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榆木篱》 分卷阅读1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1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1 书名: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文案: 倾尔之心,虽未耳鬓厮磨,可安稳对坐,时光静好,亦是深爱 年少情谊,是情根深种,还是一时情至,生死轮回间恍悟,情之所至,爱便是爱了 平平淡淡的生活,陪着,便好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强强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榆木,竹篱 ┃ 配角:榆林,王皓,陈驰, ┃ 其它:古代竹马耽美甜文 ☆、桃花笑(一) 鬼门关前,生死之间,因着一念之差,榆木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再看见竹篱时,他表示,不撞南墙不回头,撞破南墙继续走前记 世有桃花源,中有桃花仙,各种纷纭传说,真假,已不可考察,可这各式各样的习俗,却在慎阳桃花源这个小小的乡镇里流传了下来。 就比如这诗词所写: 桃花旺,折枝芳,定心与情郎;娇女酿,桃花笑,新婚与君郎。 这桃花新年后开的第一期花,由刚学会酿酒的姑娘小伙们酿出的桃花酒,就叫做桃花笑,当姑娘小伙们有了心上人时,就先折枝桃花表明爱意,再提坛桃花笑去,喝了,就是你的人了。之后就是三书六礼,风光迎娶新娘。 那时也是民风淳朴,对各式各样的有情人也是宽容的很,可若是遇到了断袖磨镜,这该娶妻的娶妻该嫁人的嫁人,棒打鸳鸯这种事也是常有的,所以啊,且宽且放嘛! 初秋时分,夏日虽已离去,但好歹扯着条尾巴,午时当头挂着骄阳烈日,晒干了空气中还残留的湿意,就连躲在树荫底下的最后一丝清凉,随着热浪滚滚,消失殆尽。 一阵暖风拂过,带起了些许寂寥。夏去秋来,一成不变的日子,有了些新的改变。 奶奶辈的捏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晃的摇椅‘吱呀’作响,热浪拂过,勾起了浓重的倦意,打着呵欠,闭上眼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耷着扇子睡去,小一辈的立刻接过蒲扇,扇出阵阵热风,累的满头大汗。 各家的娘子婶子都聚在村东口的大槐树下,拿着绣针飞快的钩织着绣品,一边唠嗑。 “昨儿个刚搬来户人家,搬了好几车书呢!又是个酸秀才。” “是竹家吧!不过人家是官,哪里是什么酸秀才?听榆家娘子说是什么太子太傅,皇帝跟前的人儿,厉害着呢。” “这李家伯伯以前还是个将军呢!” “还有陈老,说是什么尚书,咱们桃花源里,也是有大官的。”婶婶娘娘们一脸心满意足,跟大官住在一个村里,多有面的事啊! “嗨,还带了个小子,不过他家小子乖乖巧巧的,看见就喊婶子,真讨人喜欢,长得还挺秀气,跟个姑娘似得,比榆家二小子好看。” “......” “......” 榆木躺在桃树枝上,不耐烦的捂住耳朵,伸手将脑袋上歪掉的叶子摆正,掩了最后的一丝光线。 小心的翻了个身,蜷着身子抱住树枝,圆润的右手捏着叶角扇风,用力的嗅着空气中叶子的清香。左手耷拉着,顺手往树上一抓,拈起几片尚未掉落的枯叶,指尖沾满了木屑,抬着手发呆。 半晌,又放下手,盯着树壳,用手指轻轻描绘着纹理,打着呵欠,略微带酸复述着各家婶子的话语,扯着尾音哀叹,气息悠远漫长。 “竹家小子?怎么可能长得比小爷好看,啧~” 扁着嘴翻回了身,感受着风的热度,和风声中交杂的急哄哄的脚步声,嘴角上扬,藏在叶子下的那张脸,笑的像只偷腥的猫儿。 王皓一手撑着树,抹去额角的汗,气喘吁吁的看着榆木,却笑的开怀,一开口满腔的笑意。 “榆木。醒醒!有戏看哝。” 而后踮起脚尖推了推熟睡的榆木,却没想到一下用力过猛,眼睁睁的看着榆木被推下树,呆愣了片刻,等掉落的树叶扑在脸上时才反应过来,忙举手去接,两人摔做一团。 “哎哟喂,疼死我了。”榆木颤巍巍的坐起来,看着底下的王皓,乐不可支,这人,总不长记性。 王皓捂着肚子慢慢的扶着树站了起来,一抬头却看见榆木那一脸奸计得逞的坏笑,当即跳脚。 “榆木,你故意的!” 榆木拍着手,看着王皓一边捂着腰一边手忙脚乱的拍打身上的灰尘,吐着嘴里的灰,笑弯了腰。“我不是故意的,哎呦,你看,我手都摔红了。” 榆木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叶子,拍干净灰又往脑袋上一戴,配着一身白衣,活脱脱的小葱拌豆腐,配的一身好色。 王皓竖着眉眼,将信将疑的看了看榆木的手,而后才明白过来自己被戏耍了,心底却偷偷松了口气,幸好没摔着,不然可怎么向长辈交待啊! “榆木” 一声怒吼惊起了树上的鸟儿,扑腾的翅膀落下几根羽毛,带着惊叫飞向天际。 王皓操起拳头砸向榆木,衣角带起的灰尘迷蒙了眼,拳头却直直的砸向榆木。 “对不住,忍不住就想逗逗你。” 榆木侧身握住了王皓刹不住车的拳头,一脸笑,看的人眼角抽筋,消散了心中的怒意。 “消消气,找我干嘛?” 王皓反手一转抓住榆木的衣领,腾出揉眼睛的手恶狠狠的掐着榆木的肩。 “别转移话题。”王皓忍不住的低声嘟喃一句,又恶狠狠的瞪向榆木,配着一双红的兔子似的眼睛,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让榆木忍不住的笑。 “抱歉,忍不住了,哈哈~~” 王皓放开手,重重的叹气,怎么就下不了手揍这混小子呢?拍开了衣物上的灰尘,一身怒气消失的无影无踪。“陈驰欺负新来的那个,去看戏不?” 榆木吹了声口哨,忽地想看看那个婶子口中长得比自己好看的那小子究竟长什么样,榆木将双手背在脑后,向天上乱叫的飞鸟吹了声口哨。 “走,有戏,不看白不看。” 王皓再三确定后,才拽着榆木向村东口跑去,跑了几步,却被纹丝不动的榆木拖得脚步趔趄,身形恍惚。回过头莫名其妙的看着榆木,不是走吗?又抽风? “你干嘛不动?” 榆木向村东口老槐树下努了努嘴,示意王皓目光所向,“各家娘娘婶婶的都在那,讨骂呢,绕路” 榆木反着方向拽着王皓跑进山口,呼啸飞驰的风刺得脸生疼,路旁突出的枝桠在身上划出深浅不一的伤,渗着丝丝红。叶上的瓢虫惊得乱飞,晃花了眼。忍不住直起些腰身,又被横拦着的枝撞的头昏眼花,眼冒金星。 顺着山路左拐右绕的,弄得一身伤,路程在王皓耐心告罄的时候终于结束。 刚才疾跑注意力全在脚下,回过神时才惊觉手上的痛楚,王皓心疼的摸了摸衣裳,瞪了眼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2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2 榆木,跑那么快做甚么,昨儿个小妹才帮忙补好的衣裳,又破了,真是该死。 榆木抹了把脸上的汗,气喘吁吁,刚才几乎三步并一步,好几次都快摔倒了,幸好后面还拽着个王皓,好险好险。 拧着眉看怨气环溢的王皓,不爽的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戏的不跑快点戏都完了。 榆木呲牙咧嘴地挽起袖子,肉疼,撅着嘴轻轻的吹气,丝丝风带走些许痛楚,忍痛挑出嵌在肉里的木屑,手腕上鲜血直流,看的榆木倒吸一口凉气,有些心疼流掉的血。 一扭头,却看见陈驰那帮人围着个孩子,推推搡搡的,仗势欺人。 那孩子看起来白白嫩嫩的,穿着一身青衣,低着脸,只能看见尖尖的下巴和面上带着的不健康的苍白,瘦的很,仿佛风一吹,就能吹走,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地上,好似认真的听着陈驰的长篇大论,微微歪着头,似乎不太明白为何陈驰会那样说。乍一看,像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 仔细一看,白皙的皮肤,墨黑的眼珠,精致的五官,确实挺好看的。 许是注意到榆木打量的目光,孩子的眼睛慢慢看过来,毫无感情,慢慢的笑了起来,冰冷的目光看的榆木一惊,下意识的退后,一不小心踩到身后的王皓,两人惊作一团,抱着手尖叫。 榆木推开王皓,一回头,却看见那孩子明媚的笑颜,一下子,晃花了眼。 陈驰看着榆木,往后看了眼王皓,原本有些弱下去的气势立马高涨起来,推着竹篱,拍着胸脯保证。 “小子,说你呢?加不加入我们陈帮,绝对没有任何人敢欺负你。” 竹篱淡淡的瞥了眼陈驰,低下头继续看着鞋面,刚才把那边盯着自个的小子吓了一跳,那模样,挺好玩的。 陈驰讲了大半天的废话,结果人理都不理一下,火噌噌的往上冒。 而后往榆木那一瞥,却看见榆木正全神贯注的打量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小子,再加上王皓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陈驰的怒火成燎原之势,熊熊燃烧着。 是可忍孰不可忍,被无视了他奶奶的就是忍不了了,一个个小子竟然敢不把本大王放在眼里,太放肆了。 “你们,哼,太嚣张了,竟然不把本大王放在眼里,上,揍的他们三哭爹喊娘。” 陈驰身后的孩子兵得到命令后一哄而下,迈着小短腿冲向三人,在榆木等人回过神时,他们已经自发的操着拳头回手了。 竹篱看着打作一团的众人,弓着身子,往旁边的桃树下躲,好以整暇的看着被众人围攻的榆木,可莫名的,软了心,跑向了一旁的屋舍。 作者有话要说:  陈老就是陈老廿头 ☆、桃花笑(二) 虽然一堆孩子堪堪幼学之龄,但长辈那些拉帮结派的做法早已学会。 一方是以陈驰为首的陈姓孩子,另一方便是以榆木为首的外姓孩子,平日里磕磕碰碰的免不了些许摩擦,时间一长,量变发生质变,难免一场大战。 不过榆木那些人都是长辈眼中的乖孩子,平日若是无缘无故寻麻烦,这打得是爽了,可若是被护短的陈老廿头发现,状告到长辈那去,还得跪一夜祠堂,得不偿失。 话不投机半句多,于是孩子王陈驰基本找到正当理由单方面宣布开战之后众小子就会握着拳头砸下去了。 虽然陈驰那方有着人数压倒性的优势,但榆木还有张嘴空着,专往陈驰的软肋戳。 “陈驰,陈季龙,你好歹大人家两三岁,以大欺小就算了,还以多欺少,真是没皮没脸的,羞不羞啊。” 榆木只顾着吼,却没发现那个他口中的人家并不在这。 孩子王大多数都是好脸面的,最听不得以大欺小,以多欺小,那多掉价啊!陈驰自然不例外。 陈驰听得脸皮发紧,愣了下神,就被王皓拳头砸个正好,咧着嘴抽气,侧了身躲闪,操着拳头回了过去。 趁着王皓被其他人拦住了,一下子跳到包围圈外,握紧了拳头,脸色一下紫一下黑的,腾的涨红了整个脸,扯着嗓子喊话:“住手,别打啦!” 半大的孩子本就火气大,平日里娘娘婶婶的比来比去,就榆木这些人最得赞赏,自家娘婶在外没比过,回家就是一顿好骂,过几天背书识字的苦日子,白白浪费了大好玩乐时光。自然是孩子中的眼中钉肉中刺。遇头了难免较量一番,互推不让的。 这好不容易可以找麻烦出出平日里积累的怨气。什么?打得正欢的时候你让我停下,去你的,天皇老子也别想拽开我。于是,陈驰又被无视了一回。 榆木见此更是火上浇油,一张嘴停不下来,抽空吹了几声口哨。 “哦!完了,陈驰你这个老大没人听你的,光杆将军,陈光杆,哈哈。” “陈光杆生气了,看个脸红的跟什么样!猴子的屁股光杆的脸,红彤彤。哈哈”王皓自然帮腔,这陈驰平日就爱欺负自家小妹,此刻王皓就是揍陈驰的主力军。哼,让你欺负我小妹,让你拽我小妹的辫子,打死你。 几人扭作一团,战况激烈,将榆木压在底下,死死搁着劲压,他挨了一拳,同样回了一脚,敌我不分的,惊呼同伴打错了人,回个手,又打错了人,完全乱了套。 “榆木你个娘儿兮兮的,平日里不是红就是粉,正常点穿个白的还配成小葱拌豆腐,就一张嘴厉害,看我哪天不撕了你的嘴,哼,榆娘娘~~” 榆木喜桃花,平日连衣着都是红粉白三色,半大的小子,早有了排异心里,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成熟点,整天穿姑娘家穿的颜色,不是娘儿兮兮的是什么? “榆娘娘好~~”众小子边打边不忘起哄。 惹得榆木下手愈重,一边打一边回骂。 “一堆混小子,又打架,又想跪祠堂了是吧!”家离的近些的李家伯伯却半路冲了出来,一声怒吼让孩子们下意识的松开拽着衣物的手,拔腿就跑。 “快跑,李伯伯来了。”天皇老子没黑漆漆的祠堂可怕,听说有妖怪会吃人,更可怕的是要跪一整夜,又困又饿又冷又怕,鬼都呆不下去。 众孩子足下生风,非常识相的,跑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榆娘娘你等着。”陈驰连跑了都不忘扔下宣誓,昂起头脚下一个趔趄,灰溜溜的转过头。 “去你娘的娘娘。” “哈哈哈,小心摔死。” 李家伯伯看着倒在地上榆木和王皓,可两人丝毫没有想起来的意思,舒服的趴在地上,嘘嘘乱叫。 “哎哟,耗子,疼。” “哎哟,娘娘,疼。” 李家伯伯一手抄一个拎着衣领,走向家门口。放下两人,转身进入院内。 榆木整衣领,故作镇定的点点头,扭身看向李家伯伯门口那个像个瓷娃娃的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3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3 小子,不用看也是这小子报的信,看起来呆呆笨笨的,没想到还挺聪明的。 “你就是竹篱?跑的倒是挺快的。害的我被揍了一顿,看看这伤口,哎哟,疼死我了。” 嘴上说着疼,脸上却半分表情都没,这演的太假了。 人竹篱是个淡定的孩子,扒拉着眼皮看了眼伤口。“没跑,打得就是你俩。” 王皓看见了远处拿着木棍的小妹,对着榆木摇手,“榆娘娘,人竹篱没跑,打得就是我俩,还是人竹篱报的信,今儿个打爽了。呸,该死的陈驰,我先找我家小妹去了啊!” 榆木本来还在纠结竹篱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听到榆娘娘这三个字还是忍不住骂了句。 “去你娘的娘娘。” 竹篱将榆木的手拉过来,仔细的瞧了瞧伤口,面无表情的在榆木的怒骂声中离去。 “榆小子,进来尝一杯。” 李家伯伯坐在窗口向榆木招手示意。榆木转身才发现竹篱已经变成了一道身影。 “真该死,跑那么快做什么?冷的跟块冰似得,明明笑起来多好看。小颜老头儿,哎哟,疼死娘娘了,啊呸!” 榆木拿根筷子沾着李家伯伯酒杯里的酒,滴滴品味,唇齿留香。 “李伯伯,给我杯呗!”榆木挤眉弄眼,撒着娇,不断地咽着口水。竹叶青的香萦绕在鼻翼,勾的人酒瘾上头。 “你小子,让你父亲看见了又该骂我了。酒还是竹叶青的香啊!”嘴上说着转身从茶几上拿了个小杯。 “我父亲呐~李伯伯最清楚了对吧!”尾音绕着迟迟不肯消,似叹息似无奈,掩着几丝异样。勾着杯角浅酌,闭上眼感受酒醇,熏红了双颊,眼前的薄雾染上色彩,重影宛绰。 李家伯伯一口喝尽杯中酒,双眼迷蒙,忆想当年。 “你父亲,啧啧,就是个软骨头,你切莫学他,男子汉大丈夫的,怎么也该有点血性。” “咳,注意点言辞,他儿子还在这儿。” “逆来顺受的,你肯定像你母亲。哈哈”李家伯伯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没头没尾的话,喝醉了。 “嗯,像母亲。” “想不想听你父亲的过往史?”李家伯伯干脆扔了杯子,就着酒瓶喝了起来,一脸扒往事给你听的表情,让人莫名的毛骨悚然。 “每次你喝酒就扒过往史。” “不想听拉倒。你母亲,多温柔娴淑的人,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每次噩梦都会赖着要她抱,可惜了,好人没好报。”抱着酒瓶却没了后续,榆木等了半天,却等来一阵呼噜声。无奈叹气,每次都是这个版本,每次都不说明白。 李家伯伯曾是父亲的知交,时常与榆家来往,对母亲的了解,总归是比榆木多些的。可是,榆木也一直记得,那个怀抱,在自己最害怕的时候,给予自己最大温暖。 置身于寒冷中的人,总贪恋着怀抱的温暖。 带上门,慢悠悠的踱着步。眼角却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屋檐下。 “嗨,瓷娃娃,刚才跑那么快,怎么又回来了?哎哟,仔细看看,长得确实好看”一脸蠢笑,手指摸着下巴配上这语气,活脱脱一流氓。竹篱直起身子,露出了衣袖底下的木箱。 要是别人对榆木这般说,榆木肯定回一句你他娘的才长的好看,不过这是竹篱,人孩子直接略过,当做没听过,可耳垂却泛着红。 “不是瓷娃娃,竹篱,竹下木篱。你竟然喝酒?”竹篱拧着眉嗅出丝丝酒味,忽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你还有伤在身。” “嗯,沾了几筷子,嘿嘿,什么时候带你去喝喝,陈家伯伯窖子里存了不少竹叶青,桑叶酒呢!虽然没有桃花笑好喝,不过还不错。” 竹篱拧着眉,竹叶青?桑叶酒?思虑了会,还是摇摇头。“父亲不许。” “嘿,桃花源的人不会喝酒哪行啊!不告诉你父亲不就行了,偷偷喝一点,不可贪杯对吧!”一脸坏笑,活像一只大灰狼。 “不行,不可以喝的。”许是想起了什么,竹篱方才有些亮晶晶的眸子变得暗淡了些。 “那行,你不喝,看着我喝,以后我给你酿桃花笑,以后长大了喝,好吧?不许说不好。” 迫于威慑力,竹篱温顺的点头,抱着箱子看着榆木。 反正现在说的话以后谁会记得,不是说小孩子记忆浅么? 榆木一面说一面扒开木箱,摆了满当当一箱子的瓷瓶,张大了嘴巴,戳了戳伤口,满不在乎。“伤口都结疤,不流血了,还要药箱做甚么?” “疼,上药。” 竹篱放下药箱,小心翼翼的把榆木的胳膊拉到自己眼前,看着那猩红的血迹,不自觉加大了手上的气力,勒出了红痕,捏的榆木尖叫,晃着身子嗷嗷乱叫。 真是活该,伤了,嘴都那么欠,还喝酒。 “天,疼!疼!疼!” 竹篱忙放轻了些,按住榆木想抽回去的手,拎了个药瓶就往手上倒。 “你都不看,怎么知道这药对不对?哎哟,娘娘,啊呸。”药粉撒着有些湿湿凉凉的感觉,缓休了疼痛,看着竹篱认真的眉目,高昂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将绷带绕在手上,刺疼了神经,泪水朦胧了视线,死死地抿着嘴。 “哭吧!不笑话你。”竹篱抬起头,安慰着榆木,小手摸了摸榆木的头,而后低下头绑紧了绷带。 榆木瞪大眼睛,有些哭笑不得,究竟谁是小孩啊!这样一副大人的做派。 榆木斗气似得拽回了手,狠狠的砸了竹篱一拳,气愤的甩着袖子离开了。留下竹篱捂着涨红的脸收拾着倒了一地的瓶瓶罐罐,有些莫名其妙。 ☆、桃花笑(三) 八月仲秋,亦曰仲商。已入仲秋,天气不似初秋那般闷热,金风飒飒,玉露泠泠,霜落叶面。 如此农忙时分一过,各家孩童都准备着深秋入学堂,顶着本诗三百磕磕绊绊的背诵着,摇头晃脑,眼角瞥着桌上刚摘的蔬果,提溜的转着眼睛,直咽口水,只能看不能吃,真是罪过,看着诗三百,摇头晃脑自篡诗词。 “桌有蔬果,青枣脆桔,有子一人,嘴流口水。呜呼奈何,只看不许食,罪过” 砸吧着小嘴,小心地探出头看忙着绣织的婶娘们,飞快的伸出手够了几个枣,扔进嘴里,弯着腰囫囵吞着,拼命拍着胸脯让卡在咽喉的枣咽了下去,轻轻呼了口气,幸好没发现。 姆娘转过头看时,连忙直起身,立起书挡着脸吐核。加大声音摇头背诵。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眼角余光瞥了眼,趁着姆娘回头起身,连忙在袖中藏着手上的枣,抬起脸一脸傻笑看着姆娘,“娘,我会背了,那,我能不能去玩?” 姆娘眼睛一瞪,指着明显缺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4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4 了个角的果盘,横眉竖眼,河东狮吼出招。 “光顾着吃枣了吧!就会背这一篇有什么用!人榆木全会背了,你看你个没出息的样,就不能给我争口气吗!背书不会,上老李家学武也比不过人榆木,你有什么用……” 扒拉扒拉的,念叨的人孩子耳朵都起茧了,有些不服气的在心中默默反驳着,人榆木不是竹篱在旁边拉着他能全背,能拿本书坐在那看就好了。 打架谁不会啊!可就李家伯伯那个训法,死了都能给你训活了,将军那也是以前的将军,难道还能给你训成将军,天天绕着山跑来跑去的,又不是不认识这山,有什么好跑的,人竹篱都没去跑。 桃花源的孩子,在学堂里学文,跟着李伯伯学武。反正这文的学不好,当个武官也没什么的。 往日里榆木每日除了到处乱逛也没其他的事,累了,合上眼在树上休息下就好了,悠闲的令人发指,羡煞了一众孩童。 榆家伯伯多次表示人不能这么堕落,小小年纪还是要有雄心壮志,把握时间好好读书识字,将来好做个国之栋梁的。 但在痛心疾首的跟榆木谈了两次后就选择放弃,个木头孩子任你怎么说就是不应,梗着脖子搂着个木头,真像个木头。 村里人日常跟榆家伯伯唠嗑时总绕不过这个话题,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很,若不是父母惯着,个孩子敢这么横。跟新来的竹家伯伯自然谈起这个话题时,竹家伯伯很诚恳的表示竹篱新来没什么伴,干脆让榆木陪着孩子看书算了,两人一拍即合,不容置喙。 而榆木当时正吹着风做着美梦,口水直流,品着美味的竹叶青,砸吧着嘴心满意足。 “哎,好酒,香~” “嗨,醒醒,榆木,榆木,榆娘娘?”王皓牵着小妹,大着胆子靠近,看见榆木一脸心满意足地睡着,起了坏心思,不怀好意,转头对着小妹示意不要出声,捋了根草,挠着榆木的鼻子, “娘娘。” 王皓对着小妹捂着嘴偷笑,涨红了脸看着榆木不安的转动,不一会儿就笑僵了脸,捂着肚子擦眼泪。 榆木的美梦突然消失,不满的嘟起嘴,哼唧了几声,一个转身,却摔倒了地上。 “天,我的桑叶酒!!!” 哀嚎响彻云霄,榆木揉着头悲愤的看着身旁的王皓,罪魁祸首,深呼吸,举起手,指向王皓手中的草,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天,我的桑叶酒,好不容易才梦到的,你赔我啊!”双手做拳状掐向王皓的脖子,一脸恐怖表情,而后看见一旁的小妹,忙变回正常表情,愤愤的瞪着王皓。 “停,停,停,我是来报信的,爪下留人,榆木,事关你未来悠闲的幸福生活,怎么样?想不想听?”王皓一脸八卦,却故作楚楚可怜的表情,配上用手挡住榆木前进的鬼爪,精神高度紧张,生怕榆木一不小心就真的揍自己出气。 榆木迅速收回手,嫌弃的看着王皓,“真是够了!要说什么就快点。” “很好,你马上就要成为瓷娃娃的人了!” “注意点言辞” “好吧!我宣布你的悠闲日子结束了!哈哈,以后你就是瓷娃娃的伴读了!哎哟。”榆木像一阵风消失在王皓面前 ,我轻轻地走了,不带走一片落叶,只留下一阵疾风与一脸茫然的王皓。 榆木冲进家门时,看到的就是两家长辈高兴的谈论,竹篱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榆钱还时不时的摸摸竹篱的头,气氛诡异的融洽。 这个情景把榆木气个半死,好好的时间拿来干什么不好,非得拿来背书识字,泥人还有三分血性呢!为什么竹篱这个小子竟然还笑的出来。 在两方长辈面前竹篱淡然答是的态度下,衬得怒气满身的榆木十分像剥夺了玩乐时间而闹脾气的孩子,榆木自觉丢了面子,脖子一梗,咬牙立下承诺。 “八月仲秋诗三百,竹伯伯来考。” 自仲秋之始,榆木便被押着陪读,几天之后,榆木失眠了。 莫看竹篱小两岁,可人家诗三百都不是问题,白大了两岁,丢了颜面如何使得?每日挑灯夜战,再加上寅时就被父亲从被子捞出来,榆木明显睡眠不足,站着都恨不得睡觉。 榆木撑着脑袋对着书本昏昏欲睡的紧,偏偏睁大眼睛瞪着竹篱手上的竹牍,呆滞的目光,还有一双长时间未眨而泛红的眼睛,看的竹篱毛骨悚然,幽幽地叹气,试探开口,因许久未曾开口,嗓子发紧,语调都带着颤音,惊醒了神游天外的榆木。 “去休息吧!将今日布置的有狐、七月背诵完就行了。” “休息?有狐!七月!你故意的吧!七月那么长!”榆木两眼放金光,听清后半句的时候立刻就焉了,耷拉着眼皮瞧竹篱,竹扒皮,够狠。翻书看了眼七月,立刻炸毛,恨不得双手捶地。 榆木颤抖着手指控诉着竹篱这个万恶的伪夫子,仗着长辈撑腰就这般作威作福,平日里读的圣贤孔夫子呢?都读到哪里去了? 不过果然是瓷娃娃,功力深厚,在读书时身旁有着双怨妇般的眼睛还能记着背书的事,简直视眼神于无物。在面对如此指控仍面不改色,坦然大方。 “嗯,故意的。”不咸不淡的四个字成功的让榆木闭嘴,眼睛喷火,愤恨恼怒。 “这仲秋已过大半,可这诗三百还有二十有九未背!”清清淡淡的话,却重如泰山,成功的让榆木闭上了嘴。 榆木气结,合上书本,端坐,摇头晃脑的,磕磕绊绊的背着昨日躲在被窝辛苦背完的文章,“七月星火,九月授衣……” 磕磕绊绊含含糊糊地背了大半个时辰,才堪堪把两篇文章给背完了。 榆木长吁一口闷气,高挑着眉眼看着竹篱,摇身一变当回了地主头子。 “呐!怎样?是不是特崇拜小爷,看一遍就会背了!果真神童,不用太羡慕的,啧啧” 竹篱淡然翻页,眼神都不给个榆木,定定的勾搭着书本。 “嗯,如果你不迷迷糊糊的就更好了。恕不远送” 榆木脸腾的涨红,卸了气,瘫坐在竹席上,手撑着竹席,闭上眼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活脱脱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子,没有半点朝气,一只脚还勾着竹篱,活脱脱的浪子流氓。 惹得竹篱狠狠瞪了眼,现在就这幅懒散的模样,长大了如何得了?朝着书本摇头,又转眼看书。 “竹篱,初入桃花源,天天守着这圣贤君子的书可太辜负时光年岁了,这美酒你肯定不会喝,至少这桃花源的美景你该赏眼看看。可惜来的不是时候,阳春三月的桃花雪才好看,翩然雪花的白,娇若容颜的粉,纷扬洒落,迷眼醉人。偌大的桃花源,霏霏春雨绵绵花开,落英缤纷,馥郁芬芳,殷红点点,雪白纷纷。这样的桃花源,渲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5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5 染了极致的温柔,带着三分灵动飘逸,七分的张扬桀骜,豪放不羁。你想想桃花深浅处,似匀深浅妆那景象……” 徐徐述言,字字珠玑,亦如多年之后桃花纷落似雪纷飞的场景,那一袭华美白衣沿着朱砂色的衣缘,衣着都像极了盛开的花,面若桃花,一双桃花眼潋滟灼华,带着光,引人注目,似桃花中的一朵,桀骜张扬,带着抹不平的棱角。 榆木枕着胳膊,稚嫩的嗓音伴着阵阵暖风传入耳内,显而易见的沾沾自喜与炫耀,全然不顾竹篱的反应,嘴角上扬自说自话,而竹篱早已放下书本,在心中描绘着三月桃花雪的场景,久久不言。 两人相对无言,良久,竹篱直起身子,抚平衣角的皱纹潇洒转身,至门口才回头望了眼还在发呆的榆木,“怎么?方才的绿叶青竹、味美鳜鱼是空话?” 榆木大梦初醒般的站起来,脚步半分未迈,“啊?”似有不明发生了何事,秉正书生的气质,竹篱很给面子的再说了一遍。 榆木亦步亦趋,小媳妇似得跟在竹篱后面,半路,突地直起腰身勾着竹篱的肩,豪气地说:“哦!走,小爷带你领略桃源美景,吃美食。” 竹篱愉悦的弯了眉眼,嘴角上扬,扭头看着路两旁的风景,稻田老牛,劳作老农,黄发垂髫,孩童绕着田野自在的奔跑,池塘残荷,印着蓝天白云枫叶,染黄了大半的池塘。 ☆、桃花笑(四) 满山的绿掩着树树黄叶,萃染了衣角,白衣沾着青汁,一转身,撵着虫儿到处跑,追累了,捉只蚱蜢来斗着玩,一会儿,扔下蚱蜢追起了蝴蝶,两个孩子,玩得热闹。 汗湿衣襟,挽起衣袖,卷起裤腿,往溪水里一蹦,浪花飞溅,竹篱顶着一脸水珠,将手伸入水里,一扬,带起水花溅了榆木一身,榆木也不甘示弱,立刻回敬。 小半刻便湿了衣服,湿哒哒的,黏着身子,榆木脱了外衣,一转身,扒起了竹篱的衣服,不怀好意的奸笑,“嘿嘿,咱们坦诚相见吧!”谁晓得竹篱任他摆布,失了兴趣,寻个阳光灿烂的地方,晒着外衣。 竹篱看着榆木在水中穿来穿去,却连鱼的身子都没摸着,摇着头走向下游,晃悠悠的搬着石头拦着水,汗流浃背。然后蹲在岸边将角伸入水中,看着榆木抓鱼,灵活的身子在水中窜着,浸入水中,不一会儿就冒出头,抱着鱼,水珠从发际滴落,因着枝叶间透过的光影,散发着七彩光,刹时,世界安静。 鱼有了,寻柴火才是要紧事。竹篱穿戴整齐,耐着性子寻干柴。昨儿入夜一场大雨将干柴浇了个透,饶是烈阳当头也寻不到几根干柴,左寻右晃的,废了不少时辰,抱着满当当的柴,委屈的摸了摸肚子,抬起脚,提了又落,怎么好像又走到刚才的路了,转了半天,终是寻不到来时的方向。 日薄西山,竹篱心中更是不安,听说山中是有妖怪的,狐妖、狼妖之类的,说不定还有桃花妖,专吃小孩子的心,挖心吃肉的。这般想着,心中越发慌乱。 一声鸟叫惊得竹篱踩着根木柴,一不小心扭了脚摔坐在地,柴木从手中滑落,散了一地,哭泣声顺着林木传开。 “竹篱?”一声怒吼从身后传来,惊的竹篱忘记了哭泣,转头呆呆看着榆木冲上来。 榆木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大大的松了口气,瘫坐在了竹篱的身边。 寻到竹篱的时候,两个孩子都松了口气。榆木抱起散了一地的柴木,背着竹篱,忍不住叨叨:“哭什么?不知道等我一起去寻柴火吗?又不识得路。要是有妖怪呢?吓死我了!下次再有,就不寻你了。” 忍不住又握紧了竹篱的手,可不能再丢了。“刚才叫了你那么久,嗓子都哑了,都没听到你应,要不是哭声我什么时候才找的到你,下次要是还迷路就站在那,等我去找你,知道吗?” “知道”榆木看着竹篱泪痕未干的脸,嘶哑的嗓子不复平日的稚嫩温和,软了心,“唉,算了,走,烤鱼去。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待会就得回家了,都没玩够呢!” 谁也不提刚才一个人的不安与紧张、害怕。这一刻双手紧握与絮絮叨叨的烦念才给予了榆木一些安全感,好似握住了,就不会丢,念着,就不丢。 “鱼都烤焦,好难吃。”竹篱一脸嫌弃的看着手中乌漆墨黑的鱼 “那你不要吃,拿给我。”榆木作势要抢,探着身子拿柴火加柴,翻转着手中的鱼。 “这是特地拷给我吃的,才不要给你。”竹篱躲让,一口咬下去,咬了一嘴的黑,一抹,花了脸,好似只小花猫。 “谁特地拷给你吃的”榆木撇嘴,一不留神又烤焦了,就着黑漆漆的鱼。一脸羞红,这下吹大了牛皮。 吃完了两条烤的黑鱼,榆木看了眼将落未落的夕阳,蹲下身子,“走吧!该回家了!” 竹篱拍开榆木的手,有些气恼,“扭了脚而已,又不是断了。” 榆木一脸笑,拽着竹篱的手就往背上背。慢悠悠的向山脚走去,“谁知道呢?万一断了呢?” “你,真是,不会说些好话啊!”竹篱勾住榆木的脖子,乖乖的趴在榆木的背上。 “呐!你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是个老夫子啊!今天终于有点孩子的样子了!” “谁是天生懂事的,都是小孩子长大的。” “瓷娃娃,哎,你掐我作甚,好吧!竹篱,原先你是哪里人?”冷风拂过,吹的人身子一颤,凉到骨子里。 “京都郓城人氏。” “京都啊!现在京都不大太平咯!陈家伯伯老爱这样说,真是的,京都离着远着呢!不过京都很无聊的吧!听说酒都没有酒城的好,放心,等什么时候竹伯伯让你喝酒了,我一定带你喝个够,竹叶青,桑叶酒,桃花笑管够,好多好玩的好吃的......” 夜幕下,两个小小的身影重叠,一个安静,一个喧闹,踏着青石板,却有些意外的和谐。 自从那天跑出去玩回家被一阵责骂,榆木从此之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除了读书识字还是读书识字,翻来覆去的将诗三百背了个遍,打落血牙往肚里吞的苦楚,晚上睡觉闭上眼还有文字在眼前晃来晃去,端的日子难过啊。 苦了榆木乐了众小孩,自从榆木跟了竹篱,性子是变得愈发乖巧,那个在同辈面前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榆木变成了谦恭有礼的榆木,至少榆木的眼里有了陈驰,至少陈驰没有正当理由寻麻烦,至少孩子不用因打架跪祠堂了。 书海沉浮间,谁知稚子苦。 “明日就不用背了,今日将最后的十篇背完就可以!” “竹篱我跟你拼了”榆木呲牙咧嘴作咆哮状扑向竹篱,双手掐向竹篱的肩,使劲摇晃着竹篱的身子,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6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6 。“天呐!白骨精都比你有人性,你看看,我眼睛都黑了。” “诗书有益于脾性修养,竹伯伯我一定会认真读书识字的,嗯?”竹篱一脸正直严肃,可话语都带着笑意。话音刚落,榆木就已经扑上来,扭作一团。“竹篱你个不要脸的玩意儿,当初我怎么就没发现你的德性呢?眼神不好呐!”玩闹了半天,咳得小脸通红。 “明日为何不来?” “夫子放假,容你放肆几天不好吗?” “实话” “竹伯伯下午要考你,今日午时补习结束,过几日该入学堂。” “就知道没好事。” 榆木倚着桌子痴笑了半天,端着书扭捏了会,还是放下书在竹篱屋里翻翻寻寻。“你这屋子除了书还是书,直接当书屋得了,祖宗辈的书椟你都留着,竟然还有当朝律法,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唉,半点玩意儿都没有,你这哪是七八岁的幼童啊!分明是七八十岁的老人。真是。” 一边说一边那眼睛乱瞟,瞥见床第间一个花样繁杂,做工精美的木盒,疾步走去,“竹篱,这是什么?还用木盒装着,难道是……宝贝?”翻来覆去的看个遍,始终寻不到开口。 “家训,顺着角摸下去。”竹篱看了眼那木盒,眼神都欠奉。 “嘿,竹家子弟需谨记,这什么东西?怎么动不动就家法伺候,跪祠堂的?还好我不是你竹家人,要不然呐!我就天天搁那祠堂里去了,还得是遍体鳞伤的。哎,要是受了家法还死不悔改的怎么办?”捻起薄薄的书页,不由地惊叹竹家家训的严格,足足一百条啊!简直逼死人。 “逐出族谱。” “天呐!连子孙都不认啊!竹家祖宗真绝情,我家就没有家训。”榆木感叹着自己的好命,十分同情的看着竹篱,个可怜孩子,难怪会养成这种性格。 “只要不是奸杀掳掠、十恶不赦的大罪基本不会受罚的,又不是以前的大家族,谁还会如此严加管教。”竹篱看着榆木那一脸同情忍不住开口,其实,完全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你多虑了而已。 果真如竹篱所说未时开考,诗三百,不缺一篇,一直背诵到戌时,背的细致时,这才万分感谢竹篱的刻薄,若非他,恐怕今日丢大了脸面了,就连上午还含含糊糊才背完整的七月此刻都颇为流畅,竹伯伯眼底的赞赏更是令榆木兴奋,在心底偷偷打算着什么时候好好感谢竹篱,那个呆子,不知道喜欢些什么,小孩子都喜欢吃糖的吧!要不糖葫芦? 竹伯伯放下茶杯,赞许的点点头,摸了摸榆木的脑袋。“榆小子明明这么聪明的,明日上你父亲那说道说道,明明人孩子聪慧有加,到他嘴里倒变成了顽童,可得讲讲理。” 虽例行赞赏,难免掺杂些虚捧的成分,但也忍不住高兴,眼神偷偷瞄着竹篱的房间,这呆子,都戌时了,怎么还不熄灯休息,真当身子不是自己的。 “伯父谬赞了,还得多谢竹篱的殷切教导呢!这会识得的字比我还多,唉,虚长两岁了。”榆木抬头眉头皱起,颇为懊恼自己的无知。 “好了,都戌时了,来,榆木,吃些蔬果再让你竹伯伯带你回去罢!”房内的竹夫人端着果盘,温柔的看着榆木,一脸微笑,些许埋怨的看着竹伯伯,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学堂也是近日开堂,竹篱这个夫子也就不用当下去了,我这有些古人编撰的书籍。若是无事时看看便好,忙些放下也是无妨,不懂的来问我,竹篱也可以,不过那孩子的见解有些偏专,你可不要被他那些歪理给带歪了,那可是我的罪过。”竹伯伯边说边向房内走去,打趣的话语惹得竹夫人嗔怪不正经。 竹夫人手轻轻抚摸着榆木的脑袋,揉着,定格了动作。“吃些蔬果吧!黄昏时刚摘的。” 榆木伸手抓了一手的枣儿,笑的纯真。“竹篱还未休息吗?” 竹夫人看了眼竹篱的房间,灯火摇曳,温暖着房间冰冷的气息,连带着连人都温暖起来了。“竹篱已经歇息了,只是他怕黑,灯烛需整夜通明,可不要跟别人说哦!那孩子会害羞的。”小心翼翼的分享着自己孩子的秘密,望着灯烛,一脸宠溺,带着些无可奈何。 “可是那日那么晚……”榆木突的想起那夜晚归,难怪回来的时候一直紧紧捏着自己,那时候,是一直闭着眼的吧?若是没崴脚,就算害怕,他会说出来吗?怕是会死撑着吧!真是的,说出来又不会笑他,还跟大人一样藏起来。 “是硬要你背回来的吧!这孩子,还是这样。”嘴上埋怨,脸上却没有半点埋怨的迹象,难道,这就是母亲? “竹篱看似老成,实则是个孩子,你年长他两岁,平日里多让着他,这孩子,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连个朋友都没有,我三年来……第一次看见他同别人打闹呢!”平日里温和的语调染上些许悲戚,陈年旧事,哪些忆起来不是凄凉呢,温柔的人也不例外。 “三年前?以前的竹篱并不是这种性子?”榆木疑惑,能让竹夫人这样温柔的人悲伤的事究竟是什么?抬眸望向竹篱房内,晦涩不明。 “谁打小就是这般懂事,竹篱也会偷着使坏呢,趴在桌子上睡觉,藏起先生的书本,背不出文章,气的教书先生吹鼻子瞪眼,那时候你竹伯伯没空教,后来教书先生要辞去先生的时候,气的你竹伯伯家法伺候,嚎了大半天呢!结果还是老样子。是不是很顽皮?”闭上眼都无法描绘那个顽皮的竹篱,如王皓陈驰般的竹篱,无法想象。 “看我,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跟你竹伯伯回家吧!”似回想起什么,竹夫人停顿不语,许久,长叹一声,才开声。 “榆小子,走,回家。”竹伯伯手里拿着几本书籍,榆木接过,迅速瞟了眼,《六韬兵诲》。却被牵起手离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温柔如竹夫人,博学如竹伯伯也曾经过很悲伤、很悲伤的事,要是是我呢?我会怎么样?那日,躲在被子里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榆木这样想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小剧场: 竹篱怨念,不怕人渣,就怕人傻,你说我都明恋了十年了,非得说喜欢你才算喜欢你是吧! 榆木愤慨,你那些喜欢都是背后偷偷摸摸的喜欢,不说出来,怪我咯! ☆、桃花笑(五) 孟冬过半,学堂书声朗朗,笔墨香,诵诗亮。不知谁探着头看着颜老夫子离开,立马大声喊叫,“夫子走了!”齐整整的调越读越不成调,好事者大叫几声,连最后一丝读书声都消失,书屋愈加嘈杂,翻得书本哗哗作响,风一吹,散了一地。各自凑一堆聊些话,七嘴八舌的,高谈阔论。 “今儿去捉鱼,予我所欲也,哈哈!” “鱼,先看雨吧!今儿下午指不定下雨呢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7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7 !” “怕什么,躲仓库不就行了!” “玩,就知道玩,今日夫子必定教诗三百,光顾着玩了,根本没去背,谁背了?待会顶个头。” “不用着急,榆娘娘会,待会夫子让人背诵咱就推出娘娘,听到了没有?”老大陈驰自然想到万全之策,几个月的放归怎么可能几天就会回心认真读书,就在家婶娘逼得背的那些夫子已经教过了,玩得时候自然记着谁会背,往常都是一人背一篇,现在榆娘娘全会背了谁还记着。 “好”一众应彩声,无后顾之忧的众人玩得更欢,陈驰看了看榆木的座位,空无一人。 “谁看见榆娘娘了?”陈驰扯着嗓子压住嘈杂的噪音,用手使劲的拍着木桌,震得笔墨撒满了宣纸。 “娘娘今日没来吧?” “王皓,耗子,娘娘呢?”陈驰推了推趴在桌上睡觉的王皓,如此大好时光,用来睡觉多可惜。 “娘娘?哦,我今日根本没碰到榆木,别吵我!”王皓眼睛都没睁开,换个姿势继续睡。 “今日是颜老夫子教学吧!榆娘娘这么大胆。算了,看书,快背。” 刚才还喧哗的书堂立刻安静下来,自觉的打开诗三百一句一句的读着,一个个字漂浮在眼前,催着人瞌睡,张着嘴呵欠,看了大半会才堪堪记住两句。 虽说一个个都是愣二小子,可在颜老夫子这就变得乖乖的。废话,人夫子一开始就放了狠话,“咳咳,我不是你们秦夫子,最好别气我,要是气出个好歹我就上你家混吃混喝的。”当然人原话不是这样的,自然是更委婉一点,“身体大恙,汝皆谨慎。”而早在来学堂之前各家长辈就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惹颜老夫子生气。夫子说一没谁敢说二,除了个榆木谁也不敢触颜老夫子的霉头,毕竟这祠堂不是那么好跪的。 “诗者,韵之,古之至今已有千年,古人智慧,自当传承习读,昨日就让各位预习硕鼠,熟读并背诵,谁未完成?嗯,孺子可教也,陈季龙,背”夫子敲着戒尺,一手抚须,十分和蔼的看着陈驰。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汝,莫我肯顾”陈驰双手背后,死死绞着手指,缓声朗出,旁边几人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放轻呼气,暗自祈祷千万莫点到自己。 “嗯,不错,榆子川。榆子川?榆木?”夫子声音渐重,怒意渐显。 “报告夫子,榆子川身体有恙,在家休息。”王皓颤巍巍的举起手,很好,很不怕死。 “竖子也,子不闻先生授业乃原罪,谎者,亦是罪。昨日尚且生龙活虎,今日怎么就抱恙?你们,真是,哼!”颜老夫子越说越生气,干脆甩袖走人。 “耗子,都怪你,榆木没来就直说呀!这样回家都得挨打,你又不是人竹篱,天天跟榆木凑在一起。” “就是,害的我们都得受罚了。” “……” “……” 一句句声讨,刺得王皓面红耳赤,一拍桌子,却听见前面也有拍桌声,一愣神,晃花了眼。 “你们闭嘴,刚才要不是王皓说,恐怕今日就不是挨骂而是挨打了,包庇在夫子那更是不可原谅,都给我闭嘴。”陈驰指着声音最大的两个人,忍无可忍,“去找秦夫子,别吵了!” 秦先生是京都来的,年岁小,长得俊俏。平日常得孩子们喜欢,可只教三年,教完就回京都去了,因此平日里也就各家婶娘偷偷摸摸的瞧上两眼,而待嫁闺中的自然勒令不得靠近书堂半步。今年已是第二年,平日里惹颜老夫子生气时就是秦先生代课,一副好性子却也将这些混小子治得服帖。 “你们又惹夫子生气了?”秦先生脾气极好,整日笑眯眯的,背不出书也不会打人。 “是榆木,榆木今日没来上课。” 七嘴八舌的抱怨,停不下来。而先生也不气,待声音弱些才展开书本,先生一开口,议论声都消失不见了。 “待会可别私自议论了,硕鼠是吧?……” 在学堂困了一天,先生一走就是放了笼的鸟儿,急忙忙的收拾笔墨纸砚回家,三三两两凑一伙。王皓急急忙忙的跑回家寻榆木,却到处寻不到人,灵光一现想到竹篱。 “竹篱,竹篱。”急冲冲的跑进竹篱家,对着窗户内的竹篱高声询问,“榆木不在这?” “不在。” “那知道他去哪了吗?”王皓不死心,若是竹篱的话,或许知道榆木在哪,毕竟他们那么熟识。 “今儿学堂上课。” “怎么了?王皓,发生什么事了吗?”在后院的竹夫人婉婉走来,端庄大方,果真是官夫人,就是不一样。 “无事,他来寻我的,王皓,走。” 王皓一脸茫然的被竹篱拉出了庭院。 “说!” “今日榆木并未去学堂,夫子点名背书,要是被跟着陈驰那些人遇到,肯定会打架的。”王皓拽住竹篱的衣角,一脸焦急,今日回家挨骂都是轻的,若是挨打,怕又是一个梁子,而榆木那家伙也不会躲。 “近日他跟你说过什么?经常去的地方寻了吗?”竹篱不动声色的扯开王皓拽着衣角的手。 “说过什么?水坑的那株桃花树的枝拿来雕刻极好,老廿头昨儿又偷喝酒了,竹夫人很温柔,背完诗三百了……”有一种滔滔不绝的仗势,竹篱急忙喊停。“水坑在哪?老廿头在哪?” “就顺着路一直走然后穿过仓库就是了。老廿头在学堂的后头”王皓指着路,有些不明所以,这样问是不是代表榆木从未跟竹篱说过自己的秘密基地? “我寻水坑,你去老廿头那。”话音刚落,人已走远,徒留王皓在后面大喊大叫。 桃花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山环山,水绕水的,足足寻了半个时辰才在山里寻到榆木。 王皓拿着石头砸醒榆木,气不打一处来。“榆木,你知不知道我寻得有多辛苦?”手脚并用爬上枝桠,趴着死死不动。 “呼~怎么在这?” “刚陈驰那帮小子跑仓库后面捉鱼去,吵得人不得安宁,干脆跑远一点。”榆木捧着木头仔细的看着,坐的稳稳当当,看得王皓却心惊胆战,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摔了下去。 “哎哟,你小心点,看的我头疼,哎,你竟然没跟竹篱报家常?我跟他说老廿头的时候他一脸茫然的,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 “跟他在一起就是背书去了,说个题外话还要被瞪,罢了,反正来日方长。你怎么知道我没告诉他?”榆木拿出刀子粗略的雕琢着木头的原型,顺着纹理。嘴里念叨着留得肥大能改小,唯愁脊薄难复肥 “嗯,竹篱也去寻你了,是……水坑。”声音陡然拔高,吓得榆木一激灵,刻刀划伤了手,却全然不顾,撒下一串血珠。 “仓库那。你怎么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8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8 回事?”榆木怒吼,慌忙跳下树,拔腿狂奔,徒留王皓望尘兴叹,一个个怎么都跟护犊似得。 仓库,顾名思义就是存放杂物的地方,粮食农具都存放在那,关上门就跟祠堂差不多,又冷又黑,平日里大门敞开光线充足,孩子们都喜欢从那抄近路去后面钓鱼。 果不其然,竹篱那性子,明明从未踏足的地方就他胆子那么大敢去,若是碰上陈驰那些人,若是被关在里面可如何是好,若是,越想越糟糕,越想越害怕,四周寂静,只留心跳砰砰作响,真是刺耳! 忽梦少年事,魇伴泪罕流。 黑暗,如同怪物一般狰狞,死死压住手脚,令人动弹不得,没有丝毫光线照进,沉重的压着空气。可怕的尖叫声,哀怨声,交杂在一起,刺得人脑仁生疼,手脚冰冷,身上的痛楚意味不明,耳边传来略带戏谑的声音,有些耳熟。 “竹篱,竹深,你们说,是你们重要还是那皇帝重要?若是两者皆不可得,竹覃会怎么样?哈哈”猖狂的笑声,竹覃,父亲会怎么样呢?竹篱有些不自觉的想。 “可惜了,这么弱的身子骨可挨不住刑呢!” 记忆中的声音随着日子愈加气急,刑愈加狠厉,落在身上却不大疼,许是麻木了吧! “废物,既然你们父亲也抛弃了你们,那留着又有何用,自生自灭去吧!” “抛弃?父亲?” “没事的,竹篱,没事的,我在这。”一声声安慰从黑暗中传来,怎么会没事呢?怎么会?兄长, “兄长!” 竹篱腾的坐起来,双目无神,呆呆的看着前方的素帐,梦? “太好了,竹篱,你吓死我了,谁让你乱跑的?真是。”榆木一脸欣喜,拍拍胸口,眼底的淤青一览无余,忍不住絮叨,天知道看的晕倒在地上的竹篱时自己究竟有多害怕,明明被告知竹篱怕黑的,明明被请求好好照顾的。 “你,怎么在这?”还未完全从梦境脱离,连声音都带着颤抖。 “还说呢!乱跑什么,难道我还会丢了不成,寻我做甚么,还被关在仓库了,都快吓死我了!竹伯伯,竹篱醒了。”握紧手中竹篱颤抖的手,眼底流露些许心疼,一夜未醒,却从未睡安稳,竹篱。 竹伯伯视线飘移,却不肯仔细察看竹篱身体情况,站在门口,远远的望,将被竹夫人挤到一旁的榆木拉过来,温声软语,“榆木,你也守了一夜,回去吧!近几日就不要来寻竹篱玩了,让他休息吧!” 如此明显的逐客令,榆木再不愿也得出来,叹着气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竹深:竹篱的兄长,竹覃:竹父 日常小剧场: 榆木:竹篱,寻我做甚么? 竹篱:娘娘是家里的娘娘,总得寻回家的 ☆、桃花笑(六) 打从那日被竹伯伯温言相送之后,榆木再去找竹篱就没见到人过,跳墙都搁那逮着人,然后被人请出去。竹伯伯不愧是京城来的人,还有护院的,不过平时一般看不见罢了。 可人竹伯伯老早就说了,竹篱身体抱恙,已经去求医了,还未回来,你这天天来,竹伯伯又忙,你竹婶婶也不在家,根本没时间陪着你啊! 榆木认死理,就呆坐在竹篱家门前的桃树上数着日子痴痴的看着竹篱出来,如何,也该早点看见竹篱的。 “榆木,你天天跑门前来望,都快成望夫石,榆林来了,正到处寻你呢!”王皓牵着小妹,两人美滋滋的吃糖。榆林每次来就是个糖人商贩,还不计本的,见人就送。 榆木曾经问榆林,你为什么每次来都带一大堆糖呢?结果人榆林特别不解的看着他,不是小孩子都喜欢吃糖吗?你小时候就特别喜欢的。人榆木大翻白眼,兄长,拜托,这喜欢是一时的,又不是一直喜欢。这样的对话每年榆林来的时候都要上演一遍,倒变成一个别样的习惯了。 “榆林?”榆木双眼放光,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王皓。 而在王皓点头的同时榆木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还有一阵扬起的灰尘。 王皓把小妹护在怀里,转身跳脚,指着榆木的背影大骂。“榆木你个该死的,赶去投胎啊!……” 骂得正欢时,身后小妹扯了扯衣角,王皓转脸立刻就变成一朵花。“小妹?” 王皓顺着小妹的手指看去,看见竹篱披着大髦站在门口,身形消瘦,脸色苍白隐隐带青,仲冬时分,裹个大髦仍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看的只穿了深衣的王皓忍不住摸了摸手臂,这天,都这么冷了? 王皓不自然的指了指榆木远去对方向,“榆木,刚走。” 竹篱拢了拢大髦,握紧了手中的暖炉,看着榆木离去的方向,呆愣了许久,眼中的失落昭然若现。又想起什么似得,才扭头向王皓招了招手,示意王皓进来说。 “知道,我是寻你的。进来说。” 面对面坐定,浓重的苦药味萦绕在鼻翼间,竹夫人加大暖炉,室内熏的人额角冒薄汗,毫无寒意。 “你知道榆木在外面?”王皓理清了头绪,语气不善,如此让榆木在寒风中等候,实在说不过去吧! “嗯。”竹篱咳个不停,本苍白的脸色才带些红晕,眼神不断瞟在一旁闲读的竹夫人。 “你真是,人榆木把你当兄长对待,结果你就这样待人家,你晕倒也是你自己要去寻他,现在这态度算什么?在门外守了大半个月,寒风瑟瑟的,你都知道裹大髦,人榆木呢?” 语速极快,容不得人插半句嘴,而后愤怒的牵着小妹离开,不理会竹篱咳个不停无法言语而满是哀求的眼神,王家小妹扭头看着竹篱,招招手,示意竹篱不要着急,随着哥哥离去。 榆木足下生风,看见久违的兄长时忍不住雀跃,蹦跳着,“兄长。” 榆林理了理榆木因奔跑而散落在耳边的碎发,塞给他一手的糖,一段例行对话过后才语带斥责,“跑那么快做甚么?跑哪去疯玩了?” 榆木傻笑,跟在兄长的身后走进院里,“看我久违的兄长啊!蹲人去了,今年村里新来个小孩,看着挺喜欢的,唉,结果我害人晕倒了,这不求恕罪去了,可人生病了,不见客。” 榆林摸着榆木的头,“天气渐冷,身体恢复慢些也是有的,什么时候再见到求个恕罪就好了!” “你不陪我去?”语气里藏着失望。 “明儿个我就得离开了!”榆林偏头,不忍看见榆木眼中明显的失望,牵起榆木的手。 “不说那些,功课怎么样了?” “完全不用担心,全会了。”榆木高昂着头,一副快来夸我的模样,看的榆林忍不住轻笑起来。 “真厉害,木雕呢?还偷偷学吗?”榆林附耳轻声道。 当年刚进桃花源的时候,陈老廿头就拉着榆木,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9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9 死活要榆木跟着他学木雕。在多次保护了榆木免受陈家孩子的欺负后,榆木就跟着他学了,不过榆木的继母周夫人不准榆木学,周夫人是官家小姐,自然是看不起那些的下等玩意儿。 “嗯,谁让周夫人不让学,不过再过几年我刻的很好的时候就刻个小兄长,哈哈。”榆木搂着兄长的肩,洋洋自得。 “还以为刻个桃花给我呢!”榆林打趣,自家弟弟平日里最喜欢桃花,喜喝桃花笑,连衣裳都穿粉、红、白三色,当真是不知该如何评说。 “桃花是刻给心上人的,怎么能送给你?”榆木撇嘴,眼神偷瞄着榆林什么表情。榆林哭笑不得,自家弟弟这是成长了么?真好。 “好好好,小兄长就小兄长,那可说好了!” “一言为定”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入夜天气渐冷,榆木常常半夜被冷醒,缩着身子靠近榆林,将冰冷的四肢放在兄长身上,冰的榆林打寒战,却不移开。伸手将榆木搂的更近些。“冷吗?” 榆木裹紧被子,“冷。睡不着。” 榆林起身,一阵寒风灌入被窝,榆木一阵哆嗦。“点起火炉应该不冷了!” 丝丝暖气从火炉冒出,暖黄色的光映在素白的窗纸上,兄弟两人平躺睡着。 “怎么今日回来?离除夕还有个月呢!”往日里榆林除了除夕会回家呆一两天外,已不常回家了,毕竟寄宿在京都段家,总不能老是麻烦。 “寻秦先生的,秦府出了些事,明日寻到了就启程。”秦府与段府交好,顺带可以回来看看榆木,段家二少爷段碑就替榆林揽下这事,秦府乱成一锅粥,也乐的做个顺水人情拜托榆林交封书信给秦先生了。 “段碑,哼,真不知道兄长怎么跟他交好,两面三刀的小人,兄长你要小心。”幼时尚在京都时段碑时常捉弄榆木,榆木记仇,从小记着,小孩子本忘性大,结果都几年了还忘不了,真不知怎么说好。 其实哪是记仇,分明就是兄长被抢了的委屈。 唉,跟这样的人吵架最难过了,翻旧账就能翻得你头疼。 “你真是,好好好,离他远些。”榆林哭笑不得,段碑榆木就是前世的冤家,唉,调和不了。“你与那竹篱到底发生了什么?赎罪都没用?”满腔的笑意听得榆木羞恼,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将事情原原本本交待,脸更是埋在被子里不愿看兄长那一脸的笑,伸手拧着兄长腰间的肉,一脸报复,榆林疼得嗷嗷乱叫,拍开榆木的手笑的更欢。 “无事,或许寻医去了,酒城不是有个很厉害的郎中吗?” “竹暗巷那个老头?有可能。兄长以前听过竹家吗?”村口婶娘们讨论时说过竹覃是太子太傅,那兄长也是应该知道竹家的吧! “竹家?知道一个,前太子太傅竹晋元。”榆林思索了会才想起那已经落魄的前太子太傅竹覃,字晋元,不过外人自然只知道字,榆林自然是外人。 “竹晋元?”应该不是竹伯伯了。 “嗯,是前帝的伴读,先是侍郎,后来才是太子太傅,竹家以前家大势大,跟四大世家竹家都可相媲美,可惜落没了。”竹家是个文官家,武将没出几个,竹家人忠心耿耿了几辈子,到头来还不是被贬,就连本家都迁回原籍去了,到底皇恩无常啊! “落没?” “平阳王反叛,竹家虽是文官,但与武将交好,若是能拉过来自是好的,若是不能,不插手的话平阳王也不会忌惮。永平四十一年竹家两兄弟被劫持,歹人放出风声只要竹晋元不参与叛乱,不帮任何一方两兄弟就能平安,竹晋元并未收手,等宋大人寻到的时候,那位名震京都的神童竹深已逝,幼学稚龄已能背千篇文章,写惊艳之诗。当时竹大人可是被文人士子批骂了好一阵子,可惜了。”榆林叹息,年岁相当,竹深比当时的自己学问高了不止一层,可惜了。 “那竹深的弟弟呢?” “哎,不知道,他弟弟不过四五岁,应该没熬过吧!竹深都没熬过!听说受尽酷刑,遍体凌伤的,真是受罪啊!之后替薛皇后求情被贬,自此隐世,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竹篱不是姓竹嘛!就想问一下兄长认不认识竹家人。”榆木有些慌张的解释。 “睡吧!明儿可不许赖床!”榆林打着呵欠,失了探问的兴趣。 “嗯。” 一大早榆木就爬起来,看着榆林忙里忙外的打招呼,相比在婶娘面前乖巧的横孩子榆木,温和有礼的榆林更得婶娘们喜欢,每次来的一波糖更是让小孩都收服,老老少少的一大堆搁门外道别。 “这才来一天就走啊!” “不多呆两天?婶子家蔬果还新鲜的很,带些回去吃。” “除夕还回来不?” “真是俊俏,要不去婶子家住两天再走?” “呜呜呜~我不要榆哥哥走,榆哥哥。” 七嘴八舌的,再加上扯着榆林腿哭的陈家妞儿,场面堪称混乱,榆林抽空往屋里瞧眼,榆木迅速回头,转身扯出个笑脸再对着榆林招手示意。明明是自家兄长,真是的。 榆木吃味的想,越想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干脆拿起竹伯伯给的书来看,才展开首页,瞥了眼全页,手脚冰凉,脸色一白,书上落款竹晋元。耳中吼杂声全部消失,脑海中回忆起昨夜榆林说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往事纠葛,误后生。何必在意那些过去,说多了,反倒负累 ☆、桃花笑(七) 看不见竹篱,再加上榆林的离开和阴差阳错得知的往事,烦躁压得榆木喘不过气来。看着站在水潭旁等着王皓的小妹,心生一计,连忙招手,示意小妹过来。 “小妹,过来。”笑的一脸奸诈,明显的不怀好意。 “榆哥哥,什么事?”小妹眉眼弯弯,笑的欢畅。 “嗯,吃糖。”榆木将手中的糖递给小妹,思量着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让王皓离开。 “榆哥哥,竹哥哥回来了,不过竹婶婶看着,你最近还是不要去找他了。”王家小妹突然想起那日竹篱哀求的眼神,当下附耳,轻声吩咐着榆木。 “嗯,什么!竹篱回来了。”榆木摩拳擦掌,却在听到后半句话的时候立刻就焉了。 “小妹,你待会让你哥哥带你回家,榆哥哥这里的糖就全部是你的,如何?”拿糖骗小孩的小孩不是好小孩,可小孩偏偏吃这套。 “真的?嗯,我就说有东西送给哥哥,回家给他,不过,榆哥哥,你可不能打架哦!”王家小妹竖着眉眼来教训人的模样让榆木有些憋不住的笑。 “嗯,榆哥哥答应你,不打架。快去吧!” 榆木将奸诈藏进眼底,各种怒气一股脑的对着陈驰一帮臭小子爆发,撂下狠话,咱们村口见,谁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10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10 不来谁孙子。 平日里一个个狠话撂得狠,真上场就怂了。 榆木敲着不知从哪山坑里捞来的木鱼,一个个的挑衅过去,“孙子哎~这就怕了?”特意拖长尾音,啧啧道怂。 正是年少血气方刚之时,谁会忍得了,三两下撸起袖子聚在一起,跪祠堂算什么,人都上家门口挑衅来了,难道还当缩头乌龟不成,反正大家一起罚,族长总不可能一个一个罚吧! 这算什么?有恃无恐! 榆木躺在树下,偏头看着一众气势汹汹的陈家孩子,昂着头,架势十足。 “榆娘娘,今儿这是算总账?”陈驰作为老大,总得打破僵局,昂着头气势十足。面对敌人,要拿出万分气势,让敌人在气势上就输一头,这是李家伯伯教育的口头禅,陈驰深以为然。 “恩怨今日算,以后谁再在背后搞那些小动作,就莫怪我气量小了!”榆木撑着腰,端的架势十足,一副大人得理的模样。 “哼!真当自己是谁。” “要打就打,废什么话。” “还怕你,跪祠堂算什么!” “谁怕谁,来!” “咱就当回君子,以后不打小动作,井水不犯河水。”陈驰豪气的挥袖,一脸大义凛然,顺带拦住些看榆木趾高气昂不爽而想冲上前揍榆木的人。 双方对视,一哄而上,榆木抢先揍向平日里对自己最是咄咄自嗤的人,三两拳下去揍得嘴角出血,忽地腰间一痛,转身被砸的眼角淤青,这边挥拳,却被抱住手分毫不动,用脚向后一跺,连踩数脚才将自己的一只手解救出来,那边对着肚子接连出手,疼得忍不住弯下了腰,咬牙拼命揍回去,一边揍一边挨揍。 虽说陈驰人数众多,可榆木平时在李家伯伯那练武,也不是吹的,不至于打得毫无招架之力,总之,两败俱伤。 昏暗的祠堂,众人跪成九字格,低着头听着族里长辈生气的怒吼,恨不得将头低到地底去。 “平时学得君子之仪都学哪去了,不求你们封侯拜爵,至少做个明理君子,现在竟然还敢聚众斗殴,真是反了天了,真是好啊!凑齐了整数,除了外姓的,本家的全都在这,你们,真是败坏门风,今日给我跪在这,三天,连着跪,放肆,真是太放肆了!……”气的族里长辈除了放肆还是放肆,再说不出第二个成语,白须胡子气的上翘,横眉瞪眼,拂袖离去,剩下父母面面相觑,绞着手依依不舍的,一转身,三步走两回头离去。 这边长辈一走,那边就吵成了一锅粥,胡闹了半天,已无一人跪在原地,或坐或躺。夜里渐凉,冷风阵阵吹袭时,风声似鬼哭,撩动素白的帷幔,看得人胆寒。有些胆小的忍不住哭了出来,难免换来一阵斥骂,渐渐的,哭声传染,都忍不住哭了起来。埋怨自己究竟为何要争口气,先前打架的豪气不见,留下怯懦和满腔的悔。 “砰砰砰……”寂静的夜里,阵阵敲门声伴着风声传入耳中,关在祠堂里昏昏欲睡的孩子们忽的惊觉,不自觉的想:这门,明明是从外面关上的,为什么敲门? “谁?装神弄鬼的,有本事出来!” “王皓,我知道是你,装什么!” “榆木,你给我滚出来,吓人算什么?” 有些壮着胆子吼出来,却无任何人应答,徒留敲门声在夜中回荡。身后凉风吹的鸡皮疙瘩遍起,众人都忍不住摸摸手臂。被推出祠堂内院的陈驰大着胆子向前,回敲,敲门声静止了会,随后更加疯狂。吓得陈驰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祠堂内嘤嘤泣泣,谁也不敢大声哭泣,陈驰不耐烦的嘶吼,“闭嘴,哭什么哭,都不知道是什么就哭。” “以前也听到过的,不过已经很久没听到过了,不会是……” “妖怪,就是妖怪。” 有人突的高声喊道,又迅速隐进祠堂的黑暗处。 “闭嘴,妖言惑众,不就是今夜,大家都聚在一起。”陈驰招手示意众人堆坐在一起,而后将平时不用的灯烛点开照在一旁。 灯烛摇曳,映着黑暗,温暖了寒冷。平安度过一夜,原是虚惊一场,只不过留了一地的血,吓得小孩们都变得本本分分,有人传言那是妖怪的血,得了重伤,不知道哪去了,可能抓小孩子吃,吓得更是不敢轻易出门。不过至此,榆木与众孩子之间也倒是和平了。平日虽不会温言相向,至少不会冷言冷语。 时间匆匆流过,裹着风雪的日子降着雨,除了寒冷再没有第二种感觉,满眼的白,再寻不出第二种颜色,屋外北风萧瑟,屋内火炉烛光,暖乎乎的,各家忙着置办年货,屋里屋外贴的红红火火,透着股年味。 长辈忙里忙外的准备,瓜果熟食,鱼肉鸡鸭。除旧迎新,小孩自然也是拿着个扫帚这里扫扫,那里玩玩,干脆扔掉扫帚跑进雪地里,团起一个雪球砸来砸去,一不小心,砸到了劳作的婶娘,一个两个,跑得飞快,留下婶娘跳脚大骂,跑得一脸通红,相视哈哈大笑,吃着刚藏在袖子里的瓜果,玩得热闹。 王皓牵着小妹,两人一身喜气,‘哐哐’敲开了榆木家的大门。而破例被允许喝酒的榆木抱着酒蛊,醉眼朦胧,一开门,便看见王皓一脸的不情愿和王家小妹的笑脸。 “嗷,王皓,呵~进来喝酒啊!”榆木嚯地将门敞开,一脸痴笑。 “不进去了,榆木,嗯,小妹就拜托你了,你可得照顾好她,少了一根毫毛我找你算账,听到没?”王皓凶神恶煞的,拽着榆木的衣领,一阵威吓。 年关,像王皓这种不在本家的人,是要回去准备祭祀之类的,可每年王婶都会以小妹的眼睛不好作为借口,拜托榆家照顾一段时间。其实说是眼睛不好,大概就是说那里有跟小妹犯冲的事,是因为这个才搬来桃花源的,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鬼神之说,大都还是相信的,不然为何小妹的眼睛会无缘无故就看不大清呢?谁知道呢! “嗯,交给我,你放一百个心。”榆木打着哈欠,将小妹牵过来,王皓却迟迟不放手。 其实,每年到这个时刻的时候就是一场拉锯战,就看王皓什么时候舍得放手。 王皓一个眼神斜了过去,就是因为交给你我才不放心的。 榆木将王皓的手一根一根的扳开,打了个酒嗝。“咯,你放心的走吧!我会好好看着小妹的,快走快走,别在这碍眼。” 小妹抱着王皓,摸着兄长的手骨,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温声安慰,“兄长,没事的,反正要是我有什么损失,你肯定会先揍榆哥哥一顿的,冲着这顿揍,他也会好好看着我的。” “嗯。”榆木习惯性的点头,而后僵住,这话,听起来怎么不太对。 王皓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眼泪汪汪的,配上对面一脸痴笑的榆木和小妹,那场景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11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11 怎么看怎么奇怪。所幸只花了一个时辰就把王皓给送走了。 榆木抱着酒蛊,摸着下巴思考,“大年三十的,我们该干点什么呢?” 小妹点着头,指了指陈家。“陈伯伯家在起窖。” 榆木托着下巴,“嗯,然后呢?陈驰在那?” “嗯。” 榆木摸了摸小妹的头,指着酒蛊上的花纹给小妹看,“小妹啊~,知道这是什么吗?” “嗯?有水,有翅膀,嗯,两只鸭子。”小妹点着头,一脸兴奋,明媚的笑颜都让榆木不好意思说不是了。 “呃,你再仔细瞧瞧,鸭子是这样的?”对待孩子,我们应当循循善诱。 “嗯,你看,鸭子在水里游泳。” “好吧!但这不是鸭子,喏,你看,鸭子比鸳鸯大一些的。”小妹一脸懵懂,只要将鸭子描小一点就可以啊! 榆木看着小妹懵懂无知的脸,终于找回了自己想说的话。“嗯,小妹知道鸳吗?” “不知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再加上小妹眼睛不好,很少会看书籍,整日又只跟着王皓满山遍野的跑,对于娘娘婶婶手中绣的那些,完全一窍不通。偏偏桃花源又没有鸳,自然是不知道的。 “嗯,我给你讲讲,听清楚了。鸳,鸳鸯也。古有诗文记载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鸳鸯在梁,戢其左翼。君子万年,宜其遐福。乘马在厩,摧之秣之。君子万年,福禄艾之。乘马在厩,秣之摧之。君子万年,福禄绥之。嗯,大概懂了吧?”若是要榆木对王皓之流解释,那绝对是露骨。但对于小妹,他只能委婉点。虽然这样与没解释没什么两样。 “嗯,没懂。”这孩子,忒实诚了些。 “换言之鸳与鸯为男女定情之物。”简单易懂,榆木一个劲的点头,真好呀!解释的这么清楚。半晌,木着脸缓缓转过头,扯出个极为艰难的笑容。 “大小姐,怎么今日想起来寻我了?”本是玩笑话,却勾起了榆木的一丝伤感,唉,不知为何,年龄越大,两人的关系反而愈疏远,关系时好时坏的,让人有些无语。 “竹哥哥,那榆哥哥的意思是让我绣鸳给陈驰么?”孩子,别这么实诚,默默知道就可以了。 榆木在后者的赞同声下恨不得将头埋入地缝,教坏孩子被抓了个正着,无论是谁,都是尴尬的吧! “嗯,你榆哥哥就是这个意思。”竹篱一脸正气,脸上没有丝毫羞赧。 “竹篱!”榆木怒吼,急速冲过去勒着竹篱的脖子,恨不得将竹篱的嘴封起来。“要是让王皓知道了,咳咳,我就要受皮肉之苦了,你忍心啊!” 小妹扯着榆木的衣角,举起小手,信誓旦旦。“我绝对不会告诉兄长的,榆哥哥放心。” 榆木哭笑不得,放下竹篱,忙绕开话题。“嗯,既然这样,咱们晚上去灯会吧!竹篱也一起去,去看唱戏的。” “嗯。” “榆哥哥,我要去听老爷爷说书。” “嗯。” 这样一打岔,榆木就忘了刚才的玩笑话。 ☆、桃花笑(八) 两个十几岁的小子,加上个半大的姑娘,还是眼睛不大好使的。长辈如何能放心!被逮着细细叮嘱了好长时间才被放出了门。 “早些回家,莫闹得太晚,好生照看着竹篱和小妹……”巴拉巴拉的,榆木左耳进右耳出,恨不得将榆父的那张嘴给封上。到底没有那么大的胆子,随着他念叨,刚停下话音,榆木就拽着两人跑远了,徒留榆父一人在那干瞪眼。 榆木裹紧小妹身上的大衣,蹲着身子背起小妹,长长的雪路上,无数的脚印印在上面,踩踩踏踏的,破坏了一份完形的美感。 “小心,好生照料,噗,烦死了。”小妹勾着脖子,让榆木有些喘不过气来,微微调着位置。 竹篱轻咳了几声,裹着大髦,手脚冰凉的。“灯会人杂,多嘱咐几句总是没错的。” 榆木歪着头,伸手替小妹将帽子戴正。“听说前几日陈家有个小子被锁在屋里,嘿嘿,不知道是谁干的,真合我意。” 小妹探出头,“不是陈驰对吧?” 榆木拍了拍,咧着嘴笑,“不是你陈驰,是前几天找我茬的那个,哎,对,陈毅,天天跟我面前吵,烦死了。” 榆木向一旁无人踩过的雪踏去,看着自己的脚印,自豪感倍足。“嗯,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陪你去灯会的。竹伯伯今日倒是好言语,肯定是你平日不出门,连竹伯伯都看不下去了,这才答应的。还以为又是一番苦功夫呢?” “嗯。”闷性子,总是不知道怎么接话。 榆木苦苦思索着,竹篱第一年来桃花源的年关是怎么过的。“竹篱,第一年。” 竹篱的声音染上些许笑意,微微喘着气,“你在家,没见着你。” 是了,榆木躺在床上度过的。 榆木气急败坏的拍了拍竹篱,拍掉了竹篱身上的雪花,“哼,不说我也知道,小爷累着了,自然是没空陪你去灯会的。第二年呢?” 无论是第二年还是第三年,都是因为竹篱身子弱在家里度过的。许是两人都想到了,静默了一阵,榆木才开口: “几个年关都是在家里过的,真不好玩。”榆木将小妹伸出接雪花的手塞回斗篷内,冰凉的手。 “小妹喜欢听书?”十岁的孩子,特别是姑娘,竟然会喜欢听书,竹篱觉得小妹的确异于常人。 “哪里是喜欢,说书的对面是家酒肆,陈驰家的,再说了,陈驰那混小子喜欢战场上的,那说书人平时就爱讲那些战场官场上的事。”小妹特坦然的点头赞同,扑闪着双眼,让人心生爱怜,尤其那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更是让人不自觉的心疼着。 “说书的老爷爷讲的故事很精彩,听书,不用眼睛。” 简单至极的话语让榆木双眼微涩,莫名的想哭。 竹篱点点头,拍了拍小妹的脑袋,头一次笑的那么灿烂,“以后得了闲,来我家,竹哥哥也当当说书人如何?” 小妹使劲的点头,“嗯嗯嗯。” 大年三十的灯会,就一个词概括那就是热闹,满大街的灯火,照亮了黑夜,映着星光点点,迷人的很。琳琅满目,玩意儿,小吃,瓷器,酒。小妹搂紧榆木的脖子,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打量着。一旁差不多大的孩子拽着父母的衣角,指着香味四溢的的牙糖,哭的死去活来,“我就要这个,娘亲,爹爹。”哭的一旁长辈无可奈何,买了吃在嘴里才作罢。 这一幕看的榆木竹篱颇为尴尬,如此放肆的在父母身边撒娇,无论是竹篱还是榆木,都是记忆中不存在的事了。 榆木放下小妹,手牵着,向书楼走过去。街边人满为患,骈肩累迹。北风刮在脸上,从衣领吹进去,冷的人哆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12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12 嗦,混在人群中,才微微感到些许热气,一旁小贩吆喝声振聋发聩,有些喧闹过头了。 “竹篱,有点吵。”榆木捂着耳朵,心烦意乱的。小妹停下脚步,一转身,而后扯了扯榆木的衣角。 “竹哥哥,不见了。”说得轻松。 榆木往后一瞧,急忙背起小妹往回走,扯着嗓子喊,“竹篱。” 哄杂的声音,榆木的每一句喊声都淹没其中,竖起耳朵仔细听,也不过耳边嘈杂的声音。 小巷七拐八拐,这里才走过的路那边又走了一遍,背着个半大的孩子,自己又是个孩子,着实让榆木累的够呛。扶着墙,气喘吁吁。 “怎么办?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回事?天。”榆木抱头,悔恨懊恼之际,恨不得刚才也把竹篱牵在手里。死死攥着小妹的手,脑中混乱一团。许久才听见小妹在耳边轻声言语。 “榆哥哥,我们先走回去,可能竹哥哥在卖牙糖的哪里等着我们?”小妹扯了扯榆木的衣角,拿出手帕擦干净榆木脸上的汗水。抬头看着天上的那轮弯月,可惜了,老爷爷已经开始说了,今天会说什么故事呢?王侯将相,总是有说不尽的故事。 榆木想了想,反正是要找,找回去也没什么。有气无力的牵着小妹,一双眼睛四处搜寻着竹篱青色的背影。难怪竹伯伯不愿竹篱出门,这样子出门,大部分时间都去寻他了。 许是老天眷顾,竹篱真的蹲在卖牙糖的老爷爷那,瑟缩的身子偎着一旁的小火炉,若是不仔细看,果真容易忽略。 “竹篱。”榆木怒吼,恨不得将竹篱那呆子勒着怀里,有些微许喜悦,多年前的话,他还一直记着的,是……一直记着的。 竹篱猛地转头,眼含泪花,远远的看去,委屈极了。榆木觉得那一瞬间就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宝,驱散了心里巨大的不安,不自觉的带上些许训斥的语气。 “你怎么回事?我一回头你人就不见了。”而后向老爷爷点头致谢,“麻烦您老,多谢。” 老爷爷和蔼的笑着,摆摆手,示意不用,“是兄弟吧!弟弟不见了都没发现,你这个兄长当的不太称职哦!下次要小心看着,可不能再丢了。” 小妹从斗篷内伸出脑袋,晃着头。“老爷爷,他们不是兄弟。”认真肯定的语气听得人想笑。 “呀!不是兄弟呀!不过那也要好好看着,丢了的话,父母会着急的。你们这些孩子,就应该乖乖跟在父母身边的,人这么多,乱跑可不行。” 最后,三个人一人买了一串牙糖,长长的,白白的牙糖,有些黏牙。 若是丢了,站在那,不要动等我去找你。万幸,你一直记着。 大年三十的,茶楼里座无虚席,榆木磨了掌柜的许久,才空出一个包厢。要说是榆木的面子,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人家有的是身份,嗯,慎阳知县家的公子的朋友的身份。 所以入座包厢的时候,榆木就被拉去旁边的包厢去了。 说书人正襟危坐,其实说是老爷爷,也不过是而立之年的中年男子,小妹硬生生叫成了花甲老人,着实有些过分。 一木桌,一醒木,一纸扇,一蛊茶。 “呵,今日讲的这出平阳叛乱,那可是皇室丑闻,若知详情,且听我细细道来。” “这平阳叛乱呐!说的是先帝在位时的那位平阳王,藩地就是现在的丹阳,随着平阳王战败,藩地也被改名收回了,成王败寇的,这里面的道道谁不知道。”说书人微微叹气,引起一阵唏嘘。 “平阳王,先帝的兄弟,永平元年先帝登位时封的。永平四十五年旧帝驾崩,新帝即位。藩王之地上,素来已温文尔雅为名的平阳王却举起反旗,以天现异象为由,林江林将军和何景何将军领兵,打了没多久,就被羡城羡将军和李辰李将军给打了回去……” 絮絮叨叨的,讲了许久,竹篱看了看小妹些许疲累的双眼,无声的笑开。难怪喊他老爷爷,这般繁冗复杂,还加着自己的见解,真是瞌睡的好读物。 榆木掀起帘子,大大的松了口气。“唉,真累。” 官宦子弟扎堆,除了吃喝玩乐,恭仰敬畏,还有什么好说的,榆木被灌了好几杯才被放过来,脑袋已经有些晕晕乎乎的。看着小妹还精力充沛的模样,看着外面说书人吐沫翻飞,手舞足蹈的,好奇的问了句:“这说的是什么?” 小妹一下子来劲了,捧着茶,双目放光。“嗯,先帝的弟弟平阳王造反反被镇压的事。那个平阳王好惨。” 榆木拍了拍小妹的头,有些无奈,“这有什么,早在他举兵的那个时候就知道失败了的结果是什么样的。” 竹篱低着头,死死攥着手。 其实,事情远没有说书人说的那般简单。平阳王当时以温和出名,人心所向,举兵造反,一路势如破竹。手握重兵,朝堂之上又有以段家为首的党派,基本兵权在握。 若不是新帝命羡城、李辰全力镇压,三万大军打三十万大军,其结果如何,不言而喻。可偏偏平阳王党派内部出了差错,离间计用下去,不出三月,平阳王战败,除了平阳王幼子,平阳王府,无一幸免,而参与叛乱的,诛九族。那时,人心惶惶,全国上下都笼罩着一股阴森的气氛。 而之后,跟着皇帝剿叛的那些也没什么好下场,谁敢保证跟着皇帝剿叛的那些人就没有谋逆的心思呢?他们或许更胜一筹。 不过那可真是皇室秘闻了,没有人敢议论,就这些说书人而言,自然是吹嘘当今皇上的英明神武,贬低平阳王。 不过就算平阳王叛乱,到头来皇帝还是念旧情将他葬入皇陵,获得了一大批的好名声。 小妹因听书给听睡着了,来的时候榆木背了一路,回去的时候也是榆木背了一路。 天幕漆黑,远离了街市的烟火,显得有些凄凉。屋檐上那层原本薄薄的落雪变得厚了起来,人呼气都好似带上了冰霜,有些冷过头了。榆木圈紧了手,有些不自在的开口: “这天气真冷啊!雪都下的这么厚了。”停顿了许久,才接着话茬说下去。“其实,我以前也是京城人氏。” 竹篱淡淡点头,牙齿不住的打架,榆家,以前听过的,若是京城人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哎,你不觉得奇怪吗?”榆木诧异的看着竹篱,这么淡然,如何也会诧异的吧? “有什么奇怪的,京城那么大,祖籍在那也是没什么的。”也是,京城那么大,谁说一定就要是官宦世家的那个榆家呢! “我叔伯是榆恩,和你父亲一起被贬的。” 竹篱颤抖着身子,顿住脚步,缓缓转过身看着榆木。“嗯?” “我之所以不叫周夫人为娘亲,是因为她不是我娘,只是个继母而已。”榆木垂着头,看不出半点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13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13 情绪。 “嗯。” 最后这个话题不了了之,一个不想听,一个不想说,伤疤,知道就可以了,没必要揭露。 除去王皓揍了榆木一顿,总得来说,这个年,还是过的很完美的。 ☆、桃花笑(九) 阳春三月天气新,山中丽人花照春。阳春三月,桃之夭夭,花开袅袅,漫天飞舞,让人有些移不开眼,沉迷其中。株株桃花开满,争芳斗艳,风一吹,满地的桃花瓣,微风拂面,花瓣滑过鼻翼,仔细品味这浸在空气中的香,除了丝丝桃花香还有淡淡的酒味,沁人心脾。 桃花源,桃花盛开的季节如何少得了制桃花酒。家家户户忙着采花酿酒,酒槽内花香酒香缠绕,勾起人的酒瘾。 早早的,炊烟渺渺,各家灶台都已生火,榆木就敲开竹家的门,高昂的声音里有着藏不住的高兴。 “嗨,竹篱,快点起来,走去看桃花。”生拉硬拽的把竹篱从桌旁拖到窗边,指着墙角那丝丝点红,看了会,又推着竹篱去换衣服。 “快快,去换身衣服,换白的,红的,粉的,随便你挑,就是不能挑别的颜色,把你这身青色的换下来,快点,咱们去外面看。” 竹篱一脸茫然,这看花,还要特意换衣服去看?还规定颜色,纠结了许久,到底还是乖乖的寻了身白衣换上。 榆木捂着脸,不大好意思的看着竹篱,踌躇着开口,“要不……你还是换回你的青衫吧!” 竹篱一脸茫然,将书桌整理好,闻言一顿,直起身看着榆木。“为何?” “嗯,你这样出去,我怕看不见你啊!你看,你除了头发是黑的,感觉全身都是白的,往桃花旁边一站,跟桃花似得。” 竹篱皱眉,实在想不通榆木的想法从何而来。踱着步开门出去。剩下榆木一人捂着脸羞涩。 花开满枝,微风拂,花香扑鼻,依依袅袅的飘落,发际,眉间,指尖,俱是落花。轻轻捻起一朵,白里透红的花瓣,围着鹅黄色的芯蕊,异香扑鼻,迷人眼。 如此美景,若是再加上一坛桃花笑,美酒在手,美人我有,那可真是赛似活神仙啊! “竹篱,咱们去钓鱼吧!”你永远不知道榆木的脑子是怎么想的,三月天,该去酿酒才是,钓鱼,那不是初秋干的事吗? “嗯?”竹篱微微蜷着身子,躲在树下,阳春三月,寒风一吹,仍是让人打哆嗦。 说做就做,榆木向来是行动派。 躺着树荫下,河面都漂着一层花瓣,落入水中,荡起一圈圈涟漪,鱼儿亲吻着落花,上下翻越,暖阳透过树荫洒落在河面,碧波荡漾,闪着光。 榆木扯了根草含在嘴里,打着哈欠,盯着河面,规规矩矩的坐在那等鱼上钩。 竹篱探着头往河里看,颇为疑惑,“这样就能把鱼给钓上来?” “嗯,莫要小瞧了本大爷我,等着看,小爷的钓鱼技术可是倍棒的。”吹牛也不脸红,脸皮真厚。 一阵风吹过,带来些许议论声,悉悉索索的,钻进人耳朵里。 “他婶,你家的酒酿的怎么样了?” “还没酿呢!这不,正给陈叔酿好了。”陈叔就是老廿头,仗着辈分大,本家的大都会帮着些,酿酒这些杂事更不必说,都是本家的酿好送过去的。 “哎呦喂,又给他酿啊!他个酒鬼,得酿多少啊!也不怕哪天就喝死了。” “没多少的。婶子莫要这样说。” “嗨,也是,你看看老廿头,每天除了喝酒,就是捧着他的那些木头,年轻的时候就不寻思讨个媳妇,现在人都快花甲了,还不是靠着你们本家的人养老。” “长辈嘛!应该的。” “嘿。这都病了这么久了,开春的时候就躺床上了吧?熬不熬得过今年哟?要我说啊!咱这村子也真是倒霉,瞎子酒鬼一抓一大把,老弱病残的,唉。” “婶子,话可不能这么说。” “他老王家有这样的事还不让说呀!真不知道前世做了什么缺德事,换来这么个讨债鬼,瞎子,以后可难找到好婆家。” “婶子……” 隐约传来的怒斥声,听着让人有些心暖。 竹篱看着青筋暴起的榆木,拍了拍,示意榆木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咳,她说的是小妹,还敢说我师傅,张家的那个老妖婆,娘的,看小爷什么时候把她家酒窖的酒给喝光了,省得她嘴不饶人的。”榆木愤怒的捶了旁边的桃树,花瓣纷纷撒了满地。 “小妹眼睛是?”竹篱拉过榆木的手,轻轻揉着,疼得榆木呲牙咧嘴的。 “看不大清,还没瞎。说是小时候生了场大病,误了病情。哼,到她们嘴里就成了老王家作孽活该了。要是王皓听到了,可得跟她们拼命。走,不钓了,找王皓去。”榆木促狭的笑着,心里偷偷打着算盘。 竹篱无奈的摇头,而后冰冷的眼神扫了扫刚才那两人站着的地方。 王皓和榆木呆在一起,且这事还牵扯着王家小妹,两个人身体里的恶魔因子蠢蠢欲动。 竹篱牵着小妹,看着两人在那交头接耳,无奈的微笑。 “这老妖婆窖里藏了不少好酒,叫上陈驰他们一起?” “那是自然,喝不了也抬走,省得她一张嘴乱说,也不看看自己他娘的是谁。” “有福同享有难陈驰当!!!” 两人兴冲冲的在那计划着,一肚子坏水,扑哧扑哧的往外冒。 竹篱蹲下身子,看着小妹精致的容颜,除却无彩的双眸,也算是个美人胚子。 “竹哥哥,兄长他们要做什么?”小妹天真无邪,可不能被这两人给传染了。 “嗯,他们商量怎么酿酒。” “那他们说陈驰做甚,不是打架吗?”小妹脸上浮现出一丝焦急,皱着眉等待着竹篱的答案。竹哥哥的话,是不会骗人的……吧? “不是。”竹篱闷着头想了一阵,疑惑的看着小妹。“为何你不叫陈驰哥哥?” 小妹歪着头,笑的天真,“若是叫陈驰哥哥的话,以后说不定只能当哥哥了。母亲说了,喜欢的人,不能喊哥哥的。” 竹篱愣在原地,喃喃重复,“喜欢的人,不能喊哥哥?” 小妹使劲点头,托着腮,一本正经。“是呀!老爷爷说过的,若是喜欢的人,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存在其他关系,那样到最后失败的话,就没有理由留下来,就不会让自己眼睁睁的看着他幸福了。不过老爷爷说那话的时候,很悲伤很悲伤呢!就像我想吃糖又没有了的时候,不过我很厉害哦,我还拍了拍老爷爷的脑袋安慰他呢!” 竹篱勉强打起笑容,拍了拍小妹的脑袋。 说出这样的话的人,一定坚决又自私,不过,谁又能看着心爱的人得到幸福,而那幸福,又不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14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14 是自己给予的呢? “也许,你那老爷爷也并非一无是处。” 许是竹篱的赞同,让小妹灰蒙蒙的眼泛出些许光芒,星星点点的,“老爷爷跟我说过的,人的一生很漫长,若是不找个真心实意喜欢的人,痛苦的不只有你自己,但你自己一定痛苦,人生漫漫,对自己好点,总是没错的。” 竹篱双眸含笑,“所以,你要做陈驰的娘子么?” “嗯嗯,陈驰很好,他会给我糖吃,会小心的牵着我,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拿石头砸我,不会骂我。反正对我很好很好的,虽然有时候会扯我辫子,不过只有关系好的人才会那样闹着玩的对吧?他那样好…....”细细数来,全是陈驰的优点。 身后突然传来声极细微的咳嗽。竹篱小妹同时转头,看见陈驰红着张脸在那不自然的东张西望。小妹极高兴的扑过去。 “陈驰。” 陈驰拿出糖递给小妹,不自然的开口,“小妹,你这样说,长大了就嫁不出去了,只能嫁给我了。” “嗯,我要嫁给陈驰。” 少年间总是幼稚的以为,许下了承诺便是一生。 “陈驰!!!你给我过来。” 王皓愤怒的扑过来,连拖带拽的把陈驰给拉走了,一脸怒气将要爆发的恐怖表情,看的人不自觉的颤抖。 半大的孩子凑成一堆,商量着该怎么偷酒。 “咱为什么要偷酒喝?家里不是有吗?”愣头青问出了在场所有孩子的心声。 “咱家那都是几年的酒,张家的酒窖里可藏着几十年的好酒,老廿头最喜欢喝酒了,你们难道就不想贿赂贿赂他,下次犯了错就不用跪祠堂了。啧啧,自然也不担心,反正凡事有老廿头在前头挡着,这十几年的好酒可没谁喝过吧!”榆木一开口便将利讲的分明,这害嘛!爱谁谁背去。 “不会有谁想当胆小鬼吧!大丈夫男子汉,可不能临阵脱逃啊!”王皓向来懂得配合,红脸白脸唱的妙。勒着陈驰的脖子,笑嘻嘻的看着陈驰,“陈驰,你说是吧!” “是是是。”未来的小舅子,可得打好关系。 陈驰都服从了,那一众跟班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一堆混小子,将张家的酒窖喝空,还搬走了不少孝敬个给老廿头。榆木捧着酒,奸诈的复述着张家婶子说过的话,老廿头当即拍掌,声称为榆木等人最坚实的前盾。 张家婶婶拿着张凳子坐在村西口,指桑骂槐,将众人骂了个遍。大概是由于张家婶婶的一张嘴太不饶人,大部分长辈都选择了无视,反正又没指名道姓的,我又何必去打自家的孩子呢?平日里你说过的闲话可不少啊! 之所以是大部分人,当然是指除陈驰王皓榆木主谋之外的人。 ☆、桃花笑(十) 榆木捧着从老廿头那坑来的木头,一脸傻笑。老廿头从初春伊始就一直病着,今日送些陈年老酒过去,连精神也高了几分,终于不再刻他那些无脸鬼了。 老廿头除了爱喝酒,还爱刻无脸女子,托老廿头的福,榆木一早就学会了刻人,至于他的那株桃树,还在刻,反正来日方长嘛! 外面忽的雷声大噪,阴沉着天,乌云大片大片的压过来,淅沥沥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的,风呼啸着。榆木赶紧跳进屋子,关上窗子,将木头藏好,伸了伸懒腰。有些奇怪的看着外面,颇为惋惜外面盛开的桃花。 “这天气,怎么回事?”这边刚惋惜桃花,那边就要叹惜自己的苦命。 “榆木,过来。”周夫人的嗓音响起,如同催命符一般,在凄凄惨惨的雨夜,让人脊骨一凉。 榆木耷着头,站在一旁,半闭着眼看桌脚,那边正站着他那没血性的父亲。“周夫人。” “你今日干嘛了?”周夫人怒拍桌子,直起身指着榆木,怒不可遏。 端腔作势,干嘛了,把张家窖子给撬了,还能干嘛。榆木想归想,到底敬她一分长辈,没有直言顶撞。 微微仰着头,看着周夫人轻笑一声,“这……恐怕周夫人就管不着了吧!尊你一声夫人,可得有夫人的样。”莫妄想做母亲的样。 “榆木!”一旁的榆父急急出声,却站在原地,半分未动。 “大逆不道。” 周夫人举起身旁的竹条,狠狠的往榆木身上抽。素来端庄的面孔变得狰狞,脂粉扑扑往下落,攥着竹条的手青筋暴起,每一下,都结实的抽在榆木的后背。 猩红渗过中衣,血肉翻飞,榆木直挺挺的站着,愤恨的瞪着周夫人。 雨中雷声轰鸣,昭显着天的威严,榆木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才能克制自己的愤恨。 王皓急急推进门来,雨水顺着他的脸滴落,朦胧了视线,看到周夫人手中鲜血淋漓的竹条,愣了会,才向榆木大喊,“榆木,快,你师傅不行了。” 榆木猛地推开呆愣在身旁的周夫人,一转身,跑进雨里。 王皓举起身旁的木椅狠狠的砸向周夫人,将周夫人砸倒在地。而后狠狠瞪了眼一旁的榆父,冷笑一声,“这样子的长辈,有何用?” 刚才的瓢泼大雨却变小了些,从空中洒落,像飘下来千万条银丝,网住人的视线,落在身上,冰凉的。像是泪水,哭诉着不甘。 满地的酒坛,满地的木头,和满屋的人。 榆木看着床榻上的老廿头,他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像踏在心上,有些疼的无法呼吸,他屏蔽了自己的一切感觉,只是傻傻的看着,而后眼一黑,晕倒在地。 竹篱将茶递给周夫人,微笑的看着她,点头示意,温和有礼。 “您有什么要说的?” 周夫人绞着手帕,看着竹篱冷淡的面孔,面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她却觉得自己好似根本不在他眼里,一晃而过的,是掩饰不住的轻蔑与厌恶。她定了定神,勉强开口道: “榆木在这叨扰多日,也该回去了。” 竹篱瞥了她一眼,冷笑一声,“回去如何?承受您的毒打,你可真下得去手,不过十几岁的孩子。”竹篱一闭眼,眼前浮现的都是榆木那遍体鳞伤,抛去新伤,那后背遍布伤痕,横纵交错,触目惊心。 周夫人低下头,复而抬起头,眼眸中满是疯狂。“他害死了我的孩子,连活着都是我给的恩赐。怎么?你外人难道还想插手?” 竹篱皱眉,看着杯中茶叶沉浮,“夫人为何这样说?” 周夫人疯狂大笑,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他母亲害死我的孩子,不是说母债子偿么?” 竹篱嫌弃的看着周夫人,捧着茶,眼中意味不明。“他还只是个孩子。” “难道我的孩子就不是了吗?她怎么下的去手,我那才三岁的孩子呀!” “上一辈的恩怨凭什么牵扯下一辈,周夫人,你请回吧!另外,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15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15 请你转告榆伯伯,榆木就先暂住我家。你请回,恕不远送。” 黑暗,无边无际,缠绕在四周,冰冷顺着指尖慢慢爬上身体。 榆木慌张的看向四周,空无一人,“师傅?竹篱!竹篱。” 榆木蹲在地上,蓦然想起老廿头已经去世了,冰冷箍着心脏,像一个被抛弃了的孩子,紧紧蜷缩着,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竹篱攥湿了布巾,小心翼翼的抱着榆木,轻声附耳:“别怕,我在呢!” 温暖的气息萦绕在鼻翼,慢慢的,温暖了全身。 梦魇入梦惊身凉,温暖入怀醒身暖。 榆木幽幽转醒,呆呆的看着身旁的竹篱,一言不发的看着,良久,才像回神了似得,猛地抱住了身旁的竹篱,嘶哑的嗓音,声嘶力竭,眼泪止不住的滑落,带着茫然和不安。 “你说他怎么就没了呢?活生生的人,怎么就没了?竹篱,竹篱……” 颤抖的身子,滚烫的泪水,让竹篱有些无所适从。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榆木,生老病死,天理伦常。可他不想回答他。一如当年的自己,也不曾想得到那些关于死亡的冠冕堂皇的回答。 悲伤是一个人的,谁也无法承递。 榆木蜷在角落,整整七天丧礼,他都是在床榻上度过的,像是被丢弃的猫,再也找不到家的方向。 竹篱弯腰掖紧被角,温声细语,“榆木,懒虫,该起床了,晒晒太阳,不然就该发霉了。” 榆木用脸轻轻蹭着竹篱略带冰凉的手,扁起嘴,“不要。” “我就在旁边,你睡吧!” 竹篱从书案上拿过书经,翻阅着,伴着阳光,榆木躲在被角,偷偷窥阅着。 两厢时光静好,温柔眉目,深深印在眸中。 时过境迁,新帝都已即位几载。除了榆木的无理取闹外,竹篱的日子过得是十分平淡,每日除了读书就是读书,偶尔压着榆木读书。性子变得愈发沉稳。除了除夕灯会,两人也不会独自出去玩耍,期待除夕的这个习惯也一直留了下来。似乎静静一想,榆木的许多习惯都是为竹篱而留,那孩子,日常知识薄弱的很,除了书本上的,基本一问三不知。 比如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除了柴米油盐茶,其余的他就不知道。典型的一心只读书,不闻窗外事。 榆木虽气,也不知该拿竹篱怎么办,每次甩袖离去,每次又腆着脸回来,胡天海地的乱说一通,李家伯伯的行军记,陈家伯伯关心天下的言语,桃花村的大部分人家,独独缺少了竹家与榆家,好似不存在。 年纪越大,性格越稳重,不少外出求学,人一少,就连除夕也不大出去了,像是断了连接,一见面,竹兄,王兄叫的热闹,端的君子礼仪,唯一不变的还是竹篱,榆木榆木的叫。 榆木一开口就呛竹篱:“人前知书达理的君子,怎么搁我榆木这,就这么无礼。这不好,要改啊!” 竹篱头也不抬,捧着书,语带嘲讽,“也不知谁脸皮厚的在我跟前谈无礼,榆木,你倒是识礼的很,前两天收人家姑娘的荷包当着人姑娘面转手送给他人,还不知道谁无礼?” 十几岁的孩子,长得俊俏风流,一把纸扇,迷得姑娘们七荤八素,今儿个递荷包,明儿个递丝巾,羞得脸通红,尤其榆木,陈驰几个孩子最受欢迎,荷包、丝巾姑娘小姐们送的不亦乐乎。 可说来奇怪,陈驰从不收,声称自己已有心上人,榆木王皓等人严刑逼问了几个月却半点口风不露,在看见小妹通红的小脸后恍然大悟,当然,陈驰又被王皓揍了一顿。 而榆木,收了一大堆,天天拿来显摆。真是,谁知不久榆木就变成了边收边送,气的人姑娘小脸通红,绞着手帕哭着跑开了。 榆木端正坐好,捧着本兵书,左手右手比划着,“我怎么闻着股醋味?还不是每次我收荷包你都没好脸色给我看,为了不让你眼红,我就不收了,不,上次王家小妹还给送了一个,收的那么欢。”真是一股醋意弥漫,酸倒了牙。 竹篱轻笑,敲了下榆木的脑袋,“榆木脑袋,那上面绣的是什么?” 榆木仔细想了想,“鸭子?” 竹篱敲着木桌,看着榆木一脸茫然,笑的更欢了,“当初是谁让小妹绣鸳来着,她这是拐着弯谢你呢?” 榆木似懂非懂的点头,“谢我?谢我为什么给你,还绣只鸭子,真的不是在骂我?” 竹篱扯开荷包,从内取出一张纸条,“喏,这上面写的是榆木哥哥吧!到底是夸你还是骂你,这,就要看你自己的理解了。” 榆木跳脚,将荷包塞进袖子里。气愤的坐了下来。“哼,这么些年的兄长白当了。竟然还讽刺我,唉~” 竹篱哭笑不得,循循善诱。“近日陈驰和王皓即将参军是吧?” 榆木点头,懵懵懂懂,难道这是送给陈驰的?只是送错了? “这线脚压得不够精致对吧?” 榆木恍然大悟,苦笑不已,“嚯,原来这是个残次品的鸳啊!” 竹篱摇头,不再点明,嘴角挂着一丝苦笑,“难道不去送送?” 榆木摇头,一脸落寂,“反正昨夜都已经说过了,送别不过徒添伤悲罢了。” 竹篱长叹一声,看着窗外绿意正浓,“反正迟早有一别的不是吗?” 年少情意重,分载时年期,阡阡陌路,谁道白首情根种。 ☆、桃花笑(续) 诗朋酒伴,趁此日流转风光。 酒城酒城,怎少得了美酒相伴,桃花芬然,酒香满溢。 趁着夜幕相伴,榆木叩开了竹篱家的门。 “竹篱,还记得你小时候答应过我的事吗?”榆木倚着窗,笑的奸诈。 “何事?”竹篱放下书,小时候答应你的事多了去了,说的是哪件?是陪你看桃花,还是教你写诗。 “嗯,你明儿个有事吗?”醉酒误事,还是先打算好了,误了事那可真是罪过了。 “讲书给小妹听,还有……没了,你到底有何事?直说罢!” “既然如此,那便跟我走吧!有好东西给你。”榆木上手直接拉着竹篱,小心翼翼的避开了竹覃和竹夫人。 拽着一路跑,一路跑,却跑到了老廿头家来了。 竹篱看着满院的桃树,有些惊讶,心里一惊,难道榆木又想起老廿头了,这可如何是好? 榆木推开院门,直接把竹篱拽了进来,向门外望了望才关紧了门。 “坐着,等我。” 榆木把竹篱安置在亭内,留下了句就直接跑了,风声呜咽,吹的枝桠作响。 “竹篱,快,帮我拿一下。”榆木捧着酒坛,下酒菜,酒,木头,乱七八糟的拿了一大堆。 竹篱看着酒坛,有些迟疑,“这……” 榆木瞪眼,竖着眉,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16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16 “你说过的,要陪我喝酒的,虽然没有桃花笑,可这桑叶青也是不错的,老廿头藏的,可惜了,便宜了我。” 竹篱看着榆木低垂的眉眼,心抽痛了一下,罢了,舍命陪君子罢! “来来,尝尝这酒,这喝酒啊!就跟喝茶一样,要细细的品,若是后劲大的,牛饮一通,就容易醉了。” 杯觥交错,辛辣入喉,竹篱轻咳着,呛出了眼泪。 “慢点喝,慢点喝。”榆木拍着竹篱的背,皱着眉,不住的顺着。 竹篱摆手,示意无事。 “这二十年的好酒,后劲足些。”其实啊!这感情也跟酒一样,越长越浓厚,可浅酌着,却易醉。 榆木看着竹篱,终究还是未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坛酒入肚,晕晕乎乎,陈酒醉人。 竹篱腾的扑桌,轻鼾声起,苍白的脸带着殷红。榆木轻轻碰了碰竹篱,一动不动的,确实是睡了。 榆木定定的盯着,半晌,叹了口气。 夜醉安眠,缠绕着的,是谁的心事,吟诗半首,字字叙述,是谁的情意。 榆木抱着竹篱,紧紧的抱着,像嵌进骨血之中,朦胧间却听见竹篱轻唤了声,微微松了手,把竹篱放在了床上,捧着脸,混着泪珠虔诚的亲着,缠绵婉绕,至死方休。 不知怎的,榆木来竹篱房间从不肯走正门,如今跳窗倒也成了习惯,竹篱总打趣他,“你做采花大盗一准厉害,跳姑娘家的窗偷一段胭脂香绝对没人发现。” 榆木也不恼,眨着眼睛看竹篱,“那是当然,竹姑娘的房都已经偷过了。可惜竹姑娘不用胭脂啊!” 气的竹篱满脸通红,这臭流氓。榆木越发笑的开怀,拱手作揖,“哎呀呀,姑娘莫气,小生在这给你赔不是了。”竹篱干脆不理,红着一张脸越看越耐看,榆木盯得痴了,也不在打趣,捧着书偷瞄两眼,偷偷的咽着口水。 随着年岁增长,虽没有幼时那般精致的容颜,变得平凡无奇,却值得细看,越看越觉得美貌,只有那仍是白的透明的皮肤不变,时常让榆木羡煞不已,咬牙叹气,“你若是出去,姑娘都自愧不如。” “嗯,再过几日就是陈驰的加冠礼了,你岁数也不小了,可曾想过以后的出路?”竹篱也不恼,指摩擦着洁白的笔管,白玉毫笔,这是去年孟冬榆木带来的,说是从京城来的客人捎来的,想来竹篱应该欢喜,就拿来了,少见的强硬态度让竹篱留下,竹篱不收,榆木因此还闹了好久的脾气,总挂着,还未开过墨呢! “以后?出路?不就是出去当个武将,娶个媳妇,生个大胖,不,反正就安顺的过一辈子,就我,还能封侯拜爵啊!当个将军就不错了!你呢?”闭上眼都能描摹出的幸福生活,真是没有半点雄心壮志啊! 竹篱讶然一笑,“我自然当个文官,混吃等死罢了!” “再娶个媳妇,含饴弄孙?”榆木挤眉弄眼,满满的揶揄。 竹篱淡笑,也不反驳,看着书,气氛却突然冷了下去。 榆木突然有些气短,虽说是自己挑起的话头,竹篱却未反驳,难道他真的想?可转念一想,娶个媳妇那本归是正道,谁愿走歪道呢? 榆木站起身来,带着一身怒气离开。 竹篱放下书,轻轻一叹,似叹息似无奈,“与卿情深,怎容半刻,君许一生,勿忘,才愿与君携白头。” 你怯懦,我贪心,怎能相思好计量? 踏青看竹共佳期,春水晴山祓禊词。独坐邮亭心欲醉,樱桃落尽暮愁时。 榆木拍开了竹篱的院门,兴高采烈,“竹篱,快,快,出来看这是什么?” 竹篱匆忙出来,被推着往门口走,“看什么?” “看,你看,马!是不是没骑过,是不是?走走,踏青扫墓去。”榆木手舞足蹈,攥着竹篱的手,笑的一脸满足。 门外站着一匹枣红色的马,长长的鬃毛散着,竹篱轻轻抚摸着,温顺的毛从指尖滑落,只留余温。 “怎样?不错吧!”榆木牵着马绳,兴致高昂。 “谁的?”竹篱宠溺的看着榆木,一副小孩模样,真真可爱。 “唔,李伯伯的,被我偷来了,哈哈,骗你的,是借的,不过要早些还回去。”榆木本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可一看竹篱皱下眉来立刻交待了实情。 榆木翻身跃马,坐在马上向竹篱伸手,“来。” 竹篱借力才堪堪爬上了马身,紧紧的攥着马绳。 榆木大笑,搂着竹篱的腰,按着竹篱的手握着马绳,附耳轻语:“别怕,我在呢!” 饶有兴致的看着竹篱红了大半张脸,这才饶过竹篱,一夹马腹,纵马奔驰,风呼啸过耳。 竹篱尾指勾着榆木的手,看着眼前熟悉的风景,静静感受着慢下的风速。 “竹篱。”榆木低着声音,任马向前慢慢的走着,蜷着尾音,轻声细语唤。 “嗯?”竹篱僵着背,耳垂泛着红。 “竹篱,老廿头没了三年了。”竹篱轻轻拍着榆木的手,给予着微薄的安慰。 “嗯。” “陈驰来信说下次回乡就给小妹下聘书。”榆木靠在竹篱的颈间,闷着声音。 “小妹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事,终于有个眉头了,该高兴的。”竹篱温柔了眉目,轻轻的抚摸着马儿。 “同辈大都定了姻亲,你我也没多久了。” “娶妻生子,理应的,周夫人可是替你寻了姻亲?那可要道声恭喜了。”竹篱咽下丝丝苦楚,眺望着远处,心里默念,应当的,本就该如此的。 “竹篱!有些话,你听听,若是不喜欢,再说。”榆木按下心中的苦涩,不挑明不罢休,酒醉后的胡言乱语,我愿……我愿当真,希望那也是你的真心。 “相识几年,陪伴于心,同床共枕,执笔看花,对他,大概是心意所属。你猜猜,那个人是谁呢?”榆木轻声诉说,连笑都带着一丝宠溺,浅浅的,牵绊嘴角。 竹篱紧紧的攥着衣袖,脸上苍白一片,血色尽失,良久,才颤着声音,“榆木,我只要陪我白首的人,没有那个勇气的,不要也罢!” 与卿情深,怎容半刻,君许一生,勿忘,才愿与君携白头。 榆木僵着身子,翻身下马,背对着竹篱,踉跄失逃,“我……我先走了,先走了。” 竹篱撑着身子,呆坐着,慢慢的直起身,保留着最后一丝残留的理智,才没有脱口而出的挽留。 以为一起陪着两年三年,之后再各自娶妻,过着安乐的生活,当一切从不曾发生过?榆木,你太狠,太怯懦,我想要的,若只能得到一时半刻,那……不要也罢!不要……也罢! 伏在马上,泪水轻轻滑落,苦在舌尖慢慢蔓延。风声呜咽,低声诉哭着,前程路茫茫,谁能放手一搏,若是连累了你,怎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17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17 么办?还未开始,就无法选择结束。 待此间事了,陪你共看山河景秀,也无妨,可生死茫茫,前路茫茫,我只能,在此候着你的归来,以友之名,以士之名,可惟独,不能以爱之名。 太理智,太坚决的人,要么舍弃,一无所有;要么计谋,满盘皆赢,亦或是输。 任马乱走,却仍是回到了乡里,马蹄踏路,缓缓归。 归还了马,竹篱才找回些理智。 “竹篱!”竹覃看着失魂落魄的竹篱,出声唤了声。“你到哪去了?失魂落魄的,一点精神都没有,像什么样子。” “李伯伯家。” “罢了,京都那边已经回了信,你早做打算吧!”竹覃想说什么,抬头看了看竹篱勉强的脸色,摆摆手,让他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踏青看竹共佳期,春水晴山祓禊词。独坐邮亭心欲醉,樱桃落尽暮愁时上巳日两县寮友会集时主邮不遂驰赴辄题以寄方寸(唐·刘商) 诗朋酒伴,趁此日流转风光。渡江云·揭浩斋送春和韵.吴澄 ☆、权策谋(二) 加冠礼,自是严谨不得出半点差错的,近些年外出的少年基本回乡,一大堆人凑在一起,遥想当年,笑翻了天。 “小时候就榆木最该打,偏偏奈何不得。” “你们也不是省油的灯,栽赃嫁祸,背后诡计也使得欢。” “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就你一直记着。” “那是,咱是伤了他,要是伤了他家竹篱,那还不拼命啊!”幼时竹篱与榆木玩得好,偏斥在一堆孩子外,总被一堆人打趣,榆木本就不爱搭理,心情好甚至回一两句,而竹篱是理都不理,虽然无趣,但还是一直作为取笑榆木的资本存在。 “哎,当时陈家大哥娶妻时,大家不是都说将来要娶谁谁做娘子吗?你们谁还记得?” “如何不记得?当时陈家大哥说要娶自己喜欢的人做娘子,第一个就是陈驰,说要王家小妹做娘子呢!哈哈,王皓不是还为此揍了他一顿吗?” “闭嘴,真是的,好歹我还是年长的,太放肆了。”三年的军营生活,让陈驰原本的锐气消磨了不少,满是风霜雕磨过的痕迹,带着些沧桑的味道。 “哦~当时榆木叫的最欢,娶竹篱,哈哈哈哈,被我们笑话了几年。” “就是,当时他还说如何不能娶,当时竹篱的表情哦~” “哼,小时候倒霉透了,不是摔跤就是被锁在屋里,那时候巴不得离开这。” “就是就是,不过一离开了,反倒有些想念了。” “说起小时候,就榆木最坏了,还怂恿我们喝酒,结果将张家的窖子给喝光了,不过竟然没有跪祠堂啊!果然还是有人撑腰的好。” “加冠礼也是在祠堂举行的吧?小时候怕死了,特别是和榆木打架的那一夜,一夜的敲门声,吓死人,榆木,老实交代是不是你!” “哪会是榆木,他自己都被榆婶婶打得半死,躺床上都躺了半个月。” “难怪那么久没看见他。” “除夕都没出来,可见有多惨!” “你们够了。”榆木跳脚,提起坛子灌了一大口。 一人一坛酒,揭伤疤揭的欢。还不是当年榆木性子古怪,又开得起玩笑,留下了不少笑料,小时候针锋相对,现在,也都释然了。总归长大了嘛,如何能不改变些? 谈起现状,有不少人已经准备科考了,三年一度,往日没考上的自然还得再考,状元打马门前过,光宗耀祖不必说。从小的梦,怎能轻易放弃?考的次数多了,也就成习惯了。 “哎,听说竹篱过几日就去郓城?” “那是,人到底是郓城人,寻个官是易如反掌,哪像我们呐!还得辛辛苦苦考。”都要辛辛苦苦的科考,凭什么他竹篱仗着祖荫就能直接拜官,让人如何甘心?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竹篱要去哪?”榆木突的站起来,带翻一坛桑叶酒,醇香诱人。那人尴尬愣在原地,捧着坛桃花笑不知如何答话,榆木不知,若是贸然答话,怕会造成隔阂吧!虽然很看不惯仗着祖荫的人,不过就竹篱,不靠祖荫也足以中举,本是发发牢骚,却没想…… 一个喝的不醒人事的大嘴巴突突,“竹篱要去郓城,怎么?你不知道,也是,也不知如何开口,还是听婶婶娘娘乱扯的时候听到的,去年孟冬便定好的,人家要做官,亏我考了那么久都没考上,凭什么他直接跳过不用考,凭什么…….” 榆木轰得愣在原地,往常从未谈起以后,怎说前几日还思虑起以后来,真是瞒得严实,瞒了几个月。 踉跄着脚步挺直身影离去,当真,萧瑟孤独,徒留一地醇香溢满房间,熏醉了时光。 看来桃花源今年真是流年不利,正月大头陈家爷爷就过世了,丧逢正月,悲到年呐!好不容易寻个吉日行加冠礼,还没开始就说庆家娘子自缢。黄了这加冠礼。 村里的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一桩丧事也办的体面。村里人都唏嘘着庆瑜的不幸,年纪轻轻丧父,如今母亲又撇下他自缢,虽说已近既冠之龄,难免心如死灰。丧事一完,加冠礼只等以后再寻个日子,不少人已经打理行囊准备上路,竹篱自然在其中。 阳春三月,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忙碌了一天,送行离别,三月的雨都充斥的眼泪的苦涩味,岸边的柳折断了枝桠,稀疏几根垂在河内,光秃秃的,哭泣声随着雨声传进耳朵,压着悲伤,欢声笑语都未存在过,落在泥土中,生出一树的悲欢寂寥。 透过模糊的窗纸向外望,叹息着,听着被拍的震响的们,榆父匆匆起身,门开了,烟雨迷蒙,隔着灼眼的桃花,榆木看着竹篱,真是狼狈,淋了一头的雨,平日里齐整的发丝黏在脸庞,滴答着雨水,薄薄的披风早已浸湿,许是风大,一旁的伞被握在手上,瑟缩着身子,远远近近的听,连嗓音都带着些颤抖。 衣服也不知道穿多点,真当自己身子骨有多好,真是。榆木终是起身拿了件大髦搭在手上,榆父早已进屋,留下两人对视良久,却不知该如何言语。 榆木走近,将大髦披在竹篱身上,接过竹篱手上的酒坛子,无声笑开,隐在雨中,意味不明。 “为何来?” “赔罪” “何罪之有?” “欺你,骗你,瞒你。” “当不起欺,骗,瞒。” 烟雨迷蒙,往日委屈涌上心头,雨滴落在身上晕开雨花,低着头,雨泪交杂,站在身旁的竹篱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当不起,如何当得起?手指泛着白,双手握拳,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当得起的,我不知如何开口,离了家,不知是否能再能见面了,本来想就这几日寻个机会告诉你的,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18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18 没想到你先知道了,反正是兄弟,又何须在乎那么多!” 并肩相行,各怀心事 ,静默无言。挂在天上的月亮都隐了行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幅情景。 榆木开口,嗓子发哑,别上一股悲凉,带着卑微,字字带着颓废,嘴角不再上挑,折了枝桃花握在手里,看似毫不在意。 “竹篱,自幼便是我同你诉说,你从未告诉我你的事,本以为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你会愿说的,说为何你的身子如此虚弱,说为何你性子大变,说其实我也愿你陪着我的,可是你未说,从未,竹篱,你什么都藏着,什么都不说。在别人面前,不用逗你也是含着笑的,话也多。” 话到伤心处,干脆把断枝往竹篱怀里一塞,将酒启封,提起酒坛子灌,脚步一深一浅的离去,一个萧瑟孤索的背影,一人独自看着,蔓延的悲伤,无法抑制。 兄弟?自然无话不说,知己知彼,喜好怪癖全部得知。忧愁哀怨,挑着眉说,打闹一团,比的上妻子,这样才是兄弟不是吗? 各自都当做什么事也未曾发生过,自欺欺人着。罢了,不这样自欺欺人又能如何呢? 自始自终,竹篱的那句明日启程都未说出口。 谁也无法阻止时光的巨轮的碾压,只能眼睁睁看着,谁也无法迈步,长长东西一条路,两人背道而驰,渐行将远。文官武官两条道,如何凑成一家人? 终有一天,你口诛笔伐,我战场厮杀,一辈子,安稳无话。 柳絮沉浮,等花月,坐看云起,燕儿飞。 竹篱站在城口,良久,却未见半人。两人一马,安安静静的,落魄的亭子,倒增了不少色彩,一蛊茶,一碟饼,茶香四溢,饼香勾起了人肚子里的蛔虫,咕噜咕噜响。 “公子还等?不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慵懒的嗓音,陌生的很,竹篱退步,抬首作揖。 “惊扰了阁下,抱歉,这便启程离去。” 揖礼,甩袖,转身,离去,登车辕。男子将双手背在脑后,不问自入,带起一阵凉风,指尖拈着一碟酥油饼。 “阁下这是何意?”平淡的语气,好似眼前人的举动合乎情理。 “反正你去郓城,顺便带我一路。” 竹篱倒茶,清香满车,男子也不问,放下碟盘,自取茶壶倒, “苦等两个时辰,等谁?”不问自取,当真是无礼。 “知交。” 男子嗤笑,将已倒好的茶水往竹篱脸上一泼,躺身睡下,冷冷的话语带着粗鄙的语气。“懦夫。” 竹篱取出手帕擦净,也不恼,颇有惋惜之色。这是碧玉春,千金难买,榆木好不容易寻来的,还矜傲了许久,想起榆木眉飞色舞的神态,忍不住弯了眉眼,静了许久,才开口。 淡然的语气,说出的话却让人有些琢磨不透,擦着滴落的茶水,染了满手帕的水渍,晕开,成了朵水花。 “那么大胆子做甚,说早了两人一起受罪。何大人,你说呢?” 何景睁眼仔细打量着,挑眉一笑,满腔笑意,起身,撑着下巴盯着,无礼之至。“倒是个聪明人儿,如何认出我的?” “何大人,潇洒不羁,自是一眼便能认出的。”那自然是废话,何景身上的块平阳王的玉佩可是扎眼的很呐! 何景,前兵部尚书,与竹覃交好,戎马十年,因反剿平阳王私放其子晁鸣被革职,一出断袖之恋传的沸沸扬扬,绘声绘色。 因着平日里放荡不羁,不讲礼数,得罪了不少文臣,罪名一出,落井下石的不少,罪名胡乱添加了一大通,都巴不得他早些问斩。 谁知问斩的关键时刻旧帝驾崩,新帝即位,大赦天下的时候被糊里糊涂的给放了出来。 辗转混迹,结果跟狂风寨那些土匪混在一起,剿了十几年的土匪,结果自己最后倒当个土匪头子去了,果真世事无常。 说来好笑,偌大的一个狂风寨,寨主却是个黄口小儿,占着个名分,实权全在何景手上握着,一个兵头子倒成了奶娘的存在。 因狂风寨离慎阳也算近的,竹覃与何景一直有书信往来,一纸书信,除了抱怨寨主的无法无天,也不知写了什么。竹覃为此还在竹夫人面前调笑,“怕是这兵头子成了奶娘,倒不知爽快两字怎写了!” 此时怕是寻那个贪玩的寨主去,顺路碰上的,刚才与亲友道别时极有可能他就在树上睡着,日夜兼程,眼底的淤青的显而易见。 “上郓城做甚?一群乌合之众,恼人的很。那些个言官还未干什么就天天盯着你,寻个事更是往上头参一本,没事找事。”忆起旧事,何景平静的面容有些怒气,一拍桌子,茶几的移动了些位置。 “左右仗着父荫,混个闲职。”清茶入口,熏炉袅袅飘香,颠颠惶惶的,撒了不少茶水。 自古以来的传统罢了,文武两家人,不参你武官,那些言官又寻什么事情做,就连战场厮杀的武官,还不是一样整日被参,朝里党派林立,一不小心就荣华俱消,实力小些的自然不敢插足,兢兢战战,远远的做个闲官,提防着陷害。 “是真的甘于平庸?我才不信,罢了,能帮则帮,也算回谢你父亲往日的照料。” “多谢。” “无事。衡阳把我扔下车就行了。” 许是话不投机,两人都不再言语。走走停停几日,才知道何景此次是来衡阳办事的,至于那个便宜主子,不知道跑哪玩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愈爱愈怕,愈怕愈远,爱的深时,无论是谁,都有罪。其实仔细说来,不过都是胆小鬼罢了,一靠近,就迫不及待向后退。 ☆、权策谋(三) 送走了何景,本窄小的马车变得宽阔起来,车轮的滚动声,再无声响,风一吹,带起无数炎凉。惊起往日回忆。 “兄长,为何你背书如此厉害?不像我,那么笨呢!”竹篱仰着头,气愤的扔开手上的书,扯着竹深的衣角,兄长很厉害,会背诗三百,会写诗,谁都夸呢!不过,那只是竹篱的兄长,是竹篱的,想着,刚才还懊恼的眼眸变得骄傲起来。 “篱儿也很厉害的,以后自然就会背了,看兄长拿着什么?”言笑晏晏,竹深平和的眉目带着缱倦温柔,一只手揉着竹篱的头发,揉的一团糟,看的人发笑。手上拿着的却是竹篱心心念念的糖葫芦,飘着甜腻的香。 小孩子喜甜食,竹家家教森严,平日点心都不让吃多,苦汤苦水的,苦的人舌头发麻。偶尔竹父不在家时,竹深会托小厮阿规去买些甜食哄着些竹篱,毕竟年岁还小,母亲又不大敢违背父亲,若是自己再不疼着怕是又是另一个自己了吧!木讷无聊的,看着人心烦。 “父亲不在家?”迫不及待的接过,小心翼翼的拿着,定定的看了会,伸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19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19 到兄长面前。“兄长吃。” “兄长可不爱吃,唔,好些日子父亲都未回家了,怕是出了什么要紧事,朝堂里的事,哪轮得到我们管,也妨碍不到我们的。嗯,母亲今日上庙里上香了,就咱们守着屋子,怕么?”抱起竹篱坐在自己腿上,四下无人,寂静的可怕。小厮奴婢都随着长辈忙碌,刚才在一旁侍着的阿规都被叫去帮忙,不知忙碌些什么。 四四方方的院子,围起小小的天地,无忧无仇。无性命之忧,无杀兄之仇。 “怕什么,兄长在。”包着一嘴的糖葫芦,说出的话都口齿不清。 斜阳暖暖,照在身上,晒懒了骨头,干脆撇了书本,舒舒服服的睡起觉来。小小的身子,瑟缩在兄长的怀里,汲取着温暖。 前一刻尚阳光温暖,下一刻便黑暗无边。 半月,如同一世。正所谓稚少牵恩怨,尸寒显罪幻,世同十五日,哀刻百年愁。 马车的骤停惊醒了沉在回忆里的竹篱,马声嘶鸣,伴着粗鄙不堪的咒骂声和尖叫声,嘈杂不堪,轰炸着竹篱的耳朵。 竹篱扶着马车,耳边声音嘈杂混乱,看这情形,许是外面撞死了人。 “撞死人了!撞死人了!撞死人了!”一个极尖锐的女声,刺的人耳朵生疼。 “相公,你醒醒,相公。”惊慌失措,不用看,也知女子的惊恐,隐隐的,传染着黑暗的气息。 “闭嘴,臭娘们,喊什么喊,死了不就死了,叫的跟个鬼哭似得,他自己不长眼睛跑出来撞我的马车怪谁啊!我没叫你赔我马车就算好的,鬼叫什么?呸,真他妈晦气。找死。” 男子不客气的话让行人颇为愤怒,不少声讨声出来声讨男子。男子身旁的小厮帮腔,混混杂杂的,有些分不清。 “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一家子的妻儿老小,如今,你去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可怎么办呐!相公,相公。孙成,你全家不得好死!”女子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耳内,悲呛至极,倒像戏文一样。 “大人,前面发生命案,绕路还是?”赶马车的人迟疑道,穷人家男子就是顶梁柱,一家之主没了,这个家差不多也就散了。 “你寻个客栈,待会来这寻我。”既发生命案,如何,也应当看一看的。 竹篱下车,便看见一男子躺倒在地,血肉模糊,想来是马车速度极快,冲撞了男子,生生从胸膛上压过去的,一看地上,果然有一条长长的血迹。而撞人的男子骂骂咧咧,身后的小厮趾高气昂的,一副天下老子第一的神态。 “报官,我要报官,我要告你,告的你赔命。”女子狠厉的擦干脸上的泪水,指着男子,愤恨至极。 男子却听闻天大的笑话般大笑起来,身后的小厮一同笑,嘲讽至极。 “告我,你知道我谁嘛?” “他是孙家长子,衡阳知县的长子,据说跟京里头的丞相有关系,可怜这闺女,作孽啊!”身旁的老人家解释给竹篱听,言语间止不住的叹息。 “如今这世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仗着势力欺男霸女的又何止一个两个,这世道,能活一天算一天咯,计较那些做甚么,怪自己命不好飞来横祸罢了,还能做什么,告官?他就是官,你还能告谁,皇帝?公务繁忙,哪会管你的小命哟!”说完摇着头离去,浑浊的眼里止不住的泪水,不知是为这世道还是为这女子。 “谁帮帮我?帮帮我!”太过悲呛的语气,却无一人站出来主持公道,聚堆的人顷刻走远,风一吹,卷起一地的悲凉,留下女子怔立着,喃喃自语。 “你们,难道都没有良心吗?” “良心,哈哈,良心是什么?你听过吗?我也没有,哈哈,就算有良心的官又如何,他比的过丞相,如何,比得过吗?哈哈。”男子身后的小厮大笑起来,嘲讽至极。 民不与官斗,告官,自家还有妻小呢!谁愿淌这趟浑水。 “还找人帮你,当他们不想在这衡阳呆了吗?就算不是慎阳,我姑父可是丞相,你不想在这明国呆了吗哈哈。”男子极猖狂的笑起来,指着女子,分明的告诉她事实。 这就是事实,你如何斗,如何斗?薄凉人间情,猖狂世间官,谁又能改,能斗。 “官差来了!”远远的听见官差的呵斥声,女子灰寂的眼神燃起一丝火光,带着最后的希冀。 “孙少爷,您怎么在这?可有什么事?”官差弯腰,一脸献媚的笑,奴颜婢膝,消灭了女子眼中的火光。 “喏,那个人不长眼睛撞坏了我的马车,你说怎么办吧!”男子双手撑腰,一脸无畏,恶人先告状。 “哪个不长眼睛的,嘿,说你呐!赔银子还是地契,快点的。”一转身,变了一副嘴脸,看的人分外厌憎。 “你们!你们!不得好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女子悲呛的直起手指着男子,眼睛空洞,表情绝望。 既无望,活着做甚么。 “做鬼,也要你能做成鬼啊!” “如此,难道没有王法了吗?”竹篱站在一旁,向女子递向手帕。“姑娘,擦干泪,这公道,我来替你寻回吧!” 女子接过手帕,勉强扯出似鬼哭的笑,默不作声。 “王法,在这衡阳,我就是王法,如何?” “不如何,上官府如何?”竹篱也不恼,只是觉得有些悲凉,王法,竟被当做人了吗? “你是谁?识相点的赶紧滚开。”一旁官差适时的出声,讨得男子笑出声来。 “一介京官罢了!”竹篱直起身,也不搀起女子,静静的与男子对视着。 “京官?京官!这……来人呐!把尸体抬回衙门,孙少爷,还有这位大人,那……请走一趟。”官差大吃一惊,话头一转,卑躬屈膝。 “孙少爷请。”一旁的官差忙不迭引路,将尸体担走,留竹篱与女子在后头跟着。 升堂,本是件大事,官差提前通报,进衙门时县老爷,师爷官差等一应在场,可竹篱在衙门内等了许久,等那孙少爷姗姗来迟时,县老爷才上堂,捏着两条泥鳅似的胡须,重拍惊堂木。 “下跪何人,因何事击鼓。”拿乔作势,身后的百姓昂着头看那位年轻书生似的人如何替这女子申冤。 “报县老爷,民妇廖氏,状告知县之子孙成撞死我夫廖大明,还望大人做主。”一席话,状告的不伦不类,既不交代事情经过,也不交代其他情况,如此,判你一个藐视公堂之罪也勉勉强强,既告,也应当交待清楚,若是不想告,你便是存心找事的。 果真,县老爷怒拍惊堂木。“大胆,如此简略,你是告还是不告,小心本官治你一个藐视公堂之罪。” 女子也不辩驳,孙少爷身旁一个小厮连忙将事情经过交待清楚,自然极力夸大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20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20 ,将罪责全推给女子那方。 竹篱与女子全未出声,静静的听,好似除了开头第一句,都没有什么要说的,竹篱直立的身子,看的百姓唏嘘。 “嗯,既然如此,择日再议,退堂。” 一场状告戏剧性的开始,戏剧性的结束。 孙少爷昂着头,看着竹篱。“等着,小爷不把你弄死不算完。” 女子跌跌撞撞,晃着脚步,转身向竹篱行礼,“今日,多谢大人了。如若不嫌弃,可否随妇人上家,略备薄酒酬谢。” 竹篱颔首,“如此,多谢。” 车夫携信离去,远远的,消失不见。 “今日,大人原不打算伸出援助之手,为何,站出来?”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极平淡,好似刚才伏地痛苦悲哭之人非她。若是打算伸手相助,又为何,那么晚。 “原以为他就算不一命相抵,也会以钱财了事的。”竹篱也不在意说出事实,以命相抵,穷人家、平民才会做的事,至少富贵人家,出一笔银子,让家人好生安葬,了结余生,也无别的非告不可的理由,人已经逝去,又何须活着的人继续为之受苦。 “呵!还以为大人真的是替我讨回公道呢!罢了,钱财抵命,如此,还真是划算呢!”女子极讽刺的看着竹篱,发髻凌乱,垂垂散散的,颇有些神智不清的感觉。 “一家老小,失了顶梁柱,总归拿些银子好过些,也好比他抵命。”他抵命了,当知县会放过你们,遑论敌不敌得过苏相的权势,没了顶梁柱,一家老小,如何过得下去日子。自然,后头这些话,不说两人也是懂得的。 “是啊!如何抵得过?就算那孙成死了又何尝抵得过,如何……抵得过呢?他不配,不配与我夫君相比,他算什么东西。算什么东西!”女子大骂,似要将胸口那股闷气全发泄出来,骂的久了,人越发没了精气神。喃喃自语,像是说给竹篱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风一吹,无数炎凉。 轻踏青石板,述一段往事,旧事缠悲痴缠,生无依畏。此生,与你为夫妻,已是万幸,万不敢苛求其他。 “我家那口子呢!木讷的很,村里邻舍出了名的老实人,先前父母并不同意将我嫁给他呢!家贫,时间长了,也就松了口,杂活粗活,从未让我动过手,真不知道这是娶媳妇还是娶小姐。” 许是想起相公,女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平白地璀璨生辉,“家里就一个老娘,一个小的,勉强过生活,偶尔得了赏银,就偷摸着给宝儿和我买些玩意儿,还当是小孩呢。今儿说好的,回家的时候替宝儿带根牙糖回去,在帮老娘带些甜食,老人家身子不好,常年喝药,总喜欢吃甜食。一家人,都被他宠着。今天回去了,我该怎么说呢?该怎么说?你告诉我,告诉我,我跟老娘怎么说,我跟宝儿怎么说?……” 女子悲呛的低头,泪流满面,双手捂脸,低声呢喃着。 可痛到极点,悲喜无欢,沉明无极,生无可恋。 竹篱手足无措,失去至亲至爱的悲痛,任谁,也无法缓解。 家里老人稚子的殷切期盼,换来一具冷尸。 哭泣了许久,女子才站起身,继续引路。 “我家孩子挺乖的,不贪吃不贪玩,还会背诗呢!孩子他爹要求也不高,本分就行,也不是娇生惯养的,杂活粗活都会做,伺候人是可以的。” 沉默良久,才接话头。“官司,若是你比不过那个什么苏相的话,就别比了,以后寻个机会让他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我一个妇道人家,受再多的苦也没法让他家破人亡、断子绝孙。” 竹篱还未开口,就被女子凄惨的话语哽咽了嗓音,干脆闭了嘴,不再言语。 茅屋竹舍,小小的,点着烛灯,简陋却整洁,看得出主人家的用心。 有一瞬间,竹篱想让女子改变主意,可不知道自己该站在什么立场上去劝解女子。 “娘~父亲呢?这是谁?大哥哥。”小小的眼睛看着竹篱,也不过几岁的孩子。 “锦儿,回家了,咳咳,大明呢?没跟你一起回来,都说过多少次了早点回家,这太阳都快下山了,要是有个好歹这一家人的怎么办哟,咳咳。”宝儿跑过去牵着老人家,“祖母,不必担心,父亲待会就回来的,父亲可能是要替你买甜糕废了些时间呢!没事的。” 宝儿的一声声宽慰让女子泣不成声,双膝跪地,泪流满面,哽咽的嗓子,一个字一个字的清晰吐露。“大明,他……他……他被孙成的马车撞死了,身子还在……还在衙门。” 宝儿睁大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急促的呼吸,想从母亲的脸上寻找一丝欺骗的痕迹,颤抖着嘴唇,却未出声。 “你说什么?大明,他撞死了马,哎哟喂,这可怎么办呐!不会是这位公子的马吧!公子,求求你,将我家大明放出来吧!他是个忠厚的孩子,肯定是不小心的,你要什么,就拿去,求求你……”老人家撑着拐杖,不住的弯腰恳求,最后干脆撇了拐杖,双膝跪地,哭着恳求。 竹篱跪在老人家面前,动了动嘴唇,语不成句。“你家大明…….不是……撞…….死了。”最后,捧着老人家的双手,死死抿着嘴唇。 “娘,娘,我要找父亲,我要找父亲,他,怎么会死呢?昨儿他还说偷偷给我买牙糖的,他明明说了的。”宝儿放声大哭,语句几乎是喊出来的,老人家愣在原地,喃喃重复,“我家大明,死了?”三人老小,哭作一团。 世间悲,莫过于丧至亲,亡本国。 哭了几个时辰,宝儿哭累了,沉沉睡去时,又是两件丧事。从衙门领了父亲的遗体,安葬。 斜阳暖照,两座坟相依相偎。 人死了,官差们乐的清闲,已结案,案件自然存档,可惜了,三条人命,就已廖大明自己行路不慎,车夫刹马不及,撞死,其妻及其母自缢,其子消失结案,寥寥数语,端的是人命还是文字,如此草率。 接连的打击让宝儿高烧不退,丧事完毕,便沉沉入睡。 休整两日,等到马夫来时,才收拾东西准备动身。事实证明,竹篱今年也是流年不利。 作者有话要说:  世间本就许多黑暗,细思慢想,还愿挺身而出的,不管你如何想,总当得起一句多谢 ☆、权策谋(四) 连夜行路,在衡阳耽搁了不少日子,若是不快些,连文书都接不到,是了,竹篱还未拿到文书,严格说来,他还只是一个百姓,京官,呵,那得是他拿到文书之后才是。孙知县这几日自然明白过来,但若是你这未拿到文书的京官‘意外身亡’无法上任,也是怪不得谁的。离京都郓城还有要过了永州,大致三日的行程。 一路车马劳顿,哒哒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孤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21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21 单,月黑风高夜,杀人夺命时。既然插足,就需准备小命危险。 离竹篱表明身份已过六日。 黑暗中马蹄声传来,每一声都踏在人心上,鼓动着戚涩的气氛。马夫加快速度,马车之于马,自然比不过。不多时便被追上。 马夫抽出身旁的剑,盯着马上的少年。黑夜中,寂静万分,在马蹄声消失后,只留粗重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这什么意思啊!追又不打。 “喂,动手就快点,盯个鬼啊盯。”马夫老赵不客气的骂出口,单枪独马的,还真当我是吃素的吗?废话,我是吃肉的。竟然派个少年,太看不起人了吧! “竹篱。”张扬的红色点燃了黑夜,如同火,想要将黑夜燃尽,清清冷冷的少年音,带着些许的害怕。 “老赵,放下剑。”竹篱将宝儿放在榻上,弓着身子走出马车,一双眼眸似燃起火焰,一眨眼,消失不见。 “不解释解释?” “那日本来要跟你说的,结果你……”竹篱站在地上,有些尴尬的开口,少年事,谁对谁错,感情一变,巴不得疏远,无法说出口,对方总以为是自己的错,一来二去的,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啊啊啊,那女子如何了?”想起那夜自己的行为,榆木有些脸红,忙不迭的打断竹篱的话,一开口,泄露了自己听墙角的囧事。 “你如何得知的?”貌似自己只写了一封信吧! “这个,找你你没在,然后听到竹伯伯说修书给什么恭亲王,呐!我就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反正你那么蠢,走小道是不可能的,然后就顺着官道追上来的。” 榆木一面说一面抓耳挠腮,一张俏脸红的通透。 竹篱也大致猜出事情经过,眼波微涟,眉目温柔。 而后后背一阵凉风,刀光剑影的,竹篱却像被定住了脚步,一动不动。 “小心。”榆木突的变了脸色,飞身扑开了竹篱,顺着路滚到马车的另一边。靠着车门打瞌睡的老赵醒来,拿起剑对着突然跑出来的两路人马。之所以说两路,是因为一个人血迹斑斑的站在一群黑衣人面前,血顺着手中的剑滴入泥土,片刻消失不见。 “来者何人?”老赵抱着剑,斜眼看榆木扶起竹篱,慌慌张张的,生怕他磕着碰着。又不是小姐,哪有这么娇弱,老赵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位竹大人,弱鸡样,替人家讨公道还把人一家都讨死了,有什么用?哪里像竹覃的儿子。 “无碍。将宝儿抱出来。”竹篱向老赵示意,毕竟孩子还在马车内昏睡着。 榆木千辛万苦的抱出来,拍打着宝儿的脸,想唤醒他来。小小的脸被拍的通红,而宝儿却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那边打得火热朝天,这边睡的火热朝天,真是。 “这小子是猪吗?这么能睡!”百般施计无果,榆木泄气的咒骂着,干脆提起防身的剑加入战局。 战局胶着,半晌,宝儿才醒,混混沌沌,就这么愣着看竹篱,眼睛未眨半分。 “醒了,渴吗?饿吗?”温柔眉目,给予人黑暗一束光芒,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绝望无助像被撕裂一个口子,慢慢地能呼吸,浓眉大眼的,傻愣愣的看着竹篱。 “竹篱,小心。”榆木一声惊呼,让竹篱下意识的像疾风传来的反方向躲去,躲避不及,剑生生的刺进血肉里,抱着宝儿的那条手臂登时鲜血直流,温热的血滴在宝儿脸上,痛觉袭来,宝儿被摔在地上。 “竹篱!”榆木怒吼,情急之下,榆木下手愈发狠厉,朝着竹篱奔来,拿剑挡开了竹篱身后的剑,一剑下去,温热的血洒满大地,喷在脸上,让人作呕。 “竹篱!你今天他娘的就给我死在这,不把你弄死我孙成名字倒过来写,哼,给我上,把那白衣服的弄死,插一剑赏一百两,弄死他一千两,银子,都他娘的上。娘的,还敢跟小爷作对,我让你知道后悔两字怎写。哼”孙成坐在马上,指手画足,趾高气昂,看蝼蚁一般藐视着竹篱。 人数众多,一哄而上,榆木必不可免的挂彩,愈发狠厉,一剑一个,自己却也半死不活。 那边的听到孙成报名号却调转剑头来攻击孙成,为首的拨高声音,极愤怒的声音。“就是这小子的爹,闲着没事就来围剿,兄弟们,报仇的日子来了,把这混小子宰了,他娘的,为兄弟报仇。” 许是人神共愤,孙成今年看来也不怎么顺利。 知县,平日里除了琐碎的案件,自然立不了大功,正好衡阳阴山上一大帮土匪,剿匪,这么大的功劳如何能放过,三日一小剿,五日一大剿。将平日里的闲工夫全放在剿匪身上去了。弄得人好好的一个黑风寨,本来与狂风寨比肩的,如此,生生的降了几个等级,如何能不恨。 形势急转而下,土匪就认死理,谁都不管,就打孙成,落败而逃。土匪仍死命追。 “站住,别跑。” “傻瓜才不跑。” 老赵伤势最轻,从马车拿出药箱,瓶瓶罐罐的一大堆,竹篱的伤势虽轻,却脸色苍白,十分吓人。榆木拿药倒药绑白布,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嗨,小子,叫什么名字?”老赵转身看向身后不认识的少年。 “阿宝。”疼得呲牙咧嘴的,死死的抿着嘴,死要面子。 “阿宝,你是狂风寨主?”竹篱勉强的扯出一抹微笑,拿出手帕拭去宝儿脸上的血迹。 看的榆木大气,伸手将手帕夺了过来,冷嘲热讽,“你看我还有伤呢,不知道从哪带个小子回来,真是的。” 竹篱无奈的笑,“你还跟孩子计较,好了,我来帮你上药。” “你怎么知道?”阿宝登时戒备起来,握紧手上的剑。 “嗤,真的要打你打得过,强弩之末罢了。放下剑,不然你手臂就等着废了。”老赵看着阿宝戒备万分的姿态,闭上眼,抱着剑打瞌睡。 “何景还在寻你。”竹篱专注的包扎,头也不回。 “他会寻我,哼,看你刚才出手相助的份上,我便大发慈悲的跟着你算了。”阿宝扔掉剑,拿出伤药直接往伤口上撒,看见宝儿直盯盯的看着自己,不耐烦的瞪了回去。“看什么看,小心本寨主卖了你。” 吓得宝儿一阵哆嗦。 “寨主莫要吓坏了孩子。” “宝儿莫怕。”竹篱揉了揉宝儿的脑袋,温声细语。 “我怕什么?什么能让我怕的。”阿宝昂着头,将袖子一掳,一脸的大无畏。 看的榆木大笑,指着阿宝,捂着肚子满地打滚。“哈哈,竹篱说的又不是你,是那个呆子,哈哈” 阿宝一脸尴尬的看着竹篱,在竹篱点头时一张脸红的通透,发出一声怒吼。 “啊!” 一辆马车,拖着一车的病员,在永州县内休息两三日,才又动身。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22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22 阿宝榆木凑一堆,鸡飞狗跳不嫌累。 宝儿坐在马车上,看着竹篱,探出头看了看远出打闹的榆木,鬼鬼祟祟的从怀里掏出封书信。 “竹篱,你看。” 竹篱接过,细细看来,而后一言不发,端坐着,良久,才将信封好,递过宝儿。 “乖,放回去。” 到京都边界,榆木开始跳脚,因为竹篱说什么也不带他去京都。 “竹篱,你真不带我去京都,你就带这两个小孩和一个车夫!凭什么?” “凭你烦,最烦了,怎么会取个木头名字,天天争来争去的,烦不烦。”一旁的阿宝看热闹不嫌事大,更是火上浇油。 竹篱掏出一封书信,看的榆木的声音低了三分。“莫要以为我不知道,榆伯伯让你去参军,广陵,三日前收到的,若不是宝儿,你还要瞒我多久?” 榆木极愤怒的瞪着宝儿,什么东西,竟然敢跟竹篱说。一转头,分外委屈。“这,我不是想把你先送去京都嘛!” “京都已经到了。” “还差三里路呢!” 拔高的声音在竹篱的目视下弱了下去,委屈的撇了撇嘴角。“那我去就是了,臭小子,你给我记着。”临走都不忘瞪一眼宝儿,牵着马,一步三回头。 “宝儿,走,咱们也该走了。” “嗨,我说他这宝儿的名字啥时候改一下,我听着不太利索。”阿宝终于忍受不了了。一个阿宝,一个宝儿,这是要闹哪样啊! 竹篱看向宝儿,“想要改名字吗?” 宝儿使劲的点头。竹篱思虑良久,才试探着问宝儿。 “那以后叫思方吧!随我姓竹,竹思方如何?旧日曾拂去,思方近未生。以后,莫被以前困住了。” “嗯,这才像话,改了名字好。”阿宝一个劲的点头。 两个宝一起点头。 “你阿宝这个名字也好不到哪去!”一旁的老赵十分鄙视阿宝这种蠢蠢的行为。 “你懂什么,我有真名的,这不过是小名。”阿宝跳脚,真的,何老头说的,我有本名的,只是不能说。 “哦?说来听听。” “凭什么告诉你!哼。” “你就是没有,装什么装!” 在老赵与阿宝的口水战里,竹篱牵着思方上了马车,思方坐在身边。 打击过大,这个孩子已经很久未曾开口,若是他愿意,以后将他送到书堂去识字吧! “思方,竹思方。好名字。”刚坐进来的阿宝一脸惬意,呼~终于不用为名字而尴尬了。 ☆、权策谋(五) 京都郓城,集明国富贵之地,商贾小贩数不胜数,四处店铺,酒楼高耸。骄躁浮华晃花了眼,亏得两个孩子还一动不动的,端坐有礼。 帘外繁华盛世,帘内落寞三身。 “阿宝,你这是打算随我在这京都住下吗?”竹篱斟茶,顺手斟了杯给思方。 阿宝眼睛都未睁开,清脆的少年音拖得生长,“怎么?竹大人不欢迎。” “不是,只是何景在寻你。” “他,你不是早修书给他了吗?真当我同你似得。” “嗯,如此,便好。”思方看了眼竹篱,动了动嘴唇,却又什么未说。 身旁渐渐安静,喧嚣拭去,倒显得苍凉。 “大人,你先行,我将马车从后门赶进去,阿规应该在里面。”老赵打了声招呼,就赶着车走了。 小巷曲折深幽,一路花香袅袅,墙头探出几枝花枝,又不知是什么新奇物种,脚下的青石板岁月年久,不少坑坑洼洼的,存着雨水。湿滑冰凉,刺得人哆嗦。 竹篱叩门,良久,朱门轻启。 “少爷,呜呜,奴才终于看见你了!老爷呢?”约莫着跟竹篱差不多年岁的人,一见竹篱便热泪盈眶,情绪激动。 “父亲未回来,就我一人。先进去吧!安排两间客房。”竹篱将包袱交给阿规,摸了摸思方的头,牵着他走进去。 “少爷你可不知道,前几日收到老爷的信时我有多高兴,这么久,就留阿规守着这屋子。这次来,应该不走了吧!”阿规小心翼翼的看着竹篱,委屈的撇嘴。 “不走了。” 环顾四周,屋内陈设老旧,书画都只有几幅,仔细看着,却像稚子之作,力度浅,笔画都有些歪曲,而比邻之作就相对好些,隐隐大家风范,不过还是不足,不过都是小孩,谁会仔细去看。 就两个字概括:寒酸。 “少爷,申时过半,先用膳吧!”包袱放置好,天已经黑了下来,处处灯火通明,盛世繁华像被隔在屋外,屋内又是一番别样的光景。 一顿饭足足用了一个时辰,自然,阿宝不愿食,苦汤苦水,连炖的汤都带着苦味,苦的人舌头发麻。干脆扔筷子,重新替阿宝等人开了一桌,这饭,才吃的下去。 夜间风冷,沐浴后被风一吹更是直打哆嗦,阿宝忙裹着大衣跑向客房,一转头,却见思方推竹篱的门,耸耸肩,这小孩这么依赖竹篱,还不知道以后会出什么事呢!裹着被子,舒舒服服的,一夜好梦。 赶得及时,第二日上任文书就被竹覃旧交拿来了。到底是官宦子弟,仗着父荫,随随便便的就得了个兵部侍郎的官,别人拼了半生也未曾得一个闲京官,仗着父荫却得了个重官。恨呐! 上任半个月左右,竹篱才看见了自己的上司,兵部尚书段明,段家长子,谦逊有礼,一颔首便算打过招呼,不献媚,不巴结,不卑不亢。真是贵人忙碌无闲。 青紫色的官服衬得竹篱愈加消瘦,寂言少语,直直的腰身,持着账册,不轻不重的看了眼上司,端的态度高傲。 “官场是非多,只要别拦路,没谁会特意针对谁的!你看我,也是闲职一个。哈哈,终于有一个跟我一样的!”兵部右侍郎沈少流,沈家二少爷,满嘴胡话,真正的纨绔子弟。 “如何一样?”竹篱坐下,取出往日账册观看。 “如何不一样,都是纨绔子弟,仗着父荫进来的。”沈少流坐在桌上,指了指屋内的段明。“不过我可提醒你,在这兵部,最不可得罪的就是段明,人是四大世家的人,惹不起。再然后就是少说话少做事,就能万事大吉,除了四大世家,基本这兵部就是你可以横着走的,竹大人!”到底是官宦子弟,插科打诨,分明利害算的一清二楚,自家的势力,他家的权利。 “谢沈大人提醒。”竹篱颔首。 四大世家,自然是以苏岸苏丞相为首的苏家,宋大学士的宋家,以及两朝元老的段家,武将世家的李家。几乎垄断朝堂的半数官职。苏、段、宋一丘之貉,奸臣。李家虽为皇派,但驻守广陵的羡家同样兵权在握。而朝堂只分成两大阵营,苏相,恭亲王。至于皇帝,无能昏庸,谁站那个阵营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23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23 。 “看这些账册做甚么?又没用,这个会告诉究竟是天子笑好喝还是桃花笑好喝吗?会告诉你究竟是醉烟楼的姑娘美还是淑君阁的美?浪费时间。”沈少流端着蛊酒,一杯一杯灌。纨绔子弟,你还能有多高的要求? “做官,总得将本分做好。” “啪”沈少流手中的酒蛊摔落在地,酒香四溢,惊得众人侧目观看。 “对不住了,喝多了,手一滑,可惜了我的酒。嗨,竹篱,走,陪我喝酒去。”沈少流不好意思地向段明道歉,摸着后脑勺,不由分说的将竹篱拽走。 寻个酒铺子,一杯一杯斟着。 沈少流轻笑,捏着杯角。“竹大人,在其位谋其政的那是说给民听的,往日,说话小心些。” 竹篱懵懂,连着几日的翻找,似有些不对劲。“多谢沈大人提点。” 沈少流白皙的脸庞腾的红了起来,忙摆手。“竹大人客气了,不过这么久了,还叫沈大人倒生疏,日后便唤桑田吧!” “如此,那也不必唤竹大人,唤思远吧!” “进学致和,行方思远,好字。”沈少流独饮了会,迷迷醉醉时方道:“秦家大少爷倒是个好性子的人,思远若是愿结交,往后再京城也不会烦了。” 秦家大少爷,哼,真是不敢苟同,平日就无法无天,天天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前几年还听说要将江南杨家的少爷娶回家,气的秦家老爷干脆绑了起来,官位都扔了,现在还囚着,不让出门。远游的秦家二少爷还特意赶回来,秦家夫人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要说男风,不少人都好这口,不过都是家中偷偷藏着男宠,妻该娶还是得娶,这后,还是要有的。不过自从先帝,渐渐的,也没几个人敢养,就吏部那个右侍郎养了,后来被人知道了,没多久就被贬了,至于谁下的手,除了宫里头的还能有谁。 京都向来繁华之地,自然藏污纳垢。 为官,行的事中庸之道,过刚易折,过柔易退。 所幸是个闲职,除了看看往日的账册,偶尔陪着沈少流喝喝花酒,回家睡个好觉。日子倒也过的快。 一转眼,便到了九月十五,郓城的琼月灯会。 沈少流早早的将竹篱拖了出来,占着酒肆,半眯着眼。“哈哈,昨儿我家小厮见你来这买酒,可算让我逮着了,一问店家,你每三天买一坛,啧啧,今日不陪我喝一坛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半认真半玩笑的语气吓得竹篱猛地抬头,随即苦笑,这京都,果真什么都有人看着。 “家中客人托我带的,在下真的不会品尝。”竹篱连连摆手。自那日酒醉后,沈少流就一直赖着他来酒肆喝酒,老赵贪杯,每每总让他带着坛回去喝,一身的酒气,思方不知为何总板着脸,唉,都不省心。 “真的?”沈少流狐疑的看着竹篱。 “比真金还真!” 斜阳未落,已有商贾挑起灯笼,远远的望去,一片红火。 “怎么都挂灯笼,系红绫?” “今日琼月灯会,等着,带你去看好东西。”沈少流贼兮兮的轻声说道,捧着酒坛自顾自的笑起来。 “跟你喝酒真是无聊,若是卢志在,两人对饮,行酒令,哈哈。”对着木头喝酒还不如不喝。 京都中央有条河,连着护城河,是京都的水脉,贯穿了京都南北,连着殷河。碰上灯会之类的,灯花星星点点,顺着河水飘了几里远,最后还得动用人手捞起来,着实费力一番。不过花灯点点,衬得夜空星星灼灼,交相辉映,也有几分别样的风采。丝竹声从河中央的画舫传来,歌姬清亮的声音,听的人如痴如醉。楼阁耸立,照着乌黑的房檐。 街边人摩肩接踵,亏得沈少流还特意回府换了身布衣,看着竹篱仍是那一股子书生气,指着竹篱调笑,“看你真是个书呆子,那股酸腐气都刻到骨子里去了,看我穿着布衣,扛个锄具就能下田了。老天不公啊!” 绕着河转了两三圈,转的人身上出了层薄汗,左左右右的绕,不知何时竟走到些荒凉的地,只有门前的灯笼挂着,朱门紧闭,想来是大户人家住的地,竹篱有些疑惑的看着沈少流,这人,何意。 沈少流借着酒劲胡乱的敲门,竹篱一旁向探出门来的小厮道歉,一旁死死拉着发酒疯的沈少流。敲到第四户人家时沈少流在人家开门后直接将竹篱拖了进去,四个人大眼瞪小眼。良宵苦短,浪费在这对眼的时间上,真是不解风情。 作者有话要说:  过去是过去,别纠结,接下来榆木的出场会很少。 ☆、权策谋(六) 沈少流同开门的男子一同反应过来,连忙行礼。 “秦兄!” “沈兄!” “牧归!” “桑田!” 竹篱看着那两人一个劲的行礼,不由自主地也向面前有些圆嘟嘟的少年行礼。“在下竹篱,字思远,叨扰。” 少年傻愣愣的看了会竹篱,许久,才反应过来回礼,“不不不,是我这主人家失礼了,嗯,杨尘,字未曾。” 沈少流尴尬的看着竹篱,不知如何开口,这,毕竟是不速之客。 “秦晋,想必这位便是竹篱竹大人了吧!”秦晋爽朗大笑,拱手作揖。缓解了尴尬的气氛,“这位是内人,杨尘。”大大方方的态度,叫人艳羡。 “如若不嫌弃,还请进屋喝杯茶!” 秦晋侧身,随后与杨尘并肩相行,十指相扣。 “两位真是恩爱!存心刺激我这未娶妻的人吗?”沈少流明显的人来疯,给点色彩就能开染坊。 “哈哈,桑田这话可就说笑了,若是想,寻个便是。” 六叶春的茶香在屋内漂浮,杨尘仔细斟着,茶像木偶随着他的手起舞,茶叶沉浮,不觉入迷。 “杨公子的茶艺果真令人惊叹!”竹篱赞叹,爱茶人不少,玩茶艺的自然也不少,可都寻着一股仙风道骨的劲,唯这杨尘,将浮华与寂静杂糅在一起。 “闲来无事学着玩罢了,”杨尘淡然一笑,江南真是好水土,养出的人都透着股水灵劲。 “那我便打开门说亮话了。”扯了许久都未扯到正题,沈少流清了清嗓子。“秦晋,你在兵部发现了些什么?” 秦晋脸色一变,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看了看身旁的杨尘,在后者的笑容下才慢慢面容平静。“沈公子这是何意?”前面的桑田,现在的沈公子。 竹篱端起茶,仔细品味,在沈少流的注视下才缓缓开口。“秦兄,你也发现账册的异常了吧!” 秦晋十指紧握,不安的敲动桌面。 杨尘点头,示意秦晋稍安勿躁,“是,” 竹篱神色浓重,看向杨尘,“那可曾知道他们将那些军火运往何处?” 秦晋低头不语,在杨尘开口时握住了杨尘的手,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24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24 缓缓抬头,一字一句。“竹大人,若是没有万分把握,你动不了。” 私运军火,不论数量,均是抄家的重罪,若是掺杂其中,怕是朝堂不安。 “秦少爷觉得,恭亲王如何呢!”沈少流转着杯子,问的漫不经心,却让秦晋脸色一变。 杨尘放下茶蛊,看着竹篱,“恭亲王自然是厉害的,只是有一个要求,至少秦家无恙!” 沈少流冷笑,看着杨尘,“杨公子这是说笑?放一个两个倒还实在,不过秦老爷子是如何也不能放过的。莫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秦晋猛地抬头,看向竹篱,点头。“如此,恕不远送。” 竹篱叹气,放下茶杯。“永安七年,兵部与库部的账册便对不上号,同年,秦家二少爷秦淮回京,段家寄养子榆林捎的信。而你,秦晋,早已禁足在家三月。” “时年九月,沈家二少爷擢升为兵部右侍郎……”一字一句,将一些官位大的调动叙出,无一例外的,苏相的心腹及恭亲王的心腹。 “你,你。”秦晋眼中具是震惊,一个人既已知道的如此清楚,这京都,究竟还有多少藏龙卧虎,件件旁敲侧击,很有利的威胁。 “如何?秦兄还打算瞒着吗?”沈少流胸有成竹,闭目掩去眼中的惊异。 四人中,恐怕最镇定的就是竹篱了,仍悠哉游哉,丝毫不在意自己说出的话对他人什么影响。 秦晋握着杨尘的手,如今,竹篱他们怕不是要手中的消息,而是态度,才既冠之龄,便有如此心机城府,怎比得过。 定了定心神,才缓声道:“承蒙竹大人看得起,只是一介草民,有什么资格再插足朝堂之事呢?” “左右都查不到幕后黑手,干脆让秦大人来背着个锅吧!”沈少流与竹篱起身向外走,说得毫不在意。冤案?本不冤,如何算冤案! “唉,可惜了,秦家的百家人口啊!” 私藏军火,诛九族的大罪,即使是苏相,也免不了。 “站住!我说,我说就是了。”一身傲骨又如何,还不是被生生屈服弯腰。秦晋眼中满是悲痛,帮凶如何也比主谋罪罚来的轻些。对上杨尘满是担忧的眼眸,勉强的笑。 得了便宜不卖乖,做人要识相。竹篱与沈少流十分识相的坐了回来。 “是,永安七年时,我已为官三载,父亲虽身居高位,但从未提拔过,当时一腔热血,想凭己身之力做出一番事业让父亲刮目相看,因兵部官职空缺,父亲的同僚便提我上去,就是沈和,沈少流之父,他提醒我查账册,因感激,我便查了,这才发现每年亏损加拨出的军器数量与制造的数量相差惊人,许是因查寻兵器的去处惊动了当时兵部尚书孙淼,他跟我挑明了账册的确有异,并说我父亲也参与其中,借着一些线索我寻到了江南,才发现那些兵器经各人之手巧运广陵,郓城,江南,广陵。这便是运输的路线。朝中苏相一派参与,三大世家,唯独宋家没参与。而父亲发现我再查,借杨尘之名将我囚起来,我知道只有这么多。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秦晋被囚,孙淼贬出京,难怪,在京都这么久了苏相却迟迟未动,呵,还道他忌惮,原来是不曾放在眼里,竹家又如何,不过是个败落的家族而已,就这么个小官,哪里值得丞相大人注意。 夜幕下,风似刀子划在身上,灯会早已结束,只余大红灯笼高高挂,徒留一地残杂。 沈少流裹紧了身上的衣物,不太自然的开口。“竹兄还有什么没说的,都说了罢!至少,咱们不是敌对的。” 顿了顿,才继续。“你其实未曾在账册中发现什么异样吧?”三分疑惑,七分肯定。 竹篱轻笑,这是自然,他任职不过几个月,就算手段再厉害也不可能在段家人手中查出些蛛丝马迹来。“是,不过秦晋的话着实让我惊异,没想到孙淼竟然也参与了,比想像的人还要多啊!” 沈少流定了心神,差点就被骗了。“不过孙淼现在可没心思管那些事,呵呵,他儿子被山贼给杀了,从他那里得到些书信,基本可以确定幕后黑手了。” 孙成,自然是要死的。杀人偿命。 竹篱点头,看着满地狼藉,停住脚步,声音低沉。“沈大人可得注意些兄长,天气转凉,若是身体有恙还是在家休息的好。” 沈少流拱手,落落大方道:“多谢竹兄提醒。” 第二日,兢兢业业的沈从流沈大人,大理寺卿就身体抱恙,连早朝都未上。 沈大人在家,沈少流自然不好在外面呆着。顺路从酒肆提了壶酒,慢悠悠的向巷内走去。空荡的脚步声,有些落寂。 “少爷,今儿这么早回来?”阿规连忙收起手中的书信,背着手,慌张的望着竹篱。 “嗯,谁的信?”竹篱踱步走向院中,难得的,思方竟未寻过来。 “是……是宋家返回的帖子,恭亲王府接了帖子,总是说让您寻个日子去拜访。还有,还有段家也这样回复的。让您寻个日子拜访。”阿规吞吞吐吐的,大半投了的帖子都被退了回来,除了恭亲王和有些旧交的段家,偷偷摸摸的看了眼竹篱,见他神色平静,才慢慢接了下去。 “还有,老爷来信说今年除夕就不用回去了,嘱托您好生照顾自己。” “没了?”一切尽在意料之中,只是少了些。 “没了。”如临大赦,阿规快速离去,分明的,手中拿着两封书信。 绷紧的后背,看的竹篱轻笑。 我若是想,这世间,除了他,谁能阻止我。 许是魔怔了,竹篱思绪有些疯狂,像是寻一个发泄口,可久久的,都只是端坐着,沉默,已成习惯。 都忘了追问晚归的阿宝与思方为何一身胭脂味。 孙成死了,他老爹自然咽不下那口气,干脆丢了老脸前来求苏相,谁知苏相前脚答应的爽快,后脚就参了孙淼一本。孙淼气的吐血,拖着虚弱的身子回了衡阳,集结全县的兵力攻打土匪,引得龙颜大怒,攻了十天。死伤大半,土匪死的死,逃的逃。 孙淼上京都的消息是沈少流告诉他的,那厢踩着高高的酒桌,托着酒坛,活像狂风寨里的土匪,哪有半点平日里正经模样,哼哼吐气抱怨着家中严厉的兄长,突然抬起头看着竹篱,向四周乱看,鬼鬼祟祟的。 “呐!你知道吗?”停顿了许久,却迟迟未听到想听的话,怒拍桌子,指着竹篱,“你,快点说知道什么!” 不与醉鬼争是非。 “知道什么?”竹篱捻了捻手中的碎末,毫不在意。 “衡阳知县孙大人进京了!” “进京?”虽平平淡淡的语气,但好歹把八卦的句子接了下去。 沈少流一脸神秘莫测,“对,今儿早朝苏相参了他一本,擅离职守,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25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25 私自进京。” “嗯!”孙成死了,自然上京城寻靠山准备给自己的儿子报仇。 “你是没看见孙淼那一脸猪肝色的表情,哈哈。” 沈少流拍桌大笑,猖狂至极,以至于乐极生悲,呛住了。 对于竹篱,孙淼来京,着实是个不小的机会。真的谋士,敢于把握任何机会。 夜半无人起身行,一曲谋哲悄声谈。儿仇老父含泪报,舍己献知抛无相。 那边攻完了土匪,第二天孙淼就锒铛下狱,在狱中自尽。 作者有话要说:  孙淼是个开始 ☆、权策谋(七) 年关将近,铺天盖地的案牍淹没了朝官,每日拖着沉累的身子忙的昏天暗地的,卯时出门,酉时归家。数着日子过,低气压压垮了平时和乐的气氛,带上年关的狰狞。 竹篱拖着疲惫的身子推开沉重的门,站在院落里,瞥了眼隔壁黑漆漆的房,这才想起自己已有半月未见思方与阿宝了,时间忙碌,都未抽时间查思方的功课,阿宝那小子也疯过头,该管教管教了。 竹篱从房内取出烛火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走进去,迎面一股沉闷感,许是未开窗户。竹篱苦笑,阿规也不知道起身来看看这两孩子,若是半夜踢了被褥,着了凉可怎么办。 也不知两个孩子是否能平安相处,会不会发生口角,阿宝那个得理不饶人,不得理呛死人的家伙,竹篱摇头轻笑,举起烛火往床榻上一照,却半个人影的未见,指尖摸着冰凉的被褥,显然的,人不在被窝。 阿宝趴在墙上,伸长脖子,鬼头鬼脑的往院里瞧,竹篱房内灯火通明,转头对着面墙思过的思方轻声道:“竹篱回来了,轻点声。你快点爬上来。别磨叽。” 等思方跳下墙,阿宝弯着腰鬼鬼祟祟的向屋内跑去,左右观望,站在门口往后一看,却发现思方还站在院内不动,当下着急的喊:“快点,要不然竹篱发现就不好啦!” 谁知思方只是瞥了他一眼继而低下头去,静立不动,活像个泥菩萨。 阿宝小跑过去,不时的张望竹篱的房间,心中暗自祈祷:竹篱,千万别出来,千万别出来啊! “发现了会怎么样呢?”熟悉的声音,惊得阿宝呆在原地。 阿宝咔嚓回头,睁大眼睛看着还笑的一脸和蔼的竹篱,温言软语,却让阿宝听出了一股小命将完的恐怖,完了。 “嗯?站到思方身边去。”厉声厉色,吓得阿宝不敢言语。 阿宝一步一步慢慢挪到思方身边去,转头怒瞪思方,眼神示意:发现了竟然还不通报。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该用什么说辞好呢?怎么才能让竹篱不告诉何景呢? 竹篱坐在廊下的椅子上,十指交错,定定的打量着心怀鬼胎的阿宝,思虑万千。 阿规急急忙忙穿上外衣赶来,擦着额角的薄汗,露出手上的伤,看了眼在院内罚站的两个孩子,开口解释:“大人,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老赵。”竹篱看了眼阿规,并未搭理阿规。 “少爷!”阿规焦急的喊道,少爷这是准备动用家法?看了眼一言不发的阿宝,心中愈发来气,半夜未归,竟然还被逮着了,真是好样的。 “竹大人,何事?”老赵抱着剑,打着呵欠,十分迷茫的看着竹篱,半夜不睡,搞什幺蛾子。 “近几日思方和阿宝的行踪,报上来。” “醉烟楼。”老赵一个激灵,马上报出。 “烟花之地,阿宝。解释解释?”竹篱也不急,却看着一旁焦急的阿规,抬了抬手,示意阿规安静。 “就去过一次,真的。”阿宝小声的喊道,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将思方带去烟花之地啊!敛着眉眼一副温驯的模样。 “阿规,你写封信给何景,除夕,人多才热闹。” “竹篱。”阿宝有些焦急,恨不得将竹篱的那些话重新摁回竹篱的嘴里去。 “思方你先进去,明日训蒙文抄罚十遍。阿规将他带下去。”思方看了眼阿宝,低了眉眼,任由阿规牵着自己的手。 “竹篱,有话好好说,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呢!你说对不对?”阿宝一看罪证被带走,胆子都大了几倍。 “有何好说?”阿宝,我要个名目来寻何景,今日,怕是不能好好说了。竹篱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 阿宝有些明白了,莫说就去过一次,就连未去过,老赵也会说去过,不过是要个借口而已。 “老赵,和他比试比试。” 自然,阿宝被打得鼻青脸肿,鬼哭狼嚎的,将赶来的阿规吓得脸色惨白,中止了这场单方面殴打。 老赵毫不在意的弹开衣上的灰尘,看着竹篱精神恹恹的坐着,抱着剑,踌躇了会,还是轻声道:“阿宝近日与一衣着华贵的人在一起,不知道是何身份,阿规,” 竹篱抬手示意,打断了老赵的话。“阿规你不必管他,好生看着阿宝。” 年假一放,沈少流放笼的鸟儿般,直接拉着竹篱跑向了醉烟楼,一路走一路碎碎念,“再不去,等卢志来了就去不了了。” 醉烟楼,京都最大的青楼。客来客往的,端着茶嗑着瓜子每天都是一场好戏。今儿谁谁为头牌姑娘败家,明日谁谁被家里的母老虎逮着揪着耳朵滚出去。不消说晚间,就是青天白日的,姑娘穿着帛缕轻纱,媚眼一抛,颤着腰肢对着你说,来呀!大部分人都直了眼跟姑娘进去。金银珠宝,样样珍宝全都掏出来捧花似得送到姑娘面前,讨得姑娘欢心,就是一夜春宵,惹得姑娘生气了,将你一赶,你只得眼巴巴看着姑娘替别人斟酒。有道是欢场有情,娼妓无情。可真是…… 竹篱一脸无奈,既然去不了又为何要去呢? 卢志,广陵守军都督,儒将世家,与沈少流一同成长,平日最看不上那些纨绔子弟,只要卢志在京,沈少流就不敢去做那些纨绔子弟的勾当。 沈少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卢志的罪恶史,无非是沈家兄长过于优秀,在家便是父母严加管教,天天念叨,在外还得受着卢志的念叨,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恶行。 一个个玲珑女子持薄扇,着薄纱,朱唇轻启,勾的人魂都不见了,迈着脚往里走。 “公子,来玩嘛!” “奴家陪公子喝酒,想怎样都可以哦~~” 沈少流站在门前,看着姑娘们花枝招展,腰肢媚人。一展纸扇,赫然的“清”字映入眼帘,摸着下巴,决策艰难。 “还有两天,他就到京城了,今天该选胭脂还是选桃儿呢?好像珠花也不错。” 竹篱看着纸扇,觉得卢志也是位人才。“桑田,你就不怕他早些到吗?” “你别乌鸦嘴。” 沈少流闻言四周观望,确认冤家都没出现时才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走出一股进公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26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26 堂的气势。 进楼便是入眼的大片大片的绯红幔帘,随风轻扬,掩了些真实,一片迷迷蒙蒙的暧昧。脂粉味、酒香味、燃香味熏得人飘飘欲仙,还未深入,脸已通红,熏软了四肢,甘心醉卧温柔乡。 “哎哟!沈二少爷,哦!不,现在改叫沈大人了,你可是好久没来醉烟楼了,整整几个月呢?看把我家桃儿想的,桃儿,来来来,你的心上人来了。”醉烟楼的醉烟嬷嬷挽着一条血红的丝帛,扭着美人步,捏着嗓子尖声道。 沈少流连连点头,美人在怀,笑的愈发开心。对着嬷嬷吩咐:“来个包厢,再寻几个姑娘陪陪这位刚来的爷。” 醉烟嬷嬷一张脸笑成了花,抹得鲜红的嘴唇像张血盆大口。“公子头次来,可不能怠慢了,胭脂、珠花、仙儿,快来陪客。” 这边话未说完,那边就有人大喊着嬷嬷。嬷嬷陪着笑,“沈大人,那位段家的大公子,您看?” “去去去,让桃儿带我去包厢就可以了。”沈少流连忙挥手,抱着姑娘上下其手,惹得姑娘娇喘连连,不住求饶。 嬷嬷美的不用作陪,用扇子遮住半张脸,拉着裙角风情万种的向上走。回眸一笑,吓得了半楼人。 “来来来,珠花,你去陪那位竹大人,看他一个人独酌你们不心疼啊!”沈少流搂着桃儿,半靠在墙上指着竹篱笑道。“平日里那些浪劲呢?怎么到文人才子这就没了,敢情就小爷我合你们心意是吧?” 一旁的珠花掐着笑脸向上迎,看见竹篱那一脸冷漠,娇媚的嗓音都弱了几分,带着委屈,闻者爱怜。 “竹大人,来,奴家为你斟酒。” 竹篱接过酒杯,深吸一口气,半晌,高挑着眉轻笑。“桑田,这天子笑?” 沈少流瞪大眼睛,闻就能闻出来,笑的像只偷腥的猫儿。“嘿嘿,我突然想看一看那位一直在你身边喝酒的知交了,下次让卢志将那人带来,如此酒友,可不能错过。” “错不了。”熟悉的声音让竹篱呆在原地,木着脸看着房门大开。 儒布青衫,剑眉星目,黝黑的皮肤衬得身后的榆木分外的白,还未开口,就已让沈少流变得老老实实。 沈少流低着头,活像个做错事等挨骂的小孩。“文清,你听我解释。” 卢志颔首,向竹篱点头示意。 “那个,我就来了一次。”沈少流举着手指,一脸真诚。“我发誓。” “解释完了?”不愧是常年发号施令的上位者,四个字,竹篱都感到了危险气氛。 “很好,榆木,将他拖回去。”拖字尾音拉长,分明的威吓,吓得沈少流一震,就差没跪下求饶。 “榆木。”竹篱皱眉,不知该作何解释。活像捉奸在床。 榆木点头,将沈少流的手反剪,拽着衣领,生生的,拖了出去,留下一地长嚎和看好戏的众人。 “嗨,真是奇了,卢将军回来了,难怪。” “有些年没看见这幅场景了!” “那是你没看见,往年这个时候每次都是这样。” 醉烟嬷嬷端着瓜子在一旁看好戏,识相的没上前打扰,银子?自然是上沈府要去。可不,每年这个时候必不可少的好戏。 ☆、权策谋(八) 古有杯酒释兵权,今有杯茶审浪子。 卢志捏着酒杯,俊朗的面容看不出丝毫生气的痕迹,却轻声细语的阻止了想坐下来的沈少流。“桑田,站着。” 还未上报就动用死刑,看来这位将军也不是什么善茬啊!竹篱自顾自的想,一抬头撞进榆木的眸中,愣愣神,这才想起貌似自己也是被抓中的一个。 茶香渺渺,烟雾升寥,绕着素瓷,何曾留得寄语人。 三人坐定,竹篱面对着榆木与卢志将发未发、蓄势已久的怒气,低下头不自然的开口:“咳咳,卢将军。” 话未完,卢志冷冷出声打断。“担不起大人这句将军。”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榆木。”竹篱敛起眉眼,苍白的脸庞透过水雾,朦胧似幻,惊扰了榆木的所有小情绪,惊艳。 榆木暗自叹息,恨自己不争气,又恼竹篱竟然示弱。呆在京都,哄人示弱的本事愈发好了。 “说罢!怎么回事?”一旁的沈少流本来安静的面壁思过,突的听到竹篱喊榆木,正纳闷那是谁家的公子哥呢?随后听见站在卢志身后的那个仆从应声,猛地转头,吃惊的看着竹篱。 卢志虽诧异,面上仍不动声色,瞪了眼反过头来的沈少流。“子川,这是怎么回事?” 榆木挠了挠头发,羞涩的看着卢志,“文清,我骗了你,其实……我跟你来京城,是来见他的。” 沈少流被一席话雷的外焦里嫩,语不成句,结结巴巴。“你……你们……你们俩?” “闭嘴。”卢志打断沈少流的话,颇为埋怨,这孩子,都为官两载,怎么还不知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呢? 沈少流反应过来,默默转身面对墙,咬着手指不让自己出声,心中暗嚎,天呐!这世道怎么回事? “对,我们认识。”榆木点头,愧疚的看着卢志。 “无事,反正游玩,两人三人的又何妨!咱们来谈正事。沈少流,过来。”卢志毫不在意的摆摆手,示意榆木不必愧疚。 沈少流三步一挪,五步一跨,迅速站到卢志身边,低着头认错速度飞快,诚意十足,绞着手指,欲哭欲泣。“我错了,我不该去那烟花之地,不该喝酒,不该调戏花娘,不该不听你的话。文清,文清,我的好文清,你…….可不可以不告诉兄长?”嘟嘴拽袖子,小孩子撒娇的方式学了个十成。 胡闹,撒泼,发浑,占了个十成。 折磨得卢志点头时才肯罢休。屁股一沾凳子,马上原型毕露。 塞了一嘴的桂花糕,嘴角沾满了桂花屑,拿袖子一抹,看见卢志递过的手帕,羞红了脸,连忙接过,擦干了嘴。“谈什么正事?” 卢志斜着眼看沈少流,一言不发,眼神威压,沈少流立马端坐从善如流的改口。“嗯,谈正事,竹篱先说。” 竹篱点头示意,正事,文官跟武官有什么正事可以谈到一块去,更遑论两文官的立场都不同。 “嗯,榆木,喝天子笑吗?”榆木发愣,有些反应不过来话题怎么跳到天子笑上去了,循着本能点头。“喝!” 卢志当即黑了大半张脸,两个酒鬼在身边,真是让人胃疼。 “竹大人,这就是你所谓的正事?”似乎预料到竹篱的点头,话语接的飞快,不给任何旁人答话的时间。“关于段明,你们知道什么?” 嚯,敢情知道啊!刚才还装的那么像。沈少流第一反应松了口气,而竹篱却提起警惕。 沈少流心直口快,将竹篱卖了个干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27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27 净。 “嗯,段明那小子跟苏老头混一块了,看着老头那张脸,也不嫌膈应,我跟竹篱逮着了,不过竹篱说段家内部有分歧,段家小鬼不是跟段明一伙的?好像那段家小鬼跟秦晋玩得很好,他不是还有那个,那个谁来着?榆林,对,就是榆林,前几天京都还因为那段家小鬼花高价钱买了个白玉什么的,跟皇子手里抢东西也是没谁了,哎,你们怎么不说话?” 当初,有人跟我说沈少流十分的会扯话题,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竹篱特别想化身厉鬼掐死这位东拉西扯的沈少流,先不说把我卖了个干净,竟然还扯榆林。 腹诽的正欢快时,竹篱猛地瞟见了榆木那张惨白的脸,无比痛恨自己的少言寡语。 张着嘴吱呀成句。“那个,榆木,你别想歪了。” 卢志毫不关心,拍了拍榆木以示安慰,对着沈少流,“今日你们去青楼就是偷听,挑重点,别东拉西扯的。” 沈少流磕了个绊子,摩拳擦掌,细细数落着段明的不是,“段明可真不是东西,就是他把孙淼上京和见竹篱的事跟苏老头说的,不然他哪会死,功过相抵,顶多卸职回家。段明这事办的真不厚道,据可靠消息,他还找人刺杀了秦晋,秦晋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竹篱眸中划过一丝惊异,自那日见了秦晋之后,暗杀刺客什么的防不胜防,连老赵都一直跟在身边,本以为那日秦晋未曾说出什么重要消息,应该相安无事的,终究,还是牵连了。想到这,竹篱忍不住抬头看榆木,觉得私自来京城这主意,真是烂透了。刚才初见榆木的喜悦被不安冲刷,留下不安与诡计。 “不过段明肯定没想到,这样一来,秦晋倒真的和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如今,竹篱才知道,秦晋家旁那家是段明特意派人守着的,一个两个,心机耍的欢快。 卢志摆手示意沈少流闭嘴,饮尽杯中茶,拽着沈少流的衣领,颔首离去。 药下的猛了,总该给人点发作的时间。 青石街,远离了曾华街,自然人荒无影,细微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空荡。寂言寥寥,总少了几分意味。 竹篱拢了拢衣袖,看着街巷绿意盎然,深冬还能看见这绿意,真是反常。“榆木,你?” “没事。”苍白无力的宽慰让人恼火。 “莫多想了,明日我陪你去段家。”一个藏得深,一个不明说谁又能说谁对谁错。 “好。” “快些回家吧!思方和阿宝还在家,过几日何景就来了。若是思方愿意,让他随阿宝去,毕竟跟在我身边也是孤寂。”往日都是榆木多嘴,两人对换了角色,却没有丝毫奇怪的地方,自然平和,本该这样的。 “孤寂?”榆木想起什么似的,讽刺的笑。 “嗯,我平时不在家,阿规,本身就是个孩子,怎么能带好,何景的话,也有经验。”这话倒是奇怪,阿规是个孩子,难道你就不是了吗?不过两岁的差龄,难道就以为自己是大人了吗? 竹篱这番理所当然的态度惹火了榆木,孩子,究竟谁才是孩子。“哼!撑着个八尺高的身子就以为自己是长辈了,别忘了,你还未既冠。” 竹篱有些无奈,这是又怎么了?“是是是,没忘。” 寒风一吹,再无伤悲感怀的心情,榆木勒着竹篱,快步疾走。 阿规一开门,便看见自家主子被一个人抱在怀里,拿着大髦裹着,若是竹老爷在,肯定指着鼻子骂成何体统。 其实,体统不要紧,竹篱的身子才是要紧的,寒风抖擞的,本想着等老赵拿件大衣过来,没想到被抓去茶楼,老赵寻不到人,风一吹,刺骨冰凉,好在榆木身上披了件,但人榆木身强体健的,大髦也是未加暖的,门口进风,还不如抱着躲风。再说了,体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阿规吓得结巴,“少……少爷!” 榆木看着这小厮慢腾腾的动作,竟然还堵在门口,一时恼怒,吼出口,“让开,没看见你家少爷在风里头吹吗?” 阿规急急忙忙让开,跑向厨房。 竹篱揉了揉榆木的头,真是一如既往的柔顺啊!“莫急,这么会时间,不会冷着的,别担心。” 榆木加大房内的火炉,热气环绕,身体恢复了些知觉。“冷着了竹夫人会心疼的。” “你呢?”竹篱突如其来的问句,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当然也会了。” “少爷,喝茶暖暖身子,晚膳已经备好了。是现在吃还是等会吃?”阿规奉茶,低眉顺眼,擦了擦额间的汗。 “现在。” 晚膳,照例是阿规上报书信及各家来往的时间。 “大理寺卿沈大人今日发来拜帖,您看?” “让沈大人寻时间来就是,只是莫在这几日。” “段家二少爷发帖寻您上府一聚。” 榆木喝汤的手一抖,洒了些。 “嗯,回个话,明日去拜访。” “秦家大少爷受伤,小的已经送了礼。” 一顿饭都吃不安生。 年关,请梨园回家唱戏的贵族自然不少,昨儿那礼部尚书家还请了当红花旦承儿上台,贵族官宦子弟自然少不了。 宴请一场,不知道流出多少贵族官宦子弟的笑料,谁谁家的公子爷带了个花旦,谁谁家公子哥带了个花魁被自己爷子打了一顿,鸡飞狗跳的,活像个闹市。 谁谁家公子哥跟谁谁家公子哥看不顺眼。鱼龙混杂的,竹篱向来看不上眼,能推的就推,不能推得前去坐会,再跟主人家告别,竹家的孩子,就算再无能在众人眼里也只是有点可巴结的分,遇上恭亲王相爷这些的根本就没有可巴结的地方,乐的将竹篱忘记,乐的放竹篱走,可人家来了,面上长得光,自然是不可比拟的,段家,自然是有这个能力的。 作者有话要说:  榆木回来了, ☆、权策谋(九) 段家,四大世家之一,府里随便拎出一个废物那也是国之栋梁,一般官员哪里比得上,挑腊月二十五这种日子宴请宾客,不过是仗着排场炫家世,等着人巴结而已。 一场宴会办的热闹,小辈长辈分席,小辈少了长辈的看管,一个个贼胆包天,上窜下跳没了界限。 小辈这席摆在花园里头,大冬天的,池塘里还开着些袅袅荷花,最怜红白浅,偏生翠色间。池塘小舟三两只,置着瓜果,透着夏意,仿佛从空气里带来一丝闷热与清凉。 宴会小辈凑一起,无非喝酒赏花听戏,请来当红的梨园给老太太一辈听的,剩下些稍一流的戏子自然是唱给这些纨绔子弟,唱得好了,攀龙附凤个不算问题,唱的不好例行的赏银也少不了。 偌大的花园,戏声绵远,细腰纤腿,拖着纨绔子弟放荡的笑声。 竹家长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28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28 辈未来,竹篱自然该顶着的,可榆木不过一个不入流的武官,上不得台面,就算外戚儿的兄弟,也不过应该随着小辈一席。 段家老爷收了描金的大红帖子,接过竹篱手中的礼品,示意下人接下,颔首,一句话三波未断,尾音绵长“竹大人,里面请里面请”。 小厮拖着长长的调子,一句话三口气,喊声响起:“兵部左侍郎竹篱竹大人到!里席请!” 有不问世事的公子哥挑着眉讽刺段家二少爷,意味不明。 “这段家的宴会可真是鱼龙混杂啊!不过个侍郎,也真敢托大,竟然往里席走,还带着小厮,上不得台面。” 一阵附和声,你一言我一语的,呛得人面上挂不住。 段家为了方便将小辈的宴席放在了前面的花园里头,各家长辈往里席走经过时这边的小辈也会规矩些,省得那些无法无天的臭小子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领路的小厮一脸尴尬,看着竹大人将他身后的小厮拦下。心里不自觉的想:这位竹大人怎么管下属都这么无用,心里添了三分蔑视,站在一旁看好戏。 “既然如此,那便在这也是可以的,里席的话还是不大合规矩的,麻烦通报一声。” 嗤,呆子。 小厮鄙夷的离开,未看见竹大人身后的小厮眼底闪过一丝阴冷。 适时的,沈家兄长携二货而来。兄长与卢志在身边,沈少流平日里的放荡全收进骨子里,低着头畏畏缩缩,乖巧懂礼的很。 卢志与沈家兄长往竹篱身边一站,那些蠢蠢欲动的富家子都没了动静,静坐不言。 你竟然问为什么?沈从流,那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况且是大理寺卿,不好得罪,别说仗着沈家的树荫,就算没有,人家也不缺那本事,正儿八经的考状元,正儿八经的当大理寺卿,还是御点的,群臣进谏都拦不住皇帝的独断专权。 不过人家也厉害,查了不少冤案贪案,前几年的吏部尚书还是人家给拉下去的。整天被家里的长辈念叨着你要是有沈家长子一半好我进棺材也就放心了。 放屁,沈从流那哪是富家子弟的做派,富家子弟,贵族子弟,那是天生庇佑,混吃等死,纸醉金迷的过完大半生,娶个媳妇,再混个闲职,过完一辈子,这才是,况且,不是四大世家的人,权利那么大,也不怕……总而言之,众纨绔子弟向来是敬而远之,眼不见心不烦,免得回家时被家里长辈逮着骂一顿。 卢志,那更是一个煞星,虽说一个平民百姓,但架不住人家跟沈家关系好啊!架不住人家武力值爆表啊!架不住人家文武双全啊!从小兵一路直飙成为将军也不过两年时间。 就连沈少流那个废物跟着他都变了许多,至少不像个纨绔了,虽然该喝喝,该赌赌,该嫖嫖,关系混的一把手,可骨子里变得到底一眼看的出来,至少这吃人的官场,人好生生的活了两年,还升了官,明里暗里的对付沈家的不少,在段家和苏家联手打压下还能活下来的官,比纨绔好多了,喏,这少言寡语的竹大人不也跟他混的那么好吗?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卢志与沈家兄长曾联手将一众小子揍了一顿,一个个金枝玉叶的,就连世家的都被揍了,可偏偏谁家长辈都未管。 自然,长辈未管是因为当时正值多事之秋,人人自危,谁还有心情管这些孩子,借打架为由,闭门思过还差不多。阴差阳错的铸就了沈家兄长的‘威望’。 卢志与沈家兄长身边自然是无闲杂人等的,推杯换盏,酒足饭饱,一顿饭吃得再安心不过了。 当然,饭吃的有多安生,后面就有多不安生了。 台上戏子柔弱无骨半卧在地上,颤抖着手指指着大红衣着的戏子,声声指诉,点点泣血。“你无情,无义。无心。这世间如何?说什么连累!说什么伤害!分明就是你不愿……”再往后,竹篱就未细听了,满脑子循环。 “你无情,无义,无心。哈哈”人未到声先传,唔,倒是个陌生的声音。 “大学士。” 来人一袭蓝袍,翟翟如春风若柳,珠玉落地其声,风华鹤姿其貌。 宋涟颔首,寒暄一阵之后,走至竹篱面前,拱手作揖。 “竹大人,初次见面,久仰久仰。” 再正经不过的话偏偏令人听出三分调笑。榆木拉开竹篱,站在宋涟面前,挡住宋涟上下审视的目光。 “嗤,也不看看自己是谁。” 竹篱眼皮直跳,暗叹,唉,榆木这算天生缺根筋吗? “宋涟。”在身后的沈家兄长突然出声,本兴致勃勃观看从哪冒出来的美人的宋涟立马跑到沈家兄长面前,活像犬科动物。 “姐丈!”宋涟站在沈从流面前,一双墨漆似的眼睛闪闪发光,透着股纯良无害的劲,看得人心里一软。 妖孽自有妖孽治,佛祖还有个业障呢! “榆木!”怒吼声平地惊起,炸开了竹篱尚未回来的思绪,直接回神,皱眉看着宋涟在沈家兄长放肆的作为,比如拉着手调戏,再比如喂沈家兄长吃瓜果。自然的,被拍开了。 沈少流睁大两只眼睛,恨不得将宋涟射穿,聚在一起的,各自眼神神色都奇怪的很,唯竹篱和沈家兄长面色不改,一个是出神,另一个,谁知道呢? 榆木方才的嚣张气焰此刻消失,像失去了支架的皮影,少了生气。 “兄长!” 乱哄哄的花园,一众纨绔子弟喝着茶看好戏。 “给我过来!” 唉,这世道,放哪都是一出好戏啊! 循着本能,竹篱迈开脚跟上去。 榆林却看了眼喝茶的纨绔子弟,扭脸对着竹篱,语气不善:“不知何时我家小弟成了竹大人的小厮了?” 竹篱连忙摆手,“不敢不敢,是各位误会了。” 榆林凉凉的扫视花园,冷哼一声,拉着榆木离开。 竹篱举步起追,却被段碑拦了脚步。 “竹大人。” “段兄。”众所周知段碑是个一等一的纨绔,游手好闲,过着纸醉金迷的糜烂生活,并未任职,自然当不起大人的称呼。 “竹兄,可否移步相谈。”久居上位者,用不来请求句。 “请。” 段碑笑容可掬,俯身伸手,不待竹篱回答,低头轻声道:“段明。” 抬头时咧嘴一笑,向园内众人拱手示歉,“各位,待会再来。” “不醉不归。”众人端着酒杯,示意段碑离去。 竹篱径自站起身,跟着段碑,并肩前行,抄手游廊里人来人往的,改了方向向假山去。 “这戏咿呀的唱的人头疼,竹兄难得来一次,除了那花园里头的荷莲,这青山秀水你可得看看。”段碑一路走一路介绍。偌大的府院,处处置办精致,就连细节都办的令人耳目一新,小山上依稀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29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29 种了许多桃树,枝桠零落,被杂种的梅花一衬,倒不显得什么凄凉。 “本来说是置办温室的,榆林说交错季节,反倒失了桃花的美,我就吩咐下人杂种了几株梅树,也不会显得凄凉,府院内,总得热闹些。”许是竹篱一直望着桃树,段碑出口解释。 府院内,如何能不热闹呢?就连在外,也是要热闹的。 空气中梅香浮动,冷香沁人心脾,风一吹,零落的花骨朵落在脚边,揭开了盛开的花。 “段兄有何话,说罢。”竹篱双手背后,紧绷着后背,维持着深渊中最后一丝的清醒。唔,刚才被榆木强灌了几杯酒,现在有些发晕了。 “听闻竹大人一直在查兵部账册?”虽疑问,却并不等答案。 “大部分人应该都落在大人手里了,最后,怕也只有段家和苏家了吧!”苏段狼狈为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宋家虽置身事外,但总归有些参与的,至于位高权重者,呵,谁知道呢? “秦家之类的,宋家之类的,大人也知道。” “段家的,我可以送到你手上,只是大人需答应我个事。苏家的,怕是得看主子意愿。” 话一挑明,就没什么好说的。 “段兄此举何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段碑一低头掩住了表情,恍惚间讶然一笑。再抬头时,冷着面孔,含着小心与艰难,脸上方掠过一丝,转瞬消失,又变成看那位潇洒不羁的纨绔子弟。 “示好。至少不会害大人,大人只需知道,段某,不过想偏安一隅罢了。” 奇了怪了,混迹青楼赌坊之徒,竟然会想偏安一隅。 作者有话要说:  争来争去,到最后才发现,所想所需的,不过是偏安一隅而已 ☆、权策谋(十) 后院内,鸟雀乱鸣,吵得人耳朵生疼。院中槐树孤零零的立着,枝叶凋零,满地落叶,触目惊心的败落。 榆林拉着榆木疾走,至此才停住脚步,喘着粗气,抬手狠狠的敲了敲榆木的脑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将你送去当兵,本是不想你参与,来这干嘛?非得气死我才好?” 若是榆木不当兵,肯定会跟着竹篱进京。一根筋的人多的是,恰好榆木就是,榆林也是。终究榆林技高一筹,拖着榆木当了兵,远离了是非之源。 榆林本以为陈驰和王皓再不济,拖着榆木不来京城的本事还有的,谁知道榆木招呼都不打,连榆父都瞒着,真是胆大包天。 不知怎么,榆林突然生出‘儿大不由娘’的心情来,晃头甩开自己不着调的想法,死死瞪着榆木,看他说得出什么样的解释来。 榆木低头,抿着嘴唇,绷紧了脸,半玩笑半认真地开口:“兄长,我不是小孩子了,这龙潭虎穴,闯一闯也没关系的。” 榆林怒极反笑,好小子,骨头倒是硬了。一巴掌拍过去,打得榆木酿跄。一开口,语不择句:“沈从流真是厉害,让卢志将你怂恿过来,又刺杀我多次,逼迫段碑退让,你们一个个的,真是好样的。” 对立为敌,要么让对方绝地消亡,要么让对方倒戈相向,而段家二少爷,好巧不巧,就有榆林这个弱点,榆林生命垂危,十多年的感情也不会让他袖手旁观,而榆林,好死不死的,靠着榆木,勉强能拉得住。竹篱啊!若是让榆木知道真相,你猜,他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酒楼偶遇段明的那番话言犹在耳,可既已做出,又哪来反悔的地步呢? 榆木大惊,眸中惊涛骇浪,闭目,归于平静,心中苦味丝丝蔓延,苦闷,布满胸膛。 “兄长,你们争什么我不懂,谁利用谁我也不管,家国天下的,我管不了,也不愿管,至少,你们能平安。”微微哽咽的嗓音,苍白无力。 “平安?榆木,你知道为何你在军营处处受到排挤吗?知道为何卢志将你提至身边吗?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榆林退后几步,靠着白墙,沉压的烦闷像是寻了个出口,等着喷涌而出,出口语气咄咄逼人,撕开那层心知肚明的窗纸。 是啊!榆木什么都不知道,孙淼也好,思方也罢,不过是棋子而已。借着秦晋打开缺口,利用榆木来牵制自己,再利用自己牵制段碑。竹篱,你真是好手段,偏偏,谁也无法说。明知道,最不愿看到的,就是榆木身陷污浊,一旦说出,便让榆木明白自己的处境。千算万算,算不过铁石心肠。 这世间,除了无能为力,只剩有心无力。 榆林心力交瘁,不愿再说,背过身朝榆木挥手,“走吧!近些日子离竹篱远些,实在不愿意呆在家,年关过后,就回广陵,陈驰他们在那,应该出不了什么差错。” 步步艰难,却急速如风。榆林紧握着自己颤抖的手,充耳不闻榆木在身后的呼唤,紧闭房门,靠着门缓缓坐到地上,着急理清自己的思绪,却一团糟,闭上眼,指间深深掐入肉中,妖冶之至。 竹篱晃悠悠的找到榆木时,红扑扑的脸,半眨不眨的眼睛,迷蒙带着水汽,直勾勾的盯着榆木。半晌,才想起什么似的,拉了拉榆木的袖子,一脸人畜无害的看着榆木回神。一开口,语调染上糯糯的江米酒味,“回家。” 长长的街巷,轿子吱呀作响,却丝毫不影响榆木发呆,小小的轿子,倒是安静的很。 阿规早早的在门口候着,看见竹篱下轿,立马在一旁扶着。怔立间,看着榆木推开自己的手,极其自然的半扶着竹篱进去,边走边吩咐:“你家主子喝醉了,去准备醒酒茶来。” 一句话把阿规砸在原地,回神后立马跑到榆木面前,凶狠的拽着榆木的衣领,“早间我千托万嘱的,你是没听见没?” 早间阿规确实嘱托了,不过当时榆木满心满眼的都是如何该向兄长坦白,心神不宁,只是粗略的听了听阿规的话,用膳时被沈少流一撺掇,早将阿规的嘱托忘记脑后去了。谁知竹篱也不推,顺势喝了两杯。 榆木看了眼睡得人事不知的竹篱,顿时有些气虚,“就两杯,没喝多。” 吊儿郎当的语气气的阿规险些提不上气来,使劲把榆木往后一推,手上青筋暴起,“难怪,你就是个祸害,你知不知道,酒性湿温,对主子的身子来说,伤害究竟有多大。” 酒性热,伤脾脏。 榆木睁大眼睛,随着本能问了句。“伤害有多大?” 谁知阿规却扔下他,气冲冲的走了,充耳不闻。 榆木坐在床边,捋了捋竹篱额间的碎发,怔怔的看着竹篱的脸,过了这么久,刚才还红扑扑的脸已经白了下去,有些白的吓人,额间冒着冷汗,用手摸着,触骨的冰。榆木想着刚刚自己端着杯递给竹篱时,竹篱未半分言语,直接饮尽,爽快的吓人。 “是心存愧疚吗?竹篱。”低声呢喃,凉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30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30 意顺着指尖爬上了四肢。 折腾了大半夜,请大夫熬药,才让竹篱的烧退了些。 “明知不可喝杯中物,还喝,是惩罚我吗?”榆木抚额,劳累了许久,他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 “榆木,你后悔吗?”竹篱闭眼,轻蹙剑眉,方才大醉梦一场,不知为何却梦见榆木战死沙场,身边的人大都死的死走的走,离自己而去,留下自己一人,白发苍苍的站在桃树下,桃之夭夭,却白发一人观。 “我不后悔,只是,竹篱,若是以后,兄长,兄长……败了,还请你留段碑和兄长的性命,就当看在咱们十几年的情分上,我……我不奢求什么了,只是,你留他们性命吧!”说完,榆木就一头扎在被子上,沉沉的睡去。而未听见竹篱的那声轻叹。 “榆木,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日子还得过下去,第二天又是粉饰太平,和和乐乐。托年关的福,竹篱和榆木总算在家过了几天太平日子。在家呆久了,就会嫌烦了。人一烦,就会撒泼打滚,搅得人不得安宁。沈少流的到来正好救了竹篱两日来不得安宁的耳朵。 “老爷子今日终于把我放出来了,刚过年关的,咱们去城外玩吧!戒备松懈,晚些时辰回来也没关系。”一旁的卢志点头附议。 “戒备松懈,若是出现盗匪什么的怎么办?”竹篱经过几日的修养,越发唇红面白,一张小白脸,令人看的十分不顺心。 “不是有榆木和卢志在吗?快点,好不容易今儿个大哥陪嫂嫂上庙里去了,盯个空让老爷子放了出来,别扫兴。” 沈少流向来说做就做,吩咐阿规备好所需后,就直拉硬拽的把竹篱拖走了。 “去哪玩?”榆木和沈少流是真合得来,两个人,两张嘴顶的过别人八个人,八张嘴。 “十里亭。没去过吧!云山上的亭子,景色优美,因地势崎岖,鲜少有人去游玩,咱们登个首位,赋诗一首。指不定还有些意外收获呢!哎呀!”沈少流手舞足蹈,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你一言我一语的,热闹的很。 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刚过完年,郊外野林还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湿气,冰雪覆之,到处苍茫,雪地上未有踏足的踩痕,果真人迹罕至。 竹篱裹紧了身上的大髦,转身看了看提着大包小包的阿规,暗叹一声,接过些,跟上沈少流等人的步伐。 “大雪封山之际来观景,谁的主意?”榆木接过竹篱手上的物件,将暖炉塞给竹篱,忽的听见竹篱抱怨,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竹篱。嗨,竹篱竟然会抱怨,这一趟,值了。 竹篱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与榆木并肩而行。 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走到了十里亭,众人忙不迭的寻个位置坐下,时辰尚早,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也驱赶不了满身的寒气,阿规手脚极快的指使着仆役烧水泡茶,在一旁候着。 登山赋诗,诗作奇样。 “溪谷少人民,雪落何霏霏。” “飞雪带春风,裴回乱绕空。” “闻道血花坼冷风,雪堆遍满四山中。” 卢志一句诗将本兴致勃勃的众人打击的鸦雀无声,沈少流拧着脖子,扯出个似鬼哭的笑。“雪花,不错,竹篱来接下一句。” “沈少流!”卢志好以整暇的看着沈少流一脸晦气,指了指与来路相反的山谷间那妖冶的红,触目惊心。卢志摸着下巴自顾自的说:“看着挺好看的,是梅花吗?” 你家梅花开成一条河啊! 年初见血,这一年怕是没什么好事了。 卢志率先狂奔过去,带起一阵冷风,刮在身上,有些冷冷的,沈少流和榆木随后跟上扔下大大小小的一堆包袱,和在原地跳脚的阿规。 “喂,不是来玩的吗?跑这么快?” 竹篱示意阿规去寻官府的人,随后跟在榆木后面,山谷间风急急的吹,携来一股血腥味,让竹篱忍不住作呕。 卢志细细检查一番,十多人死亡,剑伤致命,还有一箱箱军器。 竹篱与卢志对视,眸中闪过一丝阴冷。榆木却愣在原地,怔立着,不知道想着什么。 因在尸体旁边发现了军火,第二天,案件就移到大理寺卿手中。自然,发现尸体的卢志等人也因此留在了京中 作者有话要说:  溪谷少人民,雪落何霏霏《苦寒行.曹操》 飞雪带春风,裴回乱绕空《春雪.刘方平》 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梅花绝句.陆游》 ☆、权策谋(续) 而榆木留在京城,第一件事就是将阿规治的服帖。咳,原因自然是从那日竹篱醉酒,阿规就十分的不待见他,而榆木又不知道竹篱的每日行程,逮不到人。大家都是忙的很,就连阿规,也得特意蹲人。 “你们怎么都是早出晚归的,都不回家,人都找不到,不过阿规,你就算了,你主子呢!更深露重,唉,你就不怕你主子身体吃不消吗?”榆木循循善诱,一张脸笑成了花,太阳一照,活脱脱一朵向日葵。 阿规移个方向将茶水放下,面无表情转身。 “昨儿个你家主子夜间都咳嗽了,咳得撕心裂肺的,你就不心疼。”竹篱晚归,向来不许阿规守门,加上阿规房离竹篱房间甚远,确实什么声响都听不见。 阿规顿了下脚步,还是提着脚向花园移动,心里暗想,晚膳该给主子炖些参汤了,前些日子宋大人送来的就不错。 榆木一看有戏,越发唏嘘不止。“亏得竹篱前几日还说你老娘身体不适,差人送些参药过去,啧啧,你说若是你主子知道你偷偷摸摸做的事,会不会骂你白眼狼呢?” 榆木将手背在脑后,偷瞄着阿规铁青的脸,不知为什么,榆木总觉得有些说中的感觉。 阿规放下手中的扫帚,昂着头不肯示弱。“主子的行程我一个做下人的怎么知道?你去问老赵。”后半句说得飞快,几乎是含在嘴里一起吐出来的,饶是如此,榆木还是听明白了,飞速向前院跑去,这个时辰,老赵应该是在教阿宝思方武功的。 “榆木,若是你有时间,去后院看看吧!”阿规突然叫住榆木,没头没脑的一句,却染上了凄凉。 榆木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继而转身离去。 榆木转身太快,而未看见阿规眼中的悲天悯人。 果不其然,老赵站在院内,身体力行的比划招式,趁着空档,榆木向老赵招手。 “老赵,教武功呢?” 老赵抱着剑,时不时的提醒阿宝和思方的姿势。“嗯,思方你手抬高些,用力向前打,阿宝你腰向下压些,下盘才是敌人的弱点,扫腿的时候要尽量下压身形。” 榆木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31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31 摸摸鼻子,试探开口:“竹篱这几日去哪里了?你可以告诉我嘛?” 老赵瞟了眼榆木,毫不在意,“宋府,沈府,兵部,段府,十里亭,大理寺,酒肆。大概就是这些。还有什么要问的?快些问,没时间。” 榆木看着阿宝两人认真练功的身影,闻言有些不解的看了眼老赵,欲速则不达,怎么没时间了?从小先生就教我们有问一定要问出来。“怎么没时间?” 老赵看二傻的眼神似得看榆木,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何景要来了,不是明日就是后日,这两个娃娃根基好,让我过过师傅的瘾,没事你就一边去,别挡道。” 榆木识相的退到一边去,呆愣了半晌,干脆出门寻卢志。 赶巧了,沈少流正翘班在家陪卢志玩棋,半斤八两的水平,还没一会儿就厌了。 榆木接位,持白子上,看着旁边眼巴巴等着玩的沈少流,边玩边聊。“桑田就不怕尚书大人查班?按我朝律法,擅离职守者,罚三月月俸,三次撤职吧!” 沈少流一脸震惊,张大嘴巴看着榆木,好家伙,竟然有人如此通晓我朝律法,“子川,你是个武官,不是文官,背这些律法做甚?” 榆木款款落子,想了想貌似自己真的挺了解当朝律法的,“竹篱时常说,时间久了,自然就记着了。” 家训、律法这些竹篱一直记着,又没什么用处,就竹篱记得那么清楚,闲来无事,还喜欢念给榆木听,当然,只是律法,家训榆木只翻过一两次,唯一记得最严重的不过是逐出家门而已,那么厚的竹家家训,亏得竹篱能记着。 这次连卢志都侧目看着榆木,手中的黑子迟迟不落。“竹大人背过当朝律法?” “嗯,快点下,磨蹭什么?”榆木满心欢喜,仿佛看见白子的天下。 沈少流抢过卢志手中的黑子,在榆木的期待下陷进了圈套。看的卢志摇头闷笑,“笨蛋。” 榆木拍手,大笑。“哈哈,六子。承让了。” 毫无悬念的,沈少流输了,两个人并排躺在榻上,盯着屋顶发呆。 “这日子也烦得很,无聊。”榆木捻起落在席间的白子,温润的手感,不愧是白玉材质。 “快了,等桑田的调职书下来咱们就可以走了。”卢志捧着书,《六韬》,兵书,行军布阵的帮手,榆木闲来也会瞧瞧,一般兴趣不大。 “什么?桑田调职?”榆木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一起走,沈少流这是被贬职了,文官贬武官? “嗯,我也去混个上将军当当,你是亲兵,我是属下,咱们可以合伙来对付卢志这个上司。前途一片光明啊!”沈少流傻笑不停,看的卢志直摇头。 “不用担心,桑田以前也参过军,这次沈家老爷子发话,说他在京都每日不务正业,去磨练磨练,反正我看着,他想放肆也放肆不了。”卢志看出榆木的疑问,不待他问就答了,默契度挺高。 “看看,还没成为上司呢!就这么嚣张,文清我跟你说,以后别落我手里了,不然,哼哼。” 榆木有些呆了,何景,沈少流,他突然想问竹篱这些是不是巧合,而不是个阴谋。 当你信任时,他拿着剑指向你你也不会相信他会杀你,而当你怀疑时,他本身就是个阴谋。 “竹篱这两日去哪了?兵部都没逮着他人。可惜了我一坛坛美酒。”沈少流圈着木桌,将棋摆在棋盘上,乱布一通。 “怎么?竹篱还会和你喝酒?”榆木反问,丝丝酸味浸入空气中,带着点委屈。 “我喝他看,每次阿规都千叮咛万嘱咐的,我哪敢让他沾杯,嘿嘿,那日回家,被阿规骂的狗血喷头吧!真可怜。”沈少流拈着棋子,不怀好意,笑的欢畅。 难怪那日沈少流一脸怪异的看着竹篱喝下去,却看着自己偷笑。 榆木恍然大悟,突的站了起来,看着沈少流,严肃认真,“竹篱不在兵部?” 卢志接过下人手中的书信,示意榆木稍安勿躁,“行了,竹大人又不是孩子,有这时间,还不如回去收拾收拾行李,有探子来报,周国有些动作,一军统帅,总该坐镇的。文书就不等了,后天启程。有怨的抱怨,有事的完结。” 沈少流一阵唏嘘,感叹不止,“哎呀!终于逃离这牢笼了,上阵杀敌,一定要讨回本来。” “就你这风一吹就倒的身子,着实想不出来你扛矛杀人的样子。” “小爷这叫金玉其外珠玉其内,全身上下都是宝,想不出来?那是你的想象力匮乏,还不抓紧跟小爷打好关系,不然小爷不给你些苦头吃,哼哼。”沈少流脚踩凳椅,昂着头,神色得意。 “好怕怕哦~沈上将饶命!!”榆木适时低头,笑的人畜无害,偏偏,看不出惧怕。 沈少流扑上去,两人扭作一团,最后以沈少流单方面挨打被卢志拎开做结局。 初春开冻,但夜晚还是凉飕飕的,刺骨的冷,刮在身上,榆木四肢像灌了铅,不停的摩擦着双手,紧握着手中的信。刚才从沈府出来时,不知被谁塞入怀中的,青石街,巧极了,整个京城榆木就只知道青石街,偏偏荒凉的很,是个杀人的好去处。 若是不去,岂不可惜了人家的一番好意。 夜已过半,原本空旷的街巷随着一顶轿子的闯入变得有些拥挤起来,怒斥声惊醒躲在背风口小憩的榆木。 “竹篱,你那些借刀杀人的好手段,不会真以为没人知道吧?不过若是你没了,就没人知道我也参了一脚,给我上。”尖锐的笑声带着歇斯底里的恐怖,眸中闪烁着疯狂的色彩。 而竹篱坐在轿中,连声都未出,黑衣人围着轿子,迟迟不敢动手。 为首的人大怒,连忙挥手,“上,把他给我杀了,不然事情败露,咱们都得死,私运军火,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杀!一个不留。”冰冷的声音挑动了众人绷紧的弦,本能的提刀厮杀。 而为首的人却茫然一片,他未曾出声,那那句话是谁说的呢? 血流成河,顺着青石板流入地底,殷红染上了眼眸,在眼底变暗。四个轿夫,生杀十几人。 榆木看着那顶轿子,心情复杂的覆上眼前死死不肯闭上眼眸的人,却如何也闭不上已死之人的眼眸。 将军,才应该生杀果决;书生,理当心怀天下,慈善为怀。竹篱,本该是书生的,却生生成了手染鲜血的恶人,不,竹篱只是下命令,只是个权者。 榆木靠着墙,四肢无觉无感,好似风也静止了,只留下麻木。黑暗吞噬了光,却吞噬不了惊悚与害怕,没来由的,榆木突然想起第一次上阵杀敌的感觉,血红,无止尽的红,像头巨大的猛兽,缠住了人心底的脆弱,染上绝望。 竹篱向来晚睡,进门时他肯定会出来,该说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32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32 什么呢?我要走了,你有什么要说的。不,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胡思乱想了会,榆木靠着墙,抬头看着星空璀璨,思绪发飘,明天是个晴天呢! 正发呆,门却开了,竹篱叹气,寒风吹的人哆嗦,说的话都颤着。“该回家了。” 榆木像个发脾气离家出走却被长辈领回去的丢脸小孩,低着头,不敢说话。 竹篱将手中的暖炉塞给榆木,关上房门,看着榆木低垂的头,有些无可奈何,“怎么?” “竹篱,你……会不会骗我?”榆木抬头,手中在温暖,终究还是传不到心里。 “不会。” 榆木不住点头,踌躇开口,“我后天启程,榆林的话,希望你能帮一下,官爵什么的我不在意,留着命就可以了,还有段碑,我在京都认识的人不多,你,你要是可以,就帮一下。” 竹篱苦笑,语气里的生疏,榆木,你究竟知道些什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字。 “好” “我这有些天子笑,你喝惯了桃花笑,兴许也喜欢。”竹篱从暖炉中取出酒瓶,烫红了指尖,带着些意味不明的讨好。 若是阿规在这,一定会抱怨,“呀呀!少爷真是的,抽空酿的一坛酒,竟然给了这小子喝,怎么也应该孝敬给老爷的。” 榆木接过酒杯,有道是酒入愁肠愁百消,酒入喉,烦心事皆消,那便好了。 “为何喜欢桃花笑就会喜欢天子笑?” “天子笑算是桃花笑的分支,是带花蕊的桃花酿的,跟桃花笑值得一比,在京城颇负盛名。”算个分支就能名声大噪,当桃花笑是这么无能吗?专捧这些废物。 “算什么分支。哼,仗着桃花酿的酒就跟桃花笑攀关系,也不看看是什么东西。”榆木嗤之以鼻。 “桃花笑太难得,类比佳肴,也是可以尝尝的。”竹篱笑的温柔,灯烛殷暖,迷住了人眼。 “将就将就吗?人生就一遭,什么都将就,委屈自己,何苦呢?”榆木微醉,撇手碰到了空酒瓶,霹雳乓啷的,碎了一地。 “不必将就?”竹篱轻声重复,却看见榆木趴在桌上睡了起来。 灯烛夜通明,酒香萦绕,温柔细雨洒入地,枝叶抽芯,点点翠绿依稀挂在枝桠上。 ☆、权策谋(续) 同床共枕,情深意重,依稀间,恍如回到年少时分。榆木坐在桃树上朝自己笑,明媚的容颜,似与桃花融为一体,复而低下头继续小心刻着手中的桃木,眉目认真。 竹篱走近,看着颇为纤细的桃枝,担忧的看着榆木,“榆木,爬那么高,小心摔着。” 一转眼,榆木却消失不见了,徒留桃木摔落下来。竹篱连忙伸手去接,仔细一看,却是株桃花。 怔立间,一阵微风拂过,桃花瓣散落满地,隐约间,交杂着一根根银丝,竹篱弯腰捡起,顺着银丝摸上去,却发现自己已然满头白发,竹篱看着散落满地的白发,手颤抖不已,桃木从手中滑落。 “竹篱。”榆木的声音从花中传来,却惊醒了沉浸在悲伤中的竹篱。 不知怎么,有些欣喜若狂,失而复得的喜悦,却又有着无法言语的悲伤。 竹篱抬头,眸中除了妖艳的桃花,别无二物。像是看见什么可怕的事物,竹篱猛的低头,满地的花发交杂,艳丽至极,隐约看去,分不清是白发还是白花,只是孤身一人站在妖冶的树下,惊起无数炎凉。 恍惚间抬头,却看见榆木眼中满是悲伤,坚决的离自己而去,榆木的身影消失时,还残留着声音,“竹篱,对不起。” 呢喃细语,却挑起了竹篱心中最沉重的悲伤,猛地惊醒。“不。” “竹篱,竹篱,你没事吧?”对上榆木满是担忧的眼眸,耳边似乎还环绕着榆木的那声对不起。 痴魔成疯,白发成伤。 竹篱呆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那是个梦。 原来,只是个梦。 无论竹篱如何在心底对自己说那是个梦,也无法阻止害怕在心底蔓延。 “榆木,我同你说,我什么都说,你别猜了,你别猜了。”竹篱语无伦次,害怕像只巨大的猛兽吞噬者竹篱最坚强的防备,软弱无助。 “竹篱,你要说什么,我听着,只是,你别这样。”榆木温声细语,握着竹篱冰凉的手,轻轻抚摸着竹篱的后背,给予着微薄的温暖。 竹篱突的惊醒,说什么,确实,该说什么呢?说自己无恶不作,说自己阴狠毒辣,至今都想着怎么屠了段家,想着杀人偿命吗?不,不可以,若是这样,榆木一定不会答应,一定不会。 竹篱抬头,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颤抖着双手回握,“榆木,你去过后院吗?” 到现在,两人还是相互刺探,相互怀疑。 榆木摇头,“没。” 竹篱像找到主心骨一样,笑颜绽开,“起来吧!省得待会阿规来寻。” 正用早膳时,何景就大刺刺的闯了进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摆摆手,示意竹篱他们继续吃,不必在乎自己。 “你们继续吃,我在一旁看着就好。” 就算竹篱不在意,榆木也过意不去,自然而然的,早膳半途就被撤了下去。 阿宝怨念的盯着何景,摸了摸有些空空的肚子,早间起晚了,差不多何景进门时阿宝才刚动筷子,还未吃两口。 何景腾的捏住阿宝的脖子,咬牙切齿的模样看得人心里一凉。 “阿宝,玩够了?” “玩够了!”阿宝高声回答,用手勒着前面的衣领,以至于让自己喘息。 还道有多硬气,搁何景面前就这么不成器,三分钟服软。 “咳咳,何叔,先将阿宝放下来。”榆木最先看不过去,用眼神示意竹篱开口,榆木的话,竹篱还是听的,当即出声。 “哼,说罢!什么事?”何景已经连续收到竹篱的书信,年关之前一直到昨天,催命符似得,让何景不得不抽出时间来京城一趟,哼,明知道自己最讨厌京都了还让自己来这,果然竹家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何叔顺便把思方也带走,一个孩子是孩子,两个也是。”竹篱说的轻松,仿佛并未看见何景和思方的脸色一变。 阿宝轻哼,早知道竹篱这个打算,不然也不会把思方塞给自己,甚至在自己将思方带去青楼之后还交给自己带。其中原因,不言而喻。 何景挠头,恨不得将竹篱这句话塞回去,笑话,带一个孩子就已经劳神费力的,还带两个。 “不。”思方和何景一同站起来,拒绝的干脆。 “何叔,我不想威胁你。”竹篱垂眸,说得风轻云淡,轻轻的拍了拍手,向何景示意自己手上还有些把柄。 不想威胁就是最大的威胁,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何景黑着脸,看了眼瘦瘦弱弱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33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33 的思方,决定大肚的收下这孩子,反正一个孩子也是孩子,两个孩子也是孩子,多一个又有何妨。 竹篱摸摸思方的头,轻声哄诱,“乖,等有空了我就接你回来。” 什么时候有空呢?最终还是采取强硬手段直接将思方给带走了。 榆木看着远去的马车,疑惑的看着竹篱,“若是要带走阿宝,何苦让何景来接,看他那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百般不愿意。” 关于何景,榆木只知道他对京城的厌恶,却不知道他为何厌恶。 “呵,何叔与段家可是势不两立呢!进去吧!今儿个好生歇着,明日启程才有精神。” 月上中天,深沉的夜幕像张巨大的网网住了京都,月牙儿浅笑,似嘲讽人的短目无知,困在一方天地,却不知命危在旦夕,风从小巷一路灌着,灌满了京城,无意间,竟吹凉了京都的繁华。 竹篱扔给榆木一坛酒,今儿个用一天陪着榆木,也算满足了自己的一些愿望。 “三坛了。”三坛酒,自然是指老廿头离世竹篱禁榆木三年酒的赔偿,嗯,十坛美酒,非佳肴不喝。 榆木讪笑,撑着背,微微松了口气。其实,并没有什么改变的,没有的,没有改变的。 “好久未这般悠闲了。”渐渐长大,好似什么事都落在肩上,重重的担子压得人不能喘息,偶尔放肆一下,也带着别样的诡计。 “是,也好久未这样相坐交谈了。” “起风了。” 言不对语,却奇异的接了下去。良久,静寂无言,只剩徐徐清风,吹起一阵阵寒意。 “竹篱,王家小妹的眼睛看不见了。”声音颤抖,榆木也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了王皓护在掌心中的小妹,那个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小妹,不自觉的让人护着。 “嗯,看不见了?”竹篱一惊,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榆木,王家小妹,那个本来眼睛就不好却一直喜欢笑着的孩子! “也就是你离开后不久,陈驰他们动身离开的时候。她眼睛不好,想将自己亲手绣了几夜的荷包送给陈驰,你知道的,她从小就喜欢陈驰的,就前几天王皓还跟我抱怨,说她每日绣着那个荷包。她……她去晚了些,陈驰已经离开了,她去追,结果摔了,再然后,她就看不见了。”榆木抱着酒坛,哽咽如孩童,泪珠串落,带着难以抑制的悲伤。 榆木自幼与王皓交好,王皓护在手心里,平日里,榆木和竹篱也是会多加看护的,小姑娘眼睛不好,可是很乖,很乖的。 “她就那样趴在地上,她没看见我就站在她面前,她一直哭,一直哭,在我把她扶起来之后,她就不哭了,从小到大,我从未见她哭过,她只敢在一个人的时候哭。竹篱,你说,是不是我们给她的关心太重,让她不敢脆弱,是不是?是不是!” 滴滴泪落,承载着难以压抑的悲伤,原来,爱也会变成负担,原来,小妹也不是那么爱笑的。 “你知道她对我说什么吗?知道她对我说什么吗?她说榆哥哥,我终于看不见了。你替我看看,陈驰和哥哥,他们走了吗?”榆木抓住竹篱的手,像是拉住救命稻草,眉宇间的痛苦,让人于心不忍。 “她说走了就好,那样就看不见她摔倒了,就……就不知道她看不见了,就…….就不会担心了。”而当时的榆木,看着王家小妹如同看得见一般走回家,至始至终,除了在场的榆木,谁也不知道王家小妹看不见了。而王家小妹是真的从何时看不见的,谁也未从得知。 太沉重的爱,剥夺了一个人悲伤的权利,在知晓之后,谁也无能为力。 一瞬间,竹篱想让自己失语,想让自己心底那个最大的秘密就此深藏,再也不能重见光明。 竹篱弯下腰,轻轻的将榆木抱在怀里,这一刻,无言以对。 “竹篱,我给你写的十封信,你收到了吗?”榆木突然出声,垂下头不敢去看竹篱,生怕泄露一点感情。 远行在外,除了在家的父母,也时常给竹篱写信的,可是,未有一封回信,到分别时,才敢轻声问出口,害怕的,是自己看重的在旁人那一文不值。 竹篱一脸茫然,“什么信,未曾收到。” “哦,没什么,没什么。”脸上的失落一览无余,一杯杯的酒灌下去,往日尝起来的佳肴,此刻像白开水一样索然无味。 强颜欢笑,自是百般无味。 “竹篱,什么时候你随我去广陵瞧瞧,比起京城来虽荒凉不少,但靠近梁国和周国,异域的玩意儿倒是不少,他们不喜欢喝酒,就喝什么奶茶,说不定你会喜欢,军营里也不错,没事围起篝火,架起一只羊,就着酒吃,舒服……” 异域风情,一直被困着的竹篱从未见过,三言两语的,却勾起了竹篱的好奇心,若是什么时候有空了,就去瞧瞧。 “若是不打仗多好,和和乐乐的。”虽然三国相安无事,但平日里总少不了些小规模的战火,居住在广陵,难免提心吊胆的。 “嗯,不打仗,多好。”贪恋权势,居上位者那个不想一统天下,不打仗,如何可能。 “以后若是安家在那,也不失为个好地方,只是要在前后的种上桃树,桃花纷落,两人白头到老,多幸福。” “不过在那寻不到好木头,本来想替你刻些什么的,你想要什么,日后王皓他们回去让他寻些木头给我,好替你刻。” “刻……你随便刻,我也没有什么特别喜爱的。” 桃之夭夭,白发执手,平平淡淡的一辈子,幸福美满,可是,却没有自己在内。 平淡的语调,美好的幻想,激起人最炙热的愿望。 “榆木,若是我。”许是魔怔了,竹篱突的站起来,站在榆木面前,对上榆木惊错的眼神,干脆松开桎梏自己的枷锁,染上疯狂与不顾一切。 世间如何,连累了又如何,伤害又如何,只要愿意,众叛亲离,不择手段也在所不惜。 “若是我说。”话到嘴边,却如何也吐不出来,怎么也不愿意,罢了,罢了。 竹篱颤抖着双手,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最后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一句叹息,随着风,飘散而去。 习惯了隐瞒,如何学得会表白。 “罢了,我先去休息,明日,我就不送你了。” 萧索的身影,带着止不住的颤抖,没来由的,让榆木一惊。或许他知道竹篱想说什么,或许他也想说,只是,最后,谁也不敢迈出那最后的一步。 ☆、权策谋(续) 略观围棋兮,法于用兵,三尺之局兮,为战斗场;陈聚士卒兮,两敌相当。拙者无功兮,弱者先亡。 朝堂如棋局,党派不同,就如棋色不同,对立相杀,本就是顺应天理。 沈少流这个碍事的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34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34 一走,沈从流就施展开了拳脚,立马联名上书参了段明一本,喏,参的就是段明假公济私,偷运军器。惹得龙颜大怒,无凭无据,仅凭一箱子军火就指明段明通敌卖国,简直荒唐。 可段明站出来,说什么人正不怕影子歪,就让沈寺卿查查,省得将来和周国交战的时候还有蛀虫,莫因此让我国战败了就不好了,趁现在两军还未交战,查查也好。 自然各有各的打算,都压着手中的鬼牌,期待将对方打压下去。 沈从流这边刚顺藤摸瓜查了一半,结果十里亭被扣押的军火却被人给劫了。这下纵使沈从流上面有恭亲王保着也无济于事,凡事讲法,这证据都没了,还查什么。 时间转瞬即过,沈从流查了大半年结果查成这样,放谁那都不是什么好事,自然放段明那是件好事。 此时已到仲秋,正是热闹的时候,街头巷尾都响着小贩的吆喝声,敲锣打鼓,讨价还价,人稠物穰,吵得人耳朵疼,情不自禁的翘起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吸去了目光,摸了摸空空的口袋,看了许久,还是无奈的叹气离开。一旁的孩子拽着母亲的衣角,肥嫩的小手指着一旁的牙糖,哭的歇斯底里,泪珠儿一串串的掉,惹得父母不得不掏钱买给他。 竹篱站在这喧嚷的闹市中,却孤独寂寥的很,像是寻不到家的孩子,失了方向,直直的看向前方,却被熙熙攘攘的背影给撞回了原地。迷怔间,忽的听到阿规的喊声。 “少爷,少爷,可算找着你了。”阿规一只手撑着腰,一只手不住的给自己扇风,气喘吁吁,汗水止不住的流。仲秋天气,却出了这么多汗,可见是寻了很久。 “嗯,什么事?” “沈寺卿托人回话,拜托您去秦府寻秦家大公子,说是要个说法。少爷?”阿规一口气说完,却发现竹篱并未听懂,急忙又重复了一遍,说到一半时,竹篱却转身离开了,没头没尾的,弄得阿规有些摸不着头脑。 “少爷这是怎么了?老是发呆。”嘟嘟囔囔的离去,主仆二人,背道而驰。 长长的街巷,像是严守禁卫,拦着喧闹的气氛,独守凄凉。满墙的绿意消逝,徒留黄叶垂落。寒风吹,抖落了一身的暖意。 竹篱看着秦家紧闭的门,抚额,初见面就暗涛汹涌,竹篱实在不想进去再看一次秦晋那张冷漠的脸,不用想也知道待会的气氛是如何的紧张。 暗叹许久,才叩门。 出乎意料的,秦晋并未顶着张晚|娘脸,而是客气的开门将竹篱请了进去。 两厢独坐,竹篱轻叹,并未接过杨尘递过来的茶杯。 喝了,怕之后的事就有些无法收场,事出有异必有妖,这么客气,咳,怕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吧!竹篱想着,心越发累了。朝堂纷争,着实费心费力。 “竹大人,那个,听闻十里亭的军火被劫了?”秦晋小心翼翼的斟酌,却一下戳破了竹篱的伪装。 “是,被劫了。” 竹篱一脸失落,可这并不影响秦晋高兴的语气。“那……段大人会被放出来了?” “是,放出来。” 秦晋杨尘面面相觑,突的有些想不明竹篱的来意,这平和的语气,是来寻罪的? “那您今天来是?” “秦晋,我竹篱待你不薄,时常护着你秦家的生意,还许诺除你父亲外秦家百人皆可免死刑,如此,竟然还抵不过你的私心吗?”竹篱有气无力,朝堂之上,如何讲信用,可本该信任着的背叛,让人更加气恼。一时间,竹篱也吃不准秦晋的私心到底是什么,秦家百人性命无虞,难道还舍不下那些子富贵浮华吗?困守一隅,竟然还未看破浮华,不知悟性低还是执迷。 “若非你二弟秦淮,我还真不知道困守一隅的你竟然还有能耐劫了大理寺的狱呢!你说,我该如何惩治你呢?” 秦淮,早在桃花源时就被竹覃拉拢,说来好笑,兄弟,却对立为敌。 秦晋脸色一白,颤抖着嘴唇,不可置信的看着竹篱,二弟,竟然投靠了竹家。思虑许久,一咬牙,干脆将这罪名认了下来,省得连累了他人。“是,是我劫的狱,一人做事一人当,我随你处置,求你放过杨尘。” 两人执手相看泪眼的模样让竹篱十分不爽,冷笑一声,“呵,秦晋,你的弱点可不止一个,若是我非要杀呢?夫妻,本就应该同生共死的。” “你,你放过杨尘,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将死之人,其言必假。 “是段明指使我的,他让段碑送给你们的把柄,就是为了让你们先出手,然后让我把那些军器给劫了,他说只要军器不见了,你们就查不下去了,皇上再怎么偏袒沈从流也没办法,之后他就可以借此将沈党一并除了。就是他……” 语无伦次的辩解,竹篱起身,不愿再听这胡言乱语,转身离去,一句话,却给在场的两人留下致命的一击。 “秦晋,给你自由,你不要吗?”似叹息,似惋惜,击碎了秦晋的最后的伪装。 本来,若是将一切罪名往段明身上推,秦家,杨家,大可相安无事。但竹篱并未听进去,难道,自己真的只是跳梁小丑吗? “秦晋,你没事吧?”杨尘扶起突然瘫坐在地上的秦晋,满是担忧。 “杨尘,败了,一切都败了,秦家和杨家,我没保住,他们,我没保住。”秦晋像是逼入绝境的困兽,做着无谓的抗争。沈从流虽败了,但他身后的恭亲王还在,两相对比,秦家和杨家,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指不定哪日寻个罪名,小的还好,若是跟周国扯上关系,杀鸡儆猴,抄家也是可能的。 “没事的,段明出来了,段家无事,他们就会保住秦家和杨家的,没事,没事。”杨尘紧紧搂住秦晋,给予着微薄的温暖。 “还是小看他了,初入朝堂,如此心机,怎比得过?”杨尘看着敞开的门,觉得若是最后得到的是自由的话,也不错的。 “步步为营,竹篱他,从未孤注一掷。”一步错就足以深陷泥潭,万劫不复,朝堂风雨,怎容你步步错。 时年九月,周国宣战,以明国天子昏聩无能为由,举兵南下。 时年十月,段明复职,大理寺卿沈从流革职,闲赋在家。 竹篱裹着大髦,握着暖炉,痴痴的望着院内阿规忙忙碌碌,来回晃悠,天气转冷,残败枯叶满地,时时扫时时落,白忙活一场,亏阿规还有这份闲心。 “阿规,你去厨房帮忙,别扫了,看的我头疼。” 阿规委屈的看着竹篱,拿着扫帚,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爷,这几日客人比较多,总得扫干净些,您若是烦,要不先进屋。” “呵,竹大人竟然还有时间在这看仆人扫叶,当真清闲。竹大人这是要学少流吗?”沈从流嗤笑,有些看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35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35 不过去,如今周国来犯,兵部正忙的一塌糊涂,这人竟然还有闲心在这玩。 “不敢不敢,沈兄,这永州是否真的是山清水秀,景色优美?” 沈从流革职在家,难保有些人想落井下石,竹篱很诚恳的表示闲赋在家,还不如出去看看,整理整理心情。听说永州就不错,山清水秀的,是游玩的好去处,当然,这狂风寨就在那,顺路去看看思方和阿宝那两孩子也是很好的。于是,沈从流就在国难当头的时候出去游玩了一番。 “不错是不错,就是离广陵有些近,战火纷飞啊!喏,替你带了些特产。”沈从流递过手中的包袱,竟然是一本本古籍。 “沈兄果真是知己,我还道永州有什么特产,原来是沈兄认为的特产。”竹篱笑盈盈的接下,却并不转手递给阿规。“书,自是要好好保管的,多谢了。” “呵,不谢。不过,这战火,竹大人认为何时能停呢?”周国这战,早就准备着,两国这样耗下去,难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梁国还在那看着呢! “等梁国插手了,差不多就该停了。” “这仗打了多久了?” “快一年了,去年九月开始打的。” “听说丹阳的后备有些供应不足了。”沈从流从阿规手中接过茶,不禁意的说出,好以整暇的看着竹篱回话。 “这……本是段尚书该关心的,我一个小侍郎如何管得到?”竹篱停顿了许久,才哑着嗓音回答,丹阳,榆木现在已经去那了吧? “……” “……” 丹阳和广陵地处周明交界处,两地战火最为激烈,虽说打了这么久,可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似得,谁也不敢调动全国兵力来打,毕竟这梁国还未参加,若是这梁国趁乱打劫,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作者有话要说:  秦晋至始至终就不是竹篱那方的人 ☆、权策谋(续) 这人一闲下来就容易小心眼,沈从流回京没多久之后,朝堂就传出秦家杨家明里暗里被恭亲王一派打压的风声,一时间人人自危,往日和秦家交好的世家恨不得画出界限,明令申明自家与秦家毫无关系。令秦家高兴的是段家并未一脚踹开,而是相对的保了保他们,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因为之后的秦家,死的更惨。 这恭亲王或许现在正处下风,但人好歹是王爷,对付四大世家或许有心无力,但对付一个附属家族,绰绰有余。 而恭亲王一党原本那些小动作在沈从流回京之后就彻底消失,端的一副君子模样。外敌当前,枪口一致对外。 可段家那些人明显不这样想。不久后就传出军中后备不足的事。真假?还有待商榷。四处征粮,但是被王党给阻止了,这战都打了这么久,这粮再征下去,老百姓还活不活了。 只得四处筹资,将贪污的,中饱私囊的抓了大把,国库充实,大部分用来买粮。一时间,粮价飞涨,却被官家死死压住价格,让百姓赚了不少。这算不算国难财? 避了沈从流回京的一段危险时期,活跃在地下的小动作就被搬上了台面。 竹篱捧着茶,看着紧闭的大门,想来他已经有几个月未出门了,除了一封封催命似得前方战报,乱七八糟的朝堂争夺都被矮矮的院墙隔在了墙外,就连偶尔来一趟的沈从流都非常识趣的不讲那些糟心的事,得了闲,讲讲永州的景,永州的食,平实无华的经历,舌灿莲花,比得上那说书先生。 少见的,今日沈从流却谈起了战火之事。 “这仗,怕是打到头了。”沈从流指着竹篱手中纷沓的信笺,悲天悯人的表情让人隐约感觉不对。 “嗯?”竹篱看着院内的爬山虎,青葱绿意给人带来些生机。毫不在意沈从流所说的话。 “梁国参与了,周国把兵力集在一起,将丹阳围起来了,那架势,怕是要来最后一击。”相对的,周国与明国都调动兵力防守边疆,不期望雪中送炭,可不代表梁国不会落井下石,一时间,两国纷纷严守梁国边境。 “丹阳现在就是座死城,若是围起来,绝对撑不过五天,周遭郡县的后备被周军给抢了,周国,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后备供应不足,还被围起来,不是死城是什么,坐着等死,水泄不通,在后援还未抵达之前,攻进去,丹阳,不战而败,届时就算求和,丹阳这座城,也是周国的囊中之物,若是运气好,将旁边的广陵一并收来,那可真是坐收渔翁之利了。 “卢志呢?让他前去支援。弋阳谁守着的,不知道去支援吗?”竹篱秀气的眉拧在一起,仍是平平淡淡的话语,却染上了气急败坏。没办法,谁让榆木之前作为援军去支援丹阳呢? “弋阳,是段党守着的,还忙着打分散的周军,恐怕抽不出兵力支援。卢志自己的危在旦夕,梁军和周军同时发动攻击,这战才刚完,如何也得休整许久,一群伤兵,如何打得过,你就别期望远在连城的羡城了,他还要守着梁国的袭击,那里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动的,趁火打劫的话,之后谁也担不起。”一大段话,生生折了竹篱的希冀。偌大的明国,竟然连一个支援都找不到吗? “不过还有守慎阳的李辰李将军,不过那是皇上直接调动,段家,绝不会眼睁睁让你调动的。”言下之意便是你若要调动李家军,段家,势必要除。 李家,虽是四大世家之一,但是武将世家,基本驻守在外,守着慎阳,是皇帝的指令,由皇帝亲自调动,防的,自然是驻守连城的羡家。 “为何?”凭什么拿我当枪使,段家,哼,算什么玩意。 竹篱从未将段家放在眼里,他有很多种方法把段家灭了,可是被人当枪使这种,恰恰是他受不了的。 凡步步为营者,都喜欢掌握生杀予夺|权。 “弋阳的那位将军可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就算不是,你可别忘了,那些军火是运往何处的!家国轻重倒是没什么,若是周军一不小心恼了就灭城,那可就不妙了。” 竹篱半眯着眼,不露痕迹的打量着沈从流,半晌,哑声一笑。“如此,多谢沈兄提醒,不过若是周军将火力继续对准广陵呢?广陵现在守军匮乏,想必攻打会很简单的吧!” 沈从流脸色一变,死死的盯着竹篱。 广陵,虽说守军匮乏,但若是攻打了,兵力富足的丹阳肯定会支援,到时久攻不下,对周国来说肯定不是好消息。不过关心则乱,沈从流因自家弟弟难免自乱阵脚。 “竹大人所言极是,是我欠缺妥当,有些操之过急了。” “无碍。” 竹篱将回了一军,脸色好看了不少。摆摆手,示意阿规将茶送上来。 “朔日上朝之时,就拜托竹大人了,届时沈家必会送上一个大礼。” 沈从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36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36 流低下头,再抬头时,仍是一贯的笑脸。 “听说段明和段碑的关系不大好。” “嗯。”关系能好嘛!中间还隔着个榆林呢!谈心都谈不到一块去。 “听说榆林和段碑的关系好的非同寻常。” “只要榆木是这样认为的就可以。” “懂了,多谢竹兄解惑,不过这些日子竹兄可得小心些。” 沈从流摆摆手,留下一句忠告,转身离去。 隔日一早,竹篱就吩咐阿规替自己穿上那里三层外三层的朝服。他的官职不算高,朔望日朝。每次觐见都被隔着远远的,就连头都未抬过一次,天子之仪,还未见过呢? 百里加急的军报上传至天子大殿的时候,各位大臣还在为哪位任职兵部左侍郎而争吵,除了管事的和不管事的,基本都在争吵,威严的大殿,像是日常的闹市,哄咋一团。 而天子坐在龙椅上,透过冕旒,眯着眼,好似打量着他的好臣子。乍一看,还以为睡着了,但仔细一看果真是睡了。夙兴夜寐,本就是天子的职责所在。不过夜夜笙歌,这昏聩的皇帝是不敢的,毕竟这恭亲王天天守在旁边,这可怜的皇帝,到现在连个后都没立,理由,自然是内忧外患,国不平如何平天下,如何平后宫。真实原因是苏相和恭亲王杠着,没有人敢将自家的女儿送进宫去,枪打出头鸟,若是随便被人给盯着,自家女儿,不就废了吗! “报,前方战报,卢将军险胜,广陵暂且无忧。周军围困丹阳,不日即将发起进攻,大将军王宇战死,请陛下重封统帅,速速支援。” 昏聩的天子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看着阶下的百官,其实是在认真的盯着桌前的玉玺。“众爱卿有何高见?” 苏相手执笏板,“臣以为派为守弋阳的段将军前去支援。至于统帅,可由副将直接接任” 百官纷纷附和,跪倒一片。 段党与王党却因为统帅站在了同一战线,“臣等以为卢将军身边亲信榆木可为统帅,耳濡目染,上阵杀敌,骁勇善战,有勇有谋,是位良将。” 竹篱嗤笑,隔着远远的站着,有些鹤立鸡群的瞩目。向右跨出一大步,抬着头,直直的看着天子,复而弯下腰,谦卑说道: “臣有要事上奏。” 只一眼,皇家天子的气息在顷刻突显,百步开外,仍能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竹篱以前不止一次想过,天子昏聩,如何值得自己卖命,现在,恨不得将那些想法给扔出海外。年幼天子,虎豹环伺,隐而不发,扮猪吃虎,心机极深。 “哦?竹爱卿请讲。”略带戏谑的笑声,嘲讽着众人的心机。这么些子官,还比不过人一个未既冠的孩子看的明白,弋阳同样要人守着,就不能动脑子想一下。还是竹爱卿看的分明,肯定有好的意见。 “臣,竹篱,兵部左侍郎,状告段家为叛贼平阳王之余孽,恳请皇上明察。另,臣请陛下择李辰支援,段将军年轻气盛,对上周国的辛林,难免战败。”此战,辛林领兵。辛林,周国丞相辛闰的儿子,官拜大将军,有勇有谋,是位将才,且正是此次进攻的统帅。 “而骠骑将军陈驰,有勇有谋,为统帅的上乘,镇军大将军王皓也可在考虑之内。而其他大臣所谓的卢将军的亲信,哼,连个品衔都没有的家伙,如何让众将信服,为将者,需让兵信服。” 竹篱暗自咬牙,恨不得将沈从流拖过来揍一顿,这难道是所谓的大礼,啊呸,明明是惊吓。榆木性情慢热,心善,对敌军,始终使不出酷刑,拼死一战,心软,是大忌,况且,若是为将者最后一战,必定会立下军令状,若是这城破,不就人亡了么! 三言两语,就让本吵吵嚷嚷的大殿安静下来,段家这是流年不利啊!之前与私运军火搭上勾,现在又是平阳逆贼。 段明弯腰站出,张口欲言,“陛下。臣……” 话音未完,天子随意的摆摆手,“段爱卿不必言语,朕自会还你个公道。恭亲王,这是就交由你去查办。”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一惊,就连丞相苏岸也未反应过来,这事,就直接扔给了恭亲王,段家的大敌,段家,想也不用想,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派李辰出兵,弋阳段将军自顾不暇,统帅就随竹爱卿所说的,陈驰吧!退朝。” 天子挥手退下,留余一朝大臣面面相觑。 ☆、权策谋(续) 恭亲王接手审查段家,段明的尚书职位自然是要搁置的。竹篱越疱代俎,将尚书的工作揽了过来。 亏得恭亲王对段家不太客气,尽心尽力的查办,将证据一五一十的翻出来,连带着翻出不少同党。 京城的气氛压抑,兵部的气氛也没好过。前方战线吃紧,繁重的事务压过来,快把人逼疯,每个人都像旋螺,高速运转着,脸色菜的让人害怕,一不小心闯入,还道进入了鬼屋。 连续通宵不可怕,可怕的是连续通宵还有个濒临爆发的上司在那发疯。 连着几个战报,却无捷报,梁国动作频繁,明国的全力应对开始有些吃力了。所幸驻守兵力支援及时赶到,让前线不再吃紧。 “大人,竹大人,前方传来战报,说是要支援,可是这军器支出要段大人盖章才行。还有,诏书迟迟未下,这军队的补给该如何?”苦战年多,现军营已军器不足,需京城兵部尚书下批文书发送,可尚书现在正在狱里,若是越位盖章,指不定就也随着尚书去了。 “什么?这军器竟然还未批下去,给我,我来盖章,另外兵部下公文,派援军去支援,诏书,等发下来再说。”竹篱猛地夺过来,军器支出,竟然不早说,等到仗都打起来才支出吗?一群蠢货。怒火攻心,恨不得将这群下属踹的远远的。 “大人,可是……可是。”一旁的下属兢兢战战的看着竹篱将章给盖下去,汗湿衣襟,额头上流着豆大的汗珠。 “可是什么,快点送下去,还有别的什么要盖章的,一并拿过来。” 竹篱大吼,吓得下属捂着信颤抖,立刻拔腿狂奔。 所幸,军器运送的急,及时送到战场。 人一松懈下来,就容易发困,竹篱揉着穴位,疲惫不堪,皱着眉,心烦意乱,这诏书,何时才能发下来。想了许久,却撑着桌子缓缓入睡。 竹篱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的时候,就看见阿规一个人在院内走来走去,细碎的脚步声闯入耳朵,让人有些心烦气躁和凄凉。偌大的房子,只有两个人守着,着实凄凉。老赵?竹篱让他护着榆木,早已离去。 阿规疾步奔上前来,语气慌乱,拽着竹篱的袖子,染上了哭腔,“主子,老赵送信来了,您…….您要看吗?” 竹篱拍了拍阿规的脑袋,哭笑不得,随后看见阿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37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37 规快哭出来的模样,又安慰性的摸了摸阿规的头,“信不就是给我的吗?肯定是要看的,嗯?有什么好消息?” 复而想起什么,对着阿规轻声道:“你已经好几日未回家了,今儿个就回去吧!我一个人,也不打紧的。” 这几日竹篱忙得很,就连阿规也呆在这,无暇顾及家中的老母,竹篱这般想着,自然这般说,却未看见身后阿规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泪光。 阿规随着竹篱进屋,死死扯着信,摇摆不定,将桌上备好的参茶递过去,却又伸回来,看见竹篱一脸疑惑,咬咬牙,还是递了过去。“要不……爷先把这杯参茶喝了,奴特意准备的。” 竹篱接过参茶,看着阿规好笑的动作,轻笑一声,这孩子,今日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嗯,信给我。” 主子开口,阿规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投起头看着外面,一瞬间,却泣下沾襟。 而竹篱看着信上的八字,惊得原地不动,无暇顾及阿规的失态。 ‘忠义两全,死得其所。’ 摸着却发现信封内还有小布袋,绣着鸳,栩栩如生。竹篱想笑,却如何也提不起嘴角。 鸳,鸳鸯也。 眼前浮现着榆木的脸,紧紧攥着信。许久,在阿规小心翼翼的呼唤下才醒神,掩饰性的喝了几口参茶,入口无味。 阿规却突的大笑起来,一把夺过竹篱手中的参茶,一饮而尽。 “竹篱,对不起。”阿规倒地,眼角滑过一滴眼泪,渗入土壤,无声无息。 竹篱眼睁睁的看着阿规倒地,悲呛至极。 打开布袋,只有一张纸条,落笔榆木。 “断离散,无色无味,无悲无喜。” 竹篱抱起阿规,跌跌撞撞的,尽着全力奔跑,感受着阿规的身体渐渐变凉。而竹篱脑海中盘桓不去的,只有:无色无味,无悲无喜,断离散,解药,解药。 到底是谁,逼着谁走到了这最后的地步。 天子殿,百官立,肃穆息。军报送,高声朗,徒悲欢。 威严的天子低下头,痛苦的压抑着,许久,才轻声吩咐礼部好生安待战亡家属。 竹篱浑浑噩噩的听着皇帝的宣昭,看着自己的双手,仍不可置信,撑着柱子,无暇顾及天子到底说的什么。 恭亲王站出,行礼,将段家为反贼的证据一一上报皇帝,盖棺定论。瞬间,百条人命,就这样被处以死刑。生不如死,不算活着。 “段家伙同秦家等一众逆贼,身为平阳余孽,秋后问斩……”九族籍没。 如此,好像还缺了什么。 “臣有要事上奏。”站出来的是宋笩,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御史台的一把手。他弹劾的人,不是被贬官就是被灭族,基本方圆十里百官不近,咳,自然是除了御史台的人,那都是一群百官不近的人,凑在一起。 “奏。”疲惫的声音,皇帝闭着眼,劳累之至。 “兵部左侍郎竹篱擅自动用官章,下批军器、公文,致使军器库内弓|弩、甲胄、器械、旗、御镫等物失窃百件,请陛下明察。”竹篱听见自己的名字,抬起头,看了眼宋笩,漠不关心。 皇帝摆摆手,示意宋笩自行处理。 竹篱锒铛入狱。 卢志死,榆木死,王皓死,阿规死,老赵死,陈驰半死不活,小妹看不见,自己入狱,生死不明。 谁道故人来,不知君逝去。徒留一人悲,不识酒滋味。 段明很开心在狱中与自己的下属相遇,脸上丝毫没有人之将死的悲哀,指尖敲着地,笑眯眯的看着竹篱。 “竟然还活着,啧,竹大人,生命顽强,不过这狱中的风景如何呀!” 竹篱看着段明,嗓音暗哑,“托段兄的福,阿规安好。” 驴唇不对马嘴。 段明脸上的笑愈发深沉,“这样的结果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怎么?舍不得了,我段家百家人口陪着,你还怕什么。” 竹篱昂起头,极讽刺的看着段明,“恐怕要让段兄失望了,咳咳。” 段明脾气极好,仍是笑眯眯的,“竹大人,不知你那些儿时好友如何了?唉,该不会都没了吧!我今儿没上朝,你讲给我听听呗!” 竹篱看了眼段明身旁的段碑,冷哼,“这次是沈寺卿负责段家的案子,你觉得你还有赢得机会吗?” 段明歪着头,看着竹篱身上的枷锁,撑着下巴,缓缓闭上双眼。“啧,竹篱,你以为你还能出去吗?我既然把你给弄进来了,怎么还会让你离开,宋笩那老家伙可是软硬不吃,我把证据都给他递上去了,你就算不死,也别想活的轻松。” “你竟然没死,阿规那小子真是吃里扒外。不过竹篱,你现在这具苟延残喘的身子,还撑得过刑罚吗?哈哈” 段明猛地睁开眼,向来清明的眼眸变得猩红,带着狰狞和恐怖。 竹篱看着疯狂的段明,微微一笑,“不知道段兄可曾听过久病成良医,阿规下在参汤里的那些毒,你觉得我会不知道,还有你那个断离散,是药三分毒,以毒攻毒罢了,难道我还会怕?” 段明看着竹篱,掂量这着竹篱话中的真假,而悲催的是,他发现这些话竟然是真的。“你既然知道,为何还任由?” 竹篱看着段明,靠在狱栏上,指着一旁的段碑,“你既然知道,又为何放任?” 段明捧着肚子大笑,良久,擦去眼角的眼泪,“我还道竹篱你有多聪明,原来只是个揣着糊涂装聪明的人罢了。段碑告诉你那些把柄,不是把沈从流给弄下去了吗?不然呢?你以为段碑真的会无缘无故的投靠你。当你竹篱有多厉害。”原来十里亭,真的是段碑送上来的把柄,怪不得那日沈少流竟说要出去游玩。 竹篱摇头,“我说的是榆林。” 段明的笑声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怒瞪竹篱,“恕我愚钝,听不懂竹大人说的是什么?” 竹篱指着榆林,“段明,你段家会不会绝后,就在你二弟手上,奉人之约,救人之命。” 段碑看着竹篱,声音暗哑,“竹兄,何必如此相逼?” 竹篱看着榆林,兴致缺缺,“榆林,你识错人了。” “没有,我本就没有将希望放在谁的身上,你救段碑,奉的是榆木的约,又不是我的,再说了,出去之后,谁还会拖着谁。” “榆木现在走了,你怪我么?”竹篱低头,让人捉摸不定。 “怪什么,当初老赵绑我的时候你可没问我怪不怪你,现在来问,我又不是你的镜子。再说了,就算我在榆木旁边,也不一定保的住他,老赵可比我厉害。没什么好怪的。我谁也怪不着,谁也不想怪。” 良久,长叹一声,带着久违的轻松。“思远,若是活着出去了,以后再寻我,可不要在明国了,我打算浪迹天涯,如何?有没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38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38 有兴趣,陪着我一起。”榆林搭着手睡在地上,不咸不淡的语气,像极了榆木。 段碑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竹篱,一双眼分明问着你是思远这个简单的问题。而后在后者的点头才明白过来当年那莫名其妙的敌意是如何来的。 不多不少,他恰恰知道竹深的弟弟字思远,不多不少,他恰恰欺负过思远,还欺负的挺惨的。 “我?怕是没有那个机会了,听说永州的景不错,美食也多,你以后若是去那里了,可得给我描述描述。还有丹阳,听说也不错的。我就回酒城,安安稳稳的过我一辈子。仇也报了,没什么遗憾了。” “仇?什么仇?” “你不知道?就是你旁边的那两位的爹。” 榆林段碑一脸茫然,搞不懂为什么又跟竹篱有仇了,这竹家,是皇帝贬的,跟我段家有什么关系?而段明低着头,高深莫测。 “不知道啊!我来替你们想想,嗯,我兄长是竹深。” 榆林的眼睛猛然睁大。半晌,段明摸着手骨,声音低沉。 “我段家,灭的不冤。” 血债血偿,天经地义,竹家百家人口,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竹篱猛地急咳,不再看那三人,带着枷锁,转身走进牢狱,坐定,不再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  忠义之人以舍生诠释忠义,奸佞之人以杀生解释奸佞。谁是忠义之人,谁又是奸佞 阿规的弱点是孝顺,逼不得已罢了! ☆、权策谋(续) 这一年,对明国虎视眈眈的周国终于发兵,不多不少,足足十万的兵力,初秋时分,西北告急,丹阳,广陵,弋阳,永州,皆受战火的纷扰。几月之间,战局胶着,沦陷,躲回,来回循环。 明国百姓苦不堪言,怨哉连天,所幸,老天尚未绝了生存的道路,那昏庸的皇帝还懂开仓赈粮,妥当安置难民,打了大半年,广陵几乎成了座空城,大部分人都已逃到永州,结果反而是关注度最高的一座城。时不时的巡抚、钦差,让永州县老爷心力交瘁,苦不堪言。 榆木站在高耸的城墙向下望,满目苍凉,田土荒芜,饿殍满地。怔立着,悲伤逐渐在心底蔓延。或许他本不该为兵,他本该握着刻刀,细细雕琢着黄木的,可家国兴亡的,怎能轻易舍弃,沾染了,却又憎恶,厌恨。 “呵,原来你在这,让我好找。”沈少流踩着台阶,一步步登上城墙,依旧是那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在战场却那么凶狠,真是令人意外。 “上将军,何事?”榆木点头,弯腰行礼。 沈少流摆摆手,看着城墙下黄沙茫茫,敛尽眸中的悲伤,一转眼,又是嬉笑面孔。“不必这么生疏,也就是点私事。嗯,竹篱来信了。” 沈少流看见榆木猛然抬起的头,带着戏谑的心思。故作叹息,语气哀怨三绝,“可惜……是给我的。” 榆木眼中喜悦消失殆尽,沉寂一片。 沈少流嬉笑,继续道:“不过,这信的内容我却不大懂,为何这落笔却是子川,你说,子川是谁呢?” 榆木噙着一抹笑,眸中星光无声散开。“那这信写了什么?” 沈少流懊恼的抚掌,“说来奇怪,这特地让我兄长送来的书信,可一纸书信,只一字。”沈少流看着榆木隐而不发的焦急,顿了顿,才接下去。 “雁。” 榆木低下头,细细琢磨着,一纸书信,却只一字。“你兄长?沈寺卿来了么?” “没有,他来永州,信是让仆从送来的,他回京城了,不过竹篱把老赵送来了,说是寻个职位给他,省得将军首领不足。还有,我兄长现在可不是寺卿了,嘿嘿,他就是个小老百姓,还没有我官职高,啧啧。”沈少流十指紧扣,挑着眉,一脸翻身把奴唱的奸诈笑脸。 沈少流撑着下巴,空旷的荒城,少有人烟,挑起敏感的气氛。“你与竹篱,唔,年少相识,他……” 欲言又止的,榆木呆滞的看着桑田,“他怎么?” “关于竹家,你知道多少?”沈少流扭头,一本正经的模样。 “前帝宠臣,权势滔天,负罪没落,隐居他乡。” “那关于竹篱呢?” “他就是他呀!竹篱。共事一年,难道你还不了解他吗?”榆木有些奇怪,今日都怎么了,这么反常。 “我兄长说竹篱是竹家旁系,你无权无势的,还是离他远些。” “家族还分旁系?”榆木惊奇的看着沈少流,从小到大,他只知道有本家,旁系,大都上不得台面的,自然也不大为人而知。 “啊!就前朝太傅竹覃是本家,都说竹篱是旁系子弟,不过他城府深沉,你还是莫要招惹他,迟早会引火上身的。” “那你知道竹深?” “竹覃之子,神童,谁不知道,亏得我生的晚,不然小时候耳提面命的,可得烦死。” “那竹深之弟呢?”榆木心藏暗喜,如此,是不是说竹篱并非竹深之弟呢? “我兄长应该认识,我不认识。”一句话,浇没了榆木的希望,榆木决定此战之后,他定要向竹篱讨个说法。 “兄长说,当初是段家对竹家下的杀手,致使竹家几乎灭门,你与段家那么亲近,小心些总是没错的。”榆木瞪着眼睛,细细消化这庞大的消息量。 两人就这样呆了许久,沈少流才想起了什么似得,从袖中摸出封书信,递给榆木:“喏,给你,不过这可不是竹篱的,是竹篱身边的那个小厮,叫什么来着?啊啊……” 榆木挑开信封,拿出书信,好心提醒道:“阿规。” 沈少流手指天晃了晃,左顾右盼,“我刚刚记起来你就说出来了,说这么快做甚么!” “伊始桃花处,深埋笑桃花。这一个个的,怎么都打着哑谜?”沈少流彻底放弃了探究,拽着榆木往下走。“别看了,大敌当前,还就你有闲情在这观景猜哑谜。” 帐营内卢志正思虑着对策,还有月余周军就要进攻,现守军兵力虽还算强盛,不过丹阳上次战败,兵力折损,下一战势必要派援军过去,可派谁呢? 沈少流瘫坐在木椅内,指着榆木道:“让木头去,反正他和统帅陈驰也算老相识了。” 榆木愣了会,呆呆的看着卢志,无所谓的耸耸肩,“但凭将军吩咐。” 沈少流撑着下巴,勉强坐直,意味不明的笑:“听说有人在殿上推举你做统帅,可惜竹篱反对,之后就换陈驰了。你是怎么得罪的竹篱,要知道那家伙的脾气好的没话说,当然,只要你不是对立面的。” 榆木躲闪着沈少流探究的目光,底气不足,“没什么,反正我也不愿当。” 沈少流闭眼,打着哈欠,看着榆木,假意的抹着眼泪。“你们一个个看起来脾气都不错,其实都不好。你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39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39 看看竹篱,温和有礼的,其实呢,下杀令比谁都下的狠。你再看看你,榆木,看起来随便的很,其实呢,你看上的就必须得到。一个个呀!都那么有心机。唉,让我一个胸无城府的人怎么活呀?” 卢志重重的敲了下沈少流的头,看着榆木:“据探子报,梁军这几日时常在丹阳那出现,你最好小心些。” 没多久,榆木就带着千余人前去支援丹阳。 陈驰和王皓前来迎接,故人重逢,却颇为寂寥。斜阳夕照,三人的影子越拉越长,越拉越长。 “娘娘。还以为谁会来增援呢,没想到是你。”王皓勾着榆木的肩,三人走进帐营。 “陈大将军。” 陈驰还怕榆木为自己夺了他的统帅而生气,见他还如往常一般嬉笑着,不觉松了口气,连忙讨饶,“娘娘可折煞我了。” 王皓将茶递给榆木,“广陵那战伤亡惨重,怎的还有兵力来支援我们?” 王皓说得是三日前的那场战役,广陵兵力虽伤亡惨重,到底还是守住了,不过那时榆木正赶在路上,并没有参加那场战役。 “广陵的援军就在弋阳,近的很,如何也比这的情况好些。” “好个屁,我真不明白周国的那些人,明明广陵兵力损失惨重,可他偏偏要打丹阳,以为我们好欺负啊!”王皓愤愤的将茶往桌上一放,洒落了不少茶水。 “广陵的援军来得快,周国貌似正在斗权,有不少官员主张收兵,也就这几日的事了。”陈驰轻声抚慰道。 “援军还有哪些?”榆木看着地势,丹阳地处周梁交界处,若是与周军打起来,势必还要拨出兵力来防止梁军的偷袭,而周军则无后顾之忧,唯一的,不过是后备不足而已。 “就你,还有那什么李将军,不过人也不多,说是连城有些动作,皇上没有派兵。”陈驰有些恼,这羡家也不看着形势闹,偏偏等着这外患的时候。 “没有派兵?那这援军怎么回事?”榆木疑惑的问。 “谁知道呢?反正公文下了,咱们管那些做甚么?。”王皓打断了两人的话,起身站至陈驰身边。 满帐营的将领,吵吵嚷嚷的,有些闹心。 百里之外,丹阳的夜幕,却被战火染成了残阳。星辰隐于云后,满月高挂,从远处望去,倒像青天白日,乌云遮天的时候。空气中透着股湿热,前几天的一场大雨浇透了干涸的大地,带来些生机。 城墙高耸,空荡荡的城让人有些害怕。相对这意义上的决战,无论是周军还是明军,都带着视死如归的心态,身后是家人,退后一步,失城一座,都无颜再见父老。 陈驰站在高台上,看着乌泱泱的将士,端起酒碗,豪气万千。 “今日丹阳一战,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父老乡亲,居乡远候。” 众将士高举武器指天,高声嘶吼。“杀……” 每人都按照军令候在自己的岗位上,死死的看着城墙之下的周军,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军器,将盘亘在心中最后的那点对死亡的恐惧驱散,昂起头,蔑视着。将生死置之度外,脑中回荡着陈将军那高声的嘶吼,你若逃,诛九族,你若败,万人骂,还不如,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争得最后一丝军人的尊严。 杀,杀,杀。士兵心中只剩下了这个念头,高举着武器,狠狠的刺入敌人的体内,温热的血洒在人脸上,掠夺着最后的生机。 三万大军对抗着周国的十万大军。 “报,广陵守军卢将军持兵支援,放火烧粮,敌人北面的仓粮已经没有了。” “报,慎阳守军李将军持兵支援……” 援军来了,似乎天不亡我,陈驰想着,想着刚才榆木说的话,他可真是当将军的料,胆谋具备,偏偏少了些铁石心肠。 “丹阳四门,抛却守军最弱对着弋阳的西门,南门直面周军,必定火力最强,而北门,为防广陵援军的偷袭,兵力也不会太弱,东门必须防着梁军的偷袭。眼下我军正群情激奋,必定要速决。周军为防援军到来而兵败,势必集齐兵力只攻一门,背水一战。可若是这样,就真的是两败俱伤了。” 想不到,暮秋时分,却难得的下了场雨,淅淅沥沥的,像是要将血污洗净,可偏偏,只能将血污渗进大地,染红着疆土。 王皓看着眼前战火和乌泱泱的交杂在一起的将领,将手中的大刀狠狠的刺进敌人的胸腔,却无力拔出。他有些愧疚的想,早知道,应该在这交战之前就跟陈驰说好的,即使战死沙场,小妹也可以有个依靠的,这下未交代,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举起刀,拼搏厮杀,高声嘶吼着:“杀,杀……” 一分神,明晃晃的长|枪就刺进自己的体内,被痛觉一激,王皓反而有了气力,反手将敌人的头颅砍下,徒留将士们附和的声音,震耳欲聋。 一回头,却看见自家手下将还留在体内的长|枪拔出,露出阴险的笑容,惊愕间,思绪渐渐飘散。 “报,王将军连同北门守军及卢将军带来的援军全军覆灭,守南门的榆将军也……” 陈驰双手握拳,直直的看着前方,他想起分离那日小妹紧紧拽着王皓衣角,依依不舍的模样,早知道,无论如何,也应当换自己去北门的,早知道…… 一切不如早知道。 “报,李将军来了,周军大败,已经撤兵。” “将军,榆……榆大人的尸首找不到了,怕是周军攻城的时候,被大火给烧了。”榆木没有军衔,有的只是卢将军的亲信。” 一旁的将领垂着头,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这一战,仅余千人。 只留下陈驰一人了,只留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皓没了,陈驰无颜见小妹 ☆、权策谋(续) 竹篱耷拉着眼皮看着来人,狱内湿冷,撑了几日,他身子已有些撑不住了,近日来精神越发不济,每日除了听一旁段明的冷嘲热讽外,便是倒头就睡。 沈从流看着昔日谦谦君子沦落为如今的阶下囚,只道世事无常,长叹一声,慢慢走进低矮的牢房,在看清竹篱的模样时突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竹篱。 “竹兄,你……”眼前的竹篱,一头白发,隐在黑暗中。 “沈大人。”竹篱颔首示意,复而闭上双目。 “竹兄,是我无能,无法救你出狱。”沈从流低头,愧疚的看着竹篱,若不是这几日牢狱生活,竹篱也不会一头白发了吧!都怪自己,太无能。 “人竹篱早已看淡红尘,将生死置之度外,沈大人你又何需自责。”段明看热闹不嫌事大,恨不得字字都往竹篱心上戳。 竹篱睁眼,轻笑一声,“黄泉路上有段兄做伴,竹篱也不寂寞。”段明冷哼一声,转过身,不愿再看竹篱那虚伪的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40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40 笑,这样的人,落得如今这个下场,着实活该。 复而看着沈从流,“沈兄何事?直说罢!” “榆木将老赵留在广陵,战乱那日,卢志迷倒了少流,老赵……是为了保护少流死的。” 沈从流低头,停了许久也未听到竹篱的回应,才继续道: “今日我是来将榆林和段碑带走的,不过,你可解释解释军火到底是如何失窃的吗?”沈从流紧扣十指,当初竹篱答应参段家的时候,曾要求沈从流放过段碑榆林及除了秦家主谋之外的人。 沈从流觉得,竹篱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不会因你无辜就放过你,若是秦晋当初是偷窃军火之人,那竹篱定不会放过他。而竹篱却反其道而行之,这其中,必有原因。 “那军火的消息是阿规告诉他们的罢了,放了秦晋,不过是看在秦淮的面子上罢了。”反正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再谈,有什么用呢? “你本可以平阳余孽参段家,为何偏偏浪费时间以私运军火来参段家?”若是以平阳余孽,至多只是几个月的时间,把段家的势力削弱一点点,让皇上不忌惮就可以定罪,如此大动干戈。 “大概是良心发现?”竹篱轻笑,毫不在意。 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那些确之凿凿的证据,不过是何景伪造的罢了,当初平定叛乱之时,那些来往的书信,连同偌大的平阳王府,随着一把火,消失殆尽。若是没有榆木手中的私印,和恭亲王的徇私枉法,如何能将段家定罪。 “哼,竹篱你还有良心?”段明嗤笑,杀伐果决的人,怎么会有良心? “不过早些年喂狗了。”竹篱看着段明,一本正经。 “这封书信是王爷让我交给你的,你......保重。”沈从流带着深深的惋惜离去。 竹篱闭眼,敛起了满目的悲伤,榆木,当日之诺,我已完成。 马车晃动着,吱呀作响榆木隐隐听见几人的对话声,不大清楚,却仍自顾自的钻入耳内。 榆木想大概是黄泉路吧!不过没想到,竟然还有马车可以坐,这地府,也是有些人情味的。 意识回来了,痛觉也跟着回来了。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时,榆木才知道自己还活着,大概无法开口,思绪也随着乱飘,这两位公子真是好人,救了自己一命,不过,这马车真香,檀香,还是印香? “这人都睡了十天了,猪都没这么能睡吧!亏得小爷还让清香去照顾他,美人照顾着都不醒过来,真是......” “没有福气对吧?别闹了,他活着都算好的。” “要不是素玉,指不定我就插了一脚进去了,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插|进去你就完了,真当公子会放过你?” “莫要吵着榆公子。”一出声,刚才嘈杂的声音就弱了下去。 迷迷糊糊了几日,榆木才睁开眼睛看着久违的世界。 “醒了,公子,他醒了。”侍童模样的人,高声喊叫着,有些吵人。 “榆公子。”白衣似雪无痕,惊艳无双。 榆木轻咳着,貌似自己并不认识,素不相识,却肯出手相救。“公子何人?” “看看,睡了这么久,可算醒了。”剑眉星目,一身玄色衣袍,生生折了骨子里的轻佻,看着贵气逼人。 “榆木,你醒了。”榆木抬眸望去,青色的衣袍,和庆家娘子宛如雕刻的模样,这是……庆瑜? “怎么?这才三年不见就不认识了?”庆瑜持着纸扇,有些尴尬的看着榆木呆愣的表情。 庆瑜,是桃花源除竹篱外第二个足不出户的家伙,这得益于庆家娘子严厉的管教,不过竹覃是他的识字先生,有时也是能看见的,点头之交罢了。 “认识的,庆瑜。多谢几位的救命之恩。”榆木拱手行礼。 “各取所需罢了,公子不必放在心上。”细细交代了一番,白衣公子就随着玄衣公子离去。 “他们是?”榆木看着庆瑜,几年不见,两人本就生疏的交情变得愈加生疏了,若是竹篱在的话,就不会了,之于竹篱,庆瑜大概算是知交罢,两人时常交流诗书,传颂诗经,和谐的很。 “临川王家的少爷和素玉公子,你伤势如何了?”临川王,梁国的藩王。 “无碍,不过你们怎么会去丹阳?”难道丹阳失守了? “公子特意去的,说是与竹篱有着交易,不必担心,丹阳守住了。”庆瑜拍了拍榆木,示意他无需担心。 “交易?竹篱?”榆木疑惑的看着庆瑜,想不明白为何竹篱会与这梁国的临川王认识,还有什么交易。 “拿你跟竹篱手上的某样东西交易罢了。”说是交易,其实就是单方面的胁迫罢了,拿榆木的一条命来换。“唔,不过竹大人现在还在狱里,等东西到手,榆木你就可以回去了。” 榆木瞪大眼睛,抓住庆瑜的衣袖,急不可耐,“什么?竹篱怎么了?” “哦,你还不知道,竹篱因私批公文私调兵权,入狱已经有些日子了,大概就是从你昏迷的时候。”庆瑜愣了神,慢慢解释给榆木听。 “不过你不用担心,皇帝已经下旨,好像是卸职回乡吧!不过段家已经被灭,满门抄斩了,无一生还。” 一段话,让榆木的心情大起大落。 “你先在这住下,将伤养好了,我送你回去。” 庆瑜起身离去。 竹篱展开纸信,字字览阅,合在一起,却像不认识了一般,颤着手,不可置信。 “尔之所有,所参之人,榆木之命,以此换之。” 仅仅几字,却唤回了竹篱的生机,眼眸中波光流转,轻笑一声,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情之所至,怎能自矜。 在梁国呆了几个月,一身的伤总算好的利索。 榆木走进堂内,看着三人,行礼,温声道:“叨扰多日,也该离去了。” 素玉嘱托了庆瑜几句,就转身离去了。 “木头,难得碰到一个对你那么好的,就别管了。”难得着调的王爷之子,说出的话却有些晦涩难懂。 马车晃着,窗外人声鼎沸,吵吵闹闹的,唤回了榆木的思绪。 “庆瑜,我怎么听不懂?”榆木摸着茶杯,有些不自然的问。 “啊……哦,他大概说的是竹篱换你性命的事罢!好像那些挺重要的,不过这也没什么的。不就是消息罢了。” 庆瑜毫不在意的说,榆木却听得忐忑不安,权谋,对于竹篱,丝毫不亚于金玉。 庆瑜指着窗外的行人,感概不已,“那日寻你的时候,血流成河,尸骨堆山,人命那样轻贱,血的气息让人想呕,那样鲜活的人,顷刻成了尸骨;那样繁华的丹阳,如今几乎成了座空城。你说,人这短短的一生,到底该未什么呢?权谋,金钱,生不带来死不带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41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41 去的,到底自在逍遥才好,等什么时候公子让我出去了,我就离开,走遍这大好河山,自由自在的,也没什么不好。” 榆木讶然一笑,轻声道:“如此,也该如此。” 得益于老廿头随性的影响,榆木,本就是随性之人,当初怎愿去参军,怎愿手持长|枪,上阵杀敌。 怎愿呢?大概是竹篱下的命令,自己总是不自觉的遵守着;大概是想着,若是竹篱有朝一日,自己也不至于茫然无措。 “过了这儿就是丹阳,顺便把陈驰带回去,这些年,他总该下了聘书吧!”对于小妹,桃花源大部分都是宠着的,特别是同辈之人,而小妹爱慕陈驰之事,更是人尽皆知,当年陈大哥婚礼之上对着众人说亲迎那事,如今小妹已及笄多年,这聘书若是还不下,怕是说不过去了。 “下了,前两年下的,说是今年迎娶。”榆木想起小妹,心里又是一阵苦涩。“陈驰和王皓如何了?” “好像说是陈驰重伤,王皓,王皓,王皓。”声音越来越低,却迟迟不说。 榆木坐直身子,看着庆瑜,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而后释然的笑,自己之前尚在生死关前徘徊。可心仍隐隐作痛,那是王皓,把小妹护在心尖上的王皓,对着自己毫无脾气的王皓,直来直去,一腔热血报效国家的王皓。 “是吗?哦,喝茶,庆瑜你喝茶。”榆木慌张的递给庆瑜茶杯,而后自己拿起茶杯,颤颤巍巍的喝着。 马车内,静寂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  竹篱头发白了,好心疼,不过榆木还活着。 ☆、权策谋(续) 尽管有着心里准备,但看见陈驰那刻,压抑的悲伤仍止不住探头。兴许,这是只有同病相怜的人才能体会苦楚。 陈驰一身便服,宝蓝色的长袍,宽大的袍袖随风而起,直立的肩背,远远看去,在风中,就像株梧桐,沾染了寂寞,就再也舍弃不了,孤独。 榆木远远看去,一股悲呛涌上心头,桃花源的人,何时都活的像株桃树,如今,却立着株梧桐。 黄沙茫茫,连着天,空气中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寒风刺骨,三人就那样站着,无知无觉,像某种仪式,庄重威严。 良久,陈驰才回过头看着榆木,只轻轻一声,却轻易击溃了榆木的伪装。 “他走了,你说,我该如何呢?” 陈驰脸色惨白,乌青的嘴唇,浓重的黑眼圈,木然悲伤的脸上找不出丝毫的喜悦,战争胜利的喜悦。 原来失了铠甲,每个人都是那么脆弱。 “陈驰。”往日意气风发的常胜将军,往日英姿飒爽的孩子王,此刻,颓废的像个乞儿。 吹了大半天的冷风,站立良久,陈驰才僵着身子离去。 陈驰一走,身旁的属下就拉住了榆木,“榆大人,陈将军近日不理军政,您看是否能代劳一下。” 堆积成山的案牍,榆木细细批注,公务缠身之时,才能理解当年竹篱的痛楚。 将成堆的案牍审批完,桌上现出了封书信,熟悉的笔迹,让榆木眼角一酸。 当年老廿头离世时,每夜梦魇,醒过来之时,总有竹篱陪在自己身边,温暖的怀抱,令人沉沦。 如今,榆木恨不得立马将竹篱抱在怀里,闻着熟悉的冷香,安心的味道,不至于让自己手足无措。榆木想着,他发现,他已经很久未宠着竹篱了,一靠近了,总想着逃离,逃离了,却又想靠近。 将书信展开,熟悉的笔迹,却让榆木心中一凉。 “七月婚宴,吾与小妹,等候大驾。”现如今已是六月了,七月星火,也不怕不吉祥。 凭什么,你凭什么跟小妹,那那封纸信呢?你又为何?榆木无端生出一股愤怒,怒火中烧,将榆木的理智烧的一丝不剩。 榆木冲进陈驰的营中,将他从床上拖起,拽着衣领,恶狠狠的瞪着陈驰:“小妹要跟竹篱成亲,你知不知道?” 榆木发誓,若是他说知道,他一定会替王皓狠狠的揍陈驰一顿。 陈驰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睁大眼睛,死死的看着榆木,良久,才点点头。“知道,若是竹篱的话,应该不会亏待小妹的,那样也好。” 榆木一拳就砸在了陈驰的脸上,一脚狠狠的踹在陈驰的腿上,巨大的疼痛袭击着陈驰麻木的知觉,却丝毫不反抗。 榆木自顾自的揍了一顿,将眼角的戾气去了些,才停下手脚,只是死死拽着陈驰手,血流不通,以至于陈驰弯曲手指,惨白的手微微颤抖。 其实吧!竹篱就会死捏着人的手,其他再过分的,就没了。 “陈驰,你他娘的有没有良心?小妹为你守了这么多年,你就甘愿让她嫁给别人,你怎么对得起……”榆木微微哽咽着,若是王皓还在的话,怎么可能会这样! 陈驰像看穿了榆木的想法,哑着嗓音,“若是王皓在的话,我反而愿意娶小妹了。只是如今这模样,我有什么资格?” 榆木一拳砸在陈驰惨不忍睹的脸上,戾气横生,“你别守着你那点破面子了成不?当你有多大的能耐,啊!我今儿就这么说,你回去也得回去,不回去也得回去,我榆木绑也要把你绑回去,怎么?当王皓不在,你就可以欺负小妹是吧?我告诉你,甭想。” 榆木百变无常,唯一就是护短,那是本性。 “榆木你……”陈驰惨白着脸,榆木向来说到做到。 其实榆木说对了,陈驰就是放不下他那点面子,他觉得他没保住王皓,如今阴阳两隔,他实在没脸去见小妹。陈驰像个丢了犯了错的孩子,逃避着现实,圈在自己的世界,苦苦捱过这段时光,榆木终于知道,为何短短的几个月,陈驰却把自己弄得不成人样。 榆木采用强制手段,将陈驰绑了回去,所幸,陈驰经过一顿揍之后老实了不少,半个月就回到了慎阳。 约莫是近乡情怯,到了慎阳,榆木却住在了慎阳,待了四五日,美名其曰让陈驰调整调整,准备好抢亲,榆木摩拳擦掌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要抢亲呢! 待婚礼那日,榆木一大早就将陈驰和庆瑜哄起来,驾着马车,慢悠悠的朝着桃花源行去。 榆木把手背着脑后,看着坐立不安的陈驰,猛地灵光一闪。劝慰道:“王皓的一条命,给你带来一生的累赘,你还愿意吗?” 陈驰不解的看着榆木,嘶哑的嗓子,说出的话刺着耳朵,“什么意思?” “小妹早看不见了,今后你得代替王皓照顾他一辈子,如何呢?”这个理由,够不够你抛下自己那些所谓的尊严。 陈驰挺直腰身,看着榆木,极郑重的点头。 大概万事,都需要个理由罢! 榆木经此悟出个道理,像陈驰这样死要面子的,先得揍他一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42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42 顿,把自己揍服气了再说,然后拿些理由哄着些,就没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四四方方的院子,布置得喜气洋洋,大红的喜字贴的到处都是,院子内布着火盆等各式婚礼可能用到的。往日熟悉安心的院子,于瞬间,变得陌生。 一旁的众人言笑晏晏,高兴的看着堂中的新人,交头接耳,句句称赞。“果真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啊! 黄昏时分,残阳照着喜气洋洋的厅堂,新人并肩而站,身上的衣袍像萃染了火,灼烧着残阳。 礼官一脸心满意足的微笑,高声喊道:“吉时已到,拜堂行礼。” 竹篱牵着小妹,火红的绸绫,两人各牵一头,心意相同。 “一拜天地。” 竹篱小妹慢慢转身,对着堂外的天地,各自怔立了会,才弯腰行礼,一低头,眼中失落尽显,吵吵杂杂的声音内,并没有新闯进来的脚步声。 “二拜高堂。” 竹篱和小妹就那样站着,直直的,谁也未低头,久到堂内的窃窃私语都消失,全都直直的望着他们。 竹篱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红绫,复而跪下去,红绫的一头被拉低,小妹也被扯着跪了下去。 “夫妻对拜。” 所有人都注视着,暗自催促着两人赶快行礼。 竹篱看着面前的小妹,沉着的嗓音,像是宣布着什么,“小妹,你快成为我的娘子了。” 小妹紧紧攥着的红绫泄露些情绪,待了许久,才下定决心似得,昂着头,盖头微微晃动,奇异的,竹篱眼前却现出小妹微微倔强的脸。到底是跟着榆木混大的,将这些破毛病学了个十成,偏偏还带着王皓的实诚。 “竹哥哥,我,终究还是做不到的。”即使抛去一切,最后所想要的,不过是随心而已。 两人微微弯腰。 “小妹。”熟悉的声音,让小妹愣在原地,就那样弯着腰,不上不下,像是定格了动作的木偶。 陈驰站在门口,一袭红衣,眼中的坚定不可撼动。人嘛!不疯狂一次总缺点什么。 “陈驰。”众人看着衣着亮丽的三人,特别是在看见陈驰时,脸色难看了几分。 “小妹,你能不能听我说?我就说一会,若是你还愿嫁给竹篱,我绝对不阻拦。” 小妹对着门口,红盖头下的脸泪水涟涟,像是得到糖的孩子,喜不自禁。 “我曾经说想娶你为妻那是真的,可王皓没了,我把你唯一的家人都给弄没了,我,我不敢面对你,可若是你愿意,我,我想守在你身边,陪着你。”声音愈来愈低,锥心泣血,如诉如怨,怎么敢面对悲伤的你,怎么面对你的质问,怎么面对你的离去,这些问题,像荆棘,牢牢的圈住陈驰的脚步。 “小妹,你如何?”竹篱看着小妹,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给予着无声的支持。 与你为夫妻,乃此生幸事,我如何,能推却? 小妹盖着红盖头,直直的走到陈驰面前,像往常一样扑进陈驰的怀里,向来带着笑意的腔调却染上哭腔,带着难以自以的放肆,“说好了,一生,差一天都不行。” 陈驰温柔的抱着怀中的小妹,那颗忐忑的心终于沉稳了下来,轻轻的点头,“一天都不差。” 八年的纠扰,这一刻,幻化成形。 众人将陈驰和小妹推到正堂,静默无言,听着礼官高声喊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尘埃落定,众人相视一笑,站起身,高兴的看着小妹和陈驰离去。 竹篱看着小妹火红的嫁衣,眼中浮现出前几个月小妹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大言不惭的说着疯狂一次足以的时候,眉目温柔。 四四方方的屋子,点着暖炉,熏得人身上暖暖的,可心却是凉的,王皓前不久出殡,往日里欢声笑语的桃花源却静寂的很。 竹篱放下书,将房门打开,看见的却是一身丧衣急急忙忙的小妹。 竹篱搀着小妹,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急。“先坐下,慢慢说。” 小妹拽着竹篱的衣袖,向来含笑的眉目紧紧皱在一起,双目无神,却仍‘看着’竹篱的脸,“竹哥哥,陈驰不愿娶我了。”低垂的眉眼,触及竹篱。 竹篱连忙软着声音,轻声细语:“怎么回事?” 小妹闭着眼,微微哽咽,“兄长没了,他……他大概是无颜面对我。” 竹篱知道,陈驰从小到大,最看重的,就是那张皮脸。“没事的。肯定没事的。” 小妹拽着竹篱,凄惨的笑着,“竹哥哥,你一定要一条道走到黑吗?” 竹篱疑惑的看着小妹,在看见小妹敲着桌子后释然一笑,“走走又何妨呢?” “我陪你,要是最后我们都没有走到黑的话,那我们一起走向白吧!” 对于竹篱和小妹这些人来说,人生,除了得意,剩下的只有失意,这个世界,除了黑,剩下的只有白。 竹篱温柔的看着小妹,许久,轻轻点头,“好。” 两个人的承诺,带着自己知道的小秘密。 结果最后,两个人还是一条道走到了黑。 ☆、权策谋(续) 榆木提着酒罐找到竹篱时,竹篱正站在树下发呆,一头白发,未束未扎,就那样披着,一身白衣,整个人,与黑夜格格不入,隐于黑暗之中,唯恐一不小心就消失了。 榆木呆呆的看着竹篱,就那样看着,身影寂寞,孤独无依的竹篱,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绝望,他那样放在心尖上疼的人,护着,疼着,唯恐他吃一点亏的人,就连最后对他失望透顶仍默默关心着的人,就那样站着,一个人,孤独的站着,那一头的白发,他究竟受了多少苦? 那人,站的那样近,却又那样远。奇异的契合了当年榆木幻想的场景,一头白发,一袭白衣,站在桃树下,忽的,消失不见。 “竹篱。”待看见竹篱转身时榆木才醒过来似得,扯了扯嘴角,举起手中的酒坛。“咱们来喝酒。” 竹篱看着那人一如往常的嬉笑,终于安了心,背后的双手紧紧的握着,克制着想冲上去抱着榆木的冲动,近乎贪婪的看着,而后,移开目光,靠近榆木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 失而复得的喜悦,真容易让人失控。 榆木倒给竹篱一杯,而后满上自己的酒杯,“今儿个成全了小妹陈驰,你就甘愿承受他人的闲言碎语吗?你可知道那些娘娘婶婶的说的有多难听。” 竹篱摇头,温柔的看着榆木,陪着你,有更多的闲言碎语,但我愿意承受。 “你和王皓都把小妹放心尖上宠着,再说了,小妹好歹也叫了我这么些年的竹哥哥,若是她不能得偿所愿,我又如何能放过自己呢?不过是些闲言碎语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43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43 罢了,没什么的。” 榆木看着竹篱,忽的想起了说书人说得那句话,你害怕的,自始自终,只有你自己,可不是嘛!跨过自己这道坎,还有什么坎是跨不过去的。 榆木很久之前就想过,喜欢成为习惯之后,要看你是否是戒掉还是继续习惯,可现在他发现,当喜欢成为习惯后,这个习惯会变成毒|药,刻在你骨子里,让你再也无法得救。 榆木那一双桃花眼蒙着层水漪,就那样定定的看着竹篱,像是要把人的魂都勾了去。“这坛酒是桃花笑,二十年的,我亲自酿的,好喝吗?” 慎阳有着酒城的美名,桃花源更是佳肴桃花笑的主产地,而桃花笑,本就是桃花源人第一次酿的酒埋在地下,未来送给心上人的。桃花笑这样才难得喝一次的。 不过喝了对方的酒,那可是对方的人了。 竹篱呆愣愣的看着榆木,心中的喜悦像是要破芽出土,却又生生的被摁了回去,蔓延出了巨大的苦涩。 榆木也不管竹篱的反应,继续道: “‘雁字无多,写得相思几许’。竹篱,锒铛入狱,性命堪忧之时你才愿表露心迹,在你眼里,我当真就这么懦弱,承受不起你的爱恋吗?” 榆木紧紧捏着酒杯,低着头,眸中的哀伤像要把明艳吞没。 “相识几年,陪伴于心,同床共枕,执笔看花,对他,大概是心意所属。你猜猜,那个人是谁呢?” “是你啊!是你,年少爱恋,许是一时情之所至,未曾有白头偕老的决心,那现在呢,现在我有了这个决心,你呢?你呢?” 榆木见竹篱迟迟未语,染上了一丝绝望,带着些疯狂,可看见竹篱那满头白发与消瘦的身子,仍是放柔了语调,带着些凄苦悲凉。 “你拼上性命也要护我一个周全,到头来,连一句喜欢也不敢说出来吗?” “护我周全,你也要护自己一个周全啊!看把自己弄成这样,你不知道我会心疼吗?你身子这么弱,怎么在阴暗的牢狱熬过去的。” 与卿情深,君许一生,鼎诺无悔,与君携白头。 榆木看着竹篱,认真的眉目,缱倦温柔,一下,就拨动了竹篱心中的那根弦,当初默默做了那么多,受了那么多的苦都没觉得委屈,可现在,榆木一说,却突然觉得很委屈。 十年,是有多长呢?陪着你,大概就再也舍弃不了的长度,你默默无闻的付出,其实只是为了在我知道的时候泪目,我知道的,不知道,这一刻,都毫无意义,因为,你就是你,竹篱,我又怎能舍弃你呢?怎能,你早已成为毒|药了啊!竹篱,我的竹篱。 当初那么好的时光怎么你就不敢呢?现在反而有了勇气,你让我,该如何……该如何呢? 竹篱看着榆木,闭上眼眸,语气咄咄逼人:“你这样说,反倒成我的不是了。” “‘雁书频寄,何以归来早。’那封书信,是让你早归的。那时,我正准备参段家,我想让你把段碑和榆林带走,省得碍事。” “调动兵权,下批公文,家国轻重,我虽不赞同,至少不能眼睁睁看着丹阳败了。” 噙着嘴冷笑,一字一句,让榆木笑逐渐变得僵硬。 竹篱看着榆木,双手紧握,那些绝情的话终究还是未说出口。起身离去,生生的逼退了眼眶中的泪水。 竹篱那声似风般的叹息,带着无可奈何。不过苟延残喘罢了,如何承得起你的心意。 “我已派人将段碑和榆林远送他乡,你若寻他们,就去梁国罢!” 榆木呆呆的看着竹篱萧索的背影,一时三刻尚未反应过来。 陈驰找到榆木时,他就坐在桃树下,一杯一杯的灌着。 陈驰放下酒蛊,坐在榆木对面,续满酒杯。 “榆木,大恩不言谢,日后有用到我陈驰的地方,尽管说。” 榆木看着陈驰,点点头,“现在就有用到你的地方。” 陈驰愣神,啊了一声,才懵懵懂懂的点头,“何事?” 榆木靠近陈驰,望了望四周,压低声音道:“你是怎么让小妹喜欢你那么久的?” 陈驰红着脸,摸着后脑勺羞涩道:“自然而然的就喜欢了呀!我也不知道。” 榆木狠狠的拍了下陈驰的脑袋,怒极反笑:“你竟然不知道。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笨呢?” 陈驰看着榆木,一字一句道:“榆木,你这是迁怒,说,看上那家姑娘了?” 老大不小了,除了为姑娘烦心还能为什么!陈驰表示自己已懂,头一次没计较榆木的话。 “什么姑娘?非得是姑娘吗?”难道就不能是小子? “嘿,别害羞,是颜二小姐还是陈锦?貌似陈然也不错。”陈驰用手拱了拱榆木,示意他说话。 “我说为什么非得是姑娘?”榆木羞恼的瞪着陈驰,平白的添了三分怒气。 “不是姑娘,那是什么?”陈驰蒙了,有酒有肉,况且自己这新婚夜还特意抽出时间来感谢他,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再加上前面那问题,谁不往姑娘那方面想啊! “我大概是悲怀伤秋了。”榆木一脸感慨,哀叹连连。 陈驰气的嘴都歪了,就榆木这德行,委屈谁也不委屈自己,高兴的时候跟你称兄道弟,不高兴直接把你揍一顿,怕是连伤感为何物都不知道,竟然还会伤春? 气归气,但总该知道这榆木是为何伤秋的。 “怎么?娘娘也会悲怀伤秋,那可真是小的们的不是了!”陈驰勾着榆木的脖子,嬉皮笑脸。 “是竹篱的不是,关你们什么事,赶上来请罪是吧?”榆木斜了眼陈驰,将他的手扒拉到一边去。 陈驰不解的看着榆木,“竹篱?” 婚宴上陈驰一出现,基本上大部分人都没再注意着竹篱。 “嗯,我让他喝桃花笑,那小子想抵赖。”榆木一脸懊恼,丝毫不管陈驰惊愕的表情。 “你酿的?” “难不成你酿的?废话么?” “竹篱喝了?” “喝了三杯,小爷看的清清楚楚的。” 陈驰抹了抹流下的汗水,惊魂未定,又受一击。 “竹篱不知道桃花笑的含义吗?难道还要我说得明明白白的?”榆木撑着下巴,认认真真地思考着。 陈驰呆呆的看着榆木,机械开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榆木奇怪的看着陈驰,极肯定的说:“当然知道,我什么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你们都是男子。” “我还没说你和小妹都不是男子呢!纠结那些乱七八糟的做甚。”榆木轻飘飘的话,堵得陈驰不知该如何反驳,因为他知道,榆木向来不听劝的,那些冠冕堂皇的道理,在他看来,就是生生權桎自己。 “别那些圣人来压我,若是以后像我父亲那样,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44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44 我还不如不娶。” 陈驰看着榆木,半晌,释然一笑,“难怪你一向只亲近竹篱,护短护得令人发指。” 陈驰忽的想起了往日那些榆木护着竹篱的往事,初见竹篱就因欺负他被榆木揍了一顿,而后更是因为各自大大小小欺负竹篱的事被揍,陈驰忽然有些心疼自己,若是离竹篱远些,大概就不用挨那些揍了。 陈驰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拍着榆木的肩膀。“既然如此,你加油!” 一鼓作气,陈驰僵直了背走开,这个世界太疯狂,他得去小妹那寻找安慰。 作者有话要说:  榆木本就离经叛道,只是摆着虚架子,如今,干脆连着架子都没了。 ☆、权策谋(续) 陈驰新婚燕尔之时,榆木就跟个小狗似得跟着,美名其曰照顾小妹,一天两天的还好说,可这时间一久,陈驰就将什么大恩给扔一边去了,推着榆木把他给扔了出去。 “找你的竹篱去,在我这丢人现眼的干什么?都过过了几年的夫妻生活,这会子还闹什么别扭。” 说完,把院门一关,回到房间跟小妹温存去了。 榆木咬着牙龈恨恨的骂:“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啊!” 其实就像陈驰说得,当年老廿头病逝榆木在竹篱家寄宿了三年,同床共枕了三年,这会子就算再回去也没什么,毕竟这周夫人可是真真的不待见自个儿,可偏偏,就觉得变了什么。 就像榆木到现在也不知道竹篱的那番话到底什么意思。一切说的明白又说不明白,就这么吊着,着实难受。 这心里头犹豫挡不住身体上的诚实,榆木站在竹篱家门口时,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几遍,才举起手敲门,三长两短,格外的清晰。 寒风吹的人直打哆嗦,等人身子里的血都凉透了,才听见开门声。 榆木忽的想起往日自己醉酒被锁在门外时,也是这般,微醺着,捧着酒蛊,红着小脸砰砰的敲门,然后靠在门上等了许久,才等来竹篱开门。 那时的竹篱是顶不高兴的,可性子闷,除了不搭理你,也没什么异样,可偏偏榆木就能看出来,后来,干脆连酒都戒了大半。 可现在,竹篱是真的可能会不搭理自己了。 在看见竹篱之前,榆木想了千万种借口,可看见了,就像个木偶,连话都不会说了。 竹篱裹着大髦,握着暖炉,面色惨白,脸上的血管肉眼可见,青色的,盘亘在脸上,身形消瘦。 榆木就那样看着,止不住的心疼。 竹篱轻咳着,撑着门框,无可奈何:“何事?” “那什么,我错了,竹篱。你饶了我好不好?”颔首低眉的模样,没了半分血性,真不愧是榆钱的儿子。 “我累了,若是这样,请回吧!”竹篱抚额,捂着嘴重重的咳了许久,展开手帕,绽了血花,触目惊心。 竹篱转身,艰难举步,轻飘飘的,而后,身体似风筝般落地,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为什么……不走呢?为什么……没死呢? 闭上眼,坠入黑暗。 榆木看着空落落的房间,散着零落的书本,和显眼的家训。 榆木虔诚的抱着竹篱,摸着那一头柔顺的白发,泪水顺着脸颊滑过,缓缓的,砸在被褥上,绽出一朵水花。 嘴上说着不喜欢,又何必在行动不便,举步维艰的时候,拖着病体去见我,只因那三长两短的敲门声。 慧极必伤,可愚昧更让人难过。 院外马车咕噜声唤回了榆木的理智,放下竹篱,掖好被角,静静的坐在一旁。 混乱的脚步声,伴着竹覃焦急的声音。“大夫,这边请。” 竹覃看着榆木,愣了会,忙给大夫让路。 “榆木,这几日都不曾见到你,还道你和竹篱吵架了!” 榆木站在一旁,尴尬的笑着,“哪会呢!不过是看着小妹,竹篱的身子……如何了?” 一旁的大夫皱眉,冷冷的打断两人的寒暄。 “他身子本就虚,毒入骨髓,怕是时日不多了。恕我无能为力,您另请高明吧!” 说完,大夫就背起药箱离去。 榆木愣在原地,呆呆的站着,心如一潭死水,静静的,起不了任何的波澜。 还道喜欢自己那么久的人反而变得坚决,原来是打着离开的算盘,若不是自己幡然醒悟,还真的任由他离去,如今知道了自己的心意,还以为自己好的理由拒绝,竹篱,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那么自以为是,就不能任性一次,由着心一次吗? 竹覃看着榆木痛苦的眉眼,叹着气,“断离散本就无药可解,若不是竹篱身子里那些长年累月的药毒,恐怕他还撑不到今日,你别怪他瞒着你,若不是我去京城,他连我也瞒着。” 断离散,榆木踉跄着脚步后退,颤着嗓音问:“他…..他是如何中断离散的?” 竹覃叹气,抚额:“我并不知道阿规是段家的人,若是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将阿规留在他身边的……” 原来,阿规将竹篱那些与官员不清不楚的交易信笺交给了段明,心怀罪孽,一碗茶,毒死了自己,连累了竹篱。哦,不,那杯茶,本就是毒死竹篱的,可没想到没毒死,阿规畏罪自杀了。 榆木就那样看着竹篱,胸中那颗跳动的心像失去了动力,一点一点的,攥失了榆木的生命。 如此,才生生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 断离散,是他亲手交给榆林的,偏偏用到了竹篱的身上。或许当初交给榆林的时候,自己就曾想到了这个结局,说到底,还是不信任竹篱会放过榆林罢了。 黄昏时分,夕阳染红了大半个天空,像是篡失了别人的生命力。 榆木就那样看着竹篱,思绪渐远。 人这一生,就应该踏踏实实,娶妻生子,功成名就吗? 可若是娶到个陈家娘子那样似的千金小姐,双十年华就抛了稚子和夫婿。这么些年,人老陈不也是这么过来的,碍着谁了。 还是娶个周夫人那样的,恩恩怨怨,榆木想起幼时那些恨不得弄死周夫人的念头就直摇头。若是没有竹篱,指不定哪日就随了心了。 亦或是竹夫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若是世人皆安安稳稳,娶妻生子,本本分分,这世间,又怎会变得如此? 可榆木放不下,午夜梦回,也清楚的记的当年竹篱颤着身子高声喊着兄长的模样,大概从那时,就偷偷地在心底决定要对他好,那样孤独,那样害怕,就像另一个自己,带着怜悯靠近,却偷偷得了那么多的爱,长期不受待见的孩子收到突如其来的关怀,第一个反应便是缩了回去,可得到了温暖,怎能轻易割舍,轻轻的试探,很久很久,才明白这份属于自己的爱,可第一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45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45 次看见裂缝,受到了极大的欺骗,心里拒绝着,仍偷偷地跟着,这个人属于自己,怎么能让他受伤。看见冰冷的剑刺开那苍白的皮肤,可那人依旧含笑的眉目,心像狠狠的撕开了个口子,鲜血淋漓。 小妹当年送你的那个荷包是送给陈驰的,可你想想,为何送给了你? 因为早在那时,小妹就已看不见,之所以送给你,只是想让你转送,可她已看不见,心里头,总有着低人一等的想法。 如此,竹篱才想出这个办法的吧!就算陈驰不来,凭着竹家的财势,小妹也能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 这个人,至死都想着如何保全你身边的人,你怎么忍心抛弃他呢? 竹篱幽幽转醒,白得纸张似的脸毫无血色,墨漆似得眼睛就那样死死的盯着榆木,半晌,轻轻的笑了,“何必呢?榆木,你本该去寻榆林的。” 榆木攥着衣角,“竹篱,反正时日无多,我都不怕,你又在害怕着什么呢?” “娘娘。”宠溺的语气,像沾满了蜜,听的人沉醉。 榆木抬头,轻轻俯身,温柔的捧起竹篱的脸,对视着。“小妹拿了后半生来赌陈驰的回头,你呢?难道连一点点的时间都不肯给我吗?” “竹篱,你没你想象的那么伟大。我从来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这世间我只能得到一个人,毫无疑问,那个人就是你。” 知根知底,知己知彼,比对方还了解对方,你怎么逃呢? “竹篱,你这辈子都甩不掉我了。” 竹篱拍开榆木的手,莫名的笑了,“你可想好了,我这苟延残喘的身子可撑不了多久,而且,你当真要与心狠手辣的人在一起?” “自然的,我可不能辜负了你的心意。” 榆木张开手,将竹篱抱在怀中,附耳轻语:“你是我的人。” 竹篱腾的红了大半张脸,羞恼的掐着榆木的腰,“我什么是你的人了?” “你喝了我的桃花笑,还拿了我折的桃花枝,怎么?还想翻脸不认人?那可不行。” 跟榆木比脸皮厚,谁比得过? “你……你给我出去。” 榆木紧紧的抱着竹篱,温暖依旧,沉了心思,“竹篱,你别赶我。” 显而易见的悲伤蔓延,竹篱轻轻叹气,怎么就对这人冷不下脸呢? “罢了!” 榆木扑了上去,压着竹篱,将被角掖好,轻声道:“休息会,等竹伯伯归来时再起,没事的,肯定没事的。” 喃喃细语,带着慰藉,哄着竹篱入梦。 半梦半醒间,竹篱低头看着白发交杂着满地落花,握着手中的桃枝,泪水从眼角滑落,高声呼喊着:“榆木,榆木……” 嗓音嘶哑,怔立了许久,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桃树,绝望的闭眼。 可熟悉的味道靠近,温暖的手臂环上腰肢,“怎么?寻娘娘何事?” 一如往昔调笑的声音,一如往昔的亲密无间。 竹篱反身回抱,眸中星火点点,“我以为你……你不要我了。” “你可是我的大小姐,怎么敢不要?怎么敢。” 是了,他在身边。 朝夕辞白发,丝丝捋意情。一封雁字信,留与榆木说。 雨打青竹翠妖娆,篱落墨镜暗忌恼。停步桃树观榆木,花开红颜钱返撂。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 竹篱时日无多,大概就是这个结局,之后再写些番外就差不多了。 ☆、番外 番外一: 榆木是个脸皮厚的,也不管竹篱同不同意,就擅自在竹家住了下来,同床共枕,揩油吃豆腐,一转眼,又变成翩翩君子,弄得竹篱头大的很。 榆木轻轻抚摸着竹篱苍白的脸,低着头,附耳轻语:“竹篱,起床了。” 竹篱微微睁开眼,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心烦意乱的,好歹撑过了年关,可这近日来越发嗜睡了,一整日都无精打采的。 “难道今日桃花开了,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这人越发的会撒娇了。 竹篱扶着榆木的手,缓慢的迈着步子,自嘲的笑了,老天真是待自己不薄,垂死之际,反倒让自己体会了把被人疼爱的感觉。 暖风吹着,桃花纷落,撒了一地,挥挥洒洒,勾起了瞌睡虫,到底是春困时分,怎么也打不起几分精神。 榆木拿起手中的披风披在竹篱的身上,将石凳上的落花扫落在地,垫好厚绸,才扶着竹篱坐下。 榆木看着花中的竹篱,怀旧情绪上来了,手舞足蹈的说着以前的事儿。 “当初我就睡着那棵树上,听着婶娘们议论,怎么说来着,是了。他家那个小子看着跟榆家小子差不多,看见就喊婶子,乖乖巧巧的,长得挺秀气,跟个姑娘似得,比榆家二小子好看。当时我就在想,竹家小子?怎么可能长得比小爷好看?后来一看见你,我就想,嘿,这人我好像见过,仔细想想,却又想不起来了。不过你那时长的是真好看,白白嫩嫩的,跟团子似的。” 榆木捏着竹篱消瘦的脸,笑容中夹杂些苦涩。 竹篱轻笑,喘着气,拍开榆木的手,嗔怪的瞪了眼榆木,“我一见你,就知道准没好事,就你那看谁都不顺眼的德行,准得打架,当初发了份善心去寻李伯伯已算恩典,没想到你还得寸进尺。” 虽然那时回家之后,总忍不住的回想榆木手上的伤,到底还是抱着药箱回去了。结果听了个墙角,存着同病相怜的心思,不自觉的顺着你,结果到最后反而把自己给迷了进去。 “得寸进尺?嗯?我做了什么?”榆木撑着下巴,定定的看着竹篱泛红的耳垂,存着些不怀好意。 “你自己知道。”竹篱拍了拍榆木的脑袋,扭头看着一旁的桃花。 “谁会想到最后……”竹篱轻喃出声,这辈子,榆木就是个劫,到最后,还是让人沉溺无法自拔。 “到最后什么?”榆木低着头,一脸茫然,随手将竹篱的衣领整好,温热的手指滑过冰冷的皮肤,让人沉迷。 “到最后却成了你的夫子。” “哈,夫子,还记得我当初问你要什么报答,你说要什么吗?” “自然记得。”不过是一串糖葫芦罢了,可自从那时,榆木再去闹市之时总记着给竹篱带串糖葫芦。 小恩小惠的温暖,偏偏让竹篱难以自拔。 “可今儿个我可不给糖葫芦了,喏。” 入眼的是株极精致的桃树,细细的纹理,精致的桃花,就连枝叶,也细细的的雕刻了出来。 一瞬间,竹篱泪目,他知道对于榆木来说,这株桃树,究竟意味着什么。 “榆木。” “今儿个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爷的心,给了,就不会拿回来了。所以啊!你要记着,好好活着,你身上担着的,可是两条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46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46 人命啊!人命关天呐!” 榆木抱紧竹篱,将毛茸茸的脑袋埋进竹篱的颈脖间,鼻息间,全是竹篱的味道。 “多谢娘娘提醒,小的记着了。” 这世间谁失了谁都不会活不下去,可竹篱,你要记得啊!你若是没了,我那颗心,也就跟着没了。 早早的,炊烟渺渺,各家灶台都已生火,整日无所事事,喝着酒就着一碟牛肉嗑到下午,身旁的孩子捧着书眼珠子提溜乱转,趁着大人一个不注意,就不知道窜到了哪去了。 竹篱捧着酒坛,呆呆的看着榆木坐在那握着鱼竿,一动不动的,像个木偶似得。 “娘娘。” “嗯。” “阿规给你的信里说了什么?” “秘密。不过你亲我一下就告诉你。”榆木指着脸,故作妩媚的看着竹篱。 竹篱将酒坛放下,靠着桃树看着榆木,一脸宠溺的笑,“你……” 话未说完,就被传来的话语声生生截断了。 “听说颜家二小姐嫁了个公子哥,大户人家的公子哥,门当户对的,真好呀!” “小一辈的都成了家了,一晃眼,咱们都这么老了。” “这榆小子跟竹篱不是还没成家么?” “竹篱那身子能撑得了多久,看那孩子,就知道是福薄的人,怪可惜的,年纪轻轻的。” “听说颜家小子带了个男的回家,把颜老夫子气了个半死。真是作孽啊!” “可不是,老夫子现在都在床上躺着。” “那么个俊俏的小伙,我以前还想着将香儿许给他呢,幸好没有。” 竹篱本就血色淡薄的脸更是苍白如纸,一瞬间,连自个想说什么都忘记了。 榆木提起鱼竿,面色如常,“该回去了,不然待会竹伯伯该骂了?” 竹篱站起身,两人并肩而行。 “竹婶婶什么时候回来?去京城这么久了,怎么也该回来了吧!” “也该回来了,说是寻到了御医,看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吧!” 一回家,竹覃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自顾自的骂了许久,还是无奈的提着鱼上厨房忙活去了。 走到半路,才想起什么似得叫住榆木。 “榆木,你父亲让你有时间回家一趟,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计较着那些做甚?” 竹覃一进厨房,榆木就腾的抱住了竹篱,蹭着脖子,“竹篱,咱们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广陵的景,临川的景,不必困在这一方天地。” 呀!青天白日的,就这样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竹篱摇头,“不行。” 榆木也不勉强,放了手,晃着身子走进屋去,“庆瑜给我来信说下个月回来,是该回去一趟了。” 将书桌上的经书展开,端正坐好,提着狼毫,仔细的抄写。 这是王家娘子前些日子告诉榆木的,多抄抄经书,攒着福气,这人也能精神不少。而后每日雷打不动的撰抄十页,要知道当初竹篱逼着榆木学习可废了不少功夫,如今端正的坐在那抄经书,真是让竹篱哭笑不得。 “你又不信佛,这佛祖可不听你的祷告的。” “那怎么办?”榆木讶然,随即苦恼的低下头,这佛祖也忒偏心了些,怎么只护着他的信徒呢?应该众生普渡的。 “谁知道呢?”竹篱翻着厚重的家训,轻咳着,一脸的无可奈何。 榆木放下笔,洒落的墨水落在宣纸上,染糊了刚抄写好的经文。 “你怎么老看家训呢?那么繁冗,枯燥无味的。”榆木撇撇嘴,翘着个二郎腿。 “求个心安。”竹篱自嘲的笑了笑,翻了页。 两厢坐定,安安稳稳的做着自己的事。 晚膳过后,端上的便是乌黑的,泛着难闻气息的药汁。 虽说竹篱自幼身子虚弱,这药更是从小吃到大,可人之将死,竹篱却不大愿意继续喝着药。 反正是苟且偷生,那就干脆不要喝药了。 因此,每次吃药都是阵仗活。 榆木吹着药,看着竹篱皱的紧紧的眉,无奈的笑了,哄着孩子似得。 “竹篱,喝药了。” 竹篱扭头对着窗外,难得孩子气的撇嘴,“不喝。” 榆木腆着笑脸,“乖,吃药。” 竹篱冷哼,看着窗外的那轮弯月,轻叹一声,“榆木,你还记得吗?当年的你多么纯真。”无知啊! 自然的,后面那三个字竹篱没说出来。 “别转移话题,快点喝药。”榆木黑脸,嚯,勾起旧时回忆,长吁短叹的浪费时间就能不喝药了吗? 竹篱睁着眼睛四处乱看,“啊!谁喝药啊!” “我这有蜜饯,还有糖葫芦,可惜了。”榆木一脸惋惜,特意拿着糖葫芦乱晃着,空气中都浸着一丝甜味。 “榆木。我不吃糖。” 敬酒不吃吃罚酒,就莫怪我心狠了。 榆木捏着鼻子大灌一口,一转身,对着竹篱,将口中的药渡了过去。 竹篱愣在原地,就势喝了下去,眼看着榆木还要来,连忙摆手, “我喝,我喝。” 这人吧!就得采取强硬手段他才会屈服。 榆木将蜜饯塞到竹篱的嘴里,端着药碗离去,一瞬间,错过了竹篱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悲伤。 竹覃拉着榆木,走到了厢房,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到底是竹覃先开了口。 “前几日大夫说尽量让竹篱心情开朗些,可那孩子,你也知道,心思重的很,你与竹篱亲近,多陪着他。” 竹覃搓着手,有些不知所措,他向来是发号命令的,这般请求弱冠之龄的孩子,倒是头一次。 榆木点头,踌躇开口,“竹深与竹篱……” 竹覃愣了会,脸色铁青,静了会,才开口:“段家确实是平阳旧党,段家将竹深与竹篱囚禁,到最后宋笩寻到他们的时候,竹深已经没了,竹篱也奄奄一息。” 所以竹篱拼死也要弄垮段家。偏偏,自己还与他作对。 榆木苦笑,对着竹覃,“我知道了。” 竹篱撑着身子离去,缓缓地,坠落在地,触及冰凉的青石板,凉入骨髓。 ☆、番外 榆木坐在床边,指尖绕着竹篱的白发,丝丝绕绕,缠红了指尖,眸中深情,倚着悲伤,而后慢慢起身离去,踏着斑驳的青石泥土。 断离散,望断,相离,别散,世间,除却生离,便是死别。 年岁正好时容颜残暮,白发斑斑,必选择离去,此乃生离,区区三月,生命垂老,老而病衰,此乃死别。 榆木站在自家门前,依稀望见王皓仍牵着小妹的手在前院等候,风拂过,却未曾出现,站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推开门。 “榆木?” 榆父转身,老泪纵横,这孩子,终于愿意回家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47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47 了吗?这么些年,六年了,六年了! “嗯。”榆木淡淡点头,垂下头不敢直视着榆父殷切的目光。 “周夫人在哪?我有事想和你们谈谈。” 榆父忙放下手中的锄具,不住的点头,“好好好,我去田园找她,你先在家等着。” 父母高堂坐,牵缠往事忧,两厢对坐看,寂言无处谈。 周夫人梗着脖子,昂着下巴看着榆木,可看见一旁榆父殷切的目光后忍不住的低了低头,咬着唇,心中思绪万千。 “榆木,你……”榆父搓着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你原谅我们了吗?还是又准备离开?一字一句,梗在咽喉内,却说不出来,只能殷切的看着榆木,而后低下头隐去眼中的希冀。 榆木突的跪地,低垂着头,抛却梗在胸口的害怕与不忍,闷着声音道:“孩儿不孝。” 这猛地跪地倒吓坏了榆父和周夫人,榆父忙去搀,周夫人看着,收回了自己手,垂在衣袖里,敛起眸中的那些波澜起伏。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一家人都在这,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榆父忙搀着,可却搀不动,看着榆木的头,轻叹着气,摸了摸榆木的头。 “你有什么想说的,慢慢说罢!”榆父许是猜到了些,语调也慢了下来。 “父亲!”榆父愣在原地,蓦然热泪盈眶,多少年了,多少年了,才听得到这声父亲,罢了,孩子都长大了,有主意了,怎么能禁锢着,海角天涯,总该去闯闯的。 “先听我说,之后你们再说也不迟。”榆木攥紧手,看着地,咬着唇角,一字一句,徐徐述言。 “陈驰和小妹成亲了。” 榆木自嘲似得扯了扯嘴角,却震得榆父僵在原地,这……是看上哪家身世不清白的姑娘了?这可咋办。 “可父亲,我也有心慕之人,他身子弱,我不敢带他来见你,身世清白,知识博渊,样貌也还成,性子温和,就是护短了些,您说,我可以娶他吗?”榆木垂着头,还是没敢把那句说出来。 榆父暗想,幸好,身世清白,这性子温和,应该是个不错的姑娘。 “你若是喜欢这姑娘,就让你母亲托媒人上门提亲,我们也不会反对。” 榆木颤着手,一咬牙,狠着心说出了实情,“那人……他不是……他不是……他不是姑娘!” 榆父险些一口气梗在咽喉内提不上来,往后退了几步,周夫人忙搀着他,有些不忍的看着榆木,顺着榆父的背。 “慢些,慢慢说,别急。” 榆父勉强冷静下来,慢慢说,不一定就是不是姑娘,兴许是榆木说错了。 指尖掐入血肉,榆木颤着声音击灭了榆父的侥幸,“他是男子。” 榆父跄踉着,堪堪扶住桌椅,深深的呼吸着,一字一顿,许久,才轻着声音问:“忘得了吗?” 榆木抬头看着榆父,微微哽咽着,“忘不了。” 若是忘得了,就不会在他离开之后仍一人一骑飞奔到慎阳,只因他身处危难。 若是忘得了,就不会千方百计的追在卢志身后当他的亲信,只因可借他去京。 若是忘得了,就不会违背兄长的意愿千里迢迢上京去寻他,只因相思未见人。 若是忘得了,就不会在看见他杀伐果决之后仍留在京城内,只因不愿离别苦。 若是忘得了,就不会在夜幕之下对着他说出小妹的伤心事,只因自己想争取。 若是忘得了,就不会在战场厮杀生死垂危之际仍想起了他,只因私心难忘情。 “你……逆子!!!“榆父一巴掌下去,涨红了半张脸,榆木咽着嘴里的血腥味,抬头看着榆父,无悲无欢,木着脸。 “不管他是谁,你就给我呆在家里,直到娶妻生子,忘了那个人为止。” 榆木抬头,悲哀的眼神看着榆父,牵出一抹嘲讽的笑,“父亲,你让我忘,你忘得了母亲吗?你忘得了那个叛臣之女吗?” 榆父瞪大眼睛看着榆木,垂下眼眸,攥紧了手指,看了看身旁的周夫人,低着声音回答,“我忘不了,可我一样娶了她人。” 榆木看着一旁脸色惨白的周夫人,笑了笑,“是啊!你娶了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只因当初的一个误会和自己的愧疚,处处退让,即使她拿棍子狠狠抽打着你心爱的人留下的骨肉。然后相互折磨,这样的日子,你过了一辈子,难道还要让我过一辈子吗?你问问你自己,这样,可对得起我那死去的母亲,你问问?” 悲戚的语调,却让人无言以对,补偿了这个,却亏欠了那个,到头来,两头不讨好,自己还过的辛苦。 “那个人……是竹篱,您若是肯同意,一起和和乐乐的,也算安生,您若是不同意,就当……就当没生过我这个不孝子罢!” 榆父颤抖,语不成调,不可置信的看着榆木,“竹……竹篱?” “是,就连他现在那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是我害的,亏欠良多,我不想负他,也不想负了我自己。” 榆父举起一旁的棍棒狠狠的打在榆木身上,下着狠劲,青筋暴起,嘶吼着。 “你怎么可以,榆家本就亏欠竹家诸多,你怎么能去勾引竹篱,啊!啊 !你有没有良心,你不娶妻没谁拦着你,你要跟前帝学那什么子断袖,也没谁拦着你,可你怎么能……怎么能是竹篱呢?” 勾引?说得可真难听!榆木直愣愣的站着,由着棍棒劈头盖脸的砸下来,血肉翻飞,鲜血渗透了外衣,丝丝点红,衬得身上的红衣更加妖冶。 周夫人忙拽着榆父,举着他的手,不至于让棍棒落到榆木身上,急急忙忙的大吼:“你是要把他打死吗!” 榆木看着周夫人,自嘲的笑了笑,看着榆父迟迟未落在身上的棍棒,挑衅似的问:“怎么不能是竹篱?” 榆父恨恨的坐在椅子上,重重的拍着桌子,叹着气,“你可知为何当初权大势大的竹家会被贬,甚至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这……这都是我们榆家造的孽啊!” 平阳王反叛,段家参与其中,与之姻亲的榆家自然免不了干系,后平阳王隐隐呈落败之势,段家立马倒戈。 果不其然,平阳王落败,可竹覃没了长子,诸余同党自然不会放过,恰好正在追查段家,榆林之母为保段家,将所有证据全部换成针对榆家,至此,榆家落狱,百家人口籍没,竹家因替榆家求情,私放罪犯被贬,半路遭刺杀,竹家籍没,只余旁系。 “竹家当日因我榆家被贬,又因手握段家把柄被灭门,这大恩大德尚无以为报,你……怎能?” 榆木垂下眼眸,竹家因榆家灭门,而今又因自己害竹篱危在旦夕,这算什么? “父亲,我只是想告诉您一声,竹篱以后若是娶妻生子,我也不会拦着,可若是他想和我在一起,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48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48 我也不会离开。您……也拦不住我。” “看来你是铁了心了,那你就给我呆在家里那也不许去!”榆父拍着桌子,深深的吸气,怒吼着。 周夫人站在榆木的旁边,搀着些榆木,“起来吧!你们俩,都听我说一句在各自犟着行吗?” “老榆,我累了,我一直从你纳榆木的母亲开始恨,一直恨到现在,你榆家欠竹家的那是上一辈的事,怎么能牵扯到下一辈呢!咱们折磨了这么久,都难受,榆木也大了,他想做甚么就让他去做吧!就当是看在我那没了的孩子面上还有榆木母亲的面上,竹家那还有个坎呢!反正你未做到人父的责任,我也没当好一个人母的责任,也没有那个资格。” 感同身受才能理解,各自折磨忍让了这么些年,再让孩子也过着自己这样的生活,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榆父瘫坐在椅子上,神色晦暗,许久未言,迎着落晖,踩着长长的影子。 “既然如此,随你吧!不过日后若是竹篱娶妻的话,你可别后悔!” 榆父扶着桌椅朝着里屋慢慢走了进去,只留榆木呆呆的跪着。 “榆木,起来吧!至于那断离散的解药,我已经派人去寻了,虽然没什么用。” 榆木靠着周夫人的手慢慢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勉强站着了。 “今儿个你就在家住着吧!去竹家反倒让竹篱担心。” 夜幕艰涩,偏有点点星光闪着,翩翩瑟瑟,萦绕梦乡。 只有承受痛苦的人,才能感同身受!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榆父说忘得了那只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劝告,实在是劝不了的话也没什么!本就不是反对,后面才是生气,欠竹家那么多,就不能把竹篱拉进歪道,坦白。 榆父也受过婚姻的苦,他能体会 ☆、番外 相思别离苦,愁苦相见难。 竹篱榆木一人怯懦,一人贪心,生死离别之际一人勇敢,一人却退离,道是苍天弄人,也是辛酸。 桃花源最不缺的就是桃花美景,一坛美酒,一轮望月,一树桃花,端的是人间仙境。 榆木拢了拢竹篱身上的大衣,顺手折下枝桃花,递给竹篱,提着酒往石桌上一放,对月饮酒,美得很。 竹篱看着榆木这幅没心没肺的模样,叹了叹气,“你又何必?我时日无多,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强求。” 说的还是榆木向榆父坦白的事。 虽然受了顿皮肉之苦,但好歹还是得到了榆父与周夫人的认可,那按照榆木的话来说就是你以前都不曾管我,现在有什么资格。 虽然大逆不道了些,可毕竟是事实,这么大的人了,也有自己的主意,反正又不会断子绝孙了,管他呢! 于是两厢就这的想法达成一致,来了个联盟。 榆木饮尽杯中酒,撇了撇嘴,没接茬。心中暗自腹诽,当初是谁说要白头偕老之人的,还以为我自作多情呢!现在说不会强求有什么用。 “你,罢了。”竹篱看着榆木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皱了皱眉,还是没说下去,多说无益。 榆木眉开眼笑,拽着竹篱坐到一旁的石凳上,“哎,这就对了嘛!咱们来聊聊,什么时候跟竹伯伯说说,咱们去浪迹天涯,带你去看看这列国的大好河山。先去哪呢?” 榆木摸着下巴仔细思考,反正到处走走也不错。 竹篱轻笑,看着榆木那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忍不住想打击打击他,“你打算如何说服父亲?怕是个难关啊!” “无妨,只要你对竹伯伯说,他肯定会答应。”榆木信誓旦旦,不为什么,就因为愧疚,竹覃也不会再囚着竹篱。 “你想去哪?”竹篱不置可否,顿了顿倒茶的手。 秦晋与杨尘回了江南,沈少流去了周国,榆林与段碑不知去了哪,交情好些的,都远着呢! “先回京城,去你那宅子里取我的酒,再去江南,得坑秦晋杨尘他们一笔,谁让他们当初倒戈的,嗯,然后去永州,看看阿宝那俩臭小子,再去广陵,去看看那异域风情,看看我拼头颅洒热血的战场,嗯,丹阳就不要去了,绕路……” 只言片语,描绘了浪迹江湖的的向往,勾勒着未来,与你浪迹天涯的日子,风餐露宿,但至少和乐无忧。 “你害怕吗?”竹篱低头喝茶,晦涩不明。 榆木撑着头,浅酌了几口,半眯着眼,眸中星光闪烁。“竹篱,怕什么?我怕了一次,差点用一辈子去后悔,现在,我没什么怕的了,你在,我还怕什么!” 世间总有一人能给予你反抗世俗的勇气,同样,也能让你怯怯为奴。 竹篱低声复述,喃喃自语,“怕什么呢?有什么好怕的呢!” 复而抬头,轻笑,“如此,那便浪迹天涯吧!” 两人并肩前行,踩着满地的落花,披着满肩的星月秋露,和着那浅浅蛙鸣,莺莺鸟声,踱步回家。 竹覃放下手中的茶杯,轻拍衣袍灰尘,“明日你母亲便会回家,你若是看上哪家的姑娘,早日成家,你也就不必困在这了。” 知子莫若父,早存有离别之意,也罢,困在这,总是不像话的。 竹篱抵唇轻咳,温声细语,却极肯定,“不必了,明日过后我便离开。” 竹覃垂着眼眸,两鬓斑白的发零碎的落在耳边,轻轻的叹了口气,“你当真想好了?” 竹篱靠着榆木的肩,半倚着,“十年的时间,我想好了。” “你当真这么恨竹家吗?”竹覃颤着手,有些不可置信,他已经退步了,可竹篱为何还是不愿。 竹篱嗤笑,带着些无可奈何,轻轻的,好似阵风就能吹散这些话语,可说了出来,就不能改变。 “恨?我该恨什么?恨我生而为庶子吗?恨你毁了我母亲吗?恨你毁了竹深吗?如您所说,我恨不起,养育之恩,我已报了,如今,也不会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日后,您就当竹篱此人……死了吧!” 竹覃眼睁睁的看着榆木搀着竹篱离开,萧瑟偏索,踏着一路落晖,消失在光薄余晖中。 榆木呆呆的睁大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竹伯伯那架势是知道了?只要竹篱娶妻? “你……” 竹篱抬了抬手,打断了榆木的询问,微微佝偻着,待咳嗽停了才慢慢解释。 “我并非竹夫人所生,乃烟花女子,卑贱之子罢了,咳咳,你若是反悔,可得抓紧时间了。” 榆木看着竹篱那一脸笑意,有些气恼,直接上手捏了捏竹篱的脸,瞪着竹篱,“晚了。” 竹篱欣慰的笑了笑,“这十年,至少没白费呢!” 竹篱之母是下贱的青楼女子,所生之子自然也是下贱的,所谓的身份,只是摆设而已。 榆木垂下眼眸,轻轻的拍了拍竹篱,给予着微薄的安慰。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49 竹榆木篱 作者:落晖 分卷阅读49 “当年父亲借母亲的手翻查段家,查到了证据,就打算过河拆桥,母亲本以为寻到了真命天子,这般冷落,时间一久,难免心灰意冷。” “谁知榆家小姐会把罪证都移到榆家,呵,始料未及,母亲在不就之后抑郁成疾,就离世,我那时被接回了竹家,就连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 竹深与亲母相继离世,许是这个原因,竹篱幼时才那么阴沉的吧!榆木有些恍然大悟,那娶小妹也是……惩罚? “没事的,以后有我陪着你。” 竹篱苦笑,闭着眼,慢慢回忆着梦魇般的过去。 “参药是自兄长过世之后才喝的,可有一日母亲来见我时,我却亲眼看见她再往参药里倒些药粉。” 榆木震惊的看着竹篱,颤抖的手小心的握着竹篱冰凉的手,安神剂虽安神,可也有着副作用,若是药物相克,难怪竹篱从不肯与人相交,若是自己不厚着些脸皮。 “不可思议是吧!穷得连药都抓不起的人,却有钱买安神剂,为了让竹覃断了血脉,她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榆木小心的抱着竹篱,轻轻的拍着他的肩,周夫人虽经常训打,可皮肉之苦,修养十天半个月便好了,若是不闯祸,周夫人顶多也是无视而已,怎么比得过亲母做如此过分的事呢! “那竹伯伯那番话?” 竹篱叹笑,“如何也是父亲的,怎么能那么铁石心肠。母亲的存在,是竹夫人与父亲之间的一根刺,我受过那样的苦,这才提出无理的要求罢了。” “你本来作何打算的?” “本来啊我打算把你敲晕了活埋了的,还没行动呢!我就去郓城了。”竹篱嗔笑,用手扶着一旁的桃树,勉强扶着榆木。 榆木压着竹篱,而后抬起头来,定定的盯着竹篱,“你看家训,背律法,本打算是跟竹伯伯说,本打算借除了段家为理由,至于我,你根本就没算进去对吧!借着雁字信一了百了,娶妻生子,安安乐乐一辈子是吧?” 竹篱低下头,看着脚尖,顿了许久,才开口,“好像一直是那样打算的,可就是忍不住想你啊!” “竹篱,我虽然怯懦,可也有那个胆量陪着你的。” “我知道,可我没有。” 胆怯的两个人战战兢兢的前行,鼓起自己最大的勇气,只因想与心中那人白头偕老,爱是自私的,只能容忍的了对方,多一个都是疲累。 依稀记得那年,桃花树下,徐徐述言,字字承诺。 风吹过满山桃树,纷落了桃花,为着远行铺路。 榆木看着渐行渐远的桃花源,感慨万千,他与竹篱,一个将就着对方打算着留下,困守一生,一个为陪着对方准备着远行,浪迹天涯。所幸,有个好结局。 村东口的老槐树下那聚堆的婶娘仍绣着花唠着嗑,絮叨着家长里短,一回家,对着家里不争气的小子发火,不过是换辈了罢了。 张老奶奶端着木椅坐在树下痴痴的望着榆木离去的远方,那远方,有她心心念念的丈夫与儿子,城墙之下的白骨堆中,还残留着血迹。 竹篱放下幕帘,轻叹了口气,“她丈夫是平阳叛乱时被诛杀的,她儿子是丹阳之役时战亡的,你说,她可曾后悔当日让儿参军?” 若是不参军,娶妻生子,颐养天年,一生安安稳稳和和乐乐的,至少比现在孤苦一人要好。 “不,她不曾后悔过,这是她丈夫的遗愿。”榆木垂下眼眸,极肯定的说。 当初既定,而今也不会后悔。 榆木提壶斟茶,清茗香满溢,缓缓水流声,和着咕咕车轮声。 竹篱挑开车帘,看着窗外人来人往,再看了眼车内安静的提笔抄经的榆木,复而看向窗外,再未转头看着榆木。 白首痴想妄,而今已成真,对坐无话谈,偏又记心安。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