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梦中寻》 分卷阅读1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 ================= 书名: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文案 外表冷漠实际痴情的执教大人攻*执着死士小忠犬默默奋斗史 全文各种小忠犬出没,以满足袖子的忠犬控欲望 本文原名为《寻月》,因为与某不合法文同名了,才改了名。 内容标签:强强 虐恋情深 阴差阳错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有寻,寻月 ┃ 配角:宫九幽,梵蛇,夜东流,画军,无类…… ┃ 其它:忠犬文 ================== ☆、楔子 作者有话要说:  袖子历时n年的一个大坑,终于完成,边修边发,不会坑,正文23万左右。题目来源: 送人归江夏 唐 王昌龄 寒江绿水楚云深,莫道离忧迁远心。 晓夕双帆归鄂渚,愁将孤月梦中寻。 意识开始迷离时,身上的疼痛似乎减轻了。耳边已经听不到噬龙鞭撕裂自己皮肉的声音,只能模糊看到血肉随着飞舞的鞭稍飞溅在墨玉刚岩铺就的地面上。 要结束了吧。记忆的片段在脑中闪现: “你们十人应该感到荣幸,能够出侍教主为执教大人准备的晚宴。”一个月前护法大人在浮罗殿。 “小子……诶,叫我一声师傅吧。”殿主平时虽然严厉,送自己去侍殿受训时的目光却十分慈祥,还有……不舍。 “如果这次成功了,你或许可以留在他身边。如果失败了……记得抓紧一切机会让他见到你的眼……”殿主在宴席开始前的叮嘱。 “且慢!”九幽迷蝶阵破,那人拂袖而去,教主盛怒,只有殿主敢言,却是,”执教大人对自己用过的东西一向独得很,请允许属下亲自在赦心殿处置。” ………… 九幽冥宇。 侍人们远远躲开寝殿的门和窗,无人敢靠近,却又不敢离开。要不是护法大人进殿为大家解了围,今天这九幽冥宇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宇内教主寝殿,狼藉一片。华丽而繁重的教主盛装胡乱地丢在角落。 宽阔冰冷的寝殿中央,十三四岁身形的少女偎在一男子怀中,哭得两气不接。 良久,见少女的哭声渐小,男子轻抚着少女如丝般的秀发,轻声安慰道:“他终会明白你的心。起来吧,地上凉。” 远处传来更漏声,少女这才揉了揉红肿的眼,慢慢停止了抽噎,推开抱着自己的男子,转身回到百凤腾云楠木朱漆锦榻上。 “起吧。”良久,锦榻上响起阴沉而沙哑的嗓音,整个寝殿里的温度再次降到了冰点。 男子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里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温度。他知道,此时面前的人已经不再是偎在自己怀中哭述心伤的少女,而是翻手遮天覆手灭地的梵众天教教主,宫九幽。 悄悄挪了挪早已经跪得麻木的双腿,咬牙站起身,来到锦榻旁,垂手侍立。 “这些年他在教中的日子只手可计,我只是想留下他,帮他重新记起昔日的潇洒与快意,难道这也错了吗?”锦榻上的人似自言自语。 “教主当然没错。他可能一时无法接受教主对他使用九幽迷蝶阵,才……”男子本想柔声安慰几句,不想却被更加少女更加阴郁声音的打断。 “那些侍人都处理干净了吗?” “……是。只是……那个,浮罗殿主似乎有点舍不得。不知……”男子后面打算求情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上面的人轻声一哼,便马上闭了口。 “嗯?” “正在赦心殿处理中,这会儿应该快结束了吧。属下这就去监刑。”好险。不是兄弟不帮忙啊!男子心中暗暗后怕。自己将来可能还不如这些被处死的侍人吧。 “还是无楫最知我心。” …………………… 赦心殿。 虽然已是卯时,殿内却丝毫看不到日出的光明。 连续两个时辰的刑责,执刑的手开始微微发抖,鞭下的人呼吸已微不可闻。 难道这次估错了?看了看脚下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已经间露白骨的身躯,夜东流紧了紧手中的噬龙鞭,暗暗咬了咬牙,准备下最后一鞭。 “浮罗无私,罚无私刑。噬龙洗尘,鞭下无生。”噬龙高起,阴鸷的眼中闪过难现的温情。 忽然殿门大开,晨风、清露、阳光,伴随那人一同洒在墨玉刚岩的地面上。 ……呃,还有那人在见到殿内情景后明显的不快,让刚刚松动的空气瞬间凝冻,仿佛他一怒,这空间里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作碎片。 “你……回来了?”夜东流虽然平日和他较熟悉,但此时心中也有些打怵,毕竟是弄脏了人家的地盘。越是熟透,越是对他翻脸无情的个性心怀畏惧。 出乎意料地,向来好干净的人这次竟然没有暴发,直接踩着染血的地面步入内殿。 这时若有人趴下仔细观瞧,便会发现,那人踩过的地方,不曾有丝毫变化,血还是血、尘还是尘。 愣了一会儿,夜东流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用脚尖狠狠辗上昏迷的人伤痕累累的背。 一声痛苦的□□,人醒了。作恶的人急忙收回脚,对着已经从内殿回转准备离开的人尴尬的牵起嘴角。 还没有结束吗?在痛苦中挣扎的人恢复了一些意识,只觉得面前清风浮动,是……那人的气息。 奋力张开已经看不清事物的眼,支撑着抬起头,不是因为殿主那句叮嘱,只是因为想再最后看一眼那人。 再次跌回地面,陷入昏迷前,似乎感觉到了那人睨下的目光。 是错觉吧…… “够了。没的弄脏了我的地方。” 哈,就等你搭话呢!夜东流上前一步顾作无奈道:“教主说,你用过的东西,即使不喜不要,也不能再便宜了别人去……你看……” “那就留着吧。不是还没出徒吗。”说罢,抬脚就要走。 “既然执教大人留下了,请赐名吧。”笑话,就这么让你走了,丫头那怎么过得去?夜东流一步不让。 “……”知道上当的人,“寻月。” ………… 当夜东流抱着宝贝徒弟从赦心殿出来准备回浮罗殿时,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他走了?” “走了。”夜东流不耐烦,只想着快点回去救人。 “我就说嘛,你怎么这么狠心,舍得亲自执噬龙鞭。”问话的人倒是不急。 “济无楫,你有屁快放!” “告诉我,赦心殿有什么东西是他非回来取的?”济无楫故意上前几乎贴着夜东流的耳朵说,“不然我去和教主说,你徇私轻纵……” “……是蓝衫。昨夜我看见他归来时穿着的,可晚宴他却是穿着执教正装出现的……”夜东流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2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2 实在不想和这人墨迹,只想快点离开。 “那件破衫子是灵丫头做的?”济无楫还是拽着夜东流不放。 “知道还问。滚!”最后一点耐心用尽,夜东流甩开不知趣的手,飞梁越脊而去。 “竟然被你赌赢了,哈!” …… ☆、第一章 潼关春 大漠茫茫沙如雪,不入潼关木不春。 如果问在这风沙弥漫的西北边城潼关,哪里的酒最烈,哪里的菜最香,答案一定是潼关春。如果问在这西北交通枢纽重镇,哪里消息最灵通,答案无疑也是潼关春。 潼关春,潼关最大的酒楼,位于潼关中心大街之上,三层的砖木混合建筑。小二哥手托层层叠叠的杯盏盘碟,身形敏捷地在桌间穿行。小舞台上书案后的说书人口沫横飞,舞台下粗广的西北汉子大口喝着酒,大口吃着肉,不时给台上说书的叫声好。风尘仆仆的商人也乐得和这些爽朗的汉子合桌一处,喝着酒暖暖身子,图个乐子。 一楼大厅靠近门口的一张八仙桌旁,一个汉子拍拍身边伸长了脖子聚精会神听书的同伴,似乎有话要说。 “别闹,听着。江南第一美人怎么个收场!”同伴不耐烦。 “刚才我好像看到漠西凤凰楼心月了。” “哪儿呢,哪儿呢?”同伴立刻转过头来到处寻找。江南第一美人虽然名声在外,毕竟远在千里,最多也就从别人口中听个新鲜。这漠西凤凰可是潼关名妓,看得到摸得着的,嗯,有足够钱时。 “……上楼了。”汉子有些得意自己比同伴幸运,看到了那火红的身影。 “不知道是哪个贵人在楼上雅间约了美人?”同伴有点惋惜错过了一睹美人的机会,不过很快就又被说书人吸引。 “可怜丁府上下一百三十余口,一夜间家破人亡;可怜江南第一美人丁家凤鸣小姐,在入宫备选前夕香消玉殒;可惜丁府若大一片豪宅一夕化为灰烬。”说书人声音由高亢转为底沉,“这正是,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劝君惜取少年时,劝君怜取眼前人……” “喂,这江南丁府惨案破了吗?凶手是什么人啊?”台下有人叫嚷着。 “破了——那就奇了!”说书人卖了个关子,提高了嗓门,“这凶手啊……有人说,次日清晨在废墟中见到丁老侍郎手提三尺宝剑,全身沐血,神态疯狂。” “难道是丁老侍郎自己杀了全家,又放火烧了宅子?” 说书人笑而不答,继续说道:“有人说事后看见疯癫的丁老侍郎整日在街头游逛,见人就叫‘魔鬼!魔鬼!杀!杀!’” “难道是丁家闹鬼?” 说书人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摇着说:“不可说,不可说。” “切!”满场一片唏嘘,对这样的结果似有惋惜,却也意犹未尽,乐在其中,正好留作闲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二楼挂着“蔷薇院”名牌的雅间,朝向挑空大厅的水晶帘被莫名的气流荡起,帘内并没有什么蔷薇满架的□□,有的是花容失色,锋刃染血。 娇柔的美貌女子跌坐在地上,撑地的手微微颤抖着,僵直的香颈上一道血痕显示着刚才发生了什么。在她面前立着一个黑色劲装男子,面色潮红,前襟凌乱,似刚刚被人撕扯过,右手倒提着一柄铁剑,呼吸微重。 楼心月抬头惊恐地望着眼前男子,在确认对方不会再对自己下手后,立刻蔷薇带雨,委屈万分地轻述:“你好狠心啊,师兄……” “师兄”二字刚出口,冰冷的剑尖再次顶到了粉颈之上的咽喉要处:“哪个是你师兄?再不说正题,就不用说了。” “说,我说。”楼心月不敢再考验对方的耐心,去了娇声嗲气,平稳而逻辑清晰地说,“江南新线回报,执教大人这两个月一直在江南活动。半月前去过江南丁家,不过只在丁家停留了不到半宿,就再次失了踪迹。” 男子收了铁剑,不再看地上的红衣女子,暗自运功想压□□内翻腾的□□。 “你们堂主说的有用情报呢?”男子声音又沉了几分。 楼心月本来想说“你扶我起来我就告诉你”,但见男子宁可自己忍得额头青筋暴起也不看自己一眼,也就没敢挑战对方的底线,乖乖自己爬起来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压惊茶。 抿了一口凉茶,楼心月小声嘀咕:“堂主还说你是值得依靠的好男人呢。” “再提他,就取下你的头,提去天风堂找他要情报。” 不提天风堂堂主还好,这一提,寻月的火更大了。出发之前,锦堂拍着胸脯保证,只要他来天风堂任何一个堂口,一定会得到最优厚的待遇和最新最可靠的消息。寻月不喜烟花之地的气氛,所以才没去桃花扇找副堂主楼心月,而是约了在潼关另一个堂口潼关春见面。不想还是着了这女人的道。 楼心月哀怨地瞟了一眼不解风情的木头,双眸含情,如泣如述。若不是深知这是教内以幻术和药毒闻名的天风堂副座,寻月一定以为自己刚才欺负了一个弱女子。 “执教大人本尊的线着实不好抓,探子的回报全是些马后炮。不过……”楼心月又向寻月靠过来。 “不过什么?”寻月情急之下转过身来,表情也不似刚才的狰狞,甚至还有几分小孩子等着分糖的稚气。 楼心月心情大好,也就没再绕弯子。虽说真要生死相博自己不一定会输了命给对方,但对这个浮罗殿十载连冠的传说师兄,楼心月还不想早早把人得罪透了:“不过大人的佩剑天竞,最近倒是在漠西出现了。” “什么地方?” “云州。”楼心月递给寻月一个信封,见寻月打开信封,取出两张画像,接着说,“上面那张就是现在持有天竞的人,叫十一,出身王家大院。另一个小子叫苏冰。这次他们来云州,很可能是为了……” 楼心月欲将所得到的信息慢慢说给寻月,趁机再近乎近乎。可对方却在发现信封中另有介绍详情的附录后,转身就出了雅间,多一句话也没留下。 “石头!”楼大美人心情十分不好。 一条黑影出现在楼心月背后。 “不是叫你把附录拿走的吗?”楼心月跺着金莲咬着牙道。 “堂主马上就到。”黑影单膝着地,嘶哑而暗沉的声音让人一听就不舒服。 “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黑影的身体微不可查的僵了一瞬,什么也没说,消失在雅间入口处。 …… ☆、第二章 邀影亭 “什么?你给小十六下了‘争春’?”锦堂一直知道自己这个搭档对小十六有企图,她从来不隐藏自己对小十六的倾慕。这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3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3 也怪自己总在她面前提小十六怎么优秀。也想过有朝一日这个不安分的楼大美人可能会对小十六出手,可却没想到她会第一次见面就动用天风堂顶级秘药“争春”。 “拿来。”锦堂铁着脸向楼大美人伸出手。 “啥?”楼大美人装没听懂。 “解药。”还给我装。锦堂太熟悉这个搭档了。 “没有。”见锦堂瞪眼,楼大美人做出小女人受惊害怕状,楚楚动人,“我……在药里加了点料,如果非要解药的话的,那就是我了。” “胡闹!”锦堂彻底暴走,甩门离去。 自己昼夜兼程,还是晚了一步,大祸已经闯下。且不说以小十六的性格不会向楼心月妥协,就自己刚刚从殿主那里得到的消息,已经足够让人胆战心惊了。只希望这件事别传到教主耳朵里。当务之急就是先找小十六,然后再想补救方法。 …… 四川绵州,西南四十里,蒋家堡。 这几日江湖各大小门派纷纷而至,就连官府也来了不少官兵。江湖人喜欢热闹,三五不群的,不及掌灯已经喝得七分醉意,乱言乱语。倒是这次来的官兵不同一般,纪律严明,早出晚归,从不与外人接触,神神秘秘,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蒋家堡家资丰厚,接待这些人倒也未见捉襟。就是苦了下人们,从早忙到晚,不得休息。 “哎呀,累死了。”厨房里刚刚从大厅上菜回来的小丫头揉着胳膊嘀咕着。 厨娘薛妈随手扔给她一个在炉火里刚烤好的地瓜:“丫头,帮薛妈跑一趟。” “好啊!”小丫头一边在手中倒着还有点烫手的地瓜一边痛快的应着。 “一会晚宴散了,把这个茶炉连同水一同送到‘邀影亭’。名公子晚些时候要在那里喝茶。”薛妈指着炉台上一个不算精致却很朴素的陶制茶炉说。 “是名公子啊!”小丫头一听是给那人送茶炉,早忘了刚才的抱怨,地瓜往旁边一放,卷起袖子就要生火。 “你做什么?”薛妈忙拽住她。 “生火烧水啊。”小丫头理所当然的回答。 “就说你平时不好好学吧。”薛妈用手指点着小丫头的头不无宠溺地说,“这些有学问的文人喝茶都讲究的很。不同的茶用不同的茶具和不同的水,水要自己亲手烧,水温、火候都要自己把握的。名公子连茶叶茶具都没让咱们准备,自是人家都有的。这水怕是一时寻不到什么冬清雪夏桂露什么的,才勉强用的山泉。你只要把茶炉和这些冷泉送去就好了。” “嗯 ,知道了。”小丫头微红了脸。 “你呀。以后这些多学点,说不定被哪个主子挑了去,你就不用再做这些粗活了。” “谢谢薛妈。”小丫头抱起茶炉,一溜小跑赶去邀影亭,心里挂着一会儿能偷偷看一眼名公子。 ……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 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 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 挂好亭上最后一盏明灯,名前又在香炉里添了些紫色的香料,便打算退下了。 此时案后提笔行书的白衣公子开了口:“名前,贵客到了。莫让些琐事坏了贵客品茶的兴趣。” “是,公子。” 名前从亭上下来时,恰好遇到兵部侍郎董建法董大人及其护卫一行四人。名前停立一旁,恭敬一礼让过,离开时顺便将草丛里瞄着的小丫头揪出来一起带走。 他一向是最知道自家公子的习惯了。可这次公子在邀影亭如此费心地请一个武官喝茶,还特意备了笔墨写起诗词来,名前倒是没看懂了。这个董大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文雅的主儿啊? …… “名公子,好雅兴。”董大人拍着手步入亭中,“你这简简单单几行字,可是把这无边□□写活了。” “董大人过讲了。名某这□□再美,也要有董大人这春风吹入,才能留得住客人啊。”名朗放下手中狼毫,绕过几案,向董大人拱手一礼,神态恭谨,语气谦诚,“名朗是江湖后辈,承各派前辈之志,受吾皇浩浩之恩,为系此次伏魔大计。特备香茗于此,感谢董大人鼎力相助。” 名朗伸手作势请董建法落座,又好似刚刚看到董建法身后的三名侍卫:“哎呀,名某眼掘。这三位大人气宇非凡,一看便知身手了得。董大人可否为在下引荐。” 董建法本来对名朗刚才的拱手礼就心有不爽,但对方神态语气又无可挑剔。刚想落座,又被名朗这么一问,着实没反应过来。这三位祖宗来时下了死令不得暴露他们的身份,这让自己如何介绍。 “名公子错爱了。上面非常重视这次行动。我等三人只是奉上命保护董大人此行安全罢了。”最左侧天生笑眼的侍卫为董建法解了围。 “名朗冒昧了。在下只是喜好结交朋友,三位大人不要见怪。既然三位有难处,或者……咳,名朗也不强求。”看你们能藏到几时。名朗做出惋惜的表情,客气地暗指对方不愿与自己结交。 “名少侠误会了。我们兄弟三人都是神虎营飞廉中郎将,这是我大哥常乐、二哥常青。”笑眼侍卫指着三十出头的玉面侍卫和另一个黑瘦侍卫介绍说,“在下常喜。很高兴结识名少侠。” 被叫做“常乐”的侍卫向名朗微笑示意,而那个“常青”则一脸“别理我,烦着呢”。 “原来是三位将军。”名朗立即换上满面春风,请四人落座,亲手为四人泡茶斟茶。邀影亭顿时茗香四溢,绕梁而久久不散。 董建法有些尴尬地瞄了一眼叫“常乐”的侍卫。名朗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专心侍弄着茶炉与茶具。 终于董建法忍不住开了口:“琴海那边所有机关布阵都已经调试完毕。不知道这阵中‘香饵’是否好用啊?” “林姑娘深明大义,蕙质兰心,为名某此生仅见。”名朗说着,又为“常乐”斟满茶,“常将军感觉如何?” “唉!凝露浮光,皎皎重香。过我等粗鄙武人之喉,入草莽之腹,可惜可叹!”“常乐”语带双关答了名朗的弦外之音…… 三杯五盏,华灯明灭。 茶香弥散之时,邀影亭里只剩下一个白色清影。 “阿良,你说他这次还会再来吗?我们这次能成功吗?”方才还成竹于胸的名朗,此时仿若自言自语。 风过,掀起亭帐飘飘。 “好了,你回去告诉母亲大人这里的情况吧。”名朗起身离开邀影亭。 亭边树冠上衣袂破空声远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寻月》的主角脱出于袖子另一篇文《冰心鸣月天》(坑),有关方大爷出场前的一些背景在那文中已经描写过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4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4 ,又与本文主要剧情无太大关系,袖子就没再编进此文。有兴趣的看官可以过去看瞧瞧。 ☆、第三章 十年迷梦 暮春北方的树木已经阴绿,洛阴山里到了入夜还是冷得让人斗齿。洛溪溪水在一处巨大的山石下形成一个回流的小水潭,潭水不深,刚好被山石挡住,让人难以发现。 寻月把自己完全浸入潭水中,试图借助冰冷刺骨的潭水压,□□内蒸腾的欲望。血气方刚的青年也不是未经世事,以往每次只要淋些冷水,适当运功调整就可以平复欲望。而这次,即使身处寒潭,全力运转内力也无法让那体内高涨的热浪减退。这种完全不受控的欲望让他的意识开始混乱,内力运行不畅,甚至有走火入魔的倾向。 寻月有点慌乱了,他是受过抗药训练的,一般的药物是影响不了他的行动能力的。再一次运功失败后,寻月感觉丹田升起一股更加灼热的烈焰,逐渐湮没了肆虐的欲望,意识也渐渐清晰起来。但这这种缓解不但没让寻月解脱,反而带来了更深的恐惧——它苏醒了。 寻月一辈子也忘不了被种下食情蛊那天,那种被烈火焚烬的绝望与无助,被炮烙灵魂的痛苦与挣扎。 没有时间想办法,或者说根本毫无办法可想,只能承受,任由那无边的地狱炼火将自己吞没。 寻月将自己的双手拼命插入潭底的淤泥和碎石深处,妄图借此稳住身形,让冰冷的潭水帮助自己保持清醒。可这次药物显然激发了体内蛊虫的全部咒力,发作起来远超往次。意志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步一步濒临崩溃。最后一点理智告诉寻月,必须在失去知觉前到水面上去。 当发现自己连摆脱淤泥和水草的纠缠都无法做到时,才惊觉自己的体力已经在与蛊虫和咒术的对持中消耗殆尽。 难道这个小小的水潭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这叫我怎能甘心?十年非人的磨炼,抛弃一切尊严,甘愿接受咒封与毒蛊的折磨,只为获得追寻那人脚步的机会,如此惨淡收场,怎能甘心? 就在体内强烈的咒火再次袭来,即将吞噬寻月最后一点意识前,一只手抓住了他的领子,呼啦一下将寻月整个拎出水面,重重的摔在地上。 没等寻月咳出灌入胸腔和气道的水,一口冰冷的弥漫着血腥气息的利刃已经划开了他颈间的肌肤。 寻月太熟悉这种场景了,只不过以往自己是持剑的人,而这次自己即将成为剑下的魂。 呵呵,又有什么不同呢! 意识远去的同时,寻觅仿佛听到有人说:“不要。这人不像官府的。” “他看到我们……” …… 似梦似幻,亦真亦假。 华宇金阙绕歌吹,倩影纤腰舞管弦。 寻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回到了十年前九幽冥宇的九幽迷蝶大阵中。他甚至分不清现在的情形是梦境,还是自己那十年不堪的模糊记忆是梦境。 “小十六,想什么呢?快上场了。”左侧大眼睛的少女轻轻拽了拽小十六的袖子,低声提醒。 “……哦。”自己的编号是十六。那“寻月”是什么?自己还没认主怎么会有名字?眼前的情形似乎经历过一样。 大殿中一场歌舞即将结束。自己十人立于副殿廊道处等候传唤。 这场盛大的宴会是一个局,一个教主以九幽迷蝶大阵为基础,完全再现当年平乱复教庆功宴的局。而设这个局的原因就是执教大人已经八年多不理教务,天涯海角只为寻找一个女人。 听说这个女人就是执教大人在当年的庆功宴上认识,并且一见倾心,甚至为了她不再接受任何侍人。要知道执教大人可是圣教继教祖后数百年来唯一一个突破镇教神功“玄真引”第七重的武学奇才。从小就深得前任教主宠爱,六岁便被前任教主立为执教,大权在握,并被指定为继任教主。而且他也继承了前教主的风流本性,阅过的侍人,入室倒贴的武林才俊,不论男女,不说过百,也相去不远。从没见他对谁动过真情,专宠超过一月。而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人,却在服侍了执教大人两年后,不告而别了。 数月后执教大人与前任教主反目,亲手杀了前教主,并将一众师兄弟连同一些忠于前教主或有异心的其他教中势力屠戮殆尽。就在大家都以为他会自己继教主位时,他竟然立最小的师妹,也是前教主除他外唯一还活着的弟子,宫九幽为教主,自己甩手离教,再不理教务,关内关外,大江南北,四处寻找那个女人,一找就是八年。 教主设九幽迷蝶阵的目的不是要除掉执教大人,而是要抹除他与那个女人相关的记忆。为此教主亲自在侍殿、那伽殿和浮罗殿,精挑细选了十名少男少女,扮演当年宴会上叛乱族邦进贡的贡品,小十六就是其中之一。这十人的共同特点就是都有某一部分与那名女人相似,又都与她不同。教主在十人身上种下附有咒力的食情蛊,只要执教大人与任何一人交合,教主就可以启动九幽迷蝶大阵彻底消除他心中与那女人相关的记忆。 宴会开始时,教主敬执教大人的酒中是加了东西的,可以使他在阵中产生时间错乱。而这场歌舞之后,就是进献贡品的时候了。 …… 小十六原是不在被选侍人中的。教主和护法济无楫来浮罗殿选人时,他刚好被浮罗殿主派出执行任务。谁知本来需要至少三天时间的甲级任务,他竟然轻松完成,提前归来。小十六本不想现身,却是险些被济无楫当成刺客就地格杀。教主只看了他一眼,便决定将他纳入十名侍人人选之中。 直到执教大人牵起手捧五凤朝阳珊的小十六一只手,他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教主选中,又在众多才貌具佳的侍人中被执教大人选中。其余九人或是眼睛,或是嘴巴什么的,都至少有一处与那女人相似的。而自己虽还未成年,却没有一处称得上秀美,更不用说与传说中那个能让执教大人一见倾心的美人相比了。 初时的惊愕过后,小十六完全按照训练时的指示放软身体任由那个所有教众心中神一样的人将自己抱入赦心殿。这个过程中,他自是不敢与之对视的。 但就是这样,也无法忽视上方炽热的目光。小十六觉得,自己就要在那目光中融化成水了。 虽然在侍殿经过一个月的侍人训练,但对于尚未发育完全的十六来说,那些羞耻的动作与调*教,与在浮罗殿学习的杀人和护卫技能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目的只有一个——侍奉好他们伟大的执教大人。 所以当他被温柔的放在柔软的金雀羽绞天丝锦被上,被那个神只一样的人轻吻着额头,被小心翼翼地打开身体,被如宝似玉地呵护着进入时,小十六彻底傻掉了——这与想象中的……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5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5 那啥,一点都不一样。 以至于,当那个人看着他的眼睛问第一个问题“疼吗”,小十六呆呆地回答“不疼”。这是实话,比起浮罗殿残酷的训练,比起侍殿毫无尊严的调*教,这小小的不适根本不算什么。 当那个人问第二个问题“喜欢吗”,小十六老实地回答“喜欢”。这也是实话:从猪狗不如的小奴隶,到挣扎在生死边缘的练习生,与低贱的奴役童年和残酷的死士培养经历相比,被这样宠爱着,哪里会不喜欢。 当那个人问第三个问题“有什么要求”时,小十六迷迷糊糊地摇着头回答“没有”。十六那时只觉得,自己能被人这样疼惜爱护,即使生命立即结束,也是满足的。 可还没等他的美梦开始,身体已经被一股愤怒的掌风掴起,重重的惯在地上,眼前一阵黑暗,大口大口呕出鲜血,耳旁轰鸣声震天响起。当他再次目入光明,眼前竟是死寂般的狼藉大殿,再无那个赐予他片刻温暖的人。 打破这寂静的是死亡——教主令:所有参与九幽迷蝶迷的侍卫和侍人全部处死。 数十个朝暮共渡了一个月的鲜活生命转瞬间身首分离,滴血的刑刀带着死神的哭泣声立在了小十六面前…… ☆、第四章 天剑有情 再次清醒时,寻月没有马上睁开眼睛,而是仔细感觉自己的状况和周围的情况。食情蛊的咒力已经过去,只是自己的内息还是很弱,根据以往的经验怕是要两天左右才能完全恢复。再次梦到十年前那件事,难道是食情蛊的影响? 双手双脚都被绳子绑在一起,身下是冷硬不平的石头地面。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噼啪的木柴燃烧声音,应该至少有一个人在火堆旁边,从呼吸判断此人似乎有不轻的伤病在身,还有淡淡的血腥气息。 “醒了就别装死。”杀气连同冰冷的警告从离火堆较远的地方传来。 此人应该就是将自己从水中捞起并险些杀掉的人。能从那么远的地方察觉自己的气息变化,是个难对付的家伙。 既然被识破,寻月也就慢慢睁开眼睛,等适应了本就不太明亮的光线后,大大方方地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是个不太大的山洞,自己被扔在山洞最里面。那个说话的人坐在洞口外的一块石头上,警惕地注视着外面的动静。因为火堆在洞中,洞口的光线很是微弱,看不清衣着与相貌。 这时,火堆旁边的伤患挪了过来,是个面色苍白的青年。他的左腿似乎伤的不轻,身上是一件染血的破烂囚服,双手都用布条包得严严实实,却还是惨出斑斑血迹。 寻月对这样的伤并不陌生,这是刑伤。想起自己看过即毁的天风堂资料,持有天竞的人此行的目的是劫囚。结合他身上的囚服,这二人的身份…… “你醒了。喝点水吧。”满身刑伤的青年一手费力地扶起寻月,一手把水袋递到寻月嘴边。 寻月当然不会拒绝任何恢复体力的机会,就着青年的手饮了几口水,借机仔细打量眼前的青年:浓眉大眼,天生了一副老实相,应该也有着不弱的身手,但他身上刑伤堪重。寻月自量,虽然现在功力所剩无几,但只要能松开绑绳,制住他还是不成问题的。 被提出水面后差点割破自己喉咙的那柄剑应该就是“天竞”。离教前,殿主向自己说明了关于执教大人的一切信息,其中对于“天竞”更是做了详细的描述。 “天竞”原来并不是叫这个名字,而是叫“天泪”,取“剑下无生,苍天垂泪”之意。武林人简称“天泪宝剑”为“天剑”。传说天剑一出,被杀者可以在死前听到老天爷的哭泣声。(至于老天垂不垂泪,就要看天气预报准不准了。)执教大人在认识了那女人后,把天剑改名为“天竞”。 在剑划破自己颈间肌肤的瞬间,寻月确实听到了阴切的哭泣声,只是当时哪里有心思想这些。现在把一切联系起来看,守在洞口的人应该就是现在持有“天竞”的人十一,行事作风与他的出身十分相符。 天风堂的资料中还提到一个叫苏冰的人,年纪轻轻,深不可测。不知道此时在何处,会不会来这里。一个十一已经很难对付,要是再加上个苏冰…… 想到这里,寻月决定先下手为强。 “谢谢。”寻月用故意放弱了的声音向老实人道谢,然后不安地挪了挪腿。 “是不是太紧了?”老实人果然心软了,只是还没傻到底,“……现在还不能放你走。但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等我们安全了就放你离开。” “……我……我想小解……”寻月的声音本来就已经嘶哑,这个不用装。 老实人瞧了瞧洞口的十一,见对方没有反对,向寻月点点头:“好吧。但之后还是要绑好的。” 寻月摆出一副感激的模样,看着老实人用缠满布条的手笨拙地为自己一点一点解开手上的绳子。 这时洞外不远处有几声鸟鸣传来,守在洞口的十一立即用另一种节奏的鸟鸣回应。 寻月知道自己没有时间等所有绳索解开了,双手刚一脱离束缚,立即用左臂扣住老实人的脖子,咬牙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划破右腿的皮肉,迅速从中抠出一把折叠小刀。 十一是亲手搜走了寻月身上的软剑和所有暗器的,却没有想到这个半路捡来的家伙在大腿内还藏了东西。等他发觉洞中情况不对,想回援时,寻月的那把小刀已经横在了老实人的喉间。 “把你手中的剑扔过来。”寻月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早已没有了刚才的软弱。 “……”十一转过身来,唯一的左手扶上了背后的宝剑,似乎真的要把剑扔过去。 寻月这才借着火光,看清对方的面容。本来英俊的面容,因为毫无表情显得肃杀起来。这种肃杀感好像有一点熟悉,寻月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如同冰刺一样盯上了自己的咽喉。按理说这个十一既然敢来云州劫囚救人,应该很在意老实人的性命才是。他真的要动手吗? “想试一下是你的剑法快还是我的小刀快吗?”寻月的话说得轻稳而有力,但他自己知道握着小刀的手心已经全是汗水。他当然相信自己可以在天竞到来前割断老实人的喉咙,但却没有信心躲开天竞的索命。 就在双方的僵持即将崩毁时,一只手忽然按住了十一的手腕。 “哥,不可!”洞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衣着零乱,显然经历了一场激战,或许身上还有着伤。 从呼吸和他能够无声息出现在洞口这两点看,这个青年身手绝对不在十一之下。寻月立刻想到天风堂的画像——苏冰。 “君玉,我……我没事。”老实人就是老实人,这时竟然叫自己同伴的名字。 苏冰扶额,拿自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6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6 己这个兄弟没办法。见十一松了握剑的手,连忙绕到十一前面,摊开双手,向此时坐在地上,双脚仍然绑着的寻月走了两步停下来说:“朋友,有话慢慢说,我想一定有误会。” 寻月能听出这个苏冰比十一要更在意老实人的生死,在心里算计着如何在自己现在这种状况下,从两个人身上得到最大的好处。正这当,寻月闻到淡淡的草皮味道。一般人或许不知道,寻月却是清楚的很,这是教内常用的一种软筋散的味道,在浮罗殿的抗药训练中,这是最基本的课程。 果然,不到五个数,十一和苏冰两人都不可致信的倒在了地上。洞口又多了两个人,正是一席白色锦袍的天风堂堂主锦堂和一身火红的副堂主楼心月。 寻月一把推开同样已经软成一摊的老实人,挥手割断脚上的绳索,活动了一下手脚,来到十一身前,毫不客气地取下天竞。两位大堂主被彻底无视了。 “剑的主人现在在哪里?”寻月的小刀让十一的脖子相同位置上也见了红。 “你们是魔教的人?”十一的问话是肯定的,在他察觉自己中了药那一刻就已经有了答案。 “小十六,先不要管他们了。我刚得到信息,四川蒋家堡近日秘密聚集了数百江湖人士,似乎还有朝廷的人马,具体人数不详。很有可能是为了对付执教大人。近几年,这些所谓正道人士已经利用执教大人要找的人设过好几次陷阱了。”锦堂说这些消息时毫不避讳被软倒的三人,似乎那只是三个……死人。 “你们天风堂可真有用。”寻月扔下十一,收起小刀,来到洞边堆放自己武器的地方,开始迅速收拾东西。 锦堂被寻月挤兑得说不出话。楼心月倒是自然得很:“师兄,天风堂刚入住江南和西南,生意不好做啊。” 梵众天教在三百年前遭遇巨变,险些灭教,退守关外。直到上任教主掌权,后又有执教相辅,才得以平内乱扫外患,渐渐复起。其势力主要活动在北方地区,近几年才渐渐往江南和西南地区发展。而江南和西南,本就是商业比较发达的地区,各方势力早已经稳定均衡,想渗入已属不易,更不用说控制了。梵众天教的消息网可以说在这两个地区是最薄弱的。 就在寻月收拾好东西,背着天竞准备离开时,楼心月又贴上去:“哥,你放心去找人吧,这三个家伙就交给小妹了。保管他们在死前把祖宗十八代都供得清清楚楚。” 十一和苏冰倒还老实,只是在心里想对策。老实人实在忍不住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抢了人家的师门宝剑,还要逼供杀人!” “师门……”寻月三人同时惊住…… ☆、第五章 千里寻月 金乌西坠,倦鸟归巢。 百里驿的驿丁小三子远远望见北面官道上尘土渐近,飞奔而至两人两骑。 这小小的百里驿,是西北道进川官道的最后一站,平时少有人来。小三子在这里干了不多不少也有五年多了,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二位一定是武将,这不,还有一个一只手臂的,定是战场上丢的。 “二位军爷,您歇口气,我给您倒杯水……”小三子刚想接过缰绳,两匹上等的军马就已经倒地口吐白沫了。 “马呢?”先下马的青年瞪着两只充血的眼问小三子。 “南面马……”小三子话没说完,就见二人已经快步直奔南面马厩,“二位军爷,就是六百里加急也要有火牌啊!”何况你们还穿的便装。这后半句他是没敢说出来的。 二人牵了驿站最好的两匹马,根本没理小三子,打马如飞,南下而去。 小三子看二人那打马的力气,暗自庆幸自己聪明,站得远。要是早些年刚来驿站时那么傻,硬上去要看什么火牌,怕是那马鞭子早就上了身吧。 …… 几日不眠不休的赶路,累死的都是上等的军马。入了川后,二人干脆弃马施展轻功而行。终于赶到蒋家堡,却只有些家丁仆妇,哪里有半个武林中人的影子,更别说官兵了。 趴在蒋家堡堡主院斜对面房顶上观察情况的二人各怀心事。 十一一直知道自己跟随的这个方先生是魔教的高层,却没想到他就是二十几年前魔威震天下的“月光死神”——魔教执教大人。当年他同意以自己换取小冰的自由,却从来没有役使自己做任何事情;这些年来,他教自己剑法,却不让自己称他师傅;让自己替他背剑,却不让自己随行。 他是剑道泰斗易前辈的朋友,这些年十一甚至没见他和除了易前辈之外的谁动过手。除了每隔一段时间,要求自己去挑战一个他指定的武林中人,赢不了会被罚得很惨外,十一一直认为,自己这个方先生是个好人,至少比自己这个军营逃兵、王家大院出身的杀手要好的多。 哦,如果说自家先生有什么事是自己不满,或者说害怕的,那是就,前阵子,他要求自己去找小冰比武,说如果输了,就会亲自动手杀了小冰。可小冰是易前辈的徒弟,宝贝的不得了,应该不会有事……吧。 好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十一已经把方有寻划到“自家”范围内了。而这个叫“寻月”的,自称是自家先生侍从的家伙,领着自己没日没夜的狂奔了五天六夜,说是要找自家先生。现在他趴在自己身边,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排斥的感觉?或者更早,从自己在潼关外山中小水潭发现他时就开始有所警觉,潜意识里想要杀掉他。难道他也有同感?十一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瞥了一眼身边的人。 其实寻月的心里正饱受煎熬,哪里有心思想十一的事。临走前从师父那里详细了解了这些年江湖上一切关于执教大人的事。大人易容出行,不许教中人寻他扰他。虽然教主无法准确掌握他的行踪,但却要求天风堂搜集与大人有关的所有事件详细资料,并亲自过目。这些资料正是寻月担心的原因。 这些事大多是武林中人针对执教大人设置的陷阱,而且一次比一次阴毒、一次比一次凶险,当然死的人也一次比一次多。武林正道的每一次失败都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人员伤亡,这也刺激了他们的复仇心。这次不知道又会是怎样的陷阱。师父说有一个幕后指使者策划了这一切,执教大人不让查,天风堂是不敢大张旗鼓去查的。 寻月相信教主一定派暗卫查过,只是自己是没有资格问结果的。没有正式认主,没有任何凭据,浮罗殿死士出身的自己算什么呢?大人的侍从?侍人?还是死士?自己只有一个名字是大人给的,“寻月”,寻找心中那一轮明月。 这时,一个身穿圆领棕色团花长袍的老者进入主院,身后还跟了个小童。 “权叔,好几天没见着柔儿姐姐了,听说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7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7 她搬到琴海去住了。啥时回来啊?” “小崽子,听谁瞎说的?”老者拎起小童的耳朵,“她随主子外出办事去了。” “唉哟哟……”小童呲牙咧嘴,“是前儿峨眉的小师妹……” 房上早已经没了那两条人影…… 琴海不是海,而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山谷。因其内遍种斑竹,风过如潮而得名。寻月二人没有走通往琴海山谷口那条通常的道路——盘龙岭十八盘龙天道。在这川蜀山区,马匹不能使用,从十八盘龙天道进入琴海少说也要一天的时间。二人从一个猎户处得知一条小路,可以从琴海后面翻山入谷。 越是接近山顶,接近琴海,寻月越是不安。因为二人这一路行来,不但未遇到任何阻碍和埋伏,反而连天气都越来越好。红阳高照,万里无云,完全没有川蜀地区该有的湿热之气。天高气爽,树木干燥而茂盛。 这有两种可能:一是自己判断错误,这里根本不是正道与朝庭设计埋伏的地点;二是这个陷阱完全针对大人而设,而且策划者对大人十分了解。如果事实是第一种,那自己就再次失去了大人的行踪,必须返回蒋家堡重新查找线索;如果是第二种……寻月不敢再想下去,加快了上山的脚步。 十一看不出环境变化带来的危机,却能敏锐地感觉到寻月的紧张与不安。跟紧了眼前人的步伐。他少时跟随父辈长在军营,却经常逃避训练到处调皮捣蛋。后来,父亲与叔父们受苏将军案牵连入狱被害,他逃入王家大院得以保命,一心报仇,却只学了些杀人的手段。现在虽然跟了方有寻,武功上达到了一个与原来完全不同的境界。可这位方先生实在不是个尽职的好老师,除了每隔几个月见他一面,指点上一招半式,其他什么都懒得教。心情不好时倒是会与十一过招,不把十一打个半死不会收手。以至于十一每见这位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好触了他的逆鳞。不过十一也时常庆幸,幸亏当年留在他身边的是自己而不是小冰。 立于盘龙岭峰顶,凭着杀手的直觉与经验,十一知道自己周围没有危险。而经过浮罗殿严格而系统训练的寻月看到却是更让他心悸的潜在危机。 琴海是由盘龙岭东段,金蛇岭、半月峰三山环抱而成的一个肚大口小的葫芦形山谷。说是山谷,其谷底地势也要比谷外的山地高出许多。因此气候干燥温和,漫山遍谷的斑竹一望无际,翠色连天。他们脚下的盘龙岭正是距山谷出口最远的葫芦底部。而进入山谷的道路则在正对面狭窄的葫芦口处。 现在看来,正道与朝庭没有在葫芦周围设防的唯一原因,就只能是布局的人深知大人心性,确定大人不会从出口以外的方向突围,所以他把所有武力都集中在了一处,那就是葫芦口处。这叫寻月如何不担心。 正在二人站在盘龙岭上眺望,急于在这茫茫竹海中找到那个人的位置时,只见山谷中心突然烈焰冲天,爆破的轰鸣滚滚而来,浓烟在翠绿的海洋中腾起一丛丛巨大的黑色蘑菇云。 “天雷阵!”十一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 天雷阵是沙场上对付敌军千军万马的绝杀阵,绝不是一帮江湖人能负担得起的。而自己离开军营十几年后,竟然在这深山里再次看到了。一想到自家先生很可能就在这阵中,十一不禁心惊肉跳,提气就要冲入谷中找人,却在下一刻被寻月强行拉住。 冷静下来的十一,这才仔细观察谷中连续不断的爆炸点与火势蔓延的趋势,正是朝向谷口方向的。如果说整个琴海内都被布下了天雷阵,那以自己这点功力,刚才如果冲了下去哪里还有命找人? 再看寻月早已经沿着盘龙岭飞出去数里了:他是要从谷峰上经半月峰绕去谷口!这是从他们所在地绕到谷口的最短路程。十一饱提真气奋起直追。山岭上根本没有路,全靠轻功飞越树冠而行。这对于已经五六天没有正经吃过一餐的二人来说无疑是一个最大的挑战。 谷内爆破点向谷口方向进展的并不快,但爆破声却十分密集。当稍稍拉近一些距离时,在那强烈的火光与日光照耀下,在那滚滚烟尘中,隐隐可见一道紫白相间的影子飞掠于火浪烟潮之间。 “是大人!”除了他,寻月想不出此时还有谁可以做到穿梭于天雷阵中如蝶戏花丛。此时惊呼出声,让寻月一口真气不济,险些从树冠上坠落地面。关键时刻一只手从上面拉住了他的手腕——十一。 二人四目相对了然,同时借力重上树冠,加快了脚步。 再近些!再近些……无奈,他们的距离太远,就连叫喊声都无法穿透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到达那个人的身旁。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提足真气强行疾驰,再一次又一次地压下胸口上涌的气血,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紫白的影子踩着烈焰烟云,引领着战火雷鸣一路燃烧到谷口一处观景台。而那里无数严阵以待的刀锋正在烈日下闪烁着一种叫做仇恨的光芒。 ☆、第六章 修罗之伤(一) 随着那道身影的接近,山谷口平台上的人们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出那翩若游蝶的影子,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白衣男子,一手环着一个紫衣围身的女子,一手夹着一个绿衣女子。 人群开始嘈杂起来,或鄙夷,或咒骂,或唾弃,各种不同的声音纷纷而起。他们本来是在这里坐等胜利的降临,但现在无人不感到巨大的威胁在步步逼近,纷纷亮出了自己的兵器。 溪月被方有寻用外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张小脸在外面。这段从草堂到山坳口的路程,哦不,应该说航程,是她一十七年的人生中最惊心动魄的。 当第一声炸雷在她的脚下爆开时,她就以为自己将会像年关的烟花般消散于天际,但当她睁开眼睛时,竹林和浓烟烈火都被远远地甩在了脚下,而自己竟然如鸟儿般飞在空中。 前几次由上升转为下落状态的瞬间,溪月吓得心跳到嗓子眼,紧闭着眼不自觉地就往方有寻的怀里钻。体验过几次火域涅盘般的飞升经历后,溪月已经可以睁着眼面对自己脚下的竹林和被抛在身后的火海了。 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溪月不敢抬头看带着自己飞翔的人,却实实在在感觉到,自己被这个男子身上散发的清冷气息完全包围着。那气息就仿佛以自己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独立空间,呼啸的山风吹不进,灼热的烟火穿不透,就连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似乎也无法近自己的身。 柔儿在草堂中时本是已经被浓烟呛得不醒人事的,经过这段时间在竹林上空的疾驰,在将要到达“看台”时,竟然清醒了过来。还没弄清楚自己身处何地,就感觉到腰间痛得似被夹断了般,头也被倒空得要涨爆了一样。 平台上董建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8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8 法早就指挥着五十官兵排好了弩阵,见目标已经进了射程,就要下令放弩。这时人群中一个白胖的青年不知道从哪里跳到阵前:“董大人,不能放弩!会伤到两位姑娘!” 夹杂着浓烈火药味的烟雾已经将“看台”湮没。不知道是爆炸声太大,还是故意的,董建法根本不理烟雾里张牙舞爪的青年。 没等柔儿睁开眼,便听得下方有人大喊“放箭!放箭!不要让他过来!”紧接着自己便被斜斜地从高空抛了出去。 柔儿和溪月同时失声叫出来。 那青年还在不停的拉扯董建法的手臂,只听得脑后疾风飞惯而至,闪身欲躲过来袭之物。也是他眼利,刚一侧身,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从高空斜斜砸向自己的竟然是刚才看到的,夹在那白衣男子腋下的绿衣女子。 于是下一刻,柔儿便躺在了青年的怀中。虽然是软玉温香抱满怀,但这突如其来由天而降的艳福却着实砸得青年两眼金星直冒,屁股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若没有裤子挡着,大家“定”能观赏到姹紫嫣红千树万树桃花开的壮美景观。 绷簧起动的嗡嗡声与□□飞射的嗤嗤声交织而起,密如牛毛般的□□向空中同一方向压射过去。空中瞬间划出一片紫白相间的幻影,而那些进入幻影的□□就在上百人的眼前消失了。 就在众人惊诧之时,那紫白双色的幻影化作一道长虹,直插弩阵中央。 董建法和抱着柔儿的青年就在弩阵边上。当二人感觉到弩阵中央迸发的气流,提气后跃时,弩阵里已经哀嚎四起。二人再回头,只见弩阵中鲜血四溅,刚才还排列整齐的弩阵,转瞬间变成一盘散砂,四散奔逃。即使这样,还是有一半官兵躺在了地上,身上少的有三四支□□,多的竟有十几支。奇的是,躺在地上的没有喘气的,四散逃出的没有受伤的。 片刻的骚乱后,在蒋家堡堡主和几位掌门的指挥下,各派以方有寻为中心围成了一个攻击圈,又有十数名各派弟子死在合围过程中。最后百十来人只能围着,而上不了前,只有各派领队的二十几个高手分成两组轮番上阵对敌。 名朗并没有直接参战,他与蒋家堡的少主蒋随风和董建法站在外圈注视着战场的情况。越看下去名朗的眉头皱得越深,他知道这个人武功很高,但没有想到已经高得自己连望其项背的资格都没有了。 只见方有寻月白色的常衣衣摆上,片片点点地绽开着绯红,像怒放的朵朵野玫瑰。他左手揽着溪月的腰,从不曾放开,而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剑。剑没什么特别,只是一把普通的青钢剑,剑尖指地,剑身上还淌着新红的液体。 这柄剑从被它的主人抽出,到现在握在方有寻的手中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而它原本的主人却已经倒在了自己的剑下。 “二弟!”乘风镖局的武文全双眼通红,持剑就要冲上去。刚刚还与自己说笑的二弟就在自己眼前身首异处,情何以堪? 副镖头武乘云一把抓住他,用力一甩就将武文全丢向了名朗一边:“你去送死吗?” 武乘云虽莽撞,但经过了刚才众人与方有寻的一番围斗,也知道别说自己的侄子,就是自己上去也是白给的。几十名派高手分成三轮进攻,一个循环下来,竟然只剩下不到二十人了。看着遍地狼藉的尸体,剩下的人此刻都围而不攻,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了。战场出现了短暂的停息。 没有人比方有寻更了解自己现在的状况了。饮下那杯茶时,不是没有想到檀香可能是一种催发药物,但那时他并没有想带溪月一起走,也没有想到会再多带一个柔儿。可当第一枚天雷炸响时,他就决定带走这个女孩儿了。 本来带着两个人飞越天雷阵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玄真引的“封”字决完全可以控制体内的两种药物。但坏事就坏在这家伙桀骜的性格上了,非要给这些正道中人点教训不可。就在快要到达看台时,竹林边缘的天雷和千机门南宫弦设下的机关同时暴发。要想三人都毫发无伤是不可能了,只能选择最小的牺牲,骄傲如他,又怎么会选择牺牲两个女孩儿呢? 背后三处中了暗器,“封”字决破。如果他直接扔下柔儿带着溪月从别的方向走掉,也就不会有现在骑虎难下的局面了。没有了“封”字决的制约,“弱水无痕”和”醉卧花间”同时发作,体内的真气如决堤的江水般流逝着。刚才的一轮拼杀后,方有寻感到自己的丹田内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状态了。 ☆、第七章 修罗之伤(二) 双脚终于又站在了地上。溪月是害怕的,怕到了极点。经历了这么多,她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竟然还清醒着。 她本以为自己会被恼羞成怒的魔头杀害在草堂,可是没有;她本以为自己会与柔儿一起葬身火海之中,可是没有;飞越琴海时,她以为自己会被丢入天雷阵中粉身碎骨,可是没有;对这个将自己二人带出火海,飞越天雷阵的魔头稍稍有了些信任,她以为自己会和柔儿一样被扔回人群,可是也没有。 不管围攻的人群如何变换阵法,不管有多少利刃暗器从四面八方袭来,环住自己腰身的那只手都会稳而有力地带着自己躲开攻击。披在自己身上的那件紫色衣袍仿佛一件刀枪不入的宝甲,没有一件兵器能突破它的防护。就这样溪月不自主地随着那个人在刀光剑影中翩翩起舞。 可是这一舞,伴奏的不是丝竹管弦,而是此起彼伏的嘶喊与哀嚎;挥洒的不是鲜花和彩袖,而是无数江湖高手的鲜血和生命。当第一滴鲜血溅在她的脸上,第一颗人头滚落在她的脚边时,她差点惊哭出声。可是,丝毫没有给她留下消化恐惧的时间,身形移转,所过之处,无处不是地狱,无处不是屠场…… 恐惧!这哪里是人,分明是冥间的死神,地狱的修罗! 董建法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大魔头会如此难对付,不仅冲出了天雷阵,还能在只用一只手的情况下对战这么多高手。看着刚才还在一起热烈讨论的人转眼间变成一具具尸体,董建法觉得自己的小腿肚子直往前转。 刚才就想走了,无奈他身边还有人不想走。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董建法又小声地问身旁那个白面的中年侍卫“常乐”。他带来的50名官兵现在就只剩下二十几人了,都瑟瑟地围着董建法。 “大人,还是等出了结果再回去吧,对尚书大人也好有个交待。”白面侍卫“常乐”恭敬地回答道。 董建法只好点头,转回身注视着战场,心中叫苦不迭。出结果?出来的结果不会是我们这剩下的不到30人都交待在这吧? 名朗此时收回一直没有离开过方有寻的目光,缓缓开口:“董大人,他已经是强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9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9 弩之末,请您出手吧。” 这话似是说给董建法听的,可名朗却是微笑着看着白面侍卫“常乐”。 董建法听得糊涂,让自己出手,自己如何出手?上去给那魔头填刀口吗? 另外两个侍卫“常喜”和“常青”一听名朗的口气,立刻紧张起来。“常青”已经上前一步将“常乐”挡在了身后,警惕地盯住名朗。“常喜”的手也握在了刀柄上。 名朗丝毫没有受两人的影响,仍然一脸春风般的微笑,静静地看着“常乐”。 “哈哈哈……”“常乐”大笑的同时,右手一挥。 树丛中同时跃出十几名黑衣人,跪在了“常乐”面前。 “诛杀魔头,每人官进三阶,赏金万两。”“常乐”的眸中闪出志在必得的自信。 面对同时攻来的十几名黑衣人,溪月不但没有在身边人的脸上看到丝毫的畏惧,反而清楚地看到他的眼中迸发出嗜血的红芒。方有寻身上激荡起的疯狂杀意使他身上原本清冷的气息变得炽热而狂燥,这让溪月感到窒息和毛骨悚然。 只见方有寻毫不吝惜地扔掉手中长剑,右手五指如钩,运起天地混沌之气,周围数丈方圆飞砂走石,尘土四起。头上的发带早已不知失落何处,张扬的乌黑长发与狂乱的真气绞在一起,周围腾起的天地之气将紫袍白衣吹得啪啪作响。 溪月觉得环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此时力气大的惊人,仿佛要将自己拦腰截断。她强忍着疼痛,不让自己叫出声音。 名朗脸色大变,在心中暗道不好。母亲大人不是说,玄真引只有练至第九重才能使用“天元禁招”吗?他怎么会……这不可能!不可能!自从突破第七重以来,他一直困于情伤不得进境,怎么可能使得出此招? “常乐”此时也感到事态不妙,可是想叫回手下已经来不及。 突然,空中飞射而来无数银针,紧接着是十几支袖箭,全部射向那十几名黑衣人。 “大人,不可!”随着一声疾呼,两条人影横空跃上观景台——正是寻月和十一二人。 黑衣人毫无防备下,急忙躲闪,多有受伤,不得不转身迎敌,与寻月和十一战在一处。寻月边战边从袖中取出一支铁哨含在口中,一声尖锐的哨鸣直穿云霄。 名朗见大势已去,向“常乐”抱拳:“魔教不刻将援,请穆王爷移驾。” 白面侍卫“常乐”,不,应该叫穆王,稍稍一愣,随即点头。几人护着穆王离开观景台。临走,穆王还回头朝方有寻一直揽在身边的溪月望了一眼。 “常青”喊了一声“撤”,黑人衣留下两具尸体也迅速离开了。 蒋勒等几个还活着的掌门此时也放弃了除魔的念头,领着所剩无几的武林人士仓皇下了观景台。 寻月和十一在确认周围安全后,立即返回。在离方有寻还有数丈时,寻月就拦住了十一。 十一虽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一定和自家先生现在的状况有关。 此时的方有寻还保持着刚才蓄势“天元禁招”时的姿势,只是外泄的真气已经减弱,尘土方歇,回落的砂石在他脚下铺成一个数丈方圆的巨大砂石阵。被调动的天地之气此刻都凝聚在这个圆形地带内,一些小的砂粒受之影响不能完全静止,仍在轻轻抖动,仿佛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重新飞射而出。 寻月从十一手中拿过“天竞”,面向阵中仍然双目赤红的人,双膝落地,双手捧剑,举过头顶:“属下寻月,请大人执剑。” 感到了身边人的异常,溪月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见方有寻没有反应,寻月换了口气,又说了一遍:“属下寻月,请大人执剑。” 这回方有寻充血的双瞳动了动,好像看到了正面数丈外的寻月。 寻月如得到了允许,缓缓膝行向前。面前的距离慢慢拉近,三丈……两丈……一丈。 忽然,寻月感觉到周围气压骤然上升,他马上停下来。只觉得面上一阵火热,左侧脸颊上已经多了一道血口子。 阵中的砂粒纷纷不安起来。 又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阵中的不安气氛渐减,寻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属下寻月,请大人执剑。” 阵中的砂石在一阵剧烈的抖动后,再次稍静下来。寻月挪动双膝继续缓缓向前行进。 当膝行到方有寻脚下时,汗水已经湿透了全身,外裤与中衣早已被砂粒磨破。一些尖锐的碎石已经深深地楔进了寻月双膝皮肉之中。 这么近的距离,如果大人不肯接剑,自己很可能在下一刻就被撕成碎片。强顶住自上而下的威压,寻月咽下翻腾上涌的腥咸,稳了稳高举的双手,慢慢抬起头,望向那日思夜想之人的双眸,再次开口:“属下寻月,请大人执剑。” 保持着上仰的动作不敢稍动,任由那双血瞳霸道地侵入自己的眼中。寻月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一声……不敢稍有杂念。 终于,那只蓄满恐怖能量的手缓缓收势,握上了天竞的剑柄…… ☆、第八章 玄真天竞 玄真引,梵众天教镇教三宝之一,非教主不授。相传玄真引是净世尊皇游戏人间,飞升时的遗世之作。全篇共九章,修习者每修成一重,可得下章真义。三重小成,五重大成,七重延年益寿,九重则可返老还童,长生不老。如此逆天之法,修习自是不易。梵众天教数百年来,只有教祖和现任执教二人修至第七重。 其实,玄真引并不像江湖中传言一样,只有梵众天教教祖和现任执教二人突破第七重。除这两人外,另有五位教主曾经修习至第七重,只可惜,这五位都在第七重的关口走火入魔。前四位的结果就是魔性难控,意识迷乱,不分敌我,疯狂杀戮,不停不休,直至耗尽最后一口气,力竭而亡。梵众天教也因此沦为魔教。而第五位突破玄真引第七重的教主,为了不伤害教众,在意识沦陷之前选择了自我了断,临死前立下禁令,非修至玄真引第九重不得使用最后一招“天元玄极”。从此天元之招成了禁招。 天竞本是前任教主早年无意中得到的一块陨铁,既不似寒铁那样冰冷难融,也不似寒玉可助人增益修练内功的速度。却偏偏自带清冷之气,有宁神守意的奇效。前教主请铸剑大师锋冶齐把它锻铸成剑,赠予当时还不到六岁的方啸月。方啸月能以十七岁之龄突破玄真引第七重,除了自身素质超群外,这口剑的作用不可小视。 方啸月后来为了寻找那女子离教,改名方有寻,天竞一直不曾离身。寻月不知道他的大人为什么会让十一为他背剑,却不让十一随行。这也不是寻月关心的,他现在只希望天竞的回归能够让方有寻恢复正常。如果连天竞也无法阻止他走火入魔,那天下即将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0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0 大乱, 浮罗殿主夜东流告诉过他,他的执教大人在修至玄真引第七重时,额上已经结出红色慧珠,初时境界不稳,时隐时现,三日后凝定,七日后慧珠隐入额内,非全功不现。 根据教典记载,玄真凝慧七赤、八蓝、九净空。寻月在刚才方有寻蓄势“天元禁招”时已经注意到他家大人额上慧珠闪现,由赤转蓝。 而现在寻月就这样直接仰视着方有寻,却没看到他额上有任何痕迹。这说明方有寻虽然在紧要关头突破极限,却因走火入魔境界再次回落到七重。 入魔状态的方有寻此时真的与修罗无异,毫无人之常性可言,一丝一毫的对抗都有可能引爆他的杀戮神经。所以寻月不敢让十一靠近,而是由自己捧剑;不敢站立行走,而是选择膝行前进;在方有寻强大的威压下也不敢稍动内力加以平衡,而是完全用所剩无几的体力支撑。 对于长途奔袭了六日的寻月来说,这短短的几丈距离竟然如此艰难。当终于来到了他的脚下,却无法与之沟通。方有寻如听不懂人言,不肯接剑。寻月只能用目光献上他的忠诚,肯请他接受。直视主人,在教中是大不敬之罪。但是他别无选择,如果真的无法唤回方有寻的意识,他将是第一个牺牲者,然后就是全武林的灾难…… 在一轮又一轮的紧密攻击中,两种药物几乎泄尽了方有寻全部内力。当再次面临十几个黑衣人合围时,他体内的渴战本质被彻底激发。什么传教禁令,什么前车之鉴,统统抛之脑后。 玄真引前六重为人境,第七重地境,第八重天境,至第九重称合一境,意指三才合一。“天元玄极”所凭者为天地自然之气,只要进入第七重地境便可以修习。之所以成为禁招,不只是因为它的杀伤力太大,最重要的是它以施用者身心为媒介,聚结天地之灵混沌之气集中释放的方式,要求施行者拥有雄厚的根基和稳定的心境。 历来玄真引的修习者,都认为这里要求的“根基”是指要有足够深厚的内力。所以应该在自身功体最佳状态时习练”天元玄极”。却往往因自身功体与导入的天地混沌之气难以调和而不得不中止修习。强行突破的结果就是“天地玄极阵”反噬,轻者修习者功体受损,重者甚至走火入魔,难以挽救。 方有寻在自身内力枯竭的状态下,运起“天元玄极”,反而毫无阻塞。不但如此,在“天地玄极阵”气盈功满时,借助天地混沌之气,还打通了二十年来不曾突破的第八重瓶颈,灵光突现间,直冲玄真引的天境。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方有寻因“弱水无痕”和“醉卧花间”两种□□而泄尽内力,机缘巧合突破玄真引第八重天境。但“醉卧花间”除了具有诱发和加强“弱水无痕”的功效外,本身就是一种□□。方有寻刚刚突破,心境不稳,加之“醉卧花间”药性奇特,竟然让他迷乱于当年与前教主一战的记忆之中,真气错行,走火入魔。 若不是寻月与十一及时出现,在“天地玄极阵”外击退了黑衣人,一但阵式被触动,天元之招早已将这山顶夷为平地。 澎湃的天地之气在方有寻的体内和大阵之间不断交换对冲,胡乱充斥激荡,几欲破阵而出,却突然间失去了发泄的对象,神智不清的方有寻烦躁而无措。 溪月因为毫无内力又没有任何反抗动作而保住一命。此时的方有寻根本不知道自己抱着的是一个大活人,只当那是自己的所有物,不允许任何人侵犯。 寻月捧剑膝行入阵,之所以没有触动“天地玄极阵”,正是因为他的毫无抵抗与威胁。方有寻对于进入自己控制范围的东西产生了好奇,他隐约觉得那柄明晃晃的东西自己很熟悉,想等它靠近了仔细观察。 可当那东西离自己还有一丈左右距离时,方有寻发现了寻月,那不是自己熟悉的。所以他释放出更大的威压试探这个在地上慢慢爬行的生物。此时寻月说了什么,方有寻听不懂。但这个匍匐在地上的卑微生物眼中闪烁的光彩,却对方有寻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似乎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冲动促使他要抓住这种光彩,所以,他默许了寻月的靠近。 在盯着寻月的双眼看了半天后,方有寻觉得这样还不够,他想要发现更多,所以他决定用送到眼前的这柄明晃晃的东西劈开这个躯壳,看看这双眼睛后面的世界…… ☆、第九章 一起走吧 寻月感觉手上一轻:大人终于接剑了! 天剑在手,心魔避走。 天竞一到方有寻手上立即浩光大作,如月华惯空,清涧流虹。浓烈刺鼻的硝烟与尘霾不刻即散,灼人的骄阳也暗淡无光。 剑上传来的一缕清凉游走于体内各条经脉,叫嚣奔腾的天地之气渐渐汇聚成流。杂乱无章的记忆如注入了一眼清泉,涤去沙石泥浆,还归本源真我。额上淡淡的蓝色慧珠再次隐隐浮现,灵台一片清明…… “何人?”眨了一下方褪去血色双眼,还有些酸胀,方有寻看向跪在自己脚边的人。 “啊……”寻月这才反应过来,执教大人已经恢复神智。又惊又喜之余忽然想到自己仰面直视大人实属大罪,连忙叩首,声音竟是完全不受控制地在颤抖,“属下浮罗殿寻月,恭喜大人神功精进天境。” 殿主师父说过,执教大人虽然性情阴晴难料,却不是苛求末节之人,只要摸准了他的脾气,并不是十分难以相处。相反若是不长眼睛触了他的眉角,死都没有阎王敢收留。 寻月不想就这样回教领罪。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渴望着能够留在这个人身边,好不容易找到了人,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所以他大着胆子笨拙地拍了平生第一个马屁,还特意加重了“寻月”二字的读音,希望他的大人能够想起十年前赐名的事,承认自己。 方有寻皱了皱眉。他的记忆力非常好。虽然当年寻月被夜东流打得如地上的一摊烂泥,但那双乱发下几乎湮没在死亡泥沼中的清澈双眸,仍然让方有寻记忆如新。问名字只是想证实一下。 虽然当时是因为夜东流的圈套才脱口赐了名字,但不得不承认,他对这双眸子里的光彩有着特殊的感情。因为这种神采与他心中的人儿太过相似,一样的纯粹,一样坚定,一样的热烈…… 对于这个人,方有寻心中是有着一个结的。二十年前,自他在心中承认了败于与那个女人的赌局后,便暗暗发誓要将过往的风流全部埋葬。而十年前“九幽迷蝶阵”中发生的那场荒唐□□,却在他心中缔上了一处死结。 他的好师妹,他一手扶上教主宝座的教主大人,对他使用了教内第一秘法,想用这个人取代他心中的那个女人,试图操纵更改他的记忆,这让方有寻忍无可忍。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1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1 他绝不允许自己的身边有别人的棋子,即使是他最疼爱的小师妹的也不可以。 更可恶的是,方有寻竟然发现自己的本能并不排斥这个人的存在。他自认不是什么贞节烈夫,却觉得自己背叛了自己的心。所以他纠结了,他选择了逃避。 “走吧。”方有寻冰冷地抛下两个字,不再看地上的寻月,甩手将天竞再次扔给了十一,揽过安静得过头的溪月,飞身而去。 看到方有寻皱眉时,寻月就觉得大事不好了。难道自己真的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走吧”两字就如同冬日里的一个炸雷,劈得寻月体无完肤。他让自己走!他不要自己!寻月再也没有精力继续支撑身体的重量,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十一正好赶到近前,一把扶住寻月:“喂,我背你吧。咱们得快点追上去。” 寻月咬破舌尖,让自己清醒,重复着十一的话,又问了一遍:“咱们?追上去?” “是啊。先生不是说让咱们‘一起走吧’。”十一理所当然的在方有寻的话前面加了俩字,变成 “一起走吧”。 寻月的眼中又闪出了光彩,仿佛身体一瞬间又有了力量。 “我……我自己可以……”说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可是因为之前食情蛊发作后就没有好好休息恢复,接连六日的长途奔袭,加之在“天地玄极阵”中体力与精力消耗过大,刚刚站起来又险些跌倒。 十一将寻月的手臂搭在自己肩头:“别逞强了。” “……谢谢。”此时的寻月,自欺欺人也好,顺竿上也好,他只有一个心思,就是留下。即使留下后被就地处置也无怨无悔。 二人相扶离开前,寻月好像忽然想到什么,用脚在地上写了两个字——“勿寻”。 …… 溪月把自己藏在大槐树后面,不时地偷眼瞧瞧树的另一边盘膝席地而坐,一动不动的人。 方有寻把她带到这个小山坳里后,就不再前行。选了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坡,在一棵大槐树下一坐就是近两个时辰。 这个小山坳位于琴海左翼金蛇岭中,气候不似琴海中那样干燥温和,而是典型的川蜀风格,潮湿闷热。 溪月不是没想过逃走,只是不敢——这个山坳里到处是蛇。不知道方有寻用了什么方法,他周围十步范围内似乎成了毒蛇的禁区。 无事可做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溪月想到被劫持的未婚夫婿程公子,不知道他是否安全;想到一路照顾自己的苏冰,不知道是不是找到了他的朋友;想到眼前这个虽然杀人如麻,却从火海中救了自己和柔儿的大魔头……想着想着,竟然想到了那个叫“寻月”的人。 他看起来是大魔头的属下,那也是魔教中人了。可是溪月就是觉得这人的目光无比熟悉,好像……溪月摇了摇头,想把头脑中自认为是大不敬的念头甩掉。 正在这时,随着破肉裂骨的声音,方有寻背上三颗追魂钉被强行逼出,深深地射进大槐树的树干中。 一口黑色血痰吐出,同时方有寻背上的三处创口有黑色液体流出,液体由浓转稀,颜色由黑转成鲜红。 溪月失声轻呼,也顾不得害怕了,连忙从大树后绕到前面来,扶住方有寻摇摆的身躯:“你不要紧吧?” 寻月和十一跟上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二人都是一愣。这金蛇岭山高林密,二人着实费了一番力气才找到这里。 快步上前,单膝落地,寻月小心试探着请求:“请允许属下敬脉。” 十一的眼角抽了抽。他这个先生平日里常以“医死不医活”的江湖游医自称,再看这周围的十步毒蛇禁区,定是对药毒深有研究。这些日子,十一对这个寻月也有了一点了解,他似乎只是奉命出来找人的,并不是先生的旧部。自己跟了先生十几年,从不见他对哪个依赖过,就连与易老前辈相处也只是淡淡的。再说这脉门又岂是随随便便可以交予他人之手的。 但出乎意料的,方有寻睁开眼睛看了看寻月,竟然真的把手抬了起来…… ☆、第十章 寻月诊脉 方有寻本是想带着溪月找一个干净的地方安顿下来,再想办法解决体内的毒患。考虑到寻月放了信号,很快将会有人找来。自己现在功体不全,又不想被教里的人纠缠,所以选择走金蛇岭。 本来背上那三颗带毒的钉子根本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不想“弱水无痕”和“醉卧花间”实在是霸道,竟然持续地侵蚀着方有寻的功体。刚刚借助天地之气恢复一些的内力很快就被这两种药物消耗掉,以至于背上的钉毒迅速扩散。方有寻不得不临时找地方坐下来,先行逼毒。 反复尝试了多种方法,都无法将两种毒逼出体外。最后只能借天地两极之气将两毒分开,再以大量内力将两种毒压制在关元和紫宫两处,用剩余内力将钉毒逼出体外。 寻月与十一一同找来,方有寻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命令被违逆了而感到不快,所以也没有责难:他一向是任意随兴的。只是对于自己在有人到了身边时才察觉感到懊恼。两种上不了台面的药物而已,自己的五感竟然已经降到了如此无用的地步。 这小子敢主动提出为自己把脉,全教上下应该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方有寻看了看那双清澈得可以一眼望到底的眸子,随意地抬起了手,将脉门交给了寻月。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自信,即使只有两层功力也有十种以上方法可以瞬间杀掉眼前的人,还是因为相信这双眼睛。 得到了默许,寻月立即双膝跪好,掌心平举叩首于地。然后平抬右臂掌心向下,让方有寻的左手可以比较舒服地搭在自己的右手臂上。又在自己的衣襟上用力蹭了蹭左手,才轻重适中地按上方有寻的寸关尺。 一旁站立的十一对于寻月如此多的礼节有点不适应。他自幼在军营,虽然学过一些军营里的简单礼仪,但那时年纪小,没有人对他过多要求,所以几乎是没真正使用过;后来到了王家大院那种拳头大就是大爷的地方,只用接任务,杀人,打架,即使有几次被大院的前几名人物收拾得很惨,也不曾跪地求饶过;再后来跟着这位方先生,就更是无人管的放养状态了,一年想见他几面都难,更不用指望这个怕麻烦的无良先生教他点除了剑法之外的东西了。 十一不知道方有寻中的毒有多厉害,所以一点都不担心自家先生的毒患,反而对寻月腿上的伤更在意些。杀手的本能是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首先要保证自己的状态最佳,有伤就要及时医治,时刻准备杀人或防备被人偷袭。这个寻月在腿伤未经处理的情况下,跟着自己钻山林找人找了大半天,现在还拘泥于这些繁琐的礼节,着实让十一不能理解。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2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2 而且自家先生似乎也不是那么守礼的人吧。 方有寻感觉到一股极其细微的内力从左手脉门缓缓深入,沿着自己的经脉探行,虽然速度极慢,却不放过每一条旁支侧脉。发此精细的操控内力是十分消耗心神的,还没到达几条主要经脉,寻月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 方有寻自上而下观察着寻月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紧抿的双唇,微皱的眉头,起伏的鼻翼……最后目光落在寻月那对低垂的微微颤抖的睫毛上。不自觉地就想看看那双睫毛下的清澈双瞳。 正在这时,寻月探行的那丝内力进入了方有寻的心脉,立即遭到对方内力反噬。毫无防备下,一股阴寒之气溯源而上,侵入寻月体内。寻月急忙撤手,封住自己几处要穴,才没有当场呕红。 “属下失职,请大人恕罪。”此时寻月的脸色苍白,已经很难看了。 方有寻用另一只手抬起寻月的下颌:“看着我。” 不知道大人的意图,寻月只得照做。虽然大人现在这张脸不是原本的面貌,但还是能想象到这张面具后那张不似凡人的精致面容……想到这,寻月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真想抽自己几个嘴巴。 某人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走神害得人家受伤而感到自责,端着人家的脸,看够了人家的眼,才厌厌地松开人家的下巴道:“继续。” 第二次寻月更加小心,将一股本就极细的内力又细分成了数条细丝,分别探查方有寻体内几处主脉。 “游丝提纵术”?看来浮罗殿主夜东流对这个徒弟是相当上心,连游丝术这种不外传的绝活都教给了他。看在夜东流的份上,方有寻有意收敛了功体,耐着性子老老实实接受了检查。 一番全套检查下来,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 十一觉得这比自己在暗处埋伏目标要难熬的多。 溪月则是安静地跪坐在方有寻侧后方,看着寻月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她隐约猜到自己在茶里下的药恐怕不是单纯的散功药物那么简单。 收了探查的内力,寻月轻轻把方有寻的手放下:“回大人,您背后所中暗器毒性虽猛,但已经排出体外,并无大碍。只是……” 寻月见方有寻神色无异,似是早已了然,才小心地接着说:“大人体内残留了很高纯度的‘醉卧花间’,而另一种□□很可能是失传已久的塞北第一奇毒”弱水无痕”。 十一在听到最后一个词时,左手在袖中就是一抖。 “醉卧花间”其实不是□□,是皇宫中一种珍贵的御用香料。因其具有轻微的##作用和迷幻功效,曾被后宫妃嫔用来争宠。被先皇称作“情毒”,下旨禁用。既然不是□□,也就没有什么解药,通过#事的发泄即可排出体外。但这“醉卧花间”无巧不巧的正好是“弱水无痕”催化剂,有加快加强“弱水无痕”毒效的作用。 “弱水无痕”——相传为早已经灭绝的乌桓族所有,无色无味,中毒者不会有明显的中毒反应,一般的验毒方法也无法将其验出。但这种□□却可以无声无息地消耗中毒者的功体,加快中毒者躯体的衰老和死亡,这是个缓慢而痛苦的过程。这种□□是水溶性的白色粉末,只有口服一种中毒方式。 “什么人竟能给先生下毒?”十一不敢相信以自家先生的能为竟然也会中招。 虽然不知道这两种药毒是什么,溪月也听的出那个“弱水无痕”似乎很厉害。 “是……是我献的茶……” 溪月觉得自己必须说出来,如果真的因为自己的行为害了别人性命,那自己就应该承担后果。 寻月和十一一起将视线投向这个存在感极低的女孩儿。 溪月不自觉地向方有寻的身后移了移,好像那射来的不是目光,而是夹带着杀气的利刃。 “与她无关。”方有寻掷出冰冷的一句,同时起身,彻底将溪月挡了个严实,“去绵州。” 寻月将自己想好的解毒办法又咽回了肚子里。 ☆、第十一章 暂居梓城 绵州,梓潼旧城。 十一不知道自己这位先生哪来的这么多座宅子。这些年来,十一都不记得自己在同一间宅子见过先生两次面的。 就说现在他们四人落脚的这座,位于梓潼城闹市深处的小院吧,巷深扉薄,陈砖旧舍,看起来简单朴素,一应用度却无不是上品,就连入室门帘都是紫水晶与东海珠串成。十一自讨若不是自己早年常出入于王侯世家,怕是都认不得这些。 方有寻入院时,与那唯一的看院老仆说了些什么,老仆便离开了。 寻月惊讶于这宅子正房里竟然备有大人的常用衣物,而且都是新的,颜色质地还都是大人常穿的。从大人与那老仆的交谈看,大人也是第一次来这宅子。可以确定这不是教里的产业,这让寻月更加好奇宅子主人与大人的关系。 没有时间想太多,寻月马上找到厨房开始烧水。他可不想让大人穿着那身染血的衣服等太长时间。看着方有寻在厅里对着自己的袖子皱眉,就知道他现在有多难受。 这十年来,寻月在殿里除了学习既定的课业与侍人技能外,学的最多的就是大人的生活习惯。 教主早年曾经命人把执教大人的所有生活习惯,事无具细,分类汇总,编写成厚厚的五本册子,规定拟派在赦心殿任职的侍从与侍卫都要牢记。后来因为执教大人不准赦心殿增派侍人、侍从或侍卫,这条规定就变成了,教内所有人须牢记与自己职责相关的内容。而寻月做为唯一留下来的侍奉过执教大人的侍人,则必须把五册内容全部背记下来。 第三册里有记载,大人在平了教中内乱后,就显得尤其厌恶血腥味和其他人的接触。一度将自己泡在步清池里七天七夜,不停的擦洗身体。听殿主说,后来教主动用了梵天圣印才把他叫上岸来。上岸时已经面无血色,身体青白,如死人一般。所以即使寻月觉得大人背后有伤不宜沾水,也不敢进言。想着顶多自己在伺候大人沐浴时小心点,不要湿了伤口。 那边寻月一心只有他的执教大人,这边十一在知道了溪月的名字后,可是彻底乱了方寸。 这个被先生劫来的林小姐竟然就是小冰一路上三句话不离口的林溪月林姑娘!十一一直知道自家先生在找一个女人,可怎么会是林姑娘?这年龄也对不上啊。不管林姑娘是不是先生要找的人,看样子先生是看上人家了。先生是什么人?一般的东西看不上,看上的东西绝不让。要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小冰,还不能硬来,得想个能把矛盾降到最低的办法。 又想到前一阵子,先生让自己与小冰比试的事,说是如果自己输了,就会亲自动手杀了小冰。十一越想越头疼,可转念间,又想到先生现在中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3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3 毒在身,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找小冰的麻烦吧,只要自己安抚住小冰别自己送上门来就好。一定要在先生的毒解开前想到办法解决问题! 正纠结着,那个老仆回来了,还带了几套简素花色的女装。十一一看便知是价值不菲。先生似乎也很满意。老仆放下女装便向方有寻告辞离开了。 这时恰好寻月进入花厅,在厅前单膝落地:“大人,水已备下。您可要现在沐浴?” “沐浴。”方有寻的眉头略展,连起身都显出了些许急切,“呃,把桌上的女装给东厢林姑娘送去。” 见方有寻心情明显好转,十一马上跟上去:“先生,我想去找……” “去吧。”方有寻对十一一向是放养的,从不干预他的活动。 “……”十一有点说不出的小郁闷。竟然连说句慌话的机会都不给。 …… “喂,那个……”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没走出去的十一,叫住从东厢送衣物出来的寻月,又看了看已经关上的东厢房门,吞吞吐吐地说:“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了?” “处理过了。”这人有问题吧。对于突如其来的关心,寻月有点不适应。 “嗯……我想,林姑娘有她的苦衷……”十一不知道怎么开口,低下头偷瞄着浴室的方向。 “有话直说。我还要去服侍大人沐浴。”没时间陪你在这儿绕圈子。寻月还在担心方有寻背上的伤。 十一看了看已明显不耐烦的寻月,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压低了声音:“你在这里可不可以照顾一下林姑娘,别让……” “什么?”寻月不明白了。在金蛇岭时,这个十一明明对给大人下毒的林姑娘十分不满,这会儿怎么变了? “……别让她吃了亏。”十一终于说出来,松了一口气,不无所指地看了看浴室方向。 寻月的目光立刻锋利起来,警告味十足地瞪了一眼十一,转身就走。色令智昏吗?跑我这儿来求助,这不是找帮手,是找抽吧。要不是知道十一也算是方有寻半个弟子,寻月可能早已经刀剑相向了。他早就把这个林姑娘划归他家大人的所有范围,绝不允许他人有任何企图。 寻月才不会想到自己这是双重标准。他们家大人寻芳勇龙虎穴,访美甘饮杯中毒,就是至情至性,就是艺高人胆大,就是大英雄真豪杰;别人背后想想就是色令智昏,就是不自量力。 看着合上的浴室门,十一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办得最烂的一件事。还是尽快找到小冰,想个办法出来。实在不行,就只能请易老前辈出面了。 …… 小院的浴室其实就是正房的左耳房,外门可供下人出入备水收拾用,内里则与主卧另有门户相通,方便主人洗浴后就寝。虽不能比拟赦心殿步清池的奢华大气,却也小巧精致。 外门入内是一面紫色深浮雕香楠屏风,虽不似金丝楠的细腻高贵,却是纹理清晰,幽香盈室。桐油反复漆制的铁杉木地板,连接斗室正中一个与地板材质相同,一体设计的圆形小水池。因为房间太小,小水池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三分之二的面积。四角各一盏紫金铜铸蝠兽壁灯,房顶是一个层起的八角形气窗,将少量月光引入斗室之内。 寻月进入浴室外门,在屏风后轻轻请示:“大人,属下服侍您沐浴。” 没有回答。 “大人,属下寻月,服侍您沐浴。”寻月稍稍提高了些声音。 还是没有回答。 难道是毒发……寻月不放心,直接绕过屏风,进入浴室之内。 只见,那件经历了火海雷霆洗礼的绛紫色外氅和染血的白色常服等衣物胡乱地散了一地,方有寻则大半身浸在小水池中,只留肩颈之上伏于池边地板上,似乎早已经睡熟。氤氲的水汽柔和了轻翕的眉眼,一头乌发被拢在左肩前,随着清零的月光流淌在迷蒙的水面下。昏黄的灯光下,露在外面的肩臂晶莹如透,那张特制的□□被随意丢在了一边。除却面具后,额上的慧珠竟然已经不再是初见时的浅蓝,而是晴空般的湛蓝,明灭不定,衬托得那张似神亦妖的精致面容更加不着凡气。 寻月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 ☆、第十二章 夜引笛音 在琴海时能一眼认出戴着□□的方有寻,一是因为寻月对十年前赐予自己绝望与希望的神印象深刻,二是因为这十年来在教中一直被强制灌输有关执教大人的一切。 如今的寻月,虽然同样是刚出师的浮罗殿弟子,却不同于一般未认主的死士,他不仅有一个用了十年的名字,还从技能到习惯,从身体到灵魂,从外而内,无处不是按照满足梵众天教执教大人方啸月的需求而塑造的。 或许初时,寻月只是为了活下来,为了不让师傅夜东流的心血白流。可到后来,十年如一日的强化训练,早已经让他原本迷茫不定的心被这个他生命中唯一的中心占满。 当寻月再次亲眼见到那张,十年来每一天都不知道要想多少遍的精致面容时,埋藏在记忆深处九幽迷蝶阵中的过往,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气血的不稳引得体内食情蛊躁动不安。寻月连忙行气于经外,止念于心关,没想到自己刚刚看了执教大人一眼就会有如此羞耻的反应。虽然知道这是身体受体内食情蛊影响,加上被侍殿言周孝文后的自然反应,寻月还是觉得自己简直是龌龊卑贱到了极点。 食情蛊本就是控制侍人情谷欠的毒蛊,侍人在第一次服侍主人后,无论是自发动情,还是与他人交又欠,都会引发毒蛊。轻则被毒发的蛊折磨一阵,重则伤及经脉与功体。最严重的莫过于与他人交欢,不属于原主人的气息会促使毒蛊直接破体而出,蛊死人亡。而寻月体内的蛊是被教主宫九幽以咒力加持过的,更是霸道非常。 气血方刚的青年,即使没有过任何主动行为,正常的生理反应总是有的,更何况还要定期接受侍殿的训练。这十年来,寻月没少吃这小小蛊虫的苦头,渐渐地也就有了一套快速有效的自我调节方法。 寻月稳住心神,来到方有寻的身边,仔细观看他背上的伤口。两处在肩部,一处在背心附近。肩部的两处伤口还好,都在水面以上,背心那处却刚好在水面处,已经被泡得发“绿”。 话说,为什么是发“绿”,而不是发白? “凝绿”,又名“绿透”,是梵众天教顶级的外伤圣药,可瞬间凝住伤口,渗入肌肤。“凝绿”常态下是无色微有甜香气味的透明膏状物,被温水长时间浸泡才会呈现出绿色。 寻月稍稍放下了心,“凝绿”是不容于水的。不过还是将大人移到卧室休息比较好,毕竟这个圣药是有时效性的。完全吸收后就需要再次用药。“凝绿”虽然可以加快伤口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4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4 愈合,可也不是神药,不能瞬间治愈创伤。这样深的伤口至少也要两天才可以封口。 在又叫了两声“大人”没有得到回应后,寻月决定把方有寻抱进卧室。他先取了浴室里的超大浴巾,平铺在地板上。然后在方有寻身边地板上跪低身子,小心地翻过趴伏着的人,让他靠在自己的臂弯里。 此时,那张神妖莫及的脸就完全呈现在了眼前。寻月感觉到怀中人的湿发片刻就打湿了自己的衣襟,而那种熟悉又久违的清冷气息就近在咫尺…… 马上移开自己的目光,寻月不敢再多看什么。探身下去,将方有寻从水中捞出,放在大浴巾上,迅速包好。 将方有寻安置在卧室的香楠深雕大床上,换好了里衣后,盖上天蚕丝织锦薄被。寻月取来毛巾,跪在床前,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一头乌黑的长发。 晚风停送懒,入户笛声残。 远处传来时断时续的笛音,轻远悠扬。 寻月在听清笛音后,却是脸色大变,险些掉了手中的手巾。 看看床上的方有寻,呼吸平稳,不似有异。寻月轻轻放下手中的长发,起身悄无声音地出了主卧。 床上的人凤目微睁,纤薄的嘴角牵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转瞬即逝,再次梦入庄周…… 朝阳驱散薄雾,新火升起新烟。即使是在夏季,山城的早晨还是有些寒凉。 溪月晨起时,也惊讶于自己竟然能在这种情况下,睡得如此安心,一夜无梦。简单洗漱,轻理云妆,却听得小院内幽幽传来琴音——《广陵散》。 不知不觉间,溪月竟然听得入了神。 若是在一般琴师中,鼓琴人的琴艺还可以称中上。但在溪月这种可以比拟古今名家的琴者眼中只能说“尚可”,而且可以听出有些生疏了。吸引溪月的不是操琴者的琴艺,而是曲调处理的细节和流露的曲意。 《广陵散》是名曲,学琴者多有习练。此曲讲述了聂政刺韩的故事,本身带有仇恨、杀意与悲情的味道。越是高超的琴者越会表达曲中之意。但由于曲谱原版失传,流传于世的版本甚多,各流派对曲子的演绎多有差别,每个琴者对细节的处理更是千差万别。 院中操琴者虽然生疏于琴技,曲调仍然流畅,显然曾是熟透此曲的。在将曲子本身的仇恨与杀意表现得淋漓尽致同时,悲壮之情却不甚明显,反而多了一种深沉的孤寂与相思之意。这种矛盾的感觉曾经是溪月早年学琴时最不能理解之处,而当时教她琴艺的老师,就是她的母亲。 另外,在曲调的细节处理上,此人的方法竟然与母亲当年所授惊人的吻合。操琴者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鼓琴?与母亲有什么关系吗? 虽然此时的溪月还有着很高的防备之心,但强烈的好奇心促使她来到了窗前,将窗子推开了一条细缝。 不大的院落一眼可以尽览,院中盛开的合欢树下,一名身着白色常服的男子正在抚琴。虽然枝叶遮挡了男子部分形貌,溪月还是能看到他半张脸。 小时候,溪月曾觉得哥哥是世上最漂亮的男子,可后来认识了苏冰,才知道什么叫少年的意气风发,认识了名朗,才知道什么叫侠士的隽秀风流。可院中的男子却给了溪月完全不同的感觉。明明近在眼前,却似高不可攀;明明貌相阴柔,却又锋税暗藏;明明从不相识,却又好像熟悉非常。 这时溪月看到那个昨夜给自己送衣物自称寻月的青年从正房走出来,手中拿了一件绛紫色的外氅,来到院中,静立在弹琴男子侧后方。 寻月抱着手中的外氅等待方有寻一曲终了。心中想着,这件外氅虽是与以往大人所穿款式相似,质地也是上品,可却不是大人穿惯的冰蚕丝所制,不知道大人会不会不喜。 《奉月品》(教主宫九幽给那五本倒霉册子起的名字)之二中记载,大人对衣着用品十分讲究,宁缺毋滥。幼时曾因不喜欢新衣的质地,光着身子出席教内大典。前教主大怒,当场下令杀了当时负责大人穿衣用度的赦心殿总管。大人的性子形成与前教主的娇纵不无关系,而这些,下人们也只是敢心里想想。谁家孩子敢这样养,这不是害人害己吗。 曲到中段,忽然“铮”的一声停了琴音,方有寻一手按琴尾,一手轻轻抚摸着琴弦,似是在回忆什么。 寻月试探着轻声请示:“晨起露寒,请大人加衣。” 方有寻停止了动作,头微微偏向寻月一边,缓缓眨了两下眼睛,好像在思考寻月的话。 见自己的请求没有被拒绝,寻月轻轻将外氅披在方有寻的身上。 “属下备了些粥点……”寻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方有寻打断。 “本座的琴弹得如何?” “……”寻月一时被问住,不知该如何回话。他哪里懂什么琴艺? “与昨夜的笛声相比如何?” 方有寻的声音毫无波动,寻月却是惊出一身冷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属下死罪!” “对个下人使什么威风?” 小院的门自己打开了,迈步进来一个水蓝色儒生打扮的男子。腰悬长笛,手持折扇,“想知道琴笛孰优,何不比试一番?” ☆、第十三章 玉连环影 “何处几叶萧萧雨。湿尽檐花,花底人无语。掩屏山,玉炉寒。谁见两眉愁聚倚阑干。” 不请自来的儒生手摇着扇子,口中念念有词,缓步来到小院中间,距离方有寻还有一丈左右的时候,停了下来。自以为风流地用扇子遮住半张脸,咬文嚼字地说道:“他凭师友,君子务本。何苦迁怒,恃势凌人。琴笛孰优,一较便知……” 说着,儒生“唰”地收扇插在领后,长笛在手,摆好了要大吹特吹的架势。 方有寻只觉得牙根酸得要倒掉,忍无可忍,剑眉一挑,直接下令:“杀了他。” 跪在地上的寻月离方有寻最近,清楚地感受到大人浑身散发出来的强烈杀意。院中只有三人,那这道命令自然是给自己下的。 昨夜私自外出的事已经触了大人的底线,即使知道此举可能会令教主与执教大人之间的关系闹得更僵,寻月也丝毫不敢犹豫,腾身跃起时,软剑已经出手,灵蛇一般连续攻向儒生。 “喂喂……有这么招呼客人的吗?啊……”儒生说话间用长笛格挡,险些被顺势而上的软剑绞掉手指,急忙旋身急速后退,“这只是白眼狼吗?吾可是刚刚还为汝说情。” 寻月不为所动,剑势再提,软剑如银蛇乱舞,片片寒光不离儒生要害。寻月在教内见过这个儒生一次,那是在九幽迷蝶阵事件后不久,他的伤势刚好些,夜东流带着他去九幽冥宇向教主谢恩。 在前庭候传时,寻月听到了笛声。虽然不通音律,但寻月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5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5 的记忆力却很好,说是过耳不忘也不为过。随后在教主寝殿,寻月见到了这个手持长笛的儒生。要知道能进的了教主寝殿的人物在教内屈指可数,当然他们这些随时可以抹除痕迹的侍人不在此范围内。此人在教主面前说话十分随便,教主似乎也十分信任和尊敬他。 后来,从夜东流那得知,这个人叫玉连环,论辈份算教主的长辈,一直在外执行特殊任务,不常回教。教内能使动他的只有教主,那还要看他的心情。其他的夜东流一概闭口不谈,寻月也就不敢多问。 昨夜暗中观察,此人的容貌竟同大人一样,十年丝毫没有变化。所以寻月在心里几乎把这个玉连环放在与方有寻同一个武力级别上。 方有寻下令杀人时,寻月本是心中没底的,但死士的本能就是执行命令,所以他出手便是杀招,毫不留后手。十几个回合后,寻月发现,对手除了轻功身法十分诡异,难以琢磨外,武功实在不怎么样。在逐渐摸清了对手身法规律后,寻月觉得自己可以在十招内取其性命,但这真的没问题吗? “小月月,汝真狠心……啊……”玉连环冲着方有寻大喊的时候被软剑在右肩上戳了个洞,血流不止,只好再次变化身法。 方有寻仿佛没听到没看到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调起了琴弦。 寻月见到此时还没得到停手的命令,一咬牙,转剑蓄势,准备下杀手。《奉月品》之四最后有提示,执教大人表现得很无聊时,就是没耐心了。 玉连环已经是满头大汗,刚才进门时的风流倜傥早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了。自己怎么就忘了眼前人是出了名的薄凉无情,他下令杀人,自然不会是开玩笑。 “兔崽子们,还不出来,真要给主子我收尸啊!”生死时刻,终于顾不上拽文了。 话音未落,东南两个方向分别跃出两名黑衣人,两人攻向寻月,两个将负了伤的玉连环扶下阵来。 初一交手,寻月就知道这几个是出自那伽殿的影卫。昨夜远远观看,至少有十几人的,现在只出来四个,其他人呢?寻月提高了警惕,迎战的同时时刻留心周围的动静。 现在大人身中奇毒,功体不全,身边只有自己一人。虽然教内的人不会对大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这些人是自己引来的,又跟着这位不靠谱的主儿,万一对大人有什么不敬之举,自己就是万死难辞之罪。 那伽殿的影卫和浮罗殿的死士是梵众天教两大主要战力,每年两殿都会有一次竞技大赛。而那伽殿的殿主梵蛇与浮罗殿的殿主夜东流都是好胜争强的主,不知道从哪年开始,这两位爷约定,大赛哪一殿最后败北,殿主就要给胜出的殿主做一个月小厮,打理内务。要知道自家殿主受气一个月后,接下来的一年,全殿都得遭殃。所以两殿人马无不把大赛看得极重,就连平时也处处相互比拼,不肯落后,生怕损了自家殿主的颜面,大家一起倒霉。 刚才这四人在暗处隐而不出,不是玩忽职守,而是在进门前,他们家主子下过严令不准出来,说什么里面的人不会把他这个老友怎么样,可没准一不高兴就收了他们四个的小命。 打起来后,也不是他们见死不救,早在玉连环负伤时,他们就已经潜不住了,想要跃出来。可是玉连环当时因为没感觉到寻月的杀意,所以用手势制止了他们的行动。玉连环不知道,看到他受伤,这四人在暗中早已攥破铁拳,咬破钢牙。 终于喘了口气的玉连环,粗粗地在自己肩上点穴止了血,就推开围着自己的两名影卫:“快,快去支援小琳琳和小琪琪,不用管我。” 方有寻那边差点没忍住笑破场,冒着内伤的危险把脸扭向一边。这名字取的,果真符合他的兴趣。 寻月发现与自己战在一处的二人立刻红了脸,身形移换间,一人已经挂了彩。对于死士来说,没有什么光明磊落与趁人之危之分,只有生死胜负之分。名字而已,主人给的就得接受,竟然因为这个分心,要是被那伽殿主梵蛇知道了,怕是要暴跳如雷了。 浮罗殿的死士一般十八至十九岁出师,那伽殿的影卫一般在十六、七岁就会认主。寻月是个例外,因为方有寻一直没有音信,而教主和浮罗殿主又给他加了许多额外的课业,所以直到二十四岁才出师。 在玉连环的指挥下,很快寻月的对手就变成了四人。这四人的年龄与寻月相仿,应该至少已经认主七八年了。四人配合默契,所用身法与玉连环十分相似,看得出绝对是受过玉连环真传的。寻月同时对付四人,压力顿时大增,汗水很快浸湿了前心后背。 玉连环绕过战场,来到方有寻抚琴的几案前,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一把打掉琴上无聊乱拨的手:“有完没完了,真要弄出人命你才高兴吗?” “夜东流这些年真没少下功夫啊。不过……还不够。”方有寻一手托着下巴,像是观看表演一样看着院中生死搏杀的五人。 玉连环觉得自己都快要急疯了,而面前的人竟然悠闲地开始给自己斟茶:“春分的蒙顶,嗯,有些凉了,不过味道还好。请。” 眼看着双方的人都见了红,玉连环一拍几案:“我破解了铜雀台!” “停。” ☆、第十四章 朱心绿透 院中的五人战得难舍难分,寻月虽然让玉连环带来的四人都挂了彩,但这四人身法奇特,相互掩护,攻防配合紧密,寻月也没占到多少便宜,手臂上也负了伤。 好在双方都没有使用暗器,那伽殿和浮罗殿的暗器多数带毒,每个影卫或死士都会根据所长或多或少随身带有不同种的暗器。寻月在琴海用来对付正道中人的暗器就都是带毒的。 在玉连环绕到方有寻身边时,寻月就已经知道这场架打不下去了。所以在听到方有寻的“停”字后,就想收剑停战。可对方四人中比较年轻的被叫作“小琳琳”的影卫,似乎因为脸被寻月的软剑留下点痕迹而情绪有点激动,也不知道听没听到方有寻的话,就是不肯罢手,招招不离寻月的要害。其他三人怕小弟吃亏,当然是共同进退了。 如果说与玉连环动手时,寻月还有所顾忌的话,与这四人的相杀绝对是全力以赴的。这里不只是遵循方有寻命令的原因,与两殿长期以来的训练方式有很大关系,影卫和死士,哪个不是血雨里面杀罚出来的,搏杀几乎已经成为他们的一种本能。只不过这些被训练出来的杀人工具,还有一项重要的生存技能就是服从。一件服从力不佳的武器,即使再锋利,也会被主人废弃。 寻月开始怀疑眼前这四个家伙是否真的通过了影卫的考核,竟然如此情绪化。死士准则第二条,不择手段杀死敌人。于是在玉连环的惊呼声中,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6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6 “败退”中的软剑任由影卫的剑劈向自己的脊背不去格挡,而从寻月的腋下反穿进随后欺上的影卫胸膛。寻月的背后也被对方的剑尖划了一条不深不浅,足有尺把长的口子。 玉连环这辈子也没这么快过,将身法用到了极致,冲到被刺的自家影卫身旁,接过“小琳琳”的身体。另外三人眼睛都红了,就要再次冲向寻月,被还算清醒的玉连环挡住。 “方,啸,月!”玉连环咬牙切齿的瞪着方有寻大叫,声音已经不稳,”‘小琳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没想到玉连环能有这么大的反应,寻月当场愣在那里。上位的主子们因为手下被杀而发怒的不是没有,但那多是因为咽不下那口气。向玉连环这样紧张下人的主子,寻月还是头一次遇到。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寻月的脸立刻退去了血色,慌慌张张地看向方有寻。好像又犯错了,大人已经叫停,自己还下杀手…… 只见方有寻在几案后,斜了一眼手忙脚乱给影卫止血的玉连环,不忙不急地抿了口刚才被玉连环拒绝的茶,才轻轻放下茶杯踱过来。自上而下看了看躺在玉连环怀中血流不止,有上气没下气的影卫:“你带‘朱心’了吗?” “啊……猪心?”玉连环被问懵了,不过很快想到,方有寻说的是圣教绪命保元的圣药“朱心”,不是“猪心”。 “朱心”与“绿透”合称梵众天教红绿两大神药,分补内外。“绿透”为凝膏状,虽然少有,但还可供教中高层限量使用。“朱心”则因为炼制极为困难,珍贵异常,只有教主才有数量有限的几颗。 被方有寻这么一提醒,玉连环也眼前一亮,立即从内怀深处掏出一个比鸡蛋还小的朱漆瓷瓶。 “主子,不可……”您就只有这一颗啊!站在玉连环左则的影卫按住他的手。 “滚!”玉连环直接在那影卫小腿上踹了一脚,抖着手拔出瓶塞,从瓶中倒出一颗比黄豆大不了多少的红色小药丸,毫不犹豫地塞进怀中影卫的口中,“吃下去,吃下去!” 怀中人意识已经模糊,只知道是主子在往自己嘴里送东西。不过就这样一颗小药丸,他也费了好大劲才吞下去。 他竟然用“朱心”救一个影卫!寻月被这个与出场时大相径庭的神秘教中高层人物震惊了。震惊之后,更觉得自己这回罪无可赦了:十个自己也换不回一颗“朱心”啊! “偏了一分。”玉连环忙着救人的当,方有寻仔细观察受伤影卫的伤口,冷着脸给了评价,“下次再失手,就滚回浮罗殿重修。” “……是。”寻月愣了一下,才回味来:大人是在教训自己……教训自己剑偏了?大人竟然没有怪罪自己不听命令伤人! 玉连环为影卫推功行药,重伤的影卫很快呼吸稳定下来。但伤口太深,虽然一旁的影卫也给他上了些伤药,但止血效果还不是很好。 “把‘绿透’拿来用用。”玉连环理直气壮地向方有寻伸手。 “你自己的呢?”方有寻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寻月正在为自己给大人带来的麻烦自责,看见大人的动作觉得有些违和,但一时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是觉得这样的大人似乎和以往自己心中的形象有所不符。 “早没了。本也没多少。”玉连环说得多少有些理亏,声音小了一点,不过还是酸着脸不肯放过方有寻,“快拿出来,别婆婆妈妈的。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 “你不会是被蚊子咬一口也用‘绿透’吧?”方有寻说着,左侧袖口一动,一个比盛“朱心”的小瓶稍大的翠绿色小琉璃瓶从袖中落入掌中。 玉连环将怀中人交给身旁另一个影卫,起身就从方有寻手中抢过小瓶,转向蹲下,拔出瓶塞,不要钱似的往受伤人的胸口上倒。 寻月似乎看到自家大人的眼角在抽搐,觉得自己简直是罪大恶极,害大人损失了这么多“绿透”。 因为“绿透”是凝膏,不容易倒出来,玉连环干脆用一手把住瓶身,另一只手拍打瓶底,看那架势,恨不得把那小琉璃瓶拍碎了,以至于一些因为玉连环手上温度而析出绿色汁液溅到了地上。 方有寻实在忍无可忍了,上去就要抢回玉连环手中的小瓶。谁知玉连环竟然咬着牙不肯松手。于是一个刚刚还风流潇洒,一个出场时还温文尔雅,两位高人高人高高人,就膝盖对着膝盖蹲在地上,同时抓住一个一两酒酒瓶大小的小东西,撕扯起来。 方:“还给我!” 玉:“你松手!” 方:“你放手!” 玉:”你放屁!” 方:“你找死!” 玉:“去死!” …… 除了昏迷不醒的那个,其他五人都看直了眼……诶?怎么是五人?哦,还有个躲在东厢窗户后面偷偷看热闹的林姑娘呢。 最后,方有寻成功掰开玉连环的手指头,将属于自己的东西抢了回来,还把玉连环推了个腚墩儿。获胜的家伙得意地站起来,抖了抖褶皱的衣摆,习惯性地从上而下睨着被抢了东西,委委屈屈坐在地上,抬头望着自己的玉连环。这场景活像两个因争玩具吵了架的孩子。 三名影卫和寻月都清清楚楚地看到玉连环的眼中转起了眼泪。 寻月更是被自家大人的行为惊呆了,那神级的高大光辉形象瞬间崩塌。(袖子,汝确定不是雷的?确定……嗯,可能是吧。) 三名影卫则从来没见过自己乐观活泼的主子如此被欺负过,心中一痛,脑袋一热,就想上去教训欺负人的“坏孩子”。 就在这个微妙的平衡与幻境将要被外人打破的前一瞬,玉连环,向前挪了一挪屁股,伸手拉住了方有寻的裤角…… “……够了。我帮你。”不管过了多少年,我还是抵挡不了你这一手。方有寻在心中第不知道多少次认输了。 将手中的“绿透”随手扔给寻月,头也没回:“花厅等着。” “是。”寻月接住小琉璃瓶,心中五味杂陈。 没时间再想玉连环主仆的事,寻月乖乖回到小花厅,想了想,大人怕是解决了事情后就会回来处理自己了。于是就小心翼翼地把没剩下多少的“绿透”放在了主座旁的小几上,自己则在主座前端端正正地跪好。 ☆、第十五章 如此惩罚 方有寻离开客房时,玉连环还拉着他的袖子埋怨他不尽力。在玉连环觉得,影卫经过这家伙的治疗应该立刻活蹦乱跳,可事实却是,他们家影卫……睡着了。 “你丫的没看见老子已经汗流浃背了吗?”方有寻甩开玉连环的爪子瞪眼道。 “真的受伤这么重?让我看看伤在哪里?”玉连环这回开始紧张方有寻了。 在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7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7 玉连环的记忆里,这个只比自己小两岁的师侄从来就没吃过亏,从小到大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这回收到小幽丫头的密笺说“蜀云陷月”,要玉部时刻准备支援。开始玉连环还不信,可没几天真的收到了求援信号,只是他的人赶到时只剩下遍地残尸,还有地上的“勿寻”二字。 玉连环随后搜查战场,即使看到了已经被引爆太半的天雷阵,发现了遍布琴海的千机门机关,他也不是十分担心。直到手下信卫带回消息,说琴海之战有一女子被从天雷阵中劫持,玉连环才开始紧张这个师侄的安全。他不知道这个师侄是怎么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下劫人的,却非常清楚自己这个薄凉又痴情的损友对那女人的执着。为了她,他什么蠢事都做得出来。 躲开玉连环到处乱摸的左手和上来探脉的右手,方有寻冷了脸:“想试试死神还会不会杀人吗?” “不试。”玉连环像被烫了爪子的猴子一样跳开。不过这句话,他是默认受伤了吗? “诶!”追到客房门口,玉连环对着方有寻的后背喊,“你那小跟班没透漏过这里的地址,他在暗中窥探我们集会,被小黑发现了……” “小黑?”方有寻停下来,微侧了头,“那只扁毛畜生还活着?” 只听院里那棵合欢树上有什么东西噼里扑棱地飞走了。 小黑是玉连环养的一只巴哥,年头多了,都快成精了。方有寻曾经想把它拔毛烤了下酒吃,玉连环连哭带赖才救下来。从那以后,有方有寻在场时,小黑就会自动消失。 玉连环恨不得把自己嘴巴缝上,本来是怕方有寻为难寻月,谁想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这回可要害死小黑了! …… 不知道对于犯了如此大错的自己,大人会如何处置,这一个时辰对寻月来说简直是煎熬。本来想尽快取得大人的信任,把认主的事完成了,大人对自己的东西一向护短,听说原来赦心殿的门子都敢在其他主子面前使横。这次自己犯了这么大的错怕是难了。他习惯性地又开始回忆《奉月品》中关于大人的描述,针对可能发生的情况,自以为万全地准备了应对措施。 首先,以大人的脾气,只要自己能过了今天,以后应该就不会被追究。所以请罚一定要有技巧,不能轻了,也不能把小命交代了。死士准则第三条,活着才有一切可能。 其次,大人喜欢干净,很少亲自动手惩罚下人,貌似最常干的事就是直接杀人。而这里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可差遣,最好选个不用大人亲自己动手,也不会污了大人眼的方法。 最后,如果真的不能让大人消气,用尽手段也要让大人留自己到有人接班服侍时。万不得已时,是不是可以向客房那位透漏大人的伤情呢?他可靠吗?或者用侍殿教的东西以色魅上保命……想到这里,寻月自己都觉得无地自容。自己粗枝大叶的,哪里有什么姿色,还不是全靠一双眼睛莫名奇妙被大人选中。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大人有危险。 正胡思乱想时,小花厅的门开了…… 方有寻进了花厅,地上的人还在出神。在主座落座,拿起小几上的翠色小瓶,果然一动未动。 “想什么呢?”方有寻明显心情不错,平时千里冰封的语气,此时却是阳春白雪。 “没,没有。”寻月差点没吓个半死,连忙叩首。自己竟然走神,连大人进门都不知道,要是有人偷袭……然后还对大人撒谎,这要是在教里够自己死上两个来回了。 “嗯,给林姑娘送早餐了吗?”不知道为什么,平时耐心不好的方有寻,今天看着寻月犯傻竟然觉得有趣。 “属下该死,这就去送。”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刚出教没几天,侍殿里学的规矩都丢哪里去了。寻月有点慌了,忙着想起身去东厢送饭,忘了自己跪了一个时辰的事,麻木的腿没跟上急切的心,一个踉跄又跌回地上。 “不用了。完事我亲自送去,午餐。”见寻月跌倒,方有寻莫名有些不爽,语气自然冷了下来。说完自己也觉得惊讶,竟然对这个跟了自己不到两天的死士解释这么多。 这话在寻月听来可就不一样了。大人这是嫌自己耽误时间了。完事儿?清理叛徒吗?赶紧再次叩首:“属下死不足惜,恳请在您毒患清除或另有心腹前来服侍前,留属下为您热水烧柴……” 寻月这几句话说的又急又快,早把之前自己的计划忘得一干二净,就怕他的大人一个不耐烦伸手拍死自己,那就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了。 方有寻还没来得及仔细想寻月说的话,就见地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多了一颗黑色小药丸,说着说着就往嘴里送。 在我眼皮底下还敢搞小动作!方有寻一抬脚就踢在寻月的手腕上,小药丸落在了他的手中。 腥咸辛涩的味道。方有寻皱眉:“祭月?” “祭月”又名“寂月”,梵众天教一种死士用来保密自尽的药物。之所以有两个名字,是因为它有两种用法。但无论哪种用法,只要服下,就会对声带造成毁灭性的损坏,使服用的人不能够再说话。 每个死士携带的药丸都是用自己的血和主人的血入药制成。寻月携带的药丸与体内的食情蛊一样,都是用方有寻留在教内的血精石喂制而成。此药入腹后并不会像一般药物一样被身体吸收,而是粘着在胃壁上。同一种药,不同的名字有不同的用途。 “寂月”:死士执行任务失败若被生擒,服用此药可保不会泄密。而且只要吞下自己的血液即可引发毒性身亡。也就是说被捕的死士一但重伤血液进入胃部,或自行吞咽血液都会达到同样的结果。这种方法很快,不会受太长时间折磨。 “祭月”:不被信任的死士会被要求服下“祭月”,每月若得到主人的血遍可安然度过,不然给死士带来的痛苦要比其他控制类药物强烈数倍。所以被要求服下“祭月”的死士如果不能按时得到主人的血,多数会选择把它变成“寂月”。 其实,这种药物也给任务失败的死士留了一线生机,那就是如果可以脱困,只要能得到主人的信任,还可以活下去。虽然这种可能很小,无论是脱困,还是脱困后仍然能够被信任。倒是有被救回的死士,得到过主人的血来延续生命,但那只是主人需要他的消息,之后结果还是一样。 寻月见自己唯一的凭借也被剥夺,无助地望向高高在上的人。 不愿再与眼前这个脑袋进水的人啰嗦,方有寻直接下命令:“衣服脱了。” ☆、第十六章 美女救英雄 看到地上的人动作无比迅速与熟练地将上衣脱掉,方有寻的心情再次转好。浮罗殿出来的人就应该这样训练有素才对。若是这点小事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8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8 都做不利落,夜东流就可以退休了。 可当他把翠色的小琉璃瓶打开,准备将里面所剩不多的“绿透”弄出来时,却发现寻月一刻不停地将裤子也脱了个干净。于是刚刚恢复优雅风度的方大执教再次黑线了。 被夺了“祭月”,寻月本是有些绝望的。在听到上面接下来的命令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人让自己脱衣受罚,是准备饶了自己性命吧。或许大人从来就没想过要杀自己,是自己想的太多了,才一直纠结于如何保命,忘记了殿里的规矩,应该早早脱了衣服等待责罚。 可是入住时,自己曾经把这里仔细检查过,没有发现什么刑具啊?大人要用什么责罚自己呢?用手?不太可能。难道是分筋错骨或透骨针什么的?如果是这类刑罚,自己能够保持清醒一直到大人消气吗?嗨,想那么多干什么,只要死不了就好。想到这,寻月又把已经很标准的请罚跪姿调整了一下。 终于看透了寻月的想法,方有寻在心里把夜东流骂了个狗血淋头。浮罗殿训练出来的东西都是一个德行。虽然那伽殿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至少这么多年也出了四个奇葩,只可惜都被玉连环那家伙挑走了。 怪也只能怪自己这十年一直没回教里,到头来龙行浅滩,身边连个正常点的侍从都没有,还要自己亲自伺候人。这时,方有寻无比想念被自己留在千金堂的元儿。虽然那小子也不太靠谱,但至少还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不是。 看着地上一副如释重负敬等着他动手“服侍”的“寻月大爷”,方有寻这气就不打一处来,甩手就给了寻月一个响亮的嘴巴。 地上的人被打得头歪向右边,马上重新摆正,左脸迅速红肿起来,还一脸“请您右边再来一下”的样子。 原来纯脆用手劲打人,手是会疼的啊。自己宝贵的内力只剩下不到两层,当然不能用在这种地方。方有寻才不会承认这是自己一天之内第二次发飙呢。第一次是因为无良的发小玉连环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因为一个小小死士再次失了控制。 深呼吸,方有寻将自己的情绪重新调整,暗暗告诉自己不能再失态。从林姑娘入手,应该不难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只等消息了。再也不需要什么相似的人或物寄托相思之苦,这个小东西缕次引得自己失常,应该直接杀掉。既动杀念,方有寻有意无意的眼角余光已经扫向寻月的咽喉。 怎么会这样?寻月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做的不对了,但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大人的杀意。这就是殿主师傅和《奉月品》所说的大人喜怒无常的脾气吗?再无法从所学的东西中找到应对方法,寻月彻底慌乱了。 多年后,当方有寻知道有《奉月品》这种东西的存在时,还跟教主大人宫九幽大打了一架。那一架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直接把九幽冥宇拆了。也亏了济无楫脑袋灵光,对教众宣布是教主大人和执教大人为圣教迁都大事举行的特殊仪式。 后话暂且不提,就在寻月的小命岌岌可危时,轻轻的叩门声响起。 “进来。”被打乱了动手心情的方有寻十分不快,室内温度再次降到了冰点,根本没有考虑门外是什么人。 溪月是经过了一番充分的思想准备才鼓起勇气敲响正房门的。 早晨小院中发生的事情她在东厢看的清清楚楚。要不是在蒋家堡时,佟一曾经给她易过容,溪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小院里那个蹲在地上和别人抢小瓶子的年轻公子就是昨天带着自己飞跃天雷阵,大杀正道联军的大魔头。 虽然这个人从出现就一直表现得不像好人,但似乎哪里与传闻中的不一样,或许他也不是本性就那么冷血无情嗜杀成性。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溪月决定开门见山地与他谈一谈。如果能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服他放了程公子和自己二人最好,如果不行,就与他谈条件。 养在深闺中的林家小姐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在经历了母亲父亲先后亡故,大婚遇劫,大娘陷害,被迫离家等诸多变故后,当所有的庇护者一个一个离开,她已经渐渐改变,或者说她柔弱的外表下坚强的本性苏醒了。 此时站在全武林都闻风丧胆的魔教大魔头门前的溪月,素白珠贝的耳钉衬托得她如玉的肌肤更加白晳,未着颜色的芳唇粉嫩如代放的樱蕾。抛却了恐惧后,温婉的气质和良好的教养使她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迷人的光彩,仿佛将要进行的不是一次悠关性命或她后半生命运的谈判,而只是探访一位故友。 在听到厅内语气不善的“进来”后,溪月抬起的手稍有迟疑,但还是坚定的推开了门。 小花厅的设计相当合理,南面的窗户最大限度的保证了室内的采光。当五层透雕云霞飞鸟的红松木隔扇门被打开时,厅内的光线丝毫不比室外弱。所以溪月几乎不用适应就将厅的景象看了个清楚。 只见正座的方有寻单臂斜倚在小几上,面如凝霜,目若冰锋。翠绿的小琉璃瓶被横着楔进实木小几的几面足有两分,瓶身已经有了裂痕,里面透明的药膏已经流到了瓶口,马上就要溢出。厅内正中背对着自己端端正正跪着一个全身红果的男子,背心处一条一尺多长的狰狞剑痕还在渗血,那人膝下已经形成了一个小血洼。整个花厅内都充斥着一触即发的杀意,这杀意不是向着自己,而是……地上的人。 对于溪月来说,这样的场景对她感观和心理的刺激绝对不亚于昨天飞越琴海和谷口突围。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转身逃走,但就在开门的瞬间,心思百转,最后她还是强迫自己站在了花厅的地板上。 在看清了地上跪着的人面容后,溪月便再不敢向下看。这是昨晚为自己送衣物的人,似乎叫“寻月”来着,他刚才在院中好像受了伤,没想到这么严重。他不是方……的手下吗? 在溪月的心里,这个昨天从天而降的寻月,赶走了正道联军,又帮助方有寻恢复神志,还一路为他们打点吃住穿着,即使不被看作大英雄,至少也应该被上司褒奖一下吧,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自己能否帮上他呢? 即使心中有一万只小手在敲鼓,举止上一样大方得体。溪月向主座上的方有寻微微一福:“溪月为先生昨日救命大恩前来道谢。打扰到您为下属疗伤,请见谅。” 简单的两句话,不卑不亢,而又谦和有礼,关键是一语解了寻月的杀身之祸。 寻月在听到后一句话时,惊愕地再次忘了规矩,转头望向这个救命的活菩萨。 收了全身的杀意,方有寻立刻对眼前这个昨天还惊若雏鸟的千金小姐另眼相看,似乎有什么东西与自己所追寻的那个身影渐渐重合。 ☆、第十七章 三个条件 面前的少女素妆微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9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9 饰,端静平和,庄仪浅笑,抬着一双清目望向方有寻。此时这双眼中流露出的纯粹与执着像极了当年的她。 有那么一瞬,方有寻甚至觉得眼前的少女就是当年的灵儿。如果不是那被左手握着的右手指尖已经微微发白,方有寻几乎认为那个以微末之势行登天之举,与自己豪赌全族存亡的人又回来了。这个少女与灵儿太像了,如果最后查出他与灵儿一点关系也没有,方有寻一定会认为消息有误。 寻月的眼神也很像灵儿,却更加坚定与内敛,好像还多了些什么看不透的东西。 想到寻月,方有寻扫了眼边上跪着的人,发现他也在看溪月。什么情况?一个英雄救美,呃,反了,美救……算是英雄吧;另一个,这是想在我面前上演投桃报李吗? “林姑娘有事?”有事就直说吧。比起灵儿,你还差得多呢!方有寻莫名的心中不快,也就顾不上一个少女在这样血淋淋环境中的不适与尴尬,厅内的气压再次上升。 感受到大人的不悦,寻月连忙低头,不敢再有动作,心中的那根弦再次崩紧。想到自己此时的状况,寻月觉得自己的脸简直要烧起来了。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啊?竟然直视大人看中的女人。这不是找死吗?想到这不禁脊背发凉,本来因害羞而通红的脸瞬间毫无血色。 久居上位让方有寻对死士影卫这类人的认识一直停留在比较好用的工具层面,而浮罗殿和那伽殿也一直在尽职尽责地生产这样的东西。 玉连环认为,方有寻对自己常有不满,不是他表面说的那样“受不了酸腐的儒风”,而是与自己挑走了那伽殿仅有的四个还有人味的影卫有关,他那是羡慕忌妒恨。 (袖子:有好东西自己独吞,真不够意思,也不给好友留两个玩。 玉:给他?玩死了怎么办? 袖子:……) 方有寻不喜欢使用死士影卫,他认为这些没有感情只知道服从命令的工具与刀剑无异,而自己最称手的武器莫过于天竞。玄真引修至第七重后,第八重久久不能突破。渐渐的他发现天竞的安神定性功效,在自己进入先天之境后反而影响了境界的提升。于是便在收了十一后,将天竞交给十一保管。 这样厌器嫌物的执教大人,再加上天生薄凉的性情,在对待死士影卫这一问题上,与其他上位主子就没什么区别了,他根本没有考虑过寻月此时的感受,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工具也会有自己的意识。 溪月轻咬下唇,开口道:“方先生是性情中人。程其鼐程公子是溪月未婚夫婿,若他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先生,溪月在这里向先生赔罪。先生可否放过他?” 这就是她假扮蜀地才女对我下毒的原因吗?方有寻将身体的重心向小几上又加了几分,懒散地用中指和食指轻轻敲了两下几面。看着溪月越来越紧张的小脸,心中对编造这个什么程公子在自己手中消息的人已经有了推断。 见方有寻面无表情,仿佛在盘算什么,溪月有些着急了。这么多天了,程公子是不是还活着,有没有受苦? “先生有什么要求,溪月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请先生高抬贵手。” 林家已经不承认自己了。在溪月心中,这个由父亲和母亲从小给自己定下的夫婿,既然将自己用大红花轿接出了林家的大门,即使还没有到程家正式完婚,也应该算是自己的丈夫了。他是自己现在唯一的家人,自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救他回来。 “要求?”方有寻牵起了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虽然强作镇定,但已经失了方寸的少女,“很好。我的要求不多,三个。你能做到吗?” “溪月答应。只要是小女子力所能及,一定照做。”溪月觉得这样的人物提出的要求一定不简单。但既然自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又有什么是不能答应的呢? “林姑娘好胆魄。”方有寻这回真的笑了,起身来到了溪月身旁,有意无意地正好挡在了少女与寻月中间,抬手拢了拢少女左侧鬓角的碎发,低头看着少女登时微红的脸,轻轻说,“回去再想想吧。三天后,陪我去‘金玉满堂’吃饭。在这之前,你还可以反悔。” “好。”溪月逃也似的退了两步,想离开方有寻的身边。 其实方有寻此时的语气无比温柔,但他身上清冷的气息还是让溪月不自主的想起昨天修罗炼狱般的屠戮场面。 “对了。这顿饭,就是第一个要求。”方有寻好心地在溪月匆匆离开花厅前提醒。 少女在门前停住,回头望了望一脸“这是真的”方有寻,显然没想到第一个要求竟然这么简单。 看着溪月进了东厢,方有寻脸上的微笑立刻消失。转身间衣袖一摆,厅门合上。 “还跪在那儿做甚,等着我也跪下给你上药吗?” 明显语带怒气的问话,吓得寻月全身一颤。一时没反应过来大人是让自己做什么,寻月无措地抬头望向方有寻。 “别让我说第三遍。起来。”方有寻觉得自己的耐心在短短的两天内被这个死士已经磨到了崩溃的边缘。 看着方有寻站在小几边,手里拿着那个布满裂纹的翠色小瓶,寻月终于反应过来,大人是要给自己用“绿透”。 自己犯了这么多错,能留下性命已经是格外开恩,大人竟然要亲自给自己用“绿透”!寻月眼中满满的不可置信,和不安。 看寻月呆呆地跪在地上毫不领情的样子,方有寻觉得自己手里拿着伤药,上赶子要给人家上药,简直傻透了。正要再次发作,却见死士急切而笨拙的起了身,在自己面前把身体躬成了一条大虾,还是红烧的。 方有寻的身高算是中上,体线流畅,看不出明显的肌肉轮廓,可以用修长匀称来形容。而寻月其实并不比他矮,如果站直了甚至还要高一点。相比之下,寻月的身材更有棱有角,更加英挺健硕。所以在大人面前,寻月总是含着胸低着头。 此时的寻月是面向着方有寻,虽然头几乎已经埋到了胸下,但方有寻想在没有身体接触的情况下伸手够他的伤口还是有点不舒服。要么执教大人你就稍微移动半步,从侧面给人家上药,要么干脆让死士侧过身来就好。可是一向聪明绝顶的方大执教,却对着已经处于大脑停转状态的死士,下了个更要命的命令:“转过来。” 寻月得令后,毫不犹豫地保持着弓腰低头的姿势转了个身,面向厅门,背对着方有寻。当他发觉自己竟然用屁股对着大人时,想再改变姿势,已经晚了:冰凉的手指带着清凉的药膏抚上了他的脊背。 从来没这么认真地伺候过别人,方有寻用手指描摹着那条差一点截断死士脊椎的一剑,心无旁骛地回想着早上小院中的那场打斗。 玉连环这四个影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20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20 卫每一个都算不上那伽殿最好的货色,却强在四人的相互配合和玉连环所传授的独家身法“御风三绝”。可以看出四人的默契是长期相处共同训练培养出来的,而且四人感情显然非常要好,这一方面给四人的进攻增加了威力,另一方面也是一个突破口。即一但有人受伤或阵亡,其余三人的心理必受影响,防守与进攻将很快被瓦解。 方有寻这也是头一次认真地观看寻月的功夫。不得不说,夜东流的眼光不错。被他看上眼,可以想象死士这些年来一定吃了不少苦才熬过来,炼就这一身本事。早晨一战,若不是因为自己的停战命令,死士或许根本不用挨这一剑,也可以全胜玉连环的四个影卫。能够看出,这一剑是他故意放的空门,受剑的位置虽险,却不影响行动与性命,而且可以在最短时间内予敌以最大杀伤。这样有勇有谋的苗子当年被小幽丫头看上,选入九幽迷蝶阵,真是糟蹋了。 这样边想着边上药,方有寻的目光自然就看到伤口外其他部位上去。肌肉紧实而富有暴发力,蜜色的皮肤上有大大小小无数的旧伤疤,但都极浅,只有几条白痕比较清晰,想必当时是受伤极重。看得出是用过上好的伤药,夜东流应该没少在他身上下本钱,虽然不至于是“绿透”这样级别的,至少也是武林中千金难求的好药。 再看,宽肩如扇,腰若豹身,下面是……方有寻竟然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正这时,花厅的门再次被推开:“喂,去金玉满堂享受八珍玉食,怎么不叫上我?真是交友不慎……呃……你们继续……我什么也没看见……” ☆、第十八章 乔装赴宴 已经一脚迈进门里的人一边说着“我什么也没看见”,一边张开双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却没有退出去的意思,反而把在门外的那只脚也挪了进来。 “哼。”方有寻瞄了一眼装模作样的玉连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继续把最后剩下的一点“绿透”涂在寻月的背上。 “啊讶讶,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见对方没打算理自己,玉连环右手中指和无名指张来一条大逢,十分“隐密”地边“偷看”边背起了《论语》。 “非你个大头。”上完药的方有寻在寻月的腰上把手指蹭了两下,小琉璃瓶丢在地上立刻碎成八八不知道多少块。一转身进了内室,“更衣。” 寻月这回反应很快,马上跟着他家大人进了内室。 “竟然……竟然就这样光着屁股在读书人面前走来走去,真是无礼,无礼。”玉连环被彻底无视了,快走几步想跟着进入内室,却被寻月一转身,关上门挡在了门外。 “夤缘肯及通家旧,饥饿何妨闭户深。”玉连环拍着门继续嚷嚷,”唉!咱们哥俩可是真正光屁股一起玩大的。你现在有了新欢就把旧人闭之户外,太无情了。天理何在啊?@#$%^&!@#¥%*&~……” 正拍打着,门突然打开了,玉连环的手差一点拍在从里面出来的人脸上。 已经穿了一身浅蓝色常服的寻月,看了一眼差点拍到自己脸上的手掌,在玉连环尴尬的目光中淡定转身,将门关好。然后向一旁撤了一步,向玉连环欠身施了一个简礼。 死士影卫虽是奴籍,却只需在殿跪殿主,出殿跪教主和主人,此外见一切人不用行大礼。这也是梵众天教死士和影卫们的一点骄傲所在。 “大人需要休息,请玉座自便。”别来打扰我家大人。寻月的话说得十分客气,语气却带了命令般不容违抗的威严,这自然是方有寻吩咐的。 想从寻月这儿打探出点消息,玉连环开始套近乎:“已过才追问,相看是故人。乱离何处见,消息苦难真……咳,小月月的伤……” 没等玉连环背到第三句,人家已经绕过他,出了花厅。 玉连环不自然地摸了摸了鼻子:“应该先问的。” …… 寻月一刻不敢耽搁,匆匆赶去城里最大的布庄订制了一套成衣,又匆匆去了城里最好的酒楼为方有寻和林姑娘订了午餐,再匆匆赶回小院。 这一路上,别看他面无表情,可却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寻月,你一定可以的,殿里乔装课业是你的强项。不就是要乔装成一个伶人吗?即使粗枝大叶,也一样可以妩媚动人的,这次陪同大人出行一定没问题……天哪,殿主师傅,您教教弟子吧,如何才能演好一个伶人?弟子从来没演过啊! 乔装在浮罗殿是必修课业,浮罗殿的死士个个都可以将自己乔装易容成不下十个各阶层人物。可是那都是根据自身条件,加以变通而来的。比如寻月吧,他可以轻松乔装成各个年龄段,身份不等,高矮胖瘦不同的男子,甚至可以装成弓腰驼背的老妇人。唯独没有扮演过妩媚动人的年轻女性,或风月场上的男伶之类,这与他高大而且略显粗犷的身材有很大关系。 可是今天,方有寻把他叫进内室,拿出一套房间内为他自己准备的淡色常服让寻月穿上。寻月本不敢穿方有寻的衣服,不过还是硬着头皮穿了。他也知道自己这一天之内已经屡次惹大人不高兴了,所以根本不敢违抗命令。 趁着寻月穿衣的当儿,方有寻坐在书桌旁三笔两笔勾出一套衣样。见寻月穿戴整齐,便将纸还没干的衣样交给寻月,让他去城里最好的布庄选最好的面料,就按他自己的身材订制一套。 那是一套设计十分华美的舞衣。寻月虽不解,也不敢多问。 正要出门,方大爷十分好心的为他解释了一下,说三天后他们一起乔装赴宴。 于是,寻月就像接受了什么艰巨任务一样,整整三天,都在筹划着如何才能把一个伶人演好。一个人守在正房门前时,只要见院中无人,就会不断变换表情,伸展四肢,试图让自己更加柔美些。 方有寻这三天除了第一天陪林姑娘吃了一餐午餐,就一直在内室闭关不出,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关注外面。偶尔神识外放,竟然发现如此好玩的事情。第一次,方有寻真的被小死士抽筋一样的表情和动作惊到,然后这就成了方大爷调养期间唯一的娱乐项目。 玉连环几次想进正房见见方有寻都被寻月拦下。第三天,当他发现小死士竟然不在家时,就想要悄悄溜进正房内室去。手刚碰到门边,就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抓住了手腕。回头就看到抓着自己的人正是刚刚出去的寻月,另一只手上还托着一套丝光夺目的新衣,因为叠放着,看不清样式。 “咳……汝轻功真好!”回来这么快。玉连环讪讪地收回手。 这时室内的人终于开了口:“拿进来。” 一听就知道这是在叫寻月,玉连环想跟着小死士的脚步挤进去,可还是慢了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21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21 一步,再一次差点被门板拍到鼻子。 “君不见管鲍贫时交,此道今人弃如土。世态炎凉,世态炎凉啊!”玉连环装模作样的捂着根本没碰到的鼻子泼酸水。 当内室门再次在他面前打开,玉连环一直之乎者也的嘴立刻尽了声,张得可以放进一个鸡蛋。 内室走出的人,莹白色蜀锦广袖宽袍,膝下用金丝绣牡丹朵朵,腰系翠色绞金丝绦,下垂一尺余长的齐踝流苏,外披紫色星纹纱衣。赤脚裸足,未着屐履,却在左脚踝处以红丝线拴了一颗翠色欲滴的翡翠葫芦。散发未系,以一条黑珍母贝嵌紫水晶的额饰束之,刚好挡住眉心那颗还未隐去的蓝色慧珠。紫与黑的衬托下,更显得肤如凝脂,冰雪相映。 在口水流下来的前一刻,玉连环合上了嘴。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个冰山般的损友收敛了气场,换身妆扮,竟然能如此诱人。 “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好友,汝让吾好好看看……” 玉连环两眼冒着星星,一边口念着《庄子逍遥游》,一边伸手想去捏方有寻有脸,结果自是毫无疑问的被打落“咸猪爪”。 “发什么邪疯!”被调戏的人登时冷了脸色,厅内的温度骤降。 变脸比翻书都快!玩笑别过了,小命要紧。不敢再动手动脚,玉连环揉了揉被打疼的那只手,靠上去问:“汝这是发什么邪疯,怎么穿了一身伶人的衣服,这是要去祸害谁啊?” “去金玉满堂赴宴,当然要好好打扮一下。”方有寻再次收敛了浑身的气场,回身对着内室,用舒缓柔媚的中音说道,“方先生请了。” 这一句完全不同于他平时幽沉而厚重的声线,听得人心弦涌动,差点没酥倒玉连环的骨头。金玉满堂?不知道哪个倒霉的请这位阎王吃饭。 “汝……汝,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一套?”玉连环指着方有寻,装腔作势地抖着手。 被点指的人像看白痴一样斜了一眼玉连环,没理他,又用同样的语气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方先生请了。” 再次被无视,玉连环一拍额头。怎么忘了,从这货十六岁开始,老东西就不断往他房里送各种俊秀的少男少女。其中不乏风月场久经“纱场”的高手。以这家伙的聪明才智,学这些东西当然不在话下。只是他这是演的哪一出呢? 见内室仍然没有动静,方有寻一甩袖子,转身就要走,“再不出来,就滚回迦叶城去!” 这回果然见效快,只听得内室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声音,然后门开了。 玉连环再次被惊得张大了嘴巴:从内室中走出来的人紫袍薄带,僵黄的面皮,凤目微垂,眼角带着几分沧桑。这身形,这妆扮,这样貌,分明就是另一个“方有寻”,那个经常出现在世间,寻寻觅觅的游魂。可是怎么好像哪里不对呢? 回头看看一身缥缈纱衣的正主,玉连环立即反应过来,是那个叫寻月的死士用了方有寻常用的人皮面具。 “大人……”寻月紧跟着方有寻身后,抵着头,不安地拽着那件他曾经只敢仰视,现在却穿在自己身上的绛紫色华贵衣角,生怕慢一步就被丢下,再也跟不上那人的脚步。 他万万没想到,大人所谓的乔装,竟然是如此乔装。大人竟然让自己穿他的衣服!而大人身份是何等尊贵,怎么可以乔装成伶人?不过……大人真的是……太美了!寻月真想狠狠抽自己一顿大嘴巴,竟然敢在心中亵渎大人,真是该死! 方有寻正好赤足走到花厅门口,看到溪月已经站在那株合欢树下,穿了一件月白织锦短襦,水蓝色长裙盖住脚面,只露出鞋尖上粉白相间的两朵珠穗与树上粉色的合欢花相映成画。 本来被这眼前难得的优美画面稍稍消去了心中的不快,在听到寻月诺诺的声音后,又莫名地烦躁起来。 这时院门外的铜环叩响三声,一个老成沉稳的声音缓慢而清晰地传进来,来人用了几分内力:“方先生在吗?老奴陆升,敝主人在金玉满堂设宴,恭请方先生赏光移驾。” 方有寻暗示性十足的回头看了眼寻月,修长的俊眉一挑:小子,别给本座丢人! 寻月是有苦说不出。假扮执教大人,是欺主之罪,何况还是当着大人的面。这是命令,没办法。关键是大人竟然还要亲自来扮男伶,要自己带着去赴宴。怎么做,都是个错。这件事传到教主耳朵里,够把自己活刮十遍的。 现在已经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上。大人如此安排定是有计划的。只希望自己别坏了大人的事,那就真的连寻死都不可能了。最好还能让大人玩的开心,把正式认主的事办了,这样回教后才有可能保住小命。 打定主意,寻月一咬牙,暗提真元,气运于胸,尽力模仿着大人平时的声音回道:“有劳。请稍候。” 说完后,寻月马上看方有寻的脸色。 方有寻甫一听,也是一愣。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有这等天赋,虽然不是毫无差别,但第一次模仿就能有八分相似,已经很好了。 见大人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后没有表示,寻月以为自己模仿的太差,大人不高兴了,有点发慌,低声请罪:“属下无能……” “不,很像。稍加练习,便可以假乱真。”方有寻不无警告地抬了抬眼,脸色不是很好看。 大人是指自己有不臣之心吗? 这下寻月更慌了,膝盖一软,就想跪下。却被方有寻一把勾住脖子,那张精致的脸已经贴在了胸前。 只见方有寻抬起一只脚,转了转脚踝,用光滑的裸足蹭了蹭寻月的腰:“先生舍得让寻卿这样走出去吗?” …… ☆、第十九章 金玉满堂 玉连环坐在马车靠门的角落里,为自己的气节默哀。自己怎么就为了一顿饭,穿上了仆从的衣服,答应作为药僮出席呢? 不过这马车真是豪华,不,应该说是奢华。且不说拉车的马是训练有素的皇家仪仗用马匹,马车的材质是几百年的铁杉木,行进起来稳得连水杯里的水都不会有太大晃动,单单这车内的装饰就已经价值连城。镶嵌南海深海夜明珠的八宝水晶壁灯,黄龙玉珠穿成的龙纹珠帘,冰丝织锦精绣凤舞九天的加厚软垫……最让玉连环爱不释手的是车内小几上的一块上好和田白玉棋盘,以及旁边两个小竹筒内同等材质的白玉和青玉棋子。 玉连环平生三大爱好前两项就是美食和美玉。(至于第三项,袖子在这里先不说,下文中自会出现。)一下将两大诱惑摆在他面前,不怕他不上套。 寻月在主座上正襟危坐,生怕弄皱了那身紫色的华服。可一边方有寻懒散地把双脚放在座垫上,整个人都斜身倚在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22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22 寻月身上,看着身穿灰色仆从衣服的玉连环摩挲着棋盘棋子流口水,微微弯起的眼中露出得意的笑。 这四天来,寻月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终于找到了那个十年前就注定主宰自己命运的人,一切似乎都在向着自己所期望的方向发展。虽然自己做了好多错事,但大人真是宽容,竟然都没有怪罪自己,还亲自给自己用了圣药“绿透”。只要自己努力,是不是就能得到他的认同,留在他的身边。感受着靠在自己身上的人独特的清冷气息,寻月再一次下定决心要扮演好大人分配的角色。 坐在寻月左手边,方有寻对面的溪月此时尴尬的不得了,红着脸不知道往哪儿看,只好侧身坐着,将车窗墨色锦纱的双层窗帘掀起一条细缝,装作向外张望,不去看车内距离不正常的二人。 现在的溪月比在小院中看到另一个“方有寻”横抱着一身伶人服饰的方有寻出来时镇定多了,至少不用借助手来捂住合不上的嘴巴。养在深闺,从小受到的都是传统儒家教育,虽然对当朝男风盛行的情况有所耳闻,却不曾亲眼见过。 魔教中人确实不走寻常路,这两人一个是琴海时的相貌,一个是那天小院中所见的容貌,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摩教那人呢?溪月结合三天前的事情,又想到在蒋家堡时僮一用一张□□给自己易容的事,细想这一路上马车里二人的互动,大概看出了其中的关窍。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带上自己。若是有什么秘密行动,不是应该避开自己这个外人吗? 马车在闹市穿行,不久便停在一个朱漆绿瓦的高大门楼前。随行的老管家与门前等候的人说了什么,只听有人来到了车辕旁,脚步虚浮,下盘无力,显然不是练武之人。来人提高了嗓音:“能请到恩公大驾赏光,陆坤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报。” 陆坤?长公主驸马,当今宰相的堂弟,全国最大的皇商?车内的寻月、溪月和玉连环都没想到今天的东家竟然是这个财神爷。 “别听他满嘴跑马。”方有寻低声提醒,又用自己一惯的声音给外面的人泼了一瓢冷水,“多年不见,陆老板倒是忘了方某的规矩。” “没,没忘。”车外的人谄笑着快速接道,“方先生大人不计小人过。小凤再也不叫您恩公了。那您也别叫什么陆老板了,直接叫小凤就好。” 噗——大男人叫“小凤”?玉连环差点没从车里栽到车外去,马上用眼睛问方有寻。 “字。”方有寻再也无法保持优雅妩媚的姿态,坐直了身体脱线中,“他自己取的。” 方有寻在车内与陆坤的对话,给寻月接下来的表演奠定了基调。不然,寻月真的不知道如何与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交流而不至于露馅。 镂雕长青藤蔓的车门左右开启,黄龙玉珠帘轻挑,从车内钻出一个灰衣侍僮,轻轻一跳落在地上。看样貌有二十出头,生得一副书生模样。 咦?换人了吗?哦,元儿好像是主动提出留在千金堂种药草了,还嘱咐自己的伙计不要把他看上千金堂梨香苑名旦小青莲的事告诉他家主子。陆坤是见过方有寻的药僮元儿的,甚至比见方有寻的次数还多。 这位恩公脾气不好捉摸,行踪更是难觅。元儿贪玩,人又喜性,陆坤常向他讨教方有寻的喜好。金银财物入不了贵人眼,奇珍异宝人家也不稀罕,倒是打听到方有寻一直在寻人。陆坤也动用自己的力量寻找过,可是只凭一个名字,根本毫无头绪。 后来陆坤干脆自作主张,凡是有陆家产业的地方,都给这位爷留了一处宅子,按他的喜好备下衣物用品。还绘了张详细的地图,取名“医神游驿”,作为礼物送给方有寻。虽然图的名字被鄙视了,但礼物倒是被不客气地收下了。 “到了。出来吧,大爷。”玉连环特意加重了“大爷”两字的发音,那口气就像别人欠了他五百两十年没还。 陆坤擦了把汗,心下嘀咕:自己这位恩公总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赶脚,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药僮都这么奇葩。前一个虽然常撒个娇神马的,还算听话;这个更好,比主子还大爷。 只听一声轻咳,拨玉而出的紫色身影可不就是自己这一世的再造父母——“不死医神”方有寻吗? 医神就是医神,十几年了,一点都没见老。不过这面色怎么还是这么难看,不会真有什么病连他自己都治不好吧? 出来的正是顶了方有寻那张僵黄面皮的寻月。这“不死医神”嘛……是陆坤自己给加的。 寻月下车,直接无视陆坤热情洋溢相扶的手,转身小心地将随后出来的溪月扶下马车。这很可能就是未来的女主人,摔到碰到可不得了。 溪月本想自己下车,无奈这马车比一般马车高很多,即使有下马凳,对溪月来说还是很有难度,不得不借助寻月的帮助。 陆坤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热脸贴冷屁股难过,就看到从车里出来这么一个天仙一样的人儿,立即张大了嘴。 最后出来的方有寻,一挑珠帘正好看到寻月小心翼翼地接溪月下车。早上花厅里“美人救英雄”的场景再次浮现眼前,只觉得有口气堵在胸口不吐不快。 “够了!”话一出口,便觉得自己有些可笑,那又不是灵儿,再说寻月是按照自己的命令改扮,如此做法正符合他现在的身份,自己这是吃的哪门飞醋呢?于是顺势坐在了车辕上,踢了踢赤着的双脚,佯装邀宠,向寻月抛了个恶狠狠地媚眼,“先生倒是也接一接寻卿呀!” 玉连环差点咬到舌头。这位祖宗还有没有底线? 陆大财神刚刚用手合上因见到美女与脱臼无异的下巴,又被一身风尘一身妖娆的“寻卿”大美人电成了心率不齐。就恩公那张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脸,哪里来的这么多艳福呢?真想说一声“让给我一个吧”,不过也只敢想想。 寻月敏锐地察觉到他们家大人的不快,后背冷汗湿透了里衣。那句“够了”绝对不是演戏,寻月相信,如果不是因为有外人在场,戏还要演下去,自己可能已经身首异处了。 按着方有寻的暗示,寻月连忙将方有寻抱下车来。 横卧在寻月怀中,方有寻将陆坤与前来迎接的一众人等彻底当成了空气,暧昧地将头靠在寻月肩上,嘴上牵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冷笑。 “请恩公随小凤入园。”陆坤定了定神,伸手相请,头前带路。 这金玉满堂是蜀地有名的美食天堂,主要以川菜为主,基本保留了陆氏产业一惯的奢华风格。虽然不及千金堂的规模,却与千金堂同样,拥有着层层叠叠的院落,每院按主题命名。 穿行在金廊朱阙之中,几人才发现,金玉满堂今日竟然是一个客人都没有,显然是为了此次宴请,特意停业准备。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23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23 陆坤在寻月旁,一边引路,一边向四人讲解每个院落的特色美食。寻月抱着方有寻走在前面,溪月跟在后面,玉连环则是在最后。 “方先生您看,前面就是‘胭脂苑’了。此苑落成能够请到您光临品菜,将来定会财源不绝!”陆坤指着回廊尽头一处不大的乌漆木制月亮门说。 抬眼望去,只见院内青翠层叠,竟全是不下百年的高大柚木。在这以朱黄为主色调的金玉满堂之内,这样一个低调朴素的院落真是让人想往。 这得多少钱啊?玉连环在心中盘算,别看这院子没有其他院落的雕梁画栋,所有建筑都是用百年以上柚木建造,原漆原色,再加上满院子新移植的百年老柚,这是用金子磊出来的院子吧。要知道,柚木本是域外树种,在中原极为珍贵。别说百年老树,就是五十年成材的柚木也不是一般富贵人家用得起的。 寻月没见过柚木,也不知道这院子很值银子,他完全听从大人的指示,不知道说什么就不说,只要别给陆坤笑脸就行。于是陆大财神不管说什么,都只能唱独角戏,而且他觉得自己这位恩公今天格外“冻人”,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气,冻得他直想找件棉袍穿上。 就在众人将要进入月亮门时,寻月忽然听到自己脑子中响起大人的声音——是传音入密之法! “柚木,又叫胭脂木,人称万木之王。此次宴请的主人是穆王,席间一切听我指令。” 其实方有寻的传音入密早已经练到隔空传意的境界,要不是中了那倒霉的弱水无痕,功力只剩两层可用,他也不愿意选择这种方法,非让寻月抱着不可。虽然以这种身份这种姿势出场有点折损方大执教的威名,但却可以让他通过身体接触,在几乎不用耗损功力的情况下使用传音入密。 寻月低头看看怀中假寐的人,不知道他家大人正在为功体不全心伤,只在心中对大人的敏锐洞察力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这样的姿势……怀中人清冷的呼吸轻轻吹在寻月的颈间,寻月觉得自己的下半身有些不安起来…… ☆、第二十章 穆王李华 穆王,当今皇帝的嫡出长子,却不得皇帝宠爱。其母陈皇后早丧,若不是有母舅镇国大将军一派的支持,恐怕连这个王位都得不到。而镇国大将军一向主张抵制圣教重返中原,这次琴海的天雷阵怕是与他脱不了关系…… 极力思考与穆王相关的信息,寻月想借此分散注意力,压下自己可耻的反应。却不想怀中人早已发现他的变化。 懒懒地睁开眼,眼前就是死士紧抿的嘴、微红的脖子,能感觉到死士特意压低的呼吸。方有寻竟然觉得这样明明苦苦忍耐还要故作冷酷的小死士很好玩,有种想张嘴咬一口的冲动,而他事实上也这样做了。 咽喉被利齿偷袭的人本能地内力外膨,杀意瞬起。可是想到偷袭自己的人是谁后,马上撤力掩息,气脉间隐隐有逆冲的痛感。苦笑,又是一过。 年少轻狂时,遇到这种对自己有非份之想的人,方有寻多是不屑的,被他捉弄,始乱终弃的不在少数。而在情陷与灵儿的赌局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种心情了。这个小小死士,到底有什么特殊,能让自己一再破例呢? 疑问归疑问,方大执教从来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向来随意任兴。昔日的轻狂如此,对感情的执着亦如此。于是抬起搭在寻月右肩上的手,扣住死士挺直的头颈,微一用力,将自己的嘴贴在寻月的耳根上,不无警告地轻声说:“可要向陆老板要个房间,寻卿来服侍先生?” “……不用。正事为先。”这回不用压制了,寻月只觉得寒意透体,亏了有张□□,不然那惨白的脸色一定露馅。要不是还记得身在何处,肩负何务,寻月立刻就会跪下请罪。 后面的溪月被前面这二位的表演惊得不敢抬头,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走路,可那羞人的轻语还是避无可避地落入她的耳朵中。魔教中人都是如此不守礼法吗? “切!”玉连环对自己这个损友欺负小死士十分不愤,却又碍于环境与身份不便发言。 “咳咳。”陆坤咳了两声,指着面前水榭的亭台说道,“这是‘画堂花榭’。小凤的一位朋友,久仰先生大名,一直想结交先生,却苦于没有机会。这次小凤自作主张,也邀了他前来,此刻已经在水榭中等候。先生勿见怪。” 陆坤说的轻巧,他哪里敢自作主张,在方有寻不知道的情况下另请他人。早在那日派老仆送达的请柬上就特意注明了地点是金玉满堂新近建成的“胭脂苑”,有新菜“瑶华枝”与苑中“新移五百年柚木一株,邀君品鉴。”胭脂木即是柚木,又有木中之王之称。而“瑶华枝”语出李白大诗仙《赠友人三首》“谬接瑶华枝,结根君王池。”这里已经暗示了此次宴请的另一位主人是穆王李华。 “无妨。”寻月按着怀中人指示回答,仍然面无表情。 觉得自己这位恩公今天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陆坤只好前面引路。 一行人通过曲桥,穿过开满粉白莲花的池塘,登上“画堂花榭”…… 水榭疏帘秋夜凉,清歌一曲釂瑶觞。 明朝回首高城处,只有西风却断肠。 “画堂花榭”四面门窗大开,帘幕低垂,随风就水,款款展动。进入台榭就看到正门对面一身着深蓝色锦绣团花常服的男子,背手凭阑而立,明明是仲夏的天,却无故给人一种萧瑟之感,与这古朴素雅的柚木水榭、碧绿点荷的背景构成一副景中画。 若不是还想着自己现在扮演的身份,玉连环怕就不只是在心中念几句诗,而是诗性大发特发了。 男子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面如冠玉,口若悬菱,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全身透出良好的修养与尊贵气质。 “呵呵,久等了。这是小凤的恩公‘不死医神’方有寻。” 陆坤难得非常庄正地介绍某人。 玉连环一听,本来入得水榭东张西望,搜罗宝物的星星眼立刻瞪圆了:“这是谁造的谣?怎么可以这样污蔑我家先生?明明是‘不医死神’嘛!” 陆坤被问懵了,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八面玲珑如他,竟也有不知道如何继续的时候。 方有寻眨了眨侠长的凤眼,双脚着地,掸了掸衣摆上些许褶皱。水榭清凉,柚木地板上山水纹走势奇巧,纤尘不染。 “别理他。”寻月仍然面无表情,却是浑身散发着慑人杀意。 男子一转身,寻月就已经认出来,这就是琴海发动最后攻击的指使者。原来他就是穆王!要不是有方有寻的暗示,怕是早已出手取他性命。 穆王李华在见到寻月时,也已经认出对方便是前些时日在琴海被围攻之人。再加上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24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24 听玉连环嚷嚷什么“不医死神”,魔教的执教又号称“月光死神”,于是更加确定眼前人就是二十年前纵横武林的魔教大魔头。想想陆坤的反应,看来他是不知情的。 片刻的惊诧过后,李华面带微笑,举步上前,好像完全感受不到寻月的敌意,深施一礼,主动介绍起了自己:“在下李华,久仰先生医名。之前如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今日恳求小凤引见,实乃有事相求。” 其实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自己此时只身一人,护卫人员在外围隐藏,眼前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取自己性命。不过李华清楚,越是这样的人,思维越是不能以常理推论。既然他现在没有杀自己,只要尽量与之交流,抓住其关注点,加以利用,他相信自己的目的并不是不可能达成。 “哈,哈哈……原来二位是旧识。那太好了,都坐吧,别站着。”陆坤也看出这里面有什么不对了,马上打圆场。虽然他不懂武功,但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可一点不差。开我祖宗十八代的玩笑吧,这二位爷要是在我这儿发生冲突……如果那人知道自己私自结交穆王,后果不堪设想! 陆坤这边吩咐上茶传菜不提,寻月不客气地选择上手主客位落座,而方有寻则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寻月的大腿上。 玉连环刚要坐在寻月下手,被方有寻一记眼刀,逼退两步。 看看后面极力想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溪月,方有寻故意夹醋带酸地说道:“林姑娘自是应该挨着先生。” 溪月尴尬万分地坐在了寻月下手,低头不语。 被鄙视的玉连环气哼哼地在溪月下手坐了,当看到老管家陆升用柚木茶盘端上来的青玉莲花样茶具时,立该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李华不甚在意座次,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坐在了陪客主位。注意力稍稍在方有寻和溪月身上停留。林姑娘被劫持,看来并没有受到委屈。而这位……李华本能地觉得,坐在对手身上的人虽然看似妩媚无害,也感觉不到他身怀内力,但绝对有够危险。 “春分的蒙顶,二位先尝尝。菜一会就到。”陆坤亲自伸手给几位斟茶,当然也包括玉连环在内。在看到这个药僮从下车到落座的一系列行为后,陆坤知道这绝对不是个药僮那么简单。 不过即使陆坤把茶杯送到眼前,某人也没心情品了。听到“春分的蒙顶”,玉连环就想到自己那还躺在床上的可怜小琪琪。 方有寻拿起陆坤送到寻月面前的青玉茶杯,自己先抿了一口,然后送到寻月嘴边,凤眼带笑地看到寻月面无表情地喝下整杯茶。 怎么总是面无表情呢?嗯,这不只是死士的一惯表情那么单纯,寻月是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啊! 茶杯见底,青玉落案。寻月看着李华直接问:“什么事?” ☆、第二十一章 刺客来了 李华微微欠身,显出几分担忧:“实不相瞒,舍妹患疯癫之症多年,医石无效。想请先生为舍妹诊治。至于诊金,先生尽管开口。只要在下有的,或能力所及,无不可相赠。” 方有寻伸手把刚才陆坤给自己斟的那杯茶拿了起来,在手中转了又转。 李华的妹妹?皇帝的女儿不少,能让李华称‘舍妹’的,岂不就是长公主李乡,也就是陆坤的原配正房。众所周知,长公主久病,被穆王接回王府静养。原来是得了疯病……疯了……吗? 好像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方有寻再次牵起了嘴角,把转了又转的茶杯又送到了寻月嘴边。 玉连环只觉得头皮发麻。我没看错吧,这家伙又笑了。今天这是第几回了?又有人要倒霉了。 寻月硬着头皮把杯中茶再次饮尽,然后沉着声音开口:“我很贵,你付得起价钱吗?” 在场的人都被这句十分严肃的笑话石化了。于是寻卿大美人怒目一挑,歪头就在寻月的耳朵上狠狠咬了一口。你丫的就不会把听到的加几个字再说出来?夜东流教出来的人脑袋是木头做的吗? 除了未经世事的溪月扭头不敢看外,其他三人对这位明显被娇纵惯了的小男宠放肆的行为都有自己的理解,分别向寻月投来怜悯、羡慕和疑问的目光。 投错胎也比认错主要好上千百倍啊!尤其是自己这位报仇不过夜的损友。玉连环在心中为寻月默哀。 美男在怀,美女在侧,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陆坤暗暗决定,回家立即遣散便宜表哥给自己搜罗的那群“后宫压力”,后半生一定要找到一两个眼前这种级别的大美人,然后倾尽自己的所有也要追到手。虽然眼前这个会咬人的小男宠看来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不过这“小人”的颜……真是水啊!即使再“小人”也是个“小美人”啊!不知道他有没有兄弟姐妹,私下里找时间问一下。 李华开始只觉得这个小男宠的举止有些张扬,不过为什么他每次有所动作都在主人讲话之时呢?没有时间多加思考,见寻月的话语有所松动,李华马上接道:“先生不妨提出要求……” 就在李华所有注意力都在寻月和方有寻身上时,水榭外池塘里忽然从三个方向同时跃出十几人,个个身着黑色鲨鱼皮水靠,十几柄乌黑无光的射鱼枪同时对准穆王李华。 主座上的陆坤反应真不是盖的:只听他大喊一声“啊——有刺客!”一矮身就钻桌子底下去了。 寻月忽的起身,向前一步将方有寻和溪月挡在身后,面前的两只茶杯“咔咔”应声而碎,化作十数片夺命利器射向东西两方的刺客,同时抬脚勾起足有一丈宽的柚木实木圆桌,使其立起挡住南面射来的鱼枪。 发现头顶的桌子被人掀起当了盾牌,陆坤十分自觉地挪到了盾牌后面,把自己和女人、“小人”放在了一起。 见那“小人”斜目睨下来,蹲在方有寻身后的陆坤只当是美人回眸眷顾,堆起笑脸呲牙安慰:“不要怕,我的人马上就到。”心里却在嘀咕,兔崽子们,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刺客都放到老子眼皮底下了,还不出现。等月底扣发你们绩效,年终奖金取消。 寻月只管护住自己身后之人,自是不会大方到放下前些日之仇,为穆王挡枪。所以大部分鱼枪还是避过了圆桌射向李华。玉连环则是被丢在一边,被两个刺客追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而穆王李华此刻的表现也不像传闻中那样软弱无能,而是抽出随身宝剑,轻松拨开漏网之“枪”,与能活着上得水榭的刺客战在一处。 最先进入水榭救援的不是金玉满堂的护院,也不是穆王的侍卫,而是跟着玉连环来的两个影卫。一进来就听得两声惨叫,两名刺客背后中招,黑着脸不甘心地倒下,连对手的模样都没看到,显然是中了什么剧毒的家伙。 刺客们发现水榭请来的神秘医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25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25 者出手虽然狠辣,但似乎只对靠近圆桌盾牌的人出手,并不会主动攻击。于是刺客们便把主要力量放在击杀穆王和两个尽施杀招的黑衣人身上。 这两个影卫本是藏身在水榭下面的梁柱之间,如无意外不会现身。刺客从荷塘中依托着荷叶的掩护慢慢靠近水榭时,他们就发现了。因为不知道刺客的目标,再加上知道上面有那么一个活阎王,想来也不会让刺客占了便宜去,就没有事先发出警报。 可是当上面打起来,二人发现寻月只管护着方有寻和林姑娘,根本不管他们家主子,把玉连环一个人扔在外面被刺客追得团团转。二人急了,立刻跳出来,将气都撒在了刺客身上。 这批刺客的水性很好,武功也算上层,却并不十分熟悉暗杀之法。看起来更像临时培训的武林中人。有玉连环的两个影卫报复性的反击打杀,很快十几个刺客就剩四个还在蹦跶了:两个与穆王缠斗在一起,两个与影卫打得无法抽身。 一击不中,随后又是多人丧命,一个看似头领的刺客见势不妙,打了个口哨,剩下的四人就想撤退。 得到的信息里说穆王只带了两名护卫,又详细解说了画堂花榭周围的布防。在他们此次的计划中,杀穆王应是不难的,众人也都做好了突围时牺牲的准备。当他们发现穆王为了方便与客人交谈将仅有的两名护卫也潜出水榭时,几乎要笑出声来。可是万没想到,今天到场的客人竟然如此难缠,还有这两个杀红了眼的黑衣人是哪儿冒出来的啊?刺客们此时简直欲哭无泪。 玉连环喘了口气,大喊:“小瑶瑶、小球球,留活口——” 本来势如虎狼的两名影卫,在这一声呐喊之后,立刻变成落水狗狗蔫了耳朵。任谁在这种关头被喊出如此萌溺的名字,都难免尴尬。 刺客见机,眼神交汇下,两边各留一人掩护,另外两人抽身就分别向东西两方撤开,一跃间均已经到了水榭两侧的栏杆下。 穆王在一剑断了刺客一条腿后,并没有追赶另一个,而是看似松了口气似的收了剑。 圆桌盾牌后一双狭长凤目一直在观察着穆王的表演。在那柄镶金带玉的宝剑收起时,这双迷一样的眼睛微微眯起,刚好与穆王投来的目光相对。凤目露出满意的得色,穆王在一愣后也微微颔首,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相撞而生。 叫“小球球”的影卫就是玉连环四卫中最沉稳的一个,反应也更快一些。在面前一名刺客极力发起攻击那一刻,小球球便旋身闪过,长剑离手,直追另一名刺客而去。 “这么快就把暗器打光了,真败家!”玉连环嘴上报怨,心里却在担心自家影卫长剑离手会不会有危险。 就在那刺客将要跃出水榭,以为可以鱼归沧海的时候,背后金风已至。在空中没有着力点,只得舌尖顶上颚,强提真气,转体720度(大概吧,袖子也没量)改变方向,屁股朝下平沙落雁式,将将躲开那一剑。 呲着牙忍着痛,屁股刚离地,不及喘吸,小球球的那伽殿破坏式擒拿手已到,那一爪竟是直接抓向腰椎第四节,抓上就是彻底瘫痪。刺客就地一溜好滚,躲开小球球接二连三的几招。一抬头,竟然是一双白晳未着革履的美足…… ☆、第二十二章 美人被劫 当寻月发现被自己小心护在身后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走出了圆桌盾牌的掩护时,刺客已经从初见美人裸足的惊艳中回过神来。见自己的另一个同伴已经入水逃生,便再无顾虑,拧腰弹跳而起,将面前人扣入怀中,分水刺顶住其咽喉。 “放我离开!”这个小男宠好像很得宠,不知道有几斤分量。刺客是准备赌上一赌了,实在不行就拼死一搏。 随着刺客这一跳,寻月的心差点也跳出来。距离不远,如果此时出手些见血封喉的暗器,寻月是有很大把握先拿下刺客性命的。但无论如何他不敢拿方有寻的安全做赌注,即使只是万分之一的危险,他也不敢。 刺客一见寻月紧张的表情,就知道这一局自己赌赢了:“一匹好马!立刻!” …… 一刻钟后,金玉满堂后街,一匹快马绝尘而去。 如同真的手无缚鸡之力般,方有寻百依百顺地任刺客提上马,被劫持而去。 若不是看到方有寻上马时暗中一个“无事”的手势,寻月几乎也要相信他的大人真的被劫持了。 “嗯,小公子吉人天向,一定无事。”陆坤凑上前来,趁穆王不在场,提出他这个恩公更关心的信息,“小凤是才收到回报,您要查的那人资料在此。” 是大人托那老仆带信给陆坤要查人吗?大人竟然不用天风堂,而用外人。寻月冷着脸接过陆坤递上来的牛皮信封,直接收入袖中。 衡量着马匹跑出去的距离,寻月纵身飞上屋顶,向着马匹离去的方向追下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暮色之中。 陆坤以为自己这位恩公会更关心他带来的那位美女的身事背景,没想到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追那小男宠去了。难道是自己猜错了?恩公这些年来找的人不是与这女孩子有关的人? 想到还有个穆王千岁在水榭,陆坤转向玉连环:“嗯,这位小哥,不如随我回水榭等候吧。” 玉连环本想说不必了,又想到林姑娘还在水榭,方有寻应该会返回吧。于是便点头同意了。 几人回水榭的途中,玉连环让两个影卫放了引路蜂,当然陆坤是不知道的。 回到水榭,就见溪月站在曲桥上,面色苍白,想是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命人先给林姑娘和玉连环在胭脂苑找了两间客房休息,陆坤随后进入水榭。 水榭中只有穆王和他的两个侍卫,还有地上一动不动被穆王断腿的那个刺客。其他刺客尸体早已被清理出去。 陆坤忽然觉得有点热,用手扇了扇风问:“怎么样,问出是哪方的人了吗?” 穆王无奈地一摊手,摇了摇头:“死了。” “啊?要是我表哥的人怎么办?”那自己和穆王暗中来往的事就露馅了。陆坤的紧张终于暴露出来。他那宰相表哥的手段陆坤再清楚不过了。如果被他盯上,没有个强大的靠山加有力的护卫,是绝难有活路的。 “放心吧。我把龙华卫调一半来保护你。”穆王大方的拍拍陆坤的肩。 “……好吧。”我的大舅哥啊,你这是逼着我彻底与宰相决裂投靠你啊!陆坤是有苦说不出。 自己怎么就这么惨:人家穿越都穿个什么公子王孙、大侠大魔什么的,不光美女环绕,还能进阶修仙得天下。自己穿个人人欺负的庶出公子也就罢了,好不容易凭着前世的本事混出点人样来,又卷进权力的旋涡不得解脱。什么时候才能实现自己做在世韦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26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26 小宝的伟大理想啊? …… 寻月对自己的追踪技术一向很自信,可是这次却遇到了反追踪的高手。连续几次被误导后,寻月的心开始愈加不安起来。劫走大人的是刺客中最强的一个,而大人只有两层内力,万一……很难想象那样骄傲的人万一受辱会有什么后果。 不安随着夜色升起而逐渐扩大。城郊的枯木林是寻月最后的希望,他所发现的线索只到这里。 急行中的人忽然向左腾身跃起,抬左手向方才前进方向的右侧连续放出十几支暗器,同时左手一按腰间机阔,软剑出鞘。 只听得树丛间一阵叮叮当当,寒星闪过,一条黑影夹带着一股阴风已经欺入寻月三尺之内。 寻月不及反应,左脸上已经重重地挨了一巴掌,咸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勉强稳住身形。 “大胆!”阴冷的声音吐出让人颤栗的话,寻月几乎能感觉到对方口中的寒气吹在自己脸上。 是那伽殿主梵蛇!梵蛇是教主的贴身护卫,那么…… 寻月向梵蛇的黑色身影后观看,果然,一个身着大红罗裙头戴白色绢帕脚蹬白色软靴,十三四岁身形的少女款款走来。其后还跟着另一个黑衣人,正是自己的师傅,浮罗殿主夜东流。而树林中另有十几道气息迅速靠近,却在暗影中停住不现,显然是跟随教主来的其他幽影。 软剑入鞘膝落地:“属下万死!” “是该死!看回去怎么修理你!”夜东流先一步抢在少女左前,伸手在寻月右脸上又重重给了一巴掌。这一掌带了三层内力,直接把寻月打倒在地。 寻月立即重新跪好,不敢稍作耽搁。这回把大人跟丢了不说,还是被人劫持,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可想而知。但比教内生不如死的酷刑更让寻月恐惧的是,自己怕是不能看到大人安全回来。 “夜殿主不用着急护短,本座还没打算要他的小命。”少女清灵的嗓音说出的却是不容欺越的威严。 “……是。”夜东流不敢再多言。这个少女般的教主把她师兄翻脸无情的性子学了十层十。再多说一句,小十六的小命真的就一点指望也没有了。 少女缓步来到寻月面前,蹲下来,看了看寻月的脸,就好像一个小孩子在观察一只戴了面具的猴子。 下一刻,寻月只觉得脸上一阵刺痛,方有寻那张□□已经在少女手上,而寻月的脸上留下了三条不深不浅的血痕。 “师兄人呢?”如同天真的少女在问路人“看到我哥哥了吗?” 夜东流明知教主在找到执教大人前不会对寻月怎么样,可还是攥紧了手心。天知道这位祖宗会一时兴起做出什么疯事来? “属下跟踪至此失了线索。应是没出这林子。”寻月说着说着自己也不敢肯定了,毕竟这林子自己也没进去呢。 梵蛇一挥手,暗影中的气息立刻消失了一多半。 “等师兄平安回来,你们俩自己去半宵雪各领五十金绞尺。”竟然敢打师兄的脸!少女起身,一边向林中走,一边摩挲着手中的面具,“若是……没有若是!” “属下领命。”梵蛇与夜东流异口同声,随后跟上少女。 夜东流传音入密的声音在寻月耳边响起:“还不跟上,等人给你收尸吗?” 又害师傅受罚,自己真是死了还连累人。寻月急忙起身跟上,抹去脑中胡思乱想。 向树林内行进了不到三里,影卫回报前面茅屋有发现…… ☆、第二十三章 溯月廊桥 不足十米的小茅屋,只有简单的木制桌椅,一张板榻和少量干粮,应是山中乔夫或猎户准备了用来临时躲避雨雪的。影卫们所说的发现,当然不是这些,而是茅屋地上那个已经看不出人形的尸体。 移位的五官,异常扭曲的脊椎和四肢,要不是口鼻处有涎液流出,几乎不会让人联想到那曾经是一个大活人。 从地上尸体的衣着和散落在一旁的分水刺及射鱼枪可以确定,这就是刚才逃走的刺客。在少女的默许下,寻月入内仔细查看后,跪禀:“回教主,正是刚才的刺客,死于分筯错骨手第九式‘九章伏龙’。在刺客腰间找到这个。” 分筯错骨手,自从被大人从大擒拿手中分离改编出来后,就常被阎摩殿在特殊环境下用来逼供和惩戒。只要施行者手劲掌握得好,分筯错骨手可以在给受刑者最大痛苦的情况下,不伤害其筯骨。相反,也可以致伤致残乃至致命。大人不喜血污,果然是喜欢用这样的方式。只是想想,寻月就觉得脊椎骨缝隐隐作痛。 少女接过寻月递上的半截黑色绦带,在鼻前轻嗅,忽然睁大了眼睛,一把掐住寻月的咽喉:“他受伤了?” 耳膜在强大的压力下嗡嗡作响,寻月甚至能从中听到指甲刺穿自己颈部肌肉刮摩颈骨的声音。本能地想要挣扎,却怎么也抬不起手臂。 “废物!还不老实交代,翻白眼做甚?”夜东流急声大骂。 少女收手,敛了眼中杀意,心中暗骂,该死的奴才 ,差点害自己坏了大事。 寻月大口喘着气,压下肺内上涌的呛咳,重新摆正跪姿,不敢再隐瞒:“大人在琴海中了‘弱水无痕’和‘醉卧花间’。” 只听得少女的袖中有骨节咯咯作响,寻月不敢抬头看教主的表情,只觉得自己头上好像有一块巨石随时可能落下。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天,已是戌时三刻,目测了自己与茅屋的距离,又向后退了两步道:“两位殿主在坤位与巽位替本座护法。” 梵蛇与夜东流立即明白,教主是要使用咒术阵法。梵蛇举手示意,影卫们四下警戒。梵夜二人各自到位。 二人初来时,也感觉到此处空间有异,却是不得其妙。那半根黑色绦带应是与那里有关,否则教主不会如此紧张。要对付那人所设的空间法阵,四殿只到其二,教主自是不能开五星消境方阵全阵的。从站位看,教主要用的是一阴入二阳的风散之阵。 看教主与二位殿主的表情,寻月更觉得这次事情大条了。大人一定不会有事,一定没事!虽然大人不长于阵法,但《奉月品》中记载,还没有大人破不了的阵呢。寻月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脚下也不敢停留,飞身退出法阵外。 只见少女闭上眼,再次睁开时,一双水目已经染上红色幽芒,左手指天,右手指地,口中吟颂:“天开云去兮旺五星,地转冥道兮见阴月——破!” 风起,沙走,石飞,茅屋周围的空间在越来越大的风中抖动起来。随着少女一声“破”字出口,那抖动的空间仿佛一层气泡幻影般破灭。 天一下子亮了起来,眼前茅屋依旧,茅屋周围的景色却是大不相同。 紫霞未退之昏,笼烟薄雾之津,接天荷塘之上,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27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27 一座廊桥引岸而起,却不知连向何方。 桥头廊道之上,金漆墨字——“溯月廊桥”。 …… 柔握红绡轻拭泪,残柳相赠斜阳桥。 一曲幽幽箫曲终了,飘渺云霭笼罩的廊桥中段,一名黑纱掩面的女子凭阑而泣。方奏出玄音妙曲的玉箫失意中坠下,却并没有落入尘埃,而是落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中。 将玉箫还回女子手中,那只手拿出一条绛紫色绢帕,轻轻为女子拭去眼角的泪水。 “我……我不知道穆王认识你。这次……不是针对你……”女子想解释什么。 “你知道我不是为这个来寻你。”男子一把捉住女子的手腕,迫使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跟我走吧。相信我一定能治好你。” “你走吧。我不会离开姐姐……” 没等女子的话说完,雾霭中一道掌气直取女子后心。 男子发觉掌气袭来,刹那间以另一只手臂揽住女子腰身旋身躲开。刚想还以颜色,看到云雾中急急走出的人后,只是抛出一句:“胡闹!” 云雾中走出一个红衣少女,正是宫九幽。听得自己最敬爱的师兄为了那个女人责怪自己,多年来心中的委屈一股脑地涌上来,立刻红了眼圈:“你忘了灵儿吗?是她害得你们反目,还差点害得你……” “够了!这是小乔。” 此时的方有寻,虽然还是那身风尘装扮,气场却完全不同。 “大小还不是都一样!今天绝不让你活着下桥。”让你再也不能伤害师兄。身为一教之主的宫九幽在他面前,就像一个倔强的孩子。有多少城府,有多少手段,一但面对这个人,就都还给了时间,仿佛她还是那个任性的小女孩儿。 两句话说完,宫九幽已经接连向叫“小乔”的女子发了十数掌。但都被方有寻格挡开来,并用身法将小乔严严地护在身后。 念着方有寻身上很可能有伤,九幽不敢运全功,看着师兄身后作无助状的女子更是眼红。 就在宫九幽觉得自己的肺都快气炸时,梵蛇、夜东流和寻月也终于从浓雾中走出来。 不是他们太慢,而是这溯月廊桥不比寻常空间,其上的浓雾可将声音气息完全隔离,换一种说法,就是雾气将廊桥分成了无数不同的空间走廊,只要是相互看不见的人就无法用声音沟通的。上桥的人一但被雾气隔开,便处于了不同的廊道上。 正因为如此,在上桥前,宫九幽便命所有影卫原地待命,只带了梵蛇与夜东流上桥。寻月是恳求了夜东流,在宫九幽的默许(其实是没空管他)下,跟上来的。 三人在桥上绕了不少弯儿,才找到这里。这还要多亏有个比较精通阵法的梵蛇。虽然比武梵蛇是年年输,但在这一点上,夜东流还是很服他的。以至于刚才,夜东流几乎是一直一手拉着他的袖子,一手拽着徒弟跟在梵蛇身后,寸步不离,着实被那伽殿主鄙视个够。 不得不接下宫九幽明显缠斗的招式,方有寻扫了一眼夜东流身后的寻月,杀意顿起,周围的浓雾被趋开一个更大的空间。 寻月攥紧了手,低头不敢看方有寻。教主很明显是跟踪自己找来的,这与自己将主人的行踪出卖有何区别?更何况自己根本没有解释的权力。要是能够死在大人手里,一定是前世修来的福报,那要比回教被教主处死或被打入阎摩殿少受不知道多少折磨。 九幽见自己的帮手到了,大声命令:“杀了这小(便)贱(宜)人!” “有完没有?你不是答应玉连环不会伤害小乔吗?”方有寻地声音立即高了二度。以他现在严重受限的功体,根本无法在眼前这四人的攻击下保住一个人的性命。 梵蛇得令毫不迟疑,长剑出鞘,人已经攻向小乔。夜东流皱了皱眉头,也不敢耽搁,从腰间抽出软剑。此剑名“缠”,与寻月那柄款式大小都一样,只是剑出更加迅猛灵活。 小乔已经吓得躲在一根廊柱后面不敢稍动。 方有寻大喝一声,真气禁制彻底崩破,强大的气流在振开梵蛇与夜东流的双剑同时,也将宫九幽振退一步。 ☆、第二十四章 我身为界 手工精编的额饰不堪强大真气的冲击,当即断裂,整串黑珍珠和紫色水晶溅落满地,滚入雾霭中,不见踪迹。方有寻眉宇间蔚蓝的慧珠明灭,失去了束缚的乌发在风中狂舞。当张扬的青丝再次落下,已是鬓眉如霜,发似雪染。 宫九幽不可置信地呆望着自己这个十年未得见的师兄。师兄终于突破玄真引第八重,进阶天境了!十年的时间,没能在他身上留下一丝岁月的痕迹,只这一瞬间,竟然眉发皆白。心惊、心疼、心伤。 心惊的是,“醉卧花间”和“弱水无痕”叠加的毒性如此强大,连玄真引八阶的功体都无法将其排出体外;心疼的是,为了抵消“弱水无痕”对内力的侵蚀,师兄明显是在以大量损耗真元来积聚杀招;心伤的是,师兄竟然为了那个女人,自损功体对付自己。 方有寻持续集气于双掌,毫不在意急速流失的真气,已经有苍白的电光在掌中闪动,正是玄真引第八重雷引之招。周围的天地之气,如找到了巢穴般,疯狂涌向方有寻的身体。 “我身为界,守界者生,越界者亡!”沉低而凝重的嗓音,如天雷击鼓,震荡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宫九幽听得这十二个字,一时恍惚。曾经师兄也是这样,将还是幼童的自己护在身后,独自面对几乎所有的师兄弟,高声誓下如此承诺,并因此大开杀戒,在众师兄弟中竖立了不可超越的权威,也同时为他自己惹上了众多明里和暗里的敌人。 现如今,他身后的人竟然已经不是自己,而这十二个曾经让自己感动一生的字,竟然是对自己说出的!宫九幽觉得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进了自己的心脏,还在不断地绞动着。 一直被方有寻捧在心尖上,被教众高高供在庙堂上的教主大人,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大红衣袖一摆,娇小玲珑的身形向后跃起,八八六十四印天罡伏魔咒在手中扇形展开,顿时金光大作,梵音天奏。竟是要决斗的架式! “好!好!好!我若亡故,就让你的大小二乔来坐这教主宝座!”宫九幽的话说得决绝,却明显是气话,还带了几分小孩子发脾气的娇纵和任性。 梵蛇和夜东流见势不对,纷纷向后退开,让出战场。 夜东流狠狠瞪了眼寻月,心里骂着“真是找死!这二位动手也敢往前凑合?”,还是用力拉了他一把,把这傻小子拽到比较安全的区域。 寻月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一直以来,他只知道执教大人和教主是更胜血缘的兄妹关系。手足之间,不管发生什么矛盾,也不能动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28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28 真格的啊! 今天的事情怎么看都不太正常。他回头用疑问的目光看自己的师傅,得到只是夜东流禁止的警告。 上面的私事也敢过问,真是嫌命太长了!夜东流用眼刀教训了自己的徒弟后,就全神注意战场情况。他虽然与方有寻私交不错,却绝不能让自己的主人受到伤害。一但宫九幽有危险,夜东流绝对会第一时间冲上去。虽然知道自己的力量未必能扭转局势,但他相信这二人都是在气头上,一旦有个时机缓冲一下,都会冷静下来的。 梵蛇则是一直对这个执教大人有所不满的,这十年来,他在暗中护卫时,不知道多少次看到,自家主人为这个人伤心流泪。所以他时刻紧绷着身体处于蓄势待发状态,就等着方有寻有破绽露出,好一举将其拿下,甚至杀之后快,永绝后患——嗯,如果有可能的话。 在他心中,所有威胁到主人安全的人都应该除掉,无论你是谁,与主人什么关系,曾经为主人做过多少事。即使这样做很可能事后会被主人惩罚,也义无反顾。 闪着金红色光芒的咒文随着宫九幽的念力脱出灵符,行两仪走八卦,凌空成阵,将两人纳入阵中。阵内风声大起,温度骤升,已有星星之火跃跃而生,噼啪作响,正是大阵孕育的八星焚魔之火。顷该间,火蛇自法阵各个方位跃出,彼此间纠缠盘桓,汇成一条巨大的火龙袭向方有寻。 银发荡开热浪,苍白的电光射入上空的浓雾之中。正在寻月惊讶廊桥的桥顶为什么没有被电光击穿时,从浓雾中劈下的已经不是单条的电光,而是盘根错节的雷电光柱。 随后只听得阵中雷声轰轰,电火交锋,震耳欲聋。阵外自是也不能安然,整个廊桥空间震荡欲裂。 梵蛇和夜东流不得不再次后退数步,各自运功稳住身形,并抵消身体的不适。战局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不是他们这种层次可以插手的了。 寻月则是抵不住剧烈的空间扭曲对身体的影响,一口鲜血吐在了桥上,身体也已经摇摇欲坠。 “过来!过来……”夜东流的喊声来不及传到寻月耳边已经淹没在滚滚的雷声中。 不知道是因为根本没听见,还是听到了置若罔闻,寻月双手抠入身边的廊柱,脚下弓步马,倔强的不肯退后,双目眨也不眨地盯着阵中之人。 气急败坏的夜东流正想着上去把这个不听话的倒霉徒弟抓回来,等回教后好好收拾收拾。就见寻月突然间弓起脊背,以从来没有过的速度冲向大阵,灵活的几个闪身就躲过了外层法阵中的雷电和边火——竟然是玉连环的“御风三绝”。 寻月什么时候学了玉连环的逃命……啊,是看家本事?嗨,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这小子冲进阵里去做什么?自杀吗?夜东流简直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徒弟太有出息了,有出息的,自己只想狠狠揍他一顿。 没等夜东流想明白寻月打算干什么,就在寻月刚冲入法阵第三层的同时,夜东流和梵蛇同时发现方有寻身后的空间开始模糊起来,从那模糊中走出一个人影,正是刚刚还在一旁廊柱后面瑟瑟发抖的女人。再看刚才她藏身的那根廊柱,哪里还有人影? “大人!”寻月从来没有这么恨自己的无用,眼看着那女人在大人身后露出得逞的笑容,却是只能突进到法阵的第三层,身上的衣物已经开始燃烧,皮肉的灼伤根本不在寻月考虑之内,他此时只有懊恼,懊恼弱小的自己在法阵强大的压力下无能为力,寸步难行。 当方有寻发现身后的异常时,却是露出了释然的笑,仿佛一个多年的心愿就要达成。 女人从容地从头上摘下发簪,双手握着刺向方有寻的后腰。 从宫九幽的角度根本看不到方有寻身后的情况,对于寻月的闯入,她也毫不在意,以寻月的功力进不到法阵第四层就会灰飞烟灭。就在她对死士的自不量力感到不屑时,忽然与焚魔焰对阵的电光束弱了下来,焚魔龙火直扑方有寻。此时再想收回火龙已经来不及了,宫九幽大惊失色。 就在宫九幽不知所措时,却见那小死士仿佛得天之助般,瞬间摆脱了大阵的桎梏,离弦之箭般毫无阻力地冲向阵中心。 这怎么可能?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想在法阵中不受法阵阻力通行,除了施阵者,唯一的方法就是……撤去所有内力防护!寻月是在情急之下,看到方有寻身后的女人才想到了这一点。 在众人的震惊中,整条火龙不偏不倚地惯入寻月体内,阵中残余的电光也毫不犹疑地追逐着火龙劈向寻月…… ☆、第二十五章 归去来兮 伏魔之火焚烧灵魂与肉体的滋味绝不是食情蛊那个级别可以比拟,虽然只是一瞬间,便失去了意识,但那种痛苦却似乎不能随着意识的消失而停止,无边无际的叫嚣着。直到一股更加强大的寒流涌进体内,如冰瀑倾泻而入,冰火交融,气血蒸腾,更大痛苦过后,一切终归平静…… 寻月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醒来的一刻,但他确实是醒来了,而且是被吵醒的。只觉得全身上下像是被巨石反复辗轧过一般,无处不痛。在经过好一段挣扎与分辨过后,寻月终于将自己的意识从混沌的泥沼中拉出来。 口腔里被什么坚硬的东西塞住了,无法发出声音。自己应该是躺在一张硬板床上,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连动一动眼皮的力气都使不上,更不用说起来了。接下来是更让寻月害怕的事实——丹田里空空如也,竟是一点内力也无。 废了……吗……自己这是……被抛弃了?大人应该没事了吧。胸口的痛迅速膨胀开来,漫过咽喉,淹没了身体的痛楚,眼角在不知不觉中滑落一滴泪水。 耳边的争吵渐渐清晰起来。 “不行!拿走‘坏蛋’,人死了怎么办。主人答应救人的。”脆生生的女声就在床边响起。 “等人死了再放回去,不会被发现的。”男子好像要靠近,二人拉扯起来。 “不行不行!干这种事,臭不要脸!”女孩子急了,“我告诉主人去,把你赶出‘归去来兮’!” “好妹妹……” 寻月终于听明白了,这二人似乎在为一个什么蛋争执。该不会就是自己嘴里的东西吧。他深吸一口气,奋力想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可那东西塞的太紧,以自己现在的力气根本无法动它分毫。 是他们救了自己吗? “咦?”女孩子听到床上病人的呼吸有变,发现寻月醒来了。 寻月感觉到一只小手毫不温柔的掐开的自己的下颚,另有三根嫩葱般的手指费力地挤进自己的嘴里,把那颗坚硬的东西抠了出去。这时自己的嘴才得以完全合拢,下颚酸胀,嘴角刺痛,应是裂开了小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29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29 口。 “给你。送回‘出岫炉’吧。”女孩子大声吩咐男子做事,一点也不客气,“现在不用蛋了。” 男子没再说话,但寻月却感觉到了杀气。门开了又关上,那股杀气在门外徘徊,最后还是离开了。他显然也发现自己醒来了。 碗碟磕碰的声音,女孩子再次回到床边:“我知道你醒了。别着急,用不了两天,你就可以行动自如了,嗯,舞刀弄枪怕是还要过一阵子,不过下地溜达肯定没问题。喝点水吧。” 在女孩子的连喂带灌下,寻月一杯水喝了一半,洒了一半。 “不用怕,他就只会赖皮。要不然,主人那么多追求者,轮到下辈子也轮不到他来守门啊……你家主子对你真好,家传的药方拿来换‘坏蛋’七天疗程,还巴巴地在这儿守了你六天七夜……主人说那红色小药丸很贵的……”女孩子吧啦吧啦说个不停。 主子?难道是师傅?不对。师傅哪里有什么药方?红色小药丸?难道是——“朱心”!寻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教内两种圣药的药方只有执教大人和教主掌握。教主自是不会为了自己……寻月越听心里越是内疚,想知道大人在哪里,是否安全了,毒解了吗,只是苦于无法表达。一个废了的死士,还能为大人做些什么呢……最后还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仰日月之精兮,享天地之韶华; 执金樽而饮兮,解罗裳以舒夏; 惜良宵兮不刻,行云雨兮心愉; 歌渺渺兮舞起,唤四方兮灵聚; 群英落兮听吾令,纷纷化兮云泥; 虫鸟闻兮嘤嘤,聪吾耳兮万迪; 幽篁兮萧萧,流水兮潺潺; 雨岑岑兮渐息,风悠悠兮拂面; 趋云雾之层层兮,濯是心以清涟; 闻吾音兮秋散,谈风月兮忘忧; 轻江山兮迷乱,对孤茔兮折求; 怜近枝兮理兴,壮思飞兮寰宇。” 歌罢舞歇,满庭华光渐收,园内暗了下来,已经是定更时分。刚才翩翩而舞的人,抬头望了望初升的新月,时辰刚刚好。挥袖间,华灯次第而明。 八角亭内杯盘狼藉,明灭的灯光下,软榻上熟睡的人银发如瀑,面容更显红润。 “看够了吧。”羽扇轻摇,原本温柔的晚风骤然一紧,庭外的竹丛一分,露出了观看多时的人。被发现的男子毫无愧色,迈步走进庭院。 “值得吗?”男子走到舞者身后三步,便停了下来,不是不想靠近,只是碍于诺言,不能靠近。 “不值得吗?”舞者转身,轻风拂动,八角凉亭的围幔飘飘而落,遮住了亭中的逐梦人。 “萍水相逢,借‘怀灵玉’也就罢了,替他医治下属,向他要点报酬理所当然。可你刚才……‘墨舞千秋’至少要耗费三十年的功力……况且毒患还是不能根除,他也不会知道你为他做了什么。”男子说着说着握紧了拳头,头捌向一边。 “哈,南公子,你这是何苦?”舞者回身面对着南庭柯,七色羽扇后只露出了微微含笑的双眸,“我是不可能与任何人发生第二次关系的。你守在这里只是浪费生命。” “……”南庭柯瞄向八角亭的目光更加犀利。 “他现在悲极入肺,沉醉不醒,功体受限,五感俱伤。”舞者绕到南庭柯身旁,将八角亭完全暴露给满身杀意的人,隔着羽扇,语带挑衅,“想试试南庭一剑能否拿下死神的头吗?” 南庭柯的拳头松开,再次握紧,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松开了。南庭一剑从来不在没把握时出手。 “哈哈……”舞者大笑,八角亭下的风铃随着笑声叮咚奏起,“南庭一剑什么时候改名叫‘难得一见’了?” “你……太过分了!”南庭柯被笑得满脸通红,甩袖而走。 “欣儿,送客。”舞者大声喊人送,就怕有人听不到。 “不用。我回南风渡口。”竹丛后传来刚才还七窍生烟之人清朗的回答,哪里还有什么不快。 这时,一旁精致的三层松木阁楼中走出一个少女:“主人,他早上还想取走‘坏蛋’呢,正好被我抓包。” “呵呵……南庭原来不是如此小心眼啊!”舞者轻笑,羽扇摇摇间,朱唇牵起无限风情。 “他守在咱家渡口这么多年,从来不多管主人的事。这次还不是因为主人对这位方先生不同以往。”少女眨眨大眼睛认真的说。 “哪里有不同?”舞者佯装惊讶。 “就是不同嘛。”少女不无撒娇的口气, “主人可采得了他的功力?” 舞者摇头:“他身中奇毒,我还不想死呢。” “那主人耗费三十年功力做墨舞之术为什么?”少女接着问。 舞者无言以对。是啊,为什么?毒解不了,采功补气自是不可能。明白如此,自己又是为什么呢?先天之资本是采功的最佳对象,既然无法取得,就任他提早进入五衰之期好了,何必自损功体相助?死神的承诺只有一日,过了今夜再无可能……哈,既然有所选择,何必纠结。如此特殊的功体,说不定真的被我赌对了,可以寻到回家的路呢!我三径松主,何时变得如此患得患失? “嗯,主人,您要是想完了事情,能见见那个病人吗?”少女拽着衣角,小脸微微发红,“他在流丹阁外跪好一会了。” ☆、第二十六章 婆娑之树 寻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身体仍然虚弱,却已经能起床行动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的大人,确认他是否安好。失去意识前看到教主紧张的表情,说明教主和大人之间的关系还不至于闹到不可挽回。 教主的焚魔之焰已经练到可以致敌形神俱灭的层次,自己中焚魔之焰而不死,虽内伤不轻,却并没有危及性命,定是那道冰寒内力的原因。在那个关头,有能力又有可能出手相救的,寻月想不出第二人。 一想到大人动用了本来就不多的真气救自己,可能会引发体内的奇毒,寻月就觉得自己罪无可赦。(也不想想,就是没有你,他也在败家般浪费真气啊!) 至于自己为什么没有神魂俱灭,这大概就与此处主人和那个“坏蛋”有关了吧。如果真像女孩子说的那样,此处主人救了自己,自己是应该感激的。 可自从清醒过来,寻月就感觉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而供他养伤的小草庐除了各种药材,就是院里养的一些花花草草小鸡小鸭什么的,跟本没有人烟。难道是那些花草和鸡鸭?这似乎有些荒谬。但寻月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种直觉曾经在许多次任务中拯救过他的性命。 而这种直觉告诉他,这个地方的一切都不寻常,处处透着玄机。 草庐的物品和物种,无论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30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30 什么都是成双成对的,尤其院内的一株大槐树。其实寻月也不知道那是一棵还是两棵,因为它有两个盘旋在一起的树干,就如两个纠缠的人体般栩栩如生,根叶交织,茂盛非常。 要说这天下之大,各地名山深谷中,像这样子的奇形树木也不算绝世仅有。但寻月的内力虽无,对于危险的敏感却仍在。这株大槐树无论是无风而止,还是随风轻摇,都让寻月感到莫名的诡异,内中仿佛有巨大的能量在流动,给人的感觉就如同有一个内功深不可测的高手隐在树中。 叫欣儿的女孩子说大人为了救治自己,许了她家主人一日风流。本来这对于江湖上风评一向恶劣的魔教大魔头来说,不算什么。但寻月是知道的,他家大人这些年来,对于寻找爱人是如何执着,又怎么会为了自己这个已经废了的卑微死士轻易放情纵欲?除非是遇到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寻月隐约记得在侍殿接受训练时,被欲望与食情蛊折磨得意识弥散之际,侍殿殿主画军曾提到过 “天人……交*媾之树……牝牡之事……采功补气……”什么的。难道此地主人和大人的约定与侍殿殿主提到的 “交*媾之树”和“采功补气”有关? 寻月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些,可就是无法让自己摆脱不安和焦虑,于是便央求欣儿带他去见自家大人和此地主人。 欣儿念着他久病初醒,本不同意他这么快下地活动的,但禁不住寻月的坚持,便扶着他下山来。 出岫庐在丹丘主峰山腰,比处于流丹溪谷中的流丹阁地势要高出许多。 从出岫庐到流丹阁这一路,少说也有十几里,寻月感觉到脏腹内伤势有加重的趋势,但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感到疲累。反而经过这段路程的活动,隐隐能感觉到经脉间有一丝气流在流淌,虽极细极轻,却是韧性十足,如一线山泉清凉柔润,缓慢而细致地滋养着自己千疮百孔的经脉。寻月可以确定自己的丹田受损极为严重,近二十年的内功修为已经毁于一旦。那这缕气流…… 在流丹阁外等候时,寻月从欣儿口中得知大人和她家主人在阁后的庭院饮了一整天的酒。这让寻月稍稍放下一点心,至少还没有发生什么。难道是在等天黑下来? 要到后面的幽玉华庭,需通过流丹阁一层的大厅。短短的几十步路不禁让寻月羞红了脸:这大厅四周的墙壁上竟然画满了各种各样红果的男男女女,而且画中之人个个体态丰满健硕,不似中土之人,画风逼真,栩栩如生,重人物而轻背景,重光影而轻边线,既不是水墨而成,也不似一般的壁画用重彩勾勒。 欣儿见他低着头红着脸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画?” 寻月摇头。待殿的学习用书也有春*宫图谱,却只是些简单的白描线条,哪有这样真实的视觉冲击。 “你不会还是个……处吧?”欣儿丫头显然理解错了,不由得心情大好,“我也是啊!主人说等我满十六周岁就教我交息养气之法。不如我求主人向你家主子借你来为我培养初气吧,……咦?你不愿意?” 寻月在听到“交息养气”这个词时,脑中如响过一个炸雷,瞬间白了脸色。此地主人真的就是待殿殿主提到的能行采功补气之招的神秘天人!嗯,至少也与那人有关。那大人岂不是有危险?要冷静,要冷静。先见到大人再说。 从这一刻起,寻月已经处于完全警戒状态,但却将身形再次放低,弓背曲膝而行,双手低垂过膝,标准的侍奴礼节。自己现在内力全无,如果发生冲突,必须保证一击而中。在自己势弱的情况下,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扮猪吃老虎”。 “不是下奴不愿。下奴是大人的侍奴,早就不是……”寻月的声音卑微的无可挑剔。 “哦。那就算了。我还想着要是你也喜欢我,就让主人把你要了过来永远陪着我呢。”欣儿有些失望地说。她觉得寻月好像忽然变了个人,初醒来时那个沉静有礼又不失皎洁的大哥哥一下子变了,变成了卑微低贱的普通奴才,这与她心中理想的□□伴侣简直是天壤之别。 再无多话,当寻月在华庭中看到沉睡的方有寻时,差点直接冲过去叫人,却被一只宽大的衣袖挡住。 马上反应过来,还有此地主人在场。寻月立即收敛了脸上的惊喜与担忧,俯身跪好,额头贴地,低低地请求:“下奴寻月,敬谢贵人救命大恩。” “呵呵,倒是个知礼的奴才。谢就不必了,各取所需罢了。”宽大的衣袖摆了摆,示意寻月起来。 寻月也不做作,起身稍侧了侧身,看似避免与人正面相对,实则想避开他的阻挡看清凉亭内的情况。 三径松主透过羽扇仔细观察眼前这个卑躬屈膝的人,想找出他有什么优点,竟然值得月光死神牺牲那么大来寻求救治。三径松主原来推断此人是梵众天教的影卫或死士,所以才会因护主受到致命之伤。可现在看来,似乎更像普通的侍奴。 “不用看了,他只是喝醉了,睡上一日就没事了。” 寻月偷看的动作意料之中地没有逃过三径松主的眼睛,他也并不想掩藏自己的疑问,于是用了最卑微的语气问了一句十分不客气的话:“大人平时酒量很好。”难道不是你在酒里加了什么东西? “哈哈……你是在指责我的酒有问题?”三径松主当然听出了这个小奴才的话外之音,他不但没生气,反而越来越觉得这个奴才有意思了,“‘归去来兮’的菊花酿只醉想醉之人。” “您是说,大人……想醉?”寻月微抬了头,以便看清对方的表情,却只看到羽扇后一双含笑的美目。 “还不是因为你身上这封信。”说着,三径松主手上多了一封已经大半焦黑的残信。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说寻月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也可以说他是为了他的大人,放弃了作为梵天死士最后一点尊严 ☆、第二十七章 解毒之法 寻月一眼便认出那是自己随身带着的,陆坤交给大人的那封信。信封上的油封与一般信件不同,信封的本身也是特殊材料所制,具有很强的防火防水功效,要不是它经受的是教主大人焚魔之焰的焚烧,一般的火焰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让这种信封受损如此严重。 稍稍犹豫了一下,寻月便双手接过了信。什么礼节,什么教规,一切都没有他的大人重要。寻月迫切地想知道,害得他家大人消沉买醉的原因。 好在内中的信纸并没有信封毁损的那么严重,标准的情报格式:林溪月,徽州人。美姿容,善琴技,博涉文史,精于书画……父原兵部侍郎林书软。庶出,母林徐氏,生辰不详,为乾历二年冬,林出巡西北八省兵防偶遇之艺妓。次年清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31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31 明产下一女……乾历十四年冬患肺疾,十五年春,病卒……异母兄长林士岳…… 信封中另有画像一张,虽然已经焦黑太半,仍可见额头及眉眼。乍一看,确似林溪月,仔细观瞧,还是有些许差别,尤其是眼神…… 这画中人应当是林姑娘的母亲,按时间和年龄推算……如果她就是大人一直在寻找的人,那大人的消沉就可以解释得通了。这也许也是大人费这么大力气救自己性命的原因吧…… 三径松主把寻月从认真到紧张,从疑惑到豁然,从心痛到失落的一丝丝微末表情变化尽数收到眼里。或许他真的只是个懂些功夫的侍奴?再次扫了一眼寻月手中的画像,三径松主似乎找到了眼前这个本来身材高大,却把自己缩得毫无存在感的青年沦为侍奴的原因,不禁在心中为他惋惜。 寻月小心地收好信件,再次面向三径松主跪好:“大人看似风流,实则最是情深。追寻爱人多年,一朝梦破,必定心痛非常。感谢贵人陪伴大人饮酒消愁。下奴伤势已无大碍,请允许下奴将大人接回草庐照顾。” “不行。”三径松主羽扇一挥,拒绝得不留一点余地,“欣儿应该向你说过了吧,他向我借用‘怀灵玉’七日,为你聚神凝魄。相对的作为报酬,他许我一日风流。在明日天明前,谁也不能将他带走。” 真是个好奴才,这是向我要人了。我费了这么大的劲,连个肉渣都没尝到呢,你那边就要撤席?休想。 果然……寻月扶地的手暗暗用力,恨不得抠碎铺地的方砖。可事实是,方砖还方砖。 “贵人可能有所不知。大人前些时日遭小人暗算,余毒未清。此种毒性奇特,如行那房中之事,必将有损贵人身体。”寻月抬头望着执扇背手而立,显然已经不悦的人。 “哦?”知道的还不少。三径松主转过身来,再次仔细打量地上殷殷期盼的人,“还是不行。” 就算吃不到嘴,我摆在那,观食色,闻肉香,那也是我的事。 寻月急了,膝行过去,拽住三径松主的衣摆:“下奴愿代替大人服侍贵人。下奴受过专门训练,一定让贵人满意。” 三径松主皱了皱眉,羽扇掩住殷唇,轻咳一声:“你很忠心。不过——不行。放心吧,他吃不了亏的。” 寻月拽住三径松主衣摆的手没有松开,重重叩首,撞地有声,两下子便见了红:“请贵人成全……” 这样的纠缠已经让三径松主感到不耐烦,他用另一只手扯过自己的衣襟,微弯了腰,想从这个执着的奴才手中夺回自己的衣摆。其实他完全可以轻动内力,一招将人扇开。不过那样,眼前的人难免伤上加伤。不知不觉间,他这个久未涉世的清修之人,已经为这对主仆两次动了心性。 就在这一拽一扯间,只见一条黑线自寻月口中射出,目标正是近在咫尺的三径松主面部。 如果在今日之前,有人问三径松主,是否做过什么自认为愚蠢的事,那答案一定是三个字“不可能!”而在今日之后,再遇到同样的问题,他一定会咬着牙回答,再也不会做愚蠢的农夫。 此时,“农夫”才刚刚见识到这条小毒蛇的毒牙,他必须立刻做出应对,否则不仅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天人之姿毁于一旦,连性命也可能有危险。 欣儿恰好从流丹阁内取了茶具回来,三径松主有晚饮寿眉的习惯。女孩儿刚入华庭就看到这惊险的一幕,急得扔下茶具就要冲过去救自家主人,可是却被一只手拉住。 “沈公子!” 拉住欣儿的男子一身白衣,右手一把折扇,此时正稳稳地托着被欣儿扔掉的那套价值不菲的紫砂描金茶具,左手轻轻一用力,就将欣儿拉到了竹屏之后。 “主人他……” “他好的很。不用担心”男子说着,示意欣儿透过竹屏观看。 果然,三径松主站在离寻月三步远的地方安然无恙。只是……那柄华丽的七色羽扇现在仅剩下一支尺把长的黄金扇柄,顶端还有浓稠焦黑的粘液滴下。 三径松主皱着眉,脸上写满了“我很心疼,你赔我!” 欣儿的心刚刚放下一点,只见地上偷袭的小人猛地跃起,扑向三径松主。女孩子的心再次提了起来,这次却不知道是为谁担心。 吃了一次亏的人当然不会再给对方机会,轻轻一个让步已经令寻月扑空。不料这个内力尽失的奴才竟然完全违背人的本能反应,不用手支撑,任身体撞向地面。而下一刻,三径松主的脸色已经不能保持原有的从容,因为寻月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扣住了他的脚踝,力气大的惊人。 寻月此时半侧着身躺在地上,从三径松主的角度刚好看到他已经变黑的嘴唇和明显正在胀大的上半身。 不好!三径松主此时才感觉到脚下之人的危险。 黄金扇柄瞬间变长三倍,惯穿了低死纠缠之人的肩甲,将人牢牢地钉在地上。 地上的人将一声闷哼锁在喉中。可三径松主脚踝上的禁锢并没有松开,反而越加收紧,仿佛就要扣入骨头中。 欣儿不知道庭院内此时才是真正的危险,白衣男子却敛了面上轻松的笑,收扇入手,凝神观看,时刻准备出手。 只听三径松主不无狼狈地喊了一声“停”,然后指着凉亭中熟睡的人,妥协般地提出“保命”条件:“我有解毒之法!” 这招果然有效,地上死心眼的人一愣之后,吐出一口长长的气,上身渐渐恢复了正常,不过手上的力道却没有减少,抬眼直视着三径松主,似是在分辨他的话真假。 三径松主也不急,弯腰将一颗小药丸送到寻月眼前:“这个解不了‘碧落花雨’的毒,反而会将毒逼入心脉。不过却可以保证十二时辰之内毒不会发作。” “你怎么会知道‘碧落花雨’?” “哈,梵众天教死士的搏命之招,‘黄泉一剑’之后,不就是‘碧落花雨’吗!”三径松主轻笑,笑自己现在才看清楚眼前这个人的真面目——梵天死士,为主而生,以死士之。 ‘黄泉一剑’和‘碧落花雨’是浮罗殿机密,除了教主,连其他殿的人都不了解细节。而且只被用来行刺重要目标,极少使用。其药性猛而急,其毒——无解。眼前这个人怎么会知道,还对药性如此了解? 见人还是有所疑虑,三径松主再次劝说,声音轻柔缓慢,还带上了三分魅惑:“你体内那一丝先天之气,是他留给你保命的,不是让你用来玩命的。他对你如此之好,你就这么死了,对得起他吗?” ☆、第二十八章 春梦无痕 在寻月的眼中,三径松主的眉目越发柔和,仿佛有一种贴心而生的亲和力,使寻月发自心底想要亲近他,信任他。 眼看着自己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32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32 的术法对寻月起了作用,三径心中暗喜。可他却还是小瞧了梵天死士的能耐:抵抗幻术魅术,也是死士必修课业之一。 只见寻月保持着抓握三径脚踝的力度,突然低头在自己的小臂上狠狠咬了一口,白色的肉立刻翻了出来,紧接着鲜血淋淋而出,染红了三径脚下的白石华庭。如果不是对手是三径,如果寻月没有内力全失,他完全不用如此,也不会被魅惑。 看着寻月嘴角边流下的鲜血,三径直觉得自己的小腿转筋,头皮发麻。刚才那一口要是咬在自己腿上……天哪,这简直是一条疯狗!不,这是一条可怕又可敬的狼狗,一条为了主人,什么都肯做的良犬。 “您不必再对下奴使用魅术,直接说吧——解毒之法。”寻月再次抬头,对着三径露出一个谦卑的笑容。 此时面对这个笑容,三径再也不会觉得眼前的奴才卑微,反而觉得他是如此高大,高大到足以与自己平等对话。于是,华服锦袖轻展,一道术法无形中散开。 竹屏后聚精会神听墙根的两人忽然彼此对望了一眼——听不见了。 白衣公子手中的折扇再次打开,有一下没一下的扇动着,明显已经不再紧张庭内的情况,而是在……看热闹。 “唉呀,听不到了!主人又用‘障音术’!”欣儿跺着小脚,“沈公子,你刚才怎么不进去帮忙呀?” “帮忙?”白衣公子停下折扇,饶有兴趣地看看小欣儿,“你想让我帮谁呢?” “……当然是我家主人!”欣儿红了脸故意捌过头去。她刚才是有一些担心寻月的,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知道他只是一个低贱又不老实的侍奴,自己怎么还是会为他担心呢? “哦,这样啊。那就不必了,你家主人这点自保能力还是有的。”白衣公子又开始摇他的折扇。 “你……咦?主人怎么把金剑收起来了?诶?还给他伤药?”欣儿看到庭中的情形又紧张起来。 “交易谈妥了,当然要表示一点诚意。”白衣公子不以为然。 “有第一次就可能有第二次。他要是再偷袭怎么办?”欣儿还是不放心。 “不会有第二次。”白衣公子意有所指,“你家主人就是把他算计得死到连渣都不剩,他还得道谢呢。” “……”欣儿不太明白,不过也知道主人定是没事了。只是那个寻月…… 吞下那颗药丸,庭院中那人从地上吃力的爬起来,跟着三径松主进了流丹阁。 望着寻月狼狈却坚定的背影,白衣公子不禁心中暗然。沈容啊沈容,你还不是一样,放着好好的盟主不当,陪上功力也就算了,还四处寻宝,替他人做嫁衣裳…… 没想到这流丹阁的盥洗室会这么大,比一般人家的厅堂还要大一些,并且与一个更大的浴室相连。盥洗用品尽是些金玉之器,尤其是□□的用具更是精致而齐全,整齐地分类摆放在一个三层白岩刚木置物架上,完全不是侍殿那些侍人的用具所能比拟。 寻月利落地用这些并不算陌生的器具进行清洗,里里外外,一丝不苟。与在侍殿受训时不同,没有皮鞭催促,没有督净查体,也没有任何委屈与不甘,有的只是心中无尽的虔诚与决心。 三径松主的药果然厉害,服下不到一刻钟,寻月就感觉“碧落花雨”在胃里形成的灼烧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渗入心脉的冰寒,而自己体表的中毒现象也随之完全消失。按着三径松主的说法,这寒意会逐渐消退,当它完全消失时,就是自己生命的尽头。 流丹阁的外伤药也很好,虽然对肩胛骨上的贯穿伤作用不大,肩部的伤处仍然肿胀得厉害,但迅速封口、止血止痛的作用丝毫不比“绿透”差。只要左臂不做太大幅度的动作,就不会疼得很厉害。小臂上的咬伤更是微不足道,外用了伤药后,根本不在寻月考虑范围内。 清洗完毕,寻月小心擦干身体和湿发,穿上盥洗室门口一套上好的白色软缎中衣,并没有穿三径松主为他准备的那件华丽外袍,直接走出了盥洗室。 就在寻月踏入华庭的一刻,眼前的幽玉华庭瞬间变了样子:再没有什么竹丛,也没有精雕彩绘的流丹阁,只有一望无垠的大海和脚下松软温暖的沙滩,最重要的是,凉亭还在原来的位置。风轻轻吹起凉亭的纱幕,露出自己此生的归宿…… “今夜子时至明日午时,我会施术法让他认不得你。你要在这六个时辰内,尽量多的使其排出体内阴毒。这是三倍浓度的‘醉卧花间’,子时前点燃……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两毒融合是此法所必须。至于能不能在时限内让毒素完全排出体外,就看你的本事了。” “失败?哈,此法说白了就是李代桃僵之法。如果过了午时,阳衰阴长,你还不能吸取他体内所有毒素,以他体内的药量,融合前后两次的‘醉卧花间’后,足够让你们二人在一日内全都枯老而死。” “目的?我当然不是什么济世救人的活菩萨。我要的是……他的先天之气!哈哈哈……” 寻月直到进得凉亭来,才真正相信三径松主的话。因为,他的大人此时竟然与一个沉醉的普通人没有两样,体内完全没有内力……不,应该说,所有内力都凝在关元和紫宫两穴,用于分制两种奇毒。 大人在溯月廊桥一战动用了太多真气,导致体内的两种奇毒再次融合,要将两毒重新分开,必定要花费更多的内力,甚至是全部。而那来自背后的偷袭正好刺在带脉关窍之上。带脉横向贯通奇经八脉,这一刺瞬间扰乱所有经脉运行,其心何其毒也。在这种情况下,大人竟然浪费真气从教主的焚魔之焰中救下自己,还把部分先天真气度给自己…… 寻月按在方有寻腕间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世人皆道魔教的执教是个冷血无情、杀人无数又荒淫成性的大魔头,多少人欲除之而后快。有谁知道他十八年如一日,追寻爱人于天涯海角,有谁知道他危难关头不离不弃,舍己救人?不是他无情,只是他的情隐藏得太深,他的情太过贵重,这世上有几人值得他表露真心,又有几人值得他交付真情? 依照三径松主的交代,寻月起身将“醉卧花间”点燃,然后重新回到软榻边跪好,呆呆望着那张平日里从不敢直视的精致面容,静静地等待药效的发作。 那张令神魔都要忌恨的脸,平日里总是或冷淡、或狠戾、或妖魅、或难以捉摸,此时却微皱着眉峰、苍白了双唇,霜鬓边还残留着湿濡的泪痕。所有这些都显示出眼前卧榻之上沉睡的,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有心有情,会受伤,会心痛的人,而不是人们口中祸国乱世的魔,也不是教众心中虚幻而无所不能的神。 香雾靡靡而升,很快满溢了纱幕笼罩的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33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33 凉亭。在这个被隔离出来的独立空间,时间仿佛已经停止。寻月感觉到体内的食情蛊蠢蠢欲动,又似乎感应到大人的气息不敢大肆发作。再看榻上之人也微红了双颊,有些烦躁地微微翻动着身体。 不敢再耽搁时间,退去身上所有衣物,寻月起身爬上软榻,跪伏于榻上人的身侧,熟练的解开方有寻的衣衫,然后呆愣了片刻——那里竟然也变成了白色。说不出心中的痛,只能用行动去保护自己认定的主人。深吸了一口气,寻月将那心中的圣器小心地含入口中…… ☆、第二十九章 一朝梦破 出岫庐。 沈容百无聊赖地扇着扇子,看着欣儿出出进进地在婆娑之树下摆好了香案。 “你家主人这是要做什么?”沈容心中有些不安。 “哝,沈公子自己去问他好了。”欣儿望向沈容身后。 暗沉的山色中,换了一身黑白道衣的三径松主格外显眼。散发未束,随着主人快速下山的身形肆意飘动。片刻,人已经来到草庐前。 “欣儿,不早了,你也休息去吧。” 欣儿向三径松主和沈容告了礼,下山去了。 “你方才去了不惑涧渊?”即使心中早有答案,沈容还是问了。 “嗯,沐浴更衣。易安,可愿为我护法?”三径松主广袖一挥,香案上的烛台燃起。 “若是开坛布阵,抵御魔教入侵归去来兮,我自是愿意全力配合……”若是为了那魔教妖人,我有什么理由帮忙呢?后半句沈容没说出来,不过意思已经十分明确。 “你若当真不愿,也不用为难。离开吧。” “你就一点不担心南庭那家伙?”沈容当然没有离开,而是提起了这个他一向不爱看到的人。 “宫九幽只是派人驻扎在南风渡口,她还不敢擅闯归去来兮。就算来了,也要先过得了我的百浪银河才行。南庭只要守在阵中,不出南风渡口,宫九幽奈何不了他。” 三径松主说得仿佛一点也不在意。但沈容知道,若不是没有把握,这个人绝对不会主动要求自己护法。 “给我一个理由。”沈容还是让了步。 …… 寻月口舌上的功夫是侍殿殿主画军亲自催教督练,当初因为他所谓的死士荣耀作怪,没少在这上面吃苦头,最后还是没有通过画军的考核,只是勉强达到侍殿普通侍人的标准(实则是侍殿负责结考的老嬷嬷心软了,不想让这孩子只因这一项被否绝),成为寻月所有训练项目中成绩最差的一项。 而现在,在这个被人工隔离出来的独立空间,面对他的大人,面对二个人生与死的选择,什么荣耀,什么羞耻,甚至连布设空间的人是否能看到他们,一切的一切,都变得那么微不足道。 **********************我是纯洁的小星星(开始:次处省略2052个字)********************* 闲着也是闲着插播个小花絮吧 花絮1 欣儿:你们开始时,是谁先追的谁啊? 方(抢答):我先。 寻月(害羞):我先。 方(好没面子):…… 欣儿(星星眼):你们分别是在多大年纪时发现自己爱上对方的? 寻月:十四。 方:四十。 欣儿(恍然大悟):竟然追了二十六年,好有毅力啊! 寻月(懵):…… 方:三径的数学幼儿园毕业了吗? 三径(面条泪):我不认识这丫头! **********************我是纯洁的小星星(结束)********************* 寻月不假思索地回答:“喜欢。” 话一出口,忽然觉得这一问一答竟是如此熟悉,但释放过后的头脑显然还不够灵活,没想到关键。 身上的人紧接着又问了一句:“有什么要求?” “……大人!”寻月当时惊出一身冷汗,十年前九幽迷蝶阵里不堪的情境再次浮现在眼前。 ☆、第三十章 我要寻月(一) 晨星将启,东方未白。 流丹阁方向一声轰天巨响震动了整个流丹溪谷。 出岫庐前的香案也为之擅抖,三支法香一举息灭了两支,案头的烛火明灭不稳。三径松主身形一晃,口吐朱红。沈容及时上前扶住明显已经有些疲累的人。 “早就说了幽玉幻境困不了他多久,看这情形,怕是坚持不到天亮……”沈容边絮叨着边将真气渡过去,帮三径松主梳理紊乱的气息。 三径松主不待沈容替他调理完气息,便推开沈容,重新来到香案前,金剑横陈,左手开天划一,黄色符纸上手。金剑划破右手中指,急急书下符文。而后凌空轻点,有血珠一碎数瓣,散射而出,香案上已经息灭的法香再次燃起,烛火噼啪爆响,烛焰也再次明亮起来。 同时院中一隅,一只三足八卦炼丹炉炉顶自动开启,从中飞出一枚通体赤红的卵形玉石。玉石飞至婆娑之树前便凌空旋住,婆娑之树受其感应,无风自动,树内莫名的能量涌用,与三径松主的周身气场竟然形成浑然一体之态。 “怀灵玉!”沈容大惊,“你要使用封魂诀!” “本想让那小死士临死前少吃点苦头,我也省些气力。最终还是得动用这一招。”感觉到腰身被一双微微颤抖手臂从身后圈住,三径松主没有向以往一样躲开,而是回身给了沈容一个安抚的笑,“放心吧,我还没想将月光死神三魂齐封,那是自不量力。只封其爽灵一魂,不会有事的。” “只封爽灵,那会如何?”沈容知道此时自己已无法劝阻。 “爽灵,主人快速灵动之反应,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聪明、智慧。爽灵被封,神智受限,短时间内,他会全凭身体本能行事。所以,那小死士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沈容本意是想问三径,施法只封一魂,对三径本身有什么影响。不知道三径是真理解错了,还是故意曲解沈容的问题。 没有得到想知道的答案,沈容也不便多问,只好时刻警惕,小心护法。 “魂兮魂兮!五谷之不生, 旋入雷渊兮,舍君之梦园。 魂兮魂兮!沉沙于千里, 惟魂是索……” 朗朗上口的歌诀盘桓而起,空蒙而幽远…… 百浪银河,南风渡口。 南庭柯现在有点后悔踏过百浪银河了。眼前这个女人虽然穿着暴露,举止轻挑,但显然并不是个只会以色侍人的玩物,也不是个只会训练侍人的调啊教师。她手中那条长达三丈的血红色灵蛇鞭,简直是无孔不入。最让南庭柯气恼的是,自己已经挨了她好几鞭,而且鞭鞭都在……臀部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34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34 。伤势虽不重,但却足以让南庭一剑失了平常的冷静。 未几,长剑离手,人已被踏在脚下,封住了内力。 “瞧瞧,姐姐刚刚摸了一下小脸,就红成这样。等晚上到了床上,你就不用害羞了。”女人不轻不重地在南庭柯的脸上掐了一把,换来脚下人更用力的挣扎,“哟哟,这么着急,那就在这里解决吧。” 女人说着,甩手两鞭,南庭柯的上衣四分而散,露出坚实的脊背,直看得女人眼露桃花。 南庭柯哪里受过这般羞辱,双目血红,下唇已经被咬出血来。 “画军,别玩过了。我们的任务是执教大人。”一旁观战的黑衣人中有人说话,正是夜东流。夜东流不轻不重地说着劝阻的话,却一点上前劝阻的意思都没有。这女人问供的手段可一点不比阎摩殿那只老鬼差。 “误不了事的。再退一件,就一件,奴家就饱饱眼福还不成?”女人魅着嗓子佯装求着,手中已经红光暴起。 只听“啪”的一声亮响,灵蛇鞭却并没有落在南庭柯的身上,而是直直的被人拉住。 …… 方有寻醒来时已是正午时分,全身清爽舒畅,衣物整洁,毫无宿醉后的不适和脏乱。只是……那一夜春梦……亦真亦幻……灵儿……少女清丽的面容再次在脑中浮现,冲着自己莞尔一笑,转身远去,就连背影也在眨眼间消失不见。 一日好饮,一夜春梦,刚刚得知灵儿身死时那种锥心般的悲痛,似乎就这样淡了。方有寻不禁轻笑:笑自己一十八载痴守,对方却早已嫁夫生女;笑自己寻遍大江南北,终得孤坟一址;笑自己当真如此薄凉,一梦释前情…… 放下了……吗?此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眼角还挂着泪痕。 帘幕轻挑,少女清灵的嗓音打断了独坐榻边痴笑的人:“方先生醒了。洗把脸吧。” 少女将水盆和布巾放在榻边的小几上,给了方有寻一个明亮的笑容。转身利落地将亭子所有的纱幕挂起。 “欣儿姑娘,有劳了。”方有寻客气地道了谢,稍稍挽起袖口,双手探进温凉的水中。 “没什么。寻月也帮我做了不少事呢。”欣儿又捧来银制的高脚漱口杯和银制的钵盂,服侍方有寻漱口。 “寻月?”他不是在出岫庐吗?方有寻漱口后,拭了拭嘴角。 “嗯,他昨天傍晚就醒了,非要下山来找您。还差点和我家主人打起来……”欣儿就把昨晚她在幽玉华庭看到的经过说给方有寻听,“好在后来误会解开了。他就留下来服侍您,还帮我收拾了凉亭和庭院。” 方有寻越听越觉得不对,三径松主用了障音术,欣儿只见到三径和寻月二人的动作,却听不到他们对话。以寻月的个性,一但发起攻击,即使没有内力,也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浮罗殿的死士,出手便是不死不休,又怎么会临阵与对手言和?除非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而这个协议必定是与自己相关……自己!方有寻这才注意到,自己内息通顺,毫无阻碍,体内那两团浑浊之气早已消失不见。毒,解了! 再次想起昨夜那个荒唐的春梦,前半段是自己与灵儿缠绵交颈,竟尽鱼水之欢,梦中的灵儿从没有过的主动和热情。而后半段,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的九幽迷蝶阵中,然后……然后……方有寻觉得头有些痛。 自己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入大海深处,不能呼吸,却也没感觉到窒息;张嘴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耳边只有“咕噜咕噜”的水声。远远地望见水面上的凉亭里,一个男人近乎凌虐般地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发泄,一次又一次……被压在下面的人一直保持着跪趴的姿势,脸埋在榻上,看不到面容,但却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几次他都几乎无法支撑,却又用手死抠住双腿,维持着大开双腿的跪姿,不让身体倒下…… 而自己什么时候彻底失去了意识,方有寻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勉强回忆,只换来印堂和双侧太阳穴越来越强烈的疼痛。 见方有寻面色不太好,欣儿担心的问:“先生不舒服?欣儿在灶上备了些醒酒汤,这就去拿来。” 一手揉着太阳穴,方有寻谢止了欣儿的好意:“不用了,透透气就好。” “那先生请更衣吧。这是我家主人的新衣,还没上过身呢。”欣儿说着从一旁的托盘里捧来一套宝蓝色镶金坠玉的华丽外氅。 看了看欣儿手中的外氅,方有寻没有接,而是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崭新的中衣,忽然问道:“里衣是寻月替我换的?” 欣儿被方有寻忽然低沉了的语气吓了一跳。这位方先生更衣还认人不成,想了想道:“应该是吧。他不是您的侍奴吗?我家主人还吩咐今日午时前不可打扰你们……” 这回不用回忆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家主人呢?” 欣儿摇摇头:“这个,欣儿不知……” 没等欣儿说完,只觉得手中一轻,那件外氅已经不见,同时刚刚还坐在榻上的人也不见了。 …… ☆、第三十一章 我要寻月(二) 正午的阳光被百浪银河的河水反射成无数金色的碎片,刺得人睁不开眼。 画军一惊之下,回头观看。这里竟然有人能不声不息来到自己身后,自己却一点也没发现。关键是一旁观战的自己人也无一人发出警告,可见此人身法之快,出现之突然。难道是归去来兮的主人? 当画军看到拉住自己灵蛇鞭的白衣公子时,立刻笑成了一朵花,竟然就借着来人的拉力,旋身滚进人家的怀里,仰望着来人的脸,认真的说:“这位公子要是早来,奴家绝对不会让那根木头碰奴家一根手指的。” 一边说着情话,一边伸手去摸白衣公子握着自己灵蛇鞭另一端的手。谁知,不但手没摸着,还被对方身上暴起的强大内力弹开,而她留下的无色粉末也同时飘散无踪。 画军一个云中翻落在地上,收回灵蛇鞭:“敢问公子大名?” “我叫什么不重要。把人放了。不然,一会让你连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白衣公子二目如电,手中折扇“唰”地合拢,根本不吃画军这一套。 “诶呀呀,好怕怕!您这是要对奴家动粗吗?”画军扭着嗓子说着小话,灵蛇鞭已经袭向白衣公子。二人错身战在一起。 画军虽然依旧不断用言语调戏着对手,却丝毫不敢小瞧眼前的白衣公子。这白衣公子显然不是南庭柯一个级别的,不但不受画军言语的干扰,而且出手又快又准,毫不留情,大开大合间,招招夹带着浑厚的内力,画军身上带着的那些零碎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二人交手十几个回合下来,画军已经粉面微汗,有些技掘了。一旁观战的夜东流看得清楚,白衣公子的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35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35 折扇中蕴含了十分高深的刀法。这刀法似乎有点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没有时间多想,战场上瞬息数变,再不出手,画军就要吃亏了。 沈容本想先制住这个妖魅女人,用来交换南庭柯。主将被擒,就不信你们不放人。却没想到魔教一旁观战的黑衣人中,竟然还有高手,不但以极快的身法插入战圈,还硬接了自己足有七成内力的一掌。 二人借着对掌的反冲力各自退开数步,夜东流还顺手将画军拉了回来。 “东哥,还是你最心疼老妹儿……”画军芳魂初定,立刻向夜东流粘过来,方才要不是夜东流出手,自己必然重伤。 夜东流一把拨开柔若无骨的女人,强压下胸口翻腾的气血,鹰隼般的眸子寸步不让地与沈容对视。输人不能输阵。 眼前之人究竟是谁?竟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功修为?归去来兮真是藏龙卧虎。教主集结四大殿主,就是为了破除归去来兮外围的阵法。留守伽叶城的阎摩殿老鬼路途最远,大概还要一天才能到达。今天教主和梵蛇不在,画军叫阵,竟然真的把守阵的家伙给激了出来。原本打算捉了这个守阵的,逼他说出破阵之法,没想到又出来个更厉害的。 “把人放了,今天就此无事。否则……”沈容冷着脸提出条件,“休怪沈某无情。” 沈……他是天下盟的人?怪不得觉得折扇中的刀法眼熟。夜东流还是个普通死士时,曾经因任务与天下盟前任盟主交过手,当时是八人联合作战,那次的任务虽然完成了,不过也付出了四死四伤的代价。所以他对天下盟沈家的望岳刀法十分熟悉。眼前的白衣公子年纪不大,最多不过三十,望岳刀法已经可以脱出刀形,自成一派。不知在沈家是什么地位。 沈容本也没期待魔教能乖乖放人,却也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发,直接动手。一口软剑突然发难,完全不知道原来收隐于何处,角度刁钻,出手狠戾,内力阴毒霸道。 一边小心应对,沈容一边在脑中搜索关于魔教高层的相关资料……夜东流,浮罗殿殿主,魔教死士尽出他手,随身之器名“缠”,柔钢所铸,善于招后取人性命…… 再想到方才使蛇鞭的妖魅女子,十之七八是乾达殿殿主画军。乾达殿专门为教中高层训练侍人和侍从,所以教中人多称其为“侍殿”。一般人或许不知,沈容却是知道,这乾达殿还掌管着魔教八成以上的经营业产,其座下天风堂,更是掌握了北方最大的消息网络。这个女人在魔教内绝对称得上是位高权重。 四大殿殿主已到其二,却不见教主宫九幽……看来归去来兮收留魔教那大魔头,可算是惹祸上身了。一想到三径松主此时正在不惑涧渊调息,沈容就满肚子怨气。 虽然三径松主推说,帮那大魔头只是为取得他身上的天先真气,可沈容就是觉得三径松主对他不一般。刚才还想着要不要发讯息调天下盟的人过来帮忙,可现在他忽然觉得让魔教的人闹一闹也好,这样可以让三径看清楚,谁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 夜东流不得不承认这个姓沈的内功修为确实在自己之上,招式也是变化多样,刚柔有度,但这并不妨碍他杀人。死士一向是不以内力论输赢的,每一次出手只有生死之分,没有胜负之别,夜东流自是也不例外。 就在他基本上摸清对方招式,准备让出一个弱点,出手取对方性命时,忽然脚下的大地震动起来,方圆数丈范围内的地面平地而起,升起足有十几丈高,而周围的景物完全模糊掉,就仿佛两人被困在了一处孤台之上,根本看不清台下景物,也听不到台下人的声音。 阵法!夜东流立刻感受到莫名的压力,胸口隐隐作痛,内息运行受阻严重,一招一式都仿佛重于千斤。反观对方却丝毫不受影响,虎虎的刀风接连贴身而过。夜东流勉力应对,这回可真有点捉襟见肘了。 这阵法明显与自己的功体属性相克,要是教主在就好了,哪怕是梵蛇那家伙也好,至少比自己这个奇门术法的半吊子要强的多。夜东流为自己冒出这样的想法感觉有些可耻。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依赖心理呢?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越活越没出息了? 画军对于地面的变化也是大吃一惊,她很快就发现百浪银河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个人。正午的阳光下,波光熠熠的浪花里,一位华冠金缕,铂带玉装的道者,正对着画军微笑。 “啪”地一声脆响,三丈三的赤红灵蛇鞭毫无预兆地袭向河面之人,却只是激起浪花朵朵。浪中人的笑容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影渡之法!”画军脱口而口。 “知道‘影渡之法’,不简单的女人。”浪花中三径松主轻笑,“不用紧张,我只是给他们营造一个比较舒适的比试场地,免受外界干扰罢了,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是很快就会有结果了。”百浪银河之上高亢的女声顺流而下,穿透湍急的水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教主!”画军喜出望外。 逆流观看,只见一叶扁舟破浪而至,一名红衣少女端立舟头,一黑衣男子侍立舟尾。不待小舟靠岸,红衣少女弃舟踏浪而来,一纵一跃间人已经到渡口上空,绣腕一翻,一排灵符顺次射入上升的地块与大地交接的缝隙。 众人只觉得脚下的大地再次剧烈震动起来,“轰隆”一声巨响,尘土飞扬,众人纷纷掩住口鼻闭上耳目。等再次睁开双眼,夜东流与沈容已经双双被摔落地面。 “小心!”浪头上的三径松主再无笑容,忙大声提醒沈容。 本来以夜沈二人的轻功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都不会有什么事,可是二人谁也没有想到三径松主的阵法会突然被破,毫无防范之下,二人脚下失重,一同被摔了个七荤八素,趴在地上一时起不来,还惯了满口满鼻的尘土。沈大盟主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尘土中也看不清敌我,二人都止不住呛咳起来。 等他听到三径松主的提醒,为时已晚,冰寒的剑锋自下而上,穿透弥散的尘埃已至后心。 就在三径松主与沈容都觉得事情无可挽回之时,“铮——”的一声金属铮鸣,夜东流的软剑脱手,直直地飞上半空。 所有人都被这一声意外之外的意外震惊。 尘埃落定,战场中步入一人,一头银色长发未束,随着宝蓝色描金佩玉的华裳恣意飘摆,露出白色常服纤尘不染。 宫九幽一见来人,立刻将教主的架子抛到九霄云外,小燕儿一般飞奔过去:“师兄!” 沈容缓过神来,趁无人理他,绕了个弧线来到一旁地上动弹不得的南庭柯身边,打算先把人救了。 三径松主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得南庭柯嘟囔了一句:“忘恩负义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36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36 !” 脑袋里“嗡——”的一声,三径松主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功力消耗过度,产生幻听了。来不及为倒霉孩子南庭柯默哀,只见方有寻左手一扬,夜东流的“缠”刚好落下,剑尖接入手中,眨眼间,剑光电闪,剑尖穿过南庭柯的右肩。而剑刃已经横在了弯腰正准备给南庭柯解穴的沈容脖颈之前,离沈容的脖子只有不到一指的空隙,剑身还在微微颤动着。 南庭柯“啊”地一声惨叫,白了脸色。 沈容一身惊汗,回头看向数丈外的蓝色身影,未敢稍动。他少年得志,得父亲传功,又练就一身好功夫,靠着家族的势力,顺利登上天下盟盟主之位。一直听说魔教这个大魔头如何了得,如何危险,其实心里是不曾真正服气的。在幽玉华庭远远望见,也只是觉得此人是个有几分姿色,沉迷于酒色之徒。不想今日一见之下,自己竟完全被对方的气场所震慑,忘记了应对。 “方执教,这里是‘归去来兮’,不是迦叶城。”三径松主已经领教了这位方大执教的薄情,当然不敢再用恩情来说事,只能讲人情面子了,“请给在下一个薄面……” “‘归去来兮’?夷平便是,归去就归去,不用来了。”宫九幽这些年倒是把方有寻曾经的不讲理学了个明白。 “你待要怎样?”三径松主也有些急了,他现在功体严重受损,不能出面,但也不能让自己这两位朋友为自己吃了亏。 宫九幽还要说什么,方有寻一摆手,终于开了口:“我要寻月。” ☆、第三十二章 死去活来(一) 最后弃舟上崖的梵蛇听到方有寻的要求,立刻紧张地看向宫九幽。宫九幽回头给了他一个严厉的禁止目光。二人的眼神交流倒是没被其他人注意到。 “好,你先放人。我会告诉你与他相关的一切。”三径松主答得痛快,但话中也表明了寻月并不在他手中。 方有寻向南庭柯与沈容方向走了过来。此时沈容已经扶着南庭柯站了起来,却没有轻易将他身上的软剑拔出,而是警惕地望向方有寻。 在距离二人一丈远的地方,方有寻停了下来,目光落在沈容的脸上。 沈容被看得后背发凉,却仍然硬着头皮对视过来,还故意将身体挺得更直。眼前的人并没有传说中的三头六臂,却给人一种泰山压顶般不可抗拒的压力,一张称得上阴柔的面容生在他的脸上,竟让人觉得不敢直视。 “沈舟是你什么人?”方有寻看了一会,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那是家父。”沈容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看出来的。自己的相貌生得更像母亲……难道是他看到了自己刚才所用的刀法?不对啊,沈家人都会望岳刀法……再说,他看到自己出手了吗? 方有寻转身不再看沈容,忽然说了句更出乎意料的话:“替我给乐天带个好。” “乐天”是父亲的字,只有相近的不多几个人才这样称呼他,而且……沈容彻底糊涂了。 这时只见方有寻左手轻轻一挥,南庭柯肩上的软剑便在一股强大的吸力下瞬间拔出,飞向已经回到宫九幽身后的夜东流。血柱喷溅而出,沈容急忙点住南庭柯身上几处大穴,将血止住。南庭柯咬着牙再没发出什么声音。 “父亲二十年前便已经过世。”而且,还将毕生功力传给了自己……望着方有寻离开的背影,沈容低低的说了一句,不知道是说给谁听。那时自己还不到十岁,不明白父亲为什么选择那条路。 方有寻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轻轻的“哦”了一声,便直接走向河边。 沈容和南庭柯渡过百浪银河,回到南风渡口。三径松主果然守信,将这两天寻月在归去来兮发生的事情,事无具细都告诉了方有寻,最后在影像消失前说道:“他是午时前离开的,走的后山病树岭二十三里凄凉地。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方有寻听后不再言语,飞身直奔后山。 宫九幽立即回身下令:“所有人去病树岭,一寸一寸地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梵众天教的人得令后转眼间都没入林中。特别是夜东流,没等宫九幽的话音落地便消失了踪影。岸边只剩下梵蛇和宫九幽两人。 “教主……”梵蛇小心地问。 “你亲自追回去,不管死活,都给我处理干净。”宫九幽阴沉着脸,让人喘不过气来。 “是。”一道黑影隐入相反的方向。 宫九幽叹了一口气,也向病树岭急驰而去。 …… 矮胖的小老头从外面回来时,身后还跟了个青衣汉子。汉子中上等身材,肌肉健硕,二目空洞无神,身后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布袋子。 对着空无一人破烂不堪的大雄宝殿,小老头大叫:“哎呀,跑了!吃了我的尸虫宝宝竟然这么快就醒了?二虎,快给我抓回来!” 汉子“啪——稀里哗啦”扔下麻布袋子,就要冲出门去。 这时大雄宝殿的无头佛像后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咳嗽声,只见从佛像后面坍塌的墙壁缺口处,佝偻着腰钻进来一个人,一手扶着墙,另一支手臂夹着几根树枝。 没等小老头说话,汉子已经一个健步跨过去,出掌如钩抓向来人。来人反应倒是极快,沿着墙壁一翻身躲开了汉子的指钩,转手树枝已经捅在了汉子的腋下。汉子好像毫无知觉,不躲不避,指钩再次带着风声抓向来人。来人明显力不从心,没几个回合便被汉子反扣住双臂,扔在了小老头的面前,剧烈地咳嗽起来。 “叽叽叽……”小老头发出怪异的笑声,“还以为你跑了?” “咳咳……”地上的人又咳了一阵子,用袖子(不是吾^@^不是吾)擦去嘴角的黑血,“我不会跑,化老想做什么都可以。” 小老头稍稍一愣:“你知道我是谁?” “化蛊不留神化三川,教主还专门封了阴尸蛊池给您炼毒饲蛊。”地上的人平静地说。 被点了名的人一把抓住地上人的头发,用力一提,迫使对方抬起头,露出脸来:“阴尸蛊池是教中禁地,没几个人知道。谁告诉你的?” 地上的人咬紧牙不再说话。那张脸上眼窝和两腮深深向里凹陷,除了一双眼睛闪着坚韧的光芒外,整个面部都青黑干瘦得看不出原来的形貌。特别是所有□□在外的皮肤上都布满了紫红色的斑点,让人看了不禁想……作呕。 化三川倒是不见厌嫌,弯腰靠近地上人的脸,用另一只手拍了拍那张脸,立刻有一只多脚的虫子从他的袖子(不是吾^@^不是吾)里爬上了那张脸。 “信不信我让这些虫子一口一口吃了你?”化三川故意压低了声音,把“一口一口”说得特别慢,咬得特别用力,仿佛他就是一只虫子,正在啃噬着对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37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37 方的血肉。 地上的人闭上了眼。 那只虫子从他的左侧鼻孔钻进去,引起身体微微地颤抖,又从右侧鼻孔钻出来,如此反复几次,一次比一次在里面停留的时间长。地上的人一次比一次颤抖的更加剧烈,有黑色的浓血从鼻孔缓慢流下,但人却扔然紧闭着双眼,不作一声。 “好吧。”僵持了一会,那只虫子再次钻出来后,爬回了化三川的袖子(不是吾^@^不是吾)。 “你既然知道阴尸蛊池,一定也知道我向教主要了你是做什么用的。”化三川厌厌地松开地上人的头发,又换上毫不在意的语气,“在我这儿想寻死或逃跑的可是不在少数,包括你们那伽殿和浮罗殿出来的。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逃跑?” 地上的人干呕了两次,再次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化三川心想,那也得有死得了跑得掉的才行啊! “我身上有几种无解的剧毒,阎王随时可能来收命。我希望借助您的力量,以另一种方式继续‘活’下去。”能够为大人多做些事情。寻月说到“‘活’下去”三个字时,向叫二虎的汉子看了过去,目光中透出的羡慕与向往叫人心惊。 这段话声音并不大,甚至还有些微微喘息着的虚弱感。化三川却被那纯粹而执着的目光震惊了,好半天才想起来问道:“你很清楚那意味着什么。为什么?” “我是死士。”梵天死士,为主而生,以死士之!出殿誓言仿若尤在耳边。 四个字,不必再问为什么。化三川在这个自称死士的身体上没有发现认主印记,所以他非常想知道这个能让梵天死士交付生前生后所有一切的人是谁:“他是谁?” “……执教大人。”寻月稍有耽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资格妄想,那就是自己的主人,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只有坦诚相告,才有可能争取到对方的帮助。 “叽,你耍我玩呢?他从来不收影卫死士什么的。”化三川跳起来,小短腿离地不到三寸。 “咳咳……”地上人忙解释,语气和用词也变得卑微恳切,“大人并未收下下奴,化老不用顾虑下奴归属。一切都是下奴自作主张。” “你可知道活尸制作过程的痛苦尤胜地狱,成功率极低。就算成功了,也会魂消魄散,不再拥有思想,更不可能感知外物,一切行动只能遵从命令。而且,你怎么会知道制作成功后,我有没有把你送给他,又怎么会知道他会不会收下你。毕竟他连影卫死士这种活物都接受不了,又怎么会接受活尸这种半死不活的东西呢?” 化三川眼见着对方的目光暗淡下去,然后剧烈地咳了起来,呕出一大口黑血。实在不忍心再打击这个连死后都想为主人做事的小死士,转移话题问道:“你叫什么?” “……寻月。”寻月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报自己的编号,而是报了这个名字。好像只要自己叫“寻月”,就能证明自己是执教大人的人一样。 “寻……月……”化三川咀嚼着这两个字,似有惋惜地说:“倒是像他起的名字。给了你名字,又不收你,这不是他的风格啊?” “师傅说,大人是迫于无奈才赐了下奴名字。”寻月此时的神情无比低落,仿佛所有力气已经耗尽。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形势,但我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他自己不愿意别人能强迫得了的。”化三川这话说的十分笃定。 听了这句话,寻月一下子有了精神。大人应该不是那么讨厌自己吧。 像是打开了回忆的阀门,化三川接着说:“他小时候经常来我那儿玩,什么药典毒谱看一遍就能记住,而且动手就能配。有一次在我的酒里下药,害我差点没拉死……” 这些都是《奉月品》中没有记载的,寻月听得特别认真。化三川见有听众,讲得更是起劲,平时他只能对着毫无反应的活尸,谁会有心情给一群尸体讲故事呢。何况现在这个听众一定不会把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因为他很快就不是活人了。 “我见他对药毒如此上道,就想着倾囊相授。”说到这儿,化三川越讲越生气,“谁知道他竟然瞧不起我那些虫宝宝,说什么‘巫蛊之术,登不了大雅之堂’!真真是不识好歹!还是小幽懂事,不但支持我的伟大研究,还划分了地盘给我。” 感情这个“化老”整个就一“话劳”,说了一大堆,就是为了说明大人不会因为被迫而做出什么自己不愿的事情。寻月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自己只剩下不多的时间可以回忆关于大人的往事了。虽然这些往事多数来自《奉月品》的记载和别人的讲述,但寻月还是有些舍不得忘记。 听到化三川最后气愤的抱怨,寻月忍不住解释道:“或许大人不是真的瞧不起您的专长,他只是……太爱干净。大人小时候因为一件新衣的颜色‘看起来不太干净’,光着身子跑上了大殿……” 就好像真的在方有寻身边相处了多年一样,寻月的眼中带着宠溺的笑,仿佛看到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儿,撅着嘴光着身子跑上大殿,身后跟着一群惊慌失措的侍从,惊呆了庆典上所有的人。 化三川是教中老人,当然知道这件轰动一时的“大事”。可是,眼前的人不过二十几岁,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他相信一般教众是绝对不敢提起此事的,那么…… “叽叽……又是听你师傅说的?”化三川笑得像一只老狐狸。 “嗯……”寻月还沉浸在回忆里。 “哪个是你师傅?”化三川终于抓住关键。 “下奴失言。是殿主……”寻月忽觉自己刚才说错了话。这不是的把师傅给牵连进来了吗。而且“师傅”这个称呼只有私下相处时才能使用。自己早已经把师傅当成最亲的人,不知不觉竟然就这么在外人面前说出了口。 “啊哈!”化三川气得小胡子上翘,一边蹦跶一边挥舞着小拳头,“原来关于我的事都是夜东流这小子泄露出去的。他一定说了我不少坏话!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小时候被我的虫宝宝吓得尿裤子……” 怪不得师傅这么讨厌虫子……寻月的脸更黑了。 正在这时,只听得破庙外有打斗的声音传来。接着一个声音高喊:“化老,属下梵蛇,传教主令……” ☆、番外《梵蛇的心事》 梵蛇想,他这一辈子也忘不了在二十三里凄凉地遇到那死士时,死士冲着教主露出的笑容。 他本是陪同教主绕到归去来兮的后面,打算寻找护山阵法的薄弱之处,伺机突破。却在病树岭一片阴冷的枯树林里,捡到了那个曾经在溯月廊桥勇闯教主的天罡伏魔阵,挺身硬挡焚魔焰的死士。 当时,死士只穿了件带血的中衣,全身上下多处划伤,应是从山上失足滚下来的。但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38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38 那些外伤并不是他昏迷的原因——他内息全无,内伤沉重,而且……中毒了。中的还不是一种毒,除了梵蛇认识的本教“黄泉一剑”和“碧落花雨”之外,还有两种他不知道的毒素。 “黄泉一剑”和“碧落花雨”是浮罗殿死士的搏命之招,也是极其霸道的急性□□,一般出招不刻便会令施招的死士化作一副枯骨。而死士之所以还没断气,或许与他体内另外两种毒素有关。 教主显然要比梵蛇看得更清楚。梵蛇也不知道教主在死士身上做了什么,死士竟然转醒了。 死士看清教主后,稍稍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没错,是笑了。就是那种在他们这种工具的脸上几乎绝迹的表情。死士那张已经因中毒太深而发青的脸上,露出了无比阳光的笑容,仿佛一下子照亮了终年不见日光的病树岭,已经干裂变黑的双唇上下翕合,发出微弱的声音,竟是:“……大人……没事了……” 话没说完,死士便再次昏迷过去。 梵蛇清楚地感觉到教主的身体微微一振。偷眼观瞧,教主娇美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欣慰,紧接着又浮上更加阴沉的乌云。跟随教主多年,对这位外表娇俏可爱,手段花样百出的主人了解如他,此时也摸不准教主的心情。 按常理推测,执教大人没事了,教主应该高兴。可是梵蛇是知道的,教主一向视这位执教大人如亲兄长,爱之敬之胜过一切。按照教主的逻辑,她的这位师兄就是天神下凡,所有人都应该顶礼膜拜,所有人都应该曲膝匍匐在他的脚下,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有资格与她的好师兄并肩而立,就连她自己也只配站在师兄的身后。再优秀的人也只可以给他的师兄做奴仆,而不配成为他这位伟大师兄的爱人。 梵蛇对于教主这种歪逻辑虽然不是很同意,却也不反对。一是因为,主人的决定作为下属理应执行,这是梵蛇的逻辑;二是,对于这位方大执教,梵蛇虽然不喜欢,却也还是尊敬的,那是出于对强者的敬畏。不过第二条永远要在第一条的前提下,一旦这位方大执教与教主对立起来,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维护自己主人的安全与权威。 当方大执教爱上一个女人时,他的教主郁闷了;当这位执教大人为了那个女人不务正业,甚至伤心伤身时,他的教主抓狂了,于是就有了“九幽迷蝶大阵”。教主想用外力使他的师兄回归“正常”,却不想因为一个小死士,满盘皆输。所以教主对这个坏了事的小死士一直是欲除之而后快的。 就在梵蛇以为教主会将小死士抹杀时,他的教主竟然伸手递给他一颗“朱心”。 “给他服下。”不容质疑的命令。 梵蛇彻底懵了。不过不敢耽搁,迅速接过药丸给死士服下。难道因为执教大人没事了,教主大发慈悲……想着想着,梵蛇自己都不相信,在心里摇头否认了。 就见教主一挥手,作了个奇怪的手势。梵蛇认得,那不是平时给自己这些影卫的手势,而是…… 没等他多想,一个……嗯,应该说一只活尸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跪在了教主脚边。 “这个……”教主指了指地上昏迷不醒的死士,“交给你们父亲回去研究一下。” 活尸盯着死士看了会儿,忽然抬头,对着教主,双目变红,嘴唇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梵蛇知道,这是那个玩蛊的老头儿在通过活尸与教主交流。 教主读完唇语,转身就走,扔下一句:“给你了。” 梵蛇直觉得脊背发凉,头皮发乍。回去以后,一定告诫自己那帮小崽子们,绝对不要得罪主人,尤其是女主人。 活尸二话不说(根本不会),扛起死士就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早上先发个与这两章有关的番外,中午放“死去活来(二)" ☆、第三十三章 死去活来(二) 梵蛇现在才真正是有理说不清,虽然他自己不是秀才,遇到的也不是兵。对面这两只戴着青铜面具的活尸,根本就不听他说话,而里面能听懂他说话的人就是装听不到。只要他往前一步,就会招来活尸的进攻。 虽然玩起命来,未必不能收拾了这两只,但在它们不与教主利益发生冲突前,梵蛇还真不敢与它们玩命。玩输了吧……呸呸……自己当然不会输,自己只有一条命,它们没有命 ,这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公平;玩赢了吧,难免弄坏了里面那老头儿的玩具,指不定哪天自己犯了错,那老头在教主耳朵边吹股邪风,就把自己要去做成玩具。 好半天,化三川才从破破烂烂的大雄宝殿里晃出来,还伸了个懒腰。 “叽——这不是那伽殿主吗?早上好啊。”就像刚刚发现梵蛇一样,化三川眨巴着小眼睛使劲将梵蛇从头看到脚。 早上好?这太阳还没落山呢,就午觉当晚觉睡了。梵蛇被看得汗毛都树起来了,心想这里离开病树岭已经有段距离了,怎么还这么阴冷? 梵蛇是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化三川,更不愿意和这个整天玩虫子的老头打交道。可是没办法,因为教主十分看重此人,他只好把心中的敌意掩藏好,恭敬道:“化老,教主有令,今天给您那个死士不能留,改天再给您换更好的。” 化三川歪着脑袋,用一只小胖手夸张地掏着耳朵:“什么什么……人老了,耳朵不中用了。麻烦梵大殿主再说一遍。” 察觉到老头不愿意交人,梵蛇拿出教主令牌,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道:“教主有令,今天送来那死士不能留,特派属下来‘处理干净’。化老放心,改天一定给您选些更好的送上阴尸蛊池。” “既然教主有令,小老儿自当遵命……” 梵蛇松了口气,这老头儿是教中元老,有一只十分厉害的活尸体贴身保护,自己还玩的一手好虫子,他要是耍横,自己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好在教主有先见之明,没有派一般影卫传令,自己有教主令在身,对方还不至于公然违抗教主令。 只听化三川接着说:“不过,小老儿的虫宝宝已经在那毒胚上安了家,那伽殿主可否等一小会儿。等虫宝宝们结了蛹,小老儿将蛹取出再行处理。” “那要等多久?”梵蛇就知道这老头不会乖乖交人。 “一天。” “不行。”开玩笑,一天?这里离病树岭这么近,要是让执教大人找来,事情就砸了。 “那六个时辰也勉强。”化三川知道这个梵蛇最是难缠,尤其是在教主的事情上,能给自己个活动余地,已经是不易,当然没有想过要一天的时间。 “一刻钟。”梵蛇还价。 “三个时辰。” 化三川还讨价,二人就像在市场上买大白菜 “半个时辰。不能再长了。”梵蛇抛出底价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39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39 ,严辞正色。 “好吧。看来只能用些手段了。”化三川用双手抓着已经很乱了的头发。他也知道能在梵蛇这讨来半个时辰已经是极限了,不过这足够了。 “化老手段高明,一定能在时间内完成的。万一有个什么不顺利,梵蛇也可以帮个手。”梵蛇放软了口气,不过也暗示化三川,必须按时交人。否则自己到时也会出手。 “放心吧,误不了你的事。”化三川拍拍屁股回大雄宝殿了。 刚才同梵蛇交手的两只活尸也不知去向。虽然没有一点迹象,但是梵蛇知道它们绝对没有离开破庙范围。 …… 大雄宝殿里,被气得胡子七上八下的小老头,围着直直跪在地上的寻月转了两圈。 “脑子被虫吃了吧你?我老人家免费给你取蛊,你竟然不用。”化三川使劲点指着寻月的脑袋,“夜东流怎么教出你这么个死心眼的东西?痛痛快快死了多好,炼制活尸那罪可不是人受的。多少毒胚死去活来,磨尽灵魂,蚀透肉体,能成功的也不过百分之一二。你又何苦为了那一点念想,连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搭进去呢?” “寻月是河底污淖,大人是九天朗月。此生过后,只怕再无缘随侍左右。求化老成全!”寻月一个头重重地叩在地上。 化三川愣了半天:“……你当真不后悔?” 寻月仿佛看到了希望,青黑的脸上绽放出希冀的光彩:“当真!” “好!我帮你。”化三川一拍大腿,蹲在地上开始翻他那个麻布袋子,“把衣服脱了。” “……上衣吗?”寻月还记得在梓城小院的尴尬,所以小心地问了一句。 “对。”化三川只顾找东西,连看都没看寻月一眼。 左肩的伤势明显比在幽玉华庭时更加严重了,寻月费了好大劲才把上衣脱下来。就是这样,化三川的东西也没找到,气得小老头直跳脚,后来干脆一拎袋底儿,“哗啦”一声把袋子里的东西一股脑都倒在了地上,瓶瓶罐罐滚了一地。 “在这儿呢!”化三川从中翻出一个还没拳头大的黑布小包,擦了把头上的汗。 “这是……”等看到黑布中露出的东西,寻月立刻噤了声。 本来想小小炫耀一下的小老头儿,忽然感觉到危险的气息,本能地向相反方向跳开。回头再看,地上的寻月一动未动,只是……这是什么目光? “叽叽……不要用这种无辜眼神看着我。你在浮罗殿学的那点玩意儿对我没用。夜东流撅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几个粑粑蛋。”小老头儿冲着寻月一呲牙,“说吧。刚才为什么想杀我?” 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这么快被识破,寻月撕下伪装,虽然仍是跪在地上,目光却立刻凌厉起来:“大人的权印为什么会在你手中?” “叽——就是为这个?”化三川呼了一口气,毫不在意地抛了抛手中的东西,“你还真是只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我刚答应要帮你,你就想咬我。” 那是一块三寸见方高原血玉,在西窗斜入的残阳里,盈透光润,仿佛有血脉在玉下流动。随着化三川的动作,玉石将阳光折射和反射到大殿各个角落,形成斑斑点点新红的光和影。 “说起来,小老儿也算是方啸月半个师傅。他翼下三才星之事,还是我教他隐藏之法呢。不然不等他成年早就被老东西吃了,还会给他反转的机会?他把个一件半件东西放在老师这里保管很奇怪吗?” 寻月震惊,他在梓城第一次服侍大人出浴时,就发现了大人左腋下确实有三颗红痣。命理有,翼下三才,一飞冲天,势不可挡。老教主若知此事,怕是绝不会等大人成年。而大人,应该是除去最大的对手,有了充分自己保能力后,才不再隐藏翼下天机。而在那之后,大人一直不曾容许过侍从近身服侍,能知道大人如此隐秘之事,化老之话为真。 之前可能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寻月心底一直是怕的,害怕终究有一天教主会容不下大人。大人待教主如亲妹妹一般,若真有那么一天,兄妹相残,绝对要比所有外界的攻击对大人的伤害更大。 薄情之人最是情深。大人总说自己薄情,又有几人知道大人的情深呢?情深之人最容易被他用情之人所伤。所以寻月绝对不想看到大人和教主有反目的那天。《奉月品》中完全没有关于大人与化三川关系的记载。这让寻月不得不怀疑教主的用心。 “寻月知错,化老您大人大量……”说着,已经连续在地上叩了三个头,个个落地有声。 “……算了。”翻脸比翻书还快,这不,又翻回来了。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化三川制止了寻月继续用头拆庙的破坏行为,“听着,这是给你的最后保命符……” 化三川一手拿着血玉权印,暗运内力。只见权印周围燃起了黑色的火焰…… 梵蛇离开破庙时,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化三川确实在自己面前把那死士给化了,自己眼看着尸体变成一摊污血,应该不会有问题……吧?难道是今天和老头的那几只活尸交手时,沾染了尸气……真tm晦气!回去一定要好好洗洗。不过这老头到底带了几只活尸出来啊?院子里有两只,大殿里还有一只…… ☆、第三十四章 纵使相逢(一) 由川入桂的官道年久失修,前几天又刚下过雨,道路泥泞不堪,更加难行。 远远地行来一辆深绿乔呢的马车。车辕上坐着的两个青年看着前方大坑套小坑的一段路不约而同皱起了眉。 年纪稍长一点的青衣青年放缓了缰绳,轻轻咳了一声,恭谨地回过身子,对着马车帘道:“先生,前面路不平,会有些颠簸。” 车内半天无人应答。一旁一身黑色紧身劲装,年纪稍小的青年侧身趴在车帘上听了听,小声对同伴说:“又睡着了吧……” 青衣青年一瞪眼睛,另一个立即闭了嘴。 他二人本是跟随那伽殿主一同南下的影卫。其中年长的更是上届出师影卫中的头名,编号一,按规制早在去年就该认主,可是宫九幽身边幽影并无空缺,她也没有替换或增加的想法,梵蛇就私心将人扣下,没让教中其他上位者挑去。这次梵蛇带影一(原谅袖子吧,这个只是暂用代号)随宫九幽南下,也是抱了让他在教主面前表现一下的心思,希望有机会留在教主身边。 那天在病树岭,就是影一发现了山脚破庙里的污血。当影一引着执教大人和教主进入破庙时,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清楚地看到,执教大人芴自张大的眼角。 执教大人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要离开。教主拦住执教大人,屏退左右,也不知二人在里面说了什么,出来时,教主已然红了眼睛,不无撒娇地拉住执教大人的袖子(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40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40 不是吾@不是吾),劝他带两个人在身边,“就算当作侍从也好”。于是在执教大人的默认下,影一和年纪最小的廿三就被教主点给了执教大人。 梵蛇在一旁别提多心疼了,千算万算没算到,让教主注意到影一,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至于最小的廿三为什么会被点中,谁也不知道是因为南下的途中,廿三偷偷烤兔子吃,被宫九幽撞到过。他们的教主大人显然是在心里把烤兔子和做饭画了等号,怕他的好师兄饿坏了。 这几日相处下来,二人都觉得这个执教大人并不像传说中那样难伺候。除了比较喜欢干净,就是特别爱睡觉,其他的基本都由着他们安排,还给他们起了一个名字,叫“寻风”。没错,就是一个名字……两个人用。 当时执教大人好像又有些困了,喃喃自语般赐了二人一个名字。两人等了半天,也不见第二个名字赐下来。不知道这个“寻风”是起给谁的,又不敢主动去问。好在平时二人一明一暗,一日一替,只有一人会明着跟在执教大人身边。偶尔大人叫人,也不会有不知道叫谁的尴尬。廿三有时候会想,大人似乎从来没有注意过他们,到底知不知道是他两个人谁是谁呢? “先生……”影一将声音稍稍提高了些,又叫了一声。 里面还是没有回答。看了看天色尚早,影一一搏缰绳,将车停在了路边。 “哥,咱们这是……”廿三不明所以。 “等。”影一就一个字。这要是直接过去,把睡着觉的执教大人给颠醒了,谁担得起? …… 寻月醒来时,习惯性地闭着眼睛感受身边的境况。身下是不算粗糙的棉麻毯子,自己所处的空间窄小,而且晃动不止,下面有车轮辗过路面轱辘辘的声音,应该是在马车上。空气湿热潮湿,应该已经不在病树岭的范围。从声音可以判断,车上还有另外两个不会武功的人。 自己竟然还活着,而且身上没有任何禁锢。难道是梦里被施与撤骨之刑?可是右腿小腿上的伤痛真真存在,发生了什么事情? 寻月努力回忆。自己离开破庙后,想远离病树岭。却在山坳里遇到那张白色面具,那个不只他们这些死士和影卫不愿提起,就连一般教众甚至某些教中高层都不愿见到的人——阎魔殿殿主鬼王无类。 自己这个可疑人自然是逃不过鬼王的法眼。被问及所侍何主,为何离开,欲往何处……没有一个问题是自己可以回答的。难道说自己是执教大人的人,为了找个地方偷偷等死背主而去?没有认主,自己根本什么都不算。难道要说教主想把自己“处理干净”,化老寻私轻纵?再借自己十个胆子也不敢挑起主子们之间的嫌隙啊。 拘刑使请示用什么刑法问供,鬼王说“条件有限,就用撤骨法吧”。寻月当时差点没直接背死过去,暗恨自己当时不如乖乖让那伽殿主用毒化了。 这个撤骨之刑说白了,就是将人的骨头从末端到主体,一根根抽出来,整个行刑过程缓慢而煎熬,因为手法特殊,又有药物配合,可以将出血量控制在最小,受刑者会始终保持清醒状态,直到只剩下头骨,仍然可以讲话。但是,据寻月所知,还没有人可以支持到最后而不招供。 而因为“条件所限”,缺少必要的工具,拘刑使也没有从脚趾手指这些肢体末节开始行刑,而是选择从小腿骨开始。 皮肉被划开,脚上筋脉被剥离时,寻月只想找个方法快点死去。可是身体每一个部位都在拘刑使的专业禁锢之下,就连口舌和牙齿都有口枷固定。那时真是叫天天应,叫地地不灵。 好巧不巧,就在刑罚开始的时候,化老放在自己体内,用来帮助自己控制毒素的“霸王蛊”醒了,寻月只觉得身体瞬间好似燃烧起来。 因为鬼王所带人员有限,拘刑使不得不暂停行刑,上来按住剧烈扭动的自己。挣扎间,自己的上衣似乎是被扯开了。 失去知觉前,好像听到鬼王阴厉的声音问了句“咦?他的印记吗?” 寻月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胸口。是他救了自己吗? “呀,他醒了!”清脆的少女声音把寻月从回忆中惊醒。 自己这算是桃花运吗?两次醒来时都有少女在身旁。只是这伤一次比一次重,现在的自己可能跟个废人差不多吧。寻月苦笑。 “柔儿,拿些水过来。” 是她!舒缓恬静的声音让寻月一下子便认出来声音的主人。 睁开眼时,看到的果然是那张清丽脱尘的娴雅面容。寻月忙转开眼,捂住嘴咳了两声,没有黑色污血,化老的毒虫果然厉害,虽然毒未全解,却也不至于立刻要命了。 分散注意力并不能让此时的尴尬稍减,少女的清香就在身旁。寻月茫然不知所措。是她救了自己吗?竟然是林姑娘救了自己。大人在哪里?大人知道吗……寻月的思绪已经乱了。 “这位……大伯,先喝点水吧,您昏睡了至少两天。”溪月伸手想扶寻月起来。 大伯?寻月有点迷糊?叫自己的吗?她没认出自己? “小姐,还是柔儿来吧。”叫柔儿的少女一把接过寻月的胳膊,将溪月挤到马车厢的后面。 寻月低头看自己现在的样子,衣衫破烂,一身血污。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脚踝干枯褶皱,有些紫红色的斑点已经开始溃烂,脸上也有溃烂的痛感,想也好不到哪儿去。下颌的胡须已经长长了不少,这副模样,难怪林姑娘认不出。自己现在这般污秽,怎么能脏了林姑娘的手呢?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艰难地发出嘶哑的声音,寻月轻轻躲开柔儿的搀扶,撑着身体坐起来,又向车门方向挪了挪,用力蜷起双腿。 这一番动作下来,寻月的额头已经满是汗水,右腿更是疼得厉害。不过还好,除了右小腿上的伤,内伤和毒素基本已经稳定。体内大人留下的那缕先天真气竟然还稍有增长。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事实着实让寻月小小地吃了一惊。 ☆、第三十五章 纵使相逢(二) 寻月接过柔儿递过来的水袋,抿了抿已经干裂的双唇,却没有喝。 “没关系的,您喝吧。”溪月马上明白寻月是怕弄脏水袋,“我们还有其他饮水工具。” “谢谢姑娘。”这才是应该陪伴在大人身旁的人吧。如果自己想办法留在林姑娘身边,是不是还有机会见到大人…… 寻月一边想着如何求林姑娘留下自己,一边将水小心地倒在左手手心里,就着血污饮下。 “你这人真是……”一旁的柔儿不高兴地瞪起了眼。 可还没等她的小嘴开始进攻,就听到车夫“啊”的一声,驾车的马“咴咴”叫着奔跑起来,没跑多远又突然停住了马车。 车内两个姑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41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41 娘惊忙中扶住车厢才没被晃倒。寻月就在车门旁,立刻警惕地将车帘掀起一条窄逢,向外观看。 只听车外有人喊道:“把车直接带走。” 又有人说道:“头儿,不看看人对不对吗?别抢错了人。” 竟然是白日抢人,车夫已经倒在了车辕上。自己现在竟然如此无用,对外面的危险毫无察觉。寻月暗恨自己的无能,右手已经扔掉水袋,在两个姑娘惊惧的目光中,从右侧大腿中抠出现在身上唯一的武器——那片微型折叠小刀,夹在了指逢中。 车帘一挑,一个乌黑的脑袋探了进来,没等柔儿惊呼出声,一道血线溅在了车厢壁上。那个乌黑的脑袋慢慢倒了下去。 溪月一把捂住了柔儿的嘴。虽然她自己也怕得要命,但经历了琴海那件事后,再见到血醒的场面,已经不至于惊慌失措。 “车内还有人!”外面的人大叫,纷纷亮出兵器。 既然已经藏不住,寻月便跳出了马车。可是他知道,背在身后夹着刀片的手在止不住地发抖。自己的身体状况根本支持不了多久。要解决掉眼前这十几个人,寻月一点把握也没有。 看到对方只是个满身血污的病弱老头儿,“劫匪”们立刻来了精神。一拥而上四五个,将寻月围在了中间。 寻月不敢离开马车,只在车辕左右周旋。也没有使用什么招式,只是躲开刀剑,而任由对方的拳脚打在身上,让“劫匪”们以为自己只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而取得近身的机会。 一会儿的工夫已经又有两个“劫匪”倒下。 “停!”后面观战的“劫匪”中有人看出了端倪。 “可是,头儿……”没打完的“劫匪”不甘心。 “听他的。”被称作头儿的人一指身旁一个黑衣蒙面人,正是刚才喊停的人。 寻月趁机扶住车辕,喘着气。心知不好,遇到懂行的了。 果然,对上行家,空虚的躯体根本跟不上心里的反应。不到十个回合,寻月便被对方踩在脚下,动弹不得,小刀也滚落在路边的淤泥里,不知去处。 “马车连人带走,其他的杀了扔沟里。走人!”那个被称作头儿的人兴奋地大喊。 两个“劫匪”过来坐在了车辕上,其中一个还对着车里的两个姑娘□□不止。 溪月含着泪看着黑衣人举起了刀。没想到自己救人竟然是害了他。 “住手!” 话音未落,空中“嗡——”的一声砸下来一坨黑影(您没看错,是砸下来一坨),正好砸在驾车的一个“劫匪”身上,被砸的那个当时就不醒人事。从天而降的这一坨拍拍屁股,一脚一个,将不醒人事的和一旁被天外来客惊呆的都踢下了马车。而其中一个正好飞向举刀的黑衣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不得不闪身躲开。寻月感觉身上的压力一松,就地一滚滚到了马车车轮旁边。 “钱公子!”柔儿惊喜地叫出来。 这时大家才看清这个天上砸下来的不素之客模样——马车上站着个布衣青年,一张圆脸,白面无须,一咧嘴就露出两颗小虎牙,虽然离虎背熊腰还有一定的距离,却实实成成是个壮体格。 来的正是琴海观景台上伸手接住柔儿的胖小伙钱壮飞。 钱壮飞在城里转了几日,回蒋家堡打听苏冰的消息。消息没打听到,却从蒋随风那儿得知被魔教大魔头劫持的人质林姑娘回来了,又匆匆要赶去苍梧程家庄。蒋随风还非常“大气”地派了柔儿和一个车夫随行。钱壮飞左右放不下,就追了来,没想到正碰上有“劫匪”劫人。 “别怕。交我了!”钱壮飞回头安慰车上的两个姑娘。 “小子,英雄救美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兄弟们,上!”“劫匪”头儿一声令下,众“劫匪”一拥而上,唯独那个黑衣蒙面人在一旁冷眼观看。 钱壮飞同时对上□□个“劫匪”,只见他一会儿是少林腿法,一会儿是武当拳法,一会儿又夺了对方的宝剑,耍起峨嵋剑法……虽然打得不亦乐乎,却始终无法将“劫匪”击退。 时间一长,钱壮飞也有些心急了。自己一个人,怎么也护不了马车四面啊,再这么下去,一定会吃亏。暗暗后悔自己平时不用功,下定决心以后见了“酥饼”那小子,一定向他多学几招。 正想着,黑衣人已经基本摸清了钱壮飞的底,纵身加入战圈,单刀挂着刚风直取钱壮飞肩颈。 钱壮飞堪堪躲过,惊起一身冷汗。奶奶的,差点脑袋搬家!于是提起十二分精神对付黑衣人。 黑衣蒙面人对战钱壮飞,其他“劫匪”已经插不上手了,于是他们再次将目标转向了马车。 寻月从马车旁一个“劫匪”尸体旁捡了把刀,用刀撑地,扶着马车,拖着已经不怎么听使唤的右腿,从满地的泥汤里爬起来,准备拼命。 忽然“啊——”的一声惨叫,众“劫匪”回头观看,只见后方观战的“劫匪”头儿已经身首异处,一颗大头滚落泥浆,而身体还持刀站在原地。 从站立的无头尸体后面走出一个黑衣少年,单手提了一柄乌黑的铁剑,二目寒光如炬,盯着仍然在打斗的钱壮飞和黑衣蒙面人。 “你……你是什么人?敢多管闲事。”见头儿死了,“劫匪”们有点底气不足,但一想到他们还有黑衣蒙面人,就又张狂起来。 黑衣蒙面人马上发现这才是劲敌,跳出圈外,不再与钱壮飞纠缠。钱壮飞也趁机回到马车旁,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大声道谢:“多谢小兄弟仗义出手。这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小兄弟千万小心。” 寻月悄悄扔了手中的刀,又向马车靠了靠,将头低得不能再低,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 这个明显是那伽殿的影卫,看年纪应该是刚出师的。跟影卫谈侠义,这胖子脑袋进水了吧。不知道是哪位教中高层到了。如果是教主,自己恐怕就再也没机会见到大人了。 “哪个是你兄弟?少在这儿乱攀亲戚。你们吵到我家主子休息了。”黑衣少年往前走了几步,站立的尸体才“砰”地倒下,溅起的泥浆没能沾染到少年的衣裤。 钱壮飞被顶了哑口无言,不过他脸皮厚,只是干咳了一声。 这时不远处岔路方向有“轱辘辘”的车轮声传来,少年也就停住了脚步。这反而让 “劫匪”们疑惑了。 未几,路口出现一辆深绿乔呢的马车,车上驾辕的青衣青年看起来也就比少年大一两岁,并没有将车赶过来,而是沉了脸问黑衣少年:“怎么这么慢?” 影一本来是让廿三过来消声,没打算过来。车上那位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说要过来看看,于是就来了。影一以为方有寻是不耐烦了。 “嗯……哥,这些都杀了吗?还有两个姑娘呢。”少年平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42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42 静的就像在问家长,这些东西都扔吗?好像还有两个没坏呢。 “喂喂,你们什么意思?还以为是来帮忙的!”柔儿一听不对劲,刚才的惊恐已经过了,此时一听对方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落井下石的,就火了。 “小妹无礼,请勿见怪。”溪月一把拉住柔儿,不让她再火上浇油。溪月知道自己一定是遇到有能力相救的人了,但看这人是否肯出手,“劫匪凶残,您还是赶紧离开吧,小女子实不想连累旁人。” 绿呢车帘一挑,车上的人现了真容。 在场的人无不惊叹。钱壮飞和“劫匪”们一样,张开嘴就合不上了,惊的是世上竟然会有男子生成这般模样。 溪月惊的是自己竟然在这里再次遇到这位杀神,不知是福是祸。 而寻月则心跳都停了一拍,亏得是倚着马车。大人怎么会在这?是特意来找林姑娘的吧。那两个应该都是那伽殿的,他们叫大人主子,难道是大人新收了影卫。寻月再次低下了头,入目的是自己污浊褴褛的破衣,干枯瘦弱的双臂,还有残跛的右腿。心痛得无法停止,泪水悄悄混进脸上的泥水中。 ☆、第三十六章 条件之二 溪月一开口,方有寻便听出来了。这丫头,生死攸关的时候还能使得出激将法,这才是灵儿的血脉。 影一见大人似是要下车,马上跳下来,跨步来到驾辕的大青马前,右手紧紧带住缰绳,防止马匹乱动,稳住车身。绝对不能让这畜生影响了大人下车亮相的绝美身姿。(咳咳……最后这句,是袖子心里yy的,与正文无关。) 方有寻下车也来到了驾辕的大青马前,竟然一伸手从影一手中接过了缰绳。影一虽然心里觉得让主子牵马非常不妥,不过也不敢不给。不知道这位阴晴不定的主子又有了什么新想法。 众“劫匪”都被这个不似凡人的男子探身出车,举步下车,淡然牵马一连串的动作所迷惑,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等他们反应过来时,那个绛紫色的华丽身影已经牵着马车来在了溪月的马车旁。一青一黑两个年轻人就跟在车后。 寻月将自己缩在马车另一边,一直低着头,只有目光穿过散乱的头发,一刻不离那双踩在污泞道路上,却仍旧未着痕迹的白色蜀锦软靴。 “md,当咱哥们是摆设……” 离马车最近的“劫匪”举剑点指方有寻,出言就是脏口。可话没说完整,一柄冰冷的剑锋已经贯穿咽喉。 影一收剑顺势一甩,几滴鲜血与“劫匪”的尸体一同坠落泥浆之中。 这就是影卫与死士最大的不同。影卫最主要的职责是保证主人的安全与……清静,主人的安全胜过一切。而死士之所以被称为死士,就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训练出来,替主人完成特殊目的的工具。 训练出一个好的死士,需要的时间和金钱都要比影卫多的多。所以浮罗殿死士一般的出师年龄在十八至十九岁,也不是每年都有,即使有,数量也不会很多。而那伽殿的影卫一般出师时只有十六到十七岁,每年一批,数量不等。 死士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消耗品,一个合格的死士应该有能力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保住自己的性命,避免自己受到实质性的伤害。而只有在危急关头,逼不得已时,才选择搏命。一个残疾的死士,基本上等于废品,毫无价值。这也是寻月当时宁愿选择被制成活尸的原因,那样他就可以继续保留自己的价值。 手心里已经全都是汗水。寻月知道,如果这时候自己稍有异动,就会像那个“劫匪”一样,被影卫一剑穿喉。冷静、锋利、顺从,大人身边已经有了称手的工具,比自己强上百倍,自己已经无用了。寻月被这个事实压得喘不过气来。 其他“劫匪”被影一这一招镇住,都将目光投向黑衣蒙面人。蒙面人皱起了眉,这完全不在他的预测之内。眼前这个令人惊艳的男子身份成迷,显然不是他可以对付得了的。这次出来本就是背着主人,绝对不能给主人惹祸上身。蒙面人已经有了走人的想法。 “车脏了,换我的吧。”方有寻面色温和,向溪月伸出了手。 “嗯,我要去苍梧程家庄,可能与方先生不同路。”溪月明白告诉方有寻自己要去找自己的丈夫。 “我送你。”方有寻的口气依旧温和,却是不容拒绝。 溪月只好点头。既然同行已是不可避免,溪月也就不再坚持,而且有他同行显然更加安全。 钱壮飞很高兴。没想到这个半路遇到的大帅哥竟然是林姑娘的朋友。柔儿也把刚才的惊恐和不快抛在了一边,能离开这个血腥的地方和那些凶恶的“劫匪”最重要,而且他那辆马车看起来要更大更舒服些。二人谁也没认出来眼前温文尔雅的公子就是琴海屠杀尽百武林人士的魔教大魔头。 把自己藏在溪月马车另一侧的阴影里,寻月既期盼着大人能看一眼自己,又害怕看到大人鄙弃的目光。寻月觉得自己此时就像一块烂泥,躺在阴冷的角落里,渴望着阳光的温暖,又惧怕被烈日晒干,碎裂成残土,风散成尘灰。 虽然仍觉得不妥,溪月还是没敢当着这么多人,驳了这位方大人的面子,左手指尖轻轻扶上方有寻已经伸出良久的右手。不想那只手一沾到溪月的纤指,便一把捉住,同时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竟然是要将溪月抱过来的意思。 溪月粉面一红,小声央道:“不好。” 从来奉行“我就是规矩”的人也不觉得被顶撞了,面不改色地看了看泥泞不堪的地面,和两辆马车之间的距离,皱起了眉。心想是不是要把两辆车并得更近些。 正这时,影一将剑扔给了廿三,跨步上前,躬身跪在了两车之间,俨然一个人工马凳。 大户人家用奴仆充当马凳也是常有的,但在梵众天教,影卫和死士的地位特殊,他们虽然也是奴籍,却只跪主人和教主,不必向其他任何人行跪礼。(宫九幽继任教主后,又加了个执教。) 能够得到主人信任和宠爱的影卫或死士,还有可能脱离奴籍。至于脱离奴籍,进而上位的虽然少之又少,也不是没有。至少现任那伽殿殿主梵蛇和浮罗殿殿主夜东流,就都是影卫和死士出身。所以在梵众天教,影卫和死士比起一般奴仆,有着天生的优越感。这也无可厚非,那是他们九死一生拼来的。 不得不赞叹这个影卫的机敏。寻月在一旁看的清楚,影一这一跪,说是跪,其实双膝离地面仍有寸许的缝隙,并未落实,全靠脚尖和五指之力支撑身体,并且保持脊背平直。既解决了大人的问题,也没有越礼。连影一都看得出大人对林姑娘的重视,看来这位林姑娘离成为主母的日子不远了。 想想自己,为达目的不择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43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43 手段,不顾尊严与教礼,曾经跪过多少人已经数不清楚。近的,为了偷袭三径松主,跪求自荐枕席;为了“偷生”,跪求化三川赐命。远的就更不用说了,在侍殿受训时,什么下*贱的姿势没做过。再看看自己脏污不堪的残弱身体,怕是连给未来主母垫脚,大人都会嫌弃吧。 面对着刚才还举剑杀人,现在却跪在自己脚下的青年,溪月更加无措。她求助般看向方有寻,希望他放过自己,能让她自己下车换车。 可是对方显然理解错了,只见方有寻扫了一眼地上的青年,淡淡地说:“不喜欢这个‘马凳’?” 溪月赶紧摇头,借着方有寻相扶的手劲,踩着影一的背,快速上了对面的马车。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随父亲和哥哥去某位高官朋友家拜访,也是有奴隶跪地充当马凳。溪月当时不忍心踩踏,就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还崴了脚。那个小奴隶被管家带下去时,恨恨地瞪着自己。后来溪月从哥哥那里知道,那个小奴隶被管家重重地打了一顿鞭子。溪月实在不敢想像,如果自己不用这个“马凳”,这位杀神会怎样处置这个青年。 她哪里知道,方有寻只是在想以后出门要带个真马凳。 柔儿也想跟着溪月换车,却被随即起身的影一拦住。 “小姐……”柔儿向溪月求助。 “柔儿……”溪月看了看方有寻,根本没有让柔儿上车的意思,只好安慰说:“你和钱公子就乘原来的马车跟在后面吧。另外,请帮忙照顾大伯。他好像受伤不轻。” “……好。”柔儿没有选择,只好应下。 剩下的“劫匪”早在溪月换车时,就悄悄撤退了。 溪月进了车厢,方有寻冷下了脸,在进车厢前低低地丢下一句:“一个不留。” 廿三得令,几个纵跃,消失在路旁的林中。 目光掠过那个不起眼的角落,在狼狈的“老人”身上停留了一下,直觉那里好像藏了什么。一时错觉吗? 进了车厢,方有寻就发现溪月的脸色惨白,马上换了软语轻声问道:“不舒服?” “……没。”溪月不敢说自己刚才隔着车帘,听到了他下令杀人。 “程其鼐应该到家了。”方有寻话题转换毫无征兆。 “谢谢。”溪月知道,他既然这么说,一定是他放的人。 “不过……”方有寻忽然探身过来,就在溪月的耳边,清冷的气息直落在少女的颈间,“你不可以嫁给他。这是条件之二。” “……”溪月张大了眼。不是早就想到会有这样的条件吗?为什么还是会害怕。 见少女低下了头,方有寻坐回自己的位置。 平静了一会,溪月重新面对眼前的人,语音轻柔,语气却是坚定:“我要去程家见他一面,当面与程家说清楚。” “可以。” 钱壮飞倒是很高兴能和柔儿同车。他帮着柔儿把在一旁静寂多时的寻月扶上车,一边赶车跟着前面的马车,一边没话找话地问道:“不知道这位方先生是什么人,好大的气场!” “我也不知道。”经历了这场“劫匪”事件,柔儿对寻月的态度大转变,在车里又是帮忙清洗伤口,又是劝寻月吃东西的,忙得一刻不停。 “他是神。” 目光呆滞,任由柔儿摆弄的人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另外两人都是一愣。这老伯被打傻了吧。 ☆、第三十七章 一石千浪 绵州州衙内宅小花厅。 董建法在厅内等得抓耳挠腮,远远看到自家的管家董吉从外面急急回来,马上上去问道:“怎么这么久啊!人呢?人呢?” “大人……甭看了……”董吉擦了把汗,喘了几口气,接着说,“死了……” “死了?”董建法瞪大了眼,“你们去了那么多人,怎么让她一个女人家给死了?” “嗨!不是……”董吉的气终于喘均了,“不是林姑娘死了,是咱们派去的人死了,都死了,一个也没剩。” “怎么可能?”董建法一下子懵了,“不是还有龙九跟着吗?” “就是,连龙九也死了!”董吉继续擦汗,“大人,王爷那儿……” 这时,只听院子中绵州知州胡千诺诺的声音:“三位大人,董大人吩咐过‘不许人打扰’,请容下官通报……” “不必了。”一个冷硬的声音闯进来,紧接着是急急的脚步声。 “谁这么大胆……”董建法心中正烦。 当看到院中的三个侍卫装扮的男人,立刻闭了嘴,换上一副笑脸。 “董大人……”神虎营飞廉中郎将唉,这三位,官职虽然与自己平级,却是京官,而且还是穆王的亲卫,自己实在是拦不住啊。胡千皱着一张老脸。 本还怕这位兵部的新任侍郎董大人不高兴,看到董建法堆起的笑脸,胡千的心可算放下了。三品大员也不敢得罪穆王不是,看来这穆王虽然不得皇上宠爱,穆王一派仍然是不可小觑啊。 董吉冲着胡千使眼色,先下去了,胡千也赶紧跟着退下。 厅内再无旁人,穆王李华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主座上,面若冰霜。常青和常喜各站一边。 董建法亲自上茶,李华未动:“董大人,你可知龙九去哪儿了?” “……下,下官不知……”董建法目光闪烁。 “啪——”地一声,李华一掌击碎桌角:“那你养的野狗宗强呢?” 宗强外号西川狼,是董建法招揽的一名江洋大盗。 董建法“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下官知罪!下官知罪!下官只是听说那林姑娘回来了,又要去苍梧……下官调查过了,林家早就宣布她‘遇劫身亡’,所以下官就……” 李华一抬脚,把董建法踹了个王八翻身。 董建法爬回来,磕头如鸡骞碎米:“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龙九与你私交,本王可以不管;他自作主张,招来杀身之祸,本王也可以不追究……”李华说得很慢,董建法刚松口气,就听上面的人接着声音又沉了几分,“但他的随身腰牌不见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董建法这下子可傻了眼。他当然知道这龙华卫的随身腰牌事关重大,得到这腰牌的人可以由此大做文章。栽赃嫁祸什么的,从来都是王权之争的惯用手段,而且从不过时。 “限你七日内寻回腰牌,否则……”李华面沉似水,一点也不像开玩笑,“你这兵部侍郎也就别干了。” “啊?”董建法差点没哭出来,“王爷……下官……下官实在是能力有限,怕误了您的大事啊!” “王爷,龙九尸体上的剑伤极窄极深,角度刁钻,不像大内高手的惯用招式。如果让董大人在那几派身上查,怕是不容易有结果。”一旁的常喜进言。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44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44 “嗯。”李华嗯了一声,“查不出是什么人所为,就不用回来了。” 说完李华起身离座,甩袖出了花厅。常青和常喜也紧随而去。 董吉见人走了,赶紧过来 ,将董建法扶起来:“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才怪!”董建法一屁股坐在最近的椅子上,“查!查!给我快查,倒底是什么人干的!” 董吉忙忙下去安排。 “看来得早点找那边商量商量了。”董建法自言自语。 …… 苍梧县城,一个幽静的小院。 眼看着柔儿拎着刚买回来的几包药进了东厢,钱壮飞才恋恋不舍地回了西厢。 柔儿一进屋,就看到自家小姐(好吧,几天相处下来,柔儿已经把溪月看成自家小姐了)坐在主座上,面色凝重,茶几上摆了一盅还未凉的燕窝。 地上跪着的正是白天在路上救了自己主仆的大伯。大伯已经换了身更合身的短袖粗布小褂,头发显然洗过了,湿湿地散在脑后。露在外面的小臂和小腿都缠了白色的粗布布条,只有指尖露在外面。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柔儿从来没见过林小姐训斥下人,更不用说这个大伯并不是自家下人,而且还刚刚救过自己二人。 “……”溪月看到柔儿回来,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 “唉呀,还是你说吧。”柔儿看出小姐在为难,转而问地上的人。 寻月向上看溪月的表情,见溪月微垂了头默许,才开口:“下奴是从主人家逃出来的,肯请两位姑娘收留。” “啊!原来你是……”柔儿大惊叫了出来,被溪月一把拉住,才没有嚷得尽人皆知,“怪不得你身上会那样的印记。” 头一天柔儿在车上给寻月清理伤口时,看到他胸前有一个方形印记,似是新烙上去的,因为红肿得有些厉害,没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 朝庭律法明文规定,奴隶不得私自外出,任何理由私自外出等同逃逸。逃奴如被寻回,一般都会被主人家狠狠责罚,因此而被责打致死的也不在少数。而外人如捡到或者捉到逃奴应归还主家或送交官府,可以领到一定数量的补偿金。官府会将有印记的逃奴送回主家,或者公示。公示期满没人认领的就会充作官奴。捡到或者捉到逃奴私藏不报的,如被发现等同偷盗论罪。 “是不是你家主人对你不好,所以你才逃出来啊?”柔儿关心地问。自己已经在心里勾勒出一个恶劣的坏主人形象。 寻月摇头,又将刚才的说辞讲了一遍:“是下奴偷了主人财物,害怕责罚,才私跑出来。” “啊?这么严重。小姐,我们帮帮大伯吧。”柔儿也是仆人,只是身契有时间限制,不是奴籍。下人们平时小来小去的偷拿主人家一点吃的用的什么的,也是常有。被捉到了,顶多打两板子。而且像蒋家这种大门大户的,都不怎么在意这些,有时管家也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行。此时在柔儿心中,一个尖酸刻薄的主人形象已经十分清晰了。 “柔儿……”溪月眉头还是不能展开。 不是完全不相信寻月的话,溪月想的更多。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老伯,似乎藏了很多秘密。他可以面对拦路抢劫应对如常,一出手便杀了一个劫匪,虽说是偷袭,但那也不是常人轻易能办到的,一般的奴隶哪有在身体里藏利刃的;他以病弱之躯可以一人与好几个劫匪周旋,而且还没有丧命于悍匪的刀剑之下,这绝对不是一个不会武功的老奴能做到的;他小腿上有两条伤口,一长一短,整整齐齐,平行相对,也不是像他所说的意外受伤;他竟然还会做燕窝,懂烹饪,自称会做很多家务……他面对自己一直低着头,不敢与自己对视。但那一闪而隐的眼神,似乎有些熟悉。难道他在哪里见过自己,对自己有所了解,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将他送交官府,所以才敢向自己求助? 就在溪月犹豫不决时,有人轻轻扣门。 “哪位?”柔儿大声问。 “小人‘寻风’,方先生的随从。”门外清朗谦训的声音。 柔儿记得这个声音,她对这个能出手杀劫匪,还能跪地当马凳的清俊随从印象很深刻。 溪月看了看地上的寻月,寻月马上会意,起身站在一旁。柔儿回头看小姐点头,就开门将人请进来。 影一进了门,并未往里走太多,微低了头,目不斜视:“先生备了些酒菜,请林姑娘过去用餐。” 溪月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虽然这次自己又被这位方先生救了,也知道他并不是像传说中那样残暴的杀人狂魔,但溪月心底对这位魔教的执教大人还是有些惧怕的。 柔儿一看小姐面露难色,接话道:“啊,今天天色不早,就不麻烦了,我们已经给小姐做好了晚膳。” 这个方先生虽然长得好看,不过总觉得神神秘秘的,而且他看小姐的眼神明显是有所图谋。已经这么晚了,还请小姐过去用餐,一定没安好心。男人都一样,见到漂亮女孩儿就想占为己有,嗯……只有名公子是例外。 “请柔儿姑娘将餐食移过去一起用吧,人多也热闹些。”影一的态度无比恭谨,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无法再拒绝。 “那就请方先生稍候,容溪月打理一下。”溪月没让柔儿继续推拒。她知道这位方先生的决定,一般人是无法违背的。让柔儿共餐应该已经是底线了。 “是。小人下去回话。”影一弯腰一礼,退出了厢房,出门后还随手关了门。 “哎呀,我们上哪里弄什么晚膳去啊?都怪柔儿顺口乱编。”柔儿忽然想到自己编的慌话很快会被揭穿。 “不要紧。他应该不会在意。”溪月无奈地笑了。 “嗯……下奴在厨下备了几样小菜,本是想给小姐尝尝下奴手艺的。”寻月偷偷换了称呼,小心观察溪月的反应。心中更是期待着自己做的菜可以被端上大人的餐桌。 溪月和柔儿都不无惊讶地看向这个总是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得很低的大伯。 …… 主室方厅。 餐桌上是影一从当地有名的酒楼五江仙专门采订的五方宴,菜不算多,以当地有名的江鲜为主,配以各色素菜。 方有寻坐在餐桌旁,手中把玩着一块赤金龙字铜牌。牌身为精铜所制,“龙”字为赤金镶嵌的阳文,牌重一斤,字重三两。 地上跪着的廿三见大人半天没有吩咐,也不敢擅自起身。只是腰间的伤口实在有些深,已经有血流在了地上。他悄悄移动膝盖,想用裤子将血迹盖住。 一旁侍立的影一暗恨这个小师弟乱来。大人面前还敢搞小动作。 果然…… “受伤了?”无波无澜的问话。 廿三一惊,赶紧如实回答:“是。属下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45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45 无能。” “下去上药吧。” “是。”廿三松了口气,起身退了出去。 方有寻微微皱眉。刚刚也跟着松了口气的影一顺着大人的目光看去,马上心里又开始打鼓,为廿三捏了把汗。地面上的血渍虽然已经被裤子擦净,却仍有些渗到了昆白玉方砖的缝隙里。 “属下这就清洁。”跟了方有寻这些日子,影一发现这位大人爱干净简直成了问题。 影一趴在地上小心地清理缝隙中的血污,只听得上面的人慢悠悠地问道:“你说,溪月会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博学多才的,富可敌国的,叱咤江湖的,还是……坐拥江山的?” 影一清楚地看到,方有寻一边说一边在指间翻转着铜牌,说到最后的“坐拥江山”时,拇指擦过铜牌表面,那就真的只是块铜牌了。因为赤金的“龙字”被这一抹抹得干干净净,只散落成点点金粉点缀了白色的地面。 …… ☆、第三十八章 清蒸石鱼 溪月虽也是官宦家子女,却是庶出。即使林大人生前十分疼爱,也从来没被允许出席家宴以外的其他涉外宴席,更不用说与陌生人共同进餐了,何况这回同桌而席的还是眼前这位惹不起的大爷。多亏了有柔儿在一旁陪着,才不至于太过拘谨。 柔儿进入花厅时就看到桌子上已经摆好当地有名的五菜三蒸简席,她带来的几样小菜只好摆在了桌子外缘离自己二人较近的地方。比起大酒楼色香味俱全的宴席,那几样小菜就显得有些拿不出手了,好在进餐的人也不是为了宴席。柔儿心中想。 被溪月拉着坐在了身旁,柔儿也是有些不自在的。身为下人,她虽然也常服侍主子们进餐,却从来没有与主子们同桌过。 “上次请林姑娘赴宴未能如愿,还让姑娘受了惊吓,方某实在过意不去。”方有寻给溪月夹了一些青菜。 还有上次?瞧那眼神,就没离开过小姐的脸,看来他对小姐是垂涎已久了。柔儿一边腹诽,一边注意方有寻的举动。 从来没听大人说过这么长的话,看来这林姑娘在大人心中的地位果真是不一般啊。 影一在被确定分给执教大人时,也曾恶补过《奉月品》中的相关内容。说也奇了,《奉月品》关于执教大人各方面的记载都很详细,唯独关于饮食方面只有寥寥几笔,只说了执教大人饮食清淡,从不吃鱼。 此时立在方有寻身旁,影一按着记载,琢磨着大人可能会爱吃什么,捡些清淡的一样一点夹在方有寻的盘子里,却不见大人动用任何一样。心中也是没了谱,不知道大人到底喜欢吃什么。想想这些日子,大人似乎每天都吃的很少,也没见对什么吃食特别钟爱。 “先生言重了。”溪月端起手边的小酒杯,“溪月感谢先生两次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怀。”方有寻也举杯一饮而尽,“姑娘可知道日间的‘劫匪’是何人所派?” 溪月小小的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摇了摇头。 “那是条深水里的大鱼。令尊生前一定熟悉。”方有寻将桌上正中一条清蒸黄鲈的鱼头摘下,放在了溪月的盘中,“溪儿若心中不平,便将那鱼头摘下可好。” 柔儿注意到这位方先生对小姐称呼的变化,立刻警觉起来,用白眼看着方有寻。明明自己盘子里一大堆菜,一口也没动,却一个劲儿给我家小姐夹菜,现在连称呼也给偷偷换了。还“溪儿”,这目的也太明显了。 溪月到是有点习惯这个人的思维方式了,随手夹了手边一个盘子中的一条小鱼放在方有寻的盘中:“万物有道。溪月只是浅水清泉中的一尾小鱼,何期自性,本不生灭。可为生而争,不可为生而死,何期自性,本自具足。” 什么生不生,死不死的?不就是一条小鱼,还有这么多说道!柔儿完全没有听懂小姐说的是什么意思,却见对面的方有寻一愣之下,沉默了下来。 曾经灵儿也用《心经》中的法句开导过自己,自己当时只是一笑置之。没想到事隔二十年,在这个与灵儿几乎生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口中再次听到类似的话语。 方有寻有意无意地夹起了自己盘中那条小鱼。 影一吃惊的张开了嘴,好在吃鱼的人没看到。大人竟然吃了林姑娘带来的鱼!不过,这小鱼…… 那种小鱼影一在五江仙一楼大堂的餐桌上看到过,最大的也没手掌长,很多老百姓点这种鱼,还有的外卖,五个铜板一大包。不过都是些煎炸烤出来的小吃,色泽和油盐都很重。而眼前这盘鱼竟然是清蒸的,从来没听说过清蒸可以用这么小的鱼。吃的时候刺要怎样处理呢? 当时刚进五江仙,小二开口就向自己推销这种名叫“石鱼”的当地特产,还指着旁门刚好用大竹筐送鱼来的鱼贩介绍说,这种鱼煎炸烤后,“肉嫩刺酥,咸香麻辣,特别开胃”。在得知影一是来订宴席的后,才又热情地将人请上楼。 在影一惊讶的目光中,他家大人把整条小鱼都吃掉了,只剩下鱼头和鱼尾。然后又在影一更加吃惊的目光中,伸手夹了第二条。夹鱼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把这第二条放在了溪月的盘子中:“溪儿带来的菜很特别。” 方有寻双眼含笑看着溪月点头夹起了鱼,然后又给自己夹了一条。 这些天来,影一从来没见过他家大人对什么菜动第二口。今天这是怎么了?是因为那小鱼是林姑娘带来的,还是因为林姑娘那一番“小鱼”理论呢? 想到鱼贩送鱼来时,脏污不堪的竹筐和竹筐周围跟随的苍蝇,影一就吞了口口水。天哪,千万不能让大人在大街上看到这种鱼。影一暗暗决定了明天的路线——坚决不走集市。 接下来的话题就轻松了很多,多数是围绕着林姑娘面前那几道菜的。这是影一跟随方有寻以来,看到他吃东西最多的一次,特别是那盘“清蒸石鱼”,竟然一共吃了三条。方有寻倒是也尝了几口五江仙的菜,不过都未加评论。这让影一更加确定,大人是对林姑娘情有独钟才如此喜欢那几样菜。 最后,二人又饮了几口甜酒,算是宾主尽欢,还约定了明日卯时出发去程家庄。 “听寻风说,这菜是柔儿姑娘做的。”方有寻忽然将话题又转到了菜上,并且对着柔儿露出了一个罕世珍笑,“柔儿姑娘好手艺啊!” 这个笑容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即使刚才一直把方有寻当成大色*狼,柔儿的脸还是腾地红了起来。她虽然也在厨艺上下过工夫,可惜就是不成才,“不,不是……这是大伯做的,柔儿不敢居功。” “大伯?”方有寻记得在换车时溪月也提到过这个“大伯”。那个躲在马车阴影里的小老头吗? 溪月想到寻月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46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46 的身事,马上接道:“哦,他是溪月本家老仆,名字中有个‘达’字,所以大家都叫他‘达伯’。早年已经契满还乡,不想在绵州又遇到时已是孑然一身,所以就……” 小姐还是选择帮助大伯了!柔儿心里高兴。 对于溪月明显过多的解释,方有寻笑了笑,表示明白,又称赞了几句,便要亲自送溪月回房,被溪月婉言谢绝。 厅内再次剩下方有寻和影一二人,影一收拾盘碗。 “你见过剔了刺的清蒸小鱼吗?”剔得如此干净。方有寻盯着被收拾在一起准备端下去的盘碗问。 “回大人,属下没见过。” 影一被他家大人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得莫名其妙。原来那盘小鱼已经被剔除了鱼刺! “重查那些劫匪的尸体。”急转弯是方有寻的长项。 “是。”廿三不是已经查过了吗?虽然不是很明白大人的用意,还是立刻应下。影一觉得大人的声音仿佛笼罩了一层阴霾的雾气,让人喘不过气来。 …… 小厨房。 送走了叽哩呱啦的柔儿,独坐在灶台边,看着所剩无几的残餐,呆愣了半天。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寻月用干枯的双手捂住脸,低低笑出了声,有液体止不住洇湿了手掌与脸颊之间粗糙的缝隙。 忽然,厨房的门开了。 门外,一盏白色风灯,一个提灯的紫色身影。 ☆、第三十九章 公平交换 小厨房虽然也是干净整洁,但因为不是做饭时候,寻月只点了一盏昏黄的小油灯。厨房里光线不明,被门口的风灯一照,让人有些睁不开眼。寻月下意识地举右手挡了挡光,迷起眼睛向外观看。 等寻月适应了光线的变化看清楚来人时,一下子乱了手脚。从小板凳上慌慌张张站起来,不太听话的右腿碰翻了板凳,板凳撞倒了一旁靠墙而立的清扫用具,清扫工具又砸到盆盆罐罐……“叮铃咣啷”响成一片。 方有寻看着眼前人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微微皱起了眉头。 怎么这么笨,都被大人看到了!不要慌,大人认不出自己的。大人怎么会来厨房?寻月想跪下行礼,又想起自己现在身份不同,行什么礼似乎都不是很合适,一时间只能低着头呆立在那里。 那昏黄的灯光里,一闪而没的晶亮目光让方有寻想上前看个清楚。可进了厨房门,却有点不太适应油烟的味道,就停在了进门处:“溪儿的菜是你做的?” “是……是老奴做的。”寻月斟酌着用语回答。“溪儿”?柔儿说的一点不假。大人真的很关心林姑娘,亲自下厨房来过问林姑娘的饮食。 “这去骨清蒸小鱼的方法是你家乡的做法吗?”看到眼前这个会做菜的病弱老人,方有寻奇迹般地并没有觉得厌嫌,而是特别想知道更多与他相关的事。想知道,就问了。 “回先生的话,不是的。”寻月本想顺口应是,也少了很多解释。但又想到他们家大人游历四方,见识广博,如果问自己家乡何处,岂不是就要露馅了,只好实话实说。 “哦?”还真被寻月猜着了,如果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方有寻一定会接着问下去。结果寻月说“不是”,于是这位方大人又向里走了几步,饶有兴趣地等着下文,似乎这厨房的油烟味也不是那么重了。 大人今天是非要把这小鱼研究透不可了。为了减少些尴尬,寻月拿起一旁盆子里一条没用完的小鱼,一边操作,一边开始讲这小鱼的做法。 明明很想大人能多停留一会儿,又害怕被大人认出自己,而遭到彻底厌弃。一想到这里,寻月就觉得心里像灌满了海水,咸涩而沉重。只希望大人能因这鱼腥味快点放过自己,早点离开厨房。 眼见着“老人”用干枯的双手灵活地将小鱼洗净、剥开、清理出内脏,又拿起一把尖刀熟练地将小鱼的鱼骨整副剔出,方有寻不但没觉得恶心,反而觉得很有趣。于是他又向前走了两步。 “怎么会想到用这么小的鱼剔了骨来蒸?”方有寻将灯笼插在一旁一个挂着各种餐布的架子上。 “主人家有个不得宠的小公子,从来不吃鱼。所有人包括老主人都以为他不爱吃鱼。有一天,小公子跑来下人的厨房玩,随手抓了一条下人们自己腌的小咸鱼,竟然全都吃了下去。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不吃鱼,是因为鱼有刺。”寻月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 “于是你便常剔了整副鱼骨做鱼给他吃?”听故事的人觉得这故事有点熟悉。 寻月点了点头,将处理好的小鱼放在另一个盆里,又拿起一条小鱼。 “后来呢?”某人听上瘾了。 “啊……后来,小公子得宠了,就再没有来过下人的厨房。”寻月想快点讲完这个故事,因为他根本不是故事里做鱼的下人。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识破。 “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主人家,或许会得到奖赏。”听上瘾的人显然不想这么快结束。 “因为……那样就再也见不到小公子了……”会有数不尽的下人为他剥鱼刺,数不尽的大厨为他烹饪无骨的美味鱼。寻月忽然觉得,非常理解给自己讲故事的那个老奴。 那个在下人厨房帮厨的老奴,将这个他守了一辈子的“秘密”告诉寻月时,已经病入膏肓,疼得连气都喘不上来,却笑着说,想看到“小公子”吃他做的鱼。 《奉月品》里记载,执教大人从不吃鱼,连去了刺的鱼肉也不吃。却没有人知道,这位执教大人只是懒得剥鱼刺,懒得让别人知道他爱吃鱼,懒得解释那些做熟了再去刺的鱼肉块在他眼中很难看。寻月是如此庆幸自己知道这个“秘密”。 “是这样……吗。”为什么会觉得熟悉?方有寻无意间看到自己插灯笼的架子最边上,搭了两条长长的粗布条,伸手取下一条,上面似乎还沾了些药膏和少量血渍,“你受伤了?” “……”寻月回头一看,就是一抖,险些碰掉手边装鱼的盆子。那是他用来缠手臂的布条,因为要洗碗盘而取下挂在一边的。 完了,大人看到了!大人一定觉得这样的手做出的菜很恶心吧。寻月拼命想把自己生了红斑还有些溃烂化脓的手臂缩进袖子里,可是身上是奴仆穿着的粗布短褂,袖子和裤子都只有普通人衣服的一半长,根本是盖无可盖,藏无可藏。 “让我看看。”方有寻伸手就要去拿寻月干枯的手腕。 这才发现大人已经离自己如此之近,近得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清冷的气息,寻月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被看穿了,慌忙向后退开。怎么能让自己身上肮脏的疮口污了大人的手:“啊……不……” 不想这一退被身后翻倒的板凳一绊,整个人都跌进清扫用具堆里。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如此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47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47 无礼地拒绝这位方大执教。看着“老人”的无助与慌乱,方有寻觉得自己有点傻。看来自己还是更适合作恶人。轻“哼”了一声,甩袖转身出了厨房。 架子上那盏风灯,随着人离开带起的气流晃动着。架子发出“吱吱”的响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寻月愣在地上,脑中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胸口翻滚的灼痛让寻月清醒过来。刚才只是一场梦吧,看来只有痛是真实的。寻月知道这是体内的“霸王”再次发作了,他将自己蜷进角落里,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斗争…… “大人……”神智迷散之际,那盏风灯再次晃动起来。眼前出现一个人影。 “在害怕……吗?”去而复返的人仿佛在这个黑暗的角落里,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贝,小心翼翼地拨开缩成一团的人挡在脸前干枯的碎发。 …… 再次醒来时,寻月感觉到身下的颠簸和熟悉的质感。 呵,又是在马车上吗?睁开眼,就看到在一旁打着瞌睡的柔儿。 体内的“霸王”饱食之后安稳的很。身体并没有像上次一样疲惫虚弱,也没有汗湿过后的粘腻感。身上换了一件新的粗布衣服,虽然也是短襟,却是长袖长裤,还穿了里衣。而且,那缕先天真气,似乎又增长不少。 这让寻月更加不安。他轻轻唤醒柔儿,小心地问:“柔……” 还没等寻月问出口,柔儿揉揉眼睛,看清了眼前人,马上打开话匣子:“诶呀,你可醒了!昨天晚上小三子把你丢给我们时,以为你死了呢!急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看来不用问了。不过这个‘小三子’是谁?寻月揉揉被柔儿惊吓到的耳朵问:“小三子?” “啊,就是方先生家另一个随从。”柔儿“咯咯”笑起来,“他还故意吓虎人说‘准备后事吧’,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原来是他。寻月想到那个故做冰冷的少年,心中苦笑。他不是吓虎你。 “其实他人不坏,这不,今早还给你送来衣服。我让钱大哥帮你换上的。”柔儿指着寻月身上的衣服。 寻月更加奇怪了。 …… 一路沉默。溪月偶尔掀起车窗帘向外看一眼。 方有寻再次提起早上的话题:“你不可以独自去程家庄。” “这是第三个条件吗?”溪月微笑着反问。 “……”方有寻少有被问住的时候。多数是他懒得回答了,直接动手。至于动手的结果,就是之后再没几个人敢问他问题。 “还有柔儿和钱公子,不会有事的。”溪月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怕自己吃亏。但她更怕这次的程家之行,变成另一场琴海屠杀。 “那让寻风跟着。”某人做了最大让步。 前面驾车的影一听得一清二楚,心底泛起小小的涟漪。 “……好吧。”溪月也不敢再三拒绝这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大爷好意,“不过他不可以随便动武。” “放心吧。”方有寻痛快地答应,又稍稍提高了声音,“到了程家,一切听溪儿的。” “是。”影一立即应下。 今天,影一和廿三都是青衣随从的装扮,这是方有寻的吩咐,以后不必一明一暗。平时二人都是谁在明,谁就是“寻风”。大人这次的命令,到底谁来应,本是不定的。影一这一应命,就摆明了是把“寻风”这个名字挣走。廿三歪头看了看影一,心里有点不自在。那可是大人给的名字。 寻风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侧身向廿三点头示意。毕竟昨天是自己在林姑娘面前用了“寻风”的名字,临时换人显然不是好主意。 廿三也眨眨眼,表示理解。自己不是也对柔儿说自己叫“小三子”。 方有寻在车里自是不知道两个影卫在车外的交流。他现在正在算计另一件事。 “溪儿,我把得力的随从给了你,是不是该得到些补偿呢?”不得不说,方有寻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但这笑却让人觉得心里没底。 “溪月有什么是可以给先生的吗?”溪月觉得自己被算计了。但是自己不是早已经逃不出他的掌控了吗?他还有第三个条件可以要求自己,何必绕这个圈子呢? “把那个会做鱼的‘达伯’给我如何?我们公平交换。” ☆、第四十章 无处可逃 方有寻笑得人神共“气”。 溪月的心里就是一擅。这位方先生怎么会盯上大伯?溪月想到发现大伯时,他身上各种奇怪的新旧伤痕,林子里闪动的黑影;路遇劫匪时,大伯的从容镇静,还有那片藏在……特殊位置的小刀……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大伯是来自江湖,而且很可能牵扯到不好惹的势力。今天,连这位方先生也对他产生了兴趣。 方有寻的耐心总是有限,等待从来不是他的专长。将身体向后靠了靠,不无威胁地说:“他身上似乎有些奇怪的印记……” 虽然对方的语气依然温和,溪月却瞬间白了脸色。难道大伯逃奴的身份暴露了?自己一个弱女子能保得住他吗? 见少女脸色不对,方有寻觉得自己可能是玩得有点过火,马上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靠近少女,眨眨眼睛,咽了口口水:“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喜欢他做的菜。” 如果车外的两名影卫看到他家大人现在这副尊容,一定吃惊地掉了下巴。 起北风了吗,怎么会感觉冷?溪月微微向外倾身,想离这位不太正常的先生远一点,又不敢太明显,只能转身勉强笑笑:“他做菜确实很好吃。” “我可以给他更好的环境发挥他所长。”方有寻进一步诱骗无知少女。 “溪月要先征得他的同意。”或许跟着眼前人,大伯会更安全吧。溪月在心里已经投降。 大人只是想找个借口让自己能跟着保护林姑娘,顺便把有问题的人调到身边看着吧。寻风继续赶车。 寻风倒是没想太多,可是廿三却不能理解。 他才不相信大人是因为爱吃鱼什么的,将人要过来的。一个毒入心肺,命不长久的老头儿,有什么能让大人如此看重?昨晚特意让自己把他送回去,还吩咐连夜给他找来长袖衣裤,今天竟然还用一哥交换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个老头有古怪,如果是为了林姑娘的安全,直接杀了不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现在自己怕是又多了一项工作,就是监视那老头儿。廿三在那自己给自己加了一项任务,他不知道后来为了这项多余的任务,自己显些丢了性命。 苍梧县位处川桂交界处,而程家庄正好座落在两省边界之上。从苍梧县城到程家庄,驱车行来,整整一天的路程。这也是方有寻有意放慢行程的结果。 程家扎根已久,以程家庄为中心,形成了两省交界处一个不小的集镇。一行人在本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48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48 地一家最大的客栈住下,包了所有上房。说是所有,也不过只有四间。溪月和柔儿一间,方有寻一间,钱壮飞一间,寻风和廿三一间。 寻月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回到大人身边,还是以这种尴尬的方式。 晚餐后,溪月小心地征求寻月的意见,让他自己决定去留。 明明心里是十分渴望回到大人身边的,但寻月却更加害怕被大人发现,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好用了,发现自己卑贱的心思。 见寻月一直低着头,也看不清表情,溪月以为他不愿意,于是安慰说:“不愿意就算了。我去回绝他。” “下奴愿意……”寻月马上抢道,眼中闪过惊慌之色,矛盾纠结中,又加上,“听凭小姐安排”。 溪月松了口气,看来没问题了:“如果不愿意,绝对不要勉强。” …… 天字一号房门外,寻月已经站在这儿有段时间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门里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怎么就一时冲动答应了林姑娘呢?以大人的英明,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自己吧。大人用那个精干的影卫来换自己这个一无是处的老奴,是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吗?碍于林姑娘的面子不好深究,才有了所谓的交换吧。毕竟连林姑娘都将是大人的人了,影卫什么的当然不算损失。寻月左想右想,就是不相信他家大人是为了吃鱼才要的自己。 正胡思乱想着,房门打开了,寻月马上低头向一旁让开。 廿三从门里出来,白了一眼寻月:“戳在这儿做啥?先生等你呢。我家先生可不是一般人,小心点。” “是。” 寻月弯腰就要跪下。普通奴隶的规矩也是侍殿的学习内容之一。奴隶进主人房间是不能站立行走的。大户人家对奴隶的管制更是严格,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能去,能去的地方如何去,都有严格的规定。现在彼此身份不同了,自然不能像在厨房时一样。 廿三一把拽住寻月的衣领:“别在这儿给先生填堵,像狗一样爬来爬去。先生不喜。进去再行礼就是,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是。”寻月心里酸酸的,他当然知道大人不喜欢繁琐的礼节。可是现在他必须什么也不知道。 寻月进了门,廿三从外面把门关上。寻月能感觉得到,他就在门外。影卫的习惯吗?即使不用隐藏,也要守护。寻月忽然好羡慕这两名影卫,自己恐怕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吧。 停在外室,寻月隔着屏风听到卧室内那个叫寻风的影卫声音:“拜贴已经送到。用了‘北方月’的款。” 方有寻轻轻“嗯”了一声:“下去吧。小心保护溪儿。” “是。”寻风躬身退出卧室,从寻月的身边走过,出了房门。 早在日间,寻月就知道这个寻风轻身功法很好,没想到竟然好到自己几乎感觉不到他从身边经过。要不是眼睛看到,就凭自己现在薄弱的内息,根本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大人对这样的随从应该是满意的吧。 “来了。”里面的人先说了话。 “啊……老奴……见过主人。”寻月马上跪下行礼,有些语无伦次。竟然又走神了,自己现在不但无用,还很不知进退,总想揣摩主人心思。 方有寻从屏风后绕到外室,施施然来到寻月面前,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坐在了主座上:“起来吧。” 寻月手脚并用,爬起来,尽量将头压得很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一下比一下剧烈,手指不受控制地在发抖。 “多大了?”方有寻的眼睛在笑,可是寻月看不到。 寻月在脑袋里把这句话转了两圈才反应过来,大人是在问自己的年龄。这要怎么回答? “……自幼为奴,不记春秋。”寻月不想说慌,将头低得更低,哪想到不说也是欺瞒。 “哦。你叫什么名字?”方有寻向前探了探身子,歪着头想看清装大虾的人表情。 想到林姑娘和柔儿对自己的交待,寻月硬着头皮说:“她们都叫我‘达伯’。” 这个是真的,不过好像只有溪儿和柔儿这么叫你吧。方有寻今天的耐心格外好,又向前挪了挪屁股。 “你想让……嗯,大家以后怎么称呼你呢?‘达伯’、‘大伯’也太像了,不好。”让你占了便宜当然不好。 “任凭主人吩咐。”您就别再问了。 寻月的汗顺着脸颊滴滴嗒嗒往下淌,紧张得再次低头行礼,不想差点与方有寻来个头碰头。 这也不能怪方有寻,谁让他一高兴就把自己可以任意下命令的事儿给忘了呢。眼前的人把头一低再低,就是不让看脸,方有寻只好把身子探了又探,头歪了又歪,脖子往前伸了又伸,于是…… 抬头就看到他家大人一张放大了的精致面容,一惊之下,寻月往后一退,因为那条不听话的右腿,显些一屁股坐在地上,被方有寻一把抓住手臂,才稳住身形。 被那一闪而逝的晶亮目光吸引,方有寻愣了片刻。忽然觉得自己的姿势很……不正常,怎么看都像在调戏人家,马上收了手,正襟危坐。 寻月急忙忙重新跪下行礼,惊慌地请罪:“老奴蠢笨,主人勿罪。” 这个惊慌有一半是装出来的,为了掩饰心中泛起的波动。 “你的腿伤了?”方有寻也不想问他是如何伤的,免得他编不上来难受。至于弄伤这条腿的人,日后自会找他们算总账。 “是。老奴无用。”寻月的心又沉了几分。 “若是医好你的腿,你还会逃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写上面那段征求寻月意见时,袖子脑子里想的是:母亲问女儿:“你愿意嫁给他吗?”女儿羞答答说:“不嫁不嫁,女儿要在家服侍母亲一辈子。”母亲吓唬:“那我去把那个求婚的撵走。”女儿大惊:“我愿意…听凭母亲安排。” 捂嘴乐\( ˙?˙ )/? ☆、第四十一章 程家贺寿(一) “若是医好你的腿,你还会逃跑吗?”方有寻发誓,他绝对没有故意想吓虎人。 他只是对自己的东西占有欲太强,从小就是,自己的所有物可以闲着、锁着,不能外借、外赠,可以毁了、废了,不能丢了、跑了。成年后,外在的表现不那么明显了。那是由于久居上位,能入他眼之物越来越少,也就变得对什么东西都冷冷淡淡的,提不起兴趣。然而深入骨子里的独占欲望不但未减,反而更加强烈,只是范围缩小了。 自从那日得知灵奚的事,方有寻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这种失去爱人的悲伤是真真切切的,然而悲伤过后,他反省自己,这么多年执着地追寻,究竟是真爱,还是自己的独占欲没有得到满足,才演变成的虚假爱恋,他自己也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49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49 说不清楚。在归去来兮,他守着那个小死士,不想他死,想从那对和灵儿同样的坚定目光中找到答案。他想知道,那样的坚定执着究竟是什么情感?这种情感,自己是否真的拥有? 所以当他一觉醒来发现小死士不见了,而自己身上的毒患竟然已经尽数清除时,他觉得自己似乎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这种感觉让他十分烦躁。三径松主的述说和破庙里的污血,给了他一个令他更加无法接受的答案:本应该完全在他控制下的东西,在他不知道是情况下,帮他解决了一个不小的麻烦,并因此而消失了,以一种近乎惨烈的方式。他的心有点不舒服,却愚蠢地分不清这种感觉与小时候丢了心爱的玩具有什么本质区别。 再次发现丢失的东西时,竟然已经易主?这怎么可以。常年的习惯让他无法将一个死士和他的爱人同等看待。女人可以改嫁,因为她是人,是有思想的。死士嘛,只是件工具,工具当然不能在没有他允许的情况下自己易主。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件工具是有些不同的,能引起自己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自然不同。而且,这件工具竟然知道自己幼年吃鱼的事,体内有化三川的“霸王”蛊,身上有自己的权印标记……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再说,这个工具的新主人还是溪儿,于就有了所谓的“公平交换”。 还有,无类那只老鬼竟然敢在自己的东西上留下刑伤,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这简直是找死! 若想游戏更长久,将小死士的伤医好是必要的。看着工具笨拙地拼命想掩藏自己,方有寻感觉有趣,但同时,他更想确认自己的东西不会再次跑掉。 说的人无心,听的人可是吓得不轻。 一个头砸在地上,声音和身体都止不住地擅抖:“誓死追随主人,永不叛离。” 这次的惧怕是实实在在的。逃跑,等同于背叛。侍主不忠,没有比这更大的罪了。虽然向溪月讲述自己身事时寻月这样说,但这个词从当主人的口中讲出来,其威慑力是何其巨大。 寻月不知道大人是不是看穿了自己的伪装,还是仅是从哪里听说自己是逃奴。如果是前者,那自己今天死定了,刚才的问话只不过是大人一时兴起的游戏;如果是后者,自己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哪个主子会信任一个曾经背叛主人的奴才呢? 方有寻满意地向后靠在椅子上。这样的答案若是在从前,他绝对会当做耳旁风。可是今天,不知道是心情好的原因,还是回答的人原因,听起来就是顺耳、就是舒坦。 高兴了一会儿,方有寻又奇怪了,印象中这个人,即使负伤狼狈、顺从俯首,也从来都是冷静而锋利的,为什么这次重逢后,他一直在害怕?他到底在怕什么?初时,方有寻觉得小死士的慌乱很有趣,可久了,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一直如惊弓之鸟般瑟瑟发抖,心中不免升起些许烦躁。 若换作他人,方有寻绝对会将人直接踢出自己的视野,或者命人清除碍眼之物。可是眼前人总是不同一般,自己竟然在心底泛起酸酸的异样情绪。想了又想,对比自己以往所有的经历,方有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自己都不知道是否恰当的词语来形容,那就是“疼惜”。 站在云端的人,如何能看到岩缝里蝼蚁的伤痛?除非,他想知道…… “好了,起来吧。”方有寻放软了声音,起身做回内室状,又故作不经意地从腰间取出一个黑色小瓷瓶,“这个给你,每天服一颗。嗯……明天早上,我想吃鱼。然后陪我去程家贺寿。” “……是。”大人要去程家,还……贺寿?寻月觉得身子凉了半截。没敢马上起身,只是微微抬头,举双手接过小瓶儿,要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抑制住双手的擅抖。 见方有寻进了内室,又听着里面的人似乎躺下了,寻月才起身,躬着腰退出来。 回到廿三为他安排的下屋,打开小瓷瓶,里面全是朱红色的小药丸,满满一瓶。寻月吓了一跳,转念一想,且不说“朱心”不会有这么多,就是有,大人也不会给自己这种只会做饭的奴才。 小心地取出一颗放进嘴里,气味芳香,入腹温暖,如果没猜错应该是一种调气补血的药。一时间,五脏六腑似乎都暖了起来,不是因为药效真的那么好,只是因为赠药的人。寻月就这么抱着小瓷瓶在木板床上躺了一宿。 真让他猜对了,这种小药丸确实有养气补血的功效,只是药效不是很明显,好在药性温和,没有什么副作用,可以长期服用。 方有寻闲来无事时,自己按着“朱心”的配方试着炼丹,可惜火候掌握不好,试了几次都失败了。不是焦黑炭化,就是爆炸损了丹炉,不是不成形,就是变了味。着实浪费了不少珍贵药材。 这是看起来最漂亮的一炉,却是最后一次药材不全时所炼,他留下一些,本来是准备用来糊弄玉连环的。这次又看到小死士,一时心软,赏了下来。他已经忘了,自己曾经为了保住再见到那双晶亮目光的机会,舍过一次真正的“朱心”。(这心得多大啊!要相信记忆力好和心大是不矛盾的。) 程家庄说是山庄,其实称作堡或城也不为过。护城墙高三丈有余,厚半丈有余,结结实实将山庄包围住。庄内程府,榭台高阁连地而起,回廊庭院错落有致。门口一对汉白玉石狮威武森严,高高的门匾上刻着“程府”两个大字,苍劲浑厚,一看便知出自大家之手。 今日是程家家主程元中程老爷子六十大寿,原订是与程其鼐的婚事一同大办的,却因着前一阵子程其鼐被劫一事而取消。五天前程其鼐自己回来了,无论程元中和邓氏如何追问,程其鼐就是不开口,整个人也瘦了一圈,失了往日的生气。 程元中本已无心办寿,不想许多与他交好的武林人士,早早就来到程家庄,只好决定在家中简单办一下,就当老友们相聚了。说是简办,程家的家底和威望在那儿,除了那些远道早就到了程家的,还有左近的一些江湖人士,听说程老爷子办寿,都相继赶来。程家大门前从昨天就开始车马不断了。 方有寻早上在客栈美美地又吃了一顿鱼,这回当然不是那五个铜板一堆的小鱼,而是寻月天不亮去集上挑选的当地名鱼醉芦花。上次是寻月用自己身上仅有的几文钱,买了些食材,想做给溪月尝的。这次专门给大人采买,钱什么的,当然不是问题。回来后,寻月借了客栈厨房,精心烹制了一个早上。 整个早餐,这位嘴刁的大人,只吃了鱼,其他的东西一口没动。看着他家大人一口一口,不紧不慢地吃着鱼,在一旁陪着的寻月忽然觉得这样已经很满足。廿三回来时,一条三斤的醉芦花,方有寻已经吃了一半。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50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50 “先生。”廿三在门外请示。 “进。”方有寻放下筷子,拿起一旁寻月递上的餐巾轻轻拭了拭嘴角。 寻月马上接了餐巾又递上清水,供他家大人漱口,然后用精白的瓷盂接了。 廿三进门,向桌上瞄了一眼,大吃一惊,从来没见过大人吃这么多。 “先生,林姑娘他们在程家门外被拒了。” “好。我们去‘贺寿’。” 方有寻起身,心情显然很好。 寻月刚好将一旁挂在衣架上的那件紫色大氅取下展开。方有寻自然地转身,平伸双臂,将后背给了寻月。 看着寻月熟练地给方有寻穿衣系带,廿三心中嘀咕:怪不得大人将人要来,真是会溜须啊,这么快就将大人的毛理顺了。 临出门时,方有寻回头看了看桌上那半条鱼,摇摇头,心想凉了就不好吃了:“便宜程老头儿了。将那半条鱼装上,就当贺礼了。” 寻月马上取了食盒,一边装鱼,一边为程家家主默哀。 ☆、第四十二章 程家贺寿(二) 方有寻的马车来到程家大门前时,就看到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不断。程家的家丁个个笑脸迎人,好不喜气。 车未停,而是继续向前行至护城墙转角处,停了下来。顺着城墙边看过去,侧门外一辆小马车孤零零在那儿无人问津。寻风就站在马车旁,向着方有寻的马车颔首一礼,并没有过来。今天他的任务就是寸步不离林姑娘,这是方有寻早上特意交待的。 方有寻也不急,命廿三将车停在街道另一边,然后入庄打探。他自己就这么坐在车里远远地看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食盒。 寻月跪坐在一旁,偷眼观瞧。大人今天心情果然很好,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寻月却觉得大人连眉毛都在笑。死神的笑,不言而喻。寻月越来越替这个程家家主的性命担心了。 他当然不是真的担心素不相识的程家家主,而是在为林姑娘担心。林姑娘铁定是当不成程家媳妇了,但若是大人在程家……有个什么举动,会不会给林姑娘心里造成阴影,影响大人和林姑娘的感情发展呢。他真心不希望看到大人再回到从前那种孤寂落寞的生活。 “你说,咱们应不应该助溪儿一臂之力,帮她进入程家呢?”方有寻望着那辆小马车,悠悠地问。 “回大人,若没个了结,林姑娘怕不能死心……”寻月自然地回答,忽然察觉到自己失言,立刻脸色大变。 “看来不用咱们烦心,已经有人帮忙了。”方有寻望着窗外勾起了嘴角,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寻月的用词。 寻月见大人将所有心思都放在林姑娘身上,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刚才的称呼问题,才偷偷松了一口气,顺着方有寻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钱壮飞从大门出来,还带了一男三女四个人。这四人年纪都不大,男的在二十二三岁,女孩中最小的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大的也就十七八,个个生得清丽脱尘,堪称人中龙凤。寻月心中称叹,当然这都是在没有他们家大人参与评比的情况下。 几个人来到溪月的马车旁,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便看到溪月从车中下来,跟着几人出了小巷,直接从程家大门随着人流进入了程家。寻风在经过方有寻马车时,稍稍拖后一些,向车内人点头示意,然后又紧跟着溪月而去。 这个钱壮飞还真是交友广泛啊,哪里都有熟人。寻月心中感慨,不知道那几个青年才俊是什么人。 不久,廿三也返回,在车外轻声报告了打探的结果。 原来,溪月他们一早就到了程家。正门都是递过拜贴前来贺寿的武林中人或当地乡绅,门前人多眼杂,所以溪月没有下车。因为没有贴子,就让柔儿上前请守门的庄丁向里传话,想先见见程家家主或者夫人。不久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让他们在侧门等候,说是家主太忙,没有时间,要回去请示夫人。等了许久,一个庄丁从侧门传话,说他们家二少奶奶早在月前就死在迎亲路上了。让他们“不要冒认,早点离开”。 这明显是程家不打算认这个儿媳,林姑娘一定伤心极了。寻月在心里替溪月难过。一个大家闺秀,从未涉世,短短月余,先是丧父,再是遇劫,又遭娘家婆家抛弃,这是怎样的境地啊。好在还有大人疼爱……可是自己……寻月悄悄用手摸了摸腰间的小瓷瓶,心口有些胀痛。 “带他们进程家的是顾氏兄妹。”廿三最后说道。 “梅城顾家……吗?”方有寻好像想到什么更高兴的事,狭长的俊目迷成两条细缝,整个身子向后靠去,“看来这次来对了。” …… 苍程梅顾,与程家庄齐名的顾家屹立江湖四十余年,声名显赫。顾家起于顾牧原顾老爷子,顾老爷子四十年前激荡江湖,三天连战魔教□□高手,全身而退,江湖一片哗然。江湖大典羊献名老先生尊称其:白剑飘红。 这个顾牧原顾老爷子是真有本事。可谁也不知道,当年那魔教的□□高手,就是前教主的十八个弟子,也就是方有寻的十八个师兄。那次大战后,前教主就对他的弟子们说,只有能够独立战胜顾牧原的人才有资格做下任的教主。江湖上传得神忽其神的一战,其实是魔教教主训练徒弟的一次演习。有了十九弟子方啸月和关门弟子宫九幽后,前教主就再没提过什么独战顾牧原的事。后来方啸月,也就是现在的方有寻,以一人之力弑师杀兄,就更没人提这当子事了。 据传顾牧原本是塞外游民,闯荡中原,顺江而下,直至九江。开始以经营药材为买卖,后来逐步涉入江湖。至今,药材卖卖仍是顾家的重要财源。而顾牧原三十年前隐退,将家族生意全部交给儿子顾亦峰打理,自己逍遥于山水之间去了。 方有寻从易清商那里听说过此人,连易老哥都赞不绝口的人,要是能在这里遇到…… 在心中搜索着关于顾牧原的信息,已经进入程家庄内部。这程家庄整个圈住了一座山,方有寻三人乘车进入庄内数里,才来到核心庄园。庄丁客气地请人下车,方有寻也没太过矫情。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一脸谦恭老实的笑容,站在园门外迎接客人。见到方有寻下车,赶忙迎上来:“这位就是‘北方月’大侠吧,久仰久仰!小的是管家程春。家主在延寿厅接待客人,实在脱不开身,怠慢之处,请大侠海涵。” 方有寻也跟着客气了两句,只说初入川南,人生地不熟之类。他不是不会演戏,只是演不演,何时演,怎么演,要看心情。 这个管家真是厉害,大人临时编个名号,他竟然能“久仰”得如此真诚。寻月在心里给管家的演技加了分,还暗下决心要多多向他学习,免得自己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51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51 穿帮的太快,就不能留在大人身边了。方有寻要是知道他的想法,绝对会在他的脑门上来上十个暴栗。 在管家程春的引领下,进入园中,一路上程春热情地给方有寻讲解园内各处景观,遇到三三两两的武林中人,还给大家相互引荐。 寻月对方有寻的忍耐力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以他对大人的了解,在这种人多嘴杂的环境中,大人一定呆不住的,没想到大人竟然能保持微笑这么长时间而没……发作。 终于来到了延寿厅。这延寿厅依山而建,一半在山外,一半在山内,四面开门设窗,光线和风水都极为讲究。延寿厅的中央屋顶就是耸立的山壁,垂直而上,足有数十丈高,仿佛一块巨大的丰碑。就在碑身正中央位置,有人工书刻上的八个大字——“德风道海,众妙之门”。每个字都有一人多高,笔锋顿挫,刚劲有力。 方有寻抬头瞧了瞧:“好字。” 程春马上不无自豪地介绍:“这是早年顾牧原顾老前辈手书。是以内功运使长剑,飞身而上,气运剑笔,一气呵成!” 寻月也抬头观看,顺便观察他们家大人的表情。(袖子才不会说,他是为了观察大人那张美脸,才顺便观看一下碑文呢。)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他家大人左侧的嘴角微微牵起,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寻月再次抬头看了看山壁上的文字,心想,这碑文要倒霉了。 在厅外的院中,竟然有人“以武会友”——两个青年掌对掌,拳对拳,在中间的空场中过起了招,关键是边上还有人围观喊好,正好堵住了进厅的门口。 寻月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青年,就是引林姑娘进庄的顾家公子。见方有寻往场中扫了一眼,便向厅内望去,猜想着大人一定在找林姑娘。 握紧了手中的食盒,寻月感觉鼻子尖有点酸酸的。连这么喜欢吃的鱼都拿来当借口,还为此隐藏身份,忍受这种嘈杂恶劣的环境,只为能近身保护林姑娘的周全。大人对林姑娘真是关心啊。 这边寻月只顾着在心里泛酸水,也不想想,谁家用半条没骨头的鱼当贺寿的寿礼啊,你家大人那是存心想给程家难看。至于隐藏身份什么的,那只是你家大人坏心眼冒出来了,指不定酝酿着什么殒主意呢。 场子中过招的两人越打越激烈,越打越眼红,怎么看都不像是切磋武艺了。围观的已经开始有人交头接耳。 程春分开围观的人群挤进去,冲着里面的人喊:“二少爷,来的都是客,以武会友不要伤了和气。” 原来那个就是程家二少爷,林姑娘的……那个,明显就是败家仔一枚,给我家大人提鞋都不够格。他老子有“苍梧季布”之称,辛苦经营几十年建立起来的人际关系,要是照他这么败坏,等程老爷子先去,用不上几年程家庄就门可罗雀了。寻月在心中给了评价。林姑娘这样仙女一样的人儿,怎么可以嫁给这种二世祖。林父是有多不待见这个女儿才能把女儿许给这种人啊。 看热闹也不忘时刻留意他们家大人的寻月,发现方有寻给了廿三一个眼神,廿三就悄悄退出人群向后院去了。大人在用传音入密给影卫下达任务吧。好羡慕! 动手的两人都是年轻气盛,哪里肯停手。不一会就从“切磋武艺”变成了“打架斗殴”,你吃我一拳,我接你一脚,两个很快就都鼻青脸肿了。 “住手。”延寿厅里一声夹带着内力的高喊,镇住了在场所有围观的人,圈里揪耳朵抓鼻子滚在地上的两人,也保持着十分“亲密”的姿势停在了那里。 人群分开,进来一高一矮两个人。高的面白如玉,(嗯,此时已经被气红了)海下无须,眼角浅浅地带着几道鱼尾纹,四岁出头的年纪,一身儒侠之气;矮的中等身材略胖,一副红脸堂(此时已经气得发紫了),胡子本来是卷在下颌上的,这时已经都翘了起来,身穿大红的蜀锦员外袍,头戴员外帽,看样貌也就五十上下。 白面男子上前,一把拎起其中一个,拽到红脸员外面前:“犬子无状,给大哥添麻烦了。还不向程伯伯请罪!” 来的人正是顾亦峰和程元中。二人本是和几个要好的武林前辈在后厅喝茶叙旧,程其志替父亲在大厅接待客人。程其鼐和顾家二公子如梅打起来,程其志自己拉不开,才回报了父亲。这个二弟平时除了老爷子谁也不怕。 “可是他……”顾如梅还想争辩,忽然想起妹妹顾念眉的交待“后堂没有结果前不能宣扬”,才强压下火气,不服不忿地勉强向程元中认了错。 程其鼐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脸来到父亲跟前。还没等他辩解,程元中一脚便踹了过来:“王八羔子,你不把老子气死就活不下去是不是?” 程其鼐不敢说话了。 顾亦峰忙上前劝说。 “滚下去收拾干净!尽给老子丢人现眼!”程元中喘着气,平息了一下,冲在场的一抱拳:“程某教子无方,大家见笑了。都里面请吧,宴席马上开始。” 大家都跟着向厅里走。 “今天来的青年才俊还真是不少啊!”一个乡绅打扮的中年男子说。 “怎么,老弟也想在这儿挑个女婿?”另一个买卖人搭话。 “呵呵,正有此意。哥哥你去年在寿宴上相的那个儿媳就不错。” “是啊。听说程家二少奶奶月前在迎亲路上遇劫身亡了。你说,程老爷子会不会也有在这儿选亲的想法啊?” “可能吧……” 选亲?寻月恨得咬紧了牙。林姑娘还没死呢!忽然发现自己因为偷听人家的闲话,已经落下了。赶紧加快脚步,想追上大人。可是右腿的伤虽然好的差不多了,脚筋却已经错位,跛着脚走不快,等他来到厅门前,方有寻已经进去了。 寻月正想进去找人,一个庄丁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第四十三章 寿宴选亲(一) 寻月正想进去找人,一个庄丁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庄丁盯着寻月看了看,见他衣着虽然还算干净,皮肤上却有恶心的斑点和脓疮,散发未束。只有奴隶才不被允许束发,心想哪家客人如此寒酸,出门拜寿竟然带这么丑陋的奴隶:“你是哪家的下奴?延寿厅也是你能进的吗?” “……”寻月一时语塞,在庄丁鄙夷的目光下低下了头,自己好像给大人丢脸了。寻月提了提食盒,“我……这是我家主人的贺礼,麻烦小哥送进去……” “怎么这样慢,还不进来。”一声低沉的训斥打断了寻月的话,正是方有寻。 “可是……”庄丁还想说什么奴隶不能进延寿厅之类的话,却被眼前这个一身华丽紫衣,面沉如水的男子气势所压,直觉得心闷气短,不敢再言语。 “怎么回事?”程春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52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52 及时赶到。 庄丁连忙借机后撤了两步,来到程春身旁,这才感觉呼吸通畅了许多:“大管家,这个奴隶要进延寿厅。” “没看到人家提着贺礼吗?不知变通的蠢货。”一见是方有寻,程春忙又换上笑脸,“原来是北方月大侠,下人不懂规矩,有顶撞之处还请见谅。” “无事。”方有寻再没了进庄时的笑模样。自己的东西被鄙视了,当然不爽。可是,不爽之外的那种感觉是什么呢? 程春前头引路,请方有寻重新进厅,偷偷擦了擦头上的汗。心想,这个“北方月”是何来头,年纪轻轻竟会有如此气势,要不是自己跟随老爷混迹江湖已久,见多了大人物,怕是也要出丑了。看来要多加注意。 自从身上的毒解后,经过数天的调息,方有寻的发色已经基本完全恢复成黑色,只两鬓还有几根银丝。所以在程春眼里就是个武林后辈。 寻月在后面跟着,跨进足有两尺高的门槛,曲膝就要跪下膝行。他反复告诉自己,你已经不是死士了,你现在只是个无用的老奴。刚才已经给大人添麻烦了,不能再让别人笑话没家教。 忽然手腕一紧,被人抓住。寻月慌忙抬头,正对上他家大人一双几乎要喷火的怒目,吓得寻月瑟缩一颤。 这时程春回头:“大侠……” “……哦。”方有寻舒了口气,尽量平和了声音,收敛了气势,却没有松开握着寻月手腕的手,只是转身应道,“他曾救过在下性命,腿脚又不灵便,在家里都是无需跪行的。” “当然当然,不用跪行。”程春尴尬地笑笑。谁家里还没有个劳苦功高的下人,那也用不上如此娇纵吧?这个“北方月”绝对不是普通人,得马上向老爷禀报此事。 方有寻拉着寻月向里走,心中盘算着如何帮小死士找回以前的杀气与霸气。笑话,自己的人怎么可以被欺负了去。 程春见那老奴被主子拉得快了,果然一跛一跛地,还拎着个大食盒,堪是吃力,于是上前欲接过食盒:“礼物交给小的就行,小的会登记在册,并转告家主大侠的好意。” “不必了。”方有寻一把接过食盒,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突兀,本来云淡风清的自己,这会儿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总结一下,似乎都因为牵扯到小死士。于是干咳了一声,酝酿了一下感情解释道,“家师早年与程家主相交甚笃,现在住得远了,不能亲自前来,特命在下烹制了长寿鱼给家主贺寿。希望家主寿比鱼长,得空能去他那边把酒言欢。” 寻月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大人的师傅?那不就是老教主。老教主与程家家主有没有交情寻月不知道,可是老教主住的地方,寻月可是知道的,那是圣教后山一处乱葬岗。老教主和大人十八个师兄都住那儿,一人一座小土包,连块石碑都没有,现在可能想找都找不到了吧。 这段话,方有寻说得情真意切,还特意将食盒掀起一条窄缝,露出一条丰美的鱼尾给程春看。让程春觉得在远方真的有那么一个家主多年的老友仰首企盼着故友重缝。可是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有那么一点捌扭,哪里呢? 来不及多想,里面程元中和顾亦峰已经将一些有名望有地位的江湖朋友让到了首席,其他人也按照事先程其志给安排的座位纷纷落座。程春赶紧把方有寻往首席旁边的一张桌上让,被方有寻婉言拒绝了。 方有寻拉着寻月直意在靠近门口一张空着的备用桌旁坐下。程春见对方心意已决,说了两句客气话便去找程元中了。 寻月本是不敢坐的,被他家大人一挑眉吓得乖乖就范,挨着方有寻小心地搭了一个屁股边。为了缓解心中的慌乱,寻月努力找东西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抬眼望去,那张靠近主席的桌上虽然还有几个空座,但明显在坐的都是后生晚辈。大人当然不可能与他们同席。寻月在心中想,不知道林姑娘他们现在在哪里。 江湖中人没那么多讲究,除了尊卑有序外,各家家长将侄男侄女的晚辈们带来参加寿宴的不在少数,男女同席也很正常。这也是使寿宴演变成相亲宴的重要原因。 不一会儿的工夫,庄丁仆役们鱼贯而入,摆上宴席。 程元中看了看时辰差不多,端了一杯酒站起来,饱提内力,声音洪亮地向各位来宾道谢,还郑重地向大家介绍了首席几个“大架光临”的前辈,又说了几句漂亮话,算是开席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程元中开始挨桌敬酒时,还不见顾家三姊妹,顾亦峰有点心急了,不住向旁边那桌的几个空座看,还给低头坐在那里的顾如梅使眼色。 可是顾如梅因为先前和程其鼐“过招”留下一对熊猫眼,怕人笑话,始终没抬过头,只管低头猛吃,大概把眼前的饭菜当成程其鼐了,自然看不到自己父亲向他使眼色。害得他老爹眼珠子都快飞出眼框砸到他脑门上了。 寻月猜想那几个空座定是顾家姊妹的座位了。 挨着方有寻他们那桌里侧有一桌,坐的都是当地乡绅富贾,正好寻月进门前遇到的那两位讨论要在宴上找女婿的就坐在寻月旁边。从开席,寻月就听见这二位小声对每一桌的青年男女品头论足。什么哪个太黑,哪个太胖,哪个吃饭姿势不好看,就好像他们只要一开口,人家都会上赶子倒贴给他们当女婿做儿媳一样。 “我家那个儿媳哪里都好,就是一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得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啊!” “要不哥哥你今年在这儿再挑个儿媳妇。你看那个,那个……好大的说,一定能生儿子。”后面二人将声音压得更低了,手还在桌子下面自以为很隐秘地比划着。 可是他们实在太近了,就在寻月耳边说,让寻月想听不到都难。生儿子?寻月下意识地顺着二人的目光向那边看去。却实有一个比较丰满的女孩子,长得也还算好看,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 心想比起林姑娘还是差得远呢。林姑娘哪里都好,就是有点偏瘦,想必嫁给大人后,在大人的体贴照料下能胖一点,再给大人生养个大胖儿子…… 想着想着,寻月又有点难过了,看看自己干枯的手臂,不知道小公子以后会不会嫌弃自己。呵……想那么多做甚,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一天还不一定。 方有寻对着一桌子酒肉,半点胃口都没有。瞥了一眼寻月抱着的食盒,开始后悔,不该把这半条鱼拿来当贺礼。抬头一看抱着食盒的人,怎么又红了眼睛? ☆、第四十四章 寿宴选亲(二) 顾亦峰揉揉已经酸痛的眼睛,正想差下人去后院看看。这时,大厅连接后堂的珠帘一挑,进来一众女眷,正是程夫人邓氏和顾家三姊妹,还有柔儿、溪月,外加“妇女之友”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53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53 钱壮飞。 小丫头引路,邓氏亲热地牵着顾念眉的手在前,钱壮飞在邓氏另一侧相陪,不知道钱壮飞说了什么,直逗得邓氏笑得合不笼嘴,顾念眉羞红了脸低头不语。顾凝眉和顾淡眉拉着溪月跟在后面,溪月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寻风则是静静地跟在最后,毫无存在感。 顾亦峰见女儿来了,终于放心了。 程元中大声招唤夫人来首席坐,邓氏便拉着顾念眉来到了首席。顾念眉本不想坐在首席,无奈邓氏就是不肯松手。又听得父亲顾亦峰出声让坐下,只好捌着身子坐在邓氏身旁。 顾亦峰当然知道女儿的心事,但是女儿大了终要嫁的。看邓氏这般,显然十分喜欢念眉。自己这次带她出来,不也是抱了要让她换换心情,换换眼光的目的吗?这个程家二公子是不太成器,但毕竟年轻,还生得一副好容貌,又十分得程老哥夫妇宠爱;程家大公子也不错,虽然才华样貌不能跟林仕岳相比,但是稳重厚道,倒也是个好人选;而且顾梅两家正好门当户对。 顾亦峰这就在心里盘算着要把女儿嫁出去了。顾念眉对徽州的林仕岳一见钟情,可是人家已经娶妻生子。自己的女儿当然不能给人做小,念眉又是用心很专的女孩,这婚事也就没了个着落。念眉转过年就十八岁了,他本来就想着在寿宴上给念眉物色一个夫婿,现在更是把目光锁定在了程家两个公子身上。 念眉在首席坐下后,凝眉、淡眉便拉着溪月在旁边一席的空座坐了。二女不住轻声安慰溪月,溪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钱壮飞厚着脸皮也坐在了柔儿旁边,不用人让,便开始不断向柔儿的盘子里夹各种菜。 寻风在溪月身后,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方有寻这桌上,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林姑娘在后院受了什么委屈吗?从她们一进大厅,大人的目光就没移开过,而且面色也越来越阴沉。寻月仿佛看到了整个延寿厅血流成河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冷战。 廿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方有寻身后,已经开始低声向方有寻汇报打探的结果。这个顾念眉果然聪慧过人,顾家三姊妹带着溪月进入后院,找到邓氏,只说溪月是她们的表亲,闲谈中试探邓氏的态度。一个聪颖的顾念眉,加上一个风趣幽默的钱壮飞,邓氏很快就和这群小辈交了底——“林家说女儿死了,就是死了。反正鼐儿也不想娶她。” 寻月清楚地看到方有寻手中一个白瓷酒碗化成粉末。 廿三接着禀报:“林姑娘说,‘不能不明不白死了’,一定要当面与程元中说清楚。” “像灵儿。” 方有寻轻哼了一声,拍拍手上的粉末,“随她,天塌了我顶着。” 林姑娘真幸福。寻月正在心里羡慕,就见大厅外又来了三个青年,还是认识的。 竟敢与大人平起平坐!这老头是活得不耐烦了吧。廿三汇报完毕,怎么看寻月都捌扭。 这时那三个青年竟然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礼貌地问了一句:“我们可以坐下吗?” 问话的正是蒋随风,另两个青年分别是苏冰和十一。苏冰根本不记得自己小时曾经见过方有寻,毕竟那时他才三四岁。蒋随风见过易了容的版本,此时也没认出来。十一与方有寻虽然熟悉,却也没见过真容。于三人就这么自己送上门来了。 廿三本来对寻月与大人平坐已经很不满,这会又来了三个,刚想拒绝,却听方有寻淡淡地应了声:“无防。” 三人道了谢,依次坐下。 寻月见十一背上背着一个玄色的长形包裹,想是怕天竞太过显眼,惹起事非,才用黑布包裹了。哪里像自己,不用化妆易容也不会有人认得。不过那个说话的好像是蒋家堡的人吧,十一怎么会和蒋家堡的人一起来程家庄? 事情也简单,苏冰在云州附近寻找父亲的旧部,然后又将受伤的青砚安顿好,花费了一些时日,在南下的路上遇到来寻他的十一。从十一那里知道了溪月的事。二人赶回时,溪月已经前往程家庄。蒋堡主蒋勒要安排琴海死难的武林中人后事,无暇分?身,蒋随风受父命来程家庄贺寿,便与苏冰同行了。 蒋随风不是没认出十一就是当日琴海后来的两人之一,只是这货本来就随性,看不惯董建法的官僚作派,反而对从天雷阵中救出二女的大魔头颇为敬佩,当然这些想法是不敢让他老子知道的。再加上有苏冰这层关系,所以与苏冰十一二人同行也就不足为奇了。 寻月不知道这些事情,小心地观察他们家大人的表情,生怕方有寻一不高兴牵怒十一。毕竟是并肩战斗过的,寻月不想十一因此而被大人责罚。却见方有寻饶有兴趣地看着首席,目露微光,竟是志在必得之态。什么东西引起了大人的兴趣? 十一也觉得在座这个紫衣华服的男子神态和举止颇为熟悉,正待细想,也不知道刚才首席上都谈了什么,就听得程元中“哈哈”大笑:“顾老弟真是有心了,这千年雪参是罕世之宝,老弟竟然一出手就是两株。既然顾程两家都有意结为秦晋之好,当然不能让老弟空手而回,这聘礼是一定要下的。老哥这里有也有一宝,来人,将那只八珍紫金蟾取来!” 满场一片哗然…… 也不能怪这些人少见多怪,能引起方有寻兴趣的东西,自然不是凡品。 先说这雪参,不是所有雪山上生长的人参都能称作“雪参”,一般的山参就算年头再多,顶多叫千年人参,而不能叫“雪参”。“雪参”则专指这片大陆的最高峰天路峰主峰雪带之上一种红叶紫缨的稀有参种。由于生长于极寒之地,其生长周期较其他珍贵参种更为缓慢,数量也更为稀少,可说是几百年也难得现世一株,其药用价值更是其他参种所不能比拟的。今天顾亦峰一出手就是俩株,还是千年雪参,怎能不让在场众人瞠目。 再说这八珍紫金蟾,乃是神农医典中记载的疗毒神物,就是有多少钱也没处买了。传说当世唯一的一只,就收藏在皇宫大内的御宝阁。方有寻本还打算有空去皇城走走,没想到今天在程家庄遇到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要知道,千年雪参和八珍紫金蟾这种天材地宝,一样就足以引起黑白两道各种势力的争夺,哪个要是真能得到,还不赶紧藏好。 顾亦峰以雪参为贺礼乃是表示对程家的重视,也确有与程家结亲的想法。却没想到程元中不但当场说破,还大张旗鼓的要以八珍紫金蟾为聘礼,这不是摆明了要把整个顾家和程家绑在一起吗? 更重要的是,从这八珍紫金蟾的来历推测,程家定是还有强大的背后势力在支持,这股势力很可能来自朝廷。如此两家联合,江湖上怕是再没人敢打这两样宝贝的主意了。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54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54 可是顾亦峰却高兴不起来,他经营多年,顾家屹立不倒,很大原因就是顾家从不参与庙堂之争。选择程家结亲也是看中程家的江湖地位,哪里料到程元中来了这么一招。 这边方有寻却盘算着,是等溪儿和程家了结后再取走二宝,还是先拿东西,再让程老头写封休书。 那边管家程春双手捧来一个一尺见方的翠绿玉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程元中两手虚按,整个大厅都随之安静下来。谁不想见识一下这传说中的奇珍异宝? 程元中接过玉匣,却被身旁的顾亦峰一把按住。顾亦峰是真不想接这个宝贝:“……使不得,这礼,实在太过贵重!” “诶!”程元中推开顾亦峰的手,“你我亲家,何来贵不贵重,使不使得之说?从此顾程就是一家,荣辱与共,祸福同担!” “苍梧季布”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在场众人无不赞叹。就在大家的一派道贺声中,玉匣缓缓开启,登时满堂流光溢彩。 ☆、第四十五章 一封休书(一) 匣明室暗,星日失芒。的皪凌波,瑞脑荧煌。 玉匣之中,玄色的高绒衬布之中,一枚鸡蛋大小的琥珀正是这光彩之源。在那圆润的晶体正中,一只五足紫金蟾栩栩如生。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只是听说过八珍紫金蟾的名,具体什么样子根本不清楚。有人以为是一只金做的蟾蜍,有人以为是一只特殊点的金蟾。直到看到实物,才知道是一枚金蟾琥珀。 一手托着下巴,一手轻轻在桌上敲击,方有寻现在可以确定那匣子里的东西是真货了。不知道那雪参质量如何,要是也能当场验货就好了。方大爷可不想等自己出手后,发现是次品,那多没面子。 时刻把注意力放在他们家大人身上的寻月,马上发现了方有寻的小动作。大人好像对这两样宝贝很感兴趣,要是自己还有武功多好,可以为大人取来。寻月在下面揉搓着自己衣角。 就在所有人都被玉匣里的光彩吸引时,这场婚姻交易的主角,邓氏身旁的顾念眉站了起来。 “爹爹,程伯父,请收回成命,恕念眉不能嫁给程公子。”少女清灵的声音引起了全场的议论。 “胡闹!”顾亦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虽然他现在也不怎么想把女儿嫁给程家了,但这毕竟是自己和程家家主刚才在后堂已经商量妥当的事,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给程家拆台。要说刁蛮任性的二女儿凝眉可能会干出这种事,顾亦峰不奇怪。这个大女儿平时最是乖巧,今天怎么会一反常态? “……嗯,念眉是害羞呢。瞧你们两个怎么当着这么多人说女儿家的婚事,多难为情啊。”邓氏赶紧打圆场。 “不。此事无关害羞与否,念眉心意已定,决不嫁程公子。”少女十分坚定。这话说得就已经十分决绝,当场让顾程两家家长谁也下不来台。 “还不闭嘴!”顾亦峰真想上去给女儿一个嘴巴。 “……好。”程元中的脾气也上来了,“程春,将那两株雪参取来。事已至此,程某已无脸再收顾家主如此厚礼。” 方有寻这边高兴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自己刚想要验货,程元中就乖乖地拿货来给自己看。 顾亦峰心里却是一惊。程家明显是要绝交的意思啊,这影响可就大了。正想不出如何挽回,程元中的气还没消,又加了一句: “贤侄女既然如此坚决,就说出个理由吧。” “……”顾念眉这回为难了。 程家大公子程其志一向不受重视,就连婚事都是先张罗程其鼐的。自己当然不能说程其鼐正牌的妻子就在现场,那就只能再拿自己心有所属说事了。其实这次从徽州回来,念眉已经想开了很多。之所以随父亲来程家贺寿,本是已经有了随父亲做主的心思,不想却遇到了溪月…… “理由在此。”大厅里响起另一个少女的声音,平静、坚定,带着些许疲惫。 僵持的三人这才发现,首席旁的副席中站起一个少女,年纪与顾念眉差不多,清妆素服,亭亭而立,宛若出水芙蓉。 一下子众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这个少女身上。 柔儿和钱壮飞也马上站了起来,紧张地看向程元中和邓氏。顾凝眉、顾淡眉也随着站了起来,就连顶着一对熊猫眼的顾如梅都站了起来,这时也不怕别人笑话了。 寻风向前迈了一步,几乎紧贴在溪月身后,寸步不离。他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小姐。 邓氏早在后院时就注意到溪月了,当时有顾家姊妹的掩饰,溪月又只是安静地跟在众人身后,一言未发,所以邓氏只当是个顾家旁系小姐,虽然姿容皎丽,却也没太上心。不想在延寿厅如此紧张的时刻,此女竟然敢站起来说话,听语气,怎么,念眉拒婚还跟她有关? “顾家主今天是特意带人来拆台的吗?”邓氏出语直指顾亦峰。 顾亦峰当时哑口无言,这少女与自己的儿女在一处,仿佛十分熟悉,此时一众小辈更是共同进退,要说与顾家无关,任谁也不会相信。可自己是真的毫不知情啊。 “与顾家无关。程家主,小女溪月,就是您儿子明媒正娶,用大红花轿从林家接出来的妻子。”溪月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支紫玉钗,平举示人。 程元中一眼便认出那是自己早年与亡妻的定情之物,也是此次程其鼐去迎亲前,自己吩咐放入聘礼中的。 “可是……林家来信说,林家小姐已经……”程元中也发现这其中事有蹊跷,所以完全没了刚才的势头。 “老爷,她就是刚才下人来报,冒名顶替之人!”邓氏一见程元中似有犹豫,马上指认溪月是假冒,“不知道如何混进庄里来。程春,程春……” 程春刚刚捧了一个檀木雕花木盒回来,就听见夫人大叫,不知道是何原因。 苏冰在下面实在坐不住了,噌地就站起来,却被蒋随风一把拉住。蒋随风冲着苏冰点点头,然后高声道:“程伯父!” 苏冰知道蒋随风是想给溪月解围,不想事情闹大,也就压下冲动,站着没动。 僵局被突如其来的喊声打破。蒋随风双手捧了一只大礼盒,穿过酒席,边向首席走,边解释:“小侄来迟了。这是家父特命小侄带来……” 方有寻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不能再让溪儿一个人在场上承受这样大的压力。再说自己想要的东西,好像到齐了。 寻月忽然感到膝上一轻,那个食盒已经在他家大人手中了:“……主人?” “乖,等着。”方有寻像安慰小狗一样在寻月的头上拍了拍,“我去送礼。” 风起,影移。 方有寻起身时,蒋随风已经到了首席。 “是真的。师弟(有多少人还记得蒋随风是程其鼐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55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55 的师兄?)也是林姑娘救回……”蒋随风正低声对程元中说话,忽然觉得身边的气流一动,自己的前面竟然站了一个人。 程元中也是老江湖了,一听蒋随风的口气,就知道定是自己这位好夫人从中做了什么,使前来投奔自己的林姑娘受了委屈。唯今之计,最好是先借机将人带到后堂加以安抚,自家的事怎么都好说,免得在寿宴上闹得尽人皆知,成了他人笑柄。 可是还没等程元中张口,首席前忽然间多出一道紫色身影,就如同凭空出现在程元中与蒋随风中间一般。 等寻月回过神来时,那抹紫色的身影已经站在了首席前,原来拿在方有寻手中的食盒,此时正躺在程春的手中,原来程春手中的檀木盒,已经被方有寻托在了左手上,而其右手,正就着斜入的阳光把玩着那枚八珍紫金蟾。七彩的光芒被宝物折射在他精致而清冷的面容上,亦神亦幻,竟让寻月看痴了。 程元中大惊,与身旁的顾亦峰对视一眼,见对方也是甚为讶异,便知顾亦峰与自己一样,都不认得此人。 在场虽也有几位江湖前辈,但若论修为,就属程元中与顾亦峰最高。他们两个人都没看清这个紫衣男子是如何来到首席,又是如何将二宝拿在手中的,可见此人身法之快。 方有寻虽然没有刻意释放出威压,却也没再收敛周身的气场。这让程元中、顾亦峰,乃至首席上其他人都感觉到了危险,众人纷纷站起来。 这时程春反应过来,贴近程元中的耳朵低低说了什么。 “请问阁下高姓大名?”程元中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一抱拳。北方月?从来没听说过,有如此修为,如有名号,自己不可能没听说过。 方有寻看够了,随手就将八珍紫金蟾收入怀中,看了看一众严阵以待的武林豪侠,一脸庄正地说:“虽然比起我的贺礼还差点,看在亲家诚意下聘,方某就收下。” 亲家?家主哪里来的这种明显是打劫的亲家?程春当时脸都绿了,他是见过这食盒中贺礼的,不过一条鱼罢了,就算鱼再名贵,做得再好,也无法与八珍紫金蟾相比啊! 他还不知道,食盒中哪里是一条鱼,只有半条而已,还是人家吃剩下的。倒是在方有寻心中,要不是那八珍紫金蟾可以在给寻月解毒时派上用场,他还真舍不得用那半条鱼换一块石头。至于这雪参嘛,就当是添头了。 此时在下面看得发呆的寻月也还不知道,他们家大人为了给他解毒做了多大的牺牲呢。(舍了半条鱼呢,好大的牺牲啊!) ☆、第四十六章 一封休书(二) 这时顾念眉已经回到哥哥和妹妹们身边,钱壮飞兴奋地向顾家兄妹介绍,说这个身手了得的方先生是自己的朋友。 顾如梅、凝眉和淡眉也都很兴奋,毕竟在这种无聊的拜寿场面能见到这种状况很不容易。甚至凝眉和淡眉还互相咬耳朵谈论起方有寻的样貌。只有念眉注意到自家的雪参也被人拿在了手中,心中疑惑,钱大哥这个朋友真的是来帮忙的吗? “这位方大侠,有什么事当面讲清。如程某以往有什么做得不当之处,自当赔罪。掳人财物乃江湖大忌,非君子所为。若方大侠直意妄为,程某虽不才,也不能屈从,在场众位豪侠也不会坐视。”快把八珍紫金蟾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程元中见方有寻有意夺宝,当然不能让份。虽然还不知道到对方的深浅,那也不能丢了程家庄的脸面不是。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语义明确,先抢占道德最高点,赢得在场众人的支持。 “溪儿。”方有寻示意溪月过来,仿佛根本没听出程元中想讨回宝物的意思,“告诉他你要什么。” 溪月乖顺地来到方有寻身边。虽然对于方有寻不守约定私自跟来有点不满,但在看到他的那一瞬,溪月确实感到松了一口气。 从没想过程家会是这样的态度,见都不见,直接给自己扣了一项冒认的罪名。她一个女孩子,被娘家抛弃,要独自面对一个庞大家族来讨说法,要顶着多大的压力。溪月现在真的好累,想找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方有寻的出现,让溪月觉得那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而且,这根稻草的腰还很粗。与其他人一样,溪月也没有太在意方有寻前一句中“亲家”这个词语。 一把将走近的溪月拉到自己身边,方有寻就没再松开拉着溪月的手。还顺手将左手上的檀木盒交给了紧跟在溪月身后的寻风。寻风双手接过,他明白,从这一刻起保护小姐的任务算是交回给大人了,而自己要看好的就是这盒子中的雪参。 “老爷,你看,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怎么可以做我程家的……”邓氏瞪着方有寻和溪月牵在一起的手,对程元中说。 邓氏自然看不出方有寻的年纪,再加上也听闻过这位林姑娘在琴海的事,自然而然的就想到歪处去了。 “闭嘴!”程元中非常及时地在方有寻杀人前喝止了邓氏。 “程家主……”溪月也感觉到方有寻身上瞬间升起的戾气,用力握了握那只微冷的手。虽然她也觉得邓氏很过分,但还是不愿见到自己的婆婆死在自己面前,即使她马上就不是了,“溪月这次来,就是想求一份休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休书?原来大人大费周张,陪林姑娘来程家真正的目的是这封休书。其实对大人来说,有没有这封休书都无所谓吧。索要休书,只是要让林程两家给出一个交待,让林姑娘的心得到安慰。大人想得好周全。 看着大厅中央手牵着手并肩站在一起的“一双碧人”,寻月心中想不出更美好的词语来形容,只觉得他们站在一起是那样般配。咽下喉间的苦涩,寻月低头摩挲着自己粗糙干瘪的手臂。不要想太多了,这样已经很好,可以躲在厨房为大人做他喜欢的饭菜。 寻月正想着自己的心事,忽然廿三凑过来,一脸严肃地说:“跟我走。” “……”寻月有点没反应过来,看向方有寻的方向。 “先生传音,让我带你离开。”廿三不耐烦地解释说。 离开?大人让我离开!寻月止不住抖了一下,从心一直凉到脚底,只觉得仿佛身处冰窑一般。 寻月轻轻的“嗯”了一声,跟在廿三身后向外走。他尽量加快脚步想跟上廿三的步伐,可廿三还是得时不时停下等他。寻月觉得自己已经让这个影卫生气了,不知道一会他会如何处理自己。呵,如何处理都好,他只是执行大人的命令罢了。 一路出庄,都没有一个人注意他们。一路上,寻月的脑海里都是大厅里那双天人一样的人,还有那双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他用右手也紧紧地握住自己的左手腕,那里是方有寻在进延寿厅时拉过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56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56 的地方,想象着大人拉住自己时微凉的温度。 正自出神,不想前面的廿三停住了,寻月一头撞在廿三的身上。 “啊!对……对不起。”寻月马上道歉。 “哼,别以为自己装得很好,别人都是傻的。”廿三瞪起眼睛,冷着小脸警告完寻月,转身就要走。 寻月被廿三的话说懵了。这是一处小树林,有小径通向外面,可能是自己来时走的路。被抛弃了……吗? 看见少年要离开,寻月下意识地伸手拉住廿三的袖子,想要问问他,大人是不是早就识破了自己的伪装,是不是现在看够了戏,要抛弃自己了。 可是当少年转回身嫌弃地甩开自己的手时,寻月突然不敢问出口了。他害怕从少年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好像只要少年没说出那两个字,自己就还没有被抛弃。于是寻月换了一种更加卑微的方式问出来: “不需要拴上吗?” 看着这个干瘦的小老头双手并拢向自己伸过来,廿三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是想让自己把他拴起来。 奴隶不可独自外出,如主人有事暂时离开,一般会将自己的奴隶拴在树上或木桩上,以示此奴隶是有主人的。否则,会被视为无主奴隶或弃奴、逃奴处理。 廿三虽然也是奴籍,却是自幼在那伽殿长大,接受影卫训练。要不是寻月提醒,他可能永远也不会想起这些世俗间对奴隶的约束。 “免了。”廿三向着寻月露出一个自豪又自信的笑, “不要让我发现你有什么不轨行为。老实呆在这儿等着。” 不要说他手头根本没有什么绳索之类的,就是有他也不认为有那个必要。他就不信这个又老又残的小老头能在那伽殿影卫面前翻出什么浪花来。 连拴起来都“免了”吗?寻月又想起方有寻起身去“送礼”前,也拍着自己的头说“乖,等着”,难道大人早就知道了自己是谁,知道了自己肮脏的心思,让自己“等着”看林姑娘才是大人要去珍爱的人,让自己死心。联想到廿三刚才的话,寻月越想越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穿了衣服的狗熊,自以为穿了衣服别人就认不出了,其实人家一直在看戏。看够了,就是自己下台的时间了。 等寻月发挥强大的想象能力理解完少年的话,廿三已经走的无影无踪。 夏天蜀地的树林中本是潮湿闷热的,寻月却觉得好冷。他抱住自己的身体,倚着一棵大树蹲下来,想使自己不那么冷。可是等来的不是阳光的温暖,而是体内再次燃烧起来的灼痛。是“霸王”又饿了吧。还好,有你喜欢我,请把这副残躯一起吃掉吧,大人已经不需要它了…… 方有寻冷眼看着程元中教训儿子。这个程其鼐果真是被宠坏了,当着这么多人,一点不给他老子面子。挨了程元中两巴掌,就是不肯低头。直气得程元中眉毛胡子乱颤:“龟儿子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别说还有溪月在,就是没有溪月的事,你也别想和那人在一起。想休妻,没门……” 抬手揉了揉耳朵,方有寻仿佛听腻了程元中的表演,确是暗中将五感放开,留心着延寿厅外的声音。他刚才注意到有普通庄丁打扮的人在厅门处探头探脑,却似乎还在躲避着程春的视线。晋级天境后,五感更加灵敏,配合玄真引内功释放出去,方圆数里内的声响尽收耳底。方有寻仔细辨别,从嘈杂中甄别出一些异响。哈,看来是有人想趁这次寿宴干点什么。 “溪月啊,是爹不好,没查清楚。咱不提什么休书了,回来就好。程家会补偿你的。”程元中转而对溪月说,语气温和恳切,想从溪月那里打开缺口。 邓氏的刁难下,溪月还能坚强应对,反而面对程元中的软语温言,少女反倒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感觉到溪月的犹豫,方有寻把溪月往自己身后掩了掩,接道:“程家主慎言,亲戚不是随便认的。这休书既然程家不肯写,就由我方家来写。” 说完,方有寻拉起溪月转身就往外走。溪月此时心如白纸,不知所措,任由方有寻拉着,仿佛那就是自己的方向。一切不用自己伤神费心,自从母亲过世后,溪月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站住!留下溪月和二宝,否则……”程元中还想说什么,可是话还没说完,那一紫一白两个人已经站在了院中。程元中眨眨眼,大厅中那两人的影子才完全消失。 厅中众来宾一阵骚动。程元中和顾亦峰这才发现,就连那个捧着雪参的侍从也趁着大家不备不知去向。程顾二人立即追了出来。厅中多数是江湖人,爱看热闹的,不怕事大的,也不乏打抱不平的,都纷纷来到院子中。柔儿、钱壮飞、蒋随风以及顾氏兄妹,都在人群中,苏冰和十一由于本来坐得就离门比较近,还挤到了前排。 方有寻来在院中,倒是慢下了脚步,转身指着延寿厅屋脊之上壁立的山壁,低头柔声对溪月说:“溪儿觉得那块石碑可好?” “啊?”溪月不知道这位想干什么,抬头看到山壁上的题词“德峰道海,众妙之门”,语出《道德经》,笔锋雄浑,所以点头说,“很好……” 没等话音落地,溪月就觉得自己腰上一紧,被方有寻揽入怀中,脚下腾空而起,竟是直直飞向延寿厅屋顶。要不是有过琴海的飞行经历,溪月觉得自己怕是当场就会惊叫出声来。 与此同时,十一也感到背上的天竞跃跃欲试,赶紧松开包裹天竞的玄色绢布。天竞锵然出鞘,华光震惊全场,直追方有寻腾空而上。 耳旁满满的是呼呼的风声,溪月眼看着对面垂直的崖壁簌簌而下,题词的首字一人多高的“德”字就在眼前时,上升的势头才缓下来。只觉得自己的手中被塞入一个冷硬的手柄,紧接着手被握着抬起,竟是一柄长剑! 身体在空中停下时,溪月听到耳边响起方有寻低缓而轻柔的声音:“做我女儿吧。”没等溪月细想这句话的意思,二人随着重力开始下落,而且越下越快,更让溪月心惊的是,自己手中那柄长剑竟然肆意地在崖壁上挥洒,发出刺耳的咝咝声,火星四溅。虽然那些火星跳到自己身前两尺就自动弹开了,分毫也伤不到自己,溪月还是被吓得不轻。 时间仿佛被无限延长,眼前除了闪乱的金星看不到其他,耳边却再听不见长剑划破崖壁声,只有那宽和磁性的嗓音回荡:“做我女儿吧……”。 当终于再次脚踏实地时,溪月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这是条件吗?” 方有寻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失败过,字都留了,只好默默收了天竞,小声说:“以后再不会有什么条件。只要你高兴。”他真的不想溪月是迫于条件才认自己这个爹。 这时崖壁上被灌注的内力才轰然爆发,石屑石块纷纷滚落,岩碎土尘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57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57 扑簌而下,直砸得延寿厅脊损瓦毁,离得近的众人纷纷掩鼻后退。 溪月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再次抬头。山壁上原来苍劲有力的题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方氏女休夫于此。末尾还有一个巨大的弯形缺口,足有一人多高,既像月牙,又像镰刀。 ☆、第四十七章 指点迷津 这一下算是捅了马蜂窝,就算再好的修养也受不了这样的羞辱啊。程家的人和与程家交好的人全都刀枪上手,摆开了阵势。 天竞入鞘,十一将剑重新背好。此时不用想,也知道院中这人是谁了,毫不犹豫地站到了方有寻身后。原来这才是先生的真容,怪不得总觉得他原来那张脸和他那双好看的手不相配呢。(这货还有心思想这些) 顾如梅和凝眉、淡眉三人也跃跃欲试,想跟着到溪月那边去,被念眉死死拉住。念眉微皱了眉头,看向溪月紧紧依靠的人,心中百感交集。溪月虽然身事不幸,却有了这样一个父亲,为她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只为给她争一口气。而自己……比起溪月,自己似乎很幸运,生来就是嫡出长女,受到亲长们百般疼爱。可是父亲是真正为自己的终身幸福着想,还是只把自己当做换取家族利益的筹码…… 钱壮飞则把柔儿护在了身后,悄悄退到人群后面。柔儿放心不下溪月,不想走,钱壮飞难得正色严辞:“不想溅一身血,就跟我走。放心吧,你家小姐没事的。” “那是魔剑天泪!”下面还真有识货的。 “他是魔教大魔头方啸月!”不知道哪个“聪明的”喊了出来。 “哗……”全场一阵大乱。 早有庄丁将程元中的重剑抬来。程元中持剑在手,高声断喝:“朗朗乾坤,青天白日,掳□□女,夺人财物,魔教太过嚣张。今天程某与武林正义之士就要斩妖除魔,为民除害!” 巨剑虽重,在程元中手中却似普通兵器一样,行使如风,毫无罣碍。 方有寻也不搭话,运指成剑,身如行云,剑剑以巧破力,应对自如。 顾亦峰在一旁观战,丝毫不敢掉以轻心。都说这魔教执教厉害,眼前之人除了刚才崖壁留书显露其深厚功底外,此刻对阵竟然毫无锋芒,几乎是只守不攻。究竟是何原因? 正猜疑,顾亦峰忽然骇然,不由得握紧了长剑。因为眼见着刚才只守不攻的人招式突变,竟然使出纯熟的程家剑法,正是刚才程元中用过的招式。要知道,这程家剑法自称一派,家主所用更是精华之精华。对方竟然短短数十招后便可运用自如,而且变化更加无常,威力更胜一筹。 再无暇多想,顾亦峰长剑出鞘,直取方有寻后路,为程元中解了致命一击。二人双剑对双指,急攻速取,不敢再给对方学习的机会。这么下去还得了,过过招,家传剑法就被人家学去了,以后让程顾两家如何在江湖上立足。二人目光一碰,绝招分别上手,程剑如猛虎下山,顾剑似蛟龙出海,二人均将毕生修为,灌注于此一招之上。 接招的人不怒反笑,后让半步,将溪月严严实实当在了身后。 “闭眼。”方有寻负手而立,开口竟是让溪月闭眼。 溪月怕极了,却不肯闭眼,她清楚的看到方有寻背在后面的双手手握如钩,掌心有蓝色电光微微闪现。 不要伤人……好吗?溪月想劝,却不知如何开口。这个人是为自己才遭到围攻,自己又怎能劝他放弃反击,难道让他束手就擒,任人宰割? 就在龙虎双剑携带万钧之势夹击而至时,西北和西南两个方向同时射来两道剑气,一青一白,几乎是同时截断程顾两人的攻击。 所有人都抬头望向空中。只见西北和西南各自落下一位老者。西北来者身材高大,四方大脸,鼻正口方,海下短须,看上去五十左右的年纪,背背宝剑。西南落下的老者慈眉善目,鹤发童颜,道骨仙风,未带兵器。 “爹!”“顾前辈!”顾亦峰和程元中同时叫出口。 身材高大的老者正是“白剑飘红”顾牧原。 “哼!在这儿拼命,不如看看后院吧。这里我们处理。”顾牧原显然对这个曾经非常看好的子侄有些不满。 “多谢顾前辈!”程元中脸色大变,急急招呼庄丁向后山而去。有白剑飘红在,当然放心。 刚才他那一招在接近对手时,虽然没有看到对方要以何招式应对,但程元中却感觉到死亡的威胁就在眼前。这种感觉与功夫深浅无关,是他行走江湖大半辈子自然形成的直觉。再有,后山可是关系到整个程家存亡啊!千万不能出事。 “爹……”顾亦峰双膝落地大礼参拜父亲,却没得到顾牧原一个眼神。 顾老爷子今年快八十了,依旧神采奕奕,看起来更像顾亦峰的兄长。顾牧原冲着在场其他宾朋一抱拳,朗声道:“程家有些家事需要处理,请各位散了吧。” 众人绝大多数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顾大侠。但见顾亦峰行大礼,便知准是本人了。有“白剑飘红”插手处理魔教之事,自己等人还在这里碍什么事,难道活得不耐烦了?所以众人很快都离开了程家。 方有寻正回身想安慰一下受了惊吓的溪月,却见寻风和廿三赶了自己来时的马车停在了院前,而且,车上并无那人的气息,于是微微变了脸色。 跳下马车,寻风就察觉大人的脸色不对。他刚才看到廿三一人从外面回来,就觉得好像缺点什么,这会儿想起,那个和大人一起的老奴不见了。 廿三看到冷清的庭院有点意外:怎么没见血呢?来到方有寻面前,廿三小心的请示:“先生……” “人呢?”方有寻开口就问。 “……回先生,属下把他留在庄外树林……”廿三没想到大人第一句竟然就问那奇怪的老头儿,有些不知所措。 “留你何用!”方有寻丢下一句,飞身而走,竟然用上了身法。从刚刚开始他就觉得心口有些不舒服,此时独见廿三回来,不详之感更加强烈。 寻风耳边传来方有寻的声音:“保护好小姐。” “是。”不敢怠慢,寻风应道,同时也为廿三捏了把汗。 希望那人无事,否则廿三怕是小命不保。大人对这个新认的小姐已经算是很用心,但即使是对小姐,寻风也没见方有寻这么紧张过。 那边与顾牧原同来的老者本想上前与方有寻搭话,不想却被凉在了一边。他转身对顾牧原不无歉意地说:“毁了顾兄手书,易某代朋友赔罪。朋友似乎有急事,易某也失陪了。” “无妨,我也正想收回那题词。还要多谢易兄出手相救犬子。”顾牧原倒是个爽快人,“易兄请便。” 苏冰急急赶过来想跟老者说话,老者已经飘然而去。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58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58 这人正是南海剑神易清商,也就是苏冰的师傅。 …… 寻月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全身红果,被吊在侍殿中央言周教室的大厅里,周围站满了侍殿受训的侍员。乾达殿主画军挥舞着血红的灵蛇鞭,一鞭接一鞭地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但奇怪的是,那鞭痕留在身体的各个部位上,痛的却不是身体,而是心。一鞭比一鞭重,一鞭比一鞭疼,仿佛要将自己的心脏一片片撕裂。寻月想求饶,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想昏迷过去,精神却异常敏感,根本无法办到。 画军忽然收起灵蛇鞭,寻月终于得以喘上一口气。却听到乾达殿主一改平时柔魅的嗓音,冰冷地高声训示:“记住你们的身份,做好自己的本分,主人需要的是忠心和顺从,不要妄图分得主人的爱,那只会加快你们被厌弃,缩短你们的生命。” …… 九幽迷蝶阵——赦心殿。 被一股愤怒的掌风惯透全身,寻月躺在冰冷的墨玉刚岩地面上,一动也动不了,眼前一片黑暗,大口大口的鲜血从胸腔内涌出,耳旁轰轰作响。 大人低沉的声音被耳旁的轰鸣声扭曲得更加恐怖,充满了愤怒与嫌恶:“竟用这等肮脏之物骗我!” …… 不要走!不要走! 寻月拼命将手伸向那条离去的修长身影,想拉住那人紫色的衣角。可身体被一股强大的旋涡吸住,漫漫下沉,下沉。大量咸涩的海水灌进口中,已经无法呼吸。 水面上来了两个人,是寻风和廿三。 寻月想让他们看到自己,拉自己一把,却听到廿三厌恶地说: “那老头真可笑,还想留下来服侍主人和主母呢。主人怎么留了他那么久?” “主人早就看穿了,一时无聊呗。现在不是玩够了吗。”寻风冷冷的瞥了一眼水下。 是啊,大人已经没有兴致了。自己应该知足,能陪在大人身边这么多天…… …… 树林。 易清商静静地站在一旁良久,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扶上方有寻的肩膀。 “停下吧。” 没有反应。 “你想让他立即爆体而亡吗?”易清商提高了音调。 方有寻抬头看了看自己这位从来说话清淡如水,此时却动了心境的神仙一样的好友。将对方的话又在脑中过了一遍,才反应过来。寻月的身体根本架不住自己如此大量的灌输先天真气。急忙收了功,将人扮过来,仔细查看。 果然,口鼻两腔流着血。伸手探脉,已有不少末端经脉破裂。 从来不知道后悔是这种滋味,如一颗石丸卡在喉间,上不来下不去。 寻月上次的离开让方有寻如遗失了珍宝,怅然多时。但他相信自己顶多沉寂数日,以自己的薄情,痛失爱人都能一夜忘情,还有什么不能忘怀呢? 但从重逢并认出小死士那一刻起,他已经认定了这是自己的宝贝,小死士的一切必须由自己掌管。他还十分自得的想,小死士又好用又有趣,终于有了一件比较满意的物什,今后的日子不会太无聊。至于那点毒患和伤残,根本不能给万能的方大爷造成困扰。 可当他发现小死士可能再次无声无息地死去,而且这次就在自己眼前,永远无法再睁开那双明亮的眼睛时,方有寻竟然觉得心痛得无法忍受,一时慌了手脚。 “你不是有那么多灵丹妙药吗?”易清商提醒。 如梦惊醒,方有寻把身上的瓶瓶罐罐都拿了出来。“朱心”、“玉脉”、“晴雪”“露田”……一样接一样给寻月灌下去。最后翻了又翻,发现剩下的都是□□时才罢手,然后将昏迷不醒的人紧紧抱在怀中。 当事者迷。易清商观察好友怀中的人在被灌了一堆万金难买的昂贵丹药后,终于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才轻声劝道:“你自己也要小心,功体严重受损,神识濒临混乱,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走火入魔。” “怎会这样脆弱?”方有寻好像没听到好友的话,自言自语道。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前两日还能顽强与毒蛊抗争的小死士,今天怎么就如一副枯骨般毫无生气。这样想着,平时高傲冷漠拒人于千里的方大执教,已经把自己的下颌贴上了小死士的额头。(曾经嘲笑玉连环的是谁来着?) “恭喜你,终于找到了。”十八年的寻找,终于有了结果。易清商叹了口气,温和地笑着说。 “啊?” ☆、第四十八章 神剑捉虫 苍梧县城,深巷中一个独立的小院。 不出意料地,十一再次跟着自己这位先生住进了一个外表低调,内里却极其奢华的院落。只是这次住进来的人有点多,呃,是很多。 先生新认的女儿,也就是原来的林小姐,现在方溪月方小姐,住在东厢,有柔儿姑娘陪着;西厢住了一位矮胖的小头儿,十一从来没有见过,他只在住进来时,露过一次面,接下来的几天一直躲在屋子里没出来过,也不许任何人进去,餐食都是寻风送到门口的,不知道他是怎么排泄的;易清商易老前辈也住进了客房;苏冰和钱壮飞赖着不肯离开,两个人竟然挤着在门房住下了。 十一提醒过苏冰,自家先生曾经说过,如果自己与苏冰比武输了,就要亲自动手杀了他的事。可是苏冰“要命一条,我就是不走”,十一也没办法。好在先生这些日子都忙着照顾那人,没时间理他。听寻风说,那人就是寻月,十一简直不敢相信。怎么分开短短月余,一个健壮的汉子就变成这般模样。不过看自家先生一副“你命由我不由天”的样子,应该是可以治好吧。 对于这个寻风,十一倒是挺有好感的。十一觉得寻月对除了先生以外的人都有点冷,而寻风则更像个大管家,待人接物都彬彬有礼,把一院子人衣食住安排得妥妥当当。但十一也知道,此人的武功修为绝对不弱,如果交手,自己怕是也不能轻易取胜。 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从进院就一直跪在廊下角落里。虽然那里不太显眼,也不会碍着别人走路,但毕竟是个大活人,让人看到总是不舒服。想是犯了什么错,被先生罚了。 十一想到自己以前被先生罚,顶多是挥剑几千次几万次,或者站桩几个时辰之类,从来没有罚跪不让吃饭啊。有一次十一偷偷想给少年送点吃食,却被寻风阻止了。十一以为寻风与那少年有嫌隙,却在当晚发现寻风给那少年送水喝。 易老前辈说,他们教内规矩多,不让自己多事,那样可能会害了那少年。十一只好强迫自己看不到。 终于,在第五天早晨…… “成功了!”矮胖老头用奇怪的布蒙着口鼻冲出了厢房,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小瓦罐,罐口还冒着黑色的雾气。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59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59 方有寻顶着两只黑眼圈,只穿了中衣,披散着头发出现在正房门口:“你确定这次的药没问题?” “肯定没问题!”小老头摸摸被烧掉一半胡子,“我还想保住另一半胡子呢。” 小老头正是化三川,接到方有寻的传讯连夜赶到苍梧来的。他在寻月体内中下的“霸王”虽然控制住了混合毒素,却也因为毒素的减少而加快了发作的频率——不够吃当然要多吃几顾了。 可是寻月的身体受毒素侵蚀严重,怎么能架得住“霸王”如此频繁的发作?这样下去,不用等毒素被“霸王”收拾干净,寻月的小命就先被“霸王”收拾了。所以方有寻找化三川来给寻月取蛊。 这“霸王”不喜光,见光或者受到威胁时就会放出大量毒素。其毒甚至可以瞬间毒死一头大象。所以方有寻与化三川研究后决定,先由化三川研制出可以让“霸王”睡觉的药,再由易清商出手将蛊取出来。至于为什么不是方有寻动手取蛊,他自己说是因为剑法和速度都不如易清商。易清商但笑不语,也不愿揭穿他。 两天前,化三川也“研制”出一种药,说可以让“霸王”睡觉,却让昏迷的寻月呕吐不止,连胆汁都吐了出来,直到吐无可吐才平静下来。方有寻这边轻轻给寻月盖上薄被,那边一回手就给了化三川一道赤电掌。要不是小老头躲得快,被烧的就不只是半边胡子了。所以今天,化三川要不是对自己所研制的药有绝对的信心,还真不敢拿出来呢。 主卧。 方有寻小心地将昏迷不醒的人扶起来,让人靠在自己的怀中。 化三川拿着盛有黑色液体的杯子,打算直接给寻月灌下去,却被方有寻一把握住手腕。 “你确定这药对他的身体没有伤害?”方有寻一双陷在黑眼圈里的眸子没了往日高高在上的神彩,却让人看得全身汗毛颤抖,仿佛那里藏着一头受伤的母兽,一旦有人威胁到他的幼崽,就会冲出来咬断对方的脖子。 小老头儿甩了甩头,想甩掉身上的冷战,伸出另一只手就要去拉方有寻的脸。“啪”地一声被打落下来。 “你有病!”被轻薄的人立即冷了脸。 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对待这位执教大人,化三川庆幸自己现在还有用。尴尬地咳了一声:“我就是想看看,眼前这个是不是玉连环假扮的,没别的意思。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吧,你可能真的病了。” “少废话。”方有寻破天荒地没有发作。 “我拿老命担保,这药没问题!”化三川看方有寻还是半信半疑,便把药推过去,“喂不喂你自己决定。反正以现在的状况看,如果‘霸王’再闹一次两次的,这小死士肯定小命不保。” 方有寻松开握着化三川的手,迟疑了一下,接过了药:“拿勺来。” “事儿真多。”化三川为自己被当做下人使唤愤愤不平,但还是照对方的话去做了。 在化三川从外面关上门后,方有寻回手抓起了床边小几上的镜子…… 易清商觉得自己对于这个整日近身保护溪月的随从要另眼相看了。自己只是在入住小院当天,听钱壮飞提起苍梧县左有一座清源寺,寺中有一眼“缘清泉”,随口说得空要看看。今日早上完全是一时兴起,便谁也没告诉独自来了清源寺。这个叫寻风的侍从竟然就找来了。不得不说,自己这位好友身边真是不乏能人。看来小冰压力很大啊! 回到小院,易清商重新更衣净手,随着寻风来到了主卧门前。在寻风通报后,才进得卧室。 绕过屏风,就看到床幔垂下一半,自己这位好友虽然仍是只着了中衣,也未束发,但正坐在床边闭目调息,已经不见了前两天出现的黑眼圈。看来他终于想通了。易清商自是不知道方有寻是被化三川用话挤兑的,才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 真气在体内又运行了一周天,方有寻才缓缓睁开眼。一双狭长的俊目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在与方有寻和化三川充分沟通,确定了开刀取蛊的全部细节后,易清商拿起了化三川早就准备好的一对竹签子,这就是他今天捉虫要用的武器了。竹签的尖端已经用给寻月服下的那种黑色药汁浸泡过。至于为什么不是金属的,而是竹的,听化三川说,是因为“霸王”的毒液可以腐蚀金属,释放出大量热量,可能会灼伤寻月的内脏器官。 三人各司其位,化三川负责开刀和缝合,以及事先事后的麻醉处理等工作;易清商负责在化三川开刀后,以最快的速度将“霸王”取出,化三川的药只能让“霸王”进入睡眠状态,应激速度减慢,却不能让它彻底失去知觉;方有寻则负责握着寻月的手,咳咳,是负责给寻月输送真气,维持小死士的生命不息。 而那只倒霉的“霸王”现在正附在寻月的心脏上呼呼大睡,还不知道有三个人正在准备为它搬家。 今天的方有寻看似平静,易清商却在他握着病人那只手泛白的指甲里看出好友内心的紧张。南海剑神忽然特别想见一见这个能够捕获死神之心的人清醒后的样子。 在方有寻第三次阻止化老头动手后,往寻月口中又塞了一片雪参切片后,手术终于开始了。这几日寻月无法吞咽食物,这雪参几乎成了他的零食,含得失了药性就换。第一根已经用了大半。要不是怕他虚不受补,两根恐怕都不能幸免。 准备时间永远要比实施的时间长很多。 从化三川拿起刀,到易清商动手将“霸王”取出,浸入化三川事先准备的药盅里,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方有寻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闭了闭半天没敢合上的眼,掌中送出的真气保持着缓慢均匀的速度,在确定寻月的脉象恢复正常后,将目光扫向了那个装有“霸王”的药盅。 化三川将寻月伤口处理好,正在洗手时,就听到“嗞嗞”的沸腾声。转身就看到方有寻拿着自己的药蛊正在盖盖子。 一步上前夺下自己的药盅,化三川大吼:“你干什么!” 方有寻无所谓地摊开手。 小老头儿心痛万分的打开药盅的盖子,毫无意外地,看到他的亲亲宝贝“霸王”浮尸在药汤之上。 “你会得到报应的!”小老头儿气轰轰地甩门而走。 方有寻看起来倒是很高兴,草草地向易清商道了谢,便再次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床上人身上。 易清商临走时想提醒一下方有寻,注意化三川刚才的气话。可看到对方一副快走快走,别烦我们的样子,只得摇摇头离开了。好友,你这样过河拆桥,真的好吗? ☆、第四十九章 记忆裂痕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寻月醒来过两次,确切地说,也不算完全清醒。每次都是挣扎着从恶梦中惊醒,嘴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60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60 里说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双手双脚胡乱折腾,右腿的伤也因此而绷裂了一回。 方有寻怕他再伤到自己,将一条西贡的柔绢被里撕成宽条,将寻月的手脚缚在了床头床尾之上,并且给他用了些安神的药。 早晨,易清商说要带着一众小辈再去一次清源寺。方有寻实在不放心溪月和那个苏冰一起出行,还是照旧将寻风派了去。 说也奇怪,给寻月取蛊后,化三川负气而走。这位易清商易大剑客却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人家不走,方有寻也没空撵人,所以一大堆人仍是这样住在小院里。 算计着,在瑞匠居订制的工具也该完工了。方有寻决定自己去收货,如有不满意,也好当场指导工匠如何改制。 没办法,谁让自己气走了化三川呢,只能亲自上阵给寻月接续腿上的筋脉了。其实化三川的三样看家本事中,医术和药毒之术方有寻学得像模像样,有些地方甚至还有过之。但要论实践经验就远远不如整天摆弄实验品的化三川了。这些年行走江湖,虽然打着游医的招牌,但算下来,死在他手中的人远远要比救活的人多。所以这次方有寻格外谨慎,自己动手设计了一套医用工具,包括金针和各种器械,大大小小一共六十六件,高价委托阆中最有名的瑞匠居制做。 离开前,因为实在不放心寻月一个人留下,方有寻看了看跪在角落里的廿三,犹豫了一下,开口:“好好守着寻月,再出纰漏,就滚回那伽殿去。” “是!谢大人!”嗓声沙哑,但廿三的眼中终于又有了光彩,兴奋地叩头应下。 急于起身,却忘了自己双腿早已经不听使唤,再加上多日只喝水未进食,身体虚弱,刚一起身,便重重地跌回地上。 皱了皱眉头,方有寻丢下一句“吃点东西”便离开了。 廿三高兴得像只小鸟,在地上扑腾着跳起来。还没忘记大人的命令,所以活动了一下筋骨后,先轻手轻脚的来到主卧。经历了这次后,再笨的影卫也知道这个寻月是大人非常重视的人,一定要小心伺候,何况廿三并不笨。 远远地看了看床上的人仍在熟睡。廿三想,不早了,应该给寻月弄点吃的,他应该饿了吧。其实是廿三自己饿得前心贴后心,所以他觉得寻月也一定饿了。 廿三在厨房边给寻月准备早餐边胡乱的抓些东西填自己肚子不提,其实卧室里寻月早就醒了。 习惯性的保持睡姿不动,感受着自己的状况。头昏昏的,室内光线柔和,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寻月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自己的身体虚弱,内力全无,体内却有一股完全不属于自己的真气在缓慢运行,根本不受自己控制。而自己四肢被束,行动受制,但似乎环境并不是太糟糕,至少身下的床很柔软。 回想让他的大脑更加不适,记忆的片断纷乱无序。他记得自己被选作侍人参与九幽迷蝶阵,却不记得开阵后的所有情形;他记得在赦心殿受噬龙鞭刑处死,却不记得如何脱罪得生;他记得自己在侍殿接受各种教(调)育(教),却不记得最终侍何人为主…… 有人监视自己?寻月尽量保持呼吸平稳,等廿三离开,又仔细听了半天,才悄悄睁开眼睛,见房间里没人,开始观察环境。 这间卧室不算大,却看得出家具都很名贵。自己所躺的床宽大而结实,床上一应用品都不是凡品。自己的身体有中毒的迹象,可是一时分不清中了什么毒,不要说内力,就是体力也没有多少,连如此简单的束缚都无法挣脱。左肩和右腿上有伤,左肩上的伤好像是有段时间了。这是出任务被擒,还是受伤无用了,被送给哪位主子作了玩物呢? 费力地转头看到自己被束于床头上的手臂,寻月大吃一惊。他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手臂,干瘦如柴,还生有一些紫色班痕,有溃烂的地方已经结了痂。寻月马上否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想,还没听说过那个死士能活这么大年纪,还执行任务?谁又会要一个老头子做玩物呢? 直觉告诉他,自己忘忆了很重要的东西。再次开始强迫自己回忆,他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究竟忘忆了什么,忘记了多少东西,甚至是多少年的东西,因为他连自己现在多大年纪都已经不能确定了。明明赦心殿的处决仿佛就在昨天,可是自己这副身体怎么像是个病弱老人? 头越来越痛,如有一把尖刀在脑中绞动,寻月却不肯停止回忆。疼痛让他不自觉地扭动身体,也让他没注意门外进来的人。 “唉呀,你醒了。”廿三端了一碗白粥进来,看到寻月满头的汗和在布条中挣扎的手,有点急了,“哪里不舒服?” 寻月这才发现有人进来,停止回忆后,脑中渐渐清楚,疼痛也随之慢慢减退。眼前是一个少年,穿着一般侍从的衣服,十六七岁的年纪,看着自己满脸的惊喜,应该没有恶意。张了张嘴,嗓子发出的声音干涩而微弱。 “喝一点粥吧。”廿三急忙将自己折腾半天的杰作,小心冀冀地盛起一勺,吹凉了喂给寻月,又不无尴尬地红着脸说,“本来还有小菜的,可惜被我烧焦了。只好加了点糖,你将就点吧。” 寻月摇了摇头表示无妨。这个少年看来不难说话。吃了几口,感觉嗓子好多了,身体也有了一点力气,寻月再次张口请求:“可以放开我吗?” 这下廿三为难了。想到先生的交待,又想到刚才进门时寻月在床上挣扎的样子,他可不想寻月再有个什么意外。如果被大人退回那伽殿,殿主准会扒了自己的皮。 “这个……没有主人的命令,我可不敢松开你。”要是崩裂了伤口怎么办?廿三眼看着寻月眼神暗了下来,马上又说:“你想小解吗?我可以帮你。” 寻月摇头,不再为难廿三。看来是他家主人将自己关在这里的。他家主人是谁呢?又为什么要抓自己?自己只有想办法离开这里,回到教中,才能找到答案吧。一想到回教,脑中自然浮现那个自己最亲的人——师傅。 自己还记得师傅,太好了!转念一想,寻月又开始担心起来。殿主师傅奉教主令在赦心殿处决自己,可自己现在还好好的活着,难道是师傅私自放过了自己?那师傅呢?违抗教主圣令,徇私轻纵,可是大罪!越想越害怕,寻月甚至开始担心自己再也见不到师傅了。 这时大门外有人叩门,廿三忙将粥碗放在床头的小几上,嘱咐道:“我去看看谁来了。你不要随便乱动。”别再伤了自己。 怕自己跑掉吗?看着廿三急急离开,寻月将目光移向小几上的粥碗…… 叫门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华服,身后还有一辆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马车。 男子手中托着一个重刻精雕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61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61 千叶菊的柚木盒子,自称姓陆,说是替瑞匠居送货的,要亲自将货交到买主手中。 廿三检察了一下盒子中确实是一套小巧精致的医用工具,而且这个送货的土豪显然不会武功,才把人让进宅子来。 进得客厅,廿三刚把人让到主宾位上,就听到卧室里杯碗碎裂的声音。心道不好,这位祖宗可别出什么事。 “您稍等。”忙忙丢下送货的人,廿三冲进卧室。 小几上的桌布半下,粥碗已碎,精陶的碎片和糖粥洒了一几,溅了一地,而寻月手中正拿着半块托碟的碎片,绑着手腕的白绢上血迹斑斑。 廿三显然理解错了,以为寻月要割腕。他冲过去,一把夺下寻月手中染血的碟片:“你活够了!”大人对你多好…… 没等廿三后半句说出来,就感觉自己的后颈被人钳住,紧接着身体被一股不可抵抗的力量甩出卧室,重重的摔在地上。 “你活够了!” ☆、第五十章 后悔莫及 方有寻在瑞匠居扑了个空,掌柜的说他们家大东家早起就亲自去送货了。略加思索便想到是陆坤那家伙无事献殷勤,方有寻这气就不打一外来。又想到他给自己引荐的那位穆王曾经对溪月下手,就恨不得撕了他那张堆满贱笑的脸。 本来进入天境后,应该找一处清静地修心养性,尽快提升功力,稳固境界。可方有寻这段日子不但没干什么正事,还到处惹事生非,沉沦于五蕴六尘之中而不自省。 最近因为寻月的事,更是耗费了不少功力和心神,不知不觉中,早已心境波动,浊气上浮。最近方有寻也发现,自己似乎犯了玄真引修习的大忌,所以打算等寻月的伤好些,就找一处幽静之所,利用玄真引清字诀和八珍紫金蟾,为他洗经伐髓,彻底清除体内的余毒,再闭关一阵子,提升修为。 方有寻一路疾驰,回到小院,不想一进门就听到廿三刺耳的喊声“你活够了”,然后入目的就是寻月“血肉模糊”的手腕。(根本没那么严重,完全是他自己想象的。寻月是割布条,不小心磨破了手腕,又不是真割腕。) 再看到廿三手中染血的瓷片时,方有寻已经无法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股邪火直窜顶梁,将身法用至极限,出现在卧室,伸手就把“施虐”的人扔出了卧室。之所以没有立即扭断廿三的脖子,是因为还不想让他这么容易去死。 即使这样,廿三也险些直接被摔断气,脑中一阵旋晕,胸中翻腾,一口鲜血喷出,溅了陆坤一鞋一腿。 陆坤当时就惊呆了。刚才进去的好像就是他这次要送货的买主,也就是他那位神鬼莫测的方大神医吧。方有寻早上出门前又戴上了那张惯用的□□,所以陆坤很快就认出了他。 再三诊察后,确定寻月除了右手腕上轻微的划伤,没有再增加其他伤口,才渐渐冷静一些。再看寻月手腕上几乎已经被磨断的束缚,方有寻才发现自己可能错怪廿三了。但方大爷是绝对不会认错的,留下你是干什么的?连个病人都看不好。不过小寻月你这是什么表情? 寻月被突然冲进卧室的这个男人粗暴的行为和混乱而强大的气场镇惊了,警惕地盯着对方那张僵黄的面皮。 “你是什么人?别碰我!”寻月挣扎着想躲开在自己身上四处翻看,引得自己阵阵战栗的手。 那双手兀地停止了动作,手的主人不可置信的盯住寻月的眼,浑身散发出让人窒息的威压,声音冷的可以冻住火焰:“你说,什,么?” 寻月被对方的气场所慑,身体不自主的抖了抖。但还是倔强地回瞪着方有寻的眼:“别碰我!” 侍殿严酷的(调)教育,让他深刻地记住,自己的身体是给主人准备的,不管主人需要不需要。如果被他人玷污,自己只有死路一条,或者,生不如死。刚才这个人几乎把自己摸了个遍,连……那里都拿出来检查了。寻月身体无法反抗,但实在无法忍受才脱口而出。 “别,碰,你?”连你的人都是我的,竟然让我别碰你?方有寻的眼中一片赤红,不知道是这些天熬夜熬的,还是怒火上升烧的。吓的寻月本能的一缩脖子,想把自己藏起来。 哪里躲得开?寻月只觉得后脑一紧,自己的头被大力托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眼前一黑,嘴便被一个急迫而强势的吻封死,紧接着就感觉到自己的唇在对方唇齿略显粗鲁的啃噬下传来微微的刺痛,腥咸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而对方的手也没闲着,竟然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 寻月开始拼命挣扎,他觉得这个人一定是疯子,自己这般模样他竟然也会有性趣。可是这样虚弱的挣扎在刚刚认清自己感觉的方大执教看来简直就是无声的邀请。 厅里刚刚缓过气来的廿三和陆坤听到声音,都向卧室里望过来。 “滚出去!”方有寻左手一挥,卧室门“嘭”的一声重重关上。 廿三吓得一哆嗦,哪里还敢呆在厅里。刚站起来就是一阵眩晕,差点再次倒下,正好被同样仓皇而逃的陆坤扶住。二人一同狼狈退出厅来。 手脚都缚在床上的人刚喘了口气,见对方关了门,再次压下来,凤目中满是即将爆发的欲*望,傻子也知道他要干什么。情急之下只能奋力一博…… 被猎物的挣扎勾起了兴致的某人正想继续刚才那个味道不错的吻,只觉得脖颈上一凉。抬手一摸,竟然红了手指。 寻月感到上方的人气息一凝,心中的恐惧骤然升起,刚刚挣脱束缚的右手握着好不容易藏下来的瓷片,抵住自己的咽喉,却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手臂一阵钻心的疼痛,身体被强制翻过来,双腿因为束缚而被迫扭曲叠加在一起。不等寻月适应腿上的疼痛,身后那处已经被利器强行侵入。寻月死命咬住自己的唇没有发出声音,将头埋入柔软的被褥中,同时也埋住了眼中的绝望…… 发泄过后的舒畅冲淡了心头那股邪火,头脑凉快下来的方大执教这才发现,身下的人早就没了动静。 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急忙将人翻转过来。寻月头下的被褥上一片湿痕,双目紧闭,脸色青紫,已经没了气息。双手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手掌中,竟然是连挣扎都放弃了,这是想让自己直接窒息而亡吗?伸手探向心脉,还好,来的及。方大执教这才出了一口气。 从来不觉得自己冷血是问题的方某人,边在心里把自己骂个狗血淋头,边迅速地开始了急救措施。这套名为“人工呼吸”的急救措施,还是十几年前看陆坤做过一遍后,因为好奇才向陆坤问了几句。当时还觉得这套方法很可笑的某人,现在一点都笑不出来,只希望自己能替寻月呼吸,替他心跳。 好在这段时间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62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62 ,托方大执教各种神丹妙药,各种食补药疗的福,寻月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当寻月的呼吸终于平稳时,方有寻的思维也渐渐恢复了运转。把寻月治疗过程前前后后的所有反应和身体状况都联系起来,方有寻觉得问题很可能出在化三川那个老家伙身上。以自己对小死士的了解,就算自己要把他活拆生吞了,他都得乖乖地自动送到嘴边来。 而刚才,自己只是一般的检查而已(某袖:方大爷,汝确定那只是一般的检查?一般的检查用得着把人家全身都摸个遍吗?方:去死!某袖:……),寻月竟然反抗,还试图偷袭自己。有这种反应,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根本不认识自己。能让寻月在几天内把自己忘掉,除了那只老虫子,方有寻想不出第二个人。 “来人。”解铃还须系铃人,看来非得把老家伙找回来了。 方有寻喊完人,半天才听到外面门响。当看到廿三战战兢兢的爬进来时,想到这小子曾经教训寻月的话,真想一脚把人踹出去。 “寻风呢?”冻死人不偿命的温度。 “回……回先生,寻风陪小姐出去,还没回来。”廿三已经尽力不让自己的恐惧表现出来,可声音还是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觉得自己很可能因此被丢掉,或许大人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收下自己,不然怎么会只给了寻风名字。 方有寻眉头一抬:“不管用什么方法,告诉化三川,一日内来见我,否则就让他等着看火烧虫子窝吧!” “是!”廿三高兴地应下,虽然这个任务有点……难,不过大人还肯用自己,是不是说明自己就不会被遣回了。 “事后你就滚回那伽殿,不用回来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联想到之前几件事廿三的表现,方有寻现在看到他就心烦。 “属下知错!请大人重重责罚!求大人责罚,不要遣回属下!”廿三小脸一片惨白,不停地在地上磕头。真的被退回那伽殿,自己就会沦为最下等的影奴,供所有影卫训练使用,直到被累死、打死。 耳边充斥着少年的哭求,方有寻脸色更加难看,胸中那股邪火隐隐有了复燃的迹象,真想一巴掌拍死他。事实上,他的右手掌心已经开始聚集赤色的电流。 这时还真有不拍死的从外面探进头来:“那个,恩公,这个您要是真不想要了,给我行不行?就当是剩余的货款吧。” ☆、第五十一章 重新开始 陆坤没想到方大神医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只提了一个条件,让自己帮忙烧些热水,这让陆坤高兴得不得了。少年影卫看起来颇受打击,但还是乖乖地给陆坤磕了头认了主人,然后去完成方有寻交给他的最后一个任务。 要知道当陆坤听到方有寻提到那伽殿时,有多兴奋,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出身那伽殿。想到在金玉满堂见到的那两个魔教影卫出手,真是又快又准又狠,比自己培养的那些侍卫不知道强多少倍。虽然穆王调派给自己的龙华卫也很厉害,但那毕竟不是自己的人,穆王派给自己使用,也不无监视自己的目的,这一点彼此心知肚明。 陆坤还琢磨着如果对方不同意,就再加些价码。您问值得吗?当然值得!要知道魔教的影卫和死士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忠诚可靠,一生只忠于主人。只可惜,魔教不是做人口买卖的,梵天影卫和死士只内贡不外销,否则一定多买些回来。 不要急,慢慢来,这是个好的开始。陆坤边盘算着以后如何再从方大神医那多要几个影卫过来,然后慢慢加强培养自己的护卫力量,边把方有寻要的热水抬进卧室。 “恩公,水准备好了。”陆坤伸着脖子想看看床上的“美人”。也不知道今天这美人是怎么把方大神医得罪了,好像被做得很惨。不过恩公还是很会心疼人的,这不,还让我烧水,看样子是要亲自给“美人”清洗。 “出去。”没你的事了还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狗眼!方大执教心情很不好。 自从知道自己这位恩公的真实身份,陆坤就更加怕这位大神了。听到对方声音中明显的不悦,连忙点头哈腰转身想退下。可刚到门口,就听里面的人加了一句,差点没把陆坤的魂惊出来。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教影卫从不外用。你既然收了廿三,就应该明白今后怎么做事。”不带任何商量的语气,完全是传达命令。 陆坤身体一僵,牙咬得咯咯响,非常有骨气地……没敢说一个“不”字。他觉得自己这回算是上贼船下不来了。 “嗯?”里面忙着伺候自己心肝宝贝的人,听不到答复显然有些不快了,用鼻子问了一声。 “是。属下明白。”陆坤觉得自己如果此时拒绝,下一秒就会身首异处。 “出去吧。门关上。”方有寻满意地开始给寻月仔仔细细清洗身子。 其实方有寻这次只在寻月身上发泄了一次,虽然有些急进,疼痛难免,但小死士之所以昏迷并不是因为疼的,而是窒吸的原因。在方大执教的“人工呼吸”后不久就醒了过来。所以,后面方有寻和廿三,以及陆坤的对话,都一字不露地落入了寻月耳朵里。 也不是故意想欺骗方有寻,醒来装昏是夜东流教给死士们的一项保命技能。寻月闭着眼任由方有寻摆弄,心中推测着这个强大的男人身份。从他们的对话,可以肯定,他应该是教中某位上位的主子。而从他的修为看,寻月觉得此人至少也是与自己师傅差不多,甚至更高。教中能与师傅比肩的主子并不多,而且大多数自己都见过。如果是隐部的长老们……不可能吧,隐部的长老从不出禁地,而且听说年纪都在百岁以上…… 正想着,寻月感觉自己被轻轻抱了起来,放入温水中。温水接触肌肤时,身体微不可察的颤抖了一下,对方好像并没有察觉。水面刚好在肩部伤口之下,那条受伤的右腿仍然被人拿在手中,高高的抬在水面之上。这样的姿势让寻月的脸很快烧了起来。更让寻月心惊胆战的是,对方竟然也三下两下脱了衣服,下到水里来,把自己的右腿架在了他的肩上,将自己面对面抱在了怀中。天呐!他不会是想在水里……寻月心里开始打颤,不知道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没有推开对方。 上位主子们拿奴才们充当泄欲工具不是什么稀奇事。自己这般模样,他都有性趣,一定是心里扭曲变态的,指不定一会要怎样折磨自己呢。可是寻月就是觉得自己不可以,至于为什么不可以呢……为什么? “此蛊入体,你们的身体就只属于他。不要妄自动欲,更不要与他人发生关系,否则食情蛊破体而出,蛊尽人亡。”一个阴冷的声音在脑中回响。 ……食情蛊!此人对自己……做了那事,自己现在还活着,说明他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63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63 就是自己要认的主人,就是……寻月只觉得大脑中一阵绞痛,那个名字呼之欲出,忽然身后那处一阵刺痛,异物入侵的痛感让寻月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入侵的异物立即停在了入口处,没再深入。只觉得对方一只手扶着自己的后背,贴近自己耳边,温热的呼吸吹在耳廓内。 “忍着点,不弄出来会发热。”低沉而压抑的声音混合着水汽,带着安抚的魔力,让寻月很快放松下来。 “……嗯。”一个嗯字出口,寻月大吃一惊。被发现了! 紧张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张精致无双,神鬼天忌的绝美容颜。 “你是……”忘了什么尊卑,忘了什么教规,世间的一切都能忘记,眼前的面容却似乎是生在心中一般熟悉……而亲近。 “我是你的主人,不记得不要紧,我们重新开始。”方有寻一句话停了两次,每个字都说得缓慢且清晰,边说边仔细观察寻月脸上的表情。 寻月被这幽缓而极具磁性的声音迷惑,痴迷在对方如大海般深遂的柔和目光中,不知不觉中,身下那处已经被完全撑开,里面的东西缓缓流出。水中一抹淡红弥散开来…… 被从水中抱出来时,寻月脑中仍是一片空白,他不愿再回想,不愿再承受那中剜魂绞魄般的痛苦。这个美得不似凡人的男子是自己的主人,寻月完全沉迷于这种不似真实的现实中不能自拔。 方有寻看了看凌乱的大床,眉头微皱,把寻月小心的放在了一旁的软榻上,拽了一条超大的绵蛉丝绒浴巾将人包裹好。 “乖乖等我回来。”说完快速穿好自己的衣服,又回身在寻月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然后急急出了卧室。 眼见卧室的门关闭,寻月被刚才那个温柔的吻吻得懵在那里,半晌目光终于闪了闪,落在浴桶旁的地面上一张□□上。寻月这才如梦惊醒,那个不似凡人的男子就是自己的主人,自己竟然一点都不记得,还让主人为自己清洗,抱自己出浴……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自己刚才出手伤了主人! 想到这里,寻月的心就凉了半截,柔软的浴巾从肩头滑落,露出大半个身子。 在这副干瘦的身体上,大大小小分布了很多紫色的斑点,很多溃烂的地方都结了痂,有的结痂因为刚才的清洗已经脱落,露出粉嫩的新皮肉。这都是方大执教这些天各种神丹妙药滋补调养的结果,寻月的身体已经开始慢慢恢复了。 方有寻看到这些时有多高兴寻月当然不知道,但同样是这副身体,看在当事人眼中确是如此的丑陋。寻月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变成这般模样的,只觉得这副身体不但无用,而且肮脏丑陋。 用手摩挲着胸前那个清晰的烙印——“月啸昊天”,寻月终于确定了,自己的主人就是全教上下敬之畏之如神灵的执教大人。 对于如此强大的主人,自己究竟有什么用途呢。如果自己还有内功,那么丑不丑都无所谓。一个死士只要能力强,能为主人做事就好了。可是自己现在一点内力也没有。体内那股真气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如果自己足够美貌,还可以为主人暖啊床解闷。可是自己现在的样子,只会让人觉得恶心吧。 主人为什么会对自己说那些话,还说的那么温柔?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 想来想去,除了头痛得快要裂开,什么也没想起来。不管如何,自己也不应该呆在床榻上等着主人来伺候吧。 于是方大执教拿了“六六天宝”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已经收拾一新的床和榻,擦的干干净净的地板,连换掉的脏被褥都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还有全身红果,规规矩矩跪在榻前的小死士。要不是没有衣服穿,恐怕连浴桶都会搬走吧。 ☆、第五十二章 血债钱偿(一) “哪个允许你下地的?”还干这么多活,累到伤到怎么办。方有寻一阵气闷,脸色自然不好看。 不允许下地吗?那自己还能做什么?是不是只要在床上等着主人使用就可以。寻月的头立即低了下去:“下奴知错……” “上床。”下奴?怎么这么捌扭。方有寻决定先医好寻月的腿,再想办法修补他严重受损的经脉,恢复功体……还有脑子。有了功夫在身,小死士就不会这么畏畏缩缩了吧。这是他这么多天来好不容易想通的一个关键。要知道,让高高在上的执教大人放低视角思考问题是件多么困难的事。 寻月乖顺地爬上床,双手举过头顶,握住床头,张开双腿。在看到方有寻转过身来,手中精致木盒中露出的各种工具时,瞬间白了脸色,僵直了全身。 这小东西不知道又想到哪里去了。看着小死士挺尸般的姿势,方有寻脸色变了又变,伸手拽过一条薄被,盖住寻月的身子,只留下一条右腿在外面。 方有寻深吸了一口气,柔声安慰道:“不用怕。只是医腿而已。” 没等寻月完全理解方有寻的话,就感觉膝盖上方微微刺痛,几根金针没入穴位中,很快右腿就再无知觉了。 方有寻拿起一只长细的边刀,慢慢在火上烤着,回头就看到寻月闪烁着不安的双目,微微发白双唇。我有那么可怕吗?于是方大执教不得不再次开口安慰:“闭上眼睛,睡会儿就好。” 即使闭了眼睛,方有寻还是能看到寻月浓密的睫毛在微微颤抖。都怪自己先前一时冲动,把小死士吓到了。看来要想扭转自己和蔼可亲(方大爷,汝啥时侯“和蔼可亲”过?)的形象还要多多努力啊。叹了一口气,抬手抚上寻月的睡穴。 廿三回来时,就看到自己的新主人,也就是陆坤陆大财神耷拉着脑袋一个人坐在廊下的台阶上。 “……主,主人。”廿三觉得叫这个人主人有点叫不出口,可是还是十分小心的叫了一声,然后安静地跪在了陆坤脚边伸手可及的地方。还不太了解新主人的脾气,最好不要惹主人不高兴。听说主子们一般都不喜欢易主的影卫或死士。不过看新主人向大人要下自己时的态度,应该是不讨厌自己吧。 廿三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有这样一位一点武功都不懂的主人。教内有资格使用影卫的都是身经百战的强者之中的强者,就连武力相对较弱的乾达殿(侍殿)主子们也都至少在暗器、药毒等方面有一技之长。而且,他似乎不是教中人吧,难道自己被逐出教了。想到这个事实,廿三心中无比痛苦。 陆坤现在的心里很乱。一是震惊于美貌绝伦的小男宠摇身一变成了梵众天教执教大人。陆坤怎么也没想到在金玉满堂见到的那个举手投足都让人神魂颠倒的大美人,就是自己的恩公,就是天下人闻之色变的魔教大魔头。可是刚才,大美人向自己讨要“六六天宝”时的气势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64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64 ,和验货时单凭一个指响就将六十六枚各式工具弹得铮铮作响的本事,又让他不得不信。 二是自己本来是受穆王之托,来再次约见这位执教大人的,没想到却因为贫图一个影卫,反倒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和自由全都搭进去了。而且这位老板一向是说上句说惯了的,跟本就没有问人家的意愿嘛。陆坤很想说“我靠,知不知道劳资关系,要双向选择”,抬头看见低眉顺目跪在一旁的廿三时,就很快再次没了底气。 虽然在这个世界活了十多年,自己还是不能完全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啊。但是想要生存下去,并且生存得更好,就必须要适应。陆坤很快调整好心情,抬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自己现在的境况还不算太糟,即使在宰相、穆王和魔教三方的压力下,自己还是可以挺胸抬头地站着说话不是吗? 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完成新老板交待的工作——让穆王千岁“血债钱偿”! 现在要算计的是穆王,当然不能让跟着自己的那些龙华卫知道。那就只能靠自己原来的人手和……眼前这个少年。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本着先相互增进了解的目的,陆坤开了口。 “属下编号廿三,请……请主人赐名。”廿三试探着请求。毕竟原来方有寻就没给他名字,他不确定新主人会不会原意给自己一个名字。 咦,原来还没有名字呢。 “那就叫‘九天’吧。我叫小凤,你叫九天,凤舞九天,哈哈。”陆坤为自己起了这么一个好名字洋洋自得。 这可把廿三吓坏了,就差没哭出来了,连忙磕头:“……万万不可!属下承受不起。求您……换个名字行吗!”教主大人叫“九幽”,我叫“九天”,这不是找死吗? 陆坤不知道自己起个名字怎么就把小影卫吓个半死。他想看清少年的脸,可是这小子把头压得都快贴到地面了。他哪里知道,梵众天教教规森严,属下回答主人问话时,是绝对不敢与主人平视,或者高于主人视线的。陆坤现在坐在台阶的最末一级,少年虽然还未长成,但身高已经与陆坤相仿,如果跪直在地上都要比陆坤高出一头了,廿三哪里敢抬头。 “你起来,说清楚怎么回事。”要是一直这样,还怎么一起愉快地玩耍了……呃,是怎么 “共商大计”啊?这当主人的滋味也不好受。 陆坤伸手扶住廿三的肩头,想把少年扶起来,却感觉到手下的身体在被自己碰到时一阵瑟缩,同时少年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这么讨厌我的接触吗?”我还没把你怎么样呢。这回陆坤的脸上也挂不住了。 “不是……不是的!”自己哪里敢讨厌主人?廿三急了,声音便一下子喊大了,发现自己失礼,马上又小声解释,“属下……是疼的……” “你受伤了?在哪里?谁干的?”陆坤这才发现少年皂色的上衣肩背处似乎有些痕迹,不像是汗渍,倒像是……血迹。 陆坤记得方有寻只是将少年从卧室扔出来,虽然少年当时吐了不少血,可应该没有什么外伤啊。看到自己的人受伤,陆坤心中无比气愤,也没想想这是什么地方,伸手就去扒少年的衣服。 “主人……”廿三无比尴尬,却又不敢推开主人。当然,他更不敢告诉陆坤,自己是在去找殿主帮忙给化老传信时,被殿主教训了。 好巧不巧,就在陆坤扒开廿三的衣服,露出少年肩背上一道道叠加的鞭痕时,大门开了,二人就以这个十分暧昧的姿势,落入七八个人的视线中。 所有人看到院内的情景时都是一愣。苏冰和钱壮飞的第一反应都是挡住身边的女眷,易清商的阅历和身份在那呢,自然不会先做出什么动作,想的是静观其变。 只有寻风不能无动于衷。什么情况?廿三被人制住了吗?大人在哪儿?从杀劫匪检尸体开始,廿三就大错小错不断,前几次不追究不代表大人永远不追究。这次要是再出什么差错……寻风有种不好的预感。 思绪瞬息闪过,寻风的人已经踏着门柱折射而入,铁剑直击院内正在“行暴”的“登徒子”陆坤。 “铿铿……”剑剑相碰,发出两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竟是光衣果着上身的廿三以自己的铁剑挡住了寻风的头两招。 进攻无法继续,寻风的剑停在了离廿三的咽喉不到两寸的地方:“你……” “……哥,他是……”廿三仰头不敢稍动,背后已经全是冷汗。 寻风是那伽殿十年来所有影卫中最出色的一个,自己刚才挡下那两剑已经是极限。好在寻风的进攻停下了,不然自己根本保不住主人。少年在这关头满心想的都是陆坤没受伤真好,一点也没想到自己刚才差点死在同门铁剑之下。 “喂,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魔教的影卫果然好用!陆坤这时从廿三的背后露出脑袋来,胀着胆子大声问。唉?刚才我们家小影卫叫他什么?哥?他们难道是兄弟?这个好像更厉害的样子,一会再跟老板商量商量,兄弟俩一起要过来最好了。反正身都买了,多赚点是点。陆坤的商人本质让他很快忘了刚才的纠结。 “……他是我的主人……” 廿三的“主人”二字刚出口,只见寻风手中铁剑一翻,已经同时压在了廿三和陆坤的脖子上:“你敢叛主!”如果叛主,我也保不了你了,廿三。 陆坤吓得一闭嘴,直接咬到了自己舌头。下面裤子有点湿了。 廿三一把抓住铁剑,硬是将铁剑推离开了陆坤的脖颈有一寸远,鲜血却顺着廿三的指缝流下来:“不是的。是先生……先生把我给了主人。” 寻风警惕地看向主卧:“先生呢?” “哦,他这会应该正在给美人医病吧。”你最好不要进去。发现原来是个误会,陆坤马上来了精神,绕到前面,用手指尖小心地拨开铁剑,“都是自己人,快把家伙收起来。唉哟,瞧瞧把我家阿旭的手伤的……呼呼……” 陆坤抓过廿三的手,一边用嘴吹着,一边掏出手帕想给廿三包扎。忽然又想起什么来,向寻风伸手:“你有没有伤药,快快,拿来用用。” “啊……旭?”寻风被陆坤甜腻的称呼惊起一身汗毛,皱着眉头看廿三。 廿三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第五十三章 血债钱偿(二) 相互介绍后,误会解开。 钱壮飞对陆坤这位大财神可是闻名已久,没想到他竟然就是瑞匠居的大东家。想想也是,人家生意做得大嘛。看看一旁和溪月耳语的柔儿,暗下决心。自己也老大不小的,以后总要养家糊口,得空找陆大财神学学生意经。不过这么大的财主来这里,真的只是为了送货吗?这里面一定有大事。钱壮飞的好奇心总是很强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65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65 烈。 剑神老前辈也有自己的想法。这次出游总算没白忙,虽然林姑娘,呃,以后可能要叫方姑娘了,态度还不明朗,至少看得出,她不讨厌小冰,甚至还有些许好感。易清商本来想找方有寻商量一下小辈的事情,听陆坤说完里面的情况,还是决定明天再说。 众人各回各房后,陆坤把廿三领进自己的房间,就急急忙忙又出去了。寻风也拿了伤药随后而到。 虽然廿三身上也有些药,寻风还是把自己收藏的一些上好伤药拿来了。 既然是大人的决定,就不容旁人质疑。知道廿三被殿主责罚过了,寻风反而替他松了一口气。殿主的鞭子下得虽重,却没有伤到根本。这说明廿三这关算是过了。 把廿三的上衣扒下来,寻风一边用匕首小心挑开廿三背上由于急着赶路,而没有好好处理过就封口的伤口,一边叮嘱廿三,以后做事要多看多想多做少说话,不要妄自揣摩上意,等等,等等。 陆坤从厨房取了热水回来,正听到寻风像老婆婆一样给廿三说讲,小廿三一个劲地点头,还红了眼圈。 “没想到你们兄弟感情这么好。以后没事就来千金堂玩,或者让阿旭去看你也行。”陆坤端着水盆进屋,笑得没心没肺。 寻风马上起身接过,瞪了廿三一眼,又向陆坤道歉:“怎么能让您端水?” “没关系。”刚才还少端了?这点水算什么。陆坤想起自己替方有寻烧的那满满一大浴桶热水,搬得自己差点没累吐血。 见廿三还傻站在那儿,寻风趁陆坤回身关门,重重地在廿三膝窝里踹了一脚。 廿三猝不及防,“啊”地一声跪在了地上,不解地抬头看着寻风。寻风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这是怎么啦?”陆坤回头也是一愣。 “……谢主人赐名!”自己怎么这么笨,这都要人提醒。廿三暗恨自己不争气。 “不用谢,哈哈。快起来吧。以后你就叫‘陆旭’,喜欢吗?”陆坤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心里美美地想,既然“九天”用不得,就叫“旭”好了,“九日”跟“九天”也差不多。 “喜欢!”廿三,也就是陆旭,哪里有不喜欢的,主人这么用心给自己起名字。 “我们商量一下正题吧。我老板,也就是你们家先生,给了我个任务……”陆坤谈起正事来,还是很有商务范的。 听完后,寻风心中直打鼓。这货是太天真,还是太天真呢,这么机密的事竟然轻易就在自己面前说出来。虽然寻风是方有寻的人,但他知道,这种事情,除非任务落在自己身上,否则,是绝对不能让多一个人知道的。 “其实我已经有了初步计划……”说起他的计划,陆坤滔滔不绝。 陆旭听得两眼放光,对自己这位新主人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寻风听得直咽水口,又看看这个陆大财神,想着要重新评估面前这人了。这tm的也太损了!怪不得说无奸不商。谁要是摊上这样的对手,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不破产才怪呢。 “就这样了。现在还差一点点,就是更精准的情报,阿旭,你有办法弄到吗?”陆坤高谈阔论得口沫横飞,直觉得舌头都干了,喝了口凉茶,看向陆旭。 …… 次日清晨,寻月醒来时,就闻到周围清冷的气息,毫无蜀地夏季的闷热感。这种熟悉的气息是…… 这回寻月没敢继续装睡,睁开眼睛就看到他家主人侧卧在自己身旁,用一只手臂支撑着头,任一头乌发流在枕上,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正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的眼睛。 在寻月睁开眼的同时,那双狭长的眸子中也闪过一抹晨光,竟让寻月看呆了。(美人计,百试不爽) “……主人。”主人和自己同床而眠? 刚一动就发现自己在被子中的身体未着寸缕,寻月微红了脸,就想起身服侍方有寻更衣。 “再睡会。”主人?怎么听都捌扭,还是原来的称呼好。方有寻一手按在寻月的腰上,适时制止了要光屁股起床的人,“三日内不能下地行走,十日内不能着力。之后,应该就没问题了。” “是。”寻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主人是在说自己的腿伤。可是您就这么盯着人看,怎么还睡得着。心里嘀咕,可寻月还是听话地闭上了眼。主人这是不想早起吗?可是您不想早起,为什么要摸人家的腰呢?真的……很痒啊。 “先生。”卧室外等候多时的寻风听到里面似乎有了声音,才轻轻唤了一声。 寻月马上又睁开了眼,毫无意外地看到方有寻微微皱起的眉。主人该不会就这样让人进来吧。 正在想手中的人太瘦了,摸起来手感不好的方大执教,毫不避讳地开口:“进来。” 寻风一开门就觉得自己似乎早了点,不过也只好硬着头皮垂着眼皮走进来,把一套新衣平放在床边小几上。本来还想说早餐已经备好了,不过看情形,还是别说了。 正想告退,就见方有寻起身下了地,寻风忙拿过一旁衣架上他们家大人的一套淡紫色常服,服侍方有寻穿衣。 寻月躺在床上不敢稍动,生怕这两人看过来。自己是不是太过矫情,一点小伤而已,根本不用卧床休养的。服侍主人更衣这种活是不是该自己做呢?一个侍奴,穿不穿衣服有什么关系呢?斗争了半天,寻月最终还是没敢就这样光着身子出来。虽然在侍殿被训练过无数次,可还是不能无视别人的目光。关键是主人刚说过,不让自己下床。 “有什么就说吧。”方有寻是个很随意的人,无论公事私事,想办就办,从不讲究什么时间地点。这个习惯虽然有点任性,但也是他处事高效的一个原因。 寻风略一思考,拣着方有寻可能比较关心地先开口:“小姐与苏公子似乎很熟悉,约了要一同回徽州祭拜母亲。” 说着,寻风小心观察方有寻的表情。见他们家大人面色不霁,寻风稍稍安心了点,接着说:“剑神前辈想替他的徒弟向您提亲……” “不行。”没等寻风说完,方有寻已经彻底黑了脸,“下一件事。” 寻风暗暗松了口气,接着说:“陆坤拟了个计划,请大人定夺……” “让他自己想办法,我只要结果。”方有寻听到最后陆坤申请增加人手时,十分痛快地——驳回了他的请求,“告诉他,事成后,允他到那伽殿任意挑人。” 这位爷答应的爽快,下面寻风听得差点没趴地上。我的大人啊,那伽殿虽然比浮罗殿高产些,每年也就出徒十几人,最多时也不过二十几人,还不够补充教内主子们的配用呢。您上下嘴唇一碰,就允了陆坤“任意”,不知道殿主知道后会不会睡不着觉。 想归想,寻风也知道陆坤是个人才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66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66 ,嗯,损才更恰当些,所以十分恭顺地应了“是”,并表示已无事要报。床上还躺着一个,自己还是快撤为妙。 “化三川何时可到?”方大执教真正关心的事在这儿呢。 “回大人,昨夜收到讯息,化老正连夜赶回。”寻风看看天色,斟酌着说,“最迟午时前也应该到了。” 方有寻点点头,示意寻风可以退下了。 寻风出了卧室,小心地关上房门时,就听到里面方有寻像哄小孩子一样,温和得完全不似刚才的声音:“以后‘主人’什么的不要叫了……” 外面的寻风羡慕里面的人被大人另眼相看,里面躺在床上的寻月可是差点被方大执教这一句话吓死。 不让叫“主人”,是因为自己不配吗?寻月抓紧被角。 “同寻风一样,叫‘大人’吧,在外就称‘先生’。”发现寻月的眼神开始慌乱,方有寻知道这小东西准是又想歪了,马上补充道,“更不能自称‘下奴’什么的,别让那些杂碎瞧低了。” 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会让他们加倍偿还。方有寻周身泛起淡淡的戾气,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幽黑的瞳孔中正有一秣血色在深处翻腾,微微勾起的嘴角让人不寒而栗。方氏准则,君子报仇,一天不等。 “……大人。”为什么觉得温柔起来的主人更可怕?寻月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主人并没有嫌自己无用,还让自己同刚才那个随从一样,叫他“大人”!那个不是普通的侍从吧,看起来功夫很好的样子。不是浮罗殿的人,那一定是那伽殿的了。可是自己现在这样,以后还能提剑吗? “等你伤好了,想做什么都可以。” 方有寻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 等寻月养好伤,就带着他四处游玩。自从得知灵儿已经不在世的消息后,方有寻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愿望,所以想看看寻月有什么心愿,然后自己也跟着放松一下,填补一下这近二十年虚耗的岁月。 “大人……属下……还可以做死士吗?”寻月小心地观察方有寻的脸色,发现对方精致的脸忽然暗了下来,以为是自己的要求太过了,马上改口,“影卫也可以……嗯,侍从也好……” 方有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寻月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他不敢再看主人的脸。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方有寻一把掐住寻月的下颌,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 “……我,下奴,不是不想服侍大人,只是……不想只做个侍奴……”寻月已经不知道如何自称了。大人明显是生气了,怎么办?怎么办? “……”方有寻彻底无语。 “老子回来了。这把老骨头,早晚被你折腾散架……”院子里一声尖哑的叫声,刺破室内二人的纠结。 外面人这一喊倒提醒了方有寻,寻月的记忆出了问题。 ☆、第五十四章 爷心情不好 午餐后,方有寻独自坐在正厅的主座上。一杯茶已经彻底凉透。 寻风将教内传来的讯息一条条扼要地呈报后,见方有寻面无表情,未做任何指示,又将陆坤的计划开展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 方有寻仍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搭在桌沿上的左手小指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扣击桌面。 大人,您有没有在听啊? 正想着要不要请退,就见易清商满面春风地进得厅来,手里托着一个红丝绒小包。寻风有种不详的预感,将目光投向方有寻。 主座上的人也没起身,只微微嵌了嵌身,一伸手:“老哥哥请坐。” “寻风,去看看我订的东西做好没有。” “是。”寻风得令退了出来,随手关上厅门,准备离开时,又看了看厅门。大人连茶都没吩咐上,看来易老前辈这次是白来了。 易清商果然是来提亲的,那个红丝绒小包内是南海剑神的成名绝技“心剑”。方有寻曾经在与易清商每年一次的比试中,败于“心剑”之招。虽然只是剑法上的比试,但足以见得这套剑法的威力。 今天,这套足以令武林所有人眼红的剑法推到面前,方有寻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打断了易清商的话。 “不行。”拒绝得还不算彻底,又加了一句,“除非他能败我。” 易清商的笑容立即僵在了脸上。败你?你这是拿我老头子开涮呢。就连我这个老剑骨都只能在某些方面稍稍占点便宜。虽然小冰的天赋不错,但要败现在的你,没有个二十年以上的功夫,连边都搭不上。更不用说你小子好像最近又晋阶了吧?这是什么速度啊。 “……要不要问问溪月……”易清商再次挤出笑容。 “不必了。”不留任何余地。 这时卧室门一开,化三川从里面走出来。 方有寻一下子从主座上站起来:“小弟还有事,不送。” 易清商灰着一张老脸,拿着自己的小红包出了正厅。 …… “什么?十六岁?”方有寻听完化三川的诊断,“噌”地从床边站了起来。 “你小点声。虽然我的药很厉害,你要是太大声,还是会吵醒他的。”化三川指了指床上刚刚做完全面检查,在药物的作用下仍在熟睡的寻月,“十六岁之后,他只记得一些十分不勘的片断。可想而知,他忘掉的可能是更加痛苦的回忆。你也清楚,当时那小死士一点求生欲望都没有,如果不用点特殊手段,如何能保住他的性命?” 方有寻知道寻月的记忆出了问题,却没想到这么严重,在心里把化三川大卸八块,又碍于还要依靠人家医治,不好发作:“你一定有解药,快拿出来。” “解药当然有,不过要在麻药使用两个时辰内服用才有效。现在都过这么多天了,早就无用了。”化三川无奈地一摊手。 方有寻一把揪住小老头的衣领,将人从椅子上拎了起来:“那你tmd当时不给解药就滚!” “喂,你凶什么凶?又不是我让他忘记你的。”小老头不甘示弱,伸手想抓方有寻的衣领,却因为胳膊太短碰不到,气得满脸通红,胡子上翘,只能紧紧抓住方有寻的袖子,“他当时‘霸王’发作,小命都快不保了,却一点求生意志都没有。选择性忘记最痛苦的记忆是人体最基本的保命功能,我的药只不过是辅助遗忘。你以为都是你输送的那点先天真气的功劳啊!别做梦了!” 化三川的一番话对方有寻来说,无疑是一盆夹杂着冰渣的冷水,让这位向来高高在上的执教大人从头凉快到脚。 方有寻睁大了眼睛,愣了一会,松开化三川,面无表情地坐回床边,完全不理会被小老头抓得全是褶皱的衣袖,目光落在寻月瘦得脱象的脸上。 “那……现在怎么办?”声音有些干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67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67 哑。 化三川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压惊茶,大口灌了下去,整理好被抓乱的衣襟,重新回到椅子上坐好:“有两种办法……” 方有寻的眼中闪过希望的小火苗。 “一是等他自己慢慢想起来。”化三川不紧不慢的说。 “那要多久?” “少则一两个月,多则一二十年……嗯 ,或者更久。” “也就是说,不一定能恢复。”方有寻强忍住想一掌拍死小老头的冲动,咬着牙问,“那第二种方法呢?” “第二种方法,也简单。就是带他重游故地,重温旧事呗。刺激他的记忆快点恢复。”化三川这时才看到桌子上有洗好的葡萄,伸手揪了两颗一起扔进嘴里,“嗯,够甜。” “这样一定能想起来吗?”我忍。 “唔……应该……可以……想起来。”化三川又给自己嘴里加了两颗又大又圆的葡萄,边吃边说。 “有什么危险吗?”一定没这么简单。方有寻太了解这只老虫子了。 化三川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然后将声音压得低得不能再低,说:“危险就是……你可能把他逼疯……” 看着方有寻张大的眼角,瞬间苍白的脸色,化三川别提多解气了,跳下椅子,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院子里传来听起来就十分欠揍的尖哑笑声:“叽叽叽……” 午饭时,溪月提出要回徽州祭拜母亲。方有寻本来想一同前往看看灵儿的,可想到寻月现在情况,还是作罢。以后有机会再去吧。这样想着,心中的酸楚已经淡了许多。 同样是派了寻风跟随。刚得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可不能让别人占了便宜去。 席间溪月对寻月的身体状况十分关心,还表示想去看看他,被“方小心眼”以寻月还在熟睡,不宜打扰回绝了。这些天溪月也曾多次问起寻月的情况,方有寻一直简言应付,不欲多提。 虽然溪月一直认为她是在关心一个朋友,可小心眼的方大执教还是每每想起暂住梓城时,美女救英雄的事。再连想到寻月后来不认自己,而是改认溪月为主,就觉得心中十分不爽。即使是自己认定的女儿也不可以。 午后,卧室里还没有动静,方有寻就想着要不要将人叫醒吃些东西。老虫子该不会又在药里加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吧。 推开卧室门,方大执教就僵在了门口。 床上的人一丝未着,正以跪趴的姿势,高高翘着臀部,大张着双腿,费力地将手向身后伸去。而床上放着一个不小的锦盒,里面还有大小不同型号的玉势五六支。 谁能告诉本座,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这些天没喂他,饿到了?方有寻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别提多好看了。 听到声音的寻月也是一惊,本来摇摇欲坠的身体一个没撑住,栽倒在床上。看到方有寻脸色不善,更是吓得惨白了双唇。 方有寻跨步上前,一把扭过寻月右手,扳过寻月的身子,这才看清那里已经塞了一支比拇指还粗一圈的玉*势,“欠艹吗!”旧伤还没好,再折腾出新伤怎么办? “主……大人……不是……”寻月惊慌失措,不知道如何解释。 因为毒素影响而消瘦突兀的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格外明亮。方有寻在这双干净得可以一目见底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那里只有自己,也只能有自己。 想起寻月早上提过,“不想只做侍奴”,自己当时未加回复。这小东西大概又想多了。 于是轻轻拍怕寻月已经瘦的像鸡屁股一样的臀部,放缓了声音:“趴好,放松。”得先把这折磨人的家伙拿出来,然后教他点有用的东西,省着他整天胡思乱想。 寻月身子一颤,想说自己今天还没清洗,可看到方有寻已经冰得可以冻死人的脸色,还是乖乖趴好,将那处高高的献出去。想起那天主人使用时的痛苦,手在下面悄悄抓紧了被子。 方有寻知道小死士的脑袋肯定又想些不正常的东西了,也不多解释。一手轻轻按揉着花心周围,感觉手下的身体放松下来,才用另一手将玉势缓缓取出来。不出意料,那里有红色液体顺着缝隙缓缓流下来。心中隐隐作痛,这就是心疼吗? 将整根拿在手中,方大爷立即黑了脸:“哪里来的这腌臜物件?”这根虽然不算粗,但上面布满了各种形状的凸起,看起来恶心至极。 “……就在小几下的隔层里。”寻月小声回答。还以为放在那里就是为了用在自己身上。现在看来,主人似乎不知道这东西,而且还十分不喜。自己又做错事了。 稍加思索,便知道是陆坤那家伙早就备好的。方有寻嫌弃地把那支扔回盒子里,又连盒子一起扔到角落里。 “以后不准用这些。”爷身上自带的不是比这玩意强百倍。方大爷边在心里比较着,边拿出随身带的“绿透”。 “是。”寻月咬咬嘴唇,大着胆子问出来,“那用何物练习,请大人指示。殿主说‘功夫一日不可废’。” “……以后想要就来找我!”方有寻牙咬得咯咯响,想把夜东流抓来,找一百个人暴菊。(画军在一边偷笑。) “是……唔……”寻月觉得后面被什么凉凉的挤入,原来火辣辣的疼痛也随之消失了。 直到“绿透”满到流出来,方有寻才停手。现在他终于想通玉连环的药为什么那么费了。 “穿上衣服。”再这样下去,方大爷不敢保证自己还把持得住。虽然眼前的身体几乎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跟美一点都不沾边,但就是能勾动自己心头那股火。 拿过一旁的毛巾擦了擦头上的薄汗和手上残留的绿色汁液,方有寻也脱鞋上床,盘膝坐好。 在寻月的目光瞄向自己的腰带时,方有寻及时出言打断了他下一步煽风点火的行动:“坐好。教你一套吐呐方法。” ☆、第五十五章 谁动了我的钱 寻月这些天很高兴。不只是因为自己被允许下床了,更是因为方有寻教他的那套吐呐方法。当然如果不用每天吃各种各样的药汤药膳就更好了。 大人说自己的腿伤没完全好,不能长时间行走。所以寻月每天除了在院子里放风的时间,都老老实实呆在床上——炼气。 原来自己体内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真气也是可以控制的,只是初始时,因为受损严重的丹田和经脉都很脆弱,行气一周天下来,就会疼得全身湿透。 刚醒来时,他曾经以为自己的身体已经废了,再也不能练武。几天下来,他发现自己的经脉竟然奇迹般的在好转。这一定是大人每天给自己吃的那些汤汤水水的原因。 虽然寻月不知道那些汤水里都是什么,不过看每天给自己煎药的十一大哥,看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68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68 到自己剩一滴药都肝疼的表情,也知道一定都是些很名贵的药材吧。其实十一一直没告诉他,他体内那些先天真气才是最贵的。 这个发现,让寻月觉得自己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加一起,给大人做牛做马,也赔不起那些药材钱。所以就更加拼命的练功,想让自己更有用。殿主说过,死士,就是在必要时候为主人去死的人。 如果方有寻知道寻月每天都抱着这样的信念在练功,一定不会让他再恢复功力。 十天的时间终于过去了,在方大神医的治疗,以及十一药僮的精心护理下,寻月的几处外伤都好的差不多了。 喝下满满一大碗补药,将碗交还给十一,寻月小心的看了看方有寻的脸色,大人似乎心情不错,都没有叫十一再把厨房擦十遍。 “大人……今天是第十天了……”寻月偷瞄着方有寻的脸色,见没有变天,斟酌着用词提出想法,“属下可以拿一会剑吗?” 这是手痒了。虽然寻月体内的毒素还没彻底清除,但方大神医对他最近的恢复还算满意。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养胖了一点的人无比渴望的小眼神,方大神医也想看看疗效,于是就点了头。 寻月原来的软剑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方大爷一个眼神,十一便将背上的天竞取下来,扔给了寻月。 “暂时拿这个试试看。”方有寻的眼中闪过缓色,大有喜欢就给你的意思。 接剑的人可是受宠惹惊——这可是天剑啊! “谢大人!”没有扭捏推托,只有欣喜感激。 大人竟然让自己用天剑练习,寻月一边觉得压力山大,一边也暗暗为自己提气。一定不能辱了天剑的光芒。 当华光浑洒,照亮小院的早晨时,坐在廊下边喝茶边观景的人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色无比动人。这才是自己的人该有的气势,那些卑微与委缩,在宝剑在手的那一瞬间,全部飘散无踪,现在寻月身上闪动的活力简直让方有寻着迷。 看着自家先生微微迷起的眼,十一知道现在是说话的最好时机,因为先生高兴了。 “先生……”十一弯下腰,贴近方有寻的耳朵,“剩下的钱不够买下顿的药了。” 死士的剑又快又准又简单,目标只有一个——杀。毫无冗余的剑法由寻月用天竞使出来,竟然产生了美的错觉。 但是,天竞毕竟不是寻月原来用惯的软剑,无论从重量还是形体上都要大很多,这对于身体刚刚好转的寻月来说,舞起来并不轻松。一整套招式下来,寻月已经汗流浃背,呼吸急重。 将天竞双手呈上,寻月红着脸请罪:“属下无用,请大人降罪。” 方有寻随手将天竞交还给十一,递给寻月一条绢帕:“无妨。夜东流这套剑法很适合你,却不适合天竞。改日专为你铸一口软剑。” “谢大人!”又要大人为自己破费。寻月看到十一的脸色变了又变,又向方有寻请示,“属下想请半天假……” “不准。”耳朵倒是灵,十一这么小声也被你听到。没等他说完,方有寻就猜到他想做什么,两个字打消了寻月的念头,见寻月的脑袋立即耷拉下去,马上又安慰道:“不用你操心。自会有人送上门来。” 乾达殿,不同与九幽冥宇的庄严大气,不同于赦心殿的高冷寂寥,不同于阎魔殿的阴森压抑,更不同于那伽殿和浮罗殿的整齐严谨,整座宫殿金碧辉煌,极尽奢华。 而现在,乾达殿的主殿上,一张矮桌,一副棋盘,两人各执黑白,就在大殿正中央,席地而弈。 画军今天出奇地多穿了一件纱衣,但一层薄薄的纱衣如何挡得住春光,紧身的小衣只掩住关键部位,露出大半丰满的胸部和修长的美腿。这让对面一身红衣的“少女”分外眼红,于是棋盘上的争夺也就更加激烈。 “咦呀,教主大人手下留情啊!奴家受不了了!” 画军妖魅的声音让宫九幽无比气愤。明明是自己现在处于下风,她却要故意说些“留情”、“轻点”、“人家疼”之类“嗯嗯啊啊”的淫*词浪语。 “闭嘴!”宫九幽实在受不了了,一颗黑子重重落下。 画军抿嘴一笑,回手掐了一把被自己靠在身侧的少年软弹挺翘的臀部,拖长了声音叹道:“唉——一点都不知道疼人。还是我的小猫儿好。” 少年全身红果,以双肘双膝着地跪在画军身侧,用腰部承受着画军靠过来的全部力量,被画军这一掐,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立刻盈满了水雾,但因为嘴里叼着画军的灵蛇鞭无法言语,只在喉间发出低低的“唔唔”声。 “快下子。”宫九幽看着画军毫无遮掩地调戏少年实在是闹眼睛,咬着银牙催促。 画军一边拿起一只白子,一边笑道,“教主不用羡慕,用不了几天,属下就能交给您一只纯种的大波斯猎犬。哈哈……” 只见画军一子落下,宫九幽立即黑了脸——自己输了。 “教主心不在此,不必灰心。”画军难得收敛了魅音,正色道。任谁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心情都不会好的。何况是一向被执教大人宠在心尖上的教主大人。 这次教主和四大殿主一齐离教,给敌人以可趁之机。要不是教主事先有所安排,又有执教大人早年留给教主的暗中力量,说灭教也不是不可能的。 “无事。” 宫九幽正收拾心情,就听殿外有人高声而入:“老子浮罗殿的月银哪去了……呃,参见教主。” 夜东流没想到宫九幽也在,急忙跪下行礼。 宫九幽的脸色比刚才输棋时还难看:“没了。护教不利,罚奉一年。” “……是。” 夜东流还没来得及起身,殿外又有骚动。 “鬼王留步,容属下通秉……” “通你个头!妖女,谁借你的胆子敢扣阎魔殿的……” 红衣“少女”巧目一立,一身煞气的无类当时就禁了声,白色的面具后原本眼看就要杀人般的鬼瞳眨了两下,也乖乖跪在了夜东流旁边。 “见过教主。” “阎魔殿督教不严,识人不清,扣发一年薪银。另,教内罚没收入转由乾达殿统一支配,不再由阎魔殿管辖。” “属下遵命。”无类的声音无比沮丧。 要知道,为了让阎魔殿的执法不受任何一殿左右,与浮罗殿和那伽殿不同,阎魔殿的薪银少得可怜,全靠教内罚没收入维持全殿开支。 护法叛教,里通天下盟进攻迦叶城一事,阎魔殿是有责任。不过我的教主大人啊,全教上下,哪个不知道济无楫是您老人家的心腹。他整天在您眼皮底下转,您都没发现吗?无类觉得自己无比冤枉,罪魁祸首还是那个济无楫! 想到这里,无类向上进礼:“济无楫叛教,罪无可赦。请教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69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69 主将人交阎魔殿处理。属下一定让他把天下盟的事都倒出来。” 宫九幽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掩住了眼中翻腾的情绪。可以想象,若落到阎魔殿,济无楫想死阎王都不敢收。可是自己真的想他永不超生吗? 见宫九幽脸色不正,画军接过话:“不劳鬼王费心。教主已经将人交给我言周教了。” 无类藏在白色面具后的眼皮跳了跳。济无楫到了这妖女手中,这辈子就算完了。要是让自己选择,宁可受尽阎魔殿的酷刑而死,也不愿像一只狗一样活得一点尊严没有。 虽然济无楫叛教,彼此立场对立,但无类个人还是很佩服他的。论武功论智慧论人品,济无楫都称得上人物。里通天下盟一定有其不得以的苦衷。不然教主和执教大人都那么信任他,他为什么要叛教呢?这也是无类这几天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看到无类眼中难得流露出的怜悯,宫九幽终于还是心软了——她太了解画军这只妖女的手段了。 “济无楫,本座要带回九幽冥宇,亲自言周教。”低低平平的语气,却是不容质疑的命令。 ☆、第五十六章 借浴琚华宫 从乾达殿出来时,已经有四个大汉抬了一只铁笼候在殿前。铁笼三尺长二尺宽,深不足三尺,以黑布罩着,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夜东流和无类彼此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出几许怜悯。这样狭小的铁笼,济无楫真的就在里面吗? 宫九幽面无表情的上了随行的六驺玉辂,貌似对铁笼毫不关心。可是夜东流和无类都知道,教主此时定是恨不得飞回九幽冥宇,打开铁笼,看看里面那人的情形。 教主不恨济无楫,那是没人相信。但要说她对济无楫毫无感情,也没人会信。大家都知道,在教中,除了执教大人,教主最为亲近的人,就是护法,嗯,前护法大人了。就拿这次的事来说,所有涉及的人员,都被教主以铁血的手段处死,唯独留下了这位前护法大人。 梵蛇一挥手,立即有四名影卫出现在院中,从大汉手中接过铁笼。这个铁笼的重要性,让梵蛇不敢用普通侍卫。 梵蛇高声下令起驾,夜东流和无类就凑合上来。 “别问我里面人的事。”梵蛇先开了口,眼神冰冷地扫了一眼铁笼。 一切背叛教主的人都是敌人,这是梵蛇的逻辑。夜东流和无类以前都与济无辑走得比较近。 “我们只是想问一下……”夜东流在无类的推挤下吞吞吐吐地问出口,“能借点钱用用吗?” “……”梵蛇满脸乌云,半天扔出一句,“那伽殿也被扣了。” 二人瞬间石化。三大殿一年的支出啊,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在教主玉辂将梵蛇远远丢下之前,梵蛇低声提醒两尊石像:“想想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吧。” 得罪了什么人?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一惊。能够同时对三大殿出手,还是由教主出面,就只有那人了。 夜东流想到的是,自己那倒霉徒弟一定是做了什么蠢事连累了自己。夜大殿主十分伟大地为徒弟祈祷,师傅被罚几个钱不要紧,只要你人没事就好。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被罚奉是因为徒弟教得太好,太听话了。 无类有十年没见过那人了,想破头也想不出自己是如何把人给得罪了。如果说最近遇到与他相关的事,就只有那件了——病树岭下那个胸口烙有执教权印的死士。想到这里,无类觉得脖子“簌簌”直冒凉风。亏着自己没让手下真的把人给卸了,那样说不准自己现在已经被拆零碎了。 二人相互投以安慰的目光,又同时在对方脸上看到了疑惑:梵蛇那家伙平时最是乖巧,从来不做出格的事,只听命于教主,他怎么也把人得罪了呢? 苦思而不得解,没时间哭别人家坟头,难兄难弟最后决定去找他们的土豪妹妹画军想办法。 坤山,琚华宫。 陈皇后生前,与皇帝伉俪情深,说三千宠爱在一身也不为过。陈皇后生下李华那年,皇帝得知是个皇子,高兴得三天三夜没睡觉,一直陪在陈皇后床前,并花重金将原坤山行宫翻新扩建,改名“琚华宫”,做为周岁的礼物送给了李华。后来陈皇后又产下一女,就是长公主李乡。母仪天下,儿女双全,又与皇帝恩爱情深,一时羡煞所有后宫妃嫔。 当时,满朝文武都觉得将来的太子必是李华莫数。可世事难料,在陈皇后去世的第二年,皇帝就另结新欢,封新入宫的怀远侯世女为欣贵妃,次年便有了现在的利王李想。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接二连三有人将美女送到皇帝身边,后宫很快热闹起来,李华也很快就多了几个弟弟妹妹。 但李华毕竟是皇帝的嫡出长子,虽然皇帝已经不太爱搭理他,他还是所有争储之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要不是有个大将军舅舅,又有陈皇后留下的力量保护,李华怕是根本活不到成年,更不用说封王了。 而现在,这位穆王千岁,就坐在东华阁的书房里,面对着一地残瓷碎纸,满目怒火。 “找不到公主,你们就结伴跳九华天池吧!” 李华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收到陆坤的消息,说“几经波折”,方大神医终于同意为公主医病,还点名要在琚华宫医治,而且整个疗程不许外人打扰。 入住琚华宫这些天来,穆王千岁一直气不顺。自己这个疯颠妹妹到处闯祸不说,华南道上的生意还出了点问题。手下传报的秘信里,只说是一个大主顾的钱银在转运途中被劫。派了常乐去解决,还没有回信。 地上跪着的宦官和宫女被李华一句话吓得浑身颤抖,有胆小的甚至眼泪都掉下来了。 这九华天池乃坤山一奇,是九个天然形成的温泉池,大小不一,温度不等,分别叫做:天露、洗尘、浣纱、忘忧、华琚、糖蜜、饮龙、金水、赤岩。而温度最为舒适的一个,就在这琚华宫中,名“华琚”,其池水有强身美肤之功效,听说如长年沐浴其池水,还能永葆青春。 与“华琚”相比,“赤岩”则是令人畏惧的存在。它位于坤山主峰峰顶,地势最高,面积最大,池水也最深。其下便是火山口。所以“赤岩”之上终年弥漫着赤色烟雾,池水呈现赤红色,常年高温,时尔沸腾。相传“赤岩”沸腾时可融化金石。 奴才们当然不会蠢到认为王爷是让他们去跳“华琚”。一想到“赤岩”翻滚的池水,他们就胆颤心惊。所以奴才们哆哆嗦嗦出了书房,准备继续找那个不省心的公主。 可是刚出东华阁,就看到迎面走来三个男子。头前走着的男子一身绛紫色华服,一头如丝般流淌的黑发,明明美艳得更胜六宫粉带,却半点不显娇柔,全身散发着雪山般清冷的气息,让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70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70 人心生畏惧。 而在他身后并排走着的两人,左边一人,身背宝剑,独臂孤掌,一脸冷硬,右边一人,面容清瘦,却二目清亮如夜空中的朗星。 关键是他们全宫上下找了小半天的公主殿下,就在右边那名男子手中提着,全身湿透,头上还挂着墨绿色的水草,脸上黑黑绿绿的全是泥浆和青苔。嘴里还不住地小声叨咕着:“哥哥,哥哥……我要喝甜甜……” 早有机灵的宫人拔腿跑回东华阁,向李华报信。 这琚华宫虽不比皇宫和王府守卫严密,也绝不是外人说进就能进来的。更不用说现在,龙华卫在宫中内外布防。这三人能深入到琚华宫的中心东华阁,却没有龙华卫拦阻,又怎能是普通人。 听了那宫人的禀报,李华倒是平静得很,他身后的常青已经扶上腰间佩刀的刀柄。 李华一挥手,示意常青不用紧张:“出去看看。有贵客到了。” 一见到李华踏下台阶,李乡便扑上来抱住李华使劲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向李华哭述:“哥哥哥哥……坏人,坏人,不让我喝甜甜,他们是坏人……呜呜呜……” 这人真的是我妹妹吗?怎么像条落水狗?还喝甜甜?喝到荷塘里去了? “带公主下去洗干净。”李华皱着眉头将身上这块狗皮膏药揭下来,扔给一旁的宫女,向方有寻抱拳道,“让方先生见笑了。多谢先生救了舍妹。”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方有寻的真容,却是第一次面对方有寻的真实身份。自程家庄一事后,魔教大魔头的艳名(恶名)不胫而走。李华终于肯定,那日在金玉满堂,方有寻示人的面貌是假的。而直到今日相见,他才惊觉,原来那日风情万种的小男宠才是方大执教的真身。人呐,怎么换一种气场,差别就这么大呢? 毫不客气,三人在李华的热情招待下,住进了琚华宫的华琚殿,也就是华琚天池所在处。 李华按方有寻的要求,撤走了华琚殿所有侍从和侍卫,又连哄带吓的把公主李乡弄进华琚殿,命人在殿外守卫,不得任何人进入大殿百米范围之内。 方有寻在查看了药房后,对李华事先备好的药材非常满意,正式开始……炼丹。 这还不算,他还毫无同情心地开始使唤傻公主干活,什么抱柴、烧火、提水、磨药……凡是以公主现在的智商能完成的工作,能让她做的,都交给她做了。 说也奇怪,公主虽疯疯颠颠,却特别知道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惹不起。在开始的一哭二闹三逃跑都失败后,公主似乎明白了,哥哥已经把自己彻底交给眼前这个大坏人了。不听话就没有饭饭吃,没有饭饭吃就会饿肚肚,于是公主的苦工生涯开始了。 而方有寻自己带来的两个大小伙子,一个被安排看门,一个则专门负责练功和……泡澡。 ☆、第五十七章 洗筋伐髓 而方有寻自己带来的两个大小伙子,一个被安排看门,一个则专门负责练功和……泡澡。 没错,就是在放入各种药材的华琚天池里,每天泡上两个时辰。 这些天来,寻月一直兢兢业业地修习方有寻教他的法门。进步虽然是很快,他却一直不敢告诉他的大人,自己每次运功到七八层时,都会力不从心,无法提足真气。他曾经偷着强行尝试,却导致数条经脉同时受损,至今未全愈。 直到入住华琚殿,他才知道,大人这次之所以答应穆王医治公主,完全是为了借用华琚天池,给自己彻底清除体内的毒素。 其实,方有寻还有一点没说,那就是顺便占穆王点便宜,用他点药材。倒不是方大执教穷得连这些药材钱都没有,只是这次驱毒所需要的药材种类繁多,一样样搜集会需要很多时间。而穆王这里药材品种比较齐全,自己只需要加上几味关键药材就成了。有这么方便的条件,不用白不用。 看着整日在丹房忙碌的方有寻,寻月既感动又担心。感动的是大人竟然为自己这样费心,要怎么做才能报答大人的恩情呢?担心的是如果毒清了,自己还不能恢复怎么办?就只剩下那个用途了。 虽然给大人暖床也是自己的责任,但他还是不想只做一个侍奴。自己现在的年纪应该已经不小了,身体又生得如此难看,如果连武功都没了,还能为大人做些什么呢?听说大人的东西即使无用了也不会乱扔或送人,这让寻月稍稍安心些。到时候,自己会不会像垃圾一样被销毁,或者像旧物破烂一样被锁进大库呢? 所以他一直不敢让方有寻知道自己又受了内伤的事。就这样每天将心事藏在心里,乖乖地练功——泡澡——再练功——泡澡,很快就过了二十多天。 方有寻每天忙着炼丹,根本没发现寻月的沉默和低落。终于在第二十七天早晨,丹房里一声巨响,浓浓的白雾四溢而出。 不知道里面出了什么事,情急之下,寻月光着身子就从天池里跳了上来,冲进丹房。 丹房里白雾弥漫,对面不见人。寻月大喊着“大人”,四处乱划。 丹士因炼丹时丹炉爆炸而受伤的事情虽然不是十分常见,但因为看不见人,寻月还是有点慌了神。雾气遇到青玉理石的地面,凝成一层薄薄的水珠,寻月光脚踩在上面急行,一个没留神,脚下一滑,身体便向后倒去,正想腰上用劲,拧身跃起,却落进一个稳而有力的臂弯中。 渐渐淡开的雾气中露出方有寻精致的面容,雾气打湿了乌黑的长发,在莹白的肌肤上形成一层水润的光膜,柔和了平时凌厉的眉角,让原本强霸的气场笼在一片温情中。 一时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寻月就这么微张着嘴,呆呆的躺在方有寻怀中。 方有寻一回身将人压在祥云条几上,欺身而上,在寻月的唇上落下一个长长吻,直到身下的人憋红了脸才肯松口。 怎么这么笨呢?平时也是用鼻子呼吸啊,怎么嘴堵上就会了呢?舔了舔润湿的下唇,方有寻似在回味刚才的味道:“再勾引我,就将你就地□□。” “……”我的大人,这到底是谁勾引谁啊? …… 方有寻选择琚华宫来为寻月清除毒素,当然不是单单为贪图穆王那点药材,而是看中了华琚天池的池水。 与赦心殿的步清池不同,华琚天池的水出自火山地质,水性温和发散。而步清池虽然名声在外,却是冰山融水,性属寒凉内敛。世人只知道步清池有增益修为的功效,却少有人晓得,所谓增益修为也要功体属性相合才能起到正向的作用,否则不但不能有所帮助,还会被阴寒之气侵入体内,损伤经脉。 寻月的经脉本来就受损严重,功体又属正阳,哪里受得了步清池的阴寒之气?所以方有寻拣了《玄真引》副本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71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71 中的一套内功法门教给寻月,既与他原来修习的内功属性相近,又可将方有寻先前留在他体内的先天真气转化使用,为彻底清除余毒奠定基础。 至于清除余毒的方法,就是——洗经伐髓。 洗经伐髓,是修行中极少数根器极好的人才会遇到的。中脉通大部分后,督脉以及龙虎二脉将脑脊液顶出流入咽喉数个时辰后,脊柱液体再次充满脑部,肾脏和阴囊液体充满脊柱,生殖器暂时缩小。然后身体真气运行,打通身体各处经脉,开顶轮通中脉,整个过程需历时两天。 至于洗经伐髓的作用,但凡武林中的经典多有记载,补肾益真,滋润养卫,填实骨髓,坚固牙齿,聪耳明目,延年不老,悦颜色,黑疵鬓……相对的,如果失败,其后果也是极其危险的,轻则功体受损,再无法精进,重则经脉寸断,危及生命。 本来以寻月的年纪和根基,即使未曾受过如此重创,穷其毕生,也不可能做得到洗经伐髓。但方大执教是什么人?吓死夜叉鬼,不让阎罗王,还真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所以,当和他们家大人一同泡进华琚天池温暖的池水中,看到流光溢彩的八珍紫金蟾时,寻月还在想,大人要怎样为自己驱毒呢 “洗经伐髓。” “洗经伐髓?”寻月大吃一惊,他也是习武之人,怎能不知这其中的厉害。 大人这是要以自己功体运行带动自己完成洗经伐髓啊。一人单独完成,尚且险阻重重,更不要说两人,只要其中一人稍有偏差,就可能两人俱损。更何况,大人与自己功力相差天壤之别,要想二人同步,大人必须将功力散至与自己相当。现在客居他处,只有十一一人在外守护,很难保证不被打扰…… 寻月不敢再往下想,“噌”地就想起身离开天池,不想为时已晚,方有寻也不知在他腰间什么穴位上按了一把,人便乖乖坐回池水中,动弹不得。 “大人万万不可!” 方有寻轻轻拍了拍寻月的后背,将八珍紫金蟾放于寻月两腿之间,在寻月的耳边轻语:“你只管抱元守一,放空思绪,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一切交我就好。这次,不但要替你清除体内余毒,还要借洗经伐髓之机,让你彻底脱胎换骨。否则如何继续修练玄真引。” 寻月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原来大人教自己的那套心法竟然是玄真引! 还没有从这个震惊中回过神来,寻月就觉得自己被喂进一颗小药丸。这个味道是……朱心! “大人!” “不是朱心……”方有寻笑了,笑声中还带了几分得意,“这是我将朱心的配方改良后,新炼成的丹药,还没来得及起名字。不用替我心疼,还有好几颗呢。” 方有寻没说的是,这药里加进了那从程家庄得来的剩下一株半雪参,以后就算用同样的药方,怕是也再难炼出同样的药了。 寻月心里稍安,还想说什么,只觉得背上传来一股暖流,正引导着自己的体内的真气运行,便不敢再多想,闭目静心,放空灵台……这时再做推托,就是害人害己了。 依言闭目宁心,寻月起初还能感觉到体内的真气在那股力量的引导下游走全身,舒适无比,渐渐地真的就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念,仿佛世界都不存在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寻月睁开眼睛,却被见到的景象惊呆了:整个大殿弥漫在氤氲水汽之中,目不视物,原本平静的池水持续翻滚着,显然是被庞大的能量释放蒸腾了。要不是这华琚天池直接与水源相连,怕是早就见了底。而自己,竟然不是浸在池水中,而是轻飘飘地悬浮在池水正上空。 这是怎么回事?寻月奋力挣扎,想落下去看个究竟。可自己左飘一下,右转一下,就是下不去。 这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轻弱,却不容置疑:“别乱动。我可没力气再次替你聚魂凝魄。” 是大人!“再次”,“聚魂凝魄”? 寻月压下心中疑问,稳住心神,仔细向下观瞧。 半晌,才在流动的雾气缝隙中找到两个身影。两个?那个疲惫不堪却仍然苦苦支撑的是大人。而那个被支撑的是……自己! 这个发现让寻月不知所措。怎么会有两个自己?低头再看,才发现空中除了雾气还是雾气,根本什么都看不到。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离魂? “不用多想。过了这一关,就让你回来。” 寻月习惯性得想答“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人替自己洗筋伐髓。 以寻月的身体状况和功底,根本无法清醒地自主完成整个过程,全靠方有寻的强制定身和外力内行,操纵真气有条不紊的运行。即使这样,寻月的身体也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颤抖抽搐,五官挪移,甚是恐怖。 虽然由于魂魄的离体,寻月自己现在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却还是被身体的反应吓得微微发抖。他知道,能让自己已经习惯了各种刑罚的身体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一定不是一般的痛苦。这,也是大人要将自己的魂魄暂时抽离身体的原因吧。 没有主体的主动配合,大人要独立完成洗筋伐髓,就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和功力。而自己,只能看着大人为自己流汗,嗯,是汗吧,虽然很像水。自己只是个小小死士,哪里值得大人这般对待? 想归想,不久,寻月便不得不又睡去。 魂体的形态,在没有任何附着物支撑的情况下,虽然不会沾染外物之气,造成回归时躯体的损害,却是异常容易疲惫。生魂离开肉身不能超过六天,多一天就弱一分,超过六天后,肉身便会死亡,魂体亦会消散无踪,无法存在于世间。 此等危险之事,若是在方有寻晋阶天境之前,怕是还没有把握可以保寻月离魂回魂全程安好。可是现在,说他艺高人胆大也好,说他孤注一掷也罢,他别无选择。因为,寻月体内的残毒不除,不只是功力无法恢复的问题,而是会在无形之中吞噬掉他的生命,多则五年,少则两年。 再次有知觉时,寻月是被咬醒的。左耳垂被人用牙齿摩擦啃咬的刺痛,在昏迷状态下并不明显,反而酥酥麻麻的,仿佛一直麻到心里。 “……唔。”恢复意识时,寻月立即止住了呻@吟。 这时,趴在耳边做怪的人,半是疲惫,半是耍赖的懒懒说道:“小寻月,现在,我是一点力气也无了。你要负责。” ☆、第五十八章 小试锋芒 负责?负责什么? 光裸的脊背紧贴着身后人因流汗和水汽凝结而更加滑腻的前胸,一回头差点直接撞上方有寻略显苍白的唇。寻月只觉得下腹部一阵热流涌起,直冲得头脑恍惚,脑中闪过自己都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诗句: “春寒赐浴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72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72 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虽然寻月读书不多,不知道这诗是谁写的,也不能准确说出诗中写的是谁,但大概意思还是知道的,这好像是写某位皇帝的宠妃吧!(小寻月连杨贵妃都不知道,袖子也是服了。)自己怎么会把大人想成是宠妃呢?这简直是大不敬! 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寻月咬破舌尖,调整呼吸,压下身体的反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发现,体内经脉畅通无阻,真气充盈,隐隐还有突破的迹象,就连前些时日练功受损的经脉也已经基本复原。池水仍然清澈如初,而自己身前那颗八珍紫金蟾已经通体墨黑,显然是它将淅出的毒素全都吸收了。这让寻月更加自责。 大人为自己驱毒疗伤洗筋伐髓,劳累过度,虚弱不支。自己竟然在这种时候心生邪念,简直是大逆不道,禽兽不如,罪该万死!如何对得起大人的一片苦心和殿主多年来的谆谆教导?回教后即使大人不罪,自己也该主动向殿主请罚,以思过省身。 其实因为是以方有寻精血施蛊的原因,食情蛊对方有寻的味道极为顺服也极为敏感,不但不会因此折腾寻月,还会因此而发出微量的应激激素。所以一向自律堪严的寻月对方有寻的触碰反应强烈,不只是他心中情素原因,也有食情蛊的因素在内。只是这些寻月自是不知,他只知道食情蛊是对他不在情主身边动情的惩罚之用。 这货想的殿主当然是浮罗殿殿主夜东流。他还没找虐到想向阎魔殿殿主无类请罚。夜东流虽然对殿里的死士要求都很苛刻,责罚也从不手软,但死士们都对他又敬又畏,视他如父如师,他也是从心底里关爱死士们。而鬼王无类给教众心中留下的绝对只有恐怖的阴影。寻月要是知道,无类因为让属下在他的小腿上划了两刀,就连累阎魔殿上下一年都没有工钱拿,一定不敢再向自己师傅请罚。 寻月将方有寻扶上池边,取来崭新的天丝薄绒浴巾,拭干身体,又拿来干爽洁净的新衣,跪在方有寻身前,鼻观口,口问心,目不斜视,专心伺候方有寻穿衣:“大人,属下扶您在榻上休息一下。” 看着光溜溜的寻月在殿内忙忙碌碌,方大美人舔了舔嘴唇。自己都这么明显的……啊……暗示了,小死士怎么还这么冷静?难道是十年的时间,自己上了年纪,魅力下降了?不应该啊。嗯,要不要再摆一个更加妩媚的姿势呢? 被寻月扶到华琚天池旁一个宽大的南山花梨木雕花美人榻上,看着寻月背对着自己,以迅雷不及眨眼之速穿上自己的衣服,方大美人有点惋惜,没能在小死士穿上衣服前把人勾引到手。 “诶,年纪大了,不中用了。”都如此卖力(骚)了,对方还是视而不见。方有寻侧身斜卧在榻上,右手支头,用眼睛扫着寻月还没有完全系好的衣带,左手有气无力地捏着自己的左腿。 “属下给您捶捶。”寻月立即放下衣带,跪在榻前,开始专心给方大美人捶腿。 “小寻月,若是你有喜欢的人,想向他表白,会怎么说呢?” 就在方大美人用火热的目光使劲往人家衣领里钻,还想进一步实施他的诱拐计划时,华琚天池正面的八扇谪仙柚木屏风被人从外面突然撞翻在地,一个人翻着跟头滚到了榻前,被寻月回身一脚踩住。 只听地上人“妈呀”一声哭开了:“救命啊!” 方有寻真想一脚把地上鬼哭狼嚎的家伙辗死。可还没等他动手,十几点银光带着冰冷的寒意已经射向寻月脚下之人,同时大殿外传来兵器撞击声。 寻月起身的同时,身上原本已经基本穿好,被水汽蒸得半湿的上衣随之离身,几个翻转拧成粗绳,矫如白蟒,舞动如风,转眼间十几颗暗器尽数落地。 被松开的人连滚带爬,爬到美人榻前的脚踏上,还想着要爬到榻上来,被榻上的方大美人一记眼刀吓得不敢再上前,但还是本能地想往安全地方躲,于是就钻到了美人榻下面。 十一这家伙是吃白饭的吗?竟然让人打断了爷的好事!方有寻在心中把看门的十一骂了十个来回。 其实这可冤枉十一了。方有寻二人躲在大殿里这些天,不知道外面的事。十天前,李华就离开了琚华宫,随行的护卫人员当然也跟着离开了,只留下四名龙华卫负责公主的安全。 这两天方有寻和寻月都在华琚天池里不出来,也就没人管傻公主了。李乡高兴的不得了,她恨不得离里面那个坏人远远的,所以溜出华琚殿,又开始到处疯玩。下人们毫无办法。 刺杀开始就是冲着李乡来的,当时陪着玩耍的两个宫人为了保护李乡全部丧命,要不是有那四个龙华卫,李乡根本到不了华琚殿。 十一知道今天是方有寻替寻月洗筋伐髓的最后时刻,哪里肯让人惊动。可是看着拼了一身伤将人送到自己面前的龙华卫,还是有点心软了。当看到追杀到殿前,与龙华卫打斗在一起的刺客时,十一决定帮忙。因为这些刺客,他认得。确切地说,他曾经就是这些刺客中的一员。 没错,这些刺客都是王家大院的杀手。这次的刺杀,王家大院竟然派了十二名顶尖杀手! 就在杀手们向李乡扔出暗器的同时,十一出手,拎着李乡的衣领将人扔进了大殿。以内力包裹,让傻公主侧身翻滚,撞破了殿门,撞倒了门后的屏风。自己则抽出随身铁剑挡下一部分暗器,至于剩下的,就交给里面的人了。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他刚才好像听到他们家先生在里面发烧(骚)的声音了。 自从见到了自家先生的庐山真面目,十一终于明白自己以前为什么会觉得先生的手和脸那么不谐调了。就说吗,长了一双那样好看手的人,怎么会有那么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以前他就对方有寻那双好看的手毫无抵抗力,现在对着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先生,十一更是一点招架能力都没有了。而寻月的出现和得宠,让十一有一种自己家先生被人抢了的感觉。如果和自己抢先生的人不是寻月,而是另外的什么人,十一恐怕早就和对方刀兵相向了。 这些天守在华琚殿外,十一一直在想,先生究竟把自己当做什么人呢?说是徒弟吧,从不让自己叫他师傅,也从没有完整的教过自己一套武功,顶多是在某些地方点拨一二,最多的就是让自己找人打架,或是过招时亲自把自己打个半死;说是下人吧,虽然见了面先生会指使自己干这干那,但从来不限制自己的去留,也不过问自己的行动,更何况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几次面;说是无足轻重的路人吧,先生竟然把天竞宝剑这样重要的东西交由自己保管,那可是天下武人趋之若鹜的神兵啊! 十一十分羡慕寻月,甚至羡慕后来出现的寻风。听说,在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73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73 他们教内,分给上位者的死士和影卫如同私有物品,会被烙上相应的印记。这让王家大院长大的十一觉得非常……疼。但同时,十一也觉得,如果能被先生这样的强者(美人)占有,即使疼点也是幸福的事。 王家大院是一个人吃人的地方,所有杀手,只要够强大,就可以杀了比自己排名高的杀手,获得更高的待遇,如果你有能力杀了老头子,还可以自己当家。所以在王家大院,只有永不停止的杀人人杀,呆的时间再长也毫无归属感。 反而跟了方有寻后,渐渐的被这个看似冷漠如水,实则热烈如火的男人影响,想留在他的身边。十一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前阵子十分热衷于把苏冰找回来,想办法“救”林姑娘,嗯,现在的方小姐,究竟是为了兄弟,还是为了自己。又想起初遇到寻月时,自己心中莫名生起的杀意,那似乎也不是因为怕青砚的行踪暴露,而是潜意识里已经察觉,寻月的出现会抢走自己什么宝贵的东西吧。原来自己如此自私。 刚才蹲在大殿门口,里面先生和寻月的对话听得虽然不全,但十一也知道,那是他们家先生在调戏寻月。调戏诶!这个想法,让十一心中十分不爽。所以王家大院杀手出现时,十一把公主丢进大殿,也不无故意破坏的心思。 先生果然是神人,短短两天,寻月的功夫不仅恢复了,好像还大有长进。这样的想法,激起了十一的好胜心。所以他在与杀手对战过程中,有意无意的就会放过一些,让他们能够进入大殿。 一条缠紧的衣服在寻月手中舞得忽柔忽硬,得心应手。柔时敏如蛇,迅如虎,抖、劈、撩、扫、缠,招招不走空,亦鞭亦剑。硬似棍,劲力缠绵不断,沾连粘随,中直上剃下滚,棍棍不离对手身。刚柔相济,攻可制敌,守可护主。 方有寻闲闲地倚在美人榻上看热闹,心情反而转好。看着眼中人敏捷如小豹一般的身手,未着上衣的身体因发力而突显出来的肌肉,以及蜜色的肌肤上泛起的汗渍和雾汽凝结的水光,不由觉得有点口干,咽了口唾液。 正这时,大殿正梁上微不可查的一声机阔轻响,一捧黑雨斜射而下,直指榻上之人,面积之广,足以覆盖一丈方圆,力量之大,穿金入木。 寻月大惊。这不是江湖上一般的暴雨梨花针,显然经过特殊工艺改良,用特殊机关发射。自己竟然对梁上之人的潜入毫无察觉,太可怕了! 只是一瞬间脑中所念,根本无时间多想。寻月立即舍掉眼前的杀手,回身扑向榻上之人,将人严严实实压在身下,还不忘用双手双臂抱住对方的头脸,运足了内力,打算用身体去硬挡毒针。 ☆、第五十九章 可疑血迹 扑簌之声骤停,黑压压的毒针将美人榻周围射出一个针圈,仿佛从地下生出无数的针苗,但寻月并没有感觉到身体被扎成筛子。回头才发现,所有攻向自己的毒针都悬停在一尺开外,如同被空气凝冻在半空。 “大人……”您不是“一点力气也无了”吗?别告诉属下这是见了鬼。寻月毫不怀疑这是他们家大人的杰作。 这时,刚才被寻月放弃的杀手举剑朝这边刺来。 寻月身子一挺就想跃起来应战,却被身下之人拦腰抱住,动弹不得。 就在杀手的利刃将近时,寻月感觉到紧贴着自己胸口的部位微微一振,半空中悬停的毒针如上满了劲的□□,纷纷向相反方向弹射而去,力道之大比之来时,有增无减。 杀手们,进攻的、压阵的、站着的、躺着的、喘气的、咽气的,无一幸免。寻月心中暗叹,这针,果然厉害。大人更厉害!寻月现在完全忘记了,在内力尽失的情况下,他们大人晋阶天境,控制天地之气,发出天元禁招的事。 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无辜的目光,方有寻半点骗人的愧疚感都没有。本座是没有力气了呀,虽然可以借力这事没说,但也不算欺骗吧。相反,方大美人正在想,这时候是不是应该有一个或热烈或深情的吻落下来?于是微张了薄唇,用舌尖轻轻掠过自己的上齿,双目脉脉含情地眯起,极力想把身上的人带进……沟里。 寻月脸一红,他当然感觉到了身下美人的变化,尤其是顶在自己跨间那灼热的硬物。要说一点反应没有,那是骗人。但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应该有的反应却被他认为是过错,所以硬生生的凭借长期训练的技能压制了下去。 所以方大美人等来的不是甜吻,而是寻月的一愣,紧接着是低低的,却非常坚定的请示:“属下去追那刺客。” 如一盆冷水泼下,浇灭了方有寻心中那团火,咬着牙说:“将他碎尸万断。” 都是他的错! 就在他以为,他的小寻月会弃他而去,直奔刺客的怀抱时,听见已经快出殿门的寻月回头郑重地保证:“属下马上回来服侍大人。” 方有寻的眼中再次闪烁起饥饿的,嗯,是快乐的小蓝火苗。 可是这一等,就是三天。 方大执教再多的热情也凉快了。他从来没有自己动手解决的习惯,这都是从小被老教主骄纵惯的,何时方大执教缺少过泄欲之人呢。后来玄真引修炼有成,□□亦在可控范围,只有面对有兴趣的人时,才肯放纵自己。 但这次,方大执教却是在期盼——恼火——郁闷——担忧中,饱受折磨了足足三天。 那名梁上刺客的手法,显然不是一般杀手,联想到琴海之战,方有寻几乎可以肯定,那人与千机门一定关系密切。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以至于自己差点把这个胆大的小门派给忘了。看来是到了收拾收拾中原武林的时候了,不然他们可能都快不记得我梵众天教的厉害了。 虽然方有寻对自己的人很有信心,但还是招唤了附近的天风使,一连发出了三道执教令。第一道当然是找寻月,第二道给玉连环,第三道则是送回教中。 自从方有寻十八年前离教,执教令就再也没出过。教主大人不只一次亲自过问此事,生怕手下有人不把执教令当回事。再三查证后才确认,她的宝贝师兄离教根本没带权印。不掌印,不传令,宫九幽哪里还不知道他师兄的用心?于是连传数道教主令,提升执教令的权威,几乎可以等同教主令。天风使哪里敢耽搁,比教主令还上心呢。 可是没等天风使回报,寻月便回来了,而且还不是一个人,是同李华一行人一同归来的。一见面,寻月便乖乖地站回了方有寻身后。 更让方有寻意外的是,溪月竟然也在其中。而李华带回来的人中,还有两个年轻的面容,是方有寻不能忽视的。因为,从一进门,方有寻就感觉到寻风对这两个人充满了敌意。 “小侄仕岳,给方叔叔请安。”林仕岳一揖到地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74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74 ,恭敬有礼,无可挑剔,“多谢方叔叔在程家庄替小妹出头。” 方有寻也不搭理林仕岳,抬头看林仕岳身后的溪月。见溪月目光躲闪,不肯与自己直视,便将目光看向紧跟其后的寻风。 寻风面露难色,似有很多话要说,又碍于在场人多,不能开口。 一旁另一名青年忙热络地打圆场:“方先生一定是思女心切,林小姐的母亲又与先生的爱人容貌相像,才会错认女儿。林小姐乃是清明出生,不知先生的爱人与先生是何时分离呢?” 方有寻看了眼这个一脸温文尔雅的青年,十分给面子……没搭理人家。看了一眼寻风,转身就走。 寻风随后跟上。主仆三人就这么把穆王一众人等凉在了外面。 李华上前两步,想问问公主的事:“方先生留步,不知舍妹病情……” “亥时,华琚殿,我们谈谈诊金。” 名朗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这个人从来都看不到自己,即使他明知道,十年来自己想方设法要杀他,他也不曾把自己放在眼中。 知道方有寻心情不好,寻风见过礼没敢起身,直接跪在地上,开始汇报小姐的事。 原来溪月等人一行刚回到徽州,就遇到林仕岳和名朗。林仕岳对溪月很是关心,并代其母道歉,保证会给溪月一个交代。苏冰等人碍于与林家的恩怨,次日就离开了。溪月就选择跟林仕岳同行。一日名朗给溪月看了一封信,三人又在内室商谈多时,具体内容寻风不曾听到。 方有寻有种预感,自己好不容易认的女儿很可能要被别人拐跑。暗暗后悔,自己一直忙着寻月的事,竟然忽视了溪月。这样想来,从程家庄开始,溪月一直就没有叫过自己一声父亲。是啊,半路杀出来的便宜爹亲,哪里比得上从小到大的兄妹情呢?一直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吗?一定是那个小子搞得鬼! 向来只有他说上句没人敢反驳不从的方大执教,终于尝到了苦果,面色自然不会好看。 就在寻风觉得自己快被冻伤的时候,听到他们家大人低沉得可以砸死人的声音:“继续。” “穆王李华是后到徽州的,在与林仕岳谈生意。属下几次暗查都未能探得具体细节,只知道情况似乎对他们很不利。属下无能,请大人责罚。” 寻风不敢抬头看方有寻的表情,却听得上面一声冷哼:“有龙华卫守卫,你一个人能探到这些已经很好。徽州商界有什么动静?” “很多银号发生挤兑,小一点的已经有倒闭的了。整个徽州商界动荡,人心惶惶。”寻风终于感觉到周围空气有了点温度,松了口气。 原来大人早就了解,听起来徽州的事情好像与大人有关。寻月两眼放光,在中心佩服得五体投地。 “徽州是中原商界的缩影,林是李华的地下管家。他们的头疼才刚刚开始。” 看着方有寻心情稍稍好一些,寻风正犹豫着那件事要不要说,就听见方有寻抿了口茶,沉声问:“有话就说。” “是。”不敢再犹豫,寻风略一沉思,开口道:“林仕岳这次和小姐一同跟着李华回琚华宫,一是要与大人说清楚(划清界限),二……似乎有意在撮合小姐与穆王……” 没等寻风说完,只听“啪”的一声,方有寻手中的茶杯已经碎裂,数吸后,细细的瓷粉散落一地。 寻月觉得寻风好像刻意隐瞒了什么,可又说不清是什么。 那名刺客轻功和藏匿的技术都很高。自己被他引到一处山谷,谷中竟然有很多机关。寻月不知道这是那刺客临时布置的,还是事先就准备好的,要不是寻风及时出现,自己即使能杀死刺客,也必然不能全身而退,更不用说生擒了。 这一路上相处不过一天多的时间,寻风给寻月的感觉总是周到而温和,尤其是对溪月小姐。而对穆王和林仕岳,寻风似乎有着本能的排斥,虽然表现得极不明显。就像是在……吃醋,难道……寻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也许只是因为职责吧。 因为想事情,寻月就连寻风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直到方有寻在他脸上掐了一把,幽幽地问:“想什么呢?” 寻月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跪下想请罪,却被方有寻一伸脚抵住膝盖,跪不得站不得。 “说说看,什么事比我的问题还有难度,要我的小寻月想这么久?” 方有寻的语气仍然是不紧不慢,听不出喜怒。这让寻月更紧张了,自己竟然根本没听到大人的问话。而心中的疑问如果说出来,无疑会害死寻风。 看着寻月憋红了脸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方有寻忽然觉得心情大好,刚才的烦恼也一扫而空,反而有了新的想法。 向寻月勾了勾手,方有寻提示:“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自己的未完之事呢?” 寻月顺从的弯下腰来,靠近方有寻:“回大人,那刺客已经活捉,现压在琚华宫的地牢中。” 虽然方有寻当时下令要将刺客“碎尸万断”,寻月还是将人活着带了回来。分辨主人的气话和实际命令也是死士课业的重要一项。要是因为主人一句气话就断了重要线索,等同替敌人杀人灭口,搞不好就被定个叛主的大罪。人活着带回来总是没错,问完了话,要是主人还不解气,再杀再刮也不迟。 方有寻刚攀上寻月的脖子,想继续三天前的未尽事业,就得到一个自己并不关心的答案,刚想变脸,就发现寻月的衣领上有一点点暗红,一把抓住那片衣领:“你受伤了?” ☆、第六十章 三春夜杀 “没……”执行任务受伤视为能力不足,寻月急着解释,一时忘了规矩,忙改口,“回大人,只是捉住那刺客时,被他一口血喷在颈上……” 方有寻的面上比发现血迹时还难看,抄起寻月的左手腕半晌无言,直到确认脉象无异才松开。 “你知那刺客是何人?”方有寻右手仍然挂在寻月的脖子上,左手手指在寻月的喉间轻轻打着转,时不时刮擦着那小小的突起,仿佛看着人家喉结一上一下是件多么好玩的事情。 脖子被人挂住,寻月保持着刚才弯腰的姿势不敢起身,以便他们家大人玩着顺手:“刺客善于暗器机关,轻功了得,想必与千机门有关……” 千机门是近十年才逐渐兴起的门派,脑中想着寻月这家伙连千机门都记得,怎么就偏偏忘了与自己的过往,当真可恶。看着寻月一张一翕的双唇近在眼前,方有寻有点口干牙痒,于是便毫无预兆地一口咬上去。 略微一怔,寻月便放松了身体,微张了口唇,放任了对方的啃噬与入侵。能感觉到大人这一吻中带了微薄的怒气,是因为自己提到千机门吗?寻月隐约感到大人的怒气与自己的记忆有关,却不敢向方有寻询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75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75 问。 直到口腔中被腥咸的味道占满,方有寻才停止这个愤怒的吻。抬眼望着寻月因自己的施为而略肿起的殷红双唇和呆愣的神情,听到自己和对方都有些不稳的呼吸,方有寻不想再忍耐。 寻月只觉得挂在自己颈上的手臂一紧,自己便不由控制地压在了方有寻身上。促不及防之下中招,寻月连忙用手臂支撑身体的重量,不敢将所有重量都压在对方身上。但此时他们家大人已经上下齐手,开始解自己的衣服,微重的呼吸藏不住灼热的情谷欠,直接喷在自己的脸侧颈间。 “千机门,就快变千尸门了。”方有寻含着寻月的耳锤,声音低哑而含混。 清楚的感觉到身下人身体的变化,寻月有些害怕,刚清醒时那次□□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虽然疼痛在殿里受训时也算是家常便饭,但那种疼痛,与自己那些不堪的记忆碎片叠加,还是让寻月从心里恐惧。 不管寻月想不想得起来,他都是自己的人,不管他心里现在喜欢不喜欢,方有寻自信自己能让他喜欢上自己,至少是让他的身体先喜欢上自己。可是情(性)急之下,对寻月身上紧身的衣物解起来毫无章法,扯了半天也没扯下来。方大执教什么时候服侍过人更衣呢,一怒之下,那件米灰的劲装便化为无数片,飞散在了空中。 寻月还没来得及适应微凉的空气,就感觉到身下那处被一根凉凉的手指轻轻挤入,瞬间白了脸色,僵了身体。其实只是略微有一点点疼,紧接着冰凉滑腻感就取代了那一点疼痛感。寻月之所以变了脸色,只是上一次的记忆不太好的原因。 可是紧盯着身上人的方有寻马上停止了进一步的行动,压抑着低声问:“疼吗?”难道是绿透沾的不够多? 寻月要是知道他们家大人奢侈的用绿透做润滑,一定心疼,嗯,感动到哭。 “……”寻月红了脸,摇摇头。只觉脑中有什么东西在迅速涨起,酸酸的,涩涩的。 极力忽略那种感觉,寻月想,大人是在关心自己吗?自己一个死士,扭捏什么,服侍大人本来就是应该的。想着寻月便弯曲双膝,大张了双腿,由挺尸般趴伏姿势,改为跪坐姿势,虚坐在了方有寻身上,以便他们家大人动作。 看着身上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还主动改变姿势的人,方有寻强压着想把人生吞活剥的冲动,开始了细心的开拓。好在这位方大执教久经情场,经验丰富,嗯,曾经。 寻月感觉着体内进出的手指各种挑逗性的动作,身体不自觉的热了起来。久经侍殿训练,身体格外敏感,平时有食情蛊在,寻月都是时常保持控制状态,不敢放纵。今天在大人身上,自然不用控制,而且大人看到这样的自己,似乎很高兴。 想到大人喜欢,寻月便更加遵循本能。试探着伸手去脱方有寻已经大敞的衣服,见对方没有制止,便更加大胆起来,一边解衣,一边也轻轻亲吻上方有寻□□在外的胸堂。 万万没想到今天小死士如此主动,方有寻再也不想忍耐,直接把手指换作自己的武器,一个挺身攻进那想念已久的所在。同时一手在寻月的腰间腹前开始了轻重相间的律动,一手攀上小死士胸前的朱玉,想让身上的人也得到安慰和愉快。 进入先天之境后,真气便可以自主在经脉中运行,即使不运功时,也是在缓慢修行。所以,即使为寻月洗筋伐髓时连自己强行散掉的功力和耗费的功力已经超过七层,方有寻也不是很担心。就算有什么不长眼的人前来送死,自己也有办法完成他的心愿,最不济还有天地之气可以借用不是,虽然会消耗一些真元。 三天来,方有寻本应该抓紧时间恢复功力,却每每在关键时刻想起寻月那双干净清澈明如朗月的眼,无法集中精力,几次险些走火入魔。于是方有寻决定停止强行恢复,等寻月回来,一切处理得差不多,再寻个不受外界打扰的地方好好修炼。 现在,自己的小寻月终于回来了,就在眼前,就在自己身上,与自己肌肤相亲,还如此主动,这样的事情太过美好,以至于方大执教完全没有注意到寻月的异常。不要说被喜悦冲晕了头脑的方有寻,就连寻月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身体的异常,在不断上涌的欲潮中逐渐迷失了本心,身体的本能取代了理智。 …… 华琼居暖阁。 “啊……主人……主人……” 一张舒适的大床上,同样纠缠着两副身体。骑乘式跪坐的男子,高高向后仰起头,口中沙哑的嗌出几字,双手虚按在身下人腹前,汗水汇成小溪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流过挺阔的肩背和胸腹,没入股下浓密的草丛,浇灌着亭亭而立的玉树。 垂下的一半帘幕中,仰卧的男子保持着三快两慢的节奏,伸出一根手指,勾住那挺阔的胸前一只银环,毫不温柔的翻转了一圈。 “唔……”痛苦的□□被强行吞入口中,玉树突的一振,反而更加挺拔,冠顶的苞蕾又涨大几分,红润如血,柱头上的小嘴也张得更开些,但却只挤出少量晶莹的泪滴。若有人稍近观察,便能看到那一张一合的小嘴中,含着同样鲜红的一颗红玉菩提。 “差不多了,阿良。”男子温湿的声音中充溢着□□,却分外冷静清醒。一个翻身将身上唤作阿良的男子压在身下,耕锄的速度明显加快,手上也并不闲着,在阿良的胸前两朵上肆意揉搓,直到银环的根部渗出红色的液体来。 “……呜……”阿良的声音并不悦耳,粗糙而坚涩,却刚好激起男人的欲望。极力克制的同时,阿良双手攀上身上男子的后背,迷离的眼微睁,闪过一丝挣扎的杀意。 …… 华琚殿。 寻月的脑中仿佛满涨的湖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刷着自己理智。他觉得自己的防线马上就要崩塌,身体虽然仍勤勤恳恳的劳动,可是腿上的力量已经渐渐不支,全身的感觉似乎都集中在了腹下那一点,随时可能决堤。无法思考,却还记得侍人的铁律:未经主人允许不能释放。 看着身上人涨红的脸,隐忍的坚持,方有寻的心早已经融化,只想让他更舒服,让他与自己一同感受沉浮的愉悦。于是便更加放纵自己的身体本能,一个反转将人控于身下,借着翻身的力量深深一个穿抚。 “不用忍,我喜欢听。” 温柔安抚,有力的支持,寻月再也无法控制:“啊……大人……” 寻月感受到自己的精华喷洒在胸前,粘腻了二人中间的夹缝,他的大人不但未加推拒,反而将自己抱得更紧,体内的拥吻更加激烈。伴随着身前身后的水声,啪啪声响成一片。寻月的理智彻底沦丧。他觉得即使马上要了自己的性命,也是幸福的。 沉浸在这样的幸福中,寻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76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76 月都没有注意自己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攀上方有寻的脊背,右手四指并拢,指刃如锋,如同一柄倒悬的利刃,蓄势待发,只等身上人最放松那一刻。 ……东华阁。 同样的春呀色由不同的人上演着。 “嗯……王爷……”平时冷硬锋利的男子此时满面绯红,伏在李华的身上,仿佛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 “青,你可怨过本王?”李华轻抚着常青的腰身,一边平息□□后的喘息,一边问道。 “属下不敢。”常青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翻身下床,跪得笔直。 “待江山平定,给你一个名分。” ☆、第六十一章 三殿闲情 “待江山平定,给你一个名分。”李华看着窗外朦胧的月说得随意,仿佛喃喃自语。 “属下不需要。”刚才那分柔软早已不知去向,地上的男人即使跪着,也如同一把锋利的宝剑。 若是换作他人,定会被他那生冷的口气惹怒。但李华却是再了解眼前这人不过。他说不需要,就真的是不需要的意思。他向来直接,就连当初自己被人陷害,误食春(啊啦)药,迷情乱智,欲强贵妃,也是常青主动解围。事后自己竟然就这么喜欢上了这个面瘫的木头,而他也不矫情,虽然谈不上技术,□□上却大胆主动。 最难的那段日子,李华也想过退出皇权之争。曾经以为他也是喜欢自己,想着二人一同退隐山林,过隐士的生活。可当好不容易问出口时,他却直言只是喜欢自己的身体和技术,将来还要娶妻生子,还指望跟随自己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把心里那几许失落抛开,李华示意地上的男人起来,自己迈进一旁早有宫人准备好的浴桶。 “千机门一日灭门;天下盟四大世家之沈家,昨日向其他三家求救;南武林数个大派来信说自己被盯上了……”李华闭目,趴在宽大的浴桶壁上,“你说是他吗?” 常青简单收拾一下自己,也跨进浴桶来,用布巾仔细为李华擦着背:“是。不只这些,属下认为,连挤兑之事也是魔教所为。已经察实,心月楼的东家心月姑娘就是魔教天风堂副主座,漠西凤凰楼心月。” 李华的手指一颤,睁开眼。他不是没想到这个可能,只是一直察不到证据,他便不愿相信。可是这几天来的发展已经十分明显,对方似乎已经无意隐藏。突如其来要在南方开设心月楼的大主顾;巨额银资被劫却不急着讨要,反而不断向自己的银号存下白黄之物;直等着大部分金银已被转运,谣言四起之时,才提出兑现,引起整个市场挤兑风潮。而魔教对南武林的打压,或许不仅是魔教重返南方的号角,也是在向自己施压吧。 李华终于明白,自己向这位方大神医求诊时,他那句“我很贵”是什么意思了。看来摊牌的时候到了,但看今晚会面。 …… 身体和灵魂仿佛都被带着飞翔在温暖在春风里,体内被他的大人填得满满的,脑中被一个不断膨胀的东西填得满满的,寻月觉得没有什么比现在自己的感觉更好了,就像自己得到了全世界,只不过这个世界好像缺少了点什么。 安全,温暖,美丽……却似乎笼罩了一层青色薄纱,将所有东西都涂上了单一的灰白,就好像随时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梦境。这样想着,寻月止不住就想把这个世界拥抱得更紧。 忽然,身上的人身体一僵,寻月感觉自己的右手插入一个温暖的所在,有什么滑腻的液体顺着手臂流下来。寻月本能地察觉不对,迅速用左手握住不太听使唤的右手。咦?自己的左右手都有了感觉,也可以自由移动了。那刚才? 寻月想低头看看发生了什么,却被他的大人一把颁过下颚,不得不抬眼直视着方有寻那双炙热得可以融血化骨的双眸。 “喜欢吗?”低低哑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无比清晰无比动听。 “喜欢……” 一句喜欢不假思索地出口,寻月似乎听到自己的脑中有什么“嘭”地一声炸开,大量纷杂的画面如喷泉般涌出,一阵眩晕后,眼前的世界改变了色彩,再不是单一的青色,而是多彩而真实的。 原来自己失去的那些色彩,不论是明亮的,鲜艳的,温暖的,还是低沉的,灰暗的,冰冷的,都是那样珍贵不可或缺。真实起来的世界虽然没有虚幻中的完美,但却让寻月更安心——自己又回来了。 刚安下的心,在知道自己的右手做了什么后,又猛地提了起来——血。 “大人……” 纯粹的眼中终于再次染上浓浓的恋慕之情,虽然还夹杂了很多莫名的情绪,但方有寻知道,他的小寻月回来了。 顾不得请罪,寻月焦急地想看看大人背上的伤口,却被一个霸道非常的吻压在床上不得翻身。什么焦虑,什么自责,什么恐惧,都在这个吻中被彻底冲毁。 胸腔中已经没有一点自主的气息,寻月觉得躯体和灵魂都在这一吻中被吸食干净,而自己竟然没有一丝不甘和惧怕,反而觉得欣慰。恍惚间,寻月想,如果就这样被大人吃掉,可以与大人融为一体,那就好了。 可是他的厚望怕是还要等很久才能实现,方有寻在寻月彻底断气前,终于想起来松口。盯盯地瞧着身下人急促地呼吸,脸色一点点恢复血色,眼神一点点变得清明,才正重地问:“欢迎回来。有什么要求?” 寻月怔了一下,但他再不会害怕惊恐,因为,他知道,他的大人在问他,而不是问别的什么人。他的大人真的在问他有什么要求! “……请让属下……看看您的伤……” 方有寻的伤看起来吓人,皮肉翻卷,血透锦铺,还正在心脏位置后方,实则并不严重,只有寸许深,顶多算是皮肉伤。其实早在寻月的手开始动作时,方有寻就感觉到不对了,但他却完全没有制止,也没有出口提醒寻月。 一是因为,面对眼前这样动情的寻月,实在是舍不得放开,二是联想到寻月回来时领口的一点朱红,方有寻大概已经了解是怎么回事,心中有底,想看对方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谁知无心插柳,反而让寻月因为这场变故的刺激恢复了记忆。受点小伤算什么,方有寻简直想把幕后操纵者请出来好好感谢一番。要知道这些天,寻月毕恭毕敬,小心谨慎的疏远态度,已经让方有寻忍无可忍了。 寻月跪在方有寻身后,轻柔地处理伤口,并小心翼翼地在伤口上涂上绿透。 “嘶——”方有寻故意倒吸一口凉气,想借着受伤的机会好好撒回娇,让小寻月心疼安慰自己,好能再占点便宜,吃几口豆腐。 可是天知道,寻月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稳住自己的手不颤抖,忽听得方有寻口中发出吸气声,寻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77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77 月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眼泪,手一抖,绿透的小瓶再也拿不住,直接掉在床上。 身后的人停止了动作,方有寻暗喜,就等着被人从身后抱住,好回头讨个香吻,然后告诉他,一点不疼,逗你玩呢。可是等来却是那人一翻身滑到地上,膝盖和额头碰地的声音听着都牙疼。牙疼?嗯,方大爷自己咬得。 “属下无能,被人暗算,连累大人,罪不可赦。”现在要是再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何人的道,寻月就白在浮罗殿混这么多年了。咬了咬下唇,明知道现在的大人对自己已经不同一般,还是开口请求道,“请大人允许寻月查清真像后,回教请罚。” 不是寻月不识好歹,而是教内规矩如此。 死士影卫认主的,由教内有资格的上位主子们留用身边,但仍由浮罗殿和那伽殿对所有死士影卫定期考评,给予奖惩。这个所有当然包括认主的和没认主的。只不过认主的死士和影卫日常奖惩和生杀大权掌握在主人手中。浮罗殿和那伽殿在对已认主死士和影卫做出重大处置前,必须取得其主人同意。当然,这是在不违背圣教利益的前提下。如果死士或影卫的行为被认定为叛教,就不一样了。说不定其主人也会被阎魔殿连带审查。 寻月知道这琚华宫看似平静,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教主的眼线。教主当然不是有心防着大人,想必是不放心吧。毕竟大人为了给自己医毒,亏损甚重。自己今日出手伤了大人之事想来不日便会被教主知晓。大人一定会保自己,但他不想大人和教主的关系因为自己更加恶化。 “不准!”方有寻刚才的好心情一下子全被寻月这两句给冲没了。还请罚?我自己都舍不得动一手指头,怎么能让你回教请罚? “大人!”寻月抬起头直视着方有寻,大有您不同意,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哟!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敢威胁我?方有寻有点生气,可最后还是在寻月那对纯粹执着得可以化冰融石的小水潭中败下阵来。 “好吧,你先去牢中提审南宫弦,问出幕后之人。冰心咒绝不是他能驾驭的。另外,玉连环传信,在千机门没有发现八阵图。南宫弦是千机门掌门大弟子,看看他那里有什么线索。至于你的惩罚……自然由本座亲自量刑。”看哪个敢插手我的事!方有寻咬着牙说,连“本座”这样的自称都用上了。 “……是。”寻月不敢再顶嘴。没看他们家大人脸比天都黑了吗。不管事后大人如何惩罚,自己只要受着就好。如果轻了,再回浮罗殿找师傅认个错,由师傅加罚,想必教主也不会再追究吧。教主虽然一直看自己不顺眼,但也不至于因为一个小小死士的惩罚问题再和大人翻脸。 寻月这么盘算着,刚想告退,去牢中提审南宫弦,就听得有宫人在殿外禀报:“方先生,我家主人求见。” 这个主人当然是指穆王李华。寻月看向方有寻,见对方的目光落在脏乱的床铺上,并微微皱起了眉,便高声回道: “请王爷偏厅悄候。” 然后寻月迅速起身,麻利地为方有寻清理了身体并披上衣服,低声道:“属下服侍您沐浴。” 方有寻也不管外面等候的是谁,心情立刻大好,在寻月的服侍下,再次步入华琚天池。没办法,近水楼台嘛,现成的便宜就不用客气了。 当温热的水汽洇蕴了全身,方有寻舒服的闭上眼。虽然有点舍不得,还是懒懒地开了口:“去吧。晚了怕南宫弦的命被别人取了。” 寻月一惊,也马上想到了这一点,但又有点不放心大人现在的状况。 见他踌躇,方有寻睁开眼,在寻月给自己擦洗的小臂上轻轻啃了一口:“不用担心,现在这里还没人动得了我。” …… “啪——” 红果的男人被夹带着内力的一掌重重掴在左脸上,直接从床上被扇到了地下。不敢稍作停顿,一骨碌爬起来,跪直身体,左脸上眼看着肿起一个紫红的手掌印。 名朗反手摸了摸自己背上那个比猫挠了重不了多少的伤口,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一脚踹向地上跪着的男人胸口,将男人直接踢飞起来,撞到墙角的实木角架上,跌落下来。 看着男人被角架上坠下的花瓶砸中头部和肩膀也不敢躲避的样子,更加生气。 “没用的东西!”名朗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母亲大人的冰心咒用在你身上简直是浪费!错过这次机会,想用冰心咒刺杀他第二次恐怕再没有可能了。阿良,这回我也保不了你。回到溯月廊桥,只好向母亲大人请罪了。” 说到最后,那平静的语气,仿佛刚才出手伤人的人不是他。但叫阿良的男人却知道自己的主人此时有多生气。 在山谷遇见南宫弦时,名朗答应救他,并给了他一枚冰符。这冰符细如牛毛,遇血后如不即时取出,三刻种即融于血液。南宫弦将其含于口中,借着一口血剑将其射入寻月颈部。名朗将主控冰符的玉符种入阿良体内,催动玉壶冰心咒。玉符可以感受并影响冰符寄主的情绪和身体状况,并能够通过咒符联系掌控冰符寄主的行动。但这要求在冰符寄主心甘情愿或心理不设防时才能实施。 阿良暗暗攥紧了拳头。主人与自己假戏真做,完全模仿冰符所在情境,就是为了让冰符寄主在不知不觉中被玉符控制。本来事情已经接近成功,而却因为自己一时心乱不敢对主人出手,坏了主人大事。真是无用至极! 可是,即使主人说了,他的心脏生在右侧,不会因为自己的攻击而有生命危险,自己还是不能狠心对主人出手。为了完成主母大人的心愿,您已经牺牲太多。 那个人明明应是您的依靠,可您却不得不一次次用尽心机刺杀他;那个人的关爱本应独属于您,可您却只能眼看着他对别人百般呵护;阿良无法容忍任何人伤害您,阿良愿为您负尽天下。如果有一天主母大人要伤害您,阿良一定会杀了她。即使您事后将阿良碎尸万断,阿良也不后悔。 “南宫弦已经无用,收拾了吧。”名朗打开一个黑布包,露出里面已经泛黄的帛画,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帛画上密密麻麻的纹路。 窗子开启,一道黑影随风隐入夜空。 ☆、第六十二章 死神的交易 李华这个不得宠的皇子之所以能活到成年,还有了自己势力,倚靠的无非是大将军的军权。皇帝不是不想撤了大将军,而是北方边境战事不断,朝中缺少真正的大将之才,皇帝不得不倚靠大将军。 不过皇帝也不是一点动作都没有,这些年悄悄地在军中安插心腹,只是不到火候而已。而这一点,李华也很清楚。要操控军队,除了要有军权,更重要的是要有钱。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78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78 皇帝给边关的军饷仅够日常开销,一但起事,所有军费都要由他自己承担。他多年经营,积累财富,只为一朝事变,充作军资。所以光有个做大将军的舅舅还远远不够,钱才是军队运作最后的保证。除了舅舅亲卫那几千人,可以不计报酬为舅舅出生入死,其他那几十万人马,即使有忠心于舅舅的各位将军率领,也要有晌银才动用得了。那些觉得有了军权就可以成事的人都是异想天开。 他舅舅的军队现在都在边关布防,京城附近的十万守军和五万禁卫军都是他那个便宜弟弟和皇帝老子的人马。而大将军的三十万人马也不可能全都调回,至少要留下二十万驻防。否则蛮邦一定会趁虚而入,李华还不能把社稷的安危置之度外。剩下十万人马加上自己暗中豢养的一万私军,也不过勉强可以起事。而要想从边关调军赶回京城,不用说开战,光这一路上人吃马喂,就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李华的所有财富几乎都是通过他遍布中原和江南的钱庄银号进行集中和转运的。所以魔教掀起挤兑浪潮这一手,等于直接扼住了李华的命门。 着急请方有寻给李乡治病,并不是这个做哥哥的多么心疼妹妹。妹妹虽亲,但完全可以就这么白养着,不用给她治病也行。但李乡的病对于李华来说,却是非治不可。因为李乡不仅仅是长公主,还是李华政治上的一大助力。 当初把李乡嫁给陆坤本就存着招揽之意。而这个女孩儿也真的做得非常好,嫁过去两年,不但让宰相和陆坤之间的猜疑更重,还成功打入了宰相集团的核心,获得了宰相集团的内部成员详情以及利益化分概况,不得不说这个长公主是个厉害的角色。 不过,还没等她把这些情报传回给李华,就被贴身侍女出卖,遭人下毒,变成了现在这副疯癫模样。这才是李华急于给长公主治病的原因。只要李华掌握了李乡所获得的那些情报,他几乎可以只运用朝中自己的势力和龙华卫,就能轻易解决掉宰相和利王李想的大半势力,这可要比调动军队稳妥和实惠的多。 两项大事有求于人,所以,今天来找方大神医谈判,即使在厅里被晾了近一个时辰,李华也只有等着的份。 窗外的夜空再无星光,越来越密集的云召示着一场大风雨即将到来。听着远远传来的低沉雷鸣,李华仿佛看到各派势力蠢蠢欲动的朝堂。再加些筹码,或许可以让梵众天教为己所用,嗯,至少可以借力。 “常青。”一但下定决心立刻就做,李华从来不是犹豫不决的人,“将密室那个锦盒取来。” “王爷,您要将它送给方啸月?”一向惜字如金的常青皱起了眉。 知道李华拥有那个东西的人,这世上绝对不超过三个。那是李华的母亲陈皇后临终所留,并且嘱咐李华除非他自己或子孙取得玄真引并习有所成,否则绝对不可让此物被外人知晓。以这东西与玄真引的关系,绝对可以让全武林为之疯狂。怀碧其罪,李华想在朝堂上生存已经不易,要是再招来江湖上的觊觎,想要活命就更加艰难。 天下男儿哪个没做过江湖梦?即使生在宫廷,长在朝堂,李华也不例外。如果说争夺皇位、君临天下是李华与生俱来的责任和生存方式,那么仗剑携酒、笑傲江湖就是他不与外人道的儿时梦想。而陈皇后临终所留之物,将这个对于李华来说本应遥不可及的梦想,变得有了几分真实。李华自幼延请名师,习得一身武功,虽比不了真正的江湖翘楚,在皇室弟子中却是数一数二。但这些武功又怎么能与让全江湖闻之色变的玄真引相比。这也是当初名朗游说兵部尚书时,李华听完密报,同意兵部出手帮忙对付方有寻的重要原因之一。 事实再次证明,传闻中的魔教第一人是杀不死的。李华在琴海一役中所受到的震撼绝对是颠覆他此生所见的。在认清彼此差距后,他也不再妄想自己能够成为什么剑客侠客,而更加现实起来。江湖和朝堂本就是两个世界,自己的天下就在朝堂。而也正是经过琴海一役,让李华发现了传闻中的月光死神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李华觉得,这是一个契机,一个可以让自己与死神交易的契机。所以他辗转通过陆坤首先向方有寻抛出了橄榄枝,几经波折,为了真正引起对方的兴趣,李华不断增加自己的筹码。梵众天教退出中原武林多年,一直偏安西北休养生息。这两年来,梵众天教与丞相接触,显然是有意卷土重来。魔教若是与相党或自己那便宜弟弟结盟,自己将会举步为艰。如果能瓦解对手与武林最棘手势力的联手,他不介意与这个能够几次三番让他吃瘪的人共享天下,当然这个共享只能是朝堂与江湖分而享之。李华相信,只要自己能够提出比相党更加有利的条件,对方会有兴趣的。 空气中水的味道已经很浓,望望窗外墨染般的天空,李华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去吧。他收下那东西对我们才最有利。” …… 寻月走后,方有寻独自浸在水中,一直心绪不宁。特别是越来越近的雷电之声,引得体内真气躁动不安,虚浮难控。 这温泉的属性与他的功体属性不同,虽然能很好的消除身体上不适,对他运功行脉,梳理真气却没有多大帮助。方有寻闭着眼,看似无波的面容下并不平静。现在终于找到了想要认真对待的人,是该把自己的感情好好整理一下了。一直以来压在心底的各种事情纷纷蜂拥而起,怎么理也理不出个头绪,反而让体内的真气更加紊乱。 方有寻干脆出了华琚天池,就近在一张锦榻上盘膝而坐,强行将真气导回丹田。看来想真正稳定境界,恢复功体,还是要寻个清静的地方闭关才好。等此间事情一了,自己就带着寻月离开。至于重返中原,收复武林什么的,就由着小幽自己折腾吧,只要别把老本败光就好。无人看到,方有寻精致的面容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 虽然依旧平静自持,尽量不让自己的王者之风有所折损,可当李华已经竭尽全力将自己的优势和可以给对方的好处说得淋漓尽致时,对面斜卧在榻上的人却还是一副厌厌无动于衷的样子。 “……先生高瞻远瞩,圣教此时复主中原武林正是时机。华当洗尘以待。”李华完全不提自己曾经出人出力欲助名朗致方有寻于死地之事,语气上已经带了些许谄媚。 “方某早已不事教务,这些话穆王千岁留着说与我家教主听吧。”方有寻半睁开眼,左手小指在白梨木的精雕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令妹之疾方某已经尽力,如若明早醒来清明则清明一世,若……呵,这诊金嘛,还要多谢王爷。” 不事教务?鬼才相信这些日子武林中的动静与你无关!当我们都是瞎子吗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79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79 ?那么多信鴞进进出出琚华宫。至于诊金,李华当然听得出来,方有寻指的是自己半路被劫的转运银,脸色微微一变,那可是数百万两啊,说不肉疼那是假的。数百万两白银,朝庭一年的税供才多少?当我们是傻子,不知道那是你给魔教重返中原准备的启动金吗? 正赶上这会儿常青取了一只紫檀木镶金嵌玉锦盒回来,李华强忍住想要骂街的冲动,接过锦盒,硬挤出几分笑来:“华自是信得过先生的医术。诊金归诊金,这件物什是华家传之宝,再适合先生不过,还请笑纳。” ☆、第六十三章 白玉书 正赶上这会儿常青取了一只紫檀木镶金嵌玉锦盒回来,李华强忍住想要骂街的冲动,接过锦盒,硬挤出几分笑来:“华自是信得过先生的医术。诊金归诊金,这件物什是华家传之宝,再适合先生不过,还请笑纳。” 在锦盒开启的一瞬,方有寻一直高高挂起的神情有了变化。 “此物何名?” 看到对方那双颠倒众生的狭长眼眸终于完全打开,李华不自觉得牵起一抹得意的笑。这才是谈判该有气氛。 “听先考言,此物名‘白玉书’。可惜华能力所限,仅得窥见书封,虽多次尝试,始终不得入内详观。”李华的语气依旧谦和有礼,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自信,“先生大才,定能参透其中微妙,华愿拱手相送。不敢奢求先生相助匡扶社稷,但求武林众豪侠不被奸佞所欺,不要助纣为虐,还天下百姓一个清明世界。” 锦盒内是一方玉简,形状有点像大臣上殿议政时手持的笏板,只是稍小些,通体莹白,流光不显,却隐隐能感觉到白玉内部有细微的能量波动。 方有寻虽然已经猜到这是什么,还是问出口,他不相信此物真的会现世。六岁正式修习玄真引,前教主就给他讲过玄真引的流传。 上古时期,修真还没有衰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某位大能飞升前将自创的一套功法刻录在一黑一白两块玉简之中,传给入门最晚的小弟子,作为不能亲自传授功法的补偿。 可大师兄却怀疑是师傅偏心,在大能飞升后给小师弟下毒,夺了玉简。神识一探之下,发现黑玉简中记载的都是些他早已熟练的本门基础功法,就将黑玉简扔在了小师弟“尸体”上。 当大师兄神识探入白玉简时,面上刚刚露出得色,就被他二师弟撞见。这二师兄最是疼爱小师弟,看见“尸体”,悲痛欲绝,以搏命之招与大师兄大战了三日三夜。最后逼得大师兄跳崖自尽,自己也油尽灯枯。本想抱着小师弟的“尸体”离去,却发现小师弟还有一口气。于是就用所有残余功力,用以命换命之招为小师弟保住一线生机。 这小师弟就是梵众天教开教教祖,也是梵众天教历史上唯一一个将玄真引练至第九重之人,却终生突不破情之一字,再无进境。在梵众天教的传承中,记载玄真引的黑色玉简被称为“墨玉书”,而随着大师兄而失踪的白玉简则被称为“白玉书”。 “墨玉书”中的玄真引通过玄梵众天教得以流传至今,而“白玉书”却从来没有现世过。除了梵众天教的教主,世人甚至都不知道双玉书的存在。 方有寻伸手拿起“白玉书”,难掩眼中兴奋。李华刚才说了些什么,他都听到了,却完全没有去理会其中深意。他知道“白玉书”非玄真引修至第九重不可入视,却还是想看一看,哪怕只是看看封页也好。 天边划过一道疾电,“白玉书”中流光一瞬。方有寻险些拿将不住,脸色大变。周身气旋翻滚,形成一个无形的巨大风压中心,仿佛下一刻就能冲破桎梏,摧毁整个大殿。 李华所在与方有寻的软榻间隔了一段距离。他强自镇定,手扶座椅稳住自身。他感觉到“白玉书”到方有寻手中产生了变化,更震惊于方有寻身上气息的变化,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直觉方有寻定能解决这麻烦。 “寻风。”方有寻从榻上猛地站起身,袍袖一展,“白玉书”已经不知道被他收入何处。对着突然出现在面前伏首听令的人吩咐,“速去关压南宫弦之处,将寻月带回。” 方有寻从来没有觉得雷声如此可怕,就仿佛一声声都砸在自己心上。真希望“白玉书”中看到的影像只是幻觉,可是那可能吗?同时发出攻击的两道人影,同时插入对方体内的长剑,青白得令人恐怖的闪电……方有寻用力闭了闭眼,不敢再想,只盼望一会儿那个人能完好地站在自己面前。 不是不想亲自前去,而是体内翻腾的气血已经在暴走的边缘。刚才那个闪电莫名地勾动了方有寻体内压制的内力和周围空间的天地之气,仿佛一滴水落入滚热的油锅中,让本来不足三层的热油,沸腾暴涨,充斥着全身经脉。本来就是强行压制混乱内息的方有寻,更是不敢稍动。他可不想此时走火入魔,那救不了寻月,只会让外人看了热闹去,虽然这看执闹的人可能一个也活不下来。 这白玉书果然是非第九重合境不能入视。自己刚刚只不过是稍加试探,便遇到如此强烈的反噬。若不是自己即刻退出神识,只要稍稍再贪心一点,怕是真的要步历界教主们的后尘了。哈,这个李华倒是有个有心机的。或许此人真的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其实方有寻这回可是真冤枉李华了。白玉书在李华手中这么多年,他曾经也尝试过无数种方法想要入内一窥,可都只能看到一页书封,无论如何也无法触动白玉书的禁制分毫。李华只知道此物非玄真引修习者不能入视,根本不晓得对功力和境界不足的修习者还有反噬一说,以白玉书相赠真的只是想拉拢梵众天教。 一旁的常青见状一个跨步挡在李华身前,腰刀半出。 方有寻极力控制自己的内息与周围气场的交换平衡,将狂暴的气流一半靠引导一半靠压制,拘禁在自己周身三尺之内。只觉得血脉流经胸口和脑部时,如针刺火烙般疼痛难忍,耳边嗡嗡作响,双目胀疼欲出。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脑海深处叫嚣着挣扎着,要突破禁制喷涌而出,要与外界的天地之气连为一体。方有寻知道松开那道防线可以让自己好过些,却也知道那道防线的失守就等于失去自我。 上一次在琴海,寻月以身为祭,借助天竞帮助自己恢复神智,才让自己因祸得福,顺利晋级天境。好运不会永远伴随自己,更何况给自己带来好运的人,现在还生死未卜。方有寻不敢冒险,只能独自苦苦忍受。 常青敏锐地感觉到来自方有寻身上的危险气息,作为琴海一役的观战者之一,他觉得眼前之人很可能下一刻就化身修罗,将自己和王爷撕成碎片。可是王爷不肯走,自己就只有舍命相陪。 这种人间炼狱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80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80 随时可能暴发的局面,一直持续到寻风抱着一身染血的人返回。 “大人放心,伤虽在胸口,却刚好躲过了要害。属下已经做过应急处理,寻月并无生命危险。刺客已交由月影带回。” 寻风不知道,今晚自己这一句话救了全琚华宫上下所有人的命,只是看到他们家大人在听了这段话后缓缓地坐回了软榻上,闭目不语。整个厅堂里的空气凝冻了般,让人呼吸困难。 半晌不见上位的有所指示,寻风见方有寻微合双眸,毫无反应,虽然觉得今晚的大人有点怪异,空气中满满的都是危险的信号,压得自己心中颤颤发冷,还是硬着头皮向上请示:“属下先带寻月下去疗伤。” 方有寻微微点了下头,寻风如获大赦,抱起寻月飞出花厅。 又过了半刻钟左右,李华明显感到厅内的空气开始松动流通。他知道危机已经过去,现在只等对方一句话了。 “王爷心意方某领下了。后续事宜,王爷可凭此物与我教教主商议。”方有寻睁开双眼,一枚赤金令牌出现在榻边的条几之上,“方某还有私事,不留客了。” 李华走出华琚殿后,复又将刚才那块金牌拿出来,仔细观看:双面平滑的赤金令牌,只在一面中央处有一个不深不浅的指印。 “王爷,这东西的大小和形状……”常青发现了什么,皱着眉头说。 “正是,龙华卫的腰牌。”后面是李华的一声叹息。那件事,要不要找机会解释一下呢?还是不要此时去触那人的眉角了。这次回来,溪月的态度似乎也有所变化,再加上方才那个影卫带回的人,他此时的心情一定很不好。真想娶到佳人,还是要以行动先赢得佳人的心才是上策…… ☆、第六十四章 灵魂易位 周围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什么声音也没有,只能闻到一股夹杂着腥臭的霉烂味道。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状况,寻月稍稍舒了一口气。 虽然经脉被封,四肢被铁链分成大字形半吊在空中,好在身体并无大碍。自己这是被人活捉了吗?真是越来越无用了。 不过那刺客的招式好生熟悉,而且他似乎对自己的各种手段早已了然。难道是……浮罗殿出了叛徒!寻月被自己这个推论吓了一跳。要想办法带消息出去,让师傅好好查查。 奇怪,明明记得最后那招自己险险避过要害,被对方的长剑刺入胸口,为什么胸口毫无不适,反而是腰间传来疼痛感呢?还有身上的某些部位怎么会有些怪异的感觉。这些感觉又似乎早已被身体习惯…… 正胡思乱想时,头上偏左的方位一阵石轴磨转声,有火把明光转入。 寻月反射性地眯起了眼。 “竟然这么快就醒了。”随着脚步声下来的,还有轻蔑的反讽,“月影送来的人果然不一般。” 月影?那不是教主送给大人那些影卫的称呼吗?寻月迷糊了。 自那次方有寻收下寻风后,宫九幽还是不放心,又派了五名影卫来。方有寻虽然没明言收下,却也没撵人。这五人倒也知趣,平时从不在方有寻眼前出现,尽量在能听得见吩咐的范围内,有多远藏多远。没什么情况发生时,只在方有寻需要时,通过寻风的传达,办些传信取物之类的事。 墙壁上很快点燃了几盏昏黄的小油灯。 “有什么不一般的,现在还不是被咱们压在地牢里,想把他搓圆他就不能放扁。”另一个懒塌塌的声音不耐烦了,“也不知道头儿有什么可担心的,还特意派咱们哥俩半夜来看着。” 适应了地牢里的光线,寻月睁开眼,看清来人是一瘦一胖两个汉子。瘦的还自带了酒菜,就在石阶转角的平台上,一张木桌旁坐了下来独自喝酒。而胖子却拖着虚浮的步子下到牢里来。 “看什么看!明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地狱。”胖子显然是被搅了清梦十分不快,随手抓过一条皮鞭甩了两下子。 熟悉的痛感传到大脑,寻月不用看也可以肯定,这是教内各堂口最常使用的七股反绞牛皮鞭。难道自己不是被敌人活捉的,而是又被教主的人囚禁了? “咦?这家伙身上还挺有货嘛!嘻嘻……”挥鞭的胖子来了兴(性)趣,一脸银(淫)笑的凑过来。 没等寻月明白对方的意思,只听得“刺啦啦”,上身一凉,已经被皮鞭撕开两道血口子的黑色夜行衣已经彻底报废,有着结实肌肉的上身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昏暗明灭的灯光下。 饱满而极富力量的身体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侧腹部有一处剑伤还未封口,因着刚才那两鞭的撕扯,又流出血来。黑色劲装的裤子有一半已经被血水浸透。可是这都不是引起胖子注意的关键,胖子猥亵的目光直直地盯着这具身体胸前两个散发着银色金属光芒的小环上。 “啊!”寻月惊呼出声。原来刚才那种怪异的感觉在这里,那……下面…… 不用再猜测,寻月也知道自己身下之物是什么。在侍殿接受训练时,这些用具的使用与功效也是必修课业。 现在,寻月可以完全肯定,这副身体根本不是自己的。从腰间的剑伤,和失去知觉前的记忆,可以推测,自己现在是在那个刺客的身体中。可是,刺客就刺客,为什么这个刺客的身上还有这么多零碎呢? 咳……这是不重点,重点是自己要如何脱困,如何再见到大人?自己被困在了刺客的身体中,那刺客呢?寻月不愿去想那个令他恐惧的可能。 现在怎么办?对这些看守说自己是执教大人的死士,莫名其妙进入了刺客的身体吗?想也想得出,他们绝对不会相信自己。 不等寻月想出个所以然来,胖子吞了口口水,又是几鞭子夹带着风声落下来。于是寻月的裤子也前前后后开了好几道带血的窗。 “啧啧……真是好货色啊!” 这几条血口子,像是打开了掩藏胖子暴虐本性的闸门。昏黄的灯光下,染血的黑色裤子很快就被疯狂的鞭子撕成无数条,随着飞舞的鞭梢,滚落各处,只剩下腰部和脚踝处还有一些黑色的布片顽强地挂在那里。结实的大腿和臀部肌肉就这样几乎毫无遮挡地暴露在空气中。 这种程度的鞭刑无论是对于寻月来说,还是对于寻月现在占据的这副身体,都不算难熬。但是寻月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胖子果然很快就不再满足于挥挥鞭子,饱饱眼福,开始在寻月现在的身体上动手动脚。 疾风暴雨般的鞭子不能让被缚的人呼吸改变一点速度,胖子的油手刚一接触那劲瘦的腰身,寻月就忍不住拼命挣扎起来。 被躲开的胖子十分不满,抬手就将鞭柄捅进被锁链困住无法移动的人腰间伤口中:“你倒是继续躲啊!爷爷看你能躲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81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81 到哪里去?” 习惯性地咬紧牙关,没有发出声音。但还没等寻月从身体自然的痉挛中缓解过来,那只鞭柄忽然□□,带着血肉毫不停顿地□□被锁链牵制而大开的双股之间。 “啊……唔唔……”再也守不住口中那道关,痛苦的嘶吟随着鲜血一同挤出牙缝。 惨叫声刚一发出来,就被一只口珠塞住,变成了痛苦的唔唔声。 “贱货!装什么贞节烈妇!瞧你身上这些痕迹,啧啧,还有这些玩意,指不定在你主子身下怎么努力卖s呢……哈哈哈……”胖子越说越来劲,一边弹弄着那两只金属环,一边目光下移。 “咦!这里好像还有好东西呢?”胖子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两眼放光,两只大油手探宝一样拨开了草丛,“红玉珊瑚!” 寻月恨不得马上有一道闪电直接劈死自己,也不想让这个胖子再碰自己一下。可是他现在的身体连自尽都做不到,到哪里去找雷电。 “红玉珊瑚唉!看这成色,值不少银子呢!老哥哥,咱们把这个买了换酒喝。”胖子乐颠颠地拿着指甲大小的红玉珊瑚珠,噔噔上到台阶转角平台上,对着正在喝酒的瘦子说。 瘦子撇了一眼胖子手中的东西,嫌弃地翻了一个白眼,继续喝他的小酒,吃他的花生米:“这玩意儿我看着就恶心,还换酒喝?你自己留着换吧。” “嘿嘿……既然哥哥看不上,小弟就不客气了。”胖子把红玉珊瑚珠在自己身上蹭了蹭,揣进怀里,又嬉皮笑脸地对瘦子说,“这东西贵重,也不好白拿他的。好哥哥,把你那花生米借我几颗,小弟这就去还了他。” 瘦子又白了一眼胖子,不过对胖子的爱好好像已经习以为常,抓了一把花生米就扔给胖子:“悠着点,别玩过了火。明天上面还要提审这个刺客呢。玩死了咱们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知道了,知道了!”胖子的眼睛简直笑没了,伸手接住其中几颗花生米,“谢谢哥哥!” 寻月在下面听着清清楚楚…… …… 阿良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一股浅浅的微凉气息轻轻地吹在颈间,而自己的左手腕被人不轻不重地握着。稍稍偏头,一张天妒神羡的精致面容就在自己枕边。一对浓密如小扇般的睫毛将眼眸完美的掩藏起来。 舒床软枕,美人在侧,本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事,可此时阿良却如临深渊,惊出了一身冷汗。不过还好,这“美人”好像睡着了。 身畔这哪里是什么“美人”,分明是死神,月光死神。主母大人和主人十几年间,用尽各种办法,手段尽出,借助各种势力欲杀之而后快,无一次不以失败告终,而且一次比一次损失惨重,出动的人手越多,死的就越多。甚至几次联合他方势力精心布置的死局也被他突破,哪一次结果不是血流成河。 如果是之前,不知道这个人与主人的关系,阿良只会自责自己不够强大,不能为主人和主母大人杀掉仇人。可是自从上次回溯月廊桥,无意中听到主母大人与主人的对话,得知这个男人就是主人的生身父亲后,阿良就再无法心安理得地执行以杀掉此人为目的的任务了。 少年老成的主人,在外人看是年轻有为,潇洒如风,只有他了解主人心中的痛苦与不甘,只有他能看到主人的孤寂与脆弱。一个出生就没有父亲疼爱,懂事就为母亲的仇恨而活的孩子,从来就没有过童年,从来就没享受过天伦之乐。可自己即使发现了这个压在他心中多年的大石,也无能为力。 看着身旁侧身而卧,沉静精美的睡颜,阿良忽然想到,自己为什么会在他的床上?回想自己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再感受了下自己现在的状况,阿良再次被现实惊呆了——这根本不是自己的身体。 难道是“冰心咒”?听主母大人说过,这“冰心咒”只是一个古老灵魂术法的一部分。一定是那道闪电的原因,让“冰心咒”起了变化,触动了那个古老的术法。 完全忽略自己的状况,阿良满脑子都在挣扎,这是一个机会,是趁他睡要他命,还是向他告密,告诉他,他有一个儿子?而且因为他的原因,他的儿子生活得很不好…… “想什么呢?”小东西总是爱胡思乱想。一个低沉而柔和的声音打断了阿良的纠结。 阿良被惊得差点从床上跳下去。却被拂在左手腕上那只手轻轻一带,便卸去了全身力气,不得不再次乖乖躺回床上。 心念电转,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对于自己现在这个身体,阿良还是了解不少的。之前为了对付这个人,廊桥几乎把与之相关的所有人事物都调查的清清楚楚。而眼下,对方似乎也没有对自己产生怀疑。当场摊牌,无论是刺杀对方,还是告密,自己的生机都几乎为零。还不如先行隐瞒稳住对方,再想办法与主人取得联系,谋定而后动。于是…… “大人恕罪。” ☆、第六十五章 将错就错(一) “大人恕罪……” “罪”字还未落音,阿良就觉得下颌一痛,被一股大力扮向一侧。本能地握紧双拳,即使不抬眼观看,也能感觉到上方奔腾的怒气。这就被识破了吗?主人,阿良来生再服侍您吧。在这个男人的手中,阿良知道,自己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方有寻出手后立即就后悔了,一边因为没看到那双清澈而纯粹的眼而舍不得松开人家的下巴,一边伸手去掰开那紧握的拳,心中还暗暗检讨自己的错误。 明明知道自己最近精神紧张,情绪不稳,还不注意控制,瞧把人吓得。手一定很疼吧,都攥出血痕了;明明知道他的小寻月总是这样谨守着本分,还是被这种恭敬而疏远的语气激怒了,尤其是今天醒来这句,给他一种极其陌生的错觉。(方大爷,汝确定这是错觉?) 深呼吸,再呼吸。方有寻慢慢松开钳住“寻月”下颌的手指,大拇指在那因失血而有些苍白的唇上轻轻拂过:“口渴了吧,喝点水。” 本来打算拼死一击的人被蛇精病方大爷一句软倒牙的话弄得彻底零乱了,在对方不可拒绝的扶持下,微抬起上身,被温柔至极地灌了一大杯加了红糖的温开水。那显然是早就晾在床头的。 “咳……”说完,方有寻自己也觉得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有些丢脸,故意板起脸,装出一副高冷的模样,略带责备地转移话题,“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让浮罗殿第一人差点折在这里。” 阿良身体微颤,将头又低了低,掩住眼中转瞬而逝的忧色。这就要当面对质了吗?一想到要与那个昨夜与自己激战的死士再次面对面,阿良就心里没底。这倒不是怕了。虽然对方很强,但阿良自信还不至于落败。心虚自是因为再次见面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82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82 时,彼此已经灵魂易位,如果身份被揭穿,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很快,阿良就得知了一个令他悄悄安心的消息:自己被抓了。确切地说,自己被那死士占据的身体,被方有寻的影卫抓住了。听回报的影卫说,对方在严刑之下已经奄奄一息,却什么也没招,只是要求见执教大人。 之所以如此肯定是自己的身体被那死士占据了,自是以己度人。设想如果是自己醒来时,发现身体不是自己的而是敌人的,又身陷己方囹圄之中,自己一定也会什么也不说,只要求先见到主人,向主人说明一切,无论主人信与不信,如何处置自己。而且阿良相信自己的主人英明睿智,一定能看穿…… 等等,如果方有寻与那狱中的自己见面…… 虽然阿良万分不愿,还是在三日后随着方有寻见到了“自己”。这还是因为方有寻怕影响“寻月”身上的伤口恢复,特意延缓了出发。 这三日来,阿良想尽了办法,也没能和名朗取得联系。一是因为方有寻几乎是寸步不离,二是因为名朗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灵魂易位的事情发生,所有寻找的人手都用错了方向。 不过通过这三天的相处,让阿良发现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这个寻月在方有寻心中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根据情报,这个寻月应该只是数月前被浮罗殿派到方有寻身边的一个小死士,虽然是十年来一直稳坐浮罗殿死士第一号的位置,在琴海还为方有寻解过围,有可能还曾以身侍主,但那也只不过是个死士。 阿良自认为这几天,自己虽已极力想扮演好寻月这个角色,但难免还是会有所差错。按照梵众天教教规和浮罗殿一贯的作风,即使是在外客居,也少不了一些小惩大戒。 可这几天,自己不但没有受到过任何惩罚,反而被执教大人几乎是贴身侍候。尤其是第一天,这个执教大人简直恨不得让自己床上吃床上拉。对于他们这些人,不要说这点小伤还没伤到心脉,就是真的有过大功又伤重不起,也没有让主子伺候的道理。 一直以来,主人似乎都在主动出击,但阿良却知道,主人从来没有占过一点便宜。主人虽然可以利用那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女人创造机会,但已经死了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真正成为对手的弱点。只有活着的人才有价值。 阿良觉得自己发现了大秘密,这个信息有可能完全改变主人的不利局面。 可是,现在还不是他想着怎么把信息传给主人的时候,他必须先过了眼前这一关。一路上,阿良都在想着如何让那个“自己”开不了口,已经想象到那个“自己”可能受到的待遇,可等真正看到了,阿良还是一阵心惊。 阿良是跟着方有寻乘了一辆极其舒适的马车来到梵众天教离琚华宫最近的一处暗庄的。方有寻爱干净,教众都知道,当然不能让他们的执教大人下地牢去审问犯人。所以阿良是在一处装修考究的小花厅见到“自己”的。 两个汉子将一个大木盆放在小花厅正中的织锦提花长绒地毯上后,就恭敬地退下了。要不是阿良对自己的身体实在是太熟悉了,绝对认不出那木盆中的一堆烂肉就是“自己”。 不是没见过刑训场面,也曾亲自动手逼供,但当看到自己的身体被人如同猪肉般放在木盆中抬到面前时,这个也曾身经百战的汉子颤抖了。 方有寻发现身边人的异常,却只当是他被眼前过于恶心的场面吓到,将那双冰凉的手握紧,顺势将人拉入怀中。 等阿良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方有寻的腿上。一惊之下,便想挣扎着起身,却被更大的力道困住,只好忐忑的坐好,小心控制自己的重量不要完全落在身后人腿上。 这位可真是什么都敢做,旁边还有人呢。阿良偷眼看向一旁陪同的暗庄主事。那主事眼观鼻鼻观口,正在认认真真地装瞎子。 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不舒服,方有寻微皱了眉,厌恶地哼了一声:“地上的脏东西拿远些。” ☆、第六十六章 将错就错(二) 方有寻微皱了眉,厌恶地哼了一声:“地上的脏东西拿远些。” 新任的暗庄主事陈起慌忙上前,将花厅中间的大木盆向门口方向抬了抬。没敢就这么放下,小心地瞄了一眼主座上的人,见方有寻没有叫停,又向门口方向挪了两步。 可是上头那位大爷仍然冷着脸,厌恶之态丝毫不加掩饰,一副有多远搬多远的样子,陈起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淌下来,滴在木盆里的人状腌肉上。 陈起心中这个苦啊,自己在教中混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才爬上这个暗庄主事的位置。这刚升职不到一个月,庄里就接收了一个天字号的重犯。听说只是暂押,本想着只要自己小心看守,在自己的地方别让人跑了就好,没想到一天后就接到通知——执教大人要莅临暗庄亲自审问那重犯! 对于一般教众而言,总教派来的人都是惹不起的人物,更不用说教主和执教大人了,那简直就是所有教众心中的神。而自己这个内地的小小暗庄,也不知道是吹了什么风,短短数日之内,先是执教大人的影卫送来一名重犯,昨天夜里还有人持教主令连夜审问了那名犯人。今天更是执教大人亲临…… 天呐!谁能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执教大人满意呢?他不是生长在总教的弟子,在总教也没什么靠山或朋友,根本没有机会学习传说中的侍神宝典——《奉月品》。只是听手下一个比较机灵的小弟说,执教大人爱洁净,不能让他老人家去地牢那种肮脏的地方,便赶着这两天把小花厅重新装修一番,又自掏腰包添置了不少高档家具,连脚下这张地毯都比他一个月的薪奉贵。 因为怕弄脏花厅的地毯,惹执教大人不高兴,不敢像往常一样直接把犯人拖上来,而是让人用木盆盛装犯人。又特意命人在牢里就把犯人身上的血水用冷水反复冲洗干净,然后厚厚地洒了一层盐来止血。犯人腰上那处原有的伤口因为牢里条件差,又兼连日用刑不得恢复,感染化脓后恶臭难当,便命人用烙铁辗压处理,现在已经不再散发臭味了。 为了不碍执教大人的眼,陈起更是让人把盛装犯人的木盆放在花厅中央,离主座足有一丈多远,没想到大人还是不满意。陈起一个没根没靠的普通教众能爬到现在的位置,自然不是傻的。他很敏锐地发现,似乎并不是执教大人不满意,而是坐在执教大人腿上的人不满意。 那人虽然穿着普通侍卫的衣服,相貌也不算出众,但气质沉净,气息内敛,连自己都无法探知其内力的深浅,想是哪位武林世家的公子最近得了执教大人欢心吧。执教大人可是江湖闻名的风流多情种呢。 于是,陈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83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83 起在快挪到花厅门口时,侧身向坐在方有寻腿上的“寻月”投去求救的目光。 “大人,再挪就出去了。”阿良回头提醒正自把玩着自己双手的人,顺便想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解放出来。 “嗯。”方有寻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点头允了。 陈起如获大赦,放下木盆,悄悄出了一口气,站回自己的位置。 盆里本来如一大块死猪肉般的人,在听到阿良那句话时,终于有了动作。只是这动作也只不过是颤抖着挣扎着抬起头,将脸朝向传来声音的方向,干裂的唇开合,发出急促的出气声。 听出那是自己的声音,证实了心中那个猜想,寻月再也无法让自己安静地与自家大人错过。大人似乎对那个假货还格外恩宠,这怎么可以!寻月只想大声喊出来,杀了他,那不是属下!什么教主命令,什么特殊任务,什么将功补过,此时此刻全都被抛诸脑后,什么都没有大人的安全重要。 方有寻双臂圈住怀中人的腰,捉住想要逃离的手,好一顿柔捏。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双手这么好捏呢?虽然手掌上的老茧有点粗糙,不过手骨真的好软好有弹性,可以轻松向后弯折到不可思议的角度,而不用担心会将手指掰断,就像这人的双腿一样韧性十足…… 阿良见身后的人半天没有指示,回头就撞进一个危险的笑容中。只觉得后背直冒凉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大人,可以开始了。”最好直接处死堂下的自己,好让那死士无从开口。阿良轻声说,心里却是盘算着如何做得不被人怀疑,最好是借刀杀人。 “啊……啊……”寻月拼了命地想喊出来,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咝咝啊啊的出气声,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是昨天教主赐的那颗药丸! 寻月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见到大人之前会先见到教主。确切的说,他根本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见到大人,至于教主,则是想都没有想过。他知道因为自己曾经搞砸了教主的九幽迷蝶大阵,害得执教大人与教主之间产生了隔阂,教主一直不喜欢自己。这次大人为自己洗筋伐髓消耗大量功力,而自己又出手伤了大人,教主大概早就恨不得刮了自己吧。 昨天夜里教主的“幽影”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以为自己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嗯,现在确实是见不到了。没想到从那些影卫后面走出一个娇小的身影,脱去宽大的黑色斗篷,竟然是教主大人亲临。 寻月不想向教主去坦承一切,因为他知道教主不会信他,即使教主今天吃错了药相信了自己的鬼话,也会毫不客气地借机抹除自己的存在。向教主担白的结果很可能是还没有老老实实做刺客被每日刑训活得长。但是更让寻月震惊的是,教主大人竟然练成了武林失传已久的搜魂术。 这搜魂术是远古修真界术法,要求习练者灵魂力极其强大。一但施法成功,被施法者将毫无秘密可以保留。所以几乎没有人会毫不反抗地将自己的灵魂向他人敞开。除非双方灵魂力量相差太过悬殊,否则一但被施法者反抗,施法者很可能会受到严重的反噬。所以搜魂术一般只有绝对的强者才会对比自己弱小得多的人实施,而实施后,不论成功与否,被施法者即使有少数能够侥幸活下来,也会变成痴呆疯傻。 当时寻月虽然已经是重伤在身,奄奄一息,但不知道是心中那个想见方有寻的念头支撑的原因,还是之前被看守灌下那浓黑色药汁的原因,头脑还算清醒。在得知教主要对自己施用搜魂术后,便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一切抵触情绪,闭目静心宁神,调整呼吸,努力配合。 寻月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不能变成傻子,自己还要清醒地见大人呢。所以即使承受了灵魂被刮削磨辗的痛苦,寻月也极力保持着平稳的呼吸尽全力配合,不敢生出哪怕一丝丝挣扎反抗的情绪。 当宫九幽收功时,寻月惊喜的发现,自己还活着!活着真好!只有清醒地活着,才有希望再次见到大人。而且看教主的神情,脸上先是难以置信,然后变为惊喜。没错,就是惊喜。教主似乎没有立即杀自己的意思。但那惊喜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没等寻月想明白,就被宫九幽一把捏开下颌,灌进一颗药丸。 “明天不准与他相认。”可能是被寻月执着的目光看烦了,宫九幽停了一下,轻咳了一声,接着说,“本座有特殊任务交你去做。任务完成,将功补过,本座自会施法为你正身,你还可以回到他身边。” 没有马上得到小死士的回应,宫九幽以为他是没有信心,还好心情的加了一句:“放心吧,本座既然派你任务,自会传你绝招。” 自己有拒绝的权利吗?寻月就知道自己只有选择尽量顺从教主,才能活命,或者说才可能活着见到大人。所以在宫九幽说完那些话后,寻月虽然艰难,还是嘶哑地回了一声“是”。 就这样,为了最短时间让寻月学会教主大人的所谓“绝招”,寻月接受了宫九幽的“灌顶大法”,其间痛苦不亚于再次经历了一遍“搜魂术”。 可是宫九幽临走时,再次给他泼了一盆冰水,让他从头凉到脚: “他这双招子太过醒目,收了吧。” 宫九幽本是想从这个被俘的刺客记忆中搜出点有用的信息,以便彻底铲除溯月廊桥的势力。没想到却发现了寻月与那刺客灵魂易位的事。那就不妨将错就错,好好利用一下了…… ☆、第六十七章 失之交臂(一) 虽然寻月的努力没能让自己发出除了“啊啊”之外的一字半句,却终于成功地将主座上那位的注意力从如何让一双手的手指弯成各种高难度姿势,转移到下面来。 “吵。”方大爷十分不悦,一张俊脸简直要掉下霜来。 阿良这才得空松了口气。即使久经言周教如他,坐在另一个男人大腿上,对着自己被弯折成各种姿势的手指,被反复在耳边询问“喜欢哪一种”,也不禁僵了身体。尤其是在这位面前,自己连恼羞成怒都不敢。 这半天下来,陈起算是看明白了,执教大人在那儿正一心一意言周戏怀中的公子,根本就没心思审问犯人。而这个被冷落的犯人还不甘寂寞,非自个找存在感。看看,惊动“死神”了吧,这才叫“找死”呢! 陈起见方有寻脸色不好,赶忙三两步跨到门口,一把揪住盆中犯人的头发,将人脸从盆沿下拎出来,甩手左右开工,就是一顿猛抽。见手中的犯人不再出声,口鼻间有鲜血滴下来,险些弄脏了地毯,陈起才停下来厉声训斥:“问到你了吗!” 随后陈起又将犯人脑后的皮带紧了紧,直到口枷旁的金属锁扣深深的嵌进犯人的嘴角,又有鲜血流出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84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84 才肯罢手。 寻月本是被数股水牛皮的皮条反绑着四肢,头脸挤在盆沿后的,又加上蓬乱的头发遮挡,从进门来就不曾露过脸。甫一被提起,就是一翻狂风暴雨。 脸上的疼痛比起身上的刑伤根本算不了什么,倒是陈起这一顿耳光让寻月清醒了不少。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是被大人信任的属下,更不是被大人疼爱的奴宠,而是一个被俘的刺客,还是一个触了大人逆鳞的刺客——大人护短之甚,教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这个刺客前不久刚刚伤了自己。偏偏现在的自己就是这个刺客。作为那个被宠着的人,寻月真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绝望。 如果自己还能说话,那么等一会大人审问时,就可以向大人说明真像,可是自己不能。即使解除口枷,寻月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嗓子已经毁了。 如果自己能看见,那么至少可以用目光向大人恳求,恳求大人给予其他的表达机会,哪怕仅仅是松开一只手,在地上写几个字也好。以自己现在那样的手指,在地上用血写出几个字应该很容易。可是自己看不见,不要说目光,就连那双眼睛,都不知道在哪里呢。 寻月从来没有这样恨过自己有那样一双眼睛,就是这双眼睛一而再再而三地引起教主的注意,即使换了一副身体,也同样。可是如果不是因为这双眼睛,自己又如何能够来到大人身边,如何能够得到那些自己一辈子也不敢想象的温暖呢? 为了那些温暖,自己甘愿付出一切代价。 从大人与那一个自己的温言软语中,寻月听到本该属于自己的温柔。那样的温柔,是自己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放弃的。自己要活下去,只要完成那个特殊任务,就还有机会活着回到大人身边! 陈起教训完了盆中的犯人,一手拎着犯人的头,转而躬身向方有寻请示:“大人,您看这犯人……” 要不,先带下去? 方有寻这时才注意到犯人乱发下露出的脸上,两个深深的眼窝,眼窝及眼框周围乌青一片。 显然,框中……无眼。 那双深陷的眼窝中似乎有东西深深地吸引着自己,一道光亮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根本无法捕捉。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放开怀中熟悉的身体,阿良立刻知趣的站到一边,方有寻起身从主座上走下来。 阿良紧张的跟在方有寻身后,脸色苍白,想要握紧拳头,又在发现自己的异常后强行放松。这么快发现了吗?镇静,镇静。比这复杂危险的处境自己也曾经历过,一定可以对付的。 若非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个装在大木盆中的犯人吸引,若非身后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人,若非功体一直没有完全恢复,方有寻可能早就发现了身后之人微妙的精神波动。可是没有“若非”,他就这么又错过了一次机会。 方有寻走到花厅中央停了下来,仔细观察盆中的人。虽然伤痕累累,皮肉又被大量盐粒浸得泛白,但还是可以想象这人之前矫健的身姿。当目光落在犯人胸前那对穿着金属环又饱受蹂(啊)躏的红果时,方有寻竟然觉得心中有些……捌扭。 很明显,这人在牢中不止是受了刑,很可能还有些特殊待遇。梵众天教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对于阶下囚,只要能问出口供,一向是不择手段。方有寻也从来没有认为之样做有什么不对的。 可是今天,心中这种怪异的感觉是什么?尤其是那双凹陷的眼窝,让方有寻觉得,被摘走的不是犯人的一双眼睛,而本该属于自己的什么东西。 愣了一瞬,非常不喜欢这种猜不着摸不透的感觉,于是淡淡的开口命令道:“松开他,本座要问话。” 陈起哪里敢怠慢,迅速应是后,动作麻利地解开寻月的口枷。 牵扯着头发的力道一松,寻月立即跌回盆中,狠狠的呛咳了几声,吐出口中的积血。艰难地挣扎了两下后,寻月就觉得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那点力气再次用光,却因为四肢都被皮条束在身后,根本连抬头面向大人都做不到。自己真是无用! 看见盆中人痛苦的挣扎,方有寻下意识地向前又走了几步。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过度,才停在离木盆三米处,寒了面再次开口:“松开。不要让本座重复第三遍。” 问话不是松开嘴就行吗?还用得着松绑吗?陈起吓得一身冷汗湿透,就算心中再有疑问,也不敢真的问出来。一边连声告罪,一边快速动手去解寻月被缚的手脚。也不知道哪个小崽子绑的,这么结实,一圈圈叠加着勒进肉里,真不好解啊! 方有寻不想承认心中那种异样的感觉是心疼,自己一定只是好奇罢了,好奇这个盆中的人能够活动时想要做什么。但不管为了什么,他确实下了命令。 阿良也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方有寻侧后一步远处。他已经决定,只要盆中的“自己”四肢稍有动作,就以暗器将其秒杀。无论如何不能给盆中的“自己”表达的机会。即使事后方有寻责怪,也可以一心护主为由推脱,大不了主动领些责罚。更何况,以方有寻对这身体原主的宠爱,很可能连责怪都不会有。毕竟盆中的“自己”确实是个刺客。 终于解开了!陈起长出了一口气,恭谨地站到一边。虽然他不认为以犯人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以对执教大人造成什么威胁,但还是小心警惕着。警惕着盆中人有什么过激的动作,哪怕是对执教大人有一点不尊敬也不,可,以。 方有寻不开口,其他人也不敢开口。就这样,在六只眼睛的注视下,过了好半天,寻月才感觉自己早已经麻木的四肢因为通血而针扎般刺痛起来。 找回四肢的控制权后,寻月深吸了一口气,将一双被全部拔除了指甲,又被各种尖利器具折磨得看不出手形的双手,从背上缓缓下移…… ☆、第六十八章 失之交臂(二) 就在三人都在想这个刺客费这大劲想要做什么时,盆中勉强还能看出人形的生物,竟然艰难而坚定地,几乎是动一动就喘上几口气地摆出了一个标准的跪姿,还不是一般下属或侍从的跪礼,而是梵众天教影卫或死士觐见主人的跪礼。 即使身后的伤腿一直颤抖不止,也维持着大腿和小腿之间的角度分毫不差;即使右臂的断骨已经曲折着支出体外,也被他用左手强行扶正;即使失去了双眼,也分毫不差地端端正正朝向了他想要进礼之人。 “你有话对本座讲?”方有寻再次向前走了几步,对这个“颇懂规矩”的刺客产生了更大的兴趣。 陈起傻了眼,他可是知道,这个刺客在自己的大牢里是怎么回应自己手下那些刑具的:别说屈服了,除了开始时说了句“我要见执教大人”,就没再从他嘴里抠出一个字。这会儿怎么这么识趣了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85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85 ?真不愧是执教大人啊!陈起在心中对方大执教佩服得五体投地。 阿良见方有寻果然对“自己”起了兴趣,也顾不得控制神色,紧走两步跟上方有寻,一支透骨钢钉已经扣在手心。 寻月闻言抬起头,对着方有寻和阿良的方向张了张嘴,在一声嘶哑的“啊”声出口同时,阿良手中透骨钢钉也同时出手。 眼前这个人确实吸引了方有寻的注意,但这并不代表方有寻会一直因为他而忽视了身后之人。自从这小东西失而复得后,方有寻就恨不得时刻把人拴在自己身上,所以无论干什么,都与寻月一起。 这次“寻月”苏醒后,似乎哪里不同了。但具体哪里不同,方有寻又说不出来。为此,这三天里方有寻不只一次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检察了个遍,也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就想着或许是自己现在心性不稳才疑神疑鬼,还是早些了结了眼前这些烂事儿,寻个清净所在,与小寻月好好恢(检)复(查)功(身)体,稳(培)定(养)境(感)界(情)。 “寻月”对眼前这人显然十分防备,甚至可以说是敌视,这点并不奇怪。所以“寻月”对刺客出手方有寻一点也不奇怪,也没有想着阻止。但让方有寻震惊的是,这个看似早已被重刑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刺客,竟然在回答自己“啊”那一声同时,发出了神魂攻击! 没错,就是神魂攻击。 在那一刹那,方有寻感觉到了十分强烈的神魂波动,不过不是针对自己,而是攻向自己身旁的“寻月”。他的第一反应是如何救“寻月”,而不是出手杀掉发出攻击的人。在“月光死神”的光荣历史上,用杀解决不了的问题,这还是头一次。 方有寻主修武道,对于术法只是有所涉猎,并不精专。而神魂攻击恰恰属于灵魂术法一类。方有寻本身神魂强大,遇到这等水平的神魂攻击,自卫绰绰有余,但若要保护别人却是不能了。 神魂攻击一般由修炼灵魂派术法的修士以魂力发出,只要立即杀了攻击之人,攻击便可停止。但还有一种方法,就是以魂力激发蕴含神魂攻击的符咒。用这种方法,级别低的修士也可以发出很高级别的攻击。即使是没有修炼灵魂术法的普通人也可以使用,那就是以魂祭为代价。这种依附符咒的灵魂攻击,具有一般符咒的共同点,通常都是一次性的消耗品。能够多次使用的符咒不是没有过,只是早已失传。 刺客发出的这道灵魂攻击就是属于后者,而且还是一道十分强大的灵魂攻击,所以方有寻才束手无策。不足两米的距离,魂识锁定后,符咒一但激发,除非用更强的灵魂术法或魂守类法宝拦截,否则即使立即杀了攻击者,或是再坚实的实物阻挡,也是于事无补。 明知是徒劳,方有寻还是瞬间移到了“寻月”身前,结果只是接住了“寻月”软软倒下的身体。 同一时间,花厅中红影一闪,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拈住了那颗已经钉入刺客眉心半寸的透骨钉。刺客在透骨钉离体那一刻就重重的跌回木盆中,失去了意识。 红衣少女玉手一翻,一片金光盈盈落入木盆中。 “救人!”方有寻蹲跪在地上头也不抬,冰冷的开口,如实质般的杀气瞬间暴满整个花厅。只有抱着人的手微微擅抖暴露了此时主人内心的脆弱。 陈起被刚才的突发状况惊得魂儿都飞了,他本身功力不够,自然看不出刺客发出了什么攻击,但执教大人刚才抱在怀里的人出手和瞬间倒下他可是看到的。天啊!自己亲手松开的刺客!这刺客做了什么?那倒下的人显然在执教大人那里正得宠。在杀气的笼罩下,陈起完全无法站立,埋首跪趴在地上,汗湿全身,只觉得全身一片冰寒,身体似不是自己的一般。 花厅中突然出现的红衣少女,在这种无处不在的沉重杀气下行动毫无阻碍,向方有寻身边蹭了蹭,无辜地眨了眨一对杏眼,做出瑟瑟的表情,仿佛邻家小妹遇到了大但狂徒:师兄,我好怕。 最后方大执教毫无疑问败下阵来,谁教形势比人强呢。 “救人。我答应你……回去。” 红衣少女当然就是宫九幽。如果玉连环在这儿,一定又要吐槽他这个小师侄装嫩了。不过不管人家实际年龄几何,这个身量不足的女人,一但卸去了一身华服和高高在上的教主气势,再换上这样一套鲜艳的简装,俨然就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一听到方有寻的承诺,宫九幽双眸难掩兴奋的光彩。没想到这小死士误打误撞,倒是让师兄转了性。宫九幽从来没有想过,师兄会有向自己低头的一天,更别说这么轻易答应自己回教。不过话又说回来,师兄如此重视这小死士,可不是好事,难道这小死士真的将成为第二个灵儿吗? 宫九幽又在心中摇摇头。她当年施展九幽迷蝶大阵的目的,就是希望那十个精选出的侍奴中有人能取代灵儿在方有寻心中的地位。即使魔灵族灭族,圣女沦落为俘虏,圣女也还是圣女,有着高贵的血统。但这小死士不同,出身奴籍,一辈子就都是圣教的奴隶,受圣教约束。虽然不甘心自己天人般的师兄可能会再次沦陷,但宫九幽不断的告诉自己,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死士影卫什么的,算不得人,再得宠也不过是给师兄添件玩物罢了。 只要师兄肯回教,其他事情都好办。教务之类的师兄不愿理,可以不理,自己全揽;培养弟子什么的,虽然是教主传承大计,但师兄嫌麻烦,暂时也可不管,待筛选出合适人选再说。至于什么样的算合适,当然是师兄瞧着顺眼才算。一切以迎接师兄返教为大,梵众天教不可以没有方大执教,他是圣教的灵魂。更重要的是,她再也忍受不了下一个十年分离了。她……认了。 在方有寻强作镇定的冷眸注视下,宫九幽无比淡定地对他怀中的人实施了锁灵术。与刚才用在刺客身上的稳灵术相似,只是这回聚集的金色光点更加凝实,几乎在寻月的身体上逐渐形成一层金亮的光膜。 宫九幽边施法,边抬眼瞄了一眼木盆里昏迷的刺客。方有寻不知道,但宫九幽可是清楚得很。那小死士顶着刺客的半残废壳子,竟然还敢在师兄面前用自己种在他灵魂上的“神魂一击”行刺,行刺的还是他自己(的身体)。那可是自己留给他最后保命用的大招。 看来他是真的宁愿身死,也要以师兄的安全为先,倒是个可信的奴才。他这回该得的惩罚也算是加倍领了,暂且就不追究他害师兄受伤的事了吧。既然决定留下他服侍师兄,自然要好好保住他的身体。那刺客的肮脏破落货,也不知道被多少人轮流着用过,自然是不能拿来供师兄使用的。等这次彻底收拾了溯月廊桥,就想办法给他换回来吧。 金膜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86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86 在寻月的身体上大约持续了一刻钟的时间便如春油入土般隐没了。 方有寻见怀中人还没有醒来,张口欲问。 “灵魂受创严重,我现在只能暂时将他的魂碎锁在躯体内,保证魂魄不散。”最重要是保证小死士的身体不死。宫九幽在心里加上一句,眼见着自己的亲亲好师兄又要发难,连忙又说道,“不过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让他醒来,只是这养魂需要时间,而且还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方有寻马上问道。虽然语气不曾改变,但宫九幽还是在这四个字中听到了急切。 宫九幽觉得,这时候只要自己说一样东西出来,师兄大人就会立马去寻来,不管那东西有主没主,主人让与不让。忽然觉得能看到师兄这样子傻傻的一面,似乎也挺有意思的,仿佛天上的仙人坠落凡间,染上了烟火。当然这模样最好只有自己看到。为什么以前,自己就是无法接受这样的师兄呢? “咳咳,这样东西炼制需要时间,等回了教小妹立刻着手炼制,师兄不用着急。”缺你家小死士的魂儿,这会儿才不能还你,我还有用呢! 方有寻这才勉强把心放回肚子里,小心的抱着寻月的身体命陈起寻个清静的院落就要离开花厅。一回身就看见他家小师妹蹲在大木盆边,也不知对盆中的刺客做了什么,人竟然再次动了。虽然只是搭在盆边的手指微微动了一点,但方有寻还是发现了。他自己都没有注意自己竟然如此关注这个刺客。 “这刺客你有用?”他这个师妹从来不做无用之事,从小就心思缜密却又冷情绝决,她可以耐心到花十年甚至二十年筹划一件事密而不发,能把计划中所有棋子价值榨得一分不留,直到一举功成,然后以最干净最迅速的手段除却残余隐患。有时连方有寻都会觉得这个师妹有些可怕。但无论如何,这个妹妹已经住近了他的心中,无可替代。 “哦,是有点用处。”少女又在木盆中人的身上看似随意的戳了几下,才十分嫌弃的拍拍手站起来,就着一旁现身的影卫递上来的纯白绢帕擦了擦手,见方有寻若有所思的看着木盆,就将一双杏目笑成两道弯月,甜甜的说:“等小妹玩够了就还给师兄,任凭师兄处置。” “嗯。”方有寻应了声。 在陈起的引请下,抱着寻月的身体从后厅门离开时,方有寻再次扫过花厅,见到两名影卫抬了木盆从前厅出去,少女雀跃地随后离开。 妥善安置执教大人和他那位受伤的公子,陈起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已经是定更天。自有下人将热好的饭菜送进他的房间里来。擦了一把头上不知道冒了第几遍的冷汗,陈起这回真的觉得饿了。拿起羹碗,喃喃自语到:“执教大人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师妹呢?” 一旁布菜的下人服侍陈起多年,也不是十分拘紧,也就随口搭了一句:“执教大人不是只有教主大人一个师妹吗?” “当啷……” ☆、第六十九章 月神传说 西荒绝地,瀚海沙漠。 这片大陆上最大的流动沙漠,足足占了整块陆地的三分之一。沙漠中没有方向,没有植物,只有无尽的风沙,无处不在的流动沙坑,和无数致命的毒蛇毒虫。 传说,有一种头上生角,专门生活在瀚海沙漠中的特殊骆驼,能够引领人们穿越瀚海,到达沙漠中心一片富饶肥沃的绿洲。 为了这个传说,每年都有很多人进入瀚海,不过大多数能够活着走出瀚海的人都是在瀚海外围知难而退的,真正进入沙暴区域深处的人没有活着出来的。 也曾有北出潼关途经瀚海边缘地带去往北部蛮邦的商队,在茫茫风沙中曾看到一座巍峨山城的轮廓,或是远远见到一队驼队,一头头高大的骆驼头生尖角,在夕阳的余辉中闪着金色的光芒。不过却没有人真的进入过那座城市,或是近距离看到过那样的驼队。最后,人们只当那是海市蜃楼。 不过还是有人知道那不是传说。除了庙堂之上一些特别关注武林动态的人,一些江湖遗老也都知道,三百年前西南十万大山中一夜间神秘消失的迦叶城就在那里,三百年前退守关外的梵众天教就在那里。 历经百年的努力,也只有天下盟沈家在梵众天教内部植入的一枚暗棋,二几十年蛰伏不动,才成功活到了里应外合之时。只是这次行动还是失败了,参加行动的人没一个活着逃出迦叶城,那枚神秘暗棋也生死下落不明。那片绿洲再次成了世人口中的传说,迦叶城也再次被传成了人间地狱。 而这座传闻中的地狱之城,却是一片欣欣向荣,尤其今天早晨更是格外热闹。直通东城门的中央大街,人们正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赶来,城里的居民来得早,占据了大多临街的位置。住在稍远村镇的人得到消息较晚,赶来时已经人山人海,只能挤在外围,或守在城外官道旁。这么多人,却无人喧哗滋事,大人们都时刻约束着自家小孩,不让他们上街打闹玩耍。原因无他,他们心中的“月之神”今日回归,教主大人亲临东城城楼迎接。 梵众天教的不刻意隐瞒,比直接宣传还来的厉害。 那可是圣教教主大人,不是城门口守城的卫兵,天天能看到。更不用说神秘的“月之神”了。有早到又眼尖的百姓一早守在城门附近,真的看到教主圣驾驾到,看到一席大红色盛装的教主登上城楼,再也没下来。坐实了今日执教大人,也就是他们心中的“月之神”回归的消息。 三百年前,这片绿洲还没有城市,而是被纵横交错的荒原划分成大大小小的几十块地域,或丘陵或平原,由数十个部族分别控制着,称为汗迪高勒绿洲,意为绿色的星河。生活在绿洲中的部族都信奉月神,他们深信,是月之神在瀚海中洒下这片绿色的星河,让他们得以在茫茫流沙的世界里生存繁衍。 汗迪高勒绿洲中水土最为丰美的地方被最强大一个部族占据。魔灵族出勇士,长于骑射,凶猛好战;魔灵族也出巫者,善于推演,可通神灵(据传)。每一届部族联盟的首领和大巫几乎都出自这个部族。 大巫会通过推演,从绿洲中择出一名新生女孩,做为圣女培养。圣女将一生侍奉月之神,直到死亡或失去行动能力,大巫再通过推演找到下一位圣女。圣女在汗迪高勒享有超凡的地位,负责主持每年的月神祭,祈求月之神永远降福汗迪高勒。 绿洲的人们世代生活在这里,从来没有见过风沙外的世界。直到有一天,大巫推演出瀚海之舟——金锋驼,并成功找到它。 在与外界的接触中,魔灵族族长魔干接触到一个退出中原的势力残余,一来二去竟然起了统一汗迪高勒的野心。在这些外族人神鬼莫测的暗杀协助下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87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87 ,凭借魔灵族强横的战力,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魔干用铁血手段消灭了所有反对势力的中坚力量,并将这些部族人口全部充作了奴隶。 之后,魔干族长自立为魔干大帝,效仿中原君主集权制,推行等级森严的奴隶制度,真正达到了一统汗迪高勒的目的。作为回报,魔干依照事先的约定,在绿洲边缘划分出一小块地方给这些来自中原的外族人居住。 魔干王朝成立,征兵征役,大兴土木,修城建宫,好不繁荣。然而魔干并不满足于现在所得,他开始害怕那些反对势力报复,害怕自己也被暗杀,害怕失去到手的权力与地位。于是他实行了一系列等级压制政策,对除魔灵族(贵族)以外的其他部族,采取极其残酷血腥的高压统制政策,即使是当时支持过他统一的平民部族也不例外。 除此之外,他还想像中原的皇族一样有自己的暗卫势力,可以随时保护自己和皇族的安全,执行自己一些见不得光的命令。可是自己培养暗卫是需要时间的,这些沙漠民族,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培养暗卫死士,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几番失败,牺牲了无数年幼的生命后,仍然不见成效,魔干自然就将主意动到了被自己“好心收留”的那些外族人头上。于是在十年后,自认为政权已经稳定的魔干大帝,就对那些人动手了。 是时,正当那个中原势力的老主子旧伤复发走火入魔而亡,魔干以为这是一个天赐良机:一些残兵余勇,即使影卫死士之流武力高强,只要先除掉那两个头领,控制住年幼的少主,那些只知道听命令行事的工具,还不是自己的囊中物。可是事出意料,动手那天,不知道这些中原人怎么会多出那么多人,几个地方同时发作,足有数百人之多。更有流言四起,说那年仅十五岁的少主是月神转世,各地被长年压制的人们纷纷揭竿而起。兴盛一时的魔干王朝在短短三个月内便土崩瓦解。 与魔干不同,这个中原势力拒绝了一些部族的邀请,没有建立什么新的王朝,而是仅仅占据了中心绿洲一片植被茂密人迹罕至的山地,山林隐现间建起了一座城,名为迦叶城,成立了一个宗教组织,叫做梵众天教。从那时起,开始有梵众天教教众在整个汗迪高勒绿洲上传播中原的机械、农耕、养殖等技术,并大力发展冶金业、工商业,大大改善了绿洲各部族人们的生活。 就是这样,梵众天教从来没有对外直接承认过,教主就是月神转世,可是人们却更加相信,这个梵众天教的少年教主就是月神的转世。渐渐的,信奉梵众天教的人越来越多,三百年的时间,汗迪高勒绿洲几乎全民皆是信徒,人人以能入教成为教众为荣,梵众天教被奉为圣教。 原来的王城及其周围村镇加起来漫漫扩展到了中心绿洲的大半,对迦叶城成拱卫之势。王城再不叫王城,而被称为迦叶城外城,与迦叶城合并称为广义上的迦叶城。对于这个名称,梵众天教高层并没有提出反对,也就一直叫了下来。 直到二十年前,汗迪高勒绿洲开始广泛流传一种疾病,死亡率高达五成。魔灵族有巫者揭出三百年前的天才少年根本不是月神转世,而那场颠覆魔干王朝的战争纯属是梵众天教的阴谋,月神震怒,降下恶疾灾祸,惩罚背弃月神的人们。魔灵族联合了另外几个部族针对梵众天教发起了叛乱。 梵众天教负责这次平乱的是刚刚从中原历练反教,六岁即被封为执教的方啸月,年纪轻轻就名扬中原的“月光死神”,也是当时的教主作为下一任教主重点培养的继任者。 那个夜晚,一人一剑在皎白的月光中,奏起一曲完美的生命挽歌,被杀者往往来不及咒骂哭喊,就已经在苍天垂泪的悲悯中永远回归了大地。 当魔灵族巫者将最后剩余的老幼病残千余人,聚集在月神谷,要用千人祭发动大型诅咒巫术时,诅咒必需的“魔灵之心”却不见了。同一时间,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少女出现在谷口,直面飞来的剑者。 “神圣不可侵犯的月之神啊,请原谅您可怜的信众吧,救助他们脱离瘟魔的控制,还原本心,清澈人性,再次赐于汗迪高勒宁静与安康。”少女仰视着剑者,皓腕高举,一颗婴儿头颅大小的紫色水晶将月光折射成淡淡的紫色晶芒,笼罩在少女周身,清澈而仍略显稚嫩的声音响彻山谷,直到对方双脚落地,才拜倒于地,, “魔灵族愿世世代代为奴为仆,以肖弥我们所犯下的滔天罪业。” 隐藏在黑暗中紧随剑者而来的罗浮殿死士们,想要上前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剑者左手一抬,那颗紫色水晶已经被剑者握在了手中。死士们认得,那是魔灵族传世之宝——魔灵之心。据查证,这次的大范围疫病就是魔灵族巫者用神秘巫术制造的。执教大人怎么能随随便便接触这些巫者的东西? 一向出手无情的执教大人,这次竟然只下令屠杀了巫者和勇士,放过了老幼妇孺。教主的命令是斩草除根,不留叛族一石一木。死士们暗自替执教大人担心。事实再次证明,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教主听闻承报后只是“嗯”了一声,一如既往地纵容着执教大人。 那次疫病最终在执教大人和化三川化老研制出解药后,得以控制,并渐渐好转。魔灵族圣女在月神谷前的一番祈言,不知道被何人传出,又被何人利用,反正没过多久,绿洲中生活的人们都深信,时隔三百年,执教大人就是月之神在人间选择的新身份。于是让中原武林谈之色变的“月光死神”,在汗迪高勒却被尊为了“月之神”。 魔灵族圣女入迦叶城随身服侍“月之神”,而“月之神”也在大殿之上对圣女一见钟情,许其一世一双人的故事,也成了汗迪高勒各族百姓一段茶余饭后的佳话。 然而,美好的故事总是被残酷的现实打破。这个幸运的女子在两年后神秘失踪,害得他们的“月之神”放弃教主大位,远走中原近二十年,着实让汗迪高勒百姓心生怨怼。他们的执教大人,他们的神啊,就应该高高地坐在迦叶城的神殿之上,等着人们去膜拜。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辛苦奔波,这都是那个女人的错。 城墙下挤挤挨挨的百姓,中原服饰与当地民族服饰混杂,有的手捧鲜花,有的手持净水,都是来迎接执教大人,他们心中的“月之神”的。 从清晨到正午,再到黄昏,人群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等待中的百姓虽不会有不耐烦的情绪,却是都时不时地与周围的人抵声交谈。 心中对月神的崇拜和对圣教的信仰使他们不用人组织和管理,也能自觉保持秩序。但激动的心情仍需要述说,再者梵众天教虽然对内治下严谨,对普通百姓却是一向宽容,只要不是公然与圣教对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88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88 抗的言论,皆不会深究。 “愿月神如黄沙永恒,永远护佑汗迪高勒。” 这边一个老人回味完汗迪高勒的历史,周围的人都跟着老人诚心祈祷着,那边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微红着脸,又小小地埋怨了一下无故失踪的魔灵族圣女,显然妇人未嫁时也曾对高高在上又风流多情的执教大人芳心暗许过。 “终于要回来了,多亏了教主大人啊。当年要是我,死也不会离开月神大人。” “教主是执教大人的亲师妹,被执教大人一手扶持着登上教主大位,对执教大人推崇倍至,不像他的那些师兄们,在老教主归天后只想着争权夺利……”一旁的丈夫小小地吃着醋,但还是边安慰边转移话题,看得出他对自己妻子十分宠爱。 ☆、第七十章 东城待月 寻月今天非常高兴,因为今天大人要回来了,而且师傅说,自己也将被带到东城十里长亭,和迎接大人的人群一起等待大人的回归。 这说明,自己有可能见到大人……应该是见不到,只能听到;即使听不到,能感受到大人的气息也好;即使感受不到,知道他就在自己面前也好…… 但是,寻月又十分难过。因为他清楚,其实自己要等的是和大人一同回来的另一个人,一个将要把自己带走,带离大人身边的人。即使再不愿,也必须跟这个人走,只有跟他走了,才有可能完成任务,赢得再次回到大人身边的机会。 这些日子以来,寻月觉得仿佛是在梦里,一直没有醒来:自己又回到了浮罗殿,却不是以死士的身份,而是一个被压的刺客。 自己醒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教主已经同意,十天后你会被交还给你的主人。” 寻月当时有多高兴,要不是重伤在身,恐怕都能从床上跳起来。因为这句话是殿主师傅对自己说的。难道说,教主同意自己回到大人身边了? 可是接下来,寻月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师傅紧跟着就开始用毫无情绪波动的语调开始说出一个人的资料。 对于这些,寻月再熟悉不过:这是交待任务内容。自己必须在师傅说完一遍后完全记下来。 这是一个死士的资料,一个与自己极其相似的同类资料。当全部资料被寻月机械地记忆下来时,他已经知道,自己并没有得到特赦,而是仍然要去执行那个任务。 给了寻月一段时间用来消化理解这些资料,夜东流再次开口时,语调仍然没有大的变化,语气却是略显疲惫:“他的师傅是我的师兄,我们训练弟子的套路一脉相承,你不用太担心,只要尽量施展所学就行。这应该算是你所扮演过的角色中最接近本色的一个吧。” 寻月想开口向师傅道谢,忽又想起来自己根本无法说话,只能向师傅所在的方向抬了抬头。 “化老说他有办法让你看到东西,过些时日就见分晓。”夜东流其实心中一点也不想让化三川在自己宝贝徒弟身上动手脚,他总觉得这老家伙的手段不靠谱,但是他没有权力决定这些,“虽然不能使用太好的伤药,我会尽量治疗你身上的伤。” 对于不能尽全力治愈宝贝徒弟的伤,夜东流心中十分内疚。 不用看,寻月也知道师傅心中所想,他用力摇摇头,想让师傅明白自己已经非常感谢了,想让师傅不用难过,想说自己一定能完成任务。 正这会,密室外的机关转动声响起。 这间密室是浮罗殿殿主专用,没有夜东流的允许,殿内无人敢随意启动机关。另外知道启动方法并且敢这样做的人,就只有宫九幽和方有寻。而这个时候会来的人,就只有——教主大人。 “浮罗殿主,本座亲自来传授你的好徒弟阵法和符术,你要如何答谢本座呢?” …… 迦叶城,东城楼。 守城官亲自守在东升殿殿门外,焦急的看着已经偏西的太阳,不时擦着早已擦干的汗。 一旁的小队长见自家老大着急,便上前低声问:“这都大半天了,还没个影,小的让人出城迎迎吧。” “去!没看城主、教主大人和圣教的人都在城楼里等着吗?”守城官司继续擦自己的汗。 小队长挠挠脑袋,不解:“为什么不能迎啊?” “你懂什么。”守城官说着把小队长拽到一边又小声叮嘱,“知道执教大人为什么十年都没回来吗?” 小队长点头:“不是去找心上人了吗?” 守城官司左右看看没人,才对着小队长耳朵说:“那前十年执教大人也找人,每年还能回来一两次呢。最近十年,一次也没回来过。听说是因为和教主大人吵架了。这次也不知道教主大人用了什么手段,可算请回了执教大人。执教大人本来就不喜应酬,要是有人迎出去,惹了执教大人不快,调头回中原,再也不回来怎么办?” “啊。那教主大人在咱们东城门搞这么大排场,就不怕执教大人不高兴了吗?”小队长向城下努嘴。执教大人回来的消息,如果不是教主有意,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怎么可能知道? “笨!”守城官用刀柄敲了一下小队长的头,“正因为这里人多,成千上万的百姓看着呢,执教大人不会让教主大人下不来台的。” “哦!”小队长悄然大悟,小眼睛闪烁着崇拜的亮光,“头儿,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守城官被小队长的小眼神捧得飘飘然,摇着头吹起来:“也不瞧瞧我是谁……” 正这时,从楼梯上来三人,脚下无声,行走如风。守城官一晃眼的工夫,为首的人已经从他们身边过去,进了东升殿主殿。随后的一男一女路过守城官时,一身白色锦袍的男子用力踩了守城官的脚一下。然后二人并没有跟进主殿,也没有跟其他圣教的人一样去偏殿等候,而是恭敬地候在了殿外。 守城官刚想发火,看清来人后,马上满脸堆上笑:“小堂,是你啊!” 白衣男子对着守城官咬牙切齿地做了一个“闭嘴”的口型,守城官讪讪地摸摸鼻子,闭了嘴。 小队长惊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两人挂的是紫晶腰牌。自家头儿竟然认识圣教的堂主,而且貌似还很熟的样子。 “咯咯……”一旁身着亮粉色纱裙的艳丽女子笑得妩媚动人,“堂主哥哥,这就是您姐夫吧。怎么也不给小妹介绍一下?” “他就是一普通人,你不要打他的主意。”白衣男子正是天风堂堂主锦堂。一见自己这位副堂主笑得奸诈,马上感觉到危机,一把将人拉回来。 楼心月也不恼,左手理了理丝毫不乱的云鬓边,抬眼望向锦堂,那双眸子里的柔情仿佛真的要满溢出来,说出的话却是:“那堂主哥哥帮小妹见一面十六师兄可好?听说他这次也回来了。”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89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89 “不行。”锦堂一听立即板了脸,“你难道不知道,小十六已经是……那位的人了?” “那小妹去殿主那里推荐一下这个神通广大的守城官……”楼心月瞬间换上一副活泼小女孩的清纯笑容,跃跃欲试,佯装要往大殿里进。 “别……”锦堂赶忙拽住楼心月,低声说:“这个月的月银加倍。” 楼心月眨眨眼,呲牙一笑,继续往里走。 “全给你!”锦堂一跺脚,“我的那份,全给你!” “成交。”楼心月笑得像偷了腥的猫。转过脸去时,眼中却是一片落寞。不是早知道吗?为什么还会不甘? “不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了。不是你的强求不来,是你的赶也赶不走。”锦堂从身后拍拍楼心月的肩头,“怎么没看到石头?” “你说那个二等影卫?”楼心月正专心致志地欣赏着自己新画的指甲,“丢了。” “丢了?他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丢了?”锦堂不信。抓住楼心月的双肩将人扳过来,让她面向自己,“你又欺负他了?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 “行了行了,谁欺负他了?他自己没用,任务失败,我把他退了,不要了。”楼心月不耐烦地甩开锦堂的手。 “你说什么?退了?退回那伽殿?”锦堂只觉得脑袋一阵旋晕,顾不得旁边还有两个看热闹的,一把抓住楼心月的手腕,“你可知道,就这个二等影卫,他本来可以直接被派给某个殿主,甚至有资格竞选幽影和月影。他为了你,在大比中故意受伤,才来到你一个小小堂主身边。而你呢?你是怎么对待他的?真当他是砸不烂摔不坏的石头吗?他左肩的旧伤每逢阴雨天就会发作……哦!上个月晴雨阁的任务……混蛋!那鬼地方一年有三百天在下雨,你是派他去的?” “偷个情报而已,谁知道他那么笨……”楼心月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心虚了,有些无措地拽着自己的手帕,不敢看锦堂的脸。她是知道石头肩上有旧伤的,可是她派任务时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些因素。确切地说,她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个二等影卫。 楼心月忽然觉得,这一刻钟自己知道的东西,比三年来知道的还要多。那个石头一样沉默的男人竟然是为了自己才……她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他。三年来,那个男人只是像影子一样跟在自己身后,默默地执行自己一个个严格的命令,满足自己一个个苛刻的要求,任凭自己一次次无理的惩罚……对了,好像出任务前,自己还因为心情不好,故意找茬打了他。他不会死的……吧…… “走。”锦堂拉着楼心月就往殿里走。 “去哪儿……做什么?”一向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楼大美人,慌得差点踩到自己的裙角。 “跟我去见那伽殿主……不,请求殿主向那伽殿主要人。”锦堂似乎感觉到那个沉默的生命,正在某个沉默的角落中慢慢消失。 被退回的影卫一般都是犯了严重的错误,或者实在不得主人欢心的,其下场可想而知。再说,那伽殿主当年就知道石头大比放水的事,这次石头落到他的手中,以他的手段,石头怎么可能有好果子吃? 越想越是害怕,锦堂暗恨自己为什么要答应石头保密,为什么不把这件事早点告诉这个傻丫头。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东升殿内,被想象成洪水猛兽的那伽殿主梵蛇,正小心翼翼地安抚自己的小祖宗,呃,小主人:“教主不必担心。执教大人一行有溪月小姐的车驾同行,速度虽然要比正常情况慢上一些,但车辆马匹都是最好的。他们辰时出发离开下口,即使申时到不了,日落前也肯定到了。” “天下盟那些零碎怎样了?”因为殿上有一个不算外人的外人,宫九幽难得还一本正经地端坐在主座上,可是脸上却早已经乌云密布,少女般稍显稚嫩的声音有点像没睡醒,带着一点鼻音。 迦叶城主在一旁的侧座上简直是如坐针毡。这是要开始谈论教务的节奏啊!教主大人,能不能让我这个外人先行回避一下啊。城主在心里祈祷,可是宫大教主那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根本不给他插话的余地。 虽然梵众天教不参与地方管理,但在全民信教的汗迪高勒,还不是人家让你当这个城主,你就是城主,人家想换人了,你就得乖乖让位。这教务大事可不是那么好听的。听与不听,是考验?是试探?还是别的什么意思,听了之后有什么后果,城主现在是啥啥分不清。 他这边只顾着抬袖子擦汗,完全没注意另一边,因站着无聊不断向他抛媚眼的美女。乾达殿主画军表示十分受伤。 梵蛇稍稍思考了一下,答道:“回教主,天风堂消息,天下盟余党共三十四人,已查实,今天全数集中在东城门附近,浮罗殿已经派人盯紧,全部在掌控下。另,下口至迦叶城沿途各要口,均有影卫驻守,绝不会打扰到执教大人。只是……” “什么时候本座的小蛇也学会半吐不吐了?” 软软的少女声音十分好听,还有那么一点点调皮的戏谑。 可是听到这句话的人,除了不太熟悉宫九幽的城主,另外两个都吓得呼吸一滞。 梵蛇暗骂自己,教主给了几天好脸色,就学会拿腔作调了。暗暗用余光扫了一眼侧座上的迦叶城主,见自家主人完全没有让人回避的意思,只好快速如实上报:“天下盟余党得到了执教大人功体不全的确切消息。我们内部有人走漏了风声。属下尚未查到奸细身份,请教主治罪。” 漫不经心的把玩着画军新进献的红玉扳指,宫九幽没理梵蛇的请罪。刚好这时锦堂和楼心月求见,宫九幽随口就放了人进来。 入得殿来,锦堂和楼心月首先向宫九幽行礼。 宫九幽抬起眼皮撩了一下,用下巴一指殿下跪着的二人,传音给梵蛇:‘就是他们了。’ 天风堂的二位堂主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黑影一闪,两把青黑色的短刃已经贴在了二人颈上。锦堂和楼心月吓着差点没哭出来。 那伽殿主大人啊,我们就是想向您要个人,您就算不想给,也不至于刀兵相见啊?再说以您的功夫,对付我们还用得上这等巨毒利器吗?二人僵着脖子不敢稍动,四只小眼睛齐刷刷看向一旁衣着暴露、搔首弄姿的自家殿主画军。 “殿主……”您快救人啊! “哎呀呀,小梵蛇,你最近太紧张了。这可是教主的计划。”画军看到宫九幽的小动作,就知道准是她的教主大人搞的鬼,一边媚着嗓子说话,一边扭着腰绕到梵蛇左侧,用染成大红色的长指甲,拈起梵蛇左手的匕首拽离锦堂的咽喉。又扭着腰,贴着梵蛇的后背转到另一侧,同样将他右手的匕首也拽开。 梵蛇抬头看见自家主人优哉游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90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90 哉的神情,哪里还不知道,教主这是等得无聊了,拿自己寻开心呢。可是教主啊,虽然迦叶城人口数十万,找几个隐藏的天下盟人不容易,但是您拿自己师兄钓鱼,执教大人他知道吗?您不是最反对有人拿执教大人做文章吗?每次属下……咳……就不怕刚把人哄(骗)回来,再把人气跑了? 那伽殿主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了一下,却丝毫没有替方有寻担心。 ☆、第七十一章 月神归来(一) 坐在舒适而平稳的马车中,溪月的心中却无法平静。 马车是他们这一行人穿越瀚海沙漠,到达汗迪高勒绿洲第一座城镇时,方有寻吩咐人特殊改装过的,加了双重减震装置,行进间丝毫不会颠簸。这种奇怪的螺旋状减震装置,溪月只在穆王的座驾和财神陆坤的车上见到过。 回琚华宫时,穆王邀请她同车,专门说了这种减震装置的好处,被她婉言拒绝。可是陆坤在梓城邀请方有寻到金玉满堂赴宴用的豪华马车,溪月是乘坐过的。比起王爷和财神的车驾,这辆车外观不见奢华,内部设计却极其讲究舒适和实用。 溪月觉得,这辆车就像方有寻的为人,背后做得再多再好,也不肯表现在面上。他是真的把自己当作了亲生女儿,虽然这个人没有身为人父的经验,做事霸道又不太讲道理,溪月却能够感受到,他对自己发自内心的疼爱。就算对方是爱乌及乌,溪月也是感激的。 但是自己做了什么呢?在大哥告诉自己,他根本不可能是自己亲生父亲时,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他。 直到现在,溪月都还记得,在琚华宫听说自己要离开时,方有寻惊愕的眼神(大雾),那种眼神不应该出现在那张完美的脸上。他的师妹说的对,方有寻是天生的武道尊王,他不应该为任何人而受到伤害。自己应该离开他,远远的,永不再见。 而自己呢?在无法从大哥那儿得知母亲的过往后,竟然拜托名公子暗中调查。 “林姑娘,名某能力有限,只能查到令堂出身魔灵族,原名灵奚,曾经全族被魔教俘虏,她以己身为献,换得族人生路,服侍方啸月两年。后来,因为魔灵族被灭族而离开。” “为林姑娘调查一些并不算什么秘密的往事,本不该索要报酬的。可是在下实在是投鼠忌器,别无他法了。求林姑娘救救阿良吧!” 溪月不是傻的,也不是不知轻重到处乱发慈悲心的无知妇人。这位名公子虽然言辞诚恳,语态谦诚,溪月却也不是完全相信。她心里清楚的很,名公子与方有寻有很深的矛盾,这些话看似叙述事实,对事不对人,溪月却从中读出了挑拨和利用。 对于名朗此人,接触得越多,溪月越是敏感,总觉得这个面上温暖的男子心机深重,不可轻信。相反,她更愿意相信有些孤高傲慢的方有寻。 可是当她直接去问,方有寻竟然全盘承认:承认斩杀并俘虏过魔灵族人,承认强占母亲,承认与母族灭族有关…… 即使如此,溪月心底还是想方有寻可能是有苦衷的。不是溪月无情,而是母亲从来没有向她提起过族人,她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一群人。比起刚刚从外人口听说的族人,还是几次三番帮助和救过自己的方有寻更加可信。 至于苦衷是什么,溪月知道自己是无法从方有寻口中得知的。那么,只能靠自己去一点一点揭开二十年前的真相,走进这个从不为自己辩解的男人和母亲的过往,探索母亲悲伤而怀念的情怀。或许这正是自己幼年时,最想从母亲的琴声中发现的东西。 当溪月求方有寻帮忙放一个刺客时,方有寻提出让她继续履行第三个条件,溪月同意了,并且还低低的叫了一声“义父”。不是溪月真的就为了调查真相,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而是当时故作冷漠,以条件相要挟的方大执教,那双凤目已经瞪成了杏仁眼,其中闪烁出的渴望与脆弱(大雾),让溪月实在不忍心拒绝。仿佛一旦自己拒绝,那双水晶一样美丽的眼,就会当场碎裂。“脆弱”的方大执教还不知道,自己当时伪装出来的高冷,在少女的眼中是多么的楚楚可怜。 而溪月之所以会答应名朗试着帮忙救人,完全是因为寻风。没错,就是因为寻风。溪月对名朗要救的这个叫阿良的男人了解不多,只是在回琚华宫的路上因为同行,才每天见上一两面,而且也不曾有过交谈(因为所有可能的接触都被寻风当作危险给巧妙避开了)。 阿良与寻风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人,寻风温暖周到,阿良却有些阴郁冷漠。但溪月却本能的在阿良身上看到许多寻风的影子,觉得他们很像。难道只是因为这个男人为名朗做的事情,与寻风为自己做的事情差不多吗?溪月自己也搞不清楚。 虽然当初方有寻戏说要用寻风交换“达伯”,但后来已经证实,“达伯”本来就是方有寻的人。当自己决定离开方有寻时,就注定了再也没有任何理由让寻风继续跟着自己。 数月的相处,让溪月已经习惯了寻风的存在,这个男子就像是温暖的风。他不像钱壮飞一样风趣幽默,时时处处可以侃侃而谈,也不像苏冰一样处处体贴,总是嘘寒问暖,但他却会把你想到的想不到的一切都提前做得妥妥当当,让你做什么都安全顺利,十分周到得体。所以有他在身边时,你很少感觉到他的存在,一但离开了他,才发现他的诸多好处。 当名朗说,如果不能及时救人,阿良可能会受尽酷刑而死时,溪月不知怎的,心就像被什么利器锥了一下,脑海中竟然想到,某一天寻风也可能因外出执行任务而被捕,然后受尽折磨而死。于是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下来。 其实溪月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的。刺客一事,关乎圣教教务。溪月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一个小女子,有能力有分量左右一教教务。可是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方有寻当场命影卫向总教发了信令将人保下。对溪月,除了提出让她履行第三个条件外,什么也没问,还同意名朗随行回教接人。 在离开方有寻房间的时候,溪月果然听到他吩咐寻风继续保护自己。心中松了一口气。 “寻风……”溪月想着心事,便不自觉的叫了寻风的名字。 “属下在。小姐有什么吩咐?”虽然溪月的声音很小,但驾车的寻风还是听到了,立即收了缰绳,半跪于车架之上,向车内请示。 “啊,还有多久到迦叶城?”临时想了个问题问出来,溪月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热。可能是在车里闷的太久了吧。 “半个时辰可到。已经望见城墙了。”寻风听着车内的声音有些不稳,又轻声提议道:“这段路草植茂盛,微风少尘。属下将车窗打开,纱帘挂起,透透气可好?”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91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91 “嗯。谢谢。”溪月轻声应谢。 其实这些小事溪月自己在车里也能做,可还是由着寻风向前队报了停,告罪后进得车来,半跪着将车窗纱帘都摆弄好。 “喝口水吧。”在寻风做完这一切刚要告退时,溪月不经思考地将车内小几上盛着清水的白玉茶杯递了过去。 其实少女只是单纯地想让这个在风沙中吹了大半天的人,在车内多休息一会。只是水杯递过去才想起来,这只杯子自己早时用过了。来不及收回水杯,手中已经空了。 “谢小姐。”寻风并双膝行全礼接了水杯,一饮而尽。眼前这个少女现在已经不再是准主子了,而是名符其实的少主。 如果说溪月之前还只是隐约觉得把寻风护在自己身边比较安全,那么当看到名朗所要接的人后,就变成了“一定把寻风要过来”。 …… ☆、第七十二章 月神归来(二) 从东城门外十里长亭开始,身穿各色服饰的百姓,或手捧鲜花,或手持净水瓶,守望在官道两旁。远远见到车队缓缓行来,人群转眼从安静到沸腾。 “执教大人回来喽!” “执教大人……” “执教大人……” …… 也有人在下面小声念着“月神大人”,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嘴上喊着“执教大人”,心里默默在向月神祈祷,毕竟梵众天教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位执教大人与月神的关系。 头辆车中,本来还想着就这样穿城而过的某人,知道自己直接回总教钻进赦心殿闭关的打算告破了。 看了一眼安静躺在自己的身边的人,方有寻皱起了修长的眉。伸手描磨着寻月看起来棱角分明,实则温暖柔软的唇角,心中空空荡荡的。明明人就安安稳稳地躺在自己手边,小幽下的锁灵咒也没有任何异动。为什么一路行来心跳的感觉越来越强?道底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呢? 车队在统一的号令下停止行进,开路的几名侍从纷纷跳下马来,牵着自己的坐骑退让到两边。 大型条石铺就的入城官道,从三天前就有人反复清扫,用净水冲洗,几乎光可鉴人。 百姓纷纷跪地迎接,鲜花捧过头顶,净水洒向路中。 此时洒在青条石上的清水,把夕照的阳光反射成光光点点,衬托得官道正中走来那人伟岸圣洁仿若天人下凡。 也不知道谁在下面喊了一嗓子:“梵众天教,圣光永济”,人群就跟着山呼起来“教主大人,福泽万世。执教大人,仙寿无疆”,接着口号声一遍一遍传开,一浪压过一浪,喊声越来越高。 最后面一辆马车上,陆坤正想着等喝完这口茶,好到外面看看热闹,谁知就听见喊声振天。当听清楚口号的内容时,一口老茶正喷在了挑帘进来的陆旭脸上。 “……主人。”陆旭被喷懵了,眨着大眼睛,跪在了车厢里,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没通报就进车厢?不对呀,主人说过,自己进见不用通报。 陆坤手忙脚乱地抓起手帕,给被自己喷懵圈了的小影卫擦脸。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听到这么……振奋人心的口号有点激动。”擦完脸把人拽起来再擦衣襟,“前面什么情况?” “不……不用……”天哪,主人竟然给自己道歉,还给自己擦脸。这怎么行?陆旭急得一把抓住陆的手,又觉得自己僭越了,连忙松开。这才想起主人在问自己的话,自己进车厢要报的事情,“迦叶城百姓迎接执教大人。大人要在此稍做停留。并传话主人不要下车。” “可是有什么危险?”陆坤不死心地将车门帘挑起一条缝,向外看,正看到前车上的名朗跳下马车,跟着一个青衣侍从,避过人群向路边长亭走去。即使名朗已经极力稳住脚走,陆坤还是在其行走间看出了急切。 …… 残阳将尽,长亭后面一人多高的灌木丛中更加幽暗。所有人都簇拥着挤向官道,无人注意亭后的暗影里还有人。 原本安静跪在暗影里的人,听到人群的高喊声便要起身。 一旁看守的侍卫生得人高马大,却是个十七八的毛头小伙子。兄弟们都被派去官道旁维持秩序,非常有可能见到执教大人,而他却被派到这里看守人犯,小侍卫很不高兴。 先前这人犯还算乖巧,侍卫小子也就没有多加理会。这会人群骚动,显然是执教大人回来了。小侍卫正心里着急看不到执教大人的尊容,这个人犯竟然还在这时乱动,简直是火上浇油。想也没想,抬手就是一马鞭抽在不老实的人犯背上:“老实呆着你的!”别给我添乱。 侍卫小子说得生气,马鞭就再次举了起来,可是却没能落下来。 “人我带走了。”名朗挥手甩开侍卫小子的马鞭,对跟自己一同来的青衣侍从说,“替我跟方啸月说声谢谢。” 谁呀?这么大胆?侍卫小子一楞神,刚想发问,就见青衣侍从抬手亮出了教主手令。原来这就是接人的主儿啊。 名朗不管梵众天教的人如何交接,铁青着脸弯下腰将地上呆呆跪着毫无反应的人架起来就走。 寻月没想到自己连大人的声音都没听到一点,就被人接走了。这些天练习的如何与接自己的人相见,如何打消对方的怀疑,统统忘到了一边,满脑子都是:大人就在那里,在那人声鼎沸的中心,离自己如此之近,而自己却不能过去相认…… 眼睛里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流了出来,是眼泪吗?难道没有了眼睛,还能有眼泪吗?寻月完全沉浸自己的世界中,任由名朗架着向前走。 名朗本来对于“阿良”见到自己的冷漠反应十分不满。自己费尽心机将他讨回,这家伙竟然像不认识自己这个主人一样?但当他堵着气粗暴地架起“阿良”时,才发现这个身体竟然在强压抑着抽搐,仿佛受到了极大的触动哭泣般的抽搐,而且刚走了不到五步,“阿良”蒙眼的绷带就完全被鲜血染红。 自己错怪他了!这个傻子,从来不知道表达!这段时间他一定受了不少苦。 …… 与此同时,溪月也从寻风口中得到不要下车的要求。这时车下有人求见,是名朗的小厮名前。寻风出外应付了几句就让他走了。 虽然本能地不想自家小姐与这个名朗有什么牵扯,寻风还是如实地向溪月回报了名前代替他家主子前来道谢和告别的事。 “他要找的人接到了?”会道谢和告辞,当然是接到人了。溪月掀开窗帘的一角,下意识的想看看名朗那个命大生还的下属,随口问着,也没想寻风会回答。正看见名朗扶着一人从长亭向马车走来,名前赶过去帮忙。 那人微垂着头,看不清脸,蒙在眼上的绷带血红一片,眼看着有鲜血从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92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92 绷带透出,滴落在地上。身上的深灰色粗布衣服还算干净,可是很不合身,明显不是本人的。与其说这人是被扶着走向马车,不如说是被名朗和名前架着上身拖向马车:他的腿貌似根本无法用力。 “他伤的很重?”溪月放下窗帘,不忍心再看。 “任务失败,能当场就命是最幸运的。像他这样的(可以活着回到主人身边,还能得到主人谅解),真是大气运,万无一例。”寻风语气平淡,真的就像是在评价外面那个人的运气。 溪月攥紧了自己的袖口。她知道,寻风这是在说他们这一类人的命运。对于他们这样的人,任务失败,不论能否能回到主人身边,恐怕都不会有好结果吧。这样看来,先不论名公子的为人如何,他似乎还真是一个好主人。又想到方有寻,他……也是个好主人吧?可还是不放心,溪月琢磨着,是不是找一个时机,把寻风的身籍也要过来。自己真是越来越贪心了。 在名朗的马车离开车队,向相反方向驶去后不久,方有寻也完成了作为执教大人该做的事。百姓在他的安抚和鼓励下,有感动的,有兴奋的,还有一时激动晕倒的,当然也有些隐藏在人群中的个别人是憋着劲咬牙切齿的,不过总体上形势还是一片光明的。 方有寻回到车上,迫不及待地将寻月的身体揽入怀中。刚才那种心头肉被剜走的感觉是什么?为什么即使将人抱在怀中,也不能安心? 车队继续向迦叶城前进。迎接的百姓自发地不远不近跟随在车队之后。这支进城的队伍也就随着离迦叶城的距离缩短而变得越来越长。 ☆、第七十三章 东城之乱(一) 方有寻的马车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衣人。 “小幽在东城?”方有寻理了理怀中人毫不散乱的衣襟,将人放在身旁的软垫上,一只手仍握着昏睡之人的手,面容平静中带了几分近乡时的情怯,完全没有了刚才身为执教大人那份雄霸寰宇的气场,反而更像一个出门久归的兄长。 夜东流看了看那只手,还有手握着的人。那是他的乖徒弟,可也不是。眼前的人要是知道了真相,指不定闹出什么事儿来。 叹了口气,夜东流也暂时摒弃了身份差异,从善如流,就像两兄弟在谈论自家妹妹:“她在东城等一天了。不要怪她。” 夜东流这句“不要怪她”包含了很多。不要怪她当年设下九幽迷蝶阵,不要怪她多次想除了你的枕边人,不要怪她想杀了二乔,这次,也不要怪她…… 方有寻沉默了。自己什么时候有怪过她,真的没有。至于打架,那只是兄妹之间的一些小打小闹罢了。自己应该早一点将寻月的事通知小幽,免得以后再生出什么事端。 (袖子:溯月廊桥那战,你俩可是都放了大招的。 方:平时练功也没少放。 袖子:她还很想除了你的小月月。 方:她只会帮忙看好我的东西。 袖子:你确定? 方,看小幽。 小幽作无辜状:我是乖乖小师妹。) 夜东流把方有寻的沉默当做了还在和宫九幽赌气,马上要开启婆婆嘴模式:“其实小幽也是为你好,她……” 方有寻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那个,济无楫不是已经除了,怎么他当年编排的口号还在用。” 不得不说,这个济无楫真是个人才,尤其是在处理教务和如何讨小幽欢心这两方面上。小幽任教主这十八年来,有多少繁琐的教务是他帮小幽处理的且不说,就说那个二十四字口号吧,字字都挠在小幽的痒点上。 当年沈乐天和济无楫这对异父兄弟同入圣教,方有寻就看出来,沈乐天虽然年长,却远不及年幼的济无楫心机深沉处事老道。当年沈乐天为了自己主动放弃天下盟下达的任务和继任盟主的资格,回天下盟请罪,济无楫却表示愿意留下来。 方有寻之所以没动济无楫,一是因为看出他对小幽动了真心,还不至于真的做出什么伤害小幽的事,另外也是有心利用他磨炼小幽的心性。 入教二十多年来,他也真的一直做的很好。不过方有寻还是另外给小幽留下了隐藏的备用力量,以防万一。没想到这以防万一的准备还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夜东流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敢看方有寻的眼,讪讪地说:“教主大人可能是找不到更好的口号吧。” “找,不,到,更好的……”方有寻立即听出这话外之意,这哪里是找不到更好的口号,分明是指找不更好用的人,“济无楫没杀?!” 不用夜东流回答,方有寻已经肯定,宫九幽没杀济无楫。最后那个“杀”字已经带了十二分的杀意。 夜东流又哪里会不知道,这位六岁上位的执教大人,最恨的就是欺骗与背叛。当年老教主和二乔的事对他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别提多后悔自己的愚蠢回答了。这不是等于把自己主子给卖了。虽然这件事早晚会让方大执教知道,但自己怎么会蠢到去做这只出头鸟呢? “其实杀了也许并不是最严厉的惩罚……”天哪,自己在说什么。夜东流真想抽自己两嘴巴。 “这话谁说的?”方有寻紧跟着问出了夜东流最怕的一句。 “……乾达殿主。”妖女,不要怪我,我是被逼的。谁让你那时为给教主台阶下,主动出主意呢。夜东流在心中默默地给画军点了一柱香。 “济无楫落在了她手里?”那这人就算是废了,济无楫一定后悔没当场自尽。方有寻向后靠在了宽大柔软的靠垫上,合了眼,静静梳理有些狂燥的内息。看来必须尽快闭关了,自己的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还有寻月养魂的事也是越早越好,迟则生变。 夜东流默认了方有寻的猜测,没再多言。他还没蠢到主动提起教主不到三天就把人从乾达殿要走的事。 就在二人沉默间,车队已经来到东城门下。 按教礼,教主是不应该为了迎接执教而离开总教迦叶城的。在以往的梵众天教,执教只是教主的副手,替教主处理一些非重大教务。后来演变成在任教主培养继任者的专门职位。 只是到了方有寻这一代,从小就被老教主宠得没边,放纵的无法无天。后来甚至直接反噬老教主,扶持自己的小师妹上了位。 而这个新教主偏偏还是个兄控,从继任教主位开始,就不顾所有反对之声,一步步将执教的权限放大,直到几乎与教主齐平。好在这位执教大人似乎是做执教做的太久,早已经厌倦了权力地位,从来不管教务。教中的众多长老们才逐渐消停下来,不再明里暗里算计着如何削减执教大权,这也为教中保留了很多有生力量。否则,以宫九幽的性子,绝对会找机会把这帮老不休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93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93 一个个连根拔起。 所以今天,为了耳根子清静点,宫九幽虽然很想亲自来到城门外迎接师兄,还是不得不端着教主的架子,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耐着性子看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这还是钻了那帮老不休言语间的空子:这座外城与总教所在的迦叶城同名。 城门聚集的和跟着车队一路回城的欢迎百姓达到了一个可怕的极数。本来还算秩序良好的人群,因为过于庞大的数量在短时间内汇聚,造成了城门口的阻塞。 忽然,人群中间发生了混乱。一开始只是几个人发了狂般攻击身边的人,很快就有人陆续发狂。受伤的人越来越多,人群也越来越混乱,胡乱攻击人的,自保伤人的,抱头逃窜的,惨叫声、呼喊声、嘶吼声,乱成一片。里面还没被波及的人想出来,受伤的人想得到救治,外面不知情的人想进城,造成城门附近发生了严重的拥挤和踩蹋。 驾车的月影极力稳住有些慌乱的驾辕马匹,其他月影和侍卫也紧贴车驾不让惊慌的人群靠近。可是人群太过庞大,在不伤害百姓的情况下,月影和侍卫已经是拼到了底线。形势再得不到缓解,他们必定会出手杀伤挤上前来的百姓。 车内,方有寻仍就坐得四平八稳,所有目光都落在身边仿佛熟睡的人脸上。 夜东流闪身就出现在了车辕上。一个黑衣人立刻靠过来,在夜东流耳边简短的说了几句。夜东流也用几乎无声的口形向黑衣人下了一句命令。 黑衣人纵身循走,夜东流一回身差点撞在方有寻身上。 “什么‘跟丢了’?‘放出食魂鸟’,要追踪什么人?何人用了燃魂术?”方有寻的脸已经不是一般的黑,加口锅盖就能煮菜了。他本能觉地得死士们追踪的东西与他有关。 该死!怎么让这位爷听到?夜东流这回真的抽了自己两大嘴巴。倒身便跪在了车驾前。 “属下死罪。”教主不让说,说了是死,不说,现在可能就活不了。夜东流此时再也不敢把眼前之人看作儿时玩伴,知交好友。这位方大执教可是出了名的翻脸无情。 方有寻一把擒住请罪之人的下巴,迫使夜东流抬头看着自己:“看着本座。” 下意识地听从命令抬眼看了一眼方有寻,连忙垂下眼。夜东流并不浓密的睫毛虽然拼命地遮挡,还是让方有寻看到夜东流的目光溜向马车厢方向。 那里是……寻月! ☆、第七十四章 东城之乱(二) 方有寻脑中一声巨响,仿佛被一声震天的雷鸣惊醒,那个雨夜白玉书中的画面再次在眼前闪现。一个可能早已经形成却一直被忽略的念头在脑海里炸开来。方有寻只觉得全身冰冷,内息却如火山决口般翻腾而起,外界混浊杂乱的天地之气不受控制的涌进来。 “轰”的一声爆响,如一颗陨石般砸在暴@乱的人群中间。再看硝烟四散的中心,方有寻身边三丈方圆,已经被冲开了一个真空地带。人群一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一圈横躺竖卧的人痛苦的□□声。 城主早已经慌了神,想马上调城防卫队前去查看。又想起身边就有尊大佛,于是马上向宫九幽看过来。 东城门发生的动乱早在这位教主大人的预料之内,自然是没有什么可惊讶的。只是这次动乱的形式,有点超出意料。 红衣盛装的少女并指掐诀,符画如虹,穿眉心入灵慧,开天眼观全势。几处伤亡较多之处,氤氲血雾已经聚了薄薄一层,开始慢慢从地面升起,仿佛受了什么牵引一样,看似无章,却又有律地向着方有寻的方向飘移。 而正中的方有寻真气鼓荡,袍袖翻飞,仿佛正在极力控制,全身的骨骼“咯咯”作响,面目狰狞,此时虽然身形不动如山,却是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 如果说刚才宫九幽还不太确定,那么现在她已经完全可以肯定,东城动乱绝不是简单的投毒事件,而是诅咒之术。 魔灵族曾经利用巫术使汗迪高勒半数以上人口感染瘟病,整个汗迪高勒都陷入恐慌。当年老教主背着方有寻诛杀了魔灵族除灵儿外,仅余的数十名少男少女,宫九幽还觉得老教主做的没错,觉得师兄为了一个女人留下魔灵族余孽是后患无穷。 近年来,随着对溯月廊桥的调查深入,才得知,当年是大乔从那些魔灵族少男少女中找出了巫者传承,为灭口才向教主请了格杀令。 宫九幽一直都知道大乔习得了魔灵族的巫术,却没想到她会发动如此歹毒的巫术。城下发狂伤人的人是种了诅咒巫术,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诅咒,而是一种名唤“落日之狂”早已经失传的诅咒禁术。 这种巫术并不会直接伤害被诅咒之人的身体,中了诅咒的人会在日落时分开始发狂,力量猛增,不惧伤害,撕咬吞噬自己看到的所有活人活物,毫无理性,形同狂兽。最残忍的是,日出后这种症状就会消失,而被诅咒之人恢复清醒后还会清楚的记得自己所做之事。 “落日之狂”的施用需要以生人取心血为祭,以怨憎为力,血液为媒,中之无解。中诅咒之人或是发狂时被捕杀,或是清醒时受不了内心的折磨而自尽。 宫九幽也只是在汗迪高勒一个已经灭绝的部族遗址,残垣断壁之上了解到只言片语,完全不知道这种邪恶的诅咒之术竟然仍旧传承在世。 按理说,“落日之狂”靠血液传播诅咒,只要师兄不受伤,不感染诅咒之血,就不会有危险。可是对方这次显然是早有准备,用什么隐密方法在东城门提早布下了血煞引魔大阵,利用诅咒之血侵蚀师兄本就不稳定的功体。 师兄所修炼的玄真引到了高阶本就存在入魔发狂的巨大风险,现在又是师兄状况最糟糕的时候……如此了解师兄的弱点,宫九幽不用想,也知道这幕后之人是谁! 面对城下越来越难以控制的局面,一时之间,宫九幽脑中只想到:师兄一定不能有事! “教主大人,您看是不是……”城主硬着头皮开口想请求解决方案。 “叫你的人都别动。”少添乱。宫九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城下那个紫色的身影。怎么还不来? 这时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宫九幽身后。正是刚才下城查看情况的梵蛇。 城主被突然出现鬼魅身影吓了一跳,差点没叫出来。急忙捂住嘴巴退下去,叮嘱守城卫队不要轻举妄动。 “回教主,已查清,最先发作‘落日之狂’的人都是天下盟余党。他们是以身为祭,自动承咒的,功力暴涨三到四倍之多。出动的影卫损失两层,来不及全歼咒源者,才导致诅咒扩散。属下思虑不周,请教主降罪。”梵蛇跪在地上不敢起身,背上好像压着一座大山。不是宫九幽真对他做了什么,而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94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94 是造成这么大的恶劣影响,他心中的压力前所未有。 宫九幽没理梵蛇的请罪,忽然红色的身影向上跃起,直奔城下落去:“原地等候。玉连环到达后,叫他直接到东城见本座。” 梵蛇本能地想跟着宫九幽跳下去,却在看清城下情形时,生生顿住脚步。 只见方有寻全身青紫色电光缠绕,双手指间聚集的极电光球已经呈现最高强度的白色,仿佛下一该就要爆发。 梵蛇知道,这种时候,自己下去不但帮不上忙,还会成为教主的拖累。自己果然还是太弱了。如此不中用,怎么能够追随教主一生。如果真的有一天教主修行有成要离开,自己又当如何? 无暇顾及梵蛇的心情,红色的身影在离开城墙那一该,就用广音之法震撼全场:“所有人,趴下!下!下!” 大地为之一擅,东城几乎所有人,普通百姓也好,天下盟没中诅咒的刺客也好,但凡是还能正常思考的,连拉车的马匹和个别身中“落日之狂”却原本身体较弱的都被这一声震的匍匐在地。 影卫侍卫死士更是在第一时间全部紧贴青石地面趴好。虽然不太理解,但长期的训练使他们总能在本能的驱使下首先选择服从命令。 下一瞬,两个竹篮大小的炽白光球在空中相撞,爆出的强烈白光照得人睁不开双眼。紧接着无数条电蛇交织成一片白色强光电网向四面八方激荡开来。 一时间东城外电光四射,一个巨大的几乎满圆的扇形光盖以方有寻为中心,在离地面不到两米的高度,瞬间激荡开来,仿佛死神的镰刀,收割无数生命的稻草,过境之处无一幸免。 虽然被这柄镰刀横穿的生物没有被拦腰截断,但却以一种更让人心惊的速度迅速燃烧起爆烈的白光。白光渐熄时,东城外横七竖八,到处可见焦黑的人形木炭。 地狱般的场景持续了将近一刻钟。这一刻钟给在场人的感觉,就仿佛一辈子那么久。没有人敢抬头观看,只能听到耳边的 “噼啪”声渐渐弱下来,稍远些的地方惨叫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而此时周围弥漫的尸体烧焦的刺鼻味道让很多仍然活着的人,止不住呕吐出来。 宫九幽撤去自身的防护符咒,眉头紧皱。这里的血煞之气不但没有被电光克制,反而增添了更多的死气和怨气。而血煞引魔大阵也只是在师兄炽天雷爆引爆初时电光最强那一刻稍有现形,之后便一闪而逝,再无半点踪迹。 师兄的雷电属性功法是邪魔术法的克星。而这次竟然对血煞引魔大阵几乎没起什么作用。这说明一定有人利用空间术法,将阵眼转移在了阵外,不在师兄的攻击范围内。夜东流至今没有回报,一定是浮罗殿的追踪任务没有完成。还有梵蛇,竟然让天下盟那些老鼠钻了这么大一个空子。真是一对废物! 那边,在体内自行运转的真气带动和血煞引魔阵的双重作用下,方有寻再次开始疯狂地吸收混浊天地之气。宫九幽眼见着一丝丝红的黑的浊气随着运转如漩涡的天地之气涌向自己的师兄,而方有寻周身也再次聚集起刺目的电光。只是这次的电光中杂夹了更多的黑红色血气,让人不寒而栗。 没时间想如何惩罚那一对废物,宫九幽左手掐三才,右手划三光,红衣翻飞,身若惊鸿,凌空而舞。繁复的金色符文如仲夏夜的萤火虫般聚越多,渐成遮天蔽日之态——竟是万物生灵之法。 “天一清,地一宁,神谷灵盈万物生!” 随着大红色衣袖的舞动,一把栗米瞬间化成极细的粉末,与空中的金色的符文完美融合,在落日的微末余辉中化作点点金光飘散开来,所落之处便有嫩绿的小芽从青石缝隙中破土而出。地面不断上升的黑死之气和血煞之气就这样被轻飘飘地压住了。 双脚落地时,厚重的教主盛装已经被汗水湿透,娇小的身体险些不能站稳。若不是梵蛇及时出现在她身后,暗中扶了一把,恐怕今天教主大人就要当场出丑了。 隐藏的死士和影卫立刻动手结果了剩余的天下盟人,一切只是发生在几声白刃入肉的轻弱“扑哧”声中,连一声叫喊都没有发出。 这时夜东流早从马车下面钻出来,按着宫九幽方才的传音,将马车中的人抱了下来,慢慢走向了那片刚刚被雷爆清洗过的唯一空旷地。 什么,丢人?炽天雷爆唉!玄真引第八重天境极招。要是被那玩意扫上,直接变木炭了,哪还有命在? 其实是夜东流按宫九幽的命令趴下时,方有寻那匹拉车的马也非常人性化的跪趴下来,还把马头贴在地面上。车辕一松一塌,车驾就又向前移动了两尺,刚好将夜东流掩在车辕下。 夜东流也没想到,方有寻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还能想着给炽天雷爆留下一个缺口。而这唯一的缺口正是朝向他们这辆马车的。 方有寻察觉有人靠近,微微转身,双目腥红如血,已是半对着夜东流。夜东流在扑面而来的威压下,不得不停住脚步。 “师兄。”少女独有的清灵声线在这无人般的死寂中格外清晰,“我陪你,去找寻月吧。” 经历了方才的一切,宫九幽哪里还能不知,这个小小死士对师兄意味着什么? 如清泉浣沙,清风涤尘,时间缓缓流淌,日夜交替,星光渐起。当闪着水光的长长睫毛,再次抬起时,腥红尽褪,又是一轮朗月。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今天读者的评论,袖子真的非常高兴。是积攒了数月的评论爆发了吗?大家对于寻月的喜欢,让袖子觉得码字再辛苦都是值得的。 对于宫九幽这个绝色,袖子不曾想过让大家多喜欢她。她的确是个自私而又心理扭曲心机x。前教主的十九个徒弟之间的竞争关系非常紧张。她从小被所有师兄师姐(除方大爷,因为方那时根本不把她看在眼里)当成出气筒的,为了生存不惜凭借超强的领会力提前提升自己的功力,导致身体发育停止在十三四岁的样子。身体的变态也更加重了心理的变态。她的心机使她能够在自己还不够强大时,在众多师兄们的夹缝中生存下来。但是这样也导致了后来所有师兄都想除掉她。由于唯一一个从来不欺负她的师兄方大爷,一次脑袋进水救了她,所以他就把方大爷当成唯一亲人,和他共同进退。方大爷不愿意用心机,她用,方大爷不屑于做的一些黑暗勾当她做。要不然他们怎么可能两个人对付得了十几个师兄外加教主的势力?宫九幽是个及其自私自利的人,除了她自己和她的宝贝师兄,所有人都是蝼蚁,都可以牺牲。 还有,当年灵儿的离开是大乔造成,宫九幽只不过是看清了事实却没阻拦。这也是她的自私。 当初设定这个人物时,袖子就知道她会招人恨。一个文中总要有人被恨。大家可以尽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95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95 情的恨她。袖子这里解释不是希望大家原谅她,只是希望大家清楚她这种招人讨厌的性格是怎么来的。这就像一个从小被欺负的懦弱学生有一天因为别人一句开玩笑话也会行凶杀人一样,我们只能反思他这种情况形成的原因,却不能赞同他的做法。 最后真的十分感谢大家一直一来的关注。已经接近尾声,袖子一定会给小寻月一个美好的结局。祝大家工作顺利,学习进步! ☆、第七十五章 廊桥秘境(一) 东郊,槐桑林。 槐桑,怀丧,当地百姓都道这片林子不吉利。所以有个什么人客死他乡无人认领时,便将尸体丢弃在这片林子里,久而久之,也便成了远近知名的乱葬之地。 密林深处一处空地之上,六十四名巫者围绕着一名青纱掩面的女子,每一名巫者身边皆有一名蒙眼赤膊被缚的新死之人,所有死者皆被开胸破心,死相痛苦异常。 六十四名巫者按天、地、人、神、星、门、奇、仪列大八门,按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列小八门,看似相克,实则相助相生,助生为死,全以中门女子为阵眼,结转生死吉煞之气。周围辅有小型空间阵法,联通于外,此地正是东城之外血煞引魔大阵的阵基。 “咔嚓”,阵眼的女子手中一颗婴儿头颅大小的紫色水晶忽然有了裂痕,女子一口鲜血喷洒出来,面如白纸:“被发现了!撤!” 要不是此等转移阵眼的术法只能在相同空间使用,大乔一定将阵眼设在秘境之中。那样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危机了。 巫者们纷纷起身想要跟随女子撤离,一个炽热的白色光球轰的一声炸在大阵中心,左近的巫者半数毙命,半数伤残倒地,连哀叫声都弱得几不可闻。 女子在身边黑衣影卫的护持下,堪堪躲过光球的攻击范围。不过身后的影卫已经由八人减少到四人。手中的紫色水晶蛛网般的裂缝越裂越多,直到布满整块水晶表面,“啪”的一声碎裂开来,散了一地紫色晶碎。 “撤?不觉得太晚吗?”红衣少女迈着方步,出现在光球射出的相反方向。 宫九幽的话音未消,左侧林中飞出一团黑影,踉跄着降落在女子面前。 紧接着,林中走出数名黑衣人,手中利刃在黄昏的密林中泛起幽幽的冷光。为首之人的正是手持软剑的夜东流。 于此同时,右侧林中也走出数十名黑衣人,于外围封死了所有方位,为首的正是梵蛇。 来在女子身前,名朗稍稍松了一口气。虽然母亲总是严厉的,名朗甚至有些惧怕母亲,但当真正面对危险时,躲向母亲的身边仿佛是一种本能。 此时的名朗,早已没了先前翩翩佳公子的风度,宝蓝锦缎的公子衫上上下下被开了十几道口子,开口处还有血色渗出,白玉发冠不知什么时候丢到了什么地方,满头乌发零乱地分散在胸前。即使这样,名朗还是严严的护着背上的人,不留一点破绽给伺机而动的死士们。 女子透过青纱扫了一眼,皱眉低声呵斥道:“什么时候了,还带着个累赘?” 名朗头一次没有回答母亲的问话,虽然那根本就不是问话。他只是稍稍偏过脸,躲开母亲的视线,默默地站在了大乔侧后翼面向围笼的死士,做好了反击和防卫准备。 夜东流从一名死士手中拎过一个少年,少年挣扎着刚刚喊出一句“公子”,便被生生扭断了颈骨,破布般扔在了空地上。 名朗染了血痕的俊颜看不出一丝动摇,心里却是清楚,名前的被俘被杀,说明外围母亲和自己留下的人已经全部被杀,他们就只剩下唯一的机会…… “师弟,既然来了,何不出来相见呢?”大乔一手摘下掩面的青纱,一手轻轻拢了拢稍有散乱的秀发。 当一直隐在林中暗影下的方有寻走到空地中间时,双手指间还缠绕着苍白的电丝。额前的碎发投下一片阴影,只露出精致的下巴,在昏暗的暮色里,让人看不清楚表情。 冷漠的外表下,是方有寻已经混乱不堪的心境,他正在拼命用理智控制自己。 首先,他要压抑自己过于亢奋的杀意,和疯狂涌入的天地之气。在本身功体和内力都不完整的情况下,这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其次,要克制住自己想要直接从名朗手中夺回寻月的欲望。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绝不能让比狐狸还奸滑的女人发现自己的弱点所在。寻月现在那副身体真的经不起一点折腾了。 最后,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眼前的二人,或者说三人。仇人?亲人?如果可以选择,方有寻宁愿她们只是路人,从来没有过任何瓜葛。曾经最亲的师姐和自己唯一的血脉,却是不死不休的仇敌。逃避,根本无用。不是早知道吗?自己逃避了二十年,始终要面对一场对决。 “话可以乱说,亲不能乱认。一群叛逆,早应诛灭。”没有人比宫九幽更了解方有寻此时的心境,她当然不能看着自己最亲的师兄被这个贱女人为难,完全不给大乔使用心理战术拖延时间恢复功力的机会,直接划清关系,下令格杀,“尽数诛杀,不用留活。” 大乔简直气极,刚刚聚拢到自己身边的十几名轻伤的巫者,转眼间就被围上来的影卫和死士砍瓜切菜般收拾掉七八个。培养这些巫者可是花费了自己十数年的心血啊! “朗儿,护法。” 大乔一撒手,数十颗雾隐弹同时炸开,空地上立即烟雾迷漫。 其实,她心里清楚的很,如果此时方有寻和宫九幽同时发难,就凭她这几个残兵败将根本是不堪一击。但她赌的就是方有寻的犹豫,赌的就是他的不忍心。只要有数息的时间,自己就能躲入廊桥。 大乔心里清楚的很,如果自己只是大乔,那方有寻根本不会让自己多活这二十年。这也是大乔占据了小乔身体后没有进一步完全夺舍的重要原因。 至于名朗,大乔就更不担心了。名朗独立行走江湖这几年来,已经针对方有寻组织过大大小小不下十次明捕暗杀。方有寻不但没将他怎么样,还不准宫九幽那丫头插手。虽然名朗的出生不是方有寻自愿,但他最多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地选择无视。大乔真的是太了解自己这个小师弟了:外表冷漠异常,其实最是痴心,将自己困于亲情友情爱情而不自知。 在大乔看来,只要自己能够躲过九幽那小妖女的追杀,回到溯月廊桥,养好伤,重新培养势力,就可以无限期的继续实施自己的复仇计划,直到大仇得报。 借着烟雾的掩护,大乔咬牙运转体内恢复不足一半的真气,升八门,走十户,行指如飞,拼着内伤加重,也要开启溯月廊桥入口。 知道如今再也容不得自己犹豫,方有寻抬手就是两道赤电射向大乔和名朗。虽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96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96 然明白自己这两掌未必真的能把人留下,但是他还是出手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一直乖乖呆在名朗身后的人,竟然一转身出现在名朗身前。就在方有寻还没来得及看清人是谁时,大乔一回手,竟然将要为名朗硬挡赤电掌的人拉到了自己身前。 终于看清那人的形貌,方有寻的魂儿差点没被惊飞了——那个躯壳里是自己的小死士! 如果是大乔或名朗被这临时发出的两道赤电掌打中,最多不过重伤昏迷。可如果是寻月现在那个残破的身体,简直是十死无生。 眼前一黑,心血上涌,方有寻觉得自己的心已经不再跳动。功力运转,再次能够视物时,就看到一个人影扑在了被用来当肉盾的人身上,生生承受了赤电入体的灼烧。那个人竟然是名朗!一切都发生在方有寻功力运转的瞬间。 在大乔开启廊桥空间入口的同时,宫九幽也开始了动作。双手一晃,符咒同出,原来分别插在发髻两侧的六只长脚定装金簪,分六个方位钉入大乔启阵外围的地面。簪头六颗红玉晶珠赤光相连,正是锁天封神六芒星阵。 大乔最后所剩的几个巫者在逃进浓雾的瞬间被随后而至的暗器结果了性命。重伤的名朗则将将躲过夜东流的“缠”致命一击,赶在数枚暗器封死自己退路之前,抱着“阿良”退入大乔打开的空间通道。 由于宫九幽刚才在东城使用万物生灵之法消耗了太多的功力,六芒星阵阵角的红玉晶珠忽明忽暗,阵法外围隔绝的空间屏障完全形成,还是比廊桥空间的退出晚了那么一丝丝。等浓雾散去,只留下一地尸体,却不见了那几个人影。 宫九幽压下胸中翻腾的血气,转身就看到自己师兄呆楞在那里,脸色白得吓人。 “师兄,别着急,我们再想办法……”九幽暗暗感到不妙,小心的拉起方有寻的袖子。 看到自家主人瞬间从山中大王到家中小猫的转变,梵蛇敏锐地感到气氛的不对,背手打了两个手势,所有影卫隐入林中。 另一边夜东流也同样潜走浮罗殿死士。看来今天这事要麻烦。 “啪”的一声脆响,宫九幽不可思议地捂住了自己的左脸,呆呆地望向这个从来没动过自己一手指的师兄。 “你还在计划什么?”声音如一丙尖刀直楔进两人的中间,仿佛刀锋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方有寻是功体不全,心境不稳,不过还没到糊涂的地步。宫九幽方才启阵要封锁大乔等人的退路,确实很卖力,方有寻本是不会怀疑的,不过梵蛇那家伙也精通阵法,不上前帮忙,反而奋力拼杀对方影卫就很奇怪了。那么实情就只有一个,宫九幽根本没有尽全力想留下敌人。 我在计划什么你会不知道?宫九幽觉得从来没有这样委屈过,转头跑进林中不见了踪影。 梵蛇两步上前,一把揪住方有寻前襟,二目喷火:“她在计划什么?她二十年来没有一天睡得安稳,每天都在计划如何为你除掉暗中的敌人。你蠢得将敌人养成老虎也不肯杀,还动不动离家出走在她心上插一刀。你只知道你的人被利用身陷险地,他可知道她为你冒过多少生命危险?还有你那死士,他刚才在做什么?他都知道,刚才的情形,如果那便宜(贱)人自己一人退入空间立即关闭通道,完全可以抢在赤电掌到达和六芒星阵成形前离开,到时后患无穷。他选择继续任务!他是死士!” 方有寻就一动不动,任由梵蛇抓着。周围天地之气凝冻,二人的头发已经有了白霜。 夜东流从来没见梵蛇说这么多话,他直觉再这么放任梵蛇说下去会出大事,于是强行上前解救下方有寻的衣襟:“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进入廊桥,将人救出来。我们回教从长计议,玉座应该已经到达。” 目光呆滞的方有寻这才转动了一下眼球,慢慢散了全身弥漫的死气和周围聚集的天地之气。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关于梵蛇的一段话,还是要多啰嗦几句。梵蛇绝对没有看低寻月的意思。他虽然是一殿之主,却是影卫出身,和寻月是同类,最了解彼此的行事准则,那就是一切以主人的利益为先。所以他说寻月“是死士”,不是贬低,是认同。 ☆、第七十六章 廊桥秘境(二) 廊桥秘境,月神祭坛。 白玉刚岩砌成的圆形神坛,在稀微的月色下闪烁着莹白的水雾状光泽,氤氲缠绕,围而不散。仿佛月亮的光辉全部被夺了下来,困在神坛之上,仅供给那神坛之上的人享用。 如果三径松主在这里,一定大呼“赔了”。什么赔了?当然是与方有寻的交易赔了。有这样的宝地在,他直接想法占领就好了,根本不用与别人交易。不过,没有如果。 他跑遍了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也找不一处蕴含灵气的地方。最后只能在归去来兮凑合了,因为那里有一条深涧,勉强还算是聚集了一星星点的灵气。 在归去来兮定居后,三径松主先是借助天时和地利在百浪银河和病树岭三十三里凄凉地布下了护山阵法,然后在那条深涧布下了聚灵阵,并命名为不感涧渊。由于用来布阵的灵石都是从外界带来的,即使他已经尽最大可能节约着使用,还是在两百年后消耗殆尽,导致阵法威力和效用大减。 本来,三径松主虽然修有交息养气之法,也不是非靠这种方法来修炼。只是沦落到这个修真没落,灵气贫瘠到极点的世界,不得以而为之。即使这样,能够符合要求的采补对象也是极其难找的,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培着婆娑之树一同在这个贫瘠的小世界,耗尽灵力而死。 他之所以在遇到方有寻后,不惜代价也要与之交易,就是因为他发现了方有寻修习的竟然是一部上古时期的修真功法,虽然只是基础入门功法,但却是可以不需要灵气,直接吸纳转化最原始天地之气的功法。至于这个交易的内容,除了他们二人本人,没有人知道详情。 而眼前神坛上的聚灵阵,竟然镶嵌了一百零八颗灵晶矿石。那可是一颗可以顶数千枚上品灵石的好东西,就是在他来的世界也算得上是极宝了。 不说这神坛,就是这个廊桥空间里的灵气,也足可以比拟他的故乡了。 神坛上盘膝而坐的女子,在体内灵力运行十八个大周天后,缓缓收势,睁开了双眼。内伤恢复大半,功体修复七层。这月神祭坛果然是聚灵宝地,不是一般聚灵阵法可以比拟的。转念间,女子眼中喜色褪尽,反而浮起更深的恨意:小师弟的心好似更加冷硬了,就连九幽那小蹄子也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抬眼就看到名朗正坐在神坛旁边灵气比较浓郁的地方,与“阿良”四掌相对,相互梳理受损的经脉。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97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97 “废物!”冰练织锦的袍袖一甩,荡起一波森寒冷风,直袭“阿良”后背心门。 正在专心运功的人大惊,抱起“阿良”旋身躲避,可还是被玄阴之气扫到,只觉得一股阴寒内力直入心脉,与体内还没有完全驱除的赤电掌气交互相连,通体冰寒。 方有寻的招式特殊,内力属寒,却是雷属功体,所以赤电掌外炽内寒,清除本就极为不易。名朗被这大乔这股阴寒内力侵入后,直接导致了伤势的加重。 名朗连忙运气,纯阳刚气在二人体内运转一个大周天后才稍稍缓解了体内不适,再看“阿良”,仍然面如纸灰,唇似靛青,紧咬牙关。 让“阿良”盘坐在地上,名朗起身,恭恭敬敬一礼到地,完全看不出母子间的亲昵:“母亲。”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大乔缓步走下神坛,站在距离名朗三米远处,一指地上的“阿良”,“为了一个废物,破坏整个复仇大计!你是越来越有出息了。不要跟我说,宫九幽他们是自己找来的,与你一点关系没有!” 寻月虽然无目可视,却仍然感觉到全身被冰冷的杀意笼罩,头痛欲裂。那不只是方才所受阴寒内力侵蚀的身体感觉,而是弱小猎物被一只凶兽盯上的巨大危险感。 使用了燃魂术后的魂体已生裂痕,在如此大的精神力压迫下显得格外脆弱。这种感觉与大人那种至尊强者给予弱者的压迫感不同,与教主大人散发的上位者威压更是不同,就仿佛只要自己稍一动作,就会被凶兽扑倒撕成碎片,令人心神战栗。 面对大人,寻月虽然也会感觉到压迫,却是发自内心的崇敬与爱慕。后来,大人更是对自己百般关爱,呵护有加。大人身上释放出的气场也不再令人感到沉重和压迫,只要在大人身边,那种不容拒绝的独占气势,反而让自己感到安心。寻月就这样不自觉地沉沦,想要得到更多,渴望被占有。 当面对教主大人时,寻月更是时刻谨记,那是唯一得到大人承认,可以与之并肩而立的人。如果说大人是梵众天教的神灵,那么教主大人就是梵众天教的天。她让寻月时时刻刻谨记,自己的使命是什么,而自己又做的多么糟糕,多么不称职。以往犯下的种种错误且不说,就说眼前,如果这一关过不了,自己不要说完成任务,恐怕顷刻间就会丢了性命,再也见不到大人。 虽然从教主那里短时间内突击学习了一些阵法和初级灵魂术法,但自己学的那点东西在这个和教主一样擅长术法又惯用巫术的女人面前,简直就是水滴与大海的区别。 寻月在心中默默地祈祷,对方千万不要有所查觉,不然只要一个简单试魂术,自己就原形毕露了。目前,一定要好好利用名朗这个挡箭牌。 寻月强忍着稍有些缓解的头痛,试着动了动腿脚,想改成跪姿,让自己看起来更顺服些,却发现在大乔的气场中,自己这副身体竟然用不上一点力气。 “孩儿知错。”名朗低头不再言语,态度乖巧,神情沮丧。他确实不知道梵众天教的人是怎么找来的。他明明已经很小心地不留下一点痕迹,并且在各个方向都布置了干扰引路蜂等追踪者的药物,怎么还是被跟踪了呢? 但这沮丧中多少有些表演的成分在。他深知,在自己这位母亲大人面前,表现太过聪明或喜怒不形于色,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留着做甚?你自己处理吧。”见名朗认错,大乔也便压下心头火气,不再追究。 毕竟现在二人都带着内伤,没必要为了一个已经废掉的工具,破坏母子二人的感情基础。不过这个潜在的隐患还是要尽早除去,即使没有证据,大乔也还是认为宫九幽能及时找到自己布阵所在,与这个被释放回来的废物有关。 寻月的心凉了半截。是自己真的露了什么马脚吗?不会。听口气,她只是嫌弃自己这个身体没用了。镇定,这时自己绝对不能乱,想想真的阿良会怎么做。 根据师傅提供的资料,这个叫阿良的死士,是前浮罗殿主亲传弟子,从十五岁就跟在名朗身边,也是他用的最久的近侍。一定的信任还是有的。不然名朗也不会费那么大事把人要回来,还为他挡了大人的赤掌,让自己钻了空子。 死士,近侍……主人…… 只见本来摊坐在地上毫无起身之力的死士,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以标准的死士跪姿跪在了名朗身前,三拜三叩首,一拜一退,两长一短,触地见红,竟然是死士诀别大礼。 名朗就是一楞,没想到“阿良”会这么做,可这确实是阿良能做出来的事。诀别之礼,那么接下来……自断心脉! 此时“阿良”已经退离了两米远。大惊失色的名朗移身疾步上前,闪至“阿良”身前,出手先封住了“阿良”的心脉,紧接着在他身上几处大穴连连落指,又封了其他几处命脉。一巴掌重重抽在“阿良”左脸上,直接将人打晕在地。 还是不放心,名朗几步上前,将已经昏迷的人揽在怀中,伸手探在“阿良”的脉门之上。还好自己反应迅速,(汝确定?)只是心脉受损,内伤有所加重,并没有生命危险。 放下自己作死的人,名朗站直了身体,回身面对自己的母亲,十分正式地行了一礼:“母亲大人,从小到大,孩儿从来没有违背过您的心意。这次,孩儿不想再换近侍了。一个用着顺手,又结实耐用的工具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为了给孩儿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您已经浪费了不下数十个苗子吧。” “你竟然为了一个配种生的畜生顶撞我?”大乔觉得自己做为母亲的威严受到了严重的挑衅,刚刚压下去的火再次窜了上来,一巴掌就打在名朗的左脸上,与刚才名朗打“阿良”那一巴掌正好在同一个位置。 “那么请问母亲大人,您还有多少影卫死士可以供我消耗呢?”名朗这次没有向以往一样低头认错,仍然抬头直视着大乔,“为什么我看中的东西,您都要毁掉呢?” 大乔气得手指发抖,好半天才用理智强行压下将这个逆子一掌击毙的冲动,长出了一口气。不错,从名朗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一直不希望名朗被感情所困,所以他依赖的乳娘,喜欢的侍女,小厮,都被大乔暗中处死了,并且不准他养小猫小狗等小动物。陪伴名朗长大的只有影卫和死士。 就如大乔期望的一样,名朗学会了文治武功,学会了琴棋书画,学会了江湖上生存的各种手段,渐渐成长为一个有里有外有谋略的青年才俊。为了他们的复仇大计,这个刚刚弱冠的青年四外奔波,游刃有余地活跃在武林各方势力之间,几乎可以完全独立主持大局。 可是这些年来,大乔也慢慢发现,自己派在名朗身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98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98 边的心腹影卫和死士,不是犯错被严惩退回,就是出任务死在了外面。而自己也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儿子。难道问题就出在自己一直以来对他的严格管教上吗? 大乔暗中运功稳了稳有些隐痛的脏腹,调整面部表情,让自己更像一个普通母亲:“为母都是为了你好……” “孩儿知晓母亲的心意。”不等大乔继续说下去,名朗就接着说道,“母亲一切都是为孩儿着想。恳请母亲将炽焱心湖的钥匙借与孩儿。孩儿要借助心湖的炽焱心火之力,给阿良重新打通经脉,医治内伤。” “不行。那里是铜雀台的门户,玄桥心枢容不得半点闪失。外人绝对不能进入。”大乔立刻拒绝,刚刚柔和下来的脸色又变得阴冷起来。 “玄桥心枢确实不容有失。可现在阿良昏迷不醒,母亲的意思,是说孩儿进入了炽焱心湖,玄桥心枢就不安全了吗?那孩儿保证以后永远不进入铜雀台好了。”名朗还是一片云淡风清,仿佛只是在请教母亲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而不是在和自己母亲谈条件。 大乔暗恨,小崽子,翅膀硬了,竟然开始将我的军了! 深吸了一口气,大乔还是挤出一丝扭曲的笑来:“……为母不是这个意思……你当然不是外人。这是钥匙。你去吧,好好给阿良治伤,或许可以帮他把功体恢复到以往的六七层。” 大乔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父亲当年为什么非要用小师弟的精血刻录阵核呢?害得我现在竟然受制于自己的崽子。 眼看着名朗恭敬地接了钥匙,弯腰行礼向自己道了谢,抱着“阿良”步入地宫入口,大乔的心中别提有多恨了。左袖口一抖,一道黑光无声无息追着名朗消失在地宫入口。 我倒要看看等你那只会咬人的狗再也醒不过来时,你会如何?孩子再聪明,在母亲面前也不过是个小孩子。为母动一动小手指,就能让你一切希望都破灭。到时候你就尽情地去恨那个人吧! ☆、第七十七章 赤睛蛊 九幽冥宇。 昏黄的灯光摇摇欲息,除了教主宝座上的娇小身影,和座下垂手而立的黑衣男子,别无他人,让空旷的大殿显得格外寂静。 半晌无声。 宫九幽放下托住香腮的玉手,缓缓开口:“你是说,师兄对赦心殿多出来那么多侍从,默许了?” 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二十年前的事后,赦心殿里原教主选派的所有奴仆,除了一个方有寻点名留下伺弄花草的聋哑老奴,全部都被宫九幽下令处死。而后,宫九幽要给赦心殿重新选配奴仆都被方有寻拒绝了。九幽知道师兄这是有了心结,也就做罢。若大一座赦心殿的洒扫工作就落在一个聋哑老奴身上。 就算那老奴再勤快,也不可能忙得过来。好在方有寻一年也未必能回来一次,对赦心殿四外积尘也并不在意。后来发生了九幽迷蝶大阵的事,方有寻更是十年不曾踏入汗迪高勒。所以即使那老奴早在几年前就死了,宫九幽也只是派周围职守的影卫定期入内巡查,而没有指派奴仆或侍卫进驻。 但这次方有寻回归,不可能让执教大人住进野草横生,灰网挂墙的宫殿。于是,英明的教主大人就将这个难题交给了乾达殿:画军绝对是这方面的专家。 前七天,整座宫殿修葺完毕,又三天,内装软饰更换一新,并且安排了三十内侍三十外侍入住赦心殿。本来九幽还担心他师兄不高兴,没想到却是意外的顺利,方有寻什么也没说。 “是。执教大人还把所有侍从交由寻风统一调配。”梵蛇低着头闷闷地回道。心里还在寻思着今天在槐桑林自己干的事,要不要主动向教主请责。 宫九幽饶有兴趣地放软了身子,斜倚在了教主宝座的扶手上,朝着梵蛇勾了勾手指。梵蛇立即向前一步,弯下腰来。 “小梵蛇,你在想什么?”宫九幽顺手勾住梵蛇的下巴,杏眼弯成了月牙形,闪着愉悦的微光,配上轻快的语调,仿佛在笑一样。 “属下没有……”话一出口,梵蛇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这明明是在狡辩欺上。可是主人,您刚刚被执教大人打了很委屈很生气地跑回来,怎么这么快就雨过天晴了?这一定是错觉! 于是宫九幽就听到膝盖撞上青石地面的声音。教主大人闭了闭眼,慢悠悠道:“说吧,怎么回事?” 梵蛇跪在教主宝座前,脑中飞快的运转,最后决定暂时不坦白自己的“罪行”。可是他知道,在自己这个小祖宗已经发现自己有事的情况下,不说出点什么是过不了关的:“乾达殿主分别从那伽殿和浮罗殿挑走了三十新段弟子……” 影卫和死士培养分三期:朔段弟子,多为幼童,服从和练体是这一阶段训练的中心,心性不坚,体能落后的根本活不到下一期;新段弟子,多为少年,忠诚和武技是这一阶段主要训练内容;即将出师的弟子称望段弟子。前两段的培训,两殿除武技训练各有侧重外,并无太大不同。只是到了望段,浮罗殿的竞争和淘汰更加残酷,直接导致了死士数量的稀少。 在夜东流执掌浮罗殿之前,浮罗殿弟子在第三段被淘汰,就意味着死亡,所以那时的死士真的就是尸山里爬出来的。直到夜东流接任浮罗殿殿主之位,在保持甚至提高了死士出师要求的同时,一定程度上改革了第三段的淘汰方式,将一些前两段表现优异,只是在死士终极素质方面稍差些的弟子保留下来,按其所长转送其他殿培养。锦堂就是受益于这项改革的弟子之一。 “噗!”没等梵蛇说完,宫九幽就笑出声来,“原来你和夜东流这么熊啊,她要,你们就给?” 梵蛇涨红了脸,把头低得不能再低:“属下和浮罗殿主都从乾达殿借了钱……请教主治罪。” “治什么罪?私派影卫吗?”宫九幽在梵蛇正对自己的脑瓜项上,重重地来了个暴栗,“那些毛还没长齐的小崽子,也算影卫吗?” 梵蛇下意识地捂住脑袋,抬头不解地望向自家主人。虽然没出师就不算真正的影卫或死士,但梵众天教私派影卫或死士员生也是从来没有过先例的。教主这次是轻纵了吗?本来还想着等溯月廊桥的事了结后,主动向教主请罪的,看来,好像不用了。一定不能告诉夜东流那家伙,让他自己担心调胆去吧。 这会儿再看不出自家主人心情好,梵蛇就不用在宫九幽身边混了。这对师兄妹也真是奇怪,闹别扭闹了十年,今天竟然因为一个巴掌好转了。打了人的师兄不再拒绝师妹的安排,被打了的师妹也好像没那回事一样,还有心情开自己的玩笑。 宫九幽忽然觉得梵蛇那迷茫的小眼神和变幻纠结的表情特别可爱,不自觉地伸手在那个乌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99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99 黑的大头上作弄了一番,直到梵蛇的头发乱成鸡窝才罢手。 “叽叽……”一声怪笑突然打破了大殿上难得的温馨气氛,“真是条好狗。” 只见大殿门口站了一矮一高两个身影:矮胖的小老头带着身材魁梧的青衣汉子不请自入。 “原来是化老啊。”宫九幽从教主宝座上走下来,“看您这么悠闲,一定是诅咒之祸已经解除了。化老出面,真是手到病除啊!” 不用主人下令,梵蛇已经起身,站在了宫九幽右后一步处,垂手侍立,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小老头摸了摸鼻子:“小意思,巫蛊不分家嘛。只要小子们照我的方子配出解药,那些中了诅咒的人就没事了。当然也要他们能活能那时候才行。” “需要多久?”作为一教之主,对管辖范围内的民情无法不关心。 小老头背过手,敲了敲自己的后腰:“嗨,人老了……” “还不快给化老搬椅子!”宫九幽对梵蛇大声吩咐道。 其实搬椅子这种事,随便叫个下人就可以。可对于这个化老,即使贵为教主也要给三分颜面。宫九幽让梵蛇这个那伽殿主亲自搬椅子,就是在捧化老头。 梵蛇当然知道自家主人的想法,但他就是不放心把主人单独留下,即使幽影就在殿外,即使主人自己已经十分强大,梵蛇还是不放心。总是与小老头形影不离的那只活尸已经很难缠了,梵蛇不知道这老家伙还有多少这样的活尸。而且最让梵蛇忌惮的还不是这些活尸,而是化老头那些不知道藏在哪里,却随招随到,数之不尽灭之不绝的毒虫。 这一切的不放心都是因为,当年这老家伙是坚决反对执教大人把教主大位让给自己家主人的一群老不休中的为首之人。可教主偏偏对他还特别尊敬,就因为他是执教大人半个师傅。 梵蛇瞪着眼睛,既不领命,也不离开。 宫九幽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自己这条小蛇平时一向乖巧,怎么一遇到化三川就紧张兮兮的? “放肆!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想抗命吗?”宫九幽铁青着脸怒斥道。 梵蛇单膝落地,默不作声,脊背如弓。明明是请罪的姿势,却让人觉得那是一只随时可以一跃而起,直扑猎物的豹子。 宫九幽怒而扬手,飞快地在脑海中考虑,打哪里能看起来惨烈,又不重伤自己的小蛇。 “叽叽叽,再演就过了。”小老头打断宫九幽的动作。 化三川知道宫九幽不会因为梵蛇不给自己搬椅子而降罪于他,不过这丫头的脾气也不小,指不定主仆二人将住了,就真让那伽殿主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那伽殿这条蛇头自是不会记恨教主的,十层十会将这笔账算到自己头上。 只见化三川抬手掸了掸下摆,那只高大魁梧的活尸迅速跪伏在地,还特地放低了腰部的高度,正好适合小老头的身形。小老头得意地一屁股坐在活尸搭起的临时座椅上:“三天,最多三天,所有解药都可制成。诅咒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倒是百姓中的流言可能要费些事儿。不过看画军这些日子神神秘秘的,你应该早有安排吧。” “什么事都瞒不过化老您的火眼金睛。”宫九幽笑着轻拍了一下小老头的马屁,接着问,“您亲自驾临九幽冥宇,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吧。” 这不是问句,而是陈述。 “叽叽……”化三川大笑,又摸了摸鼻子,“丫头真是越来越精明了!我来是为了赤睛蛊的事……” “赤睛蛊怎么了?”寻月可不能出什么事,现在师兄对他紧张的很。宫九幽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呀呀,也没什么。就是这赤睛蛊比较脆弱,嗯,就是特别容易损失……” “这个本痤早知道,说重点。”宫九幽此时的脸色早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笑容,冰冷如霜,像极了方有寻不高兴时的样子,教主的威严也自然外放。 化三川虽说平时爱摆长辈的架子,不过要是动真格的,还真有点怕这个长不大的教主娃娃:“就是,如果所有赤睛子蛊都死光,母蛊就会再生一窝……” “再生一窝?如何生?怎么生?在哪里生?”宫九幽觉得自己的头现在一定有竹筐那么大。 不用化三川解说,答案已经呼之欲出。那母蛊就在寻月,嗯,那个刺客的脑袋里啊!母蛊生产需要进食积累能量,子蛊出生也需要食物。天啊!要是不能在刺客死透前取回寻月的魂,师兄一定会吃了我。 “咣当当……”化三川正在组织语言,思考怎么回答教主的一堆问题时,大殿正门被强大的外力从外面冲开,两扇朱漆包铜的大门无辜的躺在了殿门内,满天星的金雨刚岩地砖纷纷裂开,殿门前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正是方有寻。 ☆、第七十八章 识海相会 “赤睛蛊?就是你们所说的,能帮助寻月看见东西的宝贝吗?”方有寻语气平平,一字一字缓缓问道,好像刚才无礼破门的人不是他。 可殿中的三人一尸都不约而同感受到了一股山岳般的沉重压力,从门口方向扑面降下。小老头“噌”地跳起来,躲在了宫九幽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梵蛇和那只活尸,也快速起身,分别站在了宫九幽的左右,对这一老一小形成护卫之势。 “……”化三川不敢接话,在后面使劲拽宫九幽的袖子。 宫九幽只是稍稍楞了一下,变脸只在瞬息间,甩开化三川的爪子,提起裙摆,乳燕归巢般奔过去,双手拉起方有寻手臂,仰着头,望着他师兄此时那张三九天的冷面:“师兄,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梵蛇紧随着宫九幽来到方有寻近前。他现在已经不那么在意自家教主在外人面前自毁形象了,一心只想着,如果方有寻敢再对自家主人动手,他绝不相让。(打不打得过没想过。) 对于自己这个小师妹,方有寻深深地感到无力。一腔的怒火无处发泄,险些憋出内伤。 师妹对自己的用心,他又怎能不知道?自从自己回来,她就处处小心谨慎,事事顺着自己说话,处处做小服低。当然,这里可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怕自己再次走火入魔。可是他现在真的无法再忍受自己的束手无策,更加不能忍受对寻月境况的毫不知情。 看着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激怒自己的小师妹,方有寻长吐一口气,装作冷淡的提出:“我要见寻月,现在,马上。” …… 铜雀台,铜雀台,铜雀为护立高台。 东承神月,西招梵陵,接引天路入蓬莱。 梵众天教教史记载,教祖按照他师傅留下的空间阵法花费上百年时间建造铜雀台,只为有一天能够离开这个世界,继续追寻师尊的脚步,可是这个终极目标始终没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00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00 能实现,铜雀台成了单纯用于祭祀众先教主的祭坛。 直到三百年前,第四十八代教主精通阵法,破解了铜雀台之迷。原来,教祖当年虽然没能开启跨界通道,却开启了他师尊的私人空间,既“溯月廊桥”。 可能是出于对师尊私人空间的保护之心,也可能是出于怕后人有了溯月廊桥野心膨胀,害人害己,教祖并没有将开启廊桥空间的法门传下来。 但是三百年前廊桥空间的开启却实造成了梵众天教的内乱,差点让整个教派因此而消亡。 梵众天教迁移至汗迪高勒后,仿造西南十万大山的迦叶城,建造了新城,同时也重新建造了铜雀台,就在梵陵的东侧三十里。铜雀台的秘密成了只有教主才知道的圣教绝密。 二十年前,方有寻的反噬,彻底摧毁了前教主的全盘计划,大乔等前教主遗留势力最后撤入廊桥空间得以保存下来。他们离开时,捣毁了迦叶城这一端铜雀台阵法的阵基。这二十年来,玉连环往返于西南十万大山与汗迪高勒之间,正是一直在钻研并试图修复铜雀台阵法。 “你不是说三天完工吗,怎么还是不能连接?”宫九幽看着已经将床和锅台都搬到铜雀台的玉连环,十分不满。这可是庄严不可侵犯的铜雀台,这家伙竟然吃住和哪啥都在这儿,简直不能容忍。 “非也非也。吾诺之工已毕,汝允之应未达,何过之有?”放下手中经卷,玉连环从床上起来,摇着脑袋拉着长调拽曰。 “说人话!”没等宫九幽说什么,方有寻已经一把拽住玉连环的衣领将人拎了过来,“什么时候可以开启廊桥通道?” 玉连环的四个影卫见状,拉架子就要冲过来拼命。 “教主呀,你不能见死不救啊……”玉连环一边挣扎一边给自己人做手势,不让他们过来。 扯着嗓子喊了半天,见教主大人掏着耳朵转过身去根本不理自己,玉连环马上放弃挣扎,如实招来:“阵法早就完工了,可是我们不知道廊桥空间的位标,也得不到廊桥空间那一端阵法的应接,无法开启廊桥通道。所以,只能等教主派去的内应从廊桥内部开启……” 待玉连环还要说下去时,忽然拎着自己的手一松,玉连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后影卫赶忙过来相扶。 见师兄不声不动,全身笼罩着阴暗颓废的气息,宫九幽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忽然想到什么,转眼间已经出现在化三川的眼前,将小老头吓了一跳。 “咦呀!吓死宝宝了……”小老头拍着胸口说。这句口头语还是跟他新结交的小友陆坤学的呢。 “你一定留了,对不对?”宫九幽微弯了腰刚好与小老头对视。 “嗯,留了……一只。”化三川奇迹般的就明白了这位教主大人的意思。 “师兄!我有办法了,我有办法让你和他见面了!”请不要这么绝望。 宫九幽看着自己师兄又抬起头,虽然双目已经布满血丝,但她在那双血目中又看到了希望之光。 …… 宫九幽亲自守在八星护心大阵中间,玉连环领着自己的人又在铜雀台周边布下了重重关机阵法,化三川悄悄放出自己的毒虫守护铜雀台外围。 所有人都紧盯着这些布置中心已经盘膝入定的方大执教。他现在的状态等于完全把自己封闭在识海之内,无法感知外界发生的任何事情,集中全部神识进行分割神魂的操作。 修士在真正进入修真之道前,神魂不够凝识,再做分割是十分危险的事情,轻则神魂受损,重则心智受到影响。方有寻修习的玄真引只有进入第九重才算真正入道。他现在以第八重天境还很不扎实的功底分割神魂,其实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看着师兄因为分裂神魂的不适而紧索的眉头,宫九幽还是十分心疼: “化老,您这赤睛蛊这么小,真的能承载我师兄强大的神魂吗?不会一下子被撑破吧?”要是伤到师兄的神魂怎么办? 化三川胡子翘了翘,感觉自己的职业能力受到了挑衅,举了举手中的托盘,对着中间一颗米粒大小的红色甲壳虫哈了一口气,然后絮絮叨叨的说:“首先,这只不是赤睛蛊,是赤睛子蛊。真正的赤睛蛊在那小死士这儿呢。” 小老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接着说:“别看我这小虫不起眼,你一指头就能把它碾死,它可是精神传导的能手,而且不受空间限制。食魂鸟什么的在它面前简直弱爆了。别说一丝神魂,就是整个神魂也没问题。” 牛吹的好听,化三川自己却是知道这其间的危险。赤睛子蛊身体脆弱寿命短,母蛊虽然活得长,却过于依赖寄主。一但寄主脑死亡,母蛊很快就会枯死。而母蛊死亡之时,就子蛊毕命之时。这也是他没有建议让小死士通过子蛊抽回神魂的原因。 “不过有谁会傻到将自己的整个神魂附在这么脆弱的虫子身上呢?那不是找死?”耸了耸肩,小老头努嘴指了指入定中的方有寻, “哦,对了,你们哪儿弄来这么个小死士,把他迷得神魂颠倒的?要知道他最讨厌虫子了,这次竟然愿意附魂在一只虫子上,只为能见那小死士一面。” 宫九幽眨了眨眼睛。赤睛蛊能承载完整神魂的事千万不能让师兄知道。不然他指不定会干出什么傻事来。看来自己以后要改变对小死士的看法了,师兄这回是真的动了心。 …… 周围是无尽的雾海,没有任何事物可以确认方向。 方有寻是第一次使用玄真引记载的分魂之术,为了不出意外,他让自己本体入定,好让分出这一丝神魂可以完全定心找人。 从化三川处知道,赤睛蛊是一种很特殊的蛊,他无毒无害,甚至连自保都很难做到。可是这种蛊虫生长成熟后,就可以分裂出多则数十个,少则十几个的□□,化三川称之为子蛊。母蛊没有视觉和听觉,子蛊却可以将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一切通过与母蛊的精神联系传达给母蛊,如同母蛊亲自看到一样。 通过大量的实验,化三川发现了这种身体脆弱精神强大的蛊虫另一种用途,就是将母蛊种殖在人的大脑内,可以让被寄生者共享母蛊从子蛊那里得到的视觉和听觉信息。 目前这种用途还在试验过程中,没有实际应用。因为还有一个难题没解决,就是母蛊一但种下,就会生出很多触丝,与寄主大脑长在一起,不可分离。而一但子蛊死尽,母蛊就会吸取寄主脑髓,以便再次分裂,寄主无一例外都因此而死。所以化三川一直没有向人提起过这种蛊虫。 不过伟大的教主大人还是知道了,宫九幽倒是很看好这虫子的用途,不禁拨了大量资金供化三川研究之用,还拨了大量实验品供他消耗。可是经过多次实验,多代培养,化三川现在也不过是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01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01 将子蛊的寿命延长到了六七天。 这次教主比执教先回到教中,除了对寻月做了一定程度的治疗,就是在方有寻返教前一天,找化三川对寻月现在身体下了赤睛蛊,并将处于休眠状态的子蛊藏在了这个身体的伤口中。 由于要得到化三川的支持,宫九幽并没有对化三川隐瞒寻月的身份。小老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当时一时心软救下的小死士竟然如此苦命。看教主的样子,何止是不在乎他的性命,简直就是将他当成了弃子。小老头再次动了恻隐之心,偷偷的留下了一只子蛊,并让它始终处于休眠状态。万不得已时,如果可以抢在赤睛蛊死亡之前,收回小死士的神魂,或许可以为小死士留下一线生机。 方有寻的一丝神魂通过子蛊与母蛊的精神联系,来到了这个充满浓雾的空旷空间。他知道,这里应该就是寻月意识界了。 可是他走了很久也没找到任何东西,除了雾还是雾,甚至连光线都弱得可怜。方有寻只有继续向着前方那一点微弱的光源前进。 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当方有寻终于看清楚光源所在时,彻底震惊了——那是赦心殿! 若大一座宫殿,已经只剩下一座主殿了。之所以说是剩下,因为方有寻亲眼看到几乎变得透明的偏殿,和正在一寸寸消失的大殿围墙。 大殿主殿上方悬挂的八盏风灯,在风中摇摆着,灯火明灭不定,仿佛只要风再大一点点,就会熄灭。灯光下的台阶上,静静地坐着一个人,上身挺直,双手规矩的放在膝上,只影孤身,好不凄凉。 在方有寻踏上殿前广场的那一刻,台阶上的人也站了起来,迷茫地望过来,纯净的双眼满满的都方有寻的样子,却又好像不认识一样,充满了疑问。 方有寻再也受不了这种陌生的凝视,意随心动,已经出现在寻月的身前,将人紧紧拥进入怀中:“我来了,我来了。” 任凭这个人把自己禁锢在怀中,感觉到拥着自己的手臂停止了擅抖,寻月才轻轻地开口:“嗯,我知道,一定会等到您。对不起,我好像……忘记很多……您愿意告诉我……吗?” 这个傻瓜,魂体损坏到快要消失,此时此刻怕是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吧,还傻傻的守在这里。方有寻看见自己眼中流出的液体从鼻尖滑过,没入齐腰的浓雾中。 “我愿意。你我本是一体,现在就让我们合二为一吧。”方有寻轻吻着寻月的额头、眉眼、鼻子,一寸寸吻上那张微厚的唇。 …… ☆、第七十九章 你中有我 寻月不想闭上双眼,即使面前这个人已经与自己挨得如此之近,近到四肢相拥唇舌相接,他也不想闭上眼睛。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只知道在这里自己能看到的东西正在迅速减少。而那些消失的东西就真的消失了,自己根本不记得它们是什么。 可是他不想面前这个人消失。他害怕自己一闭上眼睛,这个自己好不容易等到的人,就像那些已经不再记得的东西一样,再也不会出现。 这个人是谁呢?寻月想不起,但他知道,这个人是自己最重要的人,重要到可以将自己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交给他,重要到即使自己消失,也不愿他受到一点点伤害。 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行为,不想因为自己的粗鲁吓到现在寻月。可仅仅一个深情的长吻,就让方有寻几乎耗尽了所有毅力,才能克制住想要把眼前人吞到腹中藏起来独占的冲动。 当发现自己的小寻月竟然一直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自己的脸时,一向泰山崩顶面不改色的方大爷脸红了。 方大爷十分不想承认自己是害羞了,于是将所有过错归根于地点不对。赦心殿殿前广场显然不是亲热的好地方,难道让底下人看自己的活(夏秋冬)宫不成?(爷,这是寻月的识界,哪里来的下人?) 心念一转间,二人就出现在了赦心殿的寝殿。方有寻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可以自由控制寻月识海中的一切。自己的小寻月,即使在魂体即将消散,所有记忆都濒临消失的时候,还如此信任自己。这样的寻月,让自己如何能不去爱他。 轻轻地抬起寻月的头,方有寻再次低头吻了上去,同时拥着对方一起落入金雀羽绞天丝锦被上。 *********我是纯洁的小星星********* 此处省略3300+ *********我是纯洁的小星星********* 当寻月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时,方有寻的魂体已经无法再呈现出人体的形态,化作星星点点的淡紫色光带,夹带着一颗被深紫色极电光网包裹着的黑色晶球,飞向识海的边缘。 “大人——” ☆、第八十章 战铜雀台(一) “砰”地一声摔上炽焱心殿殿门,名朗险些撞到门外的人。 “姨母?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咳咳……听说阿良伤得不轻,我来看看。”女子压下脏腹内的灼痛,清秀而有些憔悴的面容在清幽月光下显得格外温和柔美,让人从内心想要亲近,“你这是和谁生气呢,阿良吗?” “他,拒绝我!他竟然敢拒绝我!”平时少年老成,一肚子心机的名公子,在见到姨母那一刹那,仿佛整天在外装乖宝宝的孩子受了委屈,回家见到了亲娘,一切伪装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三天,名朗一直在炽焱心湖为阿良疗伤。昏迷的人没有意识,完全由着名朗摆弄,加上炽焱心湖昼炽夜寒的湖水有着修复筋脉的特殊功效,阿良的身体恢复很快。 可是今天晚上,不知道是昏迷中梦到了什么,还是这炽焱心湖的副作用,阿良竟然全身发热,面色潮红。对于这种反应,名朗并不陌生。以往床&笫之间,二人什么事没做过,什么样子的阿良名朗没见过? 可能是太长时间没有亲近过,名朗觉得昏迷中红通通的阿良格外诱人。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阿良的身体已经恢复到可以承受自己了,名朗就把自己也脱了个干净,跳下了炽焱心湖夜晚的寒潭。 为了不伤到阿良,名朗是做足了前戏,直到阿良和自己的身体都忍无可忍,名朗正要提枪上阵来真格的时,阿良竟然醒了。 名朗十分高兴,这说明自己这三天不眠不休非常有成效,阿良才提前醒来了。而且,那种事情当然还是两人都清醒着做才有意思嘛。 可是名朗万万没想到,阿良清醒后,回报自己的不是“谢主隆恩”,也不是“以身相许”,而是“飞来一脚”。 小乔先是楞了一下,然后轻声笑了出来,一手拉过名朗的手慢慢走着,一手轻抚着名朗的手背:“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惹我们的小少爷生气了。阿良平时不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02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02 都是百依百顺的吗?这次是怎么了,给姨母说说。” “……”弯弯绕绕说到最后,名朗有些控制不住地火气上升,“我只是帮他梳理经脉……谁知道他反应那么强烈,竟然一把推我下床。要不是看他伤势还未恢复,瞧我怎么收拾他。他身上什么地方我没看过,装什么贞洁烈妇……” 最后一句是赌着气说出来的,说完后,名朗就后悔了。姨母会怎么看自己?纨绔子弟,欺男霸女吗?可又一想,阿良本来就是自己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他挑三拣四了,真正委屈的是自己呀。 小乔沉默了。名朗和阿良的关系,她多少是知道一些的。阿良这孩子倒底受了多少苦啊? “朗儿可还记得蒙山?”小乔的声音有些涩涩的。 “蒙山?前浮罗殿嘛。那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在小乔面前,名朗可以放下所有心防和伪装,不再是温文的佳公子,不再是乖顺的好儿子,而仅是一个不满二十的毛头小子。说到蒙山,他刚想再抱怨一下那个死板的男人,又忽然想到姨母和他有些尴尬的关系,所以话说一半又吞了回去。 “没关系。我早就不怨他了。”小乔笑得有怀念,有心伤,还有说不出的后悔与自责。如果不是自己当时的埋怨,蒙山大概也不会选择去死吧。 “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阿良就是蒙山……”配种生的儿子吧。后面的话,名朗没说出来。 “是啊,阿良真的很像蒙山。”小乔停下来,转回身,一手缕着名朗的鬓边的头发,“你们一起长大,你应该更了解他。” 了解吗?名朗认真的想了想,阿良对自己总是言听计从,从来没有表达过他自己的想法,或者说,自己从来没有给过他表达自己想法的机会。 小乔又转向前方,望着云雾间朦胧的月,道出这些年心中的苦:“曾经我真的很气他拒绝我。后来才知道,他因为拒绝服侍我,被姐姐重重责罚。我以为,他是讨厌我的,不然为什么宁愿被责罚也要躲避我?直到那次,蒙山出任务前,来见我,说,他不干净,不配服侍我……我哪里是要他服侍,我喜欢他,不在意他的过去。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 名朗上前扶住小乔颤抖的肩,小乔再也控制不住,埋头在名朗的胸前呜呜哭了起来,太多悔恨,太久的伤痛,好像终于找到出口,一下子冲出来。名朗只是轻轻揽着她,伴着她。他知道,这时不需要劝说,只要陪着她就好。 哭罢多进,小乔擦了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在晚辈面前失态,不过还是想起了自己的目的:“朗儿不如站在阿良的角度想一想,他是不是经历了什么?” 想到阿良身上各种伤痕,尤其是那些隐秘地方难以言说的伤,名朗握紧了拳头。阿良也是像蒙山那样想的吗? 一刻也呆不住了,名朗匆匆向小乔道了别,赶回炽焱心殿。原来这一路走一路聊,已经走出这么远了啊。越是心急,就越是觉得路远。 等名朗推开炽焱心殿内殿的大门,本想好好和阿良谈一谈,告诉他,自己不在意他是否被别人侵犯过,让他放下顾虑,名朗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好主人。可是眼前只有冰冷的水池,冰冷的大殿,哪里还有人在? 一种不好的感觉由心底升起。名朗首先想到的是,母亲会不会反悔,派人来把阿良带走了。但他马上打消了这个想法,母亲这次受创不轻,不只是身体上,魂体上也是,她一定会抓紧时间疗伤才对,而且姨母一直和自己在一起,母亲根本没有机会出来。 那么阿良哪里去了?名朗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那些一直被自己忽略的违和感? 一头扎进炽焱心湖冰冷的池水中,当来到池里深处雕刻着繁杂阵纹的石门时,名朗迫不及待地启动了石门上的机关阵法。片刻后,石门低鸣着向上挪开。不等石门完全打开,名朗已经从下面刚能通过一人的缝隙游了进去。 从另一侧露出水面时,名朗松了一口气——铜雀台安然无恙,一个人也没有。 还没等他游到池边,就觉得右脚腕一阵刺痛,瞬间整条右腿就不能动弹了。名朗大惊失色,奋力地游向池边。等到达池边时,半边身子已经完全失去控制。 用一只左手,扶着池边,试了几次也无法让自己爬上去。名朗知道,对手在等待,等待自己完全失去行动能力。 “出来!出来!” 名朗大声喊着,可是没有人回答。直到全部身体陷入麻木,就连舌头都无法翻动,名朗以为自己会这样溺死在冰冷的池水中时,水中游来一条人影。近了,那人一手拉住自己的腰带,将自己拖到了池边,又费力的将自己推到了地面上。 名朗就这样被扔在了池边冰冷的地面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人不太利落地爬上来,不太利落地取下自己身上的长剑和匕首,然后从自己身上搜出所有药瓶,倒空后,熟练地在自己手腕间取了足够的血,一跛一跛地爬上铜雀台,从容缓慢地描绘着阵纹。 名朗这时十分想大声问出来,你是谁?其实他还有很多问题,比如,你是如何视物的,明明已经没有眼睛?比如,你是如何行动的,明明伤得那么重?再比如,你刚才躲在哪里?可是名朗发现,自己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阿良在哪里。可是一切都只能在心里呐喊,他根本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交错的阵纹层层重叠,只要其中一道阵纹描错,或者未能在前一笔干透之前续接上下一笔,就会导致阵纹描绘失败,阵法无法启动。可是,那个人有条不紊的一点一点进行着,专注而执着,还会时不时用另一只手擦掉自己流下的汗水,不让汗水干扰阵纹。 就在最后一笔阵纹描完的一刹那,整个铜雀台上庞大的阵纹如被点燃般燃烧起来。 寻月坐在大阵边缘,左手握着不住颤抖的右手,感受着头脑中越来越严重的灼痛。想招回所有散布在大阵中的赤睛蛊已经来不及,只能清楚地看到它们被阵炎吞噬,与它们一同感受被焚烧的痛苦,还有什么在这无边的炮烙之刑中慢慢地消失。寻月想伸手抓住,却也只是抓住一把酸涩的汗水。 …… 迦叶城,铜雀台。 化三川捧着的托盘中,赤红色的小甲虫忽然黑光一闪,一颗乌黑的小小晶珠从小甲虫的头部脱出。黑色晶珠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紫色电光,直接没入方有寻眉心。 那是一颗噬魂珠!其上缠绕的是方有寻分割出去的一缕魂丝。不过那缕分魂显然已经被噬魂珠消耗得所剩无几。 宫九幽发现方有寻的状态不对,强行介入八星护心大阵,想帮助师兄一同对付噬魂珠。他知道师兄主修武道,灵魂术法一向不是他的专长。 可是当她刚接近到方有寻身旁三尺远处,就被一道无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03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03 形屏障阻挡。身体可以毫无阻碍地穿过,神魂却无法前进分毫。要不是宫九幽精通各类术法,在身体与魂体分离前收回脚步,以刚才的速度与惯性,早已经身魂分离。 这是,封魂壁!玄真引第九重初阶术法! ☆、第八十一章 战铜雀台(二) 这是,封魂壁!玄真引第九重初阶术法! 师兄才刚刚晋阶第八重多久啊,就能使用封魂壁,难道师兄要现在进阶第九重?宫九幽再次震惊于自己师兄的进阶速度。 凡人的灵魂分三魂七魄,修士的则是通过修炼,让魂魄合一,凝实为一体。玄真引整篇其实就是一部凡人修真的入门功法,进入第九重就标志都修士真正迈入了修真的门槛。 若要施展封魂壁,首先就要求施法者神魂足够凝实,否则不但封不住敌人,自己反而会受到反噬,轻者终身不得寸进,无法再迈入修真之门,重者当场魂散。 寻月刚刚开始修习玄真引,所以仅在魂域中心形成了一点点甘露状魂晶。而方有寻则已晋阶第八重天境,加之本身神魂强大,三魂七魄早已凝炼为一体,而且已经粘稠凝聚密不可分,距之第九重所差也只不过是凝炼的程度不够,而要进一步压缩凝实。所以这次施用封魂壁虽然有风险,但并不是不可为。 最倒霉的是化三川。他手捧着托盘,离方有寻最近,直接被封魂壁封在了里面。 化三川只觉得一股泰山压顶般的无形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仿佛要把自己的魂魄压暴。 而他亲眼看到方有寻体内一个黑色的晶珠就像有生命一般,冲出体外想要逃跑,可是它左突右冲就是无法突破那道无形的屏障。 屏障内很快聚集起紫白相间的电光,一道道准确无比的射向黑色的晶珠。那晶珠一边四处逃窜,一边承受着一道道电光的打击,一路上“刺啦啦”不断冒出黑色的烟雾。一开始是一道一道劈来,后来会有两道电光从不同方向同时劈来,再后来是三道,四道……很多道。 化三川抱住自己的头,将自己缩在角落里。心里想着:千万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 可就在那晶珠越来越小,越来越弱时,突然加速直冲向化三川。 “啊——”化三川将托盘抱在怀中,整个人抱着头趴在托盘上。 只听得耳边响起比刚刚强过数倍的暴裂声,“刺刺啦啦”越响越近,最后一声“嘭”在化三川的头顶上方炸开,然后就不再有任何声响。 小老头不知道外面的闪电追逐是否真的结束了,不敢抬头。忽然被一股大力拎着后衣领提了起来。 “我要再次进入寻月识海。”上方是方有寻毫无回旋余地的命令。 “这……”化三川不知道如何回答。 “师兄,你要冷静。”封魂壁已经解除,宫九幽上前试图说服方有寻。 “马上开始。”虽然离开时,寻月已经记起自己,但方有寻一想到寻月识海中正在消失的赦心殿,就害怕。害怕那里不再有自己的痕迹。 “你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再分割更多神魂出去,你会疯掉的!”宫九幽急了,看着自己师兄的毫无改变脸色,她知道,师兄已经有了决断。 方有寻看着托盘中央,那闪着微微红光的小生命,在他眼中,再不是令人讨厌的虫子,而是救星。他不能让这个小生命有一点损伤。但是,他不能再被动的等待,他决定以分魂代替寻月留下,把寻月的魂体换回来。 “把它给我!”方有寻伸手就要强夺化三川手中的托盘。 “不许!”宫九幽大惊,她已经猜到方有寻想做什么。要完全控制一个人的身体,以师兄现在的等级和状态,哪里是一缕分魂能做到的?即使不用全魂,至少也要分出三分之一才有可能。师兄这完全是李代桃僵! 眼看着方有寻就要强取,正这时,玉连环大叫:“开了,开了。”情急之下,难得这家伙没有拽文。 众人齐齐回身,只见铜雀台中间阵纹闪烁,空间扭曲变幻,由中心一个圆盘大小的光斑逐渐扩大到一丈方圆。 “好样的!”小死士!宫九幽这时真的是毫不吝啬地赞扬出来。 不等宫九幽统一安排,方有寻已经纵身跃入光带。 “无类、画军、玉连环留守。其余人跟进。”宫九幽迅速下达命令,然后也带领梵蛇和夜东流进入光门。 刚刚渡过空间走廊,宫九幽就差一点被迎面而来的赤电掌击中。这明显是师兄在放大招。 等看清了眼前的局面,宫九幽心中暗爽。头一回看到师兄和大乔那个小(便)贱(宜)人动真格的,即使被赤电烧了头发也值。大乔这小(便)贱(宜)人绝对是触了师兄的逆鳞。 只见方有寻和大乔二人你来我往,多数时候在用拳脚相抗,因为都在顾忌旁边地上的伤员。可是方有寻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到处放电,搞得铜雀台四围到处是被烧焦的痕迹,还不断的冒着黑烟。 寻月被方有寻放到铜雀台下一个角落,看起来没受什么新伤,只是昏迷不醒。但方有寻却恨不得一掌劈了眼前的女人,因为他一过来,就看到大乔正在对着寻月施展咒术,嘴里还念着听不懂的咒语。而自己的小寻月双手抱头,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于是,再顾不得小乔会不会受伤,直接用赤电掌攻击正在施咒的大乔。 这时已经过了日出时分,炽焱心湖的湖水由冰寒转为炽热,在交错的电光牵引下,沸腾漫涨起来,湖面还燃起了赤色的烈焰。不断的有炽烈的湖水带着烈焰溅到池边来。 这可苦了僵在池边一动也不能动的名朗。虽然他现在中了寻月从化三川那里得来的“千秋岁木”,身体麻痹,但不能运功抵抗的后果就是衣服被炽焰烧毁了大半,身体被滚烫的炽焱心湖水烫得一片片起泡红肿。 眼见宫九幽加入战场,大乔知道大势已去,连连施展短距离空间位移,终于来到名朗身边,打算带他一起离开。 宫九幽伸手掐住三张烈焰符,就打算放八星焚魔焰助师兄一举消灭大乔。 在方有寻又一记紫微星极电攻向大乔的同时,宫九幽趁着炽焱心湖又一波上涌翻滚而来的湖水扑到池边,三张烈焰符脱手而出。同时,掐诀起咒,八星焚魔焰卷起炽焱心湖的火浪翻涌着扑向大乔和名朗。 可是铜雀台上四人都没想到,一道身影自台上而上,直扑向名朗,正正好好替他挡住了烈焰符,二人一同在地上翻滚,远离了湖水可以波及的池边,可是焚魔焰并没有因翻滚而熄灭,反而越烧越旺。那人一把推开还没有被烈焰烧到的名朗,自己抱着双肩带着全身的烈焰回身投入炽焱心湖。 在那人从台上扑上铜雀台时,方有寻就已经看清楚了。他的心中被巨大的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04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04 恐惧冲击,不能做出及时的应对措施。那不再是自己寻月?他恢复了意识?那么,自己的寻月呢? 大乔见自己已经深陷宫九幽布下的天罡伏魔阵,无路可逃,新仇旧恨一起燃上心头,便也毫不保留的攻向了方有寻。 直到那人投入炽焱心湖,方有寻才回过神来,这时大乔的攻击已经近在眼前。丢下如狼似虎的仇人不顾,方有寻只想找回自己的寻月,他不相信自己的寻月就这样消失了。转身就从阿良刚才跳湖的地方跟着跳了下去。 宫九幽只来得及替师兄挡下大乔的攻击,却来不及阻止他做傻事。怒极之下,四面八方的焚魔焰爆起疯长,如地狱业火般将大乔吞灭在其中。 “我诅咒你!诅咒你永远无法长大,永远没有人爱!诅咒爱你的人都死在眼前……”烈焰中传来在大乔怨毒的诅咒。 宫九幽恨不得把这个贱人从焚魔焰中拉出来再烧一千遍。 梵蛇和夜东流收拾了溯月廊桥内残余的力量回到铜雀台,就看到失魂落魄,完全不像以往的自家教主。 走到宫九幽身边,梵蛇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关心,只能静静地站在她的身边。 “我永远都没人爱,是吗?”宫九幽忽然转过身抬起脸望着梵蛇。 “不会的!”梵蛇被这样的教主吓住,更加心疼。他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我堂堂梵众天教教主,不需要别人的爱!”才不要看着你们死在眼前。宫九幽扬起小脸,强撑起教主的骄傲。 “哗啦……”湖水翻起,一块巨大的石碑破水而出,重重地砸在铜雀台上。紧接着方有寻落在了宫九幽身边,一个人。 “八阵图!”梵蛇和夜东流都没想到,他们找遍了大江南北,甚至因此平灭数个门派都没找到的八阵图竟然在炽焱心湖的湖底。 “是他带我找到的。”方有寻突然抓住宫九幽的双手,“告诉我,你可以救他。他的身体还好好的。” “师兄……”宫九幽不想让师兄难过,但对于消散了的灵魂,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看着方有寻眼中最后一点希望之火渐渐熄灭,宫九幽觉得自己的心里的温度也在消失。 万籁无声悲铜雀,只余高台望月明。 “大人,这是八阵图。我在跟随名公子过闸门时发现的。” “大人,阿良跟我说,名公子小时候很仰慕您。” “大人,请保重身体。” 莹莹的金色星光,在身边流连不去。方有寻从灵魂深处听到寻月的声音,他想伸手挽留,却连身边的湖水都捉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点点金光慢慢随波消散。 …… “嗯……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忙……”宫九幽忽然想起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be的小伙伴,就到这里了。感谢大家一直的陪伴 ☆、尾声 我叫寻月 我叫虎牙子,今年十四岁,是寻月宗白虎园的杂役弟子。 听管事师兄说,我是大白从一条八头妖蛇口中救下来的。被叨回来时,还没满月。我的父母大概都葬身蛇口了吧,可能因为对他们没有什么印象,而我们寻月宗里又都是修仙的人,除了出身修仙世家的,大多数都已经没有了父母,所以我并不是很想念他们,有大白陪我就很高兴了。 哦,“大白”是一头白毛黑斑金睛大老虎。宗内人都尊称它为“虎座”,只有我在私下里才叫它“大白”,而且大白看起来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它是宗主的坐骑,是一头九级妖兽,两百多岁了,相当于普通人类三四岁。大白虽是宗主坐骑,大家却从来没见宗主大人乘坐过“大白”。管事师兄说,宗主在时,经常是把它带在身边的,只有外出时才会将它放在白虎园。别看它现在还处于幼年期,一般的小宗门恐怕连掌门都不是它的对手呢。 我们寻月宗是岫天中世界的第一大宗门,虽然寻月宗的人数并不算多,也不太爱管事,但仙门魔门无不以寻月宗为首。 寻月宗不是岫天的本土宗门,而是宗主大人三百多年前来到岫天后,发现这里上连数个大世界,中间与十几个与岫天差不多的中世界相连,下连数十个小世界,交通十分方便,才在这里开宗立派的。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宗主大人。他已经离开十五年了,正好是“大白”捡我回来前那一年。听说,他老人家除了开宗立派之初那五十年常常住在宗内,把上门挑衅的,和坐山观虎斗,等着做收渔人之利的大小宗门都打得彻底心服口服后,就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宗内了。有时一出去就是几年,十几年,最长的一次,足足有五十年才回来。 真的很想见到宗主大人啊!不知道在我的生命终结前能不能见到宗主大人一面。跟宗内的师兄师弟们不一样,我只是个完全没有修仙天分的普通人。 按规矩,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是不允许进入内门的。即使是在内门做粗使杂役,也要三灵根才行。可是谁叫我是大白捡回来的呢?整个寻月宗,除了宗主,大白就只让我一个人亲近。在我接手大白的起居之前,去白虎园工作的都是□□殿裁决的重罪弟子。师兄们暗地里都猜测,是不是我的味道有些像宗主大人。 闲来无事时,我经常爬到白虎园最高的大柏树上,望着座落在高耸入云的寻月峰上,云雾飘渺中时隐时现的赦心殿独自发呆。宗主大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不知道是不是想的多了,我晚上睡觉经常会梦见宗主大人。 一身紫色华服,浑身散发着尊贵气场和美酒香味的男子,怀中抱着一个少女,笑语声声地走进高大的宫殿。 虽然看不见梦中那位尊贵的男子容貌,但我知道那一定是宗主大人。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从小就知道。宗主大人怀中那个少女的容貌也有些熟悉。还有梦中的宫殿,不只外观与我白天远远望着的寻月峰赦心殿很像,就连内部格局也仿佛是我所熟悉的一般。 我的梦每次都是一样的。在宗主大人抱着少女进入内殿后就结束。我不敢让别人知道我的梦,在寻月宗私下言论宗主大人可是大罪,尤其是这种关乎宗主大人隐私的事。但我却偷偷把这个梦告诉了大白,它只是不住地舔我,好像很高兴,我也不知道它听懂没有。 最近三天晚上的梦更是奇怪,宗主怀中的少女竟然变成了一个少年。看不清脸,但我就是觉得自己对这个少年好像更加熟悉。熟悉到完全了解他当时激动、忐忑和不知道所措的心情。 宗主的容貌仍然是模糊的,但神态却更加清晰。那温柔得可以溶化极北寒冰的视线,仿佛就照耀在我的身上。这三天梦到的都是一样,那么真实,以至于我无事时在大柏树上发起呆来,有时竟然会意想,那个少年就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05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05 是自己。 我怎么可以有这样羞耻的想法呢?虽然修仙人寻找伴侣不太在意性别,但那可是宗主大人啊!他那么厉害,一定可以飞升成仙的。宗主大人就像夜空中的明月,皓洁万里,光辉永济,可以让整个星辰都暗淡无光。而我只是一个托了大白的福,混在宗内下层做杂役的凡人而已。能够这样每天仰望着他所居住的宫殿,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报了吧。 听说宗主大人这么多年经常外出,都是在寻找同一个人,而且是很重要的人。那一定是宗主的爱人吧。不论那个人是男是女,都一定是一个神仙一样的人,这样才能够匹配宗主大人,成就一对神仙眷侣嘛。 “虎牙子!虎牙子!你怎么又在树上发呆,还不下来给虎痤洗洗干净,它又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身泥回来。然后把虎舍打扫干净,再准备好晚上虎痤要吃的灵肉……” 管事师兄又在树下开始念叨了。他虽然啰嗦了些,但对我还是挺好的。白虎园里除了大白和我,就只有他了,几乎所有对外采买交涉都是他在做,我在那些事上真的帮不上忙,只好将虎舍的洒扫都揽下来。(傻孩子,那些事才是肥差,他怎么可能让你做?) 白虎园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坐落在寻月峰主峰旁,包括几座小山和它们合围而成的小山谷。这里的大型妖兽早就被大白欺负跑了,倒是一些没开灵智的小动物比较多,大白有时也会闲极无聊追着它们玩闹一番。整个白虎园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偎依在主人脚边一样倚在寻月峰下。 寻月峰的温泉流经白虎园的小山谷,形成一处不深的小水潭。虽然比起寻月峰的温泉,这小水潭的水已经算不得“温”泉,完全是凉的,可是宗主大人不在时,大白无法进入寻月峰,也甘愿在这里将就。可能是这水有什么特殊物质吸引它吧。 今天大白洗澡特别兴奋,一会前扑,一会后跳,不住地把水溅到我身上,没等把它洗干净,我已经全身湿透。 就在我想再次抓住大白的耳朵,把它毛毛的大嘴巴好好清洗一下时,前山的鸣月钟响了。 天哪!难道是宗主大人回来了?鸣月钟只有外人闯山或者宗主长期外出回归时才响。至于有人闯山的可能性直接被我忽略了。 “快!快!宗主回来了!快点替虎座收拾干净,宗主每次回来见过宗内长老和峰主后,就来咱们这儿看虎座……”管事师兄急急跑到小水潭边,一边擦汗一边喊着。 寻月峰范围内禁止飞行。所以即使管事师兄早就已经会御剑飞行,也要跟我这个凡人一样腿儿着走。 没等我听完管事师兄的叮嘱,只听一声震天虎啸,一阵疾风爆起,平时只有小马驹大小的大白竟然一下子变大了十几倍,我抬头刚好看到它口中垂下的涎液,简直像条小溪。 刚想夸夸大白学会了新技能,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自己就已经躺在了某只还没有刷牙的巨型猫猫嘴里。 只听见管事师兄惊慌大叫:“不好了!不好了!虎座又要吃人了!” 管事师兄经常会心有余悸地跟我讲起大白以前吃人伤人的事,可我一次也没见过。大白经常和我滚在一起玩耍,对于我来说,它更像一只大猫,一个玩伴。所以管事师兄每次讲时,我只是当故事听听。 本来想告诉管事师兄我没事,大白只是跟我玩,含着呢。可没等我开口,已经被大白带着飞跃而起。 差点没被突然惯进来的风呛死,好不容易调整好呼吸,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白虎园最靠近外宗的一座小山山顶上。以前远远望见师兄们踏剑飞行,总是很羡慕。这回终于飞了一次,却再也不想飞第二次:露在外面的头、胳臂和腿差点没被风吹掉下来。 终于喘了口气,连忙拍着大白的毛嘴巴让它松口:“大白,快把我放下。” 扑通,我被大白像平时玩棕榈球一样扔在地上。 等我好不容易缓过来,撑着身子坐起来,就看见大白已经变回小马驹大小,正在离我三丈开外的一块巨大岩石上,翻着肚皮努力蹭着一个穿白色腾云靴的人大腿,装乖宝宝。 再抬头向上看,映入眼帘的是逆光下一个绛紫色的修长身影。山风吹起他及膝的墨色长发,衣袂翻飞,仿佛天神下凡。 我的心突然好像停止了跳动,那种梦中的熟识感从心底喷涌而上,好像等了千万年,寻了千万年,终于见到自己的另一半灵魂一样,灵魂和身体都在颤抖。 绛紫色的衣袍扬起,夕阳的光辉凝成一道金色的光瀑转瞬间将我渡到高岩之上。 一上来就撞进一个清凉而又火热的怀抱,这让我不知所措。明明自己灵魂深处渴望着这个拥抱,却又惶恐不安。这是自己白日做梦吗?这是宗主大人,一定是宗主大人,和梦中的人一模一样,一样的尊贵,一样的温柔。 可这又和梦不一样,我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一张天忌人妒的绝美容颜。那双淡色的唇微轻抿着,精致的嘴角向上抬起,显示着主人此刻心情很好。可是只要一低头,就看到自己湿哒哒脏兮兮的衣服,还滴着水的蓬乱头发上沾了不少尘土和草叶。 这个美梦会不会因为这样脏乱的我介入而提前终止?不要啊! 忽然揽在腰上的手臂一紧,另一只修长的手抬起了我的下颌,那张不似凡人的脸近在眼前。一双黑色晶瞳仿佛有不可抗拒的强大吸力,让我无法移开视线。 “找你很久了,小东西。还敢走神?看着我。”低沉而充满魔性的嗓音直接振荡着我的心神。 还没弄懂听到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的双脚就再次离开地面。 大白一个滚翻起身就要跟上,被宗主大人一句“不可跟来”打回地面。 这次的飞行没有直惯口鼻和吹掉手脚的山风,只有宗主大人环绕在我周身,无所不在的清润气息。嗯,还有被远远丢在小山上,低低号叫的大白,和随后赶来,目瞪口呆的管事师兄。 等我再次回过神来,已经是在宽敞明亮的宫殿之中。 我东张西望一番,这里的摆设竟然和梦中宫殿的样子一般无二。 当我终于想明白自己身处何处,确定自己是和谁在一起时,不由得慌了手脚。刚想伏身给宗主大人行礼,就觉得腰身一紧,嘴已经被一双微凉的唇封住,口腔很快被洗劫一空,连胸腔的空气也被抽走,身体不能自己的软成一团。这种有点像溺水的窒息感并不让人害怕,反而让人着迷。好像这样就能永远沉浸在美梦中,享受无尽的温暖和柔情。 渐渐地,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分不清时间和地点,分不清自己是谁,眼前又是何人,或者我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吧!不想再想任何事情,只想这样到永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06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分卷阅读106 股精纯而又柔和的灵力从口中流入五脏六腑。又过了一会,我睁开眼睛,自己竟然已经躺在了宗主大人的怀中。 “疼吗?”来自那个低沉而充满魔性的嗓音。 什么?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嘴唇已经成了什么样子的我,懵懵地回道:“不疼。” “喜欢吗?” 还是那个声音,我甘愿为了这个声音永醉不醒:“喜欢。” “哈,还是这么直接。那有什么要求?” “……”一股让我的灵魂为之颤栗的疼痛感袭遍全身。 宗主大人轻轻把我揽在怀中,让我的头放在他的肩上,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轻拍着我的脊背,哄小孩子一样喃喃道:“不怕不怕,是我心急了。什么时候想起来都无所谓,你还小,等长大就好了。” 我知道,我们之间一定有过什么被遗忘的过往,不止是刻骨铭心,更是深入灵魂。我愿意为了这段记忆付出一切代价,就为那个迷一样的梦境。 于是我鼓足勇气,抬头望着他,请求道:“宗主大人,请让我想起一切吧,我愿意承受任何后果。” “傻寻月,没有什么可怕的后果,不用这么认真。我只是不想让你太辛苦。”宗主大人微笑着抚摸着我的头发。 “寻……月?”我一字一字咀嚼着十四年来一直被我放在心尖上的两个字,这貌似不只是宗门的名字,也不只是这座山峰的名字。 看着我楞楞的神情,宗主大人再次亲吻了我的额头:“你就是寻月啊!我的寻月。” 我……叫寻月? 于是,我就这样在寻月峰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半个多月。这半个月来,宗主大人几乎寸步不离我的左右,每天除了陪我在赦心殿乱转,就是在寻月峰闲逛,看各处的景色。寻月峰实在是太大了,转了这么久,还没有看遍。 起初时我也提出过几次想要恢复记忆,可是每次宗主大人都说我还小,等长大了自然就想起来了。可是我已经不小了,以前听管事师兄说过,像我这么大的小子,在凡间都可以娶媳妇了。 寻月峰没有仆从,我就主动提出要给宗主大人煮东西吃。宗主大人开心的答应后,我才想起来,宗主大人早已经不食人间烟火,又怎么会需要我来煮东西给他吃。 于是,我就在赦心殿的厨房,用不知道价值多少灵石的灵肉灵材,按凡间烹饪方法做了四菜一汤。我不太明白宗主大人为什么吃的那么开心,还叫我每天做给他吃,不是说灵肉灵材一但经凡火就会损失所有灵气吗? 宗主这次回来竟然连面都没露一次就称要在寻月峰闭关,宗内弟子纷纷猜测宗主是不是在外面身受重伤而回。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个几乎是靠宗主一人打拼起家,根基不深的所谓第一大宗,占据了岫天最好的灵脉,当这个宗主被传身受重伤时,会怎么样? 日子一天一天过,终于在第十五天时,外面的各峰主和长老们忍无可忍了,使用传情表向宗主大人请见。因为岫天所有排得上名的大宗门都派人前来“关心”寻月宗宗主的“伤势”,正邪两道的人齐聚寻月宗,已经发生了好几起冲突事件,最近的一起,竟然有一个正道宗门的掌门大弟子陨落。前山局势危急,一场大战简直是一触即发,各峰主和长老们只好请宗主出关。 传情表是一件形似日晷一样的器具,就立在赦心殿殿前。我原以为那只是普通的日晷,没想到那天晷针尖端竟然光芒大作,凝出一个人影,向宗主大人汇报了宗内近期发生的事情。 宗主大人听后就没有了笑模样,他把大白叫上寻月峰来陪我,自己冷着一张脸去了外宗。 独自一人坐在传情表下面的石阶上,我觉得自己好像话本里的祸国妖后,嗯,虽然有点不恰当。人影好像是宗内的什么长老,他汇报的事情我都听到了,宗主大人确实是因为我才假称闭关不出的。 大白似乎看出我不开心,用湿漉漉的鼻子拱我的后背,又用爪子扒开我托着下巴的手,用牙齿拽我的裤褪,它好像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摇了摇头,暂时甩开脑子里混乱的自责和内疚,跟着大白向后殿走去。 当我用宗主大人给的随身玉佩打开第一道石门后,就再也不能停下前进的脚步。穿过一道道厚重的石门,我的灵魂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受到牵引,就要破土而出。 虽然我不知道那些石门上繁复的花纹是什么高深的阵法,也知道自己将要看到的应该是宗主大人十分珍重之物。 中途,我也曾犹豫,在没有得到宗主大人允许的情况,私自探寻宗主大人的密室是不对的,但我却无法抗拒前方来自灵魂深处的召唤。 在最后一道石门打开后,眼前超大的静室中央出现了一个溢满灵气的泉眼。 就在我愣神的当,大白一口夺下我手中的玉佩,甩头就将它丢进了泉眼中。 我刚想跳下去把玉佩捞上来,只见泉眼中心的灵气剧烈地翻腾起来。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一个完全透明的棺椁状长方形盒子浮了上来。当灵泉恢复平静,那层透明的护罩就凭空消失,在泉眼中心升起的圆形玉台上,留下一个安静熟睡的男子。 我被大白驼到了白玉台上。床上熟睡的人是一个全身红果的青年男子,男子的身体被保存的十分完好。他并没有多么出彩的容颜,却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和勉强称得上高大健朗的身材,比起修仙者飘逸的身姿,毫无美感可言,反而更像是凡间习武之人。 当看清床上的人情形,我不禁羞红了脸,不敢抬头。离得越近,那种牵引就越明显。现在这个赤身的男子就在眼前,我仿佛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马上就要脱体而出,不顾一切地扑向眼前的男子。其实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只是不敢确定。 “他就是寻月,是我的爱人。”低沉而充满魔性的声音忽然在我的身后响起。 完全处于混乱状态的我,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突然出现的宗主大人。是为自己的私自行动向宗主大人请罪,还是明知道宗主大人不会怪罪于我,而直接向他寻问眼前男子与自己的关系? 迷茫间,宗主大人扳过我的身子,直视着我,慢慢说着,就像在宣读誓言,“而你,就是他。” …… 原来,我是一个严重受损的灵魂转世而生,宗主大人就是护我转生之人。(三径松主表示,怎么没我啥事了?)目的就是通过新的母体胎育,通过新的生命补养,补全我受损的灵魂。 而我,转生之前,是宗主大人的……爱人。 ……我叫寻月。 正文完。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1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玉连环连哭带赖才救下来。从那以后,有方有寻在场时,小黑就会自动消失。 玉连环恨不得把自己嘴巴缝上,本来是怕方有寻为难寻月,谁想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这回可要害死小黑了! …… 不知道对于犯了如此大错的自己,大人会如何处置,这一个时辰对寻月来说简直是煎熬。本来想尽快取得大人的信任,把认主的事完成了,大人对自己的东西一向护短,听说原来赦心殿的门子都敢在其他主子面前使横。这次自己犯了这么大的错怕是难了。他习惯性地又开始回忆《奉月品》中关于大人的描述,针对可能发生的情况,自以为万全地准备了应对措施。 首先,以大人的脾气,只要自己能过了今天,以后应该就不会被追究。所以请罚一定要有技巧,不能轻了,也不能把小命交代了。死士准则第三条,活着才有一切可能。 其次,大人喜欢干净,很少亲自动手惩罚下人,貌似最常干的事就是直接杀人。而这里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可差遣,最好选个不用大人亲自己动手,也不会污了大人眼的方法。 最后,如果真的不能让大人消气,用尽手段也要让大人留自己到有人接班服侍时。万不得已时,是不是可以向客房那位透漏大人的伤情呢?他可靠吗?或者用侍殿教的东西以色魅上保命……想到这里,寻月自己都觉得无地自容。自己粗枝大叶的,哪里有什么姿色,还不是全靠一双眼睛莫名奇妙被大人选中。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大人有危险。 正胡思乱想时,小花厅的门开了…… 方有寻进了花厅,地上的人还在出神。在主座落座,拿起小几上的翠色小瓶,果然一动未动。 “想什么呢?”方有寻明显心情不错,平时千里冰封的语气,此时却是阳春白雪。 “没,没有。”寻月差点没吓个半死,连忙叩首。自己竟然走神,连大人进门都不知道,要是有人偷袭……然后还对大人撒谎,这要是在教里够自己死上两个来回了。 “嗯,给林姑娘送早餐了吗?”不知道为什么,平时耐心不好的方有寻,今天看着寻月犯傻竟然觉得有趣。 “属下该死,这就去送。”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刚出教没几天,侍殿里学的规矩都丢哪里去了。寻月有点慌了,忙着想起身去东厢送饭,忘了自己跪了一个时辰的事,麻木的腿没跟上急切的心,一个踉跄又跌回地上。 “不用了。完事我亲自送去,午餐。”见寻月跌倒,方有寻莫名有些不爽,语气自然冷了下来。说完自己也觉得惊讶,竟然对这个跟了自己不到两天的死士解释这么多。 这话在寻月听来可就不一样了。大人这是嫌自己耽误时间了。完事儿?清理叛徒吗?赶紧再次叩首:“属下死不足惜,恳请在您毒患清除或另有心腹前来服侍前,留属下为您热水烧柴……” 寻月这几句话说的又急又快,早把之前自己的计划忘得一干二净,就怕他的大人一个不耐烦伸手拍死自己,那就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了。 方有寻还没来得及仔细想寻月说的话,就见地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多了一颗黑色小药丸,说着说着就往嘴里送。 在我眼皮底下还敢搞小动作!方有寻一抬脚就踢在寻月的手腕上,小药丸落在了他的手中。 腥咸辛涩的味道。方有寻皱眉:“祭月?” “祭月”又名“寂月”,梵众天教一种死士用来保密自尽的药物。之所以有两个名字,是因为它有两种用法。但无论哪种用法,只要服下,就会对声带造成毁灭性的损坏,使服用的人不能够再说话。 每个死士携带的药丸都是用自己的血和主人的血入药制成。寻月携带的药丸与体内的食情蛊一样,都是用方有寻留在教内的血精石喂制而成。此药入腹后并不会像一般药物一样被身体吸收,而是粘着在胃壁上。同一种药,不同的名字有不同的用途。 “寂月”:死士执行任务失败若被生擒,服用此药可保不会泄密。而且只要吞下自己的血液即可引发毒性身亡。也就是说被捕的死士一但重伤血液进入胃部,或自行吞咽血液都会达到同样的结果。这种方法很快,不会受太长时间折磨。 “祭月”:不被信任的死士会被要求服下“祭月”,每月若得到主人的血遍可安然度过,不然给死士带来的痛苦要比其他控制类药物强烈数倍。所以被要求服下“祭月”的死士如果不能按时得到主人的血,多数会选择把它变成“寂月”。 其实,这种药物也给任务失败的死士留了一线生机,那就是如果可以脱困,只要能得到主人的信任,还可以活下去。虽然这种可能很小,无论是脱困,还是脱困后仍然能够被信任。倒是有被救回的死士,得到过主人的血来延续生命,但那只是主人需要他的消息,之后结果还是一样。 寻月见自己唯一的凭借也被剥夺,无助地望向高高在上的人。 不愿再与眼前这个脑袋进水的人嗦,方有寻直接下命令:“衣服脱了。” ☆、第十六章 美女救英雄 看到地上的人动作无比迅速与熟练地将上衣脱掉,方有寻的心情再次转好。浮罗殿出来的人就应该这样训练有素才对。若是这点小事都做不利落,夜东流就可以退休了。 可当他把翠色的小琉璃瓶打开,准备将里面所剩不多的“绿透”弄出来时,却发现寻月一刻不停地将裤子也脱了个干净。于是刚刚恢复优雅风度的方大执教再次黑线了。 被夺了“祭月”,寻月本是有些绝望的。在听到上面接下来的命令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人让自己脱衣受罚,是准备饶了自己性命吧。或许大人从来就没想过要杀自己,是自己想的太多了,才一直纠结于如何保命,忘记了殿里的规矩,应该早早脱了衣服等待责罚。 可是入住时,自己曾经把这里仔细检查过,没有发现什么刑具啊?大人要用什么责罚自己呢?用手?不太可能。难道是分筋错骨或透骨针什么的?如果是这类刑罚,自己能够保持清醒一直到大人消气吗?嗨,想那么多干什么,只要死不了就好。想到这,寻月又把已经很标准的请罚跪姿调整了一下。 终于看透了寻月的想法,方有寻在心里把夜东流骂了个狗血淋头。浮罗殿训练出来的东西都是一个德行。虽然那伽殿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至少这么多年也出了四个奇葩,只可惜都被玉连环那家伙挑走了。 怪也只能怪自己这十年一直没回教里,到头来龙行浅滩,身边连个正常点的侍从都没有,还要自己亲自伺候人。这时,方有寻无比想念被自己留在千金堂的元儿。虽然那小子也不太靠谱,但至少还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不是。 看着地上一副如释重负敬等着他动手“服侍”的“寻月大爷”,方有寻这气就不打一处来,甩手就给了寻月一个响亮的嘴巴。 地上的人被打得头歪向右边,马上重新摆正,左脸迅速红肿起来,还一脸“请您右边再来一下”的样子。 原来纯脆用手劲打人,手是会疼的啊。自己宝贵的内力只剩下不到两层,当然不能用在这种地方。方有寻才不会承认这是自己一天之内第二次发飙呢。第一次是因为无良的发小玉连环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因为一个小小死士再次失了控制。 深呼吸,方有寻将自己的情绪重新调整,暗暗告诉自己不能再失态。从林姑娘入手,应该不难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只等消息了。再也不需要什么相似的人或物寄托相思之苦,这个小东西缕次引得自己失常,应该直接杀掉。既动杀念,方有寻有意无意的眼角余光已经扫向寻月的咽喉。 怎么会这样?寻月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做的不对了,但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大人的杀意。这就是殿主师傅和《奉月品》所说的大人喜怒无常的脾气吗?再无法从所学的东西中找到应对方法,寻月彻底慌乱了。 多年后,当方有寻知道有《奉月品》这种东西的存在时,还跟教主大人宫九幽大打了一架。那一架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直接把九幽冥宇拆了。也亏了济无楫脑袋灵光,对教众宣布是教主大人和执教大人为圣教迁都大事举行的特殊仪式。 后话暂且不提,就在寻月的小命岌岌可危时,轻轻的叩门声响起。 “进来。”被打乱了动手心情的方有寻十分不快,室内温度再次降到了冰点,根本没有考虑门外是什么人。 溪月是经过了一番充分的思想准备才鼓起勇气敲响正房门的。 早晨小院中发生的事情她在东厢看的清清楚楚。要不是在蒋家堡时,佟一曾经给她易过容,溪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小院里那个蹲在地上和别人抢小瓶子的年轻公子就是昨天带着自己飞跃天雷阵,大杀正道联军的大魔头。 虽然这个人从出现就一直表现得不像好人,但似乎哪里与传闻中的不一样,或许他也不是本性就那么冷血无情嗜杀成性。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溪月决定开门见山地与他谈一谈。如果能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服他放了程公子和自己二人最好,如果不行,就与他谈条件。 养在深闺中的林家小姐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在经历了母亲父亲先后亡故,大婚遇劫,大娘陷害,被迫离家等诸多变故后,当所有的庇护者一个一个离开,她已经渐渐改变,或者说她柔弱的外表下坚强的本性苏醒了。 此时站在全武林都闻风丧胆的魔教大魔头门前的溪月,素白珠贝的耳钉衬托得她如玉的肌肤更加白,未着颜色的芳唇粉嫩如代放的樱蕾。抛却了恐惧后,温婉的气质和良好的教养使她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迷人的光彩,仿佛将要进行的不是一次悠关性命或她后半生命运的谈判,而只是探访一位故友。 在听到厅内语气不善的“进来”后,溪月抬起的手稍有迟疑,但还是坚定的推开了门。 小花厅的设计相当合理,南面的窗户最大限度的保证了室内的采光。当五层透雕云霞飞鸟的红松木隔扇门被打开时,厅内的光线丝毫不比室外弱。所以溪月几乎不用适应就将厅的景象看了个清楚。 只见正座的方有寻单臂斜倚在小几上,面如凝霜,目若冰锋。翠绿的小琉璃瓶被横着楔进实木小几的几面足有两分,瓶身已经有了裂痕,里面透明的药膏已经流到了瓶口,马上就要溢出。厅内正中背对着自己端端正正跪着一个全身红果的男子,背心处一条一尺多长的狰狞剑痕还在渗血,那人膝下已经形成了一个小血洼。整个花厅内都充斥着一触即发的杀意,这杀意不是向着自己,而是……地上的人。 对于溪月来说,这样的场景对她感观和心理的刺激绝对不亚于昨天飞越琴海和谷口突围。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转身逃走,但就在开门的瞬间,心思百转,最后她还是强迫自己站在了花厅的地板上。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在看清了地上跪着的人面容后,溪月便再不敢向下看。这是昨晚为自己送衣物的人,似乎叫“寻月”来着,他刚才在院中好像受了伤,没想到这么严重。他不是方……的手下吗? 在溪月的心里,这个昨天从天而降的寻月,赶走了正道联军,又帮助方有寻恢复神志,还一路为他们打点吃住穿着,即使不被看作大英雄,至少也应该被上司褒奖一下吧,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自己能否帮上他呢? 即使心中有一万只小手在敲鼓,举止上一样大方得体。溪月向主座上的方有寻微微一福:“溪月为先生昨日救命大恩前来道谢。打扰到您为下属疗伤,请见谅。” 简单的两句话,不卑不亢,而又谦和有礼,关键是一语解了寻月的杀身之祸。 寻月在听到后一句话时,惊愕地再次忘了规矩,转头望向这个救命的活菩萨。 收了全身的杀意,方有寻立刻对眼前这个昨天还惊若雏鸟的千金小姐另眼相看,似乎有什么东西与自己所追寻的那个身影渐渐重合。 ☆、第十七章 三个条件 面前的少女素妆微饰,端静平和,庄仪浅笑,抬着一双清目望向方有寻。此时这双眼中流露出的纯粹与执着像极了当年的她。 有那么一瞬,方有寻甚至觉得眼前的少女就是当年的灵儿。如果不是那被左手握着的右手指尖已经微微发白,方有寻几乎认为那个以微末之势行登天之举,与自己豪赌全族存亡的人又回来了。这个少女与灵儿太像了,如果最后查出他与灵儿一点关系也没有,方有寻一定会认为消息有误。 寻月的眼神也很像灵儿,却更加坚定与内敛,好像还多了些什么看不透的东西。 想到寻月,方有寻扫了眼边上跪着的人,发现他也在看溪月。什么情况?一个英雄救美,呃,反了,美救……算是英雄吧;另一个,这是想在我面前上演投桃报李吗? “林姑娘有事?”有事就直说吧。比起灵儿,你还差得多呢!方有寻莫名的心中不快,也就顾不上一个少女在这样血淋淋环境中的不适与尴尬,厅内的气压再次上升。 感受到大人的不悦,寻月连忙低头,不敢再有动作,心中的那根弦再次崩紧。想到自己此时的状况,寻月觉得自己的脸简直要烧起来了。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啊?竟然直视大人看中的女人。这不是找死吗?想到这不禁脊背发凉,本来因害羞而通红的脸瞬间毫无血色。 久居上位让方有寻对死士影卫这类人的认识一直停留在比较好用的工具层面,而浮罗殿和那伽殿也一直在尽职尽责地生产这样的东西。 玉连环认为,方有寻对自己常有不满,不是他表面说的那样“受不了酸腐的儒风”,而是与自己挑走了那伽殿仅有的四个还有人味的影卫有关,他那是羡慕忌妒恨。 (袖子:有好东西自己独吞,真不够意思,也不给好友留两个玩。 玉:给他?玩死了怎么办? 袖子:……) 方有寻不喜欢使用死士影卫,他认为这些没有感情只知道服从命令的工具与刀剑无异,而自己最称手的武器莫过于天竞。玄真引修至第七重后,第八重久久不能突破。渐渐的他发现天竞的安神定性功效,在自己进入先天之境后反而影响了境界的提升。于是便在收了十一后,将天竞交给十一保管。 这样厌器嫌物的执教大人,再加上天生薄凉的性情,在对待死士影卫这一问题上,与其他上位主子就没什么区别了,他根本没有考虑过寻月此时的感受,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工具也会有自己的意识。 溪月轻咬下唇,开口道:“方先生是性情中人。程其鼐程公子是溪月未婚夫婿,若他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先生,溪月在这里向先生赔罪。先生可否放过他?” 这就是她假扮蜀地才女对我下毒的原因吗?方有寻将身体的重心向小几上又加了几分,懒散地用中指和食指轻轻敲了两下几面。看着溪月越来越紧张的小脸,心中对编造这个什么程公子在自己手中消息的人已经有了推断。 见方有寻面无表情,仿佛在盘算什么,溪月有些着急了。这么多天了,程公子是不是还活着,有没有受苦? “先生有什么要求,溪月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请先生高抬贵手。” 林家已经不承认自己了。在溪月心中,这个由父亲和母亲从小给自己定下的夫婿,既然将自己用大红花轿接出了林家的大门,即使还没有到程家正式完婚,也应该算是自己的丈夫了。他是自己现在唯一的家人,自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救他回来。 “要求?”方有寻牵起了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虽然强作镇定,但已经失了方寸的少女,“很好。我的要求不多,三个。你能做到吗?” “溪月答应。只要是小女子力所能及,一定照做。”溪月觉得这样的人物提出的要求一定不简单。但既然自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又有什么是不能答应的呢? “林姑娘好胆魄。”方有寻这回真的笑了,起身来到了溪月身旁,有意无意地正好挡在了少女与寻月中间,抬手拢了拢少女左侧鬓角的碎发,低头看着少女登时微红的脸,轻轻说,“回去再想想吧。三天后,陪我去‘金玉满堂’吃饭。在这之前,你还可以反悔。” “好。”溪月逃也似的退了两步,想离开方有寻的身边。 其实方有寻此时的语气无比温柔,但他身上清冷的气息还是让溪月不自主的想起昨天修罗炼狱般的屠戮场面。 “对了。这顿饭,就是第一个要求。”方有寻好心地在溪月匆匆离开花厅前提醒。 少女在门前停住,回头望了望一脸“这是真的”方有寻,显然没想到第一个要求竟然这么简单。 看着溪月进了东厢,方有寻脸上的微笑立刻消失。转身间衣袖一摆,厅门合上。 “还跪在那儿做甚,等着我也跪下给你上药吗?” 明显语带怒气的问话,吓得寻月全身一颤。一时没反应过来大人是让自己做什么,寻月无措地抬头望向方有寻。 “别让我说第三遍。起来。”方有寻觉得自己的耐心在短短的两天内被这个死士已经磨到了崩溃的边缘。 看着方有寻站在小几边,手里拿着那个布满裂纹的翠色小瓶,寻月终于反应过来,大人是要给自己用“绿透”。 自己犯了这么多错,能留下性命已经是格外开恩,大人竟然要亲自给自己用“绿透”!寻月眼中满满的不可置信,和不安。 看寻月呆呆地跪在地上毫不领情的样子,方有寻觉得自己手里拿着伤药,上赶子要给人家上药,简直傻透了。正要再次发作,却见死士急切而笨拙的起了身,在自己面前把身体躬成了一条大虾,还是红烧的。 方有寻的身高算是中上,体线流畅,看不出明显的肌肉轮廓,可以用修长匀称来形容。而寻月其实并不比他矮,如果站直了甚至还要高一点。相比之下,寻月的身材更有棱有角,更加英挺健硕。所以在大人面前,寻月总是含着胸低着头。 此时的寻月是面向着方有寻,虽然头几乎已经埋到了胸下,但方有寻想在没有身体接触的情况下伸手够他的伤口还是有点不舒服。要么执教大人你就稍微移动半步,从侧面给人家上药,要么干脆让死士侧过身来就好。可是一向聪明绝顶的方大执教,却对着已经处于大脑停转状态的死士,下了个更要命的命令:“转过来。” 寻月得令后,毫不犹豫地保持着弓腰低头的姿势转了个身,面向厅门,背对着方有寻。当他发觉自己竟然用屁股对着大人时,想再改变姿势,已经晚了:冰凉的手指带着清凉的药膏抚上了他的脊背。 从来没这么认真地伺候过别人,方有寻用手指描摹着那条差一点截断死士脊椎的一剑,心无旁骛地回想着早上小院中的那场打斗。 玉连环这四个影卫每一个都算不上那伽殿最好的货色,却强在四人的相互配合和玉连环所传授的独家身法“御风三绝”。可以看出四人的默契是长期相处共同训练培养出来的,而且四人感情显然非常要好,这一方面给四人的进攻增加了威力,另一方面也是一个突破口。即一但有人受伤或阵亡,其余三人的心理必受影响,防守与进攻将很快被瓦解。 方有寻这也是头一次认真地观看寻月的功夫。不得不说,夜东流的眼光不错。被他看上眼,可以想象死士这些年来一定吃了不少苦才熬过来,炼就这一身本事。早晨一战,若不是因为自己的停战命令,死士或许根本不用挨这一剑,也可以全胜玉连环的四个影卫。能够看出,这一剑是他故意放的空门,受剑的位置虽险,却不影响行动与性命,而且可以在最短时间内予敌以最大杀伤。这样有勇有谋的苗子当年被小幽丫头看上,选入九幽迷蝶阵,真是糟蹋了。 这样边想着边上药,方有寻的目光自然就看到伤口外其他部位上去。肌肉紧实而富有暴发力,蜜色的皮肤上有大大小小无数的旧伤疤,但都极浅,只有几条白痕比较清晰,想必当时是受伤极重。看得出是用过上好的伤药,夜东流应该没少在他身上下本钱,虽然不至于是“绿透”这样级别的,至少也是武林中千金难求的好药。 再看,宽肩如扇,腰若豹身,下面是……方有寻竟然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正这时,花厅的门再次被推开:“喂,去金玉满堂享受八珍玉食,怎么不叫上我?真是交友不慎……呃……你们继续……我什么也没看见……” ☆、第十八章 乔装赴宴 已经一脚迈进门里的人一边说着“我什么也没看见”,一边张开双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却没有退出去的意思,反而把在门外的那只脚也挪了进来。 “哼。”方有寻瞄了一眼装模作样的玉连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继续把最后剩下的一点“绿透”涂在寻月的背上。 “啊讶讶,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见对方没打算理自己,玉连环右手中指和无名指张来一条大逢,十分“隐密”地边“偷看”边背起了《论语》。 “非你个大头。”上完药的方有寻在寻月的腰上把手指蹭了两下,小琉璃瓶丢在地上立刻碎成八八不知道多少块。一转身进了内室,“更衣。” 寻月这回反应很快,马上跟着他家大人进了内室。 “竟然……竟然就这样光着屁股在读书人面前走来走去,真是无礼,无礼。”玉连环被彻底无视了,快走几步想跟着进入内室,却被寻月一转身,关上门挡在了门外。 “夤缘肯及通家旧,饥饿何妨闭户深。”玉连环拍着门继续嚷嚷,”唉!咱们哥俩可是真正光屁股一起玩大的。你现在有了新欢就把旧人闭之户外,太无情了。天理何在啊?!¥~……” 正拍打着,门突然打开了,玉连环的手差一点拍在从里面出来的人脸上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 已经穿了一身浅蓝色常服的寻月,看了一眼差点拍到自己脸上的手掌,在玉连环尴尬的目光中淡定转身,将门关好。然后向一旁撤了一步,向玉连环欠身施了一个简礼。 死士影卫虽是奴籍,却只需在殿跪殿主,出殿跪教主和主人,此外见一切人不用行大礼。这也是梵众天教死士和影卫们的一点骄傲所在。 “大人需要休息,请玉座自便。”别来打扰我家大人。寻月的话说得十分客气,语气却带了命令般不容违抗的威严,这自然是方有寻吩咐的。 想从寻月这儿打探出点消息,玉连环开始套近乎:“已过才追问,相看是故人。乱离何处见,消息苦难真……咳,小月月的伤……” 没等玉连环背到第三句,人家已经绕过他,出了花厅。 玉连环不自然地摸了摸了鼻子:“应该先问的。” …… 寻月一刻不敢耽搁,匆匆赶去城里最大的布庄订制了一套成衣,又匆匆去了城里最好的酒楼为方有寻和林姑娘订了午餐,再匆匆赶回小院。 这一路上,别看他面无表情,可却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寻月,你一定可以的,殿里乔装课业是你的强项。不就是要乔装成一个伶人吗?即使粗枝大叶,也一样可以妩媚动人的,这次陪同大人出行一定没问题……天哪,殿主师傅,您教教弟子吧,如何才能演好一个伶人?弟子从来没演过啊! 乔装在浮罗殿是必修课业,浮罗殿的死士个个都可以将自己乔装易容成不下十个各阶层人物。可是那都是根据自身条件,加以变通而来的。比如寻月吧,他可以轻松乔装成各个年龄段,身份不等,高矮胖瘦不同的男子,甚至可以装成弓腰驼背的老妇人。唯独没有扮演过妩媚动人的年轻女性,或风月场上的男伶之类,这与他高大而且略显粗犷的身材有很大关系。 可是今天,方有寻把他叫进内室,拿出一套房间内为他自己准备的淡色常服让寻月穿上。寻月本不敢穿方有寻的衣服,不过还是硬着头皮穿了。他也知道自己这一天之内已经屡次惹大人不高兴了,所以根本不敢违抗命令。 趁着寻月穿衣的当儿,方有寻坐在书桌旁三笔两笔勾出一套衣样。见寻月穿戴整齐,便将纸还没干的衣样交给寻月,让他去城里最好的布庄选最好的面料,就按他自己的身材订制一套。 那是一套设计十分华美的舞衣。寻月虽不解,也不敢多问。 正要出门,方大爷十分好心的为他解释了一下,说三天后他们一起乔装赴宴。 于是,寻月就像接受了什么艰巨任务一样,整整三天,都在筹划着如何才能把一个伶人演好。一个人守在正房门前时,只要见院中无人,就会不断变换表情,伸展四肢,试图让自己更加柔美些。 方有寻这三天除了第一天陪林姑娘吃了一餐午餐,就一直在内室闭关不出,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关注外面。偶尔神识外放,竟然发现如此好玩的事情。第一次,方有寻真的被小死士抽筋一样的表情和动作惊到,然后这就成了方大爷调养期间唯一的娱乐项目。 玉连环几次想进正房见见方有寻都被寻月拦下。第三天,当他发现小死士竟然不在家时,就想要悄悄溜进正房内室去。手刚碰到门边,就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抓住了手腕。回头就看到抓着自己的人正是刚刚出去的寻月,另一只手上还托着一套丝光夺目的新衣,因为叠放着,看不清样式。 “咳……汝轻功真好!”回来这么快。玉连环讪讪地收回手。 这时室内的人终于开了口:“拿进来。” 一听就知道这是在叫寻月,玉连环想跟着小死士的脚步挤进去,可还是慢了一步,再一次差点被门板拍到鼻子。 “君不见管鲍贫时交,此道今人弃如土。世态炎凉,世态炎凉啊!”玉连环装模作样的捂着根本没碰到的鼻子泼酸水。 当内室门再次在他面前打开,玉连环一直之乎者也的嘴立刻尽了声,张得可以放进一个鸡蛋。 内室走出的人,莹白色蜀锦广袖宽袍,膝下用金丝绣牡丹朵朵,腰系翠色绞金丝绦,下垂一尺余长的齐踝流苏,外披紫色星纹纱衣。赤脚裸足,未着屐履,却在左脚踝处以红丝线拴了一颗翠色欲滴的翡翠葫芦。散发未系,以一条黑珍母贝嵌紫水晶的额饰束之,刚好挡住眉心那颗还未隐去的蓝色慧珠。紫与黑的衬托下,更显得肤如凝脂,冰雪相映。 在口水流下来的前一刻,玉连环合上了嘴。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个冰山般的损友收敛了气场,换身妆扮,竟然能如此诱人。 “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好友,汝让吾好好看看……” 玉连环两眼冒着星星,一边口念着《庄子逍遥游》,一边伸手想去捏方有寻有脸,结果自是毫无疑问的被打落“咸猪爪”。 “发什么邪疯!”被调戏的人登时冷了脸色,厅内的温度骤降。 变脸比翻书都快!玩笑别过了,小命要紧。不敢再动手动脚,玉连环揉了揉被打疼的那只手,靠上去问:“汝这是发什么邪疯,怎么穿了一身伶人的衣服,这是要去祸害谁啊?” “去金玉满堂赴宴,当然要好好打扮一下。”方有寻再次收敛了浑身的气场,回身对着内室,用舒缓柔媚的中音说道,“方先生请了。” 这一句完全不同于他平时幽沉而厚重的声线,听得人心弦涌动,差点没酥倒玉连环的骨头。金玉满堂?不知道哪个倒霉的请这位阎王吃饭。 “汝……汝,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一套?”玉连环指着方有寻,装腔作势地抖着手。 被点指的人像看白痴一样斜了一眼玉连环,没理他,又用同样的语气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方先生请了。” 再次被无视,玉连环一拍额头。怎么忘了,从这货十六岁开始,老东西就不断往他房里送各种俊秀的少男少女。其中不乏风月场久经“纱场”的高手。以这家伙的聪明才智,学这些东西当然不在话下。只是他这是演的哪一出呢? 见内室仍然没有动静,方有寻一甩袖子,转身就要走,“再不出来,就滚回迦叶城去!” 这回果然见效快,只听得内室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声音,然后门开了。 玉连环再次被惊得张大了嘴巴:从内室中走出来的人紫袍薄带,僵黄的面皮,凤目微垂,眼角带着几分沧桑。这身形,这妆扮,这样貌,分明就是另一个“方有寻”,那个经常出现在世间,寻寻觅觅的游魂。可是怎么好像哪里不对呢? 回头看看一身缥缈纱衣的正主,玉连环立即反应过来,是那个叫寻月的死士用了方有寻常用的人皮面具。 “大人……”寻月紧跟着方有寻身后,抵着头,不安地拽着那件他曾经只敢仰视,现在却穿在自己身上的绛紫色华贵衣角,生怕慢一步就被丢下,再也跟不上那人的脚步。 他万万没想到,大人所谓的乔装,竟然是如此乔装。大人竟然让自己穿他的衣服!而大人身份是何等尊贵,怎么可以乔装成伶人?不过……大人真的是……太美了!寻月真想狠狠抽自己一顿大嘴巴,竟然敢在心中亵渎大人,真是该死! 方有寻正好赤足走到花厅门口,看到溪月已经站在那株合欢树下,穿了一件月白织锦短襦,水蓝色长裙盖住脚面,只露出鞋尖上粉白相间的两朵珠穗与树上粉色的合欢花相映成画。 本来被这眼前难得的优美画面稍稍消去了心中的不快,在听到寻月诺诺的声音后,又莫名地烦躁起来。 这时院门外的铜环叩响三声,一个老成沉稳的声音缓慢而清晰地传进来,来人用了几分内力:“方先生在吗?老奴陆升,敝主人在金玉满堂设宴,恭请方先生赏光移驾。” 方有寻暗示性十足的回头看了眼寻月,修长的俊眉一挑:小子,别给本座丢人! 寻月是有苦说不出。假扮执教大人,是欺主之罪,何况还是当着大人的面。这是命令,没办法。关键是大人竟然还要亲自来扮男伶,要自己带着去赴宴。怎么做,都是个错。这件事传到教主耳朵里,够把自己活刮十遍的。 现在已经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上。大人如此安排定是有计划的。只希望自己别坏了大人的事,那就真的连寻死都不可能了。最好还能让大人玩的开心,把正式认主的事办了,这样回教后才有可能保住小命。 打定主意,寻月一咬牙,暗提真元,气运于胸,尽力模仿着大人平时的声音回道:“有劳。请稍候。” 说完后,寻月马上看方有寻的脸色。 方有寻甫一听,也是一愣。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有这等天赋,虽然不是毫无差别,但第一次模仿就能有八分相似,已经很好了。 见大人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后没有表示,寻月以为自己模仿的太差,大人不高兴了,有点发慌,低声请罪:“属下无能……” “不,很像。稍加练习,便可以假乱真。”方有寻不无警告地抬了抬眼,脸色不是很好看。 大人是指自己有不臣之心吗? 这下寻月更慌了,膝盖一软,就想跪下。却被方有寻一把勾住脖子,那张精致的脸已经贴在了胸前。 只见方有寻抬起一只脚,转了转脚踝,用光滑的裸足蹭了蹭寻月的腰:“先生舍得让寻卿这样走出去吗?” …… ☆、第十九章 金玉满堂 玉连环坐在马车靠门的角落里,为自己的气节默哀。自己怎么就为了一顿饭,穿上了仆从的衣服,答应作为药僮出席呢? 不过这马车真是豪华,不,应该说是奢华。且不说拉车的马是训练有素的皇家仪仗用马匹,马车的材质是几百年的铁杉木,行进起来稳得连水杯里的水都不会有太大晃动,单单这车内的装饰就已经价值连城。镶嵌南海深海夜明珠的八宝水晶壁灯,黄龙玉珠穿成的龙纹珠帘,冰丝织锦精绣凤舞九天的加厚软垫……最让玉连环爱不释手的是车内小几上的一块上好和田白玉棋盘,以及旁边两个小竹筒内同等材质的白玉和青玉棋子。 玉连环平生三大爱好前两项就是美食和美玉。(至于第三项,袖子在这里先不说,下文中自会出现。)一下将两大诱惑摆在他面前,不怕他不上套。 寻月在主座上正襟危坐,生怕弄皱了那身紫色的华服。可一边方有寻懒散地把双脚放在座垫上,整个人都斜身倚在寻月身上,看着身穿灰色仆从衣服的玉连环摩挲着棋盘棋子流口水,微微弯起的眼中露出得意的笑。 这四天来,寻月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终于找到了那个十年前就注定主宰自己命运的人,一切似乎都在向着自己所期望的方向发展。虽然自己做了好多错事,但大人真是宽容,竟然都没有怪罪自己,还亲自给自己用了圣药“绿透”。只要自己努力,是不是就能得到他的认同,留在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的身边。感受着靠在自己身上的人独特的清冷气息,寻月再一次下定决心要扮演好大人分配的角色。 坐在寻月左手边,方有寻对面的溪月此时尴尬的不得了,红着脸不知道往哪儿看,只好侧身坐着,将车窗墨色锦纱的双层窗帘掀起一条细缝,装作向外张望,不去看车内距离不正常的二人。 现在的溪月比在小院中看到另一个“方有寻”横抱着一身伶人服饰的方有寻出来时镇定多了,至少不用借助手来捂住合不上的嘴巴。养在深闺,从小受到的都是传统儒家教育,虽然对当朝男风盛行的情况有所耳闻,却不曾亲眼见过。 魔教中人确实不走寻常路,这两人一个是琴海时的相貌,一个是那天小院中所见的容貌,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摩教那人呢?溪月结合三天前的事情,又想到在蒋家堡时僮一用一张□□给自己易容的事,细想这一路上马车里二人的互动,大概看出了其中的关窍。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带上自己。若是有什么秘密行动,不是应该避开自己这个外人吗? 马车在闹市穿行,不久便停在一个朱漆绿瓦的高大门楼前。随行的老管家与门前等候的人说了什么,只听有人来到了车辕旁,脚步虚浮,下盘无力,显然不是练武之人。来人提高了嗓音:“能请到恩公大驾赏光,陆坤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报。” 陆坤?长公主驸马,当今宰相的堂弟,全国最大的皇商?车内的寻月、溪月和玉连环都没想到今天的东家竟然是这个财神爷。 “别听他满嘴跑马。”方有寻低声提醒,又用自己一惯的声音给外面的人泼了一瓢冷水,“多年不见,陆老板倒是忘了方某的规矩。” “没,没忘。”车外的人谄笑着快速接道,“方先生大人不计小人过。小凤再也不叫您恩公了。那您也别叫什么陆老板了,直接叫小凤就好。” 噗――大男人叫“小凤”?玉连环差点没从车里栽到车外去,马上用眼睛问方有寻。 “字。”方有寻再也无法保持优雅妩媚的姿态,坐直了身体脱线中,“他自己取的。” 方有寻在车内与陆坤的对话,给寻月接下来的表演奠定了基调。不然,寻月真的不知道如何与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交流而不至于露馅。 镂雕长青藤蔓的车门左右开启,黄龙玉珠帘轻挑,从车内钻出一个灰衣侍僮,轻轻一跳落在地上。看样貌有二十出头,生得一副书生模样。 咦?换人了吗?哦,元儿好像是主动提出留在千金堂种药草了,还嘱咐自己的伙计不要把他看上千金堂梨香苑名旦小青莲的事告诉他家主子。陆坤是见过方有寻的药僮元儿的,甚至比见方有寻的次数还多。 这位恩公脾气不好捉摸,行踪更是难觅。元儿贪玩,人又喜性,陆坤常向他讨教方有寻的喜好。金银财物入不了贵人眼,奇珍异宝人家也不稀罕,倒是打听到方有寻一直在寻人。陆坤也动用自己的力量寻找过,可是只凭一个名字,根本毫无头绪。 后来陆坤干脆自作主张,凡是有陆家产业的地方,都给这位爷留了一处宅子,按他的喜好备下衣物用品。还绘了张详细的地图,取名“医神游驿”,作为礼物送给方有寻。虽然图的名字被鄙视了,但礼物倒是被不客气地收下了。 “到了。出来吧,大爷。”玉连环特意加重了“大爷”两字的发音,那口气就像别人欠了他五百两十年没还。 陆坤擦了把汗,心下嘀咕:自己这位恩公总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赶脚,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药僮都这么奇葩。前一个虽然常撒个娇神马的,还算听话;这个更好,比主子还大爷。 只听一声轻咳,拨玉而出的紫色身影可不就是自己这一世的再造父母――“不死医神”方有寻吗? 医神就是医神,十几年了,一点都没见老。不过这面色怎么还是这么难看,不会真有什么病连他自己都治不好吧? 出来的正是顶了方有寻那张僵黄面皮的寻月。这“不死医神”嘛……是陆坤自己给加的。 寻月下车,直接无视陆坤热情洋溢相扶的手,转身小心地将随后出来的溪月扶下马车。这很可能就是未来的女主人,摔到碰到可不得了。 溪月本想自己下车,无奈这马车比一般马车高很多,即使有下马凳,对溪月来说还是很有难度,不得不借助寻月的帮助。 陆坤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热脸贴冷屁股难过,就看到从车里出来这么一个天仙一样的人儿,立即张大了嘴。 最后出来的方有寻,一挑珠帘正好看到寻月小心翼翼地接溪月下车。早上花厅里“美人救英雄”的场景再次浮现眼前,只觉得有口气堵在胸口不吐不快。 “够了!”话一出口,便觉得自己有些可笑,那又不是灵儿,再说寻月是按照自己的命令改扮,如此做法正符合他现在的身份,自己这是吃的哪门飞醋呢?于是顺势坐在了车辕上,踢了踢赤着的双脚,佯装邀宠,向寻月抛了个恶狠狠地媚眼,“先生倒是也接一接寻卿呀!” 玉连环差点咬到舌头。这位祖宗还有没有底线? 陆大财神刚刚用手合上因见到美女与脱臼无异的下巴,又被一身风尘一身妖娆的“寻卿”大美人电成了心率不齐。就恩公那张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脸,哪里来的这么多艳福呢?真想说一声“让给我一个吧”,不过也只敢想想。 寻月敏锐地察觉到他们家大人的不快,后背冷汗湿透了里衣。那句“够了”绝对不是演戏,寻月相信,如果不是因为有外人在场,戏还要演下去,自己可能已经身首异处了。 按着方有寻的暗示,寻月连忙将方有寻抱下车来。 横卧在寻月怀中,方有寻将陆坤与前来迎接的一众人等彻底当成了空气,暧昧地将头靠在寻月肩上,嘴上牵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冷笑。 “请恩公随小凤入园。”陆坤定了定神,伸手相请,头前带路。 这金玉满堂是蜀地有名的美食天堂,主要以川菜为主,基本保留了陆氏产业一惯的奢华风格。虽然不及千金堂的规模,却与千金堂同样,拥有着层层叠叠的院落,每院按主题命名。 穿行在金廊朱阙之中,几人才发现,金玉满堂今日竟然是一个客人都没有,显然是为了此次宴请,特意停业准备。 陆坤在寻月旁,一边引路,一边向四人讲解每个院落的特色美食。寻月抱着方有寻走在前面,溪月跟在后面,玉连环则是在最后。 “方先生您看,前面就是‘胭脂苑’了。此苑落成能够请到您光临品菜,将来定会财源不绝!”陆坤指着回廊尽头一处不大的乌漆木制月亮门说。 抬眼望去,只见院内青翠层叠,竟全是不下百年的高大柚木。在这以朱黄为主色调的金玉满堂之内,这样一个低调朴素的院落真是让人想往。 这得多少钱啊?玉连环在心中盘算,别看这院子没有其他院落的雕梁画栋,所有建筑都是用百年以上柚木建造,原漆原色,再加上满院子新移植的百年老柚,这是用金子磊出来的院子吧。要知道,柚木本是域外树种,在中原极为珍贵。别说百年老树,就是五十年成材的柚木也不是一般富贵人家用得起的。 寻月没见过柚木,也不知道这院子很值银子,他完全听从大人的指示,不知道说什么就不说,只要别给陆坤笑脸就行。于是陆大财神不管说什么,都只能唱独角戏,而且他觉得自己这位恩公今天格外“冻人”,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气,冻得他直想找件棉袍穿上。 就在众人将要进入月亮门时,寻月忽然听到自己脑子中响起大人的声音――是传音入密之法! “柚木,又叫胭脂木,人称万木之王。此次宴请的主人是穆王,席间一切听我指令。” 其实方有寻的传音入密早已经练到隔空传意的境界,要不是中了那倒霉的弱水无痕,功力只剩两层可用,他也不愿意选择这种方法,非让寻月抱着不可。虽然以这种身份这种姿势出场有点折损方大执教的威名,但却可以让他通过身体接触,在几乎不用耗损功力的情况下使用传音入密。 寻月低头看看怀中假寐的人,不知道他家大人正在为功体不全心伤,只在心中对大人的敏锐洞察力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这样的姿势……怀中人清冷的呼吸轻轻吹在寻月的颈间,寻月觉得自己的下半身有些不安起来…… ☆、第二十章 穆王李华 穆王,当今皇帝的嫡出长子,却不得皇帝宠爱。其母陈皇后早丧,若不是有母舅镇国大将军一派的支持,恐怕连这个王位都得不到。而镇国大将军一向主张抵制圣教重返中原,这次琴海的天雷阵怕是与他脱不了关系…… 极力思考与穆王相关的信息,寻月想借此分散注意力,压下自己可耻的反应。却不想怀中人早已发现他的变化。 懒懒地睁开眼,眼前就是死士紧抿的嘴、微红的脖子,能感觉到死士特意压低的呼吸。方有寻竟然觉得这样明明苦苦忍耐还要故作冷酷的小死士很好玩,有种想张嘴咬一口的冲动,而他事实上也这样做了。 咽喉被利齿偷袭的人本能地内力外膨,杀意瞬起。可是想到偷袭自己的人是谁后,马上撤力掩息,气脉间隐隐有逆冲的痛感。苦笑,又是一过。 年少轻狂时,遇到这种对自己有非份之想的人,方有寻多是不屑的,被他捉弄,始乱终弃的不在少数。而在情陷与灵儿的赌局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种心情了。这个小小死士,到底有什么特殊,能让自己一再破例呢? 疑问归疑问,方大执教从来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向来随意任兴。昔日的轻狂如此,对感情的执着亦如此。于是抬起搭在寻月右肩上的手,扣住死士挺直的头颈,微一用力,将自己的嘴贴在寻月的耳根上,不无警告地轻声说:“可要向陆老板要个房间,寻卿来服侍先生?” “……不用。正事为先。”这回不用压制了,寻月只觉得寒意透体,亏了有张□□,不然那惨白的脸色一定露馅。要不是还记得身在何处,肩负何务,寻月立刻就会跪下请罪。 后面的溪月被前面这二位的表演惊得不敢抬头,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走路,可那羞人的轻语还是避无可避地落入她的耳朵中。魔教中人都是如此不守礼法吗? “切!”玉连环对自己这个损友欺负小死士十分不愤,却又碍于环境与身份不便发言。 “咳咳。”陆坤咳了两声,指着面前水榭的亭台说道,“这是‘画堂花榭’。小凤的一位朋友,久仰先生大名,一直想结交先生,却苦于没有机会。这次小凤自作主张,也邀了他前来,此刻已经在水榭中等候。先生勿见怪。” 陆坤说的轻巧,他哪里敢自作主张,在方有寻不知道的情况下另请他人。早在那日派老仆送达的请柬上就特意注明了地点是金玉满堂新近建成的“胭脂苑”,有新菜“瑶华枝”与苑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新移五百年柚木一株,邀君品鉴。”胭脂木即是柚木,又有木中之王之称。而“瑶华枝”语出李白大诗仙《赠友人三首》“谬接瑶华枝,结根君王池。”这里已经暗示了此次宴请的另一位主人是穆王李华。 “无妨。”寻月按着怀中人指示回答,仍然面无表情。 觉得自己这位恩公今天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陆坤只好前面引路。 一行人通过曲桥,穿过开满粉白莲花的池塘,登上“画堂花榭”…… 水榭疏帘秋夜凉,清歌一曲瑶觞。 明朝回首高城处,只有西风却断肠。 “画堂花榭”四面门窗大开,帘幕低垂,随风就水,款款展动。进入台榭就看到正门对面一身着深蓝色锦绣团花常服的男子,背手凭阑而立,明明是仲夏的天,却无故给人一种萧瑟之感,与这古朴素雅的柚木水榭、碧绿点荷的背景构成一副景中画。 若不是还想着自己现在扮演的身份,玉连环怕就不只是在心中念几句诗,而是诗性大发特发了。 男子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面如冠玉,口若悬菱,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全身透出良好的修养与尊贵气质。 “呵呵,久等了。这是小凤的恩公‘不死医神’方有寻。” 陆坤难得非常庄正地介绍某人。 玉连环一听,本来入得水榭东张西望,搜罗宝物的星星眼立刻瞪圆了:“这是谁造的谣?怎么可以这样污蔑我家先生?明明是‘不医死神’嘛!” 陆坤被问懵了,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八面玲珑如他,竟也有不知道如何继续的时候。 方有寻眨了眨侠长的凤眼,双脚着地,掸了掸衣摆上些许褶皱。水榭清凉,柚木地板上山水纹走势奇巧,纤尘不染。 “别理他。”寻月仍然面无表情,却是浑身散发着慑人杀意。 男子一转身,寻月就已经认出来,这就是琴海发动最后攻击的指使者。原来他就是穆王!要不是有方有寻的暗示,怕是早已出手取他性命。 穆王李华在见到寻月时,也已经认出对方便是前些时日在琴海被围攻之人。再加上听玉连环嚷嚷什么“不医死神”,魔教的执教又号称“月光死神”,于是更加确定眼前人就是二十年前纵横武林的魔教大魔头。想想陆坤的反应,看来他是不知情的。 片刻的惊诧过后,李华面带微笑,举步上前,好像完全感受不到寻月的敌意,深施一礼,主动介绍起了自己:“在下李华,久仰先生医名。之前如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今日恳求小凤引见,实乃有事相求。” 其实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自己此时只身一人,护卫人员在外围隐藏,眼前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取自己性命。不过李华清楚,越是这样的人,思维越是不能以常理推论。既然他现在没有杀自己,只要尽量与之交流,抓住其关注点,加以利用,他相信自己的目的并不是不可能达成。 “哈,哈哈……原来二位是旧识。那太好了,都坐吧,别站着。”陆坤也看出这里面有什么不对了,马上打圆场。虽然他不懂武功,但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可一点不差。开我祖宗十八代的玩笑吧,这二位爷要是在我这儿发生冲突……如果那人知道自己私自结交穆王,后果不堪设想! 陆坤这边吩咐上茶传菜不提,寻月不客气地选择上手主客位落座,而方有寻则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寻月的大腿上。 玉连环刚要坐在寻月下手,被方有寻一记眼刀,逼退两步。 看看后面极力想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溪月,方有寻故意夹醋带酸地说道:“林姑娘自是应该挨着先生。” 溪月尴尬万分地坐在了寻月下手,低头不语。 被鄙视的玉连环气哼哼地在溪月下手坐了,当看到老管家陆升用柚木茶盘端上来的青玉莲花样茶具时,立该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李华不甚在意座次,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坐在了陪客主位。注意力稍稍在方有寻和溪月身上停留。林姑娘被劫持,看来并没有受到委屈。而这位……李华本能地觉得,坐在对手身上的人虽然看似妩媚无害,也感觉不到他身怀内力,但绝对有够危险。 “春分的蒙顶,二位先尝尝。菜一会就到。”陆坤亲自伸手给几位斟茶,当然也包括玉连环在内。在看到这个药僮从下车到落座的一系列行为后,陆坤知道这绝对不是个药僮那么简单。 不过即使陆坤把茶杯送到眼前,某人也没心情品了。听到“春分的蒙顶”,玉连环就想到自己那还躺在床上的可怜小琪琪。 方有寻拿起陆坤送到寻月面前的青玉茶杯,自己先抿了一口,然后送到寻月嘴边,凤眼带笑地看到寻月面无表情地喝下整杯茶。 怎么总是面无表情呢?嗯,这不只是死士的一惯表情那么单纯,寻月是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啊! 茶杯见底,青玉落案。寻月看着李华直接问:“什么事?” ☆、第二十一章 刺客来了 李华微微欠身,显出几分担忧:“实不相瞒,舍妹患疯癫之症多年,医石无效。想请先生为舍妹诊治。至于诊金,先生尽管开口。只要在下有的,或能力所及,无不可相赠。” 方有寻伸手把刚才陆坤给自己斟的那杯茶拿了起来,在手中转了又转。 李华的妹妹?皇帝的女儿不少,能让李华称‘舍妹’的,岂不就是长公主李乡,也就是陆坤的原配正房。众所周知,长公主久病,被穆王接回王府静养。原来是得了疯病……疯了……吗? 好像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方有寻再次牵起了嘴角,把转了又转的茶杯又送到了寻月嘴边。 玉连环只觉得头皮发麻。我没看错吧,这家伙又笑了。今天这是第几回了?又有人要倒霉了。 寻月硬着头皮把杯中茶再次饮尽,然后沉着声音开口:“我很贵,你付得起价钱吗?” 在场的人都被这句十分严肃的笑话石化了。于是寻卿大美人怒目一挑,歪头就在寻月的耳朵上狠狠咬了一口。你丫的就不会把听到的加几个字再说出来?夜东流教出来的人脑袋是木头做的吗? 除了未经世事的溪月扭头不敢看外,其他三人对这位明显被娇纵惯了的小男宠放肆的行为都有自己的理解,分别向寻月投来怜悯、羡慕和疑问的目光。 投错胎也比认错主要好上千百倍啊!尤其是自己这位报仇不过夜的损友。玉连环在心中为寻月默哀。 美男在怀,美女在侧,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陆坤暗暗决定,回家立即遣散便宜表哥给自己搜罗的那群“后宫压力”,后半生一定要找到一两个眼前这种级别的大美人,然后倾尽自己的所有也要追到手。虽然眼前这个会咬人的小男宠看来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不过这“小人”的颜……真是水啊!即使再“小人”也是个“小美人”啊!不知道他有没有兄弟姐妹,私下里找时间问一下。 李华开始只觉得这个小男宠的举止有些张扬,不过为什么他每次有所动作都在主人讲话之时呢?没有时间多加思考,见寻月的话语有所松动,李华马上接道:“先生不妨提出要求……” 就在李华所有注意力都在寻月和方有寻身上时,水榭外池塘里忽然从三个方向同时跃出十几人,个个身着黑色鲨鱼皮水靠,十几柄乌黑无光的射鱼枪同时对准穆王李华。 主座上的陆坤反应真不是盖的:只听他大喊一声“啊――有刺客!”一矮身就钻桌子底下去了。 寻月忽的起身,向前一步将方有寻和溪月挡在身后,面前的两只茶杯“咔咔”应声而碎,化作十数片夺命利器射向东西两方的刺客,同时抬脚勾起足有一丈宽的柚木实木圆桌,使其立起挡住南面射来的鱼枪。 发现头顶的桌子被人掀起当了盾牌,陆坤十分自觉地挪到了盾牌后面,把自己和女人、“小人”放在了一起。 见那“小人”斜目睨下来,蹲在方有寻身后的陆坤只当是美人回眸眷顾,堆起笑脸呲牙安慰:“不要怕,我的人马上就到。”心里却在嘀咕,兔崽子们,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刺客都放到老子眼皮底下了,还不出现。等月底扣发你们绩效,年终奖金取消。 寻月只管护住自己身后之人,自是不会大方到放下前些日之仇,为穆王挡枪。所以大部分鱼枪还是避过了圆桌射向李华。玉连环则是被丢在一边,被两个刺客追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而穆王李华此刻的表现也不像传闻中那样软弱无能,而是抽出随身宝剑,轻松拨开漏网之“枪”,与能活着上得水榭的刺客战在一处。 最先进入水榭救援的不是金玉满堂的护院,也不是穆王的侍卫,而是跟着玉连环来的两个影卫。一进来就听得两声惨叫,两名刺客背后中招,黑着脸不甘心地倒下,连对手的模样都没看到,显然是中了什么剧毒的家伙。 刺客们发现水榭请来的神秘医者出手虽然狠辣,但似乎只对靠近圆桌盾牌的人出手,并不会主动攻击。于是刺客们便把主要力量放在击杀穆王和两个尽施杀招的黑衣人身上。 这两个影卫本是藏身在水榭下面的梁柱之间,如无意外不会现身。刺客从荷塘中依托着荷叶的掩护慢慢靠近水榭时,他们就发现了。因为不知道刺客的目标,再加上知道上面有那么一个活阎王,想来也不会让刺客占了便宜去,就没有事先发出警报。 可是当上面打起来,二人发现寻月只管护着方有寻和林姑娘,根本不管他们家主子,把玉连环一个人扔在外面被刺客追得团团转。二人急了,立刻跳出来,将气都撒在了刺客身上。 这批刺客的水性很好,武功也算上层,却并不十分熟悉暗杀之法。看起来更像临时培训的武林中人。有玉连环的两个影卫报复性的反击打杀,很快十几个刺客就剩四个还在蹦q了:两个与穆王缠斗在一起,两个与影卫打得无法抽身。 一击不中,随后又是多人丧命,一个看似头领的刺客见势不妙,打了个口哨,剩下的四人就想撤退。 得到的信息里说穆王只带了两名护卫,又详细解说了画堂花榭周围的布防。在他们此次的计划中,杀穆王应是不难的,众人也都做好了突围时牺牲的准备。当他们发现穆王为了方便与客人交谈将仅有的两名护卫也潜出水榭时,几乎要笑出声来。可是万没想到,今天到场的客人竟然如此难缠,还有这两个杀红了眼的黑衣人是哪儿冒出来的啊?刺客们此时简直欲哭无泪。 玉连环喘了口气,大喊:“小瑶瑶、小球球,留活口――” 本来势如虎狼的两名影卫,在这一声呐喊之后,立刻变成落水狗狗蔫了耳朵。任谁在这种关头被喊出如此萌溺的名字,都难免尴尬。 刺客见机,眼神交汇下,两边各留一人掩护,另外两人抽身就分别向东西两方撤开,一跃间均已经到了水榭两侧的栏杆下。 穆王在一剑断了刺客一条腿后,并没有追赶另一个,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是看似松了口气似的收了剑。 圆桌盾牌后一双狭长凤目一直在观察着穆王的表演。在那柄镶金带玉的宝剑收起时,这双迷一样的眼睛微微眯起,刚好与穆王投来的目光相对。凤目露出满意的得色,穆王在一愣后也微微颔首,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相撞而生。 叫“小球球”的影卫就是玉连环四卫中最沉稳的一个,反应也更快一些。在面前一名刺客极力发起攻击那一刻,小球球便旋身闪过,长剑离手,直追另一名刺客而去。 “这么快就把暗器打光了,真败家!”玉连环嘴上报怨,心里却在担心自家影卫长剑离手会不会有危险。 就在那刺客将要跃出水榭,以为可以鱼归沧海的时候,背后金风已至。在空中没有着力点,只得舌尖顶上颚,强提真气,转体720度(大概吧,袖子也没量)改变方向,屁股朝下平沙落雁式,将将躲开那一剑。 呲着牙忍着痛,屁股刚离地,不及喘吸,小球球的那伽殿破坏式擒拿手已到,那一爪竟是直接抓向腰椎第四节,抓上就是彻底瘫痪。刺客就地一溜好滚,躲开小球球接二连三的几招。一抬头,竟然是一双白未着革履的美足…… ☆、第二十二章 美人被劫 当寻月发现被自己小心护在身后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走出了圆桌盾牌的掩护时,刺客已经从初见美人裸足的惊艳中回过神来。见自己的另一个同伴已经入水逃生,便再无顾虑,拧腰弹跳而起,将面前人扣入怀中,分水刺顶住其咽喉。 “放我离开!”这个小男宠好像很得宠,不知道有几斤分量。刺客是准备赌上一赌了,实在不行就拼死一搏。 随着刺客这一跳,寻月的心差点也跳出来。距离不远,如果此时出手些见血封喉的暗器,寻月是有很大把握先拿下刺客性命的。但无论如何他不敢拿方有寻的安全做赌注,即使只是万分之一的危险,他也不敢。 刺客一见寻月紧张的表情,就知道这一局自己赌赢了:“一匹好马!立刻!” …… 一刻钟后,金玉满堂后街,一匹快马绝尘而去。 如同真的手无缚鸡之力般,方有寻百依百顺地任刺客提上马,被劫持而去。 若不是看到方有寻上马时暗中一个“无事”的手势,寻月几乎也要相信他的大人真的被劫持了。 “嗯,小公子吉人天向,一定无事。”陆坤凑上前来,趁穆王不在场,提出他这个恩公更关心的信息,“小凤是才收到回报,您要查的那人资料在此。” 是大人托那老仆带信给陆坤要查人吗?大人竟然不用天风堂,而用外人。寻月冷着脸接过陆坤递上来的牛皮信封,直接收入袖中。 衡量着马匹跑出去的距离,寻月纵身飞上屋顶,向着马匹离去的方向追下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暮色之中。 陆坤以为自己这位恩公会更关心他带来的那位美女的身事背景,没想到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追那小男宠去了。难道是自己猜错了?恩公这些年来找的人不是与这女孩子有关的人? 想到还有个穆王千岁在水榭,陆坤转向玉连环:“嗯,这位小哥,不如随我回水榭等候吧。” 玉连环本想说不必了,又想到林姑娘还在水榭,方有寻应该会返回吧。于是便点头同意了。 几人回水榭的途中,玉连环让两个影卫放了引路蜂,当然陆坤是不知道的。 回到水榭,就见溪月站在曲桥上,面色苍白,想是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命人先给林姑娘和玉连环在胭脂苑找了两间客房休息,陆坤随后进入水榭。 水榭中只有穆王和他的两个侍卫,还有地上一动不动被穆王断腿的那个刺客。其他刺客尸体早已被清理出去。 陆坤忽然觉得有点热,用手扇了扇风问:“怎么样,问出是哪方的人了吗?” 穆王无奈地一摊手,摇了摇头:“死了。” “啊?要是我表哥的人怎么办?”那自己和穆王暗中来往的事就露馅了。陆坤的紧张终于暴露出来。他那宰相表哥的手段陆坤再清楚不过了。如果被他盯上,没有个强大的靠山加有力的护卫,是绝难有活路的。 “放心吧。我把龙华卫调一半来保护你。”穆王大方的拍拍陆坤的肩。 “……好吧。”我的大舅哥啊,你这是逼着我彻底与宰相决裂投靠你啊!陆坤是有苦说不出。 自己怎么就这么惨:人家穿越都穿个什么公子王孙、大侠大魔什么的,不光美女环绕,还能进阶修仙得天下。自己穿个人人欺负的庶出公子也就罢了,好不容易凭着前世的本事混出点人样来,又卷进权力的旋涡不得解脱。什么时候才能实现自己做在世韦小宝的伟大理想啊? …… 寻月对自己的追踪技术一向很自信,可是这次却遇到了反追踪的高手。连续几次被误导后,寻月的心开始愈加不安起来。劫走大人的是刺客中最强的一个,而大人只有两层内力,万一……很难想象那样骄傲的人万一受辱会有什么后果。 不安随着夜色升起而逐渐扩大。城郊的枯木林是寻月最后的希望,他所发现的线索只到这里。 急行中的人忽然向左腾身跃起,抬左手向方才前进方向的右侧连续放出十几支暗器,同时左手一按腰间机阔,软剑出鞘。 只听得树丛间一阵叮叮,寒星闪过,一条黑影夹带着一股阴风已经欺入寻月三尺之内。 寻月不及反应,左脸上已经重重地挨了一巴掌,咸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勉强稳住身形。 “大胆!”阴冷的声音吐出让人颤栗的话,寻月几乎能感觉到对方口中的寒气吹在自己脸上。 是那伽殿主梵蛇!梵蛇是教主的贴身护卫,那么…… 寻月向梵蛇的黑色身影后观看,果然,一个身着大红罗裙头戴白色绢帕脚蹬白色软靴,十三四岁身形的少女款款走来。其后还跟着另一个黑衣人,正是自己的师傅,浮罗殿主夜东流。而树林中另有十几道气息迅速靠近,却在暗影中停住不现,显然是跟随教主来的其他幽影。 软剑入鞘膝落地:“属下万死!” “是该死!看回去怎么修理你!”夜东流先一步抢在少女左前,伸手在寻月右脸上又重重给了一巴掌。这一掌带了三层内力,直接把寻月打倒在地。 寻月立即重新跪好,不敢稍作耽搁。这回把大人跟丢了不说,还是被人劫持,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可想而知。但比教内生不如死的酷刑更让寻月恐惧的是,自己怕是不能看到大人安全回来。 “夜殿主不用着急护短,本座还没打算要他的小命。”少女清灵的嗓音说出的却是不容欺越的威严。 “……是。”夜东流不敢再多言。这个少女般的教主把她师兄翻脸无情的性子学了十层十。再多说一句,小十六的小命真的就一点指望也没有了。 少女缓步来到寻月面前,蹲下来,看了看寻月的脸,就好像一个小孩子在观察一只戴了面具的猴子。 下一刻,寻月只觉得脸上一阵刺痛,方有寻那张□□已经在少女手上,而寻月的脸上留下了三条不深不浅的血痕。 “师兄人呢?”如同天真的少女在问路人“看到我哥哥了吗?” 夜东流明知教主在找到执教大人前不会对寻月怎么样,可还是攥紧了手心。天知道这位祖宗会一时兴起做出什么疯事来? “属下跟踪至此失了线索。应是没出这林子。”寻月说着说着自己也不敢肯定了,毕竟这林子自己也没进去呢。 梵蛇一挥手,暗影中的气息立刻消失了一多半。 “等师兄平安回来,你们俩自己去半宵雪各领五十金绞尺。”竟然敢打师兄的脸!少女起身,一边向林中走,一边摩挲着手中的面具,“若是……没有若是!” “属下领命。”梵蛇与夜东流异口同声,随后跟上少女。 夜东流传音入密的声音在寻月耳边响起:“还不跟上,等人给你收尸吗?” 又害师傅受罚,自己真是死了还连累人。寻月急忙起身跟上,抹去脑中胡思乱想。 向树林内行进了不到三里,影卫回报前面茅屋有发现…… ☆、第二十三章 溯月廊桥 不足十米的小茅屋,只有简单的木制桌椅,一张板榻和少量干粮,应是山中乔夫或猎户准备了用来临时躲避雨雪的。影卫们所说的发现,当然不是这些,而是茅屋地上那个已经看不出人形的尸体。 移位的五官,异常扭曲的脊椎和四肢,要不是口鼻处有涎液流出,几乎不会让人联想到那曾经是一个大活人。 从地上尸体的衣着和散落在一旁的分水刺及射鱼枪可以确定,这就是刚才逃走的刺客。在少女的默许下,寻月入内仔细查看后,跪禀:“回教主,正是刚才的刺客,死于分h错骨手第九式‘九章伏龙’。在刺客腰间找到这个。” 分h错骨手,自从被大人从大擒拿手中分离改编出来后,就常被阎摩殿在特殊环境下用来逼供和惩戒。只要施行者手劲掌握得好,分h错骨手可以在给受刑者最大痛苦的情况下,不伤害其h骨。相反,也可以致伤致残乃至致命。大人不喜血污,果然是喜欢用这样的方式。只是想想,寻月就觉得脊椎骨缝隐隐作痛。 少女接过寻月递上的半截黑色绦带,在鼻前轻嗅,忽然睁大了眼睛,一把掐住寻月的咽喉:“他受伤了?” 耳膜在强大的压力下嗡嗡作响,寻月甚至能从中听到指甲刺穿自己颈部肌肉刮摩颈骨的声音。本能地想要挣扎,却怎么也抬不起手臂。 “废物!还不老实交代,翻白眼做甚?”夜东流急声大骂。 少女收手,敛了眼中杀意,心中暗骂,该死的奴才 ,差点害自己坏了大事。 寻月大口喘着气,压下肺内上涌的呛咳,重新摆正跪姿,不敢再隐瞒:“大人在琴海中了‘弱水无痕’和‘醉卧花间’。” 只听得少女的袖中有骨节咯咯作响,寻月不敢抬头看教主的表情,只觉得自己头上好像有一块巨石随时可能落下。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天,已是戌时三刻,目测了自己与茅屋的距离,又向后退了两步道:“两位殿主在坤位与巽位替本座护法。” 梵蛇与夜东流立即明白,教主是要使用咒术阵法。梵蛇举手示意,影卫们四下警戒。梵夜二人各自到位。 二人初来时,也感觉到此处空间有异,却是不得其妙。那半根黑色绦带应是与那里有关,否则教主不会如此紧张。要对付那人所设的空间法阵,四殿只到其二,教主自是不能开五星消境方阵全阵的。从站位看,教主要用的是一阴入二阳的风散之阵。 看教主与二位殿主的表情,寻月更觉得这次事情大条了。大人一定不会有事,一定没事!虽然大人不长于阵法,但《奉月品》中记载,还没有大人破不了的阵呢。寻月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脚下也不敢停留,飞身退出法阵外。 只见少女闭上眼,再次睁开时,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双水目已经染上红色幽芒,左手指天,右手指地,口中吟颂:“天开云去兮旺五星,地转冥道兮见阴月――破!” 风起,沙走,石飞,茅屋周围的空间在越来越大的风中抖动起来。随着少女一声“破”字出口,那抖动的空间仿佛一层气泡幻影般破灭。 天一下子亮了起来,眼前茅屋依旧,茅屋周围的景色却是大不相同。 紫霞未退之昏,笼烟薄雾之津,接天荷塘之上,一座廊桥引岸而起,却不知连向何方。 桥头廊道之上,金漆墨字――“溯月廊桥”。 …… 柔握红绡轻拭泪,残柳相赠斜阳桥。 一曲幽幽箫曲终了,飘渺云霭笼罩的廊桥中段,一名黑纱掩面的女子凭阑而泣。方奏出玄音妙曲的玉箫失意中坠下,却并没有落入尘埃,而是落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中。 将玉箫还回女子手中,那只手拿出一条绛紫色绢帕,轻轻为女子拭去眼角的泪水。 “我……我不知道穆王认识你。这次……不是针对你……”女子想解释什么。 “你知道我不是为这个来寻你。”男子一把捉住女子的手腕,迫使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跟我走吧。相信我一定能治好你。” “你走吧。我不会离开姐姐……” 没等女子的话说完,雾霭中一道掌气直取女子后心。 男子发觉掌气袭来,刹那间以另一只手臂揽住女子腰身旋身躲开。刚想还以颜色,看到云雾中急急走出的人后,只是抛出一句:“胡闹!” 云雾中走出一个红衣少女,正是宫九幽。听得自己最敬爱的师兄为了那个女人责怪自己,多年来心中的委屈一股脑地涌上来,立刻红了眼圈:“你忘了灵儿吗?是她害得你们反目,还差点害得你……” “够了!这是小乔。” 此时的方有寻,虽然还是那身风尘装扮,气场却完全不同。 “大小还不是都一样!今天绝不让你活着下桥。”让你再也不能伤害师兄。身为一教之主的宫九幽在他面前,就像一个倔强的孩子。有多少城府,有多少手段,一但面对这个人,就都还给了时间,仿佛她还是那个任性的小女孩儿。 两句话说完,宫九幽已经接连向叫“小乔”的女子发了十数掌。但都被方有寻格挡开来,并用身法将小乔严严地护在身后。 念着方有寻身上很可能有伤,九幽不敢运全功,看着师兄身后作无助状的女子更是眼红。 就在宫九幽觉得自己的肺都快气炸时,梵蛇、夜东流和寻月也终于从浓雾中走出来。 不是他们太慢,而是这溯月廊桥不比寻常空间,其上的浓雾可将声音气息完全隔离,换一种说法,就是雾气将廊桥分成了无数不同的空间走廊,只要是相互看不见的人就无法用声音沟通的。上桥的人一但被雾气隔开,便处于了不同的廊道上。 正因为如此,在上桥前,宫九幽便命所有影卫原地待命,只带了梵蛇与夜东流上桥。寻月是恳求了夜东流,在宫九幽的默许(其实是没空管他)下,跟上来的。 三人在桥上绕了不少弯儿,才找到这里。这还要多亏有个比较精通阵法的梵蛇。虽然比武梵蛇是年年输,但在这一点上,夜东流还是很服他的。以至于刚才,夜东流几乎是一直一手拉着他的袖子,一手拽着徒弟跟在梵蛇身后,寸步不离,着实被那伽殿主鄙视个够。 不得不接下宫九幽明显缠斗的招式,方有寻扫了一眼夜东流身后的寻月,杀意顿起,周围的浓雾被趋开一个更大的空间。 寻月攥紧了手,低头不敢看方有寻。教主很明显是跟踪自己找来的,这与自己将主人的行踪出卖有何区别?更何况自己根本没有解释的权力。要是能够死在大人手里,一定是前世修来的福报,那要比回教被教主处死或被打入阎摩殿少受不知道多少折磨。 九幽见自己的帮手到了,大声命令:“杀了这小(便)贱(宜)人!” “有完没有?你不是答应玉连环不会伤害小乔吗?”方有寻地声音立即高了二度。以他现在严重受限的功体,根本无法在眼前这四人的攻击下保住一个人的性命。 梵蛇得令毫不迟疑,长剑出鞘,人已经攻向小乔。夜东流皱了皱眉头,也不敢耽搁,从腰间抽出软剑。此剑名“缠”,与寻月那柄款式大小都一样,只是剑出更加迅猛灵活。 小乔已经吓得躲在一根廊柱后面不敢稍动。 方有寻大喝一声,真气禁制彻底崩破,强大的气流在振开梵蛇与夜东流的双剑同时,也将宫九幽振退一步。 ☆、第二十四章 我身为界 手工精编的额饰不堪强大真气的冲击,当即断裂,整串黑珍珠和紫色水晶溅落满地,滚入雾霭中,不见踪迹。方有寻眉宇间蔚蓝的慧珠明灭,失去了束缚的乌发在风中狂舞。当张扬的青丝再次落下,已是鬓眉如霜,发似雪染。 宫九幽不可置信地呆望着自己这个十年未得见的师兄。师兄终于突破玄真引第八重,进阶天境了!十年的时间,没能在他身上留下一丝岁月的痕迹,只这一瞬间,竟然眉发皆白。心惊、心疼、心伤。 心惊的是,“醉卧花间”和“弱水无痕”叠加的毒性如此强大,连玄真引八阶的功体都无法将其排出体外;心疼的是,为了抵消“弱水无痕”对内力的侵蚀,师兄明显是在以大量损耗真元来积聚杀招;心伤的是,师兄竟然为了那个女人,自损功体对付自己。 方有寻持续集气于双掌,毫不在意急速流失的真气,已经有苍白的电光在掌中闪动,正是玄真引第八重雷引之招。周围的天地之气,如找到了巢穴般,疯狂涌向方有寻的身体。 “我身为界,守界者生,越界者亡!”沉低而凝重的嗓音,如天雷击鼓,震荡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宫九幽听得这十二个字,一时恍惚。曾经师兄也是这样,将还是幼童的自己护在身后,独自面对几乎所有的师兄弟,高声誓下如此承诺,并因此大开杀戒,在众师兄弟中竖立了不可超越的权威,也同时为他自己惹上了众多明里和暗里的敌人。 现如今,他身后的人竟然已经不是自己,而这十二个曾经让自己感动一生的字,竟然是对自己说出的!宫九幽觉得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进了自己的心脏,还在不断地绞动着。 一直被方有寻捧在心尖上,被教众高高供在庙堂上的教主大人,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大红衣袖一摆,娇小玲珑的身形向后跃起,八八六十四印天罡伏魔咒在手中扇形展开,顿时金光大作,梵音天奏。竟是要决斗的架式! “好!好!好!我若亡故,就让你的大小二乔来坐这教主宝座!”宫九幽的话说得决绝,却明显是气话,还带了几分小孩子发脾气的娇纵和任性。 梵蛇和夜东流见势不对,纷纷向后退开,让出战场。 夜东流狠狠瞪了眼寻月,心里骂着“真是找死!这二位动手也敢往前凑合?”,还是用力拉了他一把,把这傻小子拽到比较安全的区域。 寻月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一直以来,他只知道执教大人和教主是更胜血缘的兄妹关系。手足之间,不管发生什么矛盾,也不能动真格的啊! 今天的事情怎么看都不太正常。他回头用疑问的目光看自己的师傅,得到只是夜东流禁止的警告。 上面的私事也敢过问,真是嫌命太长了!夜东流用眼刀教训了自己的徒弟后,就全神注意战场情况。他虽然与方有寻私交不错,却绝不能让自己的主人受到伤害。一但宫九幽有危险,夜东流绝对会第一时间冲上去。虽然知道自己的力量未必能扭转局势,但他相信这二人都是在气头上,一旦有个时机缓冲一下,都会冷静下来的。 梵蛇则是一直对这个执教大人有所不满的,这十年来,他在暗中护卫时,不知道多少次看到,自家主人为这个人伤心流泪。所以他时刻紧着身体处于蓄势待发状态,就等着方有寻有破绽露出,好一举将其拿下,甚至杀之后快,永绝后患――嗯,如果有可能的话。 在他心中,所有威胁到主人安全的人都应该除掉,无论你是谁,与主人什么关系,曾经为主人做过多少事。即使这样做很可能事后会被主人惩罚,也义无反顾。 闪着金红色光芒的咒文随着宫九幽的念力脱出灵符,行两仪走八卦,凌空成阵,将两人纳入阵中。阵内风声大起,温度骤升,已有星星之火跃跃而生,噼啪作响,正是大阵孕育的八星焚魔之火。顷该间,火蛇自法阵各个方位跃出,彼此间纠缠盘桓,汇成一条巨大的火龙袭向方有寻。 银发荡开热浪,苍白的电光射入上空的浓雾之中。正在寻月惊讶廊桥的桥顶为什么没有被电光击穿时,从浓雾中劈下的已经不是单条的电光,而是盘根错节的雷电光柱。 随后只听得阵中雷声轰轰,电火交锋,震耳欲聋。阵外自是也不能安然,整个廊桥空间震荡欲裂。 梵蛇和夜东流不得不再次后退数步,各自运功稳住身形,并抵消身体的不适。战局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不是他们这种层次可以插手的了。 寻月则是抵不住剧烈的空间扭曲对身体的影响,一口鲜血吐在了桥上,身体也已经摇摇欲坠。 “过来!过来……”夜东流的喊声来不及传到寻月耳边已经淹没在滚滚的雷声中。 不知道是因为根本没听见,还是听到了置若罔闻,寻月双手抠入身边的廊柱,脚下弓步马,倔强的不肯退后,双目眨也不眨地盯着阵中之人。 气急败坏的夜东流正想着上去把这个不听话的倒霉徒弟抓回来,等回教后好好收拾收拾。就见寻月突然间弓起脊背,以从来没有过的速度冲向大阵,灵活的几个闪身就躲过了外层法阵中的雷电和边火――竟然是玉连环的“御风三绝”。 寻月什么时候学了玉连环的逃命……啊,是看家本事?嗨,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这小子冲进阵里去做什么?自杀吗?夜东流简直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徒弟太有出息了,有出息的,自己只想狠狠揍他一顿。 没等夜东流想明白寻月打算干什么,就在寻月刚冲入法阵第三层的同时,夜东流和梵蛇同时发现方有寻身后的空间开始模糊起来,从那模糊中走出一个人影,正是刚刚还在一旁廊柱后面瑟瑟发抖的女人。再看刚才她藏身的那根廊柱,哪里还有人影? “大人!”寻月从来没有这么恨自己的无用,眼看着那女人在大人身后露出得逞的笑容,却是只能突进到法阵的第三层,身上的衣物已经开始燃烧,皮肉的灼伤根本不在寻月考虑之内,他此时只有懊恼,懊恼弱小的自己在法阵强大的压力下无能为力,寸步难行。 当方有寻发现身后的异常时,却是露出了释然的笑,仿佛一个多年的心愿就要达成。 女人从容地从头上摘下发簪,双手握着刺向方有寻的后腰。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从宫九幽的角度根本看不到方有寻身后的情况,对于寻月的闯入,她也毫不在意,以寻月的功力进不到法阵第四层就会灰飞烟灭。就在她对死士的自不量力感到不屑时,忽然与焚魔焰对阵的电光束弱了下来,焚魔龙火直扑方有寻。此时再想收回火龙已经来不及了,宫九幽大惊失色。 就在宫九幽不知所措时,却见那小死士仿佛得天之助般,瞬间摆脱了大阵的桎梏,离弦之箭般毫无阻力地冲向阵中心。 这怎么可能?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想在法阵中不受法阵阻力通行,除了施阵者,唯一的方法就是……撤去所有内力防护!寻月是在情急之下,看到方有寻身后的女人才想到了这一点。 在众人的震惊中,整条火龙不偏不倚地惯入寻月体内,阵中残余的电光也毫不犹疑地追逐着火龙劈向寻月…… ☆、第二十五章 归去来兮 伏魔之火焚烧灵魂与肉体的滋味绝不是食情蛊那个级别可以比拟,虽然只是一瞬间,便失去了意识,但那种痛苦却似乎不能随着意识的消失而停止,无边无际的叫嚣着。直到一股更加强大的寒流涌进体内,如冰瀑倾泻而入,冰火交融,气血蒸腾,更大痛苦过后,一切终归平静…… 寻月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醒来的一刻,但他确实是醒来了,而且是被吵醒的。只觉得全身上下像是被巨石反复辗轧过一般,无处不痛。在经过好一段挣扎与分辨过后,寻月终于将自己的意识从混沌的泥沼中拉出来。 口腔里被什么坚硬的东西塞住了,无法发出声音。自己应该是躺在一张硬板床上,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连动一动眼皮的力气都使不上,更不用说起来了。接下来是更让寻月害怕的事实――丹田里空空如也,竟是一点内力也无。 废了……吗……自己这是……被抛弃了?大人应该没事了吧。胸口的痛迅速膨胀开来,漫过咽喉,淹没了身体的痛楚,眼角在不知不觉中滑落一滴泪水。 耳边的争吵渐渐清晰起来。 “不行!拿走‘坏蛋’,人死了怎么办。主人答应救人的。”脆生生的女声就在床边响起。 “等人死了再放回去,不会被发现的。”男子好像要靠近,二人拉扯起来。 “不行不行!干这种事,臭不要脸!”女孩子急了,“我告诉主人去,把你赶出‘归去来兮’!” “好妹妹……” 寻月终于听明白了,这二人似乎在为一个什么蛋争执。该不会就是自己嘴里的东西吧。他深吸一口气,奋力想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可那东西塞的太紧,以自己现在的力气根本无法动它分毫。 是他们救了自己吗? “咦?”女孩子听到床上病人的呼吸有变,发现寻月醒来了。 寻月感觉到一只小手毫不温柔的掐开的自己的下颚,另有三根嫩葱般的手指费力地挤进自己的嘴里,把那颗坚硬的东西抠了出去。这时自己的嘴才得以完全合拢,下颚酸胀,嘴角刺痛,应是裂开了小口。 “给你。送回‘出岫炉’吧。”女孩子大声吩咐男子做事,一点也不客气,“现在不用蛋了。” 男子没再说话,但寻月却感觉到了杀气。门开了又关上,那股杀气在门外徘徊,最后还是离开了。他显然也发现自己醒来了。 碗碟磕碰的声音,女孩子再次回到床边:“我知道你醒了。别着急,用不了两天,你就可以行动自如了,嗯,舞刀弄枪怕是还要过一阵子,不过下地溜达肯定没问题。喝点水吧。” 在女孩子的连喂带灌下,寻月一杯水喝了一半,洒了一半。 “不用怕,他就只会赖皮。要不然,主人那么多追求者,轮到下辈子也轮不到他来守门啊……你家主子对你真好,家传的药方拿来换‘坏蛋’七天疗程,还巴巴地在这儿守了你六天七夜……主人说那红色小药丸很贵的……”女孩子吧啦吧啦说个不停。 主子?难道是师傅?不对。师傅哪里有什么药方?红色小药丸?难道是――“朱心”!寻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教内两种圣药的药方只有执教大人和教主掌握。教主自是不会为了自己……寻月越听心里越是内疚,想知道大人在哪里,是否安全了,毒解了吗,只是苦于无法表达。一个废了的死士,还能为大人做些什么呢……最后还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仰日月之精兮,享天地之韶华; 执金樽而饮兮,解罗裳以舒夏; 惜良宵兮不刻,行云雨兮心愉; 歌渺渺兮舞起,唤四方兮灵聚; 群英落兮听吾令,纷纷化兮云泥; 虫鸟闻兮嘤嘤,聪吾耳兮万迪; 幽篁兮萧萧,流水兮潺潺; 雨岑岑兮渐息,风悠悠兮拂面; 趋云雾之层层兮,濯是心以清涟; 闻吾音兮秋散,谈风月兮忘忧; 轻江山兮迷乱,对孤茔兮折求; 怜近枝兮理兴,壮思飞兮寰宇。” 歌罢舞歇,满庭华光渐收,园内暗了下来,已经是定更时分。刚才翩翩而舞的人,抬头望了望初升的新月,时辰刚刚好。挥袖间,华灯次第而明。 八角亭内杯盘狼藉,明灭的灯光下,软榻上熟睡的人银发如瀑,面容更显红润。 “看够了吧。”羽扇轻摇,原本温柔的晚风骤然一紧,庭外的竹丛一分,露出了观看多时的人。被发现的男子毫无愧色,迈步走进庭院。 “值得吗?”男子走到舞者身后三步,便停了下来,不是不想靠近,只是碍于诺言,不能靠近。 “不值得吗?”舞者转身,轻风拂动,八角凉亭的围幔飘飘而落,遮住了亭中的逐梦人。 “萍水相逢,借‘怀灵玉’也就罢了,替他医治下属,向他要点报酬理所当然。可你刚才……‘墨舞千秋’至少要耗费三十年的功力……况且毒患还是不能根除,他也不会知道你为他做了什么。”男子说着说着握紧了拳头,头捌向一边。 “哈,南公子,你这是何苦?”舞者回身面对着南庭柯,七色羽扇后只露出了微微含笑的双眸,“我是不可能与任何人发生第二次关系的。你守在这里只是浪费生命。” “……”南庭柯瞄向八角亭的目光更加犀利。 “他现在悲极入肺,沉醉不醒,功体受限,五感俱伤。”舞者绕到南庭柯身旁,将八角亭完全暴露给满身杀意的人,隔着羽扇,语带挑衅,“想试试南庭一剑能否拿下死神的头吗?” 南庭柯的拳头松开,再次握紧,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松开了。南庭一剑从来不在没把握时出手。 “哈哈……”舞者大笑,八角亭下的风铃随着笑声叮咚奏起,“南庭一剑什么时候改名叫‘难得一见’了?” “你……太过分了!”南庭柯被笑得满脸通红,甩袖而走。 “欣儿,送客。”舞者大声喊人送,就怕有人听不到。 “不用。我回南风渡口。”竹丛后传来刚才还七窍生烟之人清朗的回答,哪里还有什么不快。 这时,一旁精致的三层松木阁楼中走出一个少女:“主人,他早上还想取走‘坏蛋’呢,正好被我抓包。” “呵呵……南庭原来不是如此小心眼啊!”舞者轻笑,羽扇摇摇间,朱唇牵起无限风情。 “他守在咱家渡口这么多年,从来不多管主人的事。这次还不是因为主人对这位方先生不同以往。”少女眨眨大眼睛认真的说。 “哪里有不同?”舞者佯装惊讶。 “就是不同嘛。”少女不无撒娇的口气, “主人可采得了他的功力?” 舞者摇头:“他身中奇毒,我还不想死呢。” “那主人耗费三十年功力做墨舞之术为什么?”少女接着问。 舞者无言以对。是啊,为什么?毒解不了,采功补气自是不可能。明白如此,自己又是为什么呢?先天之资本是采功的最佳对象,既然无法取得,就任他提早进入五衰之期好了,何必自损功体相助?死神的承诺只有一日,过了今夜再无可能……哈,既然有所选择,何必纠结。如此特殊的功体,说不定真的被我赌对了,可以寻到回家的路呢!我三径松主,何时变得如此患得患失? “嗯,主人,您要是想完了事情,能见见那个病人吗?”少女拽着衣角,小脸微微发红,“他在流丹阁外跪好一会了。” ☆、第二十六章 婆娑之树 寻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身体仍然虚弱,却已经能起床行动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的大人,确认他是否安好。失去意识前看到教主紧张的表情,说明教主和大人之间的关系还不至于闹到不可挽回。 教主的焚魔之焰已经练到可以致敌形神俱灭的层次,自己中焚魔之焰而不死,虽内伤不轻,却并没有危及性命,定是那道冰寒内力的原因。在那个关头,有能力又有可能出手相救的,寻月想不出第二人。 一想到大人动用了本来就不多的真气救自己,可能会引发体内的奇毒,寻月就觉得自己罪无可赦。(也不想想,就是没有你,他也在败家般浪费真气啊!) 至于自己为什么没有神魂俱灭,这大概就与此处主人和那个“坏蛋”有关了吧。如果真像女孩子说的那样,此处主人救了自己,自己是应该感激的。 可自从清醒过来,寻月就感觉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而供他养伤的小草庐除了各种药材,就是院里养的一些花花草草小鸡小鸭什么的,跟本没有人烟。难道是那些花草和鸡鸭?这似乎有些荒谬。但寻月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种直觉曾经在许多次任务中拯救过他的性命。 而这种直觉告诉他,这个地方的一切都不寻常,处处透着玄机。 草庐的物品和物种,无论什么都是成双成对的,尤其院内的一株大槐树。其实寻月也不知道那是一棵还是两棵,因为它有两个盘旋在一起的树干,就如两个纠缠的人体般栩栩如生,根叶交织,茂盛非常。 要说这天下之大,各地名山深谷中,像这样子的奇形树木也不算绝世仅有。但寻月的内力虽无,对于危险的敏感却仍在。这株大槐树无论是无风而止,还是随风轻摇,都让寻月感到莫名的诡异,内中仿佛有巨大的能量在流动,给人的感觉就如同有一个内功深不可测的高手隐在树中。 叫欣儿的女孩子说大人为了救治自己,许了她家主人一日风流。本来这对于江湖上风评一向恶劣的魔教大魔头来说,不算什么。但寻月是知道的,他家大人这些年来,对于寻找爱人是如何执着,又怎么会为了自己这个已经废了的卑微死士轻易放情纵欲?除非是遇到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寻月隐约记得在侍殿接受训练时,被欲望与食情蛊折磨得意识弥散之际,侍殿殿主画军曾提到过 “天人……交媾之树……牝牡之事……采功补气……”什么的。难道此地主人和大人的约定与侍殿殿主提到的 “交媾之树”和“采功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气”有关? 寻月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些,可就是无法让自己摆脱不安和焦虑,于是便央求欣儿带他去见自家大人和此地主人。 欣儿念着他久病初醒,本不同意他这么快下地活动的,但禁不住寻月的坚持,便扶着他下山来。 出岫庐在丹丘主峰山腰,比处于流丹溪谷中的流丹阁地势要高出许多。 从出岫庐到流丹阁这一路,少说也有十几里,寻月感觉到脏腹内伤势有加重的趋势,但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感到疲累。反而经过这段路程的活动,隐隐能感觉到经脉间有一丝气流在流淌,虽极细极轻,却是韧性十足,如一线山泉清凉柔润,缓慢而细致地滋养着自己千疮百孔的经脉。寻月可以确定自己的丹田受损极为严重,近二十年的内功修为已经毁于一旦。那这缕气流…… 在流丹阁外等候时,寻月从欣儿口中得知大人和她家主人在阁后的庭院饮了一整天的酒。这让寻月稍稍放下一点心,至少还没有发生什么。难道是在等天黑下来? 要到后面的幽玉华庭,需通过流丹阁一层的大厅。短短的几十步路不禁让寻月羞红了脸:这大厅四周的墙壁上竟然画满了各种各样红果的男男女女,而且画中之人个个体态丰满健硕,不似中土之人,画风逼真,栩栩如生,重人物而轻背景,重光影而轻边线,既不是水墨而成,也不似一般的壁画用重彩勾勒。 欣儿见他低着头红着脸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画?” 寻月摇头。待殿的学习用书也有春宫图谱,却只是些简单的白描线条,哪有这样真实的视觉冲击。 “你不会还是个……处吧?”欣儿丫头显然理解错了,不由得心情大好,“我也是啊!主人说等我满十六周岁就教我交息养气之法。不如我求主人向你家主子借你来为我培养初气吧,……咦?你不愿意?” 寻月在听到“交息养气”这个词时,脑中如响过一个炸雷,瞬间白了脸色。此地主人真的就是待殿殿主提到的能行采功补气之招的神秘天人!嗯,至少也与那人有关。那大人岂不是有危险?要冷静,要冷静。先见到大人再说。 从这一刻起,寻月已经处于完全警戒状态,但却将身形再次放低,弓背曲膝而行,双手低垂过膝,标准的侍奴礼节。自己现在内力全无,如果发生冲突,必须保证一击而中。在自己势弱的情况下,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扮猪吃老虎”。 “不是下奴不愿。下奴是大人的侍奴,早就不是……”寻月的声音卑微的无可挑剔。 “哦。那就算了。我还想着要是你也喜欢我,就让主人把你要了过来永远陪着我呢。”欣儿有些失望地说。她觉得寻月好像忽然变了个人,初醒来时那个沉静有礼又不失皎洁的大哥哥一下子变了,变成了卑微低贱的普通奴才,这与她心中理想的□□伴侣简直是天壤之别。 再无多话,当寻月在华庭中看到沉睡的方有寻时,差点直接冲过去叫人,却被一只宽大的衣袖挡住。 马上反应过来,还有此地主人在场。寻月立即收敛了脸上的惊喜与担忧,俯身跪好,额头贴地,低低地请求:“下奴寻月,敬谢贵人救命大恩。” “呵呵,倒是个知礼的奴才。谢就不必了,各取所需罢了。”宽大的衣袖摆了摆,示意寻月起来。 寻月也不做作,起身稍侧了侧身,看似避免与人正面相对,实则想避开他的阻挡看清凉亭内的情况。 三径松主透过羽扇仔细观察眼前这个卑躬屈膝的人,想找出他有什么优点,竟然值得月光死神牺牲那么大来寻求救治。三径松主原来推断此人是梵众天教的影卫或死士,所以才会因护主受到致命之伤。可现在看来,似乎更像普通的侍奴。 “不用看了,他只是喝醉了,睡上一日就没事了。” 寻月偷看的动作意料之中地没有逃过三径松主的眼睛,他也并不想掩藏自己的疑问,于是用了最卑微的语气问了一句十分不客气的话:“大人平时酒量很好。”难道不是你在酒里加了什么东西? “哈哈……你是在指责我的酒有问题?”三径松主当然听出了这个小奴才的话外之音,他不但没生气,反而越来越觉得这个奴才有意思了,“‘归去来兮’的菊花酿只醉想醉之人。” “您是说,大人……想醉?”寻月微抬了头,以便看清对方的表情,却只看到羽扇后一双含笑的美目。 “还不是因为你身上这封信。”说着,三径松主手上多了一封已经大半焦黑的残信。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说寻月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也可以说他是为了他的大人,放弃了作为梵天死士最后一点尊严 ☆、第二十七章 解毒之法 寻月一眼便认出那是自己随身带着的,陆坤交给大人的那封信。信封上的油封与一般信件不同,信封的本身也是特殊材料所制,具有很强的防火防水功效,要不是它经受的是教主大人焚魔之焰的焚烧,一般的火焰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让这种信封受损如此严重。 稍稍犹豫了一下,寻月便双手接过了信。什么礼节,什么教规,一切都没有他的大人重要。寻月迫切地想知道,害得他家大人消沉买醉的原因。 好在内中的信纸并没有信封毁损的那么严重,标准的情报格式:林溪月,徽州人。美姿容,善琴技,博涉文史,精于书画……父原兵部侍郎林书软。庶出,母林徐氏,生辰不详,为乾历二年冬,林出巡西北八省兵防偶遇之艺妓。次年清明产下一女……乾历十四年冬患肺疾,十五年春,病卒……异母兄长林士岳…… 信封中另有画像一张,虽然已经焦黑太半,仍可见额头及眉眼。乍一看,确似林溪月,仔细观瞧,还是有些许差别,尤其是眼神…… 这画中人应当是林姑娘的母亲,按时间和年龄推算……如果她就是大人一直在寻找的人,那大人的消沉就可以解释得通了。这也许也是大人费这么大力气救自己性命的原因吧…… 三径松主把寻月从认真到紧张,从疑惑到豁然,从心痛到失落的一丝丝微末表情变化尽数收到眼里。或许他真的只是个懂些功夫的侍奴?再次扫了一眼寻月手中的画像,三径松主似乎找到了眼前这个本来身材高大,却把自己缩得毫无存在感的青年沦为侍奴的原因,不禁在心中为他惋惜。 寻月小心地收好信件,再次面向三径松主跪好:“大人看似风流,实则最是情深。追寻爱人多年,一朝梦破,必定心痛非常。感谢贵人陪伴大人饮酒消愁。下奴伤势已无大碍,请允许下奴将大人接回草庐照顾。” “不行。”三径松主羽扇一挥,拒绝得不留一点余地,“欣儿应该向你说过了吧,他向我借用‘怀灵玉’七日,为你聚神凝魄。相对的作为报酬,他许我一日风流。在明日天明前,谁也不能将他带走。” 真是个好奴才,这是向我要人了。我费了这么大的劲,连个肉渣都没尝到呢,你那边就要撤席?休想。 果然……寻月扶地的手暗暗用力,恨不得抠碎铺地的方砖。可事实是,方砖还方砖。 “贵人可能有所不知。大人前些时日遭小人暗算,余毒未清。此种毒性奇特,如行那房中之事,必将有损贵人身体。”寻月抬头望着执扇背手而立,显然已经不悦的人。 “哦?”知道的还不少。三径松主转过身来,再次仔细打量地上殷殷期盼的人,“还是不行。” 就算吃不到嘴,我摆在那,观食色,闻肉香,那也是我的事。 寻月急了,膝行过去,拽住三径松主的衣摆:“下奴愿代替大人服侍贵人。下奴受过专门训练,一定让贵人满意。” 三径松主皱了皱眉,羽扇掩住殷唇,轻咳一声:“你很忠心。不过――不行。放心吧,他吃不了亏的。” 寻月拽住三径松主衣摆的手没有松开,重重叩首,撞地有声,两下子便见了红:“请贵人成全……” 这样的纠缠已经让三径松主感到不耐烦,他用另一只手扯过自己的衣襟,微弯了腰,想从这个执着的奴才手中夺回自己的衣摆。其实他完全可以轻动内力,一招将人扇开。不过那样,眼前的人难免伤上加伤。不知不觉间,他这个久未涉世的清修之人,已经为这对主仆两次动了心性。 就在这一拽一扯间,只见一条黑线自寻月口中射出,目标正是近在咫尺的三径松主面部。 如果在今日之前,有人问三径松主,是否做过什么自认为愚蠢的事,那答案一定是三个字“不可能!”而在今日之后,再遇到同样的问题,他一定会咬着牙回答,再也不会做愚蠢的农夫。 此时,“农夫”才刚刚见识到这条小毒蛇的毒牙,他必须立刻做出应对,否则不仅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天人之姿毁于一旦,连性命也可能有危险。 欣儿恰好从流丹阁内取了茶具回来,三径松主有晚饮寿眉的习惯。女孩儿刚入华庭就看到这惊险的一幕,急得扔下茶具就要冲过去救自家主人,可是却被一只手拉住。 “沈公子!” 拉住欣儿的男子一身白衣,右手一把折扇,此时正稳稳地托着被欣儿扔掉的那套价值不菲的紫砂描金茶具,左手轻轻一用力,就将欣儿拉到了竹屏之后。 “主人他……” “他好的很。不用担心”男子说着,示意欣儿透过竹屏观看。 果然,三径松主站在离寻月三步远的地方安然无恙。只是……那柄华丽的七色羽扇现在仅剩下一支尺把长的黄金扇柄,顶端还有浓稠焦黑的粘液滴下。 三径松主皱着眉,脸上写满了“我很心疼,你赔我!” 欣儿的心刚刚放下一点,只见地上偷袭的小人猛地跃起,扑向三径松主。女孩子的心再次提了起来,这次却不知道是为谁担心。 吃了一次亏的人当然不会再给对方机会,轻轻一个让步已经令寻月扑空。不料这个内力尽失的奴才竟然完全违背人的本能反应,不用手支撑,任身体撞向地面。而下一刻,三径松主的脸色已经不能保持原有的从容,因为寻月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扣住了他的脚踝,力气大的惊人。 寻月此时半侧着身躺在地上,从三径松主的角度刚好看到他已经变黑的嘴唇和明显正在胀大的上半身。 不好!三径松主此时才感觉到脚下之人的危险。 黄金扇柄瞬间变长三倍,惯穿了低死纠缠之人的肩甲,将人牢牢地钉在地上。 地上的人将一声闷哼锁在喉中。可三径松主脚踝上的禁锢并没有松开,反而越加收紧,仿佛就要扣入骨头中。 欣儿不知道庭院内此时才是真正的危险,白衣男子却敛了面上轻松的笑,收扇入手,凝神观看,时刻准备出手。 只听三径松主不无狼狈地喊了一声“停”,然后指着凉亭中熟睡的人,妥协般地提出“保命”条件:“我有解毒之法!” 这招果然有效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地上死心眼的人一愣之后,吐出一口长长的气,上身渐渐恢复了正常,不过手上的力道却没有减少,抬眼直视着三径松主,似是在分辨他的话真假。 三径松主也不急,弯腰将一颗小药丸送到寻月眼前:“这个解不了‘碧落花雨’的毒,反而会将毒逼入心脉。不过却可以保证十二时辰之内毒不会发作。” “你怎么会知道‘碧落花雨’?” “哈,梵众天教死士的搏命之招,‘黄泉一剑’之后,不就是‘碧落花雨’吗!”三径松主轻笑,笑自己现在才看清楚眼前这个人的真面目――梵天死士,为主而生,以死士之。 ‘黄泉一剑’和‘碧落花雨’是浮罗殿机密,除了教主,连其他殿的人都不了解细节。而且只被用来行刺重要目标,极少使用。其药性猛而急,其毒――无解。眼前这个人怎么会知道,还对药性如此了解? 见人还是有所疑虑,三径松主再次劝说,声音轻柔缓慢,还带上了三分魅惑:“你体内那一丝先天之气,是他留给你保命的,不是让你用来玩命的。他对你如此之好,你就这么死了,对得起他吗?” ☆、第二十八章 春梦无痕 在寻月的眼中,三径松主的眉目越发柔和,仿佛有一种贴心而生的亲和力,使寻月发自心底想要亲近他,信任他。 眼看着自己的术法对寻月起了作用,三径心中暗喜。可他却还是小瞧了梵天死士的能耐:抵抗幻术魅术,也是死士必修课业之一。 只见寻月保持着抓握三径脚踝的力度,突然低头在自己的小臂上狠狠咬了一口,白色的肉立刻翻了出来,紧接着鲜血淋淋而出,染红了三径脚下的白石华庭。如果不是对手是三径,如果寻月没有内力全失,他完全不用如此,也不会被魅惑。 看着寻月嘴角边流下的鲜血,三径直觉得自己的小腿转筋,头皮发麻。刚才那一口要是咬在自己腿上……天哪,这简直是一条疯狗!不,这是一条可怕又可敬的狼狗,一条为了主人,什么都肯做的良犬。 “您不必再对下奴使用魅术,直接说吧――解毒之法。”寻月再次抬头,对着三径露出一个谦卑的笑容。 此时面对这个笑容,三径再也不会觉得眼前的奴才卑微,反而觉得他是如此高大,高大到足以与自己平等对话。于是,华服锦袖轻展,一道术法无形中散开。 竹屏后聚精会神听墙根的两人忽然彼此对望了一眼――听不见了。 白衣公子手中的折扇再次打开,有一下没一下的扇动着,明显已经不再紧张庭内的情况,而是在……看热闹。 “唉呀,听不到了!主人又用‘障音术’!”欣儿跺着小脚,“沈公子,你刚才怎么不进去帮忙呀?” “帮忙?”白衣公子停下折扇,饶有兴趣地看看小欣儿,“你想让我帮谁呢?” “……当然是我家主人!”欣儿红了脸故意捌过头去。她刚才是有一些担心寻月的,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知道他只是一个低贱又不老实的侍奴,自己怎么还是会为他担心呢? “哦,这样啊。那就不必了,你家主人这点自保能力还是有的。”白衣公子又开始摇他的折扇。 “你……咦?主人怎么把金剑收起来了?诶?还给他伤药?”欣儿看到庭中的情形又紧张起来。 “交易谈妥了,当然要表示一点诚意。”白衣公子不以为然。 “有第一次就可能有第二次。他要是再偷袭怎么办?”欣儿还是不放心。 “不会有第二次。”白衣公子意有所指,“你家主人就是把他算计得死到连渣都不剩,他还得道谢呢。” “……”欣儿不太明白,不过也知道主人定是没事了。只是那个寻月…… 吞下那颗药丸,庭院中那人从地上吃力的爬起来,跟着三径松主进了流丹阁。 望着寻月狼狈却坚定的背影,白衣公子不禁心中暗然。沈容啊沈容,你还不是一样,放着好好的盟主不当,陪上功力也就算了,还四处寻宝,替他人做嫁衣裳…… 没想到这流丹阁的盥洗室会这么大,比一般人家的厅堂还要大一些,并且与一个更大的浴室相连。盥洗用品尽是些金玉之器,尤其是□□的用具更是精致而齐全,整齐地分类摆放在一个三层白岩刚木置物架上,完全不是侍殿那些侍人的用具所能比拟。 寻月利落地用这些并不算陌生的器具进行清洗,里里外外,一丝不苟。与在侍殿受训时不同,没有皮鞭催促,没有督净查体,也没有任何委屈与不甘,有的只是心中无尽的虔诚与决心。 三径松主的药果然厉害,服下不到一刻钟,寻月就感觉“碧落花雨”在胃里形成的灼烧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渗入心脉的冰寒,而自己体表的中毒现象也随之完全消失。按着三径松主的说法,这寒意会逐渐消退,当它完全消失时,就是自己生命的尽头。 流丹阁的外伤药也很好,虽然对肩胛骨上的贯穿伤作用不大,肩部的伤处仍然肿胀得厉害,但迅速封口、止血止痛的作用丝毫不比“绿透”差。只要左臂不做太大幅度的动作,就不会疼得很厉害。小臂上的咬伤更是微不足道,外用了伤药后,根本不在寻月考虑范围内。 清洗完毕,寻月小心擦干身体和湿发,穿上盥洗室门口一套上好的白色软缎中衣,并没有穿三径松主为他准备的那件华丽外袍,直接走出了盥洗室。 就在寻月踏入华庭的一刻,眼前的幽玉华庭瞬间变了样子:再没有什么竹丛,也没有精雕彩绘的流丹阁,只有一望无垠的大海和脚下松软温暖的沙滩,最重要的是,凉亭还在原来的位置。风轻轻吹起凉亭的纱幕,露出自己此生的归宿…… “今夜子时至明日午时,我会施术法让他认不得你。你要在这六个时辰内,尽量多的使其排出体内阴毒。这是三倍浓度的‘醉卧花间’,子时前点燃……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两毒融合是此法所必须。至于能不能在时限内让毒素完全排出体外,就看你的本事了。” “失败?哈,此法说白了就是李代桃僵之法。如果过了午时,阳衰阴长,你还不能吸取他体内所有毒素,以他体内的药量,融合前后两次的‘醉卧花间’后,足够让你们二人在一日内全都枯老而死。” “目的?我当然不是什么济世救人的活菩萨。我要的是……他的先天之气!哈哈哈……” 寻月直到进得凉亭来,才真正相信三径松主的话。因为,他的大人此时竟然与一个沉醉的普通人没有两样,体内完全没有内力……不,应该说,所有内力都凝在关元和紫宫两穴,用于分制两种奇毒。 大人在溯月廊桥一战动用了太多真气,导致体内的两种奇毒再次融合,要将两毒重新分开,必定要花费更多的内力,甚至是全部。而那来自背后的偷袭正好刺在带脉关窍之上。带脉横向贯通奇经八脉,这一刺瞬间扰乱所有经脉运行,其心何其毒也。在这种情况下,大人竟然浪费真气从教主的焚魔之焰中救下自己,还把部分先天真气度给自己…… 寻月按在方有寻腕间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世人皆道魔教的执教是个冷血无情、杀人无数又荒淫成性的大魔头,多少人欲除之而后快。有谁知道他十八年如一日,追寻爱人于天涯海角,有谁知道他危难关头不离不弃,舍己救人?不是他无情,只是他的情隐藏得太深,他的情太过贵重,这世上有几人值得他表露真心,又有几人值得他交付真情? 依照三径松主的交代,寻月起身将“醉卧花间”点燃,然后重新回到软榻边跪好,呆呆望着那张平日里从不敢直视的精致面容,静静地等待药效的发作。 那张令神魔都要忌恨的脸,平日里总是或冷淡、或狠戾、或妖魅、或难以捉摸,此时却微皱着眉峰、苍白了双唇,霜鬓边还残留着湿濡的泪痕。所有这些都显示出眼前卧榻之上沉睡的,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有心有情,会受伤,会心痛的人,而不是人们口中祸国乱世的魔,也不是教众心中虚幻而无所不能的神。 香雾靡靡而升,很快满溢了纱幕笼罩的凉亭。在这个被隔离出来的独立空间,时间仿佛已经停止。寻月感觉到体内的食情蛊蠢蠢欲动,又似乎感应到大人的气息不敢大肆发作。再看榻上之人也微红了双颊,有些烦躁地微微翻动着身体。 不敢再耽搁时间,退去身上所有衣物,寻月起身爬上软榻,跪伏于榻上人的身侧,熟练的解开方有寻的衣衫,然后呆愣了片刻――那里竟然也变成了白色。说不出心中的痛,只能用行动去保护自己认定的主人。深吸了一口气,寻月将那心中的圣器小心地含入口中…… ☆、第二十九章 一朝梦破 出岫庐。 沈容百无聊赖地扇着扇子,看着欣儿出出进进地在婆娑之树下摆好了香案。 “你家主人这是要做什么?”沈容心中有些不安。 “哝,沈公子自己去问他好了。”欣儿望向沈容身后。 暗沉的山色中,换了一身黑白道衣的三径松主格外显眼。散发未束,随着主人快速下山的身形肆意飘动。片刻,人已经来到草庐前。 “欣儿,不早了,你也休息去吧。” 欣儿向三径松主和沈容告了礼,下山去了。 “你方才去了不惑涧渊?”即使心中早有答案,沈容还是问了。 “嗯,沐浴更衣。易安,可愿为我护法?”三径松主广袖一挥,香案上的烛台燃起。 “若是开坛布阵,抵御魔教入侵归去来兮,我自是愿意全力配合……”若是为了那魔教妖人,我有什么理由帮忙呢?后半句沈容没说出来,不过意思已经十分明确。 “你若当真不愿,也不用为难。离开吧。” “你就一点不担心南庭那家伙?”沈容当然没有离开,而是提起了这个他一向不爱看到的人。 “宫九幽只是派人驻扎在南风渡口,她还不敢擅闯归去来兮。就算来了,也要先过得了我的百浪银河才行。南庭只要守在阵中,不出南风渡口,宫九幽奈何不了他。” 三径松主说得仿佛一点也不在意。但沈容知道,若不是没有把握,这个人绝对不会主动要求自己护法。 “给我一个理由。”沈容还是让了步。 …… 寻月口舌上的功夫是侍殿殿主画军亲自催教督练,当初因为他所谓的死士荣耀作怪,没少在这上面吃苦头,最后还是没有通过画军的考核,只是勉强达到侍殿普通侍人的标准(实则是侍殿负责结考的老嬷嬷心软了,不想让这孩子只因这一项被否绝),成为寻月所有训练项目中成绩最差的一项。 而现在,在这个被人工隔离出来的独立空间,面对他的大人,面对二个人生与死的选择,什么荣耀,什么羞耻,甚至连布设空间的人是否能看到他们,一切的一切,都变得那么微不足道。 我是纯洁的小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星(开始:次处省略2052个字) 闲着也是闲着插播个小花絮吧 花絮1 欣儿:你们开始时,是谁先追的谁啊? 方(抢答):我先。 寻月(害羞):我先。 方(好没面子):…… 欣儿(星星眼):你们分别是在多大年纪时发现自己爱上对方的? 寻月:十四。 方:四十。 欣儿(恍然大悟):竟然追了二十六年,好有毅力啊! 寻月(懵):…… 方:三径的数学幼儿园毕业了吗? 三径(面条泪):我不认识这丫头! 我是纯洁的小星星(结束) 寻月不假思索地回答:“喜欢。” 话一出口,忽然觉得这一问一答竟是如此熟悉,但释放过后的头脑显然还不够灵活,没想到关键。 身上的人紧接着又问了一句:“有什么要求?” “……大人!”寻月当时惊出一身冷汗,十年前九幽迷蝶阵里不堪的情境再次浮现在眼前。 ☆、第三十章 我要寻月(一) 晨星将启,东方未白。 流丹阁方向一声轰天巨响震动了整个流丹溪谷。 出岫庐前的香案也为之擅抖,三支法香一举息灭了两支,案头的烛火明灭不稳。三径松主身形一晃,口吐朱红。沈容及时上前扶住明显已经有些疲累的人。 “早就说了幽玉幻境困不了他多久,看这情形,怕是坚持不到天亮……”沈容边絮叨着边将真气渡过去,帮三径松主梳理紊乱的气息。 三径松主不待沈容替他调理完气息,便推开沈容,重新来到香案前,金剑横陈,左手开天划一,黄色符纸上手。金剑划破右手中指,急急书下符文。而后凌空轻点,有血珠一碎数瓣,散射而出,香案上已经息灭的法香再次燃起,烛火噼啪爆响,烛焰也再次明亮起来。 同时院中一隅,一只三足八卦炼丹炉炉顶自动开启,从中飞出一枚通体赤红的卵形玉石。玉石飞至婆娑之树前便凌空旋住,婆娑之树受其感应,无风自动,树内莫名的能量涌用,与三径松主的周身气场竟然形成浑然一体之态。 “怀灵玉!”沈容大惊,“你要使用封魂诀!” “本想让那小死士临死前少吃点苦头,我也省些气力。最终还是得动用这一招。”感觉到腰身被一双微微颤抖手臂从身后圈住,三径松主没有向以往一样躲开,而是回身给了沈容一个安抚的笑,“放心吧,我还没想将月光死神三魂齐封,那是自不量力。只封其爽灵一魂,不会有事的。” “只封爽灵,那会如何?”沈容知道此时自己已无法劝阻。 “爽灵,主人快速灵动之反应,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聪明、智慧。爽灵被封,神智受限,短时间内,他会全凭身体本能行事。所以,那小死士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沈容本意是想问三径,施法只封一魂,对三径本身有什么影响。不知道三径是真理解错了,还是故意曲解沈容的问题。 没有得到想知道的答案,沈容也不便多问,只好时刻警惕,小心护法。 “魂兮魂兮!五谷之不生, 旋入雷渊兮,舍君之梦园。 魂兮魂兮!沉沙于千里, 惟魂是索……” 朗朗上口的歌诀盘桓而起,空蒙而幽远…… 百浪银河,南风渡口。 南庭柯现在有点后悔踏过百浪银河了。眼前这个女人虽然穿着暴露,举止轻挑,但显然并不是个只会以色侍人的玩物,也不是个只会训练侍人的调啊教师。她手中那条长达三丈的血红色灵蛇鞭,简直是无孔不入。最让南庭柯气恼的是,自己已经挨了她好几鞭,而且鞭鞭都在……臀部。伤势虽不重,但却足以让南庭一剑失了平常的冷静。 未几,长剑离手,人已被踏在脚下,封住了内力。 “瞧瞧,姐姐刚刚摸了一下小脸,就红成这样。等晚上到了床上,你就不用害羞了。”女人不轻不重地在南庭柯的脸上掐了一把,换来脚下人更用力的挣扎,“哟哟,这么着急,那就在这里解决吧。” 女人说着,甩手两鞭,南庭柯的上衣四分而散,露出坚实的脊背,直看得女人眼露桃花。 南庭柯哪里受过这般羞辱,双目血红,下唇已经被咬出血来。 “画军,别玩过了。我们的任务是执教大人。”一旁观战的黑衣人中有人说话,正是夜东流。夜东流不轻不重地说着劝阻的话,却一点上前劝阻的意思都没有。这女人问供的手段可一点不比阎摩殿那只老鬼差。 “误不了事的。再退一件,就一件,奴家就饱饱眼福还不成?”女人魅着嗓子佯装求着,手中已经红光暴起。 只听“啪”的一声亮响,灵蛇鞭却并没有落在南庭柯的身上,而是直直的被人拉住。 …… 方有寻醒来时已是正午时分,全身清爽舒畅,衣物整洁,毫无宿醉后的不适和脏乱。只是……那一夜春梦……亦真亦幻……灵儿……少女清丽的面容再次在脑中浮现,冲着自己莞尔一笑,转身远去,就连背影也在眨眼间消失不见。 一日好饮,一夜春梦,刚刚得知灵儿身死时那种锥心般的悲痛,似乎就这样淡了。方有寻不禁轻笑:笑自己一十八载痴守,对方却早已嫁夫生女;笑自己寻遍大江南北,终得孤坟一址;笑自己当真如此薄凉,一梦释前情…… 放下了……吗?此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眼角还挂着泪痕。 帘幕轻挑,少女清灵的嗓音打断了独坐榻边痴笑的人:“方先生醒了。洗把脸吧。” 少女将水盆和布巾放在榻边的小几上,给了方有寻一个明亮的笑容。转身利落地将亭子所有的纱幕挂起。 “欣儿姑娘,有劳了。”方有寻客气地道了谢,稍稍挽起袖口,双手探进温凉的水中。 “没什么。寻月也帮我做了不少事呢。”欣儿又捧来银制的高脚漱口杯和银制的钵盂,服侍方有寻漱口。 “寻月?”他不是在出岫庐吗?方有寻漱口后,拭了拭嘴角。 “嗯,他昨天傍晚就醒了,非要下山来找您。还差点和我家主人打起来……”欣儿就把昨晚她在幽玉华庭看到的经过说给方有寻听,“好在后来误会解开了。他就留下来服侍您,还帮我收拾了凉亭和庭院。” 方有寻越听越觉得不对,三径松主用了障音术,欣儿只见到三径和寻月二人的动作,却听不到他们对话。以寻月的个性,一但发起攻击,即使没有内力,也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浮罗殿的死士,出手便是不死不休,又怎么会临阵与对手言和?除非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而这个协议必定是与自己相关……自己!方有寻这才注意到,自己内息通顺,毫无阻碍,体内那两团浑浊之气早已消失不见。毒,解了! 再次想起昨夜那个荒唐的春梦,前半段是自己与灵儿缠绵交颈,竟尽鱼水之欢,梦中的灵儿从没有过的主动和热情。而后半段,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的九幽迷蝶阵中,然后……然后……方有寻觉得头有些痛。 自己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入大海深处,不能呼吸,却也没感觉到窒息;张嘴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耳边只有“咕噜咕噜”的水声。远远地望见水面上的凉亭里,一个男人近乎凌虐般地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发泄,一次又一次……被压在下面的人一直保持着跪趴的姿势,脸埋在榻上,看不到面容,但却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几次他都几乎无法支撑,却又用手死抠住双腿,维持着大开双腿的跪姿,不让身体倒下…… 而自己什么时候彻底失去了意识,方有寻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勉强回忆,只换来印堂和双侧太阳穴越来越强烈的疼痛。 见方有寻面色不太好,欣儿担心的问:“先生不舒服?欣儿在灶上备了些醒酒汤,这就去拿来。” 一手揉着太阳穴,方有寻谢止了欣儿的好意:“不用了,透透气就好。” “那先生请更衣吧。这是我家主人的新衣,还没上过身呢。”欣儿说着从一旁的托盘里捧来一套宝蓝色镶金坠玉的华丽外氅。 看了看欣儿手中的外氅,方有寻没有接,而是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崭新的中衣,忽然问道:“里衣是寻月替我换的?” 欣儿被方有寻忽然低沉了的语气吓了一跳。这位方先生更衣还认人不成,想了想道:“应该是吧。他不是您的侍奴吗?我家主人还吩咐今日午时前不可打扰你们……” 这回不用回忆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家主人呢?” 欣儿摇摇头:“这个,欣儿不知……” 没等欣儿说完,只觉得手中一轻,那件外氅已经不见,同时刚刚还坐在榻上的人也不见了。 …… ☆、第三十一章 我要寻月(二) 正午的阳光被百浪银河的河水反射成无数金色的碎片,刺得人睁不开眼。 画军一惊之下,回头观看。这里竟然有人能不声不息来到自己身后,自己却一点也没发现。关键是一旁观战的自己人也无一人发出警告,可见此人身法之快,出现之突然。难道是归去来兮的主人? 当画军看到拉住自己灵蛇鞭的白衣公子时,立刻笑成了一朵花,竟然就借着来人的拉力,旋身滚进人家的怀里,仰望着来人的脸,认真的说:“这位公子要是早来,奴家绝对不会让那根木头碰奴家一根手指的。” 一边说着情话,一边伸手去摸白衣公子握着自己灵蛇鞭另一端的手。谁知,不但手没摸着,还被对方身上暴起的强大内力弹开,而她留下的无色粉末也同时飘散无踪。 画军一个云中翻落在地上,收回灵蛇鞭:“敢问公子大名?” “我叫什么不重要。把人放了。不然,一会让你连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白衣公子二目如电,手中折扇“唰”地合拢,根本不吃画军这一套。 “诶呀呀,好怕怕!您这是要对奴家动粗吗?”画军扭着嗓子说着小话,灵蛇鞭已经袭向白衣公子。二人错身战在一起。 画军虽然依旧不断用言语调戏着对手,却丝毫不敢小瞧眼前的白衣公子。这白衣公子显然不是南庭柯一个级别的,不但不受画军言语的干扰,而且出手又快又准,毫不留情,大开大合间,招招夹带着浑厚的内力,画军身上带着的那些零碎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二人交手十几个回合下来,画军已经粉面微汗,有些技掘了。一旁观战的夜东流看得清楚,白衣公子的折扇中蕴含了十分高深的刀法。这刀法似乎有点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没有时间多想,战场上瞬息数变,再不出手,画军就要吃亏了。 沈容本想先制住这个妖魅女人,用来交换南庭柯。主将被擒,就不信你们不放人。却没想到魔教一旁观战的黑衣人中,竟然还有高手,不但以极快的身法插入战圈,还硬接了自己足有七成内力的一掌。 二人借着对掌的反冲力各自退开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步,夜东流还顺手将画军拉了回来。 “东哥,还是你最心疼老妹儿……”画军芳魂初定,立刻向夜东流粘过来,方才要不是夜东流出手,自己必然重伤。 夜东流一把拨开柔若无骨的女人,强压下胸口翻腾的气血,鹰隼般的眸子寸步不让地与沈容对视。输人不能输阵。 眼前之人究竟是谁?竟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功修为?归去来兮真是藏龙卧虎。教主集结四大殿主,就是为了破除归去来兮外围的阵法。留守伽叶城的阎摩殿老鬼路途最远,大概还要一天才能到达。今天教主和梵蛇不在,画军叫阵,竟然真的把守阵的家伙给激了出来。原本打算捉了这个守阵的,逼他说出破阵之法,没想到又出来个更厉害的。 “把人放了,今天就此无事。否则……”沈容冷着脸提出条件,“休怪沈某无情。” 沈……他是天下盟的人?怪不得觉得折扇中的刀法眼熟。夜东流还是个普通死士时,曾经因任务与天下盟前任盟主交过手,当时是八人联合作战,那次的任务虽然完成了,不过也付出了四死四伤的代价。所以他对天下盟沈家的望岳刀法十分熟悉。眼前的白衣公子年纪不大,最多不过三十,望岳刀法已经可以脱出刀形,自成一派。不知在沈家是什么地位。 沈容本也没期待魔教能乖乖放人,却也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发,直接动手。一口软剑突然发难,完全不知道原来收隐于何处,角度刁钻,出手狠戾,内力阴毒霸道。 一边小心应对,沈容一边在脑中搜索关于魔教高层的相关资料……夜东流,浮罗殿殿主,魔教死士尽出他手,随身之器名“缠”,柔钢所铸,善于招后取人性命…… 再想到方才使蛇鞭的妖魅女子,十之七八是乾达殿殿主画军。乾达殿专门为教中高层训练侍人和侍从,所以教中人多称其为“侍殿”。一般人或许不知,沈容却是知道,这乾达殿还掌管着魔教八成以上的经营业产,其座下天风堂,更是掌握了北方最大的消息网络。这个女人在魔教内绝对称得上是位高权重。 四大殿殿主已到其二,却不见教主宫九幽……看来归去来兮收留魔教那大魔头,可算是惹祸上身了。一想到三径松主此时正在不惑涧渊调息,沈容就满肚子怨气。 虽然三径松主推说,帮那大魔头只是为取得他身上的天先真气,可沈容就是觉得三径松主对他不一般。刚才还想着要不要发讯息调天下盟的人过来帮忙,可现在他忽然觉得让魔教的人闹一闹也好,这样可以让三径看清楚,谁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 夜东流不得不承认这个姓沈的内功修为确实在自己之上,招式也是变化多样,刚柔有度,但这并不妨碍他杀人。死士一向是不以内力论输赢的,每一次出手只有生死之分,没有胜负之别,夜东流自是也不例外。 就在他基本上摸清对方招式,准备让出一个弱点,出手取对方性命时,忽然脚下的大地震动起来,方圆数丈范围内的地面平地而起,升起足有十几丈高,而周围的景物完全模糊掉,就仿佛两人被困在了一处孤台之上,根本看不清台下景物,也听不到台下人的声音。 阵法!夜东流立刻感受到莫名的压力,胸口隐隐作痛,内息运行受阻严重,一招一式都仿佛重于千斤。反观对方却丝毫不受影响,虎虎的刀风接连贴身而过。夜东流勉力应对,这回可真有点捉襟见肘了。 这阵法明显与自己的功体属性相克,要是教主在就好了,哪怕是梵蛇那家伙也好,至少比自己这个奇门术法的半吊子要强的多。夜东流为自己冒出这样的想法感觉有些可耻。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依赖心理呢?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越活越没出息了? 画军对于地面的变化也是大吃一惊,她很快就发现百浪银河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个人。正午的阳光下,波光熠熠的浪花里,一位华冠金缕,铂带玉装的道者,正对着画军微笑。 “啪”地一声脆响,三丈三的赤红灵蛇鞭毫无预兆地袭向河面之人,却只是激起浪花朵朵。浪中人的笑容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影渡之法!”画军脱口而口。 “知道‘影渡之法’,不简单的女人。”浪花中三径松主轻笑,“不用紧张,我只是给他们营造一个比较舒适的比试场地,免受外界干扰罢了,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是很快就会有结果了。”百浪银河之上高亢的女声顺流而下,穿透湍急的水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教主!”画军喜出望外。 逆流观看,只见一叶扁舟破浪而至,一名红衣少女端立舟头,一黑衣男子侍立舟尾。不待小舟靠岸,红衣少女弃舟踏浪而来,一纵一跃间人已经到渡口上空,绣腕一翻,一排灵符顺次射入上升的地块与大地交接的缝隙。 众人只觉得脚下的大地再次剧烈震动起来,“轰隆”一声巨响,尘土飞扬,众人纷纷掩住口鼻闭上耳目。等再次睁开双眼,夜东流与沈容已经双双被摔落地面。 “小心!”浪头上的三径松主再无笑容,忙大声提醒沈容。 本来以夜沈二人的轻功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都不会有什么事,可是二人谁也没有想到三径松主的阵法会突然被破,毫无防范之下,二人脚下失重,一同被摔了个七荤八素,趴在地上一时起不来,还惯了满口满鼻的尘土。沈大盟主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尘土中也看不清敌我,二人都止不住呛咳起来。 等他听到三径松主的提醒,为时已晚,冰寒的剑锋自下而上,穿透弥散的尘埃已至后心。 就在三径松主与沈容都觉得事情无可挽回之时,“铮――”的一声金属铮鸣,夜东流的软剑脱手,直直地飞上半空。 所有人都被这一声意外之外的意外震惊。 尘埃落定,战场中步入一人,一头银色长发未束,随着宝蓝色描金佩玉的华裳恣意飘摆,露出白色常服纤尘不染。 宫九幽一见来人,立刻将教主的架子抛到九霄云外,小燕儿一般飞奔过去:“师兄!” 沈容缓过神来,趁无人理他,绕了个弧线来到一旁地上动弹不得的南庭柯身边,打算先把人救了。 三径松主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得南庭柯嘟囔了一句:“忘恩负义!” 脑袋里“嗡――”的一声,三径松主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功力消耗过度,产生幻听了。来不及为倒霉孩子南庭柯默哀,只见方有寻左手一扬,夜东流的“缠”刚好落下,剑尖接入手中,眨眼间,剑光电闪,剑尖穿过南庭柯的右肩。而剑刃已经横在了弯腰正准备给南庭柯解穴的沈容脖颈之前,离沈容的脖子只有不到一指的空隙,剑身还在微微颤动着。 南庭柯“啊”地一声惨叫,白了脸色。 沈容一身惊汗,回头看向数丈外的蓝色身影,未敢稍动。他少年得志,得父亲传功,又练就一身好功夫,靠着家族的势力,顺利登上天下盟盟主之位。一直听说魔教这个大魔头如何了得,如何危险,其实心里是不曾真正服气的。在幽玉华庭远远望见,也只是觉得此人是个有几分姿色,沉迷于酒色之徒。不想今日一见之下,自己竟完全被对方的气场所震慑,忘记了应对。 “方执教,这里是‘归去来兮’,不是迦叶城。”三径松主已经领教了这位方大执教的薄情,当然不敢再用恩情来说事,只能讲人情面子了,“请给在下一个薄面……” “‘归去来兮’?夷平便是,归去就归去,不用来了。”宫九幽这些年倒是把方有寻曾经的不讲理学了个明白。 “你待要怎样?”三径松主也有些急了,他现在功体严重受损,不能出面,但也不能让自己这两位朋友为自己吃了亏。 宫九幽还要说什么,方有寻一摆手,终于开了口:“我要寻月。” ☆、第三十二章 死去活来(一) 最后弃舟上崖的梵蛇听到方有寻的要求,立刻紧张地看向宫九幽。宫九幽回头给了他一个严厉的禁止目光。二人的眼神交流倒是没被其他人注意到。 “好,你先放人。我会告诉你与他相关的一切。”三径松主答得痛快,但话中也表明了寻月并不在他手中。 方有寻向南庭柯与沈容方向走了过来。此时沈容已经扶着南庭柯站了起来,却没有轻易将他身上的软剑拔出,而是警惕地望向方有寻。 在距离二人一丈远的地方,方有寻停了下来,目光落在沈容的脸上。 沈容被看得后背发凉,却仍然硬着头皮对视过来,还故意将身体挺得更直。眼前的人并没有传说中的三头六臂,却给人一种泰山压顶般不可抗拒的压力,一张称得上阴柔的面容生在他的脸上,竟让人觉得不敢直视。 “沈舟是你什么人?”方有寻看了一会,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那是家父。”沈容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看出来的。自己的相貌生得更像母亲……难道是他看到了自己刚才所用的刀法?不对啊,沈家人都会望岳刀法……再说,他看到自己出手了吗? 方有寻转身不再看沈容,忽然说了句更出乎意料的话:“替我给乐天带个好。” “乐天”是父亲的字,只有相近的不多几个人才这样称呼他,而且……沈容彻底糊涂了。 这时只见方有寻左手轻轻一挥,南庭柯肩上的软剑便在一股强大的吸力下瞬间拔出,飞向已经回到宫九幽身后的夜东流。血柱喷溅而出,沈容急忙点住南庭柯身上几处大穴,将血止住。南庭柯咬着牙再没发出什么声音。 “父亲二十年前便已经过世。”而且,还将毕生功力传给了自己……望着方有寻离开的背影,沈容低低的说了一句,不知道是说给谁听。那时自己还不到十岁,不明白父亲为什么选择那条路。 方有寻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轻轻的“哦”了一声,便直接走向河边。 沈容和南庭柯渡过百浪银河,回到南风渡口。三径松主果然守信,将这两天寻月在归去来兮发生的事情,事无具细都告诉了方有寻,最后在影像消失前说道:“他是午时前离开的,走的后山病树岭二十三里凄凉地。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方有寻听后不再言语,飞身直奔后山。 宫九幽立即回身下令:“所有人去病树岭,一寸一寸地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梵众天教的人得令后转眼间都没入林中。特别是夜东流,没等宫九幽的话音落地便消失了踪影。岸边只剩下梵蛇和宫九幽两人。 “教主……”梵蛇小心地问。 “你亲自追回去,不管死活,都给我处理干净。”宫九幽阴沉着脸,让人喘不过气来。 “是。”一道黑影隐入相反的方向。 宫九幽叹了一口气,也向病树岭急驰而去。 …… 矮胖的小老头从外面回来时,身后还跟了个青衣汉子。汉子中上等身材,肌肉健硕,二目空洞无神,身后背着一个鼓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囊囊的麻布袋子。 对着空无一人破烂不堪的大雄宝殿,小老头大叫:“哎呀,跑了!吃了我的尸虫宝宝竟然这么快就醒了?二虎,快给我抓回来!” 汉子“啪――稀里哗啦”扔下麻布袋子,就要冲出门去。 这时大雄宝殿的无头佛像后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咳嗽声,只见从佛像后面坍塌的墙壁缺口处,佝偻着腰钻进来一个人,一手扶着墙,另一支手臂夹着几根树枝。 没等小老头说话,汉子已经一个健步跨过去,出掌如钩抓向来人。来人反应倒是极快,沿着墙壁一翻身躲开了汉子的指钩,转手树枝已经捅在了汉子的腋下。汉子好像毫无知觉,不躲不避,指钩再次带着风声抓向来人。来人明显力不从心,没几个回合便被汉子反扣住双臂,扔在了小老头的面前,剧烈地咳嗽起来。 “叽叽叽……”小老头发出怪异的笑声,“还以为你跑了?” “咳咳……”地上的人又咳了一阵子,用袖子(不是吾不是吾)擦去嘴角的黑血,“我不会跑,化老想做什么都可以。” 小老头稍稍一愣:“你知道我是谁?” “化蛊不留神化三川,教主还专门封了阴尸蛊池给您炼毒饲蛊。”地上的人平静地说。 被点了名的人一把抓住地上人的头发,用力一提,迫使对方抬起头,露出脸来:“阴尸蛊池是教中禁地,没几个人知道。谁告诉你的?” 地上的人咬紧牙不再说话。那张脸上眼窝和两腮深深向里凹陷,除了一双眼睛闪着坚韧的光芒外,整个面部都青黑干瘦得看不出原来的形貌。特别是所有□□在外的皮肤上都布满了紫红色的斑点,让人看了不禁想……作呕。 化三川倒是不见厌嫌,弯腰靠近地上人的脸,用另一只手拍了拍那张脸,立刻有一只多脚的虫子从他的袖子(不是吾不是吾)里爬上了那张脸。 “信不信我让这些虫子一口一口吃了你?”化三川故意压低了声音,把“一口一口”说得特别慢,咬得特别用力,仿佛他就是一只虫子,正在啃噬着对方的血肉。 地上的人闭上了眼。 那只虫子从他的左侧鼻孔钻进去,引起身体微微地颤抖,又从右侧鼻孔钻出来,如此反复几次,一次比一次在里面停留的时间长。地上的人一次比一次颤抖的更加剧烈,有黑色的浓血从鼻孔缓慢流下,但人却扔然紧闭着双眼,不作一声。 “好吧。”僵持了一会,那只虫子再次钻出来后,爬回了化三川的袖子(不是吾不是吾)。 “你既然知道阴尸蛊池,一定也知道我向教主要了你是做什么用的。”化三川厌厌地松开地上人的头发,又换上毫不在意的语气,“在我这儿想寻死或逃跑的可是不在少数,包括你们那伽殿和浮罗殿出来的。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逃跑?” 地上的人干呕了两次,再次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化三川心想,那也得有死得了跑得掉的才行啊! “我身上有几种无解的剧毒,阎王随时可能来收命。我希望借助您的力量,以另一种方式继续‘活’下去。”能够为大人多做些事情。寻月说到“‘活’下去”三个字时,向叫二虎的汉子看了过去,目光中透出的羡慕与向往叫人心惊。 这段话声音并不大,甚至还有些微微喘息着的虚弱感。化三川却被那纯粹而执着的目光震惊了,好半天才想起来问道:“你很清楚那意味着什么。为什么?” “我是死士。”梵天死士,为主而生,以死士之!出殿誓言仿若尤在耳边。 四个字,不必再问为什么。化三川在这个自称死士的身体上没有发现认主印记,所以他非常想知道这个能让梵天死士交付生前生后所有一切的人是谁:“他是谁?” “……执教大人。”寻月稍有耽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资格妄想,那就是自己的主人,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只有坦诚相告,才有可能争取到对方的帮助。 “叽,你耍我玩呢?他从来不收影卫死士什么的。”化三川跳起来,小短腿离地不到三寸。 “咳咳……”地上人忙解释,语气和用词也变得卑微恳切,“大人并未收下下奴,化老不用顾虑下奴归属。一切都是下奴自作主张。” “你可知道活尸制作过程的痛苦尤胜地狱,成功率极低。就算成功了,也会魂消魄散,不再拥有思想,更不可能感知外物,一切行动只能遵从命令。而且,你怎么会知道制作成功后,我有没有把你送给他,又怎么会知道他会不会收下你。毕竟他连影卫死士这种活物都接受不了,又怎么会接受活尸这种半死不活的东西呢?” 化三川眼见着对方的目光暗淡下去,然后剧烈地咳了起来,呕出一大口黑血。实在不忍心再打击这个连死后都想为主人做事的小死士,转移话题问道:“你叫什么?” “……寻月。”寻月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报自己的编号,而是报了这个名字。好像只要自己叫“寻月”,就能证明自己是执教大人的人一样。 “寻……月……”化三川咀嚼着这两个字,似有惋惜地说:“倒是像他起的名字。给了你名字,又不收你,这不是他的风格啊?” “师傅说,大人是迫于无奈才赐了下奴名字。”寻月此时的神情无比低落,仿佛所有力气已经耗尽。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形势,但我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他自己不愿意别人能强迫得了的。”化三川这话说的十分笃定。 听了这句话,寻月一下子有了精神。大人应该不是那么讨厌自己吧。 像是打开了回忆的阀门,化三川接着说:“他小时候经常来我那儿玩,什么药典毒谱看一遍就能记住,而且动手就能配。有一次在我的酒里下药,害我差点没拉死……” 这些都是《奉月品》中没有记载的,寻月听得特别认真。化三川见有听众,讲得更是起劲,平时他只能对着毫无反应的活尸,谁会有心情给一群尸体讲故事呢。何况现在这个听众一定不会把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因为他很快就不是活人了。 “我见他对药毒如此上道,就想着倾囊相授。”说到这儿,化三川越讲越生气,“谁知道他竟然瞧不起我那些虫宝宝,说什么‘巫蛊之术,登不了大雅之堂’!真真是不识好歹!还是小幽懂事,不但支持我的伟大研究,还划分了地盘给我。” 感情这个“化老”整个就一“话劳”,说了一大堆,就是为了说明大人不会因为被迫而做出什么自己不愿的事情。寻月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自己只剩下不多的时间可以回忆关于大人的往事了。虽然这些往事多数来自《奉月品》的记载和别人的讲述,但寻月还是有些舍不得忘记。 听到化三川最后气愤的抱怨,寻月忍不住解释道:“或许大人不是真的瞧不起您的专长,他只是……太爱干净。大人小时候因为一件新衣的颜色‘看起来不太干净’,光着身子跑上了大殿……” 就好像真的在方有寻身边相处了多年一样,寻月的眼中带着宠溺的笑,仿佛看到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儿,撅着嘴光着身子跑上大殿,身后跟着一群惊慌失措的侍从,惊呆了庆典上所有的人。 化三川是教中老人,当然知道这件轰动一时的“大事”。可是,眼前的人不过二十几岁,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他相信一般教众是绝对不敢提起此事的,那么…… “叽叽……又是听你师傅说的?”化三川笑得像一只老狐狸。 “嗯……”寻月还沉浸在回忆里。 “哪个是你师傅?”化三川终于抓住关键。 “下奴失言。是殿主……”寻月忽觉自己刚才说错了话。这不是的把师傅给牵连进来了吗。而且“师傅”这个称呼只有私下相处时才能使用。自己早已经把师傅当成最亲的人,不知不觉竟然就这么在外人面前说出了口。 “啊哈!”化三川气得小胡子上翘,一边蹦q一边挥舞着小拳头,“原来关于我的事都是夜东流这小子泄露出去的。他一定说了我不少坏话!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小时候被我的虫宝宝吓得尿裤子……” 怪不得师傅这么讨厌虫子……寻月的脸更黑了。 正在这时,只听得破庙外有打斗的声音传来。接着一个声音高喊:“化老,属下梵蛇,传教主令……” ☆、番外《梵蛇的心事》 梵蛇想,他这一辈子也忘不了在二十三里凄凉地遇到那死士时,死士冲着教主露出的笑容。 他本是陪同教主绕到归去来兮的后面,打算寻找护山阵法的薄弱之处,伺机突破。却在病树岭一片阴冷的枯树林里,捡到了那个曾经在溯月廊桥勇闯教主的天罡伏魔阵,挺身硬挡焚魔焰的死士。 当时,死士只穿了件带血的中衣,全身上下多处划伤,应是从山上失足滚下来的。但那些外伤并不是他昏迷的原因――他内息全无,内伤沉重,而且……中毒了。中的还不是一种毒,除了梵蛇认识的本教“黄泉一剑”和“碧落花雨”之外,还有两种他不知道的毒素。 “黄泉一剑”和“碧落花雨”是浮罗殿死士的搏命之招,也是极其霸道的急性□□,一般出招不刻便会令施招的死士化作一副枯骨。而死士之所以还没断气,或许与他体内另外两种毒素有关。 教主显然要比梵蛇看得更清楚。梵蛇也不知道教主在死士身上做了什么,死士竟然转醒了。 死士看清教主后,稍稍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没错,是笑了。就是那种在他们这种工具的脸上几乎绝迹的表情。死士那张已经因中毒太深而发青的脸上,露出了无比阳光的笑容,仿佛一下子照亮了终年不见日光的病树岭,已经干裂变黑的双唇上下翕合,发出微弱的声音,竟是:“……大人……没事了……” 话没说完,死士便再次昏迷过去。 梵蛇清楚地感觉到教主的身体微微一振。偷眼观瞧,教主娇美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欣慰,紧接着又浮上更加阴沉的乌云。跟随教主多年,对这位外表娇俏可爱,手段花样百出的主人了解如他,此时也摸不准教主的心情。 按常理推测,执教大人没事了,教主应该高兴。可是梵蛇是知道的,教主一向视这位执教大人如亲兄长,爱之敬之胜过一切。按照教主的逻辑,她的这位师兄就是天神下凡,所有人都应该顶礼膜拜,所有人都应该曲膝匍匐在他的脚下,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有资格与她的好师兄并肩而立,就连她自己也只配站在师兄的身后。再优秀的人也只可以给他的师兄做奴仆,而不配成为他这位伟大师兄的爱人。 梵蛇对于教主这种歪逻辑虽然不是很同意,却也不反对。一是因为,主人的决定作为下属理应执行,这是梵蛇的逻辑;二是,对于这位方大执教,梵蛇虽然不喜欢,却也还是尊敬的,那是出于对强者的敬畏。不过第二条永远要在第一条的前提下,一旦这位方大执教与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主对立起来,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维护自己主人的安全与权威。 当方大执教爱上一个女人时,他的教主郁闷了;当这位执教大人为了那个女人不务正业,甚至伤心伤身时,他的教主抓狂了,于是就有了“九幽迷蝶大阵”。教主想用外力使他的师兄回归“正常”,却不想因为一个小死士,满盘皆输。所以教主对这个坏了事的小死士一直是欲除之而后快的。 就在梵蛇以为教主会将小死士抹杀时,他的教主竟然伸手递给他一颗“朱心”。 “给他服下。”不容质疑的命令。 梵蛇彻底懵了。不过不敢耽搁,迅速接过药丸给死士服下。难道因为执教大人没事了,教主大发慈悲……想着想着,梵蛇自己都不相信,在心里摇头否认了。 就见教主一挥手,作了个奇怪的手势。梵蛇认得,那不是平时给自己这些影卫的手势,而是…… 没等他多想,一个……嗯,应该说一只活尸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跪在了教主脚边。 “这个……”教主指了指地上昏迷不醒的死士,“交给你们父亲回去研究一下。” 活尸盯着死士看了会儿,忽然抬头,对着教主,双目变红,嘴唇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梵蛇知道,这是那个玩蛊的老头儿在通过活尸与教主交流。 教主读完唇语,转身就走,扔下一句:“给你了。” 梵蛇直觉得脊背发凉,头皮发乍。回去以后,一定告诫自己那帮小崽子们,绝对不要得罪主人,尤其是女主人。 活尸二话不说(根本不会),扛起死士就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早上先发个与这两章有关的番外,中午放“死去活来(二) ☆、第三十三章 死去活来(二) 梵蛇现在才真正是有理说不清,虽然他自己不是秀才,遇到的也不是兵。对面这两只戴着青铜面具的活尸,根本就不听他说话,而里面能听懂他说话的人就是装听不到。只要他往前一步,就会招来活尸的进攻。 虽然玩起命来,未必不能收拾了这两只,但在它们不与教主利益发生冲突前,梵蛇还真不敢与它们玩命。玩输了吧……呸呸……自己当然不会输,自己只有一条命,它们没有命 ,这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公平;玩赢了吧,难免弄坏了里面那老头儿的玩具,指不定哪天自己犯了错,那老头在教主耳朵边吹股邪风,就把自己要去做成玩具。 好半天,化三川才从破破烂烂的大雄宝殿里晃出来,还伸了个懒腰。 “叽――这不是那伽殿主吗?早上好啊。”就像刚刚发现梵蛇一样,化三川眨巴着小眼睛使劲将梵蛇从头看到脚。 早上好?这太阳还没落山呢,就午觉当晚觉睡了。梵蛇被看得汗毛都树起来了,心想这里离开病树岭已经有段距离了,怎么还这么阴冷? 梵蛇是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化三川,更不愿意和这个整天玩虫子的老头打交道。可是没办法,因为教主十分看重此人,他只好把心中的敌意掩藏好,恭敬道:“化老,教主有令,今天给您那个死士不能留,改天再给您换更好的。” 化三川歪着脑袋,用一只小胖手夸张地掏着耳朵:“什么什么……人老了,耳朵不中用了。麻烦梵大殿主再说一遍。” 察觉到老头不愿意交人,梵蛇拿出教主令牌,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道:“教主有令,今天送来那死士不能留,特派属下来‘处理干净’。化老放心,改天一定给您选些更好的送上阴尸蛊池。” “既然教主有令,小老儿自当遵命……” 梵蛇松了口气,这老头儿是教中元老,有一只十分厉害的活尸体贴身保护,自己还玩的一手好虫子,他要是耍横,自己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好在教主有先见之明,没有派一般影卫传令,自己有教主令在身,对方还不至于公然违抗教主令。 只听化三川接着说:“不过,小老儿的虫宝宝已经在那毒胚上安了家,那伽殿主可否等一小会儿。等虫宝宝们结了蛹,小老儿将蛹取出再行处理。” “那要等多久?”梵蛇就知道这老头不会乖乖交人。 “一天。” “不行。”开玩笑,一天?这里离病树岭这么近,要是让执教大人找来,事情就砸了。 “那六个时辰也勉强。”化三川知道这个梵蛇最是难缠,尤其是在教主的事情上,能给自己个活动余地,已经是不易,当然没有想过要一天的时间。 “一刻钟。”梵蛇还价。 “三个时辰。” 化三川还讨价,二人就像在市场上买大白菜 “半个时辰。不能再长了。”梵蛇抛出底价,严辞正色。 “好吧。看来只能用些手段了。”化三川用双手抓着已经很乱了的头发。他也知道能在梵蛇这讨来半个时辰已经是极限了,不过这足够了。 “化老手段高明,一定能在时间内完成的。万一有个什么不顺利,梵蛇也可以帮个手。”梵蛇放软了口气,不过也暗示化三川,必须按时交人。否则自己到时也会出手。 “放心吧,误不了你的事。”化三川拍拍屁股回大雄宝殿了。 刚才同梵蛇交手的两只活尸也不知去向。虽然没有一点迹象,但是梵蛇知道它们绝对没有离开破庙范围。 …… 大雄宝殿里,被气得胡子七上八下的小老头,围着直直跪在地上的寻月转了两圈。 “脑子被虫吃了吧你?我老人家免费给你取蛊,你竟然不用。”化三川使劲点指着寻月的脑袋,“夜东流怎么教出你这么个死心眼的东西?痛痛快快死了多好,炼制活尸那罪可不是人受的。多少毒胚死去活来,磨尽灵魂,蚀透肉体,能成功的也不过百分之一二。你又何苦为了那一点念想,连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搭进去呢?” “寻月是河底污淖,大人是九天朗月。此生过后,只怕再无缘随侍左右。求化老成全!”寻月一个头重重地叩在地上。 化三川愣了半天:“……你当真不后悔?” 寻月仿佛看到了希望,青黑的脸上绽放出希冀的光彩:“当真!” “好!我帮你。”化三川一拍大腿,蹲在地上开始翻他那个麻布袋子,“把衣服脱了。” “……上衣吗?”寻月还记得在梓城小院的尴尬,所以小心地问了一句。 “对。”化三川只顾找东西,连看都没看寻月一眼。 左肩的伤势明显比在幽玉华庭时更加严重了,寻月费了好大劲才把上衣脱下来。就是这样,化三川的东西也没找到,气得小老头直跳脚,后来干脆一拎袋底儿,“哗啦”一声把袋子里的东西一股脑都倒在了地上,瓶瓶罐罐滚了一地。 “在这儿呢!”化三川从中翻出一个还没拳头大的黑布小包,擦了把头上的汗。 “这是……”等看到黑布中露出的东西,寻月立刻噤了声。 本来想小小炫耀一下的小老头儿,忽然感觉到危险的气息,本能地向相反方向跳开。回头再看,地上的寻月一动未动,只是……这是什么目光? “叽叽……不要用这种无辜眼神看着我。你在浮罗殿学的那点玩意儿对我没用。夜东流撅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几个粑粑蛋。”小老头儿冲着寻月一呲牙,“说吧。刚才为什么想杀我?” 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这么快被识破,寻月撕下伪装,虽然仍是跪在地上,目光却立刻凌厉起来:“大人的权印为什么会在你手中?” “叽――就是为这个?”化三川呼了一口气,毫不在意地抛了抛手中的东西,“你还真是只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我刚答应要帮你,你就想咬我。” 那是一块三寸见方高原血玉,在西窗斜入的残阳里,盈透光润,仿佛有血脉在玉下流动。随着化三川的动作,玉石将阳光折射和反射到大殿各个角落,形成斑斑点点新红的光和影。 “说起来,小老儿也算是方啸月半个师傅。他翼下三才星之事,还是我教他隐藏之法呢。不然不等他成年早就被老东西吃了,还会给他反转的机会?他把个一件半件东西放在老师这里保管很奇怪吗?” 寻月震惊,他在梓城第一次服侍大人出浴时,就发现了大人左腋下确实有三颗红痣。命理有,翼下三才,一飞冲天,势不可挡。老教主若知此事,怕是绝不会等大人成年。而大人,应该是除去最大的对手,有了充分自己保能力后,才不再隐藏翼下天机。而在那之后,大人一直不曾容许过侍从近身服侍,能知道大人如此隐秘之事,化老之话为真。 之前可能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寻月心底一直是怕的,害怕终究有一天教主会容不下大人。大人待教主如亲妹妹一般,若真有那么一天,兄妹相残,绝对要比所有外界的攻击对大人的伤害更大。 薄情之人最是情深。大人总说自己薄情,又有几人知道大人的情深呢?情深之人最容易被他用情之人所伤。所以寻月绝对不想看到大人和教主有反目的那天。《奉月品》中完全没有关于大人与化三川关系的记载。这让寻月不得不怀疑教主的用心。 “寻月知错,化老您大人大量……”说着,已经连续在地上叩了三个头,个个落地有声。 “……算了。”翻脸比翻书还快,这不,又翻回来了。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化三川制止了寻月继续用头拆庙的破坏行为,“听着,这是给你的最后保命符……” 化三川一手拿着血玉权印,暗运内力。只见权印周围燃起了黑色的火焰…… 梵蛇离开破庙时,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化三川确实在自己面前把那死士给化了,自己眼看着尸体变成一摊污血,应该不会有问题……吧?难道是今天和老头的那几只活尸交手时,沾染了尸气……真tm晦气!回去一定要好好洗洗。不过这老头到底带了几只活尸出来啊?院子里有两只,大殿里还有一只…… ☆、第三十四章 纵使相逢(一) 由川入桂的官道年久失修,前几天又刚下过雨,道路泥泞不堪,更加难行。 远远地行来一辆深绿乔呢的马车。车辕上坐着的两个青年看着前方大坑套小坑的一段路不约而同皱起了眉。 年纪稍长一点的青衣青年放缓了缰绳,轻轻咳了一声,恭谨地回过身子,对着马车帘道:“先生,前面路不平,会有些颠簸。” 车内半天无人应答。一旁一身黑色紧身劲装,年纪稍小的青年侧身趴在车帘上听了听,小声对同伴说:“又睡着了吧……” 青衣青年一瞪眼睛,另一个立即闭了嘴。 他二人本是跟随那伽殿主一同南下的影卫。其中年长的更是上届出师影卫中的头名,编号一,按规制早在去年就该认主,可是宫九幽身边幽影并无空缺,她也没有替换或增加的想法,梵蛇就私心将人扣下,没让教中其他上位者挑去。这次梵蛇带影一(原谅袖子吧,这个只是暂用代号)随宫九幽南下,也是抱了让他在教主面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表现一下的心思,希望有机会留在教主身边。 那天在病树岭,就是影一发现了山脚破庙里的污血。当影一引着执教大人和教主进入破庙时,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清楚地看到,执教大人芴自张大的眼角。 执教大人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要离开。教主拦住执教大人,屏退左右,也不知二人在里面说了什么,出来时,教主已然红了眼睛,不无撒娇地拉住执教大人的袖子(不是吾不是吾),劝他带两个人在身边,“就算当作侍从也好”。于是在执教大人的默认下,影一和年纪最小的廿三就被教主点给了执教大人。 梵蛇在一旁别提多心疼了,千算万算没算到,让教主注意到影一,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至于最小的廿三为什么会被点中,谁也不知道是因为南下的途中,廿三偷偷烤兔子吃,被宫九幽撞到过。他们的教主大人显然是在心里把烤兔子和做饭画了等号,怕他的好师兄饿坏了。 这几日相处下来,二人都觉得这个执教大人并不像传说中那样难伺候。除了比较喜欢干净,就是特别爱睡觉,其他的基本都由着他们安排,还给他们起了一个名字,叫“寻风”。没错,就是一个名字……两个人用。 当时执教大人好像又有些困了,喃喃自语般赐了二人一个名字。两人等了半天,也不见第二个名字赐下来。不知道这个“寻风”是起给谁的,又不敢主动去问。好在平时二人一明一暗,一日一替,只有一人会明着跟在执教大人身边。偶尔大人叫人,也不会有不知道叫谁的尴尬。廿三有时候会想,大人似乎从来没有注意过他们,到底知不知道是他两个人谁是谁呢? “先生……”影一将声音稍稍提高了些,又叫了一声。 里面还是没有回答。看了看天色尚早,影一一搏缰绳,将车停在了路边。 “哥,咱们这是……”廿三不明所以。 “等。”影一就一个字。这要是直接过去,把睡着觉的执教大人给颠醒了,谁担得起? …… 寻月醒来时,习惯性地闭着眼睛感受身边的境况。身下是不算粗糙的棉麻毯子,自己所处的空间窄小,而且晃动不止,下面有车轮辗过路面轱辘辘的声音,应该是在马车上。空气湿热潮湿,应该已经不在病树岭的范围。从声音可以判断,车上还有另外两个不会武功的人。 自己竟然还活着,而且身上没有任何禁锢。难道是梦里被施与撤骨之刑?可是右腿小腿上的伤痛真真存在,发生了什么事情? 寻月努力回忆。自己离开破庙后,想远离病树岭。却在山坳里遇到那张白色面具,那个不只他们这些死士和影卫不愿提起,就连一般教众甚至某些教中高层都不愿见到的人――阎魔殿殿主鬼王无类。 自己这个可疑人自然是逃不过鬼王的法眼。被问及所侍何主,为何离开,欲往何处……没有一个问题是自己可以回答的。难道说自己是执教大人的人,为了找个地方偷偷等死背主而去?没有认主,自己根本什么都不算。难道要说教主想把自己“处理干净”,化老寻私轻纵?再借自己十个胆子也不敢挑起主子们之间的嫌隙啊。 拘刑使请示用什么刑法问供,鬼王说“条件有限,就用撤骨法吧”。寻月当时差点没直接背死过去,暗恨自己当时不如乖乖让那伽殿主用毒化了。 这个撤骨之刑说白了,就是将人的骨头从末端到主体,一根根抽出来,整个行刑过程缓慢而煎熬,因为手法特殊,又有药物配合,可以将出血量控制在最小,受刑者会始终保持清醒状态,直到只剩下头骨,仍然可以讲话。但是,据寻月所知,还没有人可以支持到最后而不招供。 而因为“条件所限”,缺少必要的工具,拘刑使也没有从脚趾手指这些肢体末节开始行刑,而是选择从小腿骨开始。 皮肉被划开,脚上筋脉被剥离时,寻月只想找个方法快点死去。可是身体每一个部位都在拘刑使的专业禁锢之下,就连口舌和牙齿都有口枷固定。那时真是叫天天应,叫地地不灵。 好巧不巧,就在刑罚开始的时候,化老放在自己体内,用来帮助自己控制毒素的“霸王蛊”醒了,寻月只觉得身体瞬间好似燃烧起来。 因为鬼王所带人员有限,拘刑使不得不暂停行刑,上来按住剧烈扭动的自己。挣扎间,自己的上衣似乎是被扯开了。 失去知觉前,好像听到鬼王阴厉的声音问了句“咦?他的印记吗?” 寻月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胸口。是他救了自己吗? “呀,他醒了!”清脆的少女声音把寻月从回忆中惊醒。 自己这算是桃花运吗?两次醒来时都有少女在身旁。只是这伤一次比一次重,现在的自己可能跟个废人差不多吧。寻月苦笑。 “柔儿,拿些水过来。” 是她!舒缓恬静的声音让寻月一下子便认出来声音的主人。 睁开眼时,看到的果然是那张清丽脱尘的娴雅面容。寻月忙转开眼,捂住嘴咳了两声,没有黑色污血,化老的毒虫果然厉害,虽然毒未全解,却也不至于立刻要命了。 分散注意力并不能让此时的尴尬稍减,少女的清香就在身旁。寻月茫然不知所措。是她救了自己吗?竟然是林姑娘救了自己。大人在哪里?大人知道吗……寻月的思绪已经乱了。 “这位……大伯,先喝点水吧,您昏睡了至少两天。”溪月伸手想扶寻月起来。 大伯?寻月有点迷糊?叫自己的吗?她没认出自己? “小姐,还是柔儿来吧。”叫柔儿的少女一把接过寻月的胳膊,将溪月挤到马车厢的后面。 寻月低头看自己现在的样子,衣衫破烂,一身血污。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脚踝干枯褶皱,有些紫红色的斑点已经开始溃烂,脸上也有溃烂的痛感,想也好不到哪儿去。下颌的胡须已经长长了不少,这副模样,难怪林姑娘认不出。自己现在这般污秽,怎么能脏了林姑娘的手呢?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艰难地发出嘶哑的声音,寻月轻轻躲开柔儿的搀扶,撑着身体坐起来,又向车门方向挪了挪,用力蜷起双腿。 这一番动作下来,寻月的额头已经满是汗水,右腿更是疼得厉害。不过还好,除了右小腿上的伤,内伤和毒素基本已经稳定。体内大人留下的那缕先天真气竟然还稍有增长。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事实着实让寻月小小地吃了一惊。 ☆、第三十五章 纵使相逢(二) 寻月接过柔儿递过来的水袋,抿了抿已经干裂的双唇,却没有喝。 “没关系的,您喝吧。”溪月马上明白寻月是怕弄脏水袋,“我们还有其他饮水工具。” “谢谢姑娘。”这才是应该陪伴在大人身旁的人吧。如果自己想办法留在林姑娘身边,是不是还有机会见到大人…… 寻月一边想着如何求林姑娘留下自己,一边将水小心地倒在左手手心里,就着血污饮下。 “你这人真是……”一旁的柔儿不高兴地瞪起了眼。 可还没等她的小嘴开始进攻,就听到车夫“啊”的一声,驾车的马“咴咴”叫着奔跑起来,没跑多远又突然停住了马车。 车内两个姑娘惊忙中扶住车厢才没被晃倒。寻月就在车门旁,立刻警惕地将车帘掀起一条窄逢,向外观看。 只听车外有人喊道:“把车直接带走。” 又有人说道:“头儿,不看看人对不对吗?别抢错了人。” 竟然是白日抢人,车夫已经倒在了车辕上。自己现在竟然如此无用,对外面的危险毫无察觉。寻月暗恨自己的无能,右手已经扔掉水袋,在两个姑娘惊惧的目光中,从右侧大腿中抠出现在身上唯一的武器――那片微型折叠小刀,夹在了指逢中。 车帘一挑,一个乌黑的脑袋探了进来,没等柔儿惊呼出声,一道血线溅在了车厢壁上。那个乌黑的脑袋慢慢倒了下去。 溪月一把捂住了柔儿的嘴。虽然她自己也怕得要命,但经历了琴海那件事后,再见到血醒的场面,已经不至于惊慌失措。 “车内还有人!”外面的人大叫,纷纷亮出兵器。 既然已经藏不住,寻月便跳出了马车。可是他知道,背在身后夹着刀片的手在止不住地发抖。自己的身体状况根本支持不了多久。要解决掉眼前这十几个人,寻月一点把握也没有。 看到对方只是个满身血污的病弱老头儿,“劫匪”们立刻来了精神。一拥而上四五个,将寻月围在了中间。 寻月不敢离开马车,只在车辕左右周旋。也没有使用什么招式,只是躲开刀剑,而任由对方的拳脚打在身上,让“劫匪”们以为自己只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而取得近身的机会。 一会儿的工夫已经又有两个“劫匪”倒下。 “停!”后面观战的“劫匪”中有人看出了端倪。 “可是,头儿……”没打完的“劫匪”不甘心。 “听他的。”被称作头儿的人一指身旁一个黑衣蒙面人,正是刚才喊停的人。 寻月趁机扶住车辕,喘着气。心知不好,遇到懂行的了。 果然,对上行家,空虚的躯体根本跟不上心里的反应。不到十个回合,寻月便被对方踩在脚下,动弹不得,小刀也滚落在路边的淤泥里,不知去处。 “马车连人带走,其他的杀了扔沟里。走人!”那个被称作头儿的人兴奋地大喊。 两个“劫匪”过来坐在了车辕上,其中一个还对着车里的两个姑娘□□不止。 溪月含着泪看着黑衣人举起了刀。没想到自己救人竟然是害了他。 “住手!” 话音未落,空中“嗡――”的一声砸下来一坨黑影(您没看错,是砸下来一坨),正好砸在驾车的一个“劫匪”身上,被砸的那个当时就不醒人事。从天而降的这一坨拍拍屁股,一脚一个,将不醒人事的和一旁被天外来客惊呆的都踢下了马车。而其中一个正好飞向举刀的黑衣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不得不闪身躲开。寻月感觉身上的压力一松,就地一滚滚到了马车车轮旁边。 “钱公子!”柔儿惊喜地叫出来。 这时大家才看清这个天上砸下来的不素之客模样――马车上站着个布衣青年,一张圆脸,白面无须,一咧嘴就露出两颗小虎牙,虽然离虎背熊腰还有一定的距离,却实实成成是个壮体格。 来的正是琴海观景台上伸手接住柔儿的胖小伙钱壮飞。 钱壮飞在城里转了几日,回蒋家堡打听苏冰的消息。消息没打听到,却从蒋随风那儿得知被魔教大魔头劫持的人质林姑娘回来了,又匆匆要赶去苍梧程家庄。蒋随风还非常“大气”地派了柔儿和一个车夫随行。钱壮飞左右放不下,就追了来,没想到正碰上有“劫匪”劫人。 “别怕。交我了!”钱壮飞回头安慰车上的两个姑娘。 “小子,英雄救美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兄弟们,上!”“劫匪”头儿一声令下,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众“劫匪”一拥而上,唯独那个黑衣蒙面人在一旁冷眼观看。 钱壮飞同时对上□□个“劫匪”,只见他一会儿是少林腿法,一会儿是武当拳法,一会儿又夺了对方的宝剑,耍起峨嵋剑法……虽然打得不亦乐乎,却始终无法将“劫匪”击退。 时间一长,钱壮飞也有些心急了。自己一个人,怎么也护不了马车四面啊,再这么下去,一定会吃亏。暗暗后悔自己平时不用功,下定决心以后见了“酥饼”那小子,一定向他多学几招。 正想着,黑衣人已经基本摸清了钱壮飞的底,纵身加入战圈,单刀挂着刚风直取钱壮飞肩颈。 钱壮飞堪堪躲过,惊起一身冷汗。奶奶的,差点脑袋搬家!于是提起十二分精神对付黑衣人。 黑衣蒙面人对战钱壮飞,其他“劫匪”已经插不上手了,于是他们再次将目标转向了马车。 寻月从马车旁一个“劫匪”尸体旁捡了把刀,用刀撑地,扶着马车,拖着已经不怎么听使唤的右腿,从满地的泥汤里爬起来,准备拼命。 忽然“啊――”的一声惨叫,众“劫匪”回头观看,只见后方观战的“劫匪”头儿已经身首异处,一颗大头滚落泥浆,而身体还持刀站在原地。 从站立的无头尸体后面走出一个黑衣少年,单手提了一柄乌黑的铁剑,二目寒光如炬,盯着仍然在打斗的钱壮飞和黑衣蒙面人。 “你……你是什么人?敢多管闲事。”见头儿死了,“劫匪”们有点底气不足,但一想到他们还有黑衣蒙面人,就又张狂起来。 黑衣蒙面人马上发现这才是劲敌,跳出圈外,不再与钱壮飞纠缠。钱壮飞也趁机回到马车旁,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大声道谢:“多谢小兄弟仗义出手。这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小兄弟千万小心。” 寻月悄悄扔了手中的刀,又向马车靠了靠,将头低得不能再低,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 这个明显是那伽殿的影卫,看年纪应该是刚出师的。跟影卫谈侠义,这胖子脑袋进水了吧。不知道是哪位教中高层到了。如果是教主,自己恐怕就再也没机会见到大人了。 “哪个是你兄弟?少在这儿乱攀亲戚。你们吵到我家主子休息了。”黑衣少年往前走了几步,站立的尸体才“砰”地倒下,溅起的泥浆没能沾染到少年的衣裤。 钱壮飞被顶了哑口无言,不过他脸皮厚,只是干咳了一声。 这时不远处岔路方向有“轱辘辘”的车轮声传来,少年也就停住了脚步。这反而让 “劫匪”们疑惑了。 未几,路口出现一辆深绿乔呢的马车,车上驾辕的青衣青年看起来也就比少年大一两岁,并没有将车赶过来,而是沉了脸问黑衣少年:“怎么这么慢?” 影一本来是让廿三过来消声,没打算过来。车上那位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说要过来看看,于是就来了。影一以为方有寻是不耐烦了。 “嗯……哥,这些都杀了吗?还有两个姑娘呢。”少年平静的就像在问家长,这些东西都扔吗?好像还有两个没坏呢。 “喂喂,你们什么意思?还以为是来帮忙的!”柔儿一听不对劲,刚才的惊恐已经过了,此时一听对方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落井下石的,就火了。 “小妹无礼,请勿见怪。”溪月一把拉住柔儿,不让她再火上浇油。溪月知道自己一定是遇到有能力相救的人了,但看这人是否肯出手,“劫匪凶残,您还是赶紧离开吧,小女子实不想连累旁人。” 绿呢车帘一挑,车上的人现了真容。 在场的人无不惊叹。钱壮飞和“劫匪”们一样,张开嘴就合不上了,惊的是世上竟然会有男子生成这般模样。 溪月惊的是自己竟然在这里再次遇到这位杀神,不知是福是祸。 而寻月则心跳都停了一拍,亏得是倚着马车。大人怎么会在这?是特意来找林姑娘的吧。那两个应该都是那伽殿的,他们叫大人主子,难道是大人新收了影卫。寻月再次低下了头,入目的是自己污浊褴褛的破衣,干枯瘦弱的双臂,还有残跛的右腿。心痛得无法停止,泪水悄悄混进脸上的泥水中。 ☆、第三十六章 条件之二 溪月一开口,方有寻便听出来了。这丫头,生死攸关的时候还能使得出激将法,这才是灵儿的血脉。 影一见大人似是要下车,马上跳下来,跨步来到驾辕的大青马前,右手紧紧带住缰绳,防止马匹乱动,稳住车身。绝对不能让这畜生影响了大人下车亮相的绝美身姿。(咳咳……最后这句,是袖子心里yy的,与正文无关。) 方有寻下车也来到了驾辕的大青马前,竟然一伸手从影一手中接过了缰绳。影一虽然心里觉得让主子牵马非常不妥,不过也不敢不给。不知道这位阴晴不定的主子又有了什么新想法。 众“劫匪”都被这个不似凡人的男子探身出车,举步下车,淡然牵马一连串的动作所迷惑,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等他们反应过来时,那个绛紫色的华丽身影已经牵着马车来在了溪月的马车旁。一青一黑两个年轻人就跟在车后。 寻月将自己缩在马车另一边,一直低着头,只有目光穿过散乱的头发,一刻不离那双踩在污泞道路上,却仍旧未着痕迹的白色蜀锦软靴。 “md,当咱哥们是摆设……” 离马车最近的“劫匪”举剑点指方有寻,出言就是脏口。可话没说完整,一柄冰冷的剑锋已经贯穿咽喉。 影一收剑顺势一甩,几滴鲜血与“劫匪”的尸体一同坠落泥浆之中。 这就是影卫与死士最大的不同。影卫最主要的职责是保证主人的安全与……清静,主人的安全胜过一切。而死士之所以被称为死士,就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训练出来,替主人完成特殊目的的工具。 训练出一个好的死士,需要的时间和金钱都要比影卫多的多。所以浮罗殿死士一般的出师年龄在十八至十九岁,也不是每年都有,即使有,数量也不会很多。而那伽殿的影卫一般出师时只有十六到十七岁,每年一批,数量不等。 死士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消耗品,一个合格的死士应该有能力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保住自己的性命,避免自己受到实质性的伤害。而只有在危急关头,逼不得已时,才选择搏命。一个残疾的死士,基本上等于废品,毫无价值。这也是寻月当时宁愿选择被制成活尸的原因,那样他就可以继续保留自己的价值。 手心里已经全都是汗水。寻月知道,如果这时候自己稍有异动,就会像那个“劫匪”一样,被影卫一剑穿喉。冷静、锋利、顺从,大人身边已经有了称手的工具,比自己强上百倍,自己已经无用了。寻月被这个事实压得喘不过气来。 其他“劫匪”被影一这一招镇住,都将目光投向黑衣蒙面人。蒙面人皱起了眉,这完全不在他的预测之内。眼前这个令人惊艳的男子身份成迷,显然不是他可以对付得了的。这次出来本就是背着主人,绝对不能给主人惹祸上身。蒙面人已经有了走人的想法。 “车脏了,换我的吧。”方有寻面色温和,向溪月伸出了手。 “嗯,我要去苍梧程家庄,可能与方先生不同路。”溪月明白告诉方有寻自己要去找自己的丈夫。 “我送你。”方有寻的口气依旧温和,却是不容拒绝。 溪月只好点头。既然同行已是不可避免,溪月也就不再坚持,而且有他同行显然更加安全。 钱壮飞很高兴。没想到这个半路遇到的大帅哥竟然是林姑娘的朋友。柔儿也把刚才的惊恐和不快抛在了一边,能离开这个血腥的地方和那些凶恶的“劫匪”最重要,而且他那辆马车看起来要更大更舒服些。二人谁也没认出来眼前温文尔雅的公子就是琴海屠杀尽百武林人士的魔教大魔头。 把自己藏在溪月马车另一侧的阴影里,寻月既期盼着大人能看一眼自己,又害怕看到大人鄙弃的目光。寻月觉得自己此时就像一块烂泥,躺在阴冷的角落里,渴望着阳光的温暖,又惧怕被烈日晒干,碎裂成残土,风散成尘灰。 虽然仍觉得不妥,溪月还是没敢当着这么多人,驳了这位方大人的面子,左手指尖轻轻扶上方有寻已经伸出良久的右手。不想那只手一沾到溪月的纤指,便一把捉住,同时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竟然是要将溪月抱过来的意思。 溪月粉面一红,小声央道:“不好。” 从来奉行“我就是规矩”的人也不觉得被顶撞了,面不改色地看了看泥泞不堪的地面,和两辆马车之间的距离,皱起了眉。心想是不是要把两辆车并得更近些。 正这时,影一将剑扔给了廿三,跨步上前,躬身跪在了两车之间,俨然一个人工马凳。 大户人家用奴仆充当马凳也是常有的,但在梵众天教,影卫和死士的地位特殊,他们虽然也是奴籍,却只跪主人和教主,不必向其他任何人行跪礼。(宫九幽继任教主后,又加了个执教。) 能够得到主人信任和宠爱的影卫或死士,还有可能脱离奴籍。至于脱离奴籍,进而上位的虽然少之又少,也不是没有。至少现任那伽殿殿主梵蛇和浮罗殿殿主夜东流,就都是影卫和死士出身。所以在梵众天教,影卫和死士比起一般奴仆,有着天生的优越感。这也无可厚非,那是他们九死一生拼来的。 不得不赞叹这个影卫的机敏。寻月在一旁看的清楚,影一这一跪,说是跪,其实双膝离地面仍有寸许的缝隙,并未落实,全靠脚尖和五指之力支撑身体,并且保持脊背平直。既解决了大人的问题,也没有越礼。连影一都看得出大人对林姑娘的重视,看来这位林姑娘离成为主母的日子不远了。 想想自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顾尊严与教礼,曾经跪过多少人已经数不清楚。近的,为了偷袭三径松主,跪求自荐枕席;为了“偷生”,跪求化三川赐命。远的就更不用说了,在侍殿受训时,什么下贱的姿势没做过。再看看自己脏污不堪的残弱身体,怕是连给未来主母垫脚,大人都会嫌弃吧。 面对着刚才还举剑杀人,现在却跪在自己脚下的青年,溪月更加无措。她求助般看向方有寻,希望他放过自己,能让她自己下车换车。 可是对方显然理解错了,只见方有寻扫了一眼地上的青年,淡淡地说:“不喜欢这个‘马凳’?” 溪月赶紧摇头,借着方有寻相扶的手劲,踩着影一的背,快速上了对面的马车。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随父亲和哥哥去某位高官朋友家拜访,也是有奴隶跪地充当马凳。溪月当时不忍心踩踏,就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还崴了脚。那个小奴隶被管家带下去时,恨恨地瞪着自己。后来溪月从哥哥那里知道,那个小奴隶被管家重重地打了一顿鞭子。溪月实在不敢想像,如果自己不用这个“马凳”,这位杀神会怎样处置这个青年。 她哪里知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有寻只是在想以后出门要带个真马凳。 柔儿也想跟着溪月换车,却被随即起身的影一拦住。 “小姐……”柔儿向溪月求助。 “柔儿……”溪月看了看方有寻,根本没有让柔儿上车的意思,只好安慰说:“你和钱公子就乘原来的马车跟在后面吧。另外,请帮忙照顾大伯。他好像受伤不轻。” “……好。”柔儿没有选择,只好应下。 剩下的“劫匪”早在溪月换车时,就悄悄撤退了。 溪月进了车厢,方有寻冷下了脸,在进车厢前低低地丢下一句:“一个不留。” 廿三得令,几个纵跃,消失在路旁的林中。 目光掠过那个不起眼的角落,在狼狈的“老人”身上停留了一下,直觉那里好像藏了什么。一时错觉吗? 进了车厢,方有寻就发现溪月的脸色惨白,马上换了软语轻声问道:“不舒服?” “……没。”溪月不敢说自己刚才隔着车帘,听到了他下令杀人。 “程其鼐应该到家了。”方有寻话题转换毫无征兆。 “谢谢。”溪月知道,他既然这么说,一定是他放的人。 “不过……”方有寻忽然探身过来,就在溪月的耳边,清冷的气息直落在少女的颈间,“你不可以嫁给他。这是条件之二。” “……”溪月张大了眼。不是早就想到会有这样的条件吗?为什么还是会害怕。 见少女低下了头,方有寻坐回自己的位置。 平静了一会,溪月重新面对眼前的人,语音轻柔,语气却是坚定:“我要去程家见他一面,当面与程家说清楚。” “可以。” 钱壮飞倒是很高兴能和柔儿同车。他帮着柔儿把在一旁静寂多时的寻月扶上车,一边赶车跟着前面的马车,一边没话找话地问道:“不知道这位方先生是什么人,好大的气场!” “我也不知道。”经历了这场“劫匪”事件,柔儿对寻月的态度大转变,在车里又是帮忙清洗伤口,又是劝寻月吃东西的,忙得一刻不停。 “他是神。” 目光呆滞,任由柔儿摆弄的人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另外两人都是一愣。这老伯被打傻了吧。 ☆、第三十七章 一石千浪 绵州州衙内宅小花厅。 董建法在厅内等得抓耳挠腮,远远看到自家的管家董吉从外面急急回来,马上上去问道:“怎么这么久啊!人呢?人呢?” “大人……甭看了……”董吉擦了把汗,喘了几口气,接着说,“死了……” “死了?”董建法瞪大了眼,“你们去了那么多人,怎么让她一个女人家给死了?” “嗨!不是……”董吉的气终于喘均了,“不是林姑娘死了,是咱们派去的人死了,都死了,一个也没剩。” “怎么可能?”董建法一下子懵了,“不是还有龙九跟着吗?” “就是,连龙九也死了!”董吉继续擦汗,“大人,王爷那儿……” 这时,只听院子中绵州知州胡千诺诺的声音:“三位大人,董大人吩咐过‘不许人打扰’,请容下官通报……” “不必了。”一个冷硬的声音闯进来,紧接着是急急的脚步声。 “谁这么大胆……”董建法心中正烦。 当看到院中的三个侍卫装扮的男人,立刻闭了嘴,换上一副笑脸。 “董大人……”神虎营飞廉中郎将唉,这三位,官职虽然与自己平级,却是京官,而且还是穆王的亲卫,自己实在是拦不住啊。胡千皱着一张老脸。 本还怕这位兵部的新任侍郎董大人不高兴,看到董建法堆起的笑脸,胡千的心可算放下了。三品大员也不敢得罪穆王不是,看来这穆王虽然不得皇上宠爱,穆王一派仍然是不可小觑啊。 董吉冲着胡千使眼色,先下去了,胡千也赶紧跟着退下。 厅内再无旁人,穆王李华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主座上,面若冰霜。常青和常喜各站一边。 董建法亲自上茶,李华未动:“董大人,你可知龙九去哪儿了?” “……下,下官不知……”董建法目光闪烁。 “啪――”地一声,李华一掌击碎桌角:“那你养的野狗宗强呢?” 宗强外号西川狼,是董建法招揽的一名江洋大盗。 董建法“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下官知罪!下官知罪!下官只是听说那林姑娘回来了,又要去苍梧……下官调查过了,林家早就宣布她‘遇劫身亡’,所以下官就……” 李华一抬脚,把董建法踹了个王八翻身。 董建法爬回来,磕头如鸡骞碎米:“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龙九与你私交,本王可以不管;他自作主张,招来杀身之祸,本王也可以不追究……”李华说得很慢,董建法刚松口气,就听上面的人接着声音又沉了几分,“但他的随身腰牌不见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董建法这下子可傻了眼。他当然知道这龙华卫的随身腰牌事关重大,得到这腰牌的人可以由此大做文章。栽赃嫁祸什么的,从来都是王权之争的惯用手段,而且从不过时。 “限你七日内寻回腰牌,否则……”李华面沉似水,一点也不像开玩笑,“你这兵部侍郎也就别干了。” “啊?”董建法差点没哭出来,“王爷……下官……下官实在是能力有限,怕误了您的大事啊!” “王爷,龙九尸体上的剑伤极窄极深,角度刁钻,不像大内高手的惯用招式。如果让董大人在那几派身上查,怕是不容易有结果。”一旁的常喜进言。 “嗯。”李华嗯了一声,“查不出是什么人所为,就不用回来了。” 说完李华起身离座,甩袖出了花厅。常青和常喜也紧随而去。 董吉见人走了,赶紧过来 ,将董建法扶起来:“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才怪!”董建法一屁股坐在最近的椅子上,“查!查!给我快查,倒底是什么人干的!” 董吉忙忙下去安排。 “看来得早点找那边商量商量了。”董建法自言自语。 …… 苍梧县城,一个幽静的小院。 眼看着柔儿拎着刚买回来的几包药进了东厢,钱壮飞才恋恋不舍地回了西厢。 柔儿一进屋,就看到自家小姐(好吧,几天相处下来,柔儿已经把溪月看成自家小姐了)坐在主座上,面色凝重,茶几上摆了一盅还未凉的燕窝。 地上跪着的正是白天在路上救了自己主仆的大伯。大伯已经换了身更合身的短袖粗布小褂,头发显然洗过了,湿湿地散在脑后。露在外面的小臂和小腿都缠了白色的粗布布条,只有指尖露在外面。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柔儿从来没见过林小姐训斥下人,更不用说这个大伯并不是自家下人,而且还刚刚救过自己二人。 “……”溪月看到柔儿回来,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 “唉呀,还是你说吧。”柔儿看出小姐在为难,转而问地上的人。 寻月向上看溪月的表情,见溪月微垂了头默许,才开口:“下奴是从主人家逃出来的,肯请两位姑娘收留。” “啊!原来你是……”柔儿大惊叫了出来,被溪月一把拉住,才没有嚷得尽人皆知,“怪不得你身上会那样的印记。” 头一天柔儿在车上给寻月清理伤口时,看到他胸前有一个方形印记,似是新烙上去的,因为红肿得有些厉害,没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 朝庭律法明文规定,奴隶不得私自外出,任何理由私自外出等同逃逸。逃奴如被寻回,一般都会被主人家狠狠责罚,因此而被责打致死的也不在少数。而外人如捡到或者捉到逃奴应归还主家或送交官府,可以领到一定数量的补偿金。官府会将有印记的逃奴送回主家,或者公示。公示期满没人认领的就会充作官奴。捡到或者捉到逃奴私藏不报的,如被发现等同偷盗论罪。 “是不是你家主人对你不好,所以你才逃出来啊?”柔儿关心地问。自己已经在心里勾勒出一个恶劣的坏主人形象。 寻月摇头,又将刚才的说辞讲了一遍:“是下奴偷了主人财物,害怕责罚,才私跑出来。” “啊?这么严重。小姐,我们帮帮大伯吧。”柔儿也是仆人,只是身契有时间限制,不是奴籍。下人们平时小来小去的偷拿主人家一点吃的用的什么的,也是常有。被捉到了,顶多打两板子。而且像蒋家这种大门大户的,都不怎么在意这些,有时管家也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行。此时在柔儿心中,一个尖酸刻薄的主人形象已经十分清晰了。 “柔儿……”溪月眉头还是不能展开。 不是完全不相信寻月的话,溪月想的更多。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老伯,似乎藏了很多秘密。他可以面对拦路抢劫应对如常,一出手便杀了一个劫匪,虽说是偷袭,但那也不是常人轻易能办到的,一般的奴隶哪有在身体里藏利刃的;他以病弱之躯可以一人与好几个劫匪周旋,而且还没有丧命于悍匪的刀剑之下,这绝对不是一个不会武功的老奴能做到的;他小腿上有两条伤口,一长一短,整整齐齐,平行相对,也不是像他所说的意外受伤;他竟然还会做燕窝,懂烹饪,自称会做很多家务……他面对自己一直低着头,不敢与自己对视。但那一闪而隐的眼神,似乎有些熟悉。难道他在哪里见过自己,对自己有所了解,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将他送交官府,所以才敢向自己求助? 就在溪月犹豫不决时,有人轻轻扣门。 “哪位?”柔儿大声问。 “小人‘寻风’,方先生的随从。”门外清朗谦训的声音。 柔儿记得这个声音,她对这个能出手杀劫匪,还能跪地当马凳的清俊随从印象很深刻。 溪月看了看地上的寻月,寻月马上会意,起身站在一旁。柔儿回头看小姐点头,就开门将人请进来。 影一进了门,并未往里走太多,微低了头,目不斜视:“先生备了些酒菜,请林姑娘过去用餐。” 溪月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虽然这次自己又被这位方先生救了,也知道他并不是像传说中那样残暴的杀人狂魔,但溪月心底对这位魔教的执教大人还是有些惧怕的。 柔儿一看小姐面露难色,接话道:“啊,今天天色不早,就不麻烦了,我们已经给小姐做好了晚膳。” 这个方先生虽然长得好看,不过总觉得神神秘秘的,而且他看小姐的眼神明显是有所图谋。已经这么晚了,还请小姐过去用餐,一定没安好心。男人都一样,见到漂亮女孩儿就想占为己有,嗯……只有名公子是例外。 “请柔儿姑娘将餐食移过去一起用吧,人多也热闹些。”影一的态度无比恭谨,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无法再拒绝。 “那就请方先生稍候,容溪月打理一下。”溪月没让柔儿继续推拒。她知道这位方先生的决定,一般人是无法违背的。让柔儿共餐应该已经是底线了。 “是。小人下去回话。”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影一弯腰一礼,退出了厢房,出门后还随手关了门。 “哎呀,我们上哪里弄什么晚膳去啊?都怪柔儿顺口乱编。”柔儿忽然想到自己编的慌话很快会被揭穿。 “不要紧。他应该不会在意。”溪月无奈地笑了。 “嗯……下奴在厨下备了几样小菜,本是想给小姐尝尝下奴手艺的。”寻月偷偷换了称呼,小心观察溪月的反应。心中更是期待着自己做的菜可以被端上大人的餐桌。 溪月和柔儿都不无惊讶地看向这个总是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得很低的大伯。 …… 主室方厅。 餐桌上是影一从当地有名的酒楼五江仙专门采订的五方宴,菜不算多,以当地有名的江鲜为主,配以各色素菜。 方有寻坐在餐桌旁,手中把玩着一块赤金龙字铜牌。牌身为精铜所制,“龙”字为赤金镶嵌的阳文,牌重一斤,字重三两。 地上跪着的廿三见大人半天没有吩咐,也不敢擅自起身。只是腰间的伤口实在有些深,已经有血流在了地上。他悄悄移动膝盖,想用裤子将血迹盖住。 一旁侍立的影一暗恨这个小师弟乱来。大人面前还敢搞小动作。 果然…… “受伤了?”无波无澜的问话。 廿三一惊,赶紧如实回答:“是。属下无能。” “下去上药吧。” “是。”廿三松了口气,起身退了出去。 方有寻微微皱眉。刚刚也跟着松了口气的影一顺着大人的目光看去,马上心里又开始打鼓,为廿三捏了把汗。地面上的血渍虽然已经被裤子擦净,却仍有些渗到了昆白玉方砖的缝隙里。 “属下这就清洁。”跟了方有寻这些日子,影一发现这位大人爱干净简直成了问题。 影一趴在地上小心地清理缝隙中的血污,只听得上面的人慢悠悠地问道:“你说,溪月会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博学多才的,富可敌国的,叱咤江湖的,还是……坐拥江山的?” 影一清楚地看到,方有寻一边说一边在指间翻转着铜牌,说到最后的“坐拥江山”时,拇指擦过铜牌表面,那就真的只是块铜牌了。因为赤金的“龙字”被这一抹抹得干干净净,只散落成点点金粉点缀了白色的地面。 …… ☆、第三十八章 清蒸石鱼 溪月虽也是官宦家子女,却是庶出。即使林大人生前十分疼爱,也从来没被允许出席家宴以外的其他涉外宴席,更不用说与陌生人共同进餐了,何况这回同桌而席的还是眼前这位惹不起的大爷。多亏了有柔儿在一旁陪着,才不至于太过拘谨。 柔儿进入花厅时就看到桌子上已经摆好当地有名的五菜三蒸简席,她带来的几样小菜只好摆在了桌子外缘离自己二人较近的地方。比起大酒楼色香味俱全的宴席,那几样小菜就显得有些拿不出手了,好在进餐的人也不是为了宴席。柔儿心中想。 被溪月拉着坐在了身旁,柔儿也是有些不自在的。身为下人,她虽然也常服侍主子们进餐,却从来没有与主子们同桌过。 “上次请林姑娘赴宴未能如愿,还让姑娘受了惊吓,方某实在过意不去。”方有寻给溪月夹了一些青菜。 还有上次?瞧那眼神,就没离开过小姐的脸,看来他对小姐是垂涎已久了。柔儿一边腹诽,一边注意方有寻的举动。 从来没听大人说过这么长的话,看来这林姑娘在大人心中的地位果真是不一般啊。 影一在被确定分给执教大人时,也曾恶补过《奉月品》中的相关内容。说也奇了,《奉月品》关于执教大人各方面的记载都很详细,唯独关于饮食方面只有寥寥几笔,只说了执教大人饮食清淡,从不吃鱼。 此时立在方有寻身旁,影一按着记载,琢磨着大人可能会爱吃什么,捡些清淡的一样一点夹在方有寻的盘子里,却不见大人动用任何一样。心中也是没了谱,不知道大人到底喜欢吃什么。想想这些日子,大人似乎每天都吃的很少,也没见对什么吃食特别钟爱。 “先生言重了。”溪月端起手边的小酒杯,“溪月感谢先生两次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怀。”方有寻也举杯一饮而尽,“姑娘可知道日间的‘劫匪’是何人所派?” 溪月小小的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摇了摇头。 “那是条深水里的大鱼。令尊生前一定熟悉。”方有寻将桌上正中一条清蒸黄鲈的鱼头摘下,放在了溪月的盘中,“溪儿若心中不平,便将那鱼头摘下可好。” 柔儿注意到这位方先生对小姐称呼的变化,立刻警觉起来,用白眼看着方有寻。明明自己盘子里一大堆菜,一口也没动,却一个劲儿给我家小姐夹菜,现在连称呼也给偷偷换了。还“溪儿”,这目的也太明显了。 溪月到是有点习惯这个人的思维方式了,随手夹了手边一个盘子中的一条小鱼放在方有寻的盘中:“万物有道。溪月只是浅水清泉中的一尾小鱼,何期自性,本不生灭。可为生而争,不可为生而死,何期自性,本自具足。” 什么生不生,死不死的?不就是一条小鱼,还有这么多说道!柔儿完全没有听懂小姐说的是什么意思,却见对面的方有寻一愣之下,沉默了下来。 曾经灵儿也用《心经》中的法句开导过自己,自己当时只是一笑置之。没想到事隔二十年,在这个与灵儿几乎生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口中再次听到类似的话语。 方有寻有意无意地夹起了自己盘中那条小鱼。 影一吃惊的张开了嘴,好在吃鱼的人没看到。大人竟然吃了林姑娘带来的鱼!不过,这小鱼…… 那种小鱼影一在五江仙一楼大堂的餐桌上看到过,最大的也没手掌长,很多老百姓点这种鱼,还有的外卖,五个铜板一大包。不过都是些煎炸烤出来的小吃,色泽和油盐都很重。而眼前这盘鱼竟然是清蒸的,从来没听说过清蒸可以用这么小的鱼。吃的时候刺要怎样处理呢? 当时刚进五江仙,小二开口就向自己推销这种名叫“石鱼”的当地特产,还指着旁门刚好用大竹筐送鱼来的鱼贩介绍说,这种鱼煎炸烤后,“肉嫩刺酥,咸香麻辣,特别开胃”。在得知影一是来订宴席的后,才又热情地将人请上楼。 在影一惊讶的目光中,他家大人把整条小鱼都吃掉了,只剩下鱼头和鱼尾。然后又在影一更加吃惊的目光中,伸手夹了第二条。夹鱼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把这第二条放在了溪月的盘子中:“溪儿带来的菜很特别。” 方有寻双眼含笑看着溪月点头夹起了鱼,然后又给自己夹了一条。 这些天来,影一从来没见过他家大人对什么菜动第二口。今天这是怎么了?是因为那小鱼是林姑娘带来的,还是因为林姑娘那一番“小鱼”理论呢? 想到鱼贩送鱼来时,脏污不堪的竹筐和竹筐周围跟随的苍蝇,影一就吞了口口水。天哪,千万不能让大人在大街上看到这种鱼。影一暗暗决定了明天的路线――坚决不走集市。 接下来的话题就轻松了很多,多数是围绕着林姑娘面前那几道菜的。这是影一跟随方有寻以来,看到他吃东西最多的一次,特别是那盘“清蒸石鱼”,竟然一共吃了三条。方有寻倒是也尝了几口五江仙的菜,不过都未加评论。这让影一更加确定,大人是对林姑娘情有独钟才如此喜欢那几样菜。 最后,二人又饮了几口甜酒,算是宾主尽欢,还约定了明日卯时出发去程家庄。 “听寻风说,这菜是柔儿姑娘做的。”方有寻忽然将话题又转到了菜上,并且对着柔儿露出了一个罕世珍笑,“柔儿姑娘好手艺啊!” 这个笑容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即使刚才一直把方有寻当成大色狼,柔儿的脸还是腾地红了起来。她虽然也在厨艺上下过工夫,可惜就是不成才,“不,不是……这是大伯做的,柔儿不敢居功。” “大伯?”方有寻记得在换车时溪月也提到过这个“大伯”。那个躲在马车阴影里的小老头吗? 溪月想到寻月的身事,马上接道:“哦,他是溪月本家老仆,名字中有个‘达’字,所以大家都叫他‘达伯’。早年已经契满还乡,不想在绵州又遇到时已是孑然一身,所以就……” 小姐还是选择帮助大伯了!柔儿心里高兴。 对于溪月明显过多的解释,方有寻笑了笑,表示明白,又称赞了几句,便要亲自送溪月回房,被溪月婉言谢绝。 厅内再次剩下方有寻和影一二人,影一收拾盘碗。 “你见过剔了刺的清蒸小鱼吗?”剔得如此干净。方有寻盯着被收拾在一起准备端下去的盘碗问。 “回大人,属下没见过。” 影一被他家大人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得莫名其妙。原来那盘小鱼已经被剔除了鱼刺! “重查那些劫匪的尸体。”急转弯是方有寻的长项。 “是。”廿三不是已经查过了吗?虽然不是很明白大人的用意,还是立刻应下。影一觉得大人的声音仿佛笼罩了一层阴霾的雾气,让人喘不过气来。 …… 小厨房。 送走了叽哩呱啦的柔儿,独坐在灶台边,看着所剩无几的残餐,呆愣了半天。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寻月用干枯的双手捂住脸,低低笑出了声,有液体止不住洇湿了手掌与脸颊之间粗糙的缝隙。 忽然,厨房的门开了。 门外,一盏白色风灯,一个提灯的紫色身影。 ☆、第三十九章 公平交换 小厨房虽然也是干净整洁,但因为不是做饭时候,寻月只点了一盏昏黄的小油灯。厨房里光线不明,被门口的风灯一照,让人有些睁不开眼。寻月下意识地举右手挡了挡光,迷起眼睛向外观看。 等寻月适应了光线的变化看清楚来人时,一下子乱了手脚。从小板凳上慌慌张张站起来,不太听话的右腿碰翻了板凳,板凳撞倒了一旁靠墙而立的清扫用具,清扫工具又砸到盆盆罐罐……“叮铃咣啷”响成一片。 方有寻看着眼前人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微微皱起了眉头。 怎么这么笨,都被大人看到了!不要慌,大人认不出自己的。大人怎么会来厨房?寻月想跪下行礼,又想起自己现在身份不同,行什么礼似乎都不是很合适,一时间只能低着头呆立在那里。 那昏黄的灯光里,一闪而没的晶亮目光让方有寻想上前看个清楚。可进了厨房门,却有点不太适应油烟的味道,就停在了进门处:“溪儿的菜是你做的?” “是……是老奴做的。”寻月斟酌着用语回答。“溪儿”?柔儿说的一点不假。大人真的很关心林姑娘,亲自下厨房来过问林姑娘的饮食。 “这去骨清蒸小鱼的方法是你家乡的做法吗?”看到眼前这个会做菜的病弱老人,方有寻奇迹般地并没有觉得厌嫌,而是特别想知道更多与他相关的事。想知道,就问了。 “回先生的话,不是的。”寻月本想顺口应是,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少了很多解释。但又想到他们家大人游历四方,见识广博,如果问自己家乡何处,岂不是就要露馅了,只好实话实说。 “哦?”还真被寻月猜着了,如果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方有寻一定会接着问下去。结果寻月说“不是”,于是这位方大人又向里走了几步,饶有兴趣地等着下文,似乎这厨房的油烟味也不是那么重了。 大人今天是非要把这小鱼研究透不可了。为了减少些尴尬,寻月拿起一旁盆子里一条没用完的小鱼,一边操作,一边开始讲这小鱼的做法。 明明很想大人能多停留一会儿,又害怕被大人认出自己,而遭到彻底厌弃。一想到这里,寻月就觉得心里像灌满了海水,咸涩而沉重。只希望大人能因这鱼腥味快点放过自己,早点离开厨房。 眼见着“老人”用干枯的双手灵活地将小鱼洗净、剥开、清理出内脏,又拿起一把尖刀熟练地将小鱼的鱼骨整副剔出,方有寻不但没觉得恶心,反而觉得很有趣。于是他又向前走了两步。 “怎么会想到用这么小的鱼剔了骨来蒸?”方有寻将灯笼插在一旁一个挂着各种餐布的架子上。 “主人家有个不得宠的小公子,从来不吃鱼。所有人包括老主人都以为他不爱吃鱼。有一天,小公子跑来下人的厨房玩,随手抓了一条下人们自己腌的小咸鱼,竟然全都吃了下去。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不吃鱼,是因为鱼有刺。”寻月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 “于是你便常剔了整副鱼骨做鱼给他吃?”听故事的人觉得这故事有点熟悉。 寻月点了点头,将处理好的小鱼放在另一个盆里,又拿起一条小鱼。 “后来呢?”某人听上瘾了。 “啊……后来,小公子得宠了,就再没有来过下人的厨房。”寻月想快点讲完这个故事,因为他根本不是故事里做鱼的下人。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识破。 “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主人家,或许会得到奖赏。”听上瘾的人显然不想这么快结束。 “因为……那样就再也见不到小公子了……”会有数不尽的下人为他剥鱼刺,数不尽的大厨为他烹饪无骨的美味鱼。寻月忽然觉得,非常理解给自己讲故事的那个老奴。 那个在下人厨房帮厨的老奴,将这个他守了一辈子的“秘密”告诉寻月时,已经病入膏肓,疼得连气都喘不上来,却笑着说,想看到“小公子”吃他做的鱼。 《奉月品》里记载,执教大人从不吃鱼,连去了刺的鱼肉也不吃。却没有人知道,这位执教大人只是懒得剥鱼刺,懒得让别人知道他爱吃鱼,懒得解释那些做熟了再去刺的鱼肉块在他眼中很难看。寻月是如此庆幸自己知道这个“秘密”。 “是这样……吗。”为什么会觉得熟悉?方有寻无意间看到自己插灯笼的架子最边上,搭了两条长长的粗布条,伸手取下一条,上面似乎还沾了些药膏和少量血渍,“你受伤了?” “……”寻月回头一看,就是一抖,险些碰掉手边装鱼的盆子。那是他用来缠手臂的布条,因为要洗碗盘而取下挂在一边的。 完了,大人看到了!大人一定觉得这样的手做出的菜很恶心吧。寻月拼命想把自己生了红斑还有些溃烂化脓的手臂缩进袖子里,可是身上是奴仆穿着的粗布短褂,袖子和裤子都只有普通人衣服的一半长,根本是盖无可盖,藏无可藏。 “让我看看。”方有寻伸手就要去拿寻月干枯的手腕。 这才发现大人已经离自己如此之近,近得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清冷的气息,寻月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被看穿了,慌忙向后退开。怎么能让自己身上肮脏的疮口污了大人的手:“啊……不……” 不想这一退被身后翻倒的板凳一绊,整个人都跌进清扫用具堆里。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如此无礼地拒绝这位方大执教。看着“老人”的无助与慌乱,方有寻觉得自己有点傻。看来自己还是更适合作恶人。轻“哼”了一声,甩袖转身出了厨房。 架子上那盏风灯,随着人离开带起的气流晃动着。架子发出“吱吱”的响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寻月愣在地上,脑中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胸口翻滚的灼痛让寻月清醒过来。刚才只是一场梦吧,看来只有痛是真实的。寻月知道这是体内的“霸王”再次发作了,他将自己蜷进角落里,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斗争…… “大人……”神智迷散之际,那盏风灯再次晃动起来。眼前出现一个人影。 “在害怕……吗?”去而复返的人仿佛在这个黑暗的角落里,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贝,小心翼翼地拨开缩成一团的人挡在脸前干枯的碎发。 …… 再次醒来时,寻月感觉到身下的颠簸和熟悉的质感。 呵,又是在马车上吗?睁开眼,就看到在一旁打着瞌睡的柔儿。 体内的“霸王”饱食之后安稳的很。身体并没有像上次一样疲惫虚弱,也没有汗湿过后的粘腻感。身上换了一件新的粗布衣服,虽然也是短襟,却是长袖长裤,还穿了里衣。而且,那缕先天真气,似乎又增长不少。 这让寻月更加不安。他轻轻唤醒柔儿,小心地问:“柔……” 还没等寻月问出口,柔儿揉揉眼睛,看清了眼前人,马上打开话匣子:“诶呀,你可醒了!昨天晚上小三子把你丢给我们时,以为你死了呢!急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看来不用问了。不过这个‘小三子’是谁?寻月揉揉被柔儿惊吓到的耳朵问:“小三子?” “啊,就是方先生家另一个随从。”柔儿“咯咯”笑起来,“他还故意吓虎人说‘准备后事吧’,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原来是他。寻月想到那个故做冰冷的少年,心中苦笑。他不是吓虎你。 “其实他人不坏,这不,今早还给你送来衣服。我让钱大哥帮你换上的。”柔儿指着寻月身上的衣服。 寻月更加奇怪了。 …… 一路沉默。溪月偶尔掀起车窗帘向外看一眼。 方有寻再次提起早上的话题:“你不可以独自去程家庄。” “这是第三个条件吗?”溪月微笑着反问。 “……”方有寻少有被问住的时候。多数是他懒得回答了,直接动手。至于动手的结果,就是之后再没几个人敢问他问题。 “还有柔儿和钱公子,不会有事的。”溪月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怕自己吃亏。但她更怕这次的程家之行,变成另一场琴海屠杀。 “那让寻风跟着。”某人做了最大让步。 前面驾车的影一听得一清二楚,心底泛起小小的涟漪。 “……好吧。”溪月也不敢再三拒绝这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大爷好意,“不过他不可以随便动武。” “放心吧。”方有寻痛快地答应,又稍稍提高了声音,“到了程家,一切听溪儿的。” “是。”影一立即应下。 今天,影一和廿三都是青衣随从的装扮,这是方有寻的吩咐,以后不必一明一暗。平时二人都是谁在明,谁就是“寻风”。大人这次的命令,到底谁来应,本是不定的。影一这一应命,就摆明了是把“寻风”这个名字挣走。廿三歪头看了看影一,心里有点不自在。那可是大人给的名字。 寻风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侧身向廿三点头示意。毕竟昨天是自己在林姑娘面前用了“寻风”的名字,临时换人显然不是好主意。 廿三也眨眨眼,表示理解。自己不是也对柔儿说自己叫“小三子”。 方有寻在车里自是不知道两个影卫在车外的交流。他现在正在算计另一件事。 “溪儿,我把得力的随从给了你,是不是该得到些补偿呢?”不得不说,方有寻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但这笑却让人觉得心里没底。 “溪月有什么是可以给先生的吗?”溪月觉得自己被算计了。但是自己不是早已经逃不出他的掌控了吗?他还有第三个条件可以要求自己,何必绕这个圈子呢? “把那个会做鱼的‘达伯’给我如何?我们公平交换。” ☆、第四十章 无处可逃 方有寻笑得人神共“气”。 溪月的心里就是一擅。这位方先生怎么会盯上大伯?溪月想到发现大伯时,他身上各种奇怪的新旧伤痕,林子里闪动的黑影;路遇劫匪时,大伯的从容镇静,还有那片藏在……特殊位置的小刀……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大伯是来自江湖,而且很可能牵扯到不好惹的势力。今天,连这位方先生也对他产生了兴趣。 方有寻的耐心总是有限,等待从来不是他的专长。将身体向后靠了靠,不无威胁地说:“他身上似乎有些奇怪的印记……” 虽然对方的语气依然温和,溪月却瞬间白了脸色。难道大伯逃奴的身份暴露了?自己一个弱女子能保得住他吗? 见少女脸色不对,方有寻觉得自己可能是玩得有点过火,马上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靠近少女,眨眨眼睛,咽了口口水:“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喜欢他做的菜。” 如果车外的两名影卫看到他家大人现在这副尊容,一定吃惊地掉了下巴。 起北风了吗,怎么会感觉冷?溪月微微向外倾身,想离这位不太正常的先生远一点,又不敢太明显,只能转身勉强笑笑:“他做菜确实很好吃。” “我可以给他更好的环境发挥他所长。”方有寻进一步诱骗无知少女。 “溪月要先征得他的同意。”或许跟着眼前人,大伯会更安全吧。溪月在心里已经投降。 大人只是想找个借口让自己能跟着保护林姑娘,顺便把有问题的人调到身边看着吧。寻风继续赶车。 寻风倒是没想太多,可是廿三却不能理解。 他才不相信大人是因为爱吃鱼什么的,将人要过来的。一个毒入心肺,命不长久的老头儿,有什么能让大人如此看重?昨晚特意让自己把他送回去,还吩咐连夜给他找来长袖衣裤,今天竟然还用一哥交换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个老头有古怪,如果是为了林姑娘的安全,直接杀了不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现在自己怕是又多了一项工作,就是监视那老头儿。廿三在那自己给自己加了一项任务,他不知道后来为了这项多余的任务,自己显些丢了性命。 苍梧县位处川桂交界处,而程家庄正好座落在两省边界之上。从苍梧县城到程家庄,驱车行来,整整一天的路程。这也是方有寻有意放慢行程的结果。 程家扎根已久,以程家庄为中心,形成了两省交界处一个不小的集镇。一行人在本地一家最大的客栈住下,包了所有上房。说是所有,也不过只有四间。溪月和柔儿一间,方有寻一间,钱壮飞一间,寻风和廿三一间。 寻月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回到大人身边,还是以这种尴尬的方式。 晚餐后,溪月小心地征求寻月的意见,让他自己决定去留。 明明心里是十分渴望回到大 恋耽美 分卷阅读30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人身边的,但寻月却更加害怕被大人发现,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好用了,发现自己卑贱的心思。 见寻月一直低着头,也看不清表情,溪月以为他不愿意,于是安慰说:“不愿意就算了。我去回绝他。” “下奴愿意……”寻月马上抢道,眼中闪过惊慌之色,矛盾纠结中,又加上,“听凭小姐安排”。 溪月松了口气,看来没问题了:“如果不愿意,绝对不要勉强。” …… 天字一号房门外,寻月已经站在这儿有段时间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门里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怎么就一时冲动答应了林姑娘呢?以大人的英明,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自己吧。大人用那个精干的影卫来换自己这个一无是处的老奴,是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吗?碍于林姑娘的面子不好深究,才有了所谓的交换吧。毕竟连林姑娘都将是大人的人了,影卫什么的当然不算损失。寻月左想右想,就是不相信他家大人是为了吃鱼才要的自己。 正胡思乱想着,房门打开了,寻月马上低头向一旁让开。 廿三从门里出来,白了一眼寻月:“戳在这儿做啥?先生等你呢。我家先生可不是一般人,小心点。” “是。” 寻月弯腰就要跪下。普通奴隶的规矩也是侍殿的学习内容之一。奴隶进主人房间是不能站立行走的。大户人家对奴隶的管制更是严格,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能去,能去的地方如何去,都有严格的规定。现在彼此身份不同了,自然不能像在厨房时一样。 廿三一把拽住寻月的衣领:“别在这儿给先生填堵,像狗一样爬来爬去。先生不喜。进去再行礼就是,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是。”寻月心里酸酸的,他当然知道大人不喜欢繁琐的礼节。可是现在他必须什么也不知道。 寻月进了门,廿三从外面把门关上。寻月能感觉得到,他就在门外。影卫的习惯吗?即使不用隐藏,也要守护。寻月忽然好羡慕这两名影卫,自己恐怕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吧。 停在外室,寻月隔着屏风听到卧室内那个叫寻风的影卫声音:“拜贴已经送到。用了‘北方月’的款。” 方有寻轻轻“嗯”了一声:“下去吧。小心保护溪儿。” “是。”寻风躬身退出卧室,从寻月的身边走过,出了房门。 早在日间,寻月就知道这个寻风轻身功法很好,没想到竟然好到自己几乎感觉不到他从身边经过。要不是眼睛看到,就凭自己现在薄弱的内息,根本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大人对这样的随从应该是满意的吧。 “来了。”里面的人先说了话。 “啊……老奴……见过主人。”寻月马上跪下行礼,有些语无伦次。竟然又走神了,自己现在不但无用,还很不知进退,总想揣摩主人心思。 方有寻从屏风后绕到外室,施施然来到寻月面前,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坐在了主座上:“起来吧。” 寻月手脚并用,爬起来,尽量将头压得很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一下比一下剧烈,手指不受控制地在发抖。 “多大了?”方有寻的眼睛在笑,可是寻月看不到。 寻月在脑袋里把这句话转了两圈才反应过来,大人是在问自己的年龄。这要怎么回答? “……自幼为奴,不记春秋。”寻月不想说慌,将头低得更低,哪想到不说也是欺瞒。 “哦。你叫什么名字?”方有寻向前探了探身子,歪着头想看清装大虾的人表情。 想到林姑娘和柔儿对自己的交待,寻月硬着头皮说:“她们都叫我‘达伯’。” 这个是真的,不过好像只有溪儿和柔儿这么叫你吧。方有寻今天的耐心格外好,又向前挪了挪屁股。 “你想让……嗯,大家以后怎么称呼你呢?‘达伯’、‘大伯’也太像了,不好。”让你占了便宜当然不好。 “任凭主人吩咐。”您就别再问了。 寻月的汗顺着脸颊滴滴嗒嗒往下淌,紧张得再次低头行礼,不想差点与方有寻来个头碰头。 这也不能怪方有寻,谁让他一高兴就把自己可以任意下命令的事儿给忘了呢。眼前的人把头一低再低,就是不让看脸,方有寻只好把身子探了又探,头歪了又歪,脖子往前伸了又伸,于是…… 抬头就看到他家大人一张放大了的精致面容,一惊之下,寻月往后一退,因为那条不听话的右腿,显些一屁股坐在地上,被方有寻一把抓住手臂,才稳住身形。 被那一闪而逝的晶亮目光吸引,方有寻愣了片刻。忽然觉得自己的姿势很……不正常,怎么看都像在调戏人家,马上收了手,正襟危坐。 寻月急忙忙重新跪下行礼,惊慌地请罪:“老奴蠢笨,主人勿罪。” 这个惊慌有一半是装出来的,为了掩饰心中泛起的波动。 “你的腿伤了?”方有寻也不想问他是如何伤的,免得他编不上来难受。至于弄伤这条腿的人,日后自会找他们算总账。 “是。老奴无用。”寻月的心又沉了几分。 “若是医好你的腿,你还会逃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写上面那段征求寻月意见时,袖子脑子里想的是:母亲问女儿:“你愿意嫁给他吗?”女儿羞答答说:“不嫁不嫁,女儿要在家服侍母亲一辈子。”母亲吓唬:“那我去把那个求婚的撵走。”女儿大惊:“我愿意…听凭母亲安排。” 捂嘴乐( b?b )/? ☆、第四十一章 程家贺寿(一) “若是医好你的腿,你还会逃跑吗?”方有寻发誓,他绝对没有故意想吓虎人。 他只是对自己的东西占有欲太强,从小就是,自己的所有物可以闲着、锁着,不能外借、外赠,可以毁了、废了,不能丢了、跑了。成年后,外在的表现不那么明显了。那是由于久居上位,能入他眼之物越来越少,也就变得对什么东西都冷冷淡淡的,提不起兴趣。然而深入骨子里的独占欲望不但未减,反而更加强烈,只是范围缩小了。 自从那日得知灵奚的事,方有寻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这种失去爱人的悲伤是真真切切的,然而悲伤过后,他反省自己,这么多年执着地追寻,究竟是真爱,还是自己的独占欲没有得到满足,才演变成的虚假爱恋,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在归去来兮,他守着那个小死士,不想他死,想从那对和灵儿同样的坚定目光中找到答案。他想知道,那样的坚定执着究竟是什么情感?这种情感,自己是否真的拥有? 所以当他一觉醒来发现小死士不见了,而自己身上的毒患竟然已经尽数清除时,他觉得自己似乎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这种感觉让他十分烦躁。三径松主的述说和破庙里的污血,给了他一个令他更加无法接受的答案:本应该完全在他控制下的东西,在他不知道是情况下,帮他解决了一个不小的麻烦,并因此而消失了,以一种近乎惨烈的方式。他的心有点不舒服,却愚蠢地分不清这种感觉与小时候丢了心爱的玩具有什么本质区别。 再次发现丢失的东西时,竟然已经易主?这怎么可以。常年的习惯让他无法将一个死士和他的爱人同等看待。女人可以改嫁,因为她是人,是有思想的。死士嘛,只是件工具,工具当然不能在没有他允许的情况下自己易主。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件工具是有些不同的,能引起自己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自然不同。而且,这件工具竟然知道自己幼年吃鱼的事,体内有化三川的“霸王”蛊,身上有自己的权印标记……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再说,这个工具的新主人还是溪儿,于就有了所谓的“公平交换”。 还有,无类那只老鬼竟然敢在自己的东西上留下刑伤,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这简直是找死! 若想游戏更长久,将小死士的伤医好是必要的。看着工具笨拙地拼命想掩藏自己,方有寻感觉有趣,但同时,他更想确认自己的东西不会再次跑掉。 说的人无心,听的人可是吓得不轻。 一个头砸在地上,声音和身体都止不住地擅抖:“誓死追随主人,永不叛离。” 这次的惧怕是实实在在的。逃跑,等同于背叛。侍主不忠,没有比这更大的罪了。虽然向溪月讲述自己身事时寻月这样说,但这个词从当主人的口中讲出来,其威慑力是何其巨大。 寻月不知道大人是不是看穿了自己的伪装,还是仅是从哪里听说自己是逃奴。如果是前者,那自己今天死定了,刚才的问话只不过是大人一时兴起的游戏;如果是后者,自己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哪个主子会信任一个曾经背叛主人的奴才呢? 方有寻满意地向后靠在椅子上。这样的答案若是在从前,他绝对会当做耳旁风。可是今天,不知道是心情好的原因,还是回答的人原因,听起来就是顺耳、就是舒坦。 高兴了一会儿,方有寻又奇怪了,印象中这个人,即使负伤狼狈、顺从俯首,也从来都是冷静而锋利的,为什么这次重逢后,他一直在害怕?他到底在怕什么?初时,方有寻觉得小死士的慌乱很有趣,可久了,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一直如惊弓之鸟般瑟瑟发抖,心中不免升起些许烦躁。 若换作他人,方有寻绝对会将人直接踢出自己的视野,或者命人清除碍眼之物。可是眼前人总是不同一般,自己竟然在心底泛起酸酸的异样情绪。想了又想,对比自己以往所有的经历,方有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自己都不知道是否恰当的词语来形容,那就是“疼惜”。 站在云端的人,如何能看到岩缝里蝼蚁的伤痛?除非,他想知道…… “好了,起来吧。”方有寻放软了声音,起身做回内室状,又故作不经意地从腰间取出一个黑色小瓷瓶,“这个给你,每天服一颗。嗯……明天早上,我想吃鱼。然后陪我去程家贺寿。” “……是。”大人要去程家,还……贺寿?寻月觉得身子凉了半截。没敢马上起身,只是微微抬头,举双手接过小瓶儿,要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抑制住双手的擅抖。 见方有寻进了内室,又听着里面的人似乎躺下了,寻月才起身,躬着腰退出来。 回到廿三为他安排的下屋,打开小瓷瓶,里面全是朱红色的小药丸,满满一瓶。寻月吓了一跳,转念一想,且不说“朱心”不会有这么多,就是有,大人也不会给自己这种只会做饭的奴才。 小心地取出一颗放进嘴里,气味芳香,入腹温暖,如果没猜错应该是一种调气补血的药。一时间,五脏六腑似乎都暖了起来,不是因为药效真的那么好,只是因为赠药的人。寻月就这么抱着小瓷瓶在木板床上躺了一宿。 真让他猜对了,这种小药丸确实有养气补血的功效,只是药效不是很明显,好在药性温和,没有什么副作用,可以长期服用。 方有寻闲来无事时,自己按 恋耽美 分卷阅读31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朱心”的配方试着炼丹,可惜火候掌握不好,试了几次都失败了。不是焦黑炭化,就是爆炸损了丹炉,不是不成形,就是变了味。着实浪费了不少珍贵药材。 这是看起来最漂亮的一炉,却是最后一次药材不全时所炼,他留下一些,本来是准备用来糊弄玉连环的。这次又看到小死士,一时心软,赏了下来。他已经忘了,自己曾经为了保住再见到那双晶亮目光的机会,舍过一次真正的“朱心”。(这心得多大啊!要相信记忆力好和心大是不矛盾的。) 程家庄说是山庄,其实称作堡或城也不为过。护城墙高三丈有余,厚半丈有余,结结实实将山庄包围住。庄内程府,榭台高阁连地而起,回廊庭院错落有致。门口一对汉白玉石狮威武森严,高高的门匾上刻着“程府”两个大字,苍劲浑厚,一看便知出自大家之手。 今日是程家家主程元中程老爷子六十大寿,原订是与程其鼐的婚事一同大办的,却因着前一阵子程其鼐被劫一事而取消。五天前程其鼐自己回来了,无论程元中和邓氏如何追问,程其鼐就是不开口,整个人也瘦了一圈,失了往日的生气。 程元中本已无心办寿,不想许多与他交好的武林人士,早早就来到程家庄,只好决定在家中简单办一下,就当老友们相聚了。说是简办,程家的家底和威望在那儿,除了那些远道早就到了程家的,还有左近的一些江湖人士,听说程老爷子办寿,都相继赶来。程家大门前从昨天就开始车马不断了。 方有寻早上在客栈美美地又吃了一顿鱼,这回当然不是那五个铜板一堆的小鱼,而是寻月天不亮去集上挑选的当地名鱼醉芦花。上次是寻月用自己身上仅有的几文钱,买了些食材,想做给溪月尝的。这次专门给大人采买,钱什么的,当然不是问题。回来后,寻月借了客栈厨房,精心烹制了一个早上。 整个早餐,这位嘴刁的大人,只吃了鱼,其他的东西一口没动。看着他家大人一口一口,不紧不慢地吃着鱼,在一旁陪着的寻月忽然觉得这样已经很满足。廿三回来时,一条三斤的醉芦花,方有寻已经吃了一半。 “先生。”廿三在门外请示。 “进。”方有寻放下筷子,拿起一旁寻月递上的餐巾轻轻拭了拭嘴角。 寻月马上接了餐巾又递上清水,供他家大人漱口,然后用精白的瓷盂接了。 廿三进门,向桌上瞄了一眼,大吃一惊,从来没见过大人吃这么多。 “先生,林姑娘他们在程家门外被拒了。” “好。我们去‘贺寿’。” 方有寻起身,心情显然很好。 寻月刚好将一旁挂在衣架上的那件紫色大氅取下展开。方有寻自然地转身,平伸双臂,将后背给了寻月。 看着寻月熟练地给方有寻穿衣系带,廿三心中嘀咕:怪不得大人将人要来,真是会溜须啊,这么快就将大人的毛理顺了。 临出门时,方有寻回头看了看桌上那半条鱼,摇摇头,心想凉了就不好吃了:“便宜程老头儿了。将那半条鱼装上,就当贺礼了。” 寻月马上取了食盒,一边装鱼,一边为程家家主默哀。 ☆、第四十二章 程家贺寿(二) 方有寻的马车来到程家大门前时,就看到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不断。程家的家丁个个笑脸迎人,好不喜气。 车未停,而是继续向前行至护城墙转角处,停了下来。顺着城墙边看过去,侧门外一辆小马车孤零零在那儿无人问津。寻风就站在马车旁,向着方有寻的马车颔首一礼,并没有过来。今天他的任务就是寸步不离林姑娘,这是方有寻早上特意交待的。 方有寻也不急,命廿三将车停在街道另一边,然后入庄打探。他自己就这么坐在车里远远地看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食盒。 寻月跪坐在一旁,偷眼观瞧。大人今天心情果然很好,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寻月却觉得大人连眉毛都在笑。死神的笑,不言而喻。寻月越来越替这个程家家主的性命担心了。 他当然不是真的担心素不相识的程家家主,而是在为林姑娘担心。林姑娘铁定是当不成程家媳妇了,但若是大人在程家……有个什么举动,会不会给林姑娘心里造成阴影,影响大人和林姑娘的感情发展呢。他真心不希望看到大人再回到从前那种孤寂落寞的生活。 “你说,咱们应不应该助溪儿一臂之力,帮她进入程家呢?”方有寻望着那辆小马车,悠悠地问。 “回大人,若没个了结,林姑娘怕不能死心……”寻月自然地回答,忽然察觉到自己失言,立刻脸色大变。 “看来不用咱们烦心,已经有人帮忙了。”方有寻望着窗外勾起了嘴角,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寻月的用词。 寻月见大人将所有心思都放在林姑娘身上,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刚才的称呼问题,才偷偷松了一口气,顺着方有寻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钱壮飞从大门出来,还带了一男三女四个人。这四人年纪都不大,男的在二十二三岁,女孩中最小的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大的也就十七八,个个生得清丽脱尘,堪称人中龙凤。寻月心中称叹,当然这都是在没有他们家大人参与评比的情况下。 几个人来到溪月的马车旁,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便看到溪月从车中下来,跟着几人出了小巷,直接从程家大门随着人流进入了程家。寻风在经过方有寻马车时,稍稍拖后一些,向车内人点头示意,然后又紧跟着溪月而去。 这个钱壮飞还真是交友广泛啊,哪里都有熟人。寻月心中感慨,不知道那几个青年才俊是什么人。 不久,廿三也返回,在车外轻声报告了打探的结果。 原来,溪月他们一早就到了程家。正门都是递过拜贴前来贺寿的武林中人或当地乡绅,门前人多眼杂,所以溪月没有下车。因为没有贴子,就让柔儿上前请守门的庄丁向里传话,想先见见程家家主或者夫人。不久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让他们在侧门等候,说是家主太忙,没有时间,要回去请示夫人。等了许久,一个庄丁从侧门传话,说他们家二少奶奶早在月前就死在迎亲路上了。让他们“不要冒认,早点离开”。 这明显是程家不打算认这个儿媳,林姑娘一定伤心极了。寻月在心里替溪月难过。一个大家闺秀,从未涉世,短短月余,先是丧父,再是遇劫,又遭娘家婆家抛弃,这是怎样的境地啊。好在还有大人疼爱……可是自己……寻月悄悄用手摸了摸腰间的小瓷瓶,心口有些胀痛。 “带他们进程家的是顾氏兄妹。”廿三最后说道。 “梅城顾家……吗?”方有寻好像想到什么更高兴的事,狭长的俊目迷成两条细缝,整个身子向后靠去,“看来这次来对了。” …… 苍程梅顾,与程家庄齐名的顾家屹立江湖四十余年,声名显赫。顾家起于顾牧原顾老爷子,顾老爷子四十年前激荡江湖,三天连战魔教□□高手,全身而退,江湖一片哗然。江湖大典羊献名老先生尊称其:白剑飘红。 这个顾牧原顾老爷子是真有本事。可谁也不知道,当年那魔教的□□高手,就是前教主的十八个弟子,也就是方有寻的十八个师兄。那次大战后,前教主就对他的弟子们说,只有能够独立战胜顾牧原的人才有资格做下任的教主。江湖上传得神忽其神的一战,其实是魔教教主训练徒弟的一次演习。有了十九弟子方啸月和关门弟子宫九幽后,前教主就再没提过什么独战顾牧原的事。后来方啸月,也就是现在的方有寻,以一人之力弑师杀兄,就更没人提这当子事了。 据传顾牧原本是塞外游民,闯荡中原,顺江而下,直至九江。开始以经营药材为买卖,后来逐步涉入江湖。至今,药材卖卖仍是顾家的重要财源。而顾牧原三十年前隐退,将家族生意全部交给儿子顾亦峰打理,自己逍遥于山水之间去了。 方有寻从易清商那里听说过此人,连易老哥都赞不绝口的人,要是能在这里遇到…… 在心中搜索着关于顾牧原的信息,已经进入程家庄内部。这程家庄整个圈住了一座山,方有寻三人乘车进入庄内数里,才来到核心庄园。庄丁客气地请人下车,方有寻也没太过矫情。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一脸谦恭老实的笑容,站在园门外迎接客人。见到方有寻下车,赶忙迎上来:“这位就是‘北方月’大侠吧,久仰久仰!小的是管家程春。家主在延寿厅接待客人,实在脱不开身,怠慢之处,请大侠海涵。” 方有寻也跟着客气了两句,只说初入川南,人生地不熟之类。他不是不会演戏,只是演不演,何时演,怎么演,要看心情。 这个管家真是厉害,大人临时编个名号,他竟然能“久仰”得如此真诚。寻月在心里给管家的演技加了分,还暗下决心要多多向他学习,免得自己穿帮的太快,就不能留在大人身边了。方有寻要是知道他的想法,绝对会在他的脑门上来上十个暴栗。 在管家程春的引领下,进入园中,一路上程春热情地给方有寻讲解园内各处景观,遇到三三两两的武林中人,还给大家相互引荐。 寻月对方有寻的忍耐力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以他对大人的了解,在这种人多嘴杂的环境中,大人一定呆不住的,没想到大人竟然能保持微笑这么长时间而没……发作。 终于来到了延寿厅。这延寿厅依山而建,一半在山外,一半在山内,四面开门设窗,光线和风水都极为讲究。延寿厅的中央屋顶就是耸立的山壁,垂直而上,足有数十丈高,仿佛一块巨大的丰碑。就在碑身正中央位置,有人工书刻上的八个大字――“德风道海,众妙之门”。每个字都有一人多高,笔锋顿挫,刚劲有力。 方有寻抬头瞧了瞧:“好字。” 程春马上不无自豪地介绍:“这是早年顾牧原顾老前辈手书。是以内功运使长剑,飞身而上,气运剑笔,一气呵成!” 寻月也抬头观看,顺便观察他们家大人的表情。(袖子才不会说,他是为了观察大人那张美脸,才顺便观看一下碑文呢。)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他家大人左侧的嘴角微微牵起,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寻月再次抬头看了看山壁上的文字,心想,这碑文要倒霉了。 在厅外的院中,竟然有人“以武会友”――两个青年掌对掌,拳对拳,在中间的空场中过起了招,关键是边上还有人围观喊好,正好堵住了进厅的门口。 寻月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青年,就是引林姑娘进庄的顾家公子。见方有寻往场中扫了一眼,便向厅内望去,猜想着大人一定在找林姑娘。 握紧了手中的食盒,寻月感觉鼻子尖有点酸酸的。连这么喜欢吃的鱼都拿来当借口,还为此隐藏身份,忍受这种嘈杂恶劣的环境,只为能近身保护林姑娘的周全。大人对 恋耽美 分卷阅读32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姑娘真是关心啊。 这边寻月只顾着在心里泛酸水,也不想想,谁家用半条没骨头的鱼当贺寿的寿礼啊,你家大人那是存心想给程家难看。至于隐藏身份什么的,那只是你家大人坏心眼冒出来了,指不定酝酿着什么殒主意呢。 场子中过招的两人越打越激烈,越打越眼红,怎么看都不像是切磋武艺了。围观的已经开始有人交头接耳。 程春分开围观的人群挤进去,冲着里面的人喊:“二少爷,来的都是客,以武会友不要伤了和气。” 原来那个就是程家二少爷,林姑娘的……那个,明显就是败家仔一枚,给我家大人提鞋都不够格。他老子有“苍梧季布”之称,辛苦经营几十年建立起来的人际关系,要是照他这么败坏,等程老爷子先去,用不上几年程家庄就门可罗雀了。寻月在心中给了评价。林姑娘这样仙女一样的人儿,怎么可以嫁给这种二世祖。林父是有多不待见这个女儿才能把女儿许给这种人啊。 看热闹也不忘时刻留意他们家大人的寻月,发现方有寻给了廿三一个眼神,廿三就悄悄退出人群向后院去了。大人在用传音入密给影卫下达任务吧。好羡慕! 动手的两人都是年轻气盛,哪里肯停手。不一会就从“切磋武艺”变成了“打架斗殴”,你吃我一拳,我接你一脚,两个很快就都鼻青脸肿了。 “住手。”延寿厅里一声夹带着内力的高喊,镇住了在场所有围观的人,圈里揪耳朵抓鼻子滚在地上的两人,也保持着十分“亲密”的姿势停在了那里。 人群分开,进来一高一矮两个人。高的面白如玉,(嗯,此时已经被气红了)海下无须,眼角浅浅地带着几道鱼尾纹,四岁出头的年纪,一身儒侠之气;矮的中等身材略胖,一副红脸堂(此时已经气得发紫了),胡子本来是卷在下颌上的,这时已经都翘了起来,身穿大红的蜀锦员外袍,头戴员外帽,看样貌也就五十上下。 白面男子上前,一把拎起其中一个,拽到红脸员外面前:“犬子无状,给大哥添麻烦了。还不向程伯伯请罪!” 来的人正是顾亦峰和程元中。二人本是和几个要好的武林前辈在后厅喝茶叙旧,程其志替父亲在大厅接待客人。程其鼐和顾家二公子如梅打起来,程其志自己拉不开,才回报了父亲。这个二弟平时除了老爷子谁也不怕。 “可是他……”顾如梅还想争辩,忽然想起妹妹顾念眉的交待“后堂没有结果前不能宣扬”,才强压下火气,不服不忿地勉强向程元中认了错。 程其鼐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脸来到父亲跟前。还没等他辩解,程元中一脚便踹了过来:“王八羔子,你不把老子气死就活不下去是不是?” 程其鼐不敢说话了。 顾亦峰忙上前劝说。 “滚下去收拾干净!尽给老子丢人现眼!”程元中喘着气,平息了一下,冲在场的一抱拳:“程某教子无方,大家见笑了。都里面请吧,宴席马上开始。” 大家都跟着向厅里走。 “今天来的青年才俊还真是不少啊!”一个乡绅打扮的中年男子说。 “怎么,老弟也想在这儿挑个女婿?”另一个买卖人搭话。 “呵呵,正有此意。哥哥你去年在寿宴上相的那个儿媳就不错。” “是啊。听说程家二少奶奶月前在迎亲路上遇劫身亡了。你说,程老爷子会不会也有在这儿选亲的想法啊?” “可能吧……” 选亲?寻月恨得咬紧了牙。林姑娘还没死呢!忽然发现自己因为偷听人家的闲话,已经落下了。赶紧加快脚步,想追上大人。可是右腿的伤虽然好的差不多了,脚筋却已经错位,跛着脚走不快,等他来到厅门前,方有寻已经进去了。 寻月正想进去找人,一个庄丁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第四十三章 寿宴选亲(一) 寻月正想进去找人,一个庄丁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庄丁盯着寻月看了看,见他衣着虽然还算干净,皮肤上却有恶心的斑点和脓疮,散发未束。只有奴隶才不被允许束发,心想哪家客人如此寒酸,出门拜寿竟然带这么丑陋的奴隶:“你是哪家的下奴?延寿厅也是你能进的吗?” “……”寻月一时语塞,在庄丁鄙夷的目光下低下了头,自己好像给大人丢脸了。寻月提了提食盒,“我……这是我家主人的贺礼,麻烦小哥送进去……” “怎么这样慢,还不进来。”一声低沉的训斥打断了寻月的话,正是方有寻。 “可是……”庄丁还想说什么奴隶不能进延寿厅之类的话,却被眼前这个一身华丽紫衣,面沉如水的男子气势所压,直觉得心闷气短,不敢再言语。 “怎么回事?”程春及时赶到。 庄丁连忙借机后撤了两步,来到程春身旁,这才感觉呼吸通畅了许多:“大管家,这个奴隶要进延寿厅。” “没看到人家提着贺礼吗?不知变通的蠢货。”一见是方有寻,程春忙又换上笑脸,“原来是北方月大侠,下人不懂规矩,有顶撞之处还请见谅。” “无事。”方有寻再没了进庄时的笑模样。自己的东西被鄙视了,当然不爽。可是,不爽之外的那种感觉是什么呢? 程春前头引路,请方有寻重新进厅,偷偷擦了擦头上的汗。心想,这个“北方月”是何来头,年纪轻轻竟会有如此气势,要不是自己跟随老爷混迹江湖已久,见多了大人物,怕是也要出丑了。看来要多加注意。 自从身上的毒解后,经过数天的调息,方有寻的发色已经基本完全恢复成黑色,只两鬓还有几根银丝。所以在程春眼里就是个武林后辈。 寻月在后面跟着,跨进足有两尺高的门槛,曲膝就要跪下膝行。他反复告诉自己,你已经不是死士了,你现在只是个无用的老奴。刚才已经给大人添麻烦了,不能再让别人笑话没家教。 忽然手腕一紧,被人抓住。寻月慌忙抬头,正对上他家大人一双几乎要喷火的怒目,吓得寻月瑟缩一颤。 这时程春回头:“大侠……” “……哦。”方有寻舒了口气,尽量平和了声音,收敛了气势,却没有松开握着寻月手腕的手,只是转身应道,“他曾救过在下性命,腿脚又不灵便,在家里都是无需跪行的。” “当然当然,不用跪行。”程春尴尬地笑笑。谁家里还没有个劳苦功高的下人,那也用不上如此娇纵吧?这个“北方月”绝对不是普通人,得马上向老爷禀报此事。 方有寻拉着寻月向里走,心中盘算着如何帮小死士找回以前的杀气与霸气。笑话,自己的人怎么可以被欺负了去。 程春见那老奴被主子拉得快了,果然一跛一跛地,还拎着个大食盒,堪是吃力,于是上前欲接过食盒:“礼物交给小的就行,小的会登记在册,并转告家主大侠的好意。” “不必了。”方有寻一把接过食盒,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突兀,本来云淡风清的自己,这会儿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总结一下,似乎都因为牵扯到小死士。于是干咳了一声,酝酿了一下感情解释道,“家师早年与程家主相交甚笃,现在住得远了,不能亲自前来,特命在下烹制了长寿鱼给家主贺寿。希望家主寿比鱼长,得空能去他那边把酒言欢。” 寻月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大人的师傅?那不就是老教主。老教主与程家家主有没有交情寻月不知道,可是老教主住的地方,寻月可是知道的,那是圣教后山一处乱葬岗。老教主和大人十八个师兄都住那儿,一人一座小土包,连块石碑都没有,现在可能想找都找不到了吧。 这段话,方有寻说得情真意切,还特意将食盒掀起一条窄缝,露出一条丰美的鱼尾给程春看。让程春觉得在远方真的有那么一个家主多年的老友仰首企盼着故友重缝。可是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有那么一点捌扭,哪里呢? 来不及多想,里面程元中和顾亦峰已经将一些有名望有地位的江湖朋友让到了首席,其他人也按照事先程其志给安排的座位纷纷落座。程春赶紧把方有寻往首席旁边的一张桌上让,被方有寻婉言拒绝了。 方有寻拉着寻月直意在靠近门口一张空着的备用桌旁坐下。程春见对方心意已决,说了两句客气话便去找程元中了。 寻月本是不敢坐的,被他家大人一挑眉吓得乖乖就范,挨着方有寻小心地搭了一个屁股边。为了缓解心中的慌乱,寻月努力找东西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抬眼望去,那张靠近主席的桌上虽然还有几个空座,但明显在坐的都是后生晚辈。大人当然不可能与他们同席。寻月在心中想,不知道林姑娘他们现在在哪里。 江湖中人没那么多讲究,除了尊卑有序外,各家家长将侄男侄女的晚辈们带来参加寿宴的不在少数,男女同席也很正常。这也是使寿宴演变成相亲宴的重要原因。 不一会儿的工夫,庄丁仆役们鱼贯而入,摆上宴席。 程元中看了看时辰差不多,端了一杯酒站起来,饱提内力,声音洪亮地向各位来宾道谢,还郑重地向大家介绍了首席几个“大架光临”的前辈,又说了几句漂亮话,算是开席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程元中开始挨桌敬酒时,还不见顾家三姊妹,顾亦峰有点心急了,不住向旁边那桌的几个空座看,还给低头坐在那里的顾如梅使眼色。 可是顾如梅因为先前和程其鼐“过招”留下一对熊猫眼,怕人笑话,始终没抬过头,只管低头猛吃,大概把眼前的饭菜当成程其鼐了,自然看不到自己父亲向他使眼色。害得他老爹眼珠子都快飞出眼框砸到他脑门上了。 寻月猜想那几个空座定是顾家姊妹的座位了。 挨着方有寻他们那桌里侧有一桌,坐的都是当地乡绅富贾,正好寻月进门前遇到的那两位讨论要在宴上找女婿的就坐在寻月旁边。从开席,寻月就听见这二位小声对每一桌的青年男女品头论足。什么哪个太黑,哪个太胖,哪个吃饭姿势不好看,就好像他们只要一开口,人家都会上赶子倒贴给他们当女婿做儿媳一样。 “我家那个儿媳哪里都好,就是一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得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啊!” “要不哥哥你今年在这儿再挑个儿媳妇。你看那个,那个……好大的说,一定能生儿子。”后面二人将声音压得更低了,手还在桌子下面自以为很隐秘地比划着。 可是他们实在太近了,就在寻月耳边说,让寻月想听不到都难。生儿子?寻月下意识地顺着二人的目光向那边看去。却实有一个比较丰满的女孩子,长得也还算好看,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 心想比起林姑娘还是差得远呢。林姑娘哪里都好,就是有点偏瘦,想必嫁给大人后,在大人的体贴照料下能胖一点,再给大人生养个大胖儿子…… 想着想着,寻月又有点难过了,看看自己干枯的手臂 恋耽美 分卷阅读33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不知道小公子以后会不会嫌弃自己。呵……想那么多做甚,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一天还不一定。 方有寻对着一桌子酒肉,半点胃口都没有。瞥了一眼寻月抱着的食盒,开始后悔,不该把这半条鱼拿来当贺礼。抬头一看抱着食盒的人,怎么又红了眼睛? ☆、第四十四章 寿宴选亲(二) 顾亦峰揉揉已经酸痛的眼睛,正想差下人去后院看看。这时,大厅连接后堂的珠帘一挑,进来一众女眷,正是程夫人邓氏和顾家三姊妹,还有柔儿、溪月,外加“妇女之友”钱壮飞。 小丫头引路,邓氏亲热地牵着顾念眉的手在前,钱壮飞在邓氏另一侧相陪,不知道钱壮飞说了什么,直逗得邓氏笑得合不笼嘴,顾念眉羞红了脸低头不语。顾凝眉和顾淡眉拉着溪月跟在后面,溪月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寻风则是静静地跟在最后,毫无存在感。 顾亦峰见女儿来了,终于放心了。 程元中大声招唤夫人来首席坐,邓氏便拉着顾念眉来到了首席。顾念眉本不想坐在首席,无奈邓氏就是不肯松手。又听得父亲顾亦峰出声让坐下,只好捌着身子坐在邓氏身旁。 顾亦峰当然知道女儿的心事,但是女儿大了终要嫁的。看邓氏这般,显然十分喜欢念眉。自己这次带她出来,不也是抱了要让她换换心情,换换眼光的目的吗?这个程家二公子是不太成器,但毕竟年轻,还生得一副好容貌,又十分得程老哥夫妇宠爱;程家大公子也不错,虽然才华样貌不能跟林仕岳相比,但是稳重厚道,倒也是个好人选;而且顾梅两家正好门当户对。 顾亦峰这就在心里盘算着要把女儿嫁出去了。顾念眉对徽州的林仕岳一见钟情,可是人家已经娶妻生子。自己的女儿当然不能给人做小,念眉又是用心很专的女孩,这婚事也就没了个着落。念眉转过年就十八岁了,他本来就想着在寿宴上给念眉物色一个夫婿,现在更是把目光锁定在了程家两个公子身上。 念眉在首席坐下后,凝眉、淡眉便拉着溪月在旁边一席的空座坐了。二女不住轻声安慰溪月,溪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钱壮飞厚着脸皮也坐在了柔儿旁边,不用人让,便开始不断向柔儿的盘子里夹各种菜。 寻风在溪月身后,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方有寻这桌上,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林姑娘在后院受了什么委屈吗?从她们一进大厅,大人的目光就没移开过,而且面色也越来越阴沉。寻月仿佛看到了整个延寿厅血流成河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冷战。 廿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方有寻身后,已经开始低声向方有寻汇报打探的结果。这个顾念眉果然聪慧过人,顾家三姊妹带着溪月进入后院,找到邓氏,只说溪月是她们的表亲,闲谈中试探邓氏的态度。一个聪颖的顾念眉,加上一个风趣幽默的钱壮飞,邓氏很快就和这群小辈交了底――“林家说女儿死了,就是死了。反正鼐儿也不想娶她。” 寻月清楚地看到方有寻手中一个白瓷酒碗化成粉末。 廿三接着禀报:“林姑娘说,‘不能不明不白死了’,一定要当面与程元中说清楚。” “像灵儿。” 方有寻轻哼了一声,拍拍手上的粉末,“随她,天塌了我顶着。” 林姑娘真幸福。寻月正在心里羡慕,就见大厅外又来了三个青年,还是认识的。 竟敢与大人平起平坐!这老头是活得不耐烦了吧。廿三汇报完毕,怎么看寻月都捌扭。 这时那三个青年竟然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礼貌地问了一句:“我们可以坐下吗?” 问话的正是蒋随风,另两个青年分别是苏冰和十一。苏冰根本不记得自己小时曾经见过方有寻,毕竟那时他才三四岁。蒋随风见过易了容的版本,此时也没认出来。十一与方有寻虽然熟悉,却也没见过真容。于三人就这么自己送上门来了。 廿三本来对寻月与大人平坐已经很不满,这会又来了三个,刚想拒绝,却听方有寻淡淡地应了声:“无防。” 三人道了谢,依次坐下。 寻月见十一背上背着一个玄色的长形包裹,想是怕天竞太过显眼,惹起事非,才用黑布包裹了。哪里像自己,不用化妆易容也不会有人认得。不过那个说话的好像是蒋家堡的人吧,十一怎么会和蒋家堡的人一起来程家庄? 事情也简单,苏冰在云州附近寻找父亲的旧部,然后又将受伤的青砚安顿好,花费了一些时日,在南下的路上遇到来寻他的十一。从十一那里知道了溪月的事。二人赶回时,溪月已经前往程家庄。蒋堡主蒋勒要安排琴海死难的武林中人后事,无暇分?身,蒋随风受父命来程家庄贺寿,便与苏冰同行了。 蒋随风不是没认出十一就是当日琴海后来的两人之一,只是这货本来就随性,看不惯董建法的官僚作派,反而对从天雷阵中救出二女的大魔头颇为敬佩,当然这些想法是不敢让他老子知道的。再加上有苏冰这层关系,所以与苏冰十一二人同行也就不足为奇了。 寻月不知道这些事情,小心地观察他们家大人的表情,生怕方有寻一不高兴牵怒十一。毕竟是并肩战斗过的,寻月不想十一因此而被大人责罚。却见方有寻饶有兴趣地看着首席,目露微光,竟是志在必得之态。什么东西引起了大人的兴趣? 十一也觉得在座这个紫衣华服的男子神态和举止颇为熟悉,正待细想,也不知道刚才首席上都谈了什么,就听得程元中“哈哈”大笑:“顾老弟真是有心了,这千年雪参是罕世之宝,老弟竟然一出手就是两株。既然顾程两家都有意结为秦晋之好,当然不能让老弟空手而回,这聘礼是一定要下的。老哥这里有也有一宝,来人,将那只八珍紫金蟾取来!” 满场一片哗然…… 也不能怪这些人少见多怪,能引起方有寻兴趣的东西,自然不是凡品。 先说这雪参,不是所有雪山上生长的人参都能称作“雪参”,一般的山参就算年头再多,顶多叫千年人参,而不能叫“雪参”。“雪参”则专指这片大陆的最高峰天路峰主峰雪带之上一种红叶紫缨的稀有参种。由于生长于极寒之地,其生长周期较其他珍贵参种更为缓慢,数量也更为稀少,可说是几百年也难得现世一株,其药用价值更是其他参种所不能比拟的。今天顾亦峰一出手就是俩株,还是千年雪参,怎能不让在场众人瞠目。 再说这八珍紫金蟾,乃是神农医典中记载的疗毒神物,就是有多少钱也没处买了。传说当世唯一的一只,就收藏在皇宫大内的御宝阁。方有寻本还打算有空去皇城走走,没想到今天在程家庄遇到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要知道,千年雪参和八珍紫金蟾这种天材地宝,一样就足以引起黑白两道各种势力的争夺,哪个要是真能得到,还不赶紧藏好。 顾亦峰以雪参为贺礼乃是表示对程家的重视,也确有与程家结亲的想法。却没想到程元中不但当场说破,还大张旗鼓的要以八珍紫金蟾为聘礼,这不是摆明了要把整个顾家和程家绑在一起吗? 更重要的是,从这八珍紫金蟾的来历推测,程家定是还有强大的背后势力在支持,这股势力很可能来自朝廷。如此两家联合,江湖上怕是再没人敢打这两样宝贝的主意了。 可是顾亦峰却高兴不起来,他经营多年,顾家屹立不倒,很大原因就是顾家从不参与庙堂之争。选择程家结亲也是看中程家的江湖地位,哪里料到程元中来了这么一招。 这边方有寻却盘算着,是等溪儿和程家了结后再取走二宝,还是先拿东西,再让程老头写封休书。 那边管家程春双手捧来一个一尺见方的翠绿玉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程元中两手虚按,整个大厅都随之安静下来。谁不想见识一下这传说中的奇珍异宝? 程元中接过玉匣,却被身旁的顾亦峰一把按住。顾亦峰是真不想接这个宝贝:“……使不得,这礼,实在太过贵重!” “诶!”程元中推开顾亦峰的手,“你我亲家,何来贵不贵重,使不使得之说?从此顾程就是一家,荣辱与共,祸福同担!” “苍梧季布”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在场众人无不赞叹。就在大家的一派道贺声中,玉匣缓缓开启,登时满堂流光溢彩。 ☆、第四十五章 一封休书(一) 匣明室暗,星日失芒。的凌波,瑞脑荧煌。 玉匣之中,玄色的高绒衬布之中,一枚鸡蛋大小的琥珀正是这光彩之源。在那圆润的晶体正中,一只五足紫金蟾栩栩如生。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只是听说过八珍紫金蟾的名,具体什么样子根本不清楚。有人以为是一只金做的蟾蜍,有人以为是一只特殊点的金蟾。直到看到实物,才知道是一枚金蟾琥珀。 一手托着下巴,一手轻轻在桌上敲击,方有寻现在可以确定那匣子里的东西是真货了。不知道那雪参质量如何,要是也能当场验货就好了。方大爷可不想等自己出手后,发现是次品,那多没面子。 时刻把注意力放在他们家大人身上的寻月,马上发现了方有寻的小动作。大人好像对这两样宝贝很感兴趣,要是自己还有武功多好,可以为大人取来。寻月在下面揉搓着自己衣角。 就在所有人都被玉匣里的光彩吸引时,这场婚姻交易的主角,邓氏身旁的顾念眉站了起来。 “爹爹,程伯父,请收回成命,恕念眉不能嫁给程公子。”少女清灵的声音引起了全场的议论。 “胡闹!”顾亦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虽然他现在也不怎么想把女儿嫁给程家了,但这毕竟是自己和程家家主刚才在后堂已经商量妥当的事,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给程家拆台。要说刁蛮任性的二女儿凝眉可能会干出这种事,顾亦峰不奇怪。这个大女儿平时最是乖巧,今天怎么会一反常态? “……嗯,念眉是害羞呢。瞧你们两个怎么当着这么多人说女儿家的婚事,多难为情啊。”邓氏赶紧打圆场。 “不。此事无关害羞与否,念眉心意已定,决不嫁程公子。”少女十分坚定。这话说得就已经十分决绝,当场让顾程两家家长谁也下不来台。 “还不闭嘴!”顾亦峰真想上去给女儿一个嘴巴。 “……好。”程元中的脾气也上来了,“程春,将那两株雪参取来。事已至此,程某已无脸再收顾家主如此厚礼。” 方有寻这边高兴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自己刚想要验货,程元中就乖乖地拿货来给自己看。 顾亦峰心里却是一惊。程家明显是要绝交的意思啊,这影响可就大了。正想不出如何挽回,程元中的气还没消,又加了一句: “贤侄女既然如此坚决,就说出个理由吧。” “……”顾念眉这回为难了。 程家大公子程其志一向不受重视,就连婚事都是先张罗程其鼐的 恋耽美 分卷阅读34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自己当然不能说程其鼐正牌的妻子就在现场,那就只能再拿自己心有所属说事了。其实这次从徽州回来,念眉已经想开了很多。之所以随父亲来程家贺寿,本是已经有了随父亲做主的心思,不想却遇到了溪月…… “理由在此。”大厅里响起另一个少女的声音,平静、坚定,带着些许疲惫。 僵持的三人这才发现,首席旁的副席中站起一个少女,年纪与顾念眉差不多,清妆素服,亭亭而立,宛若出水芙蓉。 一下子众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这个少女身上。 柔儿和钱壮飞也马上站了起来,紧张地看向程元中和邓氏。顾凝眉、顾淡眉也随着站了起来,就连顶着一对熊猫眼的顾如梅都站了起来,这时也不怕别人笑话了。 寻风向前迈了一步,几乎紧贴在溪月身后,寸步不离。他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小姐。 邓氏早在后院时就注意到溪月了,当时有顾家姊妹的掩饰,溪月又只是安静地跟在众人身后,一言未发,所以邓氏只当是个顾家旁系小姐,虽然姿容皎丽,却也没太上心。不想在延寿厅如此紧张的时刻,此女竟然敢站起来说话,听语气,怎么,念眉拒婚还跟她有关? “顾家主今天是特意带人来拆台的吗?”邓氏出语直指顾亦峰。 顾亦峰当时哑口无言,这少女与自己的儿女在一处,仿佛十分熟悉,此时一众小辈更是共同进退,要说与顾家无关,任谁也不会相信。可自己是真的毫不知情啊。 “与顾家无关。程家主,小女溪月,就是您儿子明媒正娶,用大红花轿从林家接出来的妻子。”溪月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支紫玉钗,平举示人。 程元中一眼便认出那是自己早年与亡妻的定情之物,也是此次程其鼐去迎亲前,自己吩咐放入聘礼中的。 “可是……林家来信说,林家小姐已经……”程元中也发现这其中事有蹊跷,所以完全没了刚才的势头。 “老爷,她就是刚才下人来报,冒名顶替之人!”邓氏一见程元中似有犹豫,马上指认溪月是假冒,“不知道如何混进庄里来。程春,程春……” 程春刚刚捧了一个檀木雕花木盒回来,就听见夫人大叫,不知道是何原因。 苏冰在下面实在坐不住了,噌地就站起来,却被蒋随风一把拉住。蒋随风冲着苏冰点点头,然后高声道:“程伯父!” 苏冰知道蒋随风是想给溪月解围,不想事情闹大,也就压下冲动,站着没动。 僵局被突如其来的喊声打破。蒋随风双手捧了一只大礼盒,穿过酒席,边向首席走,边解释:“小侄来迟了。这是家父特命小侄带来……” 方有寻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不能再让溪儿一个人在场上承受这样大的压力。再说自己想要的东西,好像到齐了。 寻月忽然感到膝上一轻,那个食盒已经在他家大人手中了:“……主人?” “乖,等着。”方有寻像安慰小狗一样在寻月的头上拍了拍,“我去送礼。” 风起,影移。 方有寻起身时,蒋随风已经到了首席。 “是真的。师弟(有多少人还记得蒋随风是程其鼐的师兄?)也是林姑娘救回……”蒋随风正低声对程元中说话,忽然觉得身边的气流一动,自己的前面竟然站了一个人。 程元中也是老江湖了,一听蒋随风的口气,就知道定是自己这位好夫人从中做了什么,使前来投奔自己的林姑娘受了委屈。唯今之计,最好是先借机将人带到后堂加以安抚,自家的事怎么都好说,免得在寿宴上闹得尽人皆知,成了他人笑柄。 可是还没等程元中张口,首席前忽然间多出一道紫色身影,就如同凭空出现在程元中与蒋随风中间一般。 等寻月回过神来时,那抹紫色的身影已经站在了首席前,原来拿在方有寻手中的食盒,此时正躺在程春的手中,原来程春手中的檀木盒,已经被方有寻托在了左手上,而其右手,正就着斜入的阳光把玩着那枚八珍紫金蟾。七彩的光芒被宝物折射在他精致而清冷的面容上,亦神亦幻,竟让寻月看痴了。 程元中大惊,与身旁的顾亦峰对视一眼,见对方也是甚为讶异,便知顾亦峰与自己一样,都不认得此人。 在场虽也有几位江湖前辈,但若论修为,就属程元中与顾亦峰最高。他们两个人都没看清这个紫衣男子是如何来到首席,又是如何将二宝拿在手中的,可见此人身法之快。 方有寻虽然没有刻意释放出威压,却也没再收敛周身的气场。这让程元中、顾亦峰,乃至首席上其他人都感觉到了危险,众人纷纷站起来。 这时程春反应过来,贴近程元中的耳朵低低说了什么。 “请问阁下高姓大名?”程元中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一抱拳。北方月?从来没听说过,有如此修为,如有名号,自己不可能没听说过。 方有寻看够了,随手就将八珍紫金蟾收入怀中,看了看一众严阵以待的武林豪侠,一脸庄正地说:“虽然比起我的贺礼还差点,看在亲家诚意下聘,方某就收下。” 亲家?家主哪里来的这种明显是打劫的亲家?程春当时脸都绿了,他是见过这食盒中贺礼的,不过一条鱼罢了,就算鱼再名贵,做得再好,也无法与八珍紫金蟾相比啊! 他还不知道,食盒中哪里是一条鱼,只有半条而已,还是人家吃剩下的。倒是在方有寻心中,要不是那八珍紫金蟾可以在给寻月解毒时派上用场,他还真舍不得用那半条鱼换一块石头。至于这雪参嘛,就当是添头了。 此时在下面看得发呆的寻月也还不知道,他们家大人为了给他解毒做了多大的牺牲呢。(舍了半条鱼呢,好大的牺牲啊!) ☆、第四十六章 一封休书(二) 这时顾念眉已经回到哥哥和妹妹们身边,钱壮飞兴奋地向顾家兄妹介绍,说这个身手了得的方先生是自己的朋友。 顾如梅、凝眉和淡眉也都很兴奋,毕竟在这种无聊的拜寿场面能见到这种状况很不容易。甚至凝眉和淡眉还互相咬耳朵谈论起方有寻的样貌。只有念眉注意到自家的雪参也被人拿在了手中,心中疑惑,钱大哥这个朋友真的是来帮忙的吗? “这位方大侠,有什么事当面讲清。如程某以往有什么做得不当之处,自当赔罪。掳人财物乃江湖大忌,非君子所为。若方大侠直意妄为,程某虽不才,也不能屈从,在场众位豪侠也不会坐视。”快把八珍紫金蟾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程元中见方有寻有意夺宝,当然不能让份。虽然还不知道到对方的深浅,那也不能丢了程家庄的脸面不是。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语义明确,先抢占道德最高点,赢得在场众人的支持。 “溪儿。”方有寻示意溪月过来,仿佛根本没听出程元中想讨回宝物的意思,“告诉他你要什么。” 溪月乖顺地来到方有寻身边。虽然对于方有寻不守约定私自跟来有点不满,但在看到他的那一瞬,溪月确实感到松了一口气。 从没想过程家会是这样的态度,见都不见,直接给自己扣了一项冒认的罪名。她一个女孩子,被娘家抛弃,要独自面对一个庞大家族来讨说法,要顶着多大的压力。溪月现在真的好累,想找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方有寻的出现,让溪月觉得那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而且,这根稻草的腰还很粗。与其他人一样,溪月也没有太在意方有寻前一句中“亲家”这个词语。 一把将走近的溪月拉到自己身边,方有寻就没再松开拉着溪月的手。还顺手将左手上的檀木盒交给了紧跟在溪月身后的寻风。寻风双手接过,他明白,从这一刻起保护小姐的任务算是交回给大人了,而自己要看好的就是这盒子中的雪参。 “老爷,你看,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怎么可以做我程家的……”邓氏瞪着方有寻和溪月牵在一起的手,对程元中说。 邓氏自然看不出方有寻的年纪,再加上也听闻过这位林姑娘在琴海的事,自然而然的就想到歪处去了。 “闭嘴!”程元中非常及时地在方有寻杀人前喝止了邓氏。 “程家主……”溪月也感觉到方有寻身上瞬间升起的戾气,用力握了握那只微冷的手。虽然她也觉得邓氏很过分,但还是不愿见到自己的婆婆死在自己面前,即使她马上就不是了,“溪月这次来,就是想求一份休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休书?原来大人大费周张,陪林姑娘来程家真正的目的是这封休书。其实对大人来说,有没有这封休书都无所谓吧。索要休书,只是要让林程两家给出一个交待,让林姑娘的心得到安慰。大人想得好周全。 看着大厅中央手牵着手并肩站在一起的“一双碧人”,寻月心中想不出更美好的词语来形容,只觉得他们站在一起是那样般配。咽下喉间的苦涩,寻月低头摩挲着自己粗糙干瘪的手臂。不要想太多了,这样已经很好,可以躲在厨房为大人做他喜欢的饭菜。 寻月正想着自己的心事,忽然廿三凑过来,一脸严肃地说:“跟我走。” “……”寻月有点没反应过来,看向方有寻的方向。 “先生传音,让我带你离开。”廿三不耐烦地解释说。 离开?大人让我离开!寻月止不住抖了一下,从心一直凉到脚底,只觉得仿佛身处冰窑一般。 寻月轻轻的“嗯”了一声,跟在廿三身后向外走。他尽量加快脚步想跟上廿三的步伐,可廿三还是得时不时停下等他。寻月觉得自己已经让这个影卫生气了,不知道一会他会如何处理自己。呵,如何处理都好,他只是执行大人的命令罢了。 一路出庄,都没有一个人注意他们。一路上,寻月的脑海里都是大厅里那双天人一样的人,还有那双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他用右手也紧紧地握住自己的左手腕,那里是方有寻在进延寿厅时拉过的地方,想象着大人拉住自己时微凉的温度。 正自出神,不想前面的廿三停住了,寻月一头撞在廿三的身上。 “啊!对……对不起。”寻月马上道歉。 “哼,别以为自己装得很好,别人都是傻的。”廿三瞪起眼睛,冷着小脸警告完寻月,转身就要走。 寻月被廿三的话说懵了。这是一处小树林,有小径通向外面,可能是自己来时走的路。被抛弃了……吗? 看见少年要离开,寻月下意识地伸手拉住廿三的袖子,想要问问他,大人是不是早就识破了自己的伪装,是不是现在看够了戏,要抛弃自己了。 可是当少年转回身嫌弃地甩开自己的手时,寻月突然不敢问出口了。他害怕从少年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好像只要少年没说出那两个字,自己就还没有被抛弃。于是寻月换了一种更加卑微的方式问出来: “不需要拴上吗?” 看着这个干瘦的小老头双手并拢向自己伸过来,廿三愣了一会才反 恋耽美 分卷阅读35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过来,他是想让自己把他拴起来。 奴隶不可独自外出,如主人有事暂时离开,一般会将自己的奴隶拴在树上或木桩上,以示此奴隶是有主人的。否则,会被视为无主奴隶或弃奴、逃奴处理。 廿三虽然也是奴籍,却是自幼在那伽殿长大,接受影卫训练。要不是寻月提醒,他可能永远也不会想起这些世俗间对奴隶的约束。 “免了。”廿三向着寻月露出一个自豪又自信的笑, “不要让我发现你有什么不轨行为。老实呆在这儿等着。” 不要说他手头根本没有什么绳索之类的,就是有他也不认为有那个必要。他就不信这个又老又残的小老头能在那伽殿影卫面前翻出什么浪花来。 连拴起来都“免了”吗?寻月又想起方有寻起身去“送礼”前,也拍着自己的头说“乖,等着”,难道大人早就知道了自己是谁,知道了自己肮脏的心思,让自己“等着”看林姑娘才是大人要去珍爱的人,让自己死心。联想到廿三刚才的话,寻月越想越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穿了衣服的狗熊,自以为穿了衣服别人就认不出了,其实人家一直在看戏。看够了,就是自己下台的时间了。 等寻月发挥强大的想象能力理解完少年的话,廿三已经走的无影无踪。 夏天蜀地的树林中本是潮湿闷热的,寻月却觉得好冷。他抱住自己的身体,倚着一棵大树蹲下来,想使自己不那么冷。可是等来的不是阳光的温暖,而是体内再次燃烧起来的灼痛。是“霸王”又饿了吧。还好,有你喜欢我,请把这副残躯一起吃掉吧,大人已经不需要它了…… 方有寻冷眼看着程元中教训儿子。这个程其鼐果真是被宠坏了,当着这么多人,一点不给他老子面子。挨了程元中两巴掌,就是不肯低头。直气得程元中眉毛胡子乱颤:“龟儿子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别说还有溪月在,就是没有溪月的事,你也别想和那人在一起。想休妻,没门……” 抬手揉了揉耳朵,方有寻仿佛听腻了程元中的表演,确是暗中将五感放开,留心着延寿厅外的声音。他刚才注意到有普通庄丁打扮的人在厅门处探头探脑,却似乎还在躲避着程春的视线。晋级天境后,五感更加灵敏,配合玄真引内功释放出去,方圆数里内的声响尽收耳底。方有寻仔细辨别,从嘈杂中甄别出一些异响。哈,看来是有人想趁这次寿宴干点什么。 “溪月啊,是爹不好,没查清楚。咱不提什么休书了,回来就好。程家会补偿你的。”程元中转而对溪月说,语气温和恳切,想从溪月那里打开缺口。 邓氏的刁难下,溪月还能坚强应对,反而面对程元中的软语温言,少女反倒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感觉到溪月的犹豫,方有寻把溪月往自己身后掩了掩,接道:“程家主慎言,亲戚不是随便认的。这休书既然程家不肯写,就由我方家来写。” 说完,方有寻拉起溪月转身就往外走。溪月此时心如白纸,不知所措,任由方有寻拉着,仿佛那就是自己的方向。一切不用自己伤神费心,自从母亲过世后,溪月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站住!留下溪月和二宝,否则……”程元中还想说什么,可是话还没说完,那一紫一白两个人已经站在了院中。程元中眨眨眼,大厅中那两人的影子才完全消失。 厅中众来宾一阵骚动。程元中和顾亦峰这才发现,就连那个捧着雪参的侍从也趁着大家不备不知去向。程顾二人立即追了出来。厅中多数是江湖人,爱看热闹的,不怕事大的,也不乏打抱不平的,都纷纷来到院子中。柔儿、钱壮飞、蒋随风以及顾氏兄妹,都在人群中,苏冰和十一由于本来坐得就离门比较近,还挤到了前排。 方有寻来在院中,倒是慢下了脚步,转身指着延寿厅屋脊之上壁立的山壁,低头柔声对溪月说:“溪儿觉得那块石碑可好?” “啊?”溪月不知道这位想干什么,抬头看到山壁上的题词“德峰道海,众妙之门”,语出《道德经》,笔锋雄浑,所以点头说,“很好……” 没等话音落地,溪月就觉得自己腰上一紧,被方有寻揽入怀中,脚下腾空而起,竟是直直飞向延寿厅屋顶。要不是有过琴海的飞行经历,溪月觉得自己怕是当场就会惊叫出声来。 与此同时,十一也感到背上的天竞跃跃欲试,赶紧松开包裹天竞的玄色绢布。天竞锵然出鞘,华光震惊全场,直追方有寻腾空而上。 耳旁满满的是呼呼的风声,溪月眼看着对面垂直的崖壁簌簌而下,题词的首字一人多高的“德”字就在眼前时,上升的势头才缓下来。只觉得自己的手中被塞入一个冷硬的手柄,紧接着手被握着抬起,竟是一柄长剑! 身体在空中停下时,溪月听到耳边响起方有寻低缓而轻柔的声音:“做我女儿吧。”没等溪月细想这句话的意思,二人随着重力开始下落,而且越下越快,更让溪月心惊的是,自己手中那柄长剑竟然肆意地在崖壁上挥洒,发出刺耳的咝咝声,火星四溅。虽然那些火星跳到自己身前两尺就自动弹开了,分毫也伤不到自己,溪月还是被吓得不轻。 时间仿佛被无限延长,眼前除了闪乱的金星看不到其他,耳边却再听不见长剑划破崖壁声,只有那宽和磁性的嗓音回荡:“做我女儿吧……”。 当终于再次脚踏实地时,溪月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这是条件吗?” 方有寻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失败过,字都留了,只好默默收了天竞,小声说:“以后再不会有什么条件。只要你高兴。”他真的不想溪月是迫于条件才认自己这个爹。 这时崖壁上被灌注的内力才轰然爆发,石屑石块纷纷滚落,岩碎土尘扑簌而下,直砸得延寿厅脊损瓦毁,离得近的众人纷纷掩鼻后退。 溪月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再次抬头。山壁上原来苍劲有力的题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方氏女休夫于此。末尾还有一个巨大的弯形缺口,足有一人多高,既像月牙,又像镰刀。 ☆、第四十七章 指点迷津 这一下算是捅了马蜂窝,就算再好的修养也受不了这样的羞辱啊。程家的人和与程家交好的人全都刀枪上手,摆开了阵势。 天竞入鞘,十一将剑重新背好。此时不用想,也知道院中这人是谁了,毫不犹豫地站到了方有寻身后。原来这才是先生的真容,怪不得总觉得他原来那张脸和他那双好看的手不相配呢。(这货还有心思想这些) 顾如梅和凝眉、淡眉三人也跃跃欲试,想跟着到溪月那边去,被念眉死死拉住。念眉微皱了眉头,看向溪月紧紧依靠的人,心中百感交集。溪月虽然身事不幸,却有了这样一个父亲,为她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只为给她争一口气。而自己……比起溪月,自己似乎很幸运,生来就是嫡出长女,受到亲长们百般疼爱。可是父亲是真正为自己的终身幸福着想,还是只把自己当做换取家族利益的筹码…… 钱壮飞则把柔儿护在了身后,悄悄退到人群后面。柔儿放心不下溪月,不想走,钱壮飞难得正色严辞:“不想溅一身血,就跟我走。放心吧,你家小姐没事的。” “那是魔剑天泪!”下面还真有识货的。 “他是魔教大魔头方啸月!”不知道哪个“聪明的”喊了出来。 “哗……”全场一阵大乱。 早有庄丁将程元中的重剑抬来。程元中持剑在手,高声断喝:“朗朗乾坤,青天白日,掳□□女,夺人财物,魔教太过嚣张。今天程某与武林正义之士就要斩妖除魔,为民除害!” 巨剑虽重,在程元中手中却似普通兵器一样,行使如风,毫无g碍。 方有寻也不搭话,运指成剑,身如行云,剑剑以巧破力,应对自如。 顾亦峰在一旁观战,丝毫不敢掉以轻心。都说这魔教执教厉害,眼前之人除了刚才崖壁留书显露其深厚功底外,此刻对阵竟然毫无锋芒,几乎是只守不攻。究竟是何原因? 正猜疑,顾亦峰忽然骇然,不由得握紧了长剑。因为眼见着刚才只守不攻的人招式突变,竟然使出纯熟的程家剑法,正是刚才程元中用过的招式。要知道,这程家剑法自称一派,家主所用更是精华之精华。对方竟然短短数十招后便可运用自如,而且变化更加无常,威力更胜一筹。 再无暇多想,顾亦峰长剑出鞘,直取方有寻后路,为程元中解了致命一击。二人双剑对双指,急攻速取,不敢再给对方学习的机会。这么下去还得了,过过招,家传剑法就被人家学去了,以后让程顾两家如何在江湖上立足。二人目光一碰,绝招分别上手,程剑如猛虎下山,顾剑似蛟龙出海,二人均将毕生修为,灌注于此一招之上。 接招的人不怒反笑,后让半步,将溪月严严实实当在了身后。 “闭眼。”方有寻负手而立,开口竟是让溪月闭眼。 溪月怕极了,却不肯闭眼,她清楚的看到方有寻背在后面的双手手握如钩,掌心有蓝色电光微微闪现。 不要伤人……好吗?溪月想劝,却不知如何开口。这个人是为自己才遭到围攻,自己又怎能劝他放弃反击,难道让他束手就擒,任人宰割? 就在龙虎双剑携带万钧之势夹击而至时,西北和西南两个方向同时射来两道剑气,一青一白,几乎是同时截断程顾两人的攻击。 所有人都抬头望向空中。只见西北和西南各自落下一位老者。西北来者身材高大,四方大脸,鼻正口方,海下短须,看上去五十左右的年纪,背背宝剑。西南落下的老者慈眉善目,鹤发童颜,道骨仙风,未带兵器。 “爹!”“顾前辈!”顾亦峰和程元中同时叫出口。 身材高大的老者正是“白剑飘红”顾牧原。 “哼!在这儿拼命,不如看看后院吧。这里我们处理。”顾牧原显然对这个曾经非常看好的子侄有些不满。 “多谢顾前辈!”程元中脸色大变,急急招呼庄丁向后山而去。有白剑飘红在,当然放心。 刚才他那一招在接近对手时,虽然没有看到对方要以何招式应对,但程元中却感觉到死亡的威胁就在眼前。这种感觉与功夫深浅无关,是他行走江湖大半辈子自然形成的直觉。再有,后山可是关系到整个程家存亡啊!千万不能出事。 “爹……”顾亦峰双膝落地大礼参拜父亲,却没得到顾牧原一个眼神。 顾老爷子今年快八十了,依旧神采奕奕,看起来更像顾亦峰的兄长。顾牧原冲着在场其他宾朋一抱拳,朗声道:“程家有些家事需要处理,请各位散了吧。” 众人绝大多数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顾大侠。但见顾亦峰行大礼,便知准是本人了。有“白剑飘红”插手处理魔教之事,自己等人还在这里碍什么事,难道活得不耐烦了?所以众人很快都离开了程家。 方有寻正回身想安 恋耽美 分卷阅读36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一下受了惊吓的溪月,却见寻风和廿三赶了自己来时的马车停在了院前,而且,车上并无那人的气息,于是微微变了脸色。 跳下马车,寻风就察觉大人的脸色不对。他刚才看到廿三一人从外面回来,就觉得好像缺点什么,这会儿想起,那个和大人一起的老奴不见了。 廿三看到冷清的庭院有点意外:怎么没见血呢?来到方有寻面前,廿三小心的请示:“先生……” “人呢?”方有寻开口就问。 “……回先生,属下把他留在庄外树林……”廿三没想到大人第一句竟然就问那奇怪的老头儿,有些不知所措。 “留你何用!”方有寻丢下一句,飞身而走,竟然用上了身法。从刚刚开始他就觉得心口有些不舒服,此时独见廿三回来,不详之感更加强烈。 寻风耳边传来方有寻的声音:“保护好小姐。” “是。”不敢怠慢,寻风应道,同时也为廿三捏了把汗。 希望那人无事,否则廿三怕是小命不保。大人对这个新认的小姐已经算是很用心,但即使是对小姐,寻风也没见方有寻这么紧张过。 那边与顾牧原同来的老者本想上前与方有寻搭话,不想却被凉在了一边。他转身对顾牧原不无歉意地说:“毁了顾兄手书,易某代朋友赔罪。朋友似乎有急事,易某也失陪了。” “无妨,我也正想收回那题词。还要多谢易兄出手相救犬子。”顾牧原倒是个爽快人,“易兄请便。” 苏冰急急赶过来想跟老者说话,老者已经飘然而去。 这人正是南海剑神易清商,也就是苏冰的师傅。 …… 寻月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全身红果,被吊在侍殿中央言周教室的大厅里,周围站满了侍殿受训的侍员。乾达殿主画军挥舞着血红的灵蛇鞭,一鞭接一鞭地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但奇怪的是,那鞭痕留在身体的各个部位上,痛的却不是身体,而是心。一鞭比一鞭重,一鞭比一鞭疼,仿佛要将自己的心脏一片片撕裂。寻月想求饶,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想昏迷过去,精神却异常敏感,根本无法办到。 画军忽然收起灵蛇鞭,寻月终于得以喘上一口气。却听到乾达殿主一改平时柔魅的嗓音,冰冷地高声训示:“记住你们的身份,做好自己的本分,主人需要的是忠心和顺从,不要妄图分得主人的爱,那只会加快你们被厌弃,缩短你们的生命。” …… 九幽迷蝶阵――赦心殿。 被一股愤怒的掌风惯透全身,寻月躺在冰冷的墨玉刚岩地面上,一动也动不了,眼前一片黑暗,大口大口的鲜血从胸腔内涌出,耳旁轰轰作响。 大人低沉的声音被耳旁的轰鸣声扭曲得更加恐怖,充满了愤怒与嫌恶:“竟用这等肮脏之物骗我!” …… 不要走!不要走! 寻月拼命将手伸向那条离去的修长身影,想拉住那人紫色的衣角。可身体被一股强大的旋涡吸住,漫漫下沉,下沉。大量咸涩的海水灌进口中,已经无法呼吸。 水面上来了两个人,是寻风和廿三。 寻月想让他们看到自己,拉自己一把,却听到廿三厌恶地说: “那老头真可笑,还想留下来服侍主人和主母呢。主人怎么留了他那么久?” “主人早就看穿了,一时无聊呗。现在不是玩够了吗。”寻风冷冷的瞥了一眼水下。 是啊,大人已经没有兴致了。自己应该知足,能陪在大人身边这么多天…… …… 树林。 易清商静静地站在一旁良久,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扶上方有寻的肩膀。 “停下吧。” 没有反应。 “你想让他立即爆体而亡吗?”易清商提高了音调。 方有寻抬头看了看自己这位从来说话清淡如水,此时却动了心境的神仙一样的好友。将对方的话又在脑中过了一遍,才反应过来。寻月的身体根本架不住自己如此大量的灌输先天真气。急忙收了功,将人扮过来,仔细查看。 果然,口鼻两腔流着血。伸手探脉,已有不少末端经脉破裂。 从来不知道后悔是这种滋味,如一颗石丸卡在喉间,上不来下不去。 寻月上次的离开让方有寻如遗失了珍宝,怅然多时。但他相信自己顶多沉寂数日,以自己的薄情,痛失爱人都能一夜忘情,还有什么不能忘怀呢? 但从重逢并认出小死士那一刻起,他已经认定了这是自己的宝贝,小死士的一切必须由自己掌管。他还十分自得的想,小死士又好用又有趣,终于有了一件比较满意的物什,今后的日子不会太无聊。至于那点毒患和伤残,根本不能给万能的方大爷造成困扰。 可当他发现小死士可能再次无声无息地死去,而且这次就在自己眼前,永远无法再睁开那双明亮的眼睛时,方有寻竟然觉得心痛得无法忍受,一时慌了手脚。 “你不是有那么多灵丹妙药吗?”易清商提醒。 如梦惊醒,方有寻把身上的瓶瓶罐罐都拿了出来。“朱心”、“玉脉”、“晴雪”“露田”……一样接一样给寻月灌下去。最后翻了又翻,发现剩下的都是□□时才罢手,然后将昏迷不醒的人紧紧抱在怀中。 当事者迷。易清商观察好友怀中的人在被灌了一堆万金难买的昂贵丹药后,终于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才轻声劝道:“你自己也要小心,功体严重受损,神识濒临混乱,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走火入魔。” “怎会这样脆弱?”方有寻好像没听到好友的话,自言自语道。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前两日还能顽强与毒蛊抗争的小死士,今天怎么就如一副枯骨般毫无生气。这样想着,平时高傲冷漠拒人于千里的方大执教,已经把自己的下颌贴上了小死士的额头。(曾经嘲笑玉连环的是谁来着?) “恭喜你,终于找到了。”十八年的寻找,终于有了结果。易清商叹了口气,温和地笑着说。 “啊?” ☆、第四十八章 神剑捉虫 苍梧县城,深巷中一个独立的小院。 不出意料地,十一再次跟着自己这位先生住进了一个外表低调,内里却极其奢华的院落。只是这次住进来的人有点多,呃,是很多。 先生新认的女儿,也就是原来的林小姐,现在方溪月方小姐,住在东厢,有柔儿姑娘陪着;西厢住了一位矮胖的小头儿,十一从来没有见过,他只在住进来时,露过一次面,接下来的几天一直躲在屋子里没出来过,也不许任何人进去,餐食都是寻风送到门口的,不知道他是怎么排泄的;易清商易老前辈也住进了客房;苏冰和钱壮飞赖着不肯离开,两个人竟然挤着在门房住下了。 十一提醒过苏冰,自家先生曾经说过,如果自己与苏冰比武输了,就要亲自动手杀了他的事。可是苏冰“要命一条,我就是不走”,十一也没办法。好在先生这些日子都忙着照顾那人,没时间理他。听寻风说,那人就是寻月,十一简直不敢相信。怎么分开短短月余,一个健壮的汉子就变成这般模样。不过看自家先生一副“你命由我不由天”的样子,应该是可以治好吧。 对于这个寻风,十一倒是挺有好感的。十一觉得寻月对除了先生以外的人都有点冷,而寻风则更像个大管家,待人接物都彬彬有礼,把一院子人衣食住安排得妥妥当当。但十一也知道,此人的武功修为绝对不弱,如果交手,自己怕是也不能轻易取胜。 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从进院就一直跪在廊下角落里。虽然那里不太显眼,也不会碍着别人走路,但毕竟是个大活人,让人看到总是不舒服。想是犯了什么错,被先生罚了。 十一想到自己以前被先生罚,顶多是挥剑几千次几万次,或者站桩几个时辰之类,从来没有罚跪不让吃饭啊。有一次十一偷偷想给少年送点吃食,却被寻风阻止了。十一以为寻风与那少年有嫌隙,却在当晚发现寻风给那少年送水喝。 易老前辈说,他们教内规矩多,不让自己多事,那样可能会害了那少年。十一只好强迫自己看不到。 终于,在第五天早晨…… “成功了!”矮胖老头用奇怪的布蒙着口鼻冲出了厢房,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小瓦罐,罐口还冒着黑色的雾气。 方有寻顶着两只黑眼圈,只穿了中衣,披散着头发出现在正房门口:“你确定这次的药没问题?” “肯定没问题!”小老头摸摸被烧掉一半胡子,“我还想保住另一半胡子呢。” 小老头正是化三川,接到方有寻的传讯连夜赶到苍梧来的。他在寻月体内中下的“霸王”虽然控制住了混合毒素,却也因为毒素的减少而加快了发作的频率――不够吃当然要多吃几顾了。 可是寻月的身体受毒素侵蚀严重,怎么能架得住“霸王”如此频繁的发作?这样下去,不用等毒素被“霸王”收拾干净,寻月的小命就先被“霸王”收拾了。所以方有寻找化三川来给寻月取蛊。 这“霸王”不喜光,见光或者受到威胁时就会放出大量毒素。其毒甚至可以瞬间毒死一头大象。所以方有寻与化三川研究后决定,先由化三川研制出可以让“霸王”睡觉的药,再由易清商出手将蛊取出来。至于为什么不是方有寻动手取蛊,他自己说是因为剑法和速度都不如易清商。易清商但笑不语,也不愿揭穿他。 两天前,化三川也“研制”出一种药,说可以让“霸王”睡觉,却让昏迷的寻月呕吐不止,连胆汁都吐了出来,直到吐无可吐才平静下来。方有寻这边轻轻给寻月盖上薄被,那边一回手就给了化三川一道赤电掌。要不是小老头躲得快,被烧的就不只是半边胡子了。所以今天,化三川要不是对自己所研制的药有绝对的信心,还真不敢拿出来呢。 主卧。 方有寻小心地将昏迷不醒的人扶起来,让人靠在自己的怀中。 化三川拿着盛有黑色液体的杯子,打算直接给寻月灌下去,却被方有寻一把握住手腕。 “你确定这药对他的身体没有伤害?”方有寻一双陷在黑眼圈里的眸子没了往日高高在上的神彩,却让人看得全身汗毛颤抖,仿佛那里藏着一头受伤的母兽,一旦有人威胁到他的幼崽,就会冲出来咬断对方的脖子。 小老头儿甩了甩头,想甩掉身上的冷战,伸出另一只手就要去拉方有寻的脸。“啪”地一声被打落下来。 “你有病!”被轻薄的人立即冷了脸。 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对待这位执教大人,化三川庆幸自己现在还有用。尴尬地咳了一声:“我就是想看看,眼前这个是不是玉连环假扮的,没别的意思。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吧,你可能真的病了。” “少废话。”方有寻破天荒地没有发作。 “我拿老命担保,这药没问题!”化三川看方有寻还是半信半疑,便把药推过去,“喂不喂你自己决定。反正以现在的状况看,如果 恋耽美 分卷阅读37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霸王’再闹一次两次的,这小死士肯定小命不保。” 方有寻松开握着化三川的手,迟疑了一下,接过了药:“拿勺来。” “事儿真多。”化三川为自己被当做下人使唤愤愤不平,但还是照对方的话去做了。 在化三川从外面关上门后,方有寻回手抓起了床边小几上的镜子…… 易清商觉得自己对于这个整日近身保护溪月的随从要另眼相看了。自己只是在入住小院当天,听钱壮飞提起苍梧县左有一座清源寺,寺中有一眼“缘清泉”,随口说得空要看看。今日早上完全是一时兴起,便谁也没告诉独自来了清源寺。这个叫寻风的侍从竟然就找来了。不得不说,自己这位好友身边真是不乏能人。看来小冰压力很大啊! 回到小院,易清商重新更衣净手,随着寻风来到了主卧门前。在寻风通报后,才进得卧室。 绕过屏风,就看到床幔垂下一半,自己这位好友虽然仍是只着了中衣,也未束发,但正坐在床边闭目调息,已经不见了前两天出现的黑眼圈。看来他终于想通了。易清商自是不知道方有寻是被化三川用话挤兑的,才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 真气在体内又运行了一周天,方有寻才缓缓睁开眼。一双狭长的俊目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在与方有寻和化三川充分沟通,确定了开刀取蛊的全部细节后,易清商拿起了化三川早就准备好的一对竹签子,这就是他今天捉虫要用的武器了。竹签的尖端已经用给寻月服下的那种黑色药汁浸泡过。至于为什么不是金属的,而是竹的,听化三川说,是因为“霸王”的毒液可以腐蚀金属,释放出大量热量,可能会灼伤寻月的内脏器官。 三人各司其位,化三川负责开刀和缝合,以及事先事后的麻醉处理等工作;易清商负责在化三川开刀后,以最快的速度将“霸王”取出,化三川的药只能让“霸王”进入睡眠状态,应激速度减慢,却不能让它彻底失去知觉;方有寻则负责握着寻月的手,咳咳,是负责给寻月输送真气,维持小死士的生命不息。 而那只倒霉的“霸王”现在正附在寻月的心脏上呼呼大睡,还不知道有三个人正在准备为它搬家。 今天的方有寻看似平静,易清商却在他握着病人那只手泛白的指甲里看出好友内心的紧张。南海剑神忽然特别想见一见这个能够捕获死神之心的人清醒后的样子。 在方有寻第三次阻止化老头动手后,往寻月口中又塞了一片雪参切片后,手术终于开始了。这几日寻月无法吞咽食物,这雪参几乎成了他的零食,含得失了药性就换。第一根已经用了大半。要不是怕他虚不受补,两根恐怕都不能幸免。 准备时间永远要比实施的时间长很多。 从化三川拿起刀,到易清商动手将“霸王”取出,浸入化三川事先准备的药盅里,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方有寻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闭了闭半天没敢合上的眼,掌中送出的真气保持着缓慢均匀的速度,在确定寻月的脉象恢复正常后,将目光扫向了那个装有“霸王”的药盅。 化三川将寻月伤口处理好,正在洗手时,就听到“辍钡姆刑谏。转身就看到方有寻拿着自己的药蛊正在盖盖子。 一步上前夺下自己的药盅,化三川大吼:“你干什么!” 方有寻无所谓地摊开手。 小老头儿心痛万分的打开药盅的盖子,毫无意外地,看到他的亲亲宝贝“霸王”浮尸在药汤之上。 “你会得到报应的!”小老头儿气轰轰地甩门而走。 方有寻看起来倒是很高兴,草草地向易清商道了谢,便再次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床上人身上。 易清商临走时想提醒一下方有寻,注意化三川刚才的气话。可看到对方一副快走快走,别烦我们的样子,只得摇摇头离开了。好友,你这样过河拆桥,真的好吗? ☆、第四十九章 记忆裂痕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寻月醒来过两次,确切地说,也不算完全清醒。每次都是挣扎着从恶梦中惊醒,嘴里说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双手双脚胡乱折腾,右腿的伤也因此而绷裂了一回。 方有寻怕他再伤到自己,将一条西贡的柔绢被里撕成宽条,将寻月的手脚缚在了床头床尾之上,并且给他用了些安神的药。 早晨,易清商说要带着一众小辈再去一次清源寺。方有寻实在不放心溪月和那个苏冰一起出行,还是照旧将寻风派了去。 说也奇怪,给寻月取蛊后,化三川负气而走。这位易清商易大剑客却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人家不走,方有寻也没空撵人,所以一大堆人仍是这样住在小院里。 算计着,在瑞匠居订制的工具也该完工了。方有寻决定自己去收货,如有不满意,也好当场指导工匠如何改制。 没办法,谁让自己气走了化三川呢,只能亲自上阵给寻月接续腿上的筋脉了。其实化三川的三样看家本事中,医术和药毒之术方有寻学得像模像样,有些地方甚至还有过之。但要论实践经验就远远不如整天摆弄实验品的化三川了。这些年行走江湖,虽然打着游医的招牌,但算下来,死在他手中的人远远要比救活的人多。所以这次方有寻格外谨慎,自己动手设计了一套医用工具,包括金针和各种器械,大大小小一共六十六件,高价委托阆中最有名的瑞匠居制做。 离开前,因为实在不放心寻月一个人留下,方有寻看了看跪在角落里的廿三,犹豫了一下,开口:“好好守着寻月,再出纰漏,就滚回那伽殿去。” “是!谢大人!”嗓声沙哑,但廿三的眼中终于又有了光彩,兴奋地叩头应下。 急于起身,却忘了自己双腿早已经不听使唤,再加上多日只喝水未进食,身体虚弱,刚一起身,便重重地跌回地上。 皱了皱眉头,方有寻丢下一句“吃点东西”便离开了。 廿三高兴得像只小鸟,在地上扑腾着跳起来。还没忘记大人的命令,所以活动了一下筋骨后,先轻手轻脚的来到主卧。经历了这次后,再笨的影卫也知道这个寻月是大人非常重视的人,一定要小心伺候,何况廿三并不笨。 远远地看了看床上的人仍在熟睡。廿三想,不早了,应该给寻月弄点吃的,他应该饿了吧。其实是廿三自己饿得前心贴后心,所以他觉得寻月也一定饿了。 廿三在厨房边给寻月准备早餐边胡乱的抓些东西填自己肚子不提,其实卧室里寻月早就醒了。 习惯性的保持睡姿不动,感受着自己的状况。头昏昏的,室内光线柔和,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寻月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自己的身体虚弱,内力全无,体内却有一股完全不属于自己的真气在缓慢运行,根本不受自己控制。而自己四肢被束,行动受制,但似乎环境并不是太糟糕,至少身下的床很柔软。 回想让他的大脑更加不适,记忆的片断纷乱无序。他记得自己被选作侍人参与九幽迷蝶阵,却不记得开阵后的所有情形;他记得在赦心殿受噬龙鞭刑处死,却不记得如何脱罪得生;他记得自己在侍殿接受各种教(调)育(教),却不记得最终侍何人为主…… 有人监视自己?寻月尽量保持呼吸平稳,等廿三离开,又仔细听了半天,才悄悄睁开眼睛,见房间里没人,开始观察环境。 这间卧室不算大,却看得出家具都很名贵。自己所躺的床宽大而结实,床上一应用品都不是凡品。自己的身体有中毒的迹象,可是一时分不清中了什么毒,不要说内力,就是体力也没有多少,连如此简单的束缚都无法挣脱。左肩和右腿上有伤,左肩上的伤好像是有段时间了。这是出任务被擒,还是受伤无用了,被送给哪位主子作了玩物呢? 费力地转头看到自己被束于床头上的手臂,寻月大吃一惊。他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手臂,干瘦如柴,还生有一些紫色班痕,有溃烂的地方已经结了痂。寻月马上否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想,还没听说过那个死士能活这么大年纪,还执行任务?谁又会要一个老头子做玩物呢? 直觉告诉他,自己忘忆了很重要的东西。再次开始强迫自己回忆,他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究竟忘忆了什么,忘记了多少东西,甚至是多少年的东西,因为他连自己现在多大年纪都已经不能确定了。明明赦心殿的处决仿佛就在昨天,可是自己这副身体怎么像是个病弱老人? 头越来越痛,如有一把尖刀在脑中绞动,寻月却不肯停止回忆。疼痛让他不自觉地扭动身体,也让他没注意门外进来的人。 “唉呀,你醒了。”廿三端了一碗白粥进来,看到寻月满头的汗和在布条中挣扎的手,有点急了,“哪里不舒服?” 寻月这才发现有人进来,停止回忆后,脑中渐渐清楚,疼痛也随之慢慢减退。眼前是一个少年,穿着一般侍从的衣服,十六七岁的年纪,看着自己满脸的惊喜,应该没有恶意。张了张嘴,嗓子发出的声音干涩而微弱。 “喝一点粥吧。”廿三急忙将自己折腾半天的杰作,小心冀冀地盛起一勺,吹凉了喂给寻月,又不无尴尬地红着脸说,“本来还有小菜的,可惜被我烧焦了。只好加了点糖,你将就点吧。” 寻月摇了摇头表示无妨。这个少年看来不难说话。吃了几口,感觉嗓子好多了,身体也有了一点力气,寻月再次张口请求:“可以放开我吗?” 这下廿三为难了。想到先生的交待,又想到刚才进门时寻月在床上挣扎的样子,他可不想寻月再有个什么意外。如果被大人退回那伽殿,殿主准会扒了自己的皮。 “这个……没有主人的命令,我可不敢松开你。”要是崩裂了伤口怎么办?廿三眼看着寻月眼神暗了下来,马上又说:“你想小解吗?我可以帮你。” 寻月摇头,不再为难廿三。看来是他家主人将自己关在这里的。他家主人是谁呢?又为什么要抓自己?自己只有想办法离开这里,回到教中,才能找到答案吧。一想到回教,脑中自然浮现那个自己最亲的人――师傅。 自己还记得师傅,太好了!转念一想,寻月又开始担心起来。殿主师傅奉教主令在赦心殿处决自己,可自己现在还好好的活着,难道是师傅私自放过了自己?那师傅呢?违抗教主圣令,徇私轻纵,可是大罪!越想越害怕,寻月甚至开始担心自己再也见不到师傅了。 这时大门外有人叩门,廿三忙将粥碗放在床头的小几上,嘱咐道:“我去看看谁来了。你不要随便乱动。”别再伤了自己。 怕自己跑掉吗?看着廿三急急离开,寻月将目光移向小几上的粥碗…… 叫门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华服,身后还有一辆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马车。 男子手中托着一个重刻精雕千叶菊的柚木盒子,自称姓陆,说是替瑞匠居送货 恋耽美 分卷阅读38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要亲自将货交到买主手中。 廿三检察了一下盒子中确实是一套小巧精致的医用工具,而且这个送货的土豪显然不会武功,才把人让进宅子来。 进得客厅,廿三刚把人让到主宾位上,就听到卧室里杯碗碎裂的声音。心道不好,这位祖宗可别出什么事。 “您稍等。”忙忙丢下送货的人,廿三冲进卧室。 小几上的桌布半下,粥碗已碎,精陶的碎片和糖粥洒了一几,溅了一地,而寻月手中正拿着半块托碟的碎片,绑着手腕的白绢上血迹斑斑。 廿三显然理解错了,以为寻月要割腕。他冲过去,一把夺下寻月手中染血的碟片:“你活够了!”大人对你多好…… 没等廿三后半句说出来,就感觉自己的后颈被人钳住,紧接着身体被一股不可抵抗的力量甩出卧室,重重的摔在地上。 “你活够了!” ☆、第五十章 后悔莫及 方有寻在瑞匠居扑了个空,掌柜的说他们家大东家早起就亲自去送货了。略加思索便想到是陆坤那家伙无事献殷勤,方有寻这气就不打一外来。又想到他给自己引荐的那位穆王曾经对溪月下手,就恨不得撕了他那张堆满贱笑的脸。 本来进入天境后,应该找一处清静地修心养性,尽快提升功力,稳固境界。可方有寻这段日子不但没干什么正事,还到处惹事生非,沉沦于五蕴六尘之中而不自省。 最近因为寻月的事,更是耗费了不少功力和心神,不知不觉中,早已心境波动,浊气上浮。最近方有寻也发现,自己似乎犯了玄真引修习的大忌,所以打算等寻月的伤好些,就找一处幽静之所,利用玄真引清字诀和八珍紫金蟾,为他洗经伐髓,彻底清除体内的余毒,再闭关一阵子,提升修为。 方有寻一路疾驰,回到小院,不想一进门就听到廿三刺耳的喊声“你活够了”,然后入目的就是寻月“血肉模糊”的手腕。(根本没那么严重,完全是他自己想象的。寻月是割布条,不小心磨破了手腕,又不是真割腕。) 再看到廿三手中染血的瓷片时,方有寻已经无法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股邪火直窜顶梁,将身法用至极限,出现在卧室,伸手就把“施虐”的人扔出了卧室。之所以没有立即扭断廿三的脖子,是因为还不想让他这么容易去死。 即使这样,廿三也险些直接被摔断气,脑中一阵旋晕,胸中翻腾,一口鲜血喷出,溅了陆坤一鞋一腿。 陆坤当时就惊呆了。刚才进去的好像就是他这次要送货的买主,也就是他那位神鬼莫测的方大神医吧。方有寻早上出门前又戴上了那张惯用的□□,所以陆坤很快就认出了他。 再三诊察后,确定寻月除了右手腕上轻微的划伤,没有再增加其他伤口,才渐渐冷静一些。再看寻月手腕上几乎已经被磨断的束缚,方有寻才发现自己可能错怪廿三了。但方大爷是绝对不会认错的,留下你是干什么的?连个病人都看不好。不过小寻月你这是什么表情? 寻月被突然冲进卧室的这个男人粗暴的行为和混乱而强大的气场镇惊了,警惕地盯着对方那张僵黄的面皮。 “你是什么人?别碰我!”寻月挣扎着想躲开在自己身上四处翻看,引得自己阵阵战栗的手。 那双手兀地停止了动作,手的主人不可置信的盯住寻月的眼,浑身散发出让人窒息的威压,声音冷的可以冻住火焰:“你说,什,么?” 寻月被对方的气场所慑,身体不自主的抖了抖。但还是倔强地回瞪着方有寻的眼:“别碰我!” 侍殿严酷的(调)教育,让他深刻地记住,自己的身体是给主人准备的,不管主人需要不需要。如果被他人玷污,自己只有死路一条,或者,生不如死。刚才这个人几乎把自己摸了个遍,连……那里都拿出来检查了。寻月身体无法反抗,但实在无法忍受才脱口而出。 “别,碰,你?”连你的人都是我的,竟然让我别碰你?方有寻的眼中一片赤红,不知道是这些天熬夜熬的,还是怒火上升烧的。吓的寻月本能的一缩脖子,想把自己藏起来。 哪里躲得开?寻月只觉得后脑一紧,自己的头被大力托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眼前一黑,嘴便被一个急迫而强势的吻封死,紧接着就感觉到自己的唇在对方唇齿略显粗鲁的啃噬下传来微微的刺痛,腥咸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而对方的手也没闲着,竟然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 寻月开始拼命挣扎,他觉得这个人一定是疯子,自己这般模样他竟然也会有性趣。可是这样虚弱的挣扎在刚刚认清自己感觉的方大执教看来简直就是无声的邀请。 厅里刚刚缓过气来的廿三和陆坤听到声音,都向卧室里望过来。 “滚出去!”方有寻左手一挥,卧室门“嘭”的一声重重关上。 廿三吓得一哆嗦,哪里还敢呆在厅里。刚站起来就是一阵眩晕,差点再次倒下,正好被同样仓皇而逃的陆坤扶住。二人一同狼狈退出厅来。 手脚都缚在床上的人刚喘了口气,见对方关了门,再次压下来,凤目中满是即将爆发的欲望,傻子也知道他要干什么。情急之下只能奋力一博…… 被猎物的挣扎勾起了兴致的某人正想继续刚才那个味道不错的吻,只觉得脖颈上一凉。抬手一摸,竟然红了手指。 寻月感到上方的人气息一凝,心中的恐惧骤然升起,刚刚挣脱束缚的右手握着好不容易藏下来的瓷片,抵住自己的咽喉,却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手臂一阵钻心的疼痛,身体被强制翻过来,双腿因为束缚而被迫扭曲叠加在一起。不等寻月适应腿上的疼痛,身后那处已经被利器强行侵入。寻月死命咬住自己的唇没有发出声音,将头埋入柔软的被褥中,同时也埋住了眼中的绝望…… 发泄过后的舒畅冲淡了心头那股邪火,头脑凉快下来的方大执教这才发现,身下的人早就没了动静。 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急忙将人翻转过来。寻月头下的被褥上一片湿痕,双目紧闭,脸色青紫,已经没了气息。双手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手掌中,竟然是连挣扎都放弃了,这是想让自己直接窒息而亡吗?伸手探向心脉,还好,来的及。方大执教这才出了一口气。 从来不觉得自己冷血是问题的方某人,边在心里把自己骂个狗血淋头,边迅速地开始了急救措施。这套名为“人工呼吸”的急救措施,还是十几年前看陆坤做过一遍后,因为好奇才向陆坤问了几句。当时还觉得这套方法很可笑的某人,现在一点都笑不出来,只希望自己能替寻月呼吸,替他心跳。 好在这段时间,托方大执教各种神丹妙药,各种食补药疗的福,寻月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当寻月的呼吸终于平稳时,方有寻的思维也渐渐恢复了运转。把寻月治疗过程前前后后的所有反应和身体状况都联系起来,方有寻觉得问题很可能出在化三川那个老家伙身上。以自己对小死士的了解,就算自己要把他活拆生吞了,他都得乖乖地自动送到嘴边来。 而刚才,自己只是一般的检查而已(某袖:方大爷,汝确定那只是一般的检查?一般的检查用得着把人家全身都摸个遍吗?方:去死!某袖:……),寻月竟然反抗,还试图偷袭自己。有这种反应,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根本不认识自己。能让寻月在几天内把自己忘掉,除了那只老虫子,方有寻想不出第二个人。 “来人。”解铃还须系铃人,看来非得把老家伙找回来了。 方有寻喊完人,半天才听到外面门响。当看到廿三战战兢兢的爬进来时,想到这小子曾经教训寻月的话,真想一脚把人踹出去。 “寻风呢?”冻死人不偿命的温度。 “回……回先生,寻风陪小姐出去,还没回来。”廿三已经尽力不让自己的恐惧表现出来,可声音还是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觉得自己很可能因此被丢掉,或许大人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收下自己,不然怎么会只给了寻风名字。 方有寻眉头一抬:“不管用什么方法,告诉化三川,一日内来见我,否则就让他等着看火烧虫子窝吧!” “是!”廿三高兴地应下,虽然这个任务有点……难,不过大人还肯用自己,是不是说明自己就不会被遣回了。 “事后你就滚回那伽殿,不用回来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联想到之前几件事廿三的表现,方有寻现在看到他就心烦。 “属下知错!请大人重重责罚!求大人责罚,不要遣回属下!”廿三小脸一片惨白,不停地在地上磕头。真的被退回那伽殿,自己就会沦为最下等的影奴,供所有影卫训练使用,直到被累死、打死。 耳边充斥着少年的哭求,方有寻脸色更加难看,胸中那股邪火隐隐有了复燃的迹象,真想一巴掌拍死他。事实上,他的右手掌心已经开始聚集赤色的电流。 这时还真有不拍死的从外面探进头来:“那个,恩公,这个您要是真不想要了,给我行不行?就当是剩余的货款吧。” ☆、第五十一章 重新开始 陆坤没想到方大神医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只提了一个条件,让自己帮忙烧些热水,这让陆坤高兴得不得了。少年影卫看起来颇受打击,但还是乖乖地给陆坤磕了头认了主人,然后去完成方有寻交给他的最后一个任务。 要知道当陆坤听到方有寻提到那伽殿时,有多兴奋,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出身那伽殿。想到在金玉满堂见到的那两个魔教影卫出手,真是又快又准又狠,比自己培养的那些侍卫不知道强多少倍。虽然穆王调派给自己的龙华卫也很厉害,但那毕竟不是自己的人,穆王派给自己使用,也不无监视自己的目的,这一点彼此心知肚明。 陆坤还琢磨着如果对方不同意,就再加些价码。您问值得吗?当然值得!要知道魔教的影卫和死士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忠诚可靠,一生只忠于主人。只可惜,魔教不是做人口买卖的,梵天影卫和死士只内贡不外销,否则一定多买些回来。 不要急,慢慢来,这是个好的开始。陆坤边盘算着以后如何再从方大神医那多要几个影卫过来,然后慢慢加强培养自己的护卫力量,边把方有寻要的热水抬进卧室。 “恩公,水准备好了。”陆坤伸着脖子想看看床上的“美人”。也不知道今天这美人是怎么把方大神医得罪了,好像被做得很惨。不过恩公还是很会心疼人的,这不,还让我烧水,看样子是要亲自给“美人”清洗。 “出去。”没你的事了还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狗眼!方大执教心情很不好。 自从知道自己这位恩公的真实身份,陆坤就更加怕这位大神了。听到对方声音中明显的不悦,连忙点头哈腰转身想退下。可刚到门口,就听里面的人加了一句,差点没把陆坤的魂惊出来。 “对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了告诉你,我教影卫从不外用。你既然收了廿三,就应该明白今后怎么做事。”不带任何商量的语气,完全是传达命令。 陆坤身体一僵,牙咬得咯咯响,非常有骨气地……没敢说一个“不”字。他觉得自己这回算是上贼船下不来了。 “嗯?”里面忙着伺候自己心肝宝贝的人,听不到答复显然有些不快了,用鼻子问了一声。 “是。属下明白。”陆坤觉得自己如果此时拒绝,下一秒就会身首异处。 “出去吧。门关上。”方有寻满意地开始给寻月仔仔细细清洗身子。 其实方有寻这次只在寻月身上发泄了一次,虽然有些急进,疼痛难免,但小死士之所以昏迷并不是因为疼的,而是窒吸的原因。在方大执教的“人工呼吸”后不久就醒了过来。所以,后面方有寻和廿三,以及陆坤的对话,都一字不露地落入了寻月耳朵里。 也不是故意想欺骗方有寻,醒来装昏是夜东流教给死士们的一项保命技能。寻月闭着眼任由方有寻摆弄,心中推测着这个强大的男人身份。从他们的对话,可以肯定,他应该是教中某位上位的主子。而从他的修为看,寻月觉得此人至少也是与自己师傅差不多,甚至更高。教中能与师傅比肩的主子并不多,而且大多数自己都见过。如果是隐部的长老们……不可能吧,隐部的长老从不出禁地,而且听说年纪都在百岁以上…… 正想着,寻月感觉自己被轻轻抱了起来,放入温水中。温水接触肌肤时,身体微不可察的颤抖了一下,对方好像并没有察觉。水面刚好在肩部伤口之下,那条受伤的右腿仍然被人拿在手中,高高的抬在水面之上。这样的姿势让寻月的脸很快烧了起来。更让寻月心惊胆战的是,对方竟然也三下两下脱了衣服,下到水里来,把自己的右腿架在了他的肩上,将自己面对面抱在了怀中。天呐!他不会是想在水里……寻月心里开始打颤,不知道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没有推开对方。 上位主子们拿奴才们充当泄欲工具不是什么稀奇事。自己这般模样,他都有性趣,一定是心里扭曲变态的,指不定一会要怎样折磨自己呢。可是寻月就是觉得自己不可以,至于为什么不可以呢……为什么? “此蛊入体,你们的身体就只属于他。不要妄自动欲,更不要与他人发生关系,否则食情蛊破体而出,蛊尽人亡。”一个阴冷的声音在脑中回响。 ……食情蛊!此人对自己……做了那事,自己现在还活着,说明他就是自己要认的主人,就是……寻月只觉得大脑中一阵绞痛,那个名字呼之欲出,忽然身后那处一阵刺痛,异物入侵的痛感让寻月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入侵的异物立即停在了入口处,没再深入。只觉得对方一只手扶着自己的后背,贴近自己耳边,温热的呼吸吹在耳廓内。 “忍着点,不弄出来会发热。”低沉而压抑的声音混合着水汽,带着安抚的魔力,让寻月很快放松下来。 “……嗯。”一个嗯字出口,寻月大吃一惊。被发现了! 紧张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张精致无双,神鬼天忌的绝美容颜。 “你是……”忘了什么尊卑,忘了什么教规,世间的一切都能忘记,眼前的面容却似乎是生在心中一般熟悉……而亲近。 “我是你的主人,不记得不要紧,我们重新开始。”方有寻一句话停了两次,每个字都说得缓慢且清晰,边说边仔细观察寻月脸上的表情。 寻月被这幽缓而极具磁性的声音迷惑,痴迷在对方如大海般深遂的柔和目光中,不知不觉中,身下那处已经被完全撑开,里面的东西缓缓流出。水中一抹淡红弥散开来…… 被从水中抱出来时,寻月脑中仍是一片空白,他不愿再回想,不愿再承受那中剜魂绞魄般的痛苦。这个美得不似凡人的男子是自己的主人,寻月完全沉迷于这种不似真实的现实中不能自拔。 方有寻看了看凌乱的大床,眉头微皱,把寻月小心的放在了一旁的软榻上,拽了一条超大的绵蛉丝绒浴巾将人包裹好。 “乖乖等我回来。”说完快速穿好自己的衣服,又回身在寻月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然后急急出了卧室。 眼见卧室的门关闭,寻月被刚才那个温柔的吻吻得懵在那里,半晌目光终于闪了闪,落在浴桶旁的地面上一张□□上。寻月这才如梦惊醒,那个不似凡人的男子就是自己的主人,自己竟然一点都不记得,还让主人为自己清洗,抱自己出浴……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自己刚才出手伤了主人! 想到这里,寻月的心就凉了半截,柔软的浴巾从肩头滑落,露出大半个身子。 在这副干瘦的身体上,大大小小分布了很多紫色的斑点,很多溃烂的地方都结了痂,有的结痂因为刚才的清洗已经脱落,露出粉嫩的新皮肉。这都是方大执教这些天各种神丹妙药滋补调养的结果,寻月的身体已经开始慢慢恢复了。 方有寻看到这些时有多高兴寻月当然不知道,但同样是这副身体,看在当事人眼中确是如此的丑陋。寻月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变成这般模样的,只觉得这副身体不但无用,而且肮脏丑陋。 用手摩挲着胸前那个清晰的烙印――“月啸昊天”,寻月终于确定了,自己的主人就是全教上下敬之畏之如神灵的执教大人。 对于如此强大的主人,自己究竟有什么用途呢。如果自己还有内功,那么丑不丑都无所谓。一个死士只要能力强,能为主人做事就好了。可是自己现在一点内力也没有。体内那股真气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如果自己足够美貌,还可以为主人暖啊床解闷。可是自己现在的样子,只会让人觉得恶心吧。 主人为什么会对自己说那些话,还说的那么温柔?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 想来想去,除了头痛得快要裂开,什么也没想起来。不管如何,自己也不应该呆在床榻上等着主人来伺候吧。 于是方大执教拿了“六六天宝”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已经收拾一新的床和榻,擦的干干净净的地板,连换掉的脏被褥都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还有全身红果,规规矩矩跪在榻前的小死士。要不是没有衣服穿,恐怕连浴桶都会搬走吧。 ☆、第五十二章 血债钱偿(一) “哪个允许你下地的?”还干这么多活,累到伤到怎么办。方有寻一阵气闷,脸色自然不好看。 不允许下地吗?那自己还能做什么?是不是只要在床上等着主人使用就可以。寻月的头立即低了下去:“下奴知错……” “上床。”下奴?怎么这么捌扭。方有寻决定先医好寻月的腿,再想办法修补他严重受损的经脉,恢复功体……还有脑子。有了功夫在身,小死士就不会这么畏畏缩缩了吧。这是他这么多天来好不容易想通的一个关键。要知道,让高高在上的执教大人放低视角思考问题是件多么困难的事。 寻月乖顺地爬上床,双手举过头顶,握住床头,张开双腿。在看到方有寻转过身来,手中精致木盒中露出的各种工具时,瞬间白了脸色,僵直了全身。 这小东西不知道又想到哪里去了。看着小死士挺尸般的姿势,方有寻脸色变了又变,伸手拽过一条薄被,盖住寻月的身子,只留下一条右腿在外面。 方有寻深吸了一口气,柔声安慰道:“不用怕。只是医腿而已。” 没等寻月完全理解方有寻的话,就感觉膝盖上方微微刺痛,几根金针没入穴位中,很快右腿就再无知觉了。 方有寻拿起一只长细的边刀,慢慢在火上烤着,回头就看到寻月闪烁着不安的双目,微微发白双唇。我有那么可怕吗?于是方大执教不得不再次开口安慰:“闭上眼睛,睡会儿就好。” 即使闭了眼睛,方有寻还是能看到寻月浓密的睫毛在微微颤抖。都怪自己先前一时冲动,把小死士吓到了。看来要想扭转自己和蔼可亲(方大爷,汝啥时侯“和蔼可亲”过?)的形象还要多多努力啊。叹了一口气,抬手抚上寻月的睡穴。 廿三回来时,就看到自己的新主人,也就是陆坤陆大财神耷拉着脑袋一个人坐在廊下的台阶上。 “……主,主人。”廿三觉得叫这个人主人有点叫不出口,可是还是十分小心的叫了一声,然后安静地跪在了陆坤脚边伸手可及的地方。还不太了解新主人的脾气,最好不要惹主人不高兴。听说主子们一般都不喜欢易主的影卫或死士。不过看新主人向大人要下自己时的态度,应该是不讨厌自己吧。 廿三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有这样一位一点武功都不懂的主人。教内有资格使用影卫的都是身经百战的强者之中的强者,就连武力相对较弱的乾达殿(侍殿)主子们也都至少在暗器、药毒等方面有一技之长。而且,他似乎不是教中人吧,难道自己被逐出教了。想到这个事实,廿三心中无比痛苦。 陆坤现在的心里很乱。一是震惊于美貌绝伦的小男宠摇身一变成了梵众天教执教大人。陆坤怎么也没想到在金玉满堂见到的那个举手投足都让人神魂颠倒的大美人,就是自己的恩公,就是天下人闻之色变的魔教大魔头。可是刚才,大美人向自己讨要“六六天宝”时的气势,和验货时单凭一个指响就将六十六枚各式工具弹得铮铮作响的本事,又让他不得不信。 二是自己本来是受穆王之托,来再次约见这位执教大人的,没想到却因为贫图一个影卫,反倒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和自由全都搭进去了。而且这位老板一向是说上句说惯了的,跟本就没有问人家的意愿嘛。陆坤很想说“我靠,知不知道劳资关系,要双向选择”,抬头看见低眉顺目跪在一旁的廿三时,就很快再次没了底气。 虽然在这个世界活了十多年,自己还是不能完全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啊。但是想要生存下去,并且生存得更好,就必须要适应。陆坤很快调整好心情,抬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自己现在的境况还不算太糟,即使在宰相、穆王和魔教三方的压力下,自己还是可以挺胸抬头地站着说话不是吗? 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完成新老板交待的工作――让穆王千岁“血债钱偿”! 现在要算计的是穆王,当然不能让跟着自己的那些龙华卫知道。那就只能靠自己原来的人手和……眼前这个少年。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本着先相互增进了解的目的,陆坤开了口。 “属下编号廿三,请……请主人赐名。”廿三试探着请求。毕竟原来方有寻就没给他名字,他不确定新主人会不会原意给自己一个名字。 咦,原来还没有名字呢。 “那就叫‘九天’吧。我叫小凤,你叫九天,凤舞九天,哈哈。”陆坤为自己起了这么一个好名字洋洋自得。 这可把廿三吓坏了,就差没哭出来了,连忙磕头:“……万 恋耽美 分卷阅读40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万不可!属下承受不起。求您……换个名字行吗!”教主大人叫“九幽”,我叫“九天”,这不是找死吗? 陆坤不知道自己起个名字怎么就把小影卫吓个半死。他想看清少年的脸,可是这小子把头压得都快贴到地面了。他哪里知道,梵众天教教规森严,属下回答主人问话时,是绝对不敢与主人平视,或者高于主人视线的。陆坤现在坐在台阶的最末一级,少年虽然还未长成,但身高已经与陆坤相仿,如果跪直在地上都要比陆坤高出一头了,廿三哪里敢抬头。 “你起来,说清楚怎么回事。”要是一直这样,还怎么一起愉快地玩耍了……呃,是怎么 “共商大计”啊?这当主人的滋味也不好受。 陆坤伸手扶住廿三的肩头,想把少年扶起来,却感觉到手下的身体在被自己碰到时一阵瑟缩,同时少年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这么讨厌我的接触吗?”我还没把你怎么样呢。这回陆坤的脸上也挂不住了。 “不是……不是的!”自己哪里敢讨厌主人?廿三急了,声音便一下子喊大了,发现自己失礼,马上又小声解释,“属下……是疼的……” “你受伤了?在哪里?谁干的?”陆坤这才发现少年皂色的上衣肩背处似乎有些痕迹,不像是汗渍,倒像是……血迹。 陆坤记得方有寻只是将少年从卧室扔出来,虽然少年当时吐了不少血,可应该没有什么外伤啊。看到自己的人受伤,陆坤心中无比气愤,也没想想这是什么地方,伸手就去扒少年的衣服。 “主人……”廿三无比尴尬,却又不敢推开主人。当然,他更不敢告诉陆坤,自己是在去找殿主帮忙给化老传信时,被殿主教训了。 好巧不巧,就在陆坤扒开廿三的衣服,露出少年肩背上一道道叠加的鞭痕时,大门开了,二人就以这个十分暧昧的姿势,落入七八个人的视线中。 所有人看到院内的情景时都是一愣。苏冰和钱壮飞的第一反应都是挡住身边的女眷,易清商的阅历和身份在那呢,自然不会先做出什么动作,想的是静观其变。 只有寻风不能无动于衷。什么情况?廿三被人制住了吗?大人在哪儿?从杀劫匪检尸体开始,廿三就大错小错不断,前几次不追究不代表大人永远不追究。这次要是再出什么差错……寻风有种不好的预感。 思绪瞬息闪过,寻风的人已经踏着门柱折射而入,铁剑直击院内正在“行暴”的“登徒子”陆坤。 “铿铿……”剑剑相碰,发出两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竟是光衣果着上身的廿三以自己的铁剑挡住了寻风的头两招。 进攻无法继续,寻风的剑停在了离廿三的咽喉不到两寸的地方:“你……” “……哥,他是……”廿三仰头不敢稍动,背后已经全是冷汗。 寻风是那伽殿十年来所有影卫中最出色的一个,自己刚才挡下那两剑已经是极限。好在寻风的进攻停下了,不然自己根本保不住主人。少年在这关头满心想的都是陆坤没受伤真好,一点也没想到自己刚才差点死在同门铁剑之下。 “喂,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魔教的影卫果然好用!陆坤这时从廿三的背后露出脑袋来,胀着胆子大声问。唉?刚才我们家小影卫叫他什么?哥?他们难道是兄弟?这个好像更厉害的样子,一会再跟老板商量商量,兄弟俩一起要过来最好了。反正身都买了,多赚点是点。陆坤的商人本质让他很快忘了刚才的纠结。 “……他是我的主人……” 廿三的“主人”二字刚出口,只见寻风手中铁剑一翻,已经同时压在了廿三和陆坤的脖子上:“你敢叛主!”如果叛主,我也保不了你了,廿三。 陆坤吓得一闭嘴,直接咬到了自己舌头。下面裤子有点湿了。 廿三一把抓住铁剑,硬是将铁剑推离开了陆坤的脖颈有一寸远,鲜血却顺着廿三的指缝流下来:“不是的。是先生……先生把我给了主人。” 寻风警惕地看向主卧:“先生呢?” “哦,他这会应该正在给美人医病吧。”你最好不要进去。发现原来是个误会,陆坤马上来了精神,绕到前面,用手指尖小心地拨开铁剑,“都是自己人,快把家伙收起来。唉哟,瞧瞧把我家阿旭的手伤的……呼呼……” 陆坤抓过廿三的手,一边用嘴吹着,一边掏出手帕想给廿三包扎。忽然又想起什么来,向寻风伸手:“你有没有伤药,快快,拿来用用。” “啊……旭?”寻风被陆坤甜腻的称呼惊起一身汗毛,皱着眉头看廿三。 廿三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第五十三章 血债钱偿(二) 相互介绍后,误会解开。 钱壮飞对陆坤这位大财神可是闻名已久,没想到他竟然就是瑞匠居的大东家。想想也是,人家生意做得大嘛。看看一旁和溪月耳语的柔儿,暗下决心。自己也老大不小的,以后总要养家糊口,得空找陆大财神学学生意经。不过这么大的财主来这里,真的只是为了送货吗?这里面一定有大事。钱壮飞的好奇心总是很强烈。 剑神老前辈也有自己的想法。这次出游总算没白忙,虽然林姑娘,呃,以后可能要叫方姑娘了,态度还不明朗,至少看得出,她不讨厌小冰,甚至还有些许好感。易清商本来想找方有寻商量一下小辈的事情,听陆坤说完里面的情况,还是决定明天再说。 众人各回各房后,陆坤把廿三领进自己的房间,就急急忙忙又出去了。寻风也拿了伤药随后而到。 虽然廿三身上也有些药,寻风还是把自己收藏的一些上好伤药拿来了。 既然是大人的决定,就不容旁人质疑。知道廿三被殿主责罚过了,寻风反而替他松了一口气。殿主的鞭子下得虽重,却没有伤到根本。这说明廿三这关算是过了。 把廿三的上衣扒下来,寻风一边用匕首小心挑开廿三背上由于急着赶路,而没有好好处理过就封口的伤口,一边叮嘱廿三,以后做事要多看多想多做少说话,不要妄自揣摩上意,等等,等等。 陆坤从厨房取了热水回来,正听到寻风像老婆婆一样给廿三说讲,小廿三一个劲地点头,还红了眼圈。 “没想到你们兄弟感情这么好。以后没事就来千金堂玩,或者让阿旭去看你也行。”陆坤端着水盆进屋,笑得没心没肺。 寻风马上起身接过,瞪了廿三一眼,又向陆坤道歉:“怎么能让您端水?” “没关系。”刚才还少端了?这点水算什么。陆坤想起自己替方有寻烧的那满满一大浴桶热水,搬得自己差点没累吐血。 见廿三还傻站在那儿,寻风趁陆坤回身关门,重重地在廿三膝窝里踹了一脚。 廿三猝不及防,“啊”地一声跪在了地上,不解地抬头看着寻风。寻风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这是怎么啦?”陆坤回头也是一愣。 “……谢主人赐名!”自己怎么这么笨,这都要人提醒。廿三暗恨自己不争气。 “不用谢,哈哈。快起来吧。以后你就叫‘陆旭’,喜欢吗?”陆坤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心里美美地想,既然“九天”用不得,就叫“旭”好了,“九日”跟“九天”也差不多。 “喜欢!”廿三,也就是陆旭,哪里有不喜欢的,主人这么用心给自己起名字。 “我们商量一下正题吧。我老板,也就是你们家先生,给了我个任务……”陆坤谈起正事来,还是很有商务范的。 听完后,寻风心中直打鼓。这货是太天真,还是太天真呢,这么机密的事竟然轻易就在自己面前说出来。虽然寻风是方有寻的人,但他知道,这种事情,除非任务落在自己身上,否则,是绝对不能让多一个人知道的。 “其实我已经有了初步计划……”说起他的计划,陆坤滔滔不绝。 陆旭听得两眼放光,对自己这位新主人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寻风听得直咽水口,又看看这个陆大财神,想着要重新评估面前这人了。这tm的也太损了!怪不得说无奸不商。谁要是摊上这样的对手,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不破产才怪呢。 “就这样了。现在还差一点点,就是更精准的情报,阿旭,你有办法弄到吗?”陆坤高谈阔论得口沫横飞,直觉得舌头都干了,喝了口凉茶,看向陆旭。 …… 次日清晨,寻月醒来时,就闻到周围清冷的气息,毫无蜀地夏季的闷热感。这种熟悉的气息是…… 这回寻月没敢继续装睡,睁开眼睛就看到他家主人侧卧在自己身旁,用一只手臂支撑着头,任一头乌发流在枕上,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正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的眼睛。 在寻月睁开眼的同时,那双狭长的眸子中也闪过一抹晨光,竟让寻月看呆了。(美人计,百试不爽) “……主人。”主人和自己同床而眠? 刚一动就发现自己在被子中的身体未着寸缕,寻月微红了脸,就想起身服侍方有寻更衣。 “再睡会。”主人?怎么听都捌扭,还是原来的称呼好。方有寻一手按在寻月的腰上,适时制止了要光屁股起床的人,“三日内不能下地行走,十日内不能着力。之后,应该就没问题了。” “是。”寻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主人是在说自己的腿伤。可是您就这么盯着人看,怎么还睡得着。心里嘀咕,可寻月还是听话地闭上了眼。主人这是不想早起吗?可是您不想早起,为什么要摸人家的腰呢?真的……很痒啊。 “先生。”卧室外等候多时的寻风听到里面似乎有了声音,才轻轻唤了一声。 寻月马上又睁开了眼,毫无意外地看到方有寻微微皱起的眉。主人该不会就这样让人进来吧。 正在想手中的人太瘦了,摸起来手感不好的方大执教,毫不避讳地开口:“进来。” 寻风一开门就觉得自己似乎早了点,不过也只好硬着头皮垂着眼皮走进来,把一套新衣平放在床边小几上。本来还想说早餐已经备好了,不过看情形,还是别说了。 正想告退,就见方有寻起身下了地,寻风忙拿过一旁衣架上他们家大人的一套淡紫色常服,服侍方有寻穿衣。 寻月躺在床上不敢稍动,生怕这两人看过来。自己是不是太过矫情,一点小伤而已,根本不用卧床休养的。服侍主人更衣这种活是不是该自己做呢?一个侍奴,穿不穿衣服有什么关系呢?斗争了半天,寻月最终还是没敢就这样光着身子出来。虽然在侍殿被训练过无数次,可还是不能无视别人的目光。关键是主人刚说过,不让自己下床。 “有什么就说吧。”方有寻是个很随意的人,无论公事私事,想办就办,从不讲究什么时间地点。这个习惯虽然有点任性,但也是他处事高效的一个原因。 寻风略一思考,拣着方有寻可能比较关心地先开口:“小姐与苏公子似乎很熟悉,约了要一同回徽州祭拜 恋耽美 分卷阅读41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亲。” 说着,寻风小心观察方有寻的表情。见他们家大人面色不霁,寻风稍稍安心了点,接着说:“剑神前辈想替他的徒弟向您提亲……” “不行。”没等寻风说完,方有寻已经彻底黑了脸,“下一件事。” 寻风暗暗松了口气,接着说:“陆坤拟了个计划,请大人定夺……” “让他自己想办法,我只要结果。”方有寻听到最后陆坤申请增加人手时,十分痛快地――驳回了他的请求,“告诉他,事成后,允他到那伽殿任意挑人。” 这位爷答应的爽快,下面寻风听得差点没趴地上。我的大人啊,那伽殿虽然比浮罗殿高产些,每年也就出徒十几人,最多时也不过二十几人,还不够补充教内主子们的配用呢。您上下嘴唇一碰,就允了陆坤“任意”,不知道殿主知道后会不会睡不着觉。 想归想,寻风也知道陆坤是个人才,嗯,损才更恰当些,所以十分恭顺地应了“是”,并表示已无事要报。床上还躺着一个,自己还是快撤为妙。 “化三川何时可到?”方大执教真正关心的事在这儿呢。 “回大人,昨夜收到讯息,化老正连夜赶回。”寻风看看天色,斟酌着说,“最迟午时前也应该到了。” 方有寻点点头,示意寻风可以退下了。 寻风出了卧室,小心地关上房门时,就听到里面方有寻像哄小孩子一样,温和得完全不似刚才的声音:“以后‘主人’什么的不要叫了……” 外面的寻风羡慕里面的人被大人另眼相看,里面躺在床上的寻月可是差点被方大执教这一句话吓死。 不让叫“主人”,是因为自己不配吗?寻月抓紧被角。 “同寻风一样,叫‘大人’吧,在外就称‘先生’。”发现寻月的眼神开始慌乱,方有寻知道这小东西准是又想歪了,马上补充道,“更不能自称‘下奴’什么的,别让那些杂碎瞧低了。” 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会让他们加倍偿还。方有寻周身泛起淡淡的戾气,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幽黑的瞳孔中正有一秣血色在深处翻腾,微微勾起的嘴角让人不寒而栗。方氏准则,君子报仇,一天不等。 “……大人。”为什么觉得温柔起来的主人更可怕?寻月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主人并没有嫌自己无用,还让自己同刚才那个随从一样,叫他“大人”!那个不是普通的侍从吧,看起来功夫很好的样子。不是浮罗殿的人,那一定是那伽殿的了。可是自己现在这样,以后还能提剑吗? “等你伤好了,想做什么都可以。” 方有寻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 等寻月养好伤,就带着他四处游玩。自从得知灵儿已经不在世的消息后,方有寻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愿望,所以想看看寻月有什么心愿,然后自己也跟着放松一下,填补一下这近二十年虚耗的岁月。 “大人……属下……还可以做死士吗?”寻月小心地观察方有寻的脸色,发现对方精致的脸忽然暗了下来,以为是自己的要求太过了,马上改口,“影卫也可以……嗯,侍从也好……” 方有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寻月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他不敢再看主人的脸。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方有寻一把掐住寻月的下颌,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 “……我,下奴,不是不想服侍大人,只是……不想只做个侍奴……”寻月已经不知道如何自称了。大人明显是生气了,怎么办?怎么办? “……”方有寻彻底无语。 “老子回来了。这把老骨头,早晚被你折腾散架……”院子里一声尖哑的叫声,刺破室内二人的纠结。 外面人这一喊倒提醒了方有寻,寻月的记忆出了问题。 ☆、第五十四章 爷心情不好 午餐后,方有寻独自坐在正厅的主座上。一杯茶已经彻底凉透。 寻风将教内传来的讯息一条条扼要地呈报后,见方有寻面无表情,未做任何指示,又将陆坤的计划开展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 方有寻仍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搭在桌沿上的左手小指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扣击桌面。 大人,您有没有在听啊? 正想着要不要请退,就见易清商满面春风地进得厅来,手里托着一个红丝绒小包。寻风有种不详的预感,将目光投向方有寻。 主座上的人也没起身,只微微嵌了嵌身,一伸手:“老哥哥请坐。” “寻风,去看看我订的东西做好没有。” “是。”寻风得令退了出来,随手关上厅门,准备离开时,又看了看厅门。大人连茶都没吩咐上,看来易老前辈这次是白来了。 易清商果然是来提亲的,那个红丝绒小包内是南海剑神的成名绝技“心剑”。方有寻曾经在与易清商每年一次的比试中,败于“心剑”之招。虽然只是剑法上的比试,但足以见得这套剑法的威力。 今天,这套足以令武林所有人眼红的剑法推到面前,方有寻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打断了易清商的话。 “不行。”拒绝得还不算彻底,又加了一句,“除非他能败我。” 易清商的笑容立即僵在了脸上。败你?你这是拿我老头子开涮呢。就连我这个老剑骨都只能在某些方面稍稍占点便宜。虽然小冰的天赋不错,但要败现在的你,没有个二十年以上的功夫,连边都搭不上。更不用说你小子好像最近又晋阶了吧?这是什么速度啊。 “……要不要问问溪月……”易清商再次挤出笑容。 “不必了。”不留任何余地。 这时卧室门一开,化三川从里面走出来。 方有寻一下子从主座上站起来:“小弟还有事,不送。” 易清商灰着一张老脸,拿着自己的小红包出了正厅。 …… “什么?十六岁?”方有寻听完化三川的诊断,“噌”地从床边站了起来。 “你小点声。虽然我的药很厉害,你要是太大声,还是会吵醒他的。”化三川指了指床上刚刚做完全面检查,在药物的作用下仍在熟睡的寻月,“十六岁之后,他只记得一些十分不勘的片断。可想而知,他忘掉的可能是更加痛苦的回忆。你也清楚,当时那小死士一点求生欲望都没有,如果不用点特殊手段,如何能保住他的性命?” 方有寻知道寻月的记忆出了问题,却没想到这么严重,在心里把化三川大卸八块,又碍于还要依靠人家医治,不好发作:“你一定有解药,快拿出来。” “解药当然有,不过要在麻药使用两个时辰内服用才有效。现在都过这么多天了,早就无用了。”化三川无奈地一摊手。 方有寻一把揪住小老头的衣领,将人从椅子上拎了起来:“那你tmd当时不给解药就滚!” “喂,你凶什么凶?又不是我让他忘记你的。”小老头不甘示弱,伸手想抓方有寻的衣领,却因为胳膊太短碰不到,气得满脸通红,胡子上翘,只能紧紧抓住方有寻的袖子,“他当时‘霸王’发作,小命都快不保了,却一点求生意志都没有。选择性忘记最痛苦的记忆是人体最基本的保命功能,我的药只不过是辅助遗忘。你以为都是你输送的那点先天真气的功劳啊!别做梦了!” 化三川的一番话对方有寻来说,无疑是一盆夹杂着冰渣的冷水,让这位向来高高在上的执教大人从头凉快到脚。 方有寻睁大了眼睛,愣了一会,松开化三川,面无表情地坐回床边,完全不理会被小老头抓得全是褶皱的衣袖,目光落在寻月瘦得脱象的脸上。 “那……现在怎么办?”声音有些干哑。 化三川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压惊茶,大口灌了下去,整理好被抓乱的衣襟,重新回到椅子上坐好:“有两种办法……” 方有寻的眼中闪过希望的小火苗。 “一是等他自己慢慢想起来。”化三川不紧不慢的说。 “那要多久?” “少则一两个月,多则一二十年……嗯 ,或者更久。” “也就是说,不一定能恢复。”方有寻强忍住想一掌拍死小老头的冲动,咬着牙问,“那第二种方法呢?” “第二种方法,也简单。就是带他重游故地,重温旧事呗。刺激他的记忆快点恢复。”化三川这时才看到桌子上有洗好的葡萄,伸手揪了两颗一起扔进嘴里,“嗯,够甜。” “这样一定能想起来吗?”我忍。 “唔……应该……可以……想起来。”化三川又给自己嘴里加了两颗又大又圆的葡萄,边吃边说。 “有什么危险吗?”一定没这么简单。方有寻太了解这只老虫子了。 化三川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然后将声音压得低得不能再低,说:“危险就是……你可能把他逼疯……” 看着方有寻张大的眼角,瞬间苍白的脸色,化三川别提多解气了,跳下椅子,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院子里传来听起来就十分欠揍的尖哑笑声:“叽叽叽……” 午饭时,溪月提出要回徽州祭拜母亲。方有寻本来想一同前往看看灵儿的,可想到寻月现在情况,还是作罢。以后有机会再去吧。这样想着,心中的酸楚已经淡了许多。 同样是派了寻风跟随。刚得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可不能让别人占了便宜去。 席间溪月对寻月的身体状况十分关心,还表示想去看看他,被“方小心眼”以寻月还在熟睡,不宜打扰回绝了。这些天溪月也曾多次问起寻月的情况,方有寻一直简言应付,不欲多提。 虽然溪月一直认为她是在关心一个朋友,可小心眼的方大执教还是每每想起暂住梓城时,美女救英雄的事。再连想到寻月后来不认自己,而是改认溪月为主,就觉得心中十分不爽。即使是自己认定的女儿也不可以。 午后,卧室里还没有动静,方有寻就想着要不要将人叫醒吃些东西。老虫子该不会又在药里加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吧。 推开卧室门,方大执教就僵在了门口。 床上的人一丝未着,正以跪趴的姿势,高高翘着臀部,大张着双腿,费力地将手向身后伸去。而床上放着一个不小的锦盒,里面还有大小不同型号的玉势五六支。 谁能告诉本座,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这些天没喂他,饿到了?方有寻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别提多好看了。 听到声音的寻月也是一惊,本来摇摇欲坠的身体一个没撑住,栽倒在床上。看到方有寻脸色不善,更是吓得惨白了双唇。 方有寻跨步上前,一把扭过寻月右手,扳过寻月的身子,这才看清那里已经塞了一支比拇指还粗一圈的玉势,“欠艹吗!”旧伤还没好,再折腾出新伤怎么办? “主……大人……不是……”寻月惊慌失措,不知道如何解释。 因为毒素影响而消瘦突兀的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格外明亮。方有寻在这双干净得可以一目见底的眼 恋耽美 分卷阅读42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看到自己的影子。那里只有自己,也只能有自己。 想起寻月早上提过,“不想只做侍奴”,自己当时未加回复。这小东西大概又想多了。 于是轻轻拍怕寻月已经瘦的像鸡屁股一样的臀部,放缓了声音:“趴好,放松。”得先把这折磨人的家伙拿出来,然后教他点有用的东西,省着他整天胡思乱想。 寻月身子一颤,想说自己今天还没清洗,可看到方有寻已经冰得可以冻死人的脸色,还是乖乖趴好,将那处高高的献出去。想起那天主人使用时的痛苦,手在下面悄悄抓紧了被子。 方有寻知道小死士的脑袋肯定又想些不正常的东西了,也不多解释。一手轻轻按揉着花心周围,感觉手下的身体放松下来,才用另一手将玉势缓缓取出来。不出意料,那里有红色液体顺着缝隙缓缓流下来。心中隐隐作痛,这就是心疼吗? 将整根拿在手中,方大爷立即黑了脸:“哪里来的这腌h物件?”这根虽然不算粗,但上面布满了各种形状的凸起,看起来恶心至极。 “……就在小几下的隔层里。”寻月小声回答。还以为放在那里就是为了用在自己身上。现在看来,主人似乎不知道这东西,而且还十分不喜。自己又做错事了。 稍加思索,便知道是陆坤那家伙早就备好的。方有寻嫌弃地把那支扔回盒子里,又连盒子一起扔到角落里。 “以后不准用这些。”爷身上自带的不是比这玩意强百倍。方大爷边在心里比较着,边拿出随身带的“绿透”。 “是。”寻月咬咬嘴唇,大着胆子问出来,“那用何物练习,请大人指示。殿主说‘功夫一日不可废’。” “……以后想要就来找我!”方有寻牙咬得咯咯响,想把夜东流抓来,找一百个人暴菊。(画军在一边偷笑。) “是……唔……”寻月觉得后面被什么凉凉的挤入,原来火辣辣的疼痛也随之消失了。 直到“绿透”满到流出来,方有寻才停手。现在他终于想通玉连环的药为什么那么费了。 “穿上衣服。”再这样下去,方大爷不敢保证自己还把持得住。虽然眼前的身体几乎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跟美一点都不沾边,但就是能勾动自己心头那股火。 拿过一旁的毛巾擦了擦头上的薄汗和手上残留的绿色汁液,方有寻也脱鞋上床,盘膝坐好。 在寻月的目光瞄向自己的腰带时,方有寻及时出言打断了他下一步煽风点火的行动:“坐好。教你一套吐呐方法。” ☆、第五十五章 谁动了我的钱 寻月这些天很高兴。不只是因为自己被允许下床了,更是因为方有寻教他的那套吐呐方法。当然如果不用每天吃各种各样的药汤药膳就更好了。 大人说自己的腿伤没完全好,不能长时间行走。所以寻月每天除了在院子里放风的时间,都老老实实呆在床上――炼气。 原来自己体内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真气也是可以控制的,只是初始时,因为受损严重的丹田和经脉都很脆弱,行气一周天下来,就会疼得全身湿透。 刚醒来时,他曾经以为自己的身体已经废了,再也不能练武。几天下来,他发现自己的经脉竟然奇迹般的在好转。这一定是大人每天给自己吃的那些汤汤水水的原因。 虽然寻月不知道那些汤水里都是什么,不过看每天给自己煎药的十一大哥,看到自己剩一滴药都肝疼的表情,也知道一定都是些很名贵的药材吧。其实十一一直没告诉他,他体内那些先天真气才是最贵的。 这个发现,让寻月觉得自己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加一起,给大人做牛做马,也赔不起那些药材钱。所以就更加拼命的练功,想让自己更有用。殿主说过,死士,就是在必要时候为主人去死的人。 如果方有寻知道寻月每天都抱着这样的信念在练功,一定不会让他再恢复功力。 十天的时间终于过去了,在方大神医的治疗,以及十一药僮的精心护理下,寻月的几处外伤都好的差不多了。 喝下满满一大碗补药,将碗交还给十一,寻月小心的看了看方有寻的脸色,大人似乎心情不错,都没有叫十一再把厨房擦十遍。 “大人……今天是第十天了……”寻月偷瞄着方有寻的脸色,见没有变天,斟酌着用词提出想法,“属下可以拿一会剑吗?” 这是手痒了。虽然寻月体内的毒素还没彻底清除,但方大神医对他最近的恢复还算满意。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养胖了一点的人无比渴望的小眼神,方大神医也想看看疗效,于是就点了头。 寻月原来的软剑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方大爷一个眼神,十一便将背上的天竞取下来,扔给了寻月。 “暂时拿这个试试看。”方有寻的眼中闪过缓色,大有喜欢就给你的意思。 接剑的人可是受宠惹惊――这可是天剑啊! “谢大人!”没有扭捏推托,只有欣喜感激。 大人竟然让自己用天剑练习,寻月一边觉得压力山大,一边也暗暗为自己提气。一定不能辱了天剑的光芒。 当华光浑洒,照亮小院的早晨时,坐在廊下边喝茶边观景的人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色无比动人。这才是自己的人该有的气势,那些卑微与委缩,在宝剑在手的那一瞬间,全部飘散无踪,现在寻月身上闪动的活力简直让方有寻着迷。 看着自家先生微微迷起的眼,十一知道现在是说话的最好时机,因为先生高兴了。 “先生……”十一弯下腰,贴近方有寻的耳朵,“剩下的钱不够买下顿的药了。” 死士的剑又快又准又简单,目标只有一个――杀。毫无冗余的剑法由寻月用天竞使出来,竟然产生了美的错觉。 但是,天竞毕竟不是寻月原来用惯的软剑,无论从重量还是形体上都要大很多,这对于身体刚刚好转的寻月来说,舞起来并不轻松。一整套招式下来,寻月已经汗流浃背,呼吸急重。 将天竞双手呈上,寻月红着脸请罪:“属下无用,请大人降罪。” 方有寻随手将天竞交还给十一,递给寻月一条绢帕:“无妨。夜东流这套剑法很适合你,却不适合天竞。改日专为你铸一口软剑。” “谢大人!”又要大人为自己破费。寻月看到十一的脸色变了又变,又向方有寻请示,“属下想请半天假……” “不准。”耳朵倒是灵,十一这么小声也被你听到。没等他说完,方有寻就猜到他想做什么,两个字打消了寻月的念头,见寻月的脑袋立即耷拉下去,马上又安慰道:“不用你操心。自会有人送上门来。” 乾达殿,不同与九幽冥宇的庄严大气,不同于赦心殿的高冷寂寥,不同于阎魔殿的阴森压抑,更不同于那伽殿和浮罗殿的整齐严谨,整座宫殿金碧辉煌,极尽奢华。 而现在,乾达殿的主殿上,一张矮桌,一副棋盘,两人各执黑白,就在大殿正中央,席地而弈。 画军今天出奇地多穿了一件纱衣,但一层薄薄的纱衣如何挡得住春光,紧身的小衣只掩住关键部位,露出大半丰满的胸部和修长的美腿。这让对面一身红衣的“少女”分外眼红,于是棋盘上的争夺也就更加激烈。 “咦呀,教主大人手下留情啊!奴家受不了了!” 画军妖魅的声音让宫九幽无比气愤。明明是自己现在处于下风,她却要故意说些“留情”、“轻点”、“人家疼”之类“嗯嗯啊啊”的淫词浪语。 “闭嘴!”宫九幽实在受不了了,一颗黑子重重落下。 画军抿嘴一笑,回手掐了一把被自己靠在身侧的少年软弹挺翘的臀部,拖长了声音叹道:“唉――一点都不知道疼人。还是我的小猫儿好。” 少年全身红果,以双肘双膝着地跪在画军身侧,用腰部承受着画军靠过来的全部力量,被画军这一掐,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立刻盈满了水雾,但因为嘴里叼着画军的灵蛇鞭无法言语,只在喉间发出低低的“唔唔”声。 “快下子。”宫九幽看着画军毫无遮掩地调戏少年实在是闹眼睛,咬着银牙催促。 画军一边拿起一只白子,一边笑道,“教主不用羡慕,用不了几天,属下就能交给您一只纯种的大波斯猎犬。哈哈……” 只见画军一子落下,宫九幽立即黑了脸――自己输了。 “教主心不在此,不必灰心。”画军难得收敛了魅音,正色道。任谁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心情都不会好的。何况是一向被执教大人宠在心尖上的教主大人。 这次教主和四大殿主一齐离教,给敌人以可趁之机。要不是教主事先有所安排,又有执教大人早年留给教主的暗中力量,说灭教也不是不可能的。 “无事。” 宫九幽正收拾心情,就听殿外有人高声而入:“老子浮罗殿的月银哪去了……呃,参见教主。” 夜东流没想到宫九幽也在,急忙跪下行礼。 宫九幽的脸色比刚才输棋时还难看:“没了。护教不利,罚奉一年。” “……是。” 夜东流还没来得及起身,殿外又有骚动。 “鬼王留步,容属下通秉……” “通你个头!妖女,谁借你的胆子敢扣阎魔殿的……” 红衣“少女”巧目一立,一身煞气的无类当时就禁了声,白色的面具后原本眼看就要杀人般的鬼瞳眨了两下,也乖乖跪在了夜东流旁边。 “见过教主。” “阎魔殿督教不严,识人不清,扣发一年薪银。另,教内罚没收入转由乾达殿统一支配,不再由阎魔殿管辖。” “属下遵命。”无类的声音无比沮丧。 要知道,为了让阎魔殿的执法不受任何一殿左右,与浮罗殿和那伽殿不同,阎魔殿的薪银少得可怜,全靠教内罚没收入维持全殿开支。 护法叛教,里通天下盟进攻迦叶城一事,阎魔殿是有责任。不过我的教主大人啊,全教上下,哪个不知道济无楫是您老人家的心腹。他整天在您眼皮底下转,您都没发现吗?无类觉得自己无比冤枉,罪魁祸首还是那个济无楫! 想到这里,无类向上进礼:“济无楫叛教,罪无可赦。请教主将人交阎魔殿处理。属下一定让他把天下盟的事都倒出来。” 宫九幽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掩住了眼中翻腾的情绪。可以想象,若落到阎魔殿,济无楫想死阎王都不敢收。可是自己真的想他永不超生吗? 见宫九幽脸色不正,画军接过话:“不劳鬼王费心。教主已经将人交给我言周教了。” 无类藏在白色面具后的眼皮跳了跳。济无楫到了这妖女手中,这辈子就算完了。要是让自己选择,宁可受尽阎魔殿的酷刑而死,也不愿像一只狗一样活得一点尊严没有。 虽然济无楫叛教,彼此立场对立,但无类个人还是很佩服他的。论武功论智慧论人品,济无楫都称得上人物。里通天下盟一定有其不得以的苦衷。不然教主和执教大人都那么信任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43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他为什么要叛教呢?这也是无类这几天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看到无类眼中难得流露出的怜悯,宫九幽终于还是心软了――她太了解画军这只妖女的手段了。 “济无楫,本座要带回九幽冥宇,亲自言周教。”低低平平的语气,却是不容质疑的命令。 ☆、第五十六章 借浴琚华宫 从乾达殿出来时,已经有四个大汉抬了一只铁笼候在殿前。铁笼三尺长二尺宽,深不足三尺,以黑布罩着,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夜东流和无类彼此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出几许怜悯。这样狭小的铁笼,济无楫真的就在里面吗? 宫九幽面无表情的上了随行的六驺玉辂,貌似对铁笼毫不关心。可是夜东流和无类都知道,教主此时定是恨不得飞回九幽冥宇,打开铁笼,看看里面那人的情形。 教主不恨济无楫,那是没人相信。但要说她对济无楫毫无感情,也没人会信。大家都知道,在教中,除了执教大人,教主最为亲近的人,就是护法,嗯,前护法大人了。就拿这次的事来说,所有涉及的人员,都被教主以铁血的手段处死,唯独留下了这位前护法大人。 梵蛇一挥手,立即有四名影卫出现在院中,从大汉手中接过铁笼。这个铁笼的重要性,让梵蛇不敢用普通侍卫。 梵蛇高声下令起驾,夜东流和无类就凑合上来。 “别问我里面人的事。”梵蛇先开了口,眼神冰冷地扫了一眼铁笼。 一切背叛教主的人都是敌人,这是梵蛇的逻辑。夜东流和无类以前都与济无辑走得比较近。 “我们只是想问一下……”夜东流在无类的推挤下吞吞吐吐地问出口,“能借点钱用用吗?” “……”梵蛇满脸乌云,半天扔出一句,“那伽殿也被扣了。” 二人瞬间石化。三大殿一年的支出啊,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在教主玉辂将梵蛇远远丢下之前,梵蛇低声提醒两尊石像:“想想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吧。” 得罪了什么人?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一惊。能够同时对三大殿出手,还是由教主出面,就只有那人了。 夜东流想到的是,自己那倒霉徒弟一定是做了什么蠢事连累了自己。夜大殿主十分伟大地为徒弟祈祷,师傅被罚几个钱不要紧,只要你人没事就好。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被罚奉是因为徒弟教得太好,太听话了。 无类有十年没见过那人了,想破头也想不出自己是如何把人给得罪了。如果说最近遇到与他相关的事,就只有那件了――病树岭下那个胸口烙有执教权印的死士。想到这里,无类觉得脖子“簌簌”直冒凉风。亏着自己没让手下真的把人给卸了,那样说不准自己现在已经被拆零碎了。 二人相互投以安慰的目光,又同时在对方脸上看到了疑惑:梵蛇那家伙平时最是乖巧,从来不做出格的事,只听命于教主,他怎么也把人得罪了呢? 苦思而不得解,没时间哭别人家坟头,难兄难弟最后决定去找他们的土豪妹妹画军想办法。 坤山,琚华宫。 陈皇后生前,与皇帝伉俪情深,说三千宠爱在一身也不为过。陈皇后生下李华那年,皇帝得知是个皇子,高兴得三天三夜没睡觉,一直陪在陈皇后床前,并花重金将原坤山行宫翻新扩建,改名“琚华宫”,做为周岁的礼物送给了李华。后来陈皇后又产下一女,就是长公主李乡。母仪天下,儿女双全,又与皇帝恩爱情深,一时羡煞所有后宫妃嫔。 当时,满朝文武都觉得将来的太子必是李华莫数。可世事难料,在陈皇后去世的第二年,皇帝就另结新欢,封新入宫的怀远侯世女为欣贵妃,次年便有了现在的利王李想。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接二连三有人将美女送到皇帝身边,后宫很快热闹起来,李华也很快就多了几个弟弟妹妹。 但李华毕竟是皇帝的嫡出长子,虽然皇帝已经不太爱搭理他,他还是所有争储之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要不是有个大将军舅舅,又有陈皇后留下的力量保护,李华怕是根本活不到成年,更不用说封王了。 而现在,这位穆王千岁,就坐在东华阁的书房里,面对着一地残瓷碎纸,满目怒火。 “找不到公主,你们就结伴跳九华天池吧!” 李华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收到陆坤的消息,说“几经波折”,方大神医终于同意为公主医病,还点名要在琚华宫医治,而且整个疗程不许外人打扰。 入住琚华宫这些天来,穆王千岁一直气不顺。自己这个疯颠妹妹到处闯祸不说,华南道上的生意还出了点问题。手下传报的秘信里,只说是一个大主顾的钱银在转运途中被劫。派了常乐去解决,还没有回信。 地上跪着的宦官和宫女被李华一句话吓得浑身颤抖,有胆小的甚至眼泪都掉下来了。 这九华天池乃坤山一奇,是九个天然形成的温泉池,大小不一,温度不等,分别叫做:天露、洗尘、浣纱、忘忧、华琚、糖蜜、饮龙、金水、赤岩。而温度最为舒适的一个,就在这琚华宫中,名“华琚”,其池水有强身美肤之功效,听说如长年沐浴其池水,还能永葆青春。 与“华琚”相比,“赤岩”则是令人畏惧的存在。它位于坤山主峰峰顶,地势最高,面积最大,池水也最深。其下便是火山口。所以“赤岩”之上终年弥漫着赤色烟雾,池水呈现赤红色,常年高温,时尔沸腾。相传“赤岩”沸腾时可融化金石。 奴才们当然不会蠢到认为王爷是让他们去跳“华琚”。一想到“赤岩”翻滚的池水,他们就胆颤心惊。所以奴才们哆哆嗦嗦出了书房,准备继续找那个不省心的公主。 可是刚出东华阁,就看到迎面走来三个男子。头前走着的男子一身绛紫色华服,一头如丝般流淌的黑发,明明美艳得更胜六宫粉带,却半点不显娇柔,全身散发着雪山般清冷的气息,让人心生畏惧。 而在他身后并排走着的两人,左边一人,身背宝剑,独臂孤掌,一脸冷硬,右边一人,面容清瘦,却二目清亮如夜空中的朗星。 关键是他们全宫上下找了小半天的公主殿下,就在右边那名男子手中提着,全身湿透,头上还挂着墨绿色的水草,脸上黑黑绿绿的全是泥浆和青苔。嘴里还不住地小声叨咕着:“哥哥,哥哥……我要喝甜甜……” 早有机灵的宫人拔腿跑回东华阁,向李华报信。 这琚华宫虽不比皇宫和王府守卫严密,也绝不是外人说进就能进来的。更不用说现在,龙华卫在宫中内外布防。这三人能深入到琚华宫的中心东华阁,却没有龙华卫拦阻,又怎能是普通人。 听了那宫人的禀报,李华倒是平静得很,他身后的常青已经扶上腰间佩刀的刀柄。 李华一挥手,示意常青不用紧张:“出去看看。有贵客到了。” 一见到李华踏下台阶,李乡便扑上来抱住李华使劲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向李华哭述:“哥哥哥哥……坏人,坏人,不让我喝甜甜,他们是坏人……呜呜呜……” 这人真的是我妹妹吗?怎么像条落水狗?还喝甜甜?喝到荷塘里去了? “带公主下去洗干净。”李华皱着眉头将身上这块狗皮膏药揭下来,扔给一旁的宫女,向方有寻抱拳道,“让方先生见笑了。多谢先生救了舍妹。”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方有寻的真容,却是第一次面对方有寻的真实身份。自程家庄一事后,魔教大魔头的艳名(恶名)不胫而走。李华终于肯定,那日在金玉满堂,方有寻示人的面貌是假的。而直到今日相见,他才惊觉,原来那日风情万种的小男宠才是方大执教的真身。人呐,怎么换一种气场,差别就这么大呢? 毫不客气,三人在李华的热情招待下,住进了琚华宫的华琚殿,也就是华琚天池所在处。 李华按方有寻的要求,撤走了华琚殿所有侍从和侍卫,又连哄带吓的把公主李乡弄进华琚殿,命人在殿外守卫,不得任何人进入大殿百米范围之内。 方有寻在查看了药房后,对李华事先备好的药材非常满意,正式开始……炼丹。 这还不算,他还毫无同情心地开始使唤傻公主干活,什么抱柴、烧火、提水、磨药……凡是以公主现在的智商能完成的工作,能让她做的,都交给她做了。 说也奇怪,公主虽疯疯颠颠,却特别知道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惹不起。在开始的一哭二闹三逃跑都失败后,公主似乎明白了,哥哥已经把自己彻底交给眼前这个大坏人了。不听话就没有饭饭吃,没有饭饭吃就会饿肚肚,于是公主的苦工生涯开始了。 而方有寻自己带来的两个大小伙子,一个被安排看门,一个则专门负责练功和……泡澡。 ☆、第五十七章 洗筋伐髓 而方有寻自己带来的两个大小伙子,一个被安排看门,一个则专门负责练功和……泡澡。 没错,就是在放入各种药材的华琚天池里,每天泡上两个时辰。 这些天来,寻月一直兢兢业业地修习方有寻教他的法门。进步虽然是很快,他却一直不敢告诉他的大人,自己每次运功到七八层时,都会力不从心,无法提足真气。他曾经偷着强行尝试,却导致数条经脉同时受损,至今未全愈。 直到入住华琚殿,他才知道,大人这次之所以答应穆王医治公主,完全是为了借用华琚天池,给自己彻底清除体内的毒素。 其实,方有寻还有一点没说,那就是顺便占穆王点便宜,用他点药材。倒不是方大执教穷得连这些药材钱都没有,只是这次驱毒所需要的药材种类繁多,一样样搜集会需要很多时间。而穆王这里药材品种比较齐全,自己只需要加上几味关键药材就成了。有这么方便的条件,不用白不用。 看着整日在丹房忙碌的方有寻,寻月既感动又担心。感动的是大人竟然为自己这样费心,要怎么做才能报答大人的恩情呢?担心的是如果毒清了,自己还不能恢复怎么办?就只剩下那个用途了。 虽然给大人暖床也是自己的责任,但他还是不想只做一个侍奴。自己现在的年纪应该已经不小了,身体又生得如此难看,如果连武功都没了,还能为大人做些什么呢?听说大人的东西即使无用了也不会乱扔或送人,这让寻月稍稍安心些。到时候,自己会不会像垃圾一样被销毁,或者像旧物破烂一样被锁进大库呢? 所以他一直不敢让方有寻知道自己又受了内伤的事。就这样每天将心事藏在心里,乖乖地练功――泡澡――再练功――泡澡,很快就过了二十多天。 方有寻每天忙着炼丹,根本没发现寻月的沉默和低落。终于在第二十七天早晨,丹房里一声巨响,浓浓的白雾四溢而出。 不知道里面出了什么事,情急之下,寻月光着身子就从天池里跳了上来,冲进丹房。 丹房里白雾弥漫 恋耽美 分卷阅读44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对面不见人。寻月大喊着“大人”,四处乱划。 丹士因炼丹时丹炉爆炸而受伤的事情虽然不是十分常见,但因为看不见人,寻月还是有点慌了神。雾气遇到青玉理石的地面,凝成一层薄薄的水珠,寻月光脚踩在上面急行,一个没留神,脚下一滑,身体便向后倒去,正想腰上用劲,拧身跃起,却落进一个稳而有力的臂弯中。 渐渐淡开的雾气中露出方有寻精致的面容,雾气打湿了乌黑的长发,在莹白的肌肤上形成一层水润的光膜,柔和了平时凌厉的眉角,让原本强霸的气场笼在一片温情中。 一时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寻月就这么微张着嘴,呆呆的躺在方有寻怀中。 方有寻一回身将人压在祥云条几上,欺身而上,在寻月的唇上落下一个长长吻,直到身下的人憋红了脸才肯松口。 怎么这么笨呢?平时也是用鼻子呼吸啊,怎么嘴堵上就会了呢?舔了舔润湿的下唇,方有寻似在回味刚才的味道:“再勾引我,就将你就地□□。” “……”我的大人,这到底是谁勾引谁啊? …… 方有寻选择琚华宫来为寻月清除毒素,当然不是单单为贪图穆王那点药材,而是看中了华琚天池的池水。 与赦心殿的步清池不同,华琚天池的水出自火山地质,水性温和发散。而步清池虽然名声在外,却是冰山融水,性属寒凉内敛。世人只知道步清池有增益修为的功效,却少有人晓得,所谓增益修为也要功体属性相合才能起到正向的作用,否则不但不能有所帮助,还会被阴寒之气侵入体内,损伤经脉。 寻月的经脉本来就受损严重,功体又属正阳,哪里受得了步清池的阴寒之气?所以方有寻拣了《玄真引》副本中的一套内功法门教给寻月,既与他原来修习的内功属性相近,又可将方有寻先前留在他体内的先天真气转化使用,为彻底清除余毒奠定基础。 至于清除余毒的方法,就是――洗经伐髓。 洗经伐髓,是修行中极少数根器极好的人才会遇到的。中脉通大部分后,督脉以及龙虎二脉将脑脊液顶出流入咽喉数个时辰后,脊柱液体再次充满脑部,肾脏和阴囊液体充满脊柱,生殖器暂时缩小。然后身体真气运行,打通身体各处经脉,开顶轮通中脉,整个过程需历时两天。 至于洗经伐髓的作用,但凡武林中的经典多有记载,补肾益真,滋润养卫,填实骨髓,坚固牙齿,聪耳明目,延年不老,悦颜色,黑疵鬓……相对的,如果失败,其后果也是极其危险的,轻则功体受损,再无法精进,重则经脉寸断,危及生命。 本来以寻月的年纪和根基,即使未曾受过如此重创,穷其毕生,也不可能做得到洗经伐髓。但方大执教是什么人?吓死夜叉鬼,不让阎罗王,还真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所以,当和他们家大人一同泡进华琚天池温暖的池水中,看到流光溢彩的八珍紫金蟾时,寻月还在想,大人要怎样为自己驱毒呢 “洗经伐髓。” “洗经伐髓?”寻月大吃一惊,他也是习武之人,怎能不知这其中的厉害。 大人这是要以自己功体运行带动自己完成洗经伐髓啊。一人单独完成,尚且险阻重重,更不要说两人,只要其中一人稍有偏差,就可能两人俱损。更何况,大人与自己功力相差天壤之别,要想二人同步,大人必须将功力散至与自己相当。现在客居他处,只有十一一人在外守护,很难保证不被打扰…… 寻月不敢再往下想,“噌”地就想起身离开天池,不想为时已晚,方有寻也不知在他腰间什么穴位上按了一把,人便乖乖坐回池水中,动弹不得。 “大人万万不可!” 方有寻轻轻拍了拍寻月的后背,将八珍紫金蟾放于寻月两腿之间,在寻月的耳边轻语:“你只管抱元守一,放空思绪,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一切交我就好。这次,不但要替你清除体内余毒,还要借洗经伐髓之机,让你彻底脱胎换骨。否则如何继续修练玄真引。” 寻月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原来大人教自己的那套心法竟然是玄真引! 还没有从这个震惊中回过神来,寻月就觉得自己被喂进一颗小药丸。这个味道是……朱心! “大人!” “不是朱心……”方有寻笑了,笑声中还带了几分得意,“这是我将朱心的配方改良后,新炼成的丹药,还没来得及起名字。不用替我心疼,还有好几颗呢。” 方有寻没说的是,这药里加进了那从程家庄得来的剩下一株半雪参,以后就算用同样的药方,怕是也再难炼出同样的药了。 寻月心里稍安,还想说什么,只觉得背上传来一股暖流,正引导着自己的体内的真气运行,便不敢再多想,闭目静心,放空灵台……这时再做推托,就是害人害己了。 依言闭目宁心,寻月起初还能感觉到体内的真气在那股力量的引导下游走全身,舒适无比,渐渐地真的就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念,仿佛世界都不存在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寻月睁开眼睛,却被见到的景象惊呆了:整个大殿弥漫在氤氲水汽之中,目不视物,原本平静的池水持续翻滚着,显然是被庞大的能量释放蒸腾了。要不是这华琚天池直接与水源相连,怕是早就见了底。而自己,竟然不是浸在池水中,而是轻飘飘地悬浮在池水正上空。 这是怎么回事?寻月奋力挣扎,想落下去看个究竟。可自己左飘一下,右转一下,就是下不去。 这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轻弱,却不容置疑:“别乱动。我可没力气再次替你聚魂凝魄。” 是大人!“再次”,“聚魂凝魄”? 寻月压下心中疑问,稳住心神,仔细向下观瞧。 半晌,才在流动的雾气缝隙中找到两个身影。两个?那个疲惫不堪却仍然苦苦支撑的是大人。而那个被支撑的是……自己! 这个发现让寻月不知所措。怎么会有两个自己?低头再看,才发现空中除了雾气还是雾气,根本什么都看不到。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离魂? “不用多想。过了这一关,就让你回来。” 寻月习惯性得想答“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人替自己洗筋伐髓。 以寻月的身体状况和功底,根本无法清醒地自主完成整个过程,全靠方有寻的强制定身和外力内行,操纵真气有条不紊的运行。即使这样,寻月的身体也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颤抖抽搐,五官挪移,甚是恐怖。 虽然由于魂魄的离体,寻月自己现在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却还是被身体的反应吓得微微发抖。他知道,能让自己已经习惯了各种刑罚的身体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一定不是一般的痛苦。这,也是大人要将自己的魂魄暂时抽离身体的原因吧。 没有主体的主动配合,大人要独立完成洗筋伐髓,就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和功力。而自己,只能看着大人为自己流汗,嗯,是汗吧,虽然很像水。自己只是个小小死士,哪里值得大人这般对待? 想归想,不久,寻月便不得不又睡去。 魂体的形态,在没有任何附着物支撑的情况下,虽然不会沾染外物之气,造成回归时躯体的损害,却是异常容易疲惫。生魂离开肉身不能超过六天,多一天就弱一分,超过六天后,肉身便会死亡,魂体亦会消散无踪,无法存在于世间。 此等危险之事,若是在方有寻晋阶天境之前,怕是还没有把握可以保寻月离魂回魂全程安好。可是现在,说他艺高人胆大也好,说他孤注一掷也罢,他别无选择。因为,寻月体内的残毒不除,不只是功力无法恢复的问题,而是会在无形之中吞噬掉他的生命,多则五年,少则两年。 再次有知觉时,寻月是被咬醒的。左耳垂被人用牙齿摩擦啃咬的刺痛,在昏迷状态下并不明显,反而酥酥麻麻的,仿佛一直麻到心里。 “……唔。”恢复意识时,寻月立即止住了呻吟。 这时,趴在耳边做怪的人,半是疲惫,半是耍赖的懒懒说道:“小寻月,现在,我是一点力气也无了。你要负责。” ☆、第五十八章 小试锋芒 负责?负责什么? 光裸的脊背紧贴着身后人因流汗和水汽凝结而更加滑腻的前胸,一回头差点直接撞上方有寻略显苍白的唇。寻月只觉得下腹部一阵热流涌起,直冲得头脑恍惚,脑中闪过自己都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诗句: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虽然寻月读书不多,不知道这诗是谁写的,也不能准确说出诗中写的是谁,但大概意思还是知道的,这好像是写某位皇帝的宠妃吧!(小寻月连杨贵妃都不知道,袖子也是服了。)自己怎么会把大人想成是宠妃呢?这简直是大不敬! 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寻月咬破舌尖,调整呼吸,压下身体的反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发现,体内经脉畅通无阻,真气充盈,隐隐还有突破的迹象,就连前些时日练功受损的经脉也已经基本复原。池水仍然清澈如初,而自己身前那颗八珍紫金蟾已经通体墨黑,显然是它将淅出的毒素全都吸收了。这让寻月更加自责。 大人为自己驱毒疗伤洗筋伐髓,劳累过度,虚弱不支。自己竟然在这种时候心生邪念,简直是大逆不道,禽兽不如,罪该万死!如何对得起大人的一片苦心和殿主多年来的谆谆教导?回教后即使大人不罪,自己也该主动向殿主请罚,以思过省身。 其实因为是以方有寻精血施蛊的原因,食情蛊对方有寻的味道极为顺服也极为敏感,不但不会因此折腾寻月,还会因此而发出微量的应激激素。所以一向自律堪严的寻月对方有寻的触碰反应强烈,不只是他心中情素原因,也有食情蛊的因素在内。只是这些寻月自是不知,他只知道食情蛊是对他不在情主身边动情的惩罚之用。 这货想的殿主当然是浮罗殿殿主夜东流。他还没找虐到想向阎魔殿殿主无类请罚。夜东流虽然对殿里的死士要求都很苛刻,责罚也从不手软,但死士们都对他又敬又畏,视他如父如师,他也是从心底里关爱死士们。而鬼王无类给教众心中留下的绝对只有恐怖的阴影。寻月要是知道,无类因为让属下在他的小腿上划了两刀,就连累阎魔殿上下一年都没有工钱拿,一定不敢再向自己师傅请罚。 寻月将方有寻扶上池边,取来崭新的天丝薄绒浴巾,拭干身体,又拿来干爽洁净的新衣,跪在方有寻身前,鼻观口,口问心,目不斜视,专心伺候方有寻穿衣:“大人,属下扶您在榻上休息一下。” 看着光溜溜的寻月在殿内忙忙碌碌,方大美人舔了舔嘴唇。自己都这么明显的……啊……暗示了,小死士怎么还这么冷静?难道是十年的时间,自己上了年纪,魅力下降了?不应该啊。嗯,要不要再摆一个更加妩媚 恋耽美 分卷阅读45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姿势呢? 被寻月扶到华琚天池旁一个宽大的南山花梨木雕花美人榻上,看着寻月背对着自己,以迅雷不及眨眼之速穿上自己的衣服,方大美人有点惋惜,没能在小死士穿上衣服前把人勾引到手。 “诶,年纪大了,不中用了。”都如此卖力(骚)了,对方还是视而不见。方有寻侧身斜卧在榻上,右手支头,用眼睛扫着寻月还没有完全系好的衣带,左手有气无力地捏着自己的左腿。 “属下给您捶捶。”寻月立即放下衣带,跪在榻前,开始专心给方大美人捶腿。 “小寻月,若是你有喜欢的人,想向他表白,会怎么说呢?” 就在方大美人用火热的目光使劲往人家衣领里钻,还想进一步实施他的诱拐计划时,华琚天池正面的八扇谪仙柚木屏风被人从外面突然撞翻在地,一个人翻着跟头滚到了榻前,被寻月回身一脚踩住。 只听地上人“妈呀”一声哭开了:“救命啊!” 方有寻真想一脚把地上鬼哭狼嚎的家伙辗死。可还没等他动手,十几点银光带着冰冷的寒意已经射向寻月脚下之人,同时大殿外传来兵器撞击声。 寻月起身的同时,身上原本已经基本穿好,被水汽蒸得半湿的上衣随之离身,几个翻转拧成粗绳,矫如白蟒,舞动如风,转眼间十几颗暗器尽数落地。 被松开的人连滚带爬,爬到美人榻前的脚踏上,还想着要爬到榻上来,被榻上的方大美人一记眼刀吓得不敢再上前,但还是本能地想往安全地方躲,于是就钻到了美人榻下面。 十一这家伙是吃白饭的吗?竟然让人打断了爷的好事!方有寻在心中把看门的十一骂了十个来回。 其实这可冤枉十一了。方有寻二人躲在大殿里这些天,不知道外面的事。十天前,李华就离开了琚华宫,随行的护卫人员当然也跟着离开了,只留下四名龙华卫负责公主的安全。 这两天方有寻和寻月都在华琚天池里不出来,也就没人管傻公主了。李乡高兴的不得了,她恨不得离里面那个坏人远远的,所以溜出华琚殿,又开始到处疯玩。下人们毫无办法。 刺杀开始就是冲着李乡来的,当时陪着玩耍的两个宫人为了保护李乡全部丧命,要不是有那四个龙华卫,李乡根本到不了华琚殿。 十一知道今天是方有寻替寻月洗筋伐髓的最后时刻,哪里肯让人惊动。可是看着拼了一身伤将人送到自己面前的龙华卫,还是有点心软了。当看到追杀到殿前,与龙华卫打斗在一起的刺客时,十一决定帮忙。因为这些刺客,他认得。确切地说,他曾经就是这些刺客中的一员。 没错,这些刺客都是王家大院的杀手。这次的刺杀,王家大院竟然派了十二名顶尖杀手! 就在杀手们向李乡扔出暗器的同时,十一出手,拎着李乡的衣领将人扔进了大殿。以内力包裹,让傻公主侧身翻滚,撞破了殿门,撞倒了门后的屏风。自己则抽出随身铁剑挡下一部分暗器,至于剩下的,就交给里面的人了。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他刚才好像听到他们家先生在里面发烧(骚)的声音了。 自从见到了自家先生的庐山真面目,十一终于明白自己以前为什么会觉得先生的手和脸那么不谐调了。就说吗,长了一双那样好看手的人,怎么会有那么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以前他就对方有寻那双好看的手毫无抵抗力,现在对着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先生,十一更是一点招架能力都没有了。而寻月的出现和得宠,让十一有一种自己家先生被人抢了的感觉。如果和自己抢先生的人不是寻月,而是另外的什么人,十一恐怕早就和对方刀兵相向了。 这些天守在华琚殿外,十一一直在想,先生究竟把自己当做什么人呢?说是徒弟吧,从不让自己叫他师傅,也从没有完整的教过自己一套武功,顶多是在某些地方点拨一二,最多的就是让自己找人打架,或是过招时亲自把自己打个半死;说是下人吧,虽然见了面先生会指使自己干这干那,但从来不限制自己的去留,也不过问自己的行动,更何况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几次面;说是无足轻重的路人吧,先生竟然把天竞宝剑这样重要的东西交由自己保管,那可是天下武人趋之若鹜的神兵啊! 十一十分羡慕寻月,甚至羡慕后来出现的寻风。听说,在他们教内,分给上位者的死士和影卫如同私有物品,会被烙上相应的印记。这让王家大院长大的十一觉得非常……疼。但同时,十一也觉得,如果能被先生这样的强者(美人)占有,即使疼点也是幸福的事。 王家大院是一个人吃人的地方,所有杀手,只要够强大,就可以杀了比自己排名高的杀手,获得更高的待遇,如果你有能力杀了老头子,还可以自己当家。所以在王家大院,只有永不停止的杀人人杀,呆的时间再长也毫无归属感。 反而跟了方有寻后,渐渐的被这个看似冷漠如水,实则热烈如火的男人影响,想留在他的身边。十一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前阵子十分热衷于把苏冰找回来,想办法“救”林姑娘,嗯,现在的方小姐,究竟是为了兄弟,还是为了自己。又想起初遇到寻月时,自己心中莫名生起的杀意,那似乎也不是因为怕青砚的行踪暴露,而是潜意识里已经察觉,寻月的出现会抢走自己什么宝贵的东西吧。原来自己如此自私。 刚才蹲在大殿门口,里面先生和寻月的对话听得虽然不全,但十一也知道,那是他们家先生在调戏寻月。调戏诶!这个想法,让十一心中十分不爽。所以王家大院杀手出现时,十一把公主丢进大殿,也不无故意破坏的心思。 先生果然是神人,短短两天,寻月的功夫不仅恢复了,好像还大有长进。这样的想法,激起了十一的好胜心。所以他在与杀手对战过程中,有意无意的就会放过一些,让他们能够进入大殿。 一条缠紧的衣服在寻月手中舞得忽柔忽硬,得心应手。柔时敏如蛇,迅如虎,抖、劈、撩、扫、缠,招招不走空,亦鞭亦剑。硬似棍,劲力缠绵不断,沾连粘随,中直上剃下滚,棍棍不离对手身。刚柔相济,攻可制敌,守可护主。 方有寻闲闲地倚在美人榻上看热闹,心情反而转好。看着眼中人敏捷如小豹一般的身手,未着上衣的身体因发力而突显出来的肌肉,以及蜜色的肌肤上泛起的汗渍和雾汽凝结的水光,不由觉得有点口干,咽了口唾液。 正这时,大殿正梁上微不可查的一声机阔轻响,一捧黑雨斜射而下,直指榻上之人,面积之广,足以覆盖一丈方圆,力量之大,穿金入木。 寻月大惊。这不是江湖上一般的暴雨梨花针,显然经过特殊工艺改良,用特殊机关发射。自己竟然对梁上之人的潜入毫无察觉,太可怕了! 只是一瞬间脑中所念,根本无时间多想。寻月立即舍掉眼前的杀手,回身扑向榻上之人,将人严严实实压在身下,还不忘用双手双臂抱住对方的头脸,运足了内力,打算用身体去硬挡毒针。 ☆、第五十九章 可疑血迹 扑簌之声骤停,黑压压的毒针将美人榻周围射出一个针圈,仿佛从地下生出无数的针苗,但寻月并没有感觉到身体被扎成筛子。回头才发现,所有攻向自己的毒针都悬停在一尺开外,如同被空气凝冻在半空。 “大人……”您不是“一点力气也无了”吗?别告诉属下这是见了鬼。寻月毫不怀疑这是他们家大人的杰作。 这时,刚才被寻月放弃的杀手举剑朝这边刺来。 寻月身子一挺就想跃起来应战,却被身下之人拦腰抱住,动弹不得。 就在杀手的利刃将近时,寻月感觉到紧贴着自己胸口的部位微微一振,半空中悬停的毒针如上满了劲的□□,纷纷向相反方向弹射而去,力道之大比之来时,有增无减。 杀手们,进攻的、压阵的、站着的、躺着的、喘气的、咽气的,无一幸免。寻月心中暗叹,这针,果然厉害。大人更厉害!寻月现在完全忘记了,在内力尽失的情况下,他们大人晋阶天境,控制天地之气,发出天元禁招的事。 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无辜的目光,方有寻半点骗人的愧疚感都没有。本座是没有力气了呀,虽然可以借力这事没说,但也不算欺骗吧。相反,方大美人正在想,这时候是不是应该有一个或热烈或深情的吻落下来?于是微张了薄唇,用舌尖轻轻掠过自己的上齿,双目脉脉含情地眯起,极力想把身上的人带进……沟里。 寻月脸一红,他当然感觉到了身下美人的变化,尤其是顶在自己跨间那灼热的硬物。要说一点反应没有,那是骗人。但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应该有的反应却被他认为是过错,所以硬生生的凭借长期训练的技能压制了下去。 所以方大美人等来的不是甜吻,而是寻月的一愣,紧接着是低低的,却非常坚定的请示:“属下去追那刺客。” 如一盆冷水泼下,浇灭了方有寻心中那团火,咬着牙说:“将他碎尸万断。” 都是他的错! 就在他以为,他的小寻月会弃他而去,直奔刺客的怀抱时,听见已经快出殿门的寻月回头郑重地保证:“属下马上回来服侍大人。” 方有寻的眼中再次闪烁起饥饿的,嗯,是快乐的小蓝火苗。 可是这一等,就是三天。 方大执教再多的热情也凉快了。他从来没有自己动手解决的习惯,这都是从小被老教主骄纵惯的,何时方大执教缺少过泄欲之人呢。后来玄真引修炼有成,□□亦在可控范围,只有面对有兴趣的人时,才肯放纵自己。 但这次,方大执教却是在期盼――恼火――郁闷――担忧中,饱受折磨了足足三天。 那名梁上刺客的手法,显然不是一般杀手,联想到琴海之战,方有寻几乎可以肯定,那人与千机门一定关系密切。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以至于自己差点把这个胆大的小门派给忘了。看来是到了收拾收拾中原武林的时候了,不然他们可能都快不记得我梵众天教的厉害了。 虽然方有寻对自己的人很有信心,但还是招唤了附近的天风使,一连发出了三道执教令。第一道当然是找寻月,第二道给玉连环,第三道则是送回教中。 自从方有寻十八年前离教,执教令就再也没出过。教主大人不只一次亲自过问此事,生怕手下有人不把执教令当回事。再三查证后才确认,她的宝贝师兄离教根本没带权印。不掌印,不传令,宫九幽哪里还不知道他师兄的用心?于是连传数道教主令,提升执教令的权威,几乎可以等同教主令。天风使哪里敢耽搁,比教主令还上心呢。 可是没等天风使回报,寻月便回来了,而且还不是一个人,是同李华一行人一同归来的。一见面,寻月便乖乖地站回了方有寻身后。 更让方有寻意外的是,溪月竟然也在其中。而李华带回 恋耽美 分卷阅读46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来的人中,还有两个年轻的面容,是方有寻不能忽视的。因为,从一进门,方有寻就感觉到寻风对这两个人充满了敌意。 “小侄仕岳,给方叔叔请安。”林仕岳一揖到地,恭敬有礼,无可挑剔,“多谢方叔叔在程家庄替小妹出头。” 方有寻也不搭理林仕岳,抬头看林仕岳身后的溪月。见溪月目光躲闪,不肯与自己直视,便将目光看向紧跟其后的寻风。 寻风面露难色,似有很多话要说,又碍于在场人多,不能开口。 一旁另一名青年忙热络地打圆场:“方先生一定是思女心切,林小姐的母亲又与先生的爱人容貌相像,才会错认女儿。林小姐乃是清明出生,不知先生的爱人与先生是何时分离呢?” 方有寻看了眼这个一脸温文尔雅的青年,十分给面子……没搭理人家。看了一眼寻风,转身就走。 寻风随后跟上。主仆三人就这么把穆王一众人等凉在了外面。 李华上前两步,想问问公主的事:“方先生留步,不知舍妹病情……” “亥时,华琚殿,我们谈谈诊金。” 名朗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这个人从来都看不到自己,即使他明知道,十年来自己想方设法要杀他,他也不曾把自己放在眼中。 知道方有寻心情不好,寻风见过礼没敢起身,直接跪在地上,开始汇报小姐的事。 原来溪月等人一行刚回到徽州,就遇到林仕岳和名朗。林仕岳对溪月很是关心,并代其母道歉,保证会给溪月一个交代。苏冰等人碍于与林家的恩怨,次日就离开了。溪月就选择跟林仕岳同行。一日名朗给溪月看了一封信,三人又在内室商谈多时,具体内容寻风不曾听到。 方有寻有种预感,自己好不容易认的女儿很可能要被别人拐跑。暗暗后悔,自己一直忙着寻月的事,竟然忽视了溪月。这样想来,从程家庄开始,溪月一直就没有叫过自己一声父亲。是啊,半路杀出来的便宜爹亲,哪里比得上从小到大的兄妹情呢?一直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吗?一定是那个小子搞得鬼! 向来只有他说上句没人敢反驳不从的方大执教,终于尝到了苦果,面色自然不会好看。 就在寻风觉得自己快被冻伤的时候,听到他们家大人低沉得可以砸死人的声音:“继续。” “穆王李华是后到徽州的,在与林仕岳谈生意。属下几次暗查都未能探得具体细节,只知道情况似乎对他们很不利。属下无能,请大人责罚。” 寻风不敢抬头看方有寻的表情,却听得上面一声冷哼:“有龙华卫守卫,你一个人能探到这些已经很好。徽州商界有什么动静?” “很多银号发生挤兑,小一点的已经有倒闭的了。整个徽州商界动荡,人心惶惶。”寻风终于感觉到周围空气有了点温度,松了口气。 原来大人早就了解,听起来徽州的事情好像与大人有关。寻月两眼放光,在中心佩服得五体投地。 “徽州是中原商界的缩影,林是李华的地下管家。他们的头疼才刚刚开始。” 看着方有寻心情稍稍好一些,寻风正犹豫着那件事要不要说,就听见方有寻抿了口茶,沉声问:“有话就说。” “是。”不敢再犹豫,寻风略一沉思,开口道:“林仕岳这次和小姐一同跟着李华回琚华宫,一是要与大人说清楚(划清界限),二……似乎有意在撮合小姐与穆王……” 没等寻风说完,只听“啪”的一声,方有寻手中的茶杯已经碎裂,数吸后,细细的瓷粉散落一地。 寻月觉得寻风好像刻意隐瞒了什么,可又说不清是什么。 那名刺客轻功和藏匿的技术都很高。自己被他引到一处山谷,谷中竟然有很多机关。寻月不知道这是那刺客临时布置的,还是事先就准备好的,要不是寻风及时出现,自己即使能杀死刺客,也必然不能全身而退,更不用说生擒了。 这一路上相处不过一天多的时间,寻风给寻月的感觉总是周到而温和,尤其是对溪月小姐。而对穆王和林仕岳,寻风似乎有着本能的排斥,虽然表现得极不明显。就像是在……吃醋,难道……寻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也许只是因为职责吧。 因为想事情,寻月就连寻风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直到方有寻在他脸上掐了一把,幽幽地问:“想什么呢?” 寻月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跪下想请罪,却被方有寻一伸脚抵住膝盖,跪不得站不得。 “说说看,什么事比我的问题还有难度,要我的小寻月想这么久?” 方有寻的语气仍然是不紧不慢,听不出喜怒。这让寻月更紧张了,自己竟然根本没听到大人的问话。而心中的疑问如果说出来,无疑会害死寻风。 看着寻月憋红了脸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方有寻忽然觉得心情大好,刚才的烦恼也一扫而空,反而有了新的想法。 向寻月勾了勾手,方有寻提示:“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自己的未完之事呢?” 寻月顺从的弯下腰来,靠近方有寻:“回大人,那刺客已经活捉,现压在琚华宫的地牢中。” 虽然方有寻当时下令要将刺客“碎尸万断”,寻月还是将人活着带了回来。分辨主人的气话和实际命令也是死士课业的重要一项。要是因为主人一句气话就断了重要线索,等同替敌人杀人灭口,搞不好就被定个叛主的大罪。人活着带回来总是没错,问完了话,要是主人还不解气,再杀再刮也不迟。 方有寻刚攀上寻月的脖子,想继续三天前的未尽事业,就得到一个自己并不关心的答案,刚想变脸,就发现寻月的衣领上有一点点暗红,一把抓住那片衣领:“你受伤了?” ☆、第六十章 三春夜杀 “没……”执行任务受伤视为能力不足,寻月急着解释,一时忘了规矩,忙改口,“回大人,只是捉住那刺客时,被他一口血喷在颈上……” 方有寻的面上比发现血迹时还难看,抄起寻月的左手腕半晌无言,直到确认脉象无异才松开。 “你知那刺客是何人?”方有寻右手仍然挂在寻月的脖子上,左手手指在寻月的喉间轻轻打着转,时不时刮擦着那小小的突起,仿佛看着人家喉结一上一下是件多么好玩的事情。 脖子被人挂住,寻月保持着刚才弯腰的姿势不敢起身,以便他们家大人玩着顺手:“刺客善于暗器机关,轻功了得,想必与千机门有关……” 千机门是近十年才逐渐兴起的门派,脑中想着寻月这家伙连千机门都记得,怎么就偏偏忘了与自己的过往,当真可恶。看着寻月一张一翕的双唇近在眼前,方有寻有点口干牙痒,于是便毫无预兆地一口咬上去。 略微一怔,寻月便放松了身体,微张了口唇,放任了对方的啃噬与入侵。能感觉到大人这一吻中带了微薄的怒气,是因为自己提到千机门吗?寻月隐约感到大人的怒气与自己的记忆有关,却不敢向方有寻询问。 直到口腔中被腥咸的味道占满,方有寻才停止这个愤怒的吻。抬眼望着寻月因自己的施为而略肿起的殷红双唇和呆愣的神情,听到自己和对方都有些不稳的呼吸,方有寻不想再忍耐。 寻月只觉得挂在自己颈上的手臂一紧,自己便不由控制地压在了方有寻身上。促不及防之下中招,寻月连忙用手臂支撑身体的重量,不敢将所有重量都压在对方身上。但此时他们家大人已经上下齐手,开始解自己的衣服,微重的呼吸藏不住灼热的情谷欠,直接喷在自己的脸侧颈间。 “千机门,就快变千尸门了。”方有寻含着寻月的耳锤,声音低哑而含混。 清楚的感觉到身下人身体的变化,寻月有些害怕,刚清醒时那次□□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虽然疼痛在殿里受训时也算是家常便饭,但那种疼痛,与自己那些不堪的记忆碎片叠加,还是让寻月从心里恐惧。 不管寻月想不想得起来,他都是自己的人,不管他心里现在喜欢不喜欢,方有寻自信自己能让他喜欢上自己,至少是让他的身体先喜欢上自己。可是情(性)急之下,对寻月身上紧身的衣物解起来毫无章法,扯了半天也没扯下来。方大执教什么时候服侍过人更衣呢,一怒之下,那件米灰的劲装便化为无数片,飞散在了空中。 寻月还没来得及适应微凉的空气,就感觉到身下那处被一根凉凉的手指轻轻挤入,瞬间白了脸色,僵了身体。其实只是略微有一点点疼,紧接着冰凉滑腻感就取代了那一点疼痛感。寻月之所以变了脸色,只是上一次的记忆不太好的原因。 可是紧盯着身上人的方有寻马上停止了进一步的行动,压抑着低声问:“疼吗?”难道是绿透沾的不够多? 寻月要是知道他们家大人奢侈的用绿透做润滑,一定心疼,嗯,感动到哭。 “……”寻月红了脸,摇摇头。只觉脑中有什么东西在迅速涨起,酸酸的,涩涩的。 极力忽略那种感觉,寻月想,大人是在关心自己吗?自己一个死士,扭捏什么,服侍大人本来就是应该的。想着寻月便弯曲双膝,大张了双腿,由挺尸般趴伏姿势,改为跪坐姿势,虚坐在了方有寻身上,以便他们家大人动作。 看着身上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还主动改变姿势的人,方有寻强压着想把人生吞活剥的冲动,开始了细心的开拓。好在这位方大执教久经情场,经验丰富,嗯,曾经。 寻月感觉着体内进出的手指各种挑逗性的动作,身体不自觉的热了起来。久经侍殿训练,身体格外敏感,平时有食情蛊在,寻月都是时常保持控制状态,不敢放纵。今天在大人身上,自然不用控制,而且大人看到这样的自己,似乎很高兴。 想到大人喜欢,寻月便更加遵循本能。试探着伸手去脱方有寻已经大敞的衣服,见对方没有制止,便更加大胆起来,一边解衣,一边也轻轻亲吻上方有寻□□在外的胸堂。 万万没想到今天小死士如此主动,方有寻再也不想忍耐,直接把手指换作自己的武器,一个挺身攻进那想念已久的所在。同时一手在寻月的腰间腹前开始了轻重相间的律动,一手攀上小死士胸前的朱玉,想让身上的人也得到安慰和愉快。 进入先天之境后,真气便可以自主在经脉中运行,即使不运功时,也是在缓慢修行。所以,即使为寻月洗筋伐髓时连自己强行散掉的功力和耗费的功力已经超过七层,方有寻也不是很担心。就算有什么不长眼的人前来送死,自己也有办法完成他的心愿,最不济还有天地之气可以借用不是,虽然会消耗一些真元。 三天来,方有寻本应该抓紧时间恢复功力,却每每在关键时刻想起寻月那双干净清澈明如朗月的眼,无法集中精力,几次险些走火入魔。于是方有寻决定停止强行恢复,等寻月回来,一切处理得差不多,再寻个不受外界打扰的地方好好修炼。 现 恋耽美 分卷阅读47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自己的小寻月终于回来了,就在眼前,就在自己身上,与自己肌肤相亲,还如此主动,这样的事情太过美好,以至于方大执教完全没有注意到寻月的异常。不要说被喜悦冲晕了头脑的方有寻,就连寻月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身体的异常,在不断上涌的欲潮中逐渐迷失了本心,身体的本能取代了理智。 …… 华琼居暖阁。 “啊……主人……主人……” 一张舒适的大床上,同样纠缠着两副身体。骑乘式跪坐的男子,高高向后仰起头,口中沙哑的嗌出几字,双手虚按在身下人腹前,汗水汇成小溪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流过挺阔的肩背和胸腹,没入股下浓密的草丛,浇灌着亭亭而立的玉树。 垂下的一半帘幕中,仰卧的男子保持着三快两慢的节奏,伸出一根手指,勾住那挺阔的胸前一只银环,毫不温柔的翻转了一圈。 “唔……”痛苦的□□被强行吞入口中,玉树突的一振,反而更加挺拔,冠顶的苞蕾又涨大几分,红润如血,柱头上的小嘴也张得更开些,但却只挤出少量晶莹的泪滴。若有人稍近观察,便能看到那一张一合的小嘴中,含着同样鲜红的一颗红玉菩提。 “差不多了,阿良。”男子温湿的声音中充溢着□□,却分外冷静清醒。一个翻身将身上唤作阿良的男子压在身下,耕锄的速度明显加快,手上也并不闲着,在阿良的胸前两朵上肆意揉搓,直到银环的根部渗出红色的液体来。 “……呜……”阿良的声音并不悦耳,粗糙而坚涩,却刚好激起男人的欲望。极力克制的同时,阿良双手攀上身上男子的后背,迷离的眼微睁,闪过一丝挣扎的杀意。 …… 华琚殿。 寻月的脑中仿佛满涨的湖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刷着自己理智。他觉得自己的防线马上就要崩塌,身体虽然仍勤勤恳恳的劳动,可是腿上的力量已经渐渐不支,全身的感觉似乎都集中在了腹下那一点,随时可能决堤。无法思考,却还记得侍人的铁律:未经主人允许不能释放。 看着身上人涨红的脸,隐忍的坚持,方有寻的心早已经融化,只想让他更舒服,让他与自己一同感受沉浮的愉悦。于是便更加放纵自己的身体本能,一个反转将人控于身下,借着翻身的力量深深一个穿抚。 “不用忍,我喜欢听。” 温柔安抚,有力的支持,寻月再也无法控制:“啊……大人……” 寻月感受到自己的精华喷洒在胸前,粘腻了二人中间的夹缝,他的大人不但未加推拒,反而将自己抱得更紧,体内的拥吻更加激烈。伴随着身前身后的水声,啪啪声响成一片。寻月的理智彻底沦丧。他觉得即使马上要了自己的性命,也是幸福的。 沉浸在这样的幸福中,寻月都没有注意自己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攀上方有寻的脊背,右手四指并拢,指刃如锋,如同一柄倒悬的利刃,蓄势待发,只等身上人最放松那一刻。 ……东华阁。 同样的春呀色由不同的人上演着。 “嗯……王爷……”平时冷硬锋利的男子此时满面绯红,伏在李华的身上,仿佛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 “青,你可怨过本王?”李华轻抚着常青的腰身,一边平息□□后的喘息,一边问道。 “属下不敢。”常青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翻身下床,跪得笔直。 “待江山平定,给你一个名分。” ☆、第六十一章 三殿闲情 “待江山平定,给你一个名分。”李华看着窗外朦胧的月说得随意,仿佛喃喃自语。 “属下不需要。”刚才那分柔软早已不知去向,地上的男人即使跪着,也如同一把锋利的宝剑。 若是换作他人,定会被他那生冷的口气惹怒。但李华却是再了解眼前这人不过。他说不需要,就真的是不需要的意思。他向来直接,就连当初自己被人陷害,误食春(啊啦)药,迷情乱智,欲强贵妃,也是常青主动解围。事后自己竟然就这么喜欢上了这个面瘫的木头,而他也不矫情,虽然谈不上技术,□□上却大胆主动。 最难的那段日子,李华也想过退出皇权之争。曾经以为他也是喜欢自己,想着二人一同退隐山林,过隐士的生活。可当好不容易问出口时,他却直言只是喜欢自己的身体和技术,将来还要娶妻生子,还指望跟随自己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把心里那几许失落抛开,李华示意地上的男人起来,自己迈进一旁早有宫人准备好的浴桶。 “千机门一日灭门;天下盟四大世家之沈家,昨日向其他三家求救;南武林数个大派来信说自己被盯上了……”李华闭目,趴在宽大的浴桶壁上,“你说是他吗?” 常青简单收拾一下自己,也跨进浴桶来,用布巾仔细为李华擦着背:“是。不只这些,属下认为,连挤兑之事也是魔教所为。已经察实,心月楼的东家心月姑娘就是魔教天风堂副主座,漠西凤凰楼心月。” 李华的手指一颤,睁开眼。他不是没想到这个可能,只是一直察不到证据,他便不愿相信。可是这几天来的发展已经十分明显,对方似乎已经无意隐藏。突如其来要在南方开设心月楼的大主顾;巨额银资被劫却不急着讨要,反而不断向自己的银号存下白黄之物;直等着大部分金银已被转运,谣言四起之时,才提出兑现,引起整个市场挤兑风潮。而魔教对南武林的打压,或许不仅是魔教重返南方的号角,也是在向自己施压吧。 李华终于明白,自己向这位方大神医求诊时,他那句“我很贵”是什么意思了。看来摊牌的时候到了,但看今晚会面。 …… 身体和灵魂仿佛都被带着飞翔在温暖在春风里,体内被他的大人填得满满的,脑中被一个不断膨胀的东西填得满满的,寻月觉得没有什么比现在自己的感觉更好了,就像自己得到了全世界,只不过这个世界好像缺少了点什么。 安全,温暖,美丽……却似乎笼罩了一层青色薄纱,将所有东西都涂上了单一的灰白,就好像随时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梦境。这样想着,寻月止不住就想把这个世界拥抱得更紧。 忽然,身上的人身体一僵,寻月感觉自己的右手插入一个温暖的所在,有什么滑腻的液体顺着手臂流下来。寻月本能地察觉不对,迅速用左手握住不太听使唤的右手。咦?自己的左右手都有了感觉,也可以自由移动了。那刚才? 寻月想低头看看发生了什么,却被他的大人一把颁过下颚,不得不抬眼直视着方有寻那双炙热得可以融血化骨的双眸。 “喜欢吗?”低低哑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无比清晰无比动听。 “喜欢……” 一句喜欢不假思索地出口,寻月似乎听到自己的脑中有什么“嘭”地一声炸开,大量纷杂的画面如喷泉般涌出,一阵眩晕后,眼前的世界改变了色彩,再不是单一的青色,而是多彩而真实的。 原来自己失去的那些色彩,不论是明亮的,鲜艳的,温暖的,还是低沉的,灰暗的,冰冷的,都是那样珍贵不可或缺。真实起来的世界虽然没有虚幻中的完美,但却让寻月更安心――自己又回来了。 刚安下的心,在知道自己的右手做了什么后,又猛地提了起来――血。 “大人……” 纯粹的眼中终于再次染上浓浓的恋慕之情,虽然还夹杂了很多莫名的情绪,但方有寻知道,他的小寻月回来了。 顾不得请罪,寻月焦急地想看看大人背上的伤口,却被一个霸道非常的吻压在床上不得翻身。什么焦虑,什么自责,什么恐惧,都在这个吻中被彻底冲毁。 胸腔中已经没有一点自主的气息,寻月觉得躯体和灵魂都在这一吻中被吸食干净,而自己竟然没有一丝不甘和惧怕,反而觉得欣慰。恍惚间,寻月想,如果就这样被大人吃掉,可以与大人融为一体,那就好了。 可是他的厚望怕是还要等很久才能实现,方有寻在寻月彻底断气前,终于想起来松口。盯盯地瞧着身下人急促地呼吸,脸色一点点恢复血色,眼神一点点变得清明,才正重地问:“欢迎回来。有什么要求?” 寻月怔了一下,但他再不会害怕惊恐,因为,他知道,他的大人在问他,而不是问别的什么人。他的大人真的在问他有什么要求! “……请让属下……看看您的伤……” 方有寻的伤看起来吓人,皮肉翻卷,血透锦铺,还正在心脏位置后方,实则并不严重,只有寸许深,顶多算是皮肉伤。其实早在寻月的手开始动作时,方有寻就感觉到不对了,但他却完全没有制止,也没有出口提醒寻月。 一是因为,面对眼前这样动情的寻月,实在是舍不得放开,二是联想到寻月回来时领口的一点朱红,方有寻大概已经了解是怎么回事,心中有底,想看对方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谁知无心插柳,反而让寻月因为这场变故的刺激恢复了记忆。受点小伤算什么,方有寻简直想把幕后操纵者请出来好好感谢一番。要知道这些天,寻月毕恭毕敬,小心谨慎的疏远态度,已经让方有寻忍无可忍了。 寻月跪在方有寻身后,轻柔地处理伤口,并小心翼翼地在伤口上涂上绿透。 “嘶――”方有寻故意倒吸一口凉气,想借着受伤的机会好好撒回娇,让小寻月心疼安慰自己,好能再占点便宜,吃几口豆腐。 可是天知道,寻月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稳住自己的手不颤抖,忽听得方有寻口中发出吸气声,寻月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眼泪,手一抖,绿透的小瓶再也拿不住,直接掉在床上。 身后的人停止了动作,方有寻暗喜,就等着被人从身后抱住,好回头讨个香吻,然后告诉他,一点不疼,逗你玩呢。可是等来却是那人一翻身滑到地上,膝盖和额头碰地的声音听着都牙疼。牙疼?嗯,方大爷自己咬得。 “属下无能,被人暗算,连累大人,罪不可赦。”现在要是再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何人的道,寻月就白在浮罗殿混这么多年了。咬了咬下唇,明知道现在的大人对自己已经不同一般,还是开口请求道,“请大人允许寻月查清真像后,回教请罚。” 不是寻月不识好歹,而是教内规矩如此。 死士影卫认主的,由教内有资格的上位主子们留用身边,但仍由浮罗殿和那伽殿对所有死士影卫定期考评,给予奖惩。这个所有当然包括认主的和没认主的。只不过认主的死士和影卫日常奖惩和生杀大权掌握在主人手中。浮罗殿和那伽殿在对已认主死士和影卫做出重大处置前,必须取得其主人同意。当然,这是在不违背圣教利益的前提下。如果死士或影卫的行为被认定为叛教,就不一样了。说不定其主人也会被阎魔殿连带审查。 寻月知道这琚华宫看似平静,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教主的眼线。教主当然不是有心防着大人,想必是不 恋耽美 分卷阅读48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放心吧。毕竟大人为了给自己医毒,亏损甚重。自己今日出手伤了大人之事想来不日便会被教主知晓。大人一定会保自己,但他不想大人和教主的关系因为自己更加恶化。 “不准!”方有寻刚才的好心情一下子全被寻月这两句给冲没了。还请罚?我自己都舍不得动一手指头,怎么能让你回教请罚? “大人!”寻月抬起头直视着方有寻,大有您不同意,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哟!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敢威胁我?方有寻有点生气,可最后还是在寻月那对纯粹执着得可以化冰融石的小水潭中败下阵来。 “好吧,你先去牢中提审南宫弦,问出幕后之人。冰心咒绝不是他能驾驭的。另外,玉连环传信,在千机门没有发现八阵图。南宫弦是千机门掌门大弟子,看看他那里有什么线索。至于你的惩罚……自然由本座亲自量刑。”看哪个敢插手我的事!方有寻咬着牙说,连“本座”这样的自称都用上了。 “……是。”寻月不敢再顶嘴。没看他们家大人脸比天都黑了吗。不管事后大人如何惩罚,自己只要受着就好。如果轻了,再回浮罗殿找师傅认个错,由师傅加罚,想必教主也不会再追究吧。教主虽然一直看自己不顺眼,但也不至于因为一个小小死士的惩罚问题再和大人翻脸。 寻月这么盘算着,刚想告退,去牢中提审南宫弦,就听得有宫人在殿外禀报:“方先生,我家主人求见。” 这个主人当然是指穆王李华。寻月看向方有寻,见对方的目光落在脏乱的床铺上,并微微皱起了眉,便高声回道: “请王爷偏厅悄候。” 然后寻月迅速起身,麻利地为方有寻清理了身体并披上衣服,低声道:“属下服侍您沐浴。” 方有寻也不管外面等候的是谁,心情立刻大好,在寻月的服侍下,再次步入华琚天池。没办法,近水楼台嘛,现成的便宜就不用客气了。 当温热的水汽洇蕴了全身,方有寻舒服的闭上眼。虽然有点舍不得,还是懒懒地开了口:“去吧。晚了怕南宫弦的命被别人取了。” 寻月一惊,也马上想到了这一点,但又有点不放心大人现在的状况。 见他踌躇,方有寻睁开眼,在寻月给自己擦洗的小臂上轻轻啃了一口:“不用担心,现在这里还没人动得了我。” …… “啪――” 红果的男人被夹带着内力的一掌重重掴在左脸上,直接从床上被扇到了地下。不敢稍作停顿,一骨碌爬起来,跪直身体,左脸上眼看着肿起一个紫红的手掌印。 名朗反手摸了摸自己背上那个比猫挠了重不了多少的伤口,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一脚踹向地上跪着的男人胸口,将男人直接踢飞起来,撞到墙角的实木角架上,跌落下来。 看着男人被角架上坠下的花瓶砸中头部和肩膀也不敢躲避的样子,更加生气。 “没用的东西!”名朗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母亲大人的冰心咒用在你身上简直是浪费!错过这次机会,想用冰心咒刺杀他第二次恐怕再没有可能了。阿良,这回我也保不了你。回到溯月廊桥,只好向母亲大人请罪了。” 说到最后,那平静的语气,仿佛刚才出手伤人的人不是他。但叫阿良的男人却知道自己的主人此时有多生气。 在山谷遇见南宫弦时,名朗答应救他,并给了他一枚冰符。这冰符细如牛毛,遇血后如不即时取出,三刻种即融于血液。南宫弦将其含于口中,借着一口血剑将其射入寻月颈部。名朗将主控冰符的玉符种入阿良体内,催动玉壶冰心咒。玉符可以感受并影响冰符寄主的情绪和身体状况,并能够通过咒符联系掌控冰符寄主的行动。但这要求在冰符寄主心甘情愿或心理不设防时才能实施。 阿良暗暗攥紧了拳头。主人与自己假戏真做,完全模仿冰符所在情境,就是为了让冰符寄主在不知不觉中被玉符控制。本来事情已经接近成功,而却因为自己一时心乱不敢对主人出手,坏了主人大事。真是无用至极! 可是,即使主人说了,他的心脏生在右侧,不会因为自己的攻击而有生命危险,自己还是不能狠心对主人出手。为了完成主母大人的心愿,您已经牺牲太多。 那个人明明应是您的依靠,可您却不得不一次次用尽心机刺杀他;那个人的关爱本应独属于您,可您却只能眼看着他对别人百般呵护;阿良无法容忍任何人伤害您,阿良愿为您负尽天下。如果有一天主母大人要伤害您,阿良一定会杀了她。即使您事后将阿良碎尸万断,阿良也不后悔。 “南宫弦已经无用,收拾了吧。”名朗打开一个黑布包,露出里面已经泛黄的帛画,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帛画上密密麻麻的纹路。 窗子开启,一道黑影随风隐入夜空。 ☆、第六十二章 死神的交易 李华这个不得宠的皇子之所以能活到成年,还有了自己势力,倚靠的无非是大将军的军权。皇帝不是不想撤了大将军,而是北方边境战事不断,朝中缺少真正的大将之才,皇帝不得不倚靠大将军。 不过皇帝也不是一点动作都没有,这些年悄悄地在军中安插心腹,只是不到火候而已。而这一点,李华也很清楚。要操控军队,除了要有军权,更重要的是要有钱。皇帝给边关的军饷仅够日常开销,一但起事,所有军费都要由他自己承担。他多年经营,积累财富,只为一朝事变,充作军资。所以光有个做大将军的舅舅还远远不够,钱才是军队运作最后的保证。除了舅舅亲卫那几千人,可以不计报酬为舅舅出生入死,其他那几十万人马,即使有忠心于舅舅的各位将军率领,也要有晌银才动用得了。那些觉得有了军权就可以成事的人都是异想天开。 他舅舅的军队现在都在边关布防,京城附近的十万守军和五万禁卫军都是他那个便宜弟弟和皇帝老子的人马。而大将军的三十万人马也不可能全都调回,至少要留下二十万驻防。否则蛮邦一定会趁虚而入,李华还不能把社稷的安危置之度外。剩下十万人马加上自己暗中豢养的一万私军,也不过勉强可以起事。而要想从边关调军赶回京城,不用说开战,光这一路上人吃马喂,就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李华的所有财富几乎都是通过他遍布中原和江南的钱庄银号进行集中和转运的。所以魔教掀起挤兑浪潮这一手,等于直接扼住了李华的命门。 着急请方有寻给李乡治病,并不是这个做哥哥的多么心疼妹妹。妹妹虽亲,但完全可以就这么白养着,不用给她治病也行。但李乡的病对于李华来说,却是非治不可。因为李乡不仅仅是长公主,还是李华政治上的一大助力。 当初把李乡嫁给陆坤本就存着招揽之意。而这个女孩儿也真的做得非常好,嫁过去两年,不但让宰相和陆坤之间的猜疑更重,还成功打入了宰相集团的核心,获得了宰相集团的内部成员详情以及利益化分概况,不得不说这个长公主是个厉害的角色。 不过,还没等她把这些情报传回给李华,就被贴身侍女出卖,遭人下毒,变成了现在这副疯癫模样。这才是李华急于给长公主治病的原因。只要李华掌握了李乡所获得的那些情报,他几乎可以只运用朝中自己的势力和龙华卫,就能轻易解决掉宰相和利王李想的大半势力,这可要比调动军队稳妥和实惠的多。 两项大事有求于人,所以,今天来找方大神医谈判,即使在厅里被晾了近一个时辰,李华也只有等着的份。 窗外的夜空再无星光,越来越密集的云召示着一场大风雨即将到来。听着远远传来的低沉雷鸣,李华仿佛看到各派势力蠢蠢欲动的朝堂。再加些筹码,或许可以让梵众天教为己所用,嗯,至少可以借力。 “常青。”一但下定决心立刻就做,李华从来不是犹豫不决的人,“将密室那个锦盒取来。” “王爷,您要将它送给方啸月?”一向惜字如金的常青皱起了眉。 知道李华拥有那个东西的人,这世上绝对不超过三个。那是李华的母亲陈皇后临终所留,并且嘱咐李华除非他自己或子孙取得玄真引并习有所成,否则绝对不可让此物被外人知晓。以这东西与玄真引的关系,绝对可以让全武林为之疯狂。怀碧其罪,李华想在朝堂上生存已经不易,要是再招来江湖上的觊觎,想要活命就更加艰难。 天下男儿哪个没做过江湖梦?即使生在宫廷,长在朝堂,李华也不例外。如果说争夺皇位、君临天下是李华与生俱来的责任和生存方式,那么仗剑携酒、笑傲江湖就是他不与外人道的儿时梦想。而陈皇后临终所留之物,将这个对于李华来说本应遥不可及的梦想,变得有了几分真实。李华自幼延请名师,习得一身武功,虽比不了真正的江湖翘楚,在皇室弟子中却是数一数二。但这些武功又怎么能与让全江湖闻之色变的玄真引相比。这也是当初名朗游说兵部尚书时,李华听完密报,同意兵部出手帮忙对付方有寻的重要原因之一。 事实再次证明,传闻中的魔教第一人是杀不死的。李华在琴海一役中所受到的震撼绝对是颠覆他此生所见的。在认清彼此差距后,他也不再妄想自己能够成为什么剑客侠客,而更加现实起来。江湖和朝堂本就是两个世界,自己的天下就在朝堂。而也正是经过琴海一役,让李华发现了传闻中的月光死神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李华觉得,这是一个契机,一个可以让自己与死神交易的契机。所以他辗转通过陆坤首先向方有寻抛出了橄榄枝,几经波折,为了真正引起对方的兴趣,李华不断增加自己的筹码。梵众天教退出中原武林多年,一直偏安西北休养生息。这两年来,梵众天教与丞相接触,显然是有意卷土重来。魔教若是与相党或自己那便宜弟弟结盟,自己将会举步为艰。如果能瓦解对手与武林最棘手势力的联手,他不介意与这个能够几次三番让他吃瘪的人共享天下,当然这个共享只能是朝堂与江湖分而享之。李华相信,只要自己能够提出比相党更加有利的条件,对方会有兴趣的。 空气中水的味道已经很浓,望望窗外墨染般的天空,李华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去吧。他收下那东西对我们才最有利。” …… 寻月走后,方有寻独自浸在水中,一直心绪不宁。特别是越来越近的雷电之声,引得体内真气躁动不安,虚浮难控。 这温泉的属性与他的功体属性不同,虽然能很好的消除身体上不适,对他运功行脉,梳理真气却没有多大帮助。方有寻闭着眼,看似无波的面容下并不平静。现在终于找到了想要认真对待的人,是该把自己的感情好好整理一下了。一直以来压在心底的各种事情纷纷蜂拥而起,怎么理也理不出个头绪,反而让体内 恋耽美 分卷阅读49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真气更加紊乱。 方有寻干脆出了华琚天池,就近在一张锦榻上盘膝而坐,强行将真气导回丹田。看来想真正稳定境界,恢复功体,还是要寻个清静的地方闭关才好。等此间事情一了,自己就带着寻月离开。至于重返中原,收复武林什么的,就由着小幽自己折腾吧,只要别把老本败光就好。无人看到,方有寻精致的面容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 虽然依旧平静自持,尽量不让自己的王者之风有所折损,可当李华已经竭尽全力将自己的优势和可以给对方的好处说得淋漓尽致时,对面斜卧在榻上的人却还是一副厌厌无动于衷的样子。 “……先生高瞻远瞩,圣教此时复主中原武林正是时机。华当洗尘以待。”李华完全不提自己曾经出人出力欲助名朗致方有寻于死地之事,语气上已经带了些许谄媚。 “方某早已不事教务,这些话穆王千岁留着说与我家教主听吧。”方有寻半睁开眼,左手小指在白梨木的精雕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令妹之疾方某已经尽力,如若明早醒来清明则清明一世,若……呵,这诊金嘛,还要多谢王爷。” 不事教务?鬼才相信这些日子武林中的动静与你无关!当我们都是瞎子吗?那么多信{进进出出琚华宫。至于诊金,李华当然听得出来,方有寻指的是自己半路被劫的转运银,脸色微微一变,那可是数百万两啊,说不肉疼那是假的。数百万两白银,朝庭一年的税供才多少?当我们是傻子,不知道那是你给魔教重返中原准备的启动金吗? 正赶上这会儿常青取了一只紫檀木镶金嵌玉锦盒回来,李华强忍住想要骂街的冲动,接过锦盒,硬挤出几分笑来:“华自是信得过先生的医术。诊金归诊金,这件物什是华家传之宝,再适合先生不过,还请笑纳。” ☆、第六十三章 白玉书 正赶上这会儿常青取了一只紫檀木镶金嵌玉锦盒回来,李华强忍住想要骂街的冲动,接过锦盒,硬挤出几分笑来:“华自是信得过先生的医术。诊金归诊金,这件物什是华家传之宝,再适合先生不过,还请笑纳。” 在锦盒开启的一瞬,方有寻一直高高挂起的神情有了变化。 “此物何名?” 看到对方那双颠倒众生的狭长眼眸终于完全打开,李华不自觉得牵起一抹得意的笑。这才是谈判该有气氛。 “听先考言,此物名‘白玉书’。可惜华能力所限,仅得窥见书封,虽多次尝试,始终不得入内详观。”李华的语气依旧谦和有礼,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自信,“先生大才,定能参透其中微妙,华愿拱手相送。不敢奢求先生相助匡扶社稷,但求武林众豪侠不被奸佞所欺,不要助纣为虐,还天下百姓一个清明世界。” 锦盒内是一方玉简,形状有点像大臣上殿议政时手持的笏板,只是稍小些,通体莹白,流光不显,却隐隐能感觉到白玉内部有细微的能量波动。 方有寻虽然已经猜到这是什么,还是问出口,他不相信此物真的会现世。六岁正式修习玄真引,前教主就给他讲过玄真引的流传。 上古时期,修真还没有衰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某位大能飞升前将自创的一套功法刻录在一黑一白两块玉简之中,传给入门最晚的小弟子,作为不能亲自传授功法的补偿。 可大师兄却怀疑是师傅偏心,在大能飞升后给小师弟下毒,夺了玉简。神识一探之下,发现黑玉简中记载的都是些他早已熟练的本门基础功法,就将黑玉简扔在了小师弟“尸体”上。 当大师兄神识探入白玉简时,面上刚刚露出得色,就被他二师弟撞见。这二师兄最是疼爱小师弟,看见“尸体”,悲痛欲绝,以搏命之招与大师兄大战了三日三夜。最后逼得大师兄跳崖自尽,自己也油尽灯枯。本想抱着小师弟的“尸体”离去,却发现小师弟还有一口气。于是就用所有残余功力,用以命换命之招为小师弟保住一线生机。 这小师弟就是梵众天教开教教祖,也是梵众天教历史上唯一一个将玄真引练至第九重之人,却终生突不破情之一字,再无进境。在梵众天教的传承中,记载玄真引的黑色玉简被称为“墨玉书”,而随着大师兄而失踪的白玉简则被称为“白玉书”。 “墨玉书”中的玄真引通过玄梵众天教得以流传至今,而“白玉书”却从来没有现世过。除了梵众天教的教主,世人甚至都不知道双玉书的存在。 方有寻伸手拿起“白玉书”,难掩眼中兴奋。李华刚才说了些什么,他都听到了,却完全没有去理会其中深意。他知道“白玉书”非玄真引修至第九重不可入视,却还是想看一看,哪怕只是看看封页也好。 天边划过一道疾电,“白玉书”中流光一瞬。方有寻险些拿将不住,脸色大变。周身气旋翻滚,形成一个无形的巨大风压中心,仿佛下一刻就能冲破桎梏,摧毁整个大殿。 李华所在与方有寻的软榻间隔了一段距离。他强自镇定,手扶座椅稳住自身。他感觉到“白玉书”到方有寻手中产生了变化,更震惊于方有寻身上气息的变化,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直觉方有寻定能解决这麻烦。 “寻风。”方有寻从榻上猛地站起身,袍袖一展,“白玉书”已经不知道被他收入何处。对着突然出现在面前伏首听令的人吩咐,“速去关压南宫弦之处,将寻月带回。” 方有寻从来没有觉得雷声如此可怕,就仿佛一声声都砸在自己心上。真希望“白玉书”中看到的影像只是幻觉,可是那可能吗?同时发出攻击的两道人影,同时插入对方体内的长剑,青白得令人恐怖的闪电……方有寻用力闭了闭眼,不敢再想,只盼望一会儿那个人能完好地站在自己面前。 不是不想亲自前去,而是体内翻腾的气血已经在暴走的边缘。刚才那个闪电莫名地勾动了方有寻体内压制的内力和周围空间的天地之气,仿佛一滴水落入滚热的油锅中,让本来不足三层的热油,沸腾暴涨,充斥着全身经脉。本来就是强行压制混乱内息的方有寻,更是不敢稍动。他可不想此时走火入魔,那救不了寻月,只会让外人看了热闹去,虽然这看执闹的人可能一个也活不下来。 这白玉书果然是非第九重合境不能入视。自己刚刚只不过是稍加试探,便遇到如此强烈的反噬。若不是自己即刻退出神识,只要稍稍再贪心一点,怕是真的要步历界教主们的后尘了。哈,这个李华倒是有个有心机的。或许此人真的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其实方有寻这回可是真冤枉李华了。白玉书在李华手中这么多年,他曾经也尝试过无数种方法想要入内一窥,可都只能看到一页书封,无论如何也无法触动白玉书的禁制分毫。李华只知道此物非玄真引修习者不能入视,根本不晓得对功力和境界不足的修习者还有反噬一说,以白玉书相赠真的只是想拉拢梵众天教。 一旁的常青见状一个跨步挡在李华身前,腰刀半出。 方有寻极力控制自己的内息与周围气场的交换平衡,将狂暴的气流一半靠引导一半靠压制,拘禁在自己周身三尺之内。只觉得血脉流经胸口和脑部时,如针刺火烙般疼痛难忍,耳边嗡嗡作响,双目胀疼欲出。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脑海深处叫嚣着挣扎着,要突破禁制喷涌而出,要与外界的天地之气连为一体。方有寻知道松开那道防线可以让自己好过些,却也知道那道防线的失守就等于失去自我。 上一次在琴海,寻月以身为祭,借助天竞帮助自己恢复神智,才让自己因祸得福,顺利晋级天境。好运不会永远伴随自己,更何况给自己带来好运的人,现在还生死未卜。方有寻不敢冒险,只能独自苦苦忍受。 常青敏锐地感觉到来自方有寻身上的危险气息,作为琴海一役的观战者之一,他觉得眼前之人很可能下一刻就化身修罗,将自己和王爷撕成碎片。可是王爷不肯走,自己就只有舍命相陪。 这种人间炼狱随时可能暴发的局面,一直持续到寻风抱着一身染血的人返回。 “大人放心,伤虽在胸口,却刚好躲过了要害。属下已经做过应急处理,寻月并无生命危险。刺客已交由月影带回。” 寻风不知道,今晚自己这一句话救了全琚华宫上下所有人的命,只是看到他们家大人在听了这段话后缓缓地坐回了软榻上,闭目不语。整个厅堂里的空气凝冻了般,让人呼吸困难。 半晌不见上位的有所指示,寻风见方有寻微合双眸,毫无反应,虽然觉得今晚的大人有点怪异,空气中满满的都是危险的信号,压得自己心中颤颤发冷,还是硬着头皮向上请示:“属下先带寻月下去疗伤。” 方有寻微微点了下头,寻风如获大赦,抱起寻月飞出花厅。 又过了半刻钟左右,李华明显感到厅内的空气开始松动流通。他知道危机已经过去,现在只等对方一句话了。 “王爷心意方某领下了。后续事宜,王爷可凭此物与我教教主商议。”方有寻睁开双眼,一枚赤金令牌出现在榻边的条几之上,“方某还有私事,不留客了。” 李华走出华琚殿后,复又将刚才那块金牌拿出来,仔细观看:双面平滑的赤金令牌,只在一面中央处有一个不深不浅的指印。 “王爷,这东西的大小和形状……”常青发现了什么,皱着眉头说。 “正是,龙华卫的腰牌。”后面是李华的一声叹息。那件事,要不要找机会解释一下呢?还是不要此时去触那人的眉角了。这次回来,溪月的态度似乎也有所变化,再加上方才那个影卫带回的人,他此时的心情一定很不好。真想娶到佳人,还是要以行动先赢得佳人的心才是上策…… ☆、第六十四章 灵魂易位 周围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什么声音也没有,只能闻到一股夹杂着腥臭的霉烂味道。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状况,寻月稍稍舒了一口气。 虽然经脉被封,四肢被铁链分成大字形半吊在空中,好在身体并无大碍。自己这是被人活捉了吗?真是越来越无用了。 不过那刺客的招式好生熟悉,而且他似乎对自己的各种手段早已了然。难道是……浮罗殿出了叛徒!寻月被自己这个推论吓了一跳。要想办法带消息出去,让师傅好好查查。 奇怪,明明记得最后那招自己险险避过要害,被对方的长剑刺入胸口,为什么胸口毫无不适,反而是腰间传来疼痛感呢?还有身上的某些部位怎么会有些怪异的感觉。这些感觉又似乎早已被身体习惯…… 正胡思乱想时,头上偏左的方位一阵石轴磨转声,有火把明光转入。 寻月反射性地眯起了眼。 “竟然这么快就醒了。”随着脚步声下来的,还有轻蔑的反讽,“月影送来的人果然不一般。” 月影?那不是教主送给大人那些影卫的称 恋耽美 分卷阅读50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吗?寻月迷糊了。 自那次方有寻收下寻风后,宫九幽还是不放心,又派了五名影卫来。方有寻虽然没明言收下,却也没撵人。这五人倒也知趣,平时从不在方有寻眼前出现,尽量在能听得见吩咐的范围内,有多远藏多远。没什么情况发生时,只在方有寻需要时,通过寻风的传达,办些传信取物之类的事。 墙壁上很快点燃了几盏昏黄的小油灯。 “有什么不一般的,现在还不是被咱们压在地牢里,想把他搓圆他就不能放扁。”另一个懒塌塌的声音不耐烦了,“也不知道头儿有什么可担心的,还特意派咱们哥俩半夜来看着。” 适应了地牢里的光线,寻月睁开眼,看清来人是一瘦一胖两个汉子。瘦的还自带了酒菜,就在石阶转角的平台上,一张木桌旁坐了下来独自喝酒。而胖子却拖着虚浮的步子下到牢里来。 “看什么看!明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地狱。”胖子显然是被搅了清梦十分不快,随手抓过一条皮鞭甩了两下子。 熟悉的痛感传到大脑,寻月不用看也可以肯定,这是教内各堂口最常使用的七股反绞牛皮鞭。难道自己不是被敌人活捉的,而是又被教主的人囚禁了? “咦?这家伙身上还挺有货嘛!嘻嘻……”挥鞭的胖子来了兴(性)趣,一脸银(淫)笑的凑过来。 没等寻月明白对方的意思,只听得“刺啦啦”,上身一凉,已经被皮鞭撕开两道血口子的黑色夜行衣已经彻底报废,有着结实肌肉的上身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昏暗明灭的灯光下。 饱满而极富力量的身体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侧腹部有一处剑伤还未封口,因着刚才那两鞭的撕扯,又流出血来。黑色劲装的裤子有一半已经被血水浸透。可是这都不是引起胖子注意的关键,胖子猥亵的目光直直地盯着这具身体胸前两个散发着银色金属光芒的小环上。 “啊!”寻月惊呼出声。原来刚才那种怪异的感觉在这里,那……下面…… 不用再猜测,寻月也知道自己身下之物是什么。在侍殿接受训练时,这些用具的使用与功效也是必修课业。 现在,寻月可以完全肯定,这副身体根本不是自己的。从腰间的剑伤,和失去知觉前的记忆,可以推测,自己现在是在那个刺客的身体中。可是,刺客就刺客,为什么这个刺客的身上还有这么多零碎呢? 咳……这是不重点,重点是自己要如何脱困,如何再见到大人?自己被困在了刺客的身体中,那刺客呢?寻月不愿去想那个令他恐惧的可能。 现在怎么办?对这些看守说自己是执教大人的死士,莫名其妙进入了刺客的身体吗?想也想得出,他们绝对不会相信自己。 不等寻月想出个所以然来,胖子吞了口口水,又是几鞭子夹带着风声落下来。于是寻月的裤子也前前后后开了好几道带血的窗。 “啧啧……真是好货色啊!” 这几条血口子,像是打开了掩藏胖子暴虐本性的闸门。昏黄的灯光下,染血的黑色裤子很快就被疯狂的鞭子撕成无数条,随着飞舞的鞭梢,滚落各处,只剩下腰部和脚踝处还有一些黑色的布片顽强地挂在那里。结实的大腿和臀部肌肉就这样几乎毫无遮挡地暴露在空气中。 这种程度的鞭刑无论是对于寻月来说,还是对于寻月现在占据的这副身体,都不算难熬。但是寻月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胖子果然很快就不再满足于挥挥鞭子,饱饱眼福,开始在寻月现在的身体上动手动脚。 疾风暴雨般的鞭子不能让被缚的人呼吸改变一点速度,胖子的油手刚一接触那劲瘦的腰身,寻月就忍不住拼命挣扎起来。 被躲开的胖子十分不满,抬手就将鞭柄捅进被锁链困住无法移动的人腰间伤口中:“你倒是继续躲啊!爷爷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习惯性地咬紧牙关,没有发出声音。但还没等寻月从身体自然的痉挛中缓解过来,那只鞭柄忽然□□,带着血肉毫不停顿地□□被锁链牵制而大开的双股之间。 “啊……唔唔……”再也守不住口中那道关,痛苦的嘶吟随着鲜血一同挤出牙缝。 惨叫声刚一发出来,就被一只口珠塞住,变成了痛苦的唔唔声。 “贱货!装什么贞节烈妇!瞧你身上这些痕迹,啧啧,还有这些玩意,指不定在你主子身下怎么努力卖s呢……哈哈哈……”胖子越说越来劲,一边弹弄着那两只金属环,一边目光下移。 “咦!这里好像还有好东西呢?”胖子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两眼放光,两只大油手探宝一样拨开了草丛,“红玉珊瑚!” 寻月恨不得马上有一道闪电直接劈死自己,也不想让这个胖子再碰自己一下。可是他现在的身体连自尽都做不到,到哪里去找雷电。 “红玉珊瑚唉!看这成色,值不少银子呢!老哥哥,咱们把这个买了换酒喝。”胖子乐颠颠地拿着指甲大小的红玉珊瑚珠,噔噔上到台阶转角平台上,对着正在喝酒的瘦子说。 瘦子撇了一眼胖子手中的东西,嫌弃地翻了一个白眼,继续喝他的小酒,吃他的花生米:“这玩意儿我看着就恶心,还换酒喝?你自己留着换吧。” “嘿嘿……既然哥哥看不上,小弟就不客气了。”胖子把红玉珊瑚珠在自己身上蹭了蹭,揣进怀里,又嬉皮笑脸地对瘦子说,“这东西贵重,也不好白拿他的。好哥哥,把你那花生米借我几颗,小弟这就去还了他。” 瘦子又白了一眼胖子,不过对胖子的爱好好像已经习以为常,抓了一把花生米就扔给胖子:“悠着点,别玩过了火。明天上面还要提审这个刺客呢。玩死了咱们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知道了,知道了!”胖子的眼睛简直笑没了,伸手接住其中几颗花生米,“谢谢哥哥!” 寻月在下面听着清清楚楚…… …… 阿良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一股浅浅的微凉气息轻轻地吹在颈间,而自己的左手腕被人不轻不重地握着。稍稍偏头,一张天妒神羡的精致面容就在自己枕边。一对浓密如小扇般的睫毛将眼眸完美的掩藏起来。 舒床软枕,美人在侧,本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事,可此时阿良却如临深渊,惊出了一身冷汗。不过还好,这“美人”好像睡着了。 身畔这哪里是什么“美人”,分明是死神,月光死神。主母大人和主人十几年间,用尽各种办法,手段尽出,借助各种势力欲杀之而后快,无一次不以失败告终,而且一次比一次损失惨重,出动的人手越多,死的就越多。甚至几次联合他方势力精心布置的死局也被他突破,哪一次结果不是血流成河。 如果是之前,不知道这个人与主人的关系,阿良只会自责自己不够强大,不能为主人和主母大人杀掉仇人。可是自从上次回溯月廊桥,无意中听到主母大人与主人的对话,得知这个男人就是主人的生身父亲后,阿良就再无法心安理得地执行以杀掉此人为目的的任务了。 少年老成的主人,在外人看是年轻有为,潇洒如风,只有他了解主人心中的痛苦与不甘,只有他能看到主人的孤寂与脆弱。一个出生就没有父亲疼爱,懂事就为母亲的仇恨而活的孩子,从来就没有过童年,从来就没享受过天伦之乐。可自己即使发现了这个压在他心中多年的大石,也无能为力。 看着身旁侧身而卧,沉静精美的睡颜,阿良忽然想到,自己为什么会在他的床上?回想自己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再感受了下自己现在的状况,阿良再次被现实惊呆了――这根本不是自己的身体。 难道是“冰心咒”?听主母大人说过,这“冰心咒”只是一个古老灵魂术法的一部分。一定是那道闪电的原因,让“冰心咒”起了变化,触动了那个古老的术法。 完全忽略自己的状况,阿良满脑子都在挣扎,这是一个机会,是趁他睡要他命,还是向他告密,告诉他,他有一个儿子?而且因为他的原因,他的儿子生活得很不好…… “想什么呢?”小东西总是爱胡思乱想。一个低沉而柔和的声音打断了阿良的纠结。 阿良被惊得差点从床上跳下去。却被拂在左手腕上那只手轻轻一带,便卸去了全身力气,不得不再次乖乖躺回床上。 心念电转,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对于自己现在这个身体,阿良还是了解不少的。之前为了对付这个人,廊桥几乎把与之相关的所有人事物都调查的清清楚楚。而眼下,对方似乎也没有对自己产生怀疑。当场摊牌,无论是刺杀对方,还是告密,自己的生机都几乎为零。还不如先行隐瞒稳住对方,再想办法与主人取得联系,谋定而后动。于是…… “大人恕罪。” ☆、第六十五章 将错就错(一) “大人恕罪……” “罪”字还未落音,阿良就觉得下颌一痛,被一股大力扮向一侧。本能地握紧双拳,即使不抬眼观看,也能感觉到上方奔腾的怒气。这就被识破了吗?主人,阿良来生再服侍您吧。在这个男人的手中,阿良知道,自己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方有寻出手后立即就后悔了,一边因为没看到那双清澈而纯粹的眼而舍不得松开人家的下巴,一边伸手去掰开那紧握的拳,心中还暗暗检讨自己的错误。 明明知道自己最近精神紧张,情绪不稳,还不注意控制,瞧把人吓得。手一定很疼吧,都攥出血痕了;明明知道他的小寻月总是这样谨守着本分,还是被这种恭敬而疏远的语气激怒了,尤其是今天醒来这句,给他一种极其陌生的错觉。(方大爷,汝确定这是错觉?) 深呼吸,再呼吸。方有寻慢慢松开钳住“寻月”下颌的手指,大拇指在那因失血而有些苍白的唇上轻轻拂过:“口渴了吧,喝点水。” 本来打算拼死一击的人被蛇精病方大爷一句软倒牙的话弄得彻底零乱了,在对方不可拒绝的扶持下,微抬起上身,被温柔至极地灌了一大杯加了红糖的温开水。那显然是早就晾在床头的。 “咳……”说完,方有寻自己也觉得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有些丢脸,故意板起脸,装出一副高冷的模样,略带责备地转移话题,“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让浮罗殿第一人差点折在这里。” 阿良身体微颤,将头又低了低,掩住眼中转瞬而逝的忧色。这就要当面对质了吗?一想到要与那个昨夜与自己激战的死士再次面对面,阿良就心里没底。这倒不是怕了。虽然对方很强,但阿良自信还不至于落败。心虚自是因为再次见面时,彼此已经灵魂易位,如果身份被揭穿,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很快,阿良就得知了一个令他悄悄安心的消息:自己被抓了。确切地说,自己被那死士占据的身体,被方有寻的影卫抓住了。听回报的影卫说,对方在严刑之下已经奄奄一息,却什么也 恋耽美 分卷阅读51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招,只是要求见执教大人。 之所以如此肯定是自己的身体被那死士占据了,自是以己度人。设想如果是自己醒来时,发现身体不是自己的而是敌人的,又身陷己方囹圄之中,自己一定也会什么也不说,只要求先见到主人,向主人说明一切,无论主人信与不信,如何处置自己。而且阿良相信自己的主人英明睿智,一定能看穿…… 等等,如果方有寻与那狱中的自己见面…… 虽然阿良万分不愿,还是在三日后随着方有寻见到了“自己”。这还是因为方有寻怕影响“寻月”身上的伤口恢复,特意延缓了出发。 这三日来,阿良想尽了办法,也没能和名朗取得联系。一是因为方有寻几乎是寸步不离,二是因为名朗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灵魂易位的事情发生,所有寻找的人手都用错了方向。 不过通过这三天的相处,让阿良发现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这个寻月在方有寻心中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根据情报,这个寻月应该只是数月前被浮罗殿派到方有寻身边的一个小死士,虽然是十年来一直稳坐浮罗殿死士第一号的位置,在琴海还为方有寻解过围,有可能还曾以身侍主,但那也只不过是个死士。 阿良自认为这几天,自己虽已极力想扮演好寻月这个角色,但难免还是会有所差错。按照梵众天教教规和浮罗殿一贯的作风,即使是在外客居,也少不了一些小惩大戒。 可这几天,自己不但没有受到过任何惩罚,反而被执教大人几乎是贴身侍候。尤其是第一天,这个执教大人简直恨不得让自己床上吃床上拉。对于他们这些人,不要说这点小伤还没伤到心脉,就是真的有过大功又伤重不起,也没有让主子伺候的道理。 一直以来,主人似乎都在主动出击,但阿良却知道,主人从来没有占过一点便宜。主人虽然可以利用那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女人创造机会,但已经死了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真正成为对手的弱点。只有活着的人才有价值。 阿良觉得自己发现了大秘密,这个信息有可能完全改变主人的不利局面。 可是,现在还不是他想着怎么把信息传给主人的时候,他必须先过了眼前这一关。一路上,阿良都在想着如何让那个“自己”开不了口,已经想象到那个“自己”可能受到的待遇,可等真正看到了,阿良还是一阵心惊。 阿良是跟着方有寻乘了一辆极其舒适的马车来到梵众天教离琚华宫最近的一处暗庄的。方有寻爱干净,教众都知道,当然不能让他们的执教大人下地牢去审问犯人。所以阿良是在一处装修考究的小花厅见到“自己”的。 两个汉子将一个大木盆放在小花厅正中的织锦提花长绒地毯上后,就恭敬地退下了。要不是阿良对自己的身体实在是太熟悉了,绝对认不出那木盆中的一堆烂肉就是“自己”。 不是没见过刑训场面,也曾亲自动手逼供,但当看到自己的身体被人如同猪肉般放在木盆中抬到面前时,这个也曾身经百战的汉子颤抖了。 方有寻发现身边人的异常,却只当是他被眼前过于恶心的场面吓到,将那双冰凉的手握紧,顺势将人拉入怀中。 等阿良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方有寻的腿上。一惊之下,便想挣扎着起身,却被更大的力道困住,只好忐忑的坐好,小心控制自己的重量不要完全落在身后人腿上。 这位可真是什么都敢做,旁边还有人呢。阿良偷眼看向一旁陪同的暗庄主事。那主事眼观鼻鼻观口,正在认认真真地装瞎子。 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不舒服,方有寻微皱了眉,厌恶地哼了一声:“地上的脏东西拿远些。” ☆、第六十六章 将错就错(二) 方有寻微皱了眉,厌恶地哼了一声:“地上的脏东西拿远些。” 新任的暗庄主事陈起慌忙上前,将花厅中间的大木盆向门口方向抬了抬。没敢就这么放下,小心地瞄了一眼主座上的人,见方有寻没有叫停,又向门口方向挪了两步。 可是上头那位大爷仍然冷着脸,厌恶之态丝毫不加掩饰,一副有多远搬多远的样子,陈起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淌下来,滴在木盆里的人状腌肉上。 陈起心中这个苦啊,自己在教中混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才爬上这个暗庄主事的位置。这刚升职不到一个月,庄里就接收了一个天字号的重犯。听说只是暂押,本想着只要自己小心看守,在自己的地方别让人跑了就好,没想到一天后就接到通知――执教大人要莅临暗庄亲自审问那重犯! 对于一般教众而言,总教派来的人都是惹不起的人物,更不用说教主和执教大人了,那简直就是所有教众心中的神。而自己这个内地的小小暗庄,也不知道是吹了什么风,短短数日之内,先是执教大人的影卫送来一名重犯,昨天夜里还有人持教主令连夜审问了那名犯人。今天更是执教大人亲临…… 天呐!谁能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执教大人满意呢?他不是生长在总教的弟子,在总教也没什么靠山或朋友,根本没有机会学习传说中的侍神宝典――《奉月品》。只是听手下一个比较机灵的小弟说,执教大人爱洁净,不能让他老人家去地牢那种肮脏的地方,便赶着这两天把小花厅重新装修一番,又自掏腰包添置了不少高档家具,连脚下这张地毯都比他一个月的薪奉贵。 因为怕弄脏花厅的地毯,惹执教大人不高兴,不敢像往常一样直接把犯人拖上来,而是让人用木盆盛装犯人。又特意命人在牢里就把犯人身上的血水用冷水反复冲洗干净,然后厚厚地洒了一层盐来止血。犯人腰上那处原有的伤口因为牢里条件差,又兼连日用刑不得恢复,感染化脓后恶臭难当,便命人用烙铁辗压处理,现在已经不再散发臭味了。 为了不碍执教大人的眼,陈起更是让人把盛装犯人的木盆放在花厅中央,离主座足有一丈多远,没想到大人还是不满意。陈起一个没根没靠的普通教众能爬到现在的位置,自然不是傻的。他很敏锐地发现,似乎并不是执教大人不满意,而是坐在执教大人腿上的人不满意。 那人虽然穿着普通侍卫的衣服,相貌也不算出众,但气质沉净,气息内敛,连自己都无法探知其内力的深浅,想是哪位武林世家的公子最近得了执教大人欢心吧。执教大人可是江湖闻名的风流多情种呢。 于是,陈起在快挪到花厅门口时,侧身向坐在方有寻腿上的“寻月”投去求救的目光。 “大人,再挪就出去了。”阿良回头提醒正自把玩着自己双手的人,顺便想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解放出来。 “嗯。”方有寻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点头允了。 陈起如获大赦,放下木盆,悄悄出了一口气,站回自己的位置。 盆里本来如一大块死猪肉般的人,在听到阿良那句话时,终于有了动作。只是这动作也只不过是颤抖着挣扎着抬起头,将脸朝向传来声音的方向,干裂的唇开合,发出急促的出气声。 听出那是自己的声音,证实了心中那个猜想,寻月再也无法让自己安静地与自家大人错过。大人似乎对那个假货还格外恩宠,这怎么可以!寻月只想大声喊出来,杀了他,那不是属下!什么教主命令,什么特殊任务,什么将功补过,此时此刻全都被抛诸脑后,什么都没有大人的安全重要。 方有寻双臂圈住怀中人的腰,捉住想要逃离的手,好一顿柔捏。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双手这么好捏呢?虽然手掌上的老茧有点粗糙,不过手骨真的好软好有弹性,可以轻松向后弯折到不可思议的角度,而不用担心会将手指掰断,就像这人的双腿一样韧性十足…… 阿良见身后的人半天没有指示,回头就撞进一个危险的笑容中。只觉得后背直冒凉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大人,可以开始了。”最好直接处死堂下的自己,好让那死士无从开口。阿良轻声说,心里却是盘算着如何做得不被人怀疑,最好是借刀杀人。 “啊……啊……”寻月拼了命地想喊出来,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咝咝啊啊的出气声,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是昨天教主赐的那颗药丸! 寻月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见到大人之前会先见到教主。确切的说,他根本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见到大人,至于教主,则是想都没有想过。他知道因为自己曾经搞砸了教主的九幽迷蝶大阵,害得执教大人与教主之间产生了隔阂,教主一直不喜欢自己。这次大人为自己洗筋伐髓消耗大量功力,而自己又出手伤了大人,教主大概早就恨不得刮了自己吧。 昨天夜里教主的“幽影”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以为自己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嗯,现在确实是见不到了。没想到从那些影卫后面走出一个娇小的身影,脱去宽大的黑色斗篷,竟然是教主大人亲临。 寻月不想向教主去坦承一切,因为他知道教主不会信他,即使教主今天吃错了药相信了自己的鬼话,也会毫不客气地借机抹除自己的存在。向教主担白的结果很可能是还没有老老实实做刺客被每日刑训活得长。但是更让寻月震惊的是,教主大人竟然练成了武林失传已久的搜魂术。 这搜魂术是远古修真界术法,要求习练者灵魂力极其强大。一但施法成功,被施法者将毫无秘密可以保留。所以几乎没有人会毫不反抗地将自己的灵魂向他人敞开。除非双方灵魂力量相差太过悬殊,否则一但被施法者反抗,施法者很可能会受到严重的反噬。所以搜魂术一般只有绝对的强者才会对比自己弱小得多的人实施,而实施后,不论成功与否,被施法者即使有少数能够侥幸活下来,也会变成痴呆疯傻。 当时寻月虽然已经是重伤在身,奄奄一息,但不知道是心中那个想见方有寻的念头支撑的原因,还是之前被看守灌下那浓黑色药汁的原因,头脑还算清醒。在得知教主要对自己施用搜魂术后,便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一切抵触情绪,闭目静心宁神,调整呼吸,努力配合。 寻月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不能变成傻子,自己还要清醒地见大人呢。所以即使承受了灵魂被刮削磨辗的痛苦,寻月也极力保持着平稳的呼吸尽全力配合,不敢生出哪怕一丝丝挣扎反抗的情绪。 当宫九幽收功时,寻月惊喜的发现,自己还活着!活着真好!只有清醒地活着,才有希望再次见到大人。而且看教主的神情,脸上先是难以置信,然后变为惊喜。没错,就是惊喜。教主似乎没有立即杀自己的意思。但那惊喜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没等寻月想明白,就被宫九幽一把捏开下颌,灌进一颗药丸。 “明天不准与他相认。”可能是被寻月执着的目光看烦了,宫九幽停了一下,轻咳了一声,接着说,“本座有特殊任务交你 恋耽美 分卷阅读52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做。任务完成,将功补过,本座自会施法为你正身,你还可以回到他身边。” 没有马上得到小死士的回应,宫九幽以为他是没有信心,还好心情的加了一句:“放心吧,本座既然派你任务,自会传你绝招。” 自己有拒绝的权利吗?寻月就知道自己只有选择尽量顺从教主,才能活命,或者说才可能活着见到大人。所以在宫九幽说完那些话后,寻月虽然艰难,还是嘶哑地回了一声“是”。 就这样,为了最短时间让寻月学会教主大人的所谓“绝招”,寻月接受了宫九幽的“灌顶大法”,其间痛苦不亚于再次经历了一遍“搜魂术”。 可是宫九幽临走时,再次给他泼了一盆冰水,让他从头凉到脚: “他这双招子太过醒目,收了吧。” 宫九幽本是想从这个被俘的刺客记忆中搜出点有用的信息,以便彻底铲除溯月廊桥的势力。没想到却发现了寻月与那刺客灵魂易位的事。那就不妨将错就错,好好利用一下了…… ☆、第六十七章 失之交臂(一) 虽然寻月的努力没能让自己发出除了“啊啊”之外的一字半句,却终于成功地将主座上那位的注意力从如何让一双手的手指弯成各种高难度姿势,转移到下面来。 “吵。”方大爷十分不悦,一张俊脸简直要掉下霜来。 阿良这才得空松了口气。即使久经言周教如他,坐在另一个男人大腿上,对着自己被弯折成各种姿势的手指,被反复在耳边询问“喜欢哪一种”,也不禁僵了身体。尤其是在这位面前,自己连恼羞成怒都不敢。 这半天下来,陈起算是看明白了,执教大人在那儿正一心一意言周戏怀中的公子,根本就没心思审问犯人。而这个被冷落的犯人还不甘寂寞,非自个找存在感。看看,惊动“死神”了吧,这才叫“找死”呢! 陈起见方有寻脸色不好,赶忙三两步跨到门口,一把揪住盆中犯人的头发,将人脸从盆沿下拎出来,甩手左右开工,就是一顿猛抽。见手中的犯人不再出声,口鼻间有鲜血滴下来,险些弄脏了地毯,陈起才停下来厉声训斥:“问到你了吗!” 随后陈起又将犯人脑后的皮带紧了紧,直到口枷旁的金属锁扣深深的嵌进犯人的嘴角,又有鲜血流出才肯罢手。 寻月本是被数股水牛皮的皮条反绑着四肢,头脸挤在盆沿后的,又加上蓬乱的头发遮挡,从进门来就不曾露过脸。甫一被提起,就是一翻狂风暴雨。 脸上的疼痛比起身上的刑伤根本算不了什么,倒是陈起这一顿耳光让寻月清醒了不少。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是被大人信任的属下,更不是被大人疼爱的奴宠,而是一个被俘的刺客,还是一个触了大人逆鳞的刺客――大人护短之甚,教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这个刺客前不久刚刚伤了自己。偏偏现在的自己就是这个刺客。作为那个被宠着的人,寻月真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绝望。 如果自己还能说话,那么等一会大人审问时,就可以向大人说明真像,可是自己不能。即使解除口枷,寻月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嗓子已经毁了。 如果自己能看见,那么至少可以用目光向大人恳求,恳求大人给予其他的表达机会,哪怕仅仅是松开一只手,在地上写几个字也好。以自己现在那样的手指,在地上用血写出几个字应该很容易。可是自己看不见,不要说目光,就连那双眼睛,都不知道在哪里呢。 寻月从来没有这样恨过自己有那样一双眼睛,就是这双眼睛一而再再而三地引起教主的注意,即使换了一副身体,也同样。可是如果不是因为这双眼睛,自己又如何能够来到大人身边,如何能够得到那些自己一辈子也不敢想象的温暖呢? 为了那些温暖,自己甘愿付出一切代价。 从大人与那一个自己的温言软语中,寻月听到本该属于自己的温柔。那样的温柔,是自己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放弃的。自己要活下去,只要完成那个特殊任务,就还有机会活着回到大人身边! 陈起教训完了盆中的犯人,一手拎着犯人的头,转而躬身向方有寻请示:“大人,您看这犯人……” 要不,先带下去? 方有寻这时才注意到犯人乱发下露出的脸上,两个深深的眼窝,眼窝及眼框周围乌青一片。 显然,框中……无眼。 那双深陷的眼窝中似乎有东西深深地吸引着自己,一道光亮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根本无法捕捉。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放开怀中熟悉的身体,阿良立刻知趣的站到一边,方有寻起身从主座上走下来。 阿良紧张的跟在方有寻身后,脸色苍白,想要握紧拳头,又在发现自己的异常后强行放松。这么快发现了吗?镇静,镇静。比这复杂危险的处境自己也曾经历过,一定可以对付的。 若非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个装在大木盆中的犯人吸引,若非身后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人,若非功体一直没有完全恢复,方有寻可能早就发现了身后之人微妙的精神波动。可是没有“若非”,他就这么又错过了一次机会。 方有寻走到花厅中央停了下来,仔细观察盆中的人。虽然伤痕累累,皮肉又被大量盐粒浸得泛白,但还是可以想象这人之前矫健的身姿。当目光落在犯人胸前那对穿着金属环又饱受蹂(啊)躏的红果时,方有寻竟然觉得心中有些……捌扭。 很明显,这人在牢中不止是受了刑,很可能还有些特殊待遇。梵众天教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对于阶下囚,只要能问出口供,一向是不择手段。方有寻也从来没有认为之样做有什么不对的。 可是今天,心中这种怪异的感觉是什么?尤其是那双凹陷的眼窝,让方有寻觉得,被摘走的不是犯人的一双眼睛,而本该属于自己的什么东西。 愣了一瞬,非常不喜欢这种猜不着摸不透的感觉,于是淡淡的开口命令道:“松开他,本座要问话。” 陈起哪里敢怠慢,迅速应是后,动作麻利地解开寻月的口枷。 牵扯着头发的力道一松,寻月立即跌回盆中,狠狠的呛咳了几声,吐出口中的积血。艰难地挣扎了两下后,寻月就觉得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那点力气再次用光,却因为四肢都被皮条束在身后,根本连抬头面向大人都做不到。自己真是无用! 看见盆中人痛苦的挣扎,方有寻下意识地向前又走了几步。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过度,才停在离木盆三米处,寒了面再次开口:“松开。不要让本座重复第三遍。” 问话不是松开嘴就行吗?还用得着松绑吗?陈起吓得一身冷汗湿透,就算心中再有疑问,也不敢真的问出来。一边连声告罪,一边快速动手去解寻月被缚的手脚。也不知道哪个小崽子绑的,这么结实,一圈圈叠加着勒进肉里,真不好解啊! 方有寻不想承认心中那种异样的感觉是心疼,自己一定只是好奇罢了,好奇这个盆中的人能够活动时想要做什么。但不管为了什么,他确实下了命令。 阿良也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方有寻侧后一步远处。他已经决定,只要盆中的“自己”四肢稍有动作,就以暗器将其秒杀。无论如何不能给盆中的“自己”表达的机会。即使事后方有寻责怪,也可以一心护主为由推脱,大不了主动领些责罚。更何况,以方有寻对这身体原主的宠爱,很可能连责怪都不会有。毕竟盆中的“自己”确实是个刺客。 终于解开了!陈起长出了一口气,恭谨地站到一边。虽然他不认为以犯人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以对执教大人造成什么威胁,但还是小心警惕着。警惕着盆中人有什么过激的动作,哪怕是对执教大人有一点不尊敬也不,可,以。 方有寻不开口,其他人也不敢开口。就这样,在六只眼睛的注视下,过了好半天,寻月才感觉自己早已经麻木的四肢因为通血而针扎般刺痛起来。 找回四肢的控制权后,寻月深吸了一口气,将一双被全部拔除了指甲,又被各种尖利器具折磨得看不出手形的双手,从背上缓缓下移…… ☆、第六十八章 失之交臂(二) 就在三人都在想这个刺客费这大劲想要做什么时,盆中勉强还能看出人形的生物,竟然艰难而坚定地,几乎是动一动就喘上几口气地摆出了一个标准的跪姿,还不是一般下属或侍从的跪礼,而是梵众天教影卫或死士觐见主人的跪礼。 即使身后的伤腿一直颤抖不止,也维持着大腿和小腿之间的角度分毫不差;即使右臂的断骨已经曲折着支出体外,也被他用左手强行扶正;即使失去了双眼,也分毫不差地端端正正朝向了他想要进礼之人。 “你有话对本座讲?”方有寻再次向前走了几步,对这个“颇懂规矩”的刺客产生了更大的兴趣。 陈起傻了眼,他可是知道,这个刺客在自己的大牢里是怎么回应自己手下那些刑具的:别说屈服了,除了开始时说了句“我要见执教大人”,就没再从他嘴里抠出一个字。这会儿怎么这么识趣了?真不愧是执教大人啊!陈起在心中对方大执教佩服得五体投地。 阿良见方有寻果然对“自己”起了兴趣,也顾不得控制神色,紧走两步跟上方有寻,一支透骨钢钉已经扣在手心。 寻月闻言抬起头,对着方有寻和阿良的方向张了张嘴,在一声嘶哑的“啊”声出口同时,阿良手中透骨钢钉也同时出手。 眼前这个人确实吸引了方有寻的注意,但这并不代表方有寻会一直因为他而忽视了身后之人。自从这小东西失而复得后,方有寻就恨不得时刻把人拴在自己身上,所以无论干什么,都与寻月一起。 这次“寻月”苏醒后,似乎哪里不同了。但具体哪里不同,方有寻又说不出来。为此,这三天里方有寻不只一次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检察了个遍,也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就想着或许是自己现在心性不稳才疑神疑鬼,还是早些了结了眼前这些烂事儿,寻个清净所在,与小寻月好好恢(检)复(查)功(身)体,稳(培)定(养)境(感)界(情)。 “寻月”对眼前这人显然十分防备,甚至可以说是敌视,这点并不奇怪。所以“寻月”对刺客出手方有寻一点也不奇怪,也没有想着阻止。但让方有寻震惊的是,这个看似早已被重刑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刺客,竟然在回答自己“啊”那一声同时,发出了神魂攻击! 没错,就是神魂攻击。 在那一刹那,方有寻感觉到了十分强烈的神魂波动,不过不是针对自己,而是攻向自己身旁的“寻月”。他的第一反应是如何救“寻月”,而不是出手杀掉发出攻击的人。在“月光死神”的光荣历史上,用杀解决不了的问题,这还是头一次。 方有寻主修武道,对于术法只是有所涉猎,并不精专。而神魂攻击恰恰属于灵魂术法一类。方有寻本身神魂强大 恋耽美 分卷阅读53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遇到这等水平的神魂攻击,自卫绰绰有余,但若要保护别人却是不能了。 神魂攻击一般由修炼灵魂派术法的修士以魂力发出,只要立即杀了攻击之人,攻击便可停止。但还有一种方法,就是以魂力激发蕴含神魂攻击的符咒。用这种方法,级别低的修士也可以发出很高级别的攻击。即使是没有修炼灵魂术法的普通人也可以使用,那就是以魂祭为代价。这种依附符咒的灵魂攻击,具有一般符咒的共同点,通常都是一次性的消耗品。能够多次使用的符咒不是没有过,只是早已失传。 刺客发出的这道灵魂攻击就是属于后者,而且还是一道十分强大的灵魂攻击,所以方有寻才束手无策。不足两米的距离,魂识锁定后,符咒一但激发,除非用更强的灵魂术法或魂守类法宝拦截,否则即使立即杀了攻击者,或是再坚实的实物阻挡,也是于事无补。 明知是徒劳,方有寻还是瞬间移到了“寻月”身前,结果只是接住了“寻月”软软倒下的身体。 同一时间,花厅中红影一闪,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拈住了那颗已经钉入刺客眉心半寸的透骨钉。刺客在透骨钉离体那一刻就重重的跌回木盆中,失去了意识。 红衣少女玉手一翻,一片金光盈盈落入木盆中。 “救人!”方有寻蹲跪在地上头也不抬,冰冷的开口,如实质般的杀气瞬间暴满整个花厅。只有抱着人的手微微擅抖暴露了此时主人内心的脆弱。 陈起被刚才的突发状况惊得魂儿都飞了,他本身功力不够,自然看不出刺客发出了什么攻击,但执教大人刚才抱在怀里的人出手和瞬间倒下他可是看到的。天啊!自己亲手松开的刺客!这刺客做了什么?那倒下的人显然在执教大人那里正得宠。在杀气的笼罩下,陈起完全无法站立,埋首跪趴在地上,汗湿全身,只觉得全身一片冰寒,身体似不是自己的一般。 花厅中突然出现的红衣少女,在这种无处不在的沉重杀气下行动毫无阻碍,向方有寻身边蹭了蹭,无辜地眨了眨一对杏眼,做出瑟瑟的表情,仿佛邻家小妹遇到了大但狂徒:师兄,我好怕。 最后方大执教毫无疑问败下阵来,谁教形势比人强呢。 “救人。我答应你……回去。” 红衣少女当然就是宫九幽。如果玉连环在这儿,一定又要吐槽他这个小师侄装嫩了。不过不管人家实际年龄几何,这个身量不足的女人,一但卸去了一身华服和高高在上的教主气势,再换上这样一套鲜艳的简装,俨然就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一听到方有寻的承诺,宫九幽双眸难掩兴奋的光彩。没想到这小死士误打误撞,倒是让师兄转了性。宫九幽从来没有想过,师兄会有向自己低头的一天,更别说这么轻易答应自己回教。不过话又说回来,师兄如此重视这小死士,可不是好事,难道这小死士真的将成为第二个灵儿吗? 宫九幽又在心中摇摇头。她当年施展九幽迷蝶大阵的目的,就是希望那十个精选出的侍奴中有人能取代灵儿在方有寻心中的地位。即使魔灵族灭族,圣女沦落为俘虏,圣女也还是圣女,有着高贵的血统。但这小死士不同,出身奴籍,一辈子就都是圣教的奴隶,受圣教约束。虽然不甘心自己天人般的师兄可能会再次沦陷,但宫九幽不断的告诉自己,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死士影卫什么的,算不得人,再得宠也不过是给师兄添件玩物罢了。 只要师兄肯回教,其他事情都好办。教务之类的师兄不愿理,可以不理,自己全揽;培养弟子什么的,虽然是教主传承大计,但师兄嫌麻烦,暂时也可不管,待筛选出合适人选再说。至于什么样的算合适,当然是师兄瞧着顺眼才算。一切以迎接师兄返教为大,梵众天教不可以没有方大执教,他是圣教的灵魂。更重要的是,她再也忍受不了下一个十年分离了。她……认了。 在方有寻强作镇定的冷眸注视下,宫九幽无比淡定地对他怀中的人实施了锁灵术。与刚才用在刺客身上的稳灵术相似,只是这回聚集的金色光点更加凝实,几乎在寻月的身体上逐渐形成一层金亮的光膜。 宫九幽边施法,边抬眼瞄了一眼木盆里昏迷的刺客。方有寻不知道,但宫九幽可是清楚得很。那小死士顶着刺客的半残废壳子,竟然还敢在师兄面前用自己种在他灵魂上的“神魂一击”行刺,行刺的还是他自己(的身体)。那可是自己留给他最后保命用的大招。 看来他是真的宁愿身死,也要以师兄的安全为先,倒是个可信的奴才。他这回该得的惩罚也算是加倍领了,暂且就不追究他害师兄受伤的事了吧。既然决定留下他服侍师兄,自然要好好保住他的身体。那刺客的肮脏破落货,也不知道被多少人轮流着用过,自然是不能拿来供师兄使用的。等这次彻底收拾了溯月廊桥,就想办法给他换回来吧。 金膜在寻月的身体上大约持续了一刻钟的时间便如春油入土般隐没了。 方有寻见怀中人还没有醒来,张口欲问。 “灵魂受创严重,我现在只能暂时将他的魂碎锁在躯体内,保证魂魄不散。”最重要是保证小死士的身体不死。宫九幽在心里加上一句,眼见着自己的亲亲好师兄又要发难,连忙又说道,“不过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让他醒来,只是这养魂需要时间,而且还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方有寻马上问道。虽然语气不曾改变,但宫九幽还是在这四个字中听到了急切。 宫九幽觉得,这时候只要自己说一样东西出来,师兄大人就会立马去寻来,不管那东西有主没主,主人让与不让。忽然觉得能看到师兄这样子傻傻的一面,似乎也挺有意思的,仿佛天上的仙人坠落凡间,染上了烟火。当然这模样最好只有自己看到。为什么以前,自己就是无法接受这样的师兄呢? “咳咳,这样东西炼制需要时间,等回了教小妹立刻着手炼制,师兄不用着急。”缺你家小死士的魂儿,这会儿才不能还你,我还有用呢! 方有寻这才勉强把心放回肚子里,小心的抱着寻月的身体命陈起寻个清静的院落就要离开花厅。一回身就看见他家小师妹蹲在大木盆边,也不知对盆中的刺客做了什么,人竟然再次动了。虽然只是搭在盆边的手指微微动了一点,但方有寻还是发现了。他自己都没有注意自己竟然如此关注这个刺客。 “这刺客你有用?”他这个师妹从来不做无用之事,从小就心思缜密却又冷情绝决,她可以耐心到花十年甚至二十年筹划一件事密而不发,能把计划中所有棋子价值榨得一分不留,直到一举功成,然后以最干净最迅速的手段除却残余隐患。有时连方有寻都会觉得这个师妹有些可怕。但无论如何,这个妹妹已经住近了他的心中,无可替代。 “哦,是有点用处。”少女又在木盆中人的身上看似随意的戳了几下,才十分嫌弃的拍拍手站起来,就着一旁现身的影卫递上来的纯白绢帕擦了擦手,见方有寻若有所思的看着木盆,就将一双杏目笑成两道弯月,甜甜的说:“等小妹玩够了就还给师兄,任凭师兄处置。” “嗯。”方有寻应了声。 在陈起的引请下,抱着寻月的身体从后厅门离开时,方有寻再次扫过花厅,见到两名影卫抬了木盆从前厅出去,少女雀跃地随后离开。 妥善安置执教大人和他那位受伤的公子,陈起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已经是定更天。自有下人将热好的饭菜送进他的房间里来。擦了一把头上不知道冒了第几遍的冷汗,陈起这回真的觉得饿了。拿起羹碗,喃喃自语到:“执教大人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师妹呢?” 一旁布菜的下人服侍陈起多年,也不是十分拘紧,也就随口搭了一句:“执教大人不是只有教主大人一个师妹吗?” “当啷……” ☆、第六十九章 月神传说 西荒绝地,瀚海沙漠。 这片大陆上最大的流动沙漠,足足占了整块陆地的三分之一。沙漠中没有方向,没有植物,只有无尽的风沙,无处不在的流动沙坑,和无数致命的毒蛇毒虫。 传说,有一种头上生角,专门生活在瀚海沙漠中的特殊骆驼,能够引领人们穿越瀚海,到达沙漠中心一片富饶肥沃的绿洲。 为了这个传说,每年都有很多人进入瀚海,不过大多数能够活着走出瀚海的人都是在瀚海外围知难而退的,真正进入沙暴区域深处的人没有活着出来的。 也曾有北出潼关途经瀚海边缘地带去往北部蛮邦的商队,在茫茫风沙中曾看到一座巍峨山城的轮廓,或是远远见到一队驼队,一头头高大的骆驼头生尖角,在夕阳的余辉中闪着金色的光芒。不过却没有人真的进入过那座城市,或是近距离看到过那样的驼队。最后,人们只当那是海市蜃楼。 不过还是有人知道那不是传说。除了庙堂之上一些特别关注武林动态的人,一些江湖遗老也都知道,三百年前西南十万大山中一夜间神秘消失的迦叶城就在那里,三百年前退守关外的梵众天教就在那里。 历经百年的努力,也只有天下盟沈家在梵众天教内部植入的一枚暗棋,二几十年蛰伏不动,才成功活到了里应外合之时。只是这次行动还是失败了,参加行动的人没一个活着逃出迦叶城,那枚神秘暗棋也生死下落不明。那片绿洲再次成了世人口中的传说,迦叶城也再次被传成了人间地狱。 而这座传闻中的地狱之城,却是一片欣欣向荣,尤其今天早晨更是格外热闹。直通东城门的中央大街,人们正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赶来,城里的居民来得早,占据了大多临街的位置。住在稍远村镇的人得到消息较晚,赶来时已经人山人海,只能挤在外围,或守在城外官道旁。这么多人,却无人喧哗滋事,大人们都时刻约束着自家小孩,不让他们上街打闹玩耍。原因无他,他们心中的“月之神”今日回归,教主大人亲临东城城楼迎接。 梵众天教的不刻意隐瞒,比直接宣传还来的厉害。 那可是圣教教主大人,不是城门口守城的卫兵,天天能看到。更不用说神秘的“月之神”了。有早到又眼尖的百姓一早守在城门附近,真的看到教主圣驾驾到,看到一席大红色盛装的教主登上城楼,再也没下来。坐实了今日执教大人,也就是他们心中的“月之神”回归的消息。 三百年前,这片绿洲还没有城市,而是被纵横交错的荒原划分成大大小小的几十块地域,或丘陵或平原,由数十个部族分别控制着,称为汗迪高勒绿洲,意为绿色的星河。生活在绿洲中的部族都信奉月神,他们深信,是月之神在瀚海中洒下这片绿色的星河,让他们得以在茫茫流沙的世界里生存繁衍。 汗迪高勒绿洲中水土最为丰美的地方被最强大一个部族占据。魔灵族出勇 恋耽美 分卷阅读54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长于骑射,凶猛好战;魔灵族也出巫者,善于推演,可通神灵(据传)。每一届部族联盟的首领和大巫几乎都出自这个部族。 大巫会通过推演,从绿洲中择出一名新生女孩,做为圣女培养。圣女将一生侍奉月之神,直到死亡或失去行动能力,大巫再通过推演找到下一位圣女。圣女在汗迪高勒享有超凡的地位,负责主持每年的月神祭,祈求月之神永远降福汗迪高勒。 绿洲的人们世代生活在这里,从来没有见过风沙外的世界。直到有一天,大巫推演出瀚海之舟――金锋驼,并成功找到它。 在与外界的接触中,魔灵族族长魔干接触到一个退出中原的势力残余,一来二去竟然起了统一汗迪高勒的野心。在这些外族人神鬼莫测的暗杀协助下,凭借魔灵族强横的战力,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魔干用铁血手段消灭了所有反对势力的中坚力量,并将这些部族人口全部充作了奴隶。 之后,魔干族长自立为魔干大帝,效仿中原君主集权制,推行等级森严的奴隶制度,真正达到了一统汗迪高勒的目的。作为回报,魔干依照事先的约定,在绿洲边缘划分出一小块地方给这些来自中原的外族人居住。 魔干王朝成立,征兵征役,大兴土木,修城建宫,好不繁荣。然而魔干并不满足于现在所得,他开始害怕那些反对势力报复,害怕自己也被暗杀,害怕失去到手的权力与地位。于是他实行了一系列等级压制政策,对除魔灵族(贵族)以外的其他部族,采取极其残酷血腥的高压统制政策,即使是当时支持过他统一的平民部族也不例外。 除此之外,他还想像中原的皇族一样有自己的暗卫势力,可以随时保护自己和皇族的安全,执行自己一些见不得光的命令。可是自己培养暗卫是需要时间的,这些沙漠民族,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培养暗卫死士,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几番失败,牺牲了无数年幼的生命后,仍然不见成效,魔干自然就将主意动到了被自己“好心收留”的那些外族人头上。于是在十年后,自认为政权已经稳定的魔干大帝,就对那些人动手了。 是时,正当那个中原势力的老主子旧伤复发走火入魔而亡,魔干以为这是一个天赐良机:一些残兵余勇,即使影卫死士之流武力高强,只要先除掉那两个头领,控制住年幼的少主,那些只知道听命令行事的工具,还不是自己的囊中物。可是事出意料,动手那天,不知道这些中原人怎么会多出那么多人,几个地方同时发作,足有数百人之多。更有流言四起,说那年仅十五岁的少主是月神转世,各地被长年压制的人们纷纷揭竿而起。兴盛一时的魔干王朝在短短三个月内便土崩瓦解。 与魔干不同,这个中原势力拒绝了一些部族的邀请,没有建立什么新的王朝,而是仅仅占据了中心绿洲一片植被茂密人迹罕至的山地,山林隐现间建起了一座城,名为迦叶城,成立了一个宗教组织,叫做梵众天教。从那时起,开始有梵众天教教众在整个汗迪高勒绿洲上传播中原的机械、农耕、养殖等技术,并大力发展冶金业、工商业,大大改善了绿洲各部族人们的生活。 就是这样,梵众天教从来没有对外直接承认过,教主就是月神转世,可是人们却更加相信,这个梵众天教的少年教主就是月神的转世。渐渐的,信奉梵众天教的人越来越多,三百年的时间,汗迪高勒绿洲几乎全民皆是信徒,人人以能入教成为教众为荣,梵众天教被奉为圣教。 原来的王城及其周围村镇加起来漫漫扩展到了中心绿洲的大半,对迦叶城成拱卫之势。王城再不叫王城,而被称为迦叶城外城,与迦叶城合并称为广义上的迦叶城。对于这个名称,梵众天教高层并没有提出反对,也就一直叫了下来。 直到二十年前,汗迪高勒绿洲开始广泛流传一种疾病,死亡率高达五成。魔灵族有巫者揭出三百年前的天才少年根本不是月神转世,而那场颠覆魔干王朝的战争纯属是梵众天教的阴谋,月神震怒,降下恶疾灾祸,惩罚背弃月神的人们。魔灵族联合了另外几个部族针对梵众天教发起了叛乱。 梵众天教负责这次平乱的是刚刚从中原历练反教,六岁即被封为执教的方啸月,年纪轻轻就名扬中原的“月光死神”,也是当时的教主作为下一任教主重点培养的继任者。 那个夜晚,一人一剑在皎白的月光中,奏起一曲完美的生命挽歌,被杀者往往来不及咒骂哭喊,就已经在苍天垂泪的悲悯中永远回归了大地。 当魔灵族巫者将最后剩余的老幼病残千余人,聚集在月神谷,要用千人祭发动大型诅咒巫术时,诅咒必需的“魔灵之心”却不见了。同一时间,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少女出现在谷口,直面飞来的剑者。 “神圣不可侵犯的月之神啊,请原谅您可怜的信众吧,救助他们脱离瘟魔的控制,还原本心,清澈人性,再次赐于汗迪高勒宁静与安康。”少女仰视着剑者,皓腕高举,一颗婴儿头颅大小的紫色水晶将月光折射成淡淡的紫色晶芒,笼罩在少女周身,清澈而仍略显稚嫩的声音响彻山谷,直到对方双脚落地,才拜倒于地,, “魔灵族愿世世代代为奴为仆,以肖弥我们所犯下的滔天罪业。” 隐藏在黑暗中紧随剑者而来的罗浮殿死士们,想要上前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剑者左手一抬,那颗紫色水晶已经被剑者握在了手中。死士们认得,那是魔灵族传世之宝――魔灵之心。据查证,这次的大范围疫病就是魔灵族巫者用神秘巫术制造的。执教大人怎么能随随便便接触这些巫者的东西? 一向出手无情的执教大人,这次竟然只下令屠杀了巫者和勇士,放过了老幼妇孺。教主的命令是斩草除根,不留叛族一石一木。死士们暗自替执教大人担心。事实再次证明,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教主听闻承报后只是“嗯”了一声,一如既往地纵容着执教大人。 那次疫病最终在执教大人和化三川化老研制出解药后,得以控制,并渐渐好转。魔灵族圣女在月神谷前的一番祈言,不知道被何人传出,又被何人利用,反正没过多久,绿洲中生活的人们都深信,时隔三百年,执教大人就是月之神在人间选择的新身份。于是让中原武林谈之色变的“月光死神”,在汗迪高勒却被尊为了“月之神”。 魔灵族圣女入迦叶城随身服侍“月之神”,而“月之神”也在大殿之上对圣女一见钟情,许其一世一双人的故事,也成了汗迪高勒各族百姓一段茶余饭后的佳话。 然而,美好的故事总是被残酷的现实打破。这个幸运的女子在两年后神秘失踪,害得他们的“月之神”放弃教主大位,远走中原近二十年,着实让汗迪高勒百姓心生怨怼。他们的执教大人,他们的神啊,就应该高高地坐在迦叶城的神殿之上,等着人们去膜拜。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辛苦奔波,这都是那个女人的错。 城墙下挤挤挨挨的百姓,中原服饰与当地民族服饰混杂,有的手捧鲜花,有的手持净水,都是来迎接执教大人,他们心中的“月之神”的。 从清晨到正午,再到黄昏,人群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等待中的百姓虽不会有不耐烦的情绪,却是都时不时地与周围的人抵声交谈。 心中对月神的崇拜和对圣教的信仰使他们不用人组织和管理,也能自觉保持秩序。但激动的心情仍需要述说,再者梵众天教虽然对内治下严谨,对普通百姓却是一向宽容,只要不是公然与圣教对抗的言论,皆不会深究。 “愿月神如黄沙永恒,永远护佑汗迪高勒。” 这边一个老人回味完汗迪高勒的历史,周围的人都跟着老人诚心祈祷着,那边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微红着脸,又小小地埋怨了一下无故失踪的魔灵族圣女,显然妇人未嫁时也曾对高高在上又风流多情的执教大人芳心暗许过。 “终于要回来了,多亏了教主大人啊。当年要是我,死也不会离开月神大人。” “教主是执教大人的亲师妹,被执教大人一手扶持着登上教主大位,对执教大人推崇倍至,不像他的那些师兄们,在老教主归天后只想着争权夺利……”一旁的丈夫小小地吃着醋,但还是边安慰边转移话题,看得出他对自己妻子十分宠爱。 ☆、第七十章 东城待月 寻月今天非常高兴,因为今天大人要回来了,而且师傅说,自己也将被带到东城十里长亭,和迎接大人的人群一起等待大人的回归。 这说明,自己有可能见到大人……应该是见不到,只能听到;即使听不到,能感受到大人的气息也好;即使感受不到,知道他就在自己面前也好…… 但是,寻月又十分难过。因为他清楚,其实自己要等的是和大人一同回来的另一个人,一个将要把自己带走,带离大人身边的人。即使再不愿,也必须跟这个人走,只有跟他走了,才有可能完成任务,赢得再次回到大人身边的机会。 这些日子以来,寻月觉得仿佛是在梦里,一直没有醒来:自己又回到了浮罗殿,却不是以死士的身份,而是一个被压的刺客。 自己醒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教主已经同意,十天后你会被交还给你的主人。” 寻月当时有多高兴,要不是重伤在身,恐怕都能从床上跳起来。因为这句话是殿主师傅对自己说的。难道说,教主同意自己回到大人身边了? 可是接下来,寻月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师傅紧跟着就开始用毫无情绪波动的语调开始说出一个人的资料。 对于这些,寻月再熟悉不过:这是交待任务内容。自己必须在师傅说完一遍后完全记下来。 这是一个死士的资料,一个与自己极其相似的同类资料。当全部资料被寻月机械地记忆下来时,他已经知道,自己并没有得到特赦,而是仍然要去执行那个任务。 给了寻月一段时间用来消化理解这些资料,夜东流再次开口时,语调仍然没有大的变化,语气却是略显疲惫:“他的师傅是我的师兄,我们训练弟子的套路一脉相承,你不用太担心,只要尽量施展所学就行。这应该算是你所扮演过的角色中最接近本色的一个吧。” 寻月想开口向师傅道谢,忽又想起来自己根本无法说话,只能向师傅所在的方向抬了抬头。 “化老说他有办法让你看到东西,过些时日就见分晓。”夜东流其实心中一点也不想让化三川在自己宝贝徒弟身上动手脚,他总觉得这老家伙的手段不靠谱,但是他没有权力决定这些,“虽然不能使用太好的伤药,我会尽量治疗你身上的伤。” 对于不能尽全力治愈宝贝徒弟的伤,夜东流心中十分内疚。 不用看,寻月也知道师傅心中所想,他用力摇摇头,想让师傅明白自己已经非常感谢 恋耽美 分卷阅读55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想让师傅不用难过,想说自己一定能完成任务。 正这会,密室外的机关转动声响起。 这间密室是浮罗殿殿主专用,没有夜东流的允许,殿内无人敢随意启动机关。另外知道启动方法并且敢这样做的人,就只有宫九幽和方有寻。而这个时候会来的人,就只有――教主大人。 “浮罗殿主,本座亲自来传授你的好徒弟阵法和符术,你要如何答谢本座呢?” …… 迦叶城,东城楼。 守城官亲自守在东升殿殿门外,焦急的看着已经偏西的太阳,不时擦着早已擦干的汗。 一旁的小队长见自家老大着急,便上前低声问:“这都大半天了,还没个影,小的让人出城迎迎吧。” “去!没看城主、教主大人和圣教的人都在城楼里等着吗?”守城官司继续擦自己的汗。 小队长挠挠脑袋,不解:“为什么不能迎啊?” “你懂什么。”守城官说着把小队长拽到一边又小声叮嘱,“知道执教大人为什么十年都没回来吗?” 小队长点头:“不是去找心上人了吗?” 守城官司左右看看没人,才对着小队长耳朵说:“那前十年执教大人也找人,每年还能回来一两次呢。最近十年,一次也没回来过。听说是因为和教主大人吵架了。这次也不知道教主大人用了什么手段,可算请回了执教大人。执教大人本来就不喜应酬,要是有人迎出去,惹了执教大人不快,调头回中原,再也不回来怎么办?” “啊。那教主大人在咱们东城门搞这么大排场,就不怕执教大人不高兴了吗?”小队长向城下努嘴。执教大人回来的消息,如果不是教主有意,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怎么可能知道? “笨!”守城官用刀柄敲了一下小队长的头,“正因为这里人多,成千上万的百姓看着呢,执教大人不会让教主大人下不来台的。” “哦!”小队长悄然大悟,小眼睛闪烁着崇拜的亮光,“头儿,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守城官被小队长的小眼神捧得飘飘然,摇着头吹起来:“也不瞧瞧我是谁……” 正这时,从楼梯上来三人,脚下无声,行走如风。守城官一晃眼的工夫,为首的人已经从他们身边过去,进了东升殿主殿。随后的一男一女路过守城官时,一身白色锦袍的男子用力踩了守城官的脚一下。然后二人并没有跟进主殿,也没有跟其他圣教的人一样去偏殿等候,而是恭敬地候在了殿外。 守城官刚想发火,看清来人后,马上满脸堆上笑:“小堂,是你啊!” 白衣男子对着守城官咬牙切齿地做了一个“闭嘴”的口型,守城官讪讪地摸摸鼻子,闭了嘴。 小队长惊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两人挂的是紫晶腰牌。自家头儿竟然认识圣教的堂主,而且貌似还很熟的样子。 “咯咯……”一旁身着亮粉色纱裙的艳丽女子笑得妩媚动人,“堂主哥哥,这就是您姐夫吧。怎么也不给小妹介绍一下?” “他就是一普通人,你不要打他的主意。”白衣男子正是天风堂堂主锦堂。一见自己这位副堂主笑得奸诈,马上感觉到危机,一把将人拉回来。 楼心月也不恼,左手理了理丝毫不乱的云鬓边,抬眼望向锦堂,那双眸子里的柔情仿佛真的要满溢出来,说出的话却是:“那堂主哥哥帮小妹见一面十六师兄可好?听说他这次也回来了。” “不行。”锦堂一听立即板了脸,“你难道不知道,小十六已经是……那位的人了?” “那小妹去殿主那里推荐一下这个神通广大的守城官……”楼心月瞬间换上一副活泼小女孩的清纯笑容,跃跃欲试,佯装要往大殿里进。 “别……”锦堂赶忙拽住楼心月,低声说:“这个月的月银加倍。” 楼心月眨眨眼,呲牙一笑,继续往里走。 “全给你!”锦堂一跺脚,“我的那份,全给你!” “成交。”楼心月笑得像偷了腥的猫。转过脸去时,眼中却是一片落寞。不是早知道吗?为什么还会不甘? “不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了。不是你的强求不来,是你的赶也赶不走。”锦堂从身后拍拍楼心月的肩头,“怎么没看到石头?” “你说那个二等影卫?”楼心月正专心致志地欣赏着自己新画的指甲,“丢了。” “丢了?他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丢了?”锦堂不信。抓住楼心月的双肩将人扳过来,让她面向自己,“你又欺负他了?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 “行了行了,谁欺负他了?他自己没用,任务失败,我把他退了,不要了。”楼心月不耐烦地甩开锦堂的手。 “你说什么?退了?退回那伽殿?”锦堂只觉得脑袋一阵旋晕,顾不得旁边还有两个看热闹的,一把抓住楼心月的手腕,“你可知道,就这个二等影卫,他本来可以直接被派给某个殿主,甚至有资格竞选幽影和月影。他为了你,在大比中故意受伤,才来到你一个小小堂主身边。而你呢?你是怎么对待他的?真当他是砸不烂摔不坏的石头吗?他左肩的旧伤每逢阴雨天就会发作……哦!上个月晴雨阁的任务……混蛋!那鬼地方一年有三百天在下雨,你是派他去的?” “偷个情报而已,谁知道他那么笨……”楼心月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心虚了,有些无措地拽着自己的手帕,不敢看锦堂的脸。她是知道石头肩上有旧伤的,可是她派任务时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些因素。确切地说,她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个二等影卫。 楼心月忽然觉得,这一刻钟自己知道的东西,比三年来知道的还要多。那个石头一样沉默的男人竟然是为了自己才……她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他。三年来,那个男人只是像影子一样跟在自己身后,默默地执行自己一个个严格的命令,满足自己一个个苛刻的要求,任凭自己一次次无理的惩罚……对了,好像出任务前,自己还因为心情不好,故意找茬打了他。他不会死的……吧…… “走。”锦堂拉着楼心月就往殿里走。 “去哪儿……做什么?”一向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楼大美人,慌得差点踩到自己的裙角。 “跟我去见那伽殿主……不,请求殿主向那伽殿主要人。”锦堂似乎感觉到那个沉默的生命,正在某个沉默的角落中慢慢消失。 被退回的影卫一般都是犯了严重的错误,或者实在不得主人欢心的,其下场可想而知。再说,那伽殿主当年就知道石头大比放水的事,这次石头落到他的手中,以他的手段,石头怎么可能有好果子吃? 越想越是害怕,锦堂暗恨自己为什么要答应石头保密,为什么不把这件事早点告诉这个傻丫头。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东升殿内,被想象成洪水猛兽的那伽殿主梵蛇,正小心翼翼地安抚自己的小祖宗,呃,小主人:“教主不必担心。执教大人一行有溪月小姐的车驾同行,速度虽然要比正常情况慢上一些,但车辆马匹都是最好的。他们辰时出发离开下口,即使申时到不了,日落前也肯定到了。” “天下盟那些零碎怎样了?”因为殿上有一个不算外人的外人,宫九幽难得还一本正经地端坐在主座上,可是脸上却早已经乌云密布,少女般稍显稚嫩的声音有点像没睡醒,带着一点鼻音。 迦叶城主在一旁的侧座上简直是如坐针毡。这是要开始谈论教务的节奏啊!教主大人,能不能让我这个外人先行回避一下啊。城主在心里祈祷,可是宫大教主那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根本不给他插话的余地。 虽然梵众天教不参与地方管理,但在全民信教的汗迪高勒,还不是人家让你当这个城主,你就是城主,人家想换人了,你就得乖乖让位。这教务大事可不是那么好听的。听与不听,是考验?是试探?还是别的什么意思,听了之后有什么后果,城主现在是啥啥分不清。 他这边只顾着抬袖子擦汗,完全没注意另一边,因站着无聊不断向他抛媚眼的美女。乾达殿主画军表示十分受伤。 梵蛇稍稍思考了一下,答道:“回教主,天风堂消息,天下盟余党共三十四人,已查实,今天全数集中在东城门附近,浮罗殿已经派人盯紧,全部在掌控下。另,下口至迦叶城沿途各要口,均有影卫驻守,绝不会打扰到执教大人。只是……” “什么时候本座的小蛇也学会半吐不吐了?” 软软的少女声音十分好听,还有那么一点点调皮的戏谑。 可是听到这句话的人,除了不太熟悉宫九幽的城主,另外两个都吓得呼吸一滞。 梵蛇暗骂自己,教主给了几天好脸色,就学会拿腔作调了。暗暗用余光扫了一眼侧座上的迦叶城主,见自家主人完全没有让人回避的意思,只好快速如实上报:“天下盟余党得到了执教大人功体不全的确切消息。我们内部有人走漏了风声。属下尚未查到奸细身份,请教主治罪。” 漫不经心的把玩着画军新进献的红玉扳指,宫九幽没理梵蛇的请罪。刚好这时锦堂和楼心月求见,宫九幽随口就放了人进来。 入得殿来,锦堂和楼心月首先向宫九幽行礼。 宫九幽抬起眼皮撩了一下,用下巴一指殿下跪着的二人,传音给梵蛇:‘就是他们了。’ 天风堂的二位堂主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黑影一闪,两把青黑色的短刃已经贴在了二人颈上。锦堂和楼心月吓着差点没哭出来。 那伽殿主大人啊,我们就是想向您要个人,您就算不想给,也不至于刀兵相见啊?再说以您的功夫,对付我们还用得上这等巨毒利器吗?二人僵着脖子不敢稍动,四只小眼睛齐刷刷看向一旁衣着暴露、搔首弄姿的自家殿主画军。 “殿主……”您快救人啊! “哎呀呀,小梵蛇,你最近太紧张了。这可是教主的计划。”画军看到宫九幽的小动作,就知道准是她的教主大人搞的鬼,一边媚着嗓子说话,一边扭着腰绕到梵蛇左侧,用染成大红色的长指甲,拈起梵蛇左手的匕首拽离锦堂的咽喉。又扭着腰,贴着梵蛇的后背转到另一侧,同样将他右手的匕首也拽开。 梵蛇抬头看见自家主人优哉游哉的神情,哪里还不知道,教主这是等得无聊了,拿自己寻开心呢。可是教主啊,虽然迦叶城人口数十万,找几个隐藏的天下盟人不容易,但是您拿自己师兄钓鱼,执教大人他知道吗?您不是最反对有人拿执教大人做文章吗?每次属下……咳……就不怕刚把人哄(骗)回来,再把人气跑了? 那伽殿主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了一下,却丝毫没有替方有寻担心。 ☆、第七十一章 月神归来(一) 坐在舒适而平稳的马车中,溪月的心中却无法平静。 马车是他们这一行人穿越瀚海沙漠,到达汗迪高勒绿洲第一座城镇时,方有寻吩咐人特殊改装过的,加了双重减震装置,行进间丝毫不会颠簸。这 恋耽美 分卷阅读56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奇怪的螺旋状减震装置,溪月只在穆王的座驾和财神陆坤的车上见到过。 回琚华宫时,穆王邀请她同车,专门说了这种减震装置的好处,被她婉言拒绝。可是陆坤在梓城邀请方有寻到金玉满堂赴宴用的豪华马车,溪月是乘坐过的。比起王爷和财神的车驾,这辆车外观不见奢华,内部设计却极其讲究舒适和实用。 溪月觉得,这辆车就像方有寻的为人,背后做得再多再好,也不肯表现在面上。他是真的把自己当作了亲生女儿,虽然这个人没有身为人父的经验,做事霸道又不太讲道理,溪月却能够感受到,他对自己发自内心的疼爱。就算对方是爱乌及乌,溪月也是感激的。 但是自己做了什么呢?在大哥告诉自己,他根本不可能是自己亲生父亲时,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他。 直到现在,溪月都还记得,在琚华宫听说自己要离开时,方有寻惊愕的眼神(大雾),那种眼神不应该出现在那张完美的脸上。他的师妹说的对,方有寻是天生的武道尊王,他不应该为任何人而受到伤害。自己应该离开他,远远的,永不再见。 而自己呢?在无法从大哥那儿得知母亲的过往后,竟然拜托名公子暗中调查。 “林姑娘,名某能力有限,只能查到令堂出身魔灵族,原名灵奚,曾经全族被魔教俘虏,她以己身为献,换得族人生路,服侍方啸月两年。后来,因为魔灵族被灭族而离开。” “为林姑娘调查一些并不算什么秘密的往事,本不该索要报酬的。可是在下实在是投鼠忌器,别无他法了。求林姑娘救救阿良吧!” 溪月不是傻的,也不是不知轻重到处乱发慈悲心的无知妇人。这位名公子虽然言辞诚恳,语态谦诚,溪月却也不是完全相信。她心里清楚的很,名公子与方有寻有很深的矛盾,这些话看似叙述事实,对事不对人,溪月却从中读出了挑拨和利用。 对于名朗此人,接触得越多,溪月越是敏感,总觉得这个面上温暖的男子心机深重,不可轻信。相反,她更愿意相信有些孤高傲慢的方有寻。 可是当她直接去问,方有寻竟然全盘承认:承认斩杀并俘虏过魔灵族人,承认强占母亲,承认与母族灭族有关…… 即使如此,溪月心底还是想方有寻可能是有苦衷的。不是溪月无情,而是母亲从来没有向她提起过族人,她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一群人。比起刚刚从外人口听说的族人,还是几次三番帮助和救过自己的方有寻更加可信。 至于苦衷是什么,溪月知道自己是无法从方有寻口中得知的。那么,只能靠自己去一点一点揭开二十年前的真相,走进这个从不为自己辩解的男人和母亲的过往,探索母亲悲伤而怀念的情怀。或许这正是自己幼年时,最想从母亲的琴声中发现的东西。 当溪月求方有寻帮忙放一个刺客时,方有寻提出让她继续履行第三个条件,溪月同意了,并且还低低的叫了一声“义父”。不是溪月真的就为了调查真相,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而是当时故作冷漠,以条件相要挟的方大执教,那双凤目已经瞪成了杏仁眼,其中闪烁出的渴望与脆弱(大雾),让溪月实在不忍心拒绝。仿佛一旦自己拒绝,那双水晶一样美丽的眼,就会当场碎裂。“脆弱”的方大执教还不知道,自己当时伪装出来的高冷,在少女的眼中是多么的楚楚可怜。 而溪月之所以会答应名朗试着帮忙救人,完全是因为寻风。没错,就是因为寻风。溪月对名朗要救的这个叫阿良的男人了解不多,只是在回琚华宫的路上因为同行,才每天见上一两面,而且也不曾有过交谈(因为所有可能的接触都被寻风当作危险给巧妙避开了)。 阿良与寻风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人,寻风温暖周到,阿良却有些阴郁冷漠。但溪月却本能的在阿良身上看到许多寻风的影子,觉得他们很像。难道只是因为这个男人为名朗做的事情,与寻风为自己做的事情差不多吗?溪月自己也搞不清楚。 虽然当初方有寻戏说要用寻风交换“达伯”,但后来已经证实,“达伯”本来就是方有寻的人。当自己决定离开方有寻时,就注定了再也没有任何理由让寻风继续跟着自己。 数月的相处,让溪月已经习惯了寻风的存在,这个男子就像是温暖的风。他不像钱壮飞一样风趣幽默,时时处处可以侃侃而谈,也不像苏冰一样处处体贴,总是嘘寒问暖,但他却会把你想到的想不到的一切都提前做得妥妥当当,让你做什么都安全顺利,十分周到得体。所以有他在身边时,你很少感觉到他的存在,一但离开了他,才发现他的诸多好处。 当名朗说,如果不能及时救人,阿良可能会受尽酷刑而死时,溪月不知怎的,心就像被什么利器锥了一下,脑海中竟然想到,某一天寻风也可能因外出执行任务而被捕,然后受尽折磨而死。于是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下来。 其实溪月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的。刺客一事,关乎圣教教务。溪月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一个小女子,有能力有分量左右一教教务。可是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方有寻当场命影卫向总教发了信令将人保下。对溪月,除了提出让她履行第三个条件外,什么也没问,还同意名朗随行回教接人。 在离开方有寻房间的时候,溪月果然听到他吩咐寻风继续保护自己。心中松了一口气。 “寻风……”溪月想着心事,便不自觉的叫了寻风的名字。 “属下在。小姐有什么吩咐?”虽然溪月的声音很小,但驾车的寻风还是听到了,立即收了缰绳,半跪于车架之上,向车内请示。 “啊,还有多久到迦叶城?”临时想了个问题问出来,溪月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热。可能是在车里闷的太久了吧。 “半个时辰可到。已经望见城墙了。”寻风听着车内的声音有些不稳,又轻声提议道:“这段路草植茂盛,微风少尘。属下将车窗打开,纱帘挂起,透透气可好?” “嗯。谢谢。”溪月轻声应谢。 其实这些小事溪月自己在车里也能做,可还是由着寻风向前队报了停,告罪后进得车来,半跪着将车窗纱帘都摆弄好。 “喝口水吧。”在寻风做完这一切刚要告退时,溪月不经思考地将车内小几上盛着清水的白玉茶杯递了过去。 其实少女只是单纯地想让这个在风沙中吹了大半天的人,在车内多休息一会。只是水杯递过去才想起来,这只杯子自己早时用过了。来不及收回水杯,手中已经空了。 “谢小姐。”寻风并双膝行全礼接了水杯,一饮而尽。眼前这个少女现在已经不再是准主子了,而是名符其实的少主。 如果说溪月之前还只是隐约觉得把寻风护在自己身边比较安全,那么当看到名朗所要接的人后,就变成了“一定把寻风要过来”。 …… ☆、第七十二章 月神归来(二) 从东城门外十里长亭开始,身穿各色服饰的百姓,或手捧鲜花,或手持净水瓶,守望在官道两旁。远远见到车队缓缓行来,人群转眼从安静到沸腾。 “执教大人回来喽!” “执教大人……” “执教大人……” …… 也有人在下面小声念着“月神大人”,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嘴上喊着“执教大人”,心里默默在向月神祈祷,毕竟梵众天教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位执教大人与月神的关系。 头辆车中,本来还想着就这样穿城而过的某人,知道自己直接回总教钻进赦心殿闭关的打算告破了。 看了一眼安静躺在自己的身边的人,方有寻皱起了修长的眉。伸手描磨着寻月看起来棱角分明,实则温暖柔软的唇角,心中空空荡荡的。明明人就安安稳稳地躺在自己手边,小幽下的锁灵咒也没有任何异动。为什么一路行来心跳的感觉越来越强?道底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呢? 车队在统一的号令下停止行进,开路的几名侍从纷纷跳下马来,牵着自己的坐骑退让到两边。 大型条石铺就的入城官道,从三天前就有人反复清扫,用净水冲洗,几乎光可鉴人。 百姓纷纷跪地迎接,鲜花捧过头顶,净水洒向路中。 此时洒在青条石上的清水,把夕照的阳光反射成光光点点,衬托得官道正中走来那人伟岸圣洁仿若天人下凡。 也不知道谁在下面喊了一嗓子:“梵众天教,圣光永济”,人群就跟着山呼起来“教主大人,福泽万世。执教大人,仙寿无疆”,接着口号声一遍一遍传开,一浪压过一浪,喊声越来越高。 最后面一辆马车上,陆坤正想着等喝完这口茶,好到外面看看热闹,谁知就听见喊声振天。当听清楚口号的内容时,一口老茶正喷在了挑帘进来的陆旭脸上。 “……主人。”陆旭被喷懵了,眨着大眼睛,跪在了车厢里,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没通报就进车厢?不对呀,主人说过,自己进见不用通报。 陆坤手忙脚乱地抓起手帕,给被自己喷懵圈了的小影卫擦脸。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听到这么……振奋人心的口号有点激动。”擦完脸把人拽起来再擦衣襟,“前面什么情况?” “不……不用……”天哪,主人竟然给自己道歉,还给自己擦脸。这怎么行?陆旭急得一把抓住陆的手,又觉得自己僭越了,连忙松开。这才想起主人在问自己的话,自己进车厢要报的事情,“迦叶城百姓迎接执教大人。大人要在此稍做停留。并传话主人不要下车。” “可是有什么危险?”陆坤不死心地将车门帘挑起一条缝,向外看,正看到前车上的名朗跳下马车,跟着一个青衣侍从,避过人群向路边长亭走去。即使名朗已经极力稳住脚走,陆坤还是在其行走间看出了急切。 …… 残阳将尽,长亭后面一人多高的灌木丛中更加幽暗。所有人都簇拥着挤向官道,无人注意亭后的暗影里还有人。 原本安静跪在暗影里的人,听到人群的高喊声便要起身。 一旁看守的侍卫生得人高马大,却是个十七八的毛头小伙子。兄弟们都被派去官道旁维持秩序,非常有可能见到执教大人,而他却被派到这里看守人犯,小侍卫很不高兴。 先前这人犯还算乖巧,侍卫小子也就没有多加理会。这会人群骚动,显然是执教大人回来了。小侍卫正心里着急看不到执教大人的尊容,这个人犯竟然还在这时乱动,简直是火上浇油。想也没想,抬手就是一马鞭抽在不老实的人犯背上:“老实呆着你的!”别给我添乱。 侍卫小子说得生气,马鞭就再次举了起来,可是却没能落下来。 “人我带走了。”名朗挥手甩开侍卫小子的马鞭,对跟自己一同来的青衣侍从说,“替我跟方啸月说声谢谢。” 谁呀?这么大胆?侍卫小子一楞神,刚想发问,就 恋耽美 分卷阅读57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青衣侍从抬手亮出了教主手令。原来这就是接人的主儿啊。 名朗不管梵众天教的人如何交接,铁青着脸弯下腰将地上呆呆跪着毫无反应的人架起来就走。 寻月没想到自己连大人的声音都没听到一点,就被人接走了。这些天练习的如何与接自己的人相见,如何打消对方的怀疑,统统忘到了一边,满脑子都是:大人就在那里,在那人声鼎沸的中心,离自己如此之近,而自己却不能过去相认…… 眼睛里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流了出来,是眼泪吗?难道没有了眼睛,还能有眼泪吗?寻月完全沉浸自己的世界中,任由名朗架着向前走。 名朗本来对于“阿良”见到自己的冷漠反应十分不满。自己费尽心机将他讨回,这家伙竟然像不认识自己这个主人一样?但当他堵着气粗暴地架起“阿良”时,才发现这个身体竟然在强压抑着抽搐,仿佛受到了极大的触动哭泣般的抽搐,而且刚走了不到五步,“阿良”蒙眼的绷带就完全被鲜血染红。 自己错怪他了!这个傻子,从来不知道表达!这段时间他一定受了不少苦。 …… 与此同时,溪月也从寻风口中得到不要下车的要求。这时车下有人求见,是名朗的小厮名前。寻风出外应付了几句就让他走了。 虽然本能地不想自家小姐与这个名朗有什么牵扯,寻风还是如实地向溪月回报了名前代替他家主子前来道谢和告别的事。 “他要找的人接到了?”会道谢和告辞,当然是接到人了。溪月掀开窗帘的一角,下意识的想看看名朗那个命大生还的下属,随口问着,也没想寻风会回答。正看见名朗扶着一人从长亭向马车走来,名前赶过去帮忙。 那人微垂着头,看不清脸,蒙在眼上的绷带血红一片,眼看着有鲜血从绷带透出,滴落在地上。身上的深灰色粗布衣服还算干净,可是很不合身,明显不是本人的。与其说这人是被扶着走向马车,不如说是被名朗和名前架着上身拖向马车:他的腿貌似根本无法用力。 “他伤的很重?”溪月放下窗帘,不忍心再看。 “任务失败,能当场就命是最幸运的。像他这样的(可以活着回到主人身边,还能得到主人谅解),真是大气运,万无一例。”寻风语气平淡,真的就像是在评价外面那个人的运气。 溪月攥紧了自己的袖口。她知道,寻风这是在说他们这一类人的命运。对于他们这样的人,任务失败,不论能否能回到主人身边,恐怕都不会有好结果吧。这样看来,先不论名公子的为人如何,他似乎还真是一个好主人。又想到方有寻,他……也是个好主人吧?可还是不放心,溪月琢磨着,是不是找一个时机,把寻风的身籍也要过来。自己真是越来越贪心了。 在名朗的马车离开车队,向相反方向驶去后不久,方有寻也完成了作为执教大人该做的事。百姓在他的安抚和鼓励下,有感动的,有兴奋的,还有一时激动晕倒的,当然也有些隐藏在人群中的个别人是憋着劲咬牙切齿的,不过总体上形势还是一片光明的。 方有寻回到车上,迫不及待地将寻月的身体揽入怀中。刚才那种心头肉被剜走的感觉是什么?为什么即使将人抱在怀中,也不能安心? 车队继续向迦叶城前进。迎接的百姓自发地不远不近跟随在车队之后。这支进城的队伍也就随着离迦叶城的距离缩短而变得越来越长。 ☆、第七十三章 东城之乱(一) 方有寻的马车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衣人。 “小幽在东城?”方有寻理了理怀中人毫不散乱的衣襟,将人放在身旁的软垫上,一只手仍握着昏睡之人的手,面容平静中带了几分近乡时的情怯,完全没有了刚才身为执教大人那份雄霸寰宇的气场,反而更像一个出门久归的兄长。 夜东流看了看那只手,还有手握着的人。那是他的乖徒弟,可也不是。眼前的人要是知道了真相,指不定闹出什么事儿来。 叹了口气,夜东流也暂时摒弃了身份差异,从善如流,就像两兄弟在谈论自家妹妹:“她在东城等一天了。不要怪她。” 夜东流这句“不要怪她”包含了很多。不要怪她当年设下九幽迷蝶阵,不要怪她多次想除了你的枕边人,不要怪她想杀了二乔,这次,也不要怪她…… 方有寻沉默了。自己什么时候有怪过她,真的没有。至于打架,那只是兄妹之间的一些小打小闹罢了。自己应该早一点将寻月的事通知小幽,免得以后再生出什么事端。 (袖子:溯月廊桥那战,你俩可是都放了大招的。 方:平时练功也没少放。 袖子:她还很想除了你的小月月。 方:她只会帮忙看好我的东西。 袖子:你确定? 方,看小幽。 小幽作无辜状:我是乖乖小师妹。) 夜东流把方有寻的沉默当做了还在和宫九幽赌气,马上要开启婆婆嘴模式:“其实小幽也是为你好,她……” 方有寻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那个,济无楫不是已经除了,怎么他当年编排的口号还在用。” 不得不说,这个济无楫真是个人才,尤其是在处理教务和如何讨小幽欢心这两方面上。小幽任教主这十八年来,有多少繁琐的教务是他帮小幽处理的且不说,就说那个二十四字口号吧,字字都挠在小幽的痒点上。 当年沈乐天和济无楫这对异父兄弟同入圣教,方有寻就看出来,沈乐天虽然年长,却远不及年幼的济无楫心机深沉处事老道。当年沈乐天为了自己主动放弃天下盟下达的任务和继任盟主的资格,回天下盟请罪,济无楫却表示愿意留下来。 方有寻之所以没动济无楫,一是因为看出他对小幽动了真心,还不至于真的做出什么伤害小幽的事,另外也是有心利用他磨炼小幽的心性。 入教二十多年来,他也真的一直做的很好。不过方有寻还是另外给小幽留下了隐藏的备用力量,以防万一。没想到这以防万一的准备还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夜东流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敢看方有寻的眼,讪讪地说:“教主大人可能是找不到更好的口号吧。” “找,不,到,更好的……”方有寻立即听出这话外之意,这哪里是找不到更好的口号,分明是指找不更好用的人,“济无楫没杀?!” 不用夜东流回答,方有寻已经肯定,宫九幽没杀济无楫。最后那个“杀”字已经带了十二分的杀意。 夜东流又哪里会不知道,这位六岁上位的执教大人,最恨的就是欺骗与背叛。当年老教主和二乔的事对他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别提多后悔自己的愚蠢回答了。这不是等于把自己主子给卖了。虽然这件事早晚会让方大执教知道,但自己怎么会蠢到去做这只出头鸟呢? “其实杀了也许并不是最严厉的惩罚……”天哪,自己在说什么。夜东流真想抽自己两嘴巴。 “这话谁说的?”方有寻紧跟着问出了夜东流最怕的一句。 “……乾达殿主。”妖女,不要怪我,我是被逼的。谁让你那时为给教主台阶下,主动出主意呢。夜东流在心中默默地给画军点了一柱香。 “济无楫落在了她手里?”那这人就算是废了,济无楫一定后悔没当场自尽。方有寻向后靠在了宽大柔软的靠垫上,合了眼,静静梳理有些狂燥的内息。看来必须尽快闭关了,自己的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还有寻月养魂的事也是越早越好,迟则生变。 夜东流默认了方有寻的猜测,没再多言。他还没蠢到主动提起教主不到三天就把人从乾达殿要走的事。 就在二人沉默间,车队已经来到东城门下。 按教礼,教主是不应该为了迎接执教而离开总教迦叶城的。在以往的梵众天教,执教只是教主的副手,替教主处理一些非重大教务。后来演变成在任教主培养继任者的专门职位。 只是到了方有寻这一代,从小就被老教主宠得没边,放纵的无法无天。后来甚至直接反噬老教主,扶持自己的小师妹上了位。 而这个新教主偏偏还是个兄控,从继任教主位开始,就不顾所有反对之声,一步步将执教的权限放大,直到几乎与教主齐平。好在这位执教大人似乎是做执教做的太久,早已经厌倦了权力地位,从来不管教务。教中的众多长老们才逐渐消停下来,不再明里暗里算计着如何削减执教大权,这也为教中保留了很多有生力量。否则,以宫九幽的性子,绝对会找机会把这帮老不休一个个连根拔起。 所以今天,为了耳根子清静点,宫九幽虽然很想亲自来到城门外迎接师兄,还是不得不端着教主的架子,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耐着性子看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这还是钻了那帮老不休言语间的空子:这座外城与总教所在的迦叶城同名。 城门聚集的和跟着车队一路回城的欢迎百姓达到了一个可怕的极数。本来还算秩序良好的人群,因为过于庞大的数量在短时间内汇聚,造成了城门口的阻塞。 忽然,人群中间发生了混乱。一开始只是几个人发了狂般攻击身边的人,很快就有人陆续发狂。受伤的人越来越多,人群也越来越混乱,胡乱攻击人的,自保伤人的,抱头逃窜的,惨叫声、呼喊声、嘶吼声,乱成一片。里面还没被波及的人想出来,受伤的人想得到救治,外面不知情的人想进城,造成城门附近发生了严重的拥挤和踩蹋。 驾车的月影极力稳住有些慌乱的驾辕马匹,其他月影和侍卫也紧贴车驾不让惊慌的人群靠近。可是人群太过庞大,在不伤害百姓的情况下,月影和侍卫已经是拼到了底线。形势再得不到缓解,他们必定会出手杀伤挤上前来的百姓。 车内,方有寻仍就坐得四平八稳,所有目光都落在身边仿佛熟睡的人脸上。 夜东流闪身就出现在了车辕上。一个黑衣人立刻靠过来,在夜东流耳边简短的说了几句。夜东流也用几乎无声的口形向黑衣人下了一句命令。 黑衣人纵身循走,夜东流一回身差点撞在方有寻身上。 “什么‘跟丢了’?‘放出食魂鸟’,要追踪什么人?何人用了燃魂术?”方有寻的脸已经不是一般的黑,加口锅盖就能煮菜了。他本能觉地得死士们追踪的东西与他有关。 该死!怎么让这位爷听到?夜东流这回真的抽了自己两大嘴巴。倒身便跪在了车驾前。 “属下死罪。”教主不让说,说了是死,不说,现在可能就活不了。夜东流此时再也不敢把眼前之人看作儿时玩伴,知交好友。这位方大执教可是出了名的翻脸无情。 方有寻一把擒住请罪之人的下巴,迫使夜东流抬头看着自己:“看着本座。” 下意识地听从命令抬眼看了一眼方有寻,连忙垂下眼。夜东流并不浓密的睫毛虽然拼命地遮挡,还是让方有寻 恋耽美 分卷阅读58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到夜东流的目光溜向马车厢方向。 那里是……寻月! ☆、第七十四章 东城之乱(二) 方有寻脑中一声巨响,仿佛被一声震天的雷鸣惊醒,那个雨夜白玉书中的画面再次在眼前闪现。一个可能早已经形成却一直被忽略的念头在脑海里炸开来。方有寻只觉得全身冰冷,内息却如火山决口般翻腾而起,外界混浊杂乱的天地之气不受控制的涌进来。 “轰”的一声爆响,如一颗陨石般砸在暴乱的人群中间。再看硝烟四散的中心,方有寻身边三丈方圆,已经被冲开了一个真空地带。人群一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一圈横躺竖卧的人痛苦的□□声。 城主早已经慌了神,想马上调城防卫队前去查看。又想起身边就有尊大佛,于是马上向宫九幽看过来。 东城门发生的动乱早在这位教主大人的预料之内,自然是没有什么可惊讶的。只是这次动乱的形式,有点超出意料。 红衣盛装的少女并指掐诀,符画如虹,穿眉心入灵慧,开天眼观全势。几处伤亡较多之处,氤氲血雾已经聚了薄薄一层,开始慢慢从地面升起,仿佛受了什么牵引一样,看似无章,却又有律地向着方有寻的方向飘移。 而正中的方有寻真气鼓荡,袍袖翻飞,仿佛正在极力控制,全身的骨骼“咯咯”作响,面目狰狞,此时虽然身形不动如山,却是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 如果说刚才宫九幽还不太确定,那么现在她已经完全可以肯定,东城动乱绝不是简单的投毒事件,而是诅咒之术。 魔灵族曾经利用巫术使汗迪高勒半数以上人口感染瘟病,整个汗迪高勒都陷入恐慌。当年老教主背着方有寻诛杀了魔灵族除灵儿外,仅余的数十名少男少女,宫九幽还觉得老教主做的没错,觉得师兄为了一个女人留下魔灵族余孽是后患无穷。 近年来,随着对溯月廊桥的调查深入,才得知,当年是大乔从那些魔灵族少男少女中找出了巫者传承,为灭口才向教主请了格杀令。 宫九幽一直都知道大乔习得了魔灵族的巫术,却没想到她会发动如此歹毒的巫术。城下发狂伤人的人是种了诅咒巫术,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诅咒,而是一种名唤“落日之狂”早已经失传的诅咒禁术。 这种巫术并不会直接伤害被诅咒之人的身体,中了诅咒的人会在日落时分开始发狂,力量猛增,不惧伤害,撕咬吞噬自己看到的所有活人活物,毫无理性,形同狂兽。最残忍的是,日出后这种症状就会消失,而被诅咒之人恢复清醒后还会清楚的记得自己所做之事。 “落日之狂”的施用需要以生人取心血为祭,以怨憎为力,血液为媒,中之无解。中诅咒之人或是发狂时被捕杀,或是清醒时受不了内心的折磨而自尽。 宫九幽也只是在汗迪高勒一个已经灭绝的部族遗址,残垣断壁之上了解到只言片语,完全不知道这种邪恶的诅咒之术竟然仍旧传承在世。 按理说,“落日之狂”靠血液传播诅咒,只要师兄不受伤,不感染诅咒之血,就不会有危险。可是对方这次显然是早有准备,用什么隐密方法在东城门提早布下了血煞引魔大阵,利用诅咒之血侵蚀师兄本就不稳定的功体。 师兄所修炼的玄真引到了高阶本就存在入魔发狂的巨大风险,现在又是师兄状况最糟糕的时候……如此了解师兄的弱点,宫九幽不用想,也知道这幕后之人是谁! 面对城下越来越难以控制的局面,一时之间,宫九幽脑中只想到:师兄一定不能有事! “教主大人,您看是不是……”城主硬着头皮开口想请求解决方案。 “叫你的人都别动。”少添乱。宫九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城下那个紫色的身影。怎么还不来? 这时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宫九幽身后。正是刚才下城查看情况的梵蛇。 城主被突然出现鬼魅身影吓了一跳,差点没叫出来。急忙捂住嘴巴退下去,叮嘱守城卫队不要轻举妄动。 “回教主,已查清,最先发作‘落日之狂’的人都是天下盟余党。他们是以身为祭,自动承咒的,功力暴涨三到四倍之多。出动的影卫损失两层,来不及全歼咒源者,才导致诅咒扩散。属下思虑不周,请教主降罪。”梵蛇跪在地上不敢起身,背上好像压着一座大山。不是宫九幽真对他做了什么,而是造成这么大的恶劣影响,他心中的压力前所未有。 宫九幽没理梵蛇的请罪,忽然红色的身影向上跃起,直奔城下落去:“原地等候。玉连环到达后,叫他直接到东城见本座。” 梵蛇本能地想跟着宫九幽跳下去,却在看清城下情形时,生生顿住脚步。 只见方有寻全身青紫色电光缠绕,双手指间聚集的极电光球已经呈现最高强度的白色,仿佛下一该就要爆发。 梵蛇知道,这种时候,自己下去不但帮不上忙,还会成为教主的拖累。自己果然还是太弱了。如此不中用,怎么能够追随教主一生。如果真的有一天教主修行有成要离开,自己又当如何? 无暇顾及梵蛇的心情,红色的身影在离开城墙那一该,就用广音之法震撼全场:“所有人,趴下!下!下!” 大地为之一擅,东城几乎所有人,普通百姓也好,天下盟没中诅咒的刺客也好,但凡是还能正常思考的,连拉车的马匹和个别身中“落日之狂”却原本身体较弱的都被这一声震的匍匐在地。 影卫侍卫死士更是在第一时间全部紧贴青石地面趴好。虽然不太理解,但长期的训练使他们总能在本能的驱使下首先选择服从命令。 下一瞬,两个竹篮大小的炽白光球在空中相撞,爆出的强烈白光照得人睁不开双眼。紧接着无数条电蛇交织成一片白色强光电网向四面八方激荡开来。 一时间东城外电光四射,一个巨大的几乎满圆的扇形光盖以方有寻为中心,在离地面不到两米的高度,瞬间激荡开来,仿佛死神的镰刀,收割无数生命的稻草,过境之处无一幸免。 虽然被这柄镰刀横穿的生物没有被拦腰截断,但却以一种更让人心惊的速度迅速燃烧起爆烈的白光。白光渐熄时,东城外横七竖八,到处可见焦黑的人形木炭。 地狱般的场景持续了将近一刻钟。这一刻钟给在场人的感觉,就仿佛一辈子那么久。没有人敢抬头观看,只能听到耳边的 “噼啪”声渐渐弱下来,稍远些的地方惨叫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而此时周围弥漫的尸体烧焦的刺鼻味道让很多仍然活着的人,止不住呕吐出来。 宫九幽撤去自身的防护符咒,眉头紧皱。这里的血煞之气不但没有被电光克制,反而增添了更多的死气和怨气。而血煞引魔大阵也只是在师兄炽天雷爆引爆初时电光最强那一刻稍有现形,之后便一闪而逝,再无半点踪迹。 师兄的雷电属性功法是邪魔术法的克星。而这次竟然对血煞引魔大阵几乎没起什么作用。这说明一定有人利用空间术法,将阵眼转移在了阵外,不在师兄的攻击范围内。夜东流至今没有回报,一定是浮罗殿的追踪任务没有完成。还有梵蛇,竟然让天下盟那些老鼠钻了这么大一个空子。真是一对废物! 那边,在体内自行运转的真气带动和血煞引魔阵的双重作用下,方有寻再次开始疯狂地吸收混浊天地之气。宫九幽眼见着一丝丝红的黑的浊气随着运转如漩涡的天地之气涌向自己的师兄,而方有寻周身也再次聚集起刺目的电光。只是这次的电光中杂夹了更多的黑红色血气,让人不寒而栗。 没时间想如何惩罚那一对废物,宫九幽左手掐三才,右手划三光,红衣翻飞,身若惊鸿,凌空而舞。繁复的金色符文如仲夏夜的萤火虫般聚越多,渐成遮天蔽日之态――竟是万物生灵之法。 “天一清,地一宁,神谷灵盈万物生!” 随着大红色衣袖的舞动,一把栗米瞬间化成极细的粉末,与空中的金色的符文完美融合,在落日的微末余辉中化作点点金光飘散开来,所落之处便有嫩绿的小芽从青石缝隙中破土而出。地面不断上升的黑死之气和血煞之气就这样被轻飘飘地压住了。 双脚落地时,厚重的教主盛装已经被汗水湿透,娇小的身体险些不能站稳。若不是梵蛇及时出现在她身后,暗中扶了一把,恐怕今天教主大人就要当场出丑了。 隐藏的死士和影卫立刻动手结果了剩余的天下盟人,一切只是发生在几声白刃入肉的轻弱“扑哧”声中,连一声叫喊都没有发出。 这时夜东流早从马车下面钻出来,按着宫九幽方才的传音,将马车中的人抱了下来,慢慢走向了那片刚刚被雷爆清洗过的唯一空旷地。 什么,丢人?炽天雷爆唉!玄真引第八重天境极招。要是被那玩意扫上,直接变木炭了,哪还有命在? 其实是夜东流按宫九幽的命令趴下时,方有寻那匹拉车的马也非常人性化的跪趴下来,还把马头贴在地面上。车辕一松一塌,车驾就又向前移动了两尺,刚好将夜东流掩在车辕下。 夜东流也没想到,方有寻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还能想着给炽天雷爆留下一个缺口。而这唯一的缺口正是朝向他们这辆马车的。 方有寻察觉有人靠近,微微转身,双目腥红如血,已是半对着夜东流。夜东流在扑面而来的威压下,不得不停住脚步。 “师兄。”少女独有的清灵声线在这无人般的死寂中格外清晰,“我陪你,去找寻月吧。” 经历了方才的一切,宫九幽哪里还能不知,这个小小死士对师兄意味着什么? 如清泉浣沙,清风涤尘,时间缓缓流淌,日夜交替,星光渐起。当闪着水光的长长睫毛,再次抬起时,腥红尽褪,又是一轮朗月。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今天读者的评论,袖子真的非常高兴。是积攒了数月的评论爆发了吗?大家对于寻月的喜欢,让袖子觉得码字再辛苦都是值得的。 对于宫九幽这个绝色,袖子不曾想过让大家多喜欢她。她的确是个自私而又心理扭曲心机x。前教主的十九个徒弟之间的竞争关系非常紧张。她从小被所有师兄师姐(除方大爷,因为方那时根本不把她看在眼里)当成出气筒的,为了生存不惜凭借超强的领会力提前提升自己的功力,导致身体发育停止在十三四岁的样子。身体的变态也更加重了心理的变态。她的心机使她能够在自己还不够强大时,在众多师兄们的夹缝中生存下来。但是这样也导致了后来所有师兄都想除掉她。由于唯一一个从来不欺负她的师兄方大爷,一次脑袋进水救了她,所以他就把方大爷当成唯一亲人,和他共同进退。方大爷不愿意用心机,她用,方大爷不屑于做的一些黑暗勾当她做。要不然他们怎么可能两个人对付得了十几个师兄外加教主的势力?宫九幽是个及其自私自利的人,除了她自己和她的宝贝师兄,所有人都是蝼蚁, 恋耽美 分卷阅读59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都可以牺牲。 还有,当年灵儿的离开是大乔造成,宫九幽只不过是看清了事实却没阻拦。这也是她的自私。 当初设定这个人物时,袖子就知道她会招人恨。一个文中总要有人被恨。大家可以尽情的恨她。袖子这里解释不是希望大家原谅她,只是希望大家清楚她这种招人讨厌的性格是怎么来的。这就像一个从小被欺负的懦弱学生有一天因为别人一句开玩笑话也会行凶杀人一样,我们只能反思他这种情况形成的原因,却不能赞同他的做法。 最后真的十分感谢大家一直一来的关注。已经接近尾声,袖子一定会给小寻月一个美好的结局。祝大家工作顺利,学习进步! ☆、第七十五章 廊桥秘境(一) 东郊,槐桑林。 槐桑,怀丧,当地百姓都道这片林子不吉利。所以有个什么人客死他乡无人认领时,便将尸体丢弃在这片林子里,久而久之,也便成了远近知名的乱葬之地。 密林深处一处空地之上,六十四名巫者围绕着一名青纱掩面的女子,每一名巫者身边皆有一名蒙眼赤膊被缚的新死之人,所有死者皆被开胸破心,死相痛苦异常。 六十四名巫者按天、地、人、神、星、门、奇、仪列大八门,按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列小八门,看似相克,实则相助相生,助生为死,全以中门女子为阵眼,结转生死吉煞之气。周围辅有小型空间阵法,联通于外,此地正是东城之外血煞引魔大阵的阵基。 “咔嚓”,阵眼的女子手中一颗婴儿头颅大小的紫色水晶忽然有了裂痕,女子一口鲜血喷洒出来,面如白纸:“被发现了!撤!” 要不是此等转移阵眼的术法只能在相同空间使用,大乔一定将阵眼设在秘境之中。那样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危机了。 巫者们纷纷起身想要跟随女子撤离,一个炽热的白色光球轰的一声炸在大阵中心,左近的巫者半数毙命,半数伤残倒地,连哀叫声都弱得几不可闻。 女子在身边黑衣影卫的护持下,堪堪躲过光球的攻击范围。不过身后的影卫已经由八人减少到四人。手中的紫色水晶蛛网般的裂缝越裂越多,直到布满整块水晶表面,“啪”的一声碎裂开来,散了一地紫色晶碎。 “撤?不觉得太晚吗?”红衣少女迈着方步,出现在光球射出的相反方向。 宫九幽的话音未消,左侧林中飞出一团黑影,踉跄着降落在女子面前。 紧接着,林中走出数名黑衣人,手中利刃在黄昏的密林中泛起幽幽的冷光。为首之人的正是手持软剑的夜东流。 于此同时,右侧林中也走出数十名黑衣人,于外围封死了所有方位,为首的正是梵蛇。 来在女子身前,名朗稍稍松了一口气。虽然母亲总是严厉的,名朗甚至有些惧怕母亲,但当真正面对危险时,躲向母亲的身边仿佛是一种本能。 此时的名朗,早已没了先前翩翩佳公子的风度,宝蓝锦缎的公子衫上上下下被开了十几道口子,开口处还有血色渗出,白玉发冠不知什么时候丢到了什么地方,满头乌发零乱地分散在胸前。即使这样,名朗还是严严的护着背上的人,不留一点破绽给伺机而动的死士们。 女子透过青纱扫了一眼,皱眉低声呵斥道:“什么时候了,还带着个累赘?” 名朗头一次没有回答母亲的问话,虽然那根本就不是问话。他只是稍稍偏过脸,躲开母亲的视线,默默地站在了大乔侧后翼面向围笼的死士,做好了反击和防卫准备。 夜东流从一名死士手中拎过一个少年,少年挣扎着刚刚喊出一句“公子”,便被生生扭断了颈骨,破布般扔在了空地上。 名朗染了血痕的俊颜看不出一丝动摇,心里却是清楚,名前的被俘被杀,说明外围母亲和自己留下的人已经全部被杀,他们就只剩下唯一的机会…… “师弟,既然来了,何不出来相见呢?”大乔一手摘下掩面的青纱,一手轻轻拢了拢稍有散乱的秀发。 当一直隐在林中暗影下的方有寻走到空地中间时,双手指间还缠绕着苍白的电丝。额前的碎发投下一片阴影,只露出精致的下巴,在昏暗的暮色里,让人看不清楚表情。 冷漠的外表下,是方有寻已经混乱不堪的心境,他正在拼命用理智控制自己。 首先,他要压抑自己过于亢奋的杀意,和疯狂涌入的天地之气。在本身功体和内力都不完整的情况下,这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其次,要克制住自己想要直接从名朗手中夺回寻月的欲望。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绝不能让比狐狸还奸滑的女人发现自己的弱点所在。寻月现在那副身体真的经不起一点折腾了。 最后,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眼前的二人,或者说三人。仇人?亲人?如果可以选择,方有寻宁愿她们只是路人,从来没有过任何瓜葛。曾经最亲的师姐和自己唯一的血脉,却是不死不休的仇敌。逃避,根本无用。不是早知道吗?自己逃避了二十年,始终要面对一场对决。 “话可以乱说,亲不能乱认。一群叛逆,早应诛灭。”没有人比宫九幽更了解方有寻此时的心境,她当然不能看着自己最亲的师兄被这个贱女人为难,完全不给大乔使用心理战术拖延时间恢复功力的机会,直接划清关系,下令格杀,“尽数诛杀,不用留活。” 大乔简直气极,刚刚聚拢到自己身边的十几名轻伤的巫者,转眼间就被围上来的影卫和死士砍瓜切菜般收拾掉七八个。培养这些巫者可是花费了自己十数年的心血啊! “朗儿,护法。” 大乔一撒手,数十颗雾隐弹同时炸开,空地上立即烟雾迷漫。 其实,她心里清楚的很,如果此时方有寻和宫九幽同时发难,就凭她这几个残兵败将根本是不堪一击。但她赌的就是方有寻的犹豫,赌的就是他的不忍心。只要有数息的时间,自己就能躲入廊桥。 大乔心里清楚的很,如果自己只是大乔,那方有寻根本不会让自己多活这二十年。这也是大乔占据了小乔身体后没有进一步完全夺舍的重要原因。 至于名朗,大乔就更不担心了。名朗独立行走江湖这几年来,已经针对方有寻组织过大大小小不下十次明捕暗杀。方有寻不但没将他怎么样,还不准宫九幽那丫头插手。虽然名朗的出生不是方有寻自愿,但他最多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地选择无视。大乔真的是太了解自己这个小师弟了:外表冷漠异常,其实最是痴心,将自己困于亲情友情爱情而不自知。 在大乔看来,只要自己能够躲过九幽那小妖女的追杀,回到溯月廊桥,养好伤,重新培养势力,就可以无限期的继续实施自己的复仇计划,直到大仇得报。 借着烟雾的掩护,大乔咬牙运转体内恢复不足一半的真气,升八门,走十户,行指如飞,拼着内伤加重,也要开启溯月廊桥入口。 知道如今再也容不得自己犹豫,方有寻抬手就是两道赤电射向大乔和名朗。虽然明白自己这两掌未必真的能把人留下,但是他还是出手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一直乖乖呆在名朗身后的人,竟然一转身出现在名朗身前。就在方有寻还没来得及看清人是谁时,大乔一回手,竟然将要为名朗硬挡赤电掌的人拉到了自己身前。 终于看清那人的形貌,方有寻的魂儿差点没被惊飞了――那个躯壳里是自己的小死士! 如果是大乔或名朗被这临时发出的两道赤电掌打中,最多不过重伤昏迷。可如果是寻月现在那个残破的身体,简直是十死无生。 眼前一黑,心血上涌,方有寻觉得自己的心已经不再跳动。功力运转,再次能够视物时,就看到一个人影扑在了被用来当肉盾的人身上,生生承受了赤电入体的灼烧。那个人竟然是名朗!一切都发生在方有寻功力运转的瞬间。 在大乔开启廊桥空间入口的同时,宫九幽也开始了动作。双手一晃,符咒同出,原来分别插在发髻两侧的六只长脚定装金簪,分六个方位钉入大乔启阵外围的地面。簪头六颗红玉晶珠赤光相连,正是锁天封神六芒星阵。 大乔最后所剩的几个巫者在逃进浓雾的瞬间被随后而至的暗器结果了性命。重伤的名朗则将将躲过夜东流的“缠”致命一击,赶在数枚暗器封死自己退路之前,抱着“阿良”退入大乔打开的空间通道。 由于宫九幽刚才在东城使用万物生灵之法消耗了太多的功力,六芒星阵阵角的红玉晶珠忽明忽暗,阵法外围隔绝的空间屏障完全形成,还是比廊桥空间的退出晚了那么一丝丝。等浓雾散去,只留下一地尸体,却不见了那几个人影。 宫九幽压下胸中翻腾的血气,转身就看到自己师兄呆楞在那里,脸色白得吓人。 “师兄,别着急,我们再想办法……”九幽暗暗感到不妙,小心的拉起方有寻的袖子。 看到自家主人瞬间从山中大王到家中小猫的转变,梵蛇敏锐地感到气氛的不对,背手打了两个手势,所有影卫隐入林中。 另一边夜东流也同样潜走浮罗殿死士。看来今天这事要麻烦。 “啪”的一声脆响,宫九幽不可思议地捂住了自己的左脸,呆呆地望向这个从来没动过自己一手指的师兄。 “你还在计划什么?”声音如一丙尖刀直楔进两人的中间,仿佛刀锋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方有寻是功体不全,心境不稳,不过还没到糊涂的地步。宫九幽方才启阵要封锁大乔等人的退路,确实很卖力,方有寻本是不会怀疑的,不过梵蛇那家伙也精通阵法,不上前帮忙,反而奋力拼杀对方影卫就很奇怪了。那么实情就只有一个,宫九幽根本没有尽全力想留下敌人。 我在计划什么你会不知道?宫九幽觉得从来没有这样委屈过,转头跑进林中不见了踪影。 梵蛇两步上前,一把揪住方有寻前襟,二目喷火:“她在计划什么?她二十年来没有一天睡得安稳,每天都在计划如何为你除掉暗中的敌人。你蠢得将敌人养成老虎也不肯杀,还动不动离家出走在她心上插一刀。你只知道你的人被利用身陷险地,他可知道她为你冒过多少生命危险?还有你那死士,他刚才在做什么?他都知道,刚才的情形,如果那便宜(贱)人自己一人退入空间立即关闭通道,完全可以抢在赤电掌到达和六芒星阵成形前离开,到时后患无穷。他选择继续任务!他是死士!” 方有寻就一动不动,任由梵蛇抓着。周围天地之气凝冻,二人的头发已经有了白霜。 夜东流从来没见梵蛇说这么多话,他直觉再这么放任梵蛇说下去会出大事,于是强行上前解救下方有寻的衣襟:“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进入廊桥,将人救出来。我们回教从长计议,玉座应该已经到达。” 目光呆滞的方有寻这才转动了一下眼球,慢慢散了全身弥漫的死气和周围聚集的天地之气。 …… 作者 恋耽美 分卷阅读60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有话要说:  这里关于梵蛇的一段话,还是要多嗦几句。梵蛇绝对没有看低寻月的意思。他虽然是一殿之主,却是影卫出身,和寻月是同类,最了解彼此的行事准则,那就是一切以主人的利益为先。所以他说寻月“是死士”,不是贬低,是认同。 ☆、第七十六章 廊桥秘境(二) 廊桥秘境,月神祭坛。 白玉刚岩砌成的圆形神坛,在稀微的月色下闪烁着莹白的水雾状光泽,氤氲缠绕,围而不散。仿佛月亮的光辉全部被夺了下来,困在神坛之上,仅供给那神坛之上的人享用。 如果三径松主在这里,一定大呼“赔了”。什么赔了?当然是与方有寻的交易赔了。有这样的宝地在,他直接想法占领就好了,根本不用与别人交易。不过,没有如果。 他跑遍了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也找不一处蕴含灵气的地方。最后只能在归去来兮凑合了,因为那里有一条深涧,勉强还算是聚集了一星星点的灵气。 在归去来兮定居后,三径松主先是借助天时和地利在百浪银河和病树岭三十三里凄凉地布下了护山阵法,然后在那条深涧布下了聚灵阵,并命名为不感涧渊。由于用来布阵的灵石都是从外界带来的,即使他已经尽最大可能节约着使用,还是在两百年后消耗殆尽,导致阵法威力和效用大减。 本来,三径松主虽然修有交息养气之法,也不是非靠这种方法来修炼。只是沦落到这个修真没落,灵气贫瘠到极点的世界,不得以而为之。即使这样,能够符合要求的采补对象也是极其难找的,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培着婆娑之树一同在这个贫瘠的小世界,耗尽灵力而死。 他之所以在遇到方有寻后,不惜代价也要与之交易,就是因为他发现了方有寻修习的竟然是一部上古时期的修真功法,虽然只是基础入门功法,但却是可以不需要灵气,直接吸纳转化最原始天地之气的功法。至于这个交易的内容,除了他们二人本人,没有人知道详情。 而眼前神坛上的聚灵阵,竟然镶嵌了一百零八颗灵晶矿石。那可是一颗可以顶数千枚上品灵石的好东西,就是在他来的世界也算得上是极宝了。 不说这神坛,就是这个廊桥空间里的灵气,也足可以比拟他的故乡了。 神坛上盘膝而坐的女子,在体内灵力运行十八个大周天后,缓缓收势,睁开了双眼。内伤恢复大半,功体修复七层。这月神祭坛果然是聚灵宝地,不是一般聚灵阵法可以比拟的。转念间,女子眼中喜色褪尽,反而浮起更深的恨意:小师弟的心好似更加冷硬了,就连九幽那小蹄子也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抬眼就看到名朗正坐在神坛旁边灵气比较浓郁的地方,与“阿良”四掌相对,相互梳理受损的经脉。 “废物!”冰练织锦的袍袖一甩,荡起一波森寒冷风,直袭“阿良”后背心门。 正在专心运功的人大惊,抱起“阿良”旋身躲避,可还是被玄阴之气扫到,只觉得一股阴寒内力直入心脉,与体内还没有完全驱除的赤电掌气交互相连,通体冰寒。 方有寻的招式特殊,内力属寒,却是雷属功体,所以赤电掌外炽内寒,清除本就极为不易。名朗被这大乔这股阴寒内力侵入后,直接导致了伤势的加重。 名朗连忙运气,纯阳刚气在二人体内运转一个大周天后才稍稍缓解了体内不适,再看“阿良”,仍然面如纸灰,唇似靛青,紧咬牙关。 让“阿良”盘坐在地上,名朗起身,恭恭敬敬一礼到地,完全看不出母子间的亲昵:“母亲。”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大乔缓步走下神坛,站在距离名朗三米远处,一指地上的“阿良”,“为了一个废物,破坏整个复仇大计!你是越来越有出息了。不要跟我说,宫九幽他们是自己找来的,与你一点关系没有!” 寻月虽然无目可视,却仍然感觉到全身被冰冷的杀意笼罩,头痛欲裂。那不只是方才所受阴寒内力侵蚀的身体感觉,而是弱小猎物被一只凶兽盯上的巨大危险感。 使用了燃魂术后的魂体已生裂痕,在如此大的精神力压迫下显得格外脆弱。这种感觉与大人那种至尊强者给予弱者的压迫感不同,与教主大人散发的上位者威压更是不同,就仿佛只要自己稍一动作,就会被凶兽扑倒撕成碎片,令人心神战栗。 面对大人,寻月虽然也会感觉到压迫,却是发自内心的崇敬与爱慕。后来,大人更是对自己百般关爱,呵护有加。大人身上释放出的气场也不再令人感到沉重和压迫,只要在大人身边,那种不容拒绝的独占气势,反而让自己感到安心。寻月就这样不自觉地沉沦,想要得到更多,渴望被占有。 当面对教主大人时,寻月更是时刻谨记,那是唯一得到大人承认,可以与之并肩而立的人。如果说大人是梵众天教的神灵,那么教主大人就是梵众天教的天。她让寻月时时刻刻谨记,自己的使命是什么,而自己又做的多么糟糕,多么不称职。以往犯下的种种错误且不说,就说眼前,如果这一关过不了,自己不要说完成任务,恐怕顷刻间就会丢了性命,再也见不到大人。 虽然从教主那里短时间内突击学习了一些阵法和初级灵魂术法,但自己学的那点东西在这个和教主一样擅长术法又惯用巫术的女人面前,简直就是水滴与大海的区别。 寻月在心中默默地祈祷,对方千万不要有所查觉,不然只要一个简单试魂术,自己就原形毕露了。目前,一定要好好利用名朗这个挡箭牌。 寻月强忍着稍有些缓解的头痛,试着动了动腿脚,想改成跪姿,让自己看起来更顺服些,却发现在大乔的气场中,自己这副身体竟然用不上一点力气。 “孩儿知错。”名朗低头不再言语,态度乖巧,神情沮丧。他确实不知道梵众天教的人是怎么找来的。他明明已经很小心地不留下一点痕迹,并且在各个方向都布置了干扰引路蜂等追踪者的药物,怎么还是被跟踪了呢? 但这沮丧中多少有些表演的成分在。他深知,在自己这位母亲大人面前,表现太过聪明或喜怒不形于色,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留着做甚?你自己处理吧。”见名朗认错,大乔也便压下心头火气,不再追究。 毕竟现在二人都带着内伤,没必要为了一个已经废掉的工具,破坏母子二人的感情基础。不过这个潜在的隐患还是要尽早除去,即使没有证据,大乔也还是认为宫九幽能及时找到自己布阵所在,与这个被释放回来的废物有关。 寻月的心凉了半截。是自己真的露了什么马脚吗?不会。听口气,她只是嫌弃自己这个身体没用了。镇定,这时自己绝对不能乱,想想真的阿良会怎么做。 根据师傅提供的资料,这个叫阿良的死士,是前浮罗殿主亲传弟子,从十五岁就跟在名朗身边,也是他用的最久的近侍。一定的信任还是有的。不然名朗也不会费那么大事把人要回来,还为他挡了大人的赤掌,让自己钻了空子。 死士,近侍……主人…… 只见本来摊坐在地上毫无起身之力的死士,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以标准的死士跪姿跪在了名朗身前,三拜三叩首,一拜一退,两长一短,触地见红,竟然是死士诀别大礼。 名朗就是一楞,没想到“阿良”会这么做,可这确实是阿良能做出来的事。诀别之礼,那么接下来……自断心脉! 此时“阿良”已经退离了两米远。大惊失色的名朗移身疾步上前,闪至“阿良”身前,出手先封住了“阿良”的心脉,紧接着在他身上几处大穴连连落指,又封了其他几处命脉。一巴掌重重抽在“阿良”左脸上,直接将人打晕在地。 还是不放心,名朗几步上前,将已经昏迷的人揽在怀中,伸手探在“阿良”的脉门之上。还好自己反应迅速,(汝确定?)只是心脉受损,内伤有所加重,并没有生命危险。 放下自己作死的人,名朗站直了身体,回身面对自己的母亲,十分正式地行了一礼:“母亲大人,从小到大,孩儿从来没有违背过您的心意。这次,孩儿不想再换近侍了。一个用着顺手,又结实耐用的工具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为了给孩儿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您已经浪费了不下数十个苗子吧。” “你竟然为了一个配种生的畜生顶撞我?”大乔觉得自己做为母亲的威严受到了严重的挑衅,刚刚压下去的火再次窜了上来,一巴掌就打在名朗的左脸上,与刚才名朗打“阿良”那一巴掌正好在同一个位置。 “那么请问母亲大人,您还有多少影卫死士可以供我消耗呢?”名朗这次没有向以往一样低头认错,仍然抬头直视着大乔,“为什么我看中的东西,您都要毁掉呢?” 大乔气得手指发抖,好半天才用理智强行压下将这个逆子一掌击毙的冲动,长出了一口气。不错,从名朗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一直不希望名朗被感情所困,所以他依赖的乳娘,喜欢的侍女,小厮,都被大乔暗中处死了,并且不准他养小猫小狗等小动物。陪伴名朗长大的只有影卫和死士。 就如大乔期望的一样,名朗学会了文治武功,学会了琴棋书画,学会了江湖上生存的各种手段,渐渐成长为一个有里有外有谋略的青年才俊。为了他们的复仇大计,这个刚刚弱冠的青年四外奔波,游刃有余地活跃在武林各方势力之间,几乎可以完全独立主持大局。 可是这些年来,大乔也慢慢发现,自己派在名朗身边的心腹影卫和死士,不是犯错被严惩退回,就是出任务死在了外面。而自己也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儿子。难道问题就出在自己一直以来对他的严格管教上吗? 大乔暗中运功稳了稳有些隐痛的脏腹,调整面部表情,让自己更像一个普通母亲:“为母都是为了你好……” “孩儿知晓母亲的心意。”不等大乔继续说下去,名朗就接着说道,“母亲一切都是为孩儿着想。恳请母亲将炽焱心湖的钥匙借与孩儿。孩儿要借助心湖的炽焱心火之力,给阿良重新打通经脉,医治内伤。” “不行。那里是铜雀台的门户,玄桥心枢容不得半点闪失。外人绝对不能进入。”大乔立刻拒绝,刚刚柔和下来的脸色又变得阴冷起来。 “玄桥心枢确实不容有失。可现在阿良昏迷不醒,母亲的意思,是说孩儿进入了炽焱心湖,玄桥心枢就不安全了吗?那孩儿保证以后永远不进入铜雀台好了。”名朗还是一片云淡风清,仿佛只是在请教母亲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而不是在和自己母亲谈条件。 大乔暗恨,小崽子,翅膀硬了,竟然开始将我的军了! 深吸了一口气,大乔还是挤出一丝扭曲的笑来:“……为母不是这个意思……你当然不是外人。这是钥匙。你去吧 恋耽美 分卷阅读61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好好给阿良治伤,或许可以帮他把功体恢复到以往的六七层。” 大乔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父亲当年为什么非要用小师弟的精血刻录阵核呢?害得我现在竟然受制于自己的崽子。 眼看着名朗恭敬地接了钥匙,弯腰行礼向自己道了谢,抱着“阿良”步入地宫入口,大乔的心中别提有多恨了。左袖口一抖,一道黑光无声无息追着名朗消失在地宫入口。 我倒要看看等你那只会咬人的狗再也醒不过来时,你会如何?孩子再聪明,在母亲面前也不过是个小孩子。为母动一动小手指,就能让你一切希望都破灭。到时候你就尽情地去恨那个人吧! ☆、第七十七章 赤睛蛊 九幽冥宇。 昏黄的灯光摇摇欲息,除了教主宝座上的娇小身影,和座下垂手而立的黑衣男子,别无他人,让空旷的大殿显得格外寂静。 半晌无声。 宫九幽放下托住香腮的玉手,缓缓开口:“你是说,师兄对赦心殿多出来那么多侍从,默许了?” 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二十年前的事后,赦心殿里原教主选派的所有奴仆,除了一个方有寻点名留下伺弄花草的聋哑老奴,全部都被宫九幽下令处死。而后,宫九幽要给赦心殿重新选配奴仆都被方有寻拒绝了。九幽知道师兄这是有了心结,也就做罢。若大一座赦心殿的洒扫工作就落在一个聋哑老奴身上。 就算那老奴再勤快,也不可能忙得过来。好在方有寻一年也未必能回来一次,对赦心殿四外积尘也并不在意。后来发生了九幽迷蝶大阵的事,方有寻更是十年不曾踏入汗迪高勒。所以即使那老奴早在几年前就死了,宫九幽也只是派周围职守的影卫定期入内巡查,而没有指派奴仆或侍卫进驻。 但这次方有寻回归,不可能让执教大人住进野草横生,灰网挂墙的宫殿。于是,英明的教主大人就将这个难题交给了乾达殿:画军绝对是这方面的专家。 前七天,整座宫殿修葺完毕,又三天,内装软饰更换一新,并且安排了三十内侍三十外侍入住赦心殿。本来九幽还担心他师兄不高兴,没想到却是意外的顺利,方有寻什么也没说。 “是。执教大人还把所有侍从交由寻风统一调配。”梵蛇低着头闷闷地回道。心里还在寻思着今天在槐桑林自己干的事,要不要主动向教主请责。 宫九幽饶有兴趣地放软了身子,斜倚在了教主宝座的扶手上,朝着梵蛇勾了勾手指。梵蛇立即向前一步,弯下腰来。 “小梵蛇,你在想什么?”宫九幽顺手勾住梵蛇的下巴,杏眼弯成了月牙形,闪着愉悦的微光,配上轻快的语调,仿佛在笑一样。 “属下没有……”话一出口,梵蛇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这明明是在狡辩欺上。可是主人,您刚刚被执教大人打了很委屈很生气地跑回来,怎么这么快就雨过天晴了?这一定是错觉! 于是宫九幽就听到膝盖撞上青石地面的声音。教主大人闭了闭眼,慢悠悠道:“说吧,怎么回事?” 梵蛇跪在教主宝座前,脑中飞快的运转,最后决定暂时不坦白自己的“罪行”。可是他知道,在自己这个小祖宗已经发现自己有事的情况下,不说出点什么是过不了关的:“乾达殿主分别从那伽殿和浮罗殿挑走了三十新段弟子……” 影卫和死士培养分三期:朔段弟子,多为幼童,服从和练体是这一阶段训练的中心,心性不坚,体能落后的根本活不到下一期;新段弟子,多为少年,忠诚和武技是这一阶段主要训练内容;即将出师的弟子称望段弟子。前两段的培训,两殿除武技训练各有侧重外,并无太大不同。只是到了望段,浮罗殿的竞争和淘汰更加残酷,直接导致了死士数量的稀少。 在夜东流执掌浮罗殿之前,浮罗殿弟子在第三段被淘汰,就意味着死亡,所以那时的死士真的就是尸山里爬出来的。直到夜东流接任浮罗殿殿主之位,在保持甚至提高了死士出师要求的同时,一定程度上改革了第三段的淘汰方式,将一些前两段表现优异,只是在死士终极素质方面稍差些的弟子保留下来,按其所长转送其他殿培养。锦堂就是受益于这项改革的弟子之一。 “噗!”没等梵蛇说完,宫九幽就笑出声来,“原来你和夜东流这么熊啊,她要,你们就给?” 梵蛇涨红了脸,把头低得不能再低:“属下和浮罗殿主都从乾达殿借了钱……请教主治罪。” “治什么罪?私派影卫吗?”宫九幽在梵蛇正对自己的脑瓜项上,重重地来了个暴栗,“那些毛还没长齐的小崽子,也算影卫吗?” 梵蛇下意识地捂住脑袋,抬头不解地望向自家主人。虽然没出师就不算真正的影卫或死士,但梵众天教私派影卫或死士员生也是从来没有过先例的。教主这次是轻纵了吗?本来还想着等溯月廊桥的事了结后,主动向教主请罪的,看来,好像不用了。一定不能告诉夜东流那家伙,让他自己担心调胆去吧。 这会儿再看不出自家主人心情好,梵蛇就不用在宫九幽身边混了。这对师兄妹也真是奇怪,闹别扭闹了十年,今天竟然因为一个巴掌好转了。打了人的师兄不再拒绝师妹的安排,被打了的师妹也好像没那回事一样,还有心情开自己的玩笑。 宫九幽忽然觉得梵蛇那迷茫的小眼神和变幻纠结的表情特别可爱,不自觉地伸手在那个乌黑的大头上作弄了一番,直到梵蛇的头发乱成鸡窝才罢手。 “叽叽……”一声怪笑突然打破了大殿上难得的温馨气氛,“真是条好狗。” 只见大殿门口站了一矮一高两个身影:矮胖的小老头带着身材魁梧的青衣汉子不请自入。 “原来是化老啊。”宫九幽从教主宝座上走下来,“看您这么悠闲,一定是诅咒之祸已经解除了。化老出面,真是手到病除啊!” 不用主人下令,梵蛇已经起身,站在了宫九幽右后一步处,垂手侍立,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小老头摸了摸鼻子:“小意思,巫蛊不分家嘛。只要小子们照我的方子配出解药,那些中了诅咒的人就没事了。当然也要他们能活能那时候才行。” “需要多久?”作为一教之主,对管辖范围内的民情无法不关心。 小老头背过手,敲了敲自己的后腰:“嗨,人老了……” “还不快给化老搬椅子!”宫九幽对梵蛇大声吩咐道。 其实搬椅子这种事,随便叫个下人就可以。可对于这个化老,即使贵为教主也要给三分颜面。宫九幽让梵蛇这个那伽殿主亲自搬椅子,就是在捧化老头。 梵蛇当然知道自家主人的想法,但他就是不放心把主人单独留下,即使幽影就在殿外,即使主人自己已经十分强大,梵蛇还是不放心。总是与小老头形影不离的那只活尸已经很难缠了,梵蛇不知道这老家伙还有多少这样的活尸。而且最让梵蛇忌惮的还不是这些活尸,而是化老头那些不知道藏在哪里,却随招随到,数之不尽灭之不绝的毒虫。 这一切的不放心都是因为,当年这老家伙是坚决反对执教大人把教主大位让给自己家主人的一群老不休中的为首之人。可教主偏偏对他还特别尊敬,就因为他是执教大人半个师傅。 梵蛇瞪着眼睛,既不领命,也不离开。 宫九幽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自己这条小蛇平时一向乖巧,怎么一遇到化三川就紧张兮兮的? “放肆!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想抗命吗?”宫九幽铁青着脸怒斥道。 梵蛇单膝落地,默不作声,脊背如弓。明明是请罪的姿势,却让人觉得那是一只随时可以一跃而起,直扑猎物的豹子。 宫九幽怒而扬手,飞快地在脑海中考虑,打哪里能看起来惨烈,又不重伤自己的小蛇。 “叽叽叽,再演就过了。”小老头打断宫九幽的动作。 化三川知道宫九幽不会因为梵蛇不给自己搬椅子而降罪于他,不过这丫头的脾气也不小,指不定主仆二人将住了,就真让那伽殿主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那伽殿这条蛇头自是不会记恨教主的,十层十会将这笔账算到自己头上。 只见化三川抬手掸了掸下摆,那只高大魁梧的活尸迅速跪伏在地,还特地放低了腰部的高度,正好适合小老头的身形。小老头得意地一屁股坐在活尸搭起的临时座椅上:“三天,最多三天,所有解药都可制成。诅咒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倒是百姓中的流言可能要费些事儿。不过看画军这些日子神神秘秘的,你应该早有安排吧。” “什么事都瞒不过化老您的火眼金睛。”宫九幽笑着轻拍了一下小老头的马屁,接着问,“您亲自驾临九幽冥宇,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吧。” 这不是问句,而是陈述。 “叽叽……”化三川大笑,又摸了摸鼻子,“丫头真是越来越精明了!我来是为了赤睛蛊的事……” “赤睛蛊怎么了?”寻月可不能出什么事,现在师兄对他紧张的很。宫九幽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呀呀,也没什么。就是这赤睛蛊比较脆弱,嗯,就是特别容易损失……” “这个本痤早知道,说重点。”宫九幽此时的脸色早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笑容,冰冷如霜,像极了方有寻不高兴时的样子,教主的威严也自然外放。 化三川虽说平时爱摆长辈的架子,不过要是动真格的,还真有点怕这个长不大的教主娃娃:“就是,如果所有赤睛子蛊都死光,母蛊就会再生一窝……” “再生一窝?如何生?怎么生?在哪里生?”宫九幽觉得自己的头现在一定有竹筐那么大。 不用化三川解说,答案已经呼之欲出。那母蛊就在寻月,嗯,那个刺客的脑袋里啊!母蛊生产需要进食积累能量,子蛊出生也需要食物。天啊!要是不能在刺客死透前取回寻月的魂,师兄一定会吃了我。 “咣当当……”化三川正在组织语言,思考怎么回答教主的一堆问题时,大殿正门被强大的外力从外面冲开,两扇朱漆包铜的大门无辜的躺在了殿门内,满天星的金雨刚岩地砖纷纷裂开,殿门前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正是方有寻。 ☆、第七十八章 识海相会 “赤睛蛊?就是你们所说的,能帮助寻月看见东西的宝贝吗?”方有寻语气平平,一字一字缓缓问道,好像刚才无礼破门的人不是他。 可殿中的三人一尸都不约而同感受到了一股山岳般的沉重压力,从门口方向扑面降下。小老头“噌”地跳起来,躲在了宫九幽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梵蛇和那只活尸,也快速起身,分别站在了宫九幽的左右,对这一老一小形成护卫之势。 “……”化三川不敢接话,在后面使劲拽宫九幽的袖子。 宫九幽只是稍稍楞了一下,变脸只在瞬息间,甩开化三川的爪子,提起裙摆,乳燕归巢般奔过 恋耽美 分卷阅读62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双手拉起方有寻手臂,仰着头,望着他师兄此时那张三九天的冷面:“师兄,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梵蛇紧随着宫九幽来到方有寻近前。他现在已经不那么在意自家教主在外人面前自毁形象了,一心只想着,如果方有寻敢再对自家主人动手,他绝不相让。(打不打得过没想过。) 对于自己这个小师妹,方有寻深深地感到无力。一腔的怒火无处发泄,险些憋出内伤。 师妹对自己的用心,他又怎能不知道?自从自己回来,她就处处小心谨慎,事事顺着自己说话,处处做小服低。当然,这里可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怕自己再次走火入魔。可是他现在真的无法再忍受自己的束手无策,更加不能忍受对寻月境况的毫不知情。 看着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激怒自己的小师妹,方有寻长吐一口气,装作冷淡的提出:“我要见寻月,现在,马上。” …… 铜雀台,铜雀台,铜雀为护立高台。 东承神月,西招梵陵,接引天路入蓬莱。 梵众天教教史记载,教祖按照他师傅留下的空间阵法花费上百年时间建造铜雀台,只为有一天能够离开这个世界,继续追寻师尊的脚步,可是这个终极目标始终没能实现,铜雀台成了单纯用于祭祀众先教主的祭坛。 直到三百年前,第四十八代教主精通阵法,破解了铜雀台之迷。原来,教祖当年虽然没能开启跨界通道,却开启了他师尊的私人空间,既“溯月廊桥”。 可能是出于对师尊私人空间的保护之心,也可能是出于怕后人有了溯月廊桥野心膨胀,害人害己,教祖并没有将开启廊桥空间的法门传下来。 但是三百年前廊桥空间的开启却实造成了梵众天教的内乱,差点让整个教派因此而消亡。 梵众天教迁移至汗迪高勒后,仿造西南十万大山的迦叶城,建造了新城,同时也重新建造了铜雀台,就在梵陵的东侧三十里。铜雀台的秘密成了只有教主才知道的圣教绝密。 二十年前,方有寻的反噬,彻底摧毁了前教主的全盘计划,大乔等前教主遗留势力最后撤入廊桥空间得以保存下来。他们离开时,捣毁了迦叶城这一端铜雀台阵法的阵基。这二十年来,玉连环往返于西南十万大山与汗迪高勒之间,正是一直在钻研并试图修复铜雀台阵法。 “你不是说三天完工吗,怎么还是不能连接?”宫九幽看着已经将床和锅台都搬到铜雀台的玉连环,十分不满。这可是庄严不可侵犯的铜雀台,这家伙竟然吃住和哪啥都在这儿,简直不能容忍。 “非也非也。吾诺之工已毕,汝允之应未达,何过之有?”放下手中经卷,玉连环从床上起来,摇着脑袋拉着长调拽曰。 “说人话!”没等宫九幽说什么,方有寻已经一把拽住玉连环的衣领将人拎了过来,“什么时候可以开启廊桥通道?” 玉连环的四个影卫见状,拉架子就要冲过来拼命。 “教主呀,你不能见死不救啊……”玉连环一边挣扎一边给自己人做手势,不让他们过来。 扯着嗓子喊了半天,见教主大人掏着耳朵转过身去根本不理自己,玉连环马上放弃挣扎,如实招来:“阵法早就完工了,可是我们不知道廊桥空间的位标,也得不到廊桥空间那一端阵法的应接,无法开启廊桥通道。所以,只能等教主派去的内应从廊桥内部开启……” 待玉连环还要说下去时,忽然拎着自己的手一松,玉连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后影卫赶忙过来相扶。 见师兄不声不动,全身笼罩着阴暗颓废的气息,宫九幽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忽然想到什么,转眼间已经出现在化三川的眼前,将小老头吓了一跳。 “咦呀!吓死宝宝了……”小老头拍着胸口说。这句口头语还是跟他新结交的小友陆坤学的呢。 “你一定留了,对不对?”宫九幽微弯了腰刚好与小老头对视。 “嗯,留了……一只。”化三川奇迹般的就明白了这位教主大人的意思。 “师兄!我有办法了,我有办法让你和他见面了!”请不要这么绝望。 宫九幽看着自己师兄又抬起头,虽然双目已经布满血丝,但她在那双血目中又看到了希望之光。 …… 宫九幽亲自守在八星护心大阵中间,玉连环领着自己的人又在铜雀台周边布下了重重关机阵法,化三川悄悄放出自己的毒虫守护铜雀台外围。 所有人都紧盯着这些布置中心已经盘膝入定的方大执教。他现在的状态等于完全把自己封闭在识海之内,无法感知外界发生的任何事情,集中全部神识进行分割神魂的操作。 修士在真正进入修真之道前,神魂不够凝识,再做分割是十分危险的事情,轻则神魂受损,重则心智受到影响。方有寻修习的玄真引只有进入第九重才算真正入道。他现在以第八重天境还很不扎实的功底分割神魂,其实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看着师兄因为分裂神魂的不适而紧索的眉头,宫九幽还是十分心疼: “化老,您这赤睛蛊这么小,真的能承载我师兄强大的神魂吗?不会一下子被撑破吧?”要是伤到师兄的神魂怎么办? 化三川胡子翘了翘,感觉自己的职业能力受到了挑衅,举了举手中的托盘,对着中间一颗米粒大小的红色甲壳虫哈了一口气,然后絮絮叨叨的说:“首先,这只不是赤睛蛊,是赤睛子蛊。真正的赤睛蛊在那小死士这儿呢。” 小老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接着说:“别看我这小虫不起眼,你一指头就能把它碾死,它可是精神传导的能手,而且不受空间限制。食魂鸟什么的在它面前简直弱爆了。别说一丝神魂,就是整个神魂也没问题。” 牛吹的好听,化三川自己却是知道这其间的危险。赤睛子蛊身体脆弱寿命短,母蛊虽然活得长,却过于依赖寄主。一但寄主脑死亡,母蛊很快就会枯死。而母蛊死亡之时,就子蛊毕命之时。这也是他没有建议让小死士通过子蛊抽回神魂的原因。 “不过有谁会傻到将自己的整个神魂附在这么脆弱的虫子身上呢?那不是找死?”耸了耸肩,小老头努嘴指了指入定中的方有寻, “哦,对了,你们哪儿弄来这么个小死士,把他迷得神魂颠倒的?要知道他最讨厌虫子了,这次竟然愿意附魂在一只虫子上,只为能见那小死士一面。” 宫九幽眨了眨眼睛。赤睛蛊能承载完整神魂的事千万不能让师兄知道。不然他指不定会干出什么傻事来。看来自己以后要改变对小死士的看法了,师兄这回是真的动了心。 …… 周围是无尽的雾海,没有任何事物可以确认方向。 方有寻是第一次使用玄真引记载的分魂之术,为了不出意外,他让自己本体入定,好让分出这一丝神魂可以完全定心找人。 从化三川处知道,赤睛蛊是一种很特殊的蛊,他无毒无害,甚至连自保都很难做到。可是这种蛊虫生长成熟后,就可以分裂出多则数十个,少则十几个的□□,化三川称之为子蛊。母蛊没有视觉和听觉,子蛊却可以将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一切通过与母蛊的精神联系传达给母蛊,如同母蛊亲自看到一样。 通过大量的实验,化三川发现了这种身体脆弱精神强大的蛊虫另一种用途,就是将母蛊种殖在人的大脑内,可以让被寄生者共享母蛊从子蛊那里得到的视觉和听觉信息。 目前这种用途还在试验过程中,没有实际应用。因为还有一个难题没解决,就是母蛊一但种下,就会生出很多触丝,与寄主大脑长在一起,不可分离。而一但子蛊死尽,母蛊就会吸取寄主脑髓,以便再次分裂,寄主无一例外都因此而死。所以化三川一直没有向人提起过这种蛊虫。 不过伟大的教主大人还是知道了,宫九幽倒是很看好这虫子的用途,不禁拨了大量资金供化三川研究之用,还拨了大量实验品供他消耗。可是经过多次实验,多代培养,化三川现在也不过是将子蛊的寿命延长到了六七天。 这次教主比执教先回到教中,除了对寻月做了一定程度的治疗,就是在方有寻返教前一天,找化三川对寻月现在身体下了赤睛蛊,并将处于休眠状态的子蛊藏在了这个身体的伤口中。 由于要得到化三川的支持,宫九幽并没有对化三川隐瞒寻月的身份。小老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当时一时心软救下的小死士竟然如此苦命。看教主的样子,何止是不在乎他的性命,简直就是将他当成了弃子。小老头再次动了恻隐之心,偷偷的留下了一只子蛊,并让它始终处于休眠状态。万不得已时,如果可以抢在赤睛蛊死亡之前,收回小死士的神魂,或许可以为小死士留下一线生机。 方有寻的一丝神魂通过子蛊与母蛊的精神联系,来到了这个充满浓雾的空旷空间。他知道,这里应该就是寻月意识界了。 可是他走了很久也没找到任何东西,除了雾还是雾,甚至连光线都弱得可怜。方有寻只有继续向着前方那一点微弱的光源前进。 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当方有寻终于看清楚光源所在时,彻底震惊了――那是赦心殿! 若大一座宫殿,已经只剩下一座主殿了。之所以说是剩下,因为方有寻亲眼看到几乎变得透明的偏殿,和正在一寸寸消失的大殿围墙。 大殿主殿上方悬挂的八盏风灯,在风中摇摆着,灯火明灭不定,仿佛只要风再大一点点,就会熄灭。灯光下的台阶上,静静地坐着一个人,上身挺直,双手规矩的放在膝上,只影孤身,好不17埂 在方有寻踏上殿前广场的那一刻,台阶上的人也站了起来,迷茫地望过来,纯净的双眼满满的都方有寻的样子,却又好像不认识一样,充满了疑问。 方有寻再也受不了这种陌生的凝视,意随心动,已经出现在寻月的身前,将人紧紧拥进入怀中:“我来了,我来了。” 任凭这个人把自己禁锢在怀中,感觉到拥着自己的手臂停止了擅抖,寻月才轻轻地开口:“嗯,我知道,一定会等到您。对不起,我好像……忘记很多……您愿意告诉我……吗?” 这个傻瓜,魂体损坏到快要消失,此时此刻怕是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吧,还傻傻的守在这里。方有寻看见自己眼中流出的液体从鼻尖滑过,没入齐腰的浓雾中。 “我愿意。你我本是一体,现在就让我们合二为一吧。”方有寻轻吻着寻月的额头、眉眼、鼻子,一寸寸吻上那张微厚的唇。 …… ☆、第七十九章 你中有我 寻月不想闭上双眼,即使面前这个人已经与自己挨得如此之近,近到四肢相拥唇舌相接,他也不想闭上眼睛。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只知道在这里自己能看到的东西正在迅速减少。而那些消失的东西就真的消失了,自己根本不记得它们是什么。 可是他不想面 恋耽美 分卷阅读63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这个人消失。他害怕自己一闭上眼睛,这个自己好不容易等到的人,就像那些已经不再记得的东西一样,再也不会出现。 这个人是谁呢?寻月想不起,但他知道,这个人是自己最重要的人,重要到可以将自己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交给他,重要到即使自己消失,也不愿他受到一点点伤害。 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行为,不想因为自己的粗鲁吓到现在寻月。可仅仅一个深情的长吻,就让方有寻几乎耗尽了所有毅力,才能克制住想要把眼前人吞到腹中藏起来独占的冲动。 当发现自己的小寻月竟然一直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自己的脸时,一向泰山崩顶面不改色的方大爷脸红了。 方大爷十分不想承认自己是害羞了,于是将所有过错归根于地点不对。赦心殿殿前广场显然不是亲热的好地方,难道让底下人看自己的活(夏秋冬)宫不成?(爷,这是寻月的识界,哪里来的下人?) 心念一转间,二人就出现在了赦心殿的寝殿。方有寻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可以自由控制寻月识海中的一切。自己的小寻月,即使在魂体即将消散,所有记忆都濒临消失的时候,还如此信任自己。这样的寻月,让自己如何能不去爱他。 轻轻地抬起寻月的头,方有寻再次低头吻了上去,同时拥着对方一起落入金雀羽绞天丝锦被上。 我是纯洁的小星星 此处省略3300+ 我是纯洁的小星星 当寻月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时,方有寻的魂体已经无法再呈现出人体的形态,化作星星点点的淡紫色光带,夹带着一颗被深紫色极电光网包裹着的黑色晶球,飞向识海的边缘。 “大人――” ☆、第八十章 战铜雀台(一) “砰”地一声摔上炽焱心殿殿门,名朗险些撞到门外的人。 “姨母?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咳咳……听说阿良伤得不轻,我来看看。”女子压下脏腹内的灼痛,清秀而有些憔悴的面容在清幽月光下显得格外温和柔美,让人从内心想要亲近,“你这是和谁生气呢,阿良吗?” “他,拒绝我!他竟然敢拒绝我!”平时少年老成,一肚子心机的名公子,在见到姨母那一刹那,仿佛整天在外装乖宝宝的孩子受了委屈,回家见到了亲娘,一切伪装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三天,名朗一直在炽焱心湖为阿良疗伤。昏迷的人没有意识,完全由着名朗摆弄,加上炽焱心湖昼炽夜寒的湖水有着修复筋脉的特殊功效,阿良的身体恢复很快。 可是今天晚上,不知道是昏迷中梦到了什么,还是这炽焱心湖的副作用,阿良竟然全身发热,面色潮红。对于这种反应,名朗并不陌生。以往床笫之间,二人什么事没做过,什么样子的阿良名朗没见过? 可能是太长时间没有亲近过,名朗觉得昏迷中红通通的阿良格外诱人。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阿良的身体已经恢复到可以承受自己了,名朗就把自己也脱了个干净,跳下了炽焱心湖夜晚的寒潭。 为了不伤到阿良,名朗是做足了前戏,直到阿良和自己的身体都忍无可忍,名朗正要提枪上阵来真格的时,阿良竟然醒了。 名朗十分高兴,这说明自己这三天不眠不休非常有成效,阿良才提前醒来了。而且,那种事情当然还是两人都清醒着做才有意思嘛。 可是名朗万万没想到,阿良清醒后,回报自己的不是“谢主隆恩”,也不是“以身相许”,而是“飞来一脚”。 小乔先是楞了一下,然后轻声笑了出来,一手拉过名朗的手慢慢走着,一手轻抚着名朗的手背:“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惹我们的小少爷生气了。阿良平时不都是百依百顺的吗?这次是怎么了,给姨母说说。” “……”弯弯绕绕说到最后,名朗有些控制不住地火气上升,“我只是帮他梳理经脉……谁知道他反应那么强烈,竟然一把推我下床。要不是看他伤势还未恢复,瞧我怎么收拾他。他身上什么地方我没看过,装什么贞洁烈妇……” 最后一句是赌着气说出来的,说完后,名朗就后悔了。姨母会怎么看自己?纨绔子弟,欺男霸女吗?可又一想,阿良本来就是自己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他挑三拣四了,真正委屈的是自己呀。 小乔沉默了。名朗和阿良的关系,她多少是知道一些的。阿良这孩子倒底受了多少苦啊? “朗儿可还记得蒙山?”小乔的声音有些涩涩的。 “蒙山?前浮罗殿嘛。那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在小乔面前,名朗可以放下所有心防和伪装,不再是温文的佳公子,不再是乖顺的好儿子,而仅是一个不满二十的毛头小子。说到蒙山,他刚想再抱怨一下那个死板的男人,又忽然想到姨母和他有些尴尬的关系,所以话说一半又吞了回去。 “没关系。我早就不怨他了。”小乔笑得有怀念,有心伤,还有说不出的后悔与自责。如果不是自己当时的埋怨,蒙山大概也不会选择去死吧。 “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阿良就是蒙山……”配种生的儿子吧。后面的话,名朗没说出来。 “是啊,阿良真的很像蒙山。”小乔停下来,转回身,一手缕着名朗的鬓边的头发,“你们一起长大,你应该更了解他。” 了解吗?名朗认真的想了想,阿良对自己总是言听计从,从来没有表达过他自己的想法,或者说,自己从来没有给过他表达自己想法的机会。 小乔又转向前方,望着云雾间朦胧的月,道出这些年心中的苦:“曾经我真的很气他拒绝我。后来才知道,他因为拒绝服侍我,被姐姐重重责罚。我以为,他是讨厌我的,不然为什么宁愿被责罚也要躲避我?直到那次,蒙山出任务前,来见我,说,他不干净,不配服侍我……我哪里是要他服侍,我喜欢他,不在意他的过去。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 名朗上前扶住小乔颤抖的肩,小乔再也控制不住,埋头在名朗的胸前呜呜哭了起来,太多悔恨,太久的伤痛,好像终于找到出口,一下子冲出来。名朗只是轻轻揽着她,伴着她。他知道,这时不需要劝说,只要陪着她就好。 哭罢多进,小乔擦了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在晚辈面前失态,不过还是想起了自己的目的:“朗儿不如站在阿良的角度想一想,他是不是经历了什么?” 想到阿良身上各种伤痕,尤其是那些隐秘地方难以言说的伤,名朗握紧了拳头。阿良也是像蒙山那样想的吗? 一刻也呆不住了,名朗匆匆向小乔道了别,赶回炽焱心殿。原来这一路走一路聊,已经走出这么远了啊。越是心急,就越是觉得路远。 等名朗推开炽焱心殿内殿的大门,本想好好和阿良谈一谈,告诉他,自己不在意他是否被别人侵犯过,让他放下顾虑,名朗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好主人。可是眼前只有冰冷的水池,冰冷的大殿,哪里还有人在? 一种不好的感觉由心底升起。名朗首先想到的是,母亲会不会反悔,派人来把阿良带走了。但他马上打消了这个想法,母亲这次受创不轻,不只是身体上,魂体上也是,她一定会抓紧时间疗伤才对,而且姨母一直和自己在一起,母亲根本没有机会出来。 那么阿良哪里去了?名朗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那些一直被自己忽略的违和感? 一头扎进炽焱心湖冰冷的池水中,当来到池里深处雕刻着繁杂阵纹的石门时,名朗迫不及待地启动了石门上的机关阵法。片刻后,石门低鸣着向上挪开。不等石门完全打开,名朗已经从下面刚能通过一人的缝隙游了进去。 从另一侧露出水面时,名朗松了一口气――铜雀台安然无恙,一个人也没有。 还没等他游到池边,就觉得右脚腕一阵刺痛,瞬间整条右腿就不能动弹了。名朗大惊失色,奋力地游向池边。等到达池边时,半边身子已经完全失去控制。 用一只左手,扶着池边,试了几次也无法让自己爬上去。名朗知道,对手在等待,等待自己完全失去行动能力。 “出来!出来!” 名朗大声喊着,可是没有人回答。直到全部身体陷入麻木,就连舌头都无法翻动,名朗以为自己会这样溺死在冰冷的池水中时,水中游来一条人影。近了,那人一手拉住自己的腰带,将自己拖到了池边,又费力的将自己推到了地面上。 名朗就这样被扔在了池边冰冷的地面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人不太利落地爬上来,不太利落地取下自己身上的长剑和匕首,然后从自己身上搜出所有药瓶,倒空后,熟练地在自己手腕间取了足够的血,一跛一跛地爬上铜雀台,从容缓慢地描绘着阵纹。 名朗这时十分想大声问出来,你是谁?其实他还有很多问题,比如,你是如何视物的,明明已经没有眼睛?比如,你是如何行动的,明明伤得那么重?再比如,你刚才躲在哪里?可是名朗发现,自己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阿良在哪里。可是一切都只能在心里呐喊,他根本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交错的阵纹层层重叠,只要其中一道阵纹描错,或者未能在前一笔干透之前续接上下一笔,就会导致阵纹描绘失败,阵法无法启动。可是,那个人有条不紊的一点一点进行着,专注而执着,还会时不时用另一只手擦掉自己流下的汗水,不让汗水干扰阵纹。 就在最后一笔阵纹描完的一刹那,整个铜雀台上庞大的阵纹如被点燃般燃烧起来。 寻月坐在大阵边缘,左手握着不住颤抖的右手,感受着头脑中越来越严重的灼痛。想招回所有散布在大阵中的赤睛蛊已经来不及,只能清楚地看到它们被阵炎吞噬,与它们一同感受被焚烧的痛苦,还有什么在这无边的炮烙之刑中慢慢地消失。寻月想伸手抓住,却也只是抓住一把酸涩的汗水。 …… 迦叶城,铜雀台。 化三川捧着的托盘中,赤红色的小甲虫忽然黑光一闪,一颗乌黑的小小晶珠从小甲虫的头部脱出。黑色晶珠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紫色电光,直接没入方有寻眉心。 那是一颗噬魂珠!其上缠绕的是方有寻分割出去的一缕魂丝。不过那缕分魂显然已经被噬魂珠消耗得所剩无几。 宫九幽发现方有寻的状态不对,强行介入八星护心大阵,想帮助师兄一同对付噬魂珠。他知道师兄主修武道,灵魂术法一向不是他的专长。 可是当她刚接近到方有寻身旁三尺远处,就被一道无形屏障阻挡。身体可以毫无阻碍地穿过,神魂却无法前进分毫。要不是宫九幽精通各类术法,在身体与魂体分离前收回脚步,以刚才的速度与惯性,早已经身魂分离。 这是,封魂壁!玄真引第九重初阶术法! ☆、第八十一章 战铜雀台(二) 这是,封魂壁!玄真引第九重初阶术法! 师兄才刚刚晋阶第八重多 恋耽美 分卷阅读64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啊,就能使用封魂壁,难道师兄要现在进阶第九重?宫九幽再次震惊于自己师兄的进阶速度。 凡人的灵魂分三魂七魄,修士的则是通过修炼,让魂魄合一,凝实为一体。玄真引整篇其实就是一部凡人修真的入门功法,进入第九重就标志都修士真正迈入了修真的门槛。 若要施展封魂壁,首先就要求施法者神魂足够凝实,否则不但封不住敌人,自己反而会受到反噬,轻者终身不得寸进,无法再迈入修真之门,重者当场魂散。 寻月刚刚开始修习玄真引,所以仅在魂域中心形成了一点点甘露状魂晶。而方有寻则已晋阶第八重天境,加之本身神魂强大,三魂七魄早已凝炼为一体,而且已经粘稠凝聚密不可分,距之第九重所差也只不过是凝炼的程度不够,而要进一步压缩凝实。所以这次施用封魂壁虽然有风险,但并不是不可为。 最倒霉的是化三川。他手捧着托盘,离方有寻最近,直接被封魂壁封在了里面。 化三川只觉得一股泰山压顶般的无形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仿佛要把自己的魂魄压暴。 而他亲眼看到方有寻体内一个黑色的晶珠就像有生命一般,冲出体外想要逃跑,可是它左突右冲就是无法突破那道无形的屏障。 屏障内很快聚集起紫白相间的电光,一道道准确无比的射向黑色的晶珠。那晶珠一边四处逃窜,一边承受着一道道电光的打击,一路上“刺啦啦”不断冒出黑色的烟雾。一开始是一道一道劈来,后来会有两道电光从不同方向同时劈来,再后来是三道,四道……很多道。 化三川抱住自己的头,将自己缩在角落里。心里想着:千万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 可就在那晶珠越来越小,越来越弱时,突然加速直冲向化三川。 “啊――”化三川将托盘抱在怀中,整个人抱着头趴在托盘上。 只听得耳边响起比刚刚强过数倍的暴裂声,“刺刺啦啦”越响越近,最后一声“嘭”在化三川的头顶上方炸开,然后就不再有任何声响。 小老头不知道外面的闪电追逐是否真的结束了,不敢抬头。忽然被一股大力拎着后衣领提了起来。 “我要再次进入寻月识海。”上方是方有寻毫无回旋余地的命令。 “这……”化三川不知道如何回答。 “师兄,你要冷静。”封魂壁已经解除,宫九幽上前试图说服方有寻。 “马上开始。”虽然离开时,寻月已经记起自己,但方有寻一想到寻月识海中正在消失的赦心殿,就害怕。害怕那里不再有自己的痕迹。 “你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再分割更多神魂出去,你会疯掉的!”宫九幽急了,看着自己师兄的毫无改变脸色,她知道,师兄已经有了决断。 方有寻看着托盘中央,那闪着微微红光的小生命,在他眼中,再不是令人讨厌的虫子,而是救星。他不能让这个小生命有一点损伤。但是,他不能再被动的等待,他决定以分魂代替寻月留下,把寻月的魂体换回来。 “把它给我!”方有寻伸手就要强夺化三川手中的托盘。 “不许!”宫九幽大惊,她已经猜到方有寻想做什么。要完全控制一个人的身体,以师兄现在的等级和状态,哪里是一缕分魂能做到的?即使不用全魂,至少也要分出三分之一才有可能。师兄这完全是李代桃僵! 眼看着方有寻就要强取,正这时,玉连环大叫:“开了,开了。”情急之下,难得这家伙没有拽文。 众人齐齐回身,只见铜雀台中间阵纹闪烁,空间扭曲变幻,由中心一个圆盘大小的光斑逐渐扩大到一丈方圆。 “好样的!”小死士!宫九幽这时真的是毫不吝啬地赞扬出来。 不等宫九幽统一安排,方有寻已经纵身跃入光带。 “无类、画军、玉连环留守。其余人跟进。”宫九幽迅速下达命令,然后也带领梵蛇和夜东流进入光门。 刚刚渡过空间走廊,宫九幽就差一点被迎面而来的赤电掌击中。这明显是师兄在放大招。 等看清了眼前的局面,宫九幽心中暗爽。头一回看到师兄和大乔那个小(便)贱(宜)人动真格的,即使被赤电烧了头发也值。大乔这小(便)贱(宜)人绝对是触了师兄的逆鳞。 只见方有寻和大乔二人你来我往,多数时候在用拳脚相抗,因为都在顾忌旁边地上的伤员。可是方有寻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到处放电,搞得铜雀台四围到处是被烧焦的痕迹,还不断的冒着黑烟。 寻月被方有寻放到铜雀台下一个角落,看起来没受什么新伤,只是昏迷不醒。但方有寻却恨不得一掌劈了眼前的女人,因为他一过来,就看到大乔正在对着寻月施展咒术,嘴里还念着听不懂的咒语。而自己的小寻月双手抱头,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于是,再顾不得小乔会不会受伤,直接用赤电掌攻击正在施咒的大乔。 这时已经过了日出时分,炽焱心湖的湖水由冰寒转为炽热,在交错的电光牵引下,沸腾漫涨起来,湖面还燃起了赤色的烈焰。不断的有炽烈的湖水带着烈焰溅到池边来。 这可苦了僵在池边一动也不能动的名朗。虽然他现在中了寻月从化三川那里得来的“千秋岁木”,身体麻痹,但不能运功抵抗的后果就是衣服被炽焰烧毁了大半,身体被滚烫的炽焱心湖水烫得一片片起泡红肿。 眼见宫九幽加入战场,大乔知道大势已去,连连施展短距离空间位移,终于来到名朗身边,打算带他一起离开。 宫九幽伸手掐住三张烈焰符,就打算放八星焚魔焰助师兄一举消灭大乔。 在方有寻又一记紫微星极电攻向大乔的同时,宫九幽趁着炽焱心湖又一波上涌翻滚而来的湖水扑到池边,三张烈焰符脱手而出。同时,掐诀起咒,八星焚魔焰卷起炽焱心湖的火浪翻涌着扑向大乔和名朗。 可是铜雀台上四人都没想到,一道身影自台上而上,直扑向名朗,正正好好替他挡住了烈焰符,二人一同在地上翻滚,远离了湖水可以波及的池边,可是焚魔焰并没有因翻滚而熄灭,反而越烧越旺。那人一把推开还没有被烈焰烧到的名朗,自己抱着双肩带着全身的烈焰回身投入炽焱心湖。 在那人从台上扑上铜雀台时,方有寻就已经看清楚了。他的心中被巨大的恐惧冲击,不能做出及时的应对措施。那不再是自己寻月?他恢复了意识?那么,自己的寻月呢? 大乔见自己已经深陷宫九幽布下的天罡伏魔阵,无路可逃,新仇旧恨一起燃上心头,便也毫不保留的攻向了方有寻。 直到那人投入炽焱心湖,方有寻才回过神来,这时大乔的攻击已经近在眼前。丢下如狼似虎的仇人不顾,方有寻只想找回自己的寻月,他不相信自己的寻月就这样消失了。转身就从阿良刚才跳湖的地方跟着跳了下去。 宫九幽只来得及替师兄挡下大乔的攻击,却来不及阻止他做傻事。怒极之下,四面八方的焚魔焰爆起疯长,如地狱业火般将大乔吞灭在其中。 “我诅咒你!诅咒你永远无法长大,永远没有人爱!诅咒爱你的人都死在眼前……”烈焰中传来在大乔怨毒的诅咒。 宫九幽恨不得把这个贱人从焚魔焰中拉出来再烧一千遍。 梵蛇和夜东流收拾了溯月廊桥内残余的力量回到铜雀台,就看到失魂落魄,完全不像以往的自家教主。 走到宫九幽身边,梵蛇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关心,只能静静地站在她的身边。 “我永远都没人爱,是吗?”宫九幽忽然转过身抬起脸望着梵蛇。 “不会的!”梵蛇被这样的教主吓住,更加心疼。他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我堂堂梵众天教教主,不需要别人的爱!”才不要看着你们死在眼前。宫九幽扬起小脸,强撑起教主的骄傲。 “哗啦……”湖水翻起,一块巨大的石碑破水而出,重重地砸在铜雀台上。紧接着方有寻落在了宫九幽身边,一个人。 “八阵图!”梵蛇和夜东流都没想到,他们找遍了大江南北,甚至因此平灭数个门派都没找到的八阵图竟然在炽焱心湖的湖底。 “是他带我找到的。”方有寻突然抓住宫九幽的双手,“告诉我,你可以救他。他的身体还好好的。” “师兄……”宫九幽不想让师兄难过,但对于消散了的灵魂,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看着方有寻眼中最后一点希望之火渐渐熄灭,宫九幽觉得自己的心里的温度也在消失。 万籁无声悲铜雀,只余高台望月明。 “大人,这是八阵图。我在跟随名公子过闸门时发现的。” “大人,阿良跟我说,名公子小时候很仰慕您。” “大人,请保重身体。” 莹莹的金色星光,在身边流连不去。方有寻从灵魂深处听到寻月的声音,他想伸手挽留,却连身边的湖水都捉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点点金光慢慢随波消散。 …… “嗯……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忙……”宫九幽忽然想起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be的小伙伴,就到这里了。感谢大家一直的陪伴 ☆、尾声 我叫寻月 我叫虎牙子,今年十四岁,是寻月宗白虎园的杂役弟子。 听管事师兄说,我是大白从一条八头妖蛇口中救下来的。被叨回来时,还没满月。我的父母大概都葬身蛇口了吧,可能因为对他们没有什么印象,而我们寻月宗里又都是修仙的人,除了出身修仙世家的,大多数都已经没有了父母,所以我并不是很想念他们,有大白陪我就很高兴了。 哦,“大白”是一头白毛黑斑金睛大老虎。宗内人都尊称它为“虎座”,只有我在私下里才叫它“大白”,而且大白看起来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它是宗主的坐骑,是一头九级妖兽,两百多岁了,相当于普通人类三四岁。大白虽是宗主坐骑,大家却从来没见宗主大人乘坐过“大白”。管事师兄说,宗主在时,经常是把它带在身边的,只有外出时才会将它放在白虎园。别看它现在还处于幼年期,一般的小宗门恐怕连掌门都不是它的对手呢。 我们寻月宗是岫天中世界的第一大宗门,虽然寻月宗的人数并不算多,也不太爱管事,但仙门魔门无不以寻月宗为首。 寻月宗不是岫天的本土宗门,而是宗主大人三百多年前来到岫天后,发现这里上连数个大世界,中间与十几个与岫天差不多的中世界相连,下连数十个小世界,交通十分方便,才在这里开宗立派的。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宗主大人。他已经离开十五年了,正好是“大白”捡我回来前那一年。听说,他老人家除了开宗立派之初那五十年常常住在宗内,把上门挑衅的,和坐山观虎斗,等着做收渔人之利的大小宗门都打得彻底心服口服后,就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宗内了。有时一出去就是几年,十几年,最长的一 恋耽美 分卷阅读65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次,足足有五十年才回来。 真的很想见到宗主大人啊!不知道在我的生命终结前能不能见到宗主大人一面。跟宗内的师兄师弟们不一样,我只是个完全没有修仙天分的普通人。 按规矩,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是不允许进入内门的。即使是在内门做粗使杂役,也要三灵根才行。可是谁叫我是大白捡回来的呢?整个寻月宗,除了宗主,大白就只让我一个人亲近。在我接手大白的起居之前,去白虎园工作的都是□□殿裁决的重罪弟子。师兄们暗地里都猜测,是不是我的味道有些像宗主大人。 闲来无事时,我经常爬到白虎园最高的大柏树上,望着座落在高耸入云的寻月峰上,云雾飘渺中时隐时现的赦心殿独自发呆。宗主大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不知道是不是想的多了,我晚上睡觉经常会梦见宗主大人。 一身紫色华服,浑身散发着尊贵气场和美酒香味的男子,怀中抱着一个少女,笑语声声地走进高大的宫殿。 虽然看不见梦中那位尊贵的男子容貌,但我知道那一定是宗主大人。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从小就知道。宗主大人怀中那个少女的容貌也有些熟悉。还有梦中的宫殿,不只外观与我白天远远望着的寻月峰赦心殿很像,就连内部格局也仿佛是我所熟悉的一般。 我的梦每次都是一样的。在宗主大人抱着少女进入内殿后就结束。我不敢让别人知道我的梦,在寻月宗私下言论宗主大人可是大罪,尤其是这种关乎宗主大人隐私的事。但我却偷偷把这个梦告诉了大白,它只是不住地舔我,好像很高兴,我也不知道它听懂没有。 最近三天晚上的梦更是奇怪,宗主怀中的少女竟然变成了一个少年。看不清脸,但我就是觉得自己对这个少年好像更加熟悉。熟悉到完全了解他当时激动、忐忑和不知道所措的心情。 宗主的容貌仍然是模糊的,但神态却更加清晰。那温柔得可以溶化极北寒冰的视线,仿佛就照耀在我的身上。这三天梦到的都是一样,那么真实,以至于我无事时在大柏树上发起呆来,有时竟然会意想,那个少年就是自己。 我怎么可以有这样羞耻的想法呢?虽然修仙人寻找伴侣不太在意性别,但那可是宗主大人啊!他那么厉害,一定可以飞升成仙的。宗主大人就像夜空中的明月,皓洁万里,光辉永济,可以让整个星辰都暗淡无光。而我只是一个托了大白的福,混在宗内下层做杂役的凡人而已。能够这样每天仰望着他所居住的宫殿,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报了吧。 听说宗主大人这么多年经常外出,都是在寻找同一个人,而且是很重要的人。那一定是宗主的爱人吧。不论那个人是男是女,都一定是一个神仙一样的人,这样才能够匹配宗主大人,成就一对神仙眷侣嘛。 “虎牙子!虎牙子!你怎么又在树上发呆,还不下来给虎痤洗洗干净,它又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身泥回来。然后把虎舍打扫干净,再准备好晚上虎痤要吃的灵肉……” 管事师兄又在树下开始念叨了。他虽然嗦了些,但对我还是挺好的。白虎园里除了大白和我,就只有他了,几乎所有对外采买交涉都是他在做,我在那些事上真的帮不上忙,只好将虎舍的洒扫都揽下来。(傻孩子,那些事才是肥差,他怎么可能让你做?) 白虎园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坐落在寻月峰主峰旁,包括几座小山和它们合围而成的小山谷。这里的大型妖兽早就被大白欺负跑了,倒是一些没开灵智的小动物比较多,大白有时也会闲极无聊追着它们玩闹一番。整个白虎园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偎依在主人脚边一样倚在寻月峰下。 寻月峰的温泉流经白虎园的小山谷,形成一处不深的小水潭。虽然比起寻月峰的温泉,这小水潭的水已经算不得“温”泉,完全是凉的,可是宗主大人不在时,大白无法进入寻月峰,也甘愿在这里将就。可能是这水有什么特殊物质吸引它吧。 今天大白洗澡特别兴奋,一会前扑,一会后跳,不住地把水溅到我身上,没等把它洗干净,我已经全身湿透。 就在我想再次抓住大白的耳朵,把它毛毛的大嘴巴好好清洗一下时,前山的鸣月钟响了。 天哪!难道是宗主大人回来了?鸣月钟只有外人闯山或者宗主长期外出回归时才响。至于有人闯山的可能性直接被我忽略了。 “快!快!宗主回来了!快点替虎座收拾干净,宗主每次回来见过宗内长老和峰主后,就来咱们这儿看虎座……”管事师兄急急跑到小水潭边,一边擦汗一边喊着。 寻月峰范围内禁止飞行。所以即使管事师兄早就已经会御剑飞行,也要跟我这个凡人一样腿儿着走。 没等我听完管事师兄的叮嘱,只听一声震天虎啸,一阵疾风爆起,平时只有小马驹大小的大白竟然一下子变大了十几倍,我抬头刚好看到它口中垂下的涎液,简直像条小溪。 刚想夸夸大白学会了新技能,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自己就已经躺在了某只还没有刷牙的巨型猫猫嘴里。 只听见管事师兄惊慌大叫:“不好了!不好了!虎座又要吃人了!” 管事师兄经常会心有余悸地跟我讲起大白以前吃人伤人的事,可我一次也没见过。大白经常和我滚在一起玩耍,对于我来说,它更像一只大猫,一个玩伴。所以管事师兄每次讲时,我只是当故事听听。 本来想告诉管事师兄我没事,大白只是跟我玩,含着呢。可没等我开口,已经被大白带着飞跃而起。 差点没被突然惯进来的风呛死,好不容易调整好呼吸,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白虎园最靠近外宗的一座小山山顶上。以前远远望见师兄们踏剑飞行,总是很羡慕。这回终于飞了一次,却再也不想飞第二次:露在外面的头、胳臂和腿差点没被风吹掉下来。 终于喘了口气,连忙拍着大白的毛嘴巴让它松口:“大白,快把我放下。” 扑通,我被大白像平时玩棕榈球一样扔在地上。 等我好不容易缓过来,撑着身子坐起来,就看见大白已经变回小马驹大小,正在离我三丈开外的一块巨大岩石上,翻着肚皮努力蹭着一个穿白色腾云靴的人大腿,装乖宝宝。 再抬头向上看,映入眼帘的是逆光下一个绛紫色的修长身影。山风吹起他及膝的墨色长发,衣袂翻飞,仿佛天神下凡。 我的心突然好像停止了跳动,那种梦中的熟识感从心底喷涌而上,好像等了千万年,寻了千万年,终于见到自己的另一半灵魂一样,灵魂和身体都在颤抖。 绛紫色的衣袍扬起,夕阳的光辉凝成一道金色的光瀑转瞬间将我渡到高岩之上。 一上来就撞进一个清凉而又火热的怀抱,这让我不知所措。明明自己灵魂深处渴望着这个拥抱,却又惶恐不安。这是自己白日做梦吗?这是宗主大人,一定是宗主大人,和梦中的人一模一样,一样的尊贵,一样的温柔。 可这又和梦不一样,我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一张天忌人妒的绝美容颜。那双淡色的唇微轻抿着,精致的嘴角向上抬起,显示着主人此刻心情很好。可是只要一低头,就看到自己湿哒哒脏兮兮的衣服,还滴着水的蓬乱头发上沾了不少尘土和草叶。 这个美梦会不会因为这样脏乱的我介入而提前终止?不要啊! 忽然揽在腰上的手臂一紧,另一只修长的手抬起了我的下颌,那张不似凡人的脸近在眼前。一双黑色晶瞳仿佛有不可抗拒的强大吸力,让我无法移开视线。 “找你很久了,小东西。还敢走神?看着我。”低沉而充满魔性的嗓音直接振荡着我的心神。 还没弄懂听到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的双脚就再次离开地面。 大白一个滚翻起身就要跟上,被宗主大人一句“不可跟来”打回地面。 这次的飞行没有直惯口鼻和吹掉手脚的山风,只有宗主大人环绕在我周身,无所不在的清润气息。嗯,还有被远远丢在小山上,低低号叫的大白,和随后赶来,目瞪口呆的管事师兄。 等我再次回过神来,已经是在宽敞明亮的宫殿之中。 我东张西望一番,这里的摆设竟然和梦中宫殿的样子一般无二。 当我终于想明白自己身处何处,确定自己是和谁在一起时,不由得慌了手脚。刚想伏身给宗主大人行礼,就觉得腰身一紧,嘴已经被一双微凉的唇封住,口腔很快被洗劫一空,连胸腔的空气也被抽走,身体不能自己的软成一团。这种有点像溺水的窒息感并不让人害怕,反而让人着迷。好像这样就能永远沉浸在美梦中,享受无尽的温暖和柔情。 渐渐地,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分不清时间和地点,分不清自己是谁,眼前又是何人,或者我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吧!不想再想任何事情,只想这样到永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精纯而又柔和的灵力从口中流入五脏六腑。又过了一会,我睁开眼睛,自己竟然已经躺在了宗主大人的怀中。 “疼吗?”来自那个低沉而充满魔性的嗓音。 什么?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嘴唇已经成了什么样子的我,懵懵地回道:“不疼。” “喜欢吗?” 还是那个声音,我甘愿为了这个声音永醉不醒:“喜欢。” “哈,还是这么直接。那有什么要求?” “……”一股让我的灵魂为之颤栗的疼痛感袭遍全身。 宗主大人轻轻把我揽在怀中,让我的头放在他的肩上,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轻拍着我的脊背,哄小孩子一样喃喃道:“不怕不怕,是我心急了。什么时候想起来都无所谓,你还小,等长大就好了。” 我知道,我们之间一定有过什么被遗忘的过往,不止是刻骨铭心,更是深入灵魂。我愿意为了这段记忆付出一切代价,就为那个迷一样的梦境。 于是我鼓足勇气,抬头望着他,请求道:“宗主大人,请让我想起一切吧,我愿意承受任何后果。” “傻寻月,没有什么可怕的后果,不用这么认真。我只是不想让你太辛苦。”宗主大人微笑着抚摸着我的头发。 “寻……月?”我一字一字咀嚼着十四年来一直被我放在心尖上的两个字,这貌似不只是宗门的名字,也不只是这座山峰的名字。 看着我楞楞的神情,宗主大人再次亲吻了我的额头:“你就是寻月啊!我的寻月。” 我……叫寻月? 于是,我就这样在寻月峰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半个多月。这半个月来,宗主大人几乎寸步不离我的左右,每天除了陪我在赦心殿乱转,就是在寻月峰闲逛,看各处的景色。寻月峰实在是太大了,转了这么久,还没有看遍。 起初时我也提出过几次想要恢复记忆,可是每次宗主大人都说我还小,等长大了自然就想起来了。可是我已经不小了,以前听管事师兄说过,像我这么大的小子,在凡间 恋耽美 分卷阅读66 孤月梦中寻 作者:东方的袖子 可以娶媳妇了。 寻月峰没有仆从,我就主动提出要给宗主大人煮东西吃。宗主大人开心的答应后,我才想起来,宗主大人早已经不食人间烟火,又怎么会需要我来煮东西给他吃。 于是,我就在赦心殿的厨房,用不知道价值多少灵石的灵肉灵材,按凡间烹饪方法做了四菜一汤。我不太明白宗主大人为什么吃的那么开心,还叫我每天做给他吃,不是说灵肉灵材一但经凡火就会损失所有灵气吗? 宗主这次回来竟然连面都没露一次就称要在寻月峰闭关,宗内弟子纷纷猜测宗主是不是在外面身受重伤而回。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个几乎是靠宗主一人打拼起家,根基不深的所谓第一大宗,占据了岫天最好的灵脉,当这个宗主被传身受重伤时,会怎么样? 日子一天一天过,终于在第十五天时,外面的各峰主和长老们忍无可忍了,使用传情表向宗主大人请见。因为岫天所有排得上名的大宗门都派人前来“关心”寻月宗宗主的“伤势”,正邪两道的人齐聚寻月宗,已经发生了好几起冲突事件,最近的一起,竟然有一个正道宗门的掌门大弟子陨落。前山局势危急,一场大战简直是一触即发,各峰主和长老们只好请宗主出关。 传情表是一件形似日晷一样的器具,就立在赦心殿殿前。我原以为那只是普通的日晷,没想到那天晷针尖端竟然光芒大作,凝出一个人影,向宗主大人汇报了宗内近期发生的事情。 宗主大人听后就没有了笑模样,他把大白叫上寻月峰来陪我,自己冷着一张脸去了外宗。 独自一人坐在传情表下面的石阶上,我觉得自己好像话本里的祸国妖后,嗯,虽然有点不恰当。人影好像是宗内的什么长老,他汇报的事情我都听到了,宗主大人确实是因为我才假称闭关不出的。 大白似乎看出我不开心,用湿漉漉的鼻子拱我的后背,又用爪子扒开我托着下巴的手,用牙齿拽我的裤褪,它好像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摇了摇头,暂时甩开脑子里混乱的自责和内疚,跟着大白向后殿走去。 当我用宗主大人给的随身玉佩打开第一道石门后,就再也不能停下前进的脚步。穿过一道道厚重的石门,我的灵魂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受到牵引,就要破土而出。 虽然我不知道那些石门上繁复的花纹是什么高深的阵法,也知道自己将要看到的应该是宗主大人十分珍重之物。 中途,我也曾犹豫,在没有得到宗主大人允许的情况,私自探寻宗主大人的密室是不对的,但我却无法抗拒前方来自灵魂深处的召唤。 在最后一道石门打开后,眼前超大的静室中央出现了一个溢满灵气的泉眼。 就在我愣神的当,大白一口夺下我手中的玉佩,甩头就将它丢进了泉眼中。 我刚想跳下去把玉佩捞上来,只见泉眼中心的灵气剧烈地翻腾起来。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一个完全透明的棺椁状长方形盒子浮了上来。当灵泉恢复平静,那层透明的护罩就凭空消失,在泉眼中心升起的圆形玉台上,留下一个安静熟睡的男子。 我被大白驼到了白玉台上。床上熟睡的人是一个全身红果的青年男子,男子的身体被保存的十分完好。他并没有多么出彩的容颜,却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和勉强称得上高大健朗的身材,比起修仙者飘逸的身姿,毫无美感可言,反而更像是凡间习武之人。 当看清床上的人情形,我不禁羞红了脸,不敢抬头。离得越近,那种牵引就越明显。现在这个赤身的男子就在眼前,我仿佛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马上就要脱体而出,不顾一切地扑向眼前的男子。其实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只是不敢确定。 “他就是寻月,是我的爱人。”低沉而充满魔性的声音忽然在我的身后响起。 完全处于混乱状态的我,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突然出现的宗主大人。是为自己的私自行动向宗主大人请罪,还是明知道宗主大人不会怪罪于我,而直接向他寻问眼前男子与自己的关系? 迷茫间,宗主大人扳过我的身子,直视着我,慢慢说着,就像在宣读誓言,“而你,就是他。” …… 原来,我是一个严重受损的灵魂转世而生,宗主大人就是护我转生之人。(三径松主表示,怎么没我啥事了?)目的就是通过新的母体胎育,通过新的生命补养,补全我受损的灵魂。 而我,转生之前,是宗主大人的……爱人。 ……我叫寻月。 正文完。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