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世界》 分卷阅读1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1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1 娑婆世界 上部 bsp;01 富翁之死 谢志意死了。那张不再散发生气的脸上分明挂着一抹不明意味的笑。 注视着他的一双双眼睛所流露出的目光也各不相同。几家欢喜几家愁。然而即便是那愁容里,你也能看到某一些人刻意压制下的金钱欲望。 那一只棺材是许久前就打好的,尸体陈列进去,算是终于圆满。 实业家谢志意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死于病榻之上。而他生前的财产、地位、权利无一可以被一并带走。这位毁誉参半的成功人士,无疑也不能逃脱尘归尘土归土的人世命运。 众人看着那具棺材被下人抬走,眼角的余光却都不离开马天的身影。 他们都在等那份遗嘱。 所谓的他们,包括——谢志意的两位合伙人,贾鹏征、许长风;谢志意生前的助理,付新明;谢志意的妹妹一家人:谢美华、她的丈夫余光言,他们的女儿余芝,以及儿子余彻;情妇穆珂;还有他的娇宠秦贻。 令他们有些许失望的是,马天并没有宣读那份遗嘱。关于财产的分配,他们得在明天早上八点才能得知。 可想而知,这一夜有许多人夜不能寐。 而当律师马天终于将那份遗嘱公之于众的时候,你能在每个人的眼底看到疯狂。 这份遗嘱如他们所愿的阐明了财产的继承与分配,却丝毫都不合乎他们各自的心意。 遗嘱表明:如果谢志意的独子谢晓辉可以给他举办一场体面的葬礼,并在他的故居内生活满一年,那么一年后他将获得他的全部遗产。而谢美华一家人、穆珂、秦贻,则分别可以获得一次性现金补偿,然而那数量少的令人难以置信。至于他所持有的天创集团的百分之五十二的股权,也将由他的独子谢晓辉全部继承,并享有他生前的一切权利。 这令所有人瞠目结舌,一时间,愤怒、怨恨、不甘等等情绪充斥了明晃晃的主宅挑高大厅。 幸而,接下来出现了小小转折,才令这一群人稍事安静。 如果谢晓辉不能履行此义务,那么他全数遗产的二分之一将投入他的公司,剩下的二分之一中,一半将无偿捐献社会福利机构,另一半将按比例分配给谢美华一家人、穆珂、秦贻,其中秦贻所占比例最大,为百分之五十五。而他的庄园将单独留给他的外甥余彻。所持有的天创集团百分之五十二的股权也将按比例分配给两位合伙人贾鹏征与许长风,这个比例是一半一半。 遗嘱还有些附录:一,一年之内,生活在这个庄园的人不可搬离。二,一年之后,无论庄园的继承者是谁,都不可驱逐秦贻。 “在此之前,财产由谢志意先生的投资经理人张凯管理。” 律师合上了文件副本,所有人鸦雀无声。 几分钟后,最先开口的是谢美华。她说:晓辉离家十余年了,他如何去履行我哥哥的遗嘱? 那不是我的事情。 律师马天留下这句话,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离开了这座宅邸。 ◇◆◇◆◇◆ 李默安静的注视着眼前油彩所构筑的麦田,那片金黄的麦穗栩栩如生,似乎这时候如果有一阵风吹进来,它们就可以左右摆动。 他又沉浸在了某种心神的游移中,灵魂脱离躯壳,达到一种浑然忘我的状态。 这种时刻,他是最烦被打扰的。然而,偏巧,就有人在他的耳边低语:许先生要见你。 李默想假装没听到,尽量的使自己回到冥思的状态中,但那人坚持不给他以机会:假日酒店,2301房间。 “我想我有理由不去。”李默从那幅画作上收回了视线。画廊里人并不多,很安静,这就映衬的他声音并不低哑。 “你不得不去。” 硬物抵在了李默的腰侧。 他笑了,并没做出任何反应。他没兴趣取走谁的性命,在毫无报酬的前提下。这么说也许令他像个职业杀手,然而他不是。与之相反,杀手取人性命,他却留住它们。在保镖这个行业,他是个顶尖高手。从打他参与到这个行业,他的任何客户还没有为此丢过性命。请他的人并不多,然而每一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也不需要接手太多任务,他只接有质量的工作,那会事半功倍。再者,他是一个享受假期的人,只有劳逸结合才能令他觉得他同千千万万的人一样,都在生活。他,并不特殊。从来,李默都希望自己并不特殊。 “你该知道惹恼我是什么下场。”李默将视线投向了另一幅画作,“我很讨厌有人打扰我的假期生活。” “走。”他只给他这一个字儿。 “谢先生去世了。” 许长风坐在沙发上,手中的香烟燃烧到中部。这个年过五旬的男人仍旧精神状态良好。 “这样你觉得我就有理由不生气了?”李默踱步走到窗畔,从这间顶层的总统套房看出去,远处碧波荡漾的海洋尽收眼底。外探的三面采光的落地窗还可以令他冷眼窥见大半座城市。 “这是你的任务。两天后你和我在机场接他。”许长风将一张照片放在了桌面上。 李默并不回头。他点燃一根长支薄荷烟,饶有兴趣的继续窥探这座大都市,“我在休假,没兴趣干活儿。” “我的价格不会让你失望。” “这跟钱没关系。” “那么看在谢先生的面子上呢?你也不接受?” 李默抽完了一支烟,将烟蒂碾灭在烟灰缸里,于许长风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我最腻味有人跟我讲人情。” 他拿起了桌面上的那张照片。照片中,是一个男人。年纪在二十七八上下,衣着考究,笑容里透着一丝邪魅。是个有魅力的男人,却令人稍感危险。那是一张既陌生又近乎熟悉的脸。 “这是……?” “认不出来了?谢先生的独子,谢晓辉。” 李默的表情看上去并没有变化,然而心脏的跳动频率却做出了改变。这张脸令李默的心悸动了起来。 “谢晓辉。”李默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随后嘲讽的笑了,“谢晓辉失踪有十个年头了吧?或许不止?” “这与你无关。你的任务,就是保护他。一年之内,他不能出现任何变故。” 李默又掏出了烟盒,燃起一支烟,“一年之内。你是跟我的假期真有仇啊。许先生。” “我只能信任你。” “老规矩。一天三万。预付款百分之二十。如果他丧命,订金会全额退还给你。这可是老客户价格。” “据我所知,你从没出过意外。” “但你不能不担这个风险,不是吗?” “稍后你的户头就会入进去预付款。” “汇给这个户头。”李默叼着烟,拿起桌面上的纸和笔,刷刷的写着。 “一定,要保护好晓辉。”许长风起身,拿了放置在一旁的西装外套,“房间留给你,付过款了。” “哦。”李默点点头。 “一会儿会有个合乎你兴趣的男孩子过来,你可以尽情发泄。”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2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2 “周到啊,许先生。你似乎从来都是这样,点滴细节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李默有个不算习惯的习惯,每接手一单新的任务前,都要放纵自己一把。因为谁也不知道,在接下来的时间中,是生是死。那种压力是巨大的。 “有一点,你记牢。”许长风开门前,回头看向李默,“不能失败。没有任何差错是被允许的。” 许长风离开后不久,有人轻敲房门。李默从门镜里望出去,是个十几岁面貌姣好的男孩儿。 他叼着烟开门,男孩儿乖顺的进来,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但这紧张并不妨碍他办事儿,kingsize的大床上,他的手不抖。 细密的带着讨好气息的吻落在李默的皮肤上,男孩儿的头发散发出一种甜香的气息。李默看着男孩儿一件件的脱着自己的衣服,他看着他拉过自己的手,令他去触碰他。他也窥见到他看见他身上狰狞的疤痕时所露出的恐惧感。 可直到那个男孩子跪下来,含住他的性器,李默脑子里印着的仍旧是谢晓辉的那张脸。 那真的是谢晓辉吗? 他又想起了记忆中的那个男孩子,他腼腆、少言寡语、羞涩、不自信。过于周到的保护令他如同一枝温室花朵。只有在画画的时候,他才能令自己全然的放松,融入到凡世的气息中。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那才是他的气质。怎么会是照片上那股劲儿呢? 李默,我大概不行了。我知道。因此,有件事,我需要拜托给你。 谢志意真的死了。 李默想起了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谢志意的轮廓。他不再是个强壮的男人,他终于露出了苍老之态。他放弃了徒劳的染发,两鬓的斑白令他看起来如同每一个行将老去的人。 “就到这里吧。”李默按住了男孩儿的手,他拿出钱夹,递给了他一叠钞票,“我还有别的事。” 他发现自己一点儿没有做爱的兴致。这也并不令他意外。 那会是谢晓辉吗?谢晓辉将会回来?他为什么离开,又为什么回来? 他是否还会记得他? 谢志意死了,也如他生前所预见的,一场围绕庞大财产的争端不可避免的上演了。 ◇◆◇◆◇◆ 这座城市的风,有咸湿的味道。 谢晓辉一下飞机就闻到了。这正是他记忆中的那股味道。令人嫌恶的味道。它隐隐的夹杂着一丝腐败的气息还混合上一股欲望的腥气,而当这些与香甜和蓬勃朝气融合,你就不易觉察了。 秋风微凉,他拢了拢外套的前襟,迈开步子融入稀疏的人群朝前走去。 “晓辉。” 许长风远远的就看见了谢晓辉,他向他招手,笑得温和。实际上,许长风是个鲜少会去笑的人。 “许叔叔。”谢晓辉与之交握的手掌传来了热度。 他们拥抱,胸膛贴着胸膛,而这一切在李默看来更像是一幕戏。 直到,他嗅到谢晓辉身上的那股味道。他呆滞了,插在口袋里的手攥到了一起。他不会忘记那个味道,那个时时刻刻被他忆起的味道。 喂,你怎么了? 走开。 你好冰…… 走开! “晓辉,这是李默,记得么?” 谢晓辉伸出了手,与李默的手掌交握在一起,“原来你叫李默。想不到你还活着。” 多么令人感到熟悉的声音? “这话该我说才对。” 李默右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谢晓辉的眼光落在那点上,仿佛隔着衣服看见了那处伤痕。 现在他确定,眼前的人,是谢晓辉。 可与此同时他又是那么的陌生——个子长高了,肩宽了,脸的轮廓也发生了改变。然而,那个味道是不变的,谢晓辉的味道。也正是它令他笃定,眼前的人百分百是谢晓辉。 再去端详这个瘦高个的男人,李默看不出半点儿谢志意遗传给他的特征。他们长得一点儿都不像。谢晓辉一张申字脸,眼睛长而细,鼻梁高挺,嘴唇略显单薄。这与他父亲粗犷的容貌南辕北辙。 李默怎么也没法将谢晓辉与他的父亲联系起来,但同时却可以将他同记忆中的那个男孩儿联系起来。经过时光的这一番雕刻,谢晓辉虽然长成了一个英挺帅气的男人,再没了往日柔弱纤细的少年模样,然而,他就是知道,他长大后该是这番模样。且,他记得他。他真的还记得他。 林肯加长房车就停在机场停车位上,司机见一行三人过来,赶忙拉开车门。 谢晓辉坐定,从容的点了一支烟,并不开口交谈。他目光游离的注视着虚无的某一点,看上去有些疲惫。 “这个给你,看看吧。一会儿你就会见到他们。”许长风说着,递给谢晓辉一只文件夹。 谢晓辉接过来,漫不经心的翻看,完全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不一会儿,他碾灭了烟,闭上了眼睛。 一小时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嘉华庄园。 谢晓辉远远的望着那座宅邸,只觉得某种阴森气息扑面而来。 主屋的大厅气氛沉闷,早早等在那里的几人见到许长风和谢晓辉进来,徒然换上了一张不冷不热的脸。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谢晓辉身上,那些目光里充斥着敌意。他知道,他们中的哪一个都不想见到他。 同样,他也不想看见他们,令人作呕。 “晓辉?真的是晓辉?”谢美华凑了上来,她握住谢晓辉的双臂,仔细的端详着他。 “姑妈……很久不见。” 谢晓辉的目光越过姑妈低矮的肩头,扫向她身后的男男女女们,最后,停驻在了秦贻的身上。那个男孩儿个子不高,长相很阴柔,五官出落的细腻且精致,白皙的皮肤令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一些。 秦贻注意到了谢晓辉的目光,他垂下眼睑,就当作没有觉察到。 谢志意荒诞的生活中,甚至包括一个小男宠。而遗嘱的细则表明:任何人不得驱逐他。许长风的那份资料足够让谢晓辉了解到现在这个家庭的复杂程度。 每一个人都开始装作关心的与谢晓辉交谈,谢晓辉敷衍着,而李默始终站在他身边不出三十公分的距离上。 谢晓辉知道他们都在怀疑他,可他们不说也不问,他们表现的礼貌并拘谨。直到,大门再一次开启,一个男人从玄关处走进来。 他笔直的走向谢晓辉,手中的西装外套被下人接走,而后,他扳过了谢晓辉的脸,“我不认为你是谢晓辉。” “老贾。”许长风面露温怒之色。 “你最好别在这个时候让骗子趁火打劫。”贾鹏征收回手,在沙发上落座。其他人也都跟着坐了下来。 “他就是谢晓辉,他如何不是谢晓辉?”许长风点燃了手中的香烟,示意谢晓辉也坐下来。 “他怎么证明他是?晓辉离家十余年,我们谁也不确定他长成了什么模样。似乎按照晓辉的轮廓,他该出落成这样,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贾叔叔,我怎么从你这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谢晓辉开口了。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3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3 “别的意思?” “晓辉。”许长风示意谢晓辉住口,看向了贾鹏征,“老贾,他千真万确就是晓辉。始终,我们都还有联系。” “什么?”贾鹏征眼睛一挑,目光犀利。 “如果你认为他不是,那你出示证据。你问我怎么证明他是,那你先想办法证明他不是我想才合理。” “老许,我没有跟你抬杠的意思。我也丝毫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只是单纯的不太相信,晓辉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横空出现。”贾鹏征说着,看向了谢晓辉,“姑且不说你是不是真的谢晓辉。老许说你是,我就当做你是。我只想问问你,你一走就是这么多年,现在回来……” “现在回来干嘛是吧?”谢晓辉摸出了烟盒,他抽出一支点燃,“我要钱。”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说出了他们全都说不出口的话。赤裸又肮脏。 贾鹏征只愣了一下,继而笑了,“要钱你当初又干嘛要离开这个富贵之家?” 谢晓辉吐出一口烟,“我想你可以问问秦贻。”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那个男孩儿身上,“是叫秦贻,对吧?喂,你来告诉他们,那死老头子都有什么恶心的癖好。” “你!”贾鹏征瞪圆了眼睛,“你……你想说什么?” “这家里不少什么丑闻吧。”谢晓辉冷笑,“他活的很低级,我不介意说出他低级的趣味。” 谢晓辉被狠狠的掴了一耳光,“他是你父亲!孽子!” “啧,承认我是他儿子了?” “你……” “他他妈是条公狗!” “说的什么混账话!晓辉从不是个这么混账的孩子!你哪儿有半点儿晓辉的样子!” 显而易见,这场会面是尴尬且注定不欢而散的。 诚如许长风所言,他们哪一个都不能证明谢晓辉不是谢晓辉,他们都没可能轻易赶走他,于是,谢晓辉就这样住进了嘉华庄园。 谢晓辉问李默,你干嘛让我挨一耳光,你为什么不制止他? 李默淡然的回答:打你一耳光你又不会死。 你也不相信我是吧。谢晓辉笑了笑。爱信不信,是我的,谁也拿不走。 你说的是实话吗?李默看着谢晓辉问。 谢晓辉嘲讽的笑了笑,你以为你是谁?质问我?你还不够格! 面对这番模样的谢晓辉,李默只回敬了他一句:谢晓辉,你记住。这个世界上,没人可以命令我。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保镖。你和我的关系是,你被我控制。除非,你想死。 bsp;02 谢晓辉 一切都是从那天开始的。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话对谢晓辉来说根本不适用。 巨大的冲击对这个十三岁的孩子而言,造成的是记忆的短暂空白。直到他的父亲告诉他,有一颗子弹射入他的肩膀,而后进入他的肺部,他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躺在洁白的床上。也因此,他想到了那个男人。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却能记起他对他的关怀。那声枪响和其他枪响听上去并没有区别,只是除了耳鸣,还有痛感。他看到他挡住了他,可子弹仍旧穿过了他的身体,射入他的体内。 他怎么样了呢? 谢晓辉很想问他的父亲这个问题,却没有机会问出口。因为,他在他注视他的眼底,看到了某种他不熟悉也从未遭遇过的视线。 那场绑架是突如其来发生的。他正在院子里画画,而后一个陌生人的男人出现了。他甚至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的手帕捂住了口鼻,再后来,一切都昏天黑地。怎么会这样呢?园丁张伯伯不过只是去门口收一下新到的树苗。他走前还问过他是不是要进屋。太阳快落山了,气温太低,不适合他继续坐在那里。 为什么不听话呢? 再醒来,谢晓辉的脸颊贴着冰冷的地面,那地面潮湿又肮脏,周围的空气里有种长期乏人问津的腐败气息。 他不该醒过来,可他就是醒了,因为手脚被束缚嘴巴被堵住的恐惧,他在挣扎中不知碰到了什么。 很大的声响,令他获得了光源,而与此同时到来的,就不那么美好了。他从生下来就没被人那么对待过。一只只的脚踹向他的身体,他却只能像一条虫子,在地上滚来滚去。 后来,那个男人就出现了。他令谢晓辉记忆深刻。他揪住他的头发,强迫他仰起下巴,眼神比他脸上的疤痕还要狰狞。他对他说:要恨就恨你爸。 谢晓辉死盯着男人的脸,他是他认知上的坏人,而父亲是他认知上的好人。他们怎么会产生纠葛呢?而这纠葛最终殃及到了自己身上。 他在那个臭烘烘的房间里待了不知几天。那房间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就是那只破旧的日光灯。然而,不到他们拿些剩饭剩菜给他吃,就连那盏日光灯也是不散发光亮的。 谢晓辉曾一度认为自己会死在这间“牢房”里,甚至能想象出老鼠成群的啃噬他尸体的模样。 那是一种深度恐惧,腐心蚀骨的。 每每陷入到黑暗里,谢晓辉只能靠记忆去为生。他去回忆家中的庭院,回忆庭院里的花草树木,回忆那间散发着香气的花房。他也去回忆学校,回忆窗明几净的教室和小伙伴们的欢声笑语。他也回忆父亲,回忆他低沉温暖的声线,回忆他宽大厚实的手掌,回忆他们一起放风筝、钓鱼、打高尔夫球…… 有人打破了牢笼,将他从回忆中剥离。他解开他身上粗重的麻绳,撕下他嘴上粘粘的胶布。他蹲下来问他是不是能走路。 这一切都发生在那场小小的爆破后。那个男人把那扇门——厚重无望的铁门,炸开了。 谢晓辉想说话,却像患了失语症一般,内心很着急,可就是无法开口。男人不再等待,他背起了他。 就是那个时候谢晓辉平生第一次听到了枪响,消音器之下仍旧震撼耳膜。他也看到了血,成片的血。他不敢再睁眼,只会死死搂住男人的脖颈。他的后背很热,他令他安心。 男人穿一件黑色的夹克,他有很多把枪,枪套分布在各处。他动作敏捷,他行动利索,同时,他时时刻刻要去确认背上的他没有受伤。 那是个错综复杂的坑道,他们兜兜转转,可谢晓辉始终看不见光。只有白炽灯微弱的光线。 后来,在他几近麻木之时,他终于看到了他的父亲,他是多么的焦急啊。他跳下他的背脊,他想跑向他。男人却忽然阻拦了他的动作。 “晓辉,别动!” 这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难以置信的疼痛将他击垮了。 父亲就是从那之后开始改变的。 他开始变得令人恐惧。谢晓辉最怕他注视他的视线。他知道,有什么将要发生了。可他……无法阻止。 第一次被父亲压在床上,是谢晓辉十四岁的生日那天。他们父子二人吃了丰盛的晚餐,他也得到了他最渴望的礼物,可除此之外,他一并获得了撕心裂肺的疼。 他喊叫,父亲就死死的捂住他的嘴。 他踢打,父亲就将他的双手用领带系在冰冷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4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4 的铁艺床头上。 他挣扎、撕咬,父亲就揍他。 谢晓辉快被那种疼痛折磨疯了,他不知道那疼痛什么时候可以结束,是几分钟还是几十分钟?然而他想错了,这种疼痛,漫无边际的持续,分分钟不能停止。它不是以分钟计数的,而是以年。 男人的阳具丑陋而粗大,谢晓辉却必须看着它爬进爬出自己的身体。 结束之后,他不敢去看父亲,也不敢去看一团糟的床单。他只听到他说:这一天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 这一刻开始,谢晓辉连哭都不会了。 他只能听他自顾自的说:我是多么害怕失去你啊。幸亏,你回来了。我也才明白,我必须得占有你,把你掰碎了吃进身体里。 晓辉一夜都不能合眼。他整夜整夜的泡在浴缸里,却怎么洗也洗不去皮肤上令人作呕的触感。 那是他慈爱的父亲吗?他就是秉着这种理念照顾他长大的吗? 谢晓辉开始恨一个人。这种恨比他对父亲的恨要具体的多。他记住了那个男人的脸,他将他带离一处人间地狱,却将他推进了更加炙热的狱火中。他为什么要救他?他为什么不让他死去? 以后,很多个这样的夜晚,谢晓辉都在诅咒他。然而诅咒完毕,他又总会记起他宽厚的背,他那不可置信的一定要救出他的执着信念。 毫无疑问,是那场绑架导致了他们父子演变成为这种关系。害怕失去,就以此种方式占有。谢晓辉以前总是听闻下人间种种的窃窃私语,他们说父亲不正常,父亲因为失去了挚爱的母亲,就对他近乎扭曲的溺爱。他以前从不相信父亲是疯狂的。但现在他比谁都更确认——父亲疯了。 这种肮脏的关系漫无天日的持续,却没人可以觉察。父亲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进入他的房间,做完那档子事儿,也往往会悄无声息的离开。谢晓辉也不敢对别人说起,他根本不知道能对谁说,说出来又会如何。他从来都是这样一个孩子,软弱又无能。 他开始相信以前最厌恶也最鄙视的流言蜚语。 他们说,母亲并没有因为难产过世,她是不堪忍受父亲的折磨自杀的。她死的很惨烈,血洇透了房间雪白的地毯。如果有选择,没有一个女人愿意那般丑陋的死去。而在那血泊里,他呱呱的哭喊,来到了这个世界。 谢晓辉不能反抗,就只能默默忍受。然而,这样的虐待是不断升级的。这个男人几乎沉溺于对他肉体的折磨中。被他占有开始变得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对他的玩弄——各种各样的器械,各种各样的手段。 谢晓辉屡屡在此过程中昏死过去。 然而每次再醒来,他仍旧在那个男人的手心里。 他曾抓着父亲的手臂问:爸,你为什么要这样? 他却只是回答:我喜欢看你哭,看你一次次的不堪承受而昏死过去,也只有这样,我才能确定,你活着,在我身边。 ◇◆◇◆◇◆ 流沙。 灌进口鼻,灌进耳朵,灌进眼睑,最终……窒息,淹没。 逃无可逃。 谢晓辉醒过来一身的汗,又湿又粘。 在那个男人即将下葬的清晨,他又做了以往苦苦纠缠他的那个梦。 闹钟持续不停的响着,他伸手按下去,下了床。 推开窗,清新的夹杂着泥土香气的风灌进来,谢晓辉深呼吸着。他在意每一次呼吸,那能证明他活在这片土地上。他时常想,自己可以活下来,本身就是个奇迹。 李默显然醒的比他要早,他用麂皮擦拭着黑洞洞的枪支们,那令谢晓辉皱眉。 他总在他的眼皮底下,亦如他也总在他的眼皮底下。 谢晓辉不悦的走进了盥洗室。 他还住在那个房间,属于谢晓辉的房间。那房间的任何格局都不曾更改,他进来时候上面只盖了层白布。佣人打扫了房间,将属于过去的衣物清理出去,换上了新的。而这一切都是在许长风的授意下进行的。 严格来说,这个家没人去在意谢晓辉。他们在意的只是他的到来从而可能引发的结果。许长风与贾鹏征的争执是暗涌般的,一切在台面下进行。对此,谢志意生前的助理付新明毫不表态。他与这份庞大的遗产无关,而谢志意生前并没有亏待他,他不像他们生活在这个家中,等到老人的遗体下葬,他就可以告别这座庄园这段生活了。而另一边,谢美华也并不像谢晓辉的亲姑妈,她整天都与丈夫关起门来不知密谋什么。他们的一双儿女倒是如往常般进进出出,过自己的生活。穆珂终日不离开放映室,古老的放映机也总将她过去主演的电影投射在银幕上,她就拿着剧本,一句句的重复对白。秦贻基本闭门不出,吃的用的都是佣人直接送到房间里。只偶尔,他傍晚会出现在庭院,漠然的看着某一点,出神。 人死了必然得下葬,谢志意不可能长久的躺在冷库的棺材内。为此,许长风与贾鹏征终于达成了共识:无论这一个谢晓辉是不是谢晓辉,丧礼都要如期举行。媒体已经不请自来许多次,负面的言论直接导致了股市的波动。人们都不知道天创集团今后将会如何。他们需要作出姿态了,而不再是这样窝儿里斗。 也正是因为如此,谢志意今天终于可以在儿子的主持操办下体面下葬通往极乐世界。可是此刻,他的这个独子,一边刷牙一边望向镜子,神游太虚。 每一刻都是危险的。 谢晓辉住进这个家只有一星期零两天的时间,而就在这期间,屡次危险都露出了苗头。莫名其妙导电的盥洗室的门,彩排站位时候笔直落下的水晶吊灯,与李默外出查看墓地途中刹车片爆死的豪华轿车…… 每一个都像意外,每一个也都咄咄逼命。 毫无疑问,谢晓辉现在半句也不能跟李默顶嘴,没有他,他就已经死了至少三次。于是,他说如何,他便如何。他就是一个古老的扯线木偶,李默擒着顶端来操控他。 然而,这样的日子,才仅仅是个开始而已。 一年,要等死老头下葬的今天才正式拉开帷幕。他得在这座灰暗庄园里生活满整整一年,不得离开。 想到今天的葬礼,谢晓辉一边吐出漱口水一边发愁。他想,那跟一场武装战斗没什么区别了。 那是一片青草满溢的墓地,只有南面有个略高的突起山坡,如果不是埋死人,酷似一片上好的高尔夫球场。前来参加葬礼的人并不多,可也不少,然而除了他们,伪装的护卫比比皆是。东面、西面、北面,将由这些黑衣男子形成一个保护网。而唯独突起的南面,李默会在那里。他说,那是唯一一块适合埋伏狙击手的部位,要看死。 好吧,至少谢天谢地,他可算能离开他超过三十公分了。 这种日子真是足以令谢晓辉崩溃,无论吃饭睡觉醒着睡去,就连他沐浴更衣他都不会离开他超过三十公分。 好比现在,他在刷牙,他就那么看着他。 “今天你不要按许长风安排的,改穿黑色的西装。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5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5 ” “啊?”谢晓辉看向李默。 “当然出门时候,到达会场,都按照计划穿白色。致辞时候也是。但,下葬后,你去跟你父亲的亲友们交谈的时候,务必,换上这套。” “你不是吧?”谢晓辉擦了擦脸,“光天化日下有谁能干嘛?” “你只需要记住我的话。” “你让我怎么换啊?你怎么那么可笑!众目睽睽下脱衣服吗?” “动动脑子吧。” 一切都像彩排时一般进行的很顺利。按部就班,谢晓辉主持着谢志意的葬礼。还是有媒体记者来了,这无可避免,亲友也比预定的多来了一些。 谢晓辉很累。 倒不是说主持一场葬礼本身的那种累,而是,“假装”引发的累。他要假装悲伤,假装振作,假装默默怀念谢志意——那个迫害他一生的男人。假装,他们是他们记忆中最亲密的那对父子。 葬礼有条不紊的持续着,谢晓辉在与宾客交谈的时候故意趔趄了一下,而后跌坐在潮湿下过雨还未干涸的草地上。他的白色西装当然就脏了。眼疾手快的仆人们马上将他扶起,并将他围住,他就那么换上了另一套西装——合情合理、理所当然。而后,他继续与宾客们寒暄,他们都说你不要太累,离家求学那么多年,回来父亲又业已过世,一定要节哀。你看,这就是外界对他离家出走的所知。这也是谢志意一贯的作风,凡事体体面面。许长风在嘱咐他这些的时候,不顾他的嘲讽,仍旧苦口婆心的再三叮嘱他。 谢晓辉与每一位长辈拥抱,与每一位父亲的故交共同追忆他。这个家的其他人也一样,他们都统一穿着白色的西装或套裙,忙碌在这场葬礼之上。 一切是从有人开枪开始的。 谢晓辉甚至都没有觉察,他还在与宾客交谈,是人群的惊呼引起了他的注意。 而后,呼啦一下聚集在东北角的人群四散而开,身着白色礼服的付新明被汩汩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与此同时,有个黑衣男子闪进混乱的人群,可没走几步也倒在了地上。一把点22口径的微型手枪脱手而出,殷红的血开始侵染草地。 谢晓辉根本不知道李默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旁的。他拉起他的胳膊就架走了他。 谢晓辉不可置信的看向混乱的会场。许长风这时候也出现在了他身旁。 李默将谢晓辉推给了许长风,“带他上车。”他说着,往之前的山坡上走去。 谢晓辉进了车里,心跳的毫无节拍可言。他有些痴傻的看向窗外,耳边是许长风低沉的声音:“幸亏媒体离开的早。” 无疑,付新明与他的体型比较相像,他不敢去想,如果他没有按照李默的要求换上那套黑色西装,那么倒在地上的人…… 李默回来的很快,他一上车,司机就起步了。坐到谢晓辉身边,李默将一把狙击枪拆下瞄准镜扔到了长排的车座下。 谢晓辉看着他,想到了躺在草地上手执微型手枪的男人。 在那么复杂混乱人人都打扮得极其相像的人群中,李默居然可以毫无偏差的射杀他。 也许他真该去当杀手。 “你早就预料到了,对吗?你知道这会发生。”谢晓辉点燃了香烟,手有些抖。 “不知道你就死了十几次了。” 生命的流动没有走向。短短的几分钟,两条鲜活的生命消散了。可他,李默,却毫无感觉。他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仿佛,与此无关。 ◇◆◇◆◇◆ 许长风指间的烟将近燃烧殆尽,谢晓辉提醒了他一下,他才注意到,于是碾灭在了烟灰缸里。 李默站在窗边,始终注视着窗外,无心倾听他们二人的对话。 此时,房间里安静了下来,似是各有各的心思。 付新明死了。人还没有送到医院就永久的睡了过去。 谢晓辉在心悸的同时,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这个家里,每个人都要他死。这也包括谢志意的两位合伙人。是的,许长风也并不能排除。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也暗藏杀机。越是友善的人,往往…… 他们就是这样荒诞可笑,在都拒绝承认他就是谢晓辉的同时,企图除掉“谢晓辉”。也即是说,他们都认定,他是。 人人都有动机。两位股东自然不必说,谢志意生前百分之五十二的股权是太大一笔财富,也足以让这两人重新进行公司控股权的洗牌。谢美华也不必提,这个与谢志意并不太交好的女人,若不是丈夫经营失败也不会前来投靠谢志意这个哥哥。谢志意从不是个轻易给谁恩惠的人,他对谢美华的丈夫正眼都不瞧,对他们最大的帮助也就是让他们住进来并给这个失败的男人一份毫无前途可言收入微薄的工作。现在,因为他的回来,他们就连遗产的主意都打不上多少了。还有那个穆珂,整天神游太虚的,可你说不准她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以及…… 秦贻。 谢晓辉见他第一面就浑身不舒服,他让他想到一个人。那即是,年少的谢晓辉。他总是一副闷不吭声的模样,眼光闪躲来闪躲去。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能不出来就不出来。偶尔,他们擦肩而过,他便加快步伐。 你在躲谁? 你在躲我。 谢晓辉知道秦贻刻意避开的就是他。主宅里原本只有秦贻和谢志意居住,后来谢志意过世,他住进来,秦贻就开始了闪躲。 这令谢晓辉非常不舒服。他讨厌看到他那副模样。无辜又无害。 关于秦贻,谢晓辉所知道的就是许长风所告诉他的——谢志意总把秦贻带在身旁,一副关爱有加的模样。任谁向他说起秦贻不合乎在他旁边的身份,他也不去在意;若是说的多了说的重了,就会引起他勃然大怒。 他是他买来的。 许长风这么告诉他的时候,谢晓辉稍稍吃了一惊。 这个男孩子本在一个俱乐部里,不知道施展了什么媚术就给自己找到了这么一份优越的生活。 人人都轻视他,但人人也都不敢去招惹他。就算,现在谢志意不在了,他们仍旧退避他三分。 谢晓辉点烟的空当,偶尔瞟向窗外,擦黑的傍晚,他看见了秦贻的身影。他笔直的走向花房,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恰逢许长风起身告辞,谢晓辉便送他下楼,直穿过院子,最后到大门处才被李默请回。然而他并没有回主宅,他走向了花房。 “这边。”李默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我想去花房看看。”谢晓辉并不理会。 他走在前面,李默跟在后面。这似乎有些激怒了谢晓辉,“你能让我单独静一静吗?” 李默看着他的眼睛,本想不客气的说两句,然而,他想到不久之前才发生的那场变故,动了动嘴却又作罢了。那对谢晓辉来说,该算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他看着他走进花房,自己在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个家,不安全,但好歹,比这个家外要安全。 毫无疑问,谢晓辉身边现在是危机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6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6 四伏。 李默本想走开,却看见了玻璃花房里还有一个人。 是秦贻。 秦贻专注的给一株猫眼浇水,偶尔水珠滴到叶片上,他还要伸手拂去。 看的出来,他很喜欢那株植物。 将喷壶换作喷洒模式的同时,秦贻注意到了谢晓辉正走近他。他僵硬了一下儿,又发现避无可避,于是放下了喷壶,潮湿的手心下意识的蹭着裤子。 谢晓辉停住了脚步,并不开口。秦贻看了他一会儿,发现他似乎并没有攻击性,便一转身想要离开。 “他们说,你陪他睡觉。” 那声音冷冷的,令秦贻打了个冷颤。他跨出去的脚步停住了,仿佛,被那声音所震慑。在秦贻看来,谢晓辉与他父亲很相像。这个相像,不是指外貌上,而是,气质。相同的霸气。令人无法逃脱的那一种。他想,这才是其他人视他为眼中钉的原因。他们都不愿承认他是谢志意唯一的那个独子,然而与此同时,他们又这么坚信着,所以惧怕,所以渴望去铲除他。他听闻了付新明的死。也听闻了谢晓辉在那种情景下冷酷的镇静。 “你听不到我说话吗?” 秦贻并没有回头,却清晰的听见了谢晓辉的这句追问,以及,打火机的脆响。 他回过头,先看到的是谢晓辉手里的那只打火机。纯金的质地令它在这微弱的光线中也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是的。”他垂下眼睑,声音微小的回答。 “呵。” 谢晓辉的这声笑在秦贻听来格外的刺耳。 “你怎么想的呢?陪在那种老头子身边。” “如果……没事找我,我先走了。” 秦贻那种躲瘟疫的态度彻底的激怒了谢晓辉。他没走出三步就被谢晓辉抓住了肩膀。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谢晓辉在秦贻的眼中看到了恐惧,这就更令他憎恶他几分。他看到了一个他不该看到的人。他们何其相像。他,与年少的那个谢晓辉。 “如意算盘打错了吧?那死老头子挂了,你今后可怎么办?”谢晓辉扳住了秦贻的下巴。他出奇的瘦,也出奇的没劲儿。他一点儿都拗不过谢晓辉。 “是,你可以在这个宅子里待一辈子。”谢晓辉戏谑的笑了,“可是你甘心么?就这么毫无生趣的活着。还是说你这样每天发发呆看看你心爱的植物就够了?”谢晓辉说着,用手扫翻了那盆被精心呵护的猫眼。 “你……”秦贻去推谢晓辉,却完全挣不开。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盆植物摔得一个七零八碎。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点儿道理你该懂吧?” “你什么意思……”秦贻的肩膀生疼。 “一女不侍二夫。还好你不是个黄花闺女。” “你放手!”秦贻怕了。 “别跟我假清高,你要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晓辉!”李默进来,呵斥住了谢晓辉。这个时候,他正死死的抵着秦贻的喉咙。 “出去!”谢晓辉头也不回,“这儿发生什么也跟你没关系!” “晓辉,你放开他……”李默头一次看到这样的谢晓辉。他知道他改变了,变得与往昔毫不相同,他也试着去接受这个事实,然而,他还是不能想到,谢晓辉正要掐死一个男孩儿。 “你的责任,你告诉我了,是让我活着。现在这里没人危及我的生命,所以,你最好离开。” 谢晓辉松开了手,秦贻猛烈的咳嗽,大口的呼吸着氧气。 李默转身走了,谢晓辉听着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似是对他说,又似是自言自语:“他不是就想这么来恶心我么?让我看着他就想起一些不该想到的画面与场景。” 李默的脚步一度停住了,然而,不出几十秒,又迈开了。 “你。”谢晓辉踢了踢被他扔在地上的秦贻,“起来。” 秦贻的身体贴着阴冷潮湿的地面,砸碎的花盆划破了他的衬衫,割伤了他白皙的皮肤。 “你是怎么伺候他的,就怎么来伺候我。最好别惹我生气,否则我保证你死的比我早。” 那是一种冷酷并不近人情的威胁,让人听了心能瞬时间冻结。 秦贻不动,谢晓辉也不动。他就那么看着他,最后将烟蒂扔在了秦贻的脚边。 “我从来不喜欢一句话说两次。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去问问这个家里别的人,谢晓辉需不需要一句话重复两次。也可以问问他们,需要我说两次话的人,都哪儿去了。” 秦贻跪了起来,他试探着环住了谢晓辉的腰,而后用牙齿叼住了金属质地的拉链。 “对,人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恍惚间,谢晓辉想到了谢志意的那张脸。那让他格外的愤怒。这辈子,他从没这么的去恨过哪一个人,唯独他。是他,毁了他一切的生活。 凭什么? 这种愤怒令谢晓辉接近残暴的对待秦贻,这个谢志意悉心呵护的男孩子。他猜想的到他一定很疼爱他。你看他精致的打扮,你看他姣好的皮肤,你看他温顺的眼神。就是这样,更加令谢晓辉想要撕碎他。似乎他每侮辱他一分,他就侮辱到了那个男人。 谢晓辉粗鲁的拉起了秦贻,他的阴茎顶在秦贻的私处上,然而蛮力并不能让他得逞,他钻不进那紧绷着的通道。一下,两下,三下。他烦躁了,便顺手掰断了手旁长支芦荟肥厚的茎。湿滑粘腻的液体布满他的手指,他用那种粘滑撬开秦贻的身体。他听到他痛苦的呻吟,却反而令他更坚定的强占了他。 他看着他跪在那里,花盆的碎片和湿润的泥土包裹了他干净的皮肤。那株可怜的猫眼就躺在他的身边,像是默哀一般注视着它的主人。 谢晓辉发现自己也疯狂了,就如同这个发了狂的家。它阴暗,而他比它还要阴暗。他们都被某种相同的东西所吞噬了。 bsp;03 李默 他隔着玻璃和一片模糊的黑暗看着他们。间或,那些茂密的枝桠挡住他的视线。他就那么看着他记忆中那个谦卑柔弱的男孩儿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暴力乖张的男人。他看着他欺凌毫无反抗之力的秦贻,他看着他发泄某种最原始的欲望,而那欲望里夹杂着愤怒、悲伤、阴暗和无能为力的抵死抗争。 李默现在开始去相信,那朵洁白的莲花确实曾被一双手折断了茎,扫落了清新的绿叶。 我要钱。 他他妈是条公狗! 味道还是那股味道,然而,那个人却变了模样。不仅是外貌,还有那颗心的形状。 他心目中那个最纯净的男孩形象碎裂成一片一片的残骸,没有声音,却轰然倒塌。这碎片让他触碰到了久违的悲伤。 悲伤。是的,原来在他心里,还有这种感情的存在。 他一度以为,他已经忘却了他也像所有庸碌众生一般,持有悲伤,这种毫无必要的情绪。 然而,就像他母亲说的,无论如何,你也是个人,你要吃喝拉撒,你要呼吸,你有一双眼睛,看到你所看到的世界。 李默非常不愿意去回忆起那个女人,那个几乎被他记忆所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7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7 屏蔽的女人,那段在凤凰西街生活的记忆。 他是在东街那条昏暗的巷子里来到这个世界的。没有手术室里强烈的光照,没有医生护士柔和的微笑。 那是一个忽然下起大雨的夜,他的母亲挺着肚子走在湿滑的石板路上,手里拎着的是一只从小饭店打包的盒饭。白天忙碌于缝补衣服,让她在这个时候饥肠辘辘。未曾想,她滑了一跤,伞和那只盒饭都掉到了地上。同时,他也这么爬出了母亲的子宫。这场雨也好,忽而来访的肚饿也罢,就连他的降生都是突如其来的。 他很多次问过母亲,为什么她明知道她没法养活他还执意要生下他。对此,她总是摇摇头说,你不会明白。 刚刚降生的婴儿很安静,安静的像知道她很疲惫一般,一点儿不给她添麻烦。她想了想,叫他李默好了。 那一夜,东街格外的冷清,女人用力的叩响了杂货铺的后门,以求得有人能帮助一下他们母子二人。后来,她被杂货铺年近古稀的大爷用一辆平板车拉回了她的家,一间不到15平米的旧平房。与她同行的,还有怀里嗷嗷待哺的那个小婴儿。 她是靠给人缝补缝补衣服或者帮帮零工过活的。老实说,这些养活她自己都很成问题。李默也多次问过,父亲是谁,为什么不管他们,她还是闭口不谈。 孩子长到三岁,她开始为他今后的生活发愁。 这个时候,一个叫凤萍的女人带她和他去了临近码头的凤凰西街。 他们的生活明显有所改善,他被送去了幼儿园,然而却总是最后一个被接走的孩子。 在凤凰西街,他没什么朋友,如同在东街一般,形单影只。他也总被成群的孩子欺负,挨打多了,他就学会了反抗。久而久之,倒是他占便宜他们吃亏。 李默从来都很安静,从幼儿园回家就自己玩儿或者帮妈妈做一些活儿。后来家里的活儿越来越少了,钱反倒多了起来。李默不明白。 家里开始出现访客,都是形形色色的男人,水手、酒鬼、脸上带疤的人……他也时常被妈妈塞上几块钱,打发出去。她总是笑笑的对他说:去,出去玩儿会儿吧,最好去买点儿吃的,看看孙大爷。如果他说他不想出去,母亲就会变脸色,最终也会把他撵出去。 他十一岁那年跟人打架,把那个男孩儿揍得几乎走样。他的眼睛肿着,牙齿脱落,仍在诅咒着李默。与此同时,他说出了一句话:你妈是鸡! 他很费劲才搞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也终于懂了他们的生活因何改善。他开始憎恶他的母亲,更加憎恶出入那个家里的各色男人。只是那个时候的他怎么也想不到,今后,他也将是一个嫖客,这是他特殊的工作所造就的。真是莫大的讽刺。 某一天,学校临时取消了下午的课,因为台风将至。他背着书包回家,家里有着某种异样的响动。他从那道门缝里看进去,大惊失色。他疯狂的跑离那个家,跑离那座老式楼房。 自此之后,母亲让他出门,他什么也不问就会离开。他总是默默的徒步走回东街的杂货铺,跟老眼昏花的孙大爷坐在一起看电视。 那一年的十月十七日令李默终生难忘。十二岁的李默放学回家,刚刚放下书包,门铃就响了。母亲走过他身旁,开了门,进来一个醉醺醺的水手。他一把拥住母亲,而后抬眼皮看了看李默。他戏谑的看着他说:“能不能带他一个,你看他长得多可爱啊。” 母亲一反常态厉声呵斥李默:“去,出去玩儿,看看孙大爷!” 男人近乎粗鲁的抓住了李默的手:“我又不是不给钱!三倍,好不好?” 母亲像发狂一样将李默推出了门外,以自己单薄的身躯抗衡着强壮的男人。李默下楼,掉头往东街走,可没走出几步,就看见他家老式楼房的五层窗口跌落下一个人。 他死的很难看,脑袋都摔破了。 李默注视了他一会儿,就听到周围聚拢了很多人,他们有人尖叫,有人惊呼。 然而,他像猛然明白了什么,飞身跑向楼道。 他使劲儿的叩门,只见母亲惊慌失措的出来。她抓了一叠钱塞给了李默:“去孙大爷家,妈妈过几天回来接你。一会儿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不知道我往哪个方向去了,好吗?” 她嘱咐着他,又把那叠钱往他的口袋深处塞了塞。 后来,警察们在渡口抓住了她。后来的后来,李默住进了孙大爷家。 孙大爷总是感慨连连:她怎么没跑掉呢,怎么没呢。作孽啊,作孽。 李默实际上知道答案,是他对他们说:她往码头去了。 李默十三岁,孙大爷撒手人寰。他无处可去了,就在街头讨生活。 那当然不是体面的生活,像条野狗。 直到,川哥的出现。他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用丝质的手帕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他说:“你小子很能打嘛,跟我吧。” 流氓的生活没什么不好。有吃喝,有兄弟,有义气。李默丝毫不在乎做个流氓,那总比妓女高尚。他在川哥身边混了不到两年,那却是令他真正可以感受到温暖的两年,他们每一个都待他像真正的兄弟。其间,他探望过一次母亲,那监狱很遥远,小虎陪他去的。李默想不到,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母亲。她面色惨白,精神很差,但看见他两眼就有了光泽。他们没有说上多久母亲就被狱警押解走了。之后,李默的母亲在她三十九岁那年,因败血症过世。 世事难料。那之后不出半年,川哥在一次帮派风云中被枪杀了,同时小虎、大老粗、细仔无一幸免。 子弹也问候了李默。他苦撑着上了一辆的士,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被扔在了一处陌生的街道上。他想,其间他肯定昏过去了。 雪很大,覆盖了整个世界。血很热,融化着白皑皑的雪花。 红色与白色纠葛在一起,李默越来越冷。手里握着的枪没了温度,一如他的体温,直线下降。 他想,他也要死了。但他并不在意。他的悲伤,也并不是来自于他的行将死去。他的悲伤,为川哥,为他那些小兄弟们。 川哥总对他说:一报一报,躲不过。就在他临死,他还在对他说:默儿啊,一报一报。你还小,能活下去,就再从头来过。 他唯一感受过的那点温暖,也随着他们的死去消散了。 真冷啊。他想。 “喂,你怎么了?”忽然,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李默睁开眼,看见了个六七岁的孩子,或者四五岁? “走开。”李默握紧了手中的枪。他不害怕他吗? “你好冰……”小男孩儿非但不走开,反而在他身边蹲了下来。 “走开!” “白雪开了红花。”他一边抚摸他冰凉的额头,一边注视着被血液染红的雪。 李默没劲儿再说话了,他知道,他终于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鼻息里,充斥了某种味道,是那个小男孩儿的味道。 他会不会就是冥河的摆渡人呢? 然而,李默没死。当然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8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8 ,没死。 他再度看到这个世界,惊异于这世界居然变了模样——宽敞明亮的房间,高档体面的家私,甚至,有穿着整齐的佣人伫立在一旁。而他,这条野狗,此刻正躺在一张舒适华丽的床上,身边是个天真笑着的男孩儿,还有一位衣着考究的男人。 “爸爸,爸爸,他醒了,醒了!” “嗯,晓辉乖。别太大声,会让他不舒服。你,带小少爷去院子里透透气。” 衣着考究的男人在一旁的安乐椅里坐下,低沉的声音钻进了李默的耳膜:“两派中,你是哪一派的?” 他扔给了他一份报纸。李默打开,社会新闻部分刊登了川哥的死。 “我老大死了。”李默指着川哥,如实回答。 “以后想怎么办呢?”男人温和的问。 “报仇。”李默动了动嘴角。 他在那个家里生活了几个月,晓辉总是令他很愉快。天真又善良的笑,毫无戒备心的言语。之后,他杀死了川哥的对头,接受了谢志意给他的一些钱,以及,最初的一份工作——在一个政客身边,保护他的安全。那是谢志意为他安排的。他说,既然你无意留下,今后总要有份本事活命。 始终,在李默的脑海中,谢志意威严却兼备慈祥。他对他的这份仁厚之心,令他毕生难忘。 从此,他的生活有了新的走向。 然而,他却总是记起谢晓辉,记起他身上那股独特的味道,记起他的童言无忌,记起他抱着个小画板,在美丽的庭院里专心画画。记起,威严并仁厚的谢志意。 后来李默陆续知道,谢志意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人,这座城市许多的犯罪与他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他当初靠着一份黑暗背景白手起家,然而现今,他却是一副上流社会精英的做派。这就是他与川哥的截然不同之处。这场浮华世界的游戏里,他是赢家。 再次见到谢晓辉,是多年之后。谢志意心爱的独子谢晓辉被谢志意的对手之一绑架了。他们不要钱,也不介意撕票,他们就想看到那个威严的男人惊慌失措,他们想取他的性命而不是对他们来说他无关轻重的儿子。 枪林弹雨,他在谢志意的授意下救出了谢晓辉。他做的远不够好,因为他毕竟还年轻,他险些让谢晓辉在最后关头丢了性命。所幸,吉人自有天相。 但无论如何,谢志意仍旧很感谢李默。他给了他一大笔钱。 往后,李默再也没有见过晓辉。他接手一单单的买卖,越来越娴熟,越来越顶尖,越来越受到信任。他从未远离杀戮,不过是换种方向参与其中而已。每每,疲惫的时候,他就会想到那个单纯的男孩儿,去坚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美好的事物。 后来的后来,谢晓辉毫无征兆的离家出走了。谢志意大受打击,无论怎样他再也没有找到过他唯一的爱子。 其后,李默也接受过几次谢志意的委托。他陪在那个男人身边,总能从他身上读出孤独的味道。 他开始流连于画展,总觉得也许从这里可以再找到谢晓辉的身影。是的,他有些迷恋他,迷恋他那股独特的味道,迷恋他干净的身世,迷恋他纯净的灵魂。那渐渐的,成为了他的某种信念。他想,晓辉一定还在这个世界上,过着某种清淡但令他满意的生活。 他与谢志意最后一次会面,是谢志意辞世前半年左右。他对他说:李默,我大概不行了。我知道。因此,有件事,我需要拜托给你。我死后,如果晓辉回来,在他身边,保护好他。我只能信任你。 李默问:你怎么知道他会回来? 谢志意的嘴角挂上了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我不知道,我只是期盼。 这场会面结束,李默与谢志意签订了一份合同,他将成为他财产的见证人。他被授意确认是否将遗产交给谢晓辉。他说,我知道你会知道,回来的人,是不是晓辉。一切,都拜托给你了。 李默看着谢志意,看着时间留给他的痕迹,看着这个强势的男人最终也不得不屈服于强劲的病魔之手。在命运面前,人人都是无力的。在死亡跟前,无论你是谁,机会均平等。 李默收回了思绪,谢晓辉早已拖着秦贻走回了主屋。 他无法平静,平静的去承认,曾给他生存火种的男人,真的亲手折断了他一生最美好的一份希望。 他他妈是条公狗! 怎么会呢?李默不是没亲眼看到过,谢志意是多么疼爱他的独子,李默也不是没亲身感受过,谢志意失去晓辉是怎般的孤寂与疯狂。他们,曾是他心中最完美的一对父子形象。 然而,血淋淋的事实正在告诉他:不是的。 首先,如果他们真的美好,谢晓辉为什么要于多年前不辞而别?又为什么自此之后变成了现在这副可憎的模样? 世事难料。世事,难料。 ◇◆◇◆◇◆ “你这保镖怎么干的,哪儿逍遥去了。” 李默回到主屋的时候,谢晓辉正在餐厅用膳。女仆们见他进来,赶忙替他拉开椅子,要去准备他的那一份。 “别忙了,我不想吃东西。”李默示意她们别去沾手。 “你这是怎么了?”谢晓辉放下了汤匙。 “吃你的东西。”李默点燃了他的薄荷烟。 谢晓辉不悦,但并不发作,他挥了挥手,示意佣人们退下。等到最后一个胖乎乎的女仆要关门,他像忽然想起来似的说:“对了,上楼收盘子的时候,看看秦贻怎么样。” “是。知道了。” 大门被关上,偌大的餐厅只剩下谢晓辉与李默二人。 “烟给我一支。”谢晓辉并不看向李默。 李默把烟盒沿着长餐桌滑过去,仍旧没有开口的意思。 “你别告诉我你还有严格的道德教条。再说了,我又没怎么样他。” “晓辉。” “嗯?”谢晓辉点燃了烟。收起打火机,他发现李默正直视着他。 “这些年,你都……怎样去生活?” 谢晓辉愣了愣,“你干嘛这么一幅神态?好像挺关心我似的。假不假?你该算典型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主儿吧,许叔叔到底给了你多少钱?我一直挺好奇这个。” 李默不应声。 “说话啊,顶尖高手。” “你记得以前咱们见过吗?” “托你的福,死不了活着受罪。以前是,现在亦然。” “不,我不是说那次。” 谢晓辉紧了一下眉头,似乎是在回忆与思考,但颇为费力。 “不记得也不奇怪,那时候……你是五岁?六岁?还是……四岁?” 谢晓辉继续吃东西,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那时候见你,你也就这么高。”李默伸手比划了一下。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李默本涌到嘴边儿的话在谢晓辉冷漠的态度之下都咽了回去。诚如他所说的,他的责任,仅限于保证他活着。你想对他说什么呢?或者说你想通过说教改变什么呢?你又有什么立场去对他说教?你对自己说过,你远远的看着他就很好了,他仅仅是某一种寄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9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9 托。而已。现在,这份希翼中的寄托塌陷,你能阻止什么? “想说我很过分是吧?”谢晓辉完全没了胃口。不仅仅是由于李默这副态度,更由于自己心底里还没有被完全放下的那丝道德感。虽然在进这个家门儿前,他就对自己说了,走进来,不能带入的东西其中之一就是道德。它没用又空洞,且,一定会害死自己。 李默碾灭了烟蒂,起身要离开。 “这个家里没人可以去评说我,他们不配。哪一个都比我更要龌龊更要肮脏。你,也不配。觉得自己很伟大是吗?从阎王爷手底下抢人很了不起是吗?呵。别以为你多高尚。你跟那些杀戮之徒没有区别,不过是披上一层伪善的外衣!” 李默本停下的脚步又迈开了,在谢晓辉说完之后。 他头也不回,说:“那又如何?” “陈述一下而已,提醒你,你是干什么的,不关你的事,别瞎操心。” “我知道我是干嘛的,每一秒都不会忘记。即使一秒,也会让我丢了性命。我还不急着去见阎王。”李默开了门,“谢晓辉,愣装出来的强硬也掩盖不了本质上的脆弱。再免费送你一句话:‘深陷十八层地狱一点儿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该来这儿的人胡乱来报道。’玩儿火尿床,长大了再玩儿吧。” 李默从外面带上了门。他现在一眼也不想看到谢晓辉,但他还不能离开。他从不会是一个忘了工作是什么的人。 天使没了翅膀和光环,顶多回不到极乐世界。然而,当他再一脚踏入黑暗,那么,前途不可预知。且,多半是毁灭。 谢晓辉是十几分钟后从餐厅出来的,在女佣原封不动的端回秦贻的晚餐之后。他开门,看到李默还在那里,撇了撇嘴。 之后,他往大堂走,他便跟在他身后。 谢晓辉径直上了三楼,李默就跟着。来到秦贻房门前,他回头看向他问:“我是否能单独进去?还是说你也要跟着?” “你说呢?” 谢晓辉耸耸肩,推门。门从内侧上锁了。于是他敲门。但门内无人应答。 “你是站都站不起来吗?”谢晓辉死拍了一下门,“起来开门!还是我让佣人来开门?” 仍旧无人应声。 秦贻当然拗不过谢晓辉,他可以不去理他,然而总会有人替他打开门。 谢晓辉进去,李默也跟了进去。 那男孩儿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他病怏怏的趴在床上,李默只需看一眼,就知道那不是装的。他的脸色很差,本白皙的脸颊透出一股灰暗。 然而李默还是谨慎的看了看这间屋子。满屋都是书,除了书架和一张书桌,就剩下床、衣柜等。他挨个翻了几本,去确定里面不会藏有凶器一类的东西。 在罢休之前,秦贻声音低哑的开了口:“我不会有你认为我可能持有的东西,没人允许我持有。我也不会拧断他的脖子,能的话,早在此前就发生了。” 李默不看向秦贻,也并不停下手里的动作。 “如果你是出于好奇的话,可以走到第三排书架那里,上数第五行,中间,抽掉那本书。” 李默没动。 “我又不想杀你。你怕有暗器?还是发生大爆炸?” 谢晓辉走了过去,掰开了李默钳住他的手腕,伸手抽出了那本厚实的书籍。 书架向后倒退,而后自动向右移动,露出一道暗门。 谢晓辉想也没想就按下了门把手。 那间密室黑洞洞的,像怪物的一张嘴,这令谢晓辉在一瞬间产生了恐惧情绪。然而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按下了电灯的开关。日光灯闪了几下亮起,那房间曝露于灯光之下,在一霎那令他联想到刑具室。 想吐。 面对这些令人头皮发麻的道具,以及头脑中不可避免的联想。 李默看到秦贻的嘴角动了动,他在笑,虽然只有一瞬间。 谢晓辉努力稳定了一下情绪,才死死的带上了那扇门。他走出来,怒不可遏的看向秦贻。 “你可以到最右边的书架处,最下面一排,用脚踩一下,自然它们就合上了。” “你确定你还有话跟他讲?”李默看向谢晓辉。 “再没有比现在更确定过。” 李默看到了谢晓辉嘴角挂上一丝冷笑。他调转视线又看了看秦贻。他实在想不出这个男孩儿有什么道理再去激怒谢晓辉。 从外面带上门,李默点燃了一支烟,头皮发麻。 他有些难以想象,谢晓辉会在愤怒之下做出什么。他会杀了他么?那也许恰如秦贻所愿?也只有这个道理,他去激怒他吧。 “你很喜欢画画?” “嗯。” “画的很好。” “老师也是这么说的。现在只是炭笔画,不久我就可以学习色彩了!” 那天室外仍旧很冷,然而谢晓辉的脸红扑扑的,那个腼腆的男孩子笑得很灿烂。他一笔一笔的勾勒着庭院的轮廓。萧条的景象充满画纸,惟妙惟肖。他就蹲在他的身边。他不再说话,他也不再开口。那种安静与祥和,令人身心放松。 “我以后想当画家。”良久,他羞涩的开口。 “一定可以的。” 李默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思绪,它们就是要固执的退回到若干年前,唤起他记忆里曾经的美好。 那扇厚重的木门许久才打开。谢晓辉的手关节上血迹斑斑。李默看进房间里,所幸,秦贻至少没死。他的脸被谢晓辉揍得几乎走形,浅色的床单乱糟糟的,那上面有他鲜红的血迹。 很奇怪,那么一个纤细的男孩儿,被拳头问候成这样,居然吭都不吭一声。他只是蜷缩在那里,像一只没感觉的濒死动物。 “你干嘛要那么揍他?”李默已经看不到谢晓辉骨子里的暴虐,他此刻平静无痕。 “因为我想。”谢晓辉冷冷的回答。 ◇◆◇◆◇◆ 谢晓辉一整夜都没有睡好。他上床就很晚,在窗边抽了很多支烟。他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就是自己一个人静默着,不知是在思考什么,抑或是无意义的出神。 一点多他上了床,关了灯,李默看着他躺下,而后是接连翻身的声音。 你很难界定他究竟是几点才进入的浅眠,李默只知道他大概三点左右开始呓语。你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然而他就是那么混沌的说着。 李默起身来到谢晓辉的床边,开了床头灯。他看见谢晓辉脸部的肌肉组织扭曲着,呼吸紊乱而急促,汗整个沁透了他丝质的睡衣。 他拉过一张安乐椅,在谢晓辉的床边坐下。他无力为他的梦魇做些什么,然而他又不能装作未曾发觉一般转身离开。 谢晓辉还在乌里乌涂的说着,甚至,眼角溢出了泪水。这让李默非常不安。他抽出纸巾,给他擦拭着眼角,再给他抹去额头上、脖颈上细密的汗珠。 然而这并不能令谢晓辉有所缓解。他只安静了大概一刻钟吧,情况就更糟糕了。他的身体开始痉挛,似是要摆脱梦魇醒过来却被牢牢抓住不能逃脱。 终于,破晓时分,谢晓辉惊醒了。他坐起来的很突然,眼睛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10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10 瞪得死大死大的。 谢晓辉是几分钟后才发现李默坐在他身旁的。他看上去恍恍惚惚,并没有完全脱离那场噩梦。 “晓辉?” 李默伸手想试着去触碰谢晓辉,却未曾料到谢晓辉的额头抵住了他的肩膀。他濡湿的身体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就在他的耳旁。完全的措手不及,那股味道就笼罩了他。无论李默怎么去压制,心脏频率的猛然变节仍旧令他无奈。 良久,李默才试探着伸手去胡噜谢晓辉的背,一下、一下,平稳又具有规律性。 谢晓辉不再喘息的那么急促了,他用力捏着汗湿的额头。 “做恶梦了,是吧?” “嗯,对。”谢晓辉离开了李默,“抱歉,有点儿失态。”他像是为了缓解尴尬,拿过了床头柜上的烟。 李默够过打火机,给谢晓辉点燃。 “几点了?” “不到五点。” 谢晓辉吐出一口烟,沉吟了一下才问:“我……” “想问我有没有听到你的梦呓?” 谢晓辉看着李默不置可否。 “没有。然而我很想知道你梦见了什么,以至于那么害怕。” 面对李默探询的眼神,谢晓辉闭上了眼,“梦见什么也与你无关,我不会死在梦里。对么?” 抽完手上的那支烟,谢晓辉下了床。他边走边脱了丝质的睡袍,赤身裸体的进了盥洗室。 照例,他没有关严那扇门。李默叼着烟从那道缝隙里窥视着站在整体浴室里的谢晓辉。 他开了花洒,任水浇注在脑顶上。他的双手撑着墙壁,略长的头发贴在他的额头上、脸颊上。他看上去疲惫不堪。 热气渐渐模糊了谢晓辉的轮廓,李默仍旧注视着他。他看不清他,但他脑海里仍旧存在着他。他的宽肩,他的细腰,他翘挺的臀瓣,以及,埋在草丛里服帖的阴茎。 不对。 李默忽然感觉到有哪一点不对。 是的,谢晓辉始终给他某种不协调的感觉。 究竟是哪儿呢? 李默不停的想,不停。谢晓辉的裸体反复出现在他的眼前。每一个部位,每一寸肌肤。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拉开浴室门的瞬间,衣服被溅湿了,叼着的烟也被水汽所吞噬。 谢晓辉猛然关了水,他抹了一把脸,接近于愤怒的低吼:“你闯进来干嘛!” 李默扳过了他的身体,死盯着他的肩膀。 伤痕。 他发现自己真是乱了分寸,居然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谢晓辉身上没有他所该有的伤痕。这个男人的回归,让他乱了分寸,令他如此没用。 谢晓辉看着李默,而后随着他的视线将目光也投在了自己的右肩上。 “连同手术疤痕一并修复了。前几年还能隐隐看到,这些年基本无恙了。”谢晓辉胡噜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 李默放开了捏着谢晓辉肩膀的手。 “你在怀疑我?”谢晓辉微微皱眉。 李默并不回答。他不认为自己鲁莽了,就像不认为什么疤痕可以清除的如此干净。然而与此同时他又知道自己有几分故意找茬儿的意思。再没人比他更确信他是谢晓辉,他明知道体味是不可复制的,然而…… 是那种奇怪的心理在作祟。他不希望他是谢晓辉。他不是,那么谢晓辉就仍旧是纯净的纯在。他不是,那么他就不会这般的蠢蠢欲动。他越是堕落,就越会令他觉得,他也不是那么遥远的存在,神圣不可侵犯。 “洗洗吧,都溅湿了。”谢晓辉出来,拿过浴巾擦着他潮湿的皮肤,“放心,我不出去,不离开你视线以内,不离开你超过三十公分。” “我倒希望你不是谢晓辉。”李默拿下了枪套。 “人人都希望我不是,不仅你一个。” “呵。” 李默脱了衣服,谢晓辉始终在他身边,面对他满身的伤痕,李默注意到了谢晓辉表情的略微变化。 “我从来没觉得你怀疑过我。”谢晓辉从李默的裤兜儿里摸出了他的薄荷烟以及打火机。抽出一支,点燃,他继续说:“是因为关于咱们初次见面的话题吗?” 李默没有回答,进了浴室。 “小时候,有那么将近一年吧。你跟我,同在这个屋檐下。” 李默停住了去拧花洒的手。 “那时候我还很快乐。之后许多年过去,你救我出来,我根本……没认出你。这就是最美好童年最不靠谱儿的记忆。” “你梦见他欺负你了,是么?”这个“他”,李默想,他们是心照不宣的。 “不是。”谢晓辉弹了弹烟灰,“打个比方,有人端枪站在你面前,告诉你,你马上就会死去,那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知道有人追杀你,而你怎么逃都始终抱着这个信念。你想活下去,然而不知道逃亡生涯要持续到哪一天。” 李默咳嗽了一声,而后低沉的开口:“我在你身边,你就不会死。不用为这个担心。” “不不,不是那么回事儿。”谢晓辉笑了,那笑里有着一丝自嘲,“你不会懂。” “哦?” “我其实总想,不如我从来没活过,不如,一早就死去。” 李默拧开了水。他不想听谢晓辉说这种话。 “你不是我,肯定不会理解。而且,你是个从来都渴望活着的人,你不会明白在你这么渴望把握住生命的时候,有人却想放弃。” “你怎么知道我想活?” “那一身的伤还不说明问题?你为什么还没死?因为你不让自己死。你就是那么渴望活着。” “晓辉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呵呵……”他笑而不答。 天大亮了。过去的昨天,对他们来说都太过紧张。然而,这新一天的开始,仍旧是危机四伏的。毫无疑问。 bsp;04 秦贻 “下来,妈妈在底下接着你呢。” “我……我不敢……” “不敢又为什么上去?” “因……因为大家都跳过去了,我……我也想过去玩儿……” “唉。你啊你,无论什么时候也要记住,选择了就坚持,永远不能半途而废!或者走过去,或者一开始就不要走。这样停在半途,什么也得不到。” “妈妈……我害怕……” “跳下来,妈妈接着你。” “我害怕了啦!” “如果我喊爸爸出来,爸爸肯定打你。” “呜呜呜……” 叩门声将秦贻从睡梦中唤醒。他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开口说话:“进来。” 刘医生推开门,点点头算打过招呼,“今天气色也还可以嘛。”他在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秦贻的额头,“不烧,应该就算没问题了。” “嗯,我都有按时吃药。” 配合着医生的体检,秦贻浅笑着。 “再躺几天应该就痊愈了。鼻子呢,还疼的厉害吗?” “一点点而已。” 两周前,秦贻被谢晓辉折磨的不善。他不仅打折了他的鼻梁、按脱臼了他的手腕,还险些伤到他的脾脏。然而这些都还算好的,他随手涂在他私处上的芦荟引发了他严重的过敏症。那天夜里如果不是佣人过来看他,也许他就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11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11 会那么死在床上。高烧烧得他接近休克。 然而,秦贻知道,吩咐佣人过来看望他,给他请医生的都是谢晓辉。 实际上,那天谢晓辉把他拖回来,并没有再粗鲁的对他做什么。因为他站不稳,他后来算是被他抱上床的。 最后,他们眼神交会的霎那,他从他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后悔的情绪。 谢晓辉离开后,秦贻就躺在床上,那时候就渐渐有些低烧,然而他并没有太在意。他从不是那种做个爱体力都不支的人。实际上,他很能承受交欢的种种痛苦,而越痛他会越亢奋,越为激烈的疼痛越能带给他无上的快感。他也不是一个非要与动情的人才能做此等事的人,鉴于卖过身的经历,他对这些毫不在意。 然而,对方是谢晓辉,就不行。 他企图伤害他,从打他们见第一面起他就知道。那个男人用嘲讽的口气说着:“你来告诉他们,那死老头子都有什么恶心的癖好。”眼底的那丝愤怒不经意也许不会觉察,然而,秦贻就是窥见到了。 他恨他。秦贻感受到了谢晓辉对谢志意深埋的仇恨之火。他也深知他仇恨的根源——被父亲所凌虐。秦贻相信,这种事任谁都会被毁灭到无以复加。 而当谢晓辉一字一顿的说出“我要钱”的时刻,秦贻明显感觉到他周围空气的冻结。 生活在这样一个家里,秦贻少不了听到各式各样的闲言碎语。很多次,他都听到他们议论他,议论他有多么像离家的小少爷。很多次,他也都听到他们说,严厉又几乎不讲人情的谢志意曾经是多么疼爱他唯一的那个儿子。他将他视若掌上明珠。对于谢晓辉的离家,也有很多种不同的说法。然而在谢晓辉亲口说出之前,这一种导致他出走的遭遇是所有人闻所未闻的。有那么几秒钟,秦贻认为谢晓辉说谎,然而,你看着那样的他,深刻的体悟到他的愤怒与羞愧,你会知道,他没有信口开河。且,什么样的父子,再怎么相处糟糕,也不会令得父亲在撒手人寰之际,受到儿子这般的诋毁。那一刻起,那种恨,令秦贻明白,他肯定是谢晓辉。那种恨是伪装不出来的,包括那层恨下面那丝不易觉察的羞愧难耐。 之后,秦贻就有些怕谢晓辉。每每他看向他的眼神都让他战栗。于是,他开始刻意的回避他,不得不碰面,他也会快步离开。 在那种压抑的愤懑下,秦贻有理由相信,谢晓辉会迁怒于自己。首先,他的立场令他难堪——谢志意的专宠;其次,他本身的容貌也会令他联想到少年时代的自己。 可惜,无论他多么谨慎多么小心翼翼,他仍旧无法躲过谢晓辉的迁怒。 谢晓辉是个正当年的男人,他强壮、他盛气凌人。再加之那种疯狂的愤怒与为所欲为,秦贻发誓,他一辈子鲜少被别人弄到这么惨过。 在谢晓辉恨秦贻的同时,秦贻也恨谢晓辉。这恨是一点点延伸出来的,藉由他对他侮辱的占有而达到了顶峰。 谢志意的遗嘱秦贻毫无疑义,相对于别人对他们的看法,他有他自己的看法。 对于秦贻来说,谢志意不仅仅是一个包养他的男人,他给予他的怜爱令他温暖,他对他毫无条件的疼爱令他的内心充实。说出来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他后来是倾慕他的,即便他的年龄胜于他的父亲。然而,大概就是源于那份情感的缺失,反而令他对他产生了这种畸恋。与最开始的敷衍了事不同,渐渐的,秦贻对谢志意付出了感情。那种感情也许算不上浓烈,却必不可缺。他迷恋与他做爱,即便他的皮肤松弛了,即便他腹肌的轮廓浅的几乎看不见,然而他们却是那么的合拍。他们的性爱模式在别人看来必然也是畸形的,他折磨,他忍受。然而,这却是基于他们双方都愿意的底线。谢志意从不会出边的折磨他,只要他说我不太能忍受了,够了,他便会停下,亲吻他、抚摸他,缓和他剧烈的疼痛。也因此,那种欢愉始终令秦贻很享受。 在秦贻看来,谢志意也是爱他的。无论这种爱旁人是不是会理解。 所以,听到他的遗嘱,他更加的确信。他虽然没有留给他什么实质的东西,然而,他还记得,他说过,再也不想无家可归。他仍旧,让他生活在这里,告诉他,这里是他的家。 秦贻始终是这么坚信的,直到,谢晓辉的出现。他说出那番话的同时,秦贻就感受到了那份刺骨的恨。他终于相信,他与少年时代的谢晓辉相像并不是一种杜撰。每每,谢晓辉看向他,那种恨就啃咬的他体无完肤。 在秦贻与谢志意相处的这几年间,他几乎对他绝口不提他的儿子。然而下人间的言论令他明白,他爱他的独生子,深深的父爱。 现在再去看,恐怕根本不是那样。他恨他。对,在谢晓辉恨谢志意的同时,谢志意也恨谢晓辉。而他之所以让自己继续生活在这个家里,无疑,是以此作为对谢晓辉的一种折磨。秦贻知道,谢志意一定是这么想的——我无法再禁锢你什么,无法再给与你任何折磨,然而,你看到秦贻,就永远不会忘记我曾经对你的占有与折磨。 秦贻第一次与谢志意发生性关系就知道他是此中老手,他想,他一定从未缺乏过这类伴侣。只是,他想不到,他的儿子也在此范畴之内。 秦贻住进来的时候,谢志意的情妇穆珂就已经生活在这里了。他们也曾一起做过。穆珂该算与他截然不同的类型,她拒绝痛苦,拒绝忍受羞辱。秦贻想,也许那就是她失势的原因。果然,他住进来没几个月,谢志意几乎就不再去穆珂那里过夜了。 曾经一度,秦贻认为,这也是谢志意对他爱的表现。 然而,现在他终于明白,他其实与穆珂没什么两样,对谢志意来说,不过都是被玩弄而已。他没有感情可给他。 于是,秦贻恨上了谢志意。他不仅把他当做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他还对他的死活毫不在意。秦贻笃定,谢志意是能预料到谢晓辉见到他之后的反应的。他会掐死他也说不定,他又不是没试过。那个时候如果那个保镖没进来,秦贻确定谢晓辉会弄死他。然而就这样心知肚明,谢志意居然还会把他留给谢晓辉。且,他以前对他的宠爱,更像增加筹码一般,会令他生不如死。 明知道谢晓辉会怎样去迁怒于他,折磨他,毁灭他,谢志意仍旧是将他给了他。他就像个玩具,他不玩儿了,就不再去在意这玩具的下场。 后来,谢晓辉再来看他,恰巧他被高烧与愤怒双重折磨到顶点。他是故意去激怒谢晓辉的。是的,在他们父子来说,他秦贻根本毫无还手之力,然而,疼痛并不一定非要靠暴力实现。他明知道让谢晓辉看见那间密室会如何,他仍旧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他就是要看他疼。他知道那会给谢晓辉怎样的刺激,会让他陷入到多么不堪的回忆里。这样去折磨谢晓辉令他愉悦。 后面果不其然,谢晓辉暴怒了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12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12 。在李默离开后,他把他拎起来,愤怒的掰着他的肩膀。秦贻知道,如果他不再继续激怒他,他也不会对他怎么样,他碰触到他的时候不合时宜的问了,“你发烧了吗?” 然而,对于他们父子的愤怒,秦贻必须要发泄出来,更何况出路就在眼前。他满不在乎的说:“他以前也是这样对你的吗?跟他性交你是不是很痛苦?那痛苦里还夹杂着羞耻的愉悦吧?” 讨打。秦贻承认,他是讨打。 谢晓辉下手非常狠毒,他一下比一下重的下手,仿佛他打的是没有生命的沙袋。秦贻一声都不叫,任他的拳头问候他的脸颊、胸口、腹部。 他甚至硬挤出笑脸对他说:“就这么点儿劲儿啊,怪不得干我时候都那么没用,上过我的男人里,你最废物。” 秦贻不在乎谢晓辉是不是会打死他。那对他来说反而算解脱。这样他就再不用苟延残喘于这样一个人间炼狱。 然而,谢晓辉停手了。不知道是满床的血令他害怕了,还是他的天性里居然还有“善良”两个字的存在。 他从他身上下来,猛地拉开了门,像是逃避什么似的离开了他的房间。 之后,佣人来了,医生也来了。 秦贻看透了谢晓辉的可悲之处,在他的愤怒下,他居然还残存着理智,还知道仁义道德。然而秦贻并不同情谢晓辉,他没办法去恨一个死人,所以,不如去恨活着的这一个。他深知,藉由谢志意所产生的愤怒,既不会放过他,也不会放过谢晓辉。他们不知道还要彼此缠斗多久。 就目前来说,谢晓辉还算是绅士嘴脸,至少这两周他都没有过来找过他麻烦。然而,这并不代表谢晓辉就会这么收手。他和他一样,愤怒无处可去。他没那么天真,以为那样一场折磨就可以令他放过他。放过一个他只要看到就会被残酷记忆反复折磨的男孩儿。 ◇◆◇◆◇◆ 秦贻中午有些困倦,于是午睡了一下。起来不到三点,他下床,披上一件单衣,开了窗。 天很阴,潮湿的味道扑鼻而来。 要下雨了。 他有些出神的看着院落,十月中旬的这个时候,正是落叶归根的季节。难免,一种萧条的感觉就充斥上心头。 他在窗边站了一会儿,索性上了露台。 天气阴冷阴冷的,秦贻却毫不在意。他很久没有在室外活动过了。 然而不巧,他都没有站几分钟,就看到谢晓辉跟他的保镖还有许长风从主屋的玄关走了出来。 秦贻下意识的闪躲了一下,然而正撞上谢晓辉抬头往上看。 他看见了他,并看了一会儿,而后才与他们一同上了车。 秦贻看着那车往大门处开去,手不自觉的环上了肩膀两侧。这几天他都不出屋儿,他也没来烦过他。不知道是体恤他在养身体,还是忙的无暇顾及他。秦贻总是在窗内看见谢晓辉进进出出。基本没有固定时间,也许是一清早也许是正午,有时候还是傍晚。许长风偶尔陪同,他不在,那就是他的副手在。秦贻想,谢晓辉大约是去天创集团居多。 这也表明,他立住脚了。无论其他人是多么的怀疑他与排斥他,他还是正一步步在这个家里蔓延他的势力。 这么想着,秦贻不禁打了个冷颤。他清楚的意识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将越来越无法抗衡谢晓辉。一年之后,当他正式继承这个家…… 秦贻不敢再往下想了。 他从来不是跟人硬碰硬的对手。只要他还需要这个安身立足之地,他就得…… 豆大的雨滴忽然落了下来。秦贻拉开门再次进入了房间内。 整个下午他都窝在被子里,看书。五点多的时候有人敲门,他说请进。出乎意料的,进来的人居然是穆珂。 她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之上是一副碗筷,以及,一只汤碗。嗅一嗅,很香。 “我煲了汤。”她说着,在床边坐下,将托盘放到了床头柜上,掀开汤碗的盖子,给秦贻端了过去。 秦贻看着乳白色的汤,接了过来。 “温度应该刚刚好。” 秦贻舀了一勺,人参的须子也跟着挤到了汤勺里。他喝汤,穆珂点了一支烟。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你这个孩子。”穆珂皱眉,“总是时刻对谁都怀有敌意。”穆珂比秦贻大七岁,比他要老成许多。成熟女性的风韵令男人们很难抗拒。 “呵。” “谢晓辉最近有没有过来找你?” “没。” “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装什么傻。这个家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你为什么躺两个星期。” 秦贻还是笑。笑得冰冷。 “你还不就顺水推舟跟他了?不吃亏吧。” “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我来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穆珂没待上十分钟就走了,刚好抽完她那支烟。 雨下的颇大,然而那烟味儿令秦贻不舒服,于是他只得又开了窗。潲雨挺厉害,他便扯上了窗帘。 穆珂为何而来实际上秦贻能猜到,无非又是在打她的什么算盘。谢志意死了,她半点好处没落到,显然非常不甘心。她本来是黏上了余光言,奈何谢晓辉的归来,令她捞点儿什么的希望再次落空。 晚饭仍旧是张婶儿端上来的,秦贻没什么胃口,只动了几口。她来收盘子的时候,关切的看着秦贻,对他说他这样可不行,人是铁饭是钢。秦贻只是浅笑。张婶儿收了盘子,要离开的时候,脚步停驻在了门前。感觉的出来,她说出那句话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别太较劲,老爷不在了就是不在了。 从秦贻进这个家门,张婶儿对他就很照顾。他知道她说这个是为了他好。然而,令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们每一个都会觉得谢晓辉是想要他。谁,也看不出他实际上有多憎恶他、痛恨他吗?还是他们视而不见?抑或……也许在他们看来,谢晓辉就是个逆子,他搭他的顺风车反而是天大的幸运? 没那么简单。秦贻也说不上为什么,这就是他对谢晓辉的感觉——没那么简单。 房间再度来访客,是十点过一些。秦贻正写东西,只轻声应了一句门:请进。 外面的雨势愈演愈烈,他只给窗户留了一道缝隙,那也仍旧被凉意侵袭。于是,线衣就不得不一直披着。 待到秦贻回头看见进来的人是谢晓辉,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门关上了,李默没有跟进来。 秦贻在格子纸上写字的手停下,他收起那些稿纸,起身,望向谢晓辉。 谢晓辉并不说话,而是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 秦贻皱眉,他实在讨厌他们一个个都在他的房间内抽烟。 “呵。一看见我就皱眉啊。” 谢晓辉看到秦贻收紧眉头,不屑的腔调就出来了。 秦贻并不打算顶嘴,他现在没道理自讨苦吃。你看下午他们都提醒他了,这个家,现在谢晓辉说了算。他是主人。 “呦嗬,今天乖啊,不回嘴?” 秦贻拉开窗帘关了窗,他站在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13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13 窗前,冷风吹的他瑟瑟发抖。 “就是你那个态度还是让人看了心烦。” “我又没让你看。是你在我的房间好吗?” “我特别想知道你清高个什么劲儿。怎么就你那么例外,别人至少当着我的面儿都是一副讨好的态度。”谢晓辉显然很不悦。秦贻的房间没有烟灰缸,烟灰积了很长,他只得寻找替代品。然而屋里的每一样陈设似乎都不能起到这个作用。 “嗯,背后里恨不得你死。还不如我吧?至少我没捅你一刀的本事。” 谢晓辉的视线落在了床头柜上。他走过去,拉开抽屉,想看看里面有没有盒子一类的东西。然而,秦贻没来得及制止,谢晓辉就看到了一只透明的盒子,里面不仅有保险套、润滑剂,还有各式各样的情趣用品。 秦贻注意到了谢晓辉表情的变化,搞不好这又会激怒他,令他做出残暴的事来。与其那样,秦贻情愿服帖的伺候他,“你到底来干嘛的?” 烟灰掉在了雪白的地毯上,谢晓辉皱眉看向了秦贻,“你说呢?” 秦贻拿掉了披着的线衣,伸手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今天你是打算顺着来了?” “跟你较劲我有什么资本呢?” “我很纳闷儿你这么不情不愿是为什么,伺候个老头子你都欣然接受,对我怎么就这么抵触?” 秦贻不回答,脱下了衬衫,而后伸手去解裤子扣儿。 “莫不是你真挺喜欢他的?喜欢那么一个够做你父亲都不止的男人。” 秦贻看向谢晓辉,他知道如果他回答“是”,他肯定又得挨揍。 “你到底要不要做?”他脱下了裤子,只剩一条内裤。 谢晓辉扳过了秦贻的脸,“少给我这副不理不睬的态度!看着我,看清楚。你没什么可不情愿的。” 秦贻被迫抬起脸去直视谢晓辉。 “首先,我不难看。其次,”谢晓辉抓住了秦贻的手,让他的手抚上他的身体,“我很结实。再三,无论以前他多宠你,现在他死了,我说了算。” 浓重的烟气喷到了秦贻脸上,他死拧着别过了脸,下巴被谢晓辉捏的生疼。 “怎么?” “我闻不了烟味儿。” “可惜我没法碾灭它。或者你想倒出那一盒子东西让它给我当个烟灰缸?”谢晓辉说着笑了,“我看这主意很不错,倒床上好了,反正你有别地儿收纳他们,对不对?” 秦贻非常的愤怒,他对他种种的侮辱都令他难堪。一使劲儿,他挣脱了谢晓辉的钳制,伸手拿下了他叼着的烟蒂。 谢晓辉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见秦贻咬住了那颗烟蒂,轻轻一翻,燃烧着的那头就被他含进了嘴里。隔了四五秒,他将烟蒂翻出来,它已经熄灭了。 “可以啊。”谢晓辉看着秦贻将那颗烟蒂吐到了地上。 被谢晓辉压在床上,秦贻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他顿觉人的命是生下来就注定的。他注定就是个贱货,出卖肉体以求得安身。 谢晓辉并不是很擅长床笫之事,然而他的粗鲁倒是令秦贻很享受。 他也不屑于去亲吻他、爱抚他,他触碰他仅仅是为了令自己勃起,以便能侵略他。 你看他俩多奇怪,做爱,却与性欲无关。 “腿并的那么死干嘛,打开。” “你是又打算来强的么?”秦贻厌恶的看着谢晓辉。 “你也就配这个!” “那你最好做出又得几个星期不能碰我的准备。” “你以为我在乎吗?” “既然做爱你总归要舒服吧。光发泄你那点儿愤怒,有什么意思。” “我愤怒?” “你还不就是看见我就想起……” 那个耳光挨的非常狠,秦贻的嘴角破了。他却不在乎,伸出舌头舔了舔,“我不在乎你想怎么玩儿我,但你有本事让我给你叫床吗?” 谢晓辉显然又被秦贻激怒了。他粗鲁的翻过他的身体,让他跪在那里,粗大的家伙顶在了他的入口处。 “那试试看呗。” “我没想拧着你来,我就算再低贱,再不值得你正眼瞧,你总该让自己舒服点儿吧。” 谢晓辉不屑的笑了。 秦贻拿开了谢晓辉按着他的手,他跪起来,伸出舌头去舔舐那根企图侵犯他的阴茎。谢晓辉该是很舒服,他不再那么死掐着秦贻,而是看着他下作的舔他,嘴里说着辱骂他的话。 秦贻不在乎,反正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想不想做他也可以做,了不起当身体是租借来的。 猛地,谢晓辉抓住了他的头发,将他拉了起来。 “怎么?你想射了?” “没,我只想看看你这张脸有多贱。” “哦,我忘了你很喜欢自虐。” 逞成了口舌之快,秦贻当然落不到好处,谢晓辉又给了他一记耳光。 他根本不管他的死活,秦贻只能自己去松弄后面紧窒的通道,他还不想又赖在床上几个礼拜,即便那能保全他在某个期限内不受谢晓辉的伤害。 他跪在那里,嘴上不停的为他服务,手还要伸到后面,去摆弄自己的紧窒。 令秦贻想不到的是,谢晓辉让他躺下,将腿分开到最大的程度,而后,他拿过了一旁因为他拿润滑剂而随意扔在那里的跳蛋。 “我刚看到,你这儿还有这么个装饰。”谢晓辉头一次发现,秦贻的囊袋与会阴处交接的地方,穿了一根别致的长针,两头是类似女人耳环一样拧在后面的托儿。 秦贻对谢晓辉的嘲讽不置可否。 于是谢晓辉很粗鲁的将跳蛋塞进了他的身体,而后,戏谑的看着他的脸。 秦贻不给他任何反应。谢晓辉不在乎,他又拿起一个,塞了进去。 开关被他打开了,秦贻咬死了嘴唇,那种搅动令他兴奋了起来,可他不愿意让谢晓辉看到他那种媚态百露的模样。 “这么贪吃啊?” 随着这句话,第三个跳蛋被塞进了秦贻的身体。谢晓辉明显看到他的会阴处鼓胀了起来。 “你那儿挺起来了。我看我不仅能让你叫床,还能让你叫的很浪。” 那三只跳蛋死命的在他体内翻搅,秦贻死死的咬着嘴唇,就是不肯给谢晓辉丁点儿声音听。 “我发现你特别喜欢较劲。不过我不在乎,你忍着吧,越痛苦我越开心。” 谢晓辉说着,眼睛看向那一盒七七八八的玩具。随手选了个肛门塞,捅进了秦贻的身体。 “别叫,千万别叫。” 可秦贻叫了,于是谢晓辉笑了。 强烈的刺激令秦贻再难以控制自己,勃起的阴茎渗出大量的前列腺液。积压的欲望渴望打破束缚。 谢晓辉看见秦贻的手握住了那话儿,他却猛然按住了他,“想自慰?别嘛,让我一一试试看这些玩具,熟悉熟悉,以后好让你舒服得不得了。” 手掌压得力气很大,又压在小腹上,这样的挤压和他体内的东西形成了双重压迫。疼的秦贻几乎要昏死过去。 “这个不用说了,可以让我腾出手来干别的。”谢晓辉说着,将一只阴茎环套在了秦贻全然勃起的阳具上,“倒是这个很让我迷惑。这么小一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14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14 颗珠子是干嘛的呢?” “别……别……”秦贻伸手去抓谢晓辉,然而却不敌他的力气。那珠子被用力的塞进了他的铃口。 秦贻疼的眼睛都湿了,他开始去跟谢晓辉抗争。然而论体力论精力,他都不敌他,反抗的结果是,谢晓辉用麻绳将他的手绑在了床头上。 “你还说我让你叫不出来吗?还讽刺我那儿不中用么?” 秦贻满身的汗,疼痛与快感几乎要折磨的他难以控制心智,“你以为你是什么,你跟他有什么两样,就靠这些家伙。” 好了,秦贻终于没管住自己,他又惹恼了眼前的男人。 谢晓辉抽出了那只肛门塞,拽出了那些跳蛋,粗鲁的动作让秦贻疼的叫苦不迭。 秦贻看着谢晓辉套弄着自己的那话儿,而后那粗大的阴茎就冲入了他的身体。 灭顶的快感。因为之前那些东西的扩充,秦贻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带给他的快感。他一下比一下深的入侵着他的身体。每一下都顶在他最为敏感的那一点上。 秦贻的手被束缚,不能去碰触自己胀痛的阴茎,然而他这么操他,几乎可以令他射出来。糟糕的是,根部被紧紧的束着,铃口被珠子所堵塞。所以越是强烈的快感对他来说越是难以描述的折磨。 他求饶了,他没法不去求饶,他快被他弄死了。他求谢晓辉放开他,求他让他能射精。 谢晓辉却不理会他,反而更激烈的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秦贻苦苦的哀求谢晓辉,甚至他哭了以博取他的同情。他不知道哭对于这个憎恨他的男人来说是否有效。他只能祈盼那多少能管一些用。 也确实,那是管用的。 谢晓辉停了下来,但并没有解开他的手,而是替他拿下了那些累赘。 之后他仍旧是对他猛烈的进攻,秦贻叫出了声,一声比一声高。他想,在门外的李默大概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秦贻没有碰触一下勃起的坚挺,然而他却射精了,在谢晓辉激烈的冲撞下。 然而这对谢晓辉来说还远远不够,他继续折磨着他的身体。待到他发泄完,秦贻已经第二次射出白浊的体液。 就像谢晓辉所说的,他跟谢志意不同。他年轻,结实,有劲儿。且,他不难看,他生得很英俊。秦贻与他做爱,酣畅淋漓。 ◇◆◇◆◇◆ 谢晓辉躺了一会儿才穿上衣服离开,一开门,李默一张严肃的脸就直对着谢晓辉。他们说了些什么秦贻没心思听。只是谢晓辉关门时候那句:总好过我出去嫖妓吧。像故意说给他听似的,说的很大声。 谢晓辉走了,房间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雨还在下,且一定更大了,淅淅沥沥的声音一股脑的往耳朵里钻。秦贻浑身乏力,他趴在床边,似睡非睡。想睡是由于疲累,睡不着是因为刚刚交欢过后的亢奋。虽然可耻,然而他却许久没这么被满足过。 股缝里洇湿着,秦贻知道那是谢晓辉的精液,然而他却擦都懒得擦。 反正,他从不是一个干净的人。 秦贻伸出手,他反复的看,也看不出那掌纹写下的是什么命。反倒是看见了手腕处红肿的印子。 他也曾经幸福过,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惨兮兮。曾经,他也是妈妈疼爱的宝贝。 还是要赖那个肇事司机吧?如果他没有醉酒冲上人行道,那么带他出来买冰淇淋的妈妈就不会那样的倒在街上。 妈妈没了,秦贻就不再有人爱了。倒不是说他没有父亲。他有的。他的家庭也像所有普通人家一样,慈母严父。然而因为他的过于严厉,秦贻始终都跟他不亲近,再加上母亲的死被父亲归咎于秦贻的过错,他们就更加难以相处。 然而,即便是这样,他想,如果他不是一个同性恋的话,日子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过下去。 那是个闷热的夏天,那年夏天很多老人因为酷暑而死去,至少在秦贻看来是那样。他们那片居民楼,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抬出去不下三个老者。 他跟喜欢的男孩儿在家里缠绵,他记得他是跨坐在他的身上,肆意地,索取。他想不到父亲会在那个时候进门,因为太过于投入,他都没有听见熟悉的父亲的脚步声。父亲推开他房间门的时候,他正像女人那样放浪的叫床。 那不是父亲第一次打他。却是最狠的一次。他将他视作洪水猛兽,他骂他下贱骂他没有道德廉耻。他打了他很久才停手。最后,他回复理智,问他能不能改正,能不能不再做这种离经叛道的事,能不能,再不见那个男孩子。 秦贻摇了摇头,他不能,他没办法,从他第一天意识到自己喜欢男人开始,他就知道,他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毫无疑问,他被赶出了门。父亲在盛怒之中对他说:就当作,我从来没生养过你! 那一年秦贻不到十七岁。 一开始的日子不是那么难熬,与他相爱的男孩子对他百般关照。他说,有我吃的东西,就有你的。然而他和他一样的年轻,他们都不懂现实的严酷。年少的爱情都是来得快去的也快的,秦贻退学的时候,那个男孩儿正努力准备在即将到来的高三时光好好奋斗,考上理想的大学。彼此生活环境的改变,终究令他们好言好散。就像所有俗烂的青春爱情小说,给你一个分开的貌似唯美的结尾。 秦贻没有经济来源,过于年轻且没有学历令他根本难以找到合适的工作。他总是打零工,这里或者那里,一个月或三个月。 后来在夏天旺季的海边冷饮店,秦贻认识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男人。 实际上现在秦贻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了,因为他的瞳孔里已经映进了太多的男人,多得他数也数不清。其实没一张脸秦贻能记得清楚,他们都是在他身上来了又走,记住与记不住又有什么意义。 那是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时常和不同的女人来那家冷饮店。秦贻每次都在他的账单上写下“啤酒”。然而他却很会说话,时常逗得秦贻咯咯笑。 秦贻也搞不清楚他怎么就跟了他。是被他的花言巧语所骗呢,还是那时候真的很空虚寂寞得以让他趁虚而入?然而是什么,对现在来说都不重要了。对过去来说实际上也不重要,发生的就是发生了。 他们最开始相处的很好,男人出手阔绰,委实令秦贻的生活质量有所改变。他终于不用窝在肮脏杂乱的地下室了,他给他租了一间老式的公寓。 秦贻想,对于那个男人,他是爱过他的,虽然他说不上他到底爱他的什么。他很会做爱,风月场的老手,秦贻每每都被他弄到神志恍惚。他会说淫言浪语,虽然秦贻听来浑身羞的不行,然而,那却会大大刺激他的性欲。后来他想,他的身体之所以会变成这么一副模样,大概与这个男人脱不了干系。 对于秦贻来说,男人始终像个谜。他们好上,他就再没有见他来过冷饮屋。夏天过去,冬天到来,秦贻又开始发愁工作。男人却对他说,辛苦就不要做了,我又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15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15 不是没钱。他就在那个冬天搬到了男人家里。然而秦贻一直很纳闷儿,他从不见他像普通人那般朝九晚五,他倒是时常出门,然而没个固定时间。只是,他的收入不少,他常见他带回一打一打的钱。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有前兆的,单看你会不会注意。 快开春,家里来了一个女人,她哭闹的很凶,男人一脸的不耐烦。他们争执着,女人说出了很多诅咒的话。再后来,来了几个男人,将女人生拉硬拽的带走了。那天开始,秦贻知道了男人的职业,他骗女人卖女人。 他不解释,他也不问。仿佛他们都心照不宣——那跟他们本身毫无关系。 变故是在那年的春末夏初到来的。男人有天进门很反常,他不安的踱步,不停的抽烟,始终眉头皱的死死的。秦贻问他怎么了,他不说。第二天一早,男人推醒了秦贻,给了他一叠钱,对他说:这些钱你拿着,够你用一阵子。秦贻一下愣住了,他说你这是干嘛?男人沉吟了一下,点了一颗烟:我出了点儿事儿。你走你的,这跟你没关系。秦贻一再追问,男人终于对他说:他赌博欠了别人钱,还不上,于是就麻烦了。 秦贻后来每次回忆到这里,忍不住就要发笑。多么老旧的把戏呢,他居然……还那么配合。你以为他骗女人卖女人就跟你无关?那么多女人被怎么骗的怎么卖的?还不都是他玩儿够了就不要了? 可惜,那时候的秦贻就偏偏想不到。他无论如何都要帮他,他说,我爱你啊,爱你啊。 第一次接客,是男人牵线搭桥,完事后秦贻拿到钱,蹲在巷子里哭了很久。接着就是第二次、第三次。每每他回到家被男人所拥抱,男人都会抱着他说,苦了你了,我也在想办法,咱们一定能捱过去。 过去。是的,流莺的生涯他能过去。然而过去之后呢,是更黑暗的一层地狱。他都不知道他被他卖了,只有几个男人过来将他带走。 等他明白过来,他发现他很像曾经的那个女人。哭闹、咒骂,然而,无济于事。那是一个受控于组织的娼妓馆。秦贻是个倔脾气,他就是不让客人碰他。于是挨打、教训对他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且,无论他怎么抗争,终究会被弄进房间,被各式各样的男人玩弄。他也逃跑过,然而这逃跑才真是害惨了他。秦贻常想,他实在很懦弱,为什么,为什么就不敢跳进海里呢? 被抓回来之后,他就被带离原先的那家娼妓馆,进入了一个更加难以忍受的俱乐部。他跟很多人一起挤在一个玻璃房间里,看不到外面。然而外面的人却可以任意的挑选他们。甚至,隔着玻璃抚摸他们的轮廓。房间并不可怕,就算什么都看不到,身边还有跟他一样的人。离开房间才是进入地狱。各种你想象不到的虐待在这里都如同家常便饭。然而习惯是种可怕的东西,到后来秦贻觉得似乎没有什么他不能忍受的。不仅可以忍受,他还可以从中获得快感。 时常,他对着镜子,对镜中人轻声说:你是个怪物。 所有人都说,他是谢志意花钱买来的。秦贻从不想订正。实际上,他是他抢来的。他乖巧听话了,就可以有些相对的自由。又因为他生的标致,从不缺乏客人,不少人为他一掷千金,也还算受到一定程度的照顾。俱乐部有很严格的规定,不能留下皮外伤,不能超出范畴的折磨“物品”,一旦有人违规,要缴纳巨额的费用不说,还很可能被拒之门外。同样,被伤了的“物品”可以休息很长的时间。 秦贻就是在休息的时候遇到谢志意的,那天他沿着沿海公路漫无目的的走,一辆名贵的车停在了他身旁。那是秦贻第一次与谢志意见面。他看了他很久。 他问:你干嘛在这么荒凉的路上游荡? 他答:因为我不知道要去哪儿。 谢志意让他上车,他摇摇头说,我没有人身自由。谢志意笑了笑,说:我倒想听听谁限制了你的人身自由。 其实,谢志意是准备了钱的,由付新明带过去。然而老板决意不肯放人。后来秦贻就看到付新明枪杀了那个男人。 秦贻想,那时候付新明一定想不到,他最后也死在一副陌生的枪口下。 跟谢志意在一起,秦贻起先非常害怕,因为他能明白这个男人恐怕比他接触过的所有黑暗,黑的还要深。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他对他非常温和。宠溺与疼爱令他难以置信。后来他听到他们议论,他很像这个家的小少爷。莫名消失不见的谢晓辉。 秦贻在这个家里超乎他想象的自由,谢志意从不对他限制什么,甚至他愿意他去读大学。如果不是谢志意生病,他办理了休学,恐怕他现在已经毕业了。 然而,这终究是有索取的。最开始谢志意并不碰他,然而这不代表他永远不会碰他。实际上,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秦贻就能看穿这个男人对他抱持的心思。 第一次与这个男人做爱,秦贻就在想,如果他真的像他的儿子,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然,想,是想不明白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秦贻更加懒得去想了。他只知道,他开始渐渐贪图这个男人所给予他的感情,只知道,他一点点爱上了这个比他父亲还要年长一些的男人。 且,他曾以为,他也这样的爱他。 然而,谢晓辉的出现,令他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谢志意对谢晓辉的感情是复杂的。秦贻认为,他有理由相信,这种感情里,有恨。这是一对什么样的父子呢?你无法描述。畸形太过笼统。秦贻想不出,谢志意有什么理由这么去扭曲他对儿子的爱。乱伦。 这也怪不得谢晓辉当初逃离,怪不得,他回来之后,人格也扭曲畸变成这副模样。 敲门声打断了秦贻的思绪,他抬眼看看表,十二点都过了。该不会又是谢晓辉吧? “您睡了么?” 张婶儿的声音透过门闷闷的传了过来。 “进来。” 秦贻说着,扯过了被子将自己盖上。 “姜汤。大少爷让我煮给您的。” 张婶儿说着将一碗姜汤放在了床头柜上,“天气冷,喝了不感冒。” 令人捉摸不透的父亲。同样,令人捉摸不透的儿子。 bsp;05 家人 从天创集团出来,谢晓辉与李默谁也不跟谁说话。谢晓辉是受了气。 在许长风的张罗下,谢晓辉一点点的熟悉着谢志意生前的生意,这惹来了贾鹏征相当程度上的不满。为此他跟许长风争执过,他认为在没有确定回来的人是不是真正的谢晓辉的情况下,让这个“外人”接触到公司的经营非常不成体统,完全没有道理。然而老许对于他的说辞却不屑一顾,于是贾鹏征终于与谢晓辉正面交锋了。 本来,许长风与谢晓辉在他的办公室查看一些账目,后来许长风接到一个电话离开了一会儿。谢晓辉闲来无事,就出了许长风的私人办公室,漫无目的的溜达看看。不料,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16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16 正巧与贾鹏征狭路相逢。 他笑着邀请他去他的办公室坐坐,然而关上门,也不介意是当着李默的面儿,他就夹枪带棒的说了挺多必然不好听的话。谢晓辉拿出惯常的流氓态度对他说:“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也别担心我会对你们的生意指手画脚。在我看来,这些对我都没什么意义,等我继承了财产,说不好全部把股权卖掉才合适。” 贾鹏征被谢晓辉气恼了,他低吼着对他说:“你这个小骗子!别以为我不能拆穿你的把戏!你根本不是谢晓辉,根本不是!等到我拆穿你的那一天,我肯定让你到海里跟鲨鱼做伴!” “诶,你今儿怎么像个死人?”谢晓辉叼着烟,因为路程并不近,窗外又是一成不变的海,他就开始跟李默搭话。 李默闭目养神,并不回答他。 “跟你说话呢。早上起来你就浑浑噩噩的。跟我到哪儿也是一副提不起劲儿的德行。” “你能闭上嘴么?”李默皱眉。 “看来不能。气儿很不顺。” “不顺你可以回去折腾折腾秦贻。” 谢晓辉死死的碾灭了烟,也闭口不语了。 “二十四年前的今天,我生平第一次杀了人。”良久,李默睁开眼,点燃了一支烟,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的海,语调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 “哦?”谢晓辉看向了李默。 “嗯。” “你伤感了?真逗,你也会伤感?”谢晓辉笑了。 “这是伤感?”李默紧了紧眉头。 “因为是第一个吗?所以印象这么深刻。” “是吧。” “什么样的人?黑社会?政治家?要不就是富豪名流?诶,不对,二十四年前……那时候你多大?” “是我母亲。” 李默看向谢晓辉,他发现他的表情在一瞬间发生了改变,且,那表情里,并不仅仅有震惊,还有着别的什么。 “是给我解闷儿的玩笑话吗?”很快,他又恢复了常态。 “不是。”李默吐出了一口烟。 “那你真不是东西。” “你又是什么东西?” 之后,车内又回归到了沉默无声的状态。 回到嘉华庄园,谢晓辉走在前面,李默跟在后面,路过偌大的餐厅,敞着的门内飘出了很浓的中药味儿。他走了进去,一路进了厨房。并排的火眼上,只有一个烧着旺火,砂锅咕嘟咕嘟的冒着药气。 “您怎么进来了?”正在洗菜的两个女佣看到谢晓辉慌张了一下。 谢晓辉拿过一旁的毛巾,掀开了锅盖,急忙拧小了火,“不知道药不能糊?” “呃,这……”其中一个女孩儿赶忙跑了过来。 “火要小。怎么也没垫块儿纱布?一会儿药渣子不得呛死人?” “是……是。”她连连点头。 “谁病了?”谢晓辉放下了锅盖,虚掩在药锅上。 “嗯……不是……不是秦贻……” “这叫什么回答?”谢晓辉瞠目结舌。他不过就是睡了他,怎么在他们看来似乎不止这些? “你们两个丫头简直笨死了。”张婶儿这时候走了进来,“是余芝小姐。” “哦?风寒?” “脾虚。她啊,三天两头都是生病。” 谢晓辉去回忆余芝的模样,从打他住进来,他们就几乎没有碰过面。印象里,那好像是个很沉静的女孩儿。 回到卧室,谢晓辉脱了西装,伫立在窗口向外眺望。在这座沿海城市,于嘉华庄园内他居然听不到半点儿海潮声,反倒是风吹过参天的树木,营造出一种山林的感觉。 在这个家里的每一天,都是了无生趣的。 异常无趣。 刚点上烟,谢晓辉就看见一个女佣托着一碗汤药往东边去了。 “我想出去散散步。”谢晓辉看了看李默。 李默起身,看着谢晓辉套了一件线衣,开了门。 “东边是姑妈一家人在住对吧。” “嗯。” 顺着庭院,谢晓辉到达了东屋处,他并不进去,而是沿着那幢住宅闲庭信步。他清楚他的姑妈谢美华也不是省油的灯,几次在家中遇到的变故恐怕或多或少都与她脱不了干系。想害他的人也许很多,然而能在家里动手脚的,跑不出他们几个。 嘉华庄园的围墙很高,外面根本无法窥见里面的生活究竟是怎般的藏污纳垢。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掩映着苍翠的树木,忽然一处闪光引起了谢晓辉的注意。他走过去,蹲下来,在草丛里发现了一只发卡。是发卡上的人造锆石闪闪发光。虽然并不是真的珠宝首饰,式样却做得考究大方。 “干嘛呢?”李默注视着谢晓辉,他不知道他干嘛忽然蹲下。 谢晓辉不应声,他看着草丛,发现一些草有规律的贴在潮湿的地表上。显然,有人长期在这里踩踏。 他伸手扒拉着,在稍显荒凉的这里扒拉出一道缝隙,不高,但够宽,足够一人爬过去。海声,真切的海声,缓缓传来。 “谢晓辉!”李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着谢晓辉钻过了高高的围墙。 他愤怒的捻灭了烟,跟着钻了过去。 眼前,完全是与庭院内不同的景致。铺满细砂的沙滩踩下去印下脚印,远处延伸出去的栈桥长而窄。一幢两层的西洋建筑已经蒙上了岁月的痕迹,因为长年乏人修葺,显得有些破败。正门前的沙滩上立了一只古老的遮阳伞,伞下的木椅子颜色暗淡。然而伸手摸摸,并不是太脏,几乎该说太干净了。 谢晓辉回头去看李默,他的枪已经从枪套里换到了手上。 海风一阵阵的拍打在他们的脸上,谢晓辉不动,李默绕到了他身前。他看着他试探着拉开那古旧的大门,闪身进去了。 谢晓辉独自走向那座栈桥。这片海滩实在太美了,尤其在太阳行将被海洋吞没的这一刻。 “是幢废屋,书籍都发霉了。”李默走回谢晓辉身边是十几分钟后,他看见他面朝海洋,伸展着双臂。 “但是有人时常过来,对吧。” “嗯。一层的起居室,沙发上铺着干净的毯子。” “这究竟是哪儿呢?”谢晓辉像是自言自语。 “你不知道,我就更不会知道了。” “呵呵。” “笑什么?” 谢晓辉没有回答,而是脱起了衣服。 “你要下海?”李默在栈桥上坐了下来。 “为什么不呢?” 李默不再说话,看着谢晓辉跃入了水中。这个季节的海水还不算太凉,积聚了一天太阳的热度,反而比陆地上要暖。 他看着他在一波又一波的海浪里沉浮,忽然发现他身上还有着未脱的稚气。虽然它们平时被他掩埋在冷笑、嘲讽与不屑一顾里,然而在这空无一人的海滩上,面具就卸了下来。 李默出神的望着谢晓辉,感叹于时光的悄然流逝。 ◇◆◇◆◇◆ 谢晓辉游了好一会儿才上岸,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你是没眼力劲儿啊,还是喜欢看我光着?” “我没把你衣服扔海里吧。”李默叼着烟不屑一顾。 “你真该庆幸我没自由决定保镖的能力。” 谢晓辉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17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17 一点儿不想湿漉漉的套上衣服,于是他索性拾起了衣服,沿着栈桥往海滩处走。 “其实你光着挺好的。”李默就跟在谢晓辉的身后。 谢晓辉不屑的对他竖了竖中指。 “我的意思是,”李默将烟蒂扔到了海里,“不穿衣服就彻底是禽兽了,省去了一层伪装。” 走回海滩,谢晓辉进了那幢古旧的洋房。按灯,根本不亮,于是他就摸黑抓起了起居室沙发上的毯子,不仅为了擦拭身体,也为了回复体温。秋天毕竟不是个游泳的季节。 他并不急着出去,这里安静的令他舒服。他是多么的怀念曾经有过的平淡生活啊,只可惜,他的选择终止了那一切。然而,他并不后悔。 谢晓辉一边穿衣服一边想,不知道究竟是谁频繁的出入这里。是谁似乎都有可能。然而那只发卡限定了来人一定是女士。穆珂?余芝?还是某个不知名的女佣呢?而这里,又是因何搭建又因何搁置的? 正这么想,他就听到了一声惊呼。分贝谈不上高,然而在这么一个僻静之处还是格外引人注意的。是个女人的惊呼。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出起居室,其间还被椅子绊了一下。仓皇的拉开门,黑暗中,李默虏住了一个人。 “你放手,放手呀!”余芝的头发被风吹乱了,然而她已无暇顾及这些,而是拼命的企图挣脱那双强有力的手。 “晓辉?是晓辉吧?” “我就说你这人丧心病狂。”谢晓辉按住了李默的手臂,“你能放开她么?我还不至于被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儿弄死吧?” 李默终于放开了手,然而余芝还是瑟瑟的发抖。 “你们在这儿干嘛?”余芝显然有些生气,她揉着疼痛的肩膀与手臂,声音里没有一点儿好气。 “我倒想问问你在这儿干嘛。”谢晓辉看向余芝。 “坐吧,还有一盏煤油灯,等我也点上。”余芝说着,又走向了壁炉处,从上面的台子上拿下了另一盏煤油灯。 有了灯光,谢晓辉可以勉强去打量打量这间屋子了。是间非常宽阔的起居室,北面落地的玻璃窗能清晰的窥见苍茫的海洋。这间起居室家具不多,装饰倒是不少,看得出来,前主人对生活细节很考究。 “你是怎么发现这儿的?”谢晓辉回头看向余芝。 “偶然吧。前几年我养了一只狗,不是看家护院那种哈,是条吉娃娃,叫吉吉。”余芝拎着煤油灯走了过来,在谢晓辉身边坐下,“它总是随便在院子里溜达,然后有一天,我怎么也找不到它了,正着急,看它从草丛里钻了出来。我明明看过那个草丛了,就又调头去看,结果就发现了那道缝隙……” “哦。” “后来我跟吉吉总一起到这边儿玩儿。” “现在呢?我似乎没见过吉娃娃。” 余芝的眼睑垂了下来,“不在了。跟我一样,总是病啊病,就……” “抱歉。”谢晓辉看出了余芝的悲伤。 “没事啦,呵呵。那个……他……真的不要进来吗?现在开始降温了,室外会很冷。” “我有什么办法,他就乐意看海,你还别拦着他。” “哈哈哈……”余芝笑了。 “我抽烟,是不是对你身体不好?” “不碍事的。”余芝摆了摆手。 谢晓辉点了烟,看着李默像尊雕像立在外面的沙滩上。他就是这样,时刻都很紧张,好像每分钟都会有人凭空出现将他杀死。 “对了,忘了感谢你。香香跟我说,熬药承蒙你指点了。” “你也客气的太假了,且,但愿她是真心实意夸我。” 余芝笑了笑,“你跟以前真是不一样了……” “嗯,我是冒充的嘛,怎么可能一样。” “看你说的,和以前不同,又不是说你是假的。” “恐怕你爸妈不这么看。” “你管他们呢,他们就这个样子。”余芝说着,手握住了谢晓辉的手,“我不会认不出你的,虽然以前在一起的时间不很长,但我还是对你印象深刻。” “哦,为什么?” “你都忘了吧?”余芝温暖的笑容很感染谢晓辉,“算起来,你是唯一跟我求婚的男孩子。哈哈哈。小小的你举着朵玫瑰说的可真诚了。” “那是够傻的。” “谁说不是呢。害我只能摇摇头说,咱们是姐弟,不能结婚。” “你也不怎么聪明,我才几岁?你还说的挺严肃认真。” “可不是嘛,后来你哇就哭了,弄得我也跟着哭。” “唉……你一直……没出嫁吗?” “没,谁愿意娶个药罐子啊。以前爸爸生意还好的时候,倒是有人提亲,可爸妈看不上,后来家道没落了,想把我推出去都没人要了。” “这话说的。” “实话。反正我也不想嫁人。我很喜欢一个人独处,安静也自在。” “他们说,你还在念书?” “嗯,在读博士。不过身体不好,请假比较多,看看,这不是又病了。” “读什么专业呢?” “古典文学。” “很厉害嘛。那……这些书都是你的?”谢晓辉看向了起居室高大的书架。 “不是,怎么会是我的。” “也是。这儿以前……”谢晓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谁住?” “原来你也不知道啊。” “嗯,不知道。如果不是偶然……”谢晓辉顿了顿,伸手进口袋,“这个是你的吧?” 余芝接过那只发卡,一愣,“还以为丢了,本来是一对。” “草丛里捡的。要不是它闪啊闪,我还不会发现这儿。” “呵呵。” 余芝看向谢晓辉,他们这样亲密的靠在一起说话,让她想起了很多年前。 她比谢晓辉大两岁,是谢美华与余光言的长女。因为是早产儿,生下来就很不健康,患有海洋性贫血。五岁时候病情恶化被迫住院接受了骨髓移植,才得以存活。后来出院,谢美华就将她送到了谢志意这里。因为那时候他们都没有闲暇的时间顾及她。余芝在这里很寂寞,幸亏有谢晓辉作伴。他们常常一起玩,算起来,那段时光两人都很快乐。后来谢美华夫妇又要了第二个孩子,余彻。弟弟的到来令余芝的立场更加尴尬。她曾以为她将永远生活在嘉华庄园,然而后来,父母终究将她接走了。那场离别对余芝和谢晓辉来说都很悲痛。那一场离别,也是漫长的分别。余芝后来同父母去了s市,谢晓辉几年之后便离家出走了。 时隔多年后的再次见面,谢晓辉和余芝都没有表现出亲昵。童年的友情似乎并不能弥补分开这段岁月的陌生。然而令余芝想不到的是,原来,他们还可以这样毫无顾忌的去交谈。仿佛,时光倒流。余芝甚至有些暗暗后悔,没早一些主动跟晓辉说话。 “喂,你不冷啊,还穿裙子。”谢晓辉伸手把线衣给余芝披上了,“明明是个病秧子,还瞎臭美。” “臭美怎么了,又不知道还能美几年。” “又来了……” “呵呵。” “还真不知道这房子哪年就在的,看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18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18 着可够破败了。”谢晓辉随手弹了弹烟灰。 “说起来……我听说,这是你妈妈的房子。” “什么?!” ◇◆◇◆◇◆ “于是我就很纳闷,可是也不知道该去问谁。那时候张伯伯还在,记得吧,那个老园丁。” “怎么会不记得。” “是啊,咱们在院子里玩儿的时候,他总在身边。就怕咱俩惹祸。” “他知道?” “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但他跟嘉华庄园很久很久了,其实翁管家一定知道,但是……你知道,他可不怎么平易近人。” “呵呵。” “我就试探着跟张伯伯问起……” 谢晓辉的母亲沈思慧的故事要从她二十二岁芳龄说起。是年,她已经出落成一位标致的女人,她从不浓妆艳抹,却总是艳压群芳的那一个。因为兄长沈思言与谢志意共同经商的缘故,她就在不经意间走入了谢志意的视线。 谢志意很是钟情于沈思慧,然而两人间十三岁的年龄差距令沈思慧始终不会考虑他。尽管他三番五次的馈赠佳物,时不时的邀请她出席社交活动,却一一被回绝了。 二十二岁这一年,沈思慧与哥哥的秘书张素相爱,并很快订了婚。这桩婚事也受到了沈家的肯定。那一年沈思慧非常幸福,翘首以盼终身大事的正式来临。 谢志意当然很不满,却又碍于身份不易表达。然而,对这么一个掌控欲极强的男人来说,他又怎么会甘心呢? 天公不作美。张素在临近婚礼前出了意外。那是一个下着大雨的夜,他的车在连接b市和a市的跨海大桥上冲出了护栏。过后,验尸结果告诉大家,他是酗酒过量,并且,还有一些违禁药品在他的体内一并被检验出来。 沈思慧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一结果。她终日郁郁寡欢,短短的半个月瘦了十斤不止。 眼看着,一朵鲜花接近于枯萎,全家上下都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时侯,出现在沈思慧身边,不厌其烦给予她安慰的就是谢志意。无论他工作上有多繁忙,他每天总要抽出点儿时间去看望沈思慧。 面对妹妹的极度悲伤,与他们母亲病情的逐步恶化,再加上谢志意所表现出来的对沈思慧的深情,沈思言决定将妹妹嫁给谢志意,图个古老意义上的冲喜。于是,无论沈思慧是否反对,这桩婚事也在不久之后举行了。 婚后,沈思慧住进了嘉华庄园,仍旧是每天郁郁寡欢。枉费之前谢志意为了令她尽量开心,特意翻建了北面的船屋,让它看起来富丽堂皇,也让沈思慧住进这里,希望美好的景致能让她快乐起来。 然而,沈思慧就是不快乐,失去爱人的悲伤令她陷入了极度的抑郁。再加之对谢志意的抵触,她终日过的浑浑噩噩。尤其,她惧怕夜晚的到来,那不仅让她的悲伤更深,也还要承受令她作呕的性爱。起先,那床笫之事并没什么不同,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沈思慧发现谢志意在这方面很变态。她便开始躲避他,然而他却不让她得逞。 婚后两个月,沈思慧就对谢志意提出了离婚的要求,她说,我没法与你共同生活。这当然激怒了谢志意。在与她协商未果的情况下,他握着她的手对她说:“思慧,你要明白一点,你是我的。我追求你这么长时间,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沈思慧也很激动,她尖叫着对他说:“我不爱你,一点儿都不爱你,我要回家,回妈妈身边,回哥哥身边!” 谢志意脸一沉,“亲爱的,你最好别说这种话。你每次说这种话,我都会想,如果你无家可归是不是对我们来说更好。” 沈思慧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忽然想到了张素,想到一向不喝酒的他居然死于酒后驾车。现在看来,这一切…… “你懂我的意思,是吧?”谢志意向她举了举杯。 沈思慧浑身发抖,脚酸软无力的瘫坐在沙发上。 除去这层威胁,沈思慧这时候没能离开谢志意还有另一个原因。她开始晨吐,浑身乏力,小腹日渐隆起。她怀孕了。 她被困在了这幢洋房里,终日在她身边的,除谢志意外,只有几个仆人。她整天整天的望着一片宽广的海,整天整天的想,她逃无可逃。 她也曾求助于哥哥,只是那时候她的表现令所有人看起来都是她在无理取闹。沈思言甚至同情的不是她而是谢志意。 沈思慧绝望了。 谢晓辉和余芝出来,李默跟在他们身后,三人一起回到了嘉华庄园。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过一刻,大家都有些饥肠辘辘。余芝跟谢晓辉回了主屋,佣人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余芝能感觉到谢晓辉的不快乐,她想,他一定是又想起了素未谋面的母亲不幸的过往。难产而死的母亲,以及,她并不美好的婚姻生活。人人都知道,谢太太有些疯癫。这是张伯伯的原话。她总是像个幽灵,空气在她身边都会异常的淡薄。她哭、闹、歇斯底里……余芝想,爱一个这样的女人,也不奇怪后来谢志意同样步入疯癫…… 谢晓辉那一番逆子的言辞曾让余芝几近昏厥。这么多年,她始终在猜测晓辉离家的理由,而这样一个结果,比什么都令人悲伤。这是一个多么可悲的家庭啊。 她本想安慰他,然而碍于李默和佣人们都在场,余芝便只是默默的低头吃饭。 “我还在想,大小姐你没在房间休息去了哪儿,原来是跟大少爷在一起。”胖乎乎的女佣给各人盛汤,笑呵呵的说。 “嗯,憋在房间里很闷,于是我就去跟晓辉散步了。”那片海滩,是他们的秘密。就像他们童年的秘密基地——树屋。那是只属于他们的、安静的、隔绝于外界的神奇土地。他需要,她也需要。他们都是这样的人。笼中的鸟儿,也需要自己的地盘。 “晓辉少爷,余芝小姐身体还是不太好,你要多照顾她。” 谢晓辉笑了笑,算是允诺。 饭后,谢晓辉送余芝回东屋,他们并不怎么交谈,然而气氛却很温馨。余芝的房间在三楼,谢晓辉坚持要送她上去。余芝说也好,还可以参观一下她的闺阁。 谢美华于前一天飞往了s市,参加一个朋友女儿的婚礼。余光言因为工作缘故不能同行,这会儿恐怕也睡下了。因为整幢东屋十分安静。 余芝几乎是踮着脚尖上楼,谢晓辉也尽量让自己的脚步声更小一些。 上到二楼,穆珂房门里透出的一道光亮令余芝诧异了一下。那个女人总是习惯把门关的严严实实。 不等余芝纳闷,某种异样的声音就钻进了她的耳膜。 谢晓辉本想伸手拉住她,他知道那是什么动静,奈何余芝先他一步迈出了步子,向着那道门缝走去。 她是“咚”的一声倒在地板上的,谢晓辉紧跟着就听到了一楼大厅传来的枪上膛的声音以及李默小跑着的脚步声。 屋里的那对男女也停了下来,余光言裹上睡袍慌慌张张的下了床,穆珂倒是坦然躺在床上,一丝不挂的也不扯什么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19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19 东西遮住自己。 谢晓辉蔑视的看了眼这对男女,他不屑于说什么,只是一把抱起了余芝。显然,这事给她了巨大的刺激。 李默跟在谢晓辉身后,看着他抱起余芝继续往三楼走。 “你……你……”余光言在门口处,舌头打结。 这个家,四处都是丑闻。 bsp;06 失落 谢晓辉再回到主宅已经是午夜时分,他陪了余芝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上楼的时候正遇到从楼上下来的秦贻。他看着他,他也看着他。秦贻本是很庆幸这几天谢晓辉都没去骚扰他,结果,这会儿竟然不期而遇了。 谢晓辉没有说话,继续上楼,与秦贻擦身而过。秦贻毫无语调的说:“你身上有股腥味儿。”他也不在意对方是否回话,就继续下楼去了。 谢晓辉回了卧室,冲了个澡,再去闻,身上就没有了海水的腥气。他回想着那座栈桥,从那里望出去,不远处有防鲨网,恐怕超出那个范围就不再是嘉华庄园的领地了。荒废的洋房,母亲的故居,谢晓辉的脑袋一跳一跳的疼。 他曾经是多么的想把谢志意碎尸万段,然而却没那个本事,而现在他也只能这样在他死后还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阴影。是的,阴影。这个家是一处庞大的阴影。而家里的人,姑妈也好、穆珂也好、秦贻也好、进进出出的佣人们也好……都是这道阴影里密集的竖线。谢晓辉能感觉到他正被这巨大的阴影所吞噬,却没办法冲破它们。 如果你要问谢晓辉是不是后悔进入嘉华庄园,那么他可以很肯定的回答你,后悔。从第一天步入这里他就后悔了。可他却不能退缩,不能。 “你又要去找他?” 谢晓辉的手搭上门把手,李默低沉的开口了。 “怎么?与你有关?”实际上谢晓辉只想下楼喝上一杯,然而李默这种口气令他很不悦。他总是企图控制他,他却不是一个受得控制的人。 “你到底迷恋他的什么?”李默叼着烟看似漫不经心的问。 谢晓辉不屑的笑了,“色相。这么说明可以吗?” 他带上了门,他仍旧坐在那里,叼着那颗烟。这一段时日以来,李默时常想,干脆他结果了谢晓辉算了,这样他就不会再这么令他心烦意乱。可他不能。根本不能。无论谢晓辉变成了什么鬼样子,他始终,是晓辉。 客厅仍旧灯火通明,谢晓辉看过去,秦贻正在餐厅,他在吃东西,并且随手翻看着报纸,很是惬意的模样。 “你现在倒是胆子大起来了。”谢晓辉从酒柜里拿出了酒瓶,并从一边取过了一只玻璃杯。 秦贻与他的距离不算近,他听到了,却头也不抬的答:“反正你要如何,我就得如何,我怕什么呢?怕又管什么用。” 他们只有这一来一往的交谈,而后,谁也不再说话。谢晓辉端着酒杯站在窗口,秦贻仍旧吃他的东西看他的报纸。 谢晓辉的脑子很乱,来来回回往复的都是一些不堪的回忆,实际上他完全不能明白,为什么,他生来就得承受的是这般的命运。命相里似乎只有一个词汇:孤独。 酒一杯接一杯的下肚,烈酒不仅烧灼他的喉咙,也烧灼他的心。他看着玻璃上倒映的自己的轮廓,他做出各种表情,然后将玻璃杯掷向了玻璃中的自己。 李默从房间出来,从二楼往下看的同时,秦贻也起身了,“你……没事吧?” 谢晓辉没有回答,也不在乎射向他的目光,他站了一会儿,点燃了一支烟。 秦贻踱步来到他的身后,他能感觉到谢晓辉心情很坏,他也知道他转身离开是此时最为明智的选择,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他很可怜。一种难以言说的可怜他的情绪,就这么难能控制的蔓延出来。 秦贻的手抚上了谢晓辉的背,他不说话,只是轻轻的胡噜他的背脊。他从玻璃中看着谢晓辉迷离的表情,那表情里有失落、悲伤、懊恼和一丝对自我的厌恶。秦贻想,他每天在镜子中看到的自己大抵也是这副模样的。只是他不明白,事到如今,谢晓辉何必要这样?显然谢志意已经不可能再去伤害他了,且,对过去伤害的恨也已经是无济于事。是谁又碰触了他的伤口吗? 李默看了一会儿楼下的这两个人,转身回了房间。秦贻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望过去的时候,他只留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秦贻却不在乎的笑了。 “你犯什么好心肠。”良久,谢晓辉冷冷的开口。 “我也正后悔。”秦贻重新拿了两只酒杯,一一倒满。递了一杯给谢晓辉,自己拿起一杯抿了一小口,“我刚刚反应过来我应该落井下石。虽然不知道你因为什么这么情绪不稳定,我却应该抓住机会狠狠打击你。说你最不爱听的,奚落你,嘲讽,最好再加上谩骂。” 谢晓辉皱眉了。 “呵呵。不过没这么做也挺好的,要不这会儿你可能就舒心了。打我一顿,恐怕你肚子里的火儿就消了,你就自在了。” “你这张嘴实在很恶毒,从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就对了吧。反正我也不是象。”秦贻说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对,你就是个……” “贱人。”秦贻打断了谢晓辉的话,“我是,我也乐于承认。” 他颇为令谢晓辉哑口无言。 喝尽杯中酒,谢晓辉从玻璃的倒影里看着秦贻问:“你父母是怎样的人?” 秦贻慵懒的靠在沙发里,眨了眨眼睛才开口:“普通人。” “那你干嘛不跟他们过普通的生活?” “我妈在我小时候过世了,我爸……因为我是同性恋,跟我断绝了父子关系。” “哦。”谢晓辉点点头,“原来你喜欢男人。” “你不是么?” “不是。”谢晓辉摇了摇头,他用手指描绘着投影在玻璃上的自己的轮廓,他打不碎那扇玻璃,所以玻璃里还有一个谢晓辉,“同样的,我也不喜欢女人。”他不知道他干嘛要跟秦贻说这些,也许这个家里,只有他的存在对他来说无足轻重吧,“我还因为这个看过心理医生。结果挺糟糕的,医生说,我连自己都不爱。” 秦贻看向水晶吊灯,他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在那一瞬间他对谢晓辉萌生了同情,那个瞬间,他是如此的讨厌自己,就是那个瞬间,令他对他难以抗拒的萌发同情。因为,他也是这样,他最讨厌的人,就是镜子里面的那一个。 “呵。跟你说这个似乎挺没意思,说了你也不会懂。” 秦贻不置可否。 谢晓辉又喝了几杯酒,后来渐渐就有些醉了。他踉跄着倒在了沙发上,刺目的灯光晃得他睁不开眼。头顶着秦贻的大腿骨,谢晓辉笑呵呵的说,“我困了,如果你愿意,大可以进厨房,找一把最锋利的刀,做你想做的。” 秦贻握着酒杯,看着谢晓辉沉沉的睡了过去。他注视着那张脸,发现再坏的人睡着了也都是一副无害的模样。秦贻不得不承认,如果他们不是这样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20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20 的相遇,而是在某条陌生的街道上擦肩而过,他一定会回过头去看他。他是一个英俊的、有魅力的男人。 这么想着,秦贻伸手摸了摸谢晓辉的脸颊。其实他比他幸福许多,然而此刻,秦贻却莫名的觉得,似乎,他承受过的比他更要糟糕几分。 饮尽杯中酒,秦贻上了二楼,他敲响谢晓辉的房门,李默马上就开门了。见到是他,他的一张冷脸更冷了几分。 “谢晓辉在楼下睡着了。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他说完,转身上了楼梯,回了三层自己的房间。 李默带上门出来,下楼来到客厅。谢晓辉躺在沙发上,睡的很沉,浑身散发着酒气。他在身边坐了下来,最后搬起他的头,让他躺到了自己的腿上。 仍旧是灯火通明,李默点燃了烟,看向黑漆漆的窗外。 ◇◆◇◆◇◆ 谢晓辉醒过来头痛欲裂,佣人煮了醒酒汤给他,刚喝了几口他就吐了。一整天他都在房间里躺着,也不说话,李默感觉到了他的反常。 下午余芝过来了,他们说了会儿话,两个都很抑郁的模样。 傍晚来了另一位访客,许长风。与往常不同,他请他们离开房间,要单独跟谢晓辉说话。 他们在房间里闷了一个小时不止,出来的时候许长风一脸的怒态。谢晓辉倒是没事儿人一样,随意的翻看着手机晚报。 “余芝呢?”谢晓辉扔开了手机,点上了烟。 “回东屋了,谢美华稍后就会回来。” “哦。” “你们怎么了吗?”李默看向谢晓辉。在他看来,许长风与谢晓辉关系一向不错。 “谁?我跟许叔叔?” “嗯。” “咳,他骂我呗,说我整天不思上进,不是沉溺于男色就是醉酒。说我在这个家里已经是恶名昭著了。” “呵呵。” “他这么一骂,我倒是终于有点儿食欲了,等我洗个澡,咱们下楼吃饭。” 晚饭谢晓辉并没有吃多少,仍旧胃口不好。去那片海滩,余芝果然在。她横躺在沙发上,毯子盖的很随意,煤油灯亮着,她却像不需要光亮般兀自发呆出神。 见谢晓辉进来,余芝坐了起来。 “怎么样?”谢晓辉叼着烟,看向余芝。 “咱们出去走走吧。” “无所谓,就是你别介意我那个背后灵。” “又逗我笑。”余芝穿上了鞋。 沙滩上湿气很重,涨潮了,一浪接着一浪的海水拍在浅滩上,那声音不吵反倒让人安静。 “一早我爸就来我房间了……”余芝良久才开口。 “嗯。”谢晓辉点点头。 “他求我不要告诉妈妈,说妈妈知道了会将他赶出去,那他就惨了。” “呵。” “我也是这样对他冷笑,告诉他如果不想妈妈知道,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别去那么做?他说了很多,我根本不想听。” “早知道这样,不如咱俩再多待会儿。” “我是打定主意要告诉妈妈的,可是晚上见她喜气洋洋的回来,拉着我说那场婚礼,我又忽然想,那是妈妈想要知道的吗?她知道了就不会那样笑了。” “冷不冷?”谢晓辉觉得余芝穿的很单薄。 “不冷。” “海风挺伤身体。” “不碍事的。”余芝用手拢了拢长及腰际的黑发,“所以我想来想去,什么也没说。我爸向我保证再也不跟穆珂胡来了,但我不相信他。他爱如何就如何吧,哪天被我妈撞见,他们自己再去解决。” “跟这个家里,喘不上气是吧?”走上栈桥,谢晓辉伸手拉了余芝一把。 “可不是么。在s市的时候还好,几年前再回来,就又是这种感觉了。你们家有你们家难念的经,我们家也有我们家的。我妈总不是太看得起我爸,觉得他窝囊、废物,没出息,可她也不喜欢你……舅舅,”余芝沉吟了一下才继续说,“说起来她还真是个怎么样都不舒心的人。这次舅舅过世,她对遗嘱……” “那遗嘱谁听了也得上火。然而他针对的不是你们,针对的是我。看起来好像他想把遗产都留给谢晓辉,实际上呢,呵呵……他不过就想看一场戏,一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精装大戏。” 余芝停住了脚步,看向了谢晓辉,她拿下了他叼着的烟,扔进了黑漆漆的海里,“少抽些烟,对身体不好。” “小媳妇样儿。”谢晓辉刮了刮余芝的鼻头。跟她在一起,说不上为什么,就是特别的舒心。 “晓辉,为什么要回来呢?你真的是想要钱吗?” “呵呵……”他无言的笑。 “答应我,别让自己陷进危险里。”余芝伸手抱住了谢晓辉。 “这说的是什么话。”谢晓辉轻抚着余芝的肩膀。 “我不知道。就是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答应我,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恐怕很难,谁都想让我死。” “那就走啊,离开嘉华庄园,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有自己新的生活了吧?干嘛要回来,干嘛非让自己不快乐?” “宿命吧。余芝,你相信宿命这种东西吗?” 离开海滩,谢晓辉照旧送余芝回了东屋,只是这一次他没有进去,而是看着她的窗口亮起灯,然后转身离开。 他也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上到三层,敲响了秦贻房间的门。 还是一声透着慵懒的“请进”,还是披着线衣伏案写东西的那个身影,秦贻转过的脸的时候,他对他的厌恶却没那么强烈了。他想,他从最开始忽略了一点,那就是生活在这个家里的人,无论看起来如何,实则,都掩盖不了可怜的本质。 “是你啊。”秦贻停下了笔,自嘲的笑了笑,“看来我昨天真应该给你一刀,求神拜佛也没结果了你效果好。” 谢晓辉关上了门。李默这一次甚至都没有跟他上来。他说,我要去秦贻那里。他动都没有动。 “嗯,最好别天真的去相信,邪不压正。”谢晓辉在床上坐了下来。 “很早以前就不信了。”秦贻无奈的笑了笑,“只是能稍微等我一下么?几分钟就好,我想写完手里这点儿东西。” 谢晓辉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随意的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谢晓辉仰躺着翻看,艰涩的文字没出十分钟就将他催眠了。 秦贻放下笔,收起稿纸,再去回头看,却发现谢晓辉脸上盖着一本厚重的书,人躺的歪歪斜斜。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秦贻很是不解。 然而,当他拿起那本书,却被谢晓辉抓住了手腕。 秦贻给吓了一跳,稳定了一下情绪他才开口:“我以为你睡着了。”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谢晓辉看着他的眼睛问,“你桌上那个镇纸我看就挺适合充当凶器。” “呵。” “你难道不恨我吗?” “恨。” “那为什么机会在眼前都不下手?你要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昨天、今天,你错过两次了。” “算了吧。”秦贻在谢晓辉身边坐了下来,“我连我自己都杀不了,还能杀谁。你要是真想死,自己想办法吧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21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21 。” “喂,你是不是对那死老头儿挺有感情的。” 谢晓辉侧躺过去,看着秦贻。 秦贻闭口不答。 “他对你好吗?” “总比你对我好。” “这话比你直接对我说‘你禽兽不如’还狠。” 秦贻想笑,绷住了,没敢。谢晓辉喜怒无常的,他实在不想讨打。 “但是你得知道,”谢晓辉说着,一把按倒了秦贻,“让我变成这副模样的,是他。” 他再次占有了他,还是那样粗鲁,并伴随着折磨与羞辱。然而完事后,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在他的床上睡了。 秦贻下床洗了个澡,回来看到那块镇纸,他伸手拿了起来。秦贻很肯定谢晓辉睡着了,于是他在他身边蹲下,借着床头灯的光亮仔细的端详着那张脸。他清楚,他只需要轻轻挥一下,他的困扰解决了不说,恐怕这个家里有一个算一个都会乐开怀。 在下不去手的同时,秦贻更不解的是,谢晓辉为何能够这样对他不再加以防备。他是不是真的很想死?可笑,你想死? ◇◆◇◆◇◆ 羞辱的被吊在一只三角架上,谢晓辉的手脚被束缚着,全身都不能被自己所控制。身后的男人肆意的亵玩他的身体,可他却碍于紧紧勒着的口塞而不能谩骂。 内心的怒火烧灼的他几近精神失控。 “好好弄弄,一会儿性交才不会疼。” 虽然精神上是百般抵触的,然而那双手所给予的挑逗和爱抚令谢晓辉的身体难能不起反应。 男人像是玩儿够了一般,放开手里谢晓辉灼热的阳具,转而拉扯了一下穿在他胸前的乳环。这一下太过于突然,令谢晓辉浑身一激灵。 “差不多可以把他放下来了。” 对面的秦贻戏谑的看着他,这让谢晓辉不寒而栗。所谓放下去,等着他的究竟是什么他还不知道,然而恐惧已经弥漫了他的全身。 “怕是会过于痛苦,你能不能忍得住呢?” 男人说着,搬来了一张椅凳。那其实和普通的椅凳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上面没有一只粗大的木制阳具的话。那阳具上此刻沾染着湿乎乎的润滑剂,在强烈的灯光下点点反光。 放下去…… 谢晓辉死命的挣扎,却看到他们讥讽的笑。 不等他再做出什么反应,一阵剧痛就几乎使他昏厥过去。这一刻,他甚至期盼自己干脆就昏死过去。 原本勃起的那话儿软了。然而秦贻似乎并不想放过他,他凑过来,用温润的口腔含住了他软嗒嗒的那话儿,出色的口技不出十几分钟就令他的阴茎又挺了起来。 “很不好受是吧?”男人用力的拉扯着他的乳首,谢晓辉对那张脸的愤怒却早已抵不上正在经历的痛苦,“这时候你最好别乱动,否则你受不住昏死过去,我们就太没意思了。” 这并不是善意的劝诫,而更像是一种挑衅与威胁以及,预告。接下来所发生的也完全可以印证谢晓辉的揣测。他看着秦贻松弄着后面那处洞穴,而后背对他扶住了他硬挺的阴茎。 除了呜咽,他再没有其他办法。 秦贻的体重压下来,令那只木制阳具更深入了他的直肠几分。 他期盼着他不要再动,然而秦贻却理所当然的在他身上寻找起快乐。 其间,他软了,他就会再令他硬起来,而后反复的以此来折磨他。他记不清自己究竟昏厥过去了几次,反正次次都是冰冷的水泼在他的脸上以换回他的神智。 等到他们把他拖到铁艺的平台上,他的腰肢根本已经抬不起来了。无论鞭子怎么抽打,他都无法自己撑住身体。 最终,他们用支架固定了他的腰腹,男人从身后进入他,秦贻在前面,勃起的阳具几乎要捅穿他的喉咙。 他恨他们,秦贻和谢志意,可他却无法抗争,只能像畜生一般被他们凌虐…… 笔尖刷刷的在垫着垫板的稿纸上游走,秦贻全神灌注的写着东西,不料却听到很大一声闷响。他几乎是扔下笔回过头的。笔尖歪出了几厘米。 谢晓辉满脸的汗,他似乎起的太猛,胳膊肘打翻了床头柜上的水杯。玻璃杯里一整杯的水全泼在了地毯上。 “怎么了吗?” 谢晓辉看上去非常不对劲,汗不仅挂在他的脸上、脖颈上,就连胸前都充斥的密密麻麻。 本是好意的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他,不料却几乎被拧断手腕。秦贻疼的叫出了声。他挣不过他的腕力,顺着他倒了下去。头沾上床,谢晓辉的另一只手猛往下按住了他纤细的脖颈。 秦贻的脸涨红了,气息一点一点从鼻腔和嘴巴里溜走。任他踢打,任他挣扎,谢晓辉根本不放手。 最后他放弃了,他眼里的愤怒就已经将他谋杀。手酸软的攥着谢晓辉的手腕,秦贻痛苦到了极点。窒息,几乎将他全然吞噬。 所幸,谢晓辉似乎终于恢复了理智,在他几乎将秦贻掐死的霎那,松了手。 秦贻猛烈的咳嗽,大口大口的喘息,人蜷缩成一团似乎还要保护自己。 谢晓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处的房间,恍然发现,他已经脱出了梦魇。 他用力的捏了捏额头,侧身,拿起了地上堆着的衣物,摸出了烟与打火机。 烟气吸入肺中,谢晓辉渐渐令自己冷静了下来。毫无道理的梦境,却又无比的真实。目光落在一旁的秦贻身上,他单薄的身体仍旧在瑟瑟发抖。谢晓辉似乎顿时有些明白了他因何而发这场梦,因为这个房间,因为这个男孩儿。房间书架后的密室令他恐惧令他想起谢志意那张铁青的死人脸,而施与身边这个男孩儿的虐待,令他内心强烈压制的善良受到巨大的冲击。这是善意对他恶意的一种报复,它企图警醒他,令他明白他已经变得哪般的不堪与丑恶。 “没事吧。”谢晓辉试探着伸出了手,抓住了秦贻的肩膀。他猛地挪开,令谢晓辉内心更受几分煎熬。 “秦贻。” 谢晓辉尽量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温度,他也坚持着又向那个男孩子伸出了手。他不是再去抓他,而是温和的触碰他。 渐渐的,秦贻的情绪平静了下来,他试探着伸展躯体,也转过脸敢于去看谢晓辉了。 谢晓辉清晰的看见在秦贻白皙的脖颈上,他所留下的印记,又红又紫。触目惊人。这印记提醒着他,他在几分钟前几乎掐死他。 “我发了噩梦。” 谢晓辉不想透出道歉的意思,然而秦贻却在那双眸子里窥见了懊恼的情绪。 “因为是乍醒的,所以……几乎没法区分梦境与现实。” “你梦见什么了?”秦贻开口说话,说了一句就咳嗽了起来。 谢晓辉下了床,去书桌上拿过了他的水杯,偶然的一瞟,他看见了布满秦贻娟秀文字的稿纸,那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 “噩梦。”他将水杯递给了他。 秦贻小口小口的抿着,间或的一阵咳嗽。 谢晓辉看了看屋里的挂钟,竟然不过是半夜四点。 “你没睡吗?”他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没有。”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22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22 谢晓辉一斜眼,看到了床头柜上的镇纸。 “呵,鼓起勇气想敲死我?” 秦贻不置可否。 谢晓辉将烟蒂扔在了一片潮湿的地毯上。 “你还没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 谢晓辉并不回答,他穿上了衣服,显然要离开。 “如果在梦里我杀了你,我也很欣慰。”秦贻仍旧捧着水杯,他咯咯冲他笑了笑。 出乎意料,谢晓辉并没有怎么他,甚至都没有谩骂他,他只是死死的带上房门,出去了。 秦贻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水杯下来。他绕过床,拾起了那颗烟蒂。白色的地毯被谢晓辉弄得一塌糊涂,这就像自己本身,也被他祸害的一塌糊涂。 将烟蒂扔进垃圾桶,秦贻坐回了书桌前,继续他笔下的罪恶都市。他想,大概这样的谢晓辉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罪恶。 bsp;07 步步维艰 李默照旧在谢晓辉吃早餐的时候查看寄来的邮件。往常基本没有发给谢晓辉的,所以也就是翻翻就算。然而今早不太一样,邮局寄来了一只包裹。 门房因为早前就受到过叮嘱并没有签收,而是通知了李默。 此刻,李默坐在门房内,小心翼翼的探查着包裹。工具散落一地,门房的小伙子始终屏住呼吸。他很怕那包裹里内藏一颗炸弹。以目前的水平而言,纽扣大小的炸弹就能轻易将他这小门房炸上天。 于是,李默动手要拆包裹的时候,他不禁脱口而出:“你确定不是炸弹吗?” 李默甚至没有抬眼皮看他一下,就用锋利的刀划开了捆绑包裹的胶带。 是一箱酒。一小瓶一小瓶的酒,各种各样的玻璃瓶造型非常独特迷人。想来是价格不菲。 包裹单上发件人地址没有写,只有一个桂花东巷邮局的邮戳,当然,寄件人姓名那栏更一片空白。 “酒?”门房凑了过来,“都是没见过的包装,真有意思。” 李默并不跟他搭话,而是仔细的看着面前的这一箱酒。 蹊跷感始终挥之不去。 他开始回忆脑中的细节。 首先,门房通知他来收包裹。接着,他接过包裹,签名并盖上谢晓辉的印章。然后,邮递人员拿回包裹,撕下了首层的单据。最后,他将包裹接回带入门房。 这个过程中,就连笔他都使用的是自己那支。 等一下,确定是自己那支吗?不是邮递员递给他的?为什么隐约有此印象?带着标配白手套的手伸过来…… 李默想着,抽出了西装上衣口袋里别着的签字笔。 至少看上去是他的那一支。 然而他还是不放心,如果被钻了这种空子而引入可疑的外来物…… 门房始终看着李默,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很微小,然而当他小心翼翼的拿出笔,还是令小伙子倒抽了一口凉气。那些他所没见过的工具所服务的对象由纸箱改为了笔,小伙子下意识的一步步挪着想退出门房。 与此同时,李默很懊恼,懊恼于记不住每一个细节。他不该犯这种错误,从而增加危险系数并浪费更多的时间留待谢晓辉一人在主屋内。而这,却恰巧是由于谢晓辉对他的影响。 谢晓辉是夜里四点半左右回房间的。回来就一个人进了盥洗室。出来也并没有上床,而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李默让他睡觉,并告诉他十点前要到天创集团,他却不在乎的说:到与不到有何区别?我不睡,睡不着。 他们虽然交谈不多,谢晓辉却问了一个令他无法再入眠的问题——你看到的我,是不是无可救药的堕落? 他的矛盾与挣扎,在眼底暴露无遗。那里面,最深的是对自我的否定,还包含有对现今的迷惘。 那一刻,他令他心疼了。他又触动了他情感底层的某些东西。 李默抱着一只纸箱回来的时候,谢晓辉已经吃完了早饭,换上了出门的正装,这时候是八点半过一点。 他正对镜打领带,李默就那么进来了。 “什么东西?” “有人寄给你的。酒。应该是样品一类。” “谁?” “没有寄件人。从桂花东巷寄来的。” “哦?”谢晓辉接过了纸箱,特意翻到地址处,修长的手指按到单子上,认真的看着潦草书写的地址。 “不知道会不会是天创集团的商业伙伴寄来的。”李默坐到了沙发上。 “那手脚可是挺快。” “不过我不建议你喝。” “哈哈哈……”谢晓辉笑了,“瓶中不一定是美酒佳酿对吧。放心,你让我喝我也不会碰。” 李默看了看表,“出发么?” “走。” 司机一早等在了楼前,见谢晓辉出来,赶忙拉开了车门。 谢晓辉摸出了烟盒,从中抽出一支烟,要放到嘴边的霎那,手腕被李默擒住了。 “干嘛?”他一惊。 李默终于明白了一直盘旋于心头的蹊跷之处——重点既不是箱中酒,也不是有可能被调换的笔,而是……那个邮递员不合时宜的戴着手套!这还不是应该去戴手套的季节。 谢晓辉被李默拧疼了,他想挣开他,却被他以更大的力气制止了,手里的烟吧嗒一下掉在了柏油路上。 “你!” 不由分说,谢晓辉就被李默拖回了主屋。一进一层的卫生间,谢晓辉的双手就被李默拉到了龙头下面。 “纸箱上有毒是么?”谢晓辉看向了李默。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不确定是纸箱还是地址单。” “水洗就可以了么?” “至少先要水洗。” 李默说着,放开了谢晓辉的手,手也伸到了水流之下,之后他抽出纸巾擦了擦,留下谢晓辉出去了。 再回来,他提了一只不大的箱子。拿出一只瓶子,他让谢晓辉伸出手。液体接触到手,谢晓辉感觉皮肤有一种烧灼感。 “洗完再用一些消毒液。” “你去哪儿?” “去看看那位门房是不是还活着。”李默记得,他也碰触过纸箱。 再次来到门房处,那小伙子正一边看报一边喝茶,见李默到来,赶忙收起悠闲之态。 “伸手。” “嗯?” “掌心朝上。”李默说着,拿出了一只棉签,蹭了蹭他的手指肚,而后将棉签收进了一个小瓶子内。 “这是怎么了?” “杯子和报纸都扔掉,然后去洗手。用这个。” “这是?”门房仍旧不明所以。 “你该庆幸早餐吃的早。” 再回到主屋,谢晓辉已经坐到了客厅,他叼着烟,慵懒的说:“许长风正在过来的路上,看来今天咱们不用出门了。” “知道了。” “谢谢。”这是谢晓辉头一次跟他道谢。 “这是我的工作。”李默笑了笑。 清洁了手和可能沾染到毒物的私人物品,李默将保存的棉签包装好快递了出去。佣人已经去清洁门房了。 “会是你紧张了吗?”谢晓辉看着庭院里忙碌的佣人,沉声问,“毕竟到现在为止还没人出意外。” “不一定。看看下午发回的结果吧。我倒希望是虚惊一场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23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23 。然而你知道,时常,事与愿违。” 许长风将近两小时之后才赶到,整座嘉华庄园都弥漫着紧张的味道,令他不免眉头紧锁。 在谢晓辉与他讨论事件的同时,许长风的手指不停的轻敲桌面。那是他烦躁时候习惯性的动作。谢晓辉叼着烟,脑海中有着无数种猜测,这些猜测里也并不排除许长风。总的来说,始终,他最为怀疑的人,都是这个貌似和蔼的许叔叔。会叫的狗不咬。 一起吃过中餐,谢晓辉和李默才与许长风一起离开嘉华庄园去天创集团。 许长风说,不久之后谢晓辉就会忙碌起来。他要开始去接触为数不少的商业合作伙伴,参加数不清的酒会。他需要开始抛头露面了。作为天创集团新一代的负责人。 毒检的结果李默下午四点左右收到了,它是一种海蛇的毒液提取物。对于邮递人员的追查也一无所获,这一只包裹并不在邮局的正规投递范围内,来送邮件的人也因此不能再往下追查。断了线。这也说明,是“业内人士”所为。手法毒辣。 谢晓辉一副绞尽脑汁思考的模样。李默不知道此刻的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而他还能承受这种徘徊在死亡边缘的生活多久,也同样是个问题。就目前而言,谢晓辉的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 ◇◆◇◆◇◆ “那我觉得其实桌布选这个颜色就很好。” “确定吗?” “嗯,确定。啊,等下。晓辉~”余芝起身,推开了客厅的一处飘窗,“晓辉。” 看着正在庭院里与管家交谈的谢晓辉,余芝挥了挥手,“能不能抽空过来一下。” 谢晓辉回头,冲她一笑,“稍等。” “就一下下,一下下。” 谢晓辉只得先走了过来,“怎么?” “你觉得桌布选这个颜色好不好?”余芝拿过了布料的小样,隔着纱窗展示给谢晓辉。 “我服了你……”谢晓辉点烟的手停了一下。 “没办法嘛,我都没经验的。你硬要我来准备!”余芝嘟着嘴,一副小臭脸,“都快累死我了!” 在许长风的授意下,嘉华庄园即将承办一场小型酒会。谢晓辉根本就不喜欢这种场合,然而许长风认为既然谢晓辉要逐步接收谢志意生前的这些关系网,不如就找个机会都见一见,那么酒会必然是一个最佳选择。而与其让饭店承办增加危险系数,那么不如就在家中举行。反正谢志意在世的时候这样的酒会几乎每个月都有安排。 谢晓辉反对不得,就只能应承下来。然而他又不擅长这些,于是就问了余芝以往都是谁来操办。余芝皮笑肉不笑的说:是穆珂,她最擅长这一套。 谢晓辉一听就头大了,不料余芝还有后半句:而酒会场合陪着谢志意应酬的也往往不是她就是秦贻。 她说出“秦贻”这两个字的时候眼里的神色令谢晓辉不安,他想,她一定也没少听闻关于他的风言风语。 正想说话,余芝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可千万不要把那个男孩儿带在身边,许长风会扒了你的皮说你有辱门风。 这话一出口,余芝就觉察到了谢晓辉脸色的变化。她再想去缓和已经无济于事。她也激他说你大丈夫敢做得敢当,当然也没用。 最后,余芝被自己架上去下不来了,谢晓辉趁势曰:真觉得说错话,主动主动帮忙吧。这酒会就给你去筹办了。 “累了就歇歇。”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余芝撇嘴。 “看这儿,看我手上!这个颜色,到底好不好。” “好。” “其实这个颜色,等我翻,这个我觉得也不错。” “就刚才那个吧。” “喂!你还挺不耐烦!” “大小姐,您快饶了我吧,我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 “怎么了?”余芝停下了翻布样的手。 “翁管家追着我问这个预算那个预算,这个支出那个支出。” “哈?那不是我爸负责的事么?” “对。可他现在不管了。” 这句说完,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他们都明白,这跟那天两人窥见余光言与穆珂的奸情密不可分。余光言是存心要让谢晓辉下不来台。 “那……那翁管家不能自己处理吗?” “我只听吩咐。这句是他原话。” 余芝看着谢晓辉,她明白,他们始终都当他是外人。你看,就连奴才也敢在后台的鼓劲儿下跟他对着干。 “算了,我不烦你了……”余芝转身往沙发处去了。 谢晓辉点上了烟,看了看身边的李默,捏了捏额头。 “很累?”难得的,李默主动问了句话。 “你看着呢?” 对于余光言这般的报复,谢晓辉倒真是没有准备。然而这也实在像是那个窝囊男人的作风。你让他动真刀真枪他不敢,也就敢拿个绣花针扎一扎纸人。 渐渐萧条起来的院落里,谢晓辉一口接一口的抽烟。 秦贻是傍晚过后下楼的,余芝已经离开回东屋吃饭。谢晓辉陷在沙发里,认真的看着一些文件,他的那个保镖照旧在他身边三十公分的距离上。 预料之内的,谢晓辉头都不抬一下,任由他从身边走了过去。 院落里很安静,风一阵阵拂过脸颊,令秦贻非常惬意。 信步走进花房,拿起熟悉的水壶给那株猫眼浇水,它还是那么茁壮的成长着,仿佛不曾经历一个多月前的那场摧残。 已经是十一月初的光景,天气又凉了几分。最近这段日子,谢晓辉都没再来骚扰过他。这多少令秦贻有些意外。 两个多星期前的那场骚乱让嘉华庄园上上下下不安宁了几天,可之后又是一切照旧。什么都不曾改变。 变的,似乎只有谢晓辉的态度。 他不再找他麻烦了,也不再向他索取性爱,秦贻已经很少看到谢晓辉,即便像刚才那样两人擦身,谢晓辉也不会去看他一眼。 这让秦贻有些莫名其妙,他不认为他对他的仇恨能被无端的驱散。 然而他不来烦他,他还是很舒心的,做点儿自己喜欢做的事,看看书写写东西,一天很快就会过去。只是,空虚还始终萦绕在身旁。 秦贻也想过继续去把还剩一年的大学念完,然而他又不知道这个事情现在是否要经过谢晓辉的允许。他都不招惹他了,他自然也不想去摸老虎屁股。 秦贻在花房待了很久才出来,出来也没有回主屋,而是在庭院里散了一会儿步。谢志意还活着的时候,他时常这样陪他闲庭信步。他们很少交谈,然而无论谢志意说什么,秦贻都愿意听着。 此刻,他又想起了那个男人的轮廓。秦贻悲哀的发现,在他忘记如何去爱一个人的同时,他也忘记了该如何去恨一个人。 曾经,在他刚刚洞察到谢志意将他留在嘉华庄园的真实意图时,他恨不得掀开他的棺木敲碎他的头骨。然而时间这么一点点流逝过去,生活还在继续,再加上要对付谢晓辉三番五次的羞辱,居然让他有些麻木了。 恨又有什么用呢。如果恨一个人就能解决问题,那他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24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24 愿意去恨。关键是在始终束缚着他的生活很明白的告诉他了:恨没任何意义,憎恨也丝毫不可能改变什么之后,他就有些恨不起来了。 他就是这样一株浮萍,吹过一阵风就要随波逐流。什么情啊恨啊,他连根都没有,这些于他又有何妨? 仇恨比较适合谢晓辉那类人,有恨,也有能力去实施恨意。至于实施之后究竟能带来什么,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这么看来,谢晓辉比他要幸福点儿。至少生活里不会被四个字充斥:无能为力。 多年的漂泊让秦贻明白,他跟在大街上游荡的野猫一样,目标无非是:吃喝与地盘。 这么去想,他也就没什么可恨的了。你看,这些谢志意不是也留给他了吗?反正他一向就没什么看男人的眼光。 这么想着,秦贻不禁回忆起了最初爱过的那个男孩儿。他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了,然而还能隐约记得一丝他的笑容。他实在缺乏想象力,他想不出他现在过着怎样的一种生活。是不是随心所欲呢? 然而他仅仅想了一下便回神了。那不是他该想的。他倒是该想想这一年过去之后他的生活——得到一部分钱,继续念书,然后试试看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等到羽毛长齐,他也就可以抛弃这个家了,租一处自己的小房子,上班下班,忙碌充实。像坦然走到街道上的那些人一样。 你看,他只有这么点儿欲望。只有这么点儿而已。是的,他得到过的都比这个富足上百倍,然而,有什么用呢? 你肯定不知道,寄生虫其实根本不喜欢寄生。 秦贻路过主屋的时候,正看到一个身影匆匆一闪而出。 那人走的很急,甚至都不看路,被庭院里的椅子好生绊了一下。然而刚维持好平衡,他就又小跑了起来。 秦贻停下脚步,眯起眼睛打量,觉得消失在视线里的人是余彻。 客厅已经黑了下来,只有玄关的灯还亮着。 秦贻又绕着庭院走了一圈才进去,本以为谢晓辉已经回了房间,不料,他还在。他就栖身在一片黑暗中,一点点月光透进来,映在他手里的酒杯之上。 ◇◆◇◆◇◆ 毁灭。 冷冽的酒经由口腔涌进喉管,谢晓辉将它们吞咽了下去。 在他想将谢志意留下的巨大阴影摧毁的同时,他知道,那个死了的男人也想将“谢晓辉”摧毁。彻彻底底,体无完肤的。 他根本不想给他一毛钱,他不过是想用掉那些他带不走的无用金钱购买一副名叫“谢晓辉”的尸骨。 他将他放在一个千夫所指的位置上,等待他们中间的哪一个谁来替他动手。然而,究竟是哪一个并不重要。 有钱很好。 活着的时候为所欲为。死了,照旧。 他留下的一叠叠钱就像一根根引线,束缚住无比之多的角色,操纵着他们,以达成最终他所想要的。 所有人都疯了。 是谢志意令他们疯狂的。 他才不在乎他们究竟是他的血亲还是他的挚友,他就是要看他们上演一道屠戮大戏。 他知道,总会有一个人,替他收取“谢晓辉”的尸骨。 这就是背叛的代价。 谢晓辉想到这里只想笑,于是他就笑。然而这笑声让注视着他的秦贻不寒而栗。 秦贻看着谢晓辉,他觉得他疯了。没疯也离疯不远了。 谢晓辉并不理会他,自顾自的喝酒。秦贻想转身走开,然而却像被固定住了一样,迈不开步伐。 深切的悲伤。 这是第二次了,秦贻在谢晓辉的身上感受到深切的悲伤。那悲伤太过于浓烈,以至于淹没了活着的人该有的灵魂。 这种悲伤,令他震撼。 究竟,他有着多少痛苦才能酝酿这样的悲伤,让人看着他就想要落泪呢? “你为什么不走。”良久,谢晓辉放下了酒杯,侧过脸看向秦贻。玄关的一点微弱灯光混合着透进窗内的皎洁月光,让他勉强可以看清秦贻的轮廓。 “我没想……打搅你喝酒的兴致。” “不。我是问你,你干嘛不能离开这儿,这座嘉华庄园。” “我为什么要离开?” “留下你能得到什么?他才给你多少钱?你就不能再给自己找个新主顾吗?呵。还是说,你留在这儿,等着我死?我死了,似乎你就利润可观了。” 秦贻并不去接话。他隐约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可悲之处。不想活,却不会死。缺乏扼杀自己的勇气。于是,就自我厌恶。 “你或者上楼,或者坐下来,别那样看着我。”谢晓辉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 秦贻想回房间,然而在他的脑思维做出判断前,他就已经坐到了谢晓辉身边。两人之间,也就间隔一臂的距离。 他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他喝酒,他静默的呼吸。 “你不能忘掉过去吗?”半晌,秦贻开了口。 “忘掉?” “历史是无可改变的,过去了便尘埃落定。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痛苦呢?”秦贻并不看谢晓辉,而是目视着前方模糊的座钟轮廓。 “痛苦?” “你很痛苦。至少现在就是。” “是,我是很痛苦。那又怎么样呢,我再痛苦也可以让你比我更痛苦。” “当然可以。可是如果这有意义,你干嘛要停止?” 谢晓辉点燃了一支烟,秦贻令他哑口无言。 “我不知道你都经历过什么,但是我想,如果你不能放下它们,那么无论你得到什么你也仍旧会继续深陷痛苦。” “得到……”谢晓辉笑出了声,“你其实知道我什么都得不到。你知道。你肯定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那个混蛋每天就盘踞在这个家的上方,冷眼旁观的看着每一个人,他一点儿都不疲惫,这幕戏让他很喜爱,他就一直耐心等待,等待我死在这里将这幕戏推上高潮。” “那你干嘛不走呢?”秦贻将谢晓辉最初抛给他的问题又投掷了回来。 “因为。没有过去。过去,始终还在持续。” 秦贻不懂谢晓辉的意思,谢晓辉却不再说什么了。 “作茧自缚。”秦贻最后给出谢晓辉这个结论。 谢晓辉并不动气,反而笑着说:“你懂什么。” 一瓶酒见了底,当再没有酒可以倒出来,谢晓辉将那只空瓶子扔到了地上。 秦贻起身,决定取一瓶酒给他就上楼休息。他没必要让自己卷入他的悲伤里,不是吗? 谢晓辉不在意秦贻的离开,然而当他瞥见秦贻走向酒柜,伸手要拉开柜门,他大吼了一声:“别动!” 秦贻的手已经抓住了把手,这一声动静令他一惊,“你又发什么疯?”然而他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与此同时,他看见谢晓辉敏捷的扑向了他。 秦贻意识到不妙了,然后他想起了余彻匆匆离开的身影…… 身体重重的被谢晓辉压在地板上,二楼的灯亮了起来。秦贻眼看着有什么飞出了酒柜,最后戳在了墙壁悬挂着的壁画上。 他的心跳猛烈,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幅壁画。画面上,贵妇人的眼睛被一支短箭贯穿了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25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25 。而稍稍调转视线,他就迎上了谢晓辉焦虑的眼神。 李默低头看着大厅里倒在地上的两人,语调很冷的开了口:“我告诉你那个装置应该拆除。” 谢晓辉爬了起来,冷笑着回答:“我不是想看着它问候它的主人么。” 秦贻仍旧躺在地板上,人有些晕眩。刚才……如果不是谢晓辉制止了他,恐怕…… “来,起来。”令秦贻没有想到,谢晓辉向他伸出了手。 他抓住那只手,起身,勉强站了起来。 “都告诉你别动了,你还要拉开它。”谢晓辉走向酒柜,拿出了吸附在酒柜隔板上的小玩意儿。并不复杂的装置,却很巧妙。 晚上余彻过来的时候,一副很紧张的模样,嘴上说着姐姐拜托的事,眼神却始终不肯固定在一处。那时候大厅的灯光就基本关闭了,可见度不高。余彻递给了谢晓辉姐姐写的东西,在他走过去打开强一点的光源看的时候,李默眼看着余彻拉开了酒柜的门。余彻没能看到李默,因为他进来之时李默恰巧在二楼,他也没在栏杆处,而是走向贴着墙壁的那一侧的垃圾桶,弹烟灰。 实际上谢晓辉也注意到了余彻的反常,然而他什么都没说。 见余彻快步离开,李默下了楼,谢晓辉却制止了他企图清除暗器的动作。他说,“别去管它,明天我请姑妈一家过来吃顿便饭,我等着那小子自己拉开这扇门。” 那一刻的谢晓辉在李默看来,如同被撒旦附身。 “……又有人……”秦贻看向了谢晓辉手里精密的小玩意儿。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谢晓辉遭遇埋伏。 “不是有人,是人人。” 秦贻没再开口,他身边的谢晓辉又回复了以往硬心的态度。 踩着楼梯上楼,秦贻回了三层自己的房间。洗澡脱衣服的时候,他看见自己的手肘青了。实际上他不明白谢晓辉干嘛要将他扑倒,他死了不合乎他心意么?眼不见为净,他干嘛要…… 然而秦贻始终没有问谢晓辉。他知道,即便他问他也不会回答。 bsp;08 阴霾 天亮,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开始。金秋的落叶铺满了整座嘉华庄园。余芝早上让司机送她去了一趟学校,她尊敬的教授今天有个讲座,她不想错过。回来已经是正午时分,她急匆匆就去了主屋,宴会的布置事宜对她来说也是正经事。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经手去尝试这些,对于永远也没机会做女主人的余芝来说,这恍然给了她一场真实的梦境。 以后你嫁给我好不好? 余芝时常会在梦里梦见年少的谢晓辉,他天真的语气加上严肃的表情,令她终生难忘。 童言无忌,总是那么美好。 余芝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几乎没可能嫁做人妇,然而她并不觉得这很遗憾,从打她懂事开始,她就接受了这一现实。唯一有些遗憾的,那大约就是谢晓辉的离家了。从此,唯一曾令她觉得快乐的嘉华庄园也不复存在。她想过很多次谢晓辉的去向,甚至猜想着也许他已经死亡,然而她并不悲伤,她从不觉得活着就一定比死了幸福。只是,谢晓辉的突然归来令她想了很多。他变了,即便他们又熟悉起来,然而那熟悉里总夹杂着一丝陌生。 一下午都是在忙忙碌碌中度过,谢晓辉今天回来的挺早,余芝知道这是因为他今晚邀请他们一家共进晚餐的缘故。早上佣人过来传达了这一邀请,一家人都觉得很意外,包括余芝。她知道,他不喜欢他们。然而谢晓辉似是很有诚意,佣人转达了他的原话:回来这么久,都没有好好自家人吃过一餐饭,余芝这次又为酒会受了不少累,于情于理应该表达一下谢意。另外,晚餐的厨师是为酒会单独聘请的,他也希望他们能过去尝尝味道。 谢美华一家人无从推脱,便应承下来,然而余芝却发现母亲的脸色很不好。弟弟余彻从来都是跟母亲沆瀣一气,也撇着嘴推开了早餐。 实际上在余芝看来,家人反倒是外人。父亲庸庸碌碌活在母亲的阴影之下,母亲与弟弟感情要好,余彻有着严重的恋母情结,然而,无论是他还是她都不认为这有何病态。可即便是这样,余芝形同于隐形人一般的存在,她也始终将自己视为这个家的一份子,没人重视没人疼爱,可血脉至少还是相连的。割舍不得。 “累不累?”谢晓辉亲自端了杯柳橙汁递给了余芝。 “还好啦。”余芝接过去喝了一大口,“倒是你,进门打个招呼就上楼,都这么半天才下来,当我透明人啊!” “咳。”谢晓辉笑了笑,在余芝身旁坐了下来,“许叔让我去书房找一些资料,他急着用,没看我让李婶刚送出去么。” “就你忙。” “晚上都过来吧?”谢晓辉点了一支烟。 “嗯,就是我爸要晚一些,不过不会晚太多。” “听说你今天出门听讲座去了?” “就你知道的多。” “这是你今天的固定句式?一直‘就你’了?” “你真烦!”余芝笑着拍上了谢晓辉的头。 晚上七点半,最后进门的余光言也落座了,佣人开始上菜。 一家人围坐一桌,长而宽的餐桌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的无限大。这也好似他们这家人的关系,颇为微妙。 谢晓辉依次扫过那一张张脸,都没有笑容。谢美华和余彻绷着脸,余光言不时的闪躲谢晓辉的目光,余芝低着头用热毛巾擦手。 席间,他们基本没什么交谈,只有轻微的碗筷碰撞声。 李默就站在谢晓辉身旁,也仍旧是不苟言笑,一脸的严肃。 “姑夫咱们喝点儿酒如何?”谢晓辉放下了筷子。 “哦,好啊,我没意见。”余光言并未抬头,也就没看到妻儿脸上的神色。 站在门口的佣人挪了步子要去取酒,谢美华开了口,“还是别喝了吧,老余最近体检肝功能不是很好。” 余光言抬头,看向妻子,她冷冰冰的面无表情。 “少喝一点儿,不碍事吧。小香,你去催催汤,挺久都没上来。我们喝酒,姑妈她们喝汤。”谢晓辉把佣人支走了,继而:“余彻去把酒拿过来?就在酒柜里,你也喝点儿。” 语毕,谢晓辉看到谢美华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他马上清楚余彻的行为是谁在背后指使了。 “他从来不喝酒。都喝汤吧,这个季节喝汤补。”谢美华说着,起身给谢晓辉夹了一筷子菜,“你多吃,一直都不怎么见你动筷子。” “无酒不欢。喝些胃口就好了。”谢晓辉并不看向谢美华,而是含笑看着余彻。 余彻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回望着谢晓辉,眼底里有着一丝掩藏很深的恐惧。 “去拿吧,上等的威士忌。” 余芝看向母亲与弟弟,却听到母亲对她说:“那余芝去吧。” “哦,好。不过晓辉你真该少喝点儿酒。”余芝放下餐巾起了身,往客厅的酒柜而去。 谢晓辉看向这家人,余光言浑然不觉的低头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26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26 继续吃东西,余彻母子没有人看向余芝,却彼此对望了一眼。 她就是这样的存在。想到这里,谢晓辉的心疼了一下儿。没人在乎她的死活。那对母子明知道柜子里有什么,还是差遣余芝过去了。甚至谢晓辉都能想到,如果余芝倒在地上,他们还会假惺惺的惊呼,并把事情推的一干二净。恐怕谢美华还会痛哭流涕,骂他害死她的女儿,骂他瘟神。 余芝的手握住酒柜把手的瞬间,余彻忽然站了起来,“姐!别开!” 谢美华瞬间变了脸色。 与此同时,余芝拉开了柜门,一架纸飞机扑面撞到了她的额头上。 “什么东西?!”余芝给吓了一跳,慌忙后撤了一步,奈何脚步凌乱,跌坐到了地上。 大厅异常的安静,余芝坐在地上,余光言的眼睛瞪圆了,他们都大约猜到发生了什么。 “你们……”余芝缓缓起身,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餐桌旁的一家人。 谢美华仍旧面无表情,她不说话,也制止余彻说话。 余芝的嘴唇颤抖着:“妈……” 谢晓辉看见余芝哭了,然而她没有太激动,而是转身就走向了玄关。 谢美华起身,紧接着余彻和余光言也都起了身。 “虎毒不食子。你不愧是谢志意的妹妹。” 谢美华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并不做辩解。也诚然没有了辩解的必要。 看着他们离开,李默点了一支烟,“家里大约都是他们动的手脚,其他就不好说了。” 谢晓辉并不接话,而是也起了身。 他是在海边找到余芝的。她穿的很单薄,却蹲在湿冷的栈桥上。 无论谢晓辉怎么劝她,她都没法止住眼泪。 最后,谢晓辉在栈桥上坐了下来,余芝将脑袋埋进了他的胸膛。 谢晓辉伸手环住了余芝的肩膀,他轻拍着她的后背,抚弄着她的发丝。 “抱歉,我该一早告诉你。” 余芝只是抖着肩膀哭,手死死的搂着谢晓辉的腰。 “你恨我好了。我不知道,她会让你过去。” “我一点儿都不意外。”余芝很久才仰起了脸,淡妆有些花了,“只是,这样切实的去知道我是这样的存在……我……我还是……” “我懂。” 李默在栈桥的后方,海风吹散了升腾的烟气,他直勾勾的看着不远处依偎在一起的那对男女,想起了很多年前谢晓辉对他说:我不是没有朋友,我跟我表姐很好很好,可是她去外地了,我很想她。 他想,她大约真是谢晓辉唯一的朋友。很多年后,谁也走不进去的谢晓辉的内心,她仍旧可以轻易闯入。只有跟余芝在一起,李默才能看到记忆中的那个谢晓辉。 ◇◆◇◆◇◆ 余芝从东屋搬到主屋是在谢晓辉的劝阻下,之前余芝是执意要搬离嘉华庄园的。对此谢晓辉坚决不同意,这首先出于对她身体情况的考虑,其次,也顾及到了遗嘱的细节——一年间,他们都不能离开嘉华庄园。 他将她安置在了二楼,他房间斜对面的那间。 秦贻对于余芝的入住丝毫没有想法,他不介意跟谁同在一个屋檐下。然而,余芝的到来,令他看到了谢晓辉柔和的表情。他与她在一起,总是不自觉的微笑。那是他不曾见过的谢晓辉的模样。 比如,此刻,余芝试着礼服,谢晓辉很认真的提出意见。他会贴身为她箍紧发簪,并附耳对她说些什么,换来余芝笑颜如花。 明晃晃的房间里,营造出一派温馨的氛围。 秦贻不觉之下停住了脚步,窥视着余芝的房间。那里除了她与谢晓辉,李默和两个裁缝都在。 每逢酒会就是这样,新的大厅布局,新的餐具,新的西服、礼服、珠宝首饰。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以前这样的场合,都是他来负责,被裁缝围着团团转的也非他莫属。然而这一次,他却被明确的告知:酒会期间请勿离开房间。 谢晓辉先看到了秦贻,接着余芝回过了头。秦贻自知失礼,匆匆顺着楼梯上了三楼。 余芝看向他的那股眼神令他心情难能平复。她既不是鄙夷他,也不是嘲讽他,而是……那目光里,有着深切的同情。 你同情我什么呢? 秦贻整个下午和晚上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晚饭是差佣人送上来的。 再出房间已经是深夜,秦贻口渴的厉害,又因为时间太晚不好请佣人伺候,便就决定自己下楼倒水。 他的脚步声很轻,大厅还有灯光,于是他便凑到栏杆处,往楼下中空的大厅看去。 秦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谢晓辉双手覆盖在脸颊上,头垂的很低,发丝充斥在他的指缝间,一副非常痛苦的模样。 明明,白天他还那么柔和的笑着…… 楼下的男人似乎没有注意到秦贻的目光,他始终维持着那副姿势。秦贻往二楼围栏处看了看,李默不在。似乎夜里谢晓辉偶尔在大厅独处,他不再那么紧跟着了,大抵是因为没有形成规律而不用太过于顾忌,也或许是谢晓辉非常需要自己独处的时间,因而禁止他陪同。而这样的时候,往往,谢晓辉都非常的悲伤。 秦贻凝视了谢晓辉好一会儿,没来由的,他感觉他的悲伤不同于往昔。 谢晓辉拿过了茶几上的手机,秦贻后撤了一步。男人并没有抬头往上看,而是低头注视着手机屏幕。 他到底怎么了? 秦贻知道这与己无关,然而他就是无法抽离自己的视线。 虽然没有声音,秦贻却确定谢晓辉是在发送简讯,他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手指不停的按着键盘。 喉咙的饥渴感令秦贻难受,可他委实不敢下楼去。 秦贻直勾勾的盯着谢晓辉,他那种巨大的悲伤就这样将他淹没,困住他令他无法上浮到水面。他看得太认真,以至于等到谢晓辉猛地抬头,他竟然忘记了该闪身。 令他震惊的,他看到他的眼睛湿润着。 那个男人,哭了? 这般表情挂在谢晓辉的脸上,非常不合衬,然而却能令人心碎。真的是那种敲击冰块才能看到的碎裂。霎时的震撼、长久的模糊。 秦贻忘了去担心他这般的窥视会如何的惹恼谢晓辉,他只是纯粹的被谢晓辉的悲伤定格在无声中了。 谢晓辉的双目紧盯着秦贻,他被这突然出现的男孩儿看到了他从不会轻易流露出的脆弱模样。且因为眼睛里积满泪水,有那么几十秒钟,他不认为他看到的是秦贻。 然而,也只有那几十秒钟。过后,谢晓辉迅速的擦了一下眼睛,将手机插进了裤兜。他起身,倒满了杯中酒,端起酒杯走到了窗口。 飘窗还敞着,夜风湿冷的灌进来,他却一点儿不在乎。他只想,秦贻最好快些走开。 可,耳朵里的钻入的脚步声与他希望的截然相反,那表明——秦贻下楼了。 实际上秦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下楼,他该很识趣的缩回房间。这,也许可以解释为口太渴,也许可以解释为他被他的悲伤所虏获,也许可以解释为这样的谢晓辉令他获得优越感。总之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27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27 ,他就是这样大胆的下来了。 静默的走进餐厅,穿过去到达厨房,秦贻先给自己倒了杯水。继而,他咕咚咕咚的喝下去,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与谢晓辉碰面。 只是,秦贻接连喝了两杯水,都不敢踏出厨房。他想,他肯定已经惹恼了他。 脑子里乱糟糟的,秦贻有种窒息感。这窒息感还不仅仅是源于他脑海中的想象,更源于接近着的脚步声——谢晓辉居然来到了他的身边,他路过他,坦然的开了龙头,将哗哗的凉水拍打在本就濡湿的脸颊上。 “你盯着我干嘛,去拿条毛巾来。”不一会儿,谢晓辉关了水,却并没有回头。 秦贻很想说那你不去卫生间进什么厨房。然而,看着那背影,他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服帖的拿了毛巾回来,他看得见他的眼底还有红红的细线。 谢晓辉想接过毛巾,却想不到秦贻伸手用温热的毛巾敷上了他干涩的眼睛。 因为很近,秦贻闻到了谢晓辉身上呛人的酒气,“你喝了多少酒?” 谢晓辉并不作答。 “嗯,想来不少。” “你少管我的事。” “你以为我爱管啊。”秦贻刺人的劲儿又冒了出来。天性里的东西,很难去收敛。 秦贻都已经用手臂去遮挡了,预料中的一拳却没有落在身上。只有毛巾吧嗒一下掉落的声响。 谢晓辉还是站在那里,眼睛通红。 秦贻粗重的喘了口气,蹲下来拾起了毛巾,“让我给你拿毛巾,拿来……”后面的话秦贻没再说,而是开了龙头,仔细的揉搓着毛巾。 偌大的厨房极为安静,明亮的日光灯照得这片空间惨白一片。 “你干嘛不走开?” 秦贻背对着谢晓辉,先是听到了打火机的一声脆响,继而就是谢晓辉这句冷冰冰的话语。 “每次我喝酒,你都敢凑过来。别以为这阵子我没找你麻烦,就意味着再不会找你麻烦。” “拿去,敷着,否则明天眼睛会肿起来。想说狠话或者想做狠事儿,时间长得很。” “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谢晓辉一把扭住了秦贻的手腕,力道很大,“我让你别管我,并且,别再阴森森的窥视我!甭跟我用半点儿好心。省了吧,你再怎么表现的无害,对你也没半点儿好处!无论我怎么样,与你无关。”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知道你很难受。” 秦贻明明笑得很轻浮,明明那是谢晓辉很厌烦的表情,甚至,话里透着的嘲讽之意格外刺耳,然而,他却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恍似真诚的关心。 “撒手。敷你的眼睛吧。” 谢晓辉一放手,秦贻就将毛巾塞进了他的手里,继而转身就要离开。 “这是你在这个家里学到的吗?” “学到什么?无限放送爱心?”秦贻的口气不屑一顾。 “知而不言,看到什么也不发问。时而装瞎子,时而装聋子,时而装哑巴。” “我问什么?问你?你会说吗?”秦贻回过了头,看向谢晓辉。一支烟燃尽,他将烟蒂丢进了水池。 短暂的静谧过后,谢晓辉看着秦贻走出了厨房。 屋内,温热的毛巾敷在泛着血丝的眼睛上,谢晓辉的眼泪却并没有被抑制住,反而,因为这安静与空旷,又重新涌了出来。 走廊里,秦贻走的不快,诚如谢晓辉所言,他很想知道他因何这般的悲伤,然而,也如他所说,这个家,不成文的规定之一就是:知而不言。好奇杀死猫,我们每一个人却不能杜绝这种心理。这在这样的宅邸里,是最大的禁忌。他还犯不上为他将自己卷入什么洪流。 他只是,有些被他的悲伤感染,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仅此而已。虽然明明认定他不是一个值得同情的人,可是每当他看见这样的谢晓辉,就难以抑制住自己怜悯的情绪。 谢晓辉很痛苦。异常的痛苦。无论他怎般的去掩饰,仍旧被痛苦所吞噬。这样的他,令秦贻就是无法放手不管。 ◇◆◇◆◇◆ “你什么?”李默皱眉叼着烟,不可置信似的瞪着镜中的谢晓辉。 “去拜拜。”谢晓辉不以为然的继续用毛巾擦脸。 “寺里?” “对。” 实在不知道这又是哪一出,李默无法舒展开眉头。 “一会儿咱们就出发。没问题吧?” “突然决定的?” 谢晓辉一起床就跟李默说,我想去拜佛,来的没头没脑。据他所知他的时间并不富余,后天就是酒会的正式举行,然而许多细节还没有被最终落实。 “必然要突然,提前让第三个人知道,岂不是又给你的工作添麻烦。我还不想一次又一次拿自己的命赌。” “拜佛的理由呢?” “这种事一定要有理由吗?不就是想要就去的么。” 没什么反对的余地,李默只得默许了谢晓辉的说风就是雨。 前天晚上他又是自己在大厅待到大半夜,回来的时候轻手轻脚,李默也就配合的假寐。只是,他偶然偷眼望向谢晓辉,发现他哭过,两只眼睛都很红肿。想问又没问间,谢晓辉很快上了床。 接下来的一天,李默隐隐感觉到谢晓辉的情绪很不稳定,易怒,并且一支接一支的抽烟。 现在好了,他又突发奇想的要去拜佛。 出门的装束也不同于往常,谢晓辉穿了休闲装。酷似他多年后第一次归来的模样。修身的风衣将他包裹的瘦而高,勾勒得身形挺拔;黑色的风衣、黑色的长裤也更加映衬得他脸色苍白。 “难得看你发呆,出发吧。”谢晓辉笑了笑,那笑令李默有些摸不着头脑。 下到大厅,他们正巧看见张婶儿端了一壶热茶往楼梯处走。 “您要出门?”张婶儿跟谢晓辉请安。 “嗯是。”谢晓辉点上烟,看见了托盘上还有一些药,不禁皱了一下眉头,“余芝又病了?” “噢,不是,是……秦贻有些不舒服,每年这个时候他总会换季感冒。” 谢晓辉想了想,前天夜里秦贻下楼来,穿的很是单薄。 “他病了?”谢晓辉说着,松了松领口的扣子,“我上去一趟,马上就会下来。” 李默很不悦的看着谢晓辉随张婶儿上了三楼。 张婶儿没敢久留,放下热茶和药就出了房间。秦贻还躺在床上,似乎有些发烧,脸颊挂着绯红。 “你怎么来了?”秦贻待张婶儿合上房门,才开口。 “病了?” “对,所以如果你想干什么,不是好时机,我会传染你。” “真可笑,烧糊涂了吗?看不出我正要出门?” “门朝北,我房间朝南。” “你知道吗,刻薄的人往往由于他们很不幸。” 秦贻愣了一下,谢晓辉一时令他有些哑口无言。 “我不单是说你,我也很刻薄。” 秦贻看着谢晓辉,他忽然觉得他今天与往常不大一样。不知道是由于他发烧有些晕晕乎乎的过儿,还是由于谢晓辉的穿着鲜少这么随意,抑或……总之,今天谢晓辉周围的空气不同于往。 “吃了药就休息吧。”谢晓辉说着,替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28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28 秦贻拉了拉被子。 “喂,你今天怎么了吗?” “怎么了?”谢晓辉重复了一遍。 “不太……感觉你不太一样。” “那就对了,我正要去拜佛,人难免要严肃一些。” “啊哈……”秦贻忽然笑了,“魑魅魍魉,你还要去拜佛?” “休息吧,我走了。”难得的,谢晓辉并没有表示出不悦。 秦贻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拉住谢晓辉的手腕,他拉低了他的身体,自己欠了欠身,于是他们的视线就持平了。 谢晓辉看着他,他也看着谢晓辉,然而几秒钟后,他就合上了那双明亮的眼眸。 这是他们第一次亲吻。说来好笑,两人有过那么多次肌肤之亲,他们却从未接过吻。秦贻能感觉到谢晓辉的僵硬,他并不张开那两片单薄的嘴唇,直到秦贻伸出舌头去舔舐它们。 那双唇是悄无声息打开的,口腔内湿润又温暖。 谢晓辉不是很会接吻,但他并没有拒绝的意思,任秦贻勾住他的脖颈,呼吸着他的气息,品尝着他灵巧的唇舌。 秦贻亲吻了谢晓辉很久,他的手也由脖颈滑到了谢晓辉的背部,轻轻的摩挲。 唇与唇终于分开,他们仍旧是四目相望。有些尴尬似的,彼此都有些僵硬。 “这下你拜佛更静不下心了吧?”还是秦贻先开了口,他顺势缩回被子里,一脸的嘲讽与讥笑。 “呵。”谢晓辉却只是轻笑了一声。仍旧没有动怒。 秦贻看着他拉开了房门,那一瞬间,秦贻觉得谢晓辉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这感觉其实无比的荒唐,然而…… “谢晓辉……”秦贻喊出了这个名字。 谢晓辉顿了顿,并没有回过头,继而,离开了秦贻的房间。 再下楼,李默仍旧在大厅等他,见他过来,才迈开步子向玄关走去。 寺庙里香火充盈,深秋正是旅行的好季节,也因此这家名声远扬的寺庙香客多得离谱儿。单旅行团就不下五个,好几个导游打着小旗子举着扩音器。散客就更是不计其数,拍照的拍照,求签的求签,上香的上香。 “别走太快,这样很容易走散。”始终,李默都紧贴着谢晓辉。 “放心吧。”谢晓辉买了香烛,尽量的贴近李默。 火烛的味道充斥鼻息,李默不知道究竟这芸芸众生都想求得什么平安。假若佛祖真的普度众生,又如何会有那些一幕幕的人间悲剧? 越往正殿去,人群越是拥挤,谢晓辉已经被迫跟李默拉开了一段距离,偏巧一队旅行团又往里挤。李默来不及拉住谢晓辉,就眼看着他们被人群冲散了。 也就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谢晓辉完全消失在了李默的视线里。 “晓辉!”李默在人群里四下张望,一张张陌生的脸孔映入眼帘,却唯独寻不见那熟悉的身影。 “晓辉!” “谢晓辉!” 李默鲜少会这么惊慌,可事关谢晓辉,他就是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以前是,现在仍旧是。然而无论他怎样疾步穿梭在人群间,都丝毫不见谢晓辉的身影。 穿过人山人海的正殿,别院人群稀疏了一些。虽然李默不认为谢晓辉走到了这边儿,却还是耐心的寻找。 谢晓辉的失踪令他意想不到,他不会就这么失去目标,除非……是谢晓辉有意离开他。 然而,这又是毫无道理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李默隐隐觉得今天的谢晓辉有些反常。 再往下走就是和尚们念经打坐的内阁,挂了禁止入内的牌子,李默只能止步于此。 尽量的令自己冷静下来,他决定绕回正殿处,前殿也有必要去看看,再寻找谢晓辉一次。而这一次,李默选择了左边的回廊。 途中,路过千佛阁,李默斜眼朝内看了一眼,谢天谢地,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里——谢晓辉跪在东面的佛像前,在和尚喃喃的经文中一下一下的叩首。 李默远远的看着谢晓辉,此时的他专注而又虔诚,凸显得他的灵魂都干净的无以复加。 谢晓辉站起来之后,回了下头。他的视线恰巧与李默的视线撞在一起。目光与目光交错,李默不知道是因为佛家圣地的缘故,还只是单纯的错觉,这个霎那,谢晓辉与他记忆中的谢晓辉重叠了——习惯性的微微皱眉,耸一下鼻子的小动作,插在风衣口袋里的双手,有些不自信的眼神,略显病态的白皙肌肤…… 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白莲。 即便他整个人被黑色重重包裹,然而,那灵魂看起来却是那么的一片纯白。 这才是他记忆中的谢晓辉,是他的那股劲儿,那种别具一格的脱俗气质。他不该是先前那样的纨绔子弟,不该是那般傲慢与冷酷,放荡与暴虐。 仅仅是这一瞬间也好,就这一瞬间,就足以再一次触动李默的心房。 “人群把我推到了这边。”谢晓辉走到李默的身边,很认真的端详着他,仿佛要看穿他整个人。那目光里,有一份信赖与一份少有的平和。 “你着急了吧?”见李默不说话,谢晓辉又凑近了他一些。 李默看了看谢晓辉,伸手握住了他的左手。 谢晓辉并没有抽出手,而是回握了上去。李默感觉到谢晓辉的那只手有些冰冷,然而细腻的皮肤触感却令人很舒服。 “人太多,抓好,别再走散了。” 谢晓辉顺从的有些不像他,李默不禁侧过脸去打量身边的男人,他还是往常的那副模样,却给人一种由心而发宁静的感觉。 bsp;09 少主 从寺庙出来,李默替谢晓辉拉开了车门,谢晓辉先坐进去,李默跟在他身后。站在一旁的司机有些手足无措——李默从不曾替谢晓辉开过车门。这令这位司机看起来下车纯属多余。 “你今天是怎么了?”车平稳的驶上路面,谢晓辉侧过脸看着李默。 “嗯?”李默点燃长支的薄荷烟,不知谢晓辉因何发问。 “过于殷勤了吧。”谢晓辉笑,“不是拉着我,就是替我开车门。” 果然是错觉。李默吐出了一口烟。谢晓辉出了寺庙,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态。 见李默并没有开口的意思,谢晓辉也不再开口,而是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其间,许长风来了一个电话,扰了谢晓辉的清梦。司机也根据指示将车开往了天创集团。 再回嘉华庄园,已经是傍晚七点多,谢晓辉非常疲惫,一天的公事令他头昏脑涨。下了车,他也并不急着进主屋,而是紧了紧风衣,站在院落里出神。 李默就在他的身边,他看着他深呼吸,看着他垂目凝思,看着他时而紧缩的眉头,看着他细微的不自觉的小动作。 有些惶恐。 李默直观的触碰到了自己的恐慌。他内心里压抑的很深、不露痕迹的某种情感有些要呼之欲出。对身边的这个男人。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从不是一个无法克制自己的人。他明明可以冷眼注视着他自甘堕落,注视着他耽于情欲,注视着他浑然忘我的悲伤……然而此刻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29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29 ,他竟有些难以去抑制自己了。 他想,就是在寺庙里的那一瞬间,谢晓辉令他迷了心智。 他想要他。在他不该要他的情况下。 从这个男人体内迸发的往昔的谢晓辉,在那一个刹那真实的虏获了他。 李默清楚也明白,他与谢晓辉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不仅仅在于他是他的雇主,还在于他们完全不同的成长背景。始终,谢晓辉在玻璃罩里,而他在玻璃罩外。他呼吸最纯净的空气,他咀嚼这尘世最肮脏的气息。他手执画笔勾勒事物的轮廓,他用鲜血临摹生命的阴影。他创造生命,他抹杀。 “这棵榕树有三十几年了吧?”谢晓辉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在说给李默听。然而他却并不等待他的回答:“不知道我的画板还在不在。” “嗯?”李默愣了一下。 “忽然很想画画。” “你不是,不喜欢了吗?”李默记得,他曾建议谢晓辉再去勾勒这座庭院的轮廓,谢晓辉却充满讥讽味道的说:谁有时间干这个。他追问:你不是很喜欢画画么?他冷漠的回答:那是以前,人会变。 “此一时,彼一时。” 李默看向谢晓辉的眼睛,他说的认真且诚恳。 进到主屋,佣人在门口接过了谢晓辉脱下的外套,并告诉他随时可以开饭。他却摆摆手说,还不饿,我要休息一下。 张婶儿正巧端着托盘出来,见到谢晓辉便停住了脚步,柔声说:“秦贻好些了,烧基本退了。” 谢晓辉点了点头。 “我正要送饭上去,您……要一起么?” 不待谢晓辉开口,李默先于他出了声:“他说了,他要休息。” 张婶儿不敢再多话,迈开步子走了。 谢晓辉回头,看见的李默仍旧是一张扑克脸。 两人一起回了房间,谢晓辉脱了线衣,只剩一件衬衫,而后进了盥洗室。 李默在门口看着他将清水拍打在脸上,沾湿了头发。 谢晓辉抬起脸的瞬间,李默在镜中窥见了他细而长的眼睛也正窥视着他,从镜子的映像里。 一时间,竟然谁都没说出话来。 “你当年,为什么抵死也要救我出来?”率先打破沉默的是谢晓辉,他擦了擦脸,将毛巾挂回了毛巾架上。 “抵死?” 他与他离得很近,谢晓辉身上的味道不免令李默有些心悸。 “那是个废弃的矿坑吧?有多少埋伏?我到现在都很难想像你如何敢进去,又如何能那般的全身而退。是太有自信呢,还是谢志意给的报酬足够你抵上你的身家性命?” “你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 “因为你让我活了过来,结果,生不如死。” 这冰冷的调子直指李默的心尖。 谢晓辉觉察到了李默表情的些微变化,然而他并没有停口,“我时常在承受不住的时候想,我该恨你。是你,让我承受了往后的这些。那时候,如果我死了,反而很幸福。” “我只是……不能看你死。”李默说完这句,再没有动嘴唇。 “慈悲,是吗?”谢晓辉的嘴角上扬,“就因为我让你活了过来?呵。这么说的话,要算我自作孽了。” “晓辉……” 擦身而过的瞬间,李默攥住了谢晓辉的手腕,却没有用一点儿力道,“你恨我,我也不在乎,因为我对你做的和你对我做的,一比一平。我倒在雪地里的时候,我也失去了我的全部,我的大哥,我的兄弟,我唯一有过的温暖。我让你走,我甚至手里拿着枪,你却不走开。” “因为你像条狗那么可怜,就在那几天前我才看见过被冻死的野狗。同样,也躺在那块儿地上。” 谢晓辉直视着李默,他终于看见他愤怒的模样了。这让他想笑。他就是每天这么去诅咒他去恨他的,虽然每每过后,他总能想起他温热宽厚的背脊,想起他令他安心的低沉嗓音与一脸执着神情。 “放手。”谢晓辉一把甩开了李默的手。 李默还站在原地,谢晓辉回过头看着他说:“别觉得我侮辱了你,比起你,我连条狗都不如。” 那种悲伤与以往是截然不同的,谢晓辉这么说的时候,李默看到了他眼底抑制不住的羞愧。那羞愧似是厉鬼,啃咬的谢晓辉体无完肤。 “晓辉?晓辉你可回来了!” 余芝没有敲门就推门而入,手里擒着一件酒红色的礼服,“这下更惨了!上次是长,这下儿直接短的没法穿了。” 谢晓辉愣了一下,才接过余芝手里的礼服。 “这可怎么办啊?今天再让裁缝取走,肯定赶不及酒会了!” 余芝一通的抱怨,却发现谢晓辉并没有盯着礼服而是盯着她看。 “你看我干嘛啊!捡乐子啊!”余芝狠狠的拧了谢晓辉一把。 谢晓辉回神:“裁缝还在吗?” “就跟我房间呢!” 进去余芝的房间,两个裁缝都很紧张的模样,看得出来,没少被余芝责难。他们曲意逢迎的笑着,拼命游说他们礼服的长度刚刚好,这样的款式怎样的时髦又大方,做工是怎般的考究与计算准确。 谢晓辉并没有多话,只问他们是否带了齐备的工具,而后就让余芝换上了礼服。 令余芝和李默都吃惊的是,谢晓辉蹲了下来,很认真的量着裙裾的尺寸,而后拿了一些丝绸和薄纱,让余芝站直,娴熟的替她修补裙角。 “喂你不是吧你,我怎么看你比他们还专业啊。” “因为表姐你一副要哭的模样。” 余芝愣了一下,她低头看着谢晓辉,看了很久。 站久了愈发无聊小腿也酸疼,余芝就跟谢晓辉打趣:“不如我给你一束花吧,你再跪下,再向我求一次婚。就像咱们小时候一样~” 她以为他会笑,然而谢晓辉抬起的脸上,那副神情几乎令她的心碎裂。他充满遗憾和悲伤的望着她,眼底里刻意压制的懊恼几乎挤压的余芝无法呼吸。 晚些时候,佣人送了餐到余芝的房间,谢晓辉却执意弄完余芝的礼服才肯停下来吃东西。 他吩咐佣人的模样、语气、措辞,令余芝觉得,无论谢晓辉离开多久,少主的那种气势半分也不曾丢失。他生来就是这座嘉华庄园的主人。 ◇◆◇◆◇◆ 出席酒会的男男女女皆为上流社会人士,大部分来自本市,还有一些特意从外省赶来,而动机无非是想结识一下嘉华庄园的少主人,天创集团新一任的掌权人——谢晓辉。 谢晓辉挽着余芝穿梭在人群间,本来宏伟宽阔的大厅此刻充斥的都是人,不是客人就是侍者。余芝的新鞋很板脚,然而她始终都坚持跟上谢晓辉的步伐。她有些沉迷于这如痴如醉的世界,享受作为其女主人所受到的肯定与恭维。只有这短短的一瞬间也好,这一刻至少是真实的。而每当被客人询问起两人的关系,谢晓辉总会含笑而答:这是我表姐。这时候,客人就会投来可惜了的目光,然而余芝并不在乎,反正也是短暂的梦境。 只是,偶尔余芝看向谢晓辉,都会注意他眉间的于己无关,似乎虽然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30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30 他身在其中却早已将自己置之度外。谢晓辉的表现并不失礼,反而很到位,然而,无论是余芝还是宾客们都很容易觉察到他对这一切的不屑甚至有些厌烦。 就在此之前,还有一位政府的要员与谢晓辉展开了长谈,问及他今后的发展方向,谢晓辉浅淡作答:还没有考虑好。 他不要这一切,不想染指这一片纸醉金迷。 许长风也时常陪在他们身边,一旦谢晓辉露出此般的消极情绪,他就会圆场似的说:晓辉刚刚接手,心还没从玩性中收回来。 然而在余芝看来并不是这么回事,与他进家门时就扬言的“我要钱”截然相反,谢晓辉似乎丝毫不在意这般的华美世界。她越来越不懂他因何回来了。 “脚很疼是吧?”谢晓辉从侍者的托盘上拿过了一杯香槟,递给余芝的时候关切的问。 “你发现了?”余芝眨了眨眼。 “挽好,我扶你去那边坐会儿。” “晓辉……” “嗯?” “你陪我一起坐会儿吧。” “我还要带他再认识一些人。”许长风加入了对话。 余芝不好反驳,只得点了点头。她之所以希望晓辉陪她一起休息一会儿,正是由于看出了他的不耐烦,而许长风也不会没有觉察,他却仍旧这般勉强晓辉令余芝很不满。可是不满又有什么用呢,她没有半句反对的余地。 “这不是你谈情说爱的场合,余芝也不是你拍拖的对象。” 两人走远,许长风不悦的开了口,“你得知道你是谁,什么是你该干的什么不是。” 谢晓辉侧脸看向了许长风,冲到嘴边儿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朱先生,想不到你不远万里还是亲自来了。晓辉,这是朱伯伯。” “朱伯伯好。”谢晓辉微笑着伸出了右手。 李默始终跟在谢晓辉的身后冷眼旁观这奢靡的酒会,他比谁都更早察觉了谢晓辉的不快乐。实际上一早醒来,谢晓辉就一脸的漠然。下午佣人过来伺候他穿衣,他也是一概赶了出去。甚至,他拿起衬衫的时候,也冷冰冰的对他说,请你回避一下。这当然不会是因为他不喜欢在别人的注视下更衣,实际上他从来都是一个满不在乎的人,李默想,大约他只是想独处。而独处的理由,无非也就是想在喧闹开始之前寻找一段时间的清净。 再回来,谢晓辉正在对镜整理衣襟,他冷冷的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右手的食指描摹着镜中的轮廓。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画画吗?”谢晓辉从镜子的映像里望进李默的眼睛,“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曾经有过的梦,曾经为之欣喜的东西。小孩子的目光,是最敏锐的,他可以对许多东西发生好奇。” “谁都曾经是孩子。”李默回望着谢晓辉暗淡的眼神。 “小孩子也总是能够自得其乐,非常容易被满足。”谢晓辉接着说,“所以,他们不明白什么叫做无聊,他们活在自己并不自觉的无忧无虑当中,因为年纪小,遇到的事和人都还很少,所以,他们的生命纯洁如一张白纸,微微一点的颜料就足够让他们为自己描绘出最美丽的图画。” 说着这般话语的谢晓辉,仍旧像是那个七八岁的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生活的侵袭,他仍旧这般接近生命原本的样子。一瞬间,李默甚至感叹,自己从未像谢晓辉这样思考过。无论他十岁还是他三十岁,他都没条件去这样的看待生活,用孩子一样单纯的心来看周围的世界。即便,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这就是他们最大的不同。 “可惜,我们都要长大。长大了,就被玷污了。”仿佛是句结语,谢晓辉沉默了。 “你很干净,比我见过的一切事物都干净。” 这话并没能安慰谢晓辉,反而令他紧锁眉头,而后是沉重的叹息。 谢晓辉一整晚都在交际应酬,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即便是低度的甜酒也令他微醺起来。脸颊染上绯红,口中弥漫酒气,眼神开始涣散。 客人们陆续离场,谢晓辉还要每每送到门口,与之话别。许长风与李默始终陪伴在他的身边,余芝已经因为身体不适先行去休息了。 直到夜里三点,最后一拨客人才终于陆续离开。大厅里杯盘狼藉,佣人们紧锣密鼓的打扫着。 “你很不舒服?”李默注意到谢晓辉从半小时前就不时的捂嘴。他不认为他会醉酒,往常比这更烈更多的酒他都可以对月独尽。喝的再多,也不过就是倒头便睡。 “我想吐……”谢晓辉似是再也不能忍耐,几步就小跑着进了一楼的卫生间。 刚刚拧开龙头,他就吐了,吐得很辛苦。 李默拿了毛巾给他,他并不接,而是继续的干呕,仿佛要把五脏六腑全吐出来。李默只得轻拍起他的背脊,用手拢住他细碎半长的头发。 再抬起脸,谢晓辉面色如灰,两眼布满了血丝。李默扳过了他的脸,很细致的用柔软的毛巾给他擦拭脸颊和眼睑。 “我自己来。”他只让他捏住了一小会儿下巴,就拿过了毛巾,后撤了一步。 “你平时不少喝酒啊,今天怎么了?” “……早上起来胃就不舒服。” “要不要让他们给你煮些软的东西温温胃?”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谢晓辉将毛巾扔到了水池里。又是那副冷酷的模样,他回来后他见识的最多的他的模样。 李默不再说话了,看着谢晓辉踱步走了出去。 有些意外的,许长风还与一个客人坐在沙发处,他们似乎谈论的很尽兴,看见谢晓辉便招了招手。 谢晓辉过去,加入了他们的谈话。对方是个五十岁上下的长者,一副绅士做派,端着酒杯的手细而长。他与晓辉亲切的交谈着,话题不免会涉及到谢志意。 李默看着谢晓辉不动声色的陪笑,言谈举止利落大方,却瞥见他按在沙发上的手攥成了一团。 然而对方丝毫没有觉察到他的潜在情绪,越说越兴致高昂。 “不好意思。”李默上前一步,“不介意的话,我希望少主人可以先行一步,他今天身体不适,之前已经很硬撑了。” 谢晓辉回过头,眼底的惊诧并没有加以掩饰。 “哎呀你看我!都没有注意时间。实在是很久没见到老许,也很久……” 李默注意到了许长风不悦的神色,却仍旧坚持将谢晓辉带回了房间。 谢晓辉进了盥洗室淋浴,李默坐在沙发上,叼着烟,将枪的保险松开又上上。可谓,无所事事。 他们不明白什么叫做无聊,他们活在自己并不自觉的无忧无虑当中。 可惜,他从来都会感觉无聊。从不曾无忧无虑。 侧过头,李默看向了盥洗室,谢晓辉没有留缝隙。 他起身,拉开了一道缝,正看到谢晓辉穿上睡衣,“没又吐了吧?” “谁让你进来的!” 出乎意料的,谢晓辉吼了他,面部表情呈现出愤怒。 “怎么了吗?”李默看着谢晓辉,他不知道他因何发怒。 谢晓辉动了动嘴角,沉吟了一下才开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31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31 口:“抱歉,我很累,脾气有些不好。” 他看着他紧了紧睡衣的带子,走出了盥洗室。 掀开被子上了床,谢晓辉并没有躺下,而是靠在了床头上。李默扔了支烟给他,他却笑笑放到了床头柜上。也许是这几天太忙碌的缘故,李默似乎不记得谢晓辉有抽过烟。 “你想戒烟吗?” 听到李默这句话,谢晓辉皱了皱眉,拿过了床头柜上的那支烟。 “打火机。” 李默将打火机抛给他,看着他点燃了那支烟。 淡薄的烟气从口中吐出,烟雾缭绕下的谢晓辉令李默觉得很疏离,不似往日的性感。 他久久没有躺下合眼的意思,李默有些疲惫,就靠在沙发背上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接近,李默已经握住了枪却并没有睁眼。随之,那股熟悉的味道钻进了鼻腔,接着,脸颊上有了柔软的感觉。 他替他盖了一张毯子。 这是谢晓辉从不曾有过的行为。 待到那人离开,李默才眯缝着眼看过去。谢晓辉独自站到了窗口,指肚压在冰冷的玻璃上,眼睛直勾勾的看向院落。 李默很想开口跟他说些什么,然而却抑制住了这股交谈的欲望,他想,此刻的谢晓辉该是不想说话的,他只想就这么静静的出一会儿神。 那是一副落寞的身影,在幽暗的灯光下酷似一抹剪影。 那个始终牵动着他的心的男孩儿,愈发的深陷他的内心。 ◇◆◇◆◇◆ 李默醒过来的时候谢晓辉还在睡,睡的很沉,人严严实实的裹在被子里。 他依稀记得,破晓时分谢晓辉都依然站在窗边,未曾上床休息。 谢晓辉有心事。 李默知道谢晓辉有心事,从他哭过的那晚开始。 除去在大庭广众之下得体的言谈举止,独自一人的时候,他总是一副暗自忧伤的模样。 实际上,他不知道他怎么了,然而这样的他却令他心疼。 仿佛有一张看不见的网将谢晓辉团团围住,李默却不能将他拉扯出来。 这感觉很糟。 他不想吵醒他,便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凝视着睡梦中的他。 那是一张给人以宁静感觉的脸,你也几乎听不到他的呼吸声,仿佛寄居在身体里的灵魂已经挣脱了皮囊。 这样的谢晓辉,触动着李默。他不禁起身走了过去,蹲在床边,认真的端详那张脸孔。 手伸出去的霎那,李默曾犹豫了几秒钟,然而,最终那宽大的手掌还是抚上了谢晓辉温热的脸颊。 细腻的皮肤很清爽,他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在李默笃定他就要睁眼的时刻,他却又呼吸一沉,终究没能醒来。 如果他一直这样安静的沉睡,倒也不错。至少没有醒来后的冷淡与厌世。 过了一会儿,谢晓辉自然的翻了个身,被子松开了,滑到了腰际。 他背对他,宽肩细腰,背部的轮廓曲线优美又稍显纤细。睡衣有些垮下来,领口敞开了很大一道缝隙,从那道缝隙里,你却不会看到单薄。他长大成人了,再不似往日的柔弱,而是蜕变为一副男人的躯体。 李默是不喜欢谢晓辉现在这副模样的,然而这样的去注视他,倒也不觉得太过于突兀。瘦高却结实,那个男孩儿长大后,也就该是这样的吧。 敲门声不合时宜的传来,李默皱了皱眉。床上的谢晓辉似乎也听到了,他缩了缩身子,并不想去理会。 李默打开门,站在门外的是翁管家。他抱着几只黑皮本子,一脸严肃的注视着李默,而后目光又越过他的肩头,看向床上的谢晓辉。 谢晓辉是这个时候睁眼的,他并没有马上起来,而是先拢了拢睡衣。 显然翁管家的到来惹恼了熟睡中的谢晓辉,以至于他后来向他请示一些琐事,换来的是谢晓辉言语间的暗讽。 谢晓辉始终半靠在床头,声音很轻,可气势上并不输半分。他很明确的吩咐着老管家诸类事宜,头头是道的模样令你很难相信不久前他刚刚接手时会疲累不适的懊恼。而当他问及一些近日的不明确支出,反倒是翁管家的额头挂上了细密的汗珠。 这是早上九点多的光景,待到翁管家离开,谢晓辉又躺了下去,合眼而眠。 再醒过来,是被李默推醒的。他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对他说:“你手机一直提示有短消息。” 谢晓辉揉了揉眼睛,拿过了枕畔一闪一闪的手机。李默扫视过去,有图片有文字,大概是手机报一类的东西。 谢晓辉举着手机看了一会儿,而后将目光扫向了窗口。 他靠着床头起身,出神了半晌才开口:“下午似乎没什么安排吧?” “许长风说这两天你都可以休息。” “咱们出海吧。” 谢晓辉说着,掀开被子下了床,拖着沉重的步伐进了盥洗室。 “你不想再睡会儿吗?” “不了。” 去港口就势必要驶上凤凰西街。 李默从加长房车的玻璃看出去,那条街还是老样子,人多而杂乱,甚至他都已经呼吸到了那种腐败的气息。 街上仍旧是三五一群没人管的孩子,正是放学的当口,他们嬉闹着你追我赶。临近码头,一排排的鱼贩子繁忙的劳作,还有一艘大概刚刚停靠的货船,成批的水手涌下来,对面是不少揽客的花枝招展的女人。 车停下来,李默先下去了,谢晓辉随后踩到了肮脏潮湿的地面。 正要往前走,一个脏兮兮的孩子跑了过来,眼看就要撞上谢晓辉,却脚底一滑,迎面摔在了污水中。 他哇的一声哭出来,谢晓辉想伸手去扶他,然而李默先了他一步。 他本以为他是草木皆兵不让任何人靠近他,却看到他掏出手帕擦着小孩子摔破了的膝盖。 小孩子哭了一会儿就抽抽鼻子止住了哭声,他无辜的大眼睛不知所措的看向眼前的两个男人,显然,疼痛过去,他才发现他们与码头上的人们有着截然不同的身份。看一看他就知道,凤凰西街的孩子都是这样的。 李默掏出了几枚硬币塞给了小孩儿,他摸了摸他的头,让他去买糖吃。 小孩子一下子就笑了,笑得非常满足。 看着他跑远,李默在谢晓辉耳畔低语:小孩儿确实很容易被满足。 “看不出来你还会有人情味儿。”谢晓辉迈开了步伐。 李默并没有接话,而是跟上了谢晓辉。 因为出门前已经吩咐过码头,游艇就停靠在东边的栈桥处。本是可以乘车直达,谢晓辉却坚持提前下来走一走,这才令他融入这片市井当中。 他的格格不入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然而谢晓辉本人却一点儿不在乎,他只是走着,呼吸着,似乎在捕捉着浑浊空气中的一丝什么。 偶然的,谢晓辉回头看向李默,他顿觉他的气色很不好。 “怎么了么?” 李默并不作答。 “我不是故意想给你的工作添麻烦,我只是……想走走。” “那你完全可以在之前的沿海公路上散步,多宽敞啊。” 谢晓辉嗤之以鼻,他听出了他话里的嘲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32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32 讽意味。 “你不合衬这里。” 登上游艇的时候,李默对谢晓辉说。 “我从来不觉得我跟他们有什么不同。” 谢晓辉的话只换来李默一声冷笑。 游艇很快驶离了嘈杂的码头,将凤凰西街远远的抛出了视线之外。 谢晓辉始终靠在船尾的围栏处,眼神虚无的望着一片深蓝的海。太阳开始西斜了,落日橘色的暖光渲染得他面目柔和。然而,悲伤之态却是溢于言表的。 李默也有些出神,他的心思还停留在凤凰西街之上。他颓然的发现,无论他离开那里多久,那个地方始终不会从他的内心深处消失。他来自那里,这是不会更改的事实。他是妓女的儿子,曾让他无比的痛恨,却在他长大成人之后,在重新踏上凤凰西街之后,只觉得苍茫无力。 是非分明的问题忽然混沌了起来。 母亲,到底哪里错了呢? 她生下他,喂养他,以自己认为可行的方式保护他。 他却…… “你在想什么?” 谢晓辉令船停在了海中央,因为驶离了很远,四下一片安静,只有海鸟偶尔掠过的叫声侵入他们的耳膜。 “嗯?”李默点燃了一支烟,背靠船舷。 “我问你在想什么。”谢晓辉就在李默的身旁,他的双臂撑着围栏,眼睛眺望着即将被海洋吞噬的落日。 “那你又在想什么?”李默看向了谢晓辉。 谢晓辉微微一笑,笑里藏匿着淡淡的哀伤。 他们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小时候……生活在凤凰西街。” “哦?”谢晓辉收回了虚无的视线,“生在那里?” “不,在东街。” “嗯。”谢晓辉并不想插话,他想知道李默接下来会说什么。 “我妈是个码头上揽客的女人。” “……” “呵呵。” “……她很漂亮吧?” 李默抬头看向了晚霞,血色残阳。 “应该很漂亮,儿子像妈妈。” “呵……我有些记不起她的模样了。” 谢晓辉端详着李默,他冷冰冰的脸仍旧不带一丝表情。 “她抛弃你了么?所以你那时候……混帮派?” “不,我抛弃她了。” 面对谢晓辉探寻的眼神,李默继续说了下去,他还不曾对任何人提起他的过去,“我告诉过你,我杀了她。” 谢晓辉的手捂上了他单薄的嘴唇。 李默面无表情的说着过去,却更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谢晓辉听着,呼吸不免急促起来。他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人生最初的这场背叛,李默才会成为一个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人,似乎对于他来说,人只分为两种——非生即死。他曾经令人死,现在令人活,而这些对他却似乎全无意义,不过是工作的一种。 然而,当他说起最后一次见到母亲,母亲那副狼狈的样子,表情却略微的发生了变化,潜伏在那种表情下的是——悲伤。 谢晓辉重新看向了海洋,看一波一波的海浪无声涌动。这令此刻的他们看起来像是忏悔者与牧师。 落日完全被海洋吞噬,天黑了下来。 一场漫长的忏悔落下帷幕。 谢晓辉当然不是牧师,他不会说愿主原谅你,他只能伸出微凉的手覆盖上那双血迹斑斑的手。 船轻微的摇晃着,起风了,却难能吹散这阴郁的气氛。 交叠在一起的手渐渐有了温度,谢晓辉抽离开来,伸手拿过了李默叼着的烟,深吸了一口。他问他:你觉得,人是活着幸福,还是死了幸福? 这当然没有答案。 bsp;10 逃兵之家 钟旭开会期间手机响了,十几双眼睛瞬时间扫向了他们的大老板。会议期间关闭手机,这是他定下的规矩。 拿过来刚想挂断,钟旭看了眼外屏居然起了身。 他拉开会议室的门出来,斜对面办公间的叶希投来了狐疑的目光。继而,他看着他接起电话,眉头不禁聚拢到一起。 叶希想,会让钟旭打断会议离席的,大概只有一个人——丁易。 然而,他却是许久都没有跟钟旭联系过了。公司上上下下也早已对丁易的离开猜测不已。 钟旭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随手关上了门。他听着电话里那把熟悉的嗓音略带沙哑的陈述,不住的捏着额头。 这通电话并没有持续太久,三分钟还不到。却足以打乱钟旭一天的安排。 简单干脆的几声叩门,钟旭知道是叶希在门外。 “进来。” 叶希推门而入,“怎么了吗?” “嗯?” “你开着一半的会出来了……” “是。” “谁给你打的电话?” 钟旭只是看着叶希,似乎在措辞得以妥善开口。 “是丁易对吧?”叶希本不想露出不快之意,奈何事关那个男人,他就无法冷静。因为从来丁易都不会让钟旭冷静。 “嗯……” “他不是在……疗养院吗?” “他跟我说,让我现在就给他联系殡仪馆……” “什么?殡仪馆?” “他在n市,半小时后的飞机飞回来,带着一具棺材。” 叶希几乎无语了。任谁也无法搞清这是此等状况。那男人半年多以前不告而别,留下的唯一理由是:医生对他说,他的抑郁症已经发展到了需要严格治疗的程度。 “这到底是……” “他妈妈过世了。” 一时间,连空气都凝结住。 丁易下了飞机首先去托运管理处办理手续,因为棺木很庞大,几名机场人员不得不从旁协助。 钟旭就站在国内航班出口处,不停的往里张望。叶希在一旁讲电话,语速很快。他们身边还有几个殡仪馆的员工。 终于,丁易与机场工作人员由最宽的那条通道出来了,因为棺木太过为惹眼,好一些旅客都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钟旭发现丁易瘦了,不仅瘦了,脸色还非常糟糕,几乎可以说是面无血色。他的眼睛半点无神,被浓重的黑眼圈包围,眼眶还有些红肿,就愈发凸显他的憔悴。就连胡茬都是邋遢不经修饰的,一反他英俊的常态。 整个人可谓是——狼狈不堪。 他们从来不需要多说话,彼此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所思所想,于是,连招呼都没有好好打,钟旭就先指挥殡仪馆的员工处理棺木了。 叶希一直在一旁帮忙,待到三人上了车,丁易往后座上一倒,仰躺下去就睡着了。 钟旭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并不回头。 黑色的英菲尼迪fx35始终不紧不慢的跟在殡仪馆的车后方,红灯处叶希点燃了烟。钟旭的手伸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腿。 到达殡仪馆门口,老板早早的就已经等在门外,见车停稳,慌忙走了过去。 几个力工已经先行将棺木抬了进去。 “丁易,这是殡仪馆的负责人海师傅。海师傅,这是我合伙人丁易。” “您好您好,钟少爷的朋友我一定会将凡事准备周到。”在这座m城,谁都知道钟旭的母亲是何等人物,也无人敢于开罪。钟旭是钟家的老幺,虽然与母亲投身于截然不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33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33 同的事业,但是也是青年实业家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开罪不得。更何况,这位丧母的还是钟旭的合伙人呢? 一行人随同海师傅进了殡仪馆,这里是长期得到m城上流社会人士信赖的所在。 到了三楼的会客室,海师傅事无巨细的介绍着各种殡葬方式,丁易却只是一支接一支的抽烟,仿佛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 钟旭不得不拿手肘碰了碰丁易,因为海师傅正问他问题,而他却直勾勾的看着窗外。 隐隐的,不知道从何处飘来了忧伤的歌声,描述的是一个没有家人的孤单男人,在安静的周一早上不知何去何从的忧伤情形。 丁易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有些冷了。 今天天气不错,天上没有一丝云,有一点微风。丁易从那扇旧式的落地窗看出去,可以俯瞰不远处的海湾。海水是深绿色的,一些游艇分散在上面,就像是一块抹茶蛋糕上面插着许多儿童旗。 “葬礼有多少宾客要参加呢?”海师傅不得不又追问了一句。 “只有我一个人。”丁易放下了白色的咖啡杯。 “只有您一个人?”海师傅瞪大了眼睛,并将不可置信的目光投降了钟旭。 “对,只有我一个。” 从殡仪馆出来,仍旧是叶希开车。葬礼定在了三天后,墓地也已决定。丁易坚持不想回城内的寓所,而是坚持要去城外的沿海别墅。 出城最近的方向是向北,叶希开车驶过跨海大桥,直奔107号公路。一路上,无人交谈。 两小时后,叶希直驶向海岸,再向南边行驶。 到达目的地,已经是傍晚时分,这一带笼罩着一层薄雾,太阳不见了,但能闻到海洋强烈的、清新的味道。这一带几乎没有车辆来往,安静的如同身在玻璃罩内。带着白沫的海浪不停的拍打着潮湿的海岸,总体来说,是吸引人的景致。 丁易下了车,将钥匙抛给了钟旭,自己踏上了那条没有人迹的通往海滩之路。 他沿着海滩散步,看海浪打过来又散开,侧耳倾听海浪的吼叫,听雾中的海鸥的叫声。这是个寂静之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空间。他当初会购买这块地,正是因为被这里的寂静所吸引。在这样的时候,这儿对他而言更是个自我安静的好地方。 丁易点燃一根烟,面朝湿冷的海洋,他的左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紧紧的抓着内衬柔软的布料。 他已经不想哭了,因为该哭的都哭过了。徒留给他一地悲伤的碎片。他从来都是无力的,从来。他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做到更好。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钻入了耳膜,那声音盖过了海浪的声音。 一件厚外套搭上了肩头,钟旭在丁易身边站定,并不去看他,而是和他一样去看海,黑压压的海。 “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丁易并不应声,只面朝大海。 “那至少可以开口说说话吧?” “说什么呢。”丁易低头去点烟,钟旭拉开了外套,替他阻挡凶悍的海风。 烟很快点燃了,丁易却将它放到了钟旭的唇边,“这能缓解你的紧张了吧?” 钟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就是这个样子,从不把心对另外的人敞开。 “我没事,很好。”良久,丁易开了口。 “待一会儿就回去吧,叶希煮了热茶。” “夏婆婆在吧?” “在,听到你忽然过来了,很高兴,我出来时候她正张罗晚饭。” “哦。” “丁易,难受就说出来。” “你不是我的医生。” 回到别墅内,佣人夏婆婆很是卖力张罗几个人吃饭,为此她烧了一桌好菜。丁易却全无胃口,几乎没吃几筷子。 收桌之后,三个男人在客厅落座,叶希开口和丁易说了第一句话:他拒绝接受你的遗赠协议。 钟旭皱眉,以此责斥叶希所说内容的不合时宜。 “是么?”丁易却不以为然,悠然的弹了弹烟灰。 “是,拒绝的很强硬,他将合同撕毁了。” “这样啊……”丁易点了点头。 钟旭看向丁易,他深切的感觉到,丁易的抑郁症丝毫没有好转,且,似乎,这样的他,更有可能随时去结束自己的生命。 ◇◆◇◆◇◆ 流沙。 灌进口鼻,钻进耳朵,埋没眼睑,最终……窒息,淹没。 逃无可逃。 丁易睁开了眼睛,靠着床头坐了起来。宽大的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卧室内安静极了,唯有海水拍打着海岸的规律声响。 他下了床,穿上睡袍,拉开了窗帘。 灿烂的阳光晒进了房间内,晃得丁易一时间睁不开眼睛。适应了几分钟,他才伸手推开窗。清新的、潮湿的海的气息扑面而来。 静静的在窗边站了一会儿,感觉到凉意他才走到衣橱前,翻找起衣服。 穿戴整齐,他并不急着去洗漱,而是从地板上乱糟糟的衣服里扒拉出裤子,顺着裤兜摸出了打火机与烟。 十一月的中下旬,冬天临近了。 我想回家。可是这样去想的时候,我发现,我根本没有家。 是妈妈的错,妈妈让你一直活得很委屈。 说原谅我,说……原谅妈妈。 被浓重的烟雾包裹,丁易迷离了双眼。 他努力的回忆母亲年轻时候的容颜,而不是后来的那一脸病态。 他想起小时候妈妈带他去游乐园,回来的路上他困极了,母亲就背着他。他伏在那温热的背上,做了美梦。 他想起他们一次次的搬迁,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那让他总是结交不到朋友。不是他没人缘,是他实在疲于付出感情。刚刚熟悉就要分离,那不如从不熟悉。 他想起两个人过年的夜晚,母亲总会做他最爱吃的清蒸鱼,他们一边说笑一边看电视。 他想起他们一同浇花,一同做饭,一同手拉手的去街上的市场买东西。 他想起…… 他想起很多。这几天,母亲离世后的这几天,始终,他都被回忆包围。 他恨过她,可他更爱她。 他现在只想记住她的好,记住她美丽的容颜。 头一次,他为自己背离她而深深地自责。无论她变成哪般的模样,她不也始终是他唯一的母亲吗? 一支烟燃尽,丁易将烟蒂丢进了盥洗室的垃圾桶内。他开了水,洗脸、刷牙,挤出剃须泡沫,细致的清理邋遢的胡茬。他将脸擦净,将毛巾挂起来,而后认真端详着镜中的那张脸。 他笑,镜中人也笑。他皱眉,镜中人也皱眉。他吐出舌头,他就吐出舌头。他用手遮住他的脸,他也一并还击。 这个游戏他时常玩儿,一点儿不令他开心,然而他就是总会这般去上演自己与自己的戏剧。 最终,丁易对镜点了颗烟,纯金质地的打火机反射着太阳炙热的光芒。 “醒啦?” 丁易刚从房间出来,就看到了正在擦扶手的夏婆婆。 夏婆婆本哼着小曲,见到丁易出来马上笑意盈盈的与他打招呼。 “嗯。”丁易点点头,吐出了一口烟。 “今天看起来精神好多了!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34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34 昨天看起来真是很狼狈啊!” “钟旭呢?走了吗?” “钟先生和叶先生一早就走了,说是公司有些忙。” “知道了。” “他说会给你打电话。” “好的。” “不过真没想到您会冬天时候来这里!吓了老太婆我一跳!您呢,您今天出门吗?” “不,就在家里待着。” “好啊!中午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去买菜!” “您别张罗了,什么都可以。” 夏婆婆看着丁易下了楼,还想说的话就咽回了肚子里。她给他帮佣两年了,这位男主人从来都是少言寡语。他经营着最热门的时尚品牌,是m城杰出的实干家,然而却不事张扬。从不接受采访,从不出席大小酒会,从不与t台上美艳的女模特们纠缠不清。与其说他不爱热闹,不如说,他是刻意的回避热闹场合回避人群。他总是,独来独往。而唯一接触频繁的,就是他的合伙人钟旭与他们的法律顾问叶希。 夏婆婆总觉得丁易不像他这个岁数的人,然而,似乎你又说不出这样有什么不好。实际上,这样的男主人是很贴心的。这是夏婆婆的妹妹时常对她说的一句话。她们姐妹俩都在大户人家帮佣,妹妹就比较辛苦,主人是对小夫妻,女的是个派对狂人,每个周末从操办到收拾,累的妹妹要死要活;男的时常与不正经的人会面,每次妹妹都觉得多看他们一眼就得挨枪子。 丁易吃了一块三明治,喝了一杯果汁,而后就穿上厚外套去海滩散步了。 云淡风轻,他却没法令自己快乐。实际上,很多年之前,他就忘记快乐的感觉了。曾经,他也有过憧憬与希望,却因为一个人的到来,令这些全部流产。 妈我只是想让你过的好,想让你悠闲,想让你快乐。 呵呵。 那不过是他想。 很多贝类的碎片躺在金黄的海滩上。丁易蹲下来,随意拾起一片,哪一片都闪闪发光。 你出生在海边,妈妈漂洋过海带你开始人生。 丁易的出神是被手机的震动打断的。他掏出手机,来电显示:钟旭。此时正好是中午十二点。 “睡醒了?” “嗯。” “休息的好吗?” “嗯。” “开始吃午饭了?” “还没。” 寒暄过后,两人竟然有些相对无语。 “丁易……” “嗯?” “周一的葬礼,我陪你。” “哦……好。” “今天周末,下班我跟叶希过去。” “我不跳海。” “……” “你别这样草木皆兵,我不死。” “……” “没事了吗?没事我收线了。” “注意保暖,别着凉,傍晚见。” “别来,我一个人很好。” 丁易挂了电话,起身,向远处眺望。似乎有船正向北行驶。 脑海中空空如也,丁易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似乎不想些什么脑袋就会锈死,于是他就强迫自己去想。 因为刚刚与钟旭通过电话,于是他就想到钟旭。半年多的时间不见,他还是老样子,稳重沉着。由此他又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是大学入学仪式开始之前。他进洗手间,他出来,两人撞了个满怀。丁易皱眉了,钟旭却还是笑容满面。钟旭问:你也是新生吧?丁易答:嗯是。钟旭说:我是服装设计系的,幸会。丁易说:我学的是时尚运营。谁能想到,后来,他们竟然一起做起了事业。一切开始的也并不怎么样,钟旭虽然出身富贵,家里却并不支持他从事这一行,丁易本就生活拮据,可就算这样,两人还是凑钱顶下了一家行将倒闭的服装厂。然后,一个打板制样,一个洽谈渠道。谁也不会想到,他们真的可以获得成功。 然而,成功又怎么样呢? 得到了金钱、地位、权力,他丁易仍旧差着很大一截,较之于,他的对手。 这真是个令人不愉快的思路。 想换而没换之际,令丁易出乎意料的,一张脸浮现在了他眼前。看起来那么真切那么生动,甚至,再一下下他就会开口讲话了。刻薄的语言。 怎么会想到他呢? 丁易皱眉。 搓搓手点上一支烟,那张脸仍旧印在他的脑海里。 他不快乐,于是他想到他。他跟他一样,不快乐。一样是,得到什么也不快乐。 这个时候,丁易才发现,其实,他不像他,他是像他。 恍然发现。 这令丁易不禁低笑出声。 ◇◆◇◆◇◆ 又是汗湿着醒来,噩梦总叫人疲惫不堪。 房间的陌生感令丁易不安,他半坐起来,仍旧为挣脱梦境而深呼吸着。 呼吸是一种自发的行为,如同恐惧。 拿过手表看看,清晨六点半。 滴滴答答的雨声促使丁易下了床。拉开布幔的窗帘,由这个高度往下看去,人不免有些晕眩。 然而窗外的雨丝却是清晰的,雨滴敲打在玻璃窗上,留下一道道的水痕。 哦,对。丁易差不多清醒了。他昨天跟钟旭和叶希来的这儿。似乎,这是钟旭新近搬来的寓所——一幢现代公寓的顶层。 他说了无数遍你不用管我,不要过来,然而钟旭还是在昨晚将他拉进了城。理由也很简单——葬礼是一清早举行,你来不及开车过来。 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衣都挂在客房的衣橱里。丁易拉开柜门看了看,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分别的一天到来了。真切的,分别的一天。 用清水洗了脸,丁易再次看向镜中,面无表情。 换了衣服从房间出来,丁易隐约听见了交谈声,来自一楼厨房的方向。 他探身去看,不曾想正看到钟旭在亲吻叶希。 丁易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发展成了这种关系。正想着是不是回房间避一避,叶希搭在钟旭肩上的手滑了下来——他看见他了。 钟旭也回过了头,发现丁易在二楼往下看,僵了一下,“醒了?” “嗯。”走是走不开了,丁易只能下去。 “正好,叶希做了早餐,吃过咱们出发。” 钟旭这么说着,叶希一转身回了炉台前。 “你为他搬家的?”丁易拉开椅子在餐桌前坐了下来,也不避讳的问起。 “嗯。”钟旭点了颗烟,将烟盒滑给了丁易。 叶希背对着两人,没有加入对话的意思,以他对他们两人的了解,这个话题也就是这么一问一答。果不其然,再说话,方向就改了。 钟旭喜欢丁易。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然而,唯独丁易丝毫无所觉察。他不是装傻充愣,也不是刻意回避,更不是视而不见,叶希知道,丁易是真的没感觉也不会去感觉。他就是那样一个人,不懂得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理解也不想去了解。 在叶希看来,丁易活的很程序化,该做的一样不少做,不该做的一样不多做。工作是他该做的,情感是他不该做的。总的来说,书写这套程序的程序员十分蹩脚,并缺乏基本逻辑。 叶希曾经问过钟旭,你不说他就不会懂,你为什么不说呢? 钟旭浅笑着回答,他就是那样的人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35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35 ,你说了他仍旧不会懂。 情感障碍。丁易是典型的患者。 将七分熟的煎蛋端上桌,叶希发现丁易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他仍旧与钟旭搭着话,然而思绪却不知道飞往了哪里。 丁易妈妈病了,所以住进了疗养院。 什么病呢? ……妄想症。 鉴于他母亲的精神问题,叶希一点儿不奇怪丁易有抑郁症。然而这病症令人放心不下。这样的人从不伤害他人而是伤害自己,最严重的时候,就会于冲动之下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医生给他开药,他不吃,统统倒进垃圾桶。 他说,我很好。 病人都不会说自己有病。 于是,当丁易主动提出想要接受治疗,叶希与钟旭都很惊诧,然而,却恍惚看到些希望。 只是,这希望在现在看来,分明是一场骗局。 八点,葬礼准时开始。 虽然没有任何宾客,海师傅还是操办的一丝不苟。 肃穆庄严的牧师朗读着温厚的语句,乐队在细雨中奏出哀伤的音调,鲜花铺满了墓坑,墓碑上精细的雕刻着安葬者的名字与出生死亡年月。 丁易不打伞,自始至终站在密集的细雨里。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衣服、鞋子,然而他却半点不在乎。 他的脸颊潮湿而惨白,眼神忧伤而深邃。 始终,他都看着母亲的棺木,仿佛一直这么看下去就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叶希将伞遮到了丁易的头顶,他并不拒绝,也不在乎。 看着那副失落的背影,钟旭百感交集。 冗长的仪式结束,棺木下到墓坑里,丁易终于有了动作。他纤细的手死死的按住了棺木,他请求他们再等一等。 他有些失态了,他们却谁都无法劝阻他。 这是他们从没见过的丁易的模样,眼泪无声的落下,他说:一会儿,就再一会儿…… 他是多么不想与她分离啊。 他唯一的,母亲。 妈妈,我…… 丁易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然而深埋的感情冲破他的身体,令他疯狂。 悲伤的葬礼结束,叶希去了公司,钟旭带丁易回了家。 他冷静了下来,又恢复到往日的安静与冷漠。 钟旭给他倒了杯咖啡,丁易就捧着咖啡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似乎它作为饮品的存在抵不上它给予他的热度来的重要。 钟旭一直不试图与丁易说话,他只是安静的坐在他对面,静默的给他以安慰。这是他唯一可以替他做的——在他身旁,就等同于给他鼓励。 良久,丁易放下了失去温度的咖啡杯,苦涩的饮品冷冰冰的被置于餐桌之上。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丁易摸出了打火机,点燃了指缝间夹着的香烟。他们有默契,于是他知道钟旭想要对他说些什么。 “今后……有什么打算?” “没有。” “心情很差?” “很差。” “你自己可以度过这段日子吗?” “我会回疗养院。”丁易吐出了一口烟。 钟旭深呼吸了一下,沉了沉才再度开口:“我知道你在说假话,你也知道我知道你在说假话。” “呵。”丁易笑了,那笑却不带任何感情色彩,“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知道,我知道,可以了吧?凡事不需非要言明。” “丁易。”钟旭看向了丁易的眼睛,“你到底去了哪儿?去干嘛?你为什么撒谎?” 丁易不作答。 “说话。” “我有我自己的事情,又不是合伙做买卖,私生活也要向你报备?恐怕没这个必要吧?” “既然觉得与我无关,又何苦撒谎骗我?” 钟旭看到丁易咬了咬嘴唇。 “答不上来了?” “总之,去了哪儿,干了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我走前就很清楚的告诉你了,我放弃所有的股权,我不再是你的合伙人。今后,各走各路。” “你……”钟旭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了。 “你不接受是你的事,我的决定是我的事。” “你就那么不想活着嘛!”钟旭猛地站了起来,“你就那么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吗?” 丁易不置可否。 “丁易,你实在太会伤人心!” “我不值得任何人伤心。” “你再说这种话,我肯定要揍你。” “那来啊,倒是很久没跟你打过拳了。” 坚硬的拳头楔在绣花枕头上,丁易让钟旭无可奈何。他走开,进了书房,不一会儿拿了一叠资料出来。他将那些白花花的打印纸用力的摔在了丁易脸上。 “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变成谢晓辉了!你什么时候变成富翁的独生子了!” 锋利的纸边划破了丁易的脸颊,他拾起散落一桌的打印纸,清晰的看到了上面图文并茂的报道。 “你说话啊!是真当我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吗?” 丁易伸手抹了一把脸,伤口火辣辣的疼,手指沾染上了鲜红的血珠。 “你到底想干嘛?你去冒充别人想干嘛?你想要什么?你还没有什么?” 丁易将手中的烟蒂碾灭了,“你敢告诉第二个人照片上的人是我,我肯定杀了你。” 钟旭看到了丁易眼里真实的杀气。 “跟他有关对么?” 丁易并不再开口。 “他害你还不够是嘛?他都让你失去了什么你不在乎了?等他彻底取代你,你就满意了对吧?你就可以坦然的消失了是吧?原来……你根本不想摆脱抑郁症,你想死,死的彻底,死的任谁都无所察觉。呵,我怎么早没想到!这多是你性格啊!” 然而,房间内只剩下了钟旭一个人的对话。 丁易只是坐在那里,出神的看着前方。 【娑婆世界?上部 end】 下部 bsp;01 丁易 谢晓辉醒过来是早上七点不到,李默还在闭目小憩。他掀开被子下了床,光着脚进了盥洗室。 站到花洒下面,热水瞬时间包裹住了他赤裸的身体。低头看看,左肩与胸口处的疤痕狰狞而又丑陋。与这两处明显的伤痕相比,其他细密的小疤瘌就不那么醒目了。这一身的伤,使得谢晓辉从来都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丝毫没法将自己曝露于别人的视线中。他不是浪荡于世的帮派成员,这些伤痕也当然谈不上令人骄傲。 相同的人,成长于不同的环境,其结果必然也是不同的。 这一点听上去很空洞,然而切实体会到的谢晓辉深有所悟。就像他与丁易,流着相同的血,生有同一张面孔,面对面仿佛看到镜中人。然而,他们的个性却是南辕北辙。 想到丁易,谢晓辉不禁皱紧了眉头。就在昨晚,他们几乎可以说是大吵了一架。这在这对双生兄弟间,是从未发生过的情况。 虽然那场争执是无声的,不正面相对的,然而文字语言却仍旧让他们同时发狂。 谢晓辉坚持不让丁易再进入嘉华庄园,再扮演“谢晓辉”。 他绝不同意。且,如果一早他就能洞察到他不惜玉石俱焚的动机,从最开始他就会果断的拒绝丁易作为他而回到这里。 当那位律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36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36 师操着冷冰冰的调子将那份遗赠协议放到他面前,实际上谢晓辉就发了冷汗——他意识到,丁易并没有想过全身而退。丁易从来都是这样,将一切都安排好,说一不二。但这回谢晓辉绝不会依他。他再没有亲人了,他再不能失去。 噩梦是从四年前的仲夏再一次开始入侵谢晓辉的生活的,在此之前他工作还不久,在一家规模尚可的礼服店做见习设计师。然而工作了还不到半年,店铺就决定在a市开设分店。与b市只相隔一座跨海大桥的a市。去与不去,明面上选择在他手里,然而不去就会失业的压力下,还谈何选择呢? 谢晓辉需要那份工作,至少在当时迫切的需要,他没法再活在哥哥的庇护下,他的自尊心不能再容许。 对于这个决定,谢晓辉知道丁易一定会坚决反对,于是他没有知会一声,就从原本驻扎的y市跟随大班人马去了a市。 一开始一切都很好,他终于脱离了见习的位置,切实的开始接手工作,生活忙碌并充实。他很受师傅的肯定,也受到客人的赞赏。他想,他也可以成为哥哥那样独当一面的男人。 然而,那个仲夏的傍晚,店里来了两位客人。 谢晓辉当时正在给一位熟客修改礼服的长度,忽然一双温热的手压到了肩上。他回头的霎那,是极力抑制着自己不露出惊讶的表情的。 来人是许长风,他的身旁是许夫人。 晓辉? 这是一个几乎被谢晓辉遗忘的名字。 然而,任许长风如何对他说,他都装出一副——你认错人——的表情。他反复的对他说:我叫丁易。 待到许夫妇两人结伴离开,谢晓辉的心脏跳动频率才敢表现出失常。 当晚,他失眠了。他知道危险再度来临了。当年,安排他得以离开嘉华庄园的正是许长风,然而他却在路上遭遇了伏击,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去向阎王报到了。 翻来覆去,谢晓辉无法令自己入睡。他明知道这时候再去跟丁易求援,等待他的只有哥哥的愤怒,可却……别无他法。 电话是响了一会儿才被接通的,丁易听上去还很精神,大概还在处理繁复的工作。深夜接到弟弟的电话,他有些吃惊:怎么了吗? 待到谢晓辉将来龙去脉叙述一遍,电话另一头的丁易沉默了。 谢晓辉着急的问:哥,我是不是应该马上离开a市? 丁易却在几分钟后沉声说:不,你不能走。走了他就知道你一定是谢晓辉了。现在咱们不知道他会作何想法,但至少偶遇好过他特地找到你。你还要在a市待一阵子,实际上这么多年过去,他也不确认你是否真的是谢晓辉。看看他到底走哪一步,咱们再想对策。在此之前,你留在a市,下班尽量与同事一起离开,我也会为你请个保镖。而你呢,稳定情绪。我估计,他搞不好还会再次登门。不用太害怕,无论如何,至少他不会告诉谢志意你还活着。那不符合他的走棋方式。 丁易的猜测一点儿没错,之后许长风又来了几次,谢晓辉每次都是一样的不耐烦态度:我不是谢晓辉。 许长风仍旧是谢晓辉记忆中的温和模样,只是事到如今,谢晓辉再也不会相信他是嘉华庄园里最值得信赖的长辈、他对他无私的付出情感。可能就是他要杀了你。丁易曾经这样对他说。毕竟,那关乎到谢志意身后遗产的分配。谢晓辉不在了,那么股权势必落到他与另一位合伙人手上。这值得许长风除掉你。他却傻乎乎给了他最好的机会。 最后一次与许长风会面,他不再坚持他就是谢晓辉,他胖乎乎的脸上挂着真诚的笑,他说:我想,我是真认错人了。你很像……我一个老朋友失踪的儿子。之后,许长风出于礼貌向谢晓辉要了一个联系方式,很稳妥的告别。谢晓辉也像丁易嘱咐的那样,留下的是丁易的私人号码。 不久之后,谢晓辉发觉自己并没有受到许长风的监视,于是离开了工作的礼服店,告别了a市。 一切本该结束,到此结束——许长风相信了他不是谢晓辉,他应该会继续笃定谢晓辉已死。 然而,这年的夏末,丁易接到了许长风的电话。他仍旧是慈祥的口气,似是寒暄的问起他的近况,只是几句家常过去,男人话锋一转——丁易,叔叔给你介绍一份差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谢志意死了。生前的一切都留给了业已失踪的独生子谢晓辉。他耍了所有的人。 许长风约了丁易见面,饭桌上,他很认真的对他说:我想请你扮演谢晓辉,扮演谢志意的独子,我会从旁协助你。而你,只需要帮我得到谢志意的遗产,我必须将这笔财产妥善保管,以备日后晓辉回来,我能够将遗产托付给他。这个家的情况太复杂,而公司内部也是环环相扣,我需要你扮演他。当然,我不会亏待你,也绝对会保证你的安全。 丁易始终平静的听许长风说着。与他的措辞不同,丁易从中看到的是另一种真实存在或者说行将发生的情况——许长风想吞并谢志意的财产。无论晓辉是不是活着都不重要,只要看起来他还活着。看起来活着,才有切实的死亡。当他扮演完谢晓辉,许长风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继而在“谢晓辉”的授意下得到全部的财产。以此,即便是贾鹏征也将会被轻易击倒。 丁易怎么会眼看着这件事发生呢? 当然不会。 本来他是准备好彻底打击的谢志意体无完肤的。奈何,恶魔提早下了地狱。那曾是他一生所抱持的目标。 丁易接受了许长风的计划,然而暗中却思量的与他截然不同。 谢晓辉并不赞成丁易进入嘉华庄园,然而丁易却斩钉截铁的对他说:这件事,必须有个了结。这不仅关乎你。也关乎我,关乎母亲。一日,还有人认为你活着,一日,咱们就都没有安心日子可过。 谢晓辉当时就有些惧怕于丁易的眼神,他隐隐能感觉到丁易并不是为了保全他们,而是他,想要复仇。 只是,他无法阻止他。因为他是丁易。m城最有手腕和权势的新一辈掌权人。他就是安然的藏在幕后,操纵着兴衰成败。这样的人,谁能奈何的了他呢? 且,这样的默许也并不是没有私心。谢晓辉知道,自己的胸中,同样有一头困兽。那是心底里的魔物。嗜血、乖戾。 ◇◆◇◆◇◆ 李默一清醒过来就发现床是空的,他几乎可以说是一激灵。 虽然盥洗室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然而他还是条件反射的先推门进去了。 所幸,谢晓辉在。 他就站在整体浴室里,水却关着。 李默有些气恼,说不上是对谁的。一睁眼眼前没人,那滋味实在…… 他进来的突然,以至于谢晓辉来不及反应,来不及扣上内锁。 哗啦一声,整体浴室的门毫无预警的被拉开了。 他吃惊,他也吃惊。 起先的四目相对,由于李默的视线下滑而下滑。 糟糕了。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37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37 没有东西可以拿来遮挡,谢晓辉彻底曝露在了李默的视线之下,那一身的伤痕无处躲藏,掩盖的秘密浮于水面之上。 谢晓辉是知道李默见过丁易的裸体的,也知道丁易关于伤痕的谎言。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时时刻刻小心把自己包裹严实,就连睡觉都不安稳,总会刻意的伸手拢紧睡衣。然而……这一场心烦意乱令他彻底放松了警惕。 谢晓辉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清楚,李默一定知道他不是“他”了。 可,令他瞠目结舌的还在后面。 干燥温暖的浴巾沾染上了他皮肤,李默将他裹了起来。 而后,在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男人低头凑近了他的肩膀。 他在嗅他。像狗那样,一下下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你……”谢晓辉有些发抖。 男人并不停下来,还是反复的、仔细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谢晓辉猛地挣脱了李默,他裹着浴巾,湿漉漉的头发还淌着水滴。 李默并没有问谢晓辉‘你是谁’,而是沉声问:“之前的他,是谁?” 谢晓辉什么都没回答,而是径直走出了盥洗室。 从衣橱里拿了裤子穿上,谢晓辉才去擦头发。你很难去描述此时他内心的千头万绪。刻不容缓,他得解决这一事情。在丁易决定之前,在丁易不在身边的情况之下。 李默知道他才是谢晓辉。然而他的问题是:之前的他,是谁。 谢晓辉终究没有回答问题,李默也没有再问。九点之前,他们还是按照计划安排到了天创集团。 乘电梯直达顶层,会议室内已经坐了几个人。 谢晓辉只身进去,李默就隔着透明的玻璃往里看。 他的感觉没错,早上的一幕印证了他直觉上的敏锐。在拥挤的寺院里,他再度见到的人,正是他记忆中的谢晓辉。 然而疑问也是接踵而至的——之前的人又是谁?他们竟然有着相同的味道。而谢晓辉又因何要出现,既然那个人以他的身份回到了嘉华庄园,又为什么会有这场交替? 他们长得一模一样,甚至声音、体味都没有半点差别。 谢晓辉却是谢志意的独生子…… 许长风是晚一些才到的,看到李默,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李默看着他进去,注视着里面那场无声的交谈。 他想,许长风是否知道些什么呢? 只是,无论他是否知道些什么,李默也不会去问。 会议是冗长而乏味的。李默站在外面看就已经倍感无聊,更别提身在此山中的谢晓辉。 他几乎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却要硬撑着不走神。 他也还被早上发生的那一幕所困扰——他肯定要给他个解释。且,他还必须要封住他的嘴。 贾鹏征接连的出言不逊并没有令谢晓辉心烦,就算旁人都露出担忧的目光,谢晓辉也毫不在意。他有比这更值得担忧的。 散会后,许长风将谢晓辉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李默并没能进来,宽敞明亮的办公间内只有他们两人。 他们面对面的坐在沙发上,许长风递了一支烟给谢晓辉。谢晓辉接过,硬着头皮点上了。与丁易不同,他并不常吸烟。更别提烈性烟草。 “来点儿酒?”许长风吐出一口烟,起身,走向了豪华的酒柜处。 “不了。”谢晓辉婉拒。 “哦?我可听闻你是个酒腻子。” “上午我从不喝酒。” “好吧。”许长风点了点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留下我有什么事么?”谢晓辉无意久留。 “你跟余芝走的太近了。”许长风端着酒杯再次落座,“她不属于你该染指的人。”老者一脸的严肃。 谢晓辉认真的端详着那张脸,他老了许多,较之四年前他再遇到他的时候。 “我不希望你对余芝有任何的企图,你们相差的……”他似乎在措辞,却话锋一转,“总之,你们有任何情感上的瓜葛,都是不被允许的。无论她对你如何,你都不要忘记,她只把你当做谢晓辉,她的表弟。” 谢晓辉吐出一口烟,并不作答。 “你也没有接近她的必要,她在这个家无足轻重,不涉及到任何利益关系。” 谢晓辉微微皱眉了。他又想到了表姐那张柔和的脸孔,那曾经,是他唯一的依靠。 “你也不要想跟我辨白什么。如果说你跟秦贻那些事儿你还可以对我说是你想表现的很无赖,这样更容易在日后将什么都丢给我,对余芝,这话就行不通了。丁易,你得记住,我雇你来是干嘛的。你,”许长风喝了一口杯中酒,“必须给我我要的,我才能给你你要的。” “我懂。”谢晓辉想到了丁易与秦贻间的纠葛。实际上这令他很是吃惊。那完全不合乎丁易的办事逻辑。这种有违常理的事也不是那个男人会做的。 “懂就好,懂就要照做。最近我正在跟马天律师接洽,我们来看看能不能提前让遗嘱生效。这件事,拖长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许叔,我有一件事必须要求你,求你帮忙。 晓辉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跟叔叔说,跟叔叔慢慢说。 为什么记忆始终难以向前呢? 谢晓辉不明白。似乎,在他的世界里,因为美好的东西都已消亡,他就很珍惜记忆中的美好,即便,那些都是虚假的。比如,许长风曾经的温厚,比如,谢志意曾经的慈祥。 “我们出海好不好?”离开天创集团,谢晓辉在上车前这般问李默。 “现在吗?” “嗯。” “那得提前联系船只。” “你会开船吗?会吧?你说过你在码头长大。” “你想……” “我们出海,只有你跟我。” 船是在码头临时租的,出租人并没有什么不情愿,反而满脸的赔笑,谢晓辉给的价格够租他十条船的。 那是艘小型的游船,年月已久,但性能还算良好。船驶离码头,谢晓辉紧了紧大衣。 “冷?冷的话就下去船舱。” “咱们向西北开。”谢晓辉并不在意,海风让他不得不提高音量。 “西北?” “嗯,嘉华庄园的方向。” 李默愣了愣,叼着的烟被海风吹熄了。 “你知道那片海滩,要不要看看地图找一下坐标?” “你知道那里?” “不知道,所以才想去。我出生在那里,或者说,被人遗弃在那里。” “……” “我妈妈不久前过世了,她死了之后都没能将本来的名字篆刻在墓碑上。” 谢晓辉从不曾这样的对李默说过话,他的语调很平静,眼神里却透着真诚。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因为我不知道还能说给谁听。你想听吗?” “上面冷,下去吧,拿上这瓶波旁。喝点儿,暖和暖和。” 谢晓辉并没有动。 “船开到那里,我听你说。好吗?” 谢晓辉转身离开,掀起船舱盖,他回头看了看那副背影——他的指尖夹着一支熄灭的烟,人站的很随意,驾船的姿势很娴熟。 谢晓辉想,他对他很好,几乎所有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38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38 要求都会照办。这与丁易说的——世界上最不着调的大牌保镖根本大相径庭。 他决定对他实话实说,这并不仅仅取决于曾经他对他的照顾,曾经他给予他的温暖——那些令他铭记在心,甚至会战胜长久不化的恨意;还取决于,他们再次面对,他仍旧对他温和,并那般执着的站在他身旁。 我只是……不能看你死。 是的,他憎恨他令他活下来承受痛苦,可与此同时,他每每都会感动于他坚定守护他的立场。就算这与钱有关,他也做的超乎寻常的好了。 恍然间,谢晓辉想起很多以前,有关于小时候的,以前。 ◇◆◇◆◇◆ 防鲨网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在夕阳金色的光晕下更显得凄凉。注视着眼前,你很难去想象三十年前它的模样。 从这里,几乎看不见海滩,更加难以窥见海滩上的洋房。视线里的一点,也许是它们也许不是。 海水变了颜色,仿佛它不仅仅在折射橘色的暖光,也在吞噬着它们。 波旁酒的酒瓶在谢晓辉和李默的手里轮替,醇香的酒气在他口中也在他口中。 关于丁易的故事,是从沈思慧开始的。 她分娩的那个夜晚,海边的洋房内只有她和一个产婆,连女佣都不在。这是沈思言刻意安排的结果。谢志意人在千里之外的f市,正忙碌于乏味的应酬。 从获知肚子里是一对小婴儿,沈思慧就已经决定了舍弃其中的一个。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也是她能想出的唯一逃离嘉华庄园的出路。这也是每一次产检她都坚持自己去的缘由。谢志意绝不知道的秘密。 说服兄长相信她处境艰难是很漫长的一个过程,其实到最后沈思慧都不确定哥哥是否相信她,然而她的以死相逼终究令他做出了让步。沈思慧想,无所谓是不是他们都觉得她疯了,她不在乎,但她必须要保护自己的孩子。觉得她疯了也没什么不好,那至少令沈思言怕她。她对他说:如果你不帮我离开这儿,那我就生下孩子,掐死他们,我也不活了。我一天都没法再待在谢志意身边。 双胞胎呱呱落地,沈思慧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来决定究竟带走哪一个。她看着他们,哪一个都舍不得。在强光一明一灭打出的暗号中,沈思慧仓促的抱起了左手边的那一个——是他先出生的——交给了产婆。她想,就让你陪妈妈颠沛流离吧。 而对于躺在摇篮里的那一个,她想,你也会是幸福的,至少你成长在富贵之家。 门被仓促的推开了,产婆抱着小婴儿被急急进门的男人先请了出去。 而后,沈思慧看着他拿过了自己手中的血袋,将她收集了很久的血泼在白色长毛的地毯上。那大概有三夸脱,足够宣告她的大出血死亡。 摇篮里的婴儿哭了,沈思慧想,他大约感觉到了母亲对他的遗弃。 几分钟后,沈思慧就被哥哥拖出了洋房,他关上门的刹那,沈思慧似乎瞥见婴儿正将手伸出摇篮外。 她接过了产婆手里的婴儿,抱着他,不能再犹豫的上了停靠在海岸边的小型汽艇。汽艇行驶了二十分钟到达防鲨网处,船已经早早的等在了那里。他们放下了绳索,勾住汽艇边沿的暗槽,就这样,沈思慧和怀里的婴儿永远的告别了嘉华庄园。船航行的平稳,沈思言将新的身份证连同一叠钞票和一张挂卡存折一起交给了妹妹。 沈思慧低头看了看那张新的身份证,从今天开始,她叫做:丁月心。 沈思言在稍后上了另一艘船,他与妹妹拥抱告别。她能清晰的看见他眼底的担忧。 船驶远了,沈思慧既不会再看见嘉华庄园,也不会再看见哥哥。 她永远没机会知道,在她离开后,幼小的婴儿翻下了摇篮,他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浑身沾染着母亲的血。他哇哇的哭,却没人理睬。 产婆从主屋通报回来,翁管家与几个女佣一起开门,灯火通明的起居室里,婴儿就趴在一片血污之上。 惊呼声是此起彼伏的,翁管家不停的在打电话,女佣们战战兢兢的抱起婴儿,不遗余力的哄着。 谢志意是天刚亮的时候赶回来的,这时候,沈思慧的死讯已经从医院传来。他接过女佣手里的孩子,接受着一旁翁管家的安慰。 翁管家相当紧张,他说话都不怎么连贯:太太……太太下午的时候还好好的,傍晚沈先生来了,一直在那边陪着她。后来,后来不知怎么搞的,明明离预产期还很久…… 谢志意一直抱着孩子,逗弄着他小小的肉乎乎的手,似是没听翁管家的陈述,实际上却听得清晰明了:沈思慧早产了,沈思言按她的吩咐打电话叫了产婆,生产非常不顺利,发生了大出血。沈思言让产婆回主屋通知翁管家,将孩子放好抱起妹妹去了医院。然而到医院不久,沈思慧就被宣告死亡。 翁管家还在提心吊胆的陈述,谢志意却打断了他,“你说,叫他晓辉好不好?你看,我抱住他,太阳刚好升起来。” 沈思慧的丧礼是沈思言亲自操办的,他一边安慰谢志意,一边忙碌于葬礼的安排。谢志意发现,始终,他都不让他靠近棺材。 棺材里一定有秘密。他想。 果然,那棺材里确实有秘密——棺材里的人,不是沈思慧。 谢志意发现后并没有声张,而是与沈思言一起将葬礼妥善的举行完毕。 沈思慧永远没机会知道,在她离开后,哥哥会丧命。 谢志意查了沈思言近期的账务,他发现他将很大一笔钱转到了一个叫做陈伟的账户上。 他对那个账户实施了监控,二十多天后,有人从账户上取款。从拿到的监视录像里,他清楚的看到了沈思慧。 沈思言那一天过来做客并没有觉察到任何异样,子弹贯穿他的眉心前,甚至他都无所觉察。 又过了半个月左右,沈思慧去银行取钱,被几个男人伏击,如果不是飞速的跑向街头的巡逻车,那她将再次落到谢志意手里。 这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哥哥已经尸陈大海,沈家已经彻底的被谢志意吞并了。她只知道,谢志意发觉了她还活着,于是,她再也无法停止的逃亡从这一刻开始了。 婴儿被沈思慧取名为丁易,始终被沈思慧带在身边。她不敢再去银行取钱,于是她的生活开始日益拮据,几个月过去,她连佣人都不再能请的起。于是从不工作的她不得不开始工作。 她从不敢在一座城市居住超过三年,孩子跟着她也是不停的转移。她做过许多工作:教师、文员、瑜伽教练、私人助理等等等等。 丁易与母亲感情非常好,看到母亲的操劳,他懂事很快,从不给母亲添麻烦,早早就很独立。唯一令他不解的是,为什么自己没有爸爸,又为什么,一座房子刚刚住出感情他们母子二人就要离开。 对此,母亲的回答是:你爸爸在你出生前就过世了。妈妈不喜欢在固定的地方生活,世界这么大,哪里妈妈都想去,也都想带你去。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39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39 丁易在频繁的转学中跳了两级,初中就开始打零工,他知道他们很穷,但他笃定穷困只会是一时的状态。他想,我很快就会长大,长大了要赚很多钱,给母亲最好的生活,那时候,她可以去到更远的地方旅行。 他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去努力的。 即将升上高三的暑期,丁易一边认真的温书一边去商业街的便利店打工。为了保证学习,母亲对他说大学考出这座城市就好,在此之前他们不搬家。 这是一座著名的旅游城市、风景之乡,打工的机会也多,丁易很喜欢这里。其实他一点儿都不想离开,只是这话是不敢对母亲说的。 每年暑期,总有很多学校组织学生来这里的夏令营,丁易时常从橱窗里看到他们一张张无忧无虑的脸。虽然不想承认,但他时常会羡慕他们,羡慕他们的无忧无虑。 然而,在某一天,店里来了一个学生,丁易与他面对面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面前立了一面镜子。 对方也很惊诧,他本拿着果汁的手一抖,罐装饮料就滑到了柜台下。 这样的相遇任谁都会跌破眼镜。他们会开始交谈也是必然中的必然。 男孩是跟学校来旅行的,这是他初中生涯的最后一场旅行。再开学,他们就要进入不同的高中了。 男孩对丁易说:我叫谢晓辉。 他们留下了彼此的通讯地址,答应以后会写信给对方。 谢晓辉的旅行仅有一周的时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是这座旅游城市的特点。 谢晓辉离开后,丁易才对母亲讲起他遇到的这个男孩儿。 母亲脸色大变。丁易终于知道了有关于他身世的秘密。 原来,他有一个弟弟。双胞胎弟弟。 母亲极力的反对他们再有来往,那是灭顶的危险。然而,那又怎么可能呢?谢晓辉马上就寄来了信,丁易当然会回信。 信承载着他们各自的生活频繁往来。 那个时候谢晓辉还不知道丁易与自己是兄弟两人,他只是惊奇于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跟自己相像的人。不是有那个定理吗——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与自己相像,只是你们不一定会遇到。 然而,他遇到了,他还与他成为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在嘉华庄园阴暗的生活里,丁易的来信成为了谢晓辉心灵的寄托。 渐渐的,他开始说自己的事了,那件永远不可能对旁人提起的事。 谢晓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丁易说,这样羞耻的事本不该让朋友知道的,可是,再那样无声的忍耐,似乎也是濒临极限了。 当丁易知道谢晓辉悲惨的遭遇,他如何还能忍耐呢?他说,你必须要逃,逃出来。逃出来我会帮助你。 在丁易的策划下,谢晓辉烧毁了他们全部的来信,虽然其实他都不敢将信带回家,但留着肯定会像丁易说的——对他们不利。与此同时,他也求助于对他非常好的许叔叔,许叔叔帮助了他,他安排他离开,给了他一大笔钱。说服许长风很困难,然而男人对他的信赖仍旧让他不遗余力的帮助了他。 谢晓辉与丁易约定,他会坐船离开b市,在a市的港口,他们碰头。 说不上为什么,谢晓辉觉得丁易特别的成熟,似乎什么事他都可以尽在掌握。这与自己是截然不同的。 然而,行驶在路上的车遭遇了伏击。有一辆车从后面赶了上来,有人开火了,那车还一下一下顶着他们的车。冲出公路翻落悬崖的时候,谢晓辉想,曾经一度出现的新的人生道路就这样对他关闭了。 可,他没死。就算那样坠入海中,他居然还是活了下来。然而司机伯伯就不那么幸运了,他与那辆车一起沉入了海底。 谢晓辉骨折了,然而他还是挣扎着搭乘上了去往a市的船只。 他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两天一夜,丁易却居然还在那里,一脸的焦急。谢晓辉看到他,眼泪终于敢掉下来了。 从此,谢晓辉的生活变了模样,他有了母亲、有了哥哥。虽然他不得不与丁易轮流扮演一个人,虽然他再没有自己的身份,虽然他过起了清贫的日子,然而他开始快乐了。母亲对他无微不至,哥哥对他疼爱有加。 像影子那样活着又有什么不好呢?更何况他还可以去读那么好的大学,旁听那么多美术方面的课程。 丁易还教他打拳,他的朋友也都是那么好。 梦魇似乎终于消退了。 只是,他的到来,加重了母亲的精神负担,她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开始揪住他们说有人在跟踪他们,开始疯狂的坚持要再换城市生活。 然而,丁易不想离开。他带母亲去看医生,医生说,她患上了严重的被迫害妄想症。 大学毕业那一年,丁易将母亲送进了疗养院。他带她离开了m城,去到n市一家最好的疗养院。丁易就是这样,决定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总能支撑这个家所有的开销。谢晓辉从不知道丁易如何赚来钱,可他就是能看到他带回大把大把的钞票。他问,他也不说。他只说,你好好的,妈妈好好的,我就很好了。 噩梦的再次光临是他们二十三岁那年,许长风与谢晓辉不期而遇。 …… 谢晓辉拿过了李默手里的酒瓶,吞下一口酒。 夜色早已降临,他看着影影绰绰深蓝色的海洋,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李默听:“你能想象吗,我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 李默叼着烟,并没有给他回答。 “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你可以报告给你的雇主,也许他会给你一大笔钱。他已经开始策划遗嘱提前生效了,他就快等不及要我死了。” “我要是这样的人,我相信你不会对我说这些。” 谢晓辉侧过了脸,看向李默面无表情的轮廓,“我很想知道,为什么每次你都会坚定的站在我身旁。” 李默凝视着谢晓辉的眼眸,他能从里面窥见无力,这是他与丁易的截然不同,丁易会透露悲伤却不会透露出无力。 他轻轻拉过了他的手臂。谢晓辉上前一步,李默亲吻了他的额头。 谢晓辉几乎愣住了,他定定的看着李默,被他握住的手腕传来丝丝暖意。 “因为我只能站在你身旁。” bsp;02 真实 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在十二月初的这个时候普降大地。 秦贻站在窗口,一边喝着滚烫的清茶,一边漫无目的地注视着窗外。 不一会儿,有车缓缓的从甬道处驶了过来,秦贻眯起眼睛细看,是那辆加长的林肯,那么里面的人一定是谢晓辉。 车缓缓停下,先下来的是李默。秦贻看着他撑开伞,继而谢晓辉搭上他的手也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内。 他看着他们走向玄关,谢晓辉似是在跟李默说着什么,那是他基本不会看到的那个男人绝不会对他流露的柔和表情。 谢晓辉再没来找过他,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一个月前,谢晓辉说他要去拜佛。鬼使神差的,他亲吻了他。 秦贻后来反复的想过自己何出此举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40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40 ,奈何从不知道答案。他只记得,他亲吻他的时候,那个男人令他心生一股暖意。 大厅里也再不见谢晓辉独自饮酒,夜里的主屋安静的如同没人存在。 他总是看到谢晓辉与余芝一起,或是跟李默一起,抑或进进出出,似是忙碌不堪。 如果不是偶尔还会看到他,秦贻甚至会认为谢晓辉离开了嘉华庄园。 其实他不来纠缠他本是好事一桩,任谁也不愿接受尖刻的羞辱。然而,秦贻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空荡。这个家对秦贻来说实际上早已空空荡荡,谢志意离世,就再无人对他问津。除了那个神经质的谢晓辉。 折磨也罢,侮辱也好,他百般对他的纠缠反倒令秦贻忽略了早已开始的冷清。 如意算盘打错了吧?那死老头子挂了,你今后可怎么办?是,你可以在这个宅子里待一辈子。可是你甘心么?就这么毫无生趣的活着。还是说你这样每天发发呆看看你心爱的植物就够了? 谢晓辉曾如是说。 这恶毒的诅咒现在已经开始显现出了轮廓。 然而,什么能是没有期限的呢? 秦贻对自己说,挨过这一年,也就过去了。他总会开始新的生活。到那时候,谢晓辉于他,就如同嘉华庄园于他,什么也不是。 什么,也不是。 想再续一些开水,秦贻发现保温瓶空了,本想喊佣人,又觉得张婶儿年纪大了,于是就自己下了楼。这个家里,乐于伺候他的,也就张婶儿那么一个。 令秦贻没想到的是,谢晓辉在大厅。 甚至,可以说,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秦贻都没能反应过来那是谢晓辉。 下午三点多的光景,谢晓辉只穿了一件白衬衫,他坐在画架前,手里是削的很细的炭笔。他的眼神专注,下笔游刃有余。最让人不能置信的是他的面部表情,柔和、安详、恬淡。 李默就在他身旁,专注的看着他笔下所勾勒的世界,指间的香烟细而长,烟雾徐徐上升。 秦贻没能走开,他就那样惊讶的站在楼梯口,忘记迈出下一步。 谢晓辉回过头的时候,秦贻仍旧是那样定定的望着他,视线与视线交会,他愣了一下,他也愣住了。 该说什么呢?谢晓辉心里一紧。他不是丁易,也从未与秦贻这样的遇见过。且,他知道他们之间微妙的纠葛。不说话似乎是不行的。 李默的视线也投掷了过来,秦贻下意识的收回了目光,快步走进了餐厅。 拳头从正面过来,丁易闪了一下,可左颊仍旧挨了一击。然而他的右拳也不含糊,重重的击打在了钟旭的左肩窝上。 两人都是汗流浃背,然而却乐此不疲。 体育馆几乎没人了,他们却谁也不去留意。 激烈的运动已经持续了很久,没人放弃,他们似乎一定要将对方打倒在地。 最后,丁易的一记左勾拳终于撂倒了对面锲而不舍的钟旭。 大口的呼吸,除下面罩,丁易靠着犄角坐了下去。 钟旭躺在场地正中央,也摘了面罩,气喘吁吁。 “喂,你是不是真想这样成天不做事?”丁易伸手拿过了一旁的运动水壶。 “有什么不行?你能给自己放假,我就不能?” “我不是放假,我是放弃。” “呵。” “冷笑什么?我拜托你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总这样成天蹲我旁边儿。” “水,扔给我。” “这几天怎么不见叶希?”丁易拧紧水壶的盖子,将水壶扔给了钟旭。 钟旭已经坐了起来,接到,拧开就大口的喝开了。丁易就是丁易,他看不出人与人之间于情感层面上的东西。他可以是一个谈判高手,可以是一个最佳公关,他可以最准确的洞察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关系,可以把握快速的时尚走向,可以掌控市场的方向……然而,最简单的情感,例如爱情,他是一窍不通的。 因为他谁也不爱。就连亲情,对他来说也是责任更重。重到近乎于强迫。 然而,最开始他去看心理医生,还仅仅是情感障碍,之后却趋于抑郁症,到现在…… 现在谁也不知道,他连心理诊室都不进了。 叶希生气了,他们争吵了,他接近于咆哮的质问他:钟旭,你到底对丁易算什么!你到底能不能有一分钟不去想他? 然而丁易呢,他只会客套性的问起:这几天怎么不见叶希? 可这种时候,钟旭没法放任丁易不管,没法。他把路走偏了。偏出他的人生轨道太远。 “你别总想开导我什么。我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只由我自己决定。” 实际上,丁易已经相当恼火了。一方面,晓辉坚决拒绝他再去扮演自己;一方面,钟旭就像他的影子,片刻紧随他。 他需要晓辉去需要他,晓辉拒绝。他不希望钟旭需要他,他却三番五次让他回到“正轨”,让他重新开始经营他们的品牌。 满拧。 “你到底想怎么样呢?”钟旭起身,摘下了拳击手套,拎起了面罩。 丁易皱眉看向钟旭。 “是不是没人依靠你,你就活不下去?你就没有目标?” 丁易并不作答,他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笔直走向了淋浴室。 没人懂他,没人。 水哗哗的浇注到皮肤上,丁易屏住呼吸,紧闭的双眼却是似乎看向很远。看到阴郁的嘉华庄园,看到面无表情的李默,看到脸色苍白的晓辉,看到…… 那是谁的脸呢,一副哀伤的表情。 哦,是他。对,是他。从来不快乐的他。 那张脸是自己啊,又怎么会和那个男孩儿的脸重叠? 那个男孩,秦贻。 忽然之间,似乎嘴唇有了触感,潮湿、温暖的触感。 他居然想到了他,并记起了他亲吻他的感觉。 谢晓辉! 他离开之前,那个男孩儿似是焦急的喊了他的名字。 他现在在干嘛呢?是写东西还是看书抑或是给那株艳丽的猫眼浇水?干嘛似乎都不错,至少没人再去祸害他。 实际上丁易到现在也不敢去相信,自己曾那样对待一个男孩儿。只是,看到他的霎那,那股压抑太多年的恨意就冒出了头。对谢志意的恨,对嘉华庄园的恨,对……谢晓辉的恨。 是的,所以,丁易知道,他们都不懂他。 他们谁也不是他,他们又怎么会懂他? 他们,母亲、晓辉、钟旭……等等、等等自以为了解他的人。 ◇◆◇◆◇◆ 回到寓所,丁易从酒柜里拿了酒,斟满,缓缓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不喝到烂醉,他已很难入睡。 很多家具还被白布所覆盖,这房间显然令人徒生压抑之感。 哥,是不是今后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了? 永远在一起。当时的丁易还不会意识到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入侵。 当自己的生活、身份、理想,统统被另一个人入侵,你会感觉到,你被替代了。 谢晓辉来到这个家,带着曾被母亲遗弃的身份,承载着过去所经受的痛苦,理所当然的受到了沈思慧绝对的重视。 她对丁易说:你要照顾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41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41 好晓辉。到死,她都还是这么嘱托的。 谢晓辉没了身份、户口、学籍、档案等等一切呼吸着的人都该拥有的东西,我们就是这样一个个被加以区分的符号,没了这些,你又能是谁呢? 他无法去医院看病,无法继续念书,甚至无法随意的离开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 在谢晓辉到来的当天,沈思慧见他一身的伤,急得团团转,她不知道该如何带他去医院。久久的,她注视着丁易的脸,而后,她拿了他的医疗卡,带谢晓辉出门了。 家里只剩丁易一个,那时候他全心的担心着弟弟,他还想不到,从这一刻开始,他的生活里,什么都将被谢晓辉拿走一半。 母亲的爱自然不需提起,说一半都是宽裕了,从谢晓辉回到她身边,大抵是出于愧疚吧,她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他的身上。 丁易一开始并不觉得什么,这是谢晓辉应得的。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事态的变化,他开始感觉毛骨悚然。 沈思慧对他说:丁易,妈妈要跟你说一件事。晓辉来到咱们身边,仍旧不能说安全,甚至,更危险。他也没有任何身份的证明,我想,今后,你不得不与他共同承担一个身份。 丁易看着母亲的眼睛,懂也不懂。他能意识到今后可能发生什么,却不如真的发生后来的直观。 这一年丁易高三,即将面临高考,母亲终日陪在晓辉身旁,甚至工作时间也会找理由回来。她说,他会害怕。丁易不得不多兼职一份,还要每天面对繁重的课业。可他坚持着,他想,等他考上理想的大学、理想的专业,通向未来的道路自然就会宽敞起来。 只是,这个信念,是轻易流产的。他觊觎的是一流大学最务实最有发展前景的专业,母亲却对他说:你要想一想晓辉,他比你低两级,今后如果你念的专业太复杂,他会跟不上。 丁易愣了愣,问:这是什么意思? 母亲柔和的笑着:晓辉也要念书的,对吗? 原来,不仅仅是他的医疗卡,不仅仅是他的身份证,不仅仅是他的名字…… 丁易头一次意识到,他的人生也将被谢晓辉分去一半。 看看母亲,再看看弟弟,他根本无法开口说不。 就这样,原本的决定一并进了垃圾桶,取而代之,似是还照顾了他,他们选了一个时尚相关的专业。这样,晓辉就可以旁听许多美术方面的课程了。他原本想报考的理工类就这样换作了艺术类。 离开停留了三年的城市,录取通知收到后,母亲带他们去了m城。丁易办理了住校,这也是母亲的意思——这样她的身边,出现的,始终只有一个儿子。她是丁月心,她的儿子是丁易。然而丁易又是谁呢?是他还是他? 每天,总有一个人在学校,一个人在家里,轮替。 每每,丁易回到家,母亲都只是打个招呼,看似疲劳的样子,基本不做家事。这样的她令他心疼,于是他便想办法多做些兼职,拿更多的钱给母亲。对此,母亲每次都是摸摸他的头,说:你最懂事。 这样简单的夸赞也会令他觉得窝心。 如果不是晓辉任性的打乱计划,由他替他回家,丁易大概不会觉察到母亲如此明显的两面性——她还是疲惫的模样,却会张罗丰盛的晚餐,不停的与“晓辉”说话,嘘寒问暖,可谓无微不至。她夜晚甚至会来到他的床前,一次次的给他掖被角。她坐到他身旁,细细的抚摸他的脸颊…… 丁易在此之前已经隐隐感觉到了母亲对他们态度的不同,只是他想不到,原本疼爱自己的母亲,并不是因为工作疲劳而疏忽自己,她是有意的将自己的爱储存了起来,都留给“晓辉”——那个曾被他放弃的儿子,那个因她遭受到莫名痛苦的孩子。他懂他也明白,只是内心仍旧绞痛。 这个晚上,丁易开始后悔将谢晓辉带回他们的家。原本,只有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却幸福满溢的家。如果谢晓辉不回来,那么他仍旧会活在母亲的谎言里,仍旧会相信他们漂泊的生活是出于母亲的性格,他还会按自己的目标去努力,带她去更远更美的地方。但他想,也只能如此吧,他们欠他的。 然而,触角是会不断蔓延的。谢晓辉看上去软弱、腼腆、与世无争,却因为太久都身处肃静的庄园,很渴望外界不同的生活。什么对他来说,都很新奇。他喜欢下课后跟朋友相处,喜欢旁听很多讲师的课提很多不懂的问题,喜欢去图书馆看书,喜欢在路边摊与朋友们喝上一两杯。 没人觉察他不是丁易,甚至,他们似乎更喜欢这一个丁易。这一个丁易不是来去匆匆,这一个丁易不是总溜号儿大家的聚会,这一个丁易会随同大家参加各种联谊,这一个丁易安静细心却非常合群。 很多讲师也对“丁易”印象深刻,他们觉得他好学、聪明,旁听的课程也总是交出漂亮的成绩。尤其是他的画作,得到了相当的肯定。 他取代了他,于不知不觉中。 而原本出色的自己,因为要分出很多时间照顾家里,而被这一个有着充足时间乐于经营生活的“他”所取代了。 对于丁易来说,原本最大的愿望是在大学时代多交一些朋友,因为在此期间他们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搬家。结果,愿望就这么在他眼前落空——他们喜欢的是谢晓辉,而不是他。 唯独,去拳击社,丁易会比较开心。他跟钟旭很偶然的遇到,虽然不同专业,却在一个社团。他们经常一起打拳,收拾完体育馆也会一起吃饭、喝酒。不仅如此,他们还很欣赏彼此。钟旭也是个倔强的人,他对他说:无论遭受到何种反对,无论身处怎样的逆境,想,就可以实现理想。 沈思慧开始日渐衰弱是在丁易和晓辉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因为失眠过多,她开始无法白天去工作上班。不仅如此,她时常分外紧张,她总抓着丁易说:妈妈有不好的预感,似乎现在太幸福了。 她的离奇表现层出不穷,不是出门买菜最后慌慌张张像被人追赶似的跑回家,就是在商场突然尖叫止也止不住,抑或整夜整夜的不睡觉手执球棒坐在门口…… 丁易无论怎么去劝她,都没有效果。 沈思慧一天比一天消瘦下去,黑眼圈终日不消。家里没有她的收入,生活也开始日见拮据。 丁易很是发愁,却束手无策。 最后,他带她去看医生,医生说:你妈妈有着轻度的紧张症。 看一次心理医生价格昂贵,然而沈思慧又需要接受治疗。 丁易别无他法,只得想办法赚钱。他开始赌博。倒不是违法的什么,而是这城市特有的合法项目之一:赌赛艇。 他成天的研究资料,专注于每一场赛事,研究每一个选手,分析每一支团队。旁观了很多场之后,他才试着自己去押赌。有输有赢,好歹赢比较多一些。 然而碍于资金有限,这虽然比兼职赚钱多许多,却远远达不到丁易需要的量。这个时候,他不仅仅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42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42 规划着母亲的医药费、他们一家的生活,他还在规划更远的将来。他绝不会令他们一家人一生都陷在这样无望的生活里。 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每一天都很紧张,聚集到手里的钱越多,下的筹码越大,输的也就会越惨。 然而,丁易不能输。 他也不屑于同其他人交谈,不屑于跟那些赌鬼扯上丝毫关系,更加避讳帮派里的一些势力份子。 母亲也一点儿不让丁易省心,她开始三番五次的对他说:咱们得离开这儿,去别的地方。咱们得离开,必须要离开! 晓辉是坚决不同意的,他喜欢m城,喜欢念书的大学。 她是为他退让的,丁易知道,但这也将她逼迫的更加糟糕。 一年一度最大的赛事即将到来,丁易笃定了他所分析的情况十拿九稳,于是,他向钟旭借了一大笔钱,连同他的积蓄,一起投了进去。 4号胜出,7号排在第二,当他听到如他所愿的结果,却几乎停止了呼吸。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如果他输了,要怎么办。 不久之后,母亲几乎饭也吃不下了,却终日都抱着球杆。她偶尔还能对晓辉笑笑,然而那笑里却毫无生气透着一丝灰色。 丁易在毕业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将她送进了疗养院。这个时侯,医生早已诊断她为:被迫害妄想症。已经相当严重了。 晓辉并不同意将母亲送走,他说,他会照顾她。 丁易很严肃的问了谢晓辉一个问题:你可以一直持续这样的生活吗?一直扮演丁易?没有自己。你能接受一辈子都跟我相互交替的做一个人吗? 他不想。丁易知道他不想。 他对他说:晓辉,如果母亲在咱们身边,你跟我,将永远是同一个人。没有自我。且,逃亡不会停止,至少内心的逃亡永远不会停止。 晓辉皱眉了,他知道他犹豫了。 没人会发觉咱们有什么不同,咱们每天都会穿一样的衣服,像照镜子般面面相觑。他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丁易不知道谢晓辉在想什么,但此刻,他在想钟旭发现谢晓辉不是他的那天,晓辉回来之后告诉他的时候,你在他微妙的表情里可以看出喜悦——他渴望被什么人认出来,他不是他。他也是渴望自我的人。 最终,晓辉同意了。 丁易带母亲离开了m城,去到n市,为她办理了入院手续。这一天,风和日丽,母亲精神还算不错。丁易想,他终于摆脱了他们,她,和谢晓辉。这两个完全侵蚀了他的生活的亲人。他知道他的出发点是邪恶的、是有悖伦理的,可他实在难能继续承受了。独自承受。 从这天开始,他有了新的生活。他又成为了丁易。 之后,他勤劳的工作,开始平步青云。最终晓辉也离开了m城,向着自己的生活出发了。 他跟他一样,时常会去到n市探望母亲。所抱持的心思大概却是不同的——晓辉爱她,他却有些恨她。 然而丁易却又不能责备她什么,是他、他自己,将谢晓辉带入了他们的生活,将他们母子二人都折磨的疲惫不堪,将原本就悲惨的母亲置于更加悲惨的生活里。 他不能露出一点儿烦躁之态,在他们面前,他始终是个好儿子、好兄长。他们依赖他、信任他。 这生活快要将丁易折磨疯了。一方面,他不遗余力的照顾他们,一方面他又憎恶着他们。脑海中的恶魔几乎要将他撕裂。他遗弃了照顾他长大的母亲,他恨着吸取他养分的弟弟,而这不过都是出于一己私欲,他不过是想过自己的生活,而已。他是自私自利的,在包容温厚的外表之下。 而这一切,他所有的不幸、他全部的疯狂,是谁造成的呢? 谢志意。 母亲告诉他了,她一生都在逃避的,是这个男人。 丁易被内心的痛苦深深的折磨,他又如何会放过那个恶魔? 他决定报复,报复那个他今生最大的敌人。正是这个男人,注定了他们三个人的不幸。 丁易察觉到了自己再不会有他所构想的生活,他已经被这生活本身折磨的无以复加,他想,他所能做的也就只剩下毁到那个男人体无完肤了。 这成了他活下去,最重要的目标。 从谢晓辉回来、母亲告诉他往事的那一刻开始,丁易不再是丁易了。 然而还未有能力开始实施复仇……许长风就找到了谢晓辉。 他就是这样,一意孤行,不听他的劝阻。惹祸上身。 当年的事情令丁易笃定,许长风,并不是好人。无论他怎么去表演,他都是个内心伎俩繁多的人。 可出乎意料的,许长风却并无所作为,他就那么以认错人为理由放弃了纠缠谢晓辉。想来,是他更加笃定他已经杀了他吧。 而更让人沮丧的是,几年后,传来了谢志意的死讯。他居然……那个恶魔居然就这么生老病死,溘然长逝了。 怎么注定,他是他的手下败将? 这他绝不允许。 绝不。 既然这是他这一生唯一还想做的事,他就要坚持到底。 这个时侯,许长风恰巧为他开启了一扇门。这使丁易下定了决心——彻底的。只有摧毁他,母亲和弟弟才有幸福可言,他才有所解脱。他可以把他得到的一切都留给他们,然后安然的离开这个世界。为此,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他可以放弃他的一切,甚至,是生命。反正这也是他活着的意义。尤其,在觉察到谢志意死后的布局有多么的卑鄙无耻之后。他,绝不会眼看着他再次得意。他绝不会给他一场好戏。他休想在一旁看着发笑。 可,你看他多失败啊。 他什么都没有做成,母亲却不在了,弟弟又回到了那座死寂的庄园。 钟旭说,你所有的悲观都是源于抑郁症,他说,丁易你病了。 然而丁易不这么认为。他没有病,他知道自己没有病。他不想活下去,是因为,活着的意义他找不到了。每当他想到自己活着的意义,他就本能的想死去。每当他看向镜子,镜子里的人,他不知道是谁。他只知道,那绝不是他。 你病了。 不,我没有病。 ◇◆◇◆◇◆ 临近圣诞,主屋又即将有酒会举行,原本冷清的气氛热闹了起来。余芝几乎每晚都会跟晓辉讨论细节的设计,李默也还是时刻跟在谢晓辉身旁。就连佣人们也喜气洋洋的,谈吐间都是笑意。 当然,这一切与秦贻是无关的。 他仍旧不在被邀请之列。无论以往他是一个多么出色的酒会承办人,现在也没人需要他的丝毫意见。而且与上次一样,他是不得出现在宾客视线范围内的。 于是,那热闹的气氛,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折磨。 抑或在房间看书写东西,抑或在庭院里散步,抑或去花房照顾那株他心爱的猫眼,总之,秦贻也很识相的尽量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今天也是这样,吃过晚饭,他就去了放映室,看过时的老电影。后来穆珂来了,他不想与她交谈,便起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43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43 身去了花房。然而穆珂并没有轻易放过他,她语气轻佻的说:失宠了?挺不幸的。秦贻头也不回的带上了门。 花房很安静,恒温装置也令气温很舒适,唯独有些潮湿。 秦贻脱了外套挂起来,不仅给猫眼浇了水,还照料起其他的植物。 一声打火机的脆响,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秦贻发现时间恍惚中回到了那个时候,谢晓辉刚来嘉华庄园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声音之后,他们有了种难以言喻的纠葛。 他没想要回头,因为始终他以为自己进入了过去的回忆中,直到,一双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你怎么来了?”秦贻吃惊于谢晓辉的突然出现,“不是在和余芝讨论酒会的事么?” 眼前的男人叼着香烟,纯金质地的打火机在他修长的五指间上下。 秦贻看着他,看他伸出手捏住了自己的下巴。 他凝视着他,仔细的。 秦贻刚想别过脸,不曾想唇上有了热度。 他亲吻了他,柔和的、温存的。舌头探入他的口腔深处,那吻愈发的灼热。呼吸里,有海水的腥气,由谢晓辉的身上传来。 实际上秦贻不知道他怎么敢狠狠的搧他一耳光,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我卖身不卖心。” 谢晓辉没有还手,只是轻声笑了一下。他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的脸颊。 秦贻想转身离开,却被一把箍住了手腕。 “你放手!” 他去推他,推不开不说,反而被男人钳制的更紧,被他拖着往花房外走。 “谢晓辉!我还以为你疯病好了!你放手!” “他不疯,他从来都很正常。” 秦贻愣住了,他呆滞的看着眼前的背影,人还被拖曳着。 他忽然记起来,他离开主屋的时候,谢晓辉穿着的是米色的衣服。而正在拖曳他的人,一身的黑色。 还有那刺鼻的海洋腥气…… 秦贻从不知道嘉华庄园外面有这么一片海滩,更加不知道海滩上矗立着这样一幢老洋房。 空旷的环境下,他的谩骂似乎都有回音。 男人将他拖进了旧洋房,秦贻看着他点燃了煤油灯,而后窥见了地板上潮湿的潜水设备。 “你是谁?”秦贻惊恐的看着面前的‘谢晓辉’。 “你怎么不问主屋里的谢晓辉是谁?” 秦贻一步步的后撤脚步,男人似是饶有兴趣的看着。 脑子里乱作一团,秦贻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眼前的男人,才是那个与他纠葛不清的男人。他周身散发着危险的味道。 房间里极其昏暗,秦贻抬眼去打量所处的环境,看得出来,这里被遗弃了很久。 再次被男人所钳制,他看进那双深邃的眼眸,‘谢晓辉’与往日不同,眼里并没有暴虐的气焰。 仿佛被那双眼夺去了心神,被男人所触摸,并没有令他发抖。 海浪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海水的腥气完全笼罩住了他的鼻息。 抚摸他的手微凉,亲吻他的唇沾染着烟气,秦贻感觉自己被这个男人所控制了。 没有暖气的房间非常寒冷,然而对方的体温又同时烧灼着他的皮肤。 他被他顶到了透明的落地窗上,朦胧中他看着男人解开了他对襟衫的扣子。 他是谁,仿佛此刻已经不是重要的问题了。 吻一下下的落在秦贻白皙的皮肤上,那吻很重,近似于啃咬。他又弄疼他了,然而他却并不觉得难受。 衣服被男人粗鲁的扯了下去,背脊挨上冰冷的带着呵气的玻璃,秦贻战栗了一下。然而男人不给他丝毫的喘息,手又去扯他的裤子。 这次的占有很是不同,他仍旧粗鲁仍旧毫不怜惜,然而他却会亲吻他、抚摸他,甚至是揉搓以往他碰都不会碰一下的那话儿。 宽大的手掌包裹住了秦贻已经勃起的性器,像是逗弄一般的缓缓摩挲着。弄了一会儿,食指和中指滑向了他的囊袋,指尖碰触到会阴处的装饰物,男人戏谑的在他耳边低语:如果我把它拽下来,你会疼的哭吗? 说着,秦贻下面传来了被拉扯的感觉。 “我喜欢你哭的模样。” 秦贻一把抓住了男人的头发,他迫使他看向自己。 男人更用力的将他挤压在落地窗上,继而,拉下了自己裤子的拉链。 秦贻亲吻了他,手伸进了男人的裤子里。 那话儿已经勃起了,前端湿滑的液体染到了秦贻的手心上。他跪下来,含住那粗大的性器,一下下的吞吐着。 男人很是急躁,他抓着他的肩膀,性器在他的口腔内肆意抽动。 不一会儿,男人就将秦贻拽了起来,他将他压在冰冷的玻璃上,手指探进了他濡湿的口腔,紧压着他不安分的舌头。 津液顺着嘴角淌了下来,缓缓的顺着皮肤下滑。 那根手指离开温润的口腔,伸到秦贻后面的私处,毫不留情的捅了进去。 左腿被男人抬了起来,手指在体内一下下的进出,若不是男人死死的禁锢着他,秦贻几乎要站不稳。他不得不伸手搂住男人的脖颈,与此同时唇用力的吸吮着男人肩上细腻的皮肤。像是恶意的报复,他有意令他也感觉到疼痛。 性器顶了上来,没入的很困难却很坚持。秦贻体会着身体一点点被撬开的感觉,那种剧烈的疼痛让他兴奋。 勃起的阴茎顶在男人的腹部,线衣粗糙的质感令那话儿的摩擦更有力。 秦贻可以听见自己淫荡的喘息与呻吟声,可以听见男人粗重的呼吸频率。 他很有劲儿的一下一下在他体内冲撞,细密的汗挂上了他的额头、脖颈、背脊。 他令秦贻完全的兴奋了起来,虽然他是那么的毫无技巧可言。 良久,他终于愿意放开他,令他至少可以躺到地毯上。然而连调整一下呼吸的时间他都不给他,就又急切的冲进了他的身体。 两只有力的胳膊以最大的角度打开了那双腿,性器没入进秦贻的身体更深处。男人抽送的频率也很快,几乎完全将秦贻的呼吸撞散。 秦贻的指甲深陷男人的皮肤,抓伤了男人的背脊。男人却不在乎,仍旧继续着野蛮的行径。 只是濒临兴奋点,男人忽然想到,是不是很多年前的夜晚,他的母亲也是这样像畜生一样被男人所凌虐所占有。 他射在了他的体内,倒下去的时候下腹一片潮湿。身下的男孩儿比他更早释放了。 呼吸声是交叠在一起的,混着海浪拍打的声音。 他们浑身是汗,湿滑不堪。 秦贻抚上了男人的脸颊,细密的亲吻着身上的男人。男人并不拒绝,虽然谈不上有所回应,却似乎也很享受。 寒冷很快再度袭来,这令他们不得不匆匆套上了衣服。 秦贻看着他点燃了烟,又扔了一张毯子给自己。 房间里死一样的安静,秦贻裹上了毯子,窝到了沙发里。男人残留在他体内的精液似乎由于姿势的变换流出了他的身体,那让人不舒服,甚至有些恶心。 他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理由这么难受的跟这个男人栖身于这样一幢破败的洋房里,然而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44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44 事实证明,他就是这么做的。 “明天想办法让谢晓辉来这里,他,独自一个人。” 良久,男人才缓缓开口。 “我干嘛要替你做事?”秦贻憎恶的皱眉。 “你可以不做。”男人轻蔑的笑,“他不来我就杀了你。” 秦贻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从来,他都是被人操纵的傀儡。从来。他想起身离开,却发现双脚居然还是安稳的缩在毯子下、踩在沙发上。 很疲累,所以困意就愈发的明显。恍惚中,秦贻看到男人又给他盖了一张毯子,自己却独步走向窗边抽烟。他背对他,面朝海的方向。秦贻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渐渐的,连背影也不再清晰了。 bsp;03 对峙 凡事形成规律就等于危险。 会杀人的犯罪者其实和每一个走在街上的人并没什么不同。 看着地上掉落的尖锥,凝视了好一会儿谢晓辉才看向李默,“你为什么不追上他?” “那没有意义。倒是你动作不快一些,会议就迟了。” “追上他我们总会知道是谁要下毒手!”谢晓辉情绪激动。 “知道又有什么用呢?想杀你的人太多了。” 谢晓辉忽然想到了许多年前,谢志意身边也是这样危机四伏的。记忆中的父亲形象此时清晰的出现在他眼前。他威严、不苟言笑,时刻都是沉稳的模样。他从不会像自己这般慌张。唯独,仅仅只有那一次,他失了心智——他被绑架下落不明的那一次。 他不是谢志意,他也不想成为他,然而此刻的现在,他就站在他曾站立的位置上。众矢之的。 几分钟之前发生的情景又一次在谢晓辉的脑海中上演:他们的车停在天创集团的大楼下方,李默下车,他也下车。正值午休时间,进出的人不少。许多人从他们身边走过。谢晓辉基本说不上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是从哪个方向走过来的。也许是身后。那轻微的声响令他回头,尖锥就掉落在他身后几厘米的地方。李默开枪了,那个男人也开枪了。快到谢晓辉根本不能有所反应。 等他回过神,人已经被李默拥住了。他轻声在他耳畔说:如果那支锥子准确的插入你的脑干,你要走几步才会倒下。甚至没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手心里的冷汗令谢晓辉心悸。 他不知道,丁易是如何在这样的环境里泰然处之的。 贾鹏征的车这时候停到了他们身旁,谢晓辉看着他和他的秘书下来,老者并没有跟他打招呼的意思,甚至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他们旁若无人的走过他们身边,谢晓辉望着那背影,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里所等待他的,是无尽的黑暗。 回到嘉华庄园,余芝已经写好了酒会的邀请函,佣人也已准备好了晚膳。秦贻的出现令谢晓辉吃惊了一下——他基本不会下楼用餐。 男孩儿走过他身边,低声的一句耳语更是令他心惊。 晚餐期间餐厅里异常的沉默,似乎由于秦贻的出现令余芝失去了谈笑的意愿,谢晓辉更是低头不语。 李默像往常一般安静的吃饭,眼神时不时落在谢晓辉身上。他能看出他很不安。这不奇怪,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并不在这个柔弱的男孩儿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饭后,谢晓辉拿了外套,说想要出去散步。李默刚刚起身,不曾想就被他制止了,他说:我想一个人走走。 李默却很坚持:我不会妨碍你。 至始至终,他都跟在他身后,这让谢晓辉无法脱身。 无奈之下,他只得谎称感冒不适令佣人送来了感冒药。 早早的,他就上了床,躺了一会儿他说不舒服难以入睡,想要喝一点酒。李默拿来了酒和酒杯,谢晓辉满怀歉意的把之前捣碎的药片粉末掺进了李默的酒里。他是那么信任他,他只说你帮我拿下毛巾,他就会起身去盥洗室。 他们喝了酒,谢晓辉很快就躺进了厚厚的棉被里。 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谢晓辉一次次偷眼去看坐在沙发上的李默。他看到他呵欠连连,想着自己扔进去两片夜间服用带有安眠成分的感冒药是不是很过分。 可他没的选择。 李默靠在沙发上睡过去是一点过后。谢晓辉蹑手蹑脚的下了床。他穿好衣服,给他盖了一张毯子,然后就笔直出了房间。 李默是在他关上门后睁眼的,他点了一支烟,走到窗口,看着谢晓辉从玄关走了出去,融入进黑压压的萧条庭院里。 冬天的海边格外的寒冷,每走一步,脚陷入沙子中的感觉就令谢晓辉更清醒一点儿。 丁易果然是丁易,他要如何,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谢晓辉想不到,丁易居然会这样再次潜回嘉华庄园。 来到洋房前,谢晓辉深呼吸了一口,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这里,凭着他对他曾说过的细枝末节。凭着秦贻在他耳边的低语:谢晓辉在海滩等你。 他丝毫不怀疑这是骗局,丝毫不怀疑秦贻有可能会下手杀他,即便是在刚刚发生过命悬一线的这时候。 这就是谢晓辉。 洋房年久失修,但从整体架构看,它曾经非常美丽。 谢晓辉想,妈妈以前就是在这里生活的,而他,和丁易,就是在这里出生的。他曾经就趴在房屋内起居室的地板上哇哇的哭着,等待着母亲将他抱起。 然而,她遗弃了他。 在得知事实真相的霎那,谢晓辉曾恨过她。强烈的憎恨。他凭什么是被遗弃的那个?凭什么是他忍受到来的痛苦?他也曾恨过丁易,他不知道一模一样的他们为什么就是他可以被母亲带走。 只是,亲人间的温情融化了他内心的坚冰,在他失去父亲的同时,他获得了母亲与哥哥的爱。他们是那般的包容他、照顾他,呵护他。这令他觉得,即便自己吃了很多苦忍受了太多摧残,那也是为了今后更温暖的生活——现在的生活。 他有了家。 这个时侯,母亲不在了,她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但他还有哥哥,唯一、在他身旁的哥哥。 他不能再失去他。决不能。 也正是因为如此,谢晓辉坚决反对丁易再回到嘉华庄园。 今天,他一定要跟他讲清楚。 他绝不能让他身陷危险。从来都是哥哥保护他,这一次,他不要。 曾经,无论是任何时候,丁易首先考虑的都是他这个弟弟,他从不让他分担家里的负担,他从不让他沾染半分危险,他从来都是在他犹豫不决的当口给他最中肯的建议。他教他打拳,他教他独立生活,他给他经济上的支持,他帮助他实现自己的理想。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牺牲他自己的条件之上。 那么,这一次,他绝不会再令他献身。 他要保护他,让他远离危险,让他回到真正属于他自己的生活中去。他不需要再被禁锢了,母亲不在了,他也成长为了独当一面的男人。 良久之后,谢晓辉推开了古旧洋房的门。 他要跟丁易好好的谈谈,让他明白,这一切,他自己可以处理。 他不再是个孩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45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45 子,不再是个需要庇护的柔弱男孩儿,他要承担起属于他的那部分责任。 妈妈,我们都会很好的。你也终于不用再想着出逃了,请你安静的睡着,再给我看看你安详的脸。我爱你,就像你爱我那般。 ◇◆◇◆◇◆ 与谢晓辉面对面,丁易的眉头紧皱。谢晓辉却一点不退缩,他伸出手抚上了丁易冰冷的脸颊,“哥,你气色很差。” 丁易拿下了谢晓辉的手,他没空与他嘘寒问暖:“你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我自己可以处理好,我不……” “你能处理好什么!你想处理什么!” “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丁易低头点了一支烟,他并不想与他争吵。 谢晓辉也调整了一下气息,继而才开口:“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的事情我可以自己去处理……” “你的事情?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这儿,嘉华庄园。” 谢晓辉不再开口,他等着丁易继续说完。 “你知道因为谢志意咱们都失去了什么吗?知道妈为此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吗?知道你活着一天这庄园里的人就不会善罢甘休吗?知道谢志意为什么把所有遗产都留给你吗?你知道他就等着看你身首异处吗?晓辉,你想过这些吗?” “妈……走的安详吗?”谢晓辉颓然的在丁易身边坐了下来。 “妈一辈子都在逃,你来了,她甚至没睡过什么安稳觉。” “我知道……知道。” “她临……走,临走都在对我说,反复的对我说,让我照顾你,一辈子都照应你。你知道,她为了你……她……” “哥……”谢晓辉借着昏暗的光线注意到丁易的眼眶湿润了。 “她……她要求我不许在她的墓碑上刻下她本来的名字……她说,她说……她一定要保护你。” 丁易完全的陷入了悲伤的情绪里,母亲临死前苍白的容颜与低哑的嗓音充斥着他的记忆。 对不起,妈妈执意要见你。不见你,我怎么也没法安心的闭上眼。 妈妈知道你心里对我有很多想法,我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我这一生都很失败,唯一觉得欣慰的是,我看着你长大成人,成为一个优秀出色的男人。 我想回家,但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始终,这么多年来其实真的没有一个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所以,你来了,就好了,哪里都是家了…… 要照顾好晓辉,这样沉重的责任我只能让你承担,他是你唯一的亲人了,对他好一些,多帮他一些。 …… “哥……” “晓辉。”丁易用力的按了按眼睛,以便脆弱的眼泪不去掉落下来,“你知道妈最不放心你,最想你平平安安的。如果你想让她安心,就离开这里,我有办法让你离开这儿。把一切交给我,我来处理。” “你想怎么做?”谢晓辉按住了丁易冰冷的手指。 “对我来说,一天你身边存在危险,一天妈就不能安眠。你回到你的生活中,做你喜欢的事。谢志意死了,可许长风还在,他觊觎着嘉华庄园庞大的基业。十年前他就可以下手除掉你,十年后我想这种愿望更为强烈。而这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那些钱吗?你是不是谢晓辉都不重要,他只需要一个人顶着谢晓辉的身份死去,死前,将一切都交给他。更甚者,他现在就除掉你也不无可能,只要他暗中动一些手脚,他杀了你就算只得到一半的股权,也能稳住全盘!我不能看他再活着,我得结束这一切,他,他们,这座庄园,一切。我不会给谢志意那出他想看的戏,我要让他失望到底!” “哥!”谢晓辉抓住了丁易的肩膀,“别这样,好吗?咱们不需要再这样。他死了,他再也不能迫害谁了。妈……妈也不在了。你不懂吗?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懂呢?她希望咱们过各自的生活!她绝不想咱们再卷入这一切!” “这是不想就可以的吗?是嘛?”丁易直视着谢晓辉,“咱们到底是怎么卷进来的?你说,你回答我。” “许叔叔的事情……你交给我来办,我……我到现在也不愿意相信……是他,是他……” “不是他还能是谁?你能不能别再这么天真!你能睁眼看看所有发生过的一切吗?好,就算不是他,那也总有一个谁!” “我会搞清楚,我会!” “不行。你必须给我离开!” “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么软弱!” “这不是你能做的事。” “哥,妈不在了……我只剩下你……我绝不会……绝不会……眼看你发生什么……” “怎么会呢?”丁易浅笑了一下,“你知道我。” “我知道你?哥,我真的知道你吗?我真的了解你吗?” 谢晓辉的问题令丁易愣住了。 “你想让我在接到遗赠协议之后,还去相信你有把握好好解决这一切?” “那是……那是……” “我不会相信的。正是因为我知道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想法,你一定要成功,为此,你不介意……付出……” “晓辉,你叫我一声哥。可咱们在法律上根本是毫无瓜葛的陌生人。是谁让咱们这样的?我们长得一模一样,不是生来为了去扮演一个人,又是谁令咱们不得不如此?咱们本来可以一同长大,一同陪在母亲的身边,是谁,夺走了这样的机会?” 谢晓辉沉默了。 “听我的,我会安排你离开嘉华庄园,把一切都交给我,让我来处理。” “哥,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就是复仇吗?复仇,能让你得到什么?” “少说这种话。” “你不能这样活,你不能……不能封闭自己所有的感情,你不能独自一个人承受太多。” “别再说了!” “我必须说!你干嘛要毁了自己的生活?干嘛!” “我毁了什么?” “什么?你的事业!你的生活!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那个律师对我说了,说你……说你什么都不要了!说你疯了!” “该死……”丁易死死的碾灭了烟蒂。这个该死的叶希!多什么嘴! “你停下来吧。怎样也是于事无补的。妈不可能再活过来,从头过一遍她的人生。谢志意也不会活过来,接受他应有的制裁。哥,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狠狠的一耳光掴到脸上,谢晓辉的脸顿时火辣辣的疼。 “你,必须,离开!” 丁易想不到谢晓辉会还手,他们扭打在一起,滚到潮湿泛着霉味的长毛地毯上。很多年前,谢晓辉就趴在这张地毯上,渴望亲人的手来安抚他。如今,他的手碰触着他的亲人,然而那双手却是攥死的一对拳头…… “你为什么不明白,为什么!”谢晓辉这一生都不曾如此激动过,“你这样……你这样能得到什么啊?得到什么?哥!你到底能得到什么?” “我让你走,为什么让你走?谢晓辉,你这样就恰好让他看了你的戏!他就是想你发狂,想你崩溃,你离着那出戏的高潮还远吗?” “是你发狂了!你!” 他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46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46 们扭打做一团,谢晓辉却明显不是丁易的对手,任他胡乱的挥拳踢打,丁易都压制着他。 谁都没有察觉房间内出现了第三个人,直到一双有力的手将纠缠的他们拉开。 李默很难控制住丁易,于是他选择将谢晓辉拖出来。 然而他的出现本身,就够令这对兄弟冷静下来。 丁易看到李默的霎那,脑子嗡的一声。 谢晓辉也惊诧了,“你,你……” “那么点儿伎俩就想撂倒我,那我也不用干这一行了。”李默说着,替谢晓辉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 丁易的枪指上李默的胸口,李默手里的枪却已经顶住了他的额头。 “还真是兄弟两人,都挺鄙视我的。开枪,没关系,死的肯定是你。” “你告诉他了是吗?”丁易瞪视着谢晓辉,“你把咱们的事都告诉他了是吗?” 谢晓辉在李默的臂弯里,人不住的发抖,“李默,你把枪放下来……” “你不知道他是许长风请来的是吗?是嘛!” “哥,你听我说,哥……” 窗外,海浪一浪高过一浪,猛烈的拍打着海滩,发出怒吼的声响。窗内,对视的三个人暂时都选择了沉默。两把枪下,被挟持的三个人。 ◇◆◇◆◇◆ 丁易几乎没有合过眼,就那么在沙发上坐了一夜,天光大亮也丝毫没有睡意,只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谢晓辉跟李默走了,他输掉了自己的立场。晓辉仍旧是毫不动摇,坚持自己处理所有的事,不让他染指。这个弟弟从未有过的坚持与强硬,都用在了他这个哥哥身上。而那个男人始终站在他的身旁,似乎在给他勇气与鼓励。 晓辉完全的信任李默。 这令丁易难以置信。 哥,你得离开,我会送你离开。 混账! 早知道如此,他又为何不顾一切的回到这里?与钟旭吵翻,租用船只,在冬天刺骨的寒冷海水中潜水来到这片海滩。 你甘心离开吗? 丁易这样问着自己。 甘心毁掉你一生唯一的紧要之事? 甘心放弃你存在的意义? 甘心承受过的痛苦就这样烙印在自己身上? 甘心咽下命运给的苦果? 甘心吗? 当然,丁易不甘心。 他起身,浑身都僵硬着,疲惫与寒冷已经快将他折磨的不堪承受。拿起外套,丁易穿上,起身向大门处走去。 海风很强,空气湿冷湿冷的,他却坚持走上了栈桥。 站在空无一人的海边,丁易闭上了眼睛。海风的声音钻入耳膜,海水的腥气钻进鼻腔,甚至,有水珠扑打到脸上。 他活着,所以能够真切的去感受这一切。 他活着。 试着踏出一步,脚悬空,重心并不稳。丁易想,他只要再跨出一步、沉入海底,那么所有烦恼就结束了。 你病了。 病了。 不,不我没有病。 “谢晓辉!” 完全在意料之外,丁易拦腰被身后的人抱住了,他似是使足了劲儿,猛地将他压到了栈桥上。 丁易刚想爬起来,手腕却被压制住了。身下的人死死的搂着他,似是怕一松手他就会坠入海中。 他费了点儿力气才摆脱那紧箍着的双臂,回头看去,那张精致的容颜走了样,一脸的惊慌失措。 秦贻直视着丁易,呼吸很急促。 “干嘛!”丁易站了起来,俯视着半坐在栈桥上的秦贻。 “你要干嘛!” “真逗,你管我干嘛?” “要死死别处去!死我眼前算怎么回事!” “谁说我要死了?再说了,谁让你来这儿的!” 秦贻爬了起来,一脸的怒气,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把背着的包儿扔到了丁易的身上。 丁易看着他大步的向海滩折返,沿着狭长的栈桥,凸显的那身影更加的消瘦与落寞。 “诶,你!”丁易追了上去,他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企图制止他继续前行。 “放手!”秦贻猛地甩开了他的手。 “你这人简直莫名其妙!” “总比你这个疯子来的好!” “你他妈才是疯子!” “对,我看我也是离着犯疯病不远了!真是有病!我都奇怪我干嘛来找你!” 丁易停住了脚步,低头翻了翻包里的东西,有毯子、有小暖手炉,似乎还有吃的东西。 秦贻已经走出了很远,他不得不小跑着追上他。 喊他,他不理。拽他,他甩开他的手。丁易又不想用狠劲儿,于是只得一伸手勾住了他纤细的腰肢。 “滚开!别碰我!” 他打他,踢他,却拗不过他的力气。 巴掌劈头盖脸的落下来,脸颊、肩窝、胸口,无一幸免。男孩儿没什么力气,倒是不疼,只是有些恼人。 “停下来!别招我治你!” 然而无论他怎么去威胁,男孩儿仍旧执着地踢打。 “闹够了没有?” 将男孩儿扔到沙发上,丁易才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有血。秦贻的指甲划伤了他的脸颊。 男孩缩在沙发上,这时候恐惧才由他体内蔓延开来。 丁易却什么都没说,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沉默一点点铺展开,还是秦贻先有了动作。他拿过了背包,取出暖手炉扔给了丁易。 丁易不接。他就硬塞到了他的怀里。 继而是干燥温暖的毯子,他抖抖就披在了他的肩膀上。 “吃的东西你凑合好了,只带了一些点心,别的不方便拿出来。” “我都告诉你别管我的事!” “疼么?”秦贻拿了纸巾擦着丁易的脸颊,血珠马上殷红了纸巾。 丁易愣了愣。 疼吗?这点儿小伤有什么可疼的?且,他难道忘了曾经他是怎样让他疼的? “你想怎么样啊?”丁易捏住了秦贻的手腕,“你管我干嘛?我……我都是怎么对你的?” “吃点东西吧。你体温太低了。”秦贻并不接话,而是打开了点心盒子。 丁易本想一把推开,管它这些东西是不是都滚到地上!管他是不是一片好心。然而……手举起来,却没能落下。 他想,他如果又是这样,恐怕秦贻又会跟他撕扯,大概也又会跑开。那样的话,他肯定还会追上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追。 那可就……太麻烦了。至少他现在没这种多余的体力去浪费。 “你是吃还是不吃?”秦贻发现丁易此时的动作很诡异。 丁易瞥了他一眼,接过盒子,由于味道太香甜,还由于从前天晚上后他就再也没进食过,一开始还可以斯文的咬,最后就变狼吞虎咽了。 秦贻笑了,笑得毫不遮掩。 丁易没空去骂他,一块不剩的吃空了盒子里所有的点心。 “你还真是想死,都不怕我下毒。”秦贻嘴上这么说着,人却凑近了丁易,脚伸进了温暖的毯子里。 “你才想死!”丁易擦了嘴,还口,与此同时却把小暖炉塞到了秦贻的脚下。 秦贻踢了他一脚,他当作没注意到。 丁易点烟的空当,秦贻塞了水瓶给他,“你也不渴?” “我乐意。” “有病!” “你要不靠过来,要不滚出去,脚别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47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47 动来动去的。” 秦贻也不跟他争,凑过去钻到了毯子里。 他们靠在一起,丁易抽烟,秦贻看着窗外大风之下的海滩。他们都静默着,没有交谈的欲望。 良久,秦贻一副犯困的模样,他动了动就缩到了毯子更深处,头枕着丁易的腿。 丁易低头看看,只能看到他细碎柔软的头发。 像只猫。他像只猫。 推推他,他让了让,丁易又拿了两条毯子给他盖上。虽然不够干燥不够清洁那也总比单薄着好。 秦贻这个时候开口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 丁易刚要应声,秦贻将其打断了:“你凭什么告诉我是吧?”他露出脑袋,眨了眨眼,轻蔑的笑。 “丁易。”丁易说着,将烟蒂碾灭了。 本以为秦贻会有更多的问题,然而他却不再开口。找了个似乎最舒服的姿势,他看着他舒展开身体,一副决定睡过去的样子。 “我得纠正你。”丁易扒拉了一下秦贻,跟他一起并排挤在了狭窄的沙发上。两个人的体温交融在一起,格外的暖和。 “什么?”秦贻并不睁眼。 “我刚才,没想跳下去。” “但潜意识跳了。” 他不想与他争论,实际上他比他要困,困倦的很。 老旧的靠垫被他们当了枕头,两人依偎在一起,暖意一点点聚拢,丁易睡了过去。 秦贻并没有睡着,他并不困,只是不想无话可说才摆出一副困倦的姿态。可身边的男人看上去却委实累垮了——他入睡的很快、很沉。 听着丁易匀称的呼吸,秦贻微微欠身,用手肘支撑起脑袋,侧目看着熟睡的男人。 他想,他大概也病了,居然执着于这个男人的事。 然而,他却懒得去考虑为什么。 bsp;04 累赘 谢晓辉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栈桥之上。海水在冬日的暖阳下泛着粼粼波光,他每一次认真凝望都会被光芒刺伤瞳孔。 闭眼,每每想到的是与他相同的那张脸,他愤怒的咆哮:谢晓辉,你这样就恰好让他看了你的戏!他就是想你发狂,想你崩溃,你离着那出戏的高潮还远吗? 丁易不见了。 他准备好了船只,安排好他的离开,他却先于这一切不见了。 而他们始终联系的号码也只会机械的重复:您呼叫的号码已关机。 身后隐隐传来脚步声,谢晓辉猛然的回头,他期盼,看到那张脸,那张不知不觉看了无数年的脸。不是在镜子中,而是在现实里。 然而,那注定是令他失望的。 李默来到他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站,他低沉厚重的声音在谢晓辉耳畔响起:回去吧,起风了。 谢晓辉并不动,也不吭声,眼睛仍旧望着那一片蔚蓝的海。 “他不在这里,在也不会让你发现。” “给我一支烟。”谢晓辉淡漠的开了口。 李默无声的递给了他烟和打火机。 窝在李默的胸前将那支细长的薄荷烟点燃,谢晓辉不禁深吸了一口。 他并不想要复仇,这是他反复思考过后进而确定的。然而这一点却与丁易截然相反。他是像他一样深深的憎恶那个男人,魔鬼一般的谢志意。只是,在他生命中最长时间伴在他身旁的却也正是这个男人。即便是现在,他也依稀记得父亲曾经温和的容颜。曾经,那是多么疼爱他的父亲。 再者,复仇又能怎么样呢?过去是无从更改的,他们每一个人吃过的苦都不会因为一场复仇而磨灭。他们已经深陷入一出悲剧里,又何苦还要进入另一出? 母亲最后曾对他说:晓辉,我要见丁易,我必须要见到他。 也许她预感到什么了吧? 晓辉,妈妈活不了多久了,我只希望你们两个孩子好好的,过你们自己想要的生活。 妈…… 我也只能做个不听话的孩子了。我已经无法从哥哥的布局里抽身而出。但是你要相信我,我能处理好,我能让一切都结束。以我自己的方式。 一支烟燃尽,谢晓辉将烟蒂丢在了栈桥上,用脚碾灭。他看了看身边的李默,对他说:咱们回去吧。 主屋在酒会的前夕充斥着忙碌的气氛,会场已经基本布置了起来,余芝为此没少花心思。他们回来,她正一丝不苟的挑选着品种繁多的装饰用鲜花。 “喂,你又跑哪里去了嘛!”余芝看见谢晓辉,马上摆出了一张臭脸,“还说要帮忙!分明是说大话!” “稍等我一下。” 令余芝没有想到,谢晓辉只按了一下她的肩膀,就笔直向楼梯处走去了。 “喂!你搞什么!” 来到秦贻的房门前,谢晓辉礼貌的敲了门。 门一会儿才被秦贻从内侧打开,他还穿着睡衣,显然之前在睡觉。 “又来了……”秦贻微微皱眉,“要进来搜么?他真的不在这儿。” 秦贻还记得前天谢晓辉几乎可说是气急败坏的冲进他的房间,他拽着他的衣襟愤怒的问他:他呢?他去哪儿了! “不。上次失礼了。我只想请你转告他,请他离开,我的立场不会变。” 不等秦贻说出“我不知道他在哪儿!”谢晓辉一转身就离开了。 秦贻看着那背影,凝视了好一会儿才关上门。 李默看着谢晓辉从楼上下来,他紧皱的眉头仍旧没有舒展开。他来到余芝的身旁坐下,默默地陪在她身旁,听她介绍一家又一家的花店,翻看一本又一本的彩色画册。 俯视着谈吐温柔的谢晓辉,李默的内心却并不如外面看上去那么安静。 丁易的失踪曾一度让这个男孩子发狂。那真的是发狂,不亚于那一晚,他们兄弟两人厮打在一起的模样。 谢晓辉像一只忽然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环境的野兽,张牙舞爪、坐立不安。甚至,一贯安静的他会揪着他的衣领问:丁易呢?他能去哪儿?你告诉我,这里还有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你都不知道我可能会知道吗? 虽然当时李默是这么回答谢晓辉的,然而实际上,他没有说实话。 秦贻的房间内有一间密室。虽然李默不认为丁易会藏身于那里,但对于跟谢晓辉同样开始不理智的他来说,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且,除去那里,整座嘉华庄园还有着不少可藏匿之处,有人接应根本不难。 坦白来说,李默不认为丁易离开了嘉华庄园,他相信谢晓辉所相信的:丁易就埋伏在这里,伺机重新握回主导权。 只是,他不说。他不附和谢晓辉的说法。 究其原因,他如同丁易一般,想将谢晓辉保护好。与其这样警惕的在他身边防范未知的危险,不如真的将他藏起来。那才是真正的万无一失。不是他对自己没信心,是他输不起。 困惑他许久的问题——谢晓辉为什么走又为什么离开,在丁易和谢晓辉兄弟两人的共同展示下有了答案:谢晓辉逃避,丁易伺机复仇。 不想战斗的战士一定会输,这是最浅而易懂的道理。谢晓辉不会令丁易设置的游戏转起来,因为他并不想参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48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48 与其中。 “李默,李默?”谢晓辉的话语声打断了李默的思绪,“怎么了吗?” “啊,没什么。” “我从没见过你走神。” “呵。” “余芝想亲自去花店看看。” “他们不可以上门吗?” “不是的,我们还想……晚饭就在外面吃。” 李默没有答话,谢晓辉看出他的不悦了。 “是不是……很麻烦?” “我不建议你们出门。” “可是我想跟晓辉出去!家里闷死了!”余芝嘟嘴。 “你知道他有多危险。” 大约是李默的腔调太为冷酷,余芝眉头紧锁,又因为懂事理她还不好再多说。 谢晓辉夹在中间也很难办,思来想去,他起身,凑到李默耳边低语。 “行吗?”说完,谢晓辉眨了眨眼。 海风夹杂着腥气与寒冷的潮气扑面打在脸上,余芝紧了紧大衣的领子。 从船舷处往出张望,整片海一片深蓝。风已经停了下来,太阳行将滑下枝头,最后一点的余韵将天空渲染成橙黄色。 “帮我们拍一张照好不好?”余芝小步跑向李默,她已经很多年没有与表弟合影过。 李默接过了余芝的手机,将船舷处的两人框入镜头。她浅浅的笑,谢晓辉亦然。有风吹过,卷起了余芝的长发与谢晓辉胸前轻薄的围巾。 当谢晓辉向他提议他们可以驾船出海的时候,李默想,好歹费力弄来的这条船只倒是有了作用。而这样可以单独的、安静的,两人无所不谈的用餐,显然很令余芝满意。为此,她悄悄从厨房顺了不少吃食。欢快的像个小女孩儿。 “冷不冷?”余芝给谢晓辉紧了紧围巾。 “我没事,倒是你,别被海风吹病了。” “哪儿那么金贵啊!” “还不是吗?” “讨厌!”余芝的小拳头装作用力的敲打了谢晓辉一下。 “咱们下去吧,到船舱里,暖和。” “好啊~” 这本是预计送丁易离开的船,此刻却被他们用去了野餐。有些嘲讽的味道。 “李默,下来啊。”余芝先下去了,谢晓辉站在舱口,向李默招了招手。 “你们去吧。” “啊?” 李默并不回头,他明白余芝想要与谢晓辉单独相处。既然这里没有危险,他认为他没必要再跟在谢晓辉身旁。想来,他也不喜欢这样24小时被人监视着吧。 见李默不动,谢晓辉合上了舱门,向他走了过去,“多冷啊……” “还好。” “一起吃饭吧。” “我想看看海景,难得这么悠闲。”李默说着,吐出了一口烟。 “很累吧?这样时刻紧张着我。” “那是我的工作。” “我陪你站一会儿,然后咱们一起下去,你不在,我反而不习惯了。” 李默侧过脸看向谢晓辉,他脸上的笑非常的柔和。他,始终都是他记忆中的那个男孩子——纯净、安详、温暖。 ◇◆◇◆◇◆ 将请柬交给门房,叶希合上了车窗。车顺着布置了彩灯的甬道一路前行,最终,钟旭将车泊在了停车场上。 12月24日,圣诞前夜,嘉华庄园内一片热闹繁荣的景象。宾客陆续到了不少,叶希从车内看出去,发现很少有人像他们俩一样,自己驱车而来,多是司机伺候着。由此可见,来的都是些不平凡的人物。 钟旭并不急着下车,而是点了颗烟。 前几天,他与叶希曾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你跟丁易不差多少了,他疯了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那你又为什么拿下我妈的请柬,安排我也进疯人院? 因为你不死心。 你还在生气? 不想气了。 “一会儿你见到他想干嘛?”叶希开了口。 “我很理智。”钟旭弹了弹烟灰。 “但愿吧。” 两人一起进入西洋式格局的主屋,酒会显然已经开始了挺长时间,气氛很是热闹。侍者接过外套,带领他们往人群中走去。 正中央,是正与几位宾客交谈的少主人,他身边伴着一位美丽却不失大方的女子,女子的旁边是一位长者,很有风度又不失气势。 最先注意到钟旭与叶希的,也正是这位老者。他投来了温厚的目光,继而向他们走来。 一旁的少主人注意到了老者的离开,自然也将视线投了过来。 四目相对,只需那短短的十秒钟,钟旭就知道,他,不是他要找的人。这是谢晓辉,不是丁易。 他一眼就可以分辨出他们。叶希说,这是因为,他对丁易所抱持的感情。 情感吗? 不可否认。然而在他已做出选择的现在,他是极力在回避这样的情感的。丁易的事仍旧让他挂心,他想,这也是因为在这层情感之上,他们首先是莫逆之交。于这个立场,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丁易走向一条不归路。还有很多美好等待着他,还有很多生活的甜他没有品尝过。 “你好。”长者出于礼仪伸出了温热的手掌。 “您好。承蒙您邀请,敝姓钟。” “啊。”老者用力的握了握钟旭的手,“欢迎欢迎。” “母亲因为公事而不能来,深感遗憾,希望您和少主人能见谅。” “钟女士忙,理解理解,改日有机会我们再亲自拜访。晓辉。”许长风看向一步之外的谢晓辉,“来认识一下,这是m城过来的钟先生,百聚矿业钟英女士的……” “老幺,家里我是最小一个。”钟旭是对许长风说话,目光却笔直投向了谢晓辉。他从他眼底看到了恐惧。而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男人正一脸威严的注视着他们。是他的保镖么?钟旭并不确定。 “年轻有为,年轻有为。”许长风似是赞叹的说,“晓辉,打个招呼啊。” “你好。”谢晓辉不情愿的伸出了手。 钟旭握住那只手,力道不小,这也是施加压力的一种。 “这位是?”许长风又向叶希伸出了手。 对于他们,他是不愿怠慢半分的。人人都知道m城的钟女士是个什么地位。经年累积的家业在她手里不仅更上一层楼,还有着更多元化的开辟。长子和次子更是她的得力助手,就连她的丈夫也是她父亲一手挑选入赘的青年一辈政治家,在世时候任职于国土资源部,显赫一时。 “这是我的合伙人之一,叶希。” “您好。”叶希微微一笑,心里却很不高兴。他什么时候做了他的合伙人?想也不用想,带刺的话就快出来了。 “你好你好。” “叶希,许先生是天创集团的创始人之一,老前辈了。” “不敢当不敢当,老了老了。这么说您还有同伴没能出席?” “是啊。最早我们一起创业的朋友……”钟旭看到谢晓辉皱眉了,“他病了,一直在休养。” 谢晓辉悬起来的心放了下去。这从他的表情里可以窥见。 “可惜啊,没机会结识。钟先生也是帮您母亲做事?” “不,我自己从事时尚行业。”钟旭说着,递出了名片。 “百闻不如一见。”许长风笑,原来这位就是目前m城内最出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49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49 色的实业家之一。 许长风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自觉的将视线投向了身旁的谢晓辉。 “这位美女还没为我引荐啊,谢先生。”钟旭继续看着谢晓辉开口。 “啊……这是我表姐,余芝。” 钟旭伸出手,余芝将娇小的手搭了上去,“幸会。” “你们年轻人多聊聊,我去照顾一下别的宾客。”许长风说着,准备告辞。 “您忙,您忙。” 会场中央,时间仿佛凝固了。谢晓辉端着香槟直愣愣的看着钟旭,钟旭也并不开口而是回望着他。 余芝招了招手,让侍者送来了美酒,她亲自将酒杯递给了钟旭与叶希。 “累不累?”谢晓辉揽着余芝的腰,收回视线,柔和的看向余芝。 “还好。” “去歇一会儿吧。我陪钟先生他们说说话。不好意思,我表姐身体不好,这几天筹备酒会很累。” “晓辉,我没事儿。” “去吧,歇会儿我过去找你,一会儿还会有宾客会陆续登门呢。” 看着余芝坐到玫瑰色缎面的椅子里,谢晓辉才收回视线。 “借一步说话?”钟旭半笑着。 谢晓辉带钟旭去了一层最靠里手的一间客房。叶希跟在他们身后,同样,李默也随行。 来到门口,钟旭看向李默问:“我们谈话他也要跟着吗?” 谢晓辉也看了看李默,“他不是外人。” 关上房门,钟旭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支烟,叶希给他点燃,而后收起了打火机。 “既然没有外人,那我就开诚布公的讲了。” 李默注意到谢晓辉咬了咬嘴唇。 “我不知道你又惹上了什么麻烦,更不知道怎么一转眼你就成了‘谢晓辉’,这都跟我无关。你知道我为什么而来。” 谢晓辉不答话,别开脸看向了绚丽缤纷的庭院。李默走过去,将窗帘拉上了。他不用说话,他也能准确的洞察他的意思。 “你以为你今天来,可以见到他是吗?”谢晓辉伸手进李默的西装口袋,拿出了他长盒的薄荷烟,抽出一支。点燃,他看向了钟旭。 “呵,还真是一副少主人的派头。” “他不在这儿,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吐出一口淡薄的烟雾,谢晓辉语调很轻的说。 “你知道他病了吗?” “病了?”谢晓辉愣了愣。 “抑郁症,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了。”看着谢晓辉不可置信的表情,钟旭继续说道:“你算他什么弟弟?不知道是吧,觉得他好着呢是吧?你知道什么是抑郁症吗?” “……” “你知道他严重到随时可能结束自己的生命吗?” “他……” “你又知不知道是谁让他这样的?是你!从来都是你!你毁了他全部的生活!你自己知道吗?真的不知道还是不在意?” 谢晓辉倒退了一步,李默从身后扶住了他。他的大手传来的那种熟悉的温度令谢晓辉稍感安心。 “你没心。所以你从不会体会他的难处,感受他的情绪。一直,他为你、为你们的母亲……所付出的,根本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他一刻都不能令自己放松,他半分钟都不知道什么是安然生活!你不会不知道,因为你,他失去了多少东西!” “钟旭……” “跟你说这些大概根本没意义。你只需要告诉我,他呢?他人在哪儿?他病了,他需要看病。” “我真的……” “他不知道。”李默按了按谢晓辉单薄的肩膀,“在你指责别人的时候,最好也考虑一下别人内心的感受,以及别人所经历过的事。别以为自己才是知道全部的人。丁易失踪了,晓辉毫不知情,也一直在找他。他不希望丁易为他承担什么,他需要自己对自己负责,对眼下所有的情形负责。” 钟旭刚要再开口,叶希制止了他,“钟旭,我们走吧。” “……” “你不会得到你想知道的,我们回去。” 钟旭碾灭了烟,走到谢晓辉身前,他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我告诉你,如果丁易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说到做到,你知道我。丁易当你是宝贝,我看你,不过是条寄生虫!” 若不是李默制止,大概谢晓辉会被他勒到窒息。 钟旭的臂力很强,李默用力才将他的手掰开,“请你离开。” “李默……”谢晓辉在李默的眼底看到了杀气。 “你倒是从不缺人照顾,好命啊!” “钟旭。”叶希按住了钟旭的手腕,他要令他冷静下来。 谢晓辉看着两人开门走了出去,他没有挪步,仍旧是定定的站在那里。 “没事吧?”李默关上了门,回来,站到谢晓辉身前,伸手抚上了他柔软的发丝。 谢晓辉仍旧咬着嘴唇,可惜,最终还是不争气的靠在了李默的胸口上。 李默知道他哭了,从他一抖一抖的肩膀就能感觉到。 落泪无声,他从来都是这么一个孩子。无辜可怜的承受他所不该承受的痛苦。 温热的手抚上背脊,谢晓辉用力的环住了李默。 愧疚和担心煎熬的他难能承受。 ◇◆◇◆◇◆ 李默始终很在意那辆一直保持着距离行驶在后方的墨绿色轿车,身旁的谢晓辉与余芝几次拉他加入对话他都三言两语的带过了。这很不符合新年的气氛——新年一月一人人都喜气洋洋。 按理说踏上回程,避开了大规模的人群,李默理应可以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然而,一直跟到滨海大道上来的这辆车却令他不得不保持紧张度。 那是辆再为普通不过的私家车,路面上跑的比比皆是。然而,它出现在寺庙附近、又出现在他们用餐的酒楼附近、出现在百货公司的拐角处,现在还跟在他们房车不近不远的距离上…… 李默不认为今天他们与墨绿色轿车是如此投缘。 将近十点,深沉的夜色已经彻底笼罩了大地,滨海大道上的路灯常年昏暗,再开不久即将到达的三岔路口又因为铺设管道而封闭了向左的大道。眼看着,他们将驶入僻静甚至可以说荒僻的小路。 这段绕行并非李默始料未及——通往嘉华庄园的必经之路哪怕一点点细微的变化他都了如指掌,这是他工作的一部分。始料未及的是——他们居然会这么晚才回来。 原本的安排是清晨他们出发,去寺庙朝拜,中午在外用餐,最迟五点前回到嘉华庄园。然而余芝打乱了计划,她不仅拉着谢晓辉去了游园会,又拉着他逛了百货公司。 李默无法反对,诚然他可以强迫他的保护对象听从他的安排,可对方一旦换成谢晓辉,如假包换的谢晓辉,他就没法对他严厉。这就形成了连锁反应——谢晓辉无法拒绝余芝,而他无法拒绝谢晓辉。 如此酿成的后果就是,这样的夜里,他们驱车回程。有一辆车在密切跟踪,面前的路昏暗无光。 从三岔口拐上左侧不平整的小路,车良好的减震并没有令他们觉得有多么不舒适,余芝大概累了,靠着晓辉的肩膀小憩起来。 谢晓辉转过头看向李默,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50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50 发现他的表情异常严肃。 “怎么了吗?” “没。”李默并不想令谢晓辉紧张。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没想到行程最后变了这么长。” 那辆车没有跟过来。李默稍稍松了口气,实际上他已经决定了,如果那车继续跟着,他会让司机停车,他下去,让谢晓辉继续乘车离开。他容不得他有半分闪失。 车一直向前行驶,离嘉华庄园也就还剩不到半小时的路程。 谢晓辉轻声细语的与李默闲聊着,李默看着那张脸庞的轮廓,发现自己已彻底陷入对他的不可抗拒之中。谢晓辉不再是个孩子,转而成为了散发着迷人味道的青年。 “怎么开车的!”司机一声怒吼惊扰了车内安静的气氛。 迎面开来一辆车,逆行,不开车灯。 司机马上采取反应,急急向右打轮。轮胎几乎爆死。 不等松一口气,李默再次从倒后镜里看到了那辆尾行的轿车。 不妙了。 前方的车也露出了悍态——它是有意顶过来的,丝毫不是什么意外。此刻,它倒车,正蓄意第二次撞过来。 “晓辉!”余芝害怕了,手紧紧的抓着谢晓辉的胳膊。 这一次它得逞了,车尾狠狠的撞上了他们的车身。 玻璃是防弹的,但此刻待在车内不会安全。对方也知道这个道理,更加嚣张的一下下撞着他们的车,持续下去,他们将连同车一起翻落咫尺之外的低洼地带。李默想,如果他没记错,下面是沼泽地。 倒后镜显示出后面开过来的墨绿色轿车愈发逼近,李默没的选择,只得放低了副驾驶,让司机后撤座位,同时拉开右侧的长排座椅。谢晓辉这个时候看到,车身处居然有暗格,里面是各类式样的枪支。 余芝已经吓坏了,谢晓辉同样很害怕。他看着李默下降了司机旁的车玻璃,长杆的枪支探出了窗外。 李默开枪了,他知道他的子弹可以射破对方的车玻璃,无论他们的玻璃是否防弹。 对面车里的司机倒了下去,然而那车里还有另外几个人,这时都陆续向他开火。 谢晓辉抱住余芝,两人一起趴在了车底。他不知道也不敢睁眼看正在发生的一切,只听到枪声和掉落的弹壳。 李默解决了三个人,还有一个人正要弃车而逃,他即将超出他的射程范围,这令李默不得不将车窗整体放下,探身出去。 然而,刚刚扣下扳机,李默就知道糟糕了。逃跑的人进入他的射程,同时意味着他也进入了墨绿色轿车的射程。 这才是迎面撞过来的车真实的意图。 他太过于在乎晓辉,反倒…… 谢晓辉回头的霎那,正看到李默倒下去,看着他手里的枪从手中滑脱。 从这个角度看,想也不用想,他一定被子弹贯穿了心脏。 “李默!” 不过两分钟,墨绿色的轿车上下来人了,两个人。他们陆续踩上地面,手持枪械向着他们的车走来。 谢晓辉想都没想就拿过了暗格里的枪支,余芝躲在他身后,紧紧依偎着紧张的举着枪的谢晓辉。 个头比较高大的陌生男人走到了驾驶座的车门处,他拉过李默的头发,看看,“死了。” 说着,他拉开车门,粗鲁的将李默拖出车外扔在了地上。 司机一直发抖不停,然而他还来不及告饶脑袋就被枪口抵住了。枪响的时候,谢晓辉甚至能闻见皮肤被烧焦的臭味。 司机身子一歪倒了下去,谢晓辉完全进入了高大男人的射程。 “枪的保险都不拉开。”对方挂上了鄙夷的笑,微弱的光线里还透露着一股狰狞。 “小姐,你下来吧。”另一个稍矮的男人费力的拉开了已经变形的车门,“这一切与你无关。” 余芝脸色惨白,然而她动也没动,一步都不离开谢晓辉。 “真麻烦,你去把她拉下来!”高个子命令道。 矮个儿一伸手抓住了余芝的胳膊,“你想跟他死一起?” 余芝死命的抓着谢晓辉的衣襟,她相信,只要她后撤一步,哪怕离开谢晓辉身边一点点,他都会死于枪口之下。这不是玩笑。 男人再上前一步,大力的抓住了余芝的肩膀,他拖曳她、拉扯她,忽然,余芝发现他身子一软,几乎等同于栽到了她的怀里。背上的刀泛着冷光。 高个子也发现了,然而为时已晚,先于他开枪的是李默,子弹笔直的射进了他的头颅。 谢晓辉的声音颤抖并哽咽,“你……你……我以为……”这时候谢晓辉才想到,李默曾丝毫不惧怕丁易瞄准他心脏的枪口。防弹衣。 “没死,不过肋骨是不是断了就不知道了。” 李默说着,拖开了尸体,上车,令余芝关上车门,发动了车。 “他,他怎么办……”余芝吞了吞口水,不敢睁眼去看可怜的司机。他仰面躺在潮湿的土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星空。 “回去之后找人过来。” “李默……”谢晓辉往驾驶座凑了凑。 “坐好。” 几乎悬出路外的车猛地重新跳上了路面。 谢晓辉的头抵在副驾驶的靠背上,心突突的跳着。他的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他的脸,挡住了他悲伤的表情。 在那个高个子不屑的说出“死了”的那一刻,他的呼吸也停止了。 李默死去,这消息令他心如刀绞。那一刻,血液被冻结了,似乎他生命中最后的一缕温暖也消失殆尽。 回到嘉华庄园,谢晓辉先扶余芝吃了药躺下,而后回到卧室,看到李默在盥洗室。他身上沾染的血液已经洗净了,然而胸口却是一大片的淤青。 “很疼吧,肋骨……” 出乎意料,谢晓辉一把被李默带到了怀里,他用力的环着他,头埋在他的肩上,不住的深呼吸。 他在捕捉他的味道,活着的味道。 刚刚若再有半分闪失,他现在就不会站在他身前了。得知中了圈套,将计就计是唯一的出路。 “李默,李默……”谢晓辉有些慌张,他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了。然而他却推不开他,他的力气大到成为一种钳制。 “你放手……弄疼我了……” 李默的手放开了,谢晓辉的下巴却被抬起。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亲吻上了他。 那唇很热,那吻很激烈,谢晓辉无法呼吸了。 然而,李默却不令他反感,那种唇齿碰撞唾液交换的行为也没令他作呕。 只是稍稍的,他会不自觉的颤抖。本能的,颤抖。 bsp;05 背叛 致命的快感总是在巅峰戛然而止,这时候的人们往往会被疲惫感彻底的征服。 秦贻伏在丁易的身上,粘腻的汗令他的皮肤很不舒服。腿仍旧是半跪着,缓缓的伸平,体重就自然都压到了丁易身上。他的那话儿还埋在他的体内,射精过后渐渐软下来,由于秦贻这一动,与体液一起滑出了秦贻的身体。 他们都是静默的呼吸,并不交谈。 秦贻好一会才平躺下来,拿过纸巾简单擦了擦身体,又扯了一张覆盖在了丁易的下体上。 他并不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51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51 去清理,而是伸出手臂环住了他。 秦贻没有挣脱,服帖的躺着并用脚将被子勾了上来。 汗冷了,很凉。 没有一点光线,没有一点声音,仿佛置身于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 秦贻将丁易藏在这间废弃的温室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之久。以前的园丁张伯喜欢培养一些对湿度和温度要求很严格的植物,这里就是它们安家的最好场所。张伯过世后,温室就乏人问津了,到后来与张伯留下的物品一起被尘封了。原本就是地下环境,后来花房翻修,索性也不再理会,只留下一个小的不像话的出入口,日子久了几乎被人遗忘了它的存在。然而,这样的地方,恰巧适合将丁易藏匿起来。 灯光突然亮起,秦贻不自觉的用手遮住了眼睛。那灯光不强,甚至可以说昏暗,然而对于长时间处于黑暗中的人来说,还是刺目。 丁易越过秦贻的身体下了床,拎起椅子上的衣裤简单套上,点燃了烟。 秦贻索性连头都盖上了,他讨厌烟味,尤其讨厌吸二手烟。 “你要死啊。”丁易不屑的看着床上的那团,伸脚踢了一下,却并没有用什么力气。 秦贻并不搭理他,而是向内侧挪挪,给丁易让出了一点坐的地方。单人床既陈旧又狭窄,做爱的时候甚至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噪音,很是恼人。 丁易坐下来,一口接一口的抽烟。室内的空气太浑浊了,早已坏掉的通风系统造成了这一局面。呼吸起来,甚至令人作呕。 这里还远不如海边的旧洋房,那儿虽然冷,但空气清新。 这里倒是暖和,可每天醒过来那股子霉味、烟味、汗味等等的混合气息都会令丁易下意识的干呕。厕所更别说,上水下水时刻都会坏,就算关紧门,顺着门缝也会钻入下水道的肮脏气息。 “喂,差不多你该走了。”丁易伸手推了推秦贻。 随着在一起的日子增加,他们彼此间的了解也在逐步加深。丁易还是那副模样,说话刻薄不顾别人感受、动作粗鲁随时会敲打他、不屑一顾甚至做爱也还是会羞辱他,然而秦贻却不怎么生气了。 刻薄归刻薄,但嘲讽并不是侮辱性的攻击;粗鲁归粗鲁,打一下拽一下都不会用劲儿;不屑一顾归不屑一顾,就像此刻,似乎有点儿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意思,然而实际上秦贻知道,丁易是觉得这里让他待着太憋屈了。 他就是这样,似乎不好意思去跟他好好说话。 秦贻也几次劝丁易与其这样藏身在这里见不到阳光,不如他还是离开。丁易却不以为然,他说你少来管我的事,我自有分寸。 秦贻又躺了好一会儿才掀开被子,下床穿好衣服,他的手指落到了丁易的下巴上,“胡茬又冒出来了。” “嗯,我一会儿会刮。” “我来吧,你自己来肯定又会被割伤,看,上次的刀口还没长好。” 秦贻说着,要去卫生间。 “你烦不烦啊!” 他不理会他的恶言恶语,还是拉开了门,下水道腐败的气息马上大举进攻。 秦贻基本不长胡须,于是也就基本不用剃须刀,他没有又不好去买,没什么合适理由,于是只得从佣人房那里顺手摸了一把谁的。是那种最廉价最普通的刀片款式。丁易本就用不习惯,再加上不爱进卫生间,于是没有镜子,他时常割伤自己。 “抬下巴。”秦贻清洗了刀架将刀片也沾了水,关上门出来,他来到坐在床边的丁易面前,用手托住了他的下巴。明显的,丁易在较劲,并不配合,反而用劲儿压低。 “赶紧走吧,别跟我眼前晃了。” 秦贻懒得跟他扯,索性蹲了下来,将刮胡刀贴到了他的皮肤上,“别乱动啊。” 丁易没有推开他,而是闭上了眼睛。他只想让他快点儿走,据他所知秦贻的身体并不太好,长时间闷在这里对他很不妥帖。 “嗯,乖乖的就对了。” “谢晓辉不再没事儿跟着你了?” “最近他好像事情很多,没那个闲工夫了。” “哦。” “侧一下儿脸。” “你不能快点儿啊!” “你真烦人!” “烦人你还不走,死皮赖脸的跟这儿干嘛!” 从花房出来,秦贻散了一会儿步才走向主屋。一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二来可以合理的解释他总会晚上出来。 他有些无奈于自己的着魔了,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道理他这样听从丁易的吩咐,像下人似的听他指挥。然而,偶尔他伏在他耳边轻声说‘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或者‘靠着你还挺暖和’之类,他就又懒得去想理由了。 想那么多干嘛啊,想也没用。 反正他也不吃什么亏,他也不介意他一次次霸道的占有他,秦贻承认那令他也很舒服。没什么不甘心的。再者,他早已发现,丁易在他那副凶狠的外表下,蛰伏着脆弱的灵魂。 纸老虎。 谢志意的儿子,与谢志意截然不同。 也或许,那是因为他并不曾真正了解过谢志意。 每每想到他们之间这一层次的纠葛——虽然丁易已经不会再提及,但秦贻就是会想到——他的内心就会难能平静。 回到主屋,上了三楼,秦贻进房间,开灯,去了浴室。 这几天嘉华庄园很安静,有别于圣诞与新年时候的热闹,可以说是死寂。 热水冲洗到身上,秦贻一下就慵懒起来。倦怠感催促着他开了浴缸的注水,决定好好泡一泡。 这一泡秦贻就小睡了过去,若不是那敲门声,他还不会醒来。热水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自动加温了。 起身,拿过毛巾浴袍,他简单擦了擦头发就去开门了。其间路过挂钟,显示时间是2:13。 门外的那个人令秦贻着实吃了一惊——李默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一双眼睛似要看穿他。 “你……” 李默不等秦贻的邀请就闪身进入了房间内,并强势的将房门关死了。 “你这样不请自来想要干嘛?想找他吗?那么随意好了。谢晓辉到底要折腾到几时才算?我说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李默摸了摸鼻子,像是不确定是不是要开口说话似的,继而,点燃了一颗烟。 该死!秦贻暗骂,怎么个个都是这样! “你对丁易说……”良久,李默才开口,视线对上了秦贻烦躁的视线,“他可以不用再躲藏了,一周后,我会在海边等他。” 秦贻的目光更加纠结了,“你……” “他必须相信我。你这样告诉他就可以了——我会带晓辉离开。这盘棋只能他来下。” ◇◆◇◆◇◆ “咱们到底是要去……?” 飞机平稳升空,谢晓辉才开口去向李默询问。头等舱的上座率不高,乘客几乎可说是寥寥无几。这样的时节,选择出行的人少之又少。 李默并不回答,谢晓辉也就不再去问了。 这一路,太多他所不解之事,他会问但他鲜少答。 离开嘉华庄园是昨天深夜。在此之前李默只对他说身体不适,希望他能配合他离开几天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52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52 。谢晓辉并不反对。 李默受伤了,他是知道的。胸口的淤青第二天已经转为了大面积的淤血。医生过来做了处理,始终谢晓辉都在李默的身旁看着。 只是这场离开如此的避人耳目是谢晓辉没有想到的。李默在说出他们需要出行一段时日的时候同时拿走了他的身份证。而谢晓辉真正拿到署名丁易的机票,是在登机之前。目的地是s市。然而李默却说,这也不是他们的终点站。 在此之前,路程已经够曲折。 他们是乘船离开嘉华庄园的。李默将船驶到a市,没做任何停留又在码头租了车带他行驶了三个多小时又换乘快速列车到达c市。 这趟出行,在此时的谢晓辉看来,更像一场逃离。 现在,他们又从c市搭乘飞机飞往s市。到达s市之后呢? 老实说,谢晓辉很不安。若不是由于充分信任身边的这个男人,他是不会这样缄默不语的。 信任。 是的,信任。 说不出理由的,信任。也许,这源自于小时候受到过他的保护。可,如果仅仅是这样,他又怎么会…… 李默亲吻了他,超乎礼数的。可谢晓辉并不反感,只是有些慌张。而在那之后,一切又都是老样子,好像他们都在刻意回避那一瞬间所发生的激烈碰撞。 实际上,对谢晓辉来说,与人这般越轨的接触应该是他打心底里所厌恶的。至于原因他也再清楚不过。这些年来,他始终刻意的和身边接触到的人保持距离。他想,他是不会对谁去投入感情的,因为于感情之下会产生的接触势必会令他回忆起不堪的过往。没办法忘却过往,所以不如静止不动。 “累么?” 良久,李默转过头看向了谢晓辉。 谢晓辉微微点了点头。 “睡会儿吧。”他说着,拿过毯子给他盖上了,“一路上肯定很辛苦。” “嗯。” 看着一旁的谢晓辉缓缓合上眼睑,李默稍稍松了口气。与身体不适的自己相比,谢晓辉的脸色看起来要更苍白一些。他知道他疲了倦了,也知道他不敢安心合眼。于是,他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多给他一些安全感。 时间一点点过去,谢晓辉似乎陷入了深眠,人不再坐的很直,而是头侧了过来,枕在了他的肩上。 李默收回视线看了看表,距离落地s市还有不到两小时。 到达s市之后,他们并未离开机场,而是直接办理了转机手续,两小时后就飞往了南太平洋一个小国。然而,这场旅行远没有结束。从这里,再搭乘租用的私人飞机,谢晓辉确信自己到达了一个接近于无人之境的地方。 长时间的飞行与时差令谢晓辉疲惫不堪,陌生的语言湿热的环境令他甚至有些神经衰弱。在车上,他又是靠着李默睡着了。一醒来,眼前宏伟的饭店几乎吓了他一跳。奢华,又不失高贵清雅。蛰伏于这样一片土地之上。 身体有些僵硬,谢晓辉下了车,有门童过来接他们的行李。 谢晓辉并没有动,而是放眼向四周望去——大海、沙滩、棕榈林、一望无际的绿地。 “走吧,一会儿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李默拍了拍谢晓辉的肩膀,让沉思中的青年回过了神。 搭乘饭店的专用电瓶车来到大堂做bsp;in,房价也是令人瞠目结舌的,但肯定值得这样一个价格。客房有独立的花园、游泳池、露天浴室,你要喜欢大可以和大自然亲密接触着洗浴。房间里有先进的视听设备,家具豪华而考究,也同样,大的不像话。比如那张床,躺上去三个人大概谁都不会碰到谁。 “这儿是?”谢晓辉热极了,不得不松开了衬衫的领口。房间的冷气不足以吹散他一路的暑气。 “休息的地方。” 答与不答根本没有区别。 “咱们到这里来……?” “休息。饭店大门都不用出,什么都有。” “你常来这里吗?”谢晓辉想起刚刚的领班似乎与李默很熟识的样子,他们用语速极快的英文交谈,令他不太能听清他们的对话。 “偶尔吧。累的时候会来。” “比如接手我这样麻烦的雇主?”谢晓辉笑了笑,从李默的手里拿过了烟盒。 “你不是雇主,许长风是。” “噢,那你留好票据,找他报销。” 李默看着谢晓辉,难能可贵的笑了笑,就如同谢晓辉这难能可贵的幽默感。 “你歇歇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你呢?还要跟许叔叔联系?” “这些不用你操心。” “从咱们一路行程的隐蔽来看,你最好别告诉他咱们在这里,否则……清闲保不齐就没了。” “我说了,一切都不用你操心。” “呵。”谢晓辉轻笑,点燃了长支的薄荷烟。李默的烟令他很喜欢,既不辛辣也不刺激,但抽完总会让人头脑清醒。 “你会喜欢这里的。” “也许吧。倒是你,伤怎么样了?” “不碍事。” “不碍事为什么你总下意识的触碰?”谢晓辉叼着烟凑近了李默。 李默闪躲,却还是被谢晓辉抓住了衣襟。 “别乱动。”他解着他衬衫的扣子,纤细的手指无意间总能碰触到李默的皮肤。 胸前的绷带束的很紧,谢晓辉的胸膛贴上了李默的胸膛,他想伸手解开绷带,看看他胸前的淤血有没有缓解。实际上如果紧遵医嘱,他是不该这样任意活动的,肋骨毕竟开裂了。 李默按住了谢晓辉的手,谢晓辉却挣开了,一层一层解着绷带。 “浮肿了。” 柔软的指肚轻轻的抚摸着那片淤青,李默看到了谢晓辉眼底所流泻出的担心与焦急。 “呼吸是不是还会很疼?” 谢晓辉没有预料到李默会握住他的手,且,他拉过他的掌心,亲吻了上去。 房间内本就格外的安静,这一下,似乎连时间都静止了。 烟灰积了很长,落下来,掉在李默的裤子上,谢晓辉动了动,却被李默箍死了手腕。他还在亲吻他的手心,一下下的、细腻的。 想不出开口拒绝的方式,于是就无法拒绝。 衬衫袖口上的扣子被李默用牙齿翻开了,他的吻一点点的向上攀爬,吻上他的手腕,吻上他的小臂内侧,温软的蔓延。 他是那般的温柔与小心翼翼,这令谢晓辉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有些,无法抗拒他所给予的温柔亲吻。 并,发自心底的接受这份感觉。 唇边叼着的烟被空气所燃烧,烟气呛到了谢晓辉的眼睛。李默拿下了那支将近燃烧殆尽的香烟,碾灭在了被谢晓辉置于床上的烟灰缸内。那是一只做工精细的陶制品,此刻在阳光下闪闪泛着优雅的光泽。 他会亲吻他的唇。谢晓辉知道,在李默扬起头的霎那,却不知出于何等原因没有闪躲。他任他环住他的细腰,任他的唇贴上他的唇。 这一次他仍旧颤抖,可手却会下意识的搭上他的肩。 幸而有人敲响房门,这暧昧的气息才得以消散。 李默走过去开了门,门外是送来上好酒品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53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53 的侍者。谢晓辉坐在床沿上,手不自觉的攀上了刚刚被李默亲吻过的手臂。 他给了他一种不曾体会过的感觉。那感觉谢晓辉难以描述出来。 ◇◆◇◆◇◆ 来到度假胜地却因为受伤不能下水,谢晓辉替李默感到惋惜。然而李默本身却一点儿不在意。 上午的骚动因为侍者的到来而得以缓解。他们喝了一杯酒,就都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是傍晚时分,饥肠辘辘的两人吃了颇具太平洋岛国风情的一餐饭,而后一个跳进了游泳池,一个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太阳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庭院的灯自动亮了起来,谢晓辉浮出水面,看向了躺椅上悠闲的男人。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他全然放松的神情。 他知道他比他大很多,但具体是多少并不清楚。他们相遇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他已经是个少年郎。 是的,谢晓辉对李默产生兴趣了,实际上他不可能不对他产生兴趣。虽然为什么还不得而知。对这个曾被他恨过,又常被他想起的男人。而时至今日,再次站在他身旁,那种心安理得令人惊诧。 “你看我很久了。” 李默的突然开口令谢晓辉吃了一惊。他的声音很轻,然而在这过于安静的环境内却异常清晰。 “我在想你到底怎样一个年纪。”为了不太尴尬,谢晓辉游过去,趴在池边尽量自然的对李默说。 “比你大很多。” “具体呢?” “你为什么想知道?” “我……” “要抽烟吗?”李默拿过了烟盒,抽出一支细长的香烟。 “回答我的问题啦。” “九岁吧。” “哦。”看着男人点燃香烟,谢晓辉点了点头。 “你看了我这么久都在想这个问题?” “呃……呵呵。” “你们兄弟俩,一个不笑,一个爱假笑。” “因为没什么能真正让我们发笑吧。” “呵。” “你笑的也没多真诚啊。” “喝一杯么?” “好啊。” 谢晓辉上了岸,在李默隔壁的躺椅下坐定,接过了那只晶莹剔透的酒杯。 看着他浅浅的抿了一口酒,李默吐出一口烟,语调平和的问:“你也恨他吧。” “谁?”谢晓辉拢了拢湿漉漉的头发。 “还能是谁。” “我只是觉得他挺可悲的。” 李默没再开口,谢晓辉继续说了下去,“他的人生,写满了‘可悲’两个字。他得到的再多,也得不到他真正想要的。我跟丁易不同,他的愤怒和破坏力是我所没有的。你不觉得么,有时候,你越是去恨越是痛苦。” “比如丁易。” “对,比如丁易。比如你。比如,曾经的我。离开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你知道那种恨是和恐惧交织在一起的……在他的束缚之下,没条件也不敢去恨,逃出去了,恨的时候仍旧会瑟瑟发抖。我就是这么没出息的一个人。” “你知道吗,我这样看着你,觉得……好像你还是小时候的模样。” “为什么不直接说我根本长不大?丁易都是这么说我的。” “怎么会长不大呢。如果不是长大了,你又怎么会觉得谢志意的人生整体就是一个可悲。” “谢志意……”像是无意识似的,谢晓辉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我提起了不该提起的话题。” “但是已经提起了,不是么?”谢晓辉又抿了一口酒,“关于他,其实……我总会想到很多,真的,很多。却无从跟任何人讲起。” “你想说,我就听着。” “其实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说我对他的怨恨,越说越会痛苦。说小时候他对我的照顾、宠爱,越说就越会心酸。” “我……曾经,认为你们是世界上关系最亲的一对父子。” “一度,是。”谢晓辉放下了酒杯,拿过了李默的烟盒,“你看到的没错。” 李默看到谢晓辉笑了笑,那笑里却满是嘲讽的味道。 “抱歉,咱们说些别的吧。”谢晓辉点燃了烟,他知道,他们必须换一个话题,他不想自己再陷入一种仇视的情绪里,对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曾经,恰巧被他无意的打破。 安静是瞬间来袭的,他们都不再说话,各有各的心思。 “你觉得我和丁易,谁比谁更不幸?” 良久,谢晓辉开了口,与此同时,他碾灭了短短的烟蒂。 “不具有可比性。” “为什么?” 李默无法回答。在他看来,他们各自的不幸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他只能说,他们谁也不比谁幸福。这么想着,他想到了丁易的那张脸,与谢晓辉完全相同的一张脸,然而蛰伏在那副外表下的灵魂,却是凶猛强悍的。也正是由于过于凶狠强悍又要刻意去压制这份骨子里的乖戾,这使他看上去就很分裂。那也是,他见到他,即便嗅觉告诉他那是谢晓辉时,他也难能去相信的原因之一。晓辉是不会那般坚定并充满自信的。看似玩世不恭,目的性却很强。说起来,丁易倒是比较像谢志意的儿子。也充满着悲剧性。好像一切尽在掌握,然而,真正关心和在意的,却流失于指缝间,抓也抓不住。 谢晓辉洗了澡才回到房间内,李默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正翻看着满是英文的报纸。 “还不休息么?” “你去睡吧。” 他在回避他,刻意的。这一点谢晓辉能深切的体会到。 “我是不是让你觉得难以接近?” 李默放下了报纸,“何出此言?” “没,随便说说而已。那我去睡了。你也早些休息。别睡沙发。” 谢晓辉上了床,躺下就关了床头灯。 李默举着报纸举了五分钟,一个字没有看进去。他抽了颗烟,烟却只燃了一半就被他碾灭了。 床微微震动了一下,谢晓辉侧目,看到李默躺了上来。接下来,灯全都熄灭了,房间陷入了黑暗之中,只剩下落地窗透进来的惨白色月光。 最先接近他的是李默的鼻息,继而那手心潮湿的手掌也攀上了他的皮肤。仍旧是小心的、试探性的触碰。 谢晓辉知道他想要什么,那也并不令他反感,于是他便没有避开。 男人的体重压了上来,睡袍松散开,呼吸的热度、皮肤的热度都相当真切。 他亲吻了他,细密的、缠绵的。他试探着回应,得到了更加热烈的亲昵。 只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谢晓辉又开始发抖。这样被动的被男人去触碰,令他不自觉的陷入了记忆中的惶恐之中。 “李默……” 实际上在谢晓辉开口之前,李默已经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变化——他在发抖,他的身体下意识的抗拒。 “你有多害怕?” 李默低沉的声音钻入了谢晓辉的耳膜。 “我……” “我知道你在害怕。” “很,害怕。我……” “那么这样呢?” 谢晓辉没想到李默会开灯,刺目的光线里,他清晰的看到了伏在他身上的男人。他仔细的端详着那张脸庞,他清楚他并不排斥他,甚至他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54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54 是渴望与他接近的。然而……来自于内心深处的伤痕却在这样的当口一下下的再次将他挫伤。 “试着亲吻我。”李默抓住了谢晓辉的手腕,令他的手臂挂到他的脖颈上。 谢晓辉看着李默的眼睛,喉头动了动。他紧张,可他又不想永远这般的逃避。与喜欢的人亲昵,是人类最本真的愿望,他凭什么要被剥夺? 他渐渐的凑近李默,半坐了起来。他是想与他亲近的,他知道,知道,一直都知道。就像很多个独自瑟瑟发抖的夜晚,他会记起他温热的背脊,记起他坚定看着他的目光,记起他执着的握着他的手。 唇贴在一起,谢晓辉才敢把眼睛闭起来,这是多么美好的触感呢。 他亲吻他,他回吻。李默还拉过了他的手,令他触碰自己宽阔的背。唇与唇分开,谢晓辉认真的看着李默,他与他一样,身上是数不清的伤痕。他去吻那些伤痕,明显的或者细小的,唇一点点的贴上去,用心的亲吻。 李默的手再去触碰到他的皮肤,谢晓辉不再颤抖了。他想,那一定是因为他愿意被他所触碰,而不是被动的、强迫性的。 那只手很温和的抚摸着他,渐渐由腰侧下滑到腿间敏感的部位,谢晓辉本能的想闪躲,却极力克制住了。 这不该是令人心生恐惧的。他对自己说。 “你也可以这样碰触我。” 他的手被他带往了他的私处,李默的那话儿已经完全的勃起了,灼热并坚挺。 谢晓辉像他那样动着,听到他和自己一样呼吸越来越沉重。 “还觉得恐惧么?” 谢晓辉吻上了李默,急躁的、粗鲁的,甚至稍显笨拙的。他令他亢奋了起来,与过往那种不得不承受的性爱不同,他令他舒服、令他渴望。渴望再多一些的爱抚,渴望再强烈一些的快感。 下面的那话儿已经溢出了爱液,谢晓辉觉得全身都紧绷着,只渴望一瞬间的解脱。 谢晓辉手上动作的加快令李默明白他快要到达愉悦的顶峰,他浓烈的亲吻着他,鼻息沉重而急躁。 他在他的手里射了出来,那一声闷哼充满着不可抗拒的诱惑力。 湿滑的精液沾染到了李默的手上,甚至一些喷溅在了他的小腹上,谢晓辉的脸潮红潮红的,不再是苍白的气息。 李默真实的触碰到了谢晓辉,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一旁观望。 腰被放低,谢晓辉乖顺的躺着,他任由男人压上来,亲吻他的唇,亲吻他突出的喉结,亲吻他肩上丑陋的疤痕。他也放任他修长的手指滑进他的股缝间,摩挲着他最私密的地方。他令他舒服,而不是嫌恶与紧张甚至是尖叫啼哭。 湿滑的,染着他体液的手指钻入了紧绷的甬道,谢晓辉哼了哼,咬住了嘴唇。 “疼么?” 他轻轻摇了摇头。 待到他闯入他的身体,谢晓辉感觉到疼了,却仍旧一声不吭。男人并不粗鲁,仍旧是小心试探的、温柔细致的。 他甘心承受。 李默出汗了,他也是。他伸手去抚摸他胸前的绷带,被汗湿的感觉。 他拿开了他的手,令他圈住他的脖颈,他说,你觉得舒服吗? 他看向他,用吻作为回答。 冲撞激烈了起来,疼痛已经逐渐退去,原始的欲望笼罩了谢晓辉,他开始乐于沉溺其中。且,思绪是集中在这一刻的,而不是回到过去。 所有的感觉是李默——一个他所完全信任的人,所赋予他的,这让他觉得情事不再可耻可憎。 bsp;06 策反 湿冷顺着毛孔钻入丁易的身体,小暖炉和酒似乎都不能驱散这刺骨的寒意。他窝身在这幢海边洋房已经有八九个小时了。等待李默。 秦贻转述了李默的话,丁易的脑子就飞速的转了起来。诚如他所预料到的,谢晓辉出事了。令秦贻去打探可获得的消息,两人又是口角一番,这个男孩子看似温顺的外表下,性子倔的不一般。 谢晓辉和余芝在路上遭到了伏击,李默受伤了。然而这还不是一场高潮,真正的高潮是,许长风像抓狂一样发现谢晓辉和李默不见了。 一时间,嘉华庄园着实陷入了死寂。 秦贻说余芝又病了,这一病就是卧床不起。显然,她被吓坏了。丁易本身对余芝既没有嫌恶感也没有好感,与她接触完全是谢晓辉的意思。他对他说,他是我非常要好的表姐。而他,不过是替他演戏。只是,点滴接触下来,此时的现在,丁易还是挺替余芝担心的。她的无依无靠曾深刻的撼动他的内心。 李默来的时候,夜已经完全笼罩住了这座城市。他并不多说话,只是让丁易跟他走。一艘不算太大型的游艇停靠在岸边,丁易上去,李默驾船带他离开了。 他问他去哪儿,他回答:至少让你看起来像个人样。 在码头停靠,丁易看着李默给了一个看起来跟他很熟的船夫一些钱,而后船夫就替他将船只泊往了规范的停靠区域。 正是这座城市热闹的九、十点,他们站在码头上,等了好一会儿,船夫开了一辆雪弗兰过来,李默上了车,示意丁易也上去。 丁易点了烟,也不再问去哪儿。还能去哪儿呢? 车停在全景酒店门口,有人代为泊车,李默开了房间。进门,他从冰箱里给自己拿了一罐酒,伸出拇指对丁易指了指浴室。 “你知道我很讨厌别人这样命令我。”丁易一边脱衣服一边目光尖刻的看向李默。 “哦。但你也要知道,我实在不想跟臭烘烘的人多待半分钟。咱们彼此让一步,差不多得了。” 丁易低声骂了一句。他还真无法去反驳他什么。不用他说,他也知道自己基本上发霉了,“你不会说话,还是不说话的好。” 李默轻笑了一声。 丁易不再去理会他,开门进了浴室。 明亮宽敞的浴室,奢华考究的浴缸,温度合适的热水,丁易终于觉得浑身都舒服了起来。这段日子,憋在地下那间废弃的温室,几乎快要了他的命。他实在想不通秦贻是怎么忍受如此邋遢的他的。 想到那个男孩儿,丁易紧绷的神经也稍事放松,与最开始对他的深刻厌恶不同,现在他对他是一种说不上的感觉。总之,他不那么讨厌他了。 隐约听到房间内有了响动,大概是李默开了电视。丁易并不仔细去听,而是悠哉游哉的躺在浴缸里,享受这片刻的舒适与宁静。 李默开门拿来给丁易的换洗衣物,正巧是丁易放掉了浴缸的水,赤裸的站在镜子前吹着潮湿的头发。 看到这具裸体,李默的喉结动了一下。不可避免的,他又想到了谢晓辉。回程也是一路的仓促奔波,然而晓辉的模样却始终若隐若现的出现于他的眼前。 令李默难以置信的,他会去那般的在意一个人。曾经,他只是他遥不可及的一份期许与光亮的救赎,而在他真正握住他之后,那份情感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又增强了几分。 按照计划,李默只想把谢晓辉带去那处安全之地,任谁也找不到谢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55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55 晓辉,将他藏起来。等一切结束,他再去接他。李默清楚他不会劝服谢晓辉,所以他决定哄骗他。他并没有想跟晓辉发生什么,再渴望也不敢轻易去触碰他。首先,他与他身处彼此遥不可及的世界;其次,晓辉受到过那样的心灵创伤。然而,他的一句——我是不是让你觉得难以接近?完全令他乱了阵脚。仿佛,他在暗示他。 与谢晓辉缠绵出乎意料的美好。这是李默第一次不用花钱去买来性爱,却比金钱堆砌起来的虚假美好强上万倍。他几乎不舍得去碰他,每每触摸到他甚至会有罪恶感。 情事结束之后,晓辉汗涔涔的平躺在床上。李默想要环住他,他却摇摇头说,别了,压到你的伤就不好了。他说着,只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笑得恬淡。 他问:以后也在我身边,好吗? 他反问:你想吗? 他答:想。在你身边,我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孤独,也不再那么恐惧。很安心。 李默摩挲着谢晓辉汗湿的掌心,几乎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这个他心仪的男孩子是这般的依赖着他。 他说:这一年过去之后,不知道我是不是能雇的起你唉。 明明是句玩笑话,却将李默拉回了现实之中——他即将,背叛他的信任。 谢晓辉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李默长时间的注视着那张脸。他不得不违逆他的意思,他必须要确保他绝不会出意外。百分百安全的方式就是——让他远离。 清晨,李默下床,刚刚要穿衣服准备离开,谢晓辉醒了。他半靠起来,揉着朦胧的眼睛,声音沙哑的问:“怎么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于是,这一天他没能离开。没能离开也不全是坏事,至少,他看到了晓辉发自内心的笑。不是礼貌性的、虚假的笑。 “你发情啊?怎么这么看着我?”丁易皱眉看向李默。 李默将衣服扔到了丁易身上。 丁易接住,看了看,“晓辉的?” “穿好,然后咱们下去吃饭,顺便去弄弄你这头发。” “诶。”丁易关了吹风机。 “嗯?” “我还需要内衣。” 实际上这不是丁易想说的,他想说的是,你是不是也比较喜欢晓辉。 李默出去了,丁易开了吹风机继续吹着潮湿的头发。 他再回来是一刻钟之后,开浴室门,丁易仍旧那么裸着,他别开视线对他说:“换上吧,我叫了餐。” 丁易开始穿衣服,憋了良久的问题他这么问出来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讨厌?” “嗯是。”李默点烟。 “……” “但你就是这样的人。没什么不好。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觉得晓辉也是平常人,有喜怒哀乐,呼吸并活着。” “呵。”丁易系上了裤子扣,穿上衬衫不屑的笑:“他是天使,我是恶魔,对吧。多么低俗的比喻啊!” 晚饭两人是在酒店房间里吃的,丁易很饿,这样像顿饭的饭已经很久没有光临过他的味觉了。 李默话少,丁易话也不多。 他问他:你具体有什么计划。 他问他:我弟弟是不是安全,他现在在哪儿。 他不答,他也不答。 丁易说:李默,如果晓辉有任何意外,你相信我,我肯定不会放过你。 李默说:丁易,你要如何就如何,我保证你能活着离开嘉华庄园。但是,如果你再敢把晓辉卷进来,发生什么我不保证。 丁易灌下了一大口酒:到底谁是谢志意的儿子! 李默叼着烟声音低沉的反问:难道你不是吗? 是他打乱我的计划,他早该离开! 可你就是被他拿住了。 四目相对,谁看谁都是不动声色的愤怒。 ◇◆◇◆◇◆ 丁易与李默回到嘉华庄园是第二天中午过后。 两人起的都不早,丁易是由于疲惫,李默是由于时差,两人也都喝了不少酒。起来之后丁易先去剪了头发,剪得很短,后来又去百货公司买了几件衣服。路过自己曾经经营的品牌,他注视了一会儿,恍然想起钟旭那张愤怒的脸——他坚持认为他疯了,任凭他怎么解释他都仍旧还是那么认为。想到老友的愤怒,丁易的心里不太是滋味儿。谁能提前预料到,他们最后的分别可谓是——不欢而散。 丁易还在一家珠宝店停留了一会儿,李默并没有去注意他买了什么,而是催促他时间不早了。 此刻,许长风落座于嘉华庄园主屋的大厅内,李默跟他的视线对上,感觉到了长者异常的恼火。他不是没告诉他,他与谢晓辉的离开,是告诉的太晚了,告诉的太没内容了。 丁易叼着烟,还是玩世不恭的样子,坐到了许长风的对面。如果这个社会没有法律约束一说,那他肯定选择给他一枪,那样他也就不用如此费尽心神的与他周旋了。 许长风并没有像丁易想象中那样开口责备他什么,他只是扔了一叠文件给他,让他把该签署的都签署了。而后,转而对李默开了口:“你让我很不满意。” “你可以不用我,你一早就知道,我有我的规矩。” 许长风皱了皱眉头,李默的我行我素连谢志意都要礼让三分,这个男人一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行为方式正是他稳赢不输的原因。此刻,他需要他,于是他不得不选择缄默不语。 丁易并不看文书的内容,只是刷刷的写下名字,并拿过一旁的手签章盖章确认。 “累了吧,你们都休息两天。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下一回,无论是什么情况之下。” 许长风等了他们很久,可真正见到他们只待了一刻钟不到便起身离开了。 佣人稍后过来问他们是否还没有用膳,丁易摇了摇头,只请他们拿来了酒与酒杯。李默在他身旁,言语冰冷的说:“再这样喝几年,你牙都会松了。” 丁易不以为然,“那又如何?” 实际上他并没有喝太多,而是只将阔口的酒杯斟上了比杯底高不了多少的那么一点点酒。他并不是酒鬼,他此刻也不想喝醉了睡去,他只想暖暖身子,让思绪回到警备的状态。 志在必得。 这是他一定要回来的唯一目的。 只有晓辉彻底安全了,他才能算作是解脱。 秦贻正在午睡,床颤了一下,令他猛然醒来。因为是惊醒,眼神透出几分的呆滞。 眼前的男人令他吃了一惊。短短的头发,考究时尚的衣着,身上发散着精致香水的淡香。清新洒脱。最令他诧异的是他的眼神,那里面明显透露着怜爱。 “你是不是有昏睡症啊?” 男人一开口说话,那慵懒透着嘲讽的调子又回到了秦贻记忆中的丁易。刚才肯定是睡糊涂了产生了错觉。他怎么会那般的看着他呢。 “烦人。”秦贻推了一把丁易,他那样俯身撑在床上,离他太近了。他呼出的气息几乎贴在他的皮肤上。 秦贻昨晚基本没怎么睡。丁易不让他去海边的船屋,理由是——这是我的事,你跟着我干嘛?而实际上,秦贻知道,他大概又是怕他受凉。整夜,他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56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56 始终站在窗口,虽然什么也看不到,虽然什么也不会知晓,可他就是睡不下。快到四点秦贻才上床,躺下合眼也无法入眠。早上不到七点又醒了,最后他像是想确定什么似的偷偷去了船屋。暖手炉早已冷了,毯子裹成一团丢在沙发上,整间屋子并没有人气,反而被阴冷和潮湿肆意吞噬。 回来,只简单吃了些东西,中午暖暖的太阳爬进屋内,晒在伏案写字的秦贻身上,他才有了几分困意。而至于这困意究竟是源自于疲倦、暖阳还是眼睛的疲劳,秦贻就不得而知了。 他只知道,他睡也没怎么睡踏实,睡的很浅。无论他愿意不愿意承认,他就是在为那个男人挂心。 “你不刻薄浑身难受是么?” 丁易看着秦贻起来,披上了睡衣。 “看见你难受才是真的。又是人模狗样了,少主人。” 秦贻想去洗脸,却被丁易一把环住了腰,“你很欠收拾。” “你性欲就这么强啊?” “我正当年,不行吗?”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贻看着丁易,想到的却是谢志意。 “放手。” 丁易没想到秦贻会这般冷硬的拒绝他,甚至,他从他脸上读到了一个词:嫌恶。 他不喜欢他跟他对着来,偶尔耍耍脾气就算了,他这样让他很下不来台。 手腕被拧的很疼,腰也被死死的箍住,秦贻拗不过丁易,但他内心里的那股别扭似乎更占上风,他踢了他。 丁易吃痛,这一下实在来的突然。这也惹恼了他。他想也没想就把秦贻扔到了床上。男孩儿想起身,被他大力的压制住了。 他抓他,他就扯下他睡袍的带子束住他的手;他踢他,他就用力按住他不安分的腿;他咬了他,惹得他差点儿给他脸上重重的一拳。 那拳头即将落下,秦贻闭上了眼,准备吃疼,却没想到,疼痛迟迟没有到来。 微微睁眼,他凝视着压在他身上的男人因为愤怒而略显狰狞的脸。 “你放手!我现在不想跟你做爱!看到你我就能想到……”秦贻发现那名字他竟然哽咽在了喉中。 丁易愣了一下,一瞬间表情变得更加可怕,“我也不想操你。至少现在一点儿也不想了。”他说着,完全扯开了秦贻身上的睡袍。 秦贻消瘦,皮肤也白,那两条腿此时在丁易看来更像一双孩子的腿。秦贻挣扎着,并不安分,他还从不曾这样激烈的去反抗他。踢打间,他的腿分开,会阴处的装饰物令丁易更加皱紧了眉头。 他伸手捏住那银白色的长针装饰物,“我还没嫌你是他玩儿剩下的呢!” 他终于把他惹哭了。秦贻死死的抿着嘴唇,硬生生的想忍住眼泪。然而,就像珠链断了线,你怎么能阻止他们的坠落呢? 那装饰物被取下来,并没有疼痛之感,然而有异物硬生生的穿进去,疼的秦贻几乎叫出声来,他哭的眼睛朦胧,看不清丁易将什么穿了进去。他不再敢踢打,他令他疼的几乎要昏厥。 若不是丁易伸手过来擦拭他泪湿的眼睛,秦贻不会意识到自己出血了。丁易的手指头上有血,现在也一定沾染到了他的脸颊上。 “我没想……让你哭。” 他听到他喃喃的低语。 “别哭了。” 秦贻狠抽了丁易一耳光,那声音在房间内回响。 丁易并不还手。秦贻也不罢手,他纤细的手攥成拳头,结结实实又给了丁易一拳。 他再去动手,被丁易钳制了。他看着他,他也看着他。秦贻的眼睛潮湿着,丁易对视了一会儿就回避开了。 秦贻隔着衬衫咬了丁易,那痛令丁易腐心蚀骨。 要是彻头彻尾的没有廉耻就好了。秦贻想。可怕的是,最后你发现自己还有着那么一点廉耻,在做了那么多丧失尊严的事情之后。 丁易非常的懊恼,他不知道怎么他们就这样了。他并没想找他麻烦、羞辱他,他只是想上来看看他,让他知道他回来了,作为谢晓辉光明正大的回来,再不用藏匿着、要他来接济他什么,给他添什么麻烦了。买那个装饰物也不是这样的用途,只是他看到觉得很好看就买了下来,本是一对耳环。诚然,他不希望在他身上看到谢志意留下的痕迹,那他也想不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将它镶嵌在秦贻身上。 他令他难过了,自己却也并不好过。 ◇◆◇◆◇◆ 雪是傍晚开始下起来的,那时候丁易正在余芝的房间内,他陪她吃饭、说话,陪她笑。 她的脸色苍白,用力笑,往日的潮红都难能浮现。肺炎还令她说上几句话就会猛烈的咳嗽。 余芝是那一天受了惊吓,又有些受凉,养啊养也不见起色,最后转为了肺炎。那一天的经历李默在他们回嘉华庄园的路上详细的叙述了。丁易想,那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在那样一种情形之下,寸步不离开她的弟弟,究竟是抱持着什么样的想法呢?想来,余芝对于谢晓辉,与谢晓辉对她都是坚不可摧的亲情。这不禁令丁易艳羡。 而当余芝的手握住他的手,丁易感觉自己似乎正在偷走属于谢晓辉的东西。 要离开的时候,余彻过来了,他并不敢直视丁易,而是将视线全部投注在了余芝的身上。 丁易与李默回了房间,他们各有各的心思,谁也不与对方说话,都是安静的沉溺于自己的世界里。 秦贻抿着嘴哭的样子始终萦绕在丁易的脑海中,直到他困倦的睡去,也还是那么清晰鲜活。 第二天起床,丁易拉开窗帘看向窗外,整座嘉华庄园被白雪所覆盖了。 他凝望了一会儿,最后将视线落在了日历上。 路还很漫长。 接下来的几天丁易都陪在余芝身旁,休息了两天之后,他又开始像往常一般往返于天创集团和嘉华庄园之间。 丁易一直没有看到秦贻。他既不下楼用餐,也不外出去花房,就连窗口都不靠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丁易有了上车前向秦贻窗口张望一下的习惯。看不到那具身影,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显然,他是在刻意的回避他。 这也令丁易恼火,恼火还无处发泄。 于是今天与贾鹏征的口角,丁易的话说得格外的刻薄与阴损。然而,贾鹏征似乎并不以为然,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最后其他股东调停,也就过去了。 回到嘉华庄园是傍晚时分,丁易去看了看余芝,陪她吃了饭,说了会儿话才离开。 走到楼梯口,丁易停住了脚步,他向着楼上张望,不知道自己想看见什么。 迈开步子往上是绝对出乎意料的,甚至人停在那扇熟悉的门前,都还是处于一种失神的状态。 为了回神,丁易点了一根烟,抽了半支之后,他伸手想推开门,却又停下,换而敲了敲。 “张婶儿吗?稍等……” 房间内传来了朦胧的声音,然而门真正打开是几分钟之后。 秦贻站在门内,头发湿漉漉的,浴袍紧裹着他单薄的身体,脚丫直接踩在地毯上,上面还挂着水珠。 四目相对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57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57 ,谁也没有说话,秦贻侧身,丁易进去了。 男孩儿看都不看丁易,又进了浴室。 丁易将烟捻灭了,坐到沙发上,听着盥洗室内细微的动静。张婶儿是他进门没多久后敲门的,给秦贻送来了一壶水果茶。 她见到开门的是丁易,紧张了一下,放下茶壶和茶杯就离开了。询问的声音也稍许有些颤抖:用……用不用再给您送一套杯具上来?丁易摇了摇头,待到她离开,重新合上了房门。 秦贻半小时后才出来,睡袍系的很松垮,头发已经吹得半干了。 他不跟他说话,只是看着他。 丁易被秦贻看的有些发毛,那视线里像是掺着砒霜。 他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刚要点,秦贻走了过来。他跨到他的身上,伸手拿下了他唇边的烟,扔到了一旁的纸篓里。纸篓满满的,都是揉成团的稿纸。 温热的唇贴了上来,秦贻亲吻了丁易,继而舌头也钻进来,手灵活的在他身上游走。 湿热的一吻分开,丁易喘息着看向秦贻:“你……” “怎么了?你不是就要这个吗。”他说着,开始脱丁易的衣服。 他把他惹火了。 手腕被拧住,秦贻吃疼,可脸上丝毫不表现出来,只是冷漠的注视着丁易。 “你不怕我把你手腕拧折了?”丁易一张冷脸。 “随便,反正合你的心意就好。” 他被他将住了。 半晌,丁易放开了秦贻。秦贻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慢吞吞的喝着。 他背对他,丁易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喂,以后……你跟我走吧。” “以后?”秦贻并不回头。 “这些纠纷……结束以后。” “好啊。你养的起我就行。”秦贻转过身,无所谓的笑着。 “你……” “本来就是嘛,我不在乎跟谁一起,我只是想过好一点儿的生活。还有,活长点儿,省得……” 丁易没让秦贻说完,他不想听,这种嘲讽比谩骂还具有破坏力。 秦贻的那一步没有后撤开,腰肢被丁易用力的环住了,他湿热的唇舌占领了他表达的窗口,他恶毒的话语全被堵了回去。 他推他,推不开;他打他,打不走;他踢他,踢不动。 于是,他只能哭了。 因为悲伤。 丁易的左手抚上了秦贻潮湿的脸颊,抚摸着他溢出眼泪的眼眶。他的悲伤令他也难过的无以复加。 “你是个混蛋。” “你要不是哭着说,可能更有魄力些。” “凭什么你想伤害我就伤害我,想让我服帖我就得服帖!” “我想伤害你是我想,你想服帖是你想。” “混蛋!” “事情就是这样。” “我不想这样!” “我也不想。确实,不想。” “……” “比如,我那天根本没想弄伤你,可是……就是那样儿了。我买了一对耳环,预定是让你戴在耳朵上。”丁易说着,揉搓着秦贻小小的耳垂,耳钉的背托有些硌手,“看来你只能戴一只了。” “我不戴。”秦贻推开了丁易,转身走向了床头柜拉开了抽屉,“还给你”。 他说着,将那只小盒子塞进了丁易的手心里。他还记得收下这份礼物有多疼,这么几天不够他忘记。那天,丁易离开后,秦贻看见了床上那个精致的盒子,他终于知道他将什么穿进了他的那里,一只耳环。 丁易打开了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只精致的耳环,“还可以啊,可我送了一对,你还我一只怕是不合适。” 秦贻在丁易的脸上窥见了戏谑的笑。他现在不可能将另一只取下来还给他,肉还没有完全长好,硬是弄出来,肯定会疼死他。 “还不出来吗?那你留着吧。”丁易说着,将那只盒子塞进了秦贻微微敞开的睡袍里。 “好吧,它属于我了。” 秦贻恬淡的笑着,这笑不知为何令丁易抖了一下。他看着他拿出盒子,将那只耳环取出来,而后将盒子抛进了纸篓。 他是要戴上吗? 不,显然不是。 丁易看着秦贻解开了他线衣的扣子,接着是衬衫的扣子,他纤细的手指碰触到了他的乳首。 手腕被丁易扼住,秦贻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你把它送给我,我就可以再送给你。我接受了,你为什么不接受?或者……你也想要它穿在这儿?”秦贻说着,手下滑,包住了丁易的那话儿。隔着裤子,丁易都能感觉到秦贻手掌的热度。 穿刺的感觉是令人痛不欲生的。丁易有一千个词汇可以呵斥住秦贻,也有足够大的力气阻止他去这么做。然而,他没有。 他可以清晰的看到血珠渗出来,看到白色的纸巾染上鲜红的血液。 他只是亲吻了他,而没有其他动作。 这一夜是丁易第一次搂着秦贻入睡,虽然胸口一阵阵的传来疼痛之感,他还是入睡的很快。丁易也是头一次意识到或许自己动了感情,对那些他必须付出感情的人之外。这对于情感障碍的人来说,几乎可以称之为奇迹。 秦贻被丁易圈在怀里,见他睡着了,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他呼吸着这个男人的气息,忽然有了种踏实的感觉。这是他很久不曾有过的感觉之一。 你跟我走吧。 那么多男人对他说过这种话,他基本没有拒绝过,然而,从心底想要接受却是鲜少有的。他一定是对他最坏的那个人,可他却想要接受。 只是,何所谓好,又何所谓坏呢? bsp;07 惊雷 什么是绝望呢? 那大概是当人感到什么东西都离自己太遥远了,对自己没有信心,所以才会感到绝望。这是懦弱的人的表现。 谢晓辉发现,大抵,他就是个骨子里堆满懦弱的人。 他与丁易就是这般的不同,他大概注定只能躲在他的身后。 不是他自己这样认为,是什么人都这么去认为。 炙热的光线在一窗之隔的户外,谢晓辉和衣躺在床上,身边还是那一封信。 那天早上,他醒来,发现床的另一侧空着。翻身去摸,床单已经冷了。 他不知道李默是不是去了庭院里,于是他下了床,穿上睡袍开门进入了庭院。那是一种属于自然的静谧气息。李默不在那里。 那时候他还没察觉到什么,只是由于困倦又回到了床上。他想他可能去了大堂或者餐厅,想着想着就又睡了过去。许久没有经历过的性爱令他不是很容易恢复过来,又因为曾熟知那种滋味,他很难去抗拒与李默交欢,在他给了他安心与美好之后。他喜欢他那般的碰触他,亲吻他,抚摸他,他感觉到自己被人呵护被人迫切的需要。从来,他都是一个渴望被爱的人,在久久的拒绝这种感情之后,再度获得,令他不可能不雀跃。 再醒过来,已经是午后三点。谢晓辉感觉到饥肠辘辘,然而比这更重要的是,李默仍旧不在房间内。 他想,他是不是出去去到了哪里呢? 床头柜上放置着香烟和火柴,谢晓辉伸手拿过来,头一次去注意李默烟的品牌。它有一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58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58 个饶有意思的名字:希望。 缓缓的点燃一支烟,谢晓辉下了床,决定去冲凉。他喜欢这里的环境,喜欢露天的浴室,他也需要令自己精神一些。 他是洗漱完回来拉开衣柜的时候发现不对的,衣橱里只挂着他的衣服、旅行箱也只剩下他的那一只。 他囫囵的换好衣服,甚至衬衫的纽扣都扣错了一颗。给服务台挂电话,小姐流畅的英文他却半数听不懂。 拿了房卡离开房间,这时候谢晓辉才发现自己扣错了扣子。 大堂很远,幸而路过的电瓶车停在他身旁,他上去,用蹩脚的英文告诉司机,他要去酒店大堂。 他离他而去的消息,也正是谢晓辉在服务台获知的。 他说着也许正确的词汇,讲着并不标准的英文,试图令服务台明白他的意图。后来来了一位领班角色的人物,他用语速缓慢尽量简单的英文告诉他:李先生已经离开了,留了一封信给他的同伴。房间订了一年整,他可安心居住,任何附加费用可采取签单的方式。 谢晓辉不再听他说话,而是当即拆开了信封。 就像李默的少言寡语,他的文字也是极为简练的:好好休息放松,等我办完事回来接你。 办完事? 谢晓辉几乎愣住了。房间预定了一年,他究竟办的是什么事? 显然,他留下他,自己回了嘉华庄园。可是,单单只是他回去,那是行不通的。由此,谢晓辉想到了从他带他离开那一刻起,实际上李默就背叛了他。他一定与丁易商议好了,他们是有预谋的。 遗弃。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他再次被人遗弃了。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回房间的,只知道他坚决用走的。而这一路,他的脑子都很混乱,太多的事闪现其中。 如果说,母亲曾经对他的遗弃与否定,身为婴儿的他还无从感受,那么,此刻,当李默的舍弃与否定摆于眼前,他又怎么可能毫无感受呢? 他是那般的信任他、依赖他,他却和丁易一样,认为他什么也做不成。 这种舍弃不关乎他们之间的微妙感情,比之更糟的是,关乎他的尊严。 凭什么,他就要被轻视,凭什么,每一个人都认为他脆弱并毫无承担能力?他不怕面对毒蛇,因为他不是小白鼠,然而,好像除他以外,谁看待它,都是一只幼小的白鼠,只配蛇来果腹。 他们将他驱逐了,他信任并长期依赖的两个男人。 你可以接受吗? 这个问题谢晓辉问了自己许久。 不能。 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凭什么他不可以自己解决? 他不是襁褓中那个嗷嗷啼哭的婴儿了。他有他独立的思维、有他果断的办事能力。他们不能这般侮辱他。 起身,收起那封信,谢晓辉拉开衣橱,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他想,他跟丁易并没什么不同,他能做到的,他当然也可以。方式方法不同,然而他笃定能够解决是毋庸置疑的。他必须做好,他不能令丁易再去替他承担什么。 他身无分文,他讲不好英文,但这些都不妨碍他离开这里,回到那个他必须回去的地方。 接到许长风的那个电话,丁易刚替余芝盖上毯子。她逐步恢复了过来,医生已经撤掉了点滴瓶停了她的大部分药物。 可以下地外出,她就央求他带她散步。穿的很厚,她说自己像阿福娃娃。 掉了的体重还没能长回来,然而脸色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潮红。 在交谈间,余芝问了丁易这样一句话:“晓辉还好吗?” 当时他们的话题停留在余芝的病情上,丁易回答:我身体挺好的。然而余芝的眼神看向他,令他明白这句话并非本身的含义。 他想,这个女孩子大概是第二个分辨出他们的人。 余芝对此不再说什么,而是继续跟他散步、交谈,笑容仍旧温暖。交互握着的掌心传来暖暖的热度,丁易想,姐姐就是这种感觉吧。 和李默一起到达许长风的宅邸,夜晚十一点已经过了。电话里长者并未对丁易提及要马上见他的理由,只请他立刻过来。他们没有惊动司机,鉴于上次的经验,李默亲自驾车,一路上两人都丝毫没敢放松。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另一场阴谋的开端。 许长风的宅邸比较靠近市内,奢华的同时不失雅致。不知是装饰灯的缘故,还是最近刚刚修葺过,整体看上去有一种崭新的感觉。 按了门铃,院门缓缓开启,李默将车驶了进去。甬道很宽阔,庭院趋于西洋化的风格,看得出来每天园丁都在精心打点。 停好车,走向正门,李默在前丁易在后。注视着那具背影,丁易不禁又去想晓辉现在怎么样了,在哪儿,是不是绝对的安全。李默不说,他无从得知。 佣人从内侧打开了大门,他们随同他进去,上了三楼,来到了许长风的书房。 老者坐在昏暗的光线里,那光线来自一只壁灯。他手里夹着的烟几乎燃烧到了尾部,面前的酒杯中只有杯底还挂着一丝酒。 丁易错愕的看着许长风,他们今天白天还见过面,没想到几个小时过去,他竟然看上去苍老了好几岁。 “你来啦。坐,坐。”老者收回虚无的视线,起身,从酒柜里又拿出了一只酒杯,他倒上浅浅一杯酒,推到了丁易面前。 “怎么了吗?”丁易很想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令这只老狐狸如此狼狈。 长者重新燃起了一支烟,良久才缓缓开口:“谢晓辉……晓辉回来了。真的、谢晓辉。” 丁易与李默对视,谁都没有说话。 ◇◆◇◆◇◆ 庄园里出事了,余光言赤条条的死在自己的床上,警察进进出出,最后将穆珂带走了。 余芝披麻戴孝,在父亲并不怎么隆重体面的葬礼上泣不成声。 反观谢美华母子,脸上并不见多深的悲伤,余芝看向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的家庭到底是个怎般模样。 下人间传着各种各样的流言,无非是些个人揣测。 谁都知道了余光言与谢志意情妇间的不雅关系,然而对于余光言的死似乎大家都不怎么在乎,反倒是对于穆珂被带走,很多人持怀疑态度——多数人认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至于哪儿不简单,自然与谢美华脱不了干系。 当然,这种话是悄悄的、是私下背后说的,谁也不敢叫谢美华听见。 只是丁易并不这么去看,在他看来,余光言的死诚然不简单,但除去谢美华这层疑云,有些事更加令他在意。 余光言生前在天创集团一个无关痛痒的位置却握有一些股权,最近一段时日他与贾鹏征走动频繁,不单单是他,许多小股东最近也都行动诡异。贾派与许派的纷争渐渐跃上了台面,且,在丁易看来,许长风几乎快要败下阵来。 与许长风前些日子的深夜会谈令丁易非常迷惑,有些他笃定的事情开始动摇。 谢晓辉回来了,真的、谢晓辉。 丁易除了知道这一个“谢晓辉”不是自己的弟弟之外,其他还一无所知。只是和许长风一样听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59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59 闻,这一个“谢晓辉”可以用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自己。 那么好吧,来吧。答案就近在咫尺了。 此刻,主屋的大厅内,人到的很齐。长辈、晚辈,各在各的位置上。许长风低着头一支接一支的抽烟,谢美华在他不远处坐着,一边往茶杯里加砂糖,一边轻声的咳嗽。儿子余彻始终坐在母亲身旁,余芝在另一侧,披着羊毛披肩看着厚重的古典书籍。秦贻窝在沙发的一角,似乎并不关心屋内的气氛,更加关心的是今天会不会下雪。这会儿下起来,他笑了笑。 丁易站在窗畔,李默就在他身边,两人都是淡定的看着窗外。 一辆轿车不久之后在大门前停稳,丁易看着贾鹏征从车上下来,拉开另一侧的车门,一张陌生的脸颊映入丁易的眼帘。 佣人从内侧开了门,玄关传来了声音,等到两人进入屋内,率先起身的是许长风。 贾鹏征并不急着开口,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视了一遍。跟在他身旁的男人高大结实,若不是拄着手杖,大概还要更给人一些威慑力。 在贾鹏征扫视众人的同时,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旁年轻的男人身上。他们知道他是谁,这包括丁易与李默。 “晓辉,跟姑妈表姐表弟打个招呼吧。”贾鹏征低沉的声音回响在挑高的大厅里。 男人仍旧不开口,他只是定定的看着这一家人。 丁易打量着他,面无表情。 良久,男人沉稳的声音温厚的响起:“姑妈……你是我姑妈对吧?” 谢美华起身,缓缓的握住了男人的手,“你才是晓辉?是晓辉对吧?看看你跟你爸爸长得多像啊……” 余芝在这个当口放下了书,微凉的手伸出去,握住了站在一旁的丁易的手,她反复的摩挲着他的手,似乎想给他力量。 “余芝!”谢美华尖声呵斥了女儿一声,“你拉着他干嘛!过来!离他远点儿,到妈妈这儿来,别跟这个骗子在一起!你知道他居的什么心!看看,看看这才是你表弟,跟你舅舅多像啊!” “居的什么心?呵。”余芝不动半步,仍旧安然的坐在沙发上,手交握着丁易的手,“这房间内,哪一个不是居心叵测?过去?过去你身边吗?等你再一次舍弃我吗?他才是晓辉。”余芝说着,看向了丁易,“这才是我弟弟。” “你……”谢美华的脸沉了下来。 “余芝。”贾鹏征这个时候开口了,他缓缓在余芝身旁坐下,看着她安静的眼睛:“他是假的。”这么说的时候,贾鹏征阴冷的眼睛扫向了丁易,“你看看他,他像你舅父吗?他像你记忆中的晓辉的模样吗?” “我相信我自己的感觉。”余芝说的斩钉截铁,“晓辉,我累了,送我回房间好吗?” “表姐……”‘谢晓辉’ 开了口。 “我不是你表姐,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肯定不是晓辉。” 余芝说着,起了身,拢了拢披肩,挎上了丁易的手臂。 “那是因为你们都被许长风骗了。”贾鹏征并不制止余芝,而是从容的点燃了一支烟。 “老贾?!”许长风抬头,震惊的视线对上了贾鹏征。他何出此言? “依你所言,我带来了能证明他才是晓辉的证据。你空口无凭让大家相信你,我不会,我让大家心服口服。”贾鹏征说着,从西装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只皮夹,“你自己看看吧。” 余芝停住了脚步,和丁易一起将视线投往了许长风拿起的皮夹上。 令丁易震惊的是那张陈旧的身份证,令余芝震惊的是皮夹内放照片的口袋夹着她与表弟的合影。他们甜蜜的笑着,背景是他们小时候常常窝居的树屋。那树屋早已拆除了,很多年,它只存在于余芝的记忆中。 “晓辉,你自己对他们说,你都遭遇了什么。” 男人的叙述可谓是倒叙,而这一部分丁易已经从许长风口中得知。 ——到达b市的当天,他被一辆忽然驶出的车撞倒,伤势并不重,然而他昏厥了过去。醒来后,是在医院。说来也巧,正是贾鹏征的女婿经营的医院。“谢晓辉”被送来的时候,人处于昏迷状态,他们在剪开他裤子的时候,在他的口袋内发现了皮夹。里面那张陈旧的身份证令院方马上联系了贾鹏征。 丁易从一开始就知道回来的不会是弟弟,如若是,许长风就不会是那个反应了。只是,他不知道,莫名其妙露头的“谢晓辉”究竟是谁。今天见到,丁易少许有些吃惊。这个男人,若说他像谢志意,很像;若说不像,倒也就不像。究竟像不像,丁易很模糊,因为实际上,对于他来说,谢志意的脸也是模糊的。 男人停下,继而说:“贾叔,我只能说出这些。” “剩下的我替你来说。”贾鹏征说着,吐出了一口烟,“我想大家也发现了,晓辉……失去了记忆。这,正是被你陷害!”他说着,手指向了许长风。 而后,贾鹏征开始缓缓叙述。 他说晓辉从未离家出走,更没有遭受过父亲的虐待,谢志意视他为命根,这是众所周知的。他之所以会离开嘉华庄园,并不是出于本意,而是被许长风陷害。根本没有所谓的离家出走一说,分明是许长风一手策划,安排匪徒取晓辉的性命。他一手制造了晓辉离开的假相,一手安排晓辉的死亡。若不是晓辉命大,跳入海中最后被渔船搭救,怕是谁也不会知道真相!渔船载他到了a市,获救后的晓辉完全失去了记忆…… “这分明是胡说!”许长风忍无可忍,整个脸颊憋得通红。 “怎么是胡说?” “他不是失去记忆了吗?你凭什么揣测我陷害他?” “你听我说完啊。”贾鹏征冷笑了一下,“晓辉被人送到了a市的医院,他孤身一人,不知道自己是谁,也说不清发生了什么,惊吓令他的表达能力萎缩。几天之后,来了一对夫妻,他们见到他就说他是他们失踪的儿子,从打他出海下落不明后,他们都快要报警找他的行踪了。晓辉糊里糊涂的跟着他们走了。他的‘父母’告诉他,他是他们的儿子李志!然而,回‘家’之后,晓辉偶然间发现了那一只皮夹,里面的身份证与合影都令他挂心,照片都浸了水,可他怎么看那个男孩的脸都觉得是自己的脸。于是,晓辉追问身份证上的男人是谁,他们说,是跟他一起出海的朋友,他遇难了,那是意外!他们说,如果不是知道他遇难,他们也不会找到他。‘母亲’语重心长的对他说:亲爱的,我不知道你们在海上发生了什么,但,他的遇难,一定是意外。言外之意……我想大家都明白。从此,晓辉再不提及那只皮夹,也再不出海。他们,哼,老许,也是你安排的吧?杀手告诉你,谢晓辉跳海了,你不放心,派人又在相邻的几座城市寻找过吧?你就这样让谢晓辉永远的消失了,你甚至不用再去杀他,他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了!他将永远活在你给他的假相中!” “含血喷人!”丁易看见长者不住的颤抖,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60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60 “含血喷人!我凭什么要杀晓辉?我无儿无女,将晓辉视为……” “凭什么?呵呵,你说凭什么?凭老谢的万贯家财!谁都知道他痛失爱妻独疼这一个儿子,那时候美华与他关系又很疏远……你知道他的脾气,他身后,什么都是晓辉的。你除掉他,老谢再没了继承人,公司的股权……” “离奇!荒谬!”许长风拍案而起。 “可是你想不到吧,就算谢晓辉忘了自己是谁,与父亲的血脉是不会断的!他出差来b市,报纸铺天盖地的报道了老谢的死讯,他翻看报纸,久久不能忘记。他又想到了那只皮夹!那个叫做谢晓辉的人!之后,他始终关注着这件事。‘谢晓辉’死而复生了,远渡重洋留学回来的独子‘谢晓辉’即将继承父亲的庞大家业!几个月来,晓辉反复的做恶梦,梦里,正是你‘邀请’他去看画展,而后半路伏击他,你告诉他,他必须得死,你已经安排了他的离开,他的死,没人会觉察!他越来越害怕这个梦,他想试探着问及父母,又不敢开口。因为如果梦是真的,‘父母’也是不可信的,假的!更何况,他们又因何告诉他‘谢晓辉’是他死去的朋友?话里话外更是刻意强调一个‘意外’,其实是在暗示他,他害死了自己的朋友。他这次来b市,只想来嘉华庄园看看,只想分清梦境与现实!老天都不让你得逞!恰恰,他被车撞到,恰恰,他被送去了小婿的医院。我早就怀疑你带回来的谢晓辉。”许长风说着,看向了丁易,“直到遇到了真的晓辉,我才敢相信,你策划了这么一场阴谋!” “满口胡言!” “他是谢晓辉吗?”贾鹏征看向了丁易,“余芝姑娘,放手吧,别再拉着这个许长风请来演戏的。你,你自己告诉大家,你是谁!” “咱们回房间。”丁易环住了余芝单薄的肩膀。 “不敢说吗?呵。你叫丁易,你是个礼服设计师,一直帮许太太做衣服。是吧?没说错吧?你以为这些谁都查不到嘛!” 贾鹏征上前一步拽住了丁易,“在大家面前,把话说清楚!” 李默的枪口毫不犹豫的顶在了贾鹏征的太阳穴上,“放开你的脏手。” “你!” “我说了,放开少主人,否则别怪我的枪走火。” “反了!” “贾叔。”‘谢晓辉’上前一步,拉住了暴怒中的贾鹏征。 “别被低级的戏码骗了。”丁易轻蔑的笑了一声,环住余芝向二楼走去。 “你们的骗局,别以为真能瞒天过海!别想欺负晓辉什么都不记得,有我这个叔叔在,你们,你和老许,都别想……” 声音渐渐远去,被余芝挽着的胳膊传来丝丝暖意,丁易从这个女人身上感觉到了如同在母亲身边的踏实。 “别急。是非黑白,自有道理。”余芝握了握丁易的手,笑得很温暖。 “你知道我不是谢晓辉。” “我知道,但我更加知道他不是。我知道谁是,我知道……晓辉好好的,你在,就如同他在我的身边。” 楼下还在吵吵嚷嚷,贾鹏征指责余光言的死也与许长风有关,是因为余光言想要将股权卖给贾鹏征,如同其他股东一样,他们信任他,而不信任许长风。再有股份流失,许长风将处于尴尬之地,于是他杀了余光言,却嫁祸到与之有染的穆珂身上。谢美华与许长风吵了起来,佣人报警了。 ◇◆◇◆◇◆ 车驶上滨海大道,余芝松了松围巾。再往前过去一些,就可以到达他们的目的地。 丁易坐在余芝身旁,由于一直处于思考状态,他双手交握,两只拇指始终绕着圈。 李默时不时瞟向倒后镜,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车辆,但这也不能让他放松。他时刻处于警备状态,对于丁易他容不得自己有半点闪失。这早已与他的名声无关,这关乎晓辉。丁易若有任何差错,对于谢晓辉来说都是不能承担的悲伤。是的,他在他身边不能站在应有的立场上,而对于丁易,他至少可以做到心无旁骛。 车在岔路口向右转,不过一会儿就驶离了大道,等到在海边浅滩停稳,李默熄了火,人靠在了椅背上。 先开口的是丁易,他稍稍放下车窗,慵懒的点燃了一支烟,“晓辉说,那只钱夹是他遗失的。” 许长风被警察带走,已经过去了两天,仍旧没能脱身。警察似乎早已视他为眼中钉,加上谢美华一口咬定丈夫的死与他有关,警方更是有恃无恐。 李默说丁易不会联系上晓辉,他所处的地方并没有信号覆盖,然而丁易联系上他了。显然,晓辉已离开“安全之地”,然而在哪儿他并不告诉他。 “什么?”李默猛地回过了头,“他……” “他离开你给他布置的安乐窝了,在哪儿却不知道。” “晓辉他……安全吗?”余芝也露出了焦急的神态。 “我不知道。”显然,丁易对于谢晓辉的自我主张并不支持,甚至有些气愤。 “要不要先找到他?毕竟……他的安危……”余芝拉了拉丁易的衣袖。 “一个人想藏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找到。而且只要他在庄园外面,而我作为他在庄园里,应该说,暂时不用太担心他的安危。比这更重要的是,咱们眼前的情况。” 李默仍旧背对着他们,并不说话,对于谢晓辉的离开,令他难免不慌张。他始终将他看作一个孩子,忽略了他作为一个成年男人的责任心与自尊心。 “不用说,那个李志一定是假的,问题是,既然他是假的,贾叔叔……为什么那么肯定他?是被他骗了吗?因为看你太不顺眼,就急着去肯定第二个出现的谢晓辉?” 余芝认真的看着丁易,看着他指间缓缓燃烧的香烟。 丁易的心里很乱,从打三天前第二个“谢晓辉”出现就很乱。他的出现,是他始料不及的,尤其是他所持有的那只钱夹,晓辉肯定那是属于他的。而且即便身份证可以作假作旧,那张与余芝两人童年时候的合影是难以伪造的。 毫无疑问,袭击晓辉的人才会持有那时候的他的那只钱夹。可这样一来,难道说……他始终怀疑许长风是一个错误的方向? 也诚如余芝所言,这一个假的晓辉得到了贾鹏征的大力支持,这是为什么?真的是急于否定他才是谢晓辉?会不会一切根本是贾鹏征策划的?如果是他策划的,他安插进来的假货又怎么会持有晓辉的东西?多年前的那场伏击是他安排的?是他的话,又怎么知道当年晓辉与许长风之间的秘密约定?再者,如果一切都是从多年前开始的,那么他为什么不一早就让这个假货作为谢晓辉回来?就像许长风安排策划他的进入一样。 太多悬而未解的问题。 “整理一下思路。” 一支烟燃尽,丁易目视前方,他发现,李默正从后视镜里窥视着他。 丁易缓缓的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余芝皱眉听着,李默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烟。 语毕,李默浅淡的问:“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61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61 这个假的,又到底是谁?” “是啊!”余芝附和,“我觉得对于他是谁,也是不能忽略的一点。你看,他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虽然表现的很谦卑,但掩饰不住他的笃定。再者,你们不觉得他真的与舅舅……有几分神似吗?” “我更在意的是,他为什么会有晓辉的东西。” “我觉得与贾鹏征脱不了干系。”李默弹了弹烟灰。虽然他能确定庄园里并没有窃听器,然而他还是坚持如果要谈论这一话题,最好在户外。谨防百密一疏,是他多年的信条。 “我一直认为是许长风导演了这一幕幕戏,可是你看他那天的模样,那种震惊是很难扮演出来的。无论他在这场遗产的争夺中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打着什么样的算盘,显然,这步棋对他来说是彻底的程咬金。他找了我来扮演谢晓辉,谈好条件让我帮他获得遗产……” “可以肯定。”李默插话,“一次次伏击你的不会是许长风。他雇用我,就是为了保证你百分百的安全,至于事后是不是会除掉你……虽然不可知,但至少这一年内他是需要你绝对安全的。” “我想一直动手脚的,我母亲……” “你母亲只是其中之一,并且,我相信并没有大动作。”丁易看向了余芝,“她渴望获得更多的遗产,却不是一个大手笔的人,胆量有限。” 余芝咬了咬嘴唇,歉意的看着丁易。 “最好调查一下那个李志。搞不好……”李默碾灭了香烟,回头。 “搞不好,谢志意还有一个儿子。对吧?”丁易不屑的笑了笑。 “哈?”余芝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舅舅他,舅舅他……有个私生子?这个私生子……是……是回来的李志?” “更令人在意的,是他背后的那个人。是谁,指使他这样行事。真的是他自己吗?他又怎么敢这么暴露于众人的视线之下?”丁易眉头紧锁,他预感到谢志意围绕这场遗产所编排的戏码将上演到最高潮的部分。他安插了一颗颗棋子,丰富着单调的舞台。似乎,他可以看穿每个人心底的欲望,让他们自动投入到他的这部精装大戏之中。 “无论这个人是谁,他的棋都不是刚开始下。”李默的视线从余芝身上转移到了丁易的身上,“这个人肯定就是十几年前,就想要除掉晓辉的那个人。” “晓辉以前曾被人绑架过对吧?” “那个你不用考虑了,谢志意早已令他死无葬身之地。” “也对。呵呵。这是他精心设计的舞台。不会有闲杂人等。” “你是说……舅舅……他……” “他想令晓辉回来,却绝没想他活着出去。” 余芝颤抖着,他努力的回忆着她的舅父,那张威严的脸曾时刻令她不安,然而…… “可晓辉是他唯一的儿子啊!他不知道你的存在,不知道你们的母亲还活着,并带着你,但他至少知道晓辉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他怎么会……虎毒不食子,更何况,舅舅他,舅舅他是真的非常疼爱晓辉。无论你是不是相信,至少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我也是亲眼所见他是多么的宝贝晓辉……” “如果晓辉是他的儿子的话。” 余芝惊呆了,李默的表情也在一瞬间凝固。 “或者该说,如果他可以一直认为晓辉是他的亲生儿子。” 李默忽然想到了那一晚,晓辉语调冰冷的对他说:因为你让我活了过来,结果,生不如死。 他曾经那样的去恨他。 此刻,他大概知道那是为什么了。 他不仅令他遭受了侮辱,他也令他失去了身边唯一陪伴他长大的父亲。 晓辉那次中弹,大量失血,输血的话…… 谢志意就是那时候知道晓辉并不是他亲生儿子的。以那个男人冷酷的性格,爱之深恨更深。他唯一所爱的女人死也不愿意跟他在一起,而她留给他的他们的孩子,又是别的男人的种…… 奇耻大辱。想必这也是谢志意那般禽兽不如的对待晓辉的理由。 李默,我大概不行了。我知道。因此,有件事,我需要拜托给你。我死后,如果晓辉回来,在他身边,保护好他。我只能信任你。我知道你会知道,回来的人,是不是晓辉。一切,都拜托给你了。 李默发觉他完完全全的误解了谢志意的意思。他请求他做他财产的见证人,并不是希望晓辉能够获得这笔遗产。 他…… 他并不在意晓辉是否能活下来,他只想让他尝到一无所有的滋味。眼看着,却拿不到。就像他的母亲所给他的那般滋味。 遗产字字不离独子二字,若晓辉不是他的儿子,他还能得到什么? “你不用那样看着我。”丁易把玩着手中纯金质地的打火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是一场没有收益的游戏。我也不想拿他一分钱,晓辉当然更不想。我来到嘉华庄园,只是不想让他如意看戏,不想任何人再去伤害晓辉。他的财产不会属于晓辉,也不会属于任何人。无论他想做什么,我都会让他——徒劳无功。” bsp;08 双曲线 “谢谢,帮我停在这里就好。” 谢晓辉说着,递了钱给的士司机。 “这儿么?前头可挺不安全的……”司机接过钱,又看了看前方老旧的贫民区,最近这一带都在动迁,墙上写满了“拆”字。这样一位体面的少年郎独自去到这种地方,难免不令人挂心。 “没关系,时间还早。”谢晓辉看看表,不过下午三点多的光景。 “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踩上泥泞的路面,鞋立刻沾染上了污渍,谢晓辉并不在意,而是循着门牌号向前走。 许多低矮的老旧楼房已经被扒了窗户,想必绝大多数住户已领取了拆迁款离开。谢晓辉不知道他是否能找到他需要找的那个人。 远远走来一个妇女,穿的很邋遢,手提一桶垃圾。走到垃圾站前,她粗鲁的将桶内的垃圾倾倒而出,转身便要往回走。 “您好。”谢晓辉走快了两步,赶上了妇女急匆匆的脚步,“我想请问您,赵婆婆是不是还住这条街?” “赵婆婆?”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谢晓辉,“你说哪个赵婆婆?” “嗯……早年间曾经在大户人家帮佣,后来儿子结婚就……” “你说的是赵老瞎吧?那边,看见了吗,灰色那幢楼,她住三层,搬走没搬走不知道。” “啊,谢谢您。” “你是她什么人啊?”女人贪婪的眼神肆意的在谢晓辉身上打转。 “呃……我小时候,赵婆婆曾经照顾过我。” “是嘛,来看看她?” “嗯……是。” “看吧,看一天少一天喽。” 谢晓辉看着妇女摇着肥硕的屁股一扭一扭的走开,再放眼看看这片残破的住宅区,心里是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楼已经很破败了,常年供人踩踏的楼梯已经凹陷,不知道多少人曾在这里爬上爬下过。与母亲生活在一起并不富足,但母亲属于比较讲究的人,又由于丁易总是去赚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62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62 钱贴补家用,晓辉从未在这种极其不体面的地方生活过。 楼道异常的昏暗,电灯都已坏了,怎么按都不亮。由于是北向,这会儿就几乎很难看清脚下的路。 三层有两家住户,一户门口贴着泛黄的春联,一户门口挂着成辫的蒜头。 是哪一家呢?谢晓辉拿不定主意。 于是他决定每扇门都敲敲看。先是左手边那户挂着蒜头的人家,敲了许久也没人来应门。接着,谢晓辉来到另一户门前,一边敲一边端详着那副泛黄的春联。想来,不久之后就是农历新年了。 有苍老的声音应了声,但许久门才从内侧打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坐在轮椅上,她仔细的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谢晓辉的模样。 “你找谁?”老妇人的声音很低哑。 “赵婆婆?”令谢晓辉难以置信,当初带她长大的婆婆已经老成了这样。 老妇人推了推轮椅,凑近了谢晓辉。他为了能让她看清自己,弯下了腰。 “你是?” “婆婆,是晓辉。谢晓辉。” 老妇人瞪大了眼睛,拉过谢晓辉的手腕更凑近他一些,更仔细的端详,“晓辉?谢家的小少爷?哎呀……你都长这么大了?” 谢晓辉低头借着室内昏黄的光线看到老妇人的手布满了老年斑,指头上还有细密的针扎痕迹。 随赵婆婆进入屋内,谢晓辉首先闻到一股腐败的气息,是那种老旧的木制家具疏于保养而腐败的气息,也混杂着常年不见光的被褥气息。 登堂入室,这间陈旧而残破的斗室令谢晓辉窥见了老妇人全部的拮据生活。 “小少爷怎么能找到这里来啊?” 赵婆婆将轮椅滑到了一张旧餐桌前,拿了茶叶罐,打开了暖壶的盖子,“不是什么好茶,小少爷你就对付喝一些暖暖身子,今天雪下的也不小呢。” “您别忙,别忙。” “坐啊,快坐。别看不像样,干净婆婆还能保证。” “婆婆您……婆婆您不是跟儿子一起生活去了吗?怎么……怎么……” “噢,呵呵,是一起生活了一段,后来他们嫌这里环境太差,就搬走了。” “您……?” “我本来是跟他们一起搬走的,后来……咳,住不习惯,儿媳妇也觉得我一个乡下人粗手粗脚,不太乐意跟我一起……” 一旁的旧摇椅里堆放着很多布料,想来这就是她指尖上细密针痕的由头。那么大年纪,眼神又差,还在替人缝缝补补…… “不过他们每个月都来看看我,也按月给我生活费。”赵婆婆注意到了谢晓辉盯着那些布料的眼神,连忙说,“做这些个啊,就图个有事做,要不一个人,怎么也闷。来人也能说说话,走了留下活儿,我就当解闷儿了。” 不知是真话还是假话,但晓辉心里很不是滋味。 “说说,小少爷你怎么想过来的?怎么找到的?” “您走的时候有告诉我地址啊。” “哎呦呦,看看这孩子,啧啧,那时候才几岁啊?唉,真想着婆婆呐~结婚了没有啊?” “没有,没有。”谢晓辉连忙摆手。 “老爷身体还好吗?” “家父……家父过世了。” “是嘛……”赵婆婆捧着茶杯的手僵硬住了,“算起来……是啊,年岁不小了。喝茶,小少爷你喝茶。” “您可别这么叫我。” “好好好,不叫不叫,叫晓辉好吧?晓辉过来是不是有事啊?我看你气色不太好呢。” “啊……”谢晓辉摸了摸下巴,“我……我来想跟您打听打听我父亲的一些事。” “哦?” 从丁易那里得知嘉华庄园有了意外访客,且那个来者自称是他又持有他遗失的钱夹,吃惊之余,谢晓辉曾一度陷入沉思。来人笃定的姿态令谢晓辉不能不在意。他一口咬定自己是谢志意失踪多年的儿子,又声称失去记忆,这让晓辉猜想,是不是这个冒充者稳操什么胜券。思来想去,谢志意与沈思慧结婚不早,会不会早年间还与别的女人有染并……就算不是早年间,那么母亲离开后呢?都不是没有可能。也只有这个可能会令自己的存在成为障碍而想要除掉吧?无论是多年前,还是多年后。对方处心积虑要除掉他,除掉他能得到的好处不无非也就是遗产吗? 这个人的出现令谢晓辉不解,却也令他宽心。如此想来,当年,许叔叔并未陷害他什么。是的,从打心底里,谢晓辉信赖着许长风,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刻,他本能的选择去依赖他。于是,后面发生的种种曾令他的心碎裂。对于许长风,始终,谢晓辉都将他视为尊敬并爱戴的长辈。许长风无儿无女,从小看他长大,疼爱他、关心他。他从不是一个多话讨喜的孩子,他却从来都喜欢乐呵呵的将他抱起。 他怎么会对他下毒手呢? 然而丁易却说:金钱是一种罪恶。人一旦遇上、碰上、迷恋上,大多是会被吃掉的。 谢晓辉不愿去相信,又不得不相信。毕竟,他求助于他,却遭遇不测。 所以,现在出现第二种可能,令谢晓辉更加执意想要追查到底。毕竟,从情感层面上来说,他无论如何不愿接受待自己亲如儿子的许叔叔,为了钱就可以…… “嗯……想问您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如果您知道的话,请一定……如实告诉我。” 赵婆婆仔细端详着青年的脸庞,她能看出来他身负着巨大的痛苦。 “有什么你就问吧。婆婆知道,一定如实相告。” “家父……家父是不是……另有女伴和孩子?” 赵婆婆听完倒抽了一口凉气,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婆婆?” “小……晓辉啊,老爷既然已经过身,那生前有什么不是……便也不好追究吧?再者,老爷是那般爱慕您的母亲……” “婆婆,您说了,会如实告诉我。这也无关家父的生平,家父是什么样的人,您曾一直伺候他,我想,您比我清楚。这对他来说,丑闻的半角都算不上。” “晓辉。无论老爷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始终都是你的父亲。他疼爱你,眷恋你的母亲……” “婆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他的儿子,我清楚他的为人,毁誉参半,我并不想置评,也没立场去置评,我之所以问您这个问题,是因为……家父过身后,留下了一笔遗产,现在,这笔遗产……有个跟我年纪相当的男人……” “我明白了。”赵婆婆放下了茶杯,拿过了摇椅里的布料,一针一线的缝开,“老爷……老爷的事我也不是太清楚,你知道,他从来我行我素。在跟你母亲结婚之前,据我所知,他并未迷恋过其他女人。” “这……” “然而……”赵婆婆顿了顿,“这件事,我告诉你,你知道就好了,也不要对别人提起,因为实际上我也不能保证我所说的百分之百正确。” “您说。” “早年间,老爷……应该是与你母亲结婚前……四年?要不就是五年左右吧。那时候他还在从事一些……嗯……不太体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63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63 面的生意。当时沈老爷,也就是你舅父还没有跟老爷做生意。” “嗯。” “他身边是有个女人。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认识的,老爷也从不带她回来,倒是有时候会去她那里。有一次他让我去给那个女人送一些东西,这我才知道有她的存在。他们来往似乎也不久,具体,有没有……这个我说不上来。那时候适逢嘉华庄园落成,新来了一批女佣人,老爷念及我腰不太好,就不太让我做重活儿了。我是后来夫人嫁过来,老爷怕小丫头们笨手笨脚才又让我去照顾你们……说来……唉,太太真是命不好,太太……” “那,您知道她叫什么吗?” “叫什么……叫什么……我是有些想不起来了。你让我想想。” “只有这么一个来往甚密的女人吗?” “那可不是!没别人了!老爷不是那种风流之徒。” 谢晓辉深吸了一口气,“那就还请您努力想想那个女人的名字好吗?还有,她住在哪儿呢?” 半晌,赵婆婆缝完了很长一截布才恍然开口,“蒲颖。想起来了,蒲小姐。她叫蒲颖。住址……这年多年过去了,怕早就换地方住了吧?” “没关系,您告诉我您知道的就可以了。” 谢晓辉谢过赵婆婆留了些钱给她,她怎么都不要,晓辉却很强硬,他说,婆婆我来的匆忙,本应该给你带些补品,我已经很理亏了。再者,家父和我一直承蒙您照顾许多年,这钱怎么您也要收下。 将轮椅滑到窗边,老妇人看着夕阳下缓步离开的青年,看了很久。忽然,她想到他的那个问题——只有这么一个来往甚密的女人吗? 她怎么忘了呢,有的啊,还有一个。 不过这时候想要喊住青年已经来不及了,不过想来也罢了,一是再有的那个也是听来的传闻,再者,晓辉说了,是个跟他年纪相当的男人…… 那是她刚去帮佣的时候,那时候谢志意还很年轻,尚未购置嘉华庄园,还在以前的旧居,来往于各类社会人士之间。她去的时候刚刚走了一个女佣人,她离开她才有机会得到那份工作。佣人间有着这样一种传闻:之前的贴身女佣跟主人闹出了丑事,这才离开。 不过想来,说与不说都没所谓,如果传闻是真的,那……就算她生下了孩子,那孩子也该是不惑之年了吧?怎样也有三十七、八岁。这与晓辉提及的人又有何干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谢志意在儿子的心中始终是慈爱宽厚的父辈。就如同他在她心中是个仁厚的主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倒出来晒什么呢? ◇◆◇◆◇◆ “又是满身酒气。” 秦贻开了门,还没去看丁易的脸,就先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气。 丁易并没说什么,而是进入了房间内。 “你没走错么?余芝小姐的房间在楼下。” “哪儿那么多话。”丁易在书桌前坐了下来,顺手拿过了台面上的一叠稿纸。他总见他一页页的写,却不知道他写的是什么。 秦贻一伸手就拽出了那叠稿纸,三下两下塞进了抽屉。 丁易并没有不悦,而是一把将秦贻拽进了怀里,他喝得有些多,并没有拿捏好力道。秦贻吃了疼,不待开口骂人,唇就被丁易的唇封住了。 奈何怀里的人并不安分,他推着他,顶着他,不让丁易安然享受他湿润的口腔。 勉强算得上的一吻结束,丁易发现秦贻的眉头紧锁。 “我喝酒怎么了?”丁易扳过了秦贻的下巴。 秦贻并不去看他,那满目嫌恶并不直接对着当事人而去。 丁易拗了他几分钟,自觉没趣,起身去了浴室。 然而秦贻火的并不是丁易身上的酒气,那不过是他推脱他的一种说辞。从打那个不知道哪儿来的“谢晓辉”进入庄园,丁易就几乎没理过他。整天不是外出就是回来后跟他那保镖一起钻进余芝的房间。三人像是有秘事商谈,门窗紧闭。 他是个理所当然的外人。 较之于余芝、较之于李默,他的存在似乎毫无必要。 丁易从不会对他谈及什么,更不会商谈什么,于他,似乎丁易索取的只有那么点儿肉体上的欢愉。 为什么自己总是这样的存在?无论是陪在谁的身边,都是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他对他们来说,什么都不是,充其量算个比妓女高尚一点儿的可供长期消遣的玩物。 这是为什么啊? 秦贻拉开门进了浴室,并不曾注意到丁易吃惊的目光,他伸手擦着雾气蒙蒙的镜子,一点点的窥视着那张他熟悉的脸。 这是怎般的面相呢?注定了这般的命运。 “看什么呢?”丁易慵懒的躺在浴缸里,视线投注到了男孩的身上。 他今天喝的是有些多,然而那却不是令人愁眉不展的闷酒,再多几杯也不会醉人。该说他很高兴,从打他来到嘉华庄园还未有一日像今天这般舒心过。 许长风被警方带走之后,天创集团一度陷入到混乱之中,贾鹏征一直在做调整,企图让一切回归正轨。在此之前,贾鹏征就在收购一些小股东的股权,最近更是有加大力度之势。究其原因,无非是让自己的回旋余地更大一些,尽量拉开与许长风的距离。两人所持股权本处于对等状态,即便将谢志意的股权平分,也仍将是彼此牵制的二人。可显然,贾鹏征并不满这一状态,不断收购股权之余,许长风这次被拘禁也为他提供了大展拳脚的机会。 天创集团是以渔业起家,他们掌握了这一带所有的渔业权,不止是b市的周边,就连对岸的a市那边都是天创集团不可动摇的领域,是权力行使范围最大的船舶业、渔业主。而后触角向多种行业扩展,并得以大力的开发。而相对起家的渔业不再是重要的发展方向和进账项目,这也是沈思言的死所造成的不可弥补的损失,在这一领域他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而这有些像鸡肋的部分,谢志意对其的态度是——维持原样,不好不坏的保持运行。许长风对此的态度是——这是根基,不可拆除、不可放弃的基点。而贾鹏征不然,他早已视其为绊脚石,一直主张将其割舍,以求得更广泛更宽阔的发展空间。 这一明争暗斗在股东大会上表露明显,丁易从来都是玩世不恭的态度,甚至时常在他们争论的白热化当口呼呼大睡。然而,该听该记的他是一样不落,也常常去思度这一情形。 他与他们的观点是截然不同的,在他看来,这一块顽石之所以令他们头疼,并不是行业本身无利可图,而在于经营之道。实际上,就算是许长风这样的坚守份子,都不懂得这此中的奥妙。这位长者与谢志意基本相同,只知道这是一团面粉,却不知道如何烘烤。真正会烤面包的,只有他早逝的舅父一个人而已。 母亲过世之后,丁易收拾整理她的遗物,发现了两样东西。一样是存折,户主为一个虚构的名称,里面承载的是他的舅父曾留给他们的一笔财产,就是那笔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64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64 始终在谢志意监控之下的钱。而另一样是他们的亲生父亲——舅父的秘书张素所留下的一些资料和笔记。亲生父亲。你看,他的家庭就是这么复杂。复杂并戏剧化,像个拙劣小说家不成功的俗烂故事——年轻的母亲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怀着心爱男人的身孕被迫嫁给了不爱的男人,从此悲从中来。然而,丁易相信他永远不会忘记当他从母亲那里听到一切真相时的复杂心情,那一年他才十几岁,却已经坚定了为他可悲家族复仇的决心。 显然,母亲并不懂得笔记的内容,只当它是爱人留下的遗物悉心珍藏。然而那份资料和笔记在丁易看来,是一种截然不同的东西。他是个商人,无论他经营的是一家时尚品牌还是一家船厂,这对他来说并没有根本上的区别。 早前,对于丁易来说,收购一家破落的渔业公司并从天创集团获得一点点利益只是为了让他们去归还所欠下沈家的那一部分,然而时至今日,在前景扑朔迷离、敌人暧昧不清的时刻,他想,既然摸不清主谋搞不明纠缠晓辉的敌人,那不如就将所有可疑分子全部摧毁。 谢志意与许长风都是对的,他们知道保守而古老的行业不可遗弃、不可动摇,这是命门。但贾鹏征的反对,却恰恰是他下手的好机会。他得到机会,就等同于自己得到机会。 今天贾鹏征很豪爽的与丁易收购的那家渔业公司签下合约,恍然不知被人挖了根基,一副甩掉大包袱的嘴脸在丁易的助理传达来惟妙惟肖。 他怎么能不多喝几杯呢,喝几杯庆祝一下,酒醒之后还有更多要着手准备的。我管你们哪一个是好人哪一个是坏人,吃到骨头渣都不剩,好与坏都是,不留一丝后患。 这样做丁易是有快感的。他想,他母亲一家当初又何尝不是被人吃到骨渣都不剩?沈思言一手打拼,却遭到谢志意冷酷的暗算,本就单薄的家门,空留个年迈病弱的祖母。谢志意唯一还算有人性的是,给老人置办了一场体面的葬礼。然而,那他也不欠他的,他又何尝不是体体面面的让他下葬了?作为他唯一的“独子”。 独子。 丁易不禁冷笑。 他给了他一场多好的美梦啊。 他不是他的儿子,他是否是晓辉,都不是他的儿子。他是张素的儿子,是那个被谢志意伪造现场死在跨海大桥上的年轻男人的儿子。丁易看他的笔记,看他收集的资料,他能想象出那个年轻的男人是怎般的有着满腔的抱负,怎般的辅佐着舅父,怎般的爱着他美丽温柔的母亲。 他本该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与富足无关,与温暖有关。而这一切,都让谢志意轻而易举的毁坏了。他年轻的父亲死在一片漆黑的海上,他温柔的母亲一生活在精神折磨之中,他柔弱的弟弟更是…… 丁易始终看着秦贻,心思却并不在他的身上,等到回神,才发现那男孩儿正定定的注视着镜中自己的身影,他也在出神,看着他自己的脸孔出神。 “喂,你自恋啊?看不够是怎么地?”丁易特意抬高了音量。 秦贻并不理会,还是继续出神。 哗啦的水声骤然响起,秦贻发现丁易赤裸的跨出了浴缸,他湿漉漉的脚踩在光亮的地板上,几步就走近了他。 秦贻只从镜中观察着靠过来的丁易,并不回头。 “这下总没有酒味了吧?” 丁易说罢,秦贻低头看了看水池上方没有拧上盖子的漱口水,又看了看镜中头发还淌着水的男人。 “你怎么了吗?”丁易发现,秦贻的情绪很不好,且那似乎还无关于他的满身酒气。他现在该算得上清爽了,他却还是看着他流露出憎恶。是的,憎恶,不单单是嫌恶。 “你还是跟那个地下室待着的好,那样我会觉得……你跟我一样,都不过是普普通通吃饭睡觉的人。”秦贻自嘲的笑笑。 “呵。这话有意思。我三头六臂了吗?看着不像个人?” “长相可看不出来。”秦贻终于转过了身,他直视着丁易的眼睛,“是你那颗心,不像是人生肉长的。” “那又怎么样呢?”丁易的手抚上了秦贻的脖颈。 “那会让我觉得,你跟谢志意是叠加在一起的。”秦贻勾勾嘴角,笑的放肆。 “你说什么……?”丁易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 “我说,在我看来,你跟谢志意一样的令人生畏,整天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你……” “可你还不如他,至少他比你有情调一些,他会回答,‘我在想你’之类。” “你又欠揍了吧?” “这点你也不如他,至少他不会打我。”秦贻丝毫没有流露出恐惧之态,挂在脸上的,只有嘲讽之意。 丁易扳过了秦贻的脸,他仔细的端详他,他实在不明白他怎么会被这个谢志意的小男宠迷惑。 他这般刁难他,他却不想跟他计较,他的拇指抚上他潮湿柔软的唇,反复的摩挲着。 秦贻一把打开了丁易的手,他想他有些懊恼,却不知道这懊恼是对着谁去的。是丁易吗?还是他自己? “你跟他也这么放肆?” “不行吗?”秦贻瞪眼。 “可以啊,那又不关我的事。不过你得搞明白,你现在易主了。” 狠狠一耳光毫无防备的抽在了丁易的脸上,秦贻明明发怒了,可眼睛里却满溢着丁易不懂的湿润,“你混蛋!我不是你们谁的玩物!我是个人!” 丁易的脸火辣辣的疼,他一把扭住秦贻的胳膊,却招来男孩儿另一只手的攻击。结结实实又挨了一下。 这可把丁易惹恼了。他三下两下就制服了男孩儿,力道上的悬殊令秦贻毫无胜算。他以为肯定又要吃痛挨揍,却不曾料到,男人只是束着他,一字一句的对他说:“你要是永远跟那老混蛋没完没了,我就给你塞进他棺材里!你对他有什么意见对着他去,别在我身上找情儿!他是他,我是我,没有所谓的‘你们’!” 秦贻松了劲儿,在丁易松劲儿之前。 似乎都有些尴尬,谁也不再说话。丁易扯过了毛巾,擦着半干不干的身体。秦贻看着他穿上了衣服,看着他头也不回的开了盥洗室的门出去,径直走向房门处。 实木的梳子狠狠的砸到了丁易脑袋上,秦贻鼓着脸颊,双目怒视着丁易。 丁易搭在门把手上的指尖收了回来,下一刻就跟秦贻扭打在了一起。 厚厚的长毛地毯被压得惨不忍睹,秦贻打不过丁易就抓他。毫无章法,毫无姑息。 “你到底发什么神经!”丁易恼极了。 “我还想知道呢!我干嘛那么在意你的事!你爱如何就如何,活着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怎么就总挂心你!你明明不当我是什么东西,除了想做爱根本不会来找我,可我就是总想你的事,想知道你在做什么,是不是安全!我就是会相信你那句让我跟你走,我真的想要跟你走!可你当我是什么啊!你跟那些只想在我身上找乐子的男人有什么区别?你还不如他们!假装对我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65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65 好都不会!” 秦贻有些口不择言了,虽然他知道丁易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可他仍旧对于他对待他的方式有所不满。他不想再去揣测他,他开始害怕那不过都是他的臆想。他不知道自己之于丁易,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悲哀的发现,他无可逃避的对这个恶劣的男人动了感情。 “你要假装是吗?那真没办法。我就是不会对人好!”丁易也有些恼火于自己的性格,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轻易不会信赖别人,更不会对别人表现出好意。他从来都是这么个人,他不知道在家庭之外自己还能有什么感情,“你想知道我的事?知道干嘛?让自己死吗?我不想谁扯我的后腿,更不想谁因为我陷入什么麻烦!犯不着!”这是实话,别说秦贻,晓辉、李默、余芝也好,他不会让他们任何一个清楚自己的全部动向。他没办法,他做不到,从来,他都是独自一人。 秦贻是非常沮丧的,这沮丧令他难能去承受。他从不曾这般去向别人索取感情,可为什么就是偏执的想要从这个没感情的人身上索取呢? 他的手按在丁易的胸口上,隔着衬衫,穿在丁易胸前的环有些硌手。 丁易的视线下滑,看着秦贻那只纤细修长指甲修整考究的手,他也很是懊恼,“可至少……别人要是胆敢把这玩意儿穿进我身体,我肯定会扭断他的脖子。” 我不是别人吗? 秦贻死死的盯着丁易的眼睛,不过几秒钟,他就粗野的扯开了丁易的衬衫,他俯下身,用牙齿衔住了那精致的环,他拉扯着,用力地。 丁易并不甘于承受疼痛,他揪住他的头发,腰用力一挺就将秦贻压了下去。 他也有些悲哀,他并不是不会温柔的做爱,可对象是秦贻,他就本能地想要破坏他,越是折磨似乎越会有占有他的真实感。 他们就是这样,说不出所以然的互相伤害。似乎那伤害有着莫大的快感,令他们欲罢不能。 秦贻从来想不明白,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斯文那么有礼数的男人在情事里却酷似一只饿了十天半个月的豹子,凶残又急切,带着它与生俱来的破坏力。这就像丁易从来想不明白,这么一个看上去柔弱不堪一击的、娃娃一般的男孩儿,怎么无论你哪般蹂躏、掠夺,似乎都承受的来。 越是不解,越是着迷。 ◇◆◇◆◇◆ 顺着幽暗的回廊来到一间明亮的练习室前,谢晓辉停住了脚步。他向窗户内张望,四壁的镜子似乎一下都映出了他的容颜。当然,那是错觉。 房间正中,是个披着淡紫色羊毛披肩的女人,她声音洪亮的纠正着孩子们的动作。四周,是穿着芭蕾服的女孩儿们,一个个练习着标准的芭蕾动作。 谢晓辉定定的看着女人的背影,她的身形仍旧姣好,保持着舞者的体态,头发也染的乌黑,这么看过去,不大能分辨出她的年龄。 这就是蒲颖吗? 谢晓辉的内心不禁升起了疑惑。然而,他似乎没道理去怀疑侦探的水平。 看看表,还不到下课的时候,刚才教职员室的那位老师说,蒲颖老师的课要到半点才结束。现在是十分。 来到院子里那棵光秃秃的杨树下,谢晓辉摸出了口袋里的烟。长支的烟盒上印着‘希望’的字体。这不是很容易买到的烟,但谢晓辉却迷恋上了它的味道。信用卡险些滑出口袋,谢晓辉点上烟的当口,将它往兜里塞了塞。 得以离开那座小岛,说起来真是不容易。谢晓辉讲不好英文又身无分文,除了可以在酒店内活动,再无别处可去。现金、卡、身份证统统被李默带走,令他陷入一种笼中鸟的境地。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去与大堂经理沟通,恳请他帮助他离开,可一想到自己糟糕的英文,再顾及酒店方面会不会通知李默,这念头也就全然打消了。 幸而,因为是这样一家高级的休闲酒店,客人们又几乎都来自上流社会,再加上防卫系统完全是顶级的,人就难免因为太过安逸而疏忽大意。屋隅相隔也都很远,各有各的领地,在此范围内,主人们都很松懈。 谢晓辉生平第一次偷别人的东西,紧张的不能再紧张,脸红得如同发烧,然而,他还是得手了。 那只钱夹厚厚的,谢晓辉抽出一叠钱,又摸走了人家的证件。 登机前他始终用帽檐遮挡脸颊,生怕忽然有警察过来将他带走。然而这又是多么的多此一举呢?少了那么一点钞票,谁会在意?就算发现证件遗失了,想必在那种安全的地方也会以为是自己不知道随手放到了哪里吧? 战战兢兢的飞抵国内,谢晓辉乘快速列车回了y市的家中。工作后,他从来不愿意再用丁易一毛钱,可现在不是平时,他只得拿了丁易交给他但自己从未用过的信用卡副卡。 有了钱很多麻烦事就解决了,因为没有证件不能办理登机证,他便使用地上交通工具,或者搭乘快速列车,或者租车辗转于城市间。 丁易问及他钱夹之事的时候,他正在a市,挂了电话,他就上了渡轮,前往了b市。他比丁易更先想到谢志意也许有个私生子,而对于探知具体情况,他决定前往去拜访家中最早的佣人之一赵婆婆。 从赵婆婆口中得知了蒲颖的存在,谢晓辉就按照线索摸索了过去,奈何原先的住宅区早已在城市规划中变为了绿地。无奈之下,谢晓辉想到了侦探社。就这样,他将他所知道的蒲颖的情况告知了侦探。实际上他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一来,年代太为久远;二来,就连“蒲颖”这个名字都不知道真假。 然而,不到一周的时间他就接到了电话,对方查到了蒲颖的情况。碰了面,谢晓辉才知道蒲颖先后搬了几次家,目前生活在c市,任职于一所艺校,教授芭蕾课程。 马不停蹄的奔赴c市,谢晓辉并没有去蒲颖的家中,而是心急的赶到了蒲颖所在的艺校。 一支烟燃尽,谢晓辉用脚碾灭了烟蒂。看看表,临近下课的时间了。 不一会儿,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顿时热闹了起来,十几岁的少女们结伴而行,一拨一拨的离开了练习室。 蒲颖很久都没有出来,于是谢晓辉进了练习室。 下午四点半的光景,室外的光线已经暗淡了下来,室内却由于日光灯的强照明,仍旧明亮。蒲颖正在喝茶,近距离的端详眼前的女人,谢晓辉看到了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印记。那确实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 蒲颖发现了这个外来者,她推了推鼻翼上的镜架,带着探询的目光望着谢晓辉。 “蒲颖老师?” “我是。”女人笑得很温和,“你是……?” 谢晓辉在她的视线中没有觉察到一丝伪装与不自然,她是真的不认识他。 “冒昧打扰了。”谢晓辉握住了女人伸过来的手,那双手柔软又温暖,“我妹妹想要报考咱们学校,学习芭蕾课程……” “啊,是张主任让你直接过来的?坐,请坐。”女人开始热情的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66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66 介绍课程,介绍学校精良的师资力量。 “蒲老师的女儿想必也是子承母业吧?现在在哪个舞蹈团高就?”谢晓辉适时的扭转了谈话的方向。 “什么啊。我没有女儿。有的话,我就不出来教学生了,我就在她身边,每天指导她,让她登上最大的舞台。”蒲颖说着,喝了一口茶,“说实在的,真想有个女儿啊……” “呃。失言失言。不过儿子也不错啊。” “我没有孩子。一直都是独身。”蒲颖的目光黯淡了下来,明晃晃的练习室内,四壁的镜子将空间拉得无限大。 秦贻按了门铃,门内传来女人的应门声。不一会儿,门就从内侧打开了,一个围着围裙的中年女人探出头来。 “警察。”秦贻晃了晃手上的证件。 “这……”女人一愣。 “是李志家对吧?” “啊,是……请进。李志……怎么了吗?” “他在b市出了车祸。”待到女人合上门,秦贻开了口。这套说辞他早已暗自于心中重复了百遍。 “什么?他……老公,老公,你快出来!” 女人喊完,内侧的一扇门开了,五十岁开外的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警……警察……他……他说小志在b市出了车祸!” “b市?他在b市?不是出差去的s市吗?” “不仅仅是车祸这么简单,我们在发现他的时候,他随身携带的证件,显示他叫做谢晓辉。” 秦贻在瞬间窥见了这对男女表情上的微妙变化。 “谢晓辉?”男人请秦贻落座。 “他伤的重不重?住哪家医院?”女人的眼泪快掉下来了。 “这方面您不用担心,他目前一切良好,只有腿受了些轻伤。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来核实一下他的身份。” 秦贻说着,打量了一下房间,壁橱上的一幅合影吸引了他的视线。那上面,李志在中间,身旁是这对男女。三人都笑得很灿烂。然而照片应该就是最近才拍的,秦贻看不出这张照片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这样被一家人陈列起来。 “身份?” “他说他之所以到b市,与他多年前遭遇的一次海难有关。”秦贻开始陈述,从“谢晓辉”意外身故,到多年后李志咬定自己是“谢晓辉”。 “一派胡言!我看他是脑袋出了毛病!”男人甚是气愤。 “老公……”女人制止了男人的发言,“我儿子多年前确实因为事故出现过记忆障碍,但他肯定是我们的儿子,这错不了。”她说着,起身,进了一间屋内,不一会儿拿着一本相册出来了。 秦贻接过了女人递出的相册。 “这是我们的家庭相册,李志从小到大的相片都在里面。” 秦贻翻开,一页页的看着。女人所言不假,一张张的相片记录着李志的成长。然而,秦贻一边看一边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你告诉我们他住的医院,我们得把儿子接回来。这个孩子,实在……”男人点了支烟,眉头皱的很紧。 “如果这还不能证明,我去拿户口本给你。”女人也是满面愁容。 “那他为什么一口咬定自己是谢晓辉?而且,他持有谢晓辉的身份证,以及相片、皮夹等……” “皮夹?”男人的惊恐一闪而过。 “总之,警察先生,先让我们见见儿子好吗?” “李太太。这本相册,怎么你们的合影不是李志婴儿时代就是他十八九岁的模样?中间的岁月,似乎没有所记录啊……” “你这是什么问题!”男人显然恼火了。 “还有,根据我们调查,以前你们并不是住在a市,而是……” “你到底让不让我们见儿子!”男人死死的碾灭了烟,愤然起身。 “老公!”女人也跟着起身了,用力的拉着男人的手腕。 “我想暂时不能。并且,我希望两位可以跟我去警局一趟,这件事上存在的疑点还有很多。” “你什么意思!”男人甩开了女人的手。 “我的意思很明确,李志很有可能不是你们的儿子,而是多年前失踪的谢晓辉。” 令秦贻没有想到的,女人哭了出来,她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力道很重,“你,你听我说……” 男人企图喝住女人,却没有奏效。 “他确实不是我们的儿子,可我们一直待他像儿子一般……他……他……” 女人几乎泣不成声,断断续续中,秦贻听到了这样一个故事。 夫妇两人一直没有孩子,后来几次求医才得到了儿子李志。不料李志十六岁的时候,因为急性败血症过世了,自此两夫妇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不得不长期接受心理辅导。后来,通过一个熟人的引荐,他们认识了一个男人,男人与他们达成一个协议,将一个与他们儿子一般大的男孩儿作为他们的儿子李志交给了他们,但要求他们守口如瓶保证这个男孩儿始终作为他们的儿子李志存在。如果发生不必要的麻烦,将会危害“李志”乃至他们全家。当时两人被“李志”的到来冲昏了头脑,答应了男人这一条件。至于“谢晓辉”,他们也只在将“李志”带回家的时候,从医院交给他们的衣物内兜中发现那只皮夹才得知。自此,这只皮夹成了禁忌。为了不令李志再谈及,他们甚至编造了儿子伤害了朋友的谎言。也想过要扔掉,奈何女人于心不忍。 他们为了他,将家迁往了c市,以一家人的身份生活在一起,直到现在。 秦贻最后拿出了一张相片,请夫妇二人指正。 两夫妇一起确定,许长风即是当年那个将“李志”交给他们的男人。 离开那幢公寓,徒步走了三条街,秦贻上了丁易的车。 李默并不急着起步,而是观察了好一会儿才点火发动车。 秦贻脱了警服,帽子将他的头发压得有些走样。 丁易叼着烟看着窗外,听着身边男孩儿事无巨细的叙述。他并不想令秦贻卷入他的危险中,然而……能胜任这一工作的,他又想不到别人。再者,似乎这样,反而令这个男孩儿宽心了不少。他就是这么想知道关于他的事。 “大概就是这样,如果我是真的警察,许长风大概就永远别想出来了。”秦贻一边说,一边擦着脸上的伪装。假胡须黏得他毛孔生疼,更别提脸上其他“精心”的装扮了。 “喂,湿纸巾再给我一包。”秦贻推了推丁易。 “我觉得,他们是故意让秦贻发现破绽的。”李默低沉的开口。 “嗯,比如那本相册。”丁易说着,将湿纸巾递给秦贻。 “就是这种感觉。”秦贻点了点头,“不露痕迹的让我顺藤摸瓜,挑明李志是谢晓辉,表明当年将他交给他们的是许长风。” “可咱们还是不知道他是谁。他是谁,还是他让咱们相信的他是谁。” “反正不是谢晓辉。”秦贻说着,套上了毛茸茸的线衣。 “废话!”丁易斜了秦贻一眼。 “真的是谢志意的私生子么?”李默点了支烟。 “我觉得你们的思维都很模式化。”秦贻找了个舒服的姿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67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67 势靠稳,看向了丁易,“你跟晓辉不是他的儿子,并不代表李志就一定是。同理,许长风不是暗下毒手的人,并不代表李志就一定是暗下毒手的人。” “嗯?”丁易摸了摸鼻子。 “答案并不一定非a即b吧?” 丁易耸了耸肩。 “你能想出来让我冒充警察,别人就不能想出来让人冒充‘谢晓辉’么?” “让人?”丁易玩弄着手中的打火机,“让人。” 忽然的一个急刹车,令丁易和秦贻的身体前倾。 “你要死啊?”丁易不禁骂出了声。 然而李默并不言语。 丁易向前看,一副熟悉的身影正穿过斑马线。 bsp;09 交叉点 汽车鸣笛声、旁人的说话声、店铺喇叭里高声播放的广告,任何一切的声响都被谢晓辉的听觉屏蔽了。 他一步一步踩在坚实的路面上,人一直在前进,思绪却还停留在已经逝去的时刻。 得到一些就肯定会失去另一些,然而值得与否,不同的境况有着不同的评判。 谢晓辉未曾料到自己会与蒲颖,这个谢志意很早之前的情妇谈上那么久,谈得那么深。也许是心事压在心底太多年无人倾诉,于是恰巧谈及的霎那,打开了她严丝合缝尘封了太多年的秘密盒子。又有何妨呢?时光荏苒,年华变迁,甚至往事的主角之一都已经与她阴阳两隔。 就在那间四壁都是镜子的练习室内,时光无声的倒流,谢晓辉看到了许多年前的“父亲”,他所从不知道的“父亲”。 蒲颖从小学习舞蹈,经济大萧条时期,由于手头拮据,就抛头露面去了夜总会跳舞。只单单是跳舞,只单单为自己赚取一些额外的生活补贴。她从不是轻浮的女人,也不曾想过由此结识什么样的男人。 与谢志意相识,看似偶然实则是一种必然。那时候还混迹于不良之途的男人,虽然所处一片黑暗中,却并非放浪不羁之人,从那时起他就有着与身份不相符的沉稳。 她跳舞,他看她跳舞。 日复一日。 是她主动与他攀谈的,那一晚他们谈笑风生。 蒲颖那一年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正是女人一生中最美又最纯洁的时刻。谢志意大她不少岁,然而那时也不过还是个青年。 就像所有俗套的爱情故事,年轻的男女互相产生了爱慕。 然而,他们又是那样格格不入的身份。 没有女孩子希望自己的情人不清不白,时刻处于恶魔的阴影之下。 只是,蒲颖就是不能与谢志意划清界限,这里面有爱情的成分,也有着爱情之外利益的部分。 他资助她,他为她获得最好的演出机会,他使她登上每一个舞者都渴望的那个舞台。 已经没有谁再去想算清什么了,大概颇有些纠葛不清的意味。 他曾请求她嫁给他,她拒绝了。 她也曾怀上过他的孩子,却悄然打掉了。 他与她是势必会分手的,他们一早都知道。 只是,直到许久后,男人还是默默的资助着女人,女人眼中却只有舞台对这些视而不见。直到她受伤离开舞台,他始终还是她的观众。 很多年后,她时常想起他,那个她该嫁却终生未嫁的男人。她知道他结婚了,她知道他成为了了不起的男人娶了豪门中的女人,她想,那是他应得的。然而,她又想不清,什么又是自己应得的。是那些过期就会凋谢的灿烂青春吗?是那些总会被岁月埋没的掌声吗?还是……曾经,会叫她母亲的孩子呢? 实际上,她最终得到的是独自一人的孤独,和庸庸碌碌的下半生。 谢晓辉不知道蒲颖为何跟他讲起这些,只知道自己被这泛黄的故事虏获了。 蒲颖所讲述的谢志意,他熟悉也不熟悉。熟悉的是那种温情,不熟悉的是长者也曾有过的纯真单一的爱情。 对于谢晓辉来说,谢志意的存在等同于“父亲”二字。说他认贼作父也好,说他不谙世事也罢,但曾经,在孤独一人的他身旁,只有这位“父亲”所给予他的无私温暖的爱。 他待他是那般的好,那般的呵护,那般的无微不至,以至于当一切在真相面前碎裂的时候,谢晓辉首先去恨的是李默,他将他无处发泄的怒火全部倾泻到他的身上——那个最先将一切美好打碎的男人。 谢晓辉曾试着去原谅谢志意,他以为他因为失去心爱的母亲而走入了心灵的荒谷,只是,他还不能做到完全的包容与忍耐,他害怕见到那个模样的“父亲”。于是他出逃,逃到母亲与哥哥身旁。只是,更加残酷的真相正在等着他。 你不是他的儿子。你的父亲叫张素。我嫁给谢志意的时候,不知道你们已经在我的肚子里了,但我欣慰,我还有你们。你们是爸爸留给我最美好的礼物。 母亲这般沉静的对他说。 她怎么能说的那么置身事外呢? 噢,原来因为他不是他的儿子,所以他才会那般的对待他。他折磨他,就等同于在折磨背叛他的女人。 他与她是始终缠斗着的,他不择手段得到她,她不惜性命拼死逃离。 他们都有各自的立场,可他呢,为什么让他来承受? 谢晓辉总会想,如果自己是谢志意的儿子,那么是不是一切就都会不同了?是不是他得到过的温暖就永远不会被抽离呢? 然而,这样想是无济于事的,在事实面前,在真相面前。 谢晓辉曾经读过这样的一个故事。有一对父子,他们亲密无间。父亲在动物园工作,儿子总是与父亲一起守夜。某一天,儿子被发现死在了虎山上,父亲悲痛欲绝。谁都以为这是一场意外,然而聪明的警察却根据端倪发现了真相:是父亲将儿子勒毙,用鸡汤煮过扔进虎山的。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人间惨剧呢?因为父亲发现,他始终疼爱的儿子,是女人与其他男人的种。他的生活始终在谎言之中。 毫无疑问,谢志意的疯狂与这个男人不相上下。只是社会地位的不同,令他复仇更加高等化一些。 他把庞大的遗产留给他,看似像是他对他的补偿,实则呢?那是他复仇的延续。他不在了,作古了,可即便这样,他也不会放过他。 这是为什么? 谢晓辉想不明白。是因为太爱沈思慧了吗?还是太恨她?那么蒲颖又算是怎般的存在呢? 抽离的去看这一切,很难,然而抽离后,谢晓辉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情形:谢志意是悲惨的、不幸的。一生中,没有一个他所爱的女人为他肯于放弃什么;一生中,没有一个他所爱的女人为他留下半个子嗣。有钱又怎么样呢?有权又怎么样?退让又怎么样呢?强取豪夺又怎么样? 他的人生就是这样一出悲剧。于是他不甘心,于是他乖戾,于是他居心叵测的想要报复每一个人。 尤其是,这个骗取了他全部信任、毕生所爱的“儿子”。 怎么才能去恨他呢? 谢晓辉想不出来。 他是如此可悲的一个男人,他伤害别人,却因为被别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68 婆娑世界 作者:剑走偏锋 分卷阅读68 人所伤。 总是这样,谢晓辉下定决心去憎恨谢志意的时候,知道一些他的可悲。就像,他憎恶他对他所造成的伤害,却发现他是母亲的受害者;就像,他憎恶他这般凶恶的伺机摧毁他,却发现他是命运的受害者。 他可以去痛恨强者,但他却难能痛恨弱者。 是的,在世间万物面前,谢志意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一击。任何手腕,都更像是他的垂死挣扎。 那个男人的内心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呢?这样峥嵘的一生岁月,他都得到过什么又为之付出过什么? 他令他矛盾,每当他想起他对他的欺凌,伴随的,他还会想起他曾经对他的疼爱;每当他想起他对他不怀好意的报复,他又会想起他所遭受过的痛苦。 他曾喊他一声父亲,他也曾喊他作畜生。 矛盾。 那一声急刹车吓了谢晓辉一跳,他条件反射的先向后倒退了一大步,又将视线投向了一闪一闪的绿灯,最后,那视线才落在停在身侧的车上。 隔着前车窗,谢晓辉看到了那具熟悉的身影。是那个总在确保他安全不苟言笑的男人,是那个说‘我只能站在你身旁’的男人,是那个与他耳鬓厮磨令他温暖令他舒适的男人,是那个让他置身事外而自己却决然身陷危机的男人,是那个…… 车门发出一声巨响,走过来的却是那个与自己一般容貌的男人。他总是穿着深色的衣服,总是希望混进黑压压的人群不惹人侧目,总是期盼自己平凡却注定不平凡的男人。 他脸上带着怒意,手攥成拳头,谢晓辉笃定自己会挨上结结实实的一拳,不料…… 那怀抱是多么温暖啊,与他的身体贴合着是多么的严丝合缝。 他想,在母亲的肚子里,他们大概也是这样互相拥抱的吧。 “哥……”谢晓辉伸手攀上丁易单薄的背脊,那种实实在在相拥的感觉令他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暖意。 “你到底要让我为你操心到哪一天?你为什么就不能乖乖的听话,或者你怎么就不能干脆自己死在我面前!” “你欠了我的吧,所以只能挂心。” “大概是吧,当初为什么妈带走的不是你。” “不,不是这个。是你为什么要从我的身体里分离出去。” 来来往往的行人路过都会侧目,许多的视线投注在这对双生子身上。 丁易想,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别人的视线中,全无顾忌的。他们谁都不是单独的一个,而是不可分割的两个。 绿灯转为了红灯,他们一同走到路的另一端。华灯初上,城市的夜晚霓虹闪烁,他与他并肩而站。丁易懊恼的发现,谢晓辉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注定无法剥离的存在。 是你为什么要从我的身体里分离出去。 如果他们要是一个人,大抵真的一切就会不同了吧。 而那又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他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那将既不是谢晓辉也不是丁易,随之,他们各自所感受过的喜怒哀乐也会全然消失。 那,也许才是真的可怕,对于已经这样存在的他们来说。这也是他多年来,隐隐憎恨弟弟的源头。他想成为丁易,作为丁易而存在。他不是谢晓辉,他也不是与谢晓辉融合的别的什么人。 只是,其实本来不就不是吗? 早就已经不是了,是他一直忘了察觉而已。 就像现在,他就站在他身旁,是他身体外的存在。独立的、截然不同的存在。 谢晓辉的手握住了丁易的手,他侧头看向哥哥,发现他难得的笑了。 他们是如此不同,却又离彼此如此之近。因为有了他,他的人生,似乎有着两种存在。丰满、充实。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