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许之地》 分卷阅读1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1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1 ================= 书名: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文案 像殷渔这样不成器,没出息的豪门弃子,在许书砚眼中,是一具未经雕琢的泥坯,一抹无垢的白。 他亲自烧制,涂抹。 却在漫长的时间中,把太多东西留在了殷渔身上。 耐心也好,温柔也好,早就拿不出更多的再给别人。 明明是他下的套,到头也是他陷得最深。 越挣扎,越沉沦。 后来才懂,我毕生所求的那片应许之地,是有你的桃花源。 食用指南 11v1/双初恋/攻受视角均有,偏主攻/勿考据 2偏现实向,狗血难免 3he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恩怨情仇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书砚,殷渔 ┃ 配角: ┃ 其它:创业,商战 ================== ☆、共同点 一个星期后,整个高三7班还是没人搞清楚许书砚为什么转来。 只记得那天老师话音刚落,他从门外进来,在黑板上流畅地写下名字。 飘逸的瘦金体,带着明显的转折和停顿,瘦劲,却不失锋芒。跟他的人一样,身姿挺拔,笔立若修竹,看着温润如玉,但从袖口露出匀称的肌肉线条就知道,这个人不能惹。 写完转过身,讲台下的女生们胸.口一滞。 他眉眼淡淡的,高鼻薄唇,皮肤白得像屋檐上的初雪。好看是好看,但怎么看都是个薄情的样子。可因为第一次见,他礼貌地笑了笑,眼尾倏地拉长,眼里聚起温和的光。 像看不见的手,撩起她们心中的火。 只是火焰还来不及蹿高,他手中的粉笔头一扔,在空中画了条开口向下的抛物线,稳稳地落在盒子里。人也不见了,走到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坐下。 但他长腿疾走时带起的风,倒是拂得人满心舒畅。 人对美好事物皆心生向往。 知道他是从数学竞赛班来的,一到下课,女生们轮流捧着数学练习册奔去求教。 不少题目蠢得一看就知道这是明目张胆的搭讪。 他也不恼,快速过一眼,用铅笔在题目旁边写下主要步骤。 略带潦草的笔迹,简单直白的解答和搁笔时疲惫垂下的眼睫,都像在无声地告诉来人:你在浪费我的时间。 于是几天后,没人敢再来打扰。 * 作为在被繁重课业压榨得喘不过气时,少有的乐趣,女生们最近忙于在本校帮许书砚配cp。讨论一圈,目光转回教室,锁定在倒数第二排的殷渔身上。 他们有两个共同点,都好看,都不敢惹。 如果说许书砚是无形中给人压力的类型,那么殷渔是会直接对你挥拳头。 班里的男生几乎被他揍了一半。 所以平时没什么人理他,喜欢独自趴在课桌上睡觉,还总爱逃自习。 可是很奇怪,省实验中学这样声名显赫的学校,为什么会对他放任不理。 * 这天下午的自习课,趁老师出门接电话的功夫,殷渔又从后门溜走了。 他开门时外面猛地灌进一阵风,吹乱了后两排课桌上的书页,不少人投去愤怒的目光,许书砚的眼皮也抬了抬。 正好前方的眼镜男转身向他求教,是道颇有难度的高考真题。对方诚恳地简述思路和疑惑,他也认真地直起背,低头细看。 看题的时候听到眼镜男顺口问:“说真的,你到底为什么来我们班?” “因为风景不错。”许书砚说着,手指指向窗外。 眼镜男方头方脸,憨直地顺着他指去的方向看,一无所获。 高三这栋楼靠近学校南门,那扇门从门到锁都锈迹斑斑。翻墙倒是不难,手劲大的男生用力一撑,轻易就能翻过去。 南门外是n市老城区狭窄的街巷,附近有大片的居民区和一个菜市场。 许书砚给他讲完题就侧过身去,视线越过梧桐树树冠,很快找到坐在南门墙上的身影。 从他的角度看那人是个侧影,左腿曲起,左臂搭在膝盖上,右腿伸在外面悠然地晃荡,像只飞过时停下栖息的大鸟。 四、五分钟后,他跳下来,慢慢往回走。 成功解出正确答案的眼镜男兴奋地回头再次道谢,见许书砚不错眼地看向窗外,好奇地站起来,也跟着看,想起刚才他说过的话,纳闷地自言自语:“……这也算得上风景么。” 许书砚双唇抿出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看到前面这排树了吗?刚好有三楼那么高,我之前那个教室在二楼,被树遮住了,看不到啊。” 对方听不懂,摇摇头,重新坐好。 此时太阳钻破云层,大风吹得梧桐树枝叶相拂,晃出细碎的金色。 那人从拖曳一地的树影间走出来,由远及近。许书砚看见他双手放进裤兜,微微仰头,走路时松垮垮的,寡寞的样子。想到未来一年都会和他坐在同一个教室,他愉快地伸了个懒腰。 * 教室后门旋开一个弧度,门板与门轴发出轻微咬合声,在一片寂静中颇为刺耳。 众人纷纷回头。 殷渔没去理会,泰然走回座位,仿佛刚才只是去上了趟厕所。 坐在讲台上的英语老师远远地看来,什么也没说。 空气中漾开一股若有若无的烟草味。 * 许书砚转来两星期,过去的老师课间找来十一次。 有时是数学老师,有时是信息课老师,有时两个人一起来。 他们表情丰富,措辞激烈,像在用力拉扯一个自甘堕落不知悔改的人,苦口婆心地为他痛陈利弊。他也不着急辩解,低眉顺眼地听他们说, “你那个时候非要来,好,我让你来,让你看看竞赛班和普通班的区别。没想到你还真的不走了?” “何陶然和李鲸都保送了,他们的成绩当初还不如你,你必须回来。” “我们省noip十年才出你一块金牌,t大的老师都带着意向书来堵你了,你居然不签约!天爷啊,给我一个信服的理由好吗?” 三个人堵在教室后门外,信息课老师一脸崩溃地说出这句话时,殷渔刚好上楼经过。正是早读课课间,他手里提着豆浆和烧饼,清楚地听到“t大的老师”几个字,下意识瞟来一眼。 他有张叫人过目难忘的脸。 一双大眼明亮清湛,顾盼撩人。蔷薇色嘴唇。眉如墨画,面如桃瓣。 明明一副血海祸水的好模样,可惜整个人恹恹的,没什么神采,视线与许书砚相撞一瞬就撤走。 本就不宽的走廊被三个人占去,殷渔绕过的时候上臂碰到许书砚的背,他当即浑身一凛,心上泛起密密麻麻的痒。 上次的烟味又飘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2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2 来,因为挨得近,三个人都闻到了。 干燥的皮革味,涩涩的草香。 两位老师脸色差得可怕,没等殷渔走远就扯开嗓子:“你看看!和这种人在一个教室里,能学什么好?许书砚,你……” “不好意思,”许书砚听到不怀好意的“这种人”三个字,一张脸骤然降温,声音像带着锋芒的冰刃,极寒极冷,“我肯定不会回去,两位老师来多少次我都是这句话,何必再浪费时间。过去的教导很感激,谢谢。” 不等对方反应,他大步走进教室,看到殷渔已经坐下,一边吃烧饼一边看漫画。 不像其他人躲在桌箱里看,或是用书遮挡,他靠墙坐着,两条长腿架在旁边的凳子上,看得大大方方。 察觉到被人注视,他的眼神小刀子一般锐利地剜来,藏满机警的防备。 许书砚微怔,觉得他连拧起的眉毛也迷人,舍不得转开眼。 倒是殷渔,见他没有恶意,低头不再理会。 * 下午放学后下起雨。 雨丝又细又轻,沿途的街景被濡湿,色彩浓艳生动,卖水果的红伞下小灯泡一颗颗陆续亮起。风里有秋天的凉意,湿漉漉的青草味在空气中洇开。 许书砚很想几步快跑上前,问问前方的殷渔要不要一起打伞,但他忍住了,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殷渔比他矮一头,172的样子,穿着灰扑扑的圆领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身材纤瘦单薄。走路时总是微微仰头,腿型很漂亮,像走t台的模特。许书砚抬高伞檐,一瞬不瞬地盯着,目光从小腿往上,很快触到一个硕大的黑色书包。 他眼睫微垂,伞檐又低下来。 出了校门向右,是一条缓慢向下的坡道,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中途左转进入一条窄街。街道很长,走到头是个十字路口。路面在这里陡然宽阔起来,变成四车道。 过了斑马线,殷渔往前没多远停在公交站台的旁边。 靠近之前,许书砚接到父亲许岩的电话, “我错过一趟车,还有十五分钟才能到,麻烦你多等会儿。” 他转过身,压低了声音:“好的,我不着急。”然后站到介于殷渔和车站之间的一棵树下去。 两人相隔不过三米,许书砚盯着殷渔右耳垂上的那颗痣,看得几乎入定。 他在幻想衔住它,舔舐吮吸的滋味。 他一点也不担心殷渔会突然转身,事实上,他看了那么多次,他从来没发现过。 * 许书砚并不是有意跟踪,这便是他们的第三个共同点——每周六下午放学后,都会到这个车站等人。 这个车站位置偏僻,离学校也远,很少会有实验中学的人过来。所以他第一次看到殷渔的时候,颇为惊讶。 大约是半年前。 殷渔穿着实验中学的校服,背的也是这个黑色书包,头发比现在的稍短,眉目英挺地站在那里。那天许书砚迟到了,气喘吁吁地跑过去,谁知许岩也没到。 他在街边商店买了瓶矿泉水,边往外走边仰头灌下,一气灌了大半瓶。再抬起头,身前赫然立着个人,差点撞到。许书砚下意识要回撤,不期然看到对方身上的校服,和右耳垂上一颗小小的痣,一时竟没能挪动半步。 那人的反射弧大概能绕地球一圈,那么近的距离,愣是几分钟后才转过头,愕然看向许书砚,同时飞快地跨出几米,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只不过他等人确实很专心,隔开距离后,立刻转回去,目不转睛地盯着每一辆驶来的汽车。 所以仅凭这粗浅的一面之缘,殷渔对许书砚没什么印象。 那时的许书砚整日埋首于备战省选,noip是全国赛,要想参加,必须先通过省级选拔,自然顾不上闲时的风月。只不过父亲搬家后,每周六会到那个公交站去接他吃饭,出于这个约定,他只在周六下午放学后去那。 就那么巧,每次去,殷渔都在。 据许书砚观察,殷渔在等一辆黑色的奥迪。那车的曲线饱满流畅,车身光亮如镜,大气优雅,很有辨识度。 今天也不例外。 几分钟后那辆奥迪开过来,在殷渔面前缓缓停下。司机先下车,从车头绕过,快步走到后座拉开车门,撑起一把伞。 从车上下来,走到伞下的那个人一身笔挺西装。看上去年近五旬,身材却还保养得当,双眼富有神采,却不似殷渔的浓眉大眼,倒有几分许书砚那样清秀的书卷气。 殷渔露出一个明朗的笑,乖巧地叫一声“爸爸”,还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肩膀。那笑容耀目,叫人愿用成山的珠宝去交换,与平日学校里那个桀骜不驯的样子相去甚远。他很快被带上车。 许书砚目送汽车离去。 然而这一次,当黑色奥迪从眼前开过的一刹,他清楚地看到副驾驶座上的殷渔正看着自己。 他到底什么时候发现的?许书砚半眯着眼睛,提起一边嘴角,细细玩味。 作者有话要说:  (注1:noip为全国青少年信息学奥林匹克联赛英文缩写) (注2:n市为架空) 文肯定不坑。一点存稿,一周五更,一四不更。 先走肾后走心 ☆、绕指柔 又过去两辆113路,许岩从第三辆的窗口伸出头,朝许书砚招呼:“上车!” 车上还有不少空位,许岩旁边就有一个,他殷切地看向儿子。然而许书砚上车后就近坐在司机后面,他只能讪讪地收回目光。 他戴了一副金丝边框眼镜,梳了个一丝不苟的偏分,衬衣扣到顶,一双褐色皮鞋擦得铮亮,一路上不时朝前方的儿子瞟去。 可惜许书砚一次都没有回头。 * 许岩半年前新搬的公寓就在车站附近。 父子二人下车后,一前一后走着,穿过一条长长的上行台阶,静默不言。 台阶坡度缓,两面石壁爬满了深红浅红的蔷薇花,颇有能立时入画的婉约之美,一路赏景倒也不觉得累。抬头望见隐现在茂密树丛后的红色尖顶阁楼,许书砚暗忖,这种小清新的调子一看就是赵小颖的风格。 许岩掏钥匙开门的时候,屋里传来女人聊电话的笑声,得意地说着“因为我喜欢啊,我家老许就买了,不过是一套房子嘛”,他不禁面露尴尬,手上的动作有片刻停滞。 许书砚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倒是平静地等在一旁,进屋看见赵小颖,叫了声“小妈好”。她新烫了头,过肩的小波浪与额前的刘海一道将整张脸衬得小巧可爱,看去仿佛小回二字头的年纪。 “……我这儿有事,下次聊。”赵小颖飞快挂断电话,两只手拘谨地在围裙上擦拭,僵硬地笑着,“哎,回来啦!菜都做好了,我去给你们端上来。” 屋子南北通透,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3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3 有涌动的风。壁龛的青瓷香插里,散落着伽罗大观燃尽后留下的香灰,馥郁甘醇的气味因风苏醒,四下飘散。 许书韬的遗照摆放在作为客厅和餐厅隔断的博古架上。 “那个,”席间,许岩清清嗓子,打破餐桌的沉闷,“下周三是你弟弟的祭日,你那天要不要回来……” “不用了,”许书砚咬一口排骨,“你们分点香烛给我,屋里有个炭盆,可以在那边烧。” “也行,也行……”许岩揣着重重心事,索性放下碗筷,“你要不然还是搬回来算了,高三这一年很关键。你搬回来,小颖回娘家照顾书莹,我给你做饭。行吗?” 赵小颖捧着碗,小鸡啄米似地点头,“是啊,你就搬回来吧,这里也是你家。” 许书砚看着俩人拘谨的模样,一不留神笑出来,声线却清冷,讥诮道:“终于想起要做慈父慈母了?” 许岩和赵小颖面面相觑,一齐噤声。 许书砚几下吃干净,扯了张纸巾擦嘴,“你们把这份心放到许书莹身上吧,我都习惯了,没事。” * 夜晚,许书砚又梦到了许书韬。 泼天的大雨,他瘦弱的身躯被重物压着,许书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搬开。 天色昏黑,空旷的郊野,前后望不见一个人。 许书砚顾不上撑伞,抱着许书韬在狂风暴雨中没命地狂奔。怀里的小人筛糠似地瑟瑟发抖,紧紧贴着他,却没有一丝热气,像抱着块寒冰。雨水糊住他的视线,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淌过去,丝毫不敢放慢。 也不敢低头去看,一心只想赶快找个有人的地方。 许书韬闭着眼,睫毛簌簌抖动,小脸惨白,气若游丝地叫着“哥哥,我冷”、“哥哥,疼”。 后来终于没了声音。 他颤颤地低下头,怀中只剩一具枯骨。 许书砚大汗淋漓地睁开眼,撑着坐起身来,重重喘气。辨出黑暗中熟悉的家具轮廓后,才稍微放松。 四下万籁俱寂,他打了几个喷嚏。 大概睡前忘记关窗,窗边的纱帘随风翻动。 关上窗户,他去厨房倒水喝。不料一着急呛得猛咳,一个吞吐间,哭声从喉咙深处打着滚往上翻。瓷杯跌落,在流理台上骨碌碌滚过。白水洒了一地。 许书砚眼瞳大睁,捂住嘴,颤抖着倚靠橱柜滑坐。 * 他曾经有一个弟弟,叫许书韬。 四岁那年,赵小颖大着肚子嫁进来成为他的继母。那时她刚从美院毕业,是许岩的学生。她年轻漂亮,一双清澈的鹿眼,有种不谙世事的纯真。 许岩为她付出很多。 他们的儿子许书韬满周岁后,许岩为圆她做自由画家的梦,到处托关系给她办画展,两个人天南海北地游历采风。 本来雇了保姆照顾许书韬,可他只有被哥哥抱着才不会哭闹。于是辞了保姆,由许书砚独自照看。 许书韬从小就和哥哥亲,非常黏他,一刻不见就大哭大叫,夜里只有偎在许书砚胸前,蹭着他的颈间才能安然入眠。他睡得快,也睡得沉,不知道许书砚喜欢在他睡着后捏他的耳朵。 他幼白的耳垂有一颗褐色的痣,小小的一点。 许书砚轻轻地揉捏,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也慢慢睡去。 他对赵小颖虽然没什么好感,对这个弟弟却非常喜爱。许书韬长得像女孩子,浓眉大眼,睫毛纤长,小刷子一样。粉白的脸蛋,看向许书砚的时候,眼睛如星子一般扑闪扑闪的,他心都快化了。 既当爹又当妈地将他一手带大。 直到十五岁的夏天,许书韬意外身亡。 秋天入读高中后,许书砚便从家里搬出去自己住。 * 再闭上眼,他脑海中先浮出许书韬的脸,然后是殷渔的。 他们确实相像。 许书韬要是活着,长到这个年纪,必定与他八分相似。 * 周四下午有两节课的数学测验,许书砚一节课不到就写完上交,迎着一片惊愕的目光,悠然走出教室。 刚过秋分,溽热不复。墙角的野草繁生处,此起彼伏的虫鸣蓦然加深了秋意。 他买了一瓶冰镇矿泉水,喝了几口拧好瓶盖,手指握住瓶口,绕过教学楼,朝南门走去。 路上碰见不少低年级的女生,挤在一旁注视着他窃窃私语。有风吹过发梢,许书砚偏头看去,嘴角衔着笑,朝她们眨一下眼睛。 身后炸开小型的声浪。 他双手放进裤兜,眼尾拉长,兀自笑开。大概阳光太好了,晒得人骨头犯懒,就容易发蠢。 走过大门紧锁的仓库,姑娘们细甜的嗓音消失,前方传来一些细细簌簌的动静。未等他反应,顷刻变成厉声大骂。 听不出有几个人,但能听到重物砸落的声音,推撞声和咆哮。 许书砚快步跑去,躲在仓库高墙的拐角后,看见殷渔和三个男生打了起来。殷渔背对他,看不出好赖,另外两个人坐倒在地,眼眶乌青。还有一个瘦得跟电线杆子似的弓着背站在他面前,手里握着一块砖,眼中愤怒的火星乱窜。 居然是1v3,能耐啊。许书砚眉毛挑高。 挨得近,能听清楚他们说什么。 握砖块的仗着手里有武器,跨上前一步,说话的底气也足,“是老子给你脸,他妈的还真把自己当豪门了?谁见过你和殷家有关系啊?你摸过殷家大门吗?看看你那贱样,说都不让说了?殷仲樊那样的有钱人,在外头包养女人多正常啊,怎么?动了你的女……” 他话音未落,殷渔就扑过去。那人动作快,砖头顺势砸下来,殷渔头一歪,擦破了额角。但他很快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殷渔发了狂似地拳头一下又一下狠揍他的脸,他挣扎不能,吱哇乱叫。 许书砚见状连忙冲上去用胳膊箍住他,朝地上的人大喊:“还不快滚!” 殷渔眼睁睁地看那三个人跑得屁滚尿流,胸口灼热激烈的气息压不住,趁许书砚稍有松懈,抬手朝他的太阳穴擂去。 然而下一秒,被许书砚双手格开。 他稍一使劲,拧过殷渔整条手臂。他吃痛,被迫转了半圈,许书砚将他再次箍住。 殷渔后背与他胸膛撞击的一刹,整个人僵了僵,随即低吼:“放开我!”他不安分地扭动,骨骼的触感清晰,用力蛮横,但始终摆脱不掉。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许书砚低头盯着他耳垂上的痣,声线带上半分慵懒,半分缠绕,“成绩好,不代表我是个草包。你最好老实一点,因为你打不过我。” 并非唬人,过去许书韬因为长得像女孩子,经常被欺负,全靠许书砚出马摆平。但到底是野路子出身,体格跟不上,输赢参半。许岩看不过去,让许书砚陪许书韬正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4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4 经学了几年自由搏击。 自从许书韬离世,他就彻底不练了。可基础还在,起码对付怀里这个人,绰绰有余。 殷渔又尝试几次,明白不是他的对手,便认命地停下动作,“你松手,我不跟你打。” 许书砚迟疑地放开双臂。 殷渔痛快地仰躺在干燥的草地上,胸口起伏。他额角的血止住,下颌还留有小块淤紫色,抬头看天的时候“嘶嘶”地不停吸气。 阳光擦过旁边石墙的墙顶,他皮带以下没在阴影里。 “今天下午不是考试吗?” 许书砚站到墙檐下,歪头看他泡在光线中的脸近乎发白,“我早交卷了。竞赛班高一就学完了整个高中的数学课,靠吃老本也够我顺利毕业。”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经常看你在这里,就过来了。”许书砚说着大实话。 “看我在这?”殷渔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他可从未在这里见过他,便猜他恐怕只是想翻墙出去,不屑地说,“没想到意外捡着个大笑话吧?” “你不用这么说自己。” 殷渔坐起来,从裤兜摸出半包烟,抽出一根点上。缭绕的烟雾中,他的面孔模糊,声音倒是静下来:“他们都不相信殷仲樊是我爸爸。虽然我确实没办法证明,但就是听不得他们说他的坏话。” “我相信啊。” 殷渔飞快看他一眼,头低下去,“我知道。我看到你了,你也在等人。” 辛烈的烟草味袅袅娜娜地盘旋上升,许书砚刚想说话,不料迎着烟雾吸入一口,被呛得猛烈咳嗽。 殷渔微怔,气定神闲地站起来,单手掸下一截烟灰,鄙夷地说:“这味道都淡出鸟了,也能被呛?这么没用就别瞎逛了,安心做你的好学生。” 见他一脸讥讽,许书砚非但不生气,还轻笑道:“好学生有好学生的妙处,尤其是愿意站到你那边的……不信你可以试试。” “怎么试?” “我知道班上老师都怕你,对你有求必应。” * 这天晚上,殷渔破天荒地来上晚自习。 他没精打采捧着一摞书,跟在班主任身后,亦步亦趋地朝许书砚走去。 班主任是个快退休的老头子,拍了拍许书砚的肩膀,温言细语地叮嘱:“多多帮助后进同学,大家可以一起进步。” 班上的女生们兴奋异常,纷纷用眼色传递着“我们找的cp居然是官配”的喜悦。 “我来了,给我什么好处?”殷渔坐下后靠着椅背,面如沉潭。他用钢笔笔帽敲打桌面,低声问许书砚。 许书砚闲闲地支起胳膊,手心托腮,脸转向他,“别急嘛。” 殷渔收起钢笔,鼻子不屑地轻哼一声。 后来教室重归安静,静得只听到笔尖与纸页的摩擦声,他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他深褐色的头发散开一片,落在枕着的手臂上。 许书砚撩起一缕,用指尖绕圈捻弄。 发丝触手生凉,细软的柔韧感,将他的心脏勒紧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替身文 新人颤抖中,求收藏 ☆、他的目的(上) 中午殷渔和许书砚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电视上的午间新闻插播了一则八卦,一个戴着鸭舌帽和蛤.蟆镜的年轻女人声泪俱下地痛斥殷家残忍冷酷,不愿承认自己的亲生儿子。她怀中一个面部打码的男童极力躲闪,无助地大哭。 殷氏,n市极有名望的豪商巨贾,放眼全国也能排上号,集团的现任总裁便是殷渔的父亲殷仲樊。 身旁有人嬉笑,高谈豪门向来荒淫无度,只不过这个掌门人太不小心,既没能灭口,又没能盖住。 殷渔食不知味,脸上阴翳丛生。 他从父亲的手下那里听说过这个女人,既不肯做亲子鉴定,又不肯走法律途径,只凭一段数年前醉意深沉的露水情缘,大肆向媒体曝光哭诉。 奇怪的是她从怀孕到生子始终不声不响,如今突然气势汹汹地冒出来,身后很可能有他人授意。 殷家已经着手处理,消除影响,但这样的热闹大众向来喜闻乐见。 殷渔知道殷仲樊心脏不好,颇为揪心。见别人肆意取笑,更是不快,恨不能冲去与他厮打。 还未发作,肩膀就被许书砚按住。 “今天难得换菜单了,不坐着好好吃饭,当面和疯狗置什么气。”他声音低沉,像秋日午后的一卷熏风,拂过他耳廓,“打狗当然得背地里打。” 他这么说的时候,薄唇抿着笑意,细长的眉眼舒展开。殷渔烦躁的心绪被悄然抚平,低头默默扒饭。 其实道理他都懂,就是控制不住。 明明殷家不认他,连自己也不清楚在拼命维护什么,值不值得。 而身边这个人,总在说一些蛊惑人心的话。虽然不是敌人,可他不知道算不算同伴。 因为他看不明白。 * 据殷渔的观察,许书砚实在是个寡言的人,从不主动与人搭话。即使别人找他,他多半也垂下眼帘,视线无焦地落在远处。 倒不是傲慢无礼,他仿佛天生就这样,说话慢悠悠的,像一只慵懒的猫,喜欢盘在墙角晒太阳舔毛,不爱和人亲近,永远没有着急的时候。 唯独和殷渔说话,才会带一点戏谑的笑意看过来。 而且……他做题的速度未免也太快…… 就算是对成绩不在意的殷渔,在看到他笔下不带丝毫滞涩地做完一张试卷,震惊之余也感到可怕。 “其实我语文不太好。”许书砚笑着看他。 “骗鬼!” “过去忙着比赛,文化课落下不少,特别是像语文这样需要大量积累的。” 殷渔一脸嫌弃地摇头,“不信。” 他笑容扩大了些,为难地挠挠头,“所以你看,真的不困难。应试教育是围着考纲转,每年的考纲变化不会很大,玩透了就足够对付。” “没那个打算。”对于许书砚的建议,殷渔兴致缺缺。 “哎,看来你不想回殷家。” 殷渔僵了僵,声音骤然变冷,“这和回殷家有什么关系?” “殷家是个大家族,除了你父亲,还有很多亲属势力。你连考试都对付不了,还想对付他们?既然所有人都看不起你,还不如搏一把出其不意。” 殷渔低头不语。 他诧异,这种事他过去从不敢想。作为殷仲樊的私生子,不被殷家接纳的存在,殷渔原本觉得这一生只要能遂父亲心意就行了。既然父亲不奢求自己有什么大作为,一辈子得过且过也没什么。 而眼前这个人看似轻描淡写,却在暗中帮他树立野心。 许书砚见他动摇,便趁胜追击,“好学生的妙处就在于,可以为你指一条捷径。” 殷渔猛地抬头,直视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5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5 他的眼睛,“你确定有把握?” 他还是不信。 许书砚唇角上扬,“你试试啊。” 此后的一周,殷渔每天奇迹般地保持全勤,连早读和晚自习都没有缺席。 一周,快到他的极限。 许书砚给他打了预防针,“应试的东西,本质就是枯燥的。你是为了考试,不是为了追求真理,忍住了就行。” 忍住是不难,可除了烦闷,还有别的牵绊。 * 吃过午饭,殷渔跟着许书砚从食堂出来,在岔路口停住。 “下午我不去上课了。” 许书砚不明所以地低眸看他,“为什么?” “我……我女朋友今天生日,上星期没怎么陪她,她有点不开心。今天我必须过去。” 许书砚收声,皱眉朝他扫去。 那目光冷飕飕,殷渔莫名的紧张。 他的衬衣是新买的,衣料挺括,从敞开的领口能轻易窥见突出的锁骨,外搭的黑色夹克为他添了几分帅气。头发昨天刚理过,耳后的发茬比原来的短一截。连同脚上那双jordan的新系列也是特意准备。 为的是让女朋友知道,自己对她的重视。 可许书砚看过之后,不发一语地转身就走。 这让殷渔一头雾水。这是生气了么?不满他逃课去约会?于是大声叫住他:“喂!就算是努力,也不用那么拼吧?缺一个下午都不行?” 许书砚没有停下的意思,却渐渐放慢了脚步。 殷渔快跑上去,“还有,我早就想问了,你为什么要搅这趟混水,我们家的事根本和你没关系吧?别告诉我,是因为太无聊了。” 顿了顿,又说:“无缘无故的……做什么好人?” 许书砚闻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凤眼倏而拉长,唇边一抹佻达的笑,“你又误会了,我可从没说我是个好人,我当然有我的企图。” 殷渔立刻换上警觉的眼神,“你想干什么?” “你要是和女朋友分手,就能早点知道。要是不分手,那就晚点知道。选一个?” 他目瞪口呆。 许书砚似乎并不着急,像是信口抛出的玩笑话,说罢递去一个含笑的眼风就大步走远了。 果然是个看不明白的人。 * 殷渔和女朋友夏娆约好了两点见。 他提前先去商场买了条镀白金手链,光滑简洁的链子中间嵌有一枚糖果形状的密镶仿水晶链坠。 柜台导购一边为他展示手链上可调校大小的搭扣设计,一边逗他,是给妈妈买的?给妹妹买的?给女朋友买的? 殷渔从没独自挑选女性饰品,也从没被别人这样机关枪似地追问。商场冷气足,可他低头支支吾吾的,憋出了一身汗。接过包装好的礼品盒,他逃也似地飞奔出去,站在太阳底下才终于长舒一口气。 他掂了掂手里的宝蓝色方形小盒,却不觉得喜悦。 后来茫茫然地赶到学校外面的奶茶店,在一片八卦的闲话声中,被夏娆紧紧抱住。 走天然萌系路线的小女朋友,身姿娇小轻盈,像一只黄眉柳莺扑棱棱地飞来。迎着众人的目光,他紧张得不敢乱动。夏娆娇嗔地叫道:“你也抱抱我呀!” 殷渔这才后知后觉地搂紧她。 脑子里却停留在那天被许书砚箍住时,失神的片刻。 那时因为挣脱不开,看见地上自己的影子被彻底收进他的影子里,心脏猛跳了几下,生出不如就此沉溺的错觉。 傻了。 殷渔回过神,像是抵御这缕莫名侵袭的杂念一般,揉揉夏娆的头顶,温柔说了声“生日快乐”。 夏娆兴奋地仰头看他,嗓音清甜:“下午开家长会,没课。你先陪我剪头发,然后我们去照大头贴,好吗?” “好。” 她抬手来挽他胳膊的时候,纤嫩的腕子上一只质地细糯的翡翠玉镯晃了他满眼。 殷渔捉住,“新镯子?真漂亮!” 夏娆目光闪躲,捋了捋耳根后的发丝,“……林洋送的。” “林洋?他回来了?” “回来了,还说晚上过来吃饭。” 不知为什么,殷渔突然不想拿出衣兜里的礼品盒了。 * 因为这个消息,一整个下午,殷渔脸上写满了明明白白的不痛快。夏娆小心翼翼地不敢触他逆鳞,看他没有照相的心思,主动提出陪他去网吧打dota。 她委屈咬唇的样子,让殷渔心有不忍。 他们过去是n市六中的同学,一起玩的圈子里有六、七个人,林洋曾经也是其中一员。他是林氏集团的独子,林家的势力虽不及殷家,但这几年生意红红火火,也算富甲一方。 林洋仗义豪爽,人缘好,但他总爱给殷渔下绊子,还乐此不疲。 他十四岁那年被家里安排去加拿大上学,走前宣布要办件好事,便在告别party上,联合一大群人极力撺掇殷渔接受夏娆。 结果那晚他们还真就稀里糊涂地开始交往。 如今林洋回来,明知夏娆是他女朋友,还送她一只价格不菲的翡翠玉镯,怎么看都来意不善。 偏偏夏娆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很好控制。 不过后来殷渔在酒店大堂见到林洋,倒没有想象中的火药味。大概在国外呆久了,他甚至主动上前抱了抱殷渔。 于是殷渔也客套起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林洋眯着眼睛笑,说:“酒后飙车,还撞了人,保释后被强行遣返。是不是很衰?” 衰? 这种黑历史要是放在别人身上,藏着掖着都来不及。可林洋毫不在意地当作一桩笑谈,倒让殷渔隐隐生出些羡慕。 不过林洋很快打破了他的羡慕,倾身在他耳边低语:“因为我背后有林氏做靠山,我是货真价实的,至于你嘛……” 殷渔咬紧后槽牙,心底窜起一股无名火。 他不能发作。 林洋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一圈,看了看光亮如镜的大理石地板,瞧了瞧悬于头顶的枝形水晶大吊灯,对着墙体上豪华精致的欧式浮雕连声赞叹:“禧景酒店!了不起!你们殷氏的酒店,很有腔调!” “你们殷氏”几个音被他咬得很重,惹得旁人纷纷看来。 殷渔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 可他不能发作。 一瞬间他很泄气,忽然想起无论什么时候都举重若轻,仿佛尽在掌握的许书砚。 如果是他,会怎么做? ☆、他的目的(下) 许书砚在下午的政治课上做数学,在语文课上做理综,洋洋洒洒地做到晚上,连晚餐也忘了吃,竟然不知不觉消灭了几套试卷。 好学生的共同特点是,做一件事能够百分百专注。 所以衣兜里的手机持续震动了许久,他才慢吞吞地拿起来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6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6 看。 这通电话是许岩打来的,许书砚微微蹙眉,心想他应该知道上课时间不能打电话。 会不会有急事? 还在犹豫,刹那间视界陷入一片黑暗。 教室里“是不是学校停电了”的询问声此起彼伏地织成一片,老师匆忙走出去,耳畔掀起一阵阵小规模的声浪。 接连有手机屏幕亮起,莹蓝色、幽绿色和亮白色的光团四处晃动。 许书砚趁乱接起电话,许岩在线那头如释重负地说:“哎,你别生气,真的是特殊情况。你小妈坐公交钱包被偷了,没钥匙进屋,我现在在苏州出差,后天才回来。过去帮忙开开门好吗?” “……行。”他稳当地回答,“你让她等会儿。” * 夜凉如水。 许书砚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的窗边,窗户拉开小缝,晚风捎带秋意,灌了他一头一脸。 车厢里的人头挨挨挤挤遮挡了光线,窗外的街灯一影一影地掠过。他在窗框上支起修长的胳膊,以手支额,闲闲地看着。 这城市脚步杂沓,笑与哭编出故事,人人都在用力铺排。他一人置身事外,寂寞陡然。 非常的无聊。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想一些不相关的。 比如今晚老师意外的好说话,才几分钟就宣布全班放学回家。爽快。 比如赵小颖得知他从学校大老远的打的过来,歉疚得不行,非要让他带点水果回家。麻烦。 比如中午当自己说出“我是有企图的”几个字,殷渔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惶。 想到他,许书砚不禁弯起眼角。 有趣。 要问有什么企图。 当然是,上他啊。 * 公交车缓缓进站,许书砚算着还有五站才到家。 他计划回家后继续完成昨晚在topcoder揽下的活,若顺利搞定,能拿到几百美金的报酬。不过那个活并不轻松,昨天用动态规划处理……殷渔?! 关窗的一刹,许书砚抬眸望去,商场侧面的玻璃门外,殷渔狂躁地来回走动,不住往里面的首饰柜台打量。 他在干什么? 车身晃动了一下。 许书砚这才注意到,公交车关上车门正要启动开走。他迅速起身,艰难地拨开人群,大叫道:“哎——麻烦开开后门!” 跳下车,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殷渔身后,一掌拍过去,把他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你……你怎么来了?”抬头看去时,殷渔双眼泛红,像头受伤的野兽,眉间的暴戾与不忿还来不及收起。 许书砚笑眯眯地背起手,下巴朝商场里面扬了扬,“打劫找不到同伙啊?” “我……”嘴张了张,他欲言又止地垂头,伸手亮出一只宝蓝色礼品盒,泄气地说,“我想退掉它。” 许书砚打开盖子,拎出那条小巧的手链,暗忖他眼光还不错,就是款式太简单了,怕是入不了小女生的眼。又见他已经换上一脸累累垂垂的沮丧,忍不住揶揄:“终于分手了?” “喂!”殷渔不满地高声抗议,想脱口而出些什么,话临到嘴边又咽回去。 两个人的肚子同时叫了一声。 面面相觑,俱是一愣,才发现同是天涯空腹人。 “走,去吃点东西。”许书砚说着,手臂自然地搭上殷渔的肩。 * “是,禧景酒店是我找的,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不过就想让殷家看看,他们眼中草芥不如的野种活得潇洒自在。谁会想到突然冒出个林洋!” “谁都没动筷子,就看他一个人骂骂咧咧地嫌饭菜不干净,死活非把经理叫来。那个经理我认识,是我爸的手下。” “他林洋就是存心找茬!人家经理都让步说重新上一桌,可他偏不答应!非拽着经理要把我爸叫来!他谁啊?天皇老子?我真他妈……” 说到激动处,殷渔啪地把筷子拍桌上。 许书砚若有所思地呷一口茶,“看你样子不像打架了。” “我没和他打,我……我……” 殷渔跑了。 不是他怂,要换在别的地方,他早一把椅子抡过去。但他不愿在禧景酒店惹麻烦,不愿把这种破事捅到殷仲樊面前。 九点一过,浓郁夜色中,路边的烧烤大排档愈发热闹起来。 方形矮桌上摆了一盘烤肉串,一盘烤蔬菜,面上刷了薄酱,洒了孜然末和芝麻粒,看着蔫,香味却异常勾人。殷渔还要了一瓶可乐和一份炒河粉。许书砚拎来的水果放在一旁,只要了壶茉莉花茶,才八块钱,也闻不出个味,他却品得入神。 殷渔脱了外套挂在椅背上,衬衫袖子高高挽起,化悲愤为食量囫囵扫光那两盘烤串,又埋头大吃河粉。 头顶上的灯泡撑起一片光亮,四周的人声渐起,笑浪扑来,他们只顾吃喝,倒显得冷冷清清。 黄色灯光在殷渔鼻梁和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许书砚看了半晌,出声道:“他不可能把你爸叫过来,只是在虚张声势。因为他笃定你吃这套,就顺手挖个坑,而你确实没让他失望,居然乖乖跳下去。” 殷渔怔了怔,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 “你爸爸是殷氏总裁,他能叫得动吗?也不动动脑子。” “我……” “不是都说了吗,打狗要在背地里打,哪能跟无赖比下限呢。” 殷渔收起筷子,眼中恨恨的,“林洋一直这副德行,我倒不意外。只不过他们……” “他们”是指殷渔过往交好的那群人,全是六中的。他在实验中学没什么朋友,好不容易认识几个,也因为上次开殷仲樊的玩笑被他打跑了,所以对六中这帮人挺重视。 可惜他们没一个站出来为他说话。 几年感情一朝丧,他齿冷,却没流露出不舍。 许书砚想到什么,抿唇笑了,“你女朋友没跟着一起跑出来?” “她才不会跟我跑。”一想到夏娆手腕上的玉镯,殷渔气就不打一处来,“我也不怕告诉你,有天晚上我们喝多了,他们非要我们亲一个,还说亲了就得在一起。她脸皮薄,当时都快哭了,我怕她真哭啊,那不成我欺负她了?于是我们就在一起了。现在回头看,简直像个笑话!” “我知道他们怕林洋。林洋不在就没事,回来了他们都得跟他走。走就走喽,我才不稀罕!”殷渔说着,将炒河粉一扫而光。又要了一打烤生蚝,招呼许书砚,“你看都是我在说,你既不说,也不吃,一壶茶喝了一个晚上,好像我招待不周似的。这一打,都是你的!” “谁让你招待了,我们aa。” “谁让你aa了,他们一大桌子都是我出的钱,这么些鸡毛蒜皮的你也来抢!”殷渔佯怒,拔高了调门。见许书砚不再争辩,盯着他抓起生蚝的修长手指,勾勾嘴角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7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7 邪笑,“哎,我知道这东西对男人有好处,你看着虚,特意给你点的。” 许书砚手中一顿,“食补不比药补,都是说的玄。” “就跟你试过似的。” “……好,我吃就是了。”川式风味的烤生蚝,面上盘着蒜蓉红椒圈,葱花和粉丝,五颜六色看着颇喜庆。许书砚用筷子拨进嘴里,壳放回盘中,面上驻着一丝轻笑。 殷渔怎么看都觉得这笑不怀好意,可又说不出不好在哪里。 一打吃完,许书砚端起茶盏啜饮小口,暗自思量这生蚝要是真管用,将来可有的你受。 * 夜晚的街头比起白天,热闹不减半分,灯光绚烂,明暗交织,行人像海里的游鱼一样往来穿梭。 许书砚和殷渔便是其中的两条。 许书砚身长肩阔,一手放进裤兜,一手提着水果袋子,边走边觑向身旁的殷渔。他这顿饭吃痛快了,眼下摸着肚皮不时打个饱嗝,看似心满意足,可眸光却黯淡。 他聒噪了一整晚,絮絮叨叨念着与林洋,与他六中旧友的旧事,许书砚知道,他就是舍不得。 说不定先前那点豪气干云也是苦苦支撑。 只会用拳头武装自己的脆弱,却对大部分困难束手无策,爱逞能,还要强作不在乎,小孩子一样。倒是叫人愈发怜爱了。 “给。”许书砚提起塑料袋碰了碰殷渔。 他“嗯”地反应过来,不解地看去。 “这是家里人晚上带给我的,送你。用那条链子交换。” 殷渔手指一拨,看清袋子里装着葡萄和苹果,笑了,“你倒挺会算账,一点水果就想换件首饰。” “不讹你,改天我也送你一串链子。” “我一个大老爷们……” “就是老爷们戴的。” 殷渔还是很困惑,掏出那只宝蓝色小盒,“可我给你,你也戴不了。” “我正好有个妹妹,虽然还小,但可以等长大了再送她。反正这是不能退的,你拿回家,看着也心烦。” 这理由说得通,殷渔犹犹豫豫地递去盒子。 但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等她妹妹长大了,哪里还看得上多年前的一条破链子,他这是何必。 于是下意识还想说些反驳的话:“可……” “真是,”许书砚打断他,嘴角衔着无奈的笑轻轻摇了摇头,而看去的眼中好似凝着片深潭,直叫殷渔心里像是打翻了船,七上八下的。 “我好不容易找到个不错的理由还被你挑刺,想送你东西怎么这么难。” 作者有话要说:  注:topcoder是一个程序设计比赛的网站,同时也是一个软件外包公司,具体可参见维基百科。在网站上赚钱的方法有很多,做development,做design或者当reviewer,都可以作为兼职。 ☆、萌发 等许书砚的珠串真正送到殷渔那里,已是十一月了。 上好的海南黄花梨,颗颗圆润饱满,褐色珠面如莹玉一般光亮剔透,带着独特的鬼脸纹,微香要贴近了才能闻到。 不过当中有一颗与别的不同,是个不规则形状,比其他珠子大出许多。 殷渔一时半会儿瞧不出这形状像什么,但看出它的表面雕了根鱼骨。 “为什么……” “挑了你名字的谐音。” “噢,渔(鱼)。” 正值早读课间,殷渔趴在桌面,拎着珠串前后细看,感叹着“这珠子还挺有光泽,都不像木头”就往手腕上套去。 殷渔肤色略深,与褐色的珠串很相衬,他自己也发觉这一点,眉开眼笑地转着手腕向许书砚显摆,“真酷,你别反悔啊!” “你爱惜点,我可是盘了大半个月。” “盘?” “用手盘捻,就像和尚一样,一颗颗的挨个捻过去。手要是盘出汗了,就换成布。” 殷渔不可思议地抬手又看了看,“这么麻烦?那我也要这样吗?” 许书砚背靠课桌,抱臂看他好奇打量的样子,忍不住凑近一些,温声说:“不用,盘成这样也行吧,你看它多有光泽。” “你从哪里找来的?这比我那个贵多了吧?” “贵是贵一些,不过不要紧,这是我父亲在外头采风捎来的,我真正花了钱的只有大的那一颗。” “那颗长得真奇怪,有什么说法吗?” “那颗是说……”殷渔正听着,不料许书砚蓦地收声,还从珠子上转了目光,不躲不避地盯住了他,眼中闪过狡黠的笑意,“对了,你半期的排名还行啊,比我预想的好多了,还怕你来个年级垫底。” 殷渔对他突然转移话题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得愣愣接上话茬,“还……还好吧,我也不是那么废物。” 前段时间的半期考试,殷渔考了年级四百多名,三本线没问题了,可还远远达不到许书砚的要求。 如今班里都知道许书砚在对殷渔专门辅导。 自从与六中那帮人断绝往来,收心后的殷渔在他的帮助下有如神助。他本来就聪明,又是白纸一张,只需一点点的努力就能看出成绩。 但用许书砚的话说,“从30到及格,和从80到满分,困难是完全不一样的。” 言下之意,殷渔自以为翻过了一座大山,可在许书砚看来,不过刚跨过一道门槛。 他说这话的时候,殷渔手上正拿着那张将将及格的数学试卷,一脸愠色,“你这么刻薄,就不怕打击我的积极性?” 许书砚微讶,“这就刻薄了吗?” 殷渔认真地点头,“刻薄。” 许书砚扬起眉毛,眼底笑意蒸腾,缓了一缓才开口:“小渔考得很好,真厉害!” 那声“小渔”自他舌尖送出的一刹,殷渔心中一凛,肩膀几不可见地颤了颤,后背似有电流窜过。 这称呼只有殷仲樊叫过,他声音低沉浑厚,吐字却轻,带有父亲的慈爱。殷渔从未提起,旁人不可能知道。 而许书砚声线和暖,语调轻快的信口一句,听着意外熨帖,仿佛被沸水烫开的茶叶,悠然地打着旋儿。 将他牢牢抓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生出绮念,想再听他多叫两声。 封闭的教室空气沉闷,殷渔用指节敲敲钝重的脑袋,想拼命把这刚成形的念头驱走。 * 近几日殷渔恍恍惚惚的让许书砚略为困惑。 他像是被攫走了心魄一般,怔怔的,兀自想着什么,同他说话总是慢几秒才应声。 天越来越冷了。 小雪将至,寒风吹日短。 n市虽在南方,可气温一降下来,秋天仿佛打个水漂就过去了。外出的人裹得严严实实,抬头望一眼阴恻恻的天,无不加快了脚步。 许书砚每天照例逃了课间操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8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8 陪殷渔去南门的墙头过过烟瘾。 他的瘾不大,往日一根都抽不完,盯着菜市场来来往往的人群坐一会儿就走。然而这几天烟快烧到过滤嘴了他才掐掉,心事重重地紧蹙双眉,目光还避着许书砚。揉眼睛和挠头的小习惯都戒掉了,像是不愿再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虽然怎么问都说没事,但他肃穆的神色一看便知在撒谎。 很快许书砚在本地报纸的娱乐版找到了答案。 ——殷氏掌门厉声回呛:造谣誓必追究到底! 下附小字副标题:所有私生子报道均为不实,一生只认发妻一人。新闻中殷氏集团正式发表对外公告,否认一切外室传言,并称已对之前一系列的流言诽谤启动法律程序,而那名多次在媒体上露面的女人也被证实患有精神类疾病。 这是某日课间他和殷渔从外面回来,在桌上看到的。 不知是哪个好事者偷偷放在这里,这班上和殷渔有过节的人不少,想必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思。 殷渔盯着报纸半天没挪开眼。许书砚唯恐他火气上头,胳膊肘轻轻撞去,“喂。” 他这才回过神,小心折好报纸塞进衣兜,一言不发地坐下。 上课铃还没响,教室只有寥寥几人,其他人都在走廊上透气。 见他默默拿出英语报纸,许书砚压低了声音问:“你没事吧?” “……没。唉,我说我松了一口气你信不信?” 许书砚略感惊讶,“松了一口气?” 殷渔翻开一篇阅读,用铅笔圈出生词,不紧不慢地说:“我早就说服自己,这辈子不能被正式承认也没关系,但心里始终怀有一点点的奢望,万一他当众宣布了?我又不是圣人,也妄想过被人眼红,被人前呼后拥,所以就是这个可能性不知低到哪里去的‘万一’把我折磨得很惨。现在他当众撇清,对我反而是件好事。” 他说着,笔尖顿了顿,转头看向许书砚,“而林洋是知道的,毕竟林氏和殷氏生意上早有往来,我的身世对他们不算秘密。就是因为他知道我是殷仲樊的儿子,但又被殷家排斥,才能一再地捉弄我。所以你说得对,我不该自暴自弃,随便让别人看轻。” 他看似想得通透,可眉间凝着一抹排遣不去的失意。 许书砚看得恻隐心起,伸手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你父亲应该也很无奈,周六我陪你去车站。” 他长指搭上的一瞬,殷渔触电一般矮下身,让他拍了个空,然后讪讪地点头,“好。” 许书砚看他模样怪异,暗自纳罕。 * 可惜天不作美,周六下午,两个人将将走到车站,突降大雨。 豆大的雨滴砸落,腾起白蒙蒙的水雾。 冬天下大雨可不多见,许书砚和殷渔一前一后迅速逃进车站旁的书店。店内已挤进不少避雨的人,挨挨挤挤的,老板脸色很不好看。 殷渔戴了一条暖色条纹的羊绒围巾,绕颈间两圈。钻进店内,他一面喘气一面摘起围巾一角擦拭脸上的雨水。 距离以往殷仲樊来接他的时间已过去十几分钟,他显得心不在焉,手上的动作随意。 许书砚便想帮他擦一把,谁知在触到他冰凉指尖的一瞬,他又作出上次逃离的反应。几乎是下意识地,飞快转开脸。 “我自己来。”他眼里充满了抗拒。 许书砚尴尬地笑笑,举起双手表示请便。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沉默着,殷渔接到殷仲樊的电话。 十几秒后,他面色沉重地放下手机,哑着嗓子说:“他今天有事,来不了了。” 等了半个多小时,雨势转弱,却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淅淅沥沥牵连不断。 “你住在沉鱼街那边吧?我家比那近,要不要先过去?一直呆在这里不是个办法。”许书砚看一眼外头缠绵的雨水,转头问殷渔。 来店里躲雨的人已换过几茬,殷渔站得双腿微麻。他神色黯然地摸了摸冻红的鼻尖,点点头,“那走吧。” * 许书砚租的是实验中学一位退休教师的职工宿舍,那种旧式的一梯两户,七层高的楼。房子在第三层,两室一厅。房东锁上了大房,给他留间小卧室,即使如此,他一个人住着仍十分宽敞。 步行十多分钟到达,两人均是一身披水淋漓。 许书砚匆匆从里屋取来一条干燥的新毛巾,让殷渔擦头。招呼他坐在客厅的布沙发上,又拎出一台取暖器,放在他脚边,插上电源,调节温控器。 “热水器插电后要烧二十分钟,你稍微等会儿。” 殷渔听出这是要让他洗澡,当即连连推辞,“不用了,我等雨小——阿嚏!” 许书砚见他连打好几个喷嚏,微微一笑,“等雨小了,你差不多也烧起来了,那么客气干什么。我正好有买来还没穿过的新内裤……唔,对你可能大了一些,不过不要紧,这种时候就将就一下。” 殷渔大概真的很冷,低着头脸埋向膝盖,两手摊在取暖器的灯管前,半天没吱声。 许书砚也不管他,径直走去接上热水器的插头。再转回来,站在他面前,刚要开口,发觉他双耳通红,连同耳根附近的脖颈都烧着了一片,便慢慢弯起了嘴角。 真可爱啊。 殷渔仍旧低着头,双手大约烤暖和了,收起来,迟迟应声:“嗯……好吧。” ☆、逃避 等到许书砚去厨房泡热茶,殷渔才一点点地抬起头。 脸颊余热未散,他大睁双眼,打量四下,无奈胸腔里一颗心砰砰作响。 妈的。他暗骂自己没出息。 屋子陈设简单,都是些八、九十年代的旧家具,被岁月浸染过,大多失去了鲜亮的颜色和原本的光泽。布沙发罩着碎花布罩子,面上摆放几个编织坐垫,电视机也被罩起来。 却意外的干净,手摸过去一点灰也没有。 阳台的花架上摆放几盆君子兰和龟背竹,绿油油的十分精神。客厅一棵高耸的发财树,因着近日几场冬雨,叶片有些发黄。 “房东留下的,让我代为照看。”许书砚递来一杯热茶。 透明玻璃杯中,叶片舒展开缓慢地游弋。还未接过,殷渔先嗅到浓郁的茉莉香。烫得下不了口,他接来捂不住,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很烫吗?我放到窗口吹一下。”许书砚小心托着杯子,走进厨房。 屋子楼层低,天气还不好,室内光线昏昧,景致阴沉森冷。可殷渔心里有着说不出的踏实。 大概因为身边这个人忙碌的样子,让他发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连停滞的空气仿佛都重新流动起来。 “水烧好了,准备进去。” “那我的……衣服?” “就脱在外面吧,我帮你烘干。” “……唔。”在许书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9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9 砚面前脱衣服……殷渔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困难过。虽然对方忙着搬椅子,并没有盯着他,可他还是发现了自己的不正常。尤其在那人视线无意间扫来的一刹,殷渔从脚趾蹿起一股颤栗。 像被许书砚的目光抚摸过,真切感受到心跳的加快。 我他妈疯了吗? * 殷渔冲澡的时候,许书砚把他湿淋淋的衣服裤子摊开晾在几张椅子边缘,围成个圈,中间放着取暖器烘烤。 他出来的时候许书砚正好在把衣物翻面,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顺嘴说:“你动作还挺快。” “许书砚。”清正剔透的少年音。 很少听他叫自己的名字,许书砚慢慢转过头。 无论是加厚的法兰绒格纹衬衫,还是灯芯绒长裤,穿在殷渔身上都明显大了一号,松垮垮的。他颈上围着毛巾,头发洗过还来不及擦,一绺一绺地贴住头皮,不时有水滴汇聚。 但他就这样松垮垮地走来,带着满不在乎的表情,挨在许书砚腿边蹲下,低头冲取暖器拨弄头发,“你有喜欢的人吗?” “……啊?”许书砚慢一拍反应过来,盯着他耳垂上的痣,迟疑地说,“有。” “那女的身材好吗?” “……呃……”这让他无从开口。 殷渔脸上带着轻佻的笑,慢吞吞地说:“谈恋爱啊,还是要找身材好的,有手感。夏娆那种太素了,害我至今都没兴趣下手。” “嗯,人之常情。”许书砚也蹲下来,笑着看向他。 殷渔没料到他如此轻描淡写,怔了怔,“那……你还没说,她身……” “他嘛,”许书砚扫他一眼,“瘦了点,照你的说法,手感大概欠佳。不过这些都不要紧,我喜欢就行了。” 殷渔脸色骤然发青,僵了半分钟,讪讪地抄起椅子上的牛仔裤,从裤兜摸出半包烟,“阳台方便吗?” 许书砚若无其事地点头,从他手里拿回裤子,重又晾上,“记得开点窗。” * 在封闭式阳台上,殷渔拉开一条窗缝,风声擦出轻微的哨音,湿冷的空气随吐息浸入肺腑,夹烟的手指哆嗦了下。 雨停了,天空却迟迟没有放晴。 他手肘撑在窗台上,盯着烟头火星的明灭,懊恼刚才故意说那些话会不会显得自己很幼稚。 但他顾不上了,他害怕。 * 殷渔种种的不自在悉数落在许书砚眼中,但他没多过问。 毕竟这也在他的预料中。 他一向精于布局,善于算计,从看上殷渔的一刻,就迅速想好了策略,像个老辣的猎手挑最合适的地方布下陷阱。 在他看来,殷渔处处都是弱点,他的软弱,他的愤怒,他的遮掩。 可许书砚偶尔也会困惑。 因为太容易攻陷,会叫人犹豫。 犹豫又使人恍惚,以为给出的,就是真心。 * 那场冬雨过后迎来持续数日的晴朗。 殷渔结交了新朋友,下课放学同行,与许书砚疏远了很多。虽然他课照上,题照做,但两个人就像班里的普通同学,嚼着干巴巴的对话,连眼神都不再交汇。 “你这题辅助线没做对。”课间,许书砚试图和殷渔修好关系,凑过去看一眼他正在做的立体几何题,突然出声。 殷渔铅笔顿了顿,“哦。” 许书砚吃了一憋,仍是再接再厉,“这题我前两天刚和袁豫超说过,方法不难……” “袁豫超是吧?那我去问问他。”殷渔说着,一把抓起桌上的练习卷和铅笔,大步走向教室前排。 靠窗第二排的男生似乎从没想到殷渔会来问他数学题,坦然露出惊讶的表情。 殷渔低声对他说了什么,他点点头,让他坐在旁边。 随后的几分钟,殷渔和他头凑在一起,认真地讨论。 许书砚眯眼盯了半晌,烦躁地“啧”了一声。 那人多半是决心要摆脱他了。 居然会发生这种意料之外的状况,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他。 嘁,就不该费劲帮他盘半个月的珠子,付出和回报一旦不成正比,实在倍感焦灼。 得做点什么,不然照这个态势,他怎么会甘愿被自己乖乖地压在身.下。 * 可惜许书砚这段时间忙着整理申请资料。 托福和sat成绩都没问题了,三封极具分量的推荐信拿到手,个人陈述和简历也备好,接下来只要收拾出获奖证书和在校成绩单就行。 许书砚从未怀疑自己的人生。 他对理论学习和代码分析很有兴趣,去国外读名校,一直读到博士,毕业后投身学术,那些学问够他研究一生。 他并不是非此不可,只不过这样也可以。 既然没有更好的选择,反正又不觉得枯燥。 包括之前拿到noip的金牌,被保送t大。在别人看来,是无上的荣誉,可在他眼中,不过只是一条“暂时没有更好选择”的路。 直到遇见殷渔。 要认识他,要追到他,要骗他上.床。 这是比起保送t大更有趣的事。 一定要成功啊。 * 周六下午,殷渔一放学就脚底抹油,不见踪影。 许书砚无奈却没辙,只好独自悠然地走去车站。 谁知刚出校门,他被一个中年男人拦下,“请问你是许书砚吗?” 对方声线沉稳,不卑不亢。许书砚没有立即回答,他微微转过头去。 他认出来人,是每次殷仲樊开车来接殷渔时,车上的司机。他应该是殷仲樊的手下,四十多岁的人,发型老派,前额头发妥帖地往后梳去。两鬓极短,参杂星点斑白,笑容亲切和蔼。虽然脸上看去没什么皱纹,可两只手稍显苍老,想必经常做事。 一身笔挺西装,人意外地没什么架子,耐心等着自己回答。 许书砚便点点头,“我是。” “你好,我叫殷野,是殷渔的叔叔,也是殷总的副手。” 原来是他家里人。 许书砚眼睛亮了亮,微微笑道:“您好,殷渔已经去车站了,恐怕您得快一点……” “不,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 殷野带着许书砚走进学校附近的一条长巷,几个拐弯后,豁然开朗的视野里,一家港式茶餐厅现于眼前。 朱红的门扉外面围了道篱笆,水声潺潺,眼下看去一蓬枯草,夏日想必花丛掩映。 院墙是斑驳的灰砖,不远处有株大榕树。 不时有人进出,神情安逸。 许书砚在实验中学待了两年多,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地方,有种大隐隐于市的安然。 店内陈设简洁,位子坐去一半多。食客低语交谈,桌与桌之间有小屏风遮挡,的确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这店的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10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10 口味正宗,价格不贵,喜欢可以常来。”殷野要了两杯热奶茶。许书砚不进食,他便给自己点了一只冰火菠萝油。随后话锋一转,“小渔和我说起你,很厉害的同桌,对你很崇拜。” 厚壁马克杯中的热奶茶茶香浓郁,听他这样说,许书砚打开桌上的糖罐时愣了愣,“崇拜我?” “是啊,人英俊,还顶聪明。” 许书砚一面用长柄银勺搅动奶茶,一面理所当然地笑着,“谢谢他。” 客套过后,殷野眯了眯眼睛,开门见山地说:“所以,我已经找人查过你。” 许书砚手上的动作一滞,抬头看他。 殷野凑近了压低声音:“你没什么问题。” 许书砚笑容扩大,“殷叔真会说笑。” “我没有和你说笑,但凡查到你有对小渔不利的动机,早就被强行转学了。” 许书砚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低头啜饮一口,奶茶口感丝滑醇厚,叫人不忍释手。于是他盯着杯沿,轻笑道:“那林洋呢?我怎么感觉他对殷渔更加不利?” “我们和林氏早有往来,彼此熟悉,林洋横竖做不出太出格的事。殷总认为,年轻时能看懂人与人的倾扎,不被过度保护,不见得是坏事。” “那你们为什么还调查我?” “你是陌生人,那又不一样了。而且我很好奇,你独来独往惯了,为什么会突然找上殷渔?” 许书砚放下奶茶杯,直起身,稍敛眉目。 他听出殷野此行的目的了,一来敲山震虎,让他别打殷渔的主意;二来探听虚实,毕竟到了殷野那把年纪,阅人无数,随便聊聊也能收获不少。 虽然殷渔表面上是殷家的弃子,但眼下看来,殷仲樊对他十分在意。 许书砚自认没办法和眼前的长者耍花招,便诚恳地说:“我喜欢他。” 见殷野怔了两秒,露出了然的会心笑容,许书砚又说:“但我还不想让他知道。” “为什么?” “我希望,他也能喜欢我。不是出于强迫,也没有任何暗示,我想看看,他会不会喜欢我。” ☆、噩耗突袭 夜里下过一场小雨,早晨地面还是湿漉漉的。 许书砚昨天寄出申请信,算算日子,来年三、四月就能收到回复。 站在路口等红绿灯时,他出神地望向地上的斑马线,视线无焦。脑子里还装着那天对殷野说的那些话,其实也出乎自己的意料。 都说最难解的谎话是真假参半,可许书砚并不认为自己在撒谎。 虽然他也不愿细究是否出于真心。 反正只是一句应付人的场面话,说了就说了。 这样开解自己,他重振精神。走近校门时,意外看到一群穿着外校校服的男生靠墙而站,像在等人。 眼风扫过双手揣在裤兜,似乎也正看向他的一个男生,看到他校服上印有“六中”的字样,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对方朝他吹一声口哨,“殷渔那小子没跟你一起来?” 许书砚站定了看去,他确定不认识面前那个圆寸头男生,一脸痞气的笑容。但是显然,对方认识他。 “听说你们关系不错啊?”他又吹了一声口哨,周围两三个人围过来。 还差两分钟七点,未到上学高峰期,这伙人来堵人还挺早。 许书砚默不作声,在心里算着万一动起手来,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似乎有点不妙,对方人多。 于是他抬起头,盯着吹口哨的圆寸男生,提起一边嘴角,笑着叫了声:“林洋。” “咦?你认得我?” “我猜是你,”许书砚弯着眼睛,嘴角的弧度扩大,“殷渔的发小。” “发小?”林洋像听到笑话似地笑出声,眼里阴鸷的光晃了晃,“那个娘娘腔这么说我?” “娘娘腔?” 林洋嫌恶地在鼻子前扇了扇,又往地上啐了一口,“你别看他外表装得像个硬汉,其实很爱哭。怎么,没在你面前哭过?我还以为……你们那个过了……”他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上学的人渐渐变多,许书砚不愿再多做纠缠,便与他虚以委蛇地笑着,“是啊,还没有。所以你们要是动他,饶过脸和屁股,算卖我个面子。” 他作势要走,林洋一臂伸来横在他面前,“面子?你谁……啊啊啊啊!!疼疼疼——” 其他几个人紧张地一拥而上,可惜林洋的胳膊被许书砚反剪至身后,拧得他动弹不得,连声叫痛。 许书砚凑在他耳边低声说:“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何必为难我这个不相干的人。” 说完松开手,还有人想拦上去,被林洋冷着声音叫开,“让他走。” * 果然,殷渔无故缺课一整个上午。 许书砚猜他大概被截住收拾了一顿,不过有殷野上次说的那番话,他倒也不怎么担心。 放学铃声刚过,他接到殷渔的电话,线那头的声音虚弱:“你方便出来一下吗?我在沉鱼街这边的老中医门诊。” 被揍到看门诊?许书砚顿时有点紧张,“你没事吧?” “没……不,其实,不太好。” “行,你等我一下。” “哎!”眼见许书砚要挂电话,殷渔急得大叫,似乎还没说完。 “又怎么了?” “饭……” “饭?” “我早餐还没吃,好饿啊……”殷渔拖出委屈的腔调。 * 及至许书砚赶到,殷渔蜷在走廊的长椅上将睡未睡。没等叫醒他,他嗅着饭菜香味摇头晃脑地睁开眼睛,伸出一只手。 “嗷!”殷渔伸出的手被许书砚打了一下,他不满地瞪过去,“你打我干什么?” “你怎么不看清楚人?万一是来害你的呢?” “嘿嘿,睡糊涂了。” 殷渔打开饭盒,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许书砚抱臂看着,双拳捏紧。 那林洋真不是东西,不都说了别打脸吗?当他开玩笑呢? 眼前的殷渔不仅被打了脸,还打得很惨,右眼眼眶和眼角均有淤血,鼻梁乌青,下颌一道口子。都被医生处理过了,该敷药的敷了药,该包扎的包了扎。 不过许书砚很快注意到他行动不便,便一脚轻轻踹他小腿肚上,谁知他差点一个趔趄扑倒。于是好不容易扶稳了饭盒,怒气汹汹地冲许书砚吼道:“你他妈没毛病吧?没看到我负伤在身吗?还踢?” “伤在哪里?” “我……”殷渔头一回见到这样的许书砚,眼底沉静晦暗,连语气都冷得慑人,火气一下小了不少。他坐在长椅上,小心卷起裤脚,一直卷上膝盖,“这里,也有淤血。医生说还好十字韧带没撕裂,不过冬天淤血很难自行消除,恐怕会有黑色血块沉积。” “你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11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11 没揍回去吗?”许书砚脸色差得可怕,路过的护士见状都绕着走。 殷渔眨眨眼,“大哥,他们那么多人,我施瓦辛格上身也没办法揍回去啊!” 正午的诊所没什么人,走廊上只有殷渔和偶尔经过的护士。 许书砚安静地站了一会儿,突然双手举起长椅旁边的一把电镀椅子往地上狠狠砸去。那把椅子应声断了一条腿。 殷渔惊呆了,一动不动地瞪着他。 许书砚喘着气,手指轻微颤抖,转身勾过他下巴,“这笔账,一定要算。”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几个穿白大褂的值班医生和护士听到动静,从房间匆匆跑出来。 许书砚此时神色已经恢复,对他们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我摔坏一把椅子,好在地板没事。这椅子我赔。”他说着,摸出一张一百块。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显然还纳闷不已。 不过看着眼前的小帅哥一脸歉疚,地板也确实没事,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接过钱,严肃地说:“年轻人不要那么冲动,下次小心些。” “是是。” 看着许书砚转身朝向殷渔,她又说:“哎,你是他同学?他……亲属?” “哥哥,”许书砚不顾殷渔惊诧的脸色,“他是我弟弟。” “哦,你最好看住你弟弟,别动不动的打架了。这回没骨折算是运气好,他挨得可不轻啊!” “……好的。” “他脚踝的伤口都有些感染发炎了,叫他去医院他也不去,这不是拿命当儿戏吗?记得,开的药要按时吃,有淤血的地方热敷按摩,饮食上也多注意,吃些活血化瘀的。” “……是。” 人散去后,走廊显得寂寥又空旷。 阳光清浅,穿过玻璃门在地上拉出一道狭长的影子。 殷渔吃饱了饭,饭盒上的油珠凝结,他用手抹抹嘴。太冷了,两只手边搓边呵气,耳畔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 那是许书砚掰手指发出的动静。 “脚上也有伤,嗯?” 殷渔听得胆战心惊,不敢吱声。 * “亏我起个大早特地去买蛋包饭,结果被那些人堵住!他们就算准我不敢在学校闹事,把我押到……操,我也不记得是什么地方,一条破烂巷子!” “我当然反抗了!但人多嘛,最后不就被按着打喽。林洋那王八蛋说什么再不听话,下次就得断肋骨了,我呸!” “哎,大难当头才知道谁对你好。前几天找我借烟的那几个就他妈一群怂包,我都看见他们了!还没来得及喊,一个个跑得比狗还快!” 从诊所回家的一路,殷渔嘴里就没停过,呲牙说得痛快。他憋了一肚子火,正想泄泄,哪怕转头就看见许书砚那张寒气逼人的脸也顾不上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进电梯。 殷渔按下12层的键。 “林氏集团的全称是什么来着?” “什……”听到许书砚突然出声,殷渔刚要转头,被一只手按住了头顶。 “哦,嘉林达集团股份有限公司。”那只手带着不由分说的力气,在殷渔放弃后,力气减弱,手指轻缓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兀自感叹着,“仅仅是打狗,后患无穷,斩草必须要除根啊。” 进屋后打开空调,身上立马暖和起来。 这套三居室宽敞阔气,装修豪华。真皮大沙发像盘踞客厅的猛兽,挑高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泛着耀目的光泽。 一眼看去处处纤尘不染,光可鉴人,想必有人定期上门打扫。 但许书砚注意到其中两间卧房的门合上了,面露困惑。 殷渔有些难为情,“房子太大了,我一个人住着有点……反正也用不上。” 许书砚点头不语,把诊所开的药放在茶几上,又如此这般地交代。末了不放心,问他:“要不我现在帮你热敷一次,给你做个示范。” “不不!”殷渔忙不迭推拒,“我自己能行,医生说的我都记住了。真的!” 见他如此抗拒,许书砚略一皱眉,随即笑了,“你怕我?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还不如吃了我。”殷渔无可奈何地摇头,小声嘟囔,“还说什么我是弟弟……” “我11月的,你来年4月的,算不算弟弟?”见他抱起纱布想躲进厨房,许书砚伸手按住他肩膀,然后捏住他的耳垂,“你别动。” 那颗小痣鲜明,许书砚轻轻地揉搓。慢慢站到他身后,把脸埋向他柔软凌乱的头发,双手握紧他双肩。 殷渔脚底生根,也定住了。 他屏住呼吸,身体里的血液激涌奔突,一颗心随时都能跳出喉咙。 能清楚地感到温热的鼻息扑在后颈。 他睁大眼睛,指尖发麻,听到许书砚的声音自头顶低低地传来, “要是不想去学校,这几天就请假在家里休息吧。” “……哦。” “我有空会来看你。” “嗯。” “药记得换,按摩的手法不会就自己上网查。” “好。” * 从殷渔家里出来,许书砚放慢了脚步。 有一件事情他想不明白。 殷野明明说过,林洋做不出太出格的事。从群.殴的角度看,殷渔这回也算不上严重。但当殷渔说,林洋威胁下次会敲断他的肋骨,许书砚直觉相信林洋真的能做出来。 像他们这样出身世家的人,底气都在身后。 可许书砚早上从林洋的眼睛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他毫无惧色。 林氏不是一直仰仗殷氏吗? 谁给林洋的底气? 一周后,许书砚从电视新闻上获知答案。 ——殷氏总裁殷仲樊昨日被发现暴毙家中。据调查,这是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犯案歹徒仍在警方全力追捕中。 ☆、无尽长夜 “本台记者今日从n市公安局获悉,警方成功破获‘12.21’入室抢劫杀人案。据介绍,犯罪嫌疑人陈某、邵某系狱友,两人曾多次前往殷氏半山别墅,观察掌握被害人的作息时间,并于案发当日凌晨破窗入室。偷窃时撞见被害人后,将其残忍杀害,两人携带大量财物匆忙逃离……” 许书砚低头看着尚无来电提示与短信的手机,烦闷爬过心头,关了电视。 手机被凌空甩出,飞向沙发。 翻几个滚后,停在坐垫边缘。 身系围裙的许岩双手端上砂锅,从厨房快步走出,瞥一眼儿子的脸色和黑屏的电视机,调整出欢腾的语气,“来了来了,萝卜玉米炖排骨!我这是红心萝卜,黑猪精肋排,营养价值可高了!” 赵小颖捧着三碗饭紧随其后,接腔道:“关键味道也不错,小许,一会儿多喝点。” 今天是周六,也是平安夜。 许书砚没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12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12 有过节的习惯和心思,照例放了学去车站等许岩,一同回家吃饭。 但他脸上写满一眼即明的心不在焉,余光不停扫向沙发上的手机。 殷渔失去联系已经两天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连敲门也无人应。 许书砚的心被焦灼啃噬,如万蚁蚀骨。 失去控制,不在掌握,从未体会过的感受。 更令他讶异的,是对那个人的担心。 手机屏幕闪烁一瞬。 他飞奔过去拾起,很意外,来自殷野的短信。内容言简意赅,他说自己繁事缠身,走不开,希望许书砚代他去看望殷渔。 要不要答应? 他很犹豫,像是冥冥中有预感,这一去,就不再是心血来潮的玩玩而已。 那人不过是有张和许书韬相似的脸,让他蓄积已久的悲伤和怀念犹如一坛经冬的私酿,却没有发酵出预想的甘醇,而是别的什么。 是蛊惑人心,持续的刺激,叫他欲罢不能。 于是动作比思想更快地帮他做了决定——回复了一个“好”。 殷野也很快发来第二条短信——在图书大厦正门见,记得提前打电话,给你钥匙。 “小妈,”许书砚草草扒几口饭就停碗,抬头对赵小颖说,“帮我用保温饭盒盛汤,多要几块排骨,谢谢。” * 七点未到天就黑透了。 朔风漫卷,生寒彻骨。 许书砚出门忘了戴手套,露在风中提饭盒的手指冻得几乎失去知觉。 殷渔所住的公寓对面有家新开的大型购物中心,今晚将举办一个小型的露天晚会,有歌舞演出,有焰火表演,还有kiss比赛。 许书砚经过时,已有不少人驻足观看。 过斑马线的时候他随意扫了眼,然后掖紧衣领,加快步伐。 按了门铃还是没人应答,许书砚用钥匙拧转。 门刚打开一缝,他不自觉哆嗦了一下。 屋里黑黢黢的,烟味缭绕,只大家具轮廓可辨。空调没开,似乎比外面更冷,连呼吸都快冻住。 许书砚走进屋,一眼看到沙发上隐约可见的人形。 他关上门,伸手摸墙,还没摸到顶灯开关,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微弱地说:“别开灯。” “你没事吧?” 回忆上次来时的印象,许书砚边问着边走向落地窗,拉开轻盈的亚麻窗帘。 窗外是辉煌的灯火,n市的平安夜被璀璨霓虹装点得格外隆重。购物中心前的小广场上,欢声笑语太澎湃,隔着双层玻璃也能听到。 衬得沙发上那个勉力撑起的身影分外凋零。 身影顿了顿,抬手点亮沙发前的落地台灯。桶形布艺灯罩透出的暖黄色灯光朦胧,只够包裹住一张沙发,殷渔摸索着拽过一个抱枕垫在身后,有气无力地靠在上面,“你来干什么?” 他才刚坐稳,又弯腰去拿茶几上的打火机,许书砚注意到沙发前落满干冷的烟蒂,冲去劈手夺下,“抽这么狠,不要命啊?” “嗯,我怎么还没死。” “你……”许书砚瞪着他,生平第一次被哽得说不出话。 殷渔披着一块灰色羊毛毯,身上只穿一件格纹睡衣,眼下睡衣半敞着,露出底下清癯的身板。 才两天不见,他就瘦了一圈。 头发欠打理,发梢遮住眼睛,下巴一圈凌乱的胡茬,上次挨揍后留下的淤青还有淡淡的痕迹。他仰头斜睨许书砚,嘴角扯出个满不在乎的弧度,“来干嘛?给我收尸吗?” “别乱说,”许书砚眼睫微垂,他脱掉外套,放下保温饭盒,“殷叔和我都很担心你。” 殷渔唇齿微启,想说什么,最终沉默,只有一直投去的目光没撤离。 许书砚面朝他坐下,“多久没吃饭了?不饿吗?我带了排骨汤,家里做的,味道还不错,你要不要趁热喝一碗?” 他坐近一些,看清殷渔盯着自己咬紧了下颌,表情没有一丝松动,像只死守领地的小兽,便忍不住张开双臂,“来。” 殷渔眼中划过惊讶。 许书砚温声催促,“来啊。” 他话音刚落,殷渔猛地掀开毛毯扑向他,撞上的一刹胳膊挽住他的脖子。 不及许书砚发问,殷渔一开口就带出哭腔,“怎么办……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哭声隐忍,一点点地从喉咙挤出来,身上却抖得厉害。许书砚脖子被他箍得紧,不得不按住他肩膀试图松开。这动作让殷渔以为他要离开,于是发了狠地用力,声音近乎哀求,“……你不要走。” “求求你,别走。” “不走不走,我不走。”许书砚揉着他头发,连声安慰。 殷渔全身都冷,许书砚感觉像抱着一块冰,又摆脱不掉,只好一边说着“我答应你,肯定不走”一边掀起身上的毛衣。 棕色的羊毛毛衣脱到一半,殷渔察觉到,懵然松开手。许书砚得空赶紧脱下来,然后给他套上,“幸好我今天来了,再晚一天,你非冻坏了不可。” 他额前的头发被许书砚分至两边,双眉耷拉着,两只大眼睛还在啪嗒啪嗒不住地掉眼泪,肩膀不时抽搐。 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悲极气噎,只能哭不成声地看着他。 许书砚也看着他,手指拭去他不断外涌的泪水,轻轻抚摸他的脸颊,随后垂眼叹一口气。 他是真的走不掉了。 * “……你还要抱多久?我手麻了。” “真的,我真的手麻了。” “要不要先喝汤,哎,喝完汤再抱嘛。” 身前的殷渔仿佛睡过去了一般,伏在许书砚胸前一动不动,脑袋顶住他的颈窝。 被连声催促后,他才勉强挪了挪,小声说,“我只是有点怕。” “你怕?”许书砚还从未见他肯先示弱。 “殷叔叫我后天参加葬礼,我……我怕。”殷渔一下起身,眼神惊惧,“我是不是很没用?那家人恨我入骨,我连正眼都不敢看他们。” “别怕,我陪你去。” “真的?”殷渔的眼睛亮了亮。 “嗯,陪你去。” 或许藉拥抱得到了抚慰,或许被毛衣纤维聚起了温度,殷渔有了些力气,肚子也咕咕叫起来。他翻过身一骨碌爬起,摁亮了顶灯。 白亮的光线倾泻,殷渔眯了眯眼。 “我就是想不通,好端端的,怎么会有歹徒入室行凶!人说没就没了。”排骨汤还热着,他边喝边吹气,“我这两天……其实想过一死了之。还好你来了。” 许书砚忍不住皱眉,“别总说傻话。” “不是的!”殷渔放下碗,眨了眨红肿的双眼,“我认真想过!这世界上我最喜欢爸爸,之所以听话好好上学,不惹事不入外面的帮派,全因为……我不想给他丢脸。我知道我的存在是他的心病,但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13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13 他对我总是很温柔,从没发过脾气。老实说,我一开始也埋怨为什么不让我入籍,后来慢慢想通,他这么爱我,我知足了。可是他这一走,我连活下去的理由都没有。” “你妈妈呢?” 殷渔微怔,随即摇头,“不知道,听殷叔说很早就去世了,对她没印象。” 许书砚点点头,下巴抬了抬,“快吃,别凉了。” * 两碗排骨汤下肚,殷渔帮着收拾一番,之后带着毛巾和换洗衣物走进浴室。许书砚去他卧室里打开床上的电热毯,铺好被子。 后来他洗完澡,许书砚帮他吹头发。 绷了几天的神经终于松弛,殷渔前所未有的疲惫,爬上床时才十点。 小广场上掀起又一波喧嚣,接吻大赛一结束,簇簇焰火升上夜空,砰砰地炸开。 许书砚给他盖好被子,熄灭床头灯,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殷渔轻轻哼了声:“冷。” “冷?”可电热毯还开着,难道不起作用了?许书砚纳闷地转过身。 他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的一角,伸进一只手,心里诧异,很热啊。 刚要抽回去,就被另一只手按住,“……不要走。” 许书砚不虞有此,愣了几秒,见殷渔小半个头都缩在被子里,声音细如蚊吟,“你答应过的。” 他几乎有些哭笑不得。 但是殷渔按着不肯松手,许书砚只好蹬掉拖鞋也爬上来,钻进被子。 厚实的羽绒被里面一团燥热。 许书砚觉得这样睡一晚两个人都得流鼻血,于是起身关掉电热毯,还没来得及回去,胸口被人结结实实地抱住了。 “我是不是不正常?”声音隔着衣料闷闷的,“好像认识你以后我就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有点怕。” 许书砚听出他想说什么,一下搂紧他,“你哪里不正常?” “我……我对你……” 殷渔的声音开始颤抖。但许书砚仍是不依不饶的,声线低缓不容抗拒,“你对我有冲动?” “……嗯。”殷渔不敢看他,“我试过远离你,我怕万一你是正常的,我不是……我……” 许书砚终于笑出了声,“喜欢同性没什么不正常。” “真的?” “嗯。” 听他这样说,殷渔松了一口气,抬头吞吞吐吐地问,“那你,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这样的?” “初中吧。”许书砚拽他一把,与他视线相对,“那时候班上女生开始发育了,但我一点也不感兴趣,反而更喜欢看男的……和你现在差不多,什么都不懂,就找了些书来看,慢慢才了解。” “所以,是正常的?” “当然。” “唉,”殷渔忧心忡忡地叹一声,搂住眼前人的脖子,“就算不正常我也顾不上了,我豁出去了。” 许书砚乐了,“为什么要豁出去?” “我怕你明明把我当兄弟,结果我却只想着睡你。” 许书砚轻笑几声,低头啄吻他的头发,一连串的吻从头顶沿至耳根。他声音温柔得像一片羽毛,“不对,是我想睡你。” 窗外传来持续不断的破空的尖啸,流光溢彩的焰火忽明忽暗。 殷渔沉默着,一只手慢慢探向许书砚的身.下。 “喂!”许书砚像触电一样甩开他的手,“你别让我背趁人之危的帽子。” “你不想吗?”殷渔讪讪地收回手。 “至少不是现在。” “我现在又累又难过,睡不着,你不如给我个痛快,让我暂时麻痹也好。” “小渔,”许书砚重新抱紧他,下巴抵住他头顶,一只手轻轻捏住他的耳垂,“你不要怕,不要怕。” 心跳慢慢平稳,燥热褪去,卷皱的被窝像一个温暖的茧,裹住被疲乏困住的两人。 窗外的喧嚣还未散尽,他们就相互依偎着坠入梦里。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都没有发生,未成年 (ノへ ̄、) ☆、阴霾 殷仲樊生前曾说起,他日若亡故,丧葬从简。 旁人听来都当他偶尔失言,一笑置之。 岂料一语成谶,走时还未到五十岁。 葬礼安排在上午十一点,北郊湖畔的教堂和墓园。 殷氏本是战乱时逃至马来西亚的华裔,七、八十年代发家后,创始人殷永礼(殷仲樊的父亲)始终念念不忘要回到祖国,终于在九十年代初将殷氏的生意转到n市,同时举家搬迁。 殷仲樊生前信奉基督教,身后事便随基督教的传统。 教堂不大,只能容纳数百人。外墙浅褐色,雕有优雅的纹样,半圆拱型的窗户为彩绘玻璃。双钟楼,深褐色的锥形塔尖竖有巨大的十字架。 堆积鸽灰色云翳的天空阴沉,压抑,很快飘起零星的雪花。 殷渔和许书砚提前半小时到达,殷野领他们进去,里面差不多坐满了。 教堂的前殿宽敞开阔,穹顶布满繁复交织的曲线,数盏吊灯点亮整片视野。 纵使行动低调,殷渔在露面的一刻仍引发不小的骚动,大家心照不宣纷纷看向他。他一身黑色西装套装,紧张得一边走一边不停捻手腕的珠串。身后的许书砚轻拍他的肩,他面色才稍显缓和。 骚动过后,从前排走来几人。 最前头的女人看去也就年逾四十,但许书砚知道,她是殷氏四姐弟的大姐殷仲月,比过世的殷仲樊还年长一岁,是殷家现下的当家,一段时间后,还会接任集团的总裁之位。 她系着炭灰色羊绒围巾,外裹黑色翻领过膝大衣,廓形笔挺,给人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只画了淡妆,皮肤和身材一看便知平日保养得当。 走过来时,众人的目光聚光灯一样齐齐转到她身上。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殷渔,可话是说给殷野听。 “他怎么来了?” “大小姐。”殷野弯了弯腰,谦恭地笑着,言辞却很硬气,“我认为他应该来。” “你认为?”殷仲月终于看向他,眼里的鄙夷闪过一瞬。缓了一缓后,她压低声音,“如果我是你,这两天就订机票出门散心,回来后卖掉那个厂子,再捧着我二弟给你的股票,后半辈子就高枕无忧了。殷野,做人要知足,殷家待你不薄啊。” “是。”殷野低眉顺眼地点头应道。 转身前,她再次用眼角瞟向殷渔,“下不为例。” 殷仲月身后的其他几人也跟着要走,不过走前都朝殷渔看来几眼。 依照来之前殷野的介绍,殷仲樊有一姐两弟,膝下各有子女。他的发妻叫杜晋,生了个儿子叫殷莲,比殷渔年长三岁。 许书砚默默点着数,差不多就是他们,一色的凝重面庞,胸前一朵白色康乃馨。 他们看向殷渔的眼神复杂,就站在两米之外,沉默着,几眼之后心事重重地离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14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14 开。只有一个人,微微低着头,双手放在裤袋里,似笑非笑的样子,让许书砚很不舒服。 因为他目光极冷,仿佛一匹雪原上的孤狼,带着强烈的傲慢和阴鸷。偏偏薄唇上扬了些微弧度,实在叫人不寒而栗。 和别人不一样,他压根没看殷渔一眼。 他从头到尾,只盯着许书砚。 后来牧师步入教堂,他不得不走。 这时殷野头偏向许书砚,“他就是殷莲。” * 牧师致悼词后,唱诗班吟唱赞美诗。 接着,是逝者遗孀及亲属上台致追悼词。 殷渔没有看,垂着头,沉浸在一个人的悲伤中。许书砚想安慰他,但手伸出一半又顿住了,慢慢收回。 仪式结束后,柏木制的灵柩从教堂的门厅出来,由殷仲樊的两个弟弟,殷仲月的大儿子和殷野一人一角地抬着。 刚出门厅,他们就停下来,只听殷野沉声叫道:“殷渔,来送你父亲一程。” 其他几人俱是一怔,但没人抗议。 殷渔眼圈通红地跑过去,五个人缓步走向教堂后的墓园。 雪越下越大,许书砚跟在安静的人群中,注视前方的殷渔,没注意身边靠近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他这才回眼看去,原来是殷莲。于是没理他,加快了脚步。 殷莲没有半分恼意,跟上他,声线慵懒得仿佛刚从午后煦暖的阳光中醒来,勾唇笑道,“你不说,我顶多晚一点知道。” “不去扶棺就算了,没人教你送葬时不要打扰亡者的安宁吗?”许书砚声音倒是冷得把人瞬间拉回眼前的雪天,他低头看向湿漉漉的地面上,杂沓的鞋印。 “我不信教。再说,他都死了,难道会因为我说了几句话,就跳出棺材揍我?”殷莲仰头毫无顾忌地笑着,然后凑到许书砚耳边,“直觉告诉我,我们是同一种人,我对你很有兴趣。” 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气散开,还混合了少许沉香味,是一种强势的,充满野性的香氛气味。 这个人很自信,不,很自负,还无礼。 许书砚停下来,第一次认真打量他。 殷莲的母亲杜晋是位中俄混血,高鼻深目的美人,他遗传了那张立体漂亮的脸,面部线条硬朗,但一双深邃的眼睛毫无温度,探不到内心。 “是吗?那请便。”许书砚面无表情地说完,继续跟上人群的步伐。 殷莲愣了一瞬,还是那个双手放在裤袋的姿势,侧身看他走远后,不禁笑出了声,引来不少诧异的目光。 下葬时,白色唐菖蒲的花瓣随土撒入,覆盖棺顶。 前来吊唁的亲友献花后陆续离去,只有殷渔如石雕木刻一般,在墓前站了很久。 墓园面积不大,植满冬青树和柏树,郁郁葱葱的绿色顶着一抹白。殷野把最后一位宾客送走,转向殷渔,想提醒他时间不早了。 谁知许书砚出声问:“殷叔,殷总已经确认是遭歹徒杀害吗?” 殷野看他一眼,“嗯,是。” “但……真正的歹徒不是那两个偷窃的贼。” 此言一出,殷渔像被人扎了一针,猛地转头看他,“什么意思?” “过几天就能看出来了,殷总走后,谁获益最多,得利最大。” “这件事我早有怀疑。”殷野点点头,看向墓碑的目光载满沉酽的悲痛,“已经派了人去查,他不会枉死。” * 一个月后,电视新闻播出殷氏集团的对外公告,根据殷仲樊生前签订的股权转让协议,他将自己所持殷氏集团65%的股权全部转让给集团另一股东,同时也是禧景酒店总经理殷仲月女士。 目前变更手续已办妥,殷仲月成为殷氏集团的实际控制人。 颇令人玩味的是,殷仲月走马上任的第一天做了两项决定,掀起舆论的轩然大波。 第一项决定,她将自己原持有殷氏集团10%的股权全部转让给丈夫孙让。这样一来,偌大的殷氏眨眼间变成她和老公的夫妻店。 而第二项决定,便是达成与林氏的收购意向,签订了将殷氏集团下属子公司,鱼乐餐饮连锁有限公司由林氏集团全部收购的意向书。据悉,双方已通过谈判,将于近期签订收购合同。不过,整体的收购价格并未在新闻中透露。 * “根本就是莫名其妙。”殷野重重拍一下桌子。 粗瓷碗里细嫩的豆花应声晃了晃。 殷氏的公告昨天一播出,今天他立刻把许书砚叫出来,两人在金融街附近的地铁站见面。 周末就是除夕,大街上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殷野带许书砚绕过商业银行大楼,进入一条狭窄的街道。街道一侧建起高大的围墙,再往前,另一侧一片破旧待拆的自建房楼群赫然眼前。 繁华与凋敝,只有一墙之隔。 这里原本是n市有名的小吃街,由于即将拆建,搬走不少店铺,眼下食客寥落。 殷野挑了家糖水店坐下。 楼上的老电影院已经搬空了,糖水店大门上,贴了歇业通知。 大概周边居民都知道拆迁的事,店内只有殷野和许书砚二人,老板娘看着电视屏幕上的台湾偶像剧十分投入。 许书砚见殷野少有地动了怒,便附和道:“确实说不通。” 殷野眼神锐利地看去,“你说,哪里说不通?” “仅仅殷总生前签订股权转让协议这件事,就很没道理了。哪怕不为殷渔,他还有妻儿,不可能把所有股权拱手让给大姐,而不考虑他们。” “然后呢?” 许书砚盯着老板娘的后脑勺,慢慢眯起了眼睛,“转让10%的股权给她丈夫也不合理。至于让林氏收购殷氏的饭店,就更不合理了。据我所知,鱼乐曾经创下24小时经营,一天翻台18次,营业额22万的记录,在圈内有口皆碑,早就是块金字招牌。这样的摇钱树殷仲月也肯放手,里面必然有问题。” 他说罢,用木汤匙舀了一块豆花。 吃在嘴里还是温热的,佐以姜汁糖水和花生仁。糖水不算太甜,姜味也淡,豆香却浓郁,饱满的花生仁绵软,咬下一口,细腻清爽的口感从舌尖绽开。 殷野听他这番话很是惊讶,换上思考的神情。 许书砚趁他没说话,一气吞下半碗。 “我还以为……”殷野终于开腔,言辞却犹豫。 许书砚挑眉一笑,“以为我只是个刚成年的小屁孩,为即将到来的高考伤透脑筋,别的什么都不懂?”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就算是也无所谓,别人怎么看我都和我没关系。不过殷叔,”许书砚抽出一张纸巾,妥帖折叠好,擦了擦嘴,“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我信你什么?” “我要你信我,可以帮小渔把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15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15 殷氏拿回来。” 殷野怔了怔,朗声大笑起来,连看偶像剧的老板娘也忍不住扫来几眼。 他笑得太厉害,眼尾聚起一簇明显的皱纹,手指指着许书砚上下摇晃,“我不是嘲笑你,不过有点佩服。”稍作停歇后,他轻抚胸口叹一声,“我知道你在同龄人中很出色,但夺回殷氏和比赛做题完全不同。人心的角力,比得上最难解的数学题,有时候,它甚至无解。” “所以才有趣。” “有趣?”殷野眉头一皱,随即纾解开,“不好意思,我不会因为你的有趣,对你做出任何关于殷氏和小渔的承诺。” “殷叔,你误会了,我说有趣,是因为它不确定和难解的过程。但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帮助小渔夺回殷氏。”许书砚两只手慢慢捧起殷野面前的粗瓷碗,“我知道你现在没办法相信我,我也不需要你做任何承诺,但从这一刻起,我们是一条战线的。我已经查过,林氏集团总部在香港,下有林业公司和一家大型造纸厂。林业公司,主营木材加工贸易以及建材装饰。造纸厂专门生产和销售纸张。两样都和饭店毫无瓜葛,却高调收购,这么看来,林氏也不对劲。” “林氏的主营业务,谁都知道。” “但不是谁都像我一样觉得奇怪。” 后生可畏,殷野看着眼前眉目清俊的年轻人暗自感叹。他接过碗,低头喝了一口糖水,拉长了眼尾笑道:“许书砚,你既然这么有信心,那能给我个期限吗?” “别着急,殷叔,这件事情来日方长。” “……好,我等你。” ☆、第一个吻 实验中学的高三大年初六要返校补课,殷渔年前就随殷野去乡下了,初三才回来。许书砚想趁返校前,叫殷渔出去玩,散心也好,约会也好,他才走了十天,想得不行。 夜里还做了绮丽的梦。 交缠的躯.体被秾艳花朵覆盖,喘.息在幽静廊檐下交织成网,兜住了风。 早晨给殷渔打电话的时候,许书砚靠在阳台上,目光从花架上的君子兰移到挂在晾衣杆下,刚挂上去的纯棉内.裤。 “……喂?” 线那头拖长的单音带着未醒的困顿,结尾处还打了枚短促的呵欠,瞬间溶化了许书砚的眉心,“小渔?还没起床?我们原来说好……” “啊,抱歉,我好像有点感冒。”确实听出了浓重的鼻音。 “不要紧吧?”想到计划多半泡汤,许书砚有些泄气。 “你先过来。”殷渔吸了吸鼻子,音量渐小,“你现在就过来,好不好?” * 上回寥寥几眼没看清楚的大型购物中心,剥去平安夜近乎妖异的灯光,露出了豪华大气的本貌。 这里地处n市核心商区,路边摩天高楼鳞次栉比,可放眼望去,都不如眼前两座50层的塔楼惹眼。深色的玻璃幕墙映有游云缓缓飘过,在冬日暖阳下熠熠闪光。 塔楼之间便是六层高的购物中心,裙楼主入口外墙上有个硕大的“禧发广场”logo。 啧,原来是殷氏的。 许书砚双手揣在衣兜里,仰头看一阵。 到处都是人,连同身后的街道、前方的下沉式景观广场和购物中心底层入口,声浪似蜂群轰鸣,震得他头疼。 “进来进来。”殷渔一开门,烟味扑了许书砚一脸,“吃早餐了吗?冰箱有三明治和牛奶,想吃自己热一下,我还有一会儿。” 他说着,几步钻进厨房,带上门。 两秒后门打开,一个乱蓬蓬的脑袋探出来,不放心地又说:“别过来偷看。” 许书砚刚换好鞋,见他这么仔细,反倒起了促狭心,笑着扬声走去,“你在做什么见不得人……”手拧转门把不动,锁住了。 嘁。 他摇头,转身走向客厅。 空调温度不低,他脱掉身上那件利落修身的褐色毛呢大衣,只穿一件挺括的白衬衣和浅灰色针织衫。 室内窗扉紧掩,光线倾涌,在地板上投下窗框的轮廓。空气中除去淡淡香烟味,还有几缕若有若无的茶香。偏头看见真皮沙发旁的矮几上,一本薄相册。他拿起翻看,里面全是某座中式山水庭院的景观照。 照的不行,糊了好多地方。 却仿佛真的听到了凛冬猎猎风声,悬于逶迤长廊下的红灯笼乱晃,老树虬枝也折断,晦涩枯山水。 连接正房和垂花门的抄手游廊,花园和耳房,红底黑字的对联贴得整整齐齐。处处都讲究,包括戗檐、门钉和影壁,一眼就知道这是殷富之家。 还要继续翻,厨房传来瓷碗落地的碎裂声。 许书砚放下相册,跑过去敲门,“喂?没事吧?你到底在干什么?” 门板旋开一个角度,他推门,一眼看到地板上碎成几块的茶盏,红亮的茶汤泼洒一地。殷渔靠墙坐在门边的地上,一边吮手指,一边心虚地抬头看他。 流理台上散落着功夫茶具。 “烫到了?” 殷渔点点头,沮丧地把脸埋向膝盖。 “你不是生病了吗,大早上的也不好好休息。”许书砚忍不住摆出训斥脸。 殷渔的头愈发低了,“我记得,你喜欢喝茶。” * “傻瓜,十块钱的茉莉香片我也能喝得很开心。” 厨房的烟味比外头重,许书砚关上门,拉开一条窗缝,然后挨着殷渔坐下。身体有短暂的相触,殷渔挪了挪,直起身子头靠墙。 他里面那件白色薄t恤敞口很低,露出瘦削玲珑的锁骨。外面罩了件卡其色开襟毛衣,质地柔软。这段日子他瘦了不少,明明是贴身的剪裁,却穿出宽松的味道。 “茶具是我爸放在乡下的,他以前给我泡过,可惜我没学会。”他说着,惶惶然地转过头,“我听殷叔说了你的事,那家人很复杂,你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许书砚抿嘴笑。 殷渔一着急,附身靠过来,像在劝说一个闷头跳火坑的疯子,“他们自己就斗得水深火热,你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何必自讨苦吃。我知道你想帮我,好意我心领了,但你真的……你斗不过他们。” “现在是不行,可以后未必。”许书砚长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地板,视线从殷渔的堆积在小腹的衣料褶皱向上,是锁骨,是他极力劝阻而上下滑动的喉结,然后是嘴。 蔷薇色唇瓣开合,像在无声引诱。 于是被看不见的手一推,猛地低头贴近。 殷渔下意识躲开。 他不气馁,腿跨过去,双手撑住墙,将他包围,伺机找寻机会。 殷渔飞快举手遮面,摆出投降姿势。双眼紧闭,纤长睫毛和声音都发颤,“……你不要这样,我,我是在为你着想,你这样不值得。” “所以要先亲一下。”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16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16 “感冒了,下次吧。” 殷渔双腿曲起,缩成一团,全身都在抗拒。许书砚眼中有失落闪过,预谋的吻最后落在他头顶,“随你。” 重新烧水泡茶,许书砚操作。 青花茶盏很美,碗盖与器身饰以缠枝莲纹,色泽浓翠。可惜烫起手来依旧毫不含糊。他凭借曾经看过的几个画面和殷渔在一旁外行的指导,终于算是勉强喝到。 一人一杯装模作样地站在落地窗前。 殷渔品不出个味,索性一口气喝完,心满意足地笑两声:“还真以为你什么都很厉害,还不是有搞不定的事。” 知道他又想游说不要趟浑水,勿以卵击石。 然而这一次,殷渔说起自己的过去。 懂事后就没见过母亲的样子,六岁前一直住在那院子里。没有同龄玩伴,除了按一三五和二四六分别过来的殷仲樊和殷野,只剩一个五十多岁的保姆。直到六岁那年被殷仲樊接回n市上学,换了新房子和新保姆,依旧与殷家远远地隔开。 学校被关照过,没人找他的麻烦,但也没人找他玩。毕竟小孩子的玩乐争斗难免,哪怕是无心找茬的后来都被教训了,大家敢怒不敢言,对他敬而远之。 心里肯定不服气,又道听途说了很多,背地里都叫他小杂.种。 所以后来认识林洋,见他无所顾忌,意外又开心,一度视为知己,对他明里暗里的欺负忍气吞声。当然,也是为了不给父亲丢脸。 不过上了初中后,殷仲樊对他愈发照顾不来,父子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那时殷仲月已经开始反击,制造诸多困难,让他内忧外患,应接不暇。可殷渔对此一无所知,只当被父亲厌弃,整日闷闷不乐,脾气越来越坏,也无心读书,跟着林洋那帮人到处游荡。 因此高中时殷野费了一番功夫把他转到省实验中学。 “我爸从没打算培养我做接班人,反正上头还有个哥哥。他很明白地说过,要我一生无虞。”殷渔抓抓头,坐在窗前的躺椅上,翘起腿,“字典上说,‘无虞’是太平无事的意思。” “现在他走了,我想照他期望的,平静生活。反正,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中午吃什么?” “诶?”殷渔愣了愣,半天才从许书砚没头没脑的突然一句中回过神,“……随便。” “对面那个新商场开了那么久,你去过没有?不然我们中午去那里吃饭?” “不!我不去!”殷渔语气激烈地反对,在躺椅上翻个身,背对落地窗,“就在楼下川菜馆打包两个菜好了,去什么新商场。” “你是不想去,还是害怕见到那家人?” “……” “殷家在n市占了很多地方,走到哪里都可能碰到,你是不是从此就不出门了?” “我……” “连家门口都怕,还谈什么太平无事。你之所以太平,是有你爸那把护荫伞,如今他不在,你要是不主动出击,他们怎么会放弃拔掉眼中钉的机会?” 殷渔沉默。 他抱臂侧躺着,一动不动。 许书砚双手揣在裤袋里,看着外面的暖阳,沉声说:“听说东郊的水上公园三月要搬走,不如我们下午去逛逛?” 殷渔吸吸鼻子,“……随便。” * 直到远远看见海盗船和云霄飞车,殷渔才一改恹恹的神情,坐直了贴近车窗向外看,忍不住问身边的许书砚:“就是那个?” “嗯,没来过?” “来过,是殷叔带我来的,不过太久了,快不记得。” 从公交车上下来,沿途路边停满私家车,都是一家几口趁假出游。售票处排起长队,有小丑发宣传画报,穿着卡通人偶服装的工作人员在卖气球。 “生意那么好,为什么要搬?” “因为被殷氏买下来了。虽然是郊区,但离市区不算远,将来城市发展扩大,这里绝对是块好地。” “……可惜了。” “没什么好可惜,殷氏买下这里,建购物中心,开发高档住宅。基础设施同步跟进,能预见的繁华兴盛。而公园可以再建更大更漂亮的。一桩生意而已。” 殷渔见许书砚眉眼淡漠,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公园里有个巨大的人工湖,一碧万顷,蓝白色的双人脚踏船分布在远远近近的湖面。湖畔矮草摇曳,风扫云开,水上粼粼如涌金。 殷渔戴了顶绒线帽,穿着厚实的羽绒衣,只顾埋头沿着湖畔栈道往前走。许书砚紧紧跟在后面。 几分钟他停下来,回身瞪向许书砚,眼如铜铃。 “我和你不一样,不是什么东西都能那么条清缕析地说明白,人是有感情的!我是我爸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生下来的,他想保护我不受伤害,所以我从小哪里都不能去。能到这个公园玩,也是我求殷叔求了很久,瞒着我爸才来。” “别的我是不记得,但我还记得来之前我一整晚都没睡好,以至于第二天没精打采的,害殷叔以为我不喜欢这里。这个公园对我的意义是,这是我小时候第一次外出的地方,是我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所以我不能像你那么冷静。” “我也很烦自己那么容易沉溺,念念不忘。可能因为我太懒了,还没胆子,所以不想改变现在的生活,不想结交新的朋友,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我宁愿永远保持现状。对我来说,改变就是不确定。” 湖边风大,殷渔一边焦躁地原地踱步,一边激动地说,鼻尖和眼眶一样红。后来他停下来,抬头看着许书砚,“我爸希望我有安稳的人生,将来娶个好女孩子。我虽然喜欢你,但要接受你,就必须抱定放弃一切的决心。你如果只想和我玩玩,还是趁早说清楚。” 愁。 实在愁。 许书砚微微蹙眉,玩玩有什么不行,反正未来还有漫长的时间。可眼前的殷渔认真得仿佛下一秒就准备投湖的表情,和他设想的差太多,说不了重话。 于是他稍微想了一下殷渔和别的女人婚礼现场的画面,胸中竟然一阵郁卒。下意识抱紧他,脸蹭着他的帽子,“你要是敢找女人结婚,我就杀了你。” 殷渔僵硬的身体在他的怀中软下来,双手环上他的背,闭上眼睛,“谁知道,会不会是你结婚。” “不认识你之前,我是计划一个人老死的。” 殷渔抬头看他,眼眸晶亮。 “慢慢地玩,慢慢地老,反正你情我愿的,还不用负责任。” “人渣。” “……这么说还真是啊。”许书砚露出自嘲的笑,“总之,我不会和女人结婚,但是其他的不能保证。你要是后悔,还来得及。” 身后是孩童划船的嬉笑,水流拍岸的响声。 殷渔露在帽檐外的头发被阳光打成浅褐色,仰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17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17 脸看来的时候,清澈的眼瞳里全是许书砚。 “来不及了。” 搂住他的脖子,感到许书砚因为意外而明显地僵了一下。 殷渔已经吻在他的唇上。 * 这是个浅尝辄止的吻,只轻轻压了一下就要离开,但殷渔很快感到后颈的阻力。 许书砚按住了他。 强势的用力,舌尖品味他的唇形。 柔软湿润的唇瓣微张,就尝出烟草的味道。 殷渔慌张地试图挣脱,下意识惊呼,一开口,被他的舌头更深地入.侵,被迫交.缠。后背起了战栗,蔓延到尾.椎,他想推开,双手用力,鼻子哼出声音,反倒催生欲.望的涌动,加重了喘.息。 他力气真大,在他嘴里攻城掠地。 动弹不得。 被他的吻堵到连呼吸都窒住,满面绛红。等终于肯放过,从殷渔唇角牵出一线银丝,也被许书砚舔去。 殷渔晕乎乎地瘫在他怀里,腿软得不住往下坠。许书砚抱着他就地坐下。 他们之后短暂地牵了一会儿手,沿栈道赏湖,因为迎面走来的一家三口赶紧松开。许书砚有些遗憾,如果是夏天,挑个荫蔽的地方,说不定已经把他办了。 ☆、决心 入园是下午4点,两个人拉拉扯扯一路,等想起来找个飞船正经坐坐,游乐项目差不多都到点停运。 “为什么那么早?”殷渔好奇地看向例行检修的工作人员。 “冬天,冷。”许书砚说着,摊开游园指南。 留给夜晚的节目有新春灯火表演,马戏团奇妙夜和昼夜不息的游湖鸭子船。殷渔漫不经心地边走边看,双手揣在衣兜里,被围巾和帽子裹住的脸只剩一小半。 水上公园的游园指南和4开报纸一般大小,许书砚举高了细看,略有遗憾地说:“应该早上来,能玩一整天,南区那个跳楼机我很喜欢,还有旁边的转盘……” 忽然察觉前面的人停下来,他放下游园指南,见殷渔立在4d影院门前盯着放映海报一动不动。 “想看这个?”许书砚靠过去,下巴搁他肩上,“不嫌无聊吗?” 下一场十分钟后放映的,是部自然风光纪录片。殷渔盯着海报,隔着厚实的粗线围巾闷闷地“嗯”了一声。 放映厅灯光昏暗,观众寥寥无几。许书砚和殷渔坐正中的位置,看着空荡荡的前几排,感觉像在包场。 当视野转为黑暗,大银幕亮了起来。 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嗓随着宇宙中缓慢旋转的地球徐徐出声:“太阳的力量驱动着季节更迭,地球变迁。一年之中,大规模的洋流和气流涌动不息……” 许书砚早早敛起了笑容,4d眼镜下是平直的嘴角和收紧的面部线条,一个孤冷的表情。他抱臂仰头,心思却在银幕之外。 老实说,他很不情愿进来。 三年前这家影院开业时,广告发到小学校门口,花花绿绿的传单一下抓住小学生的心,许书韬回家缠着他一定要去。可许书砚觉得所谓4d电影就是挂羊头卖狗肉,心里不齿。无奈拗不过,只好答应要是许书韬期末考试能排班上前五,就带他去。 不过那时候他忙着开发一个类似usaco的在线评测系统,满心沉浸在建立n市自己的信息学竞赛题库的成就感中。 拿到noip普及组(初中组)全国一等奖的许书砚初二就确定了保送省实验中学,不用为中考担心,整天坐在电脑前马不停蹄地敲代码。 系统上线后大获好评,他废寝忘食地继续优化。等想起和许书韬的约定,才发现弟弟的班级成绩单被他压在键盘下一个多月了。 第二名,真不错。 他看了眼桌上的台历,两天后的20号画了个红圈,那是许书韬结束野外夏令营,回家的日子。 然而19号深夜下起的暴雨似乎预示了什么。 20号清晨6点,营地值夜的老师还没去睡,他是个野外经验丰富的老手,听到远处的山谷传来如雷声响后立即拉起营地警报。可惜还来不及转移到高处,泥石流就以摧枯拉朽的气势袭来。 浑浊粘稠的泥浆混合着雨水、石块、松动的土壤和折断的树枝,沿陡坡奔腾直下,山鸣地动,吓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万幸的是,营地位于山下平原的中部,山坡上葱茏蓊郁,泥石流还未完全覆盖整片平原就停了下来,堆积出扇状的石海。 营地的帐篷无一幸免,好在绝大多数孩子都被老师们及时拉出来,护着他们跑到泥石流的范围外。直到点名时才发现,少一个人,带队老师纷纷汗毛倒竖地返回寻找。 最后还是在搜救人员的帮助下找到那个被石块压住半边身躯,溺死在泥石流中的男孩。 据说他的耳朵、鼻子和嘴都塞满了泥土,模样不忍卒睹。 那以后,许书砚就被噩梦缠住。 放不下的是,因为急着调试系统的新版本,不想被其他人打扰,就匆匆把许书韬送去那个夏令营。 是他害死弟弟。 他百身莫赎,从家里搬出来也于事无补。 人都是脆弱的,脆弱得不愿再去亲近谁,整个世界在他看来就是一场大型rpg,没有什么是重要得不可割舍,只剩有趣和无趣的差异。 明明想要好好对待一个人。 明明还有那么多的温柔。 只不过在伸手之前,身体就更快地被黑暗吞噬。 * 嗯?什么? 沉浸在芜杂的往事中,许书砚胳膊被冷不丁地抓紧。他回过神,看见幽蓝的银幕上,沙丁鱼为躲避鲨鱼的捕食,逃往更深的海域。 座椅慢慢后倾,脚下生出冷意,偶尔被什么扫过小腿,让人疑心是穿梭的鱼群。 水下摄影机的镜头仍在下潜。 光线渐暗,许书砚感到胸闷窒息,这才想起观影说明上提醒观看深海画面时,需戴氧气面罩。 扭头见殷渔已经戴上,他也赶快戴好,终于喘匀了气。 抓住他的那只手还没松开,他安抚地拍了拍,与对方十指相握。 一直到电影散场才松开。 握的时间太久,手心出了一层细汗。殷渔悄悄在衣袖上蹭了蹭,抬眼见走出放映厅,许书砚还盯着刚才那场电影的宣传海报,问道:“是不是很无聊?” 许书砚微怔,“还好。” “之前不是说我小时候一个人住院子里吗?所以养过很多动物,比如小狗小猫,鸡鸭兔子,哦,还有鱼和乌龟。不过我爸有洁癖,很不喜欢。我一开始不知道,后来知道他为了我不说出来,还装作喜欢的样子,很害怕。” “害怕?” “嗯,我害怕他忍到极限,就不想来了,于是拜托殷叔全部送走。很舍不得啊,每次一想起它们,就开电视看《动物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18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18 世界》和《人与自然》。可是你知道,那叫饮鸩止渴,没用的。” 许书砚忍笑,“电视节目专拍野生动物,和家养的不一样。” “……我只看幼崽。” 他肩膀抖了抖,一下子笑开。 殷渔反倒不知所措,不明白哪句话戳到他笑点。 走出影院,夜风携冷空气的锋面锐利地擦过皮肤,随呼吸卷入肺腑,殷渔捂嘴猛烈咳了几声。 远处的灯火表演是台大型水上灯光实景秀,许书砚看身边那人满脸疲惫,便不动声色地挑了条通往出口的路。 路灯下的影子长短变幻,却始终是驼峰一样紧挨的两人。 实际上并没有碰到,仅仅因为走得近,一前一后的胳膊投影重叠。 许书砚盯着地上的影子,手伸向殷渔的衣兜。 那里也有一只手,暖烘烘的,被羽绒包裹的空间恰好装下。 只是在触到的一瞬,那手攥成僵硬的拳头。 许书砚轻抚他的手背,一根一根指头慢慢掰开。 试图抗拒又无奈妥协。 还是一块完整的,自然的,未经开垦的土地。 他们都是。 主导这段关系的许书砚很有耐心。 耐心是个好品质,他不介意多等些时间。 * “那么后来,你没有再养过宠物?”走到信号灯下等绿灯时,许书砚随口问道。他五指在衣兜里缠住殷渔的五指,缓缓揉.弄。 内心腾起燥热,殷渔皱眉看他,他却平静地直视前方。 身侧鼓出的那一块衣料依旧动静不断。 交手数次,殷渔渐渐悟到,眼前这个人和表面上的截然不同,一切看似漫不经心的小动作都是挑.逗,是引.诱。 像饱含蜜汁,却有毒的果实。 他可不能又像下午,那么快缴械投降。 于是按兵不动,一面在封闭的小空间与他对峙,一面低头看脚下的斑马线,“没有,宠物太脆弱了,只有依靠人才能活下去。不像野生动物,虽然很辛苦,但生老病死都遵循自然,没什么好抱怨的。” “这就是你刚才看电影的感受?” 殷渔迟疑地点头。 “我同意你的说法,不过我的立场和你不一样哦。” “什么立场?” “像刚才那种纪录片,真正辛苦的,其实是摄影师。” 殷渔不解地看他。 信号灯闪烁,想在变灯前驶过的汽车加快了速度,一辆辆呼啸而过。许书砚薄唇抿笑,拉长的眼尾也在笑,英气的侧颜被来往车灯打出深浅交叠的影子。 “拍摄狮群故事的导演叫owen newman,同时兼任摄影。为了记录旱季草原上狮群的生存,他整整七个月每天窝在狭窄的车厢里,持续工作十几个小时。独自驾驶越野车,前行数千英里,才能紧跟狮群不掉队。” 绿灯亮起,他牵着殷渔不疾不徐地走,声音低缓,却不粗哑,像宴会上醇美的红酒,“至于洄游的球状沙丁鱼团,被称为罕见的奇景,哪怕是有着十年水下拍摄经验的摄影师,对它的出现也无法预测。因为在有些年份,沙丁鱼的洄游根本没有发生。一般这样的拍摄,都是长达数年的任务。” 走过斑马线,他回头凝视殷渔,“可是你看到的成片,只有短短的几十分钟。那些令你为之惊叹的画面,在大自然中已经出现过成千上万次,直到被摄影师捕捉,你才会了解。从这个角度看,创造奇迹的人,又是谁?” 许书砚上前一步,从衣袋抽出的手向后伸去,搂住腰的那一下,殷渔打了个哆嗦。 “我对殷叔说要拿回殷家,其实没什么把握,甚至没有想好该怎么做,你可以看作是我一时夸下的海口。不过人总该有个目标,远一点,高一点。反正来日方长,我不着急。” 两个人的脸相距咫尺,能清楚看见映在彼此眼瞳中的人影。 许书砚的声音像个完整的蛊,下在他的耳中,“小渔,让我帮你。” “……好。” * 三月,殷野委托的私家侦探查出,杀害殷仲樊的凶手在狱中承认,他们是殷仲月的丈夫孙让找来的。孙让嗜赌,几个人曾在一条公海赌.船上结识。姓邵和姓陈的这两人欠了他很多钱,孙让以此为条件,不但免了他们的债,还答应事成之后,帮他们还高利.贷。 那位私家侦探以此为突破,细查后吃惊地发现,那两个人在借贷前后曾经多次进出一家建材商行,而那家商行属于林氏旗下的建材商贸公司。 调查报告给出的结论是,林氏暗中放贷给那两人,并间接介绍给孙让,双方勾结下套指使他们杀人。 不过在私家侦探找到更多的证据前,那两个人就死于一场狱中械.斗。 所有结论瞬间死无对证。 饶是久经风雨的殷野,在说出这一切后仍不免激动地抬高声调:“我绝不会让他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殷渔坐在许书砚身旁,额角的青筋暴起,几乎能听见磨牙吮血的声音,腿抖个没完。 狂躁得像个只需一线火星就能引爆的油桶。 幸好肘下的餐桌大,还沉,避免了他一怒之下掀桌的可能。 许书砚轻抚他后背,抬眼问殷野:“小渔今后的生活……” “这个你不用担心,殷总婚前就设立了家族信托基金,和他现在的妻儿没有一点关系。小渔将来也能生活得很好。” 许书砚垂眸,“也是,最大的目的得逞,小渔对殷仲月也没什么威胁了。” 殷渔蓦地转头,“关她什么事?” 许书砚揉揉眉心,“没有你大姑姑的授意,孙让他这个外人不敢对你爸爸有心思。” “放屁!她才不是我什么姑姑,那家人从来都当我是条狗!他们也不过是一群分食人肉的豺狼!”殷渔暴怒地吼骂。他说罢静了静,一只手搭上许书砚胳膊,“你说过的话,要算数。” 许书砚知道他指的是去水上公园那晚说的那句,便收回放在他后背的手,覆上极度不安的这一只。 有力地拍了拍。 * 之后的两周,许书砚陆续在电子邮箱刷到来自mit和prion,还有其他几所学校的offer。 他回复邮件诚恳说明,一一推拒。 不过这件事他没有告诉殷渔。 七月,他拿到n大的通知书。n大是n市最好的大学,在全国能排前三十,算不上拔尖,不尴不尬地低调着。殷渔发奋一年,考得不好不坏,殷野动了点关系给他也弄进n大。 他高兴坏了。 许书砚也很满意。他喜欢看殷渔在别人面前一脸冷酷,唯独到自己身边兴奋又惊惶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注:usaco是美国中学生信息学的在线题库,官方竞赛网站。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19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19 ☆、大棋 想象中,三个月的暑假悠长得足够让阳光把人泡到骨头发软。 但事实上,回过神,下周就要去学校报道。 许书砚把自行车锁在公寓外面的停放架,跟着前面的小个子男人走进电梯轿厢。 说不出来哪里怪,大热的天居然还从头到脚一身严整西装,领带扣子处处系得一丝不苟。怎么了?最近的房屋中介对工作人员的外形要求提高了? 对方一边用餐巾纸擦汗一边殷勤地笑着:“我们宏景青年社区每栋楼都配了免费露天停车棚,要是不放心,还有收费的。” 许书砚敷衍地应和:“挺周到。” “那当然,”没想到对方打蛇随棍上,说得愈发兴起,“出门就是公交站,地铁明年修到,可靠消息去地铁站步行顶多十分钟。配套的健身中心上个月刚开业,游泳馆月底开放,社区居民办会员卡能打8折,如果是同学你……”他说着,视线上移,瞥到许书砚微皱的眉头,赶紧把先前的句子咽回去,“如果是先生你,还有商量。” “商量?是多少?” 听闻许书砚似乎有兴趣,男人眼睛顿时眯成一条缝,伸出一只巴掌,“5折。” 许书砚也跟着笑:“这么看得起我?” “殷先生交代了,要对你特别关照。” “殷先生?”电梯停在15层,许书砚按住开门键,敛起了笑容。 男人恭敬地点头:“是的,殷莲先生,禧悦商业地产公司北区项目中心的副总。” 北区是高新区,n市几所大学在此或建新校区,或将本部整个搬来。而n大的经管学院和电信学院就在四年前入驻。 许书砚迈出轿厢的脚步有些迟疑,“北区项目中心?你是说,整个这一片殷氏的房产开发都和他有关?” “是的。” “……所以你不是中介?” “我在北区项目中心营销部工作,殷先生特意交代我跟你这单。” 跟我这单?许书砚抬头看向走廊的天花板,后颈微酸。 脑海里那个孤狼般的身影浮现。 葬礼上对他的印象恶劣,事后像去看电影被塞了一手超市传单那样迫不及待地扔掉,很快忘了他。谁知眼下被郑重告知,他惦记上了。 “周边生活设施齐全,房子是精装修,室内家具家电都有,可立即拎包入住。而且,我们社区的住户主要是在高新区上班的白领,都是年轻人,平时……” 殷莲派来的手下边走边介绍,笑容诚恳,掏出钥匙就要开门。 许书砚出声打断:“李先生,麻烦转告你老板,费心了。” 他说着转身大跨步走回电梯。 那个姓李的男人急忙追上来,“哎,许先生,您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吗?” “啊对,”许书砚站在轿厢里,用胳膊卡住门,懒洋洋地点头,“是不该让你难做,那就具体一点告诉他,一向都是我挑人,叫他别想了。” * 许书砚在社区外面的便利店买了罐冰镇咖啡,仰头一饮而尽。 抹了把嘴,继续顶着36度的太阳骑往n大后街。郊区风大,他被风吹鼓的t恤像一面白帆。 殷渔打来电话:“今晚一块儿吃饭吗?” “看样子不行。” “唉,”原本饱满的情绪瞬间泄了气,“我明天早上走,你就不能过两天再找房子?” “我不喜欢把事情拖后。”许书砚停在路口等信号灯,察觉口吻太过公事公办,语气缓了缓,“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听话。” 后来又哄了两句,殷渔不情不愿地挂了线。 许书砚冲手机笑。 真是难为他,三个月的时间,先是许书砚被过去一起训练和比赛的同学邀请去北京,参加交流会,一待就是大半个月。等他回到n市,殷野趁去欧洲整合过去殷仲樊留下的一点生意,把殷渔带走了。 一走又是一个月。 等到两人都有空,赵小颖娘家出了事。 而许岩因为每天教书,只好把才两岁多的许书莹托给许书砚照看。 多了条跟屁虫,什么坏事都做不了。 许书莹只要抬头看不见哥哥,立马变脸,嗷的一嗓子说哭就哭。 她甚至还嗅出殷渔和自己的竞争关系,赖在许书砚怀里,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瞪着他严防死守,不许靠近哥哥半步。 殷渔没辙,只有趁她睡着才能跟许书砚腻歪一会儿,还得时刻提防她在睡梦中挥来的拳头。 苦得没法说,像吃了十斤黄连。 最后想抓紧开学前的一周去乡下消暑,许书砚却被找房子耽误了。殷渔一赌气,决定自己走。 * 还没开学,n大后街行人稀稀落落。 许书砚停在街边房檐的阴影里,眯眼看向阳光炙烤下的路面,汗水绘出他后背的轮廓。 抬起胳膊擦汗,袖沿下滑,露出深浅肤色的分界线。 昨天和今天,为了找房子他在外面跑了两天。 累。 但活着的感觉很真实。 * 殷野陪殷渔去学校报到那天,是许书砚带的路。 黑色卡宴刚开到校门外面,殷渔就看到站在路边的许书砚,急得没等车停稳就打开门。刚跳下去,他抬头见许书砚一脸要笑不笑,猜他恐怕看到刚才自己挣脱安全带的狼狈相,略有赧意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再看他。 却舍不得移开目光。 今天的许书砚穿了件白色半袖,一条浅蓝色水洗牛仔裤和一双白球鞋,闲闲地抱臂站在路边,两条大长腿晃了人满眼。 他眉毛一挑,冲殷渔吹了声口哨,走来捏他的耳朵,“看那么痴,想摸我?” “不要脸……”殷渔闪躲,“哎,你怎么那么喜欢捏我的耳朵?” “不但想捏,我还想吃。” “咳。”最后下车的殷野在一旁轻咳。 许书砚这才收了手,转过身打招呼,“殷叔,小渔寝室在四楼,他东西多吗?” “不多,就六个箱子。” “六个……其实本市的学生不用带这么多,六个恐怕放不下。” “去了再说。” 许书砚坐在副驾驶上指路,说自己在外面租房,是为了方便干活。寝室人多,吵,他一个人住惯了。 “你们辅导员同意吗?” 许书砚笑了笑,“租的就是教师宿舍,特批。” 那天许书砚在后街找了一下午,没找着称心的,转而去n大校园逛了圈。骑到计算机实验中心的楼下,意外碰到过去在北京参加noip决赛时有过一面之缘的熊晓义。 熊晓义是n大计算机学院的教授,既给本科生上课,也带研究生。他上次去北京是出差的同时顺便捡漏。因为在noip全国决赛上拿奖牌的最后都被前五所挑走了,n大排名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20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20 远远不够,只能碰运气。 他对许书砚印象深刻,得知他考来n大,很是意外。 听说他正在找房子,熊晓义立刻打了几个电话,问到微电子系的一位教授上周刚搬新居,正打算出租宿舍。 于是一拍即合。 还是新房子,80平米的两居室。 殷野手握方向盘,钦佩地看他几眼,“不错啊,还没进校就能攀上老师的关系了。” 许书砚靠着座椅轻笑:“只是运气好。” 这么谦虚着,慢慢沉静下来。 他想起那个熊晓义,乍一看和许岩还有点像,戴眼镜,穿衬衣,儒雅的学者气。说来一把年纪了,却连一根白头发也没有,仿佛从未操过心。 网上查了查,他论文在国内外发表了一堆,头衔一排,认真罗列起来,恐怕一张名片都放不下。 说话也客气,温厚地笑着,倒是叫人无端担忧。 天上什么时候会掉那么大的馅饼了。 * 军训一结束,社团招新紧锣密鼓地展开。 许书砚从电信楼出来,往宿舍走的一路遭到不少拦截,或躲或逃了一阵总算摆脱。 一低头,两手被塞满了招新传单。 卷好了正想扔进垃圾桶,电光石火间想到什么,摸出手机。 屏幕上一个未接电话也没有。 啧。 “在哪?” “在网吧。” 线那边一片嘈杂,噼啪敲键盘的声音震天响。 许书砚顿了顿,“你一个人?” “嗯。” “最近学校社团招新,你参加一个吧。” “你参加吗?” “我没空。” “那我就没空。” “小渔……” “半个月……” 许书砚还想摆出说教腔,被殷渔委屈的声音堵住了,愣了愣。 嘈杂声转弱,很快消失,他大概走出了网吧,音量却并未提高:“你都晾了我半个月。” 许书砚停在路灯下,握紧了手机,“所以说,你得找点事情做。” “你就不能……多陪我。” 许书砚叹了口气:“我真挺忙的。” * 绝非托词。 早在新生报到的那天,他就去找辅导员要来院里本届新生的高考成绩单,筛出了数学成绩拔尖的一批人。又辗转拿到他们的电子邮箱,逐一写邮件询问高中是否有独立编程经验,或者有编程基础,亦或是对编程有非凡的热爱。 没人回复。 才刚进校,床板还没捂热,谁顾得上。 不过在军训的前一天,电子信息工程学院举行迎新大会之后,许书砚的邮箱刷刷飞来好几封回信。 因为他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还在结束时插播一句“请收到我邮件的同学尽快回复。” 高调亮相,想忘了他都难。 军训时许书砚见缝插针地接触了一下,确定一男一女入选他的最终名单。 “来和我组队,我们搞acm,拿金牌。” “acm?!” acm是国际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一年一届,分赛区举办预选赛。三人组队,一台计算机,要求5小时内解决10道左右的全英文题。 这项堪称程序设计的奥林匹克,n大只在多年前参加过两届。 无奈每次都排名垫底,纯当绿叶。 之后兴味索然,不再参加。作为一所综合性大学,倒也不在乎了。因此学校没有成立校队,更不会官方组织训练。 事实上历届的acm全国总决赛,按入围次数和最好成绩统计,梯队是固定的,来去都是那一批。 显得许书砚的野心,像个笑话。 拉来的那两人很犹豫。 许书砚循循善诱,“两位数学底子很棒,过去还看过不少算法,不搞acm可惜了。” 瘦弱的眼镜男生困惑,“参加这个能找到好工作吗?” 许书砚坦白:“大概,但你要是真想找个好工作,就多去实习,多做项目。” 他沉吟良久,又说:“那我要是有接项目的机会,能兼顾吗?” “不能。” 名叫苏糖的女生倒是好奇地问:“金牌?什么级别的?起码得是regional吧?” “区域赛的金牌有很多,是普通人通过努力就能达到的水平。我们把饼画大一点,进final怎么样?”许书砚满有把握地说,但他随即搓搓下巴,“做题会非常累,要有心理准备。” 眼镜男不甘心地最后问:“那为什么要搞这个?” 许书砚像听到有人在问地球为什么要绕着太阳转一样,微讶地看过去,“因为ac的感觉很爽啊!” 谈话结束后,眼镜男选择退出。 麻烦。 更麻烦的是,熊晓义不知从哪里听说他在到处找人组队,过来建议:“散了吧,浪费时间。” 许书砚:“……” 熊晓义说着打开电脑,“我手头刚好有几个活,你也来试试,是个锻炼的好机会。我们先把q.q加了。” 今晚从熊晓义的办公室出来,许书砚憋了一肚子火。 竟然小看我? *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参加这个比赛?” “因为……” 因为这是n大。 想要结识更牛逼的人物,就要跳出原来的圈子,崭露头角,为人瞩目。遵从他们的规则一起玩,还要赢。然后再从他们之中,挑出适合向殷家发起冲击的伙伴。 都说了,向来只有我挑人。 当然,如果当初接受签约,入读t大,牛逼之人遍地开花,不用这么费劲。 殷渔肯定也会想到这个。 所以不能说。 许书砚笑着清清嗓子,“就当是我的心愿,乖。” 作者有话要说:  (注:ac是指accepted,本题所有测试点均通过)acm比赛的专业性很强,算是个小众的比赛,所以后续不会过多展开,不会歪成竞技文,还是走感情线和剧情线。 ☆、起点 殷渔琢磨一番,报了户外运动协会。 除去听许书砚的话,也赖室友喻明朗上天下地一通胡侃,他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后来想想,也行,与人结伴图个方便。 喻明朗来自邻省,和殷渔一般个头,但结实很多。 第一天搬进寝室就看见他穿着黑背心,弓背,手肘搭在阳台上抽烟。听到响动,他回头,在缭绕的烟雾中瞟来一眼。 殷渔也看到他,小平头,背心被上.身鼓起的肌肉撑得紧,深色皮肤。 瞧着是个不好惹的沉默硬汉,睡在殷渔的下铺。 寝室就他和殷渔抽烟。 担心被另外两个不抽烟的嫌弃,喻明朗还特意买了一把熏香回来,每次抽完都会点上一根。可惜熏香是教学楼楼层公厕同款,劣质檀香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21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21 味,把寝室众人熏得午夜梦回时格外彷徨。 军训结束的那天晚上,熄灯后殷渔睡不着,下床摸烟意外发现落操场上了。 操。 “给。”喻明朗递来一根,殷渔眉毛扬了扬。 是软中华。 “软中华,硬玉溪,头发越短越牛逼。”喻明朗悄声说着,还甩了一下头,随后咧嘴笑,“从我爸那儿顺的,藏了小半个月都没舍得。” 哦。殷渔默默把“不好惹”画了叉。 两人走到阳台上敞开窗户,烟雾立即随风卷走。 “你皮肤不错啊,晒那么多天只黑一点点,用哪款防晒霜?起码两百块以上的吧?看你样子,家里不差钱。你爸干什么的?哪儿的人?独生子女?” 喻明朗一开腔,居委会大妈附体,恨不得靠一根烟把殷渔祖宗三代都扒出来。而殷渔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十句有九句瞎编,同时默默把“沉默硬汉”画了叉。 许书砚说过,别傻乎乎地随便把殷家家底交代出去。 许书砚。 好想他,殷渔抱紧了胳膊。 微凉夜风擦过他小臂时,凉意激起战栗,如同被人温柔抚摸。而沉寂夜色里,风声清晰,似有唇与他耳鬓厮磨。 “真的特别划算,来不来啊?啊?”喻明朗一胳膊肘撞来。 殷渔突然回过神,奔向厕所。 然而被喻明朗一把拉住,“问你呢?来吗?” “你他妈松手我就来!” “没事吧?喂!”门外的声音贴上来。 殷渔撑着门,只感到身下涨得难受。 几天后,喻明朗张罗着让殷渔一起去填张报名表。 * 晚上九点半,大学生活动中心附近的社团招新摊位仍是人头攒动。可许书砚连接传单的闲情都缺乏,绷着脸抬手挥开。 他被熊晓义耍了。 前天许书砚找他申请acm的训练机房,请他做负责老师,他答应了,说是区区小事。可今天问了机房老师,得到熊主任从没提过的答复。 许书砚当即打电话去问。 熊晓义打着酒嗝,慢条斯理地说:“我考虑过了,你们搞这个对就业,对专业都没有帮助,实在是很不建议。年轻人有热情是好事,但好钢要用到刀刃上,老师是为你好。” 许书砚收起手机,嘴角挂着冷笑。 固定训练机房的问题必须要解决,队友也要继续找。 烦。 他心事重重地走着,漠然扫过眼前如织的人群,然后停下来。 挂着“n大户外运动协会”横幅的摊位边,殷渔穿黑色t恤和迷彩短裤,一双夹脚拖,弯腰在桌上写着什么。身边一个穿背心的壮男手搭在他背上,也弯腰看去。 许书砚烦乱的内心瞬间蹿起一把火,但只是抱起胳膊站在几米外的路这边,眯眼看着。 殷渔写好后直起身,听桌前的人交代什么。 壮男听了两句,视线转向殷渔的脖颈,不安分地四处游移。那种欣赏又爱慕,还忽上忽下像在判断什么的眼神,叫许书砚眉头拧结。 不过他没看多久,殷渔就回过头——旁边女生似乎发觉了一脸阴郁的许书砚,便拍拍他,示意他看。 白亮的路灯下,184的许书砚挺显眼。 殷渔的笑容一下绽开,连招呼也顾不上打,飞快跑过去。及至到了跟前,才发现许书砚依旧盯着对面的喻明朗。 “走。”他冷冷说一声,随即走开。 殷渔赶紧跟上去。 * “你慢点。”许书砚长腿带风,殷渔跟着颇为费力,忍不住喊道,“现在就回去吗?我有点饿,要不你陪我吃宵夜?” 许书砚顿一下,转了个身。 路上他也不憋着了,直接问:“那个人是谁?穿背心的。” “喻明朗?我室友。我和他都报了户外运动协会,他过去高中的师兄在那儿,说有熟人好照应。” 见许书砚不吭声,殷渔猛地意识到什么,哭笑不得地解释:“你别瞎想啊,他就是和我关系还行的室友,算个哥们。” 许书砚偏头乜他一眼,“他是个0。” “0?什么0?” “我说,”许书砚毫无预兆地一步跨到殷渔身前,差点没让他一头撞上,“这么久了,你自己也不上网查查吗?多大的人了,总不能什么都要别人教吧?” “我……”殷渔知道说错话,音量顿时减小一半,不敢再看许书砚的眼睛,怯怯地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摆,“你别生气,我只是忘了,会去查。” 眼底是他的头顶,耳边短短的发茬。 许书砚其实没生他的气,见他示弱,便后悔不该凶他。正想低头吻下,又记起他们还在马路上,到处都是人,只好捏了捏他伸来的手,放软了声音,“走。” * 十点多了餐厅依旧一派红火。 殷渔买了个草莓甜筒就坐下,许书砚倒是要了碗云吞面。 “还没吃饭?”殷渔想挨着许书砚坐,用眼神示意他匀个位子出来。 许书砚边挪边说:“吃的早,饿了。” “是不是很累?” 许书砚像是没听懂,垂眸看着碗里漂浮的云吞,没作声。 殷渔咬一口冰淇淋,又说:“看着有心事。” “我需要训练的机房,学校不让借,得另外找。不过这倒好说,关键是我们还差两个人。” 大一的找不到,就得往大二找。 但那几乎不可能,因为少了大一一整年的准备,以大二为起点简直难如登天。 殷渔右臂贴着他的左臂,用小指钩住他的小指,然后是无名指,中指…… “放心啦,肯定会找到的。” 许书砚视线终于转过来,玩味地看着他。 “不过你还是先告诉我,0是什么意思?” “0是……比如你。” * 谁知事情几天后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折。 熊晓义除了带研究生,也教本届计算机系的c语言,是许书砚的老师。他们说好,许书砚不用上课,平时分只扣一半。空出的时间都拿去干活,只要能如期完成熊晓义布置的任务,acm的训练他不阻拦。 说白了,他是以“阻拦”为条件,让许书砚给他卖苦力。 熊晓义在外面跟人合伙开了个软件外包公司,承接若干项目,要许书砚一个月内务必上手。 老实说,这对他并不难。 所谓外包,无非在别人搭好的框架上写代码,纯属搬砖。 苏糖挺为他抱不平,“平时分扣掉一半,你奖学金怎么办?绩点怎么办?” 许书砚笑笑。他答应了,还抽时间去了趟他手下的实验室。去的时候十个人坐在机房里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没人注意他。 空气中有淡淡的焦味。 举目望去,一个男生在里间的休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22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22 息区角落焊电路板。 许书砚微讶,走到他身边。 他抬头看来。再普通不过的一张脸,戴着眼镜,穿一件格子衬衫,要是混在人群中眨眼就找不到。 许书砚随口问:“你写的?” “算是吧。” “写的什么?” “算法。”见许书砚兴致勃勃地凑过来看,他停下手里的活,“飞思卡尔智能车竞赛,校内赛快开始了,这是别人的,我帮着看看。” 许书砚拿起他的板子看布线和引脚,“他们几个人?” “三个。” “你怎么不参加?” “我转到计算机了,重读大一。”男生看他一眼,“以前是自动化的。” 目光往上移,许书砚看到他的校园卡,孟想。 好名字。 他蹲下来,抬头打量孟想,“为什么转?” 孟想略一皱眉,“我喜欢写程序,而且只喜欢写程序。” 许书砚痛快地笑起来。 就是你了。 * 后来孟想回忆这一段连自己都吃惊,许书砚的声音和目光像是凝着某种魔力,他这样平日沉闷惯了的人竟然轻易有问必答。 甚至在他抛来组队的邀请后,犹豫片刻就答应,还把第四个人也带过来。 三人队伍,第四个人只是替补,被称作大师兄的孙靖乐得蹭吃蹭喝,当天晚上就把一众人等拖去了火锅城。 孙靖虽然占了姓氏的便宜叫大师兄,但一眼看到他,想起的是二师兄。 锅底端上后,他就不错眼地盯着,一边摸肚皮一边说:“你们别看我是大二的老鸟,想当初我也搞过高中信息学竞赛。” 许书砚眼睛眯了眯。 “虽然省赛就倒下了……哈哈,好汉不提当年勇。不过我们队居然有女生啊。”孙靖朝苏糖笑。 苏糖短发过耳,连眼皮都懒得抬,毫不客气地呛了声:“不好意思学长,我有男朋友了。” 闷在一旁的孟想也吭了声:“嗯,我也有女朋友。” 许书砚触到孙靖可怜巴巴看来的目光,抿了口茶,“我对你没兴趣。” 此话一出,其余几人纷纷大笑,缓和了初次见面的拘谨。不过提到日常训练的机房时,大家又都收了声。 殷渔这时才到。 他穿了件蓝白相间的条纹t恤和浅灰色的亚麻长裤,像是刚洗了澡,近了能闻到清爽的沐浴露香味。 四人围坐圆桌前,许书砚招呼服务员搬来一把椅子,和殷渔挨着坐。 那三人有所探寻的目光在他俩身上转来转去。 孙靖憋不住,率先发问:“许队长,也不介绍一下,这是你的……” “表弟,殷渔。”许书砚给殷渔拆开面前的塑封餐具,又倒了杯橙汁,神态自若得让其他人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 孙靖一脸的不相信,挤眉弄眼地笑着:“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许书砚停下动作,脸转向他,扯了扯嘴角,“所想即所见,我也没辙。” 说罢续过先前的话茬,“训练的问题我想过了,去我那里。把客厅改成机房,过夜的话,主卧我们仨挤挤,次卧留给苏……” “不行!”落座后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的殷渔突然抢白,所有人看向他,见他瞪着许书砚,“你们另外找地方。” 苏糖为难地说:“我不想搬太远。” 殷渔说:“那就再找教师宿舍,或者就学校门外的那几栋公寓。” “哈哈,那公寓一个月可要好几千。”孙靖嚼着肉,边笑边摇头,看向殷渔的目光多了几分“到底还是太年轻”的意味。 然而殷渔的下一句差点让他一口肉堵在喉咙, “多少都行,我有钱。” ☆、留宿(小修) “总之机房的事情我尽快解决,不用操心。”许书砚手指敲着桌面,把大家的注意引过来,“你们都有c和c++基础,可以开始去各大oj上刷题了。但记得好好搞数学,acm越到后期对数学的要求越高,有些题目直接让你求积分,求期望。而且好的数学思维,对解题的思路有很大帮助,大家都上上心。” “好!”另外三人不怵数学,兴奋地小声议论。 许书砚漫不经心地给殷渔涮毛肚,等他们议论完又说:“记得看数据结构和算法导论,摆正心态,我们就是个二流队。” 他拨弄两下,夹到殷渔碗里,筷头却停在碗沿,“说不定,只能算三流。” 吃完火锅已是八点多,来的人都带了书包,告别后直奔教室自习。 许书砚则去实验室为熊晓义赶工,以求不耽误之后的训练。 殷渔心里空落落的。 坐在一起吃饭的几个人,数他最闲。 要不去图书馆自习? 他一边走一边给殷野打电话,拜托他寻一处学校附近的房子。 回寝室看见喻明朗独自坐在电脑前,见他推门,飞快盖上笔记本,神色慌张。 “你在干嘛?”殷渔看他鬼鬼祟祟的,顺口问。 “没……”喻明朗支吾着,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地搬来一张椅子,叫他过去坐。 “上次把叫你走的那人是谁?” “我……同学。” “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恶意啊。” “你误会了吧……” “真的和你没关系?”喻明朗咄咄逼人地贴过来。 殷渔横他一眼,撂下一声“神经”就去阳台收衣服。 喻明朗翘着二郎腿,悠然地晃荡,“他可真漂亮,好久没看到这款的极品了。要是和你没关系,我下手啦?” 殷渔瞬间定住。 随即把手里的衣物往下铺一抛,几步往回冲。喻明朗才刚拿起手机,脖子就猝不及防地被殷渔扼住。 他越箍越紧,目光恶狠狠地剜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敢动他,我弄死你。” 喻明朗吓了一跳,没料到他真动手,还下了狠劲。只感到呼吸不畅,忙不迭挣扎投降,“错错……我错了……” 殷渔这才松了手。 喻明朗一阵猛咳,忿忿地说:“我早看出你们有问题了!早点说啊!谁稀罕别人家的!我自己的还顾不过来呢!”说着打开笔记本。 屏幕下方的q.q对话框闪个不停,点开都是一色套路般的对话: ——你好 ——好 ——情况 ——(一串数字) ——行,在哪? ——发张照片看看好吗? 喻明朗还在回复,殷渔的脑袋冷不防靠过来,指着那串数字问:“这是什么?” “情况呗。” “什么情况?” 喻明朗斜着眼睛看他,“年龄身高体重角色。” “你这是在……” “我只是个有正常需要的正常男人,很难懂吗?你别说自己什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23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23 么都不知道,我会鄙视你。” 喻明朗读书晚,高三还复读一年,眼下已满20岁。他摸出一根烟点上,感叹道:“像你这样有固定对象的要好好珍惜,挺不容易的。” 殷渔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听他这样说,先鄙视自己一番,然后和他东拉西扯地聊起来。 * 学校宿舍楼十一点熄灯锁门。 许书砚十点半从实验室出来,琢磨着该买辆自行车,转而又想到要拟张计划表。队名还没定,找房子这事也够喝一壶。 愁。 随后眼风扫到等在路边的殷渔。 “你宿舍马上关门了。”许书砚冲他喊一声。 殷渔左肩挎着包,笑着走来,“我今天晚上不回去。” 四下无人。 月圆之夜,夜风如海潮翻涌,路旁馥郁的桂花芬芳被澎湃地推来。 许书砚未等他走近,上前揽住他的肩,低头吻下去。 他的嘴唇柔软,叫人衔住了就舍不得放开。 许书砚慢慢抬起头,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和簌簌抖动的睫毛,忍笑说:“就知道你要来。” * 直到在玄关换好鞋,殷渔才憋不住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许书砚仰头活动脖子,“也不知道是谁,生怕坏他好事,第一时间不准别人动这屋子。” 殷渔白他一眼,绕过他身畔时小声嘟囔:“宾馆酒店哪有自己家里干净。” 许书砚:“……” 屋子陈设简洁,卡其色的布艺沙发,玻璃茶几,白色的吸顶灯。电视机柜上空空如也。许书砚只添了台电脑和座椅,其余家具全是房东留下的。 “有作业吗?要写就在外面写,餐桌那的灯够亮。”许书砚说完,抱着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殷渔想起明天的英语课要听写,从包里掏出英语书和草稿纸。 许书砚十分钟就出来,见殷渔在背单词,径直走入卧室。 打开电脑,连接上实验室的服务器,他决定还是尽快赶出熊晓义交代的任务。 零点一过殷渔就不住地犯困。 他揉着眼睛去找许书砚,“我洗澡了?” 许书砚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嗯。” 二十分钟后,殷渔又过来,“……你不睡吗?” “嗯。” “那我先睡了。” “嗯。” * 许书砚接到的这个水文监控系统,看似眼花缭乱,但他负责的数据统计分析模块别人已经搭好架构,只要循规蹈矩地把页面展示层、业务逻辑层和数据访问层写出来就行了。 粗略估计他将比预期提前一周完成,但每日汇报仍会依照计划的进度,不能让熊晓义发觉。 敲到两点半,他稍稍松一口气,关了显示器。 转头见殷渔侧躺着沉沉睡去,怀里抱着枕头。 不禁纳闷,他什么时候睡的? 许书砚按着太阳穴,疲惫地躺下,做坏事的心情欠奉,脑子里acm赛队的事情仍转个不停。想起前两天看了林氏集团近年的财报,发现他们的生意愈发好了,又生出些郁闷。 ——多想无益,现在动不了他们。 一条胳膊搭上他的肚子。 ——队名还是随便起吧。 一条腿跨过他的腿。 耳畔是熟睡的呼吸声,殷渔显然毫无意识。 无意识就能这样? 谁允许的?这岂不坏了规矩? 念头一转,许书砚扳过他的下巴,压了下去。 舌头正要往里探,冷不丁被咬了一口。剧痛。他翻身跑去厨房喝水。 殷渔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 “几点了?” 许书砚背对他,不肯说话。 “你怎么了?才睡吗?”半睡半醒间的殷渔说话混着鼻音,沙哑的腔调,有气无力地透着股慵懒的性.感,“我知道你还醒着,翻过来。” 许书砚转过身,捂着嘴。 窗外的月色穿过纱帘,漆黑房间里透着一层薄薄的天光。 殷渔只辨出许书砚的动作,看不清他的脸。他睁大眼睛靠近了去瞧,发现许书砚松开了手,温热鼻息扑在他脸上,立刻烧着了一片。 像是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殷渔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却又更快地伸长脖子吻住许书砚的唇。 许书砚心里抖了抖,两手掀起他的t恤下摆,一鼓作气扒掉。 “睡觉还穿什么衣服……” 只来得及哼哼这一句,没等殷渔辩驳,就堵住了他的嘴。两条舌头天翻地覆地搅着,喘.气声也呼呼地起来了。 许书砚怕他再跑,一手搂紧他,一手上下摩挲。 (………………) (………………) 见许书砚终于肯放过自己,殷渔躺倒了就不再理会。 然后听到他蹬拖鞋的声音。 “去哪?” “我还没解决。” 殷渔自知理亏,不说话了。 回来后许书砚也倒了方向,和他一道躺在床尾。殷渔贴过去,两人合盖一床小薄被,亲亲密密地挨在一起,很快入睡。 * 殷野找房的效率很高,不出三天就办妥。 依旧是两居室的教师宿舍,就在许书砚住的那栋隔壁。 周末殷渔和喻明朗去参加协会的第一次活动,许书砚则带着孟想孙靖搬电脑、架服务器和布线。 “给我们队取个名。”许书砚一边接线一边说,“你们有主意吗?” 孙靖乐了,眯着眼说:“我们三个就你的名字像爹妈费了心思的,你觉得我们有主意吗?” 孟想像是想起什么,说:“上回苏糖提过,她建议叫knight。” 孙靖大笑:“她这是想指谁啊?不会是你吧,队长?” “那你想一个?”许书砚直起身,拍拍裤子。 孙靖甩一个响指,“叫chobits。” 孟想探头问:“什么意思?” “人形电脑天使心,没看过?我就喜欢小叽那样的。” 孟想没看过,听成了“小鸡”,直摇头。 许书砚也没看过,上网搜了一番,痛快答应了。 苏糖第二天才过来,得知自己的提议被无视也不生气,老领导似地背着手视察,边看边点头。 “我昨天做了横幅。”她说着,从包里摸出一卷红纸,展开后上面有行英文: ——i am a absp;i am on the way. 许书砚看一会儿,弯起了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注:oj是online judge,在线评测系统,提供编程题目。)(注:knight,骑士) ☆、引线 两周后chobits走上了正轨。 许书砚过去的同学给他发了份acm强校s大的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24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24 讲座视频。s大的教练两次带领校队拿到世界冠军,视频偷录的,差点被发现。 几个人看完对比赛有了全面的认识,回去写了份计划书,预备严格执行。 孙靖看着没个正形,做事还挺靠谱,只要没课就自觉地过来做题。 许书砚给大家一人配了一把钥匙,发的时候问孙靖:“怎么不在寝室待着?” “寝室有人抽烟,我慢性咽炎受不了。” 殷渔闻言便不敢来了。 他的户外协会事情倒也不多,一周四晚的体能训练和技能培训。每周三晚上定期举办小型讲座,关于野外生存和医疗救护的科普。周末还有实战体验,自由报名,交十块钱保险费就行。 喻明朗拉他去了几次,别说他身手还不错,攀岩虽然没爬到顶,可每一步踩得很是稳当。速降也玩得从容不迫,双腿蹬在岩壁上,落地时面色如常。 喻明朗啧啧称奇,“你小子深藏不露啊!胆子真大!” 殷渔嘴角一扯,露出个不屑的弧度,边摸烟边往门外走。 一面石壁有什么可怕。 这世界上真正可怕的,是人。 想起他人后谋财害命人前八风不动的大姑,和那个无论什么时候看来都恨不得撕了他的哥哥,殷渔夹烟的手都在抖。 他也觉得这样很没出息,但人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没出息只是其中一种。 逃得远远的不好吗。 他无法理解曲折迂回绕远路的许书砚。 那么辛苦,到底和谁过不去,图个什么。 * 这天晚上熊晓义连打三个电话催新项目,许书砚挂掉的时候黑着脸,孟想和孙靖杵在一旁不敢问他题。 他们采用的训练方式是,队长找题,大家做,之后一起讨论,再由队长讲解总结。 许书砚做题如海,速度还叫人望尘莫及,这活虽然占了他的时间,但也足够应付。 他定定神,“来问。” 说到一半铃声又响,许书砚几乎想砸了它。 “我今天晚上能去你那儿吗?”线那头是殷渔的声音。 许书砚怒火消了大半,转身走进卫生间,带上门,“活还没干完。” “可我……想……” 他想做那个事。 都说老房子着火没药救。 殷渔转年才19岁,这火一点起来势如滔天,怕是能燎秃半个地球。 也赖许书砚上回让他尝到甜头,他记着了。 时值霜降,草木黄落。 夜空有薄云流动,月亮时隐时现,立在梧桐树下的人影便在光的浓淡里交替变换。 “来了?”许书砚在楼梯上叫他。 殷渔转身看他,眼里闪着毫不遮掩的期待,却在见到他的一瞬黯了下去。 长时间坐在电脑前,许书砚无意识地微微佝着背,眼底泛青,疲惫不堪的仿佛连站着都累。 殷渔一下哑了。 许书砚双手揣进夹克衣兜,下巴朝家里扬了扬,“走?” “啊?” 见殷渔装傻,抬腿踢他屁股,“回去伺候殷大爷你啊!” “可你不是……还要干活。” “你也是活。”许书砚笑得脚步晃了晃,“干完了再回来呗。” 殷渔停下来。 许书砚后退两步,退到与他并肩的位置,扭头看他,“谁叫我乐意。” 视线交汇的一刹,殷渔释然了。 图什么不重要,无法理解就不用理解。 只要跟着他走就行。 “你上去吧,我先回去了。” “怎么着?还嫌我伺候的不舒服?” 许书砚大剌剌说出这话的时候,一个骑自行车的大妈从旁经过,朝两人左右一通打量。殷渔急赤白脸地推他一把,“你小点声!” 许书砚肩膀直抖,低笑压在喉咙,“你脱.光躺床.上可没这么老实,怎么一穿衣服就变了?” 大妈差点从车上掉下来。 “我操,你他妈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殷渔羞愤难当,提膝朝他胯.下猛地撞去。 许书砚拧身一躲,殷渔扑了空,反被拦腰抱住。 “说脏话的习惯要改,别跟个小痞子似的。”许书砚搂紧他,一边用牙咬开他衬衣领口的扣子,一边含混不清地说。 正寻思赶紧拖回家去速战速决,忽然察觉从旁投来的视线—— 苏糖背着书包,手里提着水壶,怔怔地站在楼道口看向他们。 俯身吻向锁.骨的许书砚顿时头大如斗,一下松开殷渔。 “快熄灯了,我今晚要回寝室。”路灯下的苏糖表情凝住了一般,看不出是尴尬还是平静,声音倒是没抖,打完招呼就从他们身旁走开。 许书砚敛了笑容,抱臂看着她背影融进沉沉夜色。 “我也走了。” “嗯。” 这个小意外让两人都没了兴致,殷渔掖了掖领子,走在她后头。 * 许书砚和苏糖孟想同专业不同班,平时要想碰面,上大课的时候能见着。 昨晚之前,对她其实没什么特别印象。 干巴巴的瘦,短发,尖下巴。穿着打扮毫不讲究,乍一看去,跟个没出校门的小男生似的。 个人能力倒是让人难忘,数学底子好,搞了一阵数论、计算几何和组合数学,已经陆续上手了,简直看不出才刚读大一,写代码的基本功也非常扎实。 和孟想一样,都不用他操心。 沉稳到近乎沉闷,毫不起眼的个性。 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八卦地到处乱说……吧? 这天许书砚破天荒起个大早去占高数课的座位,特意挑了第一排的过道边。 他注视着苏糖从教室前门进来,和身边的女生小声交谈,一贯的扑克脸。走过他桌边时,眼珠子都没转一下。 许书砚突然觉得自己担心过头了。 “队长。”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抬眼一看,竟然是苏糖。 “孟想理工大学的同学听说我们成立了acm队,他让我问你,年底理工大有个网络邀请赛,我们参加吗?” “啊,参加。” 又不要钱,为什么不参加。 眼看苏糖要走,许书砚鬼使神差地叫住她,“那个……” “什么?” “就是昨晚的事……” 许书砚从没觉得讲话这么艰难。 如果换做别人,被人看见就顺便出柜了。 可是殷渔不行。 对于殷家那种传统观念极强的家族,知道他是同性恋,恐怕家门都不让进。 苏糖一脸疑惑,“昨晚发生什么了?” 许书砚只愣了一秒,随即抿唇笑了。 深不可测啊。 “没事,你和孟想好好加油。晚上我们继续讨论昨天剩下的题。” “好的。” * 理工大的网络邀请赛定在十二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25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25 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和户外运动协会的野外露营撞上了。 许书砚去不了,殷渔很是沮丧。 中午两点开始比赛。 然而早晨七点多,许书砚就被熊晓义叫去实验室赶工,他们做了三周的活临到提交才发现有两个顽固的bug,一时间整个实验室都被拖来救火。 熊晓义点了人头数就出门去了。 事实上除了他,没人真正着急。几个研究生老油条似地伸着懒腰离开座位,纷纷走来招呼许书砚,“这美好的时光,我们是不能都奉献给黄世仁,全靠你了,大将学弟。” 黄世仁是他们暗地里对熊晓义的称呼。 他每次揽活分派任务,报酬都少得可怜,无奈说话总是笑里藏刀,不敢得罪。 当着全实验室的面,熊晓义表扬许书砚数次,说他独当一面,有大将之风。 出头的鸟,谁不打谁傻。 许书砚阴着一张脸,不去理会。 偌大的实验室,眨眼只剩三个人,而另外两个都伸长了脖子,望眼欲穿地等着他。 一群废物。 裤兜里的手机震个没完,全是孟想和孙靖打来的。 许书砚烦躁地关了机。 * “哎哟我的哥哥!亲哥!你可算回来了!” 一点四十五,许书砚骑自行车回来了。 一进屋,chobits的三个人齐刷刷地看向他,孙靖大呼小叫地跑过来,就差给他个拥抱。 “给我找点吃的。”许书砚早上就没吃东西,想到即将开始的拉锯战,不垫垫肚子怕是没力气。 孟想从冰箱找出一袋奥利奥,倒了杯牛奶放微波炉加热。 孙靖若有所思地搓着下巴,“熊晓义是吧?哼哼,你怎么撞上他了?” 孟想走过来,跟了一句:“那是吸血鬼,你不找他,他也会来找你。” 许书砚一边咬饼干一边喝牛奶,不解地问:“你们对他怎么那么大意见?” 孟想停下敲键盘的手,抬头说:“我们比你多混一年,听的也比你多。据说他看不顺眼的学生都延期毕业,几年前有个跟他做毕设的本科生事情闹得很大,最后自己放弃学位了。” “为什么?” 孟想看一眼孙靖,放低了声音,“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没根据,你就随便一听。听说他经常叫那个师兄……” “他们上线了。”苏糖突兀地打断。 众人看一眼时间,差五分钟两点,快开始了。 于是再也顾不上说闲话,纷纷精神抖擞地坐在电脑前。 * 第一次比赛,许书砚不上场,坐在一旁观察他们三个人的表现。 策略是苏糖和孟想主码,孙靖辅助,负责查错和提供思路。 但没想到连续两道题苏糖和孟想都没想法,孙靖也直瞪眼,分工一下打乱,大家开始各看各的,主攻自己擅长的那题。 许书砚一边观察一边在小本子上记录。 由于团队意识淡薄,效率太低,有了算法后,基本是一个人在敲,其他人低头想自己的,缺乏交流。 配合不够。 孟想甚至还读错一题。 英语要命。 这场比赛,chobits排倒数。 三个人自然不甘心,罕见地争执不下。 许书砚继续在小本子上写。 孙靖瞥他一眼,嚷道:“队长,你怎么不上?你要上了,我们不就轻松了?” “你天天来这做题,是为了我让你比赛的时候轻松?” 孙靖语塞,巴巴地凑近,“刚才那几题你看了吗?你行吗?” 许书砚垂眼笑,又添了几笔后合上本子,“要是我主码,你们就记住一句话。” 孟想和苏糖也围上来。 “我去洗手间的时候,不要碰键盘。” 大家哄笑。 许书砚也不禁莞尔,“我完全可以找两个人陪衬,单枪匹马地往前冲。但那样就没意思了,我还是希望你们也有所收获,不后悔自己的付出。” 其他人不吭声,默默喝下这碗鸡汤。 “我列了张单子,”许书砚把打印好的a4纸发给他们,“寒假的时候要看什么书,要做什么题都照着来。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我是对症下药。” 孙靖和孟想接了过去。 苏糖抓到纸页的时候手指碰到许书砚的手指,触电一样弹开。 薄薄的一张纸轻飘飘地落地。 苏糖弯腰捡起来,指尖不动声色地在袖子上刮擦,仿佛揩去什么脏东西。 ☆、过年 殷野春节前一周去国外料理生意。 他给许书砚的感觉很奇特,有时像殷渔的保姆,宠得厉害,再怎么芝麻大小也事必躬亲。有时又像不世出的大佬,隐居幕后却洞若观火。 没有成立家庭,独身至今,总与人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相处起来非常愉快。 他离开的前两天请许书砚去家里饮茶,单刀直入地提起打算送殷渔去国外读书。 “过去是殷总舍不得,不让去。但人年轻的时候就该多看看远方,况且殷家的孩子站得高,视野总要比普通人开阔一些。” 许书砚附和:“是啊。” 不过心里想的,与殷野略有出入。 殷渔是私生子,从小没体会过复杂的家族生活,又得父亲和叔叔百般宠爱,生活优渥,自得其乐,是个十足十胸无大志的少爷。 毫无威胁,所以没人动他。 倘若有谁一时兴起,他恐怕顷刻就被捏死。 其实只要稍加打磨,他会成为这场游戏里一块颇具分量的筹码。 许书砚不是庄家,是个赌徒,他需要筹码。 * 下午许岩弄来两饼老班章,叫许书砚去家里拿。 这茶还是在殷野那尝到的。 殷野家里有间茶室,对窗。那一晚就着月光,他手持银壶,对着盖碗吊水线。水线吊得高,又细又匀,一看就是玩茶的高手。 茶是用十年前的班章茶青压制的金瓜,冲泡出的茶汤透亮,茶气刚猛。许书砚连品三杯,发出一身微汗。 他喝茶向来没什么讲究,倒是喜欢那股淡淡的烟熏味。 殷渔虽然抽烟,身.上却没味道,干干净净的,像洒满一地的澄湛月光。 许书砚提着茶饼出门,没走几步又被许岩叫住:“说好了,除夕那天,你那个叫……殷……殷渔的同学来家里吃饭?” “是。” “好好,我叫你小妈多做两个菜。” 殷渔寒假报了个英语培训学校,封闭教学。他一个人嫌闷,把喻明朗也叫过去。 许书砚刚坐上公交车,接到他的电话,尾音欢快地上扬:“明天考完试我就回来啦!” “考试加油。” “这里上课好无聊,还好有喻明朗。”殷渔顿了一下,坏笑着问,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26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26 “你就不担心我和他发生点什么吗?” “不担心,你喜欢的是我。” “……不要脸。” 许书砚想象着线那头殷渔脸红的样子,笑道:“明天去接你。” “然后直接去你家?” “嗯,除夕下午再到我爸那儿。” “那我们……”殷渔犹豫几秒,还是没说出来,飞快挂断。 但他实在很好懂,许书砚马上明白他想说什么。 到站下车后,许书砚走进路边一家新开的药房。 * 不过殷渔住进许书砚家的那天下午,两人合力大扫除,里里外外擦洗一番,晚上累得毫无念想。 转天便是除夕。 许书砚一向自律,早晨一睁眼就雷打不动地开始干活,神情冷峻地坐在电脑前。殷渔不敢招惹,下楼买了包子,还记得他只吃肉包子。回来后泡茶,和包子一道用小托盘盛好,放他手肘边。 坐在沙发上啃面包的时候,殷渔四下打量。 大片空白的墙壁,大面积玻璃的使用,桌柜椅子铅灰色,没有一点杂物。到处是锋利的线条和压抑的色调。 干净是干净,可是,没有生气。 清清泠泠的性.冷淡风,不像人住的地方。 殷渔想起小时候在乡下过年,殷仲樊会带他去镇上的集市置办年货。还买来年画和对联,父子俩把家里贴得热热闹闹。多出来的他们就送给相邻的人家,对方热情地招待他们吃饭,杀鸡又宰鸭。 那种被炽热的笑脸和高亢的声调烘托出的热烈与温暖,让他眷恋。 刚才下楼买包子的时候,外面正在搬桌子,已经围了不少人。听说小区几位老年大学书法协会的老师今天要现场写春联,送福字。 * 外头是难得的好天气,阳光穿过窗玻璃在地板上潜行。许书砚起身拉拢窗帘,见殷渔在玄关穿鞋,顺口问:“要出去?” “嗯。” “钥匙带了吗?” “带了。” 视线掠过被殷渔收好的桌面,套上新垃圾袋的垃圾桶和摆放齐整的鞋架,想起和他平淡的对话,许书砚心里生出些老夫老妻的错觉。 及至再抬起头,已是中午十二点半。 许书砚转动着僵硬的脖子站起来,发现殷渔歪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身后的窗台上贴了两个大红的福字。 再一细瞧,屋子俨然换了副喜庆的面貌。 外面的门框上是殷渔特意求来的对联,摘了两句诗, ——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 横批:珍惜当下。 还有正好堵住猫眼的童子抱鲤鱼年画,厨房和卧室的每扇窗户也都贴了福字。 许书砚忍笑,摇头坐下。 一面在想搞什么鬼,别人家的房子随便扫扫就行了,一面悄悄感慨,家里也算有个过年的样子。 歪靠在沙发上的殷渔,头冲他。 许书砚轻轻一捞,殷渔倒在他肩上,眼睛将醒未醒地睁开一线,嘴里嘟囔着“几点了”。 最见不得他这样。 殷渔眼尾长,像开过眼角一般,浓眉深目。眯缝眼的时候双眉下弯,迷茫又无辜的表情。不但瘦,还削肩。 轻易就唤醒许书砚的破坏欲。 他头一低,轻咬殷渔的嘴唇,舌头分开牙齿,慢慢地搅动起来。 原本打算只有一个深情长久的吻,但等两个人倒在沙发上,局势已然没法控制。 灰色的布艺沙发不够许书砚伸展,他屈起一条腿横在殷渔两.腿之间。 可惜殷渔刚撩起贴身的棉柔t恤,肚子带着饥饿感咕唧咕唧地叫起来。 “好饿。” 许书砚还伏在他上方,粗重的喘.息渐趋平缓,“去吃饭。” 谁知他刚扭头,脖子被殷渔两手交叠搂住。 不让走。 殷渔肚子又叫一声。 “我要吃你,也得先把你喂饱,否则太不人道了对不对?” “你说话算话……”殷渔呢喃着,抬头去吻许书砚的喉结,“不许骗我。” “……” * 许书砚纳闷,就没见过谁这么热切地盼着被吃干抹净。 殷渔把期待坦荡荡地写在脸上,目光灼热,怎么暗示都没用,根本不好意思看。 不过晚上他们大吵了一架。 其实直到吃年夜饭,一切都还好好的。 * 听说许书砚要带同学来家里做客,下午赵小颖一听敲门声赶紧从厨房跑出来,和许岩惴惴不安地挤到门边,三岁的许书莹也凑过来。 看见殷渔的一刹,两口子脸色煞白煞白的。 许书砚闭上眼睛都能猜到他们的心思,和那死去的小儿子长得真像啊。 还是许岩先反应过来,手臂一伸,“快快,快进来。” 赵小颖不高兴了,悄悄把丈夫拉到一边,胳膊肘使劲撞他,“什么意思?特地挑个这样的带回来膈应我们?” 许岩恼怒,“什么叫膈应?那也是你儿子!算算算,大过年的不想和你吵架。” 两人动静不大,但还是被许书砚和殷渔发觉了。 殷渔小声问怎么了,许书砚不说话,只是冷笑。 当年赵小颖不想留下许书韬,她年轻漂亮,没必要那么早定下一辈子。 只不过去医院做人流的时候医生告诉她,她身体虚,打掉这个孩子怕是很难再怀上。 许岩很快办了离婚,娶她进门。 他自认亏欠她,对她百依百顺。 生下许书韬明明有奶,但为了保持身材,不愿母乳。月子一出,呼朋引伴地去内蒙古草原采风,说是艺术家要追求自然和自由。 许书砚常常想,要是她咬牙打掉许书韬,自己或许还好过些。 “哥哥,抱抱。”许书莹只顾追着他跑,张开小胳膊,笑成眯缝眼。 许书砚抱起她。 “真像啊。” 许书砚循声看去,殷渔站在博古架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许书韬的遗照,顿时头都大了。 他走过去,听到殷渔感叹:“我差点以为看到自己小时候。” “嗯,是么。”许书砚颇不自在。 * 赵小颖后来被许岩斥了几声,埋怨吞进肚子里,风风火火做了一桌子菜,热情地招呼殷渔:“同学别客气,都尝尝,我除了画画,做菜也是一把好手!” 殷渔诺诺应声,埋头扒饭。 他恐惧过于殷勤的女性。 当初和夏娆和他谈恋爱,爱答不理,如今想来他有点感激。 更何况赵小颖身材丰盈,凹凸有致,担心殷渔夹不到菜,弯腰把一盘糖醋排骨递过来,胸前的深沟呼之欲出。殷渔差点捧着碗跳走,还是被许书砚眼疾手快地按住。 一桌子人都察觉到殷渔的紧张,连许书莹也瞪着他。 许岩为了缓解他的情绪,主动提起许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27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27 书韬:“是叫殷渔吧?长得和书砚弟弟真像啊。” 殷渔眼睛亮了亮,感到和许书砚似乎更亲密了,“我也觉得。” “书韬是被书砚带大的,从小就亲,一张床.上睡过来。” 殷渔:“……” 许书砚:“……” 大概太久没回忆,刚开了个头,许岩便滔滔不绝地,连同那些秋毫般的细节,洪水似地倾涌。 殷渔很有教养,从头到尾没插一句话,没皱一下眉,恭恭敬敬地听着。 直到许岩说:“哎我又想起来了,书砚特别喜欢捏书韬的耳垂,那上面有颗痣,好像是胎记来着……” “你今晚说的太多了!”许书砚再也听不下去,指着赵小颖,“他喝多了,你拖他进去睡觉。” 赵小颖努努嘴,不情不愿地走到许岩身边,半搂半抱地架起他。 殷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许书莹瘪着嘴,见没人理她,哇哇大哭。 许书砚心烦意乱,仰头喝完酒盅剩下的白酒,又添了一杯。 电视屏幕上的春节联欢晚会歌舞欢腾,窗外万家灯火。偌大的餐桌摆满了好饭好菜,明亮灯光,却分外荒凉。 许岩果然喝醉了,一躺下就呼呼大睡。 许书砚不打算在这守岁,抓起外套准备回家。 走的时候赵小颖让他捎上一袋冷冻汤圆和两瓶红酒,“你爸血压高,酒你带着,汤圆明天早上记着吃,我不送了。” * 回去的路上好不容易拦到一辆出租车,殷渔半途突然叫停,头也不回地冲下去。 许书砚拦不住,气急败坏地追上去大叫:“你发什么疯?” 殷渔脚下一顿,就这么背对他,声音听不出起伏:“难怪你对外总说我是你弟弟,拿我填补你内心的空缺吗?” 许书砚闻言一愣,颤声道:“你再说一遍?” 殷渔这才转过身,面色倒是平静,“你和我做的时候,也想着你弟弟吧?真让我恶心。” ☆、大战一场 许书砚不是容易情绪波动的人,但当殷渔说出那句话时,他的的确确快气疯了。许书韬于他,是至亲,是珍惜怜爱的宝贝弟弟,不是玩物,更不是妄想的对象。 街边的住宅楼不断有人开窗放鞭炮和烟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 殷渔把帽檐拉低,脚下带风,走得飞快。 许书砚足足僵了七、八分钟才回过神,扭头看去,殷渔早没影了。 他回到家,听见卫生间传来隐约的冲水声。 钥匙随手一扔,在餐桌的玻璃桌面砸出清脆声响。 气闷。 许书砚把汤圆放进冷冻室,拧开一瓶红酒,猛灌几口。 狼心狗肺的王八蛋。 红酒冲入胃袋,与先前的白酒一混,许书砚抬头看向从卫生间走出的殷渔,视野有些模糊。 殷渔穿了件大领口的米色长袖t恤,肩上搭了块浴巾,见许书砚面色不善地握着红酒吹瓶,一边擦头一边犹豫要不要提醒他这么喝对身体不好。 回来的路上冷风一吹,洗澡时热水一冲,他脑子清醒了不少。 刚才说的话,确实太过分了。 但这会儿又拉不下脸去讲和。 正在磨蹭,冷不防听到许书砚劈头一句:“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我接近你,不过就是想骗你上.床。” 殷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要找灵魂伴侣,怎么也不能找个一无是处的小少爷。” “我不是一无是处!”殷渔怒不可遏地反驳。 许书砚眼睛一眯,笑了,“行,那殷少爷告诉我,长这么大除了惹麻烦,还干过什么?” 殷渔气结,看他起身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自己亲爹死了,不振作,不反省,这会儿倒是为点鸡毛蒜皮的事情斤斤计较。” “还无虞?记好了,你无虞全靠你爹和殷野,没有他们,你什么都不是!” 自认识以来,殷渔从没听许书砚说过重话,此刻的他虽算不上暴怒,但那不留情面的口吻是全然陌生的。 殷渔握紧拳头,声音发颤:“我……我不是不能,只是不想……” “说得跟你想了就能成功似的。”许书砚逼近他眼底,用手大力捏住他下巴,“好啊,想一个我看看。” 许书砚句尾带笑,面上浮出三分醉意。 殷渔知道他喝多了,但借酒说出的往往是真心话。 可他没辙,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两只手去扳他的胳膊,无奈扳不动。 心里悲哀,原来在他看来,自己是这种人。 就在下巴被许书砚捏得发痛,又挣脱不能的时候,殷渔蓦然发现他盯着自己,眼里的欲.望在加深。 还未等他反应,许书砚就压了下来。 蛮横的力道,全无往日的温柔。 殷渔奋力挣脱,双手抵在身前做出防御姿势,与他僵持不下。 许书砚以为他只是做做样子,没下狠劲,没想到掰他胳膊的时候,手一松,挨了一巴掌。 他有点懵。 殷渔也有点懵,他没想真动手。 这一下不重,许书砚脸上只是微微泛红。但他像是没心思再纠缠,闷头回屋了。 呼。 殷渔松一口气,点了根烟走到阳台。 窗外是零度的天,殷渔只穿一件薄薄的单衣,把窗户拉开一条缝。冷风呜咽着卷走袅娜的烟雾,他打了个喷嚏。 十点半,放鞭炮的人越来越多。 而在一片沸腾的炮仗声中,殷渔没由来地哆嗦两下。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惊惧地回头。 许书砚背靠阳台的推拉门,手里转着一支类似洗面奶的软管。 他低头盯着那支软管,殷渔也好奇地伸长脖子。 只来得及看清楚“人……滑剂”四个字,视线就和猛然抬头的许书砚撞上。 他目光泛冷,嘴角一抹轻佻的笑,软管在他手上一抛一接。 殷渔慌乱地往后退,“你……你他妈……”话还没说完,就被猛冲过来的许书砚欺身抵住。 殷渔被压得喘不上气,他盖章一样混乱的吻雨点般落下。等拼了命转开脸,许书砚衔住他的耳朵,有唇吸.吮,齿间轻磨。 就像他在脑中实践了一千零一遍那样。 * (……………………) (……………………) 许书砚疲惫地躺下,意外发现殷渔在颤抖。 松开皮带,手腕深红色勒痕,底下一张哭泣的脸。 泪水汹涌地滚落,他整张脸皱成一团,身.子一抽一抽的哆嗦,委屈的模样叫许书砚瞬间理智归位,想起刚才做了什么操.蛋事。 但他不后悔。 * 许书砚回屋换了件柔软贴身、剪裁精良的白色衬衫,接了盆热水,拧干毛巾帮殷渔一点点擦拭。 谁也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28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28 没说话,沉默令人窒息地蔓延。 后来他去卧室取来一床咖啡色毛毯,给殷渔盖上,自己也躺进去。 零点一过,炮仗声就渐渐小下去。 “春节快乐。”许书砚看着上方空荡荡的晾衣绳。 殷渔不哭了,只剩几声止不住的抽泣。 许书砚揽住他的肩,“你听不听话都跑不掉,还是听话一点好。”说着侧身看去。 殷渔睁开红肿的眼睛也盯着他,猝不及防地一口咬在他的肩头。 衬衫敞着,皮肉被咬破。像是料到他会这么做,许书砚一声不吭。 殷渔松口时,肩上的牙印往外渗血,许书砚闭眼不住地吸气,肩膀疼得快麻痹了。 接着听到殷渔的哭腔:“你这辈子都别想忘……” 许书砚撑起另一边胳膊,半坐着去摸掉在地上的烟和打火机,勉力笑道:“不忘不忘,这疤要是淡了你再补一口。” “……当我不敢?” “敢敢敢,你不记得我会提醒你。” “妈的,禽兽。” 本来许书砚是想帮他点烟,可眼下只有一条胳膊能动,就把烟递过去,“要吗?” “不要。”殷渔说着,伸长胳膊朝阳台角落摸索什么。 “上回去野外露营,有个医学院的学姐也在。” 许书砚等他说完。 “她看到这个。”殷渔递到许书砚眼前。 是那条黄花梨珠串。 他找到那颗不规则形状的珠子,“她说这是微缩版的心脏。” 那天学姐还夸赞雕工不错,心房和心室,大小静脉的切面都顾及到了,不懂的人看起来只会觉得丑陋又怪异。 许书砚盯着珠面上那根歪歪扭扭的鱼骨,眯了眯眼。 当初花一周时间雕刻,刻坏了三颗。 殷渔握紧了珠串,费劲地翻过身,头埋向许书砚的胸膛,闷闷地说:“我分不清楚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我也不在乎。我就想跟你好好的。”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表明心意。 那颗珠子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鱼(渔)在我心上。 又聊了一会儿,殷渔抵不住困意睡去。 许书砚用毛毯裹好他,抱起走进卧室。 * 转天许书砚睁开眼,殷渔还没醒。 两边肩膀负着烫伤和咬伤,像是被人卸掉却没成功一样,连胳膊都抬不起来。胸.口挨了好几下,也闷闷地发疼。 太不容易了。 起床后,他想起赵小颖说大年初一早晨要吃汤圆,便从冰箱冷冻室拿出昨天带回来的那一袋。 不过汤圆要怎么煮? 用冷水还是开水? 这几年许书砚一个人过,一日三餐都在外面打发,全部精力投在功课、竞赛和大量课外书的阅读上,渐渐丢掉了过去照顾许书韬的主妇技能。 他也希望自己忘了。 对生活的要求简单到“只要别生病”。 电脑桌在客厅,他过去打开电源,想查查煮汤圆的步骤。 不经意看到阳台的惨状,他决定先去收拾。 两个福字在昨晚的打斗中撕坏。 幸好不是撕碎。 许书砚用透明胶带仔细地黏接好,重新贴上窗户。 大年初一的早晨,阳光穿透云层洒下,勾勒他瘦削的脸庞。鼻梁挺立,在侧脸投下小块阴影。 费劲地伸个懒腰,他坐回电脑前接着查。 倒了杯温开水,连同煮好的汤圆,一起盛在托盘上,小跑着送进卧室。 殷渔已经醒了。 从喝水到吃汤圆,整个过程他都咬牙不语。 像是抠破了一屁.股的痔.疮,腰酸,腿也疼,难以言喻的感受。 被许书砚搀着去厕所的时候,殷渔忿忿,哪天也得让他尝尝这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不拆不逆。(避无可避的省略号……全篇大概也就两三个省略号,完结后可以来围脖找我要,如果还有人记得xdd(所以再冷都会写完哒~ ☆、暗涌 过年的时候许书砚收到十几条拜年短信,有实验室认识的师兄,系里暗恋他的女生,相熟的老师,还有chobits的两个人。 连熊晓义也发来一条。 苏糖却没有。 倒不是许书砚多疑,队友和队长如果相互不对付,训练工作怕是不好展开。 毕竟吃住一室,他对同伴的观察很细致。 不过返校后,chobits第一次开会时,苏糖说了声“队长春节好”。 淡淡的,擦肩而过时小声的一句,倒让许书砚嘲笑自己太小心眼。 除了他,苏糖和另外两人也交流不多,总在埋头做事,毫不起眼,像一只勤恳的工蜂。 * 许书砚检查了他们寒假的训练成果,经过一学期的磨合,他已经摸出每个人的长处和弱点,针对性地分了工。 理工大学的acm队又来下战书,比赛定于三月,电子邮件里那轻描淡写的口吻,纯粹是来找自信的。 chobits当然要接。 今天难得四个人都在,傍晚出门吃饭的时候,苏糖收拾桌面。大家注意到她换了个新背包,bsp;kidston经典的小碎花,进而八卦地挖掘出更多细节。 头发长了! 居然没穿运动鞋,换成了皮鞋! 外套上的纽扣是蝴蝶结形状! 直到这一刻,三个男生终于意识到,和他们一起共事的是位少女。 孙靖贼兮兮地笑,向许书砚递去一个“我猜她和男朋友有了实质性突破”的眼风,后者回甩一个平静的“哦”。 孟想惊讶地凑过去,“你那是新手机吧?” 苏糖微怔,“嗯。” 计算机的男生对电子产品向来敏感,那款手机发布不过一个月,收获的好口碑早已为人瞩目。 可旋转屏幕,全镜面外壳,细腻的金属手感。尤其称赞它的双向翻盖设计,使得手机轻松变身小型数码摄像机。 看不出来苏糖还挺时髦。 她仓促地把手机塞进包里。 * 寻觅一圈,四个人决定去后街吃烤串。 早春的天黑得快,夜色下雾一样,没走几步就彻底暗下来。几家烤串店的棚子支好,已经坐了几桌人,诱人焦香味曲折地探来,孙靖不想走了。 其他几人也没意见,找了张桌子坐下。 身后的那桌人声笑浪滔天,许书砚回头看去,没想到和殷渔对上眼。 孙靖也看见了,顺手打了招呼,见许书砚没什么反应,特意提醒:“哎,你弟。” 许书砚倒茶,“嗯。” 殷渔请了协会的会长、副会长还有几个交好的干事聚餐。这学期回来,他像是转了性一般,见谁都眉开眼笑,做事积极勤快,被人差遣也毫不在意,还自掏腰包为协会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29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29 买帐篷和医疗急救箱。 大三的会长给他开了罐啤酒,“你小子真……不是我说你,你刚来的时候也太端着了,拽的跟人人欠了你二百万似的。要不是明朗力保,我早就想退了你。” 殷渔笑得一脸谦卑:“学长说的是,哈哈,那时候不懂事,让学长操心了,我自罚三杯,不,三罐!” 他头一仰,大口大口往嘴里灌。 chobits这边的烤串还没送上来,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是乏味。孙靖一边嗑瓜子一边朝背对殷渔的许书砚跟进最新动向。 “我操!你弟居然是海量,真看不出。” “第二罐了!第二罐了!!” “哇!他……” 啪! 许书砚一巴掌重重拍桌上,孙靖手一抖,瓜子壳磕进牙缝。 他深吸一口气,像在忍怒,“我听得见。” 这边的四个人沉默地吃烤串,脸色凝重得像在开追悼会。那边的拳划过几轮,酒瓶倒了一地。 有俏嫩的女声响起:“喂,殷渔,为什么上学期不懂事,这学期就懂事啦?怎么想通的?” 殷渔大笑:“过年的时候被我哥好好教训了一顿,说来还得感谢他。” 其他人张牙舞爪地高声附和:“感谢感谢,必须感谢。” 孙靖瞟一眼许书砚,小声念叨:“原来是你的功劳。” 许书砚僵着一张脸。 * 那天晚上他们大动干戈地打响第一炮,却并没能顺利泯恩仇。 许书砚借着酒意发泄的几句话,殷渔都听到心里了。 他一开学就铆足了劲,大有实践那句“不是不能,只是不想”的意思。 正和许书砚怄气呢。 不过自从上回亲热被苏糖撞见,他们也说好,在学校里尽量低调。 没多久,户外协会一群人踉踉跄跄地离开,殷渔把两瓶啤酒送过来,手搭在孙靖肩上,转向孟想,“吃喝尽兴!不用谢!” 随后视线回撤,微抬下巴朝许书砚看去,眉间透着得意,“谢了,哥。” 及至他们走远,依旧没人吭声,几双眼睛偷偷摸摸瞟向闷头喝茶的许书砚。 他脸上黑云压境,一晚上也没散开。 * 三月理工大举办了五校acm邀请赛,均由校队应征。chobits作为草台班子,不在五校名额内,走了“附加名额”通道。现场座位被安排在机房的角落,连椅子都没备齐,孟想接连向几个活动志愿者反映,都被忽视了。 他愤愤不平,许书砚让出椅子,“不就是个座吗,小事。” 这次参赛,他们准备剑走偏锋。 许书砚坐镇主码,苏糖和孟想待在一旁,张目结舌地看他切题如切菜,噼里啪啦一通敲,提交一道ac一道。他俩瞬间退化到只剩读题、讲笑话和端茶送水的作用。 三个小时过去,他们的桌上系着一堆气球。 许书砚头晕,靠在椅背上按揉太阳穴,身心俱疲。 五小时的比赛时长太考验他的体力,他问孟想:“其他队什么情况?” “我们ac的题最多。” “行,那你和苏糖配合,我给你们查错。” 许书砚起身的时候趔趄了一下,孟想赶紧扶稳,“你没事吧?” 他点点头,坐到两人身后,以手撑额。 苏糖和孟想不停地讨论。封闭的机房里,到处都是低声交谈,来来回回走动的脚步声,忽近忽远,被空调烘得一团燥热。 许书砚累得能随时睡着。 他去卫生间用冷水抹了把脸,回来解开衬衫前两颗扣子,把椅子移到两人身边。一边读题,一边检查代码。 最终chobits以十题对九的绝对优势拿下当场第一。 而做对的九题里,许书砚一个人做八道,全中。 孙靖是替补,等在场外。 许书砚带着苏糖和孟想出来后,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他激动得又蹦又跳,叫个不停,旁人纷纷侧目。 孟想满脸黑线,按住他,“好歹也是学长,注意一下形象。” 孙靖顾不上,晃着许书砚胳膊问:“那我们这算是一炮打响啦?” 一炮打响…… 许书砚苦笑:“嗯。” * 藉由这次比赛,的网络社区声名鹊起。 社区有赛队排名,按比赛的规模和水平划分权重。参加的比赛越多,比赛的水平越高规模越大,且赛队成绩越好,在社区的排名就越高。 许书砚要托高chobits的排名。 暂时先由他一人扛着,再帮助其他几人跟上。 社区的人都说,大一有这样的成绩真厉害。孙靖沾沾自喜,吆喝着去餐厅庆祝。 坐在屏幕前的许书砚头也不抬,呛他一句:“学长,你大二了。” “就是,”孟想帮腔,“那些夸你的人说不定是想麻痹你,真正的大牛还在水下面潜着呢。” 孙靖不满地哼道:“阴谋论。” 许书砚又说:“比赛这东西,都是唯结果论。我知道s大的acm队能做到一个月就着20袋咸菜吃90碗泡面,每天只睡4小时。他们队长在那个月创下只躺6晚上的记录,平均每天睡两小时。” “而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他们拿到那一年的亚洲区金牌。如果他们连大陆区都没出线,这些经历讲出来不过徒增笑柄,博取同情。懂了吗,就是这么残酷。” 苏糖罕见地加入讨论:“可是,你为什么非要我们尽快达到目标?这比赛大三也还能参加。” 许书砚看着她,“大二拿到金牌,大三你们是出国交换也好,考研也好,实习也好,或者还想继续比赛,都行,什么也不耽误。况且战线越长,人越疲惫,我们就玩命搞两年。” 孙靖听得一脸崇拜,“队长,我要是个妞,就赖定你了。” 这副花痴的模样逗得另外两人忍俊不禁。 许书砚薄唇微抿,“废话真多。” 正式比赛下半年才开始,他们力求一击即中。 * 随着在越来越多的网络赛和邀请赛上崭露头角,学院的老师也听说了他们的事。几个人把能打招呼的课都打了招呼,尽可能地挤出时间,以求全力训练。 两个月,他们几乎每天都窝在电脑前,没日没夜。 苏糖一人住次卧,许书砚和孟想挤一间主卧。孙靖是替补,上场的概率小,练习强度不及他们,依旧回寝室睡。 累了就躺倒,醒来接着看书刷题。 主卧的落地帘永远是合拢的,因为向阳,房东装的还是防紫外线款式。进屋不开灯,人就两眼抹黑。 黑有黑的好,刚贴上枕头,睡意沉沦。 许书砚睡眠浅,躺下后人还清醒。蓦然想起,上一次和殷渔通电话是什么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30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30 时候?倒是不会再委委屈屈地抱怨晾着他了。 也好。 只不过,近乎封闭训练的许书砚还不知道,殷渔不但在自己社团混得风生水起,还有余力把别人社团搅得人仰马翻。 就要上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1:ac是指accepted,本题所有测试点均通过)(注2:在比赛中,每当参赛队员解答出一道问题,裁判就会将相应颜色的气球栓在参赛队的桌子上。所以赛场上会彩球飘飘……) ☆、本心 五一假期,chobits一行四人去了趟北京。许书砚联系在t大的同学,组织队伍切磋交流。 差距还是不小,基础和资源都比不过。 几个人心知肚明,但很沉得住气,面无怯意。 返程的飞机上,孙靖摸着肚皮感慨:“自从跟你们混,我都掉了十斤。” 邻座的孟想斜眼看他扯紧衣服,凸出一个半球状的轮廓,揶揄道:“掉二十斤,您也最有分量。” 坐在舷窗边的许书砚沉吟半晌,说:“暑假都别回家了,继续练。” 大家没意见。 孟想倒是想起什么,“怎么这段时间熊晓义没找你干活?你这么优质的劳动力,他肯放过?” 窗外是暴怒的云海,上空一碧万顷,明烈阳光耀目。许书砚拉下遮光板,不紧不慢地说:“他想挂名做我们的指导教练。” 孙靖眉一挑,“这算盘打的!还没出征,就想着分功了?当初请他,不是还看不上吗?” 孟想皱眉,“那他会来……” 许书砚晃着杯里的矿泉水,声音不辨喜怒,“你想多了,就是挂个名,当然不会过来指导。我们得靠自己。” 苏糖在前座看书,石头一样沉默。 * 到了公交车站,许书砚碰到同班几个男生,从没打过交道,此时纷纷挤眉弄眼地围上来,“许学霸,真给我们班长脸啊!” 许书砚双眼微眯。 “快快,回去就知道了,你现在可是全校的大红人!” 眼皮直跳,他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一进校门,四人呆立。 自以为见过不少大场面,可依旧被沿路挂起的巨大横幅,路灯新装的整齐广告牌和不远处一食堂外墙悬挂的红色条幅震撼得心惊肉跳。 来往行人也止不住地好奇,伸手指指点点。 ——“预祝chobits马到功成!” ——“为n大第一支acm战队献出诚挚的祝福” ——“baby baby e on!好运好运送上!” 全彩条幅和广告牌,印有硕大的真人头像。 居然不算太失真,相熟的一眼就认出那是许书砚。 他头疼欲裂。 “不公平,明明是我们四个人,怎么只有他自己的照片?”孙靖还嫌不够热闹,大呼小叫,“队长,这不会是你……” 回头见他阴恻恻地绷着脸,一双沉沉的黑瞳盯着自己,吓得赶紧收声。 许书砚轻拍他的肩,“去查查谁干的,有劳。” 明明是平缓的语调,简短的叙述,孙靖却分明感到了气场的压迫,连声音都发抖,“查……我查。” * 不出两天,孙靖从在社团联合会任职的室友那打听到,广告牌和横幅由美术协会设计。 美术协会? 许书砚不明白,搓了搓下巴,“我不认识那个协会。” “所以我多问了一句,没想到套出个大新闻。”孙靖呲牙,乐呵呵地笑,“委托人是你表弟。” 许书砚动作一滞,抬眼看他,等他说完。 “本来美术协会不接这种活,跟学生会宣传部似的,掉价。人家自诩高雅艺术,轻易不露面。而且他们之前那个会长太一根筋,油盐不进,于是你表弟就出马了。” 殷渔出马,炒了那个会长。 起先只是社团内部矛盾。 喻明朗在网站聊天室约到的炮.友是n大艺术系的,一起吃饭的时候他顺带捎上殷渔。艺术男留着泡面头,把喻明朗和殷渔当作情绪垃圾桶,狠狠发泄了一通美术协会会长是如何忽悠每人上交60块会费,许诺出本社团画册。 等大家拿到手,悚然发现那画册全是会长的个人作品,其他人的均以九宫格形式压缩为附赠的别册。 听上届的老会员说,这画册是会长自费出的,赔了几千块,只好卖了填补亏空,新会员就成了挨宰对象。 而附赠的别册品质低劣,一看就是便宜的自印。 一时间,群情激愤。 会长无视,整天忙着泡新入协会的学妹。 喻明朗被泡面头激愤的情绪感染,不自觉提高音量:“就没办法治他了?” 泡面头叹气:“他家里有钱。” 殷渔嗤之以鼻,“我家里也有钱。” 那两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干嘛?” “钱不使,变废纸。钱不花,是傻瓜。” “……” * 许书砚嚼出味来,“你是说,他被人当枪使?” 正是傍晚饭点,苏糖和孟想都不在。孙靖站着喝可乐,听他这样问,直摆手,凑近了坐,“不不,一开始他们只想给那会长一点教训,但你弟嫌没意思,建议低调收集证据,私下拉拢其他会员,寄附全体签名的匿名信给学校和社团联合会,罢免了他。” “最后扶植了一个关系亲近的男生当会长。”说到这,孙靖长叹一声,咂咂嘴,“看不出来啊,队长,你弟还会玩政.治。” 许书砚不置可否,起身给殷渔打电话。 “哥?”接通后,殷渔嘹亮的一嗓子,差点没让许书砚反应过来。 “……你今晚有空吗?出来。” “没空,我今晚在小南园有应酬。” 你还应酬…… 许书砚头疼,揉着眉心问:“什么时候结束?” “那可说不准……我看到他们了,不说了。” 听着线那头的忙音,许书砚提起一边嘴角笑了,玩味地看向敞开的窗外。 霞光消散,雷声隆隆似远似近,凉风扑面,桌面上散落的纸页扑棱棱飞走。 出门时他挑了把长柄伞,大,能纳下两人。 外头悉悉索索一阵细雨,转眼声势滂沱。 * 小南园在龙楼,是n大接待外宾的饭店,规格高,消费高。 龙楼往高了看是仿古建筑,琉璃瓦屋顶,屋脊上双龙戏珠。往下的椭圆形阳台却是巴洛克式,整体极其违和。 据说这楼是殷氏投建,学校拿了不少回扣,便不在意了。 从北边的教师宿舍到南边的龙楼步行将近一小时,许书砚一手揣兜,一手撑伞,走得漫不经心,裤脚淋湿一截,浅蓝色向深蓝色渐变。 中途进食堂要了碗阳春面,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31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31 粗瓷大碗,二两面看着像三两。他几下吃完,走时买了瓶矿泉水。 雨势未减,落声嚣张。路上行人一色仓惶奔逃,曲肩耸背,倒显得许书砚笔立如竹愈发突兀。好在越往南去,人越少。到了龙楼前,只听见隐约笑声,四下不见一个人。 进去还要穿过一座院子,院内苍松古柏,廊腰缦回。 许书砚懒得再走,收了伞,闲闲地等在外面的长亭。头上大红灯笼随风晃荡,能和他做个伴。 八点半。 十几个人出来,大约散了两桌,开着停在路边的高档轿车相继离去。 九点。 殷渔出来了,身后跟着一群人,前呼后拥。 离得远,看不细致,只见他们勾肩搭背,十分热络的模样,大笑着往外走。 许书砚吹了声口哨。 空气中,一线单音被隔在重重雨幕外,决计传不到龙楼院门。吊诡的是,殷渔身形一顿,回头往长亭看。 许书砚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自己,但他停了下来,目送其他人走远后,振臂大步跑来。 殷渔没伞,淋了一头雨,一路猛冲着抱住许书砚。 他被震得后退两步。 “我就知道是你!我感觉到了!我居然感觉到了!!”殷渔贴紧了许书砚,鼻子在他颈前蹭来蹭去,贪婪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喃喃道,“……想死我了,想死我了。” 许书砚揉着他的头发,明明在笑,声线却清冷,“你就这么想我?” “嗯?”殷渔眼神迷离地吻过许书砚下巴的胡茬,不安分地撩起他t恤下摆,手往里伸。 “那些花哨的招牌和巨幅海报……我还听说,你准备在体育馆外面竖一块led大屏,全天滚动播放?能耐啊。” 殷渔兴奋劲没过,听不出他话里的讥讽,哼哼着“那些都小菜一碟,没费我多少功夫,厉害吧”摸向他的皮带。 “钱能掩盖无知,也能掩盖无能,有钱真好。” 这一句殷渔听出来了,不解地看向他,眼里的情.欲在减退,“这……这不是帮你们宣传吗?” “殷少爷,开个价,干你一次要给多少?” * “我不明白,你有什么不满意?嫌我太高调了吗?那我撤了好不好?我承认事先没和你打招呼,但现在大家都知道你们在做的事,你们整天缺课不是也慢慢没有老师过问了吗?最起码,没人再误会你们不务正业了。” 黑色伞盖下,许书砚冷口冷面疾走,殷渔连走带跑才能赶上他,焦急地向他解释。 “那个什么美术协会破事一堆,钱都被他们前会长掳走了,其他人不愿重交。我既然接,那肯定得负责任,该花就得花。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不对。 他办得不错,有斗志,有想法。手段虽然生涩,但比过去长进许多。 其实来之前许书砚没想气他,大雨夜,空气干净柔凉,两个人缠缠绵绵一整晚多好。但不知为什么,看他像个讨要夸奖和糖果的小孩一样贴上来,就忍不住想板起面孔教训: 不够,你做的还不够。 距离我想把你捏出的模样,还差很远。 这么沾沾自喜干什么,心里已经拿定主意了吗? 自以为能主导局面了吗? 许书砚莫名窝火,一面觉得该给他点鼓励,让他能笔直地朝自己设想的方向前进,一面又不愿他步伐太快,超出控制。 仔细想想,恼怒的正是他“事先不打招呼”,让自己陷入被动。 “你说话啊……” 等他回过神,殷渔不知什么时候换上哀求的语气,“要不你想让我怎么样,我听你的,你说什么我都听。” 啊,轻松了。 这一句让许书砚全身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 他停下脚步,偏头看去,殷渔半边身子落在雨中,眉眼耷拉着,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全无先前的意气风发。 “都撤了。” “好!”殷渔捣蒜似地点头。 “那个比赛放在计算机学院也未必有人听说,你这么大张旗鼓,反倒显得我们好大喜功,没必要。” “撤撤!我明天就撤!是我欠考虑,你别生气啊。” 雨水从他发梢滑落,经过眼角,像是泪痕。 许书砚用手轻拭,唇微抿,几不可见地笑了一下。 * n大的二食堂挨着开水房,两栋建筑之间只隔一条窄道。 窄道一头是灌木篱笆,还有株茂盛的夹竹桃,另一头有几只泔水桶,道上零零落落散放着及膝高的纸箱。 窄道的两侧是食堂巨大的排风扇,和开水房的窗口。 平时几乎没人走。 偶尔会有例外。 十点一刻,两个英语系的大一女生找错了路,误走进去,隐约听到剧烈的喘.气声和压在喉咙的低沉呻.吟。她们太阳穴突突跳着,被好奇心驱使,一步步往前。 可是太黑了,窄道上空被开水房的房檐完全遮挡,只能见到模糊的人影。 其中一人摁亮手机屏幕,小心翼翼地照过去。 两个男的身.体交叠,伏在纸箱上。 他们都低着头,全神贯注,仿佛根本没发现她们的闯入。 两个小女生哪禁得住这样的现场画面,当即魂飞魄散,尖叫着逃走。 外头斜风细雨,空气中混着潮湿木头和泥土的气息。 * 殷渔后颈出了一层薄汗,许书砚吻住。 “……你满意了吧。”殷渔只剩哼哼的劲,声音微弱。 许书砚舌尖滑过,“表现不错。” “那就回去。” “回你寝室?” “我这个样子,怎么回寝室……去你那。” “去我那啊……” “你想要多少次,都行。” 许书砚喉咙滚出低笑,“不至于。” 从窄道出来后,似乎听到什么声音。短促的咔嚓声,像是快门的按动。 许书砚凝神分辨,却又听不见了。 倒是一闪而过的亮光晃了下他的眼睛。 四下张望,不见人。 殷渔倚着他,脚步发虚。 夜空冷寂,不远处的路灯孤零零撑起一片光亮。 ☆、新伤口 五月中旬,殷渔在许书砚的建议下离开户外运动协会,空降美术协会任副会长。 他向社团联合会提出申请,兼并油画社和涂鸦社。 还明确了各部门职务,做了份本学期内的活动策划,通过开会、约谈和考勤制度,清退一批仅仅为了混学分的会员。组织大家周末外出写生,或在画室练习,邀请学校的美院名师举办鉴赏沙龙。 面向全校开设多种绘画课程,对非会员象征性收费。 成立手绘墙绘团队,和平面设计团队。 “唔,下周开第一次全体大会。”殷渔偏头,用肩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32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32 膀夹紧手机,在寝室的电脑上飞快记录,想到什么又说,“可是,美院老师不好请啊。这个美协原来乌烟瘴气的,没有挂靠单位和指导老师,他们能看上眼吗?” “这学期我先让许岩过来,他在国内算有点名气,还能联络人。等你们做出影响力,那些老师自然好说话。” “行,那就麻烦你爸爸……这样就行了吗?” 许书砚发愁地拖长尾音,“小渔啊,你辛苦做这么多事,还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吗?” “为了让美协有影响力啊。” “然后呢?” “然后……” “然后你要进学生会,进主席团。” “……这、这怎么进?” “只要你厉害到别人无法忽视,有自己的凝聚力和号召力……话说学生会要的不就是这种人吗?英雄不问出处。”许书砚轻叹,“所以,成绩一定不能落下,你上学期绩点是多少?” “我不记……” “啧,学校的教务管理系统多半也外包了,那么多漏洞,不是等着别人上吗?我黑进你的账号了。” “……” “你上学期怎么……算了,还有将近两个月,你这学期绩点起码要到3。” “3啊……”殷渔晕晕乎乎,脑子快不够用,拼命想着3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不要想的很复杂,我们循序渐进慢慢来。我看看,”许书砚翻看日程本,“从明天开始,我们每晚都去上自习。说起来,我也欠了一堆课。” “我们一起吗?” 许书砚眉头一皱,“你不想?” “不不,我当然想和你一起啦!”殷渔努力克制声音透露的兴奋,但还是忍不住又补上一句,“做梦都想。” 许书砚支着下巴,不动声色地笑。 说到底,玩惯了rpg自然就想试试mm。 每一个玩家都不是预先设定的数值,他们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真实存在着。千百种情感与意志纠结作战,蜜糖与砒.霜抉择两难,黑与白各自晦亮。 而殷渔,就是他手里的法师。 * 今晚是本学期chobits集训的最后一天,他们每个人都欠了一屁股课,再不去上,就真的不用上了。 虽然学院听说了他们在做的事,对几个人的缺课一再宽容,老师们心里却明镜似的——年轻人就喜欢不顾一切,该早点撞墙上,认清这个鲜血淋漓的世界——便也不加阻拦。 在他们眼中,许书砚是个疯子,其他三人都是不折不扣的大傻子。 苏糖八点就走了。孙靖留在这的东西不多,昨天就搬完了。 只有孟想磨磨蹭蹭地收东西,弯腰对着一摞书,左看右看也拿不准该带哪几本回去。 “你玩过网游吗?” “啊?” 他扭头看着敲键盘的许书砚,疑心自己幻听。 “我说,”许书砚转头看他,“你玩过网游吗?” “cs?dota?” “mm。” “噢,你说wow……玩过,学计算机的,玩过的游戏多了去了。” “我没玩过。” “……” “所以我很想玩。”许书砚笑。 这笑让孟想心一颤,有点怕。 好像眼前一条笔直的路,突然出现分岔,可能是风景,也可能是陷阱。 许书砚就给人这种危险的感觉,明明在笑,唇角上提,眼尾拉长的模样还挺好看,但看久了,心里发寒。 本来孟想是站着,他是坐着。但孟想很快移开视线,否则再看下去,觉得自己是跪着。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继续盯着那摞书。 “有件事想麻烦你。”许书砚转着电脑椅,移到孟想跟前,诚恳看着他,“殷渔的选修课,拜托你帮他点名。” “好。”孟想头也不回,抽出几本书放进书包。 许书砚挑眉,抱着胳膊看他。 孟想受不住,只好转过头来,对上这边“你就不想问我点什么”的眼神。 “我知道的。”他是个老实人,不会打太极,只好老老实实地说,“我不会说。” 这个反应许书砚倒是没料到,沉默地目送他出门。 原来他早看出来了。 什么时候泄露的?是眼神?动作?微表情? 骗人竟然这么难。 许书砚头又疼了。 他从抽屉摸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上,眯眼盯着烟头。 辛辣的烟草味愈发浓烈。 把烟放在桌沿,伸出三分之一,他双手反剪脱掉t恤。肩后那个被殷渔烫出的伤口早已结痂脱落,只剩粗糙的浅痕。 他拿起烟,只犹豫一瞬,狠心按下。 一侧的窗玻璃上,映出他痛苦拧紧的双眉,咬牙后近乎扭曲的脸。 可是松手后发现,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不至于难以承受,他有点失望。 他额头沁出一层细密汗珠,脸色苍白地趴着,勉强用臂弯垫着下巴。 烫处的表皮发红,很快起泡。 他内心的罪恶感,已经多到要用身.体的痛苦抵抗。 殷渔有一点说对了,许书砚对他最开始的幻想,就是成年后的许书韬。他们在梦中交.媾,他呼喊的是弟弟的名字。 每次醒来,他四肢发凉,冷汗涔涔,仿佛与噩梦缠斗,身心俱疲。 像是被黑色的风暴卷挟,沉入幽暗海底。 虽然习惯进入殷渔的身.体后,许书韬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可这并不能抹掉罪念的起点。 他都懂,这世上他最了解自己。 所以他拒绝求救。 * 大部分人自习去图书馆。 许书砚不去,他讨厌那些面前摊开两本书,却橡皮糖一样分不开,旁若无人亲昵的小情侣。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可一旦碰到,他就控制不住地起杀心。 骨子里还是个老派的读书人——学习就该有学习的样子。 所以和殷渔一起做题的时候,他向来心无旁骛。倒是前者总趁他半途去厕所时偷偷跟着,然后求他用手。 “不。”许书砚不假思索地拒绝,眼风却扫到他那处撑起的弧度。 “求你。”他哀求,鼻尖掠过许书砚后颈的皮.肤。有清冽的草香,混合干燥木料味,这是什么沐浴露? 双眼微睁,殷渔看见肩上的衣领边缘一截深色牙印。 他扒开纯棉衣料,看见完整的。 有点明白为什么动物总爱圈占领地,依靠在植物和土地上留下独有的气味分辨。 他也是动物,这个中括号一般的“占有标记”,形状不赖。 “进去。” 殷渔回神,发现许书砚不知什么时候洗好了手,修长手指有水滴下,凝结指尖。他变深的眸色让人害怕。 厕所没人,但不代表会一直没人,这个殷渔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33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33 也知道,所以按道理,是该去隔间。 可他不想讲道理了,他已经后悔,“不然……不然还是回去……” 许书砚不说话,只是笑,步步逼近他。 像猎人靠近落入捕兽夹的兔子。 * 电信学院有固定的教室自习,周围坐着的都是平时一起上课的人,彼此眼熟。 偶尔有人溜到靠窗最后一排问许书砚题目,瞟过他身边的那位,深褐色头发,刘海只够遮去一半额头,两侧剃了铲青,瞪着书本上的“短期均衡分析”和“长期均衡分析”一脸苦大仇深。 漂亮的脸。 殷渔的长相是妈妈级的长辈最爱的那一种,大眼睛高鼻梁,明亮乖巧,笑容无邪,容易激发人的母爱,不禁去想“这是哪家的弟弟好可爱”,甚至没事找事地担心“太瘦了,要多吃一点啊”。 许书砚有时笑他以后要是混不开,可以去当小白脸。 殷渔反感他这么揶揄自己,伸长胳膊不停嚷着明明你比较白。 许书砚像天边的月亮,清光皎皎,冷入肌骨。 自习一个多月,当众他们从没说过话,连离开的时间都不同,所有人都只当殷渔是找错教室的外系学生。 不过教室之外—— 厕所隔间,楼顶天台,实验机房。 殷渔被许书砚开发彻底,哪里是软肋,哪里是隔靴搔痒,力道轻重的差异,他最了解。 他们互相索取,互相需要,仿佛用身.体反复确认了才能安心。 当然没忘记期末考的重头戏,仅仅“绩点拿不到3暑假就分开过”这一条足够让殷渔马力全开。 社团活动也没放下,美协改头换面后一派欣欣向荣。被顶上的会长勤勤恳恳,把社团打理得井井有条。 有一点殷渔始终转不过弯,凝聚力和号召力哪里来的? “暑假去联系画廊或者你们殷氏的酒店,请他们提供场地,让你举办一场公益画展。项目最好是国内的,和人有关,比如关爱‘渐冻人’,或者聚焦留守儿童。” “作秀?” 晚自习后,照例是殷渔去找提前离开的许书砚,两人沿着人工湖散步。 许书砚听他这么问,绽出个清风朗月的笑,“不,做真正的公益,画展后,邀请各大媒体跟踪采访,扩大影响面。” “嗯。” “不是还让你组织了两个内部团队吗?画展一结束,你们就联系校学生会的文艺部和宣传部,无偿提供宣传和设计上的帮助。但是对外,一律只说你们过去学习校级学生组织的先进经验。” “那……要是做出点什么,功劳不是全都拱手让给别人了?” “图的不就是让他们开心吗?等到明年这个时候,学生会主席团公开竞聘,你就去报名。原则上大二不能参加,但你知道……” 殷渔恍然大悟,“凡事都有例外!” 渐渐起了湖风,在水面上掀起细细的碎浪。 两人挨得近,但不敢有更多的动作,没多久就折回苍郁的香樟大道。 ☆、挑战 chobits暑期集训的前两天,殷渔给他们打扫了机房。 他实在看不下去,一开门就是灾难现场。 客厅摆放四张拼接的黑色方桌,每张面积不小,凑成一块就占去了一半的地方。桌上被显示器键盘笔筒餐巾纸,书和打印机挤满,青灰色地板砖上也到处是书,间或散落薯片包装袋,吃空的泡面碗和还剩一半的饼干盒。 空了将近两个月,所有物品都覆上一层灰。 封闭空间的空气停止流动,混合着咸香辛辣又捎带甜腻的复杂气味。 殷渔掩住口鼻,不可置信地瞪着许书砚。 “至于吗殷少爷?”许书砚好笑地走到他座位边,把带来的两摞a4纸和几本书放在桌上。 啪—— 阳光下尘埃飞扬四散。 眼看他用手随意抹一把电脑椅,还没坐下,殷渔忍无可忍地大叫:“你给我站着!” 许书砚双腿一绷,没敢动。 殷渔气呼呼地擦洗桌椅,收拾房间垃圾,敞开门窗给室内通风。 边打扫边念叨:“你们四个,就没一个人动手?亏你们住的下去。” “一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要不明天请个阿姨打扫好了。”许书砚用手撑头,饶有兴致地看向弯腰系垃圾袋的殷渔。 他的身段不像一般男生那样僵硬,腿打直了弯腰,可以轻易摸到鞋尖。眼下他伸手捡拾地上的废纸团,衣摆上移,露出棕色皮带和一小块皮肤。 许书砚打了个响指,对殷渔勾勾指头。 殷渔不明所以地走来,一脸困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掐住腰。 许书砚就是喜欢他细腻光滑的手感,看着紧实,摸着又有弹性。 “嗯……别躲。”他沉醉地哼哼,手上捏个不停,撩起殷渔的t恤头往里钻。 “停停停!门还开着……”殷渔头皮发麻,挥动双手奋力挣脱,“要命啊!” “你这天天熬夜也不运动,体力还他妈那么好……说来就来,连个缓冲都没有……” 许书砚其实就想抱抱他,听他这么一说,反倒促狭心起,猛地一用力,殷渔重心不稳跌坐在他大.腿上。 他趁机搂.抱住,“都说了不要讲脏话,要惩罚。” 不过殷渔后仰的时候,胳膊连带撞倒显示器,稀里哗啦四台全倒了。 殷渔可算找到借口,嚷着“又乱了又乱了”赶紧跳起来,暗忖惩罚个蛋啊,昨晚陪你折腾到半夜,现在还来,实在吃不消。 手脚并用地溜到对桌去,愣住了,他疑惑地抬头:“这台是你开的?” 苏糖的显示器亮着,屏幕上是账号密码的输入框。 许书砚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个无辜的表情,修长的手指敲了敲下巴,“开错了。” * 苏糖总往电脑传照片这件事,是孟想告诉许书砚的。 chobits四个人,苏糖唯独对孟想亲近些,带着点“我们都是老实人”的惺惺相惜,训练机房里两人的座位也挨着。 那个大雨滂沱的傍晚许书砚离开后,十一点多苏糖居然来了。 她板着脸,一言不发地把手机连上电脑。孟想看她那一脸“旁人勿扰”,只好咽回询问的话,瞄了眼她的显示器。 她在传照片,因为没点开大图,只看到图片导入文件夹的等待状态。仔细看看,每张图片都黑乎乎的,莫非是今晚拍的? “看什么?”苏糖眼神锐利地扫来。 孟想挠挠头,“传照片啊?” “嗯。” “好像拍糊了。” 苏糖没搭腔,传完了收起手机。 孟想隐约记得,她那款手机是以拍照摄像功能强大著称。 留心之后,孟想注意到苏糖每周会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34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34 往电脑传两、三次照片。这么频繁,要么她的手机存储量不够,要么那些照片是不能随便让别人看见的。 根据她每次传输的时间来看,显然不是前者。也就是说,她一直在偷拍。 孟想不是喜欢八卦嚼舌的人,偷拍不偷拍和他都没关系,他并不好奇。然而有天凌晨他起夜去厕所,路过苏糖的座位时,见她多点了几下,打开了大图。 他震惊地看到了许书砚。 那张照片上是许书砚匆匆下楼的背影,天天坐一块儿敲键盘,化成灰他都认得。苏糖听到身后的动静,马上关掉图片,孟想也边揉眼睛边打哈欠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左思右想,孟想还是告诉了许书砚,不过角度和当事人心想的有偏差。 孟想担忧地说:“苏糖很可能暗恋你,而且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许书砚哭笑不得,要说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对他有非分之想的女性,苏糖肯定算一个。 而且看她撞破自己和殷渔后的反应,许书砚甚至觉得,她好像很厌恶。 那为什么偷拍? 准备整理好了发匿名长贴到网上吗? 难不成自己欣赏? 他想不通,而苏糖也从未露出任何马脚,只好暂且按下不表,彼此心照不宣。 原本今天过来除了放东西,也想看看能不能入侵她的电脑。但开机后才想起,这样会在她机器的系统日志里留下踪迹,于是作罢。 * 训练开始后,许书砚又恢复了没日没夜的忙碌。 这一回殷渔也没闲着。 他要去联系可以提供场地的画廊。 殷氏的酒店就别想了,那家人不会同意。至于画廊,他一个也不认识,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殷野。 殷渔愁得在床.上翻了几个滚。 暑假他搬到许书砚这,嫌床太小,施展不开,就换了张大的。许书砚一周只回来一两次,倒也不怕被他榨干。 新床是简单的原木设计,底下有四个大抽屉,带床头板。许书砚爱看书,殷渔在床头板一侧装了三层结实的搁板,顶上那层放台灯,下两层都放书。 还买了张浅色的波斯羊毛地毯放床前,他都想好了,脱下的衣物随意扔在地毯上,能省不少事。 在家具城看样板间的时候,那张豪华大床.上放了七个枕头,一般用不了那么多,但殷渔都买下来了,还把枕芯枕套全装好,逐一垫在腰下感受。 他做的时候习惯垫枕头,所以一定要挑个最舒服的。 导购那会儿怂恿殷渔装个田园风大卧室,被他一句“又不是自己家,能住就行了”拒绝。不过还是兴致勃勃地买了几盆绿植放窗台上,每天细心地浇水。 买床那天殷野派了个司机跟着,殷渔订好床,他们负责搬运,而他溜到超市去,认真听超市大妈介绍: “我们这款旋转拖把非常先进,这个桶是双驱动,包你冲得干干净净。而且你拖地,不用弯腰呀!小伙子,买给妈妈吗?很好用的!” 于是他开开心心地扛着旋转拖把走了。 坐出租车等绿灯的时候,看见街边的菜市场,他又琢磨哪天过去转转,虽然还不会做菜。 没有什么大的野心,殷渔就想这样和许书砚过一辈子。 要是能实现,被他榨干也认了。 从来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他觉得,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这样想着,殷渔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通红的耳尖暴露了他的羞怯。 醒醒!醒醒! 他拍着脸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神情沮丧。 他想满足许书砚的期望。说来说去,他也觉得自己没用,永远在依靠殷野。 那么这一次,殷渔决定靠自己。 * 这天上午殷渔约许岩在广式酒楼喝早茶。 不管之前见过多少次,殷渔都忍不住默叹许书砚和他老爹长得真像,一色细长的眉眼,眼角内双,非常文气。 就是许岩在儿子面前总畏畏缩缩的,倒不似许书砚那样风骨清举。 不对,风骨清举是表象。 许书砚的本质,是个流.氓。 出门前意外接到喻明朗的电话,逮住殷渔一通不着调的胡侃。 殷渔觉得他似乎藏着什么。果然,几分钟后,喻明朗沉不住气了,得意洋洋地宣告明天要和男朋友去泰国度假。 “男朋友?谁啊?” “就……群里认识的。”喻明朗吞吞吐吐,似乎那人不便表明身份。随后他话锋一转,情绪又高昂起来,“对我可好了,特别温柔,很在乎我的感受。哎,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啊。” 殷渔抓住重点,“年纪大?多少岁了?” “……四……三、四十?” “三、四十?!喻明朗,你疯啦?他结婚了吧?” 喻明朗底气不足,“嗯……哎,你别着急,他和他老婆早分居了。而且我们肯定不会长久,每次都做了保护措施,没事。” “那他是做什么的?”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看他挺忙的,走哪都带笔记本电脑。不过只要我有需要,他就立马放下一切过来和我happy啦!” 听着线那头快活的大笑,殷渔先前那点担忧烟消云散,笑着“嘁”了一声。 “我会记得给你带礼物。” “行行,不打扰你逍遥快活。” 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可殷渔顾不上细想,他整个大脑被画展占据,又理不出一丝头绪。 因为他毫无想法。 “没想法?你是活动发起人,怎么能没想法?”听殷渔说出心里话,许岩顿时头大了,虾饺还没送到嘴里,先放下筷子为他痛陈利弊,“画廊需要赚钱,你这个活动是公益性的,从这点看,愿接手的就不多。所以你得突出亮点,比如画展的规模大规格高,请到国内外众多知名画家助阵。要不然,就是有愿为你下血本的投资方。总之,只要画廊能从中获利,他们就愿意跟你合作。” “我和许……”下意识搬出许书砚,殷渔随即意识到,依赖人的毛病现在就得改,否则枉费了他的苦心,于是硬着头皮改口,“咳,我想的是,先接洽一位专业策展人,联系一些大型公益组织。主题暂时定为关爱自闭症儿童……要不范围大一点,特殊儿童群体。” 殷渔没有吃东西的胃口,一鼓作气把之前和许书砚商量的全说出来。 许岩一边听,一边小口咀嚼,不时点头。 他是美院老师,也是职业画家,在国内外办过多次画展,不面对许书砚时,总是风度翩翩。他穿藏蓝色丝绸衬衫,浆过的袖口,戴金边眼镜,头发抹了发油梳得齐整。 听了殷渔的计划,许岩用纸巾擦擦嘴,扶了扶镜框,“策展人我可以帮你找,但这是你第一次接触大型活动,最好能有人帮你。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35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35 ” “可我想自己……” 许岩没等他说完,摆手打断,“愿望是好的,但你没经验,事情办起来会很困难。别人帮你,你就在旁边好好学着,下次不就可以自己出马了吗?” “那我该找谁?” 许岩的筷子停在半空,他眯眼想了想,“找你哥哥,殷莲。” “啊?”殷渔傻眼了,“为什么是他……居然让我找他……” 许岩笑了笑,“殷莲看起来只是殷氏地产公司一个项目中心的小副总,但他另外有拍卖行和酒庄。不仅如此,他在纽约还有一家艺术咨询公司,专做经销,这些原来是他母亲杜晋的。你父亲去世之后,杜晋就回俄罗斯去了,走前把手里的生意都交给自己儿子。所以你想办画展,找他最合适。” 殷渔一下犯了难,他觉得殷莲决计不会帮忙。 可他必须试试。 ☆、麻烦 殷渔没想到殷莲一口答应了见面的要求,甚至不用另外再约时间,传话秘书让他直接上去。 坐电梯的时候殷渔低头看一眼白衬衫、牛仔裤和运动鞋,有点后悔。 他是见许书砚这么穿很好看,才偷偷跟风。 太学生气了,去见殷莲根本没底气。 办公室在24层,殷莲24岁上任项目副总,殷仲月特意批给他一层楼办公,手笔大得令人咋舌。不过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安抚。毕竟过去殷仲樊在世时,他是集团总部的首席财务官。这么明目张胆的降职,殷莲忍了,面子上风平浪静。 殷渔小殷莲四岁多,读小学时见过他,那时他已经是丰神如玉的俊逸少年。就是总爱面带嘲讽,待人没有好声气,两句话就惹哭了殷渔,还不忘讥笑。后来又骗殷渔钻进衣柜,锁上了离开,害殷野带着一班手下疯找几个钟头。 殷渔一直很怕他。 绕出电梯厅,秘书恭恭敬敬候着殷渔,为他引路。 宽阔空间洋溢浓烈的后现代风格,大面积灰色和黑色的使用,各种不规则几何形状的桌椅吊灯,暴露在外的空调管道与室内电线,气质刚硬又充满野性。 不同的功能区由渐变玻璃分隔一侧,另一侧靠窗。殷渔走进去,看着尽处那张红木大班台,心跳渐渐加快。 这真的是办公室吗?简直大的可怕。 不过殷渔发现,刚才在外面隔着玻璃看不到里面,现在进来,倒是能把外头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 原来是单向玻璃。变.态。 秘书停下来,不再往前。 “殷先生,客人已经带到。” “嗯。”远远的一声传来。 殷渔很尴尬,眼前那人始终在低头做事,根本没打算理人。 那么要不要上前,要不要叫他。 该叫什么? 殷总?哥哥? 对了,为什么他的秘书叫他“殷先生”? 殷渔大脑乱成一片,突然听到殷莲冷冷的声音:“不敢过来吗?” 搞笑了,谁不敢啊! 殷渔一听就火大,挺直腰板走去。 大班台足有六米长,放了一台动力储存座钟,外壳以无暇的透明水晶与黑水晶搭配,黑色钟盘附夜光时标。体积不大,小巧矜贵。不过和殷莲手边那架纯金打造的天平称比起来,还是低调许多。 背景墙上挂了幅特纳风格的油画……也可能就是特纳的原作。反正殷渔皱紧眉头盯着那架金灿灿的天平秤,只觉得面前正打量他的男人,有病。 两个人都不说话。 殷莲站起来,一身质地轻薄的天青色绉纱西装,嘴角衔着笑,走到大班台前拧身坐到桌上。他和许书砚差不多身高,面颊瘦削不见骨。因为是混血,有双深邃的眼睛,五官明艳动人,却不显女气。 他的西装外套是一粒钮式的,没有内搭,坐下后,微微弓背加深了胸.肌轮廓,很是性.感。 殷渔站得笔直,心里对他竖中指:骚包。 “怎么不说话?”殷莲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 “那什么……”殷渔鼓起勇气,“我想办一场公益画展,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我的帮助?”殷莲加重了语气,像是听到什么新鲜的笑话,“你从进门到现在都没叫过人,就想得到我的帮助?我是谁?” “……殷总。” “错!”殷莲“啪”一巴掌拍桌上,吓得殷渔浑身一抖,“殷总是殷仲月,那个老太婆活着一天,别人都不配叫‘总’。但她快乐的日子不会太长,她是怎么爬上来的,做过多少噩梦,她心里最清楚。” 殷渔有点明白为什么秘书叫他殷先生了,他也攒着一股劲,这个家没自己想的那么太平。 “哥。”很轻的一声。 “求我。” 殷渔不可置信地看他,见他眯着眼睛似乎在等,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求你。” 殷莲笑得全身在抖,手指指着殷渔晃个不停。过了会儿他两步跨过去,捏住殷渔的下巴往上提,“我一点也不稀罕你求我,但你真的求了,我竟然有点高兴。” “既然我高兴,那么就满足你。”他说着,拍了拍殷渔的脸,然后松手,“去外面找我秘书,她会告诉你联系谁。” * 走出大厦后,殷渔有点懵。 虽然那声“求你”他叫得毫不情愿,也不喜欢对方动手动脚的作风,但不得不承认,殷莲这么痛快地答应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那个秘书给了他一张殷氏集团的公司信笺,上面有张表格,标出了n市所有画廊、艺术中心和展览馆的地址与联系方式,说是只要报出殷莲的名字就行。 殷渔很是振奋,午饭也顾不上好好吃,随便买了个汉堡对付,匆匆奔向展览馆。 可是不巧,整整一个下午,他联系了一家展览馆和三家画廊,负责人都不在。店员一脸歉疚,“真的很不好意思,老板还没回来,请你过两天再来。” 两天之后殷渔再去,老板是回来了,但又说这件事要从上到下集体讨论。 七月过去,画展的场地仍没有着落。 那天殷渔照例去画廊找老板询问,对方让他稍等。 他不急,去外面的冷饮店要了碗刨冰,坐在店外的阳伞下。 蝉噪声中依旧寂静的午后,桌上风扇呼呼地转。风吹干汗水,蛮横地扑在脸上,蚂蚁爬过似的痒。 许岩联系的策展人已经换了两茬,都说殷渔太慢,等不了。 他奔波一个月,皮肤晒黑一层,看向那家画廊门前种植的向日葵,开得没完没了,心中无名火起。 视线穿过橱窗,看到里面的两个店员正指着自己捂嘴笑。 他瞬间醒悟,被殷莲耍了。 就算再跑一个月,一年,也注定是徒劳。 明白这点后,殷渔迅速起身离去。 还是拜托许岩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36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36 联系相熟的画廊,我这边找殷野借点钱。嗯,是借,以后我会还给他。 这么想着,殷渔给许岩打电话。 许岩一口答应。 阳光明烈,殷渔站在路口等红灯。他淌了一身汗,望着眼前的滚滚车轮出神。 过去的他想必早就怒不可遏地冲去殷莲那骂人了,要是人不在,多半也不顾阻拦地先打砸一番,再找殷野擦屁.股。 他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 如今才发现,不靠殷野,他什么都做不成。 连愤怒都没力气,骂殷莲也没用,不想听他得逞的大笑,的确就是自己蠢。 绿灯亮了,殷渔麻木地混在人群中,默默祈祷许岩能顺利找到。 * 殷莲正在24层娱乐区的室内高尔夫练习场挥杆,对匆匆打断自己的秘书不满地皱眉。后者赶紧鞠躬道歉:“殷先生,是印象画廊来的电话,说殷渔没有再联系他们,一个人走了。” 殷莲手上的动作一顿,喃喃道:“他发现了?哈哈,看来他没我想的那么迟钝。不过有点可惜,本以为这个耍猴游戏能玩久一点。” 他挥挥手,秘书了然地离开。 殷莲用毛巾擦手,拿起手机调出存了快一年的号码。 * 许书砚一直觉得殷渔不对劲,具体说不上。 毕竟每周就回去一两个晚上,每天就吃早餐时见一会儿,问他,他总说没事。 没事个鬼。 衣服能穿反,头洗到一半顶着泡沫出来打电话,用洗面奶刷牙,早餐没吃两口就开始发呆。 全都清清楚楚写在脸上,根本不会藏。 明天孟想和孙靖要回家一周,只有苏糖留下。许书砚不想单独和她共处一室,便也回去。 难得偷闲,要好好问问。 然后手机震动,亮起的屏幕上有一个陌生号码。 许书砚接起:“喂?” “许书砚?” 陌生的男声,带点冰凉的金属感,许书砚想不出是谁,“是的,请问您是?” “不觉得我们的声音也很像吗?我们何止是同一种人,简直是绝配。” 许书砚:“……” 挂断没两秒,对方又打来,“真是没礼貌,随便挂别人电话,想起我是谁了吗?” “就是想起了才挂。” “……” 许书砚没心情同殷莲周旋,正要放下,听见那边又说:“来说正事,殷渔上个月过得很糟啊。” 许书砚不语。 殷莲轻描淡写地说着他是如何捉弄殷渔,讥笑道:“轻信别人的下场就是被人耍,我给他上了一课,没收钱。” 许书砚耐住性子,“那么殷先生是来找我要钱了吗?” “钱?我不缺钱。”殷莲顿了顿,“其实我真的可以帮他,打个招呼而已,都谈不上帮忙。” 许书砚想摔手机。 “我帮了他,你来陪我吃饭。” 许书砚摔了手机。 两秒后,屏幕裂缝的手机在地板上嗡嗡震动。 “好好好,你不陪我,是我请你。”见那边不吭声,殷莲叹气,“要不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这一回,许书砚没有再摔。他冷静地挂断电话,关机。 * 晚上回去,殷渔还没回来。 许书砚想起这段时间他一直和许岩有联系,便打去电话。 许岩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接通就抢白:“殷渔刚走。” “哦。那,他的事情还顺利吗?” “那个画展?这回真的有点麻烦,那个殷莲也不知道使了什么通天手段,以往和我交好的老板都说办不了。我想他们可能不愿得罪殷氏。哎,早晓得就不去找殷莲了,他不知道这件事,或许还好办些,也怪我。” 不,是怪我。许书砚沉默着。 许岩又说:“你这个同学倒是挺能吃苦,连我都有点看不下去。” “嗯。”许书砚应声,看向阳台。 阳台上有殷渔养的盆栽,四种颜色的半枝莲,五角星形的红色茑萝,一共五盆,开得筋舒骨韧十分精神。 “我看他的意思,是想自己做这事,困难啊。” “行了,我知道了。” 挂了许岩的电话,许书砚发了一会儿呆。 就该让他好好养花,搞那么多事。 沉吟良久,他低头发了条短信给殷莲:我答应你。 ☆、秘密 殷渔早上洗脸的时候,恍惚看着镜中人,像是老了十岁。 愁眉不展,刘海沾湿后一绺一绺地搭在额上,可怜相。 放在洗衣机上的手机铃声响起时,他甚至幻听出了哀乐。 打来的是曾经联系过一次,就再无音信的dream画廊,“殷先生,你好,我是dream画廊的负责人。关于你上次提出举办公益画展的提议,我们很有兴趣,想请你下午过来讨论具体合作事项。” “啊?”殷渔一愣,随即“噢噢”地反映过来,激动地握紧手机,“好好好,我下午一定到,谢谢你们。” yes!他对着镜子握拳。 终于有了雨过天晴的释然,这些天快被磨尽的斗志又悉数回来了。他忍不住哼起歌,手上动作也加快,换好行头正要走,想想还是帮许书砚把茶泡了。 两人住一块儿后,只要许书砚回来睡觉,殷渔早晨就会给他泡茶。 茶叶是许书砚带来的两块大饼,黑乎乎的,丑。 * 殷渔走后半小时许书砚才摇摇晃晃地起床。 他凌晨三点睡,摸了摸枕边没人,又嗅到茶香,便顶着鸟窝头,踩着有些发飘的步子,慢慢踱出来。 “小渔?”许书砚只穿一条裤衩,睡眼惺忪地四下转了转。 哦,出去了。 餐桌上有把紫砂壶,壶盖敞开,壶口腾起一缕缕袅娜的热气,他看着有点心痛。 毕竟是几千块一饼的好茶叶,这么泡,糟蹋了。 算了。许书砚倒上小半杯,抿了抿,眉眼舒展。 我乐意。 * 场地的问题一解决,其他事情顺利得有如神助。 许岩找来的策展人干活专业又利索,全程陪同,和殷渔一起作为项目方联系了两家儿童福利院,一家自闭症康复服务中心和一家聋哑儿童学校。 前期宣传广告在本地报纸上陆续投放。 核算成本时,dream画廊出乎意料地好说话,租赁费基本算友情价,还投入了整个画廊的人力。殷渔纳闷,又感动不已。 钱是他找殷野借的,非要写张借条,害殷野哭笑不得,一个劲说他长大了。 随着项目的进行,n市社会福利基金会也获悉此事,主动联系殷渔,成为画展的协办单位。 八月底,募集到了四十多幅儿童画作,殷渔和画廊一起筛选,最后只保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37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37 留三十幅。许岩和n市美术家协会的几位画家也出力,赠出几幅。 接着是展厅设计与布置。 为期一周的画展九月二十号开幕。 开幕式那天殷野事先招呼过的几家媒体都去了,n大艺术系的教授们也应邀前往。虽说眼下正是acm区域赛的网络赛海选环节,许书砚没法去画展现场,但还是抽空联系了几个记者写通讯稿,发往网媒。 画展安排周一到周五为画作展览,周六是n大美协成员与画作小作者们现场作画,周日则举办所有展出画作的拍卖会,同时一些印有孩子们作品的t恤、明信片和马克杯等周边产品也将一同义卖。 殷渔忙得晕头转向,每天下午放了学马不停蹄地奔到画廊去,了解当天的展出反馈,回到学校还要召集社团开会。 画展规模不小,n大的校报和学生会先后进行了跟踪报道。 那一阵殷渔赶不上宿舍熄灯时间,只好去许书砚那睡。 朦胧中听到许书砚语气夸张地说:“我的渔!你四不四要红啦?” 他的声音听起来忽近忽远,殷渔翻个身,含糊不清地哼哼:“红了?那不就熟了?唉,累散架了倒是……帮我捏捏。” “你是鱼,又不是螃蟹。”一只手不安分地四处游走,“捏哪?” “肩,捏肩。今天帮忙搬东西了。” 许书砚揉.捏的力道正好,殷渔慢慢放松,眼皮渐沉。 * 画展闭幕那天,殷渔晚上十一点多才回学校,公交车早停运了。 坐在出租车上,他想起许岩说,要是七月没浪费,活动应该扩大到全国范围,多争取一些影响力。 但他觉得已经够了。 已经有不少人暗示他校学生会在向他抛橄榄枝了,都说通过这次画展,看出他能量很大。 能量大? 殷渔不屑地扯动嘴角,笑出声音。被殷莲耍过才知道,自己算个屁。 会不顾一切地坚持,只是想让那个人看到,他并不是不行。 想让他,收回过年那时说出的话。 殷渔降下车窗,夜色中路边孤寂的灯光惹人渴睡,夜风呼呼扑打他的脸。他闭上眼睛,风又变得温柔,像手在轻抚。 虽然想把硬汉形象撑过今天的最后一秒,但在许书砚关了灯,摸上.床,抱住他的时候,殷渔还是绷不住地哭了。 好像人总是这样,最凶险绝望的时候无暇顾及心情。只有当潮水退去,确认双脚被柔软温暖的细沙覆盖,那些一点点蓄积的,怎么都排遣不掉的委屈和恐惧才会化作洪流,汹涌地淹没身.体。 许书砚抱紧他,揉揉他的头,“好啦好啦,每次都哭。” “不是每次。”殷渔头埋在他胸.膛,鼻涕眼泪挂了他一身,吭哧吭哧地扭动,“你让我再待会儿。” 许书砚便不再说话,只以怀抱的力度回应。 殷渔哭声隐忍,长长的呜咽含在喉咙深处吐不出,鼻音浓重,像个被大人误解的小孩。 沉寂的黑暗中,随泪水一道蒸发的,还有过去的天真与莽撞。 曾经如影随形的那部分,被自己挥刀切割了。 “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我敢这么做……”后来呜咽小下去,殷渔吐字清楚了些。 许书砚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低头亲吻他的眼角,“对不起啊,我那时候话说重了。” “我从来不在外面哭的,全被你看到了。” “就是,你的便宜都让我占光了。”许书砚搂得更紧了,“我怎么那么赚啊。” 暑热未退,全身暖烘烘的殷渔壁虎一样张开十指,贴住许书砚的后背。许书砚皮.肤很凉,夏天搂着睡殷渔常常会梦见自己抱着冰棍。 不过他手指划过肩后,忽然摸到几块皱起。 按一按,还听见许书砚吸气的声音。 “这是什么?”摸着形状像小圆,不平整,微微塌下一块,有的还很坚硬,像是结了疤。 “被蚊子咬,抓破了。” “那么多……” “秋天的蚊子都不要命。” “哦。”殷渔打着哈欠,想到什么,又说,“你爸爸帮了我很多,改天我要好好谢谢他。” “随便了。” “对了,为什么他那么怕你?” “怕我?” “嗯,每次他看见你,都一脸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许书砚轻笑一声,“因为他确实做了亏心事,还不巧被我看到了。” * 许书砚生母是物理学的博士,当年被滥操心的家人骗回来相亲,稀里糊涂地和许岩结婚,稀里糊涂的有了他。但是夫妻俩一直不对盘,话不投机,一整天都不拿正眼互瞧。 他才两岁,父母就分居了。 那时候许岩好客,老婆一走,经常把学生带到家里开派对,赵小颖就在里面。 她是家中长女,有带弟弟妹妹的经验,于是常常跑上门帮许岩看孩子。 看的次数一多,许岩就耐不住寂寞,把她往床.上带。 许书砚三岁生日那天,赵小颖给他买了蛋糕,还和他玩捉迷藏。 他不知道往哪躲,就钻进卧室的写字台下,用木椅子挡住自己。 写字台正对父母的婚床。 可赵小颖始终没来找他,因为许岩回来了,一进屋俩人就亲上。许岩抱起她,往床.上一甩,热火朝天地干起来。 而这一切全被许书砚看在眼里。 很多年过去,他已经忘了具体的画面和细节,忘了之后发生什么,唯独记得那两具肉.体猛烈撞击带给他的恐惧。 他吓得说不出话,感到一阵阵反胃,恶心得只想吐。直到忍无可忍,他猛地站起来头撞到抽屉底板,终于“哇”地大哭。 许岩和赵小颖这才发现,许书砚竟然在场。 而许书韬正是这场战斗的成果。 许岩离婚后,许书砚母亲就飞奔美国,全身心投入物理研究。她和娘家闹翻了,索性独自过活。 * “我早就不在意了,是他自己还没跨过去。”许书砚弯起胳膊垫在头下,看向漆黑的天花板。 从那以后,他就没再笑过。 直到许书韬出生。 “你这么猛,原来是虎父无犬子。”殷渔学他的样子,去捏他的耳朵,“我这个比喻,你不介意吧?” 这话倒是把许书砚逗笑了,他翻身压住殷渔,“我只听到你夸我猛,迫不及待想验证一下。” * 原本还想着殷莲不知道会请他去哪里吃饭,有点期待和他过招。 可直到画展结束,他也没有任何动静。 许书砚嗤笑,这些豪门公子哥向来寡信轻诺,也好,省去一桩烦心事。 之前的网络赛,chobits成绩靠前,拿到了两个现场赛名额。这周还有两场选拔。 今年国内的区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38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38 域赛有五场,按时间顺序先后展开。 省赛、省际赛和大都会赛他们都陆续参加了,表现有好有坏,整体还行,比较了一下,水平中上。 遗憾也有不少,所以大家摩拳擦掌,都期待着一场爆发。 定下来的两个现场赛十月底在成都和杭州举行。 熊晓义挂名当指导教练,随队前往。 周六中午,熊晓义找许书砚讨论比赛的事。到了饭点,两人去一食堂就餐,意外碰到殷渔和喻明朗。 准确说,是殷渔先看到他们。 更具体一点,殷渔注意到喻明朗神情突然紧张,有意无意地老往某处乱瞟。顺着他的视线,才看到了他们。 殷渔和许书砚打了招呼就上楼,他们有意不凑一块儿吃。 只不过,当彻底看不见许书砚和熊晓义了,喻明朗还站在楼梯上迟迟不肯走。 殷渔心里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下意识说:“上次你告诉我……那个泡你的大叔……” “不是泡,是追。”喻明朗佯怒,一本正经地纠正,“他对我很认真。” “好的好的,那个认真和你谈恋爱的大叔……不会就是……” “嗯,是他。” ☆、不受控制的心 喻明朗,q.q签名常年为“阳光健气”。一身腱子肉,数九隆冬的仍坚持在寝室穿背心,凹造型,承包室友的笑点。 本人也爱笑,尤其擅长照顾人。 许书砚的事殷渔就告诉过他一个人,每次从那边赶回寝室,喻明朗都会贴心地短信提示: “还差半小时。” “还差二十分钟!” “十分钟!” 当殷渔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他便举手示意来个“highfive”,然后努努嘴,“开水帮你打好了,校园卡也帮你充钱了,你要是再晚一点回来,我就要帮你挤牙膏倒洗脸水了。” “啊,明朗,谢谢你!”殷渔和他击掌,略带歉意地笑。 “我们协会周末要去溯溪,你一起来吗?” 那时殷渔刚退出户外运动协会,当初就是喻明朗带他进去的,想到这个他更加不好意思了。但美术协会这边破事一堆,他为难地挠头,“我这边有点忙……” “算了算了,都是一群喜新厌旧的。” “不不,”殷渔着急地解释,“那个美协会长没了,新会长才上去没多久,人心涣散,我……” “好啦,逗你的。”喻明朗笑的时候,唇边有处浅浅的梨涡。 另外两个室友都在和女朋友煲电话粥,喻明朗瞥他们一眼,朝殷渔勾勾手指。 殷渔不明所以地靠过去。 “我做1也可以,0也可以,关键是看人。但我的原则是不吃窝边草,可惜不能碰你了。你嘛,”他压低声音,在殷渔腰上掐一把,“那么软,注定是个0了。” 殷渔吓了一跳,捂着腰两步跳开。喻明朗笑得东倒西歪,眼神中满是“都那么敏感了哦”的赞叹。 殷渔脸红了红,赶紧逃走。 * 更多的时候,喻明朗像个邻家大哥,知道殷渔容易拘谨,放不开,总不忘罩着他。过去户外运动协会一群猛男爱给人灌酒,灌殷渔的都被他挡下来了。 他是殷渔在n大交到唯一的朋友。 和很早之前六中的林洋那帮人截然不同,让他深切地感受到,原来朋友是这种温度。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喻明朗受到伤害。 殷渔对熊晓义的印象来自许书砚。 许书砚倒没有提过熊晓义,只是在帮他做事的那段时间,从那些令人咋舌的工作量和不断提前的死线,殷渔拼凑出那无非是个热衷压榨廉价劳动力的狡诈工头。 于是在楼上吃饭时,殷渔不停缠着问:“他那种人,怎么会在你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q.q群里?你俩谁先找的谁?” 喻明朗避无可避,盯着殷渔好一会儿,最终投降。 “他当然不是群里的人。我……我有天收到一封奇怪的邮件,说注意我很久了,想约我见面。那我肯定答应啊,都空窗一个多月了。”他说着,把碗拢到面前,用筷尖一下一下戳米饭,“其实第一次见他,我也觉得老了点,但他对我很温柔,我们一起吃饭,还看了场电影。” 说到这,喻明朗抬头瞪着殷渔,“后来他送我回学校,自己开车走了。我的天啊,就没见过这种人,约.炮从来都是简单粗暴带套,根本不会只单纯看个电影好吗?所以我忍不住问他,他说想珍惜我。” “说真的,就算是瞎话,我也认了,从来没人这么说过。以前那些人啊,两只眼睛写满了只想干你,连瞎话都懒得编。” “而且你知道,做0做久了,也想试试做1嘛,他居然愿意配合我!我简直!他年纪虽然不小,但身.体很棒喔!那种感觉……” 眼见喻明朗要开始说细节,殷渔赶紧挥手打断,“咳!你什么时候知道他是n大老师?他怎么一开始没说?” 喻明朗眼神一黯,无趣地挠下巴,“我们七月不是去泰国度假吗,有天晚上他洗澡,电脑开着。我手贱点开,看到他和学生的邮件,人家恭恭敬敬地叫他熊老师。他的邮件呢,自带n大计算机系的落款。”他说着,两手一摊,“我不就知道了?” “后来我问他,他承认了,说是不想给我压力。还坦诚自己有家室,老婆知道他的取向,早和他分居了。我想了想,这没什么问题啊,反正我舍不得分。” 这些话喻明朗早就想说,被人宠爱,多值得炫耀。但熊晓义让他不要公开,他才一直憋着。 眼下畅快发泄一通,他心满意足,胃口也好起来,几筷子就扒掉半碗饭。 殷渔总觉得不妥,又说不出哪里不妥,只能郁闷地看着他。 “吃饭!”喻明朗一筷子敲在碗沿,吓得殷渔一哆嗦。 “放心,我和他不会长久,什么时候要分,就分吧。反正我想好了,爱情靠缘分,可遇不可求,人不能只有爱情没有梦想。我呢,喜欢户外运动,将来想当户外向导,或者开个驴友之家,再不济,开间山脚客栈也行。你以后想做什么?” “啊?”殷渔愣了愣,默默扒几口饭,“不知道。” * 十月后,连续下了三场秋雨。 许书砚动身去成都的前一晚,殷渔在一旁帮他收拾行李箱。查了查成都当地的气温,想着是带长袖衬衣好,还是短袖t恤和外套。 扭头见他靠在椅背上,盯着紫色屏幕。 那些白色的代码,殷渔一行也看不懂,听了好多遍,才勉强记得许书砚用的操作系统叫ubuntu。 想起上回喻明朗说的那些话,他心里空落落的。 喻明朗千叮万嘱让他别告诉许书砚,关于熊晓义的事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39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39 ,殷渔答应了。但他心烦其他事。 许书砚站起来,继续盯着屏幕,随后伸了个懒腰。 殷渔靠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嗯?”许书砚很累了,声音带着困意。 殷渔脸蹭他后背,衬衣散发的清香扑鼻。 “你以后想做什么?”殷渔小声问。 “怎么突然问这个?” “随便问问。” “那你呢?” “我……喂!明明是我先问你!” “所以你比我更想知道答案,你得先回答我,不然我不说。” 无赖。殷渔眼白一翻,“……不说就不说。” 殷渔耳朵贴上去,忽然感到许书砚胸腔的颤动,他在笑? “哎,”许书砚无奈地把殷渔捞到身前,猝不及防地来了一个公主抱,“我也没什么大理想,种种花,养养鱼就行了。” “那你说我做什么?”殷渔双手揽过他脖子,看着他。 许书砚眯眼作沉思状,慢慢往前走,“你……安心当一条鱼啊。” “那不就是个饭桶?!” “那有什么问题?你瞪我干什么?眼睛大就能随便瞪人吗?” “我……” 许书砚把目瞪口呆的殷渔往床上一扔,一边解开衬衣纽扣,一边慢条斯理地说:“还是说……你怕我喂不饱?” 不及殷渔回答,他笑了笑,“不要紧,等下喂到撑,你就不会再有这个担心了。” 在被扯下裤子前,殷渔绝望地想,就不该去招惹流.氓,我认栽行不行。 * 许书砚没料到殷渔会问那样的问题。 一个他过去无论如何都不会考虑的问题。 他的发展,和许书砚设想的相差无几,一切都按部就班。 反倒是自己—— 在旅馆前台订房间的时候,许书砚和孟想一间,熊晓义和孙靖一间,苏糖自己一间。他们晚上到达。一入住,孟想就洗澡去了。 许书砚坐在床沿,从裤袋摸出一支烟屁股。 是殷渔抽剩下的。 他放在唇上,闭眼闻了闻。 行李箱里,他还悄悄塞了一件殷渔的酒红色圆领t恤,有着穿旧后松软的手感。 估摸着孟想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许书砚打开行李箱, ——必须带点和他有关的物件, 翻出衣物的最底层, ——已经习惯闻着他的气味入睡。 取出那件t恤, ——虽然理智不允许他这么做,这和初衷背离。 在手上摊开。 ——但是,去他妈的理智。 他颤颤地弯腰,低头,整张脸埋入。 深深地吸气。 * acm亚洲区预赛成都站的比赛中,chobits发挥异常神勇,拿了个银奖。要知道,网络赛海选有一千多支队伍,现场赛还有将近两百支。 大家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孟想很兴奋,他一兴奋,就容易啰嗦,喋喋不休地来去都是那几句: “我们真是太棒了!” “chobits真是太棒了!” “大家真是太棒了!” 声音之洪亮,情绪之饱满,让许书砚想起过去高中时,住的小区外面一家美发店,早上开晨会总要中气十足地大喊三声“我是最棒的!”“我是最优秀的!”“我是最快乐的!” 他头疼地揉揉眉心,孟想还不依不饶地跟上来,“你不高兴吗?” 许书砚淡淡地说:“银奖有二十多个队,凑合吧。” 孟想“嘁”一声,扭头和孙靖一起高兴了。 许书砚溜到赛场外,寻了处安静地方,给殷渔打电话。 殷渔一接通,大呼小叫地直嚷:“你怎么才打来?昨晚关机了?比赛了吗?有结果吗?结果怎么样?那边天气好不好?衣服够穿吗?” 许书砚不说话,只是笑,听他老妈子一样叨念完,才不紧不慢地说:“昨晚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今早才充,中午让队友送过来。现在比完了,第23名,一个小银奖。”然后从树荫下钻出去看天,“今天出太阳了啊,挺暖和的,衣服够穿。”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一会儿。 殷渔说:“暑假的时候,殷野想让我去国外读书,我死活不答应,差点和他吵起来。” 许书砚应一声:“嗯。” “我不会走的,我……我根本没有办法想象离开你……” 许书砚说不出话。 “如果有天你不要我了,那大概就是我的死期。” 明明是少见的暖阳,许书砚竟然全身发冷。 冷到握手机的手抖个不停。 他敷衍地应付几句,匆匆挂了电话。 许书砚回去的时候看到孟想和孙靖,正和其他学校的人聊得兴高采烈,熊晓义忙着和熟人打招呼。苏糖一个人抱着胳膊站在饮水机边,握着纸杯喝水。 但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熊晓义,目光恶寒。 许书砚这才想起,从熊晓义和他们一起出发,苏糖和他就没说过一个字。 而熊晓义没有表现出一丝不快。 两个人仿佛说好了一般,视对方为空气。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了,文中人物不死不残,he瞩目~ ☆、何之白 后来的杭州站,chobits也拿了银奖。 首次出征就有这样的成绩,众人无不为之侧目。 至于能拿奖的原因,chobits队内各执一词。 孟想认为,因为大家都很团结。 孙靖认为,因为成都和杭州都是风水宝地,食物美味,调养得当。 苏糖没说话。 熊晓义谦虚说,是因为运气好。 许书砚也没说话,不过他心里想,是因为带上了殷渔的烟屁股,那才是护身符。 acm赛制规定,一支队伍只能三人参赛,孙靖是替补,仅仅以备不时之需。其他三个人依旧采取许书砚主码,孟想和苏糖跟进补充的方式。 不过要想获得明年在加拿大举行的全球总决赛,银奖远远不够。 按照往年的赛况,区域赛第一名自动晋级总决赛,其余的都要比总成绩。 chobits几个人倒是没什么包袱,已经为n大实现最高级别的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奖牌零的突破了,平常心就好。 下一场是北京站。 去的路上,他们还开玩笑说:“比赛前的咖啡千万别喝拿铁,要喝金牌咖啡。” 谁也没想到,chobits真的拿了金奖,第三名。 * 亚洲地区的两百支参赛队于比赛前一日下午,在p大体育馆参加了开幕仪式。 领导在台上讲话时,许书砚的手机震动着传来三拨邀约,全是过去的同学。知道他来,呼朋引伴地非要和他见面。 许书砚全都答应了。 第二天的比赛从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40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40 上午九点到下午两点。 所有参赛选手都穿着统一的白色连帽衫,坐在红布桌子前,紧张地讨论。两边的看台上,稀稀落落坐着人。 比赛不仅要求选手完成指定任务的程序,还要在此基础上,保证程序的运行效率和空间占用率。 简言之,参赛者并不是只要编出没错的程序就行了,必须保证程序短小精悍,还得在最短的时间内运算出结果。 孟想吃过读题的亏,特意带了本牛津大词典,随时查阅。 苏糖心细,脑子里装了海量算法,不停尝试更换解决方案,改善程序结构。 但他们俩大半的时间,都坐在位子上,盯着许书砚敲键盘。 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仿佛永远都不会停下来。 第二名的t大和第一名的s大解题数量一样,但最后一题比后者多花了半小时,惜败。 上台领奖的时候,大屏幕上打出“n大chobits”几个字,底下一片惊叹。 三个人戴上铜牌,体会了一把弱旅变黑马的滋味。 熊晓义在台下眉头紧锁。 一直以为他们不过小打小闹,拿个银奖算是烧高香了,既然能得第三名,那剩下的两个区域赛必定要搏一把,力争挺进final。 孟想高兴坏了,挂着铜牌,见人就聊。连苏糖都露出笑脸。 许书砚倒是平静,还在回味之前提交的程序有个被忽略的bug,要是及时发现,不仅省时,还能进一步优化。 可惜。 合影留念的时候,他的手机一直震动。 晚上有个同学会,过去省实验中学竞赛班的同学小半都在北京读书。 不过当许书砚拿起手机,发现是个陌生号码。 “许书砚?我是天天。” “天天?” “你起的名,不记得了?”绵软男声,让人想起棉花糖似的云,“我说我天天吃包子,还问你,为什么不直接叫‘包子’,而是叫‘天天’。” 许书砚眼微眯。 他想起了,一中的小个子。 n市有两所中学主攻信息学竞赛,实验中学和一中。不过比起来,后者始终处于被前者碾压的位置。 中考后的暑假,许书砚开始独居,提前去实验中学的信息学老师家上课。那个老师对他很是偏爱,许书砚的高中保送就是由他定下的。 一起上课的还有另外几人,叫天天的男生是其中一人。 娃娃脸,刺猬头,戴一副圆框眼镜,像个小学生。从来不和别人说话,独自缩在角落,一边听课一边解复杂的微分方程。 许书砚和他的坐位相邻,见他一心两用,总忍不住看他几眼。 他察觉到,斜靠过来,低声说:“我不知道以后是搞oi还是数学,我两个都喜欢。好烦。” 那以后,他们逐渐相熟。 每次上课他都会带两个包子,他说自己天天吃,于是许书砚就叫他天天。 过去他叫许书韬为韬韬。 他想念这种叠音。 然而一个月长的课时,许书砚只去了三分之二,剩下几节课,他都没去。 他被天天偷吻,不能再去了。 时隔多年,当时的情形早已模糊,只记得对方窘迫的面孔,和一双炽烈如焰的眼睛。 许书砚什么也没说,囫囵扫他一眼就移走视线。 那天之后,他没有再去上课。 后来天天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许书砚的q.q和邮箱,偶尔来问竞赛的事,许书砚都礼貌回复了。至于别的事情,他一概不理。 天天自然明白,许书砚把他放在“普通同好”的位置,最后发去一封只有“对不起”三个字的邮件,便再无音信。 “我在t大数学系,你五一那次来北京,我看到了。”天天打断许书砚的回忆。 许书砚笑道:“你还真学数学了?” “你高三离开竞赛班,我也没有再搞oi。” 许书砚沉默。 他不喜欢,也不擅长应付这种缭绕多年的单相思,想挂电话。 像是料到他的想法,天天抢先说:“你别误会,我有对象了。” “没,”许书砚松口气,“是我多想了。” 天天顿了顿,说:“我想给你介绍他的学长,昨天刚从美国回来,后天走,今晚正好有空。” “今晚……”今晚那个同学会,许书砚并不十分想去,但也没有充分的理由不去。 “他对你,也很有兴趣。” “这样……” “他叫何之白。” 许书砚眼睛一亮,“好,我来。” * n市的财阀家族中,殷氏是明面上的财大气粗,林氏要看殷氏的脸色,亦步亦趋,被外界笑称仰人鼻息。而何氏,少有人知。 何氏目前在全球18个国家拥有29家顶级酒店及度假村,两座锦标赛高尔夫球场与70间零售商店,旨在倡导自然与奢华融合的生活方式。 国内的何氏酒店,只有两家。 媒体每次提起,都说何氏是低调捞钱的典范。 何氏老板有两子一女,长子何之淮老成持重,从顶级商学院毕业后已作为集团接班人,进入管理层担任要职。次女何之芙十八岁就与知名设计师联手,创立自己的高级珠宝品牌。 而被母亲带回国内从小严加看管的三子何之白,看起来颇为循规蹈矩——读书时连跳两级,考入t大计算机系,研究生就读斯坦福的金融数学。 不出意外,毕业后他将负责何氏部分海外业务,与兄长一起并肩作战。 不过做出这样的假设,多半都出了意外。 何之白研一时,与同样擅长计量分析的伙伴辗转澳门和蒙特卡洛,依靠堪比计算机芯片一样神准的算牌能力,在赌场大肆赢钱。结果project完不成,几次课堂quiz缺席,被教授约谈建议退学。 “那你……” “我当然不能退学,所以抱着教授大腿猛哭,装孙子求重修。” “那么容易放过你?” “你信不信,只要我赶上的,那些exam,presentation和final paper都是a+,当初我入学面试成绩就是第一,他也舍不得。而且我让他相信了,缺席绝非我的本意。” 何之白笑着看向手侧那杯鸡尾酒——酒单上找不到,是老板的特调——古典杯中盛有薄荷色液体,漂浮着一大块切面漂亮的冰,淡淡的椰子香,口感柔和。 他的笑容被酒吧暗黄色灯光衬得明亮,脸部轮廓鲜明。茶色头发质地蓬松,刘海富有层次感,柔软地搭在额前。穿白色连帽夹克,像个专唱抒情歌曲的慢摇歌手。 这间藏在喧闹街头的酒吧极难找到,门外行人百过不视。 入口两列对梯,挂着仿古手提灯笼,但没有招牌。只有一扇再普通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41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41 不过的木门,门框灰墙上还贴着对联,仿佛寻常百姓家,叫人难以察觉。 许书砚第一次来,服务生送了shot。他点了杯百香果莫吉托,低甜度的清淡。 穿过门廊进来,许书砚一眼看到坐在吧台前的何之白,正为一个年轻女人表演牌技。无非是让她选中一张牌,自己再从一堆牌中准确抽出的俗套把戏。 她却被逗得开怀,笑时双肩抖动,身后如瀑的长发似有光泽流淌。 何之白抬眼瞧见许书砚,朝他愉快地挥手。 年轻女人与他贴面吻,离开,走时目不转睛地盯着许书砚,差点撞到别人。 许书砚一坐下来,何之白就抱怨,“我费了半天力气,还不如你露个面。” 许书砚挑眉,“你不认识她?” 何之白凑近,坏笑,“专挑不认识的,刺激。” “那我坏你好事了?” “不不,你也是我的好事,优先级比她高。”何之白说着,招来调酒师,点了两杯鸡尾酒。 他与这家酒吧的老板是旧识,调酒师为他献上一杯特调。 随后饶有兴致地说起去赌场赢钱的经历。 许书砚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催化,只觉得与他初见,有种老友的熟稔。 能够略过寒暄,语气轻松,无所顾忌地谈笑。冥冥中,升起一种“就是他”的亲切。 许书砚挑人的直觉一向很准。 * “最多的时候,一晚上赢了120万美元。”回想那时的意气风发,何之白神采飞扬,“我们每周都有高强度的密集训练,把所有技术综合运用,胜率能提高4%。” “不过你知道,经常赢钱的人,赌场会留意。他们有先进的脸部识别设备,我们即使化妆易容,最终还是被他们列入‘拒绝往来用户’名单。”何之白耸耸肩。 许书砚手托下巴,“为什么去澳门和摩纳哥那么远,不是还有拉斯维加斯和大西洋城吗?” “那两个地方的赌场,以前被mit的人搞过,他们花重金引进了一套反算牌系统,早学聪明了。” “之后你没有再去?” “我不是恋战的人,玩兴一过,就不想玩了。”何之白喝一口酒,又说,“我明年毕业,眼下先收心,找个女人温柔乡里滚一圈。” 许书砚垂眸不语。 “昨天有学弟推荐你的比赛,我去看了。acm我也参加过……就当玩呗。”何之白的头歪靠着小臂,滑向许书砚,“但我不幸被你迷住,当时就决定,一定要认识你。” “那么多人……我做题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你比他们都好看啊!” “……” “有机会,我们一起做点有趣的事。” “你不去何氏做事?” “像我大哥那样?”何之白缩缩脖子,“我会窒息而死。” 十点半,驻唱登台。 穿高叉旗袍的歌者一口令人惊艳的烟嗓,她盘发,浓妆,雪白长腿。许书砚与何之白告别,走前看他站在舞台边,向歌手身侧的吉他手递了张纸条,忍不住笑了。 ☆、山雨欲来 许书砚离开的时候,北京下了场急雨。 最后也没见着天天,只在电话里简略地感谢。 天天倒是不好意思,这么久过去,他似乎还是那个羞赧的样子。说到将来会和男友去荷兰结婚,轻轻地笑了。 结婚,真是个遥远的词。 许书砚看着挡风玻璃上,不停摆动的雨刷出神。 耳畔雨烈如鼓挞。 * 距离下一场区域赛还有十天,chobits一行五人先回学校。 这次回去,几个人可算载誉而归。 一食堂门外的led大屏幕,全天滚动播出“热烈祝贺我校电子与信息工程学院xx级xxx、xx、xx与xx级xx同学,在xxxx比赛上荣获金奖”。 就连学院领导也让他们准备一个汇报讲话。 所有人都觉得,够了,拿到这种成绩心满意足。 倒是熊晓义一反常态地鼓动他们再接再厉,尽全力冲击一次第一。 许书砚知道,要是能进入明年的全球总决赛,对熊晓义将是莫大的功绩。 chobits内部也心照不宣。但该努力的肯定不能松懈,他们私下通过气,孙靖信心满满,孟想小心谨慎,苏糖照例不表态。许书砚想起何之白的话,说,就算是玩,也认真玩,竭尽所能地拼完剩下两场。 然而在出发的前一天,孟想半夜突发胆结石,进了医院。 发病那晚他恰好回寝室睡,是几个室友扛着背着,送去了市区的医院。 石头不大,但无法自行排出,医生打了止痛针,让他和父母商量是做手术还是保守治疗。 总之,比赛不能再参加。 许书砚嘱咐他注意身体,别担心比赛。 他很歉疚。 这或许就是某种征兆,chobits踏上新的征途后,并未像预想中那般顺利。 新的区域赛,他们还是二十多名,依旧是银奖。 基本无缘总决赛。 熊晓义破天荒地骂人。 * “这个样子!叫我回去怎么交代?!还当你们真有本事,那么快牛逼就吹破了。”熊晓义双手叉腰,在旅馆房间里走来走去,满脸愠怒,“孙靖我就不说了,纯粹是个混日子的,屁用没有!” “孟想那孙子临到头了胆结石,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最该批评的就是许书砚,你说你好端端的,玩什么acm?你玩得过人家吗?知道自己多少斤两?整天不务正业,浪费时间!瞎几把充大头!” 熊晓义涨红了脸,唾星四溅,连眼镜也歪了,额前的发丝乱晃。 许书砚知道,熊晓义先前做了保证,拍胸脯说要为学校带出第一支世界级队伍。 那些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 他无心与正在气头上,失去理智的人辩驳,便臊眉耷眼地听着,装可怜。 许书砚算大牛,chobits临场全靠他,但他无法保证每场比赛都是最佳状态。 熊晓义粗口一开,停不下来,几个人恨不得把耳朵封住。 还是苏糖先忍不住了,“别跟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我们拿什么奖,是靠自己,你无非投机失败,有什么损失?” 熊晓义愣了愣,凝住神情,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苏糖毫不露怯,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想发疯,回家发去,他们不欠你。” 许书砚和孙靖面面相觑,无不震惊。 苏糖平时闷不吭声,看着挺温顺,没想到脾气一上来,连老师都敢冒犯。 更叫人吃惊的是,熊晓义指着她哆嗦了一阵,沉下脸色,摔门而出。 孙靖和许书砚分在一间房。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42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42 夜里关了灯,两个人都睡不着。 孙靖扭头见许书砚还在看手机,便伸长脖子问:“你对苏糖了解吗?” 没等许书砚回答,他自顾自又说:“当了那么久的队友,她的事情我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记得最初聚餐时,她说自己有男朋友,但谁也没见过,她也从未提及。 除了上课偶尔遇到,关于她,没人知道更多,哪怕是朝夕相处的队友。 一旦默认了她封闭的个性,突然目睹她激烈的一面,两个男生不太适应。 孙靖睡意渐浓,嘟囔着“熊晓义不像吃素的啊,怎么对着她就没声了”慢慢没了动静。不一会儿,打起小呼噜。 许书砚与殷渔互道了晚安,望向头顶上方的黑暗,在心里回答孙靖, ——谁知道呢。 * 距离最后一场区域赛还有九天。 返校后,许书砚和孙靖去医院看望孟想,他的胆结石做了微创手术,母亲从老家匆匆赶来看他一眼,请了个陪护,又匆匆回去。 他们走进病房,看见孟想正在给自己削苹果。 “哎唷!我可怜的弟弟!”孙靖脸一皱,哀嚎一声。 孟想看到他,笑了。 许书砚笑不出来,心事重重地抽了张椅子坐下,“让你失望了,我们……” “没事,不就是去不了全球决赛嘛。”孟想的水果刀被孙靖抢去,就坐正了些,把背后的枕头挪了挪,“又不是拍励志偶像剧,已经走得够远了,真的,我很知足。” 许书砚一怔,“你知道了?” “苏糖昨天来看我。”孟想静了一会儿,“她哭了。” 孙靖惊得刀子差点划伤手。 他们昨晚九点才到达n市。没想到苏糖一回来就先看望孟想。 许书砚问:“她说什么了?” 孟想摇头,“她什么也没说。” 孙靖着急了,“她没说,你也没问?” 孟想为难地挠头,“她开口就说对不起,然后一直哭,这……你让我怎么问?” 孟想不善辞令,说不出动人的话,从头到尾只能一个劲地递纸巾。 许书砚有点明白苏糖为什么找他。 他憨直得像块石头,在这样的人面前流露软弱,有安全感。 “哦,我想起来了,她还说不想再继续。” * 熊晓义直到订火车票前才得知chobits不参加最后一场区域赛,当即大发雷霆,在办公室里骂人。 孙靖不敢进去,许书砚独自站他办公桌前挨着。 倒是没再爆粗口,不过也指桑骂槐地说他们狼心狗肺。 他骂了快一小时,口干舌燥,喝水的时候问:“你们都商量好了?” 许书砚说:“苏糖做的决定。” 熊晓义僵了僵,整张脸都垮下来,像个饱满的气球因为松开了口,瞬间塌缩变皱。 “出去。”他冷冷地说。 许书砚走出办公室的一刹,听到身后茶杯落地的碎裂声。 直觉告诉他,苏糖和熊晓义有蹊跷。 没等他细究,先来了件麻烦事。 十一月,学院轰轰烈烈地召开了为期一周的电子科技文化节。 院学生会的外联部居然拉到了殷氏作为赞助商。 就连殷渔也奇怪,向来高高在上的殷氏什么时候看上了,这种小打小闹的学生活动。 很快,殷渔从殷野那听到消息,学生会赞助是殷莲批的。 许书砚困惑,他葫芦里卖的到底什么药? * 文化节闭幕这天是周五,恰逢许书砚生日,他订了一家气氛浪漫的西餐厅。不过下午下了课,殷渔神神秘秘地把他拉到伶仃路。 伶仃路在n大西郊,毗邻两个大工地,四周荒烟蔓草,少有人来。 于是与工地隔开的那堵石墙成为涂鸦天地,长长的一道,绵延至桥洞,被人信手涂满。 和s大被列为旅游景点的著名桥洞不同,n大的西郊欠规划,搬来几年都没定下究竟是建行政楼、多媒体中心,还是新的学生宿舍。 桥洞长不及十米,殷渔一溜小跑上前,四下张望,然后朝许书砚挥手。 “快来!” 许书砚无奈地笑,加快了脚步。 刚走进桥洞,头上亮起织成网状的莹蓝色led星星灯,交替闪烁,营造昏昧空间中的梦幻感。 灯下的石壁上还有画。 简单的几个图案,太粗糙,边缘不齐。是一本书,一个……盒子?还有一颗红心。 许书砚指着中间的盒子,“这盒子装什么的?” “……墨。” “墨?”他凑近了打量,“墨水用盒子装?铁盒?那么大的……” 殷渔气急败坏地打断,“我没说那是装墨水的!那是研墨的,研墨!” “哦……砚台。”许书砚重新再看,笑了出来,“你们最近又接了什么关爱留守儿童的活动?这画很童趣嘛。” 殷渔:“……” 许书砚转头看他一脸黑线,“莫非你画的?” 殷渔作势要走,被许书砚眼疾手快地捞回来,一把拢在怀里,“好啦,这么禁不起逗。” “画得不好……嗯,生日快乐。” “没关系,我记住了。”许书砚拉开殷渔连帽外套的拉链,低头吻向他温暖光滑的脖颈。念一个字,啄吻一次,“书,砚,love。” “我也爱你呀。”许书砚喃喃,轻咬殷渔微张的唇瓣。 这辈子做过很多违心事,也曾巧言令色,也曾暗室欺心,许书砚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只要能达到目的,漂亮话张口就来。 反正很久之后,大部分的事情他都不会记得。 会忘记当时的天气,桥洞的形状,迷幻的光线和眼前人局促的表情。却唯独忘不掉这几个简单到只剩基本线条的图形。 说真的,如果这也称得上“画”。让学前班老师打分,会被判不及格吧。 这么笨拙的,小心翼翼又大费周章的,只想让你看见。 而他不仅看见殷渔的,还看见自己的。 心上无声地塌下一块,没留意,冒了句真话。 许书砚把脸埋向殷渔层叠的领口深处时,很希望就此溺毙在他身.体的气味中,时间停在这一刻,他心软的间隙也能无限延长。 但很可惜,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是辅导员,通知他参加晚上8点在小礼堂举行的文化节闭幕式暨颁奖典礼。 颁奖?我还有奖? 他纳闷。 推脱不掉,只好答应,遗憾地取消订好的晚餐。 * 到了礼堂,许书砚才知道,他和chobits的其他几个人都获得了殷氏首次在电信学院设立的“优才奖学金”,旨在为殷氏的发展扩充后备力量。 既然是第一届,颁奖仪式便格外隆重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43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43 。 许书砚拿到的是一等,他站在台上,看着殷莲款款走来。 这是第二次见他,和上一次的孤冷截然不同,他穿一身优雅的白色西装,梳着成熟的背头,笑得一脸成功人士。 许书砚只求赶快结束。 “见你一面真难啊。”殷莲把大信封交给许书砚,低语。 “你想怎么样?” “来天台找我。” 颁奖一结束,殷莲就走出礼堂。 他也没说去哪里的天台,许书砚来不及回去找殷渔,只能跟着他。 十一月的n市夜晚十度上下,殷莲双手揣兜,走得信步闲庭,像是笃定许书砚会跟着。走过图书馆,他径直步入综合楼。 综合楼的保安看他一眼,没说什么。许书砚暗暗吃了一惊,这是栋行政楼,仿苏式建筑,有宽缓的回廊,四层高。他跟上去,保安同样放过了。 一路没碰到人,沿旋转楼梯拾级而上,两个人的脚步声错落。 殷莲停下来,笑盈盈地看着许书砚,“你真以为殷氏在这学校就只有一个奖学金?那我还真不容易进这栋楼了。”他说着,皮鞋用力蹬两下,笑出了声。 天台风大,许书砚一出来,下意识掖紧了领口。 殷莲嘴里叼着烟,掏出翻盖打火机,做了一串潇洒的甩盖点火动作,身.体重又舒展开。 “你一开始就选错人了。”殷莲猛吸几口,烟灰随着他手指的动作散在风中,“想搞我们家,来找我啊。还是说,你在玩养成游戏?” 许书砚看他一眼,不说话。 殷莲笑了,“我们虽然只见过几次……几次来着?哦,两次,但你在做什么,我很清楚。殷野老了,他的地位还很边缘,你跟着他混,捞不到好处。而且,殷家今时不同往日,堡垒没有过去那么坚固了,有很多漏洞可以攻击。”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你也姓殷。” “姓什么,又不是我自己选的。要是能选,鬼才姓殷。”大半支烟抽完,许书砚始终不发话,殷莲不耐烦的脸上突然闪过意味深长的神色,“总不会,你真的喜欢殷渔?” 他上前一步,逼近许书砚,“我很理解你对他只是生理需要,劝你最好点到为止。有良心的坏人注定是个悲剧,你还是纯粹一点好。” 许书砚心里烦躁,后退一步,“别说的你什么都懂。” “我比你长好几岁,你这样的人,我又不是没见过。不就有点自视甚高的破坏力吗?有本事变核弹啊!” 许书砚懒得和他争,一头跑回楼道。 身后殷莲嚣张的笑声传来,“想通了一定要来找我!” 下楼途中,许书砚手心不停冒汗。 那句“有良心的坏人注定是个悲剧”不啻于一记当头棒喝。 他竟然觉得殷莲说的有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缓过来啦,继续保持一周五更,不会再请假,一口气到完结。今天的算加更~~ ☆、爆炸 春节殷渔照例和许书砚一起过。 他暑假又去了几次许家,许岩和赵小颖已经不会大惊小怪了。不过赵小颖好奇,许书砚怎么老把他往家里带。 许书砚小声说:“他家是乡下的,回去一趟不容易。” “哦。”赵小颖点头,随即又纳闷,看殷渔这皮相……乡村生活这么好了? 初三这天n市有上坟烧纸的习俗。 许书砚把炭盆搬到路口,翻出许书韬的旧课本,全部码好了装袋子里,让殷渔一并抱下去。 烧纸的过程漫长,透过跳动的火光,殷渔见他神情凝重,便欲言又止。 没办法用炭盆烧掉的,比如许书韬的衣物和用过的书包,都被许书砚拿去焚化炉烧了。 他像在进行某种告别仪式。 那么严肃,坚决的样子,殷渔有点怕。 夜里关了灯,他们来了两次。 看不见对方的脸,只听见粗重的喘.气声在黑暗中此起彼伏。 殷渔觉得许书砚和过去都不太一样,过去他总是很温柔,会根据对方的感受调整状态。但是这一晚,他只有索取。 无穷无尽的索取。 许书砚的汗水随动作甩在殷渔脸上,又滚落,像泪珠。 汹涌的快.感没顶而来,殷渔无法考虑太多,大脑陷入短暂的空白。 以至于,他们结束后一段时间,他只能虚弱地倚在许书砚身侧,上.身发冷,腹.中却似有三昧真火,烧得两.腿颤栗连连。 “你……你这回,真的……”连话也捋不顺。 许书砚翻身揽住他,“快睡吧。” 殷渔叹一口气,顺势往他怀里钻了钻。 “小渔。” “嗯……”殷渔阖了眼,半睡半醒,含糊应声。 “你将来肯定会怪我,既然不负责任,为什么还要招惹你。我也仔细想过,问过自己。” 殷渔没有说话,他已经坠入梦境。 许书砚低头亲吻他汗湿的额发,“因为不管遇见你多少次,我都会追你,我逃不掉的。” “我逃不掉,但你可以。” * 返校的前一天,许书砚陪殷渔出门买衣服去了,手机放在家里充电。 回家后才看到,孟想打了十四个电话。 拨过去,听见他少有的惊叫:“快快快快快看学校论坛!” “怎么了?”许书砚不慌不忙地打开电脑。 “全是你和你表……不,你和殷渔的照片!连学校贴吧也有!简直炸锅了!” 许书砚心一沉,动作麻利起来。 按理说,普通的出柜不会引起那么大动静,除非是——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n大深柜今日曝光!” ——“男男激.情照外露,总有你要的那张” 耸动的标题下,是大量配以文字的照片。 文字内容大概讲述了n大一对平日以表兄弟相称的同性恋人,喜欢趁夜色掩映,在校园内大行苟.且之事,败坏校风校德,欢迎大家围观批评。 没有特别指出学院和年级,但从“近期大出风头”,“拿了奖牌若干”和“经常出入计算机实验中心”等提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说的是许书砚。 照片上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两具交缠肉.身,美其名曰“为保护当事人隐私”。 但许书砚认出,只有画面昏暗,拍得不清不楚的那部分是他和殷渔,其余光照佳、位置好,正面大敞的是别人。 可能是从网上搜来的g.v截图,找个发型身材差不多的,反正五官马赛克了,看着都一样。 许书砚不怕别人泼脏水。 但问题是,他们确实有过那样轻狂销.魂的夜晚。 帖子着重描述了他,却只对殷渔一笔带过。 发帖时间是今早,一个白天过去,已经迅速发酵了十几页回帖。大家或啧啧称奇,或感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44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44 叹世风日下,直到突然有人问一句“是他们电子信工的吗?” 这是许书砚的人生中,第一次有种寒意渗进骨缝的惊惧。他交握的双手甚至开始发抖。 如果猜到是他,火舌顷刻就会撩向殷渔。 怎么办? 他必须马上做决定。 许书砚知道照片是苏糖拍的,但他没证据证明是她发的帖。 事实上他想不通,她竟然有那么大的怨怒,要添油加醋地陷害他。当然也可能,这不是她做的。 当务之急是找网站处理,投诉不了,就给钱删.帖。 许书砚向殷野求助,殷野一言不发,听他说完就挂了电话。殷野从不向小辈摆脸色,但他永远站在殷渔那边,许书砚知道,他对自己不满意。 凌晨再看,两边的帖子果然都没了。 失眠至将近清晨四点,许书砚才勉强睡着。 然而好景不长,第二天下午,长帖卷土重来,匿名发帖人还大字加粗地强调“人在做,天在看,有本事删,就有本事站出来承认!” 心脏有瞬间的骤停。他只犹豫了一秒,给殷野发了条短信: ——你带他走吧。 屏幕还未彻底变暗,收到回复: ——已经在办。 * 窗外的天空云海涌动。 春寒料峭,雨线连绵,淅淅沥沥扫落耳畔。 湿冷寒气从窗缝涌入,室内外同温,仿佛连血液都冻住。 殷渔和许书砚的争吵也从夜晚,持续到白天。两个人都筋疲力尽,谁也无法说服对方。 “我说过,你要是逼我走,除非让我死。”殷渔不和许书砚讲道理,来去只有这一句。 他一双眼睛兔子似的红,瞪着许书砚,嗓音沙哑。 许书砚疲惫,坐在电脑前,用手撑头。 他入侵了学校论坛的服务器,定位了发帖人的ip地址和物理地址,确定了对方用于发帖的电脑就在n大。然后攻击学校网络中心的防火墙,在mac地址表中定位到具体终端。 虽说mac地址可以更改,但许书砚还是被最终查到的位置吓了一跳。 那台电脑就在殷渔的宿舍。 “你哪个室友知道我们的关系?” “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冷冰冰的语气和我……” “就是那个0吗?我以前见过的那个?” 许书砚见过喻明朗几次,没打过交道,知道殷渔和他关系不错。 “他有名字!他叫喻明朗!”殷渔激动地站起来,愤怒大喊,“我是告诉他了,但他从没说出去!” “从没说出去?”许书砚眼里闪过一丝嘲讽,用中指关节敲了敲笔记本屏幕,“数据才不会说谎,你被他骗了。” 殷渔瞬间哑火,视线在许书砚和笔记本之间来回移动。 但他仍然不愿相信,连连摇头,“不可能的……他肯定不会说……” 毫无底气的声音,更像是徒劳的抗拒。 “你请个长假,不,去办休学。休息几天,跟殷野……” “我他妈说了!不!走!”殷渔一步跳到床上,居高临下地用手指着许书砚咆哮。一夜没睡,此刻他双眼腥红,像头发狂的狮子。 许书砚看着他,一下忘了要说的话。 他内心很受震动。 但他同时也很清楚,敌暗我明,这把火继续烧,很快会牵连到殷渔,到时必然扯出殷家那点陈年往事。他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的意图,要是有心闹大,那殷渔真是再也别想回去了。 毕竟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那时他大可再去投奔殷莲,可他不想见到殷渔是这样的下场…… 不不不,别这么冠冕堂皇,你哪有那么伟大。许书砚在心里唾骂自己,你不过是感情动摇,发现一手栽培的幼苗与预期品相不符,想放弃了。你不过是听从殷莲的蛊惑,想扔掉良心。 你有个自私的母亲和不负责任的父亲,天性继承了他们的洒脱。 还对亲手抚养的弟弟抱以不.伦之心。 现在又背信弃义,玩弄别人的感情。 下地狱吧。 这样想着,他定了定神,撑住椅背缓缓站起来。 殷渔吼一嗓子,有点累,有了服软的意思。他摸索着跳下.床,小声说:“其实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实在不行,我们就离开,去别的地方,一样可以好好过。” “别傻了。”许书砚看来的目光极冷,冰锋一样锐利,“真以为自己那么重要,无可代替吗?” 殷渔愕然看着他,像是没听懂。 “说真的,我也舍不得,毕竟你床.上表现那么好。”许书砚脱.掉毛衣。 ——神明啊,如果你真的存在。 “这确实是由衷的夸奖,我们互相满足,各取所需,都很快乐不是吗?”然后是t恤。 ——如果你能听见我的声音,我虔诚向你祈祷, “但你太天真,太啰嗦,太麻烦了,所以我很快找到更有趣的。”他说着,转过身,露出伤痕累累的后.背。 ——请让我在这世上的每一天噩梦缠身,不得安宁。 重叠的深浅伤口叫人触目惊心。 一个个圆形的烟头烫伤是旧的,颜色偏浅。皮带抽打的青紫淤痕半新半旧,能看出清晰印迹。而那最新鲜的,是两道刀锋划过的口子,还泛着鲜艳的红。 殷渔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极力忍泪,双手哆嗦着,捂住了嘴。 许书砚转回来,逼视他,“从一开始,我对你,就只有生理需要。” ——请用他的名字下咒,让我受万蚁噬心之苦。 “而你对我,一无所知。” 殷渔抓起地毯上的外套,夺门而出。 随着一声关门巨响,许书砚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 他失神地看向窗外,心中默念: ——死后做孤魂野鬼,夜夜游荡,永无太平。 作者有话要说:  he,信我(比个诚挚的心) ☆、半支烟 持续发酵的长帖事件恶果昭彰。 有人猜出当事人是许书砚,好事者们迅速激活对这个沉闷惯了的学霸一星半点的回忆。 想起从没见过他和女生讲话,想起他总是独来独往,想起偶尔在学校见到,身边跟着的似乎都是同一个人。 他们抓破了头皮,拼命追问那是谁。 聊到照片上那些狎.亵的姿.势,纷纷掩口窃笑。 “要不然,你还是别去上课了。”孟想在电话里劝许书砚。 许书砚看了眼下午的课表,数字逻辑电路,必须得去。他用脸颊和肩膀夹着手机,手上整理要带的书,笑了一下,“我又不怕。” 可他走进阶梯教室,齐刷刷的目光还是一堵墙似地压了下来。 距离上课还差几分钟,身边不时爆发小规模的声浪,笑声由点及面扩散开。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45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45 或许和他无关,但怎么听都很刺耳。 孟想在前排站起来,绕过一排人头,想坐到许书砚身旁的空位。没办法扭转别人,至少可以表明自己的立场。 不过他看过去的时候,被许书砚用眼神制止了。 他轻轻摇头。 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孙靖发来的短信: ——兄弟挺你!这都什么年代了,就不能尊重一下个人选择吗!不过那些照片也太哈哈哈哈哈哈…… 许书砚无奈地霎了霎眼,收起手机。 * 下课后他去殷渔宿舍找喻明朗。 殷渔不在,而喻明朗只在开学的前两天来过,之后一直没出现。 和许书砚说话的是其中一个室友,他神态淡定,估计消息还没传来。 许书砚问喻明朗的铺位是哪张。男生抬手一指,然后伸了个懒腰,爬到上铺,钻进被窝。 那张下铺被子折叠好,床面干净整洁,几双球鞋归拢了整齐收在床下。确实是几天没人住的样子。 床位正对的桌子上,一台笔记本电脑开着。上方的搁板贴有喻明朗和其他人的合照。 “同学,你还有事吗?我想睡会儿。”男生打着哈欠探出头,“走时带上门。” 许书砚说着“打扰了”离开。 傍晚时分,雨停了,沆瀣水汽扑面。 湿漉漉的地面,往来行人纷杂的脚步带起泥点溅在裤腿上,像一串省略号,很快被渐暗的天色从视野中抹去。 许书砚吃了碗面大步往回赶。 先前从喻明朗宿舍出来后,他给苏糖打去七、八个电话,无一不被拒接。 这让他更确定了,这件事情和苏糖的关系。 他想让孟想出面,找她出来。 但她多半不会出来,毕竟正是敏感时期,她又不傻。 也不知道殷野给殷渔的出国手续办得如何。 教师宿舍楼前的矮墙上爬满了蔷薇花,眼下花期未至,碧绿的叶片被雨水洗过,莹润可爱。许书砚走过矮墙的拐角,一抬头,愣了。 殷渔环抱双腿,蹲坐在楼道上,像在等他回来。 想走已经来不及了,他也看到了自己。 许书砚一颗心沉了沉,板起面孔,从他身边擦过。 “书砚。” 许书砚呼吸一窒,抓稳了扶手。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想起来,喻明朗他去年就和熊晓义有来往。”殷渔的声音细弱。 许书砚没转头,冷着声音问:“来往?” “熊晓义结婚了,但和妻子分居多年。他是个1,有时也做0。” 他竟然! 许书砚大吃一惊,心中滚过一道惊雷。但他没表现出来,“嗯”一声继续上楼。 殷渔也跟着上来。 “你别上来了,回去吧。”许书砚转身,但没看他。 “我说过……” “现在说话的人是我。”许书砚生硬地打断他,“你走吧。” “你这个人,原来还好好的,怎么说变就变了?”殷渔终于憋不住爆发,拔高了嗓门,“好,我听你说,但你敢不敢看着我?” 熄灭的声控灯被殷渔叫亮,光线倾涌。 许书砚抬头,看着眼前人双眼红肿,脸颊凹陷,头发和精神同时失去水分营养,又干枯又憔悴,仿佛看着一个噩梦。 不该是这样的。 即便是分手,告别,许书砚也希望他明亮、饱满、喜气洋洋,才能了无牵挂地阖了眼把他推开,独自走向心底那片黑臭的泥沼。 只不过当下发生的事,不允许他再拖沓。 许书砚看着他,眼眸深不见底,“走,快点走。不要再来找我。” 殷渔的眼瞳有一瞬的放大。 平淡语气利刃一般贯穿了他的心脏。 * 许书砚回屋翻出行李箱,简单收了几件换洗衣物,又带了几本书,把笔记本电脑往包里一塞,拿了把伞,急匆匆地往外走。 下楼时探头一看,见殷渔还坐在楼道上,大有不等到他就不离开的架势。 幽暗光线中他身影凋零,像一株失水的植物。 偶尔有人从旁经过,双手拍亮声控灯,他就往里挪挪,蹭着墙皮。 许书砚停了半分钟,握住伞柄的手指慢慢收紧,拖着迟滞的步伐转身回去。 一进屋,他洗衣服,擦地板,给阳台上的植物浇水,把数电作业写完,还顺便写了下一次的实验预习报告。 凌晨一点许书砚下楼去看,殷渔还坐那抽烟。 他再回去,把床单被罩洗了,再擦一遍地板,连同柜子和桌椅。 快四点的时候,殷渔不在了。 他坐过的地方掉了十几个烟蒂,还有支只抽了一半的,烟头火星未灭。 梯级早已变冷,许书砚坐下,捡起那支还剩一半的认真盯着。 外面天寒地冻,远处还起了雾,影影绰绰地看不真切。许书砚闭上眼睛,想象殷渔从傍晚枯坐到深夜的模样,把烟放在嘴里。 一个深呼吸后,辛辣的气味灌满胸腔,他咳了两声,只感到阵阵晕眩。 随后掐灭烟,放进衣兜。 早晨八点,许书砚提着行李箱在后街一家旅馆找了间房,预备入住一周。 * 贴吧和论坛的帖子因“画面不雅,给学校造成恶劣影响”被举报删除。 但转帖和备份无处不在,哪里都有人在求高清无.码。甚至不少被做成表情包,在群里随处可见。 许书砚被通知下午两点去学院谈话。 上午他又去了一遍喻明朗寝室。 之前他就觉得不对劲,为什么一个两天没回去的人,要开着电脑? 喻明朗的电脑没有设置开机密码,宽带账号又被他随手记在便签条上,是个人就能登录。许书砚在心里轻轻啧一声,怎么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他查了一下,很快找出这台机器被人远程操作的痕迹。 他试着登录喻明朗的q.q,发现和宽带账号的密码竟然是同一个…… 于是轻而易举的,在聊天记录中得知,熊晓义曾经帮他远程安装某款软件。 啊。 那个老贱人。 许书砚双手搓.揉头发,有种豁然开朗的释然。 * 给孟想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在上课。 课间他跑出来,在女生宿舍楼前的路灯下,看见靠着灯柱,闭眼抽烟的许书砚。 “您这是……”拍专辑封面呐? “头晕。”许书砚灭了烟,扔进垃圾桶,“帮我把苏糖叫下来,叫不下来就在这等。” 果然,苏糖也不接孟想的电话。 两个人躲进一旁的雨棚下避风,盯着进出宿舍的女生们。 “你怎么抽上了,真不好。”孟想瞄一眼,多嘴道。 许书砚眯眼笑了笑,蓝色烟气从鼻子喷出。 他拉长的眼尾下弯,坠满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46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46 沉甸甸的什么,不是轻松的表情。 孟想轻叹,没再说话。 许书砚突然想到什么,偏头问:“我记得有一次你说,几年前有个跟熊晓义做毕设的本科生事情闹得很大,最后还放弃学位了。什么事?” 孟想没想到他还记得,瞟了瞟周围,低咳两声:“听说他经常叫那个师兄去家里,师兄的状况越来越差。他们玩的很刺激……像窒息什么的……” “熊晓义这样也没事?!”许书砚震惊。 “师兄不愿出面指认,那有什么办法?” “连学位都拿不到,还不指认?!” “你小点声……小点声。”孟想心虚地到处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才继续说,“我们猜,他们可能达成了什么一致,肯定是有条件,谈妥了呗。哎,捕风捉影的,也没个真凭实据。” 正说着,穿一身黑色运动服的苏糖背着双肩包,捧着水壶匆匆走来。 许书砚看到,立即大步跑出去,二话不说拎小鸡一样提起她一条胳膊往外走。 孟想紧紧跟在后面。 苏糖不虞有此,刚想反抗,抬头见是许书砚,顿时没了动静。 她一路沉默,任许书砚拽到僻静的西郊。 被松开的时候,她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平静地说:“你放过我吧,我下学期终于能走了。” “不用再拍那些恶心的照片了。” * 学院的交换生项目五月才开始申请,但苏糖已经提前拿到名额。 许书砚抱臂冷笑,“因为你当了熊晓义的狗吗?” 苏糖看他一眼,不屑地翻翻眼睛。 孟想见状劝她:“不管怎么说,这事许书砚都没错。你这样帮熊晓义,是助纣为虐。” “他要是真没错,回家搞啊!自己不小心,活该被我拍到!”苏糖抬脸冲他大吼,“都是一帮变.态!” 就在许书砚的怒火快冲出天灵盖时,被苏糖的下一句生生噎了回去。 “生下来就是他的小孩,我有的选吗?!” 苏糖读高中那年父母分居,她改了姓氏,随母亲。 熊晓义对此没有异议。 印象中他们没有吵架,很平静地解决了这件事。 反正熊晓义对她,从小就不亲。 苏糖一直性格孤僻,所有力气都用来读书。倒是继承了父亲的天赋,理科学起来驾轻就熟。把书柜上熊晓义留下的那些挨本看过去,懂不懂都先过过眼,反正生活也没有别的乐趣。 于是中学时自学了编程。 不过高考发挥失误,志愿还填高了,要不是熊晓义愿捞她一把,苏糖恐怕得复读。 在父母还没分开的时候,苏糖就发现,熊晓义很喜欢和年轻男生亲近。进n大后,他更是开门见山地扔了几张照片,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太喜欢你。但你如果帮你,我也会帮你。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那几张照片上的人,是苏糖认识的一个学长,过去常来家里玩,可惜车祸去世了。 “按他的样子找,差不多的就行。你忍两年,大三就走。很划算。” * 孟想像是听到了什么魔幻传奇故事,张口结舌,半天没反应。 许书砚不为所动,问道:“你知道那些照片,很多都不是我。” “别人觉得是就够了。他对你的不听话,很不开心。” “喻明朗也是你找的?” “对,我还拿到他的邮箱。” “你除了拍我,还拍谁?” “很多,有时我还会去理工大和体院逛逛。” 孟想对她的理直气壮忍无可忍,“你才是变.态。” “我只是拍照,记下对方的年级和学院,剩下的消息都是他自己打探的。”苏糖嘴角挤出一个嘲讽的笑,“许书砚,你下午还要去学生工作办公室训话吧?还来得及吗?” 许书砚上前狠狠揪住她的衣领,低头说:“你害我不要紧,但你这样,会害了喻明朗。你对你爸的了解可能还不够,你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吗?” 苏糖斜睨他,“反正你们都活该,做出什么都是自找的。” 孟想看一眼手机,一点半了,赶紧提醒许书砚。 许书砚这才松开手,目光冷冽。 事已至此,他不愿再和苏糖做无谓的争吵。 离开的时候,苏糖在身后叫住他:“我一直以为我们能做很好的队友,我中学就知道acm这个比赛了,对你也很佩服。只是没想到你是……你居然是个……” 许书砚懒得再听。 * 两天后,学院贴出公告,许书砚严重影响学校声誉,做出违反校纪校风的行为,但鉴于认错态度良好,对他做出留校察看处分。 他要在三天内,交一份认识深刻的检讨书。 殷渔飞走的那天,他正坐在旅馆写检讨书。 面前的手机里,有条殷渔登机前发来的短信: 骗子。 手肘边是一个方形小盒,是殷野寄来的,装着当初许书砚送给殷渔的珠串。 许书砚用力扯断珠串,珠子哗啦啦掉了一地。 他拾起心脏上雕了根鱼骨的那颗,从行李箱翻出一小卷鱼线。剪下一段,把鱼线串过珠子,他系在脖子上,打了个死结。 然后抓抓头发,下笔写道: ——由于我在饮料(芬达)里下了药,对方一无所知,无辜受害。对此,我很后悔。是我一时的冲动和头脑发热,导致了这个错误。我诚心接受学校给出的处罚,并保证,下不为例。 ☆、报复(上) 大三一整年,许书砚除了偶尔和孟想吃饭喝酒,其余时候都形单影只。 照片的影响淡去,“n大名给”的称号留了下来。也没什么,无非原先示好的女生们统统不见了,收到不少乱七八糟的约.炮邮件,害他不得不换个邮箱。 其实许书砚连孟想都不愿再多来往,怕他被闲言碎语缠上,毕竟他还有正常的社交,不像自己过惯了清静日子。 他知道孟想过去一心扑在acm比赛上,忽视了女朋友,两人感情出现了危机,更需要花时间弥补。 孟想对此无异议,“行,我不来烦你,但你每天晚上九点要到q上敲我。不然我就报警。” 许书砚讪笑,“是不是太夸张了……” 孟想大怒,“喂!你喷血的时候,有想过我会不会觉得夸张吗?” 许书砚忙不迭讨饶。 * 当初许书砚交了检讨书后,到处打听喻明朗的消息。他失踪了。 家里人从老家赶过来,报了警。 一周后,有个拾荒者在郊外的桥洞下找到他。据说他当时衣不蔽体,奄奄一息。 听去看望的人说,喻明朗在医院醒来后,回忆自己落入某个传销组织,遭到非人虐待。可是警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47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47 察找遍n市,没有发现所谓的传销组织,再去问他,他又说不记得了。 许书砚推断,他多半在包庇熊晓义。 不知道熊晓义到底灌了什么迷汤,喻明朗就是一口咬定不记得了,谁都没辙。 许书砚也去了医院,在病房外面看一眼原本结实强壮的喻明朗,眼眶深凹,整个人瘦脱了形,如遭雷殛。 听说他遭到暴力殴打和禁水禁食的非人虐待。 许书砚陷入深深的自责,要是早点揪住苏糖问个清楚就好了。 要是平日再多注意熊晓义的言行举止,及早探到蛛丝马迹就好了。 虽然在殷渔面前,总一副轻视喻明朗的样子,但许书砚并不讨厌他。 相反,还有点感激。 他是殷渔在学校里唯一交心的朋友。过去冷落殷渔的时候,多亏有他的陪伴。硬要说看不顺眼的,无非就是他说话时喜欢动手动脚,太过亲昵,但这都是不足挂齿的小事。 无论如何,许书砚也不愿喻明朗受到这种伤害。 想起之前还口不择言地对殷渔说,他被喻明朗骗了,更是不好受。 好像辜负了殷渔的期待啊。 连他唯一的朋友都没法照顾好。 幸好他离开了。 一连几天,许书砚神情恍惚。 孟想和他吃饭的时候察觉出不对劲,一个劲地问他哪里不舒服。许书砚茫然地摇头。 饭后孟想找了个借书的理由,送许书砚回去。确认他到达,还反过来安慰自己“别担心”才稍微松口气。 孟想走时想起借书,心念一转,许书砚买了不少英文原版书,都是好东西,要不就真的借两本看看? 谁知道再转回去,目睹了许书砚左上臂的肱动脉被划伤往外喷血的壮景。 伤口似乎不浅,鲜红血液间歇性喷射,像是踩着节奏的鼓点。 许书砚坐在椅子上,愣愣地扭头,看着吓白脸的孟想大喊“我.操.你个大傻……”冲了过来。 地板上很快积出一汪液体,仿佛月光下的湖面。 而那把银色的水果刀,是泊在湖心的船。 许书砚感到热量正从身体快速流失,自己像个被扎破的轮胎,勉强挂在椅背上。歪倒掉下之前,被孟想扶住。 直到这个时候,许书砚才对眼下的状况有了反应,咬牙“嘶嘶”地吸气,痛苦地拧紧双眉。 大脑像锈掉的齿轮,艰难地咬合。 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孟想老道地扯来一条毛巾缠住上臂,用一根筷子绞紧固定。然后腾出一只手,哆嗦着掏出电话拨打120。 “是……是刀不小心滑下去了。”许书砚虚弱地开口。 孟想拿眼凶狠地剜他,把刚才掐断的话补上,“……逼啊!不小心划那么准!” 血还真的不喷了,伤处涨得难受。 孟想以五秒一次的频率看时间。 “真的是不小心。”许书砚呼吸稍缓,费劲挤出一个笑容,“我要是存心想死,怎么会挑你来的时候。” “对啊!所以你专挑我走的时候,但是没想到,我他妈居然又回来啦!”孟想急出一头汗,恶狠狠地骂他,“下次等我走远一点好吗?啊呸呸呸!你要是还敢有下次!我——” “不不……不敢,不敢。”许书砚全身都冷,颤颤地闭上眼。 他发誓,真的没想死,只不过发了会儿呆。 或者像以往那样,划到疼就行了。 可这回他没感到疼,便不小心下了重手。 * 在医院急诊室许书砚脱了上衣,周围几个人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 明明双肩以上还是白皙如玉的皮肤,往下斑斑驳驳的根本没眼看。 为他处理伤口的医生一言不发。 多亏先前孟想及时止血,许书砚只是感到晕眩,没力气。输液的时候,医生脸色严肃地说:“我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 许书砚连抬眼皮都累,轻轻点头,“谢谢。” 孟想交了钱回来,见他闭着眼睛似乎在睡觉,便坐下低头玩手机。 “谢谢啊。” 孟想撩他一眼,重重地叹气,“你说你何必……不怕再也见不到他吗?” “我还能再见到他吗?”许书砚后仰望着天花板,空出的另一只手抓起胸前的珠子,放在唇边轻吻,“不过那姓熊的王八蛋还好端端的,哪轮得到我死。” “你有行动?” “哼。”许书砚不屑。 * 许书砚的留校察看期是一年。 依旧在教师宿舍住着,身为房东的老教授不过问他的流言,收租之余,逢年过节不忘相互短信问候。 礼貌,适度冷漠,现代人的生活守则。 苏糖出国前告诉他,除了那家软件外包公司,熊晓义还有另一家与其他人合开的公司。当然,他从不直接出面,只担任董事,具体的公司运营由别人打理。 那是一家通信公司,主营业务是开发电信管理软件,为企业级客户提供信息安全和增值业务平台的解决方案与技术服务。 据说他们的风险评估产品在市场口碑良好,所推出的一系列企业安全计划,完全走自主创新路线,并没有像其它公司那样引进国外产品作底层平台。 去年融资成功,最近正在全力冲刺ipo。 上课之外的大部分时间,许书砚都在观察熊晓义。 包括搞清楚他的出行时间,具体住址和其他生活习惯。 还了解到,当他的研究生,入学第一天会被带到那家公司参观,要求每周至少过去实习五天,尽早培养自身的职业素质。当然,实习工资是有的,每月的最后一个周五,所有人依次去熊晓义办公室做总结报告,必须在纸上条清缕析地分析当月得失。 既然有失,那必定得扣钱,但扣多少他说了算。 学生写完了装在信封里交给熊晓义,他再把扣剩下的那一丁点发下去,和蔼地说:“写下来才是踏实做学问,能自己认识到错误是好事,争取下次改进。” 曾经有人愤懑地去网上发泄,被他查出来,叫到办公室。熊晓义扔出那人写的报告,皮笑肉不笑地说:“自己看看,是不是我编的?白纸黑字,有什么话说?” 他做事,永远比别人早一步。 老狐狸。 熊晓义独居,住在北区离n大不远的公寓。平时上下班,开一辆二十来万的代步车。从没见他带什么人回去,许书砚想,可能经过孟想所说的学长那件事后,他就更谨慎了。 但谨慎归谨慎,他不会亏待自己。 果然,许书砚在熊晓义公寓外的咖啡馆蹲守一周,终于在周四晚上八点多,看见他换了辆红色奔驰出来。 cls猎装版,豪华旅行车,还是外地车牌。 许书砚拦了辆出租车,紧紧跟在后面。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48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48 熊晓义中途停在某个公交站附近,一个斜挎单肩包的男生坐上副驾驶位。 他的脸在夜色中一闪而过,许书砚猜他大概大一?高三?绝不会超过20岁。一米七多的身高,很结实的样子。 不过后来,许书砚看着他们开出郊外收费站,就没有再跟了。 * 许书砚想过利用熊晓义手机内置驱动软件的漏洞,安装恶意应用程序,控制他的手机数据和硬件,镜头和麦克风。不过那样容易被发觉,毕竟熊晓义专业技术远比人品可靠。 于是他在一个小众技术论坛买来微型窃.听器。几厘米见方的黑色小盒,插入手机卡后,黏贴在跟踪的车辆底部。拨打手机卡的号码,窃.听器自动接通,进入接听状态。 一百公里内,声音都很清晰。 而且黑色小盒自带电源插板,随时充电随时窃.听,没有断电顾虑,还能防水。 从手机传出一声高过一声的淫.言浪.语也挑逗着许书砚的神经,他还留着那件殷渔穿过的酒红色t恤,从衣柜底层翻出来,盖在脸上。早已洗去但永远留在他脑海里的气味混入鼻息,床垫开始晃动,在手上的动作加快前,他感叹,现代科技真昌明啊。 陆续听了快一个月,掌握了熊晓义除了把人带出去,还会偶尔带进高级酒店和仓库。 仓库在通信公司的负二层地下室,去的次数最少,但每次去都有三、四个人,还准备了各种道具。如孟想所言,熊晓义确实喜欢玩刺激。 除了这些,许书砚还意外获知,熊晓义的软件外包公司是这家通信公司的第三大客户,收入占其同期60%以上,已涉嫌利益输送。 许书砚愉悦地在电脑上整理录音文件。他很久没这么心情舒畅了,连嘴里叼的烟都忘了抽,嘴角笑出弧度。 祝你们ipo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ipo就指公司上市 ☆、报复(下) 想要指证利益输送,向证监会举报,光靠录音不够,必须拿到实实在在的证据。 许书砚试过入侵那家公司,无奈对方专业做信息安全,要想突破,怕是得大费周章。 于是他换了个办法。 他买来十几个u盘,一面贴上性感美女图,一面贴上诸如“xx床.照外流”这样耸动的字眼,扔在那家公司门外、写字楼停车场和电梯轿厢内。其中xx是公司某高层的名字。 当然没有床.照,有的只是几张自然风景图,却都被注入了特殊定制的木马程序,只要连接计算机再打开图片就会中招。 人生来就有好奇心,把捡到的u盘插.入公司的电脑一探究竟,于自己没有损失。 果然,几天后,陆续有人捡到并真的接入计算机。 不过对许书砚有帮助的,只有两人。 其中一人,是大楼监控室的保安。而另一人,是通信公司的行政助理。 虽然他们没有权限接入公司核心系统,但许书砚通过监控室的计算机,控制了写字楼所有的出入口门禁与摄像头。 随后,他在行政助理的计算机中,找到公司上市的相关文件。还调出她曾经向网管求助的邮件和聊天记录,获取无线网络密码,进入公司内网。 大量的搜索翻阅之后,他终于收集到足够的证据。 这家公司最后一个员工离开,是晚上十点半。许书砚十一点行动,完成这一切已是清晨五点。 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四个小时,他马不停蹄地清除留在系统日志、防火墙与监控系统日志与反病毒软件日志上的数据。清除之后,为了避免被网管察觉,他又写入伪造的日志数据。 早上八点半,许书砚食指拨开窗帘,外面照进的光线刺痛了他的眼睛。 头更昏沉了。他转身吃力地走向床铺,直挺挺倒下。直到下午四点多才醒来。 他睡得并不好,接连被好几个噩梦缠住,总在将死一刻惊恐地睁开眼,然后再次入睡。 以至于起床后,愈发疲惫,需要香烟提神。 醒来时全身照例只有一条裤衩,许书砚咬着烟摇摇晃晃往外走,下意识倒茶,茶壶却没有一滴水。 他迷迷瞪瞪地掰开壶盖,里面有一层垫在壶底,被水泡软又晾硬,彻底干透的褐色茶叶渣。盯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想起已经很久没人给他泡茶。 许书砚转头看向空荡荡的阳台,半枝莲和红色茑萝在去年殷渔离开后,他心情持续低落的那段时间,就枯萎了,被他扔进楼下的垃圾桶。他亲眼看着那个五十多岁的环卫工,双手倒转垃圾桶,整个倒进了垃圾车。 曾经填满他内心的一部分,也随之一并挖走了。 外面的阳光好得不像话,快六月了。许书砚放下茶壶,搓了搓胳膊,觉得这天有点冷。 * 那间仓库为通信公司所有,连接的是公司内网。 许书砚在监控时发现,仓库居然装了摄像头。他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些受害者都不愿出面指认了,只怕付出真心的人少,被威胁恐吓的居多。毕竟都是一时眼迷的年轻人,他们还有大好的前程,将来还会结婚生子,不愿事情传出后,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 于是许书砚轻而易举地拿到了视频与录音。 几天后他整理拷贝,制作成三份,一份寄给教育部纪检组,一份寄给n大校纪委,剩下一份放到网上,任其流传。 随影音证据一同寄出的,还有他的检举信。他花了一年时间摸清,熊晓义那些地下情人的身份。此外他还有别的麻烦,收受贿赂,商业犯罪,全是窃听期间拔出萝卜带出的泥。 等到给证监会的举报信也寄出去,已是六月中旬。 能做的都做了,那老畜.牲栽不栽,就看天意。 * 这天晚上九点许书砚忘记在q上敲孟想,后者九点半笃笃敲响房门。 许书砚正戴着黑色口罩,在屋里做卫生,开门看到神情阴郁的孟想,有点困惑。 “我就想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许书砚想起来,心虚地笑,声音被口罩兜住,闷声闷气地说:“你该对我有信心,我没那么脆弱。” 孟想一脸鄙夷地绕过他。 “等等,”许书砚解开口罩,双手提起白色薄t,转身露出一整块伤疤淡去的后背,“看,很久没有新的了。” “得得得得,快放下去。”孟想用手遮眼,连退几步,“这要让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我是你新找的姘头。” 许书砚收起笑,抱臂上下打量他,“……你觉得有人会信?” 孟想听出这是揶揄他长得不行,白了他一眼,走去厨房倒了杯水。然后跟着走进里屋。 卧室许久没有开窗换气,烟味和石楠花的气味混合,格外销魂。孟想连喝水的心情都没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49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49 有,皱着眉打开窗户,回头对许书砚说:“你也不节制点。” 客厅的光线被门框切割,在地板拖出一条明暗分界线,许书砚站在暗处,只能依稀辨出他的身形。他垮着肩膀,坐到床边,声音倦怠:“你当我没试过?” “……控制不住?” “嗯。” 孟想为难地问:“那你是……对着照片?” “不用,我闭上眼睛就是他的脸。” “都这样了,你不去找他?” “他过得挺好,我为什么要打扰?”许书砚打开床边的落地灯,翘着腿,从床头摸了根烟,借光点火。他低头的时候,白t的大领口露出锁骨,一边袖口卷了几道,在光下绷出匀称的肌肉纹理。 身下是条黑色直筒短裤,距离膝盖还有十公分,显得双腿愈发修长。调亮的灯光下,两条腿初雪一样白,要是把腿毛剃掉,大概会被错眼看成女人的。 他想起facebook上殷渔新上传的照片,是冬季和同学一起去劳伦斯山峦看雪。山林褪去墨绿,覆上隆重的白,几个人在月光下生起篝火,对着镜头开怀大笑。殷渔笑容灿烂,一手搭着同伴的肩,一手比出v型。 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开心,总会从表情细微处流露,何况那个人曾与他共枕。 他夜夜梦见,骗不了的。 许书砚怔忡片刻,寡寞地笑了。 他手指夹着烟,走到窗边,手肘撑在窗台上。六月的夜风灌进来,撩起他的头发。他头发长长了,发尾带卷,柔软地搭在肩头。他顾不上修剪,任它们荒草一样肆虐。 许书砚迎风闭上了眼。 孟想站在一旁,看得心脏砰砰直跳,庆幸还好把女友挽留住了,没分手,否则非得被这个人掰弯了不可。 他艰难地咽咽喉咙,“……你就是作,作吧!我不同情你。” 许书砚闻声偏过头,嘴角一弯,笑意转瞬即逝,划过更深的落寞。 孟想看着挺难受,便说:“你继续打扫,我走了。” “孟想,”许书砚叫住他,“我上次忘了问,你止血怎么那么熟练?” 孟想一愣,几秒后才用手推了推镜架,清清嗓子,“我直到初二都还是个混混,读的学校又次,整天和别人打架,动不动就受伤。也见惯了别人受伤,这些急救常识知道些。” 许书砚头一歪,一脸“看不出来嘛”的笑。 孟想像被人戳破了黑历史,脸上挂不住,一边说着“哎哎不和你废话了,记得把床单被罩全洗了”,一边忙不迭逃走。 房门关上后,许书砚才重新趴回窗边。 黑色天幕上一丝云也没有,全被风吹散了。他眯眼与月亮对视。 看来大家都有自己的秘密。 * 熊晓义被学校停职调查的事,许书砚是从孙靖那听到的。 他大四了,班上有同学保送,提前见了导师。这事在老师之间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大家对他积怨已久,无奈他和学校领导关系不一般。这回出了事,真是大快人心。 高温日持续了一周,整个世界泡在近乎发白的阳光里,恹恹欲睡。 转阴的这天下午起了大风,许书砚一手提着折叠凳,一手揣进裤袋,慢悠悠地晃到西郊的伶仃路。虽然走得笔直,但他全身带着股被人抽掉骨头的慵懒。 黑云翻滚着在天边聚拢,浩浩荡荡地涌来。 随着天光变暗,许书砚走进桥洞,竟然一眼没找到那几个图形。 头顶上的星星灯还在,但早就不能亮了。他凑到石壁前,才认出了歪歪扭扭的一本书,一方砚台和一颗红心。灰扑扑的,颜色淡去不少,缝隙里还冒出了坚韧的藓类植物。 嗯。 他点头,后退几步,坐在折叠凳上靠着另一面石壁。 阴风呼啸着,卷挟尘土一阵阵扫过他的手臂和腿。喉头似乎泛起灰土的腥味,想啐啐不出。 他很难受,从白色万宝路的盒里抽出一根点上。 抽了一年多,在用力把烟吸进肺里的时候,他还是会头晕。可他有点享受,说不出来,就是觉得爽。 几分钟后雷声在耳边炸开,黑云压境,豆大的雨点落下,电光在云间如金蛇闪动。 很快雨声盖过了一切。 也盖过了许书砚把头埋进膝盖后,发出的嚎啕。偶尔雨声小下去的间隙,能辨出他仿佛五内俱崩的痛苦。 他还从来没有这样哭过,即使在弟弟离世后。 夹在指间的烟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地上,落下一截烟灰。 他弓起的背不停抖动,像深秋枝头上一片迎击狂风的黄叶。因此没有察觉,身边站立的人影。 约莫一小时后,许书砚艰难地一点点撑起来,看到一双棕色乐福鞋,沾水的绒面显出深棕色,往上的休闲裤裤管湿透了。 何之白递来一张折好的纸巾,许书砚不做声地接过。 “问了你搭档,他告诉我,你可能会来这里。”何之白有些尴尬,他没想闯进他人的悲伤,但雨太大了,走不了。 许书砚整理好,重新靠着石壁,有气无力地说:“什么事?” “我回国了。” “没了?” “我想到做什么了,是有趣的事,能赚很多钱。你来吗?” “行。” 何之白没料到他如此爽快,顿了顿,确认似地又问:“真的来?” 许书砚瞥他一眼,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有没有人看懂石楠花的梗→_→ ☆、合作愉快 “你失恋了?”见许书砚恢复精神,何之白促狭地凑过去,“样子好惨。” “都那么惨了,何少还不施舍点同情?”许书砚嗓音沙哑,搬着凳子往旁边挪了挪。 雨势减弱,凉风习习。桥洞地势高,没有积水,何之白身上的香水味随风拂来,许书砚闻不惯,连打两个喷嚏。 见他挪开,何之白厚脸皮地跟来,“我这不是找你来了吗?想必你也一直在等我。” 许书砚懒得回他,顾自轻叹:“你们这些有钱人,一个比一个自恋。” “还有谁?”何之白像是默许了这个说法,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笑着,眼神明亮,唇红齿白。他戴了顶棒球帽,头发染成栗色。 “还有一个叫殷莲的家伙。” “我认识他,以前在鸡尾酒会上见过。”他抿唇,“你结识的有钱人不少嘛。” 许书砚自嘲地笑:“为了结识有钱人,这几年一事无成。” 何之白不顾地面的泥土,盘腿坐下,饶有兴致地用手指敲下巴,“如果是为了找金主,其实挺成功的。” “如果是想当金主呢?” “困难一点,但也不是没可能。”何之白露出些许赞赏的神色,“绕点远路,多流点血,兴许就能当上。” “你也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50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50 说‘兴许’,要是当不上,筋疲力尽地跑一辈子,岂不是很可怜?” “一个人,对自己没有清楚的认识,盲目地跑一辈子,确实很可怜。”何之白取下帽子,理理头发,“我不喜欢鼓动所有人去追梦的有害热血,平淡生活没什么不好,除非你的条件和意志足够匹配你的目标。” 何之白说着,抬头说:“许书砚,你也好奇自己能力的尽头在哪里吧?” 许书砚坐在凳子上,垂眼看他。 眼前的何之白穿着宽松的白色字母t,棕色格纹休闲裤,颈间一条白金吊坠,像个娱乐圈当红小鲜肉。仅看这张脸,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可他说的话,字字见血。 “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那么多废话。” 雨停了,许书砚提着折叠凳走出桥洞。何之白拍拍裤子,赶紧跟上。 * 何之白去年毕业后,在投行的交易部门做交易员。 他每天早上六点起床,看新闻,听广播,获悉市场发生的所有大事。到公司开晨会,读研究报告,做交易准备。等亚太各大股市轮流开市,几个小时内精神必须高度集中,盯着面前的八台显示器,盯紧盘面,按客户询价请求给出报价,力求卖个好价钱。连厕所都没空上。 下午五点亚太区主要市场关闭后,开始检查当天交易是否全部进入系统。 晚上要是没有酒局,回家就再看一波新闻。 区别在于,早晨是浏览,晚上则是有选择地阅读深入分析文章。 到了周末,eist、fortune、forbes和businessweek这样的商业财经杂志送到家,海绵吸水一般如饥似渴地继续阅读。 手机塞满了各种财经应用,对某家公司的报表倒背如流,对某种数据的公布日期要比生日还熟,永远不会浪费一丁点读商业评论的时间。像教授曾经说的,要真正做到“eat finand&he finance”。 何之白干了四个月,必须要靠睡前酗酒释放压力。 但有时还是会半夜突然醒来,打开电脑查看亚洲市场行情,确保一切正常。 十个月后,他决定辞职。 “某天晚上我醒来,突然想,这么累死累活地干,还不如给家里酒店帮忙赚的多,何必呢。”何之白背着手,脚步轻快,“我钦佩他们,但我无法成为他们。爱不够,我就及时止损。” 在夏威夷晒了一个月的太阳,他早已不复当交易员时的憔悴。 “那你想找我做什么?”许书砚盯着脚下的路。 “前两年有人设计了一种数字货币,详细阐述了它的原理和算法。后来别人根据他的论文,组织了一个开源项目,让全球的程序员参与它软件的开发。” “总之,它是一种由开源的p2p软件产生的虚拟货币,任何人都可以下载并运行客户端参与制造。” “你说的是比特币?”许书砚停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特点是去中心化、全球流通、具有专属所有权。” 何之白兴奋得直拍手,“我就知道没找错人!还想着该怎么和你解释。” “可它不值钱,一个比特币还不到1美元。有个程序员用一万枚比特币只买了块披萨。我只把它当作一种游戏。” “上个月美国已经出现第一个比特币交易网站。有交易,它就有变现的可能,有直接的价值体现。一旦交易网站越来越多,可以交易的币种也会变多,它的价值会越来越高。一个重要的原因,它产量是固定的,将在2140年永远定格为2100万枚。” “你清楚它的原理,应该知道基于它的特性,它不会消失,不会被人控制,是一种安全可靠,数量恒定的虚拟货币。”何之白压了压帽檐,勾唇笑道,“我在华尔街的工作经历教会我,新游戏最容易赚钱,要在别人还没做出反应时,搞清楚策略;在别人还犹豫不决时,抢先行动。等所有人都明白过来,我们已经抽身离开。” “你是在给我画饼吗?” “不,饼是现成的,我邀请你过来尝尝。” 许书砚直视他的眼睛,少顷,眼眸中蓄积已久的阴郁被拂散,再次焕发出猎人的自信神采。他笑着伸出手,“想骗我是很困难的。” 何之白翻翻眼睛,也伸出一只手,与他相握,“我为什么要做骗你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你就不能说点‘祝我们合作愉快’这样好听的话吗?” 许书砚弯起眼角,“好,合作愉快。” * 比特币的产生不依赖国家中央发行机构,而是用程序进行某个哈希运算,找出特定解。求解要消耗客户端的时间、电力与计算能力,每当求出一个新解,就会获得一定数量的比特币作为回报。 这个过程很像挖矿,进行求解的数据处理者被称为矿工。 过去许书砚挖比特币只是随手挂机,客户端不关闭,cpu就能持续工作。 如今认真去看那篇论文,他也认同何之白的说法。 目前求解的速度大概十分钟一个,难度会根据全网参与人数与计算速度自动调整。求解的人越多,计算速度越快,挖矿的难度就越高。 这意味着,早期将电脑资源投入比特币挖矿的人,相较于后期加入的,能轻易获得更多。 这是一个充分竞争的自由市场。 为此,何之白在市中心租了一套大房子,还带跃层和阳光室。 许书砚看着盈满阳光的客厅,嗤之以鼻,说才两个人,家里腾个房间不就好了。 何之白警惕地端起脸,说:“很多女人就喜欢你这一型,我得时刻提防。” “如果是从这个角度,你的担心就多余了。”许书砚眯眼笑着,双手揣在裤兜里,闲散地踱去办公区。 何之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笑容的弧度渐渐扩大,“你早说啊!哎,可惜了,本来还想给你介绍个小模特……男模要吗?我也认识,拍广告的。” 房门“嘭”地一声关上,凶狠切断了他的声音。 何之白无奈地摸摸鼻子,温柔一点嘛。 大部分的时间,何之白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整天忙着和一个刚出道的小演员谈恋爱,花钱阔气,今天为她请剧组吃自助餐,明天带她去海岛度假。 他说自己真的被华尔街压榨惨了,要好好享受美好人生。 许书砚也不恼,随他。 直到做毕业答辩前,许书砚一直住在这间工作室。 一开始,用cpu挖比特币是一件简单的事,他几个月就挖到将近上万枚。但随着比特币的价格一点点攀升,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效率渐渐降低。 长期运行比特币客户端,计算机持续发烫,风扇嗓音大,也让他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51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51 倍感困扰。 网络上,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用尽手段提升自己的运算能力。 不少黑客通过事先埋好的木马病毒,操纵大量计算机,组成僵尸网络挖矿。 许书砚嫌费劲,他相信一定有更好的方法。 * 在社区看了无数条自以为是的高谈阔论后,许书砚还是找到不少正道务实的hacker们,极具启发的留言。他结合各方意见,琢磨了很多天,决定用gpu来试试。 没想到,挖矿依赖的那种哈希运算,gpu(显卡)的计算速度是cpu的成百上千倍。 他把这个发现反馈到社区,立刻引起轰动。 hacker们邀请他一起编写利用gpu挖掘比特币的程序。 那一阵许书砚每天在电脑前能坐十几个小时,全部心思放在编程上。写累了回屋去睡,睁开眼又回来。 每天早晨就冲一袋麦片,午饭和晚饭则在楼下的小饭店订外卖。 垃圾袋放门外,会有人收走。 藉此,他可以几个礼拜不出门。 程序最终写好,引发了业界对挖矿的第一次产业升级。 有人开始采购大量的显卡,组成专门用来挖矿的机器。 何之白气急败坏地从南美赶回来,进屋还没开口,先捂住了鼻子。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许书砚脑后随意扎起的短马尾,戴着黑框眼镜,只有脸还干净,定期刮了胡子。不过面色灰白地穿一件浅蓝色t恤蜷在座椅里,像个十足的宅男。 何之白找了个保洁阿姨上门打扫,然后站在门外和许书砚打电话,声音颤抖地说:“我真是痛心疾首!” 阿姨正在整理办公区,不让许书砚待那,他只好懒洋洋地坐在阳台的板凳上抽烟。听何之白这样说,也没什么反应,哼了声:“干嘛?” “你啊!”何之白咆哮着,恨铁不成钢,“我收回以前的话,我觉得你配不上我手上的小模特。” “哦。”许书砚悠然地吐一口烟,“没了?” 何之白捶胸顿足了一会儿,定定神,“好,我们来算账。你为什么要把程序提交给社区,靠那个我们又能赚一笔。现在一个比特币已经十几美元了,将来还会更多。” “我不是响应你的号召吗?” “我没号召你给别人拱手送钱!” “这本来就是个开源项目。啧啧,资本家的嘴脸真丑陋。” “你……”何之白被噎得说不出话。 “是你说,交易网站和参与者越多,它升值就越快啊。”许书砚成功捉弄他,掸掸烟灰,满意地轻笑出声,“急什么,让他们囤显卡去吧,我已经有进一步的打算了。” 何之白被他捉弄,面子上挂不住,但又想听他的计划,扭捏地哼着:“来来,看你要放什么屁。” “我用显卡挖矿的时候想到,可以设计专门的asic集成电路来提高效率,速度还会快上百倍。” “……真的?” “何少,省点钱,硬件芯片的生产很贵,恐怕我们还得募资。” 何之白犹豫地问:“你的思路我懂,但制造芯片得有人画板子(设计电路板),你会吗?我先说,我不会。” 许书砚笑着,在烟灰缸摁灭烟头,“我刚好认识一个,关系挺不错,人也可靠,你愿让他加入吗?” “加加加!叫他快来!”何之白商人的直觉告诉他,大赚一笔的时候到了,再加一个影响不大,眉开眼笑地应着。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已是过往云烟,但在四年前,比特币真的很适合白手起家啊……我身边就有这样的人啊……真的变土豪了啊……目光短浅的我,当然错过了t_t ☆、意外 许书砚自从搬到何之白的工作室,快一年没见孟想。这天下午去他寝室,见他剃了头,光着膀子独自坐在电脑前,小台扇对着呜呜吹。 毒辣日头的涎水顺着拉拢的窗帘缝淌下,许书砚刚进屋就出了一身汗。 孟想扭头看他一眼,又转回去,“来了?” “嗯,找你有点事。”许书砚拉了张椅子坐下。还没说话,先被孟想手上敲的代码吸引。 孟想正用dows桌面做几个小挂件。 “这些网上都有现成的。” 孟想盯着屏幕,一边敲击键盘一边说:“独家定制。” 许书砚低头隐忍地笑起来。 孟想察觉到,停下问:“写的有问题?” “不……只是觉得,很像你。” 循规蹈矩,踏实本分,不会绕心思和耍小聪明,表达爱意说不来甜言蜜语,只能动手做点什么寄寓感情的小东西,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倒让许书砚有点担心,他对自己和何之白的计划不感兴趣。 不过在简单讲解一番后,孟想爽快地答应了。许书砚有点意外。 “虽然我对比特币不了解,但我对你比较了解,我相信你。” 许书砚没想到他这样说,像是触到什么,反问:“不怕我骗你?” “骗我?你图什么?我没什么值得你骗的。” 骗人要花成本,一个不小心,会把自己绕进去。 许书砚心有余悸地点头,“那就说好了,下周答辩,到时我找你。” “许书砚,你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为了……看到自己能力的极限?” “你总是这样,喜欢把目标钉在天上飘着,再附加一堆我不太懂的意义。我想的很简单,赚一笔,能实现吗?” 孟想是根直肠子,和他打交道很愉快。许书砚站起来,一步步踱到门边,旋转门把,“赚不到,我赔你。” * 从秋天到冬天,许书砚和孟想忙着完成硬件的前后端工作,画出电路板。何之白在英属维尔京群岛注册了一家名为“bitcity”的离岸公司,在社区论坛上发帖讨论,引发关注。 目前依旧是用显卡挖矿的时代,大家挖得热火朝天,丝毫没有意识到下个时代很快来临。 何之白过去在华尔街工作时患上了神经衰弱,眼下格外注意健身保养,将屋里一个房间改成了健身室,逼着另外两个不爱动的每天锻炼。 跑步机正对落地窗,许书砚每个傍晚看着窗外从深蓝向漆黑渐变,建筑群在慢慢变暗的天光下隐去了锋利的轮廓,又被霓虹打亮,像个童话故事一样绚烂迷离。 每次跑完,他大汗淋漓地站在窗边,有种被奔涌血液持续冲击后的虚脱。马路上堵着仿佛永远都不会疏通的车龙,扰攘市声隔着两层玻璃还能漏进耳中,过滤成回忆的背景音。 避无可避地想起与他共度的短暂时光。 许书砚曾与何之白讨论过这段关系,只不过将自己和殷渔换成了别人。 当时何之白坐在沙发上,握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52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52 着手柄玩ps3,操作的动作慢下来,“我不觉得你那个朋友骗了对方,他其实在骗自己。” 许书砚没收住脸上的惊愕,幸好何之白还盯着电视屏幕。 “哎,一听就明白了,什么‘布局’,‘怕保护不了’,‘怕伤害对方’,酸不酸啊?全都是骗自己的借口。” “在一起不就是为了让彼此知道,被爱是件好事吗?” 许书砚回味他的话,抬头见屏幕里的男人上蹿下跳躲避丧尸的袭击,找机会开枪,又问:“那你呢?” “我?”何之白找到机会,一颗子弹正中面门,丧尸应声倒下,“我不会那么拖泥带水。我向来见谁不爽就要轰成渣,看上哪个美人就想独占,开最骚的车招摇过市,只差没戴最粗的大金链了。知道吗?我是这种人,心里住着一个暴发户。” 可惜被门后的丧尸伏击,不幸身亡。 何之白放下手柄,嬉笑着看向许书砚,“所以说,做男人就干脆一点,承认自己做错了,后悔了,再去追回来。脸皮在真爱前面,能值多少钱?” 就在许书砚以为今晚刷新了对何之白的认识,颇为受教地起身离去,这点来之不易的欣赏很快被击溃。 何之白叫住他,邪笑着问:“你确定不要那个小模特?人听话,又懂事,真的很棒,我是说……各种意义上的,很棒。” 许书砚冷着声音回答:“不要。” “那我就自己享用了。” “……” “我没说过吗?我看上的美人,不分男女哦。” * 逛殷渔facebook这件事,许书砚像个赶早市的老大爷,每天早晨两眼一睁,迫不及待地摸起手机打开页面,唯恐漏掉任何一点更新的痕迹。 虽然大多数时候,页面毫无变化。 殷渔不算勤于社交,过来留言的人不多。当然,他们全被许书砚的马甲一一回访过了。 殷渔偶尔会上传几张照片,偶尔又会删掉。 许书砚只能从这些线索中拼凑出,他身体不错,学习尚可,身边有朋友相伴的现状,并不孤独。 许书砚安慰之余,又不可避免地失落。 总觉得,他好像彻底习惯了没有自己的生活。 看着他长长了头发,又剪掉,换了新外套,搂紧朋友貌似亲近,许书砚一颗心掉进深深的谷底。 不过还好,他的个人状态一直是“single(单身)”。 过年前半个月,许岩打电话给许书砚,说n市今年冷得厉害,他和赵小颖决定带许书莹去三亚。言下之意问他要一起去吗,许书砚也听出来了,客气地回拒,还祝他们新春愉快。 何之白咬着棒棒糖,揶揄他:“好可怜,被抛弃了。” 许书砚正在和孟想讨论布线的方案,闻声连头都懒得抬,“怎么何少想收留我?” “那你要不要来感受我的家庭温暖?”何之白饶有兴趣地靠过来,一手撑住桌面,一手握着棒棒糖,“我妹,我爸妈,还有其他人,你有胆吗?” 孟想过年要带女朋友回家见父母,自然不吭声。 许书砚不跟许岩去三亚,是想见殷渔。 虽说留在家中也是孤家寡人,但去豪宅待着,只怕更加凄凉。 他抱歉地笑,“你让我考虑考虑。” 何之白不满地哼着:“架子真大!” * bitcity决定年后在英国的一家全球比特币股票交易所公开募股。 春节前,许书砚和孟想拍好了ic(集成电路)层图片,制定了芯片规格,准备年后大干一场。 孟想在除夕的前几天离开。何之白闲不住,他又勾搭上了金融街的美女hr。 这天早晨,许书砚起得比以往晚了点。 后来他懊恼,为什么偏偏就这天起晚了。倘若还是往常的时间,那他看到的,是不是也和过去一样? 他希望和过去一样。 因为他打开手机页面,发现殷渔facebook上的个人状态改为了“in a&ionship”。 ——正在恋爱中。 ☆、山水有相逢 何家别墅在n市郊区的半山,依山势而建。 洋溢着浓烈的东方风韵,在山脚抬头能见到隐现于苍翠针叶林间的灰瓦斜屋顶,主体的黑色板岩墙壁肃穆且冷峻。 何之白换了一套新的高保真音响,叫许书砚上午过去开箱试听。 汽车再绕两个转弯就到,司机给何之白打电话,他兴冲冲地一路小跑,等在黑色雕花铁门外。 本来他对许书砚的“考虑考虑”不抱希望,谁知后来他突然改口“一定会来”。 不过在看见他下车的一刻,何之白收敛了欢喜神色。 许书砚头发后梳,扎了个凌乱的小辫,露出瘦削的下颌线条,眉目英挺。一件简单的灰色毛衣,颈间绕一条格纹羊绒围巾,简洁硬朗的风格将他衬得愈发丰神如玉,与成天窝在椅子上的邋遢宅男判若两人。 “你这不是喧宾夺主吗?”何之白眼里闪烁着面对竞争对手的敌意。 “我来是有正经事。” “正经事?相亲啊?” “兴许比相亲更过分。”许书砚意有所指地看着他,抿出一个浅笑。 “什么意思?” “你妹妹,是叫何之芙吗?” “是。”何之白被问得有点懵。 “听说她三年没回来。” “对,她这次和男友一起回来,带给我爸妈认识。” “她的男友,是我以前的恋人。” 何之白脸上划过一瞬错愕,随即爆发一阵大笑。 许书砚不懂他笑什么,只见他笑得前仰后合,攀住自己手臂才慢慢直起身,眼角甚至笑出了泪。 “我懂……我懂了。哎,你让我……让我说什么好……” 许书砚敛去眸中的笑意,声线清冷:“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何之白对他好不容易占了次上风,不肯轻易罢休,促狭地笑道:“你不会想抢人吧?” “我能抢吗?” 何之白拍拍他的肩,“看造化。” 他说着,脚步轻快地踏入青石步道。 许书砚没辙,只好跟在后面。 进去了才看清,何家是几座一至三层别墅共同围成的庭院,中式园林与水体穿插布置其中,清流激湍,映带左右。 何之白带许书砚去的是那栋三层别墅的顶楼——属于他的影音娱乐室,木格窗,水墨画作底的丝质帘幔垂落,赭石色墙面,浅色地毯和天花板。角落里放着还未开机的音响,旁边还有两台唱片机。 “发烧友?”许书砚朝唱片机扬了扬下巴。 “随便玩玩。”何之白抽出一张the who乐队20世纪70年代的摇滚乐黑胶唱片,“不喜欢数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53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53 字光盘而已。” 许书砚看他小心地拆箱,视线向前延伸,落向窗外的大片露台。天气好的傍晚,在露台上能饱览被夕阳染红的n市天际线,令人屏息的绝美景色。 两人在房间里从上午待到下午,听了音乐,玩了游戏还看了电影,但无论做什么,许书砚都心在不焉。 那天早晨看到殷渔更新的个人状态后,他握着手机僵了几分钟,仿佛泰山崩于前。殷渔同时也更新了照片,上传了几张夏日海滨的戏水图。 与他一同挤在镜头前的是个年轻女人,穿惹眼的橙色比基尼,小麦色皮肤。她抬着下巴,唇角微弯带翘,眼中一抹撩人的风情。五官并不惊艳,却很有味道,自带气场。 许书砚当时两眼一黑,心里一阵郁卒。 他找了女人?他竟然是双箭头? 震惊、困惑、气愤和不甘混杂着在脑中翻涌。他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到处翻找线索,终于看到她在一张照片下的留言。 点进她的页面,一眼看到名字:zoey he。 底下的留言中,有人叫她“之芙”。 he之芙?何之芙?!难道是……何之白他妹? 他当时就打定主意,除夕这天一定要来。 可眼下随着时间一点点流向傍晚,他又犹豫了,脑海中一遍遍回放殷渔独自坐在楼梯上的画面。 是他赶走他,如今再以何种面目相见? 他烦躁地摘掉何之白的耳机,“你知道什么最好赶快告诉我。” 何之白哪肯放过让他吃瘪的好机会,欠嗖嗖地摇头,“我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可恶的是,他从小冰柜拿出两盒草莓冰淇淋。许书砚接过来一看,还是殷渔最喜欢的那款,心里更烦躁了。 五点多,管家恭敬地敲门,说是小姐和朋友到家了。 何之白扬扬手,“知道了。”他看着露台上来回踱步的许书砚,止不住地笑。 “好好好,不逗你了。先声明,这件事我绝对没有插手,你能不能如愿我帮不了。”何之白高举双手。 许书砚阴着脸,不跟他理论。 “但是有些事,不是我提前告诉你就能解决的。你放不下,要自己去问。” *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实木雕花旋梯走下,一楼客厅的真皮沙发上,一个年轻女人正低头看书。 何之白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在她头顶突然出声:“书拿倒了。” 她吓得浑身一抖,手松开,书本掉到地上。 反应过来后,她抱着手臂,眯眼看向乐不可支的何之白,嗤声道:“何之白,你太幼稚了吧?” “喂!对你老哥那么没礼貌?” 何之芙翻他一眼,“大哥我只认之淮哥哥一个,你嘛,心智还停留在初中二年级。” “死心吧!你之淮大哥这次不回来!” “那也轮不到你教训我!” 兄妹俩正相互对呛,何之芙突然看到何之白身后的许书砚正在打量自己,一下收声,笑着问:“这位是……” 何之白想起之前那番“抢人”的对话,露出个看好戏的笑容,“我的贵宾,许书砚。” “你好,我是何之芙。”何之芙大方地起身,向许书砚伸手。 “你好。”许书砚有分寸地笑着,给人一种疏离感。 何之芙却毫不在意,往旁边靠了靠,给许书砚留出位子。一边小心拆开一只方形的绒面礼盒,一边向他搭话:“来帮我看看,这礼物送我爸爸行吗?他是那种喜欢传统中式风格的大叔。” 她说着,朝许书砚俏皮地眨眨眼。 何之芙一头柔美的中长卷发,在水晶灯下随动作变换光泽闪现。条纹一字领上衣露出醒目和锁骨和玲珑的双肩,却没有影响她胸前隐现的风光。妆容精致,十指殷红甲油。 很有魅力,还待人亲切。 这样的女人像个猎手,但凡取向没有偏差的男人,怕是轻易就沦为囊中之物。 当然,取向有偏差,但意志不够坚定的,多半也抵抗不了,比如某条鱼。 许书砚暗暗怒其不争,表面却平和地笑着,看她从礼盒中取出一方石砚。 石砚?许书砚微微一愣。 “我爸爸很喜欢古玩,这砚台是我拜托一位收藏家朋友,辗转购得。”何之芙一手托着石砚,一手指着底部的花纹,“这里,你看,胭脂晕火捺……这里是金线。正面刻有白描牡丹。” 许书砚低头瞧得仔细,隐隐觉得那花瓣的形状不像牡丹。 “之芙,你记错了,那是水仙。”久违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透亮,清脆,像敲击风铃管。 “殷渔!你怎么去那么久?”何之芙笑逐颜开地张开双手,与走来的殷渔抱了抱。 “你家太大了,找了半天。”殷渔说着,坐在她身旁的扶手上,一手搭在她肩头,俯身与她亲昵地低语。 许书砚眼里像冻起了浮冰,冷冷地盯着他。 两年多不见,殷渔看着不再是过去那个扭扭捏捏的小男生了。褪去青涩的他脸部线条成熟了许多,穿着挺括的白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衣袖沿小臂折叠。 还是很瘦,却少了“弱”的意味,精神抖擞,双眉微挑。 “我们挑了好多私藏,像是古董鼻烟壶,绣荷绣片还有古籍手稿,不过他选了砚台,那就是砚台啦!” 何之芙说着,胳膊自然地搭在殷渔大腿上。 许书砚太阳穴突突跳着,问道:“哦?为什么非得是砚台?” 这时候,殷渔才第一次看向许书砚。 他看去的目光毫无温度,笑容滴水不漏,“古语有云,‘取一佳砚,胜于拱璧’。我不过是聆听古训。” 然后低头,与何之芙相视而笑。 只属于恋人间的笑声几不可闻,却迅速放大了他和许书砚的距离。 许书砚的自信瞬间瘪了下去。 * 一整个晚上,他都不在状态。 甚至没注意何氏夫妇的长相,只顾一味敷衍地假笑。 偌大的餐桌坐了十几人,除了何家的,还有夫妇俩的手下。在餐桌用餐时,殷渔被安排在许书砚身旁就坐。 他要么和另一侧的何之芙小声交谈,要么低头翻看手机,视线不曾扫来一瞬。只有何夫人问他话时,才郑重地抬头应答。 听起来,何殷两家有意联姻? 餐桌上,何之白是绝对的主角,他表情丰富,天南海北地胡侃,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气氛十分愉快。 不过他没有告诉家里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只说和许书砚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一个出钱,一个出技术,玩互联网创业。 何氏夫妇简单问了问就转向别的话题。 何之白偶尔丢来几个球,许书砚心领神会地配合着打回去。 喝酒的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54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54 时候,他发现殷渔两只手都放在桌下,一手握住手机,一手轻扣桌沿。 这时,何之白正讲他曾经在华尔街的同事,因为压力太大,晚上在酒吧跳脱.衣舞被别人撞见的笑话。 除了许书砚和殷渔,其余人的视线全被他吸引过去。 许书砚不动声色地伸出手,一把握住殷渔扣在桌沿的手腕。殷渔没用力,猝不及防地被他猛拽到桌下。 他手腕滑腻,许书砚胸中不觉砰砰作响。 殷渔依旧是看手机的姿势,被拽住的腕子却加大用力逃脱。 许书砚佯装去听何之白的笑话,手上不让分毫。 两个人暗中拼命较劲。 大概殷渔感到了疼,他倏地站起来,欠了欠身,示意去洗手间方便。 许书砚赶紧松手,没等他走远,也跟着起身。 作者有话要说:  除了开头殷渔的初恋,不会再有任何bg线,这里的何之芙就是个酱油~ ☆、决心ii 殷渔没去洗手间,绕过偏厅,从后门走出。 后门外是何家的花园。 许书砚眼睁睁看他蹿出门去,急得跑起来。一推门,眼前是沉沉夜色中的池塘和假山,隐去大半轮廓,像是挂了雾,看不真切。 随后才感到身侧靠墙而站的殷渔。 他仰头看远处的山,没有一丁点视线落在许书砚身上,这让后者相当的不满。 许书砚也没有耐心和他废话,开口就问:“你真要和她结婚?” 殷渔这才转过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这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行了,不再是刚才客厅里的陌生人,总算从他的神色和语气中找回一点熟悉。能看出他眉间的恨意,或许曾经很强烈,也已随时间磨成了淡漠。 许书砚站到他身边,和他一样靠着墙,“你和她结婚会害了她,她并不知道你……”说到这,许书砚失声笑道,“你真的能和女人做夫妻吗?我是说,实质上的。” 殷渔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脸的不可思议,“许书砚,这么久过去了你怎么没有一点长进?还是这么自以为是。那我再说一遍,你听清楚了,我和谁结婚,都跟你没关系。” 他说着就要离开,谁知被许书砚凶狠地拽回去,背抵着墙,动弹不得。 殷渔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外面天寒地冻,他冷得够呛。 许书砚低头盯着他,双手按住他肩膀,眼神阴戾。 殷渔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 他双肩微微颤抖,隔着一层衣料,肩头在许书砚掌中轮廓清晰。 许书砚曾无数次像这样把他压在身.下,等着他顺从,迎合。一想到这个,许书砚控制不住地靠近,下巴垫在他左肩上。 殷渔身上没有一丝烟味,是戒了?许书砚贪婪地嗅了嗅,有种温暖的木质甜香,夹着香草和可可味。 看着他露出的那截脖颈,许书砚感到前所未有的饥饿。 好像与他分别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久到差点就疯了。 许书砚又上前一步,用身.体压着殷渔,低头轻吻他的颈窝,一路向上。终于在咬住耳垂时,被他哆嗦着试图推开。 既然是“试图”,肯定没成功。 不过倒是打扰了许书砚的兴致,抬头撞见殷渔绯红的面颊。想到了什么,一只手向下探去。 殷渔痛苦地拧紧双眉,在触到的一瞬隐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都那么硬了,还不服?”许书砚露出得逞的笑,凑到他耳边低语,“她是不可能满足你的。” “那你要怎么样?”殷渔也笑了,“又想硬上吗?好啊,我脱.了裤子配合你,你想要多大声?我都叫给你听。” 许书砚怔了怔,他没料到殷渔会这样说。 殷渔起了个头,停不下来,索性把想说的全抖出来,“你始终学不会尊重别人,总想让所有事被你掌控。直到今天,还要我听话。是,我承认,身.体的欲.望我控制不了,但是那个曾经任你摆布的殷渔,早在两年前就死了。” 殷渔眼中有泪水逼出,声音也开始发颤,“我说过的!我告诉过你!你让我走,就是要我死。我已经被你杀死过一次了。” 许书砚木然地看着他,眼中的情.欲渐渐消散,漫过如梦初醒的惊惧。 “许书砚,”殷渔最终忍住了眼泪,“我们曾经很好,但也只是曾经了。我求你,换个人,不要再来找我。” 这一次,他挥手甩开眼前人的桎梏,大步跑走。 许书砚脑中惺然一响,后知后觉地想到什么,大叫:“换人?我换人你就满意了?我换人,你会开心?” 可惜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关门声。 * 坐回长桌后,许书砚像具被抽空灵魂的躯壳,刚才殷渔说的那几句话在脑中来回滚动。 何家的年夜饭丰盛且隆重,大家言笑晏晏,宾主尽欢。 晚餐一小时后,还有一场简单的家庭酒会。 酒会上陆续有人向许书砚敬酒,他沉默地与对方碰杯,仰头一饮而尽。 葡萄酒果香浓郁,随杯身轻微晃动而色泽闪亮,口感细腻柔软。没人再来的时候,许书砚抱了瓶白葡萄酒,站在房间角落自斟自饮。 “这瓶勃艮第白葡萄酒出自科尔登·查理曼庄园。”何之白不知什么时候背着手靠近,“我只知道这么多。如果是我爸,他仅凭酒香,就能识别它的成分、产地和年份。” 许书砚肤白,喝酒之后泛起的红色醒目。他杯子举到半途,停了下来,阴恻恻地看着何之白。 谁知何之白呛一句:“喝闷酒哪用杯子,直接对着酒瓶灌啊!” 许书砚顿了顿,丢了句“有道理”就当真捧起了酒瓶。 何之白大惊失色地抢过来,“哎你这个人,还来劲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许书砚没酒喝,拧着眉,把玩手里的酒杯。 “本来别人的家务事,我向来不参与。但你这个状态,会严重影响我们公司的业绩,我不得不过问。” 许书砚转头,不耐烦地丢去一个“那么多废话”的眼刀。 “何之芙明年会进入何氏,担任度假村中国区的运营副总裁。” 众所周知,何氏酒店集团过去几年的营业收入大幅增长,主要客源市场来自亚洲地区。而受到金融危机较大冲击的欧洲和北美,由于经济现状持续低迷,让何氏不得不开展定期重组,以精简成本。 长子何之淮当年毕业后,从分区市场销售做起,扛过了北美市场的金融风暴打击,又协同集团创立新的度假俱乐部品牌,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亚太区总裁之位。 而何之芙一毕业就得以分管日渐重视的中国区。 难怪集团内部传言,何氏夫妇偏爱小女儿。 许书砚喝了很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55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55 多酒,反应有点慢,静了一会儿才说:“何之芙,不是玩珠宝品牌的吗?” 何之白嗤笑道:“那个设计师确实才华横溢,不过设计珠宝这么专业的事,和何之芙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只是个投资商,分享一点署名权。” 许书砚迷迷瞪瞪地看着他,脸上有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何之白收起先前的嬉笑,压低声音,“一是为了让爸妈看到她的商业眼光,二是拿家里的钱,帮助情人发展事业。一箭双雕啊!” “情人?” “何之芙,是个les。” 许书砚像是挨了当头一棒,“她……” “她和她的小情人太不注意了,前段时间被小报记者拍到在街头亲热的照片,所以找了殷渔演戏。但具体交易什么,我不知道。” “这种事情很常见。”何之白面无表情地拿过许书砚手里的酒杯和葡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你把心放回肚子里,他们今天这一出,都是给别人看的。毕竟她要进何氏,有不少董事和媒体盯着,一点岔子都不能出。只能慢慢熬到根基牢固,地位无可撼动的那一天。” “这件事她只告诉了我,不是因为她对我放心,而是我早就决定,永远不进何氏。”何之白晃着酒杯,“没人把我当一回事,所以我什么都知道。” 说到这,许书砚看到他眼底漫起的哀伤。 “我们兄妹三人很有意思,小时候大哥和之芙一直很亲密,他们经常联合欺负我,逼我放弃地盘,抢夺我的玩具。真想不到,我现在自愿放弃了,却还是要看着他们走上相残的那一步。” 许书砚和何之白各怀心事,沉默了许久。 * 后来许书砚不想再看殷渔和何之芙故作恩爱的模样,借口身.体不适,溜回何之白的娱乐室玩游戏。 一进去,见何之白也在,手边还放了两瓶红酒。 何之白给他一只手柄,一瓶酒,“来玩通宵?” 许书砚只拿了手柄,“那就别喝酒。” “好。” 在游戏启动前,何之白说:“和你相处这么久,我觉得你和我大哥有点像,你们都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 许书砚笑了笑。 “我看殷渔,不像想跟你和好的样子。八卦问一句,你会放弃吗?” “为什么要放弃?”他说着,仰头靠在舒适的单人沙发上,启动游戏,“我有的是耐心。” 大屏幕上的进度条飞快填充。 “你知道吗,他说我自私,说我杀了他。”许书砚勾唇轻笑,眸中的寒光叫人心惊,“像你说的,不要再骗自己了。” 游戏画面亮起,他操作手柄建立新的存档。 还有些话,许书砚没说。 再次见到殷渔后,他想明白了一些事。 他这辈子,已经没有更多的心力投入给别人,便把那点自我反省和忧心忡忡悉数扔进垃圾桶。 ——这一次,再也不能推开了。 ☆、清算0.25 bitcity将年前准备好的ic层图片和芯片规格在网络上公布,消息立即掀起了轩然大波。 所有人意识到,新的时代开启了。 由于asibsp;制造昂贵,硬件芯片生产需要的大量资金远非普通个人能够承担。于是在bitcity成功售出股票后,又接二连三的有矿机研发团队,在那家全球比特币股票交易所公开募股。 bitcity筹得了几百万,足够做第一批矿机的启动资金。 不久,许书砚和孟想设计的矿机芯片流片成功,并通过了测试。何之白找了一家台湾代工厂,进行大规模生产。 比特币的价值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参与挖矿,而节节攀升。 何之白负责矿机销售,他联系bitcity的几个大股东,成立中国区代理商,专营bitcity研发的矿机。 这个时候,比特币矿机市场上只有bitcity一家独大。 当另外几家募股成功的公司还在继续研发芯片,bitcity已经出货。矿机非常畅销,几周后投资者们都收回了投资。 与此同时,他们自挖的脚步也没有停下。生产和销售稳定下来后,何之白和孟想去了趟西北,在一座半废弃的工业区内,租了两间厂房搭建用作矿场的机房。 机房建好后,许书砚去了一次。 负压风机的噪音很大,三个人都戴着航空耳机。 许书砚看着眼前眉飞色舞聊得开心的两个人,一阵无语。 因为根本什么都听不见。 晚上他们在一家小餐馆吃牛肉面。 当地昼夜温差大,就着热腾腾的肉汤,三个人有说有笑。 “你们什么时候回去?”许书砚喝一口汤,抬头问。 孟想还没说话,何之白抢先说:“想我啦?” 许书砚低头,懒得理。 孟想咳了一声,接腔:“下个月就回去。” 许书砚点头,“行,你回来准备画板子。” 何之白愣了下,“你设计了新矿机?” “对,第二代。”许书砚露出得意的笑容,“从110nm减小到了55nm,做出来大概就和u盘差不多大。” 何之白意识到什么,提高了声音:“那就做成u盘啊!” “嗯,我正在写usb的驱动。” “啊啊啊!”何之白大叫着绕桌子半圈,激动地抱住许书砚,“你简直是个天才!到时候矿机连接电脑的usb接口,谁都能挖!人人挖矿的时代就要来了!” 连孟想也意识到缩减矿机体积意味着什么,“那bitcity的股票是不是会涨?” “当然会啊!”何之白又侧过身抱住他,“搞不好会一飞冲天!” 想到未来美好的钱景,两个人粗犷地大笑。 旁边的许书砚让餐馆老板上了瓶白酒。 两杯酒下肚,大家话匣子开得更大了。 何之白抿一口酒,皱着脸说:“现在卖矿机,没人是我们的对手。但挖矿不一样,我们挖矿最大的对手是star,他们也有矿场,就建在邻市的钢厂旁。” 他说着,胳膊在桌上挪了挪,伸长脖子靠近另外两人,贼兮兮地压低了声音,“确切消息,他们私自购买廉价电,大大降低了成本。” 许书砚皱眉:“电厂的电不是只能卖给电网公司吗?就算是企业自备发电厂,要想出售也得经物价和电力部门批准才行。” “接的还就是钢厂自用电!”何之白一拍桌子,瞪大了眼睛,“据说他们私通了钢厂厂长。” 孟想若有所思地说:“这种事,可以举报吧?” “哎,举报什么?他们爱挖挖去呗!这事可不止我一个人知道,都在一个圈子混,得饶人处且饶人。” 孟想点头。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56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56 许书砚却沉默不语。 第二天他返回n市前,打电话给何之白:“你有star和钢厂私通的证据吗?” 何之白闻声一愣,“啊?我没有,但是……我可以找人拿到。” “拿来。” “你要干嘛?” “最好这两天拿到。”许书砚说完就挂了线。 一周后,业界疯传,star的老大被公安抓走了。 * 许书砚在工作室买了只水族箱,养了两条雄性地图鱼。 一条黑的,一条白的。鱼身布满了红橙相间的斑纹,夹杂着金色斑点,体色亮丽。 他不想从鱼苗养起,直接挑了大的。 水族店老板说,黑的叫黑花猪,白的叫白花猪,因为它们像猪一样进食贪婪,吃饱喝足了还会懒洋洋地侧躺在水族箱底部。 他想了一下自己和殷渔吃撑了一起躺在床上晾肚皮的样子,笑了笑,爽快地要了这两条。 老板还说,地图鱼在热带鱼中算是长寿鱼,容易和人产生感情。养久了会认人,只要主人靠近水族箱,它们就立即游靠过来,一边转动大眼睛,一边摇尾欢迎,甚至还能接受抚摸。 不过许书砚第一次伸手去摸的时候,被咬了一口。 “啧,没良心。”他甩了甩手指,和那条黑花猪人鱼相瞪。 黑花猪尾鳍一甩,游到水草后面去了。 何之白比孟想先回来,他对许书砚举报star很不满。 不过一进屋,他先被水族箱吓了一跳。 “你买这个干什么?” 许书砚正在伺候两条鱼吃泥鳅,头也不抬地说:“想买。” “哼,”何之白坏笑,“现在养小的,以后养大的?” 许书砚这才抬眼看他,“以后当然是小的大的一起养。” “行行,你随便养,不过有件事我要问你。”何之白放下行李包,风尘仆仆地走过来,“你为什么要把事情做那么绝?我们生产芯片的那家台湾代工厂还是star帮联系的。” “有机会扳倒对手,为什么要放过?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他们的规模和我们没法比!” “那只是现在,谁知道将来会怎样。” 何之白看他一脸云淡风轻,顿时语塞,手指指着他晃了半天才又说:“你有种!” 他气冲冲地提着行李包走进房间。 许书砚洗了手,走回座位,从键盘下抽出一张过塑的剪报。 “n大教授今日锒铛入狱,教育界是否该集体反思”的标题在一片耸动的社会新闻中不算太醒目,但许书砚每次看,胸腔都会有种闷闷的钝痛。 那时候的绝望和无力感好像又回来了。 这件事教会他,永远不要低估人心潜藏的恶。 要及早下手。 哪怕可能被自己心里的恶反扑。 * 何之白赌气两天不跟许书砚说话。 奈何许书砚不怵,每天除了敲键盘,就是定点看鱼、喂鱼、逗鱼,压根不瞟他一眼。 何之白是个喜欢热闹,擅长炒气氛的人,最受不了冷清。于是在许书砚又一次视他为无物,悠然走向水族箱的时候,气急败坏地说:“信不信晚上我抓你的鱼熬汤?!” 许书砚弯腰盯着两条鱼争食,慢吞吞地说:“你可要好好珍惜,那一定是你在这世上喝到的最后一锅鱼汤。” 明明是不以为然的语气,话锋却杀气尽显,让何之白没由来地抖了抖。 他气焰瞬间熄灭,蜷在靠背椅里哼着:“那算了,本来还想告诉你关于嘉林达的消息。” “嘉林达?”许书砚一愣,像是听到什么远古回音。 突然脑中滚过一道闪电,他大步走向何之白,急促地问:“林氏怎么了?” “我想吃鱼。”何之白缩着脖子嘟囔。 身后半晌没动静,他纳闷地抬头,猛然对上许书砚寒气凛冽的双眼。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何之白已经死了一百次。 “我说我说我说!”想起他的眼神,后背就直冒凉气,何之白示弱地高举双手,嘀咕着,“你这个人真是太不温柔了。” “不想把我的温柔浪费在你身上。”许书砚拉来一张椅子坐下。 这才知道,当年林氏低价收购殷氏的鱼乐,是为了借壳上市。但由于经营不善,连续三年亏损,如今已经退市。 不过背靠殷氏这棵大树,他们在收购鱼乐没多久,又开拓了新市场。鱼乐倒了不要紧,他们的新公司在纳斯达克上市后,收入、利润以及资产规模突飞猛进,财报十分漂亮。 四年间合同收入增长超过六倍,达到2.3亿美元。 “两个发现!”何之白晃动两根手指头,两条腿交叠着架在桌上,翘起一边嘴角哼笑,“卖电给star的那家钢厂,和林氏也有业务往来。林氏的新公司,专门生产一种消除钢厂排放物中污染物的设备。” 许书砚皱皱眉,没听出任何端倪,垂眼看他。 “第二个发现,前几天我和师兄联系,意外得知他通过股票经纪,借了一家名叫oe的国际公司六百万股票,然后卖掉。而oe正好是林氏那家公司。”何之白正色说,“华尔街天才一抓一大把,我师兄就是其中一个。” “他比我早一个月辞职,成立了自己的投资研究公司。他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oe肯定有问题。” 许书砚想到什么,迟疑地说:“他要做空oe?” 何之白笑着站起来,拍了拍许书砚的肩,“还记得你给我说过,殷渔和林氏公子林洋的旧闻。” “我什么时候说过?”许书砚毫无印象,狐疑地看他。 “那天晚上你喝醉了,告诉我。说什么‘当初许诺扳倒林氏,但迟迟不能兑现’。”何之白的笑容愈发丰盛,“我可以向师兄推荐你去做调查分析,现在有机会清算了。” “你对我这么好?” “这就是我和你的不一样,你帮我赚钱,我给你回馈,财富的活水才会流动。有钱大家一起赚啊!所以我真的不明白,你举报star的用意。” 许书砚没有回答何之白,只感到平静的心渐渐涌起波澜。他点头,“好,你帮我推荐,不过再给我几个月,我把第三代矿机也做出来。” 何之白终于笑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注1:asic指专用集成电路)(注2:在集成电路设计领域,“流片”指的是测试前的“试生产”。测试通过后才开始量产。)许书砚温吞了三十多章,终于要滑向大魔王之路了…… ☆、清算0.5 许书砚熬了一个通宵,将近中午十一点的时候快到极限,手腕压着隐隐发痛,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回屋睡了一觉。 上午保洁阿姨打扫后,开了半扇窗户通风,他没留神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57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57 ,裹着凉被很快睡着。 六月暖风拂面,像温柔的手掌抚.摸。 梦里他和殷渔站在何家别墅后面,就是上回他们对峙的地方。 他把殷渔顶在黑色板岩墙壁上。头顶有微薄的灯光洒下,在殷渔眼下投出深色的阴影。 好像下雪了,不过是晚上,看不清。冬雪漫入黑云,两个人喷出的气息和暖。 殷渔穿着那件白衬衫,身形单薄。他抬起眼睛笑了一下,仰脸亲了一口许书砚的鼻子。 许书砚双手反方向用力,把他拽到怀里,“你就穿那么点,冷不冷?” “有点冷。”殷渔扭动着,解开许书砚的皮带,语调轻快,“不过你好热。” 许书砚有点懵,但身.体比意识更快地获得刺激,呼吸愈发急促,“你……你干嘛?” “我给你用嘴吧。” 并不是征求的口吻,等许书砚反应过来,他的短.裤边缘已经被扯下。殷渔单膝跪地,握住许书砚的兄弟,抬头笑了,说:“不会有人来,我可以久一点,你要撑住啊。” 他笑的时候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纤长的睫毛翕动,头很快凑了上去。 之后就感觉不到冷了。 也忘了他们到底是专门为了做这件事才来,还是有别的话说。 许书砚不想那么着急,再见到他的时候其实心里挺激动的,想蹭着他,抱着他,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保持一小时。 全身热血冲击着流向四肢百骸,大脑轰隆隆的像整齐飞过了一百架战斗机。 许书砚撑住墙,忍了又忍才没发出声音。他另一只手掌着殷渔的头,用力推开。 殷渔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眼神里还带着那么一点委屈,“我做的不好吗?” 许书砚摇头,想说话,却意外地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殷渔声音大了起来,重复问:“是我做的不好吗?!” 他站起来,红着眼睛问:“你和我在一起,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我在外面还学了不少这方面的技巧,你来试试啊!” 许书砚双腿一抽,“啊”地大叫一声醒了。 拿起手机一看,才过了两小时。 绝对是个噩梦,他难受地在楼上的洗手间泄了一次,回屋关上窗户。 意识滑向模糊前,他想赶紧回到那个梦中对殷渔说清楚,虽然他以前这么想过,但现在不是了。 人是会变的。 可惜他没有再梦见殷渔。 * bitcity研发的第二代矿机再一次大获成功。 usb矿机被称为最具创意和最有影响力的矿机,掀起了全民挖矿的热潮。 因为只要有电脑和网络,任何地点任何时间,任何人都可以挖矿。方便、环保,还静音。彻底终结了显卡时代。 产品设计图一经公布,立刻引发了全世界比特币爱好者的关注和支持。 bitcity股价迎来了第一次疯涨。 两个月后,第三代刀片式矿机推出时,许书砚患了腱鞘炎,何之白让他放一段时间的假。 闲下来后,许书砚算了算个人资产增值达到四千万美元。 他套现了一半。 孟想也跟着套现一半,何之白没动。 何之白很快后悔了,他发现许书砚是英明的。 事实证明高回报向来伴随着高风险。月底,bitcity当初虚拟ipo的那家英国比特币证卷交易所遭到涉嫌洗钱的指控,被监管部门责令关闭。 由于比特币不被大多数国家政府接受,此后的几个月,各大网络交易中心陆续受到黑客攻击。 比特币一夕暴跌,何之白哭丧着脸,萌生退意。 孟想劝他:“过几天兴许又涨回来了。” 何之白捂着胸口嚷道:“那我这几天怎么办呐?” 许书砚边喝咖啡边玩电脑上的纸牌游戏,置若罔闻。 何之白瞟他一眼,清清嗓子,“孟想你知道吗,我听说殷渔提前毕业了,明年年初就回来。” 孟想:“???” 再看过去,许书砚不知不觉变为侧身坐。 何之白站起身,弯腰俯在孟想耳边。 “有什么话不能大声说?”许书砚终于憋不住了,冲何之白不满地问。 “我以为有些人,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对别人的疾苦没有半点同情。” “比特币本来就有涨有跌,你这几天睡不着吃点安眠药,过两天保你开心。” 果然,一周后,比特币对美元汇率创下新高,冲上了100。 何之白乐得嘴都合不拢。 他告诉许书砚,据说殷渔明年回国后,会与何之芙订婚。然后以与何氏合作的名义,进入殷氏的酒店工作。 许书砚猜这多半是殷野的主意。 何之白安慰他:“放心啦,何之芙对他没那个意思。” 许书砚白他一眼,“殷渔也不可能有那种想法。” “真这么自信?”何之白促狭地笑,“他在外面这么几年,你真的相信他一个人都没看上?” 许书砚不吭声,捧起马克杯喝了口咖啡。 * 他心虚了。 自打过年和他见了一面,殷渔像是察觉到什么,停掉facebook,换了邮箱,似乎打定心思不让许书砚找到。 信息时代,真想不被找到是困难的。 但许书砚遂了他的愿,没有再去看他。 许书砚剪短了头发,额前薄薄的一点碎发,干净清爽,被何之白取笑像个大学生。每天除了敲键盘,他雷打不动要做的事还有喂鱼和冲咖啡。 那两条地图鱼长大了一圈,有次何之白真的去捞,被许书砚狠揍了一顿,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有时候转念一想,他怎么会也是鱼,他明明是吃鱼的,是猫。 但是无所谓了,等以后折腾够了,他想买个大点的房子,或是国外哪个郡县的庄园,和那个人一起每天躺在床上看日出日落,像两块下油锅的带鱼段,煎熟了一面,再懒洋洋地翻另一面。 四周都是嗞嗞的轻响,充盈着浓浓的烟火气,然后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过一辈子,再一起躺进棺材里。 一想到这个,许书砚觉得有点吓人,怀疑自己疯了。 喝咖啡是从大三开始的,殷渔离开后他就不喝茶了,想把以前两个人在一起时养成的习惯全都戒掉。 本来以为戒掉就会忘记,后来发现是自欺欺人。 但他不介意了,反正毫不讲究,只喝速溶,被何之白鄙视了很久“不健康,含有植脂末”。 就算忘不掉,也适应了一个人过。 * 年底bitcity停止研发新的矿机,公司的运转只靠孟想和何之白就足够了。 许书砚联系何之白的师兄,加入他们的分析师团队,成为一名调查员。 他们在进行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58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58 对oe的商业调查,进而做空oe。 做空是指,专门押注事物的失败与崩溃。做空者认为,某事物的真实价值低于表面价值。 oe的股价已经很高了。何之白的师兄andrew从经纪人那借来大量oe股票,卖出之后适时发布利空消息,等着oe股价大跌,再悉数买回来还给股票经纪。 当然,股票经纪人会收取巨额提成。 因此oe跌的越多,他们就赚的越多。 虽然国际上对华尔街空头有诸多指责,说他们是煽风点火的骗子,只用一份夸大其词的研究报告就能让一只股票断崖式下跌,是打压市场的毁灭者。但在疯狂的牛市里,做空者们又恰好维持了市场的某种基本平衡。 andrew狙击oe,出于怀疑他们财务造假,估值过高。 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andrew的信念是“做错事的人应该受到惩罚”。 他雇用许书砚,用黑莓手机派发任务,交谈简洁,没有废话。 听何之白说,andrew手下的分析师共有三十多个,来自全世界各行各业。他没有具体的办公地点,每完成一单生意,会给分析师一比丰厚的佣金。 许书砚不为佣金,他在比特币市场上收到的回报已经很高了,现在他就想做点和敲代码不一样的事。 尤其还能和殷渔扯上点关系。 andrew的公司英文缩写为gby。 许书砚总把它叫做“god bless you”,很有反讽效果。 出发去西北前,他换了一身行头,摸出脖子上戴的那颗黄花梨珠子,亲了一口。 ——god bless me. ☆、清算0.75 调查周期预计半年。 andrew派了一批人同时进行,有人负责联系oe的前雇员和客户了解公司实际运作方式,有人冒充客户直接和oe高层接洽。 许书砚则扮成一个刚从技校毕业,半年还没找到工作的学生。 去之前他专门学了当地的方言,但碍于口音,只好装有口吃。 何之白逗他:“你要不去做个人工日光浴吧?太白了,一看就假。” 没想到许书砚还真去晒黑了一层。 送他去火车站的那天,何之白念叨个没完,“来来,我帮你说说戏,一个半年还没找到工作的年轻小伙子,脸上应该是很麻木,很无所谓,吊儿郎当的那种。你要记得,行为必须符合人物性格。” 许书砚进站安检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何妈妈,我记住了。” 何之白:“……” 几秒后,何之白冲他的背影大喊,“你说话得结巴点啊!别忘啦!” 许书砚买的是硬座,一上车就迅速进入状态。 和扛大包的民工兄弟一起挤了二十几个钟头后,总算到站。 按照事先查好的路线,许书砚乘公交车去一家旅馆入住。 前台小妹看两眼他的身份证,又看两眼他。 许书砚换了张假.身份证,照片上的人像糙了点,肿了点。他面不改色地盯着对方,直把前台小妹盯得内心狂跳,赶紧把门卡和钥匙拿给他。 andrew事先打点好,许书砚明天一早就去oe厂区的脱硫车间报到,接替之前面试通过的人。 如今的大型工厂,脱硫都是电脑自动化控制,新人进去不需要太多专业知识,统一由班长带领班员现场操作、巡检和维护。 * 许书砚起了个大早,出门时天已经彻底亮了。 当地前几天刚下过一场雪,他穿着几十块买来的廉价羽绒衣,薄,还透风,里面套一件做旧的黑色粗针毛衣。一条肥大得像是马上要垮下来的牛仔裤和一双脏兮兮的短靴。 他背着双肩包悠然走在路上,大风干燥又猛烈,像无数细小的鞭子抽打。 旅馆离工厂不远,走在路上视野尽是辽阔的平原,极目远眺,能看到很远的山头。 厂区大门外有个过来接应的中年男人,打点过了一笔钱,看到许书砚一脸殷勤的笑,“来啦?这会儿还没到点儿上班呢,咱先去吃点东西?” 许书砚讪讪地点头,“好……好……” 也不知道他收了多少钱,看出许书砚的胆怯,像是要安慰一般话出奇的多:“嗨,你们小年轻不都往大城市走吗?怎么你回来了?舍不得家里?有相好的了?” 许书砚慌张地看他一眼,吭哧吭哧地说:“不、不想出去,家……家里好。” “哈哈哈哈!”那人手指晃了晃,满脸的“果然没见过世面”。 他是脱硫车间的安全员,为了不让他起疑心,许书砚只草草问了点车间的事。 他说话爽快,声音洪亮,大手一拍桌,“咱车间五班三倒,不累,你慢慢习惯就行了。” 许书砚连连点头。 他将在车间待两、三个月,全面摸清工厂环境、机器设备和库存,观察记录进出厂区的车辆运载,还要拍照取证,了解oe生产烟道脱硫设备的真实情况。 在车间工人们的眼中,许书砚是个老实又害羞的后生,说话不敢跟人对视,声音小,还结巴。好在人勤快,爱帮忙,占他点小便宜他也一声不吭。相处久了,大家对他挺照顾,他也旁敲侧击地收集到不少情报。 这个脱硫车间归oe项目部管,除了正副经理,其他人都是不在编的临时工,平时聊天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忌讳。 许书砚听到很多抱怨,比如车间是高大的厂房,但仅仅表面光鲜,机器都是上世纪90年代淘汰了的旧设备,不好使,又不修不换。 他观察到,几个车间都有大量废水偷偷外排,废旧钢铁随意丢弃。 这和oe所说“达到国际领先水平”、“净化率高,超强环保”相去甚远。 每次夜班许书砚还会找借口,去外面透气,逛厂区的时候他注意到,oe的物流运输总是深夜进行。 此前oe对外宣称公司主要客户多达十八家,但从物流的情况来看,两小时内仅有3辆车出入,与其财报所示的销售规模不成比例。 不过就在许书砚准备进一步调查,oe产品库存和存货周转次数是否存在欺诈时,主任贴出通知,明后两天放假,只有先锋队留守车间。 先锋队都是工作三年以上的老工人,对车间情况极为熟悉。 今晚不排班了,工友们松松垮垮地相继走出车间。许书砚问带他来的那位安全员,为什么放假,为什么只留先锋队。 安全员神情诡异地冲他“嘘”一声,等到走出工厂,才拉住许书砚,“小伙子,你才来,不了解,先锋队的事少问,他们都是帮上面干活。明后两天市里领导和公司大老板要来检查工作,咱们别掺和。”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59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59 许书砚顿悟,先锋队怕是要清理车间,专门对付来检查的人。 他暗叹,幸好都拍了照。 * 放假这天许书砚和安全员,还有车间另外几个人一起在工厂外面的小商店打牌。 脱掉工作服,他们看着就像一帮社会闲散人员。 许书砚本来可以留在旅馆整理上交的资料,不过他突然想看看那个“公司大老板”是不是林洋。 小商店当街,是一栋新建居民楼的底商。 一群人坐在店门外的小板凳上,围着张小方桌。阳光耀目,却不炽热,,晒得许书砚懒洋洋地眯着眼。乍一看去,和墙根下蜷成团的两只猫挺像。 中午一点多,远远开来一列车队,路面尘土飞扬。 驶过商店门前,正巧遇上前方路口出了事故,车子一辆接一辆地停下。 许书砚靠着工友的大腿,一只手费力地从领口探进去挠痒。他像个真正混日子的车间工人一样,翘着二郎腿,平视停在前方的那辆车。 一辆黑色的奥迪a8l。 黄尘散去,车窗慢慢降下,车后座的人直直看过来。 许书砚瞬间忘了该做什么反应。 那个人居然是殷渔。 我眼花了吗?他不是还有两个月才回来? 他提前回来了?! 殷渔神情冷肃,穿着立领黑色风衣,坐在内饰豪华的车里,一瞬不瞬地盯着许书砚。 许书砚眯了眯眼,突然想到很多年前,他们也是这样一个在车上,一个在车下,两两对望。 快四年了啊。 和他分别的时间早已比相处的更长。 像何之白说的,他凭什么笃定这四年殷渔没看上别人? 正在胡思乱想,许书砚看见殷渔身后一个脑袋靠过来。 是个同样年轻的男人,他不确定是不是林洋,很多年没见,忘记了他的长相。 只见两人说了什么,殷渔轻轻摇头,随后车窗升上。 不一会儿,车队低调又气势浩大地开走了。 许书砚被工友无意推了把,没留神一头栽倒,引来了一阵大笑。 他这才感到,自己心跳如擂鼓。 * “音信全无两个月,一打电话只问自己相好的,许书砚,你太没良心了。”线一接通,许书砚还没说话,何之白先嗷嗷叫起来,“我可是一直记得把你那两条鱼养得白白胖胖。” 许书砚没吭声。 “喂?!”何之白着急了。 “嗯,”许书砚应道,“谢谢你。” “哎……”这么正式的道谢反倒让何之白有些无措,“算了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殷渔他确实回来了,现在在殷氏酒店工作。这个殷氏很有趣,听说要给林家的工厂盖宿舍。林家要求以酒店冠名,提高档次,殷氏竟然同意了。这不是自降身价吗?” 许书砚若有所思地应一声:“嗯……” “殷氏早就今时不同往日了。” 的确,自从殷仲月掌管殷氏集团,业绩就走了下坡路。 她把殷莲调回集团总部,任商业地产副总裁。 难怪顾不上许书砚了,这几年殷莲一直在忙事业。 许书砚还记得殷野说过,殷仲樊的死和林氏有关。眼下看来,殷仲月处处忌惮他们,仿佛真有什么把柄被他们握住。 一个月后,许书砚完成了工厂调查任务,低调离开。 他休整一周,将以炼钢厂代表的身份,参加月初oe的一场国际投资者见面会。 万万没想到,他又遇见殷渔。 ☆、清算 要是许书砚事先知道殷渔也在,他大概会换身行头。不说帅气英俊,至少看着像个正常人。 而不是一身皱巴巴的亮橙色西装,贴着假八字胡,戴复古圆框眼镜,梳齐整而油亮的中分头,像个呆头呆脑的土鳖。 他一口不中不洋的杂腔磕磕绊绊,殷勤地拼命往oe一位高管身边挤,努力递去名片。 那位大腹便便的高管用眼角的余光瞟着名片——xx公司共同基金分析师,下巴一抬,转了过来,鼻子哼一声:“嗯,我听说过你们公司。” 许书砚喜出望外,连连点头哈腰。 心里却嘀咕,幸好自己只是临时的,要是一直干下去,演技说不定能拿个奥斯卡。 许书砚接连提出几个愚蠢得令人发笑的问题,把高管逗得前仰后合。 他故作紧张,掏出一张手帕擦汗。 对方一脸怜悯地拍拍他的肩,高深莫测地笑道:“oe怎么会用那种方法处理现金。” 许书砚神经绷紧,总算触到最核心的问题了。他将手帕放进衣兜,同时不动声色地打开便携窃.听器。 高管喝了不少酒,但脑子还算清醒,没把话说开,云遮雾罩的,如果不是内行还真不明白。许书砚当然不是内行,不过他先前表现得宛如智障,眼下接不住话茬,对方也不以为意。 就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弯腰久了,背酸。 许书砚趁高管转身从服务生手上的托盘拿酒,立马挺直背,缓了口气。 然而太阳穴没由来地跳了跳,好像从刚才就有人一直看这边。 他谨慎地再次掏出手帕佯装擦汗,偏过头,愕然看见殷渔。 心下暗叹,果然是人靠衣装。殷渔梳个背头造型,成熟不少,一身挺括的高档西装,手里握着酒杯,双眉微蹙。他定定地看过来,明亮灯光下脸部线条分明,像个精致的假人。 许书砚这才后知后觉地记起,这场见面会是在殷氏酒店的宴会厅举办。 殷渔从沉思中回过神,与许书砚视线相撞。他很快转开脸,朝侧门走去。 许书砚连忙打断高管,示意有要紧事得先走,着急地追过去。 * 出了侧门是电梯间,三三两两的人等在外面,不时抬头看跳动的楼层数字。 许书砚心里一沉,殷渔不见了? 但他很快听见斜后方打火机的开盖声,清脆弹响丝毫未被四周人声掩盖。他扭头,见殷渔靠着墙,视线从手里的打火机缓缓上移。 没等许书砚开口,他大步走向一旁的安全通道。 许书砚快步跟上。 厚重的关门声响彻楼道,殷渔抬手摸亮墙上的感应灯,不愿和许书砚待在令人窒息的黑暗里。 他抿紧双唇,歪头打量许书砚这一身,“你来这做什么?” 许书砚分明从他眼里看出“好丑”两个字,笑了,靠近一步,“还以为你从此假装不认识我。” 殷渔后退一步,“我当然认识你。” 许书砚再靠近,放低了声音:“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 殷渔退到楼梯边缘,索性下了几级台阶,仰头看他,“身为n市禧景酒店副总经理,看见可疑人物,自然会多留心。” 言下之意“要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60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60 不是你这古怪的一身,我未必注意到”。 他说这话时迎着光,脸色略有戒备。许书砚心中莫名的隐隐刺痛,还真不是过去那个靠几句甜言蜜语就能哄骗的小男生了,随即正色说:“oe有问题,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不过问林家的事。”昏暗的暖黄色灯光打在殷渔脸上,加深了五官轮廓,他语气平静,“今天的投资见面会在这里举办,我顺路看看,就这样。” 许书砚听他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顿时一颗心坠入不见底的深渊。 宁愿被他劈头盖脸地骂一顿,像上次那样神情激动,至少能说明,他还在意。可殷渔这个样子,叫许书砚一时没了主意,害怕手里握住的那根线被剪断了。 许书砚稳住神,轻笑道:“你不过问别人,别人可是虎视眈眈盯着你。” 这一句果然见效,殷渔一下绷紧了脸,“你什么意思?” “鱼乐当初开那么红火,却被林氏赔了,对于自己是不是做生意的料,他们恐怕也有自知之明。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自己辛苦操持,拣现成的不就好了吗?”许书砚戏谑地笑着,从裤兜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我跟oe几个月了,除了他们私下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我还知道,他们一直在游说殷氏几个大股东出让酒店的股份。他们的心思,可不简单。” 殷渔始料未及,听懵了。 “这几年的教训告诉我,不赶在别人之前下手,就会反被做掉。”许书砚轻吐一口烟,“怎么样,你还要护着林氏吗?” “什么时候抽上的?”殷渔盯着许书砚夹烟的修长手指。 许书砚一怔,随即笑着低头在身侧的垃圾桶上掸烟灰,“上次看见你和林洋了,你们现在关系似乎不错。” “我们现在……” 许书砚摇摇手指,“看看能不能找点有价值的东西给我。” 殷渔看向许书砚的侧脸,看他优雅的脖颈,看他全无之前愚钝的表情,恢复了猫一样的懒散。 “好。” 许书砚笑着熄灭烟头,推门离去。 刚迈出一步,像是想到什么,回头又说:“我把熊晓义送到他该去的地方了。” 殷渔呆了呆,还没琢磨过来,许书砚就关上了门。 * 几天后,殷渔寄来一张银行资信证明复印件,上面显示出原件明显的伪造痕迹。 实在太明显,连一句通顺的英文都没有,证实了该公司的财务数据严重造假。 许书砚立刻把这张复印件传真给andrew,然后打电话给殷渔说谢谢。 殷渔在线那头沉默。许书砚也不挂,偏头夹住手机,点击andrew发来的邮件。 不过最终还是他先沉不住气,“不想说点什么吗?” “……谢谢。” “我们已经需要客套了?”许书砚语气欢快地说,“改天出来吃饭?” “许书砚。” 听到殷渔叫自己的名字,他的心一下提起来。 “算了,没事。吃饭再说吧,我最近真挺忙的。”殷渔说完就挂了电话。 许书砚有点泄气。 * 一个月后,andrew的公司发布了一份长达40页的研究报告。 报告中指出在oe对外公布的十八家主要客户名单中,有十四家直接否认了购买过oe的设备,其中三家甚至声称从未听说过oe。 不仅如此,他们报给税务局的数字,与向投资者报送的数字完全不同,后者是虚假数字。为此,oe三年更换了四名财务总监。 此外,每个季度的财报也充满了疑点。 oe的造假规模和嚣张程度令人瞠目结舌。 这份报告一经公布,oe的股票一路狂跌。 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在24小时内迅速回应,召开了新闻发布会,称这份报告纯属污蔑,没有任何事实依据。 然而oe的股票仍是止不住的颓势。 何之白看许书砚每天抱着大摞文件进进出出,无聊地问:“oe要垮了,怎么也不见你心情好?” 许书砚瞥他一眼,“我心情一直挺好。” “没见你笑。” “心情好不一定要笑。” “是不是你家那位……”何之白趴在水族箱边喂鱼,那两条地图鱼对他很熟了,摆动鱼尾转来转去。他不怀好意地笑着,“还不肯接受你?” 许书砚挑眉,“嗯,是啊,愁死我了。” 他放下鱼食飞奔过来,勾住许书砚肩膀,“这种事情我懂的,你要哄啊,你哄哄他呗。” “哄?说好话吗?” “说好话是其次,关键你这个人呢,太强势了,要降低姿态。” “求他?” “如果是你的错,求也未必不可。” 许书砚眼睛暗了暗,“只怕我求,他也不一定原谅。” “试试。”何之白朝他挤眼,随后笑着走回水族箱。 许书砚若有所思地打开一本文件夹。 在和殷渔和好前,他要先整理一份举报材料。 andrew手下的分析师在调查oe的时候,拿到林洋的行贿证据,还拍到他与对方去宾馆开.房的照片,甚至连宾馆的前台登记都拍了下来。 他一边看,一边感慨andrew的调查师实在是神通广大。 许书砚跟这一单,没要酬金,只换来这些材料。 他还记得当初是如何对着殷渔信誓旦旦“仅仅是打狗,后患无穷,斩草必须要除根”。 如今厘清这一桩一桩,他们的大限也该到了。 ☆、坐不住 工作日,这间街角的咖啡馆只零星坐着几个人。 朦胧低语声随着热腾腾的咖啡雾气袅娜盘旋,让人无端困倦。 事实上当许书砚到的时候,坐在角落的林洋趴在桌上快睡着了。 许书砚指关节轻叩木桌,随即入座。 林洋抬头,眨着惺忪的睡眼,大脑迟滞地反应。 虽然若干年前打过一次并不友好的交道,可那点稀薄的记忆早已消散,眼下投射在彼此眼中的脸是全然陌生的。 林洋一开口,竟然说了句:“你好。” 他忘了许书砚是来敲诈的。 许书砚双唇抿出微不可察的笑,开门见山地将一个牛皮纸信封“啪”地扔在桌上。 林洋浑身一个哆嗦,犹犹豫豫地拆开。 几张照片掉出来,照片上他和一个中年女人站在宾馆前台,他的手还在掐那女人的屁股。 林洋脸色一瞬变得铁青,不可置信的目光在照片和许书砚之间来回移动,“你你你……你……” 林洋已经结婚了,妻子是某个市领导的女儿,三个月前查出怀有身孕去香港待产。按时间推算,他让妻子怀孕的时间,和他与照片上那女人开房的时间相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61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61 隔不远。 说起来,那个中年女人还是林洋岳父的同僚。 许书砚扬起眉骨,嘴角一抹轻佻的笑,“坐享齐人之福,林公子真是让人眼红。” 林洋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地闭上眼,哑着嗓子说:“别废话了,你想怎么样?” “把你吸纳的禧景酒店股份全都吐出来。” “你要?” “对,我要。” 林洋哼笑着摇头,“心真大。” 许书砚但笑不语。 林洋睁开眼,淡漠地看着他,“给了你,我就没事了?” 许书砚嘴角的弧度扩大,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喝一口桌上的黑咖啡,悠然地靠在椅背上,“你最好能搞清楚自己的状况,我们没有在谈条件,而是你求我。” 林洋垂下头,像在认真考虑。 他确实没有选择了。最近的财经新闻全是关于oe在美股市场上的暴跌,美国证交会已经对其展开欺诈调查。就连中国国内的媒体,也开始了一系列关于oe的报道。 林洋原本准备这两天去香港和妻子相聚,没想到许书砚找来了。 他双拳紧握,用力砸在桌上,“嘭”的一声,引得其他几人纷纷看来。 林洋涨红了脸,凑过去,咬牙切齿地低声问:“我根本不认识你,你到底和我有什么仇?谁指使你来的?” 许书砚只顾喝咖啡,没理会他。心里却暗忖,原来他早把自己忘了,也好,还担心会把殷渔扯进来,现在省事了。 一鼓作气喝完,许书砚笑吟吟地靠过去,盯着林洋那张愤怒到近乎扭曲的脸,说:“这几张当然不是原片,所以你想清楚啊。我没什么耐心,你这两天就赶紧做决定,晚了谁也帮不了你。” 他说完起身,离开咖啡馆。 * andrew发布的那份调查报告,对oe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当初抛售六百万股票时,每股33美元。上周oe股票被暂停交易,转到了粉单市场重新开盘,但股价已跌至4.06美元。 andrew按每股4.06美元买入六百万股,还给股票经纪人。支付了对方的提成后,还净赚一千多万美元,这是一笔巨大的收益。 他反复追问许书砚,真的不要报酬? 许书砚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好从邮局走出来,“嗯,不要了,我本意也不是冲着钱。不过……” 听到这个转折,andrew在线那头笑着等待。 “今后我或许也有想调查的对象,要是成为你们的客户,希望能给些折扣。” “哈哈哈,”andrew爽朗地大笑,“没问题。” 前天林洋办妥了股份转让手续,不是转给许书砚个人,而是转给一家叫鼎鑫控股的公司,这是与bitcity同时在英属维尔京群岛注册的离岸公司。 英属维尔京群岛的英文缩写是bvi,堪称各路资本的天堂。因为那里对股东和董事的身份严格保密,大多数企业去那注册,无非冲着“避税、上市和转移资产”的目的。 故而林洋不知道,鼎鑫控股的实际控制人是许书砚,还当他是受雇于人。 但许书砚并不打算放过他,今天把举报材料寄给了检察院。 站在喧闹街头,他眯眼伸了个懒腰,抬头看向前方大厦上“禧景酒店”几个大字,无比的惬意。 想想自己真是不厚道。 但谁说做人必须得厚道。 眼下没事可做,许书砚决定去学车。赚了钱,当然要好好犒劳自己,买辆好车。不管怎么说,殷渔如今也是个小副总,载他出去,不能太寒碜。 可许书砚张开的胳膊还来不及收回,突然停住。 他看见十米外的路口,殷渔和一个年轻男人并肩穿过人行道,两人有说有笑,看着很是亲近。 许书砚收紧了下颌,一瞬不瞬地盯着。 那个年轻男人他从没见过,戴一副窄框眼镜,面颊瘦削。一袭灰色长风衣,个头和殷渔差不多,斯文儒雅的模样。 殷渔现在改好这口? 他们正走着,一辆右行的私家车疾速开过,那男人拽一把殷渔的胳膊。殷渔吓了一跳,朝他抱歉地笑笑,然后低头听他附在耳边说些什么。 许书砚额角的青筋暴起,他深吸一口气,掉头就走。 这,事,不,能,忍。 * “这人你认识吗?” 何之白正躺在阳光室的藤椅上晒太阳,冷不丁被许书砚摔了一身的照片。他扯下眼罩,看见许书砚那张冷冰冰的脸。 “谁又惹你……”何之白嘟囔着,捡起散落的一张照片,低头一看,乐了,“哎,这不是你家那位吗?” 许书砚抱臂站在窗前,只留个背影给他,没作声。 何之白悄悄觑他一眼,大嚷着:“这谁啊!太不像话了!不知道人家名草有主吗!而且这俩也太不搭了!走在一起简直破坏街道的和谐!有碍观瞻!” “行行行行,你少废话,就问你认不认识?” 这可把何之白问住了,他拨浪鼓似地摇头,“不认识。没见过。” 许书砚蹲下,目光炯炯地直视他,“那就有劳何少帮我查查。” 何之白翻了个“这种时候就想到我了”的白眼,拖长声调,“我查,你干嘛?” “我去学车。” 何之白挑挑眉,“准备买车了?” “嗯。” “那我要当试驾的第一个。” “成交。” 比特币红火的势头如今已见式微,bitcity在最后一次股票分红后,宣布公司解散。 孟想年前回老家结婚了,在当地谋了份官差——考上了公务员,搞技术维护。 许书砚和何之白一人给他一个大红包。 何之白虽然彻底变成闲人,但从来不见闲着。他向来交游广阔,每晚都有应酬,多得是消息来源。 不过那个男人的身份,他打听了足足一个月。 这一个月许书砚除了学车,其余时间都猫在禧景酒店附近蹲守。 还真让他撞见好几次。 他们俩看上去只停留在“有说有笑”。要真是普通朋友也就罢了,可殷渔和他相视的眼神直让许书砚看得牙根痒痒。 什么普通朋友!当初和自己热恋的时候,那小眼神如出一辙!谁知道他们人后什么样! 那时何之白因为迟迟探听不到消息,被许书砚的夺命连环call追得索性关了手机。 许书砚气恼,随后是深深的无奈。 一连几天,他抱着酒瓶在工作室独饮。 这房子何之白很少来,基本只有许书砚一个人。 * 路考通过后,许书砚就等着拿驾照了。 没事做,容易胡思乱想。他躺在沙发上手握遥控器,转了一圈台,被电视机里的热闹声音搅得不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62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62 胜其烦,只好关了。 正是傍晚的下班高峰期。 楼下喧嚣渐起,路上堵着长长的车龙,喇叭声此起彼伏地响成一片。 许书砚一只手遮住眼睛,昏昏欲睡,又很快被开门声惊醒。 何之白瞪着他,脸色可怕极了。 “这还真不是试驾就能报答我的了。” 许书砚一听就来了精神,忙问:“你打听到了。” “我几乎问遍了身边的人,真不知道他是哪路神仙,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何之白口干舌燥,去厨房倒水。 许书砚急不可耐地跟过去,“快说说。” “这个孙颉啊……对,那个男的叫孙颉,是空降到殷氏。25岁,才来了一年多。但是一年多前,谁也没听说过,突然有一天,‘咚’的一下从天上掉下来了!”何之白语气夸张地说着,边说边盯着许书砚复杂的表情,“他这样的,多半是被人有意藏起来。于是我特意查了查,不,是查啊……查啊……终于被我发现!他啊,是殷仲月的养子。” 许书砚愣了,什么时候听说过殷仲月还有养子? “他呢,在殷氏没有具体职务,据说是集团办公室的人。可我查过,他们殷氏集团办公室没有这号人,神秘极了。”何之白不怀好意地笑着靠过来,“而且他和殷渔关系真挺好的,也不知道俩人怎么勾搭上。嗯,给你敲个警钟。” 许书砚先前喝了半瓶酒,眼下一张脸阴恻恻的看向地板,一声不吭。 何之白不敢再拿他打趣,胳膊肘撞一下,“没事吧?” 这一下像是把他撞醒了,许书砚转身跑向玄关,蹬上鞋急匆匆往外。 他的耐心走到了尽头,等不下去了。 ☆、找上门 晚上十点,殷渔整理好案头的文件,起身离开办公室。 前厅漆黑一片,这一层没人了。 他推开磨砂玻璃门,看见狭长走廊的尽头一点隐约的灯光。那是孙颉的办公室,原来他还在。 殷渔过去敲了敲,听到里面一声细弱的“请进”。 旋开门,殷渔站在外面,头往里探,“还没走?” 孙颉扯一张肘边的纸巾,抹了抹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说:“快了。” “要我等你吗?” 孙颉抬头看他一眼,扶着镜架说:“算了,我和你一起走吧。” 深秋的n市时有大风,写字楼楼群间尤甚。 殷渔和孙颉在楼下的咖啡馆一人要了杯热可可,刚走出来没两步,呼啸的夜风让他们睁不开眼。 不巧孙颉还重感冒,殷渔搀着他的胳膊问:“你不要紧吧?” 孙颉摇头。 “走,我送你回去。” “别……我自己能……” “啰嗦什么,不就在我楼上吗?” 孙颉不再说话,大概也感到了冷,缩了缩脖子。 他仍穿着那件灰色长风衣,衣角在风中翻飞,像只扑腾的蛾子。 * 自从一年半前殷渔和何之芙的好事传出,殷仲月一夕之间松了口,让殷野安排殷渔毕了业来殷氏酒店。 他目前是n市禧景酒店副总经理,这是个临时增加的职务。一方面要配合总经理,提出经营管理的方案,一方面还要尽快熟悉下级部门,做好协调工作。 这些事情过去是由总办的几个人合作完成,但殷渔是殷仲月直接调派的,现任总经理摸不清他的来路。知道他也姓殷,对他不敢怠慢,让他直接参与酒店的核心工作。 殷渔前脚刚来,孙颉后脚也到了。 一下从集团高层空降两员,现任总经理有点想哭。 不过孙颉说了,他过来主要协助殷渔,算是个秘书。 殷渔一开始以为,这是殷仲月派过来的探子,与他来往时言行很是谨慎,但渐渐发现孙颉对工作外的事情一字不问。 后来某次无意提到殷仲月,孙颉笑道:“我大学一毕业,家母就让我在办公室协助主任工作,早就当惯助攻了。” 殷渔回味半晌,像是被雷劈中,“你……你说谁?家母?” “对,殷总。”孙颉笑时眼尾倏尔拉长,乍一看去有点像许书砚,“我是她的养子。” 孙颉坦白地说:“殷总确实让我盯着你,但我也有自己的判断和原则,不会事无巨细地转达。这话你可能不相信,不过,我就是这样的人。” 总的说来,孙颉很好相处,他工作经验丰富,对殷渔指点颇多。 工作之外,两人也有不少共同爱好,比如喝茶,比如去马场骑马。 今晚殷渔加班,是为了赶明天开会讨论的一份市场拓展策划。回家的一路,孙颉一边忍着咳嗽,一边指出他策划里的疏漏。 殷渔忍不住拍拍他的后背,“你别说话了,当心凉风灌进肚子里。” 孙颉抿唇笑了笑。 殷氏的酒店公寓离酒店不远,隔了两条街。 两人快步走进公寓的一楼大堂,双双松了一口气。总算没风了。 这栋酒店公寓紧邻n市最大的市内公园,外观是低调的黑色,混入周围一众旧式居民楼中,毫不起眼,甚至没有明显的招牌。但内部奢华精致,尤其在安保方面,均以超五星级标准配备。 四层到八层对外接待,二、三层则为殷氏高管自住。 殷渔住二层,孙颉在三层。 公寓有两道门禁,大堂一道,电梯一道。大堂门禁外面有个休息区,没有授权的访客只能止步于此。殷渔从钱包取出门卡时,囫囵瞟了一眼那个坐在泛光的红木长沙发上,弓背抱头的男人。他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手指来回摩挲头发,看着苦恼烦躁。 瞧他的身形,和那谁有点像。 这么想着,殷渔心跳骤然加快,他赶紧收回眼神,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身旁的孙颉被外面灌进来的冷空气呛了一口,剧烈地咳嗽,殷渔轻拍他后背,关切地问:“你还好吧?家里有热水吗?” 顺着靠过去的方向,殷渔的视野里,那个抱头的男人一下挺身,直直地看过来。于是他也下意识看过去。 孙颉咳了一阵,总算缓过来,陡然发现殷渔定住不动了。扭头一看,他似乎在和不远处的男人对视。 “你们……”孙颉有点困惑,随即反应过来,“你朋友?” 殷渔朝他笑笑,“算是。” “那我先上去了,家里有热水,你别担心。” “好。” 言谈间,许书砚已经面色阴沉地一步步走来。等殷渔目送孙颉走进电梯,挥手告别,再转过身,被近在眼前的许书砚吓了一跳。 太近了,能在他眼中看见惊恐的自己。 许书砚盯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算是朋友?” 声音不大,虽然是问句,但更像在问自己。 殷渔敛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63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63 起先前的慌乱,随意地耸耸肩,将门卡划过门禁。 “你们……”许书砚喉咙艰难地吞吐,“住一起?” 感应玻璃门随着“滴”一声往两边自动拉开。 这一回,殷渔没有回答,而是径直往前,然而刚跨出一步,右手被大力拽住。 “别走……” 他停下,听见许书砚咽了咽嗓子,声音发颤:“求你。” * 殷渔一推开门,屋里的灯亮了,空调开始自动运转,将室内温度保持在舒适的25度。他一言不发地脱掉外套,挂在玄关的衣帽架上,走入浴室给浴缸蓄水。 然后去餐厅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仍站在玄关的许书砚,“进来。” 老实说,看着许书砚这样,殷渔心里很不落忍。 在他记忆中,许书砚永远是骄傲的,无所谓而淡然的,仿佛对任何事都不挂心。但他眼下,就像想要拼命抓住一件丢失的什么。 真的丢失了吗? 原本殷渔还想像往常一样,放点舒缓助眠的古典音乐,但眼下沙发上那个僵直的人让他莫名紧张了起来。 他决定照实说:“孙颉是我同事,工作上给予我很多帮助,就这样。” 许书砚那张白脸,此刻锅底一般黑,“还住一起?” “他住楼上,当然我们偶尔串门。这里算是酒店分的宿舍。”殷渔有点抓狂,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一五一十地交代,“你怎么找来的?” “哼。”许书砚鼻子哼一声,“我早就知道了,一直没来而已。” 他对殷渔的解释显然不买账,重复问:“真的只是同事?” 殷渔这次没绕进去,提高了音量反问:“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许书砚怔怔地看着他,看他那张褪去青涩的脸,下巴淡青色胡茬,鸡心领的驼色羊绒衫里一件质地柔软的白衬衫,没有一丝褶皱。 他笔挺地站在那里,对许书砚就是无声的诱惑。 殷渔被许书砚盯得快承不住,正要开口说点什么,不期然被他一句“小渔,我们和好,行吗”砸中。 太久没听见这个称呼,殷渔有点发晕。 大脑还在迟滞地反应,过往咽下的委屈和不甘重又涌上心头。殷渔看着他,胸口有点堵。 还在发呆,还在神游九霄,殷渔忽然感到猛地撞上了什么,衣物洗涤剂的清香混合着少许酒气扑面而来。他脸颊贴上皮夹克光滑的表面,凉凉的。两肋被用力一提,他不自觉踮了踮脚,只感到耳廓被呼出的热气冲击得发麻。 “我真的,很想你。”许书砚的声音低缓,还带着一点紧张,“我……我后悔了。再选一次,我不会让你走。” 殷渔被勒得有点喘不上气,但听到这句话,还是一瞬涨红了眼眶。 他一度以为,让许书砚认错,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殷渔鼻子发酸,轻哼一声。许书砚立刻松开一些,低头看他,嘴凑了过来。 “你不要……”殷渔偏开头躲了躲,“你不要总是这样。” 躲了这一下,所有理智瞬间归位。殷渔想,怎么可能因为他突然冒失地跑过来,凭着几句甜言蜜语就把这几年一笔勾销。 他知不知道,这几年自己是怎么过的?真的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从此幸福恩爱了吗? 殷渔平静地说:“如果你是忍不住……有生理需要,可以找别人,我不介意,我也没有权利介意。但别为了这个来找我。” 许书砚闻声,先前恢复的一点好气色顿时偃旗息鼓,随后讪讪地松开他。 “不过,我们可以重新做朋友。”殷渔翘起一边嘴角,笑了下,眼眸晶亮,“之后的事情……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试试。” ☆、进入殷氏 浴室正中央的洁白浴缸配有镀金龙头与花洒,许书砚滑坐下去,长腿伸展开,仰头闭上眼。氤氲光线洒在他洁净的脸上,身子潜在水下,有种说不出的熨帖。 浴缸大,再塞一个人也够。 这么想着,心里不禁生出点寂寞。不过好歹殷渔肯退一步,不再像上次那样僵着。许书砚宽慰地笑了笑,继而想到之前殷渔提及殷氏近年的变动。 殷氏两年前就陷入了内斗。 表面看着依然是殷仲月掌权,可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过去对她惟命是从的两个弟弟与她早就嫌隙渐生。他们对她无限放任丈夫孙让在殷氏为所欲为而愤懑不已。 于是殷氏私下分为了暗中对峙的两派。 殷仲月之所以肯松口让殷渔进去做事,也是为给自己的阵营招兵买马,拉拢人心。早些年,殷莲的上调也是出于相同的考量。 殷渔说:“你要是想帮我,就来殷氏。他们虽然内斗,但可趁之机不多,大方向依旧一致对外。我们最好……” “扩大他们的裂痕。”许书砚了然地挑眉。 这话从殷渔嘴里说出,着实令他意外。许书砚还记得他当初对殷家的每一个人怕到发抖的样子,胆小又爱哭。不知道这几年他经历了什么,唯一能确定的是,许书砚不能再以过去居高临下的姿态对待他。 殷渔见他们达成了一致,从衣橱抱出一套崭新的换洗衣物,“你去泡个澡,今晚就在这里……” 他回身见许书砚双目灼灼,赶紧续上句尾:“睡沙发。” 许书砚瞥一眼身边蜜色的真皮大沙发,识相地点头,“行,你说了算。” 接过衣物时,许书砚迟疑着又问:“殷氏很好进吗?” 殷渔中指扣住领带结往下扯了扯,笑道:“任何公司对人才都不会抗拒,普通流程而已。不过,你要是从底层员工做起,就太慢了。有个人能助你平步青云。” 许书砚想到了一个人,还没开口,那个名字就被殷渔抢先说了出来:“殷莲。” 一想起他,许书砚就头皮发麻。 “我有次无意看到他的钱包,居然夹了张你的照片。”殷渔双眼空茫地看向窗外,眉头微拧,像在忍耐某种情绪,“你知道吗?私人物件里的照片大多有着特殊意义,我也不清楚你们过去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但隐约觉得,你去找他,他不会拒绝。” “小渔……” 殷渔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说,然后扬眉笑了笑,“你小心点提防就是了,他不敢明着对你怎么样。他结婚了。” * 许书砚抬起一条胳膊,看着从掌心流下的水脉,回想刚才殷渔的那些话,突然猜不透他。 他走回卧房时,殷渔正在拉窗帘。缀有流苏的浅色窗帘随他的手势晃了晃。 见枕头和薄被已经放在沙发上,许书砚咳了声:“可是你的床那么大……” 殷渔闻声往床那边看了看,确实,就算躺两个人都宽裕。但他很快转过头,语调轻快地说:“换做你,也不会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64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64 随便就和‘朋友’同床共寝吧?” 他说完便走向浴室。 哎,沙发就沙发。 许书砚自嘲地笑了笑,铺好枕头被子,躺了进去,环视四周。 这套间格局不大,却完好展现了简约又不失奢华的风格。色调以白色、薄荷色和蜜色为主,不论是皮质的椅子,全套埃及棉床品,还是办公桌前手工纸质的百叶窗帘,处处体现了对质感的尊重。 许书砚翻了个身,下巴收进舒适柔软的被子里,等殷渔回来。 “还没睡?”半小时后,殷渔肩上搭着毛巾走来,见许书砚还睁着眼,不经意问一句。 事实上这时许书砚的意识已渐模糊。他下午喝了酒,眼下酒劲早过了,但抵不住困意一波一波地袭来。但他还有个问题,便在听到殷渔的声音时又眨了眨眼, “小渔,我们对外是不是要装不认识?” 殷渔眼珠子转了转,点头,“那样的确比较好。” “好,我知道了。”许书砚说着转回去,头冲里。 殷渔定定地看着他,有些于心不忍。 * 几天后的深夜,许书砚在殷渔告诉他的那家地下酒吧找到了殷莲。 他一身宝石蓝休闲西装坐在吧台上,对着手中的酒杯久久出神。他身后不远处的舞池里,人群正随激烈的音乐拼命扭动,极尽喧嚣。 许书砚走过去,示意酒保来杯和殷莲一样的威士忌。 殷莲慢慢地扭头,昏暗光线下,那双深邃的眼睛盯着他,像在确认什么,亦或是要看进他心底。 “我可能喝醉了,居然看到你。”殷莲笑笑,仰头又是一口。 许书砚松垮垮地坐,也跟着笑:“真巧,我还以为殷先生在家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谁知道来这里买醉。”殷莲接过话茬,大笑两声,然后狐狸一样眯起眼,“不过你既然能在这找到我,说明一定不是‘真巧’。” “你以前让我找你。” “是吗?我以前说了很多话都是放屁,你还记着了?” 见他口气轻薄,许书砚也不恼,“没关系,那我们就单纯喝酒好了,喝完我就走。” 殷莲握着酒杯笑了,笑得上身直抖,“真当我舍不得你?” 许书砚转身靠近,放低了声音问:“那你舍得吗?” 不知是酒精的驱使,还是殷莲一时头脑发热,看着许书砚那张俊秀的脸,他突然凑过去,只可惜被他歪头躲过。 “殷先生,有话好好说。” 殷莲恢复了一点理智,往后站了站。他吃不准许书砚今天的来意,沉吟半晌,“你来也可以,但只能在我手下待着。我得看住你。” “好。” 殷莲喝完手里的,找酒保又要了一杯。两人沉默的空隙,他低叹:“你要是早点出现,我可能不会那么早结婚。” 这话音量不大,像在自言自语,但许书砚知道是专门说给他听。不过他不买账,“据我所知,殷先生的妻子陆小姐,她的双亲在政.府位高权重,助你在殷氏站稳了脚。这样过河拆桥,不太好吧?” 殷莲嘴角噙着笑,手指指着许书砚,“调查我?” “不敢,只是有一点好奇。” “对我好奇?” “毕竟是送我进入殷氏的贵人,不摸清楚一些,我又怎么能投其所好。” 殷莲句句意在言外,而许书砚答得滴水不漏,半点都没有绕进去。 “行了,那么多废话。”殷莲没绊倒他,显得兴致缺缺,“明天直接过来找我。” “好的。” * 殷氏总部在n市cbd,三栋极具气势的大楼。 殷莲提前让秘书做了安排,许书砚过去的一路畅通无阻。如今殷莲是殷氏集团商业地产的副总裁,负责数个城市的地产开发项目。 许书砚便以项目分析员的身份空降。 原本级别不够的只能待在20层以下的办公室,但殷莲在自己那层腾了间新的单独给他。 许书砚站在他那张大得有些过分的办公桌前,负手而立,视线不经意扫到桌上的合影。 他搂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两人模样上颇为登对。不过殷莲笑得心不在焉,看着挺别扭。 “你夫人?”许书砚下巴抬了抬。 殷莲匆匆一瞟,伸手抓起相框塞进抽屉,没好气地哼道:“嗯。” 他低头在文件上刷刷地签字,然后通知秘书带许书砚去办入职。 “下周集团有个会,是关于决策方面的,你也要参加。所以这几天尽快熟悉一下。” 殷莲话音刚落,穿着职业套装的女秘书走来细声细气地说:“请跟我来,先带你看看以前的项目文件。” 刚入职的许书砚主要研究过往项目中的商业策略,摸透殷氏的运转方式。其间,殷莲还派人带他去另外两个城市实地参观殷氏的项目,了解实际营收。 一周很短,短到许书砚还来不及去想殷渔,眨眼就没了。 他不知道殷渔怎么对孙颉解释,反正这一周许书砚在大楼撞见他两次,每次他都平静地看过来,又平静地移走目光,就像对待身边每一个行经的路人。 这让许书砚对他不禁有些改观。 算是个有分寸的人。 殷莲上周提到的那个会周三开,级别很高,各区副总都来,殷仲月也会出席。 殷莲周二下午嘱咐许书砚:“这次就是带你见见世面,你也趁机瞧瞧他们那副面和心不和的嘴脸。不过,没你的事就别吭声,你只是作为我的副手出席,别分不清状况。” 许书砚含笑,欠了欠身,“谨记殷先生吩咐。” * 许书砚直到看完为会议准备的最后一份文件,已是晚上八点。 肚子空空如也,早就发出一阵阵抗议。许书砚乘电梯下楼,特意去一楼的洗手间用凉水拍脸,驱走少许困意。 洗手间每层都有,尤其他工作的那层,一半都被殷莲占着,连同书房、卧室、餐厅、浴室和衣帽间,应有尽有。但许书砚就是不愿在那多做逗留,殷莲不是他的目标,他半点兴趣都没有。 然而刚走没几步,他的目标就出现了——殷渔和孙颉一边低声交谈,一边甩着手从洗手间出来。 许书砚内心隐隐作痛,但面子上仍是满不在意的,双手揣在裤兜里,目不斜视地与他们擦身而过。 两分钟后,当他弯腰站在水台前洗手,从旁突然伸来另一只手拧上龙头,随后拉着他的领带一步步走进其中一间隔间。 许书砚甘心就这样被牵引着,满脸关不住的笑,“你终于忍不住了?” ☆、不够 随着一道清脆的落锁声,隔间的门关上了。许书砚转回头,发现殷渔的手已经松开了他的领带。 隔间不小,可容纳两个男人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65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65 还是略显局促,尤其当许书砚微眯双眼上前了两步,殷渔脸上闪过头脑冲动后的慌乱,边后退边解释:“不,不是。我只是突然想到……” 他小腿撞上马桶,双臂晃了晃,跌坐在马桶盖上。下意识地想要弹跳起身,不料被许书砚按住肩膀,“就算你是突然想到什么,也可以直接叫我。” “你刚才那个动作,会让我多想。”许书砚弯腰,慢慢逼近。 “我……”殷渔瞪大了眼睛,面色惶恐。他仅仅考虑到毕竟说好了在外要装不认识,像洗手间这样的公共场所自然也要避嫌,便一心只想赶紧找个能说话的地方。却忘了过去那段亲密时光带给他的,早已植根于他的身体和意识。 比如,一不小心就发出了暧昧的邀请。 不过殷渔显然不承认,“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着急……” “来不及了。” 许书砚的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往上一提,双唇覆了下来。 殷渔全身一个激灵,使劲往后躲,刚要出声,听见有人进来小解,尿池子水声清晰,于是涌到喉头的话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许书砚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他往后,他就上前,跟他面对面地坐在马桶盖上。 殷渔头后仰,抵在墙上,已是退无可退。 许书砚毫不客气地揽过他的腰,把衬衣从皮带边上一点点扯出来,一只手伸进去。 本来殷渔咬紧了牙关不松开,后来不知许书砚摸到了哪里,他皱眉闷哼一声,松懈了一瞬。许书砚的舌头随即探了进去。 殷渔的意志节节败退,两条湿漉漉的舌头在彼此口中缠滚。就连他揪紧许书砚外套的手也不自觉放开,虚虚地垂下。 终于明白,他根本不是许书砚的对手。 就算他伪装成一座沉寂百年的死火山,也会被许书砚第一时间唤醒。 既然抵抗不过,那就随他去吧。 这么想着,殷渔抬了抬头,鼻子撞了过去,立即得到了对方更为激烈的回应。两人呼呼喘着粗气,让殷渔一度心惊肉跳,生怕门外有人。不过转念一想,就算有人,也还隔着一道门,总不能站着一直听。于是放心地伸手勾过许书砚的脖子。 然而许书砚停了下来,上身后倾与殷渔分开了些,看向他原本平整无皱的裤料突然撑起的一块。 殷渔缓过来,没刚才那么喘了,头靠在许书砚胸前,也看向自己恢复活力的兄弟,小声说:“我还真是没忍住。” 许书砚收回目光,双手抱紧他,压低声音:“今晚去我那。” 殷渔想起孙颉还等在外面的咖啡馆,赶紧坐直了说:“我怎么把正事忘了,明天那个会……” “你要先回答我。”许书砚强势地打断他。 殷渔怔了怔,“可明天上午还得开会,我怕……怕你……” 见他犹犹豫豫的样子,许书砚想起他们第一次的时候,殷渔疼了整整一天。 “我有分寸的。” 殷渔深知无法再回避,点了点头,“晚一点,你给我个地址。我们不要同路。” “行。”许书砚叹一口气,像是终于办妥一件大事,闭眼揉着眉心,“说,正事是什么?” “到你家再告诉你。”殷渔眼中闪着狡黠的光,示意许书砚站起来。 许书砚起身,揉着殷渔凌乱的头发笑了,“你确定到我家了,我们还能谈正事?” “你有分寸的。” * 殷渔找到孙颉的时候,他刚喝完一杯冷饮,正低头看手机上的财经新闻。 “不好意思,来晚了。”殷渔一脸歉意。 孙颉抬眼笑了笑,却在视线触到殷渔的一刻愣了下。 他坐的这桌上方有盏吊灯,不算明亮,但充沛的光线足够他看清楚殷渔脸上还未彻底褪去的红晕,以及敞开的领口。一眼辨出堆在他腰间的衬衣褶皱,是因为太过匆忙,胡乱塞进去的。 孙颉识趣地收起手机,“走吧。” 殷渔错愕地问:“不是还有些关于明天开会的交代……” “该说的我都说了,刚才……其实想找你喝一杯,不过估计你可能没空。” 殷渔狐疑地看着他。孙颉没再多说,径直走出咖啡馆。 “孙颉,”殷渔在身后叫住他,“谢谢你没说出去。” “我对别人的事情,一向不感兴趣。”孙颉用手指支一下镜架,然后握住挎包的肩带,“你现在……” “嗯,现在就不和你回去了。”殷渔顿了顿,突然降低了音量,低头笑着,“今晚没空。” * 在街边拦下一辆的士后,殷渔坐在副驾驶座,报出许书砚发来的具体地址,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大脑走马灯似地上演和许书砚在洗手间隔间的激烈画面,赶紧摇下一点车窗,让微凉夜风拍打自己的脸。 说到底,他还是不够狠,让许书砚多缠几次,就缴械投降了。 那之前他故作强硬的坚持算什么?!演戏吗?啊啊!等下见到许书砚,不知道会不会被取笑,太没出息了,真丢脸! 殷渔这么想着,一张脸呼呼地烧了起来,他立刻把车窗敞大了些。 像是有意驱赶这些令人害臊的念头,他想起今天孙颉告诉他,对于殷氏酒店未来的发展,殷仲月想要将其与地产整合,开创住旅新模式。而她的两个弟弟——殷仲坤和殷仲满,则极力建议收购几家国外的高档、精品酒店,以品牌互托。 说到这,孙颉就停下来,但笑不语。 殷渔迟疑地问:“你的意思是,他们意见不合。” “对,”孙颉赞赏地点头,“他们意见不合很久了,不过这是第一次摆到明面上对峙。这种会影响到集团未来发展的重要决策,他们争下去没结果,搞不好要开股东大会投票。” “你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孙颉微微仰起脸,抿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关键是你啊,你怎么决定。” 殷渔警惕地看着他,“他们是老板,我的决定就是听话。” “那可以选择听谁的话。” “……” “你不用太防着我,我始终是中立的那一个。”孙颉双手背在身后,走到窗边,“算了,我说明白一点,不管怎么闹,这家始终是殷总说了算,这种时候,你还是不要站错队了。” 殷渔扯动嘴角,“你在帮她说话?” “这是形势。他们双方做什么样的决策,背后都有他们的目的,我们底下的人,要做的就是认清形势。”孙颉淡淡地笑着,转过头来像是想起什么,“忘了说,殷仲满最近和一个小明星打得火热,可以留意一下。” * 殷渔一字不差地转述这番话给许书砚,蓦然发现水变凉了,不禁打了个冷颤。 许书砚头靠在浴枕上,察觉到他的动静,一下坐起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66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66 来,将他拢到怀中,“冷吗?” 今年是个凉夏,七月后还未出现高温日。 浴缸的水面上撒满了玫瑰花瓣,殷渔低头摇了摇,只感到被身后那人双臂圈紧,靠上他厚实的胸.膛。 许书砚沿着他的肩头,脖颈一路吻至耳后,隐忍着低叹:“你转过来。” 或许是蒸汽的缘故,殷渔的脸红透了,手摸着烫的不行,便不想转过去让他看到,支吾道:“别那么麻烦了,就这样。” 许书砚瞧出他的小心思,应和一声“好”。然后拥着他慢慢下滑,直到两个人只有脖子和脑袋还立在水面上。许书砚下巴垫在殷渔右肩上,长胳膊往前伸去。 “那你别后悔啊。” 还没等殷渔反应过来,从尾.椎蹿起的一阵颤栗让他狠狠哆嗦了下,齿缝露出一声“啊”。 短促,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欲拒还迎的媚态。 “你别这么……”殷渔扭头想说点什么,才刚说出几个字就被许书砚用嘴堵住了。饶是如此,他水下的动作丝毫不见松懈。 殷渔被快.感持续冲击着,捱不住,只得转身求饶,“……不够。” 许书砚这次没那么轻易放过他了,坏笑:“嗯?没听清。” “你别折磨我了。”殷渔发梢眉尖都挂着水滴,脸上红晕未褪去半分,委屈地哼着,“就是……不够。” “是吗?”许书砚得逞地笑,双手托住他,“刚才还嫌浴缸小。” 一个半小时前,两人还在为要不要一起进浴缸吵了一架。 殷渔的理由是一个人泡惯了,跟别人一起别扭。 “你这浴缸不就是照着我屋里那个买的?” 许书砚耸耸眉毛,不置可否。 “怎么可能坐下两个人。” “怎么不可能,在我想象里已经和你坐过一万次了。” 殷渔不可思议地看他,许书砚从他脸上读出一行明晃晃的大字“你怎么能那么不要脸”。 他立即回敬了更不要脸的一句:“当然,我们也做过一万次了。” 然而殷渔软硬不吃,“不。” “你又在别扭什么?” 殷渔瞄一眼浴室正中央的浴缸,咬咬牙,“能直接看到我们在水底下……就,别扭。” 于是许书砚冲到楼下买了几束玫瑰花,全撕了铺满水面,“这样总……” 他一回头,殷渔已经在欢快地扒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继续更~ ☆、小动作 殷渔被彻底放倒已是凌晨一点,他疲惫不堪地趴在浴缸边让许书砚冲洗,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许书砚给他擦干净抱到床.上,盖上被子,独自坐到窗边抽烟。 窗户推开一线,蓝色烟雾随夜风卷走。 许书砚在想,这两边不对付的事情殷莲应该知道,不过早上还是和他通个气。他平时不怎么把人放在眼里,这种大是大非的关键点上,可不能出岔子。 “你怎么还在抽?”殷渔揉着眼,撑起一条胳膊看向许书砚,“我都戒了。” “快睡。” 说完,许书砚把烟头灭在手上的烟灰缸里,窗户开大一些,躺在他身边。 殷渔半睡半醒,嘴角还挂着笑,“嗯,确实没把我怎么样。” “年纪大了。”许书砚漫不经心地接腔。 殷渔一下睁开眼,瞪着他。 “也照样不让殷大爷失望。”许书砚横他一眼,随即两眼放空地望向天花板,“就是觉得那种事情不是最要紧的,和以前想法不太一样了。” 凉风一股股涌进室内,烟味散得差不多了,许书砚下去关上窗户。 殷渔挤到许书砚的被子里,猴在他身上不下来,含混不清地哼道:“你就算变成老头子,也不能再甩了我。” 原来自己认为的“那样做是对他好”,在他看来却是不负责任地甩了他。许书砚心里涌出些酸涩,一把搂紧他,亲吻他的头发,“嗯,不甩不甩。” 第二天许书砚起了个大早,煎了培根和鸡蛋,用士多炉烤了吐司后夹在里面,走前不忘热一杯牛奶。殷渔还蜷在被子里,额头被许书砚贴了张便签条“记得吃早餐~呦(小爱心)”。 昨晚睡觉前他给殷莲发了封邮件,约他一起吃早餐。殷莲让他七点半在楼下等。 今天开会要穿正装,许书砚一身齐备地站在路边。没两分钟,殷莲的卡宴开过来,朝他响了声车喇叭。 许书砚坐上去,殷莲不怀好意地笑着,“家里有人?” 许书砚系安全带的动作慢下来,“不明白。” “看你家窗户啊!”殷莲头伸出去,往上指了指,“我以前来接你,每次你窗户都是开着的。可今天关上了,现在又没下雨,我猜……有情况。” “噢?那福尔摩斯先生没考虑这房子何之白也有份吗?” 殷莲笑容更盛了,“何之白昨晚和我一起玩,半路被一个妞截走了,两人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张床.上醒来。” 许书砚有点困,靠在座椅上半阖着眼,直视前方。 “看来我弟弟还挺让你满意……” “殷先生,可以开车了。” 殷莲见他面色不善,摇头笑了笑。 两人随意找了间小学门口的面馆吃面。面馆里一群小学生闹得快把屋顶掀翻,许书砚声音尽量放低,将孙颉的话转达给殷莲。 殷莲哼笑:“我知道,我还不至于那么眼瞎。” “那你的意思?” “先拍好殷仲月的马屁!老太婆现在有点怂,我们要给她加加油。” “嗯,”许书砚一碗面条快见底,停下筷子,“你那两个叔叔来势汹汹,殷仲月要是不小心,恐怕会被摘掉。” “来势汹汹?”殷莲眉梢一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们自己都抱团烂,想拉老太婆一起死罢了。所以我们得给老太婆一点好处。” “什么好处?” “你知道殷氏的购物中心,是殷仲坤负责,殷仲满协力。但我最近听到一个消息,殷仲满为讨情人的欢心,在市场上暗中吸纳殷氏的股票,转移到她的名下。目前市场上流通的殷氏股票约占10%,如果全被他拿走,那他们兄弟俩就会转而向其他大股东下手。” “你怎么知道?” “我有内线。”殷莲抖开餐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可惜没有证据。” 许书砚放下筷子,“都是姓殷的,为什么要把他们赶尽杀绝?” “是他们先来逼我,自己做了孽,凭什么不遭报应?老天没眼,那我就自己动手。” 殷莲阴恻恻地笑起来,手指头戳向许书砚的领口,“你,我,一条船上的,别想耍花招。” * 上午的会九点半开始。 九点一刻,许书砚坐下后看着前方的空座,心里打起小鼓,怎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67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67 么殷渔还没来。 在距离九点半差两分钟的时候,殷渔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一边低头说着“不好意思,来晚了”一边走到座位边——却已经被人占了! 对方是昨天才刚从国外飞回来的副总,对殷氏目前的组织架构不太熟,与殷渔面面相觑了一阵,尴尬地问行政:“要不要换?” 低头喝茶的殷仲月突然开腔:“来晚了还好意思叫别人让座?随便找地方坐吧。” 大家纷纷朝他看来,夹杂着各种含义的目光闪烁。 殷渔讪讪地往后面走,然后看见许书砚身边的空位。 许书砚没抬头,殷仲月的总秘刚才给每个人发了禧景酒店的发展计划书,他正在翻看。殷渔坐下的时候,他仅仅稍微往旁边挪动了一下。 果然,这个会开得火药味十足。 殷仲月的发言屡次被殷仲满打断。虽然后者态度傲慢,但指出的问题都在点子上,其他人没有提出异议,叫殷仲月恼怒却隐忍不发,耐着性子逐一解释。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殷仲满不过是殷仲坤的传话筒。只要殷仲坤轻咳一声,或者把笔放在桌上,殷仲满都立即收声。 这家人实在是有趣的很。 一边是握有实权,却又似乎在忌惮什么,一边是有心挑事,但不敢太明目张胆。 许书砚嘴角衔着笑,看这几个人演戏一般你方唱罢我登场,忽然感到脚边一阵凉意。他稍稍偏过头,眼风扫到殷渔同样在认真看着手里的计划书,没什么异常。 他们坐在40人会议桌的最末端,殷渔要想在桌下搞些小动作,决计不会有人发现。 许书砚一抬头就看见殷仲月那张恼怒的脸,便又低下头,拿身边那人束手无策。缓了一缓,他感到是裤脚被殷渔用鞋挑起,鞋尖摩挲他小腿的皮肤往上,后来在靠近膝盖的地方停下。 哼。许书砚冷笑,还当他有什么花招。 然而下一秒,许书砚全身都绷紧了,因为殷渔居然换成了手。 准确说,是换成了手上的笔,从膝盖往上,划过大.腿。 许书砚觉得自己要炸了,他甚至听不进殷莲在说什么,大脑空白地看着他一脸胜券在握的笑容。 当然,殷渔胆子确实大了点。他这么挑.逗许书砚,下场是散会后被叫到楼层尽头的杂物间,被狠狠收拾了一番,差点就跪在地上叫爸爸。 “说年纪大了是谦虚,不代表我不行。”许书砚看着蜷在桌上一阵阵抽搐的殷渔,弯腰凑近,“小渔,还以为你对我很了解。” “不……不敢了。”殷渔求饶地看着他,双臂抱在胸前,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许书砚撩了撩他额前汗湿的刘海,把外套搭在他身上,“休息会儿就起来吧,这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进来。” “嗯。” “那我先走了。” “书砚,周末你要是不忙,我去你那吧。” 许书砚手肘撑在门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清隽的眼睛微眯,喉结上下动了动,像在考虑什么,“难不成你……” 殷渔猜到他在想什么,略有羞赧地转过身,只给他留一个后脑勺,“哎你又想歪了,我只是觉得,就算在外面装作不认识,也还是要抽空约会。” “行,明天把钥匙寄给你,你自己过来,我应该有空。” “书砚。” 许书砚门刚打开,随即又关上,“殷大爷还有什么交代?” “没,就是想这么叫你。”殷渔笑两声,“早餐很好吃。” 许书砚鼻子轻哼,随后是沉重的关门声。 殷渔一只手搭在脸上,无奈地叹气,好像不管怎么抗拒,最后总会栽在这个人手上。 那不如就随他去。 ☆、新发现 中午吃饭的时候,孙颉察觉出殷渔的不对劲,头靠过去低声问:“你今天不舒服?” 殷渔正在扒饭,连连摇头。 “走路的样子不对。” 殷渔悚然一惊,猛地抬头看他。 孙颉抱歉地笑笑,“我以前十几岁的时候,在外面胡来,所以是知道的。” “你……”殷渔忧心忡忡,生怕他是像喻明朗那样遇人不淑,“不会是被人骗吧?” “不,我那个时候是自愿的,和很多人一起,刺激。”孙颉摘下眼镜,从裤兜取出擦镜布,“当然现在不会了。因为一旦经历过,人就疲得很,不想再折腾。” 他重新戴好眼镜,抿唇笑了笑,“昨天开会的时候,殷莲当众反驳禧发广场的两位总裁,我还真是没想到。” 殷渔知道他指的两位总裁就是殷仲坤和殷仲满。 殷渔用筷子拨着碗里的青椒小炒肉,若有所思地说:“嗯,都知道他和殷总向来不和。” “看来他是个明白人。” 殷渔没吭声,他渐渐发现,孙颉似乎总是话里有话,这让他们的沟通变得愈发不痛快。于是他索性亮出底牌,“孙颉,你一边不停向我透露很多事,一边又坚称自己保持中立,到底为了什么?” 孙颉敛起笑容,视线投向远处,“我只是想看看,殷氏最后是个什么下场。” “可殷仲月不是你养母吗?” “养母……我以前是真的把她当亲生母亲对待。”孙颉像被挑起过往不愉快的记忆,没什么食欲,淡淡笑着,“反正啊,你别问那么多了。老实说,你要是没人要,我还挺想拣走你的。” 殷渔不满地皱眉,“我又没掉在地上……什么话……” “抱歉,我们走吧。”孙颉递了张纸巾给他,“你周末有空吗?我有两张歌剧票,第二排的vip座。” “没空。”殷渔擦擦嘴,笑着看向他,“以后别约我了,我周末都没空。” 第二天上午,殷渔收到许书砚寄来的钥匙,脸上藏不住笑,乐呵呵地扣在自己的钥匙链上。 他乐呵了整整一个上午,见着孙颉也不躲,兀自笑着,看久了有点傻。 “什么好事?”孙颉困惑地问。 殷渔笑而不语,转身哼起了歌。 然而他还不知道,这串钥匙是何之白的。 * “操!你太没良心了,放在小说里,你就是个渣男!”何之白的钥匙被许书砚强行搜刮去,赖在沙发上抱着枕头愤愤不平地大嚷。 许书砚戴上眼镜,走到电脑边,拉开座椅前瞟他一眼,“不准确,渣男是指对主角,在我的故事里,你是个配角,无所谓了。” “好,我现在就把这两条鱼蒸了吃!”他怒气汹汹地摆臂走向水族箱。那两条被他喂得肥肥壮壮的地图鱼围过来拼命摇尾,何之白的气焰顿时熄灭,“哎,你们都比他有良心,还惦着我。” 许书砚正在敲键盘,听他这话,突然想到什么,转身说:“要不这样,周末你留下来,我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68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68 们全程招待。过两天我把配好的钥匙亲自送到你手上,怎么样?” “全程招待?”何之白来了劲,把先前的不快抛到一边,朝他挤眉弄眼,“玩3……看不出你们想换换新口味了?” 许书砚做了个“呸”的动作,白他一眼,“周末我们在家做饭,你想来就来,不来就别废话。” “哼!当然要来!专注给小情侣当电灯泡一百年不动摇!” 许书砚嘴角噙着笑,暗叹,你也不怕被闪瞎了。 许书砚周四就处理完一周的事务,周五上午做了些零碎的活,到下午就闲了下来。这一闲,整个人都沉浸在“无心工作,只想恋爱”的情绪中,关了手机wifi,到处查菜谱。 对于公司局域网时刻处于被监控这种事,他比谁都清楚。 可惜临到下班,殷莲把他叫了进去,“晚上和我出去活动活动。” 许书砚挑眉,“公事私事?” “半公半私。”见他一脸不情愿,殷莲皮笑肉不笑地用指关节敲敲桌面,“人在职场,不要随便惹毛你的老板,跟我出去,对你没坏处。” 许书砚抱臂不语,殷莲不禁板起脸,提高了音量:“问你话呢!” “我还有得选吗,boss?” * 殷莲带许书砚去的是他常去的那家酒吧。当初酒吧开业,他投了不少钱,算是那里的大金主。昨天酒吧老板告诉他,殷仲满最近常在那出没,身边带着固定的女伴,瞧着是眼下正走红的影视小花旦。 殷仲满向来花心,泡个小明星,实在算不上什么新闻。 但问题是,酒吧老板细心留意到,他们每次去,那个女人都腿脚发软,像是被人下了药。 “你敢说,对这条线索没兴趣?”殷莲喝了口鸡尾酒,笑眯眯地看着许书砚。 身边的舞池挤满了随音乐扭动的男男女女,迷离光影掠过无数面庞,笑容被酒精催化成陷阱,人人争先恐后跳进去,暂避白日的尘嚣。 连坐在角落卡座里的殷莲也不自觉跟着晃动起来。他转头看一眼正低头玩手机贪食蛇的许书砚,忍不住嘲讽:“你说你这个人怎么那么没劲!” 许书砚盯着屏幕上灵活转动的贪食蛇,头也不抬地应一个“哦”。 殷莲连连丢去两个白眼,无奈许书砚一个都没接,这让他突然觉得没意思,信口问道:“一会儿看见他,要真像线报说的那样,你怎么办?” “拍照,调查,勒索,举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殷莲一下子笑起来:“业务很熟练嘛,不是第一次了?” “是你说的,老天不长眼,只能自己动手。”说到这,许书砚关掉屏幕,贪食蛇一下不见了,“那为什么不一次做到位?” “哈哈哈哈!”殷莲放声大笑,递去一个赞赏的眼风。 笑声未歇,他被许书砚突然撞了一下胳膊,“是不是那个?” 顺着他的目光,殷莲看到正往里走的几个人。走在前面的男人双手搀着一个年轻女人,那女人身材高挑,穿着紧身包臀裙,歪靠着他,像是没什么力气。 许书砚之所以认出来,是因为先前开会的时候,他留意到殷仲满左下颌拉出的一道伤痕,看着有些瘆人。 这两人走到酒吧里,又是墨镜又是帽子,实在是不打自招的可疑。不过奇装异服的人太多了,除了许书砚这样特别关注的,其他人还真没谁多看两眼。 很快,殷莲收到了酒吧老板的来电。他嘴角一翘,摁下“拒绝接听”。 “就是他们,去包厢了,呵呵。” 许书砚想到什么,问:“那间包厢有摄像头吗?” “你当他们傻?当然全都检查过了。” 许书砚看着他们一行数人轻车路熟地走上旋转楼梯,沉吟道:“他们来的时间固定吗?” “一周两三次吧,也不是经常来。”殷莲仰头将鸡尾酒一饮而尽。 “你可以派人盯着,为什么自己出马?” “派人?”殷莲笑了,眼底闪着意味深长的光,“谁知道你派去的人后来会不会捅你一刀,既然有时间,自己动手不是更放心吗?” “殷先生在外那么多年,身边连个亲信都没有?” “曾经有……”殷莲的眸光一下黯淡,“不提这个,你真要走刚才那一套?” “这个嘛,”许书砚嘴张了张,又突然收声,然后笑了下,“就不劳殷先生费心了。坦白说,我对你并不是很放心。” 殷莲不屑地耸肩,“彼此彼此。” * 许书砚回到家快十一点了。 他一进屋,看见殷渔和何之白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里的真人秀节目,对着闯进猪圈被猪用鼻子拱来拱去的女明星哈哈大笑,还不忘交流, “她该多喷点香水,猪的嗅觉比狗还好。香味太浓,猪受不了。” “咦,真的吗?” “真的啊,因为猪的视觉很差,嗅觉对它特别重要。” 然后他们彻底忘掉女明星和真人秀,热火朝天地讨论起猪的五感,画面无比和谐。 许书砚在玄关呆站了十分钟也没人发现,不得不清清嗓子:“咳咳。” 殷渔和何之白同时回头看他。 殷渔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碍于一旁的何之白,不好意思说话,只是一昧笑着。 何之白朝他招手,“进屋了就快过来啊!我早听见你开关门的动静了,怎么着,还等我们八抬大轿迎接你?” 许书砚垂眸不语,双手揣在裤袋里闲闲地走过去,见他们都穿着一套整齐的家居服,虽然款式不同,却还是忍不住酸酸地问:“至于吗?穿得跟情侣装似的。” 何之白横他一眼,“我们本来想晚上开睡衣party,没想到你现在才回来。” 殷渔倒是凑过去嗅了嗅,“你喝酒了?” “嗯,一点点。” 殷渔眨眨眼,头又低下去,换了个抱膝蹲坐的姿势。 许书砚看出他想问自己今晚去哪了,便主动交代,“今晚……和你哥哥去了一个地方,有些新发现。” 何之白抢先偏过一只耳朵,“快快快!我最喜欢听新发现了。” 许书砚朝他扔去几把锐利的眼刀,何之白承不住,不得不从沙发上跳起来,“嘁,我走我走。” 许书砚虽然心里过意不去,可又不得不承认,这世上他唯一放心的只有殷渔。 ☆、四人周末 何之白前脚刚走,殷渔就蹭着沙发挪过来。 许书砚抿笑,垂眼看着皮沙发凹陷的褶皱随他动作的变化,放射状纹理就像绽放在心中的小烟花。 没等他抬眼,脖子就被搂紧了,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的颈窝。 许书砚穿一件质地上好的白衬衣,衣领长而尖,棱角分明。他有个习惯,晚上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69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69 睡觉前把第二天上班要穿的衬衣熨烫好,将领口、肩线、下摆到腰线处理得一丝不苟,中襟线垂坠平整。 殷莲曾打趣,说他是大楼里把衬衣穿得最保守板正的男人,像一件包装隆重的礼物。 然而当他在进屋前就把前两颗纽扣解开,袖口卷边露出一截手腕,板正瞬间变为妖邪的铺垫——殷渔倚靠他所接触的皮肤呼地飙起高温。 许书砚暗暗得意,面子上仍不动声色地仅仅揉了揉他的头顶,低头看他那身红枣色摇粒绒家居服,微微皱眉,“谁的衣服?” “何之白的。”像是猜到许书砚在计较什么,殷渔抬头补充,“新的,他没穿过。他一口气买了十几套,说留着办party时客人穿。” 许书砚摸摸他的脸,看着他碎发底下晶亮的眸子,觉得他真像自己养的一只大型宠物,“穿吧,挺可爱的。” “你刚和我说什么新发现?” “没什么,在酒吧碰见殷仲满和女人纠缠而已。”许书砚不想再提公司的事,难得有这样惬意相拥的闲暇,踏踏实实地发一会儿呆才是正经事。 殷渔似懂非懂地点头,随后捕捉到他关心的重点,“怎么突然和殷莲去酒吧了?” 许书砚不想骗他,便说:“他是我老板,说是加班,会给三倍工资。” “这样啊……”殷渔换了个姿势,跨坐在他大腿上,低头看他,“下次我给你六倍,不要去。” 许书砚全身燥热,感到某个部位正蓬勃地发力,放低了声音说:“要是我丢了工作,殷先生会包.养我吗?” “对,包.养你。”殷渔越靠越近,看着许书砚眼中的自己渐渐变大,凑过去亲吻他的眼睛。 两人随后的沉默像在酝酿之后将要发生些什么。 气氛太好,必须发生些什么,要不是耳边突然传来碰撞的闷响—— 许书砚和殷渔一齐回头,看见脑袋套了个米色无纺布手提袋的何之白一头撞上作为玄关和客厅隔断的多宝阁,痛得半蹲下用手捂住。 许书砚好气又好笑地说:“再笨的贼也懂在头套上给眼睛留两个洞好吗?” 何之白定定神,慢慢摸索着站起来,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向扶梯,顺便隔着手提袋大骂:“就你们俩没羞没臊的,多看一眼也会瞎好吗?” 殷渔跟何之白还不熟,听他这话顿时心虚不已,扭动着想要挣脱。许书砚眯了眯眼,心道还就怕你不瞎。 他扳过殷渔两条腿环住自己的腰,托稳了站起来,扭头看一眼没摘头套的何之白,悠然开口:“何少爷小心脚下台阶。小渔,咱们这就进屋去。” * 周六上午,何之白心情不错,对昨晚的事一字未提,兴冲冲地跟着许书砚和殷渔去超市采购。 许书砚看他脚步轻快地走在前面,不免狐疑,不知道他又搞什么鬼。 一进超市,何之白就不见人影了。许书砚推着车,和殷渔直奔生鲜区。他抓起一把芹菜,眼神刚递过去,殷渔就连连摇头,“讨厌西芹的味道。” 他悻悻放下后,听到殷渔问:“要不买个南瓜吧。” 许书砚一怔,看向前方堆成小山尖的老南瓜每个目测至少四、五斤,哽着嗓子问:“你确定?” 殷渔不以为然地走过去,“回家和红枣一块儿煮……蒸也行。” 许书砚跟过去,长臂一伸,颇为费力地抱起一个。正要放入推车,被殷渔拦住,“你干嘛?” “买南瓜?” “那么大?”殷渔莫名其妙地瞪着他,从手边抓过一块切好并掏空瓜瓤,用保鲜膜包住的南瓜,“你要当饭吃吗?” “那你为什么要用‘一个’?” “顺口一说,怎么了?” “你用的量词不准确,误导我了。” 殷渔一听就笑了,“买菜靠常识,不是靠用词。” 许书砚没吭声,阴着脸转过去。殷渔赶紧靠过去,蹭了蹭他的胳膊,“这就生气啦?” “没有。”许书砚无奈地看他一眼,“只是在想,我们要是一起生活,说不定真的会犯比如‘去买两斤桔子,如果看到卖西瓜的,买一个’这种错误。” 殷渔听着有点糊涂,“什么错误?” “只买了一个桔子。” 许书砚还想和他解释这是在调侃程序语言中的“if…else…”语句,见他大睁的双眼,忍不住用食指轻刮他的鼻梁,“没什么,听不懂就算了。” 周末的超市很热闹,早晨的蔬菜都是新鲜的,围满了大爷大妈,倒显得许书砚和殷渔这样的小年轻很是醒目。 在鼎沸的人声中,许书砚看着他凝视自己的双目,第一次觉得平淡却充满了烟火味的生活让人满足。 回过神来,殷渔已经去挑洋葱了。许书砚走到他身边,听他还在叽里咕噜念着“肯定是程序员那套,这辈子就算当了总裁骨子里也还是个死程序员”。 许书砚笑着低头,凑到他耳边问:“那死程序员待会儿亲自为你下厨,你不嫌弃吧?” 殷渔也低着头,纤长的睫毛轻颤,似乎在忍笑,“你做,我就吃。” 刚巧身旁的大妈挑好了转身,许书砚想亲他一下,谁知何之白的大嗓门在身后炸开,“呦呦,光天化日的干什么呢?” 许书砚差点想转身给他一洋葱,不过忍住了,“你不是都掌握自动回避技能……” 他扭头,看见站在何之白身边浅笑吟吟的何之芙,一下卡住。 身侧的殷渔拼命摇头,以示清白。 何之芙晃了晃手里的三条鲫鱼,“我是我哥找来的后援会,一起过周末,不介意吧?” 许书砚很给面子地应道:“他是房东,我没意见。” * 回到家,何之芙被那两条胖乎乎的地图鱼吸引了,贴在水族箱边大呼小叫:“oh my god! 它们怀孕了吗?” 她说话的腔调带一点卷舌,是美音的习惯,说中文反而不太清楚,嗓门一亮,两条鱼飞快躲进水草后面不出来。何之芙郁闷,不停拍打玻璃。 殷渔系好围裙走来,无奈地说:“两条雄鱼。” 何之芙歪着脑袋,手指缠绕发尾,一下笑出声:“那不就是你们!” 殷渔不擅在人前袒露心迹,局促地咳了两声敷衍过去,快步走进厨房。许书砚回身和他视线相撞,见他下一秒就移开,心知肯定又被那兄妹俩捉弄了。殷渔像是与他有感应,抬头抱歉地笑笑,下巴朝流理台扬了扬,“现在开始?” “嗯。” 刚才坐电梯上楼的时候,殷渔突然提到待会儿想和许书砚一起进厨房。何之白猜这其中或许有何之芙的原因,便痛快地附和:“包租公就是爽哇!你都不介意,我怎么会介意?” 不过他猜错了,殷渔只是担心像许书砚这样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70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70 久未开火的,一个人应付不来。 说来也怪,殷渔过去从没发现与他有这方面的默契,几乎用不上语言上的交流,彼此下意识就分好了工——许书砚负责刀工,比如切蔬菜和牛肉。殷渔负责备料,比如腌制和剥蒜。 然后许书砚想起什么,信口问道:“什么时候学的下厨?” 殷渔淡淡地扫他一眼,“在美国。” “哦。”像是碰到心里的那根刺,疼了一瞬,又不甘心,许书砚没事人一样开起了玩笑,“也不至于自己动手,请个佣人不就好了吗?” “不想花那钱。过去的第一年什么都不懂,连话也说不好,殷野不可能当贴身保姆。事实上,我也希望尽可能自己面对。在语言学校和同学因为误会起了冲突,后来被他们报复。晚上走夜路,抄小道被打劫。后来还差点被绑架。”殷渔语气轻松地说,甚至带着无所谓的笑容,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其实这些都还好,因为是明明白白的困难,会全神贯注地想该怎么解决。真正把人难倒的,反而是像遇上大雨没带伞,和许多人一起在路边躲雨时,发现鞋子灌满了水,脚泡得难受,但还要维持表面什么都没发生的平静,这样的小事。” 他顿了顿,抬头看许书砚,“那个时候才觉得,好像有点撑不下去了。” 许书砚也看着他,声音有点发涩:“对不起啊。” “现在看看,说不定是件好事!不是也过来了吗。”殷渔笑着摸摸鼻子,又渐渐收起了笑容,“我就是想变得厉害一点,至少是坚强一点,这样万一再遇到那种事情,你或许会考虑和我一起面对,而不是害怕殃及我把我推开。” “不会的,不会有下次了。”许书砚慌忙转身,继续切手里的洋葱,带着浓浓的鼻音笑了下,“这洋葱就是熏人啊。” 明亮的阳光穿过窗玻璃,擦过杏色流理台和白色折叠小餐桌的边缘,在浅色地板上拉出斜长的影子。 许书砚忍不住放慢了动作。 真想沉溺在这一刻,让时间停下来,不要再往前走了。 ☆、生日 厨房是个奇妙的地方,因为有火,再冷冽的空间也会多出几分暖色的点染。食材从生冷到熟热的变化,会被人的视听嗅触味觉见证,种种煎熬炖煮的状态,像极了恋人间情感的纠缠。 许书砚过去嫌麻烦,不爱进厨房,毕竟时间也有性价比,不能随意浪费。不过眼下和殷渔一起,感受又不同了。比起食材,他反倒更能调动自己的感官。 好比殷渔外表虽然纤瘦,但淘米洗菜的动作有力,弯腰拌料的神情专注,额前刘海也随之摆动,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充满了魅力。 两个人不说话,脚步声便被沉默无限地放大,连同因忙碌而错身时搅动的空气,也带上彼此的气息仿佛要擦出火花。 砂锅盖子一盖上,许书砚的脑子就昏沉起来。 他想人和动物没什么区别,时间合适地点合适就容易发.情,趁身体还没有老去,放纵地多享受享受没什么不好。 然而手还没伸出去,先听到殷渔说:“为什么不手下留情?” 诶? “我并不想要林洋坐牢,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我早就忘了。” 许书砚慢一拍地反应过来,随即哼笑:“你不忍心?” “不是不忍心,是觉得没必要。” “没必要?”许书砚像是没听懂一般重复他的话。 殷渔听出他话里的不快,顿了顿,还是说出来:“我承认这些年林氏蚕食了不少殷氏的股份,但他们比殷仲月经营的更好,也没使什么分拆重组的手段。而且就做生意来说,林洋比我更擅长。” “所以就算未来有一天你们整个集团被他们架空,也没关系?” “不,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就是在责怪我。”许书砚站在殷渔身前,低头注视他,“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妇人之仁。” 殷渔低下头,缩着双肩,像个不甘认错的学生,“也不全是这个原因。” “那还有什么?”许书砚挺直背,没好气地抱臂胸前。 “还有你……” “我?”许书砚双眉微挑,“担心我树敌太多?” “我怕你会喜欢这种控制的感觉。”殷渔抬头,视线沿许书砚的手、锁骨、下颌慢慢上移,“你以前就是这样的人。” 许书砚心里抽了一抽,眯起双眼,盯着他不敢直视过来的眼睛。 他刚想开口,厨房的桃木门被推开,何之白探进一个头来,“喂!你们要在里面做完全套吗?我和我妹妹快饿死了。” 殷渔的耳根瞬间泛红,慌忙奔向一边,支吾道:“五分钟,再五分钟就好了。” 何之白看到那抹可疑的红色,扭头盯紧许书砚,用眼神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对他没做什么。”许书砚说着,转向殷渔,看他后背一抖,“他只是,耳朵比一般人更敏感,是我喜欢的地方。” 何之白翻了个“不要脸”的白眼,头缩回去。 殷渔原地站着,像是要生根一般一动不动。 许书砚走过去,伸手捏住他的耳垂,看着那片红色从耳朵向下蔓延,失声笑了。 * 上桌的只有两菜两汤,一盘黑蒜牛肉,一锅乱炖鱼汤,一碟超市买的凉拌鸭舌和一碗蒸南瓜。菜不多,可分量大,对于四个人也不显局促。 鲫鱼汤里加了豆腐、西红柿、香菇和木耳,绿色的葱段漂在汤面,红白绿黑照了满眼。何之白盛了一碗,尝一口,咂咂嘴,“真鲜啊!”说着咕噜咕噜一碗全喝了。 “鲫鱼汤喝了对人有好处吗?”他用筷子剥鱼肉,随口问。 何之芙也随口答:“下奶。” 何之白当即做了个呕吐的表情,不敢相信地双手捂在胸前,“下奶?!” 何之芙翻翻眼睛,“孕妇喝了下奶,你又不是,担心什么?” “就怕万一我会不会……” “想的还挺美。” 何之白心有余悸地连鱼肉都不敢碰了,抬头见餐桌对面那两人一脸绷不住地笑,顿时拉不下面子,“笑!你们就笑吧,说好了一致对外,到头来胳膊肘净往外拐!” 何之芙听着有些不乐意,瞪着他提高了声调:“我怎么就变成外人了?辛辛苦苦跑一趟过来,不还是为了你们那些事。” 许书砚抬眼看她,“什么事?” “我和殷渔订婚前,他们家的人曾经来问我对他了解多少,我当然说的全是好话。但上个月他们又上门了,问我有没有听到关于他过去的传闻。” 这下连殷渔也收起了笑容,“什么传闻?” “问我对他过往的恋爱经历是不是了解。”何之芙盯着他,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71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71 上次问得笼统,这次可细致多了,大概听到了什么风声。我这不赶紧补救一下,和我的‘未婚夫’过个甜蜜的周末。” 许书砚一下双眉紧蹙。 他过去一直很小心,要说唯一捅出的篓子无非是熊晓义那件事,但事后网上的记录能找到的都被殷野处理得差不多了。几年过去,没人再提。而且当时站在暴风雨中心的人是自己,和殷渔没有关系。 理了理头绪,发现唯一的可能是被知晓内情的人说出去。 许书砚想到了一个人,但不方便说出口,没想到何之白像是与他心有灵犀一般问出他最想问的:“殷渔,你有对孙颉说过什么吗?” 殷渔摇头,“他不会说的。” 何家兄妹俩顿时像是找到了答案一样叹气,纷纷说着“肯定就是他”、“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呀,太不小心了”。 殷渔求救似地看向许书砚,却见他低头不语,便赶紧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过去, ——我告诉他,也是想和他提前说清楚,让他不要对我抱什么幻想。 半分钟后,许书砚回复, ——对自己真有信心啊。 殷渔看一眼,瞬间脸红了起来,嘟囔着“我吃好了”起身离开,钻进厨房喝水。 何家兄妹对餐桌另一边的变化浑然不觉,当殷渔只是紧张,没多理会,很快将话题转到别的地方。 许书砚低声问何之白:“他姓孙,是跟着孙让姓吗?为什么不姓殷?” 孙让是殷仲月的丈夫,在公司没有具体职务,看起来没什么地位,人前对老婆唯唯诺诺一句重话也不敢说。何之白瞟一眼厨房,凑过去说:“因为她自己有儿子,只不过和她闹掰了,现在不认殷家,独自一人在外面。这是血缘,没办法取代,所以就让孙颉跟她丈夫姓。” “那孙颉原来有自己的名字吗?” 何之白耸肩,“这我就不清楚,查他太困难,算是殷氏十大家族秘密之一吧。” 何之芙多嘴问:“十大……那另外九个是什么?” “……我瞎编的。” 就在兄妹俩打成一团的时候,许书砚扭头看向厨房,藏在门后的那个人也听到了吗? * 在何之芙的建议下,许书砚和殷渔决定未来两三个月内都暂时别见面。 殷渔在电话里稍事沉吟,随即答应了。许书砚却莫名的焦躁,不知道这种不能见面、假装不认识的日子还得持续多久。 这天临到下班前,殷莲突然通知晚上加班。 许书砚心里不高兴,表面上没表露,随意应付后转身打电话订外卖。 谁知接通后还没来得及出声,手机被突然收走。许书砚恼怒地抬头,见是被殷莲夺了去,还轻率地挂了线,“关于酒店和地产整合的计划书,我明天就要向殷仲月汇报,你最好快点整理出来,我不喜欢等人。” “那也得先填饱肚子吧?” “计划书完不成,我和你都没饭吃。”殷莲冷冰冰地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许书砚几乎想骂人,但他忍住了,翻开计划书逐字逐句地看。肚子不停在唱空城计,无奈没发出声响,要是说自己特别饿,恐怕还会被怀疑想偷懒,于是他只好硬扛着。 好在看着看着许书砚就投入进去,很快忘了饥饿。 快八点的时候,殷莲从里间走出来,拍拍他的肩膀,“走,下楼。” “可我还没……” “下楼。” 许书砚原本不打算搭理他,但见他一脸轻松,还是不禁问:“你就不饿吗?” 殷莲冲着电梯镜面里的许书砚笑:“我办公室有食品柜,饿了在里面吃啊。” 许书砚:“……” 电梯在20层停住。 轿厢门才刚打开,许书砚还没看清门外的状况,就被彩带喷了一脸,耳畔传来“happy birthday”的齐声祝福。他怔了怔,瞬间排除了自己,转而看向身侧那个一脸笑意的男人。 “很抱歉把大家留到现在,等下吃完蛋糕和自助餐,我们就出去玩!” “耶!” 定睛看去,许书砚认出,眼前一群人都是殷莲手下总裁办公室的人,连司机也在。此时正欢呼着挥舞双手,一个个喜笑颜开的模样。 殷莲脱下西装外套,一边卷袖子一边招呼大家吃自助餐——提前从对面酒楼预定的高级日料,往常摆放打印机的办公桌上,此刻放着一艘巨大的刺身船。 浪漫舒缓的卡门幻想曲适时放松了人们的情绪,许书砚正往前走,意外被殷莲拉住,“让你饿了那么久的肚子,对不起。” 他眼角挂着笑,手上递来一块蛋糕。 许书砚没说话,但对他靠过来低语的样子很反感,接过蛋糕就后退着挤入人群。 作者有话要说:  今后只有周四不更~其他六天都更新,一直到完结~这文不长,已经三分之二了。爱你们~ ☆、故事 殷莲算是个好老板,过生日给总办每人封了红包。秘书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借着酒意笑问:“许哥怎么没有红包呀?” “许哥?”殷莲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头转向没什么表情的许书砚,“待会儿给他单独包一个大的。” ktv的包房里,几个人正在抢麦,许书砚盯着屏幕上的mv出神。忽然耳边传来一股热气,还没回头,就听到殷莲的声音:“我们走。” 没等他反驳,殷莲就切断了他的退路,大声宣布:“明天的晨会大家都别迟到,我现在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家。许书砚送我下楼,你们继续。” 从包房出去的一路,殷莲装作喝多了站不稳,一条胳膊缠在许书砚的肩上。 他今晚确实喝了不少,但跟他一段时间,许书砚知道他的酒量,于是电梯门一合上就嫌恶地拍开,毫不客气地说:“你演够了吧?” “演?你这么说可真让我伤心。”殷莲高仰着头,垂眼看向许书砚。他模特一样的身材靠着轿厢的镜面,眼里闪烁混血才有的异域光芒,喉结因为笑声而轻轻颤动。 殷莲的外表很迷人,许书砚不知道他籍此蛊惑了多少人的心,但此刻只感到厌烦。 他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讨厌不由自己掌控的局面。 “你是让我给你司机打电话,还是帮你叫车?”许书砚急不可耐地拿出手机。 殷莲伸手按住,笑着凑近,“喂,我有个计划,你听不听?” “什么计划?” “我对我那两个叔叔看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搞他们,必须算我一份啊!” 许书砚承认,殷莲获取消息的渠道比他广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说的也是这么个道理。 他抿唇笑了笑:“好,我听你说。” * 殷莲带许书砚去了一家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72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72 鸡尾酒吧。 一走进,就被褶皱斑驳的金色墙纸、裸色皮革镶边和镀烙金属的酒吧凳,这样华丽的复古风晃了满眼。坐在吧台前的人们观看酒保制作马提尼,堪比欣赏了一场神圣的宗教仪式表演。 他们到时里面几乎坐满了,可殷莲穿过人群,径直走向角落那张挂有“预订”吊牌的卡座,摘了吊牌大剌剌坐下,招呼酒侍点餐。 待酒侍走远,殷莲才出声解释:“我的。” 许书砚忍不住问:“什么?” “这个店,是我的。” 许书砚不再说话,低头盘算着赶紧撬开殷莲的牙关,从他嘴里套出些消息就走。然而殷莲没打算停下,又说:“我带那个人去马德里,灌了他两杯酒才让他放松下来。后来他说,那次旅行他最好的记忆就是那个酒吧,于是我把那家店盘下来,挪到了中国,想让他每天都轻松自在。” “国外的顶级餐厅,哪是那么容易盘下来的。” “对啊,那个老板对我的收购就跟你现在的表情一样,轻蔑,不屑。所以我只好把他的调酒师、主厨和酒保全请过来了。” 这确实是殷莲的作风,一个典型的暴发户,相信没什么是靠钱摆不平的。要是有,那一定给的不够多。 然而他脸上得意的神采没能维持,转瞬陷入低落,“可他一次都没来过。” 那么脆弱的表情就连许书砚也不禁起了恻隐之心,“为什么?” “他吃了安眠药,躺在浴缸里割腕了。”殷莲顿了顿,换了个舒展的姿势,笑着看向许书砚,“不过很快老头子也死了,所以那时候我想,搞不好这个世界真的有报应。” 许书砚心想他说的恐怕是过去的恋人,“老头子”指的应该是已逝的殷仲樊。他不知道殷莲过去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盯着桌上那杯橙花鸡尾酒突兀地发问:“我们需要掌握更多的信息,才能尽快下手。” “更多的信息?”几杯酒下肚,殷莲已经醉意浮现,眼神飘忽,“殷仲满不学无术,专泡小明星,是他二哥的跟屁虫。每次捅出篓子,全靠他二哥给他擦屁股。他全身千疮百孔,我们只要帮他把篓子捅大一点,大到连他二哥都不能忍,就够了。” 许书砚视线转向远处,被吧台传来的阵阵欢呼吸引了注意。得到答案后,他很快考虑该找什么借口离开,不料殷莲又说:“小明星,没意思。” 他今晚话出奇的多,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重心一偏,挤进许书砚的单人沙发。 虽说是“单人”,实际却很宽敞,但两个人坐还是颇为拥挤,要紧挨着才行。殷莲一坐下,胳膊就勾过许书砚脖子,酒味浓烈,“不是我有偏见,所有的女人都很麻烦。她们撒娇卖乖地讨好你,想从你这里获得等价的感情,你没有感情,就要拿钱,总之不会白白耽误。” “可是真的有人,什么都不图,付出多于你数倍的耐心,还任你摆布。”殷莲歪靠在许书砚身上,絮叨个没完,“你见过那样的人,就没办法再被别人吸引了,一心怀疑怎么会有那种蠢货,想探个究竟。然后,你就彻底栽了。” 他声音越来越小,另一只手揪住许书砚的领口,“那些我来不及给他的,能给你吗?” “你喝醉了。”许书砚面无表情地躲开他靠近的脸。 所有的醉鬼都坚信自己还清醒,殷莲也不例外,笑着举起又一杯酒,一饮而尽。他倒转酒杯笑着说:“你看,我没事。” 在他转身倒酒的时候,许书砚摸出他衣兜的手机,翻找通讯录,看到“结婚对象”这个名字拨过去。 “殷太太?殷先生现在回家有些困难,麻烦你派人来接。” 身边尽是嘈杂人声,许书砚不确定她有没有听清,刚说完那边就匆匆挂了线。 许书砚大可直接打给殷莲的司机,但他没有这样做。说不清原因,可能想撇清自己,也可能想提醒对方。 原以为殷莲妻子会派个司机过来,没想到她自己来了,在酒吧门外打电话。 此时的殷莲早已醉得不省人事,挂在许书砚身上,把他摸了个遍。得知对方只有一个人,许书砚不得不按下怒火,将他半抱半扶着拖出去。 年轻女人一身米色套装,长卷发挽在脑后,优雅从容地站在街边,眉眼沉静。能从她的手包和身上的饰品判断出她优渥的生活,但老实说,论容貌,她还不及殷莲耀眼。 她的事许书砚听说了不少,虽然一嫁进门就辞掉工作当起全职主妇,但论起她父母在官场上的势力,谁也不敢给她脸色。 许书砚和她一起把殷莲塞到车后座,正要走,被她叫住。 “今晚麻烦你了。”她垂眼的瞬间,疲态尽显。 许书砚点点头,还没转身,又听见她问:“他对你没有怎么样吧?” 什么意思?许书砚双眉微蹙。 “他只要一喝醉,行事就比较草率。”她兀自解释,“过去也发生过这样的事,那位刚入职的先生很不安。所以有些话,我还是先说清楚。” 许书砚倒是松了一口气,原来殷莲是酒品差,对谁都动手动脚,并不只针对他,于是笑着宽慰:“我不在意。” 她这回没有再迟疑,连告别都省略,很快钻上车。 黑色卡宴很快消失在夜色中,许书砚原地站了一会儿,莫名有些怅然。他听出来,那女人是知道殷莲的本性,不但不责怪,还帮他开脱。他们两个人,身份都不算普通,可是并不快乐。 有太多握不住的局面,稍不留心“故事”就翻转变成“事故”,使得自己手上抓紧的那点微末也弥足珍贵起来。 他前所未有地想见殷渔,哪怕一小会儿,让什么几个月不能见面的建议全见鬼去。 许书砚定定神,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 这个时候殷渔在干什么? 电光石火间,他突然想到上周和殷渔打电话时听他说起,要去国外出差。许书砚急忙拨号过去,电话很快接起,线那边一片嘈杂。 “你在哪?” “……机场。” “刚回来?” “嗯,你时间掐得不错,我刚出来。” “别动。” “……啊?” 许书砚很快招到一辆出租车,“我二十分钟后到。” ☆、岔子 许书砚让司机直奔机场出租车候车区,远远看到前方排起的长队。 随车辆的离去,队伍一点点挪动着,午夜的人群倦怠又消沉,一心只想赶快卸下行李的重量。许书砚坐在副驾驶位,抬头寻找殷渔。两分钟前的电话里,他们约好在这见面。 不过殷渔说孙颉也在,许书砚有些微妙的不快。 到底什么时候起,那个人就这样阴魂不散了。 许书砚靠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73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73 回座椅,突然不想去看那两个人站在一起说笑的样子,然后注意到前方发生的小规模骚乱。 戴口罩和墨镜的年轻女人被一个身材魁梧的平头男人毫不客气地拉着穿过路口,她哭叫着求他放手,声音不大,几米外的许书砚只能隐约听到些。 候车区的几个保安很快围上去,但奇怪的是那女人面对他们又沉默了,即使身体上仍能看出抗拒的姿态,却没再说话,顺从地跟着对方离开。 许书砚沿他们走去的方向,看到一辆泊在路边的黑色宾利。车上下来一个男人,刚站稳就一巴掌朝那女人呼过去。许书砚的神经一下绷紧,因为在她转头捂脸的瞬间,他认出是那个跟殷仲满厮混的小花旦。 可抽她的人,并不是殷仲满。 一人侍二主?有意思,殷仲满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他肯? 电光石火间,许书砚意识到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本想接了殷渔一起走。可一扭头,他看到长队的最前头那两个相谈甚欢的男人。 殷渔低头在听孙颉说话,这没什么,但孙颉说话时看向殷渔的眼神让许书砚瞬间腾起了一把火。那种想要遮掩却掩饰不住的爱慕,就好像对方脸上每一寸线条都是金塑的,只有在视线不相交的时候,才能大胆而炽热。 排在后面的几辆车不耐烦地催促,司机也连声追问“到底走不走”。 “走。” 车子起动的一刹,殷渔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抬头,与许书砚目光相碰。 * “先生,你不是来接人的吗?”司机随口问道。 许书砚盯着前方的宾利,抬手指了一下,“麻烦跟紧点。” 自从上次在酒吧见过,许书砚留心了那个叫揭妤的女人。与他同龄,二十岁出道,已经连续出演多部大热古装剧,其中担任主角的那部收视率最高。最近的消息是,受到某名导的邀请,她在一部贺岁片中饰演女配。 所以按时间算,揭妤此时应该在片场拍戏,怎么会无故出现在n市机场? 他盯着那辆宾利,出了机场高速后半小时,开入某个高档小区。进那小区还需人脸识别,许书砚没法再跟,让出租车停靠路边。 手机上有十二个未接电话,全是殷渔的。许书砚扫一眼,随后关机。他连头都懒得转,音色低沉地扔给司机回家的地址。 * 许书砚决定以揭妤为突破口,原本想雇个私家侦探,可突然想起,过去跟着andrew进行商业调查时,牵连到的其中一个地产经理名下有两套房在那小区。 他试着发邮件给andrew,当天晚上就收到回信。很意外,那个人竟是原来林氏的高层,叫陈元渚。 林洋年初获刑入狱,之后林氏便一蹶不振。陈元渚是职业经理人,见风向不对,立即辞职,跳槽到一家连锁酒店集团。而他的新东家,是殷氏酒店的竞争对手。 殷氏除了有面向高端客户的五星酒店禧景,还有定位中低端的快捷酒店禧和。只不过禧和近年市场被对手蚕食得厉害,集团内部一直有建议出售的声音。 但殷仲月迟迟不愿出售。 禧和如今的当家就是殷仲满,殷仲月称想帮弟弟一把。 许书砚不知道陈元渚搭上揭妤是有备而来,还是无意采花,只知道想要通过女人从色令智昏的男人那获取情报,早就是百玩不厌的高效手段。 他不久就盼到机会,n市某富商的私人晚宴,殷仲满会携揭妤参加。殷莲送许书砚一个人情,让他代自己去。 当殷仲满被团团围住,在人群中侃侃而谈时,许书砚看到揭妤裹紧披肩落寞地走向露台,没有丝毫犹豫地跟过去。 已经是深秋了,外面风大,许书砚那身格纹毛呢大衣敞开后被吹得衣摆翻飞。他神色冷漠地站在离揭妤不远的上风区,点燃一支雪茄。身上淡淡的木质皮革香,混合了雪茄的味道随风而去,很快吸引了揭妤的注意。 她晃着手里的酒杯,饶有兴致地打量他。 价格不菲的黑色缎面套装,挺括的白衬衫,深色斜纹领带。揭妤迅速判断许书砚这一身的价钱,然后露出微笑,款款走来。 “一个人?”她出声问。 许书砚这一次贴上了络腮胡子,戴一副窄框眼镜,看去时带着深情的专注,“不,现在当然是两个人。” 月光下,揭妤看着面前英俊的男人一瞬放大了瞳孔,心动昭然若揭。她细长的胳膊抚上许书砚的肩,凑近了问:“这里又冷又无聊,我们不如换个地方?” “荣幸之至。” 揭妤搀着许书砚的胳膊,从侧门下楼。 谁知刚走出去,迎面碰到孙颉。 许书砚有点意外殷渔不在,与孙颉视线相交的一刻,看到他明显愣了愣。那么恰好揭妤说自己订了酒店,抬头甜蜜地笑着,许书砚低头听时被她勾住脖子。从孙颉的角度看去,像极了亲吻。 许书砚再抬头去找,孙颉已走进别墅。 几分钟后,一条陌生短信发来, ——人们失去,很多时候是因为不珍惜。 许书砚收紧了下颌,愤怒涌上胸腔。可是揭妤刚讲了个笑话,见他这样反应,忍不住问:“呀?你觉得不好笑吗?” 她有一双小巧的杏眼,此刻被眼线渲染得夸张,近乎妖媚的美。声音像幼时吃过的廉价奶油蛋糕,能分辨出砂糖的颗粒质感。身上的香水味浓烈。 许书砚忍住头疼,伸手用食指摩挲她的唇,“我只记得你唇瓣的开合,声音诱人,哪顾得上你在说什么。” 他话音刚落,揭妤便不顾前方的出租车司机,扑来抱住了许书砚。许书砚趁机在她身后回复那条充满挑衅意味的短信: ——也可能是被蛀虫趁虚而入。 孙颉秒回:如果真的固若金汤,又何必害怕蛀虫。 许书砚发送:你执意当蛀虫? 孙颉隔了一分钟才发来:木头从内部腐朽,错过我这条,也会有别的虫子。p.s.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 * 过去上学时许书砚曾奇怪,为什么身边那些男生对班上女生们正在发育的身体,会有无穷无尽的邪念。他们笑嘻嘻地说他是木头脑袋,读书读傻了。 可是不会啊,他看到男生的身体,就很有感觉。 好比眼下,凌晨一点多了,许书砚走在空旷的街道上,想到殷渔熟睡时半蜷着怀里总要抱点什么的样子,身.下的东西就忍不住抬头。 而半小时前,面对揭妤不着片缕的身.体,许书砚却遗憾安.眠药的药效好像比想象中要慢。 与其说不对女人动心,不如说对殷渔以外的人没办法动心。像孙颉那种恶劣的家伙,就真的喜欢不了。 揭妤入住的酒店离殷渔住的公寓只隔了一条街。 许书砚慢吞吞走着,脑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74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74 袋回放先前发生的一切。连同他如何给揭妤灌酒,听她发泄殷仲满对她的不善。 她说:“陈元渚和殷仲满是一丘之貉,根本没区别,当我只是供人玩乐的工具。” 当时许书砚还认真地问:“你不是有自己的演艺事业吗?” “我十九岁就跟陈元渚了,是他安排我跟娱乐公司签约,我身边都是他的人。我逃不掉了。”揭妤说着,泪水漫出眼眶,双手摇晃许书砚肩膀,“我跟你走吧?你让我跟你走,好不好?” 直到这时,许书砚才对她激起一丝怜悯。 在汪洋中漂浮多日的女人,早就只剩把浮木当救生船的绝望。而且许书砚这块浮木,还是有裂痕的——获知她确实是陈元渚安插到殷仲满身边之后,许书砚在她身上找到一张银.行卡,他立即认出是殷仲满的账户。 早在接近揭妤前,许书砚就让andrew将陈元渚和殷仲满里外查了个通透。他记忆力向来好,对数字又敏感,那串银.行卡号早就烂熟于心。 放倒揭妤后,他已经有了主意。 * 公寓保安裹着大衣,警觉地看向门外那个坐在花坛边的男人,诧异他大半夜是在发酒疯,还是在梦游。 当然都不是。许书砚跟揭妤周旋一整晚,身心俱疲。不想叫醒殷渔,可是又想他,只好在他楼下坐一坐,吹吹凉风。 当远方的天空绽出破晓的一线光亮,许书砚头昏脑胀地站起来,走向渐渐苏醒的街巷。 ☆、搬家(上) 中午殷渔没下楼,叫了酒店后厨的外卖差人送来,在办公室吃。 他一边喝汤一边看十分钟前收到的匿名邮件,点开全是照片。一共十二张,主角是许书砚。他乔装打扮,挽着一个戴墨镜的年轻女人夜晚进入酒店。 殷渔一张张看得仔细,汤也喝得津津有味。 后厨的甲鱼汤鲜美醇厚,鱼肉紧致爽口,他一口气喝干净,擦嘴的时候歪头盯着屏幕,觉得许书砚蓄络腮胡有种意想不到的野性气息。 至于是谁发来的邮件,他根本不关心。 耳边响起叩门声,殷渔转过头,是孙颉。他抱臂站在门边,问:“我刚从总部回来,你不去吃饭吗?” “吃过了。”殷渔说着,整理桌上的餐盒。 “殷渔,”孙颉出声叫道,“那你陪我去吃,行吗?” 殷渔收拾的动作慢下来,瞥一眼孙颉似笑非笑的神情,想到什么,问:“你有事情告诉我?” “算是吧。” “好,等我一分钟。” 反复确认殷渔不吃之后,孙颉选择去吃一人火锅。 恰逢饭点,店内人头攒动,两个人在外面等了十分钟吧台才有空位。四周人声鼎沸,殷渔瞪着孙颉张合的嘴,只感到交谈困难。谁知冷不丁被他勾过脖子,孙颉凑到殷渔耳边,说:“你过来一点啊,不然我们怎么说话?” 其实已经离得够近了,吧台下腿都挨着。 殷渔看着他,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是先前他有话要说,没辙,殷渔只好靠过去,“你说。” 孙颉手指轻推眼镜,绽出笑容,“殷仲满要完蛋了。” “为什么?” “他被警察带走了。”孙颉捞起两片肥牛,放入蘸料碗,面露得意,“他名下一个不是工资户头的银行账户,上周突然多出700万的不明收入。这很可能是笔商业贿款。” 殷渔思忖,以殷仲满的能量,这只能算个小案子。但会绊住他一段时间,期间不管是拔出萝卜带出泥,还是顺利逃脱困境,都会影响他在殷氏的地位。最大的可能,这只是先手,还有后招。 直觉告诉他,是许书砚做的。 可他们已经一个月没联系,殷渔并不知道他的状况。 “你觉得是谁干的?”孙颉靠过来,凝视殷渔。 殷渔不得不往后退一点,“我不知道。清者自清,他要是真没问题,谁也查不出什么。” “你这话还真是……滴水不漏啊。”孙颉手肘撑在台面上,笑着看向殷渔,“你躲什么?” 殷渔不喜欢他看来的眼神,单薄又复杂,看似漠然又让人无端感到情意绵绵。他跳下吧台椅,留下一句“我一点半约了餐饮部主管,先走了”随即离开。 孙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搓了搓下巴。 * 回去的路上殷渔莫名觉得烦躁。 孙颉明明知道他有许书砚了,还在暗示什么?难不成是自己会错意?又没办法直接去问,要是会错意,岂不太冒失了。坦白说,工作上他们一向配合默契,孙颉帮他很多,殷渔不愿和他有感情纠缠。 但是这段时间他给许书砚打过不计其数的电话,都如石沉大海。 他忍不住会有情绪,想着“你偶尔也回应一下我啊,没空接电话发短信总该有时间吧,哪怕只有一个句号”。 不过这些念头仅仅一闪而过,成山成海的事情堆在案头等着他做,没约会的时候,殷渔周末也在加班。有时被下属打趣“家都搬到酒店了”,他笑着默认。这酒店是他父亲一手创建的,他想努力工作,用心经营。 曾经怀有强烈的恨意也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慢慢消弭了。 走进酒店大堂时,殷渔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和餐饮部主管的见面两点才开始。他回到办公室,拿了份文件匆匆离开,在相邻的会客室默默等待两点。 既然没办法开口问,也不能任由事态朝着不期待的方向发展,殷渔觉得“暂时回避”是最好的解决手段。 * 和餐饮部主管的谈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比殷渔预计的时间要长。 事实上殷仲满被警察调查的风声前天就传来了,殷莲特地打来电话,让他小心应对。 殷渔详细询问了餐饮部酒水供应合同的签订事项,细致到供货方的来路,招标流程和酒水订单金额。年过不惑的主管收起原先随意的坐姿,愈发拘谨,前额出了一层薄汗。 他想不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副总有这样惊人的洞察力,和非凡的耐心。 餐饮部主管算是禧景酒店的元老,入职超过二十年的他早就听说殷氏私.生子的传闻。这种豪门秘辛对于普通人而言,跟喝酒时的脆黄豆一样,虽然不是填饱肚子的主食,可嚼起来分外有滋味。 殷渔入职时,连同总经理在内,人人都在猜测“殷氏要变天了吗”。不过很快在一次中层以上领导的聚会中,谁都看得见,殷仲满脸上流露出“大家对殷渔随便敷衍就行了”这般不言而喻的暗示。 那以后,酒店上下虽然还保持着“殷总”的称呼,但心里谁也不再拿他当一回事。 所以在殷仲满被警方请去调查,闹得人心惶惶之际,突然发现一直被忽视的殷渔竟然对酒店如此了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75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75 解,实在是出乎意料。 聊到最后,面对主管态度的转变,殷渔不动声色地点头,起身为他开门,“感谢徐主管,今后餐饮部也请你继续留心,不要让那些没有根据的传闻动摇大家。” “会的,会的。殷总留步。”中年男人离去时始终微微弯着腰,进门时的趾高气昂早就不知所踪。 这些细小的变化全都落在殷渔眼中,他知道,能让这些人有转变,孙颉有不小的功劳。 一想到这个,殷渔心里更加烦乱了,不禁怨恨起将他置之不顾的那个人。 * 两天后,根据手头汇总的情报,殷渔查出餐饮部的其中一家供货方的老板姓揭。这不是常见的姓氏。而这家供货方与禧景酒店签订的合同中,写有几条含糊不清的款项,像是赞助费和买断费。 殷渔不屑地哼笑,想必这些钱都被他们中饱私囊了。 然而没等他进一步查出更多殷仲满商业贿赂的证据,突然传来一条劲爆的消息:某女星在禧和酒店惨遭迷.奸。 一夕之间,禧景酒店上下疯传,迷.奸女星的禽.兽就是殷仲满。 殷渔的眼皮跳了跳,没由来地惴惴不安。 这天下午开会前,殷渔接到一个未知号码打来的电话。他拿起手机想了想,没接,把手机锁进抽屉。 散会后他忘了这件事,直到快下班才想起。拿出手机,意外看见屏幕上十几个未接来电。 是打错了吗?他这么想着,电话铃声猝不及防地再次响起。 “喂?” “东西不用多带,两个箱子就行了。衣服不用一次拿完,周末你再回去取。先带上备用的,晚上十点,我去接你。” 殷渔被对方没头没脑的一段话绕得有点晕,半晌都没有回应。 线那头的人似乎意识到什么,补上一句:“……是我。” 大脑被这声音敲了一下,顿时嗡嗡地响了起来。殷渔不自觉握紧了手机,咽了咽嗓子,“嗯……” “今天晚上搬家,离开那个公寓。” 没等殷渔多问,许书砚挂了电话。 殷渔僵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回过神,发觉自己心跳如雷,而手机因为握得太用力,被汗水沾湿了。他忙不迭抽出纸巾擦拭,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那些话。 今晚搬家? * 从七点到九点半,殷渔一直在家里收拾。两个半小时过去,他依然在毫无头绪地团团转,只潦草装满了一口皮箱。 以往要是出差,半小时就够了。 但随着约定时间的临近,殷渔越发地手忙脚乱。 为什么要搬家?这么久不联系,打电话过来第一句就说这个?难不成他犯了事准备跑路?呸呸呸!好吧就算不是跑路,那搬家的意思就是同居吗?他怎么这个时候才想到…… 脑子里的问号多到快爆炸。手机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 “你收拾好了吗?” 殷渔深吸一口气,“没……还没有。” “怎么搞的。”许书砚换上稍许不耐烦的口吻,察觉到后很快软化,“算了,本来就是我临时要求的。你随便带点换洗衣物就下来吧。” “可是……” “其他的东西改天再带也行,那里不是公寓吗?电器家具这些东西都不用管。” “等下……”殷渔一次次地试图打断,却总是徒劳。 “你人来就好。” 听到这一句,殷渔垂下肩膀,不再说话。 许书砚仍然重复着,“真的不用那么麻烦,我都备齐了。小渔,你快下来,好吗?” ☆、搬家(下) 殷渔拖着箱子走出公寓,一眼看到停在路边的那辆银灰色suv。从没见过这辆车,但直觉告诉他,驾驶座上那点明灭的火光就是许书砚。 殷渔走到车边,许书砚降下车窗朝他喊:“箱子放后面。” 等到殷渔坐上副驾驶座,许书砚也熄灭了烟头,发动车子。suv像一尾银灰色的鱼,快速潜进流动的夜色。 两边的车窗降下一点,车厢浓郁的烟味逐渐散去。殷渔僵坐在座椅上,一声不吭地盯着前方,双手捏着拳头垂落身侧。然后听到身边一声叹气,“冷吗?” “啊?没、没有。” 虽然说了不冷,但窗户很快关上了,许书砚打开暖风。 “已经是深秋了,真快啊。” “嗯,不知不觉一年又快过去了。” 没头没脑的交谈,听着像在没话找话。然而殷渔说完后,许书砚一直沉默着。殷渔反复琢磨刚才那句话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配合他也没说话。 二十分钟后,车子驶离城市主干道,开往一条小路。还是许书砚打破沉默,“你就不想问我点什么?” 殷渔紧了紧拳头,“问什么?” “比如说,为什么这些天我总是不接你的电话。” “哦,我不在意那个,你肯定比较忙。”殷渔自顾自地为他找理由,“一般忙碌的时候接到电话会心烦,我自己也有体会。你看你现在不是来找我了吗?” “我做什么你都不在意?” 句尾拔高的语调让殷渔没由来地颤栗,可他不明白许书砚为什么这样问。从以前就是这样,猜不透他的想法,下一步怎么走全听他的安排。他无论做什么,必定是出于某种不容抗拒的原因。 于是殷渔怯怯地回答:“不……不在意。” 几乎是同时,车子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一道刺耳的摩擦声后,殷渔被安全带狠狠勒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目光刚触到许书砚的脸,殷渔的心就颤了颤。 他看上去瘦了些,虽然没见骨,但样子十分憔悴,眼睛微微凹陷。头发倒是认真打理过,目光却凶狠地朝自己剜来。 “可是我在意得不行!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意!这不公平!”许书砚罕见地叫嚷。 殷渔茫然地看着他,全然不知他在说什么。 许书砚痛苦地将十指插入头发,声音有些变调:“那天我是要来接你的,可是到机场看见你和别人那么亲密的样子,我就很生气!气到不想理你!那个孙颉,一看就有问题。哪怕是关系再好的朋友,也不会用那么暧昧的眼神看人。我一想到你和他朝夕相处,就烦得不行!就算你们什么都不会发生,也烦得停不下来!” 乱吼一气后,许书砚胸口起伏着慢慢缓和下来,“没错,这段时间我确实很忙。但我在想,无端挂了你的电话,你肯定会有反应吧。比如乱猜我在干什么,上班的注意力无法集中,电话打不通不得不找其他方法确认。可是后来你就不再打来了,也没有别的音信。想到你不仅和他一起上班,下了班还是楼上楼下的邻居关系,我……我就实在忍不下去。” 印象中许书砚从没说过这么多话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76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76 ,就连大二把他赶走的那次,也是从头到尾独自包揽。眼下这一通长篇大论,反倒让殷渔哑口无言,愣了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那……那是因为,我对你很放心。” 许书砚的情绪已经完全恢复了,借着窗外的路灯,殷渔看到他好像苦笑了一下,“可我有时候希望,你对我不要那么放心。我想看你紧张的样子。” 他说着抬起头,“我是不是很幼稚?” 殷渔眨眨眼,突然想起收到的那封匿名邮件。回忆看到的那一刻,心跳有一瞬的骤停,犹豫着说:“我下午看到……其实那个时候,挺紧张的。不过很快说服自己要相信你。” 他伸手去摸许书砚的脸,冷得有点吓人。 “我不是不会紧张,只是在紧张前就做好心理建设了。你知道我胆子小,不这么做,就会整天自己吓自己。比较起来,还是猛打预防针的效果好。” 手指很快摸到脸骨的轮廓,殷渔皱皱眉,解开安全带,俯身捧住他的脸,温柔地吻过去。 许书砚连嘴唇也冰冷,叫殷渔迟迟不愿离去,唇与唇细细碾磨。许书砚鼻息很快加重,温度也随之上升。他不再满足这种蜻蜓点水的接吻,右手压住殷渔的头,舌头长驱直入,与另一条紧紧裹缠。 他左手向下摸去,摸到一处明显的撑起,不由得加快了嘴里的攻势。 殷渔已经做好了被许书砚推倒的准备,甚至调节座椅想要仰躺上去,脑子里全是两条腿大张开抬高的姿势,于是迫不及待地解开了皮带。 他们没有开灯,车外那盏路灯的灯光实在太勉强。 可殷渔坚决不让开灯,说是怕被外面的人看到。两个人摸摸索索地调整了很久,就在许书砚压上去的时候,车窗玻璃传来几声敲击。 许书砚和殷渔同时吓了一跳,赶紧穿上裤子。 敲击声随后变成大力的拍打。 许书砚衬衣扣子也来不及扣好,降下车窗,看着外面满脸怒火的协警。 “原来有人啊?我都准备贴条了!” “抱歉抱歉。”许书砚赶紧赔笑。 “这里不准停车!马上开走!” “是是是。”许书砚立马发动车子。 殷渔一边笑,一边慢吞吞地系上皮带,系好之后想到什么,笑出了声音。 许书砚飞快转头瞪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你刚才那个样子,那么慌张,好少见。”座椅来不及调回去,殷渔躺在椅子上,翘起两条腿,“幸好你还没进来,要是做到一半他才敲窗户,可就惨了。” 听着他漫不经心地说下.流的话,许书砚心里像有电流一阵阵窜过。 “嗯,快到了,等会儿回去你就惨了。” “好啊。”殷渔侧头看他,眼睛里是尚未褪去的欲.色,“我明天已经请好假了。” 许书砚不吭声,拼命遏制想要加速到一百码的冲动。 * 两个人都没吃晚饭,情.事进行到凌晨一点,被肚子因饥饿而发生的叫声扰得再也无法继续。 许书砚穿上裤子,去厨房热三明治。 殷渔也起来,只穿内.裤和衬衣。 很普通的便利店金枪鱼三明治,加热后散发些微肉香。殷渔弯腰,头枕在餐桌上,有气无力地叫着:“最好再热一杯牛奶,快饿死了……” “来啦来啦!”许书砚取下包装,用餐盘盛好,连同牛奶一起送来。 殷渔狼吞虎咽,许书砚坐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 “你不是也没吃吗?” 许书砚摇头,“我不饿。” “要不要给你留点?” “不用。” 许书砚说着,低下头。 他光着上身,白皙的皮肤随处可见深色的吻痕。殷渔看着看着,脸烧了起来。 “小渔。” “嗯?” “揭妤那件事,是我做的。” “揭妤是谁?” “被殷仲满……迷.奸的女人。” 殷渔张大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但还有些困惑,“你做的?” “我给他们下了药。” 殷渔的手一下停住。 “我知道商业贿赂殷仲满能扛过去,但是这件事就不一样了。他就算手眼通天还能过关,也会被殷氏的董事会除名。” 殷渔握着盛满温热牛奶的玻璃杯,忽然觉得烫手,“你这样……和熊晓义有什么区别……” 许书砚的脸抽搐了一下,头低得更厉害了,“对不起。” “这话不该对我说。” “对不起,小渔。” 殷渔本以为许书砚在为自己的行为忏悔而道歉,没想到他说出更让人震惊的话:“这是我第一次告诉你,以后就不会了。” “以后不会了?”殷渔一下警觉起来,“还有‘以后’?” “我知道这么做会遭报应,但是我不能让别人挡在你面前。” “不不,”殷渔跳下椅子,激动地说,“我没叫你这么做,不要拿我当借口。” “对不起。” 许书砚虽然低着头,但声音听起来异常坚定。殷渔猜他多半心意已决,不打算苦口婆心地劝他回头是岸,沮丧地转身,走回卧房。 “所以你不能离开我。” 殷渔停住。 “我无法继续和你偷偷摸摸地见面约会,我想每天晚上睡去、早晨醒来的时候,都看到你。在非工作时间,我必须时时刻刻确认,你在我身边。” 这是什么?爱的宣言吗?殷渔全身哆嗦了一下。 下一秒,他被许书砚紧紧抱在怀中。太用力,箍得他有点疼。 “……别走。” ☆、日常 殷仲满自从被警方带走调查,便再无音信。殷氏总部如今草木皆兵,人人自顾不暇。 殷渔听孙颉说,殷仲坤希望殷仲月把殷仲满救出来,却意外遭到拒绝。不仅如此,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她一鼓作气将殷仲满驱出董事会,并联合通过分拆出售禧和酒店的决定。 理由是业绩亏损、主打中低端市场的快捷酒店禧和,不再符合殷氏集团的整体战略,将其剥离出去,能够专注高端市场,加快度假村的开发计划。清晰的定位,也便于殷氏酒店业务在资本市场获得更好的估值。 孙颉说这话的时候手里还在剥石榴,悠然自得的样子。 殷渔扫去几眼,继续翻找文件,“那份‘酒店百人储备计划’你看过了吗?” “看了,很好的想法,我支持你。” 殷渔顿了顿,没出声。 “疏漏的地方我也给你补上了,你可以直接交给李总。”孙颉说到这,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我保证他不敢说个不字。” 殷渔依旧没应声。找到了文件,他低头说声“谢谢”就飞快从孙颉身边绕开。 谁知被他叫住:“石榴剥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77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77 好了一会儿放你桌上?” “什么?”殷渔有点糊涂。 孙颉站起来,笑着看向他,“专门给你剥的石榴啊。” “不……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 “不要紧,”孙颉嘴角噙着笑,视线上扫的时候突然停了一下,“这是袋巾吗?” 殷渔低头,看到西装上衣口袋露出的印花袋巾边缘,“嗯。” 孙颉后退两步,抱臂盯着他,“你好像和过去不太一样了。” “有吗?” “你过去没这么讲究。”孙颉努努下巴,随后取下眼镜,用镜布擦拭,“行了你快去吧,李总不喜欢别人迟到。” 还没走出门,殷渔身后又传来“一会儿回来吃石榴”的声音,不由得加快步伐。 * 殷渔前所未有地希望李总能留下他谈谈酒店未来的发展,谈谈这份百人储备计划的具体实施,最好一个下午都耗在这里,就不用回去吃孙颉的石榴。 但对方接过文件仅仅潦草地翻了翻,就往肘边扔去,“你先回去吧,我看了会给你发邮件。” “哦……” 像是听出殷渔声音里的不情愿,李总抬头漠然看着他:“还有事?” “没,那我先出去了。” 殷渔走时带上门,手却迟迟没从门把上放下。 殷氏表面上一团和气,私下人人都在站队。这个李总是殷仲月的人,对于殷仲满的下场很是喜闻乐见。他在禧景酒店干了十几年,也到了升迁的时候,一旦成功入驻总部,过去的烂摊子自然有别人接手。 他这几天一直在案头忙碌,恐怕就是在写述职报告。 殷渔磨磨蹭蹭地回去,途中还去了趟洗手间。他胡乱用冷水抓了抓头发,看着镜中的自己,摸了摸下巴。 好像和过去真的不太一样。 除了袋巾,身上银扣羊毛西装外套、浅蓝色细纹衬衫和棕色格纹长裤都是许书砚给他挑的。早晨出门前殷渔本来系了一条圆点领带,但被许书砚否决了,改为袋巾。 他还把自己的腕表系在殷渔手上,黑色皮质表带,白色珐琅表盘。一边系,他一边笑,“其实想把你系在我身上,可惜不行。” 殷渔脸红了红,想瞪他一眼,不过许书砚专心盯着腕表。 “而且,”系好后他用手理了理殷渔的头发,一本正经地说,“我怕你会被我弄残废。” 殷渔被他的话震住,心想早知道他不要脸,没想到“不要脸”的下面还有个不见底的深渊。 “下班了给你发邮件。”许书砚拨开殷渔的刘海,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 回到办公室,不见孙颉的影子,听秘书说他去接待总部的客人,殷渔默默舒一口气。 直到下班,孙颉都没有再来。 和他每天这样过招,殷渔高接抵挡非常疲惫,想回家泡澡早点休息。今天是正点下班,可他还没有收到许书砚的邮件,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办公室。 晚上十点半,手机终于响起“叮”的一声。 殷渔从座椅上一跃而起,许书砚的邮件提示真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他抓起包飞快奔出门去。 除了值夜班的保安,整栋大厦都陷入睡眠。殷渔雀跃地穿过街道路口,连扑面的寒风也不觉得冷。 n市傍晚下过一场雨,湿漉漉的地面反射夜晚都市的灯火,像在水底晃动的斑斓色块。殷渔和许书砚约定的地点是两站地外的人行天桥。他们说好,除非去外地出差,再晚也要一起回家。 老远看见天桥上的人影,殷渔三步并作两步兴冲冲地跑过去。许书砚正低头搓着双手不停呵气,隐隐感到远处有朝他做高速直线运动的不明物体,还没来得及看,怀里就炮弹似地撞进一个人,震得他连退几步,扶住了栏杆才避免摔倒。 “冷吗?”殷渔脸碰到许书砚的手,吓了一跳,赶紧从包里翻出一双羊皮手套,“我说要带,你还说没必要。” 语气间“幸好我准备充分”的得意难掩。 许书砚不说话,任他给自己戴上手套。殷渔手摸到许书砚的脸也是冷的,见他鼻尖微红,不禁问:“你来了多久?” “半小时。” “怎么不提前发邮件?” “我想赶快见到你,就忘了。” 殷渔轻轻叹气,没说话,又从包里取出一条黑色围巾给他绕上。绕一圈,在颈后松松地挽个结。 “好冷,我们快走。” “等下。”不顾身边偶尔走过的行人,许书砚伸长脖子亲吻殷渔。或许是嘴唇柔软的触感,或许是身侧投来异样的眼光,殷渔被刺激得打了个哆嗦。 他们从来没在人前有过哪怕是牵手这样的亲密举动。 许书砚在那次匿名长贴事件中,已经公开了取向,就算过去了很多年,只要有心想查,根本瞒不住。但殷渔不一样,他时刻都要戴好异性恋的面具,接受随时随地的检阅。比如同事间偶尔开粗鲁下.流的玩笑,不能表现厌恶,被不礼貌地问到与何之芙的婚事,只能敷衍回答。 像这样站在公众场合接吻,殷渔有点懵。 “快走快走。”许书砚拉着他迅速离开。 * 一钻进车里,殷渔迫不及待地打开暖风。 许书砚买了辆白色轿跑,被殷渔批评花钱大手大脚,说是把时速能达300公里的好车开在走走停停的市区,纯粹显摆。 当时许书砚反驳:“我想显摆你,但又不行,换成车还不可以吗?” 一句话堵得殷渔立马没声。 不过周末他也会去山道或者赛车场跑两圈过瘾,独有的红色珐琅“b”字徽标,与车身下保险杠隔开的三段进气格栅在车流中异常醒目。他开车的技术也不赖,时常赢得阵阵叫好。 殷渔偷偷拿眼去瞟身边开车的男人,虽然对自己很温柔,但绝大多数时候,是个眸光森冷态度强硬的家伙。 说实话,他并不是不担心。 不止一次在宴会或是酒吧看到有小鲜肉对他出手,还不乏比他帅比他身材好的人。殷渔没有把这样的担心表露出来,但确实有些不安,毕竟约.炮这件事,同性要比异性方便,没有那么多吃饭逛街培养气氛的步骤,只要看对眼,下一秒就能干柴烈火。 但许书砚至今没有任何对别人感兴趣的迹象,倒是上次先满腹委屈地吼叫一通。 想到这个,殷渔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许书砚察觉到,瞥他一眼。 “没什么。” “哎,我刚才就想问,你带包去上班,结果装的全是手套围巾护手霜和唇膏这种东西,真的好吗?” “全是我需要的东西,有什么不好?再说了,别人又不知道。”殷渔不服气地想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冻着呢,于是嘴上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78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78 不饶人,“我可不像你。” “我?我怎么了?” 殷渔兀自笑着,靠在座椅上转头看向许书砚,“明明对外形很在意,但小事上又糙得不行。” “糙吗?”许书砚说着,抬起一只手摸摸脸,确实忘剃胡子了。不过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一想到你这身都是我挑的,是我帮你穿上的,心情特别好。” 殷渔的目光不自然地闪了闪,自从住在一起,他对许书砚这项新冒出来的癖好至今还没适应,于是绞着手指头岔开话题,“你今天上班忙吗?为什么你最近出门的时间都不固定?” 许书砚看他一眼,手指敲着方向盘,许久没说话。 殷渔不知道他如今在做什么,和什么人来往。如同禁忌一般,每次问起他就沉默以对。 “你周末没安排吧?”许书砚突然出声。 “没。” “给你做点好吃的。”殷渔看他面孔重新变得柔和,眼角一抹狡黠闪过,认命地闭上眼。 他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 对伸手就能碰到的恋人,非常满意。 就这样一直过下去,已经没有更多的要求了。 ☆、老婆饼 殷渔怀疑许书砚背着他去健身房锻炼。 不然怎么解释他们刚和好的那一阵,许书砚还义正言辞的“就是觉得那种事情不是特别重要”,而现在花式折腾,只要第二天不上班,不到凌晨两三点就不消停。 周六上午,殷渔将近十点才睁眼。 他迷迷糊糊地抱紧怀里的人揉眼睛,几分钟后才认出怀里抱的是枕头。 许书砚起来了?什么时候? 阳光溢满了窗帘边缘,他猛地拉开,眼睛被光线刺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下.床。 腰.腹传来的坠痛感像要把他拉回之前的夜晚,一想到平时谨言慎行的自己被他调.教得每次都一边蹬腿一边大叫,就羞耻得不行。 想着想着,那些断断续续的呻.吟好像又钻进耳朵,殷渔不得不捂紧。 “你在干什么?”许书砚身上系着围裙,困惑地看着殷渔双手捂住耳朵,满脸通红地走来。 殷渔愣了愣,问了一模一样的话:“你在干什么?” “做面包,不过出了点问题。” 要说这世上有许书砚搞不定的事,那必然是烹饪。 上次招待何家兄妹的那一餐,就被他弄得惨不忍睹,幸好不是汤就是凉拌,样子再惨,口味上也过得去。 可面包…… 殷渔眉眼耷拉着,看向烤盘,那一坨坨焦黄色的不明物当得起“奇丑无比”四个字,不禁有点同情他。 许书砚自言自语:“和店里的不太一样,没那么松软,太干。哪一步出错了……” “可能是面揉得不到位,也可能没醒发好。不过,为什么要做面包?” “那天晚上我热三明治的时候才注意到,厨房居然还有烤箱,所以想用一次。” “所以说人有自知之明,就不会活得太辛苦。”殷渔给自己也系上围裙,洗了手又回来,“先把你的面包吃了,等下做别的。” 许书砚咬一口自己做的面包,露出真难吃的痛苦表情,“做什么?” 殷渔抿着笑,没吭声。 * “把90克水,100克细砂糖和45克黄油放入锅中,先大火煮沸,再转小火搅拌均匀,然后加入70克糯米粉。搅拌成馅状后关火。” “慢一点,慢一点。” “还没煮沸呢,你别着急。” 许书砚听出殷渔刚才那句“人有自知之明,就不会活得太辛苦”,是讽刺他挑没天赋的事情努力,结果只能越来越糟,不服气地誓要自己动手做到底。 殷渔拗不过,只好在旁边指挥监督。 许书砚一边搅拌一边问:“为什么你会?” “我原来在美国住的房子也有烤箱,室友教我做过。” “男的?” “……两个女的。”对他关注点跑偏,殷渔只能回敬一个白眼。 许书砚不知道殷渔想做什么,备了一堆料,又很麻烦地按照糯米馅、水油皮和油酥分别制作。 “水油皮和油酥不是一个东西?” “不是。” “为什么不用黄油,用猪油?” “用猪油调的更香。” “还有芝麻……” “你话好多啊!”殷渔受不了地叫一声,“专心点嘛。” 许书砚回头冲他吹声口哨,乐颠颠地应着:“好的好的,我闭嘴了。” 有殷渔的指导,许书砚的速度快了起来。不过还是在发面出了岔子,毛巾的温度高了,发出的面不好。两个人只得重新发一次。 等到抹上蛋液,洒上芝麻,装盘放入烤箱,已经下午三点。 许书砚和殷渔瘫坐在沙发上。 许书砚搂着殷渔问:“我怎么觉得刚才那玩意儿的造型像那个什么……” “老婆饼。” 许书砚的双眼一下亮起来,晃着殷渔肩膀问:“你再说一遍?” 殷渔撩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老婆饼。” “绝对是我听过最美妙的名字!”许书砚激动地搂紧殷渔。 然而殷渔又累又困,眼皮渐沉,不住地向下滑。他每天早晨七点起,八点出门,晚上为了和许书砚一起下班,时常凌晨一两点才回家。缺的觉全攒到周末来补,十分困倦。 他闭着眼睛,朦胧中只感到被抱紧了侧躺下,闻到淡淡的烟草味,触到温热的皮肤。头顶被什么摩擦着,然后声音传来, “小渔。” “嗯?” “老婆。” “……嗯。” 一觉睡到晚上八点,活活把早餐拖成了晚餐。 许书砚第一盘烤出的八坨面包,只被他自己吃了一个——还只吃了一小半,就再也嚼不下去。 “你不会全倒了吧?”殷渔替它们不值。 许书砚眯了眯眼,“不会。” “那谁吃?” “带给同事。” 殷渔满腹狐疑地看他两眼,没再说话。 * “你他妈全给老子吞下去!” “啊!” “快吃!” “水……要水……” “水你妈的水,一样一样来好不?大哥肯赏你口饭吃,别给脸不要脸!” 幽暗房间里的椅子上绑着一个中年男人,扒.光了衣服,蒙住眼睛,浑身被抽打得青紫。 肥头大耳的年轻男人往他嘴里塞一个发干的面包,直到死活塞不进去,才弯着腰小步跑到门边抱臂站立的人身边,低声说:“嗓子好像不行了。” 那人穿一身黑色的皮大衣,点点头,转身走出门。 “嗓子不行了。” 许书砚站在走廊尽头背对他,一根烟还没抽完。他抬头看向灰蒙蒙的窗外,视线虚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79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79 浮,轻笑道:“说不出话,总还能写字。写不出字,就割手指头。从左手小指开始,接着是无名指,然后是中指。割完左手,再割脚。反正右手留到最后。看看他能扛多久。” 皮大衣听他云淡风轻地说着可怕的话,嘴角有些抽搐,“那要是……要是他……” “要是还不肯交代,那的确是条铁骨铮铮的好汉。给他家里人多寄点钱吧。” “是。” 许书砚把烟头摁灭在窗台上,围上一条黑色羊绒围巾,不紧不慢地说:“云峰地产的事,就拜托你们了,请尽快。” “一定,一定。” 许书砚掸掸衣袖沾上的烟灰,从男人身边垂眸走过,转下楼去。 直到再也听不见他下楼的脚步,那个皮大衣也还是一动不动。他对许书砚很疑惑,第一眼见到他,心里还不屑地想,又是哪个被插.惯屁.股的小白脸。渐渐才知道,是个惹不起的狠辣角色。 据说他不收酬劳。 真是搞笑,竟然还有不为钱的,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寻仇。 正在发呆,里面有人跑出来,急切地说:“昏过去了。” “拿水泼醒。” * 许书砚下楼后,扔掉墨镜和假胡子,给殷莲打电话。 线那头的人语气不耐烦:“他招了没有?” “还没有。” “他电脑上也没线索?” “硬盘我全检查过了,很干净。” “操!” “估计事先被调走了,他们现在很警觉。” “我就不信殷仲坤那老鸟是金刚不坏之身,总有地方下手,劳你费点心了。”殷莲顿了顿,又问,“你到哪了?怎么那么慢?” 许书砚懒得回,直接挂了电话。等了二十秒的绿灯后,穿过十字路口,走进街边一家面包房,提着礼盒转向停在路边的卡宴。 “快上来,外面冷。”见许书砚上车,殷莲催着他关门。 趁许书砚扭头的空当,殷莲手一撑,挪过去坐,挤在他身后胸膛贴上他的背,嘴里还不停嘟囔:“好冷好冷,挤挤就不冷了。” “这是我上次托人从国外带的极品血燕,”殷莲下巴还搭在许书砚肩上,没有半点挪走的意思。许书砚也不恼,悠然地说,“送给嫂子的。” 殷莲的脸一下僵住,讪讪地坐回驾驶座。 “你不用这么提醒我。” 许书砚把礼盒扔到后座,平静地调低暖气的温度,“殷莲先生,我有喜欢的人了,你不用打我的主意。” 殷莲沉着脸,发动车子,“你说殷渔吗?他那个骚0。” 许书砚:“……” 殷莲想到什么,嬉笑着说:“我不介意位置,真的,可上可下。” 见许书砚不理他,殷莲又说:“以后怎么样很难说啊,反正你现在暂时离不开我。” “对,真的很难说,我现在是离不开你。兴许等离开你了,会想杀了你哦。” 殷莲飞快转头,看他一眼,“你开玩笑吧?” “你期待一下呗。”许书砚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殷莲看了有点后背发凉。 ☆、别有居心 那个绑在椅子上,嘴里塞了一团脏抹布,眼睛被蒙上,只能扭动着不停求饶的可怜男人是云峰地产的老总。 老总失踪了三天,为什么没人发现?因为云峰地产真正的控制人,是殷仲坤。这个所谓老总,甚至连同这家小地产公司,都是他的傀儡。 殷仲坤第一时间获悉爱将的失踪,却毫无动静,还立即转走所有的关联资料与数据,想必做好了弃子的打算。 他们一直藏得很深,许多年来相安无事。 许书砚先前整理揭妤夹在殷仲满与陈元渚之间的线索,无意查到殷仲满两周前参加的一场招标会。 那场招标会最后的中标价是20亿,中标方是一家业内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叫云峰地产,其体量还不及殷氏地产的五分之一。 而云峰地产在中标公告发布的前后几天,股价异军突起,大幅上涨,一度引人侧目。但事情很快平息,网络上接连几条相关新闻被神秘删除,之后便是禧景酒店餐饮部与供货方的贿赂牵连。后者的新闻倒是一直延续到现在。 这情形就像有人在刻意掩盖云峰地产的中标真相,转移媒体视线。 许书砚顺藤摸瓜,发现云峰地产的老总学生时代是殷仲坤的学弟,家境贫寒,靠着殷氏的资助才顺利毕业。他毕业后进入殷氏工作,多次受到殷仲坤的提拔和重用。 但很意外,九年前他突然离开殷氏,转而创办云峰地产。 九年前,许书砚不禁莞尔,是殷渔父亲去世的那一年。 原来殷仲坤在那个时候就开始布局了。 而他诱骗殷仲满迷.奸揭妤,和爆出那家供货方老板是揭妤父亲的几条猛料,无意正中殷仲坤的下怀,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一想到自己花费的苦心到头来在帮别人挡枪,许书砚恼怒之余又深感殷仲坤真是一只老狐狸。 绑架云峰老总是殷莲的提议,这个男人个性张扬,在外树敌无数,他并不知道这次针对自己的是谁。 云峰存在很多问题,像是财务操纵和二级市场的内.幕交易。但殷莲不感兴趣,他就想通过这个人,挖出云峰与殷氏之间隐藏的利益链条,找出更多殷仲坤布下的棋子,从而扳倒他。 “你说殷仲满蠢不蠢,随便玩玩就算了,居然还真的帮那女人她家解决生意难题。这不是引火烧身吗?何况揭妤对他根本没有真心。”回公司的路上,殷莲一边开车一边笑,觉得殷仲满被警察带走纯属咎由自取。 许书砚漫不经心地说:“他自己也捞了不少好处啊。” “那倒是。”殷莲嗤笑道,“他这回怕是自身难保喽!” 许书砚没有跟着笑。 揭妤的丑.闻一经曝光,立刻遭到剧组除名。那些狗仔队挖出她长期被富商包.养,调油加醋将她写得十分不堪。不过她的娱乐公司没有放弃她,很快送她出国。听说她将要入读某艺术学院进修表演,算是躲避风头。 而在背后亲自为她操办这一切的,是当初亲手将她送到殷仲满身边的陈元渚。 所以事情不像揭妤自己说的“被两个男人利用”,她并没那么纯良无害,而那两个男人也不是没有付出真心。 而且在此后的一段时间,迷.奸事件还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反转。 网络上在痛骂殷仲满的同时,对于受害方的女性表现出愈发强烈的同情和声援,大家重新去看揭妤过去饰演的电影与电视剧,纷纷感叹她的清纯灵气。 甚至还涌现几个揭妤的粉丝团,大呼“揭妤我们等你回来”。 而揭妤马上公开发表了一段流泪感谢的视频,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80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80 表示今后会在脸书上持续更新自己的新生活,会继续努力,不辜负大家的期待。 殷莲把车开到停车场,熄火后双手依然放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我怎么觉得,揭妤才是获利最大的那一方。”他声音很轻,听着像在自言自语。 许书砚抿唇不语,随后把围巾重新绕上,开门下车。 殷莲赶紧也下车,跟上他,“哎,我早就想说了,你那个围巾真丑,黑乎乎的一团。” 等电梯的时候,许书砚瞄他一眼,“眼红了?” “呸!丑成那样,谁会眼红。” “殷莲,不要把希望放在我身上。我的心脏很多年前坏过一次,后来被别人修好了。现在,它只会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跳动。” 殷莲无端第n次惨遭拒绝,拉不下脸,嘟囔着“切,以为自己在拍电影”面无表情地走进电梯。 他就是想不通,一直很鄙夷的弟弟会有这样大的魅力? * 殷渔猛打两个喷嚏,把揉皱的纸巾团扔进废纸篓,疑惑外面没变天啊,难不成有人在念叨他。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是酒店总经理的内线。 线一接通,李总就气急败坏地嚷道:“殷渔吗?现在来我这一趟,看看你自己写的是什么东西!” 不容殷渔辩驳,李总匆匆挂了电话。 殷渔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会让他这样生气。是那份百人储备计划?不会吧,明明让孙颉帮忙把关了。想到这,他不得不去敲孙颉办公室的门,想问问他,刚才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是个什么来意。 孙颉眉头紧锁,从椅子上抄起外套向外走,“我陪你一起去。” 见来的是两个人,李总的怒火稍敛,脸色仍是黑云一片。 “有抱负是好事,但做的太过就变成嚣张。这个计划还没落实,现在酒店上下已经谣言四起,说我们要新招一百名管培生,为他们制定详细的晋升方案,但同时要堵死老员工晋升的路。我从人力资源部那得知,已经有五个人交了离职报告,因为他们看不到希望。” 殷渔想起写这份计划书的时候,确实和几个部门经理谈过话,向他们征求建议。他不记得谈话的时候有没有透露计划的名称,因为他并没有刻意隐瞒。 他紧张得开始冒汗,确实太草率了,怎么能随便透露上层的决策,动摇人心。 “李总,很抱歉,这个计划书我向殷总提过,当时是在电梯里,可能被其他人听到了。是我不小心。”就在殷渔四肢发冷,不知作何反应的时候,孙颉开口揽下责任。 他嘴里的“殷总”自然是殷仲月,听到这个名字,李总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是吗?” “我想这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孙颉点头,“首先澄清误会,然后马上推出老员工的晋升计划,让他们知道酒店绝对一视同仁。” 李总若有所思地点头。 孙颉念头转了转,继续说:“危机的背面是转机,何况这种事情本来就空口无凭,我们只要落实承诺,谣言一定会不攻自破。” 李总总算露出拨云见日的表情,认同地点点头,随即转向殷渔,“你觉得呢?” 殷渔很沮丧,又被孙颉救了,消沉地说:“我很赞同。” “那好,这次就让孙颉协同你完成吧。”李总说着,露出玩味的笑容,“年轻人,行事必须稳重些,向有经验的前辈多学习,不要太莽撞。幸好这次问题不大,要是以后让别有居心的人揪住辫子,恐怕没这么好脱身。” “是,我知道了。”殷渔低头,捡起丢在桌上的计划书,走出门。 一分钟后,李总跟过去,开门小心确认他已经坐电梯下楼,才又回到办公桌边。他点一根烟,笑吟吟地说:“你这么做有用吗?” 孙颉没说话,靠在桌沿,低头看脚下地毯的花纹。 “刚才那些问题确实存在,但没那么严重,你来找我,要我夸大事实,还要当面斥责他。我可背了不小的压力。” “我明白,我会帮你在殷仲月那多美言几句。她早就觉得你留在这是大材小用。” “多嘴问一句,你为什么这样做?” 孙颉抬头迎上对方有所探寻的视线,笑了:“你别多想,当年我进酒店,是你带我熟悉业务,你清楚我的事。你该知道我和他不会怎么样,我只是不想把他拱手让人。” “可怕的占有欲。” “非要这么说的话,是的。” “无所谓了,”李总笑眯眯地抽两口烟,“你的事情我不管。反正你就是想让他觉得欠你嘛,慢慢来了。” 两人一团和气地你来我往,孙颉突然有些乏味。 他原本只想做殷渔最可靠的朋友,但在对方依赖上自己之前,先更快地舍不得放他走。而且,他嗅到许书砚身上那股危险的气息,便自作主张地想让殷渔离开。 虽然看上去很不容易,但他还是想试试。 ☆、孙颉 “谢谢你。” 孙颉下楼买咖啡的时候给殷渔也带了一杯,听他这样说,微微一怔,“一杯咖啡,顺路而已。” 殷渔接过咖啡,不好意思地低头说:“刚才在李总那……要不是你脑子转的快,我还像根木头似的,谢谢。” “怪我在电梯不小心,我也有责任。”孙颉想到什么,抿唇笑了笑,“而且李总突然心情那么遭,估计是被上头批了,找人撒气。你要是当真,那就是和自己过不去了。” 听他这样说,殷渔的脸色顿时缓和不少。 随口又聊了两句,孙颉准备离开。走时在门边停下,回头看向殷渔,“你今晚也加班?” 殷渔想起许书砚晚上八点的飞机,点头应道:“是。” “你最近这么拼命,不会想多拿点年终奖吧?” 殷渔被逗笑了,“可以的话,当然最好了。” “我今晚也加班,去吃饭的时候叫我。” 孙颉前一个项目刚落实,眼下正是最轻松的时候。殷渔脸上划过一丝诧异,但还是答应了。 晚饭孙颉提议去吃大排档,殷渔同样很意外。大排档在至少十站地外,得开车过去。不过还没来得及拒绝,孙颉就说:“那家店帮我进了最后一批阳澄湖的大闸蟹,捡日不如撞日,过去尝尝,吃完就回来。” 殷渔拗不过,只好跟着去。 孙颉说那一带是旧城区,一到饭点哪里都堵得水泄不通,去晚了根本没地方停车。于是他们都没开车,坐公交车过去,跨了小半个市区。 位子和大闸蟹都是提前预留的,吃得倒是痛快。 席间孙颉侃侃而谈,对殷氏酒店很有信心。 “你知道如今整个酒店行业竞争剧烈,盈利情况普遍不佳。通过收购合并扩大规模,可能是未来行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81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81 业的新常态。”他举止很是斯文,自己吃得少,倒是不停在帮殷渔剥蟹,“所以适时推出一些有强烈风格,规模不大的主题酒店很必要。” 殷渔听他言辞间像在暗示什么,忍不住问:“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建新酒店?” “我们收购了一个酒店,准备扩大规模。” 殷渔眉毛挑了挑,这种核心事务在未公布前,孙颉每次都能提前收到消息,他和高层确实来往紧密。殷渔又问:“哪里的酒店?” “希腊。” “希腊啊……” “国家的债务问题虽然很严重,但旅游业依旧红火,也出台了不少优惠政策。那家酒店经营得不错,可老板自己不想干了,出的还是白菜价,这种便宜为什么不捞?”孙颉听出他话里的不看好,笑了笑,“事实上扩建已经完成,我们很快会全面接手。” 殷渔随声附和,心不在焉地想着别的事。 * 回去已是九点半。 殷渔懊恼自己忘带包,不得不返回公司,算下来再赶往机场,应该恰好是许书砚航班抵达的时间。 他前所未有地希望那架飞机晚点,下了公交车后不禁加快脚步,走入一条僻静的小路。 从那条小路回公司,要比走大路节约一半的时间。 然而他们刚走进去,立刻被几个黑影围住了。 殷渔下意识弓背,双手握成拳头做出防御姿势,慢慢靠近孙颉。 孙颉也大吃一惊,鞋底摩擦地面,与殷渔后背相抵。 这条路两边的大厦上周刚完工,眼下黢黑一片,连盏路灯也没有,只能借着幽暗天光。因为路面未完工,仍不平整,平时尘土不小,踩着高跟鞋的白领鲜少光顾。殷渔要不是赶时间,也不会走这里。 没想到还牵连了孙颉。 “你找机会跑,我来应付他们。”心中怀着歉意,殷渔在孙颉耳边低声说。 “怕什么,先搞清楚他们的来意。”孙颉处变不惊,声音冷冷的,“各位,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粗略数了下,一共六个人,可恨这附近连个监控探头也没有。殷渔咬紧牙关,越发紧张。 看不清他们的面目,只听其中一人说:“让大哥没饭吃,就是让我们没饭吃,你觉得这种事情我们会不会误会?” 殷渔暗忖这声音从没听过,至少不是酒店的人。 正在困惑,孙颉出声问:“你们大哥是谁?” “被你们送给警方还没出来的那位。” 殷渔明白了,这是殷仲满的旧部,为老板寻仇来了。 对方几句话简单交代来意,很快亮出刀子,刀锋的银光晃了一下眼睛。殷渔拳头攥出了汗,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大脑处在宕机边缘。忽然手肘挨了一下,他差点叫出声,回过神发现是孙颉。 “一下我喊跑,你就没命地跑。” “可是……” “必须有一个人先逃出去,把保安叫来就行了。” 不等殷渔回答,孙颉朝先前说话的那人迈出几步,“我们和你们一样,只是听命行事,上头交代的不敢不办。” 对方犹豫了一秒,死死盯着孙颉问:“听谁的?” “殷莲啊,不过还有……”孙颉凑向那人的耳朵,其他几人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殷渔突然落了单,成为众人视线的盲点。 孙颉深吸一口气,在那人耳边炸开一声:“跑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震得那男人鼓膜疼,捂着耳朵蹲下。 殷渔像叩动扳.机后应声出膛的子.弹,没了命地朝前狂奔。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的骚动,跑得快腿抽筋。这条小路不长,百米外就是路口,人虽然不多,但那些人纵使胆子再大,也必然不会当街行凶。 直到前方的光亮彻底涌入视线,殷渔终于有了得救的感觉。可孙颉还没逃出来,他丝毫不敢停歇,穿过公园叫来保安,返回的路上报了警。 * “还在医院,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嗯,今晚没办法和你一起回家。” “肯定会回去的,晚一点,你先睡。” 孙颉还在病房包扎,殷渔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在电话里把许书砚好好安抚了一番。如今孙颉在他们之间就像一根刺,殷渔担心许书砚又像上次那样被戳痛了炸毛。 不过他刚才倒是说着“回来路上小心”就平静地挂了电话。 “确实挺晚了,你先回去吧。” 殷渔一抬头,是左臂缠上绷带的孙颉,眼里蓄着笑。殷渔很快注意到他额头的青紫和嘴角的淤血,还有手掌的划伤,刚才医生说他除了手臂脱臼,腹部也遭到重击。 “他拿刀冲过来的时候,被我撞掉了,只划到一点点。”孙颉坐下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一脸疲惫,“不过医生还是让我在医院观察一晚。” “对不起。” “嗯?”孙颉的眼镜在刚才的混乱中被踩碎,他眼睛睁开一条缝,疑惑地看向殷渔。 殷渔低着头,诚恳地道歉:“是我选的那条路,明明按平时的走就没事,害你无辜受伤。” “谁算的到?行了行了,别让我反过来安慰你。”孙颉嘴角上翘,头往殷渔肩膀一靠,“真觉得过意不去,就让我靠两分钟。” 殷渔随即坐直,让他枕得舒服一些。 孙颉以恰好能让两个人听清的音量低语:“我注意到,这些天你好像在躲我。其实没必要,有些话是我没说清楚。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发展成什么超友谊的关系,事实上,我也不能。还记得我说过,过去我有段时间玩得很乱吗?那以后我就再也不能……嗯,所以你不用防着我。” 一阵寒意窜过,殷渔打了个冷颤,被孙颉察觉到,他笑着拍拍殷渔的腿:“轻松点。” “我还以为那些照片是你……” “什么照片?” 殷渔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我前段时间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里面有些照片,看着像偷拍。” 孙颉也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问:“谁的照片?” “许书砚。” “如果是我拍的,你会怪我吗?和我绝交?” 殷渔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为什么?” “你怎么不问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从不过问他的事。” “即使是错的?” 殷渔摇摇头,无措地站起来,摊开手,“我先回家了,你好好休息。” “小渔……” “别那样叫我!”殷渔竖起食指晃了晃,面目冷硬,“就算他做错了,也和你没关系,谁都没有资格去审判别人。” * 回去的一路殷渔脑子乱哄哄的。 每当他以为对一个人足够了解,总有新的事情跳出来提醒他:不,还远远不够。 唯一确定的是,他今晚赶往医院的路上,居然在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82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82 庆幸受伤的不是许书砚,心里的天平往哪边倾斜再明显不过了。 回到许书砚租的那套小房子,见他裹紧被子沉沉睡去,殷渔俯身亲吻他的鼻尖。注意到他忘记准备明早的衬衫,殷渔打着哈欠,架起熨烫板。 ☆、年会 禧景酒店的百人储备计划顺利解决,殷渔又投入紧锣密鼓的年会筹备中。 他召集各部门主管分批开了两次会,做年终总结汇报。虽然身后有专人做会议记录,但在听到重要信息的时候,殷渔依旧在笔记本上飞快记下来。 酒店在年底最为繁忙,除了节假日,还有纷至沓来的公司年会,这其中也包括自己的。 殷渔负责年会的举办,一连数日四处奔波。 为年会划拨的经费充裕,但他不想交给外面的人做,试着亲历亲为。只不过这一回,跟在他身边的是秘书,而不是孙颉。 午休两人在洗手间遇到,那时殷渔还在打电话,抬眼看见孙颉便笑着点头。孙颉洗完手,却没有出去,而是站在一旁耐心等他讲完电话。 五分钟后电话才挂,殷渔弯腰掬水洗脸。孙颉抱臂靠过来,问他:“最近没怎么见你,很忙?” 殷渔微怔,很快接上,“年底嘛,你知道的。” “让我帮你。” 殷渔抬头,看向镜子里的孙颉,礼貌地笑着:“一开始确实有点困难,但……总得克服,我现在比过去得心应手多了。” “我们以前配合得很好,为什么不继续?” “为什么要继续?”殷渔的耐心走到尽头,毫不客气地直起身,水滴划过他冷峻的面庞,“你要帮我一辈子吗?” “如果可以的话。”孙颉盯着他,笑着靠近,“如果可以,我帮你一辈子。” “那你应该去酒店管理学校当老师,那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殷渔一分钟也不想多待,他对眼前的人感到费解,不明白为什么要绑住他的手脚,不让他施展。 但是在出门前,殷渔停下,有说:“孙颉,我很感谢你过去对我的帮助,但你好像对‘朋友’理解有误。跟我过一辈子的人,不是你。对不起。” 因为是联合其他部门一起策划,省下了不少经费,殷渔把这些经费全用于购置奖品,以至于今年的奖品无论数量还是金额几乎是去年的一倍,酒店上下欢欣鼓舞。 禧景酒店举办年会的那天,许书砚悄悄过去了。 之前绑架的那位云峰地产老总在被切掉一根小指后,鬼哭狼嚎地把一切都交代了。根据他吐露的情报,殷莲一不做二不休地除掉了殷仲坤身边一半的亲信,还将他安插到殷氏各分公司的棋子一颗一颗拔起。 虽然殷仲坤迅速行动,调离人手,但殷莲已掌握了他们的名单。 为了庆祝这场丰收,殷莲给许书砚一周假期。 他潜入宴会厅的时候,年会正进行到抽奖环节,人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舞台。许书砚在最后一排找了个空位坐下,饶有兴致地观赏作为男主持人的殷渔。 他身姿玉立,眼神明净浓烈如威士忌,与他同台的女主持人被注视着,好几次忘了台词。他轻描淡写地救场,完全看不出痕迹,观众们只当这是事先准备的小插曲,毫不吝啬地奉上一阵又一阵热烈掌声。 许书砚双眼微眯,心想这一场年会过后,那个女主持怕是会爱上殷渔。 他看着他笔挺地站在舞台前方,一丝不苟的衣着,脑子里满是把他压在床上,撕扯发泄的不堪画面。 事实上,他的确这么做了。 甚至来不及把他带回家,就近在酒店开了间房。 * 许书砚低头凝视殷渔,他双.腿光滑,身上的衬衫西装凌乱不堪,扣子崩得到处都是。 房间只留了一盏昏暗的落地灯。 许书砚将光线调至最暗,勉强能辨出殷渔虚弱地抬头,不解地哼哼:“怎……怎么停了……” “想看看你。” 殷渔翻翻眼睛,伸手去抓许书砚,无奈抓不到,只是在空中划了划,催促道:“快点……快,给我……” 可许书砚还在低头看他,想着过去还没有这样好好看过他。殷渔被他看得直害臊,用手遮住脸,自己试着扭动。 可惜不论是气势还是力量都弱了些,殷渔委屈地挤出哭声:“你别……” “好好。”许书砚拨开他的手,看到他眼角蓄起的晶亮,用手指抹去。俯身吻住他,然后比之前更加用力。 事后两人均无睡意。 殷渔趴在许书砚胸前,紧紧抱住他,看向靠墙的书柜,“等我当上禧景的总经理,你来当我秘书。” 许书砚一只手枕在头后,一只手轻抚殷渔头发,闻声笑起来,“好啊。” 殷渔突然抬头,“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许书砚笑意不减,“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想法?” 殷渔想到那些照片,声音带上恼意,“想让你安分一点。” 许书砚爱怜地看着他,没吭声。 殷渔索性自顾自地说:“既然你什么都不说,那我就说我的吧。我都想好了,再过几年,我在这里的位置稳下来,我们就结婚,去荷兰或者加拿大登记。等殷仲月老到动不了,没人敢反对,我们就出柜。” 许书砚忍不住打断他,“可那个时候我们也成老头了吧。” “怎么,你不愿意吗?” “不是不是……” 殷渔把脸埋向许书砚温暖干燥的皮.肤,还能听到心脏的跳动声。他闷闷地说:“变成老头子也是你的人。” 听他这样说,许书砚涌出些想哭的冲动。他把殷渔捞起来,翻.身压住他,凶猛地吻一阵,吻得殷渔快呼吸不畅。 好不容易腾出空余,殷渔大口喘气,“……又来?” “不,只是亲一下。” 这话把殷渔逗笑了,“这不是经典谎言吗?‘我什么都不做,只是摸一下’,‘什么都不做,只是亲一下’,哈哈!” 许书砚正要反驳,忽然感到下.腹聚起的热量,叹一声:“哎,早晚被你耗到油尽灯枯。” “别说你不想啊。” “想……特别想……” * 许书砚不知该怎么解释。 他觉得,如果把自己在做的事情向殷渔和盘托出,足够他离开一百次。事实上他一直担心要是殷渔逼问,他该从何说起。 可殷渔一次都没问过,还有模有样地做好了未来计划。 他和殷莲暗中清理殷仲坤的势力,智力上的比拼不在话下,但免不了实际意义的擦.枪走.火。有时他在家里换药,殷渔看到了会帮他,可就连那个时候也不问为什么。 许书砚希望殷渔问他,这样他就能说,是为了帮他铲除挡在他前方的所有障碍。但他曾经说过一次,被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83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83 殷渔驳回了。 许书砚没有告诉他,在殷渔刚离开的那段时间,他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见他们跪在繁忙的十字路口,被路人吐口水。 他在那时就决定了,要对每一个伤害过他们的人还以颜色,要贯彻“先下手为强”的信条。 一开始还好好的,却渐渐尝到操纵别人的乐趣,还有什么比对人的全面控制更有成就感。 殷渔说的没错,他做这些是为自己。 但他停不下来。 * 正月一过,殷氏将派一批管理团队前往希腊,正式接管扩建后的新酒店。殷渔递交的申请得到批复,总部同意他随队前去,担任为期一年的房务经理。 人事调动的公告一出,孙颉冲到殷渔办公室,门也不敲,急吼吼地闯入,“为什么?为什么要过去?你在这里一样可以成长!” 殷渔挂断手中的电话,礼貌地笑着,“我想有独立带队的经验。” “你在这里也可以带队!”孙颉罕见地激动。见殷渔垂眸不语,他继续说,“是因为我吗?我保证不再让你为难,保证不骚.扰,行吗?” “上头已经决定了。” “决定了可以驳回,你就说你改主意了!” “抱歉。” 见他心意已决,孙颉垂下头,静了半晌,哑着嗓子问:“许书砚知道吗?” 殷渔茫然地摇头,“还没说。” 孙颉不可置信地看他,随后无奈地哼笑,“我猜你多半也不敢说。” 殷渔确实不敢说,要离开一年,许书砚怕是杀人的心都有了。所以他拖到临走的前两天,才磨磨蹭蹭地说出口。 许书砚果然炸了。 他震惊得眼睛快从眼眶掉出来,手指头朝殷渔晃了半天,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当时他们在家里吃晚饭,许书砚难得做了两个调味没出差错的菜,黄瓜虾球和青椒肉丝。殷渔也是见气氛不错,才小心翼翼地说出来。 许书砚僵了一阵,站起来冲进卧室,凶狠地关上门。 殷渔赶紧跟过去。 许书砚往床上一躺,用被子从头到脚裹住自己。殷渔想掀开被子,被他生硬地拽住。他力气大,反应快,殷渔根本不是对手。对峙一阵,殷渔就气喘吁吁,索性往他身边一躺,像抱着一个巨型蚕蛹似地抱着他。 “对不起,我拖到今天才告诉你。但我已经决定了,这也是个难得的机会。”殷渔说着,还抚慰似地摸着被面,“我想成为和你一样厉害的人,我想能独当一面,这样不管你在外面做什么危险的事情,走投无路的时候至少还能找我。” 两分钟后,许书砚猛地掀开被子,裹住殷渔。 在黑黢黢的燥热里,许书砚问:“这事真的没商量?” “没有。” 许书砚哽着嗓子嚷一声:“你都不听我的话了!” 殷渔笑了,“那你就听我的话呗。” “美得你!” ☆、孩子 殷渔出发的当天,许书砚还是没控制住,气急败坏地冲到殷莲办公桌前。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也是做决策的人,早就知道他想过去对不对?” 殷莲放下手里的笔,抬起下巴,一只手玩味地搓着,慢条斯理地说:“就算我早就知道,那又怎么样?” 他神情傲慢,许书砚听出“难不成还要向你报备”的意思。当然明白这样质问是胡闹,是不讲道理,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许书砚强忍怒火,竭力保持平静,“你知道他是我什么人,现在那边局势很不稳定,我认为你是公报私仇,存心推他下火坑。” 自从欧洲爆发难民危机,希腊俨然变为难民们北上的桥头堡,成为最多非正规海路移民进入欧盟区的门户。 从土耳其跨越爱琴海,穿过希腊行至马其顿,再行经数个巴尔干国家后,抵达奥地利,然后依次前往德国或者其他西欧、北欧国家——这条经典的迁徙路线在过去两年加剧了欧洲的难民潮,其中还夹杂着为数不少的恐.怖分子。 许书砚本以为扩建希腊酒店是个迟早会被否定的计划,便没怎么上心,谁知道进展突飞猛进。 殷莲收敛神情,抱臂仰头看他,“你真的了解过那家酒店吗?知道我们想要建成的规模吗?明白它的扩建成本和开业后能获得的收益吗?我们是去赚钱的,不是送人去死。我就算真的恨他,也不会把他和酒店利益绑在一起,必定会单独对他下手……” “你敢!” “举个例子而已,着什么急……快快快快收起你那张臭脸!”殷莲说着,拾起文件敲许书砚的头,然后飞快溜出门去。 许书砚悻悻地坐回位子,依旧闷闷不乐。 不过刚才殷莲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他立即在网上查找希腊地图。 他戴上眼镜,脸快贴到屏幕上,在一堆密密麻麻的小字里寻找,视线下移后南边的克里特岛豁然眼前。 随手又查了几个新闻,得知那岛上基本没受影响,依然游人如织,许书砚稍稍安心。 * 克里特岛是希腊最大的岛屿,位于爱琴海的南部,拥有长达一千公里的海岸线,点缀着无数海湾和半岛。殷氏收购的那间度假酒店,在岛的东北海岸。酒店有60间华丽宫廷式房间,均为独栋别墅,沿海岸线分布,沿途有充足的小沙滩海湾。 其中50间配有私人游泳池。 此外还有40个游艇泊位和一座18洞的高尔夫球场。 殷渔有个微博账号,在许书砚的强烈要求下,每天更新。基本上都是图,早晨发张日出照,傍晚发张日落照,偶尔夹杂一两张餐后果盘或者蔚蓝海水的照片。不p图,所配文字也毫无趣味,如“早起开工!”“美好的夕阳”,堪比小学生水平。本人从不露面,连条胳膊都吝于出镜。 这浓浓的糙汉风让许书砚不得不披着马甲挨条留言:差评! 直到某天傍晚,殷渔发了一张照片,配文:如果你看到,to sy。 那是一座室外私人泳池,看不见长滩和柔软的地中海细沙,视野的前方是爱琴海。夕照下,海水泛着碎金的光芒,近一点是橙色,远一点是橙红色。水天相接,辽阔无际。 许书砚点击“查看原图”,落日下的海面映红了他的双眼。 他似乎还听到殷渔藏在这几个字后面的话,沉默半晌,轻声说:“我看到了,我也想你。” * 这天快到午休的时候,总部突然发来邮件,说殷仲月要见许书砚和殷莲,让他们下午过去一趟。 去的路上殷莲倒一反常态的沉默,许书砚忍不住问:“你说她为什么找我们?” 殷莲关掉音乐声,瞟他一眼,“殷仲坤被全面架空了,清掉的不少人都是一仆侍二主,她当然要赶紧补充新鲜血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84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84 液。” “新鲜血液……你是指我们?” 殷莲不屑地哼道:“你不新鲜吗?我不新鲜吗?在她面前我们就是两只小雏鸟。” “那你打算怎么办?为她所用?” “还不如去吃.屎!”殷莲一如既往地语出惊人,还不耐烦地按喇叭试图轰走前方那辆慢吞吞的甲壳虫,“我们就先装模作样地应付她,再找机会下手。” 许书砚对此不值一哂,“下手?殷仲月算是整个殷氏最模范的员工,恨不得以公司为家。我早就查过她,毫无漏洞,怎么下手?” 殷莲挑眉,微抬下巴,“所以我说你新鲜啊!并不是只有自己身上的洞才叫漏洞,最亲近的人,最重视的人,他们有问题我们一样可以利用。” 许书砚沉吟,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在斑马线前等绿灯的时候,不知从哪里传来微弱的音乐声。 “帮我拿下手机。”殷莲握着方向盘,没转头,“在手套箱里。” 许书砚打不开,“关上了。” “中控台上有按键。” 然而等许书砚拿出手机,铃声已经停了。他匆匆扫一眼,准备放回去。在视线撤回的前一秒,一条短信提示在屏幕上亮起。 许书砚没来得及看清,“扔出”的动作已经完成,但他隐约看见“满月酒”几个字。 “谁啊?”殷莲懒洋洋地问。 “没看清楚。” “嘁。” 许书砚觉得有些怪异,偏头看他,“你晚上要出去吃饭?” “没有啊,都还不知道要和老太婆谈多久。”殷莲不明所以地看许书砚一眼,“怎么,想约我?寂寞了?” “我刚才无意看到一条短信,说什么满月酒……” 许书砚话音刚落,殷莲一个急刹停下了。他依旧保持手握方向盘的姿势,凝固了一般瞪着仪表盘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许书砚察觉到什么,试探地问:“你亲戚?” “……你小孩?” 这一声叫醒了殷莲,他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许书砚露出了然的笑容,轻声问:“你有小孩了?什么时候的事?” 明明大半年前殷莲就把整个重心投入到与殷仲坤的势力斗争中,回家的时间寥寥无几。效率真高。 殷莲垂眸,自嘲地笑着:“是不是觉得很讽刺?像我这样的人也有孩子,我都不敢想他长大是什么样子。” “想那么多干什么,一会儿早点回去陪家里人。” “不去。” “你……”许书砚手指着他,却说不出话。 殷莲邪笑着朝他抬了抬下巴,“人要有自知之明,我就是个烂人,玩男人把男人玩死了,然后和不喜欢的女人结婚还生下小孩。我够枪毙一百回。” 许书砚被他一通抢白,反而找不到话说,沉着脸色说:“……你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啊!我这么痛苦,就是因为太清醒了!我有时甚至希望自己脑子有病,疯了傻了什么都不记得!” 许书砚曾经也有过类似的想法,想要寻找更刺激的事物抵御痛苦。难怪殷莲说他们是一类人。 他陪殷莲静了一会儿,随后伸手指了指前方,“别让她等太久。” * “许书砚?我知道你,读书的时候成绩很好,现在工作了,业绩也不错。” 殷仲月一身酒红色套装,已是年过半百,可身材依旧保养得当。虽是素色的衣物,但戴了一身的高级珠宝,皮肤有光泽,眼尾浅浅的鱼尾纹几乎看不出。弯起的眉眼粗看亲和,细看却流露出审视的眼神。 许书砚听出她这是在说,对他已经调查过了,便温和地笑了笑:“过奖了,我只是跟着殷先生做事,顺便学到了不少。” “是吗?”殷仲月坐在老板椅上,浅浅笑着,“你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毕竟是不拘一格降人才,你就跟着殷莲接手地产和商业广场的业务。” 她话说的很明白,告诉许书砚他过去那些黑历史早被查得一清二楚,安心干活做事,别轻举妄动。 许书砚没办法像殷渔那样,认真努力以求别人认同。 凡是束缚他的,统统都要除掉。 他做出谦卑神色,在心里暗暗盘算。然后看见殷仲月从抽屉拿出一个红包递给殷莲,“雯雯给我打电话了,但我晚上要参加一个慈善拍卖会,去不了。不过侄孙的满月红包我不会忘,你爸爸死的早,他的那份我一起出了。” “谢谢姑妈。”殷莲臭着一张脸,仿佛接过了炸.药包。 红包很厚,哪怕是目测都能感到那股沉甸甸的重量。 殷莲没忍到下楼,在电梯里就使劲踹上门,边踹边叫:“装模作样!猫哭耗子!” “你就那么讨厌她?” “哪壶不开提哪壶!居然有脸说老头!我恨不得她马上死!” “那这个红包……” 殷莲瞪许书砚一眼,把红包揣进裤兜,“看什么?我和钱又没仇!一码归一码好吗?” 许书砚摇头直乐。 在他看来,殷莲是个一点就爆的汽油桶,但不用别人灭火,他自带泡沫灭火剂,一边燃烧一边扑,矛盾得很。 从下午的见面来看,殷仲月有意让殷莲接管地产和商业广场,但应该不会同时接手两个。总之,他们马上要升职了。 “别被她这点小恩小惠蛊惑。”殷莲在楼下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瓶芬达,边喝边说,“不要忘了我们的目标。” “我记得你说,她有漏洞。” “她老公孙让,就是最大的漏洞。我们要好好利用。” 可惜没等他们筹谋如何利用,希腊那边出事了。 ☆、希腊(上) 去年夏天起,希腊的政治和经济危机就持续占据了欧洲各大报纸的头条,眼下难民问题呈愈演愈烈之势,实在叫人担心。 自殷渔离开,许书砚每天早晨都会扫一眼欧洲的报纸和新闻网站。很多消息国内转载后仅仅轻描淡写地提一笔,看得他抓心挠肺。不是这里示威人数激增,就是那里的难民营发生了严重火灾。 许书砚每天在邮件里对殷渔千叮万嘱要小心保护自己,恨不得写几个宋体加粗的一号大字“给我老老实实待在酒店里,哪也不准去!!!” 这些话不消说,殷渔也懂,每回都要反过来安慰他,大部分难民是经土耳其到达希腊的莱斯沃斯岛,克里特岛不在行经路线上。 许书砚稍稍放心,但仍一有空就刷新新闻网页,观察最新进展。 在那条经典的巴尔干路线被几乎完全关闭后,沿途国家纷纷关闭了边界,大量难民滞留积压在希腊境内。 上周开始,数百难民就在雅典市内进行示威,要求沿途国家开放边境。 许书砚注意到一条新闻,之前殷渔提到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85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85 的莱斯沃斯岛又发生了一起火灾,有大约三千到四千名难民被迫疏散。联合国难民署表示,目前在莱斯沃斯岛上有将近六千名难民,但该岛最多只有接纳三千五百名难民的能力。 如今希腊的难民有数万人,遍布各地。 而泰晤士报的记者还提到,蛇头们发现了一条新的偷渡路线,利用衔接北非与克里特岛的海上通道,使抵达更往南的希腊岛屿的移民突增。 许书砚放下的心重又揪紧,他迅速捕捉到几个关键词:“遍布各地的难民”、“更往南的岛屿”和“克里特岛”。 他猛然意识到情形不像殷渔说的那么乐观。 * 事情是午夜零点传来的。 那时许书砚还没睡,孙让这几年几乎每月都从殷氏支走一笔数额不小的款项,殷莲叫许书砚调查来源和去向。财务记录是通过公司内网黑的,权限是殷莲提供。 他洗了澡坐下,才刚看没两眼,殷莲的秘书急匆匆打来电话:“希腊那边出了点事,目前的情况只有高层了解,殷先生叫我先给你通气。” 许书砚下意识握紧手机,“说。” “酒店这几天有员工培训计划,今天殷渔经理带队去雅典,结果遇到示威者大游.行,大家被冲散了。那个地方离国会大厦不远,好多人和防.暴警察发生冲.突。其……其实这都没什么,谁知道后来还有难民卷入,投掷汽油.弹,全面升级为武.装冲.突。” 许书砚咽了咽嗓子,脑袋嗡嗡作响。 他立刻让自己的秘书联系那边的酒店,然后给殷渔打电话。 秘书倒是很快回复,说失散的员工都找到了,目前一切太平。 一切太平?那殷渔为什么不接电话,上次不都反复说了一定要保持手机畅通吗? 许书砚想让秘书再去联系对方,详细询问事件过程。但听到电话里接连不断的哈欠声,意识到已经快一点了,这么做实在太不人道,只好叫秘书先休息,有什么情况明早再说。 挂了电话,许书砚在网上翻新闻又翻了两个小时。 但由于事情才发生不到两小时,而且对于本已水深火热的希腊来说,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报道者寥寥。 许书砚睡不着,麻木地点进一条条相关链接,满脑子都是负伤奔跑的殷渔。 不过都负了伤,还怎么奔跑,于是朝着更可怕的画面想象。 听说一方投掷汽油.弹,另一方发射催泪.弹,向天开.枪示.警,估计明天的早间新闻就该播报伤亡人数了。 许书砚看得疲惫至极,关掉电脑在黑暗中低着头僵坐。后来拿了一个枕头抱在怀里,坐在椅子上慢慢睡去。他梦到很多过去的片段,刚认识殷渔的时候,吵架的时候,哄他的时候,相拥入睡的时候。 殷渔在许书砚的梦里越走越远,任他喊得声嘶力竭也没有回头。 五点多许书砚醒来的时候,头脑发懵,梦中的难过涌出了现实。他在想不知什么时候起,殷渔不再需要他,独自走得愈发坚定踏实,目光开阔,反倒是自己对他越来越依赖。 这想法让他感到孤独和冷,连打两个喷嚏。 他去浴室洗了把脸,又翻了一遍网络新闻,就出门上班去了。 秘书看见许书砚的时候,被他的黑眼圈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许经理昨天没睡好?” 上次和殷仲月的见面之后,殷莲升任殷氏的商业地产总裁,许书砚是他手下负责项目规划与研究的经理。 他呆坐着,半晌没有回应。 秘书走后,许书砚又联系希腊的酒店,对方说人都找到了,但有不少伤员,场面比较混乱。没等他多问两句,对方很快挂了电话。 殷渔的手机依旧打不通。 他无法再等,立刻订了两张机票,一张去雅典,一张从雅典到克里特岛上的伊拉克利翁机场。 * 飞机降落于第二天的下午三点。 机场不大,取行李的地方人山人海。机场外有大巴站,许书砚没有通知这边的酒店,只当作一次私人出行。他联系不到殷渔,便提前让秘书做了份路线图。 外面有35度,许书砚坐上大巴已是一头一脸的汗。 去往东面的圣尼古拉奥斯有1.5小时的车程,小镇三面环水,远处是山丘和峡谷。巴士抵达时,已是金乌西坠,落日的余晖把许书砚的影子拖得很长。 周围的人群笑容慵懒,脚步轻松,一派恬淡的假日气氛,不见网站新闻上的凶险踪迹。 许书砚稍微松了一口气,有了和摩托车司机讨价还价的余裕。 因为是临时做的功课,他做错了大巴,决定换摩托车独自前往。眼下并非旺季,一番拉扯后,年轻的卷发小哥沮丧地松口。许书砚拍拍他的肩,出示驾照正本,以15欧的实惠价格租到了一辆摩托车。但在骑走前,他又给了小哥10欧的小费,对方立即重展笑颜。 小哥说那座酒店离车站不算太远,骑摩托车也就二十分钟。 但在经历了两次迷路后,许书砚到达时已是傍晚七点多。他挎了个旅行包,戴着墨镜和太阳帽,十足的游客打扮。 酒店位于一处与世隔绝的海湾,位置极其私密,附近看不到任何地标或者宣传广告。他找了好一阵,才意识到眼前的两扇木门后是酒店主楼。如同去往友人的私宅,度假酒店为保护客人享受的愉悦,自始至终坚持低调。 不过大堂仍是气派恢弘,一个门童迎上来,恭敬地帮他提包。许书砚对他报以笑容,正要跟着步入,忽然注意到右侧的休闲吊椅上,那个弯腰抚摸脚踝包扎绷带的男人。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叫出“小渔”,音量不大,但对方仍有一瞬被电击中的颤栗,随后抬起头。 事先预想了很多重逢场景,唯独不是这么偶然,又充满了命定般的色彩。 许书砚像个进球后以跪地滑铲的动作庆祝胜利的球员,张开胳膊冲向殷渔,跪地滑铲抱住他。 与他再次拥抱的感觉实在太好了,那么真实的肩背,有了些肌肉的弧度。殷渔脚踝受了伤,弯腰与许书砚相拥,幅度不敢太大。 许书砚很快注意到,轻声问:“脚怎么了?” “昨天和同事从人群跑出来的时候,崴了一下。” “不要紧吧?” “没事,就是不让动,要休息几天。”殷渔说着抬眸看进许书砚的眼中,看他贪婪的注视,不好意思地偏开头,“你怎么来了?我刚才还以为自己幻听。” 许书砚没说话,像要把空缺的时间全部补上一般,一瞬不瞬地盯着殷渔。 身后的门童神情困顿,一脸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欲言又止。 殷渔注意到,抬手拍了拍许书砚,“人家还等着呢。” 许书砚不禁皱眉,“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86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86 你都见到我了,还想把我往哪赶。” 殷渔抿着笑,点点头,“那你把包拿过来。” * 晚上他们在酒店主楼顶层的露台餐厅吃牛排。 经过洋葱和牛油涂抹的里脊肉有淡淡的清甜味,绵滑爽口。再开上一瓶产自努曼西亚的葡萄酒,浓郁的水果气味丰富了嗅觉,口感香醇,使味蕾获得极大充实。 殷渔凑过头来,压低声音说:“我稍微动用了一下酒店经理的权力,让行政总厨做了这顿饭。” 许书砚当即会意地赞叹:“果然是我人生中最美味的一餐啊!” 殷渔得意地抬起下巴,“那当然,他是我们特地从巴黎请来的米其林大厨,做牛排可是一绝。我还向他偷师过,把牛排常温解冻后,稍稍加以煎制,再放入特制的烤箱中烤。我们厨房的那个烤箱,能将温度调升至400多度,瞬间锁住肉汁。” “除了偷师,还做了什么?” “团队的融合吧。这酒店留下了原来的一批人,我们又往里加了一批人,大家得相互适应。”殷渔说着,把餐盘一推,双手捧着脸,“刚开始真的挺不容易,规矩没立好,谁都不服谁。” 许书砚也推开餐盘,双手捧脸看他,听他絮絮叨叨。 要是往日的许书砚,一定觉得他俩的动作蠢透了。可眼下他只觉得美好,神情比喝了一百碗心灵鸡汤还要祥和。哪怕殷渔被这里的阳光晒成了小麦色,许书砚的每个毛孔也都散发着“我家渔最美啦”的陶醉气息。 坐在露台上能看到夜幕下的爱琴海,丝绒般的蓝黑色。 海风拂面,四周的食客用各种语言小声愉悦地交谈。 “有空结个婚吧。”沉浸在舒畅情绪中的许书砚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说完自己都愣了。 殷渔也吃惊地看着他,随即像是担心他反悔一般,飞快应道:“好。” 然后才慢吞吞地问:“怎么突然说这个……” “就是看殷莲都有孩子了,我也该认真考虑一下我们的将来。” 殷渔露出比先前更加惊愕的表情,“他有孩子?我……我还以为……” “你不知道他结婚了吗?” “不知道。” “算了不说他,一个疯子。” 殷渔弯起眼角,认同地笑了笑。 ☆、希腊(下) 说起在卫城的混乱,殷渔仍然心有余悸。 “呼啦啦地涌来一堆人,场面马上控制不住了。有个汽油.弹就从我身边扔出去。街边的商店也被殃及,还有人烧国.旗,反正大家都在跑,很乱很乱。”他躺在床上翻个身,双手比划着,“那个女同事快被挤走,我抓住她,没想到旁边有人摔倒,然后就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我想要跳开,刚起脚,就被人压住。我要是站那不动,兴许都没事。” 许书砚摆了个美人卧的姿势,头枕在手弯上,另一只手撩起殷渔的刘海。锃亮的脑门让他忍不住伸长脖子亲一口,“你要是站那不动,兴许就被压成鱼干了。” “真的?”殷渔大眼睛眨两下。 “没事就好。” 晚餐后回房间的途中,许书砚收到秘书的邮件,外交部领事司向中国游客发出了谨慎前往冲.突爆发地区的提醒,与一串应急呼叫中心的电话号码。 整个克里特岛几乎没有受到影响,那些偷渡过来的难民翻船后被救起,送往卫城的医院。 殷渔说,安心待在岛上,暂时没有问题。 他平时住在酒店的员工公寓,许书砚来了之后,殷渔便用自己的折扣开了间房——一栋别墅,带三间卧房,拥有面对海景的露天私人泳池。如果是总统套或皇家套还有自己的私人沙滩,从房间到沙滩用时不超过一分钟。 因为需要静养,餐后许书砚骑着摩托把殷渔载回房间。 别墅里有高耸的天花板,墙上是壁画和浮雕。垂坠的丝绸窗帘随风晃动,打开窗户就是平静的湛蓝色海面。 上楼的时候,殷渔拄着手杖,兴奋地提高音量向许书砚介绍来这边小半年的收获,俨然做起了工作汇报。 “我们的客人可以享受到堪称帝王般的生活,酒店不仅为他们提供24小时的管家服务,还有专人帮忙照看年幼的孩子。我们有超过二十种不同类型的水疗池,餐厅全天供应丰富的地中海风味美食……”殷渔说得热烈,突然注意到许书砚盯了他很久,一下顿住,“怎、怎么了?” “没什么,觉得你好看。” 殷渔低头笑了笑,继续上楼。 许书砚搀着他,想到什么,说:“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一年……不,还剩7个月吧,7个月之后。” “还真的要待一年?” “怎么了?” “殷仲坤的势力已经被全部清除了,你早点回去,殷仲月说不定封你个重要头衔。” 殷渔嘴角一抹笑,“我在乎那个?” 许书砚颔首,“也是,为什么要让她赏,跟讨来的一样。反正殷仲月也命不久矣了吧。” 殷渔一听,瞬间抓紧了许书砚,“你不要乱来。” 许书砚微皱双眉,面露不解。 “我其实早就想和你说了,我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你不用想着推翻谁,他们现在把殷氏经营的很好,我自问不比他们强。” “你不是很有信心吗?” “我的信心是建立在一步一步往前走的基础上,没有想着一飞冲天。” “事在人为,真到那个时候,你做的一定比现在好。”许书砚刮一下他的鼻子,“何况他们自己不干净,我只是昭之于众。”看他还不服气地想要说什么,许书砚抢先哄道,“好啦,我心里有数。” 后来他们一起坐在阳台上吃冰淇淋。洗澡的时候在浴缸和淋浴喷头下分别来了一次,许书砚把殷渔抱到床.上,两个人还是毫无睡意,便继续腻腻歪歪到凌晨两点多。 * 在殷渔养伤的这两天,许书砚觉得他和家里的地图鱼没什么区别,像大一点的宠物,整天一动不动地团在他怀里求抱求饶,要不就张嘴等待投食。这么想着,他看殷渔一眼,胸前立即嘤嘤扭动起来,许书砚只好塞去一块西瓜。 他休了十天年假,每天尽情地晒太阳,吹海风,在酒店附近转悠。 等殷渔脚伤好了,他们去了远一点的地方。 租了辆自动档的汽车,先去克里特岛西边的ia。许书砚担心殷渔的伤刚好,一路走得很慢,随意逛了圈,就窝进威尼斯港边的小餐厅了。 坐在餐厅二楼,窗外正对着埃及人灯塔,被风撩动的海水撞击码头的沉响让人心绪安宁。吃过当地的海鲜大餐后,他们在黄昏时走上通往灯塔的长堤,一边是沉默的大海,一边是喧闹的港口。 殷渔盯着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87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87 前方许书砚光洁的长腿,咽了咽口水。哪知道他一直低着头,冷不丁撞上突然转身的许书砚。 “最后一次老生常谈,你对孙颉怎么看?对他了解多少?” 殷渔不满地横他一眼,“为什么突然提到他?” “你的回答将决定我下一步对他的动作。” 殷渔缩了缩脖子,佯装惊恐的模样瞪大眼睛,“好可怕哦。” “我说真的。” 海风吹乱了许书砚的头发,他笑得有点勉强,能从神情中辨出些忐忑。殷渔见状便恢复平静,双手背在身后,在心里组织语句。 “我父亲过去有很多旧部,他去世后,一些人离开,另一些则留下为殷仲月卖命。孙颉他爸曾是我父亲最得力的手下,掌握不少殷氏内.幕,他不肯为殷仲月所用,后来卷入一桩经济案件,离奇失踪。孙颉他妈早死了,就剩他一人。” “其实那时候他也二十岁了,还在念书。他爸失踪后,家里的资产被冻结,房子被抵押。也没人来得及给他留下什么,他一分钱也没有。不过殷仲月很快收他做义子。” 许书砚听到这,不禁纳闷地问:“不是说殷仲月有儿子?” “有,比我小几岁,在纽约,是个芭蕾舞演员。” 许书砚怔了怔,“芭蕾舞……” “他和殷仲月闹掰了,彻底断绝关系。所以她大概想通过孙颉,弥补些什么。”殷渔低头看脚下的路面,“孙颉过去玩的很乱,被人下过药,今后不能再那什么。他自己也不愿看医生,决定就这么过,所以你不要老是想太多。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许书砚从身后抱住他,贴向他耳畔呢喃:“我错了。” 殷渔哼哼:“嘴上说的容易。” “那你要怎么办?” “要惩罚惩罚。” “怎么惩罚?” * 第二天,他们开车拜访了一座葡萄酒庄。 殷渔很仔细地询问葡萄采摘的时间,和今年的行情,看得许书砚一头雾水。 “这座酒庄在当地很有名,参观还得预约。我们酒店和他们有合作,这里生产的葡萄酒会当作给客人的礼物。”他说着,就往山坡上走。 山上有座小教堂。 许书砚跟上他,想到什么,问:“你昨天说的惩罚,是什么?” 殷渔愉快的笑起来:“等下你就知道了。” 他们没进教堂,只在山上待了一会儿,俯瞰克里特,很快下山。 中午前他们抵达当地的橄榄油生产基地——同样是酒店的供货方,对方很热情地接待了许书砚和殷渔,带他们参观橄榄油的生产流程,详述橄榄种植和采摘的知识。 走的时候,殷渔要了瓶0.5l装的橄榄油。 许书砚疑惑地问:“你要这个干什么?” “你帮我抹。” “……” “然后我也帮你抹。” “呃……” “我一直想这么做!在我参观这个基地的第一天,不不,我以前看电影的时候,看到他们在海滩上做日光浴抹橄榄油,亮亮的很好看,就一直想试一次。” 许书砚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心想他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念头。 “我认为,晒太阳应该抹防晒霜。”许书砚仍不死心地劝说。 殷渔抱紧了那瓶橄榄油,心虚地拿眼瞄他,小声说:“这就是惩罚。” 许书砚投降。 傍晚他们返回酒店,在别墅前的私人沙滩上提前布置好躺椅和阳伞。许书砚心情复杂地换上泳裤走出别墅时,坐在躺椅上的殷渔早已急不可耐地朝他拼命挥手,“你怎么那么慢?快过来!” 接过橄榄油瓶,许书砚倒一点在手上,想象着曾经bbq烤肉串时刷油的动作,心想这和那个应该差不多。 虽然已经做过充分的心理建设,但殷渔毕竟不是肉串,许书砚抹上他的后背时,他嫌痒,哆嗦了一下。从手掌传来骨骼清晰的轮廓,微凉的皮肤,光滑细腻的触感。 许书砚心里咯噔一下,暗道糟糕! 趴在躺椅上的殷渔不明所以地回头,看见许书砚阴沉的脸色,问:“你怎么了?” “你确定这是私人沙滩?” “是啊。” “绝对没人打扰?” 许书砚周身散发的低气压愈发强烈,殷渔有不好的预感,犹豫地说:“……是。” “会不会有人偷窥?”没等殷渔回答,许书砚率先摇头,翘起一边嘴角盯着他,“即使会也没办法了。” 扑下去之前,许书砚低笑两声:“这么有创意的惩罚,我保证你终生难忘。” * 在克里特岛上的日子仿佛把过去人生的时钟调慢,两个人什么都不做,相互发呆看大海就是一下午。 在他们快把n市和殷氏忘干净的时候,许书砚休年假的第八天上午,接到殷莲的电话,“我的线人告诉我,殷仲月急性肝功能衰竭,正在积极寻找肝.源。这么好的机会,你要不要回来?” 许书砚沉吟良久,出声道:“我今天回去。” ☆、对垒 殷莲去机场接许书砚,一见到他,没等坐上车,就先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她年初情况就不太好,帮她做身体检查的医生和我熟,但那时还没什么问题。不过殷仲月似乎察觉到什么,换了个医生。” 许书砚双眉一挑,“你这也能发现不对?” 殷莲得意地抱起双臂,微抬下巴,“换了医生以后我是不清楚了,不过她半个月前频繁出入的那家医院,院长是我朋友。” 许书砚一听,凑到殷莲眼底左右上下仔细瞧,瞧得殷莲心里发毛,推他一把,“发什么神经?” “在看殷少爷的脸到底有多大?” “去去,跟你说正经的。” “好,然后呢?” “这件事要是爆出去,殷氏股价肯定大跌。” “你想趁机收购?” “我哪有那么多钱,我是说这能狠狠地打击殷仲月一把,说不定她就一病不起了。” 许书砚玩味地笑:“你还真挺恨她的。” 殷莲夸张地点头,“真的挺恨。” “那就按你说的来,你打算怎么做?” “这事肯定不能我们出面,要找个替死鬼。”殷莲勾过许书砚的肩膀,拍了拍,“啊,你知道吗?有个人听说我弟弟受伤,他的小爱人飞赴希腊,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几天发烧请假在家。要不你去慰问一下?” 许书砚品出味来,看着殷莲轻轻摇头,“贱。” “多谢夸奖。”殷莲坐上车,嘴里不忘交代,“别忘了顺路捎点小礼物。” * 晚上八点,当孙颉开门看见许书砚,惊愕得忘记做出反应。两个人呆站几秒,许书砚先开口:“能进去吗?” 孙颉这才“啊啊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88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88 ”地反应过来,让出路,“当然能,进来吧。” 孙颉的公寓陈设简单,色彩清淡,处处收拾得井井有条,倒是让许书砚暗暗赞赏了一下。他一身浅灰色休闲衣裤,神情萎顿,确实一脸病殃殃的。 许书砚坐下的时候顺口问:“病还没好吗?” 孙颉没说话,从厨房端出一杯水放在许书砚面前,然后才抬头用手指扶了扶镜架,“我不信你是真的来探望病情的。” 这么直接?许书砚眉毛微挑,喝一口水,“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好了,听说殷总病了。” 正是晚上吃药的时间,孙颉脚下的步子一滞,转身看向他,“殷总?你在说殷仲坤?他确实还担任副总裁的职务,但没听说他生病。” “我还真以为你说话那么爽快,”许书砚起身双手插兜,“是殷仲月,听说她病得很厉害,这你不会不知道吧?” 孙颉拿出药盒,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说:“你这是哪来的消息?被骗了吧?下周殷氏有两个新楼盘要开记者会,殷总到时会出席。不排除某些别有居心的人提前散播谣言,但是许书砚,你那么聪明的人,不该信啊。” 他这话说的很高明,既否认了许书砚的说法,又讽刺他蠢,还假装无意透露殷仲月会参加记者会的消息,间接推翻她的重病说。 但许书砚听了只是笑笑,将手中的礼盒放在桌上,“这是殷渔在克里特岛上的酒庄订的,他说你有收藏红酒的爱好。我觉得这爱好不错,这瓶是我挑的,希望你能喜欢。” 孙颉听完一下变了脸色,转过身去,“费心了,我现在生病,忌烟酒。” “心病吧?医生可能不知道,你除了忌烟酒,最该遵守的其实是‘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人’。”许书砚笑眯眯地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面色铁青却隐忍不发,“你打什么主意我知道,这和身体行不行没关系。你不会得逞的。” 孙颉竭力止住胸口的起伏,直视许书砚,“他一直都很努力,你看到了吗?你忽视他的时候,是我在帮他打气!” “所以呢?你这是在邀功吗?” “我……” “多谢提醒,但你最好能守住作为朋友的本分。”许书砚沉着脸,说完就往外走。 没想到孙颉在身后叫住他:“不然会怎么样?你这是威胁我吗?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别人不知道?那是因为和我没关系,我才装作没看见。你下次威胁别人之前最好先搞清楚自己有没有把柄握在对方手上!许先生请回吧,我不送了。” 许书砚下楼后,去往停车场的路上戴上蓝牙耳机。他调出手机里的某个软件,调试一番,耳机传出了孙颉的声音。他在打电话。 “叫阿姨不要担心,我明天上午会去看她。” “我请半天假,十点左右出门。” 许书砚坐在车里冷笑,他断定孙颉口中的阿姨就是殷仲月。既然是养子,不可能养母病重不去探望。他刚在贴在孙颉家茶几下的窃.听器是有时效的,一旦电池用完就会启动自毁程序。 许书砚取下耳机,把车开走。 * 第二天上午十点,孙颉果然准时外出。他不开车,在路边招了辆的士。 许书砚开车在后面跟住他。 孙颉下车后,走入住院部等电梯。 等电梯的人多,许书砚站在他身后,混在人群中,一起挤进电梯轿厢。不过在见到孙颉按下顶层键后,许书砚很快下了电梯。 顶层是高级特护病房,一出电梯就要登记访客身份。而且殷仲月的病房外,免不了有专人把守,没办法跟进去。 许书砚坐在住院部外面的花园里,静待时机。 半小时后,孙颉下来了,一同出现的还有殷仲月。她看上去憔悴了很多,不像在公司见到的那么优雅精致。她没有穿病号服,穿了条宽松舒适的天蓝色连衣裙。 看到他们也朝花园走来,许书砚赶紧溜走。 他小跑没两步,斜刺里冲来一个人和他撞了一下。对方刚要走,被他一把拽住,那人手里正拿着许书砚的皮夹。 许书砚拽扯的力道让他动弹不得,对方不敢叫,只能恶狠狠地压低声音:“你想怎么样?” “我想请你帮个忙。” 年轻的平头男人困惑地抬头看他,一脸问号。 “看到那个戴眼镜穿格纹衬衫的男人了吗?”许书砚指向花园里的孙颉,“你用刚才撞我的方法撞一下他,然后把他手里的纸袋拿过来。” “那么大?”平头男人脸皱成一团嗷嗷叫。 “你不去撞他,我就带你撞派出所。你挑一个?” “你不怕我跑了?” “你去之前,我给你一百。拿到之后,我再给你一百。那纸袋对你毫无用处,你确实可以拿到手了自己先翻翻,看我有没有骗你。” 男人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行”,从许书砚手里接过钱就走了。 十五分钟后,许书砚在医院侧门拿到殷仲月的病历,复印了一份。他让先前那个平头男人再把病历撞回去。 对方差点没哭出来:“大哥你玩我吗?” 许书砚双眼微眯,笑得很温柔:“去,还是不去?” 当天下午,殷仲月急性肝功能衰竭且还没找到合适肝.源的消息就在网上传开了。晚上美股一开盘,殷氏股价一通狂跌。 孙颉气急败坏地打电话问许书砚:“是不是你?说!” 许书砚一副听不懂的口气反问:“我怎么了?” “散播殷总病情的是不是你?!我就说那份病历怎么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殷总病情?是殷仲坤副总吗?” “你……” “总不会是殷仲月吧?我明明昨天才听你说,那是谣言来着。”许书砚说着没绷住,笑了两声。 孙颉沉默两秒,摔了电话。 * 零点许书砚和殷渔通完电话,又接到殷莲的。 他和妻子吵了一架,被赶出家无处可去,不得已想到许书砚。 一开门,殷莲就浑身酒气地扑进来。许书砚嫌恶地推开他,他没站稳,直接扑到地上。 “你没事吧?”许书砚蹲在他身边,摇晃他的胳膊。 “你说我惨不惨?带人回去,被我老婆抓个现行。” 许书砚当时就想给他两脚,但忍住了,又问:“你不是吧?带人回家?你孩子才刚满月,你怎么这么……” 殷莲衣衫不整地爬起来,手一挥,抢白道:“禽.兽是吧?我承认啊。” 许书砚对他的坦白真是无话可说。 殷莲被他拖到沙发上,翻了个身很快睡去。许书砚想起什么,趴在他耳边问:“我记得孙颉不是也开车吗?他车呢?” 殷莲嘴里含混不清地说:“什么……车……” “孙颉,孙颉的车。”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89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89 殷莲眼睛稍微睁开,“孙颉的车?我怎么知道。” “那这就交给你了。” “切,”殷莲头一仰,“找不到人的时候就想起我了,对我还那么凶。” 事实证明殷莲的做事效率非常惊人。 早晨他起床后去浴室冲个澡,进去前交代秘书查孙颉的车的下落,出来后秘书就发来一张汽车维修报告,那时许书砚才刚起。 “他车子出故障,送去维修了,今天就开走。” 许书砚思忖良久,“能那么快拿到报告,这家4s店你很熟?” “这n市就没有我不熟哒!”殷莲身上还围着浴巾,坐在椅子上欠兮兮地翘起二郎腿。 “那你再帮我修一修。” 殷莲警觉地坐直,“你要搞他?” “他说我们有把柄在他手上,你觉得要不要搞?” 殷莲想了想,打了个响指,“搞!必须搞!你等我消息吧。” 他乐呵呵地进屋换衣服。 ☆、放弃的人 孙颉向来行事低调,就连开的车也是辆二手奔驰。前任车主养护不当,他开了没多久就送去4s店。 他拿到车后的几天相安无事,意外是周三中午发生的。 殷氏的记者会定于下午三点召开,除了宣传新楼盘,也为发布些刺激外界的利好消息。而最让大家关注的,还是殷仲月本人会亲自出席。 中午吃饭的时候,殷莲问许书砚:“你说殷仲月是为了澄清她病重的传闻才来的吗?” 许书砚笑道:“她怎么会主动澄清,顶多有记者问起的时候否认罢了。毕竟这种消息只要过段时间,市场就会自己消化。当然,她希望记者主动问起。” 殷莲意味深长地附和:“也是啊。” 许书砚问:“除了殷仲月和你,还有谁出席记者会?” “那两个新楼盘分属不同的项目组,负责人也会过来。不过有个负责人在外地,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殷莲说着,抬手看一眼表,“让孙颉去接了,估计这会儿接到了吧。” “怎么让他去?没有司机吗?” “那个人和孙颉是老相识,两人好久没见了。” 许书砚放下筷子,抿唇看向窗外的街道,若有所思地说:“要是牵连无辜,可就不好了。” 两点半,会场早已布置好,各家媒体在台下也摆开了阵仗。然而就在这时,稍后会坐在主席台上的几个人几乎同时收到噩耗:孙颉载着那位负责人出了车祸。 事情来得十分突然,就在一个半小时前,孙颉驾驶那辆二手奔驰在驶出机场高速路的时候,冲过绿化隔离带,直接撞上一辆正常行驶的蓝色本田。 两车损伤严重,碎片洒了一地。 伤员已就近送往医院。 殷莲给许书砚转发了这条内部通知后,又补上一个“有伤员哦,我们祈祷吧”。 不过殷氏的记者会并没有受到这场事故的影响,殷仲月率队准时召开。会上她谈笑风生,精神奕奕,对那位没到场的负责人解释为“飞机晚点”。 从媒体发稿后的反应来看,这场记者会收效不错,殷氏股价很快反弹。 但记者会一结束,殷仲月马不停蹄地奔赴医院。 殷莲慢悠悠地返回公司,碰到许书砚,被问到“你不去医院吗”。 “我自己的儿子都没时间看,还去看他?叫我爸爸了吗?”殷莲双手一摊,“再说了,如此喜闻乐见,我怕看到他会笑出声来。” 许书砚:“……” * 孙颉头部受伤昏迷,两天才度过危险期。因为颅内有淤血,得一直住院。 殷仲月去探望后,殷莲和许书砚也去了。 不过许书砚没上去。殷莲问他怎么不一起看看,他摇头说:“不想去。” 殷莲一脸坏笑,“你良心不安?” 许书砚看他一眼,摸出根烟,靠在墙边抽上了。 “行,我自己去。”殷莲哼笑两声,“早叫你扔掉良心了,你看你这样累不累?” 后来烟没抽完,许书砚看见疾步走来的殷渔。 殷渔?! 他不由得直起身,看了又看,叫了一声:“小渔!” 殷渔猛一抬头,小跑着过来,“你怎么在这?” “等殷莲。” “你不上去?” 许书砚无法直视他,目光闪了闪,“不了。” “行,我先上去看看,等会找你。”可殷渔刚走没几步,像是想起什么,匆匆回身,“他出车祸和你没关系吧?” 许书砚一下眯起双眼,声音很冷:“为什么你会认为和我有关?” “他之前和我说过,你们有些误会……还有矛盾,我不希望……” 许书砚上前两步逼近他,挑衅地说:“那如果我说是,会怎么样?” 殷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没说。眼中混合了震惊、愤怒还有难过,他慢慢垂下头,两分钟后再抬起来,已换上全然陌生的眼神,“你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对吧?” 等到再也看不见殷渔的身影,许书砚才发觉从刚才见到他,手就一直在发抖。 对,他控制不住。 或许一开始确实只是为了自保,先下手为强。但在做了这么多事之后,已经沉溺在操纵别人命运的快乐中。 * 孙颉看见殷渔,想坐起来,被劝止了。 “你快躺下,现在觉得怎么样?” “头有点晕。” “那你好好休息。” 孙颉听到这句话,怕他要走,一下扯住他的手,“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有个小假期……”殷渔说着,突然陷入沉默。孙颉也不着急,五分钟后殷渔才下定决心一般又说,“我想提前回来,其实我本来就只待半年的。” 孙颉脸上瞬间绽开欣喜神色。 “不过不是为了你。” “切,”孙颉稍微尴尬了一下,轻轻摇头,“真是残忍。” 病床前的立柜上放有别人送来的果篮,殷渔犹豫了一番,问他:“给你削个橙子?” “好。” 随后殷渔详细询问了事发当时的情况,可孙颉说因为大脑受到撞击他不太记得,就连一周前的很多事都模糊了。 殷渔一想到这事和许书砚有关,心里就一阵难受。 “等你出院,别回公寓了。” 孙颉困惑地看他,“为什么?” “我找人接你。”殷渔离去前,拍拍他的被子,“安心养伤,总之,就照我说的做。” * 虽说心里早有准备,但何之白在见到殷渔时,还是诧异地说出“真是想不到我回来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你啊”。 何之白做了趟环球旅行,被美景治愈了心灵,决定收心去自己家的公司上班。 他上周才回来,还没来得及通知任何人,就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90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90 被殷渔约出来。 殷渔眉头紧锁,双手交握看着有点紧张,“是不是太唐突了?” 何之白微笑:“不唐突,反正是你请客嘛。” 殷渔勉强地笑了笑,单刀直入地说:“想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个人。” “谁?”何之白托起酒杯晃了晃。 “孙颉。” 何之白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歪头想了想,“许书砚知道吗?” “他不知道,而且我希望你别告诉他。” 何之白一下笑出声,“我从来不干涉别人的家务事,所以你最好……” “孙颉出了车祸,这事是他做的。他有些事情你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但他目前的状态很危险。” 何之白收起笑容,放下酒杯,沉默地低头。 “我不会放任他这样自毁,所以想请你帮忙。”殷渔说得十分诚恳,“你帮我照看孙颉,行吗?不会麻烦你太久。” “……好。” “我来找你的这件事,别告诉他。” “嗯。” * 殷渔是下午看了孙颉后,立即联系何之白晚上见。 九点多他们告别,殷渔在回家的路上心里前所未有的沉重。 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出的错。许书砚明明就在他身边,却离他越来越远,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束手无策。 殷渔在外面的便利店要了份关东煮,拖拖拉拉回到家,意外发现许书砚还没回来。 他打开电视机,考虑要不要找个时间和许书砚谈谈,盯着电视屏幕,半个字也没看进去。 许书砚将近十一点才回来。 一进屋,他先微微惊讶地说:“咦?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殷渔还在酝酿怎么开口,犹豫间,反倒被许书砚抢了先。他一坐下就倾身抱住殷渔,下巴抵在他头顶,“你知道我晚上见到谁了吗?” “不知道。” “殷莲妻子,陆雯雯。” 看着殷渔一刹变了脸色,许书砚意识到什么,忙说:“不不,我和殷莲没什么,你别想的那么狗血。她来找我,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要求。” “什么?” “她想把孩子托给我养。” 殷渔一听,也面露诧异,“她说了为什么吗?” “说了,说是不希望孩子有殷莲这样的父亲,想在他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殷渔怔了怔,不解地看向许书砚,“那么离婚不就好了吗?离了婚,重新找个好人嫁了。像她那样的,应该不愁……” 殷渔停下来,像是想到什么,神情瞬间变得惊恐。 许书砚也想到了,一下站起来,“除非……” “除非她自己也不能带孩子。” 许书砚丢下一句“希望她还没走远”急忙往外走。殷渔跟在他身后,说:“我和你一起去。” * 下午许书砚没等殷莲出来,就独自回公司了。 见到殷渔那样的眼神,他心情糟透了,坐在卫生间的马桶上抽了一下午的烟。 五点半的时候接到陆雯雯的电话,本以为是找殷莲,却被告知是想和他见面。陆雯雯开车赴约,餐厅是她订的。许书砚刚坐下,她就提出那样的要求。 她并没有数落殷莲,甚至没说他半点不是。但许书砚能看出,这个女人已经彻底死心了。 他们对坐几个小时,陆雯雯平静地向许书砚诉说自己和殷莲是青梅竹马,学生时代就喜欢他,嫁给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只不过殷莲很少把注意放在她身上。 陆雯雯说:“他从小就很压抑,因为他爸的全部注意都放在养在外面的私生子上,对他从不关注。” “所以后来,就离经叛道。你知道想要吸引父母的注意,好的不行,那就来坏的。但还是没用,他爸一眼也不看。” “他读大学的时候,和他交往的那个男生我见过,很好的一个人,谦和有礼,还是学生会的副会长。可是他家里知道后,立马逼迫他们分手。” “很老套的故事吧?但是当事人一点也不好受。他大学毕业后进入殷氏,后来的事情你差不多也知道了。他对于和我结婚这件事,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反对,完全听之任之。” “我那时还有点委屈,但现在已经很理解了。” 言谈间陆雯雯喝完一瓶酒。许书砚记得她开车,几次想要劝阻,都失败了。 十点多她让许书砚先走,说自己会叫司机来接。 然而等殷渔和许书砚赶到时,餐厅早就打烊,陆雯雯的电话也接不通,殷莲在泡吧不听电话。 情急之下,许书砚和殷渔去殷家,这才得知陆雯雯还没回家,也没叫司机去取车。 殷渔有点懵,呆呆地看着许书砚,“你说她……不会那么傻吧……” 许书砚轻叹:“谁知道。” ☆、交易 陆雯雯的死讯与殷仲月手术成功的消息几乎同时传来,震惊得让人无错。 n市往北是山地,山上有座古刹。寺里的僧人下山时,路遇侧翻滚落的灰色轿车,认出这是一周前借宿寺院的那个女人开过来的。 他们慌张报了警,从车里搬出早已僵硬的陆雯雯。 她连人带车从十米外的山道掉下,流血过多,已死去数日。 消息传到殷家的时候,殷莲和新搭上的小鲜肉去澳门寻开心去了,联络不上。那个才几个月大的婴孩由陆雯雯找的乳母抚养,住在别处,具体地址十天后发到许书砚的邮箱里,是封定时邮件。 她心意已决。 殷家接连失去一大一小两个人,殷仲月不顾尚未痊愈的身体需要静心调养,勃然大怒,喝令手下必须全力找到那个孩子。 “你会告诉他们吗?”殷渔坐在副驾驶座看向开车的许书砚,眼风扫过后排座位上的婴儿用品。 直到开过下一个转弯,许书砚才缓缓开口:“他们只会把他培养成赚钱工具,说了有什么用。” “可……” “如果真的告诉他们比较好,那陆雯雯把孩子留在家里不就行了吗?身为他的母亲,她的选择才应该优先考虑吧?” 殷渔重新坐好,说不出反驳的话。 那天夜里陆雯雯辞别许书砚,独自开车冲上山,撞上寺前的台阶。她跌跌撞撞地爬上去,在门外枯坐一夜,被做早课的僧人们发现,搀了进去。 无奈住持不答应她久居或是剃度出家,几天后她便悄悄离去,谁知再见竟是葬身山崖。 殷渔抱着手臂,双唇紧抿,烦躁地不停变换坐姿,最后忍不住咆哮:“那个殷莲,怎么到现在也没回来?!” 许书砚耸耸肩,“谁知道。” 他决定抚养这个孩子,除了尊重陆雯雯的选择,还为她那晚说的一句话:你答应了,我会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91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91 报答你。 他好奇,她会如何报答。 * 房子是陆雯雯提前找好的小两居,电梯运行时会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有些年头了。许书砚和殷渔敲开门,三十来岁的女人将他们迎进屋。 “萝卜头怎么样?”许书砚放下怀里的大包小包,问准备喂奶的女人。她是陆雯雯找的乳母,性格安静,笑容恬淡。 她摇晃早上储存好的母乳,说话的声音不大:“能吃能睡,挺健康的。逗他也会笑了,倒不怎么哭。” 许书砚洗干净手,走过去半蹲下,拿起婴儿车旁边的摇响玩具轻轻晃动,“咯哒咯哒”的声音立即吸引了才两个月大的孩子的注意,他咧出大大的笑容,双手抱着奶瓶,两条藕节似的小胖腿乱蹬。 “你看,他多开心。”女人抬起头,满足地笑。 许书砚双手撑住膝盖,朝她点头,“辛苦了。” 对方嘴角扯了扯,笑里绽出一丝苦涩,“要不是太太,我早就被他打死了,是太太救了我。我一定会照看好她的孩子。” 忽然想到身后那个呆立许久的人,许书砚扭头朝他使眼色,“还不过来看看你侄子?” 殷渔这才慢吞吞地走过来,神情很是紧张。 许书砚直起身,凑到他耳边,“多可爱啊。我给你说,要不是现在太忙了,我肯定自己带。” 殷渔像是受了惊吓,“你会?” “我弟弟就是我带大的。” 许书砚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小孩喝完了奶,他又弯腰逗弄他,捏捏他的小胳膊小腿,听到他咿咿呀呀地叫,许书砚也咿咿呀呀地回应。 殷渔:“……” 不知为什么,看到他那么欣喜的模样,殷渔心里一阵气闷。 * 回去的时候察觉到殷渔怏怏不乐的神情,许书砚问:“你没事吧?” “为什么叫他小萝卜头?” “你以前语文课没学过那个父母都是烈士,出生在监狱里,生活可怜吃穿不足却依旧乐观的孩子,那一课吗?你看他妈不在了,有爹跟没爹一样,也挺可怜的。” 殷渔无言以对,等车开上路,他才说:“那你真的不告诉殷莲吗?” “他本来就不喜欢那个孩子。”许书砚笑了笑,“我很喜欢,你呢?” 殷渔闷闷地把胳膊搭在窗边,有气无力地回答:“无所谓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对你的感情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一只猫的加入而改变,你明白的。”前方是红灯,车速减慢的时候,许书砚伸手拍了拍殷渔的肩膀,“而且,陆雯雯给我的回报,很值,对你也是。” “她给你什么了?” “刚才那女人交给我这个。”许书砚指了指后座。 殷渔回头张望,看见座位上的公文包。 “那是什么?” “还记得你爸爸当年怎么死的吗?” 殷渔喉头一哽,胸口渐有起伏。但他没说话,像在等许书砚。 “这公文包里的东西,足够证明孙让是杀害他的主谋,虽然不是他动的手。”许书砚停了几秒,温柔地看向殷渔,“目前不清楚是否过了时效,我会及时联系律师。” 殷渔依然垂头不语。 许书砚又瞄了他几眼,不得已把车停在路边。他解开安全带,手一撑靠过去,捏住殷渔的下巴,看见一双发红的眼睛,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他轻轻吻下,感到被衔住的唇瓣在微微颤抖。 “都……这么多年了。”殷渔低下头,许书砚抱住他。他两手抓紧许书砚的外套,缩在他胸前抖动,随后呜咽的低泣声传出,“对不起,我又……又这样……” 许书砚不停亲吻他的头发,呢喃:“不要紧不要紧,你想哭就哭吧,哭完了开心起来,只要记得我爱你这一件事就够了。” * 然而许书砚在打电话给律师前,有了新的想法。 他去找殷仲月,说明来意,让她自行斟酌。 殷仲月顿时面色如土,原本恢复中的红润一下变得苍白。但毕竟是见惯了风雨,平静地说:“你就不怕打草惊蛇?” 许书砚笑笑,垂眼看向她桌上的那本圣经,“我知道这是您的心病,殷氏交给其他人,未必比您做得好。但孙总……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他每个月都会从集团支走一笔不小的费用……” 他话还没说完,殷仲月就彻底变了脸色,一只手啪地拍桌:“你在威胁我?知不知道我可以马上让你消失?!” 许书砚笑容不减:“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并不是单枪匹马地过来。那份足够让孙让在牢里待一辈子的证据,现在不在我手上。如果我消失了,它会马上寄到律师、报社和网站。我的命还没那么值钱。” 殷仲月椅子转向别处,只留个背影给许书砚。 良久,她低声说:“你回去吧,我得考虑考虑。” 这个从二十岁就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女人,如今暮色尽显。许书砚看得出,她是真的想退出了。 他起身离去,轻轻带上门。谁知道还没转身,就被人狠狠按在墙上。 “你找她干什么?你和她有什么可说的?你们在背着我做什么交易?” 是殷莲,从陆雯雯离世至今,半个月过去,他还是第一次露面。 他力气大,许书砚被按得难受,“你发什么疯?放开我!” 殷莲这才松了手。许书砚转身看他,消瘦得可怕,面颊凹陷,胡茬茂盛,眼圈青黑,忍不住问:“你怎么了?知不知道我们找你很久,怎么那么惨?” 殷莲嘴唇哆嗦着,许书砚把他拽到楼梯间,他才终于开口:“我……我老婆怎么死的?” “你回来多久了?没人告诉你吗?” “我不信!他们爱怎么扯淡我不听!”听许书砚这么问,殷莲陡然激动起来,“我就相信你,我听你说。” “她开车冲出山道,掉下去……失血过多……” 砰砰砰—— 殷莲拳头擂向墙壁,发出阵阵闷响。他痛苦地蹲下,十指□□头发里抱住头,“蠢,真他妈的蠢女人,我早就说了不要跟我嘛。” 许书砚站在一旁冷眼看他,“听说你还带人去澳门玩,过得开心吗?” “别对我这么阴阳怪调的!” “哟,难不成殷总是带小鲜肉过去谈生意?” 殷莲闻言猛地抬头,眼中的怒火呼之欲出。可他只瞪了半分钟,脸上浮现哀色,小男孩一样抱腿坐在地上,“她走了也好,比待在我身边好。” “你知道吗?我和你不一样,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和男的只是玩玩,她肯嫁给我,我挺高兴的。我只是不懂怎么对她好。”殷莲脸埋向膝盖,重新抱头,声音渐渐小下去。 许书砚有些动容,“她走之前,把小孩托给我。” 殷莲抬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92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92 头愣愣地看他几秒,随后茫然地点点头,“好,好,跟你也比跟我好。抚养费我每个月定期打给你。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说。” “不要告诉他,我是他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明天就完结啦~感谢看文的各位~ ☆、尾声 “好,我答应你。”许书砚应着,向殷莲伸出手。 殷莲面露感激地站起来,用手胡乱抹眼睛,“怎么样?我们再去干一票?” “干一票?” “上次让你查孙让支走的款项流向啊。” “确实每个月有笔五十万的大额款项不知去处。” “哼,”殷莲露出阴戾的笑容,“那个贱人,吃喝嫖.赌什么不玩,难为我姑妈现在还没和他离婚,还要维护那点可怜的殷氏声誉。有个狗屁声誉,没有一个人是好东西!” 许书砚没吭声。 殷莲整理衣服,想到什么,停下来,“不如我们俩把孙让给做了?” 许书砚微怔,“做了?” “干票大的啊!再说了,你指望用法律对付他?省省吧!” 许书砚心知这事不能再瞒着他,便说:“我刚才去找殷仲月,就是为这件事,她说她会考虑。” “考虑?你信她?他们是一条船上的好吗?谁跟你一条船?我!”殷莲板起脸,“这局我玩定了!你不跟也得跟,否则我们一起翻。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不一样,我那个哭包弟弟还等着你呢。” * 这天晚上殷渔加班,许书砚在家里等他。 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入定了一般。他修长手指夹着香烟,总是等烟头燃烧至烟灰快掉时,才往烟灰缸里抖落。 许书砚在想孙让。 他没怎么见过孙让,除了有一年集团年会,殷仲月携丈夫出席,亮相了几分钟。印象中他有着相当敦厚的外貌,当然人不可貌相。 他当年伙同林氏,雇凶杀死殷渔的父亲殷仲樊,成全妻子殷仲月掌握殷氏。殷仲月不动他也无可厚非——这种废物丈夫,她养的起。不过最近几年他赌瘾渐重,差不多每个月都会去一次公海赌.船。 而殷氏,也不像当初那么瞩目。 殷氏业绩下滑,有目共睹。 可不管怎么说,亲手做掉孙让在许书砚看来,依旧是个不折不扣的疯狂念头。他不愿陪殷莲一起疯,但又确实忌惮那句“否则我们一起翻”。 他知道,殷莲无所顾忌。 孙让…… 许书砚起身去厨房热牛奶,猛然想到孙颉。 孙颉去哪了?怎么这么久都没见他人?躲起来了吗? 思绪纷杂间,外面传来钥匙开门声。 “书砚?我回来啦!”殷渔还在收钥匙,头先探进来,朝许书砚甜甜地笑。 许书砚放下杯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你怎么了?”殷渔察觉不对劲,凝住笑,急忙走来。 “没事,”许书砚摇头,心想他真敏感,用手摸摸他的脸,“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殷仲月退休,把你顶上去,让你做殷氏的总裁,你高兴吗?” 殷渔狐疑地问:“她为什么要退休?为什么是我上去?你们又准备干什么?” 许书砚看着他清亮的双眸,小刷子似的眼睫,品着他一连串的反问,突然意识到殷渔的恐惧和……他不再相信自己。 纵使他从来没问过一句。 “我一直想说……”殷渔犹豫着喉结上下滚动,手指在许书砚胸前画圈,“书砚,我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你的抱负可以用到正确的地方,我希望你能离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是为我,是为你自己。” 许书砚僵了僵,随后温和地笑起来,“刚热了牛奶,我喝了一点,你要不要?” “当然要。”殷渔看着他,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 深夜,许书砚从梦中醒来。 身边的殷渔仍在熟睡中,许书砚坐起来,打开枕下的手机,看到殷莲发来的微信:你找时间来我这一趟,我们商量商量这局怎么玩。孙让生活挺没规律的,得费点心。 许书砚面无表情地回复一个“好”。 丢了手机,他转头看殷渔。沉沉的黑暗中只听到他的呼吸声,看不清他的脸。许书砚俯身,凭直觉精准地找到位置,浅浅啄吻殷渔的额头。 他是该离开那些乱七八糟的牵连了。 * “快进来进来!”殷莲招呼许书砚进屋,从冰箱拿出两罐啤酒。 许书砚四下打量,意外发现屋子里外都干净整洁。 殷莲看出他的惊讶,翘着嘴角说:“请个保洁员,按时上门打扫卫生,效果一样的好。不然你真以为这世上谁离不了谁?” 这话让许书砚心头激起嫌恶,但他忍住了泼啤酒的冲动,灌下一口,问:“找我有什么事?” “药下过了,人绑过了,车也撞过了,我们还有什么没玩过?”殷莲一脸兴奋,眼中透着股疯狂。 “他不是每月都去公海赌船吗?”许书砚手指敲着啤酒罐,“直接推到海里喂鲨鱼啊。” “妙!”殷莲想象那个画面,激动得猛拍巴掌。 许书砚终于控制不住地提高音量:“殷莲,你真打算这么过一辈子?” 殷莲歪着脑袋,像是没听懂。 许书砚站起来,在客厅焦躁地来回踱步,“你回答我,你玩完孙让这一单,接着到谁?后面怎么排的?还有几个人?” “你干什么?想和我闹掰?”殷莲皮笑肉不笑盯着他,“告诉你,门都没有!我吃定你了!凭什么你们都过好日子,就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你看这屋子,多冷清啊!” “冷清也是你自己一手作的!” “行了!”殷莲大嚷一声,盛怒喝道,“当自己是道德卫士?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有目标想寻仇就来找我,现在要回归家庭生活了就要把我一脚踢开,天底下有那么便宜的事吗?” 他一张脸透着狠劲,瞪着许书砚。 许书砚觉得和他已经没法再交流,摇摇头,作势要走。 “你去哪?”殷莲拦在他面前。 “我回家。”许书砚沉住气,推开他。 “不可能!”殷莲动了火气,把他又拽回来,“孙让那件事还没讨论出结果,你不准走!” “不都说了喂鲨鱼吗?!” “那以后呢?以后的人你还陪我一起处理吗?” 殷莲气鼓鼓的,小男孩一样像抓住想要绝交的好友,死活不愿松手,只差嗷嗷“你为什么不和我玩了”。要是往日,许书砚兴许还有耐心陪他周旋,但今天他的耐心已经耗尽了。 许书砚甩开他的手,冷冷地说:“不可能,这是最后一次。” “那你就别想走!” 拉扯间,不知谁脚下一滑,两个人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93 殷许之地 作者:剪风声 分卷阅读93 抱着跌倒。许书砚力气大,推开殷莲正要挣扎着爬起来,不料被他抱住腿。他回头见殷莲咬牙切齿一脸非拉他跳火坑不可的决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许书砚生平最气恼的就是被人控制,殷莲甩这无赖,无异于火上浇油。他使劲蹬了几下没蹬开,便大声嚷着“你给我松手”伸手去掰,谁知手又被缠住。 两个人都发了狠,许书砚心烦到不行,顺手操起墙角的花瓶砸向殷莲脑袋。 殷莲应声倒地。 许书砚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看着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探向他的鼻息,没死,昏过去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门的时候,想到要是殷莲醒了再这么揪着他不放,心里又是一紧。 许书砚喘匀了气,起身走到厨房,用汤锅接了小半锅水放在燃气灶上,旋开阀门,一圈淡蓝色的小火焰静静燃烧。做完这一切,他再次看向躺在地板上的殷莲,静了一瞬,开门离去。 就这样吧。 * 回到家后,许书砚的双手一直在抖,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杀人。 殷渔注意到,紧张地跑来问。许书砚咽咽嗓子,将刚才在殷莲家发生的一切,将他和殷莲所做的一切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殷渔面色铁青,反应过来后马上打电话给119报警。 “你干什么?” “他要是死了,你也得陪葬。” “可他要是没死,我就得……” “我陪你去自首。” 许书砚惊愕地看向殷渔,随后撇过脸,轻轻点头。 殷莲家的那口汤锅水烧干之后,气灶后方的天然气胶管被烫坏了一截。消防员们在泄露的天然气遇明火燃烧前赶到,及时阻止一场重大事故的发生。 而殷莲挨了那重重一下,至今没醒过来。 许书砚涉嫌卷入三期故意伤人案,收押待审。半年后,法院判了他五年,他当庭表示不上诉。 许书砚也认为,这是唯一能让自己刹车的办法。 * 出狱那天恰好是许书砚三十一岁的生日,来接他的是个看着刚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对方沉默地接过他的行李,带他坐上车。 车子发动前,年轻男人才终于开口:“殷总说,先接您到酒店。” 许书砚平静的看着窗外,点点头,“好。” 他看着没怎么变化,就是不常见到太阳,皮肤呈灰白色,神色间少了锐气和斗志,多了几分安定和消沉。 禧景酒店和五年前没什么区别,看起来养护得不错,不少地方都重新装潢过。许书砚草草吃了点东西就被带到酒店的水疗中心,由专业护理师进行全身护理和按摩,这个过程耗了将近一整个下午。 再见到那个男人时,许书砚忍不住小声问:“我还以为洗个澡就行了,非得这么麻烦吗?” 对方略略欠身,一脸公事公办的笑,“不好意思,许先生,这都是殷总交代的。顺便说下,您从里面带出的东西,最好不要带回家了,晦气。” 许书砚微微一愣,随后自嘲地笑了笑,“随便。” 回去的一路他都在好奇打量这个城市的变化,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很多地方他都没见过。 许书砚看着,顺口问道:“殷总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 他还想问问殷渔,但迟疑着始终没能开口,绕了个弯又说:“殷总怎么知道我出来的事?” “一直都知道。” 许书砚不禁纳闷,殷仲月什么时候对他这么上心了。 “殷总……她,对我这么关照,改天有空我得好好谢谢。你说动过大手术的人,送什么比较好?” 开车的男人略一皱眉,“殷总没动过大手术。” 许书砚立刻提高了音量:“不是殷仲月总裁吗?” “哦,你说她,和丈夫离婚后早就到国外养老散心去了,现在当然是殷渔总裁。” 殷渔总裁?!许书砚震惊地睁大双眼。 * 去的还是他们原来住过的地方,许书砚下车后谢过司机独自上楼,心中五味杂陈。 他还低着头揣着一肚子心事没弄清楚,电梯门打开,一个人影扑来抱紧他。 “刚才……刚才小谢打电话告诉我你上来了,我等不及,就在这等你。”殷渔说着,像是又要哭,真是一点都没变,哪怕成了殷氏的当家。 许书砚揉揉他的头,舍不得松开,“我也等不及。” 五年的时光,很多事都变了。殷莲去到别的城市,殷野早早旅居海外,何之白把家里的度假村生意照顾得红红火火,孙颉倒是还在殷氏,也有了恋爱对象。 “你今后打算做什么?”殷渔盯着许书砚。 许书砚眼珠子转了转,笑起来:“给你看家护院。” “别这样……” “那你说吧,我听你的。” 殷渔倚着他,慢悠悠地说:“首先,我们结婚。” “好。” “然后,我回家。” “……什么?” “事实上,我上个月就向董事会申请辞职了。”殷渔一本正经地说,“并且,向他们举荐了你。” “可……可我……” “你不用担心差了这几年,这是我当初陪你去自首的时候就想好的。你比我聪明,比我懂得多,比我有进取心。你更适合这个位置。现在可能有跟不上的,会有秘书帮你。” “而且和那帮老头子打交道,真的好累。”殷渔说着,脑袋蹭了蹭许书砚的颈窝,“你以前不是一直叨叨着养我嘛,来养啊。” 许书砚翻身抱住他,拭去眼底的泪水,哽咽地说:“好。” “书砚,我爱你。” 这一刻许书砚忽然明白,其实殷渔一直追求的恬淡幸福才是他们最终的归宿。当所有的风起云涌全部落幕,你还在身边,我已经不能奢求更多了。 “我也爱你。”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