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蜕》 分卷阅读1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1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1 1、一 ... 十年前。 怀霜死的那一年,沈筠二十岁。 剑上和身上的血都冷了,他推开屋门的时候,几乎都站不住了。 两个时辰前他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石门,一剑削断了开门的机关。夜色粘稠,微薄的月光原本就不是很清亮,看在他眼里,更是混沌的一团。 还是那样,一到夜晚就什么也看不清,但剑客的敏锐还在,他闭上眼,细细分辨着风吹来的方向,然后将剑鞘扔在了地上。 他本来已做了必死的打算。 后来的事有些记不清了,无非是越来越麻木的疼痛和始终残酷的拼杀,最后凭着眼前一丝极微弱的光亮勉强走出林子,摆脱追兵回到栖身之处后,他很快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再醒来的时候是夜晚,屋里没点灯,却可以看清周围的一切。 窗外无月,光来自壁间。 他对着插在那儿的树枝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自己是折了根会发光的枝子照路,那时神智模糊未及细看,这下细细打量,才发现发光的不是树枝。 是枝间的一枚蝉蜕。 不,不是蝉蜕,虽然大小类似,却坚硬透明、鳞角历历、指爪宛然,俨然……一条龙的模样。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抬眼看看墙上年节时留下的旧彩画,再看看手中的东西,往复几次终于承认,如果龙也会蜕壳,那蜕下来的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未及多想,就听耳边响起一个脆脆的声音:“放下!” 随即他感觉到一个东西揪住了自己的衣袖,正沿着手臂往手掌上爬,一边爬一边脆生生地说:“坏人!你们都想吃我的壳,坏人!” 许是伤后虚脱无力多想,等它终于拽住了那枚小小的硬壳,甚至还试图向一边拖去时,沈筠才后知后觉地依着它的意思把手放下,掌心里的小东西一个不稳,差点从他手上滚落下去。 它急忙咬住沈筠的手指尖,尾巴还不忘了勾着摇摇欲坠的壳儿,小眼睛瞪得圆圆的,却再也腾不出嘴来骂人了。 怒视了眼前的人一会儿,它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后来略微长大了一点的小龙曾经问过沈筠,是怎么确定自己的确是条龙,并且是那枚发光的壳的主人。 眉间染了几分沧桑的剑客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虽然当时那肚皮粉嫩嫩还没有半根手指长的小东西正哭得震天响,没有半分龙的威严,但它的确是一边哭一边骂……一边颤抖着缩进了透明的壳里。 严丝合缝,自然是它蜕下来的。 再有,那一身银色鳞片粲然双眸,没有丝毫凡尘之气,委实漂亮得紧。 十年后。 冬至要吃饺子,前院的客人比平时多了许多,小小的食店被挤满了。南方自家包得不正宗,都知道沈老板是北边人,手艺地道,才开张一个多时辰,备下的柴已经不够用了。 沈筠去后院找寒塘劈柴。 他使不惯别的,砍柴切菜和当年杀人一样,用的都是自己的佩剑。 转了一圈没找着,进屋看见少年正皱着鼻子守着小灶台烧火,锅里咕嘟咕嘟,不知煮着什么。 寒塘剑被他扔在一边,沈筠过去捡了起来。 少年兴奋地回头:“大叔你来得正好,快把这个吃了!” 看着眼前从锅里舀出来的一碗浮着可疑东西的汤,沈筠有些犹豫,少年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催促他:“我好不容易剁碎了煮软了,快吃!” 沈筠无奈道:“瀛泽,你怎么总是想着让我吃你的壳呢?”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xd~有没有人看都会写的,茄子实在太萌这个题材了~~ 不会很长,也不会很复杂,不擅长搞笑和可爱风,养不出别人家古灵精怪的宠物,只是想写一些自己喜欢的场景和文字里那种淡淡的温柔。 2、二 ... 同样是龙蜕,十年前小爪拽着小眼瞪着生怕你抢过去咬上一口,十年后变着花样上赶着就差塞到你嘴里了,待遇真是大大的不同。 沈筠端起碗,闻了一下,抿了一口,转过身默默地吐了。 “大叔……”少年的鼻子皱得更厉害,“不好吃么?” 沈筠沉默了一会儿,道:“比上次拔丝的好吃。” 少年连眉毛也皱了起来,找了勺子去锅里搅和:“应该不错的啊……墨鱼头、海蜇、海蛎子、海螺肠……要不再加上这个?” 看着他把蟹黄和鱼鳃丢进锅里,沈筠端着碗的手轻微地颤了一下:“怎么……放这么多东西?” “都是海鲜啊!”少年兴高采烈地说,“正好我也……唔……” 你想说你也是海鲜对吧……沈筠面无表情地把碗放回灶台上,从地上的一堆衣服里揪出来一个小肉团。 “唔……怎么又变回来了……”小龙吐出嘴里含着的布片,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 “你不能长时间近火。”沈筠看着它粉嫩肚皮上的几团黑灰,是从衣服里掉出来的时候蹭的,“去洗洗吧。” 十年间小龙长大了不少,手指肚长的时候就喜欢坐在沈筠掌心,尾巴尖勾着他的手指,这会儿已经长到一尺,足以让沈筠抱个满怀了,还是喜欢用尾巴缠着他的手臂。这是初见时从他身上不小心滚下来以后,就养成的习惯。 “大叔……”小龙眨着眼睛,小心翼翼试探着叫他。这次不只尾巴尖,整个身子都在他手臂上缠得紧紧的,拧了好几个圈,脑袋绕到前面,正好搁在臂弯处。 沈筠疑惑了下,随即了然。收回了无意识看向铁锅的目光,他说:“不是让你去那里洗……” 小龙松了一口气,把自己从他手臂上解下来,蠕动着爬到饭桌上去了。然后缩成一个指节大,对准桌上的一个杯子,“扑通”一声跳了进去。 龙不能缺水,水缸脸盆茶杯酒杯都是它爱待的地方,除了沈筠的浴桶和客人的汤碗,这前院后院有水的地方,它都泡过了。 看着细细一道亮银色在浅碧的酒液中浮浮沉沉,仔细一点还能听到小龙舒服的叹气声,沈筠再次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小龙不只肚皮,连脸上的细鳞片都泛出些花瓣似的粉,沈筠才伸指把它从酒杯里捞了出来。 湿淋淋的小龙在桌面上爬了一段儿,找到一个茶杯,又再次跳了进去。 隔着一样浅碧色的液体,它沉在杯底看沈筠的眼神,却总觉得那里忽然如深潭,满满的都是看不清的东西。 十年了,这桌上总是一杯酒一杯茶,旧了就换新的。 茶有时会被喝掉,酒却从来没人动过。 它知道沈筠不喜欢自己碰那只酒杯,它知道……皱了皱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2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2 鼻子,它把自己蜷缩在了杯底。 作者有话要说:个人认为这是一篇美食文,表打我~~ 以后乱七八糟的创新菜谱会层出不穷的~ 3、三 ... 小镇的人们睡得早,才刚入夜,店里的客人就少了。 沈筠端了盘热饺子回到后院,习惯性地点上了蜡烛。 晚上他依然是看不见的,有光的时候稍好一些,但也比不得白天。不过这会儿不用眼睛他也知道,泡在茶水里的小龙必定是全身都红了。 完全不胜酒力的小龙只要沾了一点,总要大半天后才能稍稍清醒些。尽管有好几次因为醉酒错过了晚饭后悔莫及,它还是一有机会就往酒杯里跳。 并且单单是桌上的那一杯。 思绪稍微飘了一飘,沈筠拨了拨蜡烛,把茶水里的小龙捞出来,想了想,又用袖子擦干净。 闻到身边熟悉的味道,小龙睁开了眼睛。 沈筠从前用剑,现在掌勺,身上却没有明显的血腥或是油烟味,他的味道类似于淡淡的烟草和泡过酒的青梅掺在一起。明明镇上人喜欢的水烟袋他从来不碰,也从未见过他喝酒,但不知道为什么,小龙就是会这么想。 “吃饭。”沈筠放了一只饺子在它面前的碟子里。 “哦。”小龙怔了怔,乖巧地爬上去,抱着饺子,咬开了一个小口。 沈筠以为它酒劲未过所以格外安静,也就没多问,一人一龙安静地吃着。烛火昏黄,夜色渐浓,即将过去的这一日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搁下筷子的时候,沈筠忽然道:“瀛泽,你想一辈子待在这里么?” 正趴在碟子上啃饺子皮的小龙抬起头来,嘴边沾了一粒肉末,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瀛为大海,泽为巨湖,皆是水归之处,”沈筠顿了顿,继续道,“你是龙,不该困在这里。” 小龙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随即舔舔爪子道:“那我就不叫大海大湖,叫水缸,或者叫茶杯也行啊。” “不是名字的问题,”沈筠替它擦掉嘴边的碎屑,“你是龙。” 小龙抬眼看了他一会儿,亮晶晶的眼睛里光华流转,他忽然轻声道:“我可以做人。” 说完它就消失不见了,片刻之后头发湿漉漉的少年从门外进来,穿着沈筠日间帮他收好的衣服。 “大叔,”他凑上来揪住沈筠的衣角,眼里浮起薄薄的一层委屈,“你生我的气了?” 因为你煮的那些东西么……沈筠摸摸他的头,淡淡一笑,“怎么会。” 说完他收拾了碗筷,出门到井台边洗了。 是啊,怎么会,沈筠现在还记得它做出的第一道凉菜是用甜面酱拌的咸鸭蛋丝和大葱丁。他知道这条捡来的小龙一直对煮饭和刀工有着非同寻常的热情,当年还是手指粗细的时候,就已经抱着刀片切黄瓜玩了。 只不过……它没有味觉罢了。 酒与茶,甜与咸,于它都是一样的。 说起来,这样的小龙和一到晚上就如同瞎子的自己,倒算是很配呢。这样相伴的确没什么好,只不过它是龙,它还小…… 至于他蜕下的的壳…… 深夜。 “瀛泽皆是水归之处,你不该留在这里。”通体雪白的小鸟停在窗边,居然可以做出一个类似于微笑的表情,“这次也不看么?” 白衫的俊秀少年哼了一声,撕掉了手上的信件,然后关上了窗。 作者有话要说:攻受什么的,不是很清楚么? 4、四 ... 第二天早上瀛泽醒来以后,发现沈筠并不在家,前院也静悄悄的。从后门出去绕到前边一看,门板上着,上头用炭条写了几个字:“有事外出,关店一日。” 再回屋绕了一圈,果然,寒塘也不见了。 灶上倒还留着给他的早点,烧饼放的时间稍长,有点硬了,他本来打算热热,烧火烧到一半却又变回了原形。最后索性趴在灶台上,伸脖子只吃中间软的部分,把烧饼啃成了个烧饼圈儿。 两个烧饼都啃完,且特意啃成了里外圈儿都一样大小之后,太阳已经又爬高了一个台阶。瀛泽瞅瞅自己蹭成黑色的肚皮,习惯性地缩到最小,又朝桌子上爬去。 上面却没有了那两个熟悉的杯子。 瀛泽怔了怔,终于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十年里每逢这一天,沈筠都会恢复走江湖时的打扮,穿紧身的衣服,头发束起来,寒塘也擦得亮亮的,然后出去整整一天,很晚才回来。 他一同带走的,还有那两个杯子。 一对的刻花影青杯盏,一个装着酒,一个装着茶。装茶的那只是沈筠专属,瀛泽蜷在杯底时,看见过那里用暗纹刻的“筠”字,而另一个…… 那个叫“霜”的,究竟是什么人? 在空空的桌面上愣了一会儿,瀛泽的心突然也有些空空的,他皱了皱鼻子,把自己稍稍变大了一点,从桌子上挪了下来。 打开屋角的木头箱子,饶是白日里光线好不明显,整个屋子也凭空亮了几分。箱中堆着他这几年间所有的龙蜕,向外散发着柔和却华贵的光芒。 本来有九枚的,被他隔三差五地分着煮了一部分,也还剩下四枚。 手指抚摸着那些大小不一的龙蜕表面,坚硬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想笑。怪不得大叔总叫它们壳,可是龙壳有多难听啊,又不是虫子……不过龙皮好像也不怎么样,龙蜕还好,就是容易让人想到药铺里那些恶心的蛇皮…… 笑着笑着,又莫名地不高兴起来。 他为什么总是不肯吃呢? 瀛泽记得很清楚,自己做出的菜不论多么奇怪,大叔也总是会尝上几口的,惟独拿龙蜕当食材的时候,他却一口不动,吃了也会不动声色地吐掉。 为什么呢? 面对那双井水一样安静无波的眼睛,瀛泽总是问不出口。将箱子阖上,他决定这次等大叔回来一定要找个机会问清楚,那又不是什么坏东西,吃了总会有好处的,多少人当宝贝似的抢,他为什么就是不肯动? 怎么问呢……他心里反复想着,不由自主地把心里的话说出声来: “大叔,如果我说吃了它能长生,你信么?” 话音刚落,他自己先愣了。 原来他心底不只是希望大叔吃了能有所补益,竟然是想让他……长生么? 生命漫长得从来不需要考虑生死的小龙第一次将“长生”两字说出口,十年里积攒下来的回忆瞬间不受控制地从眼前流过。 自己还是条小小龙时非要把龙蜕插在烛台上代替蜡烛的事、用尾巴卷着刀片削黄瓜却削掉了一根龙须的事、变身后总是不习惯穿衣服的事……如果大叔不在了,这些事就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3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3 再也不会发生了吧? 自己,会被忘掉吧? 想到这里,小龙切切实实为还没到来的事难过了起来。 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把箱子盖都打湿了一小片,他哭了一会儿又愣了,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 “怎么了?”窗边的小白鸟略带嘲讽地说,“哭成这样,又削掉根胡子还是又砸了尾巴啊?” 瀛泽抬头看见是它,昨晚收到的信上的话又立时浮现在眼前,他只觉得心里登时揪得更加难受,刚止住的眼泪又冒了出来。恨恨地瞅了鸟儿一眼,他“嗖”地一下变成了人形,使劲把窗户摔上。 小鸟尖叫一声,立刻飞得没影了。 一个时辰后。 没穿衣服的少年立在窗边,双眼通红,鼻子皱皱的说不上是生气还是难过,手里无意识地把吃剩的饼揪碎,撒了一地。 于是沈筠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作者有话要说:小龙还没开窍呀。。 5、五 ... 瀛泽哭得乱七八糟,脸是花的,眼是肿的,肚皮是……脏的。 能不脏么,请想象锅底灰、碎饼渣和眼泪泡在一起,并且在多日没擦的窗台上蹭过几十回的状况,再白的皮肤也看不出原色了。 沈筠无奈,生火烧水刷木桶,把小龙丢进去涮。 瀛泽见他回来就不哭了,只是精神有些萎靡,没有半点自己变身的自觉。等他泡在热水里时才发现,这是自己第一次用人的形状、人的方式和人的木桶洗澡。 做龙的时候很少离开水,谁会专门去洗个澡呢? 不过,真的很舒服啊……泡在热水里的少年脸红红的,闻着大叔身上好闻的味道,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他想说什么,才一张嘴就灌了口水进去,皂角吃在嘴里虽然没觉出苦,但涩涩的,感觉很奇怪。 “快吐出来。”沈筠说着,塞了个小凳子在他屁股底下。 瀛泽被按着肩膀在水里坐下来,只留个脑袋在外面。“咕噜”一声,他一个不留神,把嘴里的水都咽下去了。 水面以上脖子以下的部分,渐渐变得和脸一样红了。 身体接触凳子的某部分刚刚被大叔无意间碰了一下,这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他可再也想不出来了,只觉得略略有点小别扭,可是看着大叔细心地给他擦胳膊擦腿,心里又说不出来的高兴。 沈筠的衣裳湿了一大块,还好是短打扮。小龙和他一起生活这么久其实省心得很,最多刚开始教他穿衣服时有些头疼,如今天这样需他这样亲手照料的状况,倒还真是第一次。 这小家伙变成龙的时候才尺长的一条,比不上根腰带长,人形已经是十五六岁少年的身量了。四肢修长,宽肩细腰,包子似的小脸也开始有了些略微明显的棱角,沈筠惊讶地发现,不知不觉间,小龙已经长这么大了。 洗过澡把他拎出来擦身,毛巾擦过白白的小肚子,瀛泽别扭地躲了一下,沈筠拍拍他:“最近吃多了,都是肉。”小龙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不知道是赞同还是否认,沈筠笑了笑,直接把他塞被子里去了,然后自己也在他身边躺下。 隔了一会儿,他拍拍小龙的肩膀:“今天不高兴么?” 瀛泽想想,咬了咬被角轻声说:“大叔,你会死吗?” 肩上的手停了,好像过了很久,沈筠才答话。 “人都是会死的。” 没有任何波澜的一句,比他平时说的所有话都要平淡,瀛泽却觉得心里突然一痛。 陌生的感觉让他有些慌,连忙回头去看大叔,却见沈筠的嘴角淌出一道殷红的血迹,一直滴落到了枕头上。 6、六 ... 瀛泽慌忙伸手去捂住大叔的嘴,可是血还是源源不断,从指缝间漫了出来。 沈筠一句话没说,直接昏了过去。 被吓坏的小龙扯了枕巾替他擦血,擦着擦着忽然觉得脸上湿湿的,用手一抹才知道,自己已经满脸是泪了。 他像是被自己的眼泪烫到,呆了一刹,然后丢开枕巾,冲出门去。 从镇子另一头拽来的大夫下巴上一绺山羊胡,从诊脉到开方都是半眯着眼,手指绕着胡子尖打转,一副悠闲的样子。瀛泽想催他,见他捏着大叔的腕子又不敢,只好眼巴巴地看着。 写到最后几个字没墨了,山羊胡把笔尖放到嘴里吮了吮,张嘴笑了: “急什么,他么事。” 看瀛泽一副完全不信、继续悲壮地泪流满面的样子,他露出两颗被染成黑色的门牙:“我说真的,么骗你,吃点药养养就好了。” “真的?”瀛泽抬起一双泪眼看他,“真的么、么事?” 在山羊胡再三保证“么骗你”,留下药方叮嘱瀛泽如何煎药,并最终以一个月免费的豆浆油条作为诊费且留了一句话给沈筠之后,小龙终于勉强安下心来,飞快地抓药煎药去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瀛泽蹲在灶台边盯着砂锅里的药汤冒泡泡。 山羊胡大夫说大叔是多年以来的心结终于解了,冲击之下才牵动了旧伤,小龙回想着,不觉有些发呆。 “心结……”药汤冒小泡的时候,他低声嘟哝。 “心结?”药汤冒大泡的时候,他皱着眉重复。 “心结……唔……”药汤煮沸的时候,他被埋在衣服堆里,费力挣扎了半天才露出个脑袋,只好忽略想不通的问题和心里奇怪的感觉,掉头找水桶去了。 片刻之后,湿淋淋一路沾了不少灰尘的小龙爬回灶台前,吐出一道水线灭了火,然后皱着鼻子变了回人形。 一手拿着布巾一手端着药碗回到床前,沈筠已经醒了。 瀛泽见了,顿时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是该先帮他擦脸还是先喂他喝药,站在那儿笑得有些傻。倒是沈筠先叹了口气,抽过他手里的布巾。 瀛泽身上的水和尘土混在一块儿和了泥,一擦一道白,沈筠擦了两下有些累,只好放下:“等会儿自己去洗洗吧。” 瀛泽点头,接了布巾就想往沈筠的脸上擦,快要按到脸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伸出了另一只手。 手虽然未必就比布巾干净,但沈筠只是微微牵了一下嘴角,任由他略带粗鲁地蹭着自己脸上已经半干涸的血迹。 “大叔,”瀛泽看他笑,自己越发高兴,“大夫说你么事。” 沈筠听见,又笑了一下:“你请了杨大夫?” “他居然真姓杨啊?”瀛泽扬了扬眉毛,凑到床边抓住大叔的手,“他说你么……呃,没事太好了。他还留了句话说要祝贺你。” “祝贺么……”沈筠重复着,眼色渐渐变深。 “大叔?”瀛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4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4 泽有些疑惑地叫他。 “没什么,”沈筠笑了笑,“瀛泽,药太苦了,给我倒杯酒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叔tat 7、七 ... 那是十年以来沈筠第一次喝酒。 他有些苍白的手指松松地夹着杯子,唇角带出一丝极细微的笑意。样子似乎很随意,却又没来由得让人觉得专注。 杯酒饮尽,他开始喝药,拿着药碗的样子居然也像端酒,一口一口喝得仔细。 药喝完了,碗底有血。 沈筠略带疲累地闭上了眼睛。 他这样子太过陌生,瀛泽有些害怕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安静地趴在床边,看着他没有血色的唇发呆。 第二天外头门板上“闭店一日”的“一”字底下又加了一横,第三天再加一横,第四天……还是加了一横。 没办法,瀛泽会写的字实在有限,等到“一”字下面摞了无数个横道的时候,留着山羊胡子的“羊”大夫实在忍受不了承诺的豆浆油条落空,砸开了后院的门。 “吃了我的药明明三四天就该么……”开了门后瀛泽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羊大夫自己进去,一抬眼看见床上沈筠的脸色,“么事个屁!” 沈筠比数日前更加虚弱,见他进来,淡淡一笑:“麻烦先生了。” “麻烦?”杨大夫瞪他,“你还知道麻烦!我十几年前就说过你不能喝酒知不知道?喝酒旧伤会加重会死你知不知道?” 沈筠点点头:“我记得。” “知道你还喝?”杨大夫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若是怀霜知道,非得……” “先生!”沈筠静静地打断了他,“怀霜已经死了……” 杨大夫顿时噎住,半晌才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是说……” “先生的意思我明白,”沈筠淡淡道,“我会活着。” 杨大夫看了他一会儿,叹口气道:“我信你。” 两个人都再没说话,杨大夫翻弄药箱找纸写方子的时候,瀛泽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一边不声不响地看着。直到一切处理好,药和粥都在火上熬着之后,他才进屋对沈筠道: “大叔……” 闭目养神的沈筠睁开眼看他,目光依旧安静温和。 “我把家里的酒都倒了,”瀛泽不大敢看大叔的眼睛,语气却莫名地强硬,“酒缸也扔了。” 沈筠看着他无比清澈的眼神,目色微动,终于还是缓缓道:“瀛泽,我答应你以后……再不喝酒了。” 瀛泽咬了咬唇,转身走了。 他只是刚才恰好灵力耗尽变回了原形,恰好……就待在沈筠房间的门后罢了。 大叔,你竟真的……想过去死么? 他本来想把那只酒杯也扔掉的,但自从那日之后,一茶一酒那一对刻着字的杯子就再没出现过。 当沈筠的伤缓慢地恢复着,瀛泽还在家里有意无意地翻找那对杯子时,镇上发生了两件事。 脾气不大好医术却不错的杨大夫走了,来了个名叫阿长的说书人。 作者有话要说:青春期的小龙攻~~ 8、八 ... 阿长是个头发长,见识也很长的女孩子,她会说很多故事。 瀛泽有次抓药路过她说书的茶馆,后来便几乎一日不落地去听了。沈筠偶尔问起,他便有模有样地学着人家,讲起那些鲜衣怒马快意恩仇的事。 沈筠有时静静地听着,有时会微微感叹一句“江湖……”,更多的时候是摸摸瀛泽的头,告诉他听书可以,别喝太多茶,伤胃。 故事说到第十天,名门魔教官兵土匪侠少佳人都说完了,开始说宝藏。在座的人眼睛都是一亮,但听说是遥不可及且没啥大用处的武功秘笈后,又把抻长的脖子缩了回去。喝茶的继续喝茶,吃点心的接着吃点心,偶尔听上一耳朵全当解闷儿,镇子上的人本来是没认真去听的。 但事后仔细听了的人都说,那是阿长姑娘说得最精彩的故事。 瀛泽回家后,却没有讲给大叔听。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失眠了。 满脑子都是大叔和人比剑、大叔同人喝酒、大叔执剑血战、大叔……日日望着那一对杯盏,那个人叫做怀霜,死在了十年前。 阿长说他惊才绝艳,身染恶疾不能习武,却写出了无数人觊觎的秘籍,说他会酿最好的青梅酒,会制最好的烟草,会烧最好的瓷器,会造最精巧的机关,说他至死不肯入土,只将自己和所有的创造都幽闭于深山石室,说他这一生只有一个朋友,那朋友的眼睛很漂亮,佩剑的名字叫做寒塘一抹烟。 怀霜死了十年,寒塘就消失了十年。 只是每年他的忌日,石室前都会有一堆纸灰一地水痕,那些闻讯赶来觊觎宝藏的人身上的剑创,还是和从前一样干净利落,避无可避。 月光从窗口流泻进来,铺在地上如同一层柔软的银子,瀛泽站在沈筠床边静静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和青梅味,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直到第二天下午,变回原形的小龙才又出现在院子里,它好像很累,很快就盘在桌脚睡着了。 梦里是那扇巨大的石门、门前小小的土堆,和拨开土后那一地的碎瓷片。 原本在杯底的“霜”字与“筠”字都被砸得粉碎,混在一起无法分开,和它们一起埋着的,还有寒塘的剑鞘。 一天前阿长姑娘说那石室就在不远的苍炎山,一天一夜间就可来回。 十五天前大叔说人都会死,原来死代表的不是分离,而是永远在一起。 十年前他遇到大叔,却原来已经很晚。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不晚xd。 9、九 ... 等沈筠的伤恢复得差不多,食店也终于重新开张时,已经又是半个月以后了。日子和以前一样平淡舒缓,小龙也依然和以前一样,每日里烧烧火、切切菜、吃吃饭、泡泡澡,偶尔还是会去听书,只是回来很少讲给沈筠听了。 不管是龙身还是人形,他都沉默了好多。 沈筠将原因归结于学业占了他太多的心思。 没错,就是学业。 沈筠头天卸门板的时候瞧见了“闭店x日”的那个“x”,唇角微微勾了勾,瀛泽就从那时开始下了决心要认字写字。沈筠无奈,说既然欠着杨大夫一个月的豆浆油条得记上,那就先从豆浆油条开始学起吧。 于是从那以后,门板和院墙上总是会时不时冒出些奇怪的符号,心情好的时候潦草些,可能写到一半人就蹦走或者爬走了,心情不好的时候要端正得多,他可以一笔一划地写上大半天,常常饭也忘了吃。如此坚持了数日,瀛泽已经能写出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5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5 大部分店里的吃食了,只不过前日阿长姑娘过来吃了一次早饭,点的样数太多名目太复杂,他又要多消化上一段时日了。 “大米粥、煮鸡蛋、荠菜馄饨、鲜肉小粽、虾饺、拌苤蓝、盐水毛豆……”沈筠仔细辨认着墙上的字迹,“嗯,毛豆没了,明日得再买些。” 店小,一直没像样地记账记事,瀛泽这一练字倒总能提醒他好多事。摸摸小龙又长长了好些的头发,沈筠说:“写得越来越好了,别总练了,晚上想吃啥?” “饺子。”瀛泽有些别扭地躲了躲,趴在墙上化成龙形,尾巴尖卷着炭条回厨房了。酒杯没了茶杯还在,只不过换成一只普通的白瓷杯子,他也不管那是大叔经常拿来喝茶的,就径直跳了进去。 沈筠笑了笑,也跟着进了厨房,和面去了。 瀛泽浮在茶杯里,闻着猪肉白菜馅里一阵阵喷香的葱花姜末香油味儿,心里却乱七八糟的。虽然尝不出味道但大叔包的饺子闻起来很香,吃起来也暖暖的,他一向喜欢,更何况大叔夸自己和大叔摸自己的头这两件事发生在同一天,要搁以往他早乐死了,今天却觉得心乱乱的,胸口闷闷的,奇怪的不得了。 唉,其实越不舒坦就认字越快写得越好,他这样子已经好几天了。大叔没提过怀霜的名儿,他自己倒先重复了百八十遍,之后缠住桌子腿,磨牙磨到木头都掉漆了。 等饺子出锅,醋也倒好,沈筠把瀛泽从水里拎出来擦擦,给他挑了一只个大的饺子。小龙抱着,过了好长时间才啃了一小口,然后就侧着脑袋陷入了沉思。 就这样吃一会儿想一会儿,饺子啃掉一小半的时候就已经凉了。沈筠叹口气,把自己面前那盘稍热一点的推到他面前,却见小龙在下一刻变身成少年的样子,一口吞了两只饺子,然后急急忙忙跑出去了。 脸热胸闷心烦,他忽然想起阿长说的故事里,也有人是这样。 为什么呢?他得找出从阿长那里借来的书,好好看看。 沈筠收拾了碗筷走出去打水时,看到赤着身子的少年蹲在墙角,捧着一本薄薄的书看得仔细。“瀛泽,”他皱眉道,“看书是好的,但好歹先穿上件衣服吧。” 少年甩甩挡在眼前的乱发,刚要说话,却先打了个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青春期的娃果然不该乱砍小黄书xd 10、十 ... 沈筠从厨房拎了刚烧好的热水进来时,瀛泽正把脸贴在木桶壁上发呆。桶里的水其实已经有些冷了,但他身上很热,脸上更热,半点也觉不出凉来。 “大叔……”他有些委屈地叫了一声,却不知道心里头到底在委屈什么。 沈筠替他擦掉睫毛上的水珠,摸摸他的头:“发烧了。” “唔……”瀛泽想说什么,却被刚添进来的热水呛到了。沈筠拍拍他的背,端来杯子喂他喝了口水,然后拧了手巾继续替他擦背。 夜晚风寒,披了件长袍子的沈筠这会儿衣袖和前襟都已经湿透了,他挽了挽袖子,拿着手巾往水下伸去。 瀛泽原本呆呆地靠着桶沿,这会儿忽然别扭地往后一躲,沈筠按住他肩: “别动,你着凉了。等会儿洗好了盖上被子睡一觉,明天要是还不好……” 脸红红的少年没听到似的,背都贴上浴桶壁了,还想着继续往后躲。一双眼睛因为发烧倒似乎更明亮了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会儿死死闭上眼睛就是不肯睁开。沈筠看着衣服上他溅起来的一大片水渍,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打量了他半晌,唇角略微动了动。 “瀛泽,”他没再摸小龙的头,而是理了理他额前的湿发,“我先出去,你自己洗。” 脚步声远去,瀛泽在一片水汽蒸腾中睁开眼。 大叔走了,留在鼻端淡淡的青梅和烟草味道还在。那气息一向是清凉的,以往闻到总是会让人安静下来,这会儿他却觉得身上越发烧得厉害,连脑子都有些不清楚了。模模糊糊中伸手摸索着身上不舒服的地方,却在碰到的刹那吓得几乎叫出声来。 脑中“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在书上看见的那些原本不太懂的情节在眼前一一闪过,乱七八糟的念头一时间全都涌了过来,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不太明白,身体里似乎有很可怕的东西要不受控制地挣脱而出,他很怕,却又不太想控制,迷糊中只想把自己从头到脚都藏起来。 所以等沈筠再进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团黑发飘在水面。 若他不是龙,恐怕早就淹死了。 感觉到自己被捞出来擦干净,用已经半干的长袍把包起来送到床上,瀛泽抓着被子,略略清醒了些。“瀛泽长大了……”沈筠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俯□在他耳边柔声道,然后转身出去了。 睁开眼,发现这是自己的房间。 从能化人形之后他就有了自己的住处,只不过幼时怕黑屡次揪着大叔的袖子不让他走,或是干脆跑到大叔的房间里和他一起睡,要么就干脆睡茶杯水缸,瀛泽自己躺在这张床上的次数,其实很少。 暗暗松了口气,将脸贴上微凉的衣衫,也好,他正没脸见大叔呢…… 躺了一会儿,这感觉却渐渐变了,和大叔同榻而眠的情景不知怎么总是出现在眼前,相比之下,这只有他一个人的屋子越发空落落的。 床是空的,心……也是空的。 身下长袍上越来越浓烈的烟草味和青梅味从鼻端蔓延至全身,才熄灭的火焰又被点燃,瀛泽好像要抓住什么一样,下意识地遵循着本能动作,直到身体的最深处如烟花炸开,他才仿佛筋疲力尽似的将脸埋在沈筠的长袍中,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初次那啥,大家明白的xd 11、十一 ... 第二天沈筠起身以后,瀛泽的房间已经空了。 院子里晾衣绳上挂着洗过的床单和自己的外袍,袍子在风里飘飘摇摇,床单没搭好,有一多半已经拖地了。他走过去把床单扯下来重新洗了,中途看见上面没洗干净的一些痕迹,想了想,把袍子也丢进了盆里。 都洗净拧干重新晾好时,灶上熬的小米粥也开始冒泡了。再过一会儿就要开张,他甩了甩手上的水,到厨房去了。把瀛泽的早饭盛出来放好时,他一瞬间有些恍惚,同样的动作他做了十年早已习惯,而那个初时还不如手指长的小家伙,不知不觉间已经这么大了。 自己也……老了吧。 人都是会老的……也许只有逝去的人,才能在记忆里永远保持着年轻的模样。闭上眼又睁开,他习惯性地提了烧好的水,给自己泡了杯茶,但过了很久却只喝了少半杯。 无人对酌,总是喝得很慢。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6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6 瀛泽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饭点之后是午休时间,店里一贯清静。绕过几个捧着茶碗打瞌睡的食客,他溜进后院,准备找点东西吃。从昨晚开始就没好好吃饭,磨蹭到这时候才回来,虽然肚子里有阿长姑娘给的几块点心垫底,也早就开始叫唤了。 一进厨房,正好碰见沈筠在那里喝茶。 他总是这样,忙碌之前和忙过之后,都习惯安静地喝一杯茶。 身上的衣裳洗得发白,袖口略微挽起,纤长的手指执着杯子,一缕发丝垂在眼前,却不显丝毫凌乱。这样子让瀛泽想到他那日喝酒,想到已经消失了很多天的那对碧色杯盏,乍见的尴尬和突然涌上来的细微难过掺杂在一起,最终他只是站在那里,低低地叫了一声:“大叔。” “饿了吧?”沈筠放下杯子,回身去端一直热着的饭。 瀛泽点点头,坐下来接过碗筷。 吃饭的时候他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直到沈筠拍拍他的肩,把汤碗放到他面前。 “不喜欢么?”见他不动,沈筠问道。 瀛泽摇摇头,端起碗来喝了一口。很香,很暖,很……喜欢。从小就不知道味觉为何,他早已习惯,能闻到这样的气息,感觉到身体里的暖意,他已经很满足。 但眼前这个人,却不是一碗汤。 日日嗅着他身上的气息,享受着他给的温暖,却还是觉得不满足。“大叔……”他下意识地开口,“到底什么是……喜欢?” 沈筠微微一怔。 瀛泽看不到身后大叔的表情,只觉得过了好久,他才淡淡道:“喜欢大概就是……想和他在一起吧。” “是么……”瀛泽低声自语。 口中是略带疑问的语气,心里却并没有真的想问。其实他已经明白了,在问出口的刹那就真的明白了。 12、十二 ... 那之后瀛泽把阿长借给他的书都还了回去。 一方面是觉得那些书里男男女女缠绵悱恻的故事怎么都和大叔联系不起来,另一方面是那书实在说不上纯洁……虽然还是冬天,但他每次看了都会很热。 尽管克制着不让自己去想,但身体还是忠实地记住了那晚的欢愉,虽然眼神跟泉水似的小龙只是大概明白了那行为的含义,但还是在和大叔接触的时候禁不住脸红心跳。 他开始拒绝和大叔一起睡,拒绝大叔帮他洗澡,拒绝大叔给他擦脸,拒绝大叔拍他的肩,然后在大叔收回手后眼巴巴地看着,把大叔弄得哭笑不得。 但更多的时候,他都只是静静地跟在大叔身边。 他好像从未这么仔细地看过大叔的脸。 沈筠有时会说自己老了,但瀛泽无论怎样仔细搜索初见时的记忆,都怎么也想不起他十年前的样子。在他眼中,这张脸一直没变。 很温和的脸,很温和的眉眼,不常微笑,也很少生气,安静得如同清晨打上来的第一桶微凉的井水,瀛泽只有在那刻着“霜”字的杯底时,才偶尔会隔着茶水看见他眼底无法明说的东西。但这些日子他却是真真切切地觉出,那眼底的神色其实无时不在。 就像淡淡的烟岚。 大叔他其实是不开心的吧。 喜欢就是想和他在一起,那个人死了,大叔这十年,一定很难过。 “瀛泽?”沈筠忙过一阵,回头见他发呆,开口唤他。 “啊……”瀛泽反应过来,把端着的茶杯往沈筠面前一送,“大叔渴了吧,喝茶。” 沈筠接过,是温的。 那日之后,他再没喝过凉茶。 晨起或者晚饭后自不必说,连他白日里招呼完客人,回身必定都会喝到温度适中的茶水,连浓淡也正合适。 小龙没有味觉,他观察了很多次大叔泡茶,然后每次都把相同数目,大小也类似的干茶叶一片一片数出来,然后放到杯里。 沈筠每次都会欣慰地摸摸他的头,小龙没再躲,只是略带严肃地把他的手拿下来,握在了自己手里。 那只手略带汗湿,却很温暖,并且已经渐渐变大也变得有力,不再和小时候一样了。 这样过了几天,又一日清晨,沈筠起床后熬上粥,洗了菜,然后习惯性地端起了桌上的茶杯。茶水和往常一样很暖很香,他却在喝了一口之后皱了眉,把杯子放下了。 “瀛泽……”他找了个勺子捞起杯里的银色小龙,“你怎么在这里?” 一向温柔的他语气少见地有些强硬,指甲盖长的小龙在桌上打了个哆嗦。 沈筠继续皱眉看他:“我差点把你吞进去,多危险!” 小龙不是没泡过茶杯,也不是没变小过,但往日好歹也有指头长,这次变得这么小,自己差点就没看到,沈筠想想觉得后怕,于是越发生气。 被口头教训了一阵的小龙在桌上一直发抖,沈筠要求他待在那里好好想想,晚上向他认错,然后就出去了。 他走后,小龙停止了颤抖。 没人知道……他刚刚在杯子里,偷偷地吻了大叔一下…… 小心翼翼地、怕人察觉地、轻轻地吻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偷吻这个情节,是最先想到的,那时连人物设定还没有呢。 就是觉得好温柔好温柔好温柔。。。。 13、十三 ... 十三、 对瀛泽来说,这一天里有很多的第一次。 第一次变得指甲盖大小,在茶杯里只游了几个来回就累到喘气;第一次被勺子捞出来,他趴在里边往下看的时候头晕了好久;第一次被大叔训到抬不起头来,过了好久才想起来变回人形;第一次在晚饭前做口头检查,满口从阿长那里学来的半通不通的文辞,到最后把大叔都逗笑了。 但这以上的一切加起来,都比不上第一次亲大叔来得震撼。 大叔的嘴唇……很软。 只是蜻蜓点水样的轻触,却像春风轻拂琴弦,在空气中激起一圈又一圈看不见的涟漪,瀛泽的心也跟着荡漾了开去。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脸上滚烫,气息慌乱,他只是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好像浮在云里。 那种感觉很温柔很温柔,回忆到最后,他甚至有了一点点想哭的冲动。 沈筠看着瀛泽眼里泛出的几点晶莹,以为他还沉浸在刚才的认错忏悔中,心中一软。担心自己刚才说重了,他温言道:“好了,知道错就好,下次别这样了。” 不知走神到哪里的小龙看着大叔好看的眉眼,有些呆呆地点了点头。 “吃饭吧。”沈筠起身去端饺子,这次是煎过的,早上小龙说过想吃,他晚上便做了。 刚才还有些茫然的少年见了,立刻欢快地捏了一只进嘴。饺子边儿被煎得金黄酥脆,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7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7 香气一阵一阵往鼻子里钻,咬起来还会发出细微的声响,尽管吃不出来沈筠特意加进去的虾仁的味道,瀛泽还是咬得很开心。 原来人形比龙身强那么多,他一边吃一边模糊地想,至少可以一口吞两个饺子。 沈筠看着他吃,自己的心情也舒缓了许多。虽然并不累,但每到晚上总是会有些恍惚,一天又结束了,十年其实很慢也很快,下一个十年,大概也会如此吧…… 这些日子,都没再想过死。 他抚着很久没发作过的旧伤处,回忆着濒危时刻的痛楚,那时什么都听不到了,却还是觉得瀛泽一直在耳边叫他。再醒来的时候,不想活下去的心不知怎么就淡了。 他只知道,看着瀛泽干净的眼睛和眼中满满的忧惧,他就真的……无法再做出什么决绝的事了。 爱怀霜么?爱的。 那是他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人。他走的时候自己死死咬住了剑刃,唇边的血一直流了很久。三天后为了出门迎敌第一次强迫自己吃东西时,碗里的粥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但思念太漫长,到最后已经成了习惯。那么再习惯十年又十年,应该也是可以的吧……何况同样习惯的还有瀛泽相伴的那些小温暖……龙的生命那么长,反正他不会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就多陪他几年又如何。 这样想着,他竟没发现小龙已经放下了筷子。 下一刻他被一股鸡蛋韭菜虾仁和醋混合的味道包围,一怔之下,被小嘴油油的少年在脸上亲了一下。 瀛泽见他没反应,换了一边脸又响亮地“啾”了一下。 “大叔,别生气了好么……”身量已经渐渐挺拔起来的少年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语气中居然带上了些撒娇的意味。 他以为自己还在生气么?沈筠无奈地笑笑,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虽然不大习惯被亲脸颊,但是瀛泽的孩子气还是让他心里软软的。有时很懂事,有时又会像小时候一样,他摸摸小龙柔软的头发,微微一笑。 “要不要喝饺子汤?”沈筠起身拿过小龙的碗。 瀛泽乖巧地点点头,却在大叔回身盛汤的时候,无声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大叔的心意那段,自己都有点泪了。 虽然不爱直白煽情,只喜欢写一句两句,但心里依然不是滋味。 未亡人真是又萌又虐,死别其实是不稀奇的题材,虐点也平常,但越是平常就越代表这是不容拒绝无法改变的存在。 无论什么样的人,都无法超越生死。 但死人木有活人重要,好好活下去好好吃饭才是第一任务,于是大叔的美好未来都交给小龙你了!拍肩!! tat我想吃煎饺子! 14、番外之豆芽、凉面和饺子 ...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龙的生命都很长,所以今天早已不是儿童的瀛泽应该和我们一样,也会收到一条“儿童节快乐”的短信并且缠着大叔要求“加餐”。但是追溯到他青春期的时候,也就是本文发生的古代,那时是没有儿童节的。于是这一天莫说特殊意义上的“加餐”,就是普通的加餐也没有。 那一天的食谱很普通,具体来说是这样的。 早饭:白粥,拌豆芽。 午饭:凉面,拍黄瓜。 晚饭:煮饺子、煎饺子、饺子汤,顺便把中午剩下的半根黄瓜拍了。 吃的东西还是家常那些,没什么特别的,特别的是一日三餐,瀛泽都缺席。沈筠叫了几声没人应,盛出来一些给他留着,自己坐回桌前。 那一天的进食状况很类似,具体来说是这样的。 早饭,大叔默默夹起一筷子豆芽,丢到了桌子上。 午饭,大叔默默挑起一根凉面,丢到了桌子上。 晚饭,大叔默默戳开一只饺子,丢到了桌子上。 大叔从来不是浪费食物的人,中午剩的饺子也会煎来吃,剩饭也会炒了再吃,如果被他丢掉的,那基本上就是坏了的和不能吃的东西。 那一天大叔吃饭时的心理状况很类似,具体来说是这样的。 早饭:瀛泽你最近吃胖了……变得再小也比豆芽粗啊…… 午饭:瀛泽你把自己抻得再长也不像面条的……黄瓜就更不用了,这根小黄瓜很细,你比它粗多了…… 晚饭:虽然这次细了小了但是你不要变虾仁啊,家里没有虾仁了,我包的饺子是全素的…… 大叔是个顶尖的剑客,剑客的眼神都很好。大叔同时是个好的主厨(主妇??),对食材很熟悉。咳咳,大叔也是个很好的……大叔,对小龙的…尺寸很熟悉。 那一天小龙的心理状况也很类似,具体来说是这样的。 早饭:要亲亲~~~ 午饭:来吃我来吃我~~~~ 晚饭:(掀桌)不吃我……我可吃你了!!……呜呜呜大叔我错了……呜……唔……好软……大叔你真好~\(≧▽≦)/~ ——以上都是妄想,真实的情况是大叔罚小龙抄了二十遍阿长姑娘来吃饭时候的单子,等他抄完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小龙的成攻之路,还很漫长。 但没关系,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也很漫长。 ————————上面那些就可以完了,以下是虐的小尾巴,怕的就54吧——————— 白粥、拌豆芽、凉面、拍黄瓜、饺子,这些沈筠都很拿手。 那些都是怀霜喜欢吃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小朋友们节日快乐~~ 15、十四 ... 小龙接过碗,盯着饺子汤表面的细纹发了会儿呆,然后咕嘟咕嘟一口灌了下去,灌完还很有气势地把碗拍在桌上,然后……呛着了。 沈筠哭笑不得地帮他拍背顺气,心想这孩子是不是江湖故事听多了,喝个汤都这么多花样,其实江湖人哪里都是这样的呢,怀霜喝酒就从不…… 怀霜…… 手的动作渐渐慢了下去,缓过来一些的瀛泽正趴在桌上喘气,没有察觉。 那天晚上大叔睡得很早。 往日瀛泽总是在睡前缠着他,这天却乖乖地回了自己房间,在床上烙了一会儿饼,好不容易听到隔壁没动静了,立刻轻手轻脚地溜了出去。 他跑去喝酒。 街角的小酒馆就在阿长说书的茶馆旁边,他往日路过很多次,却是头一回进去。 昏黄的灯烛下,碗里的酒水和饺子汤一样闪着粼粼的光,瀛泽深吸一口气浓烈的酒气,依着之前喝汤的样子,一口灌了进去。 然后很干脆地倒在了桌上。 对于没有味觉也没有真正喝过酒的小龙来说,他只知道这酒的颜色比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8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8 先前大叔喝的浅些,气味也重些,辣得一般人伸脖子的烈酒灌进他嘴里,和饺子汤没有什么分别。 “这次没呛到……”失去意识前,他模模糊糊地想。 为什么要喝酒,他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当时觉得心里边荡漾得厉害,好像他小时候头一次从井里汲水时晃晃悠悠的桶,里边的水似乎下一刻就要泼了出去。偷偷亲了一次还不够,又光明正大地亲了一……不,两次,大叔那股好闻的气息从未离自己如此之近,就萦绕在鼻端,长久不息。 比和大叔一起睡觉的时候,还要近。 怪不得嘴是用来尝味道的……即使一向不知味觉为何,他也觉得那气息通过口唇,流过血液,一直镌刻在了心里。 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喝一碗饺子汤如何能表达,总要喝些更高级的东西吧?更何况酒似乎一直是大人们的专属,从前泡酒杯时沾到那些不算,自己现在大口喝酒,也算是个大人了吧? 大人可以……可以…… 可以什么,醉醺醺的小龙并没有想得太明白,他掉入了一个无比绮丽的梦境里,很快就顾不上去想了。 和从前沾酒后持续的眩晕不同,也不似前几日那令人羞涩的冲动,梦里的一切都无比清晰,充满了细节。 大叔的嘴唇很软,脸,嗯……也很软。 脖子、肩膀、胸膛、小腹……都很软。 大叔有次洗澡时门未关严,他偷偷看过一眼的身体在梦中变得清晰至极,水珠沿着结实的线条滑下,他的唇就追着那水迹,一直亲了下去,直到…… 五色缤纷,心旌摇动,目眩神迷…… “喜欢……喜欢你……” 这句话,他在疯狂而甜美的梦境里说了很多很多次。 不胜酒力的小龙第二天醒来得却很早。 酒馆掌柜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碗茶被强硬地灌进瀛泽嘴里,鼻子被捏住的小龙不再挣扎,一滴未洒,乖乖地全都喝了进去。 相貌好看气质文雅的公子灌完,把碗推得远远的,仿佛刚才那些不是他干的。 等到他轻描淡写地掸掸衣服,执着一支白菊似笑非笑坐在瀛泽对面时,掌柜就真的相信方才他什么也没干了。 这位气质超拔云淡风轻什么也没干的公子用花茎戳戳瀛泽的鼻尖:“再数三下,给我醒过来!” 话音未落,瀛泽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我心爱的龙套出场了。 以及,这几章就开始小虐了,看谁还敢说我没情节??? 嗯哼哼哼哼~~ 从模糊的冲动到具体的春~梦~小龙的进步还是很大的! 青春期的小攻就是在不断探索自己和大叔的身体/心意中成长的! 16、十五 ... 小龙被花茎戳到鼻孔,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白衣的公子瞬间飘到一丈之外,等他彻底醒了,才又慢悠悠地走了回来。他手中花心淡青的白菊带来一股清淡微涩的草木气息,瀛泽闻着,心里清明了不少。 “你是谁?”他揉揉眼睛,觉得还是有些晕。 “你可以叫我公子。”那人轻笑一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好,”瀛泽的头脑还不大清楚,“那么公子,你是谁?” 公子笑了笑,不答,过了一会儿说:“你不该喝那么多酒。” 提到酒,瀛泽瞬间清醒过来,心想居然真的醉了天都大亮了大叔起来没看见我肯定急了回去会被骂死的,这一大串的想法在脑子里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最后都随着目光进了眼前的碗。 里边还留着点液体。 绿的,没有酒味,是茶。 “你刚才,给我喝了什么?”他猛然抬头,皱眉问道。 “茶。”说话的人意态闲雅,浑身的气度也茶似的清苦微凉,和身上的素白长衣烟青内袍相称极了。瀛泽却没功夫看他好看与否,听了之后立刻“嗖”地站了起来:“你……” “你”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说什么,他狠狠地瞪了那公子一眼,丢下一句“谁要你管”,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公子一个人坐在那儿把玩着手里的菊花,百思不得其解。 他就是不明白啊,不就是被灌了碗茶解酒么,看自己的眼神那么悲愤干什么。 阿长姑娘左手一碗豆腐脑右手一袋铁蚕豆晃悠着来到茶馆门口时,立刻被等了挺长时间的瀛泽拉走了。看着少年一脸严肃地把她拖进僻静无人的小巷,她看看周围堆着的垃圾和破木头,在瞬间排除了被劫色的可能。 要知道这孩子心里有喜欢的人,其实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 “有事?”她尽量不去想豆腐脑快凉了这个事实。 小龙在她开口的瞬间眼泪汪汪:“阿长姐姐……” “怎么了怎么了?”阿长见了,立刻做好给他擦眼泪抱住他安慰甚至亲他几下的准备。但泪汪汪的少年只是揪住她的衣角,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语气说: “用茶解酒,真的伤肾么?” “大概……是吧。”阿长好像听说过这说法,于是点点头。 瀛泽听了,眼神更加悲愤:“那我是不是……是不是不能……了?” 阿长没明白他的意思,端着碗站在那儿开始思索,小龙见了以为她是默认,差点当场就哭出来。阿长问了半天才问出他一句完整的话,这下才彻底明白了。 瀛泽悲伤地说:“不就是像书里的……那谁一样么?” “那谁”是阿长收集的某本小黄书中的一个人物,酒色过度,t∪ x t芝 è夢\肾不好,不能……那啥了。 看着少年一副羞涩又悲怆的样子,给他书的人好好反省了自己教唆青少年看不良读物这种行为,然后开始给他讲解。 讲解的过程就是茶能解酒,虽然那个……可能伤肾,但不会伤成那样,再说你也没有这样,于是你也不会那样……等瀛泽脸上终于雨过天晴之后,阿长把蚕豆别在腰里,腾出手擦擦额头的汗,长出了一口气。 “比说书还累碍…” 再说解决了心理问题(和生理问题)的小龙,他高兴地回到家,打开后门却傻了。 本该在前边店里忙碌的大叔就在门口等他,身后是早上灌了自己一碗茶的那个白衣公子。想起茶与酒与肾与x的某个命题之后,瀛泽的脸红了红,但马上就顾不上羞涩了。 “瀛泽,”沈筠看着他说,“昨晚干什么去了?” 糟糕,告状的来了!瀛泽恨恨地瞪了那公子一眼,拿出最惹人疼的的眼神,揪住了大叔的袖子。 作者有话要说:小龙真的挺可爱的,我觉得。 而且他很有小攻的自觉和危机感~ 17、十六 ...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9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9 “大叔我错了……”瀛泽勾着沈筠的衣角轻轻摇晃,“我以后再也不出去喝酒了……” 没听见大叔答话,他张张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啥了。 眼神是挺招人疼的,可惜没用上。 总是这样,犯了错之后不管打多少腹稿做多少准备,只要往大叔面前一站,他就立刻没了底气。偷偷看了大叔一眼,他又小声地加了一句:“我也不知道……喝了之后会一直睡到早上……” 一声能明显听出来不厚道的轻笑传来,瀛泽虽然还在低头做认错状,一口小牙却咬得咯吱咯吱响,那公子却诨不在意,继续笑。 在别人看来,这公子笑起来文雅秀气,气度颇佳,瀛泽却只觉嚣张,他抬起头来想重复一下进门时那个瞪眼的动作,却对上了大叔微蹙的眉。 “你喝酒了?” 小龙被问得一愣。 大叔身后的公子适时地探头道:“我只是见你掉了钱袋帮忙送过来而已,可没说这钱袋是从酒馆捡的,你自己倒嘴快……” 小龙闻言,恨得继续咬牙,却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舌头被咬破的小龙午饭时看着大叔炒的菜却吃不下去,勉强灌下一碗不太热的汤,就守在桌边看着他们吃。没错,是他们。白衣公子以做好事为由理所当然地留下吃饭,大叔居然破例多炒了两个菜,一边的小龙却只能继续咬牙。 这次他小心地没咬到舌头,可是肚子却空得颇为难受。 即使吃不出饭菜的味道,他也是闻得到香,觉得出饿的。但那可恶的公子偏偏吃得无比之慢,害他在桌边多受了不少折磨。 当然是不能走的,他要等着收拾桌子洗碗,以此来改善自己在大叔眼中的印象。这一招百试百灵,等到终于把碗抱在怀里的时候,他确确实实瞥见大叔眼角的线条柔和了许多。 但转瞬又皱了起来:“瀛泽,油都沾到你衣服上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下午中,小龙忙着洗碗洗衣服,然后把整个前院后院都洒扫了一遍,客人还吃着东西他就过去擦了三遍桌子,直到太阳偏西才略停了停。拎着水桶进厨房,他打算把做晚饭的热水烧上,顺便向大叔展示自己的一下午的劳动成果以求得原谅。 却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停住了。 他听见了屋里的说话声。 沈筠看着白衣公子拿出的一小坛酒,淡淡道:“谢了,不过我不喝酒。” “不必喝。”公子微笑,拍开了坛子上的泥封。 酒的甘洌和青梅的微酸登时从坛子里冒了出来,沈筠的手暗暗握紧,半晌道:“这位公子……” “雪涛公子,”那人自己报了名,“是名姓还是号不重要,叫我公子就好。” “公子……”沈筠缓缓道,“你果然是冲我来的。” 公子不答,找了只杯子斟满,问他酒如何。 沈筠这次沉默得更久,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怎么会有他……他的……” “怀霜酿酒的方子是我给的,”公子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最早钻研出这方子的朋友已有五十年不酿此酒,今年忽然又有了兴致,所以我带来……” 话音未落,沈筠已提起酒坛灌了下去。 “不怕有毒?”公子挑了眉问他。 沈筠没说话,放下坛子咳嗽了两声,复又提起来将剩下的都喝尽了。 坛底剩余的几滴倒出,是浅浅的一汪碧色。他看着那颜色才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他已有十年没有尝过相同的味道了。 自己酿的终究不能得其真味,而这坛酒,却和记忆中的一摸一样。 怀霜酿的青梅酒……怀霜…… 胸口的闷痛越来越明显,缠绵的旧伤从不给他任何可乘之机,但他却全然不在乎了。 连在怀霜墓前都能维持住的平静,却被一杯酒打破。 因为这熟悉的味道从未如此之近,又如此之远…… “大叔……”门口的少年看着桌角上被沈筠捏出来的指痕,不知所措。 “你答应过我不再喝酒的……你答应过……”他下意识地重复着,身体内部剧烈的疼痛排山倒海而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原来他再努力,也什么都不能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公子他不是只送一坛酒那么简单。 小龙不只是伤心那么简单。 亲爱的虐啊我好像看到了你的身影就在不远的前方~~ 18、十七 ... 后发生来的事情,瀛泽都记不清了。 醒来的时候是深夜,屋里一灯如豆,大叔在自己的床边闭目养神,见他睁开眼,端了碗热汤过来喂他喝了。 身上软绵绵的没力气,头也一阵一阵地疼,瀛泽一时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是乖乖地就着大叔的手,努力把嘴里的汤咽下去。 碗见了底,沈筠习惯性地伸手想摸摸小龙的头,却中途停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他转身走了。 “大叔……”瀛泽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很慌。 “好好休息。”沈筠没有回头,出门去了。 屋里只剩下瀛泽一个人。桌上灯火跳动,窗外夜色深沉,时间粘稠得好像就要凝固,他却隐隐觉得已经过了好久,久到……自己和大叔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具体是什么,却无论如何也不记得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正在发呆的小龙抬头,却发现不是大叔。 雪衣青袍的公子走到他床前,一手执着他那支白菊,另一手端着一碗茶。白菊花的青涩气息在鼻端萦绕,瀛泽的头痛弱了一些,却在看清来人后略带厌恶了向后躲了躲。 “你到底是谁?” “你可以叫我公子,”那人白日里略带调笑的声音居然温柔了许多,他俯□来,把茶碗凑近瀛泽唇边。 “我不渴。”瀛泽下意识地说。 公子不说话,直接抓住他的肩膀,把茶灌了进去。 又是同初见时一样的动作,虽然这次没捏鼻子,但是瀛泽被他抓着,也完全不能反抗。茶汤入腹,一股淡淡的清凉气息在体内蔓延开来,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身上舒服了许多。 与此同时,脑中的记忆也清晰起来。 “你……”他看着眼前的人,脑海中却不断浮现着那坛酒和大叔喝酒的样子,“你为什么……” 公子不答他的话,只是把茶碗放到桌上,然后在床边坐下来:“这茶,你以后每天都要喝。” “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听着他肯定的口气,瀛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再说你凭什么……” “凭我要带你走。”公子看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 “不可能。”瀛泽答得干脆。 “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10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10 不可能?”公子的嘴角微微上扬,“为什么?” “为了……”为了什么自己心里很清楚,但瀛泽一时有些开不了口。 “为了他?”公子看着他,目光让人无处闪躲。 “没错!”瀛泽咬咬牙,抬头迎上的目光,“就是为了他!我喜欢大叔,我才不要跟你走!我要和大叔……” “可是你的大叔已经同意了,”公子淡淡道,“同意你跟我走。” “你胡说!”瀛泽想也没想便冲口而出。 “你好好想想,我真的是胡说么?”公子依然保持着很淡的微笑,“你真的都忘了么?忘了你对你的大叔做了什么?” “我……”瀛泽怔住,头好像突然又疼了起来,“你不要说了……” “那你自己好好想想,”公子起身,从袖中抽出一张纸给他,“瀛泽,这十年里寥寥送来的信,你一封都没回过,你哥哥他很担心。” 瀛泽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听到,他颓然地靠在床上,把自己的脸藏在阴影里。过了好久,他才低声说:“你到底……是谁?” “真的把我忘了么?”正要打开门出去的公子回身一笑,“我是你哥哥的……房东。” 作者有话要说:小龙,摸摸头,一切都会好的! 19、十八 ... 瀛泽盯着手里的信纸发呆。 纸是空白的,上面一个墨点也没有,就算有,他识得的字不多,恐怕也认不全。但龙族传信本就不用人间文字,哥哥的笔迹虽然见得不多,他也还认得出。 一刻之前那上面有数行鲜红的符号,在他读完之后全部消弭无踪。 这是他第一次好好读哥哥写来的信。 十年前他还是灵识未启的幼龙,哥哥已经是帝君御封的五龙神之一,除妖平患冲锋陷阵最是威风,但抱住自己的时候,却是旁人无法想象的温柔。 十年分别在龙族漫长的生命中并不算长,他有时也会想起揪着哥哥的发带玩儿的日子,但终究只是撕掉了寥寥送来的信。和大叔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就越不想分开,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想明白,这种感情,和对哥哥的不同。 闭上眼睛,他将信纸揉成一团,攥在了手里。 对大叔做了什么,他没忘……公子一提醒,他就真的都想起来了。 当时那坛酒像箭一样生生戳进心里,连四肢百骸都蔓延过一阵深沉的痛意,他在骤然混乱的神智中只能看见大叔沾染着酒痕的薄唇。 那唇微张,似乎在默念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他看着,只想把酒痕连同那个名字一同擦去。 披衣起身,忽略骨头里残留的酸涩,瀛泽趿着鞋推开了沈筠的房门。 大叔果然还没睡。 瀛泽默默地走进去,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倒还是沈筠先开口,他说:“还疼么?” 小龙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其实不明白大叔问的是什么,如果是舌头上的咬伤,那早就不疼了,如果是心里……他其实好想撒娇一样揪住大叔的袖子说好疼,但终究是什么都没做。 下一刻,他看见了大叔的眼睛。 那眼神……好寂寞。 和以往镜水样的眼神不同,现在那里面满满的都是疼痛和寂寞,还有浓重的……失望。 “大叔……”瀛泽的声音颤抖起来,“我……错了。” 说出口的刹那,泪水夺眶而出。 他到此刻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对大叔究竟意味着什么,沉浸在悲痛中的时候被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强吻,那种难过、尴尬、震惊和被背叛的感觉……真的是无法想象的吧。 他从来都知道,这十年来其实自己是大叔活下去的唯一支柱,但是自己……却做出这样的事…… “对不起……”他脑中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重复着。 眼泪很烫,好像把眼睛都灼伤了,身体里再次蔓延过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大军压境,逼得他喘不过气来。最后所有的痛楚都集中在肋下,那里如同刀割针刺,痛得无法言说。 意识再一次模糊,只知道大叔过来扶着自己,后来公子也过来了。 他终于知道,大叔问他“还疼么”是什么意思了…… “我是不是要死了?”他抬头问公子,眼睛里一片模糊。 作者有话要说:剧烈的情绪波动会引起身体的变化,小龙不会永远是小龙,他也要蜕变要长大~~ 以及,本人杯具了。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无法在hjj的任何版块回复和发新帖,总是出现空白页,上写“500 internal server error”,可以正常浏览和翻页= =只能看着不能写字儿的感觉实在太差了tat ljj倒是好的。 于是昨天文库的文是我在所有q群里狂嚎二十分钟后炸出来一个朋友,让人家帮我贴的。。。话说帮贴文的人都木有,好杯具 于是丢个本人的小透明后备q群71471668,请爱心党伸出援手5555。鉴于本人既透明且懒,里面基本没人说话,所以不会给你的生活带来什么困扰。本来当初建的时候也只是因为心情不好,想留个自己的地方,算作备用地。 趴着等戳。。。 20、十九 ... 这是瀛泽有生以来最漫长的一夜。 右肋好像有无数刀子一直向脏腑里面剜去,剧烈的疼痛狠狠碾压着已经脆弱无比的神经,他连哭泣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安静地躺在床上,轻轻地颤抖。 公子又灌了一碗茶给他,然后和沈筠一起守在床边,看着他越来越清醒,叹了口气。 清醒对他来说是好事,可是……会更痛。 好不容易熬过去的时候,床单已经湿得能拧出水来。肋下还是一阵一阵的痛,让他以为那刀子已经长在身体里了,但比之前已经好了太多。 吞了两口水后,他稍微有了些力气,然后看着面前的大叔,哭了。 沈筠没劝他,也没给他擦眼泪。 他只是把虚弱的少年抱起来圈进怀里,任他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衣服。 瀛泽一直睡了三天才醒。 他自始至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想问那个奇怪的公子,他人却不知哪里去了。沈筠倒恢复了以前的样子,笑起来清淡温和,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光饺子就包了将近十种馅儿,蒸的煮的煎的轮着来。 瀛泽吃着,心里还有些小小的不安,但更多的是温暖和细微的侥幸。 那天发生的事情,两个人谁都没再提过。大叔好看的眼睛也重新变成两汪深潭,不再流露出那些让人心疼发狂的情绪。虽然喝了整整一坛酒,他的身体却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想来也和公子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11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11 有关吧。 瀛泽放下心来,他几乎以为回到了从前的日子,自己也许只是生了一场病,病好了,就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了。 但公子还是回来了。 他换了身绣着白色菊花的青袍,人还是一样的俊雅出尘,进屋的时候好像整个房间都瞬间凉了下来,瀛泽却情绪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推开眼前只喝了一半的粥。 公子手中白菊的味道很好闻,让人想起雨水洗过的花木,但瀛泽只觉得烦躁。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他转头看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一出口,心里登时紧张起来。 他隐约觉得好像公子要告诉他的是件很大的事,也是件……他不愿面对的事。无法逃避的感觉很差,他索性迎上公子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人家。 公子却只淡淡一笑,打开了手上的食盒。 四菜一汤加点心,看不出来那盒子还挺能装。 菜是金橙煮鲈鱼、蝉衣笋片、东坡豆腐和一碟子炒得嫩嫩的柳叶韭,汤是凉水绿豆,豆子沉在底下,上头的汤跟水似的清澈,点心花里胡哨地摆了下面整整一层,瀛泽认得的只有镜面糕和羊肉小馒头,其他的都说不出名目来。点心之外居然还有一把杏子和一只大大的白桃,水灵灵的好看极了。 被这掺杂在一起的乱七八糟却绝对勾人的香味弄得有点懵,瀛泽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没等他开口,公子就塞了一块点心给他。 瀛泽下意识地咬了一口,越发觉得莫名其妙,抬眼看看大叔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了,正在床边看着自己。 他们……这是都在看自己吃东西? 脑子的想法还没成型,嘴里的点心已经下了肚,又咬了一口,他突然发起呆来。 一种无比奇妙的感觉在口中盘桓,抚摸着他口腔内的每一寸,最后在舌尖跳跃起来。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只是吃惊地半张着嘴,仿佛口中含了个轻盈的泡泡,很容易就咬破了。 “你有味觉了,对不对?”公子把食盒向少年那边推了推。 很多年以后,小龙还能清晰地回忆起那天的感觉。 他是后来才知道那叫做“甜”,他那天吃的是一只糖蜜酥皮小烧饼,对于一直尝不出味道的他来说,很好吃,很甜蜜,很奇妙,很百转千回惊心动魄。 但惟独不是“温暖”。 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看着大叔忙碌的背影,已经成年的小龙露出了一个略带孩子气的微笑。 尽管再次失去了味觉,但他始终记得,什么是真正的“甜”。 作者有话要说:算是小小剧透了一下结局?总之结局很温馨就是啦~ 关于公子的身份我有话说:那是lz早年一片很文艺的奇幻文里的人物,小龙的哥哥也是。说文艺的意思就是,很多描写,情节比较弱,看起来很费劲于是很多人看不下去= =算是lz和朋友自娱自乐的一个东西? 原文是一般向的,之所以不说bg是因为女人的存在感很弱只是打酱油,没啥感情描写吧,即使和男人们有关系也是过去式或者无未来。结果lz写的时候腐女魂发作,不由自主地把男人之间的互动写得很ooxx,在我心里已经认为他们是有jq的了= = 如果情节发展到公子或者小龙哥哥的时候大家有兴趣,我也许会贴点那文里有爱的互动段子算番外吧,就酱。 以及,公子的西皮不是小龙哥,是个能做出很多好吃的东西的很温油的人~小龙吃到的东西都是他做的。 21、二十 ... 那一整天瀛泽的胃口都很好,小小一块甜烧饼开启了一个无比奇妙的世界,舌头上每一个初次苏醒的味蕾都在各式各样迷人的味道中震颤着,脸色一直有些苍白地少年顿时有了神采,捏着筷子无比兴奋,却又舍不得下手。 “吃吧,都是你的。”公子替他把食盒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任何事情只要开始了,接下来便没有那么难,何况享用美食本就不是苦差,小龙刚开始发愁的也只是先吃哪个而已。最终他决定一个碟子一个碟子吃过去,以免太多的味道掺在一起招架不来。每一口他都用筷子小心翼翼地拎起来打量半天,然后缓缓放进嘴里,先用舌头轻轻舔舐,再用近乎神圣的表情咀嚼,眼睛里完全不掩饰地闪着亮晶晶的欢喜。 最先被消灭的是软嫩的鱼肉,然后是脆脆的笋片和软软的豆腐,这会儿肚子已经鼓了不少的小龙还在慢条斯理地用两颗尖尖的虎牙撕扯绿色的韭菜叶子,吃得浑然忘我。 可是等他把筷子伸向碟子里最后一小撮韭菜时,那点诱人的绿却转瞬就不见了。 一颗巨大的黑猫脑袋出现在床上,舌头扫过整个碟子,瀛泽看着瓷器上无比鲜明的水痕,略带遗憾地放下了筷子。 拈起一块点心,他先打了个饱嗝。 一股略微浓烈的韭菜气息让张大嘴舔得正高兴的黑猫一顿,然后“啪”地一声掉下了床。 公子皱着眉把它从地上拎起来,指着它的鼻子尖教训:“出门前才抢了我的桃酥吃,怎么这么快又馋了?真没出息!” 身材无比肥大的猫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小团,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公子,后者不为所动,揪着他的胡子拽了好几下才把它放了。 “我的猫,名字叫球。”公子看着黑猫扑到瀛泽的床上打滚,皱眉解释。 正在吮筷子尖的瀛泽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名字还真是贴切,他伸手摸摸黑猫的头。可能因为吃得好的缘故,手下的皮毛细滑至极,让他忍不住摸了又摸。 圆圆的黑色肉团被摸得直哼哼,少年雪白的牙齿里还塞着一条绿色的韭菜,他却全不自知,笑得很是开心。公子看着,实在不忍心说出那句该说的话,却没想到沈筠先他开口了。 “吃完这顿饭,就跟公子走吧。” 沈筠说完那句话之后,瀛泽就立刻转过身背对着他躺下了。 连嘴角的汤汁都没擦,一躺就是一天。 他这几年成长得十分迅速,每顿饭都吃得不少,上一顿大餐还真不算太夸张,又过了整整一天,自然饿了。 在被子底下摸摸咕咕叫的肚子,他心里堵得难受,明明闻到了身后飘来的食物香味,却还是不想回头。 沈筠把托盘放在床边的桌子上,坐下来看他。 “饿了吧?”他温言道。 小龙点点头,又摇摇头,过了一会儿终于抵挡不住食物的诱惑,板着脸爬起来。 沈筠看着他一边大口吃东西,一边努力地把脸皱成个包子,忍不住微微笑了。 瀛泽看见了,只觉口中的食物再难下咽,他捧着装面条的碗,哭了。 “大叔……你真的不要我了么?”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12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12 作者有话要说:不过话说小龙你。。吃个饭都这么仔细了,将来吃大叔的时候会怎么样啊? 预告:下~章~表~白~ 22、二十一(新增q版四格) ... “大叔……你真的不要我了么?” 这话让沈筠心里莫名地一抽,他忍不住想拍拍少年的肩,却又和这几天所做的一样,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瀛泽的眼神更加凄凉。 这是沈筠第一次在少年比泉水还清澈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看到伤心的情绪,他已经把缩回去的手又伸了出来,但最终还是没有动作。 刻意忽视那眼神里的伤感和期待,他从少年微微颤抖的手里接过碗放下,然后开口: “瀛泽,你听我说……” “我不听!”小龙捂着耳朵大声道,“你不要我了就直说!还对我这么好干什么?还给我煮面干什么,还……” “瀛泽……”沈筠看着他,眸色越发深沉。 被他一叫就立刻安静下来的少年抬头看他,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大叔我错了……”他含着泪的眼里浮上一丝惶恐,下意识地说,“你别生气……我、我好好吃饭……” 看着瀛泽重新拿起碗来,眼泪和着面条往肚子里咽,沈筠忽然有些烦躁,他有些强硬地夺下碗说:“别吃了!”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了。 这是十年来瀛泽头次见到大叔发脾气,他一直像温温凉凉的水,即使在责备自己的时候也很温和,这次却全都不一样了。沈筠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对谁发火,还未等他细想,就看见瀛泽微张的嘴中有一道细细的红丝。 小龙被吓着,又咬到舌头了。 “咬得厉害么?”他从小到大这样的状况实在不少,前几天就有一次,沈筠习惯性地凑近了道,“让我看看。” 瀛泽听话地张开嘴,伸出舌尖。 沈筠凑近,仔细地看上面小小的血珠,却忽然发现,身侧少年的气息变了。 瀛泽的脸上泛出微微的红,呼吸还是浅浅的,却明显急促了好多,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满满的都是沈筠不愿意看见的东西。 沈筠迅速退后,等到离开了他才意识到……刚才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和姿势,实在无比暧昧。 瀛泽这次没有哭。 他只是用一双眼睛注视着大叔,这一看就是好久。过了很长时间他才轻声道: “大叔,我喜欢你。” 沈筠看着他,没有说话。 瀛泽的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声音却很是镇静,他看着大叔的眼睛,第二次重复道:“大叔,我喜欢……” “啪”的一声,沈筠打了他一巴掌。 力道不大,却很响。 瀛泽没有动也没有躲,只是伸手捂住脸颊,静静地又说了一遍:“我喜欢你。” 沈筠眼中神色变幻,想再次举起手却终究不忍,于是转过身去,不再看他。过了很久他才开口道: “瀛泽……我一直把你当成……” “孩子是么?”脸颊微红的少年无声地笑了,“我知道……我还知道你心里……” “别说了!”沈筠打断他的话。 瀛泽果然不说话了。 屋里很安静,时间慢得好像就要凝固,身后桌上的蜡烛一点点燃尽,沈筠背对着少年,沉默地注视着墙上越来越大的阴影,直到什么也看不见。 “我不能,瀛泽。” 他知道少年还在执着地看着他,但他即使回过头来,也什么都看不见。 太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上丸子gn的kuso四格,实在是憋不住了~~太可爱了大叔你的面相好贤惠看着就想蹂躏啊小龙啊你不能这么吃了再吃下去将来肚子太大很多体位(啥?)都无法尝试了啊~~~ 情景:(第二十一节) 刻意忽视那眼神里的伤感和期待,他从少年微微颤抖的手里接过碗放下,然后开口: “瀛泽,你听我说……” “我不听!”小龙捂着耳朵大声道,“你不要我了就直说!还对我这么好干什么?还给我煮面干什么,还……” “瀛泽……”沈筠看着他,眸色越发深沉。 图by marugo丸子~~~~~~~~~~~~~~~~~~ 丸子大萌物!!! 23、二十二 ... 第二日清晨,沈筠起得比往日都早。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怎么睡。 一个人站在院中,看着天色从微微发白到大亮,衣衫都被凉风吹透了。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外面的街道也开始热闹起来,听见身后门响,他先一步开口: “公子起来了?” “一大早就吸风饮露,沈大侠好雅兴。”公子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怀里肉团似的黑猫还在打着呼噜。 “瀛泽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沈筠淡淡道,“随时可以上路。” 公子闻言笑笑,忽然道:“你倒真放得下。” 沈筠沉默一会儿,道:“这十年于我本就如同天赐,瀛泽他……始终是要有自己的生活。” “我带他走了,你呢?”公子用花茎拨弄着怀里黑猫的鼻孔,仿佛漫不经心地说。 沈筠一怔,他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会怎样……也许会一个人过下去吧,也许…… 最终他看了看院中石桌上放着的寒塘剑,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也许会去找它的剑鞘吧。” 公子没接话,手下的花茎戳得黑猫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一双圆溜溜的猫儿眼睁开,流泻出淡淡的金色光彩,它静静地竖起耳朵听了一霎,然后极其敏捷地滚下地,往西厢房跑去了。 那是瀛泽的房间。 没叫唤没撒娇,居然还跑得这么快,对于这只名字一向好吃懒做的猫来说,实在太不寻常。 公子眼神微动,身形一闪,也跟了过去。 房间里很安静,床上的少年还在睡。 黑猫弓着身子贴着床脚缓缓行走,然后对着屋子的一个角落轻轻地“瞄”了一声。 这一声才落,空气中就渐渐浮起一层若有若无的黑气,那角落里窸窣有声,说不出的诡异。球的身子弓得更厉害,张开嘴露出雪白的牙,就要扑过去。 “慢。”公子唇角微弯,勾起一个薄冰似的笑意。话音未落,一道白色寒光闪电般地掠过,“嗖”地一声钉进壁角,周遭黑气迅速消散,不一会儿就没了踪迹。 球尾巴上立起的毛重新变得服帖,它挪过来在公子的脚边蹭蹭,肥大的身子撒娇似的扭了扭。 公子俯身摸摸它,然后走过去拔下了插在墙里的白菊。 雪白的菊瓣还在微微颤动,尺长的青色花茎刀子似的锋锐,最下面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13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13 沾染了一点暗红色的血迹。 “死灵。”他嗅了嗅那抹血色,然后双指一夹,花茎末端便断去了一寸。 断掉的一小段落在地上,铿然有声,然后渐渐消失不见。 床上的瀛泽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惺忪睡眼,眉间略带不安的褶皱,依旧有些苍白地脸,他这几天一直如此,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公子微微松了口气。 瀛泽一睁眼就看见了沈筠,尽管公子就在床前,而他却在门口。看着大叔手中长剑寒光凛凛,眉眼是从未见过的严肃,他皱皱眉,疑惑道: “怎么了?” 一语出口,音色居然不同于少年的甜脆,隐隐带出一丝成年人的清朗。 公子眸色一闪,上前去摸他的额头。 感受着手下不同寻常的热度,他忽然拎起少年的领子,把他拽起来:“穿上衣服立刻跟我走。” “为什么?”瀛泽急道。 “马上。”公子的声音淡淡的并不强硬,却毫无余地。 “大叔……”瀛泽还想挣扎,却被公子一把攥住了腕子,一字一句道: “已经开始了。” “开始什么?”瀛泽越发烦躁,“你别碰我!又不是没经历过,不就是蜕……” 公子眼色如冷茶,攥着他的力道一丝一毫也不放松:“这是第十次!这次龙蜕后你会长出逆鳞,再留在这里,你想死吗?” 24、二十三 ... 瀛泽似是被他吓到,一时没有说话。沈筠握剑的手骤然一紧,他纵然不甚明白公子话中含义,那个“死”字还是听得懂的。 “你以为所有的龙都会蜕皮么?”公子微微冷笑,“只有天生逆鳞的才会……逆鳞,代表龙族千年不遇的强者。” 逆鳞,这并不是个完全陌生的词。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传说每一条龙喉下皆有逆鳞,人若触之,则必杀人,这故事阿长就很会说。 但这的确只是个虚无的传说,和真正的事实大不相同。 “强者……”瀛泽下意识地低声重复,他今日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传说之外的解释。 “若你当真是强者,我也就不必过来了,”公子笑意中带出些淡淡的锋锐,“可你不是。” 他上下打量了瀛泽几眼,继续道:“逆鳞之主的龙蜕可使人长生不老,龙血可起死回生,这会儿你的每一根骨头,每一根筋,每一滴血,每一块肉,恐怕都有人在惦记着……” 瀛泽轻轻一颤。 “怕了?”公子看他一眼。 瀛泽微微一怔,然后摇了摇头。 “怕也好,不怕也好,你都必须走。”公子看着他缓缓道,“方才这房间里就有一只怨气极重的死灵,若它只是不自量力想来分一杯羹也就罢了,若它是为人所役使……盯上你的,还不知道是什么人。” “要龙蜕给他们就好,反正我有好几个……” 话说到一半,瀛泽自己先笑了。太幼稚了,他揪住被角在心里嘲笑自己。 不是一点不怕,只是这些事太遥远太陌生,远远没有离开大叔这一点让他恐惧。他隐隐觉出什么,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只能任凭公子的话从耳朵里灌进去。 “剥皮剜骨抽筋,那还是好的。”公子冷笑一声,不客气地继续道,“你能力低微,根本无力自保,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离了正途,真的会被逼着犯下滔天罪孽。到时候邪道抢你,正道杀你……” “别说了。”瀛泽攥紧了被角。 “我还没说完,”公子眉目冷然,当真一丝一毫的余地也不留,“逆鳞,逆天之鳞,若是主人本身资质极佳,未来真的会不可限量,逆天……也不是不可能。” 不等瀛泽开口,他就低低地跟了一句:“你说,天会同意么?” 瀛泽脑中犹自混乱,一直旁观的沈筠却微微一震:“难道……” “铲草除根,”公子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趁你现在还小……哼哼,再不走,恐怕就有天雷要落下来了。” 瀛泽将头埋在被子中不说话。 他心里实在太乱,这些事情对他来说……真的太过复杂。 听见了,听懂了,却还是觉得无比不真实。 埋头苦思了许久,他抬起头时还是觉得心乱如麻,最终只是凭借本能,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我若不走,会连累大叔吧?” 一语出口,其余两人的心都不由自主地震了一震。 冷静如公子也不由微微感叹,会问会疑惑会茫然的少年在不知不觉间流露出来的,是最真实的心绪。 沈筠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儿,放下剑,走过来握住瀛泽的手。 “大叔,我听话。”少年只看了他一眼就把眼光挪向别处。 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向公子,眼泪顺着脸颊直流下来。 “我跟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背景缘由什么的还是没说清,可能还要一两节,味觉什么的疑问都会明了的。 无心写乱七八糟的变故甚至神魔大战正邪两立,只是想说说小龙的成长背景。龙蜕代表成长,成长会痛,会遇到一些你不得不去面对的事。怎样看待这些事,怎样选择取舍,当小龙真正明白这些的时候,也就是幸福到来的时候。 依旧情节无能,这就是一个简单的小文,大家凑合看。 25、二十四 ... 临出门前,瀛泽说了一句话。 他摸了摸怀里装龙蜕的小箱子,若有所思,然后抬头看向沈筠:“大叔……我若更早些遇到你就好了。” 沈筠无言,他已经知道少年的心思,却无法回应,只好又帮他理了理头上的乱发。却听少年停了停,继续道:“我的血能起死回生……若更早遇到你,一定帮你救活他。” 沈筠微微一震。 只一凝神间,瀛泽已经跟着公子走远了。唇边只留下一点若有若无的温暖触感,和少年身上干燥的阳光味道。 那是一个很轻的吻,不带任何情/欲色彩,只有淡却绵长的眷恋。 回到屋里,沈筠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再过一会儿客人就要上门,往常的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很忙的。灶上熬着粥,锅里煮着鸡蛋,蒸包子的小笼也开始冒热气了,瀛泽若是起得早肯定会叼着一只包子来帮忙,虽然常常帮到一半就被火熏回了原形,只能在一旁抱着粥碗郁闷地甩尾巴。 若他还在睡或者早早跑出去玩,沈筠便会把他的早饭盛出来,一直热着。 可惜今日走得急,他连饭都没来及吃。看着冷清的厨房,沈筠忽然想。 瀛泽长得比一般人家的孩子快得多,食量也大,他从来不挑剔食物的味道,却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14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14 不能饿到一点半点。 记得初次见面时,哭得脱力的小龙怯生生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那时他好小,一根手指就能推倒,喂他吃饭时还怕把他撑坏了,自己是用筷子尖蘸着米汤往他嘴里塞的。 没想到它居然吐出筷子,自己蹦进碗里,一口气把米汤喝干,t∪ x t芝 è夢|然后伸出舌头一点点舔碗底的米粒。 米少得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他显然是没吃饱。 而能够提供食物的沈筠,已经因为重伤失血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身边趴着个白白嫩嫩的娃娃,正因为饿肚子哇哇大哭,见他睁眼立马止住了泪水,爬过来问他疼不疼。 那次沈筠昏了三天,他就饿了三天,见到食物后不管不顾地放开胃口大吃一顿,之后肚子又撑得疼了三天。 沈筠没办法,只能用一只手给他揉肚子。 另一手上缠着绷带,空着的这一只也有割伤,用力是会疼的。揉到一半小龙发现了,眨着一双清亮的眼睛把他的手推了回去,然后自己伸出白白软软的小手搁在沈筠肚子上,轻一下重一下地揉了起来。 他能看出沈筠很难受,便有样学样,以为这样会让他好过一些。 腹部没有大伤,青紫瘀痕却免不了,沈筠被弄得很痛,却没有推开他。 他抱着身体暖暖的孩子,哭了。 寒塘剑的主人从不在人前流泪,但他已经撑了太久,实在撑不住了。 那时他伤重无依,那时他以为再不会有人关心他,那时……怀霜刚走。 心里有些乱,沈筠不知不觉进了瀛泽的房间。 寒塘还搁在桌子上,剑光如水,却微微有些刺眼。想起早上同公子的谈话,他伸指抚向剑锋,心里浮现出剑鞘的模样。 剑鞘在苍炎山陪着怀霜,自己…… 一滴血沿着剑锋滑落,手上轻微的刺痛将他从回忆中唤醒,沈筠下意识地抬头,却发现屋内有一团不同于日色的柔光。 淡却华美,这光来自壁间。 他对着插在那儿的树枝想了一会儿,才记起十年前自己是折了根会发光的枝子照路,发光的不是树枝,是枝间的一枚龙蜕。 坚硬透明、鳞角历历、指爪宛然,俨然……一条龙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小龙把龙蜕留下了,能猜到他的用意么? 26、番外之君须醉 ... 沈筠自幼习武,身体一向很好,却从不喝酒。 怀霜从小便没离过药,却嗜酒如命,就连端着药碗的时候,也仿佛端着一只酒杯。 他喝酒的样子很好看,有些苍白的手指松松地夹着杯子,唇角带出一丝极细微的笑意,样子似乎很随意,却又没来由得让人觉得专注。 时间久了,连陪着他只喝茶的沈筠也染上了同样的习惯,饮茶如浅酌,动作神态都和对面的酒鬼一模一样。 那酒鬼喝掉大半自己的杯中物,伸手来端沈筠的。“茶太淡了,”他浅浅啜了一口,略微皱眉,“为什么不喝酒?” “师父说饮酒有碍武者修为,而且……”说话的人顿了顿,脸居然微微的红了。 “而且什么?”怀霜轻笑,又极其优雅地将唇贴上了沈筠的杯盏。 盏色影青,上有暗花,一年前他送沈筠的礼物,后者是收下之后很久才发现,那杯子竟然是一对的。沈筠那只底下刻着“筠”字,这会儿正被造它的人拿在手里,用宛如亲吻一样的姿态……喝茶。 “放下我的杯子。”沈筠终于忍不住开口。 “这是我的杯子。去年我拿错了,这个有‘筠’字的是我的,”怀霜指指自己的酒杯,“那只才是你的。” “我的?”沈筠依言拿过来,闻见里面令人醺然的酒气。 浅碧的一层酒液下,“霜”字写得骨肉匀停,极见风神,就如同对面的人。 那人还不知道自己被比作了一个墨字,端着茶还在笑: “既是你的杯子,不喝一口么?” 为什么不喝酒,师父说饮酒误事,多饮伤身,且……酒能乱/性。 只可惜他老人家西去之后,这又乖又漂亮武功又好一向让他满意的“好徒儿”被别人拐着犯了忌,每月,都是要乱上那么几次的。 他们一般喝青梅酒,浅碧的颜色,清冽微酸的味道,如同头顶阳光身边春色,美好得让人欲罢不能。 只有每年端午的时候喝红梅酒,酒里有紫苏还有西域来的葡桃,那颜色看一眼便让人醉了,衬着雪白的粽子和赤/裸在外面的肌肤,更是说不出的好看。 端午是他们相遇的日子。 熟悉了之后,沈筠才知道,原来人前无比优雅的怀霜公子,本性竟是这般恶劣……比如明知他自幼夜盲,入夜却不肯点灯,明知他在黑暗中更加敏感,却…… 那时少年的剑客意气风发,江湖虽险,看在他眼里也有着无数不同的色彩,那时满身伤痛的归来时,总有一个人替他剥去染血的衣衫,那时他的眼睛虽然不好,却很美很清澈,总有人满怀温柔地吻上去。 那时他们都还年轻。 传说怀霜一生只有一个朋友,那朋友的眼睛很漂亮,佩剑的名字叫做寒塘一抹烟。 遇到怀霜的时候他初出江湖,十六岁的少年像手中的寒塘一样,腰杆挺直,如同刚出鞘的剑,眼睛里满是亮晶晶的神采,好看极了。 爱上怀霜的时候他是成名极快却只有一年江湖经验的新进大侠,没了师门的管束,他很快丢弃了从小的好习惯,不只喝了酒,还做了很多以前想都想不到的事。那时他的腰依然如剑,却总有一双手在暗夜里将这柄本该冷冰冰的剑摩挲出不同寻常的热度。 离开怀霜的时候……他再也不能喝酒了。 喝了便会吐血,也许是因为身上的伤吧。 end.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的火车,我要去南京玩几天,所以多放些~ 大家节日快乐! 27、二十五 ... 瀛泽被公子牵着,似乎走得并不快。 没有半点风驰电掣的感觉,眼前的人意气舒徐,从容优雅,甚至连头发都只是被风吹得微微飘起,但在中途歇脚的时候,瀛泽突然发现,身边的景物已全然不同了。 路边的小店没了粉丝汤糯米粽,一色都是白白的大馅儿肉包子,来往之人带着肉包气味的口音里,也不见了南边软糯的味道。瀛泽听着,忽然有些恍惚。 他好像到此刻才知道,原来只是短短的一刻,自己就已经离大叔那么远了。 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他摸出一个纸包,拿出里面的包子默默地咬了一口。 包子不大不小,上面的褶谈不上很好看,但捏得还算细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15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15 致,偏素的荠菜馅儿点缀着少少的肉末,很香,却一点不腻。 但瀛泽只咬了一口就放下了。 “饿了?”公子看了看那显然已经冷掉的包子,他怀里的黑猫探出头来也跟着看了一眼,又不感兴趣地缩了回去。 瀛泽点点头,又摇摇头。 “就快到了,看样子还能赶得上午饭,”公子摸摸黑猫的脑袋,看向路边的小食店,“要是实在饿了,我去给你买个热的吧。” “不用了。”瀛泽不再发呆,把手里的包子一口一口吃完了。 他吃得不慢,却很认真。 细细地咀嚼,细细地品味,像是要把这味道一直铭刻在心里。 恢复味觉之后的第一顿饭是公子带给他的,后来不是吃不下就是来不及,他只能在出门的时候匆匆从灶上拿了一只剩下的包子。 可惜吃不到热的了,咽下最后一口的时候,他默默地想。 公子也就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说了句:“走吧”。 依然向方才一样过去牵瀛泽的手,却被少年轻轻推开了。 “去哪里?”他抬头看公子,“做什么?” “去我住的地方,你哥哥在等你。”公子道,“我们会保护你。” “我不能一辈子靠人保护。”瀛泽收回目光,淡淡地说。 “不会的,”公子轻抚着黑猫的皮毛,“等你学会了控制自己的力量,我们都不是你的对手。” “要多久?”少年的声音中透出少有的沉静,他没有抬头,继续道。 “也许很久。”公子缓缓道。 “很久不能回去了……”瀛泽顿了顿,忽然说,“可是我把龙蜕留了一枚给大叔,那可怎么办呢?” “你说什么?”公子眸色微动。 “我会害死他的,”少年的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大叔不肯长生,不会把它吃掉的,所以那些神鬼妖怪一定会去抢,一定会去的……” “你……”公子看着他道,“为什么这么做?” “大叔那样的人,是一定不会眼看着属于我的东西被抢走的,何况龙蜕还那么重要,要是落在坏人手里就糟了,”瀛泽忽然微笑了一下,“这样就好。” “好?”公子忽然若有所悟。 “他会护着龙蜕,会等我回来,”瀛泽继续微笑,“那样他就不会再想着去死了。” 自己走了,他也就没了再留在这世上的理由。 像现在这样虽然很危险,但是至少他还会想活下去,这样就很好了,不是么? 想到这里少年重新看向公子:“有人想抢龙蜕,他就会很危险,而我又不能回去,回去也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你或者哥哥会帮忙保护他,对么?” “我可以说不么?”公子在心中微微一叹,面上却只是轻笑。 “不可以,”瀛泽用此生最认真也最让人头疼的语气说,“是不是好好去学控制灵力,是不是把这能力用在正途上,难道不是我说了算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从南京回来了~~~~~~ 小龙啊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以及,谢谢大家的支持,回来看到那么多留言都快兴奋哭了。 28、番外之短小的奶龙片段 ... 如果小龙向哥哥撒娇: 小龙:抱抱~~ 小龙哥:嗯。 小龙:亲亲~~~~ 小龙哥:嗯。 小龙:吃奶奶~~~~~~ 小龙哥:……( ⊙ o ⊙) 如果小龙像大叔撒娇: 小龙:抱抱~~ 大叔:嗯。 小龙:亲亲~~~~ 大叔:嗯。 小龙:吃奶奶~~~~~~ 大叔:……嗯。 哥哥是很女王很强势但是会宠着弟弟的那种~至于大叔,小龙的要求他怎么会不答应,于是第二个片段瞬间邪恶了。。。也许这对话不只小奶龙适用,成年大龙那啥时也适用? 29、二十六 ... 有那么一瞬间,公子十分想开口告诉瀛泽,事情并不像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他几乎都要说出口了,但最后还是作罢。 最终他只是轻声说了一句:“也好。” 有人惦记,有人爱,这本来就是件好事吧。“只是莫要像你哥哥一样。”他在心里想着,不知不觉说了出来。 “像我怎么了?”耳边忽然有人道。 公子一转头,说话的人已经到了跟前。 那是北地初春的正午,大道上尘土很多,树很少,天气很冷很干燥,但说话的人出现的时候,周遭的空气里仿佛立时带了淡淡的湿气,好像初春的细雨,扑面微凉,却杳无痕迹。 “我好得很。”来人语声幽幽,口气算是温柔,却带着明显的固执。他雪白的衣衫和长及脚踝的黑发都笔直如线,直直垂向地面,只束发的一根红色丝带无风自动,仿佛有生命一般凌空飞舞,颜色艳艳如血,在冬日暗淡的背景上,鲜明如刻。 “好的很么?”公子轻笑一声,不再说话。 来人瞥了他一眼,将目光转向瀛泽。 “你回来了。” 海一样美丽的蓝色眼睛、和淡漠眼神不相衬的温柔口气、血红色的发带,瀛泽怔怔地看着这些熟悉的细节,却怎么也无法将记忆中的哥哥和眼前之人重合。 “哥,你怎么变成……”他有些惶然地开口,心中忽然掠过一阵恐惧。 “我很好,”那人踮起脚来摸摸瀛泽的头,又重复了一遍,“我很好。” 不知不觉间,瀛泽已经走了三天。 这三天里沈筠并没有闭店,他还是和往日一样劈柴做饭招呼客人,只是会在夜晚到来之后坐在饭桌前发呆。 他本来以为无人对酌已经很寂寞了,却没想到一个人吃饭这么令人难以习惯。 收拾好碗筷,将门锁好,他提了一盏灯出门去了。 到苍炎山的时候已经天色将明,灯里的蜡烛燃尽,空留一滩烛泪。紧闭的石门在微薄的天光中显得厚重而冷,上面遍布着一片一片枯萎的青苔,沈筠在门前坐下来,背后就靠着冰冷的石头。 手中无鞘的寒塘剑闪着冷冽的光芒,他的手指轻轻在上面一划,血就淋漓地滴了下来。“怀霜……”感受着指间的刺痛,他微微闭上了眼睛。 剑锋下移,堪堪压在腕脉上。 一道细细的红痕瞬间出现在皮肤上,沈筠闭着眼,仿佛可以听见薄薄的皮肤底下,血液流动的声音。 只要再用力一些,血就会涌出来吧…… 四周很静,只有山风飒飒,枯木微吟,最先流出来的血珠顺着手臂滑下,留下一道半干涸的痕迹。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16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16 直到它彻底干掉,沈筠还是没动。 最终他睁开眼叹了口气,放下剑,将手按在胸口上。 那里有一只小小的包裹,里边装着瀛泽的一枚龙蜕。 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怀霜,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小龙哥强力出场,他的事以后会交待。 大叔啊大叔,我真的很心疼你。 以及,我去了趟南京有了新文构思,有关守墓的呆呆小神兽~~估计还是这种平淡温柔的段子~ 30、二十七 ... 苍炎山离沈筠住的小镇不算近,但也不算太远,寻常人来回要一日一夜,轻功好的人走来要轻松得多,但沈筠这次走得却很慢,下山的时候,日头已经升得老高了。 回到家时,已是黄昏。 推开门的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不愿快走。 家里实在太过冷清,师父走后他入江湖遇到了怀霜,怀霜走后他几乎是立刻便遇到了瀛泽,这样一个人的日子,竟是过得太少了。 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他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疲累。 这十年来痛过寂寞过也茫然过,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好像被无形的线拉着,每一根骨头都被牵扯着往下坠。 他忍不住想,如果十年前就随怀霜去了,就不会这样累了吧? 夜色降临,黑暗一点一点将房间里的光亮挤走,视野里变得一片漆黑的时候,沈筠忽然感到一丝恐慌。这实在太像怀霜离去的场景,血红色的夕阳一点点淡去,目光所及的光亮越来越少,终于再也看不见那人的眉眼。 而他立在黑暗中,迟迟不敢将手中蜡烛点燃。 下意识地触到怀里的布包,包裹散开,里边的龙蜕顿时晕出了一室的氤氲华彩。有那么一瞬沈筠几乎以为回到了十年前,烛火燃起,看到的却只是……闭上眼睛又强迫自己睁开,他终于略略松了一口气。 瀛泽每年都会蜕一次皮,随着身量的增长龙蜕也越来越大,但掌心的这枚很小,只有半根手指长,正是初见时被小龙护得死死的那一个。 半透明的一只,有角有爪,活灵活现好像会喘气儿似的,通体还散着极好看的光,投射在沈筠眼里,居然也染出了几分温暖。 当年肚皮粉粉的小龙就是勾着它,先是义正词严地指责自己觊觎龙蜕,然后毫无形象地哇哇大哭,哭累了之后又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要吃的。十年来和瀛泽相处的点点滴滴浮现出来,最终化作了那一声满怀期待和痛楚的“我喜欢你”……微微叹了口气,沈筠点起蜡烛,将龙蜕重新包好。 本来是想多陪瀛泽些时日的,他走了,自己也就没了再留在这世上的必要,但是现在……总要等到他回来把龙蜕取走吧。 只是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还要……一个人在世上过多久。 简单吃了点东西,沈筠就熄了灯睡下了,装龙蜕的布包被他压在枕下,剑搁在手边。虽然不是太明白那些神鬼异事,但是那日公子的话,他还是记得的。 龙蜕,是非之物。 况且剑客的直觉隐隐约约地告诉他,未来的日子很可能并不太平。 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剑柄,沈筠看着窗口透出的一点薄纱似的月色,心里突然平静了许多。 十年里夜夜枕剑入眠,这情景他早已习惯。怀霜故去,留下秘籍和宝藏的传说,他哪一月不是要打发几伙夜探的人,那时小龙睡得熟,都是不知道的。 真巧,现在又要为了龙蜕,继续过这样的日子了。 身体绷得像一张弓,即使睡着也保持着三分清醒,这些年来他从未好好休息过,但这样做的时候,心里就不那么空了。 枕下的龙蜕还好好地放在那里,他轻吁了一口气,闭上了眼。 不过片刻,又睁开了。 “谁?”他按剑而起,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扬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大叔你发现了么,支持你活下去的东西已经变了。 31、二十八 ... 没有人回答。 窗外的月色很暗淡,透进屋里的更是微乎其微,以沈筠夜间的目力,此刻连室内陈设的轮廓都看不清。 黑暗于他并不陌生,陌生的是黑暗中隐藏的东西。 听不到任何活物的声息,但室内的气流的确发生了微小的变化。这变化不是“动”,而是“静”,极度的安静。 一切的声音和气息都被隔绝,院中树叶的飒飒声、细微的风声,这些通通都不见了。有那么一瞬,沈筠几乎连自己的呼吸都听不到了。 这样的状况,若是换做别人,肯定会慌吧。 无边无际的黑暗,诡异的静谧,未知的危险,置身其中,好像连自己也不存在了,没有人会不感到慌乱和恐惧吧。 但沈筠恰恰不是别人。 剑客的修为还在其次,他曾经怀着刻骨的悲伤和绝望一个人在黑暗中静默了很久很久,连蜡烛都不敢点燃,如今的状况,又算得了什么呢? 闭上眼睛,他静静感受着四周的变化。 还是听不到声音,但自己的心如何跳动,真气如何流转,手中的剑如何熟悉,能感受到这些,对他来说就够了。 所以等第一道气流向他的胸口袭来时,他不算艰难地避开了。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有什么无比迅速也无比准确地向他发起攻击,没有任何声音,连屋子里的空气也只有极其细微的波动。迅速凭着感觉判断出来袭的方向,沈筠的唇角微抿,继续躲了开去。 然后他挥出了无比迅疾的一剑。 若是会武的人在场,一定会感叹多年不现于江湖的寒塘剑还是这么冷利,出剑的姿势也还是那么漂亮。但此时屋里不只没有会武的人,连“人”都没有一个,这一剑竟似劈在空气之中,浑不着力。 面前的气流还在动,沈筠知道它就在自己剑势笼罩的范围内,但是一剑挥出以后,竟是什么都没有。 后退一步,踩上了被劈成数块的桌子。刚才被自己躲过的攻击就落在那里,无声无息,力量却大得可怕。 于是他只能再退。 但是屋子终究只有那么大。 这一夜真的很漫长。 被困在屋子中,无法还击只能闪躲,那些有质无形的攻击并不很快,却连绵不绝无所不在,好像永远都不会结束,即使在从前最惨烈的追杀和最卑鄙的车轮战中,沈筠也从未如此累过。 黑暗封闭了视觉,静谧淹没了听觉,他只能凭借对空气波动的感知和对房间的熟悉来决定下一步落脚的地方,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一刻也不曾松懈。 第一次被击中的时候,他几乎叫出声来。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17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17 那东西仿佛一根长长的触手,瞬间缠绕在手臂上,重量很轻几乎感觉不到,但转瞬剧烈的痛楚就排山倒海一样压了过来。 因为它离开的时候,是连着血肉一同撕扯下去的。 点了穴道勉强减缓血流的速度,摸摸怀里装着龙蜕的包裹,沈筠的唇边居然露出了一丝细微的笑意。 他甚至有些喜欢这样的疼痛,因为痛可以帮助他保持清醒。 就这样一点点消耗着体力,天色开始微微发白的时候,他身上又添了无数深深浅浅的伤,血把衣服都湿透了。 也是天亮的那一刻,沈筠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 不论武功如何,自己终究只是个凡人,手里的一柄剑能不能对付那些可能到来神妖魑魅,他把龙蜕揣进怀里的时候,竟然从未想过。 眼睛略微能视物的时候,入目便是一片血红。 光是手臂上便如同被带着火的鞭子灼过,绕臂三道,血肉模糊中隐隐可以看到白森森的骨头。咬了咬牙,下一刻他猛然抬头,就见一股黑气迎面袭来。 这难道……就是公子说过的“死灵”么…… 再一次勉强躲过的时候,他几乎耗尽了所有气力。 鲜血淋漓而下,执剑的右手伤了,左手也在剧烈颤抖,借着微弱的视力,他瞥了一眼黑气的动向和房中大致的情况,提起最后一丝真气向门的方向纵去。 门被撞开,清冷的晨风瞬间灌入肺腑,引起剧烈的咳嗽,他忍不住跪倒在地。 稀疏的几声鸟鸣和着风声入耳,静默被打破,终于又回到了正常的世界。 那些诡异的黑气竟然也没有追来。 拄剑站起来的时候,他听见后面有人拍掌。 稀稀疏疏漫不经心地掌声,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很是明显。 “很好,”那人语声轻佻,带着淡淡的笑意,“你比我想象的更加坚韧……那么真正的游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叔被触手虐了 没有写的电光石火噼里啪啦是因为。。。我很萌这种黑暗啊未知的恐惧啊缓慢的但是没有终止的疼痛啊~~ 别说没情节或者情节慢哦,大叔要是一下子就倒了那也太让人失望了。 123童鞋,这节字数比以前多了好多哦,快来表扬我! 32、二十九(内含小龙插图) ... 游戏么…… 这漫长的一夜在他看来竟然只是游戏,甚至还不算是“真正的”游戏,沈筠此刻已无力自嘲,只能勉强站直身子,利用目前这仅有的一刻迅速调息,希望能多恢复上一分。 这样便能多撑一会儿。 但下一刻他就感觉到两根手指搭上了自己的脖颈。 指下并未蓄力,却堪堪压住最要紧的大血脉,饶是沈筠一贯处变不惊,也不由得微微一颤。 那手很凉。 手指的主人靠近了微微一笑,轻声说:“在跳。” 这人语声轻佻,带着淡淡的妖异,却有一张和声音全不相称的脸。唇线很柔,好像总是带着极清淡的笑意,眉眼间也全是清雅温润,这竟是个极好看且极有风致的男人。 “人真是有趣……”此刻他脸上露出孩子一般好奇中略带兴奋的神情,手指在沈筠颈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只要我稍一用力你就会死,明明这么脆弱,却半分也不肯退缩……” 沈筠眼前一阵阵发黑,连他的话也听得不甚清楚,更遑论回答。那人见了又是一笑,手指微动,在他皮肤上轻轻划下。 他的指甲不知有什么玄机,边缘整齐圆润却极是锋利,只是极轻的滑过,皮肤就迅速分开,血珠争先恐后地迸了出来。 伤口并不深,从颈侧一直延伸到锁骨,但颈部的血脉只是些微受损便出血很多,片刻间沈筠的衣领和半边肩膀就被染红了。 “疼么?”那人微笑着问他。 本来如此小伤沈筠并不放在眼里,只是失血多了越发头晕,但就在这人开口询问的一霎,他真的疼了起来。 如火烧如针刺如刀割,浅浅的一道伤口居然能牵起如此剧烈的疼痛,有那么一刻,沈筠简直觉得自己的脖子被沿着那口子剖成了两半,血脉肌理像是全都暴露在空气里,每一次呼吸都痛得无法言说。 就是以前所有刀伤剑伤加在一起,也抵不上此刻所受之万一。 “不好意思,我浑身都是毒,碰你的时候忘记了。”说话之人擦去指尖血迹,后退一步,看着沈筠握剑的手不断颤抖。 “你……”沈筠的眼前一片模糊。 “什么都别问,我不会说,”那人语声中妖异尽褪,语气变得无比认真,“等你疼死了,我自然会把龙蜕拿走……” 沈筠早已说不出话来。 “任何人和我养的死灵关上一夜都会疯的,但对于你来说,心里的恐惧并不是最可怕的,对么?”面目清雅的男人无比温柔地替他抹去唇上的血,轻笑道:“那既然不愿意让死灵陪你玩,就尝尝单纯的疼痛吧……谁说心里的绝望和痛苦就一定就比身上的伤疼呢?” 顿了一顿,他用更加温柔的口气继续道:“那一定是因为,身体疼得还不够……” “够了!”不远处有人淡淡地打断了他。 与此同时,沈筠的忍耐也到了极限。 寒塘深深地插/进院中的泥土,人却已倒在了地上。 失去意识之前,他只来得及看见眼前之人被削下的一缕断发,和他身后一个模糊的影子。 白衫黑发,一点艳红耀目,那依稀是个……小童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小龙哥为毛要踮起脚摸弟弟,你说呢? 来放粉嫩嫩的小龙~看着好想舔一口哦! 丸子姑娘你太美了~~唱歌美画画也美~~~你的秦时同人真是萌史了!!(忍不住吼一声,大家都去看秦时明月吧!!) 收礼物真开心~~ 33、三十 ... “嘉泽。”面容温雅的男人回身微笑,“你还没死。” 话音刚落,又一缕断发贴着面颊落了下来。他先是一怔,继而又是一笑:“我竟低估了你……” 白衣小童神色冷硬,眼中微带不耐:“拿来。” “什么?”那人颊边又被削落了一丝头发,唇角却继续上扬。 “解药和你右手食指的指甲。”被称作嘉泽的人看了他一眼,低声道。 那声音流水似的安静,听不出多少戾气,却一字一句道来,毫无余地。 “既是废弃的逆鳞,给了我又如何?”那人轻笑一声,看了看瀛泽七八岁小童似的身形,“反正你也……” 嘉泽眼神一冷,那人又一缕头发无声地飘了飘。 “何必跟我的头发过不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18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18 去,”一直微笑的人伸手捉住无风自动的发丝,“我自己来。” 然后,他居然真的把右手食指的指甲拔了下来。 修剪得十分好看的一片指甲,浸在一汪暗红的血渍里,被送到了嘉泽手上。 “我的血便是解药。”转身走出的刹那,可以看见他面上笑容如旧,眉眼神色甚至更加清淡了些。 嘉泽没有拦他。 直到那人快走到门边,身影开始变淡,好像马上就要消失的时候,他才说了一句:“鸢,你为什么……” “龙蜕是他想要的东西,拿到手了也不会用在我身上,我又何必……再说也打不过你,”男人在消失之前,笑声里终于带出一丝淡淡的嘲讽,“可是我又真的很讨厌人,所以就忍不住……” 嘉泽皱了皱眉,走过去把手上沾染的血点在了沈筠唇上。 沈筠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嘉泽正站在他的床边。 外表明明是个稚龄小童,论身高估计只勉强到瀛泽的胸口,眼神却淡漠得很。白衫明净如海天之际的雪浪,头发漆黑如墨,衬得发上无风自动的红带越发血似的艳烈。他这样子无论如何也不像寻常人家的孩子,沈筠先是怔了一怔,才想起可能是他救了自己。 知道沈筠在打量自己,嘉泽看了他一眼,把双指夹着的东西放在了他手上。 半透明的一片,指甲盖大小,却薄得多,在阳光下呈现半透明的乳白色。沈筠微微一动,手上就被割开了一个小口子。 这东西的边缘竟然比任何刀剑都要锋利。 “逆鳞。”嘉泽看着沈筠掌心的血珠,淡淡道。 “这就是……”沈筠微微一震,想要问什么却无从开口,不觉从枕上欠起了身子。 这一起身他才觉得真气流转如常,除了失血后的无力和周身的伤痛,竟是没有什么大碍。他索性不顾疼痛坐了起来,却张了张嘴不知问什么好。 “不是他的。”嘉泽似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沈筠“哦”了一声,又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嘉泽拈起那薄薄的鳞片,忽然道:“你知道什么是逆鳞么?” 公子的话浮现在脑海里,沈筠虽然所知不多,却也明白这东西干系极大,眼神不觉郑重了许多。 嘉泽却笑了。 然后他摇了摇头:“这片是我的,只不过早就没用了……我是瀛泽的哥哥,嘉泽。” 作者有话要说:哥哥关于龙蜕有补充解释= = 小龙暂时还不会回来,大叔你加油! 1k党lz无耻飘过。 第二十一节放送marugo丸子姑娘的kuso四格~~请一定翻回去去看啊!!!!!!!! 戳我~ 在“作者有话说”里。 34、三十一(内含大叔小龙合影) ... 沈筠没有说话。 嘉泽看了他一眼:“意外么?” 沈筠摇头,相比于这几日的经历,这恐怕是最不意外的一件事了。眼前的人虽然身形稚弱,但看眼神和周身的气势,无论如何也不是个孩子了。他虽不通神鬼异术,剑客的敏锐却还在,人还是能看准的。 嘉泽却换了话题:“瀛泽今年,正好四百岁……” 不等沈筠开口,他看也不看他,继续道:“几百岁对龙族来说的确很年轻,但其实过了三百岁,便算是成年了。瀛泽这样,是因为我不想……” “不想他长出逆鳞。”沈筠突然道。 “是。”嘉泽点头,“公子给瀛泽喝的茶叫做千眠,他从前在我身边时喝过许多。那茶可以延缓他的生长,可惜只是延缓,不能停止……所以瀛泽算是多做了一百年的孩子。” 沈筠心中微动。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小龙在他身边一点点长大的样子,从小小一个粉团成长为眉目清秀的少年,个头跟庄稼拔节似的疯长,走之前都快赶上自己了。 生命无数倍于人的小龙在这十年间居然成长得比人类的孩子还快,也许是在偿还那一百年的延迟吧。正好,可以让自己看着他长大……心里浮出些淡淡的欣慰,但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和遗憾,也跟着冒出了头。 他长大了,然后走了…… “公子说过吧,逆鳞的事,”嘉泽正对沈筠,眼神却好像落在一个很虚无的地方,“旁人的觊觎其实并不可怕,他只要平安度过龙蜕的时期就什么都不怕了,之后……只要不妄动逆鳞的逆天之力,上天还会给他个很高的职位来做,龙神什么的威风八面,又有什么不好……” “他愿意么?”沈筠想了想,只问了这一句。 “他不会愿意!”嘉泽的声音依然很柔和,语速却忽然快了一些,“卖命不说,谁会愿意时时刻刻被监视被控制,而且……而且真的很疼……逆鳞,岂止是逆着其他鳞片生长那么简单……它是深陷血肉,刀子样向身体里面剜去的。” 沈筠不由“啊”了一声,手下意识地攥紧,刚才被逆鳞割开的口子迸裂开来。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涩声道。 嘉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轻声说:“你不想知道么?” 那天晚上沈筠睡得很不安稳。半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依稀觉得离去数日的瀛泽就坐在床边。他似乎又长大了一些,身形挺拔了许多,脸上却还挂着熟悉的笑意,头发间隐隐露出一对小角,依然可爱得想让人摸上去。 龙角很敏感,瀛泽怕痒,平时总藏起来不肯让人摸。这一次他却没躲,但沈筠试着动了动,却觉得臂膀有千斤重,抬到一半不得不放了回去。 瀛泽俯□来,把脸贴近:“大叔……” 软软的亲昵口气,说到一半却变了声音,他似乎强忍着什么痛楚,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有什么液体一滴一滴滚下来,一直落到沈筠脸上。 沈筠心中大痛,低低唤了一声“瀛泽”,却发现眼前一片模糊。 “别动,你发烧了。” 耳边的人声突然将他唤醒,右手露在被子外面,感觉到微微的寒意。 原来……只是一场梦。 床边的人诊过脉,将他的手放回去,端了一碗药来。 “喝!”动作很耐心,声音很愤怒,赫然是离开多日的杨大夫。他对沈筠新添的一身伤十分不满,山羊胡子一翘一翘,开始了数落。 沈筠却什么都没听进去。 唇边一点水渍,尝之微咸,这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放上丸子gn的图一张~~嘿嘿,这就是传说中的“执子之手,将子拖走”吧? 大叔。。他莫名地萌。 35、旧文片段之小龙哥和公子的对手戏 ... 嘉泽=郢,后者是化名。 情节什么的是浮云,旧文就别管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19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19 情节了,随便看看吧。 —————————————————— 把汤瓶茶盏都归置好,见有雪花飘进来粘在桌上,化成细细的水点,公子又抹了遍桌子。看看商走后紧闭的门,他侧头想了想,起来把窗也关了。 可寒气和笛声一样,没那么容易阻绝的,琉璃缸里的水没结冰,伸指进去也是彻骨的凉。尺长菡萏青碧如玉,经了这一年的四季,却和去年的这时候没什么分别。公子站在缸边看了一会儿,手指上的水渐渐干了,他笑了下,移步向后边走去。 身后帘脚银坠一声接一声地响,身前繁花却一朵一朵无声绽放,竹帘卷起,门扉洞开,细碎的声音终于在公子的足迹中渐渐隐去,淡淡的花木芬芳迎面扑来,染了一身。 覆满苔藓的长长石阶没入渥丹花丛,绿里面那点幽深登时被殷红如焰的花朵烧了个干净。热热的花影儿在冷露里燃着,一触到公子的袍角,就在瞬间沿着衣褶滑落在地。大片的沧浪竹与徘徊花交替低吟,会变色的金木兰浅黄淡红,一片一片落下,又一片一片被风拾起。 公子的园中,从来没有季节更替。 漫天如雪飘坠,接在手里,也不过是纯白的舜英花而已。 “人都说雪涛公子的后院藏着一片海。”郢对着手心呵了口气,看雪样花朵幽幽飘到池里,“是花木的海,果然很美。” “你又不是第一次来,”公子站在棣华池边,神色淡淡,“现在才觉得么?” “不是第一次,却恐怕是最后一次,”郢全身浸在池水里,藻样黑发在水中若隐若现,“商都告诉你了?” “去年上元我回去详细查过夜婴尸体,清明你根本是当着我们的面杀淇水,”纯白舜英落在公子指尖,像朵化不开的雪,“破绽太多,连裴雅都看出来,我不怀疑也难。直到重阳那日我看到雪指甲里的龙鳞,识出你的腥气,才终于完全确定。商今日说的,倒和我之前猜测的一模一样。” 睫上沾了水汽,很快就化作盈盈欲坠的水滴,郢伸指抹去,然后用十指做梳,拢了拢长发,没有说话。“你还是这个样子,”公子看了他一眼,微微叹气,“不屑掩饰也不肯解释。” “我解释了,你就不会阻止我么?”郢向后退了两步,靠在池边。 “阻止?”公子的声音淡得如同水面上蒸腾的白气,“我能阻止你么,天生逆鳞的嘉泽大人?” 郢梳头发的手停了,他深深看了公子一眼,“哗”的一声从水里站了起来。池水荡开巨大的涟漪,贮茶的青瓷罐子被波浪推向一边,互相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池上漂浮的热气被骤然打散,过了一会儿才逐渐凝聚。郢一步步走上池边,水珠顺着光裸的肌肤倏忽而下,溅在草上,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天生逆鳞……”他轻轻重复这几个字,也不着衣,把贴在身体上的湿发撩开,走到公子面前。 几丝被扯断的黑发凌乱地沾在身体上,弯折出极其妩媚的弧,水沿着郢柔和的侧线一路下滑,经过右肋时带出一丝鲜红,渐渐拉长,终于蜿蜒成一条细长的红线。没有衣服和头发遮掩,被水浸得发白的伤口突兀在略显苍白的皮肤上,长不过半寸的五道口子,却深的让人不敢多看。 “逆鳞……你可知道逆鳞是什么?”郢轻蔑地笑了两声,伸指在肋下一划。 血珠从裂口处争先恐后地涌出,薄纱样的腥气被水汽浸了,吸一口进去,肺腑像被湿绸裹了,咸涩滞闷,又是挣不脱的凉滑粘腻。“没错,它是逆着其他鳞片生长,却并非生在表面,”手指钻进伤口,拔出一片指甲盖似的东西,郢托着它对公子轻声道,“而是深陷血肉,刀子样向脏腑里面剜去的。” 纤白手指上血色粘稠,血珠还在不停地往下滚,掌中的乳白鳞片上却只剩了一抹轻红,那红投射在公子眼里,也很快就被幽幽的光芒吞没了。 “很痛,”郢望着沉默的公子,眸色寒凉如旧,语声却平静了许多,“从出生开始,我没有一个日夜不受这痛折磨。痛也还罢了,这些年来我一直被监视着,不敢有半分行差踏错,除妖平患,冲锋陷阵也就罢了,还要同那伙神仙虚与委蛇,终于一步步被推上赤龙神的位置,这些全是拜逆鳞所赐。我为它吃了那么多苦,用它做些想做的事,也理所应当。” “举头三尺有神明,”公子手上的舜英花越积越多,像一层薄薄的落雪,“上面不会允许的。” “当然不会。”讥诮神色在眼中一闪而过,郢海样眸子中隐隐泛出锐利的冰蓝。 公子的手指轻轻一动。 满把的雪白花朵随风飘坠,有些飞入池边摊着的白衣里,又立即被抖落在地。郢捡起衣服,转身披起,广袖在风中张开,如同羽翼。 “可是上天总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他淡淡开口,细长眉眼异常秀丽,眼色睥睨,无人可比。 “你在开玩笑。”公子冷冷地看着郢。 “我没有。”郢从树上解下发带,系在腕上。 “没人可以回到过去,你也不行。”公子向前踏了一步,直视郢的眼睛,“时间是最粘稠最纯粹的所在,没有任何实体可以逆流而上。商是极特别的例子,也只能存在于一天之后。穿越不过是无知世人编造的梦境,有了逆鳞,你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吗?” “没人可以回去,那就让整个世界的时间一起回去好了。”水珠从发梢滴落,顺着面颊滑到唇边,郢伸舌舔去,极轻极浅地笑了一笑。 “你疯了。”公子又向前一步。 “布了一年的溯逆之阵今夜便会发动,我不止没疯,而且很快就要做到了……”两人离得很近,郢呼出的气直接扑到公子脸上,“你不要不承认了,碧和紫就是最好的证据,没有什么比她们更能体现天下的兴衰。叠琅合一,天下的气数也就尽了……你猜,那时会发生什么事?” “天灾或者人祸,”公子眸色冷冷,“你到底要做什么?” “牵系天下的力量是恒定的,一年有一年的气数,退回一年,相应的未来就减少一年。”郢眼色澄澈,里面的波澜毫不掩饰地投射到公子眼里,“没想到碧和紫这么快就合体了,我本想把这世界推回到十五年前……这样看来,这看似光鲜其实早已朽烂的末世繁华本来也就只剩十五年了呢。” 公子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今天之前,我没打算干涉你。” 微风拂过,后园里所有的花木在同一时刻低吟起来,各色花朵簌簌而下,热气蒸腾的棣华池上漂着无数散碎落英,随着水波荡来荡去。郢吸了一口湿润的花香,后退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20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20 了几步:“动手吧。” “我不是你的对手。”公子自嘲地笑笑。 “打不过和不打是两回事。你今日根本就是在等我,对吧?不然也没必要急着把裴雅支开,”郢双手低垂,隐然蓄力,“不愧是公子,只可惜我们都不是轻易放手的人……来吧,我让你三招。” “不必。”公子看了他一会儿,淡淡道,“出去吧,在这里会碰坏花草。” 作者有话要说:后文介绍:公子被打飞了= = 附赠小龙正太图一张~~丸子姑娘是萌神!!! 36、三十二 ... 杨大夫数落完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 他捋捋胡子,灌下一碗茶水后又给床上的人把了把脉。沈筠倚在枕上听得正昏昏欲睡,被他一指头戳醒了。 看着他略带迷蒙的表情,杨大夫胡子一动,笑了。 “先生……在笑什么?”沈筠不解。 “很久没看到你这样的表情了,自从怀霜……”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了。 沈筠怔了一下,平静道:“先生,不碍的。” “我怕你……算了,说说是怎么回事吧。”杨大夫皱眉道,“哪里弄得这一身伤,我都看不出是什么兵器。还有,那个孩子呢?” 沈筠低头看了看被层层纱布缠裹却还透出血色的右臂:“不是兵器……” 略停了停,他继续道:“若说起来,先生恐怕很难相信吧……” 听完所有关于瀛泽的事,杨大夫没有惊讶,也没有追问。他捋着胡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细细打量着沈筠。 半晌,他突然道:“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先生?”沈筠微微蹙眉。 “怀霜的病,他自己其实很清楚。”杨大夫缓缓道。 “先生怎么突然……”沈筠道,“我当然知道他……” “不,”杨大夫摇头,“我的意思是,他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先生……究竟是什么意思?”沈筠眼神微动,“怀霜的病虽重,但若不是凤楼那些人觊觎秘笈,趁我不在的时候围攻苍炎山,他的身体也不会迅速恶化……” “你已经为他报仇了。”杨大夫道。 “是,”沈筠深吸一口气,“十年前一战,我与那领头之人元气大伤,各自隐匿,直到今年怀霜的祭日……我才终于杀了他。” “但你不知道的是,当年被凤楼围攻的时候,”杨大夫顿了顿,继续道,“怀霜本来有求救的机会。” “你说什么?”沈筠胸口如受重击,他忍着疼痛欠起身来,眼中神色剧烈变幻。 杨大夫看着他叹了口气:“那天,是我给他施针的日子。” 沈筠直直地看着他,咬住嘴唇没出声,呼吸却急促了起来。 “发现异动的时候,他指引了一条小路,让我下山先走,”杨大夫再次叹气,“却不让我告诉任何人。” “我当时就在周围不远的地方……”沈筠的唇已经被他咬出血来,“若是早一点知道,若是……” “他不让我告诉别人,”杨大夫将目光移向别处,低声道,“我答应了。” “为什么……”血从沈筠的唇边一直流淌下来。 “他说,希望你活着……”杨大夫一字一句轻声道。 被重新按回床上的沈筠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唇上的伤口被他咬得更深了。 怀霜的病是绝症,既然一定会死,他选择了死前一战。 那样看似云淡风轻却极其骄傲不服输的人,是不愿意终于病榻的,更重要的是,他要沈筠活着。 他知道他会活着为自己报仇。 虽然危险,虽然辛苦,但活着总是件好事。 “凤楼楼主隐藏许久,近年才重现江湖,一方面是因为同你一战时身受重伤,一方面是毒……” “他后来请我看过。那毒是怀霜下的,不致命却无解,只能以凤楼独特的心法慢慢逼出,以那楼主的修为……恰恰需要十年。” 杨大夫的话犹在耳边,沈筠闭上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十年……任何人过了十年,想死的心思都会淡了吧,怀霜他真是聪明。可是他算不到的是,就算过了十个十年,他也无法忘记他。 报仇之后,了无生趣。 但最后,他真的还活着。 “支持你活下去的东西已经变了,你发现了么?” 想起杨大夫临出门前说的话,沈筠心中纷乱,无数种情绪纠缠在一起,根本无从分辨。 唇边血迹未干,仿佛一道新鲜的伤口,直直切割到人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是厚怀霜轻小龙哦~是要大叔明白,小龙的心思和怀霜是一样的,它们一样珍贵,一样是对抗生死和悲伤的良药。 放假回家在一个没网的地方避暑+学车,这段时间更新会比较飘忽,请谅解~ 鞠躬! 37、番外之旧雨江湖远 ... 杨沫第一次见到沈筠是十二年前,也是他隐姓埋名的第一年。 但无论他怎样换住处换装扮,怀霜总是有办法找到他,短短三月之内,送到他手里的棋子已有两枚。 “我总共才输你三局,答应为你做三件事,”他无奈道,“这才多长时间就被你用了大半,你也不怕浪费。” 青袍玉带风度翩翩的公子听了,只是微微一笑,继续毫不客气地喝着这位久负盛名的神医私酿的好酒。直到小酒缸见底,他才抬眼道:“我要你去救一个人。” 救什么人,杨沫很快就知道了。 那个同西北狼主大战两天三夜,人人都说他必然活不下来的年轻少侠,此刻正倚在深山石室里怀霜那张从来不让别人碰的大床上,苍白的脸上绽出一丝淡笑: “麻烦先生了。” 被连续骚扰了三个月最后还被强制拖来爬山,外加损失了两坛半好酒的杨沫,几乎是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个温润的年轻人。 为了治伤,他留在了苍炎山上。 十八岁的沈筠眼神干净,性格温和却韧性十足,杨沫对他总是没什么抵抗力,还曾经心软干过帮他隐瞒伤势的事,结果被生气的怀霜又讹去两坛美酒。 从那之后,杨沫更加确定了初见时心中隐隐的猜测。一个矫矫如云际孤鸿,一个亭亭如阶前玉树,那两人俱是年少飞扬,只并肩立在一起就让人觉得分外美好。 如果他不是个医者,如果他不清楚怀霜的病,这美好应该会更完满吧。 “帮我起针。”怀霜倚在窗边,放下看了一半的书。 他看书很快,几乎过目不忘,往日施针总是能看完一本,还写上满满的批注,这次却停了。 杨沫不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21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21 答,继续自己手下的动作。 “先生,”怀霜几乎没有血色的手指搭上杨沫的手,“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知不知道现在停下会怎样?”杨沫的额上因为专注生出了一层薄汗,他看也不看他又一针下去,“这次和往日不同,是为你续命的针!” 怀霜似乎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由他去了。结束之后他摸出一枚墨玉棋子,放在了杨沫手上。 “最后答应我一件事吧,先生。” 他将脸转向窗外,看不出神色如何。 正在此时,细碎的铃音响起,来犯的敌人已经触动了石室的第一层机关。 杨沫后来浪迹于市井之间,居无定所,偶尔也会酿酒,但大多都在离开旧住处的时候丢下了。 世人只知他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医,却不知他酿酒的功夫比医术更好,连怀霜独门秘制的青梅酒,他只喝过一次,便依样酿了出来。但会蹭他酒喝也每次都能蹭成功的,毕竟只有怀霜一个。 沈筠还在,却不能喝酒。 怀霜去世后他于苍炎山上苦战数日神思耗竭,身体已经留下了隐患。年少飞扬的剑客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开始用他的剑劈柴做饭。 杨沫也在他附近住了下来,偶尔去他那里吃饭。 十次有八次吃的是饺子,没办法,沈筠的身边那个孩子爱吃。 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每次杨沫见到沈筠,他都有伤。 也几乎每次疗伤的时候,他都静静地闭着眼,身体轻颤,却一声不吭。 他只见他哭过一次。 因为十年前的一句话和迟到十年的真相,那其中无限深情,却终是阴阳相隔,无法挽回。 世间最无法回避的,便是生与死与离别,但总会有个人,成为医治伤痛的良药。 怀霜和那个孩子都希望沈筠活着,虽然相隔十年,但他们的选择却是一样的。 无论如何,只要活下来,就是好事。 杨沫一个人在院中静立了半晌,对着打上来的一桶水取下了粘在脸上的胡子。 连怀霜在内,这一辈子他对很多人的病痛无能为力,但让他永生难忘的人,始终只有一个。 那一年他在自己怀中死去,那一年自己开始四处漂泊,那一年怀霜送了一枚棋子过来。 他说:“我要你去救一个人。” 但无论如何,只要活下来,就是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山羊胡大夫也可能是个帅哥来的~~ 小龙快出场了,怀霜的戏份也差不多了。请理解我给一个死人这么多笔墨,对于大叔来说,要让他认识到小龙在他生命中的分量和旧人一样,这是很重要的。 而且,有人可怀念也挺美好的。 38、三十三(含公子和嘉泽插图) ... 三十三、 那几天晚上沈筠都以为自己会做梦,但总是一觉睡到天亮。 杨大夫给他吃的药里有很重的安神成分,刚开始他精神短浅,无暇分辨,后来能闻出来,却还是喝了下去。只是偶尔会在天亮后看着微微发白的窗纸,想怀霜如果出现在自己梦里,那该是什么样子。 他闭上眼在脑中描绘着记忆中那人的脸,睁开眼之后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心中掠过一丝搀着酸楚的温柔。 为了让自己活下来,怀霜花了那么多心思……不知道为什么瀛泽的脸也在眼前晃,他看见自己吐血的时候,哭得小脸都花了…… 那么,为什么还要死呢…… 杨大夫煮的粥比药好吃不了多少,所以沈筠在床上躺了几天,身体稍好一些就下地了。卧床的时候被拿走的寒塘剑好好地躺在灶台上,剑锋如水,依稀可以映出自己的面容。他抚剑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开始和以前一样,烧火做饭。 杨大夫倚在门边看着他,静静地笑了。 这样又过了一个月,沈筠的伤好了大半,杨大夫打包了一打肉包子,易容成另外一个样子,走了。他没有说自己的去处,只说一定会回来,到时候请沈筠喝酒。 沈筠应了。 那一日喝过公子带来的酒,他的内伤不只没有发作,反而渐渐好了。想来这些日子有惊险有艰难,但也不算全无所得。至少,酒是能沾些了。 杨大夫再来的时候,应该能陪他喝上一杯吧。 那之后食店重新开张,日子平淡如水地流过去,老主顾们有时会感叹一句沈老板的身子太单薄,该好好补补才是。沈筠大多微笑以对,但当被问及瀛泽的去处时,却沉默了下来。 龙蜕依然好好地放在怀里,曾经有过一次梦到龙蜕被抢走,醒来的时候出了一身汗,从那以后,沈筠走到哪里都带着它了。 但是再没有觊觎龙蜕的人出现了,不知因为什么,莫说是如那日一般诡异强大的敌人,就算是小喽啰也不见踪迹。小镇上好像从来没有那些奇怪的神鬼妖物来过,沈筠夜里睡觉时一手握剑一手护着龙蜕的动作,也只是成了习惯。 虽然枕戈待旦却不必时时如同绷紧的弓弦,心情也就自然而然平静了许多。 直到有一天,沈筠从厨房端了盘饺子出来时,好像才突然发现,这几个月,他都会多做出一个人的饭来。 与其说是十年来养成的习惯,不如说是……他在等他。 不再有人来抢,于是守护龙蜕这个理由在不知不觉中淡去了,剩下的,只是单纯的等待。 先是为怀霜报仇的念头,然后是瀛泽是龙蜕,他是靠这些活下来的,但这些天却已经不知不觉中不再需要支持着活下去的东西了。 是不是能完全放下怀霜,是不是能接受少年的心思,他不知道也没想过,只是在想起那个孩子的时候,心中会隐隐生出些期待。 算不上和情爱有关,只是渐渐脱去十年来一身伤痛,将自己从生死间那锋利刃上挪下来,发现自己并不是一无所有。 那么期待也是很自然的吧。 不论那个孩子还会不会回来。 春天来了又走,不知不觉间已三月过去。院门口的李子树挂上了青色的果实,满墙的金银花也都开到了极致,一朵蓓蕾也没剩下来。阿长姑娘每次来吃饭的时候都会念叨着可惜没有花骨朵泡水喝了,食店里也开始卖井水冰好的桂花酸梅汤。盛夏热热闹闹地到来,但盛夏的清晨,毕竟还是安静的。 在这样安静的早晨,敲门声十分明显,沈筠只听了一声,就醒了。 门外居然不是早起的食客。 身量挺拔的青年微笑着平视着他,面容俊秀神采飞扬,还带着些少年时的清朗。他长得这么高了,但眼神柔软干净,几乎没有变过。 见门打开,他后退一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叫了声:“沈大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22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22 侠。” 沈筠开门的手颤了一颤,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如果这样完结也挺好的。 大叔放下执念不是因为怀霜,是因为他明白了要珍惜重视自己的人。以前不是不珍惜是途径不对~ 大叔想念小龙也不是就爱上小龙了,而是不管什么感情,小龙对来他说都很重要,他决定开始重视了。 综上所述,大叔还需要刺激。 来贴一张丸子gn画的公子和小龙哥哥~~ 哥哥你好软好软的样子,鼻血~ 换了个图片地址,能看了么? 39、三十四 ... 见沈筠没有说话,瀛泽又略带疑惑地重复了一遍:“沈大侠?” 沈筠的手指死死地扣住门板,指节因为用力有些发白。他深吸一口气,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平静地开口:“请问你是……” 瀛泽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他咬住嘴唇,睁大眼睛看着沈筠,这样一来倒显出孩子气,越发像以前的他了。 “沈大侠……”他咬了咬唇,犹豫着低声道。 沈筠心中骤然一痛,刻意保持着平静的眼色不自觉地起了波澜,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觉得心中一片空白。 这样的重逢,他从来没有想过。 嘴里泛出一丝淡淡的苦涩味道,唇边牵出个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笑容,沈筠定定地看了瀛泽一眼:“你……” 那笑容虽淡,却看起来分外刺眼。 瀛泽顿时像被针扎了似的,嘴角立刻耷拉了下来。 “大叔……”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不认得我了么?” 沈筠仿佛没听见一样,继续看着他,沉默着。脸上勉强装出来的淡笑渐渐消去,一双水样的眼睛平静下来,然后,他很轻很轻地松了一口气。 “瀛泽,”他说完这两个字停了停,好像要确认什么似的,过了半晌才继续道,“你……疼吗?” 你疼不疼…… 沈筠什么都顾不上问,这句在心里一直憋了三个月的话便冲口而出。 他一直记得嘉泽说过的话,逆鳞是像刀子一样深陷在血肉中的,那样比任何刀剑都锋利的东西,自己只是轻触便被划破了手,瀛泽他…… 日日夜夜被身体里这东西折磨着,那样的感觉沈筠根本不敢想下去。 “没事,大叔,我没事……”已经长大的小龙似乎羞涩了许多,看着把自己按在椅子上从头摸到脚的沈筠,不自在地扭动着。 他的个头已经比沈筠还高一点点,沈筠俯□来,鬓边一丝散发正好蹭到他的鼻尖。他有些痒想抬手去揉,但猛的发现自己和大叔的脸贴得极近,一时间就忘了。 沈筠有些尴尬,他顿了顿,直起身来坐到另一边的椅子上,才觉得心里平静了许多。 “大叔……”瀛泽坐在那里看着他笑。 从他的角度,正好看见一缕阳光打在沈筠脸上,一双深潭样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跳动着暖意。他看着,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要飞了起来。 “不是不叫我大叔了么?”沈筠忽然板起脸来。 瀛泽却看得出,他眼角的线条还是很柔和,因此还是笑着作答:“那是因为……因为……”说到一半,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居然立刻就红了,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晨光略微有些晃眼,沈筠眯起眼来,看见对面的少年,不,现在该算是青年了,正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中一片安静,好像时光就此停顿了下来。 这个问题和那些存在心中很久的疑问,答案如何,他现在并不急着知道。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他想起瀛泽还没吃饭,打算去厨房弄点吃的给他。起身的时候却发现,瀛泽原本染着红晕的脸白了下来。 眉峰微蹙,显然是忍痛的表情。 心又在瞬间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挺甜的吧~~下章也会甜的~~~ 40、三十五(内含嘉泽插图) ... 不管怎么问,瀛泽都说自己没事。 他从小虽然乖巧,骨子里却有股犟劲儿,不然也不会乐此不疲地对自己蜕下来的壳进行各种烹饪尝试了,现在脾气更是跟着个头一块儿长,脸上还笑呵呵的,却一口咬定自己哪里都不痛。 沈筠最终无奈地看着他,叹了口气。 那日伤重昏睡时梦到瀛泽回来,这孩子便和今日一样,分明强忍痛楚,却生怕自己看出来,拼命掩饰着。 他是心疼。 可这叹气听在瀛泽耳朵里,却分明是另外一种滋味。 已经长大的小龙咬着唇,低眉顺眼地站起来,挪着小步蹭到沈筠面前:“大叔……你别生气……” 明明已经长成大人了,认错兼撒娇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软软的口气,沈筠听得心中一软,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现在必须把手举高才能这样做了,沈筠欣慰之余,又略微有些恍惚。未及开口,就听瀛泽犹豫着继续道:“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再说……已经不太疼了……” 沈筠心中一沉,表情越发严肃。 瀛泽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敢接着说下去:“我只是放心不下大叔你……之前才偷着跑出来嘛……谁知道哥哥会那么生气……我都这么大了还被打屁……打得那么痛……我……”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脸也越来越红,最后连脖子都红透了。 沈筠忍住不微微一笑,轻轻把他按坐在椅子上,问:“疼吗?” 瀛泽摇摇头,又点点头。 沈筠又摸摸他的头:“我看看。” 瀛泽下意识地继续点头,点了几下才发现不对劲儿,脸顿时涨得通红:“看看看看看看、看哪里?” “快点。”沈筠用眼神催促着,自己转身去拿药酒和棉垫子。 瀛泽明白他的意思,一双手死死地揪着腰带,头脸几乎红成了紫色。 “大、大叔……我都这么大了……”他低着头,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嗯,长大了……”沈筠随口应着,随即又皱了眉,“要是有淤血可得赶紧揉开,没想到你哥……” “别看他那个样子,下手狠着呢……”瀛泽撅着嘴抱怨,一抬头看见沈筠拿着药酒瓶子过来,情急之下喊了一声:“沈大侠!” 沈筠眸色微动,把瓶子放到桌上,走到瀛泽跟前。“不叫我大叔了?”才问过的话又被他问了一遍,这下没了戏谑或是生气的味道,语声平静,很是认真。 “沈大侠,”瀛泽鼓起勇气又重复了一遍,“我是瀛泽,初次见面,那个……久仰大名,后会……” “瀛泽,”沈筠看着他温言道,“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么?”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23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23 “不是!”瀛泽连忙摇头,顿了顿又低声道,“我只是……只是不想再叫你大叔了。” “为什么?”沈筠继续问道。 “大叔……不,沈……”嗫嚅了半天,瀛泽索性抬起头一鼓作气道,“我长大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是啊,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沈筠又想摸他的头,却被他躲开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瀛泽说话声很低,眼神和口气却极其认真,“大叔,别拿我当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大叔受伤梦到的小龙是真的~他偷跑出来了,也付出了偷跑的代价 沈大侠什么的,小龙只是想要平等啦~~ 逆鳞什么的以后再交待~ 上一张丸子gn的小龙哥哥,如此正太如此娇小的尼桑啊,你辣手摧弟为哪般? 41、三十六 ... 三十六、 “瀛泽……我不……”沈筠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但对上眼前之人的眼神,忽然觉得口中枯涩,说不下去了。 “不能是么?”瀛泽微微一笑,“三个月前你这么说……但是,现在呢?” 说完,他忽然伸指抚上沈筠的脖颈。 那里有一道鲜红的伤痕,从露在外面的颈侧延伸到衣领下的锁骨。领口很高,但那道伤口依然如同小蛇,不屈不挠地探出头来,蜿蜒过淡青色的血脉,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沈筠微微一颤。 那根手指的力道很轻,却很烫。 热意仿佛从接触的那一点迅速渗入皮肤内里,顺着血液一直流向更深的地方。沈筠又颤了颤,新生的皮肤被触碰得很痒,却又有一种莫名的快意,让他内心深处竟隐隐约约有了一丝近似于迎合的欲望。 这感觉他来不及明辨,身体已经因为陌生的反应警惕起来。 瀛泽察觉到他的紧绷,却没有挪开手,反而顺着伤痕轻轻滑了下去。 滑到衣领边缘的时候,他终于停了下来。 沈筠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却觉得瀛泽手虽停住,却目光灼灼仿佛穿透衣料,直接在皮肤上逡巡着。 身体绷得更紧了,想拒绝却无从开口,只能听任体温越升越高。两人之间气氛沉沉暧昧不明,时间竟是从未有过的缓慢。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瀛泽才重新开口。 “大叔,对不起……”他眼中流露出一丝浓重的痛意,“若不是因为龙蜕……” “只是小伤,”沈筠忍不住打断他,“不怪你。” “我的话没说完,”瀛泽微微一笑,眼色突然复杂起来,“龙蜕是我故意留下来的,我知道你一定会受伤,一定会很危险……但是我绝对不会让你死,所以让哥哥来救你。是我的错,但是我不后悔,因为……我绝对不会让你死。” 若在从前,沈筠恐怕并不能立刻明白这些话。但经了怀霜的事,他原本隐隐的猜测落到实处,心中如同明镜,瞬间一片透亮。 杨大夫说,支持自己活下去的东西已经变了。 从报仇变成龙蜕,从怀霜变成…… 瀛泽是那么单纯的孩子,一腔心思百般算计,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信念。沈筠看着他尚存一丝稚气的脸,和眼中满满的认真,心中一热。 怀霜是这样,这孩子也是这样,一辈子遇到这两个人,也算不枉了吧…… 惊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已将瀛泽同怀霜并列,心里陌生的感觉越来越强,沈筠眼神微乱,看向了别处。 耳边只听瀛泽继续道:“大叔,你受了伤,我很难过,可是……也很高兴。” 说完,他又伸手想去抚摸沈筠颈上的伤口,这一次被沈筠躲开了。 瀛泽收回手笑笑:“大叔,你当初知道我为什么把龙蜕留下来么?知道我失了龙蜕究竟会怎样么?知道来夺龙蜕的是什么人么?知道你和他们的实力相差多少么?知道……” 他一句句问得不急不缓,居然有种从未有过的气势。 沈筠不知他为何如此,想了想,还是老实答道:“不知。” 他说的是实话,这些事情他不是想不出,而是从未想过。那日听公子说过逆鳞的来龙去脉,但他不清楚的,依然还有很多。那些神灵妖魔只存在于故事中,纵然识得了瀛泽公子嘉泽,他依然觉得离自己很远很远。 “你什么都不知道,却肯为我舍下命来,”瀛泽眼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彩,“大叔,我真的很高兴……” 沈筠只觉他眼中神采夺目,自己根本无法回避,有那么一瞬,几乎有了夺门而出的念头。瀛泽却还不依不饶地继续道:“大叔你仔细想想,你心里难道真的没有……” “不要说了。”沈筠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低声道。 瀛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我不说。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大叔,我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茄子回来了~~~不过虽然有网,但依然不是很方便,更新还是不太确定~但是有网总没没有强! 继续絮叨~~我可能会一直絮叨下去。。。 42、三十七(内含小龙起床图) ... 三十七、 大叔,我饿了。 这句话沈筠当然不陌生,从瀛泽手指节长的时候就开始跟他要吃的,喂饱这只虽然没有味觉但胃口很好的小龙,是十年来沈筠最主要的任务。现下他这么大了,要吃食的时候还同小时候一样,声音清清脆脆,尾音却是软的,嘴巴抿着,眼睛发亮,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语声神态都和过去一模一样,沈筠也本来就打算做饭给他吃的,听到这话本来不该惊讶。只是他这句说得实在太过理所当然,沈筠先是一愣,继而难得地头疼起来。 什么叫“到此为止”,好像在发表什么不得不听的宣言似的,说得志在必得又理所当然,根本不容拒绝,然后立即换了张脸揪着自己的袖子要吃的,听得沈筠微微苦笑。 这样的瀛泽,还真拿他没办法。 他好像刚长成的小兽,开始用自己的头脑和气势算计自己的地盘,当心计不那么够的时候,就用撒娇和软磨硬泡补上,哪一点都恰到好处,让从小把自己养大的那个人束手无策。 他知道他不会拒绝。 一刻以后,嘴里嚼着炒得金黄喷香的饭粒,瀛泽在心里偷偷地笑了开来。 这天上午,长得实在太快的小龙出现在沈筠店里,和一众老主顾熟识地打着招呼,收获到无数错愕的眼神时,才抓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自己是瀛泽的哥哥。 “哥哥”两个字出口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吐了吐舌头。 正端菜过来的沈筠闻言微笑,想起嘉泽表面稚弱其实深不可测,脾气还未必多好,再瞄瞄瀛泽始终不敢用力坐在椅子上的样子,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24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24 对他的心情很是理解。 于是“瀛泽的哥哥”在店里和众人勾肩搭背地吃了一顿午饭,酒喝了不少,饭菜吃得更多,等沈筠收拾完之后,正看见他搬了个长凳到院子里,仰在上面孵太阳。 “大叔……”他眯着眼哼道,舒服地摸了摸肚子。 沈筠放下抹布洗了手,从厨房里端出一个小碟子来。里面玫瑰红的一小堆,是早上才做好的山楂酪,刚一靠近,酸甜的味道就直往鼻子里钻。 瀛泽吸吸鼻子,从凳子上爬起来,抱住碟子就不放了。 沈筠看着他吃,又倒了杯茶给他,罐子底的碎叶子,泡出来满杯都是茶叶末,他一样喝得香甜。过了这么多年没有味觉的日子,这下能吃出味道了,三个月不见他整整胖了一圈儿。 “大酥……袄吃……”他吃得满脸幸福,好像连头发丝都要飘了起来,盘子见了底,还依依不舍地最后舔了几下,最后闭着眼回味道,“真好吃……” “有那么夸张么?”沈筠看了看他微凸的小肚子,“我记得公子那次带来的吃食,选料烹调俱是尚佳,你跟了他去,肯定享了不少口福。” “你说那个啊……”瀛泽努力控制住自己舔手指的欲望,“裴老板做饭是很好吃,可惜公子和他那只猫总跟我抢……” “裴老板?”沈筠问道。 “就是公子的邻居嘛,我和哥哥都住在公子家里……”瀛泽打了个哈欠,“不过,他做饭再好吃,也没有大叔好吃!” “知道了。”沈筠把盘子从他怀里抽出来,微笑着摸摸他的头。已经哈欠连天的小龙忘了坚持自己的平等大计,非但没有闪躲,还很享受地在沈筠的手上蹭了蹭。 等沈筠把盘子放回去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在窄窄的一条凳子上睡得四仰八叉摇摇欲坠的半大青年,睫毛上、唇边淡淡的绒毛上,都被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彩。 如果他不是嘴边淌出一丝亮晶晶的液体的话,这画面应该会更美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大叔。。。其实你已经喂不饱小龙了。。。 丸子gn的小龙初醒图,其实相对人形,我更想蹂躏左上角那只~~ 图里的小龙还木长大,再不贴文进展得更多,就更来不及了。 图6把图片河蟹了。。。小龙只不过上身没穿衣服而已。。。。tat 重新传了一张,还是看不到就请报告,我想别的办法tat 43、三十八 ... 瀛泽刚开始睡得很安稳。 这三个月来他从未睡得如此之好,身体的剧痛和心理的压力,公子可以用安神的茶帮他压制下去,但是思念却无药可医。 后来裴老板给他喝了一种酒。 酒名桃源,里面加了躞蹀草的汁液,也真的能给人桃源一梦。 不同于黄粱的世俗欲望,只勾出内心深处最单纯的心绪,喝了它的人,都会做一个未必甜美却一定触动人心的梦。 梦醒之后的瀛泽,听见裴老板这样对公子说,自己却偷偷红了脸。 单纯是么……可为什么他梦里光影暧昧,尽是他偷偷想过却根本不敢想下去的场景,比他上一次醉酒后梦到的更清晰,更真实,也更绵长。 梦的主角,自然都是大叔。 身体的每个部分都被唤醒,欲望噼里啪啦地燃烧着,身体里好像有一柄才出鞘的剑正昂扬着向上,微一触动便是熔岩迸溅,热得好像融化了一切。 虽然梦醒之后,未被填满的渴望总是会让他在羞涩中流下泪来,但他还是如同上瘾一般,爱上了这种酒。 所幸在哥哥严厉的教导下,成长飞快的小龙已经学会了不少法术,再也不用为洗床单发愁。因此他在练出酒量的同时,也在心里牢牢藏住了和这酒相关的,最隐秘的快意。 但无论梦境多么缠绵,他都知道等真正回到大叔身边时,心里的绮念一定会淡去。 只剩最纯粹的欢喜。 事实也真的是这样,只是嗅到大叔身上熟悉的烟草和青梅味,只是吃一碗大叔做的蛋炒饭,整个心里就好像盛满了金黄色的液体,动一动就要荡漾出来。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也变成了金黄色,被阳光一照,立时晶莹通透,熠熠生辉。 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事,不过如此。 如果他没有触碰到大叔的皮肤,也许这欢喜会一直单纯下去吧。 但他碰了。 于是最初只是萦绕着各种食物香气的梦境到最后还是有了斑斓色彩,渐渐只化成了红白两色,白色是大叔略显苍白的皮肤,红色是蜿蜒而上的暗红伤口。 那伤已淡了许多,但看上去依然有着无法忽视的绮丽。瀛泽知道自己不该如此,那是大叔为他受的伤,他该觉得痛。 但痛如一根小针,在心上刺出一个洞来,从这洞里涌出来的竟是他自己也无法控制的东西。这些东西他本来已压制住了,却在午后暖洋洋的梦境里,再度弥散了开去。 他只喝了普通的酒,没有喝多,喝的也不是有着神奇功效的桃源。 但梦却来得格外疯狂,他在梦里扯开大叔一贯严严实实的领口,沿着那道伤痕一直亲了下去。褪成暗红的伤被亲得发肿,变成一种极其漂亮的玫瑰红,上面还闪着盈盈水色,面目全非又无比动人…… 瀛泽只觉身上每一片鳞都硬了起来。 割得他自己都痛了。 但这一切,沈筠都是不知道的。 在他眼里,瀛泽睡觉的样子依然无比平和。只是在招呼完一拨客人后发现他下半身变回了龙的样子,沈筠先是一愣,然后笑了。 睡得正香的小龙上半身还是人形,比以前长出一大截的头发乱乱地垂下来,额前的一小缕被压得翘起来,弯成一个好玩的角度。下半身却是小树干粗的一条龙尾,在条凳上缠了几圈,余下的都拖到地上,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轻轻拍打着。 长条凳子只有手掌宽,他不只没掉下来,还能睡的如此稳当,这尾巴可是派上了大用场。虽然明显长大了许多,但他缠凳子的样子还是和当年缠住自己手臂时一模一样。沈筠心中一暖,忍不住走上前去轻轻抚摸了他几下。 细密的鳞片在阳光下呈现一种灿烂的亮银色,正随着呼吸微微颤动。不知是因为喝酒还是别的什么,银色之中还有一丝淡淡的红,在沈筠抚上去的时候,那红似乎更深了些。 从小他沾酒后便是如此,只不过以往很容易就醉了,今日却着实喝了不少。 真的长大了呢…… 龙鳞的触感比记忆中硬了许多,却并不冰冷,而是有一种带着温度的坚韧,沈筠摸着,不由想起那片冰冷锋锐的逆鳞,心中的担心又浮了上来。 看瀛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25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25 泽神色如常,除了“家法”留下的痕迹,似乎是真的不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等他醒来无论如何都要问清楚。 44、三十九 ... 然而等了一下午加一个晚上,瀛泽都没有醒。 沈筠以为他醉得狠了,也就没叫他,夜深之后他试图把小龙弄到房间里睡,但怎么也抱不动,最后只好连凳子拖到院子里背风的地方,又盖了条毯子在他身上。 等沈筠刚一踏进自己的房间,瀛泽就睁开了眼睛。 他其实早就醒了。 但身体里一直无法平息的热流让他根本不敢睁开眼睛。如果和平常一样跟大叔说话,同大叔接近,他会忍不住的,所以只好一直装睡到现在,晚饭也没吃。 听见沈筠房间里没了声音,他看着满天星斗,轻轻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 身体的某一部分,已经烫到发痛了。 沈筠浅眠了一会儿,又醒了。 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院子里的瀛泽。正值盛夏,夜里并不冷,但今天还是有些风的,他想了想,又翻出一条厚些的毯子,披了件衣服推门出去。 酒后吹风容易着凉,若实在叫不醒,至少也替他多盖上点吧。 星月都很好,门才推开,一天清辉便连同凉滑的夜风一起覆了满身,这情景本该让人身心俱静,但此刻院中的两人,全都乱了。 瀛泽不知何时恢复了人形,一身衣衫凌乱,两条长腿几乎全部赤/裸在外。本来趴在长凳上的他慌乱之中滚了下来,毯子只有一半盖在身上,肌肤上泛起的潮红和放在双腿间的手都被月色星光映照得清清楚楚。 “大叔……”他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却在开口的瞬间掩住了嘴。 声音里还带着尚未褪去的沙哑,浓到化不掉的暧昧瞬间让他全身如火烫,根本不敢抬头看沈筠。 这样的事他并不是第一次做,但如此明白地暴露在天光下,暴露在大叔的眼前,是从前万万没有想过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呼吸似乎都停顿了,他甚至忘了把滑落的毯子拉好,只是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听自己胸腔的心跳如擂鼓,一声一声震颤着自己的耳膜。 在这个美丽的夜晚,初长成的少年将一腔热烈的心思和单纯的欲望,全都毫无保留地袒露着。 没有遮掩,没有退路。 沈筠后来回忆起那天的感觉时,觉得很惊讶。 数月前他曾看见过瀛泽身上的反应,本着一个长者对成长的了然,他对院子里没洗干净的床单保持了沉默。但这次,他很明白瀛泽在做什么。 不是少年的觉醒,是完完全全属于成年人的情/欲。 他听见瀛泽叫着自己,他看见长凳上暧昧的液体,却没有震惊或是恼怒,甚至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 他的思绪,不合时宜地飘远了。 不知为什么,他想起了瀛泽白天在自己伤口上滑过的手指,那时被忽视的感觉在此刻重新鲜明起来,镌刻在记忆中的疼痛和伤口的微痒合在一起,组成了一种温柔的味道。 年少时受伤,怀霜便总是如此轻抚他的伤口,那感觉痛痒温柔,仿佛一直浸到了骨子里。 这样被关心被疼惜,甚至……被渴望的感觉,十年来还是第一次。 沈筠看着月色中的瀛泽,沉默了许久。 被这样单纯而热烈地渴望着,他心里不知不觉中竟也生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小芽。那是感动是感慨还是怀念,抑或隐秘的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欢喜,他当时不知道,后来也一直没有想清楚。 那天两人都只是沉默,如果不是门突然响了起来,恐怕这沉默会一直继续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挺俗的。。。。 45、四十 ... 有人敲门。 敲门声不急不缓,每一声之间的间隔都相同,门外的人似乎从容得很。但在这一入夜便只有虫鸣的小镇,门实在响得太不寻常。 沈筠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扯□上披的外衣盖在瀛泽身上,自己握着剑走到了门前。 长剑出鞘,他站的位置攻守皆宜,若门打开,外面的人恰恰在寒塘剑的攻击范围内,自己闪避也很方便,所以等门板“咣当”一声砸在地上时,他的剑已经点住了来人的咽喉。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出了一些小小的差错。 剑锋指的并不是咽喉,而是……后脖子。 因为那人是趴着的。 敲门的力道明明不重,也没感受到大的撞击,门板居然就这么倒了,深夜的来客也一并倒在了地上,伏在门板上许久不动。 “阁下……”沈筠犹豫着开口。 那人抬起一张满是血污的脸,居然很清雅地笑了笑:“你开门真慢……” 话未说完,他就被一股大力直贯起来,狠狠摔在了一边的墙上。 唇边立刻涌出大量鲜血,黑发被血湿透,黏成一缕一缕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笑容温雅如美玉,这样的人,沈筠以前只见过一个。 那人曾经云淡风轻地折磨了自己一整夜,然后微笑着划开了自己的脖子,现下却像一个残破的布偶,顺着墙缓缓滑下,被血色浸染得面目模糊。 “鸢……”瀛泽披着衣服从身后走过来,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冰寒,“我还没找你呢,你先自己送上门来了。” 话音才落,他又一扬手,鸢再一次被无形的力量提起来,然后狠狠摔在墙上。砖缝之间泥灰剥落,倒在地上的鸢一身尘土血泥,更加惨不忍睹。 他身后的墙上,是两行触目惊心的血迹。 “瀛泽,别这样……”沈筠忍不住道,“他已经受伤了……” 瀛泽低头看看没了声息的鸢,沉默了一会儿,把又抬起来的手放下了。 “那就给你留口气,”他冷冷道,“你我的账以后再算……现在给我滚。” 鸢此时居然还能挣扎着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因为剧痛略略有些变形:“我没力气滚……我是来请你收留我的,瀛泽大人……” 收留一个自己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的人,瀛泽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做,但他现在的的确确就站在床边,端着水盆,给大叔打下手。 大叔正在给那个该死的鸢处理伤口。 瀛泽非常想把手里的一盆水全都泼在鸢身上,但看看大叔专心致志的样子和手底下鲜血淋漓的身子,终于还是忍住了。 结束之后,沈筠擦干净手,回身看见瀛泽还咬着唇站在那里,浑身僵硬地充当着脸盆架,心中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神态和往日他闹脾气时一模一样。t∪ x t芝 è夢 一个多时辰前那个冷冰冰泛着杀气的瀛泽在咬唇这样细小的动作里渐渐淡去,纵然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26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26 沈筠不得不承认,那时的他长发飘散,气势惊人,俊美得不可思议,但眼前的这个瀛泽,还是更让他安心。 本领再大能力再强,他终究只是个刚长大的孩子。 接过瀛泽手里的盆放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沈筠轻声道:“他伤得很重。” “他活该……”瀛泽以为大叔在责备自己,声音里带了一丝委屈。 “我是说,他来之前就受了很重的伤,”沈筠温言道,“有什么事,等他醒了再说吧。” “可是……那时候大叔也伤得很重。”瀛泽恨恨地继续咬着唇。 “我好了。”沈筠笑笑,捉起瀛泽的手按在颈间淡成一条线的红痕上。 看见瀛泽的眼神渐渐变深,他才惊觉这动作有多么暧昧。 作者有话要说:大叔啊,小龙已经忍得那么辛苦了,你还有事没事老招他干嘛? ps:正文木肉~番外有加水的肉汤 46、四十一 ... 那天晚上到最后还是……平安无事。 虽然沈筠对此类容易擦枪走火的事件没有足够的警惕,但被折腾了一下午加一个晚上的瀛泽可是唯恐避之不及,他躲闪的速度可比沈筠撤手要快得多。 最后沈筠守着鸢,瀛泽赶紧逃去睡觉,虽然他明知白日里睡了大半天,现在根本睡不着。 临出门时,沈筠塞给他一个药瓶。 “你的伤不重,颜色已经很淡了,但还得上药。” 瀛泽迈出两步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里的颜色淡了,心里明白之前在院子里那啥的时候,自己已经全被大叔看光了,惊得他跨门槛时差点载个跟头。 现在可和从前不一样了,他攥着药瓶在被子里辗转反侧,然后红着脸伸长手臂在身后胡乱抹了几把,捧着脸发起呆来。 温暖、甜蜜、羞涩、慌乱、愤怒,这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让他晕头转向,都有些招架不过来了。 这真是混乱的一天。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小龙从被子里爬出来,嗅嗅外面飘进来的米粥香味,挣扎再三,还是决定跨出门去。 昨天晚饭就没吃,到现在肚子早不知道叫过几遍了。 大叔却不在。 厨房和前边大厅都没有,瀛泽转悠了一圈,最后在鸢睡的房间里发现了沈筠。 粥是有,也很香,可惜正被别人喝得开心。看着围着被子半靠在床上,正被大叔一勺一勺喂得仔细的鸢,瀛泽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瀛泽大人一定很想咬我。”鸢看看他不自觉露出的一口白牙,微笑着轻声道。 语声温润神态清雅,仿佛翩翩公子正在谈诗论画,全然不似一个昨天才流掉好几盆血的人。这副样子看得瀛泽更是火大,差一点就扑上去试试牙口了。 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若是真咬下去,岂不是被这个讨厌的家伙说中,再说他又不是狗。 “偷鸡的狐狸自有狗咬,”瀛泽瞪他,“我可不想咬一嘴狐狸毛。” “大人昨天已经咬过了,”鸢淡淡一笑,看了眼身旁的沈筠,“再说按照大人的意思,岂不是说沈大侠是鸡?” 旁听的沈筠忍不住笑出声来,看见瀛泽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才开口安抚:“好了,早饭在厨房,快去吃吧。” 瀛泽却不走,他盯着鸢冷冷道:“小狐狸,你伤了大叔,这笔账我早晚会算。” 昨晚冷厉的气势似乎又回来了,鸢却没有被他压住,他吞下最后一口粥,继续笑着说:“请。” “那我就不客气了。”瀛泽被他轻描淡写的态度惹怒,手已经攥成了拳头。 “瀛泽……”沈筠忍不住插话,却被鸢打断了。 “听我说完,”鸢脸上笑容依旧,眼色却突然有些空茫,“要打要杀随便,只是……别赶我走。” 鸢的来历和意图,那天他并没有说清楚,瀛泽和他也没打成架,因为说到一半,他就昏了过去。 之前的优雅淡定全是强撑,他的伤太重,说完这些已是极限,直到晚上沈筠替他换药的时候,还是没有醒来。 带血的纱布被揭开,发出撕扯皮肉的可怕声响,内伤之外,他白皙纤长的身子上几乎遍布伤口。除去刀伤剑伤,前胸至小腹有一大片血肉模糊的擦伤,之前还混着砂石血泥,像是被人生生在地上拖过,上臂和大腿内侧全是细密的血点,细看来竟是针刺出来的。而最严重的,是自腿间蜿蜒而下的污血,沈筠昨夜分开他的双腿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时瀛泽并未注意,这次却看得清清楚楚,也不禁沉默了下来。 “全是虐伤……”沈筠叹了口气,把动作放得更轻,“他到底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如果能上网就还有一更。 故事其实快结束了,可是以我絮叨的程度。。。完结还早。。。 47、中元番外之祭 ... 沈筠出门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黄昏时下过一点雨,入夜后就停了,月亮出来,给小镇的街道和屋子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风有点凉,吹来一丝略带潮湿的烟气,沈筠站了一会儿,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 这是个小小的十字街口,街边几堆纸灰被风吹散,露出里边烧成焦黑的果品。四周很静,烟也早散得差不多了,空气透出些雨后独有的清凉。地上还有些湿,沈筠蹲下来将染了潮气的纸点燃,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中沉默了许久。 逝者有知那些沈筠是不信的,但他还是和镇上的人们一样,在七月十五的时候出来烧纸祭拜。心里有些空,也没有太明显的痛的感觉,因为他知道怀霜不在这里,甚至……不在任何一个地方。 不在就是不在了,不论怎样怀念都无法挽回,虽然午夜梦回的时候会记得,吃饭的时候会记得,倒酒的时候会记得,但他依然知道这些小小的纸钱,是不会成为呼唤那个人媒介的。 无非是自欺吧……他在心里略微有些自嘲地说,将最后一张纸钱填进火里。 就在火将熄的一刻,起风了。 带着余温的纸灰被风卷起,四散而去,沈筠最后看了一眼,起身离去。就在这时,纸灰却忽然有生命一般腾空而起,在他面前旋转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风是迎面吹来的,长袍被吹得向后飘起,但纸灰打的旋儿却丝毫不受影响,固执地在离地半尺的地方盘旋着。 四周越发安静,纸灰太轻,被吹起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声音。 地上最后一丝火星也熄灭了。 有云飘过,月色忽然变暗,早早沉睡的小镇街道上没有别人,也就没有人看见沈筠此刻的神色。 “地下有知么……我从来都不信……”他喃喃说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27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27 着,一双眼睛说不清是悲是喜。 这一年的中元节,沈筠没有去苍炎山。因为瀛泽前夜里踢被子着了凉,一整天都在发高烧,他又是灌药又是擦身,一直忙到深夜。 这一年的中元节,瀛泽刚刚学会了一个小小的法术,可以让手边的风改变方向。前一天大叔出去买菜时,他折了纸蝶让它盘旋飞舞,一个人玩了很久。 这一年的中元节,刚刚退烧脸还是红红的小龙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对沈筠说:“大叔,你的眼睛红了……” 而沈筠只是端来药碗,用勺子舀了一些送到他唇边,说:“吃药。”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脑子不在状态,没有鬼也没有肉,但是。。。有温情。 48、四十二 ... 所谓逃,是从危险的地方逃到安全的地方。但鸢却逃到了同他有仇的瀛泽眼前,这行为实在让人想不明白。 不过除去初见面那两摔,瀛泽倒也没真拿他怎样,最多看大叔照顾他时在旁边恨恨地说一句“便宜他了”,然后又忍不住上去帮忙。 大叔不让他报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着实被吓到了。 那些残忍的手段,那些施加在身体和尊严上的双重折磨,和那些让他忍不住微微发抖的隐秘伤处,实在不是他能想象的。 纵然身体已经长成,但内心始终单纯的小龙,并不曾了解成人世界的丑恶。 看着鸢饱受折磨的身体,不知不觉间,他报仇的心思就淡了。只是偶尔夜深人静还是会想起自己偷跑出来看到大叔伤重虚弱的样子,想起不能见面只能让大叔认为是一场梦的辛酸,想起哥哥的责罚和之后语重心长的教导,心里依然有些不是滋味。 更多的是心疼。 现在自己变强了,以后再也不要大叔受那样的苦。 瀛泽这几日心思百转,想不到其他,沈筠却冷静得多。鸢来意不明,沈筠在他身上却感受不到恶意,因为每次照顾他的时候,能感觉出他的身体虽然最初有些紧绷,却是很努力地在放松,甚至有一种不知为何的坦然。 收留他不只是因为同情,更是因为沈筠隐隐觉得,他没说出口的一些事很可能会很重要,尤其对于瀛泽来说。 鸢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在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已经休养了半个月的鸢精神不错,不必人问,自己就先开口了。 “我那天来,只是为了龙蜕。” 瀛泽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大人这样……是什么意思?”鸢淡笑。 “你还会需要长生不老么?”瀛泽冷冷道。 “我?”鸢似乎还真是认真地想了一想,“我不需要,可是……有人需要。” “谁?”瀛泽眸色微动,沈筠也在一边凝神静听。 “大人忘了么,”鸢浅浅一笑,眼神却异样空茫,“上月大人在天庭受封时,看见我是站在谁的身边?” 瀛泽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是说……” “没错,”鸢点点头,“不然为什么过去十年都没有人来抢龙蜕,今年却有了?” 那日鸢站在谁身边,瀛泽并没有忘。 他看过哥哥用法术重放的影像,所以在见到鸢的第一刻,就认出了他来。而且以他现在的能力,要看出鸢的原身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尽管当时他的注意力全在鸢身上,正努力在心里一遍遍重复着哥哥不可惹事的叮嘱,以免自己忍不住冲上去为大叔出气,但还是留了一丝余光给他身边的人。 那人实在太过耀眼,纵然身边紫气环绕金光万丈,也掩不住他的光华。 “他是无妄天君,而我……是他身边养了两千年的一只灵狐。” 鸢说这话的时候唇边笑容不变,神色似乎很是温柔,只是眼中的空茫渐渐有了颜色,化成一抹浓重的暗红。 那是痛的颜色。 沈筠忍不住开口问道:“是他伤了你?” 鸢没有答话,只是似乎笑得更加开心了,整张脸都因此生动了起来,一双漂亮的眼睛却闭了起来,掩住了只来得及露出一角的浓重悲哀。 再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眼色已成静水似的平静。 “你哥哥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他看着瀛泽缓缓道,“过去十年的平静得自于他和天君的一个约定,现在……我们也来做个约定吧。” 作者有话要说:鸢是个美人来着,不信请看玉照~~~ p图:淇水~ 49、四十三 ... 鸢的条件很简单,就是收留他。不只是收留到他身体复原,而是直到他安全为止。 “换言之,就是想住多久住多久。”他最后总结道。 “凭什么?”瀛泽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自己和大叔住得好好的,却要突然多出一个很讨厌的人,他当然极度不爽。 沈筠却想了想道:“为什么?” “沈大侠,”鸢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为何不问我拿什么交换,却问为什么?” “你要交换的不是已经说了么,”沈筠平静道,“无妄天君……那是什么人?” 后一句是问瀛泽的。 虽然听哥哥说过,但瀛泽对这些还不太熟悉,他想了半天,最终说出一句:“是……呃……有权有势的人……” 鸢闻言微笑,瀛泽以为他在嘲笑自己,正要怒目而视,却听他轻笑道:“说得对。” 真正的天庭和坊间传说故事里的大不一样,况且沈筠还是个不怎么听故事的,心里头连传说的底本都没有,所以那个“天君”到底怎么个有权有势法,他并没有听得太明白。 他只明白了一件事,就是那个人是觊觎龙蜕,伤了自己的真正主使,也是……可以影响瀛泽的至关重要的人。 “还有一句话忘记说了,你生有逆鳞这件事……”鸢无视瀛泽又要冒火的眼睛,补充道,“是嘉泽大人亲口告诉天君的。” “哥哥?”瀛泽略略疑惑。 鸢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事情很复杂,也很简单。 嘉泽同天君做的约定,其实带了一丝冒险的意味。 也是也算不得什么私下的约定,从天门叩见到文书登记,再到星庭陛见,程序正规得不能再正规,曾经丝毫不把这些放在眼里,逆天而行差点被打成劫灰的上一任赤龙神这次一个步骤都没有省略。 虽然他和公子一再试图延缓瀛泽的成长,但等真正开始蜕皮时,是怎么也瞒不住的,于是他索性自己先说了。 说出来似乎比藏着更有风险,但关键在于跟谁说,怎么说。 那是个性偏执,权力和实力都有却一直被压制着心有不甘,很有可能会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28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28 对逆鳞之主有兴趣的无妄天君,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千万双眼睛盯着,最不好违反天规的人。 天庭是不会让逆鳞之主落在任何一人手里的,而逆鳞未成又不好轻举妄动,所以天君有理由监管瀛泽,也就变相地保护了他。而他若自己有意,也绝不肯让别人先得了手。这开始蜕变的十年间,嘉泽竟是等于为弟弟找了一个来头极大又甚为自律的保镖,三界六道,谁都侵犯不得。 “别说来犯,就是知道的人都很少,”鸢略带嘲讽地笑笑,“普通的小妖就算胆大包天,也摸不着门。” “结果你这只老妖不只摸着了门,还把我家的门砸了。”瀛泽瞪了他一眼,“这些哥哥自然会告诉我,你就没有新鲜的?” “新鲜的……”鸢看了他一眼,笑容清浅,“那就是天君现在绝对不会放过你。” “那又怎样?”瀛泽咬牙,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神色间毫不退让。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搬家,好折腾。。。 仓促之间的东西,请随意砸砖。。。 50、四十四 ... 瀛泽的小牙咬得咯吱咯吱响,沈筠却只是沉默,反倒是浑身没剩几滴血的鸢最淡定,独自一人把一壶香茶喝了大半。 自始自终他都在笑,微笑于他似乎成了难以摆脱的习惯。 “不是说不能违反天规?”瀛泽冷笑一声,“还不是让你来袭击大叔,来抢龙蜕,他这回倒不怕天规了?” “你大概不知道吧,龙蜕的阶段很凶险,生有逆鳞的龙族只有两成能活下去,”鸢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过去十年谁知道你会如何,若是祸害未成,老天爷也乐得省事,天君若迫不及待动手反而有了嫌疑,直到今年……” 啜了一口茶水,鸢顿了一下继续道:“上天对于长出逆鳞的龙,无非是两个对策,一是用,二是……杀。” “杀”字被他说得很柔,沈筠听了却感到一阵寒意,想起公子说过的“斩草除根”,心里隐隐有些后怕。瀛泽却哼了一声:“我现在可活得好好的。” “十年之期已到,是杀是留,也该做个决定了。”鸢轻声说,“天君自请亲自来考察你,然后回去上了一道奏折,说你性格暴戾不堪大用,留着祸患无穷……” “考察?”瀛泽嘲讽地说。 “察自然还是要的,总要来认个门吧,”鸢浅浅一笑,“天君是不是亲自来过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对天庭说你该死……至于做出除掉你的假象,那是再容易不过了,然后再把你剥皮抽筋,或是囚禁利用,自然是想怎样就怎样。” “结果我没被剥皮抽筋,你倒先被他戳成了个筛子。”瀛泽尖刻地说。 “筛子?”鸢看看自己缠满绷带的手臂,微微苦笑,“这是惩罚……没想到你被梦华族的人带走了,他们超脱三界之外,想要藏一个人,就是天帝也找不到。所以不只人,我连一枚龙蜕都没得到……你哥哥藏得真好,这么多年从没人知道他和那些人过从甚密,这一着暗棋当真让人措手不及。” “公子?”瀛泽微微惊讶,“我都不知道他……那为什么哥哥不早让公子带我走,要绕这么大一圈……” 鸢看了他一眼:“不到最后关头,他让你走,你会走么?” 瀛泽闻言看看大叔,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沈筠装作没看见他的神态,把脸别向一边。t∪ x t芝 è夢 “怎么都不说话了……”鸢说到一半却没了声息。 雪白的颈项上一根血红色的发带越收越紧,不过片刻他的气息已经弱了。 “他们说放过你,我可没有。”身形稚弱的嘉泽立在三尺之外,操纵红带层层加力,鸢的脸色由红变青,到最后已经是一片惨白。 “哥!”瀛泽忍不住开口。 “你别插嘴。”嘉泽神色淡漠,语气冰冷,五指持续收紧,一直鸢的眼睛闭上仿佛死了一样,才略微松了一松。 鸢缓过来之后,居然还是微笑:“嘉泽大人……我早说了打不过你,你不必……再说我也不怕死……” 嘉泽淡淡瞥了他一眼:“我不杀你,不过……会把你送回去。” 鸢笑容一滞,轻轻闭上了眼。 嘉泽看着他继续道:“天君的事我自然会慢慢问你……想要留在这里,你说的这些还不够。” 鸢沉默了一刻,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我还没说,你就答应了?”嘉泽眼神微动。 “我说过,不管什么都答应,”鸢睁开眼,“我什么都答应……” “我要求的事并不难,”嘉泽收回发带绕在腕子上,目光灼灼,“那就是倾你全力教导瀛泽,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小龙多了个比哥哥还严厉bt的师父。。。 不过这个师父除了健康向上的本领,还懂得很多其他的哦呵呵~~~~~~ 51、四十五 ... 倾你全力教导瀛泽,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他…… 鸢似乎一时没有消化这句话的意思,略微有些发怔,嘉泽看了他一眼,轻声说:“若是做得好,我可以带你去梦华族的的地方……甚至让他们收留你。” 鸢轻轻一颤。 “他们超脱三界之外,想要藏一个人,就是天帝也找不到……” 嘉泽缓缓重复着鸢曾说过的话,末了加上一句,“如何?” 一抹意味不明的颜色在鸢眼中一闪而逝,他沉默了一会儿,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手中的半杯茶不知何时见了底,衣服和被子都染了斑斑水渍,他却浑然不知。等沈筠替他拿走杯子,拭净水湿,他才突然惊觉,抬起头问了一声:“为什么?” “我是比你强,但是单我教瀛泽是不够的,”嘉泽收了发带,周身的气势缓和了许多,“你出自仙山,魂骨俱洁,身份尊贵不减龙族,虽然比不得一般仙人根基深厚,灵识方面却是少有的灵敏……而我早听说你五行异术医卜星相诸般皆精,甚至还懂得人间的诗词茶道……” 鸢闭了眼,吐出一个不知是悲是喜的音作为回应。 嘉泽看着他继续道:“你原该人如其名,有飞鸟般的自由,只有无妄天君当你是低贱兽类,从不把……” 鸢又是一颤,然后整个人都僵住,如同石像一般动也不动。 就这样过了好久,他终于低下头,哭了。 自此嘉泽和鸢算是彻底住了下来。 嘉泽行踪不定,有时半夜出去,有时半夜才回来,说话不多却极有震慑力,瀛泽这些日子不免乖了许多,连走路都稳重得不像他了。比瀛泽更乖的是鸢,让吃药就吃药,让睡觉就睡觉,简直可以称得上模范伤员,所以在沈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29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29 筠的照顾下,他的伤好得很快。 鸢下地的那天沈筠多做了两个菜,瀛泽跟着吃得很开心,没想到饱嗝还没打完,好日子就到头了。 “沈大侠,”鸢吃饱饭捧着茶杯道,“敢问你当年学武,所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沈筠正在抹桌子,想了想道:“扎马步吧。” 于是瀛泽那天就蹲在院子里扎马步,一直扎到了后半夜。 更过分的是,第二天早上他被揪着耳朵拽离被窝之后发现,昨夜腿麻坐在马桶上下不来的事已经传得每个人都知道了。沈筠甚至还体贴地问要不要帮忙揉揉腿,气得瀛泽掉头就往鸢手上咬了一口。 当然没咬着。 “我过去养过一条狗,总是爱咬人,倒练出了我躲闪的功夫,”鸢优雅地坐在饭桌旁喝粥,“所以瀛泽大人,你不用白费力了。” 瀛泽当场气得咬着了自己的舌头。 含着一口凉水呜呜了好久,他才口齿不清地质问道:“我有法术,扎什么马步啊,你就是存心……” “马步么,”鸢似乎是漫不经心地搅着碗里的粥,“那是多少年前来着,我被封了灵力丢在……一个地方,可是他不知道我会点防身的功夫,虽然只有一点,可是……也足够拼命了。” “拼命”两个字被他说得更加轻描淡写,瀛泽听了却沉默下来。 “所有的本领的可能会用到,因为你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如果不想让别人担心,就要自己变强,”鸢瞥了一眼正在灶边忙活的沈筠,“可惜我……” 可惜我却是没有人担心的,他笑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瀛泽想了想,突然跳起来抓了个馒头叼着,跑到院子里扎马步去了。沈筠端着盘子经过的时候扬了扬眉,小龙冲他嘿嘿一笑,嘴一张馒头却掉了下来。 “呜……”郁闷的小龙再一次咬着了舌头。 52、四十六 ... 从扎马步到基本的力量和速度训练,半个月下来,瀛泽几乎想揪住鸢的狐狸耳朵,问他究竟是不是灵狐,怎么只会这些平淡无奇的把戏。 当然最后还是没揪成。 鸢是宁可丢命也不露毛的人,那天他被当成一只破布口袋丢来丢去的时候都没有露出原身,那耳朵和尾巴藏得太好,瀛泽这辈子恐怕是摸不着了。 “你不是在报仇吧?”小龙揉揉鼻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刚才举了两个时辰的石锁。 躺在旁边软榻上的鸢懒懒起身,然后微笑着说:“你才知道啊。” 瀛泽一气之下把地上的石锁踩成了两半。 “花钱买的,可惜了,”鸢略微遗憾地摇摇头,“那么我们就学点别的。” 学点别的,这个“别的”可真是丰富多彩,简直让瀛泽目瞪口呆。 五行八卦、对战追踪、养气炼丹、天庭礼仪、古今掌故乃至人间的四书五经琴棋书画诗词烹饪茶道诸般皆在其列,就是瀛泽把时间都掰成八瓣儿使,也学不了这么多。 “慢慢来吧,”鸢看看纸上写出来的内容,拿起笔来删删减减,分了个主次出来。 “怎么还有灵兽的饲养……狐狸就罢了,”瀛泽一阵无力,“居然还有龙?” “哦,留着你将来养儿子用,”鸢随口应着,然后喃喃道,“其实还有双修来着,要不要加上呢……” 瀛泽刷的一下红了脸,揪着衣服角跑到墙角去了。若不是沈筠及时发现把他揪了回来,恐怕他身上要长出一堆蘑菇了。 “脸怎么红了?是不是练得太累了?”沈筠温言慰问。 脸颊烧得火烫正在喝水降温的小龙闻言,几乎立刻就呛着了。 喝口水都呛着,就是瀛泽这几天的真实写照。比如尴尬的时候正好撞着大叔,比如常常咬到舌头,比如才一开始正式学习,就被摔了个嘴啃泥。 但他这回爬起来拍拍土漱漱口,什么也没说。 因为这才是真正的学习。 这些日子他能感觉到身体里面日渐充盈的力量,并且已经初步学会使用它,那日初见鸢时就是凭着这股力量和一腔怒火把人摔得够呛,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依旧差得很远。 鸢揉揉被撞得乌青的手臂,看着刚爬起来的瀛泽说:“再来。” 纵然力道大得惊人,把鸢撞得直皱眉,片刻功夫瀛泽还是被抽了十来下,而他只碰到了鸢一次。那日状若黑气诡谲多变的死灵被鸢当做鞭子来用,挨在身上可不比嘉泽的巴掌好受多少,瀛泽只觉浑身上下都火辣辣的,好像掉到了炸辣椒的锅里。 “真正对战时决定胜负的未必是蛮力,眼光、速度和决断才是最重要的,”再一次把瀛泽击倒后,鸢把无形有质的鞭子挥得嗖嗖作响,“再来。” 瀛泽咬咬牙,又爬了起来。 过程虽然艰苦,但瀛泽身上有的毕竟不只是“蛮力”,被封闭已久的天赋苏醒,在一次次的练习中渐渐明晰起来。眼中对方的动作越来越慢,自己的耳目越来越清楚,再辅以日夜辛苦练习的术法,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于此同时,瀛泽看鸢的眼光也多了几分佩服。 不似世人传说中狐族的机巧诡诈,那个人每一项本领都是下苦功钻研过的,尽管本身的实力似乎并不是最强,但却有着太多可供拼命的资本。 唯一,不,唯二让小龙郁闷的是,这段时间没日没夜地练功学本事,已经好久没跟大叔好好说说话了,再有就是哥哥嘉泽不知去了哪里,很多天没有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龙你要好好学习哦~~争取给大叔一个惊喜! 53、四十七 ... 鸢给瀛泽安排的课程里,还是保留了一门武技。只不过和前半个月不同,训练中没有刻意磨练折腾他的意味,只挑其中的诀窍来讲。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将来时日还长,内功招式什么的可以跟着沈筠慢慢练,他只教自己知道的东西。 本来满心想跟着沈筠学武而不得,正遗憾好久没和大叔好好在一起的瀛泽听了,心里乌云骤散,甜丝丝的好像抹了蜜。 未来时日还长,不就是说他和大叔可以长长久久,永远不分开么? 揣着这样心思的小龙每日里干劲十足,恨不得“嗖”地一下就长了大本事,把自己想要的都牢牢攥在手里,再没有后顾之忧。 鸢说话算话,对他算是倾囊相授,诸般指点都在要紧处。瀛泽进步得很快,脑袋里永远不缺新的东西去消化,身体里的力量也如同庄稼拔节,好像会随着太阳一点点增长充盈,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再加上每次练功间歇都有大叔提供的美食香茶,这样的日子虽然累,可也真是快乐。 沈筠却没有瀛泽那么轻松。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30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30 知道逆鳞之苦又听说了无妄天君的事,心里总是有放不下的担心。这些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他每次看见瀛泽一脸认真挂着汗珠的样子,心里就忍不住泛出暖意,久而久之就是没事,他也喜欢站在一边看他练功。 不知什么时候,这份暖意已经深入骨髓,再难剥离,甚至在前院忙活久了就会想着回后院看看,等到挪动脚步后,又有些微的恍惚。 瀛泽脸上的汗一滴一滴流下来,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沈筠看久了竟有些恐慌,他知道这个孩子努力的原因里有大半是因为自己,分明感动却又有些不愿承认。 这样的努力这样的心思,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又能否回报。 他一向冷淡自持,抛不下放不开的只有过去,纵然曾执着于报仇,执着于龙蜕,但也大多是因为责任和不舍,执着没了,似乎就可以干脆割舍。 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控制不住自己了。 “大叔……大叔?”瀛泽的声音把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怎么?”沈筠看着头顶冒热气,整个人都红扑扑的小龙。 “今天的咒文都背完啦,”瀛泽指指厚厚一沓涂满怪异符号的纸,“晚上吃什么?” “乌梅山楂粥,熬好了在井水里冰着呢,”沈筠伸手替他抹汗,“天热,等会儿先给你盛一碗。” “我自己去。”瀛泽奔去厨房拿碗。 “先等等,”沈筠拉住他,“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你真的……” “我真的不疼,”瀛泽在他身边坐下,“大叔,这话你都问了好几遍了。” “你哥哥说逆鳞深入血肉,”沈筠皱眉,“瀛泽,别瞒我。” “没有啦,要真是那么疼,我怎么忍得住,”瀛泽揪住大叔的衣角晃晃,“开始长的时候是很疼很疼,后来我都忍不住疼昏过去了,但醒过来以后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大概逆鳞跟牙一样,长出来就不疼了吧。” 沈筠上下打量了他几遍,无奈道:“但愿如此。” “什么但愿嘛,”瀛泽皱皱鼻子,“明明就是没事……大叔,我要喝粥。” 沈筠把井水里的粥提出来,见瀛泽巴巴地端了碗过来却不给他盛:“太凉了,先等等。” 乌梅凉丝丝的甜味直往鼻子里钻,但小龙只能郁闷地回厨房摸出一个豆包,一边守着空碗一边啃。 豆包啃完了,粥没喝到嘴,鸟却等来一只。 通体雪白的小鸟扑棱棱飞进来,羽毛纷飞,还有几根掉进了粥碗里。 瀛泽气得伸手去抓,却惊见手中白羽上一抹猩红,竟是血迹。 “寥寥,”他瞪圆了眼睛,“你被猫咬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罪。。我不该沉迷淘宝。。。 54、番外之软红(上) ... 苍炎山上景色很美,从山脚到怀霜的石室,一路都是风景。除此之外它还妙在人少,不论看书喝茶还是做些看书喝茶之外的事,都没人打扰。 沈筠此刻却无比希望四周能有个人。 因为他实在走不动了。 整个后背都火辣辣的,到底伤口有多长多深,他看不见也不知道,只觉得身上湿漉漉的,不知是血是汗。 受伤对他来说本不是稀奇的事,但伤成这样还要爬山,就实在有些不走运了,沈筠看着蜿蜒而上的小路,第一次有些怨念怀霜将住处选在了这么个地方。 于是直到力气用尽失去意识之前,他一直都在喃喃抱怨,也就没空去注意耳边的一声轻笑了。 再醒来的时候,怀霜正坐在床边。 柔软微凉的衣角正好扫在沈筠背上,让他觉得有些痒,挣扎着动了动却又立刻疼得说不出话来。怀霜按了他的身子,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让你动了么?” 气息软软的吹得耳朵怪痒,沈筠却忍着,再不敢动了。 “伤成这样还要爬山,”怀霜蹙眉,“爬也就罢了,居然还一直说我坏话……” 沈筠身子绷直,耳朵上泛出一点细微的红。 “山下的信号烟花、山道上的联络机关都还完好,你为什么不用?”怀霜的声音略高了一些,语气没什么变化,沈筠却知道他已经生气了。 但最终被责备的人只能照实说:“忘了……” 怀霜怔了怔,气极反笑:“再说山下的医馆客栈也都熟识,随便找个地方修整一下也好,何必这么血淋淋地急着回来?” “……想回来。”沈筠想了一下,轻声说。 自然是想回来的,他外出办事已经一个多月,既然到了苍炎山下,就绝没有再多等一天的道理。他说的是实情,没道歉没解释,但怀霜似乎对这个答案相当满意,很快就不生气了。 他喂药喂水什么的都十分温柔,唇齿间满是那人熟悉的味道,沈筠渐渐放松下来,昏昏沉沉地只想睡,直到被一声门响惊醒。 接信赶来破门而入的杨沫看了看屋里的情形,啧啧道:“虽然当大夫的什么没见过,但你这样也太大方了吧。” 指的是沈筠,问的是怀霜。 后者不慌不忙地扯过一条被单盖在沈筠身上,冲杨沫微微一笑:“你来晚了,所以诊金免谈,还倒欠我一坛酒。” 杨沫怎么反驳的沈筠没空去管了,他也是刚刚才发现……自己方才什么都没穿,就这么四肢摊开,大方地趴在床上,实在是,实在是…… 杨沫的医术一如既往地好,上次都能把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治这区区外伤,自然不算什么。“别乱动别沾水,按时上药,不然小心留疤。”留下这句话和几瓶药他便扬长而去,全没考虑过因此带给沈筠的麻烦。 从回来那天起,咳,沈筠就没再穿过衣服。 怕流汗污染伤口啊,怕他不听话乱动啊,擦身方便啊,这些理由总是很有道理,但沈筠总是觉得那个人是存心的。 他似乎很喜欢看自己无措的模样,不然为什么只伤在背上,换药的时候却要把整条单子都掀起,害自己每次都尴尬到说不出话来。又或者如现在这样,那只沾染着药味的手总是似乎无意地滑到别的地方去。 伤口已经不疼,结了痂只是痒,那只手沿着伤痕的边缘滑下,却让他觉得更痒了。 新生的嫩肉很敏感,手指上的触感和温度都无比清晰地透过皮肤传递过来,沈筠脸一红,微微动了动。 痒中有一点细微的痛意,掺杂着手指上传来的暖意,这感觉竟让他有些沉溺。 “怀霜……”他有些不安地又动了动。 身后的人随口应了声,手指继续下滑。脊骨的突起被纤长的手指一个个点过,若有若无的触感最终停在骨头的末端。 那里有一道柔韧的弧线隐入被单,单子只松松地搭着,甚至能看见细小的绒毛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31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31 在分界处随着呼吸一颤一颤。 沈筠的呼吸也变了。 他虽然不擅主动,但毕竟连同养伤的这半个月,他们已经有两个月没见面,也没有、也没有…… 正心神摇动之时,怀霜低了头,将一个吻印在他耳后。 “我轻点……”他用极低极低地耳语说道。 沈筠红着脸,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hjj的狸猫筒子点的大叔和怀霜的肉番外。。。我尽量。。。 不要对我抱太大期望。。。 55、番外之软红(中) ... 怀霜一向说话算话,他说轻点就果然很轻。轻到衣服上了身,腰带系好,佩剑放在手里,沈筠还没什么感觉。 怀霜在用很轻很轻的动作……帮他穿衣服。 背后的伤痕半点也没被触及,沈筠心中一暖,忍不住在怀霜唇边印了一个吻。门外的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他匆匆理了理头发,推门出去了。 时间太紧张,他来不及去想为什么怀霜的神态和动作都有些异常,为什么他的一向温度略低的手要比平时热了一些。 这一去就是七日。 没办法,谁让沈筠有一个嘴巴死硬心却极软的师伯,老头子在师父去世后越发关照他,听说他受了伤,便打发徒弟来接他串门了。 说是师门有要事,其实还不是好久没见了外加看看他恢复得如何。 师伯的大弟子在门外等着,门里的人无论有多重要的事,也只好停下来。 七日后沈筠回来,提着大包小包的补药,换了身大红的衣裳,人也似乎吃胖了一些。他这几日尽陪着老头子聊天吃饭,临走还带打包的,走在路上时还想着哪种药适合怀霜的病,回去定要给他补补。 所以打开门的时候,他着实吃了一惊。 怀霜居然在洗床单。 山上的杂事有人每日固定来料理一次,怀霜是从不做这些的,他最闷的时候也不过自己和自己下了五个时辰的棋,今日居然洗起床单来,真是分外稀奇。 没等他看清怀霜脸上的神色,就被温柔地抱住,压在了刚关好的石门上。 “从未看过你着红色,”耳边有人轻笑,“新郎官么?” “师伯送的……”沈筠一向朴素,听他一说更觉不习惯,“我换了去。” 耳边怀霜又是一声轻笑:“倒不必换。” 说完,他一手下移,解去怀中人的腰带。 沈筠这半年屡有伤病,人瘦了不少,虽然这几日好吃好喝补回了一点,但还差得远,腰带除去后衣衫挂在身上有些空荡荡的,倒被怀霜的手很容易就钻进去了。 纤长灵活的手指因为日日摆弄机关,上面覆了薄薄的一层茧子,这会儿还沾着些未干的水渍,散着一股清爽微苦的皂角味。这手撩起袍子自腰间进入,在沈筠胸膛上摩挲了几下,又往下去了。 裤子系带上的结不复杂,怀霜手巧,只一抽就散了。沈筠赤着两条腿贴在冰凉的石门上,只觉全身的热气分了两个方向,一股向上涌入头脸,一股向下,那个……总之这石头再凉,于他也只觉不够,这会儿恨不得整个人贴在上面,如一只缺水的鱼,贪婪地汲取着上面的凉意。 所幸怀霜没有太为难他,略略抚弄一番便松了手。看沈筠双腿微颤的样子倒有些好笑,在他露出来的通红的一截后颈上亲了亲,道:“我们去床上。” “你今天是怎么了……”沈筠回过头来,微乱的眼神里隐有疑惑。 他实在太了解怀霜,从握笔的姿势到亲热时细微的习惯,比如每次欢爱必从亲吻开始,比如喜欢摩挲他的锁骨,比如喜欢抱着他,慢慢将彼此的温度传递过去。但今日,这些习惯性的细节一个都没有。 这些或许可以用分别许久来解释,但搁在怀霜身上,沈筠始终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对。 但他来不及想,就被拖到了床前。 怀霜的那张大床四柱精雕,皆是名家手笔,床板却非木制,是一整块极温润的璞玉,沈筠倒在床上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想这玉当真不错,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床上竟是一片布也没有。 “床单洗了。”怀霜漫不经心地解释。 床单洗了,枕头被褥什么又去哪里了?沈筠忍不住想回身发问,却被轻轻压住,整个人都贴在了床上。 背后不断有吻落下,身体一面温凉一面炽热,他很快就问不出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床单怎么了,大家可以猜猜。 不要往不cj的方面想,下节会揭晓的。 56、番外之软红(下) ... 身体被温柔而热切地探索着,沈筠心中疑惑渐去,开始安定下来。 四周环绕的皆是熟悉的气息,体温逐渐升高,心却开始放松。这样全然将自己交付出去的感觉,在分别已久又满身伤痛的他看来,远比身体的快意更让人沉溺。 那是完完全全的放心和信任。总是有一个人在你一回身的时候永远都在,纵然自己衣衫染血,伤口也不会是冰冷的。 它总是会在痛意中被捂暖。 落在脊骨上的吻将他从微微的分神中拉回来,他依从身体的反应略微弓起了腰,却被突然加入的手指弄得全身一僵,抬高一些的身体又颤抖着贴回了床上。 床很硬,却早已不再凉。玉特殊的触感传递到光裸的肌肤上,带来有些陌生的感觉,沈筠察觉到自己不由自主地开始在床上磨蹭,脸不由更热了些。 身下的玉由温润而滑腻,最后竟发出暧昧的声响。 沈筠舔了舔唇,触到一颗微咸的汗水,双手在床上无处可抓,便渐渐忍不住像最热的地方挪去了。 但就在这时,怀霜把他翻了过来。 翻转之间,沈筠因为依然在体内的手指而有一瞬的恍惚,等略清明了些,就被一片大红遮了眼睛。 裤子早被扯脱挂在脚上,方才也被怀霜除去了,身上的红色长袍还在,本来正凌乱地堆在腰间,这会儿被怀霜向上掀起来,遮在脸上。 沈筠湿热的呼吸渐渐让口鼻边的一小块红色沾染了潮气。 身体好像更敏感了。 他一向便是如此,天生夜盲让其他感官在黑暗中越发灵敏,再加上数年来刻苦的训练,这份感觉竟比睁着眼时要明晰得多。因此素来自持的他每于夜晚欢爱,总是第一个失控。 怀霜喜欢他那时的样子。 这次却不同。石室设计精妙不乏天光,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沈筠是依稀可以看见那人眉眼的。 伸手在他脸上轻抚,不出意外地摸到一手汗湿,沈筠微微一笑。 不用看也知那张素来清雅从容的脸上,此刻必是可以称之为“欲”的表情,沈筠心中顿时柔情无限,连被进入一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32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32 刻的痛也顾不得了。 他一生中有一半的时间看不见,看不见便意味着更多的危险,因此从来都是在防备,也只有在这个人的身边,可以彻彻底底地放下心来。 往日最不喜欢的黑暗,原来也能暧昧成动人的红,原来也可以有如此旖旎。 双腿不由自主地抬起来盘在怀霜腰间,沈筠闭了眼,放任自己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而后便是炽热遍体,熔岩四溅。 三日后。 杨沫再上山的时候,沈筠又有事出去,而怀霜又在洗床单。 一手捏着那人湿淋淋的腕子,杨沫另一手拈出一枚银针,恶狠狠地扎了下去。 被扎的人吃痛,轻哼一声,却没有挣扎。 而后便是沉默。 直到最后收针,看天色沈筠也快回来的时候,杨沫才忍不住说了一声:“七日里宿疾竟发作了两次,你这样迟早要后悔。” “那也不能像个老头子一样等死。”怀霜按住针眼,微笑道。 生平第一次,怀霜居然很感谢沈筠那位打断他们好事的师伯。 被杨沫骂一顿倒还好,若是被沈筠看见,又要多添麻烦。这样想着,外出的沈筠已经回来,看见晾晒在一边的床单,脸禁不住微微一红。 杨沫分外配合地猥琐一笑,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沈筠什么都不知道。 让他认为那是一个人或者两个人的情事痕迹,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自己那日……也当真算忍不住了,胸腔里还在隐隐作痛,但是想拥抱亲近他的想法却怎么也压制不住。 因为怕失去,所以才急切。 只是疼痛时被自己扯碎的床褥都丢在后山了,下次要记得偷着去埋起来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写完了以后,我有点难受。。。 肉汤都算不上,也就闻了个肉味,诸位凑合吧。 57、四十八 ... 像是为了印证瀛泽的话,一团蠕动的柔软肉球在他脚下蹭来蹭去,喷出热乎乎的鼻息,并在瀛泽低头的时候抬起脸,睁着一双雾蒙蒙的淡金色小眼睛,十分无辜地看着他。 瀛泽想了想,在整日以挖苦自己为乐的寥寥和总跟自己抢食物的球之间权衡了许久,然后俯□拎起了黑猫脖子上的皮肉。 球被抓得呲牙裂嘴,那双雾蒙蒙的眼睛立时更湿润了些。 “我保证这次不是它干的,”略带戏谑的声音连同微涩的菊花香气一道传来,“寥寥一向凶得很,它可不敢惹。” 瀛泽回头一看,顾不得和公子打招呼,在原地怔了一下就立刻飞身扑了过去,颤抖道:“哥哥!” 嘉泽毫无生气地躺在公子怀里,一身白衣上并没有多少血迹,公子的青袍上却斑斑点点,都是暗沉沉的黑紫色,面积不大,但分外触目惊心。 “先到屋里去吧。”公子为了安抚瀛泽放缓了语声,这一慢下来,话音里的疲惫便开始一丝一丝浮现出来。 “不许哭。” 这是嘉泽醒来以后说的第一句话,当时瀛泽正手忙脚乱地拿手巾给哥哥擦脸,却落了更多的眼泪在他脸上。 沈筠接过布巾,先替瀛泽擦干眼泪,然后洗干净了递到嘉泽跟前。 他并没有靠得更近。 嘉泽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手有些抖,他只擦去唇边一点干涸的血渍,就放下了。 “何必逞强。”公子负手站在一边,淡淡道。 嘉泽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公子知他无力多言,却不点破,找了个凳子自己坐下,对瀛泽道:“你哥哥让我告诉你,他惹了无妄天君,被揍成了这个样子。” 没有给瀛泽吃惊的时间,也没给嘉泽反对的机会,他飞快地继续道:“可是我不打算这么说……其实带他过来都是我的主意,人都弄来了,还在乎少撒一个谎么?听我说,瀛泽,现在是你……” “等等……”嘉泽终于忍不住开口。 “再等你就死了,”公子看也不看他,继续道,“瀛泽,自你从梦华巷回来这里,身上的逆鳞可有疼过?” “没有,”瀛泽咬了咬唇,“为什么问这……” “先回答我的问题,”公子察觉到瀛泽的紧张,温言道,“你还记不记得,最后一次疼是什么时候?” 瀛泽看看哥哥,又看看身边的沈筠:“是听说大叔出事以后,我想回来看他,但哥哥不许……那天我又疼又着急,不知怎么就昏过去了,醒来以后就不再疼,然后……我偷跑出去被哥哥抓到……哥哥打了我,但最后还是让我回来了。” “时间都对上了,”公子冷笑一声,“你还有什么话说?” 问的是嘉泽。 “没有。”被质问的人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很好,”公子起身走到他跟前,“把手给我。” 嘉泽闭了闭眼又睁开,缓缓地抬起右手,然后突然化掌为刀,向公子劈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公子明明另有cp,可是为毛越写他和龙哥哥就越不清白啊啊啊啊?? 以及,最近看文的人好少,是不是我越写越乏味了啊。。。没事。。就快完了。。 58、四十九(含小龙泡澡图) ... 变起顷刻,瀛泽虽然日渐进步眼力好了许多,但此时唯一能派上用场的也就只有眼力了。 换句话说,就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嘉泽出手如电,公子的反击也不慢,两人的动作在旁人看来只如虚影,不过也很快就结束了。 公子被掌风扫到,唇边微微见了点红,不过他的白菊也正堪堪点在嘉泽的喉间。菊花微凉的花瓣蹭上脖颈,嘉泽看看公子手中的那一截花茎,放下了手。 那支菊花茎有尺长,末端有如利刃,交战时会发出金铁之声,那才是真正的武器,此时却被公子攥在了手里。 “好久没和你动手了。”公子收了菊花,微笑道。 嘉泽紧抿着唇哼了一声,却在下一刻支撑不住,倒回了床上。一线血红自唇边蜿蜒而下,他半闭着眼,无力去擦了。 瀛泽低呼一声想要冲上去,却被公子挡住了。 “你方才一直在积聚力量吧……也好,这下你彻底没了力气,倒省了我的事。”手执菊花微微含笑的人说着,上前干脆地封了他的穴道。 “你干什么?”瀛泽紧张道。 公子抓过瀛泽的手和嘉泽的放在一起,然后淡淡道:“救他。”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醒来后的嘉泽再也维持不住冷淡的外表,对公子厉声责问道。 “那你又凭什么私自决定去死呢?”公子将茶倾在杯中,递了过来,“喝水。” 嘉泽被他问得说不出话来,过了一阵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33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33 扭头道:“我没有要去死。” “没有要去死,但是会被打回原形重新修炼么?”公子哂道,“你以为你是谁?经得了第一次,还经得了第二次?” “好……那你又凭什么替瀛泽做决定?”嘉泽咬牙道,“你明知我不希望他像……” “像你有什么不好?”门边的少年轻声道,“哥哥……” 嘉泽沉默了不说话,半晌道:“嘉泽……” “你明知道只有长逆鳞的时候才会痛得无法忍受,长出来以后就好很多……”瀛泽的脸色有些白,但精神还好,“在我身上是小痛,但是强行建立联系转嫁到你身上,就变成了数倍于此的伤害……哥哥,你又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我希望你……”嘉泽想说什么,又放弃了,“算了。” “你让鸢教我,其实是因为你自己虚弱得没办法教我了,对吧?”瀛泽皱着眉抓住哥哥的手,轻声道,“跟你说实话哦,虽然只是小痛,但还是挺痛的……如果担心就更痛,所以哥哥不要再让我担心了好么?” 嘉泽任他抓着手,叹了口气:“我原想再坚持一阵的……嘉泽,抛去逆鳞不说,就是作为普通龙族,你的能力也实在太弱,我是希望你能毫无负担地多学些东西,至少……多些自保的本事。” “对不起……”瀛泽低下头,轻声说。 “你已经很努力了。”嘉泽勉力一笑,苍白的脸上也似乎多了几分血色。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瀛泽喃喃道,“如果我肯待在梦华巷跟你和公子他们一起,就不用这样了,可是我不愿意,我一定要回来要和大叔一起,才让你们平白操了这么多心……” 说到大叔,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忽然一变:“大叔……他去了哪里?我从醒来就没见过他!” 嘉泽眼神微冷:“不只他……鸢也不见了。” 的确,从他被公子抱进来的那一刻,就没有人看见过鸢的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哥哥他其实很不容易。。。 59、五十 ... “我以为你会动心。” 屋门打开的时候,嘉泽对着门外的人冷声道。 瀛泽却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要找的人原来就在门外,鸢和大叔都在,他们脚下,则是大片大片的血迹。 那些血……竟都是大叔身上流下来的,并且好像怎么都止不住了似的,把寒塘的剑柄都染红了。 而鸢握着寒塘,微笑着在沈筠身上又划出一道伤口,然后才文雅地轻声道:“我也以为……我会动心。” 沈筠不发一言,身上也不知有多少伤,脸色苍白得好像随时都会倒下,那一剑一剑好像都戳在瀛泽自己身上,他惊怒之下几乎把牙都咬碎了。 “大叔……”最终他只是颤抖地叫了一声,看着沈筠身上明晃晃的剑刃,强自克制才没有立刻冲上去。 仅仅是片刻之间,就好像已过了很久。他只觉一呼一吸都宛如刀割,连肋下的逆鳞也如同火烧,几乎要把血肉都烧融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嘉泽本来被公子抱着,这会儿挣扎着下来,按住了弟弟的手。 他问的却是鸢。 鸢满手血污,脸上的笑容如花一样一层层绽开,清丽中带着淡淡的妖异。“我想要什么……”他笑着开口,下一刻就见一道白色虚影闪电似的冲自己飞了过来。 他没有避。 那道白影就在距离他一尺的地方突然粉碎,飘飘扬扬撒落在地,然后渐渐消失了。 那是公子射出的一片刀锋样的菊瓣。 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之后,他该是这几人中最冷静的一个,出手的速度和时机都堪称完美,却还是被这样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公子看着鸢,眼神渐渐变深。“是……”嘉泽也几乎是是在同一刻察觉到异样,抓住弟弟的手忍不住更加用力了些。 一声淡淡的笑在耳边响起。 “想要什么,可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纵然嘉泽早有准备,此刻还是禁不住脸色一变:“无妄天君!” 坊间那些杂七杂八的故事里,常常会说某个男人如天神般俊美,瀛泽以往读到时还曾大大地嘲笑了一番。天神也是有各种样子的,比如他那做过龙神的哥哥虽然好看得很,但相貌风神就和天庭武将大大地不同,单用“俊美”来形容,也实在太苍白了些。 直到他看见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像天神一样俊美,也许说的……就是他这样的天神吧。 只看一眼便记住了,闭上眼却不知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他似乎在向外散发着极刺目的金光,本身也被这灼热的光芒含糊而深刻地烙印在了人心里。那种肆意而强势的俊美竟不是任何一种寻常的表达所能承载,而拥有这样美丽容貌的人,原本也在天地诸界肆意了很多很多年。 谁都知道,这是个绝对不能惹的角色。 而此刻,这个人就站在瀛泽面前,黑袍上隐有云龙浮动,带出阵阵风雷之声。他说:“跪下。” 没等嘉泽开口,瀛泽已经抢先道:“凭什么?” 无妄天君笑了一下,从鸢手中拿过寒塘,向沈筠的胸口刺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见红~祝大家红红火火~爬走。。。 这么悲愤的一章贴欢乐图ms不大好,那留着以后贴吧。。。 60、五十一 ... 太阳并不是很大,地上的尘土气却已经被烤得热气腾腾,那种干燥而粗砺的感觉好像一张砂纸,在缓慢地打磨着瀛泽的神经。他觉得眼睛很干很痛,本来以为会流下来的泪不知被蒸发到哪里去了,只有眼前之人沾满血迹的旧衣被牢牢地嵌在视野里。 那一剑并没有刺下去。 无妄天君看着跪在脚下的瀛泽,将持剑的手略略收回了一些。利刃离身的沈筠身上各处伤口都仍在淌血,人也越发苍白,但似乎还能支持,只是不能说话。而正在此时,嘉泽放开了公子扶持的手,略微踉跄着前行几步,跪在了弟弟身边。 “我没要你跪,”唇边略带讥讽的笑容消失不见,无妄天君的脸色骤然冷了几分,“你跪得还不够多么?为了你这个弟弟,你哪一次见我不是毕恭毕敬……又有哪一次是真心的?” 语带薄怒,四周的空气似乎也在同时变得冷硬尖锐,直向人身上压迫过来,这个人本就不必掩饰自己的喜怒,他的情绪倒比鸢之类的来得直接得多。嘉泽却只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天君身份尊贵,我和瀛泽俱是天庭臣属,礼数自然是不能少的。” 说到“天庭臣属”时,他的语速几不可察地放缓了一点。 天君显然注意到了,他本来锋利的眉似乎更尖锐了些,嘉泽在他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34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34 一双深黑的眸子里明明白白地看见了怒意,但目光挪到他手里沾满血污的寒塘剑上,却没有看到更多的血迹。 嘉泽心里略略喘了口气,他知道,这人始终会有所顾忌。 自己处心积虑赢来十年平安,又费尽心思同公子将瀛泽带走藏好,教他本领替他承担伤痛,然后带他上天庭受封,老老实实地把枷锁扣在身上。 还是不甘心的,怎么也不愿意让弟弟同当年的自己一样,冲锋陷阵任由驱策,却又被百般监视千般算计。但那天打过他之后,刚长大的孩子半是羞涩半是疼痛,趴在自己膝盖上想哭又强忍着,最终还是咬着牙说要回去。 嘉泽就真的让他回去了。 只不过在那之前带他上了一次天,赶在无妄天君“恰巧”不在的时候,“恰巧”见到了天帝,又“恰巧”透露了一些事。这些都在天君未曾找到瀛泽踪迹,也未来得及向天庭说什么“此子暴戾不堪大用,当早除之”的结论之时。 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人摸不清心意的天帝,在对瀛泽的处置上舍弃了“杀”,选择了“用”,也不知他是心念一动还是早有打算,也许只是因为那天心情很好吧。 至于心情好是不是因为无妄天君修为受挫,闭关修整,此中微妙就没人知道了。 初长成的小龙做了哥哥当年的位置,但天上的神仙还没见过一圈,就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大叔的身边。虽然他能力还弱,但无论如何总是有了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又同天帝知会过,无妄天君再动他,总要想上一想。 于是现在,他们面前的天君,就在“想一想”。 想过片刻的结果是,漆黑长发漆黑双眸的俊美天神冷笑一声,对嘉泽道:“我竟看错了你。” 跪在地上的嘉泽正努力让自己的背挺得更直一些,并没有看他。 “昔年那么不可一世,连犯错都惊天动地的赤龙神,居然会让自己的弟弟回到这个金笼子里,”天君鄙夷道,“你原来是这么自私怯懦的人……难道身体变小了,胆子也回去了么?” 嘉泽抬起头,毫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我料错了你,一时疏忽让他到了天帝的眼皮底下……”天君被他的反应激怒,面上却还是冷笑着,只一身黑袍无风自动,其上云龙翻滚,隐有异响。 他说:“你说得对,我不能动他,但那是不能动,不是……不敢动。” 作者有话要说:又要放假了,放假要吃肉~~(明天出去吃鱼头泡饼xdd) 但是lz木有肉的能力和肉的自觉,于是奉上鸡肋一根,请各位吃完不要往我头上丢骨头。。 ps:事实嘛,可能会比现在看起来的多些隐情。以及,收回我快写完的话,照这个样子应该还有一段。 61、五十二 ... 五十二、 说“不敢动”这三个字的时候,无妄天君指掌微动,寒塘锋锐的剑刃迎向阳光,反射出刺目的光线。 嘉泽顿时浑身紧绷,咬紧了下唇,公子见状伸出一只手虚扶在他身后,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 “梦华族的人?”天君看了他一眼,“你最好少说话。” 说完他便不再看公子,前行几步,低下头对一直没有出声的瀛泽轻声道:“你怕么?” 瀛泽死死咬着牙,不说话。 “我知道你怕……”天君忽然笑了,“你怕我再伤他。” 话音未落,寒塘掉转方向,剑刃过处迅速在沈筠胸前划出大片血光,瀛泽发出一声受伤小兽似的嚎叫,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怕么?”天君手腕轻动,剑尖下垂,抖落一地猩红。 瀛泽只觉自己双膝之上如负千斤,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身体不知如何同施加于己的强力抗衡,只能任由肋下灼痛如火烧。泪水更是如同滚汤,沿着脸颊流下来,烫得他无处不痛。 “大叔……”尽管被死死咬住,唇边还是流泻出一丝呜咽。 连哥哥和公子都不是天君的对手,自己……更不是,眼前的猩红似乎越来越大,终于弥漫了整个视野。瀛泽忍不住微微闭上眼睛,把颤抖死死地按在手心里,肋下还在痛,但整个身体却好像被冰雪覆盖,每一寸都是冰凉的。 他真的很害怕……并且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 说要长大要变强,也真的努力去做了,但是他毕竟从未真正遇到过这样的情境。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反抗的姿态也不被允许。身前身后都是他熟悉的亲人,可是在他沉睡多年之后又单纯度日的记忆里,并不曾见过他们满身血迹的无力。 没有人教过他要怎么做。 突然有些后悔几天前练功时的偷懒,但那时教导自己的鸢此刻正一脸淡漠地站在一边,瀛泽看了他一眼,有些自嘲地笑笑,就算没偷懒又如何,多会一点小把戏,又能改变什么……脑中混乱一片,愤怒悲伤无奈绝望交织在一起,他简直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盛不下,转瞬就要溢了出来。 正在这时,无妄天君似乎很体贴地笑了笑,他低下头来说:“不要怕……” 瀛泽抬眼看他,目中神色剧烈变幻。 “刺这里很痛吧,”天君伸指探进沈筠胸前的伤口,沿着血肉模糊的边缘缓缓挪动,“那么,换个地方如何?” 不等瀛泽开口,他就抽回手提剑点上沈筠胸膛,直指心口的位置:“你说,刺这里好不好?” 那是心脏所在之处,不同于寻常皮肉,一剑下去是会要命的,瀛泽嘴唇颤抖,使劲摇了摇头。 “不要这里,”天君长剑向上,缓缓移到沈筠的脸上,“那么这里呢?” 剑尖只差半寸就要点上沈筠的眼睛,瀛泽惊惧之下依然摇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为何已经出不了声。 “那么还是这里。”天君干脆地把剑又挪回心口。 瀛泽依然摇头,继身体之后口唇也被封住,他不知道天君究竟为何如此,只能拼命地摇头。 无妄天君似乎极有耐心,他将剑尖再次对准沈筠的眼睛:“那么这里呢?” 瀛泽依然想摇头,但却觉得脖颈渐渐同四肢一样动弹不得,最后竟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压着往下低去。 他点了一下头。 视野里出现地面的泥土,又瞬间换成带血的剑尖,他才仿佛突然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整个身体由内而外都痛如针扎火灼,身体里流淌的每滴血都在疯狂地说不,却一声也发不出来,其中苦痛便是世上所有的言辞都无法形容其万一。 剑很锋利,刺破脆弱的眼珠并不会发出什么声息。 两行刺目的血从沈筠脸上淋漓而下时,瀛泽只觉眼前除了红色,再无其他。 今生从未如此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相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35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35 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62、五十三 ... 五十三、 瀛泽的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披散的黑发间露出的一点雪白脖颈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种烧焦的味道,很腥很呛,仿佛血液都烧沸了烧融了,只剩一片滚烫的焦黑。 沈筠脚下的血却依然平静地流淌着,平静得让人恐惧。他一声不吭,仿佛一个苍白的人偶,脸上身上全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瀛泽忽然不抖了。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跪在他身后的哥哥忽然挣扎着起身。“不要!”嘉泽面色惨白地大喊一声,一掌向瀛泽的后颈劈了过去。 公子竟也没有拦他,只是纵身而起挡在天君面前,看着那掌飞快地劈下去。 嘉泽只恨不能再快一些。 这一切尽在电光石火之间,片刻之后瀛泽用眼角余光看见嘉泽和公子被天君摔到一边,哥哥脸上有血,却还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记忆中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骤然失态的哥哥、毫不留情的一掌,以及即将沸腾着汹涌着仿佛要破体而出的什么东西,让瀛泽隐隐明白了什么,但已经太迟了。 真的太迟了。 不迟又如何……就算早知道也一定控制不住自己吧。瀛泽最后看了一眼大叔满是血污的脸,从心底一路窜上来的剧烈疼痛成了他心底最后的一丝清明。 “我早该想到的……”嘉泽越发面无人色,声音也陡然凄厉起来,“我早该想到的!” 为什么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不干脆出手,为什么一定要鸢混入他们中间,为什么要折磨沈筠以做威胁,以天君的能力本来没必要如此的,但现在,这些他们以为毫无意义的举动全都有了答案。 因为……他只是想要瀛泽失控而已。 所有的心血和铺垫全都付诸流水,什么天庭臣属身份特殊,什么情势所迫动手须三思,只要逆鳞之主妄动嗔念提前觉醒,这些前提就通通不存在了。 一个无法控制自己力量的巨大威胁,仅这一条,就足够让瀛泽去死。 即使是天帝,权衡之下也不会加以阻止的。 无妄天君把寒塘剑随意地丢在地上,自己退后两步拭净手上的血,然后很从容地笑了起来。 他仿佛已经看见这头小龙被掐住脖子,甚至被放血抽筋扒皮的样子了。 具体怎么做他还没有想好,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纵有逆鳞之力,这未成气候的小龙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他能力低微,还根本不会用自己的力量。 看着目色如血的少年直起身子一步步走近,天君笑得更加明显。衣袍之上云雷翻滚,黑气浮动,他的脸上却是一片明亮到刺眼的笑意。 他真爱这样直接的法子,什么规矩什么顾忌,想要的就痛快下手,这才是真正的自己。深吸一口气迎上少年劈过来的劲风,他痛快地大吼一声,眼神微动,周身发出炫目的金色光芒。 嘉泽强撑着爬起来,却只看见弟弟长发披散,喘息急促,起身走了几步之后忽然疯了一样向无妄天君冲了过去。与此同时天光忽然暗沉如同骤雨将至,一道巨大的霹雳撕开浓黑如墨的阴霾,落在院子的正中间,激起烟尘冲天,烈火无垠。 公子一手护着嘉泽,将他从烟火中硬拉了出来。 嘉泽稚弱的身子不住颤抖,他抬眼看了看冲天大火,忽然重重地咬破下唇,将口中的鲜血喷了出去。 略带腥气的雨雾熄灭了火焰,院中只剩一片焦黑,碎成齑粉的青石上躺着一段被烧融的金属,依稀是寒塘剑的样子。 瀛泽、鸢、天君都不见了,沈筠居然还在那里。 面色惨白双目血红,一身衣衫几成紫黑之色,但居然没被大火波及,人也还是站着的。 公子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手指刚一触到衣服,就见他如同一截朽木,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僵硬的身体砸在地上,发出格外沉重的声音。 正在这时,嘉泽指着天空中某处嘶声道:“他们……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大叔他。。。没被烤熟。 ps:我真爱哥哥他失控伤心的样子啊^_^ 63、五十四 ... 公子顺着嘉泽所指向上望去。 霹雳过后,天色已不像之前那样黑如浓墨,但透出云层的光芒依然十分有限。浓云密布,整个天空都混沌一团,只在肉眼难及的一角,倏忽划过几道细小的闪电。 却没有声息。 嘉泽呼吸急促,他挣脱公子的手,双手结印,额上的汗大颗大颗地往下滴。但片刻之后他终于软倒在地,脸上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状若小童的身体本就脆弱不堪,心绪郁结之下气血逆乱,再加上方才上前阻挡被天君击伤,他已经到了极限。 “你现在的体力根本无法化形,”公子一掌贴上他后背,“就算你一身完好,现在飞过去又能怎样?” 瀛泽的力量提前觉醒,巨大冲击之下神智是否清醒都不可知,更何况还有无妄天君那个疯子,到如此地步,旁人已无能为力。 这一战,只能寄希望于瀛泽的天赋了。 嘉泽抓紧公子的衣服,忽然闭上眼睛,流下泪来。 “我不该心软,不该让他回来,”他低声道,“十年前我就不该出事,要不也不会自顾不暇把他丢下,任人捡去……” 话音未落,天际一个巨大的声响忽然穿透耳膜,炸得嘉泽面色惨白,双唇微张,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那是一声无比惨烈的咆哮,简直不似人声,其中仿佛含着无尽的痛苦和扭曲,一切寻常的句子都难以描摹其万一。 “那是……”嘉泽颤抖着,“那是……谁?” 公子却不答,看了嘉泽一眼,忽然一指点上他颈间,让他干脆地昏睡过去。 天空在刚才那一声之后再度恢复死寂,翻滚的黑云似乎比之前更厚重了些,那些一闪而逝的电光也不见了。 无边的黑暗和静默,这些……都如此不祥。 是什么会让那个孩子发出那样的声音,难道……一向淡定的公子也不敢再想下去,他将怀中的嘉泽放在一块还算干净的平地上,正欲继续抬头望天,眼神却在不经意间掠过了院中焦土。 眸色骤变。 倒在院中的沈筠竟然……竟然…… 公子迅速冲上前去确认,手指在触到他的一刻剧烈抖动,面上神色微澜,整个人都不知是悲是喜。 这意味什么代表什么又能改变什么,他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再次看向阴霾遍布的天空,那里依旧无声无息,看不到任何提示,也没有任何答案。 瀛泽很痛。 无论是对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36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36 面这个人的雷霆一击,还是体内骤然增长正破体而出的什么东西都让他痛得想要大声嘶吼,却在开口的瞬间发现自己声音清越隐有风雷,直入九天之上,再不是少年那单纯的音色。 能发出这样声音的,只有真正的龙。 目之所及尽是炫目银光,一身亮银色鳞片在污黑的云层中时隐时现,鳞爪怒张,龙目带煞,在云间翻滚的自己已经俨然是一条成年神龙的模样。龙蜕之后首度如此,他只觉迅速变大的身体上满是肌骨被瞬间撑开的疼痛,口鼻之间尽是冰冷的云气,刺得心肺都纠结在一起。 已经昏乱的神智却因为这痛清醒了一些。 他不记得自己此刻为何要同对面的男人在云中纠缠,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满心的刻骨恨意。对面的人……是敌人,不是因为他刚刚打了自己一掌,不是感觉到冲天的杀气,而只是因为恨。 但为什么这样恨他,恨到每一根骨头都满含冰冷的悲伤和灼热的疼痛,他已经不记得了。 那男人隐在云中看不见面目,修长的身躯比起真龙之身显得十分渺小,但投下的巨大黑影却仿佛遍及身周所有角落,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似火似电的球体再次凝聚,妖异刺目的火光映出一张俊美不似真人的脸,那张脸在笑。 瀛泽被那笑刺得呼吸一窒,忍不住向后退了一些。 脑中很乱,身上被灼烧过的伤口在一点点拉着他往后退,疼痛的身体反复告诉他不行不要不可能,但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强迫自己停了下来。 即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身处何方,不知道如何应对眼前的攻势一切只凭本能,他的心中还是……毫无畏惧。 作者有话要说:收到了丸子做的插图明信片,加了塑封以后甚美好xd 以及关于情节,我想说。。。。别太乐观。 64、五十五(含大叔小龙图) ... 天空死寂了一阵,忽然稀稀疏疏地下起雨来。 很冰冷的雨点,打在身上却带来奇异的烧灼感,而且很容易就蒸发不见了,公子抬头望向黑云密布的天空,面色更沉了些。 这雨……不是寻常天水,而是龙族血液所化。可以想见这片刻之间天上已是何等凶险,公子看看躺在地上毫无知觉的嘉泽,将他抱起来放在雨淋不到的地方,叹了口气。 数年前的汴河之畔,逆天而行引来天罚的嘉泽一身白衣染血缓缓沉入水中,从此命星暗淡,元气大损,再不复当日形貌。那时的他也和瀛泽很像吧,明明无能为力却又无比固执…… 若是这人醒着,必然会同平常一样反问一句“像我有什么不好”,这会儿却是无声无息,安静得很。“像你有什么不好……”公子低声自语。他明白嘉泽的感觉,这些年来绝处逢生并且将一具孱弱身体的能力发挥到极致,其中艰辛难以历数,满身疲累空茫之下,恐怕也就只有这个弟弟是唯一的牵挂了。 所以试图将所有伤痛一力承担,所以不忍心将瀛泽和他的大叔分开。 诡异的雨滴越落越急,公子伸出手去,只觉被雨沾湿的地方一片滚烫。雨水中腥气渐浓,整个天空却依然被可怕的死寂笼罩,厚厚的云层再没透出一丝声音。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公子再也忍不住继续袖手,虽然明知无望,但还是在脑中飞速地寻找着可以求助的人。 不等他想到任何一个名字,天空就被一道无比雪亮的闪电撕开,电光把地上的一切都照得惨白惨白,短暂的静谧过后,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响起。 冰冷而灼热的疾雨中,一条银色巨龙从天空坠下,重重砸在院中烧焦的泥土里。 雨停了。 无妄天君负手站在一边,眼中阴晴不定。和之前的一身从容不同,他这会儿长发微乱,发梢和衣角都被雨沾湿,胸前还有一道明显的血迹。 银龙巨大的身躯占据了整个院子,并且弄塌了一面院墙,红色的血液不断从亮银色鳞片的间隙渗出来,瀛泽鼻息粗重,身子微微颤抖,却是无力再动。 天君俯□看向银龙空茫的眼神,冷哼一声。 这会儿莫说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是作为敌人的自己,他也未必认得出了。只是自己终究低估了天生逆鳞的力量,纵然还不会使用,纵然神智昏乱,也居然能够在胡乱的抵抗中伤了自己。 要制服他还真颇费了一番功夫,要知道已经很久没人能伤着自己了,这个孩子,还真的很让人出乎意料。 只是……依然不是自己的对手罢了。无妄天君伸指蘸了一点自己胸前伤口上的血迹,然后微微一笑:“鸢。” 面色从容似乎总是挂着一丝淡笑的鸢悄然出现。 “你之前说过……”天君看向地上渐渐化成人形的瀛泽,“这条小龙的逆鳞生在哪里?” 鸢沉默着上前,用脚尖点了点瀛泽右肋的位置。 冰冷的手指切入皮肉,倒在地上的少年剧烈地挣扎起来。 他的身形已经俨然是成年人的模样,手脚却还纤细,带着点少年单柔的身子趴伏在脏污的地面上,挣动间长发都都被血液和泥水浸透。 痛到叫不出声来。 只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只手生生撕开血脉肌理,向血肉深处探去。灌入伤口的冰冷空气和热油一般的疼痛一起将身体割成两半,锋锐的鳞片被拔出,一路切开脆弱的皮肉,鲜血淋漓地暴露在空气里。 鳞上热血滴尽,到最后只剩一点淡淡的轻红,点缀在发光的银色上,居然分外美丽。 将掌心的这枚逆鳞端详了许久,无妄天君将染血的手指再次探入了瀛泽的伤口。 “听说逆鳞一共有五片,”他微笑道,“别急,我们慢慢来。” 一边的嘉泽仿佛察觉了什么,昏迷中眼皮抖动,似乎就要睁开,但是公子早被天君的术法压制住,再无力去点他的昏睡穴了。 连捂住他的眼睛也做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公子他和龙哥哥是清白的,相信我。 事情没有想得那么糟哦~ 以及补一张丸子姑娘的图。 小龙和大叔~~ 65、五十六 ... 血滴在烧灼后犹带余温的土地上,和之前落下的雨水无声地混合在一起,又一片染血的薄鳞拈在手里,天君脸上的笑容越发愉快起来。 这一笑,连带他染血的唇角和散乱的发丝都似乎柔和了许多,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这个人,可以在双手染满鲜血时笑得如此愉悦和适意。而此时鸢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地出现,正目光复杂地注视着他。 他脸上再不复之前挟持沈筠时清淡且妖异的笑容,面色冷淡仿佛一个幽灵,远远地跟在天君身后。 第三片逆鳞拔出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37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37 ,瀛泽的长发几乎全被鲜血浸透,挣扎仍然十分剧烈,但力气已经小了许多。天君俯□,挑起他一缕还在向下滴血的头发,笑道:“你很安静,我喜欢。” 瀛泽一直伏在地上喘息颤抖,喉中的确没发出过一丝声响。 若他清醒,恐怕也只会死死咬着牙不会出声,但此时他眼中一片空茫,神智早已没剩几分,只是痛到极点无法发声罢了。 就算沈筠好好地站在他面前,他也未必认识了。 长指在越来越深的伤口中抠挖,天君找到深藏体内的第四片逆鳞,使力一拔,却只见鲜血溅出,龙鳞不动分毫。 这一枚嵌入骨中,拔出竟是十分不易。 饶是力气渐无,瀛泽也被这前所未有的剧痛刺激得浑身剧颤,天君微微皱眉,鸢走过来接了他手里已有的三片逆鳞,让他腾出手来压住瀛泽。 将挣扎着的人牢牢压制住,无妄天君将手探得更深,而后力贯双指,把那片鳞狠狠地扯了下来。 瀛泽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脸色惨白若死,喉间终于溢出一丝不似人声的哀嚎,大睁的眼中目光已有些涣散。这情形看得公子心中一紧,但不及反应,就见一条带血银龙冲天而起,不过片刻就杳无踪迹。 只剩鲜血纷纷而下化作疾雨,龙吟悠长,带着深沉的痛意在天地间徘徊许久。 无妄天君并没有拦住他,确切地说,是没有拦。 他正被一片薄刃抵住咽喉,皮肤被划破,血线沿着脖颈深入衣里,再多一分就要切入皮下的血脉。 “你……”他看着眼前的人,声音中满是惊怒和不可思议。 鸢看看被自己当做武器的逆鳞,淡淡道:“寻常刀剑都伤不到你,只有龙族逆鳞锋锐无匹,只可惜……太过难得了。” “你把之前嘉泽的废鳞藏入指间,是想杀我?”天君咬牙道。 “我杀不了你,”鸢嘴唇上血色褪尽,手指却异常地稳,“你时时戒备,只有方才得手时太过放松,瀛泽脱走又让你微微分神……其实我之前,也没想杀你。” “你疯了!”天君怒道。 “我没想杀你……”鸢淡淡一笑,“可是你今天太高兴了,因为得了逆鳞和龙血就可以救他……我本来想走的,嘉泽说可以带我去梦华族的地方,远远地离开,可是你那么高兴,我……我很难过。” 不等天君开口,他就笑着继续道:“我很难过……这么多年,我一直很难过。” 他脸上笑容无限凄楚,却还脱不去淡淡的温柔,但手下的动作却异常狠辣稳定,逆鳞被一分分压入肌肤,更多的血涌了出来。 直到一切都结束,嘉泽还大睁着眼睛。 他一直努力让自己醒来,醒来后却只看见弟弟不堪痛苦化身远遁,看见鸢被天君一掌击中,胸骨碎裂鲜血满身,也看见无妄天君颈间血如潮涌,一掌之后就不支跪倒。 然后他们都不见了。 公子踉跄着过来抱住他,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别想了。” 他将公子的手拨开,仍然固执地看着空空的院子,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公子长叹一声正要开口,却见已经破败不堪的门板掉了下来,门外的人一脸焦急地冲入院中,走到公子面前。 嘉泽看见来人,惊诧之下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断裂,闭上眼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怎么了?”来人颤抖道,“瀛泽呢?” 公子心中猜测落实,他将目光移向院中,只见一柄烧得面目全非的佩剑,和一段漆黑的……朽木。 看着眼前一身完好的沈筠,他终于长出一口气,只觉疲累如潮水,瞬间就把他淹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茄又回来了! 66、五十七 ... “瀛泽呢?”沈筠看着公子,又重复了一遍。 整个院子几成焦土,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令人闻之欲呕,地上冷雨未干,四下里依旧弥漫着冷冰冰又热辣辣的味道,这些全都是显而易见的……凶兆。 不需要直觉不需要思考,甚至看也不用看就知道的凶兆。 沈筠连手指尖都凉了,再一次看了眼沉默的公子,忍住冲上去抓住他问的冲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一字一句道:“瀛泽出事了。” 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公子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沈筠看着他,手越攥越紧,指甲陷入手心带来尖锐的刺痛,牙关开启如有千斤。 他问:“还活着吗?” 一直沉默的公子似乎被这一声惊醒,猛地站起身来,把一个瓷瓶交给沈筠,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把这一整瓶药都给他吃了,”他指指昏迷不醒的嘉泽,“我会在他醒来之前回来。” 沈筠接了瓶子,点点头,看着公子往外走。直到视线中的身躯渐渐变得透明时,沈筠才重重地咬了下唇,又问了一遍:“还活着吗?” 公子已经消失得快看不见了,他回身看了沈筠一眼,说:“我去找他。” 院中除了昏迷不醒的嘉泽,只剩下自己。 下唇的伤口被越咬越深,口中泛起苦涩的血腥味,和吸入鼻端的血腥一起,让沈筠微微有些眩晕。他十几岁踏入江湖,杀过人也被人追杀过,数次命悬一线,却少有惧怕的时候,连上次守护龙蜕时遭遇鸢,面对诡异可怖的死灵和未知的黑暗时,都不曾退缩。 他从不是畏死的人。 但此时深藏在记忆深处的恐惧却如同一根藤蔓,正从骨血里固执地钻出来,带着血淋淋的疼痛爬遍每一寸肌肤,将他缠得喘不过气来。下意识地将手攥紧再攥紧,直到手心滴血,他才仿佛突然发现,能让内心安定一些的佩剑并不在手中。 默默走到院中,拾起躺在血泥里的一段金属,沈筠终于忍不住颤抖起来。 从头到脚,整个人都冷了。 亲人般的师父离世时也只有悲伤,他一向坚忍冷静,如此恐惧,从前只有一次。那时他闻讯回到苍炎山,却只看到石室外伏尸处处,而石室内一片静谧,黑得什么都看不见。 对那个孩子的担心盖过了一切,所以他当时并没有发现,眼前虽是和回忆完全不同的场景,内心无边无际的恐惧却惊人地相似。 药是粉状,沈筠拿水化开了给嘉泽灌下去。后者虽然不甚配合,但沈筠对付生病不肯吃药的瀛泽非止一次,应付这些状况自然不在话下。 药很管用,虽然吃了以后嘉泽开始不停吐血,看的沈筠触目惊心,人却是很快就醒了。神智还不是很清楚,他就抓着沈筠的手,断续着问:“瀛泽……瀛泽呢?” “公子去找他了。”沈筠心中一阵疼痛,却还是平静道。 嘉泽松了口气,闭上眼又睁开,忽然道:“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38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38 你没事……很好。” “我在外面碰到了鸢,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醒来时却是在镇子外面的树林里,剑也不在手边……”沈筠强迫自己不去想瀛泽,专心回忆之前的事,说到一半却发现嘉泽并没有在听。 他只是低声说:“你没事,很好……我也就……t∪ x t芝 è夢]” 沈筠一怔。 嘉泽看看他,虚弱的身体只能支撑起一个无比短暂的笑容:“你若有事,瀛泽也不能活了……” 沈筠顿时呆住。 心中如同被闪电劈过,瞬间被扯裂又从里到外照得通通透透。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那些一直被他刻意忽略的感情被明明白白地说出口,他心中纷乱,过了半晌才下意识道:“他……” 正在这时,白衣一闪,公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我找到他了,”他比沈筠预计的回来要早许多,脸上疲惫较先前更甚,看看嘉泽虚弱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狠下心道,“但是他……不认识我了。” “我没有办法把他带回来,”公子皱眉道,“他谁都不认识了。” 作者有话要说:然后王子去唤醒王子,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xd 67、五十八 ... “什么叫……谁都不认识了?”沈筠语声艰涩,好像他听到的每一个字都难以理解。 “剧烈刺激之下,体内的力量突然爆发,瀛泽不懂得控制也承受不住,所以失了神智,”公子顿了顿道,“再加上身负重创……” 沈筠闻言一颤,更浓重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散开来,他伸指拭去唇边溢出来的一点血红,正要开口,却听身边嘉泽轻声道:“还活着吗?” 听见相同的问话,沈筠不由微微一震。 嘉泽精神短浅,公子之前的话也不知听进去多少,这会儿只睁着一双眼睛,迫切地想要得到确认。 公子眼中掠过一丝不忍,俯□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放心,还活着。” 嘉泽大睁着眼睛看了他一霎,然后很轻很轻地吐出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公子知道他还醒着,只是再无力做出任何反应,便干脆把他抱了起来,每句话都贴着他耳边说。 “瀛泽没有性命之忧,”为了让嘉泽听得清楚,公子说得很慢,“只是神智昏乱,稍一靠近就剧烈挣扎,我无法把他带回来。但梦华巷的人在那里看着,不会有事。” 嘉泽没有动静,但呼吸似乎急促了些。 “听着,我必须把你送走,”公子停了一下,声音略高了些,“无妄天君重伤而遁,瀛泽暂时没有危险,倒是你情况很危险,很可能……瀛泽还需要你。” 听的人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公子也不管他是不是反驳的意思,抱着人站起身来,才迈出一步,就听怀中人断续道:“接他……回来……” “别说话了!”公子急道,强忍着怒气和焦急放缓了语气,“我先送你走,然后立刻去接他。” 嘉泽闻言却微弱地挣扎起来,公子攥住他微微抬起的手,正想说什么,却听一旁沈筠静静道:“我去。” “你说什么?”公子反问。 “我去接瀛泽回来。”沈筠看着他,低声道。 “不可能,”公子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那里太危险,你一个凡人……” “那是瀛泽!”沈筠忍不住冲口而出,片刻之后才略微平静了些。他看了一眼面目全非的院子,深吸一口气说:“我是凡人没错,可他也只是个孩子……他一定还认得我。” 公子还在犹豫,他怀中的嘉泽却忽然安静下来。 就这样静默了许久,他轻轻点了点头。 公子身负异术,一来一回之间并没有花多少时间,但不过一顿饭的工夫里,沈筠却是实实在在地度日如年。从眼前情势和只言片语中迅速判断出瀛泽的处境,连一向强势的嘉泽都伤重濒死,那个孩子的情况……恐怕只会比想象的更糟。 公子出现的时候,几乎是被他一把抓住的。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沈筠默默放开手,刻意忽视公子脸上显而易见的疲惫,开口说:“走吧。” 公子看了他一眼,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途中风物从容,并没有想象中的风驰电掣,然片刻之后人言已殊,竟是不知不觉间已越千山万水。沈筠一个字都不问,公子也不说,直到停下来的时候白衣白菊的人才忍不住道:“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么?” “想。”沈筠点点头,“但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 单这一路行来的奇遇便是旁人一生难遇,修行、法术、天神,那是他不了解的陌生世界,对它们沈筠从来都保持着应有的距离,但若有闲暇,他愿意听瀛泽细细讲给自己听。 但不是现在。 太多的事他不懂,太多的事在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但事关瀛泽,他便不是一个被排除在外,百般保护的人。 凡人又如何,他是凡人,所以只关心凡人明白的事。 多问一句,便是多耽误一一分救瀛泽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如何,重要的是他能做什么。 直到双脚踩在泥沼边松软潮湿的土地上时,他一直都这样想。 作者有话要说:大叔他不是被排除在战争外的公主。 68、五十九 ... 落地的瞬间,视线中有道银光一闪而过,但很快就消失了踪迹。沈筠浑身一震,忍不住向前多踏了一步。 脚立刻陷入了冰冷的泥潭里。 公子察觉时沈筠已经迅速后退,在他伸过来的手上微一借力,自己退了出来。脚上沾染的淤泥透过鞋面,散出刺骨的寒意,这里竟不是寻常发散热气的泥沼,每一滴泥水都冷得如同万年寒冰。 “这是清冷渊。”公子身后一个白衣上爬满紫藤的俊秀男子道,“渊中极寒,瀛泽避入其中,人不得近。” 沼边还远远近近地站着一些沈筠不认识的人,有撑着红伞的女子,有孪生的少年,有带着琵琶的男人,还有须髯皆白的老者,显然都是和公子有关的人,也许就是来自他说的“梦华巷”。但沈筠没有问,只是再次伸出脚略微试探了一下泥的松软程度,然后道:“我怎么下去?” “走进去。”公子缓缓道。 先前开口的男子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却没有打断他,只听公子继续道:“这泥沼不深,大概只到胸口,会让人呼吸艰难,却不会完全不能呼吸。” 沈筠静立在原地,等他说下去。 “但它真的很大,”公子语声微露疲倦,却丝毫不显柔软,“况且此地冰寒远非凡人所能承受……我不能保你不死。” “我能过去,但瀛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39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39 泽神智已失不肯跟我走,”停顿片刻,他又道:“所以在找到瀛泽并把他带回来之前,你不能死。” 这话听来简直有些冷酷了,但四下里却再无人开口,白衣紫藤的男子也只是叹了一声,退到了一边。 沈筠默默看了一眼面前的沼泽。 之前的银光一闪即逝,只剩下满目污黑望不到边际的泥塘,只是站在旁边就仿佛被刀子样的寒气包裹,他却毫不犹豫地立刻向前迈了一大步。 公子却拦住了他。 沈筠回头,眸色深湛面容平静,一字一字道:“我不想再等。” “你必须等,”公子注视着他,“必须听我说完今日发生了什么,必须知道瀛泽为什么会失去神智,没有选择,你必须听……” 沈筠不说话,算是答应。 但他很快就后悔了。公子说得简略,他却此生头一次觉得一个故事如此之长,听到后来甚至都有些怨恨瀛泽不同寻常的出身了……若他的来历简单些,至少这个故事可以再短些。但他又不能也不敢打断,因为虽然不明白,但公子在此时说这些必定有他的原因。 等到最后一个音从公子的唇齿间消失,沈筠几乎是立刻就踏入了沼泽。 “我不会死。”冰冷的窒息感和刺骨剧痛一同袭来,重重地咬了下嘴唇,他只含糊地说了这一句话。 我不会死。 这话自从怀霜逝去只剩自己一人,沈筠不知道在心里说了多少次,但头一次出口,是因为瀛泽。 纵然胸口窒闷吐息艰难,纵然冰寒如针刺如刀割,仿佛钻进骨头缝里把每一根筋骨都穿透,把每一滴血液都冻住,他还是依稀觉出今日心境的不同。 往日是因为责任必须活着,今天……却只是想救那个孩子。 在泥泞中艰难地行走搜寻,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出多远,只觉身后公子他们的声音都渐渐不见了,耳边只余剧烈的心跳和黏腻的水声。 那声音越来越大,就在要占据他全部的感官的一刻,一道醒目的亮银色从眼前划过,身前小小波澜骤然变成如山波涛,一道巨大的力量裹挟着泥浆,直向他的头脸砸来。 银龙出水,怒爪森然,搅动一池污浊。 渊内波涛汹涌,岸边却一片寂静。 衣绣紫藤的男子轻声道:“我好像……闻到了血腥味。” 公子脸上疲色更甚,他点点头,将一直攥着的手摊开。 “这是……”男子看着他手上的暗红色药丸,忽然拔高了声音,“我之前给你的驱寒药物!来的时候你居然没给他吃!你知不知道没有凡人能……” “没有凡人能活着进入清冷渊,”公子接道,“更不要说走出了……但他不会死。” 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飘近,他冷眼看着泥潭远处的一方水面剧烈翻滚,轻声道:“他身上有一样东西……若他想通了,就不会死。” 瀛泽,你坚持住。 等你回来,得到的一定会比想象的要多出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太忙太忙了,我要被文献淹没了!!!!!! 这辈子都不要再看到文言文了!!!!续资治通鉴长编四库总目提要少室山房笔丛神马的最讨厌了!!! 很抱歉这么慢这么少。。姑娘们攒攒吧。 69、六十 ... 上一口带血的泥浆尚未吐出,下一口已经灌了进来。 勉强躲过一个扑面而来的浪,沈筠努力让自己站稳。他知道瀛泽就在附近,但是七窍几乎都被污泥所迷,一时间辨不清方向,只觉身侧粘稠的淤泥被巨大的力量带得剧烈翻滚,自己身若小舟摇摇欲坠,几次都要整个跌入泥里。 不止眼耳口鼻,四肢也渐渐为冰寒所侵,失去知觉。沈筠心中陡然升起一阵恐惧,只怕就此绝了找到瀛泽的希望,他勉力吐出口中污浊,趁着自己还有些许清明,睁大眼睛寻找搅动泥水的源头。 正在这时,一道利刃划过腰腹,皮肉骤然裂开,顿时迸溅出大量鲜血。 沈筠被这痛激得一颤,已经迟钝的感觉骤然明晰了几分。伤了自己的东西从身侧迅速掠过,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只堪堪蹭到,指尖立时被豁开,血如泉涌。 心立刻狂跳了起来! 仅存的一点微弱视力死死抓住一闪而逝的亮银色,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前扑了过去。 泥浪滔天,被忽然死死抱住的银龙剧烈挣动,发出惊怒交加的吼声。周身坚硬的鳞片一齐嵌入沈筠的身体,从双手到紧贴在上面的胸腹顿时添了无数伤口,并且随着银龙的动作越来越深,终至血肉模糊。 “瀛泽……”沈筠大声道,“瀛泽!” 银龙恍若未闻。 它在泥潭中疯狂翻滚,只想把身上的人甩下去,尾巴如同鞭子胡乱攻击着,偶尔落在沈筠身上,更多的时候则是误伤了自己。 “瀛泽!”沈筠不知该用什么方法让他认出自己,只能竭尽全力大声喊着。 但喊声却是渐渐弱了下去。 迅速流失的鲜血将身体里仅存的热度带走,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沈筠依然死死抱着瀛泽,但周身的一切似乎都在飘远。 身下的龙鳞坚硬而锋锐,但在这层无比坚硬的鳞甲下,瀛泽却在微微颤抖。 好像当年第一次把那个因为害怕而颤抖的孩子拥入怀里,沈筠心中一阵痛楚,他只好将最后的力气灌注在双臂上,希望能抱得更紧些。 他在抖,在害怕。 明明已经长成了个大人的样子,明明龙身那么强壮那么骄傲美丽,这孩子还是在害怕。十年来沈筠早已习惯照顾他陪伴他,却是第一次看见他害怕却无能为力。 伸长手臂却只有指尖能够到瀛泽颈间脆弱的皮肤,沈筠无法给他一个安慰的抚摸,只好轻轻蹭了蹭那里。 瀛泽忽然安静了下来。 过了片刻,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 沈筠心中一酸,想再伸手却已无力,只好低声道:“瀛泽,是我……” “是我……我没有死,”他语声渐低,几乎是下意识地重复着,“我没有事……” 瀛泽本来还安静,听到“我没有事”却忽然哀哀地叫了一声,声音凄楚,身体也颤得更厉害了。 沈筠一怔。 他几乎是立刻明白了公子一定要他听完事情经过的原因,原来……瀛泽神智不清,是因为自己。 纵使只是个木偶,只是个木偶……但他不知道。刺进木偶眼中的剑,对瀛泽来说恐怕比加诸己身的拔鳞之苦要痛得多。 胸中骤然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沈筠想说什么,但一口逆血冲出咽喉,把所有的力气都带走了。沈筠整个人渐渐远离痛楚和冰寒,陷入无边无尽的黑暗。 感动也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40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40 好心疼也好,只怕都来得太晚。 朦胧中只觉有人在耳边叫了一声“大叔”,想要再听,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诸位抱歉了最近是真的很忙! 这文离完结不远,一定会有个甜甜蜜蜜的结局~~ 70、六十一 ... 惊涛骇浪渐止,清冷渊回复死寂。 浑浊了万年的泥潭有一块几乎尽为血色所染,公子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那里,却许久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时间似乎凝固,身边之人衣上紫藤随风飞扬,几次都忍不住想动身察看,却都被公子止住了。 但渐渐地他自己也不那么淡定了。 正在此时,泥水终于泛出微澜,一条银线由远而近,终于满身淤泥鲜血地出现在众人眼前。身量已成的银龙游到岸边已经力竭,趴在淤泥里剧烈喘息。 等背上同样满身泥血的沈筠被抱下来的时候,他眼中忽然大滴大滴地落下泪来。 公子心中一沉,伸手过去,发现沈筠已没了气息。 他身边的男人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 沈筠醒来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入目所及皆是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光亮。以往入夜后虽看不见,但那黑暗是有层次的,有光的地方会被驱散些许,现下却是如同一匹毫无缝隙的布,将一切的光影都隔绝了。 但却有声息。 手边一团温热,细细的气息喷在皮肤上,毛茸茸暖洋洋,不知是什么东西。空气里有一股香甜的味道,像桂花也像沾了蜜糖的茉莉,若自己真是死了,这个充满糕饼味道的地府似乎也不是很可怕。 下一刻全身火烧火燎的疼痛却把他拉了回来。 沈筠咬住唇,忍住一声呻吟。 没人知道,他其实很怕疼,但这些年实在受了太多的伤,疼到最后,也就慢慢习惯了一些。 记得以前受伤,杨沫说止疼药不是好东西,不许他吃,怀霜有时候会帮他偷两颗过来,然后在杨沫发觉之后厚脸皮地躲开,留下沈筠一个人挨骂。 那些事情……都过去太久了。 怀霜死后一个人冲出重围,那时甚至连药也没有,肋下被火箭烫伤的地方还是他自己用剑削去的。后来杨沫找到他,在床边沉默许久留下一瓶止疼药,他却没吃。 但所幸最痛的时候,哭得脸都花掉的小龙会抽泣着问他疼不疼,然后在他脸上印上一个软软的亲吻……心底骤然涌出一股暖意,但片刻之后沈筠神智清醒,担忧渐渐压了过来。 “瀛……”一语出口只觉咽喉剧痛,竟是说不下去。 身侧温热的一团似是被这一声惊动,蠕动着起来在他手边轻轻磨蹭。柔软得缎子似的皮毛,肥肥软软的身体,撒娇似的叫声,让沈筠想起了公子那只瞳色淡金的黑猫。 但除了这只猫,四周还是一片寂静黑暗。 似是过了很久很久,他听见门发出轻微的响动,有人隔着门说话。 “你哥哥……公子累了在睡……是,你大叔在里面,但我不能让你现在……都是外伤,救得及时没有性命之忧……你进去他也说不了话,咽喉被寒气所伤,慢慢会好的……不过,他眼睛看不见了。” 大概也是因为寒气的关系,听力下降了不少,这话沈筠听得断断续续,但这只言片语就足够了。 原来……这一双眼睛并没有伤在那个天君手下,却最终还是看不见了……不过沈筠连死都不怕,倒也不太难过。况且瀛泽在外面,这个认知让他安心了许多。 忍着疼挪动手臂,摸索到床头一个瓷碗,把它碰到了地上。 “大叔!”听到响声后门立刻被推开,下一刻少年扑在床边,泪水滴滴答答地落在沈筠脸上,却不敢伸手碰一碰他。 沈筠躺在那里,四肢百骸无一不痛,眼睛看不见但还是努力睁大,向着少年的方向。 然后他笑着说:“瀛泽,让我摸摸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来了,甜蜜还会远么? 71、六十二(含茄子手绘插画xdd) ... 沈筠咽喉剧痛,虽然尽力大声说话,但吐出的句子还是声低而破碎的。 但瀛泽离得他很近,听见了。 “大叔……”他站在床边叫,声音细细的微带哭腔,犹豫着不敢更靠近一些。直到沈筠伸出的手无力支持,软软地落回床上,他才心中一疼,趴在床边把脸送到大叔手上。 湿漉漉热乎乎的气息从手上传递过来,沈筠松了口气,摸摸他:“伤得怎样?” “我没事……”瀛泽拼命摇头。 沈筠叹口气,又问:“疼吗?” 他不信这个孩子没事。 听公子讲过发生的事后就一直如此,只是当时情势所迫无暇细想,现在压抑的恐惧和担心才一丝一丝浮了上来。 瀛泽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 他想扑到大叔怀里说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你受伤,想说我伤得根本没有大叔重,也想问一句大叔你疼不疼……但最后还是一句都说不出口。 泪水落在沈筠手里,因失血而冰凉的皮肤上,滚烫的感觉更加清晰。“瀛……”沈筠想说什么,但一开口就剧烈地咳嗽起来。浑身上下的伤口都被牵动,他眉微皱,片刻唇已见了血。 瀛泽一时呆住。 他见过大叔缠绵伤病的样子,但那时沈筠多半只是微闭着眼,脸色淡淡的恍如透明,而现在……现在他看不见,一双眼睛下意识地睁着,竟然有几分痛到极处的茫然和软弱,偏偏又死咬着唇不肯出声,这神情如同一把尖刀,直直刺到了瀛泽心里! 劫后余生的少年唇色也变了。 沈筠的唇是染血的艳红,他的是惨白。 正在这时,一道微风轻轻地飘了进来。“别说话,别动,”身边有人温和道,“你咽喉为寒气所伤,最好不要说话……瀛泽天分极高,只要神智清楚,其余的伤都是小事。” 三言两语间他已拂过沈筠身上的几处穴位,让疼得几乎痉挛的人渐渐平复下来。 鼻端茉莉蜜糖的气味更重,这个满身糕饼味道的人声音和方才在门外时一样温柔。 这种温柔让人安心。 沈筠知道他是公子身边的人,心中略松,放任自己沉入了黑暗。 “裴老板……”瀛泽低声道。 “叫我裴雅,”说话间,这人衣上的紫藤仿佛无风自动,人也带着紫藤样清淡的笑,莫名地让人温暖,“瀛泽,别哭。” “嗯……”瀛泽同哥哥借住公子家时同裴雅还算熟悉,经历过这许多事巴不得有人替他做主,因此乖乖的,分外柔顺。 “你哥哥正在梦华巷养伤,暂时不用担心,”裴雅温言道,“公子也神思耗尽伤了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41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41 元气,所以我才会在这里。” 瀛泽眼巴巴地期待着他继续说下去,却不想等到一句出乎意料的话。 “我马上就要走。”裴雅道。 瀛泽急了,却听他继续道:“天庭那边还有很多事有努力的余地,我走是为了确保你的安全……瀛泽,听话。” 直到裴雅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瀛泽还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问大叔的眼睛会不会好,那人就干脆地走了。他立在当地一片茫然,脑中混乱,身上未愈的伤口似乎也开始疼了起来。 他以为大叔出事,自己骤然受激之下落在天君手里,然后侥幸逃生。 而大叔为了带他回来,失去了眼睛。 然后呢…… 然后怎样,没有人告诉他,他甚至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哥哥不在,公子不在,裴雅不在,甚至那个教了自己不少本事的鸢也不在……只有他和他的大叔。 就像这些年来一样,但又一切都不一样。 骤然而来的变故似乎把一切都打乱了。 下意识地回头看着床上昏睡的沈筠,他只觉心中酸楚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而小院残破到几乎不能被叫做门的门外,裴雅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微微皱眉:“为什么不让我告诉他?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明明已经……” 微闭着的人脸色有些白,神态却是一片悠闲:“把新烤的茉莉糖饼交出来,我就告诉你。” 他手中淡青的菊花在风里微微摇晃,而脚下黑猫听到吃的,口水已经滴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自知更新缓慢,但是学生嘛,有座山叫期末考试嘛大家懂的! 公子是为了制造两人独处机会呗,看不见的大叔终于可以稍微依靠一下小龙了~这是个好时机xd 于是接下来都是感情发展了,还会交代些杂事,比如天君和鸢弃尸何处,公子的混乱三角(开玩笑开玩笑。。 很遗憾我一直写不出什么气势和波澜,这文就平淡到底了,各位见谅! 先放上作者亲自画的插图一张,感谢追文的筒子们。不过这个图嘛。。。它有点需要慎入。。。 毫不羞愧地奔走~~ 72、六十三 ... 沈筠伤重乏力,一睡便是很久。瀛泽在他床边坐了一会儿,天黑之后跑去点了盏灯,回来只觉微光之下,大叔似乎更加憔悴,难受得不知如何是好。有风从外面吹进来,带来几不可闻的焦糊味道,瀛泽看了一眼院中倾颓的墙和残破的门,心里更觉寂寞。 这是他同大叔生活了十年的地方,每一个角落都分外熟悉,却从未觉得如此空旷。突然之间出现这么多人这么多事,把平静的生活搅乱,然后他们又通通不见了。 大叔没有死,这是件多么好的事,他们两人也算劫后余生,该庆祝的。但是大叔他……看不见了。 从来都费尽心思想留在大叔身边,但是这样……是不是自己不在,会更好些呢?但是又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大叔一个人这样过下去。瀛泽脑中纷乱无绪,半点也没有平静相对的喜悦和温暖,最后支撑不住睡去的时候,梦中也都是无边无际的血红和冰冷。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在梦里哭过喊过,却总是醒不过来。直到一双手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略微有些凉的十指插入发间,头皮被贴住的感觉那样让人战栗,却又温柔得无法言说。 那是一双略微苍白的手,手指纤长却有力,还残留着用剑留下的茧子,手掌上有些伤痕,因为失血,指尖的温度略微偏低。 瀛泽骤然醒来,眼角尽湿,半身温暖。 他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睡在沈筠的对面。 瀛泽略微一怔,继而有些急,他不知道重伤的大叔是怎样把自己弄上床,又会不会有什么损伤。然而沈筠只是带着微微的倦色,继续轻抚着他的头发,半晌道: “别难受。” 瀛泽躺在那里不动,泪水划过脸颊。他知道大叔说的是什么,可是自己又怎么可能不难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 沈筠缓缓道:“醒来以后,我想了很多事。” 他喉中不再有针扎般的剧痛,声音却还沙哑,一双眼睛映着灯火,竟比先前能看见的时候多了几分暖色。 “我想,”他顿了一下,道,“也许看不见是件好事。” “大叔……”瀛泽忍不住又要落泪,却听他继续轻声道: “我想……我该学着依赖你了。” 瀛泽大睁着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那一刻连呼吸都停了,眼中酸涩更甚,心却忍不住狂跳起来。 屋里很静,沈筠缓缓倒回枕上,闭上了眼。 瀛泽不知是尴尬还是惊慌,借口出去倒水,一时没有回来。 那孩子或许还没有完全明白,沈筠却很清楚自己说了什么。清冷渊中生死徘徊之际,他曾经做出了一个决定,那个决定……会改变很多事。 这些年来习惯了照顾瀛泽,也习惯了远远看着,潜意识里不让自己介入太多。所以一直不肯吃龙蜕,除却求死之心,除却仙人之隔,还有刻意的疏离。 但在冲进院中的刹那,他竟有一丝后悔。 明明记得怀霜死时,那种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深沉痛意,却还是在不知不觉间把瀛泽推远。但是现在,他既已不想死了,他们既然还都活着,那么……就不必要再坚持了吧。 危急之际是如何伤痛不舍,毕竟只有自己最明白,而沈筠从来都不是自欺的人。 再睁开眼,视野里依然是一片漆黑。 因为夜盲之症,他从不肯真正放松自己,但现在日夜都看不见了,内心却真的很平静。 正在这时,瀛泽端着一碗水回来了。沈筠被他扶着喂了大半碗温水,这样靠在那个孩子怀中,他其实很不习惯。 是不是能接受他的感情,又能这样走多远,他不知道也没什么力气去想。 但是至少此刻,他并没有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喘气,写了快九万字终于等来了这一刻,大叔的门终于打开了。 不用担心感情发展太快,大叔转变太奇怪什么的,因为接下来还有很多东西要解释,两人的感情也还需要慢慢发展,不过总的来说是向甜蜜靠近了! 我很开心,因为希望这个故事始终温柔治愈,所以等这一天也很久了。 只是hjj的文库不在了,不能同那边鼓励我的姑娘们一同分享,真的很寂寞很遗憾。 说不受打击是不可能的,毕竟我还想接着写很多温柔的小故事,文库没有了,似乎也就没了挖坑的地方。毕竟作为一只小透明,在ljj开新坑是很寂寞的事。 但是这边的姑娘也一样重要,哪怕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42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42 只有一个在看也要写完啊,新坑的事就暂时不去想吧。谢谢fifi,谢谢在叉扣记着我的姑娘,让我们一起甜甜蜜蜜地把小龙送进大叔的浴桶吧xdddd 最近更新很慢,1k一更还要等很久,我很抱歉,因为考试它来了。。。但我会努力的!真的! 73、六十四 ... 后来沈筠才发现,让他不习惯的事,比想象的还要多出许多。 那日的话到底说得轻易了,精神好了一些之后,第一次清醒着让瀛泽帮自己换药,他就出了一身的汗。全身都有龙鳞割出的伤口,衣服被褪下的时候,竟是这十几年来沈筠最紧张的时刻。 非关旖旎,他只是紧张。 医者之外,除了怀霜,这一生还不曾如此将自己袒露在任何人的面前。并不是身体本身,就算不习惯他也并不是女子,不会太过拘泥,只是这个样子……莫名地有些脆弱。 更何况那个孩子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沈筠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泰然自若一些,这样两人都会少些尴尬,但感觉到瀛泽的手指触到自己的皮肤,身体还是忍不住绷紧了。 直到痛楚袭来,要分一半神思去忍痛时,他才微微松了口气。 而瀛泽自始至终都在沉默。 直到他收拾了药瓶纱布,又帮沈筠擦去头上的汗时,才轻轻说了一句:“大叔……我好像从来没听过你喊疼。” 沈筠微微一怔,想说什么,瀛泽却已经推门走了。 轻轻叹了口气,沈筠闭上眼。 喊疼么……他虽然怕疼,但这些年来也只在怀霜面前从不隐瞒。习惯太顽固,毕竟没有那么容易改变。 瀛泽出门打了桶水洗手,然后在院子里呆立了好一会儿。 连他自己都奇怪,这几天怎么变得如此不爱说话,每次看到大叔蹙眉忍痛的表情都想大哭一场,然而真正站在床边的时候,不管是愧疚还是心疼,他通通都说不出口。 大叔他说……要学着依赖自己。 每当想起这句话心都会跳得很快,可是脑中真的很乱。被公子带走的时候,学本事的时候,他不止一次想过要长大要变强,要堂堂正正地站在大叔身边说自己不是小孩子。是啊,从前大叔说一直把自己当孩子,那时多难受啊……现在他才隐隐约约地明白,原来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不愿意当孩子。 不论想要和大叔比肩的愿望多么强,他毕竟早已习惯了。 所以看见大叔脆弱的一面,真的很难过。 那对他来说是太陌生的东西,就算模模糊糊地代表着彼此的亲近,但是满心茫然的少年并不知道该如何接受。 想同过去一样扑进大叔怀里大哭,想揪着他的袖子说对不起,想抱住他撒娇。可现在莫说这些,就连平日一般的对话都觉不自然了。 瀛泽在院子里想了很久,又好像什么都没想,直到灶上的药溢出砂锅,他才急急奔过去端了下来。 大叔眼睛看不见,瀛泽这一生更加不会有任何离开他的念头了。 不论如何,他都希望大叔尽快好起来,希望他平安。 之后的日子过得都很平静。 瀛泽每天都陪在沈筠身边,很少出去。期间那只叫寥寥的白鸟来过一次,传了一封信,上面只有“平安勿念”之类的寥寥数语,瀛泽认出是哥哥的笔迹,放下一半心来。其他的事却是不知道了,对寥寥再三逼问无果,瀛泽掸掉身上沾的鸟毛,回屋做饭去了。 他做得不甚熟练却每日都有进步,更让人欣喜的是沈筠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下地和他一起吃饭了。 吃过饭是换药。 瀛泽想起哥哥的信略微走神,手劲大了些,沈筠忍不住抽了口气,一声低低的痛吟出口,两人都是一呆。 沉默了一会儿,沈筠先开口道:“轻点。” 瀛泽好像突然惊醒似的,轻声道:“好。” 那一日似乎有什么变得不同,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有些事情不同于看书练剑,不需要规划也不能被训练,自然会慢慢习惯。 那时在院子里发呆的时候,瀛泽并不知道,有些东西他不知道如何接,其实屋里的沈筠……也并不知道如何给。 他们都还需要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感情来自于时间,也自然会被时间沉淀下来。 我不认为大叔和小龙对彼此的感觉能够瞬间转变成情人,其实是亲人还是情人根本不必要在心里划分得太明确不是么? 下章终于可以写小龙帮大叔洗澡了嗷嗷!失明就是好,可以干很多事! 74、六十五 ... 半月之后,沈筠的外伤基本痊愈,他自己对这复原速度甚为惊讶,瀛泽却只嫌太慢,裴雅留下的已经是世间难求的灵药,他却恨不得换了天帝的仙丹玉露来。 “已经好了……”沈筠笑着安抚他,然后道,“瀛泽,帮我烧桶水吧。” “好。”瀛泽干脆地应道,过了一会儿才想起什么,加了一句,“大叔要……” “洗澡。”沈筠随口道,“再不洗就臭了。” 他眉目温和,有些自嘲般淡淡地微笑,说得也极自然,但瀛泽却是愣了一下,脸慢慢地红了。 他知道那自然是说笑,沈筠好洁,这些日子有自己帮他擦身,总不至于太难过,只是不如洗澡痛快罢了。瀛泽回想那时虽然有些羞窘,但也渐渐习惯了,没想到听见大叔这样说,他竟然觉得脸上烧得厉害。 大叔说得太平常太自然,自然到……类似于亲密的程度。 瀛泽怔怔了看了一会儿大叔的脸,忽然逃似的飞奔出门,过了好久跳个不停的心才平复了些,他突然想起什么,又匆匆折了回去。 沈筠已经睡着了。 把刚刚忘记拉好的被子盖在沈筠身上,看着安静浅眠的大叔,瀛泽觉得喉咙里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眼角微酸有些想哭,心里边却是无法形容的温暖。 大叔是因为自己受伤的,若非退无可退,他恐怕早就因为愧疚和不安离开,哪里还会有今日静暖。 他第一次感激哥哥和公子把自己留了下来。 床边凳子上搁着铜盆皂角,沈筠躺在床上,长发散开又被拢在一起,瀛泽正挽着袖子给他洗头。 新伤初愈,瀛泽怕大叔在水里泡得太久,坚持用老法子洗了头再让他洗澡。时值正午,水不用烧便被晒得很热,瀛泽半蹲着有些费力,换过第二盆清水的时候,上身已经被汗湿透了。 沈筠额上也沁出了细小的汗珠。 脖子很酸,这样撑着太累了。 瀛泽洗到一半发现大叔脖颈僵硬,心中微微一疼,满手泡沫不好帮他擦汗,想了想把手涮干净,手在他颈后轻轻一按。 动作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43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43 很轻很自然,手在那里并没有停留多久,很快便顺着头皮按揉过去,穿过发根,一路滑到发梢去了。如此反复数次,沈筠渐渐放松下来,由着他把头发洗净又擦干,起身的时候有些急,微微的眩晕散去,少年轻而暖的气息已经擦过颈侧,蜻蜓点水似的离开了。 去洗澡的时候,少年执意要扶着他。 其实依靠沈筠剑者的敏锐,伤好之后即使看不见也大概能自理,但瀛泽不想让他一个人在屋子里跌跌撞撞,扶着他走到浴桶边,轻声说:“大叔自己来……” 沈筠解了衣服,他闭着眼睛接过放好,又闭着眼睛扶他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闭着眼。 细微的水声响起,瀛泽心中微乱,想找个借口出去又不放心沈筠一个人,最终还是拿了一趟换洗衣物,很快就回来了。 站在一边想了想,他最终还是把眼睛睁开。 大叔自己洗得费力,有几处伤得重了,外表虽然愈合,动作大时却还牵扯得疼,瀛泽忍不住帮他撩起水来淋在身上。 沈筠愣了一下,由他去了。 才洗过的头发很柔顺,沾了水贴在脸上,瀛泽用手指轻轻替他放下来,不多时又有几丝沾了上去。瀛泽干脆把他的头发重新理了一遍,拢在一起拨开,露出略微苍白的脖颈。 热水从脖子上淋下去,顺着肩背流下,手指偶尔会碰到湿润的皮肤,但很快就会离开,片刻之后又有新的水淋下来。屋里只有水声,瀛泽觉得时间都要停顿了下来,自己的血液很烫,但却同这水一样流淌得温柔。 岂止如此,他好像所有的骨头缝儿都被温柔灌满,柔到要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年快乐~~~于是考试中的茄子写一段送给大家做新年礼物! 特别要送给丸子,从我们说起洗澡,我就想写很久很久了!洗头洗澡什么的都好温柔>< 以及为啥我还是觉得进展太快了,总觉得再过个十年八年发展感情比较好…… 鸭子鸭子我说要写新年礼物的,你看到么? 75、六十六 ... 桶里的水温热,热气蒸腾间瀛泽有些恍惚。他把手放在水里,并没有碰到大叔,只是感受着细微的波澜一波一波从手上掠过,连绵柔和的触感竟让他不知不觉间红了脸。 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的热度更添了几分。 明明只是水而已…… 正走神的时候忽然听见沈筠叫他,瀛泽下意识地转脸,正对上大叔的眼睛。 呼吸在那一瞬间放缓了。 那双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沾染了水汽,真是……分外的好看。瀛泽看着,脸越发红了,沈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时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有些尴尬地沉默着。 末了还是瀛泽故作自然地开口:“大叔……要不要加热水……” 没等沈筠回答,院子里就传来了不大不小的敲门声,一声一声间隔相同,敲门的人似乎很是从容,这风格实在像极了…… “果然是你。”瀛泽打开门,一脸不高兴地说。 那人顶着一张苍白至极的脸,很清雅地笑了笑:“你开门真慢……”说完他就顺着门板软倒在地,瀛泽看着,头顿时疼了起来。 把大叔从桶里扶出来,等他擦干身子换上衣服,再把人推进屋里,瀛泽才回到门口,把瘫软在地上的人拿进屋去。 已经长大的瀛泽做这个动作很是轻松。 只是他的头还在疼,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人今天不是血糊糊的,日后自己不必为清洁分神。 “你还没死啊!”把人找个地方放好,瀛泽没好气地说。 “瀛泽大人希望我死么?”那人无比优雅地微微一笑。 瀛泽一怔,却也不得不承认,刚才那句出口时心里是很轻松的。这个人到底没有做过太多坏事,往日教自己也是尽心尽力,那些教导和捉弄,他内心深处其实分外怀念。所以看见他活着回来,还是很高兴的。 好像之前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也一并回来了。 靠在床上的沈筠这时开口:“那日承蒙相救,沈筠和瀛泽感激不尽……” 他一并代两人道谢,语气很是郑重,指的是当日鸢用枯木代替自己,并且最后对天君出手的事。 “不必……”鸢微笑道,“我本就是天君派来的,只不过没下得去手,最后……也说到底也是因为自己的私心。” “还是要谢的。”瀛泽想了想,认真地说。 不论鸢所图为何,那日能够了局也毕竟多亏了他,况且大叔没有伤在天君手下,单这一点已经让瀛泽分外感激,所以这话他说得很真诚。 沈筠微笑,神色中略见赞许。 鸢看着瀛泽,似乎在想什么,片刻之后又笑了起来:“我来是有些事要拜托你。” 他神色淡淡,唇边的笑有些柔软,看不出太强烈的情绪,顿了顿继续道:“过些日子……无妄天君会来这里,请告诉他我去梦华巷了,不用找我。” “什么?” 瀛泽顿时神色一凛,沈筠的脸色也微微变了,这些日子过得平静,然而他们心里都明白很多事没解决,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罢了。 “不用担心,”鸢的笑容有些飘忽,声音却还是清雅温和,“他不会找你们的麻烦,也不会再需要逆鳞和龙蜕了。” 看见瀛泽依然紧张不信的样子,他又轻轻地补充了一句:“我确定。” 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有种奇特的笃定,鸢眼神微微飘远,不知道是悲伤还是欣喜。 作者有话要说:小狐狸来交代一些杂事和……后事,咳咳。 终于还是没写阿长想看的小龙洗澡,总觉得这个时候不合适。我知道这文到现在已经没有当初可爱,可是小龙始终要长大,请允许我厚脸皮地说一句请期待番外吧~ 定情倒计时ing~~完结倒计时ing~~ 76、六十七 ... “到底是什么回事?”瀛泽忍不住开口。 “有个人很早以前死了,那之后他就变得……像现在的样子,”鸢略垂了眼,淡淡道,“他想救他……或者说最初是想救他,但是到了后来,谁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了。权势、力量,或者逆鳞那样的珍宝,他好像什么都想要,又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所以我也……” 瀛泽有些怔,他对无妄天君实在恨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但是听着鸢这样说,心里边竟然有微微的迷惘,没等他想清楚,鸢便住了口不再说了。 他好像很累的样子。 “算了,他的事不说也罢……”鸢的脸色白到不正常,他闭目休息了一会儿继续道,“其他的将来问你哥哥,自然就知道了。” “我哥哥?”瀛泽挑眉。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44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44 “他在天帝那里,日后你会见到的……他很好,你们不用担心他,也不用担心天君再来找麻烦,”鸢睁开眼微微地笑,“不信我么?” 瀛泽摇摇头,觉得不对又点点头,想了想又摇头,最后把自己也弄乱了。他从来没有见过狐狸这般模样,总觉得很陌生。 鸢看见他的反应笑得更开心:“要记得答应我的事。” 瀛泽不太明白,却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别这么严肃,”鸢轻笑,“不是让你白帮忙的,有交换哦。” 说完他自己起身离开走到院子里,瀛泽有些呆,不知道有什么事是要背着大叔说的,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沈筠似是知道他要问什么,自己先开口道:“跟他去吧。” 瀛泽推门走到院子里,鸢果然在。 月色淡淡,不太亮却很美,他一身衣服雪似的映着月华,一眼望去十分好看。听见瀛泽过来,他也没回身,就那么背对着他说:“沈大侠的眼睛?” 瀛泽黯然道:“看不见了……” “我知道你们在清冷渊的事,渊中奇寒,凡人进去又受了那么多伤,定是必死无疑,”鸢轻声道,“但他却没死。” 瀛泽轻轻地“啊”了一声。 “他们必然有什么忘记告诉你了,”鸢继续道,“能保他不死的定是世间难求的灵药,比如……龙蜕。” 瀛泽微微一震,血液在那一刻仿佛停止了流动,脑中满满的都是一个念头:大叔吃了龙蜕,那是……他自己愿意的么?他愿意了么?这问题的答案对他实在太过重要,重要到让他紧张得浑身轻颤。 “想知道什么,不如自己去问。”鸢语声中似乎还带着笑意,却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低,“去好好地问清楚……要是有机会继续教你多好,知道么,我其实很……” 很什么,他并没有说下去。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重复道:“要记得答应我的事。”却不等瀛泽的回答,径自离开了。 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好像很轻松地笑道:“我知道你还有龙蜕,但是别急着给你的大叔吃。那东西可是有些让人兴奋的效用,吃多了……可是会有后果的。” 说完这些,他便消失得毫无声息。 瀛泽知道他在说什么,无非是补充阳气之类的,会让人……生出些尴尬的感觉。但他却没有羞涩或者听见玩笑的轻松,反应过来的时候心里有种隐隐的怪异,却说不清哪里不妥,再加上刚知道的事实让他心中大乱,一时也无法去想别的,最终他只是看了看空空的院子,心乱如麻地回屋去了。 “大叔……我有事想……”看见沈筠的第一眼问题便藏不住了,瀛泽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沈筠却打断了他。 他很少打断他说话。 瀛泽一脸诧异地听见大叔缓缓道:“我刚才,没有听到鸢的呼吸。” 大叔的耳力极好,他说他没听到呼吸……瀛泽愣了一下,几乎是立刻明白了那怪异的感觉来自何处。方才月色下鸢的身影的确是越来越淡,消失的时候他没有推门,便径自穿过去了。 听哥哥说过,有些能力的死魂可以勉强维持一段时间的实体,只是不能久长。 瀛泽呆住了。 心里的问题再怎么汹涌着往外溢,生死面前他也无法出口了,只能立在房中,和大叔两个人相对沉默。 那时他们并不知道,鸢没出口的话是“我很羡慕你们……” 而说不出羡慕的原因,是因为他早已没了羡慕的机会。 他们也不知道,若干年的某一天清晨,无妄天君居然真的来敲门,那个无比俊美却性情残暴的天神好像忘记了很多事,居然会很礼貌地问:“请问鸢是不是来过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这个我心里的感觉很复杂。 狐狸和上司的故事嘛大家大概也猜得到,纠结啊纠结最后纠结死了……其实这样也挺好,算是一种放开和解脱。 有些细节会补在番外里。 于是下章要大叔和小龙的正文呢还是要狐狸番外?大家说吧…… 77、六十八 ... 那天夜里瀛泽做了很多梦。 他梦见鸢胸口破了个大洞,汩汩地向外流着血,他上去叫他,鸢却回过头来说你认错人了,我是怀霜。然后他就真的变成了个陌生人的样子,招着手让大叔过去。自己拉着大叔的袖子不放,大叔说放心我会陪着你,皮肤却在以惊人的速度长出皱纹,瞬间变成了一个老人。老人颤颤巍巍地走远,消失在一个巨大的石门前,转眼间石门也不见了,地上只有两只瓷杯子。杯里有酒,瀛泽像小时候一样变小了跳进去,却觉得那酒又酸又苦,杯子也大得不着边际,怎么都游不出去…… 所以半夜醒来的时候,瀛泽发现自己死死地抓着沈筠的胳膊。 脸上微微一热,方才在梦里他以为自己抓住了一根浮木,没想到那木头不浮反沉,带着他往水下坠去,挣扎之间醒了,才发现大叔正看着自己。 “大叔……”他下意识地舔舔唇,“我吵醒你了?” 沈筠摇了摇头,问他:“还困么?” 瀛泽也摇头:“睡醒了。” 沈筠淡淡地笑了一下:“瀛泽,我有事情要告诉你。”他失明之后眼中神采暗淡了许多,却显得更加安静,瀛泽明知他看不见,此刻被他的眼睛对着,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等了许久也不见沈筠开口,他有些紧张起来。 “大叔……”他下意识地开口,正琢磨着该说些什么,就听见沈筠一字一字道:“我吃了龙蜕。” 瀛泽微微一颤。 许久没有听见身边的孩子说话,沈筠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补充道:“就是你留给我的那一枚,还记得么?” 记得……当然记得……瀛泽心里波涛翻涌,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睁大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之人。 沈筠听见他略显急促的呼吸扑在自己脸上,竟然有些暗自庆幸自己看不见,他想整理下思绪却又发现没什么可理,就由着自己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那日在清泠渊,我快要坚持不住了……这些年想过很多次怎样去死,”沈筠有些自嘲地笑笑,“但是那天想的,却全都是怎么才能不死。” 瀛泽听得心中一痛,沈筠却笑得淡淡的,很平静的样子:“我不能死,因为还有个孩子等我去救呢……然后我便摸到了怀里的装龙蜕的包裹。” 顿了一下,他继续道:“然后你便没有死,我也没有死,那个长生不老的说法若是真的,我想以后大概也不会死了吧……” “可是……” 可是你真的愿意么……瀛泽看着他,想问却问不出口。 沈筠好像知道他想说什么: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45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45 “我一直在想怎么和你说,直到昨天鸢来了这里……他让我想了很多,不管怎样,死都不是一件好事,不死……也并不是坏事。” 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一时掠过许多往事,沈筠微微闭上了眼。死别的感觉他太过清楚,那真的……不是好事。所以就算曾经那么不动声色地拒绝过龙蜕许多次,但那天的决定,却是实实在在出于自己的本心。 死都不怕了,还需要畏惧永生么? 更何况无论他承不承认,这个陪伴了自己十年的少年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一个无法替代的位置。 “我曾想过这一辈子就陪你这样过下去,”他终于睁开眼微微一笑,“但既然这样了,那么再多几辈子也是一样的吧。” 瀛泽久久地看着这人平静浅笑的脸,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大叔口中的“几辈子”和情人间的相许还并不相同,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这句话已经太过重要了,重要得他要用全部的心血去一个字一个字记住。他们有很漫长的时间在一起,大叔决定去接受漫长的时间和自己在一起,那么就算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又有什么关系…… “大叔,”他努力了很久才让自己能够重新开口,“我想抱抱你。” 沈筠点点头,下一刻他感觉到少年的手臂轻轻环住了自己。他的身量其实早已不是个孩子了,相贴的胸膛传来成年人独有的力量和热度,有些陌生,却并不让人惊慌。 拥抱的力道在慢慢加深,灼热的呼吸不知不觉间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沈筠有些眩晕,口中却还是很坚定地说“不行。” 还有些事他需要确定,还有些时间,瀛泽必须等。 “等过了明天,”他闭上眼轻声道,“明天我给你答案。” 瀛泽停了一会儿,将唇移开。 感觉到那呼吸从唇边移开,却落在了自己的面颊上,沈筠略微一怔,没有拒绝。那是个很柔软的吻,带着一点点泪水似的湿,并不太久,却足以化开十年孤寂,半生冰冷。 是不是关涉情,又是什么样的感情,已经不太重要了。 明天是怀霜的祭日……等过了明天,我给你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摸下巴,好像有点太平淡了呢,没有噼里啪啦火花四射神马的……但是这的确是我心里边想到的样子,大家就凑合看吧。 正式定情大概还要两章?我一章很短的所以很快小龙就可以真正亲到大叔啦! 这个故事从头柔软到尾,可能有些遗憾的地方就是没多少高/潮和波澜起伏,少了很多阅读的快感。但是我确定,这个是我想写的故事>< 所以请大家包容我有限的笔力,鞠躬。 78、六十九 ... 第二天上山的时候,瀛泽一直搀着大叔,但沈筠自己知道,他并不需要搀扶。 他曾在夜晚满身血迹地冲下山,一切闪避攻击全靠听觉,此刻虽然看不见,却也绝不会比那时更加狼狈。 更何况苍炎山他实在太熟悉了。第九十八级石阶只有一半,那是怀霜试验新的机关时弄坏的,快到山腰的地方有颗核桃树……是自己二十岁生日时怀霜载下的。 那时还是一根很细弱的小树,风过就颤颤的,沈筠看着上边不多的几颗绿色果子,怎么也想不到那会变成皱皱巴巴的核桃,想到这里,正巧听见耳边瀛泽疑惑道:“大叔,这是什么果子?” 沈筠站在树下,过了一会儿微笑道:“是核桃。” 然后他自然而然地听到了少年略带惊奇的声音,他想了想补充道:“别咬,不好吃。” “是非常难吃,”瀛泽把已经印上牙印儿的青核桃从嘴里掏出来,“大叔你怎么……” “我吃过。”沈筠听着风从枝叶中穿过,轻声说。 叶片在风里簌簌作响,声音好像流水一样安静轻缓,一时间许多往事从心底涌上来,也流水似的从眼前流过。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被一根横生的枝杈挂住了衣服,肩膀上感受到熟悉的温度,是瀛泽拨开树枝,扶住他说:“大叔,秋天我们来捡核桃吧。” 秋天…… 十年来沈筠从未在秋天上过山,也从未见过核桃成熟的样子,而二十岁那一年的几颗果子更是还未成熟便在激战中被扫落,早就化成了泥。 每一年祭日的时候过来,他都看见这树长大了很多,但这一年他毕竟还是低估了树生长的速度,按着记忆中旧的方位走,自然会碰到。 时间本就是最容易被低估的东西,这十年来悄悄生长的,又岂止是一棵树。 沈筠被少年搀着走了一会儿,身后的核桃树已经远了,而满山遍野的花木却送来一阵潮水似的吟哦,瞬间把两人包裹住了。 连绵不绝的风声和树声中,沈筠仿佛才想起瀛泽的话,说了声:“好。” 巨大的石门几乎被苔藓和丛生的花草完全遮蔽,瀛泽想去清理,沈筠拉住了他。 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沈筠才想起自己什么都没带,既没有香烛也没有水酒,连剑也没有带来。 寒塘剑被鸢施法偷走放在木头傀儡身上,后来在天火中被烧融,已经没什么用了,沈筠本来是想带来埋在这里的。但此刻那些似乎已经不太重要了,他放任自己站在门前,好像想起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直到站累了,才贴着石门缓缓坐下。 瀛泽不在。 上山之后,他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沈筠并没有着急找他,瀛泽不在他甚至有些轻松。这是他和怀霜的地方,不论这扇门后是欣喜还是悲伤,十年来都从来没有别的人和他一起面对。 但是现在…… 风渐渐有些凉了,日光的热力也消退了不少,身后的石壁却依然寒凉。沈筠有些冷,坐着的姿势不知不觉有些蜷缩,眼睛被风吹得有些酸,他便干脆闭上了。 瀛泽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 “大叔……”他颤抖着道,忽然疯了一样扑上去,“大叔!” 沈筠被他死死抱住,肩膀手臂都被勒得发疼了:“瀛泽?” “大叔你没有……”瀛泽只觉满身冰凉的血又骤然沸腾起来,眼泪也似冷似热,止不住地往下流,“大叔我以为你……” 沈筠的手臂被勒得几乎没有知觉,他勉强挣脱出来,抬手给瀛泽擦泪。本来想问怎么了,出口却是一句:“不会的。” 说出口的刹那他便明白了,自己并不需要问就已知道答案。 这个孩子害怕自己会死……即使知道自己吃了龙蜕,他依然害怕自己会死…… 早已长成大人的瀛泽满脸泪水,哭得分外狼狈,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抖,抱着沈筠的手也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沈筠又为他抹了把泪水,重复说:“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46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46 不会的。” 瀛泽听了,哭得更凶了。 沈筠用手轻轻地在他背上摩挲,想要说些安抚的话,却忽然变了脸色:“你身上怎么有血腥气……瀛泽!” 作者有话要说:我我我真不是故意来更新的>< 还有一章和一个尾声就完结了,请大家一定要点番外啊点番外!之前总想着完结了以后多写番外,可是到了这时候反而不知道要写啥…… 79、七十 ... 瀛泽听见,慌得想要放手又没有放,最后松松地抓着沈筠的衣服,把脸别向一边。 沈筠感觉到他的气息从自己面前移开,又怎么问都不说话,连忙抓住他的手,却意外地摸到了一手粘湿,他急道:“你……” “只是划了个小口子,”瀛泽抽回手重新抱住沈筠,把头靠在他肩上,轻声说,“大叔……” 沈筠有些不安,但是抱着自己的手臂渐渐不再发抖,他便没再问。继续轻抚着瀛泽的后背,直到耳边的气息完全平缓下来,他才柔声道:“瀛泽?” 少年把他抱得更紧了些,半晌轻声道:“大叔……” “嗯。”沈筠应道。 “大叔……”瀛泽又叫了一声,然后有些茫然地说,“他再也回不来了……” 沈筠闭上眼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 “太久了,”瀛泽喃喃道,“我的血也不能……” “你说什么?”沈筠忽然死死地抓住他的手,“你做了什么?” 瀛泽却不答他的话,从怀里掏出个小酒瓶子说:“我带了酒,我们陪他喝一杯吧。” 说是喝一杯,却没有杯子,沈筠把酒洒了一半在地上,又自己就着瓶子喝了一口。他喝酒的样子依然很好看,瀛泽在一边看着,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方才在石室中见到的人。 其实他已经不能被称作人了。 但就算只是一具白骨,那样倚在床边的样子居然也分外优雅,若他还活着,拿起酒杯的样子应该会和大叔一样好看吧。 可是太久了……法术可以让人穿过永久封闭的石门,但生死人或许有希望,而肉白骨毕竟只是个神话。 “若我能早些……”瀛泽说到一半便停下了,若是早些他可能根本不会遇到大叔,可能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心中其实很是迷惘,就是真的救活怀霜他肯定也不会开心,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大叔,但是直到刚才,他都是一直想这样做的。 而那边门前,沈筠已经要把剩下的酒喝完了。 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酒瓶,瀛泽有些呆,沈筠把瓶子递到他手上说:“还剩几口。” 瀛泽下意识地把酒凑到唇边,正要喝时听见沈筠又道:“你不是说,我们陪他喝杯酒么?” 瀛泽猛地抬头,直直地盯着眼前之人,沈筠似是能感觉到他的视线,略略转过身,走了一步又停下。 那时已近黄昏,夕阳在他脸上镀上了一层淡金色,失去焦距的眼中也似乎有了些神采。之后的很多年,瀛泽一直都记得他这个夕阳下的侧脸,和当时他说过的话。 他说:“我说过,过了今天我给你答案。” 那天晚上瀛泽做了很多事,比如将瓶中的酒一口饮尽,学故事里的人无比豪气地拍拍石门,说怀霜以后我们都来陪你喝酒,我们不醉不归。比如下山的时候捡了个青核桃,趁沈筠不注意塞到他嘴里,又马上后悔让他赶紧吐掉。比如在月色下和大叔一起不快不慢地走在安静无人的街道上,然后在月上中天的时候推开了家门。 比如进门之后,本来一直沉默的沈筠轻声说了一句“傻孩子”,比如他眼睛一热,终于忍不住把大叔按到墙上,小心翼翼地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很想微笑啊,很想啊。 来张长大的小龙图吧,依然是丸子画的,ms这边没贴过的样子。 80、尾声 ... 沈筠的眼睛复明之后,食店又重新开了起来,小店人气依旧,一日里得闲的工夫很少。酒足饭饱的熟客常常会问瀛泽去哪儿了,还有那个一起喝过酒的“瀛泽的哥哥”怎么也不来了,沈筠都只是笑笑,并不答话。 那天从苍炎山下来,嘉泽就已经等在院子里了。他依旧白衫黑发神色淡淡,身量似乎长了一点,但瀛泽他们正忙着,还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他交给沈筠一瓶药,说是把瀛泽留下的龙蜕用天帝的丹炉炼了,可以治眼睛。然后他冷着脸忽略了瀛泽关于“我记得天帝那里好像没有丹炉”的疑惑,把人直接拎走了。 到现在已经三年。 “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沈筠一边擦桌子,一边自言自语。话音未落,他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瀛泽?”他喜道,“你回来了?” 他想看看这孩子的模样有没有变,但身后的人抱得很紧,让他根本没法转过身子,只能感觉到热乎乎的气息触得耳朵痒痒的,然后便是一声熟悉的称呼: “大叔……” 瀛泽赶得急,着实有些累了。下午盘着凳子在后院睡了一大觉,到晚饭的时候却蹿起来说要包饺子给大叔吃,要了材料却把沈筠推出门外。 沈筠笑笑,由他去了。 正是盛夏,就算是夕照也暖洋洋的,沈筠把井水里的西瓜提上来切好,又拿出了两副碗筷。店提早关了,小院子里只有厨房那边剁肉的声音,街坊四邻煮饭的香气隐隐传过来,让人觉得分外安稳。 沈筠自己坐了一会儿,听见有人敲门。 打开门后,青梅的微酸和着晚风一块吹进院中,杨沫站在门外,举着两坛酒冲他笑。 “我说过要回来请你喝酒的。”他去了易容,一张文雅的脸上笑意温暖,沈筠看着,只觉依稀回到了少年时。 “该我请你。”他笑笑,将人让进去,又加了一副碗筷。 “请我什么?”杨沫微笑,“喜酒么?” 屋外酒香醉人,屋里的瀛泽却对着一盆肉馅,脸皱成了个包子。让他发愁的事有两件,一是实在不知该放多少盐,重新失去味觉已经很久,自从他自己把最后一片逆鳞拔掉,就已经这样了。 就像过去用公子的茶延缓生长一样,这是强行逆自然而行后,为了维持平衡付出的代价。遗憾倒没有多少,他只是想告诉大叔很多事,比如知道他偷偷拔掉逆鳞后,哥哥用剑鞘狠狠揍了自己一顿;比如公子把那片逆鳞顺走,给裴老板镶菜刀去了;比如靠自己的能力成为赤龙神后取得的战绩和闹过的笑话;比如听说天帝最讨厌丹药的味道,每次见老君都掩着鼻子躲得远远的,还有除此之外三界六道的见闻和五花八门的趣事。 可是尽管这三年里他懂得了这么多,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47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47 还是没人告诉他一盆肉馅该放多少盐。盐粒又不能像茶叶一样,一点点数出来。再有,就是这龙蜕也太难剁烂了…… 大叔吃过拿这玩意炼的药,似乎没什么反应,不知道直接剁进饺子馅儿里吃又会怎样……瀛泽摸摸怀里的一本小册子,脸不由自主地红了。 阿长姑娘嫁人去了,临走把压箱底的一本画册给了他,他只看过一次,心里就像揣了一窝小猫再加一窝小兔子,又是痒痒的又是砰砰跳得厉害……至于鸢说的话,不管是不是真的他想起来心里都紧张得很,紧张到剁馅儿的动作……不免更狠了些。 没用多久,龙蜕就被剁进肉馅里分不出来了。 而门外,沈筠已经打好了煮饺子的水。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终于写完了,心里很舒服很舒服。 茄子的第一篇dm完结文,谢谢今天还在这里的大家,也谢谢和hjj一起消失了的姑娘,谢谢丸子,谢谢fifi和狸猫,谢谢很多人……不管你们是不是还能看到。 虽然有些平淡有些长了,但是我真的很喜欢这个故事,希望它能够治愈我也治愈你们。 嗯,还有一句。 请千万点番外啊我不想这么快写完! 81、番外之醉余(含黑白插图) ... 瀛泽这一晚的心情可以说是大起大落,端着饺子出来的时候心简直提到嗓子眼,杨沫吃了一口被咸的猛灌酒时,他心中一松,却又暗自有些低落,但后来三个人的酒越喝越多,他又高兴得觉得自己要飘了起来。 这样随意地喝酒,想醉就醉,想睡就睡,他从未见过大叔如此纵情,也从未和大叔一起如此纵情。 所以他会情不自禁地吮去大叔唇上的残留的酒液,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进屋之后瀛泽借着酒劲做得有些粗鲁,某些事情居然真的变成现实,他其实很紧张也很尴尬,索性任酒气冲上脑子,迷糊中也就不觉得害羞了。而沈筠喝得没有他多,已经有些清醒了。 他一直看着瀛泽。 身体并没有做出太多的抗拒,少年的体温很高,探进来的指尖却有些凉。沈筠疼得一颤,几乎是同一刻,瀛泽将他模糊的痛吟吞入了口中。口唇之外,身上所有的伤痕几乎都被他一一咬过,不太痛却感觉异样鲜明。 烫热的呼吸从肌肤上掠过,瀛泽好像一只小兽,正露出尖尖的小牙,在喜欢的东西上印上自己的痕迹。 沈筠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状况,从来没有。 但他并没有拒绝。 身体被有些急切却还算温柔地打开,很痛,却莫名地有种解开束缚的轻松。好像看不见的伤口和衣裳粘连在一起,正被温柔而坚定地撕扯开,然后一点点吮去血迹。支撑着皮肉的每一根骨头都在痛着将陈年的寒凉吐出,沈筠自己就像一柄无鞘的剑,冷冰冰的剑身被一点点染上温度。 但少年冲进去的时候,他还是哭了。 瀛泽忽然停了下来,口鼻还带着浓重的酒气,一双黑眼睛却无比清澈地看着他,然后他皱皱眉,很认真地说:“不许哭。” 话音刚落他就剧烈地动作起来,沈筠被骤然而来的疼痛和铺天盖地的热潮激得蜷缩起来,无意识地搂住了瀛泽,恍惚间他听见瀛泽用有些强硬地口气再一次重复道:“不许哭。” “不许哭”这三个字,那天晚上瀛泽说了很多遍。 沈筠如无鞘之剑,他却好像一柄新出鞘的利剑,这三个字说到后来已经和动作一样,强硬到有些霸道了。沈筠脸上的泪痕却始终未干,他并不是软弱女子,这一生哭过的次数实在太少,在瀛泽面前也只有两次。 第一次是十多年前,他满身血腥地抱着身体软软的孩子,咬着牙决定活下来。那时他从未想过那个举起小手为自己擦泪的孩子,和自己会有今天。 而这一次,他从这个已经长大的孩子身上汲取的温度,是一样的。 半生冰冷,半生伤痛迷惘犹疑都被泪水化去了。 死并不是一件好事,不死……也的确不是坏事。 杨沫带来的酒不多却着实厉害,那天晚上瀛泽他们三个人一起喝得大醉,饺子却是被晾在一边没怎么动。 瀛泽拌的饺子馅儿里放多了盐,后来沈筠下厨做了几个小菜,入夜的时候也早就吃完,三个人对着刚升起的月亮有一句每一句地胡乱闲聊着。后来的事杨沫就不知道了,他醒来的时候发现院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他把酒坛子倒过来喝尽了最后几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起身笑道:“果然是喜酒啊……” 然后他捋了捋早已不存在的山羊胡子,一路晃悠着推门出去了。 那天的月亮真的很大很圆,半点都不暗淡,和沈筠二十岁的时候大不相同,和杨沫二十岁的时候……似乎也很遥远。 它真的很美。 作者有话要说: 丸子的黑白线稿,有种好温柔的感觉。 虽然没啥肉,但不管怎么说终于扔上床了…… 番外进行中,我还不想太早写完xd 茶并不算太好,搁了一年多有些沉,泡茶的水也太烫,公子却一口一口抿着,缂丝的衣袖下伸出三根纤长的手指,分外优雅地端着杯子。 他那样子似乎是坐在最精致的茶楼里,和着丝竹望窗外的风景,而事实上他正坐在沈筠家的小厨房里,对面也不是什么乐师,而是正撅着屁`股烧火的瀛泽。 火点燃的时候,瀛泽的脸也被熏花了。 他很不高兴。 成年之后不再怕火,却也绝对谈不上喜欢,再说做饭给大叔吃是一回事,给别人又是另一回事了。马马虎虎把旧菜热了,看公子将茶杯换到左手,右手拿着筷子准确利落地从菜汤里挑出一小块肉,瀛泽抹抹脸,分外鄙视地看着他。 “几天没吃了?”给自己也倒了杯茶,瀛泽问他。 公子吐出骨头,又喝了口茶,做出个不堪回首的表情,继续往菜汤里挑肉去了。 瀛泽挑挑眉,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自从哥哥从天上下来,公子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反正知道他偷别人的鳞片镶菜刀,又被人家的哥哥找上门来,裴老板是不肯给他做饭吃了。 而瀛泽之所以肯喂他,还不是因为有把柄在他手里。 “我在想要不要把你失去味觉的事告诉你大叔,”公子眯着眼吮了吮筷子,“有馒头么?” 公子还算说话算话,见了沈筠真的什么都没说,看来对馒头蘸菜汤不怎么挑剔。但瀛泽自己却在当天晚上就露馅了,原因是沈筠炸的一盘春卷。 那是做来款待公子的,瀛泽手快先吃了一个,说:“好甜。” 正在给他拿碗筷的沈筠变了脸色。 看公子从春卷里咬出白菜心和韭黄,瀛泽懊悔得几乎咬了舌头。他明明看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48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48 见大叔下午择菜做红豆沙,却怎么也没想到菜是裹在春卷里的,豆沙却包了包子。 之后的一整天,大叔都没跟自己说话。 第二天晚饭的时候,瀛泽轻手轻脚地摸进厨房,把正在煮粥的大叔从背后抱住了。 百合粥在锅里一点点冒着小泡,蒜瓣似的百合片慢慢泛出如玉的色泽,熬好的冰糖汁倒进去,米粒渐渐飘出清甜的香。瀛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把下巴搁在沈筠肩上,说:“对不起。” 沈筠沉默了一会儿,说:“瀛泽。” “嗯。”瀛泽转过脸在他肩上蹭蹭,“大叔。” 幼时便时常这样撒娇似的从背后抱住沈筠,但那时他个子太小,只能用踮着脚松松地环住大叔的腰。想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沈筠发间的皂角味道,在他耳边又轻声叫了一句:“大叔。” 感觉到手臂揽住的腰部肌肉放松了些,瀛泽松了口气,闭上眼睛又满足地叫了一声:“大叔……” “怎么不早告诉我?”沈筠叹口气。 瀛泽笑笑,继续闭着眼睛,有些懒洋洋地轻声说:“大叔,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离开哥哥,自己跑到树林里去吗?” 不等沈筠回答,他就自己笑了:“我是离家出走的……想不到吧,我还那么小。那时我和哥哥赌气,因为我不肯吃饭,他用筷子打了我一顿。” 沈筠想起瀛泽那位冷面哥哥,又想象了一下没有一根手指长的小龙被按住用筷子揍的样子,忍不住想笑。感受到大叔肩膀上的震动,瀛泽作势怒了一下,自己也跟着笑:“哥哥一直是那样,我从小可没少挨他的打……可他对我也真好,那时我因为吃不出味道,心情坏得很,见到饭碗就躲,他都要急死了……” “可是后来我遇到了你,”瀛泽把手臂拢得更紧了些,声音却还是一样轻轻的,有些撒娇的意味,“我那时饿死了,恨不得把整个碗都吃下去,哪里还顾得上挑剔。” 沈筠想起跳进碗里把薄粥喝得精光,嘴角沾着米粒,啃着自己的手指尖喊饿的小龙,忍不住微微一笑。记忆中这个孩子从来没有挑过食,虽然没有味觉却吃什么都开心,高兴了还喜欢自己煮东西,虽然常常被火熏回原形,却依然乐此不疲。 “大叔,”瀛泽顿了一下,轻声说,“你明白么?” 明白什么……沈筠想回身看他却被抱得更紧,锅里的粥翻滚得很是热闹,百合已经快要熬化了,但他却把盛粥的勺子放下了。 这个孩子……这个从前会为不吃饭闹别扭的孩子,这个到自己这儿连筷子也差点咬断的孩子,这个尝不出任何味道却从来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孩子…… 明白什么不明白什么,他心里清楚,却并没有说话。 因为米粥的香气越来越浓,白色的水汽弥漫了小小的厨房,屋里有些热,沈筠没被头发遮掩的一块后颈沁出几颗汗珠,瀛泽看了一眼,吻了上去。 这十年间有些事早已悄悄改变,而有些事,一直没有变过。 瀛泽不知道的是,在自己长到手臂粗的那一年,哥哥偷偷来看过他一回。 那时嘉泽刚刚出事,被打回原形重修之后,个子已经赶不上越长越快的弟弟了。他扒着窗台看见瀛泽坐在小凳子上剥辣椒,一边剥一边咬,虽然觉不出辣,眼睛却还是直流泪。 那天晚上,沈筠默默推开了瀛泽煮的第一碗汤。 人形才到沈筠胸口的孩子咬唇守着红艳艳的汤水发呆,他听说辣椒是很辣的,自己只啃了几个嘴唇就肿了,应该能盖住龙蜕的味道吧。 那为什么大叔还不肯吃呢? —————————————————— 真是越写越寡淡……番外之那些人,那些事 <小镇> 食店隔壁人家的闺女满月时,沈筠抱着才刚刚能变成人形的瀛泽去看,他跟女孩的爹爹说话的时候,瀛泽伸出指头把人家娃娃戳哭了。 然后沈筠头一次试着板起脸,把瀛泽也吓哭了。 那家女儿出嫁的时候沈筠说起这事,瀛泽在鞭炮声里捧着喜饼啃,含糊不清地问后来怎样。“人家爹爹拿了鸡蛋哄你,结果你哭了一天,”沈筠笑道,“因为吃的时候噎住了。” 瀛泽说什么也不肯信,被笑得不好意思了就把大叔拉到墙角,用还沾着饼渣的嘴亲了好几口。风吹过来,红红的鞭炮碎屑扬起来沾得他们满身都是,一小节哑炮突然在脚下炸开,吓了两人一跳。 那家女儿从远嫁的地方回来时,自己的孩子也已经七八岁大了。眼睛圆溜溜的小家伙在早点摊前流口水,沈筠给了他一只蛋饼,看着他小手油油的往衣服上蹭,被年轻的母亲轻声责怪着领走。 “大叔……”瀛泽从屋里出来,将手搭在沈筠肩上。 对上女子略带惊异的眼神,他们便都明白,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这许多年的岁月并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而这镇子上的人和事,毕竟还要遵循时间的轨迹。 临走的那一天沈筠请所有的客人喝酒,瀛泽喝了很多,拍着胸`脯和每个人高声谈笑,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他拉着大叔在院子里唱歌,唱完了说话,说完了就靠在一起静静地坐着。 最后瀛泽带着酒气的灼热吐息喷在自己颈间的时候,沈筠没有拒绝。 那天并不太冷,院子一角的豆苗很软,被压折了之后印了些青绿色的汁液在衣服上,柔嫩的叶子拂在肌肤上,有些凉又有些痒。平静了之后两人一起躺在地上看天,星星很多很美,和过去十几年中的每个夜晚都一模一样。 那天夜里他们都没怎么睡,天刚发白的时候就起来,鸡鸣的时候已经站在镇外的路口上了。远远看了一眼刚刚睡醒的小镇,沈筠忽然道:“别走了。” 瀛泽看着他,缓缓绽开一个笑容:“真巧,我也想这么说。” 用法术小心地改变了外貌,余下的时间过得不快不慢,偶尔夜晚相对,会看着彼此卸下伪装瞬间光洁了不少的脸笑出声来。小店不缺生意,人都说沈老板的饭做得就是好,几十年来都是一个味道,吃惯了就舍不下了。“我十六岁出去学徒的时候就天天惦记这碗面……”棺材铺的李老板每次把自己雪白的胡子从面汤里拎出来擦擦,都会这样说。 日子很平静,也很热闹。 沈筠他们最终离开镇子的那一天,老爷子正督促着伙计们赶工给自己做寿材。面对自己的棺材板他的精神依旧很好,只是偶尔佯作发怒时,举着拐棍的手略微有些抖。 听说年前他大病过一场。 “看样子恢复得不错……”瀛泽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和沈筠两个走远了。 这是个有生老病死的小镇,是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虽然生命漫长没有尽头,但他们此时都觉得,仿佛已经在这镇上过了一辈子。 <杨沫> 杨沫的易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49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49 容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沈筠看着他顶着一张蜡黄的脸吃饭喝酒,好像一个随时都会倒下的病夫。“病人有他那么能吃么?”瀛泽翻翻眼睛,又给他盛了一碗饭。 桌上的菜也只剩些汤水了。 把最后一滴酒喝干,杨沫的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去了易容他脸上只怕憔悴更甚,沈筠叹口气,问:“几天没睡了?” 含糊地说了句什么,被问话的人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最近几年杨沫来找沈筠,几乎都是要吃的,吃过之后就大睡三天三夜,过些日子又不知晃悠到哪里去了。江湖上每年都会传出些神医的消息,大把的人闻风而去,有的人扑空,有的人和他面对面也认不出来。 但是不管换多少张脸,那些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做的。 “十天救了三千多染了瘟疫的人,”瀛泽喃喃道,“他还是人么?” 阿长出嫁后,长大的小龙便不再消磨于小镇上的茶馆,但是街谈巷议中也总有些传奇的江湖故事,怀霜和寒塘剑之类的渐渐淡出,神出鬼没却又妙手仁心的神医成了主角。 “还有传言说他救了三十万呢……”沈筠笑笑,露出些怀念的神色。 缸里的小菜再过两天就腌好了,瀛泽被打发出去买些缺少的食材,每当有消息传来,沈筠就准备着做些杨沫喜欢的饭菜,他朋友不多,对这一个还是很看重的。 然而这次杨沫并没有过来吃。 连夜赶到汉江边的小城时,杨沫正坐在屋前等他们。 他已经没有抬手的力气,却坚持让瀛泽打来水,帮自己洗去脸上的易容。“这话说出来你们一定会笑,”杨沫说,“这个样子,我怕他认不出来。” 瀛泽没笑,他哭了。 被杨沫救活的百姓的哭声里,他依稀记起很多年前亲手包饺子给大叔吃的那一晚,掺在饺子馅里的是自己最后一枚龙蜕了……为什么当时要放那么多盐呢,如果没有那么咸,杨沫是不是就能把龙蜕吃掉,不用吐出来呢? 他是不是就不会染上瘟疫,是不是就还可以像初见的时候一样,捋着假胡子说声“么事”,是不是……就不用死了呢? “血……”瀛泽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指往腕上划去,“我的血!” 沈筠拦住了他。 沈筠知道,杨沫等这一天很久了。 那个人沈筠并没有见过,但他知道,那人得的是和怀霜一样的病。神医可以救活成百上千的人,却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不,应该这样说,”他想了想更正了自己的说法,“他虽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却还是可以救活成百上千的人……” 他和自己不一样,纵然换许多面具掩饰伤痛割裂过往,也从未想过去死。但生命总有走到尽头的时候,他等卸下面具的这一天,真的太久了。 <鸢><无妄天君> 搬家之后,无妄天君也总能找来。 他其实并不难缠,很多时候都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自己和自己下棋,有时候也会找人说两句话。 心情好了,会讲些鸢的故事。 “知道他是狐狸,却为什么要叫鸟的名字么?”他的神色认真而温柔,“因为他喜欢吃鸟。” 听起来像个再冷不过的笑话,但从这个昔日暴虐无常的天君口中说出,还是把飞过来偷嘴的寥寥吓傻了。 瀛泽抓住颤抖着往自己怀里钻的小鸟,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嘉泽说:你原该人如其名,有飞鸟般的自由。 天君说:你不过是个纸鸢,本事再大,也飞不出我的掌心。 而现在天君说:他叫鸢,因为他喜欢吃鸟。 他叫鸢,他喜欢吃鸟。 他说会回来这里……你见过他吗? <嘉泽><天帝> 瀛泽很久没见过哥哥了。 他很想知道哥哥是不是真如传言所说在天帝那里,但是每次面对天帝那张脸,他都不敢开口问。 这一次上天陛见谈完公事,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敢问。没办法,天帝大人没说几句话就埋头在纸上聚精会神地写着什么,英挺的面容分外认真,看起来一副勤于公事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瀛泽简直觉得拿那些空穴来风的八卦去烦他,是件不可饶恕的事。 直到忍不住伸头看了一眼之前,他都是这样想的。 天帝的案上,是一沓描金笺。瓷青的底色上淡绘龙纹,那龙指爪宛然,气势惊人,分外美丽耀眼。但再美的笺纸都是要写字的,天帝却没有。 他根本一个字都没写。 笔尖沾了金粉,没有写字,却是细细地去描那龙。 从须至尾,从鳞到角……每一片鳞都被重新勾勒出更灿烂的光彩,最后施以点睛之笔,那条原本是作为信笺花纹的龙在天帝的手下,竟似要活了过来。 瀛泽偷偷看着,忽然红了脸。 不知为何,他觉得天帝描龙的举动居然有些暧昧,柔软的笔尖将金龙的全身一一描过,反复回还,未干透的金粉在灯烛下闪着湿漉漉的光彩,竟然像是……像是…… 并且天帝那张向来公事公办的脸上居然会出现一个可以称之为柔软的微笑,尽管那笑一闪即逝,却还是让人好像窥破了什么似的,有种发现什么的迷惑和兴奋感。 瀛泽离开大殿的时候,那沓信笺已经描完了一半。天帝换了一张,好像不会厌倦似的,又重新向信笺上落了笔。 他依然没有写一个字。 <公子><裴雅> 大叔,裴老板又不给公子做饭吃了,咱家里还有菜汤没? <阿长> 很多年后的一个下午,瀛泽吃过饭,捧着书随意在窗边的桌上翻着。这是他们搬来北方之后开的第一家店,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阳光很好,把窗格和树枝的影子都条条分明地拖进屋来,还不是太冷的时候,所以他很自然地看着看着就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书不在自己手里。 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坐在自己对面,认真地看着书的男人,瀛泽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开口把书要回来。 他不好意思。 那是当年阿长姑娘留给他的众多书册之一,这一本文辞优美,写什么都含蓄,所以瀛泽敢拿出来当着人看,其余看一眼便让人眼红心跳的,他都通通锁到柜子里去了。但写得再含蓄优美,那也是男子相恋的故事,这书并不太适合别人看的。 瀛泽好像被人窥破了秘密,坐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直到大叔有事喊他帮忙的时候,他还没鼓起勇气开口,那个人也就一直坐在那儿,看那本书。 瀛泽回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走了。 书好好的被合上放在桌上,他走过去收好,轻轻松了一口气。这书经过了百来年,已经很旧了,他实在不希望再添什么残损,连同那个头发很长,很会说故事的娇小女子一起,这些都是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50 龙蜕 作者:青水茄 分卷阅读50 他很珍视的回忆。 那日的事情本以为只是个插曲,瀛泽没有想到的是,那人竟会再来。 挑的还是瀛泽临窗看书的时候。 这人举止文雅,眉目间颇有清气,被他沉静的眼神看了许久,瀛泽有些耐不住,自己把书推给他。这一看又是好久,夕阳西下的时候暖融融的光投射在那人眼里,闪出一种格外温柔的光彩,他也不知喜欢哪些段子,神情有时专注有时哀戚,竟是极认真的。 瀛泽看得心中一动,忍不住道:“我房中还有,你还要看么?” 那人有些诧异的抬眼,继而微笑点头。 瀛泽把太直露的书和图册拣出去,其余的都一并抱了来,那人说了声谢,便就着夕阳的最后一点余光看起来。后来瀛泽点了灯陪他坐了一会儿,夜深时撑不住,自己先回去睡了。 “好奇怪的人……”睡前他对沈筠说。 早上起来毫无意外地发现那人已走,书还是老样子,好好地合上排好,放在桌上,瀛泽一路清点过去,发现少了一本。 刚想说什么,就看见空中极淡的一行字迹。 “在看什么?”沈筠进来的时候发现瀛泽正看着桌子上方一尺的地方发呆。 “他说求取亡妻的手迹……”瀛泽指着那行已经开始变淡的银色字迹,“亡妻……他拿走的那一本,阿长的批注最多。” 那行字终于完全消失,杳无踪迹。 瀛泽闭上眼。 这是销雪族的绝技虚妄指……销雪是上古神族和妖族的混血,恐怕族中每个人的年龄都比大多数得道的神仙还要老,他们是真正可以称得上与天地同寿的。 那个人,竟不是凡人。 阿长却是个凡人。 不知道她捧着茶碗说书的时候,有没有说过这么永恒的故事。故事里的人被怀念了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 甚至会比一万年更久。 <韩奢> 对于自己出门打了一回妖怪,回家后发现大叔连孩子都有了这回事,瀛泽很不满意。 “他很像你小时候。”沈筠指着桌上那一小段蠕动的东西,眉目温柔得要滴出水来。 自己从小到大一身鳞片都是漂漂亮亮的,和这家伙哪里像了……瀛泽拎起那条黑黑的东西:“大叔,这是一条蛇,我是龙!” 下一刻他手上便一阵刺痛,瀛泽把那东西丢回桌上,捧着手叫唤。 三分真七分假,有些撒娇的意思。 沈筠连忙过来察看,许久松了口气:“没伤着。” 没伤,也没被咬,那疼是被冻的。瀛泽皱眉看了小蛇一眼:“这竟是罕见的寒蛇……大叔,这种蛇从来只出没在阴气重的地方,所以最为不祥。” “我从坟地里捡的。”沈筠点头,好像并不太在意瀛泽的话。 “我们不能留他。”瀛泽继续皱眉。 沈筠笑笑,捧了小蛇到他眼前。那蛇极有灵性,扭了头不看瀛泽,沈筠把他的脑袋按着凑到瀛泽鼻梁上,“吧嗒”一声,一滴冰水似的眼泪落在瀛泽鼻尖上。 它哭了。 瀛泽很不想承认自己的心是被那滴眼泪“冻”软的,但是看着小蛇在饭桌上犹豫着爬一段又停一下,满脸戒心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夹了块萝卜放在它面前。 小蛇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啃了一口,然后发出极轻微的“呸”的一声,吐了出来。 瀛泽简直觉得,他那比筷子头大不了多少的蛇脸能看出皱成一团的表情,顿时心情轻松了不少,想了想又夹了块肉给它。 小蛇这下啃得更小心,满脸苦大仇深的,在瀛泽以为它又要吐出来的时候,它咬住那块肉,一扭一扭地拖到沈筠的饭碗后面去了。 瀛泽愣了一下,忽然不可抑止地大笑了起来。 就像瀛泽不承认自己被一枚鸡蛋噎哭过一样,个子长到瀛泽胸口的小韩奢也绝不承认他像打游击一样吃了半年的饭,还曾经把吃不完的肉块藏起来,直到长毛才被沈筠发现。 “真别扭。”瀛泽揉揉他的头发,不知第几百次重复这条评语。 韩奢扭过头不看他。 他懒得分辨这事,毕竟最近烦心的问题很多,这一个要往后站了。 比如他真不喜欢韩奢这个名字,寒蛇韩奢,一看就是爹爹草率敷衍的结果;比如他最不喜欢别人说他腰细,可是有个讨厌的家伙已经这样做过好几次;比如他最不喜欢吃蔬菜,可是晚饭父亲又做了很多。 比如作为一条蛇,他也是要蜕皮的。 啃完一根黄瓜他终于忍不住提出了心中的忧虑,沈筠笑笑:“问你爹爹吧,他有经验。” 瀛泽挠挠头,努力回忆以前的事,韩奢睁着一双黑黑的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故事好像要以某种方式重复了。 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片段> 龙蜕的味道: 韩奢(好奇):是不是像海蜇? 沈筠(淡定):不太像。 韩奢(思索):是么……呜…… 瀛泽(急):喂喂小奢你别咬自己的皮! 识字: 瀛泽(指太阳):这个叫太阳,也叫日,来跟我念,日一~日! 韩奢(跟着念):日一~日!日一日! 沈筠(板着脸):瀛泽你怎么教他说脏话? 于是大龙领着小蛇一起罚站。 爹爹欺负人: 瀛泽(轻蔑状指小蛇)我五百岁了,你呢,你才五十岁不到! (永远三十岁的)沈筠:…… 乌龙: 吃饭的时候咬舌头。 吃大叔的时候也咬舌头。 早上忘记刷牙。 亲大叔的时候也没刷牙。 晕船: 韩奢:爹爹的头发怎么是湿的? 沈筠:他晕船。 韩奢:啊? 沈筠(无奈):所以他跳下船跟着一起游回来的…… 妄想: 阿长(想象):被困在茶杯里只能游泳的小龙~一只很q的小龙被茶叶缠住甩不开~好可爱! 瀛泽(淡定):把茶叶吃掉就好了。 阿长:有茶叶梗呢? 瀛泽(淡定):也吃掉。 味觉: 爹爹我知道你吃不出味道,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再吃榴莲了? 如果在现代: 瀛泽早上出门去超市,把小寒蛇揣兜里带着,出来结账的时候忘记了,拿出来当做仿真蛇扫了一下条码。 服务员贴心提醒:这个属于冷冻食品,需要低温保存。 告别: 沈筠:今天晚上吃茄子。 lz:放开我! 还有一句: 这次是真的完了。 番外也完了。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