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校男生》 分卷阅读1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 《女校男生》作者:ranana/腰果好吃 就是在女校读书的男孩子的故事,嗯,可爱的男孩子! 兄弟年上>_< 第一章 韩酌的父亲喜欢喝酒,也爱在家里酿酒。韩家后院种了葡萄,葡萄成熟时,韩酌会帮着父亲摘葡萄,摘下的葡萄稍微冲洗后除去短枝,放在盆里挤碎了再倒进玻璃罐子里保存起来。自家酿的葡萄酒颜色偏粉,上口甘甜,回味苦涩,后劲很足。 韩酌没遗传到父亲的好酒量,半杯就醉,一杯就能让他不省人事。韩父病危,住进加护病房的时候,家里那罐今年新酿好的葡萄酒还剩下一大半。一个星期后,韩酌的父亲走了。 韩母因为受不了打击,当场就晕了过去,韩酌独自处理了相关手续后又到母亲病床前陪伴,他母亲始终昏昏沉沉,嘴里念叨着他父亲的名字,眼泪流个不停。午夜时韩酌的表姐来换他的班,韩酌带着收拾好的父亲的遗物回了趟家。他在出租车上睡着了一小会儿,到家后却又清醒了过来,他把从医院拿回来的父亲穿过的衣服,用过的毯子洗了一遍。洗衣机开始工作时,他想起了那半罐葡萄酒。 韩酌把葡萄酒拿出来喝,他给自己舀一杯,喝上一小口,静静望向窗外的葡萄架。月光照下来,葡萄藤是黑色的,投在地上的影子巨大,想是张渔网,那渔网里仿佛缚着他父亲。 那晚,韩酌自斟自饮,喝完了那半罐葡萄酒,他没醉,好似突然继承了他父亲千杯不醉的本事。韩酌知道,父亲是真的走了。 韩父的丧事和新年撞到了一起,出殡那天只有些近亲来了。办完父亲的丧事,没过几天,韩酌的寒假也就结束了。他在师范读书,今年大四,寒假结束后正好进入了实习期,实习学校早在放假前就定下来了,在本市的一所私立女校,名额很难抢。韩酌也是走运,因为系里一个教授特别喜欢他,给他写了封推荐信直接把他推荐给了校长,加上韩酌英文不赖,面试的时候全英文发挥,当场就定了他的名额,这一届里就他一个捞到了这所学校的实习名额。 学校的全名叫私立玛丽女子高中,简称玛丽女高,不过学校和任何宗教都没关系,只是创办人姓马,名丽,加上又是中外合资,索性取了这么个带谐音又洋派的名字。玛丽女高建在市南一隅的湿地公园附近,全日寄宿制,学生和教师都住在学校里。 韩酌去学校报道这天,接待他的是生活老师钱露。学校还没正式开学,不过有几个学生寒假没回家,还住在学校里,韩酌到时,她们正在上自习课。钱露带韩酌在学校里转了一圈,大致介绍了下学校的各类设施,因为是女校,走的又是学费昂贵,准入门槛极高的贵族学校路线,玛丽女高的学生并不多,校区也不大,三个年级的学生共用一幢教学楼和宿舍楼。校区里的生活设施种类却颇为丰富,除去图书馆,田径操场,篮球场这些基本配置之外,还设有网球场,游泳池和室内健身房,教师还有自己单独的健身中心。不过整间学校最引人注目的还要属建在教学楼和学生宿舍中间的钟楼了,站在校门外远远就能望见钟楼的尖顶。这幢钟楼据说早已有之,似乎是民国时的建筑,被学校创办人买下后围绕着塔楼兴建起了这座学校,而钟楼内部也被改造成了学校的礼堂。 钱露本打算带韩酌直接去他的宿舍房间,结果到了门口她才发现把本来要给韩酌的门卡忘在了办公室,她看韩酌提着行李,便说:“你在这里等我吧,我很快回来。” 钱露转身跑开,韩酌在宿舍门口干站了会儿,四下看看,没看到禁烟的标志,将行李包背到肩上,给自己点了根烟。抽了两口烟后韩酌却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身后有许多女孩儿盯着他,无声地责备着他这个冒失的实习生用尼古丁污染校园空气。韩酌打了个激灵,轻手轻脚绕到了教师宿舍楼后面。教师宿舍楼后是片花园,韩酌挎着包走到一张长凳上坐下,周围空无一人,他松了口气,畅快地抽起了烟。花园里种着许多他叫不出名字的树,此时都已抽出了绿芽,仿佛是要开花了。一根烟匆忙抽完,韩酌起身正要离开,那花园树林深处却传来水声。 啪嗒,啪嗒,啪嗒。 好像有人在踩水。 韩酌慢慢靠近过去,透过许多细密的黑色枝条,他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 这个人是谁?是学生,还是老师? 韩酌试着喊了声,但对方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想回答,没有任何反应。韩酌弯下腰,钻进树林里,他往前走,拨开那些挡住他视线的枝桠。他渐渐能看清那个人了,似乎是个少女,她穿一件白色衬衣,下头套条粉灰双色细格纹的百褶裙,她有头黑色长发,此时正背对着韩酌站在一片水池里,她的头发是湿的,上衣和裙子也湿透了,仿佛被人从头浇下一桶水。她小腿上弄到了一点一点的泥污,因为皮肤白`皙的关系,这几点污秽看着格外显眼。少女在踩水,双手垂在身侧,小声哼着不成曲调的歌。 韩酌穿过了最后一棵挡住他去路的树,他没想到这花园里还藏着另外一番天地,地方不大,是片竹林,竹林边有片池塘,池塘依傍着高耸的白墙,墙面上落着人影和竹影,斜长的许多道,好似几卷挂在墙上的黑绸。 韩酌正盯着那墙壁看得出神,踩水声和哼歌的声音却停下了,站在水池里的少女似是终于意识到他的存在了,她转过身看韩酌。少女的个子高,人很瘦,有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她长得很美。 “你是这里的学生?”韩酌上下打量她,他想这身打扮大概是校服。 少女也上下打量他,对他露出了微笑,但是她没回答韩酌的问题,只是踩着水走到了池塘边上,在一块长着苔藓的石头上坐下了。 “你……不用上自习?”韩酌问道,少女还是笑着看他,她托起了下巴,眼神慢慢移到了韩酌手上。韩酌一愣,慌忙把手背到了身后,把烟头藏了起来。他发现少女的脸上还有水珠,在阳光下看,像蒙着层细汗。 “我是新来的实习老师,姓韩。”韩酌赶紧表明身份,“不知道你是哪个班的,不过……你别着凉了。” 他从自己行李包里翻出来件外套走过去递给少女,说道:“天气是有点暖和了,不过也还没到玩水的时候吧。” 少女没有接他的外套,韩酌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了,解释说:“我真是实习老师……没别的意思,你先穿着吧。” 少女半抬起眼睛,她年纪看上去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可她的眼神却不对劲,仿佛已经是风月场上的老手,眼里藏着钩子,熟练坦荡地勾着人。韩酌躲闪着避开她的视线,少女站起来,光脚踩着鹅卵石地面往树林外走。韩酌跟着她,手里还拿着自己的外套。他们一前一后走到教师宿舍后的花园里,此时钱露气喘吁吁地跑了进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 来,她看到少女明显一愣,但马上就收住了脸上的表情,好似没见到少女一般,直接经过她,走到韩酌面前道:“等急了吧?走,这就带你上去。” 韩酌指指少女,说:“这位同学她……” 钱露这才干笑着冲少女挥了下手,说:“邵榕啊,这是你们班上新来的实习老师韩老师。” “啊?我们班的?高二一班的?”韩酌忙和少女打招呼,“你好,我姓韩。” 邵榕扫了他和钱露一眼,没说话,她的眼神有些冷。钱露脸上还挂着干笑,她要拉韩酌走,邵榕这会儿却忽然伸手拿走了韩酌抓着的外套,她嘴唇张开,终于说话。 “谢谢老师。” 听到她说话,韩酌怔了一秒,又重新端详她。他想这声音不对,她的声音不该是这样的,虽然清亮,却和她给人的印象大相径庭,她的声音听上去像是…… 邵榕见他发愣,朝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扮了个鬼脸,纵声大笑,转身跑开。韩酌如梦初醒,他僵硬地看着钱露,想问又不敢问,一脸的哭笑不得。钱露朝他摆了摆手,说:“走吧,去宿舍放东西。” 韩酌说:“这是哪个老师的孩子恶作剧吧?钱老师您也和他一块儿逗我呢?怪不得不用上自习,我一眼还真没看出来是男的,他……” 钱露这时打断他:“韩老师,本来打算晚些再和你说明情况的,不过既然你碰到他了就现在和你说一下吧,邵榕是我们这里的学生。” 韩酌瞪大眼睛:“这里不是女校吗?” 钱露面有难色,她用韩酌的门卡开了宿舍门,说:“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总之,他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还望韩老师一视同仁。” 韩酌想不明白了,但他没再追问,默默跟着钱露走进了宿舍楼。宿舍楼里男女老师分开,一到三楼住的都是女老师,到了三楼楼梯口另有道大门,钱露拿韩酌的门卡刷开了门,对他道:“你宿舍在四楼,406,我就不上去了,不太方便。” 韩酌谢过她,钱露又道:“你们班的班主任赵老师明天才来学校,我也还有事,你可以自己在学校里转转,要是想添置点什么就去教学楼里的小超市看看吧,用卡里的钱就成。” 韩酌又谢了钱露好几遍,目送她离开后才转身上楼。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韩酌到了406放下行李,稍微收拾了下房间后就在床上躺下了。近来他晚上总是睡不着,到了下午就犯困,四点时尤其困得厉害,倦意来袭,挡也挡不住,韩酌脱了外套就在床上和衣躺下了。等他一觉睡醒,外头天已经黑了,窗外吹进来的风里带着凉意,韩酌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正打算起身去关窗,大敞的窗口却跳进来个人。韩酌吓了一跳,忙开了灯大声问:“谁啊??” 从外面进来的人踩着他的书桌跳到地上,拍拍裙子和上衣说:“老师,是我。” 韩酌揉了揉眼睛,还没能缓过神来,结结巴巴问:“邵……邵同学,你……你干吗??” 邵榕冲他一阵挤眉弄眼,拉了书桌边上的椅子大剌剌坐下,他一坐下,裙摆往上掀开,直接来了个大走`光,把白内裤都露了出来。 韩酌慌忙移开视线,低着头穿拖鞋,问道:“你到底来干吗的?你爬上四楼的啊?” 邵榕哈哈笑,他从外套口袋里掏了个汉堡出来扔给韩酌,韩酌一阵手忙脚乱,没能接住,汉堡掉到了地上。邵榕撇撇嘴,走过来替他捡起来,拍了拍包装纸说:“给你,食堂没开了,你该饿了吧?” 韩酌没接,可肚子不争气地叫唤起来,他瞅瞅邵榕,一咬牙还是拿了过去。 “我来还你外套。”邵榕又从另外一侧的口袋里摸出包薯片,拆开了大吃起来。 “啊?”韩酌坐在床上看他,他发现邵榕还是没穿鞋,脚底很脏。他脱下拖鞋,踢了过去说,“你穿上。” 邵榕连连摇头:“我不喜欢穿鞋。” “那你喜欢穿裙子?” 邵榕大笑:“这没逻辑联系啊,可别告诉我你是教数学的。” 他说起话来一副自来熟的腔调,韩酌差点忘了他是自己学生,忙清了清嗓子,道:“寒假没回家?” “不爱回家。”邵榕坐着转椅滑到了韩酌面前,一双笑弯了的眼睛将韩酌全身扫了遍,“老师你干吗一直打听我的事?” “我要在你们班实习一个学期啊。”韩酌说,邵榕有些不高兴了,应了声,扭头叹气道:“还以为你喜欢我。” 韩酌被汉堡噎到,咳得脸都涨红了,邵榕拍着手,踢着腿笑,样子娇嗔又狂放。韩酌跳起来满屋子找水喝,邵榕就坐在椅子上跟着他,贴着他说:“你别喜欢我啊,我不搞师生恋,要不你毕业了再来追求我,我或许会考虑考虑。” 韩酌终于从背包里找到了瓶矿泉水,赶紧拧开来喝,几口水下去终于是缓了过来,他气喘吁吁看着邵榕,声调不由自主都拔高了:“邵同学!你……注意点影响!大晚上的爬教师宿舍……你们宿管知道吗?” 邵榕吐吐舌头,脚底在地上一蹬,往后滑开了说:“宿舍里多没意思。” 他拉开了韩酌书桌的抽屉,左翻右看,嘀咕道:“你这儿怎么没指甲油?” “我这里怎么会有指甲油!” “那你替我去钱老师那儿借一瓶。” “我干吗要给你借指甲油??” 邵榕直直看着韩酌,手摸上了自己的大腿,韩酌瞪大眼睛,邵榕就笑,他把裙子掀开了一个角,露出了点白内裤的蕾丝花边。韩酌急了,快步过去按住了邵榕的手,压住他的裙角,看着他又有些结巴了:“你……你到底想干吗?” “我就想找瓶指甲油,这样吧,你就和钱老师说你有强迫症,柜子蹭掉了点漆,你受不了,想把颜色补回去。”邵榕看着韩酌屋里的黑色衣柜,还给他出主意,想借口。 韩酌问他:“你真是我们班的学生?” “钱老师会骗你?” 韩酌的眉毛一高一低,不知在琢磨什么,邵榕看到后就说:“那我叫了啊?” “叫什么??” 邵榕努努下巴,韩酌这才发现他的手正压着邵榕的手,邵榕仰头喊了句:“非礼啊!实习老师性骚扰学生!” “你是男的!” “男的就不能被非礼了?我长得比好多女的都好看!”邵榕理直气壮,韩酌额头上青筋狂跳,伸手捂住邵榕的嘴,心里将他骂了个百八十遍,这还没开始实习呢怎么就让他遇到了这么个问题儿童! “好好好,我去!你别喊了啊!别喊了!” 邵榕眨了下眼睛,眼珠乌黑,贼溜溜的。韩酌算是服了他了,一溜烟跑下楼找到了钱露,问她借了瓶指甲油,待他回到自己房间,邵榕已经躺在了他床上晃荡着小腿看他带来的小说书了。 “你别乱翻我东西。”韩酌走过去一把抢走小说书,塞给他一瓶指甲油。 “怎么是红色的?” “我说我屋里的红柜子蹭掉了点颜色……” 邵榕捂住嘴笑,他在地板上蹭了蹭脚底,用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 脚后跟压着床褥,微弯下腰,拧开了指甲油瓶子。他往自己的脚趾上刷指甲油,样子专注。他不说话了,韩酌觉得尴尬,一个男孩儿穿着女校的校服坐在他床上涂指甲油,他想他该说些什么,但一时间说什么似乎都不太合适,他干脆假装忙碌地整理起书架和书桌。 “老师,你带电脑过来了吗?”邵榕低着头问了句。 “干吗?” “带了没有?” “你先说你要干吗。” “你先回答你带了没有,要不然我就喊了啊。”邵榕耍无赖,韩酌皱着眉看他,说:“没带。” “那那个电脑包里是什么?你翻开我看看。” 韩酌大翻白眼,不情不愿地说:“你要电脑干什么,想找学习资料可以用学校图书馆的电脑。” 邵榕扭头看他,他已经涂完了一只脚上的五个指甲盖,他盖上瓶子,手摸着头发顺势往下一扯,将自己那头乌黑的长发扯了下来。那是顶假发,假发下头才是他原本的头发,发色也很黑,还很亮,剪的很短,他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个穿错了衣服的假小子。他抱着自己的小腿,脸颊靠在膝盖上,用手指勾着自己的假发,对韩酌说:“我想买顶新的假发。” “学校也没规定不能剪这么短的头发啊。” 邵榕尖声说:“不行!我没法接受!不好看!” 韩酌没法和他沟通,邵榕在床上闹腾,又扯开嗓子喊了起来:“非礼啊!非礼啦!” “好好好,你等会儿,”韩酌彻底败给他,拿出电脑插上电源,等待开机时他随口问了句,“下午被水淋坏的?” “哦下午啊,质量哪有这么不好。” “你下午是怎么回事?” 邵榕不吭声了,韩酌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他,他涂完脚趾开始涂手指,似乎是没空搭理韩酌了。 “电脑开了没有?”邵榕轻声问,小心翼翼地刷着指甲油,他报了个网上的店名,韩酌打开了网页,让邵榕过去挑个款式。邵榕脚上的指甲油似乎还没干透,他努力分开着脚趾,样子滑稽地走过来。他挨着韩酌仔细浏览起了网页。 邵榕身上香香的,好像喷了香水。韩酌对香味敏感,吸了吸鼻子,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邵榕噗嗤笑了,指着一顶假发说:“要这个吧,后天给你钱行吗?我给你写张欠条。”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纸笔唰唰就写好了欠条,他的字不好看,签名也很小家子气,两个字挤在一起,好像被人用绳子捆在了一起似的。 “你收好。”邵榕说,他把欠条折叠起来塞进了韩酌胸前的口袋里,轻拍了拍。 “你们宿舍有门禁吗?”韩酌问道。 邵榕闻言看了眼时间,他把指甲油放在了韩酌桌上,伸长脖子往外望,他脸上不再有笑意了,从书桌边的侧门走到阳台上,转过身朝韩酌挥了下手便翻身爬到了护栏外面。韩酌追了出去,邵榕身手敏捷,三两下就落到了地上,他很快跑开,往学生宿舍的方向去,他那条粉裙子的裙角在空中起起落落,像只蝴蝶,翩飞着投入了黑暗的怀抱。 隔天韩酌把指甲油还给了钱露,开学将近,学生和老师陆陆续续都回了学校,校园里热闹了起来。下午时,韩酌见到了高二一班的班主任赵淇,赵老师四十多岁了,剪着利落的短发,和韩酌还是校友,韩酌被安排在她手下实习,教语文。赵老师带他去见了年级组长,教导主任和校长,老师们都很客气,尤其是校长,说是在面试的时候对韩酌印象很深,拉着韩酌说了好久的话。 学校里的男老师不多,韩酌和赵老师一个办公室,放眼望去,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男老师。 这天韩酌没遇到邵榕,只在赵老师给的学生名册上见到了他的名字,他也没空多想邵榕的事,明天就要开学了,他得抓紧时间了解一班的学习进度。到了正式开学的那天,一大早韩酌就跟着老师们一块儿去了学校礼堂,每年假期结束,校长都会在那里举行一个简单的开学仪式,据说暑假结束后的开学仪式比较隆重,甚至还有社团表演可以看。开学仪式定在九点开始,八点半时各个班的学生由本班的班长带着陆续进入礼堂。邵榕比普通女学生都高,在人群里很好认,他走在高二一班队伍最末,看到韩酌还冲他笑。韩酌往后退了退,躲在教师群里没敢回应。 学生入场结束后,校长走上了讲台,他人总是笑呵呵的,说话时抑扬顿挫,发言很短,讲了几句场面话,表扬了番几位寒假时参加竞赛取得了不错名词的同学后就把话筒交给了学生会长。学生会长穿白衬衣,灰西装,下`身一条长度到膝盖的百褶裙,她的姿态端庄,嘴角自然翘起,鹅蛋脸,长的大方温柔。她姓庄,叫庄梦蝶。 庄梦蝶讲话时,韩酌有些心不在焉,他往人群里扫了眼,邵榕不知什么时候溜走了。韩酌左右张望,动作又不敢太大,这时赵老师小声和韩酌说:“韩老师你把我桌上的资料先发给同学们吧。” 韩酌应下,悄悄从侧门走了出去。他一路上都在留意邵榕,可哪儿都见不到他。他到办公室取了赵老师桌上的一叠资料往楼上的高二一班走,韩酌还在琢磨邵榕是怎么无声无息地从那么多老师眼皮子底下溜出去的,转眼就到了一班的门口,他才要开门进去,门里却传来声呜咽,猫叫一样。韩酌愣了愣,从走道上的窗口往里看了眼。窗帘没有拉上,韩酌先是看到了个男人,相貌英俊,人很年轻,穿一身黑色西装。他坐在空荡的教室里,裤子稍稍褪下,接着他看到了一双手,指甲盖上涂着鲜红的指甲油,这双手的主人跪在地上,翘着屁股,露出了粉色花边的蕾丝内裤,他的头靠在男人的裤裆上,他在给男人口/交。他的手原本只是抓着男人的衣角,忽然慢慢向上攀爬,他摸到了男人的衣领,揪紧在手心里,摇摇晃晃站起来。他脱下内裤,张开腿,坐到了男人身上。那猫叫一样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韩酌发现窗没关好,隙开了一条缝。声音就是从那里飘荡出来的。 他还发现穿西装的男人已经看到了他,但是他没让身上的人停下,也没表现出任何的惊慌失措。他静静看着韩酌,一只手伸进了身上人的白衬衣里,另一只手摸进那条粉色裙摆下。他脸上是好整以暇的表情,不怎么享受,带着点懒散,在长久的对视中,男人微微翘起了嘴角,他竖起一根手指压在了嘴唇上,笑着比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韩酌躲开了。 他找到邵榕了,他还穿着他那身女校的制服,带着他黑色的假发,涂着他的红色指甲油,给一个男人口`交,和一个男人做`爱,在教室里,发出压抑又停不下来的喘息声。 韩酌出了一手心的汗,他往楼梯口走,不敢回头看。他在二楼转弯处停下,开学仪式似乎结束了,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在一起从楼下上来。她们说着,笑着,周遭忽然喧闹起来。韩酌往楼上看,那个英俊的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4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4 年轻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三楼的的走廊上,他在整理衣服下摆,还在和一个女生说话,那女生有点眼熟,像是庄梦蝶。 韩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看着他和庄梦蝶分开,看着他往他这里走。他们在楼梯上打了个照面,年轻男子主动朝他伸出了手,自我介绍道:“韩老师您好,您是邵榕班上新来的实习老师吧?我姓庄,单名朽,朽木开花的朽,是邵榕的哥哥。” 韩酌在裤腿上擦了擦手才和他握手:“您好,我是……韩酌。” 庄朽微笑,笑容牵动眉眼,看上去格外和善。 “不耽误你们上课了,我先走了。”庄朽往楼下走,和韩酌道别,韩酌顿了顿,这才跑回了一班的教室。邵榕还在教室里,就坐在角落的位置,韩酌进去 时,正撞上邵榕的视线。韩酌忽然觉得羞耻极了,忙低下头慌里慌张地把手里的资料发了出去。上课铃很快响起,赵老师从外面进来,稍微给大家介绍了下韩酌后就 开始讲课。韩酌坐到了教室后头,拿出笔记本,开始听课。 邵榕就坐在不远处,他的坐姿很乖,双腿紧靠在一起倾斜出一个好看的角度。他的裙子比周围的女生都要短,裙摆耷拉在椅子上,再往上些就该走`光了。 邵榕在作笔记,看一会儿黑板,埋头写一会儿,他整堂课都很认真,反倒显得一直偷看他的韩酌不怎么认真了。下课时,邵榕往教室外走,他和韩酌擦肩而过,不动 声色地往他手心里塞了张纸条。韩酌没立即看,在回去办公室的路上才敢打开。纸条上写着一行小字,标准的邵榕式字体,所有字都挤在一起。 邵榕写:“老师,别再偷看我了。” 他还画了张笑脸,看得韩酌啼笑皆非,他把纸条揉成一团本来想扔了,手都伸到了垃圾桶前却又缩了回来,揣回了口袋里。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韩酌才又看到了邵榕,他一个人坐着吃面条,食堂里很安静,女生们说话的声音都很轻,她们似乎不会发出咀嚼的声音,无声地吃着东 西。韩酌嚼菜的时候发出了点声音,自己听到,怪不好意思的,赶紧吃完了打算要走,邵榕这会儿却端着面碗坐到了他面前,踢了下他的脚问他:“老师你干什 么?” “我?”韩酌看了看周围,没人往他这里看,他却更不自在了,站起身说,“我来吃饭啊,这里老师也能来的吧?” 邵榕说:“你刚才又偷看我。” “别胡说八道。” “不对啊,你不是应该反问我说,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偷看你吗?” 韩酌好气又好笑地说:“你电视看多了吧。” 邵榕把面碗放到了韩酌的托盘里,说:“你偷看我那么多眼,碗你替我还了吧,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他拍拍手甩甩头发潇洒地走开,韩酌也不好当众喊住他,无奈之下只能替邵榕去还了面碗。他从食堂里出来时,有几个一班的女孩儿迎面走来,她们笑着和他打招呼,经过他后又笑着轻声说话。韩酌的耳朵灵光,把她们说的悄悄话都听到了。 一个说:“实习老师蛮帅的嘛。” 另一个说:“快看快看,苗静发短信过来说实习老师刚才在食堂里和邵榕讲话了!” “哇,好恶心。” “看到他今天涂的指甲油了没有,超恶心,我以后都不要涂红色指甲油啦。” “不要再讲那个怪胎啦,还没吃午饭就要吐了!” 女孩儿们大笑起来,韩酌转身看了她们一眼,她们结伴走进了食堂,那食堂仿佛有不可思议的魔力,一下将她们的笑声都吸走,她们又变成安静文雅的淑女,呼吸都能不发出声音。 韩酌想,这样才对嘛,一个男孩儿在女校读书,穿女生校服,戴假发,裙子比任何女生都短,还涂指甲油,喷女式香水。他好奇怪。可为什么所有人都好像 意识不到他的奇怪,好像他的打扮是理所当然,没什么值得惊讶的,是韩酌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如今听到这些女孩儿的议论,韩酌不免松了口气,他的质疑是正 常的,他还是个正常人。他第一眼看到邵榕,觉得他漂亮,后来知道他是男孩儿,只觉得奇怪,邵榕确实是个怪胎,但要说恶心,也不至于,学校的制服很衬他,红 色的指甲油也适合他。大约是已经习惯了邵榕穿着短裙走来走去的样子,韩酌有些没法想象他穿男生衣服的景象,大概会很怪,比怪胎的感觉还怪。 晚上邵榕又翻阳台跑去骚扰韩酌,韩酌那会儿正在洗澡,穿着裤衩一出来就看到邵榕坐在他床上吃零食看电视。韩酌吓得不轻,捂住上半身挪到衣柜边上飞速穿上件上衣,他赶邵榕走,邵榕赖在他床上说:“晚上好冷,学生宿舍没暖气。” “胡说八道!”韩酌看到学校的招生简章,何止有暖气,学生宿舍还给铺了地暖,一点儿都冻不着这些千金小姐。 邵榕打了个滚,嬉皮笑脸得看着韩酌,说:“老师,你上课的时候总偷看我,现在我人到你这里来了,你就不用偷看了,来吧!光明正大地看吧!” 说着他一骨碌坐起身,张开双臂闭上了眼睛,一副勇于献身的姿态,笑着说:“快看个够!” 韩酌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扔到他身上,盖住了他短得离谱的裙子,清了清嗓子说:“打算什么时候还钱?” 邵榕一拍脑袋,舔舔手指,扔开零食包装袋,手伸进衬衣里掏出了三百块钱。这三张百元大钞被叠成了豆腐干,还带着他的体温,韩酌拿在手里只觉手心发烫,赶紧放到了桌上。 “找钱啊。”邵榕朝韩酌伸出手,韩酌啧了声,拿出钱包数了十块钱给他,说:“扣你十块,代拍费!” 邵榕攥着十块钱,埋怨韩酌小气,还让韩酌挪开些,他挡住他看电视了。韩酌问他:“你功课做完了?” “做完了。” “书也背完了?” “你好烦。”邵榕不高兴了,作势要从床上起来,这可正中韩酌下怀,他故意不去看他,忙着干自己的事。可邵榕站了起来又坐了回去,转着调子说:“哦,我知道了,老师你激将法是吧?” 韩酌摇头,打开电脑整理今天的听课笔记,邵榕趴在他床上伸长了手臂要去拉他坐的椅子,小声问着:“老师你什么时候给我们上课啊?上什么?” “电视声音开小点。”韩酌认真打字,回了句。 邵榕轻笑了声,从枕头下面摸出遥控器,乖乖把电视声音调低。他在看一出电视剧,广告频繁,广告时间他也不换台,看得津津有味。邵榕身上比之前更香,香味不停往韩酌鼻子里钻,他不由想起今天早上发生在教室里的那一幕。被人抱着,侵犯着,娇喘连连的邵榕。 “早上,我见到你哥哥了。”韩酌忽然说,他听到邵榕抓零食袋的声音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5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5 ,很吵,几乎盖过了电视里主角的说话声。 这个话题邵榕不回答,却也不回避,韩酌试探着继续问:“他……姓庄?” “对啊,”邵榕大声嚼零食,“我们同父异母。” 韩酌扭头看他,邵榕在笑,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似乎是被里面演的内容逗笑了,韩酌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可电视里演的分明是一男一女生离死别的戏码,两人都哭惨了,演技不浮夸,台词也不肉麻,反而有些伤感。韩酌看不出哪里好笑了。 “他大你挺多的。” “老师,下次你见到他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想干吗?” “不用干吗,你就大声喊他的名字,庄朽,庄朽的喊就行了。” 韩酌一头雾水,邵榕似乎已经想见那好笑的场景,窃笑起来,他怂恿韩酌现在就喊两声试试,说道:“你觉不觉得连着喊好像在喊装修,装修?哈哈哈他最讨厌别人这么喊他名字。” 韩酌被邵榕的幼稚逗笑了,邵榕拍着床笑到一半忽然大叫一声,指着韩酌道:“我知道了!你现在是要来打听我的身家背景了是不是?你喜欢我,想追我,就想知道我家里人会不会反对是不是?” 韩酌踹了脚床:“去去去,你赶紧的,回你的学生宿舍!” 他走过去要拉邵榕起来,邵榕死乞白赖地抱着他的被子和枕头哭丧着脸说:“我好可怜的,我是豪门私生子,我妈死了后就被我爸带回家,我上面有个哥哥 有个姐姐,他们是少爷小姐,我就连佣人都不如,睡狗窝,吃剩饭,每天还要被他们呼来喝去,老师,我只有在你这里才能感觉到一点人间的温暖,你别赶我走。” 韩酌气得龇牙,指着电视说:“你少胡编乱造啊,我都听着呢,你这不都是电视里那女主角的故事嘛!” 邵榕抹了把脸,撇了撇嘴,坐好了说:“你不是整理听课笔记吗?干吗偷听电视剧。” 韩酌拿他没办法,语气软下来劝他:“我毕竟是个实习老师,我们师生有别,要是被人发现你隔三岔五往我这里跑,我这实习还能不能继续了?” 邵榕冲他伸出两根手指,韩酌不明所以,邵榕解释说:“两次,加上这次我统共来了你这里才两次,间隔一天,没有隔三也没岔过五。” 韩酌气极,软硬都搞不定邵榕,他投降,他放弃,说:“行,行,你就待着吧,爱待多久就多久!” 邵榕看他生气了,就嘿嘿笑,捏着嗓子发嗲,说他是觉得韩酌有趣才天天来找他玩的。 “别这么说,我这个人特别无趣,还有,我是来实习的,又不是来陪你玩儿的。” “哎老师,你怎么这么小气,开个玩笑嘛。”邵榕用他那双大眼睛看着韩酌,宠物狗一样无辜温顺。他伸手扯了扯韩酌的衣角,韩酌低头看他的手,他手指 纤长,手上的指甲油鲜红,他想到就是这双手抓着庄朽的衣服,揪着庄朽的领子,搂着庄朽的脖子,手心里生出渴求,充满情`欲滋味的湿润的汗——这双手是他们 兄弟乱伦的帮凶。 韩酌突然觉得一阵恶心,他往后退,说道:“你想玩就找你哥去,你们早上不是玩得很开心?” 邵榕一愣,他松开了拉住韩酌衣服的手,小心地从床上起来。他拿着没吃完的零食,在衣服裤子上使劲擦手,擦干净了手就替韩酌整理床铺。他认真地拍去床单上的每一丝褶皱,把枕头和被子归到一处。韩酌回到书桌前打字,邵榕一声不吭,整理好床铺后默默给韩酌鞠了个躬。 “打扰了。”他轻声说话,语气和腔调就像学校里的其他女孩子。 韩酌动了动下巴,没搭腔,头也不抬地在笔记本上写备忘录。他听到邵榕从阳台离开,这才往外看了眼,屋外很黑,唯能看到钟楼亮着灯。 韩酌低下头,瞥到笔记本上自己刚写下的几个字,眉心一皱,赶紧撕下那张纸扔进了垃圾桶里。 那纸上一行写着邵榕的名字,另一行写着庄朽的名字。 朽木开花,榕树常绿,这对兄弟的名字却是两种做派。 第二章 新学期开学的这个周末,韩酌被赵老师带去参加了高二的教师座谈会,年级里的所有教师都出席了,说是座谈会,韩酌倒觉得氛围更像朋友间的聚会。大家 你一言我一语,中文夹着英文,天南地北什么都聊,学校里的事反而提得不多,直到年级组长现身,会议室里的气氛才严肃起来。高二的年级组长是教数学的一个男 老师,姓姚,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西装打领带,戴一副金丝边的眼镜。他一进来,席间的说话声就低了下去,坐在韩酌边上的外教托马斯还和韩酌挤眉弄眼地用不 标准的中文说:“老虎来了。” 韩酌后来才知道,这个姚老师,单名个虎字,为人刻板,说一不二,不光学生看到他犯憷,不少老师见了他都头皮发麻。 姚虎坐下后就给大家发了叠资料,韩酌翻了翻,资料里记录着高二三个班每个班每个学生上学期每次大考的成绩,这些成绩被制作成表格,不光同班的学生 之间有对比,不同班级之间也进行了比较,资料的最后还列出了下一次月考时每人需要达到的分数,名次,每个班各门科需要达到的平均分。 表格一式两份,中英文各一份。姚虎一边和大家讲解表格,一边给每科老师布置任务,他说话时众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韩酌也在听,可听了会儿注意力就 不在姚虎的讲话上了。他发现这张表格里没有邵榕的名字,托马斯看他翻来覆去地翻表格,小声问他怎么了。韩酌看看他,在笔记本上写了句:“一班的邵榕是这个 学期才转来的转学生吗?” 托马斯摇了摇头,在这句话下面写:“不是,我从高一就开始教他外国文学了。” 韩酌心想八成是整理表格的人漏了邵榕,他瞥了眼周围老师们的进度,赶紧翻到了那一页。可听了片刻后,韩酌又忍不住倒回去找邵榕的名字,他把纸弄得哗哗响,一门心思找邵榕的名字,要不是托马斯踢了他的椅子一下,他全然没注意到姚虎已经停下了讲话,紧皱着眉头盯住了他。 “有什么问题吗这位老师,是新来的实习老师韩老师吧?”姚虎说道,韩酌怔怔地眨了眨眼,坐在前排的赵老师也回过头看他。韩酌清了清嗓子,怯生生开口:“那个……我发现表格好像少了个学生……” 托马斯这会儿又踢了韩酌一脚,韩酌一个激灵,马上改口:“不好意思,抱歉,是我看漏了,找到了,打搅到您了,抱歉抱歉。” 姚虎点了点头,紧绷的表情没有任何舒缓,他道:“那好,我们继续……” 韩酌长舒出一口气,他出了身冷汗,尴尬地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托马斯给他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6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6 写着:“他是透明人,我还以为你知道。” 他用“他”,看来他也知道邵榕是个男孩儿。韩酌看了眼托马斯,托马斯无奈地耸了耸肩。散会后韩酌硬拉着托马斯去喝咖啡,两人站在食堂外的走廊上聊天,韩酌假装漫不经心地提起了那个“透明人”,他道:“邵榕高一就在这里读书了?” 托马斯笑着看他:“你好奇对吧,没有人不好奇的,所以他才成了透明人。” “我们可以把话说的更直白点。” 托马斯摊了摊手:“我的意思是既然那是他的本性,那就让他保持他喜欢的生活方式,顺其自然,他的存在并不是个问题。问题在于他的这种生活方式显然和这个学校格格不入,学校不能强制改变他,所以就选择漠视,这也是人知常情。” “你觉得这样正常吗?接纳一个这样的学生,然后又漠视他。” “不,当然不正常!但是这就是现实不是吗,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这样的一种障碍。” “障碍?” “性别认同的障碍,”托马斯摇着咖啡罐子,“我觉得他很了不起,但是或许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比如找家教在家里上课。” 托马斯笑了,他拍了下韩酌:“韩老师,学校是很重要的地方,这是个小社会,在这里遇到的挫折,遇到的压力等到日后将会被放大百倍,千倍,这一点我想对他来说,尤为重要。” 托马斯说到这里,望向韩酌身后,道:“看来你已经找到了在老师中受欢迎的方法了。” 韩酌转身看过去,原来是钱露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手里拿着个纸盒子,见他转身,还冲他挥了挥手。 “下次再聊。”托马斯识趣地走开,钱露朝韩酌走了过来,韩酌客气地问她要不要喝些什么,他请客。 钱露显然不是来赚他这罐饮料的,她把手里的纸盒子递给韩酌,说:“你的快递,不知怎么送到我那里去了,大概收发室的人没找到你的办公桌。” 韩酌接过快递在手里掂了掂,心想大概是那天给邵榕代拍的假发。 “是宿舍里缺什么用品吗?” “啊?没有,是我的u盘坏了,在网上买了个。” 钱露这时说:“我是想来和你说说邵榕的事。” “他怎么了?” 钱露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低头看着鞋子,轻轻说:“指甲油……是借去给他用的吧?” “啊?指甲油的事啊……是那天他来找我,我正给柜子补颜色,他就拿去用了,我也不好意思让他别用。”韩酌想了个借口,钱露却不买账,抬眼看着他,直接说:“给他借的就承认吧,没什么,我不是怪你,我不知道赵老师有没有和你说过,邵榕的事别管。” “我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韩酌道。 钱露叹气,看向窗外:“不是多管少管的问题,是别管,他干了什么都别管,就当没看见吧,走开就是了。” 韩酌不禁问:“这是什么道理?” “就是没道理,你觉得他像个用‘道理’能说明的人吗?他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一年说长也不长,别再出什么事也就平安过去了。” “以前出过什么事吗?”韩酌试着想多打听些邵榕的事,却惹来钱露一声叹息:“叫你别管,你还越问越多。” 韩酌抓抓后脑勺,钱露紧跟着问了句:“韩老师,你以后想留在这里教书吗?” 韩酌心里明白钱露这么问的原因,嘴上却装傻,说:“这里挺好的,我听说待遇不错,我们学校光是抢这个实习名额就抢破了头。” “那邵榕的事你就更别管了,为自己的将来多考虑考虑。”钱露算是把话说明白了,韩酌点头应下,谢谢她这番忠告,就和她分开了。韩酌往办公室的方向走,正值周末放假,走廊上静悄悄的,他望了眼窗外的草坪,嫩草发芽,外头一片新绿。 邵榕正从草坪的一头走过来,他手里拿着杯饮料,咬着吸管喝,他也看到韩酌了,一个劲冲他招手。韩酌没有立即回应他,他看了邵榕好一会儿,看到邵榕渐渐走近了,笑着朝他跑过来,韩酌忽地一阵心悸,慌忙扭头走开了。邵榕在他身后敲玻璃窗,连声喊他:“韩老师,老师!” 韩酌低下头走得更快。他明白邵榕是一个迷,让人好奇,让人想一探究竟,看一看他的构成,他的成分,他也明白,这个迷,他最好不要接近。 当天晚上一回宿舍,韩酌把快递盒放到了阳台上就把通往阳台的门和窗都锁上了。他不到十点就早早睡下,大约十点半时他听到有人敲他的窗户,拍阳台的门。万籁俱静,那个人在外面调皮地唱歌:“小兔儿乖乖,把门儿开开。” 他一人分饰两角,演完大灰狼又演小兔子,尖着嗓子唱:“不开不开就不开!” 儿歌来回唱了十来遍,他又哀求着说:“我宿舍真的没暖气,我不骗你,我还有包零食在你那里呢,电视剧今天大结局了,你让我进去看看吧。” 韩酌听到他用力吸鼻子的声音,听到他低低呢喃:“老师,外面好冷,你让我进去取取暖吧。” 韩酌裹着被子,闭紧眼睛。邵榕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但断断续续还是能听到他好像在说话,在哭,这点细碎的声音过了十二点才彻底消散。韩酌仔细分辨了会儿,想他大概是走了,这才敢摸黑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眼。阳台上没有人,邵榕确实走了。 第二天邵榕没来上课,听说他生病了,请了两天的假。后来邵榕又在学校里出现,韩酌遇到他,两人的眼神碰上,谁也没笑,谁也没开口打招呼,互相看了看,各自走开。 ? 有次韩酌在帮赵老师整理学生出勤记录时发现邵榕的缺席率惊人,一个星期缺一两天课已是家常便饭,每逢期末他缺得更离谱,上学期还错过了一场大考。就韩酌在 玛丽女高待的这段日子来看,学校的教育方式虽然新潮开放,但校风纪律颇为严格,别说请假难了,就连平时早自习迟到都要写封检讨书交给班主任,还要在班会上 被点名批评。邵榕不愧是学校里的透明人,他这屈指可数的出勤记录要是放在别的学生身上早就被通报批评不知多少回了,就只有他,来不来上课谁都没所谓,他露 脸,老师也不会多看他一眼,他缺席迟到,谁也不会多问一句。他像个幽灵,穿漂亮衣服,每天无所事事,就在学校里闲逛。韩酌曾想过邵榕大概有一个自己的秘密 基地,不去教室时就待在那里看电视剧,吃零食,卷头发,学化妆。 有回在上课时间,韩酌看到邵榕从手工社的活动室出来,他提着大包小包,画着浓艳的眼妆,抹了口红,行色匆匆,不知要去哪里。 韩酌后来无意从学生那里听说,邵榕是手工部的中坚骨干,学校戏剧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7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7 社的演出服好多件都出自他之手。韩酌有时想,这个手工部大概就是邵榕的秘密基地吧,好几次他经过这间教室他都想进去看一看,可他又有些害怕,怕他打开门就看到邵榕在里面,怕庄朽也在里面。 转眼就到了开学后的第一次月考,韩酌监考了两场考试,据他观察,每场考试邵榕都出席了。语文考试结束后,韩酌就被拉进了阅卷小组,那么多份考卷, 他一眼就认出了邵榕的字。邵榕的字难看,卷子却做得很好,起码韩酌负责批阅的那部门,他得分挺高。所有试卷都批改好后,韩酌还偷偷把邵榕的所有卷子分数都 提出来看了看。他偏科严重,语文差强人意,数学和外国文学分数不赖,外国文学在年级里都能排上名次,可除了这三科,其余课程都是近乎个位数的成绩。 考试排名公布的这天恰好是周五,高二的总榜中午时被贴到了三楼的公告栏里,学生们挤在走廊上看,小声议论,窃窃私语。邵榕今天来学校了,还难得的 从早上一直在教室里坐到了现在,赵老师的语文课是下午第一堂课,韩酌照例要来听课,他提前到了教室,这会儿学生们还在讨论考试成绩的事,多数人脸上都洋溢 着兴奋的神采,一班这次考得不错,平均分是三个班里最高的,大家都挺高兴。 邵榕还是一个人坐着,也没人来和他说话,问他考得怎么样,他的周围都很安静,好像他和别人处在不同的空间。上课铃响过后,他拿着语文书从后门走了出去。 语文课上赵老师把试卷发了下来,分析考题,韩酌瞥了眼邵榕的考卷,似乎是作文拿了很低的分数。韩酌想拿来看看,又碍于正在上课只好作罢。语文课结束后,学生们都去了操场准备上体育课。韩酌这会儿就又溜了回来把邵榕的卷子拿起来看。 这次月考作文的主题是:“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必定会打开另一扇窗。” 作文要求八百字以内,体裁不限,邵榕只写了一句话“我是无神论者。”这六个字加上句号,他一共重复了六个大段落,写了一百多遍。 韩酌拿着他的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越想越觉得好笑,乐不可支,把卷子塞回了邵榕的课桌,一边念叨着那句话一边往外走,正走到走廊转角处时韩酌却瞥见两个穿运动服的女孩儿站在男厕所门口探头探脑。 “同学?”韩酌喊了声,看那两人面生,询问道,“有什么事吗?” 两个女生见了他,面面相觑,拔腿就跑。韩酌觉得奇怪,走到男厕前也往里瞅,厕所里一个人都没有,不知那两个女生在看些什么。韩酌抬脚要走,就在这时厕所里传来哐啷啷的响声。韩酌动了动耳朵,探进半个身子问:“有人在吗?” 没人说话,有两股水流从厕所最里面的隔间里往外淌,隔间的门被人用拖把堵住上了。 韩酌踩着水走过去,一边把拖把移开一边说:“是不是有人在里面吗?我是高二的老师,你现在再开门试试。” 门里的人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就是不肯开门,韩酌弯腰去看,他看到一双光着的脚,那脚趾盖上涂着红色的指甲油。 韩酌蹲下了,他轻声问:“邵榕?你在里面?” 里面的人不吭声,韩酌看着那双泡在水里的脚,他的脚背和小腿都是湿的。韩酌往外看,他想走开,但邵榕突然说话了,说的不多,只两个字。 “老师……” 韩酌要他开门,邵榕不肯开,韩酌就去推门,推也没用,他就绕到边上的隔间,踩着马桶盖爬到门板上翻过去。邵榕低着头缩在角落里,韩酌爬进来了他也不看他,就一直站着,他脚边是只铁皮水桶,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和韩酌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韩酌拨开了门闩把邵榕往外面拉,邵榕犯倔,抓着门板说什么都不肯出去。 “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邵榕摇头,韩酌问他:“那两个女生不是高二的?高一还是高三的?” 邵榕还是摇头,韩酌就说:“你不说也没关系,这个时候也上体育课的,去打听打听就能知道了。” 邵榕这才抬头蹬着他开口:“你是不是有病?” 韩酌瞪回他:“你穿女装来上男厕所,你才有病!” 邵榕本来还在生气,韩酌这话一讲,他没绷住,自己笑了出来,说:“对对对,我有病。” 韩酌看他笑了,松开他问道:“你和赵老师说过吗?” 邵榕把假发拆了下来,对韩酌打个手势,让他别看,说现在自己肯定丑极了。韩酌脱下外套给他披上,附和道:“是丑,丑得像个男的。” “哎呀你怎么说话呢。”邵榕跳到了韩酌边上,推开他凑在洗手盆前照镜子。他用袖子擦脸,擦下来点棕色的印子,自己吐吐舌头说:“今天的眉笔不防水。” 韩酌气笑了,伸手过去在他脸上用力一抹。邵榕尖叫,直骂韩酌有病,把他的口红都给抹没了。韩酌哦了声,又往他身上擦,说还给他。邵榕用脚踹他,打 他,气得眼里都泛出了泪光。韩酌以为他是装的,哭不下来,没想到,他哇啦一声真的哭了出来。这一哭就把韩酌给哭懵了,他手忙脚乱不知该怎么办,拉着邵榕出 了男厕所,做贼似地蹑手蹑脚地把他拽到了教学楼外面的一方花圃里。邵榕还在哭,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哇哇哭。韩酌总怕他把别的老师哭过来,一个劲哄他。 “你别哭了,多大点事,我小时候和邻居打架也常输,大冬天的还被推到河里去过,差点没命。” “你们男的就是这么野蛮!野蛮人!” 说的好像他不是男的似的,韩酌推推邵榕,往他手里塞手帕,他没想到这句在电视剧里男主角常对女主角说的话能在这里派上用场。他道:“再哭妆花的就更厉害了。” 邵榕打了个嗝,止住了眼泪,气鼓鼓地瞪韩酌。 “你瞪我干吗,又不是我往你头上浇水!” 邵榕还是瞪着他,趁韩酌一不留神,抓了他的手过来一口咬了下去。韩酌痛得直跺脚,邵榕质问他:“你那天干吗把我关外面??” 韩酌装傻:“哪天?” “就是那天!你收快递那天!” “哦,那天……我身体不舒服很早就睡了,你来过?” “我不来怎么拿快递!你胡说,你故意的,我还唱歌了,你怎么可能没听见!” 邵榕一通说,韩酌又有些清醒过来了,他看着邵榕,道:“我替你联系家长吧,让家长出面。” 邵榕拿他的手帕使劲擤鼻涕,轻描淡写地说:“我八岁的时候我妈死了,后来被送到我爸家里,没两年他也死了。” “你跟你妈姓?” “废话,庄榕多难听!” “庄朽也不好听啊。”韩酌犯嘀咕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8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8 ,邵榕忙说:“别给庄朽打电话!” “照你的说法,你妈死了,你爸死了,那他就是你现在的监护人了吧……还是得和他说一声。”尽管韩酌也不怎么想联系庄朽。 “你管我这么多干吗?奇怪!”邵榕从地上起来,拍拍屁股说,“你这么喜欢我,你想娶我啊??” 韩酌一把捂住他的嘴:“你胡说什么!你整天胡说八道乱说别人喜欢你,你也不怕嘴巴长泡!” 韩酌说完立马甩开了手,打算要走,邵榕猛地吸了下鼻子,对着他又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我是个男的,就是喜欢穿女的衣服,我可不会去变性。” 韩酌举起双手投降:“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走吧,你回宿舍换身衣服吧,别着凉了。” “去你那里行吗?”邵榕又从理直气壮咄咄逼人变得可怜兮兮了。 “你宿舍难道没热水??” “没暖气也没热水,我很可怜的。”邵榕眨了眨他的大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鬼才信!”韩酌扭头就走,但他没有走远,他穿过花园去了操场,他眯起眼睛找了半天才找到了方才在男厕所前出现的那两个女生。他过去和体育老师一 打听,原来这两个人是高三的学生,一个叫尤如,一个叫方思静。韩酌还在和体育老师闲聊,那边庄梦蝶脚步轻快地朝他们走了过来。她和尤如,方思静一个班,说 是看到韩酌,想起学生会想找他这个实习老师去参加他们的学生会活动,和大家分享下大学生活。 庄梦蝶说起话来拿腔拿调的,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儿,虽然稳重端庄,却少了点纯真无畏。至于邵榕,那显然就是无畏过头了。 “所以韩老师您意下如何?”庄梦蝶笑眯眯地看着韩酌,她笑起来的样子分外眼熟,韩酌猜测着问了句:“庄朽是你的哥哥吧?” 庄梦蝶笑着点头,韩酌本来还有个问题想问,可话到嘴边却被他咽了下去,他觉得这个问题问出来纯属没事找事,太多余。 这个多余的问题是:“那邵榕是你的弟弟?” 之后整个下午韩酌都没再见到邵榕,晚上他多留了个心眼,把门窗又都上了锁,可这晚没人敲他的门唱儿歌,也没人苦苦哀求他开门。邵榕没有出现。 隔天恰是周末,学生们有的回家,有的乘班车去了市里购物,极少一部分人还留在学校。韩酌去了图书馆打发时间,他选了个阳光极好的位置,拿了本小说 看了几眼见到个眼生的名词就想用电脑查一查,他找了台靠近的台式,动了下鼠标,电脑从休眠状态苏醒,一张怪异的桌面图映入韩酌眼帘。 白色的底色上是一身玛丽女高的校服,只是无论是西服,衬衣还是百褶裙都被剪成流苏状,这图片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写着:猜猜邵榕的校服去了哪里? 韩酌往边上看了看,有另外两个女生也在用电脑,正对着电脑屏幕指指点点,说着什么。韩酌坐不下去了,直接去了办公室找到了学生联系名册。邵榕的联系人那一栏里赫然写着庄朽的名字和电话,韩酌用学校的电话打了过去,电话很快接通,庄朽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 “我大概半个小时后能到。” 庄朽一上来就来这么一句,听得韩酌摸不着头脑,愣了好久才说:“喂……喂,我是玛丽女高的老师,您是邵榕的哥哥庄朽吧?” 庄朽那里也愣了愣,随即他就笑了:“你是那个实习老师吧。” “啊?嗯……是我,邵榕出了点事。” “我知道啊,如果不是他有事,学校无缘无故为什么要联系我?” “对对……是这样的……”韩酌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话,他脑海里全是庄朽坐在教室里抱着邵榕冲他笑的样子,那形象越来越立体,他那嘴边的邪恶笑容在 韩酌眼前不断放大,韩酌抓着桌子坐下,努力平静下来对庄朽说,“我不知道别的老师是怎么处理的,我虽然只是个实习老师,但是怎么说也是个老师,我觉得我有 义务告诉你,我想邵榕或许正在遭遇校园欺凌。” “或许?” 韩酌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嘴唇,说:“不,是确定。” “好的,我知道了,具体事宜我们见面之后再谈吧。” 庄朽挂了电话,韩酌却觉得喘不上气,他坐立难安,在学校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邵榕后干脆就到校门口去等庄朽。庄朽很快赶到,他从一辆黑色进口轿车上下来,依旧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他看到韩酌就走过来和他握手,问道:“邵榕现在在哪里?” 韩酌说:“去了宿舍,宿管说他不在,我是个男老师,宿管不肯让我进去找,其他地方我都找过了,找不到他。” 庄朽笑了笑,关照韩酌别着急,韩酌真不知该夸他镇定还是骂他冷血,这个节骨眼上还能笑得出来,还能安慰别人。 “具体发生了什么,韩老师您方便和我说一说吗?”庄朽往教师宿舍的方向走,他熟门熟路,似乎对校区了如指掌。韩酌跟着他,把那天在厕所发现邵榕的事和今早电脑桌面的事都告诉了庄朽。庄朽听后,脸上依旧没有过多的表情,只道:“好的,我明白了。” 他带着韩酌绕到了教室宿舍后头的花园,又转身往那花园一隅的一片树林深处走。韩酌走在他身后,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怎么刚才找的时候把这地方给忘了 呢!他和庄朽一前一后踏进了花园后的这片秘密天地,他一眼就看到了邵榕,他没穿衣服,也没戴假发,光着身子低着头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他双脚泡在水里,深 一下浅一下的踩着水。 庄朽喊了他一声,邵榕点了下头,没说话,眼睛依旧盯着水面。庄朽这时转过身对韩酌道:“韩老师接下来我来处理吧,您请回吧。” 韩酌迟疑着答应,他往树林外走,但走了两步他就停下了,他悄悄地,猫着腰,伸长脖子,透过交错的枝桠往那树林里看。 他看到庄朽脱下外套披到邵榕身上,半跪在地上和他说话。他的手起先只是放在邵榕的膝盖上,后来慢慢向上移,移到了他两腿中间。韩酌看不清庄朽做了什么,邵 榕明显不喜欢他这样,推开了他霍地站起,但他没站稳,摔在了地上。庄朽不紧不慢地走过去,阳光照着他,照到他脸上玩味,戏谑的表情。他站着看支起半个身子 的邵榕,一脚踩在了他身上。 邵榕呜咽了声,庄朽踩着他的胳膊和他说话,韩酌听不到他说话的内容,只能看到他嘴唇在动,邵榕的五官痛苦地扭在一起,他在地上挣扎,手指抓地上的 鹅卵石,脚在空中乱蹬。庄朽踢他,把他踢哭了,踢老实了,才把他从地上抓起来。邵榕白得晃眼,身上被庄朽折腾得好几处都泛了红。庄朽把他压在石头上,手又 伸到他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9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9 腿间,这回韩酌看清楚了,庄朽在给邵榕手`淫,他单手圈住他的性`器撸弄,邵榕却不享受,眼泪还在流。庄朽用另一只手掐他的屁股,他贴在邵榕耳边好 像在和他讲话,邵榕似是不愿意听,不停摇头。庄朽这时放开了他,但对他万般抵触的邵榕竟然已经完全勃`起了。他光洁白净的背磨蹭着石头上的青苔,浑身发 抖,他的性`器也跟着微微颤抖。他出了许多汗,汗水将他头发都濡湿了,他的样子难受极了,一点点往池塘边挪,半张着嘴呼吸,好似一条被强行带上岸的鱼。庄 朽抓着他,将他拉进自己怀里,他解开了自己的领带。他用这根深蓝色的领带靠近邵榕的双手,他开始吻他,一遍遍吻他的额头,吻他的鼻梁,吻他的脸颊,吻他的 嘴唇。当这些吻结束,邵榕的双手已经完全被他的领带捆住。庄朽又在和他说话,他一定说了不少蛊惑人心的甜言蜜语,邵榕听着听着竟靠在了他怀里。阳光洒在两 人身上,但又很快偏离,庄朽抱住邵榕,用外套裹紧他,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 韩酌捂着嘴往后退,他弄出了很大的动静,他感觉他身后的所有树都被他压倒,他成了头怪兽,疯狂无所顾忌地碾压着这些脆弱细瘦的树。但他管不了这么多了,他 只想逃,逃得越远越好,他跑出了学校,沿着公路一路跑,跑累了就跳上了辆公车。公车往市里开,车上的人越来越多,韩酌被挤着,被压着,他出了几身冷汗,贴 身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在快到家时他跳下车,飞快走了回去。他母亲不在家里,一进门韩酌就看到父亲的黑白遗像,他脑袋犯晕,脱了鞋钻进自己卧室,倒头就睡。 韩酌做了个梦,他梦到邵榕是一条人鱼,被捕鱼船网获,船主将他卖给了邪恶的领主庄朽。庄朽切断他的鱼尾,给他安上人类的腿,他刮去他身上所有的鳞 片,给他穿上一件透明的华丽新衣,然后将他困在一座玻璃牢笼里供人参观。邵榕惨叫,挣扎,痛苦,庄朽无动于衷,他一脸悠闲地看他流血,流泪。 韩酌半夜从这噩梦里惊醒,胃里一阵难受,跑去厕所抱着马桶把胆汁都吐了出来。吐完之后他还是难受,他心里好像住进了一个邪魔,这魔鬼有庄朽的眼睛,邵榕的身体,它缠着他,勒紧他的脖子,不让他畅快地呼吸,不让他活。 第三章 韩酌在家躲了两天,眼瞅着周一了他又请了一天假,拖拖拉拉地到了周二下午才回学校。他在办公室一出现就被赵老师叫去了外面说话。赵老师客气地问韩 酌是不是他周五的时候把庄朽叫来的。韩酌点了点头,赵老师又问:“听庄先生说,你是因为觉得邵榕在学校里被欺负了所以才联系他的,对吧?” 韩酌还是一个劲点头,赵老师笑了,笑声持续了好一阵才说:“小韩啊,庄先生让我转告你一句,邵榕和他说了,没有的事,那是他和同学们闹着玩儿呢。” “闹着玩儿?”韩酌还当自己听错了,一时激动,“被人关在厕所里泼冷水,校服被剪成碎片也是玩?” 赵老师对韩酌道:“关心学生是好的,不过既然当事人都发话了,也没什么好追究的了。” 韩酌想反驳,赵老师一味笑,一张圆脸更添和气,这笑容和庄朽的笑像极了。韩酌顿时失去了追究的欲`望,他握了握拳头,努力克制着说:“嗯,我知道了,以后遇到这些事我会先请教赵老师的,我还是经验不足,没能调查清楚就唐突地联系了学生家长。” 赵老师满意地拍了下韩酌的肩,又和韩酌闲聊了会儿才走开。韩酌在走廊上静静站着,他看到邵榕从楼下的花园里经过。他换了身新校服,百褶裙被他重新 改造,在裙摆上绣了层亮片,他走在路上,裙摆摇来晃去,一点阳光照着,亮晶晶的。韩酌转过身,他看着不远处教室里的学生们,他仿佛在里面看到了尤如和方思 静,她们坐在教室里认真听讲,不迟到,不早退,衣食无忧,有知心朋友,亲密家人,被宠爱,被保护,成绩优异,前程无量。 韩酌转了回去,邵榕还在楼下游荡,韩酌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忽然喊他。邵榕仰头看,看到韩酌,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在原地又跳又蹦,夸张地朝他挥舞手臂。 韩酌被他的笑容感染,跟着笑,跟着用力挥手。 邵榕被欺负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他本人一点都没受到影响,看上去没有更忧郁,也没有更快乐。他晚上还是会去敲韩酌的门,韩酌不把他关在门外了,他 放他进屋,但是和他约定千万不能被学校里的其他人发现他整天来找他。邵榕满口答应,塞给韩酌一大袋零食。邵榕喜欢吃垃圾食品,尤其喜欢啃汉堡,他来韩酌这 里来习惯后,还总用他的手机叫快餐外卖,一叫叫上一大堆,拉着韩酌一块儿吃。韩酌有阵子吃汉堡都快吃吐了,他问邵榕:“学校食堂里菜那么丰富,我觉得都比 汉堡薯条好吃啊,你干吗整天点这些。” 邵榕咬了一大口汉堡说:“学校里都吃什么绿色有机食物,我吃着觉得一股屎味。” “我怎么不觉得?再说了你整天吃这些不怕长痘??” 邵榕比了个兰花指,摸摸自己的脸说:“不怕不怕呀,我天生丽质,从没长过痘。” 韩酌说他恶心,邵榕嘿嘿笑,指挥韩酌给他换台,他不爱看歌舞表演,就爱看电视剧。 “嗯,就爱看女主角成天被后妈,被恶毒女配欺负的电视剧,你就不能看点积极向上些的吗?” 邵榕撇嘴,他吃完了汉堡去洗手,一边看电视一边在化妆包里翻东西。他最近爱上贴假睫毛,让韩酌替他在网上买了许多,每天晚上都来他这里练习贴假睫毛。韩酌看了看他,起了身鸡皮疙瘩,走去自己桌边写备课资料,他代上的第一堂课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下周三上午。 “老师,你代课教什么啊?古文还是现代文?” “古文。” “别布置太多作业哦。” “布置了你也不作。” “我给班级里同学们谋福利嘛。”邵榕笑着说,韩酌偷偷瞧他,邵榕这会儿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化妆镜里的自己研究,全然没发现韩酌的眼神。韩酌从没见过他和班上的其他女生有过任何交流,倒是见过他在手工社外面和一个女生说话,那女生穿的是高一的校服,个子高挑,长得很漂亮。 “你在手工社好像挺受欢迎啊。”韩酌忽然说,邵榕道:“那天陆晓甄还和打听你了。” “谁?” “陆晓甄,那天和我在手工社外面讲话的那个!你不是看她看得眼睛都直了嘛!”邵榕没好气地回道,韩酌辩道:“我头一回看到有女生和你讲话能不看直了吗?” “没见过市面,我还经常和庄梦蝶聊天呢,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0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0 怎么样,吓死你了吧!”邵榕哼哼。韩酌不吱声了,前阵子他特意找了个高三的语文老师套近乎,打听了不少尤 如和方思静的事。尤如和方思静都是班里的尖子生,和庄梦蝶的关系特别亲密,说好听点是好同学,好闺密,要说难听些,她们两个就是庄梦蝶的跟班,唯庄梦蝶马 首是瞻。再说这个庄梦蝶,韩酌总觉得她和庄朽有些亲戚关系,一查才知道庄梦蝶和庄朽岂止有亲戚关系,她是他的亲妹妹。 “还真吓得没声音了啊?”邵榕吹了声呼哨,韩酌不由想起邵榕之前说过的身世故事,他从前以为他胡编乱造,如今想起来却觉得那就是他的真实写照。 “老师,老师,你回头看看。”邵榕去拉韩酌的椅子,看他回过头了,立马用手背托着下巴,肩膀往后缩,冲他不停眨眼睛,厚厚的假睫毛扑扇扑扇的。 “怎么样怎么样,美吗?”他还要求韩酌给点反馈,韩酌憋了半天就憋出来句:“你睫毛原本就挺长挺好看啊。”气得邵榕大喊钱都白花了,但他又很高兴,他喜欢别人夸他好看。 没过几天邵榕就对假睫毛失去了兴趣,他每晚不是带一只袖子就是带一条裤腿去韩酌那里缝缝补补,听他说是学校的话剧社要去外面演出,服装在外面买了,但不是很合身,就交给了手工社修改。韩酌说他毕业以后可以去当裁缝,邵榕翻翻白眼,道:“你就不能让我去当服装设计师吗?” “不就是裁缝吗?” “那叫制版师好了,”邵榕低着头认真缝手上衣袖的蕾丝花边,说道,“我想去巴黎。” 韩酌头一次听到他讲这些,不由追问:“去巴黎学设计?” 邵榕笑了,用力点头:“想做漂亮的衣服,给自己穿,也给大家穿。” “那还不赶紧学法语。” “学了啊,我有选修法语啊,你不知道吗?”邵榕瘪嘴,“作为我的头号粉丝你也太失职了吧老师!” “谁是你头号粉丝??” “哦,对,你想当头号粉丝还要和托马斯竞争一下。” 韩酌摇头苦笑,邵榕却叹了声气,说道:“不过设计学校的学费都好贵。” “你以为这间学校学费多便宜?” 邵榕对他吐舌头,比鬼脸,又低下头继续缝补。韩酌说:“你家里会出钱吧?” 邵榕埋头整理针线包,没有回答。韩酌清清嗓子,道:“那你加油吧。” 邵榕微微抬起头对他笑,韩酌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小声说了遍:“加油!” 手工社赶在话剧表演之前完成了所有表演服的修改,但话剧社却没能顺利完成表演,这事在学校里很快传开,甚至还上了当地的报纸。这晚邵榕带着报纸来找韩酌,韩酌劈头盖脸就问他:“你干的?” 邵榕哗啦打开报纸,指着版面上一则标题为“知名女高市文艺中心话剧汇演,主演戏服被毁”的新闻哈哈大笑,报道里没写主演的名字,不过韩酌早就知道了,这次话剧演出的女主角是尤如,她在演出前发现戏服被人剪了一身的洞,当场就昏在了后台。 韩酌说邵榕傻,费心费力缝的衣服又自己去毁了,毁的是自己的心血。邵榕一屁股坐在他床上,道:“我愿意!我高兴!” 他纵声笑,说道:“就当是送我自己的生日礼物吧!” “你要生日了?” 邵榕一骨碌爬起来:“你要送我礼物?” 韩酌啧了声,才想敷衍过去,他门口却传来两声敲门声,邵榕做贼心虚,扔下报纸立即从阳台跑了。韩酌鼻子上也出了点虚汗,边喊着“来了,来了。”边 走去开门,门外站着两个高三的年轻老师,才运动好上来,说是想找韩酌明天出去聚餐,韩酌满口答应,和两人约好时间地点就关上了门。他长舒出口气,拍拍胸 口,挠挠鼻子,自己笑了出来。他走到床边去收拾被邵榕扔下的报纸,有两张报纸滑进了床底下,韩酌弯腰一把将它们抓起来,才想抖开好好看一看新闻,那两张报 纸里头却掉下张卡片。 “感……谢……卡……”韩酌瞅着卡片封面上的三个小字,轻声念了出来。 这把丑得又离谱又有特色的字体他绝不会认错,肯定出自邵榕之手。韩酌坐到床上捡起卡片,拍了拍上头弄到的灰尘,翻开来看。卡片上密密麻麻写了一大 堆话,邵榕的字小,还难辨认,韩酌歪着头费劲地看,一字一词地读着:“老师,谢谢你这么长时间来对我的照顾。我和你说说我妈妈吧,她很漂亮,有好多漂亮衣 服,我喜欢她的一条黄色的碎花连衣裙,她生病之后瘦了很多,很多衣服都不合身了,她去世那天的早上她精神很好,大概就是大家说的回光返照吧,她把那条黄色 的连衣裙翻了出来换上。家里有面很大的穿衣镜,她就站在镜子前摆那些时装杂志封面常用的姿势逗我,到了下午,她累了,抱着我哭。她一边哭,一边摸我的头 发,亲我的脸,一遍遍告诉我:‘小榕,你很特别,你是与众不同的,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是妈妈最可爱,最漂亮的宝贝。你要快快乐乐长大,长成比所有人都出 色的人,你不要怕,妈妈会在一个有些远,但是很好很好的地方保护你,不要怕,千万不要怕。’ 她越说,我就越怕,也开始哭,那天晚些时候,妈妈就走了。 那天老师你说我很特别,与众不同,我很高兴,我想老师你大概是我妈妈从那个很远又很好的地方派来保护我的人吧。 老师,谢谢你,我会努力加油,变成一个比所有人都出色的人。我会快快乐乐。” 韩酌收起卡片,他想不起他哪天说过邵榕很特别,与众不同了,但他衷心希望邵榕能快乐地成为一个最出色,最特别的人。韩酌走到阳台上,他点了支烟,香烟不知怎么熏得他眼睛酸痛,他有些想哭。? 翌日去市区聚餐,韩酌还拉上了托马斯,趁聚餐前的空当,硬是把他拖进外文书店让他给挑一本“比较有格调,有深度,看了能让人高兴,但知道的人又不多”的英文小说。托马斯瞅他半天,说:“爱莫能助,这本书还未面世!” 韩酌就说:“英文的没有,要不法文的也行。” 托马斯让他老实交代,这本书到底是要用来干吗的,是不是他打算泡学校里哪个英文老师。 韩酌清清嗓子说:“有个朋友要生日了,我看他平时就喜欢看看外文小说,就想送一本当作礼物。” 他倒没说谎,托马斯似是恍然大悟,打了个响指,大步流星走到设计画册那一列,从书架里抽出本《时尚圣经》塞给韩酌,道:“送这本,邵榕肯定喜欢。” 韩酌一时语塞,抱着这本硬皮书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托马斯在书店里也挑了本小说给邵榕,两人在去餐厅的路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1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1 上也谈起了他,邵榕高一时就开始选修法文,学了两年,日常的基本对话已经不在话下,托马斯曾问过他挑选学校的意向,邵榕总说还没决定好,他想选生活费不太高的城市。 韩酌说:“难道他家人反对?生活费对他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托马斯道:“我想应该是的,听说法国也有他家人经营的艺廊,照理说他完全不用担心生活上的问题。” “艺廊?” 托马斯意外地看了看韩酌:“你不知道吗?他家人是做艺术品买卖的生意。” 韩酌摇头,心里不由有些不甘,遂道:“他很少提他家人的事……” “那我们也别提了。”托马斯笑着说。韩酌想了想,也就释然了,晚上回到学校后他就把书藏进了衣橱深处,生怕邵榕在他宿舍里乱翻的时候提前发现。 邵榕的生日就在下星期的周五,韩酌寻思着晚上带邵榕去外面吃饭,然后把书送了,但要吃什么他始终决定不下来,这一个星期每天他遇到邵榕就旁敲侧击 地打听他爱吃什么,爱去哪间餐馆。邵榕倒是好对付,不爱吃高级的,稀有的,就爱吃汉堡炸鸡薯条披萨,韩酌想了想去快餐店庆祝生日送礼物实在有些小孩子气, 索性每天中午都跟着邵榕去食堂,偷偷看他点了什么吃的。邵榕对食堂里的兰州羊肉拉面情有独钟,不论中午晚上一律都吃这个,韩酌又是一通琢磨,想着自己和邵 榕去了面馆吃面,吃到一半他掏出本《时尚圣经》塞给他,这画面细想之下也有点诡异。 周三时韩酌在学校里遇到了托马斯,托马斯招手喊住他,问他礼物送出去没有。韩酌眨眨眼睛:“还没到他生日,现在就送?” 托马斯点点头,说:“我明白了,韩老师,你是要给他办个生日派对,对不对?” 韩酌反问他:“你已经送了?” “昨天就送了,我是个缺乏时间观念的人。”托马斯打趣说,但他很快收敛笑容,对韩酌道,“但韩老师你要记得,你只是他的老师,我们都只是他的老师。” 托马斯忽然变得语重心长,韩酌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是老师,邵榕是他的学生,这件事不用任何人提醒他都不会忘记,也不曾忘记过,但想到邵榕夹在报 纸里的那张卡片,难免动摇,他匆匆和托马斯分开,躲进宿舍里抽烟。他把那本《时尚圣经》翻了出来,盯着书本最后多留下的一张白纸看了许久,他提笔在空白处 写:愿邵榕同学心想事成,韩酌。 转眼到了周五,中午学生休息时,韩酌正在办公室忙着批改作业,庄梦蝶却找上了他。韩酌下意识以为是邵榕出了事,忙起身快步走过去问庄梦蝶:“找我有事?” 庄梦蝶笑了,看着韩酌说:“韩老师,上次和您说的去学生会和大家分享大学生活的事您已经忘了?” 韩酌一拍脑门:“哎,这件事啊!什么时候?我随时都行。” 庄梦蝶顿了会儿,稍显惊讶:“咦,我让你们班的刘丹丹给您代话的啊,难道她忘了?我还想怎么聚会开始十分钟了,韩老师还不现身,原来是丹丹没代到话。” 韩酌忙说:“那我现在就和你过去吧,这种事还要麻烦学生会长亲自跑一趟……我们赶紧吧,别耽误大家时间了。” 庄梦蝶又露出那温婉柔和的微笑,道:“我看老师在忙,不会耽误您的事吧?” 韩酌被她笑得不好意思了,觉得在她面前自己不管说什么,用什么样的声调说话都是失礼,回答时竟有些犯怯。他道:“没有的事,不忙,我现在就跟你走。” 庄梦蝶和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们一一打了声招呼,引着韩酌走到外面。她带着她往学生会常用的阶梯教室去,他们穿过教学楼,经过图书馆,走过玻璃顶, 玻璃墙面的一条长廊,阳光穿过玻璃照在人身上,照得韩酌全身都暖暖的。庄梦蝶没再和他说话,她的步伐轻快,看上去又很稳重,即便背影都显得端庄优雅。她不 开口,韩酌也不好意思突然起个话头,两人就这么默默走进了阶梯教室。教室里坐着不少年轻老师,韩酌在第一排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庄梦蝶则去接了台上一个学 生的班,主持起了这场聚会。 会上气氛融洽,出席的教师们和学生之间年龄差的不大,没什么代沟,聊得投机。聚会结束后,韩酌和两个高二的老师一起回的教学楼,下午没有语文课, 他在办公室改了一下午的作业。临近放学,韩酌去教室转了圈,将批改好的作业发了下去,经过邵榕的课桌时,他有意说了句:“邵榕怎么又不在啊。” 坐在邵榕前面的女生接了他的话,道:“老师,你不知道吗,邵榕午休的时候摔下楼,住院了。” 第四章 邵榕摔断了右腿,住进了市中心的骨科医院。韩酌周五当晚就去了医院探病,他买了一大堆零食和一捧康乃馨,邵榕住单人病房,韩酌到时,房间里就邵榕一个人,他在看电视,瞥到韩酌和他手里的康乃馨,尖叫了声,哭喊道:“我要玫瑰!不要康乃馨!” 韩酌皱眉,关上门让他别喊了,头疼。他在屋里找花瓶,邵榕指指床头的柜子说:“下面好像有个花瓶,你打开看看。” 柜子下层倒真有个玻璃花瓶,韩酌把零食放在柜子上,邵榕舔舔嘴唇靠过去翻,他两眼放光,插着输液管的左手在被子上圈了个圈,右手不停从袋子里挖零 食出来扔进圈里。韩酌啧了声,收拢了袋子,拿上花瓶和花钻进了厕所。他拿着那一花瓶的康乃馨出来时又被邵榕嫌弃,说这花丑,探病送这个最没品味,还问韩酌 是不是楼下花店十块钱挑了三把。韩酌哐当一声重重放下花瓶,在床边坐下,说:“五十三把!” 邵榕捂住嘴:“真是被坑大了!” 韩酌挑眉:“那你说探病送什么有品味?” “玫瑰!好看!还香!能盖过消毒药水的味儿!”邵榕梗着脖子说,韩酌本来想埋汰他几句,结果被他认真反驳的样子逗笑了,拍了下床褥说:“行了行了,有人送花你就知足吧。” 邵榕哼哼,靠在床上吃巧克力,道:“来看我的人多了去了,送的花都堆成了山,就是我都不喜欢,让护士替我都扔了。” 他话音才落,门外真走进来一个护士,那护士看到韩酌直眨眼睛,道:“您是他的哥哥吧?他送进来后都没人来过,我们联系了您好多次总算见到您了,我这就去找赵医生过来。” 韩酌看看邵榕,邵榕的谎话被当场拆穿,带着一脸坏笑往被子里缩。韩酌起身对护士道:“我是邵榕学校里的老师,不是他家人。” 护士疑惑地打量他,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她是来给邵榕送药的,看到他堆了一床的零食,板着脸道:“赶紧都收起来,赵医生特别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2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2 关照了不能让你吃这些。” 邵榕嘴甜,忙说:“嗯嗯,马上就收起来,我自己嘴馋但是不能连累护士姐姐。” 护士看着他,又看看韩酌,有些不好意思地压低了声音:“还有假发,怕影响到伤口……” 邵榕一听头上那顶乌黑长发的假发要被没收,脸一下拉长了,眉眼往下倒挂,好像随时都能哭出来。护士安慰似地拍拍他,伸手去取假发,邵榕忙用右手捂住脸哽咽着说:“韩老师你赶紧走吧,别看我了,我现在丑死了。” 护士一脸尴尬,她取下了邵榕的假发,邵榕的脑袋上有个伤口,头发一侧被全剃光了,成了阴阳头,他伤口上贴着纱布,绕着脑袋缠了两圈绷带,方才假发压得低根本看不出来。 护士让邵榕吃药,邵榕不得不放下遮住脸的手,他脸上其实也有伤,只是和他被吊起来的右腿和脑袋上的伤比,眉骨和眼角的擦伤就显得没那么明显了。邵 榕吃完药后有片刻的安静,他坐在床上吊着眼睛看人,眼神有些贼,还有点痞气。韩酌发现他以前想错了,除下女装和假发的邵榕不像假小子,他像个处于叛逆期的 滋事分子,特立独行,永远拒绝妥协,永远浑身是伤。 护士拿着邵榕的假发和那袋零食离开了,房间里又只剩下韩酌和邵榕两人。邵榕不看电视了,他转过身背对着韩酌,不停催他走,说他现在这样没脸见人,没有安全感。 韩酌说:“你在学校里才该没安全感。” 邵榕说:“我自己摔下来的。” 韩酌其实把那本《时尚圣经》也带来了,还特意在外面裹了层包装纸。他拿着这本书绕到邵榕面前,邵榕用被子罩住脑袋,韩酌就用书角推推他:“中午的时候我被庄梦蝶拉去了学生会。” 邵榕抓着被子的手指用力收紧,指节都泛白了。韩酌又说:“生日快乐。” 被子下传出发闷的哭声,邵榕慢吞吞地放下被子,露出额头和一双眼睛,他眼里湿润,看着韩酌。 “送你的。”韩酌努努下巴,邵榕伸出手小心地把书抱在身侧,眼角弯了起来,像是笑了,可眼里还带泪光,样子别扭,他道:“谢谢老师。” 韩酌让他拆开看看,邵榕道:“老师送的我都喜欢!” “就你会说话。” 邵榕傻笑两声,坐起了身抹了把脸三下五除二把包装纸给拆了,他看到纸下的书皮,笑得更开心了,迫不及待地翻开来看,一个劲谢韩酌。韩酌略有些得 意,可他脸上的笑还没完全展开,庄朽却忽然现身,他推门进来,邵榕见到他就像耗子见了猫,手忙脚乱地把书塞进了枕头下面,一张脸涨的通红,像是紧张的,又 像是怕的。韩酌也紧张,他张口想说话,结果气没顺好,一开口就猛咳了起来,还是庄朽笑着先和他打了招呼:“韩老师,又见面了,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 韩酌拍着胸口好不容易缓过来,连连点头,道:“记得记得,邵榕的哥哥。” 庄朽没看邵榕,他直接把韩酌请到了外面,说:“难得见到邵榕学校里的老师,我们聊聊吧。” 他比了个抽烟的动作,韩酌踱到门口,回首看了眼邵榕,他又用被子蒙住了脑袋,只留一只在输液的手在外面。他的手背苍白,能清楚地看到皮肤下的血管,此时无力地搭在床单上,生气全无。 庄朽把韩酌带去了住院部外抽烟,他给韩酌点烟,客气地说:“谢谢老师来看邵榕,您有心了。” 韩酌也客气,说:“毕竟是在学校里出的事,没有照看好学生,老师也有责任。” 庄朽抽一种雪白细长的烟,味道清淡,他低头笑笑:“哪的话,邵榕走路不老实,从小的毛病了,在家也常磕碰,不关学校的事。” 韩酌说:“倒是第一次见家长把责任都揽了的。” 庄朽道:“确实不关学校的事,我也已经和学校联系过了,午休时别人都在教室里休息,他一个人在学校乱逛,正好二楼的楼梯才清扫过,地上湿滑,他自己摔的。” 韩酌讶异地说:“是吗?有人看到的?我听说那段监控录像已经被人拿走了。” 他等着庄朽的回答,等着他再说些借口,编些理由,可庄朽一脸坦荡,点头承认下来,说道:“对,是我找人取走了那段视频。” “有些不明白你的意图了。”韩酌戳了下自己的脑袋,“我比较笨。” 庄朽道:“邵榕还有个姐姐,也在贵校读书,您知道的吧?” “知道,高三的学生会会长庄梦蝶吧,今天中午的时候她亲自来带我去学生会参加了一次聚会。”韩酌说到“亲自”这两个字时还特意加重了音调,庄朽意 识到了,瞥了眼他,奉上一个更温和的笑脸,道:“我们家里的情况比较复杂,邵榕与我和梦蝶不是一个母亲,他随他母亲姓,八岁那年才到我们家,十岁的时候, 我们的父亲过世了,可以说他是我带大的。” 韩酌半掩着嘴:“是吗?我还以为是你们家的管家佣人带大的。” 庄朽哈哈笑,轻轻摇头,望向远处:“他比较特殊,别人都带不好,只好我来了,我和他差了十岁,他来我们家的时候我本来要去国外念书,后来没去成,不过也没什么遗憾的,在哪里读书都一样。” 韩酌没想到庄朽会透露给他这么多私事,听后也不晓得该评论些什么,幸好庄朽自己接了下去:“父亲过世前立下了遗嘱,等邵榕成年后多数家业都会交给他,我倒还好,只是他没给梦蝶留下任何东西……” 庄朽停下了,但显然他还没说完,庄家的家事让韩酌不安,他觉得庄朽不该再说下去了,局促地表示:“这些事不用告诉我吧……” 庄朽笑:“我不说,往后邵榕也会告诉你,庄梦蝶虽然姓庄,但是她不是父亲的女儿,她是我母亲和园丁生下的野种。” 庄朽用了“野种”这个词,韩酌眼皮跳了下,顿觉口干舌燥,脚底仿佛被人用针一下下扎着,原来窥听到别人的家族丑闻竟是这种感觉。 “韩老师,你不用担心,你不是第一个知道我们家故事的实习老师,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希望你的结局能比上一个好一些。” “上一个??” 庄朽惊讶得十分刻意,吐出点青烟,说:“您不知道吗?您现在住的那间宿舍,以前也住过一个实习老师,姓吴。邵榕高一的时候吧,他去实习,教的是数学,邵榕和他走得很近,可惜吴老师实习到一半就被辞退,没过多久就自杀了。” “自杀??”韩酌想起刚开学时钱露和他谈起邵榕的那次对话了,他看着庄朽,庄朽抽完了烟,拍了拍西装,口吻不冷不热:“说出来也不怕您笑话,这个 吴老师要带邵榕私奔,多好笑啊,一个男老师带一个男学生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3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3 私奔,他们约好在火车站碰头,不过邵榕没去,吴老师被学校辞退,事情不知怎么传了出去,成了远近皆 知的丑闻,听说吴老师带着他的老母亲搬了好几次家,今年年初的时候他溜回了学校,在邵榕宿舍的浴室里割腕死的。” 庄朽一只手捏着烟头,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视线从远处飘回了韩酌身上,问道:“韩老师您的父亲似乎在今年年初过世了?您是家里的独子吧?” 韩酌木讷地点头,庄朽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笑:“好好照顾家人,代我向您母亲问声好,我进去看看邵榕。韩老师,再见。” 他朝住院部走,徒留韩酌一人出神地站在原地,他手里的烟还在烧,烧到他手指时烫得他扔下了烟头,落荒而逃。 邵榕缺了一个半月的课,这一个半月里韩酌再没去探望过他,托马斯倒是每个星期都会去医院找邵榕,他还给韩酌带了口信,邵榕说很喜欢那本书,特别喜 欢,是他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韩酌听后心里不是滋味,那一整个星期都没睡好,他夜里在床上躺下就开始想那个吴老师的事。学校里的老师都不愿多讲这件事, 包括托马斯也是三缄其口,韩酌还是在本市的热门论坛里找到了个讨论这件事的帖子才算了解到整个故事。庄朽没有骗他,从这老师的姓到这老师的家庭背景再到他 的结局,他都没骗他。二十一岁的吴姓青年死在了玛丽女高女生宿舍的浴室里。他住的这间宿舍,这位青年也曾住过,他常走的那条路,他也曾走过,他教过的那个 学生,他也曾教过。 他陌生,却又无比熟悉,无比真实。韩酌想起这个未曾谋面的吴老师,觉得他离自己近极了,近到一伸手就能摸到,近到仿佛他已经在他身上起死回生。他 复制了他的人物设定,重演他的所有情节,他甚至好几次都梦到这个吴老师和邵榕在校园里说笑,谈天,经过一条充满阳光的回廊,窝在温暖狭小的宿舍里大吃快 餐。他几度怀疑自己是个克隆人,仿佛中了科幻小说里的叙述陷阱,以为自己独一无二,到头来打开自己的衣橱却发现那里头挂满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韩酌把那张在床底找到的感谢卡重新翻了出来,他已经明白,这张卡片不是送给他的,或许也不是送给吴老师的。邵榕感谢的是一个“老师”,这个老师可以姓吴,可以姓韩,可以是任何人。 韩酌烧了那张感谢卡,锁上了阳台的门,把钥匙扔进了下水道。 两个星期后,邵榕回学校了。他右腿的伤还没完全好,周一第一堂课时拄着拐杖进的教室。这堂课恰是语文课,还是韩酌代上的,邵榕进来,韩酌继续讲课,没有一丝停顿,也没有向他投去任何或好奇或关切或充满疑问的眼光。 他回避他,比之前两次回避得都彻底,邵榕腿脚不方便,晚上也不好去他宿舍敲他的门,就在下课时在他办公室前面转悠。韩酌每每遇到他,总是大步走 开,邵榕喊着他想追上他的脚步,可他走不快,不一会儿就被韩酌落在了后面。有两次他追着韩酌摔在了地上,韩酌听到声音,没有回头,只是走得更快。 五月中旬的一个周末,托马斯约韩酌去外头餐馆吃饭,韩酌和他走得近,接到邀约也没任何怀疑就去了,到了餐馆一进去,他就看到邵榕坐在桌边大口吃着雪糕,冲他笑。 韩酌想走,邵榕用力挥手,高声呼喊:“韩老师!这里!这里!” 餐馆是间西餐馆,氛围安静,邵榕这一喊,所有人都往他们这里看。韩酌走也不是,去和邵榕坐一桌他又不想。这时邵榕拄着拐杖朝他走过来,他一瘸一拐 地移动得很快,韩酌怕了他了,掉转头就走出了餐馆。邵榕追着他出来,嘴里一刻都没闲着:“韩老师你别走啊!韩老师你等等我!韩老师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他穿着校服,戴着假发,走在路上特别引人注目,韩酌受不了路人的这种眼神,一转身拽着邵榕把他拖到一条僻静的小路上,问他:“大街上你乱喊什么?” “我乱喊什么了?你不是韩老师吗?”邵榕伸手掐韩酌的脸,扯他的脸皮说,“难道你是别人穿着韩老师的皮??” 韩酌一个激灵拍掉他的手跳开了说:“别动手动脚!” 邵榕哼了声:“小气。” “托马斯呢?” “没来啊。” “联手耍我呢?” “愚人节早过了。” 韩酌不想和他耗了,往小路一头走,警告邵榕:“你别喊了啊,我以前是短跑冠军,眨眼就跑没了,你喊也没用。” “那你刚才干吗不眨眼就跑没了?”邵榕伶牙俐齿,韩酌一噎,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跑出来的?你不是周末都不出学校的吗?” 邵榕有些生气,把拐杖夹在腋下,抱着胳膊瘪嘴:“你不是不理我吗!这么关心干吗?” 他要是女孩儿那真是娇俏可爱,可他偏是个男孩子,想到这一点,韩酌就觉得浑身别扭,什么都不想再说了,只想快点离开。他这点想法不知怎么被邵榕看穿了,他一把抓住韩酌的手,拖长了腔调发嗲:“老师……我错了,不该和你发脾气,你别不理我,你和我说说话吧,别不理我。” 韩酌想甩开他,邵榕抓得紧,可怜巴巴地咬住嘴唇挤出两滴眼泪。韩酌看到他哭,百感交集,嘟囔了句:“要哭找吴老师哭去。” 邵榕双手颤抖,但还抓着韩酌不放,反而是抓得更紧了,他连说话都在发抖,整个人好似失去了支撑,靠在墙边说:“吴老师已经死了……他去了别的地 方,和妈妈一样,都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我不想他们去那里,但他们都说那里很好……韩老师,你是不是也要去那里,你能不能不要扔下我,能不能带我一起 走……” 韩酌心里震动,他强行掰开邵榕的手,不去看他:“你本来不是可以和吴老师一起走的吗,是你没有去,没有出现,你放弃了。” 邵榕滑到了地上,他坐着看韩酌。他不哭了,眼泪止住了,眼神却很迷茫,像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动物,挨过石子,遭过折磨,只想找一处温暖的地方歇一歇,喘口气。 他说:“那件事被庄朽发现了……他捆住我,绑住我,把我塞进一只木箱子里,他还想把我埋进地里……”似乎是想起了被捆绑,被禁锢的感觉,邵榕低垂头,牙齿上下打颤,抱住了自己的胳膊缩成了一团,“他有病,他是疯的,他是疯子……” 邵榕猛地抬头看韩酌,似是看到了极恐怖的景象,低呼一声蹭着地面往后逃。他失控地尖叫,在地上乱抓,他那双白净的手很快弄脏了,指甲折断,飙溅出 血。他脚上的石膏也被蹭脏了,这窄巷里仿佛从天而降一只透明的怪物,恐吓他威胁他,将他内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4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4 心的恐惧全部释放。邵榕几近歇斯底里,他在地上乱爬的样子与那个 下午他在庄朽脚下挣扎的样子重叠,他哭哑了嗓子,身上好似压着千斤重的铁块,他快要死了,他呼救,但是没人能救他,连空气中弥漫的都是他的痛苦,韩酌发现 他呼吸时呼进去的都是邵榕的苦涩。 韩酌靠近他,他的步伐迟疑,不确定,但他不想邵榕再哭了,他弯腰抱起他,将他抱在怀里。邵榕在他耳边尖叫,模糊地喊着:“庄朽……庄朽……哥哥……” 韩酌轻轻拍他的后背,邵榕紧靠着他,他要庄朽放他走,他说他想离开他,走得远远的,去哪里都好,他不想再见到他。 韩酌说不出话,邵榕趴在他肩头,渐渐平静了下来,他问韩酌:“老师,你能给我买一张火车票吗?” “我先送你回学校吧。” “今天我逃出学校一次,庄朽肯定会把我看得更紧,但是五月三十号那天学校有个舞会,每年都会举行,那天晚上会有很多外校的人来,我可以趁那个时候溜走。” 韩酌问他:“那他为什么还要送你来学校?” 邵榕几近咬牙切齿:“他是个疯子。” 韩酌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依旧只能安抚似地轻轻拍邵榕,邵榕又恢复了那副顽劣嘴脸,嘀咕着说衣服弄脏了,就这么穿回学校丢人,要去逛街买新衣服。韩酌推开他说:“你就是想逛街,找这么多理由干什么?” 邵榕歪头笑,韩酌说他笑起来怪恶心的。邵榕得意洋洋:“得了吧老师,我不恶心你,你还惦记呢!” “胡说八道!” 邵榕看他跳脚,更得意了,拄着拐杖往外走。后来回学校的时候,他换了身新衣裳,提了两大包化妆品,他身上没钱,买的还都是高级品,用的全是韩酌的 钱,韩酌让他打欠条,邵榕就装可怜,一路装到了学校,进了校门他就耍赖跑了。韩酌回到宿舍后越想越后悔,但他没办法,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他自己也说不 清,一见邵榕惨兮兮的样子,他就没辙。他坚信是他的同情心在作祟,他决定就再帮他这么一回,给他买一张火车票,去哪里的都行,就此打发他,就此终了,再不 和他有任何纠缠。 他隐隐觉得,他和邵榕的故事已经拖得太长,本该早就完结了,可偏自己又下不去手强行中止。但是故事总要进入尾声,到了五月三十号,这场戏无论如何都要杀青谢幕。结局是喜是悲,他都不想理会。 第五章 玛丽女高办校之初便定下在每年的五月三十号举行一场纪念舞会,三个年级的学生与附近男校的学生齐聚礼堂,男生邀请女生共舞一曲,算作社交入门。舞 会每年的主题不尽相同,为了在舞会上有个精彩亮相,舞会主题一经公布,爱美的女孩儿们立刻着手准备造型。图书馆里的时装杂志变得特别热门,闲暇时学生浏览 的网页也从学术网站变成了各路名品买手网。 今年舞会的主题是“摩登时代”,韩酌对时尚一窍不通,也不怎么关心,每天路过手工社就看到邵榕在缝纫机前改衣服。邵榕腿上的石膏拆了,但拐杖他还 留在身边用,舞会前的一个星期他神秘兮兮地把韩酌叫去了手工社。那时正好是学生午休的时间,韩酌进去看到里面已经坐着个女孩儿了还有些吃惊。女孩儿见了 他,面无表情地挥了下手,她正是邵榕之前提起过的陆晓甄,高一的学生,只是样子和韩酌之前见到时判若两人。她剪短了头发,脖子上新添了团花式的英文纹身, 穿了唇环,脸上没化妆,素面朝天,黑眼圈很重。 韩酌看了一圈没看到邵榕,就问陆晓甄:“同学,你见到邵榕了吗?” 陆晓甄指指手工社一角的一块布帘,没说话,拧开矿泉水瓶子一口气喝了半瓶后才说:“在后面换衣服。” 邵榕这时从帘子里探出个脑袋,笑眯眯地问:“谁找我?” 陆晓甄撑着下巴指韩酌,邵榕道:“很快就换好了,你们再等等。” 他又消失在了帘子后面,陆晓甄扫了眼韩酌,问他:“抽烟吗?” 韩酌大惊失色,忙道:“学校里怎么能抽烟!你别抽!” 陆晓甄哈哈笑:“我是问你抽不抽烟。” 韩酌想这陆晓甄跟邵榕真是一路人,不一惊一乍地吓吓人就不痛快似的。他坐下,道:“偶尔。” 陆晓甄把腿架到桌子上,她的校服裙子长,但裙摆顺着她大腿滑下来还是不太雅观,韩酌不太自在,催着邵榕快点。陆晓甄斜了斜眼:“你害羞啊?” 韩酌问她:“你几班的?” 陆晓甄咬着手指笑,她伸了个懒腰,说:“老师你打听这个干吗,是一班是二班还是三班有什么区别?人人都一个样,好闷,又很吵,叽叽喳喳叽叽喳喳,还是他好玩。” 陆晓甄抬起眼睛,邵榕恰好从那布帘子里面走了出来,他穿了条黄色的碎花连衣裙,宽吊带,齐胸的款式,裙摆长到小腿,与他以往爱穿的款式大相径庭。 陆晓甄吹了身呼哨,邵榕兴奋地提着裙摆在原地转圈:“怎么样?好看吗?拿我妈的裙子改的?改的合身吗?” “好看,合适。”陆晓甄拍手,也很兴奋,但邵榕的兴奋很快散去,他看着默不做声的韩酌,突然愁眉苦脸,忧心忡忡。陆晓甄给韩酌使眼色,踢他的椅子,韩酌这才打着结巴说:“好……好看,特别适合你。” 邵榕笑了,光着脚跑去和陆晓甄拥抱,说:“谢谢你给我出主意,不厌其烦地听我抱怨,陪我改衣服,谢谢你,你是我在这个学校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晓甄,要是我们早点遇见就好了。” 陆晓甄也抱住他:“去了好玩的地方记得告诉我,好好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做你想做的事,穿你想穿的衣服,继续做一个很酷的人吧。” 两人又抱了会儿才分开,邵榕走到韩酌面前,他摸摸头发,低头笑:“谢谢老师给我买的假发。” 韩酌接道:“还有化妆品!” “哈哈,小气!”邵榕发出爽朗的笑声,陆晓甄也跟着笑了,正午的阳光穿过玻璃窗照在邵榕身上,将他的笑容照得更亮。 性别的概念在他身上已经模糊,他不是英俊的男人,也不是漂亮的女人。他只是美得光芒万丈。 他是韩酌见过最美的人。 舞会在五月三十号如期举行,学校的老师也有份参加,可毕竟是属于学生的舞会,多数老师走个过场便早早离开,韩酌倒是留了下来。玛丽女高附近的男校 也是所私立精英学校,每个学生走出来都派头十足,舞会开始不久,大家就都找到了各自的舞伴,所有人在场上翩翩起舞,唯剩下邵榕和几个女生坐在女高的学生席 位里发呆。其他女生都有些尴尬,但邵榕的表情自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5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5 然,没人来邀请他,他就坐着摆弄衣服。他今天穿了双红色的高跟鞋,坐得无聊了就低头研究自己的鞋子。 男校的男孩儿有几个邀不到舞伴,他们聚在一起,时不时看邵榕几眼,交头接耳讨论一阵,接着便发出几声怪笑。韩酌在边上看着,那几个男生的怪笑越来 越频繁,好几次他们都刻意经过邵榕身边去邀请那些剩下的女孩儿。舞会即将进入尾声,场上没有舞伴的女高学生只剩下邵榕一个。他似乎是累了,低下头不看舞池 了。韩酌往前迈了一步,但他看看四周,又退了回去。陆晓甄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拍了下韩酌拱了拱他,说:“韩老师,轮到你出场了。” 她怂恿韩酌去请邵榕跳舞,韩酌和拨浪鼓似地拼命摇头,反问她:“你怎么不去?” “我请了啊!他不肯和我跳,说我是女的,歧视我!你说他好不好笑。”陆晓甄穿了条黑色裙子,韩酌发现她不止脖子上有纹身,手臂和小腿上也都有。 韩酌还是不肯,他实习期就快结束了,赵老师对他评价不错,校长还找他单独谈过了,有意留他下来执教。他可不想现在再惹出这么麻烦。陆晓甄哪管他这么多,推着他走,当着礼堂众人的面,韩酌不好意思和她推搡,只能任由陆晓甄把他推到了邵榕面前。 “邵榕!韩老师找你!”陆晓甄喊了声就迅速跑开,钻进舞池跟着复古的迪斯科曲风疯狂地扭动起了腰肢。 韩酌眨眨眼睛,不远处的老师们也有许多被学生拉进了舞池,灯光被调暗,音乐很大声。邵榕抬着头问韩酌:“你说什么??” 韩酌摇头:“我没说话!” 邵榕不知是不是听错了,露出个笑容,转转眼珠,一把握住韩酌的手抓着他就往外跑。韩酌还没来得及回头看看有没有人发现了他和邵榕的脱逃就已经被带出了礼堂。他问邵榕要去哪里,邵榕说:“你找我跳舞,我很高兴,但是我不想在那里面跳!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的秘密基地!” 他跑到礼堂后面,打开一扇小门一头扎进了门里的黑暗中。韩酌紧追上去,他跟着邵榕跑上了一段旋转楼梯,他们不停往上跑,往上走,礼堂里舞会的音乐 声越来越轻,越来越没有节奏感。韩酌耳边回荡着的只剩下邵榕的高跟鞋踩着木楼梯的声音,哒哒哒,哒哒哒。就像他初次见到他的那个下午他听到的声音。 哒哒哒。 哒哒哒。 他浑身湿透,背对着他,在阳光下踩水。 楼道上偶有几扇小窗,森白的月光落在邵榕的脚踝和红鞋上。韩酌忍不住想伸手抓住他的脚,他想抱住他,抱紧他,用力将他护在怀里。但邵榕跑得永远比 韩酌快,他追不上他,昏暗的楼道里他黄裙的裙角翻飞,又变成了只蝴蝶,快速扇动着翅膀,向高处,远处飞,卯足了劲想要逃离这片幽暗混沌。 “到了!”邵榕跳上最后一级楼梯,他欢快地往前跑着转了个圈。韩酌这才发现他们竟然一路爬到钟楼顶端,那钟楼的大钟就在他们身后,晚风从四面吹进来,外头夜色茫茫,依稀能望到远处的城市灯火。 邵榕欢呼,在空地上转圈,风吹起他的头发,他的裙子。他问韩酌:“怎么样?这个地方是不是比下面更好?” 韩酌愣住了,邵榕大笑着冲到了一面围栏前,他踩着地面跳起来,半个身子几乎探到了外面,他忽然张开双臂,用他最响亮最坚定最自信的声音喊:“我要征服全世界!!” 韩酌吓得飞奔过去一把把他抱了下来,邵榕在他怀里笑,飞转过身,牵起韩酌的手跳起了舞。韩酌不会跳舞,邵榕手把手教他,他哼着歌,唱着:“dahe end of love ,and dahe end of love……” 邵榕穿得单薄,手和胳膊都被风吹冷了,但跳着跳着舞他很快就又暖了起来。他唱歌,旋转,舞蹈,笑得比任何时候,任何一刻都开心,韩酌陪着他跳,陪 着他笑,他的母亲,他的实习期,别人的异样阳光通通都被甩开,抛开。他跟着邵榕旋转,他突然期望一切不要终结,突然期望故事一直延续。他渴望这个夜晚被无 限复制,在他有限的生命里无限循环。 邵榕飞舞着跳开了,他说他要抓紧时间走了,要不然就走不了了。他往楼下跑去,他永远这么难以琢磨,无法预测,韩酌跟着他,他想告诉他,其实他还偷 偷多买了一张火车票。可他闻到一股火油味,味道很重,呛得他话都说不出来,直咳嗽。跑在韩酌前面的邵榕忽然停下,韩酌刚想问怎么了,一道火舌飞窜上来!韩 酌伸手去拉邵榕,邵榕慌忙往上跑,却崴到了脚,滚下了楼梯。韩酌大喊着追下去,火苗烫伤了他的手,火势愈发凶猛,一股热浪袭来,转眼邵榕便被卷入火海。韩 酌嘶喊着他的名字,一不留神也摔下了楼梯,瞬间失去了意识。 一场大火袭击了玛丽女高的钟楼,万幸的是没有人遇难,只有一个学生和一个实习老师受伤了。实习老师的烧伤并不严重,学校支付了他的所有医药费甚至还赔偿了一笔可观的精神损失费,兴许是因为烧伤的关系,实习老师在实习期结束前离开了学校,离开了这座城市。 至于那个被烧伤的学生,听说他一只眼睛失明了,一侧身体都落下了丑陋的疤痕。他再没去过学校,但因为他是个很特殊的学生,所以没什么人在意他的消失,也没什么人会记得他。 第六章 邵榕先选好了鞋,一双红色漆皮高跟鞋。他左脚脚背上的皮肤不平整,就算穿了丝袜可要把脚塞进高跟鞋里也有些费劲。邵榕站着试了会儿,没能成功,只好在床上坐下,弯下腰去压自己的脚背。他咬着嘴唇,一点也不怜惜自己的左脚,拼了命地使劲把脚往鞋子里挤,好不容易终于挤进去了,他松了口气,高兴地站起来,在原地转了一圈。这一圈转得不怎么稳当,身子还没转过三百六十度,他左脚一软,整个人都摔倒在了床上。 邵榕尖声笑了,顺势抬起两条又长又直的腿在空中踩了几下水车。他笑着喘气,蹭着床单挪到了枕头边上,他睡在床上歪着脑袋看自己的腿,久久看着,似是看得入迷了,伸手摸了上去。他穿的是双肉色丝袜,触感顺滑。屋里的窗帘没拉好,一道阳光照进来,那丝袜表面竟还反射出闪闪的光芒。邵榕扭着腰把腿往光亮的地方凑,一会儿弯曲一会儿绷直,看着那丝袜上的光跟着一曲一折,他笑得更开了。但丝袜和阳光产生的奇妙效应所产生的新鲜劲很快过去,邵榕从床上起来,踩着高跟鞋走到一个壁橱边上,他打开橱门,那里面摆满了假发,长的短的,黑的棕的,什么样的都有。邵榕抿着嘴唇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6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6 皱紧眉头犹豫了好一阵子,最后挑了顶浅紫色的齐刘海短发。他用两根手指勾着那假发,慢悠悠地走到一面穿衣镜前。他上半身稍微往镜子前探,屁股撅着,熟练地戴好假发,又将假发稍显蓬松的发尾往上推拢,用手指打理了下刘海,这才露出了个满意的微笑。接着他推开那面穿衣镜,镜子后头是挂着花花绿绿衣服的衣橱。邵榕开始挑选衣服,他脸上的表情丰富,一会儿哭丧着脸,好似不敢相信这件衣服会出现在自己的衣橱里,一会儿又欣喜不已,但他始终没有取下任何一只衣架,他还在挑选着,目光认真又谨慎。 最后他挑了条黑色的连衣裙,他穿上裙子,拉上侧边的拉链,系好腰带,在背后打出了蝴蝶结。邵榕转过身照镜子,瞅着那蝴蝶结笑。他拍拍裙摆,确保那上面看不到一丝邋遢的褶皱,然后他从镜子前离开了,他来到梳妆台前,站着化妆。化妆的工序颇为复杂,光是修理眉毛就花了他许多时间,但他很有耐心,修好眉形后用眉笔稍微画了画就开始描眼线,桌上那些睫毛膏,粉底液,隔离霜,都在他脸上留下了或重或轻的痕迹。 涂口红的时候,邵榕又陷入了困难的抉择中,他先是选了支正红色的口红,抹好后走远了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看右看都不满意就又换了支。他挑剔,抽屉里的口红几乎都试了个遍,终于让他选到支颜色合他心意的,那颜色比他鞋子的颜色浅一点,更贴近他原本的唇色,看上去活泼俏皮。 邵榕穿戴好了便走到台唱片机前放下撞针,黑胶唱片徐徐转动,歌声从音响里传出来。邵榕跟着轻哼:“…where everybody&o be alone,where you won't see any rising sun…” 他踩着轻快的步子往窗边走,伸手抓住窗帘向两边拉开,灿烂的阳光拥抱住他。邵榕推开窗户,用力呼吸了口新鲜的空气,他沉浸在温暖的阳光中,惬意地闭上了眼睛,他身后那忧郁的歌声还在继续,他不再跟着唱了。他往下看,下面是一片翠绿的草坪,向远处延伸,直长进茂盛的树林中,近一些的地方有个喷泉池子,围绕着喷泉种了一圈玫瑰花,红的白的都有,再近一些能看到窗下种满的荆棘丛,黑压压一片,尖锐的小刺气焰嚣张地往天上竖着。 邵榕半个身子都探到了窗外,他翘着脚,双手用力撑着窗棂,想要看得更远些。但他的视线被树林挡住了,那里就是他所能望到的尽头了,这尽头的景象仿佛一副画卷,又长又单调,只画着蓝色的天,绿色的树,绕着他能看到的最远处转了一圈,擅自圈定了他的世界尽头。 不远处,有辆越野车正沿着草坪间的小径开过来。 邵榕瞥见了,托着下巴打了个哈欠。越野车转眼就开到了喷泉边上,邵榕从窗边走开,他在梳妆台上抓了一把糖果,糖果很小一颗,水果味儿的,邵榕不停往嘴里塞,很快他的嘴里就充满了橙味,葡萄味,草莓味和蓝莓味。他含着这些糖果打开门,走过一段长廊,沿着一段旋转楼梯往楼下走。他高跟鞋的鞋跟太高了,楼梯不好走,眼看还剩半截就能到一楼了,邵榕脚一崴,抓着扶手一屁股坐在了楼梯上。他没生气,也没叫,只是坐着泄愤似地用力嚼水果糖。正面对着旋转楼梯的一扇门打开了,两个年轻男子一前一后进来,他们作休闲打扮,走在前面的稍矮些,阳光跟着他进来,将他一头黑发照得发亮。他们有说有笑,往前走了一段才注意到坐在楼梯上的邵榕,稍矮些的明显愣了下,脸上的笑容有一秒的僵硬,但他很快调整过来,语调轻松地对走在后面的人说:“庄朽,我先去画室了,过会儿见。” 庄朽点了点头,抓着男人揽住他腰又和他说了会儿话才放他离开。男人似是有些尴尬,走得匆忙,但他尚有余裕扫了眼邵榕,邵榕也正盯着他,他眼神平静,看得男人露了怯,迅速转过头,消失在了转角处。 庄朽朝邵榕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邵榕看着他,嘴里发出卡啦卡啦的脆响。 “上去吧。”庄朽站在邵榕下面那级台阶上说道。 邵榕还是一言不发,他低头看自己的脚,庄朽不由也跟着低下了头,他看到邵榕左脚脚背上映出点殷红的血色。他没有声张,默默跪到台阶上,一手摸着邵榕的脚踝,一手握住了他高跟鞋的后跟,邵榕的脚卡在了高跟鞋里,庄朽试着帮他脱鞋,但只要他手上稍微一使劲,邵榕就发出吃痛地轻嘶声。庄朽让他忍一忍,邵榕摇头,他毫无预兆地哭了起来,庄朽不再顾忌他的感受了,一用力硬是把他的鞋脱了下来。邵榕的左脚被血浸透了,庄朽伸手去扒他的丝袜,邵榕不肯,抓着自己的腿赖在楼梯上踢庄朽,可他根本不是庄朽的对手,三两下就被制服,庄朽扯下他的丝袜去擦他脚背上的血。邵榕趁机用脚踩他的肩,踹他的脸,这几下彻底将庄朽激怒,他推开邵榕,站起来,抓住他脚踝就把他往楼下拖。邵榕咬着嘴唇死死握住楼梯护栏,庄朽又来打他的手,把他的手腕打红了,打肿了,打得他终于放开手,他提起邵榕的胳膊把他扔到一楼地上。邵榕已经精疲力尽,他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手臂和腿上红了一大片。 庄朽平复了呼吸,他看了邵榕一眼,从裤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点了根烟。空气凝滞,周遭安静得不像话,唯有邵榕的粗喘起起伏伏,庄朽沉默地站着,往别处看,视线穿过偏厅的玻璃窗,越过那喷水池和花园,直投向远方的森林。 也不知过了多久,邵榕擦了擦脸,从地上坐起来,庄朽也回过神来,他用钥匙锁上了大门,把邵榕扶到偏厅坐下。偏厅里有处圆弧形的角落,被落地玻璃包围着,放着同样圆弧形的沙发,邵榕就坐在这温暖的位置看庄朽给他处理伤口。庄朽找来一个急救箱,用酒精棉花擦拭邵榕的脚背,邵榕觉得痛,转过头不去看,伸出手轻轻敲玻璃窗,手指沿着外面的风景在玻璃窗上留下的映像轮廓细细描摹。屋里的玻璃窗都被封死,不能打开,他开始想念他楼上那扇窗户了。 “别的人呢?”邵榕问道,庄朽将他的脚擦得干干净净,但他自己的双手和衣袖上都弄到了邵榕的血,他抽了两张湿纸巾擦手,嘴里叼着烟说:“都放假了,我让他们放假的。” 邵榕眨眨眼睛,靠在被阳光晒暖的玻璃上说:“哦,二人世界。” 庄朽将衣袖卷到胳膊,抬起头看邵榕,邵榕扭头趴在窗上望外面。庄朽站起来说:“晚上我给你涂药。” 邵榕摆摆手,从沙发上跳下来,走到门厅,捡起掉在地上的高跟鞋往楼上跑去。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把假发扔在地上,硬扯下`身上的裙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不顺眼,扬起手里的高跟鞋就把镜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7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7 子砸了个粉碎,镜子的碎片飞得到处都是,地上满是他被疤痕占据的左肩,左手,左腿的倒影。邵榕关上窗户,拉起窗帘,把音乐开到最大声,扑倒在床上抱着枕头哭。他一边哭一边忿恨地抓自己,抓得满手的血,抓得他再使不上劲,他累得睡了过去。 ? 邵榕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外面的天黑透了,他套上睡裙去楼下厨房找吃的。厨房里有些剩菜,他一吃就知道是庄朽做的,顿时胃口全无,把嘴里含着的菜全都吐了出来。他从冰箱里翻了几片面包出来,一股脑儿全都塞进了嘴里。邵榕费劲地吞咽面包,他在楼下游荡,经过一间房门大敞的屋子,他背着手走进去。邵榕没有开灯,仅凭着窗外投进来的月光打量这间房间。这是间画室,宽敞通透,墙上挂着许多油画,靠窗的位置摆了个画架,那画布上正画着一副风景画。邵榕凑在那副风景画前看了许久,这画里的风景他日日见到,如今落在了画布上却觉得格外陌生。他撇撇嘴,抱着胳膊动瞅瞅西看看,哼了声,推倒了画架,从角落翻出卷巨幅画布铺在地上,铺在月光最盛大的窗前。 邵榕脱下了睡裙,他找了桶红色的颜料,捡起地上的一只笔刷蘸满颜料往自己身上涂。他只涂自己的左侧,从肩膀开始一路往下涂,直到那红色的颜料将他的左脚后跟也覆盖住他才罢手。他慢慢在画布上躺下,盖印章一样用自己的左面身体去压画布。月光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邵榕冷得发抖,但他依旧静静地躺着,好似一个垂死的人,失去了所有力量,唯剩下双眼睛还有力气睁着去看死神的降临。但死神没有从画室里那些照不到光的阴暗角落里走出来,黑还是黑,白还是白,冷依旧是冷。 邵榕爬起来,他重新套上裙子,悄悄离开了画室。他来到了二楼地一间屋子前,房门下漏出灯光,他趴在房门上想听里面的动静,他听到有两个男人在说话,但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他只能勉强听到只言片语。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吓到你了?” “没有,只是……尴尬,他不出门的吗?” “他身体的状况不太好……他可以在家里自由走动。” “……皮肤修复手术……” “谢谢你这么关心他……很高兴……” 邵榕听到这里就走开了,他又检查了二楼别的房间和三楼,他现在可以确定屋里再没有别的人了。邵榕飞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合上门,搬来梳妆台顶住门背后,他从衣橱里翻出个背包来,把床拉到靠窗的位置。他利索地扯下床单,又从衣橱里抓出许多衣服,他开始用这些布料编绳索,一边编一边警觉地盯着门口看。没有人过来,也没有脚步声打扰他,他迅速编好了一条绳索绑在床腿上,从窗口往楼下扔去,绳索的另一端落在了荆棘丛里,邵榕看了眼,立即把床上的四个枕头都扔了下去。他穿上件外套,背好背包,抓着绳索翻到墙外面,他小心地往下移动,生怕弄出太大的动静。他紧张得出了一手心的汗,要注意下行路径的同时又不时往窗口看,每往下更多一些他的心跳得就更快一些,但楼上什么都没发生,床脚在地板上拖拉的声音竟完全融入了夜的静谧中,邵榕的右脚率先踩在了一只枕头上,他感觉到稍许刺痛,但他忍住了这点痛,一转身,迅速跳到了另一只枕头上,可惜他没能站稳,失足摔进了荆棘丛里。细小尖锐的刺划伤了他的手背和脸,他知道自己肯定流血了,但眼下他管不了这么多了,他迅速从荆棘丛里爬起来,硬是用手强行分开荆棘丛,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荆棘的树枝勾住了他的背包,邵榕用力一扯,背包的拉链被扯开,掉出来一连串东西,邵榕顾不上捡它们了,扯掉拉链,把背包抱在怀里撒腿就跑。他沿着车道一直跑,越跑越快,越跑越轻盈,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鸟,一只蝴蝶,一阵风,他已经轻得没有了重量,没有了任何负担! 邵榕笑了起来,他没穿鞋,跑出那扇雕花铁门时他左脚上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染红,但他完全不觉得痛,任何苦痛都已经被他抛在了脑后,他心里只剩下说不出的快乐,激动和兴奋。他跑上了高速公路,放慢了速度,沿着公路一直走,他走到了白天,又走进了黑夜,他被一种巨大的喜悦包围,不觉得累,也不觉得困,他在公路上的休息站吃了顿快餐,汉堡薯条炸鸡,大快朵颐,吃得满手油光。他还在那里搭了车进了城,他去了市中心的商场换装,戴上自己最喜欢的假发,换上自己最喜欢的一条裙子,穿上自己最喜欢的一双鞋,抹上自己最喜欢的口红,扔掉了那只旧背包。他高兴地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笑,和所有在厕所里的人打招呼,和所有与他擦肩而过的人打招呼,笑似乎成为了他知道的唯一表情,他尽情地展露,放纵地笑。他笑着搭上往汽车站去的班车,他笑着买了张车票,他笑着坐上长途汽车,笑着看这座城市离他越来越远。远到他一觉睡醒,他已经完全忘记它的名字,位置,它的任何风土人情。他成了个没有故乡,没有过去,无根的孤儿,在一片新的土地上重获新生。 邵榕用力呼吸,笑得停不下来,他两颊的肌肉已经完全僵硬,这下真的做不出别的表情了。他从长途汽车上下来后,揉着脸蛋叫了辆出租车,司机问他要去哪里,他想了想说:“酒吧,我想去你们这里最热闹的酒吧!” 司机一脚油门,不出半个小时就把邵榕带到了一间叫“answer”的酒吧,酒吧门前大排长龙,生意火爆,邵榕兴高采烈下了车排到了队伍的最末。他从背包里翻出化妆包补妆,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他才被放进场,一进场邵榕就找不着方向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几乎将他的耳膜震破,但他很快适应过来,他小心往前挤,看什么都是新鲜,衣着亮丽的男男女女在舞池里疯狂地热舞,音乐dj投入地调动气氛,所有人的脸都是团模糊的影,在不断变化的灯光下难辨虚实,香水味,脂粉味,发油味混在一起,熏得人还没喝酒就已经醉了。邵榕感觉有人在摸他的后背和屁股,他一转身撞到了个高个的男人,男人没生气,对他笑了笑,靠近他,邀他跳舞。邵榕笑着配合,两人很是默契,男人还请邵榕喝酒,两杯鸡尾酒下去,他拉着邵榕去厕所的隔间,把他压在墙上亲他。邵榕起先有些犯晕,到了厕所里时他清醒了过来,但他任由男人亲着,没有反抗,可当男人的手伸进他裙子里时,邵榕一个激灵,猛地推开男人,跌跌撞撞跑出了厕所。他突然觉得一阵恶心,捂着嘴想吐,人群挤着他压着他,男性蛮横霸道的气味一时间比任何时候都重,直刺进他胸腔。邵榕胃里更难受了,他感觉这巨大的夜场变成了个沙丁鱼罐头,所有人都在发臭发腥,他受不了了,冲出人群,在酒吧的后巷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8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8 吐了出来。 富有节奏感的音乐隐隐约约地从酒吧后门传出来,邵榕已经失去了跟着热舞的激情,他伴随着音乐的节奏吐,吐得自己满手都是胆汁。有一对男女似乎是喝醉了,从他身边尖叫着走过,女人的香水味飘过来,邵榕顿时好受了不少,他的反胃止住了,转过身靠在墙边擦了擦嘴。之后又有许多人经过他面前,有些人醉得很明显,有些人还朝他吹呼哨,他没有理会,只是站在自己的呕吐物边出神地看着不远处的垃圾桶。 那许多许多拨人过去后,一个个子很高的女人出现了。她的现身在瞬间吸引了邵榕的所有注意。女人穿双鲜红色的高跟鞋,黑色渔网袜,他的小腿粗壮,身上那条包臀的齐胸黑色皮裙子显得她肩膀厚实宽阔,她戴了顶玛丽莲梦露式的金色假发,看到邵榕,投去一瞥,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邵榕眼皮一跳,四下张望,深夜的后巷里唯有他和这个高大魁梧的女人。邵榕抬脚跟上了女人。 他知道,这个女人是他的同类。 女人似乎意识到邵榕在跟踪她,不时往身后看一眼,故意加快步伐,却又不甩开他,像是勾着他引着他跟自己走。他们穿街过巷,最后来到了一家酒吧门口。酒吧的门面很窄,霓虹招牌坏了,灯管在夜色中发灰,邵榕勉强能看出是一个法语词。 chérie。 女人推开门进去,门里传来叮铃一声,邵榕也赶紧跟着进去,他也听到叮铃一声,原来是门后挂着个铃铛,一有人推门,铃铛就会响一声。酒吧很小,但吧台、舞台、酒桌一样不缺,邵榕借着调得很暗的粉红色灯光数了数,酒吧里一共十张圆桌子,围着舞台排开。舞台上此时无人表演,光线要比其他地方明亮些,一束不太稳定的明黄色射灯光照着个立式麦克风,在舞台背景的红丝绒帷幕上投下椭圆形的影子。 酒吧里的人也是屈指可数,除了吧台里默默擦拭酒杯的酒保就只有坐在一张桌边聊天的两名年轻男子。 此时这三个人正都看着邵榕,而那个穿皮裙踩高跟鞋的女人不知去了哪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邵榕一紧张,低下头忙去吧台前找了个座,要了杯酒。 “什么酒?”酒保问道,他个头不高,溜肩,看上去三十有余,留着两撇小胡子,梳了个油光发亮的背头。 邵榕想了想说:“你们这里的招牌吧。” 酒保笑了,冲他一阵挤眉弄眼:“你跟着玲玲进来的?” “啊?嗯……”邵榕敷衍地应了两声,低着头有些坐不住了,想走。这时外面进来了一大拨人,有男有女,似乎都是熟客了,酒保和他们一一挥手致意,这群人在店里找好位置坐下,酒吧里一下热闹了起来,笑闹声此起彼伏。 “喏,给你的。”酒保递给邵榕一杯冰蓝色的鸡尾酒,“本店招牌,我亲爱的。” 邵榕脸一红,酒保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和邵榕干杯,朝他眨了下右眼:“ma chérie。” 邵榕这才明白,原来他刚才是在说这个鸡尾酒的名字呢。他笑了笑,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放松了不少,酒保示意他看舞台的方向,而酒吧里的人不知为何都鼓起了掌,欢呼了起来,那粉红色的暧昧灯光伴随着他们的欢呼黯淡了下去,整间酒吧只剩下舞台上还有光,那光源趋近稳定,明亮。一段急促的音乐前奏骤然响起,邵榕浑身一激灵,他瞬间辨别出了这首曲子,正想和酒保求证,一个女人钻出了红色的帷幕,左手叉腰,举高右手,来了个精彩亮相。 女人穿了条绿色亮片裙,画着晶晶亮的绿色眼影,她的轮廓硬朗,眼神和动作却十分温柔。她跟着伴奏唱歌,声音难辨雌雄,间奏时,她那双眼睛笑弯了起来,跳着欢快的舞步不时朝台下飞吻。她的媚眼抛到邵榕这里,邵榕呆了一瞬,随即放下了酒杯,用力拍手,女人似是对他的掌声很满意,笑着点头,转了个身继续高歌,跳舞。她唱得不至于有多好,她跳得也不至于有多精彩,但她的声音和舞姿里充满自信,酒吧里的人,包括邵榕在内,都被她感染了,跟着欢笑着唱了起来。 这个闪亮的舞台明星就是邵榕跟丢的那个女人。 “玲玲,她的名字。” 酒保忽然说道,邵榕木讷地点了点头,他还投入在歌曲里,这会儿已经唱到尾声了。 “oh,shoot you down, bang bang。” 玲玲两腿岔开,伸出手指朝台下作势开了两枪又假装吹熄枪火,她的表情妩媚妖艳,一曲唱罢,还伸手抓出一把玫瑰花,跑到舞台边缘朝台下吹去。花瓣纷纷扬扬撒在观众们身上,大家高喊“玲玲,玲玲”,吹起响亮的口哨。玲玲拉着口哨吹得最响的男子上台,台下有人起哄让他们一起来一首,新的伴奏响起,两把不怎么合称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响彻这间狭窄阴暗的酒吧。没人介意男人唱歌走调,也没人介意玲玲明显魁梧过头的身躯,大家只是安静地聆听,在表演结束后抱以掌声和欢呼。 邵榕抹抹眼睛,他又要了杯酒,玲玲又唱完两首歌后把舞台留给了大家,酒吧里的气氛前所未有的热烈,许多人都走上了舞台跟着音乐起舞。邵榕在人群中寻找玲玲,而玲玲正穿过桌椅,从幽暗混沌中朝他走过来。她在邵榕的身边坐下。 “你好啊,我是玲玲。”她点了根细长的烟,吧台顶上的光找到她稍显粗糙的皮肤和明显的喉结。邵榕看着她,没说话,玲玲擅自握住他的手捏了捏,问道:“你叫什么?” 邵榕顿了会儿,怯怯道:“小榕。” “让我猜猜……”玲玲上下打量邵榕,“你离家出走了,想去酒吧疯一把,喝吐了,对不对?” 邵榕微笑:“都对。” 玲玲靠近他,闻他身上的味道,说:“再让我猜猜,你没别的地方去,对不对?” 邵榕摇头,但又说:“不过如果你们酒吧还要请人的话,我……” “哈哈哈你可真可爱。”玲玲大笑着打断他,她掐了把邵榕的脸蛋,说,“真是个漂亮姑娘,卖了应该值不少钱。” 邵榕没被吓到,只是眨眼睛,玲玲站起来,翘起兰花指戳邵榕脑门:“死心眼,快回家吧,别玩儿什么离家出走了,家里人该担心了。” “我爸爸妈妈都不在了。”邵榕低声说。 “总有别的亲戚吧。” 邵榕抓着裙角摇头:“他们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出门,不让我见人。” “连个朋友也没有?” 邵榕还是摇头,玲玲嘟囔着说:“这里又不是收容所!” 邵榕忙抓住玲玲道:“我很勤快的!什么都会做!你要演出,我可以给你做演出服!你看这条裙子就是我自己做的!还有……我还会洗碗,扫地,整理床铺,我什么都会!” 玲玲哭笑不得,拍拍邵榕的手背,说:“你觉得这里像请得起帮手的样子吗?” 邵榕说:“我不要钱,只想有个住的地方,吃饭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9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9 的钱我也不要,我吃得很少的,可以捡剩饭剩菜,我……” 玲玲还是不肯,邵榕哭了起来,大眼睛里噙满泪水,但他没哭出声音,默默抽泣的样子反而更加可怜。玲玲翻翻白眼走开了,他把邵榕堵在了休息室外面,邵榕就站在门口等他,凌晨四点时酒吧要关门了,酒保把邵榕拉到外面,塞了五十块钱给他让他回家。邵榕不要钱,还给了他,说:“我没有家可以回去了。” 酒保叹了声气,看看他,摇摇头,关上了酒吧的门。 ? 邵榕还真应了玲玲说的那句“死心眼”,他和玲玲耗上了,白天酒吧不开门的时候他就捡了些报纸给擦玻璃窗,晚上开业时他就守在门口问候每一位客人,给他们开门。他没日没夜地这么守在酒吧门口,三天后玲玲就不耐烦了,拿着扫帚出来赶他走,邵榕还真走远了,但玲玲一进去,他就又回到酒吧门口继续招呼客人。这么赶了他十几次,邵榕却像甩不掉的牛皮糖,始终粘在酒吧门口,玲玲索性不理会他了,任他擦窗户给客人开门,到了第七天,玲玲晚上来给酒吧开门,不见邵榕的踪影,自顾自嘟囔了句:“臭小子跑哪里去了。” 他话音才落,邵榕从边上的巷子跳了出来,手里抓着个破垃圾袋,抹抹鼻子说:“玲玲姐你找我?我去找吃的去了……” 玲玲大翻白眼,骂街骂娘,甩手就进了酒吧,砰地关上门。邵榕往里面瞅了瞅,坐在地上把垃圾袋里的饭盒翻了出来。他正要吃饭盒里的剩饭,玲玲冷不丁从酒吧出来,看着他问:“你吃什么?” “吃……盒饭啊。”邵榕说。 “这算哪门子盒饭!”玲玲大叹,咬牙切齿地瞪邵榕,半晌才说,“算了算了,老娘服了你了!走走走,你跟我走!” 邵榕抱着盒饭难以置信地看玲玲,一骨碌爬起来说:“去哪里?” 玲玲捏着鼻子说:“去洗澡!” 邵榕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玲玲走到他前面,跺脚大声喊他:“还不快走!” 邵榕忙跟上去,玲玲埋怨:“你怎么离家出走也不带点钱出来!” “都花光了,买车票花光的。” 玲玲看邵榕还拿着那个破饭盒,好气又好笑地说:“你看看你做人的出息!” “不能浪费!”邵榕把饭盒里剩下的一团白饭挖出来塞进嘴里,这才把饭盒扔进垃圾桶,他乐滋滋地说,“我妈从小教我的,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玲玲停下了,尖叫:“你不是说你妈死了么!” 邵榕道:“又不是生了我就死的!是生病死的,我八岁的时候……” 玲玲扶着额头:“看我问的什么问题,都是被你臭晕了,臭小子。” 邵榕抿嘴笑,玲玲又问他:“我要是不理你,你打算怎么办?” 邵榕转转眼珠,看着路边的杂草说:“那就和它们一样咯,长在路边,生在路边,也没关系的。” 玲玲用力推邵榕的脑袋:“人和草怎么一样呢,草春天绿,冬天黄,来年春天还能再绿,人要是黄了就真的黄了,挂啦!” 邵榕噗嗤笑了出来,玲玲说完自己也笑了,推着邵榕进了路边一家澡堂。玲玲今天的打扮中性,倒是邵榕要进男澡堂的时候遇到了点麻烦,不得不脱下假发,澡堂的人才放行。澡堂里的人不多,玲玲本就没打算洗澡,只是不想在外面干等着,进来后就坐下了开始玩手机。邵榕站在储物柜前脱衣服,玲玲忍不住往他身上看,邵榕很瘦,人倒很高,看上去不像发育不良,只是消瘦,大约是这几天饿得。 他皮肤白,站在灯光下好似会发光,但除了白和瘦之外,他身上还有别的更吸引人注意的东西——他身体左侧,从肩膀开始一直到小腿都布满了凹凸不平的伤疤,乍一眼看过去狰狞又恐怖。 玲玲拍着胸口说:“事先说明啊,我可不窝藏黑社会犯罪分子啊!” 邵榕顿了下,迟钝地转过身,看着玲玲说:“别担心,是高中的时候一场火灾留下来的。” 他朝玲玲走过去,指着自己的左眼说:“我还是老实和你坦白吧,其实我这只眼睛看不太见东西,但是平常干活肯定不会影响到的!” 他赌咒发誓,玲玲凝视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说:“你不说我还没发现……你的左眼没什么不同啊。” 邵榕的左眼和他的右眼一样漆黑明亮,全然看不出几近失明的意思。玲玲清清嗓子,又道:“火灾这么严重啊。” 邵榕点头,又摇头:“只是妈妈留下的一条裙子被烧毁了,那条裙子,我和她都很喜欢。” 他走进浴池,站在花洒下面洗澡,水流好似随时都能将他击倒,但他却始终笔直地站着。邵榕的脸和身体被水打湿,好像一种水底的妖怪,修行不够便迫不及待地变化成了美丽人形,留下半边丑陋的本体提醒见过他的人,他是个异类,怪胎,万不能接近。 第七章 邵榕在玲玲的酒吧杂物间里住下,本来酒保给他找了张折叠床,可惜杂物间太小了,床放不下,邵榕只好打地铺。杂物间紧挨着玲玲的休息室,休息室比起杂物间也大不了多少,不过好歹有张沙发,邵榕偶尔会去那里睡。 休息室的墙壁刷的是明艳的粉色墙漆,里头那张沙发也是粉色的,上面摆了几个毛茸茸的抱枕,沙发边上有排衣架,挂着玲玲常穿的几身演出服。邵榕最喜欢他第一次看到玲玲登台时他穿的那条绿色亮片裙子,可其实裙子不怎么合身,玲玲每次穿都会在背后用别针将裙子挤紧些,有回他登台前,邵榕看到了,就问他要了个针线包,说要给他改衣服。玲玲本来没抱什么期待,可看到邵榕那股认真劲,没好意思拒绝,就把衣服给了他,闲闲说:“那你拿去吧,要是改坏了今晚咱们就搞个裸`体演出得了。” 邵榕傻笑了两声,坐到沙发上改衣服,玲玲给他开了盏平时不太常用的落地灯,邵榕凑在灯下穿针引线,改起衣服来有模有样的。玲玲坐在化妆台边上,拿个粉扑扑脸,他瞥了眼邵榕,他今天穿了件短袖,左面胳膊上的伤疤恰暴露在灯光下,玲玲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眼神不知怎么被低着头的邵榕察觉了。他道:“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玲玲咂嘴:“干吗呀,我又没说话。” 他扭捏着拿了瓶指甲油出来,瞅着自己双手左看右看,翘起腿,拧开了指甲油瓶子。 邵榕放下了手里的针线,他抬起头看玲玲,看他那张雪白的化妆台。据说这张化妆台是他在一个剧院后门捡回来的,化妆台的镜面裂开了一道缝,本来要修的,结果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的镜子替换,只好任由这条裂缝将镜子分成两半,人的影像落在这镜子里被自然地分开,又被自然地合并成一个歪斜怪异的整体。玲玲总开玩笑说这是面照妖镜。邵榕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小小的一个,坐在沙发上,手里抓着亮晶晶的暗绿色光芒,他的头发被裂缝割开,变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0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0 得扭曲,邵榕缩到了裂缝的下面,说:“我读高中的时候想自杀,开了煤气,结果我笨手笨脚,煤气爆炸,起了火把家里都烧了,那些亲戚都说我是自作自受,活该。” “你亲戚怎么都这么没同情心啊,再怎么说你也是和他们有点血缘关系的嘛,我要是有个白白嫩嫩的侄子被烧出一身的疤,我得心疼死了。” “玲玲姐,你好八卦哦。” 玲玲走过去猛戳邵榕的脑门,邵榕捂着头说:“也没什么,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大概也挺可恨的吧……” 玲玲骂骂咧咧地揉邵榕的脑袋:“你有什么可恨的地方,我还真没看出来,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给你吃什么就吃什么,什么都不挑,说好听点就是老实,说难听点你就是笨!” 邵榕忙伸出手说:“那玲玲姐你发我工资吧,每个月一百块我就知足啦!” 玲玲尖叫着用力分开十根手指:“老娘的指甲油都毁啦!” 她踩着小碎步哭丧着脸跑回化妆台边上,邵榕抱着他的裙子走过去,撇嘴说:“又说我没可恨的地方,一提工资就又跑了。” 玲玲着急处理他的指甲油,没空搭理邵榕,邵榕对他扮鬼脸,在他背后做各种怪样子。玲玲抬眼瞅镜子,转身用手肘拱他:“好啦好啦,看你可怜,每个月给你发一百五,你裙子改好了?” 邵榕笑逐颜开,把裙子展开了贴在自己身上说:“改好了,你试试。” “试什么啦!快点帮我把指甲油擦了再涂!马上就要上台啦!”玲玲咋咋呼呼地把邵榕拉到身边,邵榕被他催得也有些心急了,一阵手忙脚乱,玲玲还在他耳边不停尖叫说:“涂到外面啦!涂错啦!扣工资!扣工资!!” 邵榕后来实在受不了了,揪了两团棉花塞在自己耳朵里才算在玲玲上台前把他伺候满意了。 玲玲唱歌的时候,邵榕就在休息室里听,他有时会跟着唱,一边唱一边鼓捣化妆台上的各种化妆品。他往身上喷玲玲的香水,用他的口红和睫毛膏,把自己化美美了,他心里就跟着乐,躺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偷笑。玲玲总是冲他嚷嚷,说他浪费自己的化妆品,要扣他工资。还说他在后面唱太大声了,拆他的台,要开除他,让他滚回去睡大街。可他从没真的扣过邵榕工钱,也没真的开除他,让他去睡大街。他会在买香水的时候多买一份,放在桌上,自己从来不用,也不说给谁的,发现邵榕用了,就嘟囔:“谁买了香水给臭小子用,好啦好啦,别用我的,省点我的钱。” 他会带邵榕吃饭,逛街,去夜市看热闹。有次他们去湖边凑水幕电影的热闹,结果回来的时候晚了,没能赶上公车,玲玲嘀咕了好一阵,把邵榕带回了自己家。 ? 玲玲的家很小,不到二十平方,硬是隔了两室一厅出来。邵榕起先以为他和父母一起住,后来才知道玲玲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因为车祸过世了,他是他奶奶养大的。屋里两间房间,一间是他的,另一间是他奶奶的。两年前,玲玲的奶奶肝癌恶化,也走了。她的房间被玲玲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下来。 晚上邵榕睡不着,他蜷在床上,隐约听到隔壁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他趴在墙上听了会儿,抱着枕头去找玲玲。玲玲也还没睡,手里拿着本厚本子,开着床头的一盏小灯,看到邵榕进来赶忙把那本厚本子藏到枕头下面,尖着声音赶他走。邵榕硬是挤到玲玲那张小床上,撒娇说:“玲玲姐,隔壁都没窗,好黑啊,我怕黑,睡不着。” 玲玲斜眼看看他,推了两下他的肩,把床头灯关了,盖起被子说:“睡觉!” 邵榕侧躺下来,他的胳膊挨着玲玲的胳膊,腿贴着他的腿,说:“枕头下面是什么?好硬哦,有点磕人。” “哎呀你怎么这么烦啊!到底要不要睡觉!”玲玲用力转过身,背靠着邵榕,叽叽咕咕抱怨,“两个人靠这么近,恶心死了!” 邵榕顿了会儿,伸出手去擦玲玲的脸,柔声说:“玲玲姐别哭了。” “哭你个死人头!快点睡觉!” “我说件事给你听吧。” 玲玲没吱声,邵榕蹭得更近了些,脑袋几乎靠在了玲玲肩膀上,小声地说:“其实那天我没和你说实话……” 玲玲闻言,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瞪着邵榕骂道:“好啊!我就说你小子说你死妈死爸是骗我呢!看老娘不撕了你这张胡说八道的嘴!” 他扑上去扯邵榕的嘴,邵榕忙道:“不是那件事,是火灾的事啦!!” 玲玲挑眉,重新坐好:“火灾?火灾怎么啦?” 邵榕也坐了起来,靠着墙壁,抱着枕头,把下巴埋在柔软的枕头里,说:“我高中的时候,学校里有座钟楼。” “啊?你爸妈从你们学校跳楼啊?”玲玲冷哼了声,坐在那从窗帘缝中漏出的月光里整理发型。邵榕继续说:“钟楼下面是学校的礼堂,每年五月底,学校都会在礼堂办一场舞会……” “哇塞,什么高级的学校!我高中学校门口一天没人打架,我们校长就阿弥陀佛啦。”玲玲瞅着邵榕,半信半疑。 邵榕道:“舞会那天我爬到了钟楼上面。” “你一个人?” 邵榕摇头,但没说和他一起的还有谁:“我们要下楼的时候有人在下面放了一把火,我摔下了楼,掉进了火里。” 玲玲没再接话了,他低头看自己双手,摸着自己的手指,好似全然不关心邵榕的故事了。 “后来我知道那把火是和我同校的一个女生放的,她比我高一个年级。” 邵榕听上去很平静,玲玲撩撩头发,扭了下腰,道:“一定是嫉妒你比她美。” “她是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他听上去比刚才更平和,音调趋向一种更单一,甚至单调的形式,“她也参加了舞会,后来有人发现她的礼服沾到了汽油,再后来警察在现场找到了她的一只耳环。” 玲玲愣住了,脸上那调侃似戏谑的笑渐渐凝固,但他眼里那点怀疑、不确定却没改变,他看着邵榕。邵榕坐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玲玲只能勉强能看到他的轮廓,邵榕说:“她被送到国外去念书了,她学习很好,还会社交,我想她现在应该过得不错吧。” “那她……为什么她……” 邵榕耸了下肩,玲玲挪近过去问他:“你们没有血缘关系?那其他亲戚呢?没有人出来做主吗?她还有钱出国留学,那你呢,你身上的伤疤怎么办??” 邵榕的形象终于在他眼前变得清晰,他能看到他无所谓的神情了。 “治过的,没能治好,只能是这样了。”他的口吻像个局外人,仿佛满身的伤疤是长在别人的身上,治不治得好都和他没关系。 玲玲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揪了邵榕一把,大叫:“什么叫只能这样??哎呀!真是气死我了!看到你们这种软骨头就来气!什么事都要自己争取你知道吗?!你不争取他们就当你是软柿子,当你是皮球!每个人都来捏一下,大家都把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1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1 你踢来踢去!” 邵榕被他揪疼了,缩到床边不敢动,也不说话了。玲玲还在变着法子骂他,骂着骂着声音颤抖了起来,邵榕再看他,发现他捂住了脸,哭了出来。邵榕手足无措,忙安慰说:“玲玲姐,我现在挺好的,你别哭啊,身上的疤穿了衣服也看不出来,就是夏天也只能穿长袖,有些闷,你别为我这事哭啊,我过意不去的。” 玲玲蹬腿:“别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了!老娘干吗为你这小骗子掉眼泪!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那你哭什么……就当我说的是假话,是我编的故事好了……” 邵榕这么说,玲玲反而更难过,眼泪掉得更厉害,一把抱住了邵榕,使劲揉他头发。 邵榕道:“这件事本来我不想再和别人提起……但是玲玲姐,你对我这么好……我从小到大都没去别人家里玩过,住过,你还给我住你奶奶的房间,她一定对你很重要,我越想越睡不着,我骗了你,对不起。”邵榕也伸手抱住了玲玲,他闻到他身上护肤乳的淡淡香味,闭上眼睛说,“我觉得你好像我妈妈,我跟着她,无论去哪里,我都不怕。” 玲玲推开了邵榕,掐他脸蛋埋怨说:“我有这么老吗?像你妈?!老娘今年才三十三!” 邵榕笑着任他揉自己的脸,玲玲叹气,道:“那你把你那狗屁不如的姐姐的地址,电话给我。” “啊?” “你不是把我当你妈嘛!我要是你妈,我就冲过去直接扇她百八十个巴掌!扇得她肿成臭猪头,一辈子都消不了肿!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人!” “可她在国外啊……” “老娘不去泰国了!” “那也要办签证哦。”邵榕小声说,玲玲把牙齿咬得咔咔响:“你怎么净给我泼冷水!” “而且……玲玲姐你要去泰国啊?” 玲玲双手叉腰,一挺胸说:“去做手术。” 邵榕眨眨眼睛,问:“你要做女人吗?” 玲玲冷笑:“老娘还用得着‘做’女人吗?浑然天成的女人味你闻不到?” 邵榕用劲吸了两下鼻子,点头如捣蒜,玲玲又说:“本来嘛这手术也是不用做的,就是有些男人,臭男人,挑三拣四,我看他对着我下面那根也照样能硬起来,回头又说我不是女的,没手感,能……” 玲玲讲到这里,瞥了瞥邵榕,轻声带过:“能操不能看。” 邵榕说:“那他也不是真的喜欢你啊,真的喜欢你哪会有这么多借口。” 玲玲刮邵榕的鼻子,笑眯眯地问:“你懂什么?还是你遇到过见你脱了裤子没立即跑的?” 邵榕闭紧了嘴巴,玲玲抓了下他下面一把,挤着眼睛说:“我看你下面还是个处吧?” 邵榕红了脸,躲着他差点掉下床,玲玲哈哈笑,揽住他道:“快告诉你玲玲姐,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班上的同学?路上看到的小帅哥?做过春`梦没?电影明星你喜欢哪个?” 邵榕支支吾吾,玲玲就道:“我嘛,喜欢过同班的一个男生,他长得斯斯文文的,戴个眼镜,平时一板一眼,看着特别不经逗。高一的时候他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学习特别好,我为了能和他分到一个班,跟着他选了理科,死命读书,我暗恋了他三年,一句话都没和他说过,毕业那天不知道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了,我把他叫到学校外面去和他表白,他吓得头也不回地就跑了。后来这件事在我们班里传开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那会儿都毕业了,高中同学的聚会我一次没去过,也不想去。” 玲玲笑了笑,和邵榕靠在一起继续讲他的情史,“大学的时候我交过个男朋友,不同系的男生,我那天路过篮球场看到他在打篮球,你是没见过他那个样子,真是帅呆了!” 玲玲捂住胸口,好似又回到了大学校园,又站在了篮球场边,又看到了那个帅的他心里小鹿乱撞的男生。他的语速忽然加快,激动地继续说:“我就想追他,又怕他思想不够开放,就打扮成了女生去篮球场找他,他休息的时候我就过去和他讲话,我说:‘同学同学,你打球很厉害嘛。’他就笑,我说:‘我高中时候是学校篮球队拉拉队的,我们班里的男生菜死了,要是你在我们学校就好了。’他还是笑,我问他:‘能不能给我你的电话号码。’然后嘛……” 玲玲讲到这里停下了,邵榕好奇地追问:“后来怎么样了?他给你电话了吗?” 玲玲看看他,嘴边带着点浅浅的微笑:“岂止给了电话,还去看电影,约会,牵手,在学校湖边亲个没完没了,没几个月就彻底搞到一起了,后来还上了床……” “啊?那他岂不是……”邵榕紧张地捂住了嘴,玲玲刮他鼻子:“是啊,他发现了啊,不过他没跑,第一次我们还做完了,我还以为这就说明我们是真爱,他真心喜欢我,才不管我是男的还是女的,可那次之后他就开始避着我,我去找他,他就说那天是因为我了穿女装,他才硬得起来,他把我当成个女的才爱上的。我就亲他,死命亲他,脱光了亲他……小贱`人胡说八道!老娘都还没用手用嘴,他就已经硬得能捅死人了!” 邵榕有些想笑,但眼下可不是笑得时候,他强忍着,玲玲推他,没好气地说:“你想笑就笑吧,他就是贱,和我耗着,还去交女朋友,交了一个两个三个,每次分手一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找我开`房,做完之后就愁眉苦脸,垂头丧气,说他这辈子毁我手里了,说再也不想见到我了,我们吵过,打过,我也赌咒发誓说再也不想见他,结果呢,他又分手,喝得半醉打电话给我,我就心软了。 我们就这么耗着,从大一耗到毕业。” 玲玲抹抹眼角,他打开了床头的灯,把藏在枕头下面的那本厚本子拿了出来给邵榕看。原来这本本子是本相册,里头都是另外一个男人的照片。 “他不肯和我拍合照,从来都是我偷偷拍他,”玲玲伸手轻轻抚过相册里男人伸手挡脸的一张照片,声音微微颤抖,“十几年了,从大学到现在十几年了,我也认清他了,他从来没正正经经地看待过我们的关系,他想发泄的时候就找我,从来不敢在太亮的地方看我,有次我没穿女装去和他见面,他把我打了一顿,肋骨都被他打断了。我躺在医院里的时候就在想,这样纠缠下去有什么意思,我就让朋友帮我把手机号码给换了,把租的房子退了。结果……” 玲玲的眼泪掉到了照片上,邵榕抱紧了他。 “结果他半夜来医院找我,跪在我床边抓着我的手哭。我觉得他可悲,我不觉得他爱我,但是他一哭,我就受不了,他一哭,我就想起他拿着篮球笑呵呵朝我走过来的样子,就不忍心……” 邵榕关掉了灯,啪地合上相册,藏到自己身后,说:“别看了,我们睡觉。” 玲玲还在说:“他后来结婚了,和老婆吵架了就电话找我打`炮……” 他突然咬牙切齿,“打他娘的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2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2 炮!我直接把他的短信发给了他老婆,让他认清这贱`人的嘴脸!他娘的离婚了还怪在老娘头上,这贱`人也是不要脸到家了,这事还和自己妈讲,他妈六十多的人了跑到我们单位直接扇了我一巴掌,管我叫男小三,变态同性恋……” 玲玲越说越气,握紧了拳头道:“你说我还怎么干得下去?灰溜溜跑了,用所有积蓄来这里开了间酒吧,贱`人的老婆真的和他离了婚,他像以前和那些女朋友分手之后那样来找我……我打他骂他,我不想原谅他,要他滚蛋,他故技重施,抱住我求我,哭。 “我那时候才发现,才意识到,世上根本没有爱这个字眼,爱就是贱。为了一个人能贱到骨子里,贱到自己都认不得,贱到自己都唾弃,可没有办法……我以前或许爱他只爱那么一点,可这十几年的时间就像线,不停缠着绕着那一点爱,让它在心里变得更大更硬更结实,活像长在心上的茧子,日复一日的磨折不能耗损它,反而让它变得更坚固,更难剔除,让它变成了块胎记。连累这辈子不算,说不定还要带到下辈子去。” 玲玲叹息,无奈,咬着嘴唇,声音不再颤抖了,无力又悲哀:“我认了。” 他轻轻抚摸邵榕的头发,望着角落:“你可别像我一样,爱一个人千万别爱他太久,别让时间拖着你,一旦觉得自己可悲了,就走开吧,不要让它变成心里的茧,爱当然可以是折磨,但是千万不能只剩下折磨。” 邵榕静静的,玲玲的故事进入尾声后他就成了个无声的聆听者,玲玲逗他,捏他的脸蛋,问道:“怎么样听呆了吧?被老娘的旷世绝恋震惊了吧!” 邵榕还是没说话,他紧挨着玲玲睡下。玲玲独坐了片刻也躺下了,他很快入眠,发出轻微的鼾声,但邵榕还是没能睡着,他躺了会儿,蹑手蹑脚地走下了床。他来到客厅,大门边的墙壁上挂着个电话。他悄悄走过去,取下听筒,拨了串号码。一阵忙音过去,电话接通了。 “喂您好,您找庄朽吗?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请问您是……” 邵榕抓着听筒,他慢慢坐到地上,电话那头的人还在问他是谁,问他要不要留个口信,邵榕始终没开口,对方嘀咕了句“奇怪”也不再追问了,挂断了电话。邵榕听到里头短促的忙音,如梦初醒般扔掉了听筒。他慌张地跑回玲玲的房间,钻进被窝抱住了枕头,打着哆嗦紧紧闭上了眼睛。他骤然被一种疲倦击倒,身体匆忙进入了睡眠状态,但他的脑袋还很清醒。他做梦了,梦到庄朽来到他身边,弯下腰,轻轻吻他。吻他千次。 ? 第八章 似乎分享了过往的人都容易更贴近彼此,那一晚过去,邵榕和玲玲的关系愈发亲密。邵榕隔三岔五就去玲玲家过夜,玲玲嘴上嫌他麻烦,准备起吃的用的来也都给他备了一份,还新添了套床上用品放在他奶奶的房间里专门给邵榕用。 玲玲很会做菜,说是奶奶怕她老人家走了之后没人照顾玲玲,从小就逼着他学的,眼下多了个邵榕,身份调转,轮到玲玲在厨房对着邵榕传授厨艺了。邵榕笨手笨脚,切个菜都能血染厨房,玲玲见血就尖叫,甩出包创口贴让邵榕贴上,只好自己穿上围裙上。邵榕倒是真心想学煮饭,包好了创口贴就凑在玲玲边上看,厨房是用一楼的自行车库改的,连个水槽都没有,菜都是在楼上洗好了再拿下来,地方本来就小,加上又是夏天,空气不流通,一个人都热得直冒汗,加上邵榕,弄得玲玲又热又施展不开手脚,他不耐烦地把邵榕推出去:“你这金贵的命就别在厨房凑合了。” 邵榕趴在门口眨巴眨巴眼睛,玲玲斜眼瞟他,往油锅里下了盆青菜,问道:“你说你读的是每年都能开舞会的学校,吃饭都有佣人伺候是不是?” 邵榕摇摇头,玲玲瞪大眼睛:“啊?不会你那个姐姐还苛刻你,连吃的都不给你吧??” 邵榕还是摇头,说道:“反正……我想学做饭,以后玲玲姐要是不在了,我也能自己做给自己吃。” 玲玲挥起锅铲就揍他:“狗嘴吐不出象牙!!呸呸呸!!” 邵榕笑着跑开,没一会儿就又跑了回来继续看。他双手虽然改衣服、绣花在行,拿起菜刀来却是笨得可以,两个星期过去,切出来的胡萝卜丝,片出来的鱼片才过得了玲玲的法眼。 邵榕已经不在酒吧的杂物间里打地铺了,彻底搬进了玲玲家,玲玲问他收租金,邵榕就装可怜,玲玲凶他,说:“老娘给你吃给你住,你连租金都不想交!臭不要脸!” 邵榕就说:“玲玲姐……我想存钱去学服装设计……” 玲玲更气了,跺脚说:“老娘还要去泰国做全套手术呢!不管不管,把钱交出来!再也不发你工资了!” 他说归这么说,却没有一次克扣邵榕工钱,每回讨房租也都是无疾而终。邵榕出不了钱就使劲出力,酒保都夸他,和玲玲说他们酒吧从来没这么干净过。玲玲喜欢交际,每逢周六都会叫上几个朋友来家里聚餐,他那些朋友都说,自从邵榕住进来后,他家里总算是有了点活人气。邵榕会布置,用玲玲奶奶留下的缝纫机和一些旧衣服做了不少东西,什么沙发套啊椅套啊纸巾盒啊,用空的料酒瓶他也不扔掉,撕掉了包装洗干净了用来插花,花是他每天去花店蹲点捡的,他总能从那些残花中挑出几枝生机勃勃的。 玲玲的这些朋友邵榕都见过,他们也都是酒吧的常客,每次聚会大家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吃饭时大聊八卦,互相挪揄,笑声不断,饭后都自觉帮着收拾桌子,轮流洗碗刷筷。他们有时会一起看电影,用玲玲那台开个机都要十几分钟的手提电脑,四五个人或坐在地上,或挤在沙发上伸长了脖子凑在电影屏幕前一边吃零食一边对着电影里人物评头论足,说女主角的造型太丑,说男主角的胸肌好结实。 临近七夕的这个周六,吃完饭大家一起看了部公路电影,主角是三个男扮女装的异装癖,看的时候大家都很安静,不吃瓜子也不嚼薯片,看完后他们靠在一起都沉默了,没人说话,半晌后玲玲才嘟囔一句:“哎呀谁选的电影啦!走走走,我们去shopping!” 玲玲大手一挥,屋里的其他人又都欢欣雀跃起来了,大家往门口走,讨论起该去哪条街哪条路大肆血拼一番,邵榕跟着玲玲,小声问:“现在连超市都关门打烊了吧?要去哪里买东西啊?” 玲玲神秘地对他眨眨眼,一把拽过邵榕,勾着他的胳膊对众人道:“姐妹们,小榕第一次和我们血拼,我们去带他见见市面好不好?” 众人哄笑,举高双手,异口同声:“好!” 玲玲一个响指:“走!就去富婆最爱去的光明路一掷千金!刷我的卡,大家都别客气啊!” 邵榕急了,抓着玲玲耳语:“玲玲姐你卡上的钱不是要去做手术的嘛!” 玲玲笑得前仰后合,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3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3 勾着邵榕把他往楼下拖,后面还有人笑着推邵榕,他们一行五人嘻嘻哈哈地走出了小区,玲玲忽然在路边站定,抬起手说:“姐妹们,十一路公交车进站了,今天包车,大家快上车。” 邵榕被大家装模作样挤上公交车的样子逗笑了,他被玲玲和一个叫阿丽的夹在中间,和众人一块儿欢笑着往光明路走去。 大约是因为今天聚餐时喝了酒的缘故,大家的情绪高涨,在街上毫无顾忌地大声说笑。走到光明路的十字路口时,玲玲带头,昂起下巴,牵着邵榕,脚踩高跟鞋,慢悠悠地在斑马线上走起了猫步,其余人一字排开,也全都摆出了贵妇的姿态,跟着玲玲过马路。路口有几辆小车正在等红灯,一个年轻男人从辆轿车里探出个脑袋冲他们吹口哨,玲玲睨他一眼,转过头小声对身后的人说:“姐妹们,矜持。” 阿丽却爆发出一串恐怖的笑声,从连衣裙里挖出个硅胶垫子直朝那年轻男人扔过去,众人一愣,眼看交通灯要变色,阿丽站在路中间还想掀开自己裙子,邵榕赶紧拉住他就往街对面跑。他们身后传来阵刺耳的鸣笛声,玲玲跑在最前头,大笑着对阿丽说:“矜持!矜持!!” 众人跟着应和:“矜持!淑女的矜持!” 可谁都没在顾忌矜持,笑得花枝乱颤的,一头扎进了光明街。光明街上的名品店灯火辉煌,仿佛还在开张营业,街上很安静,唯有他们这深夜血拼五人组发出的窃窃私语声。大家都拿出了手机,在展示新品的橱窗前摆出时装模特那些匪夷所思的姿势,有捂脖子的,有抓头发的,有香肩半露的,玩得不亦乐乎。阿丽还去和一个假人模特比美,摆个一模一样的睥睨众生的冷傲姿势,把大家逗得直不起腰。玲玲带了副墨镜出来,在名牌包店前展开双手,让邵榕给他拍张照,说:“回头给我调下光,再p点购物袋上去啊。” 邵榕无奈:“你那台电脑够呛。” 玲玲一扭腰,哼了声,指挥他说:“小榕子,本太太给你批个十分钟的假,去你喜欢的店看看,喏,这张卡给你,黑卡!别给我省钱!” 他假装递过来一张卡,邵榕也只好假装接过那张卡,他转头自己往光明街里面逛。橱窗里多是短袖裙装,看得邵榕兴致全无,路过一家品牌店时,倒是让他看到了一条长袖的连衣裙,明黄底色,上头缀着小花。 邵榕停在了这面明亮的橱窗前,他手里捏着玲玲给的无形的黑卡在空中刷了下,自言自语道:“买了,这就穿上。” 他闭上眼睛想象,想象这条黄色的裙子穿在他的身上,他要用假发盘个发髻,戴上用珍珠和鲜花编成的花环,他要去参加一个下午茶会,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下翩翩起舞。 邵榕伸开双手拥抱着一个虚幻的舞伴在原地旋转起来,他身边仿佛站了一个小提琴乐手,他轻轻拉响邵榕哼的歌。温暖的阳光,春日的舞会,碧绿的草坪,粉`嫩的杏花,悠扬的乐声,一切都是那么浪漫,那么温柔。他想跳舞,只想跳舞,想和周遭的风融为一体,想成为这浪漫场景的一部分,想成为这浪漫本身,想一直舞到他生命的尽头。 就像那书里说的那样:“跳舞,不停地跳舞。不要考虑为什么跳,不要考虑意义不意义,意义那玩意儿本来就是没有的。” 邵榕舞着舞着,那些树,那些花的轮廓渐渐模糊,唯剩下几抹颜色,白的,粉的,绿的,黄的,一道道交织在一起,像是有色的旋风一样包围住他,而他舞伴的脸在这阵旋风下渐渐清晰,他看到了庄朽。他穿黑色西服,黑色裤子,头发发亮,用一种认真,悲痛,又深带鄙夷的眼神注视着他。 邵榕精疲力竭,他摔在了地上,小提琴声骤然消散,他的舞停下了,春日里的茶会也散场了,杏花被夜风吹散,枯萎在黑夜中。他睁开眼睛看着橱窗里的黄色连衣裙,玲玲从远处走来,他把他拉起来说:“走啦走啦,真是没出息,这点价钱就把你吓坐在了地上,哎,改天再出来带你见市面哦。” 邵榕笑着应下,大家都玩尽兴了,时间也不早了,他们在十字路口分开,邵榕跟着玲玲回了家。 隔天下午玲玲还在酒吧忙活的时候,邵榕提前离开了,他去菜市场买了菜,打算回家试着煮一煮玲玲昨天吃晚饭时念叨的酸菜鱼,当作是昨天玲玲带他去血拼的谢礼。他提着鱼和菜上了楼,开门时还在琢磨鱼肉怎么片,一进门却看到客厅里坐了个男人。这个男人坐在沙发上,下巴上满是胡渣,他手里抓着个酒瓶,眼里满是血丝,模样憔悴。邵榕一下就认出了这个男人。 他是长在玲玲心里的那个茧。 邵榕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男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往邵榕这里走,含糊不清地问道:“李陵呢?” 邵榕靠在门上,他想逃出去,男人却先他一步把他揪到了餐桌边上。邵榕手里的菜和鱼掉在了地上,他尖叫着想躲开,可男人的力气太大了,用一只手就将他按在了桌子上,问道:“是不是李陵让你过来给我送钱的?钱呢?” 男人往邵榕身上一通乱摸,邵榕叫得更大声了,哭喊着说:“我不知道!我没有钱!” 他双腿胡乱蹬,把男人蹬烦了,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把他推到地上:“他妈的又是个带把的变态。” 邵榕厉声反驳:“玲玲姐不是变态!他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人!!” 男人听了狂笑起来,仰头灌下一大口酒,把酒瓶甩在地上:“他不是变态,难道我是??” 玻璃酒瓶在邵榕脚边碎了一地,他打着哆嗦靠到墙边,眼角扫过挂在墙上的电话。男人看穿了他的意图,把他从地上提起来,按着他下巴道:“你干吗?想打电话给李陵?好,就打电话给他,让他赶紧把钱送来!他欠我的债,欠债就该还钱!” 男人嘴里酒气冲天,邵榕一阵反胃,挣扎着说:“凭什么给你钱!是你对不起玲玲姐!” 男人瞪大了眼睛,鼻子里呼哧呼哧出气,连扇了邵榕三个巴掌,把他按在墙上恶狠狠道:“好好的男人叫什么姐?他是大变态,你就是小变态!他妈的,老子今天就在这里整治了你,省得你出去祸害人!” 邵榕浑身一激灵,大叫救命,男人捂住他的嘴去掐他脖子,邵榕连打带踹,使出了浑身解数,男人却是纹丝不动,越掐越紧。邵榕情急之下伸出手在男人脸上一阵猛抠,他感觉自己抠到了男人的眼窝,果不其然,男人闷哼一声,捂着脸放开了他。邵榕连滚带爬地往门口逃,手才搭在门把手上,那男人却从他左面扑了过来,那恰是邵榕视线的死角,他被逮个正着。男人将邵榕死死压在地上,一拳砸在他脸上,怪笑着骂:“小变态!让你跑!” 邵榕在地上扑腾,手里一通乱抓,男人边打他边骂:“小贱`人!恶心玩意儿!他妈的,老子就是毁在你们这些变态的手上!” 邵榕手里忽然一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4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4 痛,他也不管自己抓到了什么,抓紧在手心里,大叫一声往男人腰上猛地捅去。男人的五官煞时扭在了一起,邵榕又在同一个地方连捅了好几下,男人骂着粗话往边上倒去,邵榕慌忙从地上爬起来,他这才看清自己手里抓着的东西——一片玻璃碎片。 他气喘吁吁地看着男人,男人也看着他,他的眼神有些涣散,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腰,鲜红的血从他指缝里流出来。 “救……救护车……”男人指着电话,低声喃喃,“救……” 邵榕却像什么都没听见,他的双肩剧烈颤抖着,他站了起来,走到男人边上,跪在他身边。他抬高手,玻璃的尖角刺入了男人的腹部。 “不许你那么说玲玲姐……” 一下。 “不许你欺负他!” 两下。 “不许你带走他!!” 三下。 邵榕恍然回过神来,他手指一阵阵地抽痛,赶忙扔下玻璃片,看着地上的血,看着脸色发白,不停抽搐的男人,看着自己满手的血。邵榕大喘了两口气,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邵榕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一个面目和善的中年男子把他带进一间充满阳光的温室。有一个男孩儿,个子高高的,穿白衬衣,黑裤子,他在往一丛红玫瑰里浇水。 中年男子喊他的名字,对他说:“庄朽,来,这是上次和你提起过的邵榕。” 庄朽往他们这里看了一眼,他放下了水壶,戴上手套,拿起剪刀,在玫瑰花丛中挑了朵开得最饱满,最红的玫瑰花剪了下来。他拿着这朵玫瑰花走到邵榕面前,微弯下腰,笑着将花递给他。 “送给你。” 邵榕小心地接过那朵玫瑰花,他的手指被花刺蜇伤,但他一点都不觉得痛,他的全部注意都被庄朽吸引去了,还是庄朽发现他流血了,拿走了玫瑰花,用手帕捂住了他的伤口,拍了拍他的脑袋,说:“没事了,没事了。” 邵榕努力回忆庄朽说这句话时的声音和样子,但那画面很淡也很模糊,庄朽大约是笑着的,他的声音也应该是很柔和的,可至于柔和到什么地步,他的眼睛、嘴角又弯成了什么弧度,他的眼里映出的是什么样的景色,邵榕想不起来。他眼前只看到那朵记忆中被赠予,刺伤他,又被拿走的玫瑰花。 玫瑰红得像血,美得好像不属于这个星球。 小王子过来带走了这朵玫瑰,邵榕追在他身后想要把玫瑰抢回来,他穿过布满荆棘的丛林,他和野兽搏斗,在溪间漂流,跋山涉水,紧紧跟着抢走他玫瑰的那个人。后来他被引进了一片汪洋,他不会游泳,他的玫瑰搭上了别人的船,往远处飘去,邵榕在海里大喊大叫,他被自己扑起的浪花弄湿了眼睛,他逐渐看不清周围的一切了。海水卷住了他,盖住了他,他的体力迅速流失,四肢愈发沉重,寒冷让他浑身僵硬,麻木,他已经看不到光了,他堕入深海,还在喃喃呼唤他的玫瑰。 海底一片漆黑,但那漆黑深处又泛起白光。邵榕定定看着那黑暗中的一个白点,它闪动着,扩张着,起先是圆形的,后来逐渐变成了四方形,再后来它变得无边无际。 邵榕尖叫了起来,他看到庄朽就站在这片无边无际的白光里,光影迅速补足,无数颜色将画面充满,邵榕看到了一扇门,庄朽站在门边,没有在看他。邵榕叫他的名字,他想朝他跑过去,但他被人死死压住,他看到他们穿着医生和护士的衣服,他听到有人慌乱地喊着:“镇静剂!镇静剂!” 邵榕觉得胳膊上一痛,一阵凉意从他脚底直窜上来,死亡的恐惧跟着袭来,他杀了人,他要偿命,他被一支玫瑰刺伤了,他会死,他活不了了。这些医生护士都是假的,他们是死神假扮的。死神的额头上留着血,死神的手腕断开,死神的身体在燃烧。死神正在把他往冰冷的海水里推,他开始相信庄朽不过是他死前产生的幻觉。他是他死之前关于他一生的走马灯,只他一个,就他这么一个。 “庄朽……” 邵榕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他又回到了一片光明的海底,幻觉一样的庄朽在水底被光扭曲得更不真实,但他终于慢慢朝他走了过来。他的脚步异常沉重,他来到他身边,垂下手站着,不动声色。 邵榕无力地呼唤他:“哥哥……” 他忽然想起庄朽在温室里安慰他时是什么样子的了,他用湿润又关切的眼神看着他,脸上是焦急,担忧,又有点无可奈何的微笑。 庄朽又走近了些,邵榕发现他在他脸上再找不到任何一种记忆里的表情。他看上去很疲倦,又很绝望。 医生和护士被庄朽打发到了病房外,他对邵榕说道:“你的朋友在外面。” 邵榕摇头,那种下沉的感觉未曾消失,反而愈发真切,他想说话,却说不出口,只能焦急地看着庄朽,朝他伸出手,他抓不到庄朽的手,勉强用两根手指捏住他的衣角。庄朽垂下头看他的手,他的目光有一瞬的停滞,仿佛灵魂在瞬间被抽空,直到邵榕扯动他的衣服他才回过神来,他长长叹出一口气,俯身亲了亲邵榕的头发,抱住他,告诉他:“没事了,没事了。” 这句话将邵榕安抚,他闭上了眼睛,紧绷的五官也终于放松,镇静剂的药效上来,他无声地睡了过去。 待邵榕一觉醒来,庄朽不知去了哪里,他抓着被子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只看到坐在他床边低头看杂志的玲玲。邵榕倒抽了口凉气,赶紧闭上眼睛假装还没睡醒。玲玲这时抬起头说:“装什么装,醒了啊?” 他脸色不怎么好,也没化妆,假发也戴得有点歪,邵榕不敢看他,低低说:“对不起……” 玲玲忙道:“哎呀你说罗翱翔那个贱`人啊!用不着对不起!他还没死呢!死了我倒松了口气,立马给你封个大红包!” 他叽叽喳喳一通说,一扫病房里的冷清,邵榕试探着问道:“那他现在……” “还在床上躺着呢,不提他了,我瞅瞅你……”玲玲伸手摸邵榕的脸蛋,“哎哟都破相了。” 邵榕大惊,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嚷着要照镜子:“哪里破相了??鼻子歪了??不痛啊!还是留了疤?快给我看看!” 玲玲捂着嘴偷偷笑,邵榕瘪嘴,不高兴了:“哪有这么逗病人的。” 玲玲拍拍他,挑起半边眉毛问:“我还不知道你有个哥哥,从没听你提起过啊?” 邵榕又装聋作哑,玲玲道:“还好那天我也提早回家了,我真没想到他会冲你发酒疯,更没想到那贱`人还救回了一条命!” 邵榕直犯嘀咕:“现在是怪我没用咯。” 玲玲对他比个噤声的手势:“要死啊!你想被人说成是故意伤人啊!小声点!” “报警了吗?” 玲玲给邵榕倒了杯水,喂他喝了两口后说:“你那哥哥在处理。” 邵榕转转眼珠,又不吭声了,玲玲戳他额头:“你个死小鬼,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喊装修装修的,我还以为你担心我家地板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5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5 被一地的血毁了要赔我装修的钱,后来你哥到了我才知道原来是在喊他呢!” 邵榕转过头轻声问:“他怎么找来的?” “你不会自己问他呀!”玲玲双手叉腰瞪邵榕,这时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玲玲转头看,道:“说曹操,曹操到,你们兄弟叙旧,我去吃午饭。” 庄朽冲他点了点头,道:“谢谢您照看邵榕了。” 他客气地让人尴尬,玲玲干笑着应下,回首对邵榕扮了个怪相,扭着腰走了出去。庄朽关上门,走到窗边,点了根烟,邵榕伸手去拿玲玲留下的杂志看。他翻了两页,听到庄朽问他:“那天晚上你打电话给我?” 邵榕的手指点在杂志上,默默读着。 “那天我和周满尘在一起,你也见过的,还在他的画室给他留了一张你的大作。” 邵榕抬了抬眼皮,庄朽在看外面,不冷不热地继续说:“我去洗澡了,电话他接的,他以为是骚扰电话,我知道不是。 “我也好奇过,你走之后去了哪里,在过什么样的生活,后来终于不再想了,你的电话就过来了……我没接到,一开始还有点庆幸,结果那晚我做梦……”庄朽转过头看邵榕,笑了,“我梦到你跳到我身边,从很白的地方跳出来,然后天就黑了。” 邵榕咬着嘴唇,一声不吭,他的沉默似乎在庄朽的预料之中,他欣然接受,又背向邵榕,道:“其实我本来想什么话也不和你说,就这么走到窗户边上,从窗口跳出去。 “我死了,你会难过吗?邵榕,你会难过吗?我不想要你的眼泪,我就想问你,你会不会难过。” 庄朽依旧没有回头,邵榕也依旧没有说话,他的头低得更低,鼻子都快戳到杂志上了。 “你不会的。”庄朽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你不会让自己不快乐。” 邵榕用力揉眼睛,他流下眼泪,泪水把杂志打湿了。他听到庄朽的脚步声近了,赶紧伸手抹干净脸,庄朽拍拍他的脑袋:“别一直哭了,你的朋友人不错,处理完赔偿的事情我就会走。” “赔偿?”邵榕抬头看庄朽,“赔偿什么?” “你捅伤了人,总该赔偿别人的医药费吧。” “是他先动手,他不是好人,他还想抢玲玲姐的钱!那是玲玲姐存了很久的钱!”邵榕咄咄逼人,庄朽看着他道:“那他存这笔钱是为了什么?” 邵榕已经张开了嘴要反驳了,却又语塞,嘟囔着说:“赔他钱便宜他了……” “我把你的皮肤药带来了,记得用。”庄朽说他要走了,他约了罗翱翔的家人碰面。邵榕抓住了他的手,庄朽看他,邵榕支吾起来,声音很紧张:“能不能……能不能……等一等。” 庄朽耐心地等待着,他在邵榕床边坐下,邵榕似是有话要说,可他试了几次都欲言而止,转而渴求地看着庄朽,好似在期待他说些什么替自己发出心声。庄朽抽烟,怔怔望向远处:“你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一个农夫在路上看到一条冻僵了的蛇,觉得它很可怜,救了它,把它放进自己的衣服里温暖它,蛇慢慢恢复了力气……它咬死了那个农夫。” 他抽出被邵榕握住的手,给了他一个拥抱,摸摸他的头发,像兄长般鼓励他:“加油吧,好好生活。” 接着他松开了这个拥抱,垂下眼睛,无力地低语:“我们都重新开始吧,放过我吧……” 邵榕在庄朽耳边尖叫起来,庄朽捂住他的嘴,嘴唇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线,邵榕忿恨地瞪他,眼圈发红,仿佛随时都能泣血。他在床上挣扎,庄朽按下床头的电铃,护士很快赶到,庄朽帮着两个护士按住邵榕,邵榕发出毫无意义的叫声,他伸长了脖子,绷紧身体,额头上青筋都凸了出来,一个医生过来给他打了镇静剂,他才翻着白眼躺倒在了床上。玲玲从外面探进来个脑袋,小声问:“怎么了?” 庄朽走到外面,对玲玲说:“没什么,他的情绪不太稳定。” 玲玲愧疚地说:“真的对不起他,我没想到姓罗的会找他的麻烦。” 庄朽整理衣服,重新露出了那个客套的微笑:“不必太自责,邵榕也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吧。” 他说着就掏出了钱包,玲玲看到,表情骤然嫌恶,说道:“不用给我钱,你有钱不如给邵榕报个学校,让他学想学的东西去。” 庄朽还是笑,收起了钱包连连点头。玲玲清了清嗓子,说:“咳,你们的家务事我这种外人多什么嘴。” 庄朽道:“千万别这么说,以后还望您多照看着邵榕了。” “啊?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要带他回家的??” “我见完罗先生的家人,处理完这件事就会走,我不是来带邵榕回家的。”庄朽要和玲玲握手,玲玲愣住了,匪夷所思地上下打量他,不禁说:“你……就把这么留在我那里?我那间又破又小的酒吧?然后给推他下楼害他满身伤疤的人出国读书??你和邵榕到底是亲近还是不亲近?” 庄朽的笑好似粘在了脸上,变得僵硬,不自然,他道:“我没有办法带他回去。” 玲玲更不理解了,他皱起眉,转身走进了邵榕的病房。那病房的门打开了一瞬,庄朽趁着这一瞬最后看了眼邵榕,他在沉睡,阳光照着他,微风吹动他的头发,他看上去很柔软。庄朽迅速转过身,快步离开了。 ? 邵榕在凌晨时醒了过来,他起先被坐在他床前的一个陌生男人吓了一跳,才想按电铃叫人,那人走近过来,邵榕看清他的脸,惊吓转成了满腔惊喜,他笑着指着男人喊道:“韩老师!” 男人牵动嘴角,他拿下鸭舌帽,抓了抓头发,不太好意思地看着邵榕说:“吓着你了吧……” 邵榕摇头:“你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你怎么找过来的??” 韩酌道:“我在新闻里看到你了。” “啊??我上电视了??”邵榕脸上一喜,可随即又耷拉下眼角泄气地说,“可我现在很丑诶,电视上拍出来得难看死了吧。” 韩酌道:“不是不是,也不算是电视上看到……”他给邵榕递了张名片,说,“我现在在电视台当编导,在台里的新闻里看到你的,播出的时候肯定会打马赛克的。” “什么新闻啊??”邵榕拿着他的名片反复看,“编导都干些什么啊?快和我说说!” 韩酌始终不敢正视邵榕,说道:“是说你刺伤了个男的的新闻……” 邵榕哈哈笑:“哎呀那件事啊!” “你还笑得出来……”韩酌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邵榕突然对他摆出了个拍照的姿势,嘴里发出卡擦一声,道:“别动!保持这个表情!刚才还觉得有点陌生,现在看到你这个表情我就觉得又看到以前那个韩老师啦!哈哈,你以前就老对我做这个表情。” 韩酌啧了声,嫌起了邵榕:“净胡说八道。” “对对,还有胡说八道,你总说我胡说八道。” 韩酌笑了,邵榕对他扮鬼脸,韩酌叹了声,道:“我没想到会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6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6 在这里遇到你,我那时走的时候特意买了离那里最远的车票……我真的没想到……” 他的语气沉重起来,邵榕眼珠一转,他从床上跳下来,穿上拖鞋拉起韩酌说:“走,我们走。” “啊??去哪里?” 邵榕拉着他跑出了病房,他身上还穿着病号服,跑了一路,拖鞋丢了一只,他欢笑着转过头对韩酌说:“去冒险!” 他眼瞳很黑,眼里亮晶晶的,像黑夜里落着雪花。韩酌握紧了他的手,跟着他跑了起来。 ? 第九章 邵榕带着韩酌溜出了医院,他在路上拦了辆出租车,钻进去就说:“光明路,谢谢!” 韩酌耳朵一动,问他:“大晚上的你去那里干吗?” 邵榕只管笑,不肯说,韩酌冲计价器努努下巴:“车钱你付。” 邵榕闻言,立马哭天抢地:“韩老师你好狠的心啊!你看我像是有钱的样子吗?我连病号服都没换就和你出来夜游,你就这么对我?我们都两年没见了,没想到一见面你就和我谈钱,我好难过!好痛心!” 邵榕捂住了脸,作势哭了,他听韩酌那边半天没声音,从指缝里瞅他,韩酌声调一高,道:“演啊,你继续演啊。” 邵榕放下手,摸着鼻子讪讪地笑。韩酌问他:“你怎么也跑这里来了?” “啊?新闻里没说这个吗?” 韩酌的样子有些不太自在,但还是忍不住问:“新闻里说是感情纠纷……” 邵榕道:“不是我和他有感情纠纷啊!是我打工的地方的老板和那个人有感情纠纷。” “你还打工了?在哪儿打工啊?裁缝店里?” 邵榕大笑,直说韩酌想象力丰富,眼瞅着出租车开进了光明街,邵榕利索地下了车,韩酌付了车钱也跟着下去,嘴里念叨着说:“我给你记账上了,加上之前你欠我的两千块。” “两千块??我什么时候欠过你两千块?!” “化妆品的钱!” 邵榕想了好久才想起来韩酌说的是哪笔钱:“哈哈哈哈,小心眼,小气!” “是啊是啊,我是小气,小心眼,你快还钱。” 邵榕放肆的笑声止住了,他的笑容变得很浅,却又像个烙印般打在他的脸上。 “原来你还记得啊……”他淡淡地说。韩酌点头,一下似乎不够,又连着用力点了两下。邵榕拍拍他,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拉起他往前面跑。 “走,带你去参加茶花会。” 明明是晚上,路上的树没有要开花的迹象,更照不到茶水和糕点的线索,可邵榕这么说,韩酌忽然就相信了。他隐约有种预感,跟着邵榕走,走到光明街的前方,那里会变成白天,那里会有一棵巨大的,开满花的树,他们会在树下坐下,花瓣随风飘洒,落进茶杯里,喝上一口,唇齿留香。 韩酌屏住了呼吸,仿佛不舍得那花香经由呼吸流逝,邵榕回头看他,他笑着停下了,韩酌跟着驻足,他眼前忽地一阵发白,邵榕和他站在了一面打着白光的玻璃橱窗前,这光亮倒真有些白天的意味。韩酌转头看了一圈,他看到店铺边上的一棵树,树叶小而精细,被暖黄色的路灯光照着,那满枝满桠的叶片像是只在黑夜中绽放的繁花。 “你看这条裙子好看吗?”邵榕指着橱窗里一条黄色的碎花连衣裙问,韩酌不解:“你弄了大半天就是过来这里看裙子的?” 邵榕的眼珠滴溜溜一转,韩酌心中大叫不好,四下看看,拉住他说:“你想干吗??” 邵榕笑着挣脱他,从路边捡起块石头就往玻璃橱窗砸去,好在他臂力太小,根本没砸到橱窗,韩酌被他吓到,忙去拦他。邵榕和他玩起了猫抓老鼠的游戏,躲着他又抓了两块石头,说:“它很像我妈妈的那条连衣裙!” 韩酌好不容易跑到邵榕跟前堵住了他的路,二话不说一把抱住了他,让他别乱来,邵榕想要挣开他,说道:“韩老师你也见过的吧那条裙子,你觉得像吗?火把它烧没了,这条裙子真的很像……” 他的说话声逐渐变成了嗫嚅,也不再反抗了,任由韩酌箍住他,把他从橱窗前拖开。韩酌把他按在路边坐下,他轻轻拍邵榕的后背,问道:“你真的很喜欢那条裙子?” 邵榕在哭,眼泪还没落下来,只是在眼眶里打转,他抱着膝盖看韩酌,真诚又可怜。 韩酌看看他,又看看那橱窗里的漂亮裙子,它确实很像邵榕穿过的那条,明艳的黄色,上面开满粉白相间的小花。他曾穿着这样一条裙子在他前面奔跑,裙角飘起,露出他白`皙的小腿,那裙角后来还飞上了一座钟楼的楼顶,在舞蹈和歌声中尽情翻飞。就在那热情,浪漫,美丽,无所顾忌,却又被一把大火燃烧的那个夜晚。 一只黄色的蝴蝶从天上飞下,轻盈地落在了玻璃橱窗上。 韩酌拿走了邵榕手里的石头,跑到橱窗前,奋力一砸,警报声骤然响起,韩酌从假人模特身上扒下那条黄色连衣裙拉起邵榕就跑。他根本不敢回头看,也根本不知道要跑去哪里,只是一味往前,一味地往更幽深,更黑暗,更隐蔽的地方跑。他听到邵榕在他身后大声笑:“韩老师,真有你的!” 韩酌也笑了,有些心虚,又有些得意。他把邵榕拽进了条狭窄的巷子里,两人靠在墙边喘气,韩酌把裙子塞给邵榕,邵榕那急促的喘气声里夹杂了些笑声。两人还都说不上话,只能互相看着,邵榕眼里的泪光还未消散,又哭又笑的样子很是滑稽,韩酌凝视着他,他靠近,又靠近。他亲了邵榕一下。 邵榕惊呼:“韩老师……” 韩酌有些尴尬,但他注视邵榕的目光却未曾转移,他道:“别叫我老师了,我现在不是你的老师了。” 邵榕眨了眨眼睛,韩酌说:“我没想过会再见到你,在新闻里看到你的时候心里特别难受,又有些高兴,我真的没想到……本来只是想去医院看一看你就走,可你又醒了过来,和我说话……” 韩酌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接下来要说的那句话将耗费他毕生所有勇气。 “我很喜欢你。” “我喜欢你。” 他说了两遍。 邵榕还站在原地,迷茫,一头雾水的样子。 “我不会嫌你身上的伤疤丑,也不会要你去变性,我喜欢你就是你,你那时候问我能不能带你走,我现在带你走,你愿不愿意跟我走?”韩酌伸出手,他语速快得咬到了他自己的舌头,脸上露出吃痛的苦涩神色。 邵榕摸着自己的嘴唇,好似还未从韩酌那一吻中回过神来。韩酌低低唤他的名字,邵榕大叫一声,推开了他,他摇着头说:“不行,不行,我也很喜欢韩老师你,但是不行……” 韩酌柔声问他:“你是不是在怕庄朽?我在医院里看到他了,不过别担心,他没看到我……我们去别的地方,一定有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 庄朽的名字让邵榕更加失控,他看看韩酌,又看看手里的连衣裙,似是极为不忍。韩酌试图安抚他:“别想他,不要怕,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7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7 不要怕。” 他温柔极了,可他的温柔却让邵榕更疯狂,他一咬嘴唇,发狠地扔掉了连衣裙,转过身抱住脑袋蹲在了地上。韩酌走过去看他,邵榕哭了,鼻涕眼泪直往下流。他发现韩酌过来了,就使劲擦脸,说:“庄朽说我不能一直哭了,我不哭了,我不能哭了……” 韩酌叹气,揽住了他的肩膀:“我们找个医生吧,我咨询过几个心理医生,虽然会有点难度,但是总有一天你可以忘记他对你做的那些……不好的事情……” 邵榕抬头看韩酌,一脸的不理解:“我不想忘记他,我不要忘记他……”他的眼泪又掉下来,“我不要他和别人走。” 韩酌以为自己听错,轻抚邵榕后背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复问了遍:“你说什么?” 邵榕抽泣着说:“他让我放过他,要我们都重新开始,我不要,我不想,韩老师……我和你走,他会找过来吗?他真的会找我吗?他从前会的,可是这一次他没有,韩老师,你带我走吧,我们试试看……” 韩酌缓慢地站了起来,他的双手在发抖,他全身都被一种难以名状的电流击中,他低头看邵榕,看不远处那条昂贵的,可能给他带来牢狱之灾的裙子,它落在污水里,有几朵碎花被染黑了。 它已经一文不值。 韩酌的大脑空白,发懵地说:“你为什么……不想他离开你……是不是他从小给你灌输这样的想法?我听说过这样的毛病的,斯德哥尔摩。” 他还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邵榕也站起来了,他脚上的两只拖鞋都不见了,他光着脚往外面走,他说:“还是我该回去找他?” “邵榕……”韩酌还在挣扎,“你是不被逼的?你离不开庄朽是因为这么多年了你……已经习惯了对不对?” 邵榕回头莫名其妙地看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个人离不开一个人,除了因为爱,还能因为别的什么?” “爱……” 他说爱,踩在那条他之前还心心念念想要的连衣裙上,潇洒地走开了。 韩酌笔直地站着,却觉得自己仿佛也被人踩了一遍,狠狠践踏了一遍,从头到脚都泡在了又黑又臭的污水里。他摇晃着走过去,捡起了那条裙子,他忽然失去了方向,失去了所有梦想和目标,他一片混乱,又被完全掏空,浑浑噩噩地跟在邵榕身后,没有再喊他,没有再叫他。他像个幽灵一样跟着邵榕。 邵榕走回了医院,他翻墙进去,溜到了住院部楼下,从侧门钻进了安全通道。韩酌还跟着他,邵榕也不和他说话,似乎并不知道,也不在意他的跟踪。 邵榕的步伐轻快,一边往上走一边唱歌。 dahe end of love,dahe end of love。 反反复复,反反复复,这歌词好似魔咒,紧紧扣住韩酌的灵魂,他走不动了,精疲力竭地靠在墙上。这时邵榕的歌声停下了,韩酌抬头看去,他看到有人站在上一层的转角处抽烟。邵榕明显也看到了那个人,他转身跑下来,躲到了韩酌身后。韩酌想逃开,但邵榕拉住了他的衣角,韩酌浑身一个激灵,好似垂死的病人被注入了支续命的药剂一般,他又恢复了点力气,试探地喊了声。 “庄朽?” 庄朽从阴影里走出来。他的形象变得明确,是他,脸孔英俊,正装打扮,嘴边挂着和善却又不近人情的微笑。 “好久不见,韩老师。”庄朽熄灭了香烟,指指门口说,“我是来告诉邵榕的朋友一声,事情都处理好了,他说邵榕不见了,还叫我一起去找,我知道不用担心,邵榕不会有事的,果然他没事,我现在就去告诉他让他别找了。” 他抬脚要走,韩酌喊住了他,快步上前,质问道:“邵榕变成这样是不是都是你策划的??” “策划?”庄朽失声笑了,韩酌说:“我知道那些把戏!你虐待他,欺负他,又对他好,让他对你产生依赖,畸形的依赖,是不是??” 庄朽挠挠眉心,煞是苦恼的样子,他问韩酌:“他和你说什么了?” 韩酌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把庄朽压在了墙上,低吼道:“还用他说?我都看到了!你打他!把他踩在脚底下!你还……你……你还……你们在教室……!” 庄朽似是对这些指控全无印象,韩酌又道:“还要我继续提醒你??我去他们学校当实习老师的时候!我打电话给你那一次!那些女孩儿把他关在厕所里那一次!” 庄朽恍然大悟,他笑起来,说:“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次了。” 韩酌破口大骂:“你还笑得出来!你还是不是人??你送他去女校是不是故意的??你明知道他那样的情况去了学校日子肯定不好过,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你到底看他哪里不顺眼?还是你想让学校里那些人逼得他自杀逼得他发疯,你好霸占他的那笔遗产??” 庄朽推开韩酌,拍了下衣襟:“不得不说韩老师想象力丰富。” 他一副温文儒雅,处变不惊的派头,韩酌气不打一处来,一拳头直朝庄朽脸上砸了过去。庄朽躲避不及,身子一歪,撞在了墙上,嘴角裂开了。邵榕尖叫着往楼下跑去,韩酌还想再接一拳,这第二下却被庄朽躲开了,他拿出手帕擦嘴角,说:“那我告诉你吧,学校是他自己选的。” 韩酌瞪他,指着他鼻梁怒骂:“一派胡言!他会自己选这么一所学校??和自己名义上的妹妹一所学校?还是所女校!” “你说到点子上了,是的,没错,和庄梦蝶一所学校,还是女校。”庄朽笑了笑,“有件事韩老师想必不知道吧。” “有屁快放!” “邵榕被我父亲带回来之前我也谈过两次恋爱,学校里的同学,小孩子嘛,也不怎么当真,打发时间罢了,后来邵榕来了之后,要照顾他,我也没交女友的时间了……” “我没空听你的情史,我现在是来告诉你……” 庄朽抬起手:“耐心点,无论你是想带走邵榕还是想指控我虐待他,你先听完我的故事吧。” 韩酌往楼下看,邵榕坐在了两层楼下的楼梯上,抱着胳膊在发抖。韩酌咬咬牙,庄朽接着说:“邵榕长大了些的时候,我交过一个女朋友,谈了一年多恋爱后我们打算订婚,订婚宴在我家里办的,请了很多人,不过宴席还没能开始就结束了。”庄朽又点了根烟,还问韩酌要不要来一根,韩酌拒绝了,庄朽抽了一口烟幽幽地说,“邵榕把我的女朋友从二楼推了下来,没出人命,额头磕破了,轻微脑震荡。婚没能订成,她和我分手了。 “我问邵榕,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思美说你是故意的,但我想不出来你为什么要故意这么做,你知道他怎么回答我的吗?” 庄朽弹落烟灰,笑着看韩酌,韩酌觉得他的笑实在阴森恐怖,扭头没说话。 “他说,他是故意的,他不要我和思美订婚,不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8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8 要我结婚,不要我和别人走。”庄朽顿了下,“我之前和你说过吧,他是我一手带大的,其实交给佣人也没问题,他们明面上肯定不会说什么,但私底下呢?他们会怎么看待他?怎么议论他?真的不会有一丝怠慢吗?他小时候又是吃了苦吃了痛都不会抱怨的性格,我父亲临终前还特意嘱托我要照看好他…… “我有时候会想,是该让他独立一些,该让他出去外面看看,体验体验,不能让他太依赖我,但我更希望他能过的自在,开心,我想到他穿自己最喜欢的衣服走到外面会被怎样对待就觉得很怕。后来他主动提出要去玛丽女高念书,虽然动机不纯,但是我还是答应了。” “动机不纯?” 庄朽颔首:“订婚宴的事情过后,我从家里搬了出去,没几天管家就打电话给我说邵榕摔断了腿,后来又陆续发生了些事情,我没办法,只好又搬回去,但是那时候我已经有意疏远他了。”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邵榕去玛丽女高是为了吸引你注意?他主动要和庄梦蝶做校友,明知道可能被欺负被孤立都是为了要吸引你的关注?” 庄朽垂下了眼睛:“我打过他,我承认,我很用力地打他,羞辱他……” 他夹住香烟的手指微微震颤,声音却还很冷静,“他没有走,没有离开,无论我怎么对他,他都承受了下来……我甚至还想过杀了他。” “半夜里,我去到他的房间里掐住他的脖子,他醒了过来,我就越掐越紧,越掐越紧。”庄朽抬起眼睛,目露凶光,连表情都变得狠绝起来,他的手在空中收紧,不断收紧。韩酌倒退了一小步,庄朽逼近他,“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半晌,庄朽笑了,他垂下手,轻描淡写地说,“韩老师……我输了,我输给他了,我没能下得去手。” 他是疯的,他不正常。韩酌想起邵榕怎么形容他的了,变态,有病,疯子。 “邵榕要和别人走,你还把他关起来,关在箱子里,埋在地下!!” 庄朽承认了:“说的没错,我是这么干过,但如果是韩老师的话,我不会把他关起来,之前那位老师太不可靠了,他给邵榕拍了各种照片拿出去卖,他不是好人,我不允许,但是韩老师您的话,完全没问题。” 在这种时候得到这样的一番肯定,韩酌不知该高兴还是该说声谬赞。 庄朽拍了下韩酌的肩:“邵榕以后就拜托您了,好好照顾他吧。” 韩酌无言以对,邵榕这时跑了上来,他委屈地站在楼梯上。庄朽看到他,说:“不要再往上过来了,也别哭了。” 邵榕抓着扶手真的不往上走了,庄朽说:“我还有话和韩老师说,你想听也可以,但是别过来了,邵榕,你就站在那里听我说吧。” 庄朽重新看向韩酌,说道:“韩老师,我说完这些就走,不用你打我,赶我,我自己会走。 “邵榕一直不喜欢穿鞋,容易受凉,你要记得提醒他穿,他生病的时候喜欢吃梨,买一些给他吃吧。不要让他经常吃快餐,没营养,他喜欢吃鱼,又不喜欢挑刺,就要麻烦你了。他还喜欢花,送他玫瑰,他就会很高兴。他对百合过敏,千万不要送他百合花。他喜欢喝蜂蜜水,不能空腹喝牛奶,最好不要让他喝酒,他很容易醉,但不会发酒疯,会要人哄,哄睡着了就好了。 “父亲留给他的钱和物业我没动过,我会转给你的,还有给他联系好的法国的设计学校,资料我也会给你,你们可以一起去,那里的环境相对宽松些。”庄朽的烟抽完了,话还没说完,“你要小心他受伤,被针扎到,被纸割伤,撞到身上瘀青他都不会吭声。还有他身上的疤,太闷太热会痒,太冷又会发红起皮,一定要记得上药。别让他买不合脚的鞋子穿,三餐要按时吃,他喜欢出去野餐,看服装杂志,听歌,跳舞,去美术馆,他不喜欢游泳,登山,他很会下棋,围棋,象棋都下得很好,我已经很久没赢过他了。他还喜欢别人夸他漂亮,就多夸夸他吧,他可能会让你发疯,但请你一定要冷静……我或许没这个资格要求你,我是个逃兵,但是,拜托你了,韩老师。” 庄朽朝韩酌伸出手,他要和他握手。韩酌的手心里都是汗,他喃喃:“这不正常……” 邵榕蹲在楼梯上无声地哭着,庄朽放下了手:“我很抱歉他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问题在我,他在感情上可能会很幼稚,他可能根本都不懂什么是爱,他单纯地想要快乐,可他不知道爱会是痛苦的,他会逃避,他也可能没法一下就给你你想要的那种甜蜜,那种亲昵,给他点时间吧,他不笨,他只是一直拒绝去懂。” 韩酌还是说:“这不正常……你和他,我对他……这都不正常。” 他低头看邵榕,他已经跪在了楼梯上哭得泪眼婆娑,韩酌抓住了意欲离开的庄朽:“你怎么回事?你把他当一个物品吗,说给谁就给谁?” “他不是一个物品。” 韩酌抓着庄朽的衣领,他已经不生气了,不对任何人生气,他只是不明白,他满腔的不明白,不理解,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你知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我偷了一条几万块的裙子给他,要讨他高兴,我让他忘了你对他做的不好的事情,他和我说他不想忘记你,他不想忘记你!他说他不要离开你,他扔掉了那条裙子,他不要它了,踩着它……”韩酌的视线滑到邵榕身上,庄朽拍他的手背,说:“给他点时间吧,他会明白的,他会忘记我的。” 韩酌看着邵榕,他不再是那个可怜,悲惨的女装少年了,韩酌看到一个狰狞的恶魔高举镰刀割开他落在地上的那个颤抖的黑影爬了出来,这恶魔有最美的脸,最让人同情的身世,最狡诈的眼神,最险恶的灵魂。这恶魔是一股黑烟,从邵榕身边飘到了他身边,这恶魔握住他的手腕,在他的手上暗中施力,在他耳边低语。韩酌听不明白,但他懂那是在教唆他犯罪的语言。 “这不正常……都不正常……”韩酌嗫嚅着,他把庄朽拖到了楼梯口,庄朽往身后看,又往韩酌眼里看,他仿佛好像也能听到那恶魔的低语,他仿佛也在怂恿他。 韩酌的手在发抖,他望着邵榕,又看庄朽,他还没能消化庄朽说的故事,故事的内容太多了,太庞杂,他只觉得一切都不合常理,没有人能解释发生在这对兄弟身上的事情。 但爱…… 韩酌想到“爱”这个字眼,他鼻子一阵发酸,稍稍松开了庄朽的衣领,就在这时庄朽笑了出来,他推开了韩酌,整个人向后仰去。他帮他下定了决心。 庄朽摔下了楼,脑袋撞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下滚的途中,邵榕曾试着伸手抓他,可他没能抓到,他踉踉跄跄地跟着跑下去。韩酌也慌忙下来,却被邵榕喊住了,他跪在地上扶着庄朽的肩对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9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9 韩酌道:“医生……你去找医生……快!” 他不慌不乱,韩酌愣了愣,旋即跑开了。 庄朽此时已经昏了过去,但一息尚存,邵榕咬紧嘴唇,他眼里还是有泪水,但他强忍住,使劲点头,说:“嗯,不哭了,哭不能解决问题,不哭了。” “等医生过来,这里是医院,不会耽误的,等医生来了就好了。” 邵榕握住庄朽的手,他几次三番想把他的手放到唇边却都没能做到,他闭上眼睛抬起自己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他想大叫,想疯狂地大吼,想在地上打滚,想撞开墙壁,跺穿楼梯,想歇斯底里地发泄身上所有的不痛快。但和他的眼泪一样,他把这些疯狂的想法都忍了下来,他憋着,咬着自己的胳膊看庄朽,他吃到了自己的血。邵榕甩开了手,他大口喘气,不断做着安抚的手势,自言自语道:“不会有事的,庄朽你不会死的,我不给你我的眼泪,不给你……” 他俯下`身,双手不知该摆在庄朽脸上的哪里才好,犹豫半天,小心地贴在了他的脸颊上。他想说些什么,把嘴唇贴在了庄朽的额头上,但只是吻了吻他。 邵榕重新坐好,他看到庄朽掉在地上的半截烟,他走过去捡了起来,靠在角落里,让阴影笼罩住他,他闻那香烟的味道,看着庄朽,悄声说,“它变成了一个茧。” 他的心彻底消失了,变成了一个茧留在了他的身体里。 他抽了口烟,他以前从没尝试过,被呛得直咳嗽,邵榕知道,他现在需要点时间。他以后可能不会快乐,他会被难过包围,他会痛苦,他不能再逃避,但情况肯定不会比现在更差。他爱的人正奄奄一息。 邵榕忽然意识到,爱和死其实根本没有差别,它就是死亡本身。 它降临,无声无息,用一支玫瑰判他死刑。 邵榕笑了起来,一切都不可理喻,但又好笑极了,真是世上最痛苦又最欢乐的事。 第十章 庄朽的父亲崇尚田园牧歌式的生活,庄朽出生那年他买下了郊外这片空地,新建起了一幢三层的大宅,还在大宅周围重新铺设草坪,搭建温室,花园,广植树木,俨然将此地打造成隐匿在两座城市中间的世外桃源。庄父的遗嘱里将大宅留给了庄朽,却将大宅周边土地的处置权交由邵榕,庄朽在听律师宣读遗嘱时心里猜测,父亲大约是想他们兄弟和睦,勿生罅隙吧。 大宅的外观类似法国南部的乡间别墅,只是占地更广,功能更多一些,内部重新装修过两次,一次是邵榕住进来的时候,另一次是庄朽的女友在他家出了意外之后。第一次装修时邵榕和庄朽的房间被打通,墙壁挖空,装上了两扇不带锁的,可推移的木门;第二次的时候,这两扇木门被拆下,墙壁上的空洞重新被砌上,表面刷上白色油漆,移来书柜靠墙摆好,顶上挂一排庄朽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小幅画作。这面墙的位置原本正对着他的床,后来他床的位置也改了,换了个角度,一头对门,一头对窗。听说这在风水学上不利人体健康,不过这么多年下来,庄朽一直平平安安,就连感冒都不常有,逐渐也就把这事给淡忘了。这天他早上起来,拄着拐杖从床上站起来时忽然想起这则风水理论了,久患成灾,终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庄朽慢慢悠悠地走去浴室洗漱,又慢慢悠悠地走出卧室,往一楼去。他从外地回来后就把家里的管家和佣人都辞退了,管家在他们搬来这幢大宅之前便跟着他父亲了,几十个年头下来,从黑发干到了两鬓斑白,庄朽辞退他时给了一笔丰厚的奖金,希望他能安度晚年,别太操劳。还有两个从大宅落成后便在家里帮忙煮饭和打扫的女佣,庄朽也同样包了两个大红包,亲自送到她们手上。他近来不怎么想见人,尤其不想见熟人,这种抵触情绪明显超越了数十载朝夕相处的情谊,辞退这些帮佣时虽有一瞬于心不忍,可当她们逐一离开,留下间空荡冷清的大宅给他时,庄朽心里一阵痛快,干什么都怡然自得。 庄朽会煮饭,还很擅长,三餐全都自己解决,但凡有什么需要,他就开张单子发封电邮给自己的助理柳貌,让她开车送来。每个周六,他会联系家政公司让他们过来打扫房间,锄草浇花。 庄朽在厨房里看日历,今天正是立秋,不远处通往花园的小径边,一排梧桐树已经落下了几片叶子,树梢上挂着的叶片也都露出了半黄半绿的尴尬相,看上去有些窘迫。 庄朽点了根烟,走去打开了通往后院的小门,他靠在门边抽烟,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拐杖敲着屋檐下的木头走廊。外头却还有些闷热,天色也不晴朗,阴沉灰蒙,似是要下雨。庄朽抽完烟边退了进来,他没关上门,穿堂风拂过他双脚,那风也还是热的,察不出半丝秋意。庄朽给自己做早餐,煎蛋培根白面包橙汁吃完喝完了还不满意,又蒸了两个肉包子来吃。他边吃边用手机看邮件,回邮件,吃完包子洗完碗筷,他去了一楼的画室用电脑继续看邮件,回邮件。 庄朽的父亲是艺术学院出生,祖辈做古董生意起家,毕业后没能成为画家艺术家,继承了家里一间艺廊,专心干起了艺术品投资的生意。不过偶尔他也会手痒,想在画布上涂上几笔,这画室便是这么来的。画室墙上挂着的画作有些是庄父闲暇时临摹的名家名作,有些则是他自己的挚爱珍藏,庄朽还记得,父亲在世时最爱在这间画室待着,有时一待就是一整天。庄朽偶尔去给他送一杯酒,换一张唱片,他见过他父亲望画兴叹,感慨世事无常,某某画家英年早逝,实乃全人类的损失云云,讲到痛处甚至还要掉下两滴热泪,他也见过他父亲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站在某副画下搓着手掌,连声称赞,兴奋得眼眶发红,整个人容光焕发。也难怪他后来和邵榕的母亲恋爱,无论生意做得多大,他骨子里还是个浪漫得没有分寸的人,和个年轻漂亮,来他艺廊打工的艺校学生出轨,一点都不叫人意外。庄朽仔细想了想,他父亲名义上的三个孩子唯有一个确实地遗传到了他的这股浪漫。而他自己,更像他母亲,经常认真得过头,还有些一根筋。庄梦蝶就更不像了,她出落地和他父亲,他母亲好似没有一点关系。 庄朽平时在家处理事务一般都待在自己在二楼的书房,可他摔断腿后,行动不方便,便买了书桌和电脑搬进了画室,平常都在这里消磨时间。他没有将画室改造成书房的意图,布置上未做任何改变,满墙壁的画还在,柜子里的画材也都还在,正对着一扇小窗的位置摆放着个木头画架,那架子上还有副未完成的画作,铅笔的草稿已经打完,颜色却只上了一小片,墨绿色的一团凝固在画布左下角,好似污垢。 庄朽瞥了眼这块画布,他起身从书桌边走开,把椅子拖到窗边,打开窗户,坐下吹风。画室里的一些真迹画作需要悉心保护,阳光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0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0 和风是忌讳,屋里这扇窗还是庄父过世后庄朽自作主张开的,他父亲死后喜欢滞留在画室里的人变成了邵榕。他怕他闷,开了扇窗给他看外面,他喜欢趴在窗边等庄朽回家,隔着玻璃冲他使劲挥手。 庄朽无声地看着窗外,视线不远也不近,看得近抑或望得远,对他来说似乎没什么不同。他并不在乎。 十点半时,一辆红色的小轿车开进了庄朽的视野,他抓着拐杖站起来,一脚重,一脚轻地往外走。经过偏厅时,门铃响了,可他一点都不着急,还是按着自己的步调不紧不慢地走着。门外的人按了两次门铃后就停下了,大屋中只剩下庄朽的拐杖拄地的声音,那声音很闷,很有节奏感,好似永远不会停下,听久了没法辨别哪个是本源哪个是在屋里引起的回声。 庄朽好不容易走到了门口,他一开门,看到站在屋檐下的漂亮女子,便问了句:“你一个人?” 女子愣了愣,不解地问道:“还应该有谁?” 庄朽笑了,引她进屋,说道:“青年投资人情系庄梦蝶的新闻难道是假的?” 庄梦蝶走在庄朽身后,道:“才多久前的新闻,也还没到带他见家长的地步。” “就算要带他见家长也不该带回这里,这里可没有你的家长。”庄朽走了几步后叹了声气,笑着回头看庄梦蝶,指着偏厅一角说,“走累了,就在这里坐坐吧。” 庄梦蝶过去扶了他一把,脸上是恬淡的微笑:“随你高兴吧,反正我也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客人。” 庄朽奉上个和她如出一辙的笑,说道:“哪里的话,客人可不分紧要不紧要的,都该去客厅接待,说到底你也不是客人,该把那句话里的‘客’字去了。” 这下好了,连客都算不上,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庄梦蝶听了却没动气,好像她和庄朽都被人派了个副假笑的面具,脱也脱不下来。两人在偏厅的沙发上坐下,庄朽说:“要喝什么自己去厨房拿吧,有水有咖啡,还有果汁,家里的人都被我辞退了。” 庄朽话音才落,庄梦蝶便接上去说:“这我知道,邵榕和我说了。” 庄朽摸着拐杖手柄,笑了声:“他嘴倒是快。” “我见了他两次,一次是上个月的慈善酒会,他穿那身衣服,我起先没认出来,还以为自己认错了,昨天去拍卖会的时候又见到,他就坐在我前排,这才确认下来就是他。”庄梦蝶挽了挽耳旁滑下来的卷发,束到耳后抬眼看庄朽,“他穿西服打领带,是够难认的。” 庄朽听着,没立即搭腔,他将一条腿架在了茶几上,问庄梦蝶介不介意。庄梦蝶摇摇头,左右看看,说:“家里地方这么大,你腿脚又不方便,怎么就想着把人都辞退了呢?” “你也去了昨天的拍卖会?”他没顺着庄梦蝶的话题讲,又提起拍卖会的事,庄梦蝶顿了会儿才回答:“嗯,去了,和青年投资人一起。” 庄朽动了动下巴,没接话茬,拿起一本放在茶几上的杂志翻看起来。庄梦蝶这时问:“我没打扰到你吧?” “怎么这么问?” “邵榕说你在家写莫奈传记。” 庄朽好笑地盯着手上的杂志,眼皮都没抬一下:“你信他?” 庄梦蝶半掩着嘴,自己也觉得好笑了,微低下头说:“也是,怎么能信他呢,都怪他换了身打扮,还以为他变了个人,就轻易相信了。” “那你是来看我莫奈传记写到哪儿的吗?” 庄梦蝶拍了拍遮盖在膝上的裙摆,说:“我给你发了邮件,还打过电话,你没回邮件,没接电话,本来想找你的助理联系你的,不过这事情说出来也不太方便。” 庄朽指指自己的伤腿:“我最近耽搁了不少事,大约是漏看了你的邮件,什么事?” “妈妈的忌日快到了。” 两人互相对视着,庄朽说:“我没忘记,还是和往年一样吧。” 庄梦蝶颔首,道:“那到时在墓园见吧……其实我来主要是想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了,要不是邵榕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摔断了腿。” “还要谢谢你关心了,下个月应该就能彻底好了。”庄朽轻飘飘地说,一双眼睛微眯了起来,打量着庄梦蝶,庄梦蝶似是被这眼神看得极为不痛快,眉心猛地蹙起,起身说:“我先走了。” “那我就不送了,实在不方便。”庄朽柔声说,他合上了杂志调整起小腿上的固定带,庄梦蝶本已转过身走开了两步,听到这句话后不知怎么又扭过头瞪着庄朽,眼里忽地烧起怒火,气冲冲地说:“我你觉得我是来打探是你伤得严不严重,觊觎你财产的对不对?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是,我承认我以前年轻不懂事,做过不少错事,我一个人被你打发去国外,生活费自己赚,一天打两份工,还要担心学习会不会落后,奖学金会不会被收回,我也去和邵榕道过歉了,他也原谅我了,为什么你还抓着这件事不放??你和邵榕是一个父亲,我和你难道不是一个母亲生下来的吗??我是你妹妹,可你受伤骨折我还是从邵榕那里听说的,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我没有任何别的企图!” 她那精致的面具有些微的崩溃,腔调和身姿却还保持着淑女的做派,柔弱中自有坚韧,倘若屋里还有第三第四个人想必定会被她的控诉感染,心生怜爱。可这屋里没有其他人,庄朽未被打动,大约是他铁石心肠吧,他面色如常,既没有要安慰庄梦蝶的意思也没有想要反驳她。他静静地坐着,一只手搭在自己腿上,另一只手抚着拐杖,庄梦蝶还在说,眼中有泪光掠过:“要不是邵榕出现在家里,妈妈会自杀吗?我那时才七岁!他是特殊,他是特别,我就是嫉妒他!嫉妒他有爸爸的宠爱,你的关心!我呢?我有什么?我一生下来就没有在妈那里看到过一个笑脸,爸对我好,好的就像我是别人家的孩子!我没有得到过他的一丝父爱,我得到的只是养尊处优的生活,结果到头来,这些生活他也要从我身边夺走!” 庄梦蝶扶着沙发靠背,她双目含泪,不甘忿恨,庄朽问她:“你说完了?” 他冷静,冷酷,甚至冷漠。庄梦蝶惨笑了下:“那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庄朽把腿从茶几上放下来,双手撑在拐杖上费劲地站了起来。他道:“首先,我知道你是我同母的妹妹,这件事不需要你提醒我,正是看在这点血缘关系上,你才有机会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拿着我出的机票钱,学费,去你想读的学校;其次,如果一个人在国外,一天打两份工赚生活费,还要兼顾上学就是苦了,那是你的价值观有偏差,比你辛苦的人比比皆是;最后还有一点……”他说起话来条理清晰,讲到这儿还抬眼看了看庄梦蝶才继续,“如果没有邵榕,母亲也不会因为想要报复父亲,和别的男人生下你。” 这最后半句掷地有声,庄梦蝶嫌恶地抱紧了胳膊,她道:“你的意思是我还应该感激他让我有机会降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1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1 临在这个世界上咯?我是妈和野男人生下的野种,那邵榕就是爸和外面的野女人生下的野种!谁比谁高贵?!” 庄朽朝庄梦蝶那里走,庄梦蝶怕他,往后退,庄朽道:“本来人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在我看来你们都是一样的。” 他站在庄梦蝶面前,轻声叹息,说:“你回去吧,短期内别来找我了,我想清静清静。” 庄梦蝶忽然握住了庄朽的手腕,睁大眼睛,压低了声音,好似在诉说一个秘密,道:“哥……你听我说,他不一样,他是变态……他真的……有问题!” 庄朽皱起眉,示意庄梦蝶放开他,庄梦蝶却将他抓得更紧,说话的声音更神秘,她凑近庄朽,道:“我一直没和你说,可我那天见到他……哥……你不要被他穿上男孩儿的衣服骗了,你还记得思美姐吗?我那天遇到她了,她告诉我其实……” 庄朽半垂着眼睛看她,庄梦蝶鼓起勇气道:“思美姐是他推下楼的!你知道的对吧?思美姐说你知道,那你知不知道我还看到过他趁你睡着了偷偷……” 庄梦蝶讲不下去了,哽咽住,她要庄朽小心,说邵榕对他别有居心,说他是同性恋。 庄朽看看门廊,说:“你今天情绪不太好,我找个人开车送你回去吧。” “他是个妖怪……”庄梦蝶双眼有片刻的失焦,似是越过庄朽的肩头,真的看到了一个妖怪,她缩回手站好,抖声说,“他毁了思美姐,毁了吴老师……还有那个韩老师……别让他毁了你,别让他毁了你!” 庄梦蝶重新戴上了她大家闺秀,端庄温婉的假面具,她从庄朽面前快步走开。庄朽目送她走出大门,又从窗口眺望,看着她开来的红色轿车渐渐远去。庄朽低头看自己的手腕,庄梦蝶方才抓他时用了很大的劲,把他的手都抓红了。他看着自己的这双手,不知为何,他双手正在微微颤抖,仿佛是在害怕恐惧着什么。 庄朽闭上了眼睛,他勉强握住了拐杖,耳边响起了庄梦蝶走前留下的那句话。 他是妖怪。 他曾想用这双手结果那个妖怪的性命,没能成功,后来他想用这双手结果自己的性命,也没能成功。 他这双手,真是失败至极。 庄朽苦笑摇头,亦步亦趋地走回了画室。他用拐杖推开画室的门,阳光穿过玻璃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下意识地往边上避开。 别让他毁了你。 庄梦蝶的声音还在他脑海里回荡,只是一句话被分成了两截,一半是控诉,一半是警告,这两半却都已经成为事实。 庄朽扫到墙上的一幅画,雪白的画布上画着一个极小的黑点。庄朽走近过去,这才发现这个点其实是个小小的正方形,光线偏移到了这正方形上方,庄朽能清楚地看到画家描画这正方形的笔触。他先是涂了一横,再画一竖,接着再是一横,一竖,一横一竖……数不清的一横一竖造就了这个漆黑的正方形,画家画横时力道用得重,黑色的油彩在画布上留下许多饱满的翘角。庄朽伸手碰了这其中一个角,干透的油彩硬得是像石头,他仿佛被尖石刺痛,立即缩回了手,背在身后皱起眉头。但他还看着这幅画,看得越久,越认真,他便觉得它越像一个黑洞。 能吞噬一切的黑洞。渺小却又巨大。 庄朽忽然觉得它不顺眼极了,他斜斜站在地上,伸长拐杖去敲那张画,拐杖的顶端碰在那正方形的中间,嗒嗒两下,不怎么过瘾,庄朽后退两步,扬起了拐杖,好似在挥舞高尔夫球杆似的一杆子直朝着这幅画挥了过去。几块油彩被打碎,落到地上,庄朽低头看看,对这个结果还是不满意,他调整了距离,将拐杖握紧,往正方形的中心接连打了三下。只有半个手掌大的正方形迅速被击溃,画布上很快被他打出了一个洞,黑白斑驳,狼狈极了,庄朽闭上单眼,抬起拐杖瞄准了画布上的破洞,再是用力一打,这力道直接将画打下了墙壁,砸在了地上! 裱画的雪白画框裂了个口子,可怜又狰狞地躺在地上,庄朽这时倒是痛快了,露出微笑,喘着粗气将它一脚踢远。他再仰起头,忽然看这满墙壁的画都不顺眼,冲到墙壁前,狠狠扯下两幅扔在地上,用脚踹,用拐杖打,砸,抽。跳芭蕾舞的少女和撑阳伞的女人被他打了个稀巴烂,画框被他拾起来,举高过头顶往地上砸,碎片飞得满屋都是。他像发了疯,拐杖成了他的帮凶,花,人,风景,古典主义,印象派,浪漫主义,水墨,写实的,抽象的,近代的,现代的,荷兰的,法国的,意大利的,日本的,中国的,所有画都在墙上被他打得摇摇晃晃,战战兢兢,颤抖得最厉害的被他一眼选中,猛拽下来扔到地上,好似对它有说不尽的仇恨怨愤地践踏它,虐待它,蹂躏它,撕烂它。 他无声地发泄,在整间画室里行凶逞能,碎裂的画框割伤了他的手指,画布磨烂了他的手心他都不管,低处的画全都被毁完之后他又伸手要去够高处的,他想把画室里挂得最高最大的那副春日下的绚烂桃花给毁了,他已经完全忘了自己腿上有伤,奋力一跳,只听噗通一声,画没拿到,他人却在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 庄朽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他抬起头,死盯着那副桃花,仿佛那是世间最恶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景象。 他摸到被他扔在一边的拐杖试着站起来,但刚才那一阵发泄耗费了他太多精力,双腿一软又摔了回去。庄朽无力地坐着,他垂下头,他的双手抖得厉害,他手里还有血。他咬住嘴唇用右手握住左手手腕,试图让颤抖停下来,但他失败了。他是个失败的人,有双失败的手。 庄朽咳嗽起来,空气里弥漫着木屑,油彩屑搅合在一起的粉尘,阳光变得清晰可见,一道又一道,穿过这些粉尘刺进他疲惫的肉身。 “哥哥?” 有把声音从庄朽身后传来,庄朽揉了揉眼睛,手里的血污刺激到他的双眼,两行眼泪从他眼里涌出。 “你摔跤了?” 说话的人走到他面前,他走路没有声音,庄朽看到他光着的双脚。他的脚很白,但脚背上有些细微的伤疤,他知道它们的来历。他小时候不喜欢穿鞋在花园里乱跑留下的。 庄朽捂住了脸,他轻轻说:“邵榕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邵榕蹲下了,他歪着脑袋看庄朽,拍了拍他,说:“你和这些画生什么气啊。” ? 他的语气有些无赖,还有点像在撒娇,他吻庄朽的额头,手心贴着他的手背,慢慢将他的手从脸上移开,将它们送到自己嘴边。他低下头,嘴唇贴过去吻庄朽手心里的那些血,他吻了无数下,落下无数个温暖又轻柔的吻,这些吻编织成一卷有奇效的绸布将那满手的血污都擦拭去的同时还起到了治愈伤口的奇效。邵榕坐到地上抬眼看庄朽,他的眼睛发红,满眼的血丝,缺乏神采,毫无目的,毫无意义地也看着邵榕。邵榕看他一眼,便伸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2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2 出舌头舔他手心里某个伤口一下。他的手指纠缠着庄朽的手指,越绞越紧,庄朽的手渐渐不再颤抖了,他被邵榕握住,被邵榕注视着,被悉心照料。庄朽闭上了眼睛,他能感觉到邵榕的吻一路向上延伸,他吻他的手心,手腕,进而吻他的嘴唇。他还能感觉到他用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他贴着他的脸呼吸,在他身上留下很甜,又苦涩的味道。他缠着他,黏着他,渴望他,但在这种痴缠到了极致时邵榕忽然停下了,他不再吻了,也不再抱住他了,那甘苦交融的味道也在瞬间淡了下去,庄朽有一瞬间的失神,他睁开眼睛看邵榕,看到他穿衬衣裤子,头发剪短了,干净清爽地坐在他面前。 他脸上有笑,绚烂的阳光让他的形象变得很淡,他松开了手,只是看着庄朽。 庄朽伸手抱住了他,他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他告诉邵榕,他看到一个渔夫,在岸边松手抛下一张渔网。 邵榕没说话,他被庄朽吻着,他们抱在一起躺在地上接吻,舌头缠着舌头。庄朽的吻霸道,把邵榕弄得快呼吸不过来了,他的手在地上乱抓,庄朽便抓住他的手,扣住他,进一步在他的嘴里掠夺。邵榕后来似乎也放弃呼吸的本能了,任由庄朽抓着他把他亲得晕头转向,庄朽结束这个吻的时候他还伸手去扯他的衣角,仿佛意犹未尽,庄朽去脱他的裤子,他把邵榕抱到自己腿上,邵榕自己跪了起来,撅着屁股搂住庄朽的腰。像只在撒娇的猫的一样蹭庄朽的手,还去亲庄朽的脖子,舔他的耳朵。庄朽把手伸进他臀间,他拍了下邵榕,邵榕点点头,偏过脑袋舔庄朽的嘴唇。他闭着眼睛,在庄朽的手指进入他身体时发出一声沉吟,他听上去不怎么痛,反倒有些勾`引的意味。庄朽摸着他后背,又往他后面塞进了第二根手指,这一下似乎是有些难以忍受,邵榕沉下腰,脑袋靠在庄朽的肩窝里,嗯嗯叫了两声。 庄朽看看他,拔出了手指摸着他的头发亲他,邵榕睁开眼睛,两人看着对方轻轻啄对方的嘴唇。邵榕伸手解开了庄朽的睡袍,他摸到庄朽半勃`起的性`器,用手撸弄了两下,自己把屁股靠过去蹭了起来。他前前后后的磨蹭庄朽的龟`头,双手搭在庄朽肩上,好似受了委屈一样发出极轻微的呜咽声,可庄朽只是抱住他,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偶尔亲一亲他,再没进一步的动作。 邵榕呼唤他:“庄朽……下面已经……” 他垂着眼角去摸庄朽的性`器,手指沾着点龟`头分泌出的黏液往庄朽的整根性`器上抹,接着把腿分得更开些,用自己腿间那也半硬起的性`器去碰庄朽的性`器。他可怜巴巴地看庄朽,庄朽把他的脑袋按过来,捏着他下巴,用舌尖顶开他牙关,寻到他的舌头,缠住他不放。邵榕受不了这样缠绵的吻,扭着腰,性`器已经完全勃`起了,他更卖力地用屁股蹭庄朽的性`器,庄朽这才放开他。邵榕一抓到喘气的机会立即求他,靠在他怀里,软着声音求他。 “给我吧……求你了,庄朽……给我吧……我想要……” 庄朽似是不想听他说话,他单手捂住了邵榕的嘴,另一只手握住他的腰,邵榕配合地撅起屁股又重重落下。他扬起脖子眨了两下眼睛,庄朽还捂着他的嘴,他把邵榕压到了地上,分开他的腿卖力抽`插起来。邵榕用脚环扣住庄朽的腰,在地上尽情扭动。阳光洒在两人身上,邵榕的脸上蒙了层薄汗,眼角发红,一双眼睛漆黑发亮,被情`欲深深占据,眼里再看不出其他情绪。他伸出舌头去舔庄朽的手心,庄朽松开了手,掐着邵榕的屁股把他双腿往下压,插得更深,邵榕放声叫了出来。他不懂尺度,极尽放纵地喊着庄朽的名字,向他索要更多。 庄朽这时忽然从邵榕身体里拔了出来,邵榕双眼失焦,立即抓住他亲个没完,自己坐到了他身上搂住他脖子上下律动起来。他后`穴出了许多水,将庄朽的性`器包着,他扯开了庄朽的睡袍,摸着他一边淫叫着一边恳求:“别停下,我想和你在一起……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别不要我……” “啊啊……好舒服,你也很舒服对不对?庄朽,庄朽……” 他脸颊泛起潮红,庄朽觉得他的样子,他说过的话都似曾相识。他想起一件毛骨悚然的旧事。邵榕十六岁时,他去问他一个问题。他问他:“苗思美是是不是你推下楼的?” 邵榕干脆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哭着抱住他,亲他,舔他的手指,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哥哥,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你不要和别人走好不好……” 他推开他,但是邵榕又靠近,他哭得太厉害了,好像随时会背过气去。他一遍遍地吻他,一遍遍地告诉他:“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你走了,我会死掉的,妈妈不要我了,爸爸也不要我了,庄朽……你别不要我。” 这点回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想起来,在邵榕吻他时,他也想抱住他,回他一千个,一万个吻。 ? 自那时起他便陷进了这些吻和眼泪聚集成的苦海里。他出不来了,只能在海上飘着,隐秘地享受着极微小的愉悦,又被巨大的羞耻包围。背德的海浪时起时落,它起时他煎熬难耐,它落时他又度日如年。没办法,谁叫这海浪是这片海上他所能看到的唯一景色呢? 庄朽摸到手边一片画框的碎片,在射`精时紧紧抓住。 ? 后来他和邵榕回到了二楼他的卧室,邵榕窝在他怀里睡觉,庄朽也有些困了,抱着他也睡着了。 第十一章 庄朽醒时已经是傍晚了,他躺在床上看外面的天色,深的黑混着浅的青,远处尚残余些蒙蒙的黄的发白的光,他把手伸到边上轻轻抚摸床单。邵榕不在他身边,他手上的血迹已经干透了,紧绷着扯着他的皮肤,庄朽坐了起来,他洗了个澡,穿着浴袍走到窗边用毛巾擦手。大宅门前停了两台轿车,此时从外面又开进来一辆,车灯亮得刺眼,把喷泉的轮廓都照糊了。庄朽看一会儿手又看一会儿那辆车,引擎声近了,车轮摩擦着石子路,车主折腾了番才停好车。车灯没立即熄灭,庄朽看到邵榕从大宅里走出来,快步走到了那车灯光芒下。车主下来了,光看体型和背影有些陌生,邵榕过去拉了他一下,把他拉到光亮处时,庄朽看清了他的样子,这人他也认识,是他常光顾的某家拍卖行的合伙人只一,叫燕仲明,四十来岁,还未结婚,手里产业一堆,名副其实的钻石王老五。 庄朽把毛巾扔到一边,垂手站了会儿,慢腾腾地挪回浴室里翻出急救箱包扎伤口。他给右手缠了几圈绷带,拄着拐杖去衣帽间挑了套休闲装换上,在穿衣镜前打量了几眼,踩着拖鞋往楼下去。 走在旋转楼梯上时庄朽已经能听到从客厅里传来的音乐声了,也不知是谁把这张有些年头的唱片翻了出来,歌曲的节奏很慢,庄朽跟着节拍,走一步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3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3 顿两秒,快到一楼时舒缓的英文歌里混进了许多人的说话声。你一言我一语,欢笑声此起彼伏。庄朽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他双手都撑在拐杖上,不着急过去,仔细分辨。他听出了四把声音,都来自他认识的人,还有第五个人,是个女人,他不认识她的声音,想来或许是某某访客的新欢吧。 庄朽笑笑,跳下台阶,拐杖用力敲了下地面,客厅里的说话声有一瞬的停顿,接着脚步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庄朽往客厅走,客厅里出来了三个人迎他。打头的正是燕仲明,他嘴上留着撮小胡子,身形修长,穿格纹套装,有种雅痞风范。他快步走到庄朽面前,搀着他一边胳膊招呼另外两个人说:“刘羽,饶骑,还不快过来迎驾。” 庄朽忙说:“迎什么驾啊,我能走,燕哥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燕仲明哈哈笑,拍了下庄朽的背,松开了他说:“本来我还和刘羽琢磨,说拍卖会上没见到你总觉得像是缺了点什么,结果和你弟弟一聊,没想到这小子年纪轻轻,懂得倒挺多,我看你就趁着机会正式退休得了,你不是总说不想干了,想出国进修吗?这下不正合了你的意吗?” 被唤作刘羽的男子年纪和庄朽相仿,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里夹着烟,靠在门廊边笑笑说:“他也就嘴上说说,你叫他真什么都不管他还浑身难受呢。” 庄朽说:“可别拿我回邮件说事,要是邵榕和柳貌干活让人放心,我还真愿意就此退休了。” 另一个叫饶骑的,戴副眼镜,自始至终都没笑过,他过去扶着庄朽,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我给你算了算,你这一百天都有多了,怎么还没痊愈?” 庄朽看着他笑:“老骨头了,不比年轻人的恢复能力,好得慢。” 燕仲明摇着手指指庄朽,冲刘羽笑:“看看,他说自己老骨头,这不是变着法子埋汰我们吗?” 刘羽应和着说:“要不是邵榕拜托我们,我们上了年纪了,也懒得从家里出来探病。” 庄朽道:“我说你们怎么来了,原来是邵榕叫来的。” 说话间,饶骑已经将他扶进了客厅,他看一眼邵榕,对庄朽道:“是啊 ,他怕你无聊,昨天拍卖会上见到我们就约我们来看看你。” 庄朽不好意思地说:“你们之前说了好几次要来看我,我都怕你们麻烦,开车过来这么远,耽搁大家时间了。” 燕仲明说他是瞎客气,拉着他去沙发上坐下,递给他一支雪茄烟,道:“别人送的,你也尝尝。” 庄朽此时看到了坐在邵榕边上的一个年轻女孩儿,觉得有些眼熟,便问了句:“这位是……” 饶骑朝刘羽努努下巴:“刘哥的女朋友。” 刘羽在自己女友边上坐下,揽住她腰不紧不慢地介绍说:“阮晓琪。” 听到这名字庄朽算是想起来了,才要说话,邵榕却抢在他前面说:“就是那个很有名的女演员!” 庄朽笑了下,和阮晓琪互相点头致意,燕仲明给他点上了雪茄,刘羽往他面前推了杯威士忌,饶骑看到,给庄朽推开了,说:“养病呢,烟就算了,这酒我看还是免了吧。” 刘羽眨眨眼,说饶骑这个人肯定有双重性格,炒股的时疯的可以,私下里又不苟言笑得过头。 庄朽听到,拿起酒杯看着刘羽说:“我这个学弟骨子里还是疯,高中的时候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了。” 庄朽举着酒杯,将饮未饮时,邵榕绕到他身后,伸长手臂拿走了他的酒杯,庄朽回头看他,邵榕也看他,微笑着环视众人一圈,抿了一小口酒。他坐到沙发扶手上,说起拍卖会上某件流拍的拍品,众人就着这个话题讨论了起来。庄朽默默听,偶尔应几句,他抽了两口雪茄烟,似是觉得索然无味,搁置在了烟灰缸上。 邵榕的声音不高也不低,靠近听着轻轻柔柔,时不时抛出几个冷僻的英文来,显得有些做作,却不让人讨厌。庄朽没有完全投入在谈话里,过于融洽的气氛和温暖的灯光让他有些走神,饶骑偏过头和他讲的几句话他也完全没听进去,就看到邵榕不知怎么和燕仲明在地毯上跳起了复古的迪斯科舞。两人的舞姿都有戏谑的成分,跳了会儿都笑得直不起腰了,刘羽叼着雪茄烟给他们鼓掌欢呼,邵榕大笑着走过去把阮晓琪也拉进了舞池。阮晓琪个子不高,皮肤雪白,五官大气,今天弄了个斜披在肩侧的卷发发型,穿一条修身的领口缀着亮片的裙子,和唱片机里传出的歌声特别合衬。邵榕起先和她面对面跳摇摆舞,后来歌曲变了,又变成了首慢歌,邵榕立即拉起阮晓琪双手和她跳起了贴面舞。阮晓琪不太熟练,邵榕带了她一会儿她连踩了邵榕好几下,自己不好意思地退了下去,邵榕一转头找到了燕仲明,两人互相看看,又看看大家,燕仲明打了个响指,摸着自己的小胡子对刘羽说:“来来,刘羽,我和邵榕给你们俩做个示范,你们学学,下个月基金会的舞会你们可要来给我捧场啊!” 刘羽没有推脱,挽起阮晓琪的胳膊走了过去。他和燕仲明站在一排上,邵榕和阮晓琪平排站,燕仲明做了个绅士的邀舞动作,邵榕欣然接受。刘羽斜眼看着,如法炮制,阮晓琪笑着点头。这四人两对,一个揽着一个的腰在空地上翩翩起舞起来。刘羽和阮晓琪的舞姿笨拙,两人跳一会儿就要瞅瞅燕仲明和邵榕,燕仲明跳男步,邵榕跳女步,两人脸上都面无表情,配合得却天衣无缝。 饶骑这时对庄朽说:“你弟弟跳得不错。” 庄朽愣了下,撑着下巴没说话。燕仲明和阮晓琪交换了舞伴,邵榕带阮晓琪跳,他这下换成了男步。阮晓琪比方才精进不少,邵榕低声给她数拍子,还在说着什么,庄朽听不太清,想来是在和她交换什么诀窍秘辛吧。阮晓琪脸上的表情认真了起来,跳得愈发投入,邵榕牵着她往更远的地方舞去。刘羽此时停下了舞步,他和燕仲明给他们两人鼓掌,邵榕把阮晓琪又带了回来,他们四人再次交换舞伴。邵榕和刘羽到了一块儿去,这时背景音乐又换了,节奏陡然变快,变得没法跳任何舞了,两人无奈看着对方,刘羽摆出个夸张的姿势,邵榕笑得前仰后合。大家又都坐了回来,燕仲明问邵榕哪里学的舞,他们说笑,从舞蹈聊到了电影。 庄朽没有加入,他根本没有在听他们讲话,他耳朵里只能听到男歌手以一种怪异的唱腔在唱。 “i bsp;hardly stand it you're troublin' me i bsp;hardly stand it just bsp;be.” 庄朽重新拿起了酒杯,他喝了一口,饶骑在边上大声叹气,庄朽耸耸肩,要和他碰杯。饶骑无奈地摇头苦笑,和他碰了下酒杯。 “well, my spirit's low i love you so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4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4 i stand alone and ;you go.” 这首歌唱完了,聊天的气氛还很热烈,邵榕坐在最中间,他转头看庄朽,冲他眨了下眼睛,笑容很大,眼睛很亮,这光芒让庄朽想到了一颗流星。稍纵即逝。 ? 稍晚些,大家都饿了,邵榕去厨房烤披萨,庄朽在客厅里坐了会儿坐不住了,也去了厨房。家里有现成的披萨饼皮,只需要准备些铺在饼皮上的食材就行了,庄朽到厨房时,邵榕正在切蘑菇片,庄朽问他要不要帮忙。邵榕看看他,说:“你去客厅坐吧。” 庄朽却不走,他打开了冰箱,问他还要放些什么料,他给他拿。邵榕把他推开了,笑着赶他出去:“这里用不着你,你出去吧。” 庄朽撑着拐杖站在厨房门口,依旧没走。他看邵榕在厨房里忙前忙后,他切菜的手法越发娴熟,动作也快,手脚利落,边干活边收拾,披萨进烤箱时桌上已经都清理干净了,确实没什么需要庄朽的地方。一切弄妥,邵榕在围裙上擦手,转头看到庄朽还在,拿着剩下的菠萝走到他面前喂了他一块。庄朽默默咀嚼,邵榕往他身后瞥了眼,在他嘴唇上飞快地落下了一个吻,拿着那碟菠萝笑着走开了。 庄朽站在原地,他撑着拐杖,手心摩着拐杖顶端,费劲地咽下那口菠萝,这才慢吞吞地转了过去。邵榕已然消失在转角,客厅里传来更亮的光芒,更大的说话声。庄朽看看烤箱,又回身看看客厅地方向,一动不动,出神,安静地站着。直到邵榕再度出现,他才走开。 吃披萨时,大家一起看电影,一出喜剧,庄朽笑得更累。吃饱喝足,电影看完,燕仲明还拉着庄朽打牌,几轮牌局下来,已是午夜,庄朽推脱实在是累了,他们一行人才离开。去门口送完人,庄朽回到客厅里收拾茶几上的杯碟,邵榕过来帮忙,庄朽索性就都留给他来清理了。邵榕说:”你上去休息吧。“ 庄朽点头,往楼上走,走了没几步他突然把邵榕喊了过去。邵榕站在楼下眨着眼睛看他,问道:“怎么了?” 庄朽说:“都是你叫来的?” 邵榕笑了:“是啊,怕你闷。” “以后别叫他们过来了。”庄朽低沉着声音说,邵榕抓了抓头发,解释说:“我怕你整天在家一个人很无聊……” 这话不知怎么激怒了庄朽,他额上青筋乱跳,摔下拐杖,勃然大怒,吼道:“我让你以后别找他们了!你听到没有?!” 邵榕显然被吓了一跳,缩起肩膀不知所措地站着。庄朽骂骂咧咧地转身往楼上去,他走得急,一不留神摔在了台阶上。他大声咒骂,一把撕开腿上的固定带甩到地上,抓着扶手爬起来拖着条残腿继续爬楼梯。邵榕跑上来扶他,庄朽用力推开他,他一双眼睛好似要从眼眶里弹出来,指着邵榕鼻子暴怒地骂道:“我谁都不想见,你也给我滚!” 邵榕想伸手碰一碰他,可只要他的手一伸过去便被庄朽立即打开,他瞪着邵榕,两道凶光好似丛林中最凶猛最危险的野兽。可邵榕不怕他,无论被庄朽打开多少次,他还是像他伸出手,庄朽后来实在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台阶上,他别过头不看邵榕,看着远处关了灯,一片漆黑的厨房。他想起厨房外那几颗叶片黄了的梧桐树,天还那么热,它们却已经早早枯萎。庄朽把脑袋靠在了栏杆上,斜着眼睛打量邵榕,他正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庄朽一挥手,他想将邵榕从他视线里擦掉,挥去。可他的手却被邵榕握住,两人的手都很冷,但很快庄朽便感觉到了一阵暖意。他的手指被黏稠温热的质感包裹住,他低头看,看到邵榕像猫一样爬进他两腿间,跪在台阶上用两只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嘴巴含住了他的两根手指。庄朽没有动,这让邵榕得寸进尺,吃他的手指吃得更卖力了,他伸出舌头舔庄朽的指尖,又将他的食指完全吃进嘴里不停吮吸。他吃得津津有味,屁股跟着上下耸动,腰也扭了起来,他抬起眼睛看庄朽,瞳仁亮而湿润,满目春情。 庄朽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任何表示。他静静坐着,好似他与邵榕眼里的情欲没有半点关系。他只是个局外人,他在冷眼旁观。 邵榕在庄朽的静默中获得了某种许可,他轻咬着庄朽的手指,解开了他的裤子。他先是用手摸了两下庄朽的性器,顿了会儿,将它握在手里,一边含着他的手指发出咂咂的吮吸声一边看着庄朽。他在笑,庄朽发现邵榕在笑,嘴角向上微微翘起,他有些分不清他这笑是为了引诱他跟着他去往禁地乐园,还是因为他已经引诱成功得来的喜悦。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勃起了,他的性器在邵榕手里涨大了一圈,邵榕终于放过了他的手,他舔舔嘴唇,坏笑着一低头含住了庄朽双腿间的性器。 庄朽靠在楼梯护栏上,双手无力地垂着,他的眼神空茫,身体好似被掏空,他的灵魂不知去了哪里,如今占满他肉身的只是饱胀却又与他无关情欲。 邵榕在自己手心里抹了点口水,摸着庄朽的囊袋,吮吸着他的性器,他将它从上往下舔了好几回,用口水把它弄得又滑又亮,庄朽现在已经完全勃起了,邵榕吃得愈发高兴,他伸出舌头舔那充血的性器上的青筋凸起,用舌尖不断挑逗龟头的铃口,将这顶端分泌出来的黏液全都卷进自己嘴里,咋吧着嘴和庄朽说:“好好吃,让我再吃多一点吧……” 庄朽的视线滑到他身上,问道:“你说什么?” 邵榕听到他开口,抬起头冲他笑,亲着他的性器说:“我说很好吃。” 庄朽坐直了,他屈起膝盖,把邵榕抱上来些,但他的目光却比方才还冷,他抓住邵榕的头发将自己的性器完全塞进了他嘴里。邵榕被呛得挣扎了两下,但他很快适应,庄朽往他的喉咙深处顶,邵榕张大了嘴,看上去吃力极了,可他的舌头尚有余力对嘴里的异物又舔又卷。他渴望又期盼地看着庄朽,好似怎么也舔不够怎么也吃不够,庄朽将性器从他嘴里拔出,他撑着扶手站起来,把邵榕也从地上拽起来,扒掉他裤子将他一条腿架在了扶手上就插了进去。他的性器虽被邵榕舔得湿滑,可邵榕未经扩张的后穴依旧有些紧窒,两人磨合了好一阵出入才变得轻松起来。邵榕身后也开始出水,他激动地乱叫,呻吟着要庄朽干他,用力干他。庄朽塞了两根手指进他的嘴里缠着他的舌头,他还不老实,喊着:“哥哥,哥哥……”转过头要亲庄朽。 庄朽一手环住他,他没拒绝,凑过去吻住了邵榕的双唇。 他脑袋里灵光一闪,忽地想起自己的灵魂去到哪里了。 他的灵魂就在这间大宅里,就在这座人间炼狱里,他无时无刻不被情欲鞭打,被爱情折磨,以至于他变得非常单薄,透明,他才会一直对他视而不见。 庄朽吻着邵榕一下又一下地干他,邵榕出了许多水,插起来听到的净是淫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5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5 靡的水声。两人几乎同时射精,庄朽抹了把邵榕射在楼梯扶手上的精液抹在自己的性器上,邵榕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看他,问他要不要他用嘴替他清理。庄朽摇头,他抓起邵榕说:“走,去打电话。” 邵榕一头雾水,被庄朽拖着去了客厅,他把他扔在沙发上,分开他腿又插了进去,拿起沙发边上的电话对邵榕说:“给燕仲明打电话。” 邵榕打了个机灵,连连摇头,庄朽哪管他要还是不要,自己拨通了燕仲明的电话递到邵榕耳边,叮嘱他说:“和他说谢谢他今天来看我。” 邵榕轻声说:“电话还没通……” 庄朽掐着他屁股插了他两下,用手撸着他性器说:“那就等。” 邵榕呜咽了声,才射过精的性器被庄朽碰到又敏感地半硬了起来。庄朽还去玩他的乳头,又咬又亲,他就这么插在邵榕身体里玩弄他,亲他最敏感的地方,看他扭着腰无声地求欢就是不动。邵榕浑身发痒,难受得眼睛都红了,他想自己动,却被庄朽用力打了大腿,这时电话恰好通了,庄朽又是一记响亮的巴掌拍在他大腿上。邵榕吓得忙大声问燕仲明好,企图盖过这记声音。电话那头的燕仲明不知说了些什么,庄朽也不关心,他伏低了身子,吻着邵榕的脸开始干他。邵榕握紧电话,手指关节都发白了,讲两个字就要咬一咬嘴唇,好不容易谢完燕仲明,可庄朽还不满意,对他说:“继续聊啊。” 邵榕快哭了,赶紧挂断了电话。庄朽挑起眉毛,对他的自作主张不满极了,又拨回过去,对邵榕说:“怎么就挂了别人电话?好好道歉。” 他拍邵榕的脸蛋,把他抱起来亲着他的眼皮说:“我会奖励你。” 他埋在邵榕身体里动了两下,这两下约莫是戳到了邵榕极敏感的地方,他颤抖着尖叫了声,随即捂住自己的嘴,泪眼朦胧地看着庄朽。庄朽不停亲他,电话又通了,邵榕开口道:“刚才不小心……按……按到了……嗯……我……我没事……就是……啊……” 庄朽故意去顶邵榕,笑着看他,邵榕的脸一下就红了,梗着声音说:“我没事……不小心撞到了……今天……今天谢谢您来看我哥哥了……谢谢……” 庄朽满意地点头,拿过电话挂了后又给刘羽打电话。邵榕靠在他怀里,连耳朵根都红透了,庄朽玩心愈发重,换了个姿势干他,在他身体里插得更深,他要邵榕讲他规定的话,这些话越来越长,通话时间也被拖得越来越长,在这段时间里他一刻不停歇地干邵榕,一下比一下用力,看他面红耳赤,语不成章他情绪就越高涨。三轮电话打下来,邵榕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从沙发上滚到了地上,庄朽就跪到地上分开他腿托着他的屁股插了进去。之前射出来的精液混着邵榕后穴新分泌出的爱液顺着两人交合的缝隙流到了地毯上。庄朽看到后就说:“还以为你会害臊,结果越干越湿。” 邵榕躺在地上,似是没听到庄朽的话,他的性器挺立着,浑身发红发软,嘴里嗯嗯啊啊乱叫。 庄朽重新坐到沙发上,他拍拍自己的腿,邵榕便乖乖分开腿自己坐了下去。他出了一身汗,抱着很湿,庄朽吻他的鼻尖,摸他的头发,看着邵榕,头一低,咬住了他的嘴唇。他把邵榕的屁股分得更开,邵榕贴着他上下律动,庄朽把他的嘴唇咬破了,他没生气,贴过去亲着他说:“我不会走的……我会一直在这里……哥哥,哥哥……奖励我吧。” 庄朽揉他的屁股,使劲想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似的,邵榕吻他的嘴唇,使劲想把他吃进肚子里似的。两人被汗水黏在了一起,高潮后也不分开,就抱着亲,邵榕把庄朽浑身都亲了个遍,从额头到小腹,再到他受伤的腿,他的脚背。他跪在地上一遍遍吻他受伤的那条腿,告诉他:“我不走,你赶我,打我,骂我,我都不会走的。” 庄朽瘫坐着,他闭着眼睛说:“你就用你的宽容,善良和爱继续放逐我吧。” 第十二章 第二天庄朽起了个大早,正在厨房吃早饭的时候门铃响了,他往窗外看了眼,院子里不知何时停了辆七人座的小车,嚣张地霸着喷泉边上的小径。庄朽照旧慢吞吞地挪去开门,这次来的客人显然没有昨天庄梦蝶那么好的耐性,见迟迟未有人开门,一刻不停地按门铃。庄朽被吵烦了,皱着眉头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一群嬉皮客,无论男女都留着长发,穿麂皮夹克和尖头靴子,带头的是个小脸的女孩儿,模样有些熟悉,庄朽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记起她来。她是从前邵榕在玛丽女高的学妹,好像姓陆。 “邵榕在吗?”陆小姐靠在庄家门口抽烟,冲庄朽努努下巴问道。 “还在睡,找他有什么事吗?”庄朽半掩着门,扫了一圈那群嬉皮客,这些人不是在玩手机就是在交头接耳地说话,轻声笑着。庄朽复问了遍陆小姐:“找邵榕有什么事吗?” 陆小姐不肯明说,只道:“能帮我叫他下来吗?” 庄朽指指自己的拐杖:“不方便,我给你打个电话吧。” 他笑着说,却还站在门口,也没有要拿手机出来的意思。陆小姐看到,上下打量他两遍,自己掏出手机转身走远了站到院子里打电话。电话很快通了,庄朽听到她喊邵榕的名字,还仰起头一跳一跳地朝楼上挥手,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庄朽走开了,但把门留着,邵榕没有很快下来,庄朽吃完早餐正在喝咖啡看报纸,外面进来个戴半截流苏皮手套的年轻男子,他看到庄朽餐盘里剩下的半块烤面包,也不打招呼,直接便问:“你不吃了吗?” 庄朽推开盘子,说:“请便。” 那年轻男子眼前一亮,坐下来拿起面包拧开了放在桌上的花生酱罐头,抓着面包就往里面塞。他说:“我说你们住的这地方也太远了,晓甄五点就把我们拖了起来,开了整整两个小时的车才到!两个小时阿!路上连个休息站都没有!屁都没有!” “晓甄?” 年轻男子抹了圈花生酱的面包塞进嘴里,鼓着脸颊看庄朽:“陆晓甄啊?你不认得?” 庄朽笑笑,不置可否,他拿了个空杯子倒了点咖啡给年轻男子:“别噎着。” 年轻男子连声道谢,庄朽摊开报纸继续看。那年轻男子大概真是饿坏了,吃完了面包又瞅住了厨房里的冰箱,庄朽让他随意,他还真放开了,不光自己随意,还呼朋唤友把其他人也都叫来了。大家都没吃早饭,围坐在庄家的厨房里全然没把自己当客人,翻箱倒柜地吃开了。庄朽被挤在中间,别人来和他说话,他就应一声,多数时候都只是安静地看报纸。陆晓甄没来厨房,听人说她去了楼上找邵榕,从这些陌生人的言谈间,庄朽大致了解了他们的来意。陆晓甄现在是个歌手了,自己组了个乐团,要借庄家的花房拍音乐录影带。这首肯出借的人必定就是邵榕了。邵榕迟迟不下来,那群嬉皮客吃饱喝足留下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6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6 一堆脏碟子拍拍屁股就去别的地方高呼爱与和平了。庄朽还坐着,他把报纸折了起来捏在手里,他另一只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根香烟,他垂眼看着,抽了两口,扔进了咖啡杯里。咖啡早冷了,香烟还烫着,嗞啦一声,烟灰在棕黑色的液体里爆烈开来,邵榕这才露了面。即便穿上男装,他也不忘精心打扮,头发抹了发油,从前看,从后看都看不到一个不平整的翘角,他的上衣白,短裤黑,光脚穿了双乐福鞋。他过来和庄朽说了好一会儿话,庄朽全然没听进去,他看着邵榕的上衣出神,这上衣分明是他高中时穿过的旧衣服。也不知邵榕从哪里把它找出来的,也不知它怎么一点都不旧,穿在邵榕身上宛如新衣。 邵榕和陆晓甄一起走出了大屋,他的形象和他刚才在庄朽耳边说过的话才渐渐清晰起来。 他的样子有点无赖,眼神也绝非善类,他轻轻拥抱了下庄朽,在他肩上留下千百个吻般的暖意,在他耳边说:“我去去就回来。” 庄朽发现自己的记忆变得十分短暂,他竟记不起来这发生在数分钟之前的情境里他是如何回应的。庄朽撑着额头兀自笑了,起身把厨房收拾干净便去了画室。 画室里还是一片狼藉,庄朽不打扫,邵榕也不整理,倒是昨天下午留在地板上的爱`液都被擦干净了。庄朽透过室内唯一的小窗看外头,这角度恰好能看到花房温室的一角,庄朽眯起眼睛,伸长了脖子,隐约能看到有人架着摄像机进进出出,他打开了点窗户,一点音乐声从花房温室那里传了过来。 庄朽把椅子拉到了窗边上,闲坐着看柳貌发来的结算报告,外面的音乐声时高时低,多数时候都被笑声盖过,后来音乐声和笑声都停下了,大屋里外都恢复了原有的静谧。庄朽轻舒出一口气,他捏捏眉心,看那些数字看得累了,抬头眺望一眼,日光绚烂,晃得他眼前一片虚白,只觉得那透明的花房外,碧绿的草地上,仿佛有道白色的人影。模模糊糊也看不清,有些像邵榕,又有些像他自己。 庄朽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踩着画框的碎片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想起来自己忘记关窗了,想转身再回去时,却看到那白色的人影到了画室里,庄朽一惊,握住拐杖赶紧走开了。他头也不回地上了楼,钻进自己屋里合上了门。庄朽在门上靠了阵才缓步行开,他拉上了窗帘在床上躺下。他有些困了,却不想睡,靠在床头半眯着眼睛打盹。半梦半醒间庄朽觉得有人来了,有个人打开了曾经开在墙壁上后来又被堵上的那扇门,悄悄来到他的房间里,他摸上他的床,哭着说他怕黑,怕一个人睡,他做噩梦,梦到一个女人在狩猎他。 庄朽完全闭上了眼睛,那个不速之客贪得无厌,张开手抱住了他。他又打开了一扇门,一扇窄门。这不是通往永生的门。找到它的人确实是少的,它引向的路也确实是细小的,但只要踏进这扇门,终生便都被黑影笼罩,终生都将徘徊在窒息的边缘,终生都在被两堵高墙压迫,它们会以爱的名义榨干这窄门细路上的所有人的血。 庄朽醒来了,他听到开门和关门的声音,似是从被隔壁传来的,不一会儿又是阵踢踏的脚步声,有人下楼了。庄朽竖起耳朵听了听,他抓起拐杖走下床,来到了走廊上。他尽量收敛住拐杖的声音,蹑手蹑脚地来到隔壁邵榕的房间门口。房门半敞着,庄朽探出身子往里看,屋里有个高个的女人走来走去,她穿条将将能遮住屁股的连衣裙,阳光在她腿间留下道暧昧的暖光。她正背对着门口,站得摇摇晃晃的,在衣橱里挑衣服。 庄朽屏息站着,女人的头发明显是假发,散发出极不自然的光泽,打着夸张的卷,她挑选衣服时的动作带着点僵硬挑`逗的意味,膝盖骨凸出,骨架稍显魁梧,与那条雪纺纱的裙子格格不入,脚上的高跟鞋尺码也大得夸张。她身上的一切都显得矫柔造作不合时宜,庄朽却看得很入迷,甚至有些陶醉。 女人终于从衣橱里挑出了几件衣服,她的脸孔露了出来,那又是一张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庄朽似是被她的样貌震颤,眼神迅速移开,手里稍微松开了拐杖,但他很快恢复,又盯住了女人看。他试图想起她的姓名和身份,人就是这么奇怪,数十年前发生的事尚能历历在目,近年来见过的人,发生过的事便都难以追溯了。 “哎呀,不好意思,忘记关门了,我可不是什么小偷呀!庄先生!”反倒是女人看到了庄朽,先喊出了他。 庄朽微笑,女人沙哑的嗓音一下唤醒了他的记忆,他道:”你是李陵吧?“ “叫我玲玲就好啦。”玲玲摆摆手,她的眼神落在了庄朽的腿上,略显惊讶地说,“你的腿还没好啊?” “快好了。”庄朽看着玲玲,“我能进来坐会儿吗?” 玲玲一愣,忙解释道:“我真不是小偷,是邵榕让我过来拿衣服的,他说这些他都不要了,扔了怪舍不得的,就问我要不要,我嘛,以后用得着这些衣服的时候多了去了,就来咯,他没和你说吗?” 庄朽道:“我知道你不是小偷,邵榕倒没和我说你会来,他也不是什么事都会和我说,以前或许是吧,现在他也大了,没必要都和我交代了。” 玲玲抱起床上一堆衣服塞进一个行李箱里,说:“你也别干站着了,赶紧进来坐吧。” 庄朽斜着身子走进去,他在邵榕的床上坐下,打了个手势说:“你继续吧,我没别的什么意思,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玲玲笑了,挤眉弄眼地说:“公子哥在家闷坏了吧。” 庄朽望向门口,双手握住拐杖,十根手指紧紧搅在一起,说:“刚才我还以为是邵榕……” 玲玲噗嗤笑,娇嗔着说:“我和他哪里像啊,他瘦瘦的,脚也不大,比我身材好多啦。” 庄朽似是没听到他的话,还陷在自己的回忆里,自顾自说:“我还以为是他又穿起了女生的衣服,以为他……又回来了。” “他能去哪里,他不是一直在家里吗?还是他换了身衣服你就认不出了?” 庄朽缓缓转过来,看着玲玲问道:“他说他要把这些衣服都送你?” “是啊,上个月他就打电话给我了,我一直在忙去泰国的事情就耽搁了。”玲玲从衣橱里拿了条连衣裙出来问庄朽,“哇塞这条裙子一定很贵吧。” 他在身上比划,庄朽说:“你喜欢就拿去吧。” 玲玲咂舌:“有钱人家出手就是大方!我先谢谢你啦!” 他把裙子收好,庄朽又问:“你要去泰国?” “是啊,去做手术,医生医院旅馆都订好啦。”玲玲半抬起眼睛看庄朽,“下次见面说不定你就认不出我啦。” “我眼力还没差到这个地步,不过要是你整了容……” “整容就算了,那又是笔花费。”玲玲在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摸着自己的脸皮说,”况且我这皮囊虽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7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7 然比不上邵榕那臭小子,也还算有点姿色吧。” 庄朽附和着说:“是美的,漂亮。” “哎,庄先生,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这么甜,怪不得邵榕这么喜欢你,你肯定每天说好听的,哄得他晕头转向。” 庄朽一笑而过,说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要问邵榕的事?” 庄朽摇摇头:“他的事就算了,我想问问你的事……为什么想去泰国做手术,又为什么爱上身上这身女装。” 玲玲哎呦一声,缩后了些打量庄朽:“怎么呀?成心理医生了?” 庄朽笑着,笑容充满亲和力,那眼神深沉,湖水一般,平和又冷静,甚至带着点暖意,仿佛能卸下人所有的防备,抚平所有的不安。玲玲看着他,气氛忽然一点都不轻松了,却又不沉重,只是变得适合讨论一些更严肃的问题,以一种更认真,更深入的方式。 “曾经发生过一个爱情故事,后来这个故事结束了,但是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了,我也再不能够是以前的我了……”玲玲按住自己的膝盖,身子前倾,“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是为了爱情……穿上了女装,想要变成女性?” “不是的……”玲玲已经不再看庄朽了,他在看墙上的壁纸,壁纸上的一个黑点,瞳孔一样的黑点,“我为了他穿上女装,为了我自己想要变成女人。” 庄朽思索着他这番话的意思,还未得到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答案时,玲玲发问了:“你知道爱情吧?起码,你爱过人吧?” 庄朽不点头,不摇头,沉默着不作任何回应。玲玲牵动嘴角,露出个惨兮兮的笑:“那就当你知道吧,我爱过一个人,可是很痛苦,是不会有结局的,你知道的那个人,就是害得邵榕住院的那个人。不怕你笑话,或许邵榕也告诉你了,他还在纠缠我,我也还放不下他。我没有办法了,我卖掉了酒吧,卖掉了房子,我把我所有的记忆,好的坏的,都卖掉了。我没有办法再作为李陵这个人活下去了,只要李陵还活着一天,我就还爱着罗翱翔一天。但是不行,这爱情没有结果,已经失去了意义,不再是任何喜悦或者任何痛苦,它成了颗很丑很黑,结在我生命里怎么也摘不掉的果实……” 玲玲顿住了,他的眼睛红了,眼里的血丝更加明显。庄朽依然静默,他注视着玲玲的每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仿佛要将他这个人看进自己心里。 玲玲撑着头,歪坐在沙发上,靠着扶手:“我只能杀掉李陵这个人,我只能变成另外一个人,变成另外一种人。这个崭新的我和罗翱翔没有任何过去,任何瓜葛,我要在我出生前将他彻底地剔除!他会和李陵一块儿死,死在泰国。” 他恶狠狠地说,咬牙切齿,捏紧了拳头,说完还不放松,死盯着一个地方,把嘴唇都咬破了。庄朽终于发声:“就好像双重人格,每个人格都不分享彼此的记忆。” “就当是吧。” “只是你做得更彻底,你选择谋杀你自己,太壮烈了。”庄朽的言辞中不乏钦佩,他问玲玲,“你知道邵榕为什么喜欢穿女装吗?” “他从小就是这样吧,或许是性别认知方面的障碍。” 庄朽闻言,笑出了声,他换了个更惬意的坐姿,摇晃着腿说:“你知道我们的关系对吧?我还小的时候,我父亲和一个女人出轨,被我母亲发现了,她把那个女人打发回了老家,女人当时怀孕了,她本就体弱,生下孩子后身体没调理好,后来病重,临死前辗转联系上了我父亲,将孩子托付给他。这个孩子就是邵榕。父亲去接他时处理了女人的后事,还带回来了一封信,这封信后来到了我的手里。 “信上说,女人觉得她作为母亲是很不合格的,因为她是未婚生子,在民风保守的家乡被人看轻,生下邵榕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对邵榕都很冷落,她月子还没做完就开始找工作,邵榕稍大些会走路后她就把邵榕交给了自己的亲戚抚养,跑去外地打工。一走就是好几年,每半年才回家一次,一回家邵榕就特别黏她,总是哭着闹着不肯让她走。 “后来她的身体实在支撑不住,无奈之下返回老家,她的亲戚告诉她,邵榕不知怎么变了,常偷穿他们家女孩儿的衣服,还会偷拿大人的口红玩。” 庄朽和玲玲四目相接,玲玲道:“你的意思是?” 庄朽道:“按照邵榕母亲的意思,她觉得邵榕会爱上异装,是因为缺少关爱。他唯有将自己变成一个异类,才能吸引来多一些的目光和爱。” “这只是她的推测,或许是出于冷落邵榕的愧疚吧。”玲玲说,“但是这也无关紧要了,他现在已经成了你们大家眼里的正常人了,这是好事吧,对吧。” 他拿起脚边一双高跟鞋:“你看,这些他都用不上了。” 庄朽点了点头:”是的,是好事,我也很高兴,他终于明白他不能够一辈子靠别人的同情,怜悯和爱活下去,世上有些事他必须自己去面对,直接的面对,不能一味地逃避。比如我摔下楼梯,要是死了,他不可能再找到另外一个我来给他安慰,帮他处理后事……”话到此处,庄朽忽地哽咽,眼睛一闪,笑容放大,“或许会的,或许他能找到另外一个能做到这些的人,是我太高看我自己了。” 玲玲说:“就像母亲看孩子似的,孩子长大了,终有一天会离开家,他对母亲的爱会慢慢被对情人,对自己孩子的爱稀释,这事无可避免。你照顾他太久,有点把自己当他妈了,是吧?” 庄朽抿起嘴唇,眼中闪现笑意:“哎,心理医生啊。” 玲玲拍了下大腿,朗声笑。但是庄朽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再笑不出来了,庄朽说:“可是我爱他,不是像母亲爱护自己的孩子,不是像兄长爱护弟弟,我爱他。” 玲玲有些听不懂了:“你……不太是像会把爱说出来的那种人。” 他隐约意识到之后的谈话讲会更加黑暗更加危险,他只能这么说,眼角扫向紧闭的房门,有些想逃,可庄朽看住他,眼神将他定在了沙发上。他有双温柔如水般的眼睛,然而那水中却反射出黑暗的光,盛满了恐怖的意象。 苍蝇,衰败的花朵,冬季里枯萎的树梢,腐烂的尸体,潮湿隐蔽骚臭的街角,凝固的血浆,污泥,深渊,恶魔…… 玲玲满脑子只剩下这些,他不适地捂住胸口,试图往阳光更温暖的地方靠近过去,但阳光穿过了玻璃,经由穿衣镜折射,几经周转再来到他身上,却已经冷了。玲玲打了个哆嗦。 庄朽眼睛眨也不眨,一动不动地说:“我也想杀死我自己。” 玲玲试着开个玩笑调解气氛:“那你也可以去泰国。” 庄朽没笑:“邵榕十六岁的时候我们上床了。” 玲玲用力清嗓子:“你确定要和我说这些吗??这事不合法吧?你别说了,我也不想听了,就当你刚才那句是骗人的,我要走了。” 庄朽抬起了下巴,一丝轻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8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8 蔑略过:“你很想听吧,这种乱伦的恶心故事难道不吸引人吗?” 玲玲有些生气了,站起来提起行李箱说:“我可没这种癖好,你真该找个心理医生!” “恶心的人干恶心的事听恶心的故事,这难道不恰当吗?” 玲玲气极,怒瞪着庄朽:“你说什么??” 庄朽丝毫不怯,还在说:“后来我们经常上床,上床当然很快乐,是非常快乐的事情,但事后却一点都不享受,邵榕缺乏道德感,他被宠坏了,我却没有。有时候我会想起来是他的出现害得我母亲自杀,他是个杀人凶手,可他也是个脆弱,爱哭鼻子,走在外面会被人笑,被人欺负的可怜鬼。他就是这样利用人的同情心……他就是这样的……多聪明。” 玲玲站在门口,他走不动,怎么也挪不开步子,倒不是庄朽的故事有多吸引人,他双手发僵,开不了门,仿佛门一开,外头的空气钻进来,这整间屋子都会被击溃,他也会被击得粉碎。 又或许,真应了庄朽所说的。 恶心的人干恶心的事,听恶心的故事,再恰当不过了。 庄朽望着玲玲,苦笑着:“他利用了我的还不够,还去利用别人的,他得到的爱太多了,他可以挑挑拣拣,明天,我大概就会被他挑剩吧。” “你说得这么痛苦,那对你来说不正好是一种解脱嘛!” “你就把我当成你的爱情故事的翻版吧。” 玲玲语塞,转动眼珠,想辩解,又无从开口,找不出庄朽的错来。 庄朽道,“你问我懂不懂得爱情,问我爱没爱过人,我不懂爱情,毕竟全天下的爱情这么多种,我不知道它们是不是都长成我所体验过的这样,所以我没法回答你。但是要说爱一个人……我可以说很多,我可以告诉你我多想他离开我,多想他成功,多想他幸福,我知道他如果想做任何事,他都能做得很好,他能完美地成为所有人的焦点,但是爱哪有这么宽容,这么大方,爱是嫉妒,疯狂,恨,几乎是歇斯底里的一种情绪。越痛苦反而越能感受到爱,它当然不真实,它是最虚幻的感情,你必须把自己贬得非常非常低,把自己看得十足卑微才能感受得到,体会得到。真不懂是什么人创造了这个字眼,爱这个字的存在一点意义也没有,不是吗?” “就当是贱的同义词吧。”玲玲说。 庄朽极其赞同:“说得太对了,我常常在家能看到一个幽灵,你别害怕,不是我们家闹鬼,虽然邵榕小时候常常因为说看到我母亲的鬼魂吓得不敢一个人睡爬到我床上来。” “你一说反而更可怕了。” “你放心吧,我知道我看到的那个幽灵是谁。”庄朽指了下门口,“他现在就在门外面站着呢,他是另外一个我,单纯地只是作为邵榕兄长的我。” 原来会从外面击碎这整间屋子的东西真的存在,他真的就在外面。 玲玲从门边移开,又坐下了,他叹气,只好叹气。 庄朽道:“或许有一天,这里会变成泰国,他会来杀了我。” “你又知道那一天到来时你不会反抗?” “哈哈哈哈。”庄朽爆发出一长串笑声,他开心地揉眼睛,笑出了眼泪,“我会反抗,然后他砍我一刀,砍不死,日子继续耗着,过了一阵子他又来砍我一刀,痛是痛,但又享受,这就是所谓的真理吧。” “什么真理?哪有这种病态的真理,世上也有平凡又美的爱情。”玲玲反驳,“只是你我都未曾遇过,一叶障目,来日方长。” 庄朽说:“我一直认为人的出生就是为了感受死亡,现在发生了这样一个插曲,这么看来,人生好像也变得有趣了点。” 他的故事说完了,但玲玲却没法谈任何听后的感受,漫长的停顿让他有了时间回味这整个故事,可越回味就越不是滋味,他难受得厉害,甚至开始反胃。他质问庄朽:“为什么和我说你和邵榕的事?你觉得我能理解你是吗?你们这是乱伦……我没办法理解,也理解不了!” “不。”庄朽摇头,“我不需要理解,之前就说过了吧,我刚才在门外看到你,以为是邵榕,后来发现是你,我就想把它说给你听。” 玲玲靠在行李箱上看庄朽,说:“我确实没法理解你,我觉得这是个很糟的故事,一切都不应该发生,是错的,应该立即停止。” 庄朽看他,意味深长,那眼里映出玲玲自己的形象来,歪斜无力,男扮女装,他忽然自己领悟了,无奈地笑,又道:“可谁的人生又是应该发生的?是完全正确的?你真是挑对了倾诉对象,我没资格批判你,没资格瞧不起你,我们彼此彼此,谁都快活不下去了,可不都还赖活着。你不用像我一样去变性,你可以试试催眠,试试失忆。庄朽,重新开始吧,重新开始。你太消极了,人出生可不光是为了赴死,还有许多事值得体会。” 庄朽垂下了头,再没说话,直到玲玲从邵榕的房间离开,他都还保持着垂头坐在邵榕床上的姿势。 太阳落山了,夕阳照着他,背光的角度,他只是一团顽固的黑影。 第十三章 陆晓甄的mv拍摄得不是很顺利,一天没能完工,第二天,第三天又来造访,每天都是天才亮就赶来了,直到天黑才走,就这样一个星期过去了,可mv好像还是没拍好。庄朽对她们的进度不怎么关心,也不打听,不在意,人来了就给他们留着门,吃喝随意,他还负责洗碗刷碟。不过他的这种慷慨大方在某些人眼里似乎成了充满优越感的施舍,这天有个女嬉皮客喝多了,庄朽在厨房吃晚饭,她冲进来指着庄朽的鼻子破口大骂,说他是穿着西装的猪,满脑子只有钱,用他充满铜臭味的道德优越感惩罚鞭笞所有人。 庄朽莫名其妙被她喷了一脸口水,也不生气,用餐巾擦了擦脸不予理睬。他越是不搭理,女人就骂得越痛快,她手里还抓着酒瓶,灌了两口叽里咕噜地骂着推搡起了庄朽,幸好陆晓甄和邵榕及时赶到,把女人拉开了,要不然女人手里的酒瓶就要砸到庄朽脑袋上了。邵榕看到庄朽的衣服湿了半边,人还稳稳坐着,一脸没脾气的样子,好气又好笑地说:“你也不躲开?” 庄朽斜眼睨他:“也砸不死我。” 陆晓甄看看他们,道了好几声抱歉,把发酒疯的女人拉走了。邵榕坐到庄朽边上吃他做的糖醋排骨,他直接用手抓,吃完舔舔手指说:“快拍完咯。” “是吗?”庄朽兴致缺缺,邵榕指指自己,笑着说:“我也有份参演,晓甄还邀我参加首映会,一个大型记者会,你听过她的歌吗?好听极了!” 庄朽点了点头,继续吃饭。邵榕拉起他的衣袖说:“去换件衣服吧。” 庄朽说:“吃完再说吧。” 邵榕托腮看他,满是好奇:“你怎么都不生气呢,她骂得好难听啊,我不怎么喜欢她,太愤世嫉俗了,可她是晓甄的朋友,没办法……” 邵榕叹了声气,很是无奈苦恼的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9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9 样子,庄朽看他,用劝慰的口吻说:“没什么好生气的,我这个做了那么多不道德的事的人竟然被人谴责充满道德优越感,还是挺值得高兴的,不是吗?” 他翘起嘴角,邵榕滴溜溜地扫了他一圈,笑着咬住嘴唇靠过去亲了他一下,贴着他的嘴唇说:“你这头有道德的猪。” 他的嘴唇柔软,一句骂人的话说得像是在调`情,庄朽摸了摸他的头发,站起来,走到后门口抽烟。邵榕把饭桌上剩下的饭菜都吃光了,他狼吞虎咽,庄朽悠哉闲哉,时间好像有两道轨迹,一道特别快,一道又特别慢,汇聚在看得到风景的厨房里,把对方撞得乱七八糟,肉眼却一直无法察觉。 拍摄进行了整整十天后,庄朽的右腿终于痊愈,除下了矫正带,走路再不用借助拐杖,邵榕在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又接到陆晓甄告知mv完工的电话后高兴地直说这是双喜临门,和庄朽说要在家里办个派对好好庆祝一番。这事儿虽是临时起意,可邵榕干活利落,趁着开车等红灯的空当就订好了餐,联系上了公关公司。庄朽说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邵榕却不同意,还致电庄朽的友人,顺路稍上他们,一起回了家。庄朽过了几个月的清静日子,人一多起来,耳朵里嗡嗡响,不舒服极了,表面上倒没发作,还是热络的和大家应酬寒暄。一回到家,各路人马都已经到齐了,等在庄家门口,既有来庆祝陆晓甄的也有来祝贺庄朽的,认识的,不认识的来了许多人,庄朽一时眼花,头晕目眩,推说要换身适合派对的衣服抽身上了楼,留下邵榕在楼下招呼这上百号人。 庄朽回了自己房间坐了好一阵,才起来换了套衣服,衣服随便挑的,也没花心思搭配,换好了他就走到窗边往外看,还不断有轿车从外面开进来,远处的花房亮着灯,有不少人从大宅里走出来往花房去。天色已暗,草坪两边的树上被缠上了霓虹灯,照着行人们的路,竟有些节日气氛。庄朽还愣愣看着,邵榕却从外面进来了,他也换了套衣服,一身贴身又时髦的西装,三件套,配上这晚风已经微凉的天气,正合适。 “你想什么呢?”邵榕靠在门边笑盈盈地问。 “我在想,”庄朽偏过头说,“像过节一样。” 邵榕拍了下手,欢呼了一下:“今天一起跳舞吧!” 庄朽拉上了窗帘,朝他走过去,挽起他的手:“像一生仅有一次的节日。” 他弯下腰吻邵榕的手背,轻轻揽住他,邵榕张开了手臂抱住他,他靠在庄朽的脖子边上笑,呼出来的气挠得庄朽全身发痒,然后他就跑开了,一路跑下楼梯,站在楼下冲庄朽招手,大声呼喊他:“下来吧!快点!大家都过去了!快点!” 庄朽关上门,他听到自己发出两声急促的呼吸声,但在这之后他就什么都听不到了。他跟下了楼去,跟出了门,跟到了花房。他跟着邵榕走,一味跟着他,邵榕喜欢在黑暗中发光的树,他就跟着他绕过所有挂满装饰灯的树,邵榕爱热闹,爱跳舞,爱作焦点,爱别人的目光,他就配合他,配合他的所有,满足他的所有虚荣心和渴望。他们在花房里起舞,趁着灯光暗去溜了出去,没人发现主角的离场,在黑夜里庄朽被邵榕拉至森林的入口,庄朽眼前还留有霓虹的点点光芒,男男女女欢笑的脸,狂欢的身姿,他们挥之不去,像一副画般定格在他双眼里。庄朽痴痴望着早已变成了一个模糊光点的花房,邵榕扯他的衣袖,发出邀请:“我们在这里跳舞吧。” 庄朽看他,可他看不到他,看到的是派对的残像。 “跳舞吧。”邵榕握住他的手,跳进了黑暗的森林里,“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公主都会在森林里跳舞吧。” 庄朽揉揉眼睛,也握住了邵榕的手:“哪有这样的童话故事。” “但是故事总在森林里发生,对吧?”邵榕说,他吻了下庄朽,唱起了歌。 the ponies run the girls are young the odds&here to& 庄朽想起他曾听过这首歌,无数遍,他低头看邵榕,往前跨出一步,他们紧紧贴着,舞了起来。 you live your life as if it's real a thousand kisses deep 月亮升在高处,月光照着邵榕的脸,照着他双眼,那么亮。 bsp;to sex we pressed against &s of the sea i saw there were fers like me 庄朽抱着邵榕在树林中旋转着,没有目击者,没有见证人,却像是一个最庄重的仪式,他在舞蹈的间隙吻邵榕的头发,邵榕却没一刻地停歇和分神,他专注地舞着,旁若无人,聚精会神,连舞伴都不再关心仿佛舞蹈是他生存的所有意义,这无意义就是他追寻的所有意义。 他还在唱,气息稍显紊乱,歌声不再动听。 you ;while' and&'s done your little winning streak 庄朽抱紧了邵榕,跟着他舞得越来越快,所有景物都跟着旋转,天地仿佛也已经颠倒,旋转,旋转,好似连时间都跟不上他们旋转的步伐了。 you live your life as if it's real a thousand kisses deep. 眼前仿佛有无数流星诞生,滑过,陨落。庄朽停下了,他一把搂住邵榕,两人都已经惯性失去平衡摔在了地上,邵榕尖声笑,庄朽捧住他的脸吻他。他数着这些吻,邵榕把手伸进他裤子里,被他制止了。他只是数着这些吻。 一个,两个,三个…… 七十个……八十个……九十个…… “我们重新开始。”庄朽说,“我们都重新开始。” 邵榕嘟囔:“可我们都没结束过,你在胡说什么呢!” 他大叫:“你吻了我一百零一下啦!” 庄朽一愣,邵榕抱着他打了个滚,坐在了庄朽身上,换他捧住庄朽的脸,俯身吻他。 “一百零二。” “一百零三。” 他边吻边数。 “a thousand kisses deep。”他咬着庄朽的嘴唇说。 庄朽闭上了眼睛,森林中没有上演任何童话故事,没有进行任何舞会,他们只是吻了一整夜,吻到后来身体都发冷,唯有嘴唇是浸泡在温暖里的。 派对一直进行到了第二天日出。庄朽从花房外路过,衣衫不整的男女睡倒了一片,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摘走了一朵红玫瑰,带走了。 他把邵榕留在了树林里。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40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40 他走了。 第十四章 九月的第一天,天气骤然转凉,寒风刺骨,庄朽坐在公寓的阳台上裹着厚实的外套着手准备一趟去南美洲的旅行。他从庄家的大宅搬出来了,艺廊和公司都转到了邵榕名下,自己的存款全部从银行取了出来,放进了这间公寓的保险箱里。公寓是他很久之前购置的,当时用完全不相干的人的名字买下的,在市中心的一片老街区,房子有些年头了,他搬进来的第一天就因为楼上邻居漏水,整宿都没能睡。 老公寓的阳台朝南,能看到护城河,河面宽阔,此时正有数条仿古的游船在河上飘摇。 庄朽没从家里带走任何一样东西,他身上穿的衣服鞋子,内衣内裤都是后来新买的。他把自己的信用卡也都停了,买什么都用现金,出门戴个鼓囊囊的钱包,走夜路的时候总是特别小心。他也没给邵榕留下任何信件字条,倒是给柳貌发了封电邮说了说自己的去向。邮件是这样写的: “柳貌,我名下的产业全都转给邵榕了,房子也留给了他,任他处置。我会到处走走。 来日方长。 珍重,勿念。” 这几行字庄朽写了一个下午,写完后他把笔记本电脑和手机也都扔了。他发现人要失踪,切断和过去的所有联系,其实易如反掌。 ? 公寓里的家具只有一床一椅,厨具倒是备了许多,早晨庄朽会去楼下的菜市场买菜,顺便吃个早饭,饭后他就坐到阳台上去看书。家里没有电视,打发时间最好的法子就是阅读。书看完了就再买,他还兴起了学葡萄牙语的念头,想着去巴西的时候能用的上,买了好些教材,还抗了个录音机回来,从早到晚一遍遍地听葡萄牙语磁带。 你好是olá。 谢谢是ado。 再见是adeus。 庄朽极偶尔会去看一场电影,菜市场边上的巷子里有家录像厅,两个老板,一胖一瘦,瘦子在白天播武打片,胖子总在午夜时播三级片。有次庄朽去时已经过了十二点了,看外面的招牌挂着《卿本佳人》的海报,结果播的时候硕大的邵氏电影片头跳了出来,观众大爆粗口,嚷着要退票,胖老板更大声地回骂:“下面毛还没长齐的臭小子学人家看什么三级片!今天就播独臂刀了,爱看不看!!” 观众听了就跟着数落,问作业写完了没有,参考书看完了没有的声音此起彼伏。后来庄朽才弄明白,原来是有个才读初中的小男孩儿眼馋,混了进来,被发现了。小男孩儿被骂了也不走,赖着看完了《新独臂刀》,从录像厅出来的时候还啐了胖老板一口。庄朽跟在他后面走的,看得哭笑不得。回家的路上他又遇到那个小男孩儿了,他叼着根烟站在路灯下面划火柴,庄朽多看了他一眼,被他咕哝着骂了一堆。庄朽摇摇头走开了,可没走几步他就停下了。他回头看,男孩儿已经跑远,地上留着半截香烟,青烟卷曲着升起来,像女人的卷发,像一卷假发。 那几天庄朽坐在阳台上的时候不由自主地会找起那盏路灯。有时他能轻易地找到,有时他费了好一番劲都没法分辨出那盏路灯的与众不同之处。他觉得认不出是好事,路灯和路灯本来就没什么不同,看得那么仔细,分得那么认真,记得那么清楚干什么。 庄朽的葡萄牙语学得很顺利,已经能听懂些简单的问候语了。学习消耗了他太多精力,他的欲`望变得非常浅,对物质的需求也好,正常的生理欲`望也好,都变成了薄薄的一层膜,透明得几乎看不见。 他还在尝试戒烟。看到邵榕的那则新闻时,庄朽正在一棵树下嚼口香糖,不远处杂货店里那台小小的彩色电视里正在大声播报娱乐新闻。 “新晋歌手陆晓甄新歌mv首播记者会,男主角身陷杀人风波??” 庄朽用力嚼了两下口香糖,薄荷味早就淡得品不出来了。娱乐主播声调颇高地叙述着事情经过。 “新晋人气歌手陆晓甄今天下午举行了新歌mv首播会,这次mv邀请到了国外团队重金打造,男主角也来到了现场,据陆晓甄说这位神秘又帅气的男主角是她在圈外的好友,殊不知这位男主角一登场,一位妈妈级的妇女就冲了进来,手里抓着两个鸡蛋就往台上扔,当时现场一度非常混乱,中年妇女指着这位男主角大骂他是杀人凶手!不过她很快就被场地保安带走,男主角也匆匆下台,这场闹剧视频很快被传上了网,不少网友质疑是陆晓甄为新歌炒作,不过也有网友表示,这位神秘的男主角确实与一件伤人案件有关,到底是蓄意炒作还是确有其事,本台会为您继续追踪报道,接下来让我们……” 庄朽往杂货店走,电视上重复播放着邵榕被砸鸡蛋的画面,庄朽走到了柜台前,他盯着玻璃台面上放着电话看,看了许久。老板娘忍不住问他:“要什么?” 庄朽笑笑:“来包烟。” 烟没能戒成,庄朽还失眠了,在床上躺了会儿,实在睡不着,便穿上外套去外面夜游。他绕着居民区转,走走停停,鬼使神差地又来到一盏路灯下。他在灯下抽烟,想起傍晚时看到的那则新闻,想到邵榕衣服上落着鸡蛋液一脸无措的样子,他蓦地笑了。 实在好笑,世上再没比这个更好笑的事情了。多帅气的一个人,多合身的一件衣服,全被鸡蛋液糟蹋了。 庄朽笑着笑着就笑弯了腰,他无声地蹲下,笑得肚子痛,笑得流下了眼泪。 隔天庄朽去旅行社买了张飞巴西的机票,他去录像厅看了一下午电影,结果提着份盖浇饭回去的时候在楼下见到了饶骑。饶骑一见到他,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庄朽笑了,摇摇手里的盒饭:“一起吃?” 饶骑又是个白眼,庄朽说:“学长大方点,请你吃剁椒鱼头吧。” 饶骑好气又好笑,跟着庄朽去了家小饭馆,两人点了份剁椒鱼头,要了两个小菜,两瓶啤酒,一人一瓶,对着瓶子喝。 “你玩失踪?”酒喝了好几口,饶骑才开腔。 庄朽笑,双手压在桌子上:“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买机票总得用真名吧,还是通过旅行社买的,一下缩小范围了。” “这么厉害,以后金融业崩盘,你也不用担心了,当侦探也能糊口。”庄朽说,剥起了花生米。 “你弟弟找你找得快发疯了。” “快?”庄朽笑着,“那也就是还没疯嘛。” 饶骑打量他,摇摇头:“你中年危机啊?” “真要找总能找到的,你不就找到我了吗?” 饶骑问他现在住哪里,是不是租的房子,他查了一圈都没查到这附近在庄朽名下的房子,他是拿了庄朽的照片给路人,挨家挨户找过来的。 “我买的房子,不是用我的名字。”庄朽说,“你告诉邵榕了吗?” 饶骑道:“没,你要我告诉他吗?你不想吧,要不然你走干吗。” “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想到处看看,或许去国外报个学校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41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41 。” “学建筑?你一直想学的对吧。”饶骑看着庄朽,“你想进修去就是了,也没必要搞这么严重吧。” 庄朽道:“就当我是中年危机吧。” “这哪行!头都还没秃哪能算中年危机!还是你现在戴的是假发?” 庄朽被逗笑了,拍开了饶骑过来抓他头发的手说:“下个星期去巴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回来再聚吧。” 这时饭菜上桌了,饶骑吃了一筷子,问了句:“你不回去看看邵榕吗?” “他怎么了?”庄朽漫不经心地反问。 “你没看新闻?” “家里没电视。” “老古董。”饶骑撇撇嘴,放下筷子说,“邵榕给一个歌手拍mv的事你知道吧?mv发布会上有人闹场……是你拜托过我的那件事……” 饶骑顿住,似是在给庄朽时间回想。庄朽很快接上,说:“是那个吴老师的事情吧?他妈妈?” “我大致了解了下,有个姓韩的不知怎么一直在调查这件事,他找到了吴老师的母亲,告诉她当时警察的结案可能有问题,吴老师不是自杀,可能是被人杀害的。” 庄朽把鱼肉搭在白饭上扒进嘴里,嚼了阵咽下后才说话:“那是正当防卫。”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就不追究了。” 庄朽想了想,说:“我去见一见吴老师的妈妈吧,在我飞巴西前。” 饶骑道:“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陆晓甄那里已经出面搞定了,她该不会是邵榕的女朋友吧?她爸是……” 庄朽突然打断饶骑:“不知道,可能吧,他们关系很好。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邵榕去找过你吗?” “找过啊!何止找我,你的大学老师都被他找了个遍。 “他来找我那天太夸张了,外面在下雨,特别大的雨,他也不带伞,整个人都被淋湿了,还一直在哭,我一开门就抓着我的手问我知不知道你去哪里了,他还发烧了,我赶紧让他洗了个热水澡给他吃了退烧药,他吃完睡下后还一直说梦话。” 饶骑偷偷瞥埋头吃饭的庄朽,庄朽不问那梦话的内容,他也缄默。庄朽抬起头,饶骑眨眨眼睛,满心等着他发问,庄朽却说:“怎么不吃?” 饶骑苦笑:“你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人都会变的。” “以前你在学校里读书都不安生,家里一个电话,邵榕一点事你就要赶回去,现在不闻不问倒也是另一种极端吧。” “他也长大了,自己的事就算自己不能处理好,朋友也能帮上忙。”庄朽又低下头一个劲吃鱼吃菜。 ”那你呢?” “我?”庄朽不解。 “你要是有什么事自己不能处理好,可要记得你还有朋友呢。”饶骑挑起眉毛,说得认真。庄朽笑开了:“我没什么事处理不好,也没有任何问题,谢谢学弟关心了啊。” 饶骑更加认真了:“听说巴西很危险,黑帮很多,很乱,子弹可不长眼睛。” 庄朽连连点头,应道:“是啊,说不定就死在那里了。” 饶骑瞪大了眼睛:“庄朽,我从以前就发现了,你的人生观太不对劲了,这世上那么多好的事你确实是差不多都体验过了,可这也不代表你就可以安然赴死了啊。” “我可没说我要去死,”庄朽的嘴角上扬,他喝了口酒,“只是想过过和以前不一样的生活。” “你不喜欢以前的自己,以前的生活?” “恰恰相反,我很爱那段日子,是爱的。”庄朽试着解释,让饶骑明白,“但是我现在想成为另外一个我,我爱我以前的生活,以前经历过,发生过的一切,但并不代表我不想获得一种结束。也是时候该为过去划上一个句点了。” “你这划上句点的方式有点惨烈。”饶骑皱紧了眉头。庄朽举起酒瓶和他碰杯:“友谊长存。” 饶骑喝酒,放下酒瓶说:“可是人真的可以就这样与过去告别,打造出一个全新的自我吗?你可以很轻松的切断和别人的联系,这一点毋庸置疑,离开家,停掉信用卡,扔掉手机,电脑,不和任何人联络,远远走开,但是感情呢?那些记忆呢?脑震荡失忆的人尚且能恢复记忆,庄朽……没有人能完全彻底地和过去告别,或许未来我们会获得一种洗脑的技术,稍微有一点不痛快,不想再作自己了就去洗掉记忆,成为一个全新的人。 “况且还有一个问题,一个人的行为方式是没有那么容易改变的,再拿失忆的人打比方吧,他们失去的只是记忆而不是生活的能力,他们照样能读书写字生活,所以当你不再是你的时候,其实你还是你,没有改变,你的行为方式让你还是作为你存在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庄朽吃饱喝足,他擦擦嘴,说:“我明白,很明白,就像我现在每天忘记一点以前的事,每天告诉自己重新开始,重新过别的生活,可我昨晚还去找一盏路灯,一路惴惴不安,心慌得睡不着,找到了才安心。” “路灯?” 庄朽转移了话题:“听说拥有高超催眠技术的催眠师能让人一辈子都生活在他营造的幻觉里,和你说的洗脑技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不太相信这些精神层面的东西,不过是自己蒙自己,自己骗自己,洗脑技术听上去更可靠些。”饶骑说,打了个手势,还要接着说什么,他的手机却响了,他瞅着屏幕看半天,递给庄朽看,原来是邵榕打来的电话。 “接吧,别说找到我了。”庄朽道。 饶骑接了电话,神色大变,说了句:“我马上过来。”就挂了,他急急忙忙挖钱出来,一把硬币掉了许多在地上,庄朽替他一一捡起来,看着他。 饶骑慌乱地说:“邵榕……他……”他左右看看,俯身和庄朽耳语:“他不太对劲……他从楼上摔下来了。” 庄朽听后倒很冷静,道:“叫救护车。” “我要去看看……现在……”饶骑着急往门外走,挣开了庄朽的手,庄朽跟了上去,他让饶骑冷静点,问他把车停在了哪里。 饶骑说:“好好,我们一起回去看看,他看到你应该也会很高兴的。” “叫了救护车了吗?” “叫了,应该叫了。”饶骑带着庄朽走进停车场,庄朽声称知道一条近路,可以他来开车,能快些赶过去。饶骑同意了,把驾驶座让了出来,路上他一直在给邵榕打电话,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了,饶骑紧愈发紧张了,脸色发白:“发布会那天他就想割腕……被我们拦了下来……” “不要胡思乱想。”庄朽说,万分肯定,“他会没事的,会好的。” 饶骑还是没有放松下来,他抓着双手说:“这段时间他活得太辛苦了,我有时候看着他,觉得他会突然就这么死过去,但是他还那么年轻,他还可以有很多快乐……我知道他的过去……可那是一种天生的障碍吧,他也在努力克服了,这次之后他如果复发怎么办?” 庄朽不说话,他飞车穿过数个街区后停下了车,对饶骑说:“你下车吧。” 饶骑环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42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42 视一圈,大怒道:“你怎么回事?你怎么把我送回我自己家了!是要去你家!!你弟弟摔下楼了!他现在很需要帮助!” 庄朽问他:“你是医生吗?你能提供给他任何医护帮助吗?已经叫了救护车了,救护车肯定比我们快,你不要担心了。” 饶骑费解地看庄朽,似是无法理解他此刻的平静。 “你的车借我用用吧,我回家拿些东西,到了家我会打电话给你,告诉你邵榕的情况的,下车吧,回家去吧。” 饶骑作了个深呼吸,又坐了片刻才极为勉强地下了车。庄朽和他挥了挥手,饶骑对他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庄朽点点头,驱车往庄家大宅开去。 庄朽没有开得很快,他一点都不着急,他在路上温习葡萄牙语。 我是eu。 你是tu。 好是bem。 不好是mal。 你好吗是o&á。 庄朽回到庄家时天已经彻底黑了,月亮和星星都出来了,星空很低,有一颗明星落在地平线上,仿佛触手可及。 庄朽从车上下来,他没立即去敲门,仿佛在酝酿某种情绪,只是垂手站在喷泉边上看这整幢洋房。这屋子里的每个角落他都了如指掌,许多家族的丑事在这里发生,又在这里结束,这大屋的存在已经违背了他父亲的初衷,这里哪有什么田园牧歌式的生活,只是座牢笼。关这个冤魂,关着他父亲的所有后代。 庄朽低下头去,他隐约能看到自己脚踝上的镣铐,这锁链很长,好似能延伸至天涯海角。 庄朽抹了把脸,拍拍脸,整理衣装,走上前按了两下门铃。很快邵榕就来开门了,他没摔伤,人还好好的,喝得微醺,手里还拿着半杯葡萄酒。他看到庄朽,眯了眯眼睛,随即尖叫着扔掉酒杯抱住了他。他把庄朽抱得紧紧的,在他耳边叫个没完。庄朽拍拍他,邵榕就问:“你去哪里了?怎么一声不响就走了?你把我扔在树林里,我讨厌你!” 他咬庄朽的肩膀,骂骂咧咧,语无伦次:“我去哪里都找不到你!为什么躲起来??你扔下我,然后自己躲起来,像个懦夫!胆小鬼!你怕什么?太奇怪了!不过我知道你会回来,庄朽,你会回来的。” 他言之凿凿,庄朽一阵厌恶,推开了他,问道:“你不是摔下楼了吗?” 邵榕笑着比了个三:“摔下了三层台阶哈哈,嗯?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他站得摇摇晃晃,索性自己坐到了地上去,仰头捧着脸看着庄朽。庄朽说:“我刚才和饶骑在一起,你给他打电话了吧,他很着急。” 邵榕噗嗤笑:“他人很可爱,他没和你一起过来吗?” “没有,我送他回家了。” “哦。”邵榕这一声意味深长,他伸手拉住庄朽的手,还跪坐了起来亲他的手指,一遍遍呼唤他的名字。 庄朽甩开了他,走远了:“我回来是告诉你,我过几天要出国。” 邵榕爬过来,紧靠着他抱住他的腿,抬起眼睛,长长的眼睫毛上下扇动:“公务?” “我不会回来了。”庄朽说,又重复,“我不会再回来了。” 邵榕低声笑,耸了耸肩,庄朽挣脱开他,语重心长地说:“没有我,你也能过得好好的,你证明给我看了,这很好,邵榕,你现在很好。” 邵榕这才意识到庄朽不是在开玩笑,他的表情陡然变了,眼角吊起,尖声质问:“你是不是又要说让我放过你??” 庄朽默然,想要离开,邵榕却从地上跳起来挡在门口:“你就是要扔下我!我们的感情一直都不对等!我在你眼里一直都只是你的弟弟!你答应我的要求,任何要求都只是因为我是你的弟弟,因为爸临终前让你照顾我!这不公平,庄朽,这一点都不公平!!” 他指责他,斥骂他,最重要的是他说这一切不对等,不公平。 庄朽失声笑了出来:“公平?你和我要什么公平?你要爱,要爱情,难道别人不能给你?你一勾手指,一伸手,一眨眼不就有人要掏出心掏出肺给你?你可以去和姓吴的要公平,去和你的韩老师要公平,你还可以去和饶骑要公平!说不定在陆晓甄那里你也能要到你要的对等的感情!!” 邵榕一巴掌扇在了庄朽脸上,他脸都涨红了,眼睛好似要从眼眶里弹出来似地瞪着庄朽,庄朽顺势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压在门上质问:“你凭什么要我和你的感情对等,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妈会和一个园丁出轨吗??她会自杀吗??如果不是你,思美会摔下楼吗?如果不是你,我会留在这里念我不喜欢的大学,不喜欢的专业,作我不喜欢的事,待在这个我一辈子都走不出去的屋子里,给你做饭,给你洗澡,陪你玩游戏,给你说故事,哄你睡觉,你一有风吹草动,无论我在哪里,都要飞奔回来,如果不是你,我会担惊受怕,生怕你被人欺负,被人打,被人笑,怕你不快乐,不高兴,不能好好长大,怕你自卑,怕你厌世,怕你成为别人的笑柄,自己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觉吗!!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庄朽眼里泛起泪光,他望着邵榕,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已近含混,“我就不需要忍受嫉妒,憎恨,不需要忍受时时刻刻都想把你绑起来关起来,不被任何人接近的冲动!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变成一个和自己弟弟上床的变态!我不需要你,我不要这些!我不想要这些!我不要这些……”庄朽无力地垂下了手,他闭上了眼睛,喃喃道,“我也不需要一遍遍地提醒自己我爱的人是我的弟弟,害死我母亲的弟弟……” 邵榕看着他,冷冷说:“你不要说得好像你爱我一样。” 庄朽摔坐在地上大笑,邵榕低头看他:“你又知道你不是在享受一种乱伦的刺激,那种游走在痛与乐边缘的快感,许多人都搞不清楚这种刺激和爱的差别,就像他们偷情。” 庄朽立即反问:“那你又知道你不是在享受这种刺激?如果你真心想找我,怎么可能会找不到。” 邵榕面有疑惑,庄朽道:“思美的事情过后,我搬出去过一阵子,那时你还来找过我……我记得那盏路灯,站在那下面,只要稍稍仰起头,就能看到我住的那间房子。” “你这次住在同一个地方?” “看吧,邵榕,你连试都没试过,”庄朽微笑:“那时是冬天吧,外面很冷,你穿得很单薄,一条红色的裙子,站在路灯下面一直发抖。我就在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可怕,能干出把人推下楼的事,他还是我印象里的那个很小很弱,总是跟在我后面,需要我保护,动不动就哭鼻子的邵榕吗?后来我想到,我见到你那天,你被玫瑰花刺刺伤,你都流血了,但你没有掉一滴眼泪……我想起这件事,也不知道两者有什么联系,或许是因为你那条红裙子很像玫瑰花吧。现在我发现,这两件事是有关系的,你哭,你对许多事都不反抗,你穿女装,那都是你的伪装。你用你的伪装,肆无忌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43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43 惮地攫取别人的同情心,别人的爱,它们是你活下去的养分。你就是这样一种人。” 邵榕否认:“你不要污蔑我……我从来没有滥用过任何人的同情心,他们觉得我可怜,怜悯我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是他们的优越感在作祟!我从来不觉得我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你觉得,你认为,所以事情你都是以你自己出发,只要你过得快乐,过得开心,别的什么都无所谓。” “我想过得开心快乐有错吗??你想说我自私?我如果自私,我如果只顾着自己我就不会……”邵榕猛地扯开自己的衬衣,脱下来恶狠狠地扔在地上,“我就不会穿这样的衣服,我不喜欢这些衣服!我讨厌这样的我自己,可你希望我变成这样不是吗?你希望我能融入,变成一个你们眼里的正常人,为什么我做到了你又不开心,你又要走!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邵榕坐到地上脱下裤子,抱着脑袋看庄朽,他是真的想不明白,眼里一片迷茫。 庄朽动容地说:“你能做到这一点我很高兴,真的,我走是因为我自己的问题……”庄朽过去抱住了邵榕的肩膀。 “你的什么问题??” 庄朽没能回答这个问题,邵榕就骂他:“你说这么好听,可是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那场发布会,那么大的新闻,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可什么也没发生不是吗,你还好好的,喝着酒,打恶作剧电话。”庄朽松开了手,又挪远了,看邵榕的眼神里闪过丝惊惶。 “骗子!”邵榕咬住嘴唇,死死瞪庄朽。他那双漂亮眼睛今晚好像就只会瞪这个动作了。 庄朽慌忙站起来,声音颤抖地说:“我们只是相处比较久,或许你一开始会觉得很难放开,但是你可以的,你会遇到别的什么人,你的人生还那么长……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爱,我的爱也都留给你,我不要了,都给你吧,你可以把它们从我身体里全部拿走……” “我不要别的什么人!!”邵榕大吼,捂住了胸口,他的样子歇斯底里,疯癫崩溃,可一点都没要哭的迹象。 “再过一阵吧邵榕,再过一阵你就会发觉我一点都不重要了。”庄朽说。 邵榕起来冲过去把庄朽扑在地板上,他按住庄朽的肩膀,咬牙切齿:“你是不是见到了那个幽灵,你妈妈的幽灵,她让你走,是不是??” “胡说八道什么!”庄朽使劲推开了他,想要爬起来,邵榕却又从他身后抱住了他,死死抱住,大声喊:“我不要你走!你嫉妒好了,你吃醋好了,你没有安全感好了,你表现出来吧,我不会瞧不起你,我反而会很高兴的……我们做`爱吧,庄朽,我们现在上床好不好,你想我怎么样都可以,你把我关起来吧,我们买手铐,绳子,还是订做一个大箱子。你把我关起来吧!别离开我……求求你了……我的心脏已经没有了,它变成茧了,你是那个茧,你不能走,我会死的。” 庄朽转过头看他,他说得声嘶力竭,仿佛要哭,可还是一滴眼泪都没流。 他比任何人都坚强。 “我和你说说我的问题吧邵榕,”庄朽摸到了邵榕紧攥住他衣服的手,声音温柔了下来,“我现在有两种情绪,一种是看到你能融入这个社会,甚至人见人爱为你高兴,希望你能就此生活下去,找一个情人,幸福地恋爱,幸福地生活下去。另外一种是憎恨,憎恨你变成现在这种样子,憎恨你没有了我也能活得快乐美满,我恨所有和你说话的人,所有碰过你的手,闻过你的味道的人,我想你再次需要我,我要你没有我就活不下去,我想捆着你,绑着你……” “可以,当然可以,没有问题!”邵榕回应道。 “不,这才是问题……这样下去是没有结果的,这没有意义……这种快乐是病态的,不会长久,也不可能长久。”庄朽一根一根手指地掰开邵榕的手,邵榕翻身压着他,说:“要什么意义!你去爱,你活着就是为了什么意义吗?” “会发疯的……”庄朽极度疲倦地躺在地上,他太累了。 “我现在就要疯了,我受不了了,你不会明白这种感觉的,好像被另外一个自己追杀,这种杀戮永远都不会停下来。” 邵榕沉默了,他和庄朽互相看着,两个人两双眼睛,两种表情,竟有几分神似。 “我爱你。”邵榕说,低头吻庄朽,满目赤诚,“你是我哥哥,我爱你,你是庄朽,我也爱你,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送我玫瑰花的人,那我被花刺刺痛又有什么关系?我不需要什么意义,不需要什么好结果,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变成任何样子,我爱你。我愿意做你的奴隶,我爱你。你给了我最温柔的眼神,只有你是我活下去的养分,我爱你。我想你因我嫉妒,因我发狂,发疯,我爱你。” 邵榕重复着告白,庄朽抬起手遮住了眼睛,嗫嚅着说:“疯了……你这个疯子……” 他晚了一步,他怎么会一直没意识到呢,是邵榕先疯了,他占了先机,将永远凌驾于他之上。 他是蝼蚁,他将封神。 我是eu。 你是tu。 好是bem。 不好是mal。 我爱你是te amo。第一人称主格代词“我”,省略不用。 第十五章? 到了十月,秋天才真正降临。庄家厨房后那排法国梧桐的叶片一夜之间都黄了,掉落大半,堆在通往花园的小径上,无人问津。望得到风景的画室收拾一新,四面墙壁上重又挂上或旧或新或临摹或原版的画作,地板上打了蜡,亮得反光,窗户没关,开了半扇,一点风吹动窗帘,轻纱鼓荡。主人家休息的偏厅空荡荡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密不透光。招待客人的客厅倒很敞亮,不知哪里来的风吹动高悬在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水晶薄片互相碰撞着,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茶几上一尘不染,沙发靠垫老实地堆在沙发首尾。从一面落地玻璃往外眺望,能看到远处的透明花房。 长长的旋转楼梯连接着空旷的门厅和幽暗的二楼走廊。二楼的所有房间都房门紧闭。一记钝响从庄朽的卧房里传出来。 庄朽无动于衷地往响声传来的地方望去,是一只笨鸟撞到窗玻璃上,坠下几秒后又振翅飞起,在玻璃上留下了星点血迹。庄朽保持着双膝跪在地上的姿势,冷静看着。邵榕坐在他面前的长沙发上,跟着望向窗口,看了片刻,抽了几张纸巾走去擦掉了窗上的血迹。 墙壁上悬挂着的液晶电视正在播放异国电影。邵榕走回来时把电视的声音关掉了。 一帧帧的暴力画面继续上演,只是人物静默无声。 邵榕重新坐到了庄朽面前,他清清嗓子,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怀表。庄朽看到,如释重负似地松了口气。邵榕说:“那现在开始吧。” 庄朽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邵榕抬起了手臂,他将那怀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44 女校男生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44 表松开,圆形的表盘在空中摇摆,庄朽抬起眼皮,他的眼珠跟随这有规律的摆动左右移动。表盘的摆动不会太快,也不会太慢,庄朽的眼珠却转得越来越慢,眼皮似是重得要抬不起来了,这时,邵榕用一种轻柔,平和的声音说:“听着我的声音,不用管别的,只听着我的声音,慢慢地,慢慢地,闭上眼睛。” 庄朽沉沉闭上眼睛,邵榕继续说,口吻像慈母一般:“你看到一片碧绿的草原,轻风柔柔吹过,天很蓝,不远处有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你往森林的方向走。 “你走着,走着,在茫茫的草原上走着。 “你走进了那片森林里。 “你记得这片森林,他是你故事里的森林,很久很久以前,一个王子走进这片森林,他漫步到森林深处,遇到了他最最漂亮的公主,他摘下开在森林中一朵最美的玫瑰送给了公主。公主欣然接受,她问王子,要不要一起跳一支舞,王子高兴地挽起公主的手。他们在森林里翩翩起舞。从白天舞到黑夜,又从黑夜舞到白天,他们无比快乐,无比幸福……” 邵榕握住了还在摇摆的怀表,他俯身靠近庄朽,和他说悄悄话,像情人间的低语一样。 “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没有完结,永永远远……永远在那片森林里起舞……现在我从一数到十,你就可以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你的公主了。” “一,二,三,四……” 邵榕闭上了眼睛,他摸到庄朽的头发,轻轻吻他的耳朵。 “五。” 他抱住了庄朽。 “六。” 他想起一朵玫瑰花。 “七。” 他想起一抹温柔的眼色。 “八。” 他想起一个幽灵,一张痛苦的脸,许多快乐,许多悲哀。 “九。” 他还想起爱。 “十。” 他想到那发生在森林里的一千个吻。 庄朽睁开了眼睛,他面前的位置是空的,他坐到地上探头张望,距离沙发不远处一扇开在墙壁中间的移门是开着的。移门后传来爵士乐,庄朽试着喊了声:“邵榕?” 门后传来踢踢踏踏的声响,庄朽站了起来,他揉揉膝盖,走到电视机前,调高了音量。 他记起来他看过电视里在播的这部电影,讲一个男人和自己的女儿成为了恋人,他发现事情的真相后,找到一个催眠师催眠了自己,让自己忘记了这一切。 庄朽站到窗边看电影,电影尚未结局,历经磨难的男人来到了一片雪地里。 此时一阵高跟鞋踩地的声音近了,庄朽望过去,是邵榕出现在了移门中间,他推开一边移门走了出来,他戴着顶黑色的卷发假发,身上穿条浅黄色的连衣裙,裙摆遮住了膝盖,露出两条白`皙光洁的小腿。阳光把他照得更白,更亮眼,他背靠着移门,双手捏着裙摆,嘴角含笑,来回走了两步,小心地偷偷瞥庄朽。 庄朽关掉了电视,屋里流淌着节奏轻快又激昂的爵士乐。 他朝邵榕走过去,邵榕笑着在原地转了两圈,裙摆翻飞,在地上投下了蝴蝶般的一道影子。他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庄朽握住了邵榕的手,在他手背上落下一个吻:“我的漂亮姑娘……” 只属于他的漂亮姑娘,与他共舞,给他加冠进冕的公主。 邵榕咬着嘴唇笑,庄朽拉着他往屋外走,这日阳光正好,秋高气爽,正适合去外面散散步。他们走下旋转楼梯,穿过无人的门厅,来到屋外。 草坪碧绿,不远处是一片森林。 邵榕和庄朽靠在一起说话,他们聊了许多,都是很有意思的事,两人有说有笑。穿过花园来到花房入口时,邵榕停下了脚步,他和庄朽说:“我们在这里坐会儿吧。” 庄朽点了点头,在一张白色的椅子上坐下了,邵榕变戏法似地从花房里拿出了茶和点心,他们坐在户外喝下午茶。 茶有些偏苦,庄朽想要两颗方糖,邵榕起身去拿,回来时站在他身后亲自往他杯里投进了两颗方糖。庄朽笑着表示感谢,他望向远处的风景,树林中有风吹过,枝叶唰唰作响。 邵榕还站在他后面,双手轻按在庄朽的肩膀上,他慢慢转过头,风吹动他的发梢,他脖子上狰狞丑陋的伤疤若隐若现,他的嘴角翘起,露出了一个浅浅淡淡的微笑。 咔。 ——完——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