《莫话封侯》 分卷阅读1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1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1 书名: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文案: 前世曹钧一心痴恋太子叶昭,而无视了身后之人的默默关切。 他为辅佐殿下登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最终却因帝王猜忌而惨遭斩刑。直到临死前亲眼目睹那人拼命相助,曹钧这才懂得谁才是值得真心相待之人。 重活一世,曹钧发誓此生一定要和真心相恋之人厮守终老。 哪怕……那人并非凡人。 (《侍卫长》后文,独立成篇)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曹钧、龙霄 ┃ 配角:薛鉴、青儿、叶昭 ┃ 其它: ☆、序章 自古传闻酆都地界,有一阴阳碑,司镇南北阴阳二界。过碑处数里,有丛生荒道并破败古庙,庙邻长河,水声潺潺,乃是三界六道驰名的阴阳黄泉河。 河畔居住之人尽是酆都鬼民,以十殿阎罗为尊。 这一日,黄泉河边忽然多了一个年轻俊秀的小道士,年岁不大,相貌却是俊俏得很。河边专司洗涤紫河车的妇人们,不由得多瞄了几眼,荒草丛中意图染指之鬼众也均被无形仙气所慑,丝毫不敢近前。 为首妇人起身行礼道:“公子气质非凡,恐怕非是我酆都子民吧。” 那年轻道士行了个礼,唤了声“无量天尊”,有礼道:“夫人此言不假,贫道的确不是酆都之人,不过此番叨扰乃是奉了家师之命前来寻一位与贫道大有渊源之人。” 妇人奇道:“敢问尊师高姓大名?” 年轻道士指了指北方,温雅一笑却不答话。 然而他这个举动却震慑了场中的所有人,众位鬼族妇人目瞪口呆不说,就连那些隐匿周围的鬼族都吓得四下逃散。为首那妇人到底年长一些,存了些许定力,勉强笑道:“原来公子是名门正派的高徒,难怪会有这等凌人风度……”她朝众位姐妹摆了摆手,“姐妹们,停下手中之物,与这位……这位……” “在下姓薛,单名一个‘鉴’字。” 妇人笑了笑道:“……与这位小薛公子行个方便。” 薛鉴道了声谢,随即上前两步,明眸双眼似有淡淡紫光一闪掠过。那为首妇人暗暗点头,心中忖道:“‘紫极天瞳’,果然是仙门道统。” 薛鉴以此术法寻了半天,却始终无所收获,妇人觑了眼小公子的脸色,上前问道:“公子在这紫河车中寻了半晌,结果如何?”他缓缓皱眉,摇头道,“贫道昨日已经去了轮回殿查阅生死簿,今日那人的转生胚胎应当会在此处,可是……” 妇人身后有个年轻女子插嘴道:“小公子不妨说一说有何明显状貌。” 薛鉴笑了笑道:“却是贫道糊涂了。”他顿了顿,随即开口,“那人,这一生会是个乱世太子。” 仿佛印证他的言语一般,先前黄泉河边的紫河车中闪出了一点金色光泽,像是在呼应着什么。薛鉴心头忽有所感,神情顿时放松,他飞身将其握入手中,喜道:“就是这个!” 妇人上前看了看,疑惑道:“公……公子不会认错了吧?” 薛鉴怔了一下,问道:“贫道不明,还望夫人解惑。” 那妇人拿了另一枚紫河车,道:“紫河车枝叶环结,如同芙蓉,乃是世间转生人的胞胎,我酆都子民人人知晓。洗十次,儿女清秀而贵;两三次者,中常之资;不洗,昏愚秽浊。公子手中这枚紫河车乃是小妇人亲手所洗,未满九次,连上等资质清秀高贵都未及至,更何况是帝王贵胄?” 言语中,薛鉴手中紫河车金芒已退,但依旧有淡淡流光沿着枝叶曼妙闪动。 薛鉴又问道:“敢问这胚胎多少次才算王孙贵族之列?” “十四次。”妇人严肃道,“唯有十四次以上,方可转生帝王之家。” 周围女子虽不言语,但神情却皆是赞同妇人之言。 薛鉴凝望手中紫河车,点点金光一丝一丝晃进眼中,他合上眼无声长叹: “原来,这便是第一劫……” 紫河车金芒再现,拽着绚丽光尾直直飞向轮回转生殿。 薛鉴驻足凝望,目送金芒远去,只是不久之后他如有所感般挑了挑眉尖。远处黄泉路旁的彼岸花丛中似乎起了动静,不多时一条莹白如玉的蛇尾滑过枝叶,转眼便消失于无形。 三千世界亿万凡尘其中一处,天启皇都承欢宫中,宸妃娘娘产下一子,取名为昭。 作者有话要说:  《侍卫长》的后续故事,独立成篇不影响观阅~求评论,求收藏~ ☆、重生相逢 边塞,雪空关。 曹钧喘着粗气,从梦中惊醒。 他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多年练习武艺而磨出的老茧清晰入目,指节修长有力,并无半点血肉翻滚之相。然而刀斧斩断脖颈的感觉不似做梦,赴死前那人含笑而亡的情形也历历在目…… 曹钧合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原来自己真的回到了从前! 门外守夜的侍卫像是听到了房中的动静,轻声问道:“将军?将军?您醒了吗?” 曹钧强行按捺下心中的震惊,平静道:“做了个梦,寻彦,什么时辰了?” 寻彦道:“已到了五更天。” 房中的曹钧沉默片刻,随后道:“服侍我起来吧。” 寻彦应了一声,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只见身着单衣的曹钧坐在床榻边,双眼微红脸色凝重,倒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寻彦喊了一声将军,停在原地没敢进前,曹钧被他那一声唤得回了些神,暗暗咬了一口舌尖强迫自己不再沉溺于冗乱回忆之中。 洗漱后用过早膳,寻彦跟随他来到兵营,晨练的将士早已将手中兵器舞得团团转,鼓声伴着操练之音回荡耳边,渐渐让曹钧找回一些昔日之感。 雪空关位于边塞,占据天堑地形将北方戎狄拒之于关外,然而中原地大物博,最是吸引这些物资短缺的马上民族,中原皇帝不胜其扰只得派出一位精悍将军镇守边塞,这才保住了北方三十余年的安稳太平。 而这位将军,便是现镇关将军曹钧的养父——曹烈。 老将军戎马一生保家卫国,谁知不惑之年的一场风寒便夺去了他的性命,中原皇帝吊唁皇旨刚出不久,戎狄趁机入侵雪空关,多亏了少年曹钧率领众将驱逐敌军,这才保住了雪空要塞。皇帝遂下旨封曹钧为守关将军,让其接替老将军,依旧为中原镇守边关。 从军多年,曹钧早已对军务烂熟于心,他不过稍加努力了一番,便提前处理完了所有的公文。寻彦有些讶异道:“将军,怎么今日您看起来与往日不太一样啊?” 曹钧淡淡一笑,回道:“昨日梦到义父教训我,所以今日要刻苦一番,怎么,我这改变不好吗?” 寻彦连忙道:“不不不,太好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2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2 了。” 曹钧放下粮草折子,向窗外望了一望,记得前世也是在这个时候,自己遇到了那人刚刚降服的一只海东青。正想着,忽然一只凶猛禽鸟飞掠过窗前。寻彦眼尖瞧了个正着,指着窗户道:“将军将军,方才那是海东青吗?” 曹钧心中有些震动,强烈的渴望催促着起身追了上去,他脑海中嗡嗡乱响,只有迫切的渴望声声回荡,就连寻彦的呼唤声以及脚步声都入不了耳。他跟着那只禽鸟穿过庭院,最终来到一处院门前,门里似乎有个年轻人在说话,低低声音被禽鸟的鸣声遮住,听不真切。 然而曹钧却知道,这是他的声音。 他推开了门,深深望了过去。 院中那人听到声响,侧目望来,彼此目光直视的瞬间那人仿佛有千万句话语想要流出口,只是最后却化作一个简单的微笑…… 以及一句“见过将军”。 曹钧深深地看着他,身旁场景纷纷交错,仿佛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 “快!去那边!” 禁卫军深夜高举火束,四下分散寻找太子叶昭身影。街头巷尾的百姓纷纷闭门关窗,生怕一个不慎便将煞星引到家中,有一家夜啼之幼儿哭叫不已却被父母牢牢掩住口鼻,小脸憋得通红。待门外动静散去,家人才敢稍微缓了口气。 年纪稍大的丫头抱起脸色憋红的弟弟,一边哄一边不解问道:“爹,娘,外面怎么乱哄哄的?” 男子长长一叹,说:“世道……要变了。” 天启十三年,皇帝驾崩。举国同丧之时皇子丹趁机谋逆乱朝,太子叶昭遇刺逃生。曹钧心忧江山社稷,闻讯后立即密邀副将入府,决定表面按兵不动而暗中则派遣一队精锐接应太子,至于副将则扮成曹钧模样留守边关震慑宵小。 曹钧点齐人马,命众人足放轻、马衔枚无声无息出关千里救人,而在临行之前,却有一人扣了扣他的房门。曹钧望了一眼,来人是数月前被请入府中的客卿龙霄,擅长御兽通晓禽语。北方戎狄借兽禽为眼目,中原将士每每消息走漏,此种情形终于在龙霄入府后得到改变。 曹钧问道:“先生深夜来访,可有要事?” 此时正是夜深,房中烛火轻动院外冷月胜霜,龙霄微微颔首倒是露出一截白皙脖颈,曹钧怔了怔神,随即移开眼睛。只听得龙霄说道:“戎狄的鹰锞子朝南方飞去,我命海东青探查之后才得知戎狄三部已知皇帝驾崩之事。” 曹钧心头一震,当即便要下令全军即刻出关营救太子殿下。 龙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连忙道:“将军别急!戎狄虽然放出了鹰锞子眼线,但据我所知,其内部也正在为□□而斗争。北方戎狄分为三部:常青、云洛,元泽。今日子时元泽族长猝死,族中四位皇子正在夺位,常青与云洛两族各自扶持一位皇子妄图推出傀儡日后鲸吞蚕食,而余下的两位皇子则不愿元泽被其他二族所吞并,故此起了争斗。” 曹钧此时定下心来,虽然太子殿下性命危机之事扣人心弦,但若是如龙霄所言北方戎狄三部内斗不止,只要把握好这次良机必然能重创戎狄三部! 他深深看着龙霄,道:“消息可靠吗?” 龙霄起身行了一个大礼,道:“海东青不会说谎,请将军放心,属下愿以性命担保消息来源绝对可靠!” 曹钧深思片刻,然后起身来到门前,吩咐道:“去请副将,即刻赶来。” 门外的寻彦最懂将军的心思,听他这话马虎不得,当即应了一声便飞快寻了副将过来。副将听完龙霄所带来的消息,虽是连连震惊,但这几个月来龙霄借禽鸟截讯所得来的消息无一虚假,他对这位客卿的警惕也渐渐变作了全然相信。 副将与曹钧连番商议,最终定了数条夜袭戎狄三部之计,眼看已过四更快到了整军出关营救殿下的时候,二人这才停下讨论走出房间。 龙霄为避嫌而守候在外,见将军换上轻甲戎装便已猜到他要千里奔袭救殿下,他走上前来,不说任何将军路上小心之类的言语,只是将一枚精致锦囊递了过去,嘱咐道:“适才属下为将军卜了一卦,此行虽然吉利但仍有风险,这个锦囊将军收好,危急时刻或能救将军一命。” 曹钧并未放在心上,他此时已将戎狄三部之事全权交托于副将,满心满眼都是即刻出关救叶昭殿下,龙霄叮嘱话语一字都未听进去,只随手接了放在怀中便匆匆离去。 龙霄驻足原地,目送他匆忙离去之背影渐渐远去,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半晌,一只羽毛鲜亮的海东青落在他的肩上,黑亮鸟目转了转,忽然口吐人言道: “大哥,你不放心吗?” 龙霄轻轻苦笑,摇了摇头道:“不放心又能如何?我为了帮他不惜花费灵力探明戎狄情报,如今被云洛族中的大巫师察觉,轻易不敢离开雪空关。” 他缓缓向客卿院落走去,叹息声随着渐白天色消散在风中:“希望……就全在那枚锦囊之中了……” 出京要塞,拥雪关。 叶昭隐匿于角落,听着透过墙根隐隐飘来的呻.吟声,面无表情地闭着眼。 身旁伺候的小侍卫满脸红涨,下身的玩意儿也高高举起,他不过十四五岁,正是男子通晓人事、情.欲偾张的时刻,被几声男女的欢情之音臊得浑身起了反应。 侍卫长元朗看不下去,探手在他穴道上按了两下,清凉温润内力透了过去,顿时将小侍卫体内的欲.火消去大半。小侍卫红着脸向侍卫长道了谢,望了那人一眼,却连耳尖都红了起来。 “元朗。”太子叶昭闭着眼轻轻开口,“什么时辰了。” 侍卫长望了眼天色,微微盘算道:“回殿下,快子时了。” 叶昭“嗯”了一声,吩咐道:“传令下去,全队休整,子时三刻出城。” 侍卫长道了声“是”,摆手唤来先前的小侍卫,低声道:“元逸,去将太子之命传达下去。”小侍卫元逸点了点头,准备离开时却忽然发觉自己头上多了一只手,他停下脚步回身望着侍卫长。 元朗咳了一声,没敢抬头看他,只是揉着他的头发,耳尖微红道:“出城时你跟在我身后,我,我可以护你。” 元逸怔了一下,随后天真烂漫地笑了起来,他重重点头道:“元逸明白!” 叶昭缓缓睁开眼,微不可查地瞥了眼交谈的元朗与元逸,随后再度闭目养神。 拥雪关地扼天下关口,乃是出京要塞,平日里京师重兵把守丝毫不敢含糊。叶昭想到此处,微不可查地紧了紧眉,出宫时右队侍卫系数牺牲,左队也只逃出数十人与自己一同窝在拥雪关内的低暗角落,宸妃、叶丹与禁军统领等忤逆叛乱之徒把守京畿,定会加大拥雪关的把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3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3 守力度。 若是不能逃出,只怕……只怕凶多吉少。 叶昭素来不信鬼神之说,可此时可此身处凶境的他除了向谢世多年的父皇祷求之外,心底也不禁生出一丝希望苍天垂怜的祈盼。 千里之外,雪山之巅。 薛鉴凭空凝望万里河山,忽然心中一颤。 叶昭像是做了个梦,恍惚间周身沉重尽除轻快无比,飘飘然无所依。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已经置身于半空中,重中要塞拥雪关与星点百姓家火俱在脚下。他正疑惑只见城墙民楼却丝毫没有人声之时,却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城墙之上,身旁军械物资样样聚在,唯独不见士兵踪影,就好像所有人都消失一般。 皓月千里,无边清辉,脚下星点百姓家前的灯火随风轻动,亦是半丝人气都没有。 他转回身,三尺外无声无息多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翁。 饶是叶昭素来胆大,也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这骤然出现的老者年岁颇高鹤发童颜,须发雪白如霜,衣衫服饰也与旁人不同,更奇的是老翁脖颈以上满是水渍,眉梢胡须滴水不断。 老者和蔼一笑:“殿下莫慌,老朽不是恶鬼。” 叶昭一怔,心思敏捷地注意到了关键所在:“不是恶鬼……那是什么?” 老者但笑不语,清幽月光下老人家衣衫轻轻飘动,身旁却无半点影子。叶昭见他慈眉善目的模样,稍稍放了心,大着胆子问道:“老丈邀我梦中一叙,不知有何要事?” 老者抚须而笑,面上水光折射月华,让人瞩目不已。 “老朽此次前来,只为求殿下一事。”他和蔼笑道,“老朽葬于此地时,十里之内尽是荒野,数百年后风云变迁,此地也变成了要塞之地。然老朽之骸骨因修城之故散落大半,多数皆被寻回,唯有颅骨尚在暗道角落日夜饱受水滴之苦。老朽苦寻多年,都未曾得遇有缘人去我心病,今日受了那位公子的点化特来深夜叨扰。若殿下能替老朽取出被困颅骨,老朽愿献上出城暗道。” 叶昭听到“受那位公子的点化”,心中忽然一动,刚欲开口询问究竟是何人点化前来之时又听到了“出城暗道”四字。他面上一喜,道:“老丈若能助我们出城,取出颅骨不在话下。” 老翁颤巍巍地行了一礼,连连道谢,随即将暗道位置详细道来。叶昭越听也是欣喜,老翁道完暗道之事,生怕他醒后遗忘,于是又走上前以指做笔画出布图。临行前,老者向北方深深望了一眼,两声叮嘱的“切记”之后,身形须臾消散不见。 叶昭忽然打了个激灵,从梦中惊醒过来。 元朗见他一头冷汗,连忙将锦帕递过去,关切道:“殿下怎么了?” 叶昭摇了摇头:“无妨,只是做了个怪梦。”他接过锦帕,收回手的时候却见到了掌心多了几道痕迹——正是梦中老者所画的暗道地图。 叶昭瞳孔微紧,低声抽了口气,他闭眼定神道:“传我命令,整顿人马……” 他忽然睁开眼,望着远处皓月无边的天色,开口道:“……走暗道,出要塞!” 元朗按叶昭引领,只身入暗道查看,片刻后他再度现出身形,向叶昭点头道:“没有危险。” 叶昭望着仅剩的侍卫们,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出城!” 暗道隐蔽于城中一角,周边荒宅乱石碎瓦,草木丛生一片凄清,也难怪没有人发现这里还有一处能够出城的暗道。甬道内湿漉无比,不时还有水滴自上溅落,叶昭记起梦中老者所言低声吩咐侍卫们留意脚下是否有骸骨。 走了不到片刻,元逸忽然低声“啊”了一下,元朗剑眉一皱却没有指责什么,只是来到他身前。元逸脚下的石缝中卡着一块颅骨,两处深陷下去的空洞看得人毛骨悚然,也难怪胆小的元逸会惊吓出声。 叶昭走上前来,丝毫没有嫌弃地俯身,以手中削金断玉的锋利匕首切开碎石,亲手将那块颅骨捧出来。隐隐约约间,仿佛有一声百年心结得偿所愿的轻叹闪过耳边。 自暗道逃出时,月落西沉,东方已经涌出鱼白之色。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倒叙开始啦~ ☆、一位旧友 叶昭一行人逃出拥雪关,径直向北行去。他记得父皇驾崩之前曾再三叮嘱,雪空关镇关将军曹烈一身赤胆忠心,其子曹钧也是忠君爱国之人,若有京城动荡山河将倾之时可前往雪空关求援。 叶昭收回心神,闭上双眼。 父皇的话语如今尚能回荡耳边,可这世上世事难料,即便是当时对父皇忠心耿耿的禁军统领不也被宸妃那个贱女人勾引得反了水么!再则如今曹烈将军已故,曹钧一人把持北方重镇关口,谁能保证他不会趁龙游浅水之际痛下杀手向叶丹示好?亦或者见死不救置身事外? 毕竟此时宸妃势大,叶丹龙位在即,聪明人都懂得明哲保身。 他缓缓睁开眼,向身旁的侍卫们看去。元朗跟随他时日最久,望见太子殿下眼中的担忧,不免走上前来低声问道:“殿下,您歇一歇吧,眼睛都熬红了。” 叶昭摇摇头,压低声音道:“元朗,你我自幼长大,有些话我与旁人说不得,但却能与你说。” 元朗听得殿下自称为“我”,便知道叶昭只将自己当成了童年玩伴而非君臣,只听得叶昭低声道:“你们都说出了拥雪关直接赶赴雪空关,只要见到曹钧将军便可安然无恙。可是谁能保证曹钧不是狼子野心之辈?谁又能保证他不会袖手旁观?” 元朗心知叶昭是因为禁军统领反水之事而对旁人再无信任,他刚要开口安抚,忽然剑眉一动将手放在了剑柄上:“什么人?!” 不远处似乎有个妇人被吓住了,小声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叶昭向元朗使了个眼色,元朗心中了然,换上温和表情笑道:“这位大嫂不要害怕,我们是走镖的镖师,这次是要前往北方押运货物的。”他相貌过人,说起话来又极为人畜无害,渐渐打消了那位妇人的警惕心。 元逸与元朗自小唱双簧,当即起身添油加醋道:“是啊是啊,这里居然还有恶匪。我们刚到此处地界就被抢了一些货物,要不是兄弟几个有些功夫,只怕连性命都难保。” 妇人渐渐放了心,朝他们走近两步,道:“原来是这样,难怪刚才看你们一副凶神恶煞样子,原来是被这山上的山大王劫怕了。” 元逸年轻又嘴甜,三两句话就和妇人说的火热,众人从她口中得知此处是拥雪关外二十余里的草头山,山上恶草凶禽极多,只有山脚处有几个村子。元逸看了看周围面色不佳的众人,言语里便露出想要去歇歇脚稍做休息的意图,那妇人怔了一下,还未答话叶昭便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4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4 率先开了口:“你这小子好生糊涂,咱们一群陌生男人贸贸然跑去歇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山大王打家劫舍呢。” 在元逸口中,叶昭的身份是初次走镖的少东家,这也解释了众人为何要以他为主。 那妇人笑了笑,道:“无妨,无妨,左右走镖的人都是在我们几个村子里购置干粮物资的,几位小哥随我来吧。” 叶昭道了声谢,随后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大嫂既然说这山上有山大王,又怎么敢孤身一个弱女子出门呢?” 那妇人脸色不变,笑道:“我汉子在山脚那片高地锄田种庄稼,我刚送完早饭正打算回家喂鸡,这就撞见了你们。小哥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昭回以一笑:“没什么,随便问问。” 妇人哼了一声,脸上有些挂不住,嘴里低声絮絮叨叨说些什么“难怪这么金贵,原来是个刚出门啥也不懂的小雏鸡”。她自以为话音低,殊不知在场众人皆有武艺在身,蚊鸣尚能听真切更何况是一两句低语?众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露出什么异样神色,生怕惹得殿下不快。 元逸继续油嘴滑舌地凑到妇人面前,与她道歉来道歉去,又说少东家初次走镖经验欠缺,磨了好一会儿妇人才云消雨散、重展笑颜。 到了村中,妇人领着众人前往家中休息,途中遇到相熟之人还不忘打声招呼。叶昭看来看去,周围村民说不上多,但皆是一副贫苦模样,而且各个面黄肌瘦瑟瑟缩缩。他直觉较为敏锐,只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是细想又想不出来。 那妇人倒上茶水、送上窝头,难为情地笑了笑说:“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几位小哥先垫一垫,我去看看村头客栈开了没有。” 元朗目送妇人离去,转过眼却看到殿下若有所思的模样,他怔了怔,问道:“殿下在想什么?” 叶昭目光微闪:“咱们经过村里的时候,你们可曾注意到什么不对?” 众人顿时回忆方才的模样,忽然间一个小侍卫灵光一闪,道:“年轻女人很少见到!” 元朗心中一凛,当即悄无声息地运起轻功躲在妇人院墙暗处,目光扫过之处,只见村中大多皆为老少男子与年老妇人。元逸则从腰囊中拔出试毒银针,几番查看果然验出了茶水与窝头之中被动了手脚。 元朗飞身回来,将望见之情形一一回禀,然后问道:“殿下,咱们该怎么做?” 叶昭搓了搓手指,目光微紧道:“此地离拥雪关仅隔二十余里,若是一个不慎,极有可能被抓回去。咱们……” 说到此处,院外忽然传来那妇人的声音:“几位小哥,你们快……啊!” 一声凄厉惨叫,回荡在寂静小村。 出关后的第十日,曹钧一路疾行终于迎上了太子殿下。 叶昭一行人各个狼狈不堪身有血污,就连太子殿下都有些披头散发,与之对比,队伍中的白衣少年则显得面庞白俊、身洁衣净。曹钧当场跪膝在地,口称殿下千岁,叶昭匆忙扶他起来,道:“曹将军千里援救之功,昭铭记于心!” 曹钧心中温暖,双眼濡湿道:“殿下……” 那位白衣少年此时开了口,声如鸣玉,清清淡淡:“先找个休息的地方,你们君臣二人再继续吧。” 曹钧见他神容淡然,白衫飘逸、风姿绰约,腰间还束着一枚精致玉扣。又听他口吻有些不大像侍卫,便微微皱眉道:“敢问阁下是?” 元逸嘴快,连忙介绍道:“这位是救了我们大家的薛公子,他功夫厉害的很,那日在草头山一群心怀不轨的家伙想用蒙汗药放倒我们,谁知突然窜出来一条碗口粗细的巨蟒四处食人,要不是薛公子和我们殿下联手斩了巨蟒,只怕还要折进去不少兄弟呢!” 曹钧不由得多看了那位薛公子一眼。 薛鉴向他颔首,随后便要前行离去,只是擦肩而过时他忽然动了动眉尖,目光落在了曹钧胸膛之处:“曹将军身上带了什么?” 曹钧微怔,随后反应过来那是龙霄临行时给自己的锦囊,只是他似乎与这位薛公子不太合得来,便故作不知地摇了摇头,道:“薛公子什么意思?” 薛鉴道:“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曹钧心中一片莫名之感,他吩咐众将士服侍殿下与诸位侍卫休息之后,才将怀中的锦囊拿了出来。针脚绵密,花色也不浓烈,只勾了浅浅几道细纹。他带着好奇打开锦囊,却见这里面只放了一枚龙眼大小的玉片,莹白如玉,通体微圆,倒像是什么活物的鳞片一般。 “这是什么?”他心中暗道。 翻来翻去看了好几眼也没明白其中玄机,曹钧将其收回锦囊,随后再度塞回了胸前。 随地扎营稍作休息,太子头一沾上枕被便立即睡了过去。那几位侍卫也或多或少闭幕休憩,只留下数人牢牢护在太子帐外守夜。曹钧心知太子此时对自己尚不放心,他没有多言,只是吩咐将士加强戒备护卫周全。 月亮升到头顶,众人或多或少被睡意笼罩,渐渐昏沉下去。 曹钧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五岁那年随义父回京参加年礼,祭礼结束后他嫌觥筹交错无趣便四处走动,这一走便让他望见了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叶昭。太子虽然年少,但过人相貌却已渐露风骨,这一眼便让他记忆犹新,以至于多年后仍然念念不忘回京去见那个冰削雪雕的孩童。 再次相遇是在义父去世之后,他以少年之姿击退戎狄进攻,被封新任镇关将军。雪空关安定之后,他回京谢恩,这才在金銮殿上见到了早已长大成人、风姿绰约的太子殿下。 回到雪空关后念念不忘,甚至夜深人静时独自凭窗远眺千里月夜,无数的点滴终于在他的心中扎根生长,开出一朵不敢向任何人倾诉的花。 ……忽然间梦境烟消云散,他喘着粗气惊醒过来,只见胸口单衣之下那片玉鳞沁出白光,如同冰水一般激得他浑身发凉。他匆忙披上衣衫,这才发觉守夜侍卫与巡逻将士早已倒地不起,每个人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夜色深处,仿佛有无数人马逐渐靠拢! 值此危急关头,一点剑光骤然出现在夜色之中,冰雪冷芒闪耀不止,所到之处草木含霜。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喝道:“曹将军,用玉片贴在额头可令众人苏醒!” 曹钧再不拖延,飞快摸出腰间锦囊一一救助众人,叶昭率先苏醒,觉察周围情形不对之后立刻握紧手中宝剑。周围侍卫与将士也渐渐转醒,元逸凑在元朗身旁,二人一左一右牢牢护住了太子殿下,元逸耳尖听见细微的摩擦声,借着烧起来的火光向远处望去,待他看清后不禁吃了一惊:“那、那是什么?!” 曹钧瞪大了眼睛:“滚地虫?是戎狄三部云洛一族的巫蛊之术!” 猛然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5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5 间一道清冷剑光斜飞而来,随即直插落地,耀耀火光之中薛鉴白衣凌飞姿态若仙,就连清冷声音也仿佛染上了谪仙意味:“藏头露尾,无胆鼠辈,滚出来!” 那最后三个字仿佛怒喝一般,周围火堆轰然炸出半人高火焰,照亮了周围! 与此同时,曹钧手中的那枚鳞片也沁出如水光亮,周围发出细碎声响的滚地虫像是见到了克星一般纷纷向后退去,饶是隐在暗处的云洛族人连番催动骨笛,也没能让它们重燃斗志。 众人提高警惕,随时准备应对云洛族层出不穷的邪恶蛊术,然而骨笛响了几声无甚反应后,便有一个苍老声音低声说了句古怪音调的话。紧接着,细碎声音渐渐远去,蠢蠢欲动的暗中人影也消失了。 元逸松了口气,试探性地问道:“他们撤了?” 曹钧道:“没错,刚才有个老东西用戎狄语说了句‘扎手’,那是他们撤退的口令。” 叶昭却怎么也放不下心来,道:“但不能保证他们会不会卷土重来,也不能保证叶丹会不会派遣人马追赶上来。” 曹钧点头道:“殿下说的是,既如此,那我们便连夜赶路如何?” 薛鉴立在当场一言不发,只是眼角余光却轻轻落在曹钧手中的那枚鳞片上。 一路骑马赶路,直到天色微凉众人才稍稍放心。 叶昭换了身戎马兵甲,被侍卫与将士们护在中央,他看了看身旁白衣翩翩的薛鉴,又将目光落回另一侧的曹钧身上,随口问道:“曹将军,晚间戎狄入侵时,你救我们的那枚玉片是什么宝物?” 薛鉴似乎也被这话吸引了注意,侧目望了过来。 曹钧怔了怔,将那枚锦囊取出,双手递到殿下面前,说道:“这是属下临行前,府中一位客卿所赠之物。” 薛鉴眼底似乎闪过一丝光亮,问道:“客卿?他可是姓白?” 曹钧道:“不,他虽爱穿白衣,但却并不姓白。他姓龙,单名一个云霄的‘霄’字。” 薛鉴在心中默默而想:“龙霄……龙……霄?霄龙?小龙?” 他忍不住露出淡淡笑容,原来如此。 叶昭与他相处数日,这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笑容,当即忍不住愣了愣神,片刻后才回神问道:“曹将军府中的客卿,你也认识?” 薛鉴点了点头道:“一位旧友。” 他目光闪烁,仿佛再次倒映出了阴阳黄泉河边、彼岸花丛中的情形。 雪空关,将军府。 客卿院落中,龙霄掐指纹算过后忽然长舒一口气。 海东青跳到他面前的桌案上,歪着鸟头看他:“大哥,你在干什么?” 龙霄淡淡笑道:“鳞片起作用了,将军躲过了一劫……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位薛公子也已经出现了。” 海东青道:“薛公子来了?那他会不会对你有所不利?” 龙霄抬起手摸了摸海东青的鸟背,笑道:“怎么会?薛公子应誓入凡尘,走的是扶持紫薇帝王星之路。而我则是保护武曲星,说起来也算得上同根同源、一气枝连。说不定,薛公子还能助我得偿所愿呢!” 海东青动了动鸟头,在桌上跳了两下,说:“大哥你就继续自欺欺人吧!明明都从青鸟那里看到了曹将军单恋叶昭殿下的红线,可你死活不相信,还放弃了在雪山的修炼入世凡尘帮他镇守边关辅佐江山,这一次又花费百年修为祭炼出一枚鳞片护他周全……再这样下去,大哥你迟早要把自己全搭进去!” 龙霄温雅笑道:“谁让人家曾经救过我呢……” 海东青看了他一眼,直接扇开翅膀飞到窗棂上,聒噪道:“救命之恩早就报完了,大哥你就继续骗自己吧,哼。” 龙霄见他气呼呼飞了出去,忍不住一阵发笑,他唤了两声“青儿”却无人……无鸟应答,只好无奈坐了回去。 ☆、戎狄侵袭 戎狄三部的祸乱,忽然在一场投诚过后露出转机。 谁也未曾想到,苦苦维持的元泽族两位殿下居然倒戈,率领族人投入了曹钧的麾下。常青云洛两族怒不可遏,将各自族中的元泽族女奴斩杀百人以示割袍断义。然而此时此刻,元泽族的两位殿下却已经出现在将军府的正堂之中。 大皇子元晖与三皇子元卿向曹钧叶昭数人行了一个北方草原的贵重礼节,道:“云洛族的大巫师说,殿下的队伍之中有龙神的保护。” 曹钧与众位将士还以为他们指的是叶昭真龙天子的身份,而薛鉴则似笑非笑地看了龙霄一眼,颇有几分戏谑之意。龙霄低着头不去关注,站在下堂客卿队伍之中,他肩膀上的那只鸟儿倒是毫不畏惧,滴溜溜的眼珠子转来转去,随后他像是发现了什么。 “大哥……”青儿刻意压低声音,“你看叶昭太子身旁的那个小侍卫是不是与元泽族两位殿下有些相似?” 龙霄定睛看去,确实如此。 大皇子元晖筋肉虬实,虽是而立之年但依旧身形挺拔,放眼堂中众人之身高,竟只有曹钧一人能够相比。与之对比,弱冠年纪的三皇子元卿倒像是个一推就倒的穷书生,眉目清俊是清俊,就是瘦削了些。再看太子叶昭身边的那位元逸小侍卫,眉眼像极了元晖,可身形却不如元晖那般魁梧结实,反倒是如三皇子元卿那般瘦瘦弱弱。况且那小侍卫自打两位殿下进入正堂以后,眼珠子便黏了上去,整张脸上都写满了古怪。 终于,叶昭与曹钧停下言语,将城中的一片宅子拨给元泽族人,还特意派了城卫军“保护”他们不受侵扰。元泽族人深知此等保护不亚于一种监.禁,但却毫无怨言。元逸小侍卫得了太子允许,撒开腿便朝两位皇子奔去。 正堂散场过后,薛鉴与他们二人散步离开,龙霄似乎还在思忖元逸与那二人的关系,忽然听得身旁的薛鉴轻声笑了笑,道:“别胡思乱想了,元逸其实是元泽族人,准确来讲他还是位小皇子呢。” 青儿连扇动翅膀的动作都停住了,他瞪大了一双鸟目:“啊?!” 薛鉴边走边道:“这就要从先帝说起了。当年先帝爷身边有个侍卫长,名唤武修,是个武林高手,他和先帝爷的关系非同一般,甚至连死后都要葬在一处。” 龙霄怔了怔,然后道:“他们莫非……” “不错……”薛鉴点头道,“那武修原是江湖高手,后来为了报仇入京,一来二去倒是和先帝爷看对了眼,他报完仇并未离开京城,而是一心一意辅佐先帝护他安稳。后来叶昭殿下出世,武修与先帝便未雨绸缪,提前将江湖势力准备妥当好让殿下接手,先帝还特意让武修寻了一堆根骨极佳的孩子做小殿下的贴身侍卫,一起习武,一起练功。这其中,就有不知情被捡回来的元泽族小皇子元逸。” “那时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6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6 戎狄三部战乱不休,年纪尚小的元逸与家人护卫们被乱世兵马冲散,一路颠沛流离到了拥雪关,后来又被武修捡回京城。十年前戎狄俯首称臣时,曾派三族重臣前来京城纳贡,也是机缘巧合认出了元逸的身份。后来先帝暗中合谋,就将此事掩埋下去,直到今日才浮出水面。” 说罢,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青儿:“不然你以为元泽族会这般轻易投诚?” 龙霄听罢此话,忽然将注意放在了那仅剩的一位元泽族皇子身上:“如今大皇子三皇子投诚,四皇子突袭时战死,那位二皇子呢?” 薛鉴还未开口,龙霄肩上的青儿便已答了上来:“我借鹰锞子眼线探查到,二皇子被云洛族的人带走了。” 龙霄眉头微皱:“又是云洛族。” 薛鉴作势抬手,想要安慰他一番,谁知动作刚起便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曹将军贴身侍卫寻彦匆忙喊道: “薛公子,龙公子,京城使者已经抵达雪空关南城了!” 叶昭登上边关城墙时,被拦在城外关口处的太监正气得发抖。那阉人颤抖着手指掐出一个兰花指,阴阳怪气道:“你们这群下贱胚子,咱家身负谕令金旨,你们不但不下跪迎接反而将咱家众人拦在关外,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叶昭自旌旗后现身,居高俯下,声音朗然:“王法?李公公,叶丹叛乱那日你第一个投诚,还将禁军直接引到东宫,你在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时,也是考虑过王法的吗?” 自打叶昭现身,李公公便脸色难看起来,他深深呼吸后拧出一个笑脸,道:“叶昭殿下,不,不能再称您为殿下,您如今已是南北通缉的逆犯了。太子叶丹顾念一母同胞之亲情,临行前曾亲口叮嘱咱家传话,太子许诺只要您束手就擒,肯随咱家返回京城,那便撤去逆犯通缉。”他顿了顿,笑得愈发温顺,“甚至封您一个闲散王爷也不无可能啊……” 叶昭负手而立,边塞狂风吹得他衣衫狂舞,可声音依旧明晰,飘荡在这厚重城墙之上:“只可惜……昭做惯了东宫太子,怕是无福消受他叶丹封赐闲散王爷的好心!” 李公公面色扭曲,冷笑道:“好,好!您果然是块硬骨头,只是不知您能硬到什么时候!” 曹钧不等他放出狠话,便现身于叶昭身后,他举臂一挥,喝道:“此等叛逆,给我就地诛杀!”守城将士齐声大喝,顿时擎出硬弓箭矢射了过去,李公公怪叫一声躲在护卫军身后,尖声道: “放肆!你们、你们这群乱臣贼子,迟早被诛九族!” 曹钧冷笑道:“还是先担心你们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吧!” 话音未落,忽然身后北城门口方向传来撞钟之声,一道凄厉声音撕破苍穹: “戎狄侵袭————” 曹钧挽弓如满月,指掌运劲,那箭矢骤然离弓,携带呼啸化作一道闪电没入敌军。只听得唰唰唰几声,数位戎狄骑兵仰天大叫栽倒下去。在他身侧,无数将士拈弓射箭,以锐不可挡之势拦住了戎狄入侵。 城墙上令旗挥舞,箭雨顿时停住,与此同时城门大开涌出无数杀气磅礴的士兵将领,直奔敌军而去。血腥与杀伐充斥了这一片天地,就连叶昭也忍不住握紧腰间宝剑,想要以此青锋饱饮敌人之血。嘶喊声与血肉飞溅声持续许久,戎狄族被箭雨阻挡,又迎面撞上这些杀气澎湃的将士,渐渐便有人心生怯意向后退缩。 曹钧正要下令,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古怪笛声,瞬间令人牙酸的虫兽嘶鸣由远及近而来。守关将士早与这些家伙打了多年的交道,不等曹钧下令防备便各自掏出了面罩防纱,将口鼻遮盖得严严实实。 那嘶鸣声渐渐逼近,逐渐露出身形,却是无穷无尽的朱红色巨蚁,挥舞着蚁足螯口向众人逼来。曹钧忍不住变了脸色,往日里与云洛族斗争多时,对于这个敌人他们也多少知晓一些内情,平日里云洛一族使用多为剧毒的滚地虫与碧血飞虻,偶有一些凶恶虫蛊也都无甚可怕。只是这次,云洛族又使出了新的招数,难保不会出现一些变化! 踌躇之时,城墙上众人身旁忽然多了数个身影,元泽族两位皇子跟随在薛鉴龙霄数人身后,元晖只远远望了一眼,也不禁变了脸色:“血蚁!” 龙霄连忙问道:“这是什么?” 元卿道:“这是由云洛族大巫师亲自饲养的毒物,以苗疆炼蛊之法将百种凶禽恶兽困于地坛之中,一月之后开坛取出活物,再将它们配合毒草毒花喂给云洛族北冰湖附近的一种独有巨蚁,此等耗时耗力之法需要半年方可完成,成功之后便能得到剧毒血蚁。但凡人兽沾染一点毒液,当场便会骨消肉尽死于非命!” 曹钧一掌击在城墙上,强忍怒意道:“可有破解之法?” 元卿摇了摇头,一旁筋骨强硬的元晖将他拉到身后,环视四周众人过后,解释说道:“血蚁本是云洛族的密事,我们也是经过千方打探才有初步了解此等毒物,更别提破解之法。”众人脸色各自变化之时,忽然城下一片凄厉惨叫传来,他们纷纷望去,却见那群血红巨蚁已经逼近守城将士,有不慎中招者望着腐蚀见骨的血肉,不禁仰天惨叫。 曹钧又是一掌击在墙上,连掌心都破了血,“可恶!”龙霄满心都是想要为他分担,一狠心一咬牙,便抬手唤出了海东青。 薛鉴脸色大变:“住手!你想做什么?!” 龙霄却丝毫不顾,他抬头望见盘旋在头顶的海东青,忽然抬手拔出匕首在腕上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流淌之际,隐隐传来一股清香,仿佛是空灵雪山上绽放多年的雪莲,又像是春日枝头的含苞待放。 那海东青尖鸣一声,飞落至龙霄肩头,它叫声急促,像是带着责备与心疼。龙霄却丝毫不在意,他扯出一叠白色方巾染足了腕上鲜血,然后指挥海东青将方巾送至城下将士手中。果然,带着淡淡清香的血气一现身,巨蚁便开始骚动不安,就连骨笛也催动不了它们,甚至戎狄之中有个别激愤者想要立时催动它们上场杀敌,却不料反被它们回头咬了一口,一时间兵荒马乱不成样子。 薛鉴冷着脸为他包扎,还不忘盯一眼这轻举妄动之人。叶昭的目光转来转去,最终落在龙霄受伤的手腕之处,曹钧见城下将士再无性命之忧,不由得松了口气,等到胜状毫无悬念之后他这时才被叶昭的眼色提醒,想起来龙霄尚在负伤。 曹钧走上前道:“没事吧?” 龙霄笑着摇了摇头:“将军不必担心,不过是出了一点血罢了。” 曹钧点了点头,又到:“这巨蚁为何这般怕你?” 龙霄早已想好托词,答道:“可能是早年我在学习御兽之术时误食了一朵雪莲的缘故吧,北方雪山乃是通天神圣之地,雪莲生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7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7 于雪山自然也有不凡之处。” 曹钧又说了两句话,这才重新回到叶昭身边。龙霄目光一直跟随曹钧而动,见那人此时此刻再度与太子商议起战事,不知怎么,手腕上的伤忽然疼了一下,心中也仿佛多了一丝惘然。 海东青轻快落在肩上,恨铁不成钢地啄了一下他的脑袋,龙霄无奈笑了笑,抬手去揉它的翅膀。海东青丝毫不领情,羽翅挥舞拨开他的手,连看都不看便飞到了薛鉴的肩上。 龙霄只得苦笑。 巨蚁被龙霄鲜血震慑不敢轻易动手,几番催促反倒伤了戎狄自己人,无奈之下骨笛下达撤退命令,不多时,先前云洛族与常青族大军盘踞之所便只剩下了一地尸体。曹钧派人打扫战场,又忙着与叶昭审问被擒住的李公公等人,府中将士各自忙着公务,倒显得那几位客卿无所事事。 回到庭院之后,海东青摇身一变现出少年模样,眉清目秀的脸上满是怒意,虽是恨铁不成钢地盯着龙霄,但却飞快拿出药膏纱布等物重新为其料理伤口。 薛鉴揉着眉心,发出一声叹息:“你这么急切地将自己底牌一一亮出,就不怕曹钧多想吗?” 龙霄道:“我不怕。” 薛鉴却冷哼一声,道:“是了,你是不怕,你满心眼里都是你的宝贝将军,能为他解决燃眉之急心中不知有多痛快。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毕竟是个凡人,对他而言你只是个相处不到半年的陌生人,甚至他连你的底细都不甚清楚,即便封你客卿身份也是因为你的能力。若有一日,他知道了你的身份,也知道了大巫师对你势在必得的事情,但凡云洛族传出只要献出你一人便会俯首称臣的消息,你说他会不会动心呢?” 龙霄手指轻颤,低下头望着自己掌心里的纹络,声音低微道:“他、他不会的……” 这句话像是在回答薛鉴,又像是在回答自己。 薛鉴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别傻了,白霄。咱们都不是常人,注定只会在凡间短暂停留,就拿我而言,我此番入世目的就是为了辅佐叶昭登基,他坐上龙位之日便是我抽身离开之时。但你呢?你放弃了雪山的修行,放弃了不老不死的追求,来到凡间去找曾经救过你的那个人的转世,报答他对你的救命之恩。” 他轻轻叹了口气:“……你来到雪空关以客卿身份辅佐曹钧,训练虫鸟飞禽为他探明消息,甚至不惜花费灵力帮他驻守边关,继而暴露身份引来了大巫师的觊觎。不说别的,单单是我出现以后,你花费两百多年的修为祭炼出两枚护身鳞片,今日又放出精血克制血蚁,再这么下去你的‘仙虬之术’非但得不到增进,反而会将多年苦苦修炼的道行全部赔上去!” 薛鉴深深看着他:“这么做,值得吗?” 龙霄痛苦地捂住耳朵,只是薛鉴的声音依旧清晰入耳、无从逃避。青儿望着大哥面上的痛苦神色,心都揪成了一团,他眼中噙着泪,说道:“大哥,薛公子说的没错,你再这么耗下去只会赔上一切。曹将军心中没有你,他恨不得整个人黏在太子身上,即便有对你温情的时候也不过是关心你的能力。” “不要在说了!”龙霄闭上眼睛喊道,“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青儿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薛鉴拦住了。那白衣翩翩的薛公子站起身来,眼中闪过痛惜之色,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猜这些道理你都懂,只是不愿相信,不如这样,我与你打个赌。” 龙霄缓缓睁开眼,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薛鉴道:“咱们就赌曹钧心中到底有没有你!” ☆、言听计从 李公公被擒,戎狄军溃退,雪空关一时之间风头无量。然而叶昭与曹钧商议过后,决定留下副将龙霄等人继续镇守北方边关,而他们则派出各路人马前去联合不甘心臣服叶丹与宸妃的诸侯势力。曹钧迫不及待愿效犬马之劳,然而叶昭却以“数日后乃将军生辰”为由,决意临行之前为犒劳一番心腹爱将再出关奔向南北。 曹钧又惊又喜,感动连连,当场便跪地发誓此生愿常伴殿下左右,为殿下马首是瞻。 而薛鉴与龙霄的赌约,也恰恰就是曹钧的生辰。 那一日,龙霄天不亮便起身,洗漱后径直去了厨房,请厨娘教他做长寿面。 厨娘耐不住央求,便善心大发地从和面开始教起。面要几分,水要几分,要用什么力道和面,发面要多久……厨娘一一讲解,毫无保留。最后和好面,厨娘又亲自做了个示范,教他如何擀平、切面、生火、烧水、煮面。 龙霄忙得一头汗却来不及擦,最终试了无数次才做出一碗喷香可口的长寿面。厨娘笑吟吟地递过帕子,让他擦擦汗,龙霄却笑着摇头拒绝,说道:“这面刚出锅,得趁热吃,不然一会儿就不可口了。” 他捧着装了长寿面的食盒,作势起身告辞,刚行到门前又像是记起什么似的回转身来,笑道:“明日我再来谢您。” 厨娘笑着挥手,催促他去送长寿面。 龙霄步步脚不沾地,恨不得立即飞过去,只是绕过庭柱他才看到,太子叶昭领着曹钧向府外走去,说是早已在城中最好的酒楼、最大的雅间订好了一桌宴席。 龙霄停在当场,忽然觉得手中的食盒重若千钧。 他从早爬起,忙活了两三个时辰滴水未进,只为做出一碗像模像样的长寿面。如今面做出来了,吃面的人却去赴了专属于他的寿宴。 龙霄默默驻足片刻,最终转过身回了庭院,身后不远处的寻彦看了他两眼,目光落在了那个食盒上。 他回到房中抱膝坐在床上,目光静静停在那个食盒上,时间过去许久,终于远处更夫的梆子声提示子时已过。龙霄抬头望了望窗外夜色,终于起身打开了食盒,那碗长寿面早就坨成了难看的面团,颜色发深,看起来就让人没有胃口。 龙霄默默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只一口他便有些咽不下去了: “……真难吃,我怎么能拿这么难吃的东西给你呢?” 薛鉴推门而入,见到的便是此时情形。 青儿跟在他的身后进了房门,心疼地喊了一声“大哥”。 龙霄缓缓看向二人,他极力挤出一个笑,可还是失败了。薛鉴眼底滑过一丝心疼,可依旧残忍地道出了事实:“寻彦见到你提着食盒去寻曹钧,寿宴过后他也前去禀报了曹钧,只是那人并未放在心上,回到房中便呼呼大睡。” 他顿了顿:“子时已过,你输了。” 龙霄心头软肉如针扎一般,他终于点了点头,说:“薛公子,武曲星辅佐紫薇登帝之后,我会抽身离开。” 薛鉴松了口气,道:“你决定了便好。尘世间走一遭,也算炼却了一颗红尘心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8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8 ,想必回到雪山清修不久便能羽化成仙。受你福泽庇佑,你这个青儿弟弟即便成不了仙也能道行大增,于你于他,也都是一件好事。” 龙霄缓缓点头,无声泪水划过脸颊,溅落在衣衫上。 曹钧酒醉回醒,只觉头晕脑胀四肢乏力,镇守边关数年的他早已练出一副强硬筋骨,更不要提被边塞烈酒锤炼多年的酒量了。只是昨日生辰宴上殿下屡屡劝酒,甚至亲自把盏为他添酒,他一时间沉迷于殿下和煦的眼波与二人愈发亲近的关系之中,不知不觉便贪了杯。 隐约间,他像记得殿下送他回府休息时寻彦曾想自己禀报一事,是什么事来着…… 曹钧想了片刻,只是头脑一阵酸痛,越是努力反而越是想不起来。 寻彦听到房中动静,大着胆子敲了敲门,得到应声后才端盆打水进了房。他服侍将军洗漱,又十分贴心地按揉穴道好让其舒缓,曹钧闭上眼缓了片刻,耳边却听得寻彦小心翼翼地道:“将军,您要去看看龙公子吗?” 曹钧连眼都未睁开,语气清淡道:“他又怎么了?” “难道将军不记得了?”寻彦一边手中忙碌一边说道,“昨日将军生辰,龙公子一早便去后厨求厨娘教他做面汤,忙活了半天功夫才做出一碗长寿面,只是将军被殿下请去赴了宴,这才没能赶上。到了晚间将军酒醉回府,我将龙公子之事禀报给您,您还说要亲自去看一看的……” 寻彦看他一眼,小声问道:“将军,您还去吗?” 曹钧缓缓睁开眼,却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昨日殿下也饮了酒,他可曾喝多?你们有没有好生服侍他?” 寻彦道:“殿下那边,属下们都好生照料着,不会出什么岔子的。只是将军,您……” 曹钧打断了他的话,瞥他一眼:“好了,我知道了。你话这么多,可是太闲了?若是觉得清闲了,尽可以去找副将接些打点粮草兵马的军务。” 寻彦张了张嘴,却沉默了下去。 等到寻彦离开之后,曹钧换上戎装劲甲准备登城查看边防情况,换衣时忽然有一枚锦囊从衣衫中滑出,掉落在地摔出轻轻声响。曹钧停下动作,目光似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锦囊,然后俯下身将其握在掌心之中。 刚要出府时,恰巧撞上了薛鉴一行人,曹钧向众人问好之后,声色不动地看了一眼龙霄。看着看着,目光便落在他身后的那个少年人身上。 “这位是?” 龙霄解释道:“这是舍弟青儿,他对北方戎狄的神诡手段多少有所了解,所以我便请他前来助我。”他说完话又看向一旁的青儿,“好不快给将军请安?” 青儿压下不情不愿,朝他行了一礼,“见过将军。” 曹钧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落在了龙霄身上,他似乎想要询问昨日长寿面之事,可另一旁的薛鉴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目光灼灼,如针一般刺得他有些不自然。到了最后,曹钧也未能吐出一字来。 简短寒暄过后,曹钧径直向城门方向走去,龙霄青儿三人则入了府门。进了庭院,薛鉴车轻路熟地寻了一处石椅坐下,说道:“我从殿下那里得来的消息,不出三日他们便要出关前往南域。” “南域?”龙霄为他添了一杯茶,“南域虽无藩王,但却有坐拥精兵强将的庆阳侯。据说那位侯爷从不关心京城朝堂的动荡起伏,只专心地坐镇南疆,在他多年来的经营之下,南域兵马肥沃财力雄浑。只是那位侯爷既无自立为王之心,也无任人宰割之意,从青儿探来的消息中,京城的叶丹与宸妃曾多次派人重金许诺庆阳侯却屡屡失败。” 薛鉴笑了一笑:“这才是那位侯爷的聪明之处。无论最终叶家哪位殿下夺得了江山,他都无利无害,依旧牢牢稳稳地做他的南疆霸主。” 青儿插了句嘴,疑惑道:“那既然如此,殿下为什么还要去南域呢?” 薛鉴看了龙霄一眼,缓缓道:“殿下没说,但我卜了一卦多少猜到一些内情。那位手握重兵权势的庆阳侯膝下有位独生爱女,只要殿下愿意献出皇后之位,那庆阳侯……” 他点到即止地停住了话。 龙霄手指一顿,不由得说道:“那将军他岂不是……” “将军怎么了?”薛鉴残忍地指出了真相:“叶昭从头到尾都没有许诺曹钧任何事,一切都是他自愿的。我猜叶昭心中一定很开心,随随便便装个样子便能哄得威名赫赫的镇关将军为自己东奔西走。要知道这世上最好控制的人,就是对自己心存爱意、又言听计从的人。” 薛鉴饮了口茶水,接着说道:“不过话又说了回来,你还有空关心曹钧一番情意落了空会如何难受,怎么不关心关心你自己?云洛族与常青族已经合二为一,叶昭曹钧一走,他们便会想方设法侵袭雪空关,为了边塞百姓,你肯定会自愿请命留在关内。或者说,即便你选择跟随将军前往南域,曹钧也会命令你留下来帮扶副将镇守雪空关。” 青儿看过来看过去,扯了扯龙霄的袖子,说道:“大哥去哪儿,我也去哪儿!” 龙霄心中有些酸涩,但不得不承认薛鉴此言句句在理。 薛鉴叹了口气:“我是不能留下陪你们了。先帝爷留下的这半枚玉扣,代表的是江湖势力,虽然不及军队力强,但若是使用得当,江湖势力也能成为一柄利刃。为了能彻底调动这份势力,我还要随殿下前往中原内地好生筹谋一番。此去一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度重逢了……” 他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直讲得青儿都有些伤感才停下。龙霄默然坐在树下石桌旁,指腹轻轻摩擦茶杯,像是在踌躇着什么,想来想去,满腹心绪最终化作了一声长叹。 叶昭轻车简装出了关,除了曹钧等心腹以外其他人毫不知情,就连龙霄也是在寻薛鉴无果后才从他的留信中得知已经上路的消息。曹钧走后,将军府运行如旧,府中客卿有擅长易容者从军营之中挑出一位身形相貌与曹将军相差无几之人,再加易容妙手造出了一位天.衣无缝、毫无破绽的“曹钧”。 戎狄三部如今只剩两部,因元泽族背叛草原之故,常青云洛反倒结为密不可分的盟友,二族整顿兵马时时前来边关骚扰。幸有青儿借助北方鹰锞子探查消息,又有龙霄耗尽心力阻挡云洛巫蛊之术,久而久之,雪空关倒占据不少上风,甚至还将云洛族的一位皇子斩杀当场。 云洛一族当即点派精骑再攻雪空关,甚至还放出了元泽族的那位二皇子,妄图借他之口鼓动关内元泽族人打开城门迎接草原子民。守城副将还未有所决断,却见城墙上多出数道身影,正是元晖元卿等人。只见元卿温雅含笑,一张利嘴将二皇子之言系数堵了回去。在其身后,筋肉强硬的元晖则向身旁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9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9 将士借了一张强弓。 元卿说完“送二哥一份厚礼”,忽然将身一侧,露出手持弓矢的元晖。不及两方兵马反应过来,那一箭便已化作穿云破空的闪电,洞穿了元泽族二皇子的心口! 戎狄顿时乱作一团,忙不迭地溃败撤退,副将连下数道军令点齐伤亡整顿兵马,忙碌之时元晖与元卿一行人则结伴下了城墙。 龙霄慢了两步,本想问他们二人为何要夺了二皇子的性命,只是一抬头的功夫那两人便已走远了。当晚风清月白,青儿恢复鸟身睡得香甜,周身被月华洗礼渐渐散出薄光。龙霄练完功后,生不出一丝安寝入睡之心,便出了将军府在关内四处散步。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元泽族人的居所。 昔日元泽族投诚之后,叶昭虽然心知元逸之事乃是维系之根本,但他谨慎惯了,仍是借了曹钧之手时刻盯着他们。只是过了许久,元泽族人依旧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就连元晖元卿两位皇子都开了个小小店铺养家糊口起来,渐渐地,雪空关内的其他居民倒是习惯了这一族的融合。 连日抗敌,龙霄乃至将军府内的众位将领早已与元晖元卿二人有了患难之情,再加上元晖元卿似乎觉察到他的身份,故而多次邀请他前来寒舍一聚。此时此刻,望着夜空中的一轮冰月,龙霄本打算叨扰一番元晖二人,只是还未敲门,耳目敏锐的他便听到了一阵阵的声音。 房中二人似乎在做些什么淫靡之事,元晖喘着粗气求饶,元卿则似笑非笑地与他说着下流的话,不时还有肉体的撞击声混着喘息传到他的耳中。 龙霄一张白净俊脸“唰”一下红了起来,他又羞臊又尴尬,更难为情的是整个人口干舌燥、似有动情之意。当下不及多想,整个人身形一晃化作白光飞回了客卿庭院。 ☆、英雄救美 偶然听了一脚墙根之后,饶是龙霄彻夜运功都没能压住心底渐渐燃烧的火星,第二日天色将白,青儿被同类轻快叫声吵醒,懒洋洋地舒展了一下羽翼。待他回神后,这才看见龙霄若有所思地眺望远处,神情如此专注,以至于连肩膀处什么时候落了一只小雀鸟都未曾注意。 青儿飞过去赶走了那只胆大之鸟,后者叽叽喳喳叫了两声,似乎有些不服气。青儿哼了一声,羽翼一拢幻化出人形,那鸟儿尖叫一声,吓得顿时逃走了。 他坐到龙霄面前,挥了挥手道:“大哥,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嗯?脸怎么有些红?难道是昨夜受凉着了风寒?” 龙霄回过神来,垂下眼睛道:“没有,只是没休息好。” 青儿只当他是心忧曹钧,微微不满道:“你不会是放心不下将军吧?大哥,我的好大哥,你既然都答应薛公子要和将军斩断一切了,现在又对他牵肠挂肚,你……”他这一句“你”还未说完,半空忽然传来几声鸟鸣。 却见方才吓走的那只小鸟雀跟在老雀身后飞了过来,那老雀腿上系着一枚细管,十分通灵地落在了龙霄面前。龙霄怔了一怔,瞬间猜到这或许是薛鉴的手笔,果然拆开一看,里面卷着一封纸信。 龙霄顿时翻阅起来,青儿见他这副模样,忍了忍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那老雀蹦来蹦去,倒是丝毫不怕生,甚至还歪着头蹭了蹭龙霄的袖角。倒是那只小雀鸟始终藏在老雀身后,只露出两只滴溜溜的眼睛打量青儿。龙霄一目数行飞快阅完,然后抬手摸了摸老雀的头,道:“麻烦你了。” 那只小雀鸟也叽叽喳喳了两声,龙霄露出淡淡笑意,也抬手抚了一抚:“也麻烦你了。” 两只鸟雀叫了两声便飞走了,青儿收回目光,问道:“是薛公子的信?” “是。”龙霄点头,“薛公子说叶昭一行人已经抵达南域,正在努力联络庆阳侯。将军……” 他唤出“将军”二字时似乎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薛公子说叶昭殿下偶然在疯马践踏市集时救下了偷跑出来的庆阳侯之女,二人情意日增,甚至侯爷之女还邀请叶昭殿下一行人住进侯府。他还说,将军似乎觉察到了一些,只是没有讲出来。” 青儿由始至终都在盯着他的脸,妄图在龙霄的神情上寻找到他旧情不忘的证据。 龙霄露出淡淡苦笑,唤道:“青儿……” 青儿哼了一声,道:“我不管,就算你回心转意我也不会同意的,等到曹钧辅佐叶昭殿下登基之后,我就带着你回雪山。”说罢,他摇身一变化作海东青,径直向天空飞去。 龙霄远望他离去,半晌之后,才有一道叹息悄然响起。 曹钧携着满身酒气,踉踉跄跄地前往休憩庭院。 此时东方天色刚刚露出一点鱼肚白,霄汉星月尚未退去,依旧在天幕中绽放光华。东方微明,蔚蓝天空云彩斑驳,渐渐随着天色浓郁而染上一层璀璨朝霞。曹钧便是在这个时候从酒馆中苏醒,踩着满地的晨光回到庆阳侯府。 曹钧喝得头晕脑胀,可是整个人却十分清醒,清醒得让他自己恨不得大醉一场沉溺梦中。 就在他露出无声苦笑返回庭院的途中,不远处的花园草木后却传来两个声音,曹钧听后,脚步不知不觉便停了下来。 那是叶昭殿下,他心心仰慕之人,也是如今与庆阳侯之女愈发密切之人。 另一人声音清冷,却是薛鉴。 曹钧辨明谈话二人之身份后,第一个念头便是离去,只是还未等他有所行动,便听得薛鉴冷冷淡淡道了一句“晴小姐今日又去求了侯爷,想来殿下心中应是十分开心吧。” 曹钧手掌无声无息握紧成拳,他太想听一听殿下会如何回答,于是镇守边塞多年、武艺高超莫测的镇关将军运起轻身功法躲在一簇花丛之后。透过繁茂枝叶的缝隙,他甚至能看清殿下皱起的剑眉。 他在心中默默作想:“您会如何回答呢?我的殿下……” 叶昭皱眉看了他一眼,半晌没有开口,直到曹钧等得耐心全无时他才缓缓说道: “……此话怎讲?” 薛鉴如同听到笑话一般,勾起一丝嘲讽:“殿下那日派元逸元朗二人搜集情报,元逸无意中得知侯府的晴小姐偶尔会女扮男装混出侯府,殿下知道后便吩咐元朗准备一匹烈马,以待日后再用。然后,晴小姐出府后在市集上遭遇烈马践踏,殿下出现英雄救美,继而使出各种手段俘获美人心,让那位陷入情爱的侯府小姐不顾一切地在庆阳侯那里扇风。” 曹钧脸色微变,原来当时那出英雄救美,是殿下早就谋划好的?! 薛鉴看了看叶昭的脸色,嘴边笑意愈发加深:“殿下确定晴小姐对您一往情深之后,便开始使出水磨功夫,一点一滴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于她。晴小姐知晓后,心中定是既惊讶又欢喜,惊的是殿下的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10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10 身份,喜的是她与您门当户对又两情相悦,事后她必定会三番五次恳求侯爷玉成美事。” 叶昭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就连手掌也早已握紧成拳,看他那副模样,若非顾忌薛鉴功夫过人只怕早已出手教训。 薛鉴忽然嗤笑一声,眼底带着些许怜惜与心疼:“让我猜一猜,若是庆阳侯不同意殿下与晴小姐的婚事,您是不是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生米煮成熟饭?” 叶昭与花丛后偷听的曹钧双双变了脸色,只不过叶昭是被戳中心事的惊愕,而曹钧则是难以置信的骇然。叶昭再也顾不得其他,怒声斥道:“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薛鉴盯着他不放,“难道殿下就没动过一点心思?若是生米煮成熟饭,晴小姐不仅从今往后死心塌地,就连庆阳侯也要为了女儿贞洁而不得不考虑殿下的求亲。真可怜那位晴小姐,本以为是一颗真心委身情郎,却没想到……” 他顿了顿,又道,“我能想到的,只怕其他人也能想到,包括如今也在南域准备向庆阳侯求亲的叶丹一行人马。庆阳侯府举足轻重,力量着实诱人,难保叶丹他们不会动这种心思。殿下耻于叶丹之属,却不得不用同种手段设计晴小姐,恕我直言,您与叶丹究竟有什么分别?” “放肆!”叶昭顿时大怒,眼中杀气毫不掩饰。 薛鉴定定看他一眼:“殿下,你对我起了杀心?” 叶昭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浓重神色。 薛鉴目光灼灼直视叶昭,似有话要讲,只是最终他却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什么也不说便转身离去。转身的瞬间,薛鉴似无意般掠过花丛深处,片刻间闪过的眸光谁也未曾注意,包括背后的叶昭,也包括花丛后的曹钧。 那时曹钧早将双眼凝在了叶昭身上,他看得清清楚楚,叶昭双手紧握成拳,一双眼死死盯住薛鉴的背影,凌厉又锐利的杀气再度席卷。他忽然背上有些发冷,额间也有些湿漉,抬手一摸,却是不知何时竟出了满头的冷汗…… 一夜暴饮,本该神思困倦,然而花丛后的所见所闻却如同一盆冰水,冻得他愈发清醒。 曹钧躺在床塌之上,虽是闭目休息,可方才的一幕幕却时刻回荡眼前,让他翻来覆去无从入睡。待到窗外天色明亮,曹钧还是没能养出睡意,终于睁开双目坐了起来。 他随手倒了杯隔夜冷茶,还未来得及将脑中混乱思绪规整清楚,忽然听到门外寻彦恭恭敬敬道了一声“殿下”。曹钧不自禁地紧了紧手掌,一时力道过大,就连瓷杯都蹦出数道裂纹。 叶昭声音明朗传来:“你们将军呢?不会还没起吧?” 寻彦笑着道:“殿下,我们将军昨夜去喝酒了,天亮才回来,如今刚躺下没多久。您可是有要事找他?属下这就……” 叶昭则道了一声“不必”,他似乎停顿了一下,才道,“曹将军……天亮才回来?” 曹钧心中一震,又听得门外寻彦应道:“是啊,将军满身酒气踉踉跄跄,一回房便没了声,想必是睡得极深。” 叶昭又说了两三句言语,声音伴着脚步渐渐远去。曹钧听得脚步声消失,不知怎么,像是逃过一劫似的长长舒了一口气。他随手饮了口冷茶,压住怦然不安的心头狂跳,不经意的一个抬头,却吓得他险些喷了出来。 “薛……”曹钧压低声音,“薛公子,你怎么坐在我的窗前?” 薛鉴神情淡然,没有一丝一毫惊吓到曹钧的歉然之意,只是道:“心血来潮,想来看一看将军。” 曹钧此时已然安定下来,“看我作甚?” 薛鉴盯着他不放,嘴角挑起一丝玩味之笑:“我来看一看,将军藏在花丛后的墙角可听得仔细。” 曹钧脸色顿时一变,“你……” “别说你不知情!”薛鉴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我便是算准了你那时会从花丛边经过,才故意一诈叶昭的。” 曹钧听了此话,满脸讶然无从掩饰:“你是故意的?!” 薛鉴脸上多了几分似笑非笑:“这世上哪有这般巧合之事,能让你恰好听到故事真相?曹将军,我着实是看不下去殿下利用您的一片痴情,无奈之下只得出此下策,好让您听个真切。” 曹钧眼角狠狠抽了一下,脸上还多了几分冷笑:“如此,曹某还要多谢你了。” “将军不必客气。”薛鉴莞尔一笑,“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曹钧冷哼一声,正要下逐客令,却见薛鉴脸色一变,忽然向北方望了一眼。他心下奇怪,还未开口询问,便听得薛鉴急匆匆道:“在下还有要事,先行告辞。” 说罢,薛鉴身形一晃便已飞身离去。 曹钧望了眼窗台,半晌才缓缓憋出一句:“……莫名其妙。” 与此同时,远隔千山万水的雪空关,化作人身的海东青却在苦苦相劝。身旁的龙霄脸色苍白、神情慌张,若非衣角被青儿拉住,只怕早已拂袖而去。 青儿急声道:“大哥,你慌什么?!云洛族的大巫师又不是第一次离开北方,他的目的又不是雪空关,你怕什么?!” 龙霄则挣扎道:“可是卦象显示,大巫师此行乃是南域,将军的武曲星相中又多了一个死劫,你让我如何放心?” 青儿直接抱着他的腰不松手,“死劫就死劫,他又不是没出现过!薛公子也在南域,他总不会见死不救,大哥你又何必千里迢迢赶往南域亲自救人!再则,大哥你肩上还扛着重任,万一云洛常青趁你前往中原时放出虫蛊偷袭,谁能阻拦!”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已然是吼了出来。 龙霄动作僵住了,他怔怔望着南方,眼中忽然涌出了水光。半晌,他才低下了头,说道:“青儿,你说的对……我若走了,这雪空关便少了一层屏障……” 青儿到底还是心肠软,松开双臂后拍了拍大哥的肩膀,柔声劝道:“大哥,有薛公子在,将军他不会有事的。” 龙霄此时已经听不见了,他远远望着南方,仿佛穿越苍穹尽头就能看见那个心心念念之人。 南域郊外,外出骑射散心的曹钧忽然手抚胸口,似有所感。 一旁骑马的寻彦忙问道,“将军,怎么了?” 曹钧面带疑惑,感受着掌心下的惶恐跳动,说道:“不知怎么,我的心忽然跳得好快……” 寻彦道:“或许是将军的哪个相好正在念叨您吧。” 曹钧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只是转眼间他心思变幻,叶昭含笑而立的相貌便闪过了眼前。他微不可查地握紧了缰绳,忽然向寻彦说道:“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寻彦开始还有些不放心,只说如今南域鱼龙混杂、四方势力汇聚,将军孤身一人若出个什么闪失他怕是百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11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11 死难辞其咎。 曹钧不以为然道:“驰骋沙场多年,难道我还保不了我自己吗?” 寻彦好说歹说都未能改变其决定,到了最后,见曹钧心意已决,他只得乖乖听命、驱马离开。 曹钧待他走后忽然一挥马鞭,骏马四蹄生风,顿时在这宽阔无边的南域城郊驰骋开来。随着骏马奔驰,春日和煦阳光伴着温柔春风悄然抚平了他皱起的眉头,满腹心绪仿佛也渐渐随风飘散,心胸一片怡然舒畅。 自打离了雪空关,已有两月有余,北方仍是朔风寒雪,而南域却已悄悄迎来了春日。两旁树丛零星,鲜美绿草却逐渐增多,不时有七彩炫丽之野花点缀其中。只听得远处水声叮咚,曹钧耳目过人,当即策马向水源处奔去,到了近前这才发现,一条环带似的剔透水流绕过葱茏树木与翠绿草坪,转了个弯儿流向了远方。 曹钧飞身下马,放任其啃咬鲜美嫩草,自己倒是寻了一处干净场所坐了下来。身下绿草是初春新发的嫩茬,柔柔嫩嫩也不扎手,他随手拔了一根草梗叼在嘴里,目光四处流转。翠绿如毛毯般的嫩草中夹着五颜六色的野花,像是妙手点缀的花纹,另一边天高地阔树木葱茏,更有清澈溪流映带左右……如此良辰美景,倒是舒缓了他连日来紧绷的那根弦。 仿佛有人能听到他心声一般,忽然鼓掌赞道:“好景,妙哉!” 曹钧侧目望去,却是一位眉目俊秀的少年郎,他似乎觉察到了视线,回望一笑。 不知怎么,曹钧忽然心口一凉,如同被冰针刺了一下。不痛,只是有些蜻蜓点水、一闪而过的凉意。 这少年自称姓云,乃是南域城中富贾之子,曹钧见他眉宇温润、气质过人,倒是不由得生出几分和气。那云姓少年与他一番结识,也如他那般席地而坐,随手拨了拨幼嫩绿草,微微一笑道:“曹公子,我看你眼底青黑,面有倦色,可是心中存着烦心之事?” 曹钧淡淡笑道:“人活于世百事缠身,哪里会都是顺心之事?” 少年倒是颇为赞同,道:“公子此话不假,就以我而言,尽管从前种种顺风顺水,可却有一件事让我吃尽了苦头。我苦苦坚持多年,唯一想要得到的不过是一个人,我追了他许久,可还是未能得偿所愿。” 曹钧哑然,此话倒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心事一般,他不禁带着几分好奇问道:“你追他许久未能得偿所愿,莫非是心仪那人吗?” 少年笑得露出两片白牙,不知怎么,却让曹钧瞬间联想到的野兽撕咬活物的利齿。他摇了摇头收起胡思乱想,这时听得少年笑着说道: “不,我并非是心仪他,而是……我想吃了他!” 言笑之中却带着透骨彻寒之森森冷意,饶是久经沙场的曹钧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刚要开口,却听得半空中鹰鸣阵阵,放眼望去,却是北方云洛族独有的鹰锞子。 曹钧立时站起身来! 戎狄连同叶丹宸妃等人前往南域,他一直有所耳闻,不过饶是他派出各种精英将士也没能查探到隐匿藏身的戎狄族下落,想不到今日竟然在野外遇见了戎狄族饲养的眼线鹰锞子! 然而不等他辞别云姓少年,那半空中的鹰锞子仿佛扫见什么一般,羽翼扇动低飞而下。旋绕几周之后,那鹰锞子在曹钧瞠目结舌的视线中停落在了云姓少年身上。 “你……”曹钧终于意识到不对,“你到底是什么人?!” 云姓少年笑得天真无邪:“我?我就是云洛族的大巫师啊……” ☆、击掌为誓 曹钧心头大震,仓促间竟是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怎么也想不到,面前一派和气的少年郎竟是北方云洛一族的大巫师。 驻守雪空关多年,他对这位神秘的大巫师早有耳闻,传说此人天生智慧、道行出群,年少时期便已在北方闯出赫赫凶名,就连常青、云洛、元泽等戎狄三部的大王都要惧他三分。但传闻其执掌大巫师之位已有数十年,曹钧本以为会是一位垂垂老矣的孤翁老妪,却没想到这位大巫师竟是如此年轻俊秀。 大巫师和煦而笑,露出洁白牙齿,然而这种亮白却让曹钧不自禁地想起刀锋剑釜的冷光。 他道:“曹将军如此英俊伟岸、神武不凡,难怪那白蛇对你念念不忘。” 曹钧一怔,问道:“白蛇?什么白蛇?” 大巫师脸上笑容愈发明显,但却迫得曹钧背脊生寒、不自然地退后一步。 他森森笑道:“怎么?那人还未将他的身份告诉于你?我说的白蛇便是将军府中的那位客卿,他修成人形,你这种肉体凡胎自然认不出来。” 曹钧眼前顿时闪过龙霄出尘之姿态,他心中错愕,有些难以置信。 “怎、怎么可能?!” 大巫师见他脸色变幻,又添了一记猛药:“曹将军,那人入府之后使出种种诡谲手段,难道只用一句‘御兽有成’便能交代的了吗?他随便送出一枚雪白鳞片,便能能拦住嗜血的滚地虫,随便隔开手腕放出鲜血,就能吓得血蚁落荒而逃……一个凡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曹钧忽然抬头看他:“他一个凡人没有这般大的本事,那你呢?你手段狠辣杀人如麻,养出万千毒蛊残害我雪空关内的手足同胞,如今又在我面前煽风点火、妄图离间我与他,难道大巫师你的本事就小了吗?” 大巫师轻笑出声,“曹将军果然聪明,不过再聪明,今日你也逃不掉的。” 曹钧耳旁传来无数蛇虫细碎的嘶声,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无数毒虫在这惠风和畅的春日水畔涌现而出,狰狞姿态令人作呕,毒蛇虫豸层层逼近,大巫师也愈发笑得明朗和煦:“曹将军,只要将你擒住,那畜生必定投鼠忌器。到时候,我定要他跪下来求着我收服他,哈哈哈哈……” 曹钧听着大巫师猖狂至极的笑声,心中一沉,忍不住握紧了昔日的锦囊。那物件仿佛感应到危险一般,玉白色鳞片缓缓沁出如水光亮。 大巫师冷笑道:“一枚百年修为的鳞片而已,还真以为是本尊亲自驾临……啊!” 他忽然惨叫一声,正应对身旁毒虫的曹钧抬头一看,却是一柄秋水长剑透胸而出。大巫师身后并无一人,但这柄沁着锋锐冷光的宝剑却如天外飞仙一般骤然穿透他的胸口。 “龙——霄——” 大巫师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道出了那个名字。 下一刻,却只见无人催使的长剑骤然绽出无数耀眼白光,曹钧下意识闭了闭眼,忽然耳旁风声一紧,有一人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掌心温暖,仿佛驱散黑暗的一束光芒,刹那间他心中的慌乱全部烟消云散。 待他睁开眼时,却已回到了侯府之中。 曹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12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12 钧脸上一片讶然,等他望见好整以暇、坐在对侧的薛鉴时,讶然神色已经变成了惊骇。 “薛……”他顿了一顿,勉强压下心头震惊,这才将话说得顺畅,“薛公子,是你救了我?” 薛鉴放下茶盏,轻轻瞥他一眼,道:“不是我还能有谁?” “可是……”曹钧低头望着掌心,默默感受方才那一瞬间的温暖触感,“我还以为是他……” 薛鉴眼底飞快闪过微光,只是曹钧正低着头陷入回忆,并未有所察觉。 他掩去一瞬间的眸光变化,依旧用清淡语气说道:“他?你不会是在说龙霄吧?将军,此时可是白昼,不是你做梦的时候。雪空关据此远隔千里,龙霄此时估计还在苦守边塞、抵御戎狄,哪里又能使出分.身术来到这千里之外救你呢?” 曹钧抬头看他,皱眉问道:“薛公子,当真是你救的我?” 薛鉴忽地冷声哼笑,拂袖起身道:“将军疑心这般重,那就当我没救过你吧。我自龙霄飞鸽传书处得知大巫师暗访南域,便立即通知殿下,又奉殿下口谕召集诸位将领。左等右等只差将军一人,恰逢寻彦回府说了将军下落,我便顺路通知将军这才助将军逃过一劫。没想到将军刚缓过来,就开始怀疑我了。” 说罢,他倒是气冲冲地走了。 寻彦做小伏低地送他离开,又回到房中伺候曹钧,觑了眼阴沉不定的将军脸色,小声说道:“将军,事实确实如薛公子所言,您……” 曹钧抬手止住他的话,“你先下去吧。” 寻彦欲言又止:“将军……” 曹钧闭上眼,“下去,别逼我说第三遍。” 寻彦无法,只得乖乖退下,他合上房门时,在那缓缓关闭的门缝中望见将军从胸前摸出一枚锦囊,隐约间似乎还有些微微光亮。寻彦只当自己眼花,低头合上了门。 曹钧盯着那枚锦囊不放,半晌之后才从其中摸出一枚莹白如玉的鳞片。剔透光亮熠熠生辉,一时间大巫师的言语也逐渐回荡耳边:“……难怪那白蛇对你念念不忘。” “白蛇……”曹钧在心底缓缓道了一声,“他说的白蛇又是什么意思?” 薛鉴拐过墙角,浑身怒气骤然消散于无形,他放慢了脚步,目光停在一旁。那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只有几枝抽出嫩芽的柳叶轻颤,此时无风,倒像是它们被什么无形之力拨动一般。 薛鉴盯了好了一会儿,才哼了一声:“还不回去?” 那原本寂静无声的柳枝处忽然低低传来龙霄的声音:“将军无碍了吧?” 薛鉴冷脸给够了,缓缓收敛神色,略带头痛地点了点头,道:“放心,我将你救人的功劳抢了过来,只要你不承认,他再怎么怀疑也没有证据。” 龙霄似乎轻轻一叹,半晌才道:“……是,劳烦公子了。此事是我鲁莽,我这就回雪空关。” 薛鉴朝他摆了摆手,说道:“快走吧,万一再显露身形不就拆穿了我方才的那个谎……走吧走吧,再不回去,你那位青儿弟弟就该闹翻天了。” 龙霄也不多言,只道了个别便化作一阵清风迎空而上。 薛鉴驻足远处目送他离去,一时出神,竟是没有觉察到不远处的树后还藏着一位偷听之人。 叶昭强压下心中骇然,一路无声回到房中。 他似乎仍未镇定,勉强提起玉壶斟了一杯残酒,但因指掌颤抖之故而洒出大半。火辣烈酒入喉,叶昭呛得连番咳嗽,倒也借此机会定了定神。 薛鉴来历本就神秘,虽有父皇玉扣为证,但他依旧存着防备之心。暂居雪空关时,曹钧军事帐务事事回禀,若遇疑难之处薛鉴便会援手,三番五次过后他心中戒备才算稍稍退散一层。只是自打来到南域之后,薛鉴负责联络江湖绿林草莽,时时见不着人,偶尔归来也带着几分神秘。甚至有一日,他无意中竟望见薛鉴熟稔驱使鸟雀的模样……先前消散的阴霾渐渐回笼,再加上花丛中那一番诛心言语,更让他开始防备起这位永远如迷一般的年轻公子。 而今日,他更是亲眼目睹了一场诡异情形…… 叶昭忽然觉察到不对,猛地向房中角落看去,却不知何时那里竟多了一个身影。 一位年轻俊秀、眉目英挺的小公子向他温雅一笑,拱手行礼道:“见过殿下。”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叶昭心中连番震惊,面上却沉稳如水。 叶昭自幼与元朗元逸等侍卫们一同习武,教授拳脚功夫之人乃是曾经威名远播的江湖豪侠武修,如此勤学苦练近二十年,左右两队侍卫之中无人是他对手,即便是侍卫长元朗也只能勉强接住百招,更别提他人。他虽然出神,可耳聪目明的根基仍在,有如此高深的功夫傍身却依旧但这人是何时出现,可见其厉害! 那人笑得人畜无害,道:“我是来帮助殿下的人。” “帮助?”叶昭一边与他应话,一边却飞快打量房中布置、谋划逃脱路线。他心中思虑飞快,但仍是做出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样,说道:“你能帮我什么?” 他看叶昭一眼:“我能帮殿下解释你方才所听到的一切,比如救下曹钧之人的身份……不过,在解释之前,我有一个条件。” 叶昭察觉不到面前之人的杀机,胆子倒是大了一些,他瞥了来人一眼,冷冷道:“想不想听仍未可知,你这条件未免开得也太早了……” 他笑了两声,起身来到桌前,丝毫不见外地斟一杯酒,自饮道:“放心,我既然把话放了出来,自然敢打包票。殿下若是不信,我先将那数人的瓜葛一一道来,再说条件也不迟。” 叶昭深深看他一眼,然后道:“……你讲罢。” 那人微微一笑。 半柱香后,叶昭极力掩饰心中骇然,但微微颤抖的指尖仍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年轻俊秀的云洛族大巫师咽下最后一口酒,闭目回味片刻,然后睁开双眼望向叶昭:“……这便是他与曹钧的渊源。” 叶昭仍是心神不定,喃喃道:“他竟然不是人……” “他的确不是人。”大巫师淡淡道,“他是天生通晓七窍的雪山灵蛇,道行高深,又修习了‘仙虬之术’。若非为报答救命之恩,只怕不会下雪山半步,更别提来到这莽莽红尘为曹钧镇守边塞。不过入世也好,免了我许多麻烦。千百年来云洛族大巫师传承更替,代代留下口讯,若后人有此机缘在灵蛇报恩之前将其擒下,再配合族中仙蛊之法便能炼成灵蛇蛊,凡人服下,举步登仙。” 他放下杯盏,笑得一派和煦:“为了促成你我二人的合作,我已经将自己最大的秘密讲了出来,殿下,这下你应该不用担心了吧。” 叶昭看他一眼,不知怎么心中倒安定许多:“你方才说要背信弃义,不再与叶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13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13 丹之属为伍……” 大巫师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殿下不要讲得那么难听,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叶昭嘴角露出一丝讥讽之笑,却也没继续在此问题上深挖下去,只是道:“好,你如今要识时务,所以抛弃叶丹宸妃向我示好,即便率领云洛常青两族投诚也心甘情愿,但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我把龙霄给你,对吗?” 大巫师点头道:“常青一族的皇室早已被云洛族控制,若非元泽忽然投诚,其余两族的生死早就尽数捏在云洛族手中。而云洛一族皇室衰微,举族上下皆效忠于我,即便臣服于殿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顿了顿,笑道:“当然,我所做的一切便是为了那条灵蛇,殿下若是同意合作,那我便心甘情愿助殿下登基!” 叶昭似乎想了什么,闭了闭眼:“你想要龙霄,我无所谓,只是曹钧那里……” “他不会阻拦的。” 大巫师眼中光亮熠熠生辉,露出几丝危险之意:“即便阻拦,他也拦不住的……” 叶昭觉察到他语气中的森森杀气,没来由地心头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只是很快他便掩饰下来,然后伸出手,与那位凶名远播北方戎狄三部的大巫师击掌为誓! 春日踏青,庆阳侯府晴小姐忽然干呕,府医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却是查出了喜脉。 晴小姐又惊又喜,依偎在情郎怀中满面幸福,她轻轻抚摸着小腹,渴望着与爱人的第一个孩子能早早降世。庆阳侯得知消息后,当即赶走了所有下人婆子,只独自一人在房中静坐,待到第二日清晨,他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流落在外的叶昭皇子与庆阳侯之女结亲,消息一出,天下震惊。叶丹快马加鞭连催十八道京城御旨,却依旧没能吓退庆阳侯,反而到了最后,宣旨太监在城门外被老侯爷一箭射杀,暴尸城外。 自此,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是一个讯息,一个彻底与京城叶丹势力斩断来往、划清界线的讯息。 晴小姐出嫁那日,南域子民无不手舞足蹈,烟花从早放到晚上,丝毫没有停歇。十里嫁衣奢华无比,叶昭殿下身着新郎喜服,衬得他愈发俊朗夺目,迎亲路两旁的少女妇人喊破了嗓子,险些冲破了仪仗队。 庆阳侯府摆开七日七夜流水宴席,美酒飘香乱撒,菜肴比比皆是。喜庆之气太过浓烈,以至于叶昭成亲当日的傍晚,西方晚霞一片嫣红灿烂,绚丽美景映入每个人的眼中。 然而这大喜之日,却注定了有人欢喜有人忧。 曹钧将侍卫系数派遣出去,以免叶昭大喜之日有人趁机混进府中作乱,只留他一人独自坐在后院厢房的屋檐上自斟自饮。前堂锣鼓冲天喜气浓郁,愈发显得后院清冷孤僻,他不知不觉间便已醉意上头。 隐约间,似乎有个白衣身影出现在身旁。 然而不是龙霄,又是何人呢。 他自打被薛鉴劝离之后便准备飞速赶回雪空关,只是途中得知叶昭结亲喜事,几番踌躇之后却又大着胆子跑了回来。叶昭结亲非同一般,将军必定黯然心伤,他满心满眼全是那个人,又哪里顾得了其他? 龙霄现身之时,后院另一侧似乎有人蠢蠢欲动,只是还没等他动手,斜地里忽然一柄碎玉斩雪的冰冷长剑横在他的脖颈处。冷意杀机凌厉,饶是满手血腥的大巫师都忍不住为之一颤,甚至他都能感受到锋利剑刃紧挨着的那处肌肤的战栗。 大巫师定了定神回头望去,却见面无表情的薛鉴正握紧剑柄,如同望着一个死人般凝视着他。 曹钧贪杯酒醉一片朦胧,就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悄然出现的龙霄搀扶他飞落下去,一路安抚酒醉耍疯的将军又将其扶到床榻之上,而后小心翼翼地除下鞋袜、盖上被褥。龙霄坐在床边静静看着曹钧,眼中柔意温润如水,他目光停在那人皱作一团的眉宇处,忍不住探出手轻轻抚摸。 曹钧忽然抓住了那一只手,龙霄顿时吃了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却见将军缓缓将自己手掌贴在他的脸颊处。而后更是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一般,轻轻蹭了蹭。 他喃喃道:“别离开我……” 龙霄一听这话,心都碎了。 ☆、兵临城下 叶昭成婚未及一月,南域忽然调兵遣将,数日后老侯爷亲率十万兵马直逼京城。南域兵马以“除奸佞,保皇室”为名,势如破竹一般连夺城池郡镇,若非禁军死守严密,只怕连京畿重地拥雪关都拦不住这只猛虎。 南域军队于拥雪关外安营扎寨,叶昭身着兵甲戎装,在营帐外远目眺望。此时已至深夜,月白星明,天地之间一片皎洁,就连远处城池的砖木石柱也都镀上了一层清冷。此情此景,倒是忽然让他记起了数月以前的情形。 那时宸妃连同禁军统领忤逆作乱,自己一行人逃出太子东宫,折损了整整一队侍卫这才勉强逃至拥雪关。若非梦中老鬼授以出城暗道,只怕不日便会被禁军擒获诛杀。 他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谁又能想到,短短几个月时间一切便颠倒过来,曾经气焰嚣张的如今却躲在后宫角落中瑟瑟发抖,而曾经狼狈逃走的如今却率领万千兵马直发京畿城池…… 叶昭深深望了一眼满载光阴痕迹的拥雪关,然后转身回了营帐。 他前脚掀帘回帐,后脚曹钧便耐不出心中烦躁出来透气,这一进一出时间恰好错开,以致曹钧走出休憩营帐时便只望见了月华倾斜的夜景。这一路攻城战地浴血厮杀,曹钧以一柄长刀利刃杀得敌人退避三舍,就连提一提他的名字,都会令人闻风丧胆。他身上的伤疤也如战功一般数不胜数,甚至有一次只差毫厘便会被长.枪捅穿胸膛流血而死。 养伤期间又发了高烧,神志一片恍惚,他在朦胧中屡次感受到有一双微微冰凉的手抚摸过脸颊,就如同殿下成亲之日酒醉后的隐约感受……可是苏醒过后,只有熟练上药的军医与前来探病的薛鉴薛公子。 叶昭殿下倒是来了一次,只不过寒暄几句便被晴小姐的丫鬟急急忙忙喊走了…… 曹钧心中一片失落,病中胡思乱想,一时竟不知道还有谁能温暖他那颗愈发冰冷的心。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贴身佩戴的锦囊便传来温暖之意,仿佛一缕和煦春风温柔抚慰过他的心。 曹钧握着那枚锦囊,不知怎么,眼前便显现出了龙霄的脸。 ……此时此刻,曹钧再度握紧锦囊,清幽月光垂落身旁,照亮了金线银丝锦囊中的那枚玉鳞。隐约间,温柔如水的波纹轻轻荡漾。 他不知怎么,忽然望了一眼叶昭的营帐。 侯府花丛后听到的那番话,如同一把温火,一点一滴烧开了他所以为的殿下的“青眼相待”。与晴小姐成亲的当日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14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14 ,曹钧心中一片空落,就如同丢了什么东西一般,所以他才会想用酒来填满。酒醒之后,心中倾慕渐渐被理智押回箱笼,锁在心底的角落,可能再也见不了光。 而就在他努力克制内心倾慕的时候,那个自称云洛族大巫师的云姓少年蓦然出现,字字锋利地挑开了龙霄对他的心意,更是极力离间自己与他……事后逃过一劫,他却在夜半人静时辗转难眠、扪心自问。 龙霄当真是大巫师所说的白蛇吗? 他当真是因为自己才始终留在雪空关保家卫国的吗? ………… 无数的疑问像团乱麻,扰得他头昏脑胀,为了收敛这些不停搅扰自己的念头,曹钧这才如发泄一般浴血杀敌。只有当人上了战场的时候,面对生死抉择的时候,才不会有闲心继续胡思乱想。 只是杀敌受伤调养期间,这些念头又如疯草一般滋生,甚至来势汹汹远超往日。 曹钧长长一叹,静静凝望半空中的那轮冷月。仿佛蟾宫中的姮娥也察觉到他心中烦躁,不多时,隐约有一道笛声萦萦绕绕地传了过来,长夜凄清,可笛声却温润无比、毫不苍凉。如水般的乐章渐渐舒缓了他的神情,曹钧舒了口气,倒是觉得有些困倦起来。 等他回帐休息后,那笛声也神奇地消散了。 营地某个角落,白衣清冷的薛鉴冷哼出声:“你天天这么守着他,干脆就别回雪空关了。” 他身旁的旌旗无风自动,传出龙霄声音:“薛公子……” 薛鉴深深做了个呼吸,强迫自己耐下心来,说道:“你莫要忘了曾经答应过我什么。” 龙霄沉默半晌,才低低回道:“是,我懂了。” 薛鉴合上了双眼,他身旁的旌旗轻轻颤动,一阵夜风拂过,仿佛有什么东西离开远去。 翌日天清气爽,军营整装待发。 曹钧侥幸从大巫师手中逃过一劫之后,也曾细想云洛族是否已经得知自己一行人现身于南域的消息,但平素里与雪空关飞鸽传书,也未曾见人提及过戎狄闻讯大肆进攻的消息。反倒是戎狄三部……不,如今已是戎狄二部的云洛族与常青族安宁了许多,虽然仍有时不时的偷袭,但相较从前已经算是异常了。 曹钧命人时刻监视,想来想去还是将消息告知了叶昭,叶昭毫不讶异,仿佛早就知晓一般。曹钧不解,屡次询问却只得到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他心中有些凉意,隐约觉察到叶昭殿下似乎存了一些不能言说的打算。 时至今日,叶昭忽然在即将进攻拥雪关之前,讲述了一件事情。 那便是…… “戎、戎狄二部的投诚?!” 曹钧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说是他,就连庆阳老侯爷、各路将领人马、身旁的元朗元逸侍卫都是满脸讶然,薛鉴脸色倒是变了一变,似乎想到了出现那位无缘无故便出现在侯府中的云洛族大巫师。 叶昭不等他们回过神来,挥手撤下大半将士,只留数位高阶将领留在当场,然后又讲出了拥雪关密道一事。曹钧呼吸一紧,左右看去,却见共事的数位将领也都是满脸的不敢相信,然后才是谋事已定的狂喜。 叶昭不等他们开口,便率先与庆阳侯等人商议起如何运用这条密道取得不费吹灰之力的胜利。一时间曹钧张口无言,只有一旁的薛鉴深深望了他一眼。 军事商议过后,各路将领领命前去调兵遣将,薛鉴这时缓步来到曹钧身边,轻轻说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 薛鉴看他一眼:“残余的戎狄二部是云洛族与常青族,他们常年侵略北方,对地大物博的中原虎视眈眈,如此山河缭乱之际不趁机搅个天翻地覆,又怎会甘心臣服于叶昭殿下?” 曹钧心中一凛,不由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 “一定有什么协议……”他缓缓道,“这背后一定有一场交易,代价也定是极为珍贵,不然绝对打动不了狡猾似鬼的云洛族大巫师,也不会令他安抚住蠢蠢欲动常青、云洛两族。” 曹钧不知怎么,忽然记起初遇时那个少年曾讲过的一句话: “……我苦苦坚持多年,唯一想要得到的不过是一个人。” 薛鉴幽然出声,加上了最后一根稻草:“殿下成亲那日,我撞见了莫名出现在庆阳侯府中的云洛族大巫师。” 曹钧张了张嘴,半晌才哑着嗓子出声:“……代价,是龙霄!” “不,不会的!殿下知道龙霄对雪空关无比重要,也知道他是我府中的客卿,殿下……殿下他不会的……” 方才的揣测太过疯狂,曹钧完全不敢相信叶昭殿下会如此对待他的部下。 薛鉴冷冷一笑:“不会?如何不会!牺牲一个人,换来云洛常青两族的臣服,也能换来大巫师的全力相助。他娶了庆阳侯的掌上明珠,得了十万兵马,打回京城指日可待,再牺牲一个人换来北方戎狄三部的臣服,了却皇朝多年的疆域危机……这笔买卖,对殿下而言可是划算的很呢!” 曹钧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来,他只能无力地握住那枚锦囊,希望能感受一星半点的温暖。仿佛觉察到他的恐慌不安,玉鳞反涌出暖意,逐渐安抚了曹钧的心神。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薛鉴,“……薛公子,你与我说了这么多,想必早有打算吧。” 薛鉴并未否认,只是道:“我与他乃是旧友,不希望他落得一个被手足兄弟推入火坑的下场。” 曹钧一双手掌握紧成拳,心中无数思绪飞涌,终于他咬了咬牙,问道:“薛公子,我能做些什么?” 薛鉴深深看了曹钧一眼,眸光中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他道:“我想请将军,帮忙演一出戏。” 戎狄二部忽然投诚,消息一出顿时朝野震惊,不说雪空关内众人如何不信,就连皇城内部的叶丹宸妃一干人马也只当作是假讯。只是未过数日,云洛族大巫师亲临拥雪关,以阴诡蛊术重创拥雪关守卫军,而南域兵马不知从何处寻得一条密道,猛然间杀入城中,一举擒获无数俘虏。 禁军仓惶逃回京城,人心惶惶之际谁也无力阻挡浩浩荡荡的十万兵马,叶丹众人不得不相信戎狄三部的投诚,仓促商议后派出使臣和谈,愿意以长江黄河为界分为二国。 叶昭微微一笑,手持劲弓射出穿云破空的一箭,毫不犹豫地射死了宣旨太监。 叶丹在城墙上望见那一幕,当场吓得腿软倒地,最终还是在禁军将领的搀扶下才回到了后宫。宸妃与禁军统领心知不能善了,便咬紧牙关将整座皇城防守得固若金汤。 叶昭倒也不着急,直接在城外安营扎寨,十万兵马将皇城各路出入要塞堵得水泄不通,大有坐等耗时之势。 临近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15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15 五月端午,天气逐渐炎热,可叶昭依旧不曾下令进攻,倒像是要将围耗继续下去。叶丹再上城墙时躲在禁军身后,远远一望却见营地中埋锅做饭,还有不少男兵正热火朝天地卷叶包粽子,他再想到如老鼠一般躲在皇宫内庭瑟瑟发抖的自己,就像被人狠狠扇了两巴掌。 五月端阳那日,薛鉴亲自请来的雪空关一行人终于抵达营地,数日未见,曹钧心绪几番更替,却在见到龙霄时掀起了波浪。 龙霄行了一礼,道:“将军。” 曹钧记起那日与薛鉴公子的约定,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便直接离开。龙霄怔在当场,不知自己是哪里做错了,青儿从他身后冒出来,劝道:“大哥别理他,咱们去找薛公子玩。” 龙霄勉强点了点头,随意向曹钧望去,却见那人此刻正与叶昭殿下相谈甚欢,完全不似与自己言语时的冷淡。他心中一疼,失魂落魄地跟随青儿前去寻薛鉴。 薛鉴公子笑脸相迎,关切几句后目光却落在了青儿身上。 青儿被他看得有些发毛,躲在大哥身后拽着衣袖问道:“薛公子,你看我做什么?” 薛鉴笑道:“端阳佳节乃是至阳时刻,你就没有半点不舒服吗?” 青儿得意地哼了一声:“好歹在大哥身边那么多年,‘仙虬之术’的至阳龙气也吸了不少,怕什么!再说我又不是天生阴寒的妖属,区区端阳节有什么怕的。” 薛鉴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你没什么好怕的,不过你大哥就未必了。” 青儿顿时看向龙霄,紧张道:“对啊大哥,我听说端阳节的时候人们要喝雄黄酒,你可要小心啊。” 龙霄微微一笑,说道:“我有千年道行,未必就怕了这雄黄酒。” 薛鉴意有所指道:“明枪易挡,暗箭却难防。” 龙霄怔了怔,“薛公子是指……” 薛鉴看他一眼,提醒道:“那云洛族的大巫师如今可是在军营里呢。” 青儿顿时又紧张兮兮地拽紧他的衣袖。 龙霄嘴角现出轻轻淡淡的笑,说道:“不怕,总归是要面对的,他若是想出招,我随时奉陪。再说,即便我斗不过他,不还有薛公子你嘛。” 青儿不满道:“大哥,你的眼里就没有我吗?” 龙霄好声好气劝他:“是我错了,青儿厉害的紧,一个人便能打跑他。”他说完这句话,一抬头便望见了不远处恰巧经过的曹钧。龙霄有些惊讶,又有些说不清的欣喜,一句“将军”刚说了半截,忽然曹钧瞥了一眼他身旁的青儿,然后便转头走了。 “……”青儿有些发冷,小心翼翼地道,“我怎么觉得将军看我那一眼,好像有些不太高兴啊……” 薛鉴并为放在心上,“他什么时候太高兴过……好了,别多想了,晚上还有烧烤宴会和酒席,我先带你们去军营里逛逛。” 龙霄点了点头,行了两步忽然如同鬼使神差般回头望去。 这一回头,却正正撞进早应该走远的某个人的眼中。 他张了张嘴,待要再次唤一声将军,可那人依旧如先前那般转身离开。 ……毫不回头。 ☆、白蛇现形 军旅营帐,步兵森严。 薛鉴与青儿前方带路,交谈言笑颇为自在,倒是没有注意身后龙霄与曹钧的片刻眼神交错。龙霄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还未收拾起沉重心情,便从眼角余光扫见身前二人猛地停下脚步。龙霄下意识抬头望去,却见到不远处的那位云洛族大巫师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 青儿霍然瞪大了眼睛,右手一抬作势便要施法,只是下一刻便被薛鉴扣住了手腕。 “薛公子……”青儿不解地望着他,“你拦着我做什么?” 薛鉴瞥他一眼:“这里是军营重地,你想做什么?” 青儿愤愤不已,怒视身前几步开外的云洛族大巫师:“可是这个家伙他不是好人!” 龙霄上前安抚了两句,目光落在云洛族大巫师身上,后者停在原地并没有要离开的样子,反而十分友好地笑了一笑。 龙霄缓缓将青儿施法的手按了下去,低声道:“戎狄三部如今已经臣服,大巫师也不再是敌人,你若胡作非为,只怕会引来殿下斥责。” 青儿还要反口还击,忽然间那位大巫师缓缓走近,面带善意笑容地说道:“这应当算是咱们第一次的友好相见吧?” 龙霄淡淡笑道:“是啊,前几次相遇你不是在害人就是在杀人,兵戎相见哪里能有‘友好’二字。” 大巫师被他讥讽也不生气,依旧笑得和煦:“希望以后这‘友好’能一直维持下去。” 薛鉴忽然冷淡插话,接了一句:“当然,只是前提是你不要动什么歪主意。” “什么歪主意?”少年容貌的大巫师做出一副天真不解的模样,“难道你们指的是‘灵蛇蛊’吗?放心,我既然率领云洛常青两族臣服于殿下,自然不会再动什么歪门邪道的念头。话说回来,平日里我将白公子你视为天边皎月,一直仰慕钦佩,奈何手下那群废物曲解了我的善意这才三番五次寻你们的麻烦。” 他顿了一顿,依旧笑得温柔和煦:“那群废物已经被我丢去喂血蚁了,白公子若是不信我的拳拳之心,改日我亲自设宴向公子赔罪。” 青儿实在忍不住了,哼了一声道:“不了,让你设宴那才是真的鸿门宴呢!” 大巫师轻叹口气,“我有弃恶从善之心,奈何无人相信啊……” 龙霄目光直视着他,说道:“你的心思我一清二楚,就不必浪费时间去做这些口舌之争了,不论你是真臣服也好、假投降也罢,从今往后恩怨两清、井水不犯。你若真的动了灵蛇蛊的念头,我也不介意在成仙之前为民除害!” 说罢,他扬长而去。青儿与薛鉴一左一右护在身旁,隔着老远还能听到青儿叽叽喳喳的夸赞声,说些什么大哥好生威风之类的话语。 大巫师低低笑了两声,眼底逐渐涌出狠光:“成仙?你以为你还能成得了仙?” 他转身回望,对着早已消失身影的方向狠狠握紧手掌:“……你早晚是我的囊中之物!” 晚间端阳节宴,叶昭殿下设宴款待军中众将。 龙霄青儿乃是客卿,居于曹钧案后,另一侧则坐着自斟自饮的薛鉴。青儿对人族饮食并无多少兴趣,反倒是那盘瓜果的吸引力更强,龙霄不敢让他多食,便小声地叮嘱着他。这一来一回的期间,主座上的叶昭不知说了什么,列坐各位纷纷举杯共饮。 叶昭收到那人眼神提示,望向龙霄,问道:“龙公子怎么不喝?难道是这酒不合胃口?” 龙霄未曾想到殿下会忽然问向自己,顿了一顿方道:“在下酒量甚浅,怕贪杯误事。” 叶昭摆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16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16 摆手道:“无妨无妨,此时京城已是瓮中捉鳖之势,即便酒醉也误不了什么大事。再则,昭在雪空关见识到了龙公子出神入化之御兽手段,彼时戎狄三部以巫蛊之术入侵,还多亏了龙公子全力抵御。” 云洛族大巫师立即诚惶诚恐地谢罪,只道自己那时不知天威,如今既识得了殿下天子天命,自然再也不敢心生二意。 叶昭又连连安抚他,君臣一番觥筹交错,叶昭这才再度转向龙霄:“龙公子高风亮节,为保北方疆域呕心沥血,日后攻下京城昭定会论功行赏,此时先以一杯水酒敬之!” 君主敬酒不得不饮,龙霄只得举杯,他轻轻嗅了一下那特意加了雄黄的烈酒,心中存了主意。一杯饮下,叶昭再度敬酒,直到三杯过后才停下手。龙霄却如所言那般不胜酒力,白净俊脸染上一层红晕,像极了剔透暖玉。 曹钧不知怎么,忽觉嗓子有些发干,他借酒润了润喉,这才勉强压下一闪而过的旖旎念头。 另一旁青儿放下手中草果,担忧地唤了一声大哥,龙霄推做酒醉,暗暗向他使了一个眼色。青儿知其心意,顿时借着衣袖遮挡变出一枚玉壶。龙霄闭目凝神片刻,并指如刀,不多时细细水流便从指尖渗出,流进了那枚玉壶之中。 叶昭一一敬酒过后,大巫师起身向曹钧行来,亲自举杯向其谢罪道:“在下御人无方,没能管教好族中子民,以致劫掠屠杀时有发生。如今戎狄三部彻底臣服,还望曹将军宽恕我等往日罪孽。” 曹钧两侧的雪空关旧将多数脸色不善,甚至一些手足袍泽丧命于大巫师巫蛊之术的将士直接冷哼出声。曹钧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只见大巫师年轻俊秀、身姿出尘,若非知其身份只怕谁也猜想不到他就是那位凶名赫赫的云洛族大巫师。 大巫师言语过后,满堂寂静无声,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而来。主座之上,叶昭目光平淡如水,但就是这份平淡,却让曹钧心中涌出一抹难以言喻的寒意。 曹钧忽地淡淡一笑,接过大巫师所敬之酒,说道:“既已臣服,那便无事,雪空关内同胞虽然战死者多,但贵族三部的损失比起我们更是厉害。” 他身后的将士们顿时脸上大喜,扳回一局之后个个扬眉吐气。 大巫师又敬了一杯酒:“曹将军真是宽宏大量,我再敬将军一杯酒,请!” 酒足饭饱后,叶昭自称不胜酒力率先离席,君主一走,几位武将便抛开束缚痛痛快快地拼起酒来。也有不放心值班守岗的将领,与席上诸位言语一声便告辞离去,到了最后就只剩下了寥寥数人。 庆阳侯倒是未曾离席,他环视四周,却举杯来到曹钧身前。曹钧久闻其名,顿时以后辈之礼敬酒,二人交谈言论,兵法韬略各有见解,不知不觉间便多饮了几杯。庆阳侯到底年事已高,夜深困意袭涌,几番言语后便被亲兵送回了营帐。 曹钧听着身后龙霄三人的低声言笑,酒意渐渐涌上,倒是有些困倦起来。寻彦守在帐外左等右等不见其人,最终还是大着胆子进了营帐,一见将军酒醉昏沉,便行过去作势搀扶。只是曹钧似乎多饮了酒,寻彦站立不稳没能搀扶住他,多亏龙霄眼疾手快添了把手,这才免去曹钧摔倒在地。 曹钧忽然唔了一声,眉宇皱了起来。 被那人触碰的地方仿佛烧了一把火,从手臂向四肢蔓延,转眼便烧得他五脏闷热、呻.吟出声。 龙霄这一起身,青儿与薛鉴也坐不住了,纷纷跟在他身后出了营帐。龙霄望着寻彦踉踉跄跄搀扶曹钧的模样,心中有些担忧,忍了几忍终于还是说道:“寻彦一个人照顾不来,我去帮他吧。” 青儿刚要开口便被薛鉴拉了一把,薛鉴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让他去,你拦得住他一时拦不住他一世。” 青儿无奈,只得点了点头。他无奈叹了口气,刚要说些什么,忽然眼角余光扫见一道身影晃了一晃。青儿定睛看去,却是云洛族的大巫师正疾步奔驰,像是有什么要紧之事等待处理。 薛鉴循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微微思忖道:“那家伙一肚子坏水,看他神色匆忙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青儿看向他:“要不,咱们俩追上去看看?” 薛鉴不知怎么,心中忽然生出一丝不安,但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间便烟消云散。他并未放在心上,只是点了点头,说道:“走吧,咱们去看看那个老狐狸在做什么。” 远处的大巫师觉察到跟随在自己身后的两个人,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冷笑。 上钩了! 龙霄与寻彦一左一右搀扶曹钧回了营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途中龙霄与他偶有肌肤接触之时,曹钧便身躯微颤,如同起了什么反应一般。寻彦费了老大功夫才将将军送到床榻上,喘着粗气道:“劳烦公子在这里看着,我去煮碗醒酒汤,也省得将军明日头痛。” 龙霄点头道:“我守着便是,麻烦你了。” 寻彦连忙摆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公子要看护将军,这可比我麻烦得多……不说了,我去煮醒酒汤。” 龙霄目送他离开,这才重新将视线落在曹钧身上。 曹钧剑眉星目年轻体壮,面庞不如养尊处优之叶昭那般莹白如玉,每一寸深色肌理都刻满了久经风霜的沧桑印记。又因自幼习武、常年作战之故,一身筋骨硬肉更是布满了伤痕,就连里衣未曾遮住的锁骨处都残留着往日刀剑的疤纹。多日不见,龙霄竟不知曹钧眼角眉梢处也多了一道细细伤疤。 他心中一疼,忍不住探出手轻轻抚摸。 而就在龙霄触碰的一瞬间,曹钧忽然眉头一皱,略带难受的喘息声悄然响起。龙霄不知出了什么差错,一时间就连手也忘了收回去,曹钧像是被浑身的火焚之感烧得回了理智,勉强睁开了眼睛。 龙霄顿时吃了一惊:“将军,你……你的眼睛!” “我……”曹钧一开口,这才发觉喉咙沙哑、嗓音低沉,“我的眼睛怎么了?” 龙霄望着他那双被烧得通红的眼睛,心中心绪翻飞,一时间就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好在最后拼着仅存的一点理智咬破舌尖,借助那一点痛楚定了心神,龙霄无暇顾及口中逸散的血腥,整个人打起精神为曹钧把脉诊治。 曹钧低低喘了一声,不知为何,他浑身像是被火烧一般难受。而此时他的手腕处龙霄截脉的手指则带着些许凉意,这种感受就如同半碗冰水喂给了即将渴死的人,暂时一压火性。 他借着这些许凉意而回笼的神志,努力抬起头看向面色有些难看的龙霄,问道:“怎……怎么了?” 龙霄颤抖着收回把脉的手,说道:“将军……你、你中了蛊!” 曹钧不由得吃了一惊,他瞪大眼睛道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17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17 :“我?中了蛊?!” “这是云洛族的春情蛊,采蛇床子、依兰花、心叶淫羊藿与各种催情毒虫制成,云洛族女子遇到心仪之人便对其下蛊,须得交合数遍方能解除……” 他说完这句话,眼前忽然闪过方才端阳节宴时叶昭与大巫师的敬酒情形。 “是了!大巫师一定是借敬酒之际将蛊下在酒中,又特意施了咒,只允许我一人为你解毒。难怪寻彦搀扶将军时毫无反应,而我一碰到就……”龙霄恨不得穿越回过去,一巴掌打翻大巫师敬来的那杯酒,可是此时再恼再怒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曹钧像是意识到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他瞬间变了脸色,不顾体内猛然窜起来的那股强势热意,用力推开身旁的龙霄,吼道:“你快走!快走!” 龙霄急得都要哭了:“不行,我若走了将军你会死的!” “我宁可死……”曹钧喘着粗气瞪他,“我宁可死也不要你这般救我!” 龙霄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急得理智全无,一时间脑中所有的计谋算策全都成了浆糊。他手足无措了好一会儿,忽然狠心扇了自己两个耳光,这才彻底定下心来。 龙霄深深吸气,不顾曹钧诧异的目光举手唤出那枚玉鳞,藏在贴身锦囊中的灵物沁出如水波纹,白色圣洁的光亮弥漫了整个营帐。 做完这一切,龙霄身形有些踉跄。节宴酒席上被叶昭敬了雄黄酒,虽然事后逼出大半,但依旧体内略有残余。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在他施法之后残留的雄黄起了作用。龙霄咬牙定住了神,连头上的汗都顾不得擦,抬头望着被困在一团白芒之中、面色潮红的曹钧。 他道:“将军,我去找薛公子,他一定有法子救你的。这层结界能够支撑一盏茶,若一盏茶后我寻不到他……我……我……” 龙霄不敢将话说死,转身便出了营帐。 曹钧脑中一片浑浊,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如同火焚、炽热难耐,而另一半则平凉如水,理智也是一时混乱,一时清醒。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即便有那道白芒结界竭力压制,可那股带着凶猛沛然的欲.火依旧绵延至四肢,下身硬物更是早已昂扬抬头…… 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抵挡不住伸出了手…… 龙霄几乎将整座军营都翻了个遍,却始终寻不得青儿与薛鉴,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回了营帐。他掀开帘帐,一句“将军”只说了半截便哑了下去。 在他面前的床榻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浓郁喘息深深刺进龙霄的眼目之中。曹钧衣衫半退,常年的征战打造出一副极具强烈男人气息的身躯,肌肤较深,虽非莹白如玉,可却烧得龙霄眼热口干。他那双握紧刀枪剑戟的宽厚手掌,正抚慰着挺硬如剑的肉杵,深紫色的顶端吐出些许透明粘液,在跳动的烛火中晃进了龙霄的眼中。 龙霄颤着身体走了过去,勉强唤了一声:“将军……” 曹钧像是早已失去了理智,闻声之后连头也不抬,直接猿臂一伸扣住他的手腕将他甩在榻上。龙霄抖了更厉害了,他伸出手抵在曹钧的赤.裸胸膛处,只觉得掌心如同火炙一般。他喊了一声“将军”,但曹钧却置若罔闻,只是俯下身在他脖间颈窝处嗅来嗅去,然后道: “你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 龙霄刚要开口,忽然低声“啊”了一下,曹钧满意地在他锁骨处留下一个轻轻咬痕,然后道:“香香的,好吃。” 龙霄闭了闭眼。 片刻后,他像是下了决定一般,颤抖双手解开了衣带。 ☆、真相诀别 ……曹钧是被营帐外的争执声吵醒的。 外面明显人数不少,其中最为响亮的是一个少年声音,在他的印象当中,这应该是龙霄的弟弟青儿。营帐外的少年说得又快又响亮,曹钧一时间只能听清“大哥”、“侮辱”、“你让开”等字样。紧接着,寻彦急急忙忙的劝阻声也随之而起: “将军酒醉未起,你怎能擅自闯入?!” 青儿的声音顿时拔高了一个度,话说得飞快,传到曹钧耳中便犹如嗡嗡乱响,顿时间还未散去痛楚的头部又开始痛了起来。曹钧忍不住闭了闭眼,暗自回想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昨日端阳佳节叶昭殿下宴请众将,自己一时贪杯多饮,然后……然后就怎么了来着…… 耳旁忽然传来一声低低闷哼,虽然细微,但却如同一道雷霆径直劈落在曹钧头顶! 他瞬间睁大了眼睛,然后瞠目结舌地望着共枕而眠的那个人。 理智与记忆也仿佛算准了时间各自回笼,昨晚放浪形骸的种种画面、与那人身躯交合的喘息畅快,一桩桩一幕幕回荡在眼前。 龙霄转醒后,只迷糊了片刻功夫,便在曹钧讶然至极的目光中清醒过来。他默不作声地穿戴起衣物,曹钧张了张嘴,心中念头疯狂乱涌,最终却只憋出一个“你……”字。 龙霄此时已经收拾妥当,他勉强一笑,望着胸膛赤.裸、满是吻痕的曹钧,说道:“将军,昨日酒席大巫师所敬之酒中掺了云洛族的春情蛊,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替将军解毒。” 曹钧眼中像是闪过些许痛苦,他道:“我……” 只是这一句话,却没能说完。 营帐外的青儿仿佛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声,一把推开各种阻拦的寻彦冲了进去,他脚步飞快,来到龙霄面前只看了两眼,眼泪便“唰”的一声流了出来。曹钧尚未着衣,到底有些尴尬,只能借着床被暂行遮挡之举。 青儿看了看不肯作声的龙霄,又望了眼脖颈处一片暧昧吻痕的曹钧,咬牙道:“你这个混蛋,我杀了你!” 说罢,他便直接飞扑过去! 曹钧顿时吃了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眼前忽然一花,却是龙霄瞬间挡在身前。 青儿怒不可遏道:“大哥,你让开!我要杀了这个王八蛋!” 龙霄分毫不让,唤道:“青儿!” 曹钧脸色变幻不停,最终开口道:“我并非是有意要侮辱龙……龙霄,你放心,我会补偿他的。” “呸!”青儿险些将一口吐沫喷在他脸上,“赔?你赔的起吗?我大哥的千年道行你赔得起吗?!” 曹钧心中一凛,连忙道:“千年道行?你什么意思?” 青儿气得胸口起伏不停,龙霄则趁机扣住他的手腕,阻拦道:“青儿住口,别再说了!” “我不!” 青儿平日里各种依从,然而今日之事却让他彻底逆反,就连大哥的话也不听了。 他眼中的泪簌簌地落了下来,手指曹钧望着龙霄,凄声道:“大哥啊大哥!事到如今你还护着他!明明知道成仙之前但凡与人族男女阴阳交合便会前功尽弃,便会赔上你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18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18 一千年修习‘仙虬之术’的道行,可为了救这么一个男人你还是选择了放弃。” 青儿说到此处,又狠狠扇了自己一记耳光,“我恨!我恨啊!要不是那个大巫师使出通灵手段变出化身,故意作祟引我和薛公子上钩,我又怎么会让大哥你遍寻不得……” 曹钧彻底怔在当场,青儿的一番话仿佛千钧巨石一般压垮了他的所有念头。 龙霄默然无声,只轻轻拍了拍青儿的肩膀,青儿满心苦闷无处发解,顿时紧紧抱住大哥嚎啕大哭。寻彦站在帐门处望了一眼,不知场中是什么情况,一时间也不敢开口。只是忽然间他眼角似乎扫见一道寒芒,猛地抬头,却见一枚锋利匕首骤然出现在将军、龙霄、青儿三人身后! 寻彦顿时大叫:“小心后面!” 曹钧尚未回神,一时间只觉凌厉寒气霍然逼近,背后肌肤战栗一片。好在龙霄反应极快,两只手各持一人急身后退,青儿惊呼一声,曹钧这时才发现那枚匕首闪烁着幽蓝色泽,却是一把涂抹过剧毒的杀人利器。 青儿最先反应过来,上前将大哥与曹钧护在身后。此时大哥仙虬之术已破,道行受损,而曹钧衣衫不整又没有趁手兵器在旁,只有他一人最适合迎敌。他道行虽浅,可这几百年伴随龙霄吸取至阳龙气的日子也不是白过的,信手挥舞便有青芒涌现,那枚被人凌空催动的匕首很快便被制住。 龙霄眼见危机已除,舒了口气道:“好了,这下应该没事……” 话未说完,身旁的曹钧猛然叫道:“龙霄!小心!” 龙霄还未反应过来,忽然间一团烟尘兜头罩来,青儿大叫一声飞了回来,可还是晚了一步。龙霄终于变了脸色,他浑身颤看着抖洒满全身的雄黄,抬起头望着身旁的曹钧凄惨一笑,“对不起,将军……” 这话一说完,被雄黄侵袭全身的龙霄终于在一声仰天嘶吼之后现出了白蛇真身。 此时营帐门口,目睹妖孽现形的叶昭与军中众将皆是心头骇然。 大巫师露出阴惨惨的笑容,说道:“殿下你看,我早说他们是妖怪。” 主帐之中,一片肃然。 叶昭居于首座之上,目光连番闪烁,最终落在由始至终都不曾说一句话的曹钧身上。他道:“曹将军,这妖怪是你府中的客卿,那就由你来解决吧。” 曹钧身躯僵硬,半晌才低低回道:“是,殿下。” 他缓缓起身,在两座将士的目光注视下来到龙霄与青儿面前。此时的龙霄已经恢复人身,脸色惨白,虽然青儿与后出现的薛鉴一左一右搀扶着他,却依旧能看出龙霄身体不适。 曹钧停在他半步以外,深深望着这个默默守护身边、无怨无悔帮助自己镇守雪空关的男人。然后,他闭了闭眼,在叶昭与满座将士的共同注视下开口问道:“你是……妖?” 龙霄凄惨而笑:“是,我是妖。” 曹钧望着他满脸惨笑的模样,心被狠狠揪紧:“你到雪空关究竟有什么目的?” “……报恩。” 龙霄眼前仿佛闪过了许久之前的情形,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三百年前,我为了快速增进‘仙虬之术’的道行而贪功进力,以至于走火入魔现出白蛇原形,是前世的你为了救我而跌下悬崖惨死。三百年后我离成仙只差半步,却始终不能有所增进,后来在神仙点化下才得知要报答这份救命恩情之后才能功德圆满羽化飞升。” 他缓缓说道:“只是三百年过去,人世间沧海桑田,无从寻找你的下落。我在雪山借助天机算出这一世你武曲星托生,必会扶持紫薇皇帝登基龙位,所以就提前去九幽冥界的阴阳碑旁守株待兔。” 曹钧问道:“你要等谁?” “等我。”一旁的薛鉴忽然淡淡开口,“他在等我。” 众将士一片哗然,就连叶昭也忍不住吃了一惊,似乎也未曾想到龙霄报恩之事会牵扯到来历隐秘的薛鉴身上。大巫师与叶昭交换了一记目光,叶昭心中明白其意,出声问道:“他为什么要等你?” 薛鉴忽然抬头看他,莞尔一笑道:“因为你啊。” 叶昭怔了一下。 薛鉴继续说道:“我奉师尊之命下山历练,而历练的试题就是护佑紫微星登基称帝。家师仙游广泛,借他老人家的金面我才在九层阎罗殿查到这一世紫微星托生成殿下,与这乱世之中历尽劫波。龙霄知道武曲星与紫微星大有渊源,便在阴阳碑旁守株待兔等我出现,只要我查到殿下的所在之地,他便能顺藤摸瓜寻到武曲星。” 大巫师忽然哼了一声,低声道:“原来如此,我说这畜生……” 青儿听力过人,当即张嘴回道:“畜生骂谁呢?” 大巫师悠悠道:“当然是骂你和骂他了,难不成还是……” 青儿嗤笑道,“确实是畜生骂我和骂他。” 大巫师勃然大怒,“你……” 薛鉴冷冷盯他一眼,喝道:“你什么你!你也用配‘畜生’二字骂人?他虽是白蛇,可却通晓七窍,乃是天生地养的灵物。后来又修习了至阳龙族的‘仙虬之术’,只要功德圆满便能接受天火煅尾、化身成虬龙。” 大巫师“好心”地提醒道:“可是别忘了,他‘仙虬之术’已破,千年道行毁于一旦,这辈子都只能是蛇妖了。” “你!”青儿气得牙齿打颤,险些要化出真身去啄掉大巫师身上的每一块肉。 叶昭见他们吵个不停,只得出声道:“都安静一些!” 说罢,他又向曹钧看去,说道:“曹将军,你继续吧。” 曹钧看了龙霄一眼,低低问道:“你会修炼成龙?” 龙霄淡淡笑道:“那是‘仙虬之术’大成之后,如今的我,只是一条白蛇。” “龙霄……龙霄……”曹钧将他的姓名来回念了几遍,“龙霄……霄龙……小龙为蛇,你早就将身份来历告诉了我,可我却没有猜到。” 曹钧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不再看他:“……你走吧。” 龙霄怔怔地望着他,唤了一声“将军”。 曹钧霍然拔出长剑,剑尖直指龙霄眉心,青儿尖叫一声抬手抵挡,却被龙霄扣住了手腕。龙霄望了一眼闪烁锋利冷光的宝剑,然后傻傻地看着曹钧,颤声道:“……将军,你要杀我吗?” 曹钧冷冷道:“你是妖,我是人,就算你以前帮我,也不代表你以后不会害我。你现在对我一片痴心,可将来呢?若是将来你遇到更喜欢的人,或是觉得救命之恩已经报答完毕,你还会不顾一切地保护我吗?” 龙霄张嘴便要开口,却被曹钧打断:“……就算你说会,我也不信。你是个妖怪,方才也已经在我面前现出了原形,血盆大口、獠牙巨齿、碗口粗细的蛇躯……我看着就害怕,就恶心!”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19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19 龙霄眼中渐渐涌出了水光,他心中一片浑浑噩噩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不会的”、“不会的”…… 曹钧惨笑道:“我求你,放过我吧。” 龙霄痛苦地望着曹钧,两行热泪无声滑落脸颊,他哽咽道:“将军,我从未想过要害你……” 然而此时此刻,曹钧仍忘不了方才白鳞巨蟒张着血盆大口的惊悚模样,他转过身去,面对着主位上的叶昭,一字一顿向身后的龙霄说道:“我不会再相信你这个妖怪了,你走吧……” 龙霄犹如万箭穿心,曹钧的一句话仿佛世间最锋利的剑刃,刺破血肉贯穿了他的心: “将军……” 曹钧闭上眼,死死吼道:“滚————” 龙霄泪如泉涌,怔怔地望着曹钧,他唇角颤抖似乎想要再喊出一声将军,只是到最后也没能说出口。 他踉踉跄跄后退几步,直到撞到一堵肉墙才算勉强站稳,回头看去,却是满脸泪痕的青儿扶住了他。 青儿含泪唤了一声“大哥”,苦苦哀劝道:“大哥,咱们走吧,回雪山去。人间……人间本来就不是咱们应该来的地方。” 龙霄只觉得万念俱灰,凄惨道:“青儿,也许你说的对,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来到人间……” 曹钧双眼紧闭,心中酸涩难忍。 走吧,快走吧! 人间本来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太傻、太天真,又身怀道行惹人觊觎,只有回到雪山才能避开所有祸端。只要你离开,彻底忘了我,就能完成报恩之举攒够最后一枚功德,即便仙虬之术道行尽失,可只要平平安安继续修炼,总还会有别的成仙之法。 我答应薛公子的这出戏已经演完了,龙霄,望你回去勤加修炼,再也不要记得我。 ……再也不要记得我这个连自己心归何处都不知晓的人。 龙被青儿搀扶着向营帐外走去,大巫师脸色变了变,似乎想要有些动作,只是龙霄身侧的薛鉴却缓缓亮出一柄削玉斩霜的长剑。 他盯着面色变幻的大巫师,冷冷道:“你很好。” 大巫师眼角狠狠抽了一下,挤出一点笑容回道:“谢公子夸奖。” 薛鉴跟随龙霄二人向外行去,缓缓道:“你昨晚使出化身,用‘调虎离山之计’故意引开我和青儿,虽然成功让龙霄千年道行损失,但也赔上了一道孕养多年的化身。想要成功骗过我们,这条化身要做得天.衣无缝,须既有气息又有大半灵力。让我来猜上一猜,你如今还有几成道行?三成,亦或两成?” 大巫师脸色难看的紧,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不劳你费心!” 薛鉴轻轻一笑,说道:“项上人头,暂且记着,等我安顿好龙霄他们,就回来跟你算总账!” 这话说得清淡平和,可其中的杀气却凌厉无比,饶是满手血腥的大巫师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龙霄一直走到营帐门口,才停了下来,他缓缓回头望去,深深看了一眼那个男人的背影,然后决绝而去。曹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什么话也不说,半晌之后寻彦大着胆子凑了过来,递来一方巾帕。 他道:“将军,擦一擦吧。” 曹钧这时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身世秘闻 围困京城多日,叶昭终于下令进攻。 军营之中兵将领命而行,列阵之声不绝于耳,所有人扣紧心弦等待最后一场厮杀,然而此时此刻,曹钧却并无半分临阵之感。自打那日诀别之后,他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偶有几次袭击城门,领命上了战场也只知一味厮杀,再无分毫鲜活人气。 龙霄现形一事,整个军营传得是沸沸扬扬,好在最终庆阳侯亲自斩杀一批造谣生事之辈,以血腥手段止住了越传越烈的谣言。可即便如此,曹钧所到之处,依旧有不少异样目光向他望来。 曹钧忽然觉得有些心累,这目光虽无声无息,却如同巨石一般牢牢压在心头。未过多久,他整个人便消瘦下来,颧骨高耸,脸颊深陷,就连鬓边都染出零星白发。寻彦一颗心七上八下,担忧地劝慰几声,却始终得不到成效。 可即便曹钧沉默如此,依旧有人默默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叶昭听完侍卫回禀之消息,沉默片刻,随即挥了挥手示意下去。 暗处无声无息走出一人,大巫师含笑前来,道:“殿下在想什么?” 叶昭背对着他,闻声只是微微侧首,却并未转过身来,只是眼底不易察觉地闪过淡淡亮光:“我在想方才侍卫回禀的消息,大巫师想必也听到了,” 大巫师淡淡一笑:“殿下不会怪我听墙角吧?” 叶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即说道:“方才那侍卫回禀,曹钧将军今日变得死气沉沉,再无往日少年英豪的傲气烈性。我有些费解,那白蛇对他而言当真影响如此之深吗?” 大巫师缓步走到他身前,寻了个矮榻坐了下来,然后道:“我想曹将军此时消沉之故,除了龙霄是妖以外,还可能有另一个原因。” “是什么?”叶昭忍不住问道。 大巫师似笑非笑道:“他可能……真的动了心。” “动心?”叶昭喃喃一声,随即嗤笑道,“动心?大巫师不会想说,曹钧是对那妖怪动心了吧?” 大巫师道:“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呢?龙霄性情与人品皆是极佳,又一心痴恋,就算是颗石头也能被他焐热,更何况是人心。即便是我,当年初初相见时也忍不住对他升起一丝倾慕之意。” 叶昭忍不住笑了起来,“哦?没想到大巫师也是个有故事的人……难道是因为他移心曹钧,大巫师气不过自己一番心意落花流水,这才苦苦相逼以至今日之局?” 大巫师笑着摇了摇头,“殿下不去改行当说书人实在是太可惜了。” 叶昭但笑不语。 大巫师随之说道:“我对他的那份倾慕,乃是因为皮囊缘故,事后得知他灵蛇身份,所有心绪便只剩下将他擒下炼成‘灵蛇蛊’。哪里又会像殿下所说那般,拥有太多杂七杂八的念头……” 说罢,他像是记起什么一般,从怀中摸出两枚巴掌大小的木钉。 “说起来还未感谢端阳佳节那晚殿下相助劝酒之情,只等京城收入囊中,我便可抽身离去,前往北方雪山送龙霄一份大礼。” 叶昭目光掠过那两枚木钉,微微好奇道:“这就是你要送的礼物?” 大巫师笑得云淡风轻,可眼中狠厉光芒却让叶昭暗暗震惊,他道:“不错,我花了大手笔才炼出两枚桃木钉。那畜生仙虬之术已破,便只是一条略有些修为的雪山蛇妖,桃木至阳,正克阴寒蛇物,只需在他心口狠狠一插!” 他说到此处便停了下来,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20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20 面上已经露出炼成灵蛇蛊羽化飞仙的憧憬与畅快。叶昭看来看去,忽然道:“大巫师可否将此物送我一枚?” 大巫师微怔,随即问道:“殿下这是为何?” 叶昭笑得颇为真诚,说道:“觉得新鲜,所以想向大巫师讨一枚把玩把玩……”他捕捉到大巫师眼中一闪而过的考虑,不动声色道,“与大巫师结盟以来,昭从未开口要过一物,还是说这东西来历不凡,大巫师有些心疼?” 大巫师大笑出声,道:“殿下这是哪里话,不过是略费了些手段,算不上什么耗损,殿下若是喜欢这两枚桃木钉就全都拿去,大不了改日我再炼两枚便是。” “爽快!” 叶昭抬手便要去拿,只是大巫师微微后撤半寸距离,他怔了一下,抬头望去。 大巫师目光灼灼直视着他,似有深意地提醒道:“这东西只对阴寒妖邪有克制之用,殿下可不要把它用在别的什么上啊……” 叶昭一点一点从容不迫地拿过桃木钉,温文尔雅地笑了笑,说:“大巫师放心,我是不会拿它来对付你的。” 大巫师似笑非笑:“桃木钉的作用有几斤几两,我很放心。” 两只老狐狸尔虞我诈一番过后,大巫师带着几分疑惑走出营帐,他行了几步却仿佛心有所感一般回头望去,却见叶昭殿下仿佛早已料到他会回头一般,和煦而笑地点了点头。 大巫师微不可查地动了动眉尖,随即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翌日,万众齐心攻城占地,曹钧勉强定住心神,与众将联手破开城上禁军封锁,击破最后一道关卡。禁军死的死,残的残,但多数将士纷纷放下兵刃投降,曹钧浴血穿过长街,眼中所见城中百姓面黄肌瘦,甚至路边隐隐有残缺不敢的尸首…… 曹钧从军多年,所知恶事只多不少,他皱了皱眉随即奉叶昭之命协同庆阳侯肃扫街道。叶昭留下军令之后便匆匆赶往宫门,那里还有被元朗元逸等太子侍卫所擒获的叶丹一行人,他远远望着被侍卫吓得瑟瑟发抖的叶丹,嘴角浮出一丝冷笑,随即骑马赶了过去。 叶丹战战兢兢抬头看他一眼,吓得有些站立不住。面前的叶昭身披戎甲、头戴战盔,森冷冰铁被日光晃出万千光晕,仿佛沐光行来的真命太子。而他手中的长剑饱饮鲜血,于那神圣之中再添一丝肃杀威严,叶丹骇得腿软,当即双膝一弯跪倒在地。 叶昭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道:“王弟这是在做什么?求我放过你吗?” 叶丹心知此时再无任何回天之法,颤抖着说道:“皇兄……都是臣弟一时糊涂,求皇兄原谅,放臣弟一条活路吧!” 叶昭俯下身,以冰凉铁套的手掌拍了拍叶丹的脸颊,说道:“醒醒,别做梦了。” 叶丹瞪大了眼睛看他,却见叶昭此时已经站立起来,天光映在他的身后,高大身躯一片黑暗。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孤零零地上路……”叶昭深深望着被羁押而来的乱发妇人,“你说是吧,宸妃娘娘……” 那妇人虽发髻凌乱,但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之意。叶昭看了她被枷锁捆住的纤纤玉手,悠然说道:“你们这群人,我让你们好好请宸妃娘娘过来,你们就是这般请的吗?” 那群侍卫纷纷单膝跪地,“殿下息怒。” 宸妃冷笑一声,将挡在脸侧的鬓发挽在耳后,“不必惺惺作态了,本宫自从掌控宫城的那日之后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今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叶昭微笑道:“别这么急着寻死啊,我还有好多事情想请您过目呢。”说完,他朝元朗看了一眼,元朗点了点头,随即与元逸纵身离去。不过片刻功夫,他们便抬着一个口袋落在殿下身边。 那口袋不大,但也不小,看形状长短倒像是装了一个人。 宸妃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发白。 叶昭微微一笑,抬头解开口袋绳索,将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的禁军统领亮了出来。宸妃指尖不自然地颤了颤,然后那位依旧保有过人容貌的女人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安定了下来。 叶昭向她看了一眼,笑道:“宸妃娘娘,我把您的老相好送来了,怎么,您不多看看他?” 宸妃冷冷道:“多看少看又有什么区别,落在你手上,不还是要死吗?” 叶昭但笑不语,只是下一刻,他忽然从腰间拔出一柄锋利匕首,狠狠刺进禁军统领的手臂之中。宸妃没料到他谈笑之间便下重手,没忍住“啊”了一声。 统领被点了穴道,只能从喉咙处发出几声“呜呜”叫响,连话都说不出来。鲜血很快流淌出来,叶昭随手一拔,看了看匕首上的鲜红血迹,然后笑了。 “宸妃娘娘,你很担心他嘛,看不出您对老相好这般关切呢……” 宸妃忽然朝他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那是自然,你那位短命鬼的皇帝老子又短又不持久,哪里比得上大统领的年轻力胜。” “住口!”叶昭顿时勃然大怒,一巴掌扇得她口角流血,“不许你污蔑父皇!” 宸妃被打得半天站不起来,她趴在地上咯咯直笑,这笑容如同烈火浇油一般烧得叶昭怒火旺盛。宸妃笑了一会儿才停下来,缓缓起身,以一种“可怜”的目光望着叶昭:“你知道我为什么从小就不喜欢你吗?” 叶昭怔了一怔。 宸妃理了理再度凌乱的鬓发,笑得温雅可人,“那时候,先帝整日和他以前的侍卫长混迹一团,若非为了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我又怎么会被先帝选中?爹娘说先帝只我一个妃嫔,可进了宫我才发现,真正的后宫之主其实另有他人……” “两个男子……”宸妃笑得不屑一顾,“一个是掌握万千山河的陛下,一个是与他有苦苦瓜葛的侍卫长,为了满足私欲竟然罔顾人伦,当真是讽刺!” 叶昭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要撕烂她的嘴,可是不知为何叶昭却仍然停在原地,或许是想继续忍受下去,直到宸妃说出为什么自小便不喜欢自己的原因吧…… 元朗到底跟随叶昭多年,耳旁听着宸妃一点一滴掀开当年宫闱旧事,不安之意逐渐涌上心头。正在踌躇时候,身旁的元逸无声握住他的手掌,元朗与他目光接触,随即宽慰似的握了握他的手。 此时叶昭仿佛执迷一般,死死盯住宸妃不放,竟没有下令让闲杂人等速速离去。元朗即便想要离开,可是没有命令,也只能停在原地继续倾听下去。 好在元逸一直握着他的手,无声的温暖从二人交握处缓缓流淌,暖进心扉。 宸妃讽刺完先帝与侍卫长二人之后,忽地话题一转,眼中带着绵绵温柔地望向作声不得的禁军统领。她声音娇嫩,虽然青春年华不再,可提起旧事却仿佛又变成了当年的那个娉婷少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21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21 女:“……先帝患重病时,我在御花园散步时险些落水,是大统领飞出来救了我。当时我依偎在他怀中,听着他的心跳,看着他的眉眼,我忽然动心了……深宫内院,先帝整日离不开那位侍卫长大人,无人来约束我,很快,我便引得大统领上了床。我想他一定很兴奋,能上陛下的龙床,睡陛下的女人。” 禁军统领眼神微微闪动,似乎也回忆起那时的旖旎时光。 叶昭脸色难看的很,他仿佛注意到禁军统领的目光,咬了咬牙抬脚踩上方才的伤口。原本渐渐止住的鲜血,在禁军统领难以开口的低吼声中再度流淌开来。然而这个举动仿佛刺激到了宸妃,她如花面容上现出明媚笑容,话语也再度传了出来: “我们翻云覆雨畅快的很,在龙床上,在御花园,在高楼窗前,甚至还在病重先帝的门外……” 叶昭猛然加大了踩踏的力道,禁军统领痛得脸冒冷汗,连发出低低的嘶吼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后来……”宸妃忽然抬手一指,正正落在早已瞠目结舌的叶丹身上,“后来我便与大统领私通怀上了叶丹。” 此话一出,顿时众人骇然,不说满脸难以置信的叶丹,就连叶昭也没想到自己的这位臣弟竟是大统领的孽种! 叶丹颤声道:“母亲……母亲,你疯了吗?你在胡说什么?!” 宸妃懒得与他辩解,笑着看了正在叶昭脚下受苦的大统领,继续说道:“有了丹儿之后,我开始与大统领合力筹谋,凭什么这山河万物生来就是你叶昭的囊中之物?我不服,也不信,所以我步步为营,花了十余年的时光才彻底掌控大权,然后便是宫变。” 她深深吸气,“只可惜没能在拥雪关内将你擒住,这才放虎归山以致今日局面。” 说完这句话,宸妃忽地惨笑一声,道:“兵临城下这段时日,我时常做噩梦,梦见先帝与侍卫长向我索命,说我不该窃取叶家百年山河。我后来也曾想过,或许这天下终究是叶家的天下,即便丹儿姓叶,可他终究不是帝王血脉,不能如先帝那般威震四海。” 叶昭瞥了她一眼,冷笑道:“你倒是说了句人话,这天下终究还是我们姓叶的天下……” 远处曹钧肃扫京城重要街道完毕回来复命,他离得老远便看见此处众人个个低头不语,甚至还有数人早已吓得趴倒在地,仿佛竭力让自己显得不存在一般。他皱了皱眉,随即挥手撤下身后众位将士,独身走了过来。 不远处的元朗顿时瞪大了眼睛,朝他做了个“速速离开”的手势,曹钧脚步缓了缓,但没等他停下来,便听到略显凌乱的宸妃娘娘放声大笑。 叶昭丝毫没有注意到曹钧的靠近,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宸妃,喝道:“你笑什么?!” 宸妃带着满脸恶毒笑容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们叶家的天下?不,你也不是姓叶的,先帝身边的侍卫长武修才是你叶昭的亲生父亲!” 青天白日里,仿佛有一道震天雷轰然劈落在叶昭头顶! ☆、未满九次 元朗元逸顿时跪了下去,身旁侍卫也无声跪地,曹钧还是极力消化宸妃娘娘那句惊世骇俗的话语,不知被谁扯了一扯,双脚微软地也随之跪在当场。 叶昭张了张口,半晌之后才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不、不可能……你在撒谎……” 宸妃道:“你有什么值得我去撒谎?” 叶昭腿一软瘫坐下来,整个人都在颤抖。 宸妃笑得恶毒,一点一滴将当年的过往讲述出来:“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就讨厌你吗?因为你根本就不是陛下的子嗣,我每次想到陛下从侍卫长处索取阳精再送入我体内的情形,就会觉得你很恶心……先帝当真是对侍卫长宠爱非凡,说是宠幸于我,实在连我的手指都未曾碰一下,他只是借我这个肚子,来生一个他心爱之人的子嗣。” “先帝驾崩前你已有五岁,那时侍卫长对你疼爱非凡寸步不离,动辄言传身教,更恨不得将一身功夫全都传与你。我且问你,他教导其他侍卫时可有如此耐心?可有如此尽心尽力?” 元朗元逸深深低下头,心中早已掀起风浪! 叶昭摇头不信,“不……不会的……你一定是在骗我……” “她没有骗你!” 一道清冷声音骤然出现场中,剑光闪过,现出薛鉴的身影。 曹钧心头一震,恨不得立即起身奔至薛鉴身前,向他打听龙霄的下落……只是很快,他记起当时的协议,闭了闭眼强压下心思。 薛鉴的猛然现身打断了叶昭的话,他怔怔看着白衣出尘的身影,刚道出一个“你”字,便听得薛鉴清冷声音传遍当场:“当年我在九层阎罗殿探寻紫微星下落,阎君指引我前去阴阳碑附近的黄泉河畔,寻专司洗紫河车的鬼族妇人询问消息。那紫河车乃是世间人的胚胎,鬼族族人千年洗涤,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洗十四次,儿女帝王将相之辈;洗十次,儿女清秀而贵;两三次者,中常之资;不洗,昏愚秽浊。” 他深深望着叶昭,“而我寻到的你那枚紫河车,未满九次。” 叶昭的一颗心,忽然沉了下去,就仿佛被万钧巨石紧紧缠住,跌落在永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我入世之后,原本还不懂为什么你那枚紫河车未满九次便托生于帝王之家,直到今日我才明白,原来……” “闭嘴!”叶昭顿时狂吼出声,握紧手中匕首向薛鉴捅去! 薛鉴微微屈指,那枚匕首靠近三尺之时便寸寸破裂,碎片跌落在地,化成细碎齑粉。叶昭停在原地,怔怔望着脚边的那团齑粉,他眼中忽然闪出水光,片刻间泪水便坠落下去。 “为什么……”他低低道,“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地对待我?” 薛鉴扣住他的下颌,强迫他望向自己,然后一字一顿道:“你对龙霄他们,又可曾心慈手软过?” 叶昭像是猛然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踉踉跄跄向后退去,险些跌倒在地。元朗元逸连忙起身搀扶,却被他猛地挣开。 “一执百念生,自作还自受……”他连连苦笑,笑得眼中泪水长流却仍旧未停,“报应,报应啊……” 薛鉴停在原地,神色丝毫未变,他像是完完全全都无视了叶昭的反应,依旧手持冰冷长剑立于当场。叶昭苦笑多时,最终合上双眼,等他再次睁开时,一抹嗜血的狠厉从眼底飞快涌现。 然而那时,薛鉴正以一种略带复杂的目光望着不远处的曹钧,竟是丝毫没有注意到叶昭的神色变幻。 随后,他收回视线,转而望向叶昭,“我是来找大巫师算总账的,可否请殿下告知他的下落?” 叶昭脸上掩去了所有的情绪,仿佛方才苦笑之人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22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22 与他无关一般,他朝元朗元逸二人招了招手,然后从二人手中接过短刃,对准连话都说不得的禁军统领的心口刺了下去。 宸妃瞪大了眼睛,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却被元朗二人拦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禁军统领面色扭曲、痛楚不堪地咽了气。 叶昭拔出沾满鲜血的短刃,才以平静口吻回道:“薛公子道行高深,想必不用我说,你也能寻到他吧。” 薛鉴冷冷盯了他一眼,嗤笑一声,随即再不多言转身离去。 叶昭似乎有所动作,只是还未等他开口,薛鉴离去的身影忽然散成了无数冰冷光点,紧接着一道剑光破空而去。叶昭放下握紧成拳的手,目光随即落在宸妃身上。宸妃牙齿打颤,不知是气愤到了极点还是终于觉察到叶昭的可怖之处,她颤声道: “你……” 宸妃心口猛地一凉,话便停了下来,她低下头望着没柄的短刃像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很快,她便笑了起来。这笑声清脆悦耳,毫无受苦的痛楚,甚至隐约还带着几分解脱一般的欣慰。 叶昭面无表情地拔出短刃,宸妃瘫坐下去,笑声渐渐低沉,不久便彻底消散。 叶丹满脸皆是泪痕,他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母亲”,不知哪里爆发出力气,竟猛地挣开侍卫的束缚奔至近前。他跪了下去,颤抖着双手去抚摸宸妃的面庞,低声唤了一句“母亲”,只是带着欣慰笑容死去的宸妃再也不能回应于他。 叶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当场,宸妃伤处的鲜血无声流淌,缓缓浸湿了指尖。他怔怔看着指尖的鲜血,疯了似的笑了起来,然后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他便一头撞死在宸妃的身旁。 叶昭闭了闭眼,随即一点一点向周围看去,目光绵绵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凌厉杀机,被他目光注视到的侍卫与宫人纷纷埋下头去,甚至几个胆子小的宫人吓得当场昏了过去。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人群之中的曹钧身上。 元朗心头骇然,与元逸紧紧握住的手掌也传来阵阵痛楚,他与元逸互视一眼,彼此皆从对方眼中读到了恐惧。他二人与殿下自小相伴长大,对殿下的心情喜怒可谓了如指掌,然而此时此刻,却是二十余年中第一次觉察到殿下有这般重的杀心。 然而仔细想想,大厅广众之下宸妃道出了殿下的非皇子身份,若是传扬出去,势必会让尚未稳定的山河社稷再度动荡起来。所以,为了彻底避免动乱情形出现,今晚在场的所有侍卫将士乃至宫人都活不了…… 元朗念及此处,忽然向曹钧望了一眼,眼中带着几分兔死狐悲的怜悯。 是夜,月白风清。 叶昭身披五爪金龙袍,夜风拂过,衣衫轻动。他站在这座百年幽清的宫殿门前,远远眺望宫中的零星火光,头顶那轮月轮忽然被夜云遮挡,半遮半掩的光亮使得叶昭整个人明暗不定。 身后默然侍立左右的元朗与元逸,不知怎么,心中忽然生出一丝陌生之感。 就好像曾经的殿下被这宫殿阴暗角落里的什么东西附体一般,变得既熟悉,又陌生。 夜风撩动远处飞檐铜铃,传来隐约声响,伴着呜咽不止的风声像极了孤魂野鬼的哀鸣,元逸身躯轻颤,似乎有些害怕。元朗无声无息地握住他的手,触及温暖后,元逸怔了一下,随即抬起头向他和煦一笑。 也就在这时,身前不远处背对他们二人远望宫禁的叶昭终于幽幽开口:“什么时辰了?” 元朗盘算片刻,回道:“殿下,寅时三刻了。” 叶昭轻轻合上眼睛,寅时三刻,子时已过,也就是说如今已是第三日了。他浑浑噩噩地度过了整整三日,白昼事务繁杂,维系京城安稳、安抚江河四方、庆阳侯、雪空关……每一项都压得他喘不过气,到了晚间掌灯时分又夜夜不得寐,只能毫无睡意地煎熬至第二日天亮。 ……如今,已经熬到了第三天了。 “大巫师呢……”叶昭忽然记起三日前薛鉴寻仇之事,闭着眼问道,“怎么一连数日都未曾见到他?” 元朗元逸互视一眼,踌躇再三,还是由元朗小心回禀道:“殿下……大巫师他、他三日前就已经消失了。” 叶昭瞬间睁开了眼:“消失?” 元朗道:“三日前,服侍大巫师的宫人便回禀说那位薛公子持剑闯入,大巫师仓促间被刺了几剑,最终狼狈逃走。那位薛公子也随之紧追,二人跃墙而去,只留下半房狼藉与斑斑血迹。属下唯恐大巫师出事,特意派了侍卫暗中追查,只是直到此时此刻依旧毫无头绪……” 叶昭点了点头,心中却缓缓生出一个不祥的念头:“……怕是,凶多吉少了。” 夜风似乎愈发大了起来,天幕之中月渐西沉么,远处东方也透出一丝鱼白明亮,叶昭驻足凝视,直到第一抹金色朝阳穿破云流雾霭降临身旁,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走吧,准备上朝……” 新帝登基,新后临位,保帝之臣皆按功行赏。 京城安稳之后,新帝叶昭于行赏诸部大臣之日,特意摆下御宴犒劳众臣。觥筹交错之际,群臣举杯高呼“万岁”,同祝山河永固恩泽千秋。 曹钧随众人举杯饮了一盏酒,然后继续默然无声,他整个人仿佛消去了所有声音,与身旁那些极力推杯换盏、享受炊金馔玉的喧杂臣子们截然不同。忽然间,一枚带着些许力道的豆子撞到脚边,曹钧回过神来,抬头却看到不远处受邀前来赴宴的元晖元卿。那兄弟二人同坐一处,元卿似乎饮多了酒,绯红之色从胸口蔓延至耳尖,而比他壮实许多的元晖则安安稳稳地充当背椅,时不时还替他夹菜喂酒。 元卿将手中的豆子抛进嘴里,朝曹钧笑了一笑,然后下巴微扬指了指, 曹钧循着他的目光将脚边豆子拾起来,指尖用力一撮,便露出半截纸张。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四个小字:“……宴后一叙。” 曹钧忍不住抬头望去,却见对面的两个人正忙着碰杯饮酒,也不知元卿说了些什么,筋肉结实的元晖便红了脸。 曹钧收回目光,不知滋味地饮了口酒。 “曹将军的府邸倒比我想象中的要小许多啊……”元卿借着夜间灯火随意漫步,“我原以为将军呕心沥血扶持殿下登基,会得到诸般丰厚赏赐呢,倒是没有料到……” 曹钧打断了他的话:“殿下的赏赐是很丰厚,只是非我所愿。” 元卿听到“非我所愿”四字时,似笑非笑地看了曹钧一眼:“非将军所愿?敢问将军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曹钧沉默不语。 元卿朝身后招了招手,默默守在一旁的元晖连忙上前为他披上外衣,元卿停在原地不动,任凭元晖细心地穿戴衣衫,一双眼睛倒是始终落在曹钧身上。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23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23 曹钧被他看得有些不耐,便寻了一个借口问道:“你传字条约我宴后一叙,不知要说些什么?” 元卿轻轻淡淡道:“大巫师死了。” 曹钧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元卿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朝湖边石桌走去,元晖快行两步,替他擦干净石椅上的灰尘又放两个软垫,这才服侍着他安然坐下。曹钧看着他二人相处时的模样,动了动眉尖,却没说什么。 等到曹钧坐下之后,元卿才悠然说道:“来京城之前,我与元晖回了一趟元泽族地,偶然在那里遇见散心的龙霄公子与青少侠。” 曹钧心头一荡,脱口问道:“他还好吗?” “他很好。”元卿说道,“青少侠说龙霄公子得薛公子相助,只需要在雪山潜修一段时日,便能继续寻获仙根羽化飞升。” 曹钧忍不住舒了口气,低声道:“那就好……” 元卿将他反应收入眼中,心中微动,随即道:“我们闲聊不久,薛公子便御剑而回,说是已经替他报了仇。我见薛公子手中长剑兀自滴血,便猜到大巫师已经凶多吉少。”曹钧似乎满心都被龙霄所笼,根本没有去听大巫师下场如何,只略略点了个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元卿又道:“我们在京城小住半月,将军若是有事,直接去青逢客栈天字号寻我们。”说完,他们二人便告辞离去。曹钧目送二人远去,怔怔停在原地不动,半晌才远远眺望北方笑着叹了口气: “……真好,你又能成仙了。” ☆、兔死狗烹 新帝登基,百事繁杂。 曹钧身处京城将府,鲜少外出。也不知是何处起的风言风语,传扬他整日与妖怪为伍,曹钧原本并未将寻常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言放在心上,只是后来几次出府散心都被路人指指点点,这才在寻彦的劝说下整日赋闲在家,即便外出,也多是奉命前去点派军务。 未曾想他这一闭门不出,外面传言倒变成了“被妖孽勾引吸食.精气无脸见人”,曹钧还未有多少反应,反倒是寻彦气得与嚼舌之人险些动了手。曹钧叮嘱府内众人谨言慎行之后,夜间寂静时分,再一次研磨笔墨修书恳求陛下让他回雪空关驻守边疆。 只是叶昭仍以“江山未稳”为由驳了回来。 曹钧为此愈发沉寂,除了上朝与前往军营之后,几乎整日留在将军府内闭门不出。原本打算小住半月便回雪空关的元卿元晖二人为宽慰曹钧,也特意多留了几日,虽然没能将曹钧请去京郊野外骑马散心,但一番秉烛夜游彻夜饮醉也略略纾解曹钧心中的沉郁。 元晖元卿离去之日,不仅宫中的元逸前来送行,就连曹钧也少见地出现在城门附近。元卿远远望见曹钧身影,忍不住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曹钧在两行路人窃窃私语中行至元晖身前,衷心道:“恕不远送,一路顺风。” 元卿侧过脸看了看躺在马车内仍未酒醒的元晖,目光带着几番温柔,随即他笑了笑,望着曹钧道:“没有别什么的话劳烦我转达的吗?” 曹钧张了张嘴,却只留下一个云淡风轻的笑。 他道:“没有。” 元卿点了点头,随即捏了捏身旁满脸恋恋不舍模样的元逸的耳朵,然后告辞道:“山高水远,后悔有期。” 马车渐渐远去,曹钧听着两旁百姓的闲言碎语,心中轻轻叹口气便打算向元逸告辞离去。只是元逸似是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出声将他拦住:“曹将军且慢!” 曹钧本已转身迈步,闻言顿了一顿,“元侍卫还有事?” 元逸脸上闪过几番犹豫,但他迟疑片刻后,还是开了口:“这里人多眼杂,将军可愿陪我去京郊野外走上一遭?” 曹钧见他似有话说,再加上这段时日闭门不出着实有些烦闷,便点了点头。 此时已是六月下旬,晴日烈空晃得人人心中焦灼,好在京郊野外草木繁茂,潺潺流淌的溪流水气伴着树木余荫带来清凉之意。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元逸所在之地树荫烈日斑驳错开,曹钧看上一眼,倒是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不安之意。 来时途中,元逸一直沉默不言,直到此时才缓缓开口道:“前几日,我们侍卫队中有三人被京兆尹府以‘窃乱财银、谋命害人’之名判了斩刑,将军可知道此事?” 曹钧摇了摇头,“我这些时日多在府中,外界之事所知极少,只是元侍卫突然向我说起此事,还特意选在此处僻静之地,不知是何用意?” 元逸不去看他,依旧自说自话道:“那三个兄弟是我自小认识的,人品过人,即便当初宸妃……那位娘娘窃乱超纲之时,他们三人也未曾有过半点谋逆的念头,怎么如今万事皆定的时候偏偏想起了谋财害命的念头呢?” 他顿了顿,接着道:“我不忍心见兄弟被人冤枉致死,便打算亲自前去调查真相,只是朗哥拦住了我,他说我救不了的,即便是查出真相也毫无用处,因为他们注定要死。” 曹钧心中不安愈发浓重,他不知什么时候眉头早已皱了起来,“然后呢?” 元逸忽然露出苦笑:“然后……然后我没有听朗哥的话,执着调查真相,然后朗哥就出事了……” 曹钧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元朗出事了?什么时候?他可是如今大内宫城的侍卫长,陛下可知此事?” 元逸连连苦笑,只是不予回答,而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曹钧:“将军,你还是不懂,那三个兄弟是当时与我们一同听了宸妃真相的……况且普天之下,还有谁有这般手段胆魄敢动宫城里的侍卫长?” 曹钧心中一凉,猜中了答案:“你是说……” 元逸闭了闭眼,两行泪水无声滑下,他向腰间一探摸出扣在腰带之中的软剑,然后道:“将军,我实在没办法……他抓了朗哥,威胁我处理掉所有知情的人,我……我真的不愿对你出手,可是朗哥在他手里,我真的……真的没办法……” 曹钧望着软剑投过来的锋利冷光,不知怎么,忽然间整个人定下了心神:“你师从当年的侍卫长武修,自幼习武功夫了得,可我这么多年战场厮杀、刀头舔血也不是白混的!” “我知道……”元逸苦笑着看他,“所以我早已做好完全准备。” 曹钧听了这话便知大事不妙,待到运功防御之时却发觉四肢绵软,浑身上下竟然用不了半分力气。他只来得及说了一个“你”字,便瘫软在地上,只能勉强仰起头望着元逸。 “将军此时可觉得四肢无力?” 曹钧喃喃道:“难怪前来此地的途中,你都要走在我身前,原来是借风下药。” 元逸蹲了下来,他望着曹钧胸前衣衫未曾遮住的那团莹莹光亮,然后将那枚贴身携带的锦囊摸了出来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24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24 ,“这是龙公子送你的玉鳞吧?它却是是个灵物,只是防得住毒虫蛇豸却防不住人心……” 元逸握紧软剑,逐渐靠近曹钧的脖颈,而在曹钧眼中,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背对烈阳,就连五官面目也变得一片漆黑。他唯一能望见的,便是元逸身后蔚蓝天际中的一轮烈日,炽热光亮投射眼中,一时间视线也渐渐模糊起来。 曹钧心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远在天边的那人知道自己死后,他会不会为自己难过呢……” 曹钧知道自己没有死成,因为脖颈的痛楚如火一般烧得他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清醒时,身边仿佛有两个人在争执,准确来说是一个人在指责,而另一人在认错。终于等他勉强睁开双眼醒过来时,他终于望清了身边的两个人。 险些杀了自己的元逸,以及……看起来颇为狼狈的元朗。 “元……”曹钧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嗓子便痛了起来,仿佛脖颈处的痛楚蔓延至喉间,痛得他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 “你先别说话!”元朗连忙劝道,他手忙脚乱地安抚了他之后,又亲自倒了一杯水喂给曹钧,稍作滋润之后才接着道: “曹将军,你失血过多,元朗怕惊扰将军府内众人,便冒昧留将军于此地养伤。” 曹钧四处大量一遍,望着甚是简洁的房中摆设,勉强出声道:“……这,是哪里?” 一旁角落中的元逸向元朗望了一眼,低下头道:“这里是我与朗哥买下的宅子。” 曹钧向他看了过去,然后道:“能向我解释一遍来龙去脉吗?” 元逸毫不迟疑地走了过来,然后一掀衣袍跪在了曹钧身前,道:“此事是我一人所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希望将军不要为难朗哥,毕竟此事与他无关。”曹钧不为所动,正欲开口时,元朗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元逸顿时叫道:“朗哥!你做什……” “闭嘴!”元朗冷着脸打断了他的话,然后认认真真向曹钧三叩首,道:“他为了救人而对将军下了杀手,我虽竭力逃出殿下的羁押,但还是没能及时阻拦元逸,好在玉鳞护住将军心脉这才活了过来。不管怎么说,元逸是为了救我这才答应殿下铲除所有知情人,曹将军,此事与我脱不了干系。” 元逸眼中含泪,抓紧他的手臂:“不!这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曹钧闭上眼,低声说道:“你们别说了……” 元朗与元逸跪在当场,怔怔地望着他,只听得曹钧声音于房内轻轻回荡:“你们走吧,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曹将军……” 曹钧静静翻过身,背对着跪在原地的两个患难之人,说道:“元逸他为了救你宁可双手沾染血腥、四处杀人。作为朋友,我钦佩他这份爱你的执念;可作为险些被他杀掉的人,我做不到心胸宽广原谅于他……所以,从今往后,咱们就再也不见吧。” 元朗身躯轻颤,唇角连番抖动,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能用力握紧元逸的手掌,然后双双向他叩首谢罪。曹钧听着房中举动,默默闭上双眼,可心中却不知怎么悄声响起一个声音—— “当年为了报恩而来到雪空关的他,是否也曾像元逸这般不顾一切地执念过自己呢?” 许久之后,跪在地上的两个人终于站起身来。 元朗由始至终都没有松开握紧元逸的手,他向身旁的少年望了一眼,目光之中温柔闪烁。元逸虽不说话,但却用十指紧握交叉的动作回应他的心意。元朗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元逸身上收回眷恋目光,然后重新落在始终背对自己二人的曹钧身上: “曹将军,临行之前我有几句话要叮嘱您,殿下……不,陛下如今心思难测,前些时日更是抓了我逼迫元逸四处袭杀当天宸妃所述之事的知情人……将军,您要保重。” 曹钧缓缓睁开双眼,半晌才涩声开口:“你的意思是说,陛下日后或许会对我……” 元朗苦笑道:“谁让我们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将军,我与陛下自幼结识相处至今,他动一动眉尖,我都能猜出其中涵义。陛下这次抓了我威胁元逸四处杀人,想必即便元逸完成任务,最终我与他也逃不脱被灭口的下场……” 元逸立即抓死了他的手,急声道:“那……那朗哥我们逃吧!我们去雪空关找他们,然后出关去北方,随便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隐居生活!” 元朗温柔地摸着他的鬓角,说道:“……不,我不走。” “为什么?!”元逸顿时惊道,“难道你要回宫?不!朗哥,我们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怎么能再回去!” 元朗缓缓道:“我自幼是武修侍卫长与先帝养大的,早在多年前我接任侍卫长一职时,就曾对他二人立誓,今生今世为保叶家皇室,甘愿赴汤蹈火!虽然陛下如今性情不再如从前一般,可我依旧要回去,我要对得起先帝与侍卫长大人,对得起侍卫长的身份!” 元逸呆呆地望着他,半晌之后猛地扑进他怀中嚎啕大哭:“朗哥……朗哥啊……” 元朗动作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然后望向听完一切的曹钧,“曹将军,你与我们不同,若你要走,我们离去之前定能将你安全送出京畿拥雪关。” 曹钧依旧背对着他们,那双久经风霜的眼睛凝在墙壁上,许久过后,就连元逸的哭声都渐渐消止,他才低声开了口: “……不,我不信殿下会对我下手。” 三日之后,曹钧于将府养伤之际,从仓促回府的寻彦口中得知了元朗元逸被刺身亡的消息。 他一时怔住了,手中的兵书拿捏不住,跌在脚边摔出轻轻声响。 寻彦看了眼曹钧的脸色,小声地唤了他一声“将军”。曹钧这时才回过神来,他俯身将兵书拾了起来,不知是冥冥之中的预告还是什么,跃进眼中的那一页兵书恰恰写着千百年来无数谋士将臣警惕己身的两行字—— “狡兔尽,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寻彦退去后,曹钧独自站在窗前远远眺望宫城边角,此时正是夕阳西沉之际,万千艳丽晚霞遍布西方天际,宫城檐角的金碧琉璃映着天边异色,仿佛熊熊火焰燃烧一般。此时情形,像极了南域侯府的那场喜宴,那日同样是晚霞辉映气象万千,只是两者一是金贵殿下与侯府千金的喜庆,另一个则是两个微不足道的侍卫的死讯…… 曹钧缓缓闭上了眼。 ……天子声称元朗与元逸乃是巡防宫城时被宸妃余党下手所杀,为此还大发雷霆,本想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但身怀龙嗣的皇后娘娘以“为子孙祈福”为由,劝住了天子的杀戒,这才只命各部严加查看。刑部、兵部与京兆尹府慑于天威震怒,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一连数日京城内外戒备森严。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25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25 寻彦回府后,曹钧又得知了“天子为安亡魂亲设灵堂焚香祭奠”之事,他似乎是想苦笑,可是不知怎么就连这么简单的举止都做不出来。曹钧独自坐在书房窗边,依旧目送夕阳西下,眼中晚霞流转,心中不知怎么忽然浮现一句话: “自己又能安安稳稳看几日晚霞呢?” 曹钧闭上眼,多年前京城邂逅的那个粉雕玉砌的孩童与多年后仓促逃出京畿的叶昭,种种模样再度闪现。不会的,殿下在雪空关是何等爱民如子,又是何等的关切自己,元朗与元逸说不定真的是被宸妃余党刺杀致死,说不定叶昭殿下真的是冤枉的…… 可是每每念及于此,都会有一个异常残忍而冰冷的声音说道:“不!他从成亲之日就已经被皇权所蛊惑,如今的他连自小陪伴长大、如兄弟手足一般的元朗元逸都杀,更何况是你!” 曹钧猛地睁开眼,浑身冷汗涔涔,此时天边残阳渐渐消退,无边无际的黑暗席卷笼罩,就连他的心中也渐渐蒙上一层阴霾。 那晚不知为何,曹钧久久未能成眠,窗外皎洁月色如轻纱一般斜投入户,莹莹光亮如贴身锦囊中的玉鳞般温润剔透。曹钧睁着眼睛望了许久的月色,终于还是披着外衣起了身,此时夜风送来远处几声鸟鸣,愈发显得深夜幽静凄清,他在这清冷月夜中站了片刻,不知怎么,心中忽然生出舞剑的念头。 习武多年剑不离身,曹钧拔剑出鞘,在这千里之遥的京畿府邸内舞起剑来。他的剑招迅猛刚烈,多年苦守边塞刀头舔血,即便是随意挥舞,也仿佛铺面扬来战场杀伐与金戈铁马。冷刃幽光浮闪,冰月银辉斑驳,曹钧的剑招越来越快,到了最终,庭中草木尽皆匍匐,几乎被这锋锐剑芒绞得粉碎。 终于,他长剑脱手飞出,斜插至院内一角的矮石之上。宝剑锋利,几乎毫无阻隔地没入石内,只有一道轻轻声响回荡开来。曹钧喘着气停了下来,抬头抹去额间薄汗,仿佛察觉到这些时日武艺并未有所后退,嘴角也扬起一个弧度。 他抬头望了眼散出无尽银辉的冷月,然后转身回房。待他离去多时之后,一点几近月色的白光绕过没入石中的宝剑,轻轻泛起几丝涟漪,然后消失不见。 或许是舞剑过后内心情绪得到了发泄,曹钧没花多少功夫便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香甜,甚至还做了个梦。梦中他如同旁人一般,亲眼望着中了春情蛊毒的“自己”与龙霄在帐中缠绵,他甚至能望见龙霄颤抖的睫毛,以及“自己”大开大合肆意操干时死死扣住龙霄肩头的手掌。 他喘着气清醒过来,胯间一塌糊涂。 曹钧苦笑两声,起身换了干净衣服,恰巧另一侧窗子朝霞涌现,橙金色暖阳抹过他的脸颊,如同梦中之人的手掌轻轻抚过。 曹钧没来由地怔住了,然后忽然心头重重跳了几下。同一时刻,他的眼皮颤了颤,战场厮杀多年的直觉传来不善之意,仿佛印证他的想法一般,寻彦急切地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将军!将军!快醒醒!咱们府来了好多人……等等!你们不能擅闯……唔!” 寻彦的话说到最后便模糊不清,仿佛有人堵住了他的嘴一般,曹钧心头狂跳,却镇定地穿戴整齐,然后推开房门。 霎时间,三位公公与数队禁军将士虎视眈眈地望了过来。 “曹钧,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以巫蛊之术谋害皇后娘娘腹中的龙嗣!” 曹钧缓缓走出房门,来到众人面前:“什么巫蛊之术?什么谋害龙嗣?” 领头的大太监冷声道:“少装模作样!我们都已经在你府内搜查到了写着皇后娘娘生辰八字的草人,你还敢装作不知情?!多日前皇后娘娘便已身体不适,宫中御医试了个遍却遍无良策,原来竟是你在背后行使这阴险卑劣之举!” 曹钧怔了怔,然后道:“我没做过这些事。” 大太监连连冷笑:“你当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临死不开口了!国舅爷,您还等什么?” 曹钧抬头望去,却见禁军将士纷纷让开一条路,庆阳侯缓步走到面前,然后目光矍铄地盯住了他。曹钧目光澄澈毫不避让,半晌之后,庆阳侯避开了他的眼睛。 “您也相信是我做的?” 庆阳侯闭了闭眼:“我不知道,可是确有你府中的奴才前去刑部,主告你暗中行巫蛊之术谋害皇后娘娘。而方才,禁军也的确从你府中搜出了写着八字、扎着银针的草人。” 曹钧惨笑道:“若要栽赃,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可我曹钧行事磊落,我敢对天起誓此事并非我为!” 庆阳侯缓缓睁开眼:“若你是清白的,自然性命无虞,只是眼下情形,少不得要请你这位将军去牢中呆上几天。”他看了看曹钧,又道“曹将军,请你谅解,莫要为难老夫。” 禁军纷纷上前,作势要将曹钧擒下,曹钧目光一闪,正要有所行动之时,那位领头的大太监忽然冷笑一声捧出了圣旨。 曹钧彻底怔住了。 圣旨不长,然后短短几言却字字诛心,曹钧几乎站立不稳。 什么叫“狼子野心,行阴毒之举”?! 什么叫“若是拒捕,可当场击杀”?! 曹钧根本不信这道圣旨,他千里奔袭援救逃亡的叶昭,不惜违抗叶丹宸妃之命公然效忠于叶昭,而后服侍左右随殿下前往南域借兵,又一路奋战杀回京城。即便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听到了宸妃所谓的身世内情,但曹钧相信,叶昭绝不会将刀剑对准忠心耿耿的自己。 宣旨太监露出一丝冷笑:“将军,束手就擒吧!” 禁军层层涌来,将他围在中间,曹钧心神震荡,却仍然死守着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坚持。 他喃喃道:“殿下……陛下怎么会下令杀我?” ☆、后会有期 直到被押入牢中,曹钧都没能参透这个问题。 不远处的狱卒巡逻换班,几个得了空闲的人便三三两两坐下喝酒,时不时还朝曹钧指上一指:“瞧见了没,那位,可是年纪轻轻便上了边塞战场抗击戎狄的少年英豪,还未弱冠便被先帝封为镇关将军,再看看如今这副身陷囹圄的落魄模样,谁敢相信大将军居然还有这么一天?” 旁人饮了口酒,嗤笑道:“有什么相信不相信的,咱们这天牢什么人关不得?将军?将军又有个屁用!” 另一人贼眉鼠眼看了曹钧一会儿,转过脸与同僚挤眉弄眼道:“我听说那位大将军还跟一个男人纠缠不清,那二人在军营之中翻雨覆云,那男人还因为一时爽快而现出原形,最后不知是被杀了还是被赶走了。” 这一番言语顿时引得周围狱卒引论纷纷,最先开口那人诧异说道:“真的假的?跟一个妖怪做那档子事?!”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26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26 “当然是真的了!我堂兄就在军营当差,据说那天两个人的欢爱叫声传遍了整个军营,一大清早陛下就带着诸部将领前去训斥,谁想到正好撞上蛇妖现身。前一阵子京城内外都传遍了,说是他被妖怪勾引得气血两虚、神志不清,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他才胆大包天前去谋害皇嗣。” 周围又是阵阵嘘声与讥讽,一派风言风语中,到底还有人顾忌着曹钧的身份,说道:“咱们这么编排他不好吧,他毕竟还是个将军,万一事后查明与谋害皇嗣一案无关,等他出了天牢哥几位哪个能讨得了好?” “别担心这个。”有人挥了挥手示意无妨,“我早就跟领头的公公打听过了,这逆犯曹钧行巫蛊之术谋害皇嗣证据确凿,只再等上几日刑部结了案,便可直接问斩。” 曹钧一直忍耐无声,任由他们闲言碎语几番侮辱也不予理睬,直到听了这话,他才猛地握紧手掌,出声道:“不是说要查清真相吗?为什么这么快就要定案?!” 数位狱卒停住话头,齐刷刷望了过来,然后大笑道:“人证物证俱在,还查什么查?曹将军……啊不,逆犯曹钧,你犯下这种滔天大罪还妄图蒙混过关、无罪释放吗?” “我没有!”曹钧死死盯住面前众人,“我没有做过这些事!我是冤枉的!” 狱卒只当他满口放屁,嗤笑一声道:“这话,您还是留着跟阎王爷说吧。” 一连数日,曹钧都没有收到半丝消息,每日用过早晚水饭便只能带着刑牢监房内静待时间流逝。那些狱卒换过班后便会聚在一处喝酒吹嘘,时不时又将添油加醋的事情抖落出来,曹钧忍了又忍,只攥得拳头青筋暴起才勉强忍住心中怒意。 又过了几日,仿佛有人终于记起了他一般,来了几个身份尊贵的大人物。为首之人正是如今的国舅爷、曾经的南域霸主庆阳侯,他挥了挥手,一旁低头静候的狱卒便恭恭敬敬地离开。 庆阳侯面色沉稳不辨息怒,只静静望着他,两旁将士打开牢门,将狼狈的曹钧押至刑房。一上来便是火辣辣的鞭刑,刑具结实又绞着铜铁,一鞭下去便是血印,只抽得他遍体鳞伤血迹斑斑。曹钧到底是个北方硬汉子,受刑期间竟连一句惨叫都未曾有过,甚至还朝庆阳侯笑了一笑: “庆阳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庆阳侯并不答话,两旁行刑之人再度扬鞭,便打便叱问道:“说!你是不是叶丹同党!” 曹钧只当自己听错了,“什么?” 鞭子如雨般甩了下来,有几处旧伤再度被鞭尾抽开血肉,猛烈的痛楚顿时让他爆出了满脸的青筋。行刑之人又加大了力道,问道:“我问你是不是叶丹同党?!” 曹钧像是明白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刑罚的根本缘由,他朝庆阳侯望去,然后道:“侯爷,这就是你今天要来的目的,对吗?” 庆阳侯闭了闭眼:“我也没办法,当初在南域时既然决定赌上一把,我便做好了一切准备。”他似乎叹了口气,“曹将军,看在我们曾经共同作战杀敌的往日情面上,我劝你还是乖乖认了吧,至少行刑前……” “行刑?”曹钧骤然打断了他的话,几丝苦笑爬上嘴角,“也就是说我苦苦等待的沉冤昭雪,终究还是来不了了?” 庆阳侯并不答话,他沉默许久,方才开口道:“你认罪吧。” 曹钧顿时哈哈大笑,浑身伤处火辣生疼,却拦不住他愈发悲戚的笑声。终于,他止住了笑,然后抬头望着庆阳侯一字一顿道:“我——不——认——!” 庆阳侯再次叹了口气,随即向刑房外走去:“动手!” 曹钧整个人浑浑噩噩,只觉得四肢再无任何感觉,浑身轻飘,他仿佛再次来到了多年前的皇宫内城,见到了那个风雕玉琢的俊秀孩童,只是这一次不知为何,那人的脸由始至终都看不清楚。不多时,他又像是回到了雪空关,副将与众将笑着向他寒暄,他一一经过身边最终来到寂静院落门前。 轻轻推开门,白衣如雪的龙霄停下斟茶的手,朝他甜甜一笑,唤道:“将军……” “将军……将军……将军!” 那声音层层回荡,到了后来就变得急切起来,曹钧面前景色骤然一片浑浊,只有那个浑身散发微微光亮的年轻人依旧清晰……终于,他猛地喘了口气,清醒过来。 一位狱卒见他苏醒,长长舒了一口气,不等曹钧开口便倒了碗茶水过来:“将军伤势太重又受了风寒,先喝口水定一定神。”曹钧这一苏醒,浑身上下所有刑罚的痛楚与喉咙的干涩便全部涌了过来,他勉强吞了几口,便喘了起来。 “你……” “将军先别说话,好好休息。”狱卒服侍他睡好,起身锁了牢门然后去吩咐旁人抓药,看他身份似乎是个头目,前几日喝酒闲聊的几人纷纷噤若寒蝉站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等了片刻才有人偷偷说上一句:“齐大人怎么这般看重那个逆犯?” 半晌之后,有人端着药碗送了过来,那位姓齐的大人又亲自服侍曹钧用药。 曹钧身上伤处时不时抽疼一下,他皱了皱眉,却连一句吃痛声都没说。齐大人等他用完了药,这才放心说道:“将军用完药再睡上一会儿,若是明日还有所不适,尽管差遣外面这群兔崽子去买药。” “谢谢……”曹钧低声道。 他心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的道理,只是此时此刻,除了能说上一句感谢,便再无任何回报的法子。 齐大人笑了笑道:“将军客气了,六年前寒云被派去雪空关驻守时,遭遇戎狄突袭,是您挥剑救了寒云一命。您或许不记得了,可这份救命之恩我却始终铭记于心,时至今日未敢忘却。”曹钧原本还有些困意,听了这话忍不住睁开眼仔细看他,虽然觉得有些眼熟,但却记不清当年之事了。 齐寒云道:“将军救过的人多了去了,哪能一个个都记住?不过,我能救活将军也纯属侥幸,当时将军被拖出刑房时已经奄奄一息,多亏了您的那枚鳞片护住心口,不然我就是交托完差事飞来救人也来不及。” 他朝外面挥了挥手,那群狱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乖乖地撤走了。 齐寒云继续道:“我救将军虽然多半是为报当年救命之恩,可也有一些别的原因,算了……将军还是先睡上一觉吧,等将军醒后我再继续。” 曹钧反正已经睡意消散,便道:“无妨,你说吧。” “既如此,那就再打扰将军片刻。”他做了呼吸,然后道,“我自幼父母双亡,亲人只有一位身在营中的表叔,是他与婶娘抚养我长大承认。陛下铲除宸妃叶丹……那群逆犯之日,我表叔奉命前去后宫擒敌,只是当晚他回来时便脸色异常,神情举止也与往日不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27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27 同,我与婶娘几番询问可却只得了一个‘你们最好不知道’的回答。” 齐寒云眼底涌出几分哀伤:“后来未过数日,我表叔被一位蒙面人杀害,我与婶娘急忙报官,可官府只说这是叶丹余党肆虐杀人。婶娘不信,她私下与我说表叔那几日反常至极多有梦话,她听了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只觉得我表叔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消息所以被人灭口。” “我听闻当时将军也在场……”他似乎有些激动,“将军,可否请您告诉我,我表叔究竟是知道了什么才被人灭口的吗?” 曹钧缓缓闭上眼,许久之后才道:“……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为什么?!”齐寒云不敢相信,“我婶娘日日以泪洗面,多次前往官府,可始终毫无所获。我被他们养大,早已将他们当作父母双亲,难道我不应该……” “你确实不应该不知道!”曹钧冷冷打断道,“所有知道那个秘密的人都会死,懂了吗?” 齐寒云怔了怔,半晌才哑然出声:“所以将军你……” 曹钧不再出声。 齐寒云急促喘了好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道:“我懂了,我会叮嘱婶娘从今往后闭口不谈,我也会彻底把今日的对话烂在肚子里。” 曹钧勉强一笑道:“这样最好,不知情便永远安全。” 他站起身来,“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将军刚刚用了药还是睡上一会儿静待药效,不然这满身的伤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痊愈。我先回家叮嘱婶娘,晚些时候再来看望将军。” 齐寒云走出几步,忽然像是记起什么似的,“对了,将军,先前我交接完差事匆忙赶来时曾在牢外见过您府中的寻彦,他说雪空关的诸位将士听闻将军入狱消息后便向京城赶来,您……您可有什么话要我转交出去?” 曹钧勉强坐起身来,被剜去指甲的十指随着动作溢出鲜血,可他却毫不在意,只急切道:“让他们不要过来,即刻回守雪空关,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来京城!” “可是……” “就说……”曹钧一字一顿道,“就说我曹钧求他们不要过来。” 齐寒云彻彻底底怔住了,半晌才勉强开口:“将军,我虽然久离雪空关,却也知道您这一辈子从没有开口求过任何人……” 曹钧闭上眼道:“所以,他们应该会听我的话,安安稳稳回雪空关,不要再牵扯进风云诡谲的京城……” 齐寒云长长叹了口气,然后表率道:“将军放心,此事我定会为你办成!” 直到牢窗外天色昏暗之时,齐寒云才匆匆赶来,三两下撤走狱卒后才道:“将军,贵府的寻彦已经消息传出,还特意派了府内雪空关的老兵前去报信……” 他说到此处,四处张望几眼,然后压低声音道:“还有一件事要告知将军,我从将军府后门离开时偶然遇到了元泽族的那两位贵人,他们似乎想要设法见将军一面。我没敢打草惊蛇,所以便先行回来禀报将军再行定夺。” 曹钧刚要开口,忽然脸色微变,缓缓道:“不用等定夺,他们已经来了。” 齐寒云背脊一寒急忙转身,却见不知何时自己身后竟站着两个大活人,正是元泽族的元晖与元卿。元晖身强体健与往日并无变化,双手各握着两枚小坛,不知装着些什么。而他身前的元卿虽然依旧气质非凡,但毫无血色的脸庞却露出几分疲倦与虚弱。 “你们居然……”齐寒云刚要斥责,但目光望向一旁的曹钧,不知怎么他便将话咽了回去。 元卿脸色苍白,神情不佳,但依旧勉强笑了笑道:“又见面了,曹将军。” 曹钧似乎也想回以一笑,只是前几日牢狱刑罚害得他的脸上满是伤口与血痂,扯一扯嘴角便是撕心裂肺的疼。他只能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元卿朝齐寒云望了过去,“先前一路尾随是我们不对,还望这位小哥见谅,只是我们人手不足查探不出将军的确切位置,这才冒昧跟随你一路进了监牢。”他见齐寒云脸色虽然有些不悦,但却没有开口指责些什么,便继续道, “这位小哥,我们与曹将军还有些话要说,可否请你去门外稍候片刻?” 齐寒云眉头一皱,下意识朝曹钧望了过去,却见曹钧向他点一点头示意无妨,他盯着元朗元卿二人看了几眼,然后道:“我去门外帮你们把风,曹将军,有什么情况只需言语一声我便立即进来。” 曹钧又道了几句劳烦,齐寒云这才退回外面替三人把风。 目光几番流转,曹钧便望见了元晖手中捧着的两个小坛,“这是……” 元卿眼中似乎有些哀伤,仿佛一时间老了许多:“是元逸他们的骨灰。” 他向牢房缓缓走来,然后道:“我们一路游山玩水前往雪空关,可是还没走到一半便受到元逸紧急传来的血书,我们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可最终却只见到两具尸体。” 元卿抬起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触碰着牢门的锁铐,“元逸信中说他与元朗因为知道了一个天大的消息而被灭口,但具体是什么他却没有说,我本打算查清事实为他手刃仇人,只是元逸在心中求我不要去查,他要我千万不再回京城,走得越远越好,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回来。” “可你还是回来了。”曹钧静静地看着他。 元卿勉强一笑,然后手掌翻转,几个呼吸的功夫便悄无声息地弄开了牢门的锁铐。他将曹钧诧异的目光收入眼中,然后道:“回京之后寻彦找到我们,连磕响头求我们救将军一命,我们收拾完元逸二人的骨灰之后便打算暂时离京,日后再从长计议报仇之事,但念及前尘往事,还是忍不住答应了寻彦来救将军。” 他顿了顿,然后道:“毕竟……您也是龙神真心相待之人。” 曹钧像是怔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功夫才缓缓道:“龙神?你是说……他?” 元晖这时插嘴道:“这是自然,那位修习的是‘仙虬之术’,最后功德圆满时能够飞上天成龙的。” 曹钧目光满载缅怀,就连声音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温柔起来:“所以当初在雪空关投诚时,你们才说殿下的军中有龙神庇佑……” 元卿点了点头,然后望了眼外面,催促道:“将军先随我们出去,将来有的是时间让您缅怀过去。” 曹钧猛然清醒过来,他转过身背对着锁链大开的牢门,说道:“我不会走的。” 元卿难以置信道:“将军!你疯了吗?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被人冤枉至此,但这几日刑部已经快要结案了,只要判书一写,就是铁定的斩首死罪!” “元逸他们也曾劝过我的……”曹钧的声音缓缓传来,“只是你们都不懂,不是我不愿意走,而是我根本就不能走!我是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28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28 先帝御笔亲封的镇关将军,守卫雪空关多年战功显著威名远播,除了是镇关将军以外,我还代表着义父!” “义父一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平叛戎狄保家卫国,他教给我的理念便是大好男儿要报效朝廷、忠君爱国,我若走了,如何对得起先帝亲封的‘镇关将军’?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义父?!” 曹钧这一番话铁骨铮铮,字字铿锵有力,虽然衣衫血污不堪,可他的背脊依旧挺拔如山! 元卿还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却忽然被身后的元晖拉住了,元晖将装满骨灰的小坛送到他手中,然后望向曹钧的背影:“我明白他的理念,曹将军是个军人,这份军人荣光对他而言远远胜过性命,你若让他逃出去自此以后苟且偷生,倒不如现在杀了他。” 元卿深深望着他,问道:“曹将军,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当真不愿随我们离开吗?” 曹钧身躯一动不动,仿佛沉默便是他的回应。 元卿终于长叹一声,握紧装着元逸二人骨灰的小坛轻轻道:“我明白了……” 他起身向外走去,脚步毫不停留,元晖忘了曹钧一眼,紧接着跟随元卿离去。直到即将走出去的那一刹那,元卿才停下脚步。 他唇角有些颤抖,眼神也满载复杂,只是千言万语到了最后却只化成一句“后会有期”。 曹钧道:“……好,后会有期。” 然而一句“有期”,最终却变作了“无期”。 ☆、前世今生 一间牢房,来来去去无数人。 有曾经战场浴血厮杀如今却翻脸无情的庆阳侯,有曾经是家国死敌如今却成知己好友的元晖元卿,有为报多年前救命之恩的齐寒云……只是这些人之中,曹钧唯一苦苦等待的当今陛下叶昭却始终没有出现。 元晖元卿离去的第二日,行刑圣旨判下,即日问斩。 曹钧坐在牢房之中,心中不知为何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仿佛他早已料到结局,故而无喜亦无悲。齐寒云在牢房外望着他,几次喉头轻颤想要开口,可是到了最终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那天元晖元卿离去之后,他进监牢的第一眼,望见的便是面壁的曹钧与大开的牢门。 齐寒云想到此处,忍不住轻声叹了口气。 曹钧彻夜未眠,他无声无息地吃完了丰盛的断头饭,任凭狱卒带上枷锁铁链,然后被推上囚车。齐寒云紧跟两步,想要随众人一同前往刑场,只是忽然间负责维护治安的禁卫军中走出一人拦在身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不放: “陛下说,齐大人这几日的关照有些多了,监牢诸事繁杂,齐大人还是留在此处安心处理吧。” 齐寒云背脊生出一股凉意,下意识地避开了禁卫军的眼神。 曹钧被游街示众、押赴刑场的途中,无数百姓听闻他的险恶居心,纷纷赶来目睹此人。无数破口大骂中,有人愤愤将手旁的烂菜叶与臭鸡蛋砸了过去,边砸边骂道:“狼子野心的家伙,竟然敢谋害皇嗣!” “猪狗不如啊!与妖怪混迹一处,竟然胆大妄为至此!” “当真是畜生啊!” 曹钧一动不动,就连肮脏之物砸满全脸,他也没有任何动作。 心中执念已死,这些外物就算再脏再臭,也撼动不了他半分。人群之中众人骂声不绝,不多时,寻彦满脸含泪地挤了出来,他听着旁人的诋毁简直心如刀割,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吼道:“你们住口!我家将军忠心耿耿,才不是那种人!” 围观之人只当他是个同党,当下围起来一阵拳打脚踢,寻彦满脸是血却仍不停口,他竭力望着囚车远去的方向,声泪齐下地喊道:“将军!寻彦信你!寻彦信你绝不是那种人!” 然而他的喊声却仿佛激怒了两旁的百姓,一时家中力道拳脚如雨,不多时寻彦声音渐渐低下,竟是被活活打死了。 曹钧心如刀割,满是腌臜的脸上也流出两行眼泪。 寻彦…… 午时二刻,斩刑台前。 叶昭面无表情居于首座之上,刑部兵部大理寺几方官员分列下座,庆阳侯奉旨监刑。百姓吵杂之声远远传来,叶昭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便望见困于囚车之中狼狈不堪的曹钧。 他心中不知怎么,忽然记起那时逃出京畿重地拥雪关后,与千里应援的曹钧第一次相遇的情形。只是没过多久,叶昭便闭了闭眼,将脑海中的回忆彻底压下。 再睁开眼时,面前只有一个即将受刑的逆贼。 曹钧枷锁被人摘下,只是紧紧捆住手脚的锁铐依旧未除,他跪在斩台之上,脸色无喜无悲一派平静。身旁五大三粗的刽子手肩扛大刀,刀口锋利泛着冷光,一丝一丝晃进曹钧眼中,却丝毫没能撼动他此时的平静。 庆阳侯起身来到斩刑台前,面对台下无数黎民百姓缓缓读出曹钧的种种罪行,台下百姓纷纷恶言秽语,恨不得当场将曹钧这等胆敢谋害皇亲的逆贼撕成碎片。眼看时辰将近,庆阳侯刚要开口吩咐行刑,只是望见曹钧闭上眼睛的那个举止时,不由得被往日军中袍泽之意勾动了零星怜惜。 他道:“你死前,可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庆阳侯话音未落,便察觉到身后陛下方向猛然射来两道冰冷目光,如张开獠牙利齿的毒蛇轻轻爬过肌肤,随时都会狠狠咬上一口!庆阳侯整个人都僵住了,此时虽是午时三刻,但他却活活出了一身冷汗。 曹钧听了此话,睁开眼来,他没有回头望向那群高高在上的官员以及那位殿下,只是轻轻抬起头远眺雪空关,他的目光仿佛穿山越海,足足望去了关外飞雪连绵的圣洁雪山。 然后他缓缓摇头,道:“没有……我没有任何话要说。” 庆阳侯微不可查地舒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道:“行刑!” 刽子手含了一口烈酒喷在大刀之上,然后猛地向下斩去!……那一刻,仿佛时空都放慢了,曹钧闭上眼,忍住血痂崩开的痛楚,用力地微笑,丝毫不顾刑罚之后脸上结疤的伤口寸寸绽开。他的眼前不再是浑浑噩噩的一片漆黑,而是义父保家卫国死而无憾时的笑容,是无数军中将士们的熟悉容颜,是白雪皑皑一片圣洁的雪山,是那个白衣身影的温声呼唤: “……将军。” “砰!” 大刀落空,刽子手昏厥倒地。 曹钧猛然睁开眼,不敢置信地望着身旁那个仿佛是幻觉一般的白衣身影。龙霄眼中含泪,颤抖着去抚摸曹钧脸上的伤口,“将军……将军……他们怎么敢这么对你?!” 指尖的微凉触感终于让曹钧清醒过来,他瞪大了眼睛,连忙道:“你不是应该在雪山的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龙霄怜惜地擦去他伤口溢出的血迹,脸上泪痕斑驳:“我还是放心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29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29 不下,所以偷偷跑回来了,不然仅凭一枚玉鳞,是无法连救将军两次的。” 曹钧愕然地望着他,怔怔道:“是你……” 龙霄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擦去脸上的泪,然后扶着曹钧站了起来:“我的‘仙虬之术’已破,又连续两次催动真元救助将军,此时道行已所剩无几……将军,我们走,我带你离开京城,从今往后天高地阔。” 曹钧脸色一变,刚要开口,忽然间不远处的叶昭幽幽说道:“好一对深情的患难鸳鸯,只是你想带他走,有没有问过他……或者,问过我?” 说完,叶昭向庆阳侯望去,满是深意道:“国舅,你就眼睁睁看着这两个逆犯逍遥法外吗?” 庆阳侯被他看得浑身冒冷汗,就连声音也忍不住颤抖起来:“来人!快将这个胆敢劫走逆犯的妖孽就地诛杀!” 两旁禁军将士顿时手持兵刃冲了上来,龙霄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将军,便陷入层层围困之中。曹钧双手握紧成拳,被拔去指甲的手指血痂寸寸裂开,无数鲜血流淌出来,只是他整个人的担心目光都落在龙霄身上,丝毫察觉不到手掌的痛楚。 无数禁军围困中,龙霄仅凭一双拳脚与他们抗衡,叶昭原以为龙霄道行已破之后本该立即受俘,只是看着看着,禁军似乎有围困不住的趋势。毕竟龙霄乃是天生灵物,虽然道行仅存十之一二,可依旧不是凡人所能抵挡,甚至他偶尔还能施展出一些法术暂时冲破围困。 叶昭脸色难看至极,冷声道:“谁若让他们逃了,朕诛你们九族!” 那群禁军将士纷纷虎躯一震,再也不敢分心,只拿出全身精力要诛杀眼前这个妖孽,龙霄渐渐感到吃力,又惊又急之间,连法术也多是失败。短短瞬间,刀光剑影,龙霄闪避不及身上顿时添了好几道血口。 曹钧望着染血的白衣,撕心裂肺道:“不!不要再打了,龙霄,你快走啊!” “我不走!”龙霄大声吼道,只是在他抬头望向曹钧的眼神中却带着满满的温柔,“你故意和薛公子作戏骗我离开,为的就是让我死心,让我斩断一切重新修炼。可是将军,我不要成什么仙,我要做人,我要和你在一起!等我把你救出去,我们就去北方隐居,像凡人一样痛痛快快地过一辈子!” 叶昭不知怎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猛地起身拔出长剑,然后纵身一跃加入场中。 叶昭一身武艺师从当年侍卫长武修,自幼勤加苦练,若是论教起来,只怕那些经历过战场杀伐的禁卫军都不是其对手。他一出手,龙霄再度白衣染血,一时间竟是添了数道狰狞伤口。 “你快走啊!” 曹钧手脚被缚,丝毫动弹不得,连日监牢苦刑早已将这个驰骋沙场的年轻将军毁得面目全非。他双手鲜血淋漓,四处结着血痂,就连一丝完好的肌肤都寻不出,单单是双手便已如此,更何况是其余伤处。 曹钧竭力仰起满是血污的脸,朝他喊道:“龙霄!快走啊————” 龙霄丝毫不听,他在人群中奋力出招,力求靠近刑场斩台。只是他为求不下杀手处处留了分寸,而与之抗衡的将士奉旨看守罪人,为保住项上人头丝毫不敢防水。龙霄一时不察,侧腰又被划了一道极长的口子。 “我不走!”龙霄凭借着仅存的一二成修为震开袭来的将士,“我不能看着你死,今日若救不了你,那我便陪你一起死!” 最后那个“死”字骤然一停,曹钧彻底怔在原地,呆呆地望着龙霄心口的那根桃木钉。无数喧杂之中,叶昭的声音冷冷传来:“朕早就猜到你这个妖孽会来劫法场,怎么样,大巫师所留的桃木钉滋味如何?” 龙霄已经说不出话了,仿佛他全身的力气都从心口的缺处流出,一时间身躯几番颤抖,最终倒了下去。 曹钧热泪纵横,仰天嘶吼道:“龙霄————” 龙霄七窍缓缓溢出鲜血,他猛烈地咳了两下,嘴角满是鲜血,可他依旧竭力向曹钧望去,竭力让自己勾起一个笑:“我不疼……将军,我不疼……只是有点冷……将军,我……” 话未说完,叶昭举剑猛地刺进他的胸膛,彻底贯穿了心口,龙霄连最后一句遗言都未曾说出便断了气。 ……他的脸依旧朝向曹钧,嘴角带笑,死不泯目。 曹钧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利刃贯穿,眼泪模糊视线,痛得连话都说不出,只能发出阵阵呜咽。直到龙霄死后尸身化成一条白鳞巨蟒,他才抬起头,向着无垠苍天撕心裂肺地长啸: “啊————————” 叶昭冷笑着拔出长剑,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间一阵悲鸣由远及近传来,紧接着一只海东青疾飞而来,它落在白蛇尸体上凄厉鸣叫,还未等叶昭有所反应,那海东青竟然一头撞死在白蛇身旁。 曹钧颤抖着嘴唇,“青儿……” 然而叶昭丝毫不在意他的悲伤,曹钧手脚锁链未除,只能目眦欲裂地看着叶昭举剑将白蛇与鸟尸砍得稀碎。曹钧脸上泪痕斑驳,他几乎整个人都在颤抖,他想要大声喊叶昭停手,可是喉头哽咽像是堵了一块铁石,竟是连半个字都说不出。 周围百姓看了一出大戏,最终望见叶昭剑斩白蛇,纷纷下跪口呼万岁。 曹钧闭上眼,如同疯癫一般放声大笑,只是笑着笑着,眼中泪水再度滑落……刽子手再度举起锋利大刀,这一次,曹钧没有闭上双眼,而是目光温柔地望向那团血肉模糊的蛇尸。 龙霄,等我…… ****** 前世种种皆如流水,仿佛短短瞬间就已走过了千年万载。 此时此刻,曹钧怔怔站在庭院门口,身前白衣男子眉目如画神情温和,院内两株葱茏古树枝叶交缠垂下无数丝绦,尾端系着的铃铛被清风撩动,发出阵阵清脆声响。 一只海东青停在树枝上,乌黑透亮的眼目中倒映着四目相对的两个人。 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但却似有脉脉温情流动。 曹钧本以为自己重活一世之后,在见到龙霄的那一刻时本该狠狠抱住他或是嚎啕大哭,可是直到此时此刻,他再次望着那人熟悉的眉眼,唯一能做的只是停在原地,用力地微笑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龙霄似乎意识到自己站在院门前与将军凝望的举止略显不妥,他微微低下头,将曹钧迎至院内。两棵繁茂古树下立着一方石桌,两杯普通白瓷茶碗冒着冉冉热气,曹钧坐下去之后才发觉,那两个茶碗粗劣至极,甚至龙霄身前那枚还带着两个小小缺口。 曹钧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涩,莫名想到前世明知龙霄平日生活清苦,可当时一心扑在叶昭殿下身上的自己只做了些表面文章再无任何实举,也不知后来他与青儿是如何在这僻陋庭院内生活的…… 龙霄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30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30 心思聪慧,曹钧不过将目光落一落茶杯之上,他便装作无事一般举杯饮了口茶,然后将缺口转了个不易发觉的方位。 曹钧收回目光,然后四处环视一眼,轻声问道:“这里清贫,你们住得惯吗?”他顿了顿,然后尽量压抑住自己内心不断汹涌而出的疼惜情意,免得吓到面前的龙霄。 “不如,我再给你们换个住所,你喜静,我书房西侧恰好还有一处院子……” “将军……”龙霄轻声打断了他的话,“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这里很好,我住得习惯,而且青儿也喜欢这里。” 仿佛应和他的言语一般,树枝上的海东青动了动翅膀,叫了一声。 曹钧神色变了变,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然后龙霄却给他续了一杯热茶,然后道:“将军今日怎么与往日不太一样?” 听了这话,曹钧唇角微动,他似乎想要将前世种种全部讲出,可是在望见龙霄清俊含笑的面容时,前世那人临死时的死不瞑目与唇边微笑仿佛一道利刃狠狠刺进心中柔软之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摇头道:“没事,只是觉得我这个将军太不称职,就连府中客卿都敢如此怠慢,长此以外,谁还敢来将军府为国效力?” 龙霄温声道:“将军不必自责,谈不上什么怠慢与否,我本就喜静不喜动,这里庭院幽静又有葱郁古树遮风避雨,是极合我心意的。” 曹钧点了点头,他刚刚决定再也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此以后敲打府中下人善待诸位客卿之时,院门外忽然传来由远及近的一阵呼喊声。寻彦急匆匆赶过来,连叩门都来不及便直接推门而入,急道:“殿下!殿下!京城传来急报,宸妃娘娘与叶丹皇子联手谋朝篡位,叶昭殿下负伤逃离下落不明!” 曹钧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重活一世却也并不代表昨日种种尽皆忘却,他始终都记得叶昭是如何将桃木钉刺入龙霄心口,然后以宝剑洞穿胸膛的情形……龙霄望了眼曹钧的脸色,眼中闪过微光,然后唤了一声“将军”。 曹钧勉强笑了笑,然后起身将杯中热茶一饮而尽,他随寻彦向外走去,边走边道:“事出突然,只好改日再来叨扰。”他低声吩咐寻彦去请副将众人赶往书房,然后走出院门时忽然停下脚步,回头一笑。 “龙霄,谢谢你的茶。” 龙霄像是没有料到曹钧会有这般温情脉脉对待自己的时候,手掌轻颤,茶水溅出不少。只是曹钧这时已经快步向书房行去,并没有见到他失仪的举止,等到曹钧二人离去之后,龙霄怔怔饮完了那杯热茶。 他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可耳尖却沁出绯红之色。 树上的海东青终于飞落下来,在石桌上跳来跳去,然后一双鸟目盯着龙霄,口吐人言道:“大哥,你怎么怪怪的?” 龙霄不动声色地将茶底泼在不远处的树根处,也不知是添了些什么,柔嫩绿色几番升腾,两株交错连枝的古树愈发茂盛起来。 龙霄只当自己没明白青儿的意有所指,装傻充愣道:“有吗?” 青儿看了看他,又朝先前曹钧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说道:“当然了,你别忘了,我跟了你将近三百年,你动动眉毛我都知道你是肚子饿还是吃撑了……” 龙霄听到此处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抬手在青儿头上轻轻一敲:“‘肚子饿’、‘吃撑了’?我修炼这么多年餐风饮露少有进食,怎么到了你话间,大哥就成了专喜饕餮的凡人?” 青儿哼了一声,道:“别不相信,你肯定有古怪,不过那个曹将军也怪怪的,今天一来到这儿就像傻子似的直勾勾盯着大哥你看,后来那一番话也是莫名其妙……” 龙霄抬手将它捧了起来,然后向上一送,青儿不得不振翅飞上树梢,等它站稳之后,一回头却发现大哥将茶壶杯盏全部收了起来,正朝房中行去。 青儿叫了两声,龙霄面容带笑却故意当没听见,气得它直接振翅远飞而去。等到青儿离开之后,龙霄脸上的笑缓缓消退,他抬起紧握茶杯的手掌,默默凝视着方才曹钧曾近用过的那个粗劣杯盏。 看着看着,他忽然低下头,如同鬼使神差般亲了亲曹钧曾用过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前世故事了………… ☆、柳暗花明 几番商议之后,府中诸将皆认为此时应暗中派出一队精骑出雪空关,前往中原内地援救叶昭。 只是谁带领兵马出关变成了一个难题,曹钧身兼重任轻易离开不得,若是消息走漏只怕会引来戎狄三部趁机侵袭。但叶昭乃是皇子身份尊贵,若只随随便便派出几人,岂不是会让旁人误以为山河动荡之际将臣毫无尊主之意? 曹钧左右看了几眼,目光微闪,随即传下军令命副将点派精英强将出关救助叶昭殿下。决定一出,众人毫无异议,副将当即领命离去点派兵马,曹钧又吩咐其余众人时时警惕关外戎狄,这才停了商议。 等待众人离去之后,在外伺候的寻彦进来添茶,暗暗觑了眼曹钧的脸色,小声问道:“将军,您……” 曹钧揉了揉眉心,露出一点疲意:“寻彦,去把府中管事叫来。” 寻彦咽下了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转而道:“是。” 只是他急匆匆去寻管事的路上,忍不住回头向书房望了一眼。将军平日里最为关切京中的那位叶昭殿下,若说此次千里援救将军一马当先,他也是半分都不惊讶的,怎么忽然间就让副将领军去了?难道将军是怕自己轻举妄动,而招来戎狄入侵不成? 寻彦摇了摇头,有些想不明白。 等到寻了管事之后,寻彦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干脆不去多想,领着管事入了书房然后躬身退下。只是还没等他走出两步,便听到房中的将军扬声呵斥管事,管事像是被吓傻了顿时跪倒在地,“扑通”一声清晰传入寻彦耳中。接下来,管事战战兢兢连番认错,指天指地赌咒发誓自己回去就去教训手下那群不成器的兔崽子们。 曹钧训斥过后又耐着心与管事说了不少话,只道若连客卿都照顾不好岂不让旁人看将军府的笑话,管事被他一番恩威并施的手段训得俯首帖耳,等曹钧一吩咐完,他便马不停蹄地前去整顿下人。 寻彦远远看着管事被冷汗打湿的后背衣衫,愈发觉得今日的将军与平常有些不大一样。 没等他多看几眼,曹钧便招呼他入书房伺候,寻彦动作利索地撤去凉茶,冷不丁听见一旁的曹钧说道:“寻彦,你说我到时将主卧庭院让给叶昭殿下如何?” 寻彦愣了一下:“那将军你住哪儿?书房吗?” 曹钧想了一会儿,然后道:“你觉得龙霄……龙霄公子西侧的院子如何?” “将军怎可这般糟践自己?”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31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31 寻彦简直不能理解,“那院子破落至极鲜有人去,单单是打扫干净都要花费几天功夫,更何况是入住?再说将军将主卧让给殿下之事也颇为不妥,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殿下为难将军呢。” 曹钧颇有些郁郁寡欢,“这倒也是……只是……” 他一句“只是”断了半截,后面的话半天也说不出来,寻彦忍不住好奇道:“将军想说什么?” 曹钧思忖片刻,决意换一种说法,道:“寻彦,若是你有一个万分喜欢的人,你心中爱他爱到发狂,你要如何向他告知你的心意?” 寻彦莫名其妙道:“可是将军,寻彦没有喜欢的人啊……” 曹钧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然后道:“我只是打个比方罢了。” 寻彦收拾完毕,站在曹钧几步之外,瞧他的脸色倒是认认真真开始思考如何回答,不多时,寻彦便开口道:“将军,既然‘思之如狂’了,那自然是要向那人表达心意啊。如果不说出口,旁人怎么知道你对他有意?” 曹钧心中微动,似乎在想些什么。一旁的寻彦不知怎么,忽然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道:“咱们关内迎送楼前的说书先生经常说书生小姐花前月下的故事,那些个书生半夜爬墙去见小姐,先是开口大胆示爱,然后再凭着一条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小姐卷上细软与他私奔,虽然将军不需要做到最后一步,但前面大胆示爱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我等男儿敢爱敢恨,哪须这等忸怩……” 曹钧原本还一脸好笑,甚至还无奈地想要打断他的话,只是寻彦最后一句话不知怎么就说中了他的心坎。“敢爱敢恨,无需忸怩”这八个字,声声回荡于心。 雪空关居于北方,关内百姓多少也沾染一些北方游牧族群的风气,街道小巷常有大胆男子当众示爱之举。仿佛中原内地的繁文缛节,在这里只存在说书人的口中一般。 曹钧想了半晌,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打断了寻彦的滔滔不绝,笑着道:“好了好了,不必再费口舌了,我知道你经常溜去听说书。虽说寻彦你不懂什么情爱,不过方才有句话却说得极对。” 寻彦只讲得自己口干舌燥,冷不丁停下来,居然还忘了自己前面都讲过什么。 曹钧面色温和不少,挥手让寻彦离开之后,自己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然后来到桌前提笔研磨。毛笔蘸墨握在掌中,笔下是上好宣纸,曹钧面前仿佛映现出龙霄清俊面容与白衣出尘身姿,他忍不住动笔勾勒,渴望将心中所想皆数画在纸上。 只是等他停下笔凝神而望时,却忍不住挫败而笑。 只见洁白纸上浓墨纵横,约莫能看出是个凌乱人影,仿佛是五岁孩童涂鸦一般谈不上任何美感。曹钧收起笔,心中忍不住一阵好笑:早知会有为心喜之人作画的一日,当年初初启蒙的他便不会抗拒夫子的教学了。 曹钧望着那幅惨不忍睹的画像,忍不住笑了两声,他刚要将“杰作”收起来“毁尸灭迹”,忽然寻彦高声通禀道:“将军,龙公子求见。” 曹钧愣了一下,随即飞快收起那幅潦草画像,只是一时仓促动作太大了一些,笔架啪的一声被碰倒在地。龙霄进入书房时,望见的便是曹钧四处拾笔的模样,他随手将脚边的一根狼毫捡起然后递给曹钧,恰好目光便从曹钧肩膀旁边落到了他身后的书桌上。 那张画纸遮了一半,只露出小半截,约莫能看出是个衣衫飘动的人。只是曹钧画技着实“异于常人”,龙霄凝神看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连画中人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曹钧将房中乱局处理妥当,一见龙霄目光落在画上,骇得他心口狂跳,生怕那人发现自己丑作。曹钧想也不想,就抬手将画翻了过去! “啪!” 那动作谈不上轻微,一声响动之后,两个人便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确定那张画像翻转过去之后,曹钧望了龙霄一眼,打破沉默道:“龙……龙公子为何而来?” 龙霄便装作先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说道:“我院中的海东青传讯,说是北方戎狄已经知晓叶昭殿下受伤不明的消息,还派出……” “此事我已知晓。”曹钧轻轻打断道,“我已吩咐副将出关千里援救殿下,还特意提醒他途中小心戎狄。” 龙霄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原来将军已经知晓了。” 曹钧嘴角浮出淡淡笑容,周围一切仿佛也温柔起来,就好像这么看着龙霄就已经是莫大的心安满足。这一心安满足,他说的话便没过脑子直接出了口:“你还有什么事吗?” 龙霄只当他在辞客,顿时起身道:“龙霄的话讲完了,先行告辞。” 曹钧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他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龙霄脚步停了一停。 曹钧快步向他走去,边走边道:“我方才走神了,一时口不择言,你……你不要见怪。” 龙霄仍旧停在原地,没有回头,只是道:“将军,龙霄本就说完了,再无旁事叨扰将军,所以……” “我有事!”曹钧忙道,“我有事,请公子暂留片刻。” 龙霄这才缓缓转过身,带着几分恭恭敬敬地低下头,作势洗耳恭听。他这一低头,倒是露出一截白皙脖颈,肤色细腻白皙,看起来就让人觉得触感极佳。 曹钧不知怎么,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扬声喊了一句“寻彦”,道:“上茶来!” 寻彦飞快端上茶水,然后识趣地退下,还顺手关上了书房的门。 龙霄坐在不远处低头用茶,水雾氤氲,就连他的容貌也多了几分隐约。曹钧看了几眼就有些挪不开眼睛,到最后还是龙霄开口提醒道:“将军方才说有事,不知是指什么?” 曹钧谨记“敢爱敢恨,无需忸怩”八字要旨,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龙公子,我心悦你!” “……” 龙霄手一抖,茶杯摔了个粉碎。门外的寻彦听到动静连忙询问出了何事,只是房中无人应答,他等了等仍是无声,刚打算开门查看便听到曹钧的一声“无妨”。 寻彦听话地放下推门的手,脸上仍带着几分莫名之意。 房中再度陷入沉寂,龙霄盯着满地碎瓷默然无声,半晌之后他才缓缓掀起一个苦涩的笑:“将军莫要戏耍我……” 曹钧直接起身来到他面前,不待龙霄反应过来便已握住了他的手,“我没有戏耍你。” 曹钧凝望着他,目光深情道:“……我是真的喜欢你!” 这一句话仿佛漫长冬夜过后的那束阳光,拨开云流雾霭,直直射入龙霄心底。他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迎来柳暗花明的一日,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曹钧将他的手掌握得更紧,眼中柔意也愈发明显。 龙霄眼中渐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32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32 渐涌出水雾,他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百般情愫,扑进了曹钧的怀中。 “将军……” 曹钧与他紧紧相拥,仿佛间像是寻到了冥冥之中缺失的另一半,心中回忆起前世点滴恩仇,不禁一时酸苦一时欢喜。龙霄眼泪簌簌落下,溅在曹钧衣衫之上开出小小的花,他心中是想要笑出来的,只是不知怎么所有酸楚一时全部涌了出来,从无声的哽咽化作了嚎啕大哭。 “我终于……”龙霄哽咽道,“我终于等到你开口说爱我了……” 曹钧像是喉口堵了一块酸涩铁石,难受得说不出半句话,只能用力抱紧龙霄,希望能用这无声的温情来安抚此时泪流满面的他。 转眼已过一月,曹钧依旧忙着军中事务,只是回府后除去书房观阅兵法韬略,其余时间皆是守在龙霄身侧。那处颇为败落的幽清庭院渐渐多了人气,府中管事与下人们皆是看人下菜碟的伶俐人精,识得龙霄身份尊贵之后再也不敢在饮食起居中做些克扣为难手脚,反而一个个恭敬起来,倒弄得龙霄颇为不自在。 曹钧柔声劝了龙霄数日,又恩威并施对府中下人们敲打一番,一切才算回到从前那般平静。 偶有两次戎狄侵袭,曹钧饭吃到一半抛下碗筷便上了战场,城墙下毒虫蛇影四处肆虐,关内将士几番上场却负伤惨重,一时间颇为焦头烂额。好在没过多久龙霄及时赶到,手握羌笛吹了一支曲子,那城下肆虐蛇虫顿时仓皇逃窜,就连远处催动毒物的戎狄也愤愤盯了墙上的白衣男子一眼,然后气急败坏骑马离去。 众位将士欢呼雀跃之时,曹钧目光与龙霄撞在一处,柔情蜜意横流,温柔心绪轻溢。 刚出城墙上下来,曹钧还没来得及上前去握一握龙霄的手,寻彦便十分匆忙地跑过来禀报,说是千里出关的副将一行人马已接回叶昭等人,此时已经到了雪空关南门外五里。 曹钧心知这次是握不住龙霄的手了,微微露出一丝遗憾。 龙霄将头偏向一处,可嘴角却缓缓涌现笑意。 曹钧派人吩咐府中下人将早已准备妥当的房室再度打扫一遍,又细心叮嘱他们说些开水以便众人洗澡解乏。忙完府中布置,曹钧又率领关内将士列队于雪空关南门之外,亲身迎候叶昭。 叶昭一来,将军府中顿时忙碌起来,万幸曹钧提前打点了一切,这才少了许多麻烦。 经历一番长途跋涉,饶是途中叶昭极力洁净可依旧带着满身风尘,入府后匆匆梳洗一番他便打算先与府内诸将见上一面再说。倒是曹钧体贴地劝住了,他只道殿下旅途艰苦长途劳累,应当暂时休憩调养精神,等到晚间再设宴众将也不为迟。 叶昭最终被他说动,这才安心休息,将设宴众将之事定在了当晚。 曹钧领命离去便开始着手安排晚宴之事,一路脚步不停,心中却在回荡百般滋味。 前世叶昭追逐皇权之时尚存有一丝怜悯,但后来因宸妃所述真相之事更是撤离抛去所有良知,连自小跟随身边多年如手足兄弟一般的元朗元逸都下了杀手,而后亲自监刑处决自己,更亲手害死了龙霄…… 早在片刻前城门相迎时,曹钧在望见风尘仆仆的叶昭的第一眼后就低下了头,他眼中神色太过复杂浓郁又明显,但凡有些识人功夫的人都能看出来他的异样。万幸不久之后,义父忠君爱国之理念压过了层层心绪,曹钧轻轻舒了口气,这么短短的一刻工夫,他心中却完成了从“斩断所有前世苦恋情愫”到“君君臣臣赤胆爱国”的转变。 曹钧速度加快不少,脚步也愈发轻盈起来,他朝向龙霄院落行去,唇边也现出浅淡的笑容。 因为这颗心,经历了前世种种恩仇爱恨之后,早已就割舍给了那个人。 龙霄院门半遮半掩,曹钧瞧见后心中顿时大喜,心道方才城墙之上众目睽睽没能牵住他的手,这次一定要握个够。他三步并作两步地推开院门,眉角眼梢带着浓浓笑意,道: “龙霄,我……” 一推门,树下安然品茶的薛鉴与龙霄双双望了过来。 “……” 曹钧脚步一僵,脸色也多了些讪讪之色:“薛公子,你也到了啊……” ☆、逆天改命 僻静院落,古树石桌。 两株合抱粗细的古木如连理枝般交织缠绕,擎出一片青碧枝叶。万千丝绦垂落而下,还有几束丝绦尾端系上铜铃,微风吹过,便有清脆声响传荡开来。树下一方石桌,三人列坐品茶,树上的海东青左看右看却始终等不到一人开口,它啄了啄翅膀上的羽翼,然后飞落至龙霄肩头。 龙霄放下茶碗,抬手摸了摸海东青。海东青啄了啄他的手,见三个人依旧沉默不言,它叫了两声便振翅远去,不知又跑去哪里玩耍。 曹钧从他身上收回目光,随后望向薛鉴,仿佛终于忍耐不住无声沉默一般开口道:“薛……” 薛鉴轻飘飘瞥来一眼。 “……薛公子什么时候到的?”曹钧被他那一记目光盯得心中发凉,话不知怎么就转到了这上面。 薛鉴淡淡道:“我与叶昭同行,自然是同时抵达雪空关。” 曹钧听他语气冷淡似有责怪之意,细想自己并无任何得罪他之处,只是眼角余光扫见默默关切望向自己的龙霄,心中疑惑顿时迎刃而解。前世薛鉴与龙霄乃是至交好友,龙霄一心痴恋,但却因自己心意未明而始终得不到回应,最终更落得一个道行破损的下场。 若非如此,龙霄又怎么会修为不足死在一介凡人手中? 他想到此处忽然心中一疼,忍不住握紧了龙霄的手。龙霄似乎怔了一下,然而望见曹钧眼中哀痛神色后又是心疼又是欣慰,他反手抓紧曹钧手掌,与曹钧含笑而望。浓浓柔情伴着温暖触感从二人交错手掌处溢出,如水一般抚平了曹钧心中的哀伤。 薛鉴瞧了一眼两个人紧握的双手,轻轻放下茶杯,道:“现在知道相亲相爱了?” 他见二人望向自己,冷哼一声先拿龙霄开刀,咄咄逼人道:“你一开始在雪空关就说要斩断尘缘,只等曹钧辅佐叶昭即位你便抽身离去回雪山继续修行。可结果呢?好,我只当那时誓言不成真,但现出原形之后你失魂落魄回到雪山,亲口向我保证不再回返人间,不再接触曹钧……但最终你还是没做到,你趁我接到师门传讯时偷跑下山,连青儿都没告诉便回了京城。” 薛鉴似乎说得愈发气愤,如泄愤一般抬手将杯内残留茶水泼出去:“你明知道当时修为不足还拼了命地连救曹钧两次,最终更是只身闯法场惨死于叶昭手中!” 龙霄虽被他训得抬不起头,可依旧不改初心:“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你!”薛鉴勃然大怒,愤愤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33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33 起身,他刚要再度开口却忽然被一旁的曹钧截了话。 “薛公子!” 曹钧依旧与龙霄手掌紧握在一处,他望向薛鉴,说道:“薛公子,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不愿辜负先帝与义父,不愿相信殿下真的会对我下毒手,也不会连累龙霄因我而死。” 薛鉴目光如刀一般剐着曹钧:“的确都是你的错。” 曹钧一掀衣袍单膝跪地,“薛公子若是心中气愤,尽管对我出手,曹钧绝无怨言。”龙霄顿时大惊失色,扑过去将他抱住。薛鉴不知想到了什么,心中气愤略消退一些,却依旧心软嘴硬道:“少做出这副模样,我若对你动手,龙霄定会埋怨我。你使个苦肉计便能骗得他与我决裂争执又对你死心塌地,果真是兵法谋略样样精通的镇关将军。” 他看着跪坐在地的两个人,语气虽然生硬,但隐隐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还不起来?就算地上不凉,万一被旁人看去只怕还以是我欺负你们呢。” 二人这才起身,龙霄撤去旧水换上新茶,曹钧这些时日缠在他院中,多多少少也懂得了为他做事谋取好感的道理,故此与他一同端茶送水。薛鉴被曹钧敬了一杯茶,虽有意晾他一会儿,但瞧在龙霄的面子上还是接了过去。 薛鉴拨了拨茶汤,饮了一口,然后放下茶碗四处看了一眼:“说起来,龙霄你怎么还住在这个破地方,莫非是曹钧嘴上与你亲近实则与前世并无不同,只是做些表面文章?” 曹钧听他一番指责言语心中顿时打了个突,解释的话涌到嘴边还未出口,龙霄却淡淡地截了先。他道:“只是习惯罢了,这里人少清净又有这两株古树为伴,将军也曾苦劝我搬去别处,只是我嫌麻烦所以才连番婉拒将军的美意。” 薛鉴似笑非笑,哼哼两声道:“是啊,我倒是忘了,你是个念旧的人,不然怎么死心眼看上一个人两生两世都不悔改。” 曹钧心中一暖,不由得去握住了龙霄的手掌。龙霄与他相视而笑,两人之间一派情意绵绵。 薛鉴独自坐在石桌一旁看着他们二人你侬我侬倒也不觉无聊,他挑着眉尖打量身旁景致,最终将目光落在身后的葱茏连理枝上,这两棵树枝叶繁茂互相交错,树冠擎开一片青碧翠意遮住朔风烈日,温柔地守护着树下的人们。 薛鉴忍不住点了点头,这树能在苦寒边塞扎根,枝叶还这般繁茂,看来平日里没少浸润龙霄身旁的仙气。若是将来有机缘造化的话,解脱树形化成人身也不无可能。 等到他赞赏完那两棵枝叶交错的连理木后,龙霄与曹钧二人终于停下了恩爱,再度回座安静饮茶。没过多久,曹钧像是终于记起一般开口问道:“薛公子,我们能重活一世是因你之故吗?” 薛鉴一想到此事便忍不住有些伤神,只是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仿佛起死回生不过探囊取物一般。他淡淡笑道:“当然了,除了我谁还有这么大本事能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龙霄没曹钧那么好骗,皱眉道:“可是天地阴阳轮转有道,我们明明已经死了,魂魄应当前往阴曹地府转世投胎,怎么会……” 薛鉴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道:“这你就不用管了,安安心心开始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等到龙霄与曹钧低头饮茶时,薛鉴这才稍稍露出一丝头疼之意。逆天改命谈何容易,饶是他千里御剑前往幽冥界也只不过是拦住了二人魂魄,根本无从还阳。好在最终舍了百多年积攒的功德珠,这才换来一切从头开始。 思及此处,薛鉴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这次下山果然收获极多,虽然赔上无数功德,但却换来两个知己好友交心相守以及无数爱恨情仇、刻骨铭心的体验。 他心中泛出笑来,这笔买卖,倒是很划算。 叶昭逃至雪空关内的消息终于传回了京城,叶丹宸妃一派立即派发御旨前往北方,命镇关将军曹钧交出朝廷钦犯,不然便以“乱臣贼子”之命出兵讨伐。 叶昭闻讯后心中不免有些担忧,曾经无比忠心的禁军统领暗中转投宸妃麾下,猝不及防护卫死伤惨重,最终还是元朗元逸等人拼死护他逃离险境。如今虽然来到宸妃伸手不及的北方边疆雪空关,可谁又知道曹钧是否忠心耿耿呢? 叶丹派来的传旨人马并未嚣张多久便被曹钧率军擒下,与此同时,戎狄内部叛乱,三部之一的元泽族群龙无首,最终依旧如前世一般元晖元卿率领全族投诚雪空关。 为此,雪空关内再度繁忙起来。 在此期间,一个偶然功夫,叶昭从曹钧心腹寻彦口中得知曹钧曾经钦慕自己之事,他不知怎么忽然定下心来,倒是记起了往日父皇的教导。这世上最好控制的便是有弱点的人,尤其是男女情爱。只是叶昭几番不经意的试探却没觉察到曹钧的心意,反倒是看出了他与那位府中客卿龙霄之间情意绵绵,叶昭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虑,莫非是寻彦信口开河? 恰逢薛鉴经过,瞧见叶昭没来得及掩去的疑虑,变着法点拨他龙霄曹钧早已是两情相悦。 叶昭不愿干涉其中,便将以情爱为根本确保曹钧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心思放了一放,薛鉴怕他再度走上前世的老路,便暗中施法查了一查叶昭此生的命定之人,确定是庆阳侯之女后,薛鉴暗中施法使未来帝后梦见叶昭。 叶昭容貌不凡,仪表自有一段皇族贵气,虽不及先帝那般俊美无俦却也算的上貌比潘安。连着几次夜梦,未来帝后芳心暗动,悄无声息地便将一颗心系在叶昭身上。 僻静庭院内,一只翎羽青碧的雀鸟自云霄飞落,海东青叫了两声,似乎颇有些讶异。那只青鸟落在薛鉴肩头,啄了啄他的衣衫然后飞腾起来,龙霄双手捧掌接了过去,笑着道:“青鸟,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一旁的曹钧上看看下看看,满是讶异道:“这就是天上月老宫中的青鸟?” 青鸟瞥他一眼,颇为高傲地叫了一声。 龙霄笑着解释道:“是啊,青鸟是吉祥与美满的象征,原本是昆仑山西王母的身边侍神,后来月老姻缘殿忙不开,便去西王母处求了几只小青鸟用来成全凡间有情人的姻缘。我也是多年前在行善积德、治病救人时才偶然认识了它。” 青鸟叫了一声,像是应和似的。 薛鉴给这只鸟儿斟了杯茶,问道:“情况如何了?庆阳侯之女可对叶昭动了心?” 青鸟低头饮茶不去理他,树上的海东青看了有一会儿才大着胆子飞落下来,它站在龙霄肩头,一双黑亮鸟目盯着青鸟不放。青鸟喝饱之后才动动羽翼,从翅膀上叼下一根青色羽毛递向薛鉴,薛鉴接过后手掌屈指一弹,青色羽毛化作一团华光闪烁在众人面前。 华光之中渐渐显出影像,红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34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34 线缠绕的宫殿之内摆着无数案柜,一对可爱的娃娃左脚被红线牢牢系紧。定睛看去,那对娃娃身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叶昭与庆阳侯之女的姓名。 薛鉴笑着舒了一口气:“成了!” 青鸟朝龙霄薛鉴二人点了点头,然后羽翼一动,转眼间便已消失在天边。 曹钧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刚想和龙霄说些什么,却看见海东青还在望着青鸟远去的方向。他笑了笑,打趣道:“龙霄,你这只鸟儿盯着方才那只鸟不放,莫非是看对眼了?” 龙霄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青儿只是见了同类就想逗弄,找你这么说,他昨天盯着鹰锞子眼线也是看对眼了?” 海东青似是生了闷气,一声不吭就飞回树上,直接将屁股冲着树下的三人。 曹钧笑了一会儿,不知怎么想到前世追随龙霄一头撞死的忠烈鸟儿,脸上的笑意便凝住了。他心中稍稍叹了口气,问道:“青儿现在不能化成人形吗?” 龙霄朝树上看了一眼,无奈笑了笑:“还不行,他道行不够,现在强行化作人身只怕有损。” 薛鉴再度屈指一弹,一道暖光直接没入海东青体内,海东青还未反应过来便已沉沉睡去。合抱粗细的连理树沁出柔柔绿芒,丝丝缕缕将海东青缠绕起来,龙霄望着逐渐被光茧围住的鸟儿心中暖意横流,他朝薛鉴笑了一笑,说道: “两世都是薛公子助青儿凝成人形,此恩此情,没齿难忘。” 薛鉴摆了摆手道:“别,前些时日忙得太狠倒忘了这一茬,直到今日才记起来。说实话,我也只是想早日见到那个小东西罢了,他虽然年纪轻轻,但性情却跳脱的很,极合我胃口。” 他忽然叹了口气,“只可惜兽禽之属一旦身死,魂魄便会立即飞往阎罗道投胎,不似凡人那般尚存一些时日。所以我只来得及救下你们两个,而没能拦住青儿。” 龙霄劝道:“薛公子不必多虑,前世恩怨就让它烟消云散吧,青儿一切都不记得倒也免了许多苦楚。” 薛鉴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记不住也好……不过,此次我帮他化成人身,也有想给自己找个玩伴的缘故。他成了人便能陪我四处游玩,也省得整日对着你们,瞧你们恩恩爱爱你侬我侬。” 龙霄被他说得有些脸红,避开薛鉴打趣的目光起身去拿茶点。 他一离开,薛鉴便望着对面的曹钧,问道:“京城派来的太监宫人已经被你抓了起来,想必不久之后叶昭便会打定主意前往南域‘和亲’,你和龙霄有什么打算吗?” 曹钧有些踌躇,但依旧开口道:“我想让他随我同去。” 薛鉴动了动眉尖:“你不怕戎狄趁机偷袭?” 曹钧缓缓摇头道:“元晖元卿率领元泽族投诚已有半月,殿下身旁的元逸小侍卫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再加上他二人的性情我也算了解,所以元泽一族不可能会出现再次反叛之事。而云洛常青两部虽说联合抵御外族,可只要除去那个大巫师便能使两族变成一团散沙。” 他忽然笑了笑,接着说道:“如今大巫师最大的弱点就在我身边,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薛鉴哼笑道:“你想带他走,他会同意?” 曹钧思忖片刻,忽然将目光落在了青碧绿色环绕的那团光茧之上,薛鉴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似是想到什么一般笑了起来。 “不错,青儿这时化形倒为你们解决了一个麻烦。” 曹钧行了一礼:“这还要多谢薛公子成全。” 临近出关南域之日,雪空关内诸位将领为出行之事忙得不可开交,反倒是曹钧龙霄二人变得清闲许多。万事重头来过,曹钧自然是不愿错过分毫时间,几乎整日整夜守在龙霄院中。龙霄从最初的无奈变成如今的习惯,就连每日沏茶也会顺手多添一枚茶杯。 因曹钧整日相守之故,龙霄心知此次前往南域他定不愿离开自己半步,只是自己身份特殊又有关外大巫师虎视眈眈,思来想去多时,倒是让他曹钧“不经意的言语”中琢磨出一条良机。 龙霄将驱毒玉鳞塞进青儿手中时,刚刚化形的他还怔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大哥这是要把自己推出去做挡箭牌时,身边那人早已无影无踪。抬头一看,却见远处曹钧牵了两匹马与他说说笑笑向远处走去。 青儿抓狂大叫道:“大哥!你坑我!” 龙霄露出少见的开怀大笑,翻身上去策马离开,曹钧亦是笑容满面,紧随龙霄身后与他策马奔腾。转眼间两人身影远去,只留下灿烂笑声随风飘来。 青儿愤愤地将玉鳞甩到地上,怨念地盯了远处许久,虽然是满肚怨气但终究还是将鳞片拾了起来。 二人策马奔驰出了雪空关,边塞荒凉,多有风沙,出了城门放眼放去多是荒凉戈壁。只是即便风沙漫漫,也依旧有水草丰美之地。龙霄已经许久没有走出雪空关了,为了保护身后的百年边疆,他多是站在城墙上为民驱敌亦或是安居于僻陋院落内修身养性。此次出关散心,这些看了千百年的风景倒是有了不一样的感触。 恰好此时夕阳西下,龙霄翻身下马,站在一片鲜嫩草木之中远眺落日余晖。曹钧牵马前去饮水,俯身望去,却见粼粼波光被风吹动,更有万千金辉散落其中,仿佛熠熠生辉的满天星子,又像寂寥深夜的数点萤火。 然后,他望见了衣衫倒映流金光彩的龙霄。 那人一身洁白衣衫染上金红光色,几丝喧嚣之风轻轻吹动他的衣角,仿佛下一刻便要飞身而起羽化成仙。龙霄侧目远眺,眉宇唇角被落日余晖镀上一层温柔的光彩,他似乎觉察到曹钧的视线,微微转过脸来朝他温柔一笑。 像是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过曹钧的心口,霎时间,曹钧怔住了。只是很快他便苏醒回来,然后快步上前,在那一片璀璨晚霞之中用力地抱紧了龙霄。 然后,深深亲吻! ☆、灯火璀璨 未过数日,叶昭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出了雪空关。 龙霄果真与曹钧同行,临别前,初初化成人形还未过上两天逍遥日子的青儿一脸不满,可当他望见大哥与曹钧恩深情重的模样,心塞之余他反倒是握紧了那枚能够驱邪禳灾的玉鳞。元晖元卿依旧如前世那般形影不离,虽说出关那日因身份避嫌之故没有亲身来送,但临行之前却曾以酒鉴别。 酒宴期间,龙霄眼尖地扫见元晖胸膛处的暧昧印记,前世不经意听了一脚墙根之事再度浮上心头。曹钧那时刚与面前两位拼完一碗酒,煞有其事地看着龙霄说道:“你脸这么红?可是酒喝多了?” 一念至此,龙霄便有些忍俊不禁。 此时已是在赶路途中,曹钧刚将水囊递去给他解渴,谁知龙霄喝着喝着脸上便露出笑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35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35 意,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有趣之事。曹钧忽然有些唇角发干,喉结不自禁地动了动。龙霄没过多久便回了神,还避开了曹钧打趣的目光,只是此举欲盖弥彰,鲜红欲滴的耳垂早已将他的心绪昭示出来。 曹钧望着可餐之秀色,足足饮下大半袋清水。 一路上的旅途虽然辛苦无趣,但时时能望见龙霄的曹钧却觉得自己从未有过这般精力充沛之时。冷山荒林众人堆火夜宿,晨起曹钧拈弓打猎龙霄采摘野菜花果,午时清水干粮腊肉窝头,到了晚间埋锅炖汤烤炙猎物,从天明到天暗二人形影不离。 心意相通的一个眼神,不经意间的手掌接触,晚间露宿时的互相依偎,以及瞒着众人蜻蜓点水的一个吻,让每一天都变得充实而又甜蜜。 为此,叶昭身旁的元逸小侍卫没少羡慕地望来望去,他身旁的元朗无奈而笑,抬手捏了捏他的脸。一行人舟车劳顿终于抵达中原内腹的某个小城,虽说离南域尚有一段距离,但却不再似从前那般天地为幕露宿荒郊野外。曹钧龙霄与元朗元逸等人一同前往城中客栈,打算挑几间上房收拾妥当,再将叶昭请进城中。 说来也巧,此时正是小城花灯节会,方圆百里的男女老少皆汇聚于此,故而客栈房间略有些不足。除去叶昭、元朗、元逸等一行人,留给曹钧与龙霄的便只剩下一间房。饶是曹钧性情沉稳也不禁心口狂跳几下,勉强付了银钱定好房间,耳根却红了一大片。 叶昭虽是金玉尊贵之身,但此时到底不比寻常,即便途中艰苦也未有一字抱怨,此时入住过后他招呼小二烧水沐浴,用了些饭菜后便回房休息去了。元朗元逸匆匆扒了几口饭也跟了上去,时刻守护叶昭身旁不离不弃。 龙霄得知自己要与曹钧同处一室后顿时手足无措,曹钧瞧他那副样子忍不住笑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对你做些什么,想当初站在雪空关城墙上只身面对万千戎狄面不改色的龙霄公子,怎么今日变得这般胆小了?” 龙霄听出他话中的打趣之意,道:“万千戎狄又怎么比得上曹将军一人?” 曹钧顿时大笑,见龙霄此时侧目望向自己,眉宇温润如玉,神情温柔含笑,忍不住上前将他拥入怀中。龙霄似乎有些紧张,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近在咫尺的曹钧,曹钧从他眼中望见了神色无比温柔的自己,一时间心潮涌动。 他低下头,轻轻亲了亲龙霄的眉心,柔声道:“龙霄,你真好……” 龙霄似乎与他相处久了,胆子也变大不少,他莞尔笑道:“我不好,将军也不会喜欢我啊。” 曹钧忍不住笑了起来,二人距离极近,呼吸交缠,渐渐地曹钧便有些心猿意马按捺不住,对着他的唇角亲吻起来。龙霄双手原本抵在曹钧胸膛那里,亲着亲着半推半就便成了拥抱,等他迷迷糊糊回复理智时,却是曹钧将头偏向一处极力克制自己的举止。 龙霄忍不住道:“将军,你怎么了?” 曹钧深深呼吸,然后抬手将龙霄的衣衫整理好,这才说道:“……现在还不行。” “你现在‘仙虬之术’的道行还未圆满……”他望着面前眉清目秀、仪表出群的龙霄,语气十分温柔,“如果我一个忍不住与你……那岂不是再度将你的修为损耗干净?” 龙霄连忙道:“可是将军,我……” 曹钧抬手轻轻遮在他的嘴上,目光温柔如水,“我知道,我知道你想做个凡人,想和我快快活活的过一辈子……但是现在还不行。叶昭殿下还未登基,大巫师危险依旧存在,如果你再出个什么意外,那么将来还有谁能救你我二人?总不能再让薛公子救我们吧?” 龙霄缓缓低下头,不说话了。曹钧知道他已将自己的言语放在心上,连忙抓住龙霄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说道:“别不开心了,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你想去关外我就陪你策马奔驰,你想去江南我就与你烟花三月,好吗?” 龙霄感受着掌心下的跳动,用力地点了点头。 曹钧心中暖意横流,忍不住再度将他拥入怀中,二人虽然不言不语,但却心意相通。无声的情意绵绵不绝,满室皆是温馨……此情此景颇为感人,倒是让某个看戏的人忍不住鼓起掌来。 “……” 龙霄顿时推开曹钧,红着脸望向开了个缝的窗外,恼道:“薛公子,你怎么偷听别人讲话?” 薛鉴似笑非笑,扬起下巴朝他身后点了点,道:“嘿,你把曹将军推倒了。” 龙霄转过身,这才看见自己方才一时惊慌下意识推开曹钧,却没想到用力过大曹钧直接摔倒在地。曹钧冷不丁挨了一招,惊呼还未脱口便变成了倒吸凉气,此时见龙霄着急忙慌查看自己伤势,忍不住道:“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龙霄又气又恼,对着伤员不好撒气,于是便拿薛鉴开刀:“薛公子,你偷听别人讲话,这难道是君子所为吗?” 薛鉴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个果子,擦了擦啃了一口,悠然道:“我只是好心过来提醒你们不要头脑一热就做了龙阳事,谁知你们俩正在讲悄悄话,我走也不是离开也不是,只能停在那儿了。不过你放心,我听的不多,也就是什么‘万千戎狄又怎么比得上曹将军一人’以及‘龙霄你真好’几句罢了。” 他笑了笑,道:“好了,不打趣你们了。天色渐晚,我去看花灯节,告辞。” 说罢,窗外风声一紧,人影消失无踪。 薛鉴走后,龙霄默不作声地查看曹钧伤情,确定只是破皮流血之后才稍稍放了心。他坐在一旁为曹钧上药包扎,曹钧便借这近在咫尺的机会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龙霄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匆匆将涂上金疮药的伤口包扎好便要起身离开。 “龙霄……”曹钧看着他,“一会儿咱们要不要也去看灯会啊?” 龙霄脚步不停随口应道:“一切看将军的打算吧。” “……阿霄?” 龙霄脚步一顿,只当自己方才听错了。他带着疑惑回转身来,却见曹钧仍旧笑意满满地望着他,“整日叫你龙霄龙霄,与旁人没什么区别,以后我唤你阿霄如何?” 龙霄的脸“唰”的一下变作了鲜红欲滴的模样,他手足无措地站了半晌,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将军喜欢的话……那便这么叫吧……” “那你呢,你需要改口唤我别的吗?”曹钧像是被他的首肯吸引了兴趣,连忙向他问道。 龙霄此时站在半开半掩的房门前,听了这话他似乎脸愈发红了,片刻后他抬起头直视着曹钧,温柔道:“不,我还是喜欢唤你将军。因为将军……永远都是我的将军……” 曹钧摸着狂跳的心口,傻傻笑了起来。 夜幕低垂,灯会人来人往,曹钧怕天黑行人匆忙会冲撞到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36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36 龙霄,一出客栈便牵住了他的手。龙霄嘴角带着笑意,他似乎想开口说自己有千年修为护身,就算千百个凡人也是撞不伤的,只是想了想他还是决定闭口不谈,反而与他十指紧握。 虽说是灯会,但街道两旁无数璀璨花灯将夜景映得如同白昼一般,故而许许多多的摊子便开张起来。前面有商人牵着骆驼叫卖各种西域精巧玩意儿,后面有城中货郎叫卖各种地方东西,糖葫芦甜糕点比比皆是,一群又一群孩童穿梭人群,留下阵阵欢声笑语。 曹钧牵着他来到卖面人的老翁身前,龙霄只当他要买个张飞吕布,谁知曹钧特意看了他一眼,笑道:“老丈可否给我捏个白蛇?” 老翁利索地捏了起来,没多久一条活灵活现的白蛇便盘绕在了手上,龙霄将其接过去,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起来。曹钧付了钱便要离开,忽然听到老翁开口道:“等等,今日灯会佳节,我再送你们一个‘许仙’。” 曹钧接过许仙的面人,笑着道了声谢。 不知是老丈故意与否,许仙面人的衣服颜色与曹钧今日所穿极为相似。曹钧看了看许仙,又看了看白蛇,笑道:“阿霄要不要尝尝许仙?” 龙霄还未反应过来,手中的白蛇便被夺了过去,只见点点灯火下,曹钧面容英武俊朗又带着温柔之色,他轻轻亲了一口手中的白蛇,一语双关地说道: “……这辈子,我吃定白蛇了。” 过了青石拱桥,河岸两边花灯繁多,几个垂髫孩童抓着糖人糕点从身旁跑过去,其中一个小丫头不小心摔了一跤,手脚没受伤倒是弄脏了糖人。前面几个孩子丝毫没有注意到她,一股脑地笑着闹着跑走了,小丫头眼里包着泪,眼看就要哭了起来。 龙霄轻笑着走过去,拂去她衣衫上的灰尘,然后抬手挥舞变出一朵花。小丫头只当他是变戏法的,顿时抓住龙霄衣袖嚷嚷着叔叔再变一朵。龙霄这次双手拂动,除了两朵娇嫩鲜花以外还有一个大大的糖人,小丫头绞着衣角有些不好意思,最终才红着脸接了过去。 她接过之后忽然踮起脚尖,在龙霄脸庞上亲了一口,甜甜笑道:“叔叔你真好,我长大以后嫁给你怎么样?” 龙霄还未婉拒出口,一旁的曹钧便走过来牵住他的手,如同示威一般冲小丫头晃了晃,说:“不怎么样,他已经有人了。” 小丫头顿时垂头丧气道:“那我还是嫁给别人吧。” 龙霄捏了捏她的脸颊,挥手作别道:“再见。” 小丫头朝他挥了挥糖人:“你也再见。” 走出许久之后,曹钧才忍不住出声打趣道:“阿霄魅力当真极大,就连一个初初见面的黄毛丫头都想嫁给你。” 龙霄似乎闻到了酸醋之气,笑着道:“将军是在吃醋吗?” 曹钧没有作答,但脸上却清清楚楚地回应了龙霄的问题。龙霄忍俊不禁,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左右身旁的年轻男女便纷纷手持花灯朝河边走去,他笑着望向曹钧,说道:“将军,咱们也去放灯吧。” 曹钧温柔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小丫头的事就这么翻过去了,最终二人在路边花灯摊位上买了两盏荷花灯,跟随身边男男女女一同来到河边。远处石桥花灯闪烁,近前河流水波粼粼,岸上人手中的灯火倒映在河面上,与无数天幕星泽交织荡漾。 曹钧放了花灯,目送它被夜风吹向远方,心中默默许下愿望。 龙霄似是有些好奇,笑着问道:“将军许了什么愿?” 曹钧道:“愿山河永固国泰民安,愿心系一人厮守相伴。” 夜静,风轻,水柔,人美。 龙霄望着此时绚烂光景,不由得心中泛起阵阵涟漪,灯火辉明之中他凝望着身旁之人,目光一片温柔。曹钧觉察到他的视线,轻轻一笑,抬手与他十指相牵。似乎这动作牵扯到了伤口,曹钧眉头轻颤,但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龙霄早已将他神情变化收入眼中,他连忙问道:“怎么了?可是伤口疼了?” 曹钧笑容可掬道:“阿霄亲亲,伤口便不疼了。” 恰巧此时河对岸有人放起烟花,五彩纷呈的火光冲天而起,身旁无数人纷纷侧目而望,曹钧与龙霄却都没有被其吸引,依旧停在原地静静望着身前的那个人。片刻之后,龙霄红着脸低头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然后道:“现在可好些了?” 曹钧心中一颤,忍不住将他拥入怀中,说道:“现在,我的嘴有些疼了。” 龙霄怔神过后顿时间面红耳赤,只是还没等曹钧继续说些逗弄言语,他忽然在那五光十色的灿烂烟火中抬起头,轻轻地吻住了他。 绚丽烟火直冲上天,开出大片灿烂年华。 ☆、南域结亲 灯会半月之后,一行人终于抵达南域。 与前世不同的是,叶昭还未派出元朗元逸查探庆阳侯府的消息动静时,一辆受惊马车骤然冲上集市,无数路人纷纷避让,而一个年轻女子却因裙角绊倒之故脱身不得。危急关头叶昭英雄救美,事后才得知此人便是庆阳侯之女晴小姐。 未来帝后一见梦中情郎出现眼前,当即便力邀众人入住侯府。 躲在暗处角落里的薛鉴龙霄三人舒了口气,曹钧觑了眼羞答答不敢看情郎的大小姐,颇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一世倒是轮到咱们三个刻意撮合他们二人了。” 龙霄道:“那还能怎么办?难道像从前那般一点一点看他成为皇权的傀儡吗?” 曹钧念起前尘旧事,却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一番英雄救美的戏份后,众人推脱不得,便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地住进侯府之中。晴小姐多日神思夜梦,此时梦中情郎不仅出现身边还将她从马蹄下救出,那一点倾慕与感激很快便破茧发芽,长成爱恋的参天大树。叶昭自从得知晴小姐身份之后,言行举止愈发谦和,只是有意无意间与她保持些许距离。 晴小姐被他这招“欲拒还迎”牵动身心,几乎日日邀他同行,而叶昭也时不时展露才情武学,诗词歌赋兵法谋略无不精通,愈发使得晴小姐为他心神动荡。入住半月有余,晴小姐“偶然”得知叶昭身份,顿时又惊又喜,惊的是叶昭竟是皇族贵胄之身,喜则是二人身份皆为不凡又门当户对,可谓是金童玉女天赐良缘。 恰逢此时京中叶丹宸妃派人前来南域提亲,许诺后宫凤位意欲与南域携手。庆阳侯本打算婉拒京中求亲,谁知这时又从爱女口中得知逃出京城的叶昭殿下就住在侯府之中。 庆阳侯撤去身旁服侍下人独自苦苦思量此时局面:若是让京中得知叶昭现身侯府之事,难免会让人认为叶昭与自己早已联手,但若是应允了叶昭将爱女嫁他为妻,同样是将南域置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37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37 身于两难局面。 庆阳侯思来想去,只当叶昭乃是府中客卿,既没有派人请他会面详谈,也没有答允京中叶丹等人的条件。他只当万事皆没有发生,依旧偏安一隅不理外界纷杂。叶昭几次从晴小姐口中探清消息,得知庆阳侯“持身中正”之举,心中不免念了一声“老狐狸”。与此同时,宸妃叶丹派往南域的人几次前来侯府求亲,每次不是“侯爷公事繁忙脱身不得”便是“侯爷有事出府不知何时回返”,茶水糕点伺候得当,却始终见不到人。 庆阳侯爷艰难抉择之时,曹钧与龙霄却依旧快活潇洒。二人携手走遍南域各处风光美景,晨起山野佛寺粗茶淡饭,午时断崖静观闲云野鹤,偶尔沿着水流漫步前行,打猎烧火烤炙吃食,亦或是在景色绮丽之处拥吻紧抱。他们似乎要将每一日都过得快活潇洒,把前世的遗憾系数弥补在今生。 只不过这逍遥时日还是没能持续多久,一只雀鸟带着青儿的紧急传讯飞来南域,龙霄原本还在游山玩水,接信之后顿时脸色一变,抓着曹钧匆匆赶回侯府。原来这信是青儿所传,言道剩余的戎狄二部原本一直蛰伏,这几日不知为何突然大肆入侵雪空关,他几番追踪鹰锞子才得知云洛族大巫师已知曹钧龙霄二人秘密前往南域之事。 青儿信中写得匆忙,只道此时万千蛇蛊兵临城下,即便他手持驱邪鳞片也只能勉强抵御三五天,还望大哥早做决断。龙霄看完信后连连自责,道:“都怪我,这些时日没在南域发现大巫师踪影,我早该猜到他还躲在北方。” 曹钧连忙安抚道:“若是这么说的话,我也有责任,只是此时不宜自责反省,还是想想该怎么解决雪空关眼下的问题。” 龙霄起身踱了两步,然后道:“青儿道行不够,怕是支撑不了多久,我即刻起身日夜兼程,若是驾云的话两日之内必定能赶到。”曹钧似乎想要出声让他留下自己前去解围,只是他毕竟是凡体肉胎不能像龙霄与薛鉴那般御剑乘风自由来往,只怕等他赶到,雪空关早已被戎狄攻占。 龙霄来不及多想,快步过来亲了曹钧一口,说道:“来不及了,我现在就动身。” 曹钧虽然心头惘然,可还是点了点头,毕竟此时除了龙霄以外再无合适人选,除非……他忽然眼前一亮,上前抓住龙霄的手,道:“等等!” ……薛鉴耐心听他们讲完,挑了挑眉,“所以,你们打算让我回去?” 龙霄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曹钧便挡在他身前,恭恭敬敬向薛鉴行了一礼,道:“薛公子道行高深,最合适不过了。” 薛鉴忍无可忍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瞥了曹钧一会儿才起身行了两步,右手一挥,一把削玉斩霜的长剑幽幽浮在身旁。薛鉴将剑递与龙霄,嘱咐道:“这把‘冰魄剑’你拿着防身,若有心怀不轨之徒,直接以此剑斩之!” 龙霄收了此剑,点了点头。 薛鉴推开房门朝外走去,行了两步忍不住笑了起来,“早知道就不替你帮青儿化形了,你安安心心留在雪空关警惕戎狄,又哪会有今天我千里迢迢跑去抗敌的局面?”龙霄将头低到不能再低,薛鉴满意地收回目光,直接化风而去: “你们放心,一切有我。” 等到最后一字传来时,声音已经悠悠远远了。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如此生机勃勃的时候,庆阳侯也终于做出了决定。 如前世一般,晴小姐与叶昭踏青归来,归途之中晴小姐忽然干呕,回府把脉过后却是早已身怀有孕。晴小姐自是惊喜连连,与情郎互诉衷肠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前去将此事告知父亲,庆阳侯正苦练丹青笔法,闻言一笔拖出老长,却是不由自主地闭了闭眼。 他本想置身事外,谁料这命运竟如漩涡一般将他与整个南域卷入其中。 庆阳侯独自坐在书房窗前,目送兔走乌升,直到春风和煦目光温柔抚慰身边,他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南域庆阳侯府嫁女、与逃出京城的叶昭皇子联姻之事顿时传遍天下,一时间天下风云系数汇聚于南域,江山南北所有心思灵通之人仿佛都能望见盘旋在南域上空的一场风暴。京城叶丹宸妃等人连发十八道御旨,只是宣旨太监一行人远离城外五里处便被人拦下,太监们尚未骂出口,一道箭矢疾驰而来正中他脚边! 宣旨太监吓得乱叫,仓惶逃至禁军身后。 叶昭与晴小姐成亲当日,南域侯府之中摆开七天七夜的流水席,无数达官贵人携带妻眷前来道喜,先是夸一句佳偶天成,再是道一声郎才女貌。庆阳侯人逢喜事精神爽,虽是鬓发花白,但却精神抖擞足足年轻了许多。叶昭与晴小姐身着喜服站在他身旁左右,新婚夫妇与父亲岳丈招待每一位到访之客。 龙霄与曹钧倒不似他们这般忙得不可开交,这二人挑了一个僻静位置,满桌除了他们以外只有三四个垂髫孩童,龙霄吃了一口曹钧递来的酥肉,那边的小孩儿便嬉笑打趣道:“叔叔你这么大了怎么还需要别人喂你啊?” 龙霄忍俊不禁,推开曹钧夹过来的鱼肉,说道:“都说让你不要喂了。” 曹钧笑道:“这是媳妇儿,当然得亲手喂。” 另一个孩童疑惑看了几眼,道:“亲手喂了就是媳妇儿吗?” 曹钧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那孩童懵懵懂懂,又看了几眼,忽然夹筷喂向身旁的小丫头,道:“媳妇儿,吃。” 小丫头愣了一下,然后张开嘴嚎啕大哭起来,边嚎边道:“我不要做你媳妇儿!不要!” 曹钧险些忍不住笑出声,龙霄被那丫头惊天地动鬼神的哭声吵得头晕脑胀,眼看她家长辈急匆匆赶过来,他连忙牵住曹钧的手遁走。曲曲绕绕来到人迹罕至的后院花园,曹钧再也忍不住,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龙霄抬起一根手指戳了戳他,“你也是,都多大了还故意教坏小孩子。” 曹钧充耳不闻,只搂紧了龙霄的腰,语气温柔地道:“媳妇儿!” 龙霄把头埋进他的胸膛当中,耳根红得滴血,半晌才用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回道:“……哎。” 安顿好所有宾客之后,终于到了洞房花烛夜。 晴小姐身披嫁衣戴盖头,穿针引线绣着鸳鸯如意,她既欣喜又紧张,一双玉手也忍不住绞起衣角。虽不是第一次行周公之礼,但却是共饮合卺酒的新婚佳夜…… 晴小姐轻轻舒了口气,等待心上人的到来。 叶昭被满堂宾客灌了不少酒,行走间略见踉跄,但理智却清晰明了。他一步一步进了新婚之房,手掌平稳有力地挑开新娘子的盖头,望着她那张含羞带俏的脸,笑得温雅动人。同饮合卺酒,他面上带笑,心中却不知怎么生出一丝惘然。 这就是要与我携手一生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38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38 的人吗? 晴小姐饮罢合卺酒,半晌不见叶昭开口,抬头一看,却见他目光凝在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温柔道:“夫君,你怎么了?” 叶昭被她那一声“夫君”唤回了神,他摇了摇头,再度扬起笑脸,说道:“没什么,只是在想我们的孩子。” 晴小姐轻抚腹部,眼中温柔如水:“是啊,我们的孩子……” 叶昭轻轻亲了她一口,笑道:“娘子,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就寝了。” 晴小姐脸色潮红心跳加速,微微低下头,露出一丝娇羞。 “……嗯。” 叶昭殿下与庆阳侯府联亲之事随着七天流水宴席传得天下皆知,京中宸妃震怒不已,叶丹更是怒斥庆阳侯忤逆犯上竟与朝廷钦犯沆瀣一气。若非顾忌南域兵强马壮,只怕早已派兵前来征伐。 然而未过多久,南域却忽然举兵,宸妃叶丹等人勃然大怒,当即点派四方军队前去阻拦。只是此时叶昭背有南域撑腰,叶丹宸妃等人又占据京畿重地,两方势大又如水火,自然让旁人不敢轻易下注谁能取胜。 途中虽有重重关卡,但这不经意间的几处留情放水以及南域兵马锐不可挡的攻占,反倒是一路凯歌高唱势如破竹。直到宸妃等人下了死令,叶昭十万兵马这才在拥雪关外停下脚步。 是夜,整军将士埋锅做饭修养精神,以待来日攻城破敌。 曹钧一身戎装踏月而来,车轻路熟地进了龙霄的帐篷,将刚刚烤好的鲜嫩羊腿肉递到他面前。龙霄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舌尖尝到鲜美滋味,不由得点了点头:“好吃。” 曹钧笑得温朗和煦:“那是自然,这可是我亲手烤的。” 龙霄吃人嘴软,顺势夸了一夸道:“将军做什么都好吃。” 曹钧与他亲了个嘴,然后拔出腰刀替他细细切块。龙霄倚在他身旁,听着曹钧强健有力的心跳,不知怎么便伸出手去,隔着盔甲戎装抚摸他的手臂与腰背。 曹钧似笑非笑道:“再摸当心擦枪走火。” 龙霄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忽然忆起前世曹钧喝下春情蛊酒之事,俊脸有些微红。曹钧刚拿盘子将细细切好的羊腿盛了,侧过脸一看,却恰巧将龙霄的脸色收入眼底。他心中如温柔水波轻轻抚过,没忍住低下头与龙霄亲吻起来。 亲着亲着,龙霄的衣衫便褪去大半。 好在最后龙霄的一声轻轻呼吸让曹钧回复了理智,他急促喘了几下,闭着眼按捺住所有心猿意马之念,半晌之后才睁眼苦笑起来:“这样只能看不能吃的日子,要熬到什么时候啊?” 龙霄耳尖通红,飞快穿上衣衫,盯了一眼仍旧心塞不已的曹钧,忍不住笑道:“辛苦你再等一段时日,等到殿下攻入京城登基称帝,再解决戎狄三部与大巫师之事,咱们就可以痛痛快快地走遍天涯了。” 曹钧起身来到龙霄身旁,亲昵地低下头蹭了蹭他的鼻尖:“到时候一定要多吃你几遍。” 龙霄虽然脸红,但却大着胆子道:“将军能撑得住?” 曹钧眯了眯眼,男儿本色被人这般质疑,以至于他的声音中都多了一丝危险之意:“你说我撑不撑得住,嗯?” 最后的那个“嗯”带着些许疑问的尾音,又被曹钧声音镀上一层磁性,伴着呼吸吹入耳中,光是这短短的一句话便撩得他有些腿软。 龙霄飞快亲他一口,笑道:“将军最厉害了。” 曹钧似乎颇为满意他的回答,抬手将快要冷凉的羊腿肉接了过来,亲手喂到龙霄嘴边。龙霄又吃了几口,唇上染了些许油光,曹钧动了动喉结,忍不住亲了他好几口。 ☆、尘埃落定 叶昭将拥雪关密道之事讲出,十万大军兵不血刃地拿下了拥雪关。 转眼间,攻下京城已如探囊取物。 曹钧原本以为又会如前世那般万千将士围困京城,等到城中粮草中断水源短缺之后再不费吹灰之力将其攻占,谁知围困的第二日,原本在雪空关协助青儿抗击外侮的薛鉴便到了军营。 在他的相助下,京城之局顿时迎刃而解。 入城之后,曹钧领命收拾城内残局,龙霄心知不久叶昭便会前往皇宫然后便得知他的身世之谜,心中所思面上自然有所显露,他脸上不由自主地多了一丝忧虑。曹钧骑马来到他身边,握了握龙霄的手,示意他不要害怕。 龙霄感受着他掌心中的温暖,心头笼罩的阴霾多多少少也散去不少。 等到曹钧安顿好城中军务,他便于龙霄骑马同行前往皇宫,到了内廷,却见依旧如前世一般元朗元逸等众多侍卫恭敬立于叶昭身后,几个宫人太监被禁军牢牢制住,伏在地上不敢起身。而叶昭身旁则是落魄瘫倒在地的叶丹、被人装在袋子中的禁军统领,以及鬓发微乱但依旧气质凌人的宸妃娘娘。 薛鉴站在一旁,朝他们挤眉弄眼,低声道:“你们来的也太晚了,宸妃刚说完她如何在先帝病重期间与大统领四处通奸呢。” 龙霄哭笑不得地推了他一把:“薛公子,你的高人形象呢?” 薛鉴耸了耸肩不去理他,转而朝曹钧扬了扬下巴,“马上就该说了,你做好准备。” 场中,宸妃咯咯笑道:“有了丹儿之后,我开始与大统领合力筹谋,凭什么这山河万物生来就是你叶昭的囊中之物?我不服,也不信,所以我步步为营,花了十余年的时光才彻底掌控大权,然后便是宫变。” 她深深吸气,怨毒的眼神如刀一般凌迟着身前的叶昭:“只可惜没能在拥雪关内将你擒住,这才放虎归山以致今日局面。 叶昭冷笑道:“幸亏你没抓住我,不然我叶家天下就要落到你和叶丹这个外姓之人的手中了!” 宸妃忽然古怪一笑,看了看他,檀口微张:“你们叶家的天下?” 叶昭顿时一怔。 眼看宸妃便要如前世一般道出叶昭身世真相,曹钧顿时奋然起身! 在此之前,他曾苦思冥想如何拦住宸妃,譬如提前叮嘱元朗元逸与周围将士不要去听,只是将士负责守卫宫廷与陛下安全,元朗元逸亦是寸步不离叶昭身旁,贸然劝阻他们如何肯听? 他在一旁苦苦思量多时,最后反倒被龙霄轻描淡写几句话点悟了。 龙霄那时微微一笑,说道:“这容易,咱们让她说不出话来不就成了。” 此时此刻,宸妃眼中含着怨毒的报复,正欲开口将叶昭乃是当年侍卫长武修之子的真相说出口,忽然眼前一花,随即剧烈痛楚从下颌传来。等她反应过来,却是一直停在不远处的曹钧骤然出手,她这才百般剧痛却又说不出一字一语。 曹钧向叶昭行了一礼,道:“殿下,这人乃是罪不可赦的逆犯,口出狂言冒犯天威更是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39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39 罪不可赦,望陛下立即将此等乱臣贼子打入天牢!” 元朗元逸提前被他叮嘱一番,也随之说道:“将军此言有理,望殿下决断。” 叶昭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直觉告诉他宸妃即将要脱口的一定是件惊天动地的骇人之事,他甚至心都狂跳了起来。只是没想到下一刻曹钧便已出手,赶在宸妃开口之前将其制服,叶昭心中不知怎么升起一丝惘然,但更多的却是愈发莫名奇妙的庆幸。 仿佛冥冥中,没有听到宸妃开口是一件极其幸运之事。 他心思狂涌但面上却毫无波澜,只点了点头道:“来人,将此等逆贼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身旁将士纷纷领命上前,宸妃顿时挣扎起来,她极力想要说出那个真相,那个足以震撼整个天下的惊天秘密,但下颌受伤口不能言,只能发出凄厉的嘶吼与呜咽。直到宸妃被将士们拖下去,曹钧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外有戎甲护体,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后背衣衫早已被涔涔冷汗所濡湿。 等到叶昭处理完场中下人与叶丹等人之后,便领着元朗元逸等一干侍卫离开此地。曹钧站起身,望着向他飞快跑来的龙霄,不禁笑了起来。龙霄心情着实激动不已,直接扑进他的怀中,曹钧抱着他转了几圈却依旧没能停住龙霄滔滔不绝的言语:“将军!咱们成功啦!” 曹钧心中大石彻底落下,也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成功啦!咱们可以隐居了!” 薛鉴这时插了一嘴道:“你们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 龙霄笑容一僵:“是了,还有戎狄和大巫师的事情没有解决。” 曹钧握紧他的手,刚想安慰几声,却见一旁的薛鉴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龙霄亦是一头雾水,问道:“薛公子,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发笑?” 薛鉴收敛笑容,但嘴角依旧勾了起来:“我在笑你们接下来一定会感谢我。” “感谢?”曹钧重复了这个字,与龙霄一样满脸疑惑。 薛鉴微微一笑道:“戎狄入侵雪空关结果次次皆被我与青儿拦住,大巫师不信邪偷偷藏在戎狄大军之中,结果被青儿眼尖发现了。我出手将大巫师擒下,废了他的修为,除了他的道行,将他从雪空关押送至此。想必再过上一段时日,你们就能在京城天牢里见到他了。” 龙霄顿时激动不已,抓住薛鉴的手臂连连问道:“此话当真?!” 薛鉴道:“骗你们做甚?喂,还不快说声谢谢。” 曹钧亦是神色激动,俯身向他行了一个大礼,认真道:“多谢薛公子成全。” 薛鉴哼了一声,却是受了他这一礼,随后又道:“这几日京城诸事繁忙,估计你们俩暂时脱身不得,不如安心在京城待着,等到大巫师被押进天牢受到应有惩罚之后再做打算。好了,回去洗洗睡觉吧,我明日……哦不,等元晖元卿兄弟俩到京城后再去你们府上讨酒喝……” 他挤眉弄眼道:“这段时间,就不打扰你们了。” 依旧如前世那般,曹钧得赐将军府邸。 只是京城毕竟被叶昭十万兵马围困,城中不少百姓仓皇逃窜,就连将军府内的下人婆子也都走得干干净净。值钱的金玉古玩珍珠字画系数被人卷走,只留下满地狼藉。曹钧原本还想回府之后先沐浴休憩一番再去龙霄房中探讨龙阳之术,谁知一回府望见满地杂乱不由得瞠目结舌停在原地。 龙霄挽起衣袖打了桶水,招呼他道:“快来干活吧,不然晚上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曹钧心中所想的“温泉水滑洗凝脂”与“春宵苦短日高起”通通碎了个遍,叹了口气,默默跟上去与龙霄一同打扫起来。龙霄扫完房中杂尘,一袭白衣都染上了灰色,就连他的脸上也多了不少痕迹。曹钧只顾着偷笑,没料到脚下踩中青苔,顿时摔了个四脚朝天。 这下,反轮到龙霄哈哈大笑起来。 二人合力折腾了半个多时辰,这才勉强将晚上下榻的房间打扫干净,龙霄还不停手,绞了块抹布细细擦拭窗棂。曹钧则在察看房中受损之处,一边琢磨着明日派人前来换掉缺了半条腿的长桌,一边抬起头要向龙霄讲话。 这一抬头,他便有些怔住了。 窗棂正对着太阳落山之处,此时万千红霞遍布西方,无数光彩倾斜而至。龙霄侧脸被镀上一层温暖光晕,他似乎觉察到曹钧在望着自己,微微侧过脸笑了一笑。璀璨晚霞倒映在他眸中,仿佛无数光彩脉脉流淌。 曹钧上前几步将他拥入怀中,轻轻落下一吻。 龙霄左右看了几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将军,难道咱们就要在这儿……那个吗?” 曹钧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朝床榻走去,“对不起,我着实忍不住了。” 龙霄脸一红,随即他仿佛如梦初醒般记起一事,抬手轻轻一挥。转眼间,刚刚打扫干净的房室变得喜气洋洋,红烛喜被样样俱全。 “我倒是忘了你会法术……”曹钧说完又开始懊恼,“那咱们方才为什么还要忙活半天?” 龙霄忍俊不禁:“方才只顾着和将军一起同甘共苦,倒也忘了此事。” 曹钧将他放在绣着鸳鸯戏水的喜被上,轻轻亲了他一口,道:“那就罚你陪我共度春宵,如何?” 龙霄脸红欲滴,虽不说话,可却伸出双臂抱紧了曹钧。 红烛轻颤,烧出满壁春晖…… 青儿与元卿元晖等人押着大巫师抵达京城之时,叶昭已登基称帝并于宫中设宴款待群臣。 曹钧与龙霄坐在一处,二人目光交错爱意横流,倒让青儿恼火不已。薛鉴领着他们入宫赴宴,谁曾想不但没有得到夸奖,反被愤怒的青儿推了一把险些跌倒,好在身旁的元晖元卿二人及时扶了一把,这才勉强站稳。 薛鉴指着他的背影愤愤道:“这都是谁惯出来的脾气?” 青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大哥面前,上下打量一眼顿时怒不可遏:“大哥,你怎么与这人……你的道行不要了吗?” 这一句话声音极大,饶是觥筹交错满室丝竹也没挡住青儿的嗓音。 龙霄还未答话,薛鉴便已快步赶来一把捂住了青儿的嘴,随后朝主位上的叶昭歉意一笑:“陛下,小孩子不懂规矩,望陛下赎罪。” 叶昭摆摆手示意无妨,随即道:“来人,曹将军之下为青少侠设座。” 薛鉴谢主隆恩后拖着愤愤不已的青儿来到曹钧龙霄身后的案座,一松开手,青儿险些扑上去。龙霄盯着他,拖着长音唤了一声青儿,他这才不情不愿坐回去。青儿愤愤不已道:“大哥你怎么这般糊涂,千年‘仙虬之术’的道行说不要就不要了?!” 龙霄体谅他一心为自己着想,笑了笑说:“青儿,我明白轻重,放弃修行是我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40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40 说到此处,龙霄望向身旁的曹钧,脸色无比温柔,“我和将军历经种种磨难才最终走到一起,他心中有我,我心中也是他,我要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和他在一起,像两个人一样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 曹钧心中暖意横流,伸手与他十指紧握。 龙霄又向青儿望了过去:“说到修行,青儿,我一生下就是天生通了七窍的圣灵白蛇,见到我的人都说我是为成仙而生,后来又机缘巧合得到了龙族的‘仙虬之术’,只待功德圆满便能羽化飞升。可是青儿,没人问过我这辈子除了成仙还想要些什么,就连我也没有问过自己。直到后来,我为了报恩来到凡间相助将军抵御戎狄入侵,将军尽忠报国又有爱人之心,我在不知不觉间便将一颗心放在了他的身上……” “我这时才明白,原来我一生下来并非仅仅是为了成仙,我还可以选择去爱别人,选择像人一样生活,选择我自己想要的人生。” 青儿还是不能理解:“可是大哥,成仙不好吗?” “成仙当然好。”龙霄道,“不然为什么从古到今有那么多人想要成仙……只是对我而言,即便功德圆满证道龙神之位,也只能永永远远活在冰冷又无情的仙界,做一个时时被天规约束的可怜巴巴的神仙。我花了一千年才明白成仙并非我所愿,我想要的只是像人一样活得有滋有味,带着七情六欲与我爱的人携手一生。” 龙霄温柔地抚了抚青儿的眉眼,笑道:“青儿,等到哪天你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便会理解大哥了。” 青儿似乎有些垂头丧气,“我才不要……大哥你染上人间情爱就活脱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才不要这样。” 龙霄轻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安心修炼吧,我所修习的仙虬神法封存在赠予你的玉鳞之中,等你在凡间玩够了就回雪山修炼吧,说不定不久之后青儿你便能招来天火煅尾证道龙神之位。” 青儿看他一眼,忍不住上前抱了抱他,龙霄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一如百多年间二人扶持携手的那段日子。 晚宴过后,叶昭贪杯多饮,脚步多少有些踉跄。 元朗元逸上前扶住他,恭声道:“陛下,可要回皇后娘娘的宫中就寝?” 叶昭脚步一停,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他才揉了揉眉心,说道:“不,你们二人随我去一趟天牢。” 元朗元逸应了一声,随即交换了一记目光,彼此都读出对方眼中的些许疑惑。 元朗此时已是宫中侍卫长,三两句话吩咐下去,不出片刻天牢内所有狱卒都清得干干净净。抵达天牢之后,元朗元逸躬身退下守在外面,只叶昭一人缓缓走向牢房。宸妃身着囚服,鬓发脏污缭乱,甚至还有几缕粘着滚了灰的饭粒。另一旁,叶丹听见动静缓缓抬起头,待他望清来人之后顿时大惊失色:“叶昭!你来做什么!” 叶昭瞥他一眼,淡淡道:“放心,不是来送你上路的。” 叶丹脸色变了几变,却是连话都讲不出来了。 宸妃这时才缓缓抬起头,她看了看牢笼外身着五爪金龙袍的新帝,咯咯笑了起来。前几日曹钧下了重手让她说不出话,现在虽说声音嘶哑难听,却能勉强开了口。 宸妃道:“皇帝陛下,您大驾光临天牢所谓何事?” 叶昭轻轻道:“来看你最后一眼。” 宸妃放肆大笑起来,她声音难听至极,仿佛间如夜枭啼鸣般令人毛骨悚然。她道:“既然你来看我最后一眼,那母妃我就送你一个临别的礼物吧,叶昭孩儿,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讨厌你吗?” 叶昭摇了摇头。 宸妃便将叶昭身份之事娓娓道来,语罢她又放肆笑了起来,“真有趣,叶家的天下虽说没能被丹儿拿到,可最终也没落在叶家人的手里……”宸妃觑了一眼面色沉稳不变的叶昭,嘶哑声音中多了一抹怨毒,“怎么,还在我面前装作镇定,你真以为你是货真价实的真龙天子吗?” “其实……”叶昭缓缓说道:“你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宸妃脸色一变,下意识道:“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不可能!” 叶昭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语气轻缓道:“登基称帝的那天晚上,我午夜梦回,见父皇与侍卫长武修大人现身于皇宫内殿之中。父皇将我身份之事系数讲了出来,还说无论如何我都是他的孩子,都是叶家的皇嗣龙种。我也曾怨怼过、愤懑过,可是后来我想通了,无论身份怎样改变,只要我认定我就是真龙天子,那这天下便永远都是我的。” 他朝目眦欲裂的宸妃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您最引以为傲的筹码已经没了,宸妃娘娘,你永远也斗不过父皇的……” 宸妃面容狰狞至极,保养得当的容貌挤作一团,如夜叉鬼母般面目憎人。她死死堵住自己的耳朵,疯狂大叫道:“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叶昭哼笑一声,连目光都懒得施舍一个直接转身离去,不多时门外进来几个侍卫,手持锋利刀剑冲进牢房,三下五除二便将二人舌头拔去…… 冰月无边,夜风轻抚。 叶昭站在天牢之外远远眺望皇宫方向,他在这静谧的夜间缓缓舒了一口气,然后回返宫城。 ☆、大好年华 未过几日,云洛族大巫师被三司审讯,最终判以极刑。 同日,宸妃叶丹等忤逆犯上的窃国逆贼被判处斩首,行刑斩首之处,恰好便是曾经龙霄与曹钧身陨之地。二人旧地重游,心中不免几番唏嘘,眼见大巫师与其余逆贼身死,周围百姓纷纷拍手叫好,曹钧忽然忆起那时叶昭剑斩白蛇百姓无不拍手称快,不由得感慨万千。 龙霄似乎察觉到他心中感慨,与曹钧十指紧握,然后回以安抚笑容。 曹钧笑着舒了口气,抛去所有痛苦记忆,专心致志地与他一起把握当下。晚上将军府中设宴,请了元卿元晖等人,曹钧还亲去天牢请齐寒云入府,齐寒云又惊又喜就连话都讲不出了。龙霄去后厨盯了一遍菜肴蔬食,又去庭院内寻薛鉴青儿二人,谁知他二人正打算结伴出去闲逛撒野,一听说是无聊的酒宴顿时连连拒绝。到最终,堂中只曹钧、龙霄、元卿、元晖,与齐寒云五人而已。 曹钧与齐寒云把盏过后,说了几句雪空关的景致变动,齐寒云笑着叹了口气,说道:“若有机会,寒云还是想回雪空关做一名普普通通的将士,仗剑除恶保家卫国。” 曹钧与他碰杯,笑道:“只要心存为国尽忠之念,无论身处何地都是保家卫国。” 齐寒云忙道:“将军说的极是,是寒云说错了话,来,我敬将军一杯。” 二人还未喝完,寻彦便匆匆赶来禀报:“将军,陛下来了。”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41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41 众人连忙起身迎接,叶昭只带了元朗元逸二人前来,一见场中酒宴,便笑着说道:“是朕冒昧而来,打扰你们了。” 龙霄道:“陛下说的哪里话,不过一场酒席私宴,陛下肯屈身前来,将府只怕立时蓬荜生辉又哪里担当得起‘打扰’二字。” 叶昭看他一眼,忍不住打趣道:“曹夫人所言极是。” 龙霄俊脸“唰”的一声变作通红,低头不说话了。 主位之上当今陛下与镇关将军说着君臣之语,另一边元卿元晖则向元逸招了招手,与他咬耳朵说着悄悄话。元逸被元卿一番大胆言语臊得耳根通红,勉强解释道:“朗哥对我极好,他才没有……” 元卿哼了一声打断道:“男人追求别人时惯会甜言蜜语,几句话就哄得你晕晕乎乎,我告诉你,眼睛记得擦亮点,当心他哪天嫌弃你不再青春年少就一脚把你踹开。” 身后筋肉健壮的元晖忽然道:“你会嫌弃我青春不再而一脚踢开我吗?” 元卿瞥他一眼:“我与小孩子说话,你这个大人插什么嘴?” 元晖立即低头认错道:“是我错了。” 元卿似笑非笑道:“晚上再惩罚你。” 元晖喉结上下颤动,看了元卿一眼,颇有几分耐人寻味。 元逸左看右看,然后道:“你们俩不就好好的吗?为什么又不肯相信我与朗哥?” 元卿道:“我们俩……我们俩受的罪你这个小毛孩想都想不出来,算了,你现在一门心思都在你的朗哥身上,等你哪天被他欺负得哭鼻子再来雪空关找我吧。” 元逸傻笑两声,扔下一句“朗哥才不会欺负我”便回到元朗身边,两个年轻人说说笑笑,让人颇为羡慕不已。元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目光之中涌出淡淡缅怀,元晖从背后抱住了他,轻轻蹭了蹭他的脸。 “羡慕了?” 元卿嘴角勾起淡淡微笑:“是啊,想起了当年的我们。” 元晖轻轻舔舐着他的耳廓,呼吸热气全部撩在他的脸上,“幸亏我下手早,十五岁成年当晚就溜进你帐篷里,不然再晚上两天,族里那些大姑娘小丫头们非把你衣服扒光强占了。” 元卿也被勾起往日回忆,忍俊不禁道:“是啊,你也好意思说起往事,自小便黏在我身边赶也赶不走,就连父王都说你是我最忠心的鹰锞子。十五岁成年礼我一箭射死白狼王,你看我的眼神都恨不得当场把我吃了,我当时就猜到你肯定会进我帐篷,不然我怎么脱光衣服?那句用中原话怎么说来着?是了……‘扫榻以迎’!” 元晖与他亲了个嘴:“只可惜吃了你一顿,从今往后次次都是被你吃。” 元卿左右扫了好几眼,见众人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他便大着胆子一路从胸膛摸到元晖胯间那根早已昂扬起来的东西上。元卿似笑非笑地拨了好几把,调笑道:“怎么,我伺候得你不爽快?” 元晖咽了下口水,故意凑到他耳边,撩拨道:“爽,你弄得我爽死了……” 元卿顿时斜眯了元晖一眼,若非此时情形不对,只怕他早已扑了上去。 齐寒云望着场中成双成对,不由得慨叹一番尚未成亲的自己。 主位之上,叶昭亲自斟酒交到曹钧手中,曹钧怔然过后立时说道:“陛下,怎敢劳烦陛下亲自斟酒?!” 叶昭温雅笑道:“曹将军,朕有三杯酒要敬你,万勿推辞。” 曹钧心中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开口作答,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陛下”。 叶昭道:“这第一杯酒,朕敬将军千里援救。” 他一饮而尽,曹钧深深看了陛下一眼,也饮尽了杯中酒。 叶昭又道:“这第二杯酒,朕敬将军忠心扶持,为保江山社稷不辞辛苦征战沙场。” 曹钧眼中渐渐涌出感激之泪,唤了一声“陛下”。 叶昭双眼中似乎也闪出点点泪光,他斟满两杯酒,殷切望向曹钧,道:“这第三杯酒,不是当今陛下而是单单我自己。我敬将军与龙公子情深意重,策马天涯。” 曹钧眼中泪水簌簌落下,龙霄亦是心中感慨万千,上去握住曹钧另一只手。曹钧一饮而尽,随即向叶昭行了一个大礼,他道:“陛下,臣不日便会辞官隐退,望陛下答允。” 叶昭侧过脸拭去眼角泪痕,短短瞬间便已恢复如常,他道:“朕知道你有辞官之心,只是此时江山未稳,朕希望你能多留一段时日,就当是在这京城之中休憩,等到天下稳固之后再行离去,如何?” 曹钧道:“陛下之命,臣莫敢不从,即便将来隐居山林,只要陛下需要,臣即便是垂垂老矣亦会披甲征战为国捐躯,不负先帝与陛下之期望!” 叶昭心中万般激动,一时间竟是连话都讲不出了,直到最后才找回自己声音,唤了他一声“将军”。曹钧也不多说什么,抬手满上烈酒,笑道:“陛下,请!” 叶昭用力点头,亦是笑容满面道:“好,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曹钧喝得酩酊大醉,龙霄忙活半天才服侍他睡下,刚打算去休息谁知曹钧闭着眼伸手一揽,将他整个人拉到身上。龙霄与他鼻尖相抵,盯着近在咫尺的将军,暗暗咽了下口水。曹钧闭目道:“你要去哪儿?” 龙霄道:“自然是回房休息……” 曹钧一听此话抱得愈发紧了,满身酒气地胡乱亲了一通,含含糊糊道:“我不要你走。” 龙霄忍俊不禁地摸了摸他的脸,柔声道:“不走不走,我就在这里陪你。” 曹钧“嗯”了一声,也不松手,就那么睡了过去。 到第二日清晨,曹钧酒醉苏醒,一抬手臂酸麻难忍,顿时闷哼了一声。龙霄被他吵醒,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将军怎么了?” 曹钧又是头疼又是手酸,朝他扯了扯嘴角,笑道:“疼,哪儿都疼。” 龙霄替他揉按许久,曹钧这才有所好转。等到洗漱过后,二人又去用了早膳,薛鉴端着一碗粥朝他们挥了挥手,说道:“这时才起床,你们昨晚什么时候睡的啊?” 青儿顿时用怨念的小眼神盯着曹钧。 龙霄又是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一桌四人安安稳稳用过早点后说上几句话又各自分散,游玩的游玩,闲逛的闲逛。青儿本还打算偷偷跟在大哥他们身后,结果没走两步便被薛鉴拎走了,龙霄与曹钧逛完大街小巷,买了不少精细玩意儿,最终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将府。 又过了几日,元晖元卿动身回返雪空关,元朗元逸与曹钧等人前来送行,元卿把元逸薅过去细细叮嘱道:“想我的时候就去雪空关看看我,还有啊,我已经把驯服鹰锞子的法子教会给你,若是那个人敢欺负,你就派鹰锞子传信给我,看我不立即带着族中大好男儿骑马过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42 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分卷阅读42 来将他剁成肉酱。” 元逸哭笑不得道:“好好好,我记住了。” 说完他又忍不住添了一句,“不过,朗哥不会欺负我的。” 元卿郁闷得不愿再与他多说,勉强朝众人抱了抱拳便打算离开,元晖朝众人挥了挥手,笑道:“诸位,后会有期。” 送别二人后,元朗元逸向曹钧他们道了别便赶回宫中,曹钧索性闲着无事,便与龙霄一同郊外踏青闲游。走着走着,他先是回忆起前世元逸因元朗之故而对自己痛下杀手,心中几番感慨,龙霄与他手牵手,时不时一个微笑便抚慰了他心头的惘然。 “说起来……”曹钧忽然道,“前世我千里去救陛下时,薛鉴公子见我第一面便问我身上的玉鳞是从何处而来,他还问你是不是姓白。龙霄,你的本姓是姓白吗?” 龙霄笑道:“姓龙姓白又有什么区别,将军,我永远都是我。” 曹钧亲了亲他,笑着道:“是啊,无论你姓什么,你永远都是我的人。” 三个月后,江山稳固。 曹钧辞官隐退,与龙霄携手游遍大江南北。 叶昭登基称帝,薛鉴入世的使命也算功德圆满,师门几次催促他回返,终于派人前来“请”他回去。薛鉴哭笑不得地看着几位抱剑的师兄弟,然后朝龙霄三人走来,说道:“我先走了,等到哪天有空了再偷偷跑下来跟你们见面。” 他又朝青儿挥了挥手,“听你大哥的话,安心修炼。” 说罢,薛鉴与那几人身形隐去,只留下几道剑影飞驰远去。其中一道剔透寒光还故意饶了众人一圈才破空而去,转眼间便已消失在天边。青儿又在将府待了数日,这才恋恋不舍地诀别大哥龙霄返回雪山修习,临行前他还特意盯住曹钧,只道曹钧但凡敢欺负他大哥,他就立时下山化出原形将其生吞活剥。 曹钧忍住笑意,认认真真点了点头。 青儿恋恋不舍地抱了抱大哥,这才化光远去。 曹钧牵着龙霄的手,笑道:“这下,就剩咱们俩了,你打算先去哪儿玩?我听说江南一带风情独特,还有契兄契弟的风俗。江南的茶水也好,你也该换换新的口味了,嗯,江南的美食也是天下闻名,咱们先去江南玩个半年,再去别的地方游历,如何?” 龙霄笑得和煦温柔:“将军说了算。” ……二人一路游山玩水,足足过了大半年时间才暂时停住脚步,期间曹钧与龙霄去过沿海领略风情,前往名门佛刹烧香求拜,也去产茶之地亲手采摘茶叶。他们还回了趟雪山看望修习功法的青儿,只是雪山滴水凝冰并未多待几日,反倒是在雪空关内住了半个多月。副将早已被叶昭封为镇关将军,一见曹钧回归记不住自己早已封将,依旧以下官之礼向他问好。 元晖元卿也与他们喝酒闲谈,说起途中所见之景,偶有欢趣之事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在雪空关盘桓多日,曹钧龙霄再度上路,一路走走停停,最终在一偏僻村落处停下脚步。村落依山傍水,男耕女织幸福安康,再向远处走上一段路途,却有一处桃源圣境。暮春之际夹岸桃花竞相怒放,万千琼英飘落而下,随着潺潺流水漂向远方。 桃林深处又有一丛竹林,林中三座精舍竹屋,门扉半遮半掩。曹钧叩门却得不到回应,大着胆子入内一看,却见房中摆设简单朴素,墙壁上挂着一把带鞘宝剑,而床边却斜摆着一条发带。到底是龙霄细心一些,扫了几眼房中布置与衣物便猜出这是两个男子所居之处。 曹钧亲了他一口,笑道:“说不定是像咱们这般隐居山林的前辈呢。” 龙霄四处打量一番,颇为喜欢此地风景,曹钧便决定再次搭建竹屋,与这三座精舍的主人做个邻居。 远处桃花流水颇为绮丽,龙霄多看了几眼,从行囊中摸出长剑起身而去。他在桃花树下舞起剑来,几个剑招配着万千落英,绚丽如江城飞花一般。曹钧手痒难耐也拔剑加入其中,龙霄身形潇洒面容俊俏,曹钧则是身强体健容貌硬朗,二人一个潇洒一个硬健,不多时双剑舞作一处,目光流转,情意绵绵。 曹钧将剑抛至一旁,直接抱紧龙霄啃了起来,龙霄推开不得,哭笑不得道:“将军,咱们回去再做……” “不!”曹钧抬起头,双眼真诚又带着欲望,“我忍不住了……” 一阵风拂过枝头,万千桃花落英缤纷,带着喘息之声飘向远处。竹林丛中,一位约莫而立之年的俊俏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活春宫,他身后的男子身形高朗眉目英挺,满脸的无可奈何。先前那男子看了有一会儿,这才低声笑道:“看来咱们真的老了,比不了他们这些年轻人。” 身后男子却道:“陛下年轻着呢,不然怎么会想出装神弄鬼的法子去吓唬昭儿。” 那人似笑非笑瞥他一眼:“怎么?你心疼儿子了?” 身后男子却不答话,耳边听着桃花树下二人的交合喘息,俊朗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丝窘红。那人忍俊不禁,上去摸了他的脸,打趣道:“侍卫长大人,你又害臊什么?” 被称为“侍卫长”的武修无视了他的打趣,只朝场中望去。叶承启随他目光而望,虽然远隔竹林桃树看得有些不太真切,但风中送来的声音却是清清楚楚。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去牵武修的手,说道:“还是他们年轻人更厉害一些,对吗?” 武修下意识道:“陛下也很勇猛……”他忽然意识到不对,连忙住口不提,然而叶承启早已将他的言语听了个遍,只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然后挑了挑眉尖。 武修老脸一红,直接转身向竹屋走去,叶承启压着声音笑了起来,紧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拿着话揶揄他。武修被他臊得满脸通红,最终忍无可忍转过身吻住了他,这才堵住陛下的“淫声秽语”。 叶承启与他深深亲吻,转眼渐入佳境,竹屋之中也响起床榻吱呀之声。 暮春之初,正是大好年华!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