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追夫记(重生)》 正文 分卷阅读1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1 《宰相追夫记(重生)》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文案: 谢宣活了两世。 第一次他畏首畏尾,从未直面自己的感情,到死才知道李之源的一往情深。 重活一次他只想把人捧在手心,不留遗憾。 两个小团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李之源久跟在他身边,一直道:谢兄,你好棒。谢兄,你字写的真棒。谢兄,你画画的真棒。 等到谢宣父母双亡,无奈投靠到李之源家的时候,李之源却仍没能改掉跟在他后面说好棒的毛病。 谢兄,你长大的样子真棒。谢兄,你文章写的真棒。 可是那个人好像除了夸他棒,在其他方面都挺不开窍?所以他只能奋起一口,将人吃掉。 《如何攻略皇后》里的副cp,1v1,小甜文。 内容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宣,李之源 ┃ 配角:陆檀,流风 ┃ 其它: 第1章 托孤 夜凉如水,风雨晦冥。沧州,大齐西南之地,此时正值隆冬时节,往常都是沧州最旱的时候,而这一年却是连着下了月余的雨,平白为沧州添了两分阴郁。沧州城内,泰安街算不得好的位置上有一三进出的宅子,便是谢府。谢府中的当家先生喜静,却是声名在外,作得一手好文章,在他手下带出来的学生无数,还有不少做了京官。这般,即便是先生好静,一年却是落不了几天清闲,门客是络绎不绝。如此一来,今日里这谢府,倒是冷清的有些过分了。 “大少爷,今儿个您还是别守夜了吧,已经第五日了。”说话的是一位年长的麽麽,身上穿着素净,上衣外头套着件缌麻,只见她两手拿着件狐裘披在了少年肩头。“沧州多久没落过雨了,今年这雨却是下了足月,怕是天也不忍心看着老爷这般早早去了,独独留下少爷一人,受那房中悍妇的欺侮。” “麽麽说这些话做甚,我是这谢府的长子嫡孙,就算爹娘都不在了,也没有谁能将我欺侮去了。”少年拢了拢身上的狐裘,自他有记忆开始,倒是真没有记得沧州有这般冷的冬日,更不说这连绵细雨。只见他端端跪在灵堂前,面色惨白,几缕青丝垂于耳际,显得颓靡。少年身上穿戴着重孝,即使方才身上多了件狐裘,还是挡不住面青唇白,像是刚刚死过一次,而事实上他确实是死了一次。 这跪着的少年便是谢宣了,谢宣上一世虚度了三十载光阴,到他含冤入狱,最后被斩首街头的时刻,才恍然大悟,自己这些年错过了多少。他被斩首那一日,也正巧是个冬日,京都下着大雪,刽子手手起刀落的那一刻,他立誓,若是有来生,他定不会负了那人。许是他怨气太深,或是执念太重,被斩首的时候,他只感觉到痛了那么一下,却不曾想,自己竟还能有再睁眼的时候。 若说是他这一世还有何遗憾,那便是,他睁眼的时候正是他父亲断气的时分,他终久还是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而这罪魁祸首,正是他的亲弟弟。谢宣想着这些,眼中多了几分狠戾。身旁的麽麽是从小教养他长大的,将他这幅神情看在眼里,也只以为是他身子还没恢复,这几日又不眠不休守着灵堂,累了。 麽麽上前,往长明灯里添了些香油,又回到谢宣身旁,跪在了少年身边的蒲团上,朝着谢老爷的牌位拜了两拜,嘴里念念有词:“老爷若是真有心,万万要在上边照拂着大少爷,叫那妖魔鬼怪沾不得少爷身。更不要让那夜叉做了少爷的主。” “李麽麽。”谢宣的语气凌厉了些,“隔墙有耳。”谢宣总共也没说几个字,却是让身旁的麽麽不禁一颤,方才大少爷的话竟是比这冬日里的凉风更刺骨。 谢宣见着麽麽脸色变了,也是知晓自己头先的语气太重了些。在官场待了那么些年,心头那点热心早已灰飞烟灭,日日提防着,这恍惚间重生了,总是有些不惯的。谢宣一手揉揉眉心,努力换了稍显清淡的表情,才看着李麽麽,道:“麽麽带着宣儿长大,宣儿自然知道麽麽有心,不过这后院中当家做主的始终不是我,若是这话让有心之人听了去,那些人自是拿我没什么法子,不过这份气就得麽麽受了。父亲这刚去,我在这院中也只剩麽麽相依为命,麽麽自己珍重着些。” 李麽麽听到这些,方才惊诧的表情才缓和了下来,不禁泪涔涔。拿了手帕抹了抹眼睛,哽咽道:“这几日大少爷像变了个人似的,我还以为是少爷前些日子落水,冻坏了脑袋。又想着老爷这一走,从今的日子定是越发难过。如今见着少爷心中还存着这些心思,又还想着老身,老身也安心些。” 李麽麽的眼泪砸开了谢宣尘封的心,他想到了自己在狱中的时候,那小猴子来看自己的模样,哭肿了一双眼睛,看着自己身上的伤,恨不得能帮自己疼了。谢宣蒙尘的心终于找到了一丝缝隙,在兵荒马乱之际,他的心却是安稳了。 “夜色深重,麽麽近来病痛多了些,还是早些回去歇着,明日还有的忙。”谢宣胡乱地安慰了两句。他是记得的,李麽麽自自己母亲去后,病痛越发多了,又日日替自己操心,可谓身心具疲。他身边待他真诚之人本就不多,如今能留住一个是一个,算是报恩了。 “少爷不歇,老身哪里歇的下去。已经五日了,少爷的孝心,老爷在天之灵也能告慰了,若是这个时候再伤了身子,老身便是无颜去见老爷夫人了。”李麽麽说着,又拿着手绢开始抹泪。 谢宣微微叹口气,也只有他能让这平日里看起来凌厉无比的妇人,六神无主地抹泪了。 “行了,麽麽,亥时一过,我就去歇下,明日还有场大戏,总不能在最后的时候熬坏了身子。倒是麽麽还是早点歇着,明日早些叫醒我才好。”谢宣说这话是认真的。这几日的灵堂都是他一人在守,他的继母跟弟弟都是白日里做做样子迎了宾客,等到日暮西山的时辰便推脱着这不舒服,那不舒服,早早回了房间。而谢宣之所以守了这几日,也是自己私心。上一世,他总是怨自己父亲的,加上父亲走的时候正是他也方巧捡回了一命,便跟着房中那两位一样,都是在宾客前做个表面功夫便歇下了。年纪渐长,谢宣到底是懂得了父亲的为难之处,夜深人静之时,总是悔不当初。好在,上天总算是给了他这个机会,虽说没见着最后一面,总归能为父亲守灵,尽一份儿孝心了。 谢宣如是说,李麽麽便不再纠缠,从屋外又夹了两块火炭进来,放在火盆里。仔细将火盆归置一番,火又烧的旺了些,将那火盆子往谢宣身边推了退,方才出门了。 第二日,天还未明,谢宣睡意正浓,李麽麽便打了热水过来叫他了。 谢宣揉揉眼,迷朦问了句:“什么时辰了?” “寅时刚过,少爷不然再睡会儿,总归还是个孩子。况且那两位还早着呢。”李麽麽拧了张热帕子,递到了谢宣跟前。 谢宣撑起身子,坐在床上,摇摇头,接过李麽麽手中的热帕子,仔仔细细擦了脸,似有想起些什么,抬头问道:“麽麽,我今日,气色如何?” 虽是不知少爷为何会这般发问,李麽麽还是仔仔细细瞧了谢宣的脸,道:“较前两日好多了,好在昨夜歇了快三个时辰。” 说话的时间,李麽麽已经将衣物摆在了谢宣跟前,还是昨日那一身。几乎是刚看到的时候,谢宣就说话了:“劳烦麽麽,今日宣儿不想穿这身了。还请麽麽将柜中那身藏青色新衣拿出来。” “少爷是如何想起穿那身了?总以为少爷还在跟老爷置气,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穿那衣裳。”总怕谢刘氏派过来的丫头不老实,谢宣房中的东西都是李麽麽在打点,那衣裳放在哪儿自是清楚不过,转头就将衣裳拿了过来,帮着谢宣穿上了。 “老爷总是疼大少爷的,京中就送来了这么一匹料子,全给大少爷做了这么件衣服,少爷穿着,简直不输那王孙贵胄了。老爷若是泉下有知,定会高兴。” 谢宣应和了一声这话便过去了,他今日专门找了这身衣服来穿,倒不是为了告慰他的亡父,而是想到待会烧了身上这斩衰之后,给那小猴子留个好印象。 卯时三刻,照着阴阳先生定下的时间,谢宣吩咐下人去谢府门口放了鞭炮。自己则给长明灯里多添了些香油,拿过一叠黄纸在火盆中烧了。借着盆中余火,点上了一炷香,跪在蒲团上仔细拜了三拜,亲手将香插,入了香炉中。 等着他做完了这些,他的继母才带着自己的儿子款款而来。 “昨儿个你弟弟伤心过度,睡的晚了些,方才误了些时辰,好在你还记着,打点的尚且周到。这炮声一过,就快有人来了。”谢刘氏拉着儿子进了灵堂,点上两炷香,分与儿子一炷,又拉着他跪到牌位跟前,拜了几拜。 谢宣并不言语,拿过身边丫鬟递上来的茶漱了口,等着李麽麽送点心过来。 谢刘氏只当没看见谢宣的脸色,上完香,便说道:“这几日你接连守了几夜怕是累着了,娘亲想着,待会迎客的时候还是让你弟弟跪在外头,让你歇歇。总归你也刚刚病过一场,才起来。” 谢宣知道这女人打什么主意,却也不愿再与她多话,只道:“我跪的也不差这一日,长子嫡孙,该有的风度自然能拿得出来,倒是不劳烦二娘费心。至于我娘亲,早就驾鹤西去,怎么二娘在这家中这么久都不曾明白么?” “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娘”谢鸿飞本想为自己娘亲出气,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谢宣一巴掌给打断了。 众人皆惊,就连谢刘氏都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抱着儿子瞪着谢宣。 只见谢宣面上神色淡然,眼中却透出几分让人胆寒的狠辣,道了声:“二娘既是教不好儿子,我这个做哥哥的,便代劳了。” 第2章 托孤(二) 谢宣从来都是谢刘氏的眼中钉,肉中刺。谢卓在世时就偏心他,不过那时他们父子关系并不太好,谢宣又承了他亲娘的性子,太过寡淡,大多时候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并不好与人交往。如此她便多了些机会吹枕边风,让谢卓多疼疼自己的孩子。平日里,家中若是来了客人,跟在谢卓身边的也是谢鸿飞。谢宣的不争让她几乎忘记,这宅子里也是有长幼尊卑的存在的。 谢宣的一记巴掌,便是将她自己戴上的那层大太太的面具给打的稀碎。谢刘氏看着谢宣,明明还是从前那个模样,却平白多了两分盛气凌人之势,让往常伶俐的谢刘氏一时忘了反驳。等到二人回过神来,欲上前与谢宣纠缠之时,谢宣撇开了身子,走到了隔间,恰逢李麽麽端着小食过来了。 “今日里后厨忙着准备晚上的筵席,东西少了些,老身收拾了两个糕点过来,大少爷垫吧垫吧。”李麽麽将托盘放到一旁的小几上,几样点心分了小盘儿摆在上面。谢宣并不着急,走到隔间拿热水净了手,方才开始用。 谢鸿飞见着一盘子吃食,也觉得肚饿,一直拿手扯谢刘氏的衣裙。谢刘氏见状便吩咐道:“李麽麽,怎就拿了这么点东西?我与飞儿也不曾用饭,去后厨再准备些过来。”一边说着话,一边又揉了揉谢鸿飞的脸。谢宣那一巴掌打的不轻,谢鸿飞脸皮又薄,皮肤也养的白嫩,才这会儿时间,脸上已经是几个指印,隔外刺眼。 “今日后厨忙的很,没想到夫人跟二少爷会起这么早,便只备下了大少爷的份量,此时怕是什么都没有的。烦请夫人跟二少爷再忍忍,等着辰时一刻,第一围筵席开摆了就有的吃了。”李麽麽眼尖,一进门便见着了谢鸿飞脸上的巴掌印,便估摸着定是大少爷耍了威风了,此时便是狐假虎威,不惧谢刘氏了。总归,她说的也是事实。谢刘氏跟这二少爷向来是要等着门前来客了,才会起身做戏的。 “忍忍?你一个下人也敢让我忍忍?诺大的谢府,我堂堂一个夫人要用个早饭竟然还要等上一个时辰,你好大的胆子。李麽麽,你莫不是趁着老爷刚走,就欺我孤儿寡母。”谢刘氏方才被谢宣扫了面子,马上这谢宣院中的人就敢跟自己作对,当即火上心头。“老爷走了,这府中就没了规矩不成,一个下人不忠心侍主,反倒作威作福,待会等哥哥一家来了,我倒是要好生跟我那嫂嫂讨教两招这治府之道了。” “二娘不满我,何须拿李麽麽出气。”谢宣这几日胃口本就不好,看着眼前这套大龙凤,更是吃不下了,便停了筷子。“父亲刚走,二娘与弟弟伤心过度,日日身子损伤太大,便起的晚了些,这府中上下都是看在眼里的。后厨因此怠慢了二娘的早饭,二娘要整治,便自己去后厨立个规矩便是。再不济,支个麽麽去后边训上两句,何必拿李麽麽开刀。莫不是我知道二娘与李麽麽也是旧识,我便是要以为二娘这是在拿我院中的人出气了。父亲刚走,二娘便是伤心过度,也要收敛些才是,免得人多口杂,最后落个恶母的名头。” 谢刘氏气的说不出话,一句“你,你”挂在嘴边,到底是说不出个好歹来。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孩子看似不争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夜叉的心。 外头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唢呐声,越走越近,便是他们请的戏班子了。谢宣起身,又拿水净了手,对着李麽麽道:“听声音也快到了,麽麽带上两个人出去把人接到后院吧。这会日子还早,让他们先谢谢,吵了左邻右舍的,伤了情分。” 李麽麽得了谢宣的指示便走了,带着两个丫头去了门口。 谢宣看着李麽麽出了门,才又看向谢刘氏,问道:“我用过了,先去灵堂看着,待会儿还请二娘问问令兄,清凉寺唱经的元祖法师何时能到,莫误了父亲的时辰。”谢宣说完对着谢刘氏微微颔首,算是做礼了。 等到谢宣离开去了灵堂,谢刘氏才发作了起来,将谢宣留在桌上那些个残食通通扫到了地上。跟在身边的小丫头颤颤兢兢过去收拾,又被谢刘氏踹了一脚。小丫头身子骨弱,不受力,倒在地上,正巧被碎瓷片划伤了手,便“嘤嘤”哭着。谢刘氏听的烦了,大吼道:“哭个什么劳什子,人家的下人我下不了手,我自己的丫头还不能收拾了么?” 小丫头被这么一吓,哭的更大声了些,偏偏此时谢鸿飞又说了句:“大清早乱发什么脾气,还有那么些吃的呢,若不是你发疯,我还能吃上两口。”儿子不过比谢宣小了一岁,却是如此不长进,谢刘氏只能气的直跺脚,一早上起来精心的装扮,也这么给弄的七零八落,无心收拾了。 谢宣就在隔壁,这边的声响听的真真的,却只是面无表情摇了头,扶不上墙的烂泥。谢宣此时只一心盼望着辰时快到,等到辰时,就能见到小猴子了。 不多时,谢刘氏还是收拾规整了带着谢鸿飞到了灵堂。灵堂已经被谢宣重新让人收整过了,他们跪的垫子已经移到了灵堂的右侧,旁边垒着一小堆缌麻。灵堂中间只剩了两个蒲团,离蒲团三步的地方便是个大火盆,那时给上门的客人烧黄纸用的。谢刘氏见着灵堂被打理的井然有序,当下心又沉了两分,暗自觉得自己当真是低估了面前这位大少爷了。 做娘的心头不舒服,儿子的日子便好过不到哪里去了。谢鸿飞怕跪,一想着今日几乎要跪一整日,便是撒泼耍赖。还是谢刘氏好一番劝慰,又答应着过了这一段,便涨他的花销,才把他劝了过来。而今,只见着谢宣端端跪着,便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头,立马拉着谢鸿飞跪到了旁边。谢鸿飞还欲与他娘讨价还价,却被谢刘氏瞪了回来,也就收敛着跪好了。 辰时,后院的唢呐声再次响起,迎客的时候到了。门口站着三个下人,写礼的,收礼的,还有一个引路。门口迎来了第一位客,便是谢刘氏的兄长了。刘家在沧州本身倒算不得什么名门大户,祖上也是在沧州下面的平阳县做个商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1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2 谢宣点点头,诚心回道:“记得的,李伯伯。” “记得就好,记得就好。”李恒一手抹了眼睛,没有泪,却是满目苍夷。 李恒帮着身旁的小孩系好了褂子,又将人牵了过来,问道:“你可还认识他么?” 谢宣看着面前的小孩儿,难得脸上露出了两分温柔之色,嘴角微微一咧。心头觉得痒,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轻轻叫了声:“李之源。” 第3章 托孤(三) 李之源跟着父亲接连赶了几日路,此时还是懵懵的。他与谢宣初见时,只得四岁,这几年不见,若说是他还记得谢宣是全然不可能的。不过小孩子,趋利避害是本性,大约是看着谢宣的眼神太过温柔,李之源一动不动就这么让谢宣摸了两下。等谢宣撒手之后,又绵言细语叫了声:“哥哥。” 这一声叫的并不大,李之源怕丑,性子又软,与生人相处之时总有两分不自在,谢宣是清楚的。小孩子声音小,加上李之源一副没睡醒的模样,那一句更像是咕哝了一声,只有跟前的几个人能听见。饶是如此,也让谢宣心头一热,脸色更好了些。 “贤侄,我与你父亲乃莫逆之交,还请贤侄与我换过一身衣裳。”李恒看着两个小子并不生疏,放心了些。等到寒暄之后,方才将手中自己没穿的缌麻递到谢宣跟前。 谢宣在李恒家中住了许多年,李恒如何待自己的,他倒是清楚。只是上一世自己初次见到李恒之时实在年幼,纵使李恒说了他与谢卓情同手足,他总是想不起的。这样一来,对李恒,也就仅仅以礼待之。估摸是他上一世太过冷漠,李恒见初见到自己的时候并未要求换一身衣服的,他便也就忘了这茬儿。 从李恒手中接过孝服,交与身旁的丫头放好,自己又转身拿了身小功,双手递给了李恒,嘴里念道:“是小侄疏忽,李伯伯有心了。”(注1) 说完便瞥见了李之源打了个哈欠,谢宣怕他累着,便跟李恒说:“李伯伯车马劳顿,怕是也累了,如今时候尚早,想来怕是没用过早饭。碰巧这会儿后院开了第一围席,请李伯伯移步,用些吃的吧。” 李恒点头,道:“麻烦贤侄了。” 谢宣随意说了句:“哪里的话。”便转头吩咐李麽麽,“这位麽麽应该记得的,是父亲京中的挚友。还请麽麽替我带着李伯伯跟小源到后院入席。这一路风雪,着实不易,吩咐后厨做两份姜汤出来,给小源那份多加些红糖。”说完这句,谢宣后知后觉自己好像热情过度,便画蛇添足加了一句:“小孩子总归怕辣的。” 李麽麽是这府上的老人了,几年前李恒带着李之源过来的时候便打过照面,自然热心了些,笑着应下了。拉了李之源的手道:“小少爷跟麽麽去吃东西好不好?” 李之源把手从麽麽手中抽了出来,双手抓着自己爹爹的腿,乖乖点头。 谢宣把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只觉得小孩真是可爱,等到三人往外走了,又忽然叫了停:“麽麽,现在时候还早,入席的时候,麽麽带两个伶俐的丫头在我院子里收拾间客房出来。先放个火盆把屋子烘暖些,等着李伯伯他们用完饭了,好歇一歇。我房中有一盒蝶翠轩的点心未曾动过,待会儿顺便放到客房,让小源吃个零嘴儿。” 这话谢宣是考量了一番才说出来的,本想着初见,自己这样怕吓着了李恒父子,惹些猜忌,旁人也免不了有些闲言碎语。可是人都在跟前儿了,谢宣只想把他捧在手心了,干脆心一横。那些人要猜便猜,要说便说,反正谢宣打定主意要把人当弟弟疼爱的。 午时刚到,天上乌云俱散,接连一月没见过好日头的沧州,总算是露了晴。此时,清凉寺的元祖法师也携一众僧人到了。谢宣起身,与法师行了个礼,招呼了人带着一班人去后头吃素斋了。 丧葬定在酉时,客人都来的早,用过午饭,便是一刻不停各自找了搭子玩儿。这戏班子也是敬业,秉承着拿了钱就要吹够时间的念想,一下午这器乐声便没停过。李之源在后院睡着,谢宣怕这声音太吵,几次过去明示暗示让他们休息休息。可班主是个实打实的老实人,以为谢宣这是关心他们,说了句:“大少爷,您放心,我们这日日都练着,底子好着呢。谢老爷慈善,今日这场,我们定会给您吹的漂漂亮亮的。”说完手一扬,诸位乐师便是更加卖力。 都是收人钱财的,清凉寺的一众僧人见着戏班子如此卖力,元祖法师便没再示弱,带了众弟子开始咿咿呀呀唱经。 谢宣见状,无奈走了。 酉时,一众来客,皆聚在了灵堂前的小院中。谢卓在沧州的几位相识,作了个祭词,词曰:建安十九年,岁戊戍元月戊子初十,挚友祝之年,孙天永,白相生以清酌庶羞之奠,致祭于故友谢卓老大人之灵曰:老大人生前耿直,刚正不阿,心怀若谷,常济人以点水,容人以励露,助人于危难。气若兰芷,润物无声。曾畅聊金戈铁马不惧,亦曾手书隽永之章,胡何一疾,不起之殃!呜呼哀哉!呜呼哀哉(注2) 谢宣垂头听着那些人的祭文,心头并无他想。于他,谢父走了不是五日,而是十八年。如今,他也只得一愿,等到最后开棺那刻,再看一眼父亲的遗容。阴阳先生让人开了棺,带着亲属绕着棺材走了一圈。谢刘氏便扶住棺材沿哭喊:“我的老爷啊,缘何你如此薄情,早早撒手去了,留我孤儿寡母,让我如何活的下去。你不如带了我一同去,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啊”家中亲戚都过来拉着谢刘氏,劝她千万节哀,为了谢鸿飞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谢宣无意看这些,出去跟阴阳先生说了句:“别误了时辰。”那先生自然知道意思,当下叫上自己的帮手,高呼一声:“时辰到,盖棺入殓。” 谢刘氏哭声愈大,撕心裂肺,阴阳先生却是充耳不闻,带着人将那棺材板盖上,四周黄纸封了角,便启程入殓。 谢鸿飞手持引魂幡打头阵,其后是谢刘氏亲戚家的一个小女儿,沿路洒纸钱。谢宣端了谢卓的牌位走在第三位,刚出谢家大门,走了三步,谢宣便跪了下来,一叩首。众人皆叹:这谢家倒真是出了个孝子,三步一叩首的大礼,是多少年也未曾见过了。(注3) 谢宣这一通大礼,时间拖的便长了些,一行人回到谢府的时候已过了戌时。谢宣招呼着客人与帮工入席,忙完这些自己则坐到了李之源的旁边。 李之源年纪还小,这几日赶路本就没有休息好,今天再这么一折腾,更是没了精气神。此时入席,几乎快打瞌睡了,若不是他爹爹教养严格,此刻他怕是已经睡到桌子上了。谢宣看着身旁小孩儿一脸倦容,有些心疼,夹了一筷子虾到李之源碗里,悄悄在他耳边说道:“这是南方的河虾,新鲜的,好吃的很,你多吃两口,吃完哥哥就让人带你去休息好不好?” 李之源年纪小,但也知事了。来沧州的路上,父亲只告诉他是过来接一个疼他的哥哥,他对谢宣早就没了印象。可是今日,即使总共也没在一起多长时间,这哥哥对他好,他倒是真真感受到了。于是轻轻点头,说了声:“谢谢哥哥。” 谢宣揉揉他的脑袋,说了句:“小源真乖。”又给李之源夹了些好吃的,在李之源的碗里垒起了一座小山。看到李之源认真吃饭了,谢宣便又招呼了李麽麽,去李之源的床上放两个暖婆子,顺便准备些热水,等李之源吃完就把人带过去收拾收拾睡了。 李麽麽从未见过谢宣对何人如此上心,有些狐疑,不过见着谢宣难得的笑了,便忍下,答应了,总归少爷高兴,便是好事。 而李恒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只以为谢宣是记得小时候的事情,才对李之源亲近。只觉得他们两个亲近,他待会儿讨人的时候也容易点儿。 谢宣总共也没能吃上两口,伺候完李之源便起身,一桌桌敬酒,喝完又得将客人送出门去。送走了最后一拨客人,谢宣回头的时候,便见着李恒站在院中等他了。 谢宣心中明了李恒这是为了哪般,却还是做出一副礼貌的样子,走过去问了:“李伯伯可是有话要与侄儿说。” 李恒还是有些为难,左右徘徊两步,下了决心才问道:“你父亲生前寄与我一封书信,让我过来接你入京,与我同住,你可愿意?” 谢宣垂头不语。 李恒怕谢宣一个小孩儿会怕,便安抚道:“你放心,入京之后,就住李伯伯家里,日日跟李之源一起玩耍。功课你也无需担心,鹿鸣书院的夫子与我乃忘年之交,他定会尽心待你。你若是去了,李伯伯便是拿你当亲子相待,你与李之源的处境定不会相差半分,你,你可愿意?” 谢宣当然知道李恒会如何待他,上一世,他便知道的很清楚了。 “承蒙李伯伯厚爱,愿意收下我这个拖油瓶,侄儿哪里有不愿意的。”谢宣淡然道:“只不过父亲那封书信侄儿也看了,上面说了让李伯伯拿着信物向二娘换纹银千两做补贴,怕是要跟二娘说一声才好。” 第4章 托孤(四) 李恒于六日前收到谢卓的书信,信曰:言彬吾弟,自言彬高升就于礼部已逾五载,兄自问惭愧,往来书信不断,然则余一未曾入京相探,二则回信马虎,词不达意。时至今日,愚兄忽染恶疾,自恐年岁不久。吾弟应知,自你嫂嫂去了,吾心甚忧,日日恐她孤身困于幽独,然宣儿尚幼,兄断不能撇他独去吾心之所向,望天再与我几年岁月蹉跎,待宣儿入仕,便死而无憾。许是菩萨念我心不诚,此际,愚兄怕已是支持不了几日。沧州慌乱,刘家野心渐长,愚兄一去,宣儿孤身一身怕是难有人照拂。回光返照之际,吾尝记四年,岁在甲午,弟携你家小子于兄院中小住几日,宣儿甚是欢喜。此油尽灯枯之际,兄请吾弟速来沧州接宣儿入京,与弟同住。兄不知能否有缘再见吾弟一眼,若彼时,兄已去,吾弟凭吾私印与刘氏换过纹银千两,全凭弟弟处置。万谢。兄谢卓。 李恒收到信的当日便去礼部递了条子,告了个长假,回去草草跟自己的夫人交代了两句,让家丁准备了马车便走。一路忧心怕谢宣忘了自己,快到城门的时候,又回来接上了李之源。这信虽是挂了加急,到京城也是十日了,李恒多许了马夫一些赏钱,日夜兼程,就是盼望能够再见见谢卓。谁曾想,等他赶到谢府之时只见到了满屋子的白麻装饰。 李恒与谢卓交情颇深,谢卓临死之时将自己儿子托付给他,他自是没有怨言的。李恒只怕谢宣那孩子虽小,却颇有自己的考量,若是他不肯跟自己走,自己也是束手无策。好在谢宣还能记得他们,这一日与李之源也玩的好,才让他有了两分信心,问出这话来。不过他本以为谢宣对这封信的内容是不知晓的,谁知此时谢宣却是直接说出来了。 谢宣见他迟迟不语,知道他是有所思虑,便道:“父亲让人寄信的时候被我拦下了,偷看到的,李伯伯默要责怪。” 李恒松了口气,答道:“不碍事,你能答应与李伯伯同去,便是好的。李伯伯运气尚好,在礼部做了个小郎中,家业不算大,总算养你一个不嫌多的。至于那纹银千两,就不与你二娘为难了。” “李伯伯慷慨,侄儿知晓。不过京都不比沧州,物价昂贵,若是让宣儿去吃白食,这宣儿是无论如何做不出的。”谢宣朝着李恒作个揖,“还请李伯伯耐心等等,明日爹爹与二娘的兄弟都要过来,趁着人齐,咱们要了银子便可上路,也不耽搁了李伯伯的差事。” 李恒与谢宣四年未见,只记得谢宣八岁时便是个有主意的人,却未曾想到不过四年能有这般大的长进。接人待物,说活言辞拿出去半点儿不比他这个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些年的小郎中差。转而又想,能练出这一番本事,这孩子这几年怕是在那刘家的打压下吃过不少亏的,莫名有些心疼。李恒应下,便同谢宣一道回了后院。 忙了这些日子,谢宣倒上床的时候已是疲惫不堪,本以为可以一夜酣眠,却怎敌旧事如梦让人急。 上一世谢宣本是不愿入京,让李恒好一番纠缠,最后李恒不仅没有向他二娘提出要那纹银千两,更是倒贴出了二百两的意思,才把人接走了。那封书信,谢宣并不曾拦下,而是谢宣入狱后,李恒为了救他得罪了上头的人,被人贬官离京,临走之前,李恒最后来探他留下的。他一直与父亲置气,偏信是他与刘氏交好,负了他娘亲才让他娘亲最后在病榻上含恨而终。读完一封信,他才知道父亲是愧疚的,对他娘亲更是心疼的。往事种种如过眼云烟,一幕幕在他脑中闪现 谢宣是被李麽麽摇醒的,一睁眼便见到李麽麽在一边着急忙慌叫着:“少爷,少爷。” 谢宣长吁一口气,一摸额头,已经汗湿了。 “少爷梦到什么了?”李麽麽去给谢宣准备衣裳。 “没事,昨夜睡姿不好,鬼压床了。”谢宣撑起身子,自己穿好了衣服,又接过了李麽麽拧的热帕子擦脸。“什么时辰了?李伯伯他们起了么?房中可有丫头伺候?” “卯时三刻了,厨房准备好了吃食。今日几位老爷都要过来用早饭,厨房已经准备好了。李老爷屋子里,明月去伺候了,是个仔细的,少爷放心。” 谢宣微微颔首,坐于铜镜前,让李麽麽帮他束了发,才到旁边去了。 谢宣到旁边屋子的时候,李恒正牵了李之源往外走。大约是昨天休息的好了,李之源看起来精神很多,头上的两个小揪也被丫头重新扎过了,看起来童真的很。还没等到谢宣上前行礼,李之源便朝着谢宣甜甜地叫了声:“哥哥。” 李之源笑的可爱极了,谢宣简直想过去抱着那个小小的李之源,再戳两下那个浅浅的梨涡。强忍下心头悸动,谢宣朝前迈了两步,站端后作个揖,对李恒道:“李伯伯早。” 李恒本就喜欢谢宣,加上昨夜又心疼他了一番,今儿个再看他更是入眼,与亲子无异,赶紧摆了手,道:“哪里需要那么多虚礼了。” “不学礼,无以立。”谢宣答了一句又走到李之源跟前,问他:“小源昨夜睡得可好?” “很好,谢谢哥哥。”李之源声音清甜。 “肚子可是饿了,哥哥带你去用饭可好?”说着朝李之源伸出了手。 昨日里连碰都不让人碰的李之源,此时看着谢宣伸出来的手没有丝毫犹豫便伸了过去,把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放在谢宣手心了。 谢宣右手拉着李之源,左手往前方一摆,给李恒指了个方向:“李伯伯,这边请”。一言毕才拉着李之源走了。而李之源在跟着谢宣走的第一步开始,就甩开了自己爹爹的手,牢牢抓着谢宣了。 到了饭堂一向晚起的谢刘氏与谢鸿飞今日却是格外的早。谢刘氏今日重新梳妆了一番,倒显得容光焕发,脸上是一点看不出刚刚丧夫的神色。 “李叔叔起的甚早,昨日家中慌乱,也没能好生打个招呼,奴家这厢有礼了。”谢刘氏在谢宣一行人进门时便起身做了个福。 李恒拱手作揖,回一声:“嫂嫂有礼。” 待众人落座,门口又传来了脚步声,刘家大哥跟着谢卓的表哥都来了。谢宣心中冷笑一声,却还是起身同诸位道了好。 谢宣将李之源安排在自己旁边,凡有热乎的糕点上了,先往李之源碗里夹一些。点心虽好,奈何李之源人小,根本吃不过来,塞了半截油条在嘴里,一手拿着个奶黄包,一手抓了谢宣的袖子,咕哝道:“够了,哥哥,够了。” 谢宣看着李之源鼓出来的包子脸怕他噎着,又倒了碗热豆汁在他跟前:“嚼慢些,不着急的。” “这么多年我竟是不知你是个疼弟弟的。”谢刘氏看着谢宣对着李之源的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2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3 第5章 托孤(五) 谢刘氏见李恒停了筷子,便说道:“不知叔叔今日可有何安排?” 李恒答:“并无安排。” “若是如此,请让奴家差个下人带着叔叔在沧州转转。今日,我府上还有些家事要说,怕是陪不了叔叔的。叔叔若是不忙,多住两日,等今日过了,奴家也能尽尽地主之谊。” 李恒一看这架势便也明白,这是想把自己支走了,关起门来欺负谢宣,便不肯了,道:“说起家事,我这里倒有一事与嫂嫂商量了。” 说着便拿出了那封书信,举着那个写着“吾弟李恒亲启”的信封道:“几日前,小弟收到谢兄家书一封,让愚弟速来接宣儿与我入京同住,不知嫂嫂可曾知晓。” “什么?”谢刘氏一惊,全然没有想到。她早知道谢卓不喜自己与谢鸿飞,这些年能在沧州也全是凭她纠缠。到谢卓突染重病之时,她便已经不争了,只等着谢卓一命呜呼,谢宣孤苦无依,这谢府便是她做主,她是万万没想到,谢卓竟然留了这一手。当时就没有了大太太的仪态,喃喃念道:“不可能,不可能。” 眼见谢刘氏如此上不得台面,刘鑫轻轻拍了桌子,道:“饭厅始终不是说话的地方,这位李兄,若真是家事,麻烦移步正厅。” 谢刘氏也回神,重新咧了个笑脸,道:“是啊,既然叔叔有事,还请移步,趁着今日人齐,我们好生商讨商讨。” 众人皆往会客厅去,谢宣不欲让李之源沾染上这些勾心斗角的把戏,便使了李麽麽带着李之源去集市上转转。李之源不肯,拉着谢宣不撒手,一双眼睛炯炯盯着谢宣,道:“哥哥与父亲要做什么,我不能去么?我不会添乱的。” 谢宣听着李之源撒娇谢宣心软的很,拉着李之源的那只手不自觉收紧了些,又一手帮李之源理了理耳际细碎的发丝,温柔道:“小源乖些,哥哥与你父亲是去做些不好玩的事,小源跟着麽麽去买吃的好不好?沧州蝶翠轩的八宝鸭滋味好极了,日日都要排队才能吃上。小源帮哥哥排队买一只回来可好?” 李之源嘴馋,即使刚刚用过饭,听到谢宣这么一描述还是食指大动,又看了一眼自己爹爹,似在寻求准许。李恒笑着点头,李之源这才跟着李麽麽走了。 一行人到会客厅的时候,丫头们已经将茶泡上来了。一进屋子,刘鑫与谢刘氏便坐了主位,谢宣撇袖,与李恒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李恒坐上座。李恒从善如流,谢宣才跟着在旁边坐了下来。 此时屋中氛围并不太好,个个都有自己的算计,却都又无十分的把握,一时间这厅中竟是鸦雀无声。 倒是刘鑫先打破了沉默。“听舍妹讲,李兄是京中来的贵人,不知李兄在何处高就?” “哪里来的贵人一说。鄙人一介布衣,不过凭着几分运气,得了皇上赏识,虚混了个礼部郎中来做。说来倒是惭愧,这般大的年岁了,成就实在说不出口。” 刘鑫一听礼部倒是来了精神,人都说礼部是个闲部,不受重用,油水还少。可偏生忘了三年一次的春闱可是礼部负责。“哪里的话,李兄年纪轻轻就能做上京官,官拜郎中之位,我等是望尘莫及。” “刘兄谬赞了。” “昨日我瞧见李兄身着小功,难不成李兄是我那过世妹夫的远方兄弟,这些年都未曾听过。”刘鑫区区一个县官,平日里大都在自己辖区的那一亩三分地活动,接触到的大官也不过是沧州知府了,如今一个货真价实的京官摆在眼前,他心思便活泛起来。 “不是亲戚,就是老爷的好友,以前也来过几回,哥哥不曾见过罢了。”知兄心意者莫若其妹,谢刘氏一听刘鑫这话,便知他是打上了李恒的主意,想让李恒在两年后的春闱中拉扯他儿子一把。而眼下谢刘氏最关心的便是这谢府主母的位置,便丝毫不顾自己的哥哥,就这么拆了他的台。 “叔叔与老爷情谊深厚,在座的便是一家人,奴也不说二话。叔叔许是知道,今日奴本是要与宣儿分了这谢府,各自为营的。不过头先听叔叔讲,说是老爷遗愿,请叔叔过来接了宣儿入京,这话,奴倒是从未听老爷提过。是不是叔叔误会了什么?” 到沧州之前,李恒是准备以君子之道讨人的,毕竟这书信内容颇有些偏激伤人,李恒一个读书人,总是不想做撕破脸皮之事。而今谢宣已经知道信上内容,这些做长辈的又是一副虎狼之姿,他就暂且将诸位夫子的礼抛诸脑后了。 李恒再次将那信封拿了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拆封,开始念信。这信的开端也只客套了几句,谢卓便开始讲述自己这些年的心路历程,讲他思念亡妻,又讲他担心谢宣。听到这些的时候,谢刘氏的脸由红变白,十分不好看。 等到李恒读道:“兄唯恐自己撒手人寰,独剩宣儿于虎狼之地,让豺狼虎豹撕碎,拆骨入腹”之时,谢刘氏便是再也坐不住了。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茶碗掉到了地上,“砰”一声,摔了个稀碎。 谢刘氏给丫鬟使个眼色,丫头便过来收拾,如此她才缓缓开口:“让叔叔见笑了。” “老爷与奴十余载情分,连飞儿都长到这般年纪了,奴倒是从未自老爷嘴里听过半句重话。倒是叔叔,不知从哪里弄了这么一封东西过来,里头无一不是对奴的指责,还说这谢府是虎狼之地。” “叔叔前次来时,奴便知道你喜欢宣儿。叔叔若是想讨了宣儿去养,直说便是,何苦弄这么一出来冤枉奴呢?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奴这刚失了主心骨,便有人欺到家中来了”谢刘氏说着,拿起了手绢直摸眼泪,言下之意这信是假的。 且不说这信的真假,刘鑫眼见自己妹子反应这般快,便顺着梯子往上爬,拍了拍自家妹子的手道:“妹妹莫怕。哥哥不才大小也是个县官,自当保一方百姓平安,今日若是有人欺你,莫说是京官,就是天王老子,哥哥也自会替你挡下。” 李恒看着这颠倒是非的两位,庆幸自己慌乱之间没忘记带上那些文书。心中默念着“唯小人与女子难养”,李恒从衣衫衬子里掏出了那书信的文牒,上面加盖了从沧州到京都的驿站官印。 “李某自幼读的便是圣贤书,歪理自是不会讲。这信真假与否,看看这文牒便知。至于谢兄如何会称谢府为虎狼之地,今日李某倒是明了几分。” “在下不才,虽说只是个小郎中,那也是天子脚下得以面圣的人。如今你兄妹都能明目张胆做愣是将黑的说成白的。若是我不在,倒是不知我这好侄子会被你们欺负成什么样子。”李恒说罢,便将那书信拍在了一旁放茶盏的小几上。 刘家兄妹本就是欺软怕硬的,本以为那李恒一副君子风度,是扯不下脸来与他们纠缠,才敢做出一副含冤受屈的样子。李恒将姿态一摆出来,两人便僵了几分。 谢刘氏转念一想,自己反正只是想做这谢府的主事人,让他把人接走,自己也轻松几分,立即改口:“叔叔误会了,奴家哥哥也是担心奴家受了欺负,急了些。叔叔今日不过是想接宣儿走,又是老爷的意思,奴哪能拦着。只不过到底是换了个地方,一切还是要看宣儿自己的意思。” “宣儿,二娘与你母子一场。自你娘去后,到底有些情分的,今日你李伯伯要来接你走,你倒是说说自己愿不愿意同他入京?”一口茶的功夫,谢刘氏便将话抛给了谢宣。 谢宣嘴角一挑,露出个欣喜的表情道:“李伯伯厚爱,又是父亲的意思,孩儿不敢忤逆。只是孩儿年纪尚轻,怕是拖累了李伯伯。敢问李伯伯父亲信中可否说明,孩儿此去这些年的花销又作何打算?” 李恒自然接过,笑道:“谢兄信中倒是说了让我用他私印与嫂嫂换过纹银千两,当作宣儿的花销。不过,宣儿愿意跟我走了,这些花销用度,李伯伯自然愿意担下。” 谢卓去后,谢刘氏也是找了几日谢宣的私印。她总想着早早拿着印章去官府办了文书,把能动的全部转于谢鸿飞名下,可是总不寻不见。她都想着让哥哥前去疏通一番,做个假印章了,却不曾想到,谢卓竟是敢把私章送到了别人手中。 好在听到李恒后面的话,才稍微放心下来,赶紧接过话来道:“叔叔如此大仁大义,体谅我孤儿寡母,奴家在此谢过。宣儿,如此,你便跟着李伯伯去了吧。” 谢宣想着她这二娘的主意打的未免太过天真。“李伯伯哪里的话,宣儿要与李伯伯同住了,自然是不能吃白食的。若是李伯伯要分文不取,那宣儿还不如留在沧州了。” 不等李恒接话,谢宣便直接朝着谢刘氏跪下。 “这些年二娘与我母子一场,多得二娘照拂,宣儿不剩感激。现今宣儿要远走,沧州种种怕是也带不走了,正巧二娘先前也说了,今日是要分家的。分家之后,这纹银千两,也不消二娘忧心,拿宣儿那份给了便是。” 谢刘氏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起提出要分家了。好在分家这事,她之前与刘鑫商量过,若是能照着她们心中想法分出去,谢宣倒是讨不到半点儿好处的。 谁曾想,还没等她开口,谢宣便从胸口掏出几样文书。 “谢府大宅,置于甲申年二月朔望,时价纹银三千两,其中二千两是孩儿外祖父所出。父亲写借条一封,信曰若日后分家,便以整座宅院还债。”谢宣将信件一张张摆了出来,“上头盖的是沧州府衙大印。这一封是当年沧州知府黄千山黄大人做见证人留下的见证信,上头有黄大人的私印。今日分家,谢府将全全归我外祖。不巧,外祖家中独剩孩儿一人,如今,这谢宅便自然是孩儿的。” “转眼十三载,宣儿前日出门找了个居间的铺子打听过了,如今谢宅时价一万二千两,这是居间铺子的掌柜开出的佐证。”谢宣终于将所有书信放好,然后字字铿锵,道:“孩儿感念二娘教养之恩,此去京都,谢宅也是断然带不走的。便请二娘拿出一万两银子,其余家业,农田,孩儿便都不要了,全部留与二娘。” 第6章 托孤(六) 谢宣一席话说的不卑不亢,直直跪在地上,姿态甚是谦卑,此番场景,看在任何人眼中都像是谢宣受了欺负。 谢刘氏闻言色变,一时语塞,没了主意 。一双凤眼急急看向自己兄长,以寻帮助。 刘鑫起身,几步到了谢宣跟前,先是一手搀了谢宣把人提起来。“贤侄方才跪了几日,这会又跪下来,也不嫌膝盖疼。都是一家人,做这些干甚。万事好商量嘛。” 谢宣就着刘鑫的力起身,顺带着将自己方才铺在地上的书信带了起来。 “舅舅与你外祖也算是相识一场,这些年也未曾听过谢卓与他借钱买下谢宅。况且当初冯老去的时候我们都在跟前,老人家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都未提过这话,怎就突然有了这么些东西了?”说起谢宣的外祖,刘鑫心似擂鼓。 二十年的沧州,冯家也可谓是风光一时。要说起这冯立德更是,冯立德乃冯家老幺,也是独子,含着金汤匙出生。无需做任何事,便得继冯家家业。自己又是个长本事的,即使那么大副身家,还是凭借一己之力考上了举人,回乡做了官。 俗谚讲三贫三富不到头,又讲人有旦夕祸福。这话大约在冯家身上倒是应景。冯立德只娶过一位夫人,剩下一位千金,便是谢卓正妻,虽是没能得个儿子,一家人也总算的美满。偏生,冯立德刚正不阿的性子在官场实在吃不开,上上下下得罪的人不在少数。而刘鑫当初为了能让自己的妹妹嫁入谢府,明里暗里没少勾结着外人给冯家使绊子。终于天遂人愿,不过朝夕间,冯家便被抄了家。 上头的人不过是要给冯立德个教训,这事儿刘鑫知道。当即向谢卓表示,自己愿保冯立德,这代价便是让他娶了自己的妹子。谢卓不忍看发妻整日以泪洗面,便应下来,只想着无论如何先做了样子。无奈成亲当晚便被下了药,一晃也就过了这么些年岁。 “说来舅舅可能不信,就是侄儿也是近日才晓得的。”谢宣稍作整顿,眼睛直勾勾盯着刘鑫,不见得半分惧色。“侄儿出生之时,外祖使人去京中特地做了件绣金线的抱毯,母亲一直让麽麽替我收着,前几日想到了,才拿出来看看,算是睹物思人,缅怀先祖。可巧那日抱毯竟被那不知死的耗子咬破了,孩儿仔细收整的时候方才得了这些书信。” “细细想来,外祖病入膏肓之时,定时想与我说这话的。只是不巧,外祖每每使了人让孩儿去探望,等孩儿到的时候便被人拦下,说外祖吃过药,刚睡下。最后外祖又失了声,说不出一句话。如此倒不知是何故了。” 刘鑫拿过那些凭证,与谢刘氏还有谢家那位兄弟聚首钻研,怎么看那些文书都是真的。若是谢宣只有一人的时候拿出这些便罢了,几人这么寐了,外人也没什么说辞。坏就坏在,方才那位大发雷霆的京官,显然是站在谢宣这边的。 刘鑫见状不妙,只对谢刘氏讲:“妹妹,妹夫刚走,你就讲要分家实在不合适。方才李兄那信上对分家一事也是只字未提。以为兄之见,妹妹你就从帐房支了一千两银子交与李兄,让他在京中将宣儿抚养成人。而这谢府还是交由你守着,等来日,宣儿成家立业,分家与否,再说不迟。” 谢刘氏忙接话,道:“哥哥教训的是了。老爷突然撒手,妹妹一时失了心智,怕自己照顾不好宣儿了,才想要分家。如今,既然老爷自有安排,妹妹自然是顺从老爷的意思。” 谢刘氏顺着哥哥的话这般说了,便又上前去拉了谢宣的手,道:“如此,宣儿这几日你便好好在沧州玩儿几日,二娘明日便从帐房支了银子交与你。” “如今你要走了,二娘也没了机会再照顾你。二娘知道你是个生性的,到了京都,万万要听你李伯伯的教诲。宣儿你性子好,二娘真怕你遭人欺了。”谢刘氏边说,边从袖中掏出手帕抹眼泪,像是难过至极。 谢宣默默从谢刘氏手中将手抽了出来,顺带着在身上擦了擦,倒是一分面子都不给谢刘氏了。 “分家一事,二娘自是说出来了,便不消收回去了。我这一路山长水远去了京都,怕是有些时候都不会再回来了。这谢宅既是我的,即使要留着,要请谁来帮我看着也是我说了算。不劳烦二娘挂心,二娘若是不想拿出这一万两银子,吱个声便是,我立马挂牌出去让人卖了。” “宣儿这话倒是生份了。你爹爹生前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这府中上下加起来不过二千两银子。就算卖了谢家的田地,私产,怕也只能凑出三千两。宣儿这般咄咄逼人,是要让二娘带着宣儿去死了才好么?”谢刘氏着急,本想插科打诨,先将谢宣哄走了,这边让哥哥上下打点一番,把这屋子转手卖了,谁知谢宣竟是不松口。 “二娘严重了。孩儿不过是明码标价,居间的掌柜说了,我这屋子好出手的很,若是我走得急,他愿意先出一万二千两顶下来。孩儿想到二娘辛苦,这价钱已经是少了许多,哪里在逼迫二娘了。再说了,二娘若是出不起这价,从谢府中搬出去便是了。五千两银子,随意在沧州郊外买座小宅子还是富余许多的,也够二娘与鸿飞过一辈子了。”谢宣说话不疾不徐,就是不肯让步。 谢刘氏一听这话,更气,她好不容易才做上太太,如今还没能掌事便要被人赶出去,她可丢不起这人。当下一手扶头,往地下倒,想装病赖过去。 谁知被谢宣一把拦住,拉了回来。“二娘小心些,地上寒凉。再者我前几日发了封书信去临县请了退隐的黄知府来,再做个见证,这会儿怕是要到了。” 谢宣正说着,外头便传来了通报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 在座的没人不认识黄千山,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3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4 “黄老说笑了,都是一家人,谁会把宣儿欺了,又何苦对薄公堂,伤了和气。只是宣儿要让舍妹拿出纹银万两,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沧州这几年,宅子可是有价有市的,谢宅地段说不上最好,却是不差,这样三进出的宅子,收你万两那是这小孩心善了。放在我这里,少了一万五千两,我端不会卖了。”黄老在官场多年,什么样的油头没见过,刘鑫这样的,是入不得他的眼的。 “若是拿不出银子,搬出去便是。莫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谢刘氏算是彻底没了主意,钱自己是拿不出了,可是又舍不得这房子,更抛不下自己的面子,只能急急喊道:“我不搬。” 黄老见状,只瞥了那妇人一眼,道:“不搬咱们便上衙门,老朽不才,一辈子自己没做着什么大官,手下倒是有几个学生日日还挂记着老夫。如今这沧州知府正是老夫的学生,再者他若是不管,咱们便上京,碰巧犬子在京中做了个府尹,我便就着这身老骨头去请他评个理,看你是搬还是不搬。” 谢刘氏一个妇人,再多心计也是上不得台面的,此时快急哭了,就看着他哥哥。 刘鑫脑子里一思量,无论如何,保住谢宅才是最划算的,便说了:“黄老莫急,舍妹的意思是,她不能搬,也愿意出钱,只是万两纹银总得有个时间凑不是。” “是啊,是啊,就算是要卖田,也要等些时日的,哪能说拿就拿出来。”谢刘氏附和。 黄老一思量,问道:“李家小子,你这次出来告假几何?” “回老师,二十日。” “你们若真是要筹钱,那老夫便做个主。谢卓头七之前,交不出银子,咱们便卖宅子,小孩儿你看可好?” 谢宣心满意足,拱手作揖,道:“全凭黄爷爷做主。” 第7章 托孤(七) 到底是冯立德的旧相识,黄千山对待谢宣像是看着自家的孙儿。黄千山旧时在官场也算是一柄利剑,雷霆手段无数,现而今退下来,每日赏花弄鸟的正觉无趣了,又摊上这么件事儿,便多用上了几分心思。先是那一日做了个主,将谢刘氏付清款子的时日定下,接着又怕自己一走,下头的人不免耍些手段,干脆住在了谢府上。对外说道:“我这侄儿,几年未见,老夫怎么也得送送。等他头七回门之时,与我托梦,再好生唠叨两句。” 黄老态度刚硬,刘家兄妹无了法子。 “这个天杀的小儿,莫不是我上辈子拦了他的道还是怎么地了,这辈子端端要找我麻烦。”谢刘氏一手握了个虚拳,一下下捶着胸口。方才那口气却是如何也咽不下,此时正堵的慌。 “妹子唉,哥哥早就提醒过你,那个小孩儿留不得,留不得。你若是早下得了狠心,弄点手段,将他给药傻了,如今不就没了这事了。”刘鑫跟着谢刘氏入房,脑子的算计便没停过。 “你总说那孩子与谢卓不亲近,不碍事,你想想今日的境况。那黄口小儿耍弄起手段来,是不输我这个老油头了。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你若说不是谢卓在背后为他绸缪,哥哥是不信咯。” 谢刘氏本就憋了口气,如今听她哥哥这般说辞,更觉烦躁,一时头痛欲裂。“我哪知谢卓那般负心,平日里做出个一视同仁的样子,想来都是为了掩人耳目,麻痹你我。如今多说无益,哥哥倒是替我想个法子。好不容易熬了这些年,做了个太太,要我搬出去,那时万万不行的。莫说是丢了我的面子,我若真是让人赶出去了,咱们刘家都得让人笑话。” “这万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妹妹倒是先与为兄交个底,这谢府到底有多少银子。” 一家的帐目本是极为秘密的东西,然而此时,从小疼爱自己的兄长,已经成了她的救命稻草。谢刘氏挥手让身边伺候的丫鬟出去了,才小声说道:“不瞒哥哥,若是点点当当,加上外头的田地,总共也只有五千两。” “五千两,那可足足差了一半啊!”刘鑫高呼一声。 “哥哥小声些,而今这府上也没个信得过的人,怕是让人听去再多说两句,他若是直接把宅子挂出去卖了,我便真是不如死了的好。” 刘鑫不语,低头盘算。 “爹爹走的早,如今妹妹能仰仗的,便只有哥哥了。不知哥哥能否行个方便,与妹妹支了五千两银子用过。” 刘鑫故作为难,道:“长兄如父,父亲临终前嘱托为兄要照顾好妹妹,如今你有难,做哥哥的岂会袖手旁观。” “不过妹子也清楚,我府中钱银向来是你嫂子做主,好不容易有个私己钱都用在春风楼了。你也知道今年上面抓的紧了,家里的进项本就少了些,加之你侄儿过乡试,哥哥往考官那边塞了不少银子。哥哥家中也正是吃紧的时候啊。” 谢刘氏欲哭:“嫂子家中可是万县有名的商户,光是陪嫁也有几千两银子的,哥哥如今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如今眼瞧妹妹落烂了也不管不顾么?” “我的亲妹妹唉,哥哥哪能不管你了。”刘鑫急忙作势安慰,“你嫂子为人精打细算,你不是不知。这五千两银子,要哥哥拿,那是万万拿不出了。但是换个名义,让你嫂子拿,就行了。” “这样,你与哥哥立个字据,就说是借你嫂子纹银五千两,不日当还,愿拿这宅子做抵押。哥哥回去便从你嫂嫂那儿支银子出来。” 谢刘氏一听便摇头:“怎可拿谢府做押?不行不行。若是这般,那不是前手把屋子赎回来,后手又让人夺了去。不可不可。” “我的傻妹子,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这抵押不过是做个样子,只要骗过你嫂子,把钱拿出来了,这房子不还是你的么?” “可是,可是” “可是个甚呀,妹子,你倒想想,如今除了这样,你还能有其他的法子不成?五千两银子,除了你的亲人,谁会借给你。哥哥这回去还得与你嫂子斡旋一番,让她答应不收你利息。我呀,只能为你做到这样了。” 刘鑫说罢,坐在谢刘氏一旁,叹了口气:“哥哥知道这些年你在谢府受苦了,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如今让人截胡自然顺不下这口气。我们这一家子人,哥哥自小是最疼你的,当初为了把你嫁过来也没少使劲。若是可以,哥哥自然不想让你受了这些委屈,我要是有个私己,不要说借条了,就是全全交与你也不碍事。坏就坏在,你的兄长如今只有这么大个本事了,你其他的兄弟又隔得远了些,纵使有心帮你,也鞭长莫及。妹妹若实在信不过哥哥,我也只能撇下这张老脸去外边给你寻个钱庄,让人把钱支给你。” 谢刘氏一时心烦意乱,黄千山限定的日子实在紧,如今在身边的也只有这么一个哥哥。儿子年纪小又是个不懂事的,霎时间没了仰仗,只能泪眼婆娑道:“哥哥说这些干什么,知道哥哥为了妹妹好。这字据,妹妹立了便是。” 说罢,便叫了外头的丫鬟进来,准备了笔墨纸砚,照着刘鑫的意思立下了字据,按了手印。 小门小院本就没有秘密,谢宣要去京都的消息,一个下午便传开了。这几日李麽麽有心问他,却总是说不出口。到了第五日的晚上,李麽麽照例帮着谢宣收拾妥贴了,却迟迟没有出门。 “麽麽有话便问吧,宣儿据实以告。”谢宣自然知道李麽麽的心思,他本也想着临走之前交待一番的。 “听后院儿讲少爷要跟李大人入京,可是真的?” “是真的。马车已经赁好了,后日烧完父亲头七便走。” “那,那老身” “此去京都,本就是客居,自然不能带上麽麽。再说了,即便我有心,却不能这般自私了。麽麽待我极好,难道要让麽麽抛家弃子,跟着到京都伺候不成?” “让老身留下来伺候那位,还不如跟少爷去了。”李麽麽恨恨道。 谢宣说话间走到床边,拿出了一个小匣子,又从匣子里头拿出个信封。“谁说让麽麽去伺候她了。麽麽当初与我娘亲签了十五年的契,也只剩下两年了。宣儿能平安长到这么大,麽麽操碎了心,宣儿不敢忘怀。” 谢宣将那信封拿出来,一张工契,一张银票。“这工契,如今我便还给麽麽,今日起,你便不用在谢府做工了。至于这五十两银子,是娘亲的意思,我便代她给了。” “这,这,老身,老身怎么敢要?”李麽麽一脸惶恐,她只估摸着谢宣心善,此去定会将工契交还给她,却未曾想过要再拿人这么一笔银子。 谢宣又将摆出来的工契银票规规矩矩收入信封中,塞到了李麽麽手上。“麽麽这些年操劳,本就是你应得的,哪里来敢不敢一说。辛苦了这些年,有了这些银子,麽麽正好可以歇几年。正巧麽麽前段时间得了金孙,在家带带孙儿,享享清福,不也挺好么。” “可是,可是” “好了,麽麽,在这么可是就是不把宣儿当自家人了。东西你尽管拿去,宣儿一去怕是有时间不会回来了。逢年过节,劳烦麽麽帮宣儿在父亲坟前尽个孝心了。” 李麽麽泪目,扯了袖子抹眼泪,“少爷从小还没离过老身。这般年少就要远走他乡,老身于心不忍,可怜少爷如今早早没了娘,如今刚失了爹,又不得不走。老天爷不长眼,怎么忍心让个小孩子遭这么多罪” “麽麽别哭了,我这哪里算遭罪了。自幼便得母亲疼爱,母亲走后,父亲也从未亏待过我半分,一心为我绸缪。况且我又不是没有一瓦遮顶了,此去京都虽是客居,但李伯伯却不会亏待我半分。等到再过几年,我中了举,便也能在京中有一席之地。比起太多人来,我已经很幸运了。”谢宣慨叹,有句话他没说出口。他最幸运的便是重生了一回,让他有时间弥补上一世的种种遗憾。 头七这天早晨,刚刚用完早饭,刘鑫便来了。掏了五千两银票给他妹子,谢刘氏整了整,将前几日变现的银票放在一起,一万两整,当着黄千山的面交给了谢宣。谢宣留了个心眼儿,从商行里请了位先生过来一一验过银票真假,方才立了字据给谢刘氏。李恒也将谢卓的私印交还给了谢刘氏。如此也算货银两讫。 那日下午,照着阴阳先生给的时辰,一行人去给谢卓烧了头七。谢宣在坟头狠狠叩首,直到李恒看不过了,将他拉了起来。东西一早收拾好了,放在马车上,三人也就没再回谢府,拜过谢卓,便直接上路了。 丧父之痛,离乡之忧,即使再过一遍,还是让谢宣喘不过气。谢宣坐于马车上,久久未能回过神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胖乎乎的小手忽然伸到了他跟前,耳边响起了一个糯糯的声音:“哥哥吃糖。” 谢宣转头,正是身旁的李之源,一如上一世的模样。懵懵懂懂,看着自己不高兴,小心翼翼拿了糖出来哄自己开心。 谢宣接过糖,一丝甜腻化于嘴间,两世场景重叠。此刻他终于知道这小孩是如何打开自己尘封的心了。可不就是这他让自己吃糖的那一刹那么。 第8章 入京(一) 回程的时间留的倒是足够。之所以赶在头七那天走了,李恒也是有所考量。一来是免得谢宣再神伤,二来,总归不是自己主场,只恐夜长梦多,徒增变数。李恒拖上两个小儿,于戌时三刻终于到了沧州边界处的淄阳县。本就还在冬天,夜幕早已垂下,此时街上只剩下零星几家客栈还亮着灯笼。 饶是选择不多,李恒还是让车夫驾着马车走了一圈,最后找了个店面看起来宽敞的客栈,停下了。 一路奔波几个时辰,谢宣倒是有心想撑着,却耐不住自己这副大孩童的身子体力不支。李恒让车夫停马之时,对面两个小东西东歪西倒睡的正香。谢宣稍好一些,像个小大人一般,即使睡着了,仪态倒也端正。这么一对比,自己的儿子,便有些不忍入目了。此时的李之源面朝谢宣,一头倒在谢宣腿上,瑟缩着身子睡的正香。两只脚也抬在坐垫上,再看仔细些,却是脱了鞋子,谢宣伸了手把那小脚丫子给捂着的。 李恒看到这副场景只觉得十分愧疚。一来他在反思肯定是自己平日里对李之源的关怀不够,才让自己的儿子整天腻着这个对他好的大哥哥,连亲爹都不要了。二来则是觉着谢宣对李之源太好了些 。这么副小身板,还抱着李之源一路走了这么久,肯定累了。本想着接他入京是去享福的,谁知摊上这么个儿子,让人先做了伺候小孩儿的老妈子了。顿时暗下决心,以后要对这个小侄儿再好些才是。 李恒一只手将自己儿子从谢宣身上提了起来,谢宣跟着动静也醒了,揉了揉眼。 “到歇脚的地方了么,李伯伯?” 李恒将自己那软若无骨的儿子给扶正坐好了,让他穿鞋,一边看着谢宣说道:“到了,县上客栈不好找,这一家看着不错。” 谢宣只点了点头,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麻的双腿,清醒过来没一会儿,看着身旁拿着鞋子一脸睡意的李之源,便蹲了下来。一手拿过李之源手上的鞋子,帮他穿好了。 李之源不知是睡懵了还是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倒是一旁的李恒又不禁擦擦汗,想着还不如自己刚才亲自给这小东西穿了。如今又麻烦了人家一回。 “小源,没规矩了么,跟哥哥道谢。” 李之源还没说话,谢宣倒是快些答了,道:“无妨,小源很乖。”说罢便跟着李恒下了车,又转身过来,把李之源给抱了下来,放稳。哥俩手牵手跟着李恒进客栈了。 好赖是李恒百般考量挑出来的客栈,店里倒也亮堂,炭火烧的也旺,室内室外一春一冬。四人从外头进来,都如春风拂面般舒爽了许多。 李恒估摸着时候,点了些好消化的吃食,叫上车夫四人同桌用了饭。跟着又要了一间套房,给车夫买了个通铺,嘱咐他今日好好休息,明日可晚些再走。打点好这些,才带着两小儿回了房间。 李恒要的这个套间是两张床的,中间隔了道滑门,门一拉上,与两间房无异。三人刚把东西放好,店小二打了两盆热水上来,让他们洗漱。 李恒看见热水便挽起袖子上阵,终于抢先了一回把他们家那位少爷拉过来,囫囵洗了把脸,又拧了个帕子给他擦了擦。大约是心里急,又想在谢宣面前表现一番,手下的动作便大了些。李之源被他老爹的粗暴待遇折磨的很不爽,本来吃饱了,正是饭气攻心想睡觉的时候,被他这么一□□,反倒醒了瞌睡。鼓起了一张包子脸以示抗议。 然而李恒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儿子的不满,盯着那张被自己揉红的脸,内心甚是满意,觉得总算是尽到了一回做爹的责任。心满意足间,完成了自己的洗漱。 等到了该上床的时间,李之源还是站在那儿鼓着个包子脸的时候,李恒才觉得自己的儿子有些反常了,好像没平时那么乖顺了? 谢宣伸手捏了捏李之源鼓起的腮帮子,道:“小源怎么不高兴了?”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4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5 “爹爹欺负人,麽麽平时不是这么洗脸的,我要睡觉的。”李之源撅着嘴,对他爹粗暴打扰自己安眠过后还不带一丝歉意的行径再次表示不满。 “小源乖,洗干净了现在就能睡了,不生气了好不好?”谢宣柔声哄着,眼里尽是温柔。“明日可以睡的久些。” 谢宣仔细哄儿子的情景就在眼前,李恒只能抠了抠脑袋。本来想表现一下的,结果这是适得其反了?一时觉得自己真是在这个小侄儿面前丢够了脸。 还没等到李恒想个法子出来哄李之源,李之源又嘟着嘴说了句:“今晚跟哥哥睡。” 谢宣有些惊讶,又喜不自胜,摸了摸李之源的脑袋,道:“好啊。” 于是未等李恒执一辞反驳,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跟谢宣手拉手去了隔间,谢宣拉上那滑门之时,还不忘说了句:“李伯伯,好眠。” 李之源跟着谢宣回了房,顿时玩兴大起,跳上床,裹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谢宣走过去,把他从那被子下面捞了出来,帮他脱了衣裳挂在床边,又把他塞进被子里,裹严实了。自己才脱下外衣挂好,吹了蜡烛,摸黑上了床。 一到床上,李之源便扑腾到了他的怀里。他自然是高兴的,上一世到死都未曾与这小孩儿这般亲近过。 一开始是因为他空有一身傲骨,总觉得自己在李家是客,又是吃白食的,低人一等,便不愿与这小孩儿接触。后来是发现自己对这总是缠上来的小孩儿有了丝不寻常的感情,但于他当时,两人是绝无出路的,便趁早考上功名搬了出去。到最后,自己锒铛入狱,李之源几次去大牢探他,哭成泪人儿的时候,他都想拥人入怀,抹干那人脸上的泪痕,却又怕唐突了他。如今终于有机会抱着怀中的小孩儿,身心都是说不出的满足。 谢宣一手揽了李之源过来,把他固定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帮着他掖好了被子,让风灌不进来。 “怎么突然高兴了,方才不是还在生气么?”谢宣将下巴抵在李之源头顶,细细摩挲着。 “我装的。哥哥你没看出来吧。”李之源话里是难掩的兴奋。“我就是想跟哥哥睡。” 谢宣心情大好。“哦?真的?你怎么就想跟哥哥睡了?” “我从小就想跟哥哥睡,可是我没有兄长,家里只有个妹妹,如今才四岁,一点都不好玩儿。” “父亲有个熟人的儿子,姓林,与我一般大。父亲老是让我跟他玩儿,可是我不喜欢他。他老是欺负我,还不承认。他就有个哥哥,跟哥哥你一般高,总是帮着他欺负我。” 谢宣没能听到想要的答案,但总归这样也不差,至少说明自己出现还算及时。 “这样你就想有个哥哥?然后帮着你欺负回去?”谢宣一听便知他口中姓林的小孩儿是谁了,那礼部尚书的侄儿,一个活脱脱的二世祖。 李之源一时间没有出声,像是考虑了很久一般才问了句:“哥哥你会帮我吗?” 谢宣本就没打算再让李之源受欺负,而今再听着李之源这个撒娇的声音,只觉得心像是被小猫挠了,哪里有不答应的。 “帮,当然帮。” 李之源听到这话是乐意了,激动地在谢宣怀里拱了一阵,睡下了。谢宣却是久久不能入眠。自己虽说是重生,得了些便宜。不过一入京,自己便是孑然一身,且不说京都多少名门贵族横亘在他眼前,就是方才李之源提到的那个林家,自己一个寒门也是招惹不起的。说到底,总归是手上无权,差人一等,偏偏重生的时间却又尴尬。朝中变数又太多,一时他也是想不好自己究竟要不要急着入仕了。 胡思乱想一夜的后果便是李恒一早见到谢宣的时候愧疚更深了。 “昨晚我就听见他在那边闹腾,是他吵的你睡不好吧?你放心,今夜我就提着他跟我睡,你便能好好休息了。一个小孩子,总休息不好,我真是有负你爹爹所托。” 谢宣怕晚上没得跟李之源睡,赶紧解释道是自己认床,不碍事。还将李之源夸了又夸,李恒自己都听不下去了,才算是把这事儿撇过去了。 回程时走的慢些,到了第八日,日薄西山之时,马车稳稳当当停在了李府门口。 李之源一看到家,便不自觉流露出了一种回归主场的霸气,也不要人抱,自己跳下了马车,还过来拉谢宣。就像谢宣每次接他下马车那样。 “哥哥,你看,这就是我们家。父亲说了,哥哥以后就住这儿了,跟我一起。” 第9章 入京(二) 华浮街上的李府,前一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谢宣看着门匾,再看着热情相邀的李之源,一时语塞。仿佛此时才有了一丝感觉,自己这是当真活过来了。 李恒打点了车夫,使了门口的下人将几人的行李全部拿着进屋了。李恒一路引着谢宣往西厢走,期间李之源十分活跃,时刻在他耳边聒噪着。 “哥哥你瞧,院子里那颗桃树是我五岁那年种下的,如今长了三年,都开花了。父亲前日说等到开春,桃花再满树的时候,便请个工匠来,重新嫁个枝,再授些花粉,说不定就能结果子了。到时候我给哥哥摘桃吃。” 谢宣从善如流:“那哥哥就先谢过你了。” “你看那边,那小池塘。我们家本是没有池塘的,父亲说府上太小,再来个池塘不合礼治,也太挤了些。谁知前两年偶然发现,这下头竟然有活水,便干脆挖开,就有了这么个小池塘。父亲往里头撒了鱼苗,等过几日不冷了,我们就去抓鱼,烤着吃,可香了。” “没规矩,我那养的是锦鲤,吃不得。”李恒扶额,心中暗想,缘何曾经就没发现自己的儿子竟有当混世魔王的潜质。 李之源听到父亲语气有些严厉,便收了声音,但还是掩饰不住的兴奋,手一直紧紧抓着谢宣,也未放开。 李府确实不大,一行人走了没几步,便到了西厢。可等着李恒打开他为谢宣准备的房间门锁之时,脸色忽变。李府西厢中,有间上好的客房。坐北朝南,冬暖夏凉。最巧的是,原来这家的住户愣是给这小客房外单独修了个小院,不大,但总归将其与其他房间隔开了。一个人住着甚是雅静。 李恒离家时,匆匆嘱咐了夫人几句,请她使人将这客房连同小院儿收拾出来,他不日变会接个友人的孩子来同住。谁知,此时院子里有几分萧条便罢了,那房中竟还有厚厚一层灰。很明显,根本没有来打扫过。 李恒一时脸上无光,只能说:“贤侄且等等,我立马让人讲屋子打扫出来。” 谢宣扫视了一眼这屋子,果然跟上一世来的时候一摸一样。厚厚的灰尘铺洒着,没有一丝人气。上次来的时候,谢宣是忍着心中的不痛快,等到李恒让人收拾了,才住下的。而今日,他倒不想等了。反正那李夫人也不想自己住了这间房,他不住便是。 “无须费心。李伯伯来回这些时日,舟车劳顿,房间不急的。侄儿不挑,随便有间空房住便好。若实在不空,我跟小源同住也无妨,反正这几日也睡惯了。” 李恒只当这是谢宣太懂事,不忍拂他面子,便坚持道:“怎可。这厢房本来就是为你备下的。不过是李伯伯走的时候匆忙了些,忘记招呼,你且等片刻,手底下的人立马就能收拾出来。” 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李之源此时探头看了里面,道:“我们家平日里又不曾有客人来,这房间多少年没人住了。就算收拾出来也是一股子酸腐味儿,哥哥就跟我住呗。反正我那床也大些,再住个人也无妨。” 李恒面露难色,李之源说的并不无道理,这房间确实空置的久了。即便收拾出来了,怕也是要空上一段时间,散散味儿才好的。 谢宣此时特别善解人意,再次说道:“李伯伯无须为难,我跟小源住,便是最好。” 谢宣再三说了,自己儿子也欢喜,李恒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如此便是定下了,李恒还是吩咐了下人将这屋子好生收整一番,一行人才又往东厢去了。 回程安排的虽然松一些,最后一日却三人却几乎是没有下马车的,吃食也全靠干粮对付,这会儿也差不多饿了。李恒将谢宣带到李之源房间安顿下来,嘱咐他略微整理一下,不需多时便可开饭。 李之源房中留了个小厮帮忙归置东西,他倒是高兴的很,大方地将自己柜子里藏着的那些个画本儿,小人书,小玩意儿搬了出来,放到桌上。风风火火就腾了半个空柜子给谢宣。弄完之后还讨表扬似的问道:“哥哥东西放这儿,一人一半可好?” 谢宣从前只觉得李之源对自己十分热情,不过那时,他一心只想出人头地,李之源对自己的好,他也自己猜度着以为是同情居多。如今李之源对他只比以往更胜了,他却突然明白,一个八岁的孩子哪有那么多的同情心施舍。李之源给自己的,从来都是一颗不蒙尘的真心,不过自己上一世太过狭隘。自卑心作祟,妄自揣度。 “好,当然好,谢谢小源,哥哥很喜欢。”谢宣这几日摸李之源的头是摸上瘾了,黄口小儿,扎两个揪,可爱极了。 待李恒从李之源房中出来了,便有些恼怒地回到了自己房中。果不其然,他的夫人正抱着自己的小女儿,坐在房中逗趣儿,连他进门,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李恒觉得疲惫,让人打了水进来,洗了手脸。坐于茶案钱,提起茶壶却发现壶里竟是空的。火上心头,将那茶壶重重放于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这屋子的下人都做什么去了?主人家房里的茶壶竟然是空的,走了几日,这规矩都让狗吃了不成?” 李夫人抱了女儿起身,道:“哟,你还知道自己是这家的主人呢?当时你带着你儿子走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要守活寡了呢。” 李恒眉头皱紧了,厉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走之前明明与你说过,谢兄病危,此去是接他儿子回来与我们同住,来回大抵二十日。你方才那些说话是何意思?再者,临行前,我曾嘱咐过你,让人把西厢那间客房收拾出来,你竟是全然不放在心上。头先,我带着宣儿去看房间的时候,简直是脸面无光。” “原来是在外人面前失了面子,就跑到我这里来发脾气。”李夫人似乎也是心中有火,不吐不快,“你倒是真真看重你那位谢兄,若不是他姓谢,我倒以为你们是穿连裆裤长大的亲兄弟了。” “四年前,我待产在家,你那谢兄一封书信,便把你叫到沧州去了。整整一个月,我一个女人大着肚子在家,最后踩了融雪,滑了一跤,早产了。这次,又是一封书信,你便不顾我拖了多少人情,给你换了个升官的机会,直接去礼部告了大假,又拖着你儿子去接了个吃白饭的回来” “够了,你说这些作甚?”李恒拍了桌子,“当初我要去沧州,还不是因为你父亲日日上门挖苦,我那是去避难的,与谢兄本就无关。当时你本就还未到临盆之时,早产也是意外,如今依依也无事,你还说这些做什么?至于那升官,我本就没有那个本事,我也说过了,无须你操心,你在家做好你的大太太就成。” 李恒顿了顿,又严厉得补充了一句:“还有,那吃白饭的话,切莫让我再听到第二次。” “呵,当初你靠着我爹进礼部的时候,怎就不说他在苦苦相逼了?如今好处得完了,便将我家里人弃如敝履,你倒是想得美。还不想升官,不想升官你当初会娶我?如今不过是瞧着我家没落了,好欺负,便将我母女视若草芥。”李夫人今日是想敞开怀大吵一架了。 “我哪句话有说错不成?你敢说你那谢兄的儿子不是个吃白饭的?我倒不信,一个躲在沧州,临死还要让你去把儿子接过来的人,能有本事给那孩子留下什么。” 李恒是被李夫人气糊涂了,起身道:“谢兄家中在沧州本就有些积蓄,让我去接孩子过来,不过是怕孩子被那豺狼虎豹的亲戚给欺了去。花销也给了,整整纹银一千两,已经存于正德钱庄,我的私户里了,你若是想怀疑,我明日去钱庄支了钱出来交与你便是。人家不缺养儿子的钱。” 李夫人轻哼一声:“谁知道那是你那谢兄的银子,还是你的私己钱。” 李恒说无可说,只叹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便准备出门,却是被李夫人扯住了。 “你如今是心虚想走不成?” 李恒只愤愤道:“松手,我去带孩子们吃饭。” 李夫人怀中的小儿大约是被这焦躁的氛围给吓到了,便咿咿呀呀哭起来。 李夫人却是一点不耐烦,不但不劝,还把那孩子扔地上,道:“哭什么哭,赔钱玩意儿,你爹就是看你是个女儿,不喜你,你还在哭。” 李恒只觉得头都大了许多,一把抱起被推在地上的李依依,甩开了李夫人的人,也不多说一句话,径直走了。 第10章 入京(三) 厨房收拾的算快,李恒派人催过之后没多久,后厨便传话来说饭好了。怕谢宣第一餐用的不自在,李恒抱着谢依依亲自去了李之源房中,带他去餐房用饭。 李恒到时,两个人的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安麽麽也打了水来,帮着两位小少爷梳洗了一番。谢宣见到李恒还是拱手作揖,行礼道:“李伯伯。” 李恒总觉得受了谢宣的礼不自在,便道:“以后不要拘礼了,都是一家人了。以前小源管你爹叫小爹爹的,你若是愿意也可这般叫我。对了,这是我的小女儿,李依依,跟着我们一同吃饭。” 饶是李恒主动提出让他叫小爹爹了,谢宣一估量还是算了,恭恭敬敬说了句:“谢过李伯伯。” 连带着李依依,,一个大人,带了三个孩子,一桌子三荤两素一汤。李家于京中也不算得什么大富大贵,自然是没人布菜的。李恒本想亲自上手给谢宣布菜,又想到这小孩看起来与人亲近,实则你我分得清楚得很,唯恐自己夹菜不顺他心了,便提了一句:“小源多给哥哥夹些好吃的。” 李之源看着自己面前冒成小山的碗,再看看谢宣碗里那条可怜的青菜,立马手伸的老长,夹了个鸡腿放到谢宣碗里:“刘妈妈做的三黄鸡,很好吃。” 谢宣还未来得及表示,又见李之源将自己碗里的那个鸡腿也夹给了谢宣。“哥哥,你吃,我还没吃过,干净的。”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5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6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6 谢宣此时是哭笑不得了,十分怀疑自己方才在房中想错了,李之源对他就是实打实的同情。谢宣是怎么也做不出独占两个鸡腿这种事情的,把之前那个鸡腿又夹起来放到李之源碗里,道:“哥哥吃一个够了,小源还要长身体,多吃些。” 李之源见到鸡腿回来了,心中又喜,又有些不是滋味,便又多夹了两块肉放到谢宣碗中。看着两个人碗里的东西差不多了,才埋头吃起来。 刚用过饭,李恒本意想让李之源拉着谢宣去消食,还未开口便被谢宣挡了下来。 “请问李伯伯,夫人可在府中?” 李恒想到两人下午不愉快的场面,有些犹豫道:“在的。” “还请李伯伯带侄儿拜见李夫人。” 虽是怕自己夫人一时情急再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来,不过谢宣此时主动提了,这拜见当家主母的事便也不容他插科打诨,胡诌过去。 “你婶婶怕是休息了,你且随我入偏厅,我让人去请她出来。” “如此,便劳烦李伯伯了。” 偏厅内,李恒与谢宣坐着,丫鬟上了茶便退下了。说起来这还是两人头一回独处,之前夹着李之源的时候,两人总是被那小孩儿逗笑,氛围倒是不错。此时,这房中只有两人了,说不上来怎的,反倒有些尴尬了。 “对了,你存在我私户上的银子,我想” “侄儿今年只得十二,大齐律男子十四方可开私户,左右我刚到京中也无处可花销,还请李伯伯将那钱帮侄儿存下了。”谢宣知道李恒这是怕自己户头不安全,但他仔细想过了,这两年京中并无大事发生,这钱放在李恒户中恰恰是最合适的了。 “那我与你写张字据。”李恒这话并不是突然想到的,他自然知道大齐律,也明白这钱在自己这儿放上两年倒不会出什么岔子。只是自己家中还有个夫人在,若是让她知道自己户头上有这么大笔花销,总会节外生枝,多些乱子。 “无妨。李伯伯尽管放着,侄儿放心的很。”谢宣心中清楚,即使自己这般说了,李恒还是会找个见证人给自己立个字据。 说话间,李夫人入了偏厅。 谢宣忙不迭起身相迎,而李恒抬头一看,自己夫人此时是改头换面。头上梳的是银丝流云髻,金襄紫瑛坠子,藕丝对襟衫,是蜀绣的料子,金丝挑线镶边裙。心口上吊着一块玉佛牌,玉身通透,品相极好,李恒一眼便认出那是她初嫁来的时候,老丈人花了纹银五百两去远音寺求来的,李夫人觉得贵重,非到十分珍贵的场合不会戴的。再往下瞧,十指上竟是戴了三个扳指。右手大拇指上一个和田玉,中指上一个银底镶戴帽,左手无名指上还有个金镶玛瑙,手腕上的镯子更是显得雍容华贵。李恒摇头,这简直是恨不得把整副身家都穿在身上了。 李夫人仿佛是怕别人瞧不见一般,走过谢宣的时候,目不斜视,眼高于顶,不过右手特地画出一个弧度,弄了弄自己的发髻。 李恒此时的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了,又怕若是自己多嘴场面只会更糟,便强忍心头不满,给谢宣介绍:“这位便是你婶婶了。” 谢宣从李夫人进屋便一直站着,此时听到李恒做介绍了,便“扑通”一声跪下了。 “侄儿见过夫人。” 李夫人今日做这么副打扮本就是怕谢宣闹腾,想着先给他个下马威,此时那小孩儿却表现地十分敬重自己,她脸上倒是惊现了几分错愕。 见她愣住没反应,李恒拿手碰了碰她,李夫人才反应过来,笑道:“如此大礼,我怎么受的起哦,小哥快快起身,听闻你父亲与老爷是好友,你叫我婶婶便是。” 听到李夫人语气和善了些,谢宣才起身道了句:“谢谢婶婶。” “不知小哥儿年方几何?家中曾是做甚营生的?在家中生活如何?如今家中还有人么?”李夫人只知道李恒有个好兄弟,但对谢卓却真是一点儿也不了解。不过看谢宣的穿着打扮,倒也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李夫人问的这些不免有些尴尬,李恒面露愠色,好在谢宣并不以为意,一一答了。 “侄儿虚岁十三,等这个三月,便进十四了。祖上都是读书人,到父亲这辈,在沧州算是个教书先生吧。不算得大富大贵,日子倒也还过的去。父亲月初刚刚去了,如今沧州还剩了二娘与弟弟在。” 李夫人听到这句话,脸色一红,转眼又问道:“那你娘亲也去了?不过既然还有个二娘在,你父亲何苦让你不远万里入京来了?” 李恒咳嗽一声,算做提醒了,李夫人却不甚在意。 “母亲走的早,侄儿自小便是跟着父亲长大。父亲当年中举却为了母亲留在了沧州。如今他老人家去了,自是想我替他一展宏图,在京中始终方便些。”谢宣不恼,谢宣知道自己先头的那句二娘可算是戳中了李夫人的心事。当年她便是在李恒夫人病死之后才入门的,虽说平日里总耀武扬威的,实则是个没什么脑子的人,也没什么坏心思。就是疑心病太重,三言两语,便总觉得李恒不重视她,外人又在讽刺她了。 “不过到了京中,自然叨扰了李伯伯跟婶婶。平日里,还麻烦婶婶照料了。家父遗言,留了白银千两与我做盘缠,侄儿怕放在自己身上不太安全,便交与李伯伯存着了。听闻李伯伯讲,家中事无巨细都靠婶婶操持,还劳烦李伯伯将银子取出来,交与婶婶打理才好。” 李夫人听真切了确实有一千两银子了,脸上才又有了几分笑意。 “京中物价昂贵,这千两自然不算得什么。以后只能劳烦婶婶多费几分心思,支持到侄儿中举之时了。” 李夫人看着自己面前懂事的翩翩少年,心生了几分欢喜,脸色也缓和许多道:“前些日子不知你要过来,家中也没有收拾,听说你在小源房中住下了,你且跟他挤两日。西厢那件客房,我不日便让人收拾出来。” 谢宣赶紧笑道:“劳烦婶婶费心了。” 过了李夫人这关,谢宣才算是真正在京中安定下来了。方才他们说话之时,李恒支了李之源回房。谢宣在下人的带领下回到了李之源的房中。 第11章 入京(四) “哥哥你怎的才回来,我本想带你四处走走消食,顺便认路了。”李之源坐于桌前玩着皮影。 “同你父亲多说了几句,我的错,明日一定早些与你出去转可好?”谢宣在李之源旁边坐下。 李之源一个小孩儿,本身也就没有脾气,谢宣再这么好言好语一哄,当场就表示原谅他了。 “安麽麽带着人准备热水去了,待会儿去净房洗澡。哥哥你与我一同洗吧,我们家浴桶还挺大的,够两个人洗。而且这几日水本来就少,我们一起,也不浪费了。”李之源这话说的特别诚恳。北方不比南边,此时还是严冬,积雪也没化完,四处都干的很,水自然也少些。府上也是看着这两位连日奔波,怕是没怎么洗过澡,今日特地烧了热水出来。况且李之源想着一个人洗澡也实在无趣,便邀了谢宣想跟他玩。 然而谢宣此时却是红了耳朵,洗澡?自己就要跟着小源一起洗澡了? 李府的净房不大,不过也算的体面了,诺大个浴桶占了半间屋子。这间浴室谢宣上一世也用过许多次了,房中的物什也颇为熟悉,而此时谢宣心头却是燃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说起来此时的谢宣不过十二岁,身子是没有成熟的,两个小孩儿一起洗澡倒也正常。坏就坏在,他这副稚嫩的身板里面藏着的可是一位已经人事的“老大爷”。而李之源虽说只是个毛头小子,总归是心尖上的人。谢宣总想着还未表白心迹,就先赤诚相见,未免有些孟浪,看起来像是占了李之源便宜。一时间谢宣竟是十分尴尬。 偏偏始作俑者此时却是毫无自觉,将自己剥的干干净净,跳进了浴桶。心中默念着非礼勿视,他是我弟弟,他还是个孩子了,诸如此类,谢宣红着耳朵进了浴桶。 李之源今晚可真算的闹腾了。往常他总听着林家的孩子说他与自己表哥一起洗澡那是各种好玩,十分有趣,每每一起,总是要闹到水了凉了才算。于是头一次有机会跟哥哥玩的李之源,今日是下定了决心要跟谢宣闹一场,一会儿要人给他搓背,一会儿又要玩儿打水仗。 好在这般闹腾之下,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稚气的孩童,谢宣心中是一丝邪念都没有了。怕李之源着凉,一把将人扯了过来,三两下将他头上的小揪揪解开,帮他洗了头。又抓起一把皂角江李之源抹了个遍,还没等到李之源反应过来,就迅速搓走了他身上那一层御寒神器。等到李之源反应过的时候,他已经被谢宣用挂在一旁的架子上的绒布裹成了一条毛毛虫。 谢宣三两下穿好了自己的衣服,便把李之源拖到火盆旁,将衣服一件件拿下来,烘热了,给李之源套上。李之源全程嘟着嘴,怨念颇深。 “又怎么了?洗个澡也能发脾气?”谢宣总感觉此番醒来,有种错觉,李之源这小孩儿的脾气并不像自己记忆中那般好。这一路已经使过无数次小性子了,好在,容易哄。 李之源并不说话,仍旧嘟嘴,头从一边转到另一边,以示对谢宣的鄙夷。刚转过去,又强行被谢宣扳过来,绒布上了李之源的脑袋,谢宣起身,仔细帮他擦头。“想玩儿水?” 李之源仍是不语。 “等日头长一点哥哥再陪你玩儿可好?这几日太冷了些,等天时热了,我一定陪你玩儿,可好?” 如此一哄,李之源又高兴了,乖顺得将脑袋靠在了谢宣的怀中。 第二日一早,安麽麽便叫了两人用早饭。 大约是昨晚初见谢宣给李夫人留下的印象不错,再加上李恒回去两人又说了一番,今日再见时,李夫人对谢宣便是和颜悦色。 “宣儿昨晚睡的可好?” “很好,多谢婶婶了。” “我就担心小源闹你,见你精神不错,我也放心许多。李伯伯的假告到了后日,你们快些吃完,今日我带着你们上街转转。”李恒道。 难得李恒休假在家,又想着这几日京中来了许多走卒小贩跟戏班子,干脆一家老小都出门去了。谢宣自然记得京都的街上有多热闹的。他本喜静,闲暇时光更喜欢自己窝在房中百~万\小!说作画,以致虽是年纪轻轻,一手画作在沧州却是颇为出名的。更有甚者,临州临县的富商豪宅家里都专程派人赶往沧州,愿以高价,求他一副画作。只是他与谢卓都不是在乎钱财之人,人家给的钱,他前手收下,后手便捐给了书院。加之沧州的市集本就不大,于是上一世谢宣初到之时,看着这街上人头攒攒,肩踵相接的模样,确实有些不舒服。倒不是吓到了,只是他实在不想跟那些人挤。 果然一到正街上便是人挤人。平日里稍微清静的书坊街此时从头到尾摆满了小摊。各式杂耍,从南到北更是吸引了众多民众围观。谢宣性情沉稳好静,可李之源偏偏相反。此时那小孩子真是恨不得自己能多长几双眼睛,最好是前后左右都有,能帮他把杂耍都看齐了。 一行人一个个小摊挨着逛下来,也花了些时候,特别是因为李之源爱吃,他们便不得一次次在小吃摊前驻足。李夫人出来了,自然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合心意的胭脂水粉,抑或是稍微精致些的珠宝首饰。算起来,她也快一年没有添置过任何首饰了。 谢宣头脑清醒,看到李夫人脸色一差,立马主动提出分成两拨玩,一会儿在书坊街的尽头集合便是。李恒自然要跟着谢宣,谢宣连连摆手,道:“李伯伯放心,我带着小源吃些东西,他认路。难得出来一趟,李伯伯多陪陪婶婶。” 李恒还欲坚持,便被李夫人拉走了。女人要开始买东西,身边当然得有个移动钱庄兼小使。李恒只能在被拖走之际,抓出些碎银子,给了谢宣。在谢宣的陪伴下,李之源成功养成了看见吃的就迈不开腿的技能,奈何眼睛大肚皮小,好吃的买了一堆,自己又吃不了几口,剩下的东西全部进了谢宣的肚子。到最后谢宣也是吃不下了,手中也拿不下了,李之源还伸着手要鸭舌,谢宣拦下了他的小胖手,李之源就双眼饱含委屈地望着他问道:“不能买吗?”谢宣无奈,努力伸出两根手指揉了眉心,也是此时一份鸭舌又到手。两人这才往街尾走去了。 李之源眼尖,远远就看到了站在脂粉铺前的李恒一行人,拉着谢宣跑过去才发现,原来不只是自己家中的人,还有自己的老对头在。 李夫人正跟着两位衣着华丽的妇人说话,远远就听见那两位的声音。“这种脂粉,我都是买回去给我们家大丫鬟用的,怎么说老爷现在升官了,每日出来带着的丫头不能太失了颜面。” 只这一句,李夫人脸就垮下来了,又碍于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只能皮笑肉不笑,道:“可不巧了么,妹妹今日也是这么想的。” 这边话刚落下,另一位又接上了。“妹妹可选好了,若是好了就拿过来,我一道结了帐。怎么说我们老爷这次能升的这么稳当,也全靠李大人友让了。”这话说的体面,却无一不是充满了嘲讽。他家老爷正是林隙,前两日刚升了礼部侍郎,正三品。 此次谢宣进京倒真不算什么好时机,不足一月便是当今圣上的诞辰。大齐自建国以来,太|祖便定下了规矩,逢王孙贵胄诞辰,非圣上,太后不可劳民伤财,大肆庆祝。三年前太后崩逝,皇帝孝感动天,便是接连三年没办过诞辰。大齐也是几年没有办过什么喜事了,举国上下定然是重视许多。如今正是礼部最忙的时候,李恒却是不管不顾告了大假,连夜奔波将他从沧州接了过来。 可怜李夫人为了能让自己的丈夫升官,这一年在京中贵妇圈中几番打点,愣是没舍得添一件新衣,新首饰。好不容易搭上了礼部尚书的线,万事具备了,却不曾想被李恒被谢卓一封信便叫走了,人不在跟前,恰逢用人之机,替补自然上位。林隙就这么捡漏,升了做侍郎。 李夫人此时脸色已经十分难堪,恨不得将那脂粉摔在两人跟前。偏偏此时林隙那小侄儿林恒志看到了李之源,便不自觉上来嘲讽一番。 “你这买的都是什么呀,这种街头巷尾的小食都能吃这么起劲。我伯父昨日可是在状元楼大摆宴席,状元楼的小食满满当当叫了一桌子,还买了好些回去呢。改明儿让你父亲带你来我们家,我也赏你两块儿吃吃。” 李之源年纪虽小,跟这林家的孩子确实做了许多年死对头,加上对方此时说话是极度不好听了,他当场就要挥拳头跟林恒志打上了。 怒发冲冠之时,李之源的小胖拳头被谢宣拦了下来。方才买的那些个小食已经被谢宣提在了一只手上,而今正好空了只手出来,抓住了李之源。 第12章 入京(五) 李之源一脸怒气看着他,似是在怨恨他不仅不帮他,还要拦着他打人。只见谢宣摸了摸李之源的脑袋,说道:“小源,不可无礼。李伯伯平日里如何教导你的,在外头要之言慎行,莫要失了礼数,让别人笑了去。” 言下之意便是林志恒不懂礼数,没有教养了。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6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7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7 这下换林志恒跳脚了,指着谢宣道:“你这般下三滥的才没教养,我让我伯父打死你。” “光天化日就要喊打喊杀了,倒不知令伯父是何方神圣,还请与我报个名头出来,日后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在场的各位都是个见证,我家人也方便报官不是。”谢宣是一点儿不恼,林隙的底细他知道的清楚,当初也不过是顺着二皇子往上爬。不过如今既然他能重生一次,这天下难保不会有些变数。 谢宣不再理会一旁面色铁青的三人,转而从怀中掏出了五十两银子,道:“侄儿初入京,方才劳烦婶婶帮侄儿买手信却忘了给银子。这点意思还请婶婶手下,侄儿没见过什么场面,若是不够婶婶再说,若是有剩,便请婶婶带了侄儿去状元楼。京都状元楼的点心也是举国闻名了,侄儿也想尝尝。” 李夫人看到那几位青红相间的脸,顿时高兴了,接过那银票道:“自然够的,宣儿且等着,我们结完帐便走。” 李夫人靠着谢宣拿回了两分威风,当着二位太太的面儿把帐结了,一行人委蛇了一番各自散了。林家的人还要继续在这条街上走走,而李家则是准备去状元楼用饭了。 状元楼在京中确实鼎鼎大名,谢宣上一世就知道。平日里饭点儿的时候,若是没有预定想去状元楼吃个饭,那除非您是太上皇在世。状元楼的酒席更是这般,这京中大户娶妻生子满月也好,奔丧解晦也罢,筵席上摆着的若不是状元楼的物什便会让人看低了。谢宣看着李恒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知他大约是差人送了名帖来,定过酒席了。 一家人到了状元楼时,外头果不其然已经搭起了长板凳,坐着人排号等吃饭了。李恒走在最前面,店小二褡裢一甩,迎到跟前来:“大爷可定过位子了?” 李恒点头,从腰间掏出名帖,递给了小二,小儿眼睛一扫,双手将名牌递了回来,朝着里面大喊:“李恒李大人预定,走包间,翠微阁。”喊完,便朝着大堂的方向做了收拾,示意大家往里边走。里头一听招呼也出了人,一路将李恒等人带到了包间,一一帮在座的斟上了茶,一一在每一位跟前摆上了迎宾的小点心,又才问道:“几位是点菜,还是照着状元楼的规矩上?” 李恒呷了口茶,随意道:“我这侄儿初初入京,照着状元楼的特色帮我们安排一桌便是。” 小二喜道:“贵客原是初次到来,小的定当安排仔细了,您且等等。”一边说着话一边退了出去,连带着轻轻关上了门,算是给这一家子留下点私密空间。能上状元楼吃饭的大都非富即贵,状元楼里的跑堂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还创造出了一套独特的晋升体制,就是为了让客人们吃的舒心,有宾至如归之感。 “宣儿可饿了?今日在街头光顾着李之源了吧。若是饿了便吃两口点心垫巴垫巴,这里的菜几乎都是半成品,过不得许久便能上了。” “多谢李伯伯关心,方才随着小源吃了些,如今倒是不饿。”谢宣说完时夹起一块豌豆黄送入口中,又含了口茶漱口,状元楼的豌豆黄平日里得排一个时辰的队才能买着,此时能不费功夫吃着一口,倒也自在。 李恒笑笑,正欲说话,却被李夫人拦下。 “宣儿啊,趁着此时没有入席,伯母有一事,倒是想问问。”李夫人从进门到现在,摆在跟前的小吃一口没动,光托着茶盏喝茶了,谢宣自然知道她要的是何事。 “伯母无须拘谨,但说无妨,侄儿知无不言。” 李夫人听谢宣语气和善,也舒展了眉头,道:“方才在那首饰铺中,你怎的端端拿出了五十两银子?左右能够普通人家里一年的用度了” “银票是娘亲留下的,正德钱庄的银票,有些年份了。自娘亲去后便没动过,如今也是随着李伯伯入京了,一道带过来了。本来也就是想着要给李伯伯与伯母买些东西的,今日里巧了伯母看上些东西,全当侄儿一番心意。”谢宣知道李夫人的心思,到底是他初到李家,还未能站稳脚跟,万事还有待考量,他今日这一招,虽说是帮着李夫人挽回了几分面子,却不免也让她疑心。不过李夫人到底没什么坏心眼儿,说来说去只是些宅院里的小心机,无伤大雅,反正谢宣最近也没有什么正事儿了,多与她说上几句话,宽慰宽慰,自己的日子也好过些。 果然李夫人一听这话脸上便不免有些愧疚,道:“这孩子,都到家中来了,还这般拘礼做什么?那银票待会儿回去,伯母便从帐房中支给你。你也是了,既是娘亲留下的,倒是有几分意义,这般用了真是可惜了。” 谢宣只道:“银票只有在市中才有价值,母亲留下银票也不是让我收藏的。再说今日入府中,免不了叨扰许多,好不容易帮着买了两件称心的东西,何来可惜一说。”谢宣一面说话,一面不动声色将自己的小食碟子与李之源的换过了。李之源喜甜,状元楼的点心又香,这么一小碟儿自然不够吃,谢宣自己的倒是除了那豌豆黄再也没碰过了。 李之源看着自己面前满满当当的点心碟子,偷偷瞄了他爹一眼,见着李恒正吹胡子瞪眼睛示意他将那碟子点心给换回去。虽是不舍,但还是犹犹豫豫动手准备还回去,却被谢宣拦下,“我不爱吃甜,小源帮哥哥吃了吧。”李之源抬头发现谢宣笑意正浓看着他,当下思虑了片刻,便决定忽略了自己老爹犀利的眼神,不换了。李之源吃点心的时候,不免有些心虚,心道这哥哥对自己当真太好了些,又劝慰自己:“哥哥这是不喜欢吃甜才给我吃的,我以后记着他喜欢吃的,把自己那份儿留给他便是。” 李夫人方才提起的话题算不得多好,这会儿李之源又只顾闷头吃东西了,一时间桌上的气氛真说不上好。好在,万籁俱静之际,小二带着些人传菜了。 小二哥始终面带微笑,双手推开了包厢门,先是在门口示意了一下,看着李恒点了头才往里走。小二从传菜的跑堂手中接过菜,一一放到桌面上,道:“这两味是凉菜,请各位贵客先尝尝状元楼的特色冷盘儿。”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小荷包来,双手奉到谢宣跟前,道:“听闻公子是初次上状元楼吃饭,店中规矩,为公子奉上一点小心意。” 谢宣接过点头,那荷包还颇为精致,看来也是花了心思,不过里头的东西,他倒是不急看了。上一世拿到的是状元楼历史的微刻,小小一块木板上,讲述了状元楼二百多年的始末。 上一世谢宣为人太过冷漠,刚到李府,怎么都融不进去。表面上虽是做足了礼仪,私下却总自觉低人一等,与李夫人的关系也不甚好,以至于为他接风洗尘的这一餐足足推到了他的生辰。今时不同往日,此时桌上氛围甚好,大家似都忘了方才的小插曲,全身投入美食中,这一餐吃的倒也爽快。 第13章 升官(一) 酒足饭饱,回程之时李恒在街边租了辆马车。此时太色还早,不过饭气攻心难免让人昏沉,不多时,马车上清醒的便只剩下谢宣与李恒。谢宣将右手臂伸直了,李之源此时正歪着脑袋靠着。微微侧身,左手将车窗帘稍微撩开了个缝,透透气。 就是这么一瞥,碰巧看到了运送木料进京的马车。木料几乎通体被油布遮盖了,谢宣也是透过露出来的那一点儿头头,加上形状推测的。 “礼部的马车。”李恒见谢宣好奇,便说了这话,“里头是沧州运来的花梨木,皇上寿辰,用来搭看台的。” 谢宣见到那车木头的时候,心中已经有这般猜测了,如今李恒是直接肯定了他的猜想:这便是那批出了纰漏了花梨木了。谢宣真真记得当年便是这批花梨木打造的看台承重不好,伤了太子殿下,礼部尚书章显贵被问责抄家,项上人头不保,礼部的人也跟着大换血,倒了一堆。经此一劫,礼部本来一个不上不下的部门,整部凋敝,短短一年间便成了六部中最低一等,连从前奴颜婢膝的户部出来也要踩上两下。不过乱世出枭雄,那林隙竟然躲过了这场大清洗,还一越做了礼部尚书,他投靠的究竟是谁,谢宣自然清楚不过。 谢宣盘算了一路,等着马车停在了李府跟前,车夫撩开帘子,才算是回过神来。始终打铁趁热,谢宣前脚刚迈入李府,后脚就叫了李恒。“李伯伯,侄儿有一事困惑非常,烦请李伯伯解惑。” 李恒在车上看了谢宣一路,发现他自从看见礼部的马车便若有所思,惆怅了一路,本就打算问他的,如今谢宣自己提了,正好。李恒将怀中熟睡的李依依给了一边的麽麽,让李夫人跟李之源先回房休息去,这才跟谢宣说:“我们书房说话。” 两人一脚迈进门,李恒便问了:“可是想问那花梨木的事?” 李恒如此直白,便是没把他当外人了,谢宣便跑开了肚子里那些花花肠子,直言:“李伯伯,那梨花木有问题,若是强行用来搭了看台,怕是会惹出事端。” “哦?何事?”李恒只以为是礼部的事宜激起了谢宣的功名心,本以为他要问入仕一事,谢宣此言一出倒是让他有几分意外。 “沧州自去年九月伊始,到如今整整四个月,阴雨连绵,泡坏了不少好木头。花梨木虽是沧州特产,产量却是少之又少,若是平常年份,要拿出今日那么多的木材也是吃力,遑逞这样的时节。那木材直径挺大,想来是用在王孙贵胄上的,若是稍有差池,只怕后患无穷。”这番说辞是谢宣在马车上想好的。 “花梨木一事,是尚书大人手下直接安排的,有何纰漏我是不知。不过眼下,圣期将至,若是此时要上书换木,怕是不易。”礼部的人向来各司其职,花梨木一事乃章显贵亲信所定,若无证据,他是不好冒然提出的。“宣儿有心了,明日伯伯便回礼部去查看清楚,这事儿你不消放在心上。这几日好生歇息,等待熟了,我便带你入鹿鸣书院。” 虽是这么说,但是李恒莫名相信这孩子的决断,心中也是有了主意。 谢宣拱手,作礼,回了李之源的房间。 第二日寅时三刻,正值一日中最冷的时候,两个小二在房中酣睡,李恒已经起身了。李夫人也一同起来伺候了李恒穿衣。 “告假这么些时日,猛的起这么早,倒真是不惯了。”李恒倒了杯浓茶漱口,揉了揉眉心。 “不说老爷了,奴也是不惯的。今日老爷什么时辰回来?” “这几日圣期愈近,我又请了这么久假,怕是要晚些了。今日你差些人出去置办些像样的吃食,我约了鹿鸣书院的胡夫子谈谈两个小儿入学的事情。” “什么两个小儿,不就是为了你那好兄弟的儿子。”李夫人帮着李恒系好了腰封,咕哝道。 “你这是什么话,小源本就到了入学的年纪” “好了好了,我又不曾想过亏待他,还不能说一句了?” 李恒想想自家夫人的脾性,方才察觉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向夫人略表歉意,安抚了两句,才出了门去。 刚过了年没几日,京都靠北,这个时节加上时辰尚早,街上还结了一层薄冰。路上行进的马车轮上都拴着防滑的铁链,马蹄也包着薄布,坐在车里除了叮叮咚咚的铁链声响,便只能听见两句车夫赶马的吆喝声。 “吁。”听到自家伙计熟悉的叫喊声,李恒整理好自己的衣裳,下车了。 “李老弟,李老弟,你可回来了唷。”李恒前脚刚迈进礼部大院,后头便传来了一声“亲切”的呼喊。李恒停下脚步,回头拱手做了礼,“林兄好。” 林隙倒是万般客气,直摆手道:“好从哪里说哦。老弟你走的忒不是时候,这院中本就缺人,老弟这么个人才前些时间一告假,这尚书院中便更忙了几分。恰逢前几日又升了职,事情便又多了几分,你瞧瞧,哥哥我这是一个头两个大了。好在今日你回来了,章尚书见着定会欢喜。” 李恒强行告假,即便之前章家收了他夫人多少好处,章尚书怕都是窝火的,更遑论欣喜了。既然林隙提了,李恒也不诸多埋怨,又拱手道了声:“恭喜林兄高升了。” 林隙一摆手,直言:“谈不上,谈不上。”脸上却是笑开了花,昂首挺胸进了院内。 李恒离开的时候礼部正忙,即便他是多么井井有条的人,也架不住堆积如山的各式文书。李恒埋头苦干,再从文书中抬头时,户外已是大亮,章尚书此时正披风带雪进门了。 第14章 升官(二) 章尚书进门,众人都停下手上的工作,道了声:“尚书大人好。” 许是今日上朝时候得了夸奖,章显贵的脸色倒是挺和善,笑着挥了手道:“诸位都加把劲儿,我今日刚刚跟圣上报告了各项事务的进度,皇上他龙颜大悦,特地夸了礼部。我知道这些时日大家都疲了,再坚持坚持,最后二十日,熬过去,咱们礼部便是面上有光了。” 众人纷纷附和,如同打了鸡血般再次投身于繁忙的公事中。 倒是李恒,此时看到章显贵便想起谢宣提及的花梨木一事了。如此李恒便跟着章显贵进到了他办公之地。 章显贵今日心情是真好了,见着平白请了二十日假的李恒,也还是堆起了一张笑脸。 “回来销假了?怎么样,手上的事务可还处理的过来?家里的事情都解决了?” “谢大人关心,都解决了。”李恒答道。 “那就出去做事吧,大家都忙着呢。”章显贵有下朝喝一壶的习惯,李恒在这儿显然影响了他的小习惯。 “大人,属下有一事,急于向大人禀报。” “哦,何事?”章显贵闻言,正准备温酒的动作一顿,“你难不成又想告假?这可使不得。” “非也。”李恒素来知道章显贵小气,便不与他多绕弯子,“属下昨日回府之时,遇到从沧州入京的花梨木,碰巧属下的侄儿是从沧州来的,一眼便瞧出那花梨木中有不妥之处,属下遂特地前来禀报。” “花梨木?”章显贵将酒壶放在了桌上,“你确定是花梨木?那可是用来给皇亲们搭看台的,你那侄儿什么来头,可看清楚了?” “大人,确实是花梨木,昨儿个下午刚入京的那一批,从封条看是给太子搭看台的那批。我侄儿生在沧州,家中也是有片林地的,昨日他十分笃定,明言沧州接连四月阴雨,交不出这般好的木材,我想不会有错。再者,总归是紧要的东西,大人不如此时带上两个工匠再去验验,小心驶得万年船。” 章显贵自然也怕出什么纰漏,听李恒这么一说,便也顾不得要喝酒了,“你那侄儿可看真了?确是给太子的那一批?” “千真万确。” 章显贵刚取下的官帽又戴在了头上,看了李恒,道:“走走,你与我一同去看看。” 林隙见两人神色慌张让人备了马车往外走,便跟上问了句:“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章显贵一想,干脆抓上了林隙,道:“李郎中说昨日刚入京的花梨木出了问题,正巧这木头是你负责的,你与我们一道去看看。” 林隙大惊,脑子一转,道:“属下急尿,还请大人稍等片刻。” 碰巧此时马车到了,章尚书只管抓了林隙上车。“礼部库房不远,再急也等到了再说。”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7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8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8 马车只走了一刻钟的功夫,便到了礼部的库房,库房的人在做最后的清点,数完数这批木材就要运进宫去了。章显贵点了两个信的过的工匠,到了上了太子封条的那堆木材前,让人将木头一根根搬开重新检验。 前几根小木头都好,经木匠验过,成色材质倒都不错,章显贵脸色稍微缓和了两分。等看到主木的时候,两名工匠皆面露难色。 “可是主木有何纰漏?”章显贵急问。 两木匠对视一眼,胆子稍大些的回了话。“大人,这主木就是根外强中干的朽木啊。” 章显贵脑子一懵,一根主木,用来给太子搭看台的主木,马上就要进宫的时候才发现除了纰漏。明明一个时辰前他还在宫中得了夸赞,眼前的朽木着实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大人,大人。”李恒在章显贵旁边叫道。 “林隙,这木头可是你办的,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林隙此刻也急了,跪下道:“回大人,花梨木是您侄儿章志辉办的,属下,属下不知啊。” 章显贵是真的怕了,声音都有些抖,问道:“李恒,怎么办,你主意多,你来说说怎么办?” 李恒正色道:“公办。事出紧急,好歹未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此事只能据实以报,戴罪立功,想来皇上仁善,此事又事出有因,许不会深究。只是万万不能再拖了,该入宫的木头,还是得准时入宫。” 章显贵这会儿脑子里也明白了些,这事始终不是他亲自负责,即便是杀鸡儆猴,也只能治他个不察之罪,只要把林隙推出去,便能了事,还能保住自己侄儿。心中有了想法,又脚下生风,只带了李恒回礼部写加急文书去了。 花梨木一事为真,李恒在礼部自然忙的不可开交。而另一边,李府的客人胡夫子确是早早到了府中。 “见过夫子,这几日礼部正忙,老爷尚未回府,还请夫子担待,移步侧厅坐坐,奴让人备下些茶点炭火。”李恒不在,这府中接人待物的担子便自然落到了李夫人头上。 “无妨,是老夫到的早了些。听言彬老弟讲这府中有两个小儿要入学了,老夫便早些过来,看看两人的学问。”胡夫子随李夫人于偏厅落座。他这人做了一辈子师傅,桃李遍天下,从内阁阁老到各处知府中,都有他的学生。他从前便欣赏李恒的文章,一直感叹李恒是时运不济,才只做了个郎中。于是当李恒说他这儿有两个学生要去鹿鸣书院的时候,他自然心动,要来探个底,若是合适,收了做关门弟子自然最好不过。 李夫人在胡夫子进门之时,便让人去带两个小孩儿过来了,便也没让他独自坐多久。 谢宣带着李之源进门,站好,掸了自己和李之源身上的雪才向胡夫子鞠躬作揖,带着李之源道:“见过夫子。” 胡老本是见过李之源的,心中自然有几分把握,倒是初次见着谢宣张弛有度,礼节不曾有半分差错,心中便多了几分喜欢,点头道:“小孩你是何方人氏?如今年方几何?家中都有些什么人?又读过什么书?” 谢宣面露恭敬之色,低头答道:“学生谢宣,沧州人氏,虚岁十三了。未曾取过表字,亡父谢卓也曾在沧州做教书先生,学生自幼跟在父亲身边,普通人家里常读的《幼学琼林》、《孔子家语》、《孝经》都学过。” “令尊他?节哀吧。”胡老没想到提起人的伤心事,喝了口茶道:“读的数目倒也算中规中矩,先入座吧。” 谢宣得了胡夫子的授意,才带着李之源坐到了一旁。天色渐晚,李恒仍是没有归讯,好在胡夫子满意谢宣,与他相聊甚欢,才缓解了两分尴尬。等到李恒披星戴月回到府上的时候,恰逢谢宣带着李之源送胡夫子出门。 李之源眼尖,远远认出了自己府上的马车,李恒刚下车,就朝着门外喊了声:“爹爹回来了。” 胡老转身,李恒已经迎了上来,与他拱手作了个礼,道:“老师海涵,今日礼部出了些岔子,实在是分身乏术。” 胡夫子眉眼带笑,直道:“无妨,无妨。听闻你前些时候告假离京去接你过来同住,可是谢家这小子?” “正是,先生与小侄可说过话了?不如留下吃两盏热茶,正巧前些日子我从沧州带了些特产,先是一起试试?” “吃茶就不必了,老朽今日来的甚早,方才用了饭。小老弟你近来也忙,这茶便留着,等下月鹿鸣书院开学的时候让谢宣带些过来罢。”说罢又转身对谢宣道:“方才我说的那几本书你伯伯家都有,这几日若是无趣了,便找来看看。” 谢宣拱手作揖,稳重道了声:“学生知晓,谢老师教诲。” 胡老不再回话,倒是李恒见着胡老对谢宣的态度鲜明,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脸上呈现出两分喜悦之色,连连与胡夫子道谢。 等夫子走了,李恒才带着两个小童往回走。 “爹爹今日回来晚了。”李之源一手拉着李恒,一手拉着谢宣。“夫子来了许久,都在等爹爹。” “爹爹今日遇上些公事,晚了些。怎么样,今日夫子可考了你的功课?” “考了《孔子家语》和《孝经》,我都会背,夫子甚喜。”李之源回答中满是自豪,忽又想起什么似得,继续道,“夫子考了哥哥许多东西,还让哥哥做了文章。哥哥特别厉害,文章定是顶尖了,夫子大悦,连连称赞。” 李恒心中喜难自禁,还是问道:“哦,你倒是如何知道你哥哥文章做的好的?” “哥哥写的文章我有许多字都是认识,读都读不懂,当然好了。” 李恒闻之大笑,轻轻揉了李之源的头,道:“你小子真是” 第15章 升官(三) 李之源觉得自己说话在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殊不知一旁的谢宣是哭笑不得。他就记得上一世,这小孩儿总跟在自己面前,对自己的夸赞如连珠炮一般。 “哥哥字体甚好,比瞻斋多了两分圆润,比欧体更显飘逸,比颜体又显规正。” “哥哥文章甚好,夫子昨日又夸了哥哥,只是有几处我还不得解,不过哥哥做的,定是好的。” “哥哥丹青甚好,画什么都入骨,能做出精髓。” 这小孩儿从小就爱夸自己,可如今仔细想想,只要是他看不懂的便是好的,谢宣倒真不觉得这算得上是什么了不起的夸赞了。想从前他每每听到这些还总是难掩欣喜,这会儿却不免添了两分无奈。 李恒接连又忙了三日,到了第三日晚上,他再趁月色而归时,眉目间是难言之喜。 彼时李夫人正带着三个小孩儿用饭,院外头“老爷回来”的通传刚到,李恒的步子已经迈进了饭厅。 “老爷今日倒是赶巧了,孩子们都刚上桌。”李夫人起身去迎,随手将披风接下,递给了一旁的婆子,又使了个眼色,让人拿了热毛巾过来。 “外头冷的很,老爷先擦擦手,用过饭,今晚让人准备些热水,老爷好生梳洗一番。” 李恒接过毛巾擦了手,又将手伸到炭火跟前烘了一下,才坐到了餐桌上。 “今日怎的了,这般高兴。”李夫人看着李恒喜上眉梢,不禁好奇。 “无事,无事。吃饭,吃饭。” “哟,瞧你那欢天喜地的样子,问着还不说,莫不是在外头养了个小冤家。”李夫人向来多疑,“整日早出晚归的,谁知是在礼部上工还是在温柔乡里做梦。” 李恒无奈摇头。“孩子跟前说这些作甚?再说,小安整日盯着我,我在外头有没有莺莺燕燕你不清楚?” “若是心中无愧,老爷倒是说出来何故这般高兴。若真是好事,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又何妨?” 李恒微微蹙眉,道:“确有一事,不过尚未有定论,怕是还要过几日皇上诞辰过了才有眉目。” “究竟何事?” “礼部侍郎的位置有了空缺,章大人已经上书推荐我了,能不能成就看皇上意思了。” “真的,真的?”李夫人大喜,“太好了,太好了。哪里有什么不确定的,章大人都上书了,还能有假不成。”说罢,抱着一旁的女儿,轻拍着她的背,道:“乖宝,爹爹要升官了。” 女儿年纪尚轻,不懂得升官的含义,李之源却是听进去了。“爹爹,侍郎是跟林恒志大伯一样的官吗?” 李恒揉了李之源的头,笑道:“是,是。你倒是懂的多。” “那我们也能在状元楼摆酒席吗?”李之源闻言,都顾不上扒饭,眼巴巴望着李恒。 “哈哈哈哈哈,你小子,就想着吃了。我们呀,把状元楼的师傅请回来做,给你做好多。” 李之源听见高兴的很,当时就张牙舞爪不想吃饭了,还是谢宣在旁边压着,一直夹菜给他,才让他恢复了情绪。 “说起来那侍郎不是林隙做了么?怎的突然有了空缺?难不成是林家出了何事?出了何事?可是与老爷这几日忙碌有关?”李夫人听到李之源这么一说,才想到这里。 “是出事了,不过倒下的就不是林家,而是章尚书的外甥。具体何事你就别问了,公事我不方便在家谈。”说罢又看着正在给自家儿子夹菜的谢宣道,“不过这次倒是多亏了宣儿,否则别说升官了,怕是会惹的一身麻烦。” 谢宣停了筷子,只说:“孩儿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说起来都是伯伯运气好,那般都能碰上。” 李夫人瞧着两人打哑谜,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急急询问:“你两父子倒是通气了,说些什么呢,莫不是要为难死我么?” 李恒只笑笑,道:“这些你都不消管了。你只是明日带着宣儿跟小源好生去玉蝶轩买两匹好料子,做几身衣裳。还有你,你自己也是,莫要亏了自己。” 一屋子人言笑晏晏,气氛融洽无比。 人逢喜事精神爽,第二日一早,李夫人就带着家里的三个小孩儿去了裁缝铺,选了几匹顶好的料子做衣裳。谢宣在人前一向寡言,此刻到了裁缝铺中见着琳琅满目的布匹更是如此。 裁缝铺的小二倒是卖力推销着。“太太您瞧瞧这边儿的料子,都是昨日新到的,穿在两位公子身上保准风度翩翩,贵气十足。” “这青云素锦不错,与我多拿两匹,给这两个孩子一人做一身衣裳。这紫娟也是,还有那素色绣花宋锦,薄些的料子多拿两匹给我家大哥儿做几身衣裳。” 李夫人的贴心之举无疑是在告诉谢宣,李恒昨夜怕是把自己的那点儿贡献添油加醋告诉她了。 “婶婶,宣儿穿不了这些的。” 李夫人直笑道:“用的用的。你初入京,自然该做过几身衣裳。” “当真无须这么多衣裳,侄儿再过两月就要入学,到时候穿的多是书院的衣裳,做这些衣服穿不过来的。再说了,这两年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做了这许多,浪费了。”谢宣跟着小学徒量了尺寸,又到了李夫人跟前。“这云锦倒是不错,婶婶不如多做两身衣裳,总归婶婶日后与伯伯出去的机会更多些了。” 李夫人一进门便瞧见了那两匹云锦,自然是喜欢,不过心头盘算着要多给谢宣做两身衣服,就算了。 谢宣哪能看不出来,连连劝道:“婶婶就买了吧,就当作是宣儿的一番心意。” 这般催促下,李夫人便有些动摇了,小二见状也是在一旁推波助澜,几番下来,李夫人终于败下阵来,应下了。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8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9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9 第16章 升官(四) 入京后的时间过的格外快些,谢宣自上次裁衣后便没有再出去过,整日带着李之源在府中读书写字作画。李之源年幼,本就坐不住,第一日还肯乖乖坐着陪他念书,写字,顺带夸一夸谢宣。可第二日便停不下来了,总要跟着谢宣逗趣儿,时不时要扯一扯谢宣的头发了,抑或是在谢宣全神贯注练字的时候,偷偷将一旁磨好的墨汁换作茶盏,谢宣一落笔,整副字就坏了。 其实夫子提出的书目对于谢宣来说不过是易如反掌,练字更是无稽之谈。谢宣的一笔字当初可是得了当朝两位皇帝嘉奖的,如今每每写起来还要注意着收敛自己的笔锋,防止旁人奇怪。之所以正襟危坐在书房奋笔疾书,也是为了磨练李之源的心性。李之源跟李恒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像的,李恒在他这般大的时候在沧州的书院已经打出了名堂,一日能端坐书桌前练字四个时辰,练到废寝忘食便是他了。可偏偏李之源却是一点儿都坐不住,上一世就是这般,只要不在自己跟前就上串下跳,所以才有了个小猴子的称呼。 上一世他总冷着张脸的时候,李之源还顾及着几分。现在倒好,谢宣是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跟李之源说,便是彻底在小孩儿面前失去了威严。每逢李之源那些恶作剧东窗事发,他便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扯着谢宣的衣袖说一句:“哥哥,我是无心的。”谢宣就只能揉揉脑袋,罢了。 每日都是这般,李恒在礼部忙,李夫人带着李依依跟麽麽学规矩,谢宣就带着李之源温书,日子过的倒也惬意,转眼就晃过了皇上寿辰。 那一日谢宣仍是与李之源在书房玩闹。谢宣说要做幅丹青,李之源便先印了个手掌印在上头,要考考他哥哥的画工,让人就着他的小手印改画。谢宣望着自己铺好的宣纸,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说服自己小源还是从前那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外头安麽麽,兴高采烈让两人去外间,说是前几日去做的新衣服送到了,夫人让他们过去试试。 谢宣心中并无波澜,仍将礼数做到十足,谢过了麽麽与李夫人,反观李之源确是要蹦到天上去了。让麽麽带着飞快地换了衣服一直在谢宣跟前晃悠。 “哥哥你瞧,这个颜色是不是特别好看。”李之源站的笔挺,拍拍自己的袖子,一脸高兴藏不住。 谢宣眯着眼睛,看着那身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衣服,笑道:“好看,好看。”而这却并非言不由衷,李之源身着青色暗纹素锦长衫,同样浅色的云纹腰封上坠着三颗珍珠,腰侧红绳系着块翠绿通透的玉牌。李之源本就生的白嫩,这衣裳颜色搭的好更显出两分娇俏与贵气,谢宣一看便挪不开眼了。 “还是哥哥穿的更好,哥哥比我高些,这衣裳显得哥哥挺拔了许多,我若是能长到哥哥那般高便是最好。”李之源仔细打量着谢宣,眼中的喜欢羡慕之情快要溢出。 “还是你好看,小源穿什么都好看。”谢宣揉了李之源的脑袋,跟着他傻笑。 “不,哥哥更好看。” “还是小源更好看。” …… 到底没等两人争出个结果,到底谁更好看的时候,又听到外头下人传李恒回来了。 “老爷今日回来的倒早,正巧前几日带孩子们做的新衣今儿个送过来了,你倒是也来看看如何。” 李恒心情大好,见两小儿着的体面更是高兴,连连称赞:“好好好。”转头又对李夫人道:“可给自己做了新衣?过些日子要穿的。” “倒是做了,还没上身。又是哪家摆酒,还要穿着新衣去?”李夫人头先顾着几个孩子,自然没顾得上自己的衣裳。 “浮华街李府办升迁宴,这个理由可足够了?”这话说的是云淡风轻,可嘴角的笑是怎么都藏不住了。 李夫人大惊,半天只发了两个音节,喊了声:“老爷?” 李恒从怀中掏出文书,与她展开,道:“今日刚下的文书,升了,礼部侍郎,往后你便是侍郎夫人了。” 李夫人如被雷劈中一般傻了眼,半天说不出话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始拿手绢儿抹泪了:“早年我便去远音寺问过,老爷是有大福气的人,仕途亨通,如今,如今真是多得菩萨保佑,才,才让老爷失而复得。” 屋子里的人大都清楚李夫人为了能让李恒升官付出了多少,此刻李恒自然上前安慰,而谢宣也十分懂事地道了声“恭喜”后,便拉着李之源回房了。 李之源穿着新衣,走的叫一个小心翼翼,生怕在哪沾了灰,更怕自己莽撞摔一跤。偏偏此刻喜上心头又非他能控制的,心中直叫嚣着想蹦蹦跳跳走路,这一来便是扭捏极了。 “怎的不好好走路?哥哥背你?” 李之源本想点头答应,可一想到谢宣也穿着新衣,怕自己的脚踹脏了衣裳,赶紧摇头,还是牵着谢宣的手往回走。 “哥哥我们府上要办酒宴了是么?” “是啊,你喜欢吗?” “喜欢。”李之源脱口而出,转瞬又摇头,“不喜欢。” “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谢宣看着善变的小孩,无奈摇头 “想吃好吃的,又不想见到林恒志跟他哥哥,他们总是与我为难,父亲却偏帮他们。” “不怕,哥哥说过会帮你啊。”谢宣握着李之源的手,内心升腾出强烈的保护欲。 “真的帮我?”李之源抬头问道 。 “真的。” “一直帮我?” “一直。” 第17章 少年(一) 李府的升迁宴定在了二十日后。此时已经入了二月,即使京都位处北方,饶是抵挡不住盎然春意。这几日连京都周遭的山顶都开始融雪,柳树抽了嫩芽,各色小野花也沿着小道明媚开了一路。除了偶尔一丝凉风灌进脖子里让人不自觉打个寒颤,天气倒真算得上回暖了。 日子是李夫人专程去了城外大庙上找了庙祝求的,也巧,正好是李恒休沐的日子。自定下日子,派出了帖子李夫人是翘首以盼,恨不得一睁眼便是大宴宾客之日。而在等待的这段时间中,谢宣与李府的人相处的是越发融洽,李夫人几乎把他当成自家的孩子就不说了;某日李恒回来的早,在书房发现了谢宣随手作的文章,看着少年老成的谢宣,觉得这孩子的见地远在同龄人之上,于是便定下了日日都要检查谢宣的文章,与他讨论一番。在李恒心中,谢宣就是那蒙尘的夜明珠,而自己碰巧做了那偶然拾得珍宝,认真将其擦拭,让其大放光彩,扬名于世的匠人。不知怎的,李恒心中迸发出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以后怕是要仰仗谢宣的。 就在众人的殷切盼望中,终于到了二月十二。 按照状元楼办宴席的规矩厨子两日前就住进李府,十二早上李府上的人便尝到了大师傅煮的特色早餐臊面、生煎包配虾米。李之源此时正换上了前些日子送来的新衣,头上梳着两个小髻,发髻上缀着两颗珍珠,瞧着更俏皮了些。 李之源往嘴里不停塞生煎包的时候,谢宣一脚迈入了饭厅。 “哥唔唔哥哥。”李之源好不容易囫囵吞下生煎包,“本来想等你的,你来晚了。”李之源没有顾上谢宣就偷偷先吃了,到底心里没底。 谢宣进门跟李夫人道了声“早”,抱着捉弄的心态扯了李之源头上的小揪揪,才在旁边坐下。“方才跟李伯伯讨论了昨日的文章,怎么样,好吃么?” 李之源没有说话,回答他的是一张塞满包子的胖脸。府上氛围愈发好了,规矩便少了些,谢宣瞧着李之源的包子脸,心中便不禁生出两分作弄的心思,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上手捏了捏李之源的胖脸,憋的李之源差点上嘴咬他,才笑着松了手。 宴席虽是设在了晚上,刚过午时就有官太太们带着自家的小孩儿过来了。其中作为长期的对头,林隙家的那两位妯娌来的数最早,几乎是李家刚用完午饭,前头就通传说来人了。 李夫人让李恒进屋休息,自己去应付两位贵客了。“嫂嫂未曾说过会来的这么早,可曾用过饭了?妹妹刚刚用完,都是状元楼的厨子做的,姐姐若是不嫌弃,我让他们重新做些,给姐姐尝个新鲜。” 这番说辞是前些日子林隙升官的时候林太太对着李夫人说的,彼时,她因搭上的关系不如李夫人硬气,林隙本是错过了升官的机会;偏生临门一脚李恒自己离开了京城,留下一大摊事务,措施良机,让她家相公捡漏。如此一来,林隙升官之时她是亲自上门给李夫人送了请帖,炫耀了一番。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林隙夫人的脸上便有几分不好看了,硬生生忍了下去,道:“不劳烦妹妹费心,姐姐在家用过了。妹妹去年一年也没出来打过几把牌,今日啊,姐姐想与妹妹玩上几把,就来的早些了。” “姐姐放心,既然来了,今日妹妹定会陪着姐姐好生玩上几把,只是如今三缺一,怕是要再等些时候,宁侯夫人说今日会早到,烦请姐姐带着孩子们移步后院,吃上两盏茶,等夫人到了,便可开局了。”李夫人言笑晏晏,眉眼中尽是笑意。她与林隙夫人都是就要耽美出身,自己父亲的官位本就高些,不过是后来遇朝中变天,为明哲保身退了下来。自己当初嫁给李恒续弦便是受尽了嘲笑,父亲退下后,各路名家小姐,贵府夫人更是与她拉开了距离,唯有宁侯夫人是真心待之,而她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林夫人自然知道她素来与宁侯夫人交好,话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再纠缠,一行人回了后院。 女人间的闲谈间,时间如白驹过隙,不过两盏茶的时候,李府上的宾客便多了起来,随之而来的孩子也多了许多。能带到李府上来的,多是些男孩儿,大家也都相识,便都不客气跟着李之源往后院儿跑。 后院中,谢宣正襟危坐与池塘上的小亭中,手中拿了本《左传》,抵在头上,与面前十来个正在玩竹马跟蹴鞠的孩子对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而他本身是一丁点儿也不愿出现在后院儿的,谢宣愿意是躲在书房与列传诸子幽会。若不是前些日子跟李之源约好了自己会一直帮他,今日林恒志、林恒远两兄弟又来的早,怕没有自己看着,小猴子又被人欺负了,这种场合他是绝对不会露面。毕竟,以他现在的年龄混在孩子堆里,更像是带孩子的老妈子。 李之源也确实不是个省心的,早上才换的新衣裳,刚上身的时候像只刚梳洗完的小兽,昂着自己骄傲的头颅,别人只能看不能碰。这会儿扎在孩子堆里骑竹马,玩陀螺,踢蹴鞠,好不开心,背心早就脱下来扔给了麽麽,头上扎的小揪揪也散的不成样子,身上手上全是灰。玩的累了,就跑到谢宣跟前来,红着脸蛋,说一声:“哥哥,渴了。”谢宣便自动递上一杯温茶,给人喂上。 小孩子喝水快,不多时,一壶茶水便见了底。周围麽麽去前头李夫人那儿了,看着李之源跳的正欢实,谢宣便将书放在亭台上,自己起身去加热水,生怕赶不上给李之源喝。 李府不大,谢宣走的也快,来回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可等他再回来的时候,远远就看到几个孩子扭打在一起,快走两步,再一瞧,只见林恒远抓着李之源的衣领子,李之源与林恒远身高就差了许多,此时被人双手抓着,两脚都凌空了,而林恒志则正准备一拳头呼上去。 动作总是比想象快,谢宣没来得及反应,本能地将手中的水壶砸到了林恒志的脚下。 第18章 少年(二) 在场的都是半大的孩童,被谢宣怒摔茶壶的作态给吓了一跳,怕迸溅出的热水伤到自己,在那一刻纷纷跳开躲闪。林恒远年龄稍大,但就是个养在高门大院被宠坏了的小少爷,当时也惊了一下,连带着拽着李之源衣领的手也松了些。 只是众人愣神的一瞬,谢宣就跑到了李之源跟前,推了林恒远一把,将李之源牢牢护在自己胸前。 林恒远被人一推才反应过来,都是被娇惯坏了的少爷,他又年纪稍长些,一直是孩子王,心头哪里忍的下被人当场驳了颜面。“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拦着本少爷。”林恒远气势汹汹。 “大齐律令第二卷第十项凡斗殴行凶者,笞二百。先人杜显著《大齐律疏》,其曰,大齐男子之罪状,据身长断之,四尺三寸者,盖全罪。林少爷方才仗着自己年长几岁,在李府中动手,恃强凌弱,在场的诸位小少爷都是见证,在下眼拙,也能看出林少爷从小食的山珍海味多了,身长怕是有四尺五寸。就是不知我待会儿报官后,林少爷这身细嫩的皮肉禁不禁得住那笞二百了。”谢宣冷眼以对,丝毫不将林志远放在眼中,林隙才刚入那位的眼,眼下李恒也升了官,这个关头林隙若是再惹事,保不齐变成一颗弃子。(注) 林家本就是个商贾之家,纵使生意做的好,在满地都是王孙贵胄高官显贵的京都也算不得什么,顶多在穷苦百姓前充个大爷,背后瞧不起商贩的多了去了。所以林老爷才一心培养自己的孩儿,就盼着有一个能成器,考取个功名也为林家添光。林隙就在众人的殷切盼望中走上了仕途,林家也就更横了两分。林恒远是林家的长子嫡孙,又是林隙的儿子,自然被林家人放纵的焦扬跋扈。 而此刻,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林大公子,被谢宣冷言一对,周身的气势愣是被削掉了几分,他见谢宣面色沉着,眼神坚毅,眸子里透出的那股狠辣前所未见,不自觉打个寒战。“你,你少唬人,我爹就是大官,我让我爹抓你坐牢。” 就这么一句话便显得林恒远底气不足了。林大少爷平日在家里不愿意读书了都是跟自己娘亲奶奶撒个娇便糊弄过去,长到十二岁,便是连普通人家孩儿读的《孔子家语》都没能习完,遑论谢宣提到的《齐律》。 谢宣只冷笑不语,半蹲着身子拍了拍李之源的背,示意他别怕,又伸手帮李之源整理衣裳。不过一句话高低立断,周围的孩子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见状纷纷开始偷笑,眉眼中少不了对林恒远的嘲讽。 林恒远哪能受的下这种气,方才被谢宣气场压下去的那股子邪火,转瞬又冒了出来,恼羞成怒又要动手。而一旁他的小弟林恒志见着自己哥哥要动手,只在一旁添油加醋。 谢宣一只手别过李之源,将他推到人群中去,自己却跟那两兄弟扭到了一起。没打两下只听“咚”一声,三人齐齐落入水中。 谢宣是故意的,故意与他们在池边打架,故意往水塘边走,再趁两人不备,将人一起拖下水。池塘不算得太深,可是林恒志与林恒远两人都是北方人,不识水性,正是心悸害怕的时候,又被谢宣死死缠住,挣扎不动。此时虽然已经如春,这池子下因为是一股活水,全是山上流下来的融雪,即便说是冷的刺骨,也不过分。谢宣抓着两人做出溺水的姿态,趁着间隙大叫了“救命”,周围的孩子们才反应过来,纷纷呼叫“救命,救命,有人落水了。” 谢宣并没有想要两人性命,他很清楚这两兄弟的秉性,欺软怕硬,若不是今日亲眼见着李之源被人提着衣领子欺负了,他本是没有打算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法子。谢宣总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小心,用些小心机,就能将李之源给护着,在自己羽翼丰满前保小猴子无虞。可他算错了,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能重生,这世间必然有些他难以预料的变数。而此时,他孑然一身,能为李之源做的少之又少,便只能想了这么个法子,至少经此一闹,林志恒日后怕是不敢为难李之源。 孩子们的呼救声震天响,不多时便来了人将孩子们都捞了起来。林家两兄弟方才喝了好些水,被吓破了胆子,缩在地上直发抖。谢宣眼睛直勾勾盯着两人,更是让两个小孩儿哭都不敢哭。 正在此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9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0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10 几人再仔细一看,这三位里头两位都是林家的人,林家两位小少爷的跋扈在这小圈子里可是出了名了,每每都被人用作反面教材教子,心中自然都觉得是眼前这位面生而瘦弱的小哥儿受了欺负。偏生此时蹲在“瘦弱”小哥儿旁的李之源,眼眶红红抬头望着李恒喊了声:“爹爹,他们” 谢宣因是故人之子,李恒心中本就带了两分心疼,这些时日相处,心中又甚是喜欢,今日倒好,在自己府中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李恒满是愧疚。大吼了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恒向来是慈眉善目,如今头一遭在这么多孩子面前发火,众人都吓了一跳。一群孩子都缩到了自己爹爹的怀里,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孩起了个头,小声嘀咕了一句:“是林恒远先动手。”一群孩子便纷纷附和。 “林恒志欺负李之源。” “林恒远抓着李之源的衣领。” “那个哥哥护着李之源就被林恒远打了。” “林恒远跟林恒志推那个哥哥,两人自己不小心滑下去的。” 第19章 少年(三) 孩子们虽小,他们的话此时却成了最有说服力的证据,所有说辞直指林家两兄弟,二人顿时成为众矢之的。各位官爷都面露难色,纷纷劝诫自己的孩子闭了嘴。嘈杂声渐小,李恒与林隙则双双皱眉,毕竟流言中心的两位主角官职相同,而今日又是恭贺升迁之喜的,出了这么个事,证言又一边倒,总有一位是面上无光的。 只见林隙涨红了脸,一时无话。倒是林恒远此时身上裹了干爽的毛巾,靠在他爹身边有了两分底气,不客气道:“爹,他要害我,他要杀了我。” 方才诸位小少爷刚说了是林家兄弟仗势欺人,众人虽是面无表情总归也是听进了心里。本来此时,林家小孩出来道个歉,这事便也就当成小孩子玩闹糊弄过去了,这位林大少爷倒好,生怕自己名声不够臭似的,一把着林隙就说了这么句话,如此看来更像是恼羞成怒之后的倒打一耙,并且还是在别人家里打的。 林隙到底是在官场呆惯了的人,此刻虽是丢了面子,仍然沉下气来,对李恒道:“犬子顽劣,今日冲撞了府上的客人,还望李大人见谅。” 李恒连笑脸都扮不出来,只假意道了句:“是我府上招待不周,让两位公子受惊,林大人海涵才是。”说话间将谢宣扶了起来,问道:“宣儿觉得如何,可有不妥之处?” 李恒的嫌弃是摆在了脸上,连围观的人都觉得尴尬了,偏偏林恒远此刻来了脾气扭着林夫人跟林隙让他们讨个说法。诸位无不嗤之以鼻,最后竟是逼得林隙给了林恒远一巴掌,声音之响,林恒远直接被打蒙了,林夫人抱着儿子就要开始哭,被林隙瞪了回去。 林隙则是到了谢宣跟前说:“这位小哥想来便是李大人的侄儿了,犬子骄横惯了,还望公子莫要见怪,今日里回去老夫定会好生管教。” 谢宣此刻十分“虚弱”,浑身湿答答的,裹着条毯子瑟瑟发抖,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宛如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见林隙主动示好,还是在李恒的搀扶下做了个礼,道:“是晚辈失礼,惊扰了两位公子。” 若说是方才旁人还有人抱着看戏的态度站在林隙那边,此刻则是纷纷倒向了谢宣。看着这么弱不禁风一位公子哥儿被林家两位少爷欺负了,还主动认错,这般做小伏低的让人看了真真心疼,都在感慨这是谁家的孩子这般懂事。 林隙总觉得今日这个局自己怕是说多错多,又怕自己那小儿一时情急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赶紧称要带两小儿回府换衫,便携家带口走了。 好在今日府上做宴,热水充足,李恒安排人带了谢宣去净房泡澡,又让人请了大夫要给谢宣驱寒。 谢宣裹着毯子进了净房便坚持不肯让丫鬟进了,只有李之源磨磨蹭蹭地进了那屋子,看着谢宣一件件除去身上湿透的衣衫,一脚迈进了大浴桶中。 李之源不离开,也不再往前走,就站在离浴桶几步的地方,手拽着衣裳,眼巴巴看着谢宣。 “怎么了,小源?”谢宣解开了头发,整个人泡在水里,舒爽了许多。 李之源不说话,可满脸都写着委屈。 谢宣立马心疼了,招了手示意他过来。李之源犹豫半天才扭扭捏捏走到浴桶跟前。谢宣伸出手揉了李之源的脑袋,安抚他:“是不是被吓到了?没事,林家的小子以后不敢欺负你。” 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李之源看着越发委屈,方才还只是红了眼眶,如今却是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谢宣还准备说些什么,只见李之源瞪他一眼,急急跑开了。谢宣看着人委屈,心中不甚欢喜,此时却无法去追,只想晚上回房歇息之际再行安抚。 房中水雾氤氲,谢宣演过方才一场戏,此刻的小身板已然觉得疲累,便靠在浴桶边眯了眼养神。 谢宣是带着记忆重生,他会水,这事儿谁都不曾知晓。谢宣的性子向来压抑,受了委屈也只放在心头,之前他被自己亲弟谢鹏飞陷害,在隆冬腊月时节被谢鹏飞一群狐朋狗友推下了河,差点命丧黄泉。醒来之后虽是被接到了京都,这事却始终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他容不下自己有那般懦弱无助的一面。直到后来他入了鹿鸣书院,书院后山上有一小池塘,他便以替人写功课为筹码,请了位会水的同学教他,几番折腾,喝了好几次水才会了。 浴桶里的水凉的快,谢宣不自禁打个喷嚏,把自己从睡梦中唤醒了。 许是这两月连着两次入水伤了根基,闹完的第二天谢宣竟是真的病了,还有些重。大夫换了好几个,开的药都差不了许多,可谢宣躺在病榻上,却是动弹不得,高烧不退。李恒急坏了,总觉得自己没照顾好这侄儿,对不住他那死去的好兄弟,对林隙更是多了两分憎意。从前两人相见还相互打个照应,如今李恒看林隙便如见了仇人。李夫人也是差人回了娘家,让自己母亲去远音寺为谢宣求了两道平安符,一道戴在身上,一道烧了兑在水中喝了。 谢宣意识混沌,可李家上下为他做的这些事,却是异常清晰展现在他眼前。可怜李之源一个八岁孩童,他病了几日,这小孩儿便是撑了几日未曾好好休息,帮着伺候的麽麽倒热水,喂药,给谢宣擦洗身子。也不知是哪位大夫的药起了作用,或是李夫人的平安符保佑,这么过了几日谢宣终于在半夜退了烧,清醒了过来。 此时李之源正趴在他身边,身上还规规矩矩穿着衣裳,似是太累,刚睡过去。 第20章 少年(四) 李之源蜷缩在他身边,和衣而睡,眉头紧蹙似是不甚安稳。这几日房中炭火给的足,熏的他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谢宣此时刚刚醒过来,定定看了李之源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将被子匀给了小孩儿,自己支撑着起身要找水喝。 安麽麽带着个丫头去取药,一回来就看到只着中衣站在桌前倒茶喝的谢宣,是又急又喜,连声道:“我的少爷哎,你倒是多穿件衣裳。” 谢宣没来得及穿衣,倒是先将食指放在嘴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安麽麽小声些。安麽麽瞧见了睡在床上的李之源,也是心疼,带着小丫头走到了谢宣跟前,将药碗放在桌上,又去柜中取了件厚实的羊毛披风,给谢宣穿上,小声道:“少爷醒了正好,这药是刚煎出来的,趁热喝了。厨房里还留着火,少爷可想吃点粥饭,老身让人去做。” 谢宣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将碗放在麽麽跟前,道:“不消麻烦,还请麽麽随意做个清汤面便好。劳烦麽麽让人打盆热水给我,我想擦把脸清醒清醒。” 谢宣大病初愈,旁人煮面,安麽麽不放心,便去了后厨,亲自动手。一旁的小丫头眼明手快打了盆热水过来,放在洗面的架子上。 睡了这几日,身上捂得一身臭汗,按照本意谢宣自然想沐浴,却知如今这个节骨眼儿,这府中上下怕是没人会满足他这个要求,才退而求其次,选择擦把脸。热帕子敷在面上,整个人舒服不少,谢宣长吁一口气,再次将帕子浸水,擦拭自己的脖子。 小丫头是府中新买来的丫鬟,进府不久就遇到谢宣身染恶疾,连着几日没有休息,此时看着眼前这位主子好了,那根绷着的弦也断了,站在洗面架子旁直打哈欠。 “姐姐累了便去歇着罢,左右我现在已经好了,不需得人伺候。”谢宣一边洗手,一边道。 “无碍,无碍,谢少爷费心,奴婢就是有些乏了。少爷身体刚有好转,等到明日请大夫过来确认了,奴婢便可歇歇了。”小丫头说着站直了身子,强撑着做出个精精神神地样子。 谢宣无奈摇头:“我这身子不好,连累诸位姐姐麽麽了。” 小丫头跟着谢宣有些时日,自然明白他不是那等骄蛮无礼的少爷,就这么跟谢宣搭话,道:“少爷说的这是什么话,伺候少爷是奴婢们的本分,也是福气,少爷病这一遭,实在是可怜。要说辛苦,奴婢们先不敢跟老爷夫人比了,两位这几日又是请大夫,又是求神拜佛的,真是劳心费神。” 谢宣喝着茶,默默点头。 “莫说是老爷夫人了,就是小少爷,我们也比不齐的。小少爷从前可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吃喝歇息那都是定了时辰的,少爷这一病,小少爷是夜不能眠,食不下咽,人是眼见着消瘦。本来夫人怕少爷这病传染,让小少爷去他们院里住的,小少爷死活不肯,抱着老爷大哭一场,死活要守着少爷,老爷也是心疼您两位,仔细问过大夫才答应了。这就不说了,小少爷在这儿几日,不但不添乱,总是插着缝要帮奴婢们做些活计,像是帮少爷凉药,给少爷喂粥,帮少爷擦脸,小少爷都是爬上爬下要自己做的。这不,两日前夫人不是让郭夫人也就是夫人娘亲去远音寺给少爷求平安符么,小少爷知道了也是巴巴跟着去了,听夫人房里的丫鬟讲,佛门讲究个心诚则灵,小少爷不哭不闹的,从城郊外就跟着郭夫人一路走上远音寺,走了足足快两个时辰呢。回来的时候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让人看着才真是心疼。” 谢宣听着小丫头的话,心中难免千回百转,不是滋味。自己与这小子不过处了两月,若说是自己对他好,不过是些小事。即便加上这回以身犯险,帮他解决了林家两兄弟的威胁,自己也是做了万全打算的,生病本就是意外。可这小孩儿却像是还他救命之恩一般对他好,他动容又懊悔。 谢宣迟迟不说话,小丫头也没有喋喋不休,默默站在旁边,不多时安麽麽便端了一大碗面,跟一个小菜过来。 “少爷刚醒,胃口怕是不太好,老身多做了些,少爷能吃多少是多少。面是唐氏挂面店的细面,绵软易入口,这面里只加了两滴清油提个鲜。还给少爷炒了个油麦菜,加了两个辣子,是南方的做法,少爷试试合不合口味。” 谢宣捧了碗面坐在桌前,面气蒸腾,他的眼中却是几分干涩,他总想自己上辈子难不成眼瞎了,这府中上下个顶个对他好,他竟是一无所知。 安麽麽手艺本来就好,又是用了心做的病号饭,虽然寡淡却不失风味。谢宣没吃上两口,就听见身后的床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往后一看,正是李之源撑着辈子起来了。 李之源坐在床上,却没有睁眼,两只胖手揉着眼睛,小声问道:“麽麽做了宵夜么?”说完才睁开了眼睛,看到坐在桌前正望着他的谢宣,似是不能相信,摇了摇脑袋,再看,发现自己身边没人了,坐着的那个正是谢宣。李之源突然就红了眼框,压着嗓子叫了声:“哥哥。” 这声哥哥叫的谢宣心尖尖都在发颤,他见不得李之源不好,更见不得李之源为了他不好,放下碗便径直走到床边,拥了李之源,轻轻拍了李之源的背,道:“乖,哥哥好了。” 李之源被谢宣抱着,脑袋在他怀里拱来拱去,谢宣一颗心涨的正满,温柔无比问他:“怎么了,停不下来?” 李之源用力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些,扬着脑袋,道:“肚子饿了,想吃面,再不吃,面要干了。” 谢宣无话,倒是一边安麽麽笑了,道:“小少爷果然还是嘴馋,少爷快过来,这面确实坨了就不好吃了。吃完,两兄弟便能抱着睡个好觉了。” 谢宣自顾自笑了,带着李之源坐回了桌边。 第21章 少年(五) 那场来势凶猛的病症,待消退后,谢宣便如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深情气爽,不仅身子日渐好转,精神头也愈发蓬勃,甚至只在之后的那一个月拔高了些,显得颀长。 鹿鸣书院定了三月十五开学,转眼只剩半月,举国闻名的学府自然有些规矩,书院定了凡入书院求学者,吃住均需在院中。谢宣是铁定了三月十五进去了,可李之源确说不准,还要等着四月的入学测验,夫子亲自出题考验,才能定下。这便意味着,三月十五一到,谢宣就得与李之源分开,不说同吃同住,就是见上一面也要等到功课合格才行。心中有了这些忧虑,谢宣便干脆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整日再不逼着李之源练字写诗了。而是陪着他玩儿,怎么高兴怎么来。当然玩的前提是李之源背下了他写的一篇文章,并日日默上一遍,而那文章正是他记忆中鹿鸣书院当年的试题。 谢宣与李之源交好,李恒自然欣喜。一晃又是几日,正到了清明时节,举国官员皆于是日休沐,李恒则携家带口去了城郊菩提山踏青。李恒祖籍不在京都,往年清明节都是跟着自家夫人去往京都外二十里的荣安镇也是李夫人娘家的祖祠上坟的,今年感念谢宣初入京都,又正逢其父往生的第一年,怕他触景伤情,才与夫人商议改为踏青了。 菩提山坐落于京都南面,前人估量过最高处也不过三百三十丈上下,在此处赏景完全看不到古人所言“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之奇景,寻常百姓过来赏的是大齐的龙脉,求的是菩提庙中的东珠。登上菩提山顶,极目远眺,南起大齐皇陵,北至大齐皇宫,脚底绵延不绝的地势正像是一条雄踞云端的飞龙,而菩提山正是龙眼的位置。民间便有了这般说法:有子白衣寒门住,被褐怀玉人未知。幸得菩提庙中珠,鱼跃龙门天下识。 马蹄的踢踏声中,李恒孜孜不倦为谢宣讲述着菩提山的奇妙之处,谢宣知道李恒是觉得自己太过沉稳,希望自己能活泼些,最好能参与到待会儿抢东珠的活动中去。可这抢东珠是体力活,谢宣心中暗想,自己怕是要让李恒失望了。与谢宣平静而惆怅不同,李之源一路却真是眉飞色舞。谢宣好奇,问何故。李之源答曰:“菩提庙的牛肉臊面味道冠绝天下。” 谢宣一听,不由得抬手拍了自己的脑袋,他竟然忘了这一茬。上一世他来菩提山并不如这般早,是过了四年,他参加春闱的时候,才被李之源拖着上了山。心中猜测李之源是听了民间的传说,想带着他去抢东珠,拿个好彩头,但他本就不信这些,加上那时又发现自己对李之源的感情有些异样,对其更是避之不及。结果李之源的热情还真没有被他的几盆冷水更浇灭,反而越燃越旺,日日到自己院中聒噪。 “谢兄,走呗,菩提庙中的牛肉臊面冠绝天下。”李之源说的最多的便是这句。 “谢兄,真的,你信我,他们的面能跟你的字比,都是人间精品。” “谢兄,我发誓,那个面不吃,你抱憾终生。” “谢兄,你就不好奇一间供着大佛的庙子怎么会卖荤面?” “谢兄,你一定很好奇是不是,只是不好意思问是不是。” “谢兄,我跟你说,他们住持说这庙里供的主佛是开心佛。不是高兴那个开心,是把心剖开那个开心。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说的就是他。很有趣是不是,你很想去是不是。” “谢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10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1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11 一行人谈天说地,很快就到了菩提山上,而此时菩提庙前已经聚集了一堆要抢东珠的少年。所谓抢东珠,还不如说是抓鸽子。菩提庙的住持当众将一粒成色并不太好,尺寸也并不太大的东珠穿了红线绑在一只刚成年的鸽子的脚上。说来那鸽子也奇怪,平时四处乱串,可真到了这一天,还就只在这群学子头上转。鸽子在天上飞,学子在地上跑,就看谁手伸的长能先把鸽子腿上的东珠扯下来,或是谁体力好,坚持到最后,其他人都跑不动了,鸽子就落他肩上。 谢宣还在犹豫自己要不要与那么多半大的孩童争抢以满足李恒对他的殷切期盼,李之源已经风一般地扯着他狂奔,一边跑一边道:“哥哥,我要给你抢东珠。”而谢宣身不由己被推进了人群中。 说来也奇怪,往年的鸽子都是飞着不觉得累的,而这一年却有些不同。只见那拴着东珠的鸽子出来后并未直接飞到人群中,而是绕着菩提庙飞了两圈,然后不顾众人的追寻,直直奔向了李之源,最后在众人的惊诧中稳稳落在了李之源肩上。 方才还人声鼎沸的寺庙,此刻忽然鸦雀无声,鸽子一上场就结束战斗,当真是史无前例,头一回。 而李之源眼明手快,一把扯下了鸽子腿上的东珠,伸着小胖手递到谢宣跟前:“哥哥,给你的。” 正如上一世那个爽朗的少年,头上用红绳扎着小辫,身着湘绣云纹素锦,脚踏藕丝步云履,将手中伸到他跟前,道:“谢兄,给你的。” 第22章 少年(六) 谢宣一颗拳拳之心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想李之源了,不是站在他身前这个小孩儿,而是他记忆中的少年。谢宣心中似有千只蚂蚁啃咬,他想回到过去,回到在地牢李之源来探他之时,拥抱他,回应他,告诉他,他绝非一腔情衷错付,若有来生自己也不会让他泪湿春衫袖。 李之源见谢宣迟迟未曾接过那东珠,自己往前走了两步,到谢宣跟前将东珠穿在了谢宣的腰带上,口中还念念有词:“东珠,以适父母兄长。子事父母,左右配用。”(注) 李之源个子小,只到谢宣胸口,谢宣顺手就扯了两把他头上扎着的小揪揪。李之源摇着脑袋直道:“再扯我就收回来了。” 菩提庙住持左手持木鱼,右手做无畏印,慈眉善目,道:“万般皆是缘,请施主与老衲入寺做个记载。” 谢宣一行人随住持入了菩提庙,住持邀了几位坐于一间厢房中,便有味笑面的僧人拿了功名薄来。“只是循例记下公子的生辰八字,好供在寺中为公子祈福,还请公子仔细告知。” “多谢大师父,弟子于乙酉年三月十四寅时出生。”谢宣据实相告。 “三月十四?”李夫人颇为诧异,转头问李恒道:“你这做伯伯的怎就不提前知会我一声,也做个准备不是?” 李恒僵硬地笑了笑,道:“近日礼部杂务太过繁重,我这” “伯伯婶婶有心,今年本就不是什么大年,无需挂心。”谢宣通情晓理,之前故意不提就是怕府上这两位把他太当回事。他在李府客居,即便是给了银子,总不好诸多要求,一个普通生辰也要大肆庆祝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今日也就这么巧,让菩提庙的住持给当场问出来了,谢宣总想,自己怕是要多欠个人情了。 果不其然,一转眼到了十四这天,谢宣刚起床就是一碗面端到了自己跟前,旁边还放了两个红鸡蛋。 “夫人说少爷早上不必过去饭厅用早饭,您赶快洗漱了过来吃吧,刚出锅的,放久了怕是捋不直了。”大丫头将面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拧了张热帕子给谢宣擦面。 谢宣收拾妥当,坐到了桌前,一看便知这是李夫人心意。 “这面是夫人今日一大早差了人去刘氏面庄买回来的,劲道,少爷若是不咬断绝对不会断。” 谢宣好不容易找了这面的一头,怕将整根长寿面咬的七零八落的,硬是坚持一点点往嘴里送,只吃完第一口便是十分满足,道:“这辣椒油?” “油是安麽麽做的,麽麽家儿媳是汴州人,就在沧州跟前,口味差不多,麽麽怕少爷入京吃不惯城中风味,特地回去学者做了一罐,今日是头一遭用,麽麽说剩下的让少爷带了去书院。” “哥哥,你在吃什么?”谢宣还未曾回话,又听到后头一个囫囵的声音,这是第二次,李之源被一碗面给叫醒了。 “吃面呢,小源若是快些,哥哥便给你留着,与我们在沧州吃到的味道一样。”李之源一听便来了精神,直挺挺坐在床上揉了眼睛,谢宣没等小丫头动手,自己亲自上场帮李之源穿好了衣裳。李之源坐在床边不停打哈欠,谢宣便直接从丫头手中接过那剥了壳的红鸡蛋,送人李之源张大的嘴里。 两人耍闹着用完早饭,谢宣便带着李之源去李夫人院里请安。 李夫人也刚巧收拾妥贴,瞧着两人来了,远远便问:“来这么早作甚,今日你生辰,我吩咐了丫头婆子让你多歇会儿的,明儿个去了书院便没这般舒爽的日子了。长寿面可吃了?安麽麽说那是她新想的做法,这府中还是头一回做呢。” 谢宣拱手向李夫人鞠了一躬,道:“侄儿请婶婶安,已经休息好了,多谢婶婶疼爱。面也吃过了,正是家里的味道,婶婶费心,安麽麽费心了。” “什么费不费心的,进了一家门便是一家人。我与你伯伯商量了,他今日上工不得闲,我一个妇道人家总不好日日出去,正巧我家那弟弟这几日在京中,待会要过来,你跟小源等着,待会让他带你们出去玩玩,也好过日日关在这高门大院里,到时候出了李府便不认路了。”说罢又从一旁针线篓里拿出个艾绿色的荷包,往里头塞了些碎银子,“这小东西不好绣,你婶婶也是许久没做过这些活计了,你且担待着些用着。荷包里头的银子是你今日的花销,也算是婶婶的一点儿心意,有什么想买的,只管买了便是,若是不够钱,便差人回府中来支。” 谢宣双手接过荷包,连声谢过。李夫人算是名门出身,女红自然不在话下,方才说的都是谦虚的话,仔细一瞧便能知道这艾绿色的荷包上面竟是用了碧蓝色丝带打底,中间穿着金线钩边,朱红丝线天色的鲤鱼跃龙门。这样一份礼物,确是心意十足了。 谢宣带着李之源出去玩了一整日,暮色渐浓才回了李府,李恒抓着谢宣交代了几句明日入学要注意的事项,才放他跟李之源回去了。 是夜,两个小人躺在床上,丫头们吹了灯,两人却迟迟没有入睡。李之源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十分不安生。 “哥哥你明日便要入学了么?”李之源把脑袋抵在谢宣胸口,斗牛一般,拱来拱去,“爹爹说哥哥要去鹿鸣书院,还是淮安山上那座,听说要一直住在书院,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 “嗯,是呀,怎么了?舍不得哥哥?”谢宣终于逮到了李之源好动的小脑袋,摆正了,又将人往怀里拢了拢,拍了李之源的背。 “我们以后见不到了,哥哥不想我么?” “什么见不到了?”谢宣哭笑不得,“四月小源就要参加鹿鸣书院的测验,到时候就能入学了,哥哥便又能日日陪着你了。” “可是鹿鸣书院太难考,我怕是只能去读京郊的分院了。”李之源话语中说不出的落寞。 谢宣心中欢喜的不行了,下巴蹭着李之源的脑袋,道:“哥哥走后,你日日把哥哥教给你的文章默上一遍定能跟哥哥同上一间书院。”说罢又想起什么,伸手摸黑解开了自己挂在项中的玉佛,自己坐起来,借着外头的微光,将那玉佛戴在了李之源的脖颈中。 这玉是谢宣贴身带着的,带了体温,便是给李之源戴上了,他也不觉得冷,只好奇地摸摸,问谢宣这是什么。 “这佛是哥哥娘亲从大庙中求来的,可保事事顺遂,哥哥现在给你,你戴着便能考过,好不好?” 李之源得了玉佛,顿时变了脸,高兴得张牙舞爪,抱着谢宣撒娇,咯咯咯笑着,再开心不过。 当夜两人相拥而眠,谢宣如愿梦到了长大后的李之源,心中激动,不过半夜被冷醒了,一摸,腿下一片冰冷,不禁冒了冷汗。偷摸着推开了李之源,找了条裤子换上,又将脱下来的亵裤放入了第二日要带去书院的包袱里。再次躺上床的时候,谢宣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规规矩矩,再也不敢抱李之源了,并按下决心,等从书院回来就变去厢房住。 第23章 入学(一) 前一晚出了那档子事儿,谢宣想着身边天真无邪的李之源总觉得自己像个禽兽,辗转反侧,没能再入眠。第二日一早,偷摸着起了个大早跟李恒去书院了,李恒本想叫着李之源一起送他,谢宣连连摇头,道:“小源昨日颇有些累,还是让他多睡一会儿。”而李恒见谢宣如此疼爱自家小子,不禁有些感动。 淮安山鹿鸣书院,京都达官显贵公子们的乐园,寒门才子的摇篮,其可贵之处在于能兼容身份地位相差悬殊的门生,书院中只因材施教,而不论尊卑排位。为了防止学子间相互攀比,特地定制了一批院服,一袭青衫配上白色绢帽,结实耐穿,价格童叟无欺,一律只要二十文一套。 李恒将谢宣送进书院,一路也遇到一些送自家孩子入学的同僚,林隙便是一位。远远便能瞧见,林恒远几乎是被林隙拎着走的,一路上都是副欲哭的表情。两边的人碰到一起,李恒与林隙都只假意点头微笑,便各自走散了。 “宣儿莫怕,书院是按才德论资排辈,伯伯前几日打听好了,你是甲字班的,由胡夫子亲自带着。林恒远那小儿外强中干,华而不实,胸中无半点墨,断然不会与你同班。夫子那里我已经打点过了,平日里若是那浑小子找你麻烦,你只管告诉夫子。”两拨人一分开,李恒便如是说,大约是上次落水一事闹的大了些,李恒心有余悸,总怕谢宣平白受了委屈,被人欺负了去。 “李伯伯不必担忧,宣儿晓得的。” 李恒陪着谢宣领了钥匙和院服,安置妥当了才离开。 书院的住宿是两人共用一间的,住房不算的大,两张小床,再放上两张小书桌,一个共用的柜子,便没什地方了。李恒走后,谢宣百无聊赖,干脆将笔墨纸砚摆在桌上,准备描一副丹青。画笔蘸了墨汁,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个轮廓,再添几笔便能看见笔下画着的是个少年。 “好画,好画!”谢宣专心致志描图,未曾注意到房中又进了一人,抬头一看,便见一少年,年岁与他相仿,挺拔俊俏,即便身着院服也难掩周身散发出的贵气。谢宣认得这人,宁侯府上的世子,上一世与他只有过一面之缘,不过侯府世子陆檀的名声却是如雷贯耳。谢宣没想过重来一次,自己竟有机会跟这等人物同住。 谢宣欲停笔与他打个招呼,陆檀赶紧拦住,道:“别停,我不打扰你。” 谢宣颔首,又蘸了墨,细细勾出了几缕发丝,便完成了。 “这不是礼部李大人家的那小子吗?”陆檀见到谢宣收笔便是这么一句。 “公子认识小源?”谢宣没有直接与陆檀打招呼,而是将画纸铺好,将笔洗干净挂了。 “我不仅认识李家的小子,还认识你。”陆檀拉了自己的椅子坐在了谢宣的书桌前,端详着那画,笑道:“好画功,这丹青画的是入木三分,颇有两分神采。” “哦?不知公子又何以认得我才是?” 陆檀却没有再说话,伸手拽着谢宣系在腰间的东珠扯了一扯。“幸得菩提庙中珠,鱼跃龙门天下识。你可当真是运气好,李家小子得了东珠都愿意赠你。” “小源年纪尚轻,不知其含义罢了。”谢宣将那东珠从陆檀手中“接过”,自己捏在手中,擦了擦。“在下谢宣,沧州人氏,是李伯伯远房侄儿,敢问公子大名。” “原来是沧州来的,我还在奇怪这般俊俏的公子哥儿怎就没在《京都百家公子名录》上见过。看你这样平日里怕是不怎么出门,如今进了书院,出去玩的机会便更少了。”陆檀忽又起身,竟是朝着谢宣作个揖道:“在下陆檀,宁侯府上世子,李之源那后娘与我母亲乃是结义姐妹,今日愿与公子结交,不知公子?” 谢宣赶紧回礼:“原来是宁侯世子,能得世子赏识,是在下的荣幸。” “那好那好,如此公子便是答应了。我是甲申年五月的,想来应该比你大些,你若是肯,叫我一声陆兄,那结拜的虚招子我们便省了,谢老弟认为如何?” 这世子与自己想象中差别太大,硬是让谢宣无话可说,又看着他满脸真诚,只得苦笑着叫了声:“陆兄抬爱。” “老弟应了便好,走走走,为兄做东,带你吃饭。”论身长陆檀比谢宣要矮上一分的,此时却脚尖微垫,攀上了谢宣的肩膀,笑道:“你放心,跟着我保管你不出一月便能上《京都百家公子名录》。” “《京都百家公子名录》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谢宣疑惑。 “京中最大的媒人管做的,收集了各路信息,再经过百名官家小姐票选排名,就是各路名门闺秀未来理想夫婿排行榜,每半年更新一一次。不是为兄骄傲,我可是连续几届榜首拉,哈哈哈哈。” 谢宣无言。 当天晚上,睡梦中的谢宣被摇醒了:“谢老弟,谢老弟。” 谢宣勉强睁眼,问了句:“何事?” “走走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第24章 入学(二) 谢宣换上便服,被陆檀拖到了书院后门。 “陆兄,夜色深沉,若是想玩儿不如等到明日?”深更半夜,谢宣是想不出这个时候能去个什么好地方了。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11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2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12 “哎呀呀,好地方当然得晚上去,你看着过了今晚,保准明日你的名字就能传入各家闺秀的耳中。” 谢宣无话,一时十分无奈,只能认命地朝门口走去,却被陆檀一把抓住。“谢老弟哎,你这是干嘛,找事儿呢?” “我们不是要出去?”谢宣反问。 “那也不能走门啊,门口还有四个护院轮流守着呢。书院处罚细则第二条第一款,书院学子入夜不得擅自走动,亥时二刻后未归寝者,罚综述一篇,记小过一次;第二款亥时三刻后擅自出书院者,罚综述三篇,记大过一次。三次大过就要被退学了啊,老弟,你说你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说着便指了指靠近后门的一道低墙,给谢宣使了个颜色,示意他翻过去。 可怜谢宣当了两世的乖学生,哪里能知道这些处罚细则了?被人逼的一问三不知就算了,这会儿望着眼前那堵墙,他只希望时间再倒流一次,回到跟这位世子爷结交的时候,他一定选择淡定的走掉。 陆檀轻轻一跃便上了那堵墙,小声喊道:“老弟,快点儿。” 谢宣只能沉下一颗心,望着墙上的人说:“你伸只手,拉着我点儿。”只见谢宣讲长衫的前襟掀起,扎在裤腰上,往后退了十来步,蹲下,再起立,一个助跑奋力往陆檀的方向蹦着。好在,陆檀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谢宣,将他捞上了墙,再带着人跳了下去,落在早已准备好的草墩上,而他们旁边是辆等候多时的马车。 陆檀带着谢宣上了马还没忘记笑上两句:“谢老弟,你这身手明显不行,看来得多跟我练练。” 马车走了一阵,谢宣不好奇去了哪儿,便在车里打盹儿,等陆檀叫他下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然深处一家青|楼了。 “陆兄,这,这” “走走走,为兄带着你长长见识。”看着一脸震惊的谢宣,直接拖着人轻车熟路上了楼上包厢。 月照中天,京都大街上确是两幅截然不同的场景。柳堤街外人烟寥寥,除了更夫和偶尔几个赶路的商人,便是一片寂寥;而柳堤街上灯红酒绿,各大青|楼的老/鸨们正带着新人在街边揽客,青|楼里头更是热闹非凡,各色歌舞表演层出不穷,宾客们的喝彩声也延绵不断。谢宣他们所在的厢房,虽是在二楼,窗户一开却正对着楼下的戏台子,此时正有两妙龄少女身着罗纱裙,手持团扇,表演歌舞。只是一眼,谢宣便红了脸,转过头不去看了,倒不是害羞,而是厌恶中带了两分愧疚。他本就不喜女色,虽说只是这么一瞥,仍是觉得对不住李之源。 陆檀招呼人准备了些吃食,一进来便看到谢宣红着张脸。 “哟,看你这样子,没开过荤吧?你这个年纪了,家中竟然没有人塞个小丫头给你?”陆檀忽做惊讶状,看着谢宣道:“你改不会还未梦泄过?” “在下见识浅薄,向来不喜这些,还望世子海涵。”谢宣连连摇头,脸色沉了下来,他想与陆檀结交是因为上一世陆檀在京都声名远扬,他年少有成,能跨马随其父护国,铁骨铮铮;亦能挥墨写情诗卷卷,柔情缱绻。所以,白日里他所言自己是那什么劳什子京中闺秀最想嫁的排行榜榜首,谢宣是毫不奇怪。可他决然不能接受,眼前这位一相识便带着自己上青楼的登徒子就是记忆中的陆檀。 陆檀见状也稍收敛了些。“本想带着老弟来开心一下,没想到触了你的逆鳞,这样,为兄给你赔个不是,你莫要在意。既然你不喜这种地方,吃完这杯茶我们走了便是。” 高高在上的世子都给了台阶,谢宣自然得下,好在陆檀说到做到,让人关了面向戏台的窗户不说,三两下吃完茶,果真带着谢宣回了书院,当然走的还是那面矮墙。 第二日卯时,天色还未大亮,所有学子就必须集会,聆听胡夫子的入学教诲。站于队伍最前端的陆檀与谢宣此时是瞌睡连连,终于在夫子几乎没有什么起伏的训诫中,两人闭上了双眼,而碰巧天色渐明,被巡礼的督导逮了个正着,于是晨会一结束,两位典型就被迫站到了胡夫子的住所外。 夫子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蹙眉看着谢宣,道:“一日之计在于晨,晨会乃鹿鸣书院传统,入学的第一次晨会更是重中之重,谢宣,老夫看你不似那狂傲之人,怎的做出这等事情?你可知错?” “夫子容禀,昨日初入学院,学生心中喜不自胜,太过兴奋,便未能按时入睡。未能做到不喜不悲君子之道,是学生的不是,此为一错;晨会上放任自己,未能做到严于律己,此为第二错;将夫子讲话视为耳旁风,未早日熟读书院管理细则,此为第三错;入学第二日就辜负夫子期望,此为第四错,望夫子责罚。” 谢宣一段请罚的话下来,胡夫子原本有的那点儿气氛已是烟消云散,心中暗想,这果然还是自己两月前见到的那个好孩子。 “既然你知错,便领罚吧,念你初犯,就罚你抄《礼记》三遍,至于记过就免了,你可服气?” “学生领罚,谢过夫子。”谢宣作揖。 陆檀见谢宣完事儿了,喜笑颜开,对胡夫子道:“夫子,我也知错,我的错跟谢宣一样,学生深感惭愧,愿意领罚。” 胡夫子一看见这老油条就头疼,道:“抄《礼记》十遍,下月十五前交上来,否则就罚留堂,本月不准回家。” 陆檀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正欲与夫子讨价还价,外头书童进来告知夫子有客到访,胡夫子大手一挥,陆檀的责罚便是没跑了。 两人出门之时,正巧碰见了夫子的客人,也是一青衣少年,眉眼青涩,温文儒雅,是陶宪之。陶宪之见到陆檀,停下了行礼,陆檀也回过礼才跟着谢宣走了。 “方才那位公子,陆兄认识?” 陆檀一挑眉:“他啊,陶太傅家的二子,名满京都的才子。说真的,若是有朝一日,你想入庙堂,尽量避开与他一届。” “哦,请陆兄赐教。” “因为他一定是状元!”陆檀笃定。 第25章 入学(三) 这一次谢宣入学的时间比上一世更早,等真正开始上课了,他才惊奇地发现,陆檀和陶宪之竟然都在甲字班。若只是陆檀,他都未偿有这般诧异了,毕竟大名鼎鼎的宁侯世子可是文武双全,奇的恰好是陶宪之。这位陶公子虽只是太傅家的二公子,从小便是名声在外,三岁识千字,五岁被唐诗,八岁熟读四书五经,十岁便入了大殿当场作策论一篇,庙堂之上无人不为之称奇,君心甚悦,赐了他入宫金腰牌一块,作大皇子的陪读。于是乎,这位本该出现在皇宫的陪读怎会在鹿鸣书院读书成了谢宣心中最大的疑惑。 其实不仅仅是谢宣,能进鹿鸣书院甲字班的学生,随便拎一个出来也是风度翩翩,作起文章也是潇洒飘逸,名甲一方。自从陶宪之入了书院,这些学子遍如临大敌,从前正常作息的那些学生都变成了三更睡五更起,只差悬梁刺股,彻夜不眠,就怕第一月小测的时候被比下去了。 说起来陶宪之确实有两分神秘,当年名满京都的大才子,却在最该入仕的年龄选择了与父亲一同退隐,后来竟是直接在京都消失了,令人扼腕。谢宣秉着惜才之心,有意与陶宪之结交,无奈此人太过寡淡,总是独来独往,即使谢宣主动示好,也未流露出半分与谢宣交好的意思,所有的回应全是出于礼节,长此以往,谢宣便也收敛了两分,只想到顺其自然了。 书院中的日子本是清闲,无奈谢宣身边多了位英明神武的世子爷,日夜在他耳边聒噪,逃课捣乱无所不作。就连先生罚的抄《礼记》,也是从十篇增加到了二十篇,而这位爷仍是不知悔改,反正这书院中多的是想巴结他,帮他抄书的人。至此,谢宣算是明白了,这位世子爷就是闲不下来,谢宣最开始领罚那两日,每逢他摆好笔墨纸砚开始抄书,这位爷就如幽冥一般出现在他身边,极尽所能捣乱,完了还会加上一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心志,为兄是为了磨练你。”好在之前在李府的时候,谢宣已经被李之源皮惯了,况且他对陆檀本就不上心,只是几次后,无论陆檀使出什么法子也撼动不了他了,谢宣也得以早早交上了罚抄的《礼记》。 二十日后四月十五,鹿鸣书院迎来了第一次测验,所谓测验分为两个部分,上午默书,下午策论。测验一完,即使当晚所有学子便可从书院回家,还是没人能高兴得起来,一众学子包括甲字班的学生都是哭丧着脸。 学生甲:“谁能想到今日让默的竟然是《公孙龙子》,昨夜我想先生注重谋略,特地温习了《孙子》,怕先生出其不意,又特地多看了两遍《韩非子》,谁曾想先生竟然能这般出其不意,考的竟是《指物论》,那篇东西我可就记得一句‘物莫非指,而指非指。’这般我今日都无颜回家见爹娘,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学生乙:“默书就算了,今早输了之后我便寄希望于策论,谁曾想,今日让论的竟然是《九章算术》中丈田的东西。向来士农工商,我等居于首位,何故要去学那贫农才做的活计,真是有辱圣人,有辱圣人。” 一群学子收拾了包袱,一边抱怨一边往院门外走去。本次测验确乎有些难,不过谢宣本就好读书,无论是公孙龙子的白马,指物还是《九章算术》中的应用操作,虽不求甚解,却仍有所涉猎。再者,县试殿试的题目他都尚且记着,是否入仕也只等他考虑清楚罢了,所以这个小测验,他并未放在心上。 与旁人不同,谢宣拿着书笔往自己住的厢房走,他今日不回去,因为第二日便是李之源来鹿鸣书院入学测验的时候。早几日知道这个消息后,谢宣便休书一封回了李府,告知李恒今日不用派车马来接他,只等着第二日李之源来了再与他一同回去。 有道是“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谢宣在书院中,本就一心向学,奈何麻烦总是会找上他来。回房路上,他被人堵了,来人是林恒远和梓君侯府大少爷萧战。 萧战本就比林恒远一些人大上几岁,胸中无墨,一听之乎者也便头晕脑涨。梓君侯祖上跟宁侯一样是跟着太|祖打江山的,地位自然不低,不过底子差了些,一向都是有勇无谋之典范,只知跟着君主打江山。到了萧战这一辈,也是囫囵读了几年书。如今萧战跟着谢宣一般年岁的孩子一同读书,自然跟着林恒远在最不济的戊字班。此时对面的人来势汹汹,谢宣便明了,怕是林恒远巴结上了这位侯府公子了。 “哟,这不是宁侯府世子的新走狗么?怎么,你主子走了,没人罩着你,这会儿要躲回去?”林恒远撑着只手拦住了谢宣的去路。 谢宣不语,抬头看了林恒远一眼,目光如剑般凌厉,仿若冰霜,林恒远是在谢宣手上吃过亏的,一想到自己上次差点死在李府的冰冷的水池中,不禁打个寒战。 谢宣的目光能震慑住林恒远,却吓不到萧战,那小子本就从小在梓君侯的教养下习得了一身府兵的痞气,加上林恒远告诉他谢宣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萧战更不把他放在眼里。 “脾性还不小,怎么跟着陆檀风光了,就当自己真是个什么人物了?一条狗罢了。”萧战全是不屑。他们侯府与宁侯府本就是对家,从前还跟这太|祖南征北战的时候就互相不对盘,到后来各自封侯了,京中人却都觉得宁侯府更胜一筹,都说宁侯府上出来的人千好万好,模样俊俏,作诗时温文尔雅,习武时英姿飒爽,却嫌弃他们家全是武夫。像陆檀曾提到的那个《京都百家公子名录》,明明他们家身份也不低,可他就上过一次榜,还排在了倒数第三,后来据说那票是他姐姐看不过眼给买来的,被人撤了,他是实在气不过。 见到萧战的那一刻,谢宣心中已经衡量过了,他若没有记错,这人日后怕是要站到二皇子那边的。自己今日被拦住,即便是奋力反抗也敌不住他的,遑论他们身后还带着些帮手。此时谢宣是存了破釜沉舟的心思,只想待会挨打的时候护住要害,但凡自己能有一口气在他便去胡夫子处告状,明日待李恒来了再去官府击鼓鸣冤,将事情闹大最大,不管怎样,最后萧战是绝对不可能再出现在书院的了。 如此想了,谢宣干脆轻蔑一笑,对萧战道:“宁侯世子仪表非凡,智勇双全,文韬武略皆名满京都,得世子抬爱,是祖上积德。倒是公子身边的这些人,跟着一介武夫,整日作威作福,才是做了走狗而不自知。” 萧战大怒,扬手便是一拳,谢宣躲避,却刚好被打在侧脸上,谢宣右脸眼眶一下迅速红了。萧战立马上前要再打,却被人拦住。是陆檀,只见他一手将萧战的拳头拦下,再转眼拧到身后,萧战便已是动弹不得。 “老弟,可还好?”陆檀一手钳制了萧战,转头问谢宣。 “甚好。” 萧战虽被钳制,却大感失了面子,嘴里骂骂咧咧,说陆檀是小人,让他有种放开一战。陆檀就果真放开他,赤手空拳上去与他对打,每一击都是打在看不见的地方,打的萧战毫无招架之力。而萧战带来的一群喽罗,以林恒远为首,吓的是两股战战,跑都忘了。 陆檀再一次将萧战压在身下,一手钳着他,一手扫了林恒远一行人一圈,道:“谢宣与本世子乃八拜之交,日后你们见着他最好躲着走,若他少了一根头发丝,我保证,你们每人能逃得了干系。” 第26章 入学(四) 一场闹剧以陆檀成功震慑全场结束,事后,谢宣与他道谢,准备自己回去上些药,免得明日李恒与李之源过来了担心,却被陆檀拉住。 “你就这么回去了?” “不知陆兄还有何赐教?”谢宣反问。 陆檀将手搭在谢宣肩膀,道:“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去告上一状。” 于是两人又去了胡夫子那里,谢宣只管站在一边,其余声泪俱下的表演全由陆檀完成。夫子本就喜欢谢宣,此时又恰巧看了谢宣今日的答卷,深感欣慰,再加上谢宣脸上的铁证,当场便决定修书一封,送到梓君侯府,上面细细描述了萧战在书院的所作所为,希望梓君侯能对萧战严加管教。临走时,夫子还拿出了自己珍藏的软膏,让谢宣不要吝啬,多抹一些。 从夫子住处出来,陆檀跟着谢宣直接回了厢房。 “打今儿起,你怕是要在书院出名了,不出一月,你肯定能上榜,怎么样,跟我结拜不亏吧?”陆檀话多,这事儿谢宣已经习惯了。 “能与世子结交,在下荣幸之至。”谢宣找了铜镜出来,小心翼翼倒出药膏往淤青上抹,只敷衍地答了陆檀一句。 陆檀只一笑:“哎呀呀,叫什么世子那么生疏,还是陆兄听着亲切些。对了,今日书院休假你为何不回去?难不成是因为我被夫子留堂,你这样为兄很感动啊。” 谢宣擦好药收了铜镜,道:“明日小源要来入学测验,我等他。” 第二日谢宣寅时三刻便起了,书院卯时开门,他想早点儿见到李之源。今日休息在书院便不用穿院服,谢宣特意换上了前两月李夫人带着去做的薄衫,李之源也有一套一模一样的,出门前,拿出铜镜再三查看过自己面上的淤青几乎是看不出了,才安心去书院门口等着了。 卯时一到,院门大开,外头等着的是几列马车纵队,书院规矩,入学测验只许学生进门,于是就能看见一个个半高的小孩子从马车上跳下来,肩上背个小书包,里头装着自己的笔墨镇纸,手中拿着测验的号牌,那是他们进入书院的凭证。 八个护院成两列在书院门口排开,谢宣也顾不上人群拥挤,就站在两列护院的中间,倚门而望。一个不是,两个不是,许多个过去了,还不是,谢宣抚额,这小子大约是睡过头了。谢宣站在门口等到卯时二刻,才看到了李家的马车,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12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3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13 谢宣牵着李之源往里走,一路问他:“哥哥走了之后,留给你的文章可有仔细读过默过?” “都默了,一日抄上几遍呢,你瞧,手上都有拿笔留下的茧子了。”说罢伸出另一只手给谢宣看。“哥哥走了一点儿也不好玩。父亲升官之后,每日早出晚归,披星戴月,一月了都没带我出门。大娘整日带着妹妹在后院学规矩,府中只剩我一个,无聊的只能练字。哥哥走之前用朱砂笔留下的字帖我都练了三遍,父亲前两日看到我默文章时写的字,还好生夸了我一番,奖了我五十文钱和一套文房四宝,让我再接再厉。” 一月没见,谢宣看着自己身旁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忍不住又揉了上去,道:“嗯 ,小源最乖了,等今日测验做完哥哥便能回去陪你。再过几日书院放榜,小源考上了,便又能与哥哥在一起了。” 辰时一刻,书院的钟敲响三下,这是测验开始的标志。谢宣不能在课室外呆着,只能带着小包袱回了自己房间。打开包袱,又是几层厚厚的油纸,好不容易拆完了,才看到两个小小的糯米糕,上面缀着红枣和枸杞,一口咬下去,里面全是豆沙,谢宣此刻是心满意足。 此时,与谢宣同住的陆檀恰好醒了,眼睛都没完全睁开,整个人就飘到了谢宣跟前,一手放到了油纸中包着的糯米糕上。谢宣眼明手快,一巴掌拍掉了那只觊觎自己糯米糕的手,然后将剩着的那个糯米糕也拿着,几乎是抱在怀里了。 陆檀被谢宣打那一下,瞌睡顿时没了。“你去哪儿买的糯米糕,给我吃一个呗,肚子正饿。”陆少爷一脸幽怨。 谢宣当着陆檀的面再咬下一口,才喜滋滋道:“不行,小源给我带过来的。” 第27章 入学(五) 书院的钟声再次敲响三下,此时谢宣已经带着自己的包袱在课室门口等李之源了。鹿鸣书院向来标榜自己是择优录取,入学试题的难度自然是不言而喻,一般的考生若是经历这么一场磨难,出来怎么也得哭丧着脸。于是当钟声敲响之后,李之源第一个欢天喜地冲出课室,奔向谢宣的时候,周围的学子们纷纷摇头叹息:多俊俏一个小孩儿,可惜被测验逼疯了。 谢宣将包袱背在背上,双手稳稳托住了狂奔的李之源。“这么开心,入学是十拿九稳了?” 李之源从脖子里掏出谢宣给的玉佛,在他跟前晃了晃道:“哥哥这佛像还真灵,我昨日才求了希望考个自己会的,今日考的果然与哥哥前些日子让默的相近。这次肯定没问题了,等到放榜,我便又能与哥哥一起了。” 谢宣但笑不语,牵了谢宣回李府。 李之源那日的话不假,谢宣虽是帮李之源作了文章,却是按照他的年纪估摸着来写的,在成人看来还是漏洞百出,不过却是一篇思想完整的文章,对于一个八岁的孩童来说,足以。所以三日后放榜,李之源自然榜上有名,顺利进了淮安山上的鹿鸣书院。 李之源入学的日子与谢宣返回书院的日子相撞了,所有人都高兴,毕竟这样谢宣能照看着李之源,省心;李恒也不用来回跑,方便。有谢宣带着,李之源的入学进行的异常顺利,不到半个时辰便收拾妥当。李恒站在李之源的小床边,看着屋子里井然有序的一切,和两个懂事的孩子,不知怎么有股嫁女儿般错觉,欣慰中带着些不舍,于是暗自决定要多留一会儿,陪陪两个孩子。未曾想到自己并不如想象中那般不可或缺,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一起去用饭的话就被两个小鬼下了逐客令。 谢宣:“一切已经收拾妥当,李伯伯连日劳累,不如早日回去歇息。” 李之源:“是的,父亲。” 李恒:“不累不累,你们可饿了,我带你们用饭?” 谢宣:“不劳李伯伯费心,早上吃的晚,此时还不饿。待会儿小源若是饿了,我便带他去饭厅。” 李之源:“是的,父亲。” 谢宣:“今日来送孩子的家长太多,趁着现在时候尚早,李伯伯早些回程,方便些。再耽搁,怕是赶上了挤的时候,可就大大不妙了。” 李之源:“是的,父亲。” 谢宣:“李伯伯放心,侄儿一定照顾好小源,不让他冷着,饿着。” 李之源:“是的,父亲。” 李恒一时无话,犹豫着说了句:“那我就先回去了?” 李之源:“父亲,您再不走又赶不上回去与母亲和妹妹用饭了,母亲定会生气的。” 李恒摸摸鼻子,一时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怀着满腔的怪异走了。 李之源万分期待李恒的离开,因为李恒在的时候他总有些束手束脚,稍微做点儿什么,李恒都会管。谢宣就不同了,这几个月下来,李之源是摸清了谢宣的命门,只要是他说的,谢宣几乎是没有不答应的。于是此时,李之源又扯着谢宣的袖子道:“哥哥,书院送来的帖子说入学时要交一份《史记》的抄写,我这几日光顾着陪你玩儿了,一个字没抄,不知哥哥能否” 谢宣刮了李之源的鼻子,直接道:“能。” 李之源正准备欢呼雀跃,只见谢宣就摆好了桌椅,将他按在了椅子上。自己又拿出砚台加了水开始磨墨。李之源困惑,望向站着的谢宣,诧异地叫了声:“哥哥?” 谢宣抽了支狼毫,用水淘了笔,蘸上墨汁,递到李之源跟前,笑道:“帮你研磨罢了,小事,哥哥当然能做到。” 李之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拿着笔,充满幽怨地开始抄书了。 本以为抄书便是最糟心的事,结果当林恒志带着他的家的奴才出现在这间屋子的时候,李之源觉得仿若世界都黑暗了。不仅仅是李之源,谢宣也是眼皮一跳。 林恒志是跟着自己爹来的,所以此时虽然有些怕谢宣,却还是挺直了腰杆。谢宣便难以心安了,上一次那一招是教训了林家兄弟,原意是让两人心生恐惧,以后不会主动靠近李之源,找他麻烦。如今这场景竟是麻烦自己找上门来了。谢宣也无从解释,哪里就会这么巧了,上一世明明两位林家少爷都不在鹿鸣书院,这回却是聚齐了,心头当时便想:难不成林隙已经成了逸王爷手中的活子,难不成这天下这么早就要变了么? 心中厌恶至极,表面功夫也要做到十足,谢宣带着李之源与林恒志与他父亲微笑问好,然后抱上笔墨纸砚,带着李之源回了自己的住处,毕竟谢宣是怕了,万不敢留这小猴子一个人在那群豺狼堆里。 两人进门之时,就见陆檀捧着本书望着天在看。 “哟,大才子回来啦。还带了这么个小东西。”陆檀一见到谢宣便异常兴奋,“不可思议,难以想象,震撼,太过震撼,谢老弟你可知道方才谁来过了?” 谢宣答:“不知。”然后带着李之源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帮他重新铺好笔墨纸砚。 “陶宪之,陶宪之!就是那皇子陪读陶家二公子陶宪之!”陆檀语气十分夸张,动作表情更是自带两分浮夸,“你知道他来做了什么?” 谢宣:“不知。” “他来送书给你!那位冷艳著称的陶大公子竟然特地跑来给你送本书。”陆檀将手中拿着的书晃了一晃,“你瞧瞧。你又知道他为何要送书给你吗?” 谢宣:“不知。” “第一次测验,你是甲子,与陶公子同台竞艺,你竟然是甲子!” “哦,知道了。”谢宣不甚在意,这成绩本就是意料之中,倒是李之源十分感兴趣,手中抄书的速度放慢了不说,还写错了一个字。就是这个错字反而入了谢宣的眼,谢宣十分严肃敲了敲桌子,道:“抄你的书。” 第28章 入学(六) 陶宪之亲自送了书来,是为约他私下在后山见上一面。 谢宣如期赴约,陶宪之已经在后山凉亭中沏上一壶热茶。 “谢公子能来,陶某感激,薄茶一杯望公子莫嫌弃。” 谢宣双手接过陶宪之递上来的茶一饮而尽:“谢陶公子厚待,不知公子今日相邀所谓何事?” “前几日问了夫子,谢公子三月十四的生辰,比我长了两日,你我同窗一场,不必生分,在下想叫公子一声谢兄,不知会否唐突。” “在下不才,不过是个称呼,陶兄随意些。”谢宣心头狂笑,倒是想不通这一世是怎么了,这两个人物都争先来与自己称兄道弟,难不成重生一次还改了命格。 “如此甚好。此次相邀便是前几日去夫子处看了谢兄的文章,不得不说印象深刻。谢兄竟然对《九章》与《公孙龙》都有此独到见解,想来平日里涉猎颇广。在下自愧不如。” “不过是碰巧看过两本闲书,钻了个空子,得不了这般夸赞。倒是陶兄大名如雷灌耳,皇上亲赐入宫腰牌,皇子身边的陪读,能与陶兄同窗,乃三生有幸。说起来,倒真有一事疑惑,不知” “谢兄是说我来书院读书的事吧。”陶宪之语气轻松,“想来书院同窗都有这般疑问。家父说我在皇宫里陪皇子们读书学的是一家之言,治国之道,于我并无大用。我们这等人,将来是定会入仕,做臣子就得有臣子的样子。在下不才,来书院并非为了大道而是习得如何做个合格的臣子。” 陶宪之如此诚恳的回答让谢宣始料未及,说到底他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一时无话,倒是陶宪之满不在意,继续道:“听闻谢兄是沧州人氏,年纪轻轻只身远走他乡,此等胆色令人敬佩。” “不过是形势所迫,算不得有胆色。”谢宣惊讶,陶宪之居然查过他。 “不知谢兄在京中可还住的习惯?若是不惯,大可告诉我,力所能及定当在所不辞。”陶宪之说话间又与谢宣添上一杯热茶。 “如此甚好,在下先谢过陶兄。”陶宪之约他之前已经打探过自己了,这样一来,这场谈话便决然不是简单的讨论个学问。陶宪之既然肯坦诚相告自己学臣子之道的,怕不是为了将来的君主做谋划,想挑些个能为自己所用的人。可是谢宣仍是想不通,若陶宪之这般早就开始谋划又怎会在上一世放弃入仕。 谢宣来了书院一月,风平浪静,而这样的状态在短短几日间完全扭转。一是那日陆檀帮谢宣打架,还宣称与他乃八拜之交,让人慨叹谢宣好手段,这么短的时间竟攀上了这等贵人。第二点便是那次测验的名榜并未正式公布,谢宣是甲子的消息却像是插了翅膀一般传遍了书院。从前还对这个半路出道的插班生有所怀疑的,如今再见都带了两分恭维的色彩。 谢宣对这些名头倒不甚在意,说到底他一个三十岁的人了,与比自己小一半的孩童比做文章,赢了他也不觉有何光彩。自打李之源入学,他一颗心便悬着,原因无他,李之源跟林恒志做舍友这事儿,实在放心不下。为此他不惜放下面子,找胡夫子请他疏通疏通,答案却是这一次学生招的太满,实在没有空床了,若是想换,也得等到明年。 李之源自己倒是不怕,自上次谢宣与林家兄弟闹那么一场,他与林恒志的矛盾便再次激化,反正在书院中,没父亲劝着,他也不惧,拍着胸脯跟谢宣保证:“哥哥放心,他若是敢使坏,我保证不放过他。” 每逢听到此句,谢宣都只是弹一弹李之源的脑门,道:“好好抄书,待会儿考你功课。” 好在林恒远上次被陆檀吓唬住了,想来是两兄弟通了气,林恒志倒真没有为难李之源。如此便过了一月。这一月李之源每日一休息就被谢宣逮到了自己那儿逼着练字抄书做文章,还严厉的不行,一点儿也不放水,就连陆檀都时常笑谢宣竟是管的比夫子还多。李之源怨声载道,宁愿回自己房去面对林恒志。 李之源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了书院休假这一日,这次正好赶上端午,书院做主,给每个学生发了一串大粽子才把人放回去了。谢宣将李之源和自己的东西收拾成了一个包袱,自己背着,李之源则“受累”提了两串粽子。院门大开,李之源看到了站在院门外的李恒,头一回感觉如此亲切,抛下谢宣奔向了李恒:“父亲,您终于来了。” 三人坐上马车,李恒不过问了一句:“怎么样小源,之前那么想来书院,如今心满意足,这一月可高兴了?” 李之源嘴里正吃着个粽子,听到李恒这么一提,委屈上涌,差点没被枣核呛住。谢宣给李之源拍拍背,又拿出竹筒给了他温水,然后就听见李之源说:“父亲,我现在还能换书院吗?太可怕了,上学一点儿也不好玩。哥哥骗了我,他从前说了要是我入学便会陪着我玩,这入了院倒好,他倒是日日陪着我了,就从来没有玩儿过,逮着我就让读书,练字背课文。前几日夫子留的作业明明是背《道经》,哥哥愣是逼着我把《德经》也背了,这就算了,还让我抄了两遍,还不许有错字,错一个字,整张纸就废了。纸多贵呀,父亲,我都说他浪费不好,他非不听,您瞧瞧,我这手上握笔的茧子又比前些日子厚了。” 谢宣听到自己的一番苦心被李之源如此控诉,不免有些尴尬,道:“小源在甲字班,抓紧点儿总不会有坏处。”谢宣心中实在委屈,他知道李之源的水平,平日里多是些小聪明,实则不爱读书,上次他帮李之源偷奸耍滑进了书院,还一不小心进了甲字班,若是没有点儿真材实料,难免遭人诟病。就是这样,这一月对李之源才严厉了些,哪曾想能引来这么多抱怨。 反观李恒确实没有一点儿不高兴,笑嘻嘻捋了胡子:“甚好,甚好。” 第29章 暴富(一) 端午第二日,宁侯五十大寿,因有着李夫人这层关系,请帖是早早派到了李府上。第二日李夫人好生拾掇了一番带着三个小孩儿去了侯府,一行人被带进了后院儿。 此时已经有几家夫人到了,正坐在后院闲话家常。宁侯夫人见着李夫人带着小孩儿来了,自然高兴。“妹妹今日可算是来了,上次见你还是你家李大人升职的时候,两月了都未曾收到你的帖子说要过来看看,当真是做了侍郎夫人就望了姐姐不是?” 李夫人赶紧坐到宁侯夫人身边,道:“姐姐哪里的话。前两月母亲帮我请了个教养麽麽,这两月都带着依依学规矩,忙了些。这不趁着今日侯爷生辰,过来看看姐姐。”说罢示意身后的丫头拿了个盒子出来,给了宁侯夫人。“这是娘亲前些日子在远音寺住了一月求来的玉观音,这玉成色不错,观音也刻的细致,远音寺住持在佛休会上亲自开的光。穿观音的红线是我娘在佛前亲手搓的,共九股,这观音给世子,保平安。” 李夫人娘亲礼佛,宁侯夫人一看东西便知是真用心做的,也不收起东西,直接说:“过来祝寿已经破费了,还送这些个东西做什么。”又对丫鬟道:“去院儿里把世子叫来,就说他李姨姨带了礼物,让他快些出来试试。”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13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4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14 转头几位太太便聊到了一起,谢宣带着李之源站到一旁有些尴尬。好在陆檀来得快,几人还没说上几句话,陆檀就到了一堆人跟前。 “母亲,姨姨。”陆檀向两人问了好。 “过来瞧瞧,这是你姨姨给你求来的观音,我瞧着你整日爱闹腾,这东西倒真是带一个在身边的好。”陆夫人将那观音从盒中取出,亲自给陆檀戴上了,“正合适,也好看,还不谢谢你姨姨。” 陆檀听了母亲了话,转身对李夫人道谢,完了便说要带着李之源跟谢宣去后院玩,李夫人正愁没地方安置这两个孩子便应了。 陆檀规规矩矩的模样并未坚持多久,一离开陆夫人的视线,又成为人前那位大少爷,而陆少爷也并未带着两位去后院玩儿,而是坐上马车由后门出府,上了街。李之源不知道去哪儿,一路掀着窗帘往外看。 “世子今日带在下出来是什么意思?”马车走的并不快,说明并未出城,谢宣透过李之源拉开的一点窗帘大概知道陆檀要把人往哪儿带了。 “说了叫陆兄,怎么又改成世子了?谢老弟,哦,我知道了。你清楚我要带你去哪儿是不是?” 谢宣黑着脸,道:“若是只有我俩便罢了,带着小源是要做什么,他才八岁。” “八岁怎么了?我八岁时,掌事麽麽已经给讲了风月之事。” “不行。”谢宣冷脸,“不能让小源接触那些东西。世子若是喜欢,待会儿自己上去便是,我与小源在楼下等着世子。” 陆檀见谢宣如此认真,忍俊不禁:“我不就是带着你们往青|楼去么,至于这般跟我置气?你怎么护那小孩儿跟护儿子似的?得了,放心吧,今日带你们过来是做正事儿的,一会儿便知。” 陆檀如是说,谢宣便也不再纠缠。还是同样的后院,还是被人带进了同样的包厢,只是这次一进去,对着看台的窗户便是关着的。陆檀带着两人入座,又招呼了些酒菜上来。 “不知世子两次带我上来此处究竟是何故?”谢宣带着李之源坐在旁边,李之源嘴馋,看着一桌子吃的顿时垂涎三尺。谢宣帮他净了筷子,夹菜给他。 “谢宣,我让人开窗,你看一眼外头,你若是能说出一点端倪,我便告诉你。”陆檀卖了个关子,一挥手,一边站着的小使便开了正对戏台的窗。 谢宣不知陆檀卖什么关子,自然不敢放过一丝细节。此时正是下午,这楼中客人并不多,除了些长年住在青|楼的纨绔,剩的便都是些楼中的女子,此时穿着也不似平时暴露,反而多了两分随意。 陆檀说让谢宣看一眼,便真的只是一眼。谢宣一圈刚扫完,那小使便关了窗户。 陆檀看着谢宣,笑而不语。 谢宣脑中默默回想一遍,盯着陆檀,不太确定道:“这些女子的装扮头饰似乎与大齐有所不同,但又并非是南疆,蛮族这些与大齐相邻之国来的。在下见识浅薄,请世子赐教。” 陆檀大笑:“只是一眼便能看出其端倪,我果然没看错你。你说的不错,但又不全对。她们的服饰,头饰都是改过的,不仅是这些,她们身上用的香膏,这店中的装潢,桌上的餐食,全都是引入了外邦的东西,融入大齐的特色,让人接受起来比较容易。” “陆兄的意思是,这间店独一无二?” “是,又不是。这妙语楼是柳堤街上最火的楼,这楼中的女子漂亮是一方面,这店中新颖之处便是另一原因。这家生意一好,必定引来其他店的争相模仿,但是画虎画皮难画骨,赝品始终是赝品。于是市场上便有人出高价买这些东西,但是” “但是这些东西并不是那么好买,或者说卖这些东西的人在京中有些地位,做起这些生意来并不方便,虽有货源,但是在地下做的买卖始终不如明面上好看,供不应求自然引起有人的不满,长此以往无异自断财路。所以世子现在是想把这盘生意搬到明面上来?” “聪明。在下面只能赚这条街的钱,在上面赚的是整个京都的钱。”陆檀饮口茶,赞道。 “那又与我何干?”谢宣不明。 “要将生意搬到明面上来,自然要有说头,沧州毗邻南疆,若是有位富家公子变卖了祖产,带着独家的手艺来京中开铺,自然是最好不过。” “那又为何必然是我?”谢宣仍未放弃逼问,宁侯在京中势力不小,若是想扶持个自己身边的人出来做这样的事,自然再容易不过,而他不过是个入京不到四个月的毛头小子。 “不是我选了你,是这条路选了你。谢兄,幸得菩提庙中珠,鱼跃龙门天下识,是天意,选了你。” 第30章 暴富(二) 碍于李之源在场,陆檀的话只是点到为止,但这些已经足够让谢宣知道,他入了陆家的眼。等李之源吃的差不多,一行人便起身回宁侯府。此时已经快到入席的时间,侯府上宾客渐多。 三人从后门进,往前厅去,远远看到了梓君侯萧冀与萧战。 “呵,他们怎么来了,派了这么多年的帖子没有一回收到过,这次上门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陆檀一脸不屑。 四方的茶室内,宁侯身着紫色长锦袍与夫人一同坐于正中,手中正把玩着一盏玉如意,不怒自威,正与众人闲谈。一直沉默的梓君侯余光瞥见陆檀,立马接过话来:“宁侯好福气啊,听闻前些日子宁侯世子在书院好威风,以一敌四,打的对方是毫无招架之力。不像犬子,一无是处,无缘无故被人打了不说,还被人倒打一耙。” 在座的都是官场上的,自然知道宁侯与梓君侯向来不合,本来萧冀今日来祝寿,众人已是倍感惊奇了,如此看来,果然是来找茬的了。 宁侯并未停下手中动作,磨砂那如意的手更添了两分力气。“檀儿。” 陆檀上前两步,弓腰行礼,道:“儿子在。” “你萧伯伯说你在书院动手,欺辱同学,你可认错?” “回父亲,儿子不认。”陆檀斜眼瞥了萧战,“梓君侯家大公子欺辱同学,先是恶语相向,言词侮辱,后来更是仗着自己习武,打伤别人。孩儿从小听父亲教导,习武不是为了让百姓惧怕,而是为了保护无法自保之人,受人敬重。孩儿出手,不过是教训了一个只会武力镇压他人的匹夫,并未伤及任何不会武功的同学,望父亲明察。” “陆檀你说谁是匹夫?”萧冀一听这陆檀口中所言与自己儿子所讲完全不同,即使无条件站在自己儿子这边也是面上无光。“人说宁侯府出来的都是人杰,呵,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等话来的人杰当真是让人长见识了。宁侯世子果然好教养啊。” “回萧伯伯的话,我宁侯府的后生自牙牙学语起便有先生在府中授课,学识规矩,萧伯伯若是有需要,大可问父亲借过那几位先生去。” “檀儿,不得无礼,跟你萧伯伯说话该是什么样子?回去抄十遍家规。”宁侯发话,陆檀自然收敛。 “萧兄莫怪,我侯府上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自然骄纵了些,方才说话失了规矩,望萧兄见谅。” 萧冀稍微收敛两分怒气,微微侧身,手背在身后,似乎仍不满意。 “萧兄方才问的事,犬子已经答过了,要说这事,我也知晓几分。据夫子讲,前些日子萧大公子在书院带着人拦了一位新入学的寒门子弟,恶语加身,难以入耳。吾儿莽撞,见不得萧大公子恃强凌弱,才仗义出手相助,没曾想伤到了萧大公子。说来确实是府上考虑不周到,你我两家相识这么多年,吾儿伤了萧公子,我自当派人送些精细的药去。只是那段时间,整日陪在皇上身边探讨这城中府兵安置一事,抽不开身啊。萧兄你也知道,我们做臣子的,能得圣上赏识,自当殚精竭虑。这样,我立马让府中的人去清点一番,寻摸些顶好的药材,待会儿萧兄吃完宴席,让人给萧兄送回府上。” “陆奕衡,你你不要欺人太甚!”梓君侯听完宁侯的说辞,更是冒火。那府兵一事,他与宁侯明争暗斗,最终却还是被宁侯得了,此刻还拿出来炫耀,无异是在羞辱他。 “欺人太甚?”宁侯笑了,周身的寒气却是愈发重,只见他起身,徐徐两步踱到梓君侯跟前,“令公子恃强凌弱,你可知他欺辱的是谁?是李侍郎家的侄儿,李侍郎夫人与我夫人姐妹一场,这李家的孩子,我是准备大寿之时收做义子的,萧公子伤了李家的人就是伤了我宁侯府上的人。我念及公子年纪尚轻,平日里萧兄公务繁忙,无暇顾及,便压下此事,只想着息事宁人,说到底,最后我儿也没吃亏。萧兄倒好,今日我寿辰,带着令郎上门讨伐,若不是这事我早已知晓,今日我儿怕是免不了当着诸位同僚的面受我一顿责骂。萧兄倒是说说,究竟是谁在欺人?又是谁太甚?” 宁侯从来就不是好惹的,平日里不与梓君侯争不过是顾念到皇上,今日在自己府上遇到这般糟心的事儿,便没必要忍下去。梓君侯脸色发青,今日这场自己无疑又输了,只能拂袖,带着自己儿子走了。 一事毕,一事起。方才宁侯说了今日要收李家小子做义子,便是真的要收。当着诸位的面让人端了茶来。李之源一时有点懵,这事儿之前可是从未有人跟他提过,谢宣在一边捏捏他的手,告诉他让他过去奉茶,他才颤颤兢兢端着茶杯,跪下,奉茶给宁侯,叫了声义父,宁侯就势将头先把玩的玉如意给了李之源,便算是礼成了。 宁侯收的义子是李之源,当晚谢宣与李之源被一同留在了侯府上。李之源躺在侯府厢房中的大床上,辗转反侧,抱着那玉如意不肯撒手,是不是拿着蹭蹭谢宣的脸,问:“哥哥,是不是很舒服?” 谢宣从书院回李府后,便搬去了厢房,如今正是两月都未与李之源同床了,冷不丁这么在一起,莫名觉得暖心。“舒服的很,过些时日日头大了,你便枕在上头睡觉,舒服。” “这是如意,又不是玉枕,再说了,这东西一定贵的很,回去便要交给娘收着。”李之源抱着如意翻个身,“哥哥,你说侯爷为何要收我做义子呢?” “当然是因为小源聪明活泼,有喜气儿,侯爷见着了喜欢。”谢宣没换衣服,隔着被子侧躺在李之源身边,看着他。 “那哥哥喜欢我吗?”李之源冷不丁冒了一句,然后盯着谢宣,让他不能有丝毫的机会躲闪。 “喜欢当然喜欢。” 一场夜话终于结束,谢宣听见外头更夫敲响了一更天的响声,悄悄起身穿上了衣裳,打开门,外头正有一人在等他了。谢宣内心平静,跟着那人绕着侯府走了些时间,到了间屋子,一打开,侯爷跟世子都在。 “见过侯爷,见过世子。” “无须多礼。”宁侯拂袖,示意谢宣起来。“今日檀儿想必已经带你看过妙语楼了,小哥儿觉得怎样啊。” “回侯爷,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侯爷慧眼如炬。”谢宣恭维道。 “嗨,哪什么慧眼,实话实说那妙语楼就是我陆家的私产了。早年祖上跟太|祖打江山的时候到过一些番夷之地,得了些记载异域香料,建筑,服饰的书籍,之前放着没动。我这儿子太皮,发现了这些东西便日日想着用其生财,说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你说说,我诺大个侯府养不起他怎么的?他性子倔,不过脑子倒灵活,妙语楼竟真被他开了起来。不过你也知道,太|祖的规矩,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是不许增设私产的,特别是做到我们这份上,多少双眼睛盯着,想找麻烦。老夫啊,拗不过自己的儿子,却也不想这么折进去,按我来看,本想着找个亲信来做,他偏偏不信那些人。吾儿自小主意便多,他千选万选就是要你,就是不知你可愿意了?”宁侯说的坦诚,语气也亲切,若不是下午亲眼见着他与梓君侯呛声时的面不改色,谢宣怕是真的要以为这就是个和蔼可亲的长辈了。 “在下身份卑微,有何能做的,请侯爷明示。”谢宣道。 “卑微什么呀?不是说好了八拜之交吗?”陆檀没忍住,“得了,我父亲好说话的很,老弟你无须这般拘谨。实话告诉你,这妙语楼现在是在我娘亲弟弟名下的,但那人小家子气不说,心思还多,我觉得靠不住,一看就是想找机会抓着我们家的小辫子将那楼据为己有。不过无妨,妙语楼那种东西不值钱,真正值钱的是我摆在里头的东西,你倒是想想,如今这年头最好赚的就是各位夫人小姐的钱。妙语楼不过是个途径,只要让各位小姐夫人知道这些人是被楼中姑娘的装饰吸引,自然引得人争相购买,如今前半段,我们已经做到了,就差名正言顺将那祖传的东西搬上来。” “世子,谢宣有一话” “你是不是要问为何偏偏是你?”陆檀抢过谢宣的话。 “是。” “那我便认真告与你知。其一,你身世符合我设想的故事,这想法我也是近两年才想出来的,我查过你,身家清白,却又是个可怜人,适合做那种卖了祖产出来闯荡的少爷。其二,我敬重你的品格与人才。能让胡夫子开后门的人文采出众自然是无话说,我却是没想到,你竟然能压过陶宪之一筹,好才华;再来,当日第一次带你上妙语楼时,你目不斜视,甚至显出两分反感,与京中纨绔相去甚远,好品性;更有当日我与你并非挚交,萧战与你为难时,你却不卑不亢,此等气节,好风骨。” 谢宣想到这种种巧合竟被误解成这个样子,被陆檀夸的有些心虚,赶紧自谦道:“哪里哪里,陆兄谬赞。” “老弟你别谦虚,我看人绝不会有错,这事十拿九稳,这生意要做起来还得找工坊,正好等到明年你十四可以单独开户的时候,我们便能一举成事。”此时的陆檀意气风发,正如上一世惊鸿一瞥所见,翩翩少年郎不过如此。 第31章 祸端(一) 自那晚定下在京中开铺一事,陆檀便更多了些理由找谢宣出书院去。店铺选址,工坊招工,事无巨细都要跟谢宣商量,于是谢宣不得不白日里顶着黑眼圈应付夫子,晚上被陆檀拉出去,监督各项事宜的进程,顺便认人。如此繁忙的行程下,谢宣自然不太顾的上李之源,李之源轻松不少,却不甚开心,好不容易逮到谢宣问一句:“哥哥近日何故忙成这样?”谢宣却只能摸摸他的脑袋,哄他两句。 转眼过了两月,日头渐热,书院放了十日长假让众人回家避暑。休假前几日,陆檀每日都是一大早就来李府将谢宣接走,夜深露重时再给送回来,即使李恒心中大抵猜到侯府看重他这侄儿,还是觉得有些过分了,他怕谢宣分不清轻重,为了眼前蝇头小利丢了前程。而李之源这两月在书院只跟谢宣堪堪碰上几面,虽然谢宣总是托同学带些小食给他,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好不容易放了长假回到李府,却更是一面也见不上,竟还不如书院,李之源心头不大舒爽了,而这份不舒爽在七月初七这天爆发了。 七月初七,乞巧节,人说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这一天也恰巧是李之源的生辰。李之源早早起身还未来得及擦脸就跑到谢宣的厢房去,想说趁着时候尚早,讨个好彩头,结果一推门,房中空无一人。再问问院中的丫头,才知今日陆檀来的竟是比往日都早,谢宣早已走了。 李之源垂头丧气回了自己的院子,安麽麽此时正端了碗寿面,看到李之源回房,便贺了他生辰喜乐,又道让他快些过来吃面。李之源吃面时委屈极了,明明前几月谢宣对他是千依百顺,恨不得无时无刻跟他在一起了,他心说自己有幸,终于平白得了这么一个好哥哥。怕谢宣厌烦他,便也想着日日对谢宣好,有好吃的总留着他的那份;他让自己做的功课,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做了;想着那哥哥读书好,将来定会入仕,当日在菩提庙中得了东珠也马上给他。结果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14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5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15 “你怎么回来了?今日不跟世子出去了?”李之源有起床气,睡的迷迷糊糊的本就烦躁,再看到自己坏心情的始作俑者,顿时来了脾气。 谢宣并不说话,起身去床边的小桌上端了碗东西,舀了一匙送到李之源嘴边。 李之源心中暗下决心不能被美食所诱,一定要拿出点态度来,却在一股凉气到自己嘴边的时候默默张开了嘴。这是碗拿红糖水的冰镇过的果子。 “好不好吃?可还冰?”谢宣看到李之源开吃,问道。 李之源不说话,倔强地撅着嘴,除了吃东西外不给谢宣留下任何表情。 “宁侯府上今日开了冰窖,刚拿冰水镇好的果子,刚端上手就想到你,自己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先坐了马车赶回来给你,就怕不冰了,怎么样,可还爽口?” 李之源心中有些动摇,那个好哥哥仿佛又回来了,可是仍告诫自己,不能被敌人的蜜糖所迷惑,于是仍是不理他。 “小源这几日是累着了怎么的,今日睡了好久,你可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都快酉时了,马上就要用晚饭。今晚石舫街上有灯会,我头先问过李伯伯了,都要出去的,待会儿你就跟着我,我们单独玩儿好不好?吹糖人儿,画糖画,投标射箭,你想玩儿什么都带着你好不好?” 李之源十分动心了,可一想到谢宣这几日的所作所为,立马还是黑了脸,道:“我还在生气呢。” 见人终于肯说话,谢宣才松了口气,道:“我知道,小源生气,哥哥最近确实太忙了,差点儿没赶上小源的生辰。你瞧瞧,这个玉枕可还喜欢?这可是我花了好长时间让人做出来的,不高不低,也不笨重,中间镂空塞了些药材,对你好的。这几日整日去催人家工匠赶工,好不容易才赶上的。” “哥哥你这几日出去是为了买这玉枕?”李之源惊讶地忘了吃谢宣送到嘴边的果子。 谢宣看着李之源期待的眼神,昧着良心点了头。这玉枕其实是那工坊里产的,但也确实是自己想到李之源贪凉又快到生辰,催着工匠做出来的。 李之源顿时就抱着那枕头不撒手了,直到:“我就知道哥哥最好。” 第32章 祸端(二) 当晚,被谢宣感动得五迷三道的李之源吃了个飞快的晚饭,就跟着谢宣上了侯府的马车,全然忘记几个时辰之前,自己对眼前这位世子的怨念。 一行人到了石舫街,因着是夏季,天色尚早,还未全黑,街上的灯笼便未全部亮起,小商贩们都还在收拾,显得杂乱,几人便改道,上了石舫街二楼的酒楼。这酒楼还新,门面儿五间,到底共三层,左临石舫街,可观游人赏灯;右临九曲江,能赏舟子于江上游。李之源想看灯,三人便坐了临街的位子,要上一壶茶,几份点心,点心本来是放在桌子中间的,也不知怎的被谢宣挪来挪去,最后都到了李之源跟前。好在陆檀是见惯了谢宣这副“宠弟弟”的样子,他也挺喜欢这小孩儿便随他去了。 天色渐晚,石舫街上行人渐多,往下一瞧,来来往往多的是俊俏的少年郎,或是成群结伴,或是孑然一身只带着个小使。再一瞧各家的小姐都是握着手绢含羞带臊,在自家丫鬟的维护下小心从人群中穿过。今日里能到这石舫街上的公子小姐们都是想着看能否凭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来换今生的一次擦身。 一盏茶的功夫,天色竟是全黑了下来,灯市中人头攒攒,十分热闹。当街搭着数十座灯架,双龙戏珠,白鹤展翅,青龙飞天,栩栩如生。再瞧灯架下面小贩摊前摆着芙蓉灯、金屏灯、玉楼灯、荷花灯娇俏玲珑,映的人自带两分喜气。再瞧那秀才灯揖让进止,存孔孟之遗风;媳妇灯容德温柔,效孟姜之节操。总之石舫街上灯火映照,热闹无比,李之源哪里还坐得住,拉了谢宣就往楼下跑。可怜世子一人被留在后头默默给了茶钱,还得在跟在两人身后,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李之源好热闹,一路追着双龙戏珠走,到了猜灯谜的地方。今年猜灯谜的大奖是一盏九层堆叠的大莲花灯,上坠九九八十一盏小灯,用来求阖家欢乐也好,一世平安也罢都是极好的。李之源看着那大灯眼睛都不眨一下,然后抬头看看谢宣,只叫了声:“哥哥。”谢宣便明白了,拉上陆檀就上了台子抢灯。至于为何拉上陆檀,则是因为今年这灯耗资巨大,店家便决定提升难度,定是要能文能武之人才能夺下。 半个时辰之后,李之源挺着个肚子抱着那盏大莲花灯往九曲江边走。谢宣看他抱的费劲,要去帮他,结果被李之源摇着头,一脚踹开。“心诚则灵,自己要祈福就得自己搬过去。” 怕人太多挤到,三人特地走到九曲江桥头去,却远远瞧见一群人聚在一起。再走近些一瞧才看见是萧战为首,带着林恒远林恒志两兄弟和自己的小使围住了两个小姑娘。 “本公子可是梓君侯府大公子,等明年我爹请了旨意便封做世子的,本公子看上你是你三生有幸,你还这般妞妞捏捏,连问你是哪家出来的小姐都不肯答,怎的是觉得我侯府配不上你不成?”萧战为首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那小姐只带着个丫鬟,虽被围住,却仍冷静。“小女子是外地来京都寻亲的,并不认识什么梓君侯,更谈不上相配。公子是世子也好,皇子也罢,小女有亲在身,怕是无福消受。” “呵,不知好歹,有亲在身,那我倒是要看你跟我亲了之后,你身上那亲还结不结的成。”说罢便要上手夺人。 陆檀身手好,两步上前,一脚踹倒了萧战。萧战翻身,看清来人,顿时怒火中烧,起身就开打。周围的人自动散开,给两人腾地,若是单打独斗,萧战哪里是陆檀的对手,立马冲小使喊道:“叫人过来,叫人。” 不多时一小队人马就围了过来,是萧家的府兵。谢宣眼见局势不对,奈何自己一点儿武功不识,想溜走去搬救兵都无法,只能下意识将李之源护在身后。李之源从未见过这等阵势,手中的花灯被吓掉了,缩在谢宣身边问他:“哥哥,这下如何是好?” 陆檀被府兵围着,渐渐失了优势,而此时林家两兄弟涨势欺人,看着谢宣与李之源落单就围了过来。谢宣想单靠陆檀定是不行,让李之源在一旁站好,自己捡了根木棒冲了出去。谢宣大杀四方的气势,吓到了林家兄弟,竟逼得他们退到了府兵处,于是原本打架的场景愈发混乱。谢宣冲进人堆,不过是分散了两个府兵的注意力,武力他是一点都不行。好在运气好,落单的李之源并未呆楞站着,而是飞快跑上了桥,冲岸边喊着救命。 只见一白衣公子佩剑由远及近,从天而降,加入了陆檀的阵线。场景愈发混乱,谢宣只见着陆檀一脚踹了个人入水,一只手擒住了萧战,而周围的府兵被白衣公子打的七零八落,一场纷乱方才平定下来。 “萧战你强抢民女,还纵容手下府兵与本世子动手,我若是伤着根指头,你们谁能担待的起?今日本世子就带着你们上官府去问问,这京都是否就是你梓君侯家的天下了。” 萧战眼见陆檀要捉他去问官,这次是证据确凿,眼下他还未能封为世子,若是先有刑罚上身,便会失了继承爵位的机会,连连求饶道:“陆檀,陆世子,你放过我这回,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不再与你作对,你放过我这次。”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陆檀两下解了他的腰带,将他捆住,又过去安抚谢宣。 谢宣这会儿还把李之源护在怀里,脸上身上都受了些伤,不太好看,李之源不敢去摸谢宣的伤,更不敢乱动,怕碰疼他,就这么缩在谢宣跟前,眼巴巴看着。 陆檀过来一瞧,见谢宣都是些皮外伤,也不在意,给他引荐。“这位是大名鼎鼎黎将军的儿子,黎永,刚从北边阅军归来。这位我新结拜的兄弟,谢宣,还有我家老子新认的义子,李之源。” 谢宣仔细跟眼前这位将军公子道好,毕竟这位黎大公子可是未来的国舅爷。黎永看着友好,互相问过,便去询问那女子是否需要帮忙,又可否愿意跟着他们前去做个证人。 一场混战后,各有各忙,突然窜出个声音:“我堂哥,堂哥不见了。”所有人的目光被这小孩儿吸引,那是林恒志,只见他鼻青脸肿,蹲在地上,吓得哭不出声,只有眼泪一直往下掉,“堂哥刚才还在一起,现在没有,没有了。” 又闻下游忽然传来一阵哄闹声,陆檀让黎勇看着萧战,自己跟谢宣跑过去看了。九曲江中,花灯映照下,一具浮尸吓散了看客。谢宣没顾得上身上的伤,跳下水去,抓着那人往岸边游,陆檀也过去帮忙,好不容易将人捞上来一看,正是林恒远。 恍惚中,陆檀记得自己踹了林恒远一脚,也记得他好像落水了,但并未有人呼救,他便忘了。此时看着林恒远胀着肚子,头上一个窟窿,已经没有冒血了,嘴唇青紫,才想到难不成是因为头受伤又被自己踹了,才喊不出的? 陆檀习武多年却从未伤过人,看着一动不动的林恒远,一直发着哆嗦。方才的游人一见到浮尸,便报了官,官府衙役带着刀小跑着过来,看到这副场景,就要通知仵作验尸,并询问一干人等。 谢宣当机立断,告诉带头的衙役,那头梓君侯的公子强抢民女被人绑了,衙役立刻分成了两拨人,分管了两边。趁着衙役分队的时候,谢宣随手扯下了陆檀腰间的令牌,交给李之源,道:“小源乖,哥哥现在走不了了,你听哥哥说,拿着这块令牌去石舫街口找巡街的府兵,告诉他你是宁侯义子,让他快马送你回侯府,记得一定要见到侯爷请他立刻去府衙。” 李之源瞪着眼睛,眼里全是泪,又不敢哭,颤颤巍巍接过那块牌子跑掉了。 第33章 祸端(三) 李之源走后, 衙门的人迅速集结了过来,陆檀仍处于震惊中不能动弹,难以从林恒远死了事实中回过神来, 谢宣边只能在一边陪他。衙役过来问话, 谢宣据实相告,说了这是林家的公子, 是梓君侯公子强抢民女的同伙,因与解救之人拉扯产生肢体接触不慎坠江。他与陆檀寻人而来, 便出手相助, 把人捞了起来。 衙役们很快便牵来了衙门的拉板车, 车上头铺了草席,两个衙役合力将已经开始僵硬的林恒远抬上了凉席,一张白布往上一盖, 拉回衙门去了。连带着萧战及其府兵、黎永、陆檀、谢宣和那位小姐都跟着衙役们去了京兆府尹的衙门。 尸体摆在衙门的验尸房内,诸位少爷小姐被请到了审讯室。府尹杨昊几乎是一接手就发现这案子牵连甚广,死的是礼部侍郎的儿子,而凶手很有可能是宁侯世子, 中间还夹了位要强抢民女的梓君侯的大公子,复杂程度远远超过了他一个小府尹能接受的。这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审,这边儿的人也不能怠慢了。衙门派了人去各家府上通报案情, 杨昊赶紧让人拿来了干净的毯子给陆檀和谢宣披上,又让人给萧战松了绑,这两边儿的人,他是没一个能得罪的起, 如今是焦头烂额,在审讯室外来回踱步。忽闻外头通传:宁侯到。 宁侯手上抱着李之源,来势汹汹。杨昊远远出去迎了道:“见过宁侯。” “罢了,听闻吾儿受了欺负,本侯特来看看,世子在何处?”宁侯一句话这事儿便定性了,是他陆家的儿子被人欺负了。 杨昊带了宁侯去审讯室,宁侯进了屋子,才将李之源放下,李之源溜边儿跑到了谢宣身边,隔着干毛巾靠着他。 “父亲。”“陆伯伯。”“见过侯爷。”屋子里的人都纷纷行礼。 宁侯见着陆檀面色煞白,自然心疼,当着人面却又不能显得太过偏私,只是走近了两步,问道:“出了何事?” “父亲,我,我好像” “世子见着玩伴的遗体受了惊,怕是说不清楚,还是我来说吧。”谢宣一手握了陆檀,抢过话来。 宁侯也越发镇定,直勾勾盯着谢宣道:“对,你说。” “今晚世子带着我与侯爷义子李之源去石舫街赏灯,我三人得了盏大灯寻思去高处放,途经九曲小桥下,见着梓君侯家公子萧战趁月黑风高,正带着府兵和林家两位少爷要强抢民女。世子上前阻拦,萧公子抬手便打,还让府兵对我等动手。好在有黎永黎公子出手相助,方平了那场混乱。只是争斗时人多手杂,不知是谁伤了林公子,又失手将他推入江中。等一场事故平息下来,才听到下游处有人呼救,世子与我循声而至,发现江中有一浮尸,世子仁善,顾不得许多便跳下江去将人捞了起啦,怎知竟是林家公子。侯爷知晓世子与林公子相识一场,须臾间一个活生生的人便冷冰冰躺在自己跟前,世子受惊,从方才一直哆嗦到现在。再后来衙门的人来了,我们便都被带到此处。” 宁侯微微点头,问杨昊:“方才这位谢公子的证词可记下了?” “记下了,记下了。”杨昊唯唯诺诺。 “既然记下来了,犬子我就先带回去了,还有这两个孩子。这案子看来就是个意外,有什么等仵作验尸的消息出来再说,这两个孩子大半夜跳水救人怕是吓坏了,我还得请大夫过府来瞧瞧。” “对对,天色已晚,侯爷快带着世子回府歇着,刚下了水又受了惊吓再着凉就不好了。” “他儿走得,那我儿可走得?”外头梓君侯气势盎然,步履沉稳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林隙。 “侯爷,这,这”杨昊左右为难。 “谢公子他带人强抢民女,又纵容府兵动手是黎大公子和世子他们都看到的呀。” “哪儿来的强抢民女?我儿生性纯良,许是见着这姑娘落单,怕她受人欺辱,想问了她住处送她回去。谁想被世子误会,两人闹了些小矛盾,府兵领命护着我儿,才出了那么场乱子。” “我儿,我儿呢?”林隙高呼。 “大伯,堂哥,堂哥他被”林恒志战战兢兢想说话,却终究被打断。 “林侍郎,令郎之事本侯遗憾,意外之事十之八九,节哀,节哀。”宁侯接话,明显不欲纠缠。 “不可能,不可能,我儿头上有伤,是被人打的,不是意外,不是意外。”林隙几乎在哭嚎。“他说今晚跟潇公子同去灯会,我才答应的” “林侍郎,令公子与犬子好友一场,发生这样的意外谁也不想,本侯想着这事大约就是两个孩童之间的玩闹,而令公子失足落水,不慎撞上了头,未能及时呼救,众人也未曾注意,才错失搭救之机。不知本侯这般说辞可能与宁侯身边这位小哥儿的证词对的上呀?” 宁侯与梓君侯对视一眼,暗中较量都明白了几分,宁侯想保陆檀无虞,而梓君侯也只是要萧战免受牢狱之灾,能顺利袭爵。“正是,方才谢宣与黎家小子都是如是说。小孩子之间玩闹,本侯想着就不必上报了吧?杨大人,不知你意下如何?” “哈,哈,既然已经了解清楚是意外,诸位公子都可以回去了。至于林侍郎,麻烦去府衙跟师爷办个手续,把令公子遗体领回去吧。” “不,不行,我儿的死不是意外,杨昊,你瞎了眼。你们,你们!”林隙大哭,一口气没上来,晕了,幸好后头有跟班的扶住才没有倒下去。 “闹了一晚,孩子们也累了,我先带着孩子们回去。杨大人,这收尾的功夫”宁侯没了耐心。 “侯爷放心,这等小事,小人定不会辜负大人期望。” “甚好,如此我也带小儿回去了,杨大人你看?” “侯爷走好,小事小事。” 宁侯带着三个小孩儿往外走,出门前看了黎勇,黎永只道:“陆伯伯放心,天色太晚,我送这小姐回去便自行回家,此事甚微,无须让父亲知道。”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15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6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16 等众人都散了,林隙才清醒过来,接受不了事实只能抱着儿子的尸首痛哭。难怪他伤心,林隙年纪不小,从前本有过一个儿子,无奈长到三岁夭折了。好不容易才又得了这么个孩子,后头的全是女儿,林隙就指着这儿子光宗耀祖,养了十几年,眼见就要长成了,无缘无故死了不说,还讨不了个说法,任谁都是悲恸难忍。 回去的时候宁侯派人传了口信给李恒,将两个孩子留在了府中。 马车上,陆檀微微回过神来,像失了魂一般盯着谢宣,道:“谢宣,林恒远是被我杀了的,是不是?我杀人了是不是?那孩子是因我而死,是不是?” 谢宣握了陆檀双手,看着他,四目相接,坚定地告诉他:“不是,我亲眼看见是萧家的府兵因乱打伤林志远,也是府兵推林志远下河,不关你事。是萧战抢人在先,又是他家的府兵害死林志远,不关你事。” 听了谢宣的话,陆檀开始掉泪,眼泪大颗大颗砸在谢宣的手背上。“我记得我好像踢了他” “你只是踢了他一脚,伤的是肚子,是府兵无眼,陆兄,你信我。” “真的?真的不是我?” “我亲眼所见。” 从始至终,宁侯一言不发,看着谢宣安抚陆檀,好在陆檀在回府的时候情绪终于稳定下来。谢宣与宁侯道别,才牵着李之源的手往客房走。两个人走的慢,虽是盛夏,李之源的手却是冰的,还起了层薄汗。 两人回了客房都先沐浴一番才上了床,李之源今晚出奇地安静,不跳不闹。 宁侯府上的通风好,也凉快,晚间睡着凉席还有些冷,谢宣转过身子,伸出只手拍着他的背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吓着了?” 李之源老老实实点头。“哥哥,我讨厌他。”李之源说,“我讨厌林恒远,他老是带着林恒志欺负我。” “嗯,哥哥知道,小源受委屈了。” “可是哥哥,我不想他死,我讨厌他,可我从未想过要他死。他还那么小,他才跟你一般年岁,还未曾考取功名,也没能娶上老婆,我只想他离我远远的,不想让他死。”李之源绷了一晚的泪在此刻决堤,眼泪止不住下掉,谢宣看着心疼极了,顾不得许多,将人抱紧了,手一下下拍着李之源的背。 “哥哥知道,哥哥都知道。小源乖,不怕,不怕,有哥哥在,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 “哥哥,为什么人都会死呢?你也会吗?哥哥你不要死,我怕,我好怕。之前你落水的时候,院中就有人说你不行了,我都不信,所以哥哥你不会那样死掉的,对吗?”李之源缩着身子往谢宣怀里钻,谢宣不知他是热的还是吓的,后背一层薄汗。 “小源,你记着,哥哥不会离开你,不会消失,会好好陪着小源长大,好不好?” 李之源没有再回答,整个人却是渐渐平静下来,就这么在谢宣怀中睡了过去。 十日消暑的假期完了之后,鹿鸣书院一共少了四个学生。林志远死了,书院都传是他自己贪凉下河洗澡,没能上来,以此告诫其余的学生。陆檀郁结于心,便将一颗心扑到了开铺的事情上,想早早与谢宣成事,也就不来了。萧战则是被梓君侯安排进了御林军,虽只是个小兵,不过到底找到了适合他的路子。而还有一位便是陶宪之,在书院待了几月后还是回了皇宫,临走前还送了一堆书给谢宣,说是以后常联系。 陆檀一走,他的床便空了出来,谢宣即刻上书给胡夫子,把李之源换了过来。李之源最近总是心神不宁,兜兜转转,两人最后还是睡在了一张床上,谢宣轻拍着李之源的背,长叹:至少以后能在书院过上安生日子了。 春去冬来转眼又是一个寒暑,新年一过,谢宣又长了一岁。大齐男子十四以立,束发赐字,加冠,去官府报备之后便可自立门户。早两月,李恒特地去了怀玉轩为谢宣定制了发冠两顶,三月十四那日请了胡夫子过府赐字,夫子曰:“瑾瑜。” 再过一月谢宣参加了乡试,名列榜首,正式登上了《京都百家公子名录》,也正是此时,谢宣与陆檀筹备了近一年的的商铺明德坊在京都最繁华的怀安街上开业了。开业当日谢宣与陆檀均未露面,在外打点的是两人选出来的掌柜,这铺子虽说是刚开,但京中各家各户小姐早在月余前就收到了铺内各项商品名录,上头还画了图样,所以一开张便拿了个好彩头,客人络绎不绝。陆檀带着谢宣与李之源在商铺对面的茶楼饮茶,看着人来人往的商铺,陆檀笑道:“谢老板好福气,这生意一定红火。” 谢宣只笑:“多得陆兄扶持,谢某才得了这么个体面的活计。” 陆檀饮茶,道:“乡试出榜了,听说你是甲子,怎样,想好做哪位大人的学生了么?若是有中意的,尽管说出来,我让老头去活动活动。” “正在想,陶宪之约了我明日去揽月茶社一聚,怕是要说这事儿。” “他?若他真是要招揽你也好,毕竟他人在宫中,想来许是在为未来君主选心腹了,怪不得当初在书院的时候就送书给你,竟是惦记了你这么些时候。”陆檀哂笑道,“不过我倒总觉得陶宪之有问题,他身上那份儿沉稳劲儿,真不像是个少年郎该有的,你若是真有心与他结交,怕还是得留个心眼儿。” 谢宣自嘲:“不该有的沉稳不正是与我相仿么?” “老弟可是有心事?我看你中了甲子还不如之前高兴。”陆檀好奇。 “不瞒陆兄,是否入仕,我还在考量。” “哪里要考量了,我让你来做生意只是给你个生财之道,你切不可因小失大,始终士农工商,入仕才是正途。再说了,你本就是人中龙凤,我看这朝中注定有你一席之地,你呀就早早进来,到时候我两兄弟一文一武,岂不羡煞旁人。” 谢宣点头称是。 春闱比之乡试,前者是皇帝选拔大材之用,而后者则是在朝为官的诸位大人选拔自己亲信的时候,长江后浪推前浪,有时候选个好门生,胜过在官场勾心斗角个十年的。所以,十四岁便一举夺得乡试甲子的谢宣自然引起了诸位大人的注意。 六月第一日,谢宣如约而至,去了揽月茶社。茶社正巧也在怀安街上,离明德坊不远。谢宣是在明德坊后院儿看完帐后直接过去的。茶社虽置于闹市中,里头装饰却如在深山一般,要的就是这闹中取静,宁静致远之意。谢宣到时,陶宪之已然跪坐在茶几前,温上了一壶茶。 谢宣入内,陶宪之起身相迎,两人互作一个礼,才坐下。 “恭喜谢兄,听闻谢兄刚得了乡试甲子,果然是怀瑾握瑜,胸有乾坤之人。”两人刚刚入座,陶宪之就开始夸赞,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总归让人听着舒服。 “哪里哪里,侥幸罢了,不算得什么本事,说来只是因为陶兄不在,否则这甲子的名头哪里能落到我的头上。”谢宣饮下一杯茶,“这茶倒是不错,茶香芬芳,口味醇厚,茶色乌深,甘甜极够又不掩茶香。” “谢兄说笑,从前在书院的测验中我便不如你,如今过了一年,只怕谢兄是学问大涨,我只能望其项背。这龙珠茶喝来确实让人情绪昂扬,谢兄若是喜欢,我便差人送些去府上。”陶宪之又倒了水入茶壶,泡出了第三泡茶。 “原来是龙珠茶,这茶倒是新奇,在下从未试过。就不劳烦陶兄了,待会儿我自己带点儿回去便是。” “说起来,如此喜欢龙珠茶的,我倒还认识一位。”陶宪之再次提起茶壶,给谢宣满上一杯茶。 “哦?敢问是哪方公子,还请陶兄解疑。” 陶宪之微笑,道:“也不是哪家的公子,不知谢兄是否知晓苏万岭苏大人。” 谢宣瞪眼做惊奇状:“当然知道,苏大人年纪轻轻,才高八斗,当年皇上钦点的状元郎,如今刚入内阁,成了内阁最年轻的大臣。难不成竟是苏大人?如此谢某真是有幸。” “正是苏大人。”陶宪之道,“苏大人如今虽初入内阁,年资尚浅,但无论是文章学识,还是风格品性都是佼佼者,不出两年必定大有作为。只是如今苏大人手下正巧空了个门生的位置出来,前日里我与苏大人在宫中碰上,他还向我问起谢兄,我只说谢宣文章人品具佳,他便十分喜欢了,就是不知谢兄” 谢宣上一世也得了甲子,不过那时并不如这一世般一番风顺,识得这么多贵人相助,当初夫子帮他引荐的是当朝秦阁老,内阁中的老臣,手下门生众多,确实都名声在外。但秦阁老这人面上熟读圣贤书,习孔孟之礼,背地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欺上瞒下的做派令人作呕。后因谢宣没钱没势,对他好一番打压,以至谢宣上一世的仕途走的当真是丝毫都不顺利。 而反观苏万岭,人才出众不说,表里如一是个实打实的君子,上衷君主,下事父母。若是能做他的门生,头两年许是会稍沉寂些,日后却定能风顺。陶宪之如今有意给他引荐苏万岭,估计也是有把握皇帝日后会更看重苏老,看来确实是诚心为他好。 谢宣心怀感激,应了陶宪之。两人吟诗作对,最后又约好了入苏万岭门下的时间才散了。等谢宣回到书院时,胡夫子果然问他是否需要他引荐去秦阁老门下,谢宣断然拒之,道自己已与苏万岭一见如故,已然入了苏老门下。 谢宣因被当朝大员收入门下,便有了理由出书院住。陆檀帮谢宣找了一处房子,离书院近,当时车马多,进城也方便,这样谢宣便能两头跑。不过因为李之源还是个小不点儿,不能出来住,谢宣又不放心他一个人在书院,大多时候,都还是回了书院与李之源同住。 再翻过一年,谢宣十五岁的春日,京中忽然大乱,当朝皇帝要收回兵权,并全权交与国丈萧远打理,众臣冒死相谏,最终以一位副将叛军被革除军籍收尾。将兵权全然收归萧家的事最终还是搁置下来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副将听闻是黎将军手下的爱将,听闻副将被撤职没几日,黎将军便渗染恶疾,一命呜呼。 陆檀带上谢宣与李之源去了黎府,这是谢宣与黎永第二次相见。当年那位风华绝代的少年英雄,在一身丧服的映衬下没有半点俊朗之姿,黎永目光呆楞,与每位宾客道谢,神色木然,让人心痛。而跪在他旁边的除了黎夫人与黎府上的二公子,便是当年他们在九曲江边从萧战手中救下来的那位小姐。他竟不知,机缘巧合,这两人竟结了亲。 谢宣三人走到灵堂前,为黎将军上了柱香,道:“节哀。”许是见到故人来了,黎永冷漠之色终于缓和了两分,对那小姐道:“别跪了,带着陆兄他们去后院坐坐,叙叙旧也好。” 那小姐跪直身子讲披风给黎永拢了拢,才起身带着三人出去了。 “三位请稍坐坐,奴让人送些热茶来。” “多谢嫂嫂了。”陆檀带头坐下,向那小姐道了谢。 “今日看小姐已做妇人妆了,想来是入了黎家的门,我那兄弟瞒的紧,我竟今日才知道你们结了亲,还未请教嫂嫂大名。” “奴本姓刘,江北人氏,说起来之前上京都省亲,幸得几位公子搭救,还未曾谢过,请几位公子受奴一拜。”刘小姐起身要行礼,被众人拦下。 “使不得,使不得,哪有嫂子向叔叔们行礼的。我们不过是好奇,你与黎兄?” “奴回江北正碰上相公去往江北换防阅军,相公他英明神武,奴便芳心暗许,一来二去便定下了。这次回来,本就是为了商量婚事,谁曾想将军他前日回来突然恶疾,皇上也派了御医来看,都说这是不解之症,华陀在世也难保他无虞。我俩想着这病来的蹊跷,便妄图试试不寻常的法子,临时决定拜堂成亲,算是给将军冲喜。成亲之时将军确实看着精神好了,不过礼刚成,喝完我俩奉上的茶便吐了口血,过去了。”刘小姐此时已经满脸是泪,抓着手绢不停擦拭,“可怜了这一大家子人。” 三人无话,只能不停道:“节哀,节哀。” 转眼入夏,天气渐热,如今谢宣户头上也有些闲钱了,便大手一挥将靠近书院的那座宅子买了下来。这宅子虽在郊区,却好赖是京都边上,即使小了些,却花了整整一万两白银。陆檀见势笑他,“这宅子一买,去年一年可就白干了。” 谢宣笑说:“如今明德坊越做越大,只会更快赚回来。再说了,能让小源住的舒服,就是再白干一年也无所谓。书院里实在太热了,小源晚上总闹腾睡不好。” 陆檀只能无奈摇头:“你不说我倒以为这是你亲弟弟了。” 当天晚上李之源住进了谢宣的私宅里,不过谢宣只跟他说这宅子是赚了钱租的。这院儿周围都是树,遮阴,通风又好,再加上谢宣白日里托人去市场上买了些冰回来化在水中,放在通风口,猛然从外头进屋,还会觉得凉飕飕的。 李之源这两年长高了不少,身子抽条,整个人也成熟了些,除了那个小胖脸和还爱跟在谢宣身边的习性,几乎是一天一个样。 “哥哥你听说了吗?皇上今日给太子赐婚了,你猜猜未来太子妃是谁?竟然是黎大哥的弟弟,黎府家的二公子,等黎公子出了三年的丧期就入宫为妃呢。可惜了那日去黎府的时候没能见着二公子,不然我也是见过太子妃的人了。”李之源穿着身棉麻做的短打躺在凉席上,头下枕着的正是前两年谢宣在他生辰时送他的玉枕,两只腿大剌剌伸出去。而谢宣此时正挽了袖子给他剪指甲。 “我在外头,自然知道。你整天在书院消息竟然这般灵通,怕是功课又没有做好,你小心着我闲下来考你功课,若是没考好,我便罚你。”谢宣嘴上说得很,嘴角却是含着笑。这么可爱的小少爷好不容易在自己身边长到这般大,莫说是罚了,说句重话自己都心疼半天。 李之源早就习惯了谢宣毫无意义的“惩罚”,笑道:“嘿嘿,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嘛。不过哥哥你就不奇怪么?” “奇怪什么?太子纳妃,理当由皇上做主。” “可是皇上偏偏给太子选了个男妃呀,这太子将来继位,那位可就是皇后了。男皇后,大齐多久都未出过一个男后了呀。莫说是男后了,现在就连男妻都少的很。好好的男子,谁不想赚个功名利禄然后抱得美人归呀,做了男妻,只能做个小县官,又有何用?”李之源的一只脚在谢宣手中,上半身则停不下来,抱着本街市上买的画本翻来覆去的看。 谢宣手上的动作就这么慢了下来,他带着调笑的语气问道:“小源也想早日考个功名然后娶个娇妻回来?” 李之源坐起身来,冲他笑笑:“我还小,还要再跟哥哥玩儿几年。可是哥哥年纪大了呀,等明年哥哥参加了春闱高中,这媒婆怕是要把我家门槛都踏破了。哥哥,你可知道你现在在《京都百家公子名录》里排第几么?” 谢宣没想到,他身边少了个陆檀,再次听到这“赫赫有名”的榜单,竟是从李之源嘴里。“你无事不百~万\小!说,钻研那劳什子榜单做甚?” 李之源全当没听到,自顾自说着:“第三呢,哥哥,你排第三呢。只有陆大哥跟陶宪之排在你前头。人家评书上面还说了,你自带两分贵气,虽还未入仕,将来却一定会宏图大展,我觉得很有道理嘛。这两年你少入书院,可不知道书院都把你传成什么样子了,说你是福星,自从苏大人收了你做学生,一路顺风顺水。你可知道现在多少学子每次测验前还描一幅丹青,拜一拜你。” “哪儿就那么神了,那你呢?你拜不拜?”谢宣问他。 “当然不拜。”李之源神气的很,“我天天能见着你,拜那破玩意儿做甚?他们画的一点儿也不好,我哥哥这么好看,被他们糟蹋成什么样儿了呀。” “那你觉得哥哥好吗?”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16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7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17 “怎么你跟小源都爱看这个?”谢宣无奈,“再说了,我这老板不过是个虚职,到头来钱还不是进了你世子爷的口袋。” “话是这么说,但钱你也没少赚不是。再说了,人前的风光可全被你拿去了,我呀,要不是顶着个世子的头衔,这第一怕早就成了你的囊中物。你瞧着吧,等下个月万州的分店一开,这榜单怕是又得换过一次。” “那我把这人前的光辉让给世子,劳烦世子费心,把人后的入账都给我?” “胡闹,胡闹。”陆檀笑的一脸灿烂,不理谢宣,跑去跟李之源抢吃的了。 三人闹的正热闹的时候,外头忽然来了宁侯府的人让陆檀回去,说是宁侯派人快马加鞭送了书信回来,让世子速归。 陆檀顿时收了开玩笑的心思,上了回城的马车,从后门走了。陆檀走的急,谢宣觉得事有蹊跷,留了李之源在府中,自己跟了过去。 侯府中陆夫人在大厅中来回踱步,宁侯派回来的是个死士,奉了侯爷的命令,这信只能交到陆檀的手上,任陆夫人再怎么急也看不到一星半点儿的内容。 陆檀与谢宣一前一后进了侯府,来人给了他信。陆檀拆信,飞速阅览,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只能将信握在手中,痴痴念道:“不可能,不可能” 陆夫人心急抢过信来,看不到两眼便泪眼婆娑。 谢宣不敢问,只能站在夫人身边,透过余光,瞥见那信上的内容。 谢宣慌了,作为一个活了两世的人,他还是心慌了:这宁侯府怕是要倒了。 第34章 祸端(四) 宁侯送回来的是一封血书。倒不是用了朱砂以示机密, 想来是因为事出紧急,除了划破手指以血代墨便别无他法。 宁侯信中所述万州上书请奏的蛮族滋扰是假,皆是大齐之人假扮, 目的就是诱他过去。宁侯中伏, 身负重伤,怕是有去无回, 只怕设计陷害之人有后招,才于弥留之际书血书一封, 交给死士。让世子赶紧收拾东西带着夫人及妹妹走, 西游也好, 东渡也罢,越快越好。 陆檀揪着信使的衣领,道:“假的是不是?说, 你是谁派来的,本世子以前从未在父亲身边见过你,是假的是不是。你说,我父亲还好好的是不是?” 信使与陆檀一般高, 想来是拿着信日夜兼程往京都赶,疲惫不已。本来也是个少年,此时却是胡子拉碴, 没有半分神采。强打起精神,道:“世子明鉴,属下是侯爷身边的暗子,侯爷带了十人只剩下我一人。属下带着书信离开时, 侯爷已经,已经” “不会的,不会的。父亲说了此次回来就上书让位,把兵权交与我。父亲还说等到他回来便给我说门亲事,娶个夫人,他便与娘亲颐养天年。父亲从未食言,定是你撒谎。”陆檀突然崩溃,“你说,你说啊,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你不说我杀了你!” “檀儿。”陆夫人喝住陆檀,“这是你父亲身边的人。”一句话似乎掏空了她所有力气。 “娘亲,娘亲。”陆檀跪在陆夫人身边,无所适从。 “陆兄,侯爷嘱咐让你与夫人先走,陆兄还是先收拾些细软,趁早动身吧。”谢宣不知局势如何,他也不知上一世风光无限的宁侯府,怎会出了这么大变数,京都的局乱了,全乱了。 陆檀并不回话,呆楞着,陆夫人也只顾着不停拿手绢擦泪。 谢宣急得团团转,盘算着要怎么把最多的钱套现了全部给陆檀带着才好。正在此时,外头忽传黎永到了。人是谢宣出去接进来的,一看黎永神色,谢宣便明了绝不是什么好事了。 “陆兄,你”黎永快步进门,就发现跪在地上的陆檀,一时语塞。“你知道了是不是?陆兄。” “陆兄情况不大好,不知黎兄此时过来有何要事?” 黎永从腰间掏出一封密函,给了谢宣,道:“这是我截下来的军涵,上面说侯爷叛军,已被副将斩杀于阵前,请皇上定夺。” “这么快!”谢宣惊叹,“陆兄,快,快,带着夫人走。” “放屁!我陆家一门忠烈,从太|祖开始学的就是忠君爱国之道,叛军,叛军,怎么可能?”陆檀再次起身夺过军报,“欲加之罪,欲加之罪!究竟是谁要害我陆家,我要将他抽筋剥皮,碎尸万段。” “陆兄,眼下不是纠缠这些的时候,这军涵有一封就会有第二封,带着夫人走吧。”谢宣道,“我立马回明德坊把所有银票支出来,碎银子你带上百两即可,库中的金条你全部带着,衣裳就别带了,路上再置办,眼下走的越快越好。劳烦黎兄为世子找条船,这个时候怕是往东走更方便。” “我不走,陆家几代英明,我陆家的男儿不是那贪生怕死之辈,如今遭奸人陷害,若是我逃了,岂不坐实了叛军的名声,我陆檀担不起这罪名,宁愿万死以证自己清白。”陆檀眼中透着狠戾,大有以死相拼之意。 “陆檀!侯爷九死一生都写血书一封回来让你走,你以为是为什么?眼下你在明敌在暗,莫说是将人抽筋剥皮,你连找到证据证明侯爷清白都做不到,你留下来送死,可想过你的妹妹,可有想过陆夫人。你一人逞匹夫之勇,拉着一家子送死,这样你又有何颜面去见侯爷,去见陆家的列祖列宗!”谢宣心痛,“你想想若是有一线生机,侯爷难到会不想你为他洗刷冤屈,为陆家正名?如今他要你走,就是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你怎么就不能先保重自己,等等,再等等!留得青山在啊,陆檀!” “谢兄说的在理,这军涵怕是拦不到几时,最迟明日一早便有新报呈上,到时候就来不及了。你现在必须走。”黎永道。 “事出紧急,夫人你节哀,先劝劝陆檀,我现在立马回明德坊,黎兄,那船劳烦你找个可靠的人。一个时辰之后,侯府汇合。”谢宣与黎永达成一致,转身从侯府后门走。 一个时辰后,谢宣将银票金条和碎银子装了一个小包袱,带到了侯府。“这是明德坊帐上能动的所有钱了,开分店的事,我做主先停了,你先走,安顿下来送个消息回来,这明德坊要不要经营,全看你一句话,我随时能让他们结业。怎么样,你们收拾的怎么样?夫人呢?” “娘亲在后院跟妹妹收拾,明德坊,谢兄你好生做下去,黎兄,此去,怕是只能让你受累帮我查查我爹遭受陷害的证据,黎兄一定要找到害我陆家之人。”一个时辰,陆檀眼眶红红,东西没怎么收,除了他生辰时侯爷为他打的金冠,他什么也没带。 又过了片刻,陆夫人带着女儿出来了。陆檀妹妹还小,此时自己背着个小包袱,看着可怜极了。 “夫人,你的东西?”谢宣见着两人出来,却只有小姐身上背了个小包。 夫人挥了一只手,示意谢宣暂时别说话,然后跟陆檀要了脖子里的玉观音和身上的腰牌,等东西到手,只说了句:“动手吧。”只见站在陆檀身后,方才送信的那黑衣少年一抬手,敲晕了陆檀。 “夫人。”谢宣与黎永齐齐出声。 “檀儿说的对,陆家一门忠魂不能顶着逃犯的名头在外面过活。今日即便我与他兄妹二人逃了出去,这逃犯的罪名我们也担不起。” “夫人,保命要紧啊。”谢宣急的团团转,生怕此时再出什么幺蛾子。 “命当然要保,流风你听着侯爷不在,我便是你的主子。我让你把世子跟小姐安全带出大齐,你便一定要做到。”陆夫人蓦然显出两分威严,让人敬畏。 “流风领命。”黑衣少年拖着陆檀,答道。 “那夫人您?”谢宣问道,“难不成您要孤身留下来送死么?您可想过,世子醒来后会作何感想?世子怕是受不了这痛失双亲的苦啊!” “宣儿你不必劝,夫人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若是真有心,就好生帮世子将明德坊经营下去。他日若有一日能入仕,身居高位之时,能帮扶我儿一把,助他归来,我便不甚感激。至于我,与侯爷夫妻一场,侯爷待我之心天地可鉴,虽不能生同衾死同穴,侯爷去了,我也断然不会独活。檀儿已经懂事了,他会懂。” “可是夫人” “不必再说,事不宜迟,流风你即刻带着世子跟小姐启程。至于你们,陆檀能得你们两个朋友,三生有幸,如今侯府已是是非之地,走了就别来了。记住今日起,你们与陆家恩断义绝,陆檀从不是你们的兄弟,即便是我明日横尸街头,你们也不准来收尸。” “伯母。”黎永看着陆夫人,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陆夫人一心向死,谁也拦不住,两人别无他法,看着流风左手抗着陆檀,右手牵着陆家小姐,走了出去。 此去一别,前路未知。 那晚谢宣带着李之源回了李府,想着近些,方便探听消息。 半夜,忽闻外头一片哄闹之声,谢宣披着衣服起身,却终究没有出门。 第二日谢宣带着李之源去往黎府,听见路人闲谈。 “听说了吗?昨夜宁侯府一场大火,人都烧死啦,可怜哦,那么一大家子人,烧死得多痛啊。” “谁说的,明明只有世子跟小姐是被烧死的,宁侯夫人还好好的呢。好像火是从世子的院子里起的,还没有烧到夫人那边就被梓君侯带的人扑灭了。” “胡说,我昨晚打更,远远瞧见了,宁侯夫人是被人抬出来的,肯定死了。但是梓君侯为什么会半夜带着人去宁侯府啊?” “谁知道呢,怕不是想趁着宁侯不在,欺负人孤儿寡母的,反正梓君侯向来与宁侯不和。” 李之源听到后震惊非常,摇了摇谢宣的手:“哥哥,我们去宁侯府吧,他们都说侯府出事了,我们去看看,去看看陆哥哥和伯母。陆兄与你情同手足,我们不能这样放任不管。哥哥” 谢宣捉住了李之源的手,无比沉重地告诉他:“我们去黎府,不去宁侯府。” “可是哥哥” “不去宁侯府。” 第35章 祸端(五) 宁侯府一夕之间倒下, 没有任何征兆。满城哗然,各式猜测源源不断,最后等来皇榜一张, 上书:宁侯蓄意谋反, 已被诛杀于阵前,其夫人、子女皆畏罪自尽。 “宁侯府是昨夜子时起的火, 梓君侯丑时就带着人到了,世子跟小姐都烧成了焦尸, 面目全非, 只剩身上的物件还在。夫人是当着梓君侯的面自刎的, 说是提着宁侯的佩剑大骂了萧乾一顿,具体骂了什么便不知了,去的都是萧乾身边人。”黎府内, 黎永刚刚下朝回来,带着来府上找他的谢宣入了书房内间,知道是自己人,也就将今日在朝堂上听到的闲言讲出来了。 “能说什么, 侯爷的信前脚送到,他晚上就能请了皇上的旨意去抄了宁侯府,狼子野心。两家人虽说是斗了几辈子, 从前那也都是在朝堂和战场上,最多不过起些口角,还从未出过这等灭门之案,此次梓君侯的做派实在难免令人心寒, 称不起萧家祖上传下来的名头。只是可惜了夫人” “谢兄当真以为这一切都是梓君侯做的?诬陷宁侯这样的人物,又是叛国之罪,仅他萧家一家之力,怕是远不至于此。到底是谁能有这般通天的本事?”黎永苦恼,也想不通。宁侯一府人忠君爱国,若说他叛国,是决然不能令他信服的;若此事真是有人设计陷害,那背后到底是谁,这人既能买通梓君侯,又能控制万州的兵权? “黎兄,一个萧家不够,若是再加上一个萧家呢?”谢宣昨日便有了这样的猜测。 “再一个?这京都还有哪个萧家比梓君侯府的人更本事?”黎永叹息一声,摇摇头,“哦,倒真有一个,但那可人可是国丈爷。谢兄缘何忽然提起他?可是有何证据?” 谢宣摆手道:“哪里来的证据,只是想到自皇上想将兵权收归萧家所有的决策失败,这京都便是风云变幻,叫人看不透啊”谢宣上一世并未能有幸活到那班人谋朝篡位的时候,这背后到底牵涉了多少人他不敢想,但他也能大约猜到些事情,比如这位国丈对他的外孙,大齐未来的皇帝并不上心。 “可这,这,当朝太子是他的亲外孙,他没理由啊。” “只不过是妄论,黎兄莫要深究。陆兄的事,实在让人无从下手,我约么是伤心糊涂了,才口不择言。不说这些,此事麻烦,眼下我还是一介布衣,这事想查也是有心无力,这两年只能劳烦黎兄。” “说什么劳烦,陆檀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弟弟,侯爷与亡父乃八拜之交,不还他们清白,我有何面目去见我爹跟陆伯伯。倒是你,明德坊如今越做越大,自己小心些,若是有需要帮手之处,尽管说出来。” “哥哥,哥哥,义父他,陆哥哥他”谢宣是带着李之源一同来黎府的,黎家的书房有两个隔间,方才两人说话,谢宣便留了李之源在外间,而此时,李之源一把推开了隔间的门,一手扬着张通告,眼里噙满了泪,急切地看向谢宣,似在寻求一个答案抑或是安慰。 “小源,不是说了在外面等哥哥么?怎的自己跑进来了?你手上那是什么东西?”谢宣被李之源推门而入的动作吓到,他怕李之源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是不想让他伤心,二是不想让他蹚这趟浑水。李之源太干净了,合该被保护着,好好疼爱。谢宣走过去,抓过李之源手上的信纸,几乎是刚看了两行就色变。 “那是今日关于宁侯府的公函,方才我刚看完。”黎永道,他瞧了李之源的反应,又试探性问道:“他还不知道?”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17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8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18 谢宣哪里还有心思听这些,看着李之源呼之欲出的眼泪,心疼的一塌糊涂。“小源,你听哥哥说” “不是真的对吗?陆哥哥昨日还跟我在一起,不是真的对不对?义父他怎会叛国,假的,对不对?哥哥,你说啊,你告诉我,这是假的。我们去侯府,我要去侯府找陆哥哥,找伯母,走,哥哥,我们快走,这儿离侯府近,我们坐马车,很快就能到。”李之源猛然抓住谢宣的手往外跑。 谢宣稳稳站着,一手抓着李之源把人扯了回来,另一只手圈在李之源背后,将人牢牢固定在怀里。“小源,你乖,你乖,先冷静,我们不能去侯府,你听话好不好?” 李之源并不听,扭着身子要往外跑,奈何被谢宣紧紧箍着,不能挣脱。这是两人第一次以如此亲密的姿态靠在一起,这也是谢宣第一次用如此强硬的态度对待李之源,无论怀中的人如何叫嚷,他都不曾卸下半分力气,始终将人紧紧搂着,不住在耳边安抚他。 李之源哭闹着,喊着“不可能,不可能。”回应他的却只是谢宣在他耳边呢喃的“听话”。闹了半晌,李之源的眼泪浸湿了谢宣的衣裳,他自己也哭得有些脱力,才虚靠在谢宣怀里,胸口还在大幅度起伏着,抽泣。 黎永看着李之源的可怜模样,只能默默端了些热茶过来。李之源哭得嘴唇都起皮,谢宣好不容易才给他喂了些茶水进去。“黎兄,今日多有叨扰,我先带着小源回去了。” “说来怪我,本以为你们日日粘在一起,他早已知晓。我吩咐下去了,让府上的马车送你们回去。” “有劳谢兄了。” 回去的马车上,李之源冷冷坐着,谢宣与他说话,他仿若未听见,没有任何反应。即便上一世,谢宣也没见过李之源如此木讷的表情,他怕了,怕的心都在颤。谢宣握住李之源冰凉的手,直握的自己的手心冒了一层薄汗也没能让他暖起来。大约是黎永吩咐过,马车徐徐向前,走的并不快,也不颠簸。过了一阵,李之源忽然说车上太闷,让谢宣撩开帘子透气。谢宣好不容等到李之源开口,自然不敢怠慢,马不停蹄撩开了窗帘。 李之源盯着窗外,呼吸平稳,谢宣好不容易放心了些,垂下头,揉了揉眉心,昨夜他几乎彻夜难眠,今日又跑这么一遭有些累了。再抬头时,李之源还是抬头望着窗外,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眼泪却似连珠似的往下掉,一滴一滴,砸在了谢宣的心上。李之源的爆发来的毫无征兆,几乎是在谢宣的手刚触碰到他,他便又从默默流泪变为了嚎啕大哭。谢宣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李之源了,他当真觉得自己错了。之前只想着李之源还小,心里藏不住事儿,不能让他知道陆檀还活着;也怕他若是知道有人陷害侯爷,会无故立下什么志向,一心往火坑里扑,才打算暂时瞒着,回头想个托词。谁知托词没想好,反倒让这小孩儿以如此残忍的方式知道了“真相”,李之源本就心软,即便上次死的是林恒远也让他难过了好久,更不说是前一日还在同他玩耍的陆檀。 “哥哥,陆伯母,我,我能去看看她么?”李之源说话抽抽搭搭,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 “小源,你知道谋反是什么罪名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侯爷虽走了,身后事却不断,陆家上下,亲近些的,流一千五到三千里不等;稍远些的丫鬟下人男为奴女为俾,终身困于浣宫。这风口浪尖的时候,你出去无疑是引火烧身,不但会害了自己,还会连累整个李府。”谢宣又将李之源搂在了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将道理摆在他面前。 “可是哥哥,我不信,我不信,侯爷怎会叛国?定是有人陷害!” “小源,哥哥也不信,侯爷忠肝义胆,谁能信呢?可是小源,这事情并非是一句不信便能了结,三人成虎,在背后搅弄风云的人说了他叛国,圣上也信了,他便叛了国。” “凭什么,哥哥,连宁侯这般的忠臣都遭人如此谋害,若朝中都是这般弄权术之人,我们每日寒窗苦读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百姓安乐,为官场清明,为拨乱反正,为盛世长存。” “可是” “没有可是,小源,阴阳两极,这世上有善便有恶,朝中有搬弄权术的谋臣,就有一心为民的正义之士。这世道本不清明,但清者自清。哥哥知道,侯爷是你义父,陆檀于你亦兄亦友,哥哥没想让你一夕之间接受这些,但是你要记着,哥哥说过会一直陪着你,便是一直陪着你。” 不管怎样,李之源最终是平静下来了。只是李府中难以接受这个噩耗的又岂止李之源一人,李夫人听闻此消息,当场便晕了,不仅如此还大病一场,拖拖拉拉一直不见好,等正儿八经好的差多的时候,已经翻过了一年,而宁侯府的风波也已平静下来。 第36章 入仕(一) 翻过年去谢宣便满十七了, 李府中是一片紧张之气,原因无他三年一度的春闱要来了,谢宣自三年前摘得乡试甲子便一直等着这一日。 “哥哥你平日里别再出门去了, 今年不知是什么时节, 年都快过完了,外头还冷的很, 昨夜里竟还落了两尺厚的大雪,你这般频繁外出若是感染了风寒算谁的?明德坊伙计那么多, 万事不都有钱掌柜照看着么, 你倒好, 马上要应试的人了,不在家埋头苦读,日日出去抛头露面也不怕周遭的闲言碎语。”陆檀走的时候, 陆府的账面不能动,谢宣便做主将明德坊能动的银子一并交与了他,以至于帐上周转不灵,明德坊经营一度陷入危机。最后分店是开不成了, 那地也被谢宣一举卖了才算是缓过劲儿来,不过总归现在万事都是谢宣一人打理,自然忙了些。谢宣刚披着一身风雪回到李府, 李之源便跟个管家婆一般,手捧一杯热茶,口中念念有词。 谢宣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并不去接茶, 脱下兔毛手套,两只冰凉的手揉到了李之源的小胖脸上。李之源被冰的脸色大变,眼见要生气,奈何手上捧着热茶,不敢大动,怕茶洒出来烫到谢宣,只能将眉头挤到一堆,嘴里叫着:“哥哥,冷,快拿开”。谢宣不听,就这么揉他的脸,李之源发狠,叫了声:“谢宣!” 谢宣知道再不放手这小孩儿怕是真的要跟自己斗气,才松开了手。李之源下一刻就将手中捧的茶盏重重放在桌上,发出“咚”一声。少年转过身来,正准备去找火炉旁的谢宣理论,就见他不知从哪儿变出个纸包来。 “孙记糖山楂,城郊那家店买的。倒是不知哪里那么好吃了,大雪天的,竟然排了一个时辰的队,怕糖霜化了没敢捂着,快试试,味道如何?” 李之源拿着那包糖山楂,顿时又没了脾气,扔一颗进嘴里,正是孙记的味道。要说这京都卖糖山楂的铺子没有上百家也有八十家,可这孙记不知有何魔力就是想起来也让人垂涎三尺。还只准现买不准预定,每日想买着一包都得排上两个时辰。“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糖山楂了?”李之源嘴巴上满足了,心里便高兴,又乖乖将那热茶端到了谢宣面前。 “也不知道是哪个贪吃的猴子,昨夜半夜里发梦吃糖山楂,嘴里嚷嚷着,抱着我的耳朵就啃了一口,差点没啃掉了,现在还疼呢。”像是怕李之源不信似的,谢宣摘下毡帽,手指着左耳给李之源看,果然能看见一排清清楚楚的牙印。 李之源不好意思赶紧岔开话题:“我想了想,哥哥明日起你去明德坊的时候便带上我,你若是放心不过钱掌柜,我便帮你盯着,你啊就安心温书。好歹当年乡试也是个甲子,可不能春闱的时候名落孙山,自己面子上过不去就算了,还失礼了你老师。我可听说了,人家苏大人这两年可就收了你这么一个弟子,你整日做这些不务正业的事情,也不怕伤了苏老的心。” “小源是大了一岁脾气也长了么,从我一进门就开始数落我。莫不是看我最近太忙,没时间考你功课,我的春闱就不劳烦小源挂念了,我倒是想知道,您四月的乡试准备的如何了?”谢宣喝口热茶,这茶新鲜的很,大约是李之源掐着他回来的时间泡的,一口暖到心窝子里。 “说你的事儿呢,干嘛扯着我,总之我不管,只有四日就要应试了,这几日我去明德坊看店,你在家温书,要让我发现你偷偷出门,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谢宣打趣。 “我就再也不吃你买的东西了。”李之源说着晃了晃手中的糖山楂以示决心,“馋死也不吃你买的东西,让你赚钱没处花,气死你。” 谢宣失笑:“得,小人听命,还请大人把这糖山楂吃完了,免得小儿晚上耳朵遭殃。” 第二日谢宣出门的时候,李之源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谢宣没舍得叫他,自己走了。今日谢宣倒不是去明德坊的,主要前日收到了苏万岭的帖子让他过去一趟,他即便再忙也得先去了苏府。 “瑾瑜今日来得早,本是最忙的时候,叫你过来,怕是打扰到你温书了吧。”苏万岭对这个学生满意的很,平日里与友人探讨时事没少带着他露面,着京都圈子里无人不知内阁新贵苏万岭有一入室弟子深得他心,他这弟子不仅学识渊博,谈吐风趣,还有一身好本事,开了家明德坊在京中那是顺风顺水,令人艳羡。 “哪里,这几日紧张过度了,左右也看不进去什么书,还多谢老师相邀解乏。”谢宣跟着苏万岭进屋。 “在我这儿用不着那些虚招子,我知道你这几日忙的很,邀你过来也并非闲谈,而是有一事,想来必须问过你的意思。” “老师直言。” “瑾瑜你进京多年,想来是知道,这京中有位闲人深受皇上重视,昨日那位闲人派了帖子让我带着你去他府上一聚,不知瑾瑜你如何看呢?” “不知老师所言是否逸王爷,若是的话,便请老师帮我推了便是。” “王爷主动相邀,瑾瑜,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多少寒门学子求都求不来的。” “瑾瑜听老师教诲,学生还有四日便要应试,官场之中,除了老师,学生见谁都于理不合,有失分寸。还请老师替我推了,若是王爷怪罪,只能怪学生没有这等福气,消受王爷厚爱。”谢宣不知苏万岭的态度,只知道这是自己表明态度的机会。刚刚重生之时,谢宣还想过,为了李家的安全,为了李之源能安稳过这一生,他要不干脆不入仕,留在京都做做小生意,生活富足便好;或是干脆投到逸王门下,反正这江山他做不了主,即便是做个奸臣,能保李家无虞,别再酿成上一世的祸端便好。但最后,他还没来得及选,陆檀便替他选了,这条忠臣之路,他已经走出了第一步,便再也没有回头的理由。 “好!好!好!”苏万岭连称三声好,“不愧是我苏某人的学生,这般气节才配称个君子,不枉胡夫子当初给你的表字,怀瑾握瑜。这邀帖前日里我便推了,今日邀你过来不过是想瞧瞧你小子的品性,再过几日便是应试的时候,你的学识谈吐,放眼整个大齐怕是只有陶家那小子能赶上两分,入仕是必然之事,不过今日你若是应了要去王府,那从此便不再是我苏某人的学生了。” 谢宣与苏万岭寒暄两句,心中只叹自己这一世约么是运气好,这一路都有人帮着自己,叫自己做不了那谋朝篡位的奸臣。 难得谢宣合苏万岭心意,苏老执意要留谢宣吃饭,连谢宣借口自己需要回去温书也被拒了。等到谢宣从苏府出来的时候,已是明月高照了,这苏老竟是拉着他说了一整日的话。 谢宣年岁大了些,自己的名头又打了出去,李恒自然不再怎么约束他,任由他出去见人吃饭。李恒不管,这诺大个李府总有人是管事儿的,所以当谢宣再一次披星戴月归来,迎接他的是李之源阴沉的一张脸。今日里时间被苏万岭拖了太久,谢宣也没能去给李之源买点儿好吃的,心一沉,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小源今日温书了吗?把做的文章拿出来,哥哥帮你瞧瞧。” “谢宣,你少来这套,你今日去哪儿了?我去明德坊找你了,你根本不在。”李之源神气十足,坐在书桌前,怒目直视谢宣。 “越长越没规矩了,哥哥就哥哥,不许指名道姓的喊。”谢宣假意冷脸,实则熨帖,他喜欢看李之源这样,对着他没大没小,他愿意这么纵着。 “你别说这个,你到底去哪儿了,昨日才说好要叫上我,今日便偷偷溜了,还不是去明德坊,你说你是不是去那些见不得人的地方了?”李之源吹胡子瞪眼,自顾自生气。 谢宣眉眼带笑,走到跟前:“大人冤枉,小人昨日收到我老师的帖子,邀我去他家中一聚,今日一整天都在那儿,没叫大人是因为走的时候大人还抱着枕头做梦,还请大人念在头一回,饶过小的?”许是怕李之源不信,边说着还从怀中将苏万岭送的帖子给了李之源。 李之源看过帖子面色稍有缓和:“念在事出有因,勉强饶过你这回,不过最后几日你不准再出门,只许在家中温书,明德坊也不准去,我去。” “听你的,好不好?”谢宣痴痴笑着,他与李之源相处几年,眼看着小孩儿长大,越来越喜欢。 这么随意定下之后,李之源第二日果然起了个大早,没等谢宣叫他自己就爬了起来,打点好行装,出门去了,临走时还叮嘱谢宣早些起来温书,让安麽麽盯紧了谢宣。李之源不让谢宣出门,谢宣便真不出去了,规规矩矩在李府待了整日,翘首以盼。下午时分便坐不住了,忽然明白古人言:“儿朝出而晚来,则吾倚门而望;儿暮出而不还,则吾倚闾而望”是何感受。(注) 好在李之源在晚上高高兴兴回来了,还兴奋得很,全然不顾谢宣对他的思念之情,自顾自早早睡下,说是要第二日早起,再去店里。 谢宣半夜是被烫醒的,接着灯一摸,李之源竟是发烧了。 第37章 入仕(二) 谢宣怕李之源烧糊涂了, 轻轻摇了李之源,少年头疼着正睡的迷糊,被人摇醒也是模模糊糊的。“哥哥做什么, 半夜不睡?明日, 明日还要温书。” “小源你额头烫的很,可有不舒服, 告与哥哥知。” 李之源摇头,道:“只是想喝水, 想睡觉, 头疼。”说罢又闭了眼。谢宣摸了他额头, 实在是烫,怕是烧下去会烧坏脑子,不敢再躺下, 让门外守着夜的小童去叫来安麽麽。安麽麽知道了马上安排了下人拿着李府的帖子去请大夫,自己则去小厨房,生火煮了碗姜汤。 谢宣没再睡下,和衣起身, 给李之源倒了热水,让他喝下,李之源三番两次被吵醒自然不舒服, 可发着烧,身上没有半分气力,难受的打紧。安麽麽端着姜汤进来,要伺候李之源服下, 谢宣没有假手他人,自己接过来一手抱着李之源,一手喂他喝下。不过一碗姜汤的时间,李之源的病情仿佛又加重了,不住叫着冷。 谢宣让人加碳,才又知道府中没碳了。没人想到今年的冬天会这般冷,入冬的时候谢宣出钱买了些好碳回来放在府中,这两日用的差不多了,未来得及添置。谢宣自己做主让把府中剩下的碳全部搬到李之源房中,又从柜中取了包碎银子出来,整包给了个下人,让他立即去找人买碳,多加钱没关系,给小费也没关系,总之这碳火不能断了。 好在李府位置不偏,离着两条巷子的地方便有家医馆,里头有位老郎中。半夜吵醒老人虽说不好,不过谢宣准备的足,人大夫还没上门诊断,先给诊费,老先生一掂量那钱袋的重量,便没了火气,立刻上了李府的马车。 老先生一阵诊断,摸摸自己白花花的胡子,道:“小公子白天是不是出去过了?” “正是,请问先生我这小弟的病可有大碍?”谢宣在一旁着急。 “无碍,无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18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19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19 谢宣一松开,李之源便自己伸了手出来要挠,被谢宣一把捉住了手,谢宣微微让开一些,烛光更亮些,他看到李之源想挠的地方起了大小不一的红疹子,其中稍大一些的竟已经成了个小水泡。 是天花。 谢宣被吓坏了,天花这病可大可小,稍有不慎,便是会要命的。天花传染,谢宣也不敢再喊人进来,自己起床让人拿了名帖去请百安堂的杜神医,并嘱咐了人烧一盆热水放到门外,并嘱咐不准让任何人进来。做完这些,谢宣便回了房间,李之源此时全醒了,身上的疹子也发了更多,浑身都痒,想去挠。本来别家小孩儿发天花都是得绑着手脚怕抓破了痘子,可谢宣舍不得,看着李之源白嫩的皮肉,怎么也舍不得用布条绑起来,便只能自己将他双手抓着,“小源乖,不能挠。” 杜神医不好请,下人费了些功夫才将人接到府上。谢宣刚刚才拍着李之源的背,哄着人睡下,自己拿着丝巾出来接神医。杜神医几乎是看到谢宣紧张的模样便猜到了是什么病,接过丝巾给自己绑上,让其他人都留在外边。 谢宣只道:“我幼时已经生过了。” 杜神医默许,两人才进了房门。先生号了脉,又自己瞧了李之源身上的疹子,问道:“可是发烧的时候先请了大夫过来看了?” “正是。” “庸医,敢让你拿姜片给他抹身子,差点儿可惜了这小少爷的一身皮肉。” “大夫,不知我这弟弟可是?” “你山长水远让人请了我过来,自己又害过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那严重么,能好么?请神医用心诊治,药材什么随您开,钱无所谓,请神医一定治好我这弟弟。”谢宣看似镇静给大夫行了个礼,实则已经着急的手都在发颤。 “该开的药我自然会开,不过是否能好,真是说不准。” “神医,您治天花可是从未失手的过的,还请神医” “放屁,那是他们运气好,把我捧成这样的。治不好的不在少数,不过在京都,这病若是我治不好,你也不用去找其他大夫了,磨墨,我开方子。”神医说完便提笔,洋洋洒洒写了几张单子,“这张是内服,去找人抓药长期煎着,药当水喝,一个时辰一碗,前三日不能停。这痘枷粉去百安堂买,二十两银子一钱,买多少你定,他这样子,我瞧着买个一钱就差不多,拿回来兑了水,用棉纱布剪小,沾了那东西塞鼻孔里,一次塞一个时辰,一日三次。这张是外用的单子,这药每天拿回来煮了给他擦身子,可以止痒。” 说罢又看了睡梦中的李之源一眼,道:“看得出你疼弟弟,再疼也得有个度,该绑的还得绑着。用了这药明日痘子会全部发出来,若是到第三日早上都还没有开始消退,那就很危险了,最好是就着第一副药,有一曾患过此病的人以血做引,每次十滴给他就着药让他服下,若是这样还不消,那便是华陀在世也救不了他了。对了,这病传染,房中的人没发过逗的一律不准进来,房中器具每日用热水擦过才好。碳火不要烧的太旺,他不好睡。” 等神医诊断完,天已经大亮,谢宣千谢万谢,正准备送大夫走便碰见了往这边来的李恒。说来,这事儿闹了几个时辰,同一个院中,李恒竟是现在才知道李之源病了。 “李伯伯,别进去。”谢宣拦住他,“小源病了,是天花,大夫诊治了刚刚睡下。” “天花?竟是天花?”谢宣无比懊悔,“怪我,怪我,前两年本该带他种痘,竟是忙忘了。” “自然怪你,为人父母,又不是穷苦百姓家接不起痘的,这等事都能忘,你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责任全在于你。”杜神医出了名脾气不好,见到李恒自责,不但不加劝阻,反倒责怪起来。 “李伯伯来的正巧,还请伯伯松大夫出去,我得回去看着小源。”谢宣一心在李之源身上,不敢有一点耽搁,只想让李恒快快把人送出去,抓药回来,自己则是一刻不停回了房间。 “不行,你快收拾收拾用药水泡个澡,再过两日就是春闱,你万不可有何差池。”李恒不同意。 “我幼时已经发过了,这府上没人比我更适合照顾小源,李伯伯快点送神医回去,抓了药回来小源还要用的,反正只要他后天一早开始消痘,我便能去安心应试了。”谢宣没再等李恒反驳,自己便跑了回去,莫说是李恒了,此时便是天王老子来让他离开,他也是不走的。 第38章 入仕(三) 杜神医的药确如他自己所言, 李之源吃下去当日痘全部发了出来,之前零零星星的小疹子,一发不可收拾, 全部长大, 冒出了许许多多水泡。而谢宣看着李之源挥舞着双手,最终还是下了狠心, 剪了粗布条将人捆上了。李府的丫头下人多是些年纪小的,因着此病特殊, 谢宣问过后, 只留下了安麽麽和另一名曾经发过痘的下人留下伺候了。李之源是一个时辰得喝一次药的, 怕药不新鲜,谢宣特地让人多抓了几副回来,每隔三个时辰便换上一副新药。而痘枷粉则是直接让人买了一两回来, 全部兑了,浓浓的给李之源用上了。 一整日过了,李之源身子越发的热,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李恒下朝归来, 让谢宣去休息,自己来看着,谢宣哪里肯, 死活不动,两人就这么对坐到半夜,谢宣什么都抢着做,李恒根本插不进手去, 最后李恒耗不下去,只能自己回去了。这么又过了一日,谢宣照顾李之源几乎是两夜没有合眼,就等着看第三日会不会消减些,结果倒好,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更多了。 谢宣想着杜神医的嘱咐,当场便吩咐安麽麽重新熬过药来,让他一并拿刀进来。安麽麽还没到,李恒先到了。“宣儿,今日是你应试的日子,你先去,小源这儿,我来守着。昨日回来的时候告了假,你放心。” “不行,大夫说了,若今日还不能消退,便要以血为引,我得留下来给小源做药引子。”谢宣直接拒绝了。 “宣儿,你别胡闹,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春闱,春闱!三年就这么一遭,你快去,人家大夫说的是只要发过的人的血作引即可,院子里不是有个孩子发过么,用他的便好,你安心应试,小源是我的儿子,你信我总会照看好他的。”李恒见李之源躺在病床上,几日过去,病情不但不见好,反而加重,一张脸全是水泡,可怜至极,又见谢宣纹丝不动,将他话当作耳旁风,是两头着急。 “别人家就那么一个儿子,送到府上来做下人也是情非得已,一个小孩子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用他的血做甚,就用我的。” “谢宣!”李恒痛心疾首,“自你入京,李伯伯从未与你说过一句重话,当初你父亲将你托付给我,我临危受命,为的是将你抚养成人,有朝一日你能入庙堂之中,弘扬门楣。五年了,你入京五年了,好不容易到了这一日,你要错过么?你能错过么?你今日不去应试,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对得起胡夫子和苏大人么?” “李伯伯,孩儿知道您的心意,但是恐怕是要辜负诸位的期望了。”谢宣不敢,也没有去看李恒,全程盯着李之源脸上的小水泡,用帕子蘸了药水给他擦拭,缓解他的不适。 “谢宣!你向来懂事,缘何今日这般固执?” “春闱要写三日,我等不了。”谢宣冷静答道。 安麽麽端了新药和刀进来,谢宣让安麽麽帮忙,掰开了李之源的嘴,一手持刀,毫不犹豫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自己的血一滴滴送入李之源嘴里。 “现在你可以走了吧?这血跟药他都喝了,你放心了吧?”李恒扶额,只觉得气急攻心。 “李伯伯无须再劝,我已经决定了,这一届春闱,不去了。” “你敢!今日我就是绑都要将你绑去。”李恒大怒。 “无用的,就算您此刻让人将我绑了送去贡院,我前脚进后脚出没人能拦得住,只是出去走一遭罢了。我要在这儿等小源好转。” “你,你我”李恒被谢宣激的说不出话来。 “李伯伯若是今日休假,麻烦去请了神医过来,小源这血刚喝下去,我怕会徒生什么变数。” “孽子,孽子,你这般做派,我还治这孽子做甚?你这是陷我于不义啊。” 谢宣拢了拢李之源身上的被子,然后起身,“咚”一声跪在李恒跟前。“前几日李伯伯说礼部事忙忘了小源种痘一事,并非如此。李伯伯没忘,跟人约好了日子,四年前就该种上,之所以没种,是因为我落水了,小源整日守着我,李府上下无一不为我奔波,是因为我,才忽略了给小源种痘,以至于他今日会遭此大罪。我入京五年,深知李伯伯待我心意,但李伯伯也知,小源于我便如亲弟,如今亲弟因为受难,我怎可抛下他去奔前程?今次我若是去了,才是无颜去见我爹娘。春闱三年一次,过了大不了再等三年,反正如今明德坊做的正好,入仕本非必要,不过是为了一展抱负;但小源只有一个,若是在我春闱之时,他有何差池,我便是万死换不回他,还入什么庙堂,做什么官?望李伯伯成全。” 李恒被谢宣逼的退后几步,实在是说不出话来,出去了。 谢宣再次回到李之源床边,拿着蘸了药水的帕子,小心翼翼给李之源擦脸。方才他告诉李恒的也是他这几日才想明白的。他始终记得,当他重新睁眼,发现自己回到了十二岁那年的时候,心头唯一的执念便是要带着李之源好好过完这一世。谁知天意弄人,他一心想帮李之源,最后却害了他生这样一场大病,若是有的选,他宁愿自己当时病的再狠一些。入不入仕对他来讲,比不及李之源的千万分之一,莫说是春闱了,若是李之源此次有个三长两短,他便是连这一世都不愿意再过了。 李恒走后,一开始还不断有人进来劝谢宣去贡院,而谢宣从始至终都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守着李之源。等到贡院钟声敲响,全城皆知春闱开始,便再也没人来了。一个时辰喂一次药,谢宣便一个时辰划破自己一根手指,挤出血来喂给李之源。 又一次入夜,谢宣的手指划破到第九根,谢宣已经整个人控制不住在抖,他怕。杜神医白天的时候又来过一次,重新换过了药方,没有再多说话。可就是他不说话,谢宣才怕。喂完药,谢宣也不再动了,上床揽着李之源,不管他能不能听到,也不断告诉他:“小源,别怕,哥哥会一直陪你,一直陪你。” 这几日不眠不休,谢宣是累坏了,但此时睡意全无,不停盯着李之源,生怕错过他一星半点儿的变化。终于李之源在他怀中不安地动了动,迷迷糊糊说了句:“哥哥,水。” 那声音微不可查,谢宣几乎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没有得到水喝的李之源再次说了句:“哥哥,水。” 谢宣狂喜,翻下床拿水的时候几乎差点跌倒在地上,三两下拿过水来喂给了李之源。少年喝过水,没了其他反应,又睡过去,但等谢宣下一次喂药的时候,突然发现他脸上的水泡竟然开始变小。 紧绷几日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谢宣喜不自胜,眼泪大颗大颗砸在了自己的身上,双手捂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的小源终于要回来了。 李之源真正好的时候已经是四十天以后了,那天正逢新科状元游街,谢宣没想到自己没去算了,而陶宪之竟然又没有参加春闱,这次的状元完全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老生。许是天道酬勤,考了四次终于让他高中,还做了状元。 李之源知道谢宣是因着他的病才没能参加春闱,自然心中愧疚,两人在游街的茶楼上坐着,李之源隐忍道:“今日骑大马的本该是哥哥。” “瞎说。”他没能参考,李家对他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李恒一方面恼他,一方面又觉得愧对老友,十分复杂。而李之源刚醒的时候,几乎是气得整日整日不理他,不跟他说一句话,连他买的吃食都不吃一口,谢宣也是哄了十几日,几番保证了自己下一次定能夺魁,才博得了李之源一笑。“本来就是,哥哥的功课多好,京都文坛谁人不知?若不是我病了,骑在马背上,神气十足的人选无二。说来,也不知道这一届的状元能做什么样的官儿,上一届的入了兵部,再上一次入了工部,听书院的同学说这几年朝中人都老了,皇上正想要些年轻人,谁知道这一次的状元年纪又是这样大,怕是干不了几年就得休息咯。” “送你上书院是让你去学嚼舌根的?之乎者也没有学精,八卦小料你是一样不差。万事等你考完乡试,若是乡试没考好,你就等着我收拾你。”谢宣爱惯着李之源,但他也不想李之源就这么废了,小孩儿的时候不爱学就罢了,谁知大了也是没点儿长进,整日就喜欢些这些东西。 虽是骂了李之源,谢宣到底也是好奇这一届的状元到底能成个怎样的人物,而这答案当晚便被李恒带回来了。 第39章 入仕(四) 殿试封赏状元何等大事, 整个京都无人不好奇的,聚集的人群看着从自己眼前走过的状元郎都会小声议论,更有甚者在赌场开了局, 就赌这状元郎最后会进哪儿。 李之源好奇, 一路叽叽喳喳在猜,谢宣面上虽是一片正色, 心中仍是想知道这位半路杀出来的状元会否如自己上一世一般没有进六部,而是直接去了大理寺。而晚上, 回到李府见到满面惆怅的李恒, 谢宣便知自己猜错了。 晚饭时李恒的脸色一直不太好, 等谢宣跟李之源吃完了先行回去的时候,一出门便听到后面李夫人问李恒今日是怎么了。李恒惆怅答了句:“新科状元入了礼部。” 状元郎入仕,但凡是入六部, 职位便不会低,至少都是个侍郎。可如今这礼部两位侍郎齐全,若是要硬塞个人进来,只能说明有人要晋升了, 从李恒今晚的态度看来,晋升的这位怕是那老对头,林隙。林隙晋升无论是对李恒还是对谢宣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两人这些年成就差不多,若说是圣上早有心要将本届的状元安排到礼部,不会在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有,这次的安排突兀而不合情理, 只能说明,如上一世,林隙再一次站在了二皇子的身边。 第二日谢宣便不动声色去了黎府。说来也是缘分,他与黎永一文一武,本不会有何交集,之前几面也不过是陆檀撮合,谁知陆檀走后,两人互通消息,反而熟稔起来。尤其是因为谢宣因着自己还未踏进金殿大门,这朝中风云虽说能跟着苏万岭听一些,更多的却是从黎永这儿知晓的。 “你可是月余都没有出过门了,连明德坊都是一封书信到我这儿,让我帮忙看着,今日怎么过来了?”黎永给谢宣倒上茶。 “想探知朝中消息,可不得到你这儿来么?”谢宣哂笑,“听闻新科状元竟然进了礼部,之前可是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庄子里最热的可是吏部,前些日子吏部尚书周文礼周大人不是刚辞官告老还乡了么?这么长时间都没人填补上去,本以为是皇上的注意,准备留着这位子等状元郎,谁知竟然进了礼部。” “你消息倒是灵通,确实进了礼部。怎么后悔了?若是你前些日子没有错过春闱,便也能进礼部,跟你那好叔伯共事,平起平坐。”黎永调笑。 “后悔做甚,莫说是个礼部侍郎了,就是给我个尚书做,我也不后悔。只是黎兄不觉得怪么?为何端端是礼部?礼部章尚书那可是身子骨壮健,两位侍郎这些年的做派也是挑不出错处的。” “身子骨健壮?你竟是不知道?”黎永惊叹问道。 “知道什么?” “章显贵于殿试三日前暴毙,死在了自家小妾的床上,京中多少风言风语。许是你整日都挂着你弟弟的病,外头的事才全然不知。” “暴毙,怎会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19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0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20 “若真如你所言,那章显贵的死便不是意外,而是刻意为之。”黎永略有所思,“明日是章显贵入殓的日子,昨日章府送来了名帖,我大概还有机会看章显贵一眼。我去章府打探打探可有何异常。” “如此便是最好。”谢宣抿口茶,林隙有问题是肯定的,只是他却无法直接对黎永说,毕竟重生这等事,更适合出现在说书先生的口中。 “可惜我那弟弟嫁入宫中了,他熟知毒性,若是他在,定能一眼看出章显贵的死是否有问题。”黎永微微叹息。 “说来太子妃入宫也有些时候了,不知与太子相处可顺心?” “顺心?哼,我弟弟前脚入宫,太子后脚就连娶两房侧妃,你说可顺心?可怜我弟弟一片真心,在宫中也没个照应,若不是我怎都不愿意让他入宫。”黎永说到自己弟弟便甚是惆怅。 “长兄如父,黎兄疼弟弟我能理解,如今木已成舟,只盼太子终有一日能明白过来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若说起谢宣如今最难念的经,便是李之源要参加乡试了。李之源读书就是个半罐水。自从谢宣跟了苏万岭做学生,又要操心明德坊的事,李之源在鹿鸣书院便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书院按成绩排名分班的时候,李之源就从甲字班掉到了乙子班,后来更是一度掉到了戊字班,改了班级不说,也不告诉任何人,若不是谢宣某日送李之源回去,与夫子闲谈了几句,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而当天李之源就被谢宣拎在书房默书。任凭李之源如何撒娇讨好,或是佯装发怒,谢宣皆不为所动,这般坚持了两月,李之源才得以重回乙字班。从此谢宣便发现了,李之源读书就得有人盯着,不然就会犯懒。 前些日子生天花,李之源不愿意百~万\小!说,谢宣不敢也不舍得逼他,可如今李之源身上最后一个痘痂都已经掉落了,身上又是白白嫩嫩的,谢宣便舍得了。一大早就从床上将李之源叫醒,让他晨读,不读完一篇先人做的诗赋便不给早饭。等他自己去明德坊的时候也把李之源带着,谢宣让人在明德坊后院专门收拾了件僻静的小屋子,里头除了书,只剩下笔墨纸砚,简直是为李之源量身定做。 李之源一开始还想偷奸耍滑,借病咳几声,让谢宣担心一下,自己少读一会儿书,怎知谢宣现在是一点儿不吃这套。不仅加重了他的课业,还减少了他的零嘴儿,每日的零嘴儿都有了定额,不看完书便不给吃。李之源气极了,扬言要与谢宣断绝兄弟关系。晚上回了房间,更是一点儿好脸都不给谢宣。 “谁许你进我房间了,我晚上可是要夜读的,你在这儿影响到我了,若是乡试没考好,你负责啊?”李之源在谢宣进门的那一刻将零嘴儿藏了起来,一手拿着本书装模作样。 “嗯,我负责。”谢宣并不揭穿他,任他表演。 “你负得起责吗?自己回你厢房睡去,那可是我爹专门给你留的屋子,你这几年不住,浪费他的心血。” “太久没收拾了,一股子霉臭味儿。”谢宣脱了衣服,只剩了内衫上床。 “谁准你上床的?滚回你的别院去,那儿常年有人收拾,又通风。” “那是租的,明德坊生意不好,没钱交租,住不起了。”谢宣说话间已经躺下。 “你骗人。我早就知道那是你买的了,你个骗子。”李之源忿忿,看着已经阖眼的谢宣,最后只能生气地吹熄了蜡烛,“再让你睡最后一晚。” 第40章 入仕(五) 好在乡试来的快, 李之源的苦日子终究没有太久,乡试一过,谢宣立马恢复了从前春风般的温暖, 日日嘘寒问暖, 该伺候的零嘴儿小食,各色玩意儿没断过, 对此李之源决定大方一些,原谅谢宣对自己的所作所为。 春闱三年一次, 谢宣虽说是自己不后悔, 但经此一变, 他却是失了入仕的先机。下次再参加春闱他与其他学子无异都是头一遭,而眼下,如若他没算错, 老皇帝在位的时间只剩最后两年,下一回他遇到的对手只会更加棘手。 秉着居安思危的想法,乡试结束后,谢宣再次带着李之源搬回了靠近鹿鸣书院的小院里。李之源不乐意, 说谢宣自打乡试过后便甚少去书院读书,最后被谢宣以零嘴儿镇压,乖乖回书院与同学共处。 这般过了半年, 某日谢宣正带着李之源在宅子里读书,外头忽然来了明德坊的伙计,送来了钱掌柜的信函。信函称京郊的铺子出事,有人说明德坊出产的脂粉香膏是臭的, 用了全身发红发痒,在店里闹事,京郊府尹派人过来抓了店里的伙计封了铺子。自陆家在京中湮没后,谢宣便一直担心着有这一天,明德坊在京中的确有些鹤立鸡群,多的是人想找明德坊的麻烦,从前万事有陆家担着,而如今谢宣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谢宣在府中交待了几句,便乘了马车去京郊府尹衙门,这是他第二次来这个衙门。上一次来的时候,是因为林恒远的死。衙役带着谢宣交了钱赎回了自家的伙计与掌柜,闹事的人没走,还在衙门叫嚣着赔钱。开门做生意最怕的就是有人这么闹着,谢宣本想让将这事交给官府管,毕竟明德坊的东西,他自然有信心,不会无故出现这么大的纰漏,更不会其它店没有,偏偏京郊这家店出了不止一个。但是,等到谢宣见到如今的府尹之后,心中所想就变了。当初的府尹杨昊早已不知去了哪儿,现在在位的这位林育恒林大人是林隙的远房侄儿。 这府尹审案算是极快了,从谢宣到衙门,到判决让谢宣赔偿并暂停京郊这家明德坊的营业,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谢宣得了衙门的宣判文书,自嘲地笑道:“司马昭之心。” 谢宣赔了钱,把京郊的事情一了解,便修书一封与黎永,当夜收到回信,第二日黎永便到了他的宅子里。 “你信中所言,京郊的店里是有人蓄意找麻烦?这样你等着我去疏通疏通,京郊的驻军是先父的手下,府尹那边他总归能说上两句。” “无须劳烦,那林育恒是林隙的远方侄儿,这事儿是什么目的再明显不过。难为林隙,上位这半年了才找了这么个机会向明德坊下手。” “知道是他难不成就不管了么?这样,我出面去警告他。”黎永愤慨,“这林隙,从前我倒是没看出来,这人竟有这等本事,为了他儿子的仇竟能忍这么些年。” “不行,黎兄你万不可出面。” “不出面难道眼睁睁看着你关铺?那可是陆檀留下的东西,他走时我是答应了替他照应你的。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若不在最开始断了他的心思,只怕这人以后变本加厉。” “黎兄,关铺事小,你身份暴露事大。眼下宁侯府的案子还未查明白,我们的线好不容易找到了林隙这里,若是让他知道你跟我早已是一条船上的人,以后还不知会怎样防备,如此要想还陆家一个清白就是难上加难了!”这些年来谢宣与黎永交往多是书信往来,即便是两人见面多也是走了后门,就是怕隔墙有耳,让人抓了小辫子去。 “我这身份暴露不得,可这铺子也万万关不得!”黎永喝一口茶,眉头紧蹙。 “所以我今日才找了黎兄过来。”谢宣再给黎永满上杯茶,以示安抚,“据我所知,每位将军诸侯除了带兵之外都会有些不在名册之上的亲兵,也就是常人所谓暗子,以保自己安危,就像宁侯身边的流风,不知黎兄身边这样的暗子又有几个?又可否借与我两个用用?” “暗子?”黎永咂摸了一下,“我身边确实有,不过到现在也只有五个,不知你要几个?” “不用太多,两个就好。” 谢宣开口,黎永便挑了两个得力的手下给了谢宣。 三日后,谢宣带着当初状告他的三人,亲自去了府尹衙门击鼓鸣冤。 “堂下何人,所谓何事?”衙门的人带谢宣上堂,师爷见谢宣威风凛凛站着,率先发问。 “在下明德坊掌事人谢宣,此次前来是状告京郊采蝶轩掌柜勾结他人,蓄意陷害,以致我明德坊封铺。” “谢宣,你可知这衙门规矩,你特意来求大人伸冤,为何不跪?” “谢宣三年前乡试甲子中举,功名在身,一跪天子,二跪父母,三跪老师,府尹大人并不在其列。” 林育恒看了眼谢宣,道:“既是伸冤,便将罪状交给师爷,你先回去等着衙门通知。” “回大人,不可。上次大人审案时走的是速裁的程序,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审完了案件,根据《大齐律》,若是我有足够证据推翻大人前次的审判,今次大人也应速裁。今日我诉状已写,人证物证具在,要告采蝶轩的掌柜买通他人陷害明德坊,大人若是不审,我便上书到刑部,去求个公道。只是到时候就要麻烦大人一同去刑部一趟,不察之罪,大人是有个申辩的机会的。” “你,大胆,竟敢威胁本官,来人给我打。”林育恒恼怒。 “慢!”谢宣一声吼,众人都停下动作,“小人只是说了事实,在座的各位都是见证,大人若实在要打也无妨,只是这样的责罚我定不会服气。按规矩打了举人板子可是要上报的,等刑部审刑的时候我定会去刑部请各位大人明察。” “你,你”林育恒被谢宣堵的语塞,斜眼看了师爷,就见师爷挤眉弄眼示意他这案子必须得审。 这案子说是采蝶轩的人做的,但京郊的人几乎都知道采蝶轩背后的股东是林家的人,其实就是林育恒仗着自己近水楼台,让人做了手脚陷害谢宣。这事儿本来就在他的辖区,闹出来,他三两下审了谢宣本是无可厚非,坏就坏在他不知道谢宣竟然有这等本事,能让他找出的那三人宁愿坐牢也要出来指证采蝶轩。又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案子审完了,当初状告明德坊的几人此时全部转了风向,一致指证采蝶轩的掌柜。若只是这几人改口便算了,等到林育恒传了采蝶轩掌柜上堂,谁知他对此事竟是供认不讳,当场签字画押,认了罪过。 最后谢宣乘兴而归,剩了林育恒在府衙后摔杯子。 “你你你,你说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好好找出来的人竟然会出来指证你。还有,你是不嫌事大怎么的,竟然自己跑出来认罪。你说,你让我跟我叔伯如何交待?”林育恒指着跪在地上的掌柜,破口大骂。 “不能怪小人啊。今儿个一早,我突然在家中收到书信一封,上书了我自出生以来的所有过错,连小时候故意推到邻家小孩儿,摔断了人家的腿都有,上头说了,我今日若是不认罪,明日便会交到衙门里头。我,我能怎么选啊。” “废物,废物。” “其实,那书信有两封,其中一封是让我带给大人的,不如大人看了再说?”掌柜从怀中掏出一封封好的书信,给了林育恒。 林育恒拆开看了不过几行,便脸色大变,再也不说话了。 谢宣处理完一桩糟心事儿,心情甚好,特地买了些好吃的回去哄李之源,结果刚进门就看到鼻青脸肿的李之源正对着铜镜察看自己面部的伤情,再看他一身云锦,此事是破破烂烂,一眼便知,这是大打了一场。 第41章 入仕(六) 谢宣几乎是一刹那就黑了脸, 两步走到李之源跟前:“说,跟谁打架了?” 李之源眉一挑,横里横气地说:“林恒志。” “你与他又不是一个班的, 招惹他做甚?是嫌自己在书院的日子太好过了是不是?”谢宣让人打了热水, 又从柜子里拿了瓶脂膏出来。李之源被谢宣拉到一边坐下,谢宣用热水烫了帕子, 小心翼翼给李之源擦脸。 李之源被碰到伤口,疼得面部不自觉抽抽, 大声嚷嚷道:“疼, 疼, 你轻点儿。” “知道疼你还打架,该。”谢宣冷言。 “是他先招惹我的,他先说爹爹, 先骂我的,他带人来找麻烦,我还怕他不成?你别看我现在这样,他比我更惨, 他打我全是看得见的地方,我动手那是招招下狠手,全打在了软骨这些地方, 面上看不出,疼着呢。” 谢宣被李之源气到,反问道:“这么说来,我还应该夸夸你聪明机智, 身手敏捷?” “那是自然,我打架的本事可是当初陆哥哥教的。”一说到陆檀,两人都不自觉沉默了,半晌还是李之源问了句:“哥哥,你说陆哥哥现在在哪儿呢?我希望他这辈子投胎在富贵人家当个纨绔大少爷就成,一辈子有用不完的钱,不用做官。” “别瞎想,他好好的。自己把衣裳换了,明日我送你去书院。” 谢宣说送李之源去书院并非虚言,第二日起了个大早,拎着睡梦中的李之源就走。小孩儿打架碰出的伤口都是这样,第一日并不十分明显,待到第二日就非常好看了,可想而知,李之源现在的脸可谓是五彩缤纷,本来就是张小胖脸,这么一肿更像包子了。 谢宣送李之源并不是课室送,而是直接送到了书院监事那儿。 “昨日有人与我弟弟发生争执,不仅出言不逊,还拳脚相加,伤我弟弟至此,谢宣特来讨要个公道。”谢宣带着李之源态度强硬,李之源则是在一旁一贯装得一副乖巧的模样。 监事见状,了解了内情,连忙让人找了林恒志过来。 谢宣一见林恒志走路的样子便知昨日李之源说林恒志更惨是真的了,脸上没有一道伤,可一看步伐虚浮,每一步都在隐忍,身上的伤痛绝对不清。 “林恒志,李之源的哥哥说昨日你恶意中伤李之源并对他拳脚相加,是不是?”监事对着林恒志没有什么好脸色。 “我没有。”林恒志别过脸去,不认。 “没有,没有人家鼻青脸肿的上门?难不成自己摔了来诬陷你不成?这是第几次了?平日里你顽劣,不爱读书也就罢了,我鹿鸣书院向来是德艺双修,你倒好,学了这般久还是无才无德,现在更是对同学大打出手。你这般行径,我书院怕是容不得你。” “容不得便容不得。”林恒志不甚在意。 监事正欲发火,被谢宣拦了下来,“监事且等等,让我与他说上两句。” “林恒志,你八岁那年与你哥哥林恒远来李府做客,想推小源下水,最后反而害了自己,不知林大公子尚还记得?”谢宣看向林恒志,说话不疾不徐,但也足以让林恒志打了个寒战。他当然记得,他不仅记得自己落水,还记得明明就是谢宣刻意拉了他们两兄弟下水,在水下更是死死缠住两人,那种被冰水呛着快要窒息的感觉是他儿时的噩梦,甚至现在仍然是怕水的。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20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1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21 “当时我说了,根据《大齐律》若是据身长以断罪,你跟你哥哥都脱不了干系,我放过你一马,无非是念在你年幼无知。可是如今,你已经十三岁了,你可知十三岁是个什么年纪?现在不管你犯什么事,可都是能被送进班房的了。你出言不逊,恶意中伤小源,我本是可以直接带着小源去官府验伤,告你个伤人之罪。再者,今年乡试,小源榜上有名中了举,功名加身的,而林大公子据我所知是名落孙山,一介布衣敢对举子动手,罪加一等。我若是去官府告你,少说会罚你笞一百外加牢狱三年,纵使你林家有钱,刑罚也最多减半,即便是剩下的那些也够你喝一壶。我饶过你一次,两次,但绝不会有第三次。若是我再听到小源回来说你半个不字,我便是倾家荡产也要告到你入狱。我知你叔父是尚书,小源的爹爹也是个侍郎,同在京中为官,难道怕你不成。你要是觉得你林家有钱,不怕与我抗衡,那便来试试是你林家家底丰厚,还是我明德坊这几年的收益更好。” 林恒志从前本就是怕谢宣的,一是因为自己幼时被谢宣伤过,二是当时谢宣有陆檀撑腰。前两年宁侯府一夕之间崩灭,而自己叔父上位,叔父独子死后,对儿子的一腔疼爱便全转嫁到自己身上,如此他身上才又找回了两分从前的跋扈。而今日,几年不见,当谢宣言辞凿凿对他一番敲打,当年的那份恐惧便又回来了。 狠话也放了,林恒志也受教了,这事儿才算是有了个了结。 明德坊被人找茬,李之源与林恒志打架,这两件事放在一起,谢宣也开始反思,明德坊最近确实风头太盛需要收敛,而他下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入仕,否则对待林隙的诸多刁难,他根本无从招架。 谢宣决定韬光养晦,只是知会了黎永一声,黎永了解内情,又觉得不放心,干脆将那两个暗子给了谢宣调遣,以备不时之需。谢宣全心全意做个安安稳稳的小商人,明德坊生意再好也不再开分铺;账上钱银再多,也不置办一处宅院,如此总算从风口浪尖退了下来,在《京都百家公子名录》上的排名也是一落千丈。 林隙挑不出谢宣的错处,便对李恒挑三拣四,四处找李恒的错处。李恒本就不是爱把情绪带回家里的人,可日日在礼部受气自然心中也不舒爽,谢宣看在眼里,只能平常多买些小玩意儿回去哄长辈开心,或是抽出时间陪李恒喝茶,开导开导他。长此以往,李恒心头自然明白谢宣是为了他好,便也想通了,无非就是个忍字。 嚣张是一年,隐忍又是一年,再翻过一年的春日,正在新年里,宫中忽然传出消息:祁妃崩逝,三皇子被封英王,赐封地,西南沧州,鄞州,正月十五便举家南迁。 谢宣是在黎府中拜年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倒不觉得意外,这三皇子两世都没有逃过外迁的命。“黎兄可知皇上为何会突然封王,让三皇子南迁?西南,可真算不上是什么好地方。” “前些日子有人在东宫下毒,意图谋害太子,是祁妃的人。祁妃一人将所有事情揽上了身,于寝宫中自尽,皇上派人查过了,这事儿怎么都查不到三皇子头上,但又不放心让他留在宫中,才赐了封地。” “毒害太子,祁妃这招真算不得高明了。那她母家?” “瞧着吧,圣旨就在这两天了,虽是家丑不可外扬,但那一家子人皇上准备一个不留,找个由头全部处置了。” “斩草除根,皇上这般折了三皇子羽翼,却独留下他一人,倒是不怕野火烧不尽?” “虎毒不食子,皇上子嗣本就单薄,更何况祁妃已经将所有事情都揽过去了,查无可查。” “可怜天下父母心,希望三皇子到了西南能安分些吧。”谢宣慨叹,“不知皇上最近龙体康健?” “何有此问?”黎永反问。 “不知为何,最近眼皮老是跳,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近来的梦也不大吉利。” “子不语怪力乱神,谢兄你读的可是圣贤书,也信这些?” “世间种种,由不得你不信。” “如此,我便答你,虽不知你做了何梦,但皇上最近状况确实不太好,特别是料理了祁妃一事后,当夜整个太医院都去寝宫候着了。” “恰逢多事之秋,黎兄自己小心些,近日里我便少些与黎兄来往了。” “我也是这般打算,如今京中局势不稳,小心为上。谢兄你在府中安心温书,万事只等你入仕再说。那两个暗子仍是供你差遣,若有急事,他们自会与我联系。” “谢过黎兄,珍重。” “珍重。” 元月十五,三皇子整府人搬出了皇宫,一行人浩浩汤汤去了西南。 元月十七,皇后蕹,皇帝赐名号清元,入皇陵。 元月廿七,万历皇帝驾崩,举国哀悼。 二月初五,新帝景文昊即位,改国号天启。 第42章 入仕(七) 自古以来, 所有皇帝上位之后必定先行收权之事,兵权也好,人权也罢全部收归自己所有, 以巩固自己的统治。每一次的收权都仿若一次大清洗, 为他所用的留,逆他心意者死。但偏偏这位新帝却不一样, 先帝尸骨还未入皇陵,他的皇帝椅子还未坐热的时候, 竟然封了位摄政王, 正是万历帝的胞弟, 景逸。古往今来,连三岁小儿都知道,摄政王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 没有皇帝愿意封的,若是真封了,那也是由于自己手中无权,被迫为之。可如今大齐国泰民安, 万历帝虽没什么大作为,好歹也将手中皇权完完整整交给了新帝,偏偏新上位者不知被灌了什么迷药, 竟能干出这等荒唐事来。 当然这些都只是谢宣心中所想,毕竟妄议圣上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新帝上位便封摄政王,谢宣自然无比头痛,能谋朝篡位的自然都是皇帝最亲最信的人, 可他身上背负着陆檀一家的冤屈和李之源一家的性命,他不敢儿戏,不敢做选择,更不想重蹈覆辙。而这京中若说是有人比谢宣更头疼的,便只剩一位黎永了。 谢黎两人约好为掩人耳目互不联系,可是黎永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又是习武多年,惯了直来直往,胸中惆怅的事情装不下那么多,自然经常写信给能理解自己的那位,即是谢宣了。 “新帝即位大典后本应立即举行封后大典,他竟借故拖延,先封了几个妃子,可恨。” “登基后第一次国宴,黎晰竟未与他一同入席,他左右坐的是陈妃和淑妃,可恼。” “摄政王的封典竟然比封后大典先行,可怜我弟弟” 谢宣向来不知该如何劝解宽慰别人,特别是此时他的黎兄怨恨对象是当今圣上,每每接到黎永的书信,便只能稍作安抚,劝告黎永“忍”、“等”、“盼”三字经长记心中,忍人所不能,等日久见人心,盼浪子回头。结果谁都没想到,黎永等来的却是一道削权的圣旨。 黎将军死的时间尴尬,正是万历帝想将兵权收归萧家的时候 ,但这一计划最后也只是不了了之,而先帝也并未夺走黎家的兵权,因着黎家二子要嫁入宫中为太子妃,黎将军留下的所有东西都由长子黎永继承。但景文昊一上位不到两月便下了一道圣旨,将今年去江北换防的人选换了,再后来更是以黎永年纪尚轻,应当多学习为由,让黎永将手中部分兵权交出来,最好是连府兵都莫养。 “荒唐,我三岁起就随父亲住在军中,五岁耍剑,八岁弄刀耍枪,十岁便上战场杀敌,如今我二十三了,他竟说我年纪尚轻,他这是欺我黎家无人,欺我黎家无人啊。可怜我祖祖辈辈都为忠心圣上,果真是良臣难得善终么?就连陶太傅都被他逼的辞官不做了,那可是与他二十年情谊的老先生了。”黎永接到那卷圣旨,一时无法接受。 “黎兄,隔墙有耳,始终是在外边。”谢宣看了圣旨,条条款款细数黎永是如何冒失,竟连骑马上街冲撞了几个小儿,惹得民怨都写了进去,想来想要削权的人是早有预谋。“黎兄是良将,是大齐之福,皇上总会明白的。好在皇上并未完全要将兵权收回去,黎兄谨慎些,大齐与周边已经安定了快十五年,安稳日子怕是没有几年了。眼下萧将军与陈将军都年事已高,到时候大齐能仰仗的还是像黎将军这般上过战场又年轻的将才。黎兄” “我知道,忍、等、盼,你那三字经我背着,我就是不服气。我一人要韬光养晦便罢了,可是陆流的事情还没查清,我弟弟又深陷宫中,我,我这” “乌云蔽月,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黎兄近来可有陆流的消息?三年了,他始终不曾送过一封书信回来,也不知是不是恼我们了。” “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又能接受了,但想他那性子定不会这般屈服了,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总会回来的。” 李之源这段时间乖得很,每日在书院认真听课,课后还会与夫子探讨一番疑惑之处。回到谢宣的宅子里也是认真温书,练字,从前谢宣布置的每日额外半个时辰的功课,如今自己还要加上半个时辰。不仅认真百~万\小!说,就连吃饭也不挑了,再也不挑肥拣瘦要谢宣四处给他搜罗些好吃的才肯吃饭了。他这般听话谢宣却认为十分反常,一度以为他又在书院受欺负了,反复问过才相信不是。 又是一日李之源乖乖吃完了晚饭,连青菜都吃的一干二净,然后双手捧着空碗,瞪着双大眼睛,欲言又止看着谢宣。 “最近乖得很,说吧,想要什么?”谢宣一看便知他是有所求了。 “想出去看灯会。”少年眼中满是渴求。 “灯会?如今五月,离七夕还有两个月,哪儿有什么灯会看?等等吧,再过两月,便带你去。” “哥哥,你,你不知道?”李之源冒着星星眼问道。 “不知道什么?” “婉玲公主要大婚了,皇上特地让人为她办场灯会,就是今晚,在石舫街。” “公主大婚?”李之源这么一说,谢宣便想起来了,确实是这么回事。先皇子嗣单薄,只有三位皇子,两位公主。其中小公主早早许配出去,嫁入了番邦,这位长公主婉玲因是皇后所生,先皇格外疼爱,所以没有做主她的婚事,说了让她自己选个称心如意的驸马。结果先皇在世的时候公主一直都没找到,等到她哥哥登基却一举觅得意中人,皇帝大喜,便赐婚。 “哥哥,哥哥,可以吗?可以去灯会吗?”李之源小心翼翼而又期盼地问道,他最近真是表现得特别乖巧了,究其原因,其实是因为被上次李之源怒吼林恒志给吓到了。他的哥哥对他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即使偶尔佯怒,也是为了吓吓他,让他好好读书,他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家哥哥发起火来如此可怕,莫说是林恒志了,就是他回来也连做三天噩梦,就梦到谢宣穿着那天那身衣服,做出那副表情在吼他。 谢宣咧开嘴角,伸手摸了摸李之源的脑袋:“当然可以。” 两人欢腾地去了石舫街,逛灯会,这还是第二次。自上次灯会林恒远意外死于非命,谢宣本以为李之源被吓到了,便刻意不带他去灯会,每年七夕都是带他去听戏,或是寻摸个好玩的地方带他去,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要再来。 许是几年没有来过,各个商家做灯的技术有所长进;许是皇帝下令,百姓也好官员也罢都不敢怠慢。这一场灯会虽是仓促决定,但其效果竟然比之前那次好得多。满街灯火通明,映照的石舫街犹如白昼。 “哥哥,听说公主是在灯会上认识驸马的,一见钟情,一个才华横溢,一个就芳心暗许,还交换了定情信物。”李之源已经长大不少了,从小孩儿到少年,可有个习惯不曾变过,一到人多的地方自动牵着谢宣,也不知道是谁怕谁丢了。 “又是哪儿听来的这些小道消息,才华横溢,芳心暗许,小源你可不许这样,婚姻大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长兄如父,你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小姐,必须先告诉我。”谢宣握着他的手,十分认真地告诉他。 “我,我知道,我又没有喜欢哪家的姑娘,我就是在想公主长什么样啊?听闻公主与清元皇后有八分像,我之前见过清元皇后画像,若真是那副模样,得要什么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呢?”李之源转着脑袋想,“哥哥,你说要是元宵佳节赏灯会的是你,那现在驸马会不会也是你啊?你想啊,论长相,你曾经可是被《京都百家公子名录》评为前三甲的;论才华,上一届的状元怕远不及你。若公主真是因为才华动心,指不定那人就是你,哥哥,你可真是差一点儿就能做驸马了。” “又瞎说,多大的人了”还没说完,谢宣便伸手一把将李之源拖到了自己跟前,一手扶在李之源腰间,李之源长高了些,脸正好埋在谢宣的胸口。“小心些。” 李之源看不见,但能听到后头嘈杂的声音,那是灯会游街的花车要入场,驾花车的人方才一时没控制住,差点撞过来,谢宣才拉了李之源一把。 “多谢公子。”车夫高声吆喝了一句便走了。 李之源的脑袋还埋在谢宣胸口,他能听见谢宣的心跳,强劲而有力,就是有些快了,连带着他自己的心跳也快了。 第43章 入仕(八) 谢宣对灯会本就没有太大期待, 李之源愿意玩儿,他便作陪,仅此而已。不过巧的是, 这次做灯谜那个老板还是上一次那位, 又是做了一套要文要武的双人灯谜出来。今次没了陆檀,好在李之源的花拳绣腿倒也派上了用场, 两人最终还是赢走了那盏莲花灯,同样的架构九九八十一盏小灯组合而成的大灯。 李之源仍是固执地自己抱着那盏灯, 对谢宣说:“哥哥, 我想去上游放。” “好。”谢宣从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自己去买了点火用的蜡烛,陪着李之源往九曲江边走。 谢宣陪着李之源点亮了每一盏莲花灯,一起推灯入水, 李之源说:“哥哥,只有三盏是给我们的,剩下的心愿,我全给了陆哥哥。” 谢宣无话, 只默默牵着准备回去,忽闻远处又是一阵骚动,谢宣心头一紧, 带着李之源去看,九曲江中又有人落水了。而这次只见一黑衣公子踏水而行,三两步踩着荷叶到了江中,将落水的小孩儿一把捞起, 扔回了岸边,然后便无影无踪。谢宣自问不认识这般武功高强之人,但那惊鸿一瞥,谢宣便总觉得那背影似曾相识,不过谢宣没说,拉着李之源回去了。 有时候谢宣会想为何他重活一次,反而心变得更软了。比如上一世,当他听到本来应该要嫁人的婉玲公主蕹逝,准驸马闻之伤心痛不欲生,饮毒自尽之时,他满心想的都是这是个大案子,若是能从中发现什么端倪,这便是自己平步青云的好机会。可如今重活一次,当他再次从黎永的信中看到这个消息,心却跟着抽痛了。正是豆蔻年华,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意中人,两情相悦,又有当朝皇帝赐婚,只差三个月便可永结同心,人却在这个当头没了。谢宣仿能看见准驸马服毒时候的悲恸,人活一世,最惨的不是求而不得,而是天上月仍是天上月,心上人已是梦中人。若说是这其中有何内情也就罢了,不过上一世谢宣真真切切参与到这个案子中,听闻仵作说了,没有发现任何中毒的迹象,身上也没有任何痕迹,就是暴毙,只能叹一声世事无常。 春去冬来又是一年寒暑,这一个冬季整个李家过的是格外仔细,炭火是早早就燃起来了,连带着下人也受了恩惠。李夫人还特地多批了些钱银,让负责采买的下人们仔细些,多买些新鲜的瓜果回来,就怕这府中即将参加春闱的两位小少爷谁在有个头疼脑热的。 谢宣与李之源守完岁,躺在床上,李之源因着大了些,李恒便许他在桌上喝了两杯酒,此时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21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2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22 “可是父亲想让我去啊。哥哥,为什么不能你是爹爹的儿子,我是你呢?你读书这么好,爹爹一直就更喜欢你。”李之源平躺在床上,一手从颈项间掏出当初谢宣送他的玉佛,“我真想自己再得一次天花,这样便不用跟你一起应试。” “童言无忌。”谢宣走过去打了他的手,一手将他半扶起来,一手端着解酒汤,送到他的嘴边,“不许说这些有的没的,给你玉佛是保你平安的。你不想应试不去便是,李伯伯那里我去说,你也无需担心是否跟我一起,不管你是跟着谁一起,成绩总不会太差。你是我一手一脚教出来的,谁说你的文章不好,那便是我不好。” 李之源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哧哧笑着,又突然整个人撑起来,说:“前些日子林恒志约我去状元楼用饭,我给推了。这几日他老是写信让我带上你去状元楼用饭,说是要给你赔罪,你想去吗?” “不想,推了吧。”谢宣起身去放碗,顺便收拾收拾自己。 “哦,可是我已经替你答应了,毕竟盛情难却嘛。” “你就是想吃状元楼的小食了吧。”谢宣无奈笑笑,“打那之后他还有没有找过你的麻烦?” “没了,自然没了。从那之后,他像是变了个人,勤学上进不说,还友爱同学,见到我都会友好地笑笑,所以我才答应了嘛。人性本善,我想他应该是被你吓到了,受教了,现在也改了,你就给他个机会呗。再说了,状元楼的豌豆黄我都好久没吃过了,好不容易他订了位置,就这么给推了多浪费呀。” “好,日子定在了什么时候?” “下个月。” “下个月?可以,那就去。”谢宣满口答应了,虽然他不相信林恒志改好了,可是他也不介意分点儿时间出来陪李之源去吃东西,顺便再会会那位林大公子。 不知是不是年岁不好,新年一过,京郊竟然开始生瘟疫。又是一日府中用饭的时候,掌事麽麽安排人将饭菜全部端上桌子。李夫人一看便发问了:“今日还是没有买到新鲜肉么?” “就买到只鸡跟一斤猪肉,还是只母鸡,想着能下蛋,便留在后院养着了。最近肉价几乎是翻了倍,却还是供不应求。”掌事麽麽答道。 “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好端端大冬天的竟然闹起了瘟疫。不是说瘟疫都在吴家村么?京中的禽畜又不是只靠那儿供给,怎么无端端就少了这么多吃食?”李夫人不喜欢烧腊,每日都喜欢尝点儿新鲜的肉,可是连续几日一家人只能吃上一斤肉,实在是难受。 “瘟疫确实只在吴家村,可是官府出来的人说了,怕疫情扩散,将吴家村十里内的几个村子的禽畜都收了,这不刘家村跟杜家村两个供应大村都在其中,没了这两个村,街市上的流通量活活少了一半,再加上有些无良商家发国难财,囤积居奇,自然能买到的就更少了。”李恒道。 “一场瘟疫闹下来,人心惶惶的,马上就是春日了,连出去踏个青都不敢。话说这疫情可是发生在京郊十里,天子脚下,你们朝廷的人就不管管?” “有人提了,不过派谁去,怎么做一直未有定论,一切还得等皇上定夺。” 谢宣还记得这场瘟疫,上一世瘟疫爆发的时候,谢宣已经成家了,那时候他夫人嫌他空有一身学识,官场上却并不亨通,与谢宣大吵了一架,带着府中钱银和管事奴才回了娘家。谢宣平日里公务繁忙,府中没个主事的操持,一时间过的无比狼狈,莫说是吃新鲜肉了,就是连热汤热饭也没吃上几口。还是李之源某日来探谢宣,发现他正胡子拉碴吃着外头买的馄饨,立马生气地不行了,第二日便将李府中的好肉好菜送了些过来,还带了两个丫头帮谢宣好生收拾了李府。最后,竟然还买了好礼,带着谢宣亲自上门,和言细语将他夫人请了回来。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谢宣总觉得这场瘟疫来的突然,其中定有什么猫腻。可上一世,他查了两年,最后好不容易查到跟逸王有关,他就锒铛入狱,不到半年便被处死了,忠臣不好当,若是今年入仕,他还是准备查,只是得谨慎些了。当晚他让暗子给黎永送了封信过去,告知了黎永关于此事的一些纰漏,好歹先通个气。 谢宣本以为这一世,查清此案需要大费一番功夫,甚至惊险万分了,谁知,还未曾等他入仕朝中便传来消息:皇上下令彻查吴家村疫情,钦点了林隙做钦差,安永侯全权负责。 谢宣听到后大惊,这人手安排与上一世大大不同,特别是安永侯的出现。安永侯曾经也是铁骨铮铮,一心为大齐鞠躬尽瘁,不过这侯爷并不入当今圣上的眼便是了,上一世几次惹了景文昊不高兴,被景文昊找茬,最后干脆闭门称病,再也不上朝了。可如今他却成了钦差,谢宣心中暗想,这京都的局势,他是越发看不懂了。 第44章 入仕(九) 安永侯被封为钦差的消息还没过多久, 又传来了侯爷染病的消息,皇上虽派了太医去诊治,但那病却丝毫没有起色, 连谢宣也不禁在想这皇帝是否借重用之名, 行坑害忠良之实。他让人带了口信给黎永,却迟迟未有回复, 谢宣心头难以抑制的紧张,生怕黎永再被皇帝盯上了。 一月时间转瞬即逝, 很快便到了林恒志邀请李之源与谢宣去状元楼的日子。谢宣因想着行事低调些, 只穿了身青布长衫, 对自己的形象不甚在意,倒是将李之源打扮的俊俏,苏绣的长衫, 配上短打小褂,头上戴的是谢宣让明德坊特地打造的紫荆龙珠冠,脚踩的是当季最风行的流云步履,谢宣每每看到李之源做这副打扮, 都会有种心口被填满的满足感。 两人应约到了状元楼,只见林恒志一人在桌边等候,李之源带着谢宣过去, 互相道了好,一切看起来颇为平静。两人落座,李之源与林恒志随意谈了两句便动了筷子,谢宣看着他如此猴急的模样, 自省近来是少带着他出来吃饭了。菜未上齐,忽又来了几位少爷打扮的公子,个个衣着光鲜亮丽,身后带着奴仆,招摇地走到了谢宣他们所在的桌前。 “林兄,林兄,真是好巧,你今日竟在这儿用饭。”领头的一位公子走了出来,故作惊奇状,这人谢宣认得,户部侍郎的二儿子,不学无术的纨绔一个,与林恒志同在一个班里。 “是啊,黄兄,今日好雅兴,怎么想到来这儿了,都不曾听你说过,不然也可以一起嘛,我今日啊是特地设宴款待李之源和他外乡来的哥哥。”林恒志装模作样强调了谢宣的身份。 “相请不如偶遇,既是能碰到一起,不如搭个台?”姓黄的看着谢宣问道。 “这,不知两位” “无妨,既是林公子设宴,自是公子做主。”谢宣迅速开口,他见不得两人这等做派。 一听这话,一群人迅速落座。“方才林兄说这是李兄的外乡兄弟?李兄也是怎就不介绍一下,这位兄弟一看就是初入京都,这位兄弟怕是不知了,状元楼是京中最好的酒楼,平日里难约得很,兄台有机会,待会儿记得多吃一些,也好回味。” “黄玉儒,瞎了你的狗眼。”谢宣并未生气,骂人的是扯了一只鸡腿,正准备啃的李之源。“我哥哥入京八年,六年前就是乡试甲子,鹿鸣书院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哦,你不知道,正常,六年前你爹还没能进六部,什么都不是,你连鹿鸣书院大门儿都没能进。” “小源,坐好吃饭,不可没了规矩。”谢宣笑笑,“三年前入了苏万岭先生门下后就少去了书院,这位黄侍郎家的少爷不认识在下,不足为怪。” “呵呵,是是。那兄台也吃,也吃,毕竟京都物价居高不下,特别是这两日,想吃口放心的活禽难于上青天。”黄公子被李之源几句话吼了回去,又被谢宣给了两颗枣,自然不能再发作。 “方才听说兄台是六年前乡试甲子,怎么三年前春闱的时候不见兄台榜上有名?难不成是?”姓黄的闭了嘴,他身边的人却没有闲着。 “那是因为我哥哥没有去参加春闱,我生病了他在照顾我。”说话的还是李之源,到这儿他算是明白了,这场聚会不过是借赔罪之名来挑事儿的,林恒志自己不敢跟谢宣对着干,就找来了这么一班喽啰。 “哦,如此说来,兄台竟然在京中荒废了六年,不知今年春闱之时,会不会又有人突然染病去不了了,哈哈哈哈。”众人一片嬉笑。 “家人都身体康健,今年定能准时参加春闱,劳小兄弟费心了。”谢宣想想林恒志不过就这么点儿把戏,今日过来无非是看着春闱已近,想扰乱他跟李之源的心智。他倒是不甚在意,可李之源一个小孩子性格,必然会生气,为了防止自家小孩儿生闷气,他决定要带着人走了。 “听闻兄台是父母双亡才来京中投奔李侍郎的,倒不知是哪儿来的家人,又是谁人康健了,难不成兄台这几年专研了通灵之术,哈哈哈哈。” “黄玉儒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么?上次打架是没打好怎么的?这是我哥哥,我就是他的家人,我爹就是他爹,通灵?你够胆再说一次,我打的你通灵你信不信?” 李之源说话的时候,谢宣注意到一行人进了状元楼的大厅,两位公子,衣着低调而华丽,身段都好,两人感觉甚是亲密,后头跟着四个随从,每一个手上都是大包小包,拎满了京都的特色小食。一行人落座,谢宣隐约觉得两人都有些面熟。 “李之源你好大的口气,我父亲如今可是户部侍郎,跟你父亲官位品级一般高,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今日跟我动手试试,你以为我身后带着的家丁是吃素的?” “什么人都敢称个侍郎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自己不知道么,野鸡上了金漆还是野鸡。” “李之源!” “黄玉儒!” “好了,好了,黄兄,李兄,心平气和嘛,是不是有什么大不了的,是不是?”林恒志出面,拉住了眼看就要动手的两人。 “少来,林恒志,这个时候你还扮什么好人?难为你装模作样这一年,就是为了等到今日,诓我带着我哥哥过来让你们侮辱一番么?我告诉你林恒志,你打错了主意,这世上若是有人想折辱于他,先要问过我答不答应。他是我亲兄,是我李府座上宾,受不得你这般委屈。” “李之源,呵呵,谁给你这么大的脸啊?”林恒志冷笑两声,“李府?哪个李府这么了不起?不就是个礼部小侍郎么?这桌子上还差你爹那一个侍郎不成?再说了,干了这么多年都还是个小侍郎,说出来也不嫌丢人,还不如黄玉儒他爹。你要弄清楚,你爹不过是我大伯手下的一只小蟹,让小爷不高兴了,明日便能让你父亲丢了差事。你以为恃才傲物算得上什么本事?来了京都这么多年最后还不是入了贩夫走卒的行当,是农工商,偏要做下等人,还座上宾,滑天下之大稽。” 桌上众人皆言笑晏晏,这样的戏码大家都爱看,李之源眼见要忍不住大打出手,被谢宣拦住。“林大公子今日找谢某出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便带着自家弟弟先走了,诸位慢用。不过说到恃才傲物,仿佛林公子才是恃财的那个,不过恃的是府中的钱财。林公子说得对,贩夫走卒的勾当上不得台面,谢某仿佛记得林公子祖上便是做生意起家的,林公子的祖父父亲都是京都的生意人,你不如回去问问他们,为何有上等人不做,偏偏要自贱做这下等人?还有你那叔伯,你且记着,就算是圣上一时被浮云遮眼,断也遮不了一世,让人小心,不如让自己小心着些。” “谢宣。”林恒志当场发货,摔了碗筷,怒吼。 谢宣并不理他,带着李之源准备走。林恒志便使个眼色,让奴仆去拦住两人。谢宣不怕,他出来虽说表面没带奴仆,身后却是带着黎永给的暗子,只是他还不想这般快就用上。因为他看到就是自己身后那张桌子上,方才目睹了这一切的两位公子是准备出手相助了。果不其然,林恒志的人还未能近他们身,便被邻桌派来的人给拦住了。 林恒志见自己这边的人竟抵不过对方一个人,恼羞成怒,道:“哪儿来的这般不长眼的东西,我可是礼部林尚书的亲侄儿,惹了我,你们都别想好过。” 只见坐在桌前的公子的一个眼神,出来与之抗衡的那人三两下已经料理了林恒志带来的所有人,林恒志一行人只能愤愤走了。 第45章 入仕(十) 那群纨绔走了, 谢宣才带着李之源过去道谢,此时谢宣已经清楚地记得眼前这位面熟的公子是谁了,正是曾经的太子, 如今的皇帝, 景文昊。而坐在他身边的这位,看两人动作亲密未加掩饰, 清秀中又透着几分熟悉感,谢宣想这大约便是黎永的弟弟黎晰了。只是黎永向来说他弟弟如何如何不得宠爱, 在宫中如何如何受苦, 今日倒是一点儿也看不出, 唯一的解释便是黎永一个习武的粗人,不懂有情人之间的情趣。 “多谢两位公子出手,不过公子还是小心些的好, 方才那些纨绔难缠得很。”谢宣带着李之源向两人作了个揖。 “无碍,这世间还未见过比我身边这位更难缠的人。”景文昊并未说话,黎晰先答应了,“两位公子想来并未用膳, 想请不如偶遇,不知是否赏面一起吃个便饭?” 能得皇后相邀吃饭,那是何等的荣耀, 不过谢宣看人脸色那可是一绝,比如现在他清楚地感受到,那位“难缠”的皇帝,怕是更想单独同皇后吃饭, 于是赶在李之源答应之前拒绝了。“本应不该推了公子,但两位兴致甚好,我与弟弟家中还有杂事,便不打扰了。搭救之恩,谢宣铭记于心,若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说完便拉着李之源要走。 “公子留步。”这一次留住两人的是景文昊,只见他起身,嘴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直勾勾盯着谢宣,然后问他:“若是请公子以《谏吾皇十则》为题作一篇策论,不知公子能否做出?” 谢宣与景文昊目光相接,并未说话,倒是一旁的李之源急了眼,道:“当然能,我哥哥才情满天下,莫说十则就是百则千则也能做出。” “莫要胡说。”谢宣扯了李之源一把,又看着景文昊道:“若能有此机会,学生定竭尽所能。” 傍晚时分谢宣接到黎永的消息,约他晚上在他自己宅中一见,谢宣估摸是与白天的事情有关,便将李之源留在李府,自己回了京郊的宅子。子夜,黎永如期而至。 “几月都未曾接到你的消息了,前些日子有些事情想与你说,你带话回来都是太忙了,让我等等,今日怎么,忙完了?” “最近是真忙,连我夫人都在抱怨了,好不容易闲下来一日,又到你这儿来了。”黎永揉揉眉心,看起来确实有些疲累。 “看来是打扰了黎兄好事,你这般困就不给你茶喝了,说吧,何事?”谢宣给自己斟了杯茶,他约么能猜到谢宣今日所谓何事,不过他不明说,毕竟他现在还不应该认识皇上。 “你今日是不是带着李之源去状元楼了?”谢宣不给他茶喝,黎永便自己倒上。 “正是。林恒志,就是林隙的侄儿,当初你在府尹衙门见过的,他给给李之源摆了道鸿门宴,小源他傻,我总要跟着去应付一下。你怎么知道,难不成我这身边两个暗子日日还要回去给你报告我的行踪?黎兄看我看的这么紧莫非是对我?” “少来,你们今日被林恒志骚扰,有两位公子出手相助是不是?” “正是,那两位公子气度不凡,举止典雅,自带两分贵气,我在京中这么多年都未曾见过两位,说来也怪。” “你当然见不着,人家住的是皇宫。” “黎兄此话是何意?” “何意?你遇到的是当今皇上皇后,你可知道了。”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22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3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23 “妥,妥得很。皇上深夜召我入宫,问我可认得你,又让我查你。得知你才高八斗,身家清白又是苏万岭的学生便有意招徕你。” “招徕我?做什么,这可还没有到春闱。”谢宣大惊。 “你无需惊奇,这几日皇上行事与过去实在不同,前几日他竟还说这吴家村一案可能与二皇子有关,你倒是想想皇上疼爱二皇子无人不知,突然说出这等话来,谁能相信?到底为了什么我也不知,反正他如今看上你了,觉得你是个可用之才。我听过他的意思,想来是想让你春闱后不入六部,而是跟着我进大理寺。” “大理寺?可真算不上个好地方。”谢宣苦笑,心中暗讽,许是自己与大理寺缘分不浅。 “确实不是个好地方,说是伸张正义,但与刽子手无异,你若不愿意,我便进宫说说。” “没什么不愿意的,我已经错过了三年,好不容易有这等机会,得了皇上赏识,大理寺就大理寺。正好,进了这一部,查起宁侯府的事情便更加方便,总不能让陆檀七老八十才能回来。”谢宣本心是想进礼部或是兵部,想着离林隙或是萧乾近一些,总能找到些纰漏,不过若是有机会让他再进大理寺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大理寺中谁奸谁忠他已经知晓,用起人来得心应手。 “我正是这样想。当初送了他们往东去,本以为他会送信回来,谁知一去便没了音讯。前些日子我托了朋友帮我打探打探,也不知能有什么结构。你能答应进大理寺自然是最好,不过这大理寺卿的位置,我怕是做不了多久的,皇上有意将兵权还给我,只是还得等等。这样,明日我先让人将这两桩案子的卷宗送过来给你,你看了,若是有何见解还是老规矩,让人暗中来我府上知会一声。对了最近我奉皇命,多招了些暗子回来,其中大多是我父亲旧部,他们做惯了那些功夫,我且再多与你两个,你做起事来方便些。” “这样自然最好,先行谢过黎兄了。” “这么多年说谢做什么,眼看着就要熬过来了,我且再等你几日,春闱一过,你我便可光明正大以兄弟相称,携手共查宁侯府当年的案子。皇上的意思,这次春闱的试题他要亲自出,试卷也是亲自阅,要考什么想来你心中有数,你好生准备一番,带着李之源也准备准备,那小子爱偷奸耍滑,这次不要撞枪口上了,错过了这么个好机会。皇上有意要拉下林隙,他让我推荐一人做礼部尚书,我当然呈了李恒的名字上去,圣旨不日便会下来,我先知会你一声,免得你太过意外。” “今日跑了半个京都,等黎兄到半夜,等到这么些消息,真是值得了。”谢宣向黎永道谢。 “该说的我都说了,家中夫人还在等着我这就走了。谢兄,今日一别,再见就是朝堂了。” “天色已晚,我也不留你了,黎兄,我们只看今后。” 只是这一夜,谢宣的心境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本以为自己即使入仕走的也是一条虎狼之路,一要查宁侯被害一案,二要防逸王与二皇子的坑害,三还要保住李之源一家不受牵连,谁知黎永的一席话却是为他解决了最大的忧患:皇上竟然开始对二皇子起疑心。 第46章 入仕(十一) 谢宣送走了黎永, 却没有留在自己的宅院中过夜,而是让人牵了马车,连夜回了李府。只是夜深, 怕吵到李之源, 便没去他屋里,留下来了个口信, 让丫鬟明儿个一早知会李之源一声他回来了,然后去了李恒给他准备了多年却甚少用过的厢房。 第二日一早, 谢宣在厢房书桌上摊开了做策论所用的笔墨纸砚, 用笔蘸了朱砂写上“谏吾皇十则”几个大字, 然后默默等待李之源的到来。这些日子还冷,李之源比往常睡的久一些,谢宣在厢房里等到日上三竿, 少年才踏着慵懒的步子到了他房中。 “你不是有要事与人相商么,突然回来干什么,害我今早起来吓了一跳。”李之源走到谢宣身边,自觉地坐在书桌前, 然后拿起旁边谢宣剥好的枇杷开始吃。“这枇杷不错,是京郊宅子里的吧,嗯, 今年花粉授的不错,明年还是要这家。” “我回来你为何被吓到了?难不成这般不想见我?” “你一回来不就得抓着我做策论么,整日就知道跟我说春闱快到了,逼着我写这写那, 你倒是自己也写啊,光说不练,我整日在府中跟这个子那个子打交道,你自己就有无穷理由四处去见人饮茶吃饭,只许州官放火。” “这么说我大半夜坐了半个时辰马车带着一大包枇杷回来,一早起来还给你剥好,是我做错了?”谢宣苦笑。 “没有,没说你错,你尽管放马过来,今日又要写什么?”李之源见谢宣老父亲一般的苦笑,决定安抚他两句。 “就是桌子上那个。” 李之源一看,大惊:“谏吾皇十则?这,这不是昨日” “正是,写吧。” “写这个做什么?”李之源嘀咕一句还是提笔。最近他几乎是日日被谢宣逼着写策论,一日两篇的训练强度,让他无论看到如何刁钻的题目也能下笔如有神,不管质量如何,字数先给凑够。 李之源奋笔疾书约么一个时辰,洋洋洒洒写了好多页,自信满满将那一沓纸给了谢宣,道:“拿去看。” 谢宣接过李之源大作,看了两行,便翻到下一页,然后再翻到最后一页,最后将那一沓纸放回了李之源跟前,微笑地看着李之源,无比温柔说了句:“重做。” “什么?”李之源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消息,“你都没仔细看,你看够两行了么,就让我重做,我不做。” 谢宣起身,走到李之源跟前,摸了摸李之源的发髻,道:“嗯,写了这些时间确实该休息了,这样,去吃个饭,下午再来,重做。” “为什么呀,我不就是字迹潦草了一些么,干嘛让我重做,不然我念给你听。”李之源拿起自己的策论,大声念道:“吾皇英明,自吾皇一岁前承继大统,大齐国泰民安,举国安乐,此皆圣上之功绩” “我不说,你竟还好意思念了是不是?”谢宣无奈扯了扯李之源的耳朵,惹的李之源一阵不高兴,“让你写的是谏吾皇十则,不是夸吾皇十则,你那写的是什么东西?” “那可是皇上?难道我还能破口大骂不成,古往今来你见着哪个直抒胸臆的谏臣能得善终了?哥哥,你是不是做生意做傻了?” “无稽之谈。让你写就写,好好写,不准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然就回你屋玩儿去。” 李之源被逼无奈,在谢宣的要求下重写,谁知这一写便是一遍又一遍。李之源忙着作策论,谢宣则是忙着看卷宗。黎永一早便让人送来两本厚厚的卷宗,一是吴家村瘟疫一案。此案上报人是林育恒,这倒也说得过去,毕竟吴家村是在他的辖区。 目前谢宣拿到手的卷宗与他上一世查看吴家村瘟疫的案情相差无几,唯一变化的就是添了一道安永侯入吴家村查看不幸染病昏迷的材料。谢宣之前便是对吴家村案子持怀疑态度的,好歹是个瘟疫,持续了月余才上报,但在京都除了引起物价哄涨以及人人自危的恐慌外并无其他特殊反应。若说是传染,死掉的人竟全是吴家村的人,相邻的村子并没有人员死亡,偶尔一个发烧的那也是伤寒。上一世,他觉得情况有异,却并未伸张。他想去吴家村,可那地方已经被兵将重重包围,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若想进去查探消息只能层层上报。而他每一次递上去的请求都被原样打了回来,说是疫情严重为了他好,实际谁也不知是为了谁。两次之后谢宣便清楚了,若是走正规程序,他怕是永远都进不了吴家村,于是只能按兵不动,默默等待良机。 就是这样过了大概三个月,吴家村的疫情已经闹到尾声,防守渐渐开始松懈。还好让他发现吴家村旁边有一间休息室,士兵们吃饭,洗澡,休息都在那里,平日里也没人看着。他便于某日偷偷拿了守卫士兵的衣裳,换上后潜入了吴家村。几乎是一进村就察觉到了异样,往常若是闹瘟疫的村子,必定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味道,比如人和动物尸体腐烂的味道,还有各式中草药的味道。但是吴家村却非如此,谢宣进去的时候吴家村除了士兵已经没有一个村民。外头这些士兵日夜守卫的是一个空村。不仅如此,整条村子都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硫磺味,这种气味令他作呕。尽管如此他还是强忍了恶心的感觉,往气味更浓的地方走去。天色渐暗,吴家村已经没有住户,谢宣只能靠着昏暗的月光辨认前方的路,没走两步却突然下起雨来。 谢宣顺着味道,疾步前行,想快点查完案子回去,一个不注意被绊倒了,跌进一个水坑,身上全湿了,谢宣本能地捞起袖子一看,那泥浆怪的很,捞出自己里边白色中衣的袖子一看,猩红一片。再看绊倒自己的东西,那是一具死人的躯体,不过大概已经死了很久,整个人都僵了。谢宣不敢动,却又不舍得走,忽然一道惊雷,他借着闪电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农民打扮,面色苍白,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是箭孔。很明显,这人曾经是众多士兵的靶子。 谢宣的承受能力有限,看到这些已经没了继续下去的勇气,飞快地跑回了休息站,路上遇到两个巡逻的士兵,他只说自己运气不好,摔了一跤,得赶紧去休息站换身衣裳。谢宣本是在离吴家村二里地的地方定了客栈,他想着查看过后总不好再连夜赶回去。可是当他从吴家村出来,只觉得恶心反胃,浑身都在发抖,在客栈租了车马连夜赶回了京都。 他的马车与李之源的马车同时到达谢府的大门。李之源先下车,撑着把油纸伞,看他下车便兴奋地喊了声:“谢兄。”又看他没带伞,便打了伞过去接他。 “听说嫂嫂这几日随她母亲走亲戚去了,我想你一个人怕是闷得慌,正好今日父亲的朋友差人送了些上好的牛肉过来,我便给你带了些。在府中已经安麽麽已经腌好了,我们烤烤便能吃,你看。”李之源右手撑伞,左手提着一篮生肉,举到谢宣面前,向他展示。谢宣一见那生肉,便不住做呕,冷汗直冒,最后竟是整个人都恍惚了,只听到李之源在一边一直叫“谢兄,谢兄”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自己已经身处床榻之上,身边坐着的是李之源。“谢兄,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你伤寒了知不知道。这几日虽是暖和,但也不能不穿中衣啊,这么大个人了,竟然不会照顾自己。不穿中衣便算了,竟然跑出去淋了半天雨回来,身上没有一处是干的。方才你身上烫的能烤牛肉了。”李之源见到谢宣醒来,松了口气,立马下去端了碗汤药。 “方才你晕着的时候,我喂你喝过一次,现在再喝一次,晚上好好睡一觉,发个汗,明日起来便无事了。” 谢宣接过药来,默默喝下,不语。 “行了,今晚你病了,我便不打扰你,先行回府。你生病得吃清淡些,这烤肉看来你是无福消受了,我只能带回去,明日再来探你。”李之源说话间起身,准备走。 “不用麻烦。”谢宣说这话时有些急促,被药呛住了,“咳咳”了两声。 “嗯?”李之源不解回头望他,“不麻烦,我从李府过来特别快,谢兄你别跟我生疏了呀,好歹也是同住过许多年的。” “我的意思是你今晚不用回去,明天再过来这么麻烦,反正我这府上没人,让人抱一床新褥子过来,你在这儿休息即可。”谢宣说这话时面不改色,心却在狂跳,他怕被拒绝,他自己知道,李之源此时犹如他的救命稻草。 “那,那我就留下?” 第47章 入仕(十二) 当晚李之源被留在了谢宣府上, 不仅留下来了,还与他同床而睡,只不过各自盖着被子睡了一头。谢宣刚刚看到吴家村农夫的尸体, 心中惴惴, 只有当李之源躺在他身边了,他才觉得安心一些, 得以好好睡了一觉。 从前苦于没有证据,不能将吴家村疫情一案上报, 昨夜亲眼所见, 谢宣便再也说服不了自己, 这只是一场天灾。吴家村上下七百口人,皆是死于人祸,但是在京中竟未能掀起一丝波澜, 只怕背后的人是有通天的本事。不用说京郊府尹林育恒一定是他们的人,当初林育恒上报的时候就笃定是瘟疫,其口供中称他是亲自去往了吴家村查探,如今看来这只是一个开端。其次吴家村的守卫是萧乾掌管的府兵, 那农夫胸口的箭伤明显是军营中人所为,这么看来,那人的影响力至少远在梓君侯之上, 当时的京都这样的人不多,范围很好锁定。眼下最重要的是大理寺竟然有他们的人,至少这位暂代的大理寺卿一定是那边的人,不然不会自己几次上报都被打了回来。 上一世谢宣出身寒门, 好不容易遇到这样一桩大案子,自然舍不得放过,就想查个水落石出,在新帝面前表现一番,反正时下大理寺卿的位置还有空缺,他是认准了那个职位去的。本着富贵险中求的念想,谢宣偷偷查了下去,这样一查便知晓了林育恒是林隙的侄儿,而林隙是为逸王和二皇子做事的,查到这里,其严重程度再也不是他一个小京官能承受的了,于是修书一封给了皇上。谢宣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小心,心中并未直接涉及到吴家村或是逸王和二皇子,只说有要事请求面圣。谁曾想,面圣之前他先面到的是逸王,并且是在牢中了。那时他才知道,他从吴家村出来后不久便暴露了,逸王一直没动他是等着他投诚,谁知谢宣却有一身忠骨,可惜只能长埋地下了。 “哥哥,哥哥,谢宣!”李之源两声喊叫终于将谢宣的魂拉了回来。谢宣合上卷宗,一摸额头,竟是一头冷汗。“你想什么呢?思/春了不是?前头来人说是有圣旨到,你都没有一点儿反应。” “圣旨?哦,是给李府宣旨的吧,你快去跟李伯伯一起接旨,我昨夜没睡好,在院中等你便是。” “可是,皇上的圣旨怎会无缘无故到我家来,我有些怕,哥哥你不去吗?” “定是好事,快去吧,别让宫中宣旨的公公久等了。”谢宣安慰了李之源,示意他动作快些,李之源深吸口气,往前院跑了。 李之源到门口的时候,李恒也带着夫人刚刚赶到,只见一身着紫色绣金线官服的宫人手中拿着卷圣旨,头颅微扬,颇有些等久了,不耐烦的模样。等到李家人都到齐了,公公才道:“李大人,跪下接旨吧。” 李恒率妻儿跪下,毕恭毕敬,只听那宫人声音高扬:“奉天承运皇帝,昭曰:礼部侍郎李恒德才兼备,入朝十余载,鞠躬尽瘁,朕心甚悦。今礼部尚书之位空缺,适逢用人之机,特擢升李恒为礼部尚书,钦此。”读罢,双手一盒,弯腰将圣旨奉上,道了声:“恭喜了,尚书大人。” “谢大人,谢大人。”李恒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接过圣旨不住道谢,让人拿了好些赏钱给颁发圣旨的宫人,又亲自送了那行人出去。再回到李府时,李恒仍是心若擂鼓,今早上林隙才被皇上下旨处置了,当时他也想过,如今礼部之位空缺,只要不是天降奇兵,自己便有上位的可能。万万没想到今儿个下午,圣旨就到了自己的府上。虽说都是被擢升为尚书,但是走正规程序批准的,跟皇帝圣旨亲笔御批的那可是千差万别,李恒始终都想不到自己的名头是如何到了这位新帝的耳中。 还是一旁李之源的接受能力更强一些,来之前只怕是个坏消息,如今接到的可以算作是天大的好消息了,便兴高采烈往后院儿跑,一路跑一路叫着:“哥哥,哥哥。” 黎永知会过谢宣这等事情,谢宣自然坦然一些,知道李之源跑的急,就默默倒上杯热茶给李之源。果不其然,李之源一路狂奔到他书桌前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谢宣抬手先送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23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4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24 “目前找到了一人十分可疑,正让人严加看管着,等大人审讯。” “行了,这样你先回大理寺,看着那人,必定要留个活口,我现在要入宫一趟。记住,我到大理寺的时候要见到一个活人。”黎永说罢便让人调转方向,去了宫中。 谢宣的消息送出去几日也未曾见到有回音,他只当是黎永正在逐个排查名单上的人无空回复他,正巧这几日春闱之期将至,他一面要带着李之源温书,一面又要去明德坊查账,自然不得空闲,也就忘了这场事。 光阴转瞬即逝,一眨眼三年便过,谢宣再一次站在了春闱的边上,不过这一次,李之源活蹦乱跳地站在他身边,两人一同进了考场。算起来这是谢宣第二次参加春闱,虽然没有像自己心中计划那般凭借着上一世的记忆占着先机,拿个好名次,但谢宣才子的本事确实实实在在的。胸中自有千军万马,下笔能写一方乾坤,特别是完成前头的八股后,看到最后一大题,题目的位子赫然几个大字“谏吾皇十则”,谢宣笔走龙蛇,这几日他交代李之源要写的东西便赫然纸上。 相比起谢宣的淡定,李之源看到题目时几乎心都快跳出来了,回忆了那日的始末,又想到自己爹爹被封官一事,才后知后觉发现他们那日是真的遇到贵人了。 第48章 圣心(一) “哥哥, 哥哥,你看见了吗?”李之源一出考场,便抓着谢宣的手狂问, 眼睛的期待几乎是要冒出来了。 “看到了, 看到了。”谢宣带李之源上了马车。 “那我们那日碰到的,就是” “正是。” “我怎么这么笨, 那天那位长相清秀的公子明明就跟黎大哥有几分相似的,我竟然没有想到。”李之源拍了自己的脑袋, “不对, 不对。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那天父亲升官的时候, 你一点也不惊奇,还猜到了是礼部尚书,还有最近日日在府中逼我做这篇策论, 你一定早就知晓了,是不是?好啊谢宣,我把你当哥哥,你竟然做出这种事。” 谢宣脸上的表情几乎绷不住, 笑道:“敢问大人,我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利用我的信任,将我蒙在鼓里, 还不够么?”李之源一生气,一张小圆脸立刻又鼓起来。 谢宣两手齐齐上阵,捏了李之源的小胖脸,道:“好了, 不闹,我跟李伯伯说了,好不容易考完,这几日都带着你玩儿。” 李之源被谢宣钳制着不肯认输,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去哪儿,去哪儿?” “走远点儿,菩提庙吃面。” 谢宣是有心带着李之源玩儿的,两日前他终于收到来自黎永的消息。黎永将大理寺被人纵火,林隙被烧死在牢中,景文昊在半夜亲自到大理寺审案,最后让人放出消息是景文昭所为,其目的是为了引景文檄动作,一桩一件事无巨细全部告诉他知。如今的局势谢宣已经渐渐明了,自己算是一只脚踏进了官场,等皇榜一放,前方等待自己的便是一场恶战。只有逸王跟二皇子都倒下了,自己才能真正松一口气。不过眼前最好的便是,皇帝不知从哪里看出了端倪,竟对二皇子起了疑心,并且是有心要对付他。皇上既然有此意,他们便占了先机。所以谢宣是特地安排了这几日的行程,带着李之源走远一些,好吃好玩儿的把人喂好了,之后怕是有日子不得这般轻松了。 两人在外头,一直等到了放榜的时候,李之源拉着谢宣挤到人群中去看榜,一看到谢宣名列榜首,便又蹦又跳挤了出来。 “怎么样,这般高兴,可是榜上有名,排在多少了?”谢宣看着他,问道。 “第一,第一,哥哥你是第一,春闱甲子呢。”李之源兴奋之情难以言表,一张脸快笑烂了,合不拢嘴。 “嗯,知道了,那你呢,排在第几?”谢宣迫不及待想知道李之源的排名。 “我的?”李之源蹙眉,抬头望着谢宣,“我忘记看了。从前头开始看的,一看到你的名字便出来了。” 谢宣无奈摇头,拉起李之源再次挤进了人群中,因想着李之源此次策论成绩定不会低,便从前往后找,果不其然,在十二的位置找到了他。 “小源真棒。”谢宣揉揉李之源的脑袋,欣慰地笑了,李之源的年纪配上这样的成绩已经算是拔尖儿了,总算没有辜负自己的督导。 “哥哥才棒,本届的状元非哥哥莫属了。”从小到大,李之源夸谢宣的次数太多了,而这一招谢宣也是无比受用,毕竟李之源每一次夸的都是饱含感情,真心实意。 这般过了几日,终于到了殿试的日子。李之源兴奋的几乎是一夜没睡,寅时三刻刚到,就摇醒了谢宣。“哥哥快些起来。” 谢宣揉着惺忪睡眼,看了李之源明明已经顶着黑眼圈了,眼里却仍在放光。李之源两步窜下床去,自己三两下穿好了衣衫,再从衣架子上拿起谢宣的衣裳,展开了。 “你这是准备伺候我更衣?”谢宣笑着走过去,将自己双手伸了进去。 李之源又立马窜到他前边来,帮他束好了衣领,系上腰封。“翰文轩的男装果然做的不错,这身广袖揽月服哥哥穿着再合适不过,适合今儿个这日子。待会儿哥哥被封了状元,外头直接套上红装,便更好了。对了,今儿个束发得换个矮一些的发髻,听说状元帽比较矮,太高了会顶起来,到时候就不好看了。小玉,小玉,算了,她的手艺信不过,还是我亲自来,我前两日特地去学了。” “一大早瞎忙些什么呢?怎么还去学了这些东西?”谢宣说着嗔怪的话,语气却是无比欣喜。 “当然得学,今儿个一过,我便是状元的弟弟了。”李之源无比自豪,将谢宣拉到铜镜前坐下,解开谢宣的发带,认真帮他束发。 等一切打点妥帖了,李之源又亲自送了谢宣到大门口,谢宣上了马车,李之源站在门口仍然舍不得回去。 “进去吧,早上凉的很,你穿个单衣,容易伤风。” “嗯嗯。”李之源不住点头,脚下却不动,“你走了我就进去。” “好。” “你记得早些回来,我就在府中等你的好消息。” “好。” “我在状元楼定了位置,你中了状元巡街会从那里过,我就在二楼等你,看你。到时候你一定要看我。” “好。” “你算了,没事,哥哥,你一定能中。” “嗯,快回去。” 明明入宫参加殿试的人是谢宣,李之源却比他还紧张,即便谢宣走了,一夜没睡的李之源躺在床上还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干脆又起来了。 卯时二刻,包括谢宣在内的前五甲全部由正门入宫,被带入了大殿外候着。而在这个队伍中,谢宣见到了京中销声匿迹多时的陶宪之。 景文昊身着龙袍,坐在高阶之上,面上带笑却是不怒自威,皇帝天生的气场,始终让人想要臣服于他。景文昊下方按照官位高低,文武百官分列两边。 “宣春闱五甲入殿~”宫人一声吆喝点醒了在外头战战兢兢的诸位学子,几位依次入殿。 “学生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景文昊笑意更深,“真是没有想到今年的五甲竟都是这般年轻,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朕心甚慰啊。既然都是年轻人,朕便想着简单些,几位就在这殿上以刑赏做策论一篇,一个时辰之内交卷即可。” 因为要殿试啊,案几早已摆放好,几位学子入座,都未直接动笔,而是先深深吸了口气,当着圣上和文武百官做策论,压力可想而知。好在几位都是有真本事的人,不多时便纷纷提笔。半个时辰一过,谢宣与陶宪之同时停笔,将答卷交给了一旁的宫人,然后相视一笑。 景文昊率先看了两人的答卷,后头又看了其他人的,然后谢宣与陶宪之的答卷选了出来,好一番对比,道:“这倒当真有趣,你们两人所做文章立论点相同,结局却是针锋相对,有意思,有意思。” 百官连同应试的几位学子都有些不明就里。 景文昊继续道:“陶宪之,朕问你,何以将德解释为敬天敬地敬祖?” 陶宪之在朝堂中算是小有名气,上一朝便是得了皇帝金腰牌,可以随时入宫的伴读,当时他伴的人正是此时此刻坐在龙椅上的景文昊。而他的父亲原本是皇帝的太傅,是帝师,身份自然不必多说,本来已经归隐山林了,前几日竟又被皇帝请回了朝堂做了宰相,满朝文武看到陶宪之那一刻便觉得今年状元人选已定。 陶宪之身着一身浅色锦缎,有意要低调一些,可他毕竟是自小在宫中待惯了的人,举手投足之间,难掩贵气。只见他往左侧迈出一小步,作揖后站正身子,一手别在身后,一手于胸前,施施然道:“学生以为,自西周起便有明德慎刑一说,此为先人德刑相混之表征,从古至今,此则未尝有大变。若德刑合一乃大势所趋,则何谓德?德也,一曰敬天,此为顺应天意,道法自然,人之循德,实为循天意。二曰敬祖,祖宗先人,吾辈之始也,忘祖者难善终。三曰敬人,敬人者,人亦敬之。臣以为过往之所以出现人对刑赏颇具微词,其根本在于未能做到三敬,不得天意,不遵古法,不得民心。学生见识浅薄,请皇上指证。” 景文昊大笑,道:“老师教出的孩子果然深得朕心。”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景文昊会大笔一挥,批下状元的时候,他却突然收敛了笑意,意味不明地望向谢宣,道:“谢宣,来说说你见解。” 第49章 圣心(二) 对满朝文武来说谢宣这个名字自然不如陶宪之熟悉, 只有些人隐约觉得听过,却又不太记得,倒是跟苏万岭相识的几位大人明白, 这是苏老的爱徒了。苏老今日站在朝堂之上都带着三分喜色, 谢宣的天资他是清楚的,即使三年前他因故放弃春闱, 今日照样站在了大殿之上,并且他有信心, 纵然朝臣都认定陶宪之是今届的状元了, 苏万岭却始终觉得那顶帽子最终还是会落到自家学生的头上。 谢宣今日着装打扮都是经过李之源悉心设计的, 虽未有官服加身,整个人看起来却十分清爽,气度非凡, 与陶宪之身上儒雅的气质不同,谢宣一个读书人走出来却带了两分英气,实属难得。谢宣往右迈出一步,作揖行礼, 正色道:“《法经》有云,得直心也,立法曰德, 得心也。所谓得心,得何人之心,王者得心莫若臣民。民之重德,无非天地, 祖先,自身三者耳。刑赏之道,行赏当顺德,行刑亦当重德,重其所重,轻其所轻,然此际,治德当先治朝臣之德,在世为人者,夫私欲为人之根本,此状于朝臣之中甚显,遂法治本应自上而下,方得民心。” 谢宣款款说完,没有一丝犹疑,泰然自若反倒惊了一帮老臣。古往今来,官官相护本是定理,私心谁人没有?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在朝堂之上就放出要治官实在算不上是明智之举。可正是如此,景文昊对谢宣反倒高看了两分,如今他刚刚接手大齐,经过祖祖辈辈的发展,大齐的治理渐入佳境,却始终难以再上一层楼。王朝之治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若只满足于当前,大齐怕是保不住许多年。要治,就要变,而如何变,谁来变则成了一个问题,别说,谢宣今日所言拿朝臣开刀确是个不错的突破口,一来可以肃清朝廷,反腐倡廉还官场一个清静,二来可以名正言顺铲除异己,将权力收归皇家。 景文昊心中大喜,道:“抬起头来答朕,礼与刑当如何处之?” 谢宣抬头,与景文昊对视,眼中没有一丝怯懦,镇定道:“《传》曰:罚疑从去,所以慎刑也。当尧之时,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故天下畏皋陶执法之坚。自孔丘起,天下君王皆尊儒术,行克己复礼之策,讲先礼后刑,重礼轻刑,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学生以为大错特错。” 谢宣此言一出,满朝哗然,他却只当不曾察觉,继续说下去:“为臣者,理应先为民。旧时称大夫者,其入庙堂可辅佐朝纲,出战场可奋勇杀敌;而今称大夫者,察言观色,明哲保身,欺上瞒下,以无为为大作为,此等大夫得民唾之,刑不上实属荒唐。” “好,好,好!”谢宣一语毕,景文昊连声称好,自重生之日起,他便看透了朝中这迂腐之气,不客气地讲,大齐朝堂如今有如一潭死水,当下缺失的正是谢宣这般顶天立地,不畏强权,不畏氏族大家的强臣。 景文昊笑着从安福全手中接过朱砂笔,再谢宣的试卷上写上“状元”二字,至此,谢宣重活八年,总算达成心中所愿。殿试毕,中书省出皇榜,其文曰:谢宣才冠京华,为状元,陶宪之温文儒雅,为榜眼,嘉定侯家二公子为探花郎。一时间朝廷上众臣面面相觑,眼中皆是不可相信,众人都押宝的陶宪之只得了个榜眼,而这位名不见经传,口中又言辞凿凿要治官的少年做了状元,偏偏皇帝好像还喜欢的很,这些人自然也不敢怠慢,纷纷上前恭喜。一时间谢宣竟然成了香饽饽,被一班老臣围在中间,连去换状元服的时间都没有。 谢宣在宫人的带领下,排除万难才挤出来去换衣服。 “好些日子不见了,谢兄文采大涨谋略更是远在人之上,在下只能望其项背,输给谢兄,心服口服。”三人往换衫的偏殿走,陶宪之便主动与谢宣打招呼。 “论文采,在下不及陶兄半分,陶兄才情远在我之上,说来惭愧,今日我能略胜一筹,全靠投机取巧,剑走偏锋,机缘而已。读书人不耻的行径。”谢宣自谦。 “此言差矣,胸怀天下方是读书人应有的胸襟,在下自愧不如。” 谢宣正欲回话,一旁的王博文听不下去了,道:“你们俩都非常好,德才兼备,是天下君子典范,咱们能先换了衣服去游街么?我今日算了日子,游街完还得赶着去心上人家提亲,错过吉时就不好了。” 三人相视一笑,加快了步子。 宫中繁文缛节较多,再加上道喜的人络绎不绝,三人在宫中耽误了些时间,还未出宫,报喜的人倒先到了。 李之源在院中,一听到报喜的人来了,往外狂奔,抓着那人的手问道:“怎样?怎样?” “恭喜府上,谢宣谢大人高中状元。”报喜之人喜笑颜开。 李之源听到这个消息一颗心才落了地,好不高兴,掏出荷包将银子全部给了来的人,仿佛觉得不够似的,随手扯下自己挂在腰间的玉佩,一起赏给了那人。转头便让人将准备好的火炮全部挂出来,敲锣打鼓放鞭炮。等做完这些,李之源估摸着快到游街的时间了,赶快乘了马车往状元楼走。 今日的状元楼几乎被各家小姐承包了,三甲游街,可是小姐们难得选夫婿的好时机,自然要过来抢个好位子,自己瞧好了。好在李之源早有准备,让人拿着名帖早早让人订了位子,才能在靠街的一边的窗户旁有立足之地。 “听说今年五甲都年轻的很,就连状元郎也才二十岁,还俊朗非凡,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李之源一站好,遍听见周围几个小姐叽叽喳喳围在一起闲话。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24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5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25 “当然是真的,而且身家非凡。你们都不觉得谢宣这个名字耳熟么?” “谢宣,谢宣。”一位小姐喃喃,“难不成是前几年《京都百家公子名录》上第二名那个?我看过他画像,当真是貌可比潘安宋玉。” “对呀对呀,自己还有一间明德坊,你们想想明德坊的生意多好啊,若是能嫁过去,各式吃穿用度定不会差了。” “如今还中了状元,身家更胜从前了,好在还没有定亲,嫁过去便是正牌夫人,不知多好。” “对呀,对呀。”众人纷纷附和。 李之源在一旁听的吹胡子瞪眼,他倒是从未想过他哥哥考上状元之后是要成亲的,毕竟谢宣整日跟他在一起,他从未听谢宣提过有任何中意之人,也从未听过任何娶亲的计划,可是今日看着这么多的女子都觊觎着他哥哥,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没等他想太多,锣鼓声鞭炮声便由远及近响了起来。打头阵的是八位手持巡街牌匾的士兵,其后一匹大马,马上坐着的正是新科状元谢宣,只见他身着红衣,头戴官帽,昂首挺胸,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剑眉星目,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当真好俊朗,好一个风流倜傥的状元郎。”已经有眼尖的小姐看到了谢宣,当下低头,拿着手绢捂嘴,羞涩一笑。 “在哪儿,在哪儿?”众人一听,纷纷挤了过来,李之源好不容易才站定了位置,就看到那队人马走了过来。 李之源见一行人走过,谢宣却未曾看他,立马大喊:“哥哥,哥哥。” 但人多口杂,谢宣仍是没有反应,眼见谢宣就要走过状元楼了,李之源着急大喊道:“谢宣,谢宣,谢宣你看看我!” 谢宣在人群中,听到熟悉的叫喊声,终于反应过来,今早出门之时,那小子说了要在状元楼看自己,立即回头,准确地捕捉到李之源的方向,朝着二楼灿烂一笑。 谢宣的笑成功震慑了李之源,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电击中一般,这般明媚而好看,不带任何杂念的笑容,李之源仿佛是第一次见到。 “天啊,状元郎回头笑了。” “唇红齿白,更年轻了几分,好生俊俏。” “一定是对着我笑的。” 谢宣走过,李之源沉浸在谢宣的那个笑容中,久久不能自拔,旁边有人说什么再也听不进去,磨蹭了半天,快晚上的时候才回了李府。结果一回去就见着有人陆陆续续搬着东西往外走,李之源捉住一人,问过才知,谢宣竟然今晚就要搬出去! 第50章 圣心(三) 李之源站在原地, 如遭雷击。“搬走?搬去哪里?他可回来了?” 小使抱着东西答他:“方才回来过了,谢过了老爷夫人的养育之恩,又吩咐了人帮他搬东西, 说是皇上赏的宅子, 便进宫去了。” 李之源方才还被胀满的一颗心,此时已经空了, 谢宣要搬出去了,单独立府, 从今以后这李府只剩下他一人了。游魂似的走到谢宣存放东西的厢房, 他本就没有多少东西, 此时已经搬的七七八八,只剩下张空床,一如他刚来时的模样。李之源说不清楚为什么, 此时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想到谢宣要搬出去,想到也许再过不久谢宣就能说上一门好亲事,娶回个娇滴滴的官家小姐做妻, 他心头便堵的慌。再想到他们以后有了孩子,谢宣定会将全部心思投放到那个孩子身上,从前怎么对自己好的, 今后就会加倍对那个孩子好,谢宣本来就是喜欢孩子的,李之源自己想,当初谢宣肯定是因为喜欢小孩儿才对自己那般好的。 谢宣游街完就进宫是领了景文昊的旨意, 其实进宫前他专程回了一趟李府,就是想见李之源一面,结果李之源竟然还未回去。至于赐宅一事,是早已商定好的,黎永与谢宣一同选的位置,早就在入仕之前买好了,离黎府近,入宫也近,不过是借了皇上的名义。他早就打算好了,一入仕便单独立府,然后接李之源过去与自己同住。谢宣本想回李府告知李之源此事,结果那猴子不在,他便只能跪谢了李恒与李夫人的教养之恩,又安排了人搬东西,便匆匆入宫。 谢宣直接被带进了太和殿,彼时景文昊已经等在殿中。 “学生参见皇上。”谢宣行了个跪礼。 “免礼。”景文昊摆手,示意他起身,又道:“知道今日朕为何召你入宫么?” 谢宣起身,道:“前些日子黎大人与学生联络过,学生心中有数。” “说说你有何想法?”景文昊提了一句。 “学生认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前几日黎永的那封书信说的清楚,将景文昊如今心中所想,尽数告知了谢宣,此事景文昊都不知道谢宣其实无比明白他的心境,知道他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景文昊果然来了兴趣,道:“仔细说来听听。” “学生以为,皇上从前虽被立为太子多年,从小围在身边的学者大家不在少数,更有诸如陶玉林老先生一辈的大师。但皇上学的始终是儒家的御人之术。先帝崩逝,仙游前封三皇子为王,令其远游,背后原因学生不得解,但皇上深处宫中应该略知一二。学生斗胆要说一句,自皇上登基以来,每每有大决定都是以摄政王的名义发布,最后落实的都是二皇子一派的人,这一年多,民间的呼声,二皇子竟然是高过了皇上。皇上疼爱自己亲弟,无可厚非,想让他做个得人心的王爷也不是这般做法,若是家家户户都认为二皇子更好,那就不排除是有人刻意为之了。” “你胆子倒大,朕第一次宣你觐见,你竟敢这般说我皇弟与皇叔,妄议皇亲,可是死罪,谢宣你可知罪?”景文昊语气严厉。 “学生胡诌的,望皇上恕罪。”景文昊这般做派明显是在做戏,不过做臣子的,皇上有兴致,自己自然要陪着的。 “你且说完,朕再看要不要恕你的罪。” “黎大人交给我的卷宗,学生已经全部看过。皇上刚派安永侯查探吴家村一案,便有人对侯爷下毒,等到下毒之人入狱却又马上有人站出来烧了大理寺牢房,若说这背后不是同一人所为谁人都不信。林隙背后的人,能轻易调动一个礼部尚书,还能烧了大理寺,并将一切罪责推到三皇子身上,放眼京中,能做到这些的人并不多。而那些所谓的证词更是滑稽,人活一世无非是要钱、要命、要家人,若是放在学生的手中,这样的证词我也能做的出来,这一招实在不算得精妙。” 景文昊嘴角咧了弧度,那是在冷笑,即使谢宣有了心理准备,还是一惊,那是帝王的威严。“方才你说的倒是有道理。”景文昊直勾勾盯着谢宣,“不过,状元郎,朕倒想知道你是要钱要命还是要家人呢?” 谢宣愣住,知道自己方才所讲已经入了景文昊的心,此时是在逼自己表明心迹了,片刻后,谢宣跪地道:“学生只求李尚书之子李之源一世无虞。” “倒是个痴情种子。”景文昊又问,“和盘托出,你不怕狡兔死,走狗烹?” “学生信皇上是明君,愿将身家性命托付。”谢宣字字铿锵,他不后悔,因为眼前所有的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一个臣子,得圣心便是天恩。 “好,你若信朕,朕便信你。”景文昊垮了半日的脸终于和善了些,“今日你先回去,只管好好收拾心情,明日圣旨便会到你府上,大理寺少卿,跟着黎永把这案子给朕办漂亮了。” “学生叩谢皇上恩典。”谢宣磕头谢恩,此时才长舒一口气,知道这一关自己算是过了。 第51章 情动(一) 谢宣出宫时天色已晚, 他没有回谢府,景文昊只给了他这么一晚的时间休息,他便想着先去李府接上李之源, 带他回新宅子去。到了李府, 谢宣一路朝两人住的房间走去,李之源却并未在自己的房中, 问过才知,去了自己从前的那间厢房, 一直呆在那儿, 连晚饭也没有用过。 谢宣高中状元, 正是春风得意之时,神清气爽自然脚下生风,快走几步, 到了厢房,一进去就见着李之源缩成一团趴在光秃秃的床上,看起来跟个小团子似的,身子起伏小, 似是睡着了。谢宣两步走了过去,蹲在人旁边,轻轻拍了李之源的背, 等他转过来才发现,少年面上竟然满是泪痕。 李之源看到谢宣,似梦似醒,心头觉得更委屈, 抬手揉揉眼睛,呢喃道:“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谢宣的一颗心,牵挂了李之源八年,这八年李之源把他当哥哥,谢宣却从未将他当弟弟,只想着绑了小孩儿在自己身边好培养感情,等到自己一朝入仕便与他坦白心迹,这一等便是八年。此时此刻,谢宣看着李之源泪目看他的模样,李之源眼中的不舍与缱绻直击他心,谢宣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再也忍不住,一把搂过人来,拥在怀中,道:“回来接你,回来接你。” 李之源不得其解,挣脱开瞪眼看着谢宣。谢宣捧着李之源的脸,亲了他的额头,李之源便像被蛇咬了一般,浑身都僵了。只是呆愣,却并未拒绝,谢宣便继续亲了他的脸颊,吻过他的泪珠,李之源全程不敢动,表情已从呆愣变成了害羞,然后红着脸道:“哥哥?” 谢宣松开他,问道:“哥哥亲你,害怕么?” 李之源摇头。 “那便好,那还想跟哥哥去新府么?”谢宣问他。 李之源整个人都是懵的,脑袋还有些不清楚,但当谢宣问他的时候,他却是第一时间点了头。谢宣看着惊诧的少年,忍不住又亲亲他的额头,才带着人起来,走了。 知道李之源没吃晚饭,谢宣特地让人驾车去买了馄饨、酥酪跟牛奶醪糟,简单却都是李之源爱吃的。李之源被谢宣牵着手进了府,没有四处参观,而是直接回了房间,小食摆了一桌子。李之源此时才算是回过味儿来,心头不憋气了,自然饿了,坐下便开吃。谢宣也没有吃东西,便与他坐在一起用饭。 李之源不停往嘴里塞东西,突然想到什么,塞了个馄饨在嘴里,抬头看着谢宣,皱着眉问:“是我刚刚哭傻了还是你真的亲我了?” 谢宣哭笑不得:“是挺傻的,我刚刚亲你了,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 “好端端你亲我干嘛?我又不是哪家小姐。”李之源咕哝着。 “那我去亲其他家的小姐,你可高兴?” 这个问题一出,李之源又被难倒了,一想想自己今晚伤心的根源,便想着好像被谢宣亲,比起谢宣去亲别的小姐更好,便又问:“那你到底为什么亲我?” 谢宣擦了嘴,揉揉李之源的脑袋,道:“心悦你,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就亲你了,可以么?” “可我是你弟弟!”李之源脱口而出。 谢宣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上一世对李之源不怎样,这猴子就整日缠着自己,这一世想着好好对他,又好像太过头了,以至于这小孩儿发出了这样的问。“你不是我弟弟,我从未将你当过弟弟,对你好都是因为喜欢你,从小就喜欢。” 谢宣知道自己突然的表白李之源一定会困惑,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小源,哥哥说喜欢是你黎永哥哥对嫂嫂的喜欢,不是他对弟弟的喜欢,虽然会吓到你,我仍是要说,我对你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喜欢,以前不讲,是怕吓到你。而现在我终于得以入仕,有能力保护你,明德坊赚着钱,能养得起你,我相信自己有能力给你最好的,所以不想再忍着。我怕再忍下去你会长大,会离开。当然,你有权力离开,小源,哥哥告诉你这些,并不是逼你回应我,我今日在李府中亲你,未得你嫌弃,已经是万幸,所以,若是你不喜欢哥哥必然不会逼你。” 李之源脑袋一懵,喜欢?这个概念他从前都未想过,可如今谢宣就这般毫无铺垫说了出来,什么是喜欢?他知道自己喜欢跟谢宣在一起,一刻不见谢宣便浑身不自在,一想到他要出府跟其他女子一起便心里难受,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谢宣。如此只能尴尬说了句:“那个你先喜欢着?我再想想?” 谢宣哪里能不答应,让他无须着急,只管想就成。当晚两人在新府落脚,还是睡在一张床上,不过头一回李之源主动要求大家分开个睡一头,还各自盖了床被子。睡觉前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瞪着谢宣道:“不许偷偷过来亲我!” 谢宣哭笑不得,再三发誓,少年才放心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大亮,圣旨就到了谢宣府上,大理寺少卿,立即入职。谢宣换好官服准备出门的时候,小少爷还在被子里睡的正香,丝毫没有察觉。府上的下人都是从前就挑好了的,谢宣出门前嘱咐了两句,无非是什么时候给他准备什么吃的,又让人从井里打了水,冰了两张冷帕子。昨日李之源哭过,今天起来眼睛一定会痛。 第52章 情动(二) 黎永之前送来的卷宗, 加上近几日送来的,谢宣已经全部背熟了,这案子如今是越来越有意思, 皇帝竟然知道二皇子想篡位, 这便是天赐良机。不过可惜的是林隙竟然死了,在他入仕之前, 他与黎永手中最大的线索就是林隙,林隙的突然上位, 林隙与逸王之间的联系, 斩不断理还乱, 所以几年前宁侯的案子可能跟他有莫大的联系,结果现在这个重要的纽带却突然没了。 谢宣一早去大理寺入职,黎永亲自出门相迎, 整个大理寺便都知道了,这位新科状元怕不是那般好糊弄的。由于谢宣熟知大理寺,两人都未怎么办交接便开始做事。黎永有意让谢宣先审珍妃构陷皇后一案,谢宣却摆手, 跟他说时候未到。跟黎永办了手续,手上有了人马第一件事,便是派人去二皇子旧部的庄子上寻了两户人家, 接着便提审了林育恒。 林育恒这人是典型的狗仗人势,从前攀着林隙的时候在京郊为非作歹,欺善怕恶,京郊百姓敢怒不敢言, 如今一招成了阶下囚,便整日缩在角落,称病称痛,求爹爹告奶奶喊冤。听说新上任的少卿要审他的时候,他还在思考待会儿该如何抵赖,可等到看到坐于审讯大椅上的是谢宣的时候,顿时呆愣了。“叩,叩见大人。” “林育恒,京郊府尹,这场景可还眼熟么?”谢宣坐在椅子上,只留下个做笔录的言官。 “大人,大人,从起那审案的时候多有得罪,可那是下官的职责所在啊。大人您今日审案的时候” “林育恒,本官是皇上钦点的状元,自然知道审案的时候要公正,方才不过是提醒你一句。交代吧,是何人让你在吴家村下毒的?”谢宣直接发问。 “大人,小人冤枉,小人冤枉,那班小贼污蔑我啊。我堂堂一个京郊府尹,保护一方百姓乃是职责所在,吴家村本就是我管辖之内,出了任何事情我都脱不了干系,我怎么会让人下毒啊。还请大人明察,是有人刻意陷害我啊。”林育恒喊冤。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25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6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26 “林育恒,若说只是那几个人的供词你还可以说那是他们的片面之词,不知在你府中搜出的曼陀罗粉你又作何解释呢?难不成是搜查的时候有人刻意放在你府上来陷害你的?” “我不知道,冤枉啊,真的,真的不是我啊,求大人为我做主啊……” “林大人若是真的觉得自己有冤屈也没关系,这案子我们就按照冤案来审。《大齐律》曰:证据确凿不认者可笞六百,每次二百,分三次行刑,若受刑后仍不认罪者,反拘诬告之人。如今吴家村三个懒汉告你给了他们好处,买通他们投毒,既然你有冤屈,我们便照着《大齐律》来办,三日,若你能受得住这六百鞭,我便立马上奏皇上为你担保,还你个清白,不但让你官复原职,还将诬告你的那三人拘了,照样赏他们六百鞭。”这是谢宣前些日子在府中琢磨到的方法,如今林隙已死,他的侄儿便是最关键的证人,以两人的关系,林育恒十之八九都知道内情。(注) “谢宣,你是想屈打成招!”林育恒大惊。 “林育恒,如今你人在大理寺,身为阶下囚就莫怪本官不提醒你,见到本官要跪地叫一声大人。让你起来回话是本官仁慈,不过若是你再这般咆哮,我倒是愿意收起这番仁慈,再来审过。至于屈打成招更是无稽之谈,《大齐律》上写的清清楚楚,冤案就该这么审,笞六百那是有根有据的,最后,我对你用刑是为了还你清白,林大人,莫要不知好歹。” “律法中的笞六百是分三次刑,不是三天。两百就已经要人命了,笞六百,连续三日,你不如直接给我一刀。” “《大齐律》中只说这六百要分三次行,却没有是多久的三次,这般,间隔多长时间便是本官说了算。再说了,这屈打成招,滥用刑罚可是明令禁止了,若是让人知道,那可是要被革除官职的,林大人,你莫要冤我。”谢宣冷眼看着林育恒,说起来这等混账的冤案审法还是他上一世跟逸王的手下学到的。当初他蒙冤入狱,日日喊冤,不肯认罪,那位大人就是这般告诉他,笞六百,三日行刑,当初他是憎恨不已,没想到今日竟正好能用上。 “谢宣,你,你” “我再说一次,在这里,你要叫本官一声谢大人!”谢宣怒拍了桌子,这一下倒是震慑住了林育恒。“林育恒你当真还以为自己是京郊府尹不成,好好看清楚了,这儿不是你府尹衙门是大理寺的讯问室,这儿审的案子也不是你插科打诨装疯卖傻就能混过去的。前些日子大理寺地牢失火你也知道,死的是谁,又是谁要杀他灭口你心知肚明!你以为他们能杀的了一个就杀不了第二个?这其中是谁在保你你自己掂量,话我给你说清楚了,如今的大理寺能保的住你,便也能杀的了你。你若是还有一丝清明在,最好就据实相告,本官就坐在这儿等你招供,不过你最好快些,本官等得,你那京郊别院的的妻儿就不知等不等得了。” “你,你,无耻,祸不及妻儿!你枉做读书人!”林育恒听到谢宣的威胁,忽然有些崩溃,从他答应林隙在吴家村投毒之时,他便留了一手,悄悄将妻儿送了出去,府中只剩下几个侍妾以掩人耳目,就是怕兔死狗烹,自己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家的香火还在,这事儿连林隙他都不曾说过。谁知谢宣竟然知道,不仅知道,今日看来是已经将其妻儿的姓名握在手中。 “据我所知林大人做府尹前是个安江县的县官儿,而这个县官儿是大人卖了祖上的宅子花了大价钱捐来的。之后是攀上你堂叔父林隙才设计拉了杨昊下马自己取而代之,这样就能称得上是读书人了不成?”谢宣抽空饮了口茶,“林育恒,你知道让你下毒害吴家村的人想做什么吗?我告诉你,他们想屯兵造反,看中了吴家村的地势要建一支私军,造反那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诛九族的,你不在乎自己那条命便罢,推出去一刀斩了就好,可是你的妻儿,你可曾想过?你那唯一的儿子才五岁,可惜咯~来人” “慢!”林育恒惊呼,“谢大人,谢大人,你让我叫我便叫。我不过是个棋子,大人何苦这般咄咄逼人?我,我愿知无不言,不知大人可否保我妻儿无虞?” “那便要看林大人知无不言的程度了。” 林育恒苦笑,道:“一年前我没有整垮明德坊,不能将你收监,便知道自己留了个祸害,未想到有一日,竟是这样一番场景。” “祸害与否,自有公断,本官今日有些忙,谢大人怕是快些的好。” “好,好,我说。”林育恒叹口气道:“谢宣,谢大人明察,那三个地痞确实是我找的,曼陀罗粉也是我给的,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屯私兵造反的事。那毒是我叔父给的,也是他让我这么做的。两年前我做县官做的好好的,叔父突然找到我问我是否愿意入京为官。当初我卖了祖宅捐官到安江县本就是图它离京都进,但凡做官的哪个不想在天子脚下,叔父说他有个好差事给我,不仅帮做到高官,还帮我在京郊开间铺子,我以为自己总算得了个可以依靠的亲戚,自然就过来了。一年前陷害你明德坊的事,是我自己的主意,但那是为了讨叔父欢心,他整日在我面前数落你,好像恨你入骨,我不敢问他原因,只能想出了那么个主意,谁知你竟然有本事化解了。审案那日掌柜的带给我的信,是你让人放的吧?我想不通你究竟是如何知道杨昊是被我害死的?那件事情,那件事情我本以为只有叔父知道,我,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林隙说到此处双手捂脸,似乎很是愧疚,“杨昊是我从小长到大的好玩伴,我当真不是有心的。” “好兄弟?我本以为你是有意杀了他上位” “不,不是。我怎会,怎会刻意杀他?” 第53章 情动(三) “叔父只说是来京中做官, 却没有告诉我是来做京郊府尹。收到调任状时我也不得解,只以为是杨兄他高升了,谁知, 谁知是叔父使了手段, 将他拉下来。我上任后,有一日正独自在府衙批公文, 杨兄他忽然来找我,一进门就对我破口大骂, 说我跟叔父是一丘之貉。天地良心, 我若是知道上京都来做的官是京郊府尹, 如何都不会答应叔父的啊。”林育恒说到此处,浑身开始发抖。 “既是这样,你为何不对他解释, 反而是杀了他?” “我没有,我没有,我是无心的。我跟他解释,告诉他这事我是真不知情, 他不听,扬言要上告,抖出我跟我叔父狼狈为奸的秘密, 我就于他起了争执。拉扯之际我不过轻轻推了他一把,谁知,谁知他竟然腿一软,往下倒的时候头磕在桌子脚上, 就这么死了。”林育恒满脸悔恨,“我见他血流不止,不止如何是好,正是这时叔父来找我,看到此情景,他责骂了我两句,便让我先离开回家,这里交给他处理。我也不知叔父最后是如何处理的,总之我第二日再去府衙的时候,那里又是干干净净的了。” “你说这些与吴家村的案子有何关系?”谢宣见他抖的厉害,干脆倒了杯热茶给他。 林育恒接过茶盏,双手捧着,道:“就是因为这个才叫我叔父捉住了把柄。他最初让我找人去吴家村下毒的时候我并未答应,我胆子小啊,做官不过是为了捞点儿钱财,即便从前是一方恶霸,那也从未害过别人性命,更何况这不是一个人的性命,而是一条村子,几百口人啊。最初没有答应,他并未怪我,隔了一月他再来找我,说是他京中有一处荒宅要被收归官府,重新挂牌出去卖,而那荒宅正是当初他处理杨昊的地方。那是我便知道自己是着了他的道了,无奈只能答应了他。他只让我下毒,可我真的不知,他竟是要谋反啊!” “既然不知道是要谋反,你何故要送走妻儿?难道不是因为知道罪重想保全他们么?” “确实是知道自己罪重,也确实是想保全他们,但不是为了谋反,而是因为谋害一整条村,几百人的罪名本就是我担不起的。不过是错手杀了一个人也能被他当作把柄,如今要伤的是一整条村,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我当然怕捅出来的时候会连累妻儿,那样我林家就断子绝孙了呀。” “所以,动手后,你便将妻儿送走了。” “是,正好岳父生辰,我便让他们借机离开,但却并没有回岳父那儿,而是半道上换了马车去了京郊我提前找好的一处藏着,连叔父都不知道,你,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林育恒说话间都是诧异。 “我是如何知晓你不用管,你只管交代你知道的东西,毕竟你叔父现在已经死无对证,即使你叔父用此事威胁了你,让你下毒,都没有什么意义了,若想保住妻儿,这些东西怕是不够的。” “我,我见到过来找叔父的人。” “何人?” “给叔父药的人。那日我去叔父府上找他,我进去之前刚好见到那人翻墙出去。后来又有一次,我听见他跟叔父对话,虽未听真内容,但叔父对他的态度是唯唯诺诺,若吴家村真是用来屯兵的,那么那人背后的人便可能是你们要找的屯私兵的人。” “听你这话,想必你是知道那人是谁了?” “是,是萧将军身边的副将蒋超。”林育恒终于说出了这个名字,像是掀开了压在自己心口的大石。 “萧将军?萧远?他的副将你怎会认识?”谢宣没想到自己曾经的猜测竟然成了真,林隙果然是跟萧家有联系的。 “萧将军每年带兵回城述职的时候都会骑着大马游街,蒋超副将就在将军身后,他右脸有一道长长的疤,我,我看到过,并且记的清楚,因为当年我带着儿子去看的时候,那道疤吓哭了孩子。” “这事你没再与他人说过?” “没有。这本是我最后的砝码,用来要挟叔父的,可是如今叔父被人,我自己如今也是朝不保夕,今日和盘托出只希望谢大人能记住自己方才所言,我的妻儿” “你放心,你的妻儿已经被接到更安全的地方了。你既然诚信说了,我头先的话也就算数。”谢宣说完这话变走了,没再拖延,先找到了黎永,告诉了他林育恒方才所讲。 “那林隙果真跟萧家有联系?若是这样,那当初宁侯府的案子岂不也是他们所为?”黎永大惊,“为何?到底为何?他可是皇上的外公,先皇对岳家本就好了,他们为何会做出这等陷害忠良之事?” “如今还不能确定,不过既然都想屯私兵了,十有八九都是真的了,至于为何,那便只有捉到他们的证据才能去问了。黎兄,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派人跟着蒋超。吴家村已然不能被他们变做空村,但恐怕前期的准备他们做了不少,跟着这位副将必定能有收获。只是蒋超他好歹是个副将,各种能力不弱,想找个能跟着他而不被发现的人,怕是难。” “此事不用操心,我手上正有这样一人,掩藏的功夫无人能比,劳烦谢兄,一上手就得了这么个大消息。不似我,大理寺卿做了这么久还跟无头苍蝇似的。” “都是使了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黎兄不屑罢了。”谢宣实话实说。 “对了,你今日让人去找的那几户人家都找到了,我让人接到了我弟弟从前的庄子上,那儿隐蔽的很,也远,几乎不会有人找的到。” “甚好,谢过黎兄了。” 两人谈过之后不久便分开了,黎永赶着入宫向景文昊复命,而谢宣则需要如法炮制再重新审过放火被抓到的那几人。谢宣第一日上工,便忙到了月上中天,一整日都没吃饭,等他回到府上的时候便见着院门口等着的少爷了。 “晚上露重,站在院子里做什么?以后别在院子里等我,好好在屋里呆着。”谢宣下车,握住李之源的手往里走,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谁,谁等你了?我吃多了在院子里散步。”李之源心思被识破,当场便不高兴了。 “散步散到这个时辰?”自打昨日发现李之源这一世十分被动,谢宣便决定逼一逼这位大少爷,不然怕自己一辈子都得当人的哥哥了。 “我刚吃完宵夜,饱得很,不行吗?”李之源做生气状,扭头不去看谢宣,被谢宣捉住的手却始终未曾放开。 谢宣笑道:“吃了什么?有没有剩下的?整日没吃东西倒有点饿了。” “你整日没吃饭?”李之源惊诧,“你上工第一日就什么都不吃?你好歹也是个少卿,四品官儿,连饭都吃不起?” “不是吃不起,没时间吃,太忙了。” “哪儿就那么忙了?你是去审案还是去送命呢?天下有识之士那么多,你这么拼干嘛?你看你胡子拉碴的模样,干了一天老了十岁,你现在看起来比我大了十几岁,这样再过两日,我便可以直接叫你叔伯了。”李之源对着谢宣就发了一通火,转头却立马吩咐了身边的下人去将厨房里热着的东西送到房里。 谢宣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饭菜便知李之源绝对没有好好吃晚饭的,桌上的食物整整齐齐,从主食到甜点,几乎可以凑一桌宴席了。 “怎么这么多东西?”谢宣问他。 “本来是要贺你入朝为官的,谁知你整日整日都不回来。”李之源小声抱怨。 “最近朝中杂务太多,以后便不用等我,自己好好吃饭,若是在我这儿饿瘦了,我要怎么跟李伯伯交代?” “谁等你了?说了我吃过了,再说了,谁要你交代了,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忙。今日皇榜已经下来了,明日我就要去礼部报道,做祠部员外郎,马上就是先帝的大祭了,又碰巧今年春祭差不多时间,怎么也会大办一场,以后还不知道谁等谁呢!” “行,反正礼部离大理寺近,以后若是我先放工就去礼部等你,行了吧?现在请小爷过来陪我吃点儿东西可好?太多了,别浪费。”谢宣好言哄着李之源。 李之源坐下,看了一眼谢宣,道:“我这是怕浪费才吃的,我方才真的已经吃饱了。” 谢宣连连点头。 第54章 情动(四) 李之源说他忙倒真不是诓谢宣的, 第二日两人同一时间起床,谢宣看着李之源红肿的双眼,有些舍不得, 道:“礼部离得近, 再睡会儿。” 李之源打了个哈欠,摇头:“今日是去报道的, 我爹是礼部尚书,总不能拂了他的面子。” 谢宣倒也认同, 两人便一起收拾了出门, 先送李之源去了礼部, 谢宣才回大理寺。昨日谢宣一共审了三人,其中两人都是二皇子安插进来的,在得知自己的家人已经被保护起来之后, 都纷纷改口,将从前冤枉三皇子的证词改为了二皇子,并指明了是二皇子的吩咐。谢宣倒没有想到这一世审起案子来能这般容易,想他上一辈子至死都没有发现原来二皇子是有个地下钱庄的, 里头周转的资金就是用来买人,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京都的大庆赌坊则是他们日常洗钱的地方。 “没想到那些人竟然招的这么快, 连二皇子的钱庄都能招供出来,你说这其中会否有诈?”黎永一大清早看着谢宣递上来的卷宗,眼中全是不可思议。 “应该不会,许是我们运气好, 刚好碰上了这人,从前竟然帮二皇子做过账。我想就是他手下的人,知道这地下钱庄的人都不多,毕竟事关重大。大庆赌坊,黎兄可曾去过?我来了京都这么多年还未去过,不知黎兄可知晓?” “大庆赌坊,大庆赌坊。”黎永若有所思咂摸了几句,“京都四大赌坊之一,这名头自然听过,可是,对,我知道了,我知道这赌坊是谁的了。” “哦?是谁?”谢宣问他。 “是逸王妃家的。” “逸王妃?黎兄,你是不是记错了什么?我入京都八年都未曾听过逸王娶过王妃。” “你不知道那是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26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7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27 “半年前,也就是新帝刚让我交出兵权之时,我见过弟弟一面,他跟我说二皇子可能会和逸王勾结,让我注意些。但那时我突然被削权,手上没有闲人可用,又想着皇帝一来无比敬重逸王,二来十分疼爱二皇子,许是我弟弟想多了,便没有上心。直到前些日子,皇上深夜宣我入宫,也让我密切注意二人动向。” “听说先帝驾崩时二皇子不在,只有皇上跟皇后在跟前,会不会是那时皇上说了什么?” “不会,若真是如此,为何皇上之前会削权?还封了逸王爷做摄政王,前几日我入宫之时皇上还拉着陶相商量废摄政王一事,想来如今他也是后悔的,这其中定有内情,只能等我下次入宫时再问问我弟弟。” “等等,黎兄你可还记得二皇子给珍妃出谋划策让她设计构陷皇后一案?皇后一直在后宫之中,从前也不曾听说与二皇子有何等联系,二皇子好端端为何要让珍妃害她?还有蒋超,萧将军的副将,萧将军是皇上的外祖可同样也是二皇子的外祖,有无可能,两个孙子他只疼一个,而那一个恰好不是皇上呢?”谢宣将这几单案子串了起来,发现如果真如他所猜想的这样,那这案子就远比自己曾经想的牵连更广,背后的原因也会更加复杂。“珍妃那边,黎兄可问出了什么线索?” “大火之后倒是被吓到了,也招供了是二皇子让她做的,我弟弟殿中的消息都是二皇子找人透露给她的,就是这么多了。” “不一定,好歹是后宫宠冠一时的妃子,总会有自己两个眼线,她手中可能还会有其他消息,只是你给不了她要的东西,看来黎兄得再去问过一次,直接一点,想想,如今她最渴求的是什么,最害怕的又是什么?” 黎永觉得谢宣言之有理,便点头应下,撇开手下,去了关押珍妃的牢房中,而黎永则是准备亲自去大庆赌坊探一探虚实。赌坊每日人最多的时候,便日日暮西山,那时人多眼杂,各忙各的,没有人顾得上赌坊中是否又进了什么大客。谢宣在大理寺等到夕阳西下的时候,换下了官服,准备去赌坊,正当此时,外头通传说是有位礼部的员外郎求见。 谢宣也不让人进来了,直接吩咐人将马车驾到前门去,自己从前门走,去接李之源。 “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让你不用等我,若是放工早直接回去么?”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谁来等你了,是我爹说了你自从做了官都没有回去过,让我带你回去吃饭。”李之源斜眼看谢宣,眼中都是不屑。说来也怪,谢宣亲他之前,他对谢宣从来都是恭敬的,虽然从前也撒泼打浑,却到底没有这般放肆过,而如今不知为何,谢宣一说话他便想反着来。 “那不巧,今日还有事,恐怕不能回去府上吃饭了。”谢宣头疼,李府的饭他倒不是不想吃,而是据那供词所言,地下钱庄的人每月十五会有不同的人去大庆赌坊洗钱,昨日他还在想赶巧了,今日刚好十五。 “为何不去?爹爹让我来叫你的,你常服都换上了,看来是已经放工了,你还要去哪儿?” “有约了,今日实在不巧。”谢宣解释。 “有约?你昨日不还说每日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今日就有约了?我是说你为何新官上任就是这么忙,原来是日日忙着跟别人约,好啊你,谢宣,你,你跟谁约了?”李之源一听到谢宣放工都不回去,便如临大敌,神经紧绷。 “想什么呢?约了你黎永哥哥谈事情,有些事情不方便在大理寺谈,便约了今晚找个僻静的地方,说清楚,先说好,是公事,比较麻烦的公事。” 李之源一听是跟黎永约了,便不再扭着,道:“那行吧,我自己今晚回家吃饭去,你跟黎兄在外头别光顾着谈事情,多吃些东西,皇上看重你,是让你出人,不是让你出命的。” 谢宣笑了,伸手搓了李之源的脸道:“知道了,用完饭记得回新府。” 李之源满口答应,回过头去,踏上了自己啊的马车准备回家,正在此时听到了一个声音:“谢兄,小源。” 李之源撩起帘子,将身子探出马车一看,来人正是黎永,正骑在马上。果然在军中长大的人,即使做了文官还是更喜欢自由。 “小源来接你哥哥?你们两兄弟感情也太好了,不像我弟弟,早就不粘我了。不过幸好,还有夫人在家中等我,我先走了啊,你嫂子还在家等我带她去京郊吃馄饨,小源改日让你哥哥带你到我府中来玩,你哥哥说你爱吃,我家夫人做的青团那是一绝,保管你在别处吃不到。”黎永说完,也不等两人回答,挥了挥马鞭,绝尘而去,留下了一个英姿煞爽的背影。 谢宣已经石化,他重生后就对李之源说了这么一次谎,结果竟然被当场拆穿。“小源,那个,你听我解释。” 第55章 情动(五) 李之源嘴角扯出一个冷笑, 放下帘子让人驾车走了,谢宣的马车还没有牵过来,也没想到李之源会突然走掉, 跟在后边追着跑了两步, 嘴里嚷着:“小源,小源。”结果就是李之源让人把车驾的更快, 谢宣跟着跑了一条街,实在追不上, 查案的事情又不能耽搁, 只能走回了大理寺去。 谢宣依计划去了大庆赌坊, 进门身上揣着个小包袱,里头是他从明德坊支的金锭,一共一百两。谢宣进去, 大约是看他并无什么贵相,一开始并没有人过来招呼他,他随意抓了小童,说是有现银要换成赌坊的砝码, 那小童给他指路示意他去赌坊中间的柜台。谢宣走近柜台,换砝码的是个年纪稍大的中年男子,许是怕有人插科打诨, 弄虚作假,看来经验丰富。 “公子看着面生,头一回来赌坊么?” “是,想来试试运气。”谢宣客气地回答。 “不知公子想换多少钱的砝码呢?” “一百两。” 男子神色轻松, 拿出了一百两的砝码,道:“公子大吉大利。” 谢宣微微一笑,拿出自己的小包袱,微微打开一角,告诉他:“我说的是黄金。” 中年男子透过包袱哪一角看到了里头的黄金,神情立刻严肃了几分,道:“请公子跟我来。” 谢宣收好了自己的小包袱,跟着男子往赌坊二楼走。赌坊本是架空的,谢宣本以为这二楼因为少了一楼大堂的空地,只是个小场子,结果推门而入才发现里头是别有洞天,二楼竟然与旁边的商家打通了,形成一个回旋的赌场,区域划分明显,装修比起一楼可以用上富丽堂皇来形容了,谢宣头一次感受到了所谓销金窟是个什么模样。 男子带着谢宣传过各个赌区,最后入了一间屋子,这屋子不似外头的奢华,里头摆设尽显典雅,可若真谈起造价,只是这一间,怕是远胜其他,吴道子的真迹用来做屏风,唐三彩拿来做镇纸,这才是真的奢华了。 “公子请坐,我们掌事马上就来。”男子带着谢宣坐下,让人斟了杯茶给谢宣,顶级的雨前,谢宣欣然接受。 不多时,又进来一中年男子,黑衣上绣着金线,隐约勾勒出一幅鹤立荒野的图来,谢宣知道这人便是那口供中所称的金库管事了。“公子看着面生的很,不知是做什么的?头一回来赌坊赌这么大?” “家中做点儿小生意,一直听闻大庆赌坊乃京都四大赌坊之首,据说对待客人那是有不同的招数,往往能看出客人最需要什么,就随便带了点儿银子来试试,怎么,这赌坊还要查账不成?” “哪里哪里,是小人不好,好奇不是什么好事儿,公子稍等,小人立马去给公子换筹码。”男子做出一副恭敬模样,走到屏风后头,拿出了一些数额较大的筹码给了谢宣,并带着谢宣下了场子。“公子今日请在火风圈里玩儿。” “怎么这玩儿什么还得由你们定?”谢宣提高了音量问他。 “公子初次过来,本店有优惠,给公子的自然是最实在的。”那人笑着答道。 谢宣点头走进了那人所谓的风火场,选了个猜大小的角落,坐下了。二楼玩的人不多,比楼下雅静许多,不过能上得来的那便是非富即贵,即便是这样也少有人像谢宣这般一次拿了这么多筹码出来赌,众人虽面上不说,实则都盯着他。谢宣也不甚在意,那些人愿意看,看就是,反正他今日来是为了制造混乱。二皇子的地下钱庄每月只会有一个新人带着钱财过来,今日他却先过来了,待会儿再出现一人,必定会引起怀疑,而他已经让人在赌坊中侯着了,只等今日这位掌事有动作,便会一直跟着他,看这赌坊身后的老板究竟是谁。 谢宣所在的一角背对着先前的那件屋子,不过好在庄家背后摆着一件琉璃摆饰角度合适正巧能映出那屋子。谢宣并不完全盯着那摆饰,而是做了个全心投入的样子,与人猜大小,他手中筹码多,自己也不吝啬,那等作派乍一看似个为博人一笑豪掷千金的纨绔。就这么玩儿着,谢宣对自己手中有多少钱银也不清楚了,忽然见那摆饰里头映出两人,正是楼下方才在柜前换钱的老者正领着一位与他一般年纪的男子。老者依旧将身后的男子带入了那间屋子,让人奉了杯茶进去,片刻之后又见那黑衣男子从旁边的房间出来,走进了换筹码那间屋子。琉璃映的不清楚,谢宣看不清那人的表情,不过他想总该有些疑惑的。 果不其然片刻后,黑衣掌事带着后面进来的男子出来了,男子手中拿着的筹码一看便知不如谢宣多。谢宣目的达到,便起身清点了自己的筹码,此时他已经输掉了近一成。黑衣掌事走近的时候,谢宣抱着自己的筹码起身。 “掌事来的巧,我正好想去换银票了。”谢宣笑笑,给他看看自己的筹码。 “公子这么早就走了?可玩儿尽兴了?”掌事没有拦他,摆手道,“公子这边请。” “甚好,甚好,今日收获颇丰,多谢掌事。”谢宣跟着掌事回到了换筹码的屋子,仍然是在屏风外等候。 掌事依然走到屏风后面,问他:“不知公子家中是做何营生的,这么大笔银财带出门还是小心为妙。”掌事手中拿着银票出来,交到谢宣手中,道:“都是正德钱庄的银票,有大有小,不连号的。” 谢宣接过银票,一把揣入怀中,笑道:“正合我意,多谢掌事。” “不知公子家在何处?可有人前来接?我们赌坊后院停着许多马车,可以让人护送公子一程。”掌事提议。 “无妨,我惯了独来独往,有人跟着反而不舒服。”谢宣果断拒绝。 “公子果真气度非凡,大庆旁边就是正德钱庄的分号,公子可以银票直接存到自己的户头去。”掌事再次提议。 “这钱我还是习惯揣在自己兜里,今日就到这儿了,多谢掌事,我先行一步。” “我送公子出去。”掌事道。 “多谢。”谢宣说完便跟着掌事往外走,出了赌坊大门,便摆手说了句:“留步。” 大庆赌坊出门,往左是繁华大道,此时街头还是人头攒动,往右则是胡同小道。谢宣自然知道有人要跟着他,不过他早已安排好自己的马车在两条胡同外等着,所以他果断走了条小道。小胡同安静的很,谢宣仔细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细微的很,此时他便无比感激黎永前两日多给他的两个暗子。只见他拐过一条小巷,突然遇到两个小贩,在他走过之后两人的货物便倒了一地,连带着小胡同里住户晾着的衣裳毯子到处乱飞,而谢宣趁机拐进了一间药房,这药房前后通着连接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街道。谢宣从后门走到前门,顺便买了半斤枇杷膏回去给李之源吃,再出去时,自家的马车正等在药铺外头,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谢宣倒很是满意,除了上车后,他发现李之源就坐在马车里。 第56章 情动(六) “你为何在这儿?谁让你来这儿的?”李之源还未说话, 谢宣倒先起了责备的心思。 “你一个人来了赌坊,现在还凶我?”李之源本来是准备好了一堆话斥责谢宣,结果没想到自己反倒成为了被责备的那一个, 当下有点懵。 “跟你说了今晚是公事, 好端端你不回李府,跑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谢宣黑着脸, 倒不是生气,而是有些怕。他今日敢一个人出来就是因为笃定自己脸生, 加上之前已经跟身边的暗子交代好了, 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可是好端端多出来一个李之源,他便有些怕了,毕竟李之源对此事一无所知, 而这也不是朝廷上普通事务。 “谢宣,你还有理了是不是?你说你来赌坊是公事就是公事?你方才还说今晚跟黎大哥约了吃饭呢,结果呢?当着我的面骗我,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不是你说让我听你解释, 结果追了那么两步就不追了,你不追我,那我只能追着你求你给我解释。谁知道你的车竟然驾到了赌坊?我怕你有公务在身, 不敢跟你进去,怕给你添乱,一路跟着马车到了这里,才让自家的车回了李府去给我爹带个消息, 我自己上了你的车等你,你倒好,一下车不分青红皂白一阵凶。就这样,你竟还说你喜欢我?”李之源生气极了,对着外头车夫道:“停车,停车!” 谢宣意识到自己头先失态,一把将准备往外蹦的李之源抓了回来,对外头说了句:“别听他的,继续走。” 谢宣让李之源看着他,李之源便扭着张脸,背对着他,谢宣见状,干脆起身,躬着身子蹲到了李之源跟前。“小源不生气了好不好?今日我骗你,是我不对。来赌坊确实是因为公事,昨日就定下的日程,没有仔细解释给你实在是因为此中缘故复杂。小源你不知道,朝中最近并不太平,你黎哥哥还有我已经忙的一个头两个大,一步步算着走的,包括今晚独自去赌坊,都是在我计划之中的,可是你的出现我始料未及,若是因为我的疏忽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你叫我怎么办?” 李之源看他说的情真意切不像有假,只问他:“你近日究竟是做什么,听起来这般危险,竟还要算来算去,不然去找黎大哥,让他跟皇上说说,你换个地方做成么?进六部即使做个侍郎都比做这大理寺少卿强。” “皇命加身,圣意难违。小源,哥哥现在做的事确实不太安全,但我不想让你知道,所以才会瞒你,但这跟我喜欢你并不冲突,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才想好好保护你,才不想你成为我算计中的意外,你知道了么?”谢宣见他能听进去,稍稍放心,又问他:“不是说你要想想么?想成怎样了?这般担心我,是想通了不成?” 李之源脑袋一懵,道:“谁,谁想通了?我还没开始想呢。” “所以,你到底是哪里想不通了呢?” “我,我不知道。你一直是我的哥哥,八年来我都待你如亲兄长,你是我的亲人。但你突然讲喜欢,我不知所措。喜欢这东西我只从画本里见过,从说书先生嘴里听过,而他们所讲全是男女,而你我皆为男子。纵使我朝开国之时有男妻之风,但那始终不是现在,现在做人男妻总感觉是胸中没有抱负的无能之辈。最要紧的是,哥哥你说你喜欢我,可我真不知道我是否喜欢你。我想回府想想,又怕你多想,怕你因此再也不肯认我这个弟弟,所以一直拖着。”李之源终于把自己拖了两日的话说了出来,心中顿感轻松了许多。 谢宣看着李之源眉眼中全是纠结之色,顿时心疼了,他想自己千算万算竟然算漏了人心是会变的。就像在他的算计下,李夫人接受了他,待他如亲子;陆檀找到了他跟他推心置腹;皇帝发现了他,推他做能臣,而李之源如果不喜欢他,只把他当哥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若真是如此,他能怎么办?他不能再通过算计把人留在身边。思索一阵之后,谢宣撩开车帘,跟外头说了句:“去李府。”再回来时,他跟李之源说:“不用担心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27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8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28 当时谢宣还跟黎永在一起就在大理寺内处理公务,桌上的茶壶空了,谢宣便差人去倒壶热茶过来。只见那人拿着壶走过来颠颠簸簸没往茶座上放,反而往谢宣那边泼过去了。那壶热水只沾湿了谢宣的衣角,因为他人被黎永拉开了。行凶之人见到黎永并未着急跑开,而是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直直朝谢宣刺去,二人没有反应过来谢宣的右手臂就已经被刺伤了,他吃痛叫出声来。说来也奇怪,前一刻还壮志满怀的刺客,在刺完那一刀对上黎永后,三两下就败下阵来,作势准备逃走,最后却被黎永无比轻松抓到了。 大理寺审讯室内,黎永与谢宣坐在一边,审那刚捉到的犯人。两人本以为怎么也有一番好审,谁知来人意志并不坚定,三两下便招供,是三皇子派过来的。供词写了,手印也按了,犯人一收押,案子便算是结了。黎永不放心,便头一次放弃了策马,坐在谢宣的马车的中,送他回去。 “你这几日手怕是不方便,还好你跟李之源同住,有他照看着你也自在些。” 谢宣笑道:“不巧,他这几日回了李府。” “那不如回我府上去?”黎永提议道。 “无妨,只是小伤,不疼。”谢宣抬着手,手臂上的伤方才黎永已经帮他处理过了。“不过黎兄不知今晚之事有何见解?” “若有心杀你,必然不会只让一人来,更不会在我跟你一起的时候动手,从你府上到大理寺三里地,哪儿不比大理寺中更好动手?再说了,那等身手,出来做个杀手实在失礼。” “那不知黎兄觉得是?” “许是前几日皇上让人放的消息出去起了作用,让人生了嫁祸之心,反正这事儿应该不会是三皇子,刚入皇城就做出这种事,可笑。” “黎兄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怕是有人被逼急了。” 第57章 情动(七) 谢宣被伤的虽然不深, 但到底是右手,使起来不方便,特别是穿脱衣裳的时候, 容易碰到伤口不说, 还慢得很。从前在李府,谢宣习惯了自己先起身收拾好, 再给李之源穿衣裳,所以房中习惯了不留丫头, 可如今自己形单影只, 李之源还不知道肯不肯接受他, 他连招人进来帮他的心情都没有,自己慢慢将袖子蹭掉了。 受伤一事谢宣与黎永的意思都是封锁消息,按兵不动, 而这一消息却不胫而走,第二日几乎整个京都都知道了,大理寺进了刺客,还来势汹汹, 砍伤了新上任的少卿。景文昊得知此事,召见了黎永入宫询问。 “好端端大理寺如何进了刺客,也不见你禀报?”景文昊发问。 “回皇上, 本是件小事,刺客孤身一人当着我的面行凶,目标是谢宣,被我当场抓住后立马招供是刚入京的三皇子所为, 起初我们倒以为这背后的人太傻,认为我们连这样的局也看不破,今日看来并非如此。”黎永答。 “何以见得?” “昨夜犯人是我亲手抓的,拷问是我与谢宣共同做的,笔录是我亲自写的。我二人都认为此事有异,打定主意要将此事压下来的,而这消息却如长了翅膀一般,不过一夜,整个京都的达官显贵都知晓了,就连皇上也来问我,可见他们本就没打算要谢宣的性命,甚至,谢宣是不是受伤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只要大理寺有人行凶,我等便已然入了他们的局。只是这三皇子离京已经快两年,好不容易回来了,不知那人为何矛头就指向了他?” “狼子野心,许是吴家村一事败露,那些人恐怕是着急了,当初吴家村的案子不也是在往老三身上推么?”景文昊冷笑一声,“莫不是黔驴技穷,蠢钝,实在蠢钝。” “皇上说的在理,但谢宣认为不仅如此。” “哦,那他如何说?” “他说此计是为了搅乱京中局势,一石二鸟。若逸王一派只是想推卸责任大可不必这般,他们四处找人散播消息,一来能转移注意力,让百姓心中有个准备,以后即使局势大乱,他们也知道究竟如何了,二是恐怕三皇子在封地并不安分,以至于二皇子想借此机会敲打他,抑或是干脆除掉他。” “异动。”景文昊喃喃了一句,若有所思,“行了,这事先放下,你跟谢宣先查查,看能不能找出放消息出来的人。能找到便是最好,找不到也无须介怀,总之只是做个样子。” “是,臣等自当尽力而为。”黎永答。 “罢了,你回去的时候去太医院带个御医去谢府,总归是受了伤,该开的药从宫中开就是,趁着年轻,别留下病根。” “臣代谢宣谢过皇上。”黎永躬身道,“皇上,还有一事。” “爱卿有话但说无妨。”景文昊直言。 “珍妃前些日子虽说是招供了,但臣始终认为其供词有所保留,据臣再三追问,珍妃她,她” “她又如何?”景文昊凝眉。 “她说要见皇上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景文昊咂摸了一阵,“好,朕便见她这一面。再过两日就是大祭之日,你且去安排,做完祭,朕便回来见她。” “是,微臣遵旨。” 谢宣第二日一知晓自己受伤的消息传开了,便知此事与他们所猜有所不同,因此他去了大理寺就整日泡在牢房中,一个个审与吴家村一案有关的犯人。间中有下人请他用膳,他也只是让人先放在灶台上热着,等到自己忙完便去吃,而这一等却等到了黎永带着御医回来。 黎永将谢宣从牢房中拖了出来,道:“皇上让我带着御医去谢府,我一想便知你没有在,这不,果然。谢兄,你昨夜始终流了那么多血,今日这般拼命,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体怎么的。” 谢兄见了黎永及其身后的御医,笑道:“皇上有心了,多谢黎大人。” 黎永撇撇手,带着两人去到休息间,御医为谢宣诊治一番,就着从宫中带出来的东西帮谢宣重新包扎了伤口,又开了个调养的方子,道:“万幸谢大人伤口不深,也并未伤及筋骨。今日小人为大人换了药,三日后,小人会到府上,为大人再换一次,这般三次大约就能好了。不过大人,这伤虽未入骨,大人还是要注意歇息才是,方才听黎大人说您操劳,这段日子还请大人少操些心,不然不利于病好,还容易留下病根。最好的,是能休两日假。” “御医交代谢宣铭记,我少做些,多休息便好。”谢宣谢过御医,便将他口中要请假休息的话抛到一边。 黎永见状,知道谢宣意思,只让谢宣去用饭,自己送了太医出去,并再三保证会盯着谢宣。当天下午差一刻钟到酉时的时候,谢宣被黎永轰出了大理寺。 “黎兄,还有两个犯人,你等我审完”谢宣右手不能动,伸着左手与黎永纠缠。 可黎永好歹曾经是个武将,拦住那只书生的手易如反掌,不仅如此,还三两下将人“请”出了大理寺大门,送到了谢宣的马车上。“剩下的犯人我接手便是,你就安心回去养伤,一整日未曾休息过,拼命也不能这样。对了,这守卫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明儿个早上你若是辰时以前过来都入不了大理寺的大门,你自己看着办吧。” 谢宣坐在自家马车上,看着黎永无奈道:“好歹让我回去拿个卷宗。” “得了,太医说了静养你回去睡着便是,拿卷宗做甚?自己回去吧,你手上查的那些我都暂时接手了,你若是真有心便好生将身体养好了,快走快走。”说完便示意谢宣的车夫驾车走。 谢宣入官场不过几日,就吊着一条手臂,他自嘲地想想,自己难不成是与官场相冲。本来想着借公务淡忘与李之源的事情,结果倒好,被黎永给赶了回来,只能被迫对影自怜。他忙了这几日,早出晚归的确实也被累到了,回去收拾了一番,吃过饭后,饮了太医开的药便昏昏欲睡,反正闲在家中也无事,他索性早早上了床,沉沉睡去。太医开的药有宁神的功效,谢宣睡的沉,只是半夜隐约觉得有人翻动自己的身子,却始终醒不过来,如此便以为是鬼压床,没怎么在意,又睡了过去。再醒的时候,已经是寅时了。而他睁眼时,却看到李之源正在自己眼前,刚刚穿好官服,正背对着他,让人为他系上腰封。 谢宣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在做梦,又揉揉眼睛,定睛一瞧,那人却并未消失,试探着喊了句:“小源?” 第58章 情动(八) 李之源已经换好了官服, 少年生得俊俏,这会儿看着又带了两分英气,听到谢宣唤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 看了谢宣一眼, 立马说:“你醒啦?可要吃什么?” 谢宣顿时清醒了,左手撑着身子坐起来, 道:“何时来的,我竟不知道。你吃过东西没?前两日皇上赏赐了些羊肉, 我伤着了不能吃, 放在地窖里, 本来准备给你送过去的,你来了正好,让人煮个锅子, 吃了暖和。” “你睡傻了不是,现在已经寅时三刻了,煮锅子,我赶得上吗?马上就是大祭, 礼部忙的不可开交,昨日快到亥时才放工,本来赶过来看你, 你却睡得跟安麽麽家养的哼哼一样。” 谢宣忍俊不禁:“太医昨日过来开了些药,里头加了了宁神的东西,才睡的死了些。没事,你若想吃, 我待会儿便让人做了,中午给你送到礼部去。” “送什么礼部吧,皇上赐的羊肉怕是没有多少,那么点儿金贵的肉,拿到礼部都不够分的。”李之源立马反对。 “不少,够你吃几顿的,不然我让人将肉送到李府去,正好让李伯伯和婶婶也尝尝。” “行,这还差不多,送一半儿过去吧,留一半在你府上。”李之源接过下人手上的水漱口,然后坐到桌边用饭。 “不用留,全部给你送过去,反正我现在手上有伤,也吃不得那些燥热的东西。”谢宣道。 “你全都送过去了,我吃什么?”李之源气冲冲说道。 谢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有些不相信,问道:“小源,你的意思是要搬回来住?你,你可曾想好了?” 李之源不语,谢宣便披了件衣裳下床,屏退了下人,走到李之源身边坐下。“小源,前日你自己说要回去,我不拦你,就是想给你些时间做决定。你已经大了,该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在你身边左右你,不想让你日后后悔。但是今日你是自己跑回来的,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通的,但是你得知道,今日你若是真的回来,他日我便不会再放你走,你,可真的想好了?” 李之源三两下吞了粥,道:“不是说了要搬回来么,你这么磨磨唧唧干什么,我这一走你就被人刺伤,府中又没人照顾,我是体谅你一个孤寡老人,过来照顾你” 李之源的话被谢宣的吻堵在了嘴里,谢宣心中狂喜,前一日他还怕李之源就这么不要他了,今日人就自己回来了。他右手吊着挂在胸前,左手揽着李之源,心潮澎湃,想用力,却又不敢,生怕自己的那点儿狂热的心思吓坏了怀中的人。谢宣小心与他亲吻,两唇相碰,一下一下,轻柔无比,似在诉说入骨的相思。唇齿交缠,谢宣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两人贴近,他又仿若感受到了李之源的心跳,很快,似小鹿乱撞,没有章法,原来少年与他一样,原来他也是喜欢的。 被谢宣搂着亲了好一阵,李之源只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一只手撑着谢宣的胸膛,将人推开,红着一张脸道:“我,我去礼部上工要迟了,你起来了就吃些东西再睡。那个,去大理寺上工的时候记得带壶药过去,晌午的时候记得喝了。这几日在大理寺能假手于人的就尽量不要自己动手,我,我赶不上了,先走了,晚点儿回来,你记得让人给我留门,免得我又大晚上的在外头等,这几日还冷。” 谢宣听着李之源的话,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本能地笑着点头答应,然后送了李之源出门,若不是李之源拦着,谢宣是打算与李之源同上一辆马车,然后将人送到礼部去了。等到李之源走了,谢宣仍是站在门口,天还未亮,早上又大雾,即使只能看到车身上挂着警示的小灯笼,他仍是舍不得进去,直到下人在旁边不停催促了。 世人都是失恋的时候难过像失了魂,而这位谢大人则是高兴的丢了魂。送完李之源自己也没再休息,派人将去集市上买了羊肉羊骨,先回来煮一大锅羊骨汤,晚点儿再加肉进去。又吩咐了厨房从地窖中将皇帝赐的羊肉娶出来单独起灶火,做成一小锅,让人快到酉时之前带上几个铜炉,碗筷,各式佐料齐齐送到大理寺去。交代完这些,才想起吃饭吃药,换了身衣裳,在辰时准时到了大理寺的门口。 今日的谢宣十分不同,从前审犯那时铁着张脸,黎永时常说他,若是将脸涂黑再画上个月亮活活一个包公在世,说他少年老成,不知怎么一个文臣身上竟有一股武将的杀伐之气。而今日便是完全不动,谢宣对待犯人,那叫一个和颜悦色,言辞温柔,即使威胁别人的时候,竟然都满带真诚的微笑。黎永让谢宣审珍妃案中被升职的侍卫大牛,人家跪在地上喊冤,他竟然笑着让人赐了座。 “陈大牛,你从玄武门的守卫在没有立任何功勋的情况下直接升到了中宫的二等侍卫,大牛啊,不说本官读了这些年书了,你就是随便在你们村子找人问问,看人家能不能信?” “大人我” “等等,不急,等我说完。”谢宣呷口茶,继续道,“你是不是想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若是不知,我便告诉你,是你那相好牺牲了自己为你换来的官职。你两人私通本就于理不合,有损门楣,我大齐虽民风开放,但这事儿防到婚前那就是无媒苟合!当初皇上亲审的时候,这事情真相便呼之欲出,谁能看不出来呢?只是你那相好愿意保住你,时至今日仍然愿意一人揽下所有事情,说你并不知情。可是陈大牛,你是个男子汉,本当顶天立地,如今却让自己的妻儿为自己担下所有的罪名,你良心可能安?有情人本应忠诚眷属,我知道,可能如今正有人拿了你父母性命威胁于你,不过你要做的也只是交个名字出来,剩下的便是我们的事。你的父母,我们帮你救,你相好的命能保住,说不定将来还能一家三口于监外团聚,何乐而不为啊?”谢宣倒了杯热水,亲自给了陈大牛。 “我知道你诸多顾虑,不过你也当想想,想想当初你与她好的时候是如何答应她的,如今可做到半分了?又想想她是如何待你的?大牛,本官不是无情之人,皇上也不是,此事已经败露,你又怎么忍心为了自己而至心上人于不顾呢?” “大人,您,您别说了。”陈大牛捧着茶杯,哽咽道,“我,我愿意说。” 谢宣脸上笑意更深,道:“如此便是最好。” 谢宣带着人记录完陈大牛的供词已经快到放工的时间,黎永等在外边儿,一脸疑惑。 “谢兄今日怎么这般不一样?你从前可不是这样审犯的。” 谢宣笑着摊手,道:“犯人也是人嘛,都是爹妈生的,自然应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黎永正欲说什么,谢宣算着时间,自家马车快到,便跟黎永告辞:“剩下的就靠黎兄收尾了,太医说了我得休息,先行回去了,黎兄,多谢,多谢。” 说完便走,独留黎永懵在原地。 第59章 情动(九)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28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29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29 谢宣走出门去, 自家马车果然到了跟前,车外坐着车夫,车内还坐了两个家仆, 带着两个木桶, 一个砂锅,和几个铜锅, 木桶内装着的正是谢宣今日吩咐人做的羊肉汤。谢宣的吩咐下去,一行人驾车去往了礼部。 谢宣知道礼部这两日忙, 并未直接进去, 而是让人进去通报李恒。李恒正巧做完最后的清点, 听闻谢宣来了欣喜不已,亲自出门相迎。 谢宣立在门口给李恒作个揖,道:“见过李伯伯。” “前两日让小源带你回来用饭, 为你庆贺入仕之喜,小源说大理寺中太忙。昨日听说大理寺有刺客,你被刺伤了,我还想着等这两日忙过了你看看你, 可还好吗?手还吊着,伤的严重了是不是?” “李伯伯有心,无大碍的, 不过是皮外伤,未及筋骨算不得大毛病,只是大理寺人多口杂,以讹传讹的说的严重了些。昨日皇上派了太医过来诊治, 也说并无什么异常。”谢宣回答。 “皇上亲自派人诊治,对你真是十分看重了,好事,好事。对了,今日过来是有何事?我这边刚刚忙完,不过你若是来接小源的,怕是有时间等了,不巧他刚入祠部便出了这么一场大事,许多事情都还未做通透,我这个当爹的又不能假公济私,惹人闲话。” “李伯伯无须担心,小源懂事,交待下去的事情自然能做好。前日皇上赏了些尚好的羊肉,都是从西北拉过来的羔羊,现宰的,本来想让他回来吃,但侄儿知道小源他忙,便让人做好了送到礼部来了。煮了两桶,桶内的是给诸位同僚分的,砂锅里的是给李伯伯和小源的,我让人带了锅子和铜炉,现煮着热热的喝上一碗,更有心思做事不是。”谢宣说话间,招呼了自己的人将马车上的家伙什搬了下来。 李恒一见那两桶分量不少,赶紧让礼部出了人手过来帮忙,一行人齐齐出力,将羊肉汤端了进去,放在理事大厅。几个炉子一架好,众人都围了过来,羊肉汤是拿羊骨熬了一整天小火煨出来的汤底,浓香扑鼻,一时间整个礼部都无心公事。 李之源闻香而至,见到谢宣跟李恒笑盈盈地站在一块儿,吓了一跳,颇有些心虚地走过去问谢宣:“你怎么来了?” 谢宣的笑容快要溢出来,面上的喜色是藏都藏不住,对李之源道:“羊肉再放就不能吃了,送了一半去李府给婶婶和依依吃,另一半今儿个做出来了,给你,和李伯伯吃。” 李之源看了那两桶,再看看周围兴高采烈的同行们,忽然有点儿心疼,皇上赏的羊肉,这个傻子就这么煮了一锅?心中有些郁闷,伸手拿了副碗筷就要上战场,被谢宣拦下。 “等着。”谢宣道,然后便请李恒带路去了尚书大人的办公的房中。随从又拿出个小炉子,架好后点了火,把随身搬进来的砂锅放在上边。“行了,不用在这儿候着,天冷,去外头吃些汤水吧。”谢宣吩咐,两人道过了谢关上门退出去了。 李之源迫不及待揭开锅盖,舀了碗汤先给了李恒,再盛上一碗,送到嘴边,呼呼吹了两下便入口,一口下去直暖到了心里。“你,你,我今儿个早上不是才说了么,一半儿送到李府,一半留在你自己府中,你怎的,怎的全部煮了送过来。这可是皇上赏的羊肉,多不容易啊,我还想多吃两口呢。”李之源夹着块小排蘸了谢宣从府中带给他的蘸料,送入嘴里。羊肉虽说放了一日,不过在地窖冰着还新鲜的很,下人们时辰掌握的好,此时送过来,羊肉还并未煮的太老,羊羔肉又更容易入口一些,这刚开锅的羊小排,加上谢宣亲自上手给他制备的酱料,一口吃进去,满是腐乳跟麻酱的香气,里头还掺了蒜末,解膻气不说,还平添了些风味,只是这一口,李之源就满足得不行了。 谢宣看着李之源闭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忍俊不禁:“你以为皇上赏的羊肉有多少,总过不过十斤,送了五斤去李府,剩下的五斤都在这砂锅里头了。” 李之源抛了个疑惑的眼神给他,谢宣便主动解释:“外头那些都是我今儿个上午吩咐人去早市买的羊肉。”听到这句李之源才放心吃了。 李恒觉得自己这儿子实在是小气了些,看不过眼,道:“你谢兄已经出去立府了,你整日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好意思提这些要求,不知羞。” “去他府上又非我本愿,他若是不乐意,早就赶我出来了。”李之源不服气嘟囔。 谢宣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乐意,乐意。我初立府,一个人在家中寂寥,有了小源,府里才算有了些人气,说来真是对不住李伯伯了,好容易养大的儿子,让我拐到了府上。” “哈哈哈哈,你不嫌弃,我便安心,这小子就仗着你疼他。”李恒大笑,复又转向李之源,强行黑着脸道:“不许在你哥哥府上撒野。” “无妨,无妨,他撒的越欢腾,我越高兴,总归是一家人。”谢宣不能吃羊肉,也不喝汤,但此时他却一点儿不饿,看到李之源吃的高兴,他比自己吃进肚子都舒服。 倒是一边李之源听着两人这般对话,明明从前也不是没讲过这样的玩笑话,可今日自己刚跟谢宣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不知怎么看见李恒与谢宣这般和睦相处的样子,心中总有一丝异样的感觉,不自觉想到了今儿个早上谢宣一只手将他搂在怀中亲热的场景,顿时脸红了。 “脸怎么这么红?”谢宣问。 李之源在一边尴尬无比,塞了口肉进嘴里,赶紧转移话题:“房中炉火太旺。”心中无比生气,暗想这谢宣一定是故意的。 礼部总归有事,一班人即使吃的欢快气氛良好,也还是速战速决,吃饱后立即投入了繁忙的准备中。谢宣让人将空桶,炉子收拾好了,放回马车。 李之源艰难地吞下最后一口小羊排,酒足饭饱,满意对谢宣道:“今日做最后的清点,晚些就要把东西拉去皇陵,祭祀的东西都是我负责,我得亲自上阵验收,太晚回去,你就别等我了罢。” “好。”谢宣如是答,捧了杯茶给李之源让他解腻,然后跟李恒道别便走了。 明明谢宣是遵从他的吩咐走的,可李之源对其只说一个字的态度相当不满意,暗暗记下一笔,想着秋后算账,之后便被迫投入到忙碌的检验中。等到李之源走出礼部大门时,已经又入了二更天,他揉揉眉心,踏上了自家马车,一撩帘子便见到了里头坐着的谢宣。 第60章 异动(一) “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回去了么?走的那么快, 话都没跟我多说一句。”李之源伸手,示意谢宣让他拉自己一把。 谢宣从善如流,拉他上车, 道:“是回去了, 回去放东西,那么多家伙什总得收拾好。知道你忙, 放工晚,就去给你买了点心。”说罢捧出了盅木瓜炖雪蛤, “羊肉吃多了燥的很, 吃点这个, 尚粤轩刚炖出来的。还有这虾饺跟凤爪都是他们的新厨子做的,说是正宗的东南风味,解腻。” 李之源心头高兴, 却努力克制自己那点儿活泛的小心思,无比矜持地接过谢宣买的东西来。“你以后别老往礼部跑,我爹看着呢。” “看着怎么了?我在你府上住了八年,李伯伯就看了八年, 如今还不能看了?”谢宣明知李之源何意,却故意这般说道。 “那以前跟现在一样么?你也不想想,你心悦我至此, 能藏得住?你那眼神老是往这边儿瞟,说话十句九句都不离我,你这样子是唯恐天下不知道我俩的秘密。”李之源说完这话又觉得不对劲儿,复说道:“我不是说我们的事儿见不得人, 只是毕竟你现在刚入仕,传出这些闲言碎语总归不好。再者,我那爹爹,要是突然知道我给他找了个男媳妇儿,还是他看着从小长到大的,怕是得一口气背过去。” “男媳妇儿?”谢宣咂摸了一句,闷笑一声,道,“不说这个,今日做的怎么样,后天一早就是大祭了,小源不得了,一上任就接了这么大的活计,做好了前途无限。” “得了吧,谁爱做谁做去,谁想一上任就摊上这么件事儿?做好了,那是你的本分,做不好,要罚,准得拿你开刀。还前途无限呢,从一个祠部小官儿升到员外郎,少说得四年,从员外郎到侍郎最快也得五六年,再想往上,那就是全凭天意了。你想我爹,做了这些年官,还不是靠了点儿小运气才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不过也算是到头了,以后再好,也不过是过个十年上下,得了皇上眼缘,入得内阁,官位不比现在高,心操的却比现在更多,唯一好的便是走到外边,人家尊你一声‘阁老’,又有什么意思?几十岁的人了,宵衣旰食的,连寻常人家逗孙弄鸟的兴趣都享受不了。”李之源这几日在礼部累坏了,好不容易跟谢宣说上话,自然免不了一通抱怨。 “听你的意思是不想做官了?”谢宣任李之源吃东西,自己则上手给他揉揉肩脖。 “不想。”三言两语间,李之源已经吃完一盅炖品,掏了掏自己怀里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便转身,扯开谢宣的衣领,伸手进他胸口,掏出一张手绢,擦了嘴,然后整个人倒在谢宣身上,闭着眼道,“我啊,就想颓废而富有地过完这一生。” 谢宣眉眼含笑,从一旁扯过条羊绒披风,给李之源盖在身上,摸摸他额头,道:“那就不做官,我把明德坊给你管。” “你想得美,谁不知道你那明德坊的钱掌柜,帮你做了这些年,看起来老了二十岁。本来人家正值不惑之年,壮实的年纪,你去瞧瞧跟个糟老头似的,满头白发。你就想让我少年白头是不是,一瞧你就不安好心。”李之源此时已经躺到了谢宣的腿上,瞪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谢宣,盯着盯着就来了火气,扯了谢宣的衣领道:“过来给爷亲亲。” 李之源都这么说了,谢宣哪有不从的,一把将人抬起来些,两唇相遇便如天雷勾地火,李之源自觉地搂了谢宣,难舍难分。 再过一日便到了大祭,李之源前一日就跟着送烛火的队伍去了皇陵打点,而谢宣因为品级未够去参拜留在了京中,正巧景文昊让黎永过去复查,谢宣便嘱托了他照看着李之源一些。黎永诚恳地答应了,谢宣才放心留守大理寺审案。 那日谢宣正在补写珍妃一案的卷宗,他们这两日通过陈大牛的口供发现逸王一行人在御林军中安插了人手,这御林军本是保卫皇上安康的,这里头若是混了反贼无疑养虎为患。写了一阵忽然落笔不稳,一大块墨迹染黑了卷宗,谢宣眼里容不得沙子,正欲重新写过,忽然外头来人,谢宣认得,那是黎永的暗子,今日应该是跟着去了大祭的。 “见过谢大人。”暗子抱拳行礼。 “免了,何事?可是大祭中出了乱子?”李之源在皇陵,谢宣无法不急。 “是,祭祀进行到一半,大祭司忽然发疯,要刺杀皇上。皇上洪福齐天,大祭司的行径背皇后洞悉,皇后以身挡剑,笔下才终于逃过一劫。不过龙颜大怒,要彻查此事,不仅如此,大祭一事乃是礼部负责的,若真是追究下来,李家两位大人可能难辞其咎。黎大人说这一案事关皇上安危,很有可能会三司会审,让我回来告知您,也好有个准备。” 闻此噩耗,谢宣犹如遭惊雷,惶恐不安,心中惴惴,直牵挂着李之源,无奈自己孤身一人不在场,就算黎永带回了消息给他,他也是无从下手。“黎大人可还有其他的交代?当时你可在场,可看清是如何场景?” “回大人,小人在场。大祭开始由国师念完祭词,皇上与皇后立于祭坛之上,大祭司正在做法,之前也并未有何不妥,只是忽然看见皇后一闪,推了皇上一把,然后两人齐齐倒在地上。幸得御林军统领,刘进刘大人护在祭坛上,眼明手快擒住了大祭司,才能保得帝后无虞,若说是有何出奇之处,便是皇后。” “皇后?” “对。皇上遇刺本是要当场将大祭司收押的,皇后叫了停,又让刘大人上前查看了大祭司的身体,之后立马说大祭司这是中毒了。小人对毒物研究不深,不知这世上有何毒物是能让人性情大变,并且完全被人控制的,皇后当时也只说是中毒,并未说是何毒,所以不得解。” “黎兄说过他弟弟精通毒理,若是皇后说中毒,那便八九不离十了,别的不说,能给大祭司下毒的,一定是知道本日行程的人,此人可能还与大祭司关系不浅。这样,你,再带着我身边这两人,快些去查查大祭司这半月都在何处,又常去何处,与何人接触最多,务必要在皇上回京之前查到些眉目。”谢宣厉声道。 暗子走后谢宣也并未停下来,珍妃案的卷宗他草草收了尾,便让人归案,自己则是叫来了马车,他准备亲自去一趟大祭司的府上。从皇陵回皇城,马车要走一个时辰,暗子快马加鞭回来也用了两刻钟时间,皇上龙体有损是大事,这事儿即便最后证明是有人刻意为之,但李家父子一个祠部负责人,一个是礼部负责人,这失察之罪是怎么也跑不了的。如今他能做的就是在大队回京前掌握先机,能查多少是多少,怕是只有等到黎永回来才能知道究竟是何事了。 谢宣处事一向游刃有余,唯独这回惶恐万分,在马车上不住催促自家的车夫快些。到了大祭司府上 ,递上自己的名帖,指明有要事要见夫人。这位祭司是从前朝留下来的,这一行当早已做了许多年,前朝的时候皇帝偏信此事,对这位好得很,就连夫人也封了二品诰命,所以即便谢宣如今是个大理寺少卿,到了这位夫人面前,品级都要低一等,只能乖乖行礼。 夫人姗姗来迟,一瞧便是在打盹被谢宣吵醒了,一脸不悦。 “谢宣见过夫人。” “免了罢。”夫人摆手示意谢宣坐下,“金科状元,入大理寺不到半月,今日可巧,不知什么风把您这位大红人吹到府上了。” “夫人知书达礼,又通晓京中消息,应当知道大理寺不是什么好地方,而里头的人过来便也没什么好事,今日谢宣冒昧打扰,实属无奈之举,夫人可知,大祭司他,出事了。” “出事?”夫人闻言吃惊,然后忽得大笑起来,“好,好,好!出的好,他这等人出了事才好,我日盼夜盼等的不就是这一天么,活该。” “夫人之所以会如此,怕是不知大祭司出了何事。”夫人的反应已经告诉谢宣这两人的关系并不和谐,但他始终觉得,这夫人是个突破口,于是好言道,“夫人可知大祭司他今日在祭坛上想弑君,被御林军当场拿下。弑君是何罪,想来不用我再讲一次了,夫人能有今日荣耀,锦衣玉食全是大祭司给的,小人是不知大祭司何故惹得夫人这般憎他,可是唇亡齿寒的道理夫人难道不懂?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若是大祭司有何闪失,夫人以为自己能毫发无伤?” “弑君?谢大人莫不是听书听多了,我家老爷忠君爱国,那是先帝都知道的,大人可知私传这等消息又是何罪?”夫人不信,对谢宣冷眼相向。 “夫人,我与大祭司乃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若真无事,我何苦做这等事来冤他。此事千真万确,大队正从皇陵往回赶,不消半个时辰便会到京中,我今日会过来是因为皇上觉得此事有异,想查清此事,才先派我回来,在三司会审前掌握些先机。夫人现在可以不信我,不过再过半个时辰,夫人接到消息的时候再来找我,就为时已晚了。”谢宣心急,却要强做镇定,“夫人与大祭司的嫌隙我不知,但夫人理应知道,孰轻孰重。” “你,你说的是真的?他竟敢弑君?”夫人开始迟疑。 “千真万确,谢宣若有半句虚言,夫人大可让大祭司在皇上面前参我一本,我一个刚入仕的小官,怎敢拿此事开玩笑。” “他弑君,我一无所知,大人今日来找我做甚,我不过是个不知事的女人家。”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29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0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30 第61章 异动(二) 谢宣亲自出了门去, 看到从囚车上下来的李之源,委屈巴巴看着他,恨不得冲过去抱着人, 好生安慰一番。而此时他只能与李恒相互交换一个眼神, 再通知人过来安顿来人。他亲自将李恒同李之源送到了那两间“豪华”监房中。 两间房并不在一起,谢宣自然先送了李恒过去。“前段时间大理寺监房走火, 这里头烧了不少,如今这剩这两间尚好了, 李伯伯且忍耐一些, 孩儿定会查清事实, 还您一个公道。” “这些已经很好了,不用那么麻烦,此事本就是我失察, 皇上责罚是应该的。也是黎大人求情才被关到了你的手下,还能有这等条件。你放心,我受得住。就是小源怕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从小锦衣玉食的, 未曾受过这等委屈,我怕他发小脾气。” “不碍事,小源那头有我看着, 李伯伯放心,您先在这儿住着,炭火不够了让人加便是,我待会儿就让人送些吃食过来。”谢宣说罢便去了另一边看李之源。 大牢阴冷, 李之源此时正坐在床边烤火取暖。谢宣过去坐在他身边,单手搂着他,还未说话,便听李之源说:“你的手怎么比我还冷,过来烤烤。” 谢宣反手将李之源的手握在手中,跟他说:“别怕,只是暂时在这里。” 李之源故作轻松道:“我不怕。这儿不是大理寺么,你跟黎哥哥的地方我怕什么。反正我什么也没做,谢大人难不成想屈打成招?” “没个正经样子。”谢宣摸摸他的脸,知道他这是强装的,不忍拆穿他,“哪敢对你屈打成招,不过进来了总归会循例问个话,到时候你只管说自己知道的便是。不过小源,祭祀一事祠部要负最大的责任,你” “你什么呀,你放心,这事儿真不是我做的,若是有人处心积虑要害皇上,我一个新上任的小员外郎哪里拦的住?再说了,若真是我们的东西有问题,那也得一层层问罪问下去,大不了治我个失察之罪,总归我志不在此,这一朝若是失了官职,顶多算我与官场无缘。做最坏的打算最后我就在你府上混吃等死呗,你好歹是个四品京官,再加上明德坊的那盘生意,总不至于养不起我吧。”李之源回握了谢宣的手,然后眨巴眼睛问他:“谢大人,敢问能在您家中吃两年白饭吗??” 李之源这副模样,反倒让谢宣心疼无比,他家的猴子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想着安慰她,再想想上一世自己入狱时,忽然明白了李之源为何会那般伤心了,自己的心这会儿几乎是抽着疼了。 “谢宣。” “嗯。” “万一,我只是说万一,这事若是闹大了,龙颜震怒,怪罪下来,你能不能先保住我爹?祭祀这块儿主要还是我们祠部的事情。” “不许瞎想。”谢宣立马黑脸,严厉道,“龙颜震怒,怒的是有人要弑君还误伤了皇后,你们不过是用人不慎,让奸人混了进来,无碍,最多是个失察之罪。皇上既然能将你们关到大理寺,就说明皇上信我们能查出真相,还你们一个清白。皇上都信我们,你也要信。别乱想,好生住着,我现在出去查案,晚点儿过来陪你。让人去买了糕点,待会儿你多吃些。” 从大牢里出来,谢宣直接带了队人去大祭司京郊的别院,门口站了两个守卫,在见到谢宣掏出的文书后自觉让开了。门口有人往后院通传,没过几时便出了个老管事过来见谢宣。 “见过大人,不知大人今日带着这么大队兵马来此处,所为何事?”老者颤颤巍巍给谢宣行礼。 “你家老爷犯事,如今已被收押于大理寺中,今日过来只是循例问问。你是这府上管事的?” “正是。”老者答,“回大人,小人是府上的管家,敢问我家老爷犯了何罪,竟被送到了大理寺去?” “所犯何事乃是机要,你不必知晓,你只需要记着,本官问的问题,你老实答就好。”说罢将盖了公章的搜查文书展开,摆到了那管家的跟前,“皇上亲自下旨本案由大理寺主管,这是大理寺卿印了公章的文书,本官可以凭这文书搜查这别院,任何人不得阻拦。” “是是,小人多嘴,大人要搜,搜便是,大人若是有问题,小人必定知无不言。”老管家诚惶诚恐。 “来人,将这府上给我搜一遍,凡事像丹药的东西都给我找出来。”谢宣发令给他带来的随从,一班人领命迅速行动起来。说罢,又对着管家道:“将府中的花名册拿出来,顺便将府中所有人员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都给我叫来。” 管家领命,主厅里陆陆续续来了些人,管家奉上本册子,道:“回大人,这是府上的花名册。府上除了大祭司,只剩下家奴十五人,四个家丁,两个园丁,四个厨子,四个服侍的丫头,加上小人,都在这儿了,请大人过目。” 谢宣接过名册,一一翻过,问道:“大祭司出来这别院两年,这名册上的人员可有变动过?” “回大人,家丁,厨子都是从旧府上带过来的,只有那四个丫头是建府的时候新买的,已经在府中伺候两年了,这中间并未有人员变化。” “这别院里就未添过女主人?我在旧府时听夫人说你们主子可不是不近女色之人,怎么,是今日不在?” “大人明察,主子他从前搬出来的时候确实是为了京郊的那位夫人,但那位不到半年就走了,之后这房中便一直没有女管事,大小事务都是小人看了爆给祭司大人决定。即使偶尔带些人回来,也都住不了几日,做不了这屋子里的主。” “那你们大人最近一次带人回来是几时?”谢宣一边翻看名册,一边问道。 “最近一次。四日前大人倒是带了个女子回来,住了三日,今儿个早上才走。”管家想了想,答道。 “今天早上?管家你可知道那女子是何人?她离开之时可说过自己要去何处,可曾说过是否要回来?” “回大人,那女子好像是丽园的花魁,老爷让我们称她作春晓姑娘。姑娘生的俊俏,是前几日大人吃了酒席过后带回来的,是谁介绍的不得而知。春晓姑娘今日走的时候说老爷只定了这几日,所以要回去了。” “好。”谢宣思量片刻,便先召回了几人随他去了丽园。 柳堤街上的丽园,谢宣并非第一次来,只是早些年过来的时候,这儿还不叫这个名字,那时这地段整个还在陆檀他娘舅的名下,整个京都最大的风月之地。不过一损俱损,宁侯府一朝遇难,这地段一夕间已经成了他人杯中羹。 此时天色尚早,这场子里只零星几个刚刚酒醒的公子哥往外走,并没有什么来客,门口也只得几个守卫,见谢宣带着人马过来,立即警醒。 谢宣骑马未下,一手扯着缰绳,一手持搜查令,道:“大理寺奉命查案,让你们管事的将春晓姑娘带出来。” 几人见状,左右顾盼,犹疑片刻,便得一人进去通报,不时门中走出一风韵犹存的妇人,刚收拾好衣衫,衣领最上方的一颗扣子都没扣好,发髻也是披散着,在谢宣的马前行了个万福,道:“不知大人光临,有失远迎。奴这丽园向来是做规矩生意,该交的税款一笔不少,不知如何惊动了大人,让大人带着这队人过来兴师问罪,吓坏奴了。” “老妈妈你店里生意是否规矩我不问,税款是否交足我也不管,我只问你,前几日随大祭司回府的春晓姑娘可是你这园中人?” “是,是。”妇人道,“不敢欺瞒,确实如此。前几日大祭司与几位好友来这园中吃茶,春晓知道笼络人心,讨了大人的喜欢,大人就给了些钱银,把姑娘接回去了。也是祭司大人位置高,奴才舍得让春晓过去几日,那小妮子可是奴这园中的台面。” 谢宣不听她喋喋不休,又道:“本官且问你,那春晓今日可回来了?我让你将人带出来,缘何不带?” “回大人的话,春晓并未归来。大祭司给了十日的钱银,春晓过去了不过四日。再者,日子一满,那是园子里要派轿子去接的,我们园子里的轿夫那可都是过了午时才上工的,这个时辰哪里来的人去接她。” “你的意思是她不在这园中?”谢宣厉声问她,正欲发火,让人搜查,后头忽然上来一人,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细细思索片刻,便对身后人道,“来人,将丽园封了,将这妈妈带回大理寺,其余人等,一律不准外出,等候发落。” 妇人吓得腿软,扭着道:“大人,大人,奴是无辜的,大人您不能关奴啊,大人。” 第62章 异动(三) 一队人马回了大理寺, 谢宣先让人将老妈妈关了牢房,自己则是去了黎永房中,彼时黎永也是焦头烂额。 “黎兄, 如何, 可真是中毒?皇上他如何说,可消气了?”谢宣心急如焚。 “确是中毒, 南疆的巫蛊之毒,这毒是最近三日下的, 催发之物是须臾混在了祭坛的香灰里。今日你未去, 我去的早些, 倒是发现香灰有问题,一股硭硝味儿,不过我仔细查验过, 发现并无不妥,所以算了,怎知是混了药的。这药,若不是皇后在, 怕是谁都认不出来。” “须臾?这是什么药,真是闻所未闻。若真是有人下毒,那礼部可能从中间摘出来?” “谢兄, 你莫不是急糊涂了么?整个祭祀都是礼部负责,不说香灰,这上头的用度哪一样不是经过礼部做的?大祭司若是直接刺杀还好,这已经查出来是下毒, 毒物还是混在这些东西里头的,你说礼部能脱手吗?”黎永拍拍谢宣肩膀,“谢兄你也知道,皇上大怒,即使现在能查出来是谁做的,这礼部上的官员也怕是要推一个出来定这无德无能的失察之罪。” “从你让人回来告诉我是下毒,这一层我便想到了,黎兄,你且让我想想,如今最要紧的是查清案子,总归将功补过要好些。”谢宣垂头,此时太阳穴跳着疼,他这一日绷的太紧了。“对了,黎兄,你方才说这毒是三日内下的,大祭司近来府上只来了一位丽园的姑娘,叫做春晓,是那儿的花魁,正巧是四日前到他别院住的,只可惜我带人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借故离开,府上管家说是一大早就走了。我去丽园问过了,大祭司给了十日的钱银,如今时间未够,她也未派信给丽园便独自离开,一定有不妥。” “丽园?又是丽园?”黎永道,“昨日一直跟着蒋副将的暗子过来回报,说是丽园可能是逸王一等人藏兵之处,但还未确定,需要进一步查探。” “怪不得今日他拦了我,若真是我让人进去搜,恐怕会打草惊蛇。那丽园的地从前可是陆檀家的,如今看来怕是早已经被逸王拿过去了,看来当年的事,十有八九都是他们的意思。”谢宣拧巴着眉头,这两年他跟黎永派出去不少人,打探陆檀的消息,可那几人竟像是消失在天地间一般,愣是没有一点回音。 “罢了罢了,今日我进宫,皇上的意思是今夜会过来看珍妃,想来不日便会动手清理。圣上私下让我注意军中动向,大理寺的案子全全交给你处理。对了,本来按例法这案子要三堂会审,不过你无需放在心上,这几日你尽管查,再过两日想必刑部尚书就会请旨要会审,皇上到时候自会拦下来。”黎永今日进宫,除了带书给皇后,自然少不了帮李家的人求情,虽说是要面子上过的去,但他也知道谢宣与李家那是如何的关系。 果然,听到这话,谢宣一颗心才归了位,自己松了口气,道:“多谢黎兄,多谢黎兄。黎兄放心,我只带了丽园的老妈妈回来,我现在就去审,等等随意造个由头,说是问清楚了便将人放回去,在丽园的守卫我也会慢慢让人撤回来,总之不会打草惊蛇。蒋副将那边,你还是让人盯紧些的好,恐生异变。” 两人达成共识就散了,各自忙着。谢宣让人将丽园的老妈妈押到了审讯室,问的都是春晓的事,反正那妈妈一概说不知道,大喊着冤枉。谢宣也不逼供,只随意恐吓了两句,那妈妈虽然被吓到了,仍是哭喊着自己并不知情,为了不惊动人,谢宣佯装信了,让人将她放了回去,又带了春晓从前留在丽园的贴身丫头过来问话。说是问话,其实他倒不急了,趁着人回去之时,他细细想了,丽园既然已经藏了散兵,自然不会这般轻易招惹这些是非,毕竟春晓是那儿的人,顺藤摸瓜都能查出些端倪,只会暴露自己。所以若这毒真是春晓下的,那么有可能藏在京中的便不仅仅是逸王这一拨人。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找到春晓,可是明面上线索已经全断,只能等着看暗子回报。 转眼到了晌午,谢宣再去牢中探李之源的时候,他正在用饭,他一手抓着筷子,有气无力在盘子里扒拉着,谢宣悄悄进去了。“怎么不好好吃饭?” 李之源抬头,见到是谢宣来了,连忙装着扒饭,道:“正吃着呢,好吃的很,正好前几日忙得不行了,连好好吃餐饭的时间都没有,现在正好,我落的清闲。” “瞎说。”李之源看似懂事的扮相让谢宣十分不喜,这小孩儿从来都是直抒胸臆,有个高兴不高兴的都不会遮掩,如今遇到这么大的事,心头自然慌的不行了,还在他面前做出这副样子,他怎么看怎么心疼。“你放心,皇上已经示意了,这案子不会三司会审,全部都在大理寺。而今只要找到下毒之人,你们便不会受到牵连。” “我哪里怕了,我不是一直跟你说过是信你的么?”李之源对着他一笑,又扒起饭来,吃了两口,又抬头问谢宣,“你是不是没用过饭?” 谢宣坐在他身后,半环着他,一手摸摸他的脑袋,道:“用过了,用过了。” 李之源转过头来,狐疑地看了他半天,拿一旁的草纸擦了嘴,然后一口亲了上去,谢宣半天没反应过来他这般热情是为何,等自己开始回应了,李之源又一把将他推开,恶狠狠道:“骗子,你明明就什么都没吃过。” 谢宣看着李之源的后脑勺,愣了半晌,自顾自笑了,从背后揽着他,一手到他身前,从他手中接过筷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这里就只能委屈大少爷,将就些,跟小人一起用个午饭了。” 虽说是在牢中笑着劝李之源,但一出牢门,谢宣还是一筹莫展,说的容易,关键是下毒的人如何找是好?莫说礼部上上下下连个小工头都没放过,一百二十五人全部收押入了大理寺,就是全员出动,一个个审都要审上三日。再者,若说下毒之人真是礼部出来的,倒还好了,可是皇陵那一日人太多,能接近香炉的守卫,小使加起来数量更大,逐一排查下去的话,李之源在牢中的怕是有些日子要呆了。 从牢房出来谢宣先回了自己的休息间,今儿个估计得连夜审案,地牢阴冷,便想着回去拿件毛披风,顺便找件出来给李之源送去。门一开便见自己的书桌被弄乱了,书洒了一地,谢宣急忙进去,只发现所有书几乎都被人横七竖八甩到了地上,桌上唯独剩了一本太/祖年间著的《南疆纪实》,这本书并不是谢宣的。那书并非阂着,而是打开到某一页,用镇纸压着。 谢宣移开镇纸,拿起那本书,看翻起的那一页,上书:“南疆民众以穿耳为荣,女子耳上挂饰为身份之代表男子初生之日,以羊毯裹之,由地窖取冰,敷于耳垂,待极冻时分,以银针穿耳而过,孩啼,礼成。” “来人,来人。”谢宣大呼,外头伺候的小使急急跑了过来。 “怎么了大人?” “方才你在何处?这房中可有人来过?”谢宣急问。 那人看了谢宣房中被甩了一地的书,跪下道:“小人方才只是去方便了一下,这中间并未有人来过,大人明察,明察啊。” 谢宣心中疑惑,不过还是强压下来,道:“吩咐下去,今日礼部收押的人,十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30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1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31 第63章 异动(四) 小使跪在地上, 身子微颤,似乎十分紧张,低头并不看谢宣, 直说道:“大人, 大人明察,小人, 小人不知自己犯了何罪啊。”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不知犯了何罪?”谢宣冷笑, 起身, 将摆在桌上的书拿起走到小使跟前, 蹲在他面前,将书摆在小使的眼前,轻声说:“礼部做事的, 应当识字,来,读出来。” 小使看了那书上的内容,大惊失色, 却只能强装镇定,照着书念:“南疆民众以穿耳为荣男子初生之日,以羊绒毯裹之, 由地窖取冰,敷于耳垂,待极冻时分,以银针穿耳而过, 孩啼,礼成。其后” “行了,读到这儿便是。”谢宣退回去,拿出名册,道:“王文萧,湘潭人氏,这一届的考生,家中还有父母兄弟十人。本官有两事不明,一来你是湘潭人,文案上记述的是从未到过京都,不过这口音确是纯正的京都味儿,这等娴熟的口音怎么入京半月就学到了?二来,礼部上下算上帮工,整整一百二十五人,唯独你有耳洞的痕迹。王文萧,本官倒是想知道你的籍贯究竟是何处?” “大人有所不知,小人家虽在湘潭,但家父早年就花大价钱请了京都的先生教学,所以口音一事,大人心细,但着实是误会小人了。再者,耳洞耳洞是幼时家兄调皮做的,与大人书中所讲不过是巧合。” “巧合,好一个巧合。我大齐子民自呱呱坠地之时便有被教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耳洞更是女子才会做的仪式,竟有这样的巧合。那又不知,本官若是现在派人去湘潭,还能否找到你的家,还有你那家中的十口人了!”这事儿谢宣心里没谱,只不过好不容易有个方向试试罢了,此时也只是看这小使的道行可深,若他真是有些城府的人,谢宣今日怕是审不出什么来的。“放榜之时,你处心积虑进了礼部,定是知道大祭将至,想趁机下毒行刺皇上是不是?说,是谁派你来的,你来京都究竟多久了?” “大人,冤枉,小人的母亲是南疆人,小人这耳洞确是小时候打的,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南疆人不得入仕为官,左右你都是犯了罪。王文萧,今日本官带着这些书和卷宗站在你面前你竟还是不明白么?你做的事已经让人发觉了,不管你受雇于谁,之后还有何任务,都到这儿结束了,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招供,说出要谋害皇上的乱臣贼子究竟是何人。下毒一事,触犯龙颜,有损龙体,一个死罪是逃不掉了,不过你人在大理寺,本官多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你若是有胆量不招,我们便照着古籍将那书中逼供的法子一个个试试。” 小使垂头一阵,忽然猛地抬头盯着谢宣大笑,那笑容十分狰狞,让人不寒而栗。“无耻的大齐人,自古只会用这种法子降伏人心,我南疆人宁死不屈,你们大齐皇帝总有人收拾,大齐江山不保,哈哈哈哈。” 谢宣听这话,感觉不妥,想到这可能是南疆派出的死士,立马对身边的人道:“快,毒牙。” 跟在他身后的一人立马上前,却仍晚了一步,“大人,他咬舌自尽了。” “罢了罢了。”谢宣摆手,带着卷宗从审讯室退出来,人是死了,好歹找了出来,该写的卷宗还得写,明儿个才能去给景文昊交差。谢宣满腹疑惑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卷宗已经写完了,连夜让黎永带着进宫了,他自己则是在房中拿着那本书出神。究竟是谁知道他如今大事不妙,又是人能有这样的本事,礼部的事情,连黎永的暗线都无从下手,但这人却能精准的知道他需要什么,还能青天白日给他送到大理寺来。须知道,大理寺因为时常关着些重犯,守卫真真算得上是森严了。谢宣一筹莫展,这几日心中疑惑愈发浓厚,最后只能带着这几日的线报到了地牢中。 “怎么又来了?下午瞧你审案子还以为会到很晚。”李之源此时已经上床了,其他牢房中别说床了,能有个草垛安身便算得上万幸,而唯独这剩下的两间,是谢宣特地让人准备的。床虽算不得软,不过好赖真的是床不是草垛,上头的褥子都是谢宣让人将自己房中备用的。旁边还有一个炭火炉子,一直烧着,炉子旁放着个小盆,里头装了未用过的无烟炭,全是今儿个刚备上的。 “已经戌时三刻了,值夜的守卫都换过班了,还不算晚?”谢宣走到李之源身边坐下,脱下自己的外衫,下午还想着地牢寒冷,让人多添了些炭火,还送来了披风,现在看来完全用不上了。 “好好的,一进来就脱衣服,谢大人难不成要公器私用,以权谋私,在这种时候对我严刑逼供?”李之源嘴上调皮笑话他,实则已经自觉往里头挪了一些,给谢宣腾了个位置出来。 “哪儿学的这些个浑话?几日未曾管教你,一日一变,越来越没大没小的,规矩都忘完了。”本来想着到地牢来看卷宗的谢宣,看到李之源给他腾出的那点儿空位后,立马将那些东西甩到一旁,脱了鞋子上床,将人揽在怀中。 “跟我哥哥自然要讲规矩,你若是想做哥哥,我可不拦着你。再说了,我能学到这些个浑话还不是拜你所赐。当年也不知道是谁发现我爱看市井中情情爱爱的画本,不拦着不说,第二日就在别院给我买了一面墙的画本,之后还在瑞蓝会馆交了订金,每月的目录按时送过来让我选。照我说,你就是居心不良,从前就想着让我多看些不正经的书,生怕我不能发现你心悦我似的” 李之源的话让谢宣堵在了嘴里,唇舌交缠,在地牢的小床上,两人越抱越紧。地牢是青砖码起来的,只开了个一尺见方的窗户,留着扇铁门,结实不说还隔音。因着是“豪华”大牢,从前关在这儿的都是些要犯,一者犯人本身身份尊贵,寻常平头百姓若是杀人放火要被处以极刑,是决然进不了这样的牢房,最多在刑部找个单间儿关着,能住这样的牢房,怎么也得是个四品以上的官,从前林隙便是在这儿被一把火给烧没了。二来,犯的罪也绝对得是大罪,一般的大官若是犯了寻常的罪,还未等到衙门审查,便已经各方关系走通了,哪儿能住到这些地方来。所以大理寺的牢房,特别是这一层的地牢,几乎可以算作是皇家的清洗场,里头的守卫森严程度不言而喻,尤其是林隙一事过后,景文昊下旨,里头的守卫又换过了一批,人员还加了一倍,每隔一刻钟都会有几个守卫从门前走过。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两人抱在一起,谢宣先头还有些理智,在最初猛烈地亲吻后强行隔开了两人的距离,分开喘着粗气。偏偏李之源玩心大,觉得这样的环境反而有种偷情一般的刺随时都可能被发现,他也不太激烈地去亲吻谢宣,而是两只手臂撑在谢宣的头顶,将自己的身子微微撑了起来,全神贯注盯着谢宣,眼里全是他,然后邪魅一笑,低头轻轻在谢宣唇上印下一吻,再离开,再缓缓俯身下去,又是一吻,在谢宣想深入之前再离开,如此反复,终于让谢宣把持不住,一个动作翻身将人压在下面。 “逗我玩儿是不是?”谢宣两手撑在他身边,微喘地盯着他,眼神贪婪而炽热,像是要把人拆骨入腹。 李之源抓着谢宣的衣襟,回他以微笑,并不说话。 谢宣心中冒出一股邪火,眼看就要喷薄而出,忽然有人在外头敲响了铁门。“谢大人,黎大人回来了,说有要事相商,让您过去。”外头是他的人,小使的话便如一盆冷水,将谢宣泼了个清醒,看着身下脸微微发红的人,实在不忍离去,却不得不起身,收拾好了自己。临走前亲了亲李之源的额头,道:“好好休息,今日案子已经有结果了,运气好明日便能回府。” 外头更夫早已敲响三更的号子,黎永在戌时就进宫,这会儿说有要事相商,谢宣便知道应该是大理寺来了“贵客”。景文昊就坐在黎永房间的太师椅上。 “微臣参见皇上。”谢宣跪地行礼。 “罢了,起来吧。你让黎永带进宫的文书朕已经看过了,一日就能查到内奸不容易,虽然是个死的,总好过没交代。你放心,过两日朕便会下旨说此事已经查清让大理寺放人,只是毕竟是礼部的纰漏,悠悠众口,想要堵住怕是要想想办法。当日你对朕说只求保李家那小子无虞,但今日不是朕要为难你,负责人的就是李之源同他父亲,朝廷上下文武百官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谢宣,礼部得给朕一个交代。”大祭由礼部负责,礼部中又是祠部负责打点细碎香火一干事务,李之源与李恒之中必定有一人要被撤职已成定局。 “皇上再容臣想想。”谢宣一脸阴郁。 “行,你想。对了,朕方才去牢中看了珍妃,她交待了一些事情,详情让黎永之后告诉你。朕方才应允了她保她一家平安,你安排一下,找个时间,将这事处理了。对了,明日你进宫来,陶相要提废摄政大臣一事,陶相人是不错,不过总归有些迂腐,明日定会在御书房说朕行事激进,你过来给朕挡着,以免伤了老臣子的心,他再一个不高兴回深山去了。” “臣遵旨。” “还有一事,明日过后,黎永的人在花柳胡同查探的差不多了,摄政大臣一废,他们定会找机会动手。朕决定趁此闲暇之际带着皇后去远郊的行宫暂住,若有事派暗子送信过来即可。” “臣知晓了。”谢宣答复,“皇上,臣还有一事要禀告。” “直言便是。” “臣以为此次刺杀有异。一来,给大祭司下毒的春晓姑娘虽藏身丽园,但似乎并非逸王一派的人。二来逸王一派早有藏兵之心,起了这种心思的人,怕不会在一切准备未妥帖之时动手,所以刺杀皇上的时机不对。臣以为,这一波南疆人与逸王并非一派人,京中恐怕还有其他存有异心之人。” “你所言之事黎永有所提及,朕也想过,只是天下之大,你知道要找出一个包藏祸心之人谈何容易,那个叫春晓的,加紧找。皇后配了些解药给大祭司,朕安排了人给他按时用药,那药用完之后也不见得能有多清醒,总之你上心些,放心,忙完这些,朕必有重赏。” “皇上赏识,臣自当鞠躬尽瘁。” 第64章 异动(五) 第二日早朝时陶玉林身为宰相, 于文武百官面前提出废摄政大臣,众臣在看清景文昊的脸色后纷纷附和,最后逼得景逸主动提出自己难当大任, 此制又不合例法, 让景文昊“勉强”下旨废了这一职务。当日谢宣奉旨入宫在太和殿,名为帮景文昊挡下来自陶玉林的聒噪, 实则是为了在临走之前,让谢宣与黎永再互换一次如今局势情况。 谢宣入仕之前, 景文昊封了个大理寺卿给黎永做, 无非是想让他帮忙肃清朝中心存异心之人, 这些事情即使是巧立名目也算不上光彩,特别是对黎永这样世袭的武将来说,外头传着的名声总不太好听。所以, 当景文昊发现谢宣,并得到黎永的认同之后,这“佞臣”的名目自然落到了他的头上,谢宣自己不知道, 但京中已经开始疯传,这一届的金科状元并非善茬,手上鲜血无数, 更有甚者说他是景文昊的一把龙头铡,难怪当初才华盖世的陶宪之也不敌他。而谢宣本人对此并不在意,他不在乎自己手上是否干净,他审案时用的那些手段不光彩, 都不重要,他清楚地明白,景文昊需要屠刀,他便要做最得心应手的那一把。 “今日让你二人过来是做最后的交待,摄政大臣一废,这位便被架空成了京中的富贵闲人。逸王一等人定会心有不甘,此时便是他们动手的最佳时机,朕带着皇后出游的日子,你们给朕盯紧了。” “臣遵旨。”谢宣与黎永领命,然后一齐出了宫。 “谢兄,有一事,我需知会你。皇上昨夜见了珍妃,珍妃供出了一人是逸王那派的人物,此次造反会成为主力。”两人同坐了黎永的马车出宫,马车上黎永低声同他讲。 “那人?” “我只讲与你知,那是位侯爷。” 谢宣心领神会,黎永说的是谁,他自然知晓,这京中能与逸王相联系,又有本事成为造反主力军的侯爷只有两人,而安永侯最近才得了重用,他的儿子刘进更是从天而降排在萧战的前头做了御林军统领,要造反的自然只剩当年与宁侯齐威,斗垮宁侯后却并未能如愿一家独大的梓君侯了。 “看来两家果然是早有联系,黎兄,依你所见,如若梓君侯一干人等锒铛入狱,当年陆家的案子能否有转机?”自从昨日谢宣无故得了那本《南疆纪实》心中便有种猜测要喷薄而出。 “这事压在我心中几年了,前两月好不容易查到林隙那儿,他却突然死了,若此次真有机会将那些人拿下,我想直接请命,让皇上彻查当年宁侯叛国一案。陆家一门忠烈,陆伯伯与陆夫人总要死得其所。” “巧了,我也是这样想,等手上的事一忙完就上书,忍了这些年总算有些眉目。”谢宣高兴,黎永与他想到了一处去。 谢宣与黎永回去的当天下午,景文昊就带上皇后浩浩汤汤去了行宫。他们走后第三日,暗子回报说春晓那边有消息了。 “姑娘刚进丽园的时候让妈妈买了个丫鬟给她,约么半年的时间,她差了当时的贴身丫头在京都十里外的澜沧山山谷买了块地。买地的丫头办完这事很快就被人赶出了丽园,遣返回乡,途中遇险,似乎有人要取她性命,幸得她好福气,生得几分标致,被人搭救还被人带离了京都,娶进了家门。大难不死不说,还得了富贵生活,可以算是因祸得福。这两年她本都没有生活在京都,不过正巧今年她夫家进京交货就带上了她,许是一朝得势为了出口恶气昨日买通了些小人去丽园闹了一场,才被我们查到了。”谢宣从鼻中轻哼一声,道:“又会运气这般好,春晓刚刚下毒她就入京,还带了人去闹场子?”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可这事却实实在在发生了,他找不到任何解释,只能想大约是这一世命格被改,一路吉星相照。“她夫家又是哪里人氏?” “回大人,她的夫家大人应当认识,鄞州的郑家的二公子,郑绍华。” “郑绍华?”谢宣惊呼一声,郑绍华鄞州人氏,郑家在鄞州算是一门贵族,祖传的生意传了几百年,只盛不衰。郑家跺一跺脚,整个鄞州都会颤三颤。郑氏一族虽大人,正系的人丁却并不算兴旺,郑氏当家的那位只有两儿一女。大儿子无心经商,在鄞州做了官,如今已经做到鄞州州府的位置,家中生意全都是这个二儿子说了算。巧的是,郑家做的是香料生意,更巧的是他是明德坊最大的供货商之一,从陆檀还在的时候就是。准确来讲,郑绍华本来就是陆檀找来的人。“无巧不成书,罢了。可是查到那春晓买地的具体位置了?” “回大人,查到了,武甲已经先行过去了,我回来通知大人。”暗子沉着道。 “好,做的好。来人,吩咐下去,收拾人马,立马跟本官出去抓人。”谢宣对着门外大呼,很快就集结了大理寺的部下,众人这几日都有所准备,行动迅速。暗子此时又扮成小使模样在谢宣身边为他带路。 一行人骑马匆匆而去,并未刻意隐藏行迹,好在谢宣前些年在陆檀的督促下学过骑马,此时才能扬鞭飞驰,让人刮目相看。马队行至沧澜山山底开始慢了下来。沧澜山离京都不远,但土壤贫瘠路又不好走,这些年多是人搬出来而少有人想要进山,因此为何选择这儿作为藏身之所谢宣一直不得其解。马蹄奔腾,谢宣在颠簸的马背上出神,想着待会儿见到春晓时应该先问什么问题,忽然听见一声:“大人小心。”身旁扮作小使的人已经从马背上跳起来一把将谢宣从他骑的马背上抓下来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31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2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32 外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谢宣料想到应该是大理寺的人回来了,便让武甲先行退下,武甲便翻身从窗边一跃而出。果不其然,武甲翻出去不久,谢宣先前派出去的人陆续回来。 “回禀大人,没找到人,只在房屋不远处找到几支断箭,跟方才偷袭大人的一样,想必是贼人留下的。”领头的跪在地上,双手奉上断箭。 “行了,带上尸首回大理寺。”谢宣接过断箭捏在手中,一甩衣袖走在了前头。 这几日因为景文昊让黎永暗中分管了军中事务,暗中盯着梓君侯一家,所以他并不在大理寺中,谢宣一回去,便让人送了个信过去,请他来一趟。 黎永马不停蹄赶过来也已经有些晚了。“今日在布防,梓君侯的人这几日频频跟逸王联系,估摸着快要动手了,不知道确切的时候,皇上走之前曾提过说要给皇后庆贺生辰,于礼法有些不合,不过总归是个好时机。怎么,今日突然让人送信给我,可是大理寺出了何事?” “倒不是大理寺,是大祭司。”谢宣屏退了外头的看门人,自己带上了那扇门。“前些日子我们不是怀疑春晓下毒,今日武甲武乙回来禀报说寻到了些蛛丝马迹,原来那姑娘两年前曾经托人买过一处宅子。武乙一禀报我就带着人去了,结果竟然还是晚了一步。这事说来蹊跷,我们去的路上竟然遇到偷袭,就在半道上,像是知道我们会那个时候去,索性人不多也没出什么大事,就是耽搁了时间,去的时候人刚刚断气。黎兄,你知道最奇怪的地方在哪儿,武乙说他与武甲一同查案,一问到这条线索,立即兵分两路,武甲去盯着春晓,武乙回来报告,可巧的是我们去的时候并未见着武甲的身影。后来他说当时有人放暗箭,将他引开了。” “谢兄言下之意是两人有问题?” “本来应当用人不疑,但是黎兄恕罪,暗子这东西我从前未接触过,不知内部如何,但此事我无法不多心。”谢宣说话时带了两分小心,毕竟眼下他在怀疑黎永的人。 黎永见谢宣如此紧张,自己反而松了口气,安慰他道:“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谢兄未曾体验过这种见不得人的日子各种内情自然不知,不过我可以肯定,谢兄,武甲和武乙绝对不会有叛变之心。这两人是从前就跟着父亲的,父亲过世多年,两人都未曾离散,时常去父亲陵前探望,这其中讲的是人情,想要策反这样的人不容易。况且,自你上任,这两人几乎日夜乔装打扮跟着,半步未离,就连休息也是颠倒着来,所以谢兄尽管放宽心。” “黎兄如此说,我自然是信的,不过若真如黎兄所言,我恐怕大事不妙。” “有何不妙?” “来者知道在我去的途中埋伏,又能有办法引开武甲,想来是武甲武乙已经暴露。这一点我想了很久,或许这是个连环套,为的就是折断我等的羽翼。今日在半山腰,他们若是落重注,完全有可能杀了我,但他没有,我不知他是人手不够还是刻意为之,总之这两人怕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用了。” “还是你心细,这话有理,如此干脆让两人明着做你的贴身护卫罢,总归这些天不太平。”黎永提议,谢宣附和两句,想着有道理,正准备应下,忽然外头传来一阵打斗声,谢宣仔细一听,那声音竟是从地牢传来的。 “来人来人,都去地牢。”谢宣开了门,大叫着往地牢跑去。 黎永与谢宣跑到的时候只见两个刺客已被擒住,李之源铁门的锁明显被人斩断,李之源正缩在角落如受伤的小鹿。谢宣顾不得许多跑过去将人揽在怀中,而一旁被逼在中间的两个刺客趁机咬破了牙齿中的藏毒,等谢宣与黎永回过神来,两人已经毒发身亡。 “竟又是死士,黎兄,对方来者不善,看来京中愈发不太平了。不知黎兄那边准备的如何,明日我想写上封奏折送与皇上,皇后大寿乃天大喜事,理当举国同庆!”谢宣搂着李之源,两人都在抖,谢宣也分不清是李之源抖的更厉害,还是自己抖的更厉害,总之,他怕极了! “都已打点妥当,祝寿只需最后准备,谢兄尽管上书。”黎永声音沉稳,像是给谢宣吃了颗定心丸。 不多时,监牢收拾好了,而这些谢宣已经无暇管理,趁着夜色,他让武甲武乙恢复身份,光明正大做了自己的护卫,就这么护着李之源,带着他出了大牢,回了谢府。 第66章 异动(七) 谢宣本以为重来一次他能保护好李之源让人不受一点儿委屈, 结果前几日人就入狱了,比上一世还不如。又想着只要这几日跟景文昊交代了就能将人接出来,把这小祖宗好好在家中供着, 好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如今倒好,他的折子还未来得及往景文昊那儿送, 李之源今晚就被吓到了,并且看着车上李之源仍然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发抖, 他的心都在跟着打颤。 “小源, 别怕, 没事,我们回家了,没人能伤害你。”谢宣双手张开侧身将李之源紧紧拥在怀中, 把李之源的双手握在手中,一点点温暖他因恐惧而冰冻的掌心。见李之源不出声,他也不敢造次,怕把人拥的太紧, 只能悄悄松开一些,李之源却像是怕他走似得,死死扯住了他的衣袖, 如此谢宣便不敢再动,只是不断在他耳边轻声讲:“对不起别怕” 天色已晚,街上行人马车稀疏,不过谢宣仍然吩咐了车夫走慢些, 于是车内异常平稳。车帘都被放了下来,里头还备了两个大大的暖婆子,都被放在了李之源的身边,就是这样一番折腾下,李之源一颗心仍是惴惴不安。身体的抖动时强时弱,谢宣现在有些怕,他怕李之源抖,因为那说明小源的恐惧,又怕他不抖,太过压抑自己的心情于他无益。这份害怕终于在马车到达谢府门前的时候爆发了。 车帘子被人撩开,谢宣身子离开车坐,双手抓着李之源异常艰难地下车,然后慢慢将人牵出来。起初还好,李之源虽说身子有些抖,却仍然乖乖弯了腰往马车外走,结果一看到谢府的牌匾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动不动僵在马车上,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全都滴在了谢宣的手上,砸进了谢宣的心里。 谢宣怕极了,自重生起便没见着小孩儿哭过。一开始自己没能力保护他,让他受林家小子欺负的时候也未见过他掉泪,更别提这般失态的大哭了。他是心疼的不行了,很想好好安慰,又碍着李之源在车上,两人的位置始终不太方便,最后心一横,手上用力将李之源稍稍拉出来一些,再一把将人捞起,径直从车上抱了下来往府里走。 府中下人只知道这府上的主子有个心肝宝贝似的弟弟还不是亲生的,日日给捧在手心里,却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能看到这样一幕。谢宣眉头紧锁,一手揽腰,一手抱腿,就以那般暧昧的姿势将自己的“弟弟”从马车上抱回了房中。就连李之源自己都有些震惊,他惊讶的甚至忘了委屈,被谢宣从车上抱下来那一刻,三魂不见了七魄,本能地双手搭上了谢宣的脖颈,让谢宣抱得轻松些,自己也安稳一些。反倒是谢宣,并未察觉这姿势有何不妥,只一心想着快点儿把人抱回去了,不能让人哭着在外头吹风,喝了冷风进去会伤风。 好不容易进了院子,伺候的下人眼尖,看着人过来便将房门大大地打开了,然后低头等在一旁,等到谢宣抱着李之源进去了又立马懂事地关上门,在外头候着。果然门刚一关上,谢宣就冲着外头嚷道:“让厨房的人起来,银耳莲子羹,燕窝粥,粳米粥,瘦肉粥,炉子全部烧起来,凡是顺滑好入口的,都让人尽快做些过来。去看看府中库房内还有什么宁神的材料,让人照着寻常人家的食补方子做上两个菜来,都打起精神,快一些。还有各式点心,瞧瞧府中还有没有,若是没有立马让人揣上银子去买新鲜的回来,最好是酥糯一些的东西,要甜,又甜又热的。算了,不用去看,直接去外头买,叫上车夫一起,回来的时候顺便去燕记买上碗热红豆沙元宵回来,元宵要无馅儿的,加银子让老板多放一勺桂花酱。” 门外人只管应道:“是是,小的立马去。” 谢宣小心翼翼将人放在床上,不知是不是震惊地太过,李之源早就没哭了,只是这几日没休息好,脸本来就有些浮肿,加上一哭,眼睛立马肿的不像样子了。谢宣看着李之源红红的鼻尖,水雾迷漫的眼睛,心疼不已,一手垫在他身后,将他身子微微抬起来一些,然后俯身下去,去吻李之源眼角的泪痕,再去吻他挂着泪珠颤抖的睫毛,由上往下一直到他因为紧张和害羞而死死咬住的嘴唇。一下一下轻柔无比,似是在亲吻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 过了好久,李之源几乎快要背过气了,才微微推开谢宣,问他:“你总是在干这样危险的事吗?” 谢宣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打乱了思路,一时语塞。 “大理寺的地牢关了足有二百多人,论身份,我并不尊贵,论罪行,最多是个失察之罪,除职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处罚。来人对大理寺地牢熟悉,那么多的牢房不去,偏偏选中了我这间。他本是让我跟他走的,说是案情复杂,是你让他带我先行逃命,我不肯。因为我信你,你说过会还我一个清白,我就等你。他要动手,好在换防的守卫今夜掉了家中钥匙回来取,才发现不妥,双方才打了起来。他提刀要挟我,那刀就架在我脖子上,我能感受到它的温度,冰凉,甚至能闻到一丝血腥味,想必上头曾经粘过鲜血。幸好有个守卫严明手快,绕到后方还用暗器打伤了他的手,我才得以逃脱。那个守卫我见过,他不是大理寺的人,就在出事前,他曾经跟着黎永大哥于夜色迷蒙之际来府中,我从你房前过,见到过他。” 谢宣一日没刮胡子,这会儿已经夜深,胡茬冒出来了。他半跪在床边的踏板上,用自己的下巴去蹭李之源的耳鬓跟额头,细心听着李之源的讲述,然后在他耳畔留下一串浅浅的吻,轻声道:“对不起,小源,是哥哥不好。” 李之源被他蹭的痒痒,几乎要忘记自己想说的话,努力镇定下来,唤他:“谢宣。” “嗯,我在。” “是从我们在状元楼遇见皇上那日开始的对吗?” “是。” “算起来月余了,难怪父亲升官你不意外,难怪你做状元像是探囊取物,难怪你一做官就有座大宅子,难怪” “难怪什么?” “没事。谢宣。”李之源又轻声唤他。 “嗯,我在。” “你想做大官对吗?比现在更大的官,像如今的陶相那样?” “是。” “为什么?” “做大官,一为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二为大齐盛世添一笔荣光,三三为保你一世无虞,平安顺遂。”谢宣最后这句是缓缓说出来的,盯着李之源,目光炽热,几乎要将他融化。 谢宣的话像根羽毛,悄悄挠了李之源的心尖,刚刚干涸的眼睛此时又泪光泛滥,他颤抖着问谢宣:“若是我不求顺遂,只求与你一世相伴呢?” 谢宣不知他何意,也不知如何答他。 李之源继续道:“你宠我护我可以,可是谢宣,你不能麻痹我,让我不知自己身处险境而失去基本的防范意识。我可以出去礼部做那不愿做的活计,也能在家日日陪你下棋看戏,但是前提是你在,你知道吗,是你平平安安跟我一起。可如今我发现原来一切的平安顺遂都是假象,我便不愿再活在你制造的堡垒里,谢宣,我只说一次,无论是列鼎重裀还是衣不蔽体;无论是安逸顺遂还是刀山火海,你不准再瞒着我。我自幼便胸无大志,而今虚活了这十几年,只有这一个心愿,你你可愿意答应?” 谢宣捧着李之源的脸,如获至宝,他们二人的关系中,李之源从来都是被动的那一个,就连当初让他发现对自己有好感,也是被逼出来的。活了两世,他头一次体会到心意相通的快/感,好比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他俯身下去,在李之源的额头印上一吻,柔声回他:“答应,你说的,都答应。” 谢宣对李之源从来都是温柔的,而今夜这份温柔更甚,让李之源有些招架不住,他心中有份欲望早已生更发芽,而今夜仿佛就要破土而出,将他的理智湮没。谢宣顺着李之源的额头向下亲吻,虔诚而小心,仿佛手中捧着的是个瓷娃娃。从眉心到眼睛,到眼角,到鼻尖再到嘴唇,一路向下,不敢也不舍得放过任何一个地方。李之源被亲的喘不过气,稍稍偏头以寻求新鲜空气,而谢宣的唇便来到了他偏头漏出的脖颈,李之源身上顿时起了鸡皮疙瘩,回过头来看他。 谢宣抬头望进李之源的眼里,不语,只默默看他。即使不说,李之源也知道他眼中闪烁的东西是什么了。那目光太热,他难以抵抗,最终双手轻轻揽上了谢宣的脖子,将自己的身子微微抬起一些,亲亲谢宣,在他耳边说:“与你一起,甘之如饴。” 第67章 异动(八) 这一刻谢宣肖想多年, 从前李之源还是个小豆丁的时候,少年模样的他便总是入梦,然后第二日自己总是需要换过亵裤的。想想自己第一次遇上这种状况之时, 因着怕唐突了少年, 毅然决然将所有东西搬到了厢房,要与他分居, 害得李之源苦恼了好一阵子。直到后来出了林恒远的事两人才重新睡到一起,再也没有分开过, 一睡就是这么些年。这些年, 若说是谢宣一丝邪念都没有绝不可能, 他只是在忍耐,在等待。他要等到少年长大,等到少年心甘情愿入他谢家族谱的那一日。 可是这些年的忍耐与等待在这一刻都到了头, 谢宣脑中紧紧绷住的弦在李之源双手揽着他说完那句话后断了,干干脆脆。谢宣温柔无比亲吻着他的每一寸,李之源推拒,道:“几日都未洗过澡了, 身上脏脏的。” 谢宣抓起他的手送到嘴边,亲亲吻他的掌心:“不会。很香,还很甜。” 李之源说不出话, 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谢宣从床边的匣子里掏出一盒香膏,这东西在他们搬进来之前就买好了,一直藏着。谢宣打开香膏, 怕人后悔似的,在有下一步动作之前俯身下去,准确地吻住了李之源 去外头买粥菜的小使因为看到谢宣今日脸色不对,动作隔外快,丝毫不敢在外边耽搁,每个地方都是交了钱让后厨准备着,然后再一家家跑去拿装好的食物。等他左右两只手都挂满了美食,跑回到谢宣房门前的时候,却听到了间中传出的一些微妙的声音。那声音轻,是李之源发出来的,还断断续续的,只是这样,小使已经不敢敲门了,自己做主将餐食都拿去了厨房,让厨房起个笼屉,热着。想想方才那些声音,干脆提醒了一句,让下头的人多烧一些热水备着。 果然大半个时辰之后,谢宣开了房门,没有先要饭,要了热水。好在万事都有准备,谢宣抱着李之源清洗了身体又抱着人到床上,自己亲自端着粥饭喂他。李之源今日受了惊吓,一回来又来了一场,身子受不住。只是碍着谢宣端着饭在喂他,又好言好语哄着他,才勉强吃了几口,然后就摆摆手,身子往下滑。 “我累了,想休息。”李之源滑下去,用被子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个脑袋,披散着办干的头发,对着谢宣说。 谢宣哪里敢勉强,收起了碗筷,摸摸他的脑袋,微微笑着,道了声好。谢宣起身放碗,顺便让人准备了笔墨纸砚写折子。折子里交代了他这几日查到的情况,交代了春晓的死,又说万事具备,请景文昊为皇后办寿宴。在最后描绘了今日地牢里发生的情况,并告知他自己擅作主张将李之源带出来了,请他责罚,最后顺便提了句祠部员外郎无才无德,不堪重任,礼部一事全凭皇上做主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32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3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33 “礼部。方才传来圣旨,皇上说我无才无德不堪大任,我被撤职了,回礼部去还衣裳。” “不怕,我养你。” “你当然得养我。” 第68章 异动(九) 前一晚地牢刺杀之事, 因着两人都服毒自杀而不了了之,谢宣继续在大祭司身上找线索,只是出了那档子事儿, 谢宣再也不敢让李之源一个人呆着了。恨不得将他变小了, 日日找根线串起来挂在身上带着。与他商量之后,两人最终决定了尘埃落定前, 李之源乔装打扮,做个小使在谢宣身边“斟茶递水”。 皇后寿宴要举国同庆的消息一经放出来, 京中集市便又热闹了几分, 许多过年时节才能看到的小摊儿又摆了出来, 京都各个城门处的驿站也用来施粥,这样一来,无人不说皇后的好了。与寻常百姓不同, 这几日京中的名门望族,达官显贵可就忙坏了。离皇后寿辰眼见不足十日,皇上这次昭告天下要大宴宾客。能进宫吃上皇家宴席自然是无上的荣耀,可是究竟该奉上什么贺礼就成了最大的难题。 李之源这几日乖乖跟在谢宣身边, 谢宣早卯他便跟着在车上打瞌睡,谢宣看卷宗他就在跟前奉茶或是看着时辰摆上两个小点心,谢宣审案他就跟在一旁做笔录。总之未嫁就已经随夫, 连谢宣都觉得他乖的不行,暗暗寻了一日,早日结束了大理寺的活计,带着李之源放工去逛街市。 李之源想到谢宣这几日忙, 根本未料到这人会带他上街市,等到谢宣让人在最繁华之地停车,他才满脸惊喜看向谢宣道:“是你有东西要买?” 谢宣笑着下车,顾忌着大街上人来人往,只摸摸他的头道:“家中小狗没狗粮了,开春也没有新衣穿,趁着热闹就买一些补上。” 李之源听出这是在说自己,张嘴就要咬谢宣,被人笑哈哈打笑混了过去。两人走在街上,人头攒动,虽未牵手挽臂,距离也十分接近了,谢宣几乎是不敢离开李之源稍微远一点儿,一直贴着手臂走,李之源停他便停。 “谢宣你看,那不是户部工部两位大人,他们在此处做甚?这几日太闲了不是。”李之源抬头示意谢宣往他目光所及的方向看。“这里头的东西可不便宜,上次去看了支狼毫,你知道吗竟然要整整五十两银子,说是王姓书法大师曾经用过的。照我说根本就是坑人,天生字丑又不加练习,拿上人家用过的笔就能写好了?” 谢宣跟着李之源看过去果然见到二人正从“古坊”中走出来,一人身上抱着个匣子,看那匣子的质地与大小就知道里头的东西不会便宜了。“多事,皇上这几日不在京中,他们闲一些倒也正常,再说了皇后马上大寿,二位大人八成是给皇后备贺礼了,在古坊中买合情合理。” “皇后大寿,你能去吗?”李之源看着谢宣,眼中写满了期待。 “不去。品级不够,位卑人轻不能入皇城。” “哦。” “以后还有机会,会带着你。” “好。” 转眼又是几日过去,大祭司自送入大理寺来后,吃了皇后配的药,前前后后醒了几次,但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有时更是审不到两句就会晕过去。谢宣不放心,请旨让黎永从宫中借了两个太医过来诊治,太医的意思是大祭司中毒已入心肺,本应药石无灵,不知这从哪里配来的解药,虽是保住了性命却伤及了根本,能不能完全清醒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谢宣仍不死心,又写了封密信让人给送到了行宫交给景文昊,景文昊问过黎晰后也如是答他,这样他只能无奈放下了这条线索。 又是几日,皇后生辰这一天京中热闹非凡。京中工人动作飞快,尽管时间紧还是赶在前两日将京都十条主街挂满了红灯笼。这日早晨,景文昊带着黎晰回宫,黎晰沿路见着这些还在问他,今儿个是什么大日子,怎会出现过年才有的热闹场景。景文昊今夜的安排里本就没有黎晰就扯了个幌子哄骗他,又让黎永带了黎家的两位夫人入宫陪着黎晰,才得了空隙趁机做些事情。 那天下午,谢宣难得逃了大理寺的工,带着李之源在街上排着队买到了他中意的小食便回了谢府。李之源觉得谢宣奇怪,不仅仅是逃工这一样,而是谢宣整个人的表现,像有事瞒着他,但是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事老是被他记在心中,直到饭后不久,谢宣拉着李之源共浴,然后洗着洗着就把人这样那样了,李之源便再也没有空思考谢宣究竟是奇怪在哪里了。 事后,谢宣将李之源洗的干干净净,用厚棉布卷了扔在床上。李之源累的趾头都懒得动,谢宣就帮着他擦干了身子又换上干净的内衫,然后抱着人,轻轻挠他的后背肩胛骨的位置,这样他容易睡着,屡试不爽。果不其然,在多重攻击下,还未到酉时三刻李之源便沉沉睡过去了。 戌时,城中净居寺内大钟敲响一下,这是净居寺的暮钟,这一声响,一更天便到了,城中百姓均是这个时候休息了。也是这时,谢宣小心翼翼将手臂从李之源的身后抽出来,起身为他掖好被子,然后招了个小使进来帮他穿好了官服,束了头发。 “去跟院子里的人说一声,将前后院门关紧了,无论待会儿外头有什么声响,无论何人来敲门,亥时三刻前不准开院门。对了,让马夫准备准备,亥时三刻让他牵马过来。”谢宣低声对着身边的人吩咐。 小使做完自己的事情便领命下去了。万事具备,此时他需要做的,只有等。 为了让李之源一夜好眠,屋里熏着助眠的檀香,谢宣站在自家的院中,不多时就开始起雾了。下头的人眼尖,从房中为谢宣取了披风,又拿了个暖婆子,虽不知谢宣在等什么,却仍劝他温上一壶酒,坐着等。而谢宣只是摇头,仍翘首以盼。 街上是在戌时二刻的时候乱起来的,外头闹哄哄的声音,下人立马就想到了谢宣之前的叮嘱。没过多久,就听到外头来来回回的脚步声,马蹄声,还有男人们的嘶吼声,间中夹杂着几下拍门声。下人借着府中灯笼发出的微光去看谢宣,面上毫无表情,似是什么也没有听见。不到半个时辰外头嘶喊声渐弱,到最后更是完全消失,只剩越来越一如他们所想,快成了,至少宫外是这样。谢宣心头有些紧张,紧张的来又有些激动,甚至有些泪目。 到亥时三刻,外头几乎已经完全没有了声音,这个夜晚似乎跟以往并没有区别。按照谢宣的吩咐马夫此时准确地将马车牵出了后院,请谢宣上车。 第69章 波澜(一) 谢宣扶着小使上了马车, 准备从后院走,院门一打开,只见两支银/枪交叉在马车跟前, 两位身着铁甲的士兵手持兵器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马夫战战兢兢撩开了厚重的车帘, 惶恐不已。谢宣拍拍自己的脑袋,担心了一晚上, 竟然忘记黎永给的令牌了。从怀中掏出令牌给门口的守卫看,守卫立刻跪下行礼, 让开了道, 让谢宣出门去。出门时谢宣让人点了个红灯笼, 这么走了一路倒也是畅通无阻,顺利的在子时到了大理寺。 黎永已经从宫中回来了,刚刚安顿好囚犯回到自己房中喝了口热茶, 见谢宣来了,激动起身相迎,动作太大了顺带打翻了自己的茶杯洒了一身热水也不在意。 谢宣顺手从门口的架子上拿了张帕子给黎永,示意他无须着急。“我在府中站了两个时辰, 戌时的时候就有动静了,照着计划死守住了家门,外头厮打的声音我府中都能听到。亥时一过就没有声音了, 那时候我最紧张,拳头都捏碎了也不敢开门看看。直到后来听到马蹄声,我知道那不是安永侯家的府兵而是城中集结的铁骑,那时才敢放松下来。” “你不知道今晚有多顺利, 一如我们所料,没有任何差错,我从未想过这场反叛会结束的如此容易。外头梓君侯的府兵早已被控制,丽园中的藏兵带头的都已经被诛杀,剩下的自己缴械愿意投诚;宫中二皇子在宴会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逼/宫,本想给众臣一个下马威,萧战带头在殿前亮刀助阵,被刘进当场拿下。” “太好了,太好了!”谢宣重生以来好事坏事经历过许多,但是真心讲来,此时的的确确是他最激动的一刻。自他有幸重新睁眼开始,最惧怕的就是逸王和二皇子的造反,上一世他就是这么平白无故做了冤魂,还连累了李家,连累了李之源那般为他伤心了一场。这一世,从他从一开始就小心翼翼,当初甚至差点想投奔逸王做个奸臣,好在不用。好在万事顺遂,他无须违背自己的良知也不会玷污了自家的门楣。 “确实好,谢兄,你可知道更好的是什么?” “什么?” “更好的是,皇上下旨,逸王与二皇子罪重,不让他们入宗人府,直接送到了大理寺,由我们先审。这案子我们之前已经查的七七八八,不消几日便能结案,三司会审后,皇上便会派我打理兵部,而这整个大理寺就靠谢兄盯住了。” “黎兄言下之意,皇上他有意?” “有意提拔你,如今正是用人之际,皇上不考虑门楣,更不论年资,这里先恭喜谢兄了。”黎永笑道。 “皇上一日没下旨都谈不上恭喜,不过高兴倒是真的,三年了,终于等到这天,梓君侯一行人可是已经收押了?”陆家的事,谢宣牵挂了这么多年,当初线索断在了林隙身上,不过既然知道林隙是逸王的人,就无谓再追究他是如何死的了,眼下他有更好的线索要审。 黎永答了他关押的位置,谢宣便不再停留,吩咐了下去要立刻提审梓君侯,让人去将人带到审讯室。从黎永房中踏出去的时候,他脸上已经再无半分笑意,一眼望过去,让人觉得冷的打颤。 因着梓君侯是在宫外做接应的,比起宫中更早叛乱,也更快被平息下来,刚过亥时就被安永侯关进了大理寺的地牢。有人进来要拉他去审讯室的时候,他正坐在床上苦想,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让这场叛乱败的如此彻底,甚至未在京中翻起一丝涟漪。 审讯室内,谢宣身着玄色官服,这是几身官服中最严肃的一套,上头金线与朱砂线密密牵了些纹路出来,配上黑色官帽猛然一看确实让人有两分惊恐。当初刚拿到衣裳的时候,一穿上便被李之源说像罗刹,让他不要再穿。平日里审案,为了不吓坏犯人,他都尽量穿柔和些的官服,唯独今日专门换了这一身出来。此时他正坐在太师椅上,身前是笔录台,下头被人按着跪下的是梓君侯,再往后是各色刑具。因为大齐开朝时并未明令禁止酷刑,所以这房中还有个炭火架子,用来烧烙铁的,平日里从未用过,此时却热热的烧了起来。 谢宣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跪在下头的梓君侯,一言不发。一开始梓君侯还抬头咬牙切齿与他对视,后来却渐渐心虚,甚至被谢宣看的全身起了鸡皮疙瘩,瘆的慌。“谢宣你要问便问,让人将我带来盯着我做甚?难不成不认得老夫?” “认识,当然认识。”谢宣笑道,语气听来无比轻松,“听闻梓君侯被关进来已经小半个时辰了,半个时辰都未换了囚服,难不成是舍不得这身皮么?” 梓君侯欲辩解,谢宣却未给他这个机会,继续道:“也对,侯爷这位子世袭了三代,祖上一门忠烈,为了大齐鞠躬尽瘁,没想到几世英名最后会败到了侯爷手上,我若是侯爷也接受不了。这番动荡过后,莫说是侯爷本人了,就是梓君侯这个名头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穿不下去。侯爷这一世至少风光过,为造反而死,也算死得其所,死而无憾,不过可惜了,萧战进御林军这么些年,去年才被皇上封了世子,爵位的边都未沾上,先要死于屠刀之下。啧啧啧,晚辈想想也甚感遗憾,好歹当年也是同窗一场。” “谢宣!”梓君侯嘶吼了一声,“成王败寇,不该做的我做了,该认的罪责我认,该有的责罚我背,你何苦再讲这些刺激我!要杀要剐来便是,吭一声我便不信萧,何苦讲这些东西?” “侯爷自己也知道做错了事就要受责罚,难道侯爷以为造反这么大的罪,你今日认了,明日我便能奏请皇上将侯爷处斩了么?未免想的太过轻松。”谢宣脸上挂着笑意,“大理寺先审,什么时候审完是我说了算,大理寺审过要三司会审少说又是两月,再奏请皇上批复,拖来拖去又是一月。这样一算少说也要小半年才能将侯爷的案子审完,而这六个月侯爷放心,谢宣绝不会为难侯爷半分,毕竟您年事已高无谓再受这些折磨。不过萧战正是青年时候,体力什么都没话说。说来也巧,皇上前几日刚从宫中藏百~万小!说中找了本古书给我,全是讲从前各式刑罚的,用在公子身上想来再合适不过。” “谢宣!谢宣!”梓君侯被谢宣激的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为何?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这般对我儿?” “这不是巧了么,萧大人,说来晚辈正好也有一句为何想问你。”谢宣起身,眉头紧蹙,屏退了所有人,一步一步走到梓君侯跟前,蹲在他身旁,直视他的眼睛问道:“敢问侯爷,陆家上下七十口人与侯爷何仇何怨,能让侯爷做了那样大一个局置他们全家于死地?” 第70章 波澜(二) 陆家, 约么是已经许多年未曾听到过这样的字眼,跪在地上的梓君侯一时竟未反应过来,稍稍一回想, 便瞪大了双眼, 身体不自觉后倒,努力跟谢宣拉开些距离, 他从未想过自己一个武将,会在一个半点儿武功不识的小儿跟前露怯。 “看侯爷这副模样难不成是忘了?也是, 自从宁侯府一夕之间从京都消失后, 京中名门贵族没有一个敢提起陆家的。不过侯爷忘了, 晚辈记性可好着,说起来陆萧两家同为大齐首屈一指的家族,往上追几世那可都是随太/祖征战沙场的大人物, 同样的威名远扬,同样的军功赫赫,只是陆家是就要耽美出身,武道文书兼习所以不论是在皇上跟前还是在民间的声誉都要更甚一筹。大约这就是侯爷一直想让宁侯消失的原因吧, 只要没有陆家,你萧家便能在京中得天独厚占尽优势一家独大。”梓君侯向后倒,谢宣便向前倾, 直勾勾盯着梓君侯,那模样不似审案,倒更像是讨债的。 “无稽之谈!”梓君侯本是想吼出一声,奈何底气不足, 这一句的威力实在不怎么样。 “可惜侯爷费尽心思斗倒了宁侯却没想到先皇又立马扶植了安永侯上来,京都,天子脚下,侯爷也不想想皇上怎可能放任你一家独大?幼时便听闻陆萧两家不和,明争暗斗了这么些年,侯爷莫不是认为皇上一点儿也看不出么?只不过从前两家再怎么都乱都未涉及到大齐之根本。说起来从前几代再怎么不满,再怎么给对方使绊子都好,从未有过这样的下作的所为。萧侯爷祖上三代忠魂,忽然一朝被人冠上反贼的名衔,滋味如何想必您现在知晓了吧,怎样,这大理寺的牢房还入得了您老人家的眼么?”谢宣起身,在架子上拿起一块烙铁放进了烧得正旺的炉火里。 “谢宣,你,你想做什么,你方才说过不对我用刑!你言而无信,小人,小人!”从前的梓君侯也曾上过战场,一点儿小伤自然不在话下,坏在大齐这些年风平浪静,他早已在京中享惯了清福,现在莫说是打仗,一看见谢宣动手烧烙铁不禁紧张起来,全然忘记自己方才说过的“一声不吭”。 “侯爷说的对,晚辈还真不是什么君子,否则也不会一中状元就被皇上放到这个位置上来。”谢宣拿着烙铁在火炉中翻了两下,似要将它烧的更匀一些,“所以为了少受些皮肉之苦,劳烦侯爷配合一些好生回答了我方才所问。说起来我还从未见过犯人皮开肉绽的模样,私心来讲我倒不介意破这个例。” “你要问就问,要杀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33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4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34 梓君侯无力地点点头,又急声道:“但我当时并不知道!我以为那是真的,我以为陆家真的投敌叛国,才,才写了封信让自己的旧部带着些士兵在边城扮作蛮族人寻衅滋扰,为的是引他去那儿。逸王只说一些书信证据不够,只要能引他去那儿自然能抓到他与蛮族交往的把柄,没想到他却有去无回,连尸骨都没能回乡。” 谢宣努力让自己平静些,问他:“那你又是何时知晓那书信是假的?” “他走了半月之后,旧部那边传来消息,说此事已经被宁侯发觉大事不妙,我去找逸王商议,他只让我放心,宁侯他回不来。就是那时将书信造假的事告知了我,不仅如此,他还将我写给旧部让他们假扮蛮族的书信截了下来。也是因为此事,我才不得不上了他的船你说的对,我有损门楣,无颜面对萧家列祖列宗,更对不起陆家!” 真相就在眼前,谢宣无话。 第71章 波澜(三) 谢宣如他自己所言, 一晚上真真就只审了梓君侯一人。其实梓君侯交待问题清晰又迅速,也没与谢宣为难,不用人逼他, 但凡谢宣一提, 他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如数告知。之所以审了一晚,是谢宣不肯放人。郁结于心必将发之于外, 他怨恨了这么多年,又担忧了这么多年, 除了刚成事的狂喜, 剩下的全是怒火。而梓君侯不好彩, 成了头一个出气的。等外头来人将梓君侯带出去的时候,他老人家已经疲累不堪,面容浮肿, 再无半分英姿。 此时天已大亮,谢宣一夜未眠却毫无睡意,反而精神抖擞。问了跟班的时辰,发现竟然卯时已过。他这会儿正在兴头上, 准备乘胜追击,一举将萧战审了,毕竟萧家子孙一代不如一代, 若说是梓君侯身上还有两分傲骨,那萧战便一点儿武将世家的风骨都没有了,从他儿时便能看出,欺善怕恶, 不堪重用。他计划虽好,终究被李之源给打断了。 为了掩人耳目,他让李之源跟在自己身边做了个书记员,往常都是同自己一同上下工,自然方便进出。不过他才来了没几日,身上没有腰牌,因着大理寺今日人手不够,门口守卫从守城士兵中抽调了两个,两人遵着黎永下的死命令,没见着腰牌愣是不让李之源进来。可怜李之源一大早起身发现谢宣根本就没有上过床,知道他肯定又有事瞒着自己了,让家里的厨子将早餐装进食盒,自己都没吃一口提着食盒就往大理寺赶,为的就是抓住机会跟谢宣吵一架,结果倒好,被拦在外头了。 放平时李之源的脾气是挺好的了,被人拦了顶多与人讲讲道理。可是今日,他憋了一肚子起床气没发,解释了自己是新聘的书记员,自己的名字又不在守卫手中的名册上,两人便死活不让进,李之源气得直抽抽,指着里头说:“你进去通报大理寺少卿谢宣,说他的书记员来了,你看他让不让进!” 谢宣一听到李之源被人拦了,忙不迭撇下手中的事去门口接人。 “放行吧,这是新招的书记员儿,不在名册上。”离大门还有几步路的时候谢宣就看到理李之源了,提着个食盒,双眼通红地站在外头,眼神直愣愣盯着里头,谢宣看那表情些许有点像要发怒,不过他自动将其理解成为了想送爱心早餐却被人拦下的委屈,当下就觉得心疼得很,远远喊了放人准备即使光天化日,即使是在神圣的工作场所,待会儿入了他的休息室,也一定要好好抱着人亲一顿。 于是他就看见李之源被放行后昂首阔步地朝他走来,他审案一晚,正处于亢奋中,脸上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被人无视了。李之源竟然冷眼与他擦肩而过,连片刻的犹豫与停留都没有。他转身追人,心想大概是昨夜往檀香里放催眠的药粉被发现了,再也笑不出来。 李之源前脚进屋将食盒“摔”在桌上,谢宣立马跟着进门并随手关门,还未等李之源发作便两步走过去,一把将人搂在怀中。“大人,昨夜为了给大人助眠用了明德坊从域外刚入的熏香,没曾想效果那样好。早上走的急,见大人睡的正香,不忍心打扰,一时情急忘记给大人留块腰牌,是小人的错,小人认罪。大人要打要罚都可以,等回到府中,小人任凭大人处置。” 谢宣自觉天衣无缝,三言两语便想蒙混过关,只听怀中人一声冷笑:“谢宣,你爷爷我不做了,今日来还了这身衣服,回去就搬回李府。” “瞎说。”谢宣一愣,“大清早起来瞎说,这职务你不准辞,李府也不能搬。” “你都敢找点儿东西把我给迷晕了一整晚在外头,还不准我搬回去了?”李之源单手推开谢宣,退出他的怀抱,“谢大人好本事啊。小人脑子实在不够用,再在谢府住下去,怕被人卖了都不知道,从今往后就不麻烦谢大人了。” 谢宣不知道李之源如何知晓了自己整夜未在,但此刻他也无暇去想,这会儿方知事情之严重性,立马变了副嘴脸。“小源,哥哥错了,昨日是刻意让你睡的香了点儿,实在是事出紧急,昨夜你不知道,发生件大事” “我知道,逸王造反。”李之源笑着看他,“谢府的两个守卫还没撤,街上行人议论纷纷,谢宣,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我问一句,你答一句,稍有隐瞒咱们今后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谢宣垂头:“小人不敢。” “昨夜的事你是否早就知晓?” “是。” “是否故意让我沉睡?” “是。” “你这样做是为了护着我,不让我担心?” “是。” “你带我出大理寺那日,我说了那话我只说一次,你可曾记得?” “记得。” “那我今日再加上一句,谢宣你给我听清楚了,不要总想当然地为我安排好一切,自以为为我好,把我圈在安稳的笼子里,难不成你想养废我么?我早已不是小孩儿也不是谁家的金丝雀,而你不是我父亲更不是我的饲主!” 谢宣心抽抽了一下,他知道李之源这是真的发火了,那种被欺骗之后忽然得知真相的怒火。他迅速地自我反省,从看到李之源开始,他就一心想要呵护他长大,尽自己所能给他一个相对安稳而平和的环境,他所求很简单,李之源一世平安,无忧无虑。可今日他才发现自己的某些行动的确是多此一举,甚至被小源误解为自己想养废他。 他重新拉了李之源的手,放在唇边轻轻道:“哥哥知错了,真的知错了。你消消气,我昨夜审了一晚的犯人,这会儿心还抽抽的疼。” 谢宣打出感情牌,李之源的硬气果然少了两分,绷着张脸不说话,但是严重流露出的关心骗不了人。“真的,昨夜太乱了,我事前也只清楚一点点,因为怕你跟着太冒险,而且那檀香只是助眠,没太大坏处,我才敢给你用。这些年我对你的保护欲过度了,我认错,以后不敢了。” 李之源心软,见谢宣这样只能点点头:“你以后审案子必须带着我,不准再骗我。” 谢宣赶紧发誓以证衷心,两人终□□速和好如初并其乐融融吃起了早饭。 “谢兄,谢兄。”黎永推门而入,吓的李之源包子掉在碗里。 谢宣起身,问他:“怎么?可是有何大事?难道又有人入地牢?” 黎永点点头,又摇摇头。“确实是大事,不过不是大理寺的事儿,是我们家。” “你家?” “对,我夫人,有喜了。” 第72章 波澜(四) 昨夜出了大事, 黎永一夜未归,他是今儿个早上被府里的下人叫回去的,来人脸都急白了, 说是少夫人从昨夜开始就腹痛, 直到现在。彼时黎永刚见完逸王,见下人这副模样自己也被吓到了, 不敢有疑,立马跟着回去了。他进门时大夫正从黎府出来, 两人相见, 一个眉头紧锁, 一个喜笑颜开,未等黎永拉着人询问他夫人究竟生了什么要紧的病,大夫先拱手道贺:“恭喜黎大人, 令夫人有喜了。” 黎永在门口愣住,忘了解开自己紧锁的眉头甚至忘了走路,这样呆愣的反应反倒让大夫有些尴尬,只能又拱手道了声:“恭喜黎大人, 令夫人她有喜了。”黎永这才反应过来,几乎要摸一把心酸泪了,急忙从兜里掏银子出来要谢过大夫。两人在门口纠缠了半天, 黎永才进门见到了自己的夫人。 “你是不知道,谢兄,我那会儿真的是听不见自己的心跳了。”黎永自动坐到两人中间,一张脸快笑烂了, 拍了谢宣的肩膀,“初为人父那等滋味,妙,实在是妙!” “我与你相识多年,都未曾见过你笑成这样,你别说猛一看还怪瘆人的。”谢宣象征性打了个颤,然后转过头叮嘱李之源:“你慢点儿吃,今儿这案子怕是得审一日,吃饱喝足才能有干劲儿。” 黎永也没理谢宣说他瘆人,他这会儿心中全是自己要做父亲的想法,与周围人似隔绝开一般,自顾自笑得合不拢嘴。 “哥哥,黎大哥这是?”李之源看着黎永这副模样,十分赞同谢宣所言,有些瘆人。 谢宣摸摸李之源的脑袋,道:“别管他,傻了。没听人说么,一孕傻三年,他这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吃你的,他傻了,我们的担子便重了,你待会儿好生记着笔录就当是给你那未出生的侄子积福了。” 两人吃完又立即起身去了审讯室,李之源要跟着,谢宣那些要挟人的手段不敢用的太尽,每每都留了几分。好在逸王造反那是被抓了现行的,其一众党羽见事情败露,都纷纷认罪以求轻判,审得也算轻松。饶是如此谢宣还是觉得哪里不对,直到几天后他与黎永沟通情报,这么一合计才发现入狱之人几乎都认罪了,然而矛头直指逸王,倒是将二皇子景文檄摘的干干净净。不仅如此,逸王的口供甚至直接说了当夜景文檄在大殿拔剑露凶全是自己胁迫,意图万分明显,即使是这般的重罪也想尽力保住二皇子。 “案子是皇上全权交与大理寺审的,但坏在祖宗规矩,这样大的案子三司会审是必经之路,就算在这儿将口供改了,也难保他们不会到时候反口,说自己是屈打成招。”谢宣跟黎永聚在一起商讨此事,深觉头疼。“况且此案涉及皇族,会审之时皇亲会到场,那么多双眼睛,即使皇上有交代,难免有些不长眼的,这件事若是再闹出去,指不定会传咱们皇上借故残害手足,落个暴君的名头。” “谢兄所言我亦有所考虑,但逸王好像确实是先帝驾崩后才与二皇子联络,之前地下所有杂乱事务全是逸王出面,想必是他一早就想好的,也难怪其他大人说不出与二皇子相关之事了。”黎永道,“如今莫说是皇族了,这整个京都哪个不是盯着这单案子,皇家轶事,城中百姓茶余饭后的最佳谈资,民心不可全然不顾。” “也并非完全思路一条,之前帮过二皇子洗钱的那位不是一大证明么,我想大庆赌坊和地下钱庄应该还能找出些线索,就是可能得稍微话费些时间。” “谢兄不说我倒真不记得了,的确,的确如此。这样,反正如今事情已经败露不如直接带人封铺,将人抓来问罪好了。” 两人正谈出些眉目,外头忽然来了小使通报,说是皇后殿里的公公宣黎永即刻觐见。两人一听即刻将刚摆出来的摊子收拾了,谢宣送黎永上马车,让他安心入宫,外头的事情交由自己处理,黎永听了连连道谢。 昨夜谢宣故意孟/浪了些,为的就是今儿个一早能将李之源甩在家中休息,自己则神清气爽早早来到大理寺吩咐人下去做些事情。既然已经与黎永商议好了,谢宣则自己去黎永房中取了大印做好文书,带着手下的人封铺去了。大庆赌坊,京中的老牌子了,好歹是赌界首屈一指的场所,封起来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带去的人前前后后忙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将事情给办好了。 一行人回到大理寺的时候,正巧遇到自家马车停在了门口,然后就瞧见李之源扶着腰,提着个食盒从车上下来了。谢宣吩咐人将带回来的人分门别类收监,自己则两下跑到李之源跟前一手接过食盒,一手扶着人将这位少爷伺候着送进了自己的房中。 李之源坐在谢宣给他铺了软垫的凳子上,欲哭无泪。天知道此时此刻他有多想躺在床上,自己一根手指都不愿意动弹,但他知道若是如此便是遂了谢宣的心意,所以强撑着自己起来,到大理寺给谢宣送饭来了。 始作俑者将餐食从食盒中拿出,规规矩矩摆好了,盛了碗汤自己不敢饮,先放到少爷跟前,做小伏低的模样让人无法直视。不仅如此,乘着少爷喝汤的时候,自己都不敢先动筷子,一手扶着人,一手上了腰,不轻不重地给揉着。李之源咕咚两口喝完了汤,又黑着脸打掉了谢宣的手,道:“昨夜让你停的时候你不停,这会儿献殷勤有何用?” 谢宣也不为自己辩解,李之源说什么是什么,认真认错。两人好不容易又和和气气吃顿饭,半路又见黎永推门而入,面上正挂着个诡异而熟悉的表情。 “谢兄,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无比熟悉的开场。 谢宣未曾说话,李之源停了筷子,望着黎永问他:“黎大哥,嫂夫人她,她又有喜了?” 黎永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是有喜,但人就不是我夫人了,是皇后,皇后他有喜了。” “皇后?”这下连谢宣都吃不下去饭了,惊得掉了筷子,与李之源异口同声道。 “黎兄,你说的皇后是哪位?” “还能有哪位,我大齐如今还有第二个皇后不成?”黎永喜上眉梢,藏都藏不住,“正是我弟弟,我呀,要当人伯伯了。” “可皇后他是男儿身。”被吓坏了的两人又是齐齐说出这句。 “千真万确,我家祖上正是从百年前那场屠杀中活下来的幸存者。” 谢宣与李之源沉浸在惊讶中无法自拔,只听谢宣说:“对了,皇上让你入宫一趟,亲自向他禀明案情。” 第73章 波澜(五) 第二日圣旨从宫中来, 宣谢宣入宫觐见,与他同去的还有被收押的二皇子,上头意思是二皇子要皇亲亲审。 谢宣在去皇宫的马车上, 一路都处于诧异中, 男子有喜,莫说是他平日里看过的那些书里没有了, 上一世他都从未听过皇后有孕的消息,难道是因为自己上辈子死的太早?思来想去, 他终于给了自己一个完美的解释:上一世皇帝与皇后关系并不融洽, 甚至有些交恶, 所以一定是因为这样两人压根儿没有圆房。 二人入宫后便被分开了,谢宣去御书房,二皇子则被押送去了宗人府。谢宣到了书房, 景文昊并不在场,宫人传话说是皇帝的意思让他入座偏厅,为他奉了杯热茶。本来以为只是稍等一会儿,没曾想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谢宣间中坐得有些腰疼, 便起身走伸展了一下腰骨。正是这时,外头通传:“皇上驾到。” 谢宣快走两步停在门口,等景文昊走进来就跪下道:“皇上圣安。” “免了, 起来吧,赐坐。”景文昊发话,宫人们动作飞快,搬来了椅子。“昨日黎永入宫时提起你等审案遇到了挫折, 有些死规矩你们跨不过?” “回皇上,正是。这几日大理寺上下日夜不休,抓进去的人都已经审过一轮,不过目前看来逸王一人将所有罪责揽上身了,二皇子当晚拔剑相向怕是会被说成被逼无奈。其实若单单就罪名来看,要治罪处罚并不困难,只是这事全城瞩目,稍有不慎,民心便会有变化。”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34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5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35 “这些事情,昨日黎永已经跟朕汇报过了。你放心这等棘手的事情,朕今日下旨让皇弟入宫进了宗人府便就是要为你等扫清这个障碍,爱卿无须挂心。” 谢宣松一口气,道:“皇上圣明,多谢皇上。臣还有一事需要上奏,不知黎大人昨日是否提及,大祭司的案子的确不是逸王他们做的,微臣恐怕这京中存有二心的,不仅仅只有逸王他们。” “说了,自然说了。说来也怪,自从朕的三弟入京,朕就没有安宁过,所以朕已经以为他说亲为由,将他暂留京都了。逸王案子风头一过,你只管放手去查。” “皇上英明。”皇帝不与他为难,还主动帮他扫清了障碍,谢宣心中欣喜。 “这两件事都不着急,谢宣,朕听黎永说这段时间你为了审案子没日没夜,着实辛苦了,怎么样,身体还好着呢吧?”景文昊说这句话时竟然还笑了笑。 皇帝莫名其妙的关心丝毫没能打动谢宣,反而让他心惊,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恍惚间他忽然想到了前几日黎永的笑容,心道难不成又傻了一个?“劳皇上挂心,臣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朕对你那是寄予厚望的,你若是先熬坏了身子可是不划算的。对了你跟李家那小子,最近也挺好的吧?” “挺好的,挺好的。” “谢宣你现在很不错嘛,朕听闻你建府第二日就让人跟着你搬进了谢府,后来更是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将人弄到大理寺,放在你跟前做了个书记员?可是谢宣,你现在做的事情犹如在龙潭虎穴打滚,其危险程度可想而知。朕知道,黎永将暗子都拨给你了,但带着人在身边你做起事来总有不方便是不是?朕问过了,李之源春闱时成绩也不差,好歹混了个十二名,若不是大祭司的案子,这人可能还在礼部。朕想过了,大小也是个人才,放在你跟前做个书记员儿实在屈才,反正都是书记员,在大理寺做不如到这宫中来做。” “皇上垂爱,是他的荣幸,只是不知宫中哪个部门还有空缺,能让他去做个书记员儿呢?” “皇后身边。昨日太医诊治,皇后他有喜了。皇后一个男子在后宫没什么朋友,性格又闷,让李之源进来做个书记员儿也是黎永提议的,他说那孩子活泼。你放心,人在朕手上不会有半分差池,专门一队人马接送,一月只上二十天工,银子还加倍,不亏,你看如何?” 景文昊是商量的语气,但并未留下半分商量的余地,人家一个帝王,摆出这幅姿态来只是在表明对你的重视,做臣子当感恩戴德而不是讨价还价。谢宣只能代替李之源欣然应下。 两人在书房中谈话是屏退了下人的,留了个安福全在门口,那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景文昊正说着话,外头有宫人急忙来通传,说是皇上的外祖萧远持了金腰牌入宫,求见圣驾。萧远,谢宣是知道的,先帝在位时风头盛极一时,当初先帝可是起了收归更多兵权给他的心思,不过有诸如宁侯,黎将军等人的极力反对没有成功罢了。这一位,可是在新帝一上位就请了告老还乡,去镇守家乡的,只不过回去的只有人,当初的兵权还牢牢握在手中。 “呵,竟然还早到了。”景文昊冷笑一声,道:“还不请外祖进来。” 谢宣见状立即起身道:“今日事情了了,那臣先行退下了。” “别,用不着。待会儿有场戏与你在审的案子有关,一旁等着便是。”谢宣欲走,景文昊没准。 谢宣应声,站到一边,不久萧将军就到了。将军是皇上外祖,早年间征战沙场,也曾立下赫赫战功,虽说已经满头白发,走进来步伐稳健,不输年轻人,一进门先跪下道:“老臣参见皇上。” 景文昊本是在桌前,见到萧将军下跪,急忙向前,蹲下亲自将人扶起来了,“外公如此见外,这般大礼,朕受不起。” 皇帝态度极好,扶了萧远坐下,道:“说起来,朕与外公已经一年未曾见过了,您此次来的着实晚了些,前几日黎晰的寿辰,朕下旨大办,热闹非常。本打算派帖子去请外公的,又想着您说母亲的事对你打击太大,近年来都不想回皇城,才算了。” 景文昊说这话时,语气里流露出的是难以掩饰的嘲讽。 “皇上,老臣” “来,外公好不容易能进京一次,试试这茶,番邦进贡上来的,黎晰喜欢的很。”萧将军欲说些什么,被景文昊直接打断了。 老人知道景文昊是刻意为之,只能低头品茶。 “这几日路上不好走,外公进京想来是奔波了,怕没怎么好好用饭,这样,我让御膳房准备准备,外公今日不妨留在宫中,横竖只是多了张床。” “皇上,老臣” “外公,什么‘皇上,老臣’的,生分了,两爷孙不拘虚礼。”景文昊再一次打断萧将军,“朕想着外公生辰将至,不如此次就不走了,留在宫中热闹热闹。” 谢皇上记挂。”将军似乎是等不下去了,直接道:“皇上,老臣有一事相求。” “什么求不求的,外公直说。” “这这,皇上,文檄他年纪尚轻,受人挑拨铸下大错,请皇上念在手足情分上,饶他一命。”萧将军起身,又跪在皇帝跟前,言辞恳切,满腔忧思难以掩藏,只差老泪纵横,在景文昊面前哭出来了。 “若是其他事情就算了,外公说这话,不是在为难朕么?”景文昊再次扶了萧将军起来,道:“方才不是还跟外公说么,您错过了好时候,这事儿怕您伤心本来不准备说了,没想到外公真是心系京都,想来那晚的事情是知晓的了。” “景文檄,朕如何待他,旁人不知,外公也不知么?他是如何做的,勾结皇叔逼朕退位。说来这事儿若他是悄悄做的还好,那蠢东西可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造反,外公让朕如何服众?”景文昊拿手捶了自己的胸口,道:“母亲崩逝时,拉着朕的手让朕好生照料它,他今日却落得这副田地,外公以为朕就不痛心么?朕神伤啊,外公。” “说来是朕自己不够好,登基一年了,笼络不住人心就算了,手上连个兵权也没守住,定是如此才让皇叔盯上了,不怕外公笑话,朕这皇帝,做的实在憋屈。” “皇上,非也。”萧将军入京便是做好了要交出兵权的准备,毕竟他想的只是保住景文檄的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权至上。老臣回家这一年,深知自己年老体衰,不适合再领兵,今日特地回来想将兵符交归皇上,请皇上准许老臣带文檄回乡养老。” 萧将军悲怆无比从怀中掏出兵符,双手奉上,这是他的诚意。 第74章 波澜(六) 景文昊故作惊奇接过兵符, 才安慰道:“外公何须如此,朕本就不是薄情寡义之人,正巧, 谢爱卿今日刚把弟弟从大理寺送进宫来了, 如今在宗人府关着。这会儿时候不早,外公先与朕用膳, 万事咱们饭后都有得商量。” 萧将军见景文昊脸色有所缓和,才稍微放心一些, 重新坐回椅子上。大约是认为情势暂且稳定, 长舒一口气后端起方才的茶盏准备喝口茶压惊。正在此时外头匆匆进来了宫人, 说是宗人府总管紧急求见景文昊。 那总管一进房中,立马跪下叩头,声音发颤, 一听便是受了极大的惊吓,道:“启禀皇上,大事不妙。王爷,王爷在宗人府自戕, 殁了。” “什么?怎会,怎么可能?”景文昊未来得及说话,萧将军已经压制不住吼了两声。 “王爷今日被送来之后状况不错, 与下头的人也很友善,王爷说体恤他们不让他们跟着,下边的人便撤了。过了不久,王爷让人送了笔墨纸砚过去, 王爷要求,下官当然遵从,立马差人给他送去后就应他要求退下了。王爷那儿缺了看守,结果,结果方才换防之后的例行巡查才发现,发现王爷殁了。” “放肆!”景文昊随手抄起桌上的文书摔在主管身边,“那宗人府什么都没有,自戕,你倒是告诉朕是如何自戕的!如今宗人府的人胆子都大了么,这样的大话都敢扯!” “回皇上,宗人府地牢的地板是夹砂的石板,硬实得很,王爷他,他应该是以头抢地,牢房中血流了一地,臣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君。” “荒唐,荒唐!”萧将军一手扯着胸口,此时再没有了初入皇宫时的神奇,满目苍夷,难掩心中伤恸。 “外公莫急,保重身体,前头带路,朕要亲自去宗人府走一遭。”景文昊说罢就去扶萧将军,不过将军态度并不友善,看起来更像是被皇帝强行拖着在走。一行人走出去的时候皇帝给了谢宣个眼神,示意他跟上,谢宣自然不敢违命。况且他此时实在是好奇得很,即便没有任何铺垫,他也不信世上会有这样的巧合,景文檄前脚被送入皇宫,后脚就自尽了。他若是真的这般有骨气,就不会在大理寺的时候将所有罪责全部推脱到逸王身上,尽力保全自己。遑论皇帝今日刚刚对他说了会帮他们解决掉这个麻烦。 一行人步履如飞到了宗人府的牢房,关押景文檄的小隔间里已经站满了人。景文檄的尸首已经被人摆正了,旁边是一大滩快要干涸的血迹,而头上撞出的疤痕才是触目惊心。方才跟自己一同入宫时还是个能喊能闹的活人,这会已经身体冰凉,嘴唇青紫躺在一边,谢宣见此场景不仅打个寒战。尸体旁的小几上,用镇纸压着张信纸,上头写了些东西。 景文昊示意谢宣过去,谢宣拿起那张信纸,道:“皇上,这是王爷的悔罪书。” “悔罪书?”景文昊道,“念。” “皇兄亲启。皇兄与吾同出一胞。余幼时便得皇兄庇佑,然心术不正,听信奸人谗言欲害皇兄,夺帝位,取而代之,此不忠不孝不义之举天地得而诛之。今身陷囹圄,每每思及此悔恨万分,然已无颜面对吾兄,此罪不当恕,唯有一死告谢祖宗。臣弟景文檄,绝笔。”谢宣缓缓念完。 “傻弟弟,傻弟弟。”景文昊早就知道那信上写了什么,实际上,那信就是他写的。说起来他自幼便疼爱这个弟弟,小时候没少帮着他写作业骗太傅,正是这样才会景文檄的笔迹,今日里写起来也顺手。不过该做的始终要做,只见他举起袖子一手遮面,肩膀能看到细微的抖动,整个人仿佛被悲伤吞噬。 谢宣压抑住满腔的好奇,道:“皇上节哀。” 亲眼见到景文檄的尸身,萧将军的悲恸又多了几分,上前两步从谢宣手中抢过那张悔罪书,然后当场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那书信。萧将军一手握住书信,一手指着景文昊,颤抖道:“你,你” 萧将军没能说完一句完整的话便倒下了,观众已倒,这戏便没有演下去的必要。景文昊吩咐人请两个太医跟着将萧将军送回了京都的萧府,又对着宗人府的管事吩咐了几句,让他们出个告示,并将今日以事实入案则算完事。 谢宣是带着景文檄殁了的消息回大理寺的,前几日说这案子复杂不过是因为逸王心甘情愿承担所有罪责,力保他,而今日景文昊一如他所言为他们解决了麻烦,还是以一种极其强硬的方式。一想起景文檄那张苍白的脸及头上的伤,他便觉得心惊,不过回到大理寺自然不能透露太多,只一句畏罪自尽就已足够。景文檄一死,这案子审起来便毫无难度,先是逸王一口血喷出来,痛不欲生,在牢中大骂景文昊,而其余人等,特别是昨日谢宣从赌坊和地下钱庄带回来的人通通不敢再有隐瞒,纷纷招供。这是谢宣入大理寺这些日子来,审案子最顺利的一次。 这几日大理寺异常忙碌,可谢宣却十分反常带着李之源提前下工回了谢府。一路上李之源都在质问他究竟又要瞒着自己做什么,毕竟上一次他带着自己这么早回去结果是在床底上好好纠缠了一番,然后点了助眠的熏香,让自己错过了逸王造反的大事。一朝被蛇咬,谢宣在他心中的信誉便不怎么样了,即使他一路都没有回应,李之源仍然没有放松警惕。直到晚上谢宣又缠着他好一番折腾后,才抱他在怀里,亲亲他额头道:“皇上吩咐,让你从明日起进宫做事。” 第75章 故友(一) 对于进宫这事儿李之源多少有些抵触, 一是他觉得这是谢宣故意整的幺蛾子,目的是支开他再做些万分危险又见不得人的事儿;再者,伴君如伴虎, 前几日他还在礼部当个小差, 离皇帝十万八千里远,结果一不注意就锒铛入狱, 被关进大理寺,性命堪忧。遑论这一朝进宫, 自己性子始终算不上沉稳, 要是不留神惹了帝后生气, 便得不偿失。 谢宣知道他的心思与他耐心解释了,这是皇上和黎永的意思,让他入宫的主要目的是陪伴皇后, 性子上可以稍微活泼些。又跟他说了,皇后即便再高高在上那也是黎永的弟弟,见到黎永就知道黎家的人都不是那无事生非的,让他无须担心, 然后又身体力行安慰了一番,才算是给李之源吃了颗定心丸,让人暂且接受了。 皇后有孕在身, 瞌睡多些,所以算起上工时间来,李之源比谢宣晚的多,不过昨夜里将人折腾狠了, 第二日谢宣刻意躲懒,等宫中接人的马车到了府前,才叫人起来。李之源累得很,腰酸背疼,觉得自己身上没有一块儿好肉了,谢宣将人扶起来,亲自伺候着穿了衣裳,又浸了张热帕子给人擦脸。不好让宫外的马车久等,半推着李之源出门上了马车,又把下人早就准备好的食盒给他。 “这儿去皇宫不远不近,刚好够你慢悠悠吃个早饭,路上颠簸,不要吃得太急,小心噎着。馒头点心的吃不下去不用勉强,小米粥一定要喝了,暖和。” “对了入宫之后先给皇后行礼,即便皇后人好该有的规矩不能废,宫中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要懂事些。我不在身边也不要怕,我跟安公公打过照应,若是皇上在的时候他会照应你,总之”谢宣看着上了马车一脸疲惫的李之源,仿佛是一位慈祥的老母看着自己即将远行的儿子,总是怕嘱咐的不够。 然而李之源接过食盒后,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谢宣。”李之源喊他,“你可闭嘴吧!”完全是一副高傲的嘴脸,说完立马放下帘子,示意宫人可以走了。 谢宣吃瘪却不恼,他深刻明白自己的错误,然后又笑嘻嘻掏了包碎银子出来分给了车夫和随行的一队侍卫,请他们多多关照。众人接过谢宣的银子,与谢宣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车夫驾起马车掉头飞快地走掉了,独留站在原地望着马车的谢宣,即使知道人是去上工的,仍然有种被抛弃的孤寡老人的错觉。对影独怜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上了自家的马车去大理寺了。 逸王造反的案子几乎可以了结了,罪犯皆已招供,人证物证俱全,只是碍于程序麻烦,民间关注度又太高,若是做的太快反而让人觉得是刻意为之。于是如今的大理寺都只是做出一副繁忙的样子,每日里对外头稍微放出一点点关于案件的进程,让百姓多些谈资,也为以后结案做个铺垫。 其实不仅仅是造反的案子,当年的宁侯案谢宣也查得差不多了。梓君侯招供,大理寺也闲来无事,谢宣干脆假公济私带着兵马抄了逸王的王府,亲自带着个精通各式机巧的暗子搜了逸王府各处,终于在逸王的卧室中发现这背后还有个小书房。梓君侯口供中提到的文书都在里头。 搜到这些证据谢宣立马准备递个折子进宫的,最后被黎永拦了下来,黎永直言如今并算不上是个好时候。 “局势未定,逸王造反的案子并未了结,并且也不会这么快了结。二皇子刚自尽,即便皇上有意低调处理,宫中繁文缛节太多难免分心。况且这书信你看过了,里头又牵扯到了皇上的外祖,上次藏兵也是,可惜了蒋副将后来再也没出现过,不然还能多一分证据,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35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6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36 马车在辰时刚过后入宫了, 彼时黎晰刚刚醒来。 李之源下车前仔细整理了自己的仪表, 因着没有镜子也没有池塘只能问了一旁引路的公公他的样子可算得上端正。皇帝重视谢宣,自然爱屋及乌,派来接李之源的也是位宫中的老人了, 他看见面前的小公子唇红齿白面色红润又些微带着点小心翼翼,便笑道:“大人端正得很。” 李之源听了这话才放心跟着他往芷苒殿走,等他到的时候黎晰已经在芷苒殿的院子里坐着了,面前的桌子上摆着许多点心。方才在马车上明明没有一点儿胃口的人, 这会儿看到皇后的点心反而馋虫上身,想着谢宣的忠告,李之源尽力做到规规矩矩, 走到了黎晰跟前,跪下道了声:“参见皇后,皇后金安。” 这是两人自状元楼后偶遇后第一次单独会面,虽然昨日谢宣已经反复告知他皇后性格和善, 十分好相处,但总归与自己身份悬殊,于是李之源不断在心中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忘了规行矩步。黎晰看着身着官服的李之源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只是隐隐觉得有些熟悉,等他在位子上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位就是那个状元郎的身边人了。此刻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起来吧,不虚得这些个礼,你进宫是” 昨日景文昊虽然已经告诉过他今日李之源要过来,但是却未详细与他讲是来做什么,他平日里又不曾与不熟之人相处过,突然见到个人,自然不习惯。 “回皇后,皇上说这宫中正好缺了个书记员,看着我字儿写的不过,将我给招进来了,今日入职。”李之源低头回话,顺便向黎晰示意了自己带来的纸笔。 黎晰听着这个别扭的职务,渐渐反应过来这大约是景文昊怕他一个人在宫中闷了,给他找的玩伴。“行了,起来说话,我这殿中没有那么多规矩。” “谢皇后。”李之源谢恩后起身,站在黎晰身旁,忽然想起什么,然后轻声问了句:“请问皇后可有现成的墨汁儿?小人的东西刚刚放在马车上了。” 黎晰看着他窘迫的模样差点笑出声来,不过看他年纪尚轻,不忍心与他为难,转身吩咐身旁的宫女,道:“去房中找块砚台出来,给书记员现磨。” “最好食思州石砚,不然我这笔不好使。”李之源习惯性喊出来才发现自己失了规矩,立刻又低下头。 黎晰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规矩不规矩的在他这儿不重要,不过眼前这李书记一看倒真还是个孩子,黎晰暗想自己的性子太过寡淡了些,若真是将来能诞下个皇子,倒希望孩子能有几分活泼。 宫女们懂多很快,不一会儿就找了块砚台出来,正是李之源所求的思州石砚。李之源说自己字好倒真不是吹的,说起来还是谢宣的功劳。当时谢宣为了能让他顺利考入鹿鸣书院,亲自写了两篇长长的文章,让他日日默上一遍。彼时李之源独自在李府,闲来无事就跟着写上两笔,最后直接照着谢宣的字体练了。谢宣的字上一世就被先帝赞过,所以李之源跟着练出来的自然不差,不仅不差,到最后谢宣本人因为各种事务繁忙疏忽了字体,李之源反而写的比他还好了。作为一个书法爱好者,李之源见到这一方好砚便两眼放光,撸袖子就准备上场亲手磨墨,还是黎晰先给了宫女个眼神,宫女飞快地上手,不让李之源操劳了。 李书记心满意足提笔,蘸了墨汁,翻开自己手中的记事薄开始速记,边写边念:“天启二年三月十九,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此春光大好之际,新书记员李某初入宫,见皇后。皇后身着青色广袖长衫,衣料为”李之源写到此处一顿,问道:“皇后身上着的可是蜀绣?” 黎晰点头道:“正是。” 李之源又提笔,继续写:[蜀绣,皇后,年十九,年华正好] 黎晰听着觉得逗趣,问他:“书记官这写的是饮食起居还是人物传记呢?” 李之源一愣,停笔自省。昨夜他仔细回想了史记,他自知自己与司马迁这等史官是有差距的,不过还是忍不住心里直抽抽,他想作品流芳百世,可目前看来皇后好像并不喜欢。 李之源发呆的时候,黎晰身前桌子上的小食已经又换过了一轮。黎晰的吃食是景文昊亲亲自安排的,样样都是精挑细选,并且吩咐过隔一个时辰换一轮,三日不准重样。方才还一门心思想流芳百世的李之源这会儿注意力全在黎晰的吃食上了。上头的点心精致新鲜不说,关键是竟然还有那种街头巷尾才能出现的小吃,李之源觉得自己仿佛被馋虫咬了。 等黎晰品尝完一口抬头时才发现方才文思如泉涌的大才子这会儿正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吃食,反正一个人也吃不完了,便邀请李之源与他共享。李之源不敢逾越,推脱了几次后,便再也招架不住黎晰的盛情相邀。 第77章 故友(三) 大理寺的案子毫无进展, 谢宣干脆回了家中等待李之源,好赖这是人头一回进皇宫,即便谢宣已经多方拜托了人在里头照应, 仍然不放心。他对李之源的要求向来很低, 平日里在自己跟前做事是随意惯了,现在去了皇宫, 更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谢宣是等着盼着, 终于外头下人通报说见到宫中的马车, 连忙走出去迎接。 他在门口站定, 看着李之源撩开帘子探了个脑袋出来,赶紧走了两步到马车跟前,自动自觉接替了车夫的工作, 伸手将人从马车上接下来。等人站好了也不着急走,当着李之源的面又掏出一包银子谢过了各位的照应,与人一一打了招呼才算完。等做完这些谢宣才揽着李之源的腰往回走。 怕他在宫中站了一天辛苦,谢宣特地将手放在他腰间揉|捏。早两日李之源是极度不喜欢这个动作的, 总觉得这种事情在房中就算了,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做,无疑是将两人的关系昭告天下。后来一想, 这府中上下怕是从他住进来第一日就知道谢宣对他心怀不轨了,便任他去了,好赖被这样揉着腰间确实舒爽不少。 “厨房今日做了香酥鸡,八宝鸭, 还弄了条鱼,怎么样,累不累,你想吃随时都可以开饭。” “我没胃口,你自己吃吧。”往常听到吃东西便激动的李之源今日却格外冷淡,这十分异常。 “怎么了?还跟我置气呢?昨日我是做的过了些,可我那是在床上问过你的意见了,当时你可是答应了。再说了,那个时候你又软又甜,我才” “谢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您一个大理寺少卿从四品的大官儿能不能知点廉耻讲点礼仪,当年你若是这副模样胡夫子跟苏大人能收你做学生?” 谢宣亲亲他的头顶,道:“我在外头动作斯文,仪表端庄,只对着你才这样。青天白日又如何,这是我们的府上,下人们都知道。再说了,你若是能不生气,我说这两句又何妨?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白日宣淫你还有理了?算了,我没生气,我是吃多了,你自己吃吧。”李之源话一说完打了个嗝。“皇后宫中的点心一个时辰一换,每次必定有九样,有时候还有加的,今儿个一天下来没有一样是重复的。样式多就算了,分量还足,别看皇后他现在有了孩子,胃口却不是很好,我怕浪费就帮着他吃了,就成了现在这样。”两人终于走回房中,李之源躺在太师椅上,抓了谢宣的手放在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上摸了摸,道:“你看,是不是,吃撑了。” 谢宣笑着摸了两把,道:“是挺撑了,看起来你才像是怀了孩子。” “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可是男子!”李之源佯装发怒瞪着他。 “皇后也是男子。”谢宣笑笑,怕他面皮薄,不再逗他,只问他:“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皇后的东西你也敢吃?” “盛情难却,你不懂,皇后真是好人,跟黎大哥完全不一样,除了长相有两分相似。不,还是皇后更好看些,上次在状元楼你没看清吧,皇后穿着便服在宫中的样子可谓惊艳了,难怪皇上对他那般好。”聊起这个李之源来了精神,挑眉盯着谢宣,满脸都是惊奇。“前些时候皇上不是带着皇后去嘉德行宫了么,听皇后讲他就说了一句海棠好看,皇上就下令将全京城的海棠树全部种到了皇后院子里,你是没有瞧见,皇后殿中可好看了,全是粉色的海棠花。不仅如此,皇上还派了专人守着这些树,瞧着有不行了的,立马让人更换。皇后还给每棵树起了名字,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看着李之源期盼的眼神,谢宣微笑着点了头,但是他一点儿也不觉得有趣,甚至有些生气,在他面前如此赤|裸|裸夸奖别的男人,即使是皇帝也让他如鲠在喉,于是他问李之源:“那小源喜欢什么呀?” 只见李之源伸了个脑袋过来跟自己的重重地碰了一下,然后往椅子上一躺,大笑道:“我当然喜欢你呀。”谢宣不吃醋了,一点儿也不吃醋,不仅如此,一颗心都被胀满了,连这几日审案的疲惫都一扫而光。于是当晚谢宣又以这样那样的方式让李之源说了很多次喜欢,因此第二天早上,他又点头哈腰,伏低做小地将黑着脸的李之源送上了入宫的马车。 黎永这几日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挫折,经常外出不说,每逢见到谢宣,也总是眉头紧锁,唉声叹气。谢宣终于忍受不了,抓住黎永问他原因。 “前些日子不是跟你说了么,萧将军把兵权交出来了,皇上本来还想着套些话的,可是他老人家在宫中受了刺激,第二日便瘫了,话都说不利索。如今那二十里外的军营如今是一盘散沙,缺了个可用的将才。皇上与我商讨了多日,好不容易寻到个可用之人,无奈那人从前被皇家伤过,不肯再进军营。皇上与我三日时间劝说他,今儿个便是第三日,他都不肯与我多说一句闲话,你叫我如何能不愁眉苦脸?” “噢,京中竟还有这样的人物,不知是何人?” “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你可曾记得我父亲身亡的那一年,那时萧家想独揽兵权,因众臣反对,最终未能得偿所愿,其中有一人触了霉头,被除了军籍。” “可是那位姓李的副将?” “正是。”黎永道,“如今在城东开了个早点铺子。” “那就难怪了,当年那副将的事情闹得大,听说他被关押在军牢中的时候,他夫人正身怀六甲,为了给他求情在军营外跪了好久,最后连孩子也没保住。可惜了” “可惜了” 第78章 故友(四) 转眼李之源进宫当这闲差也已经许多日了, 连谢宣都没想到李之源能在宫中呆这么长时间,不仅没犯错不说,还讨得皇上皇后开心, 接连得了许多赏赐。像是什么能工巧匠织的布匹, 东海郡县上贡的珍珠,还有各番邦缴上来的茶叶香料, 没多久谢宣不得不在府中独辟了一间屋子放置这些御赐之物。 这几日景文昊将要事托付给了黎永,自己也难得两日清静, 早早批阅完了奏折, 不自觉就往黎晰那边走。到芷苒殿的时候, 黎晰跟李之源正玩在兴头上。只见李之源手中扯着鱼线,线的另一端是已经在空中飞舞的纸鸢。李之源扯着雨线往外走,忽然看到景文昊, 吓了一跳,忙不迭丢了手中的东西要请安。 “免了。”景文昊挥手,示意他继续,李之源回过神来去扯线, 不过为时已晚,这几日天气热了,风本来就小些, 好不容易飞得高了,刚刚那么一松动立刻垂了下来。李之源只能跑着收了线,将整卷鱼线收好了跟落下来的纸鸢放在一起。 “你这是什么东西做的,上面竟然全是字?”景文昊看着那蝴蝶状的纸鸢不禁好奇, “字儿倒不错。” 黎晰走过来,自然地靠在景文昊身上借力,道:“这不就是书记官每日记的笔记么,他与我输赌,说是能用记事薄的纸做成纸鸢,还能飞上天去,我不信,他便真的做了。皇上您瞧瞧,做的还挺细致。” “是挺有趣,赌注是什么?” “当时只说要赌,却并未立下任何赌注,说起来这几日宫中也没什么新鲜的东西,真要赏都没有拿得出手的了。”黎晰为赌注犯难,这些日子能赏的都被赏了个遍,猛然要相出个东西真是难为人了。 景文昊自然知晓黎晰的心思,怕他怀着孩子累了就扶他坐下,然后跟李之源说:“书记官儿,朕此番便不赏你了,赏你哥哥如何?朕把他头上那个少字去了,封他做大理寺卿,这样的赌注肯能入你眼?” 李之源听见即刻跪下谢恩,求景文昊答应让他宣旨。 谢宣升官的圣旨其实一早就已经拟好了,因为前两日原兵部尚书正巧触了霉头被撤职,为了方便收归兵权,景文昊当日就派黎永顶上去了,只是对外还没有宣布。正好,本来景文昊也是准备今日让人去大理寺宣旨,看黎晰为赌注发愁便做个顺水人情。 谢宣照例在门口等着接人回去,李之源的马车越走越近,他亲自过去将人接出来,只见李之源兴高采烈下车却并不往里走。谢宣走近两步拉他,被他甩开,道:“在外头呢。等等,等等,我有事要做。” 谢宣十分顺从退开等他,只见他又将身子探了进去,再出来时手上拿着一卷圣旨。圣旨的内容他能猜出个七八分,不过按理讲这圣旨应该是在大理寺宣读的,一时有些诧异。 “圣旨到,大理寺少卿谢宣接旨~”李之源学着宫中宣读圣旨的宫人,刻意将尾音拖长。 谢宣自然而然跪下。 “天启二年三月癸丑,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褒有德,赏至才,大理寺少卿谢宣为官忠正,宣德明恩,守节乘谊,以安社稷,朕甚悦之。今大理寺卿黎永调兵部任职,其正职悬空,非所宜。特擢谢宣为大理寺卿,钦此。” 谢宣双手举过头顶,道:“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之源将圣旨放在谢宣手中,打了两下他的手心,跟挠痒痒似的,谢宣一把抓住,顺势起来,带着他往里走。 “怎么今日是你宣旨?” “今日与皇后输赌,他说我做不了纸鸢,结果真让我做出来了,他又没有赌注给我,皇上便说让你升成正职,我自然高兴,趁机提了让圣上准许我宣旨。皇上他仁义,说正好安公公这两日腿脚不方便,我自然成了最合适的人选。”说罢向谢宣伸手,道:“谢大人还没给赏钱呢。” 谢宣抓着他的手,握在手心,道:“还赏钱呢,每日弄这些个劳什子,知不知道我今日在门口等了你多久,自己想想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啊,不能因着这两日黑得晚了就在宫中玩的忘了时间才好,要多想想在闺中独守空房的夫君。” “呸,独守空房的那是小娘子。” “小娘子就小娘子,那夫君明日早些回来如何?”谢宣舔着脸往上凑。 李之源十分嫌弃地将人推开了,然后说:“今儿个纯属意外,本来皇上今日很早就让我放工回来陪你,不过在皇后宫中等圣旨的时候英王入宫,说是来商议婚事的。” “他商议婚事,与你何干?” “你不知道,那人实在麻烦。皇后问他可有心仪的对象他说没有,末了皇后便拿出许多画像供他选择,他竟一个也不满意,倒是不知道他想找个什么样的人了。按理说看完就该走了,谁知他又说不知从何处听来,皇后身边的书记官,也就是我写得一手好字,让我现场写一副字,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怪不得当初皇上不喜欢他,要贬他去那么偏的地方当个不管事的王爷。” “话不能乱说。”谢宣眉头紧锁,他一直认为这位英王并非善茬,至少单轮谋略来说应该是远在二皇子之上的,否则当初二皇子害他时,他不会将计就计,反将了二皇子一军。况且大祭司被下的是南疆的毒,离英王的封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36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7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37 前几日黎永与他说起从前的事, 说起被除了军籍的那位副将如今在城东开了个早点铺子还做得不错。谢宣将此记在心中, 总想寻摸个日子带上李之源去那儿转转,一来去探探曾经的旧臣, 说起来当年的案子他总觉得有些不妥之处,不过那时他年轻, 在京中也没个身份, 便算了, 今儿去就是看能否找到些与案件有关的线索;二来去劝劝这位大人,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于公于私, 他回去领兵都是最合理的决定;三则是想带着李之源去试试新吃的,据黎永说这位副将娶了位江南商户的小姐,于是铺子里卖的早点都带着浓厚的江南风味,那一日只卖一百碗的阳春面就不说了, 最吸引人的是蟹黄小笼包。据说每一只包子里头蟹黄足量的很,也新鲜,为此留住了不少回头课。 谢宣刚有这样的想法, 就正碰上李之源说皇上准了他第二日无须入宫。碰上这么个好消息谢宣自然是好生做了些事与李之源庆祝,弄得人三更半夜不停说自己明日一早便要搬回李府去住。也是这样,第二日谢宣下朝回到李府的时候人还没能从床上爬起来。 谢宣下朝回府,得知李之源还在床上, 就轻手轻脚走近房中,让人打来热水,浸了张热帕子敷在李之源脸上。热帕子搭上去的时候人清醒了片刻,不过转眼又眯着眼睡了过去。谢宣干脆脱鞋上床,横在床上隔着被子帮人揉腰。这么一轻一重地揉|捏下李之源终于醒了过来,伸手摸到谢宣的腿,然后将脑袋枕上去。 “我是睡了多久,你竟然都回来了。”李之源脑袋拱拱,翻了个身,将谢宣的手拉到他后背的某个位置,道:“揉揉这儿,昨日磕在窗框上了,怕是肿了,你揉揉让淤血散的快些。” 谢宣将手伸进被子里隔着衣服帮李之源揉,许是真的肿了,他一碰,李之源就轻声哼哼,与平日里那种舒爽的哼法完全不同,谢宣心疼说:“你躺着我去拿药酒来给你搓搓。” “别了,我不喜欢那个味道。”李之源拦住他。“再揉揉就行,对了什么时辰了?” “卯时二刻,皇上今日散朝散的早,我马不停蹄赶回来的,所以你没睡多久。昨夜不是跟你说了今日趁着你休沐带你去尝些新鲜的东西,怎么样,还能起得来么?若是还好我们便去吃了回来再说。” “嗯,你以后有正经事儿可别在那个时候说,人都晕了,哪里能记住事。去哪儿来着?” “城东有间小小的早点铺,江南风味” “是了是了,每日限量一百碗面,快,快扶我起来,我能在马车上睡。”李之源脑袋没挪位,眼睛也没睁开,光伸出只手,让谢宣一把抓住握在手中亲亲。 谢宣体谅李之源累主动帮他穿好了衣裳鞋袜,只差当着下人的面将人抱上马车,而原本他的确打算这么做,是李之源脸皮还薄拦住了他。强撑着自己疲惫的身躯上了马车,又立马倒在了谢宣身上,让人给他捏肩捶腿。 李副将开的早点铺并不好寻,马车弯弯绕绕走了好一阵才找到了地方。那地方也小,不临主街,看来是个住家的地方,只是把靠街的这件辟出来装了装成了间小铺子,铺子里头只有一男一女二人在忙碌,自然便是当年那位副将与他的夫人了。 一听到了,李之源兴奋地奔下车,坐在位子上问道:“姐姐,每日一百碗的阳春面还有吗?” 李之源问的是李副将的夫人,夫人本就喜欢小孩儿,李之源这会儿穿了身青色的套衫,衬得皮肤白嫩,衣领外头套了个红线上头坠着玉佩和两颗成色极好的东珠,看起来像极了个未出世的有钱人家的小公子,嘴巴还这样甜,自然欢喜,笑着答他:“有,有,正巧剩下两碗。” 李之源高兴,又眼巴巴盯着人问:“那还有蟹黄小笼包吗?” “小公子运气好的很,本来是没了,不过明日起我们不做生意了,便把明日的那份蒸了出来,这会儿也正好还剩下两笼,热热的在笼屉里。” “好好,就要阳春面跟小笼包。”李之源提到吃的,眼里都闪着光。 李夫人欢喜地去准备,转眼李副将将小笼包送了上来。 “您要的蟹黄小笼包,客官请慢用。” “店家请等等,方才听夫人说你们明日不卖了是何故?可是要出城?”谢宣其实想问的是会否是黎永将人逼急了,让李副将竟然生出逃离京都的心思了。 “不是,是有些私事,我换了份活计做,明日就要上岗,这店我夫人一个人忙不过来,眼下又不能即可请到人,所以暂且关两日。” “是呀,反正这点已经开了好几年,不是逢年过节我们都没得休息,这下正好趁机松一松。”李夫人将阳春面送上来,让两人趁热吃,也借此机会与李副将搭话。 “哦,这样,这样就好,我还以为这店不做了,这样才是真的可惜了。冒昧问一句店家是寻了个什么差事?”谢宣小心翼翼地试探。 “就在京中,做回自己老本行罢了。看公子面生,不是城东的人吧。”李副将这人没什么城府,见来人友善,他便没多想,答了。 “对,不是,我家在城中,久闻城东这家早点铺了,今日才得了些空闲,家中弟弟爱吃,便带他来试试。说来运气好,若是等到明日过来可不就吃不上了么?”李副将的老本行可不就是领兵么,听到这句谢宣才算放心下来,安心享用早餐了。 第80章 故友(六) 谢宣如今是大理寺的头子, 偶然跷班一次带着李之源出去寻摸些好吃自然没人会说道什么,不巧的是,这次人还没回大理寺, 圣谕倒是先下来了, 宣了谢宣即刻进宫觐见。 收拾好官服,谢宣马不停蹄入了宫在太和殿等着。景文昊这次倒是没让他久等, 不一会儿就到了。 “方才传话的宫人回来禀报,说是你不在大理寺, 看你样子不似去外头查案了, 怎么样, 刚上任便想卸职了?”景文昊跟他打趣。 “非也非也,凳子都没坐热,学生哪里敢怠慢。”谢宣鞠上一躬, 将自己的身份放得尽量低,道,“方才是去了城东一趟,前几日听闻皇上寻人碰壁了, 今日下官便想去瞧瞧是位怎样的人物,顺便去探探能否找些不一样的线索。不过今日一问,才知道老板明日起就不开店了, 听说是做回老本行,臣估量着是皇上已经达成心中所愿了罢。” 景文昊哂笑一声,道:“朕看啊,你是想带李之源去吃店里的招牌多过想去帮朕查案子。不过你今儿个去的确实巧, 朕也才从外边儿回来,想来是我刚走不久,你们就过去了。怎么样,东西还算好吃?” “好吃,好吃。” “朕瞧着你是跟李之源呆久了,没了正形。跟你说件正事,前些日子你不是说大祭司的案子没有进展么,如今怎么样了?” “大祭司状况并不好,这段时间都是如此,皇后也诊治过了,说是药物催的太急,伤了脑子。前几日清醒过来,不过说不了话,只是在提到他带回去的春晓姑娘时反应会稍微大一些。” “那算了,这线索你先放下,一个废人价值不大,况且想来这中间的事情他并不了解,如今倒是有两件事情,亟需查探。其一,紧紧盯着景文昭身边的人,特别是每日出去的那些,仔细看看近日会否有小使去状元楼买小食,外带的那种。对了最好能找到个识得人皮面具的,皇后说今日那人戴上了人|皮面具,然而那种东西外行看来并无区别。” “黎大人前几日把人都交给我了,说是后头会来一批新人,下官回去之后定会问问是否有人熟知这样东西,尽心查探。” “好。”景文昊点头,继续道,“二者,你可知道万花楼?” “万花楼?”谢宣仔细想想,隐约有了些记忆,道,“毗邻丽园,在京都中数一数二的销金窟?难不成皇上今日带着皇后去了”这话谢宣不敢说完,毕竟二人都是男子,那儿可真算不上是个正经地方,更何况如今皇后还身怀六甲。 “是去了,别动那些歪心思,皇后从未去过那些地方,今日那儿花魁谢客,朕才带着人去的。呵,朕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派人去查查万花楼的花魁,叫什么绮月的,她应该不是大齐人。就是这些了,你自己看着查,若是有线索自然好,没有也无须硬跟着。” “是,臣知晓了,臣立马下去查。” “好,这些日子,朝堂之上并不安稳,你刚升上来必定会诸多非议,自己细心些,别让有心之人抓了把柄。” “非议倒是无惧,把柄也不会有,只是每日上朝之时看着陶相鄙夷的眼神,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罢了。” “朕知道,陶相万事都好,不过迂腐了些,本是欣赏你的才情,又听不得关于你的那些闲言碎语,更瞧不上你审案子的手段,朕已经说过他许多次了,他也是性情中人,由它去吧,反正过上几年,若是你能有所建树,我大齐的规矩,历朝都是要立两个宰相的。” “谢皇上厚爱,臣定当鞠躬尽瘁。”谢宣说完便退下了,从宫中出来没有去大理寺,也没有回家陪李之源,而是直接奔向了先前景文昊所说的万花楼。 万花楼在京中并不算得上是老牌的园子,应当说宁侯还在的时候,这些花园子几乎是被宁侯家的小舅子包园了。不过大厦将倾,当日里宁侯府上出事的消息刚出街上去,那家子人当场就卷了能卷的财物跑了,剩下的园子无人打理,后头的人也不敢出来追债,当初的大园子就这么衰败了。后来好不容易有人接手了,但究竟是何人并不清楚,毕竟谢宣平日里也不去这些地方。好不容易过了几年,京都才又出了这么两个不相上下的园子。 今日确实是万花楼的大日子了,一看外头就知道,谢宣这也是头一回见着刚刚下午竟然有人排着队进那园子的。不愿意久等,便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不是什么碎银子,全是十两一个的银锭子。谢宣吩咐身边人带着这包银子出去,不一会儿就不用在外头等了,里头出来两个奴才,为谢宣在队伍中辟了条道出来,让人进去了。 谢宣直接被人带上了二楼,巧的是正是早些时候景文昊坐的那一桌子,不过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这是本园的上等座,贵客稍坐,看着贵客面生,是初次来么?” 谢宣点头,应是。“平日里不曾出来过,今儿个看这儿热闹,说是什么花魁谢课,这是什么名堂,我在京中这些年也没听过。” “看公子年轻才不知道,这是我万花楼的规矩。万花楼每年都会选个花魁,平常时间我们的花魁一日只接一人,唯独今儿个不一样,今日只要恩客买够了花,便能有幸与花魁共饮一杯。” 谢宣只伸手示意,身边自然有人递了包银子出去,那奴才接过钱银一掂量就知道分量。“大爷请稍等,小的先为大爷安排些吃食,请大人先听听小曲儿。” 那奴才刚退下去,便又有人敲门,谢宣本以为是有人准备了吃食过来,还心说这万花楼倒动作倒是真快,谁想到推门而入的竟是李之源身后跟着个小厮。 “谢兄,真是好巧啊!” 谢宣想他大约是点儿背,这么长时间了,每回他想去些乌烟瘴气的地方查案子,便总能“遇到”李之源。 第81章 故友(七) 谢宣的面颊抽动了两下, 迅速摆出一个笑脸,对着李之源他不敢不笑。推门的小厮见两人是真的认识,便引了李之源入座, 又一扬袖子, 方才停下的奏乐立刻又响起了。 万花楼的桌子挺大,李之源却偏偏选了个靠近谢宣的位子, 见小厮出去了,便斜眼瞪着谢宣往下坐。 “谢兄真是好闲情, 先前用过饭后, 我记得谢兄告知我还有公事要办, 得赶紧回去上工。这会儿不过一个时辰,怎么的,是否是上工累了, 来这儿松一松?”李之源提起酒壶放到鼻子下嗅一嗅,“倒是好酒。不过我记得谢兄可是标榜自己在外从不饮酒,啧啧啧,今日已然来了这寻乐子的地方, 不知谢兄能否给个薄脸,喝一杯?” 谢宣接过酒壶,自己斟满, 笑盈盈道:“平日里确实没吃过酒,今日好不容易遇到,小少爷想喝,在下自然不敢怠慢。”谢宣举杯到了李之源眼前。 李之源自己的杯子里并没有酒, 今儿个他不高兴了,随意举了杯子与谢宣碰了一下,道:“既然谢兄给面子,那这样,你先干为敬,我随意。”说罢将杯子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谢宣直接干了那杯酒,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抓住李之源的手,撒娇似的摇了摇,然后跟着凑近李之源的耳边,低声说了句:“大人恕罪,小人可以解释,等小人回去从头到尾给大人一个交代,绝不敢有一丝隐瞒。” 外头又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谢宣放开李之源的手,正经危坐。 “进来。” 外头小厮推开门,后头的下人鱼贯而入,手中都端着各式好看的盘子,齐齐放在了谢宣的桌子上。 “万花楼的特色宴席,两位公子慢用,方才公子送出去的花绮月姑娘已经收到了,还请公子稍等,绮月就快来谢客。” 强行忽略了李之源眼里迸射出的刀子,谢宣不断给他夹菜来。不多时,门便又被打开了,进来一位身着紫色纱衣的女子。谢宣是带着目的来的,自然不敢放松,从人一进门就细细观察着。这位传说中的花魁倒真是有几分姿色,至少谢宣两世人就只见了这么个美人胚子,就是不知这样一位绝色的女子怎会甘心在万花楼这样的地方当个花魁。然而比起她的脸来,更吸引谢宣的反倒是这姑娘的耳饰。这姑娘衣着并算不得艳丽或是华美,连带着的头饰也并未有何特别之处,唯独两只耳朵上,各式的耳饰装点了整个耳朵,就她耳朵上戴着的饰物好些连明德坊都没有。谢宣不知怎么突然就想到不日前那本翻开放在他桌上的书,南疆之人以耳饰为尊贵。 “见过两位公子,承蒙恩客关照,今日万花楼备下薄酒一杯,希望两位莫要嫌弃。”绮月从身边仕女端着的托盘中提过酒壶,为二人满上。 绮月举杯,二人也就不拘谨了,与她碰杯共饮,两人又说了几句,绮月便退了出去。 “二位好兴致小人不敢打扰,小人在外头,恩客若是有需要摇铃即可。”小厮说完抬手指了指放在桌边的手摇铃,跟着便准备退下,却被谢宣叫住。 “劳烦小哥等等。我在京中这些日子也未见过绮月姑娘这般绝色的美人,以她这样的条件京都怕多的是豪门贵族捧着金山银山来为她赎身才对,难不成是你们妈妈的要求太高,竟没人出的起价?” “哦,贵客眼尖,确实如此,整个京都想给姑娘赎身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倒不是恩客们出不起价钱,实话说是姑娘不愿意走。” “不愿意走?奇怪了,如今这世道还有不愿意脱离苦海的?” “嗨,万花楼好吃好喝算什么苦海,再说了绮月姑娘是万花楼传奇了,万花楼每年选一次花魁,这么些年了,没出过一个重样的,唯独这位姑娘,去年一来就成了花魁,结果您看今年又被选上了。不说这些,您今儿个也看见了,这外头有多少人排着队进来,往年倒是也有来看花魁的,可人从来就没有这么多过。不仅如此,往常的花魁可是一月三十日没有一天休息的,她在我们这儿,定了初一十五不接客不说,偶尔遇到个事情,跟妈妈讲要休息,妈妈可是不带含糊就准的。嗨,我多嘴了,贵客自便,小人先出去了。” 该问的问了,万花楼的东西味道也平平无奇,二人便没耽搁,收拾收拾回去了。 “我主动交代,小少爷我可没撒谎,我说自己要上工不假,不过刚回大理寺就被皇上的一道谕传进宫去了。是皇上说这万花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37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8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38 李之源怕痒痒,气地拿脚踹他,直道:“滚开,癞皮狗。” 好不容易将李之源安抚好了,谢宣却又遇到了另一个难题。他将黎永给的暗子问遍了,也没能寻摸到一个能对人|皮面具用的得心应手的,万般无奈之际,武甲提出个建议:去黑市招新人。 第82章 故友(八) 自从捉拿春晓一事败露, 武甲武乙二人便从暗子直接转为了护卫,几乎日日跟在谢宣和李之源身边,寸步不离。今日谢宣深夜急招所有暗子过来, 就是想到白日里景文昊所说的人|皮面具。 “本来确实有一个强手, 不过早些年只身随将军去北边换防的时候身重埋伏,为了护住将军, 舍身跳入陷阱,如此十个暗子本就缺了一个。十人的队伍, 本应再补充一人上来, 但将军当年感念那位的忠肝义胆, 便一直没拿主意,结果到后来将军突然病逝,少主被皇上打压, 无力带着我等,我等便只能伺伏在京都,好不容易集齐了也只有九人。其实如今属下与武乙的身份已经暴露,如今最好的便是招徕三人, 毕竟十人是暗子的最佳状态,各司其职,相互支持。”武甲站在谢宣身边向他禀明如今的情况。 “暗子这种东西, 我没有经验,不过从黑市招总觉得不大妥当,从前你们也是这样做的么?这其中可有何讲究,你干脆细细讲予我知。” “是。”武甲应了, 道,“前朝本是没有暗子这样的行当的,若说起暗子的由来还要从太|祖的年代说起。在那之前江湖与朝堂之间的区分本没有如今这般明白,每个大人,包括前朝的皇帝都在江湖上养着自家的武士,大人年纪尚轻,可能是未曾听过‘十里一庄遍地红’,这说的就是当时的武行,在那时都叫做什么什么山庄。起初天下的山庄由南北两家独大,而后忽然有一日太|祖领兵开辟大齐,北边的贤德庄支持太|祖,南边的忘名庄支持前皇帝。单论江湖地位,庄中能人异士,二者的确是不相上下,不过朝堂与江湖一同开战,太|祖皇帝领兵治世才能便高出许多,结局当然是太|祖胜了。经此一役,太|祖风头大胜,相反,这南北两个庄子则都是损失惨重,加上新朝建立后太|祖皇帝并未履行承诺,大兴贤德庄,很快这两个庄子就衰败下去,被小庄子吞了。许是当年亲眼见到江湖对朝堂的影响,太|祖怕历史重演,便趁着各处庄子还未休息好的时候召集了次武林大会,行封赏知名,实则将各处来的能士一网打尽,也就是百年前那场‘屠异’,屠掉的并非只是能生孩子的男子,更多的是江湖中人。从那以后各处庄子便消失了,至少明面上消失了,纷纷到了下面。” 谢宣不过是想听些暗子管理之道,却没曾想过听到这样一单老旧的轶闻,主角还是大齐的开国皇帝,即使他心中有些准备,直到开国者大抵是枭雄,也难以接受太|祖皇帝有这么一段残暴而自闭的过往。“罢了,这些东西无须多说,如今时间不多,你只管捡重要的说说。” “重要的就是,如今的暗子还是从庄子上来的,不过庄子都转到了地下,也就是如今的黑市。太|祖撤封地削诸侯,如今大齐除了皇家便没人再能养得起庄子,不过这并不妨碍有人养在地下。如今的暗子质量参差不齐,只要大人能出的起价钱,自然能找到自己满意的。” “既然如此,这人你就先去黑市寻一寻,最好是从前没跟过其他人又精通此道的,若是寻到了,价钱不是问题。”谢宣与他交代了,但心中仍不放心,毕竟他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忠君爱国,而江湖,长大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说,不免有些疑惑,思及此,他干脆修书一封,让人给黎永送去了。 黎永这几日并不轻松,景文昊收回了兵权,派他去了兵部,又亲自出马将李副将请了回来治理萧老将军留下来的烂摊子,谁曾想,李副将回到营中的第一日便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吓。”几年前,他父亲竟是枉死。 这话是军中的一位军师说的,这位他认识,是他父亲的旧相识。他从小跟着父亲在军中长大,只是到后来被削权,才入了波云诡谲的朝堂。他本以为,军中虽然有那不干净的人,但至少大多数人都是光明磊落,谁曾想当年的军师,在听说景文昊要彻查当年李副将的案子时,双膝跪地捧上了一封血书。 那血书是当年作证指称李副将叛军那位百夫长所写,当时他身受萧黔胁迫,出来冤枉了李达,做完这事,他没想到李达竟然能保住性命,料想私下李达定不会放过他,就带了家人准备出逃,结果被萧黔派人拦路截杀,是黎将军跟马军师商议后带着人去搭救,最终还是晚了一步。二人带着兵马赶到的时候那百夫长已身负重伤,临死前交出了这封血书。 萧黔是景文昊外祖家的人,与他算是亲戚了,景文昊听后勃然大怒,问军师为何当年不交出这封血书,军师泣不成声:“将军当年被人陷害致死,临终前告知我萧家风头太盛,断不可贸然交出这东西枉送了性命,小人才苟活至今日。” 接到谢宣来信时,黎永正反复思量着马军师的话。 “是将军亲口告诉我他遭人暗算他本是为救一妇人,没想到被人下毒中毒后活动太多,以至于到家时已经入骨,华陀再世也难妙手回春” 他父亲竟是枉死,他仍然记得几年前父亲策马归来的场景,面色惨白,嘴唇青紫,家中请来的大夫说是急性病症,无药可医,最后请了黎晰的师傅来瞧,老师也只摇摇头。 “哐当”一阵声音,那是黎永在书房中发火,将东西全都扫到地下去了。 第83章 故友(九) 谢宣是第二日收到黎永的回信, 信封打开,一张纸上只写了四个字,力透纸背:帝王无情。谢宣不知发生何事, 却也知道这答案什么意思了, 转头烧了这信才让武甲进来。 武甲带来了一人,瘦瘦高高, 谢宣自认再男子中算佼佼者,而这位竟比他还高出一些。一身劲装, 看起来也算精神, 不过就是太年轻了些。 “大人, 这位已经是属下能找到的最佳的人选了,千面真人的关门弟子,算是集大成者, 以前从未接过任何活计,因为旁人几乎出不起价钱。”武甲在一旁禀报。 “哦,是个什么天价,倒是开出来让本官开开眼。” 年轻人不语, 死死盯着武甲,然后又盯着谢宣,谢宣会意, 不顾反对让武甲出去,单独跟这位谈价格。 “不知阁下所求为何物?” 那人低声笑了,道:“不高,一个明德坊。” 谢宣一愣, 自前几年他决定收敛锋芒后,京都内知道他是明德坊老板的都是些老人了,而这位看起来并不像。“果然是狮子大开口,口气不小,既是这样的价格,我恐怕也请不起您这样的人物了,别耽误大家时间了,今日阁下只当没来过此处,请回吧。” “怎么,人都来了,大人难道就不想看看我的本事再做决定么?”年轻人话语中带了两分讥笑的意味。“还请大人赏杯酒喝。” 听到这话谢宣当真来了两分兴趣,对着门外喊一声让人送来了酒。只见那人拿起酒杯却并未饮酒,手指蘸了酒抹在周遭,那脸竟然开始起皮,谢宣知道这人是带了面具了。他仔细瞧着,想看看这年轻人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却在那面具刚刚揭开,露出个嘴角的时候愣住了。 那嘴角微微上扬,自带两分笑意,那笑也不普通,张狂尽显。谢宣知道自己已经太久没见过这样的笑了,自从四年前陆檀远走,他便再也没有见过。 只见那人将面具全部撕了下来,甩在桌上,然后看向谢宣,仍是那副狂傲的语气,问他:“谢大人,不知我这样的本事值不值一个明德坊?” 谢宣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激动,狂喜转而又有些愤怒,他并不说话而是从书桌的抽屉中找出钥匙,开了身后柜门,又从柜子中找出两串钥匙,抓起那年轻人的手,将钥匙塞到人手上了。 那人赶紧拉住谢宣,又将钥匙还给他,道:“不过是个玩笑。” “不,你拿着,明德坊本就是你的基业,开始的时候就讲明了,我的身份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你走时也说了让我帮你将明德坊照看好,我如今……” “我知道,谢大人做得好的很,不过明德坊我真的不需要了。”谢宣不接钥匙,陆檀便将钥匙放进了抽屉里。“当年做这个不过是看到点商机一时兴起,你本是做官的料,为了我这点儿破事忙前忙后,这些年辛苦你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塞给我的那一包袱钱买大半个明德坊不在话下。我多怕因为我拿走了钱银,咱们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有幸,你把它守住了。” “不论如何,明德坊本就是你的,我代你管了这么些年,总归要还你了。”谢宣眼角已然湿润,为了掩盖自己的尴尬,强做了副硬朗的样子,不松口。 “算了不说这个,你只要知道如今我不差这个明德坊就成。几年不见,不应该先叙叙旧么,怎么这么大个谢府半天都没有送杯茶进来,谢大人的待客之道,不进反退。不应该,不应该。” 谢宣亲子提起茶壶为陆檀斟了杯茶,嘴上却仍说着:“几年都没有半点儿消息,哪儿有你的茶喝。” 陆檀接过茶一饮而尽。 “你走了之后半年,我就请了人往东边去探听你的消息,这么些年了,竟是一点儿也查不到,你倒是好本事,竟然回了大齐。” “最开始是我刻意不让你们查到的,我府上倒了,但害我之人必定会疑心,你与黎兄便成了他们的活靶子。特别是你,与李之源走的近,又没个靠山,若真让你们找到我,反倒不好。再者,后来我就带着我家孩子回来了,隐藏在京中,其实之前还遇到你一次,不过你没发现。” “你家孩子?” “对,我家孩子。” “你娶妻了?何方人氏?孩儿多大了?也不早说,早些知会一声,我今日也能备封大红包给我侄儿。”谢宣惊诧,继而嗔怪道。 “哈哈哈,想什么呢,我家孩子,流风。”陆檀大笑,“当年一个手刀将我劈晕的那个,他竟比你还小上两岁,叫习惯了。再说了,即便是真的给红包,也是他封给你,毕竟他是你嫂嫂。” 谢宣被笑了也并不怒,应该说他已经全然不记得要发怒了,陆檀的出现本就是最令人惊奇之事,更何况他说的这些。 “算了,不与你说笑,我知道你最近碰到难题了,我是来帮你解题的。” 谢宣如梦初醒,立马严肃道:“你这身本事倒好,我离你这般近也看不出分毫。” “那是自然,流风做的。千面真人的关门弟子岂是浪得虚名,并且青出于蓝,说句不客气的,放眼整个大齐,甚至南北西东几国,无人能在他之上。” 第84章 故友(十) 陆檀离开的这些年, 谢宣肖想过无数次再会时的情景,或相拥而泣,互诉分别后种种磨难与艰辛;或隐忍对视, 一眼看透沧桑往事。唯独没有想到会是今天这样, 陆檀站在他跟前与他夸耀自己的身边人,还是从前那副骄傲的姿态, 仿佛当年被灭门的不是他,考妣具丧家破人亡的不是他, 孤苦伶仃在外漂泊有家归不得的也不是他。他好像从未离开过。 收拾了心中的惊诧与哀思, 谢宣应了陆檀的话, 道:“既是如此,不知能否请动流风公子大驾,让他帮我盯个人。” “好说好说, 都是一家人,你嫂子心热得很,怎会不应,你且说是谁。” “英王景文昭的人。英王如今下榻在城西的驿馆, 皇上派了重兵把守,不过皇上有一日偶然遇到一人,是英王身边的小厮, 在状元楼给他买了点心,那人脸上据说是戴着人|皮面具。现在的情况是,我们不知道那天那个是谁,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出来, 所以得有个人盯着。” “你都提了要求,哪儿能不应。你放心,有没有戴面具,戴的是什么,小风一眼便能看出来,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你知道眼下最重要是何事?” “何事?” “叫上李之源与黎兄,我等聚聚,好生喝上一杯。” “罢了,你想何时聚,我来安排。” “自然是越快越好,其实,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不错。我已经告知阿风了,让他酉时直接到你府上,这会儿只需要你一封书信寄与黎永,咱们这局便成了。” 谢宣忽然有种被霸王硬上弓的无助感,想反驳却又无话可说,只能提笔写了张字条让人给黎永带去了。 “先说好,当初怕小源人小藏不住事儿,我没告诉他你还活着,你可千万不能直接跳出来,得让我跟他说说。不许吓着他!” “自然,自然。”陆檀从善如流。 讲完这些,二人便决议陆檀先回去,约定了晚上的时候就在谢府小聚。送走那位大少爷,谢宣自然忙不迭开始准备今晚聚会所用之物。先是让人拿着重金跟自家的名帖去状元楼请了师傅,又派人四处去买了平日里李之源最爱的小食。等吃食都解决了,他猛然想到自己刚刚高中时,皇上曾伤过他几坛状元香,是皇家的酒窖酿造出来的,谢宣打开过一坛,只身闻都知道这酒是精品中的精品。 酉时未到,李之源的马车便从皇城回到了李府,谢宣仍然站在门口接他,一下车就把人往屋里呆。 “谢宣你要做什么,你莫不是又想白日宣|淫,我告诉你,昨晚上的还没好呢,你不准欺负我!”被谢宣拖着往里屋去的李之源,一路都在挣扎,可怜他腰酸背疼没人疼惜。 “不做,不做,今日绝对不做,我有要事要讲你知。”谢宣让人做好,自己一时也不知应从何说起。“小源,这事听来有几分玄乎,不过是真的。这样我先跟你道歉,是我不好,当初不应该骗你。” “谢宣,你个负心汉,你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小姐,要成亲了?我就知道,如今媒婆都快踏破你谢府的门槛了,你怎会不动心,你真不是东西,还是你把我拐到这条道上的,你个负心汉……” 谢宣方才自我说服积淀的那些情绪此时土崩完结,用手敲了李之源的脑袋,轻笑了一声,道:“想什么呢,我在你心中原是这等轻浮之人么?不是你我之间的事,是关于宁侯的案子,关于陆檀的。” “其实陆檀他” “谢兄,谢兄,你在里头是不是?没做什么不方便的事儿吧,没有我便推门进了啊。”这声音是陆檀的,而他也并未要得到谢宣的首肯,话没说完,门倒先开了。 “陆檀他没死。”谢宣说完这句便带着目瞪口呆的李之源出来了。 “你几时来的?不是说好酉时才聚,给我些时间与小源说道此事。”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38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39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39 “谢兄,多年不见,你怎会变成这样?” 谢宣有些疑惑,不知这位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当年我走时,怕小源弟弟担忧,特意嘱咐你让你一定要将实情告知他,结果,结果你竟然方才我就跟在小源身后进门的,不过看你跟他说话说的正好,我便不打扰了,谁曾想听着小源说的话,你竟是那孟浪之人。你再也不是我认识的谢宣了,你还我当初那个高风亮节的谢兄” “够了。”谢宣看着李之源怒视他的目光,忍不住打个寒战,赶紧让陆檀打住了。“这位是流风公子吧?多年未见,生的越发俊俏,这些年跟在陆檀身边辛苦你了,一路奔波,还请随我去正厅吃杯茶。” 谢宣做了个请的姿势,一行人便随他走,一路上李之言都斜着眼睛偷偷瞟陆檀,被陆檀逮到几次,干脆一手攀上李之源肩膀,道:“怎么,不信我?” 李之源的手抬起又放下,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道:“我能摸摸你的脸吗?” 今日过来因着是见朋友,二人都没有用面具遮掩,看李之源好奇,陆檀干脆扯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道:“货真价实。” 李之源碰碰陆檀的脸,惊叹了一句:“竟是活的,还热着。”跟着,便上了两只手捏了陆檀脸颊的肉拧了一下,陆檀吃痛,打掉了他的手,他便又道:“会痛,这竟不是做梦。” “我家流风都没拧过我的脸,倒被你小子占了便宜,果然是谢宣带出来的宝贝疙瘩,狡猾劲儿似足了他。” 谢宣不语,只当没有听见,继续为流风介绍自己府中的建制,而陆檀再看李之源时,他已经是眼泪在框框里打转了,哪里还敢造次,双手合十,道:“托福我的少爷,您可千万别哭,我就怕看到小孩儿哭。” 闻言李之源强忍着,跟着队伍一行人就这么走到了会客厅。 第85章 喜事 吃喝的东西都是下午准备好的, 谢宣只叫人温了酒,放了两个炉子进来便打发人走了,如今这小院中只剩下他们五人, 可以聊个痛快。黎永处理完公事才过来, 因着是发现自己父亲死因的头一天,心中很不痛快, 正愁没个发泄的地方,就收到消息, 谢宣邀他喝酒。到了谢府才发现多年未见的陆檀, 顿时心中五味杂陈。 众人今夜都是但求一醉, 酒过三巡,大家都放开了说话。 “你走这些年我与谢宣甚是挂念,怕你醒来之后发现夫人没跟你你会接受不了, 又怕你在京中娇生惯养出去适应不了。你一走明德坊就没了支撑,账上的银子谢宣几乎全部给了你,你不知道那一年工人和原料商都结不了工钱,谢宣他当即卖了你们原准备开分店的那块地, 又将自己私户中的银子都提出来了还是不够。本来是要卖他京郊的宅子了,被我拦了,最后我做担保, 他将宅子抵押,才算缓过劲来” “我知道,这些年谢兄辛苦了。” “你说辛苦我认了,确实如此, 但却不为明德坊这事,那地是卖了,不过后来又被我买回来了,就是去年,明德坊的新铺子开在了我们当时一起选的地方。要论最辛苦的,便是因为找不到你。你一走,我无权无势,黎永他处处受打压,派出去找你的人一点儿消息没有,这才是最糟心的。那时小源生了天花,我未能参加科举,举手投足都被人盯着,若不是为了你,我真想离开京都了。带着小源,只要他平安喜乐,莫说是状元,就是给我宰相当我也不在意。你知道我最怕什么?”谢宣说到此处已经泪目,“我最怕,最怕找不到你,更怕找到了你却无法给你个交代。我与黎兄查了三年才把线索探到了林隙身上,谁知他却死了。幸好,幸好逸王造反一事败露,才被我发现当年的事竟是他一手安排” “谢兄,你当真醉了。”陆檀苦笑,“这事我已经知晓,但始作俑者并不是逸王。” “不是逸王?那是谁?萧将军么?”谢宣追问。 “今晚是相逢开心的日子,不说这些丧气话,万事等你醒了再说。来来来喝酒,喝酒。” “就是,就是。陆哥哥,当初我想去宁侯府,哥哥不让,你不知我做了多少噩梦。老是想起你带我骑马,教我打拳,我都不知半夜哭醒了多少回。”李之源这一晚听到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本就处理不过来了,再加上喝了两杯酒,有些醉了,红着脸望着陆檀,又是一副欲哭的委屈模样。 “小源,叫我什么呢?来,大声点,再叫一次。”陆檀忽然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道。 李之源直接答道:“陆哥哥呀,小时候也是这样叫的呀。” 只见陆檀并不与他搭话,而是一手在桌下抓住了流风的手,然后整个人倒向流风,在他身边耳语了一句:“听到了吗?就是这么叫的。” 流风一晚上都没有怎么说话,几乎是偶尔谢宣与黎永问一句他才出于礼貌答一句,这会儿听到陆檀耍流氓,面上表情没变,也仍是不与他说话,唯独漏馅的是好端端喝酒的时候被呛到了,咳得整张脸都红了。 酒宴快散场的时候已经后半夜了,大家都喝了许多,李之源早就醉倒,谢宣特地取了披风过来将人裹严实了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休息,就连流风因为被陆檀不安好心地多灌了许多杯酒,这会儿也是醉态尽显,软塌塌站着,若不是靠在陆檀胸口,又被人拦腰扶着,怕是根本站不起来了。谢宣后头并没有怎么喝酒,只顾着说话,这会儿倒是清醒不少,邀请三人留宿府中,一个就说自家娘子一早醒来必须要见到自己,一个就说自家孩子认床不方便,都推了。谢宣干脆不留他们了,最后剩下他一人,抱着醉成一滩烂泥的李之源回到了卧房。 放纵只是一晚,那天过后,几人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只是陆檀说了会帮谢宣查案便是真的让流风去做了。若说是有何不妥,便是李之源那天没能起得来去宫中上工,马车都过来接人了,谢宣想着宿醉的小孩儿被逼着去上工觉得实在残忍,便替他称病,宫人们又原路返回了。 一晃又是几日过去,谢宣继续查探景文昊交代的线索。黎永则比较忙了,前些日子依照计划他从兵部中找出帐册,当朝提出陈妃祖父所带的军营中,账目有问题,有人亏空军饷。皇帝当场大怒,黎永则是将帐册摆到了陈将军跟前,让他无可抵赖。亏空军饷这事不假,景文昊一早就知道这是陈妃的哥哥所谓,此时提出不过是为了让黎永名正言顺进入陈家的军队,然后取而代之。 几人中,若论轻松程度,自然无人能与李之源相提并论。一月只上工二十天,每日辰时入宫,申时出宫,再者其工作主要内容无非四字:吃喝玩乐,好不自在。况且普天之下能日日与皇后同食的人除了皇帝就只剩他一人,更不用说他偶尔还能遇上景文昊心情好的时候,让他入席,便是同帝后同台而食,此等殊荣,他占了独一份儿。 这一日李之源正与黎晰共进午餐,景文昊突然来了,不过到底没什么影响,他只是过来陪黎晰。谁曾想没过多久,景文昭入宫求见黎晰。 第86章 喜事(二) 景文昭来时几人已经用的差不多的了, 景文昊正让人撤了桌子上的各式菜色,自己亲自扶了黎晰往偏厅去。算到今日黎晰怀孕足有四月,平日里穿着袍子不显, 但只着内衫的时候便能看出形状了, 所以景文昊与他相处时格外小心,凡与他相关的事情, 若是方便必定亲力亲为。 一行人在偏厅坐好,刚坐下黎晰就打个哈欠, 今日起的早, 方才又吃的饱了, 这会儿饭气攻心,乏了。景文昭见状,起身道:“嫂嫂若想休息, 臣弟便改日再来。” 黎晰摇头,努力睁开眼睛,说:“无妨,这几日睡的多了身子反倒不利索。你这婚事前前后后也拖了许多日子, 前些日子我又派了宫中的画师出去,搜罗了京都各位大人家的公子的画像,今日正好, 当着皇上的面,看看画像,你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一行宫人从外头抱了一堆画像过来。 “京都中所有高门子弟都在这儿了,连带着周遭几个州县能登得台面的也都让人画来了。这已经是我筛过一遍的了, 长相门第皆属上层。你自己瞧瞧,若是有顺眼的便是最好。” 景文昭露出个喜不自胜的表情,道:“劳烦皇兄跟嫂嫂了。” 景文昊捏着黎晰的手大笑:“劳烦什么,本是一家兄弟,长兄为父,你的终身大事,乃是朕份内之事。” “王爷还是先瞧瞧这些画像,看可有钟情的。”黎晰起身走到桌前,随手拿出一个卷轴,展开了便是一副丹青。“不知你喜欢什么样子的,这位是嘉定公府上的二公子,刚过十八,今年也是榜上有名,相貌好,才气佳。我差人去负伤问了,二公子下头还有个妹妹,平日里几乎是他照看着,是个懂事贴心的人。性子也好,平日里不爱热闹就爱描描画画,吟诗作对,前几日听闻出了本诗集被鹿鸣书院的学子争相拜读。这个是我觉得最合适的了,去到了西南也能照顾你。你瞧着如何?” 景文昭扫了一眼画中的男子,模样确实是标致,但这一位稍微在京中有点儿人脉的人都知晓。嘉定公家的二公子说就是个体贴入微的好儿子好哥哥,实则是自母亲去后,大哥跟着嘉定公忙于公务家业忽略了家中女眷,这位二公子倒是将妹妹照顾得好,不过就是太好了,好的不正常才引起了嘉定公的注意,急于将这门亲事说出去。如今他们倒是好心计,变着花样地拖自己。 景文昭默默将画卷了起来,道:“皇兄曾说不管是哪家的高门公子都能给我说到是么?” 景文昊做出一副惊喜状,说:“君无戏言,弟弟言下之意是已经有意中人了?如此便说出来,朕定给你做主。” “如此臣弟先谢过皇兄。”景文昭依礼先向景文昊行了礼,才说:“臣弟别无他想,唯愿跟皇兄讨了这个书记员。”他说这话时满目申请,直接看向了李之源。 几人都是一经,皆猜景文昭是有意为之。而本来一直默默在旁边记录的李书记这会儿憋的满脸通红,见着许久都没人说话,直接跪到了景文昊面前。“回皇上,臣已经与人定下婚约,看完生辰八字,问过名也纳过吉,下月初五就完婚,请皇上做主。” 景文昊低头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之源努力忍着笑意,对景文昭道:“弟弟,不巧,若是个没说亲的,我倒是能给你定下,人家连婚期都定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皇兄棒打鸳鸯,朕难以跟天下交代。” 景文昭顿时做出伤心的样子,眼睛微微瞪大,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难以掩盖的失落,连声说:“可惜了,可惜了。” “这么多年都不曾听过弟弟的风流韵事,倒是不知你是个多情种子。你入宫时日也不多,与李书记也不过两面之缘,倒不知他是有哪一点好能让弟弟这般记挂。”在座的都知道景文昭在做戏,不过既然他愿意做,他们便也看着。 “臣弟许多年不知情滋味,大约是没开窍,这几日也不知为何,自从上一次见到李书记便魂牵梦萦。人都说动心时如小鹿乱撞,我这心头怕是群鹿过境,平静不下来。我待李书记之心天地可鉴,只是不知他竟已经有了婚约,今日突然说出来,倒是唐突了李书记。还请李书记见谅。”说罢倒向李之源道歉。 “就是不知哪家的小姐有如此好福气了。小书记,今日我俩有缘无份,我不求其他,但愿能看在我对你一片真心的份上,大喜之日给张帖子。” “一定,一定。”李之源笑答。 听闻这话,反应最大的还是跪在地上的李之源,他是恨不得吐这王爷两口唾沫,还情窦初开,天地可鉴,找人过桥也不看看对象。在众人沉默的时间中,李之源已经骂了景文昭无数次。 这事最终不了了之,李之源都说自己有婚约了,自然不能再赐婚,而景文昭则推脱自己伤心无心再看这些画像先行退下了。 一事毕,景文昊本想陪着黎晰回房中休息,又有宫人传来消息,说是谢宣持腰牌进宫面圣了。一同午休的计划作罢,景文昊让人去回话,自己则扶了黎晰入内殿哄人休息。 第87章 喜事(三) “这个时辰急急入宫可是查出了些什么?”景文昊将黎晰哄睡了才到太和殿见谢宣。 谢宣见皇帝神色泰然, 松一口气,道:“确是前些日子皇上让查探的事情有了些结果,今日看着时候差不多, 微臣进宫送密报, 顺道接我家那孩子回家,就不劳烦公公们再走一趟了。” “竟然真查出端倪来了?”景文昊接过谢宣递上来的密保, 扫了一眼,都是些驿馆内景文昭的动态, 倒也没什么新鲜的。 “皇上说的那个小使有些眉目了。确实有一人是英王身边的, 每日都会早上从驿馆出发, 去状元楼等快到中午的那一轮外卖点心,据回报是易|容过的,不过时间不定, 有两次是从驿馆出来就戴着,其余时候几乎都是买完回去才回换上。依臣所见两人应该是在驿馆到状元楼的路上调换的,不过他每日回去是都会多逛几个地方,所以暂时还没查出来具体地点。”谢宣将这几日流风的交与他的情报如是告知景文昊。 “当真?谁去查的?可看仔细了?”景文昊听到这里顿时来了精神, 本来英王入京的时间也不短了,可是无论是大理寺刺杀的案子还是大祭司案线索都断了,这回让他与黎晰偶然撞见这么大的漏洞, 无疑是意外之喜。 “黎大人招徕的人里,听说是当年哪位鼎鼎大名的易容高手的关门弟子,好不容易找到的,人我见过, 定是可靠的。据他说英王小厮所用的面具可能是这京中市场里最新的货色,而且不是轻易能买到的。普通人即使与那人共同生活,怕是也看不出什么端倪。”谢宣据实相告。 景文昊咂摸了一阵,才问道:“既是如此,可有办法追查到买家?” “想来可以。”谢宣答道:“那暗卫说过自己以前也研制过那些个玩意儿,给那卖家供过货,人倒是熟的很。而且这种最新的产物,级别不够的人是买不着的,目标其实很小,追查起来倒也容易。方才,臣已经派出人去了,相信不出几日就能有结果。” 景文昊点点头,“这事儿,你做的倒是不错。” “都是臣的本分。”谢宣不敢邀功。 “行了,你跟着朕不久,但是做的事情,朕倒是看在眼里。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朕自然不会亏了你,朕当初许的位置必定会算数。”景文昭那边的事儿越查越清楚,这京中的局势就越来越乱,朝中信得过的过的人始终不多,而谢宣却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有才干不说,心性他也清楚,若是以后前朝乱了,他便要这样的人来帮他稳住,所以景文昊觉得已经是时候让谢宣多知道一些事情。 景文昊的暗示再明显不过,谢宣此时也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便答道:“臣知道了。陈将军那边的帐目已经查清了,只等黎大人入职,便可以动手。” 景文昊多日来紧张的情绪松了一截,道:“不急,黎永那边的事儿,可以再拖一拖,也不能同时处置两边不是。驿馆那边再抓紧一些,最好是能在五月之前拿到结果。” 谢宣心中算一下日子,此时离五月不到二十日,若是再抓紧些,也不是不可能,便答道:“臣定竭力而为。” 景文昊忽然笑了,戏谑地说道:“你当然得竭力,不然哪里有时间准备你下月初五的大婚。” 谢宣心中的弦立马绷起来了,大婚?难道皇上要赐婚不成?可是皇帝明明知道他跟李之源的事情,为何又是下月初五,这般仓促?谢宣满脸疑惑地抬头,看着景文昊。 而景文昊显然是并不准备跟他解释,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39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0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40 谢宣跟李之源谢了恩,才往外走了。 一路上李之源叽叽喳喳闹着谢宣问他为何今日会进宫来,谢宣知道李之源想听什么,却故意不说,连他自己都觉得身边这位实在是太闹腾了,一点儿也不像小时候跟在自己身边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团子了。 李之源叽叽喳喳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两人坐上了出宫的马车。马车内,谢宣刚想着趁着人看不到的时候抱抱李之源了,结果被人一把推开,然后就见着李之源满脸通红,一双眼睛含泪盯着他,他倒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的人不高兴了。亲亲俯身上前,亲了亲李之源的额头,又亲了亲他的眼睛,轻声在耳边问他:“怎么了?在哪儿受委屈了?” 李之源憋得满脸通红,摇摇脑袋,然后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了句:“你快去我府上提亲。” 谢宣又愣了,再想到景文昊之前在太和殿中的那句话,知道今日定是有些什么事了,不过他并不急追问是什么事儿,而是直接将人捞了过来,固定在怀中,朝着李之源通红的脸蛋儿啃了一口。 第88章 第 88 章 回程的马车上李之源添油加醋将英王借他过桥一事讲给谢宣听, 讲完才加了句:“我那时不过一时冲动,不过英王可不是什么好人,一定会盯死了这件事, 若是你我初五不完婚, 那可就是欺君。” 说完又道:“我不是在逼你娶我,不是, 是嫁我,嫁我。只是你瞧, 如今情势所逼, 你, 你说怎么办吧。” 谢宣笑着揽人入怀,道:“还能怎么办,欺君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李伯伯待我那样好,我还能恩将仇报不成?再说了,你我早就米已成炊,你若是个女孩儿, 如今孩子都装进肚子了。” “男子也能生育的。”李之源想到黎晰,小声嘀咕了一句。 “不过只是” “不过什么?只是什么?”李之源追问。 “不过我本是计划好过两年再去府上提亲,准备去将账上所有的钱银支出来为你铺十里红毯, 将你从李府迎到我谢家去,风风光光,羡煞整个京都。只是你这孩子定的时间太赶了,下月初五就完婚, 现在订做红毯肯定来不及,最多只能摆出谢府一条街外,刚刚置办了宅子,又开了新铺子,聘礼也不够多,珍珠玛瑙,绫罗绸缎,金银锭子加起来也就二十箱,实在是委屈你了。”谢宣说完亲亲李之源,那语气并不似玩笑,他是真觉得自己委屈了李之源。如今明德坊正值扩张之机,银子花出去不少还没有回本,他的官位还不够高,即便已经是个四品也远远不及他心中所想。 李之源看着他慎重的模样,心动不已,主动凑到他怀里问他:“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见爹爹?”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谢宣说罢对着车外吼了一声,让人掉头,整个车便真的调转过来了。 “今日,今日不方便吧,这样我们再回去商议商议,此事不可轻举妄动。不然这样,你先去我府上,我今日在宫中吃错东西,突然有些肚痛,我回谢府等你好不好?” 谢宣不松口,抓了他的手,与他对视:“小源,我想与你在一起,想了八年。” 此状李之源败下阵来,轻易地被谢宣拐回了李府。等他坐到了饭桌上,看着与谢宣言笑晏晏的李恒,已经是心若擂鼓,只能默默扒饭。 “自从你高中就没有回来过,前些日子你婶婶问起,我还跟她说最近京都频生事端,大理寺至今都没休过一日假,想你回来见上一面怕是要等些时候,谁知今日你倒是跟着小源一起回来了。不过下次若是想回来最好是让人来传个话,你瞧桌子上这些东西,想来比起你在府中吃的差远了。我跟你婶婶年纪都大了,喜清淡,不能合你们的口味。”李恒向来疼谢宣,见他回来自然高兴。 “哪里,最近忙得很,几乎都是在大理寺用饭,那里头的厨子实话实说比不上李府中厨娘一分,况且从小在府中吃惯了,这么些日子没吃自然有些想念了,特别是这小菜。说起来是侄儿惭愧,自高中后都没能抽出时间来拜会二老,今日好容易得了闲,特来探望。” “怎么一上任就忙成这个样子?前些日子我还说呢,如今你搬出去了,日子怕是过的反倒不如在府上称心了,毕竟少了个体己的人照顾你。我跟你伯伯想着” “伯伯婶婶费心了,体己的人,孩儿已经找到了,今日回来便是为了说这事儿。” “找到了?是哪家的小姐?怎么这般突然?不是很忙么?”李夫人连连追问,其实不仅是她,李恒也是满脸疑惑,唯一的知情人李之源默默将头埋的更低。 “食不言寝不语,一时半会儿讲不清楚,还是先吃饭,吃完宣儿自当好好与伯伯交代。” 一桌子四个人各怀心事吃完了这一餐,谢宣说是要单独与李恒谈谈,李恒便将他带去了书房,李之源不敢进去,也不敢走太远,干脆躲在外头听墙角。 “什么事情这般严重,要单独与我谈?” 谢宣深深吸口气,跪下道:“李伯伯,今日宣儿特来叩谢李伯伯教养之恩。” “起来起来,好好的,跪下做什么?”李恒伸手去拉他。 谢宣并不起来,而是望着他道:“宣儿自幼丧母,十二岁时更没了父亲,在这世上本是孑然一身,孤苦无依,险些遭人欺辱。幸得李伯伯八年前于危难中赶到,将我接到府上不止,吃穿用度从未亏过我半分不止,还费尽心血将我送到最好的私塾,替我寻了最好的师傅,若不是李伯伯这番不计得失的教养,谢宣决然不会有这日这番成就,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你这孩子,当年是你爹爹将你托付给我,照顾你便是我的本分,平白无故又说这些做甚?”李恒执意要拉谢宣拉起来。“不是说今日来是交代喜事的么,赶快起来。” “李伯伯,孩儿想与小源结亲,请李伯伯成全。” 李恒拉着谢宣的手僵住,试探着问道:“你是想娶依依,让小源做你小舅子是不是?” “李伯伯,我想让小源入我谢家族谱。”谢宣字字铿锵,没有半分躲闪。 第89章 喜事(五) 李恒没再去拉谢宣, 走到书桌后坐下,整个人像虚脱一般靠在椅背上,谢宣一直跪着, 一动不动, 两人半天都没有动静。半晌,李恒才对谢宣道:“你先起来罢。” “孩儿不敢, 请李伯伯成全。” “宣儿,方才你也说了我带你不薄, 你何苦这般逼我?我没法对你说重话, 不过你与小源的事我没法儿答应。”李恒憋了口气, 他喜欢谢宣,当亲儿子那样的喜欢。这孩子从小就有主见,从十二岁随他入京是一点儿麻烦都没给他讨过, 在外头也争气,名声大却不焦躁,如今不但在京中站稳脚跟做起了生意,更是高中状元, 成了朝中当红的人物,这样的孩子谁能不喜欢,可是再喜欢, 也无法接受他竟想与自己唯一的儿子交好。 “孩儿不敢,这事藏在孩儿心中许多年,本来也是不想这般仓促,无奈出了些状况, 今日不得不告知您。” “罢了,你先起来,我有话问你。”李恒实在见不得谢宣跪着的模样,那孩子天生一副傲骨,跪在那儿怎么看都觉得悲怆。 谢宣这才起身,站到一边。 “你的心意,小源他可知晓?” “知晓。” “他不反对?” “起初接受不了,是我不好,拐了他去谢府,他便接受了。” “你们在谢府孽子,孽子,这叫我说什么好?宣儿,这事儿我不能同意。实话实说,你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从小对小源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说句不怕丑的话,这两日我与你婶婶还在想着要将依依许配给你,谁知你罢了,你对小源好,我知道,我代他谢过你,今日起他就不跟你去谢府了,始终还是住在自己家中方便,叨扰你这么多日” “父亲,我不能回来住。”李之源推门而入。 “逆子,谁准你进来的!” “父亲恕罪,我,我,总之我不能离开谢府。” “狗屁。”李恒勃然大怒,突然起身,抓起桌上的茶盏朝李之源身上砸过去,谢宣眼尖,见状立刻将李之源护住,茶盏砸在谢宣的背上。李恒扔茶杯时力道不轻,那杯中的水又烫,谢宣吃痛,却紧咬着唇没吭声,只做出那副保护的姿态将李之源牢牢圈在怀中。 李恒也知道自己手重,心疼谢宣又不好说,只能骂李之源:“逆子,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李家列祖列宗,怎对得起你死去的娘亲。” “父亲,孩儿不孝,但请您听我一言。”李之源推开谢宣走到李恒跟前跪下,谢宣见状便跟着跪在旁边。 “父亲养育之恩,儿子不敢忘,尊尊教诲更是长记心中,但是大齐男子通婚本就不是什么怪事,当今圣上不也是娶了个男皇后,如今照样恩爱非常,还有了皇子。” “皇后是皇后,你能比么?你可知道大齐能生育的男子早在百年前那场浩劫中死了,皇后是个例外你便觉得自己也能如此是不是?我便告诉你,我李家上下这么多年都未曾出过一个外嫁的男子,你身上没能流着那样的血!你若是与谢宣一起,我李家就绝后了!”李恒怒不可遏,无法想想自己平日里那般乖巧的儿子有一日会跪在他面前,如此坚决。 “哪里会绝后?你与二娘这般年轻,再生个弟弟未偿不可,再说了,不是还有依依么,她身上可是流着我李家的血脉,日后若是嫁为人妇,她的孩子也是我们李家的孩子。” 李恒扶额,叹气道:“你,你可知道大齐男子通婚是分夫与妻的,为妻者即便文韬武略也最多只能做个县官,你们想通婚,倒是谁做妻,谁做夫?” “当然是我做妻。”李之源脱口而出,“谢宣他才高八斗,朝堂本就是他该待的地方。再者,父亲,这么多年,您的期盼孩儿不敢忘,所以该练的字我不敢落下一个,该背的诗词我牢记心中,但是父亲,我不是读书的料,这么多年,您还没看出来么?当年入鹿鸣书院的试题是谢宣写了我默的,今年春闱的策论也是他教我写的。若不是他,我怕是根本上不了皇榜。或许您瞧着我在礼部挺开心的,但是不怕告诉您,我最开心的就是一道圣旨下来,让我引咎辞去职务的时候。孩儿从来不觉得做事有三六九等之分,都是为了生存何来贵贱,如今皇上让我跟在皇后身边做个写书的,我就是很高兴。爹爹您说我胸无大志也好,说我让祖上蒙羞也罢,我都认。但是我无法接受您因此不让我与谢宣在一起。您也千万别说什么我若今日还敢去谢府就别再认你的气话,您是我父亲,生我养我这么些年,血浓于水,我还未来得及报恩,怎能说不认就不认?今日我敢来,便是打定了主意,您若是今日不答应,我便在您这书房跪着,不吃不喝不睡,您要是再不答应,我明日便去院子里跪着,跪到您答应为止。” “你” “父亲,还请让我说完。方才谢宣说他拐带我是他瞎说,别说拐带了,就连成亲这事儿也是我定的。您知道为什么?因为三皇子今日进宫说是想娶我做皇妃,情急之下,我便告诉皇上已经与谢宣定过亲事了,下月初五完婚。当然,我这样说您可千万别以为这是个权宜之计,根本不是。我觊觎谢宣已久,只不过是趁这个机会将这事儿办了而已。我言下之意是谢宣一进门本来可以直接告诉您三皇子求婚的事,与三皇妃比起来想来您更喜欢谢宣,这样也轻松,可是他没有,您知道为什么?因为他在乎我,也在乎您,所以你那左一句不同意,又一句不可能的不是伤人么?” “你个逆子,连婚期都定了还与我说这些做甚?你愿意跪就跪着,孽障,孽障!”李恒说完,兀自推开门走了。 李之源一袭话谢宣颇为动容,两人仍是跪在地上,谢宣悄悄伸手勾住了李之源的手指,问他:“方才让你来的时候不是不敢过来么?怎么这会儿胆子这么大了,敢那样对李伯伯说话,瞧你把人气的。” “你不懂,我爹喜欢你得很,对着你说不出重话,也发不出脾气,憋着不好。像我这样进来让他发泄了才好,他方才说我孽障说的可过瘾了。你放心他心软的很,其实方才已经想答应了,不过碍于面子,才走的。不过我俩还得跪在这儿,毕竟让二娘错失了一个好女婿,得有点儿诚意才好。” 谢宣忽然伸手将人揽过来,紧紧箍在怀中,亲亲他的头发,有些泪目,不断在他耳边低声问道:“我怎么找到你这么个宝贝。” 李之源对李恒可谓是了解透彻,两人跪到半夜就有嬷嬷“偷偷”送来了软垫披风和火盆,等到第二天早上李恒黑着脸到了书房,让谢宣起来与他一同去上朝,而李夫人则是扶了李之源起来,也不知应该责骂他还是心疼他,让他吃过嬷嬷做的东西好生休息。 一场大戏就此收场。 第90章 喜事(六) 李恒默认这门婚事的当日, 即便一夜没睡,又马上跟着李恒去上朝,还在朝堂上大杀四方与不满他审案的阁老们辩论一番, 趁着空隙, 谢宣还是立马派人拿着两人的生辰八字去远音寺找了人看日子。 要不说李之源运气好,下月初五的确是万里挑一的好日子, 宜嫁娶宜宴会。而巧合总是不嫌多,谢宣心头刚想着还没落聘, 那人就回话今日便是绝佳的日子。于是等李恒从礼部回到家中时, 便见院子里堆满了红色的大木箱, 里头装着各色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李夫人正在一边对着箱子清点,见李恒回来, 露出个尴尬的笑容,道:“宣儿让人送来的聘礼,你瞧瞧,我们库房怕是摆不下了, 我想着干脆摆到宣儿从前在府中住的小院儿里。这小子也太实诚了,明德坊开起来才几年?看这架势怕是把家底掏空了给这小少爷。” “我李家就这一个儿子,这般都便宜他了!”李恒黑着脸, 心中却是动容,他一直知道谢宣待李之源好得很,却不曾想能将全副身家豁出来。作业他辗转反侧,一想到他儿差点儿做了皇妃远嫁他乡, 倒觉得与谢宣一起也不是什么坏事,好赖,谢宣是他看着长大的。 “是是。谁不知道你儿子宝贝了。我是想若是依依日后能找到个这般体贴的夫婿便好,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 “老爷不知道,这京中媒人馆想为宣儿说媒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个个身上都肩负京中多位贵人嘱托,吃几家茶礼。前些日子还是我放风出去说他要与我们家亲梅竹马的这位结亲,才拦下来了一些。不然媒人早就将门槛踏烂了。你瞧瞧,倒也算我说中了不是?”李夫人一边清点,一边调笑。 “想给我家儿子说亲的也不少,我都没答应。”李恒全程冷漠,最后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一箱箱奇玩中移开,手背在身后走了。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40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1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41 李之源想着要准备婚事,便进宫去跟皇后告假,黎晰自然体谅他,准他最后十日不入宫,又自己做主赏了他许多珍宝让人送到李府,给他做嫁妆。 李之源闻之,激动不已,连连磕头谢恩,被黎晰拉了起来。 “你入宫到现在不到两月,总觉得你还是孩子,谁知竟要与人结亲了。别说,我是又高兴又舍不得,总觉得自家的好白菜让猪拱了。也就是现在才明白了两分家兄那时的心情。”黎晰怀孕后心思愈发细腻,各种情绪也愈发泛滥。 “皇后的意思是皇上是” “大胆,真是什么都敢说,罢了,你这孩子就是这样,常常就没了规矩。” “那皇后,当日您与皇上大婚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 “狂喜,自然是狂喜。不怕讲给你听,我爱慕皇上多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与他结发相依,圣旨刚入家门时,我抱着那卷圣旨翻来覆去看了一整晚没睡。那时本还在父亲的孝期内,我自己清楚好儿子绝不该有那样的表现,无奈还是喜难自抑。到了真的出嫁的那日,坐在轿中入宫,整个人都在打颤。你呢?开心么?” “我不知道,自八岁时他便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来,我上学也好,归家也罢,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他总与我在一起。我被人欺负他帮我出头,我考入书院,他帮我作弊,我想吃的想要的从来不会等到自己开口要,他便会早早准备好。初初搬入谢府时,我并不知自己爱慕他,只是听人说他受伤时,我的心饱受煎熬。我不知自己是否如他爱我一般爱他,我只知道,放眼天下,这世上再无一人能让我如此牵挂,也再无一人即便让我雌伏也甘之如饴。” 黎晰忍不住摸了李之源的脑袋,道:“心心相印,再好不过。” 定下婚期的第五日,明德坊的工人们连夜赶工终于将谢宣要的喜帖做了出来,朱红色卡纸打底,上面是鎏金的画,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那是一颗糖。是当初谢宣踏上入京的马车满目苍夷,心中惆怅尽显时,李之源递给他的那颗糖。 喜帖是两人亲笔写的,谢宣本想着一人写完,结果被李之源发现。李之源说他:“若是在大婚之前先把自己累趴下了,他可不会嫁。”于是就变成了两人一起写,两人笔记相仿,写了大半夜都没写完。 李之源提笔看着那名单,怨他:“为什么百安堂的杜神医也在名单里?” 谢宣放下笔给少爷捏肩捶背,道:“小没良心的,三年前若不是杜神医,你的小命都没了。瞧瞧自己脸上疤都没有留一个你还不请人家?” “也对也对。”李之源写下杜神医的帖子又道:“那这些什么麻圆,糖霜店的老板又是怎么回事?” “你整日要吃人家的东西,旁人去店里都是排两个时辰,人家老板看你小孩儿喜欢次次都给你留一份儿好的,还要怎样?” “言之有礼。”李之源提笔欲写,被谢宣将笔从他手上夺了。 “你又要做什么?”李之源不满。 谢宣将椅子拉开,把人从椅子上一把捞上来抱在怀里往房中走。“春|宵一刻自然是入洞房去。” “禽兽。”李之源笑着骂他。 第91章 喜事(七) 按照规矩, 五月初四的晚上李之源极度不情愿地回了李府,睡在那张两人同睡了许多年的大床上,辗转反侧。私心讲, 他不愿回来, 越是到这种时候,他便越发紧张, 往常他担忧紧张之时,总是要在谢宣怀中入眠的, 今日身旁没人, 自然不惯。只是喜婆说了, 成亲之前,两人面都不能一见,否则不吉利, 为了能与谢宣白头到老,他只能忍痛与人分开了。 因着第二日要早起,李府的人当晚很早便歇下了。李之源却裹着被子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干脆起床看自己的礼服。 一套精致的改良版钗钿礼衣就摆在外头桌上, 这是谢宣请了二十个工人几乎是不眠不休轮班倒做出来的。对比起来,其实谢宣本人的衣服很一般,只是料子比起自己的朝服用的好了些, 样式精致了些,穿起来也更合身。李之源本来也想从简,无奈被谢宣严厉反对,愣是专门找了为他做了这么一身。从里到外一共七层, 从选料到花样全是谢宣精心挑选,从短褂到外襟每一层的领子与袖口都不一样,就是这样叠下来才不至于繁重又精致。李之源一个没忍住自己想套上喜服,不过没能成功,因为衣服样式实在烦琐,穿起来也麻烦,最后只换上了里衣滚上床去,结果这样反而睡着了。 寅时一到,整个李府灯火通明,大红的灯笼将整个李府映照与一片喜色之中。喜婆和李夫人敲门没人应,推门而入,才看到床上穿着红衣睡得正香的李之源。李夫人退出来让喜婆跟着两位嬷嬷进去伺候李之源穿衣。这衣服果然不好穿,等他将衣服穿上净了面已经过了一刻钟。 喜婆将李之源拖到镜子跟前,将他的头发全部放下,算准了时间道:“吉时到,上头。”说罢将手中的梳子递给了李夫人。 李夫人手持木梳走到李之源背后,抓起一缕青丝道:“小源,娘亲舍不得你,今日你远嫁,今后要尽心侍奉夫君” 李之源笑嘻嘻答:“没事儿,二娘,谢府离这儿不过几条街,我随时都能回来,不行,你带着依依来谢府看我也好啊。对了,反正依依还没去过谢府,你们不知道谢府特别大,好玩儿的很。” “小少爷,你要哭才行。”旁边的喜婆见李之源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急坏了,“昨日不是说好了么,这是催妆,催妆,你要说舍不得才好。” “哎呀,对了对了,那重来一次?二娘我不想去谢府?”李之源恍然大悟,却逗笑了一屋的婆子。 最后婆子甩了手绢,道:“算了,算了,大吉大利。” 李之源因着是要嫁的那个,规矩就格外多。上头之后要开面,开面完了喜婆本想给他上妆,被李之源逃了。然后又请了李夫人与李恒二人坐于正厅中,李之源过去给两位磕头。这种时候饶是硬气的李恒李大人也忍不住有些泪目,等做完这些杂事竟然已经是卯时了。 按照吉时,卯时一刻谢宣迎亲的队伍就要过来,李之源想出去等,被几个婆子拦着,最后只能站在前院翘首以盼。 卯时一刻,门外鞭炮声响,李之源知道谢宣来了,再也忍不住,跑到前头就看到迎面而来一身红衣,头上戴着紫荆冠的谢宣。从前他也是觉得谢宣好看的,不过他老是想,谢宣这辈子最好看的,大概就是中了状元骑在大马上游街的时候。那般意气风发,那般英俊潇洒,谁知今日见了,才知自己大错特错。此时的谢宣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连喜悦中都透露着小心翼翼,似是不能相信自己正在经历的一切。李之源呆楞,直到谢宣走到他跟前,握住了他的手。 昨夜李之源不在谢府,谢宣一夜未眠。他家中无父母亲人,连打点婚事的婆子都是李夫人找了送过去的。谢宣本人在京中虽是孤身一人,但胜在皇帝重用他,自从谢宣婚事爆出,明里暗里没少暗示让当朝诸位给两分薄面,于是真正到了要成亲的时候,迎亲的队伍非但不单薄,反而多处不少人来,大多都是王孙贵胄家的少爷们,当真成了京都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寻常人家迎亲总是要过五关斩六将,因着诸多规矩,想接到新娘总是艰辛,不过今日不同,李之源自己没忍住跑了出来,以至于昨日夜里诸位公子商量的小计策全都没派上用上,一群人直接登堂入室,转眼间就已经向二位家长奉过茶了。 两人奉完茶,依照规矩先在李府后院吃上一桌早席,在场之人无不高兴,不住向二位新人道恭喜,谢宣压根儿看不出是一夜没睡的人,始终牢牢牵着李之源,精神奕奕,向每一位祝贺之人道谢。吃过开门酒,一行人整装待发。 虽说是娶男妻,谢宣却并未准备轿子,这是两人商量的结果,按照谢宣的意思即使是李之源嫁他,也想给予他尊重,二人之间并无贵贱之分,更无妻必须居于夫后的规矩。李之源一身红衣,光鲜亮丽骑在马背上意气风发,向李恒挥手道再见。李恒握紧了拳头一言不发。谢宣当着众人的面走到他跟前,再次跪下。 “爹爹放心,孩儿定会照顾好小源。” 改口红包没有,称呼已经变了,李恒心中千回百转,这才挥了挥手,道:“走吧走吧,别误了时辰。” 谢宣转身上马,等走出去了,李恒仍没回去,望着远去的队伍出神,不禁有些泪目。 “方才孩子们在的时候不见你表现半点儿出来,这会儿都走了,何苦摆个脸出来。大喜的日子,真是见不得你这般心口不一的样子,舍不得又不说,真是自作孽”李夫人见李恒不动,便笑他。 “刁妇。你怎敢这般说你家老爷?”被自家夫人一说,李恒好不容易要喷薄而出的那份嫁子的伤感完全被压下去了。 “是,民妇错了,望老爷赎罪,我去院中跟依依换身衣服便动身去谢府了,您自便。”李夫人说完便走,留下李恒在风中凌乱。 第92章 喜事(八) 定下无分高低尊卑的两人到了谢府自然是齐齐站在门口迎客。两人派出去的帖子多, 来往的宾客数量自然不少,人流复杂,上至京中各位侯爷, 下到小食店的老板都赶来凑个热闹, 就连陆檀也换了身装扮,带着流风摇身一变混进了谢府, 成为座上宾。好在李夫人体谅两人,从李府抽调了些懂事的丫鬟婆子过去, 又早早带着李恒到了谢府帮衬着, 两人才不至于太过慌乱。 吉时快到, 宾客几乎都到齐了,门口冷清下来,二人也准备入府准备行礼, 忽的又一辆马车停在了谢府门口。那马车二人都认得,与每日出来接李之源的相似,只是更大一些,装饰也更为细致一些, 马车是从宫中出来的。二人见状赶紧牵手走了两步,只见马车车门被打开,外头的宫人放下脚垫, 这车上下来的正是景文昊与黎晰。 二人要下跪行礼,被景文昊与黎晰拦下。 “今日你大婚,朕与皇后来凑个热闹,不必多礼。”说罢手中扇子一摆, 后头便有宫人捧着两个箱子出来。“朕与皇后的贺礼,瞧瞧可中意。” “前些日子已经得了诸多赏赐,今日皇上能来,蓬荜生辉,能得皇上的贺礼,三生有幸,我二人惶恐。”谢宣拉着李之源鞠躬致谢,被黎晰拉了起来。 “行了,小源入宫这么久,我便当他做弟弟了,今日我是来看嫁弟弟的,先说好了,谢宣,你日后若是敢对他有半分不好,即便皇上再信你用你,我都少不了要罚你的。”黎晰装腔作势,警告谢宣。 谢宣连连点头称是,将二人迎了进去。帝后二人今日穿着都略微低调,毕竟人家大婚之日,宣兵夺主总不太好。景文昊一身藏蓝色外袍,上头用银线绣了双龙戏珠,而黎晰一身衣裳则更加素净,不过袍子稍微宽大些,也没有腰封,看着随意。二人本就年轻,这番装扮下来更是像极了名门中的贵公子,所以谢宣迎了二人进门的时候,众人都没反应过来。还是黎永眼尖,一眼看出自己的弟弟,连忙带着自家夫人跪下,道了声:“皇上圣安,皇后金安。” 诸位大人一听,皆惊慌失措往下跪,景文昊难得心情甚好,笑道:“都起来吧,今日爱卿大喜,桌上无分君臣。” 景文昊如此吩咐了,各位大人才敢起来。因不想让黎晰久站,景文昊便牵了他的手,几乎是一步一问,让人坐到了正厅之上。谢宣眼尖,黎晰刚坐下,就让人拿了两个软垫过来给黎晰靠。在座的品级高些的都不是第一次见黎晰了,即使上回见的是个赝品,他们也不知道,见皇帝小心翼翼将人护着,都不禁偷瞟。 帝后入座,吉时到,鞭炮声从谢府门口响起,劈劈啪啪不断,喜婆在嘈杂的鞭炮声中朝屋中大喊:“吉时到,新人行庙见礼,乐起。”一时鞭炮与礼乐齐鸣,就是这时,喜婆讲彩球红绸递到谢宣与李之源手上,二人各执一头,相视一笑,有些局促。 因为绸缎连着,谢宣能感觉到李之源在抖,趁着喜婆不注意,伸手捉住李之源,才发现他的手心冒着虚汗,一只手却是冰凉。谢宣干脆再与他靠近些,低头在他耳边低语:“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 李之源回握住他的手,抬头与他对视,笑道:“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喜婆的声音再次响起:“新人入礼堂。” 外头鞭炮与礼乐声音嘈杂,而抓着绸缎两端的人却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两人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屋中,中间谢宣因为太过紧张差点被自家门槛绊倒,惹得哄堂大笑。 “新人到~跪,拜天地,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起~”二人随着喜婆唱的调子,朝外跪下拜了天地。 “帝后上座,二拜,跪。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起~”景文昊于黎晰坐于正位,接受二人的跪拜。 “高堂上座,三拜,跪。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起~” “夫妻交拜,跪。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起~”这样跪了起,起了跪,好一阵才终于行完了大礼,送入洞房了。 大齐向来有闹洞房的说法,不过谢宣怕李之源面皮薄,被那些人闹的太过,昨日特地在迎亲队商量时听了墙角,知道那些人没安好心,一拜完堂就牵着李之源往屋里躲,并且在闹婚大队赶来之前将门给锁上了。以探花为首的闹婚大队在吃了闭门羹后,不满地在外拍窗,却只得到了下人奉上的礼包。 “诸位,诸位。”谢宣在房中大喊,“我脸皮薄,不敢让诸位这么闹腾,略备薄礼,望诸位高抬贵手。” 各位公子哪里干了,纷纷上前拍门,不过好在门被谢宣从里头拴死了,那班人不能如愿便是了。 屋外气氛紧张,屋内也好不到哪儿去。虽说两人同一张床上睡了八年,又早在月前有过肌肤之亲,不过今日成亲后总感觉不一样。李之源不敢看谢宣,自己坐在床边,有些局促。“他们真闹。”李之源的声音有些发颤。 “是,太闹腾了,不怕,他们进不来。” 谢宣心中也好不到哪儿去,与旁人说话时还能如常,与李之源独处心中便如同有千只蚂蚁在啃咬一般。他想去倒酒,与李之源共饮合卺,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也是抖的厉害。好不容易倒上两杯酒端到床前。 李之源接过酒杯,在手中摩挲,还没喝,脸先全红了。像是用尽了勇气做了个重要决定,忽然抬头,双眼望进谢宣眼中,看到他眼中的自己,有些泪目。 “披红骑白马,青庐合卺酒。谢宣,饮此一杯,你我便真是交缠到百年。” 谢宣不语,伸出拿着酒杯的手,与他相交,二人仰头,杯中酒都一饮而尽。等酒杯放下,谢宣才将人揽入怀中,趴在他肩上,道:“百年,百年哪够。” 明明是喜事,明明是高兴的话,硬是让谢宣说出了两分悲怆,等李之源回过神来,才发现,谢宣竟然是哭了。 第93章 喜事(九) 谢府的喜宴摆的热闹, 几十桌将前后两个院子摆满了。光是正厨就从状元楼请了三个,各式材料全是买了最新鲜的,就连海鲜都是从东边打了连夜运送过来的。餐桌上觥筹交错, 陶宪之与王博文手中托了酒盘, 跟在二位新人后敬酒。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41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2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42 先走的自然是景文昊所在的那一桌。黎晰怀孕不能饮酒,喝的是景文昊让人用鹿皮袋子装出来的甜汤。这一桌没坐什么人, 除二人外,只有景文昭与陶相坐了, 毕竟天下之大能与帝后同桌吃饭还能吃得喷香的怕是只有李之源了。 景文昊再次向谢宣道喜, 调笑他:“朕瞧见了, 你是中状元也没有这般意气风发的,你这为人臣子的,让人好生失望。” “皇上折杀臣了, 臣自罚,自罚。”谢宣兴致颇高,一仰头便是一杯酒下肚。 黎晰心疼李之源,便扯了皇帝的衣袖示意他别让谢宣多喝, 景文昊果然将要罚酒的谢宣拦下,转而问起了跟在后头的陶宪之。“你们三个今日聚得倒好,状元郎大婚, 榜眼探花作陪,好一副和睦融洽的样子,朕心甚悦。不过宪之,这谢宣已经成家, 王博文据说也找了媒人,定下了他的青梅竹马,倒是你,与朕说说可有意中人?若是有,说出来,今儿个正好当着陶相的面儿,朕为你二人赐婚,来个好事成双。” “谢皇上美意,臣人微言轻,不敢劳烦皇上,此等琐事,臣,臣自己解决便好。”陶宪之被莫名点到,他自然不敢要皇帝赐婚,却莫名有些心慌,低头不语,幸好周围灯笼都是红色,才让他发红的面颊不算太明显。 “宪之这般说便是有意中人了,哈哈哈哈,陶相有福,看来朕今年少不了再吃两顿酒席了。” “若是能有那一日,老臣定会入宫恭请皇上大驾。”陶相接过话来,大笑。 剩下的桌子还多,一行人只说过这几句便往下一桌去了。只是他们刚走不久,帝后便动身要走了,谢宣一看那桌上的菜还未怎么动过,只道是皇后有了身子,不好在这露天的地方用饭也就罢了。 酒过三巡,李之源实打实地喝了下来有些醉了,谢宣将他抱进房中,替他解了衣裳,梳洗一番,又用杯子把人裹严实了,自己才又出了门。方才于间隙中,陆檀递了张条子给他,说是约他今夜相见。 见面的地方是谢府的书房。 “陆兄今日可是有何要事。”谢宣让人泡了一壶浓茶,毕竟喝了一晚上的酒,始终都有两分不舒服。 “还能有什么,替你高兴。实话讲,我今日是见到你看那小孩儿的眼神才敢相信你竟是真的钟情于他,且情深意重。那么多年,从我认识你这孩子便跟在你身边,整天哥哥前哥哥后的,乖巧得很,你向来对他好,我也只当是兄长疼爱弟弟,要不说我是个榆木脑袋,情情爱爱的事,果真是一点看不出来。”陆檀不是一人来的,带了流风,说这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眼睛已经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流风果不其然,又是面上毫无波动,喝茶却又被呛了。陆檀赶紧自己接过茶盏放好,不停给流风拍背,低声让人小心些。 谢宣看着两人的小动作,心头发痒,他想快点儿回去,摸摸自己家躺在床上的小孩儿。“从前确实将他护得太好,别说陆兄了,小源也是没看出来的,我说破的时候他吓了一跳,当即躲回李府去了。谁曾想今日他竟然还能入了我家的门?” “罢了,罢了,你二人蒹葭情深,我知道了。这个时候让你过来,是有贺礼要送你。”陆檀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摆在桌上,示意谢宣打开。 “方才不是送过了?什么东西这般神秘?”谢宣好奇万分,打开之后,愣住了。 那是张契约书,准确的说是五年前他与陆檀签下的契约书。开明德坊的点子是陆檀想到的,地方是二人一起选的,人是一起招的,因着陆檀当时身份已经是宁侯府世子,手下不便有这样那样的生意,才借了谢宣的名头开了别具一格的明德坊。店虽是开在谢宣的名下,但他充其量不过是个小股东。开店前前后后花了三十万两银子,只有一万两是他谢宣的。偏偏他这个挂名老板如今还风光无限,愣是将店越做越大。 “这,这”谢宣将那张契约拿出,转过来拍在桌上,“陆兄这是何意?” 陆檀起身到桌前,拿起桌上的契约,就着红烛点了,谢宣惊诧伸手去抢,被陆檀躲开,眼看那契约化作灰烬。 “陆兄,陆檀”谢宣说不出话。 “如你所见,如今的明德坊完完全全是你的了。”陆檀笑道。 “陆檀,明德坊是陆家剩下最后的,最后的,我不能要,即便你烧了这些东西我也不能要。八年前我在书院遇到陆兄,彼时你还是世子,风光无限,承蒙陆兄不嫌弃在书院为我解围,与我结义金兰。明德坊本就是谁做谁赚钱的生意,那时想做世子手下的人数不胜数,你却偏将这机会给了我。谁能相信当初一个从乡下上来的穷小子,能在京中占有一席之地,还能将生意做得这么大。你瞧,就是我这宅子都是明德坊赚的钱买的。你知道如今的明德坊有多少生意,即便我只剩下那一万两的股份,也足以让我在京中富足过完一生。世子大恩,我又如何能恩将仇报” “谢宣!”陆檀喝住他,“我早已不是什么世子,你也从未恩将仇报。明德坊是我二人共同完成的,如你所说,当初开起来的时候你只给了一万两银子,但你可知道我仓皇出逃时,你给的金条和银票加起来有多少?四十五万两,我知道那里头有我们将明德坊抵押出去买地的钱。当初我与你结交,便是看中你重情义,事实证明我没有走眼。难为你我走后你还能将明德坊做下来,也难为你这几年都没断过派人找我的念头,更难得我走后,你竟还敢查宁侯案,竟然还被你查到逸王头上。此生得一知己,足矣。” “陆兄。” “罢了,明德坊合该是你的,此事这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况且,如今我真的不差明德坊,莫说是你的明德坊了,就是再来十个,我也不放在眼中。” “陆兄大恩,谢宣无以为报。”谢宣垂头。 “你已经报了,不说这些。说过今日是来送礼的,便让我把礼送完。”陆檀打断谢宣。 “下午送了玛瑙跟东海的珊瑚,方才送来了明德坊的契约,怎么还有?”谢宣哭笑不得。 “下午的是做给旁人看的,方才的是我送的,这会儿是我家孩子送你的。”陆檀看了流风一眼。 “从英王驿馆出来的小厮换面具的地方是万花楼。”流风只说了这一句。 “万花楼?”谢宣灵光一闪,“是否与那花魁有关?” “你猜那花魁是什么人?”陆檀吊起谢宣的兴趣。 “南疆人以耳饰为贵,她是贵族?” “不仅如此,她是公主,当今南疆王的私生女。” 第94章 祸心(一) 谢宣送走了陆檀与流风, 心中惴惴回到了自己的房中。李之源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衣衫不整地下了床自己找茶喝。从入房那一刻起,方才谢宣心中的疑虑已经烟消云散。李之源抬头瞧见他进来, 笑着嗔怪道:“怎么才来?” 谢宣不语, 将人一把从地上抱着往里走,李之源顺势攀上了他的肩头, 解了他的头冠,顺手扔在地上。“谢大人, 我刚刚弄坏了您的紫荆冠。” “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随便扔。还有, 堂都拜了,叫我相公。” 春|宵一刻。 谢宣本以为好不容易大婚自己总算能休息两日,谁知第二日卯时刚过, 宫中便来了人让谢宣即刻入宫。李之源就在怀中,谢宣也是反复对着自己做了许多次心理建设,才亲了亲他的额头,离开了。 往日里谢宣见皇帝都是他在太和殿中等, 今日却是皇帝等他。 “微臣参见皇上。”谢宣行了个跪礼。 “看你面色不好,想来昨夜没怎么休息。新婚燕尔,朕知道, 本想放你在家中歇两日,不过事出突然。前几日让你跟的小厮可有何新进展?” “回皇上,确实有些发现。暗子昨日回报,小厮是在万花楼换面具。而且万花楼的绮月姑娘确实有问题。南疆人, 却假扮成中原女子主动到万花楼。她报的户口臣早已派人去查验过了,并未找到那一户人家,城中也并未有任何灾情那一年。再者,每月初一十五不接客,不让任何人进门,连贴身丫鬟都不行,足够怪异。”谢宣没说已经查到那绮月姑娘是南疆王私生女的事,毕竟自己手下的人能有这般通天的本事,容易引起皇上猜忌,即便再圣明的君主也是多疑的。 “巧了,你也查到了那花魁。”景文昊露出两分满意的笑容,“这样,你找人去再去探探那姑娘,最好是个懂香的,她身上有股异香,应该是用来遮掩什么的。再者,去查查陶宪之跟王博文。” “那两位?臣遵旨。”谢宣自然满腹疑惑,不过帝王的心思他不能问。从宫中退出后,谢宣便找人写了张条子给流风带去了,皇帝现在找他应该不会再有旁的原因,不知他为何会怀疑到这两人,总之他只需要照做。 不出两日,流风便过来给他回话了。 “流风兄,你所言可是亲眼所见?此事,此事打不得马虎。” “千真万确,我自己跟的,确实是他,陶相家的二公子,陶宪之。我亲眼见他从后门进了万花楼,不久之后英王的小厮就到了。等那小厮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人|皮面具,从步履来看,确实是两人换了装。”流风声音沉静。 “我知道,你做事稳妥不会有错。我只是,只是不能接受罢了。多谢你流风,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还请再帮我看着两日,等我入宫向皇上禀明了再做下一步打算。”谢宣此时颇有些头疼。景文昭放在京中的细作,谢宣找了这几个月,连身居高职的诸位尚书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怀疑过陶宪之。想当初他在鹿鸣书院还是个无名之辈时,身为京都第一大才子的陶宪之已经对他礼遇有加,介绍了苏远山给他做老师,还劝他若是入仕定要站对位子。谢宣想,自己这回是站对了,却没想到陶宪之会站错。 既然知道景文昭身边的人是谁,即便再震惊谢宣也无法无视。当即修书一封,进宫面圣。 太和殿中,景文昊正在读谢宣的密保,看完后,皱着眉头将那纸揉碎了。 “好,好,好一个有情有意的陶相,养了这样一个好儿子。” “皇上息怒,臣猜想,此事陶相自己也是不知晓的。” “呵,难以置信,这人还是朕亲自找回来的,差点还封了他做状元。何其讽刺,何其荒唐。怪不得,怪不得景文昭从不吃甜却日日让人去状元楼买点心。陶宪之喜欢吃,从小就喜欢,从前他当朕伴读的时候便是这样,回回我的点心都是被他吃掉的。” “皇上,如今已经知道是谁了,现在要紧的是下一步应该如何?” “如何?”景文昊冷笑一声,“自然是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事你做的很好,那边还是让人盯着,其他的不用再理。” “皇上,皇上。”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忽然来了宫女求见,是皇后宫中的人。 “何事?可是皇后有何不妥?”景文昊见来人慌张,一颗心顿时提了上来。 “不是皇后。是陈嫔,陈嫔宫中的人说娘娘昨夜自尽了,皇后已经先行过去查看了。” 谢宣还没想到陈妃是因为何事被被降为了嫔,就看到景文昊拍案而起。“大胆,他身上怀着孩子,怎敢就这么过去。”景文昊双手背在身后,对谢宣道:“走吧,随朕过去瞧瞧。” 景文昊脚下生风,谢宣跟着迈大了步子,两人很快便到了陈嫔如今住的地方,一进去便看到穿着宫服的黎晰与李之源。大着肚子的黎晰倒还显得几分镇定,而一旁的李之源反倒是被吓坏了,整个人都在抖,让谢宣只想过去揽着人。 景文昊一进门,宫人们便跪下,道:“皇上圣安。” “谁给你的胆子,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忽略了跪着的人,景文昊先走到黎晰面前吼了一句,看来是真的发火了。 黎晰颇有些委屈地望着他,问道:“皇上是在怪我么?”黎晰说话时声音很轻,面上带了两分委屈的神色,景文昊本来就心疼他,自然见不得他这般伤心的模样,意识到自己的语气重了,怕他小气,赶紧搂住了人往怀里带,另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背,轻声在他耳边说:“没有,怎么会怪你?你呀就是如今有了孩子爱多想,我疼你都来不及。” 平日里景文昊身上就算有再多的戾气,在黎晰面前也不敢表现出来半分了。“罢了,皇上以后莫要这般,吓着孩子了。”黎晰自己摸摸肚子,乖顺地往景文昊的怀中靠。 景文昊消气了,宫人们也起来了,谢宣这才敢悄悄移到李之源身边,用手轻轻环住了他。 第95章 祸心(二) 陈嫔的遗体已经被人从白绫上抬下来, 放在宫人铺在地上的席子上,白布遮面。 “皇上,六宫之事, 职责本就在我, 如今陈嫔出事,我自然要过来看看, 况且她的死确有不妥。”黎晰靠着景文昊,肯定道。 “朕知道, 她这人怎会舍得自尽, 这是有人在找麻烦, 你放心,朕自有安排。”景文昊对黎晰话语间总是温柔的,再转向宫人的时候就并非如此了。 “来人, 陈嫔宫中所有伺候的宫人一律分押宗人府。吩咐下去,开冰窖,将陈嫔尸首给朕保存好了。传宗人府大理寺的仵作入宫查验,一人一份验尸记录。陈嫔的死讯若有人泄露一个字, 就随陈嫔一起去吧。”景文昊一句话,在场的宫人受惊无不泣泪。 陈家这段时间实在不太平,父亲刚被皇帝撤职, 祖父军营又遭人盘查,偏巧此时宫中的陈嫔就出了命案,任谁也无法认定这是个巧合。陈嫔的案子意味着谢宣又有一阵子不得空闲了,好在皇帝体谅他, 想着李之源没见过这些东西,肯定被吓着了,让他先将人送回去,再进宫“述职”。 回程的马车上,谢宣紧紧搂着李之源,搂着搂着便去亲亲李之源的额头,再亲亲他的鼻子,李之源全程没有一丝反应,任由谢宣动作。谢宣想小孩子怕是吓坏了,便将人揽得更紧。 “谢宣你疯了不成,我快被你勒死了,大白天的你还能发|情了不成?不然你再坚持坚持,我们快回府了。”李之源被人抱的太紧,终于受不了了。 谢宣听到这话有些懵,松开李之源,看着他怀疑地问道:“小源你,不怕?”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42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3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43 “怕什么?陈嫔?她活着经常找麻烦我还怕他两分,如今人都没了,我怕来做甚?况且她死相并不可怕,平静地像是睡着一般,连头发丝儿都没乱。只是有些可惜罢了,再怎么当时也是风光无限,今日落个这样的下场。” 谢宣彻底松开手,枕着自己的脑袋,自嘲地笑笑:“罢了,是我多虑了,你方才不说话,吓到我了。” 李之源一想谢宣这是在乎他,赶紧往人身边挤了挤,抓着谢宣的手放到自己心口,道:“其实有点怕的,你摸摸,心还跳呢。” 谢宣是没法了,恨不得再疼人一些。 “对了,忘记告诉你,你们来之前皇后已经找来仵作验尸,皇后说这尸身有古怪,应该不是自尽那般简单。” “什么古怪?”谢宣一想。 “今日仵作验尸,说是陈嫔身上除了勒痕再无其它痕迹,但皇后总是觉得古怪,连着问了宫女仵作许多问题。一来,宫中娘娘们梳洗都是宫女做的,可昨夜宫女说自己将水送进去便被陈嫔哄了出来,说是她要自己梳洗。结果便是今日尸身被发现的时候,陈妃的妆容依旧保持的很好,没有半分梳洗过的迹象。可是这也说不通,依照规矩,那梳洗的水是不能过夜的,即便是各宫的娘娘熄灯了,婢子们都要将污水倒了,若是这样,陈嫔的尸身不应该今日才被发现。” “确实有些古怪,不过治个失职之罪便能说得过去,不算什么大事。”谢宣道。 “我也是这样想,不过皇后不是。他看了尸身,问仵作,即便是上吊,有没有可能是后来做的。皇后说这勒痕看着奇怪,并不像《洗冤录》中记载,人上吊后呈现出来的青紫色,而像先死了,再被人搬上去做了副吊死的假象。皇后的说法倒也得到了仵作的认可。不过最奇怪的是他们验过毒,无论是喉部还是腹部都查不出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谢宣思索了一阵,问他:“你是说陈嫔可能是先没了性命再被人做出了一副吊死的模样,而怪就怪在她之前的死因找不出来。小源,你可确定,她身上无其它伤口?” 李之源摸摸脑袋,道:“确定吧,这个是仵作说的呀,他们验尸的时候我没看,反正话的确是这么说的。” 谢宣点点头,不再说话,这样怪异而找不到死因的暴毙,他想到了大祭司带回家的那个小妾,当日他们赶到的时候人便死了,也是找不到任何伤口,也毫无中毒的迹象,京中的仵作看遍了也没能验出个所以然。回了谢府,他没直接去宫中,而是派人给陆檀带了个信,问他是否知道这世间有什么方法能杀人于无形,不仅如此,是杀了之后如何都验不出来的。 无独有偶,皇宫里,黎晰对景文昊说了那些不妥之处,提到了陈嫔更像是暴毙后被人做成自尽的假象,景文昊猛然想到了他的妹妹,婉玲公主。景文昊向来疼爱这个妹妹,别人家哥哥能做的,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时他刚登基,婉玲便告知他寻到了自己的意中人,一定要嫁他。 他很是高兴,也见了婉玲说的那人,虽说是个外乡的穷秀才,也的确是大户人家出身,不过到他这一代家道中落,卖了祖宅上京赶考,就租住在远音寺的厢房中。说起来二人相遇还是因为婉玲贪玩溜出宫去,正好遇上了卖字画的秀才,如此便一个才华横溢,一个芳心暗许。秀才并非是个唐突的人,景文昊宣他入宫他还好生惊讶了一番,大说自己罪该万死竟窥视了公主。好在景文昊并非迂腐之人,见二人情深意重就应下了这门婚事,还准备等来年春闱之时封个官给他做,好歹他皇家的掌中宝不能嫁的太过寒酸。 谁知婉玲明明前一日还在他殿中与他商量婚事,第二日就从她殿里传来公主殁了的消息。景文昊震怒,下令严查,然而结果却并不如人意。所有仵作给出的结论都是暴毙。 景文昊眉头紧锁,试探地问黎晰:“这世上可有什么毒是人吃了立马能死,但验尸又丝毫验不出的么?” 黎晰思索一阵,突然起身跑到内殿,在从黎府拉回来的箱子中好一番找,终于拿出一个破到不能再破的残本。只见他举着那书,无比兴奋对景文昊喊道:“找到了,找到了!” 第96章 祸心(三) 景文昊看着黎晰兴奋的模样, 恍然觉得黎晰还是个孩子,走过去将蹲在地上的人拉了起来,帮他整理了衣服, 才问他:“找到什么了, 这般高兴?” 黎晰拿着那本旧书,翻了几页, 递给景文昊看,道:“只剩了个残本, 小时候看过一些, 不太记得了, 不过这儿写着皇上问的东西。” “什么东西?”景文昊接过那残本来看,不明所以,无奈看向黎晰, 问道:“你这东西哪儿来的,花花扭扭的,鬼画符一般,我是一点儿都不明白。与我讲讲, 到底说了什么?” “小时候母亲不想我像大哥那般,整日习武,又怕我没一技傍身, 父亲就不知从哪儿请了位医师说要教我行医之道,不过那医师奇怪,只教我用毒与解毒,其他一概不教, 他在我府中呆了两年,走的时候留下了这书。”黎晰接过那本晦涩难懂的古书,道:“上面说了世间倒是有这么一种毒,能杀人于无形,不过这是南疆皇族的秘技,这世间能练出此毒的人不多,且必须是女子。这本子有些破了,只说了这毒是类似于尸毒一样的存在,如何练毒这一页却没了。你瞧,后头只写了练此毒者对本身损伤也极大,所以要慎用。” 黎晰合上书,一本正经对景文昊道:“皇上,我想再去看一眼陈嫔。” “不准。方才对你太好了不是,那是什么地方,你这么去倒也不怕吓着了肚子里的孩子!”景文昊严词拒绝。 “皇上,这上头写了验尸的法子,只有我能看得懂,请皇上开恩。这上头的东西我自小便想见一见,无奈南疆太远,即便我去了也不可能认识什么皇室,还请皇上行行好,让我亲眼瞧瞧。我保证,肚子里的孩子好得很,绝不会有半分差池!”谢宣举手立誓,又看景文昊还是一副不肯松口的模样,又用另一只手扯了景文昊的衣袖,问他:“行吗,夫君?” “你,你”景文昊瞧着黎晰的样子忽然不知该拿人怎么办。 “真的只去看看,绝不造次!好不容易有的孩子,我一样很在乎的。”黎晰将自己拉的很低很低。 景文昊再也说不出一句重话,只道:“你就是来治我的。” 同一天内,黎晰第二次见到了陈嫔的尸身。此时尸身正被安放在宗人府的地牢哪,地牢常年不见光,阴冷无比,景文昊特地让人给黎晰找了件狐毛的斗篷,将人裹着,一根手指都不准露出来。饶是如此,黎晰刚进去的时候还是不自觉打了个寒战,因为这里头放了许多冰桶,吓得景文昊差点立马掉头把人拉回去。 谢宣已经带着大理寺的所有仵作入宫了,几人见到帝后一字排开行了大礼。 因着约法三章,黎晰并不能太靠近陈嫔,只能站在陈嫔三尺远的地方,道:“去瞧瞧陈嫔手脚上的大拇指,看看指甲盖上是否有紫黑色的小点。”黎晰打心眼儿里想亲自动手,奈何被景文昊紧紧箍在怀中,动弹不得。 “看得仔细些,也许不甚明显,这地牢的灯火也太暗了些。”他伸长了脖子细细嘱咐。 本着一颗好奇之心,谢宣带着两个仵作亲自上阵查探。 “回皇后,确实如此,两个拇指盖上确实有紫黑色小点。”谢宣查明后,答道。 黎晰的语气忽然就变得有些激动,道:“拿匕首,顺着陈嫔手腕上的血脉向上割,看可有异样。” 在场仵作皆愣住,甚至有人猜想难不成皇后今日是来泄愤的,毕竟从前京都的人都知道陈妃当年可是比皇后的名头大多了。只有谢宣一人没有迟疑,黎晰这么吩咐了,他立马从仵作们的验尸工具中选了把小刀刺进去。不过怪的是,只是刺下去便花了很大的力气,整个小刀像是被卡住了。谢宣手上加了力气,使劲往前推,也只面前划开了血脉,但却并没有血液流出。随着刀子划出来的是像沙石一般的东西。 “皇后。”谢宣转头看黎晰,面上全是震惊。 黎晰松了口气道:“没事了,谢大人先带着你的人回去。”说罢,自己转身,跟着景文昊回去了。 “皇上确实是中毒了,正如书上所讲。”黎晰回去脱了斗篷,景文昊立马让人将那斗篷给烧了。 “下毒之人应该在就在京都。这毒不同寻常,是用炼毒人的血炼出来了,每下一次毒,炼毒人的寿命便减少一分,而且她应该不太方便走动。”黎晰从地牢回来便在殿里踱步,似在思索,走到景文昊都怕他了,强硬地将人抱上放在一旁的躺椅上,拉着手问他怎么了。 “皇上,我知道炼毒之人是谁了。是绮月,万花楼的花魁,绮月。” “为何?” “此毒于炼毒者犹如慢性毒药,炼毒的过程便是寻死的过程,因此炼毒越久,身上腐烂的气息越重,为了能遮掩这股恶气,她们往往需要炼出更香的东西来。上回我们闻到的绮月姑娘身上的异香并非寻常的香薰,里头掺了迷香,所有当初她进门之时我才会觉得有不妥。皇上,一定是她。” 另一头,谢宣经过方才的验尸便知道陈嫔的死定不会如此简单了,无奈皇后方才应该是碍于人多,并未直言,他满腹疑惑,快被憋出病来。好在他回府的时候便听人说有贵客登门,他一瞧,正是陆檀。 “可是我托你查探的事情有消息?”谢宣一见到陆檀的影子便加快了步子。 “茶都没有一杯便想拿消息,你这大理寺卿真是小气。” “来人来人,上茶。”谢宣高声呼了人来,让人奉了茶给陆檀,然后关上门,问他:“可是有了消息?” 只见陆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那纸很黄,像是从书上撕下来的,很旧,却能明显看出是被人小心封存着的。 谢宣接过来看不懂说什么,便问他:“什么东西?” “你要的东西,能杀人于无形的毒药。” “果真有这样邪毒之物?”谢宣大惊。 “天下之大。”陆檀道,“你可知这毒是哪儿来的?” “是哪里?” “南疆皇族秘技,传女不传男。” 第97章 祸心(四) 陆檀一席话, 谢宣几乎已经确定了炼毒之人,他存了私心没有立即上报,却也不敢怠慢, 手下能动的人分了一大半出来, 全部放到了万花楼。谁知当晚,他便接到景文昊的手谕, 说是从御林军中抽调了一百人的精英部队给他,让他仔细盯着万花楼的绮月, 随时准备收网。 京都这几日不太平。陈嫔死了的消息不胫而走。小道消息盛传, 陈嫔的父亲被皇帝削权软禁在府中, 祖父的军营又被派了钦差去查账,不论是朝堂上还是民间关于此事的谈论都不太好听。多说是当年景文昊借了陈家上位,如今陈嫔有孕, 听闻还是个男孩儿,皇帝江山不稳,怕陈家挟天子以令诸侯,就过桥抽板。坊间传闻虽不可信, 不过景文昊一等人都知道,这是有心之人见他动作频频,刻意为之。 内阁的诸位以秦阁老为首三番两次上书给景文昊, 说他重用谢宣不好,说谢宣在大理寺审案手段阴毒,整个大理寺鸡飞狗跳,还说他如今太过激进, 应当倾听民声,多做些利民的面子工程,再做打算。结果皆被景文昊一句暴政好过无为给打回去了。 这一日的早朝也不十分太平。 景文昊刚刚问完那句:“众卿家可有事上奏”,谢宣立马向左跨了一步,伏身道:“启奏陛下,臣有事要奏。” “爱卿讲。” “昨日由京郊福临县移送了一单杀人越货的案子到大理寺,微臣率手下人连夜审了主犯,结果那恶徒竟然招供自己受伤还有一单命案。那案子是三年前京都杨家灭门惨案。”谢宣将手中的折子举过头顶,一旁便有小太监踩着碎步过来,接过折子交到了景文昊手中。 “杨家被灭门当年也算是轰动京都,不过一直没有抓到凶手,便成了悬案,朕做太子时,对此时也有耳闻,爱卿能查出真凶,辛苦了。”景文昊接过折子,对谢宣赞许有加。 “回皇上,审案本是臣分内之事,杨家一事虽大,一介草莽却不值得拿上朝堂之上来说,臣今日请的是皇上一道圣旨。据微臣查证,那屠夫是受人指使,而背后之人关系重大,若臣冒然查证,便是僭越,所以想求皇上一道下旨准臣查案。”谢宣胡子拉碴,跪在地上。此言一出,朝堂之上无人不好奇,杨家被灭门那可是从前朝就开始查的,当日先帝可是下了旨严查,只不过后来出了宁侯的案子,这事才被压下去了。 “放肆。”及国内外呢好眉头紧锁,表情顿时变了,话语中带着几分怒气,道:“你堂堂大理寺卿,正四品的官儿,朕倒是想知道,这背后的人究竟是谁,能让你亲审都僭越了!” 景文昊一吼,在朝的诸位大人都是一抖,天子发怒谁能担待得起,况且这事儿是惹了两位天子发怒。而比起惊吓,所有人的好奇心还是更甚了一分,实在是因为这案子当年当了大家很久的谈资。 说起那被灭门的杨家有三点最惹人注意。一来其出身是个谜,一家上下就没出个格外有本事的,最多的也就是当家的老爷在京郊做了个小官儿,可人家偏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好运,攀上了京都的某位贵人,平地一声雷在京都顶好的地段买了个三进三出的宅子,一家人无比招摇搬了进去。 二者便是这家主的嫡女,那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说她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不为过。从那闺女及笄,上门说亲的媒人便络绎不绝,几乎踏破了那一尺高的门槛儿,这其中不乏名门望族,不过就不知那一家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那姑娘愣是没有许出去。这一拖就是三四年,即便年纪大了,上门求亲的人仍然不少。许是天妒红颜,女儿家生的太好,又没能找到个好婆家便会造就祸端。 就是三年前,听说突然有一日,京都的某一权贵在街上看上了这家的女儿,愣是要抢回去做夫人,那女孩儿的弟弟当时骂走了那些人,转头便被人套上麻袋在小巷子里打成了傻子。自家的独子被伤成这样,一家人痛不欲生,处处找人伸冤告状。就是这么一闹就牵扯出来打人的人和那姑娘背后的人都不简单,于是京中都在猜测这背后两家到底是谁。正在风口浪尖之时,一夜之间,杨家的人都消失了,这便是这案子悬的第三点,杨家一家二十口人,全部惨遭杀害,连看门护院的狗都没放过。杀完人还一把大火将屋子点了,等到火被扑灭时,一家子都成了焦尸,查无可查。 “回皇上,据罪犯招供,主谋是陈将军之子陈蕃,当今大齐二营中的一等副将。”谢宣说话铿锵有力,众人一听心中皆生了两声叹息。一则是不敢相信,二来则觉得是情理之中了。 副将虽是正三品,大多时候却是不上朝的,只在军中练兵,所以此时站在朝上的陈将军就成了众矢之的。 陈老将军这会儿也是气急攻心,从景文昊指派黎永入军查账,他便知道自己从前风光过头了,正欲收敛,拖延行事,谁知树欲静而风不止。此事若是空穴来风倒还好办,偏偏此事,他是知道的,不仅知道,他还亲自出手了,所以当年的案子才能这么快被压下去。 第98章 祸心(五)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43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4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44 此刻, 朝堂上的气氛十分紧张,景文昊已经迅速翻阅了谢宣递上来的折子,然后怒目看着陈将军道:“陈将军, 你可有话说。” 陈将军这会儿是骑虎难下, 即便知道事情是真的,他也无法认罪。“皇上, 老臣,老臣不知, 犬子从小便在军中长大, 沾染的是将士们的正气, 臣以为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景文昊冷笑一声,将那折子扔到陈将军脚下。“将军,看看吧, 证据确凿,都在里头写着,你倒是给朕看看是不是有误会。” 陈将军颤颤巍巍跪下去,不敢去捡躺在自己脚边的折子, 只能一直重复着:“求皇上开恩。” 景文昊此时正经危坐,看着谢宣道:“谢宣,朕命你即刻带人去军中捉拿陈蕃归案。” 谢宣跪地, 重重叩了个响头,道:“臣领旨。” 领了皇帝口谕的谢宣动作飞快,下朝后不久,陈蕃便出现在了大理寺的审讯室。这案子实话实说没有什么好审, 因为此案是景文昊早就告诉他的,证据也都清楚。实际上景文昊早就知道杨家那案子背后的真凶是谁,不过当时陈妃受宠,他自然不愿说出来。如今时移势易,皇帝要收回兵权,自然要从内部瓦解一家人对军队的控制。只是谢宣没想到,随意这么一审,倒还审出了点儿新鲜事儿来。 当年京都之人无不好奇这姑娘背后能与那权贵之家抗衡的究竟是谁,这人还真让谢宣给找到了,竟然是朝中德高望重的秦阁老。谢宣向皇帝禀告此事时,还是不可思议的语气。 结果景文昊轻描淡写,答道:“秦阁老,表面上公正无私,为人和睦,让人挑不出毛病,私下可是乱得很,就好老牛吃嫩草。京中买了好些院子,姑娘也养了不少,都是养在别人的名义下的,所以让人抓不着痛处。这样的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让他在内阁主事,迟早坏我大齐根基。这事一出,朕料他这内阁大臣的职务自己是无颜做下去了,正好等京中大事都平定了,你也就不必再呆在大理寺。那种地方,始终不是贤臣适合久留的。今日一石二鸟,将内阁空出一位来罢了。” 谢宣一听,才知道原来此事也在皇帝掌握之中,又想原来皇帝真的有心捧他上位,难免心中五味杂陈。 大婚一过,谢宣立马又忙了起来,李之源自然也继续日日进宫当值,陪皇后解闷儿。自从过了四月,黎晰的肚子是一日赛过一日明显,只是皇帝早就让人将他的宫服改过,所有衣裳都没了腰封,就连裤子也重新量了尺寸做大了些,再加上黎晰本就清瘦,所以若是不知道的人看来确实并不显眼。 李之源与黎晰亲近,对他腹中的孩子自然好奇,时常会趁着景文昊不在的时候,让黎晰准他摸摸他的肚子。黎晰倒也大方,他想摸也就随他,于是在李之源第一次摸到黎晰肚子里的皇子踢他的时候,他整个人便癫狂了。 “太奇妙了,真是太奇妙了!”李之源的手离开了黎晰的肚子,可他舍不得收回去,就那么摆在自己眼前,自顾自道:“我这可是被皇子踢过的手。” “瞎说什么呢,我这个做爹爹的都不知是儿是女,你倒知道这是皇子了。”黎晰笑他。 “这般有力,一定是皇子。”李之源道。“不过皇后,以男子之身受孕,究竟是怎样的感受?” 黎晰初听到这问题有些诧异,许是他身份特殊,皇帝又对他太好,从来不曾有人这般问过他。他更没有想到,问他的会是这样一个小孩儿。“起初,我也不敢相信。百年前的那场屠杀大齐人尽皆知,母亲从未说过我族上竟有那样的血脉,刚有孕时我自然怕的。怕皇上认为我是怪物,怕自己养不了这个孩子。谁知,皇上竟是喜欢的。” 黎晰话音一转,言辞中多了两分欢喜。“皇上当时狂喜,招来了所有太医会诊,待确认后,便小题大做,他刚知道消息时,竟连我自己下地喝个茶都不许。曾经的那些担心全都是多余的,他喜爱这个孩子,并且仿佛一直在等待这个孩子,所以我也不慌了,毕竟能以男儿身嫁他做了皇后已经是上苍垂爱,谁知我竟能为他再生个孩子,我与他的孩子,身上流着我二人的血脉,何其有幸。” “是吗?真的很奇妙吗?”李之源似是在求什么答案,急切地问了两遍。 黎晰温柔地对他笑,答他:“是,真的很奇妙。” “那皇后,您熟知药理,您可知道这世上,世上可有一种药是能让男子生育的么?”李之源鼓起勇气,终于问出口。 黎晰大吃一惊,问他:“你是想给谢大人?” “也不是现在,我现在还没玩够。不过就是想着他挺喜欢小孩儿,我也挺喜欢的,若是能像您这样,倒也是不错。”李之源有些害羞,可是这就是他心中所想。 黎晰仔细思索了一阵,说:“倒是有这样的药,不过吃下去对身体损伤会极大,这事我不想你做,你最好是问问谢宣。” “有就好,不急的,不急的。”李之源兴奋道。 第99章 祸心(六) 谢宣发现最近李之源不太对劲。 从前总是到了放工的时辰忙不迭就往家跑, 这几日总是拖着,有时候自己都从大理寺放工了他还不见回。还有最近两人亲热的时候他特别主动,任谢宣摆布便罢, 奇的是从前亲热时让他动一下他都恨不得骂死谢宣了, 这几日不论是让他摆个什么姿势,说两句什么体己话, 他都照办。谢宣试着让他自己上来了一回,在等待了一会儿后, 那孩子竟然也上来了。说起来谢宣当时就挺享受的, 想着他的宝贝儿难不成突然开窍了?等欢愉过后才拍头想到大事不妙, 这宝贝八成是受什么刺激了。于是谢宣将人揽在怀中,心满意足说着悄悄话。 “这几日可是皇后那边来了什么新鲜玩意儿,或是宫中又出了什么岔子, 怎么日日都这般晚才回来?” 李之源趴在谢宣身上,还踹着粗气,疲累道:“没什么大事儿,不过是我有些事情向皇后请教罢了。” “你又遇着什么烦心事儿了?说出来, 相公帮你筹谋筹谋可好?”谢宣怕人太累,就着李之源趴着的姿势,一只手伸在他的腰间, 帮他放松。 李之源怕痒,扭了两下才适应过来,道:“你又不会医术,这事儿告诉你也没用。” “怎么?哪里出了毛病, 你又何时不舒服了?怎么不先告诉我,方才还这般孟浪,你,你”谢宣一听李之源呆在宫中是为了求医,吓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一把扯过棉被将人裹起来抱着,伸手去探李之源额头。 李之源有气无力打掉了他的手,无奈道:“我好着呢,不过是问了皇后,这世上可有丹药吃了之后能让寻常男子也能生育的。” “平白无故,问这个来做甚,难不成你还想生一个?”知道李之源身体无碍,谢宣长舒一口气,又躺了下来。 “什么平白无故,你我如今已经正式结为夫妻。你虽孤身一人在京都,但从前你爹爹他总归想着有朝一日你能娶妻生子,为谢家开枝散叶。我未嫁你时,父亲便说了,我李家上下几代都未出过能生子的男子,这条路自然行不通,我又不愿意你再娶个小妾什么的回来,就寻么想个法子自己给你生一个。”李之源一本正经。 “那你可找到法子了么?”谢宣无奈笑着问他。 “找到了,自然找到了。皇后那儿有本医书,上头写着让男子生育的法子,这几日我在宫中不就是忙着钻研那个么。” “瞧你这样子也知道那法子不容易吧。” “是不容易,但值得一试。” “别,少爷您可千万别试。” “怎的?难不成你还嫌弃?”李之源的不满呼之欲出。 谢宣赶紧抱着人过来亲亲,道:“哪是嫌弃,是心疼。多少年前的旧书了,能不能有用都不一定,也没人可以试试,难不成你想去试药?你答应我都不答应了,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别说让我为谢家开枝散叶了,我呀,立马就与你共赴黄泉,我谢家连个长子嫡孙都没了。况且,平常女子家生产已经艰难,皇后虽有那份血脉,但我听皇上说了,平日里辛苦的不得了,我怎么舍得你遭这份儿罪。我这个人不喜欢孩子,唯一放在心上过的孩子就是你,别看你如今这般大,又在皇宫里做了官,在我这儿你就是个孩子,我都有你了,还要那劳什子小孩儿做甚。” 谢宣将李之源搂在怀里亲了又亲,对他说:“别瞎想,我谢家还有个弟弟,怎么都不至于绝后。我有你这么个宝贝儿就够了。” 这番折腾后,是否要生子的话题在谢府中暂时消失了。 杨家被灭门的惨案铁证如山,大理寺效率极高,不久之后便贴出公告,证据确凿,背后主使正是副将陈蕃。不仅如此,陈蕃的父亲陈老将军也牵涉其中,为了包庇自己的儿子,不惜亲自出面打通了许多关系,将当年这桩案子压下来。随之而出的,还有民间和朝中都最好奇的那位人物,杨家背后的人。正是朝中德高望重的秦阁老,前几日还在太和殿中作威作福,拼死上谏说皇帝□□,转眼间已经是名誉扫地。大理寺是奉了皇上圣旨,此案可以深究,于是谢宣顺藤摸瓜,将秦阁老养在京中的那些个丫头全部挖出来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夕之间,京都风云全变,若说是陈蕃牵连陈老将军让陈家一败涂地的事惹人唏嘘,朝臣们倒是更喜欢议论秦阁老金屋藏娇的事情,毕竟好玩儿,也不会犯了皇帝的忌讳。只可惜当事人就没那般轻松了。秦浚堂堂一介内阁主事,知道这事儿,差点儿是一口老血吐了出来,苦心经营的形象坍塌了不说,前程也这么没了,老来失节,何其悲惨。京都之中,上到各路王孙,下至四方百姓都等着看这位的笑话,以至于秦阁老的儿女们都趁着没什么人的时候搬走了,而原本风光的秦府则是闭门谢客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理寺发出公告的第二日,黎永又拟了折子递给景文昊,上书称陈蕃贪污军中巨款,陈老将军包庇,数额巨大,理应同罪。这事成了压垮陈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100章 祸心(七) 黎永递折子的当日, 景文昊就派兵将陈老将军捉拿归案,收押监牢,陈府其余人等, 都受了牵连, 陈家的私产全部收入国库。 这家里头有一位后人曾经是在礼部当过差的,后来转调入工部, 见到皇帝在清洗陈家,立刻慌神了, 收拾了些金银细软, 带上自己心爱的小妾出逃奔命。结果这后人不跑还好, 因为他跑的时候只带上小妾,当家的夫人气不过,跑到衙门击鼓鸣冤, 说是举报他的丈夫。原来是她曾亲耳听见这位曾经被人收买,使人调换了皇帝祭祖用的蜡烛,而那蜡烛中正好含有大祭司蛊毒的催发之物。皇帝震怒,下旨捉拿这位, 结果只在京中不远的驿站中找到两具尸体,想来是知道的事情太多,风口浪尖, 被人灭口了。至此,陈家在京都彻底衰败。 也就是等到这个时候,宫中才放出了消息:陈嫔深知自己家人罪孽深重,当晚上吊自尽, 以谢皇恩。尽管之前陈嫔已死的消息一经被传的沸沸扬扬,但如今也总算是给她的死法找了个体面的说辞,维护了皇家的尊严。 京都风向大变,陈秦两家接连倒下,但景文昊却始终未有下一步动作,朝臣皆是人心惶惶,总是在反思自己可有什么痛脚能被抓来做文章的。不过即使未有大动作,有心之人总是能从小事中揣测出圣意的,比如陶相。 陶相是景文昊带着黎晰亲自如山请回来的,自他回了朝堂,景文昊对他礼遇有加也十分尊重,万事都会与他打个商量。不过最近却态度大变,陈家和秦家这么大的事情,他事先却一点儿风声都未听到,下朝之后本想去太和殿询问,却被景文昊找了个托词给拒了,如此他便知道自己失了圣心,可是他想不通,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实际上,景文昊也只是表面上没有动作罢了,实则早已让黎永和谢宣带人控制了万花楼,马上就是十五,他们要瓮中捉鳖。 转眼到了十五,谢宣与黎永的人交错着在万花楼中流连,就是为了今夜做准备。外头大更人敲响了三更的耗子,夜色深重,万花楼中却是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绮月作为最红的花魁,自然有那个身价跟老鸨讨要一间安静的屋子,并在周围布下自己的小厮,以防“好色之徒,唐突佳人”。经过没日没夜的查探,这小厮的门道谢宣已经了解了几分。绮月身边一共有三波人,一波在暗,两波在明。所以当晚三更的号子一响,这阁楼中便来了对应的三波人。因是有备而来,片刻后绮月房间外头便没有了阻滞。 为首的人推门而入,先是被一阵独特的气味恶心到了。那味道奇怪而浓烈,是巨大的腐尸气息混合了浓烈的香氛,熏得人头晕脑胀。好在黎晰事先知道那香氛中加了迷药,就特制了解药,让众人带着浸了解药的丝巾,一行人即便是在这股恶臭中,还是顺利冲了进去,捉住了那个瘦到只剩骨架的绮月。 谢宣自己都没想到捉拿绮月会这般顺利,两刻钟的功夫,绮月已经按照景文昊的吩咐被塞入了一颗药丸,昏睡过去,被送进了宫中的地牢。 谢宣本以为皇帝要亲审这位重犯,结果第二日他却接到消息,绮月在被送进宫的两个时辰后就被烧死了,大火整整烧了一个时辰,最后只剩下了几十斤骨头。一问才知道,原来是皇后说那人身上各处都是毒,审问又问不出个所以然,不如早早烧了,免得宫中再出祸端。谢宣听闻,也觉得有理,毕竟照陆檀所说,他们昨夜之所以能那般轻易进了绮月的门纯属运气上好,绮月那时候正抽空自己的血在炼药,还未来得及注进去。若是早一刻或是晚一刻怕都是会损失惨重。 绮月被带走后,谢宣领了皇命,将万花楼查封,这事情在京中又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就连李之源回来之后都缠着谢宣问他原因。 “我听宫中人说那花魁是敌国的奸细,被抓了之后拼死反抗,不仅伤了人,还借机放火烧宫,大火烧了几个时辰呢,好不容易才扑灭。她一个女子怎么就那般厉害?谢宣,你前夜没有回来就是捉她去了吧?怎么样,过程是不是万分凶险?你不是个文官么?皇上怎么老是让你做这般危险的事情。”李之源抱着谢宣,把自己往人身上贴,今日他在宫中听了些闲话,不得不说被吓坏了。 谢宣温柔抚过他的发,道:“没他们说的那么凶险,抓捕快得很,那姑娘也没什么威胁,前夜其实很早就结束了,不过还有事事情要跟,又怕回来吵到你才宿在大理寺了。” “你别想哄我,还没什么威胁呢。那人被送到宫中后皇后去看过,若不是穷凶极恶,皇后怎会在看了她之后胎像都不稳了,这两日老是吐,一点儿精神都没有。”李之源说话间就开始摸索自己脖子上的红线。 作乱的手被谢宣抓住,谢宣质问他做什么。 李之源答:“娘亲当年求给你的观音,我带了这么多年都能逢凶化吉,自然是要取下来还给你。如今你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凶险了。” 谢宣拍掉他的手,将那观音重新绑好,打上死结,道:“不许再动。”说罢紧紧将人箍在怀中了。 第101章 祸心(八) 万花楼被查封, 京都则分成了三派。一派如皇帝跟谢宣,筹谋多时总算有了些收获,自然喜不自胜;第二派则是京中大多数人的状态, 多少带着两分看好戏的心情;第三派则是陶宪之跟景文昭了。 景文昭刚到南边儿半年就跟南疆有了联系, 他与南疆王密谋准备趁大齐根基不稳的时候起兵谋反,绮月是南疆王展示给景文昭的诚意。绮月是南疆王的私生女, 母亲是个舞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44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5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45 陶宪之与景文昭身份差了许多,不可由同一道门入宫,所以等他下了马车跑到太和殿的时候,景文昭已经在了。 “臣参见皇上,皇上圣安。”他装做没看见景文昭,入殿,向皇帝行礼。 “爱卿来了,甚好,甚好。起来回话。”景文昊笑着让他起身,那样子看着十分和善。 “谢皇上。” “爱卿在刑部做事如何呀?可曾遇到什么麻烦?近日京中大案层出不穷,幸苦你了。” “论辛苦,自然是谢大人所在的大理寺更辛苦些,这些大案子都轮不到我们刑部,谢大人精明能干才是真的操劳了,微臣未敢叫苦。” 景文昊哂笑道:“你呀,入仕不久,不过性子倒是随了你爹,陶相忠心不二,为我大齐鞠躬尽瘁,忙起来全然不顾自己的身子。朕问过刘尚书,你在刑部亦是如此,能得你等臣子,朕深感欣慰。不过,朕就怕你太过操劳,毕竟你是陶相最看重的孩子了。”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不辛苦。”陶宪之跟着皇帝客套。 “爱卿无须自谦,是不是真的在做实事,朕心知肚明。不过朕听闻前些时候户部出了个折子,说是今年各地因为公务累死的官员有上百人,朕痛心疾首,生怕你累出个好歹,朕无法同陶相交代。” “皇上放心,臣身体结实。”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忘了正事,近日朕宣你进宫,是有意要升你,所以问问你的意思。朕心中的这职位,品级高,琐事少,一定不会劳累,不过这职位良好家风少不了,朕思前想后,没人比你更适合,不知宪之你可愿意?”景文昊做了副商量的姿态。 “皇上吩咐,臣刀山火海无惧。”陶宪之声音沉稳,即便心中已经汹涌澎湃仍尽量让自己克制住。 “哈哈哈,什么刀山火海的,朕不是说了么,这职务轻松得很,便是嫁与我这弟弟英王,随他去南边儿做个王妃。”景文昊说得云淡风轻。 “皇兄,不可!”陶宪之并未回话,景文昭却急了。 “不可?有何不可?前些日子可是你跟朕与皇后说的想寻一恬淡之人,随你回南疆,相互有个照应。京中名门多少好姑娘你不要偏想寻个男妃,不过也正常,毕竟我当朝皇后都是男子。前前后后这么些时间陶宪之便是最佳人选,文韬舞略都不在话下,从前又在宫中做过伴读,与你相识。这便是最好的安排!”景文昊话语间都是不容反驳。 “宪之,朕来问你,你可愿意?” “臣,愿意。”陶宪之答。 第102章 祸心(九) 景文昭一听皇帝要将陶宪之配婚给他便慌了, 他想娶陶宪之,想了多年,可绝非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想自己坐上王者的位置, 将天下最尊贵的身份给他, 而不是如今,皇帝随时可能发现他正在做的事, 然后以陶宪之做威胁。 然后他再如何反对,也敌不过陶宪之的一句“臣愿意”。此话一出, 皇帝满意了, 还说圣旨立马就会出来, 让二人带着旨意回。 陶宪之带着那道千斤重的圣旨回了府。刚到府上时,陶相听闻有圣旨,以为是皇帝又要重用他陶家的人了, 即使那人是他儿子他心中也高兴。心悦诚服地跪地,却听到了太监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兹英王景文昭,年满十九, 尚未婚配,正逢适娶之时,然良妃难寻。左相陶玉林之子, 宪之,德才兼备,品貌出众,朕心欢喜。特许陶宪之与英王为妃, 择吉日于京都完婚。” 一道圣旨摧毁了陶相子承父业的梦想,也彻底将他的尊贵礼仪打垮,他甚至忘了接旨谢恩。陶宪之心中毫无波澜,亲自领旨,拿出赏银给了宣旨的宫人。 陶玉林是被人扶着站起来的,他上前夺过那道圣旨,细细检查,才相信上头写着的的确是让自己的儿子远嫁。“作孽,作孽啊,我儿,你告诉为父,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如父亲所见,儿子不孝,要去南边做个王妃了。” 陶玉林一口气没顺过来,终于还是晕过去了。 陶宪之一把揽着父亲,一边让人去找大夫,陶夫人闻言哭喊着过来,守在陶相的身边,不知所措拉着他的衣袖哭泣。好在大夫来得快,诊断之后说他是气急攻心,调养一番便无大碍,开了方子,让人给陶相抓药了,折腾一番后,陶相终于还是醒了。 皇帝要对付景文昭的事情,陶玉林是知晓的,并且一直站在皇帝那边帮他出谋划策。但是如今他却突然让自己儿子嫁做王妃,绝不可能是因为什么外貌端庄,家教好,他怕自家的孩子做过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逆子,你说,你究竟做了什么好事,皇上会下这样一道圣旨?”陶玉林痛心疾首。 “请父亲见谅,孩儿自觉不太适合朝堂,便向皇上寻了个轻松的差事。” 听到这样的回答,陶玉林差点儿没又晕过去,连连摆手,让他滚出去。 陶宪之不想再惹恼父亲,跪下道:“父亲吃完药好生休养,儿子认错,自己领了家法去祠堂里跪着。”说完便真的去祠堂,跪在祖宗牌位前,让人请了家法。 陶宪之在家中地位之高,仅次于陶玉林,所以即便是他自己请的家法,手持藤编的下人还是不敢动。陶宪之跪在地上狠绝地让下人动了手,他不叫停不准停,直打到他背上皮开肉绽,陶母闻言跑过来扑在他身上,母子二人哭做一团才算数。 这等消息在京都传得飞快,陶相不愿丢人现眼,便称病不上朝了。陶宪之因为一背的伤,发烧也病了几日不曾出现在朝堂上。这样一来景文昭又是几日见不到陶宪之,也是急坏了,干脆破罐子破摔,选上了些上好的物什登门造访。 伸手不打笑脸人,陶玉林心中再不待见这位英王,也无法将人拒之门外。景文昭今日不仅登了堂,最后还随套宪之入了他的室。 房门一关,他便急不可耐紧紧拥着陶宪之以表自己入骨的相思。陶宪之那一背的伤痕未好,吃痛发出了“啧”一声。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病了?这些日子我没了你的消息快疯了。”景文昭放开人,二人坐下说话。 “无妨,不过是行了家法。” “家法?”景文昭惊呼,似是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立马站起来就要去解陶宪之的衣服被他拦下。 “无碍,这几日我本也想找机会见你,不过不太方便出去。今日你来得正好,我有一句话要问你。当年娘娘没做完的那件大事,你还要不要做?” 景文昭突然被问住了,从被赐婚那一刻起,他便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良久之后,终于答了他:“要的。” “宪之” “不必多说,我要的不过是个答案。你知道的,无论刀山火海,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即使皇帝已经发觉我二人有不妥,最多换个谋略。” “宪之,我很后悔,我后悔自己大意,竟让你处于这般危险的境地。” “不怪你,伴君如伴虎,有今日不过是我自己活该。况且当时也是我执意要用面具的方式与你相见。两年了,我知道你挂念我,我心中也是一样。如今他赐婚也好,至少可以见得光明正大。只是如今他赐婚,定不会轻易放你归去,你我二人绝不可能同时回到南边,所以你要逃回去。” “逃回去?怎么逃,如何逃?” “于我们大婚之日,我会找人戴了面具装扮成你的模样,陈家大营中也会生出事端,你则扮作小厮带好暗卫,趁乱出逃。” “不,要走便一起走,我怎能单独留你在这龙潭虎穴。” “别傻了,在场那么多相识,两个都走只怕会误事。要逃的必然是你,回去之后立马让南疆王起兵。你放心我在京中很安全。” “可是” “没有可是,成大事者,不拘儿女私情。” 第103章 祸心(十) 那一日景文昭与陶宪之在房中谈了许久, 直到陶玉林忍不了,让下人过来催,二人才出现。又过了两日, 宫中出了告示, 将婚期定下,时间很赶, 不过皇帝下旨要风光大办,各局各部只能马不停蹄连轴转。而景文昭这边因为有了第一次上门的经验, 也不怕再有人盯梢什么的了, 日日往陶府跑, 甚至还将陶宪之接出去了几次,深更半夜才送回来。陶玉林总觉得自己愧对陶家列祖列宗。 他们这般,景文昊也并不拦着, 反倒高兴,这样一来局势更容易掌控。这样日复一日,终于到了要成亲的日子。为了让景文昭娶妃,也为了让二人住的舒适, 景文昊特地下令将前朝的行宫装成了英王府。皇榜一早出了,景文昊有意彰显自己对这弟弟的在意,废了好大一番心思宣传, 所以真到了那日,果然是万人空巷。 虽说都是男子成亲,景文昭这一回因为是皇家的喜事,必须依足了规矩。景文昭一大早起来又是开面, 又是撞门踢轿,等到将陶宪之接上轿子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时辰,然后远远不够,因着吉时未到,迎亲的队伍须绕城一圈,最后还去祖庙上了香才算完。宫中的繁文缛节,能用上的全都用上了,等景文昭真的将陶宪之迎回府的时候已经快到午时,两人刚坐到一起,肚子就同时响了。 “你没吃东西?”二人同时发问,又相视一笑,毕竟二人的心情都一样。 景文昭舍不得饿着陶宪之,让人送了些现成的吃食给二人垫肚子,菜刚上来,陶宪之又吩咐人准备了一壶酒来。 “要酒做什么?” 陶宪之坐在桌前,抬头看他,道:“今晚你便要走了,我想提前与你饮合卺酒。” 景文昭这才意识到今日便是二人分别的日子,顿时悲上心头。 下人把酒水送上来,还有两个时辰才拜堂,景文昭支开了所有人,与陶宪之在床上对坐,手上各持一杯酒。景文昭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陶宪之便与他挽手,无须开口,仰头饮下了这杯酒。喝完酒倒在一起,享受二人临别前最后一刻清静。 外头声音越来越大,这是来客的声音,主人公不能一直躲在房中,景文昭帮陶宪之穿好衣裳,收拾妥贴,坐在床边舍不得动。 “吉时近了,皇上应该快到,你先出去迎他们。”陶宪之见他不动,自然催他。“拜堂的时候还能见。” 听到这话景文昭才往外走,他一出去,正好碰见宫中的马车到了,景文昊牵着黎晰下车,时时都没忘将人护在怀中。 “臣弟参见皇兄皇嫂。”景文昭欲跪,被景文昊拦下。 “恭祝你大喜,今日免礼。”说罢,几人便言笑晏晏一同进了正厅。 帝后刚入座不久,吉时便到,嬷嬷将红绸交到两位新人手中,好一番跪拜后,二人这亲才算是结成了。正待送入洞房时,景文昭侧身见到黎永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到了景文昊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皇帝便带上黎晰回宫去了。 “陈家军营里应该已经起事了,皇上他们已经发觉,喜宴马上开始,趁着人都还在,你混在迎亲的小厮里走,快一些,记得兵分两路。还有一个时辰就会关城门,一定要赶出去。”一回到房中陶宪之就催促景文昭快些走。 “宪之,我” “成大事者不可优柔寡断,事成后,我等你再娶我一次。” 景文昭呜咽道好,换上了小厮的衣裳,戴着面具,紧紧拥了他,开门踏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英王”带着王妃入宫面圣,即便伪装的已经极好,黎晰还是在他二人下跪奉茶的时候发现了破绽。 “放肆!”黎晰罕见发火了,“来人,将英王与王妃拿下。”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却只能照做。景文昊估计是有不妥,眼下却只能先安慰黎晰,让人顾及自己腹中的孩子,先冷静下来。 黎晰让人拿了酒来,泼在“英王”的脸上,那面具渐渐起皮。景文昊一见眼前场景才知道中计了! 昨夜刚拜完堂,正要饮喜宴的时候,黎永过来找他,说是陈家营中一直潜藏的奸细已经露出马脚。是个二等副将,说是昨夜一直找借口让营中士兵出去演练,结果他刚带人走,大营就着了火,纵火之人在火被扑灭前就自裁,而黎永的眼线查到他正是那副将的死士。景文昊接到消息便以为万事大吉,谁知道这竟是英王声东击西,趁机出逃的掩护。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45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6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46 “来人,将英王妃打入天牢。”景文昊不欲再看到二人。“给朕宣黎永和谢宣入宫,快,快!” 二人接到口谕来得飞快,一到宫中听见这样的消息都是追悔莫及。 “皇上,如今只有下公文,让人快马加鞭去追,希望能赶得急。”谢宣心中总有些不详的预感。昨夜拜堂之时他去了,那是景文昊看陶宪之的眼神他看得真切,二人感情绝不会有假,这样,他竟舍下陶宪之独自逃离,若未能及时拦截,怕是会有大祸。 “皇上,臣请命带上人马l立刻前去追截。”黎永道。 “罢了,去吧。记得带上两队人,陆路水路皆不可放过。他若是束手就擒,带活口回来,若是反抗,就地诛杀!” “臣领命。” 第104章 祸心(十一) 黎永离京追击景文昭, 谢宣留在京中受了皇帝指派审英王妃,陶宪之。 他与陶宪之相识相知,二人从来都是以礼相交, 谢宣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二人会一人跪着, 一人坐着。陶宪之生来就受尽瞩目,自幼便得到先帝赏识, 赐他金腰牌入宫做伴读,他这样的人即便大家都是布衣的时候, 看起来也高人一等, 自带两分光鲜。加上陶家家教严明, 因此即便是身陷囹圄,也未见他有半分慌乱之色。 此情此景,谢宣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他屏退了周遭所有人,自己也从那椅子上起来,道:“陶兄,起来说话吧。” “宪之如今戴罪之身, 不敢。” 谢宣叹口气,亲自去扶他,道:“陶兄, 你算是我恩人,何必如此。” 陶宪之仍然推拒,道:“如今英王不知所踪,我知道大人奉了皇上圣谕前来审我, 但是宪之昨日才嫁入皇家,大人要问的话,我一无所知。所以,大人大可以直接上刑,早就听说大理寺谢大人审案手段高明,如今得偿一见,足矣。” “陶兄!”谢宣莫名有些生气,“我知道你与英王情深意重,我也没想从你身上问出英王的下落,更未想过对你用刑。不过,我想知道,究竟为何?你从前明明是太子伴读,太子明明与二皇子更好,若说是生情,怎么不是太子和二皇子?” “我说过了,罪臣昨日才嫁入皇家,对皇家之事一无所知。大人审案事您的职责,您一不问话二不用刑,不合适,传到皇上那儿会有人非议。况且如今京都对大人的谈论本就不少,不必为了我这个罪人惹祸上身,自古帝王多薄情,他今日信你才让你审我,你若什么都不做,明日他可能就会信其他人了。” 陶宪之一语惊醒梦中人,谢宣不禁自嘲,自己如今也不过是皇帝手中一颗棋子,随时可能被废掉。不过让他亲眼看陶宪之上刑,他还是于心不忍,干脆做了个人情,将他转给了刚升上来的大理寺少卿,嘱咐人莫用极刑便算了,自己则是去审那抓回来的“英王”。 跟着陶宪之入宫面圣的“英王”就是个小喽啰,甚至都不是从前流风提过的高人。这位是早就换好了衣裳,一直藏在景文昭的马车中,今儿个早上将昨夜扮景文昭的人在半路上给换了。所以他只知道自己收了钱,能进宫见一回皇上,其余的再怎么用刑都审不出来了。至于陶宪之那边,他是咬死了说自己不知情,日审夜审刑法用遍了也套不出一句话来。谢宣心中仍然念了旧情,陶宪之受伤他便偷偷差了身边人去给他送药。 这般过了快十日,陶宪之忽然让送药的人带话给谢宣说自己要见他,当晚谢宣带着伤药出现在了地牢。 陶宪之身上如今是伤痕累累,一如谢宣所想,谢宣看着于心不忍,将伤药递了过去。 陶宪之接过药,虚弱地笑道:“让谢兄见笑了。” 谢宣坐在他对面,再一次问他:“陶兄,你这是何苦?” “谢兄今日是否很好奇,我这时候找你来是做什么?”陶宪之努力维持着自己最后的体面,“不怕告诉谢兄,我憋了一肚子的委屈,不知与何人说,便想到了谢兄前些日子谢兄问我的问题。为什么不是太子和二皇子,而是他呢?世人都知,他可是大齐最不受宠的皇子。” “陶兄” “谢兄请听我讲,今日宪之找你来是诉苦的,请谢兄多谢耐心。” “陶兄尽管说。” “自从谢兄前些日子提起,这些时日我也在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论才貌,他三兄弟不相上下,论谋略,他与太子比也不差,偏偏性格又争强好胜,不愿忍受一点儿不公。我怎会偏偏对他动心?后来我仔细想想,大约是他明明是个皇子却像小狗一样好哄。”陶宪之说到这儿自顾自笑了。 “谢兄入京时间不长不短,京中氏族大家的恩怨可能不太了解。人都说帝王天生薄情,这话在大齐皇家身上好像不太妥贴,他们一家子都长情,就好比当今圣上对皇后,还有先帝对先皇后。先皇盛宠先皇后,几年都不曾纳过新妃,之所以会娶祁妃有两个原因,一是先皇后母家势力还不够大,这般宠爱惹来了前朝不满,皇帝必须要扩充后宫;二来则是当时祁妃的母家定国公手上有兵权,当时大齐又不太平,北边蛮族入侵,皇帝要他领兵打仗。于是祁妃娘娘在定国公出征的前一夜嫁入了皇宫,一进去就封做嫔位,到后来定国公平定了蛮族归来,娘娘便有了,先帝便晋了她的位份做妃。三皇子出生时,前面已经有两个哥哥,都是皇后嫡出,娘娘知道先帝偏爱皇后,也从未想过自己的孩子能继承大统,这般也相安无事过了许多年。偏偏皇后恃宠生娇,在宫中作威作福,整日找娘娘与三皇子麻烦,就连读书也不许三皇子与她的孩子们一起。先帝又一味偏宠皇后,她想做的事情都听之任之,根本不管娘娘与三皇子。三皇子八岁那年,那也正是我入宫的第一年,三皇子想入学堂听课,二皇子阻拦还捡石子打他,周围宫人站着不动,我不知其中原因,便上去将人拦了下来。我虚长他几岁,那时候还比他高一些,将他送回了祁妃宫中。那是我二人第一次相见,从此他便跟小狗似得缠上了我。” “我第二日再入宫时发现他又是只身一人等在书斋门口,这次没有再进去。见我来了,慢吞吞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说是他最爱的糕点,特地给我留了一块,我想正是那块糕点打动了我,谢兄,我是不是太好收买了?你不知道,他当时守在那儿看着我吃完的,我吃的时候还一直偷偷看我,直到糕点全部下肚,我跟他道了谢,说非常好吃,他才心满意足,那个眼神我一世都不会忘记。”陶宪之笑着看谢宣。 谢宣没有说话,他并不觉得这就是好收买,毕竟自己也是因为李之源当初一颗快捂化的糖而动心。 第105章 祸心(十二) 谢宣不语, 陶宪之便继续说下去。 “到后来他便经常在离书斋还有一段距离的观雨亭等我,每每都是带些东西过来,大多时候是小食, 还是甜食。我本是不喜甜的, 后来不知怎么被那小狗喂得反倒嗜甜了。而与之相对的,我就带些书, 策论集选给他,这样过了一年, 有一日他忽然送了块玉佩给我, 他说这是祖父给他让他给自己喜爱之人, 他就那么给了我,还嚷嚷着喜欢我,像是个要糖的孩子, 粘人得很。又过了两年,先帝寿辰,一时兴起在宴会上当着百官的面考三位皇子的文采,让三人做赋。太子自然不在话下, 二皇子在太子和皇后的帮衬下勉强过关,而让他大吃一惊的便是三皇子。那时他才注意到自己在后宫还有个这样的儿子,所以让他从今以后跟太子一起上学。皇上一时兴起的赏赐却招致了皇后的不满, 皇后当天就派人在宫中查探三皇子究竟是跟谁学了这些,每日跟在我身边伺候的小太监跟我说了这消息,我便送了封书信给他,告诉他我暂时不会入宫了。” “那个时候是否就是你到鹿鸣书院的那半年?”陶宪之之前所讲, 谢宣一无所知,不过听到这里,总算有了些头绪。 “不错,正是那时候。那半年我未踏入过皇宫一步,不是怕惹祸上身,而是怕皇后多疑,害了他也害了我父亲。也是我的机缘造化,能在那个时候识到谢兄,三生有幸。” “那之后呢?当年你在鹿鸣书院呆的时间不长,为什么会突然又回去?” “说来好笑,那小狗请我父亲借《山海经》给他看。宫中的藏要什么书没有,他却偏偏说找不到,其实是我从前跟他讲过,父亲不让我看《山海经》,我便自己偷偷买了一本收藏,后来被父亲发现,教训了我一顿,勉强将书留下了。他喜欢那些鬼神故事,我便将那书带进去送给了他。我府中哪里还能找出一本《山海经》来?我知道他想见我,我猜想风头已过,便又请旨入宫,重新做了伴读。这样也相安无事过了几年。直到四年前,那时皇后整日闹着不舒服,不方便侍寝,皇上有一日醉了便到了祁妃殿中,正是那一晚,祁妃又有了身孕。” “祁妃有孕?可是大齐并未再有皇子公主诞下,难道是”谢宣心中大概猜到发生了何事。 “祁妃有孕的消息皇后先知道,那是太医先跟皇后禀报,午间皇后就生了个事端,说三皇子冲撞了她,要罚。祁妃过去求情,皇后便让她跟着三皇子在烈日下跪了一个时辰。娘娘大着肚子哪里能支撑过去,没多久就晕了,皇后便派了太医去诊治,又送了碗什么补药,娘娘喝了那碗药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始腹痛,最后自然是没了孩子,伤心欲绝。那个时候三皇子单纯,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若不是自己冲撞皇后,她娘亲肚子里的孩子便会安然出世,他便能多个弟弟或是妹妹。谢兄你不知道那一日我与他在观雨亭见面,他抱着我哭了一个时辰,那个时候他已经十六了,已经比我还高,从前被人欺负的时候我都未见他哭过,那会儿我的心当真相拧在一起了。祁妃心中明了自己滑胎是为何,便去找皇上求个公道,皇上一味偏袒皇后,自然没有公道给她,如此她便生了反心。” “所以当年祁妃一家一夜消失并不是意外,英王外迁也不是意外。”谢宣说道,这会儿他才明白当年他如何都想不通的事。 “当然不是。定国公知道自己女儿在宫中过得并不舒坦,便留了一手。即使当初皇帝一心向着皇后母家,甚至一度想将兵权收归到萧家手上,定国公还是保存了一定的实力。祁妃造反的事情筹备了一年多,她收买的第一个人便是我。原来这些年我私下与三皇子见面她都知道,她跟我说并不怪我,反而谢我,因为有了我,这世上才多了个人疼三皇子。所以她问了我的意愿,并告诉我绝不强迫我。而我,在稍微震惊之后立马答应了她。那种情况下,我的礼义廉耻,尊师重道全部忘记了,我唯一想到的是,即便是修罗炼狱我也不愿他独自面对,在我眼中无论他怎样变都是当初那个拿糖给我的孩子。。” “你们应该已经查到了,之前京都种种都是他所为,谢兄你应该觉得他是个极具城府之人才对。可是你们错了,他是个傻子,天底下最大的傻子。自从祁妃告知我谋反一事后,我们分析了当时的局势,只要能掌控皇宫便是有胜算的,所以当时我便积极为娘娘准备,直到快行动的前几个月娘娘才告知他此事。你知道他知道后第一件事是做什么?是来找我,跟我坦白他娘亲要造反,让我以后不要跟他走得太近,你说他傻不傻?” “那最后祁妃到底为何会败?又为何一点声响都没有?” “因为遇人不淑,娘娘父亲的旧部被萧家收买了,大部分计划都被皇后知晓。幸好当时娘娘完事都是自己出面,逼宫什么的全是娘娘自己出马,从头至尾都将三皇子撇在一边,所以最后才保全了他。而自己在大殿自戕,定国公一家都赔上了性命。” “所以三皇子逃回南边是要造反?”谢宣大惊。 “正是。” “陶兄为何突然会告诉我?” “因为此时他应该已经到了,即便告诉你也无妨,正好还了你日日送药的恩情。无论如何,宪之谢过谢兄。” 谢宣再没有心思听他道谢了,急急忙忙赶到宫中,快到宫门时又觉得不妥,让人回去看好陶宪之,自己先行入宫。 结果自己刚像皇帝禀明了英王要造反的消息,外头又来了大理寺递上的折子:英王妃,殁了,咬舌自尽,发现时已经气绝。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景文昊大怒,揉碎了那折子。忽然眼中生出两分戾色,道:“传令下去,英王谋反,英王妃畏罪自尽,三军将士五日之内整顿,五日后朕要见到一支能征战沙场的军队!” 第106章 祸心(十三) 景文昭快马加鞭, 一会儿水路,一会儿陆路终于逃到了自己的封地。黎永带的人追得很紧,若不是他早走了一整夜外头又有南疆之人接应, 恐怕已经被黎永的人抓住了。人虽是安全了, 一颗心却吊着,他不知自己出逃的事可曾被皇帝发觉, 若真是被发现,他又会面临怎样的险境。他忽然想到了那一日陶宪之问他的问题:那件大事, 究竟要不要做?当时他没过脑子便答了要做, 然而这番逃难后, 他便不确定了,但如今与南疆勾结已经是板上钉钉,他骑虎难下, 不知如何破解,就这样将自己关在房中,想了两日。 等王府之门再开时,他一头青丝竟是白了一半, 即便如此,那答案他还是没想到。直到午时,有人来送信, 说是从京都来的信,写了王爷亲启。景文昭接过那信封一看就知是出自陶宪之的笔下,再看信封上各通关的牒文,这信竟然是他们成亲前几日就送出来的, 只是路上走的慢,以至于如今才到。 景文昭莫明心悸,缓缓打开信封,里头放了厚厚几页纸与一缕青丝。 景文昭看着陶宪之的信,眼泪喷薄而出。信上陶宪之说景文昭收到信的时候,就能起兵造反了,因为他已经在京都自尽。 他说他知道景文昭的性子优柔寡断,即便是回了封地,也会翻来覆去思考究竟要不要造反,可是如今时不我待,他与南疆王勾结是不争的事实,即便他要投诚,皇帝也不会再信他,反倒落个不得善终。再者若是他不反,南疆王也会不断找麻烦,与其两头不是人,不如奋起一搏。 他说他懂景文昭身上肩负的不仅是自己的抱负,还有祈妃娘娘跟整个定国公府的冤屈。这天下造反就没有最好的借口,所以他在牢中自尽,这样他就有了足够的理由起兵,好歹死得是自己刚进门的王妃。 他说从八岁那年景文昭第一次递糕点给他的时候,他便将景文昭放在了心中,一放便是这么多年。即使这人有时如小狗一般粘人,他也喜欢。 他说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他二人今生能拜堂成亲,他已经得偿所愿,毫无遗憾,这信封中装的青丝是他自己剪下的,让景文昭若是愿意就也剪下自己的一缕头发,将二人的绑在一起。 他说若景文昭能成事,一定不要死守着他的白骨,早日娶个贤妻,大齐不可无后。他说景文昭若是成了皇帝一定能子孙千秋万代,福泽延绵。 他说:“黄泉路远,吾不愿独行,欲在奈何桥上等,待尔百年之后共行。” 景文昭拿着那信,哭得撕心裂肺,恨不得将信纸揉进心中。如今他知道了,他关起门来想了两日都未想到的答案他终于知道了。他不想造反,他不愿造反了,什么家国天下,他都不想要,他想能抱着陶宪之,想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跟前。不过,晚了,陶宪之除了一缕青丝什么都没有给他留下。 景文昭在房中哭了一日,当夜派人去了南疆联络。南疆王为了造反不仅搭进去一个女儿,整国军队也早已整装待发。又过了一日,景文昭竖起了帅旗起兵。 英王景文昭反了,理由是皇帝杀了他的结发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46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7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47 “皇上三思。”众人大惊,跪下求道。 “这便是朕三思的结果,传令下去,朕要亲征,明日启程!” 第107章 祸心(十四) 当日皇榜便放了出来:英王造反, 皇帝为鼓舞士气,御驾亲征。出行期间朝中一切事物由皇后大理,皇后长兄黎永从旁协助。 李达带了圣旨出宫, 皇帝留下了谢宣与黎永。 “皇上, 前朝事杂,臣怕担不起这重任, 况且皇后他如今怀有身孕,实在不适合操劳, 皇上三思啊。”黎永还是不能接受这个皇上要以身犯险, 而自己在京都坐享其成的事实。 “朕知道你二人应付不过来, 那圣旨不过是个幌子。朕留你在京中最大的目的就是照顾黎晰,他有了孩子之后心思越发敏感,你与我要是同去, 我怕他憋出病来。前朝的奏折送到宫中来,黎晰他不愿意看就算了,愿意看也不可让他多看,身子要紧。谢宣, 这事儿朕便交给你来做。明日起,你带着李之源搬到宫中住,还有你, 黎永,带上黎家两位夫人,都到住到芷苒殿的偏殿去,日日陪着他。前头的折子, 谢宣你先过目,若是小事,你直接批了便是,若是大事,你便遣人送到营中给我,若是事出紧急,你便与黎永商量了做决定。皇后若是找你要看折子,你便选上两本字迹清晰,叙事清楚,又无伤大雅的折子给他。总之,朕一走,好好照顾皇后,你二人可知道?” “臣知晓了。”二人被留下来单独嘱咐一通,哪里还能说不清楚。 景文昊非要自己上场是有理由的。上一世景文昭造反是黎永去平的乱,景文昭不知从哪里看的兵书,带着南疆士兵一路北上,差一点儿攻陷了半个大齐。好在后来黎永守住了城,又一点一点将景文昭打退,这一仗整整打了三年,黎永才终于平定了祸乱,还顺势打到了南疆。南疆王最后割出十城才算完。这一仗黎永打的艰难,每一次出兵都写了札记,到最后整理出来竟然有整整几百页,那东西本来也没有引起过景文昊的注意,直到后来景文檄再反,黎晰为救他中箭,黎永带兵平定了叛乱,黎家才入了他的眼。黎晰走后,他性情大变,为了不想起黎晰,为了给他们的孩子留下一片清净国土,他便努力开疆扩土。十三年间他都是御驾亲征,每每出征前都会嘱托黎永留在京都照顾好太子。也是那个时候,黎永给了他这本札记,十三年时间,上面的每一句话他倒背如流。这一世,景文昭起兵造反,走了与上一世一模一样的路线,所以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景文昭下一步会怎么做,再也不会有人比他更适合做这三军主帅。 谢宣领旨后便接了李之源一同回府,一路上李之源都不像从前那般活跃了,他小心翼翼问谢宣:“皇上是要御驾亲征么?” “圣旨刚下来你怎么知道?”谢宣捏了他的下巴往自己跟前带。 “皇后说的,皇后早就知道了。他这几日都不高兴,虽然没哭,还时常笑,不过那笑太勉强了,还不如哭出来。我真怕皇后憋坏了。”李之源凑过去,亲了谢宣的嘴角道:“好哥哥,皇上什么时候走?皇上若是走了,以后我想多在宫中呆些时间,皇后如今有了孩子,情绪反复,我怕他想不开,我想多陪陪他,以后早点进宫,晚点出宫。好哥哥,你看行吗?”李之源说罢又主动凑上去亲了谢宣,然后眨巴眼睛看着他。 谢宣心中的两分抑郁全被李之源给吹散了,故意绷着脸道:“每日早出晚归去陪其他男人,你觉得我会答应么?” 李之源想到即将孤身一人,守在诺大的皇城中的皇后,心中伤感,又往谢宣身边挤了挤,只差坐到人腿上去了,说道:“好哥哥,郎君,相公,我会补偿你的。我以后一定乖乖的呀,我每日回来也会好好陪你的呀。” 谢宣将人揽到怀中,在他耳边低语道:“那今晚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于是非常有诚意的李之源当天回府之后就 跟着谢宣进了房,晚饭没有出来吃,入夜后谢宣才让人煲了燕窝粥送过来,一直过了子时,谢宣又让人送了热水进房,好一会儿后,房中烛火才熄了,彻底没有动静了。 第二日李之源自然没能顺利按时醒来入宫,应该说等李之源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他穿好衣裳一出门就看见府中的下人们将他与谢宣的东西往门外搬。谢宣这会儿肯定是不在的,他瞬间慌了,当下抓了个人问话。“怎么回事儿?干什么搬这些东西去外头?” “回主子话,这是少爷吩咐的,他昨夜便让我们收拾了东西,让我们只管搬,小人并不知道为何要搬,也不知要搬到何处去。” 李之源放开那仆人,又忍着一身的酸痛与腹中饥饿跟出了大门口,才发现所有东西竟然搬到了去皇宫的马车上。 谢宣此时正好回来,瞧见他一副站不稳的样子,干脆将人抱起来往屋里走。 “谢宣,你这是什么意思?”李之源此时有些震惊,以至于他忘记自己在光天化日下被谢宣抱着往屋里走。 “你不是想多陪陪皇后么,我今日便去求了皇上,他走后,让我们进宫陪着皇后,也不至于让皇后太孤单。”谢宣心情甚好,美人在怀,面不红,心不跳,扯着谎。 “哦,原来是这样。”李之源心中暗暗感动,抱着谢宣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一起床发现下人们搬东西还以为是你犯了错,皇上临走之前都要抄了我们家,可把我下坏了。后来我又想不对,抄家来的是官府的人,我便以为是你生意失败,明德坊被人收了都不够抵债,所以人家来收屋了” 谢宣大笑:“你怎么就不能想我点好呢?” 李之源不好意思,将头埋在谢宣怀中,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大声道:“谢宣,你个禽兽!下人说你昨夜就吩咐了他们收拾东西说今日要搬,一定是皇上昨日就下旨让你我在他走后入宫,你个骗子,骗子,亏我昨夜还” “还什么?”谢宣没有半分认识到错误的自觉,继续逗他。 “还你个骗子,骗子!” 第108章 祸心(十五) 皇帝领兵出战的当晚, 谢宣带着李之源,黎永带着黎家两位夫人住进了芷苒殿。黎晰一人虽勉强打起了精神陪大家吃饭,心中始终不太痛快, 毕竟景文昊是出去打仗的。尽管出发前他已经信誓旦旦说他一定会五月之内赶回来, 一定会与黎晰一起迎接他们的孩子,黎晰一颗心始终悬着。 一晃过了一月, 这一月黎晰的肚子越发大了,黎永的夫人也有了身孕, 本是比他腹中孩儿要大一月的, 可是二人站到一起, 黎晰的肚子反而更大。如今他也愈发嗜睡,常常跟李之源说不到两句便睡着了。景文昊出发前给太医院下了死令,让诸位大人照顾好皇后与他腹中龙裔, 太医院大人们莫敢不从,怕皇后一人住着不高兴,每日轮着班来诊脉。终于黎晰在百无聊奈之际收到了景文昊的一打家书。 为何是一打?其原因就是景文昊一路都在写家书给黎晰,不过前段时间他们刚过滨洲就遇到滨洲百年不遇的大洪水, 村子都淹了好几个。滨洲两边被大河隔开,桥全部被冲断,洪水奔腾, 即便是皇家的信使也是保命要紧。幸好谢宣当机立断,立马让滨洲两边的州府相助,筹了银子震灾,又带头在朝中捐钱, 愣是扒了京中权贵一层皮,筹出了滨洲修桥的钱,让工部尚书带上人马亲自过去监督了。 景文昊报平安的家书横扫了黎晰的瞌睡,那一日,黎晰是这一月以来,头一回主动提出要吃些什么庆贺一下,又玩到了很晚。 再过十日,南边传来军书一封,说景文昊已经连续攻回两城,士气大涨。又过一月,军书又到,皇帝大军已经将景文昭带领的南疆军队逼退到南疆边境,中间还杀了两个郡侯。再过十日,南疆被景文昭攻下两城,南疆王假意派人求和,使臣是南疆皇族之人,修炼秘技,欲对皇帝下毒,被识破,景文昊将人活捉,绑在大营门口,活活烧死了。再过二十日,南疆王支撑不住,抓了景文昭亲自送到景文昊大营中求和,愿奉上五座城池,换一世安宁。景文昭被皇帝收了,五座城池的条件最后改为了十座,景文昊与南疆王亲自交接。景文昊带兵出战四月后,南疆王对大齐称臣。 大齐军营内,景文昭被五花大绑扔在营中,景文昊站在他跟前。 “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景文昭笑道,没有一点自己即将要死的自觉。 “弟弟造反四月有余,四月前我还去在京中为你修的王府饮了你的喜酒,你瞧瞧,如今再见却是这幅场景。朕倒真是不明白,你喜欢陶宪之,朕就将他许了你,你为何不好好做个藩王,却恩将仇报日日想着造反。” “你是天之骄子,自然不会明白。你长子嫡孙的身份,什么都不用操心,一生下来便生活在云端,你母后做的那些腌臜事你自然不知。反正今日已经是死路一条,我不怕告诉你,你母后害死我母亲,害了我母亲肚中不足月的胎儿,她那样的人根本不配母仪天下,做我大齐国母。” “我母后再怎样,已经随父王去了,你休要胡言乱语。你一介乱臣贼子,朕留着你不过想问你一句话,你说婉玲是不是你杀的?” “是。”景文昭答得漫不经心,“可惜你现在才发现。你我二人的旧账,我本是无意算到她头上的,你景婉玲是宫中少有的纯良之人,除了贪玩,她比你们所有人的心肠都好。无奈,她偷跑出宫幽会那书生时撞破了宪之与绮月密谋一事。绮月那时候才学会炼毒,正好拿她试毒了。” 景文昊想到婉玲心痛,不愿再听,让人将景文昭带下去处决了。 景文昊与南疆王交接了十城后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给黎晰报喜,他要回去了。第二日,皇帝留下李达镇守十城,自己带着大军启程回京。 景文昊最后写的那封家书送到黎晰手上的时候,京都已经入冬多时,第一场雪都下了。芷苒殿的地龙早就点了,这会儿他穿着薄衫坐在桌前,看到景文昊在信上说仗已经打赢了,他即将带着大军回来就笑了,笑着笑着便哭了。黎永在他跟前,吓了一条,以为是皇帝出了事情,拿过来一看才知他弟弟是喜极而泣,放下心来。 家书到后第五日,黎晰一整日都没休息,按着景文昊给的时间,今日便是大军凯旋的日子,可是他从早上等到日薄西山都未等到景文昊的消息。他想许是大雪封山,路上行走艰难所以才耽搁了,便下令今夜不准关城门。 他下令时景文昊已经带着大军到了京郊,京郊大雪,天色已晚不便行军,他便让众将士安营扎寨,明日一早再风风光光地回去。而他自己,带上一队轻骑,快马往宫里赶,都到了京都他没有理由不回去抱着黎晰。 黎晰在宫中像是能感应到一般,带了两个丫头想去宫墙上看看。丫头说地上湿滑让他坐轿子他也不听,说自己已经两月都不走动,偏想自己走走。结果没走两步便出了祸端,昨夜大雪,今日没有清理干净,他不小心滑了,摔了一跤。就这一下便开始叫肚子疼,宫人们吓坏了,几个侍卫将黎晰抬回了芷苒店,丫头们则去太医院叫人了。 第109章 封相(一) 景文昊回到宫中时, 芷苒殿已经乱做一团,黎家所有人,谢宣, 李之源全部站在殿外踱步, 眉头紧锁。景文昊进殿也没个人通报,等他走到跟前了众人才发现是皇帝回来了, 这才跪下来请安。 景文昊让他们起来,见众人神色不对, 便问黎永:“黎晰人呢,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皇后方才想出去接皇上, 路上太滑,摔了一跤,太医院的人过来说是要生了。” 正是此时, 景文昊听到里头一声惨叫,十分痛苦,他认得那是黎晰的声音,一颗心立马揪了起来, 当下就要往里头冲。 “皇上,产子看不得,不吉利的。”宫人在外阻拦。 “那里头生的是朕的孩子, 朕是真龙天子你说不吉利?”景文昊推门而入,快步走到床边,在黎晰跟前坐下。 黎晰先头虽痛,一想到是自己的孩子便一直忍耐着, 直到现在,看到景文昊回来了,一只手捏着他,泪水喷薄而出。上一世黎晰生产的时候几乎要了他半条命,好在这一世景文昊给他养的好,生产顺利了许多,整个人的状态也好了许多。总算有惊无险,皇帝得了个皇子。 皇帝带领大军凯旋而归,皇后顺利诞下皇子,喜上加喜,景文昊下令减税。他走了五月,谢宣就在内阁呆了五月,所有事情堆在他身上,整个人累瘦了一圈,景文昊召见他的时候他第一件事便是请假。 “朕知道你劳苦功高,所以一回来便将你这代理主事转正了,如今内阁就是你的主场。这两日皇后刚刚生产,身体羸弱,朕总不好不陪在跟前不是。况且折子还是朕自己看,你只是日日在宫中帮着朕筛选出来送到芷苒殿去,已经轻松很多了。再说,李之源如今不是日日也在宫中陪皇后么,你二人同进同出,不也方便?” 谢宣跪在地上,心中并不想谢恩,道:“皇上隆恩浩荡,可是臣已经一日无休连着做了十月有余,马上就要过年,臣想带着小源休息一阵。” “谢宣!” “臣在。” “行了,等过年的时候朕自会放你两日,这事儿便这么定了。”景文昊说完便走,他心中有些理亏,无奈这谢宣做的真的挺好,他又确实想多抽点儿空闲时间出来陪陪黎晰跟孩子。 为了犒赏谢宣,景文昊特地派了身边的安福全带着一行人马无比招摇去谢府上宣旨,不仅如此当日就放了皇榜,重赏了谢宣。皇帝都做到这份儿上,谢宣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不过奇的是,自从谢宣升官后,他便又上了那奇妙的《京都百家公子名录》,还一跃成了榜首。二人都不知晓此事,直到有一日李之源回了李府见李夫人手上正拿着本名录在为自家女儿选夫婿,他便要跟着看。结果不看倒好,一翻开首先就见到了谢宣,他心中狐疑,问李夫人。“这名录不是要未成家的公子才能上么?” 李夫人赶紧翻过谢宣那一页,道:“本来就是,可是宣儿如今一年三级跳,已经入主内阁,放眼京中哪个还有这般的本事?再说了宣儿他父母双亡,大家都想着但凡是能嫁过去,哪怕是做个贵妾也好。” “还贵妾,谁想出来的?”李之源心头有火。 “小源,娘知道你不想他娶妾,他娶你之时也在我与你父亲跟前立誓说了今生宁愿无后也不会另娶。但是你可曾想过,他是谢家长子嫡孙,若是真没个孩子,诺大的家业” “我与他谈过,二娘放心,不就是个孩子么,我们生一个便是。谢宣快回来了,我先回去,这本名录劳烦母亲去外头再买过一本,这个我带走了。”当日李之源带着那本名录回了谢府。 他回去的时候谢宣并没有到,于是他便让厨子给他做了些吃的,狼吞虎咽吃完后,吩咐人说:“待会儿你们少爷回来了问起,就说我今日在房中呆了一天什么也没吃过,滴水未进!” 下人们只当是二人的小情趣了,当然应下,等谢宣回来一问,便真就那么答了。谢宣进屋,就看到李之源气冲冲坐在床上,手上拿着本书翻。 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将人拥在怀中,问他:“怎么了,少爷?谁惹您生气了,饭都不吃了。” 李之源瞪大了眼睛,吼他:“还能有谁,你,就是你!” “天地良心,少爷,我怎么敢惹您生气,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李之源把书扔给他,道:“你自己看看。” 谢宣拿着书,笑着一番,才知这人大约是吃醋了。赶快贴了上去,道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47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8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48 “不好,不好!”李之源跟他赌气,“你可知如今外头都怎么说?” “怎么说?” “说你谢大人娶了个男妻不济事,谁若是嫁给你做贵妾便会成为谢家当家主母,若是日后生个一男半女,还能做个平妻,风光无限。说我再好也是个男子,过几年你就厌倦了,定会找个女子生孩子,继承家业。” “谁敢这样说,我从未那般想过,之前不都跟你说了么,不然明日起我贴张告示去说我今生都不会另娶他人。” “不,谁要你贴告示。” “那你要怎样?” “我要你跟我生个孩子!”李之源近日在宫中陪着皇后,日日见着那小肉团子,越看越喜欢,早就想把这事儿提出来再跟谢宣说道,无奈上次谢宣拒绝的太彻底,一直没有机会。 “不行,不能让你试药,其他的都好商量,这事儿不准再提,也别再说我会娶妾什么的,我的心在哪儿,这世上没人比你清楚。小没良心的,整日捉了这些痛处来气我。”谢宣说罢吻住李之源,不让他再提此事。 李之源试图挣扎,迷迷糊糊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他生气便去扯谢宣衣裳,谢宣干脆遂了他的意,将两人都剥的干干净净,然后欺负了他,叫他真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110章 封相(二) 第二日谢宣一早便遣了府上的下人出去送帖子, 又去状元楼定下了几桌宴席,准备于两日后宴请京都所有媒人馆的老板和册上有名的媒人。当然这事儿也是背着李之源做的。 等到了设宴那日,谢宣向皇帝告了个假, 早早带上李之源回谢府, 换了身衣裳。衣裳的料子与成色均是上等,毕竟那是谢宣升官时皇帝赏的, 谢宣就是瞧着这两匹料子好,没舍得送人, 拿来给他跟李之源一人做了一身衣裳。为了不辜负好料子, 谢宣特地请了京都最好的师傅来做, 下了不少本钱,原本打算过年穿的,今日只当提前试了。 明德坊刚开起来那会儿, 李之源还小,谢宣手上突然有了许多钱,他又不知道怎么用,便经常让人置办些穿的戴的打扮李之源, 那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看着李之源被打扮的像个宝贝,活像话本儿里走下来的小公子。不过后来两人都中了举,又做了官, 行事自然低调了许多,李之源已经很久不曾打扮的这般招摇。暗紫色云锦长袍加身,足踏步云履,脖子里头戴的是谢宣送的玉佩, 常年不换,衣裳外头翻领下面藏着金项圈,上面缀了颗明珠。头上虽未戴着冠,不过则用穿了东珠的红线绑了个髻,他不自在极了,老是用手去摸自己头发,后来便被谢宣抓住手放在怀里,不准他动了。 “我们这是做什么呀,干嘛好端端忽然穿成这样?”李之源被他抓着手,便不再动弹。 “去赴宴啊。”谢宣笑着答他,看着李之源,心中莫名生出了两分餍足,想到自己得空一定会多收集些好料子,全给他做成衣裳。 “赴哪家王孙公子的宴,我怎么没听说过近日谁家还有喜事?再说,你我赴宴穿成这样,不怕宣兵夺主么,会不会失礼?会不会被人说成是,是暴发户呀?” 谢宣无奈道:“赴你我二人的宴,你一个主人家怎好穿着太过寒酸。” “你我的宴?什么宴?在哪儿?是我记错了么?今日并非你我的生辰,也不是我们成亲订婚的日子,难不成你怀孕了?不可能呀,我又没做什么”李之源小声嘀咕着,一边回想着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谢宣是听不下去了,便说:“你我的喜宴,当初请漏了一些人,今日特去补上,傻子。” 两人的马车很快到了状元楼,二人本就生得俊俏,加上今日一装扮,更添两分英气。特别是李之源,一张小圆脸上写满了稚气,任谁都不敢相信他已经与谢宣成亲快一年了。两人伴随着一路的注视,跟着小厮往定好的包厢走,二人到时,谢宣请的人也到齐了。 先说各位老板媒人,最初收到帖子时无不喜出望外,以为自己这是独一份儿,谁曾想今日到了才发现京中的同行都在这儿了,众人见面皆是尴尬地咧嘴笑笑。谢宣今日竟然包下了状元楼二楼宴请京都所有的媒人馆的老板与媒人。看到这副场景,他们便想应该是来了大生意,谢宣一定是想将他们叫到一起告知他们自己选夫人的要求,各自坐在桌下,明里就喜笑颜开相互打招呼,暗里就下定决心,想着不管谢宣待会儿提出怎样苛刻的要求都要尽力做到。结果当他们看到谢宣签着一个俊俏的少年进来时,又乱了。 “诸位好。”谢宣与各位打招呼。 在座的都起身道:“谢大人好。” 谢宣带着谢宣入了主席,吩咐人备好酒水开始上菜。酒水与菜都上来了,在座的却没有一个人敢动,都等着谢宣起筷。终于谢宣提起筷子,夹了个饱满的虾仁放到李之源碗中,道:“趁热吃,你最喜欢的,蟹粉虾仁。” 说罢又对各位笑着道:“招呼不周,请大家动筷子。” 一整层的人这才开始吃饭。状元楼的菜肴口味自然不差,再加上谢宣肯下本钱,要的是最好的酒席,色香味具全,不过比起菜肴的吸引,在座的目光还是集中在谢宣与他带来的少年身上。想来谢宣是极度疼爱这小公子了,那位的碗里,菜没断过,夹的都是少年喜欢的,谢宣隔一会儿就会提醒少年喝口热茶去油漱口。再者,今日吃的菜色许多都是比较麻烦的,比如虾蟹的壳还有鱼的软刺,谢宣都是夹到自己盘子里将东西收拾妥贴了再放到少年碗中,做起来十分熟练,少年也吃得理所应当。总而言之,谢宣之差将那东西嚼碎了喂他了。 谢宣一直帮李之源夹菜,等他算着人吃得差不多了,才举了酒杯站起来。“前几日谢宣唐突,派人送了帖子去请各位今日到状元楼一聚,幸得各位给谢宣两分薄面,我敬大家一杯。”说罢喝了第一杯酒,然后又满上一杯。 “今日请各位来是想向各位赔个不是,当日与内子婚事匆忙,没顾及到各位,我自罚一杯。”说罢又喝了第二杯,又满上一杯,顺便将李之源的杯子也满上了,让他举着杯子与自己比肩而立。 “这第三杯,我与内子一同敬诸位。忘记与诸位介绍,这便是我谢家管事的,李之源,我二人成亲不久,他如今在宫中当差,跟在皇上身边。不怕诸位笑话,我谢府事无巨细全是他在打理,包括今日请诸位的酒席也是他定。今日请了诸位来是想说,诸位联合推出的《京都百家公子名录》还请把我摘出去罢,毕竟能上那个榜的说定了都是未娶亲的公子,我一个有家室的就不掺和了。再者能娶到李大人家的公子,实乃三生有幸,这一世平妻也好,贵妾也罢都不会有,所以让各位白费心思了,深表歉意。当然,诸位改印那《名录》的钱自然由我们出,只是劳烦各位快一些,我这个人表面上官做的高,实际惧内得很。来,诸位,饮了此杯。”在场所有人,除了谢宣都是一脸震惊,包括李之源。 二人没坐多久便走了,李之源直到上了马车人都是晕乎乎的,马车行了一大半,他忽然闹着闷,要下去走,走了没两步又说累,让谢宣背他,谢宣从善如流。 他趴在谢宣背上,双手环着谢宣,在谢宣耳边低声问他:“哥哥,我醉了” 谢宣笑道:“你可只喝了一杯。” “可是你说话太好听了呀,我醉了,醉在你甜言蜜语酿的酒里,一辈子都醒不了了。” 第111章 封相(三) 这一年多的时间京都发生了许多事, 有好有坏,有喜有忧,谢宣也就几乎一刻不停连轴转, 好在皇帝最终兑现了他的诺言, 大方的给了谢宣长达十五日的假期。给假的时候李之源也在,本想讨价还价, 结果被谢宣磕头谢恩,拉着走了。 十五日不长不短, 谢宣做好了打算, 年前就在南边买了处宅子, 就是等着年末寒冬时节带着一家老小避避严寒。一行人收拾好了行装,在谢宣跟皇帝拿到假期的当日就上路了。谢宣买的地方不远,坐马车只需三日就能到, 但比起京都已经暖和了许多。不过第一日晚上一家人便折返了,究其原因,原来是李夫人从上车开始就说颠簸,闹着不舒服想吐, 好不容易坚持到下午,一行人找了个住宿的地方,夫人已经是面色铁青。谢宣马上差人去请大夫, 大夫一诊治,只笑了不住跟李恒道恭喜。 “夫人有孕了,足足两月了,想来是到了害喜的时候, 脉象很稳,夫人身子也好,并无大碍,我开个方子让夫人把那阵反胃的气息压压就好。” 谢宣立马赏了那大夫,又差了小厮去拿药。 家里要添丁,一行人自然高兴,特别是李之源,高兴之余都不忘揶揄李恒。“父亲真是老当益壮,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混账小子,说什么呢。”李恒骂他,脸上却没有一丝怒气,这孩子确实是个惊喜。 “还能有什么呀,我感动啊,感激父亲为我背上了为李家传续香火的责任。我与谢宣成亲时才说了父亲大可以跟二娘再生个儿子,您立马身体力行,做儿子的实在感激。”李之源笑呵呵地说笑。 “你这孩子被宣儿纵的越发没了规矩。”李夫人脸皮薄些,红着脸说他。 谢宣适宜地站出来将李之源拖走了,让夫人好好休息。 李之源跟着谢宣回房,一进门就将谢宣扑倒在床上,压着谢宣,揪着他领子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有个孩子呀?” 谢宣翻身,将他反压到身下,亲他,在他耳边呢喃:“我的子孙后代每夜如数给了你,你若是能生,怕是已经把孩子装进肚子了。” 李夫人有了身孕,李恒便觉得来回几日在路上太过奔波,就跟谢宣商量说他带着夫人女儿回京,让两个孩子自己去玩儿。谢宣想到好歹是李之源嫁出李家后的第一个新年,干脆决定一家人一起回去。于是当晚一家人又风风火火回到京都。 幸福时光总是短暂,一眨眼谢宣那十五日假期便过了,年没过几天,他又按时进宫报道了。 太和殿内,景文昊方才不知看了什么折子,这会正正皱着眉头,等外头通报谢宣入宫了,他眉心一松,然后在谢宣进来之前皱的更紧。 “微臣参加皇上。”谢宣行了跪礼。 “行了,起来吧,怎样,这十五日过的还好吧,听闻你老丈家有喜了,替朕道个喜罢!”景文昊说罢,一声叹息。 “多谢皇上关心,臣一定会带到。不知皇上今日发生了何事,以至皇上忧愁至此。” “还能有何事,就是去年朕在行军路上斩杀了两个拥兵自重的郡侯,底下便闹翻了。” 谢宣猜想也是这事,郡侯制度是百年前太|祖创建下来的,当初太祖揭竿而起,谁都没想到他能这份本事,真的打下了大齐江山。太祖能赢,有功之人不在少数,太祖念及人心,便封了他们做侯。不过这大气的侯分了两等,最上等便如当年的宁侯与梓君侯,祖上曾立下赫赫战功,一代代世袭爵位与军队,在朝中风光无限。不过如今整个大齐还能有这样地位的只剩下安永侯府。第二等则是郡县之中,当初立下的功劳不大不小,又不愿入京的,便被太|祖封了郡侯,郡侯之意地方上的侯爷,爵位也是世袭,在地方上有一定的势力,保留一定数量的府兵,每一年跟皇帝报备。其官职也比较尴尬,身份上要尊贵些,但职位就在州府之下,县令之上,高不成低不就。不过每一年有郡侯所在县洲的收成他们都能分一杯羹再给上头交税,所以总体还是有利可图。当年这样的郡侯太祖一共封了十五位,后头的君主除了第一任加封过两位便再也没有了,而景文昊去年行军打仗时斩杀了两位,如今还是只有十五位。有做的非常好的如东南三洲,势力之大,他们的命令甚至比太子令更有效,所以一直是个隐患。 “启禀皇上,苏远山苏大人在臣休假前便整理了两份名单,一份是劝皇上将那两位郡侯的后人重新立继起来,管理地方事务的,另一份是劝皇上重新立法,废除郡侯制的,臣算过了,支持废侯的人更多些。”谢宣道。 “那你呢?爱卿可有何见解?” “回皇上,臣以为郡侯者,不作而食,不战而荣,无爵而尊,长此以往,敌至必削,不至必贫。欲保大齐江山,必定除之而后快。” “好,好一个除之而后快!你倒说说如何除,又如何快?” “欲除郡侯必先变法,欲斩其根须杀鸡儆猴,从东南三洲做起。” 景文昊没再说话而是走了下来,走到谢宣身边,拍了他肩膀,道:“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第112章 封相(四) 变法欲行必先有一契机, 如今景文昊正巧得了这契机。澜洲是大齐的军事要塞,几个月前景文昭一路向北快要打到澜洲时候被景文昊抢占了先机,这一点原本就在景文昊的预料之内。澜洲易守难攻, 他就是要先在此休整兵力顺便损耗景文昭带来的南疆部队。原本一切顺遂, 结果到了澜洲时才发现那两个郡侯竟然私下联系过景文昭,只是两fang筹码未曾谈妥, 所以二人并没有配合景文昭所为。不仅如此,即使景文昊到了, 二人还是做的表里不一, 景文昊为了整顿军心, 亲自斩了二人。 二位郡侯死后,其麾下所有在编的将士全部景文昊收归到自己的部队中,许是因为皇帝威望, 又或是景文昊处理事务的雷厉风行,这件事当事并未能成为他们行军的阻滞,他便也忘记处理那两位郡侯的后人。谁知,两家如今联合了朝中许多大人提出让他们承爵, 好不容易才斩掉的祸根,景文昊又怎会愿意他们再长起来。 内阁议事府中,谢宣领了皇命要他们尽快研究出这条新令, 正带领着一班大臣们争论。 “那《封侯令》是太|祖百年前定下的,乃大齐根基所在,怎可说废就废?当年大齐的江山就是靠着那班旧臣打下来的,如今也是他们在守护一方安乐, 如今大齐刚刚经历一场浩劫,此时谈废令岂不是用完即弃么,非君子所为也。”内阁的年龄层次相对较长,许多都是前朝的旧臣,先帝执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选进来的大都是奉行中庸之人,无为而治。 “刘老说的在理,再说了且不说什么太|祖号令,今日大齐共有郡侯十五人,若是猛然推行废令,他们就会答应么?别的不说,光是他们手下养的那些兵将就不会听之任之。跟着郡侯有吃有喝,岂不乐哉,这会儿废令你要怎么跟人家交代,难不成说:‘天子有令,尔等速速归家做个农夫’?谢大人莫不是想的太简单了,上行下效,你以为皇上下了令下头的人便一定会遵循么?到时候令没废成,白白搭进去许多功夫,以老夫之见,还是应该立继那两位的后人做侯,让他们重掌一方,维持整个大齐的平衡。” “黄老言之有理,我赞同。谢大人,你初入内阁,年纪轻轻就做了主事,想做出成绩往上冲是好事,但你不能将个人功勋建立在分立大齐江山的基础上。你年轻可能不知道,这些个郡侯,被皇上斩掉的那两个只不过是一方小侯,但这里头有大本事的多着呢,比如南方三洲的郡侯,你要如何废?怕是废侯令刚下,他们就揭竿反了。所以我说还是从前秦老在的时候考虑问题周全些。咱们皇上如今就是太年轻了,需要老人帮他稳定性子,不可太急功近利,我们这一班老臣谁不是一条心想让皇上稳中求胜,反倒你,谢主事,太急躁,撺掇皇上行这等没有人情味的令也不怕史官笔下不留情面么?” “我不同意!”说话的是苏远山,谢宣的老师,“太|祖从前是什么行当起家诸位清楚不过,当年想要行《封侯令》不过是逞一时义气,太|祖之后还有哪一位是加封过郡侯的?其中原因便是帝王都知道,郡侯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48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49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49 “在座的都是老人,谢宣这么说可能失了方寸,但有一事我还是要提。诸位跟着先帝时奉行的那套以不变应万变的中庸之道已经行不通,当今的皇上积极进取,心系黎民苍生,心系我大齐百年基业,变法势在必行,废令不过是第一步!胡大人方才问我推行此令难道不怕史官笔下不留情面,我现在答你,若是为了在史官笔下好听一点而置我大齐安危于不顾才是让我谢家门楣蒙羞之事。南方三洲郡侯勾结称霸一方,若是再不管指不定就会有北方三洲,西方三洲,东方三洲,到时候形成合围之势,这大齐盛世还要不要了?到时候史官说皇帝无能的时候,这个罪责难道你们来担么?” “谢大人不要危言耸听!” “危言耸听?”谢宣从自己桌上拿起景文昊的手谕展开,道:“皇上旨意在此,诸位大人最好审时度势,凡变法必有流血牺牲,谢宣不介意从内阁开始!” 第113章 封相(五) 谢宣将皇帝手谕带回内阁的第五日内阁终于拟出了《保侯令》。名为保侯, 实则废侯,法令有云郡侯者不得收管地方税务,无功利的后人不得继承侯爵。第六日早朝时候, 苏远山捧着他年前整理好的名单, 请皇帝废侯,群臣惊讶, 但迅速站队,一时间竟成了满朝文武跪请景文昊废侯的景象。 景文昊推说此事尚待商议, 却在当晚就召了百官进宫审议草案, 并在第二日公布了这一令。各方郡侯都不知所措, 派出了家仆与周围的郡侯联系商量下一步如何是好。 新令法的颁布最怕的就是不能有效实施,形同虚设,于是令法颁布的当晚谢宣和黎永便被传召入宫。 “谢宣, 你是个明白人,朕不与你兜圈子。此次宣你入宫,是希望你能代朕走一趟。” “皇上的意思是让臣去澜洲,收拾了那两家郡侯的后人?” “并不全是, 那后人只是一小部分。令法之命在于行,放眼天下能有胆识推行这个令法的人朕想不到有比你更合适的,所以朕想让你在大齐走一圈, 走遍十七个郡县,你可愿意?” “臣遵旨。”谢宣道。 “你答应便是最好,朕也知道如今不算得上是最好的时机,但是草令一出, 若不立即行动,朕怕他们会有所防备。只是如今李达镇守南疆,黎永要留守京都,安永侯年事已高,行的又是废侯之令,此去凶险,朕如今烦恼的是让何人与你同去。黎永,你那儿可有人选?” 黎永细细想了一番,然后摇头,道:“回皇上,没有。” “皇上,此去一行,少则半年,多则年,跟臣同去的那位一来必须身份尊贵,否则难以压制诸位郡侯,二来需有胆识,否则莫说是东南的三洲,怕是连澜洲的烂摊子都收拾不了,最重要的是,他要全力支持皇上的新令。”谢宣缓缓道。 “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正是如此,朕才烦忧,如今我大齐哪里能找出这样的人?唯一可行的便是刘进,不过他一走宫中的防卫就被打开了一个缺口,若是半年时间你能回来还好,若是真要拖个年的,那岂不是乱套了。”景文昊话语中无不透露着烦忧。 “回皇上,臣心中有个人选。” “说,何人?” “谢兄”黎永觉得不对劲,他好像忽然知道谢宣要讲的是何人了。 “宁侯世子,陆檀!” “宁侯?当年与蛮族勾结造反的宁侯?”景文昊听闻此话有些不悦,“当年宁侯在边关造反,他夫人不是带着两个孩子在府中防火自尽了么?” “回皇上,宁侯当年并没有造反,所为造反全是梓君侯与逸王捏造诬陷,其目的便是让梓君侯在京中独大,成为逸王造反的内应。”谢宣跪下,从怀中掏出一本卷宗,上头有梓君侯与逸王的供词,将其举过头顶。 “请皇上过目。” 皇帝刚刚派谢宣回内阁让他带领众臣拟个草案的时候,谢宣就想到了会有这一日。《保侯令》这种东西,即便是在朝堂上所有人都同意了,但是真正敢将之付诸于实践的却没有几人,而既能实践,又能得皇帝信任的更少,整个大齐谢宣想不到有比自己更适合的人。此行凶险万分,若不小心行事,自己能否平安无虞的回来都是个问题,所以皇帝定会想找个能护他周全的人。只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浩战的大齐并非如百姓眼中那般稳固,周围邻国无不想趁虚而入,所以大齐根本就没有可用之人。这个时候正是重立宁侯府最好的时机。 景文昊迅速翻阅了那本卷宗,看完证词后勃然大怒:“混账,混账,为了一己私利竟陷害忠良,那二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皇上,三司会审刚过,二人均在押,皇上随时可以提审二人。” “这等大事,当初你审案的时候为何不上报?谢宣,别跟朕说你这是忘了,告诉朕,你瞒了些什么?”景文昊话语中没有半分客气。 “回皇上,臣不敢有任何隐瞒,当初之所以没上报实在是因为事情一桩接一桩,而臣以为宁侯府一案虽有冤屈,但毕竟人都不在了,即使报给皇上也无济于事,便没有写入密保,只记载于卷宗里,后来便是真的忘了。” “那如今呢?怎么又想起说了?还有那陆檀难道能死而复生不成?” “禀皇上,陆檀他根本就没死。”黎永不愿让谢宣扛下所有事,见状跪下道,“当年夫人接到侯爷信函说遭人陷害,夫人便找了两具尸体冒充世子小姐,一把火烧了宁侯府,又自己上吊才瞒了过去,世子这些年一直外逃直到最近听闻逸王落网才回了京都,找到臣。” “呵,宁侯府当年的金蝉脱壳你竟这般清楚,黎永,当年你怕是没少参与吧。还有你想将谢宣摘的干干净净,是以为朕不知道当年谢宣在书院时关系最好的便是陆檀么?你们两个今日跪在朕面前说谎,怎么是觉得朕不敢治你们个欺君之罪么?” “臣不敢,臣罪该万死。”二人道。 “你们当然该死。谢宣,朕用你之时你以为只派了黎永查你不成?当年你跟陆檀交好的事情朕一早就知道,不过是念在你忠心为国的份儿上不追究,你今日竟好意思装做忘了?” “皇上,臣” “你住嘴!还有你,黎永,黎晰的亲哥哥,朕孩儿的亲舅舅,朕这一年如何待你,你心知肚明,谁知你竟然这般大胆,前朝的时候就帮着嫌犯脱逃,如今还当着朕的面维护一个欺君之人,你真是对得起朕了。” “皇上,臣知罪,请皇上责罚。”二人又道。 “罚,怎么罚?欺君叛逃可是要斩首诛九族的,你们是有多少个脑袋受得起这样的罚?” “臣,臣等罪该万死。” “是,是该万死。但是如今大齐正是用人之际,我免你二人死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谢宣你明日带着陆檀进宫觐见,把废侯之事给朕办妥帖了,两年不准找朕批假。” 谢宣一愣,明显不能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还不谢恩?” “臣叩谢皇恩。” 第114章 封相(六) 即便出宫后谢宣仍然有些发懵, 此事他做的糊涂,自恃皇帝信任来了个先斩后奏,奈何还被发觉, 本以为此次皇帝会大发雷霆, 谁知又只是罚了他两年不准请假。以至于他本以为自己告诉陆檀皇上会重审陆家的案子为宁侯昭雪时会哭出来,结果只是全身发颤。四年时间他们的生活都发生了巨变, 好在雨过天晴。 太和殿内谢宣、陆檀、黎永站在下方,景文昊坐于桌前, 似在审视这三人。 “陆檀。”景文昊叫了他的名字。 “ 草民在。” “怎么出去了几年规矩都忘了?从前的宁侯府世子, 今日的宁侯, 朕叫到名字无论如何都应答一句微臣在。” 三人皆惊讶,不明所以看向景文昊。 景文昊忽然将手中拿着的卷宗扔在桌上,笑道:“怎么?以为朕就那般迂腐么?一朝天子一朝臣, 从前种种不过是父皇被奸人蒙蔽所致,朕又怎会是非黑白不分,再拿出来说事。” 皇帝说罢走下来,道:“宁侯一门忠烈朕一直知晓。从前先皇接到密报的时候, 朕就在一边,他是不信的,无奈军中再传军报时说宁侯已被诛杀, 所有证据都指向他通敌叛国,父皇这才下旨让梓君侯去抄了宁侯府。不过实在可惜,父皇当年并未起杀心,他始终觉得事情并非这般简单, 不过等梓君侯到宁侯府的时候夫人为了保全侯府名声已经自尽了,还连带着一把火做了个你兄妹二人已死的假象。说到底还是那奸人歹毒,不过如今好在陆家有后。三司会审已经结束,逸王一干人等不必等到秋审便会被处决,朕即日就会下诏将会审的卷宗公开,还宁侯府一个公道。从今以后你还是宁侯,宁侯府这些年也荒废着,朕想再赐你一座别院,位置你自己选,如何?” 陆檀跪下道:“皇上能让陆家沉冤昭雪已经是天大的恩赐,陆檀又怎敢另有所求,皇上能将从前宁侯府的宅子再赐给臣就好。” “你想要那宅子?当初一把火几乎烧了半个宁侯府,这几年又无人打理,荒草丛生,纵使朕让你搬回去,一时半会儿你也住不了,还是另寻落脚之处的好。” “皇上,臣有一言。”谢宣道。 “你说。” “皇上大可将那宅子重新赐给世子,不过不是现在。反正世子继任侯爷之后是要随微臣一道去推行《保侯令》的,皇上不如将再赐别院的钱银拿出来趁我二人离开京都之时将那宅子修缮一番,一举两得。” “这法子朕倒觉得可行,只是陆檀,如今你可愿意恢复宁侯的身份与谢宣一道出去推行《保侯令》?当然朕没有半分逼迫你的意思,若是你认为刚回京都,思念故土不愿出去,朕也不会为难你,至多另寻他人。” “皇上隆恩,臣万死不负所托。”陆檀欲跪,被景文昊双手扶起。 “好,好!如此朕即刻传令下去,立马拨乱反正为宁侯平凡,立继你为新宁侯,治愈你父亲追封为英武大将军,立将军冢,夫人追封为一品诰命,尸骨同入将军冢!” “臣领旨,叩谢皇恩。”陆檀跪下,重重叩了头。 “好了,此事已定,你也回去准备准备,最好尽快打点好京都事宜与谢宣出发。” “臣遵旨。”谢宣与陆檀同答。 谢宣解决了缠绕自己四年的问题自然一身轻松,不过却没松得了多久,如今他最烦的是自己这一走至少半年有余,还要在极度顺利的情况之下,此行凶险自然不能让李之源跟着,所以他在想如何才能将李之源一个人留在京都。 谢宣正在房中沉思,想着法子,李之源就风风火火回来扑进他怀里。 “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谢宣揉着自己怀中毛茸茸的脑袋问他。 “你是不是要走,是不是要去推行什么政令?”李之源扬着头问他。 “是啊,怎么了?” “我要跟你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我是出去干正事儿不好玩儿的,再说了皇宫里那么好的差事你不想要啦?做人可不能这般没有担当,你可不能辜负皇后对你的信任。” “我已经跟皇后辞官了,他也答应了,他说了我愿意什么时候走走便是。听到了么,你走的时候必须带着我。”李之源一句话堵死了谢宣要说的话,他本来就烦着要怎么瞒着李之源,这下好了,不用瞒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只管让人帮你收拾好东西,我一定带着你。”谢宣亲了亲怀中人,心中做的却是另一番打算。 谢宣与皇帝拟了个日子出了公告,但是他早就与皇帝说好自己会提前一天走,一来是为了杀澜洲之人一个措手不及,二来让皇帝帮他瞒着李之源。所以某日早晨,谢宣亲自将李之源送上去皇宫的马车后,只留下一封亲笔信便与陆檀带着人马走了。 李之源入宫时还挺高兴,想着自己也算圆满做完了最后一日,结果回到谢府看到他们收拾好的包袱少了几个,又看到谢宣留给他的亲笔信时,彻底崩溃了。当晚他带着那封书信,哭着入宫了。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49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0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50 第115章 封相(七) 谢宣人在马上, 心在京都,自从将李之源孤身仍在了京都他心中一直不好过,就连陆檀都说他这样不妥, 小心李之源到时候不认他。路上他也有些后悔, 可断然没有走回头路的道理,就只想尽早完结这政令。好在他二人并非孤身作战, 依照景文昊的安排,给了他们一直百人的轻骑队, 任凭调遣, 两人身边又各自带着暗子, 所以一路行程拉的飞快,原本要跑四日的距离,愣是被一行人压缩到了三日。第三日日暮西沉, 一行人已经到了澜洲洲府衙门。 一行人皆是便装,等在府衙前下马时,还有衙役过来拦,道:“府衙门口不准停马, 快走快走。” 众人皆未有动作,流风迅速从腰中掏出皇上赐的金牌,同时陆檀道:“我是京都宁侯, 这位是谢大人,今日奉皇上之名于澜洲推行政令,让你们知州大人出来接旨。” 衙役见了令牌跪下道:“参见侯爷,参见大人, 知州大人并不在府上。” “不在府上。你可认识平郡侯府的路?”谢宣问那衙役。 衙役连连道:“认识,认识。” “前面带路,我们直接去平郡侯府。”谢宣说吧,一行人再次上马。 知州不在府上,二人并不意外。按照时间来算,正常来讲皇帝前些日子出的要派他二人推行政令的消息今日午时才会到府衙。而地方上郡侯往往会与官府勾结,所以澜洲知府一接到消息就去郡侯府报道并不奇怪。 那衙役牵了府衙的马,一行人自然走的快,威风凛凛便到了平郡侯府前,一如之前在府衙那般,陆檀表明了身份。 郡侯府的家丁进去通报,陆檀嚣张得很让他立马带路,于是谢宣一行人风风火火入了郡侯府看到了平郡侯,安郡侯与澜洲洲府知州大人同坐一桌,共商大计的画面。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郡侯府?”平郡侯见几人闯入,起身怒道。 “京都宁侯陆檀,内阁主事谢宣奉皇上旨意来澜洲推行《保侯令》,三位接旨吧。”陆檀一马当先,态度强硬。 “臣,臣接旨。”几人皆有些慌乱,跪下了。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太|祖行《封侯令》表天下忠肝义胆之士,百年来各族得封赏镇守一方。然经英王叛乱一役,郡侯制弊端尽显,百姓民不聊生,群臣激愤,百官上书请废郡侯。大齐百年基业重也,然诸郡侯开疆辟土之恩亦重,遂令内阁拟《保侯令》。钦此!” “臣领旨。”几位跪在地上齐声道。 “先别这么快领旨,没念完呢。澜洲知州贺继接旨。”陆檀换了道圣旨,继续道。“天子之令在乎行,今朕令宁侯陆檀,内阁主事谢宣为钦差,举国推行《保侯令》,各府知州需全力配合,违者斩立绝。” “臣,臣贺继接,接旨。”跪在地上的贺大人似乎没有想到这么一道政令会来得这般快,更未想到这两位竟会当场抓住他与二位郡侯后人密谋的场景,如今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会儿比起郡侯府的两位,他倒是更担心自己头上乌纱。 “行了,起来吧。”陆檀明显把人吓到了,谢宣的声音听起来则温和了许多。“贺大人,我希望你明白,皇上推行政令最想的就是见到效果。大齐律令知州不可与郡侯有私交,不过今日看来你与澜洲二位郡侯的交情不浅。” “大人,大人,误会,全是误会” “罢了,本官并没有要怪责你的意思,今日之事本官权当没有见到,不过贺大人。不管是皇上还是本官都希望尽快完结澜洲之事,日后的盘查还希望你配合些。”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大人放心,保侯令微臣早已研究透彻,大人们舟车劳顿,今日请先随下官去府衙休息一晚,让下官为各位大人接风洗尘。晚上,晚上回去,今年税收的账本就会放到大人房中。” “甚好,如此便请贺大人带个路去府衙吧。” “是,是,大人请跟下官走。”贺继苦不堪言,这会儿全然忽略了那两位,颤颤巍巍就往外走。 晚上贺继点明了要给众人接风被谢宣推了,京中什么好吃的没有,若是想吃东西他何需到这儿来,一进了房间就派人去催贺继,让他快些将帐本送来。 “大人,今年的税收账本儿都在这儿了,请大人过目。” 谢宣应下来便让贺继出去了。明月当空,接连赶路大家早就难受了,好不容易遇上了高床软枕陆檀自然拉着流风活动活动舒展筋骨,至于谢宣,便比较凄惨了。子时已过,陆檀好不容易将流风欺负的肯撒娇跟他要东西吃了,他便起身,准备翻墙出去买些好吃的回来哄人,结果一开门,发现隔壁谢宣房中的灯还亮着。等他买完东西回来之时,谢宣房中的烛火仍在摇曳,正好将谢宣伏在桌前看账本的“英姿”投射在窗户纸上。 陆檀先回了趟自己的屋子,将人哄好了,又分了份儿吃食出来,拿着去了谢宣房中。 “谢大人,要钱不要命?这么几日都没好好休息,晚上还熬夜看账本儿,不怕熬坏了身子么?”陆檀没打招呼,推门而入,然后将食盒放在桌上。 “彼此彼此,难为陆兄赶了这么多日路,方才你房中的动静可不小,陆兄也不怕亏了身子么?”谢宣低头,继续翻看手中的账本。 “哎呀,原来你听到啦,这怎么好意思,明日你可千万别当着流风的面说,他脸皮薄,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又多少日子不让我上床。” “哦?陆兄还有不能上床的时候?” “当然有,你又不是不知道。其他的不说,论武功,十个我也比不上那孩子一根手指头。平日里让着我罢了,真耍起脾气来,你可不知道。”陆檀说话时一脸餍足,全是炫耀之意。 “罢了,我不想知道。”方才看账还好,这会儿听陆檀一说,越发觉得自己不该扔李之源一人在京都了。 “谢大人想心上人了吧。啧啧,不过谢大人你也是自己作孽不值得同情,人家小源多想跟你来都被你扔下了,不然今晚你也能弄出些动静不是?”陆檀调笑谢宣。 “你再说一句,我明日便对流风说你们声音太大。”谢宣阴沉地甩出这一句。 “不行不行,你怎可恩将仇报?我可是来给你送粥的。” “粥已收到,多谢陆兄。”谢宣言下之意是送客了。 “行,行,我走,我走。吾弟忘恩负义,伤透吾心。”陆檀装腔作势,挽起袖子欲哭。 “流”谢宣大叫了一声,被陆檀按住了嘴。 “嘘,嘘!”陆檀急忙阻止了谢宣,“走了,真走了。” 第116章 封相(八) 一行人到澜洲的第一晚, 谢宣是最晚睡的,寅时睡,卯时起, 只歇了一个时辰。一大早便顶着两个黑眼圈让手下们都打起精神去平郡侯府收帐。 陆檀对此深表不满。“谢大人, 你不能因为欲求不满就折磨手下的人找乐子啊。这个时候,人家平郡侯府的少爷夫人们起了吗?” “我们昨日到时便说了要查账, 他那一家子能睡得下才怪了,指不定半夜找了城中的先生改账本儿。昨夜我翻看了全部账本, 澜洲洲府中的账本竟有人做了假, 这事定与两个郡侯府有关。查账宜早不宜迟, 免得横生枝节。”谢宣说的一本正经。 “得了吧,还不是想早些回去赔罪,祸害我跟你一起。罢了罢了, 只当我舍命为兄弟,走走走。”陆檀攀着他的肩带着人马往郡侯府去了。 平郡侯家的公子这回可学聪明了,知道谢宣他们要来,派了人在门外守着, 大部队离侯府还有百米的时候就已经有人通报了。大公子便一路小跑着出去迎接,刚好在侯府门口接到了一行人。 “小人恭候各位大人,大人可用过饭了?侯府上为各位大人准备了一些, 不如先试试我府上厨子的手艺?”谢宣猜的不错,大公子眼圈青黑,一看便是整夜没睡。 昨日两位郡侯的公子见谢宣他们已经到了便知道皇帝推行《保侯令》势在必行,二人点子比较背, 去年因为触犯皇上被斩了首,侯府中养的府兵全被皇帝收编正规军中,元气大伤。两人好一番走动,好不容易说动了周围几位郡侯联名上书请皇帝重新立继郡侯,谁知当今的皇帝竟要废侯。据《保侯令》,他们的父亲已死二人又无战功加身,侯爷的身份是保不住了;府兵又全部被皇帝收编,也不存在逐年减少的问题;如今二人遇到的最大的问题便是每年吃掉的税收。大齐令是准了他们收税,不过准的是千分之一,那点儿钱银莫说说养府兵了,就是养郡侯一家子也寒酸,加上郡侯向来是仗着府兵称霸一方的,真正只收过万分之一税的只有太|祖那时的侯爷们,其后继者都是一点儿一点儿往上加,加到他们这一倍刚好抽了快到一成,愣是涨了百倍,所以昨夜谢宣走后,澜洲的帐房先生都被大公子请到府上做假账,旁的不说至少近几年的得做平了。 “不用,我们都已在府衙用过。”陆檀的“好”还未说出口就被谢宣截断了,“昨日翻看澜洲税收的本子,有几处不明,还请大公子将平郡侯府上的本子拿出来让我对一对。” “好,好,大人稍等,我立马让人去拿。”大公子莫名出了一身冷汗,让人将连夜做好的账本拿出来了。 谢宣拿过那账本,只一番便道:“幸苦大公子熬夜做了一晚上的假账。” “谢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府上今年的账本,何来何来造假一说,大人若是不懂账本,我大可请两位先生来解释一下。” “大公子可能不知,本官考科举前在京都做了些小生意,养成了自己看账本的习惯,账上的数字有没有不妥,一眼便知。大公子请人做的这些东西实在是精细,不过公子忘了一条,去年腊月时分,皇上凯旋而归,皇后产子,那一月的税皇上减了三成。澜洲洲府上交给上头的只有白银十万两,若是按照当月的税收来算,你府上当月的税收不过纹银百两,大公子账上的纹银一百三十两是如何计出来的?” “呵呵,不过一个小错,可能是府上当年记错了,不过三十两银子,大人若是觉得有问题小人自当还回去,可大人不能冤枉我府上做假账,那可是要抄家的罪名。”大公子强作镇定,他料想一个京官怎敌得过他十个帐房先生。 “不见棺材不掉泪。”谢宣起来将账本仍在桌上,“澜洲其地共七万五千亩,林地一万,县城占一万,其余农家住房占五千,其余五万皆是农田。按亩产来算澜洲每年要上缴税银一百五十万两,然而近年来澜洲每年只缴得上一百万两,剩下五十万两亏空。澜洲共有五县,我当他每个县官都是贪官污吏,他们也不敢贪五万两,减去二十五万,剩下的二十五万两不知所踪。” “大人言下之意是我侯府吞了那笔钱不成?谢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即便我父亲今日去了,我侯府也不能受这份委屈。” “委屈?你若是觉得委屈,我便再与你一算。平郡侯府上曾经养了府兵一千,是礼法上所容许的最大数量,府兵每人每月吃食要消耗三两银子,月钱五两,置办各式兵器车马我给你算二两,每个月便是一万两,一年正好十二万两。这里本官想请问大公子一个年收百两的侯府是从哪儿来的钱银养这一千府兵?” “我,我,太|祖当年封侯时赏了封底,不熟税款,我府上便是靠那租子过活。”大公子结结巴巴道。 “呵,我早知道大公子有此一招。”谢宣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东西,“这是当年的《封侯令》,每位郡侯的封地一清二楚,当年太|祖赏给你平郡侯府上的是五百亩,我算你全是良田,租出去不过年入二万两,离那养府兵的十二万可是差了一大截啊,大公子。” “那那是我府上善于经营。” “是,不得不说平郡侯府上的确善于经营,所以这澜洲的铺子大都跟府上有些联系,以至于每年还未缴税给官府先要送来郡侯府上。”谢宣手一伸到陆檀跟前,道:“东西拿来。” 陆檀拍了他手掌道:“什么东西?” 谢宣不看他,而将目光锁定在了流风身上,陆檀立马投降,将证词交了出去。 “这是几户商家的证词,大公子可还有话要辩解?若是没有还请大公子将真账本儿交出来,您放心,皇上隆恩,即便您从前收多了,只需吐些出来即可,绝不治罪。” 平郡侯府大公子被谢宣逼得无路可退,正为难时外头忽传南郡侯府大公子到了。 第117章 封相(九) 南郡侯府公子的到来给了平郡侯家大公子喘息之机, 方才他差点就要支持不住招供,想到自己再怎么惨好歹还有良田几百亩,能保住性命比什么都强。只是当老熟人站到自己身边时, 他仿佛又有了底气。 “见过谢大人, 见过陆侯爷。”南郡侯家的公子许儒逸进来向二人行礼。 “本来是去过平郡侯府便会到你府上的,如今公子却自己过来了, 莫不是听到什么风声想过来探探?”陆檀道。 “哪里哪里,侯爷真会说笑, 我与昌平兄情同手足, 他府上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些, 便来瞧瞧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哦,我们今日可是来查账的,难不成你二位好到连账本都共用一个?不过怪了, 从来在房中公看账本的只会是夫妻,哦,本侯知道了,难不成你二人是。难得难得, 我是说今日在这平郡侯府呆了这般久都未见过一个女眷。” “侯爷,侯爷说笑了,我与昌平兄不过是好兄弟。”脸都憋红了。 “懂了懂了, 大被同眠的好兄弟嘛,不碍事,我大齐民风向来开放,娶个男妻再平常不过。” “好了, 说正事,大公子,这真账本你是给还是不给?”谢宣受不了陆檀的调笑,怕他将话题带偏浪费时间,便一本正经问道。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50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1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51 “什么真账本假账本?”许儒逸问道。 昌平立马接过话去,道:“谢大人说要查账我便将家中近年的账本都翻了出来,可大人偏偏说是假的,让我交个真的出来,府中账本不就是这些了么,哪来什么真假?” “谢大人,其中是否有些误会,还请大人瞧仔细些,昌平兄向来老实,从不会在这些事情上造假。”许儒逸一脸诚恳。 “是否有假,有何问题方才我已经同大公子讲过了,怎么大公子是不准备招了么?”谢宣黑着脸,本就没睡,这会摆出个瘆人的表情便像足了黑面神。 “我我府上的账本是真的,再说了,大人方才也算了,我府上一千府兵,一年也不过十来万两的花销,剩下的那十几万难不成大人吃了么?”昌平忽然有了两分底气。 “呵,剩下的十几万不是还有南郡侯家的一千府兵么?大公子是本官说的还不够清楚么?你自己交出来这事儿还有回旋的余地,让我搜出来,该吐的银子吐出来不说,祖上的地也会被收,大公子,本官再问你一次,真账本你是交还是不交?” “谢大人不要血口喷人” “够了!来人,将人给我带出来。”谢宣喝止了昌平的话,外头忽然来了许多人,正是平郡侯府请来的那十个帐房先生。 “澜洲最有名的十个帐房先生一大早面色青青从平郡侯府上后门往外走是为了什么大公子要我当面问问么?这桌上的假账本是物证,这十个帐房先生是人证,铁证如山,大公子有意阻挠查证,来人,给我押大公子回府衙。”谢宣怒气冲天,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昌平被吓得软了手脚,若不是后头许儒逸扶着已经倒了。 “大人,谢大人请开恩。”许儒逸求情道。 “开恩,本官还未开恩么?将人押走,剩下的人搜府封府。”谢宣说罢便往外走,谢宣带来的人迅速行动起来,许儒逸眼睁睁看着昌平被谢宣带走了。 平郡侯府当日就被封了,但是谢宣的人翻遍了整个侯府也没有找到真账本的影子。谢宣大怒,自己亲自带了识得机巧的暗子去搜查却仍然一无所获。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他让人放出了风声去,说自己要亲自审昌平。 于是不过一个下午澜洲城内传遍了当年谢宣还在大理寺当差时的光辉历史,如何在半年内从少卿升做大理寺卿,手上沾了多少重犯的鲜血,又说他对犯人如何如何恶毒,听说经他审过的人不死也要掉一层皮。 于是当日还未入夜澜洲府衙便到了位访客。 “许公子过来做什么,今日要审的可是昌平公子,许公子不着急,等本官收拾完平郡侯府上的事情,自然会轮到你南郡侯府。”谢宣眼神冷得能将人冻住。 “回大人,小人是来送账本的。昌平家的账本在小人府上,还请大人看在账本找到的份儿上放了昌平。” “放?我手上拿着皇上的手谕,凡阻挠政令推行的人杀无赦,今日大公子伪造证据,诸多隐瞒,你让我放了他?” 许儒逸忽然跪下,道:“大人难处小人明白,皇上欲行新令需要一个好开端,平郡侯府与南郡侯府的账本都在这儿了,大人要查便查,要收便收,许某绝对不说半个不字,只求大人放了昌平,他自幼便未吃过什么苦头,今日之事怕是吓到他了。” 谢宣接过他手中账本道:“许大人倒是个多情之人。” “说起多情大人不也是如此么?大人这般着急无非也是想早日了结政令之事回京去陪心上人罢了,我愿意全力配合大人,保证大人在澜洲开个好头。况且大人今日已经封了平郡侯府,该拿的威风也有了,大人何必逼人上梁山呢?烂船也有三千钉,大人也不想在澜洲拖个半年吧?” “呵呵,威胁我?罢了,本官喜欢爽快人,去后院儿接昌平走吧。” “后院?”许儒逸不能相信。 “不然呢?烂船?”谢宣笑笑,带着账本走了。 于是烂船许儒逸灰头土脸去后院接走了吃饱喝足的昌平。 谢宣到澜洲的第二日,事情进行的比想象中顺利,他几日未好好休息,忽然也觉得有些疲累,便想躺一躺。结果躺下去反而睡不着了,睁眼闭眼都是李之源的身影。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心中反复念叨让自己休息,终于意识模糊了些,却隐隐约约在梦中听到李之源在唤他。谢宣闭着眼摇头,想到自己怕是思念成疾了,直到他听到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他猛然睁然,翻身下床开门,正好迎上了风尘仆仆往里冲的李之源。 那时候他本来应该责怪李之源乱来,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先将人拥进了怀里。 第118章 封相(十) 谢宣思念心切, 完全忽略了怀中人的挣扎迹象,急不可耐地关上房门将人按在房门上亲,直到被人咬了舌头吃痛, 才被一把推开了。 “我错了, 我不该将你一人留在京都。”谢宣不再强硬地去亲李之源,而是用手臂将人箍了起来, 将头埋在李之源的肩头,说话时热气就喷在李之源的脖颈处。 “谢大人起来吧, 我千幸万苦追上大人可不是为了这个。”李之源说话时两手抵在胸前, 刻意拉开了谢宣与自己与谢宣的距离。 谢宣松开他, 将人直接拉去了床上,道:“你来了正好,我许久未睡好了, 你不在我睡不踏实。” “松开,松开,干什么,男男授受不亲, 少一见面就把人往床上带。”李之源愤怒甩开谢宣的手。“我今日来是与你和离的,”李之源从怀中掏出一封文书甩在床上,“这是和离书, 你签完我就走。” 谢宣自从踏出皇城便在后悔,他知道李之源回家看到那封书信时定会难受,想到自己他日回去了定会花好大一番功夫才将人哄得回来,谁知这小子长大了, 主意大了,竟然自己带着人追了过来,还追到这儿给了他这么一封东西。 谢宣脑中迅速过了一遍他所有的杀手锏,似乎都不足以应付如今的情况,眼见平日里活蹦乱跳的李之源这会儿脸上冷得跟结了层冰似的,他彻底怕了。从前李之源就跟他说过,知道他平日里做的事情凶险,但无论如何都让谢宣不准扔下他一个人,结果谢宣想当然将人保护好了,一次又一次瞒了他。难怪李之源这般生气,谢宣如今是真知道怕了。只见他拿起那文书,展开了放在跟前,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李之源等着谢宣的反应,可他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自己期待的任何反应,谢宣那边时间像是定格了一般,他转头看向谢宣,结果发现那人竟然是哭了。谢宣双手捧着文书,视线已经模糊,眼睛通红,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只是他手中捧着的文书已经被泪水晕开了。 “你,你哭什么?我都没哭呢。”李之源有些不忍心,他从未见过谢宣这样六神无主的模样。 谢宣抬头双眼通红与李之源对视,并不说话,只是一行清泪流了下来。 “行了,行了,这文书你不想签不签便是,我又不是逼着你签,你别这样啊。”李之源从谢宣手上将那文书抢了过来,忽然忘了自己是来跟谢宣发脾气的了。 谢宣由着李之源将那和离书揉碎了扔到一旁,才将人揽在怀中。“小源,别吓我,别吓我。” 李之源不知为何角色调转如此之快,明明他才是受了委屈那个,这会怎么看怎么像是他欺负了谢宣。李之源心头的那份儿大男子主义情怀油然而生,一只手伸到后头揽了谢宣的后背,另一只手按到谢宣的头上,学着从前谢宣安慰他的模样,轻轻摩挲着他的头发,柔声说道:“好了好了,不委屈了,相公在呢。” 谢宣听到这话差点儿没笑出声来,身体都抽搐了两下,怕李之源发觉,只能将头埋地更深。苍天庇佑,这几日他实在劳累,方才拿过那和离书来看的时候不自觉就眼痛,掉下泪来,然后他便顺势哭了出来。说是顺势,实则还是怕了,他今日确实受教了。 李之源这“好相公”的瘾过足了,却不知怎么慢慢慢慢就倒进床褥了,最后又成了他抽搐地抱着谢宣,被谢宣恶劣地要求他叫了许多次“夫君”。 第二日谢宣怀中抱着李之源破天荒睡了个好觉,一直睡到了临近晌午的时候。期间知州贺大人试图派人去叫谢宣出来用早饭,被陆檀拦下了。昨儿晚上谢宣房中的动静可真不小,陆檀心道这澜洲府衙什么都好,不过为了日后能跟流风好好休息,还是揪着贺继给他换了间房。 《保侯令》的推行在澜洲进行的十分顺利,平郡侯府从那日被封了便再也没有解封,这一点也是谢宣与许儒逸达成了共识的,他需要靠查封平郡侯府打响头一炮。许儒逸将两家人的账本都交上来以后,谢宣派人迅速清点了近几年的税务,平郡侯府的财银都被收了,南郡侯府也被罚了好大一笔银子。不过到底保住了昌平家的五百亩良田,也未伤及许儒逸的根基,所以事情结束的也还圆满。 一行人到澜洲的第十日,《保侯令》已经成为全城百姓的谈资,谢宣将收缴上来的银子做了清点,让贺继选派了人马往京中送去,自己则是带着一行人又踏上了征程。 “谢大人慢走,陆侯爷慢走。” “行了,贺知州回去吧。银子的事情办妥贴了,日后管好澜洲的事务。”陆檀跨上马背道。 “是是,侯爷教诲小人谨记在心。”贺知州点头哈腰,终于将这二位大人送走了,这十日他几乎是吓得脱了一层皮了。日日睡不好,头发掉了一大把,竟然还瘦下来一圈。 一行人再次出发,不过这次路上却多了两辆马车。本来只加了一辆,谢宣舍不得李之源吃苦,买了辆给他。结果陆檀看到便大手一挥,多买了一辆。 “谢兄,下一站去何处?” “东南三洲。” 第119章 封相(十一) 东南三洲是指郢州、瓜洲和汴州, 三洲地处大齐东南,相互接壤,因为气候相近, 方言互通联系十分紧密。郢州在最南, 盛产海鲜,汴州在郢州之北, 内河流通盛产河鲜,瓜洲与二者不同, 以其茶叶著称。 三洲向来是互通有无, 和谐处之, 而这份和谐不仅仅体现在民风上,更体现在官场。大齐再也没有一个地区的官员会如这三洲一般团结互助,三洲中若是哪一个遭了灾祸, 另外两洲必定会立即开仓,鼎力相助。之前的皇帝也不是没有发觉这样的怪象,也试过换掉三洲的知州,但是无论怎么换最后都会是这样的场景。最后才发现知州官位再高, 在地方上还是郡侯说了算。 从澜洲出发的第七日傍晚,谢宣一行人到达了瓜洲城外。谢宣在城门外勒住马,马蹄徘徊, 像极了谢宣的状态。 “怎么,到都到了,不进去么?”陆檀看谢宣犹豫,便在旁边问他。 “进, 怎么不进。没想到这么快罢了。”谢宣说了一句然后率一行人进了瓜洲城,进城的当晚却没有直接去知州府,而是让人分散的宿在了瓜洲城中的客栈中。 “这几日紧赶慢赶不就是想早点到瓜洲么,怎么到了之后反而愁眉不展了?原以为小源来了你会有所顾忌,我们赶路能轻松些,结果愣是一点儿没有,从澜洲到瓜洲我们竟然只用了七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逃命呢。”陆檀大呼,“谢宣啊谢宣,我若早知道你是这般一个呆子,我说什么也不答应皇帝跟你来办这事儿,我就算了,你瞧瞧你这性子把我家孩子折磨的,马都不能骑了,我心疼啊。” “流风他不能骑马是因为我连日赶路?那我待会儿可要好好跟人赔罪。”谢宣皮笑肉不笑答他。 “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怎敢让你赔罪。”陆檀怕谢宣真说点儿什么不该说的出来,只能认输。“不过按照计划,过了澜洲我们不是应该去沧州么?怎么你该不会是在沧州藏了个什么青梅竹马的小情人不敢让小源知道才临时改道?好呀你,谢宣,小源可是我亲弟弟” “我只有一个青梅竹马就是小源。你别闹,让你过来是说正事。”谢宣摇摇头,想着这位果然是本性难移。“在京中定下线路的时候,皇上便与我商议过,东南三洲繁荣团结,这欣欣向荣之景背后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皇上的意思是怕这三位私下藏了些东西,就像当年逸王藏在京都的一样。” “不就是私军么,打那哑谜做甚,放心,这屋子里里外外全是我的人看着,安全得很。”陆檀道。“不过皇帝担心确实在理。东南三洲乃是大齐最富饶的地境,年年缴税也好,各项收入也好加起来能占整个大齐的三分之一,这么大的利益面前,谁能保证绝对的公正?况且这本是最容易生事端的地方,三家郡侯却无比安稳,不仅安慰互相之间都有联姻,这么多年利益相互交织,已经牢不可破。” “皇上担心的正是此事,《保侯令》一颁布,各方郡侯必定都会有所准备。拖的太久容易横生枝节,唯有先将这快硬骨头啃下来。” “听你这意思是想到法子了?”陆檀挑眉问他。 “完全没有,脑袋空空,比口袋还干净。”谢宣答的坦荡。“所以才要来瓜洲,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来瓜洲,暗子想探消息都没处探去。” “正是如此。”谢宣道。 “如今天色已晚,不知谢大人欲做什么?” “自然是深入龙潭虎穴,带上李之源实地考察这地方是否真是‘彩舫笙箫吹落日,画楼灯烛映残霞。’”谢宣爽朗笑了两声,然后起身去隔壁房间找李之源了。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在瓜洲府衙开门时分准时到了。衙役见了名帖进去通报,知州刘单闽不一会儿便小跑着出来接人了。 “下官刘单闽叩见陆侯爷,叩见谢大人。” “刘大人请起。京都发出的文书想必大人已经收到了,我与谢大人奉皇上之命于各洲推行《保侯令》,皇上的意思是地方各府需全力配合,大人可有异议?”陆檀将那手谕拿出来却并未宣读,他想这三洲的官员应该足够明白。 “京中密令下官已经参读多次,《保侯令》牢记于心,大人想几时开始都可以。”刘单闽道,“先请各位大人随小的入府衙安顿。” “好,将瓜洲五年内的账本都搬出来,顺便将瓜洲城中最好的帐房先生都找来。”谢宣跟着刘单闽进了瓜洲府衙。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51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2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52 当日谢宣带着瓜洲十几个帐房先生,连带着自己带来的那些还抓上了陆檀一起窝在房中看账本,直看到半夜,除了陆檀跟谢宣还勉强能打起精神,其他人皆是呵欠连天,谢宣看到如此场景才放人回去了。 谢宣回房时,以为李之源已经睡了,草草收拾了一下,轻手轻脚往床上走,结果一躺下便有个热呼呼的东西滚了过来双手抱着他。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小心晚睡不长个子了。”谢宣抱着李之源整个人才算轻松下来。 “我早就过了长个子的年纪,再说了平日你缠住我的时候可比今日睡的更晚,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李之源手脚并用缠住了谢宣问他:“你怎么不高兴?是查账出了什么岔子么?” “没有,账本做的好的很,没有一点儿岔子。” “没有岔子为何还一脸不悦?” “就是因为他们的账本做的太好了,好到不真实。每一笔小收入都能对上,每一条都是清晰的,连个笔误都没有。”谢宣叹气。 “你怀疑他们做假账?可是但凡做了假账都会留下纰漏,收支总会有差距,其实我也会看账本,不然明日我跟你一起看?反正我跟流风玩得挺无聊的。” “是谁缠着流风让人家教你武功的?”谢宣拿脑袋碰碰李之源的脑袋忽然觉得不对劲,问他:“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烫吗?没有吧,我觉得还好呀,大概是这几日太热了。”李之源一惊,摸摸自己又摸摸谢宣,道:“我觉得不烫,你摸错了,摸错了,定是你这几日太累了,感应出现了问题。” 谢宣拨开他的手再次靠上去,说到:“没错,你全身跟个火炉似的。等等,我记起了,你来澜洲的第二晚开始身子就很烫了,夜里老是往我身上缠,跟个小火炉似的,我因此醒过好几回。” “哎呀,我的体质就是偏热的呀,可能是这几日水土不服上火了,明日我出去让大夫瞧瞧,开个败火的方子就好了。”李之源跟谢宣打哈哈,道:“哥哥,哥哥我好累,我们休息了行么?” 谢宣心中虽有疑惑,可李之源到底是除了身子微微发烫没有其他反应,只能抱着人睡了过去。 第120章 封相(十二) 瓜洲的账做的滴水不漏, 想来也非一日之功,而最怪的是,谢宣到瓜洲已经三日, 永郡侯府上的侯爷都未到府衙来拜会。以郡侯府对三洲的控制情况来讲, 谢宣一行人的行踪应该在入瓜洲的当晚已经暴露了,即便他们刻意没有按照原本的路线走, 即使当晚是分散了来住,永郡侯对此应该了如指掌。况且第二日一早他一行人浩浩汤汤无比招摇去了府衙,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那郡侯都未派过一人出来查探。 谢宣带着人翻了三日账本都翻不出个所以然来, 干脆直接带了人马去永郡侯府上。永郡侯收到谢宣递出去的名帖, 亲自出来接人。 “参加陆侯爷,参见谢大人。” “免了吧。” “二位大人里面请。”孙天永已经过了花甲之年,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 他将谢宣等人引到大厅,让人看了茶。 “大人请试试这茶,瓜洲特产,每年产量极少。”孙天永端起茶杯做了个请姿。 谢宣与陆檀饮过, 道:“的确是好茶,想来是去年刚出的山顶黄芽。” “大人竟然懂茶?这茶京中可不多,每年上贡的那些可全都去了宫中。”孙天永赞道。 “是, 我也是得了皇上赏赐,有幸在宫中饮过一回罢了。大人能用上好的黄茶招待,谢宣不胜感激。” “哪里,哪里。不知二位大人今日突然造访所谓何事?” “突然?”谢宣一笑, “我与陆侯爷奉了皇上之命于大齐各州推行《保侯令》,公示早就出了,文书想来侯爷已经看到过了。我与陆侯前两日便到了瓜洲,宿在瓜洲府衙内,这几日已经成了瓜洲城内的谈资,怎么您不知道么?” 孙天永眉头一皱,做大惊状,道:“二位大人原来已经到了许多日了么?失礼失礼。不瞒大人,老夫早两年满了六十之后便不爱外出了,这几日从未踏出过侯府一步。至于大人方才说的《保侯令》,前些日子京中确实送来一些文书,不过正巧我府上在清点今年的收益便搁置在书房中,一时忘了。大人今日大驾光临,蓬荜生辉,不如这样,二位今日请在府中用个便饭,我再让府上的人带上两位老爷在瓜洲转转,最好是能去看看我们的茶园,这两日正是采青的好时节。趁二位游玩的时候,老夫一定在府中好好研习所谓的保侯之令,过些日子也能配合大人,二位看如何呀?” “大齐三十四洲,有郡侯处十六洲,皇上有旨让我等半年内跑遍整个大齐,恐怕没有时间等永郡侯研习了。郡侯不知道《保侯令》没关系,我等清楚就行。”谢宣放下茶盏,从怀中掏出皇上手谕,示意孙天永看着。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太|祖行《封侯令》表天下忠肝义胆之日,然经英王叛乱一役,郡侯制弊端尽显,百姓民不聊生,群臣激愤,百官上书请废郡侯。大齐百年基业重也,然诸郡侯开疆辟土之恩亦重,遂令内阁拟《保侯令》。钦此!” 谢宣收了手谕,又让陆檀给了孙天永一张文书,道:“方才念的是皇上手谕,这会儿给大人的是圣上新出的《保侯令》,京中文书搁置已久,想来侯爷也不方便找,还好本官随身带着,侯爷您瞧瞧也没有多少规矩,总过不过三样:不征税,不征兵,不世袭。永郡侯可有异议?若是没有还请侯爷将府上近五年的账本找出来,本官奉了皇命查账,看过去的税收可有不妥之处。” “谢大人果然是雷厉风行,难怪深得皇上赏识,大人请稍等,府中的账本随后就到。”孙天永随然震惊谢宣会如此不近人情,面上却还是未显露出来。 一刻钟后孙天永带着几个下人将府中的账本奉上了,谢宣看到账本也不兜圈子,让自己的人做了交接将那些本子如数带回了府衙。账本是带了回去,但谢宣并没有像前几日那样整个人扑在上面,反而只是随意翻了翻便去跟李之源玩儿。 二人在去茶园的马车上,李之源倒在谢宣腿上,昏昏欲睡:“我明明瞧见你今日从永郡侯府上带回来许多账本儿,还以为你连饭都没时间吃了,怎么又突然想出去玩儿了?” “永郡侯说得不错,这两月正是采青的好时节,茶园是瓜洲最好玩儿的地方了,自然要带着你玩一趟,免得难为你出来跟我走这一遭什么都玩不到。” “可是你不看账本了么?” “不看,看那劳什子做甚。瓜洲连州府的账本都做的那样好,更不用说他郡侯府的账本了。收了他账本不过是走个形式,再过两日我便直接跟他说做的很好,很清楚,请他老人家按照账本的数目将今年新收的税缴上去就好。” “这样简单?你让他交他就会交么?” “如今不是我让他交,是皇上让他交,再说了就瓜洲的账做的,即便按照他本子上的数字交了,他怕是昧下了不少,便宜他了。不说这些,今日带了你出来玩儿,便只管放心玩儿。” 几人并未去到永郡侯和州府推荐的茶园,而是去了那晚住店时听到的最远的茶园去,所以晌午出发到达时已经快日暮西山了,好在这漫山遍野的茶树映着晚霞着实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几人皆叹不虚此行。 这茶园只有一个地方能住人,谢宣他们只能去那庄子上将就了一晚,第二日便去了山上看人采茶。李之源图新鲜,非要自己去采,谢宣由着他的性子,派了两个人跟着他,自己则跟着陆檀在村子里走动,直到傍晚时分才接了李之源回来。 李之源累坏了,饭没吃两口就闹着想休息,谢宣陪他回了房间,又在半夜时分将人用被子裹着抱上了马车。李之源是在半道上醒的。 “怎么回事?我们要去哪儿?” “回瓜洲。” “为何突然这么急,一晚上都等不了?”李之源想了想,又问:“你是不是发现瓜洲的问题所在,是不是跟这茶园有关?” 谢宣听到李之源的话,忽然发现自家的傻小子好像挺聪明。 第121章 封相(十三) 马车最后分成了两路, 谢宣先将李之源送回了府衙,自己则又带着人马去了侯府;而陆檀从到了瓜洲城门口便与他们分道扬镳去了另一个方向。他们站在侯府门口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谢大人怎么这般早就到了,府上人都没起来, 大人们用过饭了么?不如在府上一起?” “不用了, 侯爷,事出突然, 还望侯爷见谅,今日来是为两件事情, 一来府上的账本本官已经带着人查阅过了, 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请侯爷让府上的人准备好今年的税款,不日本官就会派人送回京都。二来,请侯爷将府上府兵的花名册交给我, 并带我去侯爷驻兵的地方瞧瞧。” “谢大人,税款府上早就准备好了,大人岁时可以清单收缴。不过府兵,只怕这会儿去了时候太早, 不如等用过早饭,老夫再带着大人过去。”孙天永提议道。 “呵,是本官冒失了, 一大早在此打扰了侯爷清梦,这样还请侯爷将令牌交出来,陆侯爷已经去了您驻军的地方查看,我怕他受到阻挠, 还请侯爷给个腰牌,让我给陆兄带过去。”谢宣道。 孙天永立刻警醒,道:“不用不用,老夫已然清醒了,我去拿了花名册便能出发,请大人稍等片刻。” 孙天永硬着头皮带着谢宣到了校场,因为知道陆檀已经去了,路上是一点儿没敢耽搁。本来以为陆檀手上没有什么人,自己手下的人好歹能拦着让他进不去,谁知等二人到的时候陆檀竟然已经坐上了校场主帅的位子,所有府兵也已经集结在训练场上。 孙天永带着谢宣上了校场台子,陆檀挑了眉道:“谢兄你来晚了,没瞧见方才一出好戏。” “侯爷说笑,我府兵校场能有什么好戏?”孙天永扫了一眼下头,各个都是灰头土脸。 “当然有,永郡侯的府兵好教养,我想进校场被人拦下,我便让人送了一把火去营房,你瞧这不是就进来了么?不仅进来了,还帮着侯爷清点了士兵。谢宣,人数我点过了正好一千,花名册什么我想不用了。不过有两件事我倒是好奇,请永郡侯赐教。” 孙天永听到陆檀说自己放火烧营已经火上心头了,这营房可是前两年刚修缮过的,花了大价钱,府兵都还没用上两年,就这么被烧了。不过碍于身份,人家是真正的侯爷,正二品,自己不过是个郡侯,官品上连个知州都不如,只能拉下脸来,道:“侯爷请讲。” “其一,太|祖当年行《封侯令》时白纸黑字写了每位郡侯府兵不得超过一千人,营敌不得超过二十亩,方才我已策马沿着整个营房跑了一圈,才知道永郡侯真是好大的手笔,这营房少说也有八十亩,是当年太|祖规定的四倍。带过兵的都知道,八十亩的营地莫说是一千人了,用得省些一万人都能放得下,我倒想问问永郡侯你罔顾法治修这么大的营地居心何在?” “回禀侯爷,营地是前两年将士们闹着不好才扩建的,当时正好有这么块地,便用上了,并非是有意为之。” “我管你有心还是无意,私建军营这条罪状永郡侯是逃不了了。我再问你,方才营房走水,我听到有将士谈论羡慕那些没在名册上的人,能回家还能领月钱,侯爷,难不成这永郡侯府上的花名册有两本?” “陆侯爷,只怕是您听错了,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儿,哪里会有不劳而获的好事,怕是那些士兵只是在说自己心中愿望,侯爷误听了。” “孙天永,年满六十的人是你可不是我,说谁误听呢?来人,讲那两人给我带上来。”陆檀一声令下便有人带了两个身着府兵制服的人出来。 “参见侯爷,参见侯爷。”那二人不知自己犯了何罪,吓得面色铁青。 陆檀起身走到两人跟前,道:“把方才我听到的你二人说得话再当着你们永郡侯说一次。” “回,回大人,小人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二人纷纷摇头。 “不知道,行吧。我料想你也会说不知道,不过我宽宏大量再给你二人一个机会,就讲讲那个叫何顺的人便好。当然你们也可以不说,不过我有必要让诸位知道,小侯我十岁便随父亲上阵杀敌,冲锋陷阵取敌人首级,平生最痛恨的不过那些愚忠的人,不知二位想起了么?” “想起了,想起了。是我说的,那时候以为大营起火,逃命之时便跟孔五说羡慕何顺他们,十日前就放了假,现在都不用回来,每月都有月钱领,虽说比我等少了五钱银子,可是乐得自在呀,还能老婆孩子热炕头。”那人被陆檀一吓,便如竹筒倒豆,全说了。 “大人这只是一面之辞并不能证明什么。”孙天永死撑着。 “孙郡侯说这是一面之辞?那不知瓜洲城二十里外茶园三个村子里共计一千五百名男子的话是否也是一面之辞啊?”陆檀起身,谢宣就驶站到了主帅的位置跟前。“说来也巧,前日我收了大人的账本便去了那茶园,听人说往日里都是剩下的姑娘婆子采茶,今年碰上了好时候家里的男丁全都回来了。永郡侯,这还只是三个村子,谁知道其他村子还有没有这样的人在。你好大的胆子,私增府兵是诛九族的死罪!来人,将永郡侯拿下。” 永郡侯似乎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入狱,被抓时毫无反应,直到入了府衙大牢,才回过神来。二十日前刚收到《保侯令》他便想了办法,好在这些年账本做的不错,税收一块本就不是难题,坏就坏在两年前他多招了府兵,便趁机翻新了营房并将其扩大了许多。这些一看就是违制的,不过算算时间如果谢宣他们真的按照皇榜上推行《保侯令》的路线走,他还有充足的时间去准备另一处营房,谁知他竟然半道转向了东南。他来不及搬营地,只能先遣散了些府兵回去,营中只留下一千人。那何家村本就是最瓜洲最偏的茶园,谁知谢宣怎么会去那儿。 另一边刚刚抓了永郡侯的谢宣也并不轻松,因为那个永郡侯被抓的那个晚上当初被遣散的士兵反了。 第122章 封相(十四) 孙天永被抓后, 谢宣一刻也不敢松懈,寻常郡侯家的一千府兵已经足够让人头疼,遑论瓜洲一共快三千的兵了。永郡侯家的府兵, 听起来好像带了个兵字, 实则更像是一帮有组织的土匪,大营里的士兵平日里操练是为了有朝一日保家卫国亦或是身先士卒开疆扩土, 而这帮子府兵操练着主要是为了欺压百姓,顺便拿那每月五两银子的月钱。 “谢大人, 陆侯爷, 大事不好了, 外头永郡侯家的府兵将府衙包围了。”刘单闵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52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3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53 “府兵,怎会?今日我同宁侯在大营已经同他们讲好了今后会慢慢安排他们的去处,怎么会突然反了。我去看看。”谢宣心道奇怪, 起身想去府衙门口查探。 “大人且慢,外头这会儿是衙役顶着,府兵情绪激动,他们说了, 要么大人放人,要么就让大人提头出去。所以还请大人三思。” “提头?哼,不过一帮乌合之众, 我倒要看看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谢宣甩了衣袖叫上了身边的人外府衙门口走。果然刚走到院中就能听见外头的哄闹声,全是吵着让谢宣放人的。 谢宣与陆檀帅一百精兵严正以待,一行人行至府衙大门,百来个士兵站成几排在前头形成了一道人墙, 谢宣与陆檀立在门后不远处的台阶上,然后吩咐衙役开了门。 “放人,放人,放人!”大门一开,整个府衙彻底沦陷在一边哄闹声中。不过许是被那支严整的精英部队震慑到了,所以即使他们人更多,即使他们群情激愤,大门一开却没有一个人往里硬闯。 谢宣示意门口的衙役擂鼓,才稍微将哄闹声压下去,等待的时间中他一直在观察,今晚来的这些人中并不完全是他们早上在大营看到的那一批,其中混杂了许多熟悉而陌生的面孔,那是茶园中的人,为首的竟是今天早上在校场被陆檀威胁的兵痞,这会穿上营服谢宣才发现他竟是个统领。 等到声音好不容易小些了,谢宣才大声道:“诸位将士,不知今夜围府所谓何事?” 那头子道:“《保侯令》无情,毁我家园,让我等失业,废新令,行旧令,放了侯爷,不然我们杀进去,诸位兄弟,是不是?” “是!是!是!放了侯爷,放了侯爷,放了侯爷!”一众士兵又闹了起来。 “放肆!孙天永私增府兵那时涉恶不涉不罪,你等这般是想造反不成?”谢宣一介文官,此刻却莫名来了一阵暴脾气。 “反又如何?我等就是要做永郡侯家的府兵,谁也不能断了我等的生路!”双方对峙,谁也不肯退让。 陆檀忽然跟谢宣耳语了几句,两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谢宣又对着那领头发问:“本官最后问你们一次,今日是否要同皇上作对,是否要造反?” 听闻谢宣这样问的时候,呼声便小了一些,众人面面相觑,声音渐弱,只剩那为首的见情势不对,朝着谢宣大喊道:“你不放永郡侯,我等便造反” 他没能将话说完,因为流风不知什么时候越过那道人墙,取了他的首级。领头一死,众将士大乱,他们许多人都是这两年才被招进去的,每日操练都是随意做的,平常欺压个百姓已经算了不得了,这样血淋淋的场面怎能见过。 为首的尸首异处,流风站在人墙最外边,他身上干干净净,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方才杀了个人,身上却干净得很,一身白衣愣是没有弄脏一点儿。此时他一手提剑立在府衙门口,令人望而生畏。流风眼中蹦腾的杀气难以掩藏。 “流风,回来。”陆檀忽然在后头叫了一声,那声音急促而温柔。 流风仍是一脸凌厉,唯独眼神显露了两分慌乱,飞速收了剑往回走。明明两个人中间隔了没几步,陆檀见流风往回走,还是走下两级台阶,将人手中的剑接过来,又牵着人重新站回了原位,不过这次他让流风再上了一级台阶,站在他的斜后方,作出了一副将人护住的架势。而流风从善如流,偷偷与他贴近,偷偷扯着陆檀的衣袖,依赖之色尽显,仿佛刚才那个瞬间取人首级的不是他。 “肃静!肃静!”谢宣出面维持持续,他知道永郡侯手下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特别是新招进来这些,今日会过来围府怕是受人蛊惑,所以才会同意陆檀的说法,让流风去杀了那为首的。等到人群好不容易平静了些,谢宣才继续道:“这话今日本官已经说过一次,这里我再说一次。皇上隆恩浩荡推行《保侯令》,所有府兵都能领十两补助银子。登记在册的府兵,若还愿意做兵的,在府衙登记,之后会被编入正规军。不想做兵,家中卖茶的,连续三年减茶赋三成;想自己做买卖的,府衙记录后第一年免税。皇上天恩,何时让你们没了生计?孙天永自作孽,诸位若还有念及主仆情义想为他讨个公道的,尽管站出来,一律当反贼处理,株连九族!” 人群忽然变得沉默,本是双方对峙,此时却慢慢变了,也不知是谁先说了句“我想回家陪媳妇儿种茶”,人群中声音渐渐响起来,谢宣此刻才放松下来。 第123章 封相(十五) 那日之后便瓜洲府衙忙了起来。因为真的花名册没了, 前来登记的人数过多,谢宣他们便多了一项任务,核实这些人的真实身份, 着实让他们抓到了不少想浑水摸鱼的人。一行人忙得团团转, 终于在一个月之后将瓜洲事宜处置妥当。谢宣在房中写完要送回京都给景文昊的信几乎已经瘫在椅子上。 官场上的事谢宣从不让李之源上手,于是在瓜洲的这一月李之源迷上了下厨, 因为每每他都会拖着流风帮忙打下手,于是一月之后二人的厨艺竟都小有成效。当晚李之源又从厨房里做了两样东西。 “你累啦?”李之源提个食盒进来放到谢宣跟前, “龙井虾仁儿和绿茶豆腐, 尝一尝?” 谢宣收了桌上的东西, 勉强打起精神去试吃,李之源则是趁这个时候走到谢宣身后帮他捏捏肩膀,最近谢宣总是伏案到很晚, 他心疼得很。“怎么样?” “不错,味道很好,小源做的越来越好了。”谢宣赞他。 “主要是瓜洲的茶好,明日就要启程, 想来真有些舍不得。离开瓜洲哪里还能找到这么好的茶叶来做菜?今儿个我特意多放了些茶叶,你尽量吃吧。” “郢州就在瓜洲旁边,小傻子想什么呢?”谢宣哭笑不得吃了东西。 李之源本以为他们会一大早就出发, 结果等他睡醒时已经日上三竿,而一旁的谢宣半分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李之源拿脚踹踹谢宣,示意他起来,结果被谢宣一把捞在怀中, 箍的死死的,动弹不得。 “嗯嗯,干嘛呢?怎么还不起来,不是要去郢州么?”李之源跟谢宣拉开了些距离,大口喘气问道。 “时候尚早。”谢宣坐起来,伸个懒腰。 “尚早?转眼就是午时了,从瓜洲城到郢州不是要走一日么?现在都不出发哪里能赶得上晚上入城?难不成我们晚上要宿在山里?” “小源真聪明,从瓜洲到郢州要翻过莫干山,人都说那处是人间仙境,自然得宿上一晚,我二人裹着被子看个日出也是好的。”谢宣笑着从外头柜子拿出两件软甲,蹭蹭李之源的鼻子,示意他起来穿衣裳。 一行人收拾妥贴,出发时已经是下午。趁着天色好,周围的景致也不错,谢宣干脆马车也不乘了,与李之源策马走在前头。这两日的天气已经回暖,日头渐长,所以他们入莫干山的时候天还未全黑,走在前头的人马打着火把继续前行。 “不是说要宿在山中么?怎么要打着火把连夜赶路?”李之源躺在马车中昏昏欲睡,突然靠在谢宣胸口,发现他的心跳得异常快。又伸手捏了谢宣的脉搏,才发现的确异常。“你怎么了?脉搏如此不正常,你身上可有何处不舒服?” 谢宣将李之源的手抓下来握在手中,亲亲他,道:“小源,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会扔你一人在京中么?” 李之源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外头风餐露宿不说,《保侯令》反响不好,中间少不了有想作乱的郡侯,所以危险是一定的,只是不知危险何时来罢了。而这也是他执意要跟出来的原因,无论生死,好歹他们两个在一起。 “月黑风高杀人夜,小源,待会儿若是有何异动,你别怕,哥哥会一直在。” “我不怕,我日日与流风一起,他教了我不少本事,前两日还给我一”李之源话未说完马车便停下了,他便知道外头乱了。来人完全没有声音,唯一听到的只有刀剑碰撞的砰砰声以及马儿受惊后的嘶鸣。李之源心慌意乱,二人在车中坐着,手紧紧牵着,谁都没有说话。 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大,有几剑甚至刺穿了车板,忽然听到陆檀高喊了一句:“谢宣跳车。”两人知道不妙,赶紧掀开帘子往下跳,等下来才发现竟是有人在车板的夹缝中塞了硝石,两人刚跳车站稳,被两个护卫拉在身后,便飞了一个火把到车上。爆炸并不大,应该是硝石的分量不多,所以才会混过那么多次的检查,不过两人若是还在车上,这会儿怕是不死也没有个好人了。 谢宣带出来的都是精兵,但这会儿敌暗我明实在不好打,来人越来越多,谢宣与李之源身边的护卫越来越少,他心中隐约察觉不妥,伸手到怀中摸出了陆檀给他用来保命的暗器。他一手牵着李之源,一手抓着暗器,全神贯注观察着周围的情势。 忽然谢宣被扯了一下,他便往李之源的方向倒去,等他反应过来回头看时,才发现李之源已经一手持剑,斩杀了一个全身黑衣,从他后方过来的刺客。他回头时李之源握着剑的那只手还在颤抖,一剑穿心,来偷袭的那人仿佛也没有想到会落到这份田地,倒下时瞳孔长大,眼神瘆人得很。 流风远远看到了此处发生的事情,两下解决了自己周围的人,回到谢宣身边护着。此时他们带的暗卫也全部出现,局面终于得到了控制,谢宣一行人慢慢占了上风,终究还是将那般人打回去。 等刺客退去,谢宣清点了人数,还好他们早有防备,所以一队人马也只有十几个轻伤,一个重伤。再次启程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谢宣决定连夜入郢州。 谢宣二人马车被毁,四人便同乘一辆。流风方才杀人太多,身上难免不干净,这会正冷着一张脸,由着陆檀给他擦脸,不过好歹人家两个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不似李之源,从杀了人就开始发抖。 谢宣紧紧揽着人,在他耳边轻声道着:“不怕了,不怕了。” “他第一次杀人,会做噩梦。”流风看着李之源冷不丁冒了一句,说完便被陆檀搂得更紧。 谢宣又何尝不知道。这样血腥的场面见着一次已经极度可怕,他虽重活一世,却还是会梦到他上一世在吴家村看到的尸体,那样的场景,实在触目惊心。时隔这么多年,每逢思及此他仍是心悸,更何况如今李之源是亲手杀了人。 李之源上车之后愣了半晌,才将头埋到谢宣怀中,道:“哥哥还好你没事。” 第124章 封相(十六) 马车继续前行, 一路颠簸,好在有惊无险,李之源被谢宣抱着, 不一会儿便睡过去了。 “今夜来的人与我们收到的风声不一样, 看来郢州那边加了筹码,而且还加了不少。”陆檀小声说道。 “呵, 我也没想到自己项上人头这般值钱,郢州康郡侯竟舍得拿出五十万两银子雇凶杀我, 好在陆兄好神通, 能收到这些风声, 否则今夜怕是不得安生了。”谢宣看着怀中的人还是觉得心痛,“好在小源没事。流风,我要多谢你教了他两招, 不然今夜躺下的便不是那个刺客了。” “是他自己要学的。”流风小声说了句。 “嗯?” “他缠着我要习武,从澜洲一直到瓜洲。他根骨很差,从前也只跟陆檀学了些花拳绣腿,我不想教他。”流风道。 “宝贝儿, 我陆家祖传的功夫怎么到了你这儿就成花拳绣腿了?”陆檀对流风的轻视十分不满。 “你现在的功夫都是我教的。”流风直愣愣看了他一眼,才转过头继续对谢宣说话,“他说你太忙没时间练功夫, 他要学两招傍身。一共只教了他三招,都是杀招,就那几招对付一般人足矣,软剑是陆檀的。” 谢宣抬头看向陆檀:“所以你也知道小源偷偷学了功夫, 就我一人蒙在鼓里?” 陆檀举双手道:“天地良心,我从未听过李之源在学功夫,更未送过剑给他。” “是我自己让人打的,本想陆檀生辰时送出去,后来觉得还是他用更合适。” “所以我的礼物,你未经过我允许,甚至都未曾让我知晓有这样一份礼物就替我送出去了?”陆檀突然觉得自己这是找了个败家孩子,让流风给气笑了。 大队人马当晚赶到了郢州府衙,知州出来接人时看到诸位面上身上的痕迹不禁打了个寒战。“参加各位大人。” “我等奉皇命推《保侯令》,这是皇上手谕,知州府要全面配合。” “是是,小人定当竭力配合大人。”胡大人点头哈腰却搏不来谢宣的半点儿好感,之前在瓜洲府的时候,知州又何尝不是伏低做小,事事听从调遣,全是为了麻痹他们的假象。在谢宣车中放硝石的一定是那知州的人。 “我与宁侯途中遇袭,请胡大人立马带上一批人马去莫干山搜证。护卫中有人重伤,立刻找些大夫过来。还有,劳请胡大人即刻让人写封公文发出去,就说《保侯令》已到郢州,第一件事便是解散康郡侯府的府兵。郡侯府中所养之人,愿为兵者,在州府登记,日后会被编入正规军队;不愿入伍者,领十两银子的遣散费,回家务农的减税三成,经商做买卖的免税一年。若有违者,不愿接受调遣,一律视作造反,诛之而后快。”方才路上的刺杀耗尽了谢宣的耐性,对方既然要做小动作,他便先在明面上将人的路给堵死。 李之源睡得沉,马车入了后院他都没醒,谢宣先下车,小心翼翼将人抱出来往屋里走,走到一半发现李之源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缠到自己腰间了。轻柔地将人放上床榻,自己坐在床边,一只手撑在他的耳侧,低头下去吻他。李之源被他亲的气息不稳了,才睁开眼睛。 “为什么装睡?” “我累了,不想自己走。”李之源这话说的理直气壮。 谢宣哭笑不得:“之前在接上牵你一下都不许,今日怎么了?不怕我众目睽睽之下抱你坏了你的名节?” 李之源恨不得扑过去堵上他的嘴,最后还是只扑到了腰上,将头埋在谢宣的心口,道:“我吓坏了,真的吓坏了。” 谢宣摩挲着他的背脊,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幸苦小源了,我也吓坏了。” 谢宣一改往日里工作狂的作风,写了张勿扰的条子贴在他们房门上,便抱着李之源沉沉地睡了过去,中间他觉得太冷,醒了好几回,发现被子盖的好好的,并没有漏风。仔细一摸,才发现是李之源身上温度太低,他吓坏了,以为是人今日受惊了,不过再仔细瞧他却是睡的好好的,以为自己多心,便将人搂紧些睡了。 他们这一躺,便一直睡到了下午。中途康郡侯府上的下人派人来过两次,要请宣与陆檀过府,都被谢宣门上那张“勿扰”的条子给挡了回来。等两人休息足够了,他也不着急,只问过知州是否将公告贴出去了,有是否有人过来登记。 “大人,今日只有几人过来问过,想来是大家都不了解《保侯令》,不如大人先去康郡侯府上瞧瞧?” “众人不理解《保侯令》与康郡侯何干?胡大人言下之意莫不是这郢州是他康郡侯的天下?如此僭越,难道大人视皇上于无物?平头百姓听不懂《保侯令》的就劳烦胡大人将政令翻作白话,茶馆儿里不是有说书的么,即日起,什么都不用说了,就给大家说说这政令如何推行下去。” “下官知道,下官知道了。”胡大人颔首。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53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4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54 “不过既然来到郢州,康郡侯必然要见,就今晚吧。我也不过他府上去了,劳烦大人遣人走一趟,请他今夜出来一聚,地点大人定,钱我来出。胡大人不必替我省钱,哪儿的菜好吃去哪儿。” 胡大人应下,有些摸不着头脑。谢宣在前两个洲府的做法可谓是雷厉风行,两地知州给他通了气,说是这位大人不好惹,让他千万夹起尾巴熬过去。可谁知这大人没有半分传说中疯狂做事的模样,来了这么久,账本和税收的事情一个字不提,亏得他趁着谢宣还在瓜洲的时候叫了人过来细细准备了一番,结果什么都没用上。 到了晚些的时候,谢宣收拾妥帖就和陆檀出门了。胡大人将宴席设在了歇雨阁,郢州城内最出名的酒楼,以各色海产扬名。他们到的时候包间里已经坐了一人,看起来年轻,不过三十来岁。谢宣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康郡侯竟生得这样年轻。 第125章 封相(十七) 今晚设宴只有四人, 陆檀、谢宣、郢州知州胡大人跟康郡侯。胡大人带着二人一到,康郡侯便起身作揖行礼。“见过宁侯,见过谢大人, 二位大驾未曾相迎, 失礼失礼。” “康郡侯客气,我与谢宣半夜到的, 郡侯一早派了几波人过来请,哪是你失礼, 分明是我二人无礼。”陆檀接了话过来, 与谢宣入席。 胡大人从中调解了两句, 四人倒也坐下了。歇雨阁作为郢州最好的酒楼,好在两点,其一地理位置优势旁家无可比拟。这酒楼设在郢州城中, 且不说最繁华的地方向来寸土寸金,光是它三面环水的地势就是难得了,歇雨阁正是坐落在湖畔边,三面皆是湖景, 白日里风光不消说了,每当夜幕降临,歇雨阁点了灯笼, 映照的水面波光粼粼,其景更美。其二便是歇雨阁的菜色,大师傅在这里已经做了许多年,打出的招牌便是将郢州菜做出特色, 味道正宗不说,又多了些创新,名震三州。 今夜四人所在是歇雨阁最好的包厢,上的菜品也都是精心炮制的,不过在坐的显然胃口都不甚好,佯装吃了几口,夸了夸厨子的手艺,又赞了周围景致,最终还是聊到了正题。 “听闻二位大人奉皇命推行《保侯令》,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万分,本以为二位会修整一番才有动作,岂料两位竟然先发出了政治府兵的公告,果然是雷厉风行。”康郡侯道。 “雷厉风行也是无奈之举。”陆檀道,“康郡侯不知,我与谢兄在来途中于莫干山遇刺,来了上百的刺客,皆是各种高手,若不是我二人得皇上庇佑,怕是早已命丧黄泉,当然得趁能喘气的时候多做些事情,不然有负皇恩。” “遇刺?怎会有这等狂人,我三洲境内百年来都未曾出过这等大事,侯爷莫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可派人出去查探过了?” “查了,”谢宣饮了口茶,道,“一入府就让胡大人派人去莫干山搜证,不过奇怪,等胡大人手下到时却说那路上干干净净,半点儿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想来是有所误会,若真如二位所言,那样大范围的刺杀又怎会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未留下呢?”康郡侯的脸色没有丝毫异常。 谢宣一笑,道:“蛛丝马迹自然是有,昨夜我一行人捉了个活口,关押在府衙内还未审,我们自己的人轮流看着。不瞒康郡侯,这一日我在房中就是苦于思量如何审这重犯。” “大人审案的手段雷霆在下即便在郢州也有所耳闻,想必这样的案子对大人没什么难度,既然大人手上有证据,下官祝大人早日破案,严惩凶手。”康郡侯举杯,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 “不过说起来二位从前都是先查账的,怎么今日到了郢州不查账本儿反倒整理府兵了?” “账本儿这种东西,真真假假,诺大个郢州多得是人才,要是想造假,十个谢宣也看不出来,不过府兵就不同了,都是人,造不得假,自然先做这个。这推行政令好比行军打仗,自然要出其不意。”谢宣自顾自喝了杯酒,心叹这康郡侯也不过如此,是个沉不住气的,这样的问题竟然能当着酒桌子问出来了。 “大人好胆识,下官佩服佩服。”康郡侯恭维了两句,几人又谈笑着饮酒作乐,最后侯保证一定会好好配合二人推行的政令,这场酒宴才算完结。几人在歇雨阁散场,乘了各自的马车回去,不过中途陆檀的车拐了个方向往康郡侯府去了,宴席中间,康郡侯给了他一个锦囊,里头装的正是去往康郡侯府的路线图。 “侯爷来得好生快,我的马车也刚到府上。”康郡侯将陆檀带到了自家书房。 “侯爷席间相邀,定有要事,自然要快。”陆檀坐下,旁边就摆了一盏热茶。 “不知侯爷过来一事” “放心,我与谢宣说自己落了紧要的东西在歇雨阁,他先回了。康郡侯有话不妨直说,天色已晚,昨夜遇刺没能休息好,我还眼巴巴等着要回去睡呢。再说了,我好歹是皇上下旨钦点的钦差,过来推行新令,其中利益冲突与郡侯见面总有些不规矩的地方,还是避嫌的好。” “哈哈,这话若是谢大人说出来还有理有据,好赖大人是皇上一手提拔上去的,不过由侯爷来说可就有些奇怪了。”康郡侯强笑了两声。 “哦,为何?” “这,这” “康郡侯但说无妨,今夜我二人在此,但求个痛快。”陆檀大方说道。 “既然侯爷有令,小的莫敢不从。侯爷是朝中正二品,本轮不到小的说三道四,只是前朝老侯爷的事情整个大齐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一听是侯爷当这钦差之时不禁觉得有些讽刺罢了。”康郡侯道。 “老侯爷忠君爱国,一世英名,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实在是惹人唏嘘。如今皇上好不容易为老侯爷平反,重用了您,可是却是来推《保侯令》的,宁侯想必比下官更明白,保侯保侯,借保之名行废之事。我知道侯爷会说如今整顿的不过是郡侯,上不得台面,不过郡侯也好,真侯也罢,都是早晚的事情。” “闹了这一晚上我还以为康郡侯有何大事,原来是因为这个。不怕康郡侯笑话,我知道皇帝让我帮他推《保侯令》是为了什么,天下间也没有人比我更合适做这样的事,不过我愿意。我在外头东奔西走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能让我老爹有一日能重返故土,让皇家有一日能还我陆家列祖列宗一个清白,他都做到了。他还我宁侯身份,洗我陆家冤屈,我帮他肃清大齐风气,铲除个中威胁,利益交换各取所需罢了。即使有朝一日废侯废到我头上了,我也半分怨言没有,摘下我顶上乌纱。侯爵,我压根儿没放在眼里。康郡侯的意思我明白得很,不过若是想拉个同伴,你便找错了人,比起这莫须有的爵位我更在乎陆家一门忠烈的名声!” “侯爷,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便最好,我先走了,我是真落了东西在歇雨阁。” 第126章 封相(十八) 康郡侯让陆檀去他府上的事情, 他当晚在回程的马车上就告诉了谢宣。“估计是想拉拢我,未免也太急了点儿,不过怕也是被你逼急了, 你都说有人证了他还能怎样?”而陆檀从康郡侯府中出来后也确实回了歇雨阁, 撇开其他不说,今夜歇雨阁的菜肴实属佳品, 他想带给流风,谢宣想带给李之源, 这么走一趟, 回去拿菜时间正好。 第二日, 二人在知州府中议事。 “昨夜你带回来的饭菜很热,看来你并未在康郡侯府中久留,怎么, 人家专程请你过去一遭,你就这般无情?” “我若是对他有情了,今日还能跟你在这儿议事?”陆檀笑笑,道:“昨夜他请我过去, 说皇帝给了我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还说郡侯一废,下一个就是我们这些官居二品的侯爷, 暗示我与他站在一条船上。” “他说得这样明白?”谢宣似乎是有些诧异,然后哂笑道:“本来以为东南三洲这么多年能兴盛至此中间少不了这些郡侯的功劳,这两日康郡侯倒是让我反思了。好歹也是三洲中最大的一支,论能耐应该最盛才是, 结果使的都是些下作本事。让瓜洲的府兵围府衙,派人来刺杀我们,如今又明目张胆拉拢你,他脑子里装的是浆糊么?昨日看他年资尚浅还以为他是个英才,今日才知是个不知变通的蠢材。” “这你也不能怪他,康郡侯府也是去年才换了管事的,老侯爷一辈子就只有这么个儿子,大概也是知道自家的孩子不争气暗自帮他培养了许多帮手,只是他上位不久就碰上这等事,他怕也是不想到时候被人说是郡侯府败在了他的手上。” “如你所言,那呆子便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所以刺杀也好,围府也罢都是他周围的人想出来的?” “倒也不是,他只是激进了些,其他的不敢说,刺杀一定是他自己的主意。只要我二人死了,《保侯令》怎么也得推迟个七年才能重新提出来,不过他能请来那么些人,郡侯府的家底看来的确不错。” “照你这么说,我二人此行怕是凶多吉少,近来可有收到什么风声?”谢宣有些忧思,他总觉得这事情不会如表面这般简单。 “暂时未有消息,上次他买通的人大部分也都不是熟悉的庄子上的,还有一事蹊跷,他们上次虽刻意了收敛了些,但是他们所用的招式并非是大齐的,反而像是瀛国的,这是流风昨夜跟我说的。” “瀛国,呵呵,这康郡侯难不成为了保住自己的爵位还能叛变不成?《保侯令》之所以可行是因为各郡侯大都会选择明哲保身,如今皇上并不是要削了他们的爵位,而是他们子嗣的,所以大多数人不会奋起反抗。但是如果有人带头就不一定了,此事要尽快禀告皇上,不知黎兄近日可有时间过来走一遭了。” “造反我估计他不敢,千算万算他东南三洲的府兵也敌不过十万精兵,而瀛国皇帝据我所知并无要涉足大齐的意思。我想他应该只是想要我二人的性命,并以此为砝码,让皇帝废了《保侯令》。”陆檀起身走了一圈,拍拍谢宣的肩膀,道:“谢兄,如今最危险的不是大气江山,而是你我二人。” 那日之后康郡侯府的人再未来过,谢宣发布了整兵的公告,几日过去府衙门可罗雀,即便有了几个过来登记的,许多都是看到谢宣开出的条件诱人过来行骗的。整兵效果不佳,谢宣并不担忧,第二日他就送了密保给景文昊请他让黎永带兵过来走一遭,之后便亲自带人去了康郡侯府上让他交了花名册出来。 从要到花名册那日起,一行人便过上了游荡的生活。从整兵公告下达之日起,府兵都被放回了家,谢宣带着名册,根据上头的地址,一家一户亲自去问。最开始的时候总是困难的,那士兵本是本地的一农户,这两年郢州的受益越来越依赖于海产,前几年他正巧遇上府兵招新便去了。 谢宣带了四十骑兵出来的,士兵看到这架势显然被吓到了,楞在自家房前,以为是遇着抢劫的了。“各位好汉从哪里来,我是郢州康郡侯家的府兵,请各位给个面子到别处去讨生计。” “《保侯令》钦差谢宣,找的就是康郡侯家的府兵。”谢宣下马,又从旁边马上牵着李之源下来了,才走到他跟前问:“能否进院中说话?” 士兵忙不迭点头,将谢宣一行人迎了进去,大嚷着叫自家媳妇儿端些茶水出来,颇为局促地站在一旁。 谢宣请他坐下说话,他也好一番推辞才坐了。 “官爷今日来有何贵干?” “你放松些,今日过来只是想问你前些日子府衙出的整兵公告你可看了?”谢宣语气尽量温柔,不想做出一副盛势凌人的模样,太有压迫感。 “回大人,草民,草民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关系,今日我便告诉你。当今皇上圣明,推《保侯令》,这其中与你有关的不多,你只要知道郡侯不能再养府兵就好。” “大老爷不行啊,大老爷。”府兵连连拒绝,到最后更是直接跪到了谢宣的跟前,抱着他腿道:“大老爷,求大老爷放过草民,放过草民一家啊。” 谢宣双手扶着他,道:“你先起来,不养府兵又不是要断了你们出路,皇上想了许多法子,你先起来听听再说。” 奈何那府兵没有半分为兵者的骨气,自己趴在那儿不说,自己媳妇儿端水出来,干脆拉着自己媳妇儿一起跪在谢宣跟前哭,媳妇儿又唤了自家的孩儿出来,最后成了一家人抱着谢宣的腿。 谢宣汗涔涔,扶他起来,道:“你们起来,起来,并不是让你们没了活路,你们起来再说。” 即便谢宣如是说了,他们一家人也丝毫未有要起来的迹象,谢宣铁血惯了,他最不怕别人跟他犟,可是他怕人缠他。最后还是李之源挺身而出,将谢宣一把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两下打掉了他们的手,后退两步居高临下道:“光天化日,我的相公,你们凭什么抱着?” 此言一出,地上的人连哭喊都忘了。 第127章 封相(十九) 一阵闹腾好不容易停下了, 府兵一家还是坐在地上满脸错愕,谢宣好不容易抽身,一阵轻松, 李之源又道:“看什么看?大齐男子本来就能通婚, 况且我与他青梅竹马,皇上亲自赐婚, 有什么好奇怪?你们也是,好好的一家人有胳膊有腿的不好好起来说话, 干什么要赖在地上耍无赖?不是跟你们说了不当这府兵还有许多条路可以走, 你们偏不听, 也是谢宣他心地好,你们这样已经是妨害公务,我们后面这么多精兵大可以抓了你们回去问罪, 你们不能欺负心善的不是?” “官爷说得是,官爷说的是。”士兵闻言拖着一家子人起来。 李之源这才又拉着谢宣坐下,道:“这不是挺好的么,来相公你说。” 几人重新坐下, 谢宣细细为他讲解了一番府兵被撤销之后他们的选择,然后顺势让他签下了意向书。其实公告发出去这么长时间都无人问津,谢宣也想了问题所在。一来公告在外头, 宣传力度肯定不够,府兵本质上来说大多是斗字不识的农民,一张公告贴在那儿冷冰冰的,自然不懂;二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他们的公告一出,康郡侯一定是想了些法子阻拦,许是在众人解散前下了死命令,或是许了很多好处。因此一开始让那府兵签意向书的时候他并不肯,也是迫于后头的精兵,硬着头皮签下自己的名字。一签字,谢宣立马掏了十两补助银给他,一家人拿着银子终归还是笑了。 谢宣就带着李之源这么走,另一边陆檀也带上着流风走了另一条道也如是做,一整日下来,等四人回到府衙已是月上中天。 李之源在床上滚来滚去,谢宣拧了张热帕子给他擦脸,顺道问他:“一晚上翻腾什么?” “吃多了不能趴着,胀。”李之源道。 “那就躺着睡,好好的。” “可是躺着屁股疼啊,今日骑马骑了整日,走的又是山路,太疼了。”李之源无聊,抓着谢宣的衣袖摇来摇去。 谢宣将袖子抽出来,拿着被子把人裹了,道:“那就侧着睡,反正给我睡好了。你这几日不知怎么的,身上凉得很,本来正是热的时节,我晚上抱着你跟抱着冰块儿似的,过两日我定要找个大夫给你瞧瞧。” “不用,不用找大夫。”李之源一听找大夫,急眼了,“我是因为跟着流风学武,练内功练的,流风说了,这是正常现象,一开始真气总会乱窜的,过断时间就好了。你想想,前些时间我不是全身发热么?过段时间就好了。” “那也要改日去问问他可有什么破解的法子,你这真气老是乱撞,时冷时热的,我怕你伤了根基。”谢宣对李之源的话存了两分疑虑,若不是这会儿天色已晚,他一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54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5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55 谢宣额头跟他蹭蹭,应下了。 四人这样连续走了七八日,拜访了也有近百户人家,之后便不再出去了,仍是贴了通告在府衙门口。之后几日便在府中歇着,最开始府衙仍是跟之前一样无人问津,过了几日慢慢就有人来了,都是见到从谢宣他们那儿领了银子的人过得好了,自己困在家中不太舒服。再过几日府衙的人已经接待不过来了,府衙里头但凡识字的都被调出来登记意向书,发放补助银子,记账,这样一天下来竟比他们跑出去还累。 “我不行了,哥哥,让我歇歇。”李之源一停下来就缩成一团趴在桌子上,谢宣见状便过来给他捏肩。 “是我不好,考虑不周,没想到竟然来了这么多人,若日日如此,五日便能登记完了。明日你就不去前面了。” “别啊,少我一个你们不知道又要忙到什么时候,没事,我只是有些累,睡一觉就好了。” 谢宣听了这话真是不知如何心疼他才好了,哄好了李之源,谢宣立马去了书房找陆檀。彼时陆檀正拿着封书信在看。 “怎么样?信上怎么说?”谢宣一进门便问。 “不太好,康郡侯见手下的府兵都被你煽动了自然不高兴,况且你知道这几日过来的,不仅有那一千府兵,还有好些是他私下招募的,他最近真的联系了瀛国,你我二人最近还是不要出门的好。对了,黎兄那边可有消息,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兵马已经派过来了,黎兄带着轻骑营先行,说是不日会到,但是近日天道不好,上头有发了大水,具体时候未定,不过估计快了,希望能撑过几日。不过陆兄,我倒想问问你,若是康郡侯真引了瀛国的军队过来,跟他们里应外合,我们只有这一百精兵能坚持多久?”谢宣有些忧虑。 “谢兄错了,我们不止一百精兵,首先这郢州护卫军的三千守兵就不是吃素的,皇上给了你调兵令,若是发现他有异动,我们就先率三千守兵拿下康郡侯府。再者,瀛国应该过来不了许多人,即使来了,我也不怵,但凡是瀛国的将士我还有些法子对付,总之一定能拖到黎兄来的时候。” “陆兄这么说,我自然放心了。”谢宣道。 第128章 封相(二十) 即便跟谢宣说的那般笃定, 陆檀心中其实没底,实在是因为东南三洲这些年实在太过稳固,郢州的守将中可能会有康郡侯府的人。不过他接到的消息不太明朗, 即便他已经让流风之身去了瀛国查探, 他有预感,康郡侯的行动可能会提前。 为以防万一, 陆檀第二日还是持军令去了郢州护卫军中。郢州守城大将有两人,左将叶飞右将杨凯。二人见陆檀手持军令皆下跪受旨, 在知道他来意后信誓旦旦, 若是康郡侯有异动一定会第一时间配合陆檀等人的行动, 并与陆檀一齐规划了预备方案。陆檀本想借机试探一番,看看究竟谁是康君侯府的人,不过时间紧张, 他身边一时抽调不出来闲人,二人的背景他都探过都还挺清白,一时他也不好判断,只能求着自己运气好, 或许康郡侯在军中真的没有人。结果等到第三日傍晚,康郡侯率私军造反围府的时候,情况却并不如意。 “昨日我去的时候他们信誓旦旦, 我不是没想过护卫军中会有康郡侯的人,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他罢了。叶家祖上可是出国以身殉国,为保大齐安稳孤骑入敌营的先祖,可笑, 可笑之极,所以这爵位世袭的劣根早就该除掉。好在守将有两人,即便是现在我们也不算得完全处在劣势。外头正乱着,叶飞他不敢轻易攻府。”陆檀心头也急,如今的情况他不是没猜到,不过情势所迫,黎永迟迟未到,算日子流风至快也要两日才能回来,他收到的情报又不太乐观。 “这个时候估计即便有瀛国大军也过不了护城河,不过若是这般僵持两日,黎兄还不到的话,你我二人便凶多吉少。”谢宣这会儿也没了法子。康郡侯带着叶飞反了,目前是围了他们府,不过好在杨凯还是个有情谊的,带着另一波人与康郡侯的人拼搏,好歹算是拖得住一阵。不过坏在杨凯手下的人要少些,如今正是拼人头的时候,他带的队伍一旦处于劣势,整个郢州都会沦陷,到时候援兵不到,即便他们带的一百精兵能力再强,也敌不过一只浩浩汤汤的军队,更不消说康郡侯还联络了瀛国人。 流风不在,府中剩了他们三人,外头喧闹声不断,谢宣眉头紧锁,一手牵着李之源,心中直后悔没在李之源私跑过来的第一时间将人再送回去。这阵势持续了一天一夜,三人被困在府中除了期望黎永快些到来别无他法。外头吵闹声渐盛,府衙传来了撞门的声音,这阵势已然说明目前的情势:杨凯败了。 “双方实力相差并不太大,怎会只坚持了一天一夜?”陆檀想不通,他本以为杨凯至少能拖个三日,这样黎永差不多快到,流风也能回来。 “怕是瀛国的军队已然越过护城河了。”谢宣颓然。 面对即将攻进来的叛军也别无他法,陆檀披了甲率领一百精兵站于院中,谢宣跟李之源也穿上了护甲,整个府衙被一阵肃杀之气笼罩,十分阴郁。府衙大门十分容易被攻破,大门一开,康郡侯、叶飞还有另一位瀛国打扮的将士踏马而入,居高临下看着陆檀一行人。 康郡侯在马背上,春风得意,轻笑道:“陆侯爷,真没想到再见时是这副场景,怎样,如今你还觉得天下没人比你更适合做《保侯令》的推行者么?” 陆檀轻蔑扫了他一眼,他一向不喜这种两面三刀的无能之辈,只是审视了那瀛国的大将然后收了自己手中的剑。“瀛国将士听着,吾妹莞儿乃瀛国王后,瀛国王迎娶吾妹之时曾发下国令,百世不与大齐相争,尔等今日进犯已是有违皇命,速速帮我捉拿反贼,退回瀛国方为上策。” “陆檀你莫不是糊涂了,谁不知道当初宁侯夫人带着世子小姐于府中自尽了,如今你是不是鸠占鹊巢都不知道,你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谎话。将军,莫听他胡言,趁早除了他,将东南三洲收归瀛国,瀛王定会大悦。”康郡侯在一旁道。 那瀛国大将却并没有立即回应他,原因在于他们的王喜迎王后之时的确下了这么一封国令,今日他会出现在这儿,无非是受了康郡侯蛊惑,想拿东南三洲回去邀功。“你说你是国舅,有何证据?瀛王迎娶的可是老亲王家的郡主。” “那老亲王家中只有三个儿子,将军难道不知么?何以多出了个郡主?原因无他,正是因为瀛王要给舍妹一个身份,一个配得上瀛国国母的身份。且不说你今日进犯已经触罪,若是我于此地有丝毫损伤,莫说这东南三洲,即便你拿下整个大齐,回去都只有死路一条。瀛王如何宠爱王后,相信你比我更清楚。”陆檀铿锵有力道。 “陆檀你少在此处胡言乱语。”康郡侯见那大将有所疑虑,立马道:“将军莫要听他胡言乱语,东南三洲将军军功赫赫怎会招惹杀身之祸,再者,即便他所言非虚,将军也可放心,陆檀我亲自杀,决不让将军刀上粘了他的血。” “我是不是胡说将军差人回去一问便知,康郡侯,你若是敢动我一根头发,我保证,你会死无全尸。”陆檀阴狠地说道。 康郡侯有些被说动了,但他转头一想,自己又不是真的要投靠瀛国,他要的只是陆檀他们死,便即刻拉了弓箭,那将军见状也被说服,只想反正人不是自己杀的就行。 “诸位将士听我一言。”谢宣跟李之源一直被众人围在中间,此时他却忽然发声。“我与陆侯早已上书圣上,黎将军已经率大军前来支援,不日便会到。黎将军一到,尔等定难以抵抗,康郡侯造反十恶不赦,但尔等不过受人蒙蔽蛊惑,如今但凡有愿意追随我与陆侯的,他日叛乱被平,我保你们无罪。” “众将士听令,取谢宣人头者赏银万两!”康郡侯听闻有援军要到便急了眼,将弓箭拉满,周围的将士们听到万两赏银心中振奋,当下顾及不上自己是否在造反,提刀上前。士兵们就这样一波波涌上来,那一百精兵一会要提防眼前的士兵,一会又要防备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暗箭,这样的攻势下,他们的防卫不久便开始瓦解。 陆檀站在外头拼命厮杀,李之源也提了软剑护在谢宣身边。谢宣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自己无能,那么些年竟未想过跟陆檀学个一招半式,如今看他当真是满目苍夷了。约么两个时辰过去,他们带着的一百精兵很快便只剩不到二十人,大家身上都沾染了血迹污秽不堪。谢宣想,他大概又快死了,死于自己的激进,死在自己的盲目自信下,他想他宁愿不要重生,上一世至少是他自己孤身赴了黄泉,而这一世,他拖累了李之源。他看着李之源在他身边提剑的模样无比心疼,他想他不愿与李之源同生共死,他只想要人好好活着。 忽的一个人影于千军万马中越过,直翻到了康郡侯的马背上,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康郡侯已经身首异处,身子失了重心栽下马,而头颅被流风提在手中。 流风回来了。 第129章 封相二十一) 流风手提康郡侯的人头, 陆檀大喝一声:“反贼康郡侯已死,众将士停下。”众人寻声抬头看到令人胆战心惊的一幕,反军失了主心骨, 谁还敢造次, 纷纷停下,更有甚者为了躲避惩罚, 偷偷往外溜。 流风翻身下马,到了陆檀跟前, 满眼都是红血丝, 愣愣盯着陆檀。他没说话陆檀也知道, 这孩子是心疼他,他又何尝不是。一如往常一般,他擦了擦自己带血的手才去拉流风, 轻声问他:“东西带回来了么?” 流风点头,从怀中掏出个令牌模样的东西给他,下头还有封信函。陆檀拿到那令牌即刻举过头顶,道:“瀛王令在此, 瀛国将士听令!” 那想邀功的将军如今看到令牌,即刻从马背上下来,跪到地上, 只听陆檀道:“瀛王英明,从未有过进犯大齐之心,今日你等罔顾国令,私自率军入境, 其罪当诛,现令尔等立即退回瀛国,再回郢都领罪。” 将军无奈,皇命却不敢不从,如今他只觉得幸运,好在方才自己思量了一阵没有率领军队向陆檀下手,否则,此刻瀛王令到,他都不知自己还是否该回去了。 几乎是将军带着人刚走,黎永便率军到了,黎永进府衙就见着众人凄惨的模样。“陆兄,谢兄,我来迟了。” 陆檀勉强一笑,道:“是挺迟了,所以收尾的事情便请黎兄做了,我与谢宣筋疲力竭。” 谢宣一手扶着李之源,头一回心悦诚服地点头,然后四人便走了,留下黎永收拾残局。说是残局,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景文昊以为要打仗,拨给了黎永两万人马,黎永带了三千轻骑先行,路上遇着洪水,好在顺利到了。至于康郡侯手下的人在康郡侯被流风斩首后便有脱掉军装四下逃窜的,无一例外被黎永的人抓了回来,守城大将叶飞也在其中。他被黎永逮到后,立即处死,悬尸城门,暴晒了几日以儆效尤。黎永行动迅速,不过五日该抓的已经抓了,该死的也一个没留,剩下的全部关押在府衙中,听凭谢宣处置。 谢宣好不容易过了两天清静日子又被拖进繁杂的公事中,要说还是怪康郡侯太不是东西,怪不得想造反,他一死各项深藏的秘密都渐渐浮出水面。原来这郢州城十分之三的产业都在他的名下,包括他们那晚去的歇雨阁。偷税漏税不说,他这市场比皇帝占的都多,自然舍不得丢弃。他一死,府中家眷全部流放,郢州再无康郡侯府,从前跟他有联系的那些人,这会儿为了保命都是卷上银子走了,一时间郢州城内乱了。各式商铺犹如一盘散沙,幸而谢宣也是个会做生意的,当即请了郢州城各个商会的老板们开大会,没日没夜商讨对策。他是这么着惯了,可怜那些商户的老板们,哪个家中不是良田百亩,腰缠万贯,只能跟着谢宣出谋划策。 好在事情进展顺利,一月之后郢州的商贸终于有回稳趋势,三月后这场风波才算彻底平静了下来。这段时间黎永就一直跟着四人,驻守在郢州。他来了没多久,剩下的大军便到了,他知道郢州防线已毁,干脆趁了这段时间重新筑起了一道防线,守城人都换成了自己的亲信,如此也算是帮了谢宣跟陆檀一个大忙。 在四人到达郢州的第四个月,他们终于再度出发,这一回不再是带着精兵上路,而是黎永带着那五千轻骑陪着他们去了汴州。汴州本来就是依附着郢州过活的,现在东南三洲,只剩下他一洲,这郡侯岂敢造次,顺从得交出账本,又在那五千轻骑的威胁下,顺当地解散了自家的府兵。这么多事情加在一起只花了半月的时间,谢宣不禁感慨:这世道如今刀枪棍棒才是硬道理。 黎永公务在身,到底不能陪他们多走,汴州的案子刚办妥他便留下二百人给谢宣,自己率领剩下的人走了。 黎永走了,谢宣才敢去找陆檀。 “今日最后一日修整,你不好好陪着小源,找我做甚?”陆檀正在看什么消息,谢宣进来他也不避忌,仍然看着。 谢宣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摸摸头道:“陆兄,你虽只走了四年,我却觉得你我之间错过了许多,我发现自己已经不了解你了,你我之间好像有了一层隔膜,不再似从前那般” “等等,等等,谢大爷,求求您了,你不过是想问我瀛国的事何必绕这么大的弯?流风还在里头,让他听到了指不定会怎么想,算我求你,行行好。”陆檀拦下了谢宣,他实在听不了这些。 “那还请陆兄明说,我的确是好奇,大齐的陆侯爷竟然是瀛国的国舅爷,这话谁能信,黎兄在的时候我不好说,这会你倒是跟我讲讲。” “没什么讲的,我妹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倾国倾城,多才多艺,谁不喜欢。我带着她去了瀛国,被微服的瀛国王见到,便非她不娶了。” “然后异国他乡你就让自己妹妹嫁了?” “自然嫁了,那王我见过,又不是什么昏君,况且他为了娶我妹妹狠下了一番功夫,又是封郡主,又是求天意的,最重要的是他竟为了我妹妹修了国法,君王只能娶一任妻子不准有妃子,这样的令法你在哪朝皇帝身上见到过?他都做到这份上,我还不让妹妹嫁,我又不是脑子不好使。” “就是这样?”谢宣显然不敢相信这事有他说的这般轻松。 “就是这样。”陆檀一脸真诚。 “即使如此,此事你还是跟皇上报备的好,况且毕竟瀛国的大军的确入了大齐境内,此事若是处理不好有损国威。” “你放心,这事瀛王自然会有个交代。”陆檀道,“瀛国大使最近应该是捧着议和书到了,这事我大齐无论如何都不会吃亏。” 此事如此便算告一段落,一行人打点好行装再次上路,一路上无论李之源如何问谢宣他都不肯说这一次是去哪儿。直到十日后的一天,马车停下,谢宣轻轻拍醒了睡梦中的李之源,撩开车帘,看着沧州的牌匾道:“回家了。” 第130章 封相(二十二) 谢宣离开沧州已经九年了, 再见沧州的牌坊,心中百感交集。上一世他临死才看到父亲留下的文书,怨了父亲一世最后才发现自己竟是恨错了人, 他无比悔恨想回到父亲临死之前, 希望自己能再唤他一声,不过天不遂人愿, 虽然他重生了一次,可是他再睁眼的时候正是他父亲死的时候。再参加父亲的葬礼于他而言已经是一种馈赠, 所以他接连守了几晚, 以尽孝心。不过入京之后, 因着借住李恒家中,路途遥远,只能逢年过节时为自己父亲烧上两张纸钱。 这几月天气已经转凉, 李之源被帘子外头冷气一激,缩了缩脖子,牵着谢宣的手往他身上蹭。“之前你又不跟我说,我还以为到了京都, 不过真是很久没有回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55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6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56 两人做完这些,相互扶着站起来,李之源蹲得太久,有些晕了,扶着谢宣回缓。 “少爷,是大少爷么?”二人转身欲走,忽闻得后头传来一阵询问声,转身一看,竟然是李麽麽。 “麽麽?”谢宣牵着李之源快走两步,到了农妇跟前,“麽麽怎么独自过来了?” “竟真是大少爷,九年了,老身本来以为自己这把老骨头等不到少爷回来了。”李麽麽喜极而泣,拉着谢宣的袖子就这般哭了起来。 谢宣安慰了几句,最后三人同去了酒楼中用饭。 “真是许多年未见了,麽麽身子骨可还康健?这些年劳烦麽麽帮谢宣在父亲跟前照看,我这不孝子过了九年才得空回来,让人笑话。”谢宣帮李麽麽斟茶。 “托老爷福,这把老骨头还可以。少爷莫说什么不孝的浑话,当年你三叩九拜将慈父送上青山的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仍在沧州流传,再说了从第三年起少爷就每年托人带了钱银回来修缮老爷的坟,从未断过。不过是沧州隔京都太远,少爷当年走时,我本以为你是一辈子都不回来了,今日竟还能见着,我,我”李麽麽说到此处,又以袖掩面。 “麽麽别哭,重逢是喜事。对了,未曾给你介绍,这位是我的妻,李之源,就是当年李大人家的小儿子,你见过的。” 李麽麽一听这话果然不哭了,诧异抬头,颇为尴尬地笑笑:“竟然是少夫人么?” “叫小少爷便好。”谢宣笑笑给李之源夹了一块鸭肉。“对了,家中一切还好么?我那二娘跟弟弟如今怎样了?” “少爷您不提我还忘了,那毒妇,二夫人被他哥哥骗了。当年她拿给你的银子五千两是从哥哥那儿借的,当时签那字据的时候她未看仔细,着了道。少爷走了半年,他哥哥就拿着借据上门,让她连本带利还钱一共八千两。她哪里拿的出来,最后让他哥哥卖了谢府,只给了她白银三千两。” “谢府竟被卖了?”谢宣锁眉,复又展开,道:“卖了也好,早就不是原来那个地方了。那他二人如今过成怎样了?” “还能如何,那夫人少爷哪个是省心的。三千两银子若是他们能安定下来置办几亩良田倒还好,不过二人用钱向来大手大脚,后来二少爷染上了赌瘾,好好一个家败光了。这会儿在郊区赁了个房子,这么大个人了连媳妇儿都没娶上。好在少爷走的早,不然今日不知如何呢!” “一字记曰:命。不说这些了,麽麽吃菜。”谢宣一句话结束了这个让人不愉悦的话题。 第131章 封相(二十三) 郢州一案后, 谢宣名声大噪,康郡侯一过大齐再无敢与之抗衡的郡侯,《保侯令》的推行只会越来越顺利。他此番回沧州并无扬名之意, 走得格外低调。即便如此在沧州这个地方, 官及内阁的寥寥无几,他一回城便引起了轰动。就连他的二娘与弟弟也找上门来。 谢宣正在房中批示公文, 外头来人通报:“大人,外面有二人击鼓鸣冤, 来者是大人的二娘和谢府的二公子, 二人状告大人不孝。” “他们想告我, 往哪里告?知州大人那儿?”谢宣不曾抬头,直接问道。 “正是,外头来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 黄大人怕事情闹的太大,所以特来问问大人的意思。” “无妨,你让黄大人审便是,他们想丢脸, 本官便让他们一次丢个够。你只管回去告诉你家大人,九年前我只身前往京都之时已经与他们分家,他二人如今与我再无半分瓜葛, 本官的案子也轮不到这班人说三道四,让那泼妇若有不满之处上京都告御状去。”谢宣那日一听李麽麽说起这二位的近况便知这二人迟早会找上门来,只想着快些将事情处理了便离开沧州,结果这两位行动迅速, 他才到了两日,二人就找到府衙来了。 衙役得了谢宣吩咐退下了,之后又给谢宣带了个话来说是已经处理好了,谢宣也就不在意这些,结果傍晚时分,自己身边来人说是李之源在外头被人缠上了。李之源是跟着流风出去的,照理说若是一般地痞无赖根本近不了身,去了一瞧才发现是他的二娘跟好弟弟,此时两人正躺在地上没皮没脸地吆喝。 走近一瞧,只见李之源双手背着无奈道:“泼皮无赖,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报官是不是,流风根本没动手你二人就躺在地上,无耻,无耻至极!” “相邻们评评理啊,大家为我做主,我带上儿子来找儿媳,结果撞上他跟其他野男人在街上,我不过与他理论两句,那奸夫便将我与儿子打伤” “你住嘴。”李之源看来是真的生气了,转头对流风不知说了什么,流风上前点了两下,二人便出不了声了,不过旁人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指责李之源。 “都给我住嘴!”李之源怒不可遏,“少乱认亲戚,谁是你儿媳?我一世只得三位母亲,两位已经入了土多年,奈何桥过了十几年了,另一位如今在京都尚书府住着,你儿子,一个地痞无赖能娶尚书家的公子莫不是痴人说梦!” 二人在地上着急,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李之源继续道:“我师从鹿鸣书院夫子,父亲是京都正三品礼部尚书,夫君是内阁主事谢宣,你是个什么东西,还当真以为自己是谢府的夫人不成,我夫君九年前出走京都时已经与你钱银两讫,你占了他谢家祖宅还不知足,如今知道他做了官便想过来拿好处,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也不想想自己当初是因何进了谢家的门。老的不顾廉耻,小的更甚,你们二人简直玷污了谢家的门楣,当年父亲早逝没能将你二人逐出家门,想来他死都不瞑目” “小源。”谢宣走近了,将李之源的火气压了下来,他不愿见这孩子发火,气大伤人。 “哥哥。”李之源喊了一声,满脸委屈,不知是自己觉得委屈,还是替谢宣委屈。 “不许生气,府衙中给你备了冰棍儿条,等你回去就开火炸。”谢宣轻轻拍了他的背,又转身看地上的二人。 谢夫人一直记得九年前谢宣分家时眼中的那份狠戾之气,如今近十年不见那份狠戾更甚了两分,她忽然不想认谢宣了。 “谢夫人,你我二人九年前分家,你拿了父亲留给我的宅子,我得了纹银万两,从那以后再无瓜葛。你自己经营不善,叫人占了宅子去,我都未曾怪罪,你还好意思到我面前来讨要好处,是你傻还是我傻?二十年前你父亲构陷我祖父,以此相逼让你入了我谢家大门,你在酒中下药才有了如今我这挂名弟弟,这些下作手段你还觉得是荣光,在府衙闹了一次不算完,还要在沧州大街上当着街邻的面再闹一次。你若真的想闹,我们便好生算算,你家害死我祖父,害死我娘亲,你儿子十岁那年伙同他的玩伴将我推入江中,差点死了,昏迷了几日,父亲因此气绝,我睁眼之日便是我父亲咽气之时。我二人阴阳两隔的账也在你头上,你若想见官我们便从二十年前说起。” 谢宣示意流风让他准二人说话,流风一点,二人如释重负。 “夫人,如今你还想不想告?”谢宣问她。 她连连摇头,谢鸿飞倒是还心有不甘,被他娘捂了嘴带着落荒而逃,一家人的脸都被这么丢光了。 谢宣话说得不好听,周围百姓看着他这副样子也不敢再看热闹了,他便带着李之源回府。 好在政令推行十分顺利,沧州的事情不过二十日就全部解决,如今事情进展顺利意味着他们能早些回京都,大家心中自然都高兴。 一转眼四人已经走过一年半,大齐十七个有郡侯的洲,他们走遍了,成效初见。经此一番走动,大齐只剩下十四个郡侯,这一代之后,大齐可能再无郡侯这一官职。 第132章 正文完结 一行人走了一年半, 大队人马班师回朝之时,景文昊亲自率文武百官于殿前相迎。 谢宣与陆檀昂首阔步着了官服进宫,见景文昊一身朝服赫然立于百官之前, 二人跪下。 “臣谢宣, 臣陆檀叩见皇上。” “好,好, 平身。”景文昊喜不自胜,这一年半的日子他知道二人在外头过的不易, 特别是开始的时候, 险些丧命, 好在经过一番波折,两人还是回来了。 谢宣与陆檀跟在景文昊身后入了大殿,百官朝拜皇帝, 谢宣再次跪地,双手奉上本折子,道:“臣与宁侯奉皇上之命于大齐推行《保侯令》,离京一年有余, 今日特来复命。大齐土地广袤,臣二人有幸终不负皇上所托,如今还剩郡侯十四人, 皆无有军功之子嗣;其府兵全部解散,大部分被编入大齐军中;近五年税款有异者皆被查处,各处款项共计白银一千三百万两,请皇上过目。” 景文昊身旁有宫人过来收了谢宣手中的折子, 递给了皇帝,景文昊看过后圣心大悦,笑道:“好,爱卿辛苦了,朕定会重赏!” 皇帝说了重赏便真的是重赏,谢宣升官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从二品内阁主事升到了一品宰相,是宰相不是左右相,因为在谢宣走的这一年皇帝已经改了官制,大齐此后再无左右相,只设一名宰相。而陆檀也由二等侯晋为一等,宁侯府已然修缮完毕,等他回去了。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朕惟文治世,戡乱以武。内阁主事谢宣为社稷燃薪达旦,破卷通经,为传政令以身犯险,为国鞠躬尽瘁,兹特授尔为大齐宰相,以佐江山。”宫人念圣旨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上,这圣旨半年前就拟好了,那时候大齐只剩下最后三个郡侯,都是些小地方,不足为惧。 谢宣叩头谢恩,即便出去之前就知道自己有朝一日能受封做宰,当那一刻真到来时仍旧有些惊诧。到今日他重生已经近十年,即便掌握了重活一次的先机,这一世还是免不了许多波折,宁侯府差点被灭府,李之源因为他生了天花差些丢了性命,两人出去推行政令又是一番折腾。还好上天眷顾,他躲过了那些性命堪忧的霍乱,还好这一世他早早将李之源锁在了自己身边。从前官位低时,他做起事来免不了受些牵绊,而如今,一封相,整个大齐即便他再使出怎样厉害的手段,都不会再有人敢议论他半分。谢宣接过那道千斤重的圣旨,躲过了诸位同僚道的恭喜,快马去了李恒府上。 李之源一回来忙不迭跑到了李府,他们走时李夫人已经有孕在身,他们出走一年半,算算时间小团子应该有八月了才是。李之源一直就喜欢小孩子,他想跟小团子玩,便做主要搬回李府,结果到了府上才发现,原先他的房间早已经被改造成了小团子住的房间。 谢宣到时正巧见到李之源抱着团子转圈。 “你回来了,今日怎样,你过来瞧瞧,弟弟好乖,他方才咿咿呀呀,准是想说话了。”李之源一手抱着弟弟,一手拿起那稚嫩的小拳头,朝着谢宣挥一挥,道:“宝宝这是你的嫂嫂,叫嫂嫂啊。” 李夫人在一旁看李之源胡闹,怕谢宣生气,过来抱孩子,结果谢宣只是走过来亲昵地问李之源抱孩子累不累。几人寒暄一番,没留多久李之源就被谢宣拖回了谢府,照谢宣的说话,他受封了宰相要与李之源好生庆祝,而两人庆祝的方式也比较特殊,李之源从回了谢府便没能下过床。 日子风平浪静过得飞快,谢宣发现李之源最近有些怪。首先是越来越能吃了,从前李之源食量也大,谢宣一度好奇那么小的肚皮怎么能塞下那么多东西,一开始还没注意。直到后来跟他回李府用饭,平常四人用饭都会剩下一些,那一日却连油水都没了,李恒责问才知道府中的菜并未少做,不过李之源仍然叫饿,这才发现不妥,问他何故,李之源摸摸自己的肚子,答:“怀孕了吧。” 众人皆笑,李父道:“不知羞,你是男子,我李家未出过那样的血脉。胡闹,胡闹!” 谢宣护他得很,笑道:“听说小太子最近精力旺盛,大概是每日在宫中陪着太子玩太累了,无妨,晚些回府中再吃。” 而更奇怪的是李之源不让他碰了。两人每每拥吻到激烈处,他总会被推开,更有甚者被一脚踢到了床下。谢宣坐在床上衣衫不整,问他:“可是我做错什么了?” 李之源答他:“跟你说了我怀孕了,大夫说了前三个月不可行房。” 谢宣最后冷静了一番,隔着被子哄了他睡觉,心想李之源大概是看到自己的弟弟又看到宫中的小太子被刺激疯了,明日定要进宫向皇上求个太医,给他开两个宁神的方子。 等到了第二日他在皇帝书房议事后与他提及此事,皇上自然答应,还当场带他回了芷苒殿。 最擅长宁神的黄太医到了,给诸位请了安,让李之源伸手出来,他捏了李之源的脉,思忖了半晌,笑道:“恭喜谢大人,李大人这是喜脉啊,老夫不擅此科,最好啊是宣院判柳大人过来瞧瞧。” 谢宣被太医的一句喜脉打懵了脑袋,无比迷茫地看向皇帝,皇帝自然理解他如今心情,帮他宣了柳院判,结果院判也如是说。谢宣彻底愣住了,李之源已经说过很多次他怀孕了,可是他没一次当真,反倒是以为他失心疯,这会儿看来失心疯的比较像他自己。 一直到上了出宫的马车谢宣才回过神来,“逼问”李之源:“是不是我们出门的时候偷偷吃了药?那段时间你身上忽冷忽热,你说是跟着流风练武,实际上是吃了药对不对?” “相公你真聪明。”李之源笑得一脸谄媚。 “叫相公也没用,说了不准私自吃药,当我的话是耳旁风不成?”谢宣板着一张脸,做出怪他的样子。 李之源见状,往他跟前蹭蹭,问他:“真的生气了?” “当然气,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怎能不生气?” 李之源又问:“那你高兴吗?我们要有个孩子了,就在这儿。” 李之源自己的手放在尚且平坦的小腹上,说:“太医方才说了,两个多月,我想就是你刚升宰相的时候有的,他以后会长大,这是我们的孩子,有我们的血脉。再过几月肚子会变大,他会在这儿成长,十月后他会出生,跟弟弟一样,能跑能跳,每天扭着你跟他玩儿。他可能像你,风流倜傥,聪明伶俐,也许会像我,整日只晓得玩,但无论怎样,这是我们俩的孩子,你不高兴吗?不喜欢吗?” 谢宣的手覆在李之源的手上,一手揽过他,让他靠在怀中,下巴摩挲着李之源的额头,道:“高兴也,喜欢。” 第133章 番外包子1 谢宣活了两世人头一次深刻了解了草木皆兵的意思。 在他确定李之源怀孕的当日, 就让人撤走了屋中所有带着尖角的东西,桌椅板凳全部换过一套,变成了圆桌圆椅, 椅子上头都带上了软垫。桌椅板凳全是明德坊新产的, 听说是老板要换东西钱掌柜自然亲自压着送来。谢宣心头高兴,赏银给了不少, 掌柜的一好奇问了缘由,才知这家中是出了这样一桩喜事。 “恭贺少爷了, 竟能行这样的好运。不过这新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大, 对胎儿不好, 最好是能用些沾过人气的,乌木就很好,凝神静气。不过既要乌木, 又要圆桌,实在不好找,怕是整个京都也没有两家有的。”钱掌柜摸着自己的小胡子笑道。 “我记得钱掌柜你在明德坊午休的那间里头就有一套是不是?”谢宣问道。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56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7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57 钱掌柜如临大敌,忽然觉得祸从口出:“这, 这我那套已经用了许多年” “也该换套新的了,就这样,劳烦您老多走一趟, 把这些搬回明德坊,把您的那套送过来,最好快点儿,用最好的马车, 小源他正在睡,估摸最多再睡半个时辰,最好是他醒之前换好,辛苦您老了。” “那我那屋里”钱掌柜那套摆设是自己当年费了好大气力搜罗来的,自然舍不得。 “这不刚好一套新的,你若是不喜欢大可以换过,明德坊有的没的,只要你看上了我一定给你搬到那屋子里去,钱不是问题。劳烦了,您快走两步,半个时辰,半个时辰。” 钱掌柜走时再没了来时的意气风发。 钱掌柜一走,京都四大药房的当家大夫都被请过来了。医术这样东西向来是谁不服谁的,更不说是京都中这四位名医,鲜有机会坐在一张桌子上了。 谢宣笑嘻嘻带着奉茶的婢女们进来了。“诸位好,诸位好,劳烦各位大夫了,收工了还往我家跑一趟。” “见过谢大人。”四人起身道了礼。 “今日邀请诸位过来实在是没了法子,我家出了喜事,我夫人有喜了。” “有喜?”四位皆是惊叹。 “正是,正是。诸位惊讶乃意料之中,太医院几位大人会诊,说是两月有余了。”谢宣早已笑得合不拢嘴,这会儿说起来眉目中都是惊喜。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男子有孕实乃奇闻,奇闻。” “确实如此,如今整个京都男子有孕的也只剩当今皇后了。恭喜大人,大人有福啊。” “多谢多谢。”谢宣又道,“不过诸位应当知晓男子有孕本就不易,其中艰难之处太多,皇上虽派了太医隔日过来问诊,我还是怕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诸位瞧这样可好,您四位排个班次,一人一晚住到我府上可好?四位放心,你们各自的房间都会分开,要什么东西谢宣一定办到,至于价钱更无需挂心,保管让各位满意。每一位都配上两个丫鬟两个小厮,一人一辆马车接送,要吃什么做什么买什么全部算到谢某头上。诸位可答应?” 谢宣一口气说完这些,剩下四位大夫面面相觑,大约是头一回他们心中有了一致意见:这宰相莫不是疯了? 心中这般想,实际上却什么都没说,都是相视一笑,默不作声。谢宣以为是各位觉得条件苛刻,立马又补充:“谢宣知道,几位都是京中有名的大夫,让你们住到我这府中实属委屈了各位,不过大家放心,待我夫人生产了我定重谢过各位。不过这样,我府上宽敞,诸位若是想大可带着家中的夫人小妾一起住过来,这样我给各位隔出四个小院子来行不行?每个院子里两间住房,你们的孩儿亲戚想来探望也方便不是?委屈各位轮流到我府上住一段时间可好?” 看谢宣那样子只差说一句求求你们,谁敢相信这位是在朝堂上叱咤风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相?相不相信都好,这几位没人敢不答应的,都点头应下了。谢宣最后还亲自送了四位出门,一直送到大门口,等谢宣进门了,几位聚在一起,谁也不说话,又是一阵沉默之后,终于有位稍微年轻些的大夫问了句:“当朝宰相难不成是个傻子?” “谁知道呢?传闻不是挺厉害的么?两年上位这么些年谁能比得过,不是听说他当初在大理寺手段雷霆。” “怕是高兴疯了,谁能想到人家命好,娶个男妻都能后继有香火。” “人家一个宰相,即便男妻不能生养外头随便养一个不就行了。” “那可不行,我夫人早些年去媒人馆的时候听说了,家中的账都是那位男妻在管,谢大人他啊,惧内的不行。当年听说不过是把他印上书了,隔了一天就拿钱让人全部改印。” “隔了一天?我听说是当晚,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典型人傻钱多。” “对对,人傻钱多。”四位大夫头一次达成了一致,这才满意地上了马车回家去了。 谢宣时间算的够准,钱掌柜刚带着人把家具摆好,还没走出大门李之源就醒了。 他翻身起来掀开被子还未下地就被谢宣拦住,谢宣竟然给他拿了双满是毛毛,寒冬时节才会穿的鞋来。 “来来,穿这个,我特地找人赶出来的,底子软得很。”谢宣扶了李之源,自顾自拿起了李之源的一只腿把鞋给他穿上,等两只都穿好了,又将他双腿放下,在床边翻腾了一阵,愣是找了条羊绒的披风出来将人给裹了,全部做完才将人抱了起来,问他:“下床做什么?” 李之源一脸疑惑望着他:“你是不是有病?” “有病?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谢宣伸手放到李之源额头,“是有点烫,你等着,大夫应该没有走远,我马上去让人请回来。算了,算了,还是去宫中请个太医。” “谢宣,我没问题。”李之源无奈道,“有问题的是你。你看我这脚下什么东西,你是不是诚心想让人笑话我?” “我疼你都来不及,这已经立秋多久了?越来越凉,让你穿厚点儿你还不满意了?对了,你下床到底干什么的?要做什么我帮你,你只管知会一声。”谢宣道。 李之源白他一眼:“我去小解。” “好好,我扶你过去,算了我还是给你扶着。” “滚开。”李之源愤恨地吼了一声,忽然有点怕自己肚中孩儿生下来是这个傻样子。 “不行,小心为上。”谢宣一脸严肃。 “谢宣,我让你滚开。”李之源咬牙。 “不行,我要扶着你。”谢宣坚持。 “滚。” “不滚。” “滚开。” “不行。” “只扶我到门口。” “扶你进去。” “门口,不然就滚开。” “门口就门口。” 第134章 包子2 李之源怀孕的消息, 李恒是最后知道的,应该说李之源一早就告诉了他,他是最后一个相信的。 刚确认有喜的那几日, 谢宣府中几乎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又是换家具又是请大夫的,因着皇帝给了他一些皇后怀孕时他搜罗到的食疗方子, 他愣是又招徕了两个厨子。 日日忙活这些,谢宣一时竟疏忽了忘记给李府送信。不过外头消息传得倒快, 所以有一日下朝后满朝同僚熟悉的, 生疏的忽然都朝他走来道恭喜。他想着自家小儿还有一月才满周岁有何好喜, 结果仔细听了才知道他竟然是要有个孙儿了。 一下朝,谢宣就被皇帝叫走了,李之源也在宫中, 一时间他只能露出个假笑,不知应该找何人求证,只能差了附中下人去谢府上送信一封,让他们晚上回李府吃饭。 傍晚时分李府, 四人在饭桌上,还未动筷,李恒思量再三问道:“听说你怀孕了?” 李之源刚喝了枸杞茶润了嗓子, 见李恒问,点点头:“我不是早就跟您说过了么。” “什么时候确认的?” 谢宣接过话来,道:“就是前些日子,没几天, 宫里太医会诊确认的,的确是有了。” “哦,那行吧,有就有吧。”李恒用了一整日来消化自己儿子怀孕的事实,因为他们家族谱有记载,即便是从前男男通婚盛行之时整个李家也从未出过一个能生育的男子,最后他只能说服自己,大概是后来祖上哪位夫人带了那样的血脉而不自知。 他咋么了半天还是觉得想不通:“确认了也不派人过来知会一声,今日那些大人过来与我道喜,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是小婿的错,这几日忙昏了,忙昏了。”谢宣及时认错。 “我不是一早就说了么,你自己不信。”李之源小声嘀咕,“都要当爷爷的人了,还这般小气,不怕孙儿笑话。” 李恒被自家儿子护夫行为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又想着他如今大了肚子,只能忍下了。 说来也巧,李之源怀孕刚满三月之时,皇后又被诊出有孕了。此时已经入冬,李之源方才洗了个澡,即便屋中被炭火烘得很热,谢宣看着他湿答答的模样仍旧觉得他冷,用羊绒把他裹了一层又一层,又往那羊绒里头塞了两个暖婆子,李之源都被热的满脸通红了,愣是不准人伸只手出来。自己则是抱着李之源一只脚,给他剪指甲。 李之源整个人身上都暖哄哄的,这几日腰酸,他便干脆躺平了跟谢宣说话:“你不知今日皇上紧张的那个样子,太医院的太医就连正在休假的也被请进宫了,皇后说他大惊小怪,明明已经有过一个了,还这般小题大作。你们是不是都这个样子啊,我想想你刚知道我怀孕那日就好笑,跟个傻子似的。你知不知道外头的人都怎么说你?” “怎么说?” “说我是个悍夫,你惧内,我怀孕,你被吓疯了。还说你人傻钱多,好骗得很,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宰相的。谢宣,你说若是我儿子生下来傻得跟你似的要怎么办?” 谢宣剪完了一只脚,又抱出他另一只脚,道:“他们爱说什么便是什么,倒是你,才三个月大,你怎么就知道是个儿子了?” “他在我肚子里,我当然知道。”李之源无比自豪。 皇后怀孕后谢宣倒是省心不少,因着太医们每日都要来几次给皇后问诊,便一道给李之源看了。宫中搜罗的各式补品现在一做都是两份儿,李之源每日在宫中吃上几轮,出宫后还要被谢宣各式投喂,不出一个月便胖了一圈。 某日他从宫中回来,赖在门口不肯动,谢宣本想背着他又怕硌着他的肚子,一把将人抱起来往屋里走,李之源就双手抱着他在他胸口蹭着撒娇。 “哥哥,我最近太胖了,脸都圆了。” “你那小包子脸一直就是这样,圆了这么多年,哪里是最近胖了。” “谢宣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嫌弃我小胖脸了,外头那么多姑娘脸小腰肢细,你是不是见异思迁了,你欺负我,我要回去告诉爹爹。”李之源在谢宣手上挣扎。 谢宣快走两步将人放到屋内软塌上,摸了摸他的肚子,道:“祖宗,我哪里能见异思迁,我这一颗心从前就拴在你一个人身上,如今就拴在你跟孩子两个人身上。” 李之源最近小脾气见涨,从前就被谢宣纵得无法无天了,这几日更甚。他从软塌上坐起来,捧着谢宣的脸问他:“那你倒是说心里想着我多些还是孩子多些,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孩子?” “自然是爱你多些,疼你多些,喜欢你多些,在乎你多些。”谢宣就势在李之源脸上啄了两下。 “好你个谢宣,竟然不疼我们的孩子。”李之源总能找到无理取闹的新角度。 谢宣无奈,干脆把人抱着往里屋走,之前他顾忌李之源的肚子,自然不敢造次,即便满了三月他还是未曾深入过,每每亲李之源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隔着衣裳,生怕自己触摸到李之源滑嫩的身体便再把持不住。眼见已经四月,今日他是做好了打算要一次将前头的都讨要回来。 即便是“收账”,谢宣仍旧小心翼翼。如今李之源的肚子已经能看出来了,时隔几月被剥掉衣裳的李之源全身都红彤彤的。谢宣轻轻抚摸李之源的头发,脊背,李之源觉得痒,忍不住在他身下发颤。 谢宣的吻终于落在了他的肚子上,将耳朵贴在他隆起的小腹上,轻轻一摸,能摸到里头的小硬块。 “他就在这儿,我们的孩子。小源,我现在都不敢相信,明明你都是个孩子。”说罢又亲了亲他的肚子。 “可是有你啊,有你在,你会好好疼他,爱他。哥哥,自从你来了,我从未自己做过任何决定,只有这一次,我偷偷吃了药。不过我想我是对的。”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57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8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58 谢宣脑袋从下头冒了上来,两人纠缠在一起,谢宣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的决定是对的。 第135章 包子3 过了五月, 李之源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就连宫中太医也在奇怪,说是当年皇后怀着太子的时候也未见过有这么大的肚子。 李之源肚子一大, 谢宣的麻烦事就来了。肚子顶着怎么都不好睡, 横躺侧躺都睡不安稳,那几日谢宣又跟景文昊在商讨修订《大齐律令》, 每日忙的晕头转向,每每头刚沾上枕头就意识模糊了。即便是这样, 谢宣还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李之源的不妥。 李之源知道谢宣辛苦, 即便再不舒服他都尽量忍着, 等谢宣打小呼噜了,他再翻身,结果在他第二次翻身的时候, 谢宣就醒了,从背后环着他,给他捏腰。 “你怎么醒了?是不是我动作太大,我本想小声些, 可能是肚子太大,不方便。” 谢宣把头埋在李之源的颈侧,柔声问他:“一直睡得模模糊糊的, 方才你翻身我以为是在做梦,这会儿你翻第二遍了,是不是腰疼了?我听大夫说了怀孕到了这个时候就会开始腰疼。” 谢宣这么揉揉的确是舒缓了许多,李之源又翻了身, 面对着谢宣抱着他入睡。《大齐律令》修订了三月,谢宣这样每夜醒个几次的日子便过了三月,等新的律令草案颁布的那一日,谢宣早早回府倒头就睡,这一睡便到了深夜。 李府上刚刚生过一个孩子,置办了好些东西没用完,这下正好用上了。饶是如此谢宣仍然怕亏待了自家的小少爷,四处搜罗好料子全部给他家的的小公子备下。 再过一月孩子会动了,那时候谢宣的脸正贴在李之源的肚子上,第一下被踢到的时候他整个人愣住,抬头看看李之源,问他:“这小子方才是不是动了?” 李之源也有些不敢相信,点点头:“好像是。” 谢宣就不动了,整个脸贴在他肚子上一动不动,想再感受一次,好在肚子里的小孩儿好像能感应到似的,没让他等多久果然又踢了他一下。“真是动了,真是动了,劲儿还挺大。” 李之源到了生产那天已经是春天了,那个早上谢宣已经进宫上朝了。李之源起床后本来也是准备入宫的,不知怎么肚子就开始疼了,好在半个月前谢宣就把稳婆大夫的请到了家中来住着,下人们一看事情不妥,急忙请了稳婆过来。整个谢府慌乱而有序,一锅一锅的热水烧了出来,府中也去了人到宫门口等着送信。 好在那一日朝中并无大事发生,不到辰时谢宣便跟着陆檀、黎永一道出宫,被自家的下人拦在门口。一听是李之源要生产了,当即马车也不乘了,抢过黎永的马,跨上就走,一路狂奔回了自己家中。 “怎样了,怎样了?”谢宣跳下马便问。 “已经大半个时辰了,稳婆在里头,大夫也在里头,只是一直在要热水,其他的不清楚。” 谢宣一路跑到自己房门前,等他推门时刚巧听到一声小孩的啼哭。 “小少爷恭喜,是位小姐。”稳婆的声音传来。 李之源一直以为是个儿子,连带着谢宣都以为李之源怀中装的是个儿子了,如今是个女儿倒也没什么不好,他只是怕李之源自己接受不了,两步走到里头。只见那一摊子东西还未收好,一个稳婆抱了孩子,另一个还在李之源身边让他用力些。 谢宣进产房并未引起任何人的好奇,因为从稳婆大夫住进谢府的第一日他便告诉了所有人,将来李之源生产的时候他是一定会陪在身边的。李之源流了许多汗,面色苍白,脸上全是痛苦之色,谢宣走到床边拉着他的手问产婆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是生了个小姐么?” “回老爷,这小少爷怀的是双生胎啊,老爷当初也不跟我们说清楚,我们也是这会儿才知道。” 谢宣看着李之源虚弱的模样,真是一点儿都不想要他肚子里这个双生儿了,他觉得有一个就行了,他又不求李之源给他后继香火,他只想人能平平安安的。到后来他又想,之前还是不该让这孩子吃药,他可以吃啊,李之源想要个孩子,他去生就好,哪儿能让人遭这份儿罪。 好在第二个没有折磨李之源太久,谢宣到了不久第二个孩子便出来了,稳婆拍拍屁股,哭声震天。 “恭喜老爷,恭喜小少爷,是个公子,龙凤胎。” 谢宣挥一挥衣袖,并未去看两个孩子,只说:“幸苦各位,下去领赏吧。” 生产太累,李之源睡了过去,谢宣怕有风,让人封了窗户,将李之源裹的严严实实。即便昏睡过去了,谢宣还是强给他灌了些炖烂了的燕窝粥进去。等他再醒时,两个小孩儿已经喝过奶正睡在他身边。 “怎么有两个?”李之源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傻子,就你这样还想当个好爹爹呢,自己怀了两个都不知道,吓坏稳婆大夫,也吓坏我了。” “两个都是女儿吗?只听到第一个,后来太累了,小的那个是儿子还是女儿?”李之源眼中写满了好奇。 谢宣亲了他眉心,道:“是个儿子,小源,是个儿子。” 李之源餍足地偏头去看自己的孩子,忽然又转头问谢宣:“他们怎么这样丑?是不是随你?” 谢宣无奈道:“对,随我。” 第136章 包子4 孩子一出生就面临一个巨大的问题, 没有名字。李之源还大着肚子的时候谢宣整日只能顾及的上大的,起名字这事不是没有提过,实在是他太忙, 最后也没能定下来。而李之源生产的时候他整个人又处于异常紧张的状态, 更顾不上想名字这一茬,直到李恒接到消息带着李夫人过来看孙儿的时候, 一问,四人大眼瞪小眼。 “怎么连个名字都没想?前些日子我还问过小源, 他说你们自己想。”李夫人抱着个小孩儿在手上哄着, 问谢宣。 “我, 我”平日里巧舌如簧的谢宣,这会儿坑坑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前些日子修订律法,他确实忙了些, 忘了也情有可原。”李恒站出来替谢宣解围。 “整日就知道修律法,自家孩子都不管,要你这个父亲做甚?”李之源生气,人家家里生了孩子都是多少个名字选来选去, 自家孩子竟连个名字都没有。 “祖宗,我错了,你莫恼。”谢宣见李之源生气, 忙不迭把手上的孩子给了李恒,“我真不是没想,你说的话我哪里敢不想,只是总想不出满意的, 这事便搁置下来了。按日子推算这两个小东西本来应该再有一月才蹦出来的,我本以为有时间同你商量不是?小少爷,算我求你,这事情是我错了,我立刻去书房翻书,今晚上连夜把名字定出来好不好?你可千万不能气,人家说了刚生完孩子生气实在不好,你先躺着,外头鸽子汤好了,咱们把汤喝了再想名字好不好?” “不好!”李之源一点不领情,“我早就知道你不顶事,我肚子都那般大了你还整日往宫里跑,你压根儿就没将我父子三人放在心中。” “祖宗,少爷,我错了,我错了,明日我就去跟皇上辞官,这宰相我不做了好不好?你别哭,千万别哭,伤身子,我再也不去改律法了,我发誓,我发誓。你先喝汤,我把书搬到这儿来陪着你,咱们一边喝汤一边商量行不行?” “瞎说,辞官做什么?”李之源又急了,“你去跟皇上请假呗,这都多长时间了,过年的时候你也就在家中呆了两日,小孩子不认人的,你若不在家中多陪着他们,长大了一准不认你。” 谢宣一颗心这会才落下来,感情这祖宗不过是想让他多在家中呆呆。“放心,一回来就差人去宫中递了折子,皇上隆恩,十五日的假,我每日都能陪着你。” “当真?” “当真。” “这还差不多,鸽子汤快些端进来,我饿了。”李之源在谢宣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谢宣见他喝了两口汤才舒畅了,小心翼翼问道:“那名字的事情?” “哦,名字啊,我早知道你靠不住,自己想了两个,博衍、译心、显荣,不过我还是喜欢琬琰,怀琬琰之美英,我们儿子合该如此。”李之源道。 “琬琰好,琬琰其人美玉也,好名,好名。”众人皆叹。 “可是女儿呢?我以为自己只有个儿子,想的全是男孩的名字,谁知道还有个女儿。”李之源一提这个又蹙眉,“家中置办的衣裳那些也都是男孩儿用的,都怪我,自己有个女儿都不知道。” 已是春日,谢宣怕冷着李之源,屋子里仍用炭火烘着,床上垫的也厚实,李之源冒汗又不能通风,谢宣拿了帕子将他帽子周围渗出的汗擦掉,又扶他再次躺下,才说:“女儿就叫燕婉。燕婉之求,安静和顺。小名弟弟叫琰琰,姐姐叫燕燕,好不好?没什么好生气的,这两个小东西可折腾坏你了。” “我觉得挺好,琬琰、燕婉听着就是一家人,这样正好,小名也好记。”李夫人抱着女孩亲昵道:“燕燕,你就是燕燕了,咱们燕燕生的就是好。” “我也觉得不错。”李恒虽没有李夫人表现的那般外露,听到自己孙儿的名字仍是满意。 “小源,你觉得怎样?”谢宣一手撑着床,轻声问他。 李之源点头:“挺好的。” “你喜欢便好,我待会儿便差人拿了名字去远音寺问问,若是可以明日便能拿着生辰八字去官府登记了。” “若是去远音寺,切要记着给两个孙儿一人点一盏长寿灯。”李夫人提醒道。 “之前已经跟主持说过了,主持早就应下了,二月十九的时候便留下了一盏灯,如今只等六月初九再去求一盏,两个一上。” “这样也好,还是观音会主持开过光的灯好,反正眼下已经三月,还有三月我们等着便是。”李夫人说罢又开始抱着燕燕亲亲热热哄着。 李之源性子本就好动,即便是生了孩子也只虚弱了一天,第二天吃饱喝足就缠着谢宣要下床走动。 “我就走一会儿,我躺了一天一夜,太累了。”李之源拉着谢宣袖子磨蹭。 “不行,我问过皇上,当初皇后生太子的时候足足躺了四十日才养回来。”谢宣一口否决。 “皇后当时是摔了一跤,伤着腿了,我这胳膊好腿好的,你让我走走呗。” “不行,二娘说了女子生产要足足躺一月,你是男子,又私自吃药才生下的孩子,我想着跟皇后一样,躺足四十日便好。” “不行,你让我起来,我我去小解。” “你躺着我把夜壶拿给你,乖。” “谢宣,我腿都僵了,你得让我动动。” “僵了?哪里,我帮你揉揉。”谢宣说罢便伸手进去捏着李之源的腿。 李之源三两下把他蹬开,扯着被子翻身,道:“不僵了,不起了。” 谢宣说要让李之源躺四十日便真的是四十日,除了必要的日常活动,李之源这四十天全是躺在床上,前十五天谢宣亲自盯着,他无从下手。本想着谢宣去上工的时候他便得了自由,结果天不遂人愿,谢宣请了李夫人来盯着他,不单单是李夫人还有三个婆子小厮一起盯着他,任他大骂就是不让出门活动,他心中有气,在床上躺了四十天,谢宣也就四十 第137章 包子5 李之源终于熬过漫长的四十日, 得了准许能下床走动,但他对谢宣的态度并没有半分好转,仍是记仇。平日里与李夫人带着孩儿玩都好好的, 谢宣一回来, 他就抱着自家孩子诉苦。 “燕燕,就是他欺负爹爹, 燕燕长大了千万记得这个坏人。不要叫他父亲,我们跟哥哥玩儿, 不跟他玩儿。” 一般这种时候谢宣只能默默走到旁边接过孩子来抱着, 逗弄两下, 随他发泄。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58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59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59 两个孩子一直是跟着两位爹爹同住,这让二人多了许多不便,最直接的一点就是, 即便过了坐月子的四十天,谢宣也只有趁着孩子被李夫人带回家的那个白天将人“霸占”了一回。这两个孩子像是能看见一般,两人分开的时候听话得很,躺在床上乖乖睡觉, 一声不吭,不过每到二人你侬我侬,情到深处之时, 一定会开始哇哇大哭,最后往往都是二人起床,一人抱上一个送到隔壁奶娘房中。 谢宣好歹当朝宰相,公务自然繁重, 每夜都这么起来几回,虽然口中没有怨言,李之源瞧着他那两个黑眼圈仍然心疼。这样他干脆私下让人把旁边的房间又收拾出来了,明面上说让两个孩儿跟着奶娘睡,实际上是想半夜里自己偷偷爬过去跟孩子们睡。无奈实施当晚就被谢宣看破。 李之源这些年一直睡在里头,彼时他以为谢宣睡着了,正偷偷摸摸往外翻,翻到一半被谢宣卡在了身上。 “太久没来,今日竟这么主动?哪里学来的动作,平日里怕你累多是我在动,如今才知道你喜欢这种。”谢宣双手卡在李之源的腰上,让人动弹不得,声音从下头响起,借着月光他看见李之源怒目瞪着他。 “流氓!无耻,放我下来。”李之源挣扎了两下,仍是挣不脱。 “又要下来?好吧。”谢宣闻声翻下将李之源压在身下,手已经探到他的腰际,来回摸索。另一只手则抓了李之源两只手压在头顶,欺身下去吻他。 两人都憋了许久,缠在一起便是天雷勾地火,李之源很快就失了神魂,挣扎了两下,谢宣手上微微松开,他两手便环上了谢宣的脖颈,将谢宣拉得更近,两人纠缠得越深。 一个时辰后房中的声音终于没了,李之源倒还有要跟自己孩子睡的心,不过就没有那个余力了。手指都懒得动一下,谢宣帮他净了身子,他就已经不动了。谢宣当然知道他的心思,一切收拾妥贴后,又去隔壁房中将两个吃饱喝足的孩儿抱回了自己房中。所以第二天一早,当李之源恢复意识之后看见自己身旁两个小团子,即便身子疲累,心中仍是满足。 李之源生完孩子不到两月,皇后也生了,无独有偶,皇后也生了一对双胞胎,全是儿子。景文昊每每说到这里就会问谢宣两句:“怎么你就有了个女儿?” 打那之后李之源便经常抱了自家两个孩儿入宫,帝后本来就喜欢孩子,四个小团子聚在一起更是高兴,两个孩儿虽是什么事情没做,却平白得了许多赏赐。小孩儿满月时,谢宣大摆宴席,收了许多贺礼,为此他专门开辟了一间屋子出来放礼物,而自从两小孩儿入宫开始,那屋子很快就放不下了,干脆又再开了一间。 两个团子三岁的时候已经每日跟李之源进宫了,如今宫中热闹的很,总共五个孩子,四个同龄人,每日叽叽喳喳。再过一年太子轩成功上位成为孩子王。 太子刚出生时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皇帝好不容易得了长子心头自然喜欢,巴不得将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搜罗到他跟前。不过太子日子过的虽好,唯独太过孤单,所以当本来形单影只的小太子四周突然跟了三个尾巴,优越感油然而生。几个孩子自小滚在一起,关系十分亲近,总是跟在他后头喊着“太子哥哥”,每每此时太子轩表面冷漠,心里已经上蹿下跳。大约是天生的帝王命,他从小就爱这种集所有注意于一身的感觉。不过,他的地位很快就受到了挑战。 五个孩子身份来讲最珍贵的自然是太子,就受宠程度来讲却是谢宣家的小女儿谢燕婉。 平日在家中便是如此,两个孩子从小就跟爹爹住在一起,一家四口三个男人自然格外看重女儿,所以即便女儿本应是姐姐,实际上大部分时候充当了妹妹的角色。 谢琬琰四岁时已经有本事自己叫了家中下人准备马车带着“妹妹”去李恒府上了。每次上车前都是自己踩在凳子上,让谢燕婉踩着自己上马车,下车的时候亦是如此,自己下去了,伸着稚嫩的胳膊要抱自家“妹妹”下车。家中的饭菜永远是谢燕婉吃第一口,小姑娘挑食的很,爱吃肉不爱吃菜,谢琬琰就时常在诸多位长辈的注视下“偷偷”将自己碗中的肉给燕婉,又将燕婉碗中的青菜偷渡回自己碗中,最后送入自家外公的碗中。长此以往几人同满五岁的时候,谢燕婉竟然是四个孩子中个头最大的一个。 他们五岁那年,谢燕婉的地位几乎达到了最高的程度。在家爹爹弟弟疼爱,入宫皇上皇后喜欢得紧,皇帝甚至一时兴起要封燕婉作郡主,不过谢宣顾忌自己风头实在太盛,给推了。从前两个跟在太子后头的小弟弟现在都转了性子,就爱跟在谢燕婉后边,像两条小尾巴似的。 即使谢燕婉的年龄也好个头也罢都比两个小男孩儿大些,这俩小子却统一地忽略了这一事实。 “妹妹,皇后方才赏的杏仁酥好吃,你喜欢吃甜,我就了一块,剩下的都给你。”这是谢琬琰说的。 “不碍事,燕妹妹,我的也给你留着了,昨日父王过来的时候还赏了吃的,全是甜食我都给你留着,等咱们待会儿放风,我便让他们吗过来,你记得带回去小心藏起来。昨日我还听父后跟父皇说你爹爹说你最近胖的厉害,不让你吃甜了,你哪里胖了?”这是二皇子说的。 而此时此刻的谢燕婉顶着一张似足了李之源背着她爹爹悄悄塞了块糖进嘴里,两下咽了道:“最近爹爹管的严,我都瘦了。” “爹爹也是,人都怕自家小孩儿不长肉,他反倒不准你吃,妹妹你放心,明日我便去跟爹爹要糖吃,我把糖全部留下来,偷偷给你。” “我的也给你。”二皇子道。 “还是你们好。”谢燕婉将用掉的糖纸偷偷塞给她“哥哥”。 “没人喜欢胖姑娘,你爹爹是怕你将来说不到婆家。”太子轩不喜欢被冷落的感觉,十分不喜欢,所以总是冷着脸说这么一句。然后就看到三个小孩子都眼泪汪汪看着他,特别是谢燕婉,小包子脸皱到一起更像包子了。 于是太子轩只能再高冷地补上一句:“你又不胖,你太瘦了。” 于是即便李之源三令五申控制了谢燕婉的甜食摄入量,小姑娘这一年都没能瘦下来。 第138章 包子6 几个小孩儿五岁的时候, 谢宣与李之源商量过,想到也是时候请先生回来教学,便入宫跟皇后说了一声。皇后一听就起了心思让两个孩子入宫同皇子们一起上学。 谢李二人深知自己已然承了太多皇恩, 怕引起非议, 一开始自然是不敢答应的。还是小皇子听到了这个说头,当下钻到李之源的怀里, 说道:“让燕妹妹跟小哥哥入宫读书吧,反正父皇都找到师傅了。” “是了是了, 皇上这几日刚给轩儿新物色了两个新师傅, 都是朝中的人, 几个孩子一起倒也有个陪伴不是。” “能入宫玩这几年已是皇上恩赐,哪能再要让孩子们跟着皇子受教,失了规矩。”李之源道。 “求你了, 求你了。”小皇子坐在李之源怀中,扯着他衣服。 “我的小皇子,哪能用您求,没了个尊卑。”李之源见状只差给这位跪下了。 “那你就答应了便是。”黎晰笑道, “你若是不答应怕是我儿子要跟着你出宫了。”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于是谢府每日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最早起身的谢宣寅时三刻便出发去大殿中上朝,等到快辰时的时候李之源就会慌乱起身给两个小儿穿好衣裳, 一手拉上一个从宫中另一道门入。平日里五个孩儿一同上学,李之源同皇后便又回归了从前的生活,四处搜罗好吃的好玩的。 再说那五个孩子,如今的太子已经七岁, 除了平日里跟他们一同上的那一个时辰的学堂还要额外跟着太傅学上两个时辰。与此同时谢燕婉仗着自己女儿身的身份,又仗着自己的大块头取代太子轩成为了孩子王,日常就是孩子当中称霸道,长辈面前装乖巧。 一间课室只有四个孩子,个个身份尊贵。师傅一共请了四位,三个老人一个后生,个个每日都是小心伺候着,孩子们都小,几位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偏生几个小孩儿却不这么想,尤其是谢燕婉。谢燕婉小包子脸越长越可爱,一开始几位师傅发现有个女孩儿都是欣喜,只盼这小姑娘能把这几个孩子带着安静一些,后来便不这么想了。 谢燕婉带着四个小孩从家中偷了蜡烛烧了夫子的胡子,气得师傅差点到皇帝面前告御状。老大人捋着自己被烧的卷卷的胡子只觉得痛心,当下闹着要辞官。还是皇后好生一番安抚才算数。 等到皇后真的追究起来的时候,三个男孩儿齐齐站出来说这是他们三个干的,完全与谢燕婉无关。 “父后,蜡烛是我点的,黄大人的胡子是我捋的,请父后责罚。”小皇子乖乖跪在黎晰跟前道。 “皇后,不是皇子弟弟,都是我不好,蜡烛是我带的,打火石也是我找的,全都怪我,请您罚我,不要怪皇子弟弟。”谢琬琰也乖乖跪下,磕头认错。 若是那大人没有过来告上一状,他便信了,不过方才那大人说的清清楚楚,这几个小孩儿除了太子轩个个逃脱不了干系。 “胡说,小哥哥什么都不知道,蜡烛打火石都是我问宫女要的,儿子知错请父后责罚。”小皇子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 “宫中蜡烛底端都有刻字,哪儿的宫女这么大胆子竟敢把这样的东西拿给你?戏弄夫子就算了还撒谎,你要上天了不是?”黎晰看着自家的小儿子愿意一力承担所有事情的模样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最后挨罚的总是两个小男孩儿,而他们挨罚时,谢燕婉又站出来挤两滴泪水,跑道皇后面前求情。 “皇后皇后,不要罚他们,他们好可怜。都是我不好,带蜡烛的是我,带打火石的是我,说要烧夫子的还是我,哥哥他们都撒谎了。皇后您罚我吧,是燕燕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黎晰心本就软,又是个想女儿想疯了的,哪里忍心看谢燕婉哭,只能象征性数落了几个孩子两句算数。 每当此时太子轩总会十分冷漠地站出来,说一句:“她是装的,她在演戏。” 最后总是会被黎晰吼回去:“瞎说,燕燕最惹人疼了。” 不过这样一来太子跟谢燕婉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谢燕婉“恃宠而骄”来了脾气,那日后便带着她的两个“小弟”堵了太子轩一回。 太子轩形单影只被三个小孩儿包围在假山后边,一脸冷漠问道:“干什么?” “你凭什么说我是装的?”谢燕婉双手叉腰,俨然一副大姐大模样。 “难道不是?”太子轩惜字如金。 “就算我是装的你也不能说呀,皇后都生气了。”谢燕婉理不直气也壮。 “凭什么?” 凭什么?这难住了谢燕婉,全世界都毫无保留疼爱她,她也不知道凭什么。小姑娘气焰渐弱,垂下脑袋,忽然又抬头,挂着两颗泪珠子问太子:“太子哥哥不喜欢我了吗?” “妹妹你怎么又哭啦,别哭呀,哥哥你太坏了,你欺负燕妹妹,我要告诉父皇。”小皇子着急了,同样着急的还有谢琬琰。 如果太子轩足够理智,他就能分辨出来谢燕婉很有可能是装的,但是七岁多的他并没有,所以当他看到小姑娘哭了,理所当然也觉得是自己欺负了她。 太子轩伸出手,捧了谢燕婉的小脑袋,用袖子擦掉了她的泪珠,道:“太子哥哥最喜欢你了。” 那日之后三个熊孩子如法炮制,往先生水杯里装沙子,趁休息时间往先生官服上画画,更可怕的是如今太子也跟他们站在了同一战线,这几个孩子根本管不下来。 几个孩子就这么长到了七岁,几个男孩儿都抽条了,如此一来谢燕婉更成了被保护的那个。不过好景不长,很快燕婉便面临了一个巨大的问题,七岁的女孩儿了,寻常人家的姑娘已经能自己绣个鸳鸯背个《女德》,燕婉什么都不会。反而背了些孔孟之道。 于是某一日李之源跟黎晰商量:“明日起燕燕就不入宫了,家中请了教养麽麽,小女孩儿大了总该学些女孩子的东西。” 黎晰还未说话,一旁正在看策论无比冷酷的太子轩说话了:“不行,我的太子妃每日都要入宫。” 李之源:? 黎晰:? 谢燕婉最后还是入了皇宫,听说是太子跟皇帝彻夜长谈,最后皇上是连夜请了教养的麽麽在宫中教导小姑娘。 太子十四岁时正式入主东宫,几个孩子也都长大了。谢家的儿子十岁时便露了锋芒,颇有些才华,女儿也长的越发标致,渐渐便有了媒人按捺不住,京中的媒人们都蠢蠢欲动,盯着这块肥肉,都盼着这小女儿及笄那日。 结果谁知及笄当日,皇帝一道圣旨下来:谢家的小女儿成了未来的太子妃。 第139章 包子完结 坊间流传着这样一则传闻:谢家一双儿女与两位皇子纠缠不清, 演出了一场虐恋情深。传说太子早就心属谢家的儿子,只是碍于自己太子身份,皇上又不想龙脉被断, 才一道圣旨下去让谢燕婉成了太子妃。但是谢燕婉早已跟二皇子两情相悦, 所以皇帝这一动斩断了四人的情根,四人皆是心碎, 特别是二皇子跟谢琬琰,听说当晚两人抱头痛哭, 饮得烂醉如泥。 宫中秘闻, 尤其是与风月沾边的都容易引起百姓热议, 所以这小道消息愈演愈烈,转眼已是满城风雨,就连宫中的宫女太监也议论纷纷。 “你听说了么?皇上下旨那一夜, 谢公子都没出宫,跟着二皇子在宫中喝了半夜的酒,听说二皇子要了三坛酒呢。”皇子殿外几个宫女叽叽喳喳聊天。 “胡说,我亲自送的酒, 足足五坛呢。”这是二皇子宫中的宫女。 “那么多酒,两人都不过十五,能喝完吗?”一个小宫女表示怀疑。 “那还能有假?两人喝了一整夜, 一整夜,那房中的灯就没灭过。第二日空酒坛子也是我收的呢,每坛都是见了底的。”二皇子宫中的宫女又道。 “那你进去的时候看到他们了吗?就是二皇子跟谢公子,他们, 他们还好吗?”一个小宫女犹犹豫豫问道,也是怕犯了忌讳,私议皇子可是大罪。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59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60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60 “想来是不好,第二日我进去的时候可不就是两个人抱成一团睡在床上,估计是伤心过度。” “那是真的看到哭了吗?” “是呀是呀,真的哭了吗?听说两人都很伤心,实在是可怜。” 后面的见作者有话,一个小短章,当是给大家的小红小红包啦。 第140章 景文昭穿越1 景文昭死的时候还是得了个全尸, 景文昊下令处死他用的是封喉的毒药。他死的并不痛苦,应该说比起心中的折磨,他饮下毒药那一刻反而得了解脱, 他想黄泉路太冷, 陶宪之等了他太久终于不用再一人独行了。 景文昭没想到自己能有再醒过来的那一天,总之他睁眼时所有事都变了。他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旁边一直守着他嘤嘤哭着的正是他死去的母妃。 他睁眼叫了声:“额娘。”他“母妃”哭得更厉害了,叫嚷着:“陈妈快去叫医生, 昭昭醒了, 醒了, 就是好像变傻了。” 很快便有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头子进来,他身上被插上了各式奇奇怪怪的东西,他自觉被侵犯, 奋力反抗,结果被缚住手脚动弹不得,然后他被推进了一个奇怪的房间。后来他才知道这叫做医院。他在家中误食大量安眠药,送到医院时已经昏迷了, 好在送医及时,未造成大损伤。后来他想估计已经造成实际损伤了,不然自己的神魂怎么可能上得了那小孩儿的身子。 他在医院住了没几天, 知道自己如今魂魄换了地方,为避免说多错多,他尽量克制自己不说话了,跟着自己的“母妃”回了一处大宅子。后来他学会了看电视才知道自己这叫做“穿越”了, 了解这一事实后,他开始小心收集自己的身份信息。 在这个时代他还是叫文昭,不过是陆文昭,托他那老爹的福,他仍是家中老三,不过这个时代的男人不能光明正大娶妾,他成了大家口中的“非婚生子”。这一世他遇到的妈妈并不像从前的母妃对他面面俱到,反而时常见不到她人影,算得上疏忽了,不然也不会有误食安眠药事件的发生。回到宅子里住了三个月他也只见过她三次。一次是接他出院带他回家的时候,因为那时白大褂老头告诉她自己因脑部缺氧可能智力有损,加上自己刚醒时那一声“额娘”,她以为自己的儿子变傻了。第二次是几天后他实在好奇家中神奇的感应灯,晚睡了一次,正巧碰上了盛装刚从舞会上回来的她。第三次则是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带他去了一个叫“幼稚园”的地方。 景文昭觉得“穿越”无罪,但凭什么人家电视里男女主角穿越的时候都在穿进了一具年龄相仿,面容一样的身体,但自己只能当个小孩子?于是仗着自己两分姿色以及皇家男儿与生具来的威严,他成了幼稚园最酷的男子,时常对任何人都嗤之以鼻,点头摇头便说明了他的态度。当然他不肯多说话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他母妃也就是现在的妈妈送他去的是一所传说中的贵族幼儿园,里头完全仿照伊顿公学办学,除了语文课,其余内容包括骑马、围棋全是英文授课,然而这位冷酷的男子一句英文也不会。 对此老师们也觉得无可奈何,毕竟这一位的父亲是学校大股东,而你要说他不对,他国学沾边的东西都学的特好,尤其是书法跟围棋。于是这样一个谜一样的男子自然顺利成为万千花骨朵的花痴对象。国内的女孩儿还好点儿,大都从就要耽美出来,即便是送到这洋学堂读书仍旧自带了两分矜持,偏偏这学校金发碧眼的外国小女孩多的是。他进学校一个星期便有小女孩送他红玫瑰,两个星期后,有小女孩儿亲了他,他差点被气死,当众数落那姑娘:“你你,荒谬,视礼义廉耻于无物!” 小女孩不懂中文,一脸天真用英文答他:“kiss for love” 于是两个星期后耳濡目染的景文昭说了第一句英文:“no!” 从他穿越过来的第一天他就在思考,如果自己有机会穿越那么陶宪之呢?他是否跟自己一样也来到了这个所谓的现代世界,他又在哪里,他过得好不好?他很想立马能找到他,奈何自己是个小豆丁,手短腿短,外头又到处是高楼大厦,他走出门未必能走得回来。 三个月后,他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哥哥们,仍然是景文昊和景文檄,模样什么都是从前那样,当然姓都改成了陆。 他妈亲自开车带着他到了一处比他们平日住的更宽敞的地方,不仅如此,几个月来头一回抱了他,不过没走两步就将他给了来人,那是他父亲。 “昭昭怎么瘦了这么多,比起上次出院的时候更轻了。”父亲将他抱在怀中掂了掂,道。 “瘦了吗?刚才我抱着挺沉,看来是我最近臂力不行了,哎呀早知道今天应该去健身房多举两组铁,都怪你,往常不都是七点么,今天怎么改到五点了?”他妈踩着高跟鞋走在旁边。 “还能为什么,老爷子说了,昭昭也大了,是时候给他置办些东西。前段时间我不是一直在美国么,觉着那边的影视行业发展不错,我想干脆给他开个娱乐公司?现在国内娱乐也虽然一般,但我觉得前景不错,估计等他接手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了。”他爸抱着他,在他屁股上摸来摸去,景文昭很不爽,可他不能说,因为他虽然是个皇子,但现在抱着他的是皇帝。 “娱乐公司?行吧,你想开就开,先说好,我不打理,我没空。”景文昭他妈表现的十分冷淡。 “明明(他妈小名),好歹是我俩的儿子是不是?稍微上点心好不好?我知道你平时很忙,我知道现在娱乐行业确实没你炒地皮赚钱,可是你得为孩子铺路呀。” “得了吧,当初要不是我酒后乱性跟了你,这会儿我在家继承我老爹的家产多开心?就是你个倒霉催的,逼得我拿着我爸分的小公司出来单打独斗,我还没给他铺路么?这公司我独资,等他满了十八,我立刻转手给他。” “明明你可不能跟我抢,十八说好了是我给他影视公司,你那个等两年,二十再说。” 一行人吵吵闹闹进了家门,于是景文昭时隔多年看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们。 这三个月趁着空余时间,景文昭看了不少家庭伦理剧,特别是了解到自己家中家底殷实之后,他集中精力看了许多豪门争产大片如《中环》123,《创世纪》123,《创时代》123,等等等等。他才知道豪门争产比起他们皇子夺嫡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中间少不了大老婆跟小老婆争家产,婚生子的少爷们跟那些非婚生子的少爷们争继承权,其中流血牺牲,车祸枪战让人胆战心惊。 所以当他妈把他接过来抱在手中,他爷爷亲亲他说要给他继承权的时候,他头一次失态大闹:“我不要,我不要继承权,我不要跟哥哥们争继承权,我不要,我不要。”景文昭经过上一世的事情他是想清楚了,当初他最后悔的就是答应了他母妃造反,若不是因为这个他早就与陶宪之双宿双栖,哪会落到最后双双赴了黄泉,死还不能同穴的地步。他从睁眼时便想好了,他这一辈子唯一的目标就是找到陶宪之,好好跟人过下去,至于财产什么的,饿不死就行。而且如今看来他妈还挺有钱,估计也不会饿死。 老爷子抱着景文昭不解得看着他妈,全场鸦雀无声,然后迸发出了此起彼伏的笑声。 “阿姨,弟弟是傻了吗?”陆文昊问他妈。 “是是,前段时间把安眠药当糖吃,医生说缺氧太久可能对智力有影响,我送他去上学的时候看着挺正常,结果现在看着像个小傻子。没事儿医生检查过,没大问题,而且现在已经好多了,才醒来的时候还管我叫额娘。” 当晚景文昭留在了大宅子中,景文昭思来想去,临到快睡着的时候,问他妈妈。 “我们家认识姓陶的人家吗?” “当然有,宝贝儿,怎么你还想寻人?” 景文昭点点头,道:“那有谁家的孩子叫陶宪之的么?” “宝贝儿,你妈我智商一百三,记忆力过目不忘,我跟你保证,绝对没有。你是回了宅子一个人怕了么?要不要跟妈妈睡?” 景文昭看着门后脑袋狂摇的皇上,自觉道:“不用了妈妈,我不怕。” 这次景文昭回来是为两件事,一来第二日是陆老爷子的七十大寿,二来陆家的老婆已经死了些年头,他妈也在不久前终于答应了他爹求婚,所以顺便宣布婚讯。 三个小孩儿一字排开跟在老爷子身边认人,景文昭是期待的,因为他想今天一定会来许多人,他便一直站着想碰碰运气能否再遇到陶宪之。不过他并未如愿,他乖乖跟在老爷子身边认了许多人,但真未见到陶宪之,就连长的像陶玉林的人都没有。 一家子坐在一起时间渐晚,小孩儿们都跟着阿姨去洗漱准备上床休息了。临上床前,走到大厅跟爷爷道晚安。景文昭学着哥哥们的样子亲亲爷爷,正准备走时,外头大门忽然又开了。 “陶玉林”牵着“陶宪之”走了进来,景文昭窝在老爷子怀里,眼睛都看直了。 “老爷子对不住,飞机晚点,实在没能赶上。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陶玉林”牵着儿子走过来,把贺礼给了阿姨。 “说什么话,你是我齐盛的功臣,今儿个一早我就听到好消息了,难为你能啃下那块硬骨头,还连夜赶回来给我这把老骨头祝生。这是宪之吧,一年个子长高不少,好,好啊!”老爷子大笑。 “爸,我先带孩子们上去睡了。”景文昭他妈见三个小孩儿许久没上去便下来寻人。 老爷子捏了捏孙儿的脸就放人,景文昭却一下子扑到陶宪之身上,哭喊道:“我要跟宪之睡,我要跟宪之睡。” 这样就十分尴尬了。老爷子拉过景文昭,道:“什么宪之,叫宪之哥哥,没礼貌,秦叔叔也不叫。” 景文昭这才反应过来跟他改了姓陆一样,陶宪之也改姓秦了,害他伤心了一天,于是他又大哭道:“我要跟宪之哥哥睡,我要跟宪之哥哥睡” 老爷子疼孙儿,一脸无奈抬头看秦玉林,就连他大哥陆文昊也道:“秦叔,我弟前几个月脑子缺氧,残了,成了个小傻子,不然就让宪之跟他住一晚?” 秦玉林也十分尴尬,道:“不知怎么小公子跟我儿子这么投缘,本来是宪之的福气,可是我家孩子认床,从小就不跟人亲近,实话实说,我这当父亲的都被儿子赶出去了,这不,外头出差住的都是两间房。所以这事儿,我这个当爸爸的实在做不了主。” 这下全场的焦点又集中到了秦宪之的身上,老爷子满含笑意问他:“宪之啊,你能不能受累跟弟弟住一晚呀?” 秦宪之一动不动看了会儿陆文昭,然后出乎意料地点了头,又怕人没看见似的,说:“愿意的。” 最后秦玉林无比尴尬,自己贺寿完,孩子被留在人家家了。 而当晚,景文昭心满意足拉着陶宪之的小手睡在了自己床上。 第141章 景文昭2 秦宪之在陆家一住就是两年。究其原因是陆文昭第二天就撒泼打滚求他爷爷说宪之哥哥如何如何好, 他就想跟宪之哥哥睡之类的东西。而老爷子因为刚认回这个小孙子格外疼爱,这点儿小要求当然尽力去办。于是他给秦玉林调了工作,可怜的老秦被发配到南美洲开发市场, 为了体恤他, 公司在那边给他买了套房,连媳妇儿也给他接过去了, 至于他儿子太小自然留在陆家他们帮着照顾。陆文昭头一回觉得当小孩儿真好,他竟然提前十几年睡到了他的宪之哥哥。 秦宪之可谓是乖孩子中的典范了, 他的年龄稍长, 比陆家最大的孙儿还大上一岁, 所以已经念小学了。平日里进出十分有礼貌,整个陆家就没有不喜欢他的人,就连陆老爷子都时常拿秦宪之教育陆文昭, 让他平日里多学学人家。 自从找到他的宪之哥哥,幼儿园里狂拽酷炫的陆文昭就变了一个人,几乎是每一天都能跟个小智障似的在小学门口演一出生离死别的苦情戏。等到了幼儿园又会进入倒数的死循环:宪之不在的第一个小时,想他;宪之不在的第二个小时, 想他想他;宪之不在的第三个小时,想他想他想他如此循环到第六个小时的时候他就能飞奔到自家的车上,然后再过一小时, 他又会在隔壁小学的门口上演一出久别重逢的温情戏。 自从知道陆文昭要等他,秦宪之总是一下课就提着书包往外跑,但偶尔也会碰到有阻隔的时候。比如老师布置了作业让小组完成,秦宪之不幸跟三个小女生同组, 三个女孩儿都非常可爱,围着他唧唧喳喳往外走,然后他就看到站在门口的陆文昭,手中拿着的棒棒糖做了自由落体运动,然后红着眼眶,朝自己歇斯底里地吼道:“她们,她们是谁?” 那个时候的陆文昭才六岁,而秦宪之也刚满十岁,他愣了一秒,没顾得上周围的三个小女生,跑过去抱起了陆文昭。“那是同学,老师让小组活动,碰巧被分到一组的,我发誓。” 两人就这么在陆家住到了陆文昭七岁。那时候秦玉林已经为陆家打开了南美洲的市场,分公司在那边初见成效,不过两夫妻出去两年,总共见了儿子十几次,回来之后秦玉林就差抱着老爷子的大腿让他把自己调回来。一边是孙子,一边是老臣子,陆老爷子犯难了,最后秦玉林还是被调了回来,当然陆文昭跟秦宪之仍然住在一起。两人一天回陆家,一天回秦家。 时光荏苒,就在陆文昭以为他可以这样睡人家一辈子的时候,天将噩耗,秦玉林他升初中了。中学规定为了培养孩子的独立性,所有孩子必须在升学的第一年住校,而且三年内必须出国交换一个学期。 陆家的确是学校大股东,要让秦宪之打破这些条条框框也没有问题,这事棘手之处在于秦宪之他自己不想搞特殊化,他自己选择要住校一年。陆文昭在家中当惯了小霸王,有时候甚至忘了自己是个重生的皇子,一听秦宪之要离他而去,那还得了,当即闹了个天翻地覆。 “昭昭,干嘛要摔东西。”秦宪之进他房间劝他。 “你走,你无情无义将我抛弃,你负心汉。你走,你都要住校了,还来我家干什么?你走啊,你放心,你走之后我会好好的,我一定不会记起你,我立马找个比你好十倍百倍千倍的代替你,你走,你走。”景文昭自己闷在被子里,声泪俱下控诉秦宪之。 “昨天,就在昨天你还说我是你最亲爱,最最亲爱,最最最亲爱的弟弟,今天你就不要我了。你说,你是不是在外头有了别的弟弟,你说,你告诉我你到底有多少个好弟弟?” 秦宪之脑子有点儿懵,这是看了多少无脑爱情剧,说的都是什么话?他走过去半蹲在床边,掀开了被子一角就看到那个眼睛鼻子全部哭红的陆文昭。他心里痒痒,忽然就抽了一下,他抱住了陆文昭。 “你就是我最亲爱,最最亲爱,最最最亲爱的弟弟呀,我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弟弟,就你这么一个,从来就只有你这么一个。” “你胡说。”陆文昭在他怀里直抽抽,“秦叔秦婶刚给你生了个弟弟,你就是有亲弟弟就不要我了,你还要去学校住。骗人钱财不可怕,骗人感情才是骗子,你走开,你个感情骗子,抱你亲弟弟去,别管我,让我自生自灭,自暴自弃。” 秦宪之没法子了,拿自己额头蹭蹭他的。“我发誓,昭昭,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弟,你就是我最最亲爱的弟弟呀。” “那你自己亲弟弟呢?你以后是不是也这么抱着他,这么哄他。” “不会,我保证,我都不叫他弟弟,我就叫他名字。” “你都能不认你亲弟弟了,你怎么就不能不去住校呢?你怎 htl≈ot;第2节/a/div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60 恋耽美 正文 分卷阅读61 宰相追夫记(重生) 作者:大白兔大白大 分卷阅读61 “好吧,一学期,一学期就好,下个学期我就搬出来。”秦宪之无奈道。 住校的事情终于谈妥,于是好不容易升入小学的陆文昭没能高兴几天,又开始了每周星期天晚上在初中部上演一出生离死别的苦情戏,周五下午上演一出久别重逢的温情戏。初中的孩子本就比小学生多了两分青春萌动,对待各种事项也敏感一些,所以不过半年时间,整个初中部都传遍了,秦宪之家中有个小媳妇儿似的弟弟。秦宪之觉得好笑就把这话告诉了陆文昭,陆文昭当时咬了咬牙并无什么特别的反应,但是几年后,两人故地重游,陆文昭在车里将秦宪之压在身下,狠狠摆弄,顺道问他到底请不清楚谁才是小媳妇儿? 秦宪之是在初三上学期出国的,分别远比他想象难,只是那个时候的陆文昭已经稳重了许多,没再嚎啕大哭,也没有小霸王似的让他不准去,只是红着眼眶跟他说:“你说了每个月回来一次,不许骗我。” 即使真正需要他待在英国的时间只有五个月,秦宪之仍然觉得漫长,到了英国的前一个月,他几乎晚晚失眠。于是在失眠满一个月的那个晚上,他爬起来定了最近的直飞机票,然后一件行李没拿偷偷跑了回去。他到国内的时候北京时间下午两点,那个时候是国内星期六,他算了时间打车去了冰壶训练场,靠着刷脸进了训练室外面。训练室有一边是透明玻璃,他站在外头试图寻找陆文昭。事实上找起来并没费力气,因为几乎是他刚站定就看到一个穿着胖胖的蓝色护具的身影朝他飞扑过来。那个傻子甚至忘记那堵墙是玻璃,就这么扑了过去然后摔成了傻子。 秦宪之回来的事情没有告诉任何人,事实上他只是放了个周末,带着陆文昭回了自家在市区的小房子睡了个午觉,当天晚上又连夜飞走了。这样走一趟陆文昭就再也舍不得让他的宪之哥哥这么累了,所以第二个月他玩起了逃学威龙,他妈去英国开会,他跟着去了。 他过去欢脱地在英国玩了两天,最后舍不得走,怪得很当初送秦宪之走的时候他都没哭,这会儿在机场泣不成声说自己现在转学来英国还来得及吗?从前在大齐的时候他的话可能还有两分威信,然而今时今日,祈女士在机场告诉他他如果再哭就用封口胶把他嘴粘上,然后装进行李箱托运回去,并且从今以后护照没收。所以最后陆文昭抽泣着回了国。 第142章 景文昭完结 秦宪之高二的时候, 小陆终于升了中学。学校初中部和高中部在一起,陆文昭再也不用每天扒着校门等人了,于是小秦在学校多了一条尾巴。 陆家的其他两个兄弟都在这学校, 三兄弟平日在家时感情也不错, 不过在学校,不知道内情的人压根看不出来这是三兄弟, 因为他不会老是这么出现在两个哥哥身边。 陆文昊那个时候正在读高一,中午休息的时候, 陆文昭又蹦蹦跳跳口中叫着“哥哥”跑过来了。陆文昊身旁一朋友道:“少爷, 那不是您家小公子么?来找你玩儿啊?哥哥, 哥哥叫得挺甜,我要有这么个弟弟我肯定疼他。” 陆文昊双手插兜一脸冷漠,然后几人就看见那孩子从自己面前呼啸而过, 跑到隔壁高二的班上去,粘在秦宪之身上了,中间路过的时候给他亲哥挥了个手。 “这,这是你们家抱回来的儿子?不是亲生的?”陆文昊朋友问他。 “亲的。” “那怎么管别人叫哥叫的那么亲啊?” 陆文昊仍是一张冷酷脸:“以后还不一定叫什么呢。” 两年后秦宪之高中毕出国读大学了, 刚升初三的陆文昭跟着出国交流去了,然后直接在那边升了高中。陆老爷子为这事儿在家中大发雷霆,好好的小孙子赖在国外不回来了, 好在陆文昭他妈在家给他顶着,承诺一定每个月都让大孙子回来一次,并让他了解如今陆文昭所在的学校有多么难念,念完又有哪些好处, 才让老头平静下来。 陆文昭高三那年,陆家老爷子走了。很突然,前一晚上还跟陆文昭视屏,让陆文昭过年的时候无论如何也要请假回来,第二天一早佣人去敲门的时候才发现老人已经走了,人都凉了。 陆文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崩溃,从前他当皇子的时候太上皇已经走了许多年,祖辈的疼爱全部来自于外公。这一世穿越到现代,多部豪门争产电视剧的影响下他本以为也会过的腥风血雨,结果反而成了温室中的幼苗,一路被呵护着成长。他爹妈事业心都强,大多时候陪着他的都是退下来的老爷子,他跟老头的感情自然好,所以他完全无法接受自己的爷爷突然走了,自己还没能见到人最后一面。 那时候秦宪之还在学校赶论文,接到陆文昭电话的时候,他心疼的直抽抽。从学校开车回他们家正常情况要十五分钟,那天他不管不顾地开了七分钟。一回家就看到倒在沙发上满脸泪水的陆文昭。十八岁的陆文昭个字已经抽条了,站起来比秦宪之高了半个头,块头也比秦宪之更壮实,而现在,时光仿佛一下倒退了十几年,回到了陆文昭五岁的时候,又变成了那个在老爷子怀中哭喊着要跟他睡的小孩儿。 他抱着陆文昊的脑袋,让他把头埋在自己胸口,一手拿着手机定了最近的机票。陆老疼了三个孙子一辈子,临走的时候三个孩子都在国外读书,三个孩子陆陆续续从外头回来都是红着眼眶。老宅上笼罩着一片阴云,就连平日里健谈的爹妈如今只能强撑撑了个笑脸,听着来客的一句句“节哀”。 陆家的丧事办得大,老爷子今年八十三,走时无病无痛,还算安详,老人们眼里这便算喜丧了。三个孙子扶灵出去,人都说陆老爷子好福气。陆文昭跟秦宪之在回国十日后又上了飞机,两人都快毕业,英国还有大把事情等着他们。 回去的那个晚上英国下了那一年第一场雪,外头雪花飘着,屋内开了暖气,可陆文昭躺在床上,即使冲了热水澡,浑身都散发了一股冷气。秦宪之心疼他,躺了进去,将人搂过来。说起来自从小孩儿个子长得比他高,大部分时候都是他枕着陆文昭的手臂睡,也是隔了许久,他再一次把陆文昭拥在怀中。睡衣挺薄,不一会他便感觉到自己胸口湿了,他知道陆文昭在哭,他的心软成一滩水,将人抱得更紧,摸摸陆文昭未干的发尾,亲了亲他的额头。 “昭昭,哥哥陪着你。”他轻声说。 然后陆文昭哭得更厉害了,当晚陆文昭是在秦宪制怀里哭着睡着的。秦宪之怕他第二天醒来眼睛会肿,本想把他放下,自己去拧个冰帕子给他擦擦,结果陆文昭跟八抓鱼似的缠得他动弹不得。 陆文昭是半夜醒过来的,被热醒的。睁眼时一抬头便是那张熟悉的脸,那会儿睡得正好,双手还紧紧搂着他的脑袋。陆文昭心痒,掰开他一只手放手心里亲亲。到现在他们已经在一张床上睡了快十三年,在他十六岁生日的时候已经跟小狗似的缠着人亲了,打那之后两人时常亲的一发不可收拾,但往往会停在最后一步,有时候连秦宪之都跟他说可以了,他仍然忍着,他打心眼儿里想给秦宪之一个身份。无奈现代社会再也不是大齐十四岁说亲,十六岁就被家中催婚的时候了,世异时移,他把自己憋了这么多年,那点儿渴望已经要喷薄而出。 意外比明天更快,他只想抓住怀中的人。 秦宪之是被亲醒的,正确来讲是被啃醒的。陆文昭跟狗似的,悄悄解开了他的睡衣,撑在他上方由上到下一点一点地吻他。秦宪之醒了,双手去找陆文昭的脑袋。陆文昭忽然就从下面蹿上来抱着他与他接吻。 秦宪之笑着与他纠缠,双手捧着他脑袋问他:“怎么半夜醒了?” “哥哥,想你。”陆文昭在他耳边啃咬。 “哥哥在。”秦宪之的手抚着陆文昭的脊背,摸到他的骨头,说:“瘦了。” 秦宪之的衣裳已经没了,陆文昭起身脱掉自己的上衣,再躺下去,两人再次拥在一起,不同刚才,这一次的吻每一下都极具情|色的味道。 陆文昭一手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了支未开封的润滑剂放到枕头下边,另一只手撑着自己,跟秦宪之说:“哥哥,我想要。” 窗帘没有拉上,透过路灯,秦宪之看到陆文昭眼中迸发出的渴望与深情。他没说话,他只是将景文昭抱得更紧。 即使是头一次两人也隔外投入,两人再次睡下的时候已经是黎明。秦宪之太累,陆文昭调低了暖气的温度,拉上窗帘,重新睡到了床上。 半年后陆文昭升大学,秦宪之为了陪他直博了。 陆文昭二十一岁的时候,他两个哥哥都已经进了陆家的公司两年了。陆文昊给他打电话下了让他回去接手公司事务,他全当没听见。 眼见他快毕业仍没有了解家中生意的意思,陆文昊亲自飞了一趟英国,逮到了亲热时忘记关门的小两口。 “说说吧,这就是你不回家的原因?”陆文昊比秦宪之还大些,但作为老爷子亲定的接班人,接手公司两年练出的魄力一般人在他跟前都不自觉把自己放低些,这会儿他坐在两人对面像个抓住孩子偷糖的家长。 “爷爷走了我很伤心,宪之哥哥安慰我。” “然后就安慰到床上去了?” “哥,你说话别这么难听,是我把宪之哥哥拐上床的” “你这样跟我说的有什么区别?行了,下个月毕业回国,接手公司事务,有问题吗?”陆文昊突然想起今天过来的正题。 “有问题。”陆文昭说:“我还没结婚呢。” “因为你的事情堆在我身上,我连恋爱都没谈,二十四岁的人连正常的性|生活都没有,你这样还好意思?”陆文昊突然就有点儿心里不平衡了。“行了,这还有一个月,这个月内把婚结了,下个月回公司。” “就这样?”陆文昭道。 “还要怎样?” “哥你不是来棒打鸳鸯说什么男人跟男人不能在一起,让我必须跟宪之哥哥分手,不分手就必须放弃遗产的?难道你都不威胁我,说回国要告诉我爸妈,把我逐出家门?” “行了吧,还棒打鸳鸳?你是个傻子吗?”陆文昊自顾自思考着,道:“哦,我忘了,你小时候脑子缺氧,现在还是个脑残。得了,你那点儿心思,全家谁不知道?你刚上大学回去的那会儿小妈已经把宪之当自家媳妇儿接待了,搞了半天你们竟然还没有结婚?” “我我不是怕” “行了,你办事不靠谱,这样教堂什么的我来定,我从国内专门送一队设计师过来,婚期我回去跟小妈商量了定下,估计是三个星期之内,帖子我们帮你派,总之,你们俩准备一下三个星期后结婚。” “哥,我还没求婚呢!”陆文昭抗议。 “没求婚?现在求啊,对了你们求婚吧,我还有两个会要开,还有很多电话要打,先走了。你们的婚礼行程我会尽快让我助理发给你,你们婚礼细节估计也是跟他谈。对了,他姓黎,叫黎晰。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下回记得确认关门了。”陆文昊说完无比潇洒地走了。 被抓包的两人面面相觑,秦宪之问陆文昭:“那现在怎么办呀?” 陆文昭让他等等,自己跑进卧室翻腾了一会,捧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跪到秦宪之面前说:“戒指上个月就拿到了,我毕业的时候要做学生代表演讲,本来想那个时候给你,谁知被大哥搅和了。宪之哥哥,我跟你睡了十七年,如果可以,我还想再跟你睡七十年,宪之哥哥,可以吗?” 秦宪之伸出左手让陆文昭给他套上了戒指。 景文昊说婚期三个星期,果然就定在了三个星期后。陆家隔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办喜事,即使在国外还是引起了轰动。两人最后没在教堂结婚,在城堡。直到礼毕,两人拥吻的时候陆文昭仍然无法相信这辈子他这么轻易就娶到了秦宪之。 但是他是穿越人的秘密一直藏在心中,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太坏,欺骗了秦宪之,于是他们结婚的那个晚上,他决定说出这件事。 陆文昭抓着秦宪之的手跟他说:“哥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我是穿越过来的。” 只见秦宪之眉头紧蹙,陆文昭想,完了,秦宪之肯定觉得他是个疯子,那一分钟的时间他脑子里闪过了一百种化解尴尬的方式。 最后他听到秦宪之在他头顶轻轻叫了一句:“景文昭?” 景文昭,嗯?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就要耽美》 请大家记住网站新地址 分卷阅读61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