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正文 第1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1节 文案 伪废土公路au,没有言灵没有龙,充斥着瞎jb二设的伪哨兵向导文。 比起原始的哨向,哨兵设定更像蝴蝶风暴中的费尔南斯试验品。开篇大量借梗蝴蝶风暴,当然后面也借了不少…… 勉强算个公路历险文吧。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恺撒·加图索,楚子航 ┃ 配角:楚天骄,施耐德,昂热,苏茜,雷娜塔etc ┃ 其它: chapter 01 赌场 被称作“诸神黄昏”核爆后的第五年。 原合众国,内达华州。 恺撒·加图索驾驶着哈雷·戴维森摩托驶入赌场入口附近的停车场。他摘下头盔,掸了掸衣服上粘上的沙。掏出假id再次确认后,他提身下车,把枪械和猎刀扔进了储物箱。黑色的皮鞋踩在被正午的烈日晒得软趴趴的柏油马路上。 眼前是一座十二层的建筑。一层是大厅,二至三层是赌场,再往上全部是豪华酒店套间。在五年前称为诸神黄昏的大规模核爆中,这里瞬间就被夷为平地,而过了仅仅不到一年,昔日的奇迹之城再次在砂土和砾石之间屹立。 自动门无声地划开,赌场门口英俊的侍者迎上来。恺撒用右手把玩着id卡,踏进了大门。自动门关闭的一瞬,他微微偏头,一辆黑色的越野掠过眼角的余光,从赌场的门前经过。 门口的保安简略地看过他的id。然后年轻的女孩微笑着伸手,指引着他走上通往二层赌场的大理石阶梯。 建筑的正中是挑高的圆顶,高达三层。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熠熠生辉从穹顶垂落,金色的枝架伸展,数千枚透明的晶石折s,he出璀璨眩目的光芒。水晶灯下,环形的大理石阶梯旋转着向上。 时值中午,不少的赌客还在赖床,开着的赌桌不多,庄家零星地散落着,陪着更加零星的赌客心不在焉地发牌翻牌推挪筹码。老虎机的区域,几个神情萎靡的赌客瘫坐在椅子上,机械地按动着按钮,一看就是已经在这些机器上消磨了整个通宵。 这种时候进赌场的,不是来尝鲜的新手,就是进来小赌一把赚个午饭钱的穷光蛋。 恺撒在一张空无一人赌桌前坐下,发牌员正在整理筹码,是一个西裔姑娘,棕色的头发仔细地梳好,在脑后挽起,紫色发牌服上铭牌上标出她名字“帕丽斯”。她冲恺撒露出程式化的微笑,问:“黑杰克。下注吗?” 恺撒迎上她的目光,右手摸向胸前的口袋,然后,将一张纸币放在了翠柏绿色的桌布上。 纸币上是林肯冷峻的脸,角上印着阿拉伯数字“5”。 “就这么多。”恺撒很淡定,好像他扔在桌上的不是5美元,而是500万的支票。“以及,这边的规则不太熟,我需要教学局。” 帕丽斯一愣,将五枚浅色的筹码推入恺撒的押注区,微笑道:“好的。” 楚子航把车停在了马路对面,和恺撒的哈雷摩托遥遥相对。 他熄火,摘下脖子里挂的金属铭牌,看了一眼,扔进了副驾的储物箱,里面还有他的那柄伯莱塔。 他不确定恺撒是否已经注意到了他,但考虑到对方的等级,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枚薄刃小心地塞进了鞋底的缝隙。 确认一切无虞后,他开门下车。热浪裹着沙土刮在脸上,他顶着烈日,穿过同一道自动门。 他缓步走上旋转楼梯,白色的大理石映s,he着水晶吊灯的光芒;迈上最后一级台阶时,他看见了他的目标。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直接走向吧台,侧身坐上了一张高脚椅。 恺撒的运气还不错。这种开在公开赌池的小桌说白了就是流水席,无论是谁,随时都可以加入。黑杰克简单快捷,原定能坐六个人的赌桌现在也只有帕丽斯和恺撒两个人。帕丽斯讲解完规则后,恺撒试了几把,有胜有负,好在手边始终都还有筹码。 侍应生从他身后经过,恺撒喊住她,“一杯威士忌,谢谢。” 轻微的一瞥,恺撒确认了那个跟了他两天的向导。 身后八点钟方向。 吧台昏黄的灯光落下,照亮了那个人的脸。那是一张东方人的面孔,清晰的五官,深色的瞳孔,眼神沉静而坚定。 而无论是哨兵或向导,加起来也仅占到总人口的不到1。更重要的一点,都被明令禁止进入赌场。 这个中午的场子里一下子进了两个,鬼才会信是巧合。 赌局继续,帕丽斯发牌。恺撒拿到了一张8和一张9。 “加牌吗?”她从发牌槽中推出下一张卡牌,询问恺撒。 恺撒的两张牌加起来已经是17,如果加牌,有极大的概率会超过21而爆掉。不是特别激进的赌客,这时候都会选择放弃。 他从返回的侍应生的托盘里接过他的加冰威士忌,饮了一小口。 酒液浸润过口腔中的每一个细胞,从舌尖一路滚落;球形冰块撞击着玻璃杯,寒气透过玻璃黏在手心;金色的酒液侵入冰块,发出几不可闻的碎裂声。 他缓缓地加强了五感,从手中的酒杯开始,整个赌场在他的脑海中渐次铺开。 他听见挂着对讲机的黑衣保安站在赌池的最边缘,每隔五分钟便确认一遍各处的秩序。端着托盘的侍应生们在人群中穿梭,整个二三层和大厅,加起来共有十六名。他们的双脚踏在黑白拼驳的大理石地砖上,步伐有力,身手矫健。 他看见帕丽斯耳边垂下的一缕金发,她的指尖压在纸牌上,上面是微微脱落的粉色指甲油;赌桌中央的绿色呢绒桌面有些褪色;用过的纸牌堆在帕丽斯右手侧,无数的花色和数字摞在一起,边缘有极细小的毛边;他所有的筹码,虽然一共也没几枚,都放在了押注区的边线内。 他听见不远处的那个亚洲人低声要了一杯加冰的姜汁汽水,身上有很淡的机油和硝烟的味道。鞋底踩在高脚椅的金属横杆上,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铿锵,大概塞了一把薄刃。 如果还有什么不确定因素的话,这个向导大概能算一个。 帕丽斯见恺撒没有回应,抬眼又一次询问:“加牌吗?” “我觉得我今天运气还不错。”恺撒摇了摇酒杯,问:“你觉得呢?” 棕发的发牌员抿了抿唇,没作答。 恺撒屈起手指扣了扣桌面,加牌。卡牌贴着绿色的桌面滑到他面前,他用右手翻开,一张黑桃5。 8+9+5。总点数24。爆牌。 “果然,只靠运气是行不通的。”恺撒摇了摇头。 帕丽斯俯身,收走了恺撒面前全部的筹码。 “继续吗?”帕丽斯脸上挂起公式化的微笑,仔细一算她也就赢了这个家伙五美元…… 恺撒思索了一下,把酒杯留在了赌桌上,比了一个手势,转身下桌,“稍等。” 楚子航坐在吧台边,隐约觉得那个金发的哨兵侧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方向。 五年前,代号为“诸神黄昏”的大规模核爆彻底为第三次全面战争画上了句号;质子湮灭武器扫荡了几乎所有的大陆,留下一片废墟。平流层布满了辐s,he尘埃,航空业全面停顿;信号基站损毁超过90,无线网络联络基本瘫痪;卫星定位系统被军方全面征用。人类社会瞬间回到了信息化之前的时代。幸存者带着巨大的恐惧苟且地生活着;政府和军方半瘫痪,各种帮派和团体乱起,为了抢夺资源和地盘械斗时不时发生。 相对而言,赌城都能算是和平的净土了。 楚子航已经跟了这个金发哨兵两天。恺撒·加图索,加图索家的少爷,a等哨兵。 在欧洲大陆几乎被夷为平地后,残留的加图索家族部分迁移至状况略好一些的美洲大陆。但不知为何,到达美洲后,恺撒本人和家族的关系不再亲密,大部分时间都孤身一人游荡在外。 楚子航咬了咬吸管,开始喝自己的姜汁汽水,冰凉的液体混着气泡进入口腔。向导的能力觉醒后,他极力避免一切公共场合,庞大的人群流散出嘈杂而纷乱的情绪,像是杂乱的雨声,在他的脑中嘈杂地回响。 突然,那个金发的哨兵转身下桌,向着吧台的方向走来。 他肌r_ou_紧绷,右手缓缓地滑下。那柄薄刃贴着他的鞋底,略微弯腰就能抽出。他暂时没有感受到哨兵的敌意,但…… 恺撒在他面前停下,笑容比门口的水晶吊灯更加耀眼,“向导?借点现金?” 那双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他,耳边忽然传来了的海浪的声音。他沉默了一秒,低声说:“加图索家的少爷也有借钱下注的一天?” 恺撒挑眉,“既然彼此清楚底细,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一美元。赢了分你一半;输了算我欠你人情。” 楚子航停下右手,转而从长裤的侧袋中摸出一张一美元纸币,压在棕色的橡木吧台上,缓缓推向恺撒的方向,突然冷冷道,“不怕我揭穿你么?” 一股沉静而凶猛的气息从向导周身涌起,混杂着稀薄的火药味。恺撒注意到向导的右手,手指修长,虎口处有一层薄薄的茧。 恺撒微微抬头,迎上那双黑色的眼睛。 沉默一瞬后,他摇头,“不。你不会。”然后他扣住那张纸币,“多谢。向导。” 帕丽斯看着那个金发的男人回到赌桌前,将一张一美元的纸币压在赌桌上,“教学局可以结束了,洗牌吧。” 帕丽斯简直想笑:“洗牌?”就凭借来的一美元,他以为他还能玩几局? 恺撒对她的态度不以为意,拿起那杯威士忌。帕丽斯开始洗牌。八副扑克,去掉大小王,一共416张,在她的手中依次穿cha,像一只只粉色的蝴蝶上下扑飞。 “有一个流传已久的笑话,想必你也听过。”恺撒的目光落在帕丽斯手中的扑克牌上,异乎寻常地专注。“带一个美金去拉斯维加斯,把它押在赌桌上,每次都搏双倍,然后把所有的钱押进新的赌局!只要你的运气足够好,你就能赢走整个拉斯维加斯。” “但是很可惜。我战前就在这里当发牌员,将近十年了,无论是我亲眼目睹、或是发牌员之间流传,这个幸运儿从未出现过。”洗牌完毕,帕丽斯将所有纸牌cha入透明的发牌槽。 “那么今天,这个人出现了。” 恺撒将酒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将代表一美元的筹码郑重地压上押注区。然后微笑——“赌局,正式开始。” 白日的赌场本该是慵懒闲散的,但如今,像是一粒石子投入了原本平静的池塘;黑衣的保安们警惕地分布在赌场四周,对讲机联络不停;当班经理从办公室里来到赌桌旁,神情紧张;大半个赌场的赌客离开了自己的赌桌或老虎机,聚集在了那张赌桌旁。 距离恺撒借走一美元不过二十分钟。 他已经连赢了十九把。面前的筹码堆积如山,也已经增长到了七位数字。 “有点碍事了。”恺撒看向堆积如山的筹码,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 第二十局。依旧全押! 帕丽斯发牌的手在颤抖,她从发牌槽中推出纸牌,滑到恺撒面前。 “调监控。快去!”恺撒听见赌场经理在帕丽斯身后低声吩咐安保。赌客们围在小小的赌桌边,一张张兴奋或不可思议的脸。 恺撒的明牌是k。 “加牌吗?”帕丽斯的声音颤栗。这个年轻人扔下那句豪言壮语时,她本不屑一顾;但现在,这样的奇迹就活生生地发生在自己眼前,像有一只手挤压着她的胃袋,她想结束赌局,但赌城从来没有庄家赶赌客下桌的先例。 “不用。”恺撒掀开了暗牌。一张a。 a和k,21点,黑杰克。 人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再次!翻倍! 楚子航坐在吧台暖色的灯光下,远远地看向赌池的方向。他已经喝完了他的姜汁汽水,透明的玻璃杯里只剩下冰块。人群渐渐地向着那张赌桌聚拢,赌桌旁传来的欢呼声,兴奋的情绪像是煮沸了的水,在人群之间蔓延开来。 他没有去,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结果。 黑杰克经久不衰,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这是唯一赌客可以通过计算概率打败庄家的游戏。 而哨兵们被禁止进入赌场的原因也很简单。 他们连概率都不用算。 对于世界上99的正常人来说,身体反应和意识非常轻易就可以被愚弄;每秒仅仅25帧的图像,就能骗过普通人的大脑,让他们认为自己正在观看真正的运动画面。 而一个哨兵,当他的感知被完全调动时,视野中所有的运动都清晰地如同慢速播放的高速摄影。帕丽斯手中切洗的那叠纸牌,在赌场经理和围观赌客们的眼里不过是无法分辨的虚影;但在哨兵的眼中,每一张的花色、数字都如此具象和清晰。 这场赌局从一开始,不过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发牌游戏。所有的牌,早已明白白地摊开在恺撒脑中。 恺撒站起身,“女士们先生们,感谢你们对奇迹的见证。”周围的人群安静下来,“但太多的财富会成为负担。我想是时候结束了。”他转向赌场经理,“请全部换成20美元的纸币。另外再给准备我一张一美元的现金。” 混乱的局势下,小面值的纸币可比百元大钞好用很多。 赌场经理冷着脸吩咐手下,十分钟后,六只金属手提箱被放在了恺撒面前,一共约200万美元。 恺撒将两只手提箱留在了赌桌上,示意这些是给发牌员的小费;然后,将经理递给他的那张一美元的纸币塞进胸前的口袋,提起另外四只箱子。 人群向两边缓缓分开。他大步走向赌场正中的吧台,停在了楚子航面前。 “走吧,合伙人,我请你喝一杯。这里的免费酒水实在有些糟糕。”恺撒将两只手提箱放在楚子航面前,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得意,目光灼灼。 “不用了。还要开车。”楚子航低头避开了他目光,冷冷地回答。 恺撒笑了笑,没说什么,他把手伸进侧袋,去摸那张一美元的纸币,“现在连本带利……” 一枚金属铭牌顺着他的右手从侧袋中滑落,跌落在黑白交驳拼贴的大理石地砖上,清脆的声响。“叮——” 大写yiel”。 哨兵铭牌。 瞬间,恺撒的脑海里只剩下见鬼两个字。带着一种不真实感。 “他是哨兵!”有围观的赌客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赌场经理抓过保安手里的对讲机。 黑衣的保安们突然涌现,推开重重的人群,向两人冲来。 楚子航跳下高脚椅,当机立断俯身抽出鞋底的薄刃。他抓过吧台上的金属箱,挨个劈开锁扣,然后向着冲上来的保安们抛了出去。“走!” 满满两箱纸币像雪片一样炸开。人群彻底沸腾了,赌客们争先恐后地涌上来,争抢飘洒在空中和地上的纸币,男人的呵斥和女人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还有被人群阻拦的保安大声的叱骂。 恺撒捡起地上的金属铭牌,紧跟着向导,奔向通往大厅的阶梯。“后面有四个;前面来了五个。”恺撒说,他的听觉全开,捕捉着保安们的皮鞋敲击地砖的声音。他的手里还提着剩下的两只箱子。 “出门左转,黑色的越野。”楚子航呼吸急促。 “我当然知道。a3n67l7。”恺撒直接报出了早就被他注意到的黑色越野的车牌号。喧闹的、纷乱的信息从四面八方涌进他的脑海。对讲机响成一片,后方的保安们正在竭力绕过混乱的人群。 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就在眼前,他们三步并两步地跑下阶梯。一名保安冲了上来,恺撒左手掷出一只金属箱,狠狠拍在了彪形大汉的脸上。同时,楚子航一个鱼跃,踹翻了跃上楼梯的第二个黑衣保安。 他和楚子航下到了一层的大厅,距离出口50米。 耳中来自二层的喧闹声低了下去了,赌场大概已经控制住了后方混乱的局面。 40米。 身后,两名保安追到了楼梯。 30米。 楚子航矮身躲过又一名扑向他的保安,他手中还捏着那柄薄刃。就算没有恺撒提醒,他也能听到越来越多训练有素的脚步声出现在四面八方。他抬头看了一眼,枝形吊灯的璀璨光芒映在他的眼中。然后毫不犹豫掷出了手中的金属。 20米。 水晶吊灯后轰然落下,半个灯架砸在了大理石楼梯上,发出巨大的、轰鸣般的声响,透明的晶石遽然四散,碎裂一地。人群开始惊叫。 10米。门外是灼热而耀眼的阳光。 恺撒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清脆的一声,磕在他的神经上。几乎是瞬间,他将右手中仅剩的箱子向后掷出。握枪的保安被突如其来的金属箱狠狠砸中,一声哀嚎,向后跌倒在地。 偏飞子弹越过头顶,s,he向前方的自动门。玻璃上开出蛛网状的裂纹,然后碎裂一地。 他们踩过地上的碎玻璃,扑进灼热的阳光和沙尘里,向着不远处那辆黑色的越野车狂奔。 几名黑衣保安们终于追了出来,伴随着接连不断的上膛声。 楚子航和恺撒一前一后拽开两侧的车门,跳上越野车。 “枪在哪?!” “储物柜!”楚子航切入倒车档,黑色越野向后弹出停车位;恺撒应声拉开储物柜,差点一头撞上挡风玻璃。 楚子航再次换挡,一个甩尾,油门猛踩到底;巨大的惯性把恺撒摁回了座椅上。储物柜里的东西噼里啪啦地掉落。引擎轰鸣,恺撒弯腰捡起那柄柏莱塔,常见的9口径,但现在没时间怀念他的44英寸口径的沙漠之鹰了。 越野车在楚子航的暴力c,ao作下拐上公路;对方的子弹向着越野车袭来,有碎弹击中了汽车后窗,在玻璃上炸开蛛网状的裂纹。 恺撒拉下车窗探出上半身,扣动扳机,子弹连续喷s,he而出。 越野车呼啸着压过黑色的路面,引擎咆哮,转速表上的指针逼近最右端。恺撒的连击压制了后方的追击,枪声逐渐变得零星散落。终于,他们驶出了对方的s,he击范围。 几个转弯后,楚子航将车驶上了空荡荡的州际公路。恺撒撤了回来,关上车窗,松懈了感官。黄沙漫天,碎石击打在窗玻璃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刺眼的日光照进车里;肾上腺素回落,车厢里充斥着剧烈奔跑后的喘息声。 下一秒,发烫的枪管抵上了楚子航的太阳x,ue,散出呛人的硝烟味,“那么现在告诉我,你是谁?” >>> 恺撒这套s_aoc,ao作是《蝴蝶风暴2》里的伊恩·林玩剩的。这里向江南老贼借个梗…… 帕丽斯也是《蝴蝶风暴2》里的发牌员;我很喜欢的姑娘,结果便当了…… chapter 02 身份 “那么现在告诉我,你是谁?” 发烫的枪管抵在向导的太阳x,ue上,车厢内是呛人的硝烟味。但出乎恺撒的意料,眼前的向导没有丝毫惊慌,眼神沉着而镇定。汽车行驶在年久失修的州际公路。窗外是绵延不断的荒漠,点缀着零星干枯而低矮的植物。 “楚子航。d级向导。”向导回答,语气平缓,“以及开枪的话,我可以保证侧翻的概率是95以上。”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2节 恺撒眯起眼,像是在评估对方的威胁性。他持枪的左手保持静止,右手从车底捡起一根银色的金属链条,是之前倒车时从储物柜里一并掉落的。链子的尾部坠着一块银色的金属铭牌。大写的“guide”。 向导铭牌。 恺撒拨动铭牌,翻到背面,扫过姓名、等级、觉醒时间……“你是去年才觉醒的?” “确切地说,是十六个月之前。”楚子航回答。 作为向导,楚子航觉醒的年龄非常晚。通常情况下,哨兵和向导们15岁之前就会觉醒。而20岁以后才觉醒的向导……简直闻所未闻。战前,刚觉醒的哨兵向导们都会参加既定流程的培训,训练他们使用各自的能力,并为他们定级。而第三次全面战争打响后,一切非必要的组织机构都飞速瘫痪。 恺撒心中升起了疑惑,但他没有纠缠,转向下一个更关心的问题,“跟了我两天,目的?” “我需要你帮忙。” “理由?因为我是哨兵?” “部分原因。你是我任务的一部分,但我目前还不能透露。” 这种理由怎么听怎么可疑。恺撒脑中一转,类似的事情他也不是没遇到过,毕竟对任何向导来说,和a的哨兵结合都极具诱惑力。 “所以你其实——” 他眯起眼,“是来睡我的?” 楚子航眼中的光亮终于跳了跳,“不。” 对话中断,气氛变得有点冷。恺撒垂下握枪的手,简单地扫视车内,这是一辆改装过的越野。只有两座,后部堆满了方形塑料桶和板条箱,大约是汽油、水、食物还有弹药,经过一番暴力驾驶,早就一片零乱;驾驶台附近装载了各式仪器,盖革计数器的数值时不时地跳动。 恺撒将子弹退膛,手法熟练,“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想睡我的人一直只多不少。” 楚子航冷冷答道:“那你大可放心,我唯独对这个没兴趣。” “帮你有对我什么好处吗?” “目前来看,”楚子航顿了顿,“没有。” “那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恺撒耸肩,“路过下一个休息点麻烦停车。” 话毕,恺撒打开车载收音机,一副结束对话的姿态。 楚子航对恺撒的要求未置可否。根据以往的经验,恺撒将这类反应理解为默认。 一片电流的沙沙声后,低沉的女声响起,上世纪流行的爵士乐开始在车内流淌。恺撒拍出柏莱塔的弹匣,十五发的弹匣,还余三发。恺撒接触过不少向导,但很少有选择用枪的;更别说赌场里那一记漂亮的掷刀……他又侧头扫了一眼楚子航。对方依旧沉默着,只是专心地开车。 他忽然就很有兴趣了。 “不试图说服我吗?”恺撒突然说。 “我不认为有必要。你目前身无分文,就算我现在停车,没有食物、水、武器及交通工具,很难讲是先渴死、还是被路过的帮派打死。” 话说到这份上,就有点胁迫的味道了。而一个a级别的哨兵被一个d级的向导胁迫…… “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恺撒冷笑,但心里却清楚,楚子航说得并没错。他的车和武器都遗落在了赌场外面,强行离开基本只有死路一条,再加上身无分文…… 收音机里的爵士乐渐渐轻了,电流的噼啪声开始充斥在车内,大约是驶出了信号范围。恺撒干脆关了车载收音机。 “在自家持有三分之一股份的赌场作弊,很有成就感吗?”楚子航冷不丁地问道。 “你对我调查得很清楚。”恺撒意识到,这个向导永远知道要怎么直击要害。 “恺撒·加图索,加图索现任家主庞贝·加图索的独生子,哨兵,等级a,12岁觉醒,未结合。你是我目前为止所接触过的等级最高的哨兵,我不得不谨慎一些;不过没料到,局面会突然变得这么……”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戏剧化。” 话音落下,恺撒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如果你找我是因为加图索这个姓,那就找错人了。”他弯腰,把之前散落在地的东西一一捡起,扔回副驾储物箱。“我跟家族至少三年没联系了。他们找不到我,我更不会去主动找他们。我巴不得那帮老家伙以为我死了。不过他们最近倒是有点脑子了,停了我的银行账户和信用卡,这你大概也知道。” “有没有找错人,不是你和我能断言的。但你报复家族的思路……很有意思。”楚子航不咸不淡地评价。 “赌场这时候大概已经发现我的车和枪了。可惜运气不好——”恺撒从胸前的口袋中抽出那张叠起的纸币,并着楚子航的向导铭牌,夹在指缝间递过去,“利是彻底黄了;本金还给你。” 楚子航单手接过,将金属铭牌挂回脖子上。 “任务完成之后记得寄账单给我,我会赔偿你的损失。”恺撒回头看了眼一片狼藉的越野车。 “我需要你的帮助才能完成任务。” “我当然清楚。”恺撒挠了挠眉毛,“我会帮你完成任务。” 变相地承认自己被胁迫实在是太挫了,恺撒觉得这时候需要一些酒ji,ng来安慰一下自己。他把伯莱塔扔回储物箱,侧身,从后方一个翻倒的板条箱里抽出一只棕色的玻璃瓶,没看标签,用牙齿咬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 和预料中完全不同的味道,恺撒差点一口喷在挡风玻璃上,“这是什么?” “姜汁汽水。”楚子航答道。 “甜得黏牙……” 楚子航一路向北,两个半小时后,然后将车停在了一个废弃的村落。只有零零散散的几间屋子,年久失修,在漫天的风沙中嘎吱作响,瑟瑟发抖。 楚子航熄火,然后指向不远处一个破旧的电话亭,“去那里。” gps系统和无线电通信早就被军方彻底征用或严格限制,对于普通人来说,信息传递的方式几乎退回一个世纪前的状态。于是街边的电话亭倒是成了如今信息传递便捷的方式。楚子航打开门,熟练地投币,拨出一串数字。 恺撒没有挤进去,只是站在外面;这种距离,任何隔音措施对a级的哨兵来说都是徒劳,于是楚子航干脆连门都没关。几声等待声后,听筒中传来一个机械的女声:“请输入专员编号。” 楚子航伸出右手,在锈迹斑斑的键盘上按下一个6位数字。 “专员身份确认。请输入任务编号。” 又是一串数字。 数十秒的沉默后,那个机械的声音再次出现,“任务进度确认。下一阶段计划的密钥为——”女声突然一个不自然的停顿,一串字母夹杂数字被逐个念出。 然后是断路后的忙音。 楚子航挂上电话。抬头看向远处的地平线,“目的地就在那里,不远了。” 恺撒顺着相同的方向看过去,一片低矮而起伏的山峦,草木枯黄。依据哨兵的视力,似乎能看到一层层铁丝网和野蛮生长的杂草树木,零星地点缀着几幢平楼。 像是某个已经被废弃的军事基地。 “那是什么地方?”恺撒问。 “任务的收尾;想必也是‘学院认为我需要你协助的原因。” 恺撒紧跟着楚子航回到越野车上。向导从驾驶座下抽出一只加密的金属箱,指纹锁验证打开,里面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开机后进入命令行界面,输入指令,然后逐键敲入从那通电话中获得的密钥。 屏幕上弹出验证成功的提示,一个图案闪过,哨兵敏锐地捕捉到了,是一棵巨大的、枯萎的树的剪影。解密进度开始读条,终于在100的数字停下。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表突然充斥在屏幕上。 “这就是你的任务?” “是。”楚子航快速地浏览屏幕。 “你来找我之前,也是这样的步骤吗?”恺撒问。 “是。” “听着可真瘆人。” 楚子航依旧注视着屏幕,“明早开始行动。根据资料,基地已经被当地的帮派占领,好在成员中没有哨兵或向导,我们被同类发现的几率并不高。” “需要多久?” “顺利的话半天就能返回。” “我的任务是什么?”恺撒大概也猜到了。 “协助我,避开一切武装人员及感应装置的注意。”楚子航确认。 “任务目的呢?”恺撒问出了最关键的部分,尽管他不觉得楚子航会告诉他。 “你很清楚,我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楚子航淡淡地说。 恺撒耸肩,“我还挺喜欢你这种说话的语气。” 接近傍晚,太阳缓慢地滑向西边。 楚子航终于看完了全部的任务资料,挑选了几个页面,将笔记本电脑交给一旁百无聊赖的恺撒,“这些,你可以先熟悉一下。” 他下车,开始清点中午“戏剧化”事故造成的损失。黑色的车身平白多了几个弹坑,堆叠的箱子和汽油桶东倒西歪。他找出防水布,将碎裂的后车玻璃暂时遮住,然后动手整理那些东倒西歪的箱子和塑料方桶。大致地清理完毕之后,楚子航找出便携燃气炉和几个食品罐头。 “这是晚饭?”恺撒皱眉。 “你可以选,jir_ou_或鱼r_ou_。” “你是在问我这两坨屎哪一坨更香一点吗……”,恺撒看了一眼楚子航手里的罐头,“你先选吧。对我来说都一样。”低头继续浏览楚子航给他的资料。 确实是一个几乎废弃的军事基地。这样的基地并不少见,“诸神黄昏”核爆之后,各国的军事力量都遭受了毁灭性打击,大量军事设施不得不被裁撤或减员,有些连基本的运营都无法维持,甚至不少还被当地新兴的帮派组织洗劫强占。恺撒重点看了基地的平面图,某个三层的建筑被标上了记号。还有一则五年前小型飞机降落过程中在附近深山失事的报道,包括飞行员在内,三人当场罹难,恺撒注意了一下日期,是在那场著名的“诸神黄昏”核爆前五天。 晚饭准备好了,楚子航将吞拿鱼的罐头递给他;恺撒咬了一口,又干又柴,像是在嚼木头。 向导捕捉到了来自哨兵的不悦,提醒道,“明天的行动需要大量的能量,我建议你补充足够的蛋白质。” 恺撒觉得从和这个向导搭话的那一刻起他就没遇过什么好事。哨兵敏感的味觉更是把这种糟糕的口感放大了百倍。他完全不记得他是怎么把那一整罐吞拿鱼配着同样毫无滋味的罐头芦笋咽下去的。 艰难的晚饭毕,他们挨个搜查了村落仅存的建筑,大多早已被洗劫一空,布满蛛网灰尘,卫生间更是污水横流。最后总算找到了勉强凑合一晚的栖身之处;恺撒松了口气,好歹不用睡在室外了。 他在一张干瘪的弹簧床架上坐下,锈蚀的金属弹簧发出难听的嘎吱声,一蓬飞灰应声而起。楚子航将睡袋和洗漱用品放在床边,转身便走;向导给自己找的房间在走廊另一端。 “我以为你好歹会跟我说句晚安?”恺撒掸了掸睡袋上的灰尘。 楚子航在房间门口停下,转身,向导的能力让他很清楚,恺撒还有下文。 “我的观察,除非必要,你总是在尽量避免和我交谈或接触。” 楚子航没有回答。 “看来我说得没错。” “任务结束后你就可以离开了。”楚子航说,“有什么问题吗?” “不。”恺撒笑了,“我只是以为向导一般都还挺喜欢我的。” “我看不出这和任务有什么关系。没事的话我走了。”楚子航皱眉。 “晚安。向导。”恺撒说。 楚子航轻轻带上了门。 楚子航回到自己栖身的房间。紧绷的ji,ng神终于得以放松。 他把睡袋扔在塌了一半的弹簧床垫上,略一思索,还是返回越野车,打开后车厢,取出一只便携药箱。 他和恺撒的运气不错,都没在中午那场荒诞的突围行动受伤,这使得他们能以完全的、充沛的ji,ng力应对明天的行动。恺撒没有说错,除非必要,他确实是在避免更多的接触。这是他第一次和别人合作任务,而这个“别人”恰恰还是一个a哨兵。从资料描述来看,只是一个简单的潜入任务,只要足够谨慎小心,他完全可以独自完成。他不理解为什么来自“学院”的任务指示,会特地让一个哨兵掺和了进来。 如果没有结合,向导并不能阅读哨兵的想法;但无论如何,向导总是能被动地感知周围人的情绪波动。觉醒以来,他一直都被杂乱纷扰的信息所包围,心底的焦虑感也长期挥之不去。 他走进浴室,拧开锈蚀的水龙头,金属水管发出嗡嗡的震动声,陈年积水带着黄锈色从淋浴喷头里坠落,等待许久后终于清澈起来;他快速地抹上肥皂,然后站在冷水中,冲掉身上的泡沫。水流流入干涸已久的地漏,发出呜咽一般的声响。 冰冷的水浇在脸上,耳边仿佛再次响起第一次看到恺撒的双眼时清晰而汹涌的海浪声。 恺撒的等级是a,高于一切他迄今为止接触过的哨兵。普通人的情绪波动在他耳中只是雨滴滴落在地;级别较低的哨兵大约是涓涓的细流;再向上一些是宽阔的江河,而身为a级别的恺撒,就是海。 当一片海出现在你的面前时,你绕不过,越不去。无论如何都会注意到他。 他花了将近两天的时间习惯了在海浪声中行走;他的导师并没有给予他太多这方面的指导,一切都需要他自己摸索。 冲洗完毕,他关上水龙头,擦干头发,换上换洗的衣物。他用手指摩挲着胸前的铭牌,然后打开那只便携药箱,取出里面的药剂。 杨氏酮,适用于哨兵及向导体质的稳定剂,在一定程度上能维持这类人的ji,ng神稳定。出发前,楚子航仔细评估了自身状态和任务合作者的等级,向医师索要了两支杨氏酮。第一支在找到恺撒的当天就注s,he了;手里拿着的是第二支。 应急灯惨白的灯光照亮他一半的脸,他伸出左手臂;酒ji,ng棉片消毒后,将针管刺入手肘内侧的静脉血管。 深色的液体被全部推入,楚子航拔出注s,he器,长长地呼气。 一切处理完毕,向导钻进睡袋,闭上了眼睛。 恺撒好不容易在睡袋里安顿下来,对于一个睡惯了高级酒店的人来说,这破玩意实在太憋屈了。生活质量大幅下降;到手的两百万美元不翼而飞;还被一个陌生的向导半道劫来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恺撒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只有“见鬼”两个字能形容了。他灵敏地捕捉到走廊尽头的房间中发出的声音,脑中开始思考有关这个向导的事。 向导搞的这一出和胁迫无异,恺撒却不觉得讨厌(除了吃的太差);相反,他想起初见时楚子航时炯然明亮的眼神,对这个扑朔迷离的d等向导充满好奇。 哨兵和向导之间的合作很常见,但多数存在于相近的等级之间;而级别越高的哨兵越挑剔,毕竟一不合拍,扯后腿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小心地翻身。除了向导,还有那个所谓的“学院”,以及至今不清楚内容的任务…… 窗外的风倏然作响,扬起的尘沙击打在玻璃窗上,噼啪声伴随着脑中盘旋的无数问号……哨兵沉入了梦乡。 楚子航发现自己站在长长的海堤上。shi润的水汽扑在他的脸上,面前是漆黑的大海;这是一个没有风的晚上,水面反s,he着月光,细碎的浪花打在海堤上。 是一个安静的夜晚,一个安静的梦。 >>> 杨氏酮,《蝴蝶风暴》中帮助费尔南斯的试验品们保持活性的药物,需要长期服用。这里借用了名字。 chapter 03 任务 低沉的引擎轰鸣声穿过墙壁,将睡眠中的哨兵吵醒。恺撒掀开睡袋,看了一眼表——早上7点。 他走出房门,楚子航正站在越野车旁,准备出发。 “这么早?”,恺撒远望,晨曦刚刚翻过地平线,大地一片金黄。 楚子航没有回答恺撒的疑问,将手中的枪柄递给他,是恺撒昨天用过的那支,“伯莱塔9,9毫米口径,一个实弹和两个麻醉弹弹匣,都是15发,配消音器。可以吗?”。 恺撒接过,拉动枪栓,“还配麻醉弹,你们的装备可真齐全。” 楚子航用的是一柄同样口径的格洛克,也配消音器。 “需要ji,ng神对接吗?”恺撒问。 使用ji,ng神对接可以提高沟通效率,是哨兵和向导合作时的常用措施。 “我不认为这个任务的难度需要对接。” “也是。我也用不着一个d级的向导来指导我。”恺撒耸肩。 两人穿上防弹衣,越野车沿着狭窄龟裂的柏油路开了一小段,便直接cha入了荒芜的盐碱沙地。根据昨天的资料,他们离目的地还有大约十公里的距离,中间大片都是广袤的无人区。恺撒打开车窗,车外的风沙立马糊了他一脸;呛人的沙土气味中,哨兵加强了听觉:除了越野车的引擎声和远处的风声,毫无人迹。 终于,楚子航在一个陡坡的背y处停下,确保足够隐蔽后,向导再次确认了一遍细节,熄火下车。 两个人小心地翻上坡顶,几十米外,一处居高临下的岗哨出现在视野里,一旁是一座灰白色的单层建筑,大概是安保系统的控制室。恺撒比了个“1”,确认了敌方的人数。楚子航点头,抬手指了指自己,然后无声快速地向前;半分钟后,绕到了岗哨的侧方。 恺撒在原地没动,注视着向导小心地接近,一枪无声的麻醉弹,干净利落地放倒了负责站岗的帮派成员。 趁着恺撒靠近的时间,楚子航从岗哨身上摸出黑色的id卡,进入一侧的控制室,撬开了监控终端的控制箱。满眼的指示灯跳动闪烁,他沉思片刻,从靴筒中摸出一柄匕首,小心地挑断几根接线。 恺撒快速地接近,与楚子航汇合。目标在前方约200米处,一幢不起眼的三层小楼。从他们目前的位置到目标建筑,一片平坦的沙地,毫无任何掩护。 “我没有切断所有的监控线路。”楚子航低声说,“容易触发系统的自动警报。他的枪卸干净了?” “放心。”恺撒把那个昏迷的家伙拖进控制室。潜入不适合带太多东西;他扒下对方身上的武器远远扔了出去,只是摸走了所有弹匣。“目前来看,除了这个倒霉鬼外没有别的人。你跑200米需要多久?” “不会比你慢的。”楚子航冷冷地说。 “那就祝我们任务顺利了。”恺撒再次检查手中的枪支,打了个手势,俯身冲了出去。向导ji,ng确地跟在他身后大约5米处,脚步敏捷警觉,毫无凝滞。他们的运气不错,看来这个军事基地被易手后,安保也基本处于放弃治疗的低效状态了。恺撒摸到了目标建筑的门禁,接过楚子航手中的id卡,轻声划过卡槽。 “滴——”,金属门缓缓滑开。哨兵的听觉全开,确认一切无虞后小心地踏入。后方的楚子航挨着他,侧身闪入。 “东西在地下三层。”楚子航低声说。 “有电梯,前方20米右拐。”恺撒贴在墙边,“没有人。转弯处有一个摄像头,跟着我。” 恺撒低身越过摄像头的视野,到达电梯,按下下行按钮;金属门滑开,两个人无声地闪进电梯。 他们下到了地下三层,这里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走廊上布满灰尘,一踩一个脚印。 “到了。”楚子航在一扇不起眼的门前停下,表面包覆着钢板,虚张声势地写着“authorized personnel only”。没有电子门禁,常见的机械门锁。楚子航推了推,果不其然被锁死了。 恺撒评价:“看来除了你们,没人对这件东西有兴趣。” 楚子航没接话,摸了摸口袋,准备撬锁。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3节 “我来吧,”恺撒轻轻抽出楚子航手中捏着的发夹,低笑,“撬锁本来就是哨兵的活。”金发的哨兵将发夹cha入锁孔,伴随着传来轻微的窸窣声,小心地拨动发夹,触觉敏感地捕捉到锁芯内参差的金属弹栓上下跳动,然后,轻轻一扭—— 门开了。 恺撒无声地推开门,确认没人后,朝楚子航打了个手势,侧身闪入。 借着门外的漏入的一点灯光,恺撒隐约看清了门内,是一个巨大的储存室,几十个高达两米置物架一并排列开,零零碎碎堆满了不知名的东西,空气中弥漫着发霉和尘土的味道。没有灯,他们也不可能开灯。他随手翻了翻架子上的几只破箱子,毫无头绪。“要找什么?” “五年前空难的一件遗留物。”楚子航小心地关上门,“‘诸神黄昏后所有的善后工作都停止了,很多东西被临时转移这里后便无人问津;没什么特别有价值的财物,所以也没人有兴趣搜刮。”随着门页合拢,最后一点光亮也没有了,彻底的黑暗。 “空难?”恺撒想起昨天看到的那篇简略的降落事故报道,“和你有关系吗?” 楚子航没有回答,他的动作很快,点亮了手电,沿着一排排的置物架开始快速地寻找。 “如果你把目标物的特征告诉我,我们能节省一些时间。”恺撒借着那点光亮看清了整个房间,不大,但东西也真够多的…… 楚子航想了想,说:“应该是一个带徽记的密封金属箱,外壳可能有损毁,内层嵌有隔热钢板。我们需要里面的资料。” “徽记?是一棵树?”恺撒想起昨天任务程序的启动图案。 “是。”楚子航算是给了一个肯定答复。 恺撒接过楚子航的手电筒,调整呼吸,全部注意力缓缓流向视觉。向前一步,双眼缓慢地扫过整个房间。反复两遍之后,有什么东西在眼底一闪而过。他扬了扬手电筒,“那里。” 楚子航沿着恺撒指的方向轻声走过去,绕过两排歪斜的置物架,从一堆无法分辨用途的杂物中摸出半只手提箱。 “是这个吗?”恺撒跟了上来。帮楚子航把周围的东西挪开,终于露出了金属箱的全貌。 铝制的外壳一半已经熔化,露出内部钢芯板的一角。整个箱子经历过高温炙烤,表面熏得焦黑。恺撒蹲下身,查看冷光下金属箱上的图案,和他昨天看到的似乎有微妙的区别,似乎比昨天的……更有生机? “是。”楚子航拂开箱子上的浮土和灰烬,确认箱子仍处于完好的密封态,起身,“可以了。走吧。” “这就完了?” “是。”楚子航确认。 “我不觉得你一个人搞不定这些。”恺撒冷笑,以任务目前的难度,有他没他没有区别,顶多就是多耗一些时间。他唯一的结论,楚子航是专程把他拐过来当猴耍的。 “真巧,我也这么认为。”楚子航提起箱子,接过恺撒手里的手电。 哨兵的任务完成,恺撒的注意力由视觉重新流向其余的感官。世界在他耳中逐渐清晰起来,整个地下三层非常安静,他听到他和楚子航交错的呼吸声,走廊里的日光灯管的轻微电流声,以及……他突然听到了电梯运行的声音。 “等等。”恺撒低声说,“有人下来了。” 楚子航当机立断按灭了手电,“这里,”他轻声示意恺撒,两人快速躲到了一排架子的后面。 “叮——”电梯到达,接着是零碎的脚步声。走廊里传来轻声的交谈。他们的脚印被人发现了。 楚子航将箱子安置在脚边,向内缩了缩。空间狭窄,他几乎整个人贴在了恺撒身上。 恺撒一怔,然后低笑,“我好歹是个功能正常的成年哨兵。” “不要说话。”楚子航命令道,叩开保险,双手持枪向外。 恺撒安静下来,闭上眼睛。空气微微振动,整个地下三层在他脑中倏然铺开。他和楚子航所藏匿的置物架上塞满了物品,将两个人遮挡得严严实实;向前5米是门;门外是走廊,交谈的人有两个,根据脚步的轻重可以听出并未携带重型武器;电梯在30米外,已经上行。向导面对面贴着他,隐约有身体的热量传递过来,心跳略微加速,呼吸低沉而平稳,暖暖的气息喷在脸侧;不同于昨天,身上多了股好闻的肥皂味。 “可能有别的弟兄们最近下来过。”门外的交谈渐渐靠近,脚步声时断时续,大约在判断潜入者的位置。 钥匙cha入锁眼的窸窣声。楚子航屏住了呼吸,浑身的肌r_ou_紧绷,手指悬停在扳机上,像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刃,刀光自鞘口四溢。 门缓缓开了,灯光顺着打开的门页流入,扫出一片白得刺眼的扇形。他和恺撒静静站在扇形外的y影里,像两座从来就长在一起的雕塑。 手电筒的光柱晃了进来。有人探头进来,“没人啊。” “放着枪支弹药不抢,专门来地下室捡垃圾?” 锥形的光柱掠过他们藏身的架子,而后移开。 “好了好了,没人,走吧。”门口的脑袋缩了回去。金属锁舌扣入凹槽,“啪嗒”,门关上了。 房间内再次陷入一片黑暗,脚步声一点点远去,楚子航小心地吐息,逐一放松了全身的肌r_ou_。 恺撒捏住了他的肩膀,“别动。” 门口突然爆出两声枪响,一上一下两枚铰链应声而碎,包覆着钢板的门砸在了地面上。 与此同时,恺撒松开楚子航,握枪的右手迎着光亮,抢先扣下扳机。即将突入的敌人应声倒地。 “c,ao!”后方负责补位的敌人发出一声叫骂,整楼的警报开始啸叫。 彻底暴露。 这种局面也没有必要互相试探了,楚子航快速挪到门边,反手一枪,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剩下的敌人。 “走!”哨兵抄起地上的箱子,冲出了房间。两个人沿着走廊狂奔。电梯早已上行,他们推开楼梯井的门,一圈一圈向上。奔上底层时,红色闪烁的警报灯映着白墙,晃得人瞎眼。黑影从两侧的走廊中出现。两个人都没多话,果断开枪反击。 “后面追来两个。”奔跑中恺撒把箱子抛给楚子航,快速换掉弹匣。两人撞开通往外面的金属门,刺眼的日光扑面而来,门禁系统发出尖利的警报声。楚子航在前面,恺撒在他身后约5米左右殿后。 200米。他们大约需要24秒。 恺撒捕捉着身后追兵的动静,对方已经冲出了建筑,好在距离比较远,只要这帮人别搞出什么—— 然后他听见了清晰的、自动步枪上膛的声音。 “趴下!”恺撒大吼。哨兵和向导同时卧倒。一串标准的三发连s,he,4突击步枪的223英寸铅芯弹从他们头顶飞过。匍匐前进中恺撒拆掉了消音器,反身s,he击,但以手枪的ji,ng度和s,he程,也只是稍稍拖延追兵的脚步。 “19、20、21;”恺撒口中低数,4一般配30发的弹匣;好在后方只有一柄,弹匣更换的间隙就是他和向导最好的机会。 向导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恺撒数出30的瞬间,两个人同时起身。50米的距离,7秒,楚子航刷开了门禁卡,冲进灰白色的控制室。之前那个倒霉蛋还躺在地上,恺撒顺便踹了他一脚。 后方的4步枪换上了新弹匣,大约是发现目标已经找到掩护,枪声不如之前密集,但仍在快速接近。 建筑只是暂时的遮挡,东西已经到手,没必要恋战;哨兵在混乱中回击,效果寥寥。他们的当务之急是离开现场。楚子航一枪托击碎了控制室通向外侧斜坡的玻璃窗,恺撒跟在后面,利落地翻了出去。 下到坡底就是越野车。 追兵已经到达了控制室。视野一目了然,极佳的s,he击位置。 他和楚子航半跑半滑,在半风化的岩石间躲闪。后方的4连续激发。这种的情形下听觉已经不管用了,突击步枪的弹药出膛速度和此时的距离,决定了子弹本身永远比击锤引燃弹药的爆炸声更先到达。 较之此刻毫无用处的听觉,视觉捕捉到的信息更让恺撒痛恨。无数的弹道在他的视野中穿过,带着熏人的硝烟味,织成一道密集的网。下一刻,一枚灼热的金属弹头旋转着在空气中撕裂出笔直的弹道,擦过楚子航的脊背。哨兵没有时间反应,他的视觉捕捉到了一切,但身体的动作却永远跟不上感官。 恺撒唯一能做的就是奋力前扑,在密集的枪声和扬起的厚重尘幕中两人一同摔下了斜坡。哨兵的右脚传来锐痛,但他没有时间查看。他的思维还锁死在上一刻视觉捕捉到的景象中;一种深入本能的恐惧沿着神经浸透了恺撒全身。 他摸到楚子航背后渗出温热的液体。一只无形的手捏紧了他的心脏;有一瞬间哨兵的心中一片空白……他从未体验过的、漫长而无尽的空白;仿佛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只剩下轻渺而永恒的虚无。 “我没事。”向导的声音打断了恺撒完全停滞的思绪。 楚子航咬牙,肾上腺素暂时减缓了疼痛。上方的枪声出现了短暂的停顿,似乎在确认他们的位置。楚子航勉力撑起身,防弹衣挡住了大部分的冲击,应该没有伤到要害。 越野车近在眼前。 “你先上车。”恺撒命令道。他从那片短暂而漫长虚无中回过神来,此刻,他知道有一件事必须、也只能由他来完成。 楚子航没有废话,快速靠近隐蔽的越野车,拉开车门,把手中的箱子甩了进去。 恺撒仍匍匐在地,掩藏在一块凸起的岩壁后,他的弹匣中还有三发实弹。对方利用上方的建筑掩护。持手枪的一人已受伤,不足为虑;另一人持突击步枪。扬起的大片尘幕暂时遮蔽了恺撒的位置,双方相隔约百米。而突击步枪的子弹出膛速度倍杀他手中的9。 唯一机会是对方从掩体暴露,向他举枪瞬间。 扬起的尘幕缓缓落下。一道反光在哨兵的视网膜上一瞬即逝。 恺撒扣下扳机。 在普通人的眼里,双方的子弹几乎同时出膛,接着是重叠着的、来自不同枪支的爆炸声。但在哨兵的眼中,9的子弹抢先01秒冲出了枪膛;两发子弹在空中旋转着交错。他竭尽全力向一侧闪避,下一刻,步枪的铅芯弹擦着他的侧脸飞过,在地面上炸起一个硕大的弹坑。 03秒后,恺撒听见了来自上方的、手枪子弹穿透血r_ou_的声音。 done。 越野车一个急刹在他面前停下,恺撒迅速爬进车里,向高处打出余下的两发子弹。 楚子航踩下油门,飞速换挡。越野车碾过满是弹坑的地面,飞速驶出了s,he程。 十分钟后,越野车停在了他们昨晚借宿的废弃建筑前。 楚子航切回空挡,没有熄火,伏在方向盘上调整呼吸。他低头,看见那只金属箱就在脚边,不由松了口气,肾上腺素的浪潮缓缓地褪去,背后被子弹擦伤的部位开始灼烧起来。 他看了一眼一旁的哨兵,和他一样满脸的尘土,那双眼睛却依然蓝得夺目。 “急救箱在哪?”恺撒问。 “你座位的正后方。”楚子航回答,脱下身上的防弹背心;深色的防弹衣上撕出一道巨大的裂口,他小心地活动背部,确认没有伤到肌r_ou_和骨骼。 恺撒从座椅间的缝隙中探身,拖出了一只便携药箱。“你的背,转过去。”他命令道,打开箱子,翻出了生理盐水和双氧水。 楚子航一怔,“我要先去汇报任务进度。” 恺撒简直震惊了,“我说……你没病吧?” “没。”楚子航言简意赅地确认。 “那就是我有病。”恺撒得出结论。他不打算跟这个油盐不进的向导多费口舌了,直接伸手掰过向导的肩膀。后背贴身的衣料上有一道刺目的焦黑,露出里面的伤口,渗出血来。恺撒小心地将向导的衣服剪开,一道伤口从右上的肩胛至左下的腰侧,横贯向导的背部。好在似乎不深,只是擦到了皮r_ou_。 “应该没有伤到骨头。”楚子航向后微微侧头,右手探向自己的后背,本能地加了一句,“我自己就行。” “你背后是长眼了还是长手了?” 楚子航被问得哑口无言,他想起恺撒爬上车时别扭的姿势,“你的脚?” “扭了而已。” “那我给你拿个冰袋。”楚子航干巴巴地说。 恺撒这下是彻底服了。他懒得再费口舌,单手握住向导的肩膀,“别动。” 楚子航微微一怔,没有说话。恺撒的手心很热,让他想起在地下室时对方也是这样捏住自己的肩膀,也是同样的两个字。 恺撒用双氧水小心地清理楚子航身后的伤口。向导的肌肤微凉,背部的肌r_ou_沿着脊线,随着呼吸轻微地起伏;医用棉球擦过伤口时,向导暴出r_ou_眼可见的颤栗。恺撒不由捏紧了楚子航的肩膀,说不清是寄予力量或是止住颤抖。5秒钟后,对方恢复了平静,恺撒快速地缠上纱布;双手从楚子航的身前绕过时,他的鼻尖又一次嗅到了向导身上那缕好闻的肥皂味。 “多谢。”楚子航背对着恺撒低声说。他打开车门,小心地跳下车,换上一件新t恤,递给恺撒一只刚从保温箱里的取出的冰袋。 恺撒接过冰袋,敷在了肿起的脚踝上。“有件事我昨天就想说了。” “嗯?” “认识你之后,我就没遇上过什么好事。” 楚子航一时语塞,恺撒朝不远处的电话亭抬了抬下巴:“汇报你的任务去吧。”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透过挡风玻璃,晒得他有些眩晕。恺撒看着向导瘦削的身形走进了电话亭,摘下听筒,投币拨号。 很好,他想。他坐在这里,等着楚子航打完电话,然后他就要和这个扑朔迷离的向导告别。他可以让楚子航把他捎到附近某个熟识的城镇,那里有一家不错的意大利餐馆。他戳了戳冰袋,扭伤的脚大约两三天就能痊愈,之后就能去取他的摩托车。他亲爱的叔叔想必已经清楚地知道了赌场的故事,呵…… 远处的电话亭玻璃反s,he着日光,向导整个人笼罩在一片光晕中。 那么向导呢?一切结束之后,楚子航,他又会去哪里?那一瞬令人心悸的虚无感再次从心底闪过,恺撒皱眉—— ……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没说错,恺撒·加图索确实有病,还是来势汹汹的急症。 楚子航将听筒贴着耳朵,依次键入专员编号和任务编号,这套程序他执行过几十次,已经十分熟悉,他等待着那个机械的女声说出:“任务进度确认,已完成。”然后给他放个假,或者更常见的,派发给他另一个新任务。 听筒中响起不自然的电流,那个期待中的女声并未响起,有人接起了电话。 “楚子航吗?”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 “施耐德教授?”楚子航认出了声音。这是他第一次从任务进度的电话里听到教授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东西拿到了?” “是。” “恺撒·加图索还和你在一起吗?” 楚子航有些惊讶,但还是如实回答:“他在车上。” “很好。让他和你一起回来吧,算是任务的收尾。有人想要见他。” 楚子航挂上电话,返回越野车的方向。从他的角度,哨兵正坐在副驾驶上,那双蓝色的眼睛透过挡风玻璃注视着他。他有些恍然,耳边的海浪声很平静,他隐约觉得左肩上的那块肌肤还残留哨兵掌心的温度,不由地避开了恺撒的眼神。 他返回越野车上,重新系上安全带。 “你的任务完成了。”恺撒说。 “是。但你……暂时还不能离开。”楚子航说。 “为什么?因为我扭了脚,你觉得有责任照顾一下伤员?”恺撒问。 楚子航摇头。 恺撒看着他,眉毛微微挑起:“还是因为……你想挽留我?” chapter 04 荣光 恺撒看着他,眉毛微微挑起:“还是因为……你想挽留我?” 楚子航像是并没有听出恺撒语气中的那点戏谑,说:“是导师的指示。有人想见你。” 三个小时后,当恺撒看到公路边“great salt ke”的指示牌时,还是有种荒诞的不真实感。两天之内,他被一个d级的向导,一路从内达华的沙漠拖来了大盐湖,还充当免费劳力帮忙打了个劫。 海拔高的地方天空总是很低,仿佛伸手就能触到云;蓝天的尽头是起伏的山脉,巍巍山尖覆盖着白雪。 “你不会信摩门教吧?”恺撒看着车窗外快速掠过的金碧辉煌的宗教建筑,开始怀疑自己被某个邪门的教派盯上了。 “不。”楚子航矢口否认。 终于,越野车停在了一幢不起眼的小楼前。并没有人出来迎接。楚子航提着箱子下了车,恺撒也打开了车门,然后……单脚跳跟在向导的后面。 场面可以说是非常滑稽了,滑稽到进屋后楚子航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恺撒搬了一张绒面扶手椅。 恺撒环顾四周,这里大概是客厅,朝南的一面是巨大的玻璃窗,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另一侧是两排巨大的实木暑书架;房间里散发着陈年木头的气味,到处充斥着各种书籍和机械零部件,杂乱地堆满目光所及之处,简直像一个巨大的车库。 “这就是你的‘学院?” “我是施耐德教授的学生。教授因为身体原因选择在这里生活休养,但一直在为学院工作。” 有脚步声靠近,还有什么一同滚动的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进入了房间,半边脸藏在一只氧气面罩的后面,身后拖着一只小型的氧气罐。 “施耐德教授。”楚子航起身,将手提箱放在了客厅正中的矮几上。 教授点了点头,示意楚子航坐下,看了一眼一旁的恺撒。 “想必您就是楚子航的导师。”恺撒站起身,施耐德和他简单地握了握手。恺撒无法判断这个人的年龄;对方有一双鹰一般凌厉的眼睛,但他的呼吸声却像是一具破旧的风箱,干嘶枯哑。 “但我想,要见我的人,似乎并不是你。”哨兵看向客厅另一侧的那列书架,等待着什么人的出现。 三声有力的鼓掌从书架后方穿出,“你的猜测完全正确。确实,冯·施耐德教授是楚子航的导师;但想要见你的人,并非他,而是我。” 一双ji,ng致的手工定制皮鞋绕过书架,向着他们走来。这个人的脚步声很轻。本能地,恺撒意识到对方的是一个哨兵。哨兵的灵敏的五感会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控制自身行动时发出的声音。 而且等级很高。 “你是谁?” “不记得了吗?恺撒·加图索。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还没有一张书桌高。” “你是……庞贝的朋友?”恺撒快速地思索,有资格说这种话的,大概只有这种可能。 “可以算吧。”对方笑了。他有一头银白色的头发,打理的细致整齐;身上是正式的西装三件套,口袋中露出一截怀表的表链。他的外貌已至耄耋,但浑身的锐气如刚淬就的锋刃。“希尔伯特·让·昂热。‘学院的负责人。a+级哨兵。”老人简单地自我介绍。 “先看东西吧。”那个被称作冯·施耐德的人开口了,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沙哑,像是发毛的弓弦拉响一把久未调音的提琴。 昂热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柄折刀,递给楚子航,“打开这件东西,由你来最合适。” 楚子航接过昂热手中的折刀,启开,将它cha入满目焦黑的密封金属箱中,缓缓用力。被熔化金属焊死的金属箱边缘被平整地切开。然后干净地劈开锁扣,打开了箱子。 里面是一只密封完好的牛皮纸袋,上面贴着封条,火漆上的图案是一棵半朽的世界树。纸袋下还有一本黑色皮质封面的笔记本,文具店里最常见的那种。 昂热将那本笔记本递给楚子航:“这是给你的。” “这是……?”楚子航犹疑着接过。 “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你父亲的日记。”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4节 楚子航翻开封面,上面是一个手写名字,“楚天骄”。他沉默了一瞬,将笔记本简单地合起,轻轻地放在靠自己一侧的桌面上。所有人都清楚这是一件私人物品,并不适合在这样的公众场合围观。“看另一件吧,它更重要。”楚子航低声说。 施耐德朝昂热点头。 “‘海姆达尔计划的总概文件,终于找回来了。”昂热拿起那只牛皮纸袋,撕开了火漆封蜡,将里面的一沓纸页抽了出来。纸张在密封的金属箱中依旧被完好地保存着。“我们不使用电子介质存储最高等级的资料。所有数据都是写在纸上,以防窃取,并方便随时销毁。” 恺撒的神经被“海姆达尔”这个词敏感地挑动。这个名字属于北欧神话中神域阿斯加德的守护者,拥有最好的眼睛和最灵敏的耳朵,伏在地上甚至能听到青草生长的声音。 “听说过吗?这个计划?”昂热看了一眼恺撒。 恺撒摇头,但这个名字,他隐约猜出了什么,“这是……和哨兵有关的计划?” “对。一个已经彻底失败、也不再有任何意义的绝密计划。”昂热颔首,“事到如今,这个计划,连带整个‘学院,也没有任何保密的必要了。”他翻了翻目录,抽出其中的两页纸,递给楚子航,“这是提及你父亲的部分;他是主要执行人之一。” 楚子航接过纸张,快速地扫过,然后抬头,像是彻底确认了什么:“我的父亲,是一名哨兵。” “是。”昂热在沙发上坐下,拿起一只银色的金属小盒,打开,里面整齐地码着上好的古巴雪茄。“而且极其出色,等级a+。”他看了一眼施耐德,见后者没有反对,便取出一支,用雪茄剪小心地剪开,“他是‘学院的最值得骄傲的哨兵。所有任务都完成地异乎寻常的优秀。” “然后,一切都在那场偶然的空难中灰飞烟灭了,包括整个‘海姆达尔计划。”老人用一支长柄的木质火柴点燃了雪茄,白色的烟袅袅地升起。 恺撒从老人的语气中嗅出了无尽的伤感。昂热掀起窗帘的一角,刺目的阳光洒入室内,微尘随着白烟起舞。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只有施耐德风箱一般的呼吸声在房间内回荡。 楚子航沉默,在他自己的故事里,他的亲生父母很早就离了婚,母亲带着他改嫁。在他的印象中,楚天骄是一个没有正型、离了婚的中年男人。除了吹牛皮和放卫星,连来探望他的时间都少得可怜。13岁后,唯一的联系只剩下四张从阿拉斯加寄来的明信片。 恺撒敏锐地捕捉到楚子航神情,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当事人愿意被讨论的话题。恺撒问:“这个‘海姆达尔计划又是什么?” “一个曾试图利用哨兵和向导的能力,阻止整个世界滑向‘诸神黄昏的计划。这也是‘学院一直以来的宗旨——尽可能维持东西方阵营的平衡,在狭缝中寻找和平的可能。” “我的父亲,一直都在阿拉斯加吗?”楚子航问,他一直保留着父亲寄给他的那些明信片。 “他在那里断断续续呆了三年。西方联盟将数千枚核弹弹头布置在那里。他做了很多实地考察工作。后来‘学院因为紧急任务调遣他,他携带文件搭乘军方的临时飞机,降落时发生事故,不幸罹难。” 恺撒看了一眼楚子航,问昂热:“确实是普通的空难吗?” “是。起落架一直没能打开,机上也没有配备降落伞,燃油也不足以支撑到救援方案,飞机直接在附近的山体坠毁。 “飞机坠毁后五天,我在芝加哥大学亲眼看着末日钟走过最后一分钟,指向了象征核战争的12点。”昂热的弹了弹雪茄,灰烬簌簌落在客厅暗色的地毯上。房间里陷入了彻底的沉默。 “能让我看看那两张纸吗?”恺撒突然对楚子航说。 楚子航将手中的纸页递给他。阳光照在泛黄的纸页上,页脚的批注是“海姆达尔计划”;正中列印着某位名叫“楚天骄”的哨兵的大致资料。 恺撒的手指摩挲着页脚。他没有看错,这确实是加图索家族专用纸,意大利传统造纸工艺。他小时候折了不少纸飞机,极其熟悉的手感。看来加图索家族和这个计划也有不浅的关联。 他抬头看向昂热:“加图索家和这个计划有什么关系?” “加图索家的几位长老是学院的委员会成员。他们一直都是学院的决策人和计划的支持者。计划失败后,学院一直致力于回收全部的计划资料。” 恺撒若有所思地点头。 “上周,涉及阿拉斯加部分的所有数据已经回收,并运达了加图索家。这个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也彻底完结了。以后它只会呆在加图索家为这个失败的‘学院设置的资料库里。” 昂热向恺撒伸出手,那两张印有楚天骄资料的纸页再次回到老人的手上。昂热将它们重新放回纸袋,将雪茄放在一旁,拿出一套火漆封印。 “学院有过三个徽记。从最初茂密的世界树;到半朽,”昂热示意楚子航最初带来的那只金属箱上的图案,“——最后彻底枯萎。”他拿起金属印模,在融化的封蜡上钤下封印。 这一次,恺撒彻彻底底地看清了这个徽记,一棵凋敝枯萎的世界树。 昂热站起身,将手中的文件袋郑重地交给楚子航,“‘诸神黄昏过去五年了,世界树早已腐朽。这份资料,由你们一并送去芝加哥的加图索家吧。这将是你的最后一次任务。你是这个失败‘学院仅存的学生。是时候毕业了。” 楚子航的眼中满是惊讶,他接过文件,目光投向自己的导师。 这个沧桑的中年男人终于再次开口,“我教给你的东西……并不多;大多和向导的技能没有任何关系。”他的导师似乎感到抱歉,“还导致你在定等考试中只拿了d。” “请不要这样说。”楚子航轻轻摇头,“我……很珍惜作为您的学生的时光。” 有引擎声从窗外经过,停在了不远处。大概是住在周围的邻居。 “苏茜医生回来了,让她帮忙看看你背上的伤吧。”昂热说。 楚子航将文件袋和日记本放回自己的房间,出门去往隔壁的医生的住所。 他轻轻叩门。“请进”。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楚子航推开门。女孩戴着眼镜,正在查看出诊记录。施耐德教授五年前就搬来了盐湖城;从那时起,住在隔壁的苏茜就成了教授的家庭医生。 “这几天情况怎么样?” “刚从附近的26号避难所回来,几个病人的情况好一些了。但药品短缺的问题近期依然无法解决。”苏茜回答。 “施耐德教授呢?”楚子航问。 “还不错。虽然他自己没说,但我能感觉到,老朋友来看他很开心。” “对了,”楚子航顿了顿,“你能帮和我一起回来的那个哨兵看一下脚踝吗?他扭伤了。” “是恺撒·加图索吗?前天昂热先生来了后,有听他说起这个名字。” “是。” 苏茜戴上医用手套,让楚子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小心地揭开他背后的纱布。“真皮层有轻度灼伤,还好面积不大。伤口应急处理地不错,是加图索先生帮的你吧?”苏茜的手很快,伤口被重新清创包扎。“好了。好好休息,注意伤口不要碰水,两天换一次药。你需要止痛片吗?我今天刚好弄到了一些。” 楚子航站起身,摇了摇头。他清楚这类药物一向都十分稀缺,也没必要因为这点伤势就动用止痛片。 “对了。”楚子航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这里还有杨氏酮吗?” 苏茜吓了一跳,“你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吗?” “最近感觉不太稳定。”楚子航简单地回答。 “我这里只剩最后一支了。”苏茜翻开一本通讯录,“大盐湖以及整个西岸上周刚联系过,也都没有了;短期内想必也够呛。中部和东部大概还有一些。” 楚子航想了想,“芝加哥附近呢?” “又有新任务要去芝加哥?”苏茜皱眉,“芝加哥的情况很难讲,那里哨兵向导联络点已经两个月没有汇报过数据了……但它南边300英里的的圣路易斯可能还有3支左右。需要我电话帮你联系一下吗?” 楚子航默默计算,大盐湖到圣路易斯,一千多英里,以越野车速度,最短需要两天的时间;之前昂热提及芝加哥的任务时,用的词是“你们”。尽管还不确定,但如果恺撒会和他一起上路……开始接触哨兵后,楚子航的注s,he频率是每48小时一只。他还能从苏茜手里拿到一支杨氏酮,用来应付明天晚上的注s,he。但最迟第三天,他必须到达圣路易斯,拿到新的杨氏酮;之后再向北折去芝加哥的加图索家。明天一早,他就必须出发。 “那麻烦你了。我明天一早就走。” 苏茜叹了口气,从抽屉的底层拿出一支密封的注s,he药剂。“我只是你和教授的家庭医生,并没有立场置喙学院的行动。但我仍建议你和教授谈一谈,你目前的状态并不适合……” “和教授以及学院无关,是我自己想尽快开始下一个任务。”楚子航打断了她。 “你很焦虑。”苏茜说,“这会损害你作为向导的ji,ng神力。” “这个问题我们之前讨论过。”楚子航缓缓摇头,“也都很清楚暂时没有解决的办法。” 苏茜明白,谈话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她找出消炎药膏,和最后一支杨氏酮一同递给楚子航,叹气,“你是我见过最固执的病人。你背后的伤,记得两天换一次药。” “特意支开了楚子航,可以说了吗?你们真正想见我的理由。” “因为你的姓氏。” 恺撒嗤笑,“我以为你们对我调查得已经够清楚了。” “我知道你一向不屑于家族,但无论如何,你是加图索家族下一任最有可能接任的家主。加图索在‘学院的事务上牵涉颇深;作为学院的主要负责人,我认为自己有责任亲自与你见面,并告知你这些。” 恺撒沉默,“好,我明白了。” “我们曾经对学院寄予厚望,也曾经雄心勃勃地以为自己能改变世界。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老人的声音透着疲惫。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那帮老家伙们居然还在意世界和平这种事。”恺撒的语气意味深长。 “还有一件事。”昂热顿了顿,话语和缓而低沉,“我知道你并不想回加图索家,也对任务没有任何兴趣。但我和施耐德了解楚子航,他自己并不会开口要求,但加图索家刚回收的资料,其中他父亲曾参与的部分,他一定很想看一看。加图索家不会在意一个素不相识的向导,更不会理睬他的要求。我希望你能和他一起去芝加哥,并帮他拿到涉及他父亲的资料。” 恺撒沉思了片刻,“好。我可以回一趟加图索家。” “那我先替楚子航谢谢你。”昂热拿起书桌上的那只金属小盒,递给恺撒,“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作为报酬的。这盒雪茄还不错,也许你会喜欢。” 金发的哨兵伸出右手,接过老人手中银色的雪茄盒。 “苏茜应该已经处理好楚子航的伤了。让她也看一看你的脚吧。” 恺撒也离开了,客厅里只剩下两位老人。 “最后一抔土也填上了。”施耐德开口,“属于学院的时代彻底结束了。” “很久以前就清楚的结局,没想到真正走到这一步,会是这样的心情。”昂热摁灭了手中的雪茄。“很多年你都没有带过了学生,可你还是担任了楚子航的指导教授。” “是。他是觉醒后自己找到我的。仅仅靠他父亲从阿拉斯加寄给他的几张明信片。” “非常优秀的能力,很对你胃口的学生。”昂热从口袋中抽出自己的折刀。 “对。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既不是哨兵也不是向导。在这个方面,我没有任何可以教给他的东西。” “你这种能空手干掉一个标准连的家伙板着脸说‘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怎么觉得这么好笑。”昂热说,“楚天骄的等级是a+,他的儿子,绝不可能只有d。” “他从未接受过真正意义上的向导能力的指导。当然这主要怪我,一直没有找到可以指导他的向导。” “我倒不觉得这种‘指导有用。”昂热把玩着手中的折刀,“好的向导不需要教;差的也教不会。你一直住在这里,盐湖城是摩门教徒的聚集地,一定知道这个很有意思的制度。即将成年的摩门教徒,会被教会指派去从未涉足的地区,两人一组,学习完全陌生的语言和文化,尽最大的努力生存和融入当地社会,整整两年;教会认为,比起干巴巴的指导和枯燥的书本,关乎生存的技巧应用才能真正让年轻人成长起来。” 施耐德听到教会的名字就头疼,“每次遇上这帮人来传教,听一堆扯淡的长篇大论,唯一的作用是让我觉得‘学院还算不上最疯的那个……”他顿了顿,“但你说的不错。只有战场才能让战士们真正成长起来。” “他需要和哨兵合作。这能让他学会运用自己能力。”昂热点头。 “所以你找来了恺撒·加图索?一个a级的哨兵?” “是。还有一个原因。”昂热揉脸,“加图索家手里涉及楚天骄的细节资料。恺撒是继承人,他的话可比我这个半截入土老头子方便好用多了。换我去跟庞贝或者他那个弟弟扯白半天,鬼知道他们会用什么瞎话来敷衍我。” “你觉得他们‘合作’地怎么样?”施耐德皱眉。 “目前来看还可以……任务完成,东西也拿到了;虽然各自挂了点彩。”昂热收起折刀,抚摸下巴,“第一次‘合作一般不会太顺利。” 施耐德点头。 “如果太顺利,那就是另外的事了。”昂热笑。 >>> 盐湖城是某个很邪门的宗教“摩门教”的总部所在地。 本文里“学院”的设定更像《蝴蝶风暴2》洛伦兹军事学院;没龙,大家就出出任务搞搞平衡……。现在平衡也没得搞了过三章就关门大吉了。 龙2里有个细节,尼伯龙根之夜,楚爸爸的手提箱上“刻着一株茂盛生长的世界树”,而卡塞尔的校徽是“半朽的世界树”。隐约觉得世界树的形态也是某种暗示(如果江南没吃设定),所以就用在文里了。但感觉也没太大卵用…… 昂热:他俩合作得还不错嘛。恺≈楚(两脸懵):我俩压根没合作? 贴个时间线: 恺撒·加图索 12岁,哨兵天赋觉醒 13岁,母亲去世 16岁,离开欧洲,到达美洲大陆,偶尔和家族联系 17岁,‘诸神黄昏核爆 22岁,遭遇楚子航 楚子航 12岁之前,父母离婚 13岁,楚天骄前往阿拉斯加 16岁,楚天骄坠机。‘诸神黄昏核爆 20岁,向导天赋觉醒 21岁,遭遇恺撒 chapter 05 旅程 认识楚子航的第三天,恺撒依旧是被越野车的引擎声吵醒的,他掀开被子,看了一眼手表—— 早上六点。比昨天还早了一个小时。 他快速地洗漱完毕,披上外套,从厨房顺了两片吐司,一瘸一拐地走出屋子。 楚子航已经坐进了越野车,正在调试车上的各式仪表。 “你每天都起这么早?”恺撒扶额,坐进了副驾。他的右脚比昨天好了很多,但还没消肿,走起路来像一只奇怪的螃蟹,“这么急就出发?不和教授以及校长道个别吗?” “我……不习惯当面道别。我给他们写了卡片。”楚子航不自然偏过视线。“你的脚,医生怎么说?” “不严重。尽量冷敷,两三天就能恢复。” “保温箱就在你座位后面,里面有冰袋。” 恺撒摸到了冰袋,“我昨天答应了昂热,和你一起去加图索家。” 楚子航点头。恺撒最终和他一同前往,他大概能猜到是因为校长说了些什么。所以杨氏酮还是成为了一个问题……“我们要在两天内先赶去圣路易斯。”他缓缓倒车。 恺撒有些惊讶,“为什么?”圣路易斯在芝加哥的南部约300英里,算不上特别顺路。 楚子航沉默了一瞬,回答:“个人原因。” 恺撒狐疑地看了眼向导,系上了安全带。 黎明,太阳即将升起,微弱的光芒越过地平线上的山棱,印染了灰色的天空。 沙漠是蓝色的。山峦起伏,嶙峋的山石和冷色的沙砾迎面而来,世界仿佛静止了,他们是唯一的存在。 恺撒拉了拉身上楚子航给他的羊毛毯,闭上眼。车厢内弥漫着楚子航早上刚研磨、新鲜的咖啡味;他在浓郁的咖啡香味中下意识地捕捉着向导身上的气味,比起昨天,肥皂味淡了一些,多了一丝清凉的膏药味。风从远处来,将天地之间的声音传递给他;像是小时候在阿尔卑斯山麓的草地上,母亲轻抚他的额头,蒲公英的小伞在风中旋转。 一路向东。 接近中午时他们到达了一个荒山野岭中的加油站,停车加油,吃了点压缩食品当做午餐,从便利店里搞到了冷敷的冰袋和外带咖啡。恺撒提出和已经驾驶了近五个小时的楚子航换班,但右脚还未痊愈,只好作罢。 太阳落山时,越野车驶入了一个典型的中部小镇。 他们找了一间看着还行的餐馆,恺撒要了一份瘦得可怜牛排,楚子航则是一份干巴巴烩饭。结账的时候恺撒条件反s,he地掏卡买单,意识到自己身无分文的事实后,一脸沉默地看着楚子航用现金付了餐费和小费。 “走吧,按照计划,今天还要再向东100英里。”楚子航向停车场走去。 “我以为我们今天会在这个镇子休息。”恺撒皱眉。 “那抱歉,让你失望了。”楚子航淡淡地答。 哨兵嗅出了一些奇怪的气息。楚子航能暗中跟随他两天,说明他的耐心很好;而昨天在施耐德家,也没有任何急着赶路的迹象。但今早开始,这个向导似乎恨不得立马就到目的地,急切地让恺撒无法理解。 但谁有钱谁是大爷的道理恺撒还是懂的。 楚子航回到狭小逼仄的驾驶舱,伸手打开顶灯。昏黄的光充满了驾驶室,他拿出便携药箱,打开夹层,取出最后一支杨氏酮。另一侧的车门被拉开,恺撒上车,坐进了副驾。 楚子航没有抬头,推高衣袖,缓慢地将药剂推入。他感觉到恺撒的目光饶有兴味地落在他的手肘上。棕黄色的液体全部推入,楚子航小心地拔出注s,he器,问:“盯着看很有意思?” 恺撒认出了他手中的药剂,没理会楚子航的问题:“你需要一直注s,he这个?” “目前的频率是两天一只。不频繁和高水平的哨兵接触的话,不需要。” 恺撒挑眉,“所以是我的原因?” 楚子航犹豫了一下,承认道:“是。你的等级高太多,稳定性多少会受到影响。” “不及时注s,he会有什么后果?失衡?”恺撒大概猜到了。 “向导的稳定性会受到影响;一旦失衡,容易触发结合热。”高天赋的哨兵和向导一般都觉醒地非常早,而类似的事情不算特别少见。楚子航有些奇怪,“你之前没听说过类似的案例吗?” “你这么一说,大概是有的。”恺撒回想了一下在各类哨兵向导的八卦网里听说过的失衡传闻,“但都没什么实感。”他顿了顿,然后低笑,“你是我第一个有兴趣近距离接触的向导。” “你和别的向导也这么说话?”楚子航皱眉。 “嗯?我和我有兴趣的向导就这么说话。”恺撒看着楚子航侧脸,昏暗的光落在向导的脸上,模糊出一片柔和y影,“还有一件事我很好奇,你的向导等级为什么只有d。” “很奇怪吗?” 恺撒笑了,“你的父亲是a+,我从未见过直系血亲间的等级可以如此悬殊。” 楚子航长久地沉默,久到恺撒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我的父母在我13岁时就离婚了。我的母亲……是一个普通人,离婚后改嫁,我跟随她和继父搬到了美国。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我父亲本人。现在想,他当时已经被学院调往阿拉斯加了。” 恺撒静静地等待向导说下去。 “我收到来自我父亲的最后一封明信片是在五年前,‘诸神黄昏的前两周。他在阿拉斯加的邮局租用了一个信箱收发信件。这种方式简单安全,邮局不会透露信箱租用者的真实身份和地址,而收发件也只需要信箱的代码和邮编。他的回复总是很慢很少,即使我写很长的信给他,他也要很久才会回信给我,永远只写明信片的空白那一小块。我那时候还小,觉得他是不要我了,心里总是怨恨他。等我发现已经不怨恨他的时候……”楚子航低头,“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那你是怎么找到学院的?”恺撒问,直到昨天昂热出现,他才第一次知道了“学院”的存在。 “笔迹的压痕。”楚子航淡淡地说,“他写报告的时候,无意中把明信片压在了海姆达尔计划的报告纸下面。但我发现这些已经是在很久以后了。”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5节 “那时候你已经觉醒了。”恺撒猜出了接下来的内容。 “是。觉醒后两个月,我发现了明信片上的压痕,沿着线索找到了施耐德教授,我才知道我的父亲是一名‘学院的哨兵。然后我明白过来,为什么他给我的回复永远都要等很久,也永远都那么短。我研究了他寄给我的所有明信片,试图找到他租用信箱的邮局,但邮编所辖的区域”,楚子航顿了顿,“已经从地图上抹掉了。” 恺撒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昂热会特地嘱咐自己一同前往芝加哥,为什么说“他一定很想看看海姆达尔计划的阿拉斯加部分。”他斟酌着开口,“昨天也是我第一次知道有关‘学院以及‘海姆达尔的事。以及,我答应昂热的,不只是和你一起把文件送回加图索家这件事——” 楚子航看向他。 “如果只是这样,我根本不会一起上路;学院的任务和我毫无关系。昂热郑重拜托我的另一件事是,帮你拿到一周前送达加图索家的、‘海姆达尔计划中你父亲参与的报告。” 楚子航怔住了,“他和施耐德教授一直都记得。” 两人之间陷入了微妙的沉默。恺撒打开了自己一侧的车窗,窗外的空气带着初秋的凉意缓缓渗入,冲淡了驾驶室里的咖啡味。 向导的表情淡了下来,瞳孔是柔软的栗色,“至于你问,为什么我的向导等级只有d……我对周围的人的想法没有兴趣,也不太理解向导的能力究竟有什么作用。” 话音落下,楚子航按灭了顶灯,驾驶室里一片黑暗,只有远处的街灯亮着,洒一点金黄进来。 “今晚大概要在车上睡了。夜间会降温,后面还有几条毯子,你需要拿吗?”楚子航问。 “不用。”恺撒俯身检查自己的右脚脚踝,恢复地不错,大约明天就正常走路了。“我还是很好奇你急着赶路的原因。你背上的伤怎么样了?” 楚子航没有回答。他发动汽车,引擎低低地响起来。他背上的伤看似严重,但身边这个哨兵才是他目前最大的隐忧,他们距离圣路易斯城还有大约800英里。如果一切顺利,明天晚上他就能拿到另外三支杨氏酮,足够支撑到他完成任务,拿到有关他父亲的详细文件,并和恺撒·加图索,这个耀眼的哨兵告别。 恺撒再次睁眼时,越野车已经停在了一个三面环绕的小山谷里。 他看了眼表,凌晨两点多。 楚子航已经睡着了,背部的伤让他只能侧身靠在椅背上,脸侧向恺撒。浅灰色的毛毯拉到下巴,黑色的发丝凌乱地落在脸侧,露出耳朵后面的一小片冷色的肌肤。 恺撒盯着看了一会儿。 末了,哨兵叹了一口气,脑中是几天来应接不暇的遭遇。楚子航、学院、施耐德、昂热……以及他答应了昂热,会陪这个认识不过三天的向导一起回去那个他压根不想踏入的加图索家。 他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会答应。 一旁的楚子航轻微地动了动。向导的睡眠很深,呼吸绵长,但似乎并不安定,眉头微微蹙起,毯子的一角微微滑落。 恺撒伸出手,悬在楚子航的额头上方,长久地停顿后,垂手拉起滑落的毛毯,捏了捏向导柔软的发梢。 在经历连续几天早起出发的折磨后,他们出发前往圣路易斯的第二天,距目的地仅余一百多英里处,越野车出乎意料、或者说毫不意外地抛锚了。 仪表盘的电瓶报警灯突然跳红,车头的引擎盖下传来细微的噼啪声。楚子航心里一沉,缓缓减速,将越野车靠边熄火。 恺撒大致捕捉到了噪音的来源,“应该是发动机的问题。你别动,我先下去看看。”他低声道,打开车门,一脚深一脚浅地绕到前方。刚掀起引擎盖,一阵白烟就劈头盖脸地飘出来。 楚子航抓着隔热的石棉手套从另一侧下车,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他的四肢僵硬,背部的伤口隐隐作痛。双脚触地的瞬间,浑身轻微地一顿。 恺撒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动静,“你没事吧?” “没事。坐得有点久。”楚子航戴上手套,检查了发动机,松了口气,“只是发动机的正时皮带断了。” 恺撒一愣:“‘只是?”确实不是什么复杂的故障,换一根新的皮带就能重新上路。但这个方圆五十英里都荒无人烟的地方,去哪里找一根发动机皮带? 接着,他看到楚子航打开后车厢,翻出了一根全新的……发动机皮带。 恺撒服了,现在哪怕楚子航突然从越野车里掏出一罐液氮,他觉得自己也不会惊讶了,“你还藏了什么东西拿出来让我惊喜一下?” “闭嘴就行。”向导的声音里透着疲惫。恺撒的右脚受伤没有办法帮忙,从昨天起,他已经累计驾驶了将近二十个小时。长时间的ji,ng力集中以及大量的咖啡因摄入,让他的ji,ng神极度紧绷,语句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 恺撒耸耸肩,“原来你也会这样说话。”相遇以来,这个向导从未说过什么重话;遇上不想回答的问题也只是沉默以对。 楚子航没搭理他,手伸向发动机一侧断裂的皮带。恺撒看着他身体微微前倾,单薄的上衣隐隐透出绷带的脉络,勾勒出一段好看的腰线。 哨兵向前一步,从楚子航手里轻轻抽走了那副隔热手套,“你背后的伤还没好,我来吧。” 楚子航没有反对,看着恺撒把那圈扭得跟蛇似的旧皮带抽出来,扔在地上,将更换的皮带套上发动机的曲轴。更换完毕,哨兵合上引擎盖,转身,背靠着越野车,“还有一件事,我很不喜欢你现在身上的味道。” 楚子航皱眉,恺撒的话让他不解。 “从昨天开始,长时间疲劳驾驶,每天至少三大杯的咖啡;你身上的咖啡味快把我熏死了。”恺撒双手抱肘,“我不认为你目前的状态适合继续驾驶。要么换我来开;要么休息一小时再上路。” “你的脚好了?”楚子航扫了一眼恺撒的右脚。很明显答案是否。 “踩个刹车油门还是没问题的。” “你是在命令我吗?”楚子航反问。 “是。”恺撒点头。 这种莫名的言语争执让楚子航觉得疲惫,“你不是我的哨兵,我和你也没有任何关系。我不认为你有这个资格。”扔下这句话,楚子航转身,拉开了驾驶座一侧的车门。 恺撒从后面按住了他的手,手心滚烫。“昂热先生让我和你一起上路,那么保证你的状态和安全,就是我身为哨兵的责任。” 字句带着灼热的气息喷在楚子航的颈侧,来自哨兵身体的体温爬上脊背,他从车窗玻璃的倒影中看到了恺撒湛蓝的眼睛,像被阳光照耀的海面,清澈而真挚。“行吧。”他听见自己说。 恺撒松开了手。楚子航低头离开,拉开另一侧的车门。目的达成,恺撒坐上驾驶座,调整好座椅高度和后视镜,“我依旧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急迫,但你不想说,那就算了。” chapter 06 陷落 离开盐湖城第二天的傍晚,越野车终于开进了圣路易斯城。 战前的圣路易斯从规模上说是一座中型城市,坐落在密西西比河和密苏里河的交汇处,距离芝加哥以南300英里。但如今城里的人已经不多了,大多转移到了战后安置更完备的大城市,房屋空置,道路空旷安静。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间仍在营业的酒店,恺撒直接要了顶层的豪华双人床套间,从无ji,ng打采的前台手中接过房卡。 一进房间恺撒就先进了浴室。楚子航摊开自己的笔记本,上面是苏茜给他的哨向联络点的地址和处方。他计算了一下时间,他的上一支杨氏酮是在昨晚注s,he的。圣路易斯城的联络点就在城外不远处,随时都能去取。 十五分钟后,恺撒走出浴室,头上盖着一条干毛巾。楚子航站在房间的书桌前,展开从前台借来的圣路易斯市地图,对照笔记上的地址,用铅笔标出路线。 “你不用浴室吗?”恺撒问。 楚子航闻言合上笔记本,拿着换洗衣物和便携药箱进了浴室。锁舌扣紧,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恺撒向后倒在床上,盯着高处的天花板,开始思索明天要怎么应付加图索家的长辈们。他的混蛋亲爹大概不知道还在地球的哪个角落里浪;再来上十次世界大战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运气够好的话,他只需要和他那个龟毛得要死并以越俎代庖为乐的叔叔打交道。 十分钟过去了。哨兵忽然意识到一切未免太安静了。他从床上爬起,光脚踩在柔软的长毛绒地毯上,敲了敲白色的浴室门,“你没事吧?” “嗯。”门里传来楚子航短促的确认。 恺撒狐疑地捏着门把手。除了那声应答,浴室中毫无动静。,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接着,物品摔落在地砖上的声音连成一片。 几乎是本能的,哨兵加强了自己的听觉。隔着薄薄的浴室门,连续的、急促的呼吸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我不认为你这个状态叫作没事。”恺撒皱眉。 楚子航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用右手触及腰间的绷带,一圈圈小心地拆开。 咖啡因的作用,他的身体极度疲惫,ji,ng神却处无比亢奋;他能隐约感觉到门外哨兵的情绪散发的波动,像海泛起细微的浪声,大概是在烦恼什么。 腰间的绷带全部解下,上面是干涸的深色的血迹。楚子航转过身背对浴室的镜面,后背的伤口已经基本结痂了。他松了一口气,右手探向洗手台上的药箱。 摸了个空。 他疑惑地皱眉,再次伸手。 像是蓄积了整个雨季的雨水突然倾泻,脑中有什么东西突然断了,全身肌r_ou_的支撑力突然崩塌。跌落的瞬间,他徒劳地想抓住什么,手臂不受控制地扫过洗手台,带落一片,噼里啪啦砸在地面上。 轻微的叩门声传来。“你没事吧?”恺撒的声音。 楚子航坐在浴室冰冷的地砖上,侧靠着墙面,一片冰凉。他凝神,抑制住自己的急促的呼吸,发出一声短促的确认,“嗯。” 门那边沉默了大约五秒,“我不认为你这个状态叫作没事。” 向导抬头,向上摸索,手指捏住洗手台的一角。肌r_ou_传来的感觉很奇怪,类似高烧时虚渺的无力感;额角的血管突突直跳,头隐隐作痛,像是有人用铁锤绵绵不断地敲打颅骨。他试了试力道,贴着墙壁,缓慢地将自己拉起成站立的姿态。 “需要帮忙吗?”门外,恺撒继续问。 “不用。”楚子航毫不思索。 “你有在思考我的问题吗?” “我说了不用。”楚子航从牙缝中逼出这几个字。 白色的浴室门突然传来危险的窸窣声,从门框中骤然脱离。这种普通的木门本身就没什么威慑力,恺撒直接拔掉了合页铰链里的cha销。他将门页挪到一边,冷笑:“卸个门而已,很简单的事。” 楚子航的右手死死捏住洗手台的边缘,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不摔倒在地上。 “可以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恺撒看着他。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呼吸急促,心率加快,是稳定性崩塌初期的交感神经亢奋阶段。” 以及结合热。 恺撒靠在门框上皱眉,似乎在犹豫要不要靠近。 “你不要过来。”楚子航低声制止了他,另一只手摘下脖子上的向导铭牌,低低地抛出。金属薄片划过深色的地砖,停在恺撒的脚边。 “拿着这个。”楚子航低声说,报出一串地址,“去这个联络点。苏医生已经打过电话了,那里应该还有杨氏酮。具体地点可以看外面书桌上的地图。” “所以这就是你两天之内必须赶到圣路易斯的理由?” “是。昨天是最后一支。我本来以为明天才需要注s,he……但似乎因为过度疲劳提前引发了。” 恺撒看着他,表情很是玩味,“我还真没想过会帮一个向导去取杨氏酮。” “我不认为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以及,”楚子航顿了顿,调整呼吸,“加图索家也不会贸然允许你和一个d级的向导结合吧?” “用不着你提醒我。”恺撒冷笑,“我说过,在到达加图索家之前,我有责任保证你沿途的安全。”他弯腰,从地上捡起楚子航的向导铭牌,捏在了手指间。“以及,你还真是高估了家族对我的影响,我要真想和哪个向导结合,谁也无法阻拦我。” 说完,他转身回到卧室,拿起书桌上的地图,现金,伯莱塔和车钥匙。 “你自己小心,我尽快回来。” 越野车开过夜晚的街道,没有街灯,两旁的建筑漆黑一片。 楚子航的金属铭牌被恺撒攥在右手心里,沁出一层薄薄的汗。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食指无规律地敲击。天空中隐约可以看见灰色的云层,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月光很淡。 哨兵闻着车里残留的味道,迫切地想要来根烟。 拐过两个没有路灯的转角,越野车停在了一幢黑漆漆的二层小楼前。恺撒颠了颠伯莱塔的弹匣,又忍不住翻了翻副驾驶的储物箱,想起来昂热给的那盒雪茄正在酒店的床头柜上。 这是一幢破旧的建筑,门上的油漆已经剥落得不成样子。恺撒推开门,踩在走廊的地板上,木质的地板凹凸起伏,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他上到二楼,眼前是一个简易的柜台,漆成ru白色,一个人影从黑色的门帘里钻了出来,“哨兵?” 恺撒把向导铭牌放在柜台上示意,尾端的金属链条仍绕在手腕上,“我来拿杨氏酮。” 联络处的工作人员是一个猥琐的小个子,他确认过楚子航的铭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恺撒,咯咯笑了起来,“你是哨兵?很少能遇到这种事。” 恺撒脸色y沉。 “最后三支。”向导从柜台下面取出一只小盒,反s,he着诡异的金属光芒。 恺撒伸手去拿,对方将小盒虚虚一晃,比了一个数,“现金,不讲价。” “我怎么记得提供杨氏酮是联络处的义务之一?” “那是战前的事了。爱买不买。” 柜台下方,恺撒将左手伸进口袋,手指快速地捻过一叠纸币的边缘。 显然远远不够。 对方看他沉默,脸上的笑容立马挂了下来,“没钱就拉倒,还真以为我是做慈善的。” 恺撒盯着他,突然笑了。 下一秒,伯莱塔的保险弹开,子弹上膛,冰冷的枪口抵在了对方太阳x,ue上,“那么这个呢?伯莱塔9,15发全满,足够把你的脑袋轰成一团r_ou_酱。这栋楼里除了你我没有别人,方圆至少500米内的建筑都是空的——”恺撒顿了顿,用他纯粹的、属于哨兵的声音说:“你可以猜一猜,要多久才会有人发现你死在了这里?” 恐惧颤栗沿着脊柱一路下窜,在身体的每个细胞中炸开。这是一种铺天盖地的、纯粹而绝对的威慑力。而一切仅仅是声音而已,他回想起曾经有人给过他的警告,永远不要去招惹一个愤怒的哨兵。 “不要觉得我不会动手。我不是向导,对陌生人没什么同理心。”恺撒将枪口压了压。 小个子举起双手,心中爆出一种全然的而彻底的绝望。只要能逃离这种碾压感,他愿意做任何事。 “很好。”恺撒伸出左手,抓住了那只银色的小盒。 楚子航听见客房门上锁的声音,松开了咬紧的牙关。浑身蓄起的力量突然被抽空了,像泄了气的气球,沿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他的身体无比疲惫,ji,ng神却极度地亢奋。血管加速搏动,手脚虚热,皮肤上是一层shi滑的薄汗,神经里游动着无力的虚无感。 玻璃杯的碎片放s,he状散落在浴室的地砖上;药箱翻倒在地上,大半散落在外面。他慢慢挪过去,翻了翻,没有找到可用作替代品的镇静药物。 太热了。他侧卧在地上想。他需要水。 哪里有水。 他看到了浴缸上方高悬的花洒。 并不远。但此时浑身的肌r_ou_像是熔化了一般,他花费了比平时百倍的力量,终于抓住了浴缸的边缘,然后缓慢地抬起自己的身体,沿着浴缸翻了进去。 浴缸里还残留着哨兵之前淋浴留下的水渍和温度,混合着淡淡的肥皂味。他握住金属的水龙头,缓慢地转动。 水管发出上水的嗡嗡声,冷水突然浇落在身上的时,楚子航深深地喘出一口气,浑身的燥热得到了一丝缓解,他蜷起疲惫的身体,侧身蜷缩在浴缸里。 回程比似乎比来时更加漫长,好在恺撒的脚已经好了大半,除了走路不能用全力,开车并不是问题。 越野车终于回到了酒店。他步伐深浅地跑过空旷的大厅,冲进电梯。右手中捏着那只金属的小盒,楚子航的向导铭牌缠在手腕上。数字一点一点地跳高,他却从没觉得那么慢过。 “叮——”,楼层到达,恺撒在电梯门滑开的瞬间挤了出去,沿着走廊狂奔。 然后他听到了水声。 他一愣,捏着房卡粗暴地塞进了磁性锁。这种破锁永远在最关键的时候打不开。试了三次,指示灯终于跳绿,恺撒闪身扑进了房间。 水流溢在浴室深色的地面上,浴帘半掩着,花洒打开。楚子航侧身蜷缩在浴缸里,背朝向恺撒的方向,冷水浇在他的身上,衣服全shi了,水流沿着身体的形状滑下。 恺撒的喉咙紧了紧,一瞬间无数画面掠过。他想到赌场灯光下楚子航修长的手指;地下室里贴在身上的体温和很淡的肥皂味,月光下耳后一小块冷色的肌肤和蹙起的眉宇,以及检查发动机时那一节好看的腰线。 他艰难地思考,靠近两步,伸手关掉了水龙头,决定先把楚子航从浴缸里拖出来。 向导紧闭着双眼,似乎并没有听到恺撒进门时弄出的动静,发梢睫毛上挂着密密的水珠,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 恺撒深吸一口气,双手穿过楚子航的身下,将他小心地托起,抱出了浴缸。 楚子航轻微地挣扎。恺撒的右脚无法受力,脆弱的平衡被瞬间打破,两个人一同滚落在浴室潮shi的地面上。向导仰躺在地上,头无意识地垂向一边,发出一声呓语。恺撒坐在一旁,撩开楚子航额上深色的shi发,手背触到了额头,烫得吓人。 “你不要动。”恺撒低声说,伸手去抓掉落在一旁的金属小盒,打开,取出里面的注s,he针剂。另一只手抚上楚子航的颈部,摸到了一侧的外静脉。 针头触碰到肌肤的瞬间,向导五官扭曲,奋力地挣扎起来。恺撒一个翻身,手臂横过楚子航的肩膀,将他压在了冰冷的地砖上。 “楚子航,你不要动……”恺撒深吸一口气。脑中的念头疯狂的涌起,想去吻他的嘴角、耳后和修长的脖子,抚摸他的脊背。欲望如潮水一般从身体深处泛起、冲撞;是纯粹的、无法抗拒的本能。 大约是感受到了哨兵的欲望,地上的向导挣扎地愈发激烈起来。恺撒将注s,he器咬在牙齿间,解开绕在手腕上的向导铭牌,捆住了楚子航的双手。 这一次向导终于无力挣脱,浑身颤抖地躺在溢满水流地上,双眼紧闭,修长的眉宇蹙起。恺撒低头,将针剂缓缓推入向导的身体。这大概是恺撒经历过的人生中最漫长的十秒,长到他怀疑自己究竟能否坚持到最后。 终于,针头拔出。楚子航睁开了双眼。 向导原本明亮的眼睛蒙着一稀薄的水光,瞳色比他以为的还要浅一些。恺撒发现这是自己第一次认真而仔细地直视向导的眼睛。之前他每次望向楚子航,对方总会不经意地避开他的视线。 恺撒松了口气,扔掉注s,he器,解开楚子航的双手,“你需要休息。” “我……没有办法。”向导喘息着。他浑身被水和汗浸透,皮肤泛着冷色的水光。杨氏酮开始慢慢奏效,心悸的感觉开始减缓,但结合热引发欲望却没有消退,强烈而真实。他的手向身下探去,手腕上是浅红色的勒痕。 恺撒扣住了向导向下的手。他在踏入浴室的那一刻就已经硬了,下身发胀到疼痛,但头脑却由混沌变得清晰起来。他低下头亲吻向导的耳侧。“你太累了,我来吧。”哨兵低声说,声音落在shi滑的肌肤上,像有什么蛊惑人心的力量。 楚子航反握住恺撒的手腕,手背上青筋微凸。衣服下摆在混乱中早就撩起一片,露出光滑的冷色肌肤。恺撒亲吻着向导裸露的腰线,一点点向下。牙齿咬住拉链的锁舌,灵活地拉开,然后扯下皮带和黏在楚子航腿间的内裤,含住了顶端。 楚子航躺在地上,浑身shi透,白色而刺眼的光线从头顶的日光灯坠落,眼角像是看到了光晕。 哨兵的口腔柔软而shi热,吞吐着他的yjg,配合灵活的舌头和喉部的吞咽,每一下将他推向快感的漩涡中。 他的双手死死地扣住恺撒的手腕,像浮沉在欲望的洋面上。 而恺撒就是他的唯一的浮木。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6节 他不由得向前挺身,双腿无力地张开,趾尖蜷起;shi透的牛仔裤被剥下;yjg的顶端被深深浅浅地挤压。 终于,他在虚幻的霓虹里无声地下坠,一种惶然而抽离的失重感充斥着全身。他松开了抓着恺撒的手,手心全是虚汗。有什么东西抵在他的股间,最终却没有进入;温暖的液体蹭在他翕张的x,ue口。 他太累了。 意识开始浮沉不定,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感到自己被人抱起,温热的水流冲刷过他的身体。背后的伤口传来清凉的、轻微的触感。最终,温暖和柔软包裹了他,有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额头和后背。 他终于沉入了睡眠的深阱。 chapter 07 梦境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似乎有人抚摸他的额头,触感轻柔而熟悉。 “妈妈……”他轻声说。 耳边有轻微风声,细微而辽阔。他睁开眼睛,尽头是绵延不断的山脉和白雪;雪水融化,汇聚成湖泊,山脚下闪烁着银光;白色的蒲公英在湖畔成片地盛开,直到脚边。 “妈妈……”恺撒喃喃。他像是回到了很小的时候,母亲还在他的身边。 “嘘……”女人站在他的身旁,用手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仔细听。” 他闭上眼睛。远方的风吹来,带着凉意,掠过湖面,掠过开满蒲公英的草地。万千白色的小伞飘散在风中,旋转、起舞,在他耳中汇成磅礴而动人的旋律,每一个音符都无比动人而清晰。 风渐渐平息。蒲公英缓缓地飘落,像一场梦幻的雪。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恺撒问。 “让你来到这里的,并不是我。”古尔薇格轻轻摇头,“是命运……它一直在等待着你,等待着你到来。” 恺撒沉默。 “恺撒……这些年你心里总是很难过。”古尔薇格轻声叹息。 “我……”他还想说些什么。 风停了,母亲将什么东西放在他的手心,松开了手。 恺撒睁开双眼。床头的时钟显示了时间,中午12点。 他张开右手,手心里躺着他的哨兵铭牌,被体温熨得温暖。他翻了个身,一旁的向导还在沉睡,呼吸平稳而安静,白色的床单微微下陷,贴合着向导的身体。恺撒盯着看了一会儿,碰了碰向导的额头。体温已经正常了。 恺撒松了一口气,起身下床。像是感觉到了对方的动作,楚子航的眉头微微蹙起,翻了个身,露出包裹着绷带的背部。 恺撒停下,用手抚摸过向导背部的绷带,昨天包扎时结痂的伤口有些开裂,好在不太严重。 在距离芝加哥300英里的地方,他遭遇了一次陷落。 雪茄在这时候并不合适,他觉得他最好还是来包烟。 楚子航缓慢地睁开眼睛。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越野车的引擎声。 他正在高速行驶的越野车上,身上是干燥的衣物,被温暖而柔软的羊绒薄毯包裹着,细绒蹭在颈边;脑中是一团白色的雾,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他的思维沉重而滞涩,无法运转。 “你醒了?”他听到一旁有人说,声音被涌入车内的空气吹得零散,“感觉好点了吗?” 哨兵……他的思维开始运转,记忆缓慢地涌入…… “水……”楚子航听见自己喉咙发出干哑的声音。 哨兵腾出右手,将一瓶矿泉水递到他的手中。 楚子航拧开了瓶盖,凑到嘴边,小心而缓慢地吞咽。冰凉的液体缓缓落下,唤醒了他的身体和意识。他注意到座位中间的杯架上是一纸杯的可乐,但很明显被错误地使用了,里面泡满了烟头;哨兵一侧的车窗开着,流动的风驱散了驾驶室里呛人的烟草味。 “想吃东西吗?”又是一个问题。 他点头,接过恺撒递给他的棕色纸袋。大概和那杯可乐一样,来自某个路边快餐店。 “这是哪里?”他打开纸袋,说出了今天第一句完整的句子。 “离芝加哥还有120英里。现在是下午四点。还赶得上加图索家的晚饭。”说完,恺撒把手中最后一根廉价卷烟扔进了可乐。 越野车驶入加图索家的大门时是晚上六点多。 门口西装革履的守卫似乎早就知道恺撒的到来,一句废话都没,深色铁门徐徐向两侧打开。想必他们一离开盐湖城,昂热就把消息告知了加图索家。 车缓缓地停在了主厅门口,恺撒挂挡熄火,冷笑地看着一头金发的秘书走出ji,ng致的雕花木门。 “恺撒少爷,您回来了。”帕西·加图索替他拉开车门,微笑着问候。 恺撒没有动,只是问:“谁在?” “代理家主已经在餐厅,等您一起共进晚餐。” “很好。”恺撒解开安全带。 “客房也为这位客人准备好了。”帕西向另一侧的楚子航颔首。 “不用,把东西搬到我的卧室;他晚上和我睡。”然后他对楚子航说:“你先回我的房间。东西由我交给代理家主就行。”话毕,没等向导出声反对,加图索家的少爷便下了车,消失在了敞开的大门中。 恺撒夹着装有海姆达尔总概文件的档案袋步入餐厅。长长的餐桌另一端坐着他的叔叔,现任代理家主弗罗斯特·加图索。 “你的脚怎么了?” 恺撒的脚已经能够正常走路,不过仍有些用力不均。很好,还是被他讨厌的叔叔敏锐地发现了。 “扭了。”恺撒回答。 “我还以为是赌牌出千被人剁了。”弗罗斯特冷哼一声,“浑身一股老烟鬼的味道。” 恺撒脸一沉,将手中密封的纸袋放在餐桌上,“海姆达尔计划的总概文件。昂热让我带给你们。” 弗罗斯特冲一旁的帕西使了个颜色,秘书收起桌上的档案袋,离开了餐厅。 恺撒拉开椅子坐下,和弗罗斯特遥遥相对。仆从们开始上前菜,番茄蒜末烤面包。恺撒拿起叉子,戳了戳微焦的面包片。 餐厅门再次打开,帕西回来了,恺撒看了他一眼,刚要开口,秘书立即说道:“同样的菜我这就给客人送一份过去。” 帕西再次离开。恺撒开始下刀,“哼,他倒一直这么会察言观色。” 楚子航跟随加图索家的仆从穿过一重重走廊,最终到达了恺撒的房间。房间极大,挑高的屋顶下是欧式风格的家具,深色的壁纸上金色的暗线枝叶一般蔓延;有一整面墙的落地窗,窗外是修剪整齐的花园。房间的正中是一张四柱床,垂着深色的帘幔,正对着不远处燃烧的壁炉。 仆从端着一套被褥进入房间,放在了四柱床前的床尾凳上,静静离开了。 楚子航皱了皱眉,房间里再次只剩他一个人。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在恺撒的书桌前坐下,开始整理随身中的东西。他父亲的日记,现金,两只全满的15发弹匣,伯莱塔手枪,他的向导铭牌;背包中多了一只银色的小盒,打开是两只杨氏酮,大概是恺撒放进来的。 门外响起敲门声。楚子航警惕地将东西收好,站起身:“请进。” 加图索家金发的秘书面带微笑推开了门,身后是一名仆从,手中托着晚餐。 “少爷吩咐的。”秘书简单地解释,看着晚餐被放在一旁的矮几上。布置完毕后,他向楚子航伸出手,“你好,我叫帕西·加图索,服务于加图索家族,目前是代理家主弗罗斯特的秘书。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说。” 向导沉默地看着眼前的秘书。终于,他握了握帕西伸过来的手。 “你是……”楚子航皱眉—— “一名向导。”帕西自然地接过楚子航未说完的话,并补充道:“等级a。” 楚子航点头:“很适合你。”亲切而敏锐,这是帕西给他的感觉。 “我也这么认为。”帕西微笑。 楚子航注意到对方一只眼睛的颜色比另一只要浅一些。 “天生的。”帕西解释道。 “抱歉。”楚子航说。 “不用道歉。”帕西笑笑,“所有人第一次见到我时都会注意到这点。长途跋涉,你一定也很累了;如果想换房间,让恺撒少爷吩咐我们就行。”话毕,秘书微微躬身,“不打扰了,晚安。”便徐徐退出了房间。 恺撒花费了整整两个小时应付完了和弗罗斯特的晚饭。回到房间后,他快速冲进淋浴间,洗去了身上呛人的劣质卷烟味,换上浴袍,走出了浴室。 楚子航还没睡。他家的那个狗腿子秘书果然把客房的一整鹅绒被和生活用品都搬来了卧室。 “昂热吩咐的资料我已经交给代理家主了。你要的东西我也已经传达,原件不可能给你,但影印件问题不大,顺利的话明天就能拿到。”恺撒向楚子航确认道。比他预想的更为顺利,弗罗斯特并没有拒绝他的要求。 楚子航点头,问:“可以借用一下电话吗?” 恺撒冲书桌上的电话歪了歪脑袋。居然还是老式的拨盘电话。 楚子航拿起听筒,依次拨号,号码盘旋转又退回,齿轮的咬合和摩擦声沙沙地回响在房间里。 电话通了,依旧是那个机械的女声:“请输入专员编号。” 向导的手指将金属圈旋转六次。“专员身份确认。请输入任务编号。” 楚子航再次拨动转盘。盐湖城,当昂热将这个任务交给他时,系统就已经自动分配了任务编号。任务本身毫无难度,但途中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超出了他的一切预期。 电话那端是长久的沉默。许久之后,“任务进度确认。任务已完成。等待队列中任务数量,零。依照管理员设定,学院系统及全部资料即刻进行删除。”没等楚子航反应过来,通话已经被另一端挂断,只剩下一片忙音。 “你们学院的删除程序设计地还挺别致。”恺撒评价,他走近墙边的橡木酒柜,挨个看过酒瓶上的标签,抽出一瓶红酒,“恭喜你,毕业了。庆祝一下?”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庆祝。”楚子航冷淡地说。 恺撒笑笑,兀自打开了红酒。酒瓶倾倒,深红色的液体流入两支透明的高脚酒杯,馥郁的果香味在房间中弥漫开。 “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恺撒问。 这是一个好问题。学院的事情已经画上了彻底的句号,楚子航的专员身份不再;恺撒对任务的“协助”也理所当然地结束了。按照楚子航最初的想法,明天一拿到海姆达尔计划阿拉斯加部分的细则,他和恺撒之间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如果没有昨天的意外。 距离昨晚已经过去了几近24小时。但楚子航还没能彻底消化这一事实——他差点就和一个哨兵形成了结合。独自晚餐时他总算冷静下来剖析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心态,跟鸵鸟没什么两样;另一方面,恺撒也完全没提这件事。之前的任务里两个人没见有多少默契,现在装起死来倒是一等一的配合。 楚子航低低吸了口气,开口说:“远期的计划,我需要明天看到资料后才能确定;近期,我需要换个房间。” 恺撒耸肩,“远期的计划我无从置喙;近期,我的观点,在加图索家的地盘上时,你最好不要脱离我的视线。” “什么意思?”楚子航皱眉。 “我建议你今晚留在这个房间里。反正我的床也够大,躺两个人绰绰有余。”恺撒理直气壮。 “你没有任何立场——”楚子航开始烦躁起来,并意识到刻意回避只会愈发夹缠不清;与其这样,不如摊开说清楚。“是昨天的意外让你认为你可以这样要求我吗?” 向导的双眉蹙起。恺撒从未看过楚子航如此直接地将反对写在了脸上,“不。”他很清楚向导在纠结什么,“完全无关。何况你自己也说了,那是一个意外。”恺撒顿了顿,端起一旁的酒杯,“我只是不信任并厌恶家族的一切安排而已。” 楚子航无语地看着对方,他算是明白了,“但这不是你利用我对家族示威的理由。” “……我母亲去世后,我再也没有相信过任何姓加图索的人。”恺撒说。 从学院的资料里他已经非常了解加图索家继承人的背景,但这仍然是楚子航第一次听到恺撒提及母亲。他怔了怔,“抱歉。” 恺撒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他。 楚子航犹豫了一瞬,继续道:“但任务结束,我和你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你和家族之间的纠葛也与我无关;无论你的理由是什么,我都没有兴趣参与到你恶心家族的计划里。” 恺撒笑了,缓缓摇头,“不,事实是你一直都在。从最初你借给我那张一美元开始。” 轮到楚子航沉默。 “不过你说得没错,明天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后,你和我就没有任何关系了。这点我们都没有异议。”恺撒话锋一转,“你背上的伤怎样了?” “好一些了。”楚子航回答。干燥的绷带贴合着后背的皮肤,是恺撒帮他换的。疼痛比之前轻了一些。 恺撒点头,“我让帕西整理了芝加哥哨兵向导联络点的情况,明天答复我。” “不用麻烦了。”楚子航摇头。 恺撒叹气,举杯饮下深红色的酒液。“我先睡了。晚安。”说完,哨兵放下酒杯,撩开四柱床深色的帷幔,躺进了柔软的鹅绒被里。 静默持续了很久,久到几乎要放弃。终于,恺撒在睡意降落中听到了帘幔的窸窣声,有轻微的凹陷从床的另一侧传来。盘桓在心中的某种期待终于落下,包裹着他缓缓沉入睡眠。 “少爷还是对我们戒心很重。”时至深夜,代理家主弗罗斯特仍在工作,秘书帕西站在他身后。 “自从他母亲去世后,他就一直对家族不满。”弗罗斯特的语气习以为常,他打开手中的最后一份文件开始浏览,“还有那个向导。你怎么看?” 这个问题模糊而刁钻,但由代理家主的口中问出来,意思再明显不过。帕西心思一转,还是挑了最不重要的一条:“我很仔细地观察了他……他等级绝不仅仅是d。” “嗯,不止d。”弗罗斯特在文件的末尾签下名字,“你倒是挺会避重就轻。” 帕西心中叹了口气,知道这种所有人都不愿意提及的问题最终还是要他来开口,“家族对少爷的结合有什么看法吗?” “没什么看法。”弗罗斯特的答案有些出乎帕西的预料。 “恺撒对他母亲的死仍未释怀。他还需要时间,回来承担他应负的责任。庞贝是他的亲生父亲,也说过让我们不要过多干涉。他现阶段的行为,置气的因素更多一些。但迟早都会明白家族是爱他的。”弗罗斯特合上文件。“家族并不认为恺撒会贸然和这样一个向导结合,也暂时未将这个向导视作威胁。总的来说,家族并没有那么被动。” 帕西点头,提醒道:“我还是建议注意一下那位向导。” “这点你看着办。对了,恺撒要求的那份资料,你找到了吗?”弗罗斯特问。 “已经找到了。一周前刚送抵加图索家。” “原件必须保留在加图索家。把复印件准备好,送到我这里。虽然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东西,但也能借此和他谈一谈。” “我明白了。” 楚子航陷在长长的梦里。 他走在一片彻底的黑暗中,四周无光,伸手不见五指,耳中无声,除了他自己的脚步声。但很奇怪,他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他向前。尽管无形,但确确实实存在。 时间像是停滞了,前一秒和后一秒并没有任何的区别,他只是不停地向前走,那股无形的力量坚定地牵引着他向前。 不知过了多久,远方突然透出一丝的光亮,伴随着轻微的、模糊的声音。 但楚子航认出来了。 是海的声音。 他不知为何开始焦急起来,脚步加快。光亮和声音随着他的前进渐渐地明亮起来。他听到了海浪的声音,有风吹拂在他的脸上,带着清凉的水汽。 那片海终于出现在他的眼前。一弯新月照耀着海面,泛起细碎的、零星的波光。 很奇怪的感觉,他知道他认识这片海。 他没有犹豫,越过滩涂,踩进了冰冷的海水中。白色的浪花包裹住他的脚踝,然后是小腿。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步一步向前,直到整个人没入漆黑的海水中。 进入水中的瞬间,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他清楚这只是一个梦。但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急切。梦?是他的梦?亦或是,别人的梦? 水中缓缓亮起金色的光芒。耳边忽然传来盛大的弥撒声。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哥特式教堂的入口,整个教堂空无一人,格外空旷。教堂的另一端是一座祭坛,紫罗兰色的帷幕从穹顶垂落,烛光冉冉,映红了周围一捧捧白色的玫瑰。祭坛的下方是成片的银色蜡烛,像是一片银色的荆棘丛。荆棘丛的中央,是一具ji,ng美的六角形棺木。 所以……这是一场葬礼…… 悼亡的安魂乐回荡在巨大的空间中,楚子航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是这座教堂中唯一的人。祭坛中央的六角形棺木上趴着一个男孩,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全黑的西装,一头金子般耀眼的头发。 男孩很安静,只是静静凝望着棺木。他站在荆棘般的烛光中间,金色的光影在他的身上摇曳。 楚子航感觉有刻骨的悲伤从男孩的身上流淌出来,流进自己的心里。真奇怪啊……他明明看不见男孩的脸。 似乎过了很久,男孩离开了棺木,走向教堂的深处。那里摆放着什么东西,被黑色的防雨布遮住了。安魂乐缓缓推进到第二节,《震怒之日》,雷霆般磅礴的高歌在教堂中回荡。男孩走得很慢,随着高亢而浑厚的歌声,每一步都踩在巨大的愤怒上。黑色的防雨布被猛地扯开。是一辆哈雷摩托,只有一般摩托的三分之二的大小,黑色亚光漆的车身和改装的银色四排管反s,he着金色的烛光。 男孩跨上了摩托,提起了脚边方形的铁皮桶。引擎声响起,混合着雄浑的安魂曲,以及男孩身上流泻的悲伤和愤怒。摩托缓缓地驶向祭坛,桶中的液体被泼洒在棺木上。 空气中飘散出刺鼻的煤油味。 楚子航突然意识到男孩要做什么。 他看着男孩拿出一只银色的打火机,一小簇金色的焰光在男孩的指尖倏然亮起,坠落在那具六角形的棺木上。同一刻,安魂曲行进到最为磅礴的片段,火焰随着浑厚的低音骤然腾起。 巨大的紫色帷幕从穹顶跌落,如深色的浪翻涌,短暂地压下了焰光,然后被更灿烂的火光吞噬。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7节 男孩骑在他的摩托上,像是君王驾驭着战马;他在火光中缓缓抬起头,口型开合—— “妈妈。” 楚子航听到了男孩的低语,也第一次看到了他的眼睛。 大海一般的蓝色。 眼前的景象突然爆出蛛网般的裂纹,由中央到四周,布满整个空间。梦境破碎的刹那,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翻。 一双有力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他被迫睁开双眼;深色的垂幕前,是一双一模一样的蓝色眼睛。 >>> 江南老贼连载版白纸黑字写的古尔薇格的葬礼到了单行本特么给我删了。部分内容有捏连载版原文。 chapter 08 选择 楚子航艰难地喘息,气流在他的咽喉和肺部挣扎翻涌,咽部的肌r_ou_痛苦地痉挛。头顶那双蓝色的眼眸沉默地看着他,瞳孔中结着冷而硬的冰。 “是你吗?”楚子航声带颤动,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 喉间的那双手松了松。 这种程度的钳制,换做是平时对楚子航来说不难挣脱,但梦中来自男孩的绝望的、海潮一般的悲痛攫住了他。黑色的海浪打过来,包裹着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让他没有办法、也没有意图去动作。 “是你吗……?”楚子航又一次问。有温热的液体在眼角积蓄起来,缓缓流下,洇入身下的床单里。 那双湛蓝眼睛中的寒冰渐渐融化。终于,他颈间的双手缓缓松开,空气重新进入肺部。楚子航偏过身,开始大幅地喘息。 “是。”恺撒轻声说。 四周垂落的深色的帘幔在之前的混乱中撩开一角。窗外是满月,月光穿过帘幔,落了一两缕在床上,有很淡的香氛气味弥散进来。梦的主人醒了,楚子航躺在柔软的鹅绒被间,笼罩住他的悲伤和愤怒潮水一般缓缓地褪去,耳边莫名传来海的声音,像一曲悲歌,在头顶盘桓,久久不去。 “这是向导的能力?”过了很久后,恺撒说。 楚子航蹙眉。向导确实能够感受他人的ji,ng神和情感,但他从未进入过他人的梦境。他从一团凌乱鹅绒被中缓慢地坐起,梦中男孩的眼神和眼前的这双蓝色的眼眸重叠在一起,“……抱歉。” “你……”恺撒闭上眼,揉捏着太阳x,ue,“……如果是别的向导,我大概已经喊帕西准备裹尸袋了。” “是谁的葬礼?”楚子航低声问,尽管他已经猜到了答案。 “我的母亲。”恺撒回答。 古尔薇格。楚子航对于这个名字的了解全部来自于学院的任务资料。她来自某个古老的家族,是眼前这个任性的加图索家继承人的母亲。仅此这些。 不,不仅仅是这些。如果刚才的梦境确实来自恺撒曾经的记忆,那么,还有一点,楚子航非常确定—— “你很爱她。”楚子航轻声说。 肯定句。 “是。”恺撒睁开眼,肯定了向导的洞察,蓝色的眼睛里混杂着复杂的情绪。“她生下我后,感官开始逐渐陷落和失能……当她死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楚子航只是静静地听着。任何语言,无论是安慰或歉意,此时都显得苍白而无力。 “她被加图索家族挑选出来,作为我父亲的配偶,哪怕他们根本看不上她卑贱的血统。她会嫁给我的父亲,仅仅是因为能生出我这样的、他们认为能力顶尖的哨兵。”恺撒向后挪了挪,靠在雕花的床头板上,表情藏在了月光找不到的y影里。 “我那时候还很小,什么都不会。唯一能做的就是握住她的手。她和世界的唯一的联系,就是从我手心中传过去的温度。”恺撒笑了笑,楚子航却从这无声的笑里感受到了久远的绝望。“……这是她为了生下我付出的代价。” “而我的父亲身为她的向导,从她的状况开始恶化——先是听力,接着是视力……——一直到去世,他什么也没有做。尽管他完全有能力拯救她的失衡陷落。” 楚子航隐约明白了,为什么恺撒会如此抗拒来自家族的一切安排。无数念头在他的脑海中转了又转,最后只剩两个字—— “抱歉。” “这是今天晚上你第二次对我说抱歉了。该抱歉的不是你;你没什么需要抱歉的。我知道你对结合毫无兴趣,也不怎么情愿跟我躺一张床上,但我无法信任这个房子里的任何一个人。”恺撒顿了顿,“我从我父母身上学到的最大一课就是,两个彼此间毫无意愿的哨兵和向导结合只会是个悲剧。” 楚子航叹了口气。他本以为这不过个简单的任务,却从未料到它会有这样的后续。他不讨厌恺撒,但也没有意愿和动机去更深一步地了解,更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干涉别人的权力。身为向导,大多数时候他能更像一个安静且不甚在意的旁观者。 “所以明天,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后就离开吧。”恺撒合上帘幔,伴随着轻微的窸窣声,重新钻进了蓬松的鹅绒被。 “晚安。哨兵。”楚子航在心中轻声说道。 “我以为你至少懂基本的礼貌。”书房的门被推开,弗罗斯特坐在红木书桌的后方,听见恺撒进门的脚步声,依旧埋首于各类繁杂的文件中,头也没抬。 “我要的东西呢?”恺撒问,大致扫过装饰奢华的书房。帕西居然不在,真是少见。 “好歹我也还是代理家主,用个‘请字不困难吧?”弗罗斯特合上手中的文件,cha上钢笔。 恺撒看着他的叔叔抬头,对方有一双和他一模一样的冰蓝色的眼睛,也像极了他的父亲。 “想到我和你们这些人拥有一样的姓氏,我就由衷地觉得恶心。” “我对此表示遗憾,但你姓‘加图索,这点这辈子都不会改变。”弗罗斯特面无表情,同时俯身打开办公桌一侧的抽屉,抽出一只封好的文件袋,放在了红木书桌的桌首。 “坐吧。”中年男人向书桌对面的扶手椅颔首,示意恺撒坐下。 “不用了,拿了东西我就走了。”他前进几步,单手抓住了文件袋的边沿。 中年男人的手掌压在了棕色的纸袋上。“我同意你拿走了吗?” 年轻的哨兵挑眉,“难道家族还想跟我谈条件?” “你没有资格、也没有任何必要用这种态度面对家族。”弗罗斯特压抑着怒气,手背上隐隐透出淡色的青筋。 “没有资格?我的态度?”恺撒笑了,双眼冷冷地看向书桌对面,眼神冰冷,“……凭你们对她的感官失能不闻不问?凭你们害死了我的母亲?不要忘了,我的身体里流着她一半的血……你觉得我该有怎样的态度?” “恺撒。”弗罗斯特叹了口气,“你总是沉浸在你母亲去世的事里,也对家族的误解很深。古尔薇格的血统确实不高贵。但你不一样,你是被整个家族认可的、血统最优秀的后裔。你的天资和等级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弗罗斯特的声音低了下来,“家族希望——” 恺撒从弗罗斯特的手下抽走了那只牛皮纸袋,牢牢地抓在手中。上面印着加图索家族的徽记,晃得他刺眼。他俯视着他的叔叔—— “我也希望你清楚,家族没有资格和立场指点我——” “恺撒!”弗罗斯特终于无法压抑自己的愤怒,“够了。家族已经给了她荣耀。她的葬礼安排在米兰大教堂,教皇亲自主持,整个家族都出席了,她的灵魂已经安息了。” 恺撒发出一声嗤笑。“很好,原来家族是这么认为的。一场足够隆重的葬礼就足以弥补一切的过错,无论是家族的,还是我那个混蛋父亲的。” “恺撒!” “如果家族给予我过什么,那就是教会我,永远不要用家族‘引以为傲的方式对待我的向导。” 话音落下,室内的气氛瞬间冰冷起来。 “你的向导?”桌后中年男人站起身,目光直视地看向恺撒,“谁是你的向导?你是加图索家族的下任继承人,你没有资格自己决定——” 恺撒打断了他,“继承人身份这种东西,我不喜欢也不需要,谁喜欢就拿去吧。再见,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亲爱的叔叔。”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弗罗斯特的书房。 楚子航醒来时,恺撒已经不在了。他洗漱完毕,收拾好自己的随身行李。房间里的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很简单的培根煎蛋配红茶。 算是这几天来第一顿可以安心吃完的早餐;这趟旅程自从圣路易斯开始,一切就偏离了他预想的轨道。他至今还没有时间停下来思考和整理目前的形势;包括昨晚他觑见的恺撒的梦境…… 那双悲伤的蓝色眼睛浮现在他的脑海。 说到哨兵……楚子航皱眉,有极大的愤怒盘桓在这座宅子的某个地方,他能感觉到。 两声轻微的敲门声。 “请进。”楚子航大约知道是谁。 “早上好。”房门被推开,依旧是加图索家装扮整洁礼仪周到的金发秘书。 “早上好。”楚子航回应。 “打算走了?”帕西问。 “是。多谢招待。”楚子航点头,他没有任何在加图索家的计划;帕西也没有说什么客套的挽留的话,想见这个矜贵且傲慢的家族本也没有好客到想继续招待他这么一个向导。 帕西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让楚子航想起一只安静的猫。 “如果我没猜错,”帕西眯起眼,一深一浅的瞳孔中暗含着某种考量,“身为向导,你似乎认为自己的能力是某种劣势?” 楚子航犹豫了一下,“算是吧。” 对面a级的向导看着他,像是在思索,“很有意思的观点,虽然和我的想法不太一样。”他侧了侧头,冲楚子航微笑,“无意冒犯……我只是很喜欢观察不同的人。” 楚子航算是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向导能够拥有a的等级,不仅仅靠与生俱来的天赋。和自己不一样,帕西珍视、也乐于运用向导的能力。 “恺撒少爷很喜欢你。” 楚子航蹙眉,他本来以为帕西只不过是来例行公事地道个别,但对话的突然转折让他理解不能。 “我没有别的意思。”帕西笑了,“我只是陈述我所感受到的。” “……” “抱歉。我的言论大概让你觉得困扰了,其实我过来是有东西要给你。”楚子航注意到对方的左手中提着一只袖珍的皮箱。帕西将它小心地放在身旁的矮几上,打开锁扣。 二十只杨氏酮。整齐地排列在暗红色的绒布内衬上。 楚子航惊讶了。先不说加图索家的慷慨程度;这种药品稀缺的世态下,二十只杨氏酮,无论如何都是非常惊人的数量。 “这是……?” “恺撒少爷吩咐的。希望你能收下。”帕西脸上依旧是秘书礼貌而公式化的表情。 楚子航皱眉。这份礼物实在是超出了他的理解和承受能力,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聊什么呢?” 有人打断了他们。 房间门口站着恺撒,早晨的一缕阳光刚好斜斜的落在他的脸上,蓝色的眼睛熠熠生辉。这是昨晚的噩梦后楚子航第一次看到恺撒,哨兵身上浸润的悲伤似乎已随着黑夜的离开而退潮。 帕西微微躬身行礼,“少爷。” 恺撒没应,靠着门框,脸上的表情很是玩味。 帕西不慌不忙,继续说道:“您的哈雷·戴维森摩托和沙漠之鹰,今天早上刚由车行送达芝加哥的仓库;您是亲自去取,还是让车行送到这里?” “我自己去取。正好送一下我的客人。”恺撒说。 “好的。我这就去和他们确认。”帕西顿了顿,“您取完车的还会回来吗?” “帕西,我想提醒你很久了。你的本职工作是弗罗斯特的秘书;而很多事情,包括我的行程,”他扫了一眼矮几上的袖珍皮箱,“是我自己的事。”恺撒在“自己”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明白了。”帕西微微颔首,快速离开了房间。 恺撒把手中的文件袋递给楚子航,“你要的东西拿到了,走吧。” 楚子航接过纸袋。掂了掂,厚厚的一沓,最外面是加图索家的徽记。 “多谢。以及这些杨氏酮……”楚子航侧头看了看秘书留在矮几上的那只小箱子。 恺撒耸肩,“好歹是帕西花了大力气搞来的。拿着吧。” 身着黑色套装的加图索家的司机已经将楚子航的越野车停在门口。恺撒接过车钥匙,“我开吧。这一带我比你熟。”他打开车门,坐上了驾驶座,接过司机递来的详细地址。 楚子航没有反对,打开了另一侧的车门。 恺撒摊开地图确认路线。仓库位于密歇湖的南端;沿着湖滨公路就能到达。 加图索家黑色的铁门再次打开。楚子航把装有杨氏酮的皮箱塞到了座椅后方,撕开手中档案袋上的封蜡。 “是你要的东西吗?”恺撒问,黑色的越野车缓缓驶出,“要是错了,现在还能去找弗罗斯特算账。” 楚子航快速地翻看手中的资料。各种详细的地图、手动标注的数据和记录,尽管是影印件,那些字迹他无比熟悉——和来自父亲的明信片上一模一样。 “是。” 恺撒果断换档,油门将车速瞬间推高。一个甩尾过弯,将加图索家的庄园彻底甩在了身后。 越野车沿着尚算完好的湖畔公路一路向南。深蓝色的湖水横亘在车窗外,一直绵延到未知的前方。 楚子航仍然在翻看恺撒交给他的海姆达尔的详细文件。那些的细密的手写字迹一页页地在眼前展现。树叶的y影落在手中的纸页上,楚子航抬头;已经是初秋,湖畔的绿色已经开始衰颓。一片哥特式的建筑群突然闯进了视线。 “那是什么地方?”楚子航问。 恺撒瞥了一眼右侧飞速掠过的灰色建筑群,“芝加哥大学。” 眨眼间,湖畔成片的树木再次将建筑群遮掩起来,楚子航贴近车窗,视网膜上只留下一片模糊的灰影。“那是原子末日钟的所在地。” “想去看看吗?”恺撒问。 “不。”楚子航摇摇头。“它存在的意义就是标识出终点。而这个终点,五年前就已经到达了。” 恺撒没接话。 “多谢你的杨氏酮。” “你谢的是哪些?是那金属盒里的?还是皮箱里的?”恺撒挑眉。 “都有。” “哦。帕西给的那些不要算到我头上。我只叫他查一查芝加哥附近的联络点。” “……”楚子航真心实意地觉得掺和加图索家的破事让人折寿。 “说到这个……”恺撒瞥了眼后视镜,轻轻一点油门,一串流畅的压线超车加换道,“你觉得帕西是一个什么样的向导?” “非常优秀。”楚子航说,“能够体察所有人的情绪波动,同时配合细致的观察。和他说话总觉得他很清楚你下一句会说什么。” “作为向导,他的等级很高,手腕也不错,越俎代庖的事更是没少干。”恺撒嗤笑一声,“杨氏酮的事,既卖了我一个人情;又给了你好处;末了还替家族摆了一个好看的姿态;一举三得。”恺撒从叔叔的书房出来,在通往卧室的走廊里刚好把帕西和楚子航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但我不认为他算得上优秀的向导。” “原因?”楚子航问,帕西的向导能力以及敏锐而入微的观察力,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恺撒微微偏过视线,像是要看清楚子航脸上的表情。“因为那并不是向导的本质。” 楚子航抬头。 向导的本质。这个问题从觉醒起就一直困扰着他。但由一个哨兵开口评判向导的本质却未免有些可笑。 他问恺撒:“你认为什么是向导的本质?” “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帕西·加图索这样的向导,哪怕等级是最高的a,他所引以为傲的那些技能,都不是向导的本质。他并不是某种范本。” “那你呢。你是一个哨兵,什么又是哨兵的本质?”楚子航反问。 “专注和责任。”恺撒没有任何犹豫。 “背离家族就是你所谓的‘责任?” “我只对我认定的事情负责。很明显家族那种东西不在这个范围里。” “那么‘专注?” “虽然哨兵的五感都很灵敏;大多数哨兵也都倾向于均衡所有的能力。但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策略;即使是哨兵,ji,ng力和能处理的信息也是有限的。面面俱到的最终结果,只会是平庸。”恺撒随手打开一侧的车窗,风掠过辽阔的密歇根湖湖面,带着初秋的凉意、湖面的水汽和四面八方的声音。“我最灵敏的,是听觉。 “它能带来最全方位的信息,前后左右任何方位;受光线的影响很小,不论黑夜或白天。它是我的母亲馈赠给我的礼物,是我最重视、最专注的感官。” 楚子航陷入了思索。他从未从这个角度考虑过问题。 之后的路程他们没有更多的对话。 终于,越野车缓缓减速,停在了一片仓库前。 “到了。”恺撒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多谢。”楚子航说。 哨兵笑了,“你今天谢我有点多。这次又是什么?” 楚子航犹豫了一瞬,低声说,“所有。” 微风将话语送入恺撒的耳朵里,他转过身,阳光从前方的挡风玻璃处照s,he进来,楚子航整个人被裹在明亮的阳光里,发丝都是透明的,眼神坚定而明亮。恺撒突然回忆起五天前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这双眼睛,映着温暖的灯光,远远地望过来;机油和硝烟的味道已经淡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清凉的膏药味。 很好。恺撒想。如果他没理解错,这大概就是道别的时刻。 到这里就结束了。他y错阳差地认识了一个向导;从身无分文到赢得百万现金,然后瞬间清零;被他胁迫,从酷热的赌城去到晴朗的高原,从大陆的西岸一直到五大湖;以为无论如何也不会踏入加图索家一步,却再次面对如以往一样烦人的、家族的一切。 有脚步声从仓库的方向靠近,是车行的工作人员发现恺撒到了。他有点恼怒,这帮人未免也过分殷勤了些。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8节 哨兵的脑中变得透明而清晰:他只剩下一句话的时间。 楚子航并不是擅长告别的那类人。而这段意料之外的相遇注定需要一个干净利落且不落俗套的尾声—— “帕西有一点没说错。我确实挺喜欢你。” 说完,恺撒·加图索打开越野车门,迎面跃进了初秋灿烂的阳光里。 >>> 恺撒和弗罗斯特的对话基本就是捏的龙2的原文。 chapter 09 远行 楚子航独自沿着原路返回,路的一侧是高大的树木,上午的阳光透过树冠的缝隙落尽车里,零星的光斑落在他的脸上。当芝加哥大学的哥特式尖顶再次出现在眼前时,他略一犹豫,打转方向,越野车沿着著名的中路公园缓缓进入校园。学校的大多数建筑已被征用为避难所,没有学生或教职员工,整个校园显得空荡而萧索。 他在校园里转了几圈,最终停在了一处树荫下。即将入秋,草地微黄,楚子航挑了一处坐下,将海姆达尔的文件档案、父亲的日记本和明信片依次在身前摊开。后备箱里还有三瓶姜汁汽水,他抽出一瓶,用生锈的开瓶器撬开金属瓶盖。 明信片一共四张,楚子航已经看过无数遍。发件人地址已经变成一个查无此地的信箱编码,左侧的空白处爬满了他熟悉的来自他父亲的字迹。翻到背面,每一张都是一幅简单的钢笔写生,着笔不多但ji,ng确,寥寥数笔描绘出壮丽的雪山和森林,冰川及苔原。 他翻开楚天骄的日记本,里面没有任何和学院的任务相关的信息,大多是一些随后写就的日常的记录,无外乎“今日向北10英里;风大雪厚,累死了;林子里的狗熊还挺活泼,远远听到一只母熊带着两只小熊嗷了一路。”之类。 至于那叠厚厚的资料复印件,都是晦涩的代号和数据,一个个仔细地标注在地形图上;即使有一些描述,也都是用专业的保密性文字写成。楚子航叹了口气,如今这份资料对他来说,纪念意味远大于实际意义。连邮编都能被从地图上抹掉,这些当初他父亲仔细勘察过的地方想必早已物是人非了。 一只花栗松鼠跳跃着从草地上经过,楚子航随手丢了两颗花生。树荫下没有风,零星的落叶旋转着飘落在草地上,他想找的东西都已经到手,但此时的心情却和他预想的大相径庭。 阳光把哥特式尖顶的影子印在纸页上;碳酸气泡在口腔中跳跃,混合着极淡的甜姜味;一双悲伤的蓝色眼睛在脑海中缓缓浮现。终于,楚子航喝完了玻璃瓶里的汽水,呆呆地望着不远处。松鼠已经夹着花生跑走了,只剩下落叶随风四散。他以为自己身为向导永远只会是一个旁观者,但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动摇。 他需要做两个决定。第一个计划已久,因此并不难;但另一个…… 草坪的另一侧是一座红色的公用电话亭。楚子航犹豫再三,从口袋中翻出一枚硬币。他一直都记得施耐德教授的电话号码。他忽然想和教授聊一聊,一个类似父辈的角色也许能在这个时候给予他哪怕一点点提示。 电话接通了。 “施耐德教授。” “楚子航吗?”施耐德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沙哑,却似乎并不惊讶,“拿到了吗?你想找的有关海姆达尔的东西。” “是。”楚子航顿了顿,“谢谢您,还有昂热先生。” “不用谢我们。这件事最该谢的是加图索先生。” 楚子航迟疑地开口,“我……” “你似乎很犹豫。”施耐德听出来了,而他从未见过他的学生踌躇过;在他的印象中,楚子航如同一柄利刃,出鞘的同时就已经决定了挥刀的方向。“怎么了?如果你还愿意跟我这个不称职的导师说一说。” “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去做……”楚子航停了下来。 施耐德敏锐地捕捉到了对面的停顿,意识到他的学生并不想将事情详细地说明;这大概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他斟酌着话语,“我虽然不如昂热校长,天生就能把道理说得很漂亮……但被那些上门传教的年轻人们荼毒了这么些年,这个问题还算能勉强有些经验。” 楚子航握着听筒,等待着教授往下说。 “在我们的一生中,会犯的错误都可以归结为两种:一种是做了不该做的事,称为‘作为之罪’,ss of ission;还有一种,没有去做一件本该做的事,称作‘不作为之罪’,ss of oission。人的一生面临着无数选择,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当前的选择是否会成为日后的错误。” 楚子航听到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两声咳嗽。 “作为之罪带给我们的,更多的是当下的懊悔或痛苦,它出现地强烈,但消逝地快速,人的记忆是一块不靠谱的磁盘,总能洗掉我们当时的错误和心情。但不作为之罪,那些你本可以做到却没有去做的事,那些你本可以选择却错过了的决定,随着时间流逝,只会愈发让人无法释怀。和前者相比,它要糟糕许多。” 施耐德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了解他的学生,执拗却聪明。 楚子航长久地沉默。久到施耐德甚至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我明白了。”电话那头传来楚子航的声音。 “决定了吗?” “是。谢谢您。” 楚子航挂上了电话。心中从未如此清晰。他没有办法就这么干脆地离开。那一双蓝色的眼睛从心底注视着他。 他回到越野车上,发动引擎。很奇怪,他知道恺撒在哪里。毫无犹疑,带着无比的确信。 终于,越野车停在了四十分钟前他们分别的车行前。恺撒还没有离开,背对着路口,看着几个工作人员围着他的哈雷·戴维森忙前忙后。熟悉的发动机声吸引了哨兵的注意,他略带惊讶地回头。 楚子航关上车门,穿过成片的树荫,“你还没走。”比起询问,更像是一句陈述。 “正好该换刹车片了。怎么了?”恺撒有些惊讶,“还是说你是来接受我的表白的?” “不。”楚子航摇了摇头,干脆利落地否认,径直走到哨兵面前,“有一个问题我还没回答你。有关我接下来的计划。” 恺撒压下心中的一丝失望,微微挑眉,等待着向导继续。 “我要去阿拉斯加。” “所以?”恺撒有点懵。 “你如果没有别的安排……不如和我一起去。” “听上去值得考虑。”恺撒笑了笑。 “那就考虑一下。”楚子航硬邦邦地说。 恺撒盯着楚子航看了几秒钟,没说话。 有一瞬间楚子航以为哨兵大概是拒绝了。他犹豫着想自己确实没有任何立场去要求恺撒。对方是一个自由的哨兵;即使不久之前他确实收到了对方的表白,但这并不意味恺撒必须回应自己的期望。 但接着,他便看到恺撒从摩托车的储物箱里翻出了自己枪械和一柄猎刀,“走吧。你的车快没油了;我知道附近有个加油站。” “你的哈雷?” “会有人把它送回加图索家。”恺撒越过楚子航,径直打开了越野车的车门,“你要想办法多搞点044英寸的子弹了。” “怎么突然想去阿拉斯加了。”恺撒单手握着方向盘,车窗打开,将另一只手臂搁在车窗的边沿上。 “不是突然,有这个想法很久了,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楚子航翻出地图。 “刚刚决定了?” “是。” “所以我就是那个‘合适的时机’?因为我的表白?”恺撒无比自然地开始分析。 楚子航面无表情,“你……想多了。” “那你为什么突然回来找我?”恺撒问,有点不折不挠的意思。 “我……在思考有关你的事情。”楚子航缓缓地、一字一字地说:“我只是觉得……你不该这么难过。” 恺撒怔了怔,这个答案让他意外,“你说什么?” “你不应该这么难过。”楚子航轻声地重复。 恺撒愣住了,换别的什么人说“你不应该这么难过”恺撒的本能反应是“关你屁事”,但面对楚子航他真没这个想法……最初的惊讶过后他脑中晃过无数个念头,一片纷乱和恍然后,一切骤然沉降下来,露出了某个模糊的答案。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八卦。”他在心里挑拣着回应的话,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揶揄。 “八卦?”楚子航有点懵。 恺撒看着楚子航被问得一脸茫然的表情居然觉得好笑,“不然呢?”他觉得自己快憋不住了,心里有块地方突然变得柔软;像是这个季节里密歇根湖沿岸铺长出的夏莲,被阳光照着,随着水流荡啊荡。 “哦。那我们的目的地暂定为阿拉斯加的第二大城市费尔班克斯。”向导低头看地图,强行岔开话题。 “你决定。”恺撒简直愉悦极了。他收回支在车窗边上的手,拉起车窗,从口袋里摸出三卷现金扔在杯架里,每卷五十张,全部是一百美元的面值,“无论如何,你回来找我真是太正确了。” 费尔班克斯距离芝加哥4000英里,跨度从温带直达北极圈。傍晚的时候他们已经飙出了半个州,落脚在州际公路旁的某个不知名的汽车旅馆。 “喂喂,为什么我们非要住在这里。”加图索家的继承人一脸沉痛,恨不得贴到楚子航面前冲他挥舞钞票。 “这里就在州际公路边上,方便直接。”楚子航回头看了一眼恺撒,对他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现在这个季节,阿拉斯加每天的日照时间大约是12个小时左右。我们要尽快。再晚一两周,白天的日常气温会降到零摄氏度以下,日照大幅减少,同时进入雨雪季节;冰雨和降雪都会阻碍出行,会对我们很不利。” 恺撒跟在楚子航后面进了旅馆房间。旅馆的房间里连张像样的书桌都没有,正中摆着两张吱嘎作响的弹簧床和一个床头柜,带着一股霉味。 楚子航脱了鞋,盘腿在床上坐下,抱着枕头摊开笔记本开始列采购清单。恺撒斜靠着墙壁,看着楚子航卷起的裤脚下露出一截好看的脚踝。 “时间紧急,很多东西可以从沿途采购。我们需要全套的防寒装备,包括防寒服、手套、防寒帽、围巾、雪地靴、发热贴,轮胎用的雪链。足够的燃料,自加热食品和充足的罐头。武器弹药需求量不大,存货应该够用,毕竟我们也不是去出任务。”楚子航抬头看恺撒,一缕碎发落在眉眼上,“有什么要补充吗?” “具体计划你定就好,我没意见。”恺撒耸了耸肩,“我就提醒一下,你目前还是个伤员,量力而行。” 楚子航摸了摸后背,“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换药吗?”恺撒问。 “我自己就可以。”楚子航移开视线。 “你之前哪次是自己换的药?”恺撒反问,转身出门。越野车就停在这个小破汽车旅馆的房间门前,他花了三十秒就找到了东西,再进门时手里提着药箱和一支杨氏酮。 恺撒指了指浴室,“当然你想在床上的话我也没意见。” 楚子航晃晃悠悠地从弹簧床上跳下了来,跟着进了浴室,打开了照明。然后在恺撒的注视下捏着后领脱掉了上衣。 恺撒把楚子航的向导铭牌撇到一边,然后小心地解开向导背后的绷带。伤口基本已经结痂了,一道狰狞的暗红色伤疤贯穿后背。恺撒重新抹上抗菌的药膏,再用干净的绷带一圈圈包起来。招致这道伤疤的那场历险就在几天之前,他还记得那个土坡上满是扬尘的味道,但总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忙完后他注意到楚子航颈侧一小片泛着青紫的皮肤,来自之前那次混乱的注s,he,静脉血渗出引起的淤青血肿。恺撒伸手,指腹小心地贴上去,“疼吗?” “还行。”楚子航摇头。 “你这是疼还是不疼。”恺撒站在向导的背后问。 楚子航没回答,只是伸手想要挡开恺撒触在颈侧的手,却被对方一把握住。 “楚子航。”恺撒低头贴近他的耳侧,声音低沉,震动耳膜。 楚子航不舒服地挪动肩膀,“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回来找我?”恺撒微微松了松手,好让楚子航在这个别扭的姿势里略微舒服一些,“之前那次是因为昂热要见我;这次又是为什么?” 楚子航本能地想要挣脱。他试着转身,但恺撒没给他机会,顺势垫着向导的后背把他抵在了墙上。 “我记得你说过,向导的能力很让你困扰。”恺撒直视着他,非常近,近到楚子航甚至能看清那对蓝色瞳孔中自己的倒影,“我还害得你失衡了。” 楚子航沉默了,他再次试图用手肘推开恺撒,被后者果断地扣住了手腕。 “所以为什么要回来找我?为什么要对我说‘你不应该这么难过?以你的性格不该对别人的事那么在意……”恺撒眯起双眼。 楚子航的嘴唇动了动,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回答恺撒的问题。他在内心咀嚼着施耐德教授“ss of oission”的那一番道理,也清楚地明白如果自己不回来找恺撒,日后等待他的必然是遗憾和后悔;但更深层的呢?他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思考;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也不清楚该如何去寻找这样的一个答案。 他们两个人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静静地对峙,年代久远的荧光灯嗡嗡作响,伴随着交替的呼吸声。恺撒的左手贴着他的后背,将他和冰冷的瓷砖隔开,掌心的温度透过层层的纱布,依旧灼热而滚烫。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沉默许久后,楚子航问。 “我以为你很清楚,不是吗?” 恺撒低头,楚子航在一瞬间捕捉到了哨兵的意图,偏过头避开了这个亲吻。 “没关系。在很多事情上我很有耐心,包括你。”恺撒在他耳边低声说,转而吻了吻他眼睛。 chapter 10 坠落 离开芝加哥后的第八天,他们终于看见了公路边巨大的、写着“阿拉斯加”的指示牌。 恺撒握着方向盘,委实讲跟着楚子航一路狂飙的这一周是他经历过的最无趣的旅程。之前从盐湖城到圣路易斯,脚不沾地地在车上呆了了整整两天,毕竟事态紧急,他能理解;这次的四千多英里,楚子航安排的日程就是起床,开车,累了吃饭,困了睡觉,如此循环往复。机械ji,ng密,毫无新意。 某天他们恰好歇在一个略有人烟的小镇上。恺撒提议找个酒吧放松放松。楚子航思考了一下同意了。 “不过我不能喝酒,总得有人负责开车。”楚子航说。言下之意是恺撒你一个人喝就行,喝醉了我也能给你扛回去。 恺撒一脸便秘的表情。 “实在不行你一个人去?车上的改装还需要一些零件,我顺便去加油站弄一点备用的汽油和物资。喝完了我去接你。”楚子航建议道。 恺撒说算了我们还是回旅馆休息吧,我洗个热水澡早点睡觉,呵呵。 他把思绪从回忆里拽回来,越野车在空无一人的车道上狂飙。外面的天气并不好,雨水混着冰渣子砸在车窗上,雨刷疯狂地来回摇摆。车里开着热空调,一阵一阵的,吹得人有点头晕。 “我感觉自己跟脑子进水了一样。”他听见楚子航在一旁说。 “什么鬼。”恺撒心想,我才是脑子进水了,好歹算是合伙人兼资方,结果连一点愉快的旅程都没享受到。 “我没在开玩笑。”楚子航叹了口气。“我觉得你对我的影响在增强。” “什么意思?”恺撒问。 “你现在很忿忿不平。”楚子航说,“我觉得你脑子里的槽都快溢出来了。” “我都快忘了你是个向导了。”恺撒评价。 “最近一周我在尝试降低杨氏酮的注s,he频率。暂时还没观察到失衡的迹象;不过能明显感觉到你对我的影响在增强。”楚子航一本正经地说。还有一点他没有说,和恺撒这一路过来,他的梦境里总是有海。偶尔几次,他在半夜朦胧地醒来,意识到恺撒刚刚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你试这个做什么?”恺撒皱眉。 “药物依赖总不太好。”楚子航解释。 恺撒未置可否。他敏锐地察觉自从进入阿拉斯加的地界后,身边的向导开始难以名状地紧张和焦虑。他不清楚是否是因为杨氏酮减量。结合热发生的原理一直没有被明确。科研人员和生物学家们一直试图确定它的发生机理和原因。但每个向导和哨兵都是单一的个例,不同人的情况千差万别。特定的同伴、心理或者生理作用,都可能是导致结合热爆发的引线。 除此以外,天气状况也不容乐观。一进入阿拉斯加他们就遭遇了恶劣气候和大幅度降温,日均气温从10摄氏度直接跌到冰点以下,天空飘着永不停止的冰雨,更北一些的地区已经开始大幅降雪。 “天气这么差,你确定要去费尔班克斯?”恺撒握着方向盘。空旷的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 “是。费尔班克斯是距离北极圈最近的城市,我们在那里暂做歇息,然后再做计划。” 楚子航翻开前几天好不容易搞到的二手导览手册。封面上印了这么一行字,“如果你还年轻,请远离阿拉斯加。它的美比世界上任何地方都宏大。过早经历最美的东西,今后的人生便索然无味。” 恺撒起初对这行瞎几把吹的文字嗤之以鼻。 ……直到前两天他在穷极无聊的旅途中从这本书里学会了野外冰钓…… 楚子航打开车载收音机,调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路况广播,所有的频段都陷入了静默。上至北纬60度后路况变得艰难起来,旅程的最初他们还能碰上零星的过路打劫,都被简单利落地收拾掉了;到了后半程,别说打劫,连个鬼影都没有,偶尔有巨大的驼鹿从黝黑的松树林内向他们张望。雪积起来后路况只会更加糟糕,他们已经遇上过好几次道路中断的情况,花了大量的时间和ji,ng力绕过原先规划的路线。 楚子航不免忧心忡忡起来。他们还有几桶备用汽油,食物和抗寒物品也算充足,但谁也不知道前面的旅途会不会出现意外。在这个即将入冬的季节接近北极圈,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一路上恺撒执意对越野车搞了些改装——之前赶去圣路易斯时,在车里缩着的一晚让他苦不堪言。现在前排的两座加成了条椅,缩一缩脚可以勉强横躺;后面本来就没装座位,收拾后垫上软垫也能睡。 楚子航继续翻看手册,很多沿途城镇已被废弃,不少地图已经过时了。外面的冰雨更密,隐隐有转为大雪的趋势;空无一人的道路两旁是深色的树林;灰云在上空流窜,白色的雪山从四面八方压来。他拿出夹在手册里的那几张明信片,依次平铺在腿上,加亮了自己这一侧的阅读灯。 恺撒转动方向盘,小心地绕过一处塌陷的路面,同时瞥了他一眼,“你确定要找到寄出这几张明信片的地方吗?” “是。地名被抹掉了,但经纬度不会变。” 第十二天时他们已经深入了阿拉斯加的中部。期间好几次,越野车离开主干道,沿着山间的小路深入到荒无人烟的山坳和雪原;恺撒看着楚子航把那叠海姆达尔的纸页翻来覆去、仔细研读,冒着寒风和雨雪在野外行走,最后却带着失望的神情回到车里。 “至少还有不错的鱼。”恺撒把新鲜钓起的三文鱼扔到了烤架上,撒上盐和黑胡椒。楚子航闷声不响地吃完了食物,回到车里翻看地图,如果六点天黑之前他们无法找到下一个落脚点,今晚估计只能睡在车里了。 上路后雪略微小了一些。路况很差,他们开了很久,终于等到路边出现了一个完好的指示牌,指向前方某个不知名的村镇。恺撒沿着指示牌拐进进镇的路线,轮胎绑着雪链在泥水混着雪水的小路上行进,压出几道泥泞的车辙。 天色开始暗下来,好在雪停了。恺撒踩动刹车,越野车缓缓地停在了一大片倒塌树林前,枝条横杂堆叠,彻底阻断了道路。 楚子航抬头,“怎么了?” “没路了。”恺撒轻声说:“以及那里有人。是个孩子。” 楚子航抬头望向窗外,他的视力比不上恺撒,终于在参差的树林间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很小的一团。 以防万一,恺撒将越野车驶下路面,小心地停在了一旁干涸的河滩上。 “下去看看吗?”他问,同时抓起他的枪和猎刀。 楚子航压低了恺撒的枪口,“我没有感觉到敌意。”恺撒放下枪,但仍将猎刀塞进了怀里。楚子航披上防寒外套,打开车门,跳下了越野车。 冷冽的寒风立马招呼到了楚子航脸上,他拉上帽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恺撒的动作比他慢一些,哨兵的感官很灵敏,负作用就是怕冷怕热,每次出野外都恨不得把自己包成一头熊。 那个模糊的人影没有动,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 楚子航越过障碍,缓慢地靠近,直到他能完全看清对方。是个女孩,大约十一二岁的模样,有着一双浅色的眼睛,白金色的头发被编成一根独辫垂在脑后,辫尾缀着一枚黄色的塑料蝴蝶。女孩看着他接近,微微后退,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碰落一小片雪尘。楚子航捕捉到了她内心的惊慌和戒备;像一只无措的小动物,似乎打不定主意该求救还是逃跑。 “你好。”他不太擅长处理这种状况,戴手套的右手摸了摸鼻子,“你……?” 女孩戒备地看着他。 恺撒终于从后面跟了上来,那张英俊的脸被红色的围巾遮得死死的,只露出两只蓝色的眼睛。没等楚子航反应过来,哨兵便极其自然地在女孩面前蹲下来,“你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女孩盯着他看了一会,发出了断续的音节:“我……迷……”情急之下她脱下了脏兮兮的手套塞进口袋里,两只手开始在空气中比划。 恺撒一愣,也摘下手套。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9节 “她说她迷路了。”恺撒把两个人手语的内容转述给楚子航。 “这种地方,迷路?”楚子航有点懵,这种天寒地冻的深山老林,熊都开始冬眠了,为什么一个女孩会在这种地方迷路? “她说她出来找她的朋友,然后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恺撒皱眉。 “她叫什么名字?”楚子航问。 恺撒握住女孩的手,翻起她的袖口,有人用针线在内侧歪歪斜斜的绣了六个字母,“renata”,一旁是某个避难所的标识。 “避难所应该就在前面我们要去的镇子里。”恺撒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雪沫。 楚子航点点头,“她没有说谎,我暂时没感觉到她有什么问题。当然也可能是我的向导等级太低;或者她的演技太好。” 女孩戒备地看了楚子航一眼,伸手抓住了恺撒的袖子的一角。 “很明显我更讨她喜欢。”恺撒笑。 “问问她知不知道进镇子该怎么走。”楚子航抬头看了眼天色,整片天空只剩下远处地平线还透着模糊的光亮。在这样的野外过夜绝不是一个好主意,何况现在他们还搭上了一个迷路的女孩。 “她说她一路过来的时候有做标记,但还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恺撒指给楚子航看,“那里。” 楚子航点了点头,一棵矮小的针叶树,靠近地面的一片枝条被人扯动过,突兀地没有积雪。这是在常用的在雪地中标记道路的方法。 “你为什么会手语?”楚子航问。 “用来和我妈妈说话。”恺撒回答:“在她还看得见却听不见的时候。” 冷不防地再次听到恺撒提到自己的母亲,楚子航怔了怔。 “现在怎么办?”恺撒自己倒不以为意。雷娜塔还牵着他的袖口,看起来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 “我去探路。这片树林的植被密度有点大,越野车过不去,一个女孩能走到这里,说明避难所大概离这里不远。你和她回越野车上等我。如果一个小时内我没回来,你根据状况自行判断采取行动。”楚子航说。 “你自己小心,有事及时用信号弹。”恺撒将怀里的猎刀递给楚子航,目送着他转身离开,直到向导的身影消失在树林深处。 “走吧。”恺撒低头看了眼雷娜塔,摘下围巾围在了女孩的脸上。女孩没有说话,安静地跟在恺撒身后,辫尾的黄色塑料蝴蝶一跳一跳,上下翩飞。 恺撒牵着女孩往回走,她似乎被冻坏了,睫毛上结着细碎的冰,脸颊被冻得红红的,有点跟不上恺撒的步伐,口鼻间呼哧呼哧地冒出雾气。恺撒将她托上越野车,把空调温度调到最高,然后给雷娜塔倒了一杯热巧克力——跟楚子航一起上路的好处就在这了,向导总会有些出其不意的细致准备。女孩接过缺了口的马克杯,小口小口地抿着,一边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恺撒。 “暖和些了吗?”恺撒问。他对异性有种天生的亲和力,笑容真诚明亮毫不敷衍,横扫八到八十岁。 雷娜塔愣愣地点头,一杯热巧克力下去后女孩像是活过来了,短暂的不安后开始好奇地环顾这辆不大的越野车,像初入新家的小动物。恺撒用来搞冰钓的那堆镩子钩子凿子就扔在驾座后面,女孩歪头看了一眼,皱了皱鼻子。 恺撒对自己在路上新学到的技能颇为自得,可惜楚子航丝毫不为所动,好不容易遇上有人表露出兴趣,忍不住生出些炫耀的豪情来,“我带你去钓鱼?” 女孩未置可否,灰蓝色的眼睛无声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 恺撒一手提着他成套的冰钓工具,一手牵着雷娜塔,小心地越过河滩。河水已经结冰了,光滑得像是宽阔的舞台。世界像是静止了。 雷娜塔突然伸出手,指向远方指给恺撒看:“那里。” 越过黑色的树林,突然亮起了一丝模糊的光亮,恺撒估计了一下,大约五六公里的样子。 “那里是?” “我……还有朋友……在那里……之前。”雷娜塔结结巴巴地说。她只能说一些简单的词语。长期孤身一人的环境让她的语言能力极度退化,靠手语比划才能完整地表达意思。 恺撒明白了,点点头,大约是避难所发出的光亮。距离并不远,这么看来楚子航很快就能回来了。他在河滩边上捡了些枯枝,拢成小小的一堆,浇上一点汽油,用煤油打火机点着了,升起一个火堆,然后牵着雷塔纳坐下,“你就呆在这里,不要乱跑。” “我能……”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白铁盒子,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株即将枯萎的植物,花朵干瘪地缩成一团,“让它也取取暖吗?” 恺撒有些惊讶,是一株小小的北极罂粟,和女孩发尾的黄色蝴蝶同样的颜色,“当然可以。”恺撒帮忙把那株小花挪到离火堆稍近的地方。 冬季时鱼群已经进入了半冬眠状态,警惕性低且反应慢,稍有一些光亮和新鲜空气就会蜂拥而来。恺撒试了试冰面的厚度,足够支撑他行走的重量。他小心地走到河道中间,安静地听了一会儿,选定了几个点,开始下冰镩。几分钟后,冰面上出现了数个直径十厘米左右的钓洞。哨兵打开折叠凳坐下,将带钩的饵线顺着钓洞扔进河水里。 雷娜塔眼巴巴地看着恺撒,时不时转头去看远处的那点光亮。恺撒想她大概也是累坏了,也饿坏了,之前那杯热巧克力的效用已经殆尽,不知道她一个小女孩是如何孤身一人穿过绵延数公里的黑树林的。 头顶的天光已经彻底收束,气温直线下降。不远处的树林里传出几声动物的长嚎,恺撒警觉地抬头。大约是树林里的狼在附近转悠。岸边,雷娜塔突然站起身来,厚厚的围巾里露出一双惊恐的灰蓝色眼睛。她犹疑了一瞬,慌张地踏上冰面,想要走到恺撒的身边来。 “小心。”恺撒冲她喊。 雷娜塔鞋底打滑地一步步向这里靠近,恺撒扔下鱼竿站起身来。 “嘭——”冰面突然发出一声炸响,雷娜塔受到了惊吓,猛地停下,站在冰面上呆呆地看着恺撒。 “没事,不要怕。”恺撒向女孩伸出双手。这是常见的炸冰,尤其容易出现在温度急剧变化早晨和傍晚,冰层随着温度骤然减薄或增厚,巨大的冰块之间互相挤压,发出声响,有时甚至堪比雷声。 雷娜塔惊魂不定。又是一声炸响,她慌乱地注视着恺撒,突然迈开双腿奔跑起来。红色的围巾松开,飘落在身后的冰面上。 “小心!” 下一秒,女孩摔倒在离恺撒不远的冰面上,身体因为惯性往前滑动。树林里,动物的嚎叫声接连不断地传来,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近了许多。雷娜塔撑起双手想站起来,但惊惶中却只能在冰面上不停地打转,摔倒和挣扎的力量都砸在了冰上。 恺撒趴上冰面,向前抓住了女孩挥动的手臂。 身下的冰层突然传来细碎连绵的碎裂声,寒刺般扎在哨兵的听觉神经上。他意识到自己之前打的那几个钓洞正好就在两块巨大冰块的接缝处,气温骤降让冰层间的应力急剧变化,而雷娜塔的奔跑和摔倒让冰面结构更加脆弱,他们就在那几个钓洞形成的裂缝上方……身下的冰层开始连锁般断裂,冰面缓缓倾斜,两个人即将落入刺骨的河水里。 千钧一发之际,恺撒用尽全力将身边的女孩推了上去。“去岸上。”恺撒冲她喊,身体却沿着倾斜的冰面滑落。 冰冷的河水将他骤然吞没,头顶巨大的冰层缓缓摆动,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像一扇噩梦之门,被意外撞开后,再次合上。 恺撒极力地闭气。太冷了……哨兵敏感的感知让寒冷在身体上产生的痛觉在比一般人加倍地强烈,像有一把寒刀从头顶刺入,寒意在他浑身的细胞中爆炸开来。他强撑住意识,极力地思索应对的措施。突然落入冰水中极易引发冷休克。寒冷的巨大冲击、肺部进水以及血管剧烈收缩,会导致身体保护性的切断“非必须”的肌r_ou_供血,数分钟后四肢便会僵硬。 防寒服在入水的一瞬间吸满了冰冷的河水,锁住了恺撒的一切动作,将他向下拖去。恺撒闭上眼睛,摸索着剥掉了身上吸满水的外套和裤子,这耗尽了他大半的体力。他用尽全力摸索着向上,触到了之前打出的一个钓洞。气温下降地极快,钓洞里的碎冰开始一点点重新凝结。他用冻僵手指试图抓住浮冰的边缘,指尖传来强烈的刺痛感,分不清是寒冷或者割伤。更糟糕的是之前的钓线缠住了他。他强忍着疼痛握住了厚厚的冰层边缘,试图用力,但悬浮在水中的身体根本无处借力,而水的阻力更让他的一切动作都困难重重。 天色彻底地黑了。水下是无尽的漆黑,恺撒呛了几口水,胸口一片灼痛。 他的意识开始缓慢地模糊而四散,耳边时无尽的水流声,以及冰层生长彼此碰撞的细响。更糟糕的是他的左腿开始抽筋了,肌r_ou_在冷水的刺激下开始剧烈地痉挛。 恺撒想这样其实还不错,至少不难看。等楚子航发现并把他捞起来的时候,他英俊的样子应该与平时并无二致……人在濒死时的心灵状态很奇妙,有人说灵魂的重量是21g,那自己的这21g大概是要永远地封冻在阿拉斯加冰冷的河水中了……不知道雷娜塔安全到岸边了没有,她看到了避难所的灯光,大概可以自己回去。恺撒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想……唯一的遗憾是他还没等到楚子航的答案…… 彻底失去意识的刹那,似乎有人扑入了冰水中,从背后抱住了他。 很暖。恺撒想。 楚子航在漆黑的松树林中穿行。 他的步伐很快,因为清楚地知道必须在天色完全变暗找到避难所的位置。女孩留下的脚印已经有些模糊了,但好在她做的标记还算清楚。林中传来窸窣的声响,接着是几声动物的叫声。他被树木挡住了视线,看不清周围的情况,楚子航不得不停了下来,凝神谛听。大概是雪林里的狼,似乎还离他很远。 他越过一片倒塌的树林,微微转过一个弯,前方隐隐约约亮起了橙色的光亮。 是人类活动的灯光,他很确定。应该就是雷娜塔提到的避难所。楚子航松了一口气,用指南针记下了方位,开始往回走。 回程比去程容易,他抽出恺撒的猎刀,劈开挡路的枝条,剧烈运动后身上泛起一层薄薄的汗。他思考着回到车上后必须马上换掉被汗浸透的贴身衣物。否则一旦身体活动恢复正常,体温降低,潮shi的贴身衣物会吸收大量的热量。 不知道恺撒那边怎么样了,楚子航想。 老实讲楚子航自己也没想通他对恺撒究竟是什么感觉。他并不讨厌恺撒,甚至非常在意恺撒的感受,否则离开加图索家的那天他根本不会犹豫、也不会向施耐德寻求意见、更不会选择去找恺撒。从梦中那个十四岁男孩的眼神里,他读懂了恺撒心底关于母亲的那种深沉的、从未显露出的悲伤。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甚至非常、非常地相似…… 但他无法分辨这种感情是不是喜欢,而他们各自哨兵和向导的角色又在其中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楚子航抬头,来时的位置隐约升起一点烟和火光,大概是恺撒升起的火堆。他不由加快了脚步。 脑海中突然微妙地一颤。是一声几近无声的、长绵亘远的低音。像雪崩那一声不起眼的颤动。 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楚子航愣在了原地,他从未经历过这种奇异而微妙的感觉,无法理解和形容此时的感受。 随即而来的是决然而彻底的崩塌。悄无声息,振聋发聩。 他突然反应过来,发自本能地—— “恺撒!” chapter 11 温度 楚子航连跑带滑地滚下斜坡,巨大的惊悸震得他脑中一片空白。他什么都听不到了,世界霎然静默无声,恰如骤临的黑夜。他从一丛即将熄灭的火堆旁经过,飘忽的火光照亮了水面破碎的浮冰,以及冰面上的一条红色围巾。 飞奔中他脱掉了自己的防寒服,抽出怀里的猎刀扑向冰面。大块破碎的冰面上分部着数道裂痕。楚子航试了试,没有办法直接掀开。猎刀在这种厚度下毫无作用。他看到了恺撒丢在一旁的冰镩,抓在手中,砸碎了眼前的冰块,然后挪开一个缺口,深吸一口气钻入了水中。冰冷的河水刺痛着身体,他觉得浑身的血都凝成了冰渣,寒冷和黑暗好像把一切生机都隔绝在外,他花费了数秒才熬过了浑身针扎般的刺痛。低头,一丛金发在黑色的河水中泛着幽暗的冷光。 他缓缓地接近了金发的哨兵,从背后抱住了他。好在恺撒已经脱掉了身上的防寒服,这让一切变得略微简单了一些。他挣扎着托着哨兵升上水面,肺部的缺氧让楚子航眼前发黑,少量的冰水渗入气管和肺部,针扎一般地疼痛,极度的低温让肌r_ou_开始轻微地痉挛。 破开水面的瞬间,楚子航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气流涌入他的肺部,他剧烈地咳喘着,将恺撒一点一点推上冰面,然后自己跟着奋力翻了上去。 但现在不是停留的时候,结冰的河面并不安全。楚子航深吸一口气,缓慢地将毫无知觉的恺撒推过冰面。岸上的火堆即将熄灭,他将全身shi透的哨兵推到火堆旁,零星的火光洒了一点点暖色,映在恺撒shi透苍白的脸。 溺水加上极寒,最棘手的情况。 楚子航浑身shi透,水滴顺着身体砸在阿拉斯加经年的冻土上,也砸在同样全身冰冷的哨兵身上。他托高哨兵的颈部,连续的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后,恺撒开始剧烈地喘咳,侧身排出气管内和肺部的进水。 楚子航松了口气。世界从无声变得有声起来,浑身还是冷的,风一吹刺骨的疼。但他知道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小心地拍了拍哨兵的脸,“恺撒。” 恺撒的手指动了动,像是回应。楚子航抓过哨兵的手,指尖发白且冰冷,四肢微微颤抖。 典型的低温症。 在几近零度的冰水中,就算有氧气,普通人通常也只能支撑十分钟左右。他不清楚恺撒在水里泡了多久,但他知道没有时间了。一旦身体的核心温度持续走低,大脑及全身器官的功能便会逐渐削弱,长时间低温后,人最终会死于缓慢的神经麻痹, 夜晚降临,寒风带走了地表仅剩的温度,火堆只剩一点零星稀疏的亮色,突然扑簌一声熄灭了。楚子航拖起恺撒一侧的肩膀,踉踉跄跄地带着哨兵回到了越野车上。 楚子航将恺撒抬上了副驾,发动越野车,把热空调开最大。他用猎刀剥开恺撒完全shi透的衣物。哨兵的皮肤在冰水中泡得发白,四肢冰冷,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他握了握恺撒的脉搏,得到了某种令人安心的信号。楚子航替他放平了座位,然后浑身滴着水翻到越野车后部,翻出干燥的厚毛毯,将恺撒整个裹住;又找出发热贴和药品放在一旁。接着剥掉自己的衣物,擦干身上的水,一同挤进了毯子里。感谢他们之前搞的车辆改装,让他们可以挨着躺在一起。 注s,he过两支杨氏酮后,恺撒的体温开始缓慢回升。楚子航贴着他,用手揉搓着昏迷中哨兵僵硬冰冷的胸口和四肢。 等待恺撒醒来的时间漫长而荒芜。挡风玻璃上的雾气聚成水滴落下,然后又凝成白雾。他将手贴在恺撒的左胸,数着规律的心跳,试图让大脑放松下来,但没有用,混乱繁杂的思绪像潮水漫过脑海。呛了水的肺部使得每一次呼吸都无比疼痛。但疼痛给了他某种真实感。 他想起小时候,那个叫楚天骄的男人还在的时候,总会在天黑之前把在外面撒丫子瞎玩的自己拖回家。男人说,人不能在外面看着天一点点变黑,否则小孩会不念书,大人会没心思干活。很长的时间里,楚子航都没有在意过男人的说法,以为不过是不让自己太晚归家随手扯出的借口。他一个人行走在外的这些年里,看过无数次的日出日落,天亮天黑,也从未觉得丝毫的不安。但此时,他坐在林间的越野车里,旁边是昏迷的恺撒,四周黢寂无声,天色沉沉转暗,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缓慢地消散……身上的温度,脑中的想法,自己和哨兵之间稀薄的联系……像是一个隐喻;自然、庞大、无可抗拒。 他觉得自己大约是无法抵抗了,疲惫让他不得不屈从。他的手垂在恺撒的胸口,感受着依稀的心跳和稀薄的体温,跌入了漆黑的昏沉中。 他在未知的梦里感到不安,那些冰冷漆黑的水流似乎又回来了,裹挟着他,将他向下拉扯。太奇怪了,他能在梦境中感觉到真实的温度。 零碎的话语传到他的耳中。 “恺撒已经在那里趴了三天了,没关系么?” “小孩子就是这样的,会多愁善感一些,不过总会长大。” “我觉得他还是很依恋母亲的,为了和那女人交流,他甚至学会了手语。” 楚子航皱眉,他不喜欢这些人谈论恺撒的语气。 然后是摩托车的轰鸣声,金发的少年骑着微型哈雷出现在他眼前。改装过的银色四排管冷光熠熠,喷s,he出灼人的热浪,车轮急速旋转,驶过长长的走廊,撞开了厚实的木门,一跃而起,重重碾过摆满酒瓶、鲜花、水果、烛台和水晶玻璃器皿的餐桌。在混乱的尖叫声中,十三岁的恺撒呲着牙,骄傲地俯视这些男男女女,目光中写满了讽刺。 场景切换。女人举起长斧劈开木箱,露出全新的、闪亮的微型摩托,然后抚摸着身旁男孩的头顶,“骑上它就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了,恺撒,给妈妈看看!” 不知名的山麓,蒲公英的从山脚一路蔓延。微风吹过,白色的小伞雪一般飘落。梦中的男孩长大一些了,还是那个女人,俯身凑近男孩的耳边,“恺撒,用心去听。” 零碎的记忆和片段一一闪过。 他看到九岁的恺撒嚣张地拧着油门把手,凌空飞越过整个花园,落在劳斯莱斯轿车顶上,在闪亮的喷漆上留下伤痕般的轮胎印。 他看到十四岁、独自一个人的恺撒收到了他的生日礼物,一对定制的沙漠之鹰,象牙柄上雕刻着堕落的圣天使,脸上却没有多少欣喜。 他还看到恺撒和某个面目相似的男人争吵,手中的漆桶泼向墙上装裱ji,ng美的名画,深红色的液体流淌在浅色的地毯上;出海,白色的帆船颠簸在黑色的浪里,海水扑在脸上,打shi了金色的头发;离家,一个人骑着完全版的哈雷摩托行驶在荒芜人烟的大陆上,腰里别着他十四岁的生日礼物。 然后楚子航看到了自己的脸。 他看到自己远远地坐在赌场的吧台边喝着一杯姜汁汽水,周围人都面目模糊,只有自己眉目清晰。吸管搅动冰块,发出轻微的碰撞声;空气中有隐约的机油和硝烟的味道。 ……很奇怪的感觉,在别人的梦里、用旁观者的视角看到自己。 之后是极快的闪过。他看见自己对恺撒说“我需要你帮忙”;地下室里身体的热度和很淡的肥皂味;潮shi的浴室和满地的水流;加图索家深色的帷幔和窗外黯淡的月色;以及自己那句“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瞬息之后,漆黑冰冷的河水再次裹挟了他,只余头顶的一点光亮。成缕的金发在眼前漂摇,而身体随着水流缓缓下沉…… “恺撒!” 楚子航突然坐起。 天亮了。 阳光透过层层的树木照s,he进拥挤的车厢内。车内一片凌乱,汽车的发动机还开着,空调吹出的热风扑在脸上。楚子航头发半干,身上的毯子滑到一边。 “所以我一开始没说错。你果然是来睡我的。”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楚子航侧头,恺撒·加图索蜷在座椅的另一边,潮shi的金发软塌塌地垂下;嗓音带着刚醒未醒的沙哑;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开,瞳孔中闪着微弱的光。 楚子航摸了摸他的脉搏,松了口气,撑起膝盖钻到越野车后部,翻出几件干爽的贴身衣物扔到哨兵的脸上,“穿上吧。” 人没事了,收拾一下就能接着赶路。食物还算充足,但防寒用具可能需要补充。楚子航在心里计划着,同时从储物箱里翻出半袋的吐司,拖出半干的外套和铁质水壶,打算下车烧水生火。 但恺撒那边没有传来任何动静。楚子航心中疑惑,回头问了一句,“怎么了?” “楚子航,我看不见了。” chapter 12 共鸣 “楚子航,我看不见了。” 楚子航愣在了原地,手里还举着那袋吐司,“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恺撒沙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我好像失衡了。” 恺撒自己把这次失衡归咎于溺水缺氧以及极寒体温对哨兵感官的刺激。楚子航权衡再三,又给他注s,he了一支杨氏酮,防止情况恶化。 “我之前说的没错,认识你之后我就没遇上过好事。”恺撒摸索着撕下身上已经结块失效的发热贴,低声嘀咕,“感觉有点遗憾,我还以为会有结合热……” 楚子航无言地处理掉注s,he器。越野车内挤得不行,恺撒裹着毯子坐起身,伸手戳了戳楚子航,也不知道自己戳中了哪里,“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楚子航退了一步,避开恺撒乱碰的手,想了想后问了一句:“其它方面……感觉好点了没?” “比在水里泡着的时候好多了,”恺撒耸肩。 楚子航伸手摸了摸恺撒的额头。体温已经正常了,也没有发烧的样子;甚至连ji,ng神和情绪都好得有些过分。 热巧克力还剩一些,楚子航倒了一杯,小心地递到恺撒手里。 恺撒接过来喝了一口,皱眉,问:“这是什么?” “热巧克力。”楚子航心里一沉。情况比他们以为的要糟糕。 一段心照不宣的沉默后,恺撒先开口了:“我饿了,有吃的么?” “你没给我吃奇怪的东西吧。”恺撒披着毯子嚼着嘴里的吐司,时不时摸一摸自己的哨兵铭牌,神色凝重,“反正我看不见,也尝不出来。” “就是吐司而已……”楚子航披上衣服开始收拾混乱的车内。看样子至少恺撒的ji,ng神还不错,如果确实只是失衡引起的,那么恢复的办法不是没有。 “我们还有ji蛋吗?我想吃夹了煎蛋和火腿的。”新晋病号不仅ji,ng神好的很,都开始提要求了。 “等我一会儿。”楚子航收拾好车内,找出燃气炉下了车。 日出后阳光照在地面上,外界的温度缓慢地回升。楚子航背靠着越野车,看着煎蛋火腿面包片在平底煎锅里滋滋作响。完成后他端着热腾腾的煎蛋吐司回到车上,看到恺撒正手忙脚乱地和一堆布料搏斗。 楚子航依次帮他找到了袖子和裤腿的位置,好不容易穿上了衣服。 “我被吐司撑着了,吃不下了。”恺撒摆了摆手,“你吃吧。反正我也尝不出味道。” 楚子航端着平底煎锅,突然意识到手里的煎蛋吐司只不过是哨兵耍的小花招。 “我们回去吧。”他听见自己说。 “你说什么?”恺撒以为自己听力也失常了。 “我们回去吧。”楚子航重复道。 “我们离费尔班克斯还有多远?” “不到300英里。” “以目前的路况,大概两天就能到。你打算放弃了吗?”恺撒问。 “对。”楚子航干脆利落地回答。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10节 “为什么。”恺撒问。 楚子航沉默少顷,开口:“我无法心安理得地让别人因为我遭遇危险。” “就这个理由?” “这个理由足够了。” 恺撒蹙眉,“我可以理解为你很在意我吗?” “我当然在意你的安全。”楚子航干脆利落地承认,“我考虑过了。目前的这种情况,回去是最佳的选择。何况你的失衡状态需要治疗。” “那我问你,”恺撒打断了他,他的嗓音已经从最初的沙哑和断续的语气中恢复,低沉有力、掷地有声,“如果就这么回去了,你甘心吗?你会就这么算了吗?你以后还会想办法返回阿拉斯加吗?” 楚子航沉默少顷,“会。我还会回来。”他知道恺撒说得没错。就算这次失败了,他不会就此罢休的。他总有一天还是会回到这里。海姆达尔计划留下的痕迹都已经消失了,他对此不再抱有希望。但至少,他想去看一看那个男人生前所看过的风景。 “帕西给的杨氏酮还剩多少。” “13支。” “够我们两个人至少半个月的量了。那就没什么好讨论的了。”恺撒耸肩,尘埃落地的语气,“再说来都来了。” 楚子航被他的义正辞严和最后那句“来都来了”噎了个半死。搞了半天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担心。 恺撒徇着自己猜测的方向戳了戳向导,感到此时看不见楚子航表情实在是少了很多的乐趣;老实说他还挺想接收一下对方冰冷目光的扫视的。 “我真的没什么事。”恺撒听楚子航仍然不说话,只好接着开口。明明倒霉的是自己,搞了半天却要给楚子航做思想工作。“这种程度的失衡我以前也有过,十四岁第一次一个人出航的时候,被浪卷进了深渊里。过了一段时间就慢慢恢复了。对了早餐凉了记得吃。” 车门发出一声“嘭”的声响,楚子航下了车。 身后的树林已经苏醒了,时不时传来动物活动的簌簌声响。是和昨天的雨雪连绵完全不同的好天气。他靠着越野车背门默默吃完了原本为哨兵准备的早饭。他怕恺撒尝不出味道,最终这副煎蛋吐司却咸得让自己说不出话。 吃完后他收拾好散落在野外的装置,往冰封的河面走去。恺撒用来冰钓的工具散落在冰面上,楚子航走上打滑的冰面,弯下腰把它们一一捡起来,塞进恺撒装鱼的塑料桶里。还有那条红色的围巾,一夜过后,长羊绒的纤维上结满了白色的冰晶。他把围巾挂在臂弯里,和火堆旁散落的杂物一起带着,回到了车里。 “我在火堆旁边找到了这个小盒子。”楚子航拉过恺撒的手,将一只小小的白色铁皮盒塞进他手里。“是昨天那个女孩的吗?” 恺撒摸了摸盒子的边缘,打开,“里面是什么?” “一朵黄色的花。" 淡黄色的小花孤伶伶地绽开在恺撒手中,“是了。这是北极罂粟。花语是‘绝境中永不泯灭的希望和等待重生’。这个盒子对她来说很珍贵,最好能想办法还给她。” “要去找她吗?”楚子航问。 恺撒点头。“你昨天有什么发现吗?”他接着问。 “树林那边的村落里确实有个避难所。我记下了方位。大约不到两英里。” “很近的距离。” “但也确认通往村落的路被倒塌的成片树林彻底堵死了,越野车过不去。” “那就只能走过去了。”恺撒说。 “走过去?”楚子航问。以恺撒现在的状况,最该做的明明是找个地方静养,换句话说,就是在越野车上好好呆着。 “这不还有你吗?”哨兵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将雷娜塔的铁皮小盒收进了怀里。 楚子航花了好一番ji,ng力帮这个祖宗穿上了防寒的外套。恺撒金色的发带着半干不干的水结在一起,痒得他难受。楚子航另找了顶长绒帽子给他扣上——是他们途经某个原住民的自留地时被强买强卖的纪念品——还是拦不住恺撒瞎挠的手。 “我总觉得你给我搭的这身装束很奇怪。”恺撒扶着车门站到了满是枯枝的地上。 楚子航没好气把一副黑色带uv隔离的防风镜扣到了他脸上,“反正你也看不见。” 恺撒循着声音将手伸向楚子航,将狄克推多交到楚子航的手中,“靠你了,向导。” 楚子航握住了恺撒的手。 很奇怪,他们认识了这么久,走过很长的路,经历过很多的事情,却从未以哨兵和向导的方式合作过。 “准备好了吗?”他回头问恺撒。 哨兵用手指挠了挠他的掌心。 楚子航摸到了恺撒跳动的脉搏,沉下呼吸:“哨兵,请将百分之百的听觉交给我。” 世界以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哨兵将自己的所有的听觉交给了他,他也同样拥有完整的哨兵。这是很奇妙的感觉,楚子航能感觉到无数的信息穿梭在自己的脑海中。 他听见许多以往不曾听到的声音,并非来自于自己的听力,而是来自于身旁的沉默的哨兵。他听见有微弱的气流从高处掠过,卷动少许的细碎的粉雪和冰晶;树梢上,针叶们互相挤压生长;枯叶堆里,小动物们在窸窸窣窣地活动;不远处的河面,冰面在阳光的直s,he下细微地爆裂。 他抬起脚,向前迈出一步。地上堆积了落叶和枝条,再是一层薄薄的霜,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响声;接着又是一步。 恺撒跟着他,脚步稳稳地落在楚子航先他一步的脚印上。哨兵的全部身心都集中在了听觉上;他的双耳是他一切所及,楚子航是他的眼睛,也是他的一切之所及。信息在他们之间传递,构成了宏大的共鸣,爆发出近乎于幻觉的感官盛景。 “十点钟方向,斜上方45度注意。”楚子航低声说。 鸟类煽动翅膀的扑簌声穿越冷冽的空气,哨兵的耳朵捕捉到了它,然后再将它交给向导。 情况确认,楚子航握着恺撒的手继续向前。他惊异于耳中的信息地丰富,不免有些兴奋。他飞快地绕过几片灌木,轻身越过一棵倒塌的小树,正要继续向前,手中突然一滞,身后扑起一大蓬雪。 “你……稍微走慢一点。”恺撒从地上爬了起来,抹了把脸,又拍了拍膝盖上的雪。 “抱歉。”楚子航有点无措。 “还有,落脚处有奇怪的东西时,最好可以先提醒我一下……” 他们再次出发,在一片白色中穿行,世界在这一刻吵闹而安静。楚子航莫名地想起到昨晚的梦中那些朦胧而暧昧的细节,好奇如果哨兵如果没有失明,此时眼中又会有什么样的自己。 “你不要总往一些奇怪的地方落脚。”恺撒低声抱怨,又一次跟着楚子航踩在了凸起的枝条上。 “马上就到了。”楚子航轻声说。他拉着恺撒的手,两个人的手都被冻得发红。 “是。我听见了。”是电机运转时低频的震动声,还有模糊的、如轻絮一般细小的说话声。 又向前走了几分钟,一条荒废许久的柏油马路出现在了树林的尽头。铺着一层薄薄的雪。没有车辙,只有一串即将被风吹散的小小的脚印。 “到了。”楚子航说,再次确认了枪械的位置,握了握怀中猎刀的象牙柄。 眼前是一座由旧校舍改造的避难所,小两层,年久失修的建筑物上满是黑灰和污渍,杂物遍地,枯草飞卷,油漆锈蚀。 有说话的声音从走廊的尽头传来,低絮一般。 楚子航拉着恺撒,穿过短短的走廊,站在最后一扇门前,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调整为谨慎而不含敌意,敲了敲,然后推开了半掩着的门。 是一间教室,石灰的白墙皮成片地剥落,地上布满脚印。深色的窗帘从屋顶垂落,半遮半掩着四周的高窗玻璃。 教室前方,讲坛的角落里放着一把椅子,男孩撑着头打着瞌睡,身上是一条破旧的毡毯,旁边的地上有一小团看不出颜色的布团,小小的蜷在一旁。 楚子航关上门,眼前的场景静谧而怪异。男孩坐在教室深处的椅子上,缓缓睁开眼。 楚子航停下了脚步,恺撒也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立在他身后。他们在这样一个冰天雪地的、万籁无声的场合相遇,像两队在极地小心活动的野生动物,远远地互相嗅探和观望。 许久后的对峙后,对面的男孩悄然开口,带着森然的冷意:“你们是谁。” 楚子航感受到男孩的敌意,没有再向前,简单地回答:“我们是沿途路过的背包客,来还东西。” 恺撒从口袋里拿出那只铁皮小盒,已经被体温捂得暖热,伸出手,放在掌心。 男孩脚边的那一小团突然动了动,一个金色的小脑袋从一大团棉毯中露出来。是昨天那个叫雷娜塔的女孩。女孩认出了恺撒,那一小团的身躯动了起来,像是从茧蛹中醒来的蝴蝶,朝着恺撒的方向仓皇地跑过来。她捏住了恺撒的衣角,开始掉眼泪。 看来之后女孩确实自己找回了安全的地方。 “好啦……我这不没事嘛……”恺撒犹豫了一下,还是循着声音摸了摸女孩的头顶。 楚子航看着这情景,倒像落水的不是恺撒,而是止不住抽噎的雷娜塔。 “谢谢你……”雷娜塔从恺撒的掌心接过那株淡黄色的北极罂粟。 “背包客?”沉默的男孩问:“你们要去哪里?做什么?” “我们要去费尔班克斯。”楚子航回答,“接着还会继续向北。”他看不出男孩的年龄,也感受不到他的情绪。 “费尔班克斯?那里几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刚从北面来。这几年所有的人都在试图往南走,陆陆续续,几乎全走光了。”男孩站起身,“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们要去那里做什么。” 雷娜塔还捏着恺撒的衣角,但抽泣声已经停了。 “我在找一个人。”沉默了很久之后,楚子航开口了。他盯着男孩的眼睛,来自向导的直觉在他脑中闪过……这个男孩大约知道些什么。“想看一看他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这样的答案有些出乎意料。对面的男孩微微一怔,这点微妙的情绪变化被向导敏锐地捕捉。 “什么人?” “一个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楚子航不想太多地展开。 男孩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 “雷娜塔也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你们救了她。”他继续说:“费尔班克斯偏西北方大约50英里左右,有一个叫史蒂文斯的村落。村子的入口处住着一对生物学家。他们每年秋冬两季都会来这里常驻半年,从十年前开始,战争期间也未中断,是附近有名的、接待背包客们落脚的地方。关于你想要找的人,也许他们会知道一些消息。”男孩顿了顿,“你们救了雷娜塔,我很感谢。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楚子航完全没有料到会在陌生人的口中突然得到提示,又紧接着一条逐客令。 “那么你们呢?要去哪里?”楚子航问。 “这和你无关。”男孩冷冷地回答。 话说到这种境地,确实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楚子航翻了翻口袋,找出一小罐煤油、一只防风火机和两个随身携带的罐头,弯腰放在了地上,冲男孩点了点头作为道别。 回程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接近中午,林子里比之前热闹了一些,阳光斜斜地穿林而过,楚子航走得很小心,也很慢,回程中再也没有出现之前的磕绊。 终于他们回到了越野车旁,楚子航把恺撒拖上了车,收拾好东西后准备出发。 引擎低响,楚子航缓缓地倒车。轮胎扬起一小片雪尘。他远远地看了一眼湖面,冰面已经重新封冻,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昨晚的意外像是从未发生过。他微微叹了口气,调转车头,开上了来时的大路。 chapter 13 故人 开了将近八个小时的后,他们又向费尔班克斯推进了约120英里。中途遭遇了数次道路中断和雨雪天气,越野车在荒滩里饶了不少的路。 楚子航试着打开车载收音机,仍然只有断续的杂音,挣扎几下后,彻底化为一片嘶鸣。恺撒已经睡着了,头上顶着降温的冰袋。上路后没多久,来自意外落水又一后遗症终于姗姗来迟——哨兵开始发烧。 越野车终于停在了一个简陋的村落。这里已然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黑色的的自建屋被遗弃在了冰天雪地间,紧紧地聚集在一起,早已失去了一切生气。 楚子航在村落中饶了一圈,最终将越野车停在了一幢状况最好的房屋前。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撬开了几乎冰冻的门锁,进屋后略微收拾了一下,回到车上叫醒了恺撒,扶着哨兵的磕磕绊绊地转移到了室内。 “这是哪里?”恺撒问。 “今晚休息的地方。”楚子航回答,小声地提醒他注意脚下的起伏,让恺撒躺在了床上。 “我去给你找找还有没有退烧药。”楚子航试着抽出被恺撒攥紧的手,但几次都失败了。他只好放弃,用另一只手将毯子打开,盖到恺撒身上,然后挨着床边坐下。 他把掉落的冰袋重新放回哨兵的额头。老实说他并不擅长安慰和照顾病人;他离开家太久了,小时候照顾生病的妈妈的记忆也变得有些模糊……不过看起来这家伙和妈妈生起病来路数还挺像…… “难受……”哨兵嗓子里的声音嗡嗡的,往楚子航的怀里拱了拱,像某种毛茸茸的大型动物。银色的哨兵铭牌从脖子间滑了出来,落在楚子航的手边。 楚子航叹了口气,后背倚靠着低矮的床头板。屋子里早就断了电,当然也没有热水,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黑暗中,灰尘的味道弥漫。唯一比昨天好一些的是头上还有片屋顶。他怕恺撒睡着难受,将他的哨兵铭牌取了下来,握在了自己手中。 “楚子航……”恺撒烧得迷迷糊糊的。 “嗯。” “楚子航……”恺撒继续说。 “我在。”楚子航捏了捏恺撒的手。 月亮好像升起来了,白色的雪地反s,he出一片银色的光,穿过早已没有了窗帘的玻璃窗,刺破了屋内的黑暗。楚子航注视着那一点的光亮,来自恺撒的身体的热量传过来,心中缓缓流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平静而迷茫,焦灼又镇定。 平静来源于一旁的恺撒,迷茫也来源于他;焦灼是因为恺撒,但镇定亦是如此。 他捏着恺撒的铭牌,缓缓地摩挲着上面y刻的文字。 身边的哨兵不安地翻了个身。 “妈妈……” 楚子航挪了挪枕头,好配合恺撒的睡姿;哨兵大概又陷入了童年的梦境中。他未曾主动思考自己所目睹的来自恺撒的记忆。它们都太私人了,任何一点点仔细的凝视都像不合时宜的窥探。但那些发生过的故事却总是不自觉地在他的内心流淌……恺撒的孤独、依恋、情感和爱憎,他所经历过的考验和挑战,所作出过的决定和放弃……他在认识恺撒前读过的那些哨兵的资料、他的记忆、相遇以来的所有故事,所有的一切在一起涌动,在他的脑海中长成了一个鲜活的恺撒·加图索。 是他爱的恺撒·加图索;也是他爱的哨兵。 意识到答案的瞬间,楚子航没有惊讶。他在黑暗中轻轻叹了口气;它一直就在那里,安静地显现出蛛丝马迹,最终,在这片冰冷的荒原之上露出了它的全貌。 半夜里楚子航又醒了两次,给体温起伏反复的恺撒喂了些温水,更换了降温的冰袋。病人总算在早上开始发汗,体温一点点降了下来。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楚子航依次把早餐、温水和退烧药塞到已经清醒了的恺撒手里。 “嘴里发苦,还嗓子疼。”恺撒已经有力气抱怨了。 “你不是尝不出味道吗?”楚子航淡淡地说。 恺撒狐疑地转向楚子航的方向;他看不见,只是依靠听觉来辨别,“你是不是偷偷往我的饭里加奇怪的东西了。” “没有。”楚子航矢口否认。“吃完了吗?我去给你拿杨氏酮。” “总觉得我已经提前过上了晚景凄凉病体缠身生活不能自理的日子。”恺撒评论道。 “真晚景凄凉是没有早饭吃的。”楚子航轻拍恺撒的手,抽走了他握着的餐具。 两天后的下午他们到达了费尔班克斯,路途还算顺利。恺撒的低烧反反复复,整个人病恹恹的没什么力气,但神智清醒,并一直试图挑战楚子航的耐性……哨兵借口看不见,强行把自己的人设扭成不能自理的巨婴,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恨不得整个人挂在楚子航身上。 “牙膏挤了吗?”恺撒摸着洗手池的边缘问。 楚子航抽出恺撒的牙刷,替他挤上了牙膏。 “是我最喜欢的橘子味吗?”恺撒又问:“就是那管上面有柑橘图案的,我在美加边境加油站的便利店特地买的。” 楚子航捏了捏牙刷柄,开始认真地思考这玩意儿能不能把人戳死……实在不行旁边还有剃刀。 “不,是三倍醒脑薄荷味。”楚子航强行收神,把牙刷塞到了恺撒的手里,冷冷地说:“以及味道对你有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你的薄荷味牙膏产生的凉意本质上是一种痛感……” 没等他说完,楚子航已经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费尔班克斯曾是阿拉斯加第二大城市,如今却偏远沉寂、只剩下一点零星的人口。旅途的终点将近,楚子航反而不再急迫。他们在这里又修整了几天,做好了向终点进发的准备,尽量扮演着两个不远千里前来观测极光的极地爱好者。 出发前往史蒂文斯村的那天早晨,楚子航早早地起床,检查了车辆的情况、汽油和雪链,再次确认了路线和这几天内收集到的情报。他将父亲的寄给他的那4张明信片夹在了地图册里,一旁是用红色笔迹圈出的今晚的终点;也许在几小时以后,他就能收获这一次旅行的答案。 下了一夜的细雪刚停,越野车驶过,在洁白的雪面上留下两道清晰的辙印。 到达史蒂文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天黑得早,已经几乎看不见阳光。那个传说中的生物学家的住所并不难找,是整个村落中唯一亮着灯光的房屋。 楚子航将越野车在不远处停下,独自踩过雪地,敲了敲门。 “谁呀?”里面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 “我们是……路过的背包客。”楚子航犹豫了一瞬,即将入冬的季节和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说实话,这种理由楚子航自己都不太信。 “请等一下。”屋内的主人回复道。 门打开了,是一张柔和的脸,“进来吧,你们是这个季节来阿拉斯加看极光的吗?” “……是。”楚子航点了点头。室内的热气扑面而来,还有香甜的苹果派和枫糖面包的气味。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在路上太久,已经很久没有嗅到过这种平和而温暖的生活气息了。 女主人注意到了不远处的越野车和里面的恺撒,“是你的同伴吗?外面太冷了,一起进来吧。” 事情的进展突然比楚子航预期地要顺利地更多。他回到越野车上,将车倒入了屋后的停车位,然后带着恺撒进了屋。 “这几年已经很少有背包客在这种季节到这个小镇来了。”女主人叫乔薇尼,每年冬季都会和同为生物学家的丈夫来到阿拉斯加度过整个极夜。她极其自然地把楚子航和恺撒理解成了前来探险的背包客。 “你的同伴怎么了?”乔薇尼注意到了恺撒脸上没摘下来的深色防风镜。 “雪盲症。”恺撒简单地解释。 乔薇尼不免关心了一番。她有一种天生的热情和让陌生人卸下心房的魔力,屋内炉火熊熊,各处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动物标本。“大多数是当地的猎人离开前转赠给我们的。”乔薇尼解释道。 楚子航注意到了壁炉上方摆放的镜框,大多数是两个人,大概是乔薇尼和她的丈夫,他没有再细看。 接近傍晚的时候房子的男主人回来了,带着满身的雪沫,还有满载三文鱼和鳕鱼的雪橇。两条雪橇犬欢快的踩过雪地,飞扑进开门迎接的乔薇尼的怀中。楚子航和恺撒的随身行李已经被安置在了二层的客房,两个人正在楼下和女主人一起准备晚餐。蔬菜和水果基本没有,主粮是土豆和自家烤制的面包。但对吃了数周食品罐头的楚子航,已经是这些天里吃过最丰盛的一餐了;当然对可怜的恺撒来说依然没有区别…… “最近几天的观测条件很不错。”乔薇尼的丈夫路麟城说,“晴朗,无风。很有可能会出现‘神之裙摆’级别的极光。爱斯基摩人一直以能够目睹‘神之裙摆’为荣,认为这是一生一次的幸运和祝福。” “你看上去好像有心事。”乔薇尼看着他,“你们千方百计地来到这里,不仅仅是因为极光吧?”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11节 楚子航的手顿了顿,犹豫着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你是个向导吧?而这一位是你结伴的哨兵?”路麟城的问题倒是非常坦率直接。 “我并不是他的哨兵。”恺撒淡定地笑了笑。 路麟城和乔薇尼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但没有继续问下去。 “距离我们遇到上一次哨兵已经很多年了。”乔薇尼说。 “是个很好的人……”路麟城沉默了,“已经有很多人离开了我们;镇子上的熟人和朋友们,以往每年都会来拜访的观光客……很久以前每到冬天,这个极地村落总是聚集了满满的极光观测者。” 楚子航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他心里一直盘桓着那个少年给予他的提示,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们还有和他的合影。”乔薇尼放下手里的刀叉,离开餐桌,走到壁炉边,拿起一只相框,递给楚子航。 “大概是五年多前的合影了。在诸神的黄昏之前不久。” 照片中是一个他无比熟悉的身影,比他印象中样子成熟了一些,但毫无疑问是他的长大后再也未见过面的父亲。他和路麟城夫妇一起站在极地的阳光下,远处是淡蓝色的冰川和深色的海面。 楚子航愣愣地看着这张照片。他未曾料到这样猝不及防的相遇。 乔薇尼敏锐地捕捉到了楚子航的神色的变化,“你认识他……?” “是我的父亲。”楚子航轻声地回答,“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他。” 据路麟城和乔薇尼说,楚天骄常年游走在阿拉斯加的各地。但只要路过附近,就一定会到路式夫妇的小屋造访。作为常驻在此的生物学家和极地爱好者。这里每到冬天总是挤满了远道而来志趣相投的朋友。 路麟城和乔薇尼隐约地察觉到楚天骄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户外爱好者,他常年在阿拉斯加的全境奔走的,行迹却与一般的背包客们并不相同。这其中大约有更重要的原因,但他们并未向楚天骄深入地询问。 “当时的局势非常紧张。即使在这样偏远的地方,也能感觉得到某些不同寻常的气氛。”路麟城并不太愿意回忆当时的情况。“我们隐约能猜到他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极地爱好者,但并不想去深究。” 楚子航从背包里找出随身携带的地图册,拿出夹在里面明信片。 “这个邮编……应该是一个距离这里30英里的村落,以前叫做韦尼蒂。它的位置非常靠近北极圈。”乔薇尼看了一眼楚子航,“但因为五年前的那件事……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楚子航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和遗憾。这些信息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从乔薇尼的嘴里说出来,像是某种尘埃落定。 “你们……听说过海姆达尔计划吗?”楚子航犹豫再三,决定问出这个问题。 “我们并不知道什么海姆达尔。我们只知道他是我们的朋友。”乔薇尼叹了一口气。“他总是忧心忡忡的样子。那时候大家都对紧张的局势感到惶恐不安,但他比我们所有人看上去更忧愁一些。诸神的黄昏之前,他说需要回一趟本土,之后就彻彻底底失去了联系。” “那趟飞机失事了。”楚子航轻声说。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最终是路麟城打破了沉默,“他很喜欢韦尼蒂。那里向北是无尽的雪原,一路延伸到北极圈,向南是连绵的雪山,脚下是千年的冰川和融化的雪水。有时候他会专程去一趟那里,在租赁给游客的极地小木屋里呆上几天。” 楚子航将明信片翻过来,露出背面的钢笔风景写生,一一排开,“是这里吗?” 乔薇尼点点头。 楚子航知道,那里便是这趟旅行的终点了。 chapter 14 极光 楚子航吃完晚饭后便洗漱完毕,坐在客房的床上翻看前往韦尼蒂的路线。恺撒还在楼下和屋子的主人说话,顺便和两条雪橇犬玩耍。度过最初适应期后,失明对他来说不算太大的障碍,一旦熟悉了环境,准确的方位感和敏锐的听觉足够让他游刃有余。 旅程即将结束,他有话想和恺撒单独说;但楼下的欢声笑语持续了很久,久到他最终抵挡不住疲惫,只好先行睡下了。 半梦半醒间楚子航察觉到有人回到了房间。他往一旁挪了挪,感觉到身旁的床垫有轻微的下陷,哨兵钻进了被子里。 “楚子航。”恺撒凑近他耳边轻声说话,“你睡着了吗?” 楚子航轻微地摇了摇头,表示还没有。 “就这么结束了吗?”恺撒的声音伴随着热气喷在他的耳廓上,有点痒。他微微地侧过头,睡梦中他并没有理解这句话语,翻了个身,便沉沉地睡去了。 半夜的时候楚子航莫名其妙地醒来。他摸了摸身旁,恺撒并不在那里。他起身,披上外套,有轻手轻脚地在屋子里搜寻了一遍,仍然没有看到哨兵的身影。但他知道哨兵并没有走远,他能感觉到恺撒的气息,就在附近。 狐疑之下楚子航出打开了通往室外的后门。一道清晰的脚印显现在雪地上。靠近后门的台阶部分甚至还有一个人形的大坑。楚子航了然,换上雪地靴,循着足迹向外走去。 恺撒摸索着出了门,烧退了后他的失去的视觉和味觉开始极其缓慢地恢复,至少能看见东西模糊的轮廓了。路过楼梯间时,名叫米娅和阿加塔的两只雪橇犬被他的脚步声惊醒,但很快又被安抚着入睡了。他小心地摸到后门——谢天谢地他的方向感还算不错,准确地绕过了沙发茶几以及女主人喝茶看书的小摇椅,打开了后院的门。 他涉过深及脚踝的雪,中途遭遇了一点波折,摸到了越野车的双开后门,打开,然后就这么坐在越野车的边沿,双腿垂在外面。 雪应该已经停了,风吹在脸上,坐了一会儿恺撒就觉得有些吃不消了,但他还不想回去。如今的他有一种无奈的感觉。旅途即将结束,但那个他期待已久的故事看起来却要腰斩了。 他伸手往在四下里摸了摸,摸到了楚子航的保温箱。之前楚子航总会在里面冰上一点饮料,偶尔甚至能搞到新鲜的果汁或者恺撒喜欢的高度数酒。但如今冰天雪地的,箱子里的冰早就清空了。恺撒抽出一支玻璃瓶,用手摩挲着玻璃瓶身,居然是一瓶的姜汁汽水。他咬开了瓶盖,喝了一口。默默感受着气泡在舌尖扑腾的感觉, 想起来他第一次见楚子航时,向导也是在喝这样一瓶姜汁汽水。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身上氤氲着很淡的机油和硝烟的味道,灯光在他的发梢上落下一圈薄晕,眼神沉静而坚定。 然后事情就发展成了现在这样。 后门忽然开了,有人出来了。 “怎么半夜跑出来了?”楚子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恺撒面前,皱着眉问。 “睡不着。“恺撒回答。 “不冷吗?”楚子航扫了恺撒一眼。哨兵只在睡衣外批了一件外套,沾满了白色的雪尘;光着脚套着雪地靴,裸露在外的一截脚踝的冻得发红。 “以及你这样单独行动很危险。”楚子航继续说。 恺撒有些恼火,楚子航总有一种自说自话的执拗。大多数时候恺撒对此感到着迷;但当这种特立独行和楚子航的婆妈结合在一起时,哨兵感受到的就只剩下恼火了。 “我这不是挺好的。” “哦,后门雪地上的那个大坑大概是米娅或者阿加塔刨的。”楚子航从上到下扫了一眼恺撒。 被戳穿后的恺撒不说话了;他有点想发火,却又不知道这个火该从何发起。他有时候觉得楚子航心里其实明白只是装傻,有时候却又看不透他内心真正的想法。一路上以来他一直在试探,但楚子航就像一块石头。恺撒需要一个答案。当这趟旅途开始、楚子航返回来邀请他的时候,他带着无比的自信,一定能够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但如今,他开始怀疑,这个所谓的答案是不是从来没有存在过。 “你的味觉恢复了?”楚子航看到了恺撒手里的玻璃瓶。 “都能喝出姜味了。”恺撒没好气地回答。 “回去吧,小心又发烧。”楚子航低声说。 事到如今恺撒是真的没脾气了。飞蛾扑火尚有一瞬的光辉;他连飞蛾扑火都不如,是兔子一头撞在了树桩上,就差被人拎去炭烤了。 楚子航接过恺撒手里空了的玻璃瓶,拉着他起身,关上了越野车的背门。细雪随着动作钻进恺撒的雪地靴里,被体温融化,shi哒哒地黏在脚底;他觉得手脚冰冷,冷风簌簌地钻进大衣和贴身的睡衣里。 楚子航捏着他的手往前走了一步,不动了。 “怎么了?”恺撒很奇怪。 楚子航转过身,“你在生气?” 恺撒听到他这句后知后觉,更不想说话了。想当初自己还问“你的向导等级为什么只有d”,现在想来这不就是d吗…… “我……”楚子航斟酌着开口。 没等楚子航说下去,恺撒便反握住了他的手肘,然后就着肩膀略微翻转,把他抵在了越野车的车身上。有几秒两个人都没有出声。恺撒闭着眼睛,听着楚子航的心跳声,感觉到很暖的气息拂过自己的脸上。很奇怪,尽管看不见,但他能感受到向导落在他脸上的目光。 “在看什么?”恺撒问,伸手触到了楚子航的脸。向导没有躲开,让恺撒的手落在了自己的侧脸上。 “看你。”楚子航轻声说:“银河,星光,还有你。” “好看吗?”恺撒叹了口气,问。 “嗯。” 这声“嗯”凑得极近,几乎吻在了恺撒裸露的手腕上;声音越过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暧昧的气流,最终振动了哨兵的耳膜。恺撒屏住呼吸,他突然觉得自己被卡死了,他想做些什么,但身体却忽然无法理解大脑的命令。他不由自主地低头,徇着那个声音去试探向导的嘴角。 楚子航安静地吻住了他。 像溺水的人在长久的缺氧后突然浮上的水面,他在瞬间的怔忪后回过神来,更加用力地回吻过去。 没有风,万千星辰在头顶闪耀,遍地是银色的雪光。 他用舌尖打开楚子航的唇,撬开牙齿,他想要完整地品尝向导的味道。急切之下他向前迈了半步,结果踩在了斑驳不平的雪堆上,接着是一个踉跄,连带怀里的楚子航摔在了雪地上。雪尘扑起,灌了两个人满头满身,钻进睡衣和松垮的外套里面。 恺撒在雪地里翻了个身,压着楚子航的肩膀,低下头,“这下你也一样了。” “一样什么?” “雪。”恺撒抓了把雪塞进楚子航的bo里,被楚子航捏着手腕洒了一半在自己身上。两个人都乱糟糟的,四肢摊开趴在雪地上;恺撒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冲入肺里,浑身的血液que&039;dou温暖了起来。 “甜的,还有点姜味。”楚子航轻声说。 “……你的向导等级果然是d……”恺撒无奈地说。 楚子航没有接话。恺撒听见他平缓的呼吸声在耳边起伏,忍不住翻了个身,凑到楚子航的身旁。 “极光。”楚子航低声说。 西侧的天空出现了一道淡淡的紫色,随即慢慢变宽,开始在空中缓慢地舞动;接着更多的帷幕从天空中垂落,绚丽的色彩随着气流微微飘动。随之而来的还有低沉的、磁暴撕裂大气电场的轰鸣声。 银河、星光、还有大自然的奇迹……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降落他们的头顶。 恺撒俯身去亲吻楚子航的唇角;他从不相信这类传说,却在此时祈愿着能够得到祝福。 楚子航把恺撒从雪地上拉了起来,两个人跌跌撞撞地着往前走了两步,然后打开越野车的车门,让哨兵回到温暖的一些的车内。 恺撒靠在副驾座上,满头满身的雪。他脱下半shi的外套塞到一旁,披着薄薄的睡衣等着楚子航去拿干爽的替换衣物。但意料中的关门声并没有响起,向导只是安静站在一旁,接着摘下脖子里的向导铭牌,扔进了副驾前方的储物柜。 “怎么了?”恺撒问。 “我……需要你帮忙。”楚子航站在车门旁的雪地里,他有些无措,但呼吸是热的。 恺撒不由得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不仅仅是内容,包括某些似曾相识的场景。 “理由?因为我是哨兵?”恺撒思索着与楚子航初次相遇时自己曾说过的话。也许是车里的空调开始作用,他有种微醺的感觉。 “部分原因。” 于是剩下的部分变得理所当然,恺撒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所以你其实……是来睡我的?” 楚子航探身挤了进来,带上了车门,低头吻了吻恺撒,“是。” “所以我从最开始就没说错……”恺撒低笑,回以同样的亲吻。他扣着楚子航的腰,让向导跨坐到自己的身上。车内的空间显得狭小,楚子航贴着他摸到了侧边的按钮,放平了座椅。 “还把我拐到这个冰天雪地的地方……”亲吻的间隙恺撒的手贴着衣服滑了进去,“来睡我……” 同样是在雪地里滚过一圈,但楚子航的身上却是热的。恺撒用指尖按压过向导的脊线,一节节向下,最终停在了末端。他已经完全地bo起了,此时却没有急着继续,等待着耳中的呼吸声一点点燥热和急促起来。 “你……”楚子航低声说,他能感受到恺撒的身体里奔腾欲望,和自己交叠在一起,在脑中轰然作响。身体变得燥热,他忍不住顺着恺撒的手抬了抬腰,同时含住了哨兵滚动的喉结,用舌尖轻轻地舔舐。 哨兵的指尖在外面打了会儿圈,便勾了两个指节进去。楚子航一颤,整个人摔在了恺撒怀里;股间很快有液体滑了出来,流了恺撒一手。 “这么敏感……”恺撒吻了吻楚子航的耳边,他很清楚向导大概已经进入了结合热。向导灼热的内部含着他的手指,随着愈发放肆的动作变得松软潮shi。他为楚子航的反应感到着迷,突然变得耐性起来,用手指继续不紧不慢地c,ao弄着向导的内部。 楚子航被他弄得有些急躁起来。热度从身体的深处一点点翻腾出来,随着血液流遍全身,烧得他头晕。恺撒粗大的yjg卡在他腿间,胀大的龟时不时蹭在shi润的x,ue口,他忍不住开始想象被cha入的感觉,整个人不安地颤抖。 恺撒抱着他想翻过来。但楚子航压住了他肩膀。 “你确定……?”恺撒问。 楚子航没有余裕去回答,他扣住了恺撒的肩膀,shi润的x,ue口抵着前端,然后缓缓地沉下腰。 快感像一把利剑直cha入脑内,他的双手脱力,身体不可抗拒地滑了下去,性器直接顶入了身体的最深处。 两个人在是漆黑的车内喘息了许久,终于适应了身体的感觉。楚子航小心的抬起下身,开始缓慢地上下律动。结合热的作用,他的肩膀和胸口泛起红色,整个人在恺撒怀里蜷成一团。几下之后他不由地停了下来,极力地吸气,裸露的肌肤上是shi滑的汗。 恺撒果断地翻了个身,把楚子航压在了下面。 “还是我来比较好……”恺撒用牙齿轻咬楚子航的锁骨,在上面留下深浅不一的吻痕。他没打算放过楚子航,双手按着肩膀将他再次打开。yjg重新cha入松软shi润的x,ue口,反复地刮过身体内部的敏感点。快感在脑中炸开,楚子航发出一声破碎的喘息声,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高潮比想象中来得更快,j,,g液顺着两个人合的地方淌出来。汗水和呼吸声乱糟糟地混在一起,空气突然变得灼热,车内的玻璃上凝满了白色的水汽。有心照不宣的联结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缔结了。 “不说点什么吗?”许久过后,恺撒开口道。他的心情好极了,微微侧身,伸手抹开玻璃窗上的水汽。外面是流动着的光幕,盛大而绚丽。 “说什么……”楚子航侧过脸去看恺撒,壮丽的极光垂挂在黑色的天幕下,有一瞬间他觉得无法直视这眼前个哨兵的光芒,更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他摸到了恺撒脖子里的金属铭牌,指尖沿着y刻的文字缓缓划过,缓缓抬头,“从此刻起,我是你的向导,直到—— “直到我们也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某一天。”恺撒握住楚子航的手,吻了吻他的指尖,“谢谢你成为我的向导。” chapter 15 终点起点 第二天恺撒和楚子航直到下午才起床。乔薇尼和路麟城不以为意,背包客的作息一向不怎么规律,随时会根据路程计划和身体状况调整。只是给他们留了早午餐。 恺撒和楚子航出现在餐厅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恺撒今天没有戴墨镜,一下楼就逗起了两只硕大的雪橇犬。 “据说昨晚有罕见的极光大爆发。”路麟城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弯腰继续清理燃烧了整夜的壁炉。 “可惜没能看到。”乔薇尼摇摇头,语气里带了点遗憾。她看了看恺撒,问:“你的雪盲症?” “已经没有大碍了。”恺撒点点头,感谢女主人的关心,接着走到餐桌前,在楚子航递过来的面包圈上抹上黄油。他的视力已经基本正常了,味觉也是;与向导的结合让他从失衡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用过早午餐后,恺撒对着屋里的各类动物标本研究了很长时间。米娅和阿加塔在屋子里到处转悠,楚子航摸了摸两只雪橇犬丰沛柔软的后背,找出毛刷,挨个给它们仔细梳毛。 “你们要去韦尼蒂吗?”路麟城问。 “是。明天一早出发。”楚子航点点头。 “路上小心。”路麟城说,想了想,直起身取下壁炉上的相框,递给楚子航,“我想你比我更需要这张照片。” 楚子航接过,翻转相框,上面是楚天骄在极地阳光下的脸。 楚子航和恺撒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阿拉斯加即将进入深冬,日照的时间变得非常短。30英里的车程并不算远,当他们到达曾被叫做韦尼蒂的村落时,天空只是堪堪亮起。 楚子航把越野车停下,最后是一段崎岖的山路,越野车没法前行,他们需要在雪地中跋涉。路麟城和乔薇尼已经在原先的地图上标出了楚天骄偏爱的那个极地木屋的大致位置。但如今物是人非,没有人能确定具体的情况。 楚子航走在前面,植被都是新生的,枝头挂着雪,稀稀拉拉地分布在缓坡上。沿路能看到少量建筑的残垣断壁,被覆盖在洁白的雪层下,诉说着这个村子曾经的模样。 好在地形的变化并不大。太阳刚刚升起来了,将一切染成炫目的红色,楚子航借着稀疏的晨光,仔细的对照着地图,目的地就在前方,是两山之间的山坳。 最后的一段距离楚子航几乎是跑了起来,他的防风帽在奔跑中掉落,恺撒在身后,似乎想让向导小心脚下,但楚子航已经顾不上了。他贴着干涸的河道向上,飞速地越过各种障碍,踩过雪地,终于站在了两山之间的坳口。 日光从他的左边照s,he过来,天空是迷离的玫红色。向前是无尽的白色冰原,回望是绵延的雪山,淡蓝色的冰川静静地躺在脚下的湖泊。不用任何提示,楚子航就知道,这就是他父亲曾经一笔一笔仔细描绘过的风景。 恺撒从后面赶了上来,站在了他的身旁。 “就是这里。”楚子航轻声说。 两个人很久都没有说话;任何语言在此时都是多余。山间的风掠过山棱和湖泊,雪地和树梢,拂在他们脸上,传入他们的耳中。 楚子航想起清晨出发之前,他将所有的纸页、日记和卡片收集在一起,逐一整理,小心地放在随身的背包里,像是对这次漫长旅程的最终的总结……即使到了最后的尾声,这趟旅程最初的动机,有关他的父亲曾经的经历,那些晦涩的计划、惊心的行动和孤单的行途,他都未能完全地了解;纸面的记录如此苍白,时间也已将过去的痕迹几近抹去。但向导清楚地知道,这趟漫长的旅程,并不是一无所获。 楚子航看了一眼身旁的哨兵,然后微微偏身,握住了他的手。 “很美。”恺撒轻声地说。他闭上眼睛,听着风从浩大山峦和冰原之间穿过;像极了他童年时站在阿尔卑斯的山脉,草地如茵,蒲公英如雪般降落,白色的小伞在风中旋转飘落。他仿佛回到了不久前的那个梦中,母亲用手轻轻抚摸他的头顶,“是命运……它一直在等待着你,等待着你到来。” 他反握住向导的手。如今,这个叫做“命运”的东西将他和楚子航连在了一起。 太阳终于完全升起来了,所有的一切都被金色的阳光铺满,浩大而宁静,雄壮又沉谧。 他们在这里站了很久。 终于,恺撒开口问:“想好了吗?接下来去哪?” “还没有。” “没关系。反正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慢慢去想。” f &alk 苍天啊大地啊它终于完结了。 这文最初的动机是因为这么一条微博: 2017118 00:06 想看废土背景的恺楚公路文啊,两个人开个小破皮卡在沙漠里一路狂奔啊,白天热得浑身臭汗晚上冻得瑟瑟发抖啊,没事干还要互相抱怨对方拖后腿啊。所以说有没有啊。 然后翻了翻好像没有,那就只剩自割腿r_ou_这么一条路了。当年写《协奏曲》的时候一直想写个哨向的au,但一直搞不定背景设定。行吧,那就废土公路+哨向了……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12节 初版大纲大约在17年十二月底搞完。正式动笔是一月,当时计划是一共12章大约6万字;想想这么点字数,半年时间怎么也写完了。三个月吭哧吭哧写完了前八章,然后,就卡了。 20180305 07:50 汇报下进度,忙了两个月搞了3w字了,差不多一半,虽然跟刚开始的设想不太一样吧。等我回头改改开始发…… 期间龙5开始连载,我心想以我这卡文的速度,等写完的时候估计江南老师那里已经让恺撒手起刀落把阿巴斯给收拾了,结果……所以他为什么还在跟阿巴斯谈笑风生啊!怒了! 写到后半程总觉得自己写劈了,跟前面半截根本不是一个故事,全靠各路 npc carry 情节往前走。九月底的时候前十四章初稿写完,自我怀疑了半个月算了还是往外发吧……这篇文虽然打着哨向的设定,但很明显半途就跑偏了,完全没写出这个设定的ji,ng髓_(:3」∠)_……由衷地希望以后能出现一篇更哨向一些的恺楚文,我这篇就算抛砖引玉了。 长文还是全文txt存手机窝被窝里一口气看完爽;每次一更5000字,我写得脑壳痛,我猜大家看得也挺头秃。下篇文不这么搞了。 好在它总算完结了!完结了!完结了!完结了!希望大家看文愉快! 下周恺撒生日开新文~妈的这次我要搞老司机 alpha x 熟男 oga!!abo大法好!! 最后才是这篇 freetalk 的重点,给我最爱的《蝴蝶风暴2》卖一下安利: 伊恩·林和西奥多·林简直就是恺楚男男生子般人设啊!兼具恺楚的时髦值和江氏兄弟骨科的美味!而且各自还带替身版本!我这辈子能看见他们四个正式会面开一局麻将吗? 对立人设 ≈ 江氏骨科 ≈ 水仙厮杀。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要不要来尝一口啊!!不用看《蝴蝶风暴1》!直接看《2》完全没有任何影响。《1》文笔和设定还很生涩反而不容易看,《2》一开场就好看!非常好看!第一遍可能需要特定记一下人名,其它就没什么要注意的了。 阿矾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13节 “那时候你已经觉醒了。”恺撒猜出了接下来的内容。/br>“是。觉醒后两个月,我发现了明信片上的压痕,沿着线索找到了施耐德教授,我才知道我的父亲是一名‘学院的哨兵。然后我明白过来,为什么他给我的回复永远都要等很久,也永远都那么短。我研究了他寄给我的所有明信片,试图找到他租用信箱的邮局,但邮编所辖的区域”,楚子航顿了顿,“已经从地图上抹掉了。”/br>恺撒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昂热会特地嘱咐自己一同前往芝加哥,为什么说“他一定很想看看海姆达尔计划的阿拉斯加部分。”他斟酌着开口,“昨天也是我第一次知道有关‘学院以及‘海姆达尔的事。以及,我答应昂热的,不只是和你一起把文件送回加图索家这件事——”/br>楚子航看向他。/br>“如果只是这样,我根本不会一起上路;学院的任务和我毫无关系。昂热郑重拜托我的另一件事是,帮你拿到一周前送达加图索家的、‘海姆达尔计划中你父亲参与的报告。”/br>楚子航怔住了,“他和施耐德教授一直都记得。”/br>两人之间陷入了微妙的沉默。恺撒打开了自己一侧的车窗,窗外的空气带着初秋的凉意缓缓渗入,冲淡了驾驶室里的咖啡味。/br>向导的表情淡了下来,瞳孔是柔软的栗色,“至于你问,为什么我的向导等级只有d……我对周围的人的想法没有兴趣,也不太理解向导的能力究竟有什么作用。”/br>话音落下,楚子航按灭了顶灯,驾驶室里一片黑暗,只有远处的街灯亮着,洒一点金黄进来。/br>“今晚大概要在车上睡了。夜间会降温,后面还有几条毯子,你需要拿吗?”楚子航问。/br>“不用。”恺撒俯身检查自己的右脚脚踝,恢复地不错,大约明天就正常走路了。“我还是很好奇你急着赶路的原因。你背上的伤怎么样了?”/br>楚子航没有回答。他发动汽车,引擎低低地响起来。他背上的伤看似严重,但身边这个哨兵才是他目前最大的隐忧,他们距离圣路易斯城还有大约800英里。如果一切顺利,明天晚上他就能拿到另外三支杨氏酮,足够支撑到他完成任务,拿到有关他父亲的详细文件,并和恺撒·加图索,这个耀眼的哨兵告别。/br>/br>恺撒再次睁眼时,越野车已经停在了一个三面环绕的小山谷里。/br>他看了眼表,凌晨两点多。/br>楚子航已经睡着了,背部的伤让他只能侧身靠在椅背上,脸侧向恺撒。浅灰色的毛毯拉到下巴,黑色的发丝凌乱地落在脸侧,露出耳朵后面的一小片冷色的肌肤。/br>恺撒盯着看了一会儿。/br>末了,哨兵叹了一口气,脑中是几天来应接不暇的遭遇。楚子航、学院、施耐德、昂热……以及他答应了昂热,会陪这个认识不过三天的向导一起回去那个他压根不想踏入的加图索家。/br>他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会答应。/br>一旁的楚子航轻微地动了动。向导的睡眠很深,呼吸绵长,但似乎并不安定,眉头微微蹙起,毯子的一角微微滑落。/br>恺撒伸出手,悬在楚子航的额头上方,长久地停顿后,垂手拉起滑落的毛毯,捏了捏向导柔软的发梢。/br>/br>在经历连续几天早起出发的折磨后,他们出发前往圣路易斯的第二天,距目的地仅余一百多英里处,越野车出乎意料、或者说毫不意外地抛锚了。/br>仪表盘的电瓶报警灯突然跳红,车头的引擎盖下传来细微的噼啪声。楚子航心里一沉,缓缓减速,将越野车靠边熄火。/br>恺撒大致捕捉到了噪音的来源,“应该是发动机的问题。你别动,我先下去看看。”他低声道,打开车门,一脚深一脚浅地绕到前方。刚掀起引擎盖,一阵白烟就劈头盖脸地飘出来。/br>楚子航抓着隔热的石棉手套从另一侧下车,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他的四肢僵硬,背部的伤口隐隐作痛。双脚触地的瞬间,浑身轻微地一顿。/br>恺撒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动静,“你没事吧?”/br>“没事。坐得有点久。”楚子航戴上手套,检查了发动机,松了口气,“只是发动机的正时皮带断了。”/br>恺撒一愣:“‘只是?”确实不是什么复杂的故障,换一根新的皮带就能重新上路。但这个方圆五十英里都荒无人烟的地方,去哪里找一根发动机皮带?/br>接着,他看到楚子航打开后车厢,翻出了一根全新的……发动机皮带。/br>恺撒服了,现在哪怕楚子航突然从越野车里掏出一罐液氮,他觉得自己也不会惊讶了,“你还藏了什么东西拿出来让我惊喜一下?”/br>“闭嘴就行。”向导的声音里透着疲惫。恺撒的右脚受伤没有办法帮忙,从昨天起,他已经累计驾驶了将近二十个小时。长时间的ji,ng力集中以及大量的咖啡因摄入,让他的ji,ng神极度紧绷,语句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br>恺撒耸耸肩,“原来你也会这样说话。”相遇以来,这个向导从未说过什么重话;遇上不想回答的问题也只是沉默以对。 /br>楚子航没搭理他,手伸向发动机一侧断裂的皮带。恺撒看着他身体微微前倾,单薄的上衣隐隐透出绷带的脉络,勾勒出一段好看的腰线。/br>哨兵向前一步,从楚子航手里轻轻抽走了那副隔热手套,“你背后的伤还没好,我来吧。”/br>楚子航没有反对,看着恺撒把那圈扭得跟蛇似的旧皮带抽出来,扔在地上,将更换的皮带套上发动机的曲轴。更换完毕,哨兵合上引擎盖,转身,背靠着越野车,“还有一件事,我很不喜欢你现在身上的味道。”/br>楚子航皱眉,恺撒的话让他不解。/br>“从昨天开始,长时间疲劳驾驶,每天至少三大杯的咖啡;你身上的咖啡味快把我熏死了。”恺撒双手抱肘,“我不认为你目前的状态适合继续驾驶。要么换我来开;要么休息一小时再上路。”/br>“你的脚好了?”楚子航扫了一眼恺撒的右脚。很明显答案是否。/br>“踩个刹车油门还是没问题的。”/br>“你是在命令我吗?”楚子航反问。/br>“是。”恺撒点头。/br>这种莫名的言语争执让楚子航觉得疲惫,“你不是我的哨兵,我和你也没有任何关系。我不认为你有这个资格。”扔下这句话,楚子航转身,拉开了驾驶座一侧的车门。/br>恺撒从后面按住了他的手,手心滚烫。“昂热先生让我和你一起上路,那么保证你的状态和安全,就是我身为哨兵的责任。”/br>字句带着灼热的气息喷在楚子航的颈侧,来自哨兵身体的体温爬上脊背,他从车窗玻璃的倒影中看到了恺撒湛蓝的眼睛,像被阳光照耀的海面,清澈而真挚。“行吧。”他听见自己说。/br>恺撒松开了手。楚子航低头离开,拉开另一侧的车门。目的达成,恺撒坐上驾驶座,调整好座椅高度和后视镜,“我依旧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急迫,但你不想说,那就算了。”/br> chapter t;离开盐湖城第二天的傍晚,越野车终于开进了圣路易斯城。/br>战前的圣路易斯从规模上说是一座中型城市,坐落在密西西比河和密苏里河的交汇处,距离芝加哥以南300英里。但如今城里的人已经不多了,大多转移到了战后安置更完备的大城市,房屋空置,道路空旷安静。/br>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间仍在营业的酒店,恺撒直接要了顶层的豪华双人床套间,从无ji,ng打采的前台手中接过房卡。/br>/br>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14节 一进房间恺撒就先进了浴室。楚子航摊开自己的笔记本,上面是苏茜给他的哨向联络点的地址和处方。他计算了一下时间,他的上一支杨氏酮是在昨晚注s,he的。圣路易斯城的联络点就在城外不远处,随时都能去取。/br>十五分钟后,恺撒走出浴室,头上盖着一条干毛巾。楚子航站在房间的书桌前,展开从前台借来的圣路易斯市地图,对照笔记上的地址,用铅笔标出路线。/br>“你不用浴室吗?”恺撒问。/br>楚子航闻言合上笔记本,拿着换洗衣物和便携药箱进了浴室。锁舌扣紧,发出“咔哒”一声轻响。/br>恺撒向后倒在床上,盯着高处的天花板,开始思索明天要怎么应付加图索家的长辈们。他的混蛋亲爹大概不知道还在地球的哪个角落里浪;再来上十次世界大战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运气够好的话,他只需要和他那个龟毛得要死并以越俎代庖为乐的叔叔打交道。/br>十分钟过去了。哨兵忽然意识到一切未免太安静了。他从床上爬起,光脚踩在柔软的长毛绒地毯上,敲了敲白色的浴室门,“你没事吧?”/br>“嗯。”门里传来楚子航短促的确认。/br>恺撒狐疑地捏着门把手。除了那声应答,浴室中毫无动静。,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接着,物品摔落在地砖上的声音连成一片。/br>几乎是本能的,哨兵加强了自己的听觉。隔着薄薄的浴室门,连续的、急促的呼吸声传入了他的耳中。/br>“我不认为你这个状态叫作没事。”恺撒皱眉。/br>/br>楚子航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用右手触及腰间的绷带,一圈圈小心地拆开。/br>咖啡因的作用,他的身体极度疲惫,ji,ng神却处无比亢奋;他能隐约感觉到门外哨兵的情绪散发的波动,像海泛起细微的浪声,大概是在烦恼什么。/br>腰间的绷带全部解下,上面是干涸的深色的血迹。楚子航转过身背对浴室的镜面,后背的伤口已经基本结痂了。他松了一口气,右手探向洗手台上的药箱。/br>摸了个空。/br>他疑惑地皱眉,再次伸手。/br>像是蓄积了整个雨季的雨水突然倾泻,脑中有什么东西突然断了,全身肌r_ou_的支撑力突然崩塌。跌落的瞬间,他徒劳地想抓住什么,手臂不受控制地扫过洗手台,带落一片,噼里啪啦砸在地面上。/br>轻微的叩门声传来。“你没事吧?”恺撒的声音。/br>楚子航坐在浴室冰冷的地砖上,侧靠着墙面,一片冰凉。他凝神,抑制住自己的急促的呼吸,发出一声短促的确认,“嗯。”/br>门那边沉默了大约五秒,“我不认为你这个状态叫作没事。”/br>向导抬头,向上摸索,手指捏住洗手台的一角。肌r_ou_传来的感觉很奇怪,类似高烧时虚渺的无力感;额角的血管突突直跳,头隐隐作痛,像是有人用铁锤绵绵不断地敲打颅骨。他试了试力道,贴着墙壁,缓慢地将自己拉起成站立的姿态。/br>“需要帮忙吗?”门外,恺撒继续问。/br>“不用。”楚子航毫不思索。/br>“你有在思考我的问题吗?”/br>“我说了不用。”楚子航从牙缝中逼出这几个字。/br>白色的浴室门突然传来危险的窸窣声,从门框中骤然脱离。这种普通的木门本身就没什么威慑力,恺撒直接拔掉了合页铰链里的cha销。他将门页挪到一边,冷笑:“卸个门而已,很简单的事。”/br>楚子航的右手死死捏住洗手台的边缘,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不摔倒在地上。/br>“可以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恺撒看着他。/br>楚子航深吸一口气,“呼吸急促,心率加快,是稳定性崩塌初期的交感神经亢奋阶段。”/br>以及结合热。/br>恺撒靠在门框上皱眉,似乎在犹豫要不要靠近。/br>“你不要过来。”楚子航低声制止了他,另一只手摘下脖子上的向导铭牌,低低地抛出。金属薄片划过深色的地砖,停在恺撒的脚边。/br>“拿着这个。”楚子航低声说,报出一串地址,“去这个联络点。苏医生已经打过电话了,那里应该还有杨氏酮。具体地点可以看外面书桌上的地图。”/br>“所以这就是你两天之内必须赶到圣路易斯的理由?”/br>“是。昨天是最后一支。我本来以为明天才需要注s,he……但似乎因为过度疲劳提前引发了。”/br>恺撒看着他,表情很是玩味,“我还真没想过会帮一个向导去取杨氏酮。”/br>“我不认为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以及,”楚子航顿了顿,调整呼吸,“加图索家也不会贸然允许你和一个d级的向导结合吧?”/br>“用不着你提醒我。”恺撒冷笑,“我说过,在到达加图索家之前,我有责任保证你沿途的安全。”他弯腰,从地上捡起楚子航的向导铭牌,捏在了手指间。“以及,你还真是高估了家族对我的影响,我要真想和哪个向导结合,谁也无法阻拦我。”/br>说完,他转身回到卧室,拿起书桌上的地图,现金,伯莱塔和车钥匙。/br>“你自己小心,我尽快回来。”/br>/br>越野车开过夜晚的街道,没有街灯,两旁的建筑漆黑一片。/br>楚子航的金属铭牌被恺撒攥在右手心里,沁出一层薄薄的汗。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食指无规律地敲击。天空中隐约可以看见灰色的云层,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月光很淡。/br>哨兵闻着车里残留的味道,迫切地想要来根烟。/br>拐过两个没有路灯的转角,越野车停在了一幢黑漆漆的二层小楼前。恺撒颠了颠伯莱塔的弹匣,又忍不住翻了翻副驾驶的储物箱,想起来昂热给的那盒雪茄正在酒店的床头柜上。/br>这是一幢破旧的建筑,门上的油漆已经剥落得不成样子。恺撒推开门,踩在走廊的地板上,木质的地板凹凸起伏,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他上到二楼,眼前是一个简易的柜台,漆成ru白色,一个人影从黑色的门帘里钻了出来,“哨兵?”/br>恺撒把向导铭牌放在柜台上示意,尾端的金属链条仍绕在手腕上,“我来拿杨氏酮。”/br>联络处的工作人员是一个猥琐的小个子,他确认过楚子航的铭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恺撒,咯咯笑了起来,“你是哨兵?很少能遇到这种事。”/br>恺撒脸色y沉。/br>“最后三支。”向导从柜台下面取出一只小盒,反s,he着诡异的金属光芒。/br>/br>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15节 恺撒伸手去拿,对方将小盒虚虚一晃,比了一个数,“现金,不讲价。”/br>“我怎么记得提供杨氏酮是联络处的义务之一?”/br>“那是战前的事了。爱买不买。”/br>柜台下方,恺撒将左手伸进口袋,手指快速地捻过一叠纸币的边缘。/br>显然远远不够。/br>对方看他沉默,脸上的笑容立马挂了下来,“没钱就拉倒,还真以为我是做慈善的。”/br>恺撒盯着他,突然笑了。/br>下一秒,伯莱塔的保险弹开,子弹上膛,冰冷的枪口抵在了对方太阳x,ue上,“那么这个呢?伯莱塔9,15发全满,足够把你的脑袋轰成一团r_ou_酱。这栋楼里除了你我没有别人,方圆至少500米内的建筑都是空的——”恺撒顿了顿,用他纯粹的、属于哨兵的声音说:“你可以猜一猜,要多久才会有人发现你死在了这里?”/br>恐惧颤栗沿着脊柱一路下窜,在身体的每个细胞中炸开。这是一种铺天盖地的、纯粹而绝对的威慑力。而一切仅仅是声音而已,他回想起曾经有人给过他的警告,永远不要去招惹一个愤怒的哨兵。/br>“不要觉得我不会动手。我不是向导,对陌生人没什么同理心。”恺撒将枪口压了压。/br>小个子举起双手,心中爆出一种全然的而彻底的绝望。只要能逃离这种碾压感,他愿意做任何事。/br>“很好。”恺撒伸出左手,抓住了那只银色的小盒。/br>/br>楚子航听见客房门上锁的声音,松开了咬紧的牙关。浑身蓄起的力量突然被抽空了,像泄了气的气球,沿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br>他的身体无比疲惫,ji,ng神却极度地亢奋。血管加速搏动,手脚虚热,皮肤上是一层shi滑的薄汗,神经里游动着无力的虚无感。/br>玻璃杯的碎片放s,he状散落在浴室的地砖上;药箱翻倒在地上,大半散落在外面。他慢慢挪过去,翻了翻,没有找到可用作替代品的镇静药物。/br>太热了。他侧卧在地上想。他需要水。/br>哪里有水。/br>他看到了浴缸上方高悬的花洒。/br>并不远。但此时浑身的肌r_ou_像是熔化了一般,他花费了比平时百倍的力量,终于抓住了浴缸的边缘,然后缓慢地抬起自己的身体,沿着浴缸翻了进去。/br>浴缸里还残留着哨兵之前淋浴留下的水渍和温度,混合着淡淡的肥皂味。他握住金属的水龙头,缓慢地转动。/br>水管发出上水的嗡嗡声,冷水突然浇落在身上的时,楚子航深深地喘出一口气,浑身的燥热得到了一丝缓解,他蜷起疲惫的身体,侧身蜷缩在浴缸里。/br>/br>回程比似乎比来时更加漫长,好在恺撒的脚已经好了大半,除了走路不能用全力,开车并不是问题。/br>越野车终于回到了酒店。他步伐深浅地跑过空旷的大厅,冲进电梯。右手中捏着那只金属的小盒,楚子航的向导铭牌缠在手腕上。数字一点一点地跳高,他却从没觉得那么慢过。/br>“叮——”,楼层到达,恺撒在电梯门滑开的瞬间挤了出去,沿着走廊狂奔。/br>然后他听到了水声。/br>他一愣,捏着房卡粗暴地塞进了磁性锁。这种破锁永远在最关键的时候打不开。试了三次,指示灯终于跳绿,恺撒闪身扑进了房间。/br>水流溢在浴室深色的地面上,浴帘半掩着,花洒打开。楚子航侧身蜷缩在浴缸里,背朝向恺撒的方向,冷水浇在他的身上,衣服全shi了,水流沿着身体的形状滑下。/br>恺撒的喉咙紧了紧,一瞬间无数画面掠过。他想到赌场灯光下楚子航修长的手指;地下室里贴在身上的体温和很淡的肥皂味,月光下耳后一小块冷色的肌肤和蹙起的眉宇,以及检查发动机时那一节好看的腰线。/br>他艰难地思考,靠近两步,伸手关掉了水龙头,决定先把楚子航从浴缸里拖出来。/br>向导紧闭着双眼,似乎并没有听到恺撒进门时弄出的动静,发梢睫毛上挂着密密的水珠,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br>恺撒深吸一口气,双手穿过楚子航的身下,将他小心地托起,抱出了浴缸。/br>楚子航轻微地挣扎。恺撒的右脚无法受力,脆弱的平衡被瞬间打破,两个人一同滚落在浴室潮shi的地面上。向导仰躺在地上,头无意识地垂向一边,发出一声呓语。恺撒坐在一旁,撩开楚子航额上深色的shi发,手背触到了额头,烫得吓人。/br>“你不要动。”恺撒低声说,伸手去抓掉落在一旁的金属小盒,打开,取出里面的注s,he针剂。另一只手抚上楚子航的颈部,摸到了一侧的外静脉。/br>针头触碰到肌肤的瞬间,向导五官扭曲,奋力地挣扎起来。恺撒一个翻身,手臂横过楚子航的肩膀,将他压在了冰冷的地砖上。/br>“楚子航,你不要动……”恺撒深吸一口气。脑中的念头疯狂的涌起,想去吻他的嘴角、耳后和修长的脖子,抚摸他的脊背。欲望如潮水一般从身体深处泛起、冲撞;是纯粹的、无法抗拒的本能。/br>大约是感受到了哨兵的欲望,地上的向导挣扎地愈发激烈起来。恺撒将注s,he器咬在牙齿间,解开绕在手腕上的向导铭牌,捆住了楚子航的双手。/br>这一次向导终于无力挣脱,浑身颤抖地躺在溢满水流地上,双眼紧闭,修长的眉宇蹙起。恺撒低头,将针剂缓缓推入向导的身体。这大概是恺撒经历过的人生中最漫长的十秒,长到他怀疑自己究竟能否坚持到最后。/br>终于,针头拔出。楚子航睁开了双眼。/br>向导原本明亮的眼睛蒙着一稀薄的水光,瞳色比他以为的还要浅一些。恺撒发现这是自己第一次认真而仔细地直视向导的眼睛。之前他每次望向楚子航,对方总会不经意地避开他的视线。/br>恺撒松了口气,扔掉注s,he器,解开楚子航的双手,“你需要休息。”/br>“我……没有办法。”向导喘息着。他浑身被水和汗浸透,皮肤泛着冷色的水光。杨氏酮开始慢慢奏效,心悸的感觉开始减缓,但结合热引发欲望却没有消退,强烈而真实。他的手向身下探去,手腕上是浅红色的勒痕。/br>恺撒扣住了向导向下的手。他在踏入浴室的那一刻就已经硬了,下身发胀到疼痛,但头脑却由混沌变得清晰起来。他低下头亲吻向导的耳侧。“你太累了,我来吧。”哨兵低声说,声音落在shi滑的肌肤上,像有什么蛊惑人心的力量。/br>楚子航反握住恺撒的手腕,手背上青筋微凸。衣服下摆在混乱中早就撩起一片,露出光滑的冷色肌肤。恺撒亲吻着向导裸露的腰线,一点点向下。牙齿咬住拉链的锁舌,灵活地拉开,然后扯下皮带和黏在楚子航腿间的内裤,含住了顶端。/br>/br>楚子航躺在地上,浑身shi透,白色而刺眼的光线从头顶的日光灯坠落,眼角像是看到了光晕。/br>哨兵的口腔柔软而shi热,吞吐着他的yjg,配合灵活的舌头和喉部的吞咽,每一下将他推向快感的漩涡中。/br>他的双手死死地扣住恺撒的手腕,像浮沉在欲望的洋面上。/br>而恺撒就是他的唯一的浮木。/br>/br>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16节 他不由得向前挺身,双腿无力地张开,趾尖蜷起;shi透的牛仔裤被剥下;yjg的顶端被深深浅浅地挤压。/br>终于,他在虚幻的霓虹里无声地下坠,一种惶然而抽离的失重感充斥着全身。他松开了抓着恺撒的手,手心全是虚汗。有什么东西抵在他的股间,最终却没有进入;温暖的液体蹭在他翕张的x,ue口。/br>他太累了。/br>意识开始浮沉不定,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感到自己被人抱起,温热的水流冲刷过他的身体。背后的伤口传来清凉的、轻微的触感。最终,温暖和柔软包裹了他,有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额头和后背。/br>他终于沉入了睡眠的深阱。/br> chapter t;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似乎有人抚摸他的额头,触感轻柔而熟悉。/br>“妈妈……”他轻声说。/br>耳边有轻微风声,细微而辽阔。他睁开眼睛,尽头是绵延不断的山脉和白雪;雪水融化,汇聚成湖泊,山脚下闪烁着银光;白色的蒲公英在湖畔成片地盛开,直到脚边。/br>“妈妈……”恺撒喃喃。他像是回到了很小的时候,母亲还在他的身边。/br>“嘘……”女人站在他的身旁,用手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仔细听。”/br>他闭上眼睛。远方的风吹来,带着凉意,掠过湖面,掠过开满蒲公英的草地。万千白色的小伞飘散在风中,旋转、起舞,在他耳中汇成磅礴而动人的旋律,每一个音符都无比动人而清晰。/br>风渐渐平息。蒲公英缓缓地飘落,像一场梦幻的雪。/br>“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恺撒问。/br>“让你来到这里的,并不是我。”古尔薇格轻轻摇头,“是命运……它一直在等待着你,等待着你到来。”/br>恺撒沉默。/br>“恺撒……这些年你心里总是很难过。”古尔薇格轻声叹息。/br>“我……”他还想说些什么。/br>风停了,母亲将什么东西放在他的手心,松开了手。/br>/br>恺撒睁开双眼。床头的时钟显示了时间,中午12点。/br>他张开右手,手心里躺着他的哨兵铭牌,被体温熨得温暖。他翻了个身,一旁的向导还在沉睡,呼吸平稳而安静,白色的床单微微下陷,贴合着向导的身体。恺撒盯着看了一会儿,碰了碰向导的额头。体温已经正常了。/br>恺撒松了一口气,起身下床。像是感觉到了对方的动作,楚子航的眉头微微蹙起,翻了个身,露出包裹着绷带的背部。/br>恺撒停下,用手抚摸过向导背部的绷带,昨天包扎时结痂的伤口有些开裂,好在不太严重。/br>在距离芝加哥300英里的地方,他遭遇了一次陷落。/br>雪茄在这时候并不合适,他觉得他最好还是来包烟。/br>/br>楚子航缓慢地睁开眼睛。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越野车的引擎声。/br>他正在高速行驶的越野车上,身上是干燥的衣物,被温暖而柔软的羊绒薄毯包裹着,细绒蹭在颈边;脑中是一团白色的雾,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他的思维沉重而滞涩,无法运转。/br>“你醒了?”他听到一旁有人说,声音被涌入车内的空气吹得零散,“感觉好点了吗?”/br>哨兵……他的思维开始运转,记忆缓慢地涌入……/br>“水……”楚子航听见自己喉咙发出干哑的声音。/br>哨兵腾出右手,将一瓶矿泉水递到他的手中。/br>楚子航拧开了瓶盖,凑到嘴边,小心而缓慢地吞咽。冰凉的液体缓缓落下,唤醒了他的身体和意识。他注意到座位中间的杯架上是一纸杯的可乐,但很明显被错误地使用了,里面泡满了烟头;哨兵一侧的车窗开着,流动的风驱散了驾驶室里呛人的烟草味。/br>“想吃东西吗?”又是一个问题。/br>他点头,接过恺撒递给他的棕色纸袋。大概和那杯可乐一样,来自某个路边快餐店。/br>“这是哪里?”他打开纸袋,说出了今天第一句完整的句子。/br>“离芝加哥还有120英里。现在是下午四点。还赶得上加图索家的晚饭。”说完,恺撒把手中最后一根廉价卷烟扔进了可乐。/br>/br>越野车驶入加图索家的大门时是晚上六点多。/br>门口西装革履的守卫似乎早就知道恺撒的到来,一句废话都没,深色铁门徐徐向两侧打开。想必他们一离开盐湖城,昂热就把消息告知了加图索家。/br>车缓缓地停在了主厅门口,恺撒挂挡熄火,冷笑地看着一头金发的秘书走出ji,ng致的雕花木门。/br>“恺撒少爷,您回来了。”帕西·加图索替他拉开车门,微笑着问候。/br>恺撒没有动,只是问:“谁在?”/br>“代理家主已经在餐厅,等您一起共进晚餐。”/br>“很好。”恺撒解开安全带。/br>“客房也为这位客人准备好了。”帕西向另一侧的楚子航颔首。/br>“不用,把东西搬到我的卧室;他晚上和我睡。”然后他对楚子航说:“你先回我的房间。东西由我交给代理家主就行。”话毕,没等向导出声反对,加图索家的少爷便下了车,消失在了敞开的大门中。/br>/br>/br>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17节 恺撒夹着装有海姆达尔总概文件的档案袋步入餐厅。长长的餐桌另一端坐着他的叔叔,现任代理家主弗罗斯特·加图索。/br>“你的脚怎么了?”/br>恺撒的脚已经能够正常走路,不过仍有些用力不均。很好,还是被他讨厌的叔叔敏锐地发现了。/br>“扭了。”恺撒回答。/br>“我还以为是赌牌出千被人剁了。”弗罗斯特冷哼一声,“浑身一股老烟鬼的味道。”/br>恺撒脸一沉,将手中密封的纸袋放在餐桌上,“海姆达尔计划的总概文件。昂热让我带给你们。”/br>弗罗斯特冲一旁的帕西使了个颜色,秘书收起桌上的档案袋,离开了餐厅。/br>恺撒拉开椅子坐下,和弗罗斯特遥遥相对。仆从们开始上前菜,番茄蒜末烤面包。恺撒拿起叉子,戳了戳微焦的面包片。/br>餐厅门再次打开,帕西回来了,恺撒看了他一眼,刚要开口,秘书立即说道:“同样的菜我这就给客人送一份过去。”/br>帕西再次离开。恺撒开始下刀,“哼,他倒一直这么会察言观色。”/br>/br>楚子航跟随加图索家的仆从穿过一重重走廊,最终到达了恺撒的房间。房间极大,挑高的屋顶下是欧式风格的家具,深色的壁纸上金色的暗线枝叶一般蔓延;有一整面墙的落地窗,窗外是修剪整齐的花园。房间的正中是一张四柱床,垂着深色的帘幔,正对着不远处燃烧的壁炉。/br>仆从端着一套被褥进入房间,放在了四柱床前的床尾凳上,静静离开了。/br>楚子航皱了皱眉,房间里再次只剩他一个人。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在恺撒的书桌前坐下,开始整理随身中的东西。他父亲的日记,现金,两只全满的15发弹匣,伯莱塔手枪,他的向导铭牌;背包中多了一只银色的小盒,打开是两只杨氏酮,大概是恺撒放进来的。/br>门外响起敲门声。楚子航警惕地将东西收好,站起身:“请进。”/br>加图索家金发的秘书面带微笑推开了门,身后是一名仆从,手中托着晚餐。/br>“少爷吩咐的。”秘书简单地解释,看着晚餐被放在一旁的矮几上。布置完毕后,他向楚子航伸出手,“你好,我叫帕西·加图索,服务于加图索家族,目前是代理家主弗罗斯特的秘书。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说。”/br>向导沉默地看着眼前的秘书。终于,他握了握帕西伸过来的手。/br>“你是……”楚子航皱眉——/br>“一名向导。”帕西自然地接过楚子航未说完的话,并补充道:“等级a。”/br>楚子航点头:“很适合你。”亲切而敏锐,这是帕西给他的感觉。/br>“我也这么认为。”帕西微笑。/br>楚子航注意到对方一只眼睛的颜色比另一只要浅一些。/br>“天生的。”帕西解释道。/br>“抱歉。”楚子航说。/br>“不用道歉。”帕西笑笑,“所有人第一次见到我时都会注意到这点。长途跋涉,你一定也很累了;如果想换房间,让恺撒少爷吩咐我们就行。”话毕,秘书微微躬身,“不打扰了,晚安。”便徐徐退出了房间。/br>/br>恺撒花费了整整两个小时应付完了和弗罗斯特的晚饭。回到房间后,他快速冲进淋浴间,洗去了身上呛人的劣质卷烟味,换上浴袍,走出了浴室。/br>楚子航还没睡。他家的那个狗腿子秘书果然把客房的一整鹅绒被和生活用品都搬来了卧室。/br>“昂热吩咐的资料我已经交给代理家主了。你要的东西我也已经传达,原件不可能给你,但影印件问题不大,顺利的话明天就能拿到。”恺撒向楚子航确认道。比他预想的更为顺利,弗罗斯特并没有拒绝他的要求。/br>楚子航点头,问:“可以借用一下电话吗?”/br>恺撒冲书桌上的电话歪了歪脑袋。居然还是老式的拨盘电话。/br>楚子航拿起听筒,依次拨号,号码盘旋转又退回,齿轮的咬合和摩擦声沙沙地回响在房间里。/br>电话通了,依旧是那个机械的女声:“请输入专员编号。”/br>向导的手指将金属圈旋转六次。“专员身份确认。请输入任务编号。”/br>楚子航再次拨动转盘。盐湖城,当昂热将这个任务交给他时,系统就已经自动分配了任务编号。任务本身毫无难度,但途中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超出了他的一切预期。/br>电话那端是长久的沉默。许久之后,“任务进度确认。任务已完成。等待队列中任务数量,零。依照管理员设定,学院系统及全部资料即刻进行删除。”没等楚子航反应过来,通话已经被另一端挂断,只剩下一片忙音。/br>“你们学院的删除程序设计地还挺别致。”恺撒评价,他走近墙边的橡木酒柜,挨个看过酒瓶上的标签,抽出一瓶红酒,“恭喜你,毕业了。庆祝一下?”/br>“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庆祝。”楚子航冷淡地说。/br>恺撒笑笑,兀自打开了红酒。酒瓶倾倒,深红色的液体流入两支透明的高脚酒杯,馥郁的果香味在房间中弥漫开。/br>“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恺撒问。/br>这是一个好问题。学院的事情已经画上了彻底的句号,楚子航的专员身份不再;恺撒对任务的“协助”也理所当然地结束了。按照楚子航最初的想法,明天一拿到海姆达尔计划阿拉斯加部分的细则,他和恺撒之间就没有任何关系了。/br>……如果没有昨天的意外。/br>距离昨晚已经过去了几近24小时。但楚子航还没能彻底消化这一事实——他差点就和一个哨兵形成了结合。独自晚餐时他总算冷静下来剖析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心态,跟鸵鸟没什么两样;另一方面,恺撒也完全没提这件事。之前的任务里两个人没见有多少默契,现在装起死来倒是一等一的配合。/br>楚子航低低吸了口气,开口说:“远期的计划,我需要明天看到资料后才能确定;近期,我需要换个房间。”/br>恺撒耸肩,“远期的计划我无从置喙;近期,我的观点,在加图索家的地盘上时,你最好不要脱离我的视线。”/br>“什么意思?”楚子航皱眉。/br>“我建议你今晚留在这个房间里。反正我的床也够大,躺两个人绰绰有余。”恺撒理直气壮。/br>“你没有任何立场——”楚子航开始烦躁起来,并意识到刻意回避只会愈发夹缠不清;与其这样,不如摊开说清楚。“是昨天的意外让你认为你可以这样要求我吗?”/br>向导的双眉蹙起。恺撒从未看过楚子航如此直接地将反对写在了脸上,“不。”他很清楚向导在纠结什么,“完全无关。何况你自己也说了,那是一个意外。”恺撒顿了顿,端起一旁的酒杯,“我只是不信任并厌恶家族的一切安排而已。”/br>/br>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18节 楚子航无语地看着对方,他算是明白了,“但这不是你利用我对家族示威的理由。”/br>“……我母亲去世后,我再也没有相信过任何姓加图索的人。”恺撒说。/br>从学院的资料里他已经非常了解加图索家继承人的背景,但这仍然是楚子航第一次听到恺撒提及母亲。他怔了怔,“抱歉。”/br>恺撒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他。/br>楚子航犹豫了一瞬,继续道:“但任务结束,我和你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你和家族之间的纠葛也与我无关;无论你的理由是什么,我都没有兴趣参与到你恶心家族的计划里。”/br>恺撒笑了,缓缓摇头,“不,事实是你一直都在。从最初你借给我那张一美元开始。”/br>轮到楚子航沉默。/br>“不过你说得没错,明天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后,你和我就没有任何关系了。这点我们都没有异议。”恺撒话锋一转,“你背上的伤怎样了?”/br>“好一些了。”楚子航回答。干燥的绷带贴合着后背的皮肤,是恺撒帮他换的。疼痛比之前轻了一些。/br>恺撒点头,“我让帕西整理了芝加哥哨兵向导联络点的情况,明天答复我。”/br>“不用麻烦了。”楚子航摇头。/br>恺撒叹气,举杯饮下深红色的酒液。“我先睡了。晚安。”说完,哨兵放下酒杯,撩开四柱床深色的帷幔,躺进了柔软的鹅绒被里。/br>静默持续了很久,久到几乎要放弃。终于,恺撒在睡意降落中听到了帘幔的窸窣声,有轻微的凹陷从床的另一侧传来。盘桓在心中的某种期待终于落下,包裹着他缓缓沉入睡眠。/br>/br>“少爷还是对我们戒心很重。”时至深夜,代理家主弗罗斯特仍在工作,秘书帕西站在他身后。/br>“自从他母亲去世后,他就一直对家族不满。”弗罗斯特的语气习以为常,他打开手中的最后一份文件开始浏览,“还有那个向导。你怎么看?”/br>这个问题模糊而刁钻,但由代理家主的口中问出来,意思再明显不过。帕西心思一转,还是挑了最不重要的一条:“我很仔细地观察了他……他等级绝不仅仅是d。”/br>“嗯,不止d。”弗罗斯特在文件的末尾签下名字,“你倒是挺会避重就轻。”/br>帕西心中叹了口气,知道这种所有人都不愿意提及的问题最终还是要他来开口,“家族对少爷的结合有什么看法吗?”/br>“没什么看法。”弗罗斯特的答案有些出乎帕西的预料。/br>“恺撒对他母亲的死仍未释怀。他还需要时间,回来承担他应负的责任。庞贝是他的亲生父亲,也说过让我们不要过多干涉。他现阶段的行为,置气的因素更多一些。但迟早都会明白家族是爱他的。”弗罗斯特合上文件。“家族并不认为恺撒会贸然和这样一个向导结合,也暂时未将这个向导视作威胁。总的来说,家族并没有那么被动。”/br>帕西点头,提醒道:“我还是建议注意一下那位向导。”/br>“这点你看着办。对了,恺撒要求的那份资料,你找到了吗?”弗罗斯特问。/br>“已经找到了。一周前刚送抵加图索家。”/br>“原件必须保留在加图索家。把复印件准备好,送到我这里。虽然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东西,但也能借此和他谈一谈。”/br>“我明白了。”/br>/br>楚子航陷在长长的梦里。/br>他走在一片彻底的黑暗中,四周无光,伸手不见五指,耳中无声,除了他自己的脚步声。但很奇怪,他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他向前。尽管无形,但确确实实存在。/br>时间像是停滞了,前一秒和后一秒并没有任何的区别,他只是不停地向前走,那股无形的力量坚定地牵引着他向前。/br>不知过了多久,远方突然透出一丝的光亮,伴随着轻微的、模糊的声音。/br>但楚子航认出来了。/br>是海的声音。/br>他不知为何开始焦急起来,脚步加快。光亮和声音随着他的前进渐渐地明亮起来。他听到了海浪的声音,有风吹拂在他的脸上,带着清凉的水汽。/br>那片海终于出现在他的眼前。一弯新月照耀着海面,泛起细碎的、零星的波光。/br>很奇怪的感觉,他知道他认识这片海。/br>他没有犹豫,越过滩涂,踩进了冰冷的海水中。白色的浪花包裹住他的脚踝,然后是小腿。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步一步向前,直到整个人没入漆黑的海水中。/br>进入水中的瞬间,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他清楚这只是一个梦。但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急切。梦?是他的梦?亦或是,别人的梦?/br>水中缓缓亮起金色的光芒。耳边忽然传来盛大的弥撒声。/br>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哥特式教堂的入口,整个教堂空无一人,格外空旷。教堂的另一端是一座祭坛,紫罗兰色的帷幕从穹顶垂落,烛光冉冉,映红了周围一捧捧白色的玫瑰。祭坛的下方是成片的银色蜡烛,像是一片银色的荆棘丛。荆棘丛的中央,是一具ji,ng美的六角形棺木。/br>所以……这是一场葬礼……/br>悼亡的安魂乐回荡在巨大的空间中,楚子航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是这座教堂中唯一的人。祭坛中央的六角形棺木上趴着一个男孩,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全黑的西装,一头金子般耀眼的头发。/br>男孩很安静,只是静静凝望着棺木。他站在荆棘般的烛光中间,金色的光影在他的身上摇曳。/br>楚子航感觉有刻骨的悲伤从男孩的身上流淌出来,流进自己的心里。真奇怪啊……他明明看不见男孩的脸。/br>似乎过了很久,男孩离开了棺木,走向教堂的深处。那里摆放着什么东西,被黑色的防雨布遮住了。安魂乐缓缓推进到第二节,《震怒之日》,雷霆般磅礴的高歌在教堂中回荡。男孩走得很慢,随着高亢而浑厚的歌声,每一步都踩在巨大的愤怒上。黑色的防雨布被猛地扯开。是一辆哈雷摩托,只有一般摩托的三分之二的大小,黑色亚光漆的车身和改装的银色四排管反s,he着金色的烛光。/br>男孩跨上了摩托,提起了脚边方形的铁皮桶。引擎声响起,混合着雄浑的安魂曲,以及男孩身上流泻的悲伤和愤怒。摩托缓缓地驶向祭坛,桶中的液体被泼洒在棺木上。/br>空气中飘散出刺鼻的煤油味。/br>楚子航突然意识到男孩要做什么。/br>他看着男孩拿出一只银色的打火机,一小簇金色的焰光在男孩的指尖倏然亮起,坠落在那具六角形的棺木上。同一刻,安魂曲行进到最为磅礴的片段,火焰随着浑厚的低音骤然腾起。/br>巨大的紫色帷幕从穹顶跌落,如深色的浪翻涌,短暂地压下了焰光,然后被更灿烂的火光吞噬。/br>/br>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19节 男孩骑在他的摩托上,像是君王驾驭着战马;他在火光中缓缓抬起头,口型开合——/br>“妈妈。”/br>楚子航听到了男孩的低语,也第一次看到了他的眼睛。/br>大海一般的蓝色。/br>眼前的景象突然爆出蛛网般的裂纹,由中央到四周,布满整个空间。梦境破碎的刹那,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翻。/br>一双有力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他被迫睁开双眼;深色的垂幕前,是一双一模一样的蓝色眼睛。/br>>>>/br> 江南老贼连载版白纸黑字写的古尔薇格的葬礼到了单行本特么给我删了。部分内容有捏连载版原文。/br> chapter t;楚子航艰难地喘息,气流在他的咽喉和肺部挣扎翻涌,咽部的肌r_ou_痛苦地痉挛。头顶那双蓝色的眼眸沉默地看着他,瞳孔中结着冷而硬的冰。/br>“是你吗?”楚子航声带颤动,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br>喉间的那双手松了松。/br>这种程度的钳制,换做是平时对楚子航来说不难挣脱,但梦中来自男孩的绝望的、海潮一般的悲痛攫住了他。黑色的海浪打过来,包裹着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让他没有办法、也没有意图去动作。/br>“是你吗……?”楚子航又一次问。有温热的液体在眼角积蓄起来,缓缓流下,洇入身下的床单里。/br>那双湛蓝眼睛中的寒冰渐渐融化。终于,他颈间的双手缓缓松开,空气重新进入肺部。楚子航偏过身,开始大幅地喘息。/br>“是。”恺撒轻声说。/br>四周垂落的深色的帘幔在之前的混乱中撩开一角。窗外是满月,月光穿过帘幔,落了一两缕在床上,有很淡的香氛气味弥散进来。梦的主人醒了,楚子航躺在柔软的鹅绒被间,笼罩住他的悲伤和愤怒潮水一般缓缓地褪去,耳边莫名传来海的声音,像一曲悲歌,在头顶盘桓,久久不去。/br>“这是向导的能力?”过了很久后,恺撒说。/br>楚子航蹙眉。向导确实能够感受他人的ji,ng神和情感,但他从未进入过他人的梦境。他从一团凌乱鹅绒被中缓慢地坐起,梦中男孩的眼神和眼前的这双蓝色的眼眸重叠在一起,“……抱歉。”/br>“你……”恺撒闭上眼,揉捏着太阳x,ue,“……如果是别的向导,我大概已经喊帕西准备裹尸袋了。”/br>“是谁的葬礼?”楚子航低声问,尽管他已经猜到了答案。/br>“我的母亲。”恺撒回答。/br>古尔薇格。楚子航对于这个名字的了解全部来自于学院的任务资料。她来自某个古老的家族,是眼前这个任性的加图索家继承人的母亲。仅此这些。/br>不,不仅仅是这些。如果刚才的梦境确实来自恺撒曾经的记忆,那么,还有一点,楚子航非常确定——/br>“你很爱她。”楚子航轻声说。/br>肯定句。/br>“是。”恺撒睁开眼,肯定了向导的洞察,蓝色的眼睛里混杂着复杂的情绪。“她生下我后,感官开始逐渐陷落和失能……当她死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见了。”/br>楚子航只是静静地听着。任何语言,无论是安慰或歉意,此时都显得苍白而无力。/br>“她被加图索家族挑选出来,作为我父亲的配偶,哪怕他们根本看不上她卑贱的血统。她会嫁给我的父亲,仅仅是因为能生出我这样的、他们认为能力顶尖的哨兵。”恺撒向后挪了挪,靠在雕花的床头板上,表情藏在了月光找不到的y影里。/br>“我那时候还很小,什么都不会。唯一能做的就是握住她的手。她和世界的唯一的联系,就是从我手心中传过去的温度。”恺撒笑了笑,楚子航却从这无声的笑里感受到了久远的绝望。“……这是她为了生下我付出的代价。”/br>“而我的父亲身为她的向导,从她的状况开始恶化——先是听力,接着是视力……——一直到去世,他什么也没有做。尽管他完全有能力拯救她的失衡陷落。”/br>楚子航隐约明白了,为什么恺撒会如此抗拒来自家族的一切安排。无数念头在他的脑海中转了又转,最后只剩两个字——/br>“抱歉。”/br>“这是今天晚上你第二次对我说抱歉了。该抱歉的不是你;你没什么需要抱歉的。我知道你对结合毫无兴趣,也不怎么情愿跟我躺一张床上,但我无法信任这个房子里的任何一个人。”恺撒顿了顿,“我从我父母身上学到的最大一课就是,两个彼此间毫无意愿的哨兵和向导结合只会是个悲剧。”/br>楚子航叹了口气。他本以为这不过个简单的任务,却从未料到它会有这样的后续。他不讨厌恺撒,但也没有意愿和动机去更深一步地了解,更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干涉别人的权力。身为向导,大多数时候他能更像一个安静且不甚在意的旁观者。/br>“所以明天,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后就离开吧。”恺撒合上帘幔,伴随着轻微的窸窣声,重新钻进了蓬松的鹅绒被。/br>“晚安。哨兵。”楚子航在心中轻声说道。/br>/br>“我以为你至少懂基本的礼貌。”书房的门被推开,弗罗斯特坐在红木书桌的后方,听见恺撒进门的脚步声,依旧埋首于各类繁杂的文件中,头也没抬。/br>“我要的东西呢?”恺撒问,大致扫过装饰奢华的书房。帕西居然不在,真是少见。/br>“好歹我也还是代理家主,用个‘请字不困难吧?”弗罗斯特合上手中的文件,cha上钢笔。/br>恺撒看着他的叔叔抬头,对方有一双和他一模一样的冰蓝色的眼睛,也像极了他的父亲。/br>“想到我和你们这些人拥有一样的姓氏,我就由衷地觉得恶心。”/br>“我对此表示遗憾,但你姓‘加图索,这点这辈子都不会改变。”弗罗斯特面无表情,同时俯身打开办公桌一侧的抽屉,抽出一只封好的文件袋,放在了红木书桌的桌首。/br>“坐吧。”中年男人向书桌对面的扶手椅颔首,示意恺撒坐下。/br>“不用了,拿了东西我就走了。”他前进几步,单手抓住了文件袋的边沿。/br>中年男人的手掌压在了棕色的纸袋上。“我同意你拿走了吗?”/br>年轻的哨兵挑眉,“难道家族还想跟我谈条件?”/br>“你没有资格、也没有任何必要用这种态度面对家族。”弗罗斯特压抑着怒气,手背上隐隐透出淡色的青筋。/br>“没有资格?我的态度?”恺撒笑了,双眼冷冷地看向书桌对面,眼神冰冷,“……凭你们对她的感官失能不闻不问?凭你们害死了我的母亲?不要忘了,我的身体里流着她一半的血……你觉得我该有怎样的态度?”/br>/br>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20节 “恺撒。”弗罗斯特叹了口气,“你总是沉浸在你母亲去世的事里,也对家族的误解很深。古尔薇格的血统确实不高贵。但你不一样,你是被整个家族认可的、血统最优秀的后裔。你的天资和等级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弗罗斯特的声音低了下来,“家族希望——”/br>恺撒从弗罗斯特的手下抽走了那只牛皮纸袋,牢牢地抓在手中。上面印着加图索家族的徽记,晃得他刺眼。他俯视着他的叔叔——/br>“我也希望你清楚,家族没有资格和立场指点我——”/br>“恺撒!”弗罗斯特终于无法压抑自己的愤怒,“够了。家族已经给了她荣耀。她的葬礼安排在米兰大教堂,教皇亲自主持,整个家族都出席了,她的灵魂已经安息了。”/br>恺撒发出一声嗤笑。“很好,原来家族是这么认为的。一场足够隆重的葬礼就足以弥补一切的过错,无论是家族的,还是我那个混蛋父亲的。”/br>“恺撒!”/br>“如果家族给予我过什么,那就是教会我,永远不要用家族‘引以为傲的方式对待我的向导。”/br>话音落下,室内的气氛瞬间冰冷起来。/br>“你的向导?”桌后中年男人站起身,目光直视地看向恺撒,“谁是你的向导?你是加图索家族的下任继承人,你没有资格自己决定——”/br>恺撒打断了他,“继承人身份这种东西,我不喜欢也不需要,谁喜欢就拿去吧。再见,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亲爱的叔叔。”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弗罗斯特的书房。/br>/br>楚子航醒来时,恺撒已经不在了。他洗漱完毕,收拾好自己的随身行李。房间里的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很简单的培根煎蛋配红茶。/br>算是这几天来第一顿可以安心吃完的早餐;这趟旅程自从圣路易斯开始,一切就偏离了他预想的轨道。他至今还没有时间停下来思考和整理目前的形势;包括昨晚他觑见的恺撒的梦境……/br>那双悲伤的蓝色眼睛浮现在他的脑海。/br>说到哨兵……楚子航皱眉,有极大的愤怒盘桓在这座宅子的某个地方,他能感觉到。/br>两声轻微的敲门声。/br>“请进。”楚子航大约知道是谁。/br>“早上好。”房门被推开,依旧是加图索家装扮整洁礼仪周到的金发秘书。/br>“早上好。”楚子航回应。/br>“打算走了?”帕西问。/br>“是。多谢招待。”楚子航点头,他没有任何在加图索家的计划;帕西也没有说什么客套的挽留的话,想见这个矜贵且傲慢的家族本也没有好客到想继续招待他这么一个向导。/br>帕西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让楚子航想起一只安静的猫。/br>“如果我没猜错,”帕西眯起眼,一深一浅的瞳孔中暗含着某种考量,“身为向导,你似乎认为自己的能力是某种劣势?”/br>楚子航犹豫了一下,“算是吧。”/br>对面a级的向导看着他,像是在思索,“很有意思的观点,虽然和我的想法不太一样。”他侧了侧头,冲楚子航微笑,“无意冒犯……我只是很喜欢观察不同的人。”/br>楚子航算是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向导能够拥有a的等级,不仅仅靠与生俱来的天赋。和自己不一样,帕西珍视、也乐于运用向导的能力。/br>“恺撒少爷很喜欢你。”/br>楚子航蹙眉,他本来以为帕西只不过是来例行公事地道个别,但对话的突然转折让他理解不能。/br>“我没有别的意思。”帕西笑了,“我只是陈述我所感受到的。”/br>“……”/br>“抱歉。我的言论大概让你觉得困扰了,其实我过来是有东西要给你。”楚子航注意到对方的左手中提着一只袖珍的皮箱。帕西将它小心地放在身旁的矮几上,打开锁扣。/br>二十只杨氏酮。整齐地排列在暗红色的绒布内衬上。/br>楚子航惊讶了。先不说加图索家的慷慨程度;这种药品稀缺的世态下,二十只杨氏酮,无论如何都是非常惊人的数量。/br>“这是……?”/br>“恺撒少爷吩咐的。希望你能收下。”帕西脸上依旧是秘书礼貌而公式化的表情。/br>楚子航皱眉。这份礼物实在是超出了他的理解和承受能力,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br>“聊什么呢?”/br>有人打断了他们。/br>房间门口站着恺撒,早晨的一缕阳光刚好斜斜的落在他的脸上,蓝色的眼睛熠熠生辉。这是昨晚的噩梦后楚子航第一次看到恺撒,哨兵身上浸润的悲伤似乎已随着黑夜的离开而退潮。/br>帕西微微躬身行礼,“少爷。”/br>恺撒没应,靠着门框,脸上的表情很是玩味。/br>帕西不慌不忙,继续说道:“您的哈雷·戴维森摩托和沙漠之鹰,今天早上刚由车行送达芝加哥的仓库;您是亲自去取,还是让车行送到这里?”/br>“我自己去取。正好送一下我的客人。”恺撒说。/br>“好的。我这就去和他们确认。”帕西顿了顿,“您取完车的还会回来吗?”/br>“帕西,我想提醒你很久了。你的本职工作是弗罗斯特的秘书;而很多事情,包括我的行程,”他扫了一眼矮几上的袖珍皮箱,“是我自己的事。”恺撒在“自己”两个字上加了重音。/br>“明白了。”帕西微微颔首,快速离开了房间。/br>恺撒把手中的文件袋递给楚子航,“你要的东西拿到了,走吧。”/br>楚子航接过纸袋。掂了掂,厚厚的一沓,最外面是加图索家的徽记。/br>“多谢。以及这些杨氏酮……”楚子航侧头看了看秘书留在矮几上的那只小箱子。/br>恺撒耸肩,“好歹是帕西花了大力气搞来的。拿着吧。”/br>/br>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21节 /br>身着黑色套装的加图索家的司机已经将楚子航的越野车停在门口。恺撒接过车钥匙,“我开吧。这一带我比你熟。”他打开车门,坐上了驾驶座,接过司机递来的详细地址。/br>楚子航没有反对,打开了另一侧的车门。/br>恺撒摊开地图确认路线。仓库位于密歇湖的南端;沿着湖滨公路就能到达。/br>加图索家黑色的铁门再次打开。楚子航把装有杨氏酮的皮箱塞到了座椅后方,撕开手中档案袋上的封蜡。/br>“是你要的东西吗?”恺撒问,黑色的越野车缓缓驶出,“要是错了,现在还能去找弗罗斯特算账。”/br>楚子航快速地翻看手中的资料。各种详细的地图、手动标注的数据和记录,尽管是影印件,那些字迹他无比熟悉——和来自父亲的明信片上一模一样。/br>“是。”/br>恺撒果断换档,油门将车速瞬间推高。一个甩尾过弯,将加图索家的庄园彻底甩在了身后。/br>/br>越野车沿着尚算完好的湖畔公路一路向南。深蓝色的湖水横亘在车窗外,一直绵延到未知的前方。/br>楚子航仍然在翻看恺撒交给他的海姆达尔的详细文件。那些的细密的手写字迹一页页地在眼前展现。树叶的y影落在手中的纸页上,楚子航抬头;已经是初秋,湖畔的绿色已经开始衰颓。一片哥特式的建筑群突然闯进了视线。/br>“那是什么地方?”楚子航问。/br>恺撒瞥了一眼右侧飞速掠过的灰色建筑群,“芝加哥大学。”/br>眨眼间,湖畔成片的树木再次将建筑群遮掩起来,楚子航贴近车窗,视网膜上只留下一片模糊的灰影。“那是原子末日钟的所在地。”/br>“想去看看吗?”恺撒问。/br>“不。”楚子航摇摇头。“它存在的意义就是标识出终点。而这个终点,五年前就已经到达了。”/br>恺撒没接话。/br>“多谢你的杨氏酮。”/br>“你谢的是哪些?是那金属盒里的?还是皮箱里的?”恺撒挑眉。/br>“都有。”/br>“哦。帕西给的那些不要算到我头上。我只叫他查一查芝加哥附近的联络点。”/br>“……”楚子航真心实意地觉得掺和加图索家的破事让人折寿。/br>“说到这个……”恺撒瞥了眼后视镜,轻轻一点油门,一串流畅的压线超车加换道,“你觉得帕西是一个什么样的向导?”/br>“非常优秀。”楚子航说,“能够体察所有人的情绪波动,同时配合细致的观察。和他说话总觉得他很清楚你下一句会说什么。”/br>“作为向导,他的等级很高,手腕也不错,越俎代庖的事更是没少干。”恺撒嗤笑一声,“杨氏酮的事,既卖了我一个人情;又给了你好处;末了还替家族摆了一个好看的姿态;一举三得。”恺撒从叔叔的书房出来,在通往卧室的走廊里刚好把帕西和楚子航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但我不认为他算得上优秀的向导。”/br>“原因?”楚子航问,帕西的向导能力以及敏锐而入微的观察力,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br>恺撒微微偏过视线,像是要看清楚子航脸上的表情。“因为那并不是向导的本质。”/br>楚子航抬头。/br>向导的本质。这个问题从觉醒起就一直困扰着他。但由一个哨兵开口评判向导的本质却未免有些可笑。/br>他问恺撒:“你认为什么是向导的本质?”/br>“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帕西·加图索这样的向导,哪怕等级是最高的a,他所引以为傲的那些技能,都不是向导的本质。他并不是某种范本。”/br>“那你呢。你是一个哨兵,什么又是哨兵的本质?”楚子航反问。/br>“专注和责任。”恺撒没有任何犹豫。/br>“背离家族就是你所谓的‘责任?”/br>“我只对我认定的事情负责。很明显家族那种东西不在这个范围里。”/br>“那么‘专注?”/br>“虽然哨兵的五感都很灵敏;大多数哨兵也都倾向于均衡所有的能力。但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策略;即使是哨兵,ji,ng力和能处理的信息也是有限的。面面俱到的最终结果,只会是平庸。”恺撒随手打开一侧的车窗,风掠过辽阔的密歇根湖湖面,带着初秋的凉意、湖面的水汽和四面八方的声音。“我最灵敏的,是听觉。/br>“它能带来最全方位的信息,前后左右任何方位;受光线的影响很小,不论黑夜或白天。它是我的母亲馈赠给我的礼物,是我最重视、最专注的感官。”/br>楚子航陷入了思索。他从未从这个角度考虑过问题。/br>之后的路程他们没有更多的对话。/br>终于,越野车缓缓减速,停在了一片仓库前。/br>“到了。”恺撒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br>“多谢。”楚子航说。/br>哨兵笑了,“你今天谢我有点多。这次又是什么?”/br>楚子航犹豫了一瞬,低声说,“所有。”/br>微风将话语送入恺撒的耳朵里,他转过身,阳光从前方的挡风玻璃处照s,he进来,楚子航整个人被裹在明亮的阳光里,发丝都是透明的,眼神坚定而明亮。恺撒突然回忆起五天前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这双眼睛,映着温暖的灯光,远远地望过来;机油和硝烟的味道已经淡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清凉的膏药味。/br>很好。恺撒想。如果他没理解错,这大概就是道别的时刻。/br>到这里就结束了。他y错阳差地认识了一个向导;从身无分文到赢得百万现金,然后瞬间清零;被他胁迫,从酷热的赌城去到晴朗的高原,从大陆的西岸一直到五大湖;以为无论如何也不会踏入加图索家一步,却再次面对如以往一样烦人的、家族的一切。/br>有脚步声从仓库的方向靠近,是车行的工作人员发现恺撒到了。他有点恼怒,这帮人未免也过分殷勤了些。/br>/br>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22节 哨兵的脑中变得透明而清晰:他只剩下一句话的时间。/br>楚子航并不是擅长告别的那类人。而这段意料之外的相遇注定需要一个干净利落且不落俗套的尾声——/br>“帕西有一点没说错。我确实挺喜欢你。”/br>说完,恺撒·加图索打开越野车门,迎面跃进了初秋灿烂的阳光里。/br>>>>/br> 恺撒和弗罗斯特的对话基本就是捏的龙2的原文。/br> chapter t;楚子航独自沿着原路返回,路的一侧是高大的树木,上午的阳光透过树冠的缝隙落尽车里,零星的光斑落在他的脸上。当芝加哥大学的哥特式尖顶再次出现在眼前时,他略一犹豫,打转方向,越野车沿着著名的中路公园缓缓进入校园。学校的大多数建筑已被征用为避难所,没有学生或教职员工,整个校园显得空荡而萧索。/br>他在校园里转了几圈,最终停在了一处树荫下。即将入秋,草地微黄,楚子航挑了一处坐下,将海姆达尔的文件档案、父亲的日记本和明信片依次在身前摊开。后备箱里还有三瓶姜汁汽水,他抽出一瓶,用生锈的开瓶器撬开金属瓶盖。/br>明信片一共四张,楚子航已经看过无数遍。发件人地址已经变成一个查无此地的信箱编码,左侧的空白处爬满了他熟悉的来自他父亲的字迹。翻到背面,每一张都是一幅简单的钢笔写生,着笔不多但ji,ng确,寥寥数笔描绘出壮丽的雪山和森林,冰川及苔原。/br>他翻开楚天骄的日记本,里面没有任何和学院的任务相关的信息,大多是一些随后写就的日常的记录,无外乎“今日向北10英里;风大雪厚,累死了;林子里的狗熊还挺活泼,远远听到一只母熊带着两只小熊嗷了一路。”之类。/br>至于那叠厚厚的资料复印件,都是晦涩的代号和数据,一个个仔细地标注在地形图上;即使有一些描述,也都是用专业的保密性文字写成。楚子航叹了口气,如今这份资料对他来说,纪念意味远大于实际意义。连邮编都能被从地图上抹掉,这些当初他父亲仔细勘察过的地方想必早已物是人非了。/br>一只花栗松鼠跳跃着从草地上经过,楚子航随手丢了两颗花生。树荫下没有风,零星的落叶旋转着飘落在草地上,他想找的东西都已经到手,但此时的心情却和他预想的大相径庭。/br>阳光把哥特式尖顶的影子印在纸页上;碳酸气泡在口腔中跳跃,混合着极淡的甜姜味;一双悲伤的蓝色眼睛在脑海中缓缓浮现。终于,楚子航喝完了玻璃瓶里的汽水,呆呆地望着不远处。松鼠已经夹着花生跑走了,只剩下落叶随风四散。他以为自己身为向导永远只会是一个旁观者,但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动摇。/br>他需要做两个决定。第一个计划已久,因此并不难;但另一个……/br>草坪的另一侧是一座红色的公用电话亭。楚子航犹豫再三,从口袋中翻出一枚硬币。他一直都记得施耐德教授的电话号码。他忽然想和教授聊一聊,一个类似父辈的角色也许能在这个时候给予他哪怕一点点提示。/br>电话接通了。/br>“施耐德教授。”/br>“楚子航吗?”施耐德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沙哑,却似乎并不惊讶,“拿到了吗?你想找的有关海姆达尔的东西。”/br>“是。”楚子航顿了顿,“谢谢您,还有昂热先生。”/br>“不用谢我们。这件事最该谢的是加图索先生。”/br>楚子航迟疑地开口,“我……”/br>“你似乎很犹豫。”施耐德听出来了,而他从未见过他的学生踌躇过;在他的印象中,楚子航如同一柄利刃,出鞘的同时就已经决定了挥刀的方向。“怎么了?如果你还愿意跟我这个不称职的导师说一说。”/br>“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去做……”楚子航停了下来。/br>施耐德敏锐地捕捉到了对面的停顿,意识到他的学生并不想将事情详细地说明;这大概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他斟酌着话语,“我虽然不如昂热校长,天生就能把道理说得很漂亮……但被那些上门传教的年轻人们荼毒了这么些年,这个问题还算能勉强有些经验。”/br>楚子航握着听筒,等待着教授往下说。/br>“在我们的一生中,会犯的错误都可以归结为两种:一种是做了不该做的事,称为‘作为之罪’,ss of ission;还有一种,没有去做一件本该做的事,称作‘不作为之罪’,ss of oission。人的一生面临着无数选择,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当前的选择是否会成为日后的错误。”/br>楚子航听到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两声咳嗽。/br>“作为之罪带给我们的,更多的是当下的懊悔或痛苦,它出现地强烈,但消逝地快速,人的记忆是一块不靠谱的磁盘,总能洗掉我们当时的错误和心情。但不作为之罪,那些你本可以做到却没有去做的事,那些你本可以选择却错过了的决定,随着时间流逝,只会愈发让人无法释怀。和前者相比,它要糟糕许多。”/br>施耐德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了解他的学生,执拗却聪明。/br>楚子航长久地沉默。久到施耐德甚至以为他已经离开了。/br>“我明白了。”电话那头传来楚子航的声音。/br>“决定了吗?”/br>“是。谢谢您。”/br>楚子航挂上了电话。心中从未如此清晰。他没有办法就这么干脆地离开。那一双蓝色的眼睛从心底注视着他。/br>他回到越野车上,发动引擎。很奇怪,他知道恺撒在哪里。毫无犹疑,带着无比的确信。/br>终于,越野车停在了四十分钟前他们分别的车行前。恺撒还没有离开,背对着路口,看着几个工作人员围着他的哈雷·戴维森忙前忙后。熟悉的发动机声吸引了哨兵的注意,他略带惊讶地回头。/br>楚子航关上车门,穿过成片的树荫,“你还没走。”比起询问,更像是一句陈述。/br>“正好该换刹车片了。怎么了?”恺撒有些惊讶,“还是说你是来接受我的表白的?”/br>“不。”楚子航摇了摇头,干脆利落地否认,径直走到哨兵面前,“有一个问题我还没回答你。有关我接下来的计划。”/br>恺撒压下心中的一丝失望,微微挑眉,等待着向导继续。/br>“我要去阿拉斯加。”/br>“所以?”恺撒有点懵。/br>“你如果没有别的安排……不如和我一起去。”/br>“听上去值得考虑。”恺撒笑了笑。/br>“那就考虑一下。”楚子航硬邦邦地说。/br>恺撒盯着楚子航看了几秒钟,没说话。/br>有一瞬间楚子航以为哨兵大概是拒绝了。他犹豫着想自己确实没有任何立场去要求恺撒。对方是一个自由的哨兵;即使不久之前他确实收到了对方的表白,但这并不意味恺撒必须回应自己的期望。/br>但接着,他便看到恺撒从摩托车的储物箱里翻出了自己枪械和一柄猎刀,“走吧。你的车快没油了;我知道附近有个加油站。”/br>/br>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23节 “你的哈雷?”/br>“会有人把它送回加图索家。”恺撒越过楚子航,径直打开了越野车的车门,“你要想办法多搞点044英寸的子弹了。”/br>/br>“怎么突然想去阿拉斯加了。”恺撒单手握着方向盘,车窗打开,将另一只手臂搁在车窗的边沿上。/br>“不是突然,有这个想法很久了,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楚子航翻出地图。/br>“刚刚决定了?”/br>“是。”/br>“所以我就是那个‘合适的时机’?因为我的表白?”恺撒无比自然地开始分析。/br>楚子航面无表情,“你……想多了。”/br>“那你为什么突然回来找我?”恺撒问,有点不折不挠的意思。/br>“我……在思考有关你的事情。”楚子航缓缓地、一字一字地说:“我只是觉得……你不该这么难过。”/br>恺撒怔了怔,这个答案让他意外,“你说什么?”/br>“你不应该这么难过。”楚子航轻声地重复。/br>恺撒愣住了,换别的什么人说“你不应该这么难过”恺撒的本能反应是“关你屁事”,但面对楚子航他真没这个想法……最初的惊讶过后他脑中晃过无数个念头,一片纷乱和恍然后,一切骤然沉降下来,露出了某个模糊的答案。/br>“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八卦。”他在心里挑拣着回应的话,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揶揄。/br>“八卦?”楚子航有点懵。/br>恺撒看着楚子航被问得一脸茫然的表情居然觉得好笑,“不然呢?”他觉得自己快憋不住了,心里有块地方突然变得柔软;像是这个季节里密歇根湖沿岸铺长出的夏莲,被阳光照着,随着水流荡啊荡。/br>“哦。那我们的目的地暂定为阿拉斯加的第二大城市费尔班克斯。”向导低头看地图,强行岔开话题。/br>“你决定。”恺撒简直愉悦极了。他收回支在车窗边上的手,拉起车窗,从口袋里摸出三卷现金扔在杯架里,每卷五十张,全部是一百美元的面值,“无论如何,你回来找我真是太正确了。”/br>/br>费尔班克斯距离芝加哥4000英里,跨度从温带直达北极圈。傍晚的时候他们已经飙出了半个州,落脚在州际公路旁的某个不知名的汽车旅馆。/br>“喂喂,为什么我们非要住在这里。”加图索家的继承人一脸沉痛,恨不得贴到楚子航面前冲他挥舞钞票。/br>“这里就在州际公路边上,方便直接。”楚子航回头看了一眼恺撒,对他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现在这个季节,阿拉斯加每天的日照时间大约是12个小时左右。我们要尽快。再晚一两周,白天的日常气温会降到零摄氏度以下,日照大幅减少,同时进入雨雪季节;冰雨和降雪都会阻碍出行,会对我们很不利。”/br>恺撒跟在楚子航后面进了旅馆房间。旅馆的房间里连张像样的书桌都没有,正中摆着两张吱嘎作响的弹簧床和一个床头柜,带着一股霉味。/br>楚子航脱了鞋,盘腿在床上坐下,抱着枕头摊开笔记本开始列采购清单。恺撒斜靠着墙壁,看着楚子航卷起的裤脚下露出一截好看的脚踝。/br>“时间紧急,很多东西可以从沿途采购。我们需要全套的防寒装备,包括防寒服、手套、防寒帽、围巾、雪地靴、发热贴,轮胎用的雪链。足够的燃料,自加热食品和充足的罐头。武器弹药需求量不大,存货应该够用,毕竟我们也不是去出任务。”楚子航抬头看恺撒,一缕碎发落在眉眼上,“有什么要补充吗?”/br>“具体计划你定就好,我没意见。”恺撒耸了耸肩,“我就提醒一下,你目前还是个伤员,量力而行。”/br>楚子航摸了摸后背,“已经没什么大碍了。”/br>“换药吗?”恺撒问。/br>“我自己就可以。”楚子航移开视线。/br>“你之前哪次是自己换的药?”恺撒反问,转身出门。越野车就停在这个小破汽车旅馆的房间门前,他花了三十秒就找到了东西,再进门时手里提着药箱和一支杨氏酮。/br>恺撒指了指浴室,“当然你想在床上的话我也没意见。”/br>楚子航晃晃悠悠地从弹簧床上跳下了来,跟着进了浴室,打开了照明。然后在恺撒的注视下捏着后领脱掉了上衣。/br>恺撒把楚子航的向导铭牌撇到一边,然后小心地解开向导背后的绷带。伤口基本已经结痂了,一道狰狞的暗红色伤疤贯穿后背。恺撒重新抹上抗菌的药膏,再用干净的绷带一圈圈包起来。招致这道伤疤的那场历险就在几天之前,他还记得那个土坡上满是扬尘的味道,但总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br>忙完后他注意到楚子航颈侧一小片泛着青紫的皮肤,来自之前那次混乱的注s,he,静脉血渗出引起的淤青血肿。恺撒伸手,指腹小心地贴上去,“疼吗?”/br>“还行。”楚子航摇头。/br>“你这是疼还是不疼。”恺撒站在向导的背后问。/br>楚子航没回答,只是伸手想要挡开恺撒触在颈侧的手,却被对方一把握住。/br>“楚子航。”恺撒低头贴近他的耳侧,声音低沉,震动耳膜。/br>楚子航不舒服地挪动肩膀,“怎么了?”/br>“你为什么要回来找我?”恺撒微微松了松手,好让楚子航在这个别扭的姿势里略微舒服一些,“之前那次是因为昂热要见我;这次又是为什么?”/br>楚子航本能地想要挣脱。他试着转身,但恺撒没给他机会,顺势垫着向导的后背把他抵在了墙上。/br>“我记得你说过,向导的能力很让你困扰。”恺撒直视着他,非常近,近到楚子航甚至能看清那对蓝色瞳孔中自己的倒影,“我还害得你失衡了。”/br>楚子航沉默了,他再次试图用手肘推开恺撒,被后者果断地扣住了手腕。/br>“所以为什么要回来找我?为什么要对我说‘你不应该这么难过?以你的性格不该对别人的事那么在意……”恺撒眯起双眼。/br>楚子航的嘴唇动了动,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回答恺撒的问题。他在内心咀嚼着施耐德教授“ss of oission”的那一番道理,也清楚地明白如果自己不回来找恺撒,日后等待他的必然是遗憾和后悔;但更深层的呢?他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思考;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也不清楚该如何去寻找这样的一个答案。/br>他们两个人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静静地对峙,年代久远的荧光灯嗡嗡作响,伴随着交替的呼吸声。恺撒的左手贴着他的后背,将他和冰冷的瓷砖隔开,掌心的温度透过层层的纱布,依旧灼热而滚烫。/br>“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沉默许久后,楚子航问。/br>“我以为你很清楚,不是吗?”/br>恺撒低头,楚子航在一瞬间捕捉到了哨兵的意图,偏过头避开了这个亲吻。/br>/br>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24节 “没关系。在很多事情上我很有耐心,包括你。”恺撒在他耳边低声说,转而吻了吻他眼睛。/br> p;gt;离开芝加哥后的第八天,他们终于看见了公路边巨大的、写着“阿拉斯加”的指示牌。/br>恺撒握着方向盘,委实讲跟着楚子航一路狂飙的这一周是他经历过的最无趣的旅程。之前从盐湖城到圣路易斯,脚不沾地地在车上呆了了整整两天,毕竟事态紧急,他能理解;这次的四千多英里,楚子航安排的日程就是起床,开车,累了吃饭,困了睡觉,如此循环往复。机械ji,ng密,毫无新意。/br>某天他们恰好歇在一个略有人烟的小镇上。恺撒提议找个酒吧放松放松。楚子航思考了一下同意了。/br>“不过我不能喝酒,总得有人负责开车。”楚子航说。言下之意是恺撒你一个人喝就行,喝醉了我也能给你扛回去。/br>恺撒一脸便秘的表情。/br>“实在不行你一个人去?车上的改装还需要一些零件,我顺便去加油站弄一点备用的汽油和物资。喝完了我去接你。”楚子航建议道。/br>恺撒说算了我们还是回旅馆休息吧,我洗个热水澡早点睡觉,呵呵。/br>他把思绪从回忆里拽回来,越野车在空无一人的车道上狂飙。外面的天气并不好,雨水混着冰渣子砸在车窗上,雨刷疯狂地来回摇摆。车里开着热空调,一阵一阵的,吹得人有点头晕。/br>“我感觉自己跟脑子进水了一样。”他听见楚子航在一旁说。/br>“什么鬼。”恺撒心想,我才是脑子进水了,好歹算是合伙人兼资方,结果连一点愉快的旅程都没享受到。/br>“我没在开玩笑。”楚子航叹了口气。“我觉得你对我的影响在增强。”/br>“什么意思?”恺撒问。/br>“你现在很忿忿不平。”楚子航说,“我觉得你脑子里的槽都快溢出来了。”/br>“我都快忘了你是个向导了。”恺撒评价。/br>“最近一周我在尝试降低杨氏酮的注s,he频率。暂时还没观察到失衡的迹象;不过能明显感觉到你对我的影响在增强。”楚子航一本正经地说。还有一点他没有说,和恺撒这一路过来,他的梦境里总是有海。偶尔几次,他在半夜朦胧地醒来,意识到恺撒刚刚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br>“你试这个做什么?”恺撒皱眉。/br>“药物依赖总不太好。”楚子航解释。/br>恺撒未置可否。他敏锐地察觉自从进入阿拉斯加的地界后,身边的向导开始难以名状地紧张和焦虑。他不清楚是否是因为杨氏酮减量。结合热发生的原理一直没有被明确。科研人员和生物学家们一直试图确定它的发生机理和原因。但每个向导和哨兵都是单一的个例,不同人的情况千差万别。特定的同伴、心理或者生理作用,都可能是导致结合热爆发的引线。/br>除此以外,天气状况也不容乐观。一进入阿拉斯加他们就遭遇了恶劣气候和大幅度降温,日均气温从10摄氏度直接跌到冰点以下,天空飘着永不停止的冰雨,更北一些的地区已经开始大幅降雪。/br>“天气这么差,你确定要去费尔班克斯?”恺撒握着方向盘。空旷的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br>“是。费尔班克斯是距离北极圈最近的城市,我们在那里暂做歇息,然后再做计划。”/br>楚子航翻开前几天好不容易搞到的二手导览手册。封面上印了这么一行字,“如果你还年轻,请远离阿拉斯加。它的美比世界上任何地方都宏大。过早经历最美的东西,今后的人生便索然无味。”/br>恺撒起初对这行瞎几把吹的文字嗤之以鼻。/br>……直到前两天他在穷极无聊的旅途中从这本书里学会了野外冰钓……/br>楚子航打开车载收音机,调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路况广播,所有的频段都陷入了静默。上至北纬60度后路况变得艰难起来,旅程的最初他们还能碰上零星的过路打劫,都被简单利落地收拾掉了;到了后半程,别说打劫,连个鬼影都没有,偶尔有巨大的驼鹿从黝黑的松树林内向他们张望。雪积起来后路况只会更加糟糕,他们已经遇上过好几次道路中断的情况,花了大量的时间和ji,ng力绕过原先规划的路线。/br>楚子航不免忧心忡忡起来。他们还有几桶备用汽油,食物和抗寒物品也算充足,但谁也不知道前面的旅途会不会出现意外。在这个即将入冬的季节接近北极圈,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一路上恺撒执意对越野车搞了些改装——之前赶去圣路易斯时,在车里缩着的一晚让他苦不堪言。现在前排的两座加成了条椅,缩一缩脚可以勉强横躺;后面本来就没装座位,收拾后垫上软垫也能睡。/br>楚子航继续翻看手册,很多沿途城镇已被废弃,不少地图已经过时了。外面的冰雨更密,隐隐有转为大雪的趋势;空无一人的道路两旁是深色的树林;灰云在上空流窜,白色的雪山从四面八方压来。他拿出夹在手册里的那几张明信片,依次平铺在腿上,加亮了自己这一侧的阅读灯。/br>恺撒转动方向盘,小心地绕过一处塌陷的路面,同时瞥了他一眼,“你确定要找到寄出这几张明信片的地方吗?”/br>“是。地名被抹掉了,但经纬度不会变。”/br>/br>第十二天时他们已经深入了阿拉斯加的中部。期间好几次,越野车离开主干道,沿着山间的小路深入到荒无人烟的山坳和雪原;恺撒看着楚子航把那叠海姆达尔的纸页翻来覆去、仔细研读,冒着寒风和雨雪在野外行走,最后却带着失望的神情回到车里。/br>“至少还有不错的鱼。”恺撒把新鲜钓起的三文鱼扔到了烤架上,撒上盐和黑胡椒。楚子航闷声不响地吃完了食物,回到车里翻看地图,如果六点天黑之前他们无法找到下一个落脚点,今晚估计只能睡在车里了。/br>上路后雪略微小了一些。路况很差,他们开了很久,终于等到路边出现了一个完好的指示牌,指向前方某个不知名的村镇。恺撒沿着指示牌拐进进镇的路线,轮胎绑着雪链在泥水混着雪水的小路上行进,压出几道泥泞的车辙。/br>天色开始暗下来,好在雪停了。恺撒踩动刹车,越野车缓缓地停在了一大片倒塌树林前,枝条横杂堆叠,彻底阻断了道路。/br>楚子航抬头,“怎么了?”/br>“没路了。”恺撒轻声说:“以及那里有人。是个孩子。”/br>楚子航抬头望向窗外,他的视力比不上恺撒,终于在参差的树林间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很小的一团。/br>以防万一,恺撒将越野车驶下路面,小心地停在了一旁干涸的河滩上。/br>“下去看看吗?”他问,同时抓起他的枪和猎刀。/br>楚子航压低了恺撒的枪口,“我没有感觉到敌意。”恺撒放下枪,但仍将猎刀塞进了怀里。楚子航披上防寒外套,打开车门,跳下了越野车。/br>冷冽的寒风立马招呼到了楚子航脸上,他拉上帽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恺撒的动作比他慢一些,哨兵的感官很灵敏,负作用就是怕冷怕热,每次出野外都恨不得把自己包成一头熊。/br>那个模糊的人影没有动,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br>楚子航越过障碍,缓慢地靠近,直到他能完全看清对方。是个女孩,大约十一二岁的模样,有着一双浅色的眼睛,白金色的头发被编成一根独辫垂在脑后,辫尾缀着一枚黄色的塑料蝴蝶。女孩看着他接近,微微后退,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碰落一小片雪尘。楚子航捕捉到了她内心的惊慌和戒备;像一只无措的小动物,似乎打不定主意该求救还是逃跑。/br>“你好。”他不太擅长处理这种状况,戴手套的右手摸了摸鼻子,“你……?”/br>女孩戒备地看着他。/br>恺撒终于从后面跟了上来,那张英俊的脸被红色的围巾遮得死死的,只露出两只蓝色的眼睛。没等楚子航反应过来,哨兵便极其自然地在女孩面前蹲下来,“你还好吗?需要帮忙吗?”/br>女孩盯着他看了一会,发出了断续的音节:“我……迷……”情急之下她脱下了脏兮兮的手套塞进口袋里,两只手开始在空气中比划。/br>恺撒一愣,也摘下手套。/br>/br> 第2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5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25节 “她说她迷路了。”恺撒把两个人手语的内容转述给楚子航。/br>“这种地方,迷路?”楚子航有点懵,这种天寒地冻的深山老林,熊都开始冬眠了,为什么一个女孩会在这种地方迷路?/br>“她说她出来找她的朋友,然后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恺撒皱眉。/br>“她叫什么名字?”楚子航问。/br>恺撒握住女孩的手,翻起她的袖口,有人用针线在内侧歪歪斜斜的绣了六个字母,“renata”,一旁是某个避难所的标识。/br>“避难所应该就在前面我们要去的镇子里。”恺撒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雪沫。/br>楚子航点点头,“她没有说谎,我暂时没感觉到她有什么问题。当然也可能是我的向导等级太低;或者她的演技太好。”/br>女孩戒备地看了楚子航一眼,伸手抓住了恺撒的袖子的一角。/br>“很明显我更讨她喜欢。”恺撒笑。/br>“问问她知不知道进镇子该怎么走。”楚子航抬头看了眼天色,整片天空只剩下远处地平线还透着模糊的光亮。在这样的野外过夜绝不是一个好主意,何况现在他们还搭上了一个迷路的女孩。/br>“她说她一路过来的时候有做标记,但还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恺撒指给楚子航看,“那里。”/br>楚子航点了点头,一棵矮小的针叶树,靠近地面的一片枝条被人扯动过,突兀地没有积雪。这是在常用的在雪地中标记道路的方法。/br>“你为什么会手语?”楚子航问。/br>“用来和我妈妈说话。”恺撒回答:“在她还看得见却听不见的时候。”/br>冷不防地再次听到恺撒提到自己的母亲,楚子航怔了怔。/br>“现在怎么办?”恺撒自己倒不以为意。雷娜塔还牵着他的袖口,看起来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br>“我去探路。这片树林的植被密度有点大,越野车过不去,一个女孩能走到这里,说明避难所大概离这里不远。你和她回越野车上等我。如果一个小时内我没回来,你根据状况自行判断采取行动。”楚子航说。/br>“你自己小心,有事及时用信号弹。”恺撒将怀里的猎刀递给楚子航,目送着他转身离开,直到向导的身影消失在树林深处。/br>“走吧。”恺撒低头看了眼雷娜塔,摘下围巾围在了女孩的脸上。女孩没有说话,安静地跟在恺撒身后,辫尾的黄色塑料蝴蝶一跳一跳,上下翩飞。/br>/br>恺撒牵着女孩往回走,她似乎被冻坏了,睫毛上结着细碎的冰,脸颊被冻得红红的,有点跟不上恺撒的步伐,口鼻间呼哧呼哧地冒出雾气。恺撒将她托上越野车,把空调温度调到最高,然后给雷娜塔倒了一杯热巧克力——跟楚子航一起上路的好处就在这了,向导总会有些出其不意的细致准备。女孩接过缺了口的马克杯,小口小口地抿着,一边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恺撒。/br>“暖和些了吗?”恺撒问。他对异性有种天生的亲和力,笑容真诚明亮毫不敷衍,横扫八到八十岁。/br>雷娜塔愣愣地点头,一杯热巧克力下去后女孩像是活过来了,短暂的不安后开始好奇地环顾这辆不大的越野车,像初入新家的小动物。恺撒用来搞冰钓的那堆镩子钩子凿子就扔在驾座后面,女孩歪头看了一眼,皱了皱鼻子。/br>恺撒对自己在路上新学到的技能颇为自得,可惜楚子航丝毫不为所动,好不容易遇上有人表露出兴趣,忍不住生出些炫耀的豪情来,“我带你去钓鱼?”/br>女孩未置可否,灰蓝色的眼睛无声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br>恺撒一手提着他成套的冰钓工具,一手牵着雷娜塔,小心地越过河滩。河水已经结冰了,光滑得像是宽阔的舞台。世界像是静止了。/br>雷娜塔突然伸出手,指向远方指给恺撒看:“那里。”/br>越过黑色的树林,突然亮起了一丝模糊的光亮,恺撒估计了一下,大约五六公里的样子。/br>“那里是?”/br>“我……还有朋友……在那里……之前。”雷娜塔结结巴巴地说。她只能说一些简单的词语。长期孤身一人的环境让她的语言能力极度退化,靠手语比划才能完整地表达意思。/br>恺撒明白了,点点头,大约是避难所发出的光亮。距离并不远,这么看来楚子航很快就能回来了。他在河滩边上捡了些枯枝,拢成小小的一堆,浇上一点汽油,用煤油打火机点着了,升起一个火堆,然后牵着雷塔纳坐下,“你就呆在这里,不要乱跑。”/br>“我能……”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白铁盒子,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株即将枯萎的植物,花朵干瘪地缩成一团,“让它也取取暖吗?”/br>恺撒有些惊讶,是一株小小的北极罂粟,和女孩发尾的黄色蝴蝶同样的颜色,“当然可以。”恺撒帮忙把那株小花挪到离火堆稍近的地方。/br>冬季时鱼群已经进入了半冬眠状态,警惕性低且反应慢,稍有一些光亮和新鲜空气就会蜂拥而来。恺撒试了试冰面的厚度,足够支撑他行走的重量。他小心地走到河道中间,安静地听了一会儿,选定了几个点,开始下冰镩。几分钟后,冰面上出现了数个直径十厘米左右的钓洞。哨兵打开折叠凳坐下,将带钩的饵线顺着钓洞扔进河水里。/br>雷娜塔眼巴巴地看着恺撒,时不时转头去看远处的那点光亮。恺撒想她大概也是累坏了,也饿坏了,之前那杯热巧克力的效用已经殆尽,不知道她一个小女孩是如何孤身一人穿过绵延数公里的黑树林的。/br>头顶的天光已经彻底收束,气温直线下降。不远处的树林里传出几声动物的长嚎,恺撒警觉地抬头。大约是树林里的狼在附近转悠。岸边,雷娜塔突然站起身来,厚厚的围巾里露出一双惊恐的灰蓝色眼睛。她犹疑了一瞬,慌张地踏上冰面,想要走到恺撒的身边来。/br>“小心。”恺撒冲她喊。/br>雷娜塔鞋底打滑地一步步向这里靠近,恺撒扔下鱼竿站起身来。/br>“嘭——”冰面突然发出一声炸响,雷娜塔受到了惊吓,猛地停下,站在冰面上呆呆地看着恺撒。/br>“没事,不要怕。”恺撒向女孩伸出双手。这是常见的炸冰,尤其容易出现在温度急剧变化早晨和傍晚,冰层随着温度骤然减薄或增厚,巨大的冰块之间互相挤压,发出声响,有时甚至堪比雷声。/br>雷娜塔惊魂不定。又是一声炸响,她慌乱地注视着恺撒,突然迈开双腿奔跑起来。红色的围巾松开,飘落在身后的冰面上。/br>“小心!”/br>下一秒,女孩摔倒在离恺撒不远的冰面上,身体因为惯性往前滑动。树林里,动物的嚎叫声接连不断地传来,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近了许多。雷娜塔撑起双手想站起来,但惊惶中却只能在冰面上不停地打转,摔倒和挣扎的力量都砸在了冰上。/br>恺撒趴上冰面,向前抓住了女孩挥动的手臂。/br>身下的冰层突然传来细碎连绵的碎裂声,寒刺般扎在哨兵的听觉神经上。他意识到自己之前打的那几个钓洞正好就在两块巨大冰块的接缝处,气温骤降让冰层间的应力急剧变化,而雷娜塔的奔跑和摔倒让冰面结构更加脆弱,他们就在那几个钓洞形成的裂缝上方……身下的冰层开始连锁般断裂,冰面缓缓倾斜,两个人即将落入刺骨的河水里。/br>千钧一发之际,恺撒用尽全力将身边的女孩推了上去。“去岸上。”恺撒冲她喊,身体却沿着倾斜的冰面滑落。/br>冰冷的河水将他骤然吞没,头顶巨大的冰层缓缓摆动,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像一扇噩梦之门,被意外撞开后,再次合上。/br>恺撒极力地闭气。太冷了……哨兵敏感的感知让寒冷在身体上产生的痛觉在比一般人加倍地强烈,像有一把寒刀从头顶刺入,寒意在他浑身的细胞中爆炸开来。他强撑住意识,极力地思索应对的措施。突然落入冰水中极易引发冷休克。寒冷的巨大冲击、肺部进水以及血管剧烈收缩,会导致身体保护性的切断“非必须”的肌r_ou_供血,数分钟后四肢便会僵硬。/br>防寒服在入水的一瞬间吸满了冰冷的河水,锁住了恺撒的一切动作,将他向下拖去。恺撒闭上眼睛,摸索着剥掉了身上吸满水的外套和裤子,这耗尽了他大半的体力。他用尽全力摸索着向上,触到了之前打出的一个钓洞。气温下降地极快,钓洞里的碎冰开始一点点重新凝结。他用冻僵手指试图抓住浮冰的边缘,指尖传来强烈的刺痛感,分不清是寒冷或者割伤。更糟糕的是之前的钓线缠住了他。他强忍着疼痛握住了厚厚的冰层边缘,试图用力,但悬浮在水中的身体根本无处借力,而水的阻力更让他的一切动作都困难重重。/br>天色彻底地黑了。水下是无尽的漆黑,恺撒呛了几口水,胸口一片灼痛。/br>/br> 第2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6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26节 他的意识开始缓慢地模糊而四散,耳边时无尽的水流声,以及冰层生长彼此碰撞的细响。更糟糕的是他的左腿开始抽筋了,肌r_ou_在冷水的刺激下开始剧烈地痉挛。/br>恺撒想这样其实还不错,至少不难看。等楚子航发现并把他捞起来的时候,他英俊的样子应该与平时并无二致……人在濒死时的心灵状态很奇妙,有人说灵魂的重量是21g,那自己的这21g大概是要永远地封冻在阿拉斯加冰冷的河水中了……不知道雷娜塔安全到岸边了没有,她看到了避难所的灯光,大概可以自己回去。恺撒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想……唯一的遗憾是他还没等到楚子航的答案……/br>彻底失去意识的刹那,似乎有人扑入了冰水中,从背后抱住了他。/br>很暖。恺撒想。/br>/br>楚子航在漆黑的松树林中穿行。/br>他的步伐很快,因为清楚地知道必须在天色完全变暗找到避难所的位置。女孩留下的脚印已经有些模糊了,但好在她做的标记还算清楚。林中传来窸窣的声响,接着是几声动物的叫声。他被树木挡住了视线,看不清周围的情况,楚子航不得不停了下来,凝神谛听。大概是雪林里的狼,似乎还离他很远。/br>他越过一片倒塌的树林,微微转过一个弯,前方隐隐约约亮起了橙色的光亮。/br>是人类活动的灯光,他很确定。应该就是雷娜塔提到的避难所。楚子航松了一口气,用指南针记下了方位,开始往回走。/br>回程比去程容易,他抽出恺撒的猎刀,劈开挡路的枝条,剧烈运动后身上泛起一层薄薄的汗。他思考着回到车上后必须马上换掉被汗浸透的贴身衣物。否则一旦身体活动恢复正常,体温降低,潮shi的贴身衣物会吸收大量的热量。/br>不知道恺撒那边怎么样了,楚子航想。/br>老实讲楚子航自己也没想通他对恺撒究竟是什么感觉。他并不讨厌恺撒,甚至非常在意恺撒的感受,否则离开加图索家的那天他根本不会犹豫、也不会向施耐德寻求意见、更不会选择去找恺撒。从梦中那个十四岁男孩的眼神里,他读懂了恺撒心底关于母亲的那种深沉的、从未显露出的悲伤。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甚至非常、非常地相似……/br>但他无法分辨这种感情是不是喜欢,而他们各自哨兵和向导的角色又在其中起到了多大的作用。/br>楚子航抬头,来时的位置隐约升起一点烟和火光,大概是恺撒升起的火堆。他不由加快了脚步。/br>脑海中突然微妙地一颤。是一声几近无声的、长绵亘远的低音。像雪崩那一声不起眼的颤动。/br>有什么东西断掉了。/br>楚子航愣在了原地,他从未经历过这种奇异而微妙的感觉,无法理解和形容此时的感受。/br>随即而来的是决然而彻底的崩塌。悄无声息,振聋发聩。/br>他突然反应过来,发自本能地——/br>“恺撒!”/br> chapter 11 温度/br>楚子航连跑带滑地滚下斜坡,巨大的惊悸震得他脑中一片空白。他什么都听不到了,世界霎然静默无声,恰如骤临的黑夜。他从一丛即将熄灭的火堆旁经过,飘忽的火光照亮了水面破碎的浮冰,以及冰面上的一条红色围巾。/br>飞奔中他脱掉了自己的防寒服,抽出怀里的猎刀扑向冰面。大块破碎的冰面上分部着数道裂痕。楚子航试了试,没有办法直接掀开。猎刀在这种厚度下毫无作用。他看到了恺撒丢在一旁的冰镩,抓在手中,砸碎了眼前的冰块,然后挪开一个缺口,深吸一口气钻入了水中。冰冷的河水刺痛着身体,他觉得浑身的血都凝成了冰渣,寒冷和黑暗好像把一切生机都隔绝在外,他花费了数秒才熬过了浑身针扎般的刺痛。低头,一丛金发在黑色的河水中泛着幽暗的冷光。/br>他缓缓地接近了金发的哨兵,从背后抱住了他。好在恺撒已经脱掉了身上的防寒服,这让一切变得略微简单了一些。他挣扎着托着哨兵升上水面,肺部的缺氧让楚子航眼前发黑,少量的冰水渗入气管和肺部,针扎一般地疼痛,极度的低温让肌r_ou_开始轻微地痉挛。/br>破开水面的瞬间,楚子航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气流涌入他的肺部,他剧烈地咳喘着,将恺撒一点一点推上冰面,然后自己跟着奋力翻了上去。/br>但现在不是停留的时候,结冰的河面并不安全。楚子航深吸一口气,缓慢地将毫无知觉的恺撒推过冰面。岸上的火堆即将熄灭,他将全身shi透的哨兵推到火堆旁,零星的火光洒了一点点暖色,映在恺撒shi透苍白的脸。/br>溺水加上极寒,最棘手的情况。/br>楚子航浑身shi透,水滴顺着身体砸在阿拉斯加经年的冻土上,也砸在同样全身冰冷的哨兵身上。他托高哨兵的颈部,连续的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后,恺撒开始剧烈地喘咳,侧身排出气管内和肺部的进水。/br>楚子航松了口气。世界从无声变得有声起来,浑身还是冷的,风一吹刺骨的疼。但他知道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小心地拍了拍哨兵的脸,“恺撒。”/br>恺撒的手指动了动,像是回应。楚子航抓过哨兵的手,指尖发白且冰冷,四肢微微颤抖。/br>典型的低温症。/br>在几近零度的冰水中,就算有氧气,普通人通常也只能支撑十分钟左右。他不清楚恺撒在水里泡了多久,但他知道没有时间了。一旦身体的核心温度持续走低,大脑及全身器官的功能便会逐渐削弱,长时间低温后,人最终会死于缓慢的神经麻痹,/br>夜晚降临,寒风带走了地表仅剩的温度,火堆只剩一点零星稀疏的亮色,突然扑簌一声熄灭了。楚子航拖起恺撒一侧的肩膀,踉踉跄跄地带着哨兵回到了越野车上。/br>/br>楚子航将恺撒抬上了副驾,发动越野车,把热空调开最大。他用猎刀剥开恺撒完全shi透的衣物。哨兵的皮肤在冰水中泡得发白,四肢冰冷,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br>他握了握恺撒的脉搏,得到了某种令人安心的信号。楚子航替他放平了座位,然后浑身滴着水翻到越野车后部,翻出干燥的厚毛毯,将恺撒整个裹住;又找出发热贴和药品放在一旁。接着剥掉自己的衣物,擦干身上的水,一同挤进了毯子里。感谢他们之前搞的车辆改装,让他们可以挨着躺在一起。/br>注s,he过两支杨氏酮后,恺撒的体温开始缓慢回升。楚子航贴着他,用手揉搓着昏迷中哨兵僵硬冰冷的胸口和四肢。/br>等待恺撒醒来的时间漫长而荒芜。挡风玻璃上的雾气聚成水滴落下,然后又凝成白雾。他将手贴在恺撒的左胸,数着规律的心跳,试图让大脑放松下来,但没有用,混乱繁杂的思绪像潮水漫过脑海。呛了水的肺部使得每一次呼吸都无比疼痛。但疼痛给了他某种真实感。/br>他想起小时候,那个叫楚天骄的男人还在的时候,总会在天黑之前把在外面撒丫子瞎玩的自己拖回家。男人说,人不能在外面看着天一点点变黑,否则小孩会不念书,大人会没心思干活。很长的时间里,楚子航都没有在意过男人的说法,以为不过是不让自己太晚归家随手扯出的借口。他一个人行走在外的这些年里,看过无数次的日出日落,天亮天黑,也从未觉得丝毫的不安。但此时,他坐在林间的越野车里,旁边是昏迷的恺撒,四周黢寂无声,天色沉沉转暗,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缓慢地消散……身上的温度,脑中的想法,自己和哨兵之间稀薄的联系……像是一个隐喻;自然、庞大、无可抗拒。/br>他觉得自己大约是无法抵抗了,疲惫让他不得不屈从。他的手垂在恺撒的胸口,感受着依稀的心跳和稀薄的体温,跌入了漆黑的昏沉中。/br>/br>他在未知的梦里感到不安,那些冰冷漆黑的水流似乎又回来了,裹挟着他,将他向下拉扯。太奇怪了,他能在梦境中感觉到真实的温度。/br>零碎的话语传到他的耳中。/br>“恺撒已经在那里趴了三天了,没关系么?”/br>“小孩子就是这样的,会多愁善感一些,不过总会长大。”/br>“我觉得他还是很依恋母亲的,为了和那女人交流,他甚至学会了手语。”/br>楚子航皱眉,他不喜欢这些人谈论恺撒的语气。/br>然后是摩托车的轰鸣声,金发的少年骑着微型哈雷出现在他眼前。改装过的银色四排管冷光熠熠,喷s,he出灼人的热浪,车轮急速旋转,驶过长长的走廊,撞开了厚实的木门,一跃而起,重重碾过摆满酒瓶、鲜花、水果、烛台和水晶玻璃器皿的餐桌。在混乱的尖叫声中,十三岁的恺撒呲着牙,骄傲地俯视这些男男女女,目光中写满了讽刺。/br>场景切换。女人举起长斧劈开木箱,露出全新的、闪亮的微型摩托,然后抚摸着身旁男孩的头顶,“骑上它就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了,恺撒,给妈妈看看!”/br>不知名的山麓,蒲公英的从山脚一路蔓延。微风吹过,白色的小伞雪一般飘落。梦中的男孩长大一些了,还是那个女人,俯身凑近男孩的耳边,“恺撒,用心去听。”/br>/br> 第2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7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27节 零碎的记忆和片段一一闪过。/br>他看到九岁的恺撒嚣张地拧着油门把手,凌空飞越过整个花园,落在劳斯莱斯轿车顶上,在闪亮的喷漆上留下伤痕般的轮胎印。/br>他看到十四岁、独自一个人的恺撒收到了他的生日礼物,一对定制的沙漠之鹰,象牙柄上雕刻着堕落的圣天使,脸上却没有多少欣喜。/br>他还看到恺撒和某个面目相似的男人争吵,手中的漆桶泼向墙上装裱ji,ng美的名画,深红色的液体流淌在浅色的地毯上;出海,白色的帆船颠簸在黑色的浪里,海水扑在脸上,打shi了金色的头发;离家,一个人骑着完全版的哈雷摩托行驶在荒芜人烟的大陆上,腰里别着他十四岁的生日礼物。/br>然后楚子航看到了自己的脸。/br>他看到自己远远地坐在赌场的吧台边喝着一杯姜汁汽水,周围人都面目模糊,只有自己眉目清晰。吸管搅动冰块,发出轻微的碰撞声;空气中有隐约的机油和硝烟的味道。/br>……很奇怪的感觉,在别人的梦里、用旁观者的视角看到自己。/br>之后是极快的闪过。他看见自己对恺撒说“我需要你帮忙”;地下室里身体的热度和很淡的肥皂味;潮shi的浴室和满地的水流;加图索家深色的帷幔和窗外黯淡的月色;以及自己那句“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br>瞬息之后,漆黑冰冷的河水再次裹挟了他,只余头顶的一点光亮。成缕的金发在眼前漂摇,而身体随着水流缓缓下沉……/br>“恺撒!”/br>楚子航突然坐起。/br>天亮了。/br>阳光透过层层的树木照s,he进拥挤的车厢内。车内一片凌乱,汽车的发动机还开着,空调吹出的热风扑在脸上。楚子航头发半干,身上的毯子滑到一边。/br>“所以我一开始没说错。你果然是来睡我的。”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br>楚子航侧头,恺撒·加图索蜷在座椅的另一边,潮shi的金发软塌塌地垂下;嗓音带着刚醒未醒的沙哑;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开,瞳孔中闪着微弱的光。/br>楚子航摸了摸他的脉搏,松了口气,撑起膝盖钻到越野车后部,翻出几件干爽的贴身衣物扔到哨兵的脸上,“穿上吧。”/br>人没事了,收拾一下就能接着赶路。食物还算充足,但防寒用具可能需要补充。楚子航在心里计划着,同时从储物箱里翻出半袋的吐司,拖出半干的外套和铁质水壶,打算下车烧水生火。/br>但恺撒那边没有传来任何动静。楚子航心中疑惑,回头问了一句,“怎么了?”/br>“楚子航,我看不见了。”/br> chapter 12 共鸣/br>“楚子航,我看不见了。”/br>楚子航愣在了原地,手里还举着那袋吐司,“什么意思?”/br>“字面意思。”恺撒沙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我好像失衡了。”/br>恺撒自己把这次失衡归咎于溺水缺氧以及极寒体温对哨兵感官的刺激。楚子航权衡再三,又给他注s,he了一支杨氏酮,防止情况恶化。/br>“我之前说的没错,认识你之后我就没遇上过好事。”恺撒摸索着撕下身上已经结块失效的发热贴,低声嘀咕,“感觉有点遗憾,我还以为会有结合热……”/br>楚子航无言地处理掉注s,he器。越野车内挤得不行,恺撒裹着毯子坐起身,伸手戳了戳楚子航,也不知道自己戳中了哪里,“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br>楚子航退了一步,避开恺撒乱碰的手,想了想后问了一句:“其它方面……感觉好点了没?”/br>“比在水里泡着的时候好多了,”恺撒耸肩。/br>楚子航伸手摸了摸恺撒的额头。体温已经正常了,也没有发烧的样子;甚至连ji,ng神和情绪都好得有些过分。/br>热巧克力还剩一些,楚子航倒了一杯,小心地递到恺撒手里。/br>恺撒接过来喝了一口,皱眉,问:“这是什么?”/br>“热巧克力。”楚子航心里一沉。情况比他们以为的要糟糕。/br>一段心照不宣的沉默后,恺撒先开口了:“我饿了,有吃的么?”/br>/br>“你没给我吃奇怪的东西吧。”恺撒披着毯子嚼着嘴里的吐司,时不时摸一摸自己的哨兵铭牌,神色凝重,“反正我看不见,也尝不出来。”/br>“就是吐司而已……”楚子航披上衣服开始收拾混乱的车内。看样子至少恺撒的ji,ng神还不错,如果确实只是失衡引起的,那么恢复的办法不是没有。/br>“我们还有ji蛋吗?我想吃夹了煎蛋和火腿的。”新晋病号不仅ji,ng神好的很,都开始提要求了。/br>“等我一会儿。”楚子航收拾好车内,找出燃气炉下了车。/br>日出后阳光照在地面上,外界的温度缓慢地回升。楚子航背靠着越野车,看着煎蛋火腿面包片在平底煎锅里滋滋作响。完成后他端着热腾腾的煎蛋吐司回到车上,看到恺撒正手忙脚乱地和一堆布料搏斗。/br>楚子航依次帮他找到了袖子和裤腿的位置,好不容易穿上了衣服。/br>“我被吐司撑着了,吃不下了。”恺撒摆了摆手,“你吃吧。反正我也尝不出味道。”/br>楚子航端着平底煎锅,突然意识到手里的煎蛋吐司只不过是哨兵耍的小花招。/br>“我们回去吧。”他听见自己说。/br>“你说什么?”恺撒以为自己听力也失常了。/br>“我们回去吧。”楚子航重复道。/br>“我们离费尔班克斯还有多远?”/br>“不到3t;“以目前的路况,大概两天就能到。你打算放弃了吗?”恺撒问。/br>“对。”楚子航干脆利落地回答。/br>/br> 第2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8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28节 “为什么。”恺撒问。/br>楚子航沉默少顷,开口:“我无法心安理得地让别人因为我遭遇危险。”/br>“就这个理由?”/br>“这个理由足够了。”/br>恺撒蹙眉,“我可以理解为你很在意我吗?”/br>“我当然在意你的安全。”楚子航干脆利落地承认,“我考虑过了。目前的这种情况,回去是最佳的选择。何况你的失衡状态需要治疗。”/br>“那我问你,”恺撒打断了他,他的嗓音已经从最初的沙哑和断续的语气中恢复,低沉有力、掷地有声,“如果就这么回去了,你甘心吗?你会就这么算了吗?你以后还会想办法返回阿拉斯加吗?”/br>楚子航沉默少顷,“会。我还会回来。”他知道恺撒说得没错。就算这次失败了,他不会就此罢休的。他总有一天还是会回到这里。海姆达尔计划留下的痕迹都已经消失了,他对此不再抱有希望。但至少,他想去看一看那个男人生前所看过的风景。/br>“帕西给的杨氏酮还剩多少。”/br>“13支。”/br>“够我们两个人至少半个月的量了。那就没什么好讨论的了。”恺撒耸肩,尘埃落地的语气,“再说来都来了。”/br>楚子航被他的义正辞严和最后那句“来都来了”噎了个半死。搞了半天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担心。/br>恺撒徇着自己猜测的方向戳了戳向导,感到此时看不见楚子航表情实在是少了很多的乐趣;老实说他还挺想接收一下对方冰冷目光的扫视的。/br>“我真的没什么事。”恺撒听楚子航仍然不说话,只好接着开口。明明倒霉的是自己,搞了半天却要给楚子航做思想工作。“这种程度的失衡我以前也有过,十四岁第一次一个人出航的时候,被浪卷进了深渊里。过了一段时间就慢慢恢复了。对了早餐凉了记得吃。”/br>车门发出一声“嘭”的声响,楚子航下了车。 /br>身后的树林已经苏醒了,时不时传来动物活动的簌簌声响。是和昨天的雨雪连绵完全不同的好天气。他靠着越野车背门默默吃完了原本为哨兵准备的早饭。他怕恺撒尝不出味道,最终这副煎蛋吐司却咸得让自己说不出话。/br>吃完后他收拾好散落在野外的装置,往冰封的河面走去。恺撒用来冰钓的工具散落在冰面上,楚子航走上打滑的冰面,弯下腰把它们一一捡起来,塞进恺撒装鱼的塑料桶里。还有那条红色的围巾,一夜过后,长羊绒的纤维上结满了白色的冰晶。他把围巾挂在臂弯里,和火堆旁散落的杂物一起带着,回到了车里。/br>“我在火堆旁边找到了这个小盒子。”楚子航拉过恺撒的手,将一只小小的白色铁皮盒塞进他手里。“是昨天那个女孩的吗?”/br>恺撒摸了摸盒子的边缘,打开,“里面是什么?”/br>“一朵黄色的花。&qut;淡黄色的小花孤伶伶地绽开在恺撒手中,“是了。这是北极罂粟。花语是‘绝境中永不泯灭的希望和等待重生’。这个盒子对她来说很珍贵,最好能想办法还给她。”/br>“要去找她吗?”楚子航问。/br>恺撒点头。“你昨天有什么发现吗?”他接着问。/br>“树林那边的村落里确实有个避难所。我记下了方位。大约不到两英里。”/br>“很近的距离。”/br>“但也确认通往村落的路被倒塌的成片树林彻底堵死了,越野车过不去。”/br>“那就只能走过去了。”恺撒说。/br>“走过去?”楚子航问。以恺撒现在的状况,最该做的明明是找个地方静养,换句话说,就是在越野车上好好呆着。/br>“这不还有你吗?”哨兵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将雷娜塔的铁皮小盒收进了怀里。/br>/br>楚子航花了好一番ji,ng力帮这个祖宗穿上了防寒的外套。恺撒金色的发带着半干不干的水结在一起,痒得他难受。楚子航另找了顶长绒帽子给他扣上——是他们途经某个原住民的自留地时被强买强卖的纪念品——还是拦不住恺撒瞎挠的手。/br>“我总觉得你给我搭的这身装束很奇怪。”恺撒扶着车门站到了满是枯枝的地上。/br>楚子航没好气把一副黑色带uv隔离的防风镜扣到了他脸上,“反正你也看不见。”/br>恺撒循着声音将手伸向楚子航,将狄克推多交到楚子航的手中,“靠你了,向导。”/br>楚子航握住了恺撒的手。/br>很奇怪,他们认识了这么久,走过很长的路,经历过很多的事情,却从未以哨兵和向导的方式合作过。/br>“准备好了吗?”他回头问恺撒。/br>哨兵用手指挠了挠他的掌心。/br>楚子航摸到了恺撒跳动的脉搏,沉下呼吸:“哨兵,请将百分之百的听觉交给我。”/br>世界以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在他面前徐徐展开。/br>哨兵将自己的所有的听觉交给了他,他也同样拥有完整的哨兵。这是很奇妙的感觉,楚子航能感觉到无数的信息穿梭在自己的脑海中。/br>他听见许多以往不曾听到的声音,并非来自于自己的听力,而是来自于身旁的沉默的哨兵。他听见有微弱的气流从高处掠过,卷动少许的细碎的粉雪和冰晶;树梢上,针叶们互相挤压生长;枯叶堆里,小动物们在窸窸窣窣地活动;不远处的河面,冰面在阳光的直s,he下细微地爆裂。/br>他抬起脚,向前迈出一步。地上堆积了落叶和枝条,再是一层薄薄的霜,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响声;接着又是一步。/br>恺撒跟着他,脚步稳稳地落在楚子航先他一步的脚印上。哨兵的全部身心都集中在了听觉上;他的双耳是他一切所及,楚子航是他的眼睛,也是他的一切之所及。信息在他们之间传递,构成了宏大的共鸣,爆发出近乎于幻觉的感官盛景。/br>“十点钟方向,斜上方45度注意。”楚子航低声说。/br>鸟类煽动翅膀的扑簌声穿越冷冽的空气,哨兵的耳朵捕捉到了它,然后再将它交给向导。/br>情况确认,楚子航握着恺撒的手继续向前。他惊异于耳中的信息地丰富,不免有些兴奋。他飞快地绕过几片灌木,轻身越过一棵倒塌的小树,正要继续向前,手中突然一滞,身后扑起一大蓬雪。/br>“你……稍微走慢一点。”恺撒从地上爬了起来,抹了把脸,又拍了拍膝盖上的雪。/br>“抱歉。”楚子航有点无措。/br>“还有,落脚处有奇怪的东西时,最好可以先提醒我一下……”/br>/br> 第2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9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29节 他们再次出发,在一片白色中穿行,世界在这一刻吵闹而安静。楚子航莫名地想起到昨晚的梦中那些朦胧而暧昧的细节,好奇如果哨兵如果没有失明,此时眼中又会有什么样的自己。/br>“你不要总往一些奇怪的地方落脚。”恺撒低声抱怨,又一次跟着楚子航踩在了凸起的枝条上。/br>“马上就到了。”楚子航轻声说。他拉着恺撒的手,两个人的手都被冻得发红。/br>“是。我听见了。”是电机运转时低频的震动声,还有模糊的、如轻絮一般细小的说话声。/br>又向前走了几分钟,一条荒废许久的柏油马路出现在了树林的尽头。铺着一层薄薄的雪。没有车辙,只有一串即将被风吹散的小小的脚印。/br>“到了。”楚子航说,再次确认了枪械的位置,握了握怀中猎刀的象牙柄。/br>眼前是一座由旧校舍改造的避难所,小两层,年久失修的建筑物上满是黑灰和污渍,杂物遍地,枯草飞卷,油漆锈蚀。/br>有说话的声音从走廊的尽头传来,低絮一般。/br>楚子航拉着恺撒,穿过短短的走廊,站在最后一扇门前,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调整为谨慎而不含敌意,敲了敲,然后推开了半掩着的门。/br>是一间教室,石灰的白墙皮成片地剥落,地上布满脚印。深色的窗帘从屋顶垂落,半遮半掩着四周的高窗玻璃。/br>教室前方,讲坛的角落里放着一把椅子,男孩撑着头打着瞌睡,身上是一条破旧的毡毯,旁边的地上有一小团看不出颜色的布团,小小的蜷在一旁。/br>楚子航关上门,眼前的场景静谧而怪异。男孩坐在教室深处的椅子上,缓缓睁开眼。/br>楚子航停下了脚步,恺撒也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立在他身后。他们在这样一个冰天雪地的、万籁无声的场合相遇,像两队在极地小心活动的野生动物,远远地互相嗅探和观望。/br>许久后的对峙后,对面的男孩悄然开口,带着森然的冷意:“你们是谁。”/br>楚子航感受到男孩的敌意,没有再向前,简单地回答:“我们是沿途路过的背包客,来还东西。”/br>恺撒从口袋里拿出那只铁皮小盒,已经被体温捂得暖热,伸出手,放在掌心。/br>男孩脚边的那一小团突然动了动,一个金色的小脑袋从一大团棉毯中露出来。是昨天那个叫雷娜塔的女孩。女孩认出了恺撒,那一小团的身躯动了起来,像是从茧蛹中醒来的蝴蝶,朝着恺撒的方向仓皇地跑过来。她捏住了恺撒的衣角,开始掉眼泪。/br>看来之后女孩确实自己找回了安全的地方。/br>“好啦……我这不没事嘛……”恺撒犹豫了一下,还是循着声音摸了摸女孩的头顶。/br>楚子航看着这情景,倒像落水的不是恺撒,而是止不住抽噎的雷娜塔。/br>“谢谢你……”雷娜塔从恺撒的掌心接过那株淡黄色的北极罂粟。/br>“背包客?”沉默的男孩问:“你们要去哪里?做什么?”/br>“我们要去费尔班克斯。”楚子航回答,“接着还会继续向北。”他看不出男孩的年龄,也感受不到他的情绪。/br>“费尔班克斯?那里几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刚从北面来。这几年所有的人都在试图往南走,陆陆续续,几乎全走光了。”男孩站起身,“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们要去那里做什么。”/br>雷娜塔还捏着恺撒的衣角,但抽泣声已经停了。/br>“我在找一个人。”沉默了很久之后,楚子航开口了。他盯着男孩的眼睛,来自向导的直觉在他脑中闪过……这个男孩大约知道些什么。“想看一看他曾经生活过的痕迹。”/br>这样的答案有些出乎意料。对面的男孩微微一怔,这点微妙的情绪变化被向导敏锐地捕捉。/br>“什么人?”/br>“一个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楚子航不想太多地展开。/br>男孩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br>“雷娜塔也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你们救了她。”他继续说:“费尔班克斯偏西北方大约50英里左右,有一个叫史蒂文斯的村落。村子的入口处住着一对生物学家。他们每年秋冬两季都会来这里常驻半年,从十年前开始,战争期间也未中断,是附近有名的、接待背包客们落脚的地方。关于你想要找的人,也许他们会知道一些消息。”男孩顿了顿,“你们救了雷娜塔,我很感谢。现在,你们可以走了。”/br>楚子航完全没有料到会在陌生人的口中突然得到提示,又紧接着一条逐客令。/br>“那么你们呢?要去哪里?”楚子航问。/br>“这和你无关。”男孩冷冷地回答。/br>话说到这种境地,确实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楚子航翻了翻口袋,找出一小罐煤油、一只防风火机和两个随身携带的罐头,弯腰放在了地上,冲男孩点了点头作为道别。/br>回程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接近中午,林子里比之前热闹了一些,阳光斜斜地穿林而过,楚子航走得很小心,也很慢,回程中再也没有出现之前的磕绊。/br>终于他们回到了越野车旁,楚子航把恺撒拖上了车,收拾好东西后准备出发。/br>引擎低响,楚子航缓缓地倒车。轮胎扬起一小片雪尘。他远远地看了一眼湖面,冰面已经重新封冻,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昨晚的意外像是从未发生过。他微微叹了口气,调转车头,开上了来时的大路。/br> chapter 13 故人/br>开了将近八个小时的后,他们又向费尔班克斯推进了约120英里。中途遭遇了数次道路中断和雨雪天气,越野车在荒滩里饶了不少的路。/br>楚子航试着打开车载收音机,仍然只有断续的杂音,挣扎几下后,彻底化为一片嘶鸣。恺撒已经睡着了,头上顶着降温的冰袋。上路后没多久,来自意外落水又一后遗症终于姗姗来迟——哨兵开始发烧。/br>越野车终于停在了一个简陋的村落。这里已然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黑色的的自建屋被遗弃在了冰天雪地间,紧紧地聚集在一起,早已失去了一切生气。/br>楚子航在村落中饶了一圈,最终将越野车停在了一幢状况最好的房屋前。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撬开了几乎冰冻的门锁,进屋后略微收拾了一下,回到车上叫醒了恺撒,扶着哨兵的磕磕绊绊地转移到了室内。/br>“这是哪里?”恺撒问。/br>“今晚休息的地方。”楚子航回答,小声地提醒他注意脚下的起伏,让恺撒躺在了床上。/br>“我去给你找找还有没有退烧药。”楚子航试着抽出被恺撒攥紧的手,但几次都失败了。他只好放弃,用另一只手将毯子打开,盖到恺撒身上,然后挨着床边坐下。/br>他把掉落的冰袋重新放回哨兵的额头。老实说他并不擅长安慰和照顾病人;他离开家太久了,小时候照顾生病的妈妈的记忆也变得有些模糊……不过看起来这家伙和妈妈生起病来路数还挺像……/br>“难受……”哨兵嗓子里的声音嗡嗡的,往楚子航的怀里拱了拱,像某种毛茸茸的大型动物。银色的哨兵铭牌从脖子间滑了出来,落在楚子航的手边。/br>楚子航叹了口气,后背倚靠着低矮的床头板。屋子里早就断了电,当然也没有热水,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黑暗中,灰尘的味道弥漫。唯一比昨天好一些的是头上还有片屋顶。他怕恺撒睡着难受,将他的哨兵铭牌取了下来,握在了自己手中。/br>“楚子航……”恺撒烧得迷迷糊糊的。/br>/br> 第2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0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30节 “嗯。”/br>“楚子航……”恺撒继续说。/br>“我在。”楚子航捏了捏恺撒的手。/br>月亮好像升起来了,白色的雪地反s,he出一片银色的光,穿过早已没有了窗帘的玻璃窗,刺破了屋内的黑暗。楚子航注视着那一点的光亮,来自恺撒的身体的热量传过来,心中缓缓流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br>平静而迷茫,焦灼又镇定。/br>平静来源于一旁的恺撒,迷茫也来源于他;焦灼是因为恺撒,但镇定亦是如此。/br>他捏着恺撒的铭牌,缓缓地摩挲着上面y刻的文字。/br>身边的哨兵不安地翻了个身。/br>“妈妈……”/br>楚子航挪了挪枕头,好配合恺撒的睡姿;哨兵大概又陷入了童年的梦境中。他未曾主动思考自己所目睹的来自恺撒的记忆。它们都太私人了,任何一点点仔细的凝视都像不合时宜的窥探。但那些发生过的故事却总是不自觉地在他的内心流淌……恺撒的孤独、依恋、情感和爱憎,他所经历过的考验和挑战,所作出过的决定和放弃……他在认识恺撒前读过的那些哨兵的资料、他的记忆、相遇以来的所有故事,所有的一切在一起涌动,在他的脑海中长成了一个鲜活的恺撒·加图索。/br>是他爱的恺撒·加图索;也是他爱的哨兵。/br>意识到答案的瞬间,楚子航没有惊讶。他在黑暗中轻轻叹了口气;它一直就在那里,安静地显现出蛛丝马迹,最终,在这片冰冷的荒原之上露出了它的全貌。/br>/br>半夜里楚子航又醒了两次,给体温起伏反复的恺撒喂了些温水,更换了降温的冰袋。病人总算在早上开始发汗,体温一点点降了下来。/br>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楚子航依次把早餐、温水和退烧药塞到已经清醒了的恺撒手里。/br>“嘴里发苦,还嗓子疼。”恺撒已经有力气抱怨了。/br>“你不是尝不出味道吗?”楚子航淡淡地说。/br>恺撒狐疑地转向楚子航的方向;他看不见,只是依靠听觉来辨别,“你是不是偷偷往我的饭里加奇怪的东西了。”  /br>“没有。”楚子航矢口否认。“吃完了吗?我去给你拿杨氏酮。”/br>“总觉得我已经提前过上了晚景凄凉病体缠身生活不能自理的日子。”恺撒评论道。/br>“真晚景凄凉是没有早饭吃的。”楚子航轻拍恺撒的手,抽走了他握着的餐具。/br>两天后的下午他们到达了费尔班克斯,路途还算顺利。恺撒的低烧反反复复,整个人病恹恹的没什么力气,但神智清醒,并一直试图挑战楚子航的耐性……哨兵借口看不见,强行把自己的人设扭成不能自理的巨婴,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恨不得整个人挂在楚子航身上。/br>“牙膏挤了吗?”恺撒摸着洗手池的边缘问。/br>楚子航抽出恺撒的牙刷,替他挤上了牙膏。/br>“是我最喜欢的橘子味吗?”恺撒又问:“就是那管上面有柑橘图案的,我在美加边境加油站的便利店特地买的。”/br>楚子航捏了捏牙刷柄,开始认真地思考这玩意儿能不能把人戳死……实在不行旁边还有剃刀。/br>“不,是三倍醒脑薄荷味。”楚子航强行收神,把牙刷塞到了恺撒的手里,冷冷地说:“以及味道对你有意义吗?”/br>“当然有意义。你的薄荷味牙膏产生的凉意本质上是一种痛感……”/br>没等他说完,楚子航已经一声不响地离开了。/br>费尔班克斯曾是阿拉斯加第二大城市,如今却偏远沉寂、只剩下一点零星的人口。旅途的终点将近,楚子航反而不再急迫。他们在这里又修整了几天,做好了向终点进发的准备,尽量扮演着两个不远千里前来观测极光的极地爱好者。/br>出发前往史蒂文斯村的那天早晨,楚子航早早地起床,检查了车辆的情况、汽油和雪链,再次确认了路线和这几天内收集到的情报。他将父亲的寄给他的那4张明信片夹在了地图册里,一旁是用红色笔迹圈出的今晚的终点;也许在几小时以后,他就能收获这一次旅行的答案。/br>下了一夜的细雪刚停,越野车驶过,在洁白的雪面上留下两道清晰的辙印。/br>到达史蒂文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天黑得早,已经几乎看不见阳光。那个传说中的生物学家的住所并不难找,是整个村落中唯一亮着灯光的房屋。/br>楚子航将越野车在不远处停下,独自踩过雪地,敲了敲门。/br>“谁呀?”里面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br>“我们是……路过的背包客。”楚子航犹豫了一瞬,即将入冬的季节和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说实话,这种理由楚子航自己都不太信。/br>“请等一下。”屋内的主人回复道。/br>门打开了,是一张柔和的脸,“进来吧,你们是这个季节来阿拉斯加看极光的吗?”/br>“……是。”楚子航点了点头。室内的热气扑面而来,还有香甜的苹果派和枫糖面包的气味。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在路上太久,已经很久没有嗅到过这种平和而温暖的生活气息了。/br>女主人注意到了不远处的越野车和里面的恺撒,“是你的同伴吗?外面太冷了,一起进来吧。”/br>事情的进展突然比楚子航预期地要顺利地更多。他回到越野车上,将车倒入了屋后的停车位,然后带着恺撒进了屋。/br>“这几年已经很少有背包客在这种季节到这个小镇来了。”女主人叫乔薇尼,每年冬季都会和同为生物学家的丈夫来到阿拉斯加度过整个极夜。她极其自然地把楚子航和恺撒理解成了前来探险的背包客。/br>“你的同伴怎么了?”乔薇尼注意到了恺撒脸上没摘下来的深色防风镜。/br>“雪盲症。”恺撒简单地解释。/br>乔薇尼不免关心了一番。她有一种天生的热情和让陌生人卸下心房的魔力,屋内炉火熊熊,各处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动物标本。“大多数是当地的猎人离开前转赠给我们的。”乔薇尼解释道。/br>楚子航注意到了壁炉上方摆放的镜框,大多数是两个人,大概是乔薇尼和她的丈夫,他没有再细看。/br>/br>接近傍晚的时候房子的男主人回来了,带着满身的雪沫,还有满载三文鱼和鳕鱼的雪橇。两条雪橇犬欢快的踩过雪地,飞扑进开门迎接的乔薇尼的怀中。楚子航和恺撒的随身行李已经被安置在了二层的客房,两个人正在楼下和女主人一起准备晚餐。蔬菜和水果基本没有,主粮是土豆和自家烤制的面包。但对吃了数周食品罐头的楚子航,已经是这些天里吃过最丰盛的一餐了;当然对可怜的恺撒来说依然没有区别……/br>“最近几天的观测条件很不错。”乔薇尼的丈夫路麟城说,“晴朗,无风。很有可能会出现‘神之裙摆’级别的极光。爱斯基摩人一直以能够目睹‘神之裙摆’为荣,认为这是一生一次的幸运和祝福。”/br>“你看上去好像有心事。”乔薇尼看着他,“你们千方百计地来到这里,不仅仅是因为极光吧?”/br>/br> 第3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1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31节 楚子航的手顿了顿,犹豫着怎么回答这个问题。/br>“你是个向导吧?而这一位是你结伴的哨兵?”路麟城的问题倒是非常坦率直接。/br>“我并不是他的哨兵。”恺撒淡定地笑了笑。/br>路麟城和乔薇尼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但没有继续问下去。/br>“距离我们遇到上一次哨兵已经很多年了。”乔薇尼说。/br>“是个很好的人……”路麟城沉默了,“已经有很多人离开了我们;镇子上的熟人和朋友们,以往每年都会来拜访的观光客……很久以前每到冬天,这个极地村落总是聚集了满满的极光观测者。”/br>楚子航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他心里一直盘桓着那个少年给予他的提示,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br>“我们还有和他的合影。”乔薇尼放下手里的刀叉,离开餐桌,走到壁炉边,拿起一只相框,递给楚子航。/br>“大概是五年多前的合影了。在诸神的黄昏之前不久。”/br>照片中是一个他无比熟悉的身影,比他印象中样子成熟了一些,但毫无疑问是他的长大后再也未见过面的父亲。他和路麟城夫妇一起站在极地的阳光下,远处是淡蓝色的冰川和深色的海面。/br>楚子航愣愣地看着这张照片。他未曾料到这样猝不及防的相遇。/br>乔薇尼敏锐地捕捉到了楚子航的神色的变化,“你认识他……?”/br>“是我的父亲。”楚子航轻声地回答,“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他。”/br>/br>据路麟城和乔薇尼说,楚天骄常年游走在阿拉斯加的各地。但只要路过附近,就一定会到路式夫妇的小屋造访。作为常驻在此的生物学家和极地爱好者。这里每到冬天总是挤满了远道而来志趣相投的朋友。/br>路麟城和乔薇尼隐约地察觉到楚天骄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户外爱好者,他常年在阿拉斯加的全境奔走的,行迹却与一般的背包客们并不相同。这其中大约有更重要的原因,但他们并未向楚天骄深入地询问。/br>“当时的局势非常紧张。即使在这样偏远的地方,也能感觉得到某些不同寻常的气氛。”路麟城并不太愿意回忆当时的情况。“我们隐约能猜到他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极地爱好者,但并不想去深究。”/br>楚子航从背包里找出随身携带的地图册,拿出夹在里面明信片。/br>“这个邮编……应该是一个距离这里30英里的村落,以前叫做韦尼蒂。它的位置非常靠近北极圈。”乔薇尼看了一眼楚子航,“但因为五年前的那件事……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br>楚子航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和遗憾。这些信息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从乔薇尼的嘴里说出来,像是某种尘埃落定。/br>“你们……听说过海姆达尔计划吗?”楚子航犹豫再三,决定问出这个问题。/br>“我们并不知道什么海姆达尔。我们只知道他是我们的朋友。”乔薇尼叹了一口气。“他总是忧心忡忡的样子。那时候大家都对紧张的局势感到惶恐不安,但他比我们所有人看上去更忧愁一些。诸神的黄昏之前,他说需要回一趟本土,之后就彻彻底底失去了联系。”/br>“那趟飞机失事了。”楚子航轻声说。/br>一时间没有人说话。/br>最终是路麟城打破了沉默,“他很喜欢韦尼蒂。那里向北是无尽的雪原,一路延伸到北极圈,向南是连绵的雪山,脚下是千年的冰川和融化的雪水。有时候他会专程去一趟那里,在租赁给游客的极地小木屋里呆上几天。”/br>楚子航将明信片翻过来,露出背面的钢笔风景写生,一一排开,“是这里吗?”/br>乔薇尼点点头。/br>楚子航知道,那里便是这趟旅行的终点了。/br> chapter 14 极光/br>楚子航吃完晚饭后便洗漱完毕,坐在客房的床上翻看前往韦尼蒂的路线。恺撒还在楼下和屋子的主人说话,顺便和两条雪橇犬玩耍。度过最初适应期后,失明对他来说不算太大的障碍,一旦熟悉了环境,准确的方位感和敏锐的听觉足够让他游刃有余。/br>旅程即将结束,他有话想和恺撒单独说;但楼下的欢声笑语持续了很久,久到他最终抵挡不住疲惫,只好先行睡下了。/br>半梦半醒间楚子航察觉到有人回到了房间。他往一旁挪了挪,感觉到身旁的床垫有轻微的下陷,哨兵钻进了被子里。/br>“楚子航。”恺撒凑近他耳边轻声说话,“你睡着了吗?”/br>楚子航轻微地摇了摇头,表示还没有。/br>“就这么结束了吗?”恺撒的声音伴随着热气喷在他的耳廓上,有点痒。他微微地侧过头,睡梦中他并没有理解这句话语,翻了个身,便沉沉地睡去了。/br>/br>半夜的时候楚子航莫名其妙地醒来。他摸了摸身旁,恺撒并不在那里。他起身,披上外套,有轻手轻脚地在屋子里搜寻了一遍,仍然没有看到哨兵的身影。但他知道哨兵并没有走远,他能感觉到恺撒的气息,就在附近。/br>狐疑之下楚子航出打开了通往室外的后门。一道清晰的脚印显现在雪地上。靠近后门的台阶部分甚至还有一个人形的大坑。楚子航了然,换上雪地靴,循着足迹向外走去。/br>/br>恺撒摸索着出了门,烧退了后他的失去的视觉和味觉开始极其缓慢地恢复,至少能看见东西模糊的轮廓了。路过楼梯间时,名叫米娅和阿加塔的两只雪橇犬被他的脚步声惊醒,但很快又被安抚着入睡了。他小心地摸到后门——谢天谢地他的方向感还算不错,准确地绕过了沙发茶几以及女主人喝茶看书的小摇椅,打开了后院的门。/br>他涉过深及脚踝的雪,中途遭遇了一点波折,摸到了越野车的双开后门,打开,然后就这么坐在越野车的边沿,双腿垂在外面。/br>雪应该已经停了,风吹在脸上,坐了一会儿恺撒就觉得有些吃不消了,但他还不想回去。如今的他有一种无奈的感觉。旅途即将结束,但那个他期待已久的故事看起来却要腰斩了。/br>他伸手往在四下里摸了摸,摸到了楚子航的保温箱。之前楚子航总会在里面冰上一点饮料,偶尔甚至能搞到新鲜的果汁或者恺撒喜欢的高度数酒。但如今冰天雪地的,箱子里的冰早就清空了。恺撒抽出一支玻璃瓶,用手摩挲着玻璃瓶身,居然是一瓶的姜汁汽水。他咬开了瓶盖,喝了一口。默默感受着气泡在舌尖扑腾的感觉,/br>想起来他第一次见楚子航时,向导也是在喝这样一瓶姜汁汽水。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身上氤氲着很淡的机油和硝烟的味道,灯光在他的发梢上落下一圈薄晕,眼神沉静而坚定。/br>然后事情就发展成了现在这样。/br>后门忽然开了,有人出来了。/br>“怎么半夜跑出来了?”楚子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恺撒面前,皱着眉问。/br>“睡不着。“恺撒回答。/br>“不冷吗?”楚子航扫了恺撒一眼。哨兵只在睡衣外批了一件外套,沾满了白色的雪尘;光着脚套着雪地靴,裸露在外的一截脚踝的冻得发红。/br>/br> 第3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2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32节 “以及你这样单独行动很危险。”楚子航继续说。/br>恺撒有些恼火,楚子航总有一种自说自话的执拗。大多数时候恺撒对此感到着迷;但当这种特立独行和楚子航的婆妈结合在一起时,哨兵感受到的就只剩下恼火了。/br>“我这不是挺好的。”/br>“哦,后门雪地上的那个大坑大概是米娅或者阿加塔刨的。”楚子航从上到下扫了一眼恺撒。/br>被戳穿后的恺撒不说话了;他有点想发火,却又不知道这个火该从何发起。他有时候觉得楚子航心里其实明白只是装傻,有时候却又看不透他内心真正的想法。一路上以来他一直在试探,但楚子航就像一块石头。恺撒需要一个答案。当这趟旅途开始、楚子航返回来邀请他的时候,他带着无比的自信,一定能够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但如今,他开始怀疑,这个所谓的答案是不是从来没有存在过。/br>“你的味觉恢复了?”楚子航看到了恺撒手里的玻璃瓶。/br>“都能喝出姜味了。”恺撒没好气地回答。/br>“回去吧,小心又发烧。”楚子航低声说。/br>事到如今恺撒是真的没脾气了。飞蛾扑火尚有一瞬的光辉;他连飞蛾扑火都不如,是兔子一头撞在了树桩上,就差被人拎去炭烤了。/br>楚子航接过恺撒手里空了的玻璃瓶,拉着他起身,关上了越野车的背门。细雪随着动作钻进恺撒的雪地靴里,被体温融化,shi哒哒地黏在脚底;他觉得手脚冰冷,冷风簌簌地钻进大衣和贴身的睡衣里。/br>楚子航捏着他的手往前走了一步,不动了。/br>“怎么了?”恺撒很奇怪。/br>楚子航转过身,“你在生气?”/br>恺撒听到他这句后知后觉,更不想说话了。想当初自己还问“你的向导等级为什么只有d”,现在想来这不就是d吗……/br>“我……”楚子航斟酌着开口。/br>没等楚子航说下去,恺撒便反握住了他的手肘,然后就着肩膀略微翻转,把他抵在了越野车的车身上。有几秒两个人都没有出声。恺撒闭着眼睛,听着楚子航的心跳声,感觉到很暖的气息拂过自己的脸上。很奇怪,尽管看不见,但他能感受到向导落在他脸上的目光。/br>“在看什么?”恺撒问,伸手触到了楚子航的脸。向导没有躲开,让恺撒的手落在了自己的侧脸上。/br>“看你。”楚子航轻声说:“银河,星光,还有你。”/br>“好看吗?”恺撒叹了口气,问。/br>“嗯。”/br>这声“嗯”凑得极近,几乎吻在了恺撒裸露的手腕上;声音越过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暧昧的气流,最终振动了哨兵的耳膜。恺撒屏住呼吸,他突然觉得自己被卡死了,他想做些什么,但身体却忽然无法理解大脑的命令。他不由自主地低头,徇着那个声音去试探向导的嘴角。/br>楚子航安静地吻住了他。/br>像溺水的人在长久的缺氧后突然浮上的水面,他在瞬间的怔忪后回过神来,更加用力地回吻过去。/br>没有风,万千星辰在头顶闪耀,遍地是银色的雪光。/br>他用舌尖打开楚子航的唇,撬开牙齿,他想要完整地品尝向导的味道。急切之下他向前迈了半步,结果踩在了斑驳不平的雪堆上,接着是一个踉跄,连带怀里的楚子航摔在了雪地上。雪尘扑起,灌了两个人满头满身,钻进睡衣和松垮的外套里面。/br>恺撒在雪地里翻了个身,压着楚子航的肩膀,低下头,“这下你也一样了。”/br>“一样什么?”/br>“雪。”恺撒抓了把雪塞进楚子航的bo里,被楚子航捏着手腕洒了一半在自己身上。两个人都乱糟糟的,四肢摊开趴在雪地上;恺撒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冲入肺里,浑身的血液que&039;dou温暖了起来。/br>“甜的,还有点姜味。”楚子航轻声说。/br>“……你的向导等级果然是d……”恺撒无奈地说。/br>楚子航没有接话。恺撒听见他平缓的呼吸声在耳边起伏,忍不住翻了个身,凑到楚子航的身旁。/br>“极光。”楚子航低声说。/br>西侧的天空出现了一道淡淡的紫色,随即慢慢变宽,开始在空中缓慢地舞动;接着更多的帷幕从天空中垂落,绚丽的色彩随着气流微微飘动。随之而来的还有低沉的、磁暴撕裂大气电场的轰鸣声。/br>银河、星光、还有大自然的奇迹……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降落他们的头顶。/br>恺撒俯身去亲吻楚子航的唇角;他从不相信这类传说,却在此时祈愿着能够得到祝福。/br>/br>楚子航把恺撒从雪地上拉了起来,两个人跌跌撞撞地着往前走了两步,然后打开越野车的车门,让哨兵回到温暖的一些的车内。/br>恺撒靠在副驾座上,满头满身的雪。他脱下半shi的外套塞到一旁,披着薄薄的睡衣等着楚子航去拿干爽的替换衣物。但意料中的关门声并没有响起,向导只是安静站在一旁,接着摘下脖子里的向导铭牌,扔进了副驾前方的储物柜。/br>“怎么了?”恺撒问。/br>“我……需要你帮忙。”楚子航站在车门旁的雪地里,他有些无措,但呼吸是热的。/br>恺撒不由得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不仅仅是内容,包括某些似曾相识的场景。/br>“理由?因为我是哨兵?”恺撒思索着与楚子航初次相遇时自己曾说过的话。也许是车里的空调开始作用,他有种微醺的感觉。/br>“部分原因。”/br>于是剩下的部分变得理所当然,恺撒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所以你其实……是来睡我的?”/br>楚子航探身挤了进来,带上了车门,低头吻了吻恺撒,“是。”/br>“所以我从最开始就没说错……”恺撒低笑,回以同样的亲吻。他扣着楚子航的腰,让向导跨坐到自己的身上。车内的空间显得狭小,楚子航贴着他摸到了侧边的按钮,放平了座椅。/br>“还把我拐到这个冰天雪地的地方……”亲吻的间隙恺撒的手贴着衣服滑了进去,“来睡我……”/br>同样是在雪地里滚过一圈,但楚子航的身上却是热的。恺撒用指尖按压过向导的脊线,一节节向下,最终停在了末端。他已经完全地bo起了,此时却没有急着继续,等待着耳中的呼吸声一点点燥热和急促起来。/br>“你……”楚子航低声说,他能感受到恺撒的身体里奔腾欲望,和自己交叠在一起,在脑中轰然作响。身体变得燥热,他忍不住顺着恺撒的手抬了抬腰,同时含住了哨兵滚动的喉结,用舌尖轻轻地舔舐。/br>哨兵的指尖在外面打了会儿圈,便勾了两个指节进去。楚子航一颤,整个人摔在了恺撒怀里;股间很快有液体滑了出来,流了恺撒一手。/br>/br> 第3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3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33节 “这么敏感……”恺撒吻了吻楚子航的耳边,他很清楚向导大概已经进入了结合热。向导灼热的内部含着他的手指,随着愈发放肆的动作变得松软潮shi。他为楚子航的反应感到着迷,突然变得耐性起来,用手指继续不紧不慢地c,ao弄着向导的内部。/br>楚子航被他弄得有些急躁起来。热度从身体的深处一点点翻腾出来,随着血液流遍全身,烧得他头晕。恺撒粗大的yjg卡在他腿间,胀大的龟时不时蹭在shi润的x,ue口,他忍不住开始想象被cha入的感觉,整个人不安地颤抖。/br>恺撒抱着他想翻过来。但楚子航压住了他肩膀。/br>“你确定……?”恺撒问。/br>楚子航没有余裕去回答,他扣住了恺撒的肩膀,shi润的x,ue口抵着前端,然后缓缓地沉下腰。/br>快感像一把利剑直cha入脑内,他的双手脱力,身体不可抗拒地滑了下去,性器直接顶入了身体的最深处。/br>两个人在是漆黑的车内喘息了许久,终于适应了身体的感觉。楚子航小心的抬起下身,开始缓慢地上下律动。结合热的作用,他的肩膀和胸口泛起红色,整个人在恺撒怀里蜷成一团。几下之后他不由地停了下来,极力地吸气,裸露的肌肤上是shi滑的汗。/br>恺撒果断地翻了个身,把楚子航压在了下面。/br>“还是我来比较好……”恺撒用牙齿轻咬楚子航的锁骨,在上面留下深浅不一的吻痕。他没打算放过楚子航,双手按着肩膀将他再次打开。yjg重新cha入松软shi润的x,ue口,反复地刮过身体内部的敏感点。快感在脑中炸开,楚子航发出一声破碎的喘息声,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br>高潮比想象中来得更快,j,,g液顺着两个人合的地方淌出来。汗水和呼吸声乱糟糟地混在一起,空气突然变得灼热,车内的玻璃上凝满了白色的水汽。有心照不宣的联结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缔结了。/br>“不说点什么吗?”许久过后,恺撒开口道。他的心情好极了,微微侧身,伸手抹开玻璃窗上的水汽。外面是流动着的光幕,盛大而绚丽。/br>“说什么……”楚子航侧过脸去看恺撒,壮丽的极光垂挂在黑色的天幕下,有一瞬间他觉得无法直视这眼前个哨兵的光芒,更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他摸到了恺撒脖子里的金属铭牌,指尖沿着y刻的文字缓缓划过,缓缓抬头,“从此刻起,我是你的向导,直到——/br>“直到我们也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某一天。”恺撒握住楚子航的手,吻了吻他的指尖,“谢谢你成为我的向导。”/br> chapter 15 终点起点/br>第二天恺撒和楚子航直到下午才起床。乔薇尼和路麟城不以为意,背包客的作息一向不怎么规律,随时会根据路程计划和身体状况调整。只是给他们留了早午餐。/br>恺撒和楚子航出现在餐厅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恺撒今天没有戴墨镜,一下楼就逗起了两只硕大的雪橇犬。/br>“据说昨晚有罕见的极光大爆发。”路麟城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弯腰继续清理燃烧了整夜的壁炉。/br>“可惜没能看到。”乔薇尼摇摇头,语气里带了点遗憾。她看了看恺撒,问:“你的雪盲症?”/br>“已经没有大碍了。”恺撒点点头,感谢女主人的关心,接着走到餐桌前,在楚子航递过来的面包圈上抹上黄油。他的视力已经基本正常了,味觉也是;与向导的结合让他从失衡的状态中恢复过来。/br>用过早午餐后,恺撒对着屋里的各类动物标本研究了很长时间。米娅和阿加塔在屋子里到处转悠,楚子航摸了摸两只雪橇犬丰沛柔软的后背,找出毛刷,挨个给它们仔细梳毛。/br>“你们要去韦尼蒂吗?”路麟城问。/br>“是。明天一早出发。”楚子航点点头。/br>“路上小心。”路麟城说,想了想,直起身取下壁炉上的相框,递给楚子航,“我想你比我更需要这张照片。”/br>楚子航接过,翻转相框,上面是楚天骄在极地阳光下的脸。/br>/br>楚子航和恺撒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阿拉斯加即将进入深冬,日照的时间变得非常短。30英里的车程并不算远,当他们到达曾被叫做韦尼蒂的村落时,天空只是堪堪亮起。/br>楚子航把越野车停下,最后是一段崎岖的山路,越野车没法前行,他们需要在雪地中跋涉。路麟城和乔薇尼已经在原先的地图上标出了楚天骄偏爱的那个极地木屋的大致位置。但如今物是人非,没有人能确定具体的情况。/br>楚子航走在前面,植被都是新生的,枝头挂着雪,稀稀拉拉地分布在缓坡上。沿路能看到少量建筑的残垣断壁,被覆盖在洁白的雪层下,诉说着这个村子曾经的模样。/br>好在地形的变化并不大。太阳刚刚升起来了,将一切染成炫目的红色,楚子航借着稀疏的晨光,仔细的对照着地图,目的地就在前方,是两山之间的山坳。/br>最后的一段距离楚子航几乎是跑了起来,他的防风帽在奔跑中掉落,恺撒在身后,似乎想让向导小心脚下,但楚子航已经顾不上了。他贴着干涸的河道向上,飞速地越过各种障碍,踩过雪地,终于站在了两山之间的坳口。/br>日光从他的左边照s,he过来,天空是迷离的玫红色。向前是无尽的白色冰原,回望是绵延的雪山,淡蓝色的冰川静静地躺在脚下的湖泊。不用任何提示,楚子航就知道,这就是他父亲曾经一笔一笔仔细描绘过的风景。/br>恺撒从后面赶了上来,站在了他的身旁。/br>“就是这里。”楚子航轻声说。/br>两个人很久都没有说话;任何语言在此时都是多余。山间的风掠过山棱和湖泊,雪地和树梢,拂在他们脸上,传入他们的耳中。/br>楚子航想起清晨出发之前,他将所有的纸页、日记和卡片收集在一起,逐一整理,小心地放在随身的背包里,像是对这次漫长旅程的最终的总结……即使到了最后的尾声,这趟旅程最初的动机,有关他的父亲曾经的经历,那些晦涩的计划、惊心的行动和孤单的行途,他都未能完全地了解;纸面的记录如此苍白,时间也已将过去的痕迹几近抹去。但向导清楚地知道,这趟漫长的旅程,并不是一无所获。/br>楚子航看了一眼身旁的哨兵,然后微微偏身,握住了他的手。/br>“很美。”恺撒轻声地说。他闭上眼睛,听着风从浩大山峦和冰原之间穿过;像极了他童年时站在阿尔卑斯的山脉,草地如茵,蒲公英如雪般降落,白色的小伞在风中旋转飘落。他仿佛回到了不久前的那个梦中,母亲用手轻轻抚摸他的头顶,“是命运……它一直在等待着你,等待着你到来。”/br>他反握住向导的手。如今,这个叫做“命运”的东西将他和楚子航连在了一起。/br>太阳终于完全升起来了,所有的一切都被金色的阳光铺满,浩大而宁静,雄壮又沉谧。/br>他们在这里站了很久。/br>终于,恺撒开口问:“想好了吗?接下来去哪?”/br>“还没有。”/br>“没关系。反正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慢慢去想。”/br> f /br> freetalk/br>苍天啊大地啊它终于完结了。/br>这文最初的动机是因为这么一条微博:/br>2017118 t;想看废土背景的恺楚公路文啊,两个人开个小破皮卡在沙漠里一路狂奔啊,白天热得浑身臭汗晚上冻得瑟瑟发抖啊,没事干还要互相抱怨对方拖后腿啊。所以说有没有啊。 /br>然后翻了翻好像没有,那就只剩自割腿r_ou_这么一条路了。当年写《协奏曲》的时候一直想写个哨向的au,但一直搞不定背景设定。行吧,那就废土公路+哨向了……/br>/br> 第3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4节 [龙族][恺楚]Until the Day 作者:阿矾 第34节 初版大纲大约在17年十二月底搞完。正式动笔是一月,当时计划是一共12章大约6万字;想想这么点字数,半年时间怎么也写完了。三个月吭哧吭哧写完了前八章,然后,就卡了。/br>20180305 t;汇报下进度,忙了两个月搞了3w字了,差不多一半,虽然跟刚开始的设想不太一样吧。等我回头改改开始发……/br>期间龙5开始连载,我心想以我这卡文的速度,等写完的时候估计江南老师那里已经让恺撒手起刀落把阿巴斯给收拾了,结果……所以他为什么还在跟阿巴斯谈笑风生啊!怒了!/br>写到后半程总觉得自己写劈了,跟前面半截根本不是一个故事,全靠各路 npc carry 情节往前走。九月底的时候前十四章初稿写完,自我怀疑了半个月算了还是往外发吧……这篇文虽然打着哨向的设定,但很明显半途就跑偏了,完全没写出这个设定的ji,ng髓_(:3」∠)_……由衷地希望以后能出现一篇更哨向一些的恺楚文,我这篇就算抛砖引玉了。/br>长文还是全文txt存手机窝被窝里一口气看完爽;每次一更5000字,我写得脑壳痛,我猜大家看得也挺头秃。下篇文不这么搞了。/br>好在它总算完结了!完结了!完结了!完结了!希望大家看文愉快!/br>下周恺撒生日开新文~妈的这次我要搞老司机 alpha x 熟男 oga!!abt;最后才是这篇 freetalk 的重点,给我最爱的《蝴蝶风暴2》卖一下安利:/br>伊恩·林和西奥多·林简直就是恺楚男男生子般人设啊!兼具恺楚的时髦值和江氏兄弟骨科的美味!而且各自还带替身版本!我这辈子能看见他们四个正式会面开一局麻将吗?/br>对立人设 ≈ 江氏骨科 ≈ 水仙厮杀。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要不要来尝一口啊!!不用看《蝴蝶风暴1》!直接看《2》完全没有任何影响。《1》文笔和设定还很生涩反而不容易看,《2》一开场就好看!非常好看!第一遍可能需要特定记一下人名,其它就没什么要注意的了。/br>阿矾 /br>/br> 第34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