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射杀恋人》 正文 第1节 再次射杀恋人 作者:笼羽 第1节 简介 虚拟时空将人类分成两个派别,狩猎者和被狩猎者。 师宥翊作为参赛人员,破格获取上流人士专属的“狩猎者”身份,成功狩猎99次真凶即可获赠巨额奖金。 这是他进入的第99个虚拟房间,胜利在望。(手机端点开) 可他这次面对的某个“被狩猎者”,似乎有点诡异……。 危冬歧隔着他的手指扣住扳机:“只要你愿意,可以再杀我一回。” 师宥翊指尖一抖:“你认错人了,告辞!” “我有很多小秘密”上流人士攻 x “是个狠人”失忆贫民受 1v1 he 第一章 “你尝试过朝深爱之人举枪吗?” “砰!” 一切旖旎都随枪声灰飞烟灭,碎成师宥翊生命中逐渐暗淡的星尘。 师宥翊惊醒的刹那头疼欲裂。 暗无天日的小房间里倒计时牌“滴滴”作响,智能宠物在肩上欢快地抖毛:“宝贝,你再晚一分钟醒来,我就得开启成功率99的紧急唤醒模式了。” 师宥翊瞥向智能宠物缓缓收回的水枪,揉着眉心任它聒噪:“这个模式有高达87的感冒风险,好在百病都可以靠多喝热水治愈……” “行了煤煤,谢谢你。”师宥翊沉浸在梦里的心悸,忍不住出言打断,“麻烦禁用这项功能。” “遵命。”煤煤乖巧地用废纸巾堵住水枪口。 师宥翊瘫坐地面沉默良久,那张紧抿的薄唇毫无血色,他深邃如墨的眼里少见地浮现迷茫:“这是第几关了?” “第99关,宝贝。”煤煤愉悦到声音上扬,“你马上就能拿到奖金了。” 作为贫民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师宥翊之所以能以狩猎者身份破格进入游戏,全倚仗危氏集团举办的狩猎赛。 只需交纳对贫民来说价格不菲的报名费,每人都有资格获取狩猎者身份,并在比赛期间拥有一只可爱的智能宠物。 可爱的煤煤失落地耷拉脑袋:“宝贝,不知为何我心里空落落的,是你把我的心偷走了吗?” “大概是厂家嫌你太聒噪,赛前将你的心挖走了吧,小可怜。”师宥翊起身拍拍灰尘,拉开大门。 “出去后你就能如愿当一台幼儿学语陪读机了。” 师宥翊踩上满地花瓣,心脏又莫名一疼。 他蹙眉凝望从未来过的虚拟房间,玫瑰铺成的小道指引他前行,师宥翊拼命压下冒头的熟悉感。 “玫瑰之国,顾名思义是开满玫瑰的国度。”毛茸茸的煤球尽职尽责解说道,“好像还有个闻者落泪的凄美传说,可惜数据库检索不出来。” 师宥翊对此并无兴趣:“煤煤,搜索附近的被狩猎者。” “哪有好运这么快碰见,上一关我们……”煤煤边吐槽主人的霉运,边炸开黑毛探测,“咦?还真有一个在附近。虚拟人可能性98。” 师宥翊随煤煤兴奋叫喊抬头,视线撞上不远处的落寞背影,他忍不住又揉揉心口。 被狩猎者闻声转头,在和师宥翊视线交缠的刹那瞳孔紧缩。 师宥翊顿住脚步,发自肺腑地一叹。 虚拟人是人类化身造物者后的辉煌成就,聘请的设计师总会运用毕生美学创造出完美脸庞,以此吸引玩家购买游戏。 眼前人即使面色沉沉视线如刀,师宥翊依旧接收到对方惹人心悸的美。 一张镌刻的脸上眼睛深邃,高挺鼻梁透露出贵族气质,那人的脸部线条完美得恰到好处,再配上一头柔软栗色,在玫瑰花道上宛如坠落凡尘的王子。 常年在暗角鼠道里求生的师宥翊何曾见过这般美颜,他舔舔唇瓣,想上前勾起对方绷直的唇角。 “警告!系统检测你心跳过快,请及时冷静。”煤煤将空气的凝固打碎得干净。 师宥翊额角一抽,只想把电子宠物塞进废铁回收站,尴尬垂目的他忽略了虚拟人愈发奇怪的神情。 “你好,师宥翊。”他平息心跳伸出右手,勾出一抹友善的笑。 眼前人显然不给自己面子,那双黑眸动也不动地打量许久后,虚拟人屈尊开口:“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噢,他连声音都该死地令人着迷。 师宥翊如愿以偿地握住那人微凉的手,刚想以礼节为借口多摸几秒,对方却毫不留情地抽开了。 师宥翊有点遗憾,好在对方说出了搭讪必备台词,撩人小能手自然顺水推舟。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前世相见?今生重逢,不知我是否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师宥翊懒洋洋开口。 “……危冬歧。”虚拟人将这三字挤出齿缝,同时打量师宥翊的神情。 师宥翊闻言舒缓一笑,“真是特别的姓氏。危先生,你整个人都很特别。” 特别讨我喜欢。 “是吗?”危冬歧剜了一眼,嘴角浮现嘲弄,“真巧,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师宥翊成功接收到对方的不善,他轻咳一声,心想美人都是禁不起调戏的。 煤煤将对方来回扫描三次,凑至师宥翊耳畔哀怨道:“宝贝,他绝对是个虚拟人,还不如能带回现实世界的可怜小宠物。我建议你立即撩我。” 师宥翊冲危冬歧浮起撩人浅笑,同时压低声音:“煤煤,跨种族的恋爱注定要失败的。” “正因为这家伙早晚被数据重置我才会瞎撩,不用负责多美好。” 被强撩的危冬歧眼底幽深,状似闲适的手正cha兜里指节泛白,他沉声道:“不知你前世,有没有听过一阵枪声?” 风过,道路两侧的玫瑰疯狂摇摆,一串花瓣恰好挡住危冬歧盈满剧痛的双眸。 梦里的场景卷土重来,师宥翊骤然剜过那优雅身影,好不容易才压下满心错愕。 漫天旖旎顷刻间消失殆尽,再开口时,师宥翊明显冷淡不少:“不知危先生为何说出这番话?” 危冬歧在花瓣坠落后完美藏起情绪,薄唇终于溢出笑意:“电影惯用剧情罢了。” 他上前逼近,师宥翊被笼罩在y影下,只见危冬歧以手为枪,微凉食指轻戳向师宥翊太阳x,ue:“砰。” 师宥翊却被对方的孩子气行径吓得直冒冷汗,他后撤几步,煤煤伏在肩头警惕地注视危冬歧。 “你尝试过朝深爱之人举枪吗?” 危冬歧绅士地退回原位,笑意未达眼底,“也许你曾有过,而我也终于做到了。” 师宥翊完全不懂这人在暗喻什么,可他明显感受到了危机。师宥翊不动声色地摸向兜里的狩猎者行刑手枪。 危冬歧在师宥翊打开保险前转身,冲身后轻快地摆了摆手,眼看就要踩着玫瑰花瓣远去了。 师宥翊松开虚搭扳机的手,眼底翻腾着疑虑和后怕—— 这人将“真凶”二字明晃晃挂在脸上,然而刚进入房间的师宥翊并没有资格抹杀他。 没来得及犯罪的嫌疑人没有理由被逮捕。 师宥翊纠结是要尾随那背影而去,还是先找未来的被害者守株待兔,肩头的煤煤突然开口了。 它带着少有的凝重说:“主人,方才我试图分析虚拟人的行事缘由,进度条爬到30就被打断了。” “恩?”师宥翊心不在焉地眺望花道上的小黑点,没听懂智能宠物的意思。 煤煤解释道:“我的数据残缺了。经过初步筛查,残缺时间段大约是掉回房间前的五个月。” 师宥翊心里一突,陡然厉声:“五个月?!狩猎者记忆从没有被抹杀的先例!” “事实正如你所料,情况不太妙。”煤煤瑟缩一下,忍不住贴上师宥翊脖颈,“你的记忆与我的数据共通,我数据缺失,你记忆也断层了。” 胜利在望却碰见了这等诡异事,师宥翊回想临行前小心藏在床底的两个骨灰盒,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一片花瓣落在煤煤身上,煤煤嫌弃地抖了抖毛,蹭得师宥翊脖颈一痒。 他将小宠物拎起来放上掌心,下定决心朝渐行渐远的背影追去。 “主人,作为仰慕者我还得提醒你:不要对危险人物产生爱意。里这种人向来得哭着领头号便当。”煤煤眨巴眼睛,敏捷闪避开漫天飞舞的花瓣。 “我要真是恋爱脑,早就不知死多少回了。”师宥翊替小宠物顺毛,“放心吧。” 虽说师宥翊不会被美色左右,可他不介意以此为借口。 他搭上危冬歧肩膀,凑至对方颈侧轻笑道:“危先生,我被你方才的卓越演技迷住了。你是想s,he击我的心吗,避免它为你跳得太疯狂?” 无视危冬歧骤然止步后的僵直脊背,师宥翊愉悦独裁:“小心肝,这局游戏我想和你一道通关。” 说罢,师宥翊侧头轻佻地吻了吻对方耳垂。 满意于对方因自己颤栗,师宥翊见好就收,画风一转“哥俩好”地揽住危冬歧肩膀前行两步。 “天色暗了,咱们找间房子住?” 危冬歧脸色铁青,将怒意硬生生忍下,任凭师宥翊自说自话着走向最近一家酒店。 站在玫瑰锦簇的牌匾之下,两人面对朴实无华的“情趣酒店”四字同时沉默。 “布谷,现在是晚上十点整,请主人合理安排入睡时间。温馨提示:熬夜使人秃头。” 煤煤自作主张下载的整点报时打破了两人诡异的沉默。 师宥翊摸摸自己蓬松柔软的黑发,轻咳一声:“不如就这儿吧。都是持枪闯天涯的男人,没什么好介意的。” 危冬歧似乎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垂眸一言不发。 危冬歧率先进酒店,叠了一层又一层的花瓣令他差点踩滑,幸好师宥翊在背后及时扶住。 店主正缩在柜台网购情趣用品,闻声头也不抬地说道:“今晚只剩下一间水床房了,带双人按摩大浴缸,润滑油助兴药在木马下方的抽屉里。” 危冬歧:…… “还有,那间房隔音效果不太好,建议你们科学利用口球。” 师宥翊:??? 师宥翊从未见过这些道具,他揉揉发烫的耳垂,嘱咐煤煤将虚拟货币划入店主账上。 他不敢瞧身边人的神情,记下密码就疾走向房间,背影颇有些迫不及待。 危冬歧僵立原地五分钟后,终究还是深吸一口气上楼,慌乱间带起一地花瓣。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啦!走剧情谈恋爱,不烧脑,提不上多虐~ 麻烦小可爱们点收藏扔海星啦,啾啾w 愿你在旅程上邂逅想要的风景。 来微博找我玩叭cp笼羽 第二章 一个虚拟人,你懂什么情欲?! 危冬歧姗姗来迟,师宥翊将硕大的口球抛来抛去,震惊这东西怎么塞进嘴。 听见门响,师宥翊就如被抓到自亵的初中生,惊得抛物线一偏。 站立木马脑袋耀武扬威的煤煤弹s,he而起,将口球顶向门口,危冬歧抬手抓住。 危冬歧埋首一瞧,脸色五彩斑斓。 师宥翊脸皮再厚也无法将情趣用品当球玩,他当即熄灭好奇心,投向滴入ji,ng油洒满花瓣的双人浴缸怀抱。 两人先后在润滑液充沛的浴室清洗完毕,而后身体僵硬地双双躺上水床。 你躺下去我弹起来,躺下弹起,躺下弹起,循环往复。 刺激得就像骑乘木马上上下下。 师宥翊和危冬歧都只穿一身薄如蝉翼的睡衣,也顾不上抢被子了,他们只记得拼命划清界限。 水床在他俩频繁移动下吟出阵阵水声,两人又同时选择僵直不动,空气瞬间安静。 尴尬像火柴几厘米外的酒ji,ng,一触即燃。 “危险!危险!人类!停下来!停下!” 煤煤横在他俩中间弹弹跳跳,惊得黑毛直炸,只可惜忙于尴尬的人类并没空关注它。 终于,煤煤忍无可忍窜向木马,用机械臂拽出抽屉里的黑眼罩,不客气地扔向危冬歧—— “人类,警告你一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噢,不小心说了三句,抱歉。” 煤煤用冷冰冰的语调讲了冷笑话。 师宥翊打了个寒颤,赶紧将它搂进怀里捂住嘴。 危冬歧却没恼。 师宥翊方才光着腿起起伏伏,晃得他眼前一片白,脑子也跟着空白了。 酒店睡衣完美突出师宥翊胸前两点,危冬歧有些喘不过气,戴上眼罩试图平静。 然而片刻后,危冬歧迟疑地摸了摸眼罩—— 特殊材质的触感昭示着这是什么玩意儿,危冬歧不知专业术语是什么,可这明显和口塞是同一套工具。 危冬歧一把扯下它,怒喝:“煤……” 危冬歧倏然噤声。 师宥翊拧眉——他从未在危冬歧面前提过小宠物名字。 师宥翊不动声色拨开煤煤长毛,按下那块隐藏的开关,申请一级戒备。 危冬歧生硬转换道:“没……没想到人类为满足情欲,竟能如此煞费苦心。” 一个虚拟人,你懂什么情欲?! 师宥翊假装替煤煤梳理毛发,煤煤配合着发出满意的咕噜声,体内正无声构架武器。 “宝贝,我爱你。我想你也是。”片刻后,煤煤ji,ng神抖擞地吹声口哨隐喻道,“所以我俩对接成功了。” 师宥翊奖励地点点它小脑袋,转头对危冬歧说:“远古人除了歇脚饱腹,第三大乐事是思。” “如今人类不屑此道,但不可否认,情欲曾让造物者疯狂。” “这家酒店对于曾经的我来说,只是古籍上几幅泛黄的画,如今能亲眼所见也算是一件幸事。” 师宥翊不会告诉他,自己曾对情欲之事怀揣着巨大好奇。 只可惜这个时代是性冷淡的天堂,人类爱美、造美,却不亵渎美。 渐渐地,师宥翊也被同化了。 师宥翊偏头。 危冬歧枕着右臂凝望天花板,他睫毛微垂染上光斑,始终紧抿的唇瓣倏然放松,那微带棱角的下颚刚好够贴合一个吻。 自打进了房间,危冬歧就如扔下行囊的旅人,行事说话都随性不少。 若不是他疑点频出,师宥翊指不定会以催/情香薰为借口行一番云雨之事。 危冬歧渐渐合拢双眼,师宥翊揉揉醋意直冒的煤煤,忍不住舔舐干涩的唇瓣。 真奇怪。 分明早已过了毛躁的年纪,师宥翊却突然化身刚知晓人事的少年郎,无时无刻不在害臊。 父母辞世后的师宥翊步步为营,直到今日,总算再无贫民敢欺负自己。 活着尚且艰难,哪有空想这等事? 然而此时此刻,危机像伺机而动的无形利爪,师宥翊的铠甲却莫名被撬开一条缝。 危冬歧压着手臂陷入沉睡,这家伙不久前还分外抵触自己,此刻却躺在身旁脊背放松。 师宥翊示意煤煤进入休眠状态。 煤煤怀揣忧虑瞪起两颗小黑豆,只可惜智能宠物的本能就是令行禁止,它最终在师宥翊坚持下不情不愿断了电。 小宠物窝在胸口温暖起伏,师宥翊戒备松懈下来。 危冬歧。 他无声咀嚼这个名字,心脏又一抽。 师宥翊爱美,危冬歧姿色上乘,可这不是师宥翊放下戒心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他也说不清楚。 师宥翊只知自己每次挖掘出疑点,就忍不住为对方开脱—— 仿佛危冬歧只要有万分之一可能不害他,师宥翊就愿意缴枪投降。 师宥翊在清浅呼吸声里安然睡去。 他还没意识到——危冬歧就如小象腿上的细绳,无论师宥翊变得多有力,都不可能挣脱他。 亲近危冬歧是被刻进骨头的本能,师宥翊可以跃入星河,却不能钻出笼子。 这一夜,师宥翊没听见枪声。 “啊!” 师宥翊差点被jg刺刺伤,幸好危冬歧及时扯住他。 师宥翊向指尖吹了口气,不动声色抽回。 他俩穿梭于无人问津的玫瑰丛,认不到路的师宥翊只得跟着危冬歧走。 今早让煤煤解除一级戒备,师宥翊决定暂且相信对方。 危冬歧再可疑也杀不死狩猎者,顶多迷惑视听—— 好歹是闯过98关的头号种子选手,师宥翊有信心分辨真相。 等被害者出现再做打算吧,他想。 师宥翊赶路赏花,一路摘下玫瑰剃掉jg刺,闲散地拧好两个玫瑰花环。 煤煤顶着主人的礼物好不快活,危冬歧却嘴角直抽断然拒绝了。 谁知几分钟后,师宥翊就差点儿伤了自己。 危冬歧忍无可忍抢过花环戴上,作为交换让师宥翊安分些。 满面屈辱的危冬歧继续前行,师宥翊憋笑不止,直到危冬歧气得耳根红透才停下。 穿越荆棘林赫然见小镇,师宥翊坐上长椅,智能保姆尽职尽责探出机械手,抓起按摩捶替主人缓解小腿酸痛。 危冬歧表情差点没绷住,“……智能宠物有这功能?!” “被狩猎者还懂智能宠物?”微风习习,师宥翊惬意轻哼,贴心小棉袄又开始替他锤后肩。 危冬歧闻言噤声,脸色不太好。 师宥翊享受着难得的轻松——没有被害者,没有嫌疑人,没有凶手。 就连潜在嫌疑犯也与他形影不离,根本没机会作案。 永远只有我俩好了,多省事,师宥翊想着。 当然,只是想想罢了。 师宥翊将小宠物搂进怀里试图薅毛,煤煤惊得飞至头顶瑟瑟发抖。 师宥翊享受风轻柔抚面的凉爽,唇角微勾。 他不至于乐不思蜀,忘记参加游戏的初衷—— 回现世后,他就能买下那块价格不菲的墓地,安葬此生唯二深爱之人。 从此师宥翊踽踽独步,再无牵挂。 远处传来喧闹,将小镇的静谧打碎干净。 师宥翊黑眸一沉,吩咐煤煤打探情报,煤煤抖着黑毛钻出来。 “目标人物不是游戏玩家,是集团授权进入此地的边缘人。他们不受系统控制,我无法查探信息栏。” 师宥翊愣了愣,他从不知除了狩猎者、被狩猎者和npc,游戏里还能有其他人。 “不用担心,宝贝。集团只会授权他们进这里探查、记录、拍摄,任何过激行为都将害他们被驱逐。” “这种情况少但也不是不存在,通常是上流人士丢了东西,或者那群老掉牙的游戏评论员需要找些新素材。” 煤煤随意安慰几句,显然不是头回遭遇这情况。 “他们没权利伤害玩家,无法破坏规则和进程,是游离于游戏之外的存在。” 师宥翊飞速分析利害关系,发觉自己和那群人并无产生交集的必要,师宥翊这才心头一松。 他伸了个懒腰,转头想询问危冬歧多久出发,却意外捕捉到对方一闪即逝的凝重与忧虑。 师宥翊奇怪望向套好帽子拉高衣领,脸上明晃晃写着“赶紧伪装”四字的危冬歧,欲言又止。 危冬歧叹息道:“我们绕小路走吧。” 师宥翊刚启唇就被他打断了:“什么也别问,拜托。等时机得当,你如果还想问,我必定告诉你。” 对方话里蕴藏的悲伤、悔恨和哀求交织在一块儿,令师宥翊一时语塞。 师宥翊放轻脚步,沉默地尾随对方而去,还用身子将危冬歧遮得严严实实。 他俩无言疾走几里路,终于远离人群。 师宥翊抬头,被眼前富丽堂皇的建筑物震住了。 他不是没见过巧夺天工的建筑,可没哪个殿堂会耸立在荒原上。 危冬歧却没任何讶异之色。 他取下帽子放平衣领,面对这格格不入的庞然大物舒展眉眼。 师宥翊第一次见他笑得如此放松。 危冬歧拨好头发,从兜里掏出玫瑰花环搁上师宥翊脑袋。 师宥翊:“……” 他已经懒得分析危冬歧这一系列行径的目的了。 师宥翊随手将花环扔给煤煤,煤煤探出机械手一把抓住,头戴两个花环兴奋无比。 危冬歧上前叩响宫殿大门,里侧传出少年清脆好听的问询:“是薛嵘吗?” 危冬歧手一僵,脸色骤然y沉。 第三章 谁特么想搞四角恋! 师宥翊沉吟:“意思是你作为首位进入房间的被狩猎者,意外获得了皇室身份?” “正是。”少年将繁冗斗篷搭上衣架,眨眨眼,“可惜不能带你们飞黄腾达,我不过是个没实权的弃子罢了。” 师宥翊欲再问,身后忽然传来三种不同的“喵喵”声。 师宥翊嘴角抽搐,转头见小宠物正漫天飞舞着逗黑猫。 煤煤:“喵。” 黑猫:“喵。” 蹲在地上的危冬歧:“喵。” 师宥翊:“……” 残智宠物逗猫不奇怪,奇怪的是走高冷路线的虚拟人也画风突变了! “宫殿头回这么热闹,”少年被此起彼伏的猫叫逗笑,“你的智能宠物真可爱。” 师宥翊无奈:“谢谢。” 少年随口夸道:“你朋友也是。” 师宥翊保持沉默,总不能说这家伙是为了吸引你才恶意卖萌吧? 师宥翊时隔多年的情动就这样夭折了,真是可歌可泣。 少年柔嫩温和的脸庞写满涉世未深,眼底毫无锋芒只有细碎星光,他的头发软塌塌贴着额角,师宥翊都不由自主亲近他。 没人能拒绝与这样的人抵足而眠,温柔之人有权获得世间优待。 师宥翊暗自感慨,少年却无知无觉地支脑袋看向一人二宠。 师宥翊扫过他舒展的眉眼,转头眺望危冬歧的宽阔脊背——他俩还挺配的。 怪不得危冬歧迫不及待叩开大门,原来是为了邂逅这样一位少年郎。 师宥翊回忆开门时危冬歧锃亮的眼,忍不住拍拍ji皮疙瘩。 “啊!”少年忽地想起什么,“忘了介绍自己。我叫苏良,现世里是x大的大一生。” “师宥翊。我早过上学年纪了。”师宥翊忍不住捏捏苏良小脸,“小朋友有谈过恋爱吗?” 苏良瞪圆眼睛,危冬歧也放弃喵喵叫,不动声色地投来视线。 师宥翊:我就猜到你想问。 “没呢。”苏良耳根粉红粉红的,“没想过这些事。” “那……”师宥翊撒手,扫了危冬歧一眼,“你刚才喊的薛嵘是谁?” 危冬歧眸子一暗,他终于起身拉开椅子坐下。 “他呀?”苏良勾起唇角,“那是我特别特别好的朋友。在遇见你们之前,只有他愿意陪我玩。” 师宥翊逗他:“你可是皇室小王子,还愁找不到人陪?” 苏良撇嘴:“别提了,npc见我就想下跪,又不是拜灵位。” 师宥翊被他百无禁忌的单纯逗乐,连危冬歧都少见地柔和了眉眼。 “我是个挂名王子,连任意取出心脏都做不到。”苏良皱眉,“他们再恭敬我也帮不了忙呀。” “取心脏?” 苏良一怔:“你们不知道这里的传说吗?” 师宥翊忆起刚进房间时煤煤的随口一提,下一秒,小宠物就飞奔而至掏出小本本—— 炯炯有神地等待苏良讲解。 苏良羞赧一笑:“这房间设定挺梦幻的,除了铺天盖地的玫瑰花,还有个关于玫瑰的传说。” 他顿了顿:“当然,我猜那不仅是传说。只是大家害怕故事成为现实,干脆把它说假了。” 这是玫瑰之国人人皆知的故事。 据说少年的心脏生来就是玫瑰种子,会随爱情的降临生长、开花。 等到花朵娇艳欲滴,少年就可将心脏取出献给恋人,恋人接受玫瑰,他们的爱情就会海枯石烂、永垂不朽。 每个人都曾奢望永久,可没人敢尝试掏心——因为只有恋人也愿意献出心脏时,情侣才能交换玫瑰达成契约。 可惜爱情往往是不平等的单相思。 传说那位掏出心脏的人,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玫瑰枯萎,深爱之人却始终不愿建立契约。 故事主人公只好在左胸空荡荡的血腥场景下死去了。 师宥翊忍不住叹息,余光里,危冬歧摆在桌下的右手紧攥衣摆,指骨泛白颤抖不已。 这明显不是听故事太入戏的反应,师宥翊皱眉。 煤煤满意地收起打满字的小本本,滑回去继续喵喵喵了。 师宥翊抬头问:“你怎么判断这不只是传说的?” “挂名王子也得参加仪式。我进皇室时亲眼见到有位王子掏出心脏化为玫瑰权杖,替祈祷的人满足愿望。” 苏良沉吟道:“既然掏心具备可行性,自古流传的故事也未必有假。” 师宥翊对这房间未来的凶案有了荒谬推测,可他甩甩脑袋又觉不太合理。 持刀行凶比骗人为自己掏心掏肺容易多了,哪位真凶这么有浪漫情怀? 然而危冬歧对苏良的特殊对待和听闻传说后的夸张反应,却总令师宥翊惊疑不定。 他装作随意地扫向旁侧,危冬歧早已止住失态,冲自己费解地挑了挑眉。 “薛嵘也是被狩猎者?”师宥翊没再管他,继续开口满足求知欲。 苏良点点头:“我俩还是一个学校的,挺巧。” 噢,别人还能校园恋爱,放弃吧社会人。 师宥翊替危冬歧默哀。 危冬歧两指揉开眉心:“你们认识很久了?” “不久,也就两周。”苏良笑得像舔到糖果的小孩子,“所以才说他人好呀,从认识到现在天天都来陪我。” 未关的大门传来沉闷响动,一位神情肃穆裹着风衣的男子飘然而至,他的左手拎着一盒糕点。 发觉不速之客后,男子浓密的眉毛皱成一团,薄唇绷成生硬的直线,他边将糕点递向苏良边剜了两人一眼。 没料到两位陌生人坐如泰山,苏良还抱着盒子眯眼笑:“嵘哥,这是师宥翊和危冬歧,我认识的新朋友。” 薛嵘一转向苏良,冷峻神色立马融化了,他轻揉苏良发顶:“怎么又随便放人进门?” “没有随便!我特意问过名字才放人进来的。”苏良惬意地半眯眼睛,“嵘哥,我可听你话了。” 薛嵘无奈地揪揪他左脸:“问名字哪能分清好坏?小傻子。” 师宥翊听闻薛嵘语调间的宠溺,安慰地瞥向危冬歧。 危冬歧:? 师宥翊心中感慨万千:这家伙还在装无所谓,不会哭的孩子没糖吃。 贴心小棉袄师宥翊决定不戳穿身边人这场注定无疾而终的单相思,还鼓励地拍了拍对方肩膀。 “快趁热吃,你上回不说吃腻玫瑰味的东西了吗?”薛嵘坐在对面轻哄,“我特意找了点其它的,才来迟了。” 苏良打开盒子,惊喜道:“桂花糕!” 他面对食物星星眼时像个孩子,苏良迫不及待拿出糕点,先分给薛嵘几块,又给师宥翊和危冬歧各分几块。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再次射杀恋人 作者:笼羽 第2节 最后他才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薛嵘面对借花献佛的小朋友,无奈摇头。 抬头的瞬间薛嵘变得神色凝重,他正欲挖清不速之客底细,视线突然黏上危冬歧微垂的眉眼。 那道凝视太过明显,危冬歧放下桂花糕沉沉回望。 勘测完危冬歧每根头发丝,薛嵘忽然画风大变,勾唇一幅似笑非笑的模样。 危冬歧瞳孔一缩,很快又恢复平静。 脑中闪过千万种可能,危冬歧身体前倾神情凝重,和薛嵘无声交锋。 只有苏良还无知无觉大快朵颐,始终留心周遭的师宥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搓掉指腹的桂花糕渣,心道这是情敌间的一场博弈——就像雄性动物为了交配疯狂驱赶竞争者。 一人埋头塞了满嘴食物,三人各怀鬼胎一言不发,最终还是得靠聒噪的小宠物来打破沉默。 逗猫反被猫逗的煤煤终于筋疲力尽,他忆起大明湖畔的主人,经过一系列数据分析后赶来救场。 怀疑危冬歧下一秒就要搞死薛嵘制造凶杀案,师宥翊正沉思保护被害人的方法—— 他突然就被男士香水喷了满脸。 “阿嚏!” 师宥翊以一声喷嚏瓦解掉凝重的气氛。 苏良抬头关心道:“你感冒了吗?” 师宥翊尴尬摆手示意没事,他正想教训捣蛋的小宠物,煤煤就凑到他耳边,以只有一人能听见的声音叹道:“宝贝你醋味太重了,我替你遮一下。不用谢!” 师宥翊:“……” 谁特么想搞四角恋! 师宥翊咬牙:“我已经放弃他了!” 煤煤一脸“我都懂”的纵容。 危冬歧挥手散去浓重的香水味,压低声音说:“我出去一下,你先跟苏良聊着。” 语罢,他和情敌互递眼神,一前一后沉默出门了。 苏良困惑地投来视线,师宥翊安慰他:“别担心,人类如果没进化完全就喜欢肢体博弈。但今天应该死不了。” 他早就命令煤煤实时监测每个人的器械携带情况,既然煤煤没说什么,那么他俩只能出去拳脚互殴。 苏良虽然没太听懂,还是选择安心享用美食。 师宥翊:单纯的人就是好哄,怪不得人人都喜欢。 他一边感慨一边将煤煤举高的香水抢来,一字一句道:“我,没,有,吃,醋。” 师宥翊很无奈:“少c,ao点心吧,小祖宗。” 危冬歧掏出一根烟点上,眼底的暗沉在烟雾缭绕中飘忽不定。 薛嵘跟他隔了一人宽,也偏头把烟点上了,不过他只将烟夹于两指之间,任由火星忽闪忽灭。 危冬歧吐出烟雾:“说吧,你知道什么?” 薛嵘将问题抛回来:“你为什么对我产生敌意?” 危冬歧:“你猜。” 薛嵘:“你认识良良吧?你的眼神暴露你不是第一回 见到他,可他明显不认识你。是暗恋吗?” 饶是危冬歧思维缜密也想不到这里去,他完全怔住了,烟灰掉落地面。 薛嵘以为那是被猜中心事的反应。 他剜了危冬歧一眼:“那是我的人,你别想碰他。” “危氏集团的少爷,财富、名望、地位要什么有什么。还会有闲心瞒天过海,跑自家游戏里扮演被狩猎者?” “除非……”薛嵘将烟头狠狠摁灭在椅子上,“你是为了合理接近某个贫民才来到这里。” “所以你机关算尽,终于在今天叩响宫殿大门。” 第四章 煤煤给了危冬歧一巴掌! 若不是危冬歧知晓原委,他必会为薛嵘的脑洞拍案叫绝。 还好最坏的情况没发生,危冬歧闲适地弹弹烟灰,眯眼策划出借口。 “被狩猎者是要清除记忆的,家。”危冬歧嘲讽道,“别说暗恋对象,自己是谁都要回忆三天。” 薛嵘没想到这点,他辩解道:“危少爷命令程序员改数据还不容易?” “我有这能耐,怎么不一进房间就找苏良?集团少爷的暗恋对象轮得到你捷足先登?” 薛嵘噤声。 “喜欢人是好事,但别风声鹤唳。”危冬歧糊弄他,“我之前没见过苏良,也不搞暗恋。” “只是担心皇室传过寻人启事,多留心下罢了。” 薛嵘狐疑地瞅他,实际上已信了大半—— 如果危少爷不是谨慎万分,刚进房间就被抓回去了。 危冬歧瘫靠椅背吸了口烟:“听说你们才认识两周?” “那又如何?”薛嵘不满地挥散烟雾,“自从第一眼见良良,我就决定罩他了。” 薛嵘说:“你别岔开话题,不想被那群人抓回去……” “你不抽烟吧?”危冬歧似笑非笑睨他一眼,“别为了壮气势搞这些虚的。” 薛嵘羞愤交加,当即想去举报这位少爷。 “良良不喜欢抽烟的男生。”薛嵘自牙缝挤出这句。 危冬歧笑了:“我知道,他只喜欢嵘哥。” 危冬歧掐灭烟头,准备等烟味散去再找师宥翊。 纸老虎薛嵘在吓唬情敌一事上丢盔弃甲,只好坐得像棵松树,以维护他摇摇欲坠的自尊心。 危冬歧摸出口香糖,问道:“你真喜欢他?” “要我掏心给你看吗?”薛嵘怼回去。 危冬歧闻言脸色又不好了,他啧一声:“记住你今天说的,别做后悔的事。” 危冬歧扫见门内探出的小脑袋,两人凝视剑拔弩张的他们,作出拉架的架势。 危冬歧的冷硬瞬间柔软七分。 “我有喜欢的人,不和你抢。”危冬歧咬住口香糖说道,“你别跟他们乱说,我也不告诉苏良你的心思。” 薛嵘见套不出更多信息,只好道:“成交。” 作为师宥翊评估出的重点保护对象,薛嵘显然不太惜命。 不知两人聊过什么,架倒没打,梁子却结下了。 ……或者说是薛嵘单方面挑衅,危冬歧一般不搭理。 苏良对赏花节表示出浓厚兴趣,薛嵘宠溺地捏他:“行,嵘哥陪你去。” “宥翊和冬歧也一起?”苏良兴奋邀约。 薛嵘冷哼:“叫上师宥翊就行。危少爷就罢了,人家要赏也赏金花,凡间的花配不上他。” 薛嵘近日少爷来少爷去的句句带刺,师宥翊和苏良以为他在嘲讽危冬歧少爷脾气。 可明显薛嵘才像飞扬跋扈的小少爷。 “我想大家一起,人多热闹。”苏良委屈巴巴道,“拜托了嵘哥。” 小少爷立马准了。 翌日,师宥翊和危冬歧无奈地跟着两人走街窜巷,狂吃狗粮。 师宥翊晃着糖人慢吞吞啃:“再不行动,你家苏良就被人撩到手了。” 危冬歧替他抹去嘴角糖浆,无奈强调:“我不喜欢他。” 师宥翊不信:“嘴硬保不了自尊,大胆求爱更有尊严。” 危冬歧擦干净手,低头抿唇:“那你喜欢有尊严的人吗?” 师宥翊“咔擦”咬下糖人脑袋——我怀疑自己被撩了。 探出机械手垂涎糖人的煤煤炸毛:“男人,休想抢走我宝贝!” 四人穿越大道,所谓的赏花节竟也只有玫瑰,还不如去平原野炊。 赏花节最大亮点在于纯金打造的花盆,游客围着金花盆和蔫哒哒的红白玫瑰疯狂自拍。 师宥翊:虚假广告害死人,怪不得图片仅供参考。 苏良耷拉脑袋,薛嵘默默投喂几块桂花糕,才帮小学弟充满电。 “挺好的,”危冬歧少见地给了好评,“没赏到金花,赏到了金花盆。” 薛嵘:“……” 危冬歧无视对方郁结,侧首问师宥翊:“要和凡间的金花盆合照吗?” 师宥翊摆摆手:“太傻了,回去吧。” 最近看玫瑰到反胃,等师宥翊回现世,再也无法直视别人用九十九朵玫瑰求婚了。 他怕自己当街吐出来。 四人一致决定珍爱生命远离玫瑰,改走寸草不生的小道。 鲜少有人的路上此刻无比喧闹,一群人互相推搡高声尖叫,几位年轻人脸色煞白四散逃跑。 师宥翊正前方,一位女孩正扶着树不停干呕。 ……该不会真有人被九十九朵玫瑰吓吐了吧。 师宥翊挤进人群,有男声断断续续道:“是真的……都是真的!” “皇室骗我们!说那只是传说!骗子!骗子!” 恐慌像撒入石块的湖面,波光粼粼水光四jian,一位妇人抱起孩子嚎啕大哭。 男子哆嗦着喃喃自语:“没事,ji,ng神正常的人都不会……” 师宥翊终于挤进中央。 血腥味扑鼻而来,熏得师宥翊头重脚轻,身后有谁推了他一下,师宥翊差点站不住脚。 他定神,只见一名男子以怪异姿势横尸荒原,眼底满载难以置信和悲凉。 他左胸破了个血窟窿,伤口糜烂得像被谁硬生生撕开。 师宥翊呼吸不畅,特别是当他窥见男子染满鲜血的左手上紧攥着的枯萎玫瑰—— 像颗破碎的心脏。 这场景宛如穿越时空的噩梦,师宥翊分明第一次见到,又像曾看过千千万万次。 师宥翊指骨泛白猛拽额发,那双总是含笑盈盈的眼此刻塞满惊恐。 他佝偻身躯试图拥抱自己,却被四窜的行人撞得蹲在地上。 他像颗无力支撑光亮的星星,逐渐暗淡、暗淡,在过于真实的幻象中悄然陨落—— 幻象中,一位男子面容模糊抱膝坐于地面。 房间没开灯,窗帘厚重难辨晨暮,前方投影机成为唯一光源。 男子原本姣好的模样彻底走形,他衣裳凌乱双目空洞,额发长到影响视线。 “滴,滴,滴。”男子用白到病态的手按响遥控板。 暂停、开始、重播、暂停…… 幕布不断晃过同一画面,那是一只指盖圆润手指修长的右手。 即使被血液污浊得不成样,也不可否认这双手曾经的白皙柔软。 这般漂亮的手却握着一朵妖异的花,错误混搭,好似一场真心错付的爱情。 注定鲜血淋漓,无疾而终。 师宥翊跪在地上,天旋地转。 他禁不住干呕,师宥翊狼狈地以一手撑地,连自己快被人踩到都不知道。 幸好危冬歧在这时破开人群,见状寒脸捞起他,将师宥翊半扶半抱拽出人群。 人群外,薛嵘和苏良正欲询问,危冬歧以眼神示意他们待会儿再说。 师宥翊对一切无知无觉,他宛如被扔进冰湖的小象,冷到血液凝固无法翻身。 他疯狂挣扎试图呼救,张嘴却不能发声,只好任由自己被淹没…… 危冬歧没料想师宥翊反应这么大,吓得差点脱力扶不住他。 师宥翊飞奔而出后他就判断出大致情况,为免再生事端,危冬歧果断将另外两人拦在外。 他紧赶慢赶,还是没来得及捂住师宥翊眼。 危冬歧扯下外套一把裹起师宥翊,他只穿单衣用力禁锢对方,却止不住怀里人的颤栗。 “别怕,别怕。”危冬歧嘴唇直颤,咬破舌尖才定神,“乖,没事的,这不关你事。” “别担心,小翊,没事的,没事的。” 他颠三倒四拼命压制惶恐和心疼,温暖从掌心捋进师宥翊后背和肩膀。 陨落的星星被一双手掌温柔托住,星星汲取温暖,重新发光。 凑热闹的人散去,尸体被警方拖走,荒原只剩下四人。 薛嵘眉头紧蹙,苏良原地踱步皱脸快哭了,危冬歧嗓子哑到不行,不知是说久了话还是被吓的。 终于师宥翊回归神识,他面色苍白倚向危冬歧,像个贪恋怀抱的孩子。 师宥翊闭眼,压下喉咙口涌出的恶心,煞白脸色好歹正常了些。 在苏良面前和危冬歧亲密实在不合适,可师宥翊此刻只想自私地找个支点。 危冬歧小心翼翼吻向他发间:“还怕吗?” 师宥翊睁眼,终于狠下心挣脱怀抱。 他虚弱地后退两步摆摆手,裹紧外套轻揉太阳x,ue。 危冬歧默不作声追过去,他强硬地替师宥翊拉好拉链,这才礼貌拉开距离。 薛嵘和苏良什么也没问,四人默然前行,只余踩上杂草的沙沙声。 一阵寒风刮来,后知后觉的师宥翊赶紧脱下外套,交给只着单衣的危冬歧。 “谢谢。”师宥翊哑声道。 贫民都是刀尖血口走来的,他也不知这回为何反应激烈。 他身体还捎着危冬歧残余的温暖,师宥翊偷偷嗅了口名曰危冬歧的温柔。 太温暖了,温暖到他有些贪心,贪心到他有些害怕。 师宥翊自衣兜摸出呼吸均匀的毛绒球,这才想起自己早让怕冷小宠物休眠了。 师宥翊唤醒它,小宠物睡意朦胧睁开双眼。 察觉到主人情绪低落,煤煤迷迷糊糊蹭向师宥翊脸蛋,还在唇角落下毛茸茸的吻。 等它蹭到脖颈时,师宥翊痒得一哆嗦,煤煤总算清醒过来。 它先是点亮漆黑双目,随即眯眼狐疑嗅向主人…… 小宠物倏然炸毛! 煤煤气势汹汹伸出机械臂,给了危冬歧一巴掌! 当然,是轻轻拍的。 它怕拍重了自己得进修理厂。 煤煤将机械臂拧成变形金刚以示强壮,色厉内荏道:“危冬歧!!” “追不到苏良是你祸害我家宝贝的理由吗?!” 众人:“……” 师宥翊扶额:气氛好像更尴尬了。 第五章 “找机会扫扫苏良信息栏。” 苏良难以置信,薛嵘脸都黑了,师宥翊有苦说不出,危冬歧七窍生烟。 天真烂漫的小宠物仍尽职尽责扮演老母ji:“男人,即使你得到他的身子,也得不到他的心。” 师宥翊:你究竟下载了什么垃圾。 危冬歧咬牙重复:“我有喜欢的人了!不是苏良!不是他!傻逼宠物!” 这回不仅是煤煤,连师宥翊脸上都写满了“渣男”二字。 危冬歧深吸一口气,想将变形金刚拧成麻花。 生气归生气,危冬歧还得感谢没眼色的小宠物转移师宥翊注意力。 四人一宠吵吵闹闹回宫殿,师宥翊也不再闪避危冬歧的视线。 危冬歧这才后怕起来。 自己情急之下的举动实在令人生疑,好在所有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 为了表达感激之情,危冬歧一把扯来小宠物,差点薅秃它。 夜色如墨,师宥翊脸色煞白躺在床上,他紧密双眸睫毛颤动不已,白皙指尖在被窝里抖个不停。 他无知无觉急促喘息,眼珠子在眼皮下乱转,如同淹进噩梦深海里的旱鸭。 梦里场景诡异地与白天重合,一双手被jg刺刺破鲜血淋漓,逐渐暗红的血液顺臂膀流进草丛。 玫瑰花妖邪张狂,以血为料野蛮生长,好似要将漩涡中心的人类一口吞下。 镜头缓慢上移,如同一部古老无情的黑白默片。 师宥翊窥见受害者的脸,赫然是不久前掏糖果哄师宥翊开心的苏良。 他倒在血泊中,鼓起双目满面错愕,再不见曾经教人心软的纯良。 师宥翊近日脸色奇差,行事诡异。 他高超的演技骗得了其他两人,骗得了傻乎乎的小宠物,骗不了危冬歧。 然而危冬歧不敢拆穿,他猜师宥翊是那日被惊着了没缓过来,只得陪他演戏。 虽然危冬歧不懂受惊和粘着苏良有什么联系?! 莫非是大骇之后师宥翊大彻大悟,翻身当攻? 苏良倒是美滋滋。 从前他被薛嵘粘,如今新朋友也与他形影不离,这叫极度渴望友谊的苏良欣然不已。 他在嵘哥面前能尽情撒娇,但显然师宥翊更会哄人开心。 况且师宥翊还有只吉祥物。 煤煤面对忠实听众声泪俱下:“苏良,你以后和薛嵘好好过,千万别被危冬歧那混球缠上!” 偷听墙角的危冬歧:“……” 你照照镜子,谁更像球?! 苏良虽觉得吉祥物误解了什么,却还是乖巧点头。 煤煤“孺子可教”地蹭蹭苏良小脸蛋:“拒绝渣男从我做起。撩渣男攻略对象,让渣男无人可渣。” 偷听墙角的薛嵘震怒:把你脏毛从我家良良脸上挪开! 煤煤在师宥翊和苏良脸上各揩一把油,终于满意地飞去祸害猫了。 被勒令不许每天跟着的危冬歧和薛嵘心里苦—— 什么两受必有一攻都不算事,煤煤才是最大赢家。 简直拉开了人工智能控制人类的序幕! 不光践踏人类尊严,还抢人类老婆! 苏良愉悦讲述大学的事,这让早早辍学的师宥翊心生羡慕。 苏良:“学校有个特大的人工湖,不知策划者怎么想的,每年迎新生都让学长学姐手拉手围一圈,唱友谊地久天长,唱得鬼哭狼嚎。” “如果他们边唱边围湖转圈,估计就是活生生的做法现场。我听完当晚就做了噩梦,梦见自己被祭天了!” 苏良皱脸哀嚎,师宥翊被他描绘的场景彻底逗乐。 师宥翊:“薛嵘不是大你两届吗,他也参加了?你哪天再做噩梦,找他算账去。” 扒窗户的薛嵘瞬间躺枪。 苏良似乎空白几秒,半晌羞赧一笑:“这怪不了嵘哥。要怪得怪站台上吆喝大家跳起来的学生会主席。嵘哥估计也一脸不情愿骂他傻逼呢。” 薛嵘:打扰了,在下正是这届学生会主席。 师宥翊震惊:“哪个学生会主席这么蠢?” 苏良沉吟:“没打过交道,但我对他印象挺深刻的。那位学长少年白,还秃。” “要不是后来听人提起,我还以为是个五十多岁校领导。”苏良笑了笑。 薛嵘:??? 薛嵘憋屈又费解,苏良说的人他知道,的确是个校领导。 去年学生会主席请假了,有机会大显身手的老头子将新生欢迎仪式活生生演成“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 这事一度成为参与者的笑柄,学长们提起这事就脸色铁青,薛嵘也不例外。 所以今年薛嵘上任后一雪前耻,按规矩歌是唱了,但好在他灵机一动拉来吉他社的人伴奏。 几百人抱着吉他弹唱的场景颇为震撼,好多大一生还专门录视频发网上配文“x大牛逼!”。 谁知令薛嵘洋洋得意的事,却被心爱的良良错乱成那样。 为避免炫耀的嫌疑,薛嵘从未主动提起这事,他想等追到良良后慢慢嘚瑟。 薛嵘委屈。 可他不理解苏良为何会记岔?如果说苏良也大三,记混淆还情有可原。 然而苏良统共就经历过一回,还是前几个月的事。 加之那位校领导年初就退休回老家了,从外省飞来的苏良压根没机会认识他。 薛嵘奇怪地望向眉尾轻挑的苏良,心里发毛。 薛嵘寻思几日越想越诡异,可他又不能直接问,免得暴露偷听墙角的事。 无法,他只能倾诉给曾经的敌人现在的难兄难弟危冬歧。 薛嵘抱着“不能只有我害怕”的心思,希望勉强算半个朋友的危少爷开解一下他。 “说不定是你不愿承认事实?”谁知危少爷眼睛都不眨一下,“你现实里是个秃顶老头吧?为玩游戏特意植发染发打去皱针,有心了。” 薛嵘:“……” 这就明显是胡搅蛮缠睁眼说瞎话了。 薛嵘震怒:“你才秃顶你全家都秃!我打去皱针你做变性手术!” “危小姐牛逼!为追夫甘愿改变性别,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薛嵘气冲冲走了。 危冬歧直到他摔门才收敛挑衅神色,冲远处一脸懵逼望来的两人无声叹气。 其实产生疑虑的不只薛嵘一人。 天天和苏良混一起的师宥翊也意识到不对劲。 虽然借口保护对方,可师宥翊真把苏良当朋友,每天听小朋友讲讲生活琐碎,师宥翊就觉得心情颇佳年轻十岁。 他近年来形影单只,尽享世态炎凉,师宥翊以为自己早就坦然接受一切——谁知越薄凉的人越趋光趋热。 苏良就像个小太阳,有薛嵘的没心机,有危冬歧的悉心照料却不邀功,还有他们所没有的单纯。 单纯的成年人就像y沟里的鼠类,谁都想要嘲讽一番,所有人都会劝你世故。 单纯是很艰难,相信一切与当代社交观格格不入,却又因格格不入而显得弥足珍贵。 让人不由得想保护这份简单,想让无杂质的火焰燃得更久一些。 师宥翊望向无知无觉的苏良,对方正愉悦抱着薛嵘特地为他买来的可乐。 说到尽兴时,苏良会吨吨吨几口碳酸饮料再滔滔不绝,有时会因喝太多而涨红耳朵打嗝。 小朋友近日将家底都掀完了,师宥翊问什么他都说,不问他就自己找话。 说得越多越漏洞百出,即使和苏良年纪差了几岁城市也不同,师宥翊还是明显察觉到不对劲。 他扯过纸巾,笑着替小朋友擦擦嘴角气泡,示意他慢点儿说。 苏良腼腆地抿唇,五秒后又眉飞色舞起来。 苏良:“宥翊,你有看去年年底电影吗?结局是男主死了,女主另嫁他人的那部。当时影厅灯亮后我坐那懵了十分钟,阿姨就差拿扫把把我打出去了。” 师宥翊迟疑地点点头。 他知道苏良在说哪部电影,可那是一百年多前的片子了。师宥翊前几年才在电脑上看过。 “不过!”苏良一扫低落,欣慰提高声音,“男主演员凭这部剧,今年就当了影帝!” “真好呀,平行时空里他过得很耀眼。” 那位演员和影帝失之交臂多年,终于在几十年前获得奖杯,师宥翊进游戏前一天还看见杂志感慨这事。 师宥翊捂住苏良笑眯眯的眼,小朋友不解地眨眼,睫毛戳得他掌心痒痒的。 迅速拉扯出天衣无缝的微笑,师宥翊手下移捏捏苏良脸:“是呀,真好。” 苏良记忆像是被能工巧匠缝制的布料,乍看之下ji,ng美无比,每处缝线都平坦而真实。 然而只要稍微留心摸摸布面,人们就能发现隐秘的丝线,歪歪扭扭不着章法,整块布就是被强行拼接的边角料。 苏良记忆是真,可那并不属于同一人,甚至不完全属于这个世代。 造物者盗来千万影像和回忆,强行塞进同一大脑,促使自己作品能拥有远超人类的梦境。 人类爱规避痛苦紧攥美好,所以慷慨赠予虚拟人最梦幻的时光。 每个虚拟人都纯良到光彩夺目。 其实早该猜到的。 是师宥翊沉迷于友谊游戏,迟迟不愿醒来。 正如他差点忘记,危冬歧也不过是一串早晚被重置的数据罢了。 师宥翊呼吸突地一窒,心脏跌落深渊。 他闭眼想道:自己恐怕再也承受不住永别。 师宥翊示意自己去趟洗手间,苏良歪着脑袋拧开汽水瓶盖,猛灌一口后鼓起腮帮子颔首。 师宥翊在转身刹那收敛笑容,他绷紧唇疾步走向坚持不懈逗猫的煤煤。 将煤煤一把扯来,逗猫木奉“啪”地掉落在地,黑猫歪头疑惑地“喵呜”一声。 “待会儿找机会扫扫苏良信息栏,”师宥翊哑着嗓子吩咐智能宠物,“偷偷的。” 他顿了顿:“晚上没人时再告诉我。” “记住,别被他们任何人发现。” 第六章 当受diy两处,你diy一处。 煤煤告诉师宥翊结果时,他正穿着棉质睡袍坐床沿擦头。 闻言,师宥翊默不作声将毛巾一搭,顶着shi漉漉头发望向地面。 煤煤担忧地从左肩蹦到右肩,还不知从哪掏出花环搁上师宥翊脑袋,希望主人能开心起来。 师宥翊反应迟缓地扯下几乎蔫完的花环,闭眼将自己后扔向床。 没能避开的煤煤差点被压成平板电脑,惊得它语音系统都错乱成萝莉音。 “没事,至少薛嵘是人类。”萝莉煤绷到shi毛巾上炸毛,娇滴滴安慰道,“两个人类两个虚拟人,刚好符合世界多元化组织的宗旨。虚拟游戏设计初衷不就是创造人与虚拟人共生的条件吗?” 师宥翊胳膊搭上眼,睡衣蹭起露出腰线,他一句话都不想说。 “要不你和薛嵘在一起吧!”煤煤蹦跶着开始拉郎配,“他脾气是差了点,但不藏事。比神神秘秘的危冬歧强多了。” 听闻那三个字,师宥翊烦躁更甚,他翻了个面脑袋戳进被窝,仍挡不住小宠物的喋喋不休。 “根据梦境和事实推断,危冬歧将来杀死苏良的概率高达879,幸好他俩是虚拟人……别太真情实感。”煤煤苦口婆心道,拎起shi毛巾想让主人擦头。 师宥翊迟迟不肯从被子里钻出来。 “你不懂,煤煤。”师宥翊闷声道,“虚拟人才会真正消失。人类在虚拟世界死亡,好歹现实身躯完好,游戏结束还能回溯记忆。” “虚拟人也不会消失,”煤煤将毛巾提溜到花盆边拧水,盆里含羞草惊得蜷缩,“他们会被投放到下一房间,多玩几回你们总有机会重逢。” “不一样的,小可爱。人类的存在痕迹来自社会价值和社交圈,其次才是回忆。”师宥翊解释道,“虚拟人顶多保持相貌与行为方式,可那些东西不属于他们,而是属于造物者。” “照你这么说,他们的存在岂不是没价值?”煤煤逗弄含羞草,它对新玩具颇为满意。 “不。”师宥翊按住酸胀眼角,最近真有些矫情了,“虚拟人根据逻辑演绎的故事是真的,留给我……我们的回忆是真的。” “可这份真实终究被清除。他们是一串数据,只会直线行走,模仿人类模仿得再ji,ng湛也做不到共情,回忆对他们来说没有情感价值。”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再次射杀恋人 作者:笼羽 第3节 “你记得不就好了?”煤煤放过颤巍巍的小草,飞到师宥翊腰上坐着,痒得他一颤。 “你记得不就好了。”天真的小宠物重复道,“下回再见危冬歧我就扇他一巴掌,说不定他能想起我们。” 语罢,煤煤又想将机械臂拧成大黄蜂,师宥翊及时阻止了它。 他顶着一头糟乱叹息:“那是我的记忆,不是他的。虚拟人能盗梦,却当不了造梦者。” “等这场游戏结束,他……他们就将永远离开我。” 师宥翊不再缠着苏良听故事,也不再没事瞎撩危冬歧。 他又蜕变为现世里的贫民,礼貌而疏离。 苏良总怪自己说错了话,可每回跑去道歉,师宥翊都只笑他想多了。 想没想多三人看在眼里,但没人戳穿他,毕竟上回师宥翊严重的应激反应令众人心悸。 危冬歧忍了一周,实在不忍看师宥翊越发苍白的脸色。 直到某天,危冬歧窥见师宥翊将随身带的小物全塞进包里,危冬歧终于炸了。 他无视小宠物疯狂飞舞的阻拦,一把将师宥翊拽出房间。 师宥翊任凭他紧攥,只顾盯着那泛白骨节发呆,两人跌跌撞撞走进花园。 满园的玫瑰花像细细密密的噩梦,师宥翊皱眉偏头。 苏良尝试挖掉玫瑰栽点其它花,薛嵘陪他跑了十几家花市,最终在黑市从神秘花匠手中买来风信子和鹤望兰。 没两天就死光光。 薛嵘不信邪,他又买来仙人掌,心道这玩意儿生命足够顽强,谁知没两天他又以失败告终。 他俩折腾了好一阵,终于放弃消灭春风吹又生的玫瑰,拼死拼活才在花盆里养活一株含羞草。 结果第二天就被煤煤偷进师宥翊房间,怎么说都不愿意还回去。 薛嵘暴跳如雷扬言杀球,被苏良哄过几句耳根软了,这才不情不愿将含羞草拱手相让。 师宥翊从回忆抽离,他闭目,一时之间那些美好竟恍如隔世。 危冬歧将他按上椅子,完整捕捉到师宥翊一闪即逝的悲凉。 他松开手才发现师宥翊手腕被捏得泛红,危冬歧心疼地揉着,师宥翊手指发颤却没避开。 危冬歧问:“你为什么想走?” 师宥翊抽回手:“临时相聚,早晚别离。当初是我缠着你,如今也该我主动离开。” “噢?”危冬歧尽量保持冷静,“第一回 见人将撩了就跑说得那么清新脱俗。” 师宥翊挤出笑:“我不是没撩成功吗?缠着别人不是我的做派。” 危冬歧说:“喜欢被人缠着是我的作风。师宥翊,当初我转身走时你偏要来,现在想跑路?晚了。” “我们相识不久,你何必装得不舍?”师宥翊有点烦躁,“以你的相貌追求者不少吧?每个人你都想留?” “吃醋了?”危冬歧搭上师宥翊后脑勺,拇指力度刚好地按了按。 师宥翊被麻酥的电流感弄懵了,像只被顺毛的猫咪。 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危冬歧,你这样我会怀疑你对我有意思。” “你怎么知道我对你没意思?”危冬歧反问他。 师宥翊噎住了。 危冬歧挠挠他头发,缩回不安分的手:“我猜猜你为什么要走。” “肯定不是因为没撩到我,你不会为欲望丧失理智。”危冬歧眸子暗了暗。 师宥翊愣神,不知对方从哪判断出来的。 很快危冬歧恢复神色:“因为苏良?你也发现他不对劲?” 师宥翊神色一凛,猝然抬头。 危冬歧虚挡他探究眼神:“别草木皆兵。我从薛嵘那听来的,不过他傻,被我糊弄过去了。” 危冬歧顿了顿:“但你这么聪明,肯定猜得出来。” 师宥翊沉默片刻,突然脱力靠向椅背。 他脖子虚仰,望向虚拟世界美到不真实的晴空。 师宥翊笑道:“不比危少爷聪明,将每个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称呼原是打趣他,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危冬歧按响骨节,下了决定。 危冬歧道:“你是不是怀疑我对你有所隐瞒?” “噢?”师宥翊懒洋洋反问,“仅仅是我怀疑?” 危冬歧听口吻就知道他打消了跑路念头,危冬歧从善如流:“你是不是猜到我对你有所隐瞒?” “是。” “只要你愿意信我……”危冬歧严肃几分,“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等时机得当我就全盘托出。” “多久才算时机得当?你会让我等到地老天荒吗?”师宥翊将刘海捋到后面,歪头打趣。 危冬歧眼神突然柔软:“那就陪你到地老天荒。” 不知是因不再一个人扛事,还是因为危冬歧套路来得猝不及防,师宥翊决心留下了。 煤煤对主人恢复好心情表示欣慰,但又对他轻易被美色所惑这事表示忧虑。 “事出反常必有妖。”煤煤劝诫道,“危冬歧大方承认自己糊弄过你,肯定想趁你消除戒心及时犯案。” 师宥翊赞同地点点头:“可为什么他硬要留下我?不如让我走得天远地远,再没办法赶回来阻止他。” “你不懂。”煤煤故作深沉叹息道,在空气中投影出《犯罪心理学》,“在警方眼皮底下犯案更利于变态获取快感。如果只为欺负弱小,他们不如躲家里杀ji。” “煤煤真聪明。”师宥翊乐了,奖励地揉揉宠物小脑袋,“我不会放松警惕的,放心吧。” “他再怎么撩我,也休想在我视线范围内杀掉任何一只ji……鸭也不行!” 师宥翊从逃兵变回护崽老母ji,整天虎视眈眈盯着两只狐狸。 苏良只高兴师宥翊又与自己亲近了,很久没和良良共度二人世界的薛嵘却怒了。 他咆哮道:“师宥翊!我劝你一句,两个受是没前途的!” 师宥翊搂着苏良挑衅地吹口哨:“嵘哥,我劝你收敛点脾气。不要人没追着就被你吓跑了。” 语罢他视线下移,意有所指地挑了挑眉:“有些东西派不上用场,是攻是受又有什么区别?” 薛嵘遭受此生最大羞辱,还是在最爱的良良面前—— 虽然良良没听懂,他顺着师宥翊视线盯向某处,盯得薛嵘星火燎原头晕目眩。 薛嵘作死地又跑去找危冬歧诉苦。 “他说得没错。”危冬歧当然和师宥翊站一边,“你现在只能diy。当受能diy两处,你只能diy一处,多亏。” 薛嵘盛怒:“你不也一样吗!” 危冬歧耸耸肩:“又没人在师宥翊面前说我不行。” 薛嵘更怒:“我只是没机会用它!不是不行!” “那你怎么知道自己行?”危冬歧据理力争,“说不定到关键时刻就哑火了呢?” 薛嵘疯了:“那你今晚要亲自验货吗?!危少爷!!” “别,我怕你跟我比完枪,羞愤到翻身当受。”危冬歧连连推辞,“等你跟你家良良上床那天,两人同时趴下,多尴尬。” 薛嵘被画面震惊了,抖着唇半天找不到话怼回去。 危冬歧鼓励地拍拍他肩膀,溜了。 第七章 “你的姓氏,实在有些别致。” 师宥翊行走于昏暗yshi的牢狱,身后两位端枪护卫亦步亦趋,三人步伐整齐到空荡寂寥。 男子边走边戴上黑手套,右手紧紧扣住一把特质手枪。 师宥翊食指颤栗十分明显,幸好没拉开保险,不然他非得擦枪走火不可。 啪嗒,啪嗒。 距离牢狱最里越近,空气越叫人窒息,莫大恐惧顿时袭上心头。 师宥翊欲挣脱梦境,却没能成功。 他见自己面沉如水停在一间牢房前,指尖终于止住颤抖。 咣咣,牢房打开,师宥翊屏退掉其他人,独自钻了进去。 一人屈膝坐于床上,衣衫凌乱气质不减,师宥翊看不清他面容,就觉一阵心绞痛。 他瞧见自己说了声什么,师宥翊随即朝男子举枪,手臂平稳到捎显冷血。 那人似乎笑了笑,又或许没有表情—— 师宥翊不知听见什么勃然大怒,下一秒他几乎止不住颤栗,袖口上滑抖出ji,ng致腕表。 梦外的师宥翊听不见声音,他只得转向暗角,努力窥出犯人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 没有恐惧,没有绝望,也没有痛苦。 只有无尽的虚无,这令冷眼旁观的师宥翊有些喘不过气来。 梦里的师宥翊迅速恢复平静,他闭眼说了一长串话,而后睁眼,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梦外,师宥翊试图惊呼,然而话就像被塞住的红酒瓶,关在喉间晃晃悠悠满是血红。 “砰!” 终于他恢复听觉,那是一道熟悉又足以撕裂宁静的枪响。 师宥翊最近情绪又不太对劲,连危冬歧都倍感费解。 他时常觉得师宥翊在窥视自己,不是挑逗,更不是害羞。 好几回危冬歧回望,对方就会迅速埋头,直到几日后危冬歧才堪堪抓住那双眼底的迷茫和惊慌。 危冬歧蹙眉,总觉事情不太妙。 但这种状况产生的缘由他着实没头绪。 这种奇怪似乎只针对危冬歧,他旁敲侧击,薛嵘和苏良均表示师宥翊一切正常。 薛嵘还趁机嘲笑他坠入爱河,关心则乱。 这是事实还是想太多,危冬歧当然分得清楚。 又过三日,危冬歧实在按捺不住扣住师宥翊,他以两指狠狠捏住对方下巴。 危冬歧双目如潭,似要逼得师宥翊无处遁形:“怎么这两天总盯着我?” 空白两秒后,师宥翊展颜笑道:“自然是因为危少爷眼睛长得好看。” 他以指腹临摹危冬歧眼周,轻柔而仔细,像一只展翅的蝶。 没料到这家伙画风突变,危冬歧下意识闭眼,睫毛微颤。 师宥翊抓紧时机挣脱禁锢,俯身在对方眼皮落下一吻。 唇瓣温shi,危冬歧整个人都酥了,从眼皮一路麻进心脏,他瞬间丢盔弃甲忘记初衷。 一吻即离,师宥翊退回原位含笑盈盈:“这么漂亮的眼睛,请务必多瞧瞧我。” “若你能瞧得我心神荡漾,说不定什么都依了你。” 危冬歧鲜见地羞赧几秒。 他狼狈转头半天不愿睁眼,半晌抬手挡住耳朵:“瞎承诺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师宥翊恢复轻佻,尾音上扬,“除了失去你,我没其它好害怕的。” 危冬歧见他又开始瞎撩,反倒放心不少。 他不轻不重拍向师宥翊脑袋,轻骂道:“没出息。” “危少爷不就喜欢这款?”师宥翊笑着后压椅背,整个人一晃一晃的。 “哪款都喜欢。”危冬歧抬脚踩住横杠,以免他摔过去。 危冬歧淡淡说:“是你就行。” 准备好的严肃谈话被师宥翊硬搞成暧昧,危冬歧本想找机会再问,谁知在那之后对方又正常起来。 危冬歧明白他是不愿提这事,只得作罢。 师宥翊依旧粘着苏良,煤煤仍不给危冬歧好脸色,薛嵘继续“尊称”危冬歧为危少爷。 这回师宥翊实在忍不住了:“这家伙成天冷冰冰的,哪来什么少爷脾气?霸道总裁还差不多。” “尊称罢了。”薛嵘意味深长笑道,“你不觉得他和我们不像同一类人吗?” “相比之下你作为狩猎者,还更接地气些。” 师宥翊这才想起自己没来得及告诉他们来历。 参加比赛这事算不上秘密,反正等结束游戏,自己若真成了第一名,肯定得上广场屏幕二十四小时滚动播出。 薛嵘早晚会知道,与其到时候被他找上门来怪自己隐瞒,不如现在就坦白。 而危冬歧和苏良……师宥翊下意识逃避掉他们会早晚消失的事实。 师宥翊戳戳桌上正仰躺休眠的小宠物肚皮:“忘了告诉你们,我不是上流人士。我也是贫民。” “那你怎么能当狩猎者?!”薛嵘一拍桌子,吓得煤煤滚了两圈继续休眠,“你找了黑客入侵游戏系统吗?” “我有这能耐,怎么不干脆翻玩家底牌,摸清你们身份?”师宥翊无语,“哪还需要煞费苦心四处调查。” 薛嵘又语塞,一时之间竟对自己智商产生了巨大质疑。 薛嵘: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他猛瞪危冬歧:你们可真是一家人。 危冬歧颔首:感谢祝福。 师宥翊假装没瞧见他们眼神交流:“我参加了某个集团举行的比赛。啊,比赛宣传力度挺大的,你们应该也听说过。” “我知道我知道!”苏良找到机会cha话,赶紧举手,“挺有名的集团,叫什么来着……” 薛嵘抓紧机会显摆:“好像是危……” 危冬歧神色一凛,差点将薛嵘瞪个对穿。 薛嵘这才意识到闯祸了。 他赶紧噤声,可惜为时已晚。 薛嵘僵硬地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不敢细察危冬歧脸色。 薛嵘欲哭无泪:我哪知道你不仅在自家游戏上演大逃亡,还增加难度爱上集团游戏的参赛选手…… 重点是,就这样你还想瞒着他?! 霸道总裁文都不敢这么写!师宥翊哪像随便糊弄的傻白甜了?! 师宥翊“啊”了一声:“对,危氏集团。差点儿忘了。” 他扒开煤煤头顶长毛,只见智能宠物机身赫然烙着危氏集团巨大logo。 师宥翊刚想展示给大家看,顺道夸夸危氏集团财大气粗,连配送宠物都制作ji,ng良…… 电光石火间,他盯着logo极具艺术气质的“危”字,黑眸微眯。 半晌,师宥翊将视线缓缓移向危冬歧,发觉“虚拟人”正满脸肃穆地与薛嵘一道仰望天空。 师宥翊从他绷直的下颚判断出他挺紧张。 师宥翊默默将小宠物毛扒拉回去。 只有苏良仍在兴奋咨询比赛事宜,其他两人完全被定住,气氛极其尴尬。 师宥翊把他俩晾在一边,回答道:“对,煤煤算是我借来的。按规矩游戏结束后得原物归还。” “你不是马上通关了么?你们会分开吗?”苏良颇为感伤。 师宥翊回忆起自己刚得到煤煤那天。 懒惰的智能宠物沉迷于休眠无法自拔,直到师宥翊进入第一个房间都没醒来。 师宥翊一度怀疑比赛主办方拿假模型糊弄自己,差点要将这黑不溜秋的玩意儿扔了。 大约感受到危机,煤煤在垃圾桶上方赫然睁开双目,师宥翊吓了一跳,只得将小宠物抓回来—— 当时煤煤距离桶底的废料残渣只余05公分。 幸好智能宠物嗅觉不灵敏。 煤煤无声打了个喷嚏,紧接着就兴高采烈从师宥翊手上跃起。 “狩猎者您好,我是智能宠物69号。”它用清亮好听的少年音介绍自己,“从今往后,我将伴您度过日升日落。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我将在未来验证这一点。” “游戏结束前,我永远不会抛弃您。愿我们旅途愉快。” 师宥翊大约孤独太久,竟被一个滑稽而懒惰的智能宠物所谓的“永远”打动。 即使那不过是系统提前录制的公式化语音,毫无感情起伏且用词烂俗。 当时通宵好几夜才凑够报名费、单枪匹马勇闯房间的师宥翊,却就这般浑浑噩噩又猝不及防地软了心房—— 智能宠物都依指令行事,不像人类充满谎言与背叛吧,他想。 它说不会抛弃,便是真的不会抛弃。 “宝贝,你这号码太色气了。”师宥翊心中熨帖,口里却嫌弃道,“我瞧你黑不溜秋的像坨煤炭,以后改名叫煤煤算了。” “不会分开的。我说过要留下它。”师宥翊轻抚煤煤小脑袋,处于休眠状态的小宠物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师宥翊笑着再次强调:“我和它约好要将它留下。等这次通关,集团奖赏之一便是能将智能宠物带回家。” 原本师宥翊只为奖金而战,智能宠物于他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工具,甚至极有可能到手后拿来卖钱。 没想到一路走来,不知不觉,煤煤早已成为师宥翊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这对于习惯独自行走的师宥翊来说,有点不安,又有点期待。 等他再回现世,除了依照遗言将父母厚葬外,师宥翊还有许多想要完成的事。 他不再是靠拼狠劲苟活的底层贫民,他在充满血腥的游戏里逐渐学会温柔。 好像荒原之上颤巍巍开起的花,不合时宜,又惹人心醉。 素来克制的师宥翊,因为这次游戏比赛生出太多渴望。 第一个是将煤煤永远留在身边,第二个是能和危冬歧迟点离别。 前者早晚会实现,后者……师宥翊本以为那不过是自己可笑的妄念。 可现在似乎不一样了。 师宥翊舔舔紧张到干涩的唇瓣,不停打量沉默二人组明显不自在的神色,他俩越拘束,师宥翊就越晴朗。 希望之花悄然破土,师宥翊指尖不由自主打颤,还好能借煤煤长毛掩饰七分。 他冲即将仰断脖子的危冬歧缓慢勾唇,对方显然接收到自己视线,脸色一时发红一时发白。 “危少爷,”师宥翊轻敲桌面,眼神如刀,“时至今日我才后知后觉……” “你的姓氏,实在有些别致。” 第八章 师宥翊用舌尖小心翼翼舔向唇缝。 “重名都不值得惊奇,况且只是重了姓氏?”危冬歧淡定回望。 师宥翊拖长尾音“噢——”了一声,不知是信还是没信。 危冬歧要忍不住眼神闪烁时,师宥翊终于笑道:“可惜了,我还以为有望入赘豪门。” 危冬歧被他无所谓的语气梗了一下,不知该恼“入赘”二字,还是应该欣慰对方没对自己抱有偏见。 袖子中紧掐的手指松了几分,危冬歧凝望进师宥翊眼底,没有半分被骗的震怒。 他明白师宥翊已所有怀疑,毕竟危冬歧也从未认真掩饰过自己。 独属于上流社会的气质是靠长年累月积攒而成,每时每刻都从骨子里发芽,根本掩盖不住。 危冬歧摸摸脖子,冰凉掌心熨帖了躁动和惊慌。 他尽量深呼吸得不太明显,危少爷还没来得及平静下来,挑逗的手就悄然而至。 师宥翊偏头,在桌下抓起危冬歧右手,他轻轻捋过每一根纤长手指,满意地感受着危冬歧指尖颤栗。 薛嵘和苏良处于视线盲区,分毫未察两人小动作。 苏良见师宥翊不再解说,开始缠着问薛嵘关于比赛的事。 师宥翊动作愈发肆无忌惮,他孩子气地与危冬歧对对食指,冲对方指尖一戳一戳。 危冬歧觉得自己像电影海报上的外星人,被师宥翊戳得差点藏不住触角。 师宥翊一声轻笑。 他更加放肆,硬生生要与危冬歧十指相扣,指缝缓慢贴合的触感太过清晰,使危冬歧毛躁得像个年轻小伙。 一个纯情动作就足以令他灵魂颤栗。 危冬歧试图吞下的话钻出了头:“你会……因此回避我吗?” 师宥翊讶然:“怎么会?” “我知道,贫民对上流人士有偏见。”危冬歧试图沉声,可此刻气氛旖旎实在不适合壮气势,“冷血无情,世故虚伪……说实话,连我都讨厌这一切。” “讨厌就证明你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师宥翊埋头,危冬歧看不清他表情,“你是怎样的我看在眼里。身份对你来说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危冬歧哑然,悬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石头悄然坠地。 师宥翊说:“但愿我能撩到你。让上流人士爱我爱到死去活来,多带劲。” 危冬歧闭眸,师宥翊仍在无知无觉玩他手指。 危冬歧不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用不恰当的比喻,大约是十月怀胎后猛然卸下担子。 空荡荡,欣喜若狂,一时之间危冬歧有些想哭。 若早知如此,他当初必定…… 危冬歧咬紧牙关,好歹止住道歉的冲动——也许是对师宥翊,也许是对曾经的自己。 师宥翊今日似乎年轻十岁,对危冬歧的手突然怀揣热忱。 他以指腹细细临摹过每道掌纹,危冬歧想缩手抓他,却被师宥翊另一只手强行掰开。 师宥翊停留在手掌最中心的点,以食指戳下,凝视那块皮肤陷入的小窝。 师宥翊以食指为支点旋转角度,拇指竖起与食指形成直角,剩下三指随意弯曲。 “砰。” 师宥翊无声作出口型—— 他正以右手比着一支枪。 危冬歧怔怔感应师宥翊指腹微凉,不知该作何反应。 师宥翊笑出酒窝:“危少爷,还记得第一回 见你,你就开过这玩笑。” “你还挺记仇。”危冬歧挤出笑。 视线缓慢上飘,危冬歧敏锐觉察对方笑意未达眼底。 刹那间,危冬歧冷汗涔涔,差点起身。 “呜哇呜哇!” “呜呜呜!嘤嘤嘤!” 煤煤扭着身子趴师宥翊掌心嚎了半小时,鬼哭狼嚎魔音入耳,小宠物为达效果还特地换成了婴儿音。 起先师宥翊还会揉搓它安慰几声,等到后来,他干脆戴上耳机面无表情听起歌来。 等煤煤将毛都哭shi,变成一坨滑稽的毛线团,它和身后狼狈不堪、断肢残骸的含羞草交相辉映,场面分外惨烈。 “喵呜。” 黑猫叫了一声,它优雅坐在地上舔着前爪,像位高高在上的王者。 这是一只无辜的小猫咪,丝毫不似一小时前辣手摧花的猛兽。 危冬歧瞅瞅含羞草,瞅瞅黑猫,再瞅瞅差点哭晕过去的煤煤,简短评价道:“后院起火了。” 煤煤三分钟热度,刚到宫殿时整天围黑猫打转,热脸贴冷屁股。 等黑猫终于放下矜持,屈尊纡贵冲煤煤露出肚皮,欣喜若狂的智能宠物将其搓揉几小时后,就觊觎起薛嵘新种的植物。 这撩了就跑,有始无终的德行简直随主人。 危冬歧憋屈地瞥了师宥翊一眼。 戴着耳机动次打次的师宥翊:? 论最痛心其实不是见异思迁的煤煤…… 而是殚ji,ng竭力养活一盆花、第二天就被强盗抢走、被抢不说亲儿子还被搞死了的薛嵘。 猫是苏良养的,薛嵘自然得帮猫甩锅。 薛嵘举起剃须刀,扬言要将煤煤弄成秃球,幸好苏良抱着他腰不停劝着“嵘哥冷静”。 嵘哥冷静不了,又不想驳心爱人面子,只好对师宥翊说:“我建议你为小宠物下载一本男德。” 刚取下耳机的师宥翊:“……”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不会承认它的德行随我。 煤煤不急着哭了,它将婴儿音换成御姐音,中气十足喝道:“你凭什么!说人家!是男孩子!嘤!嘤!嘤!” 气氛因魔性嗓音更显诡异,黑猫不屑地望眼石化的愚蠢人类,甩着尾巴踮猫步走了。 为避免小宠物再从庞大语音库搜刮出奇怪东西,师宥翊赶紧捂住它的嘴,拍板道:“别哭了,我给你买株新的。” 煤煤眼睛大亮:“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真的吗宝贝!”师宥翊无语地放开它,小宠物赶紧将语音切回来,“可以多玩几朵吗?” “有食人花吗?食猫花呢?食草花呢?!” 为爱而亡又惨遭遗忘的含羞草羞答答地哭了。 黑市里人声鼎沸。 拖着黑麻袋的顾客从各种奇怪摊位上购买商品,简易拉货车板在地面传出“咕噜咕噜”声。 这里热闹得不像在贩卖禁品,而像是一个寻常集市。 师宥翊从一个摊位路过时,惊奇地“咦”了一声。 危冬歧顺他视线望去,表情倏然碎了几秒。 师宥翊含笑拎起一个黑眼罩,趁其不备套上危冬歧眼睛。 危冬歧:“……”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师宥翊愉悦地逡巡对方唇线紧绷,肤色悄然变粉红的模样。 在形状诡异还绣个小鞭子图案的黑眼罩衬托下,眼前人愈发挠人心痒。 师宥翊按捺不住,趁苏良正拉着薛嵘狂奔向木质饰品店,他将凑至油前猛嗅的煤煤一把抓来塞兜里。 煤煤不满地叫唤几声,试图挣扎,师宥翊争分夺秒垫脚,在危冬歧唇瓣烙下一吻。 短短十几秒钟后,师宥翊离开前意犹未尽探出舌尖舔了一下。 危冬歧被熟悉材质的眼罩闹得燥到不行,一想自己面对大庭广众,戴着这玩意儿活生生一个任人宰割小。 自认为很a的危少爷心情复杂。 等师宥翊熟悉又陌生的热气喷至鼻息,柔软shi润唇瓣与敏感皮肤紧密贴合…… 刹那间人潮退去,整个世界只剩危冬歧和师宥翊两人。 呼吸转瞬急促,危冬歧身体僵硬宛如偷尝禁果的小男生,连呼吸都快忘记。 他感官集中于被师宥翊轻抓的右手,和唇上的温暖。 危少爷因一个吻意乱情迷,竟分不清今夕何夕,恍然间错觉自己失去师宥翊,不过是一场噩梦。 醒来后他还可以肆无忌惮与恋人拥吻,甚至更亲密地占有他。 师宥翊用舌尖小心翼翼舔向唇缝,危冬歧上头就要启唇占据主导,僵立两侧的手渴望禁锢住师宥翊,将他往身体最深处揉。 可惜,撩了就跑师宥翊从来不给他放肆的机会。 温暖猝不及防来到,猝不及防撤离,冷风重新占据感官。 危冬歧唇瓣紧抿,不由自主深嗅鼻息间残留的气息,好歹才稳住心神。 当师宥翊替他摘下眼罩时,危冬歧眼里并无太过滚烫的情绪,他只是深深凝望暗含挑衅的师宥翊,眼底意味不明。 将黑眼罩放回原位,师宥翊向摊主道了声歉,离开。 危冬歧戴上这玩意儿,禁欲与糜烂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就冲撞成魅惑。 师宥翊方才也情难自禁,才会脑子一热吻向觊觎已久的唇。 趁危冬歧梗着脖子前行时,师宥翊偷偷触碰唇上残留的温度,暖暖的。 几步追上对方,师宥翊变换表情笑着搭他肩膀,侧头没诚意地连声道歉。 危少爷棱角分明的侧颜总给人冷冰冰的错觉,只有师宥翊尝过那份溶解冰霜的温shi。 好不容易哄得危少爷略过前情,师宥翊才打了个响指,将气呼呼的小宠物掏出来。 师宥翊载满柔软笑意,一下下啄得煤煤也没了脾气,它不自在地惊叫道:“宝贝,你太热情了。我承受不住!” 师宥翊偏头回望那家大喇喇的情趣用品店,有点后悔没买下眼罩。 不过……再用这玩意儿撩危冬歧,说不定得付出代价。 当然,原因不止如此。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再次射杀恋人 作者:笼羽 第4节 拽着危冬歧几步追上两人,师宥翊想道:危少爷眼睛那般美,我巴不得多瞧几眼。 第九章 “有机会咱俩一块脱……” 四人到达种子店,一名吊儿郎当的男子烦躁地拨弄挑染的三色发,他略显瘦弱的身躯随意披着一件羊绒外套,右手高举手机四处询问。 “你见过他吗?”中年男子迟疑地摇头。 “你呢?”屏幕近到快戳进小朋友眼睛,小朋友疯狂摇头。 师宥翊紧蹙眉心时,忽地察觉身边人后退半步。 福至心灵,师宥翊在三色男转头时当机立断,将危冬歧一把按下。 他将危冬歧脑袋摁胸上不断揉搓,搓得危少爷利落短发成鸟窝。 “诶宝贝儿,不哭不哭,翊哥哥马上给你买花花。”师宥翊煞有其事演道。 “你先跟两位哥哥出去买糖吃,翊哥哥待会儿就来找你,好不好,恩?” 危冬歧快窒息了,可惜暂且挣脱不了对方的巧劲。 “别哭了宝贝儿,再哭哥哥心都碎了。”师宥翊说这句的语气,听来比没吃着糖的小朋友还委屈。 师宥翊轻拍危冬歧僵硬的背,打算优雅跑路的危冬歧:“……” 苏良张嘴,脸上写满错愕,旁边薛嵘额角抽疼,好不容易搓走ji皮疙瘩。 不过很快,他就从对面的呦呵声里反应过来状况。 薛嵘笑得不正经,他上前将危宝贝摁上肋骨,两人疼得同时倒吸凉气。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薛嵘龇牙咧嘴道:“乖,哥哥抱你买糖吃,不乖就打你屁股。” 危冬歧:“……”疯了。 若不是事态紧张,他绝对将薛嵘掀翻在地,教他尝尝什么叫菊花透心凉。 危冬歧被明抱暗拽带出种子店,苏良一脸懵逼地跟上,出门前望了师宥翊一眼。 师宥翊正小声和煤煤讨论,抬头冲苏良安抚一笑,对方这才放心离开。 四人动静太大,三色男挑眉困惑望来,师宥翊也不担心,拎起小宠物迎难而上。 勾起一抹友善的笑,师宥翊冲他展示智能宠物:“或许我家小宠物可以帮到你。方便让我看看照片吗?” 三色男狐疑望来,将给对面老头的手机一把扯走,没有依言交给他。 三色男问:“你有什么目的?” 废话,三色男凭借这身混混打扮走南闯北,整天凶神恶煞四处打听一位气质优雅男子,活生生一副强抢民男的嘴脸。 大家都能躲则躲,即使被问到也说不清楚——不过也的确没人见过危少爷。 现在一人主动上前要帮他,还是个少见的狩猎者,这叫三色男总觉充满y谋。 没想到他的脑子没被染成七彩虹。 “我提供线索,你给我报酬。”师宥翊叹了声人不可貌相,随即吹口哨道,“我之前就听闻危氏集团少爷丢了,是在找他吧?” 三色男神色一凛。他将师宥翊从头剜到尾,干净小青年挂起浅笑大方回望。 危氏集团找人的确大张旗鼓。 一是小少爷不知用什么方法,将身份隐藏得天衣无缝,任何高科技产品都查询不了出入记录,危家只能派人地毯式搜查。 二是危家说得给一声不吭离家出走的危冬歧压力,希望他吸取教训主动回家…… 显然这是没用的,无论危家发布什么软硬皆施的声明,危少爷都没有自首的意思。 游戏数据库太庞大,游戏房间数以万计,危家手下再多,四处分配每间房也就几个人。 和三色男同行的人都被更大房间调走了,三色男现在在做最后挣扎,实在找不到也退了。 倍感绝望的时刻,希望主动找上门来,不是自己做了大善事就是有y谋。 三色男将手机揣回兜里:“我不知道你为何能认出危氏集团的人。我实话,你很可疑。” 师宥翊不急,他将小宠物捧在掌心递出去,轻轻拨开智能宠物头顶毛发。 熟悉的危氏集团logo赫然出现,三色男一愣,倏然松懈大半。 师宥翊笑道:“智能宠物录入过危氏员工信息,刚才是它告诉我的。毕竟我参加了你们的比赛,无论是否得奖,理应提供帮助。” 将咬在嘴里的烟头取下,三色男眯眼吐了个烟圈,师宥翊抑制住揍人的冲动,维持脸上肌r_ou_。 半晌,三色男完全放松警惕,还鼓励地拍拍师宥翊肩膀。 小混混实在掌握不好力度,拍得师宥翊骨头咯咯作响:“早说嘛,小兄弟。闯到第几关了?” 师宥翊洋洋得意,也不隐瞒:“第九十九关,这回顺利出房间应该能得第一。没人比我更快吧?” 三色男惊得差点咬不住烟头:“这么厉害?!” 师宥翊羞赧地笑笑。 三色男结合师宥翊的语焉不详,恍然大悟:“噢,你想让我给你开后门?但我没有权……” “不不不,我哪敢作弊。”师宥翊连连摆手,诚惶诚恐道,“现在被退赛了岂不是血亏。” 三色男嘿嘿一笑,抓抓脑袋:“也是,那你想……?” 师宥翊似乎很不好意思说出口。 他埋头蹭蹭脚尖,小声说道:“其实我参加比赛,是因为缺钱。” 三色男理解地点点头—— 谁不是呢? 要不是集团员工禁止参赛,早已垂涎三尺的三色男肯定第一个报名。 师宥翊:“听说比赛冠军能获得代言?到时候真成功了,这位哥哥可不可以通融,叫人多联系广告商……” “成!”三色男认为相比少爷跑路,这都不算事,他应下,“只要你提供有用线索,集团老总都肯亲自帮你拉代言。” 师宥翊垂头露出满意笑容,煤煤在口袋里探出缩小版机械手,师宥翊摸到它比出的赞。 三色男又捞了根烟点上,气势必须足:“条件谈妥了,现在该你拿出诚意来。先说好,模棱两可的我可不需要。” 师宥翊点头:“说来话巧,我还真见过危少爷。大概是玩到……第83场的时候?” 三色男取走烟,惊呼:“那没多久啊,你当时怎么不说?!” 师宥翊不好意思挠头:“我当时不知道他是少爷。我只觉这人长得标志,就多瞧了几眼。后来换了好几个房间,才碰见问人的集团员工。” 三色男“噢”了一声,冷静下来:“那你怎么确信是他?你当时没扫信息栏?” “我……”师宥翊摸摸鼻子,很羞愧的样子,“我很久没瞧见这么好看的人了……” 话未说尽,三色男理解地点点头。 危冬歧长相即使在上流社会,也称得上佼佼者。相亲队伍早排到三十年后,要不是危少爷极度排斥,还能更多些。 这位没见识的贫民会闪神也情有可原。 “啊,对了!”师宥翊想起什么,将小宠物拎到眼前惊呼问,“少爷眼角是不是有颗红痣?当时我还在你面前夸过他,说好看的人连头发丝都是标志的。还记得吗,69号?” 煤煤好久没听见这个称谓了,它死机三秒才肃穆道:“对,当时您感叹说,如果我能充当行车记录仪就好了。这样您在夜里还能对美男照片舔舔屏。” 师宥翊:“……” 你没事瞎加什么糟糕台词! 师宥翊温柔梳理几下宠物毛发,煤煤被这份温柔吓得瑟缩,开始装死。 三色男显然没往奇怪方向想:“那就没错了!少爷眼角红痣照片里都看不太出来,只有和他亲近的人才能发现。” 三色男没揣摩萍水相逢的师宥翊,为何能注意这么微小的细节。他只想快点儿冲去房间邀功。 没等他问,师宥翊赶紧说了:“那个房间风景我挺喜欢,刻意记着的。是木偶王国。” 三色男颔首,迫不及待掏出手机巴拉巴拉一堆语音,他边神采飞扬吩咐下属,边抬手用力拍向师宥翊后背。 被危冬歧照顾得越来越弱的师宥翊差点咳血。 “谢了小兄弟!”三色男兴奋高声,“你加油,事成后我帮你拉代言,专挑要和女明星挤一快合照的那种!” 师宥翊装出一脸惊喜,实际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想笑。 如果可以,希望能让我和集团少爷挤一挤。 最好是拍床上用品,谢谢合作。 “我先走了,再不快点少爷又该清理痕迹。”三色男疾步奔向大门,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小孩子别太宠了。” 师宥翊反应两秒才想起小孩子是谁,“诶”了一声。 三色男继续传授育儿经:“哭闹就给糖,只会增加小孩子的气焰,他会越来越胡闹的。其实打一顿就好了。” 师宥翊拼命憋笑:“我懂,我懂。今天也是在外不方便,等回家肯定脱了裤子慢慢收拾他。” 倾诉欲旺盛的煤煤将最后两句也原封不动地说出来。 薛嵘按捺不住捧腹笑抽在桌面,苏良也抿紧唇,身子小幅度抖动,想笑又不太礼貌的样子。 危冬歧替师宥翊扇去烟味的手一僵,脸色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黑掉。 师宥翊按动强制休眠键,终于避免小叛徒再添油加醋地说出些奇怪东西来。 从进店门开始就备受欺辱的危少爷y森森问:“脱裤子?” 师宥翊红着耳根望天花板。 危少爷继续释放寒气:“……收拾我?” 师宥翊轻咳一声,有些心虚。 当时那句也不只为了糊弄三色男,主要还是想偷占下危冬歧便宜。 没料到会被正主抓个正着。 危冬歧目光如炬:“有机会咱俩一块脱……试试谁欺负谁。” 第十章 不是来求干! 师宥翊仿佛弄清了许多真相,有些证据明晃晃,有些事心知肚明。 然而疑惑仍像一张巨大蜘蛛网,师宥翊知晓许多结点,却难以将它们串连在一块。 问题的关键就在危冬歧身上,师宥翊知道。 薛嵘显然对一切毫不知情,苏良甚至连自己是虚拟人恐怕都不知晓。 每当师宥翊抽丝剥茧,解决掉新疑虑时,危冬歧都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师宥翊抚了抚下唇,将浅红唇瓣压得一陷。 危冬歧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不说。 裹在柔软睡衣中,师宥翊特意将头发弄得很乱,这会令他产生一种在家里的感觉。 踏实,温和。 ——家。 师宥翊抱膝喃喃念出这字,只觉这遥远而陌生的名词,竟也开始有实感。 煤煤不知哼着哪一年的民谣,它围着新买的含羞草疯狂打转,用黄色油漆涂几杠就能s小蜜蜂。 煤煤嘴上嚷嚷要买七八种花,最后身体却很诚实地哼哼唧唧抱回墙角那株含羞草。 买种子变成了买现成的,薛嵘正好乐得清闲。他可不愿再替他人做嫁衣,做到后面嫁衣都被撕了。 煤煤围着含羞草转了三天,居然还没腻味。 偶尔和师宥翊一道出门,煤煤会掏出一个玻璃罩罩住含羞草,阻挡那只仍不死心的黑猫。 煤煤围着含羞草“嗡嗡嗡”唠个不停,小草害羞地缩成一团,像童话里被小王子细心呵护的那朵玫瑰。 师宥翊注视这一幕,眼神柔软下来—— 他荒谬地感受到了爱情的力量。 说起爱情…… 师宥翊以手蹭蹭下巴,突然计上心头。 他一把掀开被子,将自己裹得像只熊一样,一扭一扭推门走出去。 师宥翊在路过风口后解开两颗扣子,冲镜子里可爱圆滚滚的自己满意地吹了声口哨。 他很擅长利用自身价值。 师宥翊以这身打扮上完洗手间,假装迷迷糊糊走进隔壁房间。 浴室哗啦啦,水声完美掩盖住开门轻响,师宥翊垫脚入侵,随后小心翼翼挪向铺好被子的床。 危冬歧房间很干净,干净到冷硬的地步,就像他本人带给人的第一感。 师宥翊钻进温暖被窝,整个身子都陷进柔软床铺,他不禁眯着眼发出无声喟叹,整个人身子骨都软了。 这也是危冬歧带给他的感觉,稍微离近点就能享受到他没有缝隙的温柔。 但是再柔软,师宥翊至于神魂颠倒,完全信了鬼话。 明明是苏良统一布置的床铺,可危少爷明显将床品全换了一次。 师宥翊此刻鸠占鹊巢,隔一会儿又翻面,将自己脸陷进鹅毛枕头里,深嗅一口属于危冬歧的冷香。 这个房间张狂着危少爷的气息,这叫师宥翊迷迷糊糊间,产生自己被对方整个抱住搓揉的错觉。 打着弄清真相,履行狩猎人职责的旗号,师宥翊决定假公济私与危少爷滚床单。 很单纯的那种滚。 师宥翊嗅着那股令人情动的气息,差点要控制不住某处软硬,干净又毛茸茸地打了个滚。 裹成熊的师宥翊又盖上厚厚鹅绒被,一时之间竟热得飘飘然。 浴室的水声总令师宥翊定不下心神,他拼命打好腹稿,才后知后觉自己额发shi透。 师宥翊眼睛睁一半闭一只,头发贴着皮肤,像只可怜巴巴的小动物。 浴室水停,师宥翊真的热急了,他脱下用来装萌的睡衣,光溜溜地全身只着内裤。 终于松了口气,师宥翊将刘海捋到后面,摊开双手双脚大喇喇占据床中央。 浴室水停时,师宥翊摁住左胸,发觉心跳扑通得极为轻狂。 一丝不自在悄然冒头。 在现世里,师宥翊没空想情爱之事,到虚拟世界才开始偶有空闲,他便学着撩虚拟人打发时间。 大多虚拟人都单纯到不行,随意撩拨两句便面红耳赤找不着北,下一秒就要成为黏黏糊糊的小动物。 师宥翊担心自己真撩出事,很快就会放过他们。 这也间接导致小宠物有样学样,将师宥翊的三分钟热度学得活灵活现。 危冬歧明显不同。 师宥翊开始判断有误,若早知这人是危家少爷,和自己压根不生活在同一片海域,师宥翊说什么也不会瞎撩他。 可后来知道真相,师宥翊也反倒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没错过他。 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更亲密的恋人,危冬歧都是当之无愧的最佳人选。 他和传统的上流人士不同,师宥翊从他身上窥见了贫民所具备的美好,以及有贫民所欠缺的美好。 师宥翊发出喟叹,危冬歧轻按自己脑袋时酥麻感又卷土重来。 他咽了口唾沫,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试图借手指凉度逼自己冷静。 危冬歧是师宥翊第一次的情动。 年少时情欲旺盛,看片子只要有谁长得好看,师宥翊准能一柱擎天痛快来一场。 可那种情欲和如今的明显不同。 独独有关于危冬歧的欲念,师宥翊将他名字在齿缝绕了个圈,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以被捂住自己嘴巴。 总觉得任何情欲被冠上姓名,都显得格外动人。 师宥翊不自在动动双腿,好歹才将有些黏糊劲的内裤扯好,将东西摆正。 他掐了下大腿根,疼得“嘶”一声后,师宥翊终于勉强止住欲望。 今晚是来破案的! 师宥翊提醒自己。 不是来偷情! 不是来求干! 第十一章 上流人士该死的甜美。 危少爷从饱含水汽的浴室走出,他边走边擦头发,漂亮眼睛被shi贴的额发挡住,师宥翊扬起脑袋看不清他表情。 师宥翊下移视线,逡巡过他弧度优美的白皙脖颈,危冬歧微微绷起的胸肌彰显出令人血脉喷张的诱惑。 一滴水掉落胸上,水滑过左侧茱萸和柔软腰窝,最终隐没于危少爷系好的浴巾里。 大约是嫌麻烦,独居的危冬歧连内裤都没穿,此刻他大喇喇站在前方无知无觉擦头,浑然不知自己被师宥翊视j,i,an得明明白白。 “咕噜。” 师宥翊咽一口唾沫,危冬歧大腿和屯侧在浴巾下若隐若现,惹得师宥翊心痒痒—— 想把它一把扯下,盖住危冬歧脑袋,在危少爷反应前压上他…… 上流人士该死的甜美。 师宥翊默默往被子里缩一大截,柔嫩皮肤蹭过床单,师宥翊此刻敏感到口干舌燥。 师宥翊饱含欲念的眼仍凝视着危冬歧肌r_ou_微绷的笔直双腿,他不自在地将掌心薄汗印在床单上。 我来干什么来着? 师宥翊茫然问自己。 危冬歧擦干直愣愣的短发抬头时,恰好撞进床上那双水汽弥漫的漂亮眼睛。 手上的毛巾“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身上的浴巾也“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床上的师宥翊,心脏也“扑通”一声掉在地上。 然后“咔擦”一声,裂了。 一半心还在左胸口苟延残喘,一半却已黏上危冬歧身体。 浴室水汽自门内溜出,室内温度陡然升高。 师宥翊口干舌燥,他眼神飘忽到天花板,又飘向僵硬的危冬歧。 危冬歧黑眸沉沉,强大的威慑力自他骨头缝钻出,然而师宥翊面对赤条条的危冬歧实在害怕不起来。 师宥翊咽了口唾沫,颤巍巍开口道:“你……穿上吧,别凉着了。” 危冬歧深吸一口气,剜了他一眼,危冬歧终于将弄脏的浴巾捡起来搭椅背,他走向衣柜扯出睡衣。 抬手套衣服时,师宥翊意犹未尽地凝视他优美的肌r_ou_轮廓。 师宥翊宛如一只黏糊糊的小狗,将危冬歧每条缝隙都烙进脑海。 本是来干正事的,师宥翊还顺带想再接再厉挑逗下危冬歧…… 然而变故横生,师宥翊感受着偏高的室温,挠得他心痒的画面始终挥之不去。 师宥翊不自在地扯扯洇出一小块shi润的内裤。 师宥翊大约是羞着了。 几分钟前,师宥翊还露出shi漉漉双眼随危冬歧转,此时危冬歧穿戴整齐站立床边,床上却只余一团拱起的被子。 危冬歧冲微微颤动的被子稳住心神。 他赤裸裸暴露于师宥翊眼前,师宥翊的炙热眼神令危冬歧口干舌燥,他只能勉强压抑一柱擎天的欲望。 危冬歧闭上双眸,无奈地按向狂奔的心跳,扑通,扑通。 躺他床上的师宥翊任人宰割的模样,令危冬歧不由得陷进回忆。 最初遇见的师宥翊,比如今的师宥翊戒备心更重。 有被害妄想症的人像拖着壳喘气独步的小乌龟,壳越坚硬越密不透风,越容易溃不成军。 只要谁能撬开一个小角,就能将整个壳剥开,摸到他柔软脆弱的身躯。 危冬歧曾有幸得到过师宥翊的信任,也因此狂乱品尝过师宥翊毫无保留的r_ou_体。 可惜天意弄人。 戒心重的人过于恐惧背叛,越恐惧越容易怀疑,越怀疑就越容易遭受背叛。 虽说危冬歧并未在感情上欺骗他,但显然师宥翊不会再相信。 师宥翊在黑夜独行太久,信任浮于表面,怀疑却是永恒。 危冬歧隔被子沉声问道:“这是你给我的机会?” 师宥翊声音闷闷的:“……什么机会?” “上回说的,试试谁欺负谁。”危冬歧坐在床沿,床垫压陷感使师宥翊心跳更加活跃。 危冬歧怕他憋着,想替他扯掉被子。 谁知师宥翊铁了心当鸵鸟,他压紧被子连声道:“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走错房间。” “噢?”危冬歧没诚意夸了句,“借口真绝妙,我差点信了。” “……算了。”师宥翊也觉得挺丢脸。 他原本计划挑逗少爷和搜刮情报,自己却被一具天神雕刻的r_ou_体闹得找不着北,计划全线崩盘。 自从师宥翊情难自禁吻过危冬歧,他再不能在撩危冬歧时保持平常心。 师宥翊终于捎着虚伪的平静掀开被子,说:“我来问问你和苏良的事。你以前肯定认识他,关系还不错。” 师宥翊顿了顿,他皱着眉措词道:“你不说喜欢我吗,那他呢?还是说危少爷喜欢的不止一……” 话未说完,危冬歧就一脸平静替师宥翊将被子拉上了。 师宥翊张嘴茫然地眨眨眼睛,危冬歧稍显急切地替他盖住寒风中颤巍巍的两颗豆子和薄汗溢出的诱人脖颈。 师宥翊才意识到方才掀被子太猛,自己未着寸缕的上身全被危冬歧看了去。 他不自在地蹭了蹭双腿,内裤洇shi似乎更明显了。 “……”师宥翊耳根一热。 行吧,扯平了。 冷静宣告破功,师宥翊今晚不准备再说话。 危冬歧仿佛没瞧见师宥翊的窘迫,他姿势优雅地替师宥翊掖好被子,将师宥翊除脑袋外的每寸皮肤都裹进去。 最后,危冬歧曲着微微发热的手指,蹭过师宥翊脸颊。 师宥翊被对方的温柔闹得心颤,他不自在地想:今后别撩他了,等他撩我吧。 躺平任撩。 危冬歧面色如常搞完小动作,他直回身子道:“对,我说过。” 没等师宥翊开口,他又添了句:“喜欢你,是真心话。” 师宥翊“啊”了一声,舔舔唇半晌问:“那危少爷,方便讲讲你俩的往事吗?” “不方便。”危冬歧斩钉截铁说。 师宥翊被噎住了,没料到对方这么果决。 师宥翊y恻恻嘲讽道:“危少爷,你知道你在我这里信任又快破产了吗?” “我以为你从没信过我。”危冬歧摊手。 师宥翊往墙边挪了挪,试图远离危冬歧带给他的燥热,师宥翊叹道:“你知道就好。” “师宥翊,”危冬歧沉吟片刻,突然正色道,“你可以不信我,但你得学会相信自己。” “我向来自信。”师宥翊怼回去,却没看他。 危冬歧仿佛瞧见一只气呼呼的小兽,分明心里没底,偏要伸着爪子到处虚张声势。 危冬歧笑了:“那你怎么不信你很好,好到我注定为你神魂颠倒?” 师宥翊身子转向墙,双腿蜷缩成个寿司卷:“谁知道呢,万一你就喜欢苏良那款。” 师宥翊也察觉到危冬歧对苏良没意思,可此刻师宥翊心慌得很,只能拿苏良挡枪。 “其实……你不是怀疑我和苏良吧。你没喜欢我到争风吃醋的地步。”危冬歧无声叹了口气。 “你是想我疑点太多,没法信我,却又割舍不掉大家的温情。” 被戳中心事的师宥翊瞬间被抽干力气,彻底累了。 他不想再拐弯抹角打探,也没心情回味那点旖旎小心思,反正师宥翊在危冬歧面前向来藏不住秘密。 危冬歧对自己了如指掌,可师宥翊猜不透他从何知晓这些。 “行,那咱们敞开说。”师宥翊揉揉太阳x,ue,疲惫道,“你上回说时机得当就全盘托出,单指你的身世?” “还是包括你曾经多久认识我和苏良,是不是这房间的凶手,还有……” 还有梦里,我为何会朝你开枪? 那究竟只是个梦,还是某个残酷现实? 最后这件事师宥翊没说出来,即使他已经被这场噩梦纠缠得好几日睡不好觉。 师宥翊下意识认为这是他和危冬歧的禁区,他不该随便提出来。 危冬歧问:“还有什么?” 师宥翊:“还有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我。” 危冬歧笑了:“这个我现在就能回答你,是真心的。” 师宥翊被他这份认真闹得接不上话来。 危冬歧继续说:“我会告诉你一切,但不是现在。有些秘密只能适合在特定时间揭晓,希望你能理解。” “至于凶手是谁……”危冬歧伸出右手,亲昵弹了下师宥翊额头,“游戏守则忘光了?狩猎者是玩单机的,抓凶手不能寻求其他玩家帮助。” 师宥翊捂着额头,不服气道:“狩猎者不是可以申请和被狩猎者联手吗?” 联手侦破,这是游戏创立初始制定的玩法之一。 狩猎者可以选择申请和某个被狩猎者组队,两人一齐寻找真凶。 这个玩法设立初衷,主要是为了迎合某些只会顽劣的公子哥。 狩猎者是上流人士专属角色,总有些想大显身手却能力不足的小公子,他们想获得抓住真凶的快感,却又不愿因能力不足被关房间里太久,他们往往会想带几名聪明下属出主意。 然而游戏公测多年,这种玩法始终只是存在于新人手册里的文字,没人敢轻易尝试。 每个被狩猎者被系统分配到的角色随机,进入游戏前,谁也不知自己会不会成为真凶。 为了公平起见,系统为真凶设置了部分禁言,真凶没有机会亲口告诉别人自己是谁,也做不到杀掉自己帮助狩猎者。 狩猎者和被狩猎者联手,就好像狩猎者给自己安了个定时炸弹,真凶可以更轻松地迷惑他,掌握他的一举一动,由此为自己制造杀人机会。 没人会蠢到和野狼睡在同一被窝。 第十二章 “我是不是……朝你开过枪?” 师宥翊嗫嚅完那个问题又闭嘴了。 师宥翊眼神闪烁似乎有些尴尬,危冬歧眯着眼打量他眼底的水汽,有些想笑。 小翊有时候就是这样,明知不占理为偏要为面子瞎扯两句,扯完又开始后悔。 大概滤镜太厚,危冬歧并不觉得师宥翊在胡搅蛮缠,反倒认为这机灵劲实在惹人疼。 师宥翊大部分时间都聪明到冷血,所以危冬歧格外恋慕他不经意的小笨拙。 大而温热的掌心贴上师宥翊后脑勺,危冬歧狠狠搓揉了一番,笑道:“小翊是准备以身犯险,当第一个和被狩猎者联手的玩家?” 师宥翊被这称呼弄得一愣,总觉在哪听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羞耻感悄然冒头,师宥翊耳朵都变为粉色,喉结滚了滚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没发声。 危冬歧继续逗他:“要联手记得找我,不许找别人。” “不然以后……休想再来钻我被子。” 鸠占鹊巢的师宥翊裹着危冬歧雄性气息爆棚的被子,对这段毫无威慑力的威胁表示无语。 危冬歧轻拍他脑袋,师宥翊贴墙贴得更加明显,危冬歧就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本想裹一床被子也不碍事,两人情趣酒店都睡过了,如今气氛正好,师宥翊应当也不会多不自在。 显然,危冬歧又猜错了。 属于师宥翊的气息太浓烈,危冬歧整个身子都僵掉,他冷静了一下,似乎不是床不够大的缘故。 危冬歧往床沿挪了挪,才想起师宥翊是裸着的。 按住躁动的,危冬歧冷静道:“你今晚就准备这样睡?” 师宥翊也很尴尬。 脱衣时他没想这么多,却没料想自己会瞧见血脉喷张的一幕。 平日软踏踏的部位今晚格外敏捷,内裤前端被洇shi的师宥翊有些心虚。 师宥翊听见自己干巴巴说:“我……热。” 危冬歧沉默片刻,实在担心把持不住,万一半夜迷迷糊糊搂住光滑r_ou_体,一时没忍住对师宥翊做了什么……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再次射杀恋人 作者:笼羽 第5节 危冬歧一把掀开被子,抬手调低室温,再光脚踩着地毯从柜子里拽出睡衣。 师宥翊伸出光溜溜胳膊将睡衣扯进去,略带慌乱地在被子里穿上了。 等师宥翊别扭地扣好最后一颗纽扣,危冬歧深吸一口气,努力回想这人曾经寒脸举枪口的神情,总算冷静下来。 危冬歧心想自己真的无可救药,得拼命想着这个人的残忍,才能逼自己不爱他。 危冬歧有点凉,他回头想问问师宥翊,发现对方耳根仍红红的。 师宥翊还是老样子,自以为恣意妄为不被感情牵绊,实际上比谁都纯情,比谁都在乎。 危冬歧想探手捏捏他后颈软r_ou_,以往性/事结束后,危冬歧揉几下那处,师宥翊就如同被呼噜毛的小猫,很快陷入熟睡。 手伸一半,危冬歧猛然惊觉此时不比从前了。 回想记忆中师宥翊瞳孔间爆棚的怀疑与失望,危冬歧的手沮丧地搭在枕头边。 两人之间像有道无形沟壑,以枕头为界,将师宥翊和危冬歧阻挡在河岸两侧,甚至不敢对望。 危冬歧唤他:“师宥翊?” 半晌,墙边传来低沉的一声“恩”。 危冬歧猜他今晚不把话说完,怕是睡不着觉。 危冬歧压抑逃避心理,主动问道:“还想说什么,一并问了吧。” 师宥翊没说话。他动动身子似乎想换姿势,终究没转过身。 危冬歧疲惫地捏捏鼻梁,走到这步,他也不知该怎么办。 按计划这回压根不该和师宥翊重逢。 即使两人碰面,他也该冷漠走掉,被驳了面子的师宥翊不该追上他,他俩更不该躺在一张床上。 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被师宥翊无意间踹倒,危冬歧避无可避,万分纠结。 一时怨他,一时原谅他,一时冷淡他,一时宠他。 危冬歧摸黑喝口凉开水,他倚着枕头冲虚空发呆,等嗓子不干涩才说:“师宥翊,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危冬歧没问他怀疑什么,没问他梦见什么,而是问他“想起”什么。 师宥翊眼神一厉,他不动神色按向左胸口,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危冬歧将玻璃杯搁回原位,磕到床头柜一声闷响,危冬歧没躺下,似乎在等他。 师宥翊是想试探,可危冬歧一改逃避突然开诚布公,又让师宥翊心里没底。 多年来对人性的怀疑,使师宥翊判断危冬歧是在下套,装作坦诚的模样公布错误答案。 可连日的温情和适才的亲密,又令师宥翊不愿恶意揣测。 师宥翊毫无防备站在悬崖边,身后人可以轻松推自己下去。 师宥翊听自己干涩到粗粝的嗓音,问了句:“我曾经是不是……朝你开过枪?” 近日来,宫殿里几人都面色不善,ji,ng神萎靡。 早上碰面彼此都不找招呼,一脸谁说话就揍谁的低气压。 除了沉浸在美好纯良里的苏良,和无知无觉沉迷逗草的煤煤,其余三人都越来越奇怪。 连敏感黑猫都受到影响,整天焦虑得抓烂沙发又祸害门板,弄得宫殿夜里阵阵磨爪声,分外惊悚。 好像童话故事里的琉璃城堡一夜之间变成哥特式吸血鬼屋,一股风雨欲来的y暗和沉闷。 师宥翊鼓起勇气问出缠绕多日的困惑,本以为危冬歧顶多找理由糊弄他…… 没想到危冬歧听完提问,直接把水杯扫到地毯上。 重物坠地传来“嘭”一声闷响,幸好地毯足够厚实,但本就没底的师宥翊闻声更是空落落。 危冬歧一个字没说,空气太静谧,静谧到师宥翊觉得对方呼吸都忘了。 危冬歧掀开被子俯身抓起水杯,把杯子搁床头柜时没放稳,水杯“咕噜噜”滚了几秒,危冬歧才把它放好。 师宥翊心越来越沉,又尴尬,又紧张。 危冬歧没再有其它奇怪举动,连声音都格外平常。 平常到像假装的。 危冬歧冲无尽黑夜缓声道:“唯独这个不行,别再问我。睡吧。” 刽子手的刀摇摇晃晃,终于剁在师宥翊脖子上。 危冬歧的避而不谈,本就是一种答案。 备受宠爱的小王子苏良几次三番遭受冷遇,无论他“蹬蹬蹬”跑去约谁玩,都会被软绵绵地拒绝。 师宥翊和危冬歧倒还好,只会苍白脸色挤笑推脱“昨晚没睡好”“下次吧”。 本对苏良无限纵容的薛嵘才奇怪,他眼神载满惊惧与害怕,黑沉着脸摆手就溜,让苏良怀疑自己生出了恶魔犄角。 苏良摸摸自己平滑的脑袋,垂头丧气问煤煤:“他们究竟怎么回事?我错过什么了?” 煤煤坐在花盆里,它伸出机械手轻戳含羞草,看它舒展、蜷缩、舒展、蜷缩,怎么看怎么好玩,怎么玩都玩不腻。 煤煤心不在焉地敷衍他:“不知道,可能搞三角恋搞出事了吧。” 苏良张嘴,很惊异地“啊”了一声。 “我上回建议主人追薛嵘,应该是终于采纳了英明神武的我的意见。”煤煤并不在意人类的小情绪,无知无觉往苏良痛处戳,“不过没我在旁边盯着,搞砸了。” 煤煤言之凿凿,将脑补出的“师宥翊找薛嵘告白失败”“心动了的薛嵘认为自己是渣男很懊恼”“危冬歧身为集团少爷竟追妻火葬场万分挫败”一系列经典剧情讲给苏良听。 苏良越听越不对味,只觉自己灌下一公斤柠檬水,从心一直酸到嗓子眼。 苏良咬紧唇瓣,好半晌喃喃问了句:“宥翊也喜欢嵘哥吗?” 被惹恼的含羞草不愿展开枝叶,煤煤焦急地说:“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俩是同一世界的人,出去后还能再续前缘。而你和危冬歧就不一样……” 声音戛然而止。 煤煤意识到差点说漏嘴,立马讪讪收回机械手,飞到苏良肩头不好意思地蹭蹭他脸。 苏良沮丧地站在那儿,抬手揉揉煤煤小脑袋,很轻问了句:“为什么我不一样?” 煤煤转动机灵小脑瓜,回答道:“因为你不主动!其实薛嵘最喜欢你,但你就是差了点主动。” 苏良问:“主动?” “听过一句话吗?主动的人有故事。”煤煤用机械手打个响指,当起恋爱导师,说,“光撒娇可不行,你得和他有亲密肢体接触,用荷尔蒙逼他为你神魂颠倒。” 苏良听不太懂煤煤说什么,只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他眨眼请教道:“要多亲密?” “越亲密越好,一步到位吧!”煤煤果断临阵倒戈,背叛主人。 它掏出一个东西,神神秘秘地放进苏良掌心,说:“找个晚上用了它,嵘哥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煤煤说完就跑不见了,苏良想问这是什么又不知问谁,只得借着敞开大门投进的阳光,将薄薄一片小东西捻在指尖好奇打量。 在街上躲了苏良一天,觉得学弟应该回房了才推门进来的薛嵘一抬头,恰好撞见大厅中央垂直站立的熟悉身影。 薛嵘:“……” 刚想趁对方发现前轻声掉头,薛嵘就瞥见苏良手中的东西。 薛嵘动作瞬间僵住,脸色比之前还黑了八度。 苏良满脸纯良无辜的疑惑,和白皙指尖捻着的避孕套形成强烈反差…… 薛嵘一时之间怒火上头,欲/火下跑,整个人火烧火燎快被烧成干尸。 第十三章 “击杀目标确认,男…… 薛嵘抑制住躁动,他快步上前问道:“良良你是从哪……” 苏良高举避孕套,视线完全黏向举步走来的薛嵘,此时的薛嵘以朝霞为背景轮廓变得模糊,宛如天神降临。 苏良低声哄劝在左胸口乱撞的小鹿,却完全止不住心跳。 真的太久没认真看过他了,苏良目光痴缠上薛嵘铁青脸色,只觉嵘哥连愤怒起来都是美好的。 苏良眨眼,忽地回想起煤煤所谓的“亲密接触”…… 领悟到爱情真谛的苏良化作一匹小狼,猛地扑向几步外定住的薛嵘,随后,苏良禁锢住薛嵘腰肢,眷恋而黏糊地在他胸口乱蹭。 苏良的热情来得猝不及防,薛嵘僵成一个断臂雕塑,完全忘记自己还可以推开他。 小脑袋磕在左胸口,黏黏糊糊蹭来蹭去,薛嵘浑身的冰凉都变得暖烘烘。 他举着双手垂目望着苏良头顶发旋,唯恐呼吸太重吹塌呆毛,薛嵘冷硬几日的心倏地软了。 心一软就开始疼,疼得薛嵘咬紧牙关想推开怀中人,却又舍不得。 苏良满足于薛嵘的不再逃避,连日y雨终于在此时云破日出。 悄悄将珍贵魔法小物揣进衣兜,苏良惬意弯眉,总算放开“唰唰”往下掉石膏粉的薛嵘。 在苏良眼中,煤煤给的神奇小物是个魔法发s,he器,能将企图逃亡的史莱姆一号“薛嵘”召唤回家并施以定身术。 嵘哥再也不是前几日冷淡疏远的嵘哥了,而是任苏良拥抱的一只小宠物。 当薛嵘沉脸问苏良要避孕套时,苏良就瞪着双目满怀警惕,捂住衣兜宁死不屈。 薛嵘:“……” 薛嵘竭力缓声道:“良良,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苏良后退半步,迟疑点头,他心想嵘哥要抢走魔法发s,he器的话,自己就赶紧跑路—— 没有野生史莱姆愿意成为召唤兽,然而离开薛嵘的苏良实在太难过了,只能自私地用契约拴住他—— 苏良握紧魔法发s,he器的指节泛白,他心想:再不行动,嵘哥就被宥翊捕捉了! 虽然苏良也很喜欢宥翊,可他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嵘哥,一想到这就会心脏不舒服。 苏良轻声说:“这是专门给你用的……除非你与我达成契约,否则我不会将它交给嵘哥。” 薛嵘脸上表情快裂了。 良良口中的“达成契约”,莫非是需要使用避孕套的某种活动? 他纯良的小王子,即使不知从哪听来这等事,大概也记不住那些超脱童话的粗鄙名词。 薛嵘揉揉脸,试图揉走自己的不自然,可他摸着僵硬面颊,觉得失败了。 他应该继续陪着苏良,用最温柔的方式来教导他那些不懂的东西。 可是…… 薛嵘黑眸暗沉,里面满载着的纠结和哀痛苏良理解不了。 薛嵘想:对良良来说,现在的薛嵘才是最血腥最危险的东西。 撇开脸不敢再看,薛嵘哑声道:“良良,我不能和你达成……契约,因为我无法永远陪着你。抱歉。” 苏良捻着魔法发s,he器翻来翻去玩弄,半晌后他皱起眉头,试图将自己的力量灌进去。 可惜小王子念力不足。方才魔法只起到短暂效果,不足以令史莱姆乖乖回家。 苏良狐疑望向魔法发s,he器上方的豁口,有种撕开它的欲望,但是转念一想里面或许蕴藏着异世界的奇妙魔力,撕开就全跑光了。 最终,苏良选择小心翼翼凑至嘴边冲它呼出一口热气。 苏良合手默默许愿:请让嵘哥早点回来吧。 师宥翊面对这神奇一幕鲜见地露出迷茫之色。 他揉揉眼睛,凑近细看,更加错愕地发现了避孕套上方的危氏集团logo。 师宥翊:“……” 师宥翊抓抓头发,竭力克制越来越深的的脑洞。 如今师宥翊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他转念想到危冬歧毕竟是受害者,无论自己当初为何杀他,肯定都过分了。 他想补偿危冬歧,但在那之前师宥翊得弄清真相,而不是将ji,ng力耗费在无用的耍小性子上。 师宥翊暗自决定:今天危冬歧再不开口,我就重钻被窝霸占卧室,看谁先绷不住。 师宥翊沉沉凝视熟悉的“危”字,试图消灭“危冬歧自衣兜夹出避孕套问约吗”的画面。 约也该约师宥翊!而不是什么也不懂的虚拟人! 师宥翊狐疑地扫过苏良单纯美好的眉眼,思绪不经飘忽到上回危冬歧对苏良的事避而不谈…… 苏良正以指腹小心翼翼抚摸过“危”字,师宥翊眯着眼睛,舔舔上颚。 ……自己该不会是被危冬歧绿了,才一怒之下枪决他的吧? 师宥翊晃晃脑袋,将乱七八糟的念头摇出去。 这种幼稚的胡思乱想使师宥翊宛如被恋爱蒙蔽双眼的小学生,他反应过来后有些想笑。 师宥翊轻轻拉椅子在苏良对面坐下,苏良诧异望向无声出现的师宥翊—— 咦?原来召唤魔法对宥翊也管用吗? 以后大家都会主动来陪我了? 苏良瞳孔刹那间欣喜狂涌,师宥翊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埋怨自己方才怎么能恶意揣测单纯的虚拟人。 以右手支起脑袋,师宥翊冲苏良手上的东西挑眉,努嘴问道:“那是什么?” 苏良将魔法发s,he器攥进掌心,兴奋高喊:“魔法放s,he器!” 师宥翊嘴角一塌,差点绷不住表情。 苏良涨红双脸,目光闪烁,道:“有了这个,我就能把嵘哥关进笼子了……你懂的。” 师宥翊:??? 我不懂,我可能想多了,你要不要再解释下? 脑袋中急速闪过各种不可言说道具,师宥翊一时想起和危冬歧同住的酒店,一时想起危冬歧被他用情趣眼罩蒙住亲吻…… 脸部热度骤升,师宥翊不自在地撇开眼,低声说:“没想到苏良也是……同道中人。” 苏良甜滋滋地笑了笑,问他:“宥翊,你是想把冬歧关起来吗?” 思绪中当即出现赤身裸体被关进特质笼子的危冬歧,脖颈上还拴着一个刻有师宥翊的项圈。 画面中,师宥翊站在笼子前轻松摇晃链条,对危冬歧说了句:“想出来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 师宥翊打了个激灵。 他被奇妙幻想闹得欲/火焚身,只好用冰凉手掌捂双颊降温,师宥翊轻叹:爱幻想的虚拟人传染力真强。 自己跟苏良待久了竟也开始想些魔幻事。 师宥翊扯扯裤子,总觉得有点勒,他哑声鼓励苏良:“加油,你一定可以关住嵘哥!” “恩!”苏良欢快点头。 一阵无形尴尬。 师宥翊只得咬牙找话题:“所以你手上这个避……魔法反s,he器哪来的?” 再爱幻想的虚拟人也不会无中生有,前阵子苏良还抱一抱嵘哥就会脸红,怎么今天尺度这么大! 肯定是被什么糟糕东西影响了! 师宥翊飞速思索,视线最终落回熟悉logo,心里有了答案。 果然,苏良不好意思开口道:“这是煤煤给我的,它还教了我……很多东西。” 师宥翊认为工厂生产智能宠物时,应该给它们输入远古人类拒绝黄赌毒的宣传影片。 师宥翊揉揉眉心,这才意识到近日总见不着小宠物影子,没想到它转头就做了这种事。 怎么能骗虚拟人学人类上床!简直是欺负不懂事的小朋友! 完全忘记自己曾试图和“虚拟人”危冬歧翻云覆雨的师宥翊义愤填膺地想道。 正义勇士当即一拍桌子,去找智能宠物算账了。 师宥翊奇怪地目送师宥翊怒气冲冲背影,决定下回问问煤煤:魔法发s,he器可以降温吗? 为什么最近大家脾气都这么大? 薛嵘熄灭卧室灯,倚在墙边透过门缝等待对面房间暗下。 直到苏良轻微走路声也停止,薛嵘才轻轻合门,疲惫入睡。 入睡还不过两秒,薛嵘就果不其然地陷进噩梦。 这已经是薛嵘不知第多少回梦见这些画面了。 更可怕的是这些画面不只是梦境,而是活生生的现实。 那晚黑猫都消停不少悄然睡去,薛嵘当时正躺床上假寐,突然听见一道熟悉而冰冷的提示音。 薛嵘骤然睁眼,他慌乱地四处张望,发现那声音来源并没有实体。 薛嵘刹那间浑身冰凉,血液全被冻住。 那是一道专属于薛嵘的指令。 从进入游戏得知身份开始,薛嵘就万分忧虑,正因为他焦虑惶恐太久,久到他最近差点忘记自己身份。 这段时间的日子太美好了,美好到像他偷来的。 所以早晚要以数倍代价偿还。 机械音循环往复播放道:“击杀目标确认,男,18岁,身高178,姓名苏良。” “再重复一次,击杀目标……” “请凶手确认锁定目标,并于倒计时结束前将目标成功击杀。否则将判定任务失败,逐出房间。” 薛嵘惊坐起,摸了摸鼻梁,那是一滴自眉心滑下的黏shi汗液。 他面色苍白衣襟shi透,抖着手摸向后背时,触手一片冰凉。 薛嵘颓败地大口喘息着,宛如一只溺水的鸟类。 漫长时间过后,薛嵘回复“确认”,令他痛苦不堪的声音戛然而止。 薛嵘呆坐许久,突地用力环住自己,他的眼睛重重压上胳膊,发出一声沉痛呜咽。 一只茫然无措的困兽,甚至连嘶吼的勇气都没有剩下。 薛嵘前一秒还在童话城堡的咖啡杯里与小王子跳舞,下一秒就被鲜血淋漓的现实砸得地暗天昏。 如今想来,初见苏良时的小鹿乱撞以及油然而生的怜惜,都宛如游戏系统蓄谋已久的玩笑。 第十四章 回忆被一阵风吹散。 大约半年前,危冬歧第一次进入“玫瑰之国”。 危冬歧接连几日跟前来寻人的集团员工周旋,他每天还得想尽办法瞒住敏感多疑的师宥翊。 这日,危冬歧披着夜色回到住处,早已疲惫不堪。 进门时他刚好碰见神神秘秘的苏良,危冬歧竭力挤出笑容,苏良“蹬蹬蹬”跑过来,红着脸小声对他说:“我好像有点喜欢薛嵘……大约是你和宥翊的那种喜欢。” 危冬歧愣了愣,突然激动到手指发抖。 他像在黑暗中窥见光亮的独行者,只想立马抓住希望的曙光。 当时危冬歧和师宥翊刚在一起两个月,他们本该情意缠绵,却因危冬歧对身世的隐瞒愈发看不清未来。 三个月前,危冬歧被师宥翊外热内冷的性子吸引,师宥翊也对危冬歧高贵之下的某些小笨拙充满兴趣。 同时进入玫瑰之国的两人决定同行,一路上陪伴着试探着,终于他们在某夜试探到一张床上。 酣畅淋漓的过后,疼得灵魂离体的师宥翊探出白皙胳膊,他自枕下掏出狩猎者行刑手枪,慢悠悠抵上危冬歧太阳x,ue。 危冬歧:“……” 危冬歧有点无奈:明明是情到深处你情我愿的事,怎么某人爽完就翻脸不认人了? 无视没拉开保险的手枪,危冬歧尚且燥热的手臂禁锢住师宥翊腰肢,两人在被窝中毫无缝隙地贴合着。 师宥翊某处一紧,很没骨气地把枪收回了。 危冬歧揉揉他的脑袋,低声说:“藏枕头下也不嫌睡不好觉。” 师宥翊没理他,师宥翊脑袋往危冬歧那儿挤了挤,等霸占完半个枕头才愉快答道:“这样就行了。” 危冬歧勾起唇角摸了两把师宥翊的背,师宥翊怕痒地缩了缩,危冬歧又上移手掌,捏了捏对方后颈软r_ou_。 师宥翊发出惬意轻哼,危冬歧只觉怀中的身子又软了许多。 危冬歧轻吻对方额角,师宥翊闭眸任他啄——床上的师宥翊简直乖巧到不像话。 危冬歧哑声问他:“我们在一起了吗?” 师宥翊平淡回道:“你如果想当成约炮,我也不介意。” 危冬歧无言片刻,用力拍了拍师宥翊后屯,怀里人双腿一紧,老实了。 危冬歧眯着眼睛替他揉了几揉,师宥翊作势又要掏枪,危冬歧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有弹性的光滑屯r_ou_。 危冬歧擅自决定道:“那就在一起了。” 师宥翊懒洋洋开口:“那就在一起吧。” 危冬歧抑制不住喜悦,竟蠢到蒙着被子笑出声音。 师宥翊都被他的情绪外露震惊了,危冬歧轻咳一声正色问道:“等回到现世,你还会继续陪我吗?” 危冬歧认为师宥翊即使选择说谎,也不会忍心拒绝他。 危冬歧等候恋人的情话,等了很久很久。 久到滚烫的空气就要凉下来前,师宥翊才笑笑说:“如果可以一起回去的话……我答应你。” 危冬歧并没在意师宥翊的前半句,因为他想不到自己回不去的理由。 危冬歧郑重“恩”了一声,凑过去亲昵地吻向师宥翊shi漉漉的鼻尖。 ——即使他们这局游戏失败,也依旧可以回到现世尽情相拥。 危冬歧有节奏地捏着师宥翊后颈,怀里人唇角微勾像只尝了腥的猫,就着这姿势沉沉睡去。 危冬歧贴着师宥翊额角闭上眼睛,心想:只要你不介意我的家世……我能保证那不是我们分开的理由。 ……可我不敢保证你不会因此离开我。 所以,请原谅我的隐瞒。 危冬歧用偏热体温再次捂热怀里人,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在游戏结束前,就让爱情保持纯粹吧。 那些有关现实世界的无奈,我就一个人偷偷品尝。 在他俩确立关系的第二天,他们遇见了苏良和薛嵘。 高冷的集团少爷因为情场得意整个人超乎寻常地热络,他畅快接受了两人同路的邀请——或许是为了秀恩爱。 师宥翊躲在一旁和小宠物窃窃私语,说虚拟人继点亮“炒菜前要加菜籽油不能干炒”“洗衣服不要深色和浅色混一起洗”等技能后,又学会了“与人初次见面要说话不要只顾假笑”。 煤煤默默点头,深以为然。 终于等到主人说完,小宠物还没来得及哭诉它的委屈,和人聊了不足三分钟的危冬歧就又跑来提溜师宥翊。 危冬歧一手揽住师宥翊的腰,一手熟稔地拨开煤煤长毛按下强制休眠键,煤煤只得含恨睡去。 自从主人恋爱后,这对狗男男就一直强迫无辜的小宠物休眠,简直丧尽天良! 煤煤决定出房间后就接通“智能宠物保护协会”,举报两个狂妄的人类。 他们还以为它什么都不懂!其实博览群书的小宠物瞥见吻痕早已看穿一切。 偷听到白天师宥翊对自己的“夸奖”,危冬歧又挺动腰肢忙活了一整晚,第二日师宥翊只得扶腰咬牙前行。 当四人在苏良带领下来到荒野外的宫殿时,三人脸上明显浮现出错愕——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深藏功与名?! 苏良录入指纹推开多日未归的宫殿大门,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句:“我这局游戏比较欧,一不小心当了个王子。” 三人:??? 苏良热情地带朋友们参观富丽堂皇的宫殿,边走边讲自己初到时的奇遇。 晚上,苏良在餐桌前不好意思开口道:“这地方是皇室白送我的,有点小。大家不嫌弃的话就将就住下吧。” 师宥翊友善地点点头:要不是认识得早,我会以为你在炫富! 还是汤姆苏式的炫富! 自打知道苏良作为无实权王子被其它npc排挤,孤立无援只能流落荒野盖城堡的故事,危冬歧对比自己,瞬间感同身受。 所有人都认为危氏集团的少爷含金汤勺出生,前途无忧,做得好是锦上添花,做不好是暴殄天物。 根本没人问过危冬歧乐不乐意过傀儡生活。 与上流社会的格格不入是危冬歧二十多年来的主旋律,危冬歧凝视童话世界的小王子,斩钉截铁说:“我懂你。” 苏良只当他在安慰自己,感激地笑了笑。 因为这些微妙情绪,危冬歧挺乐意把苏良当弟弟看待,偶尔替苏良出出主意。 所以苏良在小鹿乱撞的第二天,就赤红着脸将喜欢薛嵘这件事告诉了危冬歧。 为躲避追捕,危冬歧连续数日疲惫不堪,加之师宥翊对他莫名其妙的伤口充满了疑虑,百口莫辩的危冬歧更是心力交瘁。 秘密瞒得越久越难开口揭晓答案,恋人的不信任加剧了危冬歧对坦白的恐惧。 所以危冬歧眼睛一闭当起鸵鸟,他心想:只要凶案发生时我能置身事外,小翊现在怀疑我也没关系。 而今天,苏良和薛嵘之间情感的变化突然给了危冬歧更多底气—— 他们四人的社交圈早已稳固,只要彼此互相牵制,即使有真凶也很难不露痕迹地单独行动。 危冬歧揉走满脸疲惫,冲苏良拉扯嘴角。 他听见自己笑着说道:“那你可得快点将这事告诉嵘哥。” · 半年后。 危冬歧和薛嵘又并排坐在后院椅子上。 席卷而来的回忆被一阵风吹散,倏然颤栗的危冬歧裹紧外套,差点夹不住烟。 他试了好几次才偏头将烟点燃,危冬歧吐出一口浊气,半晌没有言语。 薛嵘如同一位佝偻的老人,他蜷缩着身子将脸埋进掌心,嗓音粗重又问一次:“你早就猜到了?” “是,也不是。”危冬歧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他是亲身经历过的,不算凭空猜测。 薛嵘并没在意危冬歧话中深意,他注视满院玫瑰恍神片刻,揉着眉心再次重复道:“我将良良交给你,请务必照顾好他,拜托了。” 危冬歧脑海中反复闪烁过去与现在,突然觉得此刻场面荒唐到有些好笑。 “除了你,没人能真正将苏良安危放在首位。”他抖抖烟灰,垂眸低声说,“我答应你全力以赴,虽然我认为你离开并不能解决问题。” “我知道。”薛嵘声音越来越低,似乎疲倦到没了力气,“可我别无他法。我尝试过很多次,我没有权限终止这该死的游戏,即使以我失败为代价。” “危冬歧,我是真的无路可走了。我只能离开他。” 危冬歧沉吟半晌,问道:“你为什么认定我们能照顾好苏良?大家不过是暂时组队的玩家,在你收到系统通知前,我们甚至不知道彼此是敌是友。” “直觉。”薛嵘说。 危冬歧吐出一口眼圈,斜睨他一眼没接话。 薛嵘坚持了十秒钟,最终无力地摆摆手说:“你之前不叫我别做令自己后悔的事吗?这句话我记到现在,终于明白你的暗示。” 危冬歧摁灭烟头,突然夸了他一句:“记性真好。” 薛嵘也勾起唇角,虽然笑意未达眼底,他说:“多亏危少爷主动露出马脚。或许你就料到这一天,提早暗示我来求助你。” 危冬歧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危冬歧将手揣进兜里,突然挑眉问了句:“很痛苦吧,来求当初的假想敌?” “是啊。”薛嵘点点头,叹了口气说,“但比起离开良良的痛苦,丢点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危冬歧拍拍他肩膀,开玩笑道:“有种别走。” 薛嵘突然也笑了。 他像猛然间卸下担子的流浪者,声音都变得飘忽起来。 薛嵘:“比起他可能受到的伤害,我的痛苦实在无足轻重。” 第十五章 我昨晚梦见我们……做了。 苏良在宫殿不停打转,他肃然推开一道道房门,仔细逡巡过床底、衣柜、浴室磨砂玻璃背面。 苏良犹不死心冲进花园扒拉那堆簇拥的玫瑰花,试图从缝隙中找寻到某个身影。 师宥翊和危冬歧默默跟随他,师宥翊脸色只比苏良好一点,他望向苏良下唇被咬破的那抹红,无声叹了口气。 危冬歧脸色也善,但察觉到师宥翊沮丧的他还是抬手卡住对方后颈,手指轻轻抓了抓。 远处,旋转一整天的苏良终于没油了,机器戛然而止。 苏良单薄的背影蹲在火红到要吞噬人的玫瑰花海前,他脑袋不停挤进环住的胳膊,试图掩盖掉抽噎声。 师宥翊不忍再瞧,反手攥住危冬歧手腕进屋了。 师宥翊黑眸暗沉,将危冬歧拖进房间锁好门,这才泄力般躺床上,小声问道:“他没说去哪吗?” 危冬歧料想这些事瞒不住师宥翊,并未对他的敏锐表示诧异。 危冬歧坐在旁边轻轻摇头:“既然下定决心离开,他就不会告诉任何人去处。” 疲惫席卷而上,师宥翊宛如脱水的鱼,他忍不住拽住危冬歧垂下的衣摆,用力到指骨泛白。 任由师宥翊揉皱新换的衣服,危冬歧反手附上骨节分明的手背,以光滑指尖轻挠他。 被挠得有点痒的师宥翊把手松开,却又被危冬歧截住手腕。 师宥翊因为对方孩子气的小动作心一软,盘旋已久的结论就这样脱口而出:“是他吧?” 危冬歧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况且按规则他也根本说不出来。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再次射杀恋人 作者:笼羽 第6节 危冬歧偏头,低垂眉眼深沉凝视师宥翊,一言不发。 师宥翊几乎确认了百分之八十,他也不是真想询问危冬歧想法,不过是为满足倾诉欲罢了。 师宥翊自说自话道:“如果单纯想保护苏良,薛嵘不会挑游戏进入倒计时的时候离开。如果是没把我们当朋友,薛嵘也不至于耗费时间相处还无所求。” “情况只有两种。一是薛嵘自身安危受到威胁,仓皇逃命,你和苏良之间有一人是凶手。但狩猎者本职就是抓住真凶,此时离开我视线范围显然是愚蠢选择。” 危冬歧轻柔抚摸师宥翊手腕明显的血管,只“恩”了一声,没作出评价。 师宥翊继续说:“二是薛嵘在意的人安危受到威胁,而自己……就是威胁本身。所以他必须得离开。” 师宥翊突然抬眼瞟向危冬歧紧绷的下巴,很快他又收回视线:“虽然你和薛嵘在花园窃窃私语过大半天,但我想他不是为了保护你。” “噢?”危冬歧闻言,突然尾音上扬说,“小翊,没想到你还会偷听我们谈话。” 不知从何时开始,危冬歧就坚持用这个亲昵称呼唤他,向来只把称呼当代号的师宥翊偏偏因为危冬歧的叫法回回耳热。 师宥翊几次故作镇定纠正危冬歧,都被对方装傻混过去,最后师宥翊终于放弃挣扎任他去了。 师宥翊没试图辩解自己是“偶然看见”“不小心好奇”“贴门口半天一字没听见”,而是不自在地屈指蹭蹭危冬歧手臂,说了声:“鉴于你今天起了个大早,一整天都围着苏良转。我合理怀疑薛嵘是把苏良‘托孤’给你了。” 危冬歧突然松力后躺,床垫弹了弹,危冬歧立马转成和师宥翊面对面的姿势,眯着眸子直直望进对方眼底。 师宥翊咽下一口唾沫:“……” 美男计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瞬间大脑空白的师宥翊闭麦不说话了。 危冬歧灼热呼吸喷在师宥翊鼻息,闹得师宥翊鼻尖痒痒。 危冬歧一本正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整天围着苏良转?莫非你也起了个大早,专门跟踪我?” 师宥翊:“……” 胡说八道! 就今天苏良那将宫殿翻底朝天的架势,谁还睡得着! 苏良到哪儿哪儿就哐哐作响,每回师宥翊循声追去都能碰见危冬歧,还看不出来是瞎吗?! 师宥翊在心中无声咆哮,正欲出言反驳,危冬歧就找准时机啄上师宥翊微张的唇瓣。 师宥翊唇瓣一软,瞬间什么话都不记得了。 危冬歧满意师宥翊防御力一如既往地弱,他只要在小翊喋喋不休时啄一口,怒气冲冲的小狼立马就变身小狼狗。 就只知道用漆黑又shi漉漉的双目不停偷瞄他。 可惜现在不是感情升温的好时机,危冬歧只得克制着摩挲几十秒就放过他。 危冬歧凝望那双水汽弥漫的眸子哑声说:“小翊,谢谢你。” 师宥翊喉结用力滚了几滚,好半晌才找回声音,问:“谢什么?” 危冬歧轻声说:“谢谢你这次……没有怀疑我。” 师宥翊没问危冬歧道谢的理由为何这么莫名其妙。 他敏锐捕捉到“这次”两字,联系近几日的梦境,师宥翊心神回旋替他俩曾经的纠葛又增添一种猜测。 室内调成暖光,打在危冬歧高挺鼻梁和漆黑眸子里呈现出别样的暧昧。 师宥翊不自在地动动下身,膝盖不小心顶上危冬歧大腿,下一秒就被对方抬腿压住了。 被灼热大腿内侧牢牢禁锢,师宥翊闪躲着危冬歧的视线,却又不敢太过明显—— 欲盖弥彰的姿态使师宥翊的小心思无所遁形。 小宠物在隔壁房间的含羞草旁安然休眠,师宥翊找了个很蠢的借口:不要打扰智能宠物和小草的世界了,今晚我就留在这睡吧。 危冬歧极具诱惑性的嗓音低声问他:“起这么早,现在困吗?” 师宥翊还在纠结该遵循本心还是维持人设,就听见窗外花园传来极轻的吸气声。 师宥翊心里一凛:看来今天不必想了。 两人立马挥散旖旎气氛,往外疾走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扣好被蹭开两颗的衣服。 只见苏良羸弱的背影蜷缩成一团,他疯狂扒拉着玫瑰jg叶,试图在夜幕降临前寻找到有关薛嵘的蛛丝马迹。 师宥翊眉头紧蹙,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把苏良拽了出来。 师宥翊用力揉搓苏良肩膀,好不容易哄住双目赤红不断挣扎的小王子,师宥翊擒着他手细瞧,瞧见上方满是jg刺划出的小口子。 看着不算狰狞,却很疼。 他们把气力全失昏睡过去的苏良连拖带拽弄回房间,取来医药箱替他处理手指伤口。 师宥翊蹲床边细细滚动棉签,危冬歧也半蹲一旁默默递上东西,两人配合默契一言不发。 或许是怕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苏良,或许是他们心照不宣。 师宥翊用卡通图案的创口贴裹住两处比较深的伤口,这才松了口气站起身来。 蹲久了腿麻的师宥翊起身时还被危冬歧扶了一下。 替苏良拉好被子熄灭床头灯,师宥翊和危冬歧一前一后走出房间。 师宥翊呆坐在椅子上,任由危冬歧cha入发间按揉头皮,替师宥翊轻轻吹头发。 在电吹风的细微响动中,师宥翊下意识瞄向四周,只觉这ji,ng致奢华的住所突然变得狰狞。 温暖的“家”成为游戏系统的血盆大口,诱导四人无知无觉相逢,再无可奈何地分开,最终被挨个啃食得干净。 作为通过九十八关的玩家,师宥翊早已磨砺出强大内心,他相信自己能分清现实和虚拟,否则早就因为太真情实感被淘汰看。 师宥翊有必须得到比赛奖金的理由,他也自认为不是个感情丰富的人。 之前的房间里,师宥翊也曾与很多人邂逅,他们会聚在一块讨论现世畅想未来,每一份真情流露的笑容都无法作伪。 但需要举起枪口时,师宥翊向来不会手软。 师宥翊闭上眼睛,睫毛不停颤动,他差点就要陷入自我怀疑,幸好危冬歧轻揉顺毛的动作拉住了他。 师宥翊曾反复告知自己这只是游戏,玩游戏除了胜利别无所求。 可这次,师宥翊竟难以让自己抽身事外,甚至在此刻伸出对游戏残酷规则的怨怼。 他们三个人还好,但苏良是虚拟人,虚拟世界对他来说,就像现世之于师宥翊—— 这里有苏良活生生的存在痕迹,每份心痛都真实到难以容忍。 自从进入玫瑰之国见到危冬歧,师宥翊就愈发控制不了自己冲动的行径。 就好像上帝看不惯他的薄情,开始指挥一根绳子牵引着师宥翊跳舞,逼着冷眼旁观的平民有血有r_ou_,再无法全身而退。 毕竟是游戏最后一关,黎明之前果然最浓郁的黑暗。 危冬歧关掉电吹风,替师宥翊抓好头发,师宥翊睁眼凝视镜子雾气中那张煞白的脸,启唇问了句什么。 “嗯?”浴室空气稀薄,危冬歧也有些走神,他将耳朵凑至师宥翊唇边让他再说一次。 师宥翊将唇紧贴危冬歧耳垂,先缓缓向里吹了口气。 危冬歧敏感地颤栗几秒,就听师宥翊以蛊惑声线缓缓说道:“我昨晚梦见我们……做/爱了。我攀扶着你像个菟丝子,或者说是溺水者。比起快感,更多的是即将溺毙的痛苦。” “我盯着你眼睛,那双眼睛和你现在一样,明显藏了许多话。很不开心,很愤怒,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不忍心再看……” 危冬歧侧身僵硬着将吹风放好。 师宥翊娓娓道来:“……梦里我根本没办法挪开眼睛。” 危冬歧呼吸一窒。 师宥翊嗓子哑了:“这个梦过于痛苦,痛苦得特别有实感。危冬歧,我认为这不是梦,而是我的记忆回来了。” 没等危冬歧回答,师宥翊用胳膊自背后搂住对方,果不其然察觉到危冬歧摇摇欲坠,似乎快要支撑不住。 师宥翊以平生最大力气禁锢住背对自己的人,在逐渐清晰的镜子里与危冬歧四目相对。 师宥翊瞄到自己一闪即逝的狠决,这份狠是对师宥翊自己的。 他凑过去轻轻吻向危冬歧后颈,小声说:“说说我们之间的故事吧,别再让我一帧帧温习痛苦了。” “太磨人了。”师宥翊声音飘忽,似乎落不到实处。 第十六章 倒计时已经标红! 半年前。 危冬歧噙笑告诉苏良“爱要大胆说出来”后,苏良开始变得神神秘秘起来。 这日,危冬歧特意绕远路把追捕他的三色男骗到距离宫殿千里外的闹市。 “啪”,他把小公司老总送他的限量版腕表拍在当铺桌上。 “我上回说什么来着,让你给我找地方住……”演戏演全套的危冬歧叼根烟扯嗓子嚷道,“不行不行,那店太差了,我上回睡了一晚硌得背疼……唔,行,就临中央广场那条街,订好点啊。” “好,谢了。等这局结束我转你现世货币。”危冬歧慢悠悠挂断电话,将咬在嘴里的烟取下来。 他抬眼,冲小心翼翼打量他的店主扬扬下巴。 “这玩意儿挺贵的,你看着给,别欺负我不识货啊。”危冬歧皮笑r_ou_不笑说了句,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 店主佝偻身子连声称“是”,店主抖着粗糙干瘦的右手划了笔数额不小的虚拟货币到危冬歧账上。 危冬歧吹口哨道谢,临走时他板着脸叮嘱店主:“保管好,等我熬过这段时间得来赎它。” “对了……”危冬歧在推门时似乎想起什么,转头睨了眼抖如筛糠的店主,“如果有人问起我,你记得说没见过。” 危冬歧按原计划绕去中央广场旁的商业街,危冬歧手cha兜随意哼着歌,眼睛不时瞟向身后。 在当铺角落默默玩手机的三色男此时压低鸭舌帽,几缕鲜艳头发没被他藏住,正可怜巴巴从帽子后扣处钻出来。 三色行色匆匆跟踪危冬歧,危冬歧不动声色笑笑,决定逗逗他。 危冬歧旋身一顿,挑了个小摊停下。 他睨了眼不远处假装挑礼物的三色男,看也没看地抓了个东西握手上。 “帅哥好眼力,这是咱们特意从别国进的高档货,玫瑰之国市面上现在就剩十几瓶。”小摊贩见状乐了,提高嗓音宣传他家产品,“您可以买小瓶装回家试用一下,包您家里那位这几晚都别想睡好觉。” 危冬歧:“……” 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危冬歧垂目望向瓶身,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印着三个大字:化龙根。 危冬歧瞬间石化了。 小摊贩见他眼都不眨一下,以为这位客人对此兴趣浓厚,赶紧趁热打铁说:“您是今天第一位顾客,既然有缘,您只要买下这瓶,我还送您一罐变声润喉糖。” “伴侣吃了糖后怎么浪叫嗓子都不会疼,不单如此,这玩意儿还能按您喜好变声。只要您愿意,她能叫得像雀儿唱歌一样。” 小摊贩一脸“你懂的”的 y 笑,冲树梢叽叽喳喳的麻雀努了努嘴。 危冬歧:“……” 三色男困惑瞥向在情趣摊位流连忘返的危冬歧,谁人不知危少爷不近美色,况且危少爷来虚拟世界这么久身边也没多什么人。 危冬歧竭力忽视发烫的耳根,故意冷淡颔首道:“有点意思。不过我刚来此处不太熟悉,你知道附近哪有……那种地方吗?” 小摊贩诧异张张嘴,几秒后他拍手“嘿”了一声道:“那您可算问对人了!咱们卖这玩意能不懂吗?您过来我给您说……” 危冬歧配合弯腰凑至小摊贩嘴边,就听小摊贩挡嘴叽里呱啦吐出一串高档场所地址,危冬歧积极配合,时不时点头冒出了然笑意。 “……不知您喜欢走shi道还是干道?我刚才说的那些地儿主要都走shi道,如果您还想知道……” 危冬歧瞥眼竖着耳朵表情快碎裂的三色男,赶紧摆手打断小摊贩:“不必了,我不好此道。” 小摊贩遗憾地“噢”了一声,似乎很遗憾有人竟然拒绝享受干道之乐。 他刚想诱惑顾客打开新世界大门,顺势再卖出一款畅销产品“雏菊保养膏”,就见顾客凝视手机似乎有点急躁。 “就这瓶,还有那什么麻雀喳喳糖记得送我。”危冬歧催促着屈指敲敲木桌。 小摊贩连声应下。 他弯腰从仓库掏东西时,确定三色男没叫增援的危冬歧放心下来。 他扫了眼摊位五花八门的工具,突然想起昨夜师宥翊为撬开危冬歧的嘴,在没扩张的情况下硬生生骑乘起来。 危冬歧爽是爽了,不该说的话也没因为下半身思考泄密,不过…… 危冬歧想起师宥翊后半夜挫败感十足地龇牙咧嘴,揉着屯不准他抱的可怜样,又着实有些心疼。 危冬歧轻咳一声说:“那个,再给我来一瓶……润滑油。” 危冬歧提溜一黑口袋的情趣用品,将身后亦步亦趋的小尾巴带到早花钱订好的酒店。 危冬歧冲前台使个眼色,前台大妈挤出满脸横r_ou_朗声欢迎他,并且热情地招呼危冬歧往房间走去。 三色男被给了小费的保安拦下检查证件,危冬歧尾随大妈从前门走到后门。 推门,危冬歧望见熟悉小道,笑着将方才从当铺得来的三分之一虚拟货币划给大妈,大妈眼神锃亮,连声保证自己不会露馅。 她早就安排好和一位危冬歧身形打扮差不多的年轻人住里面了,大妈还决定一日三餐送到房间,减少年轻人露面机会。 反正事成之后还能找危冬歧报销饭钱。 “我找了个俩月不出门的死宅,只要给他台游戏机,绝对安分待着。就是那买游戏卡的钱……”前台大妈美滋滋抚摸数据栏货币后的奇长数字,小心翼翼问道。 危冬歧不在意地摆摆手:“凭证收好,到时候找我报账就是。” 大妈的喜悦挤动脸上横r_ou_,她“哎”了一声挥舞手帕恭送金主:“那您慢走。放心吧,那些人没房卡根本上不去顶楼。” 门落锁,危冬歧转身离开,他心情愉悦到冲玫瑰花丛哼了首歌,心想:有钱就是能为所欲为。 暂且解决掉心腹大患的危冬歧终于能松懈几天,他决定最近都待在家安心哄恋人。 结果危冬歧进门没瞧见师宥翊,薛嵘也不在,只有苏良蹙着秀眉坐飘窗前正翻阅一本泛黄书籍。 危冬歧心情颇佳,主动走去问他一句:“怎么突然看起书了?” 正陷入沉思的苏良吓了一跳,抬头“啪”地一声把书合上了,他结巴回道:“没没没……我,我刚好在仓库翻出这本……就,随便看看。” 苏良越说越小声,危冬歧哑然失笑——这位不懂世事的小王子明显不擅长撒谎。 危冬歧没拆穿他,他瞥了眼书籍的泛黄封面,摸摸衣兜里的东西,自然而然认为苏良是在看某些黄黄的东西。 想起苏良前几日还涨红脸说要找薛嵘告白,危冬歧了然一笑。 他从兜里掏出润喉糖慷慨送给小王子,说:“喏,拿着。留着嵘哥答应你那天用。” 苏良困惑望向瓶身硕大的“润喉糖”三字,以为危冬歧觉得最近天亮易感冒,自己哑着嗓子找薛嵘告白估计效果不佳。 想到这儿,苏良弯着眼睛道了声谢。 危冬歧摸摸鼻子说他客气了,其实他路上思索半天,总结出来自己并不爱听麻雀喳喳喳也不爱听小羊咩咩咩,就爱听师宥翊在床上间或清脆间或暗哑的呻吟。 危冬歧决定将这玩意儿送给终于开窍的小王子,反正薛嵘整天心事重重的样子,说不定心理变态就好这一口。 他嘱咐苏良把东西揣好,一定得等告白成功再用,苏良郑重点头。 危冬歧又拍拍他脑袋冲告白小战士鼓励几句,危冬歧随即摸着兜里的药钻进师宥翊屋里。 为避免小菊花仍红肿的小翊恼羞成怒,危冬歧将药和油藏进床头柜,心想今晚若成功掳获恋人芳心,他就把师宥翊顶到床头柜掏东西大干一场。 如果不小心失败了…… 危冬歧叹了口气:那就让小翊再休息几天,多久成功多久用吧。 危冬歧倒在床上,放松地捏捏鼻梁,他心想凭借三色男的谨慎,估计不敢在闹市做太大动作,只能守株待兔。 等三色男发觉不对再找线索时,危冬歧早就带上服服帖帖的师宥翊远走高飞了。 危冬歧调出系统屏幕,输入指令,随即眼神一厉—— 倒计时已经标红! 这局游戏居然快到尾声了! 危冬歧眉头紧蹙——在荷尔蒙的诱惑下,危冬歧这回时间比往常过得都要快,向来敏锐的他竟没能及早意识到。 危冬歧右手拨灭界面,下意识抬手看腕表,想起自己把身上最后一样值钱东西也当了。 早点结束也好,危冬歧叹了口气,危少爷头回谈恋爱,可不能让恋人陪着自己穷困潦倒。 他搓热脸蹦起身来,危冬歧走到墙边拉开窗帘,光芒刹那间充斥室内,细小尘埃在空气中飞舞。 窗外玫瑰花娇艳绽放,玫瑰花海与天边晚霞连接,澎湃的橘红和妖艳的深红交缠在一块,危冬歧墨黑瞳孔都被震撼的自然景观染红了。 他缓缓吐出胸口浊气,算好时间这周就得让小翊打消疑虑重新信任自己。 危冬歧掏出手机,手指啪嗒啪嗒敲击屏幕。 他删了打打了删,最后一咬牙发送成功:“小翊,今晚能早点回家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第十七章 “我们来日方长。” 危冬歧从窗前挪到床边,又从床边挪回椅子。 嗡——,危冬歧迫不及待解锁,师宥翊问他:“你今天去了哪里?” 危冬歧拧眉半晌,为避免节外生枝,他屏息回道:“上回不是崴了脚吗?今天我又去看了医生,说没大碍了。” 对不起…… 危冬歧摁下发送,指节泛白半晌没松开。 窗外鸟群拍打翅膀惊飞而起,师宥翊回复姗姗来迟:“恩。” 宛如一位心虚的被查岗的丈夫,危冬歧摩挲那个单字,无声叹了口气。 危冬歧与师宥翊的隔阂愈发明显。 起先师宥翊还试探得不动声色,最近他直接把怀疑放到明面上。 危冬歧锁屏,将手机扔上桌子,随即他后陷进靠枕,用力揉揉眉心。 汹涌倦意即将把他吞噬,危冬歧白日的愉悦和满酬壮志顷刻间烟消云散,只余无尽的愁绪。 师宥翊曾经也不怎么信他,甚至随时掏出手枪扬言要行刑,可至少危冬歧还能窥见师宥翊狠决之下潜藏的轻盈。 最近,师宥翊那些惹危冬歧心痒的小性子全没了,又变回一只礼貌的小刺猬。 危冬歧怨自己不坦率,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师宥翊披着夜色回房,就被桌前一动不动的危冬歧吓了一跳。 啪,师宥翊拍亮灯,冲危冬歧拧眉问道:“怎么不开灯?” “太亮了,”危冬歧嗓子有些哑,“我想歇歇。” 师宥翊不知该用何种态度对待他,只好将休眠小宠物搁上软垫,没管危冬歧洗澡去了。 近日师宥翊状态太差,以至于和他关联的小宠物也没ji,ng打采,师宥翊狠狠泼一捧冷水试图逼自己清醒。 师宥翊凝视镜子里面色苍白双目赤红的男子,冰凉水滴顺脖颈溜入衣领,他牵扯一抹苦涩的笑。 太狼狈了,师宥翊心想,外面的人包揽了所有疑点,你还在期盼什么? 师宥翊拉出另一张椅子坐下,他并拢两腿脚跟着地,双手抱胸抓紧肩膀,防卫姿态尽显。 危冬歧心底一寒,他跟着坐直身子,迟疑问了句:“有空聊聊吗?” 师宥翊摊手说:“请便。” 公事公办的口吻令危冬歧勇气更泄大半,他疲惫揉揉眉心,问:“小翊,咱们能不这样吗?” “我也不愿意。”师宥翊慢条斯理说。 危冬歧寻思片刻,他前倾身子想去抓师宥翊右手,却被对方不动声色躲开了。 危冬歧抓了一手空气,他回想起前几日的内忧外患,蓦然生出一股烦躁。 再出声时,危冬歧差点控制不住音量,唤道:“师宥翊!” 师宥翊没应他,瞳色更加浅淡无情。 危冬歧意识到失控,他克制语气说:“我不是来吵架的,小翊,我知道你最近怀疑我骗……” 师宥翊手臂搭上椅背,偏头冲危冬歧冷笑道:“怀疑?危冬歧,你就说你有没有瞒我事。” 危冬歧哑然。 师宥翊内心荒凉更甚,他摇头说:“没什么可谈的,我大概也猜到了。” “煤煤!”他盯着危冬歧眼睛唤了声小宠物,煤煤从休眠状态强制激活,半梦半醒地在虚空中投影屏幕。 师宥翊抬起冷硬指节划拉几下,食指最终点向一张照片。 他敲击屏幕,问:“眼熟吗?” 危冬歧心生巨大荒谬—— 照片赫然是白天走进酒店的危冬歧! 危冬歧蓦然转头,诧异不已:“你跟踪我?!” 师宥翊点点照片上眉飞色舞的危冬歧,淡声说:“只是恰巧路过罢了。” 危冬歧常常带伤回家,起先师宥翊只是担忧,怕恋人逞强,惹上麻烦却不告知自己。 师宥翊旁敲侧击试图撬开他嘴,都被危冬歧以柔克刚推开。 不乐意刨根问底的师宥翊放弃问询—— 他向来习惯自己探索真相。 危冬歧神出鬼没,借口漏洞百出,师宥翊在煤煤帮助下终于跟踪了他。 果不其然,危冬歧从不去他报备的地方,他流连于各种场所,有时是荒野,有时是闹市。 他似乎在寻找什么,危冬歧勘测地形,与形形色色路人闲聊,还好几次拨出接听方不详的电话。 为隐蔽踪迹师宥翊不便靠近,但他通过对方夸张的肢体语言,沉沉凝视着不一样的危冬歧。 不是师宥翊所熟知的绅士,不是情浓意浓时温柔的恋人。 那是一个陌生人,师宥翊从没认识过他。 师宥翊不怕他有多副面孔,不怕他谜团重重,只怕他从头至尾都没坦诚过。 ——毕竟连习惯留个心眼的师宥翊,也在很久以前透露过自己比赛和目的。 如今细想,危冬歧听见比赛名称时表情很奇怪,那道探究眼神至今都灼得师宥翊不舒服——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危冬歧搂住,轻声安抚说:“没事,有我在。” 第一回 毫无保留的师宥翊不愿相信真心错付,他选择性忽略适才的诡异,安心沉溺在恋人拥抱中。 如今师宥翊尝到满满讽刺—— 他连安葬父母的事都告诉这个人,危冬歧却没想过对他坦诚。 曾让师宥翊放松警惕的甜言蜜语,如今都变成糖衣炮弹。 师宥翊克制手掌颤抖,猛地将屏幕划拉到底,他播放出一段语音。 房顶橘光再暖也驱散不了两人刺骨的寒,冗长电流滋滋声后,危冬歧听见自己清冷无情的声线,在狭小室内久久回荡。 “说,师宥翊是不是跟你们一伙……不认识?游戏头号种子选手你们不认识?” 音频里有个男声叽里呱啦喊了一长串,他激动的声音尖利到变调,透过嘈杂电流几乎辨识不清。 幸好危冬歧语气始终平淡,就好像他天生擅长俯视众人:“不承认也罢。我不会对他不利,毕竟这人挺有意思的。” “但是……”危冬歧玩味笑笑,一阵刀刺破衣服的布裂声和男子求饶声后,危冬歧继续说,“我不会轻信来路不明的人。你们真当我还是小孩子?随便派个人来套近乎,我就心甘情愿束手就擒?” “做梦!”危冬歧嗤笑道。 录音戛然而止。 危冬歧难以置信望向笑意未达眼底的师宥翊,哑着嗓子问:“这么久的事……你忍到现在?!” “不然我当时该把音频拍你耳朵里,叫你快点滚蛋吗?”师宥翊五指合拢收起屏幕,放昏昏欲睡的小宠物继续休眠,他淡声说,“我总得搞清楚你身上有什么秘密,让你这般忌惮我?” 危冬歧失语片刻,从牙缝挤出一句:“……你现在知道了?” “不知道,想不通。也不想想通了。”将椅子一脚踢进桌下,师宥翊甩了拖鞋困倦倚向床头,挥手驱逐道,“危冬歧,有人通过煤煤传这段录音给我时,我的确忌惮过你。但日子久了,我还是选择相信眼睛。” “显然,我眼神不太好。”师宥翊嗤笑一声,瞳孔飘荡着巨大失望,“什么也别和我谈,我对真相不感兴趣。我只确认一件事——” “你是不是始终在骗我,从认识到今天?” 危冬歧咬牙道:“是!但我……” “我知道了!别说了!”师宥翊蓦然吼了一句,危冬歧被他的歇斯底里惊得失语。 “别说了,别说了……”师宥翊闭眼半倚床头,他用力揉着眉心,却化不了咆哮的欲望。 “我们冷静两天如何?我不乱猜,你组织下语言。”他干着嗓子压抑道,“游戏快结束了,在这节骨眼上只要没出事我就信你,最后信你一回……” 危冬歧欲言又止,师宥翊再次打断他。 “要谈可以,不是今天。拜托了。”师宥翊语气里捎上从未有过的哀求。 危冬歧再不忍辩解一个字。 他哑然颔首,想上前替师宥翊盖好被子,结果师宥翊一把罩住自己,手背向外挥挥示意逐客。 危冬歧只得攥紧手指,咬牙离去。 “没关系,”危冬歧关门前闭眼说,“我们来日方长。” · 半年后。 “别说了!”师宥翊禁锢住危冬歧,他凝视镜子里两双通红眼睛,颤声道,“我后悔了。” 将shi热狠狠压上危冬歧脊背,衣服洇shi一团,师宥翊搓着对方胳膊耍赖说:“……我不想听之前的事了。” 漫长沉默过后,危冬歧扯起嘴角“恩”了一声,他拍拍师宥翊手背柔声问:“睡吗?” 师宥翊点头。 两人面对面躺下,师宥翊眼角依旧泛红,他眨也不眨地凝视危冬歧,似乎想要冲破时空烙进他的灵魂。 危冬歧被赤裸眼神注视得浑身不自在,他反手捂住师宥翊双目,哄他快点入睡。 师宥翊的睫毛戳在危冬歧掌心,一眨一眨很痒,危冬歧手心冒汗,犹豫着要不要松开。 突然,师宥翊逼近一些,他灼热呼吸喷在危冬歧唇边,问:“你恨我吗?” 危冬歧愣了愣,充斥温情的空气刹那间又低几度。 许久,危冬歧移开手掌,他深深谛视师宥翊略显局促的神情,缓声道:“我曾经以为是恨的。” 师宥翊:“曾经?” 危冬歧:“对,曾经。” “直至重新见到你的那一天,我发现……”危冬歧啄了口师宥翊,唇瓣摩挲间低沉说,“除了满腔爱意,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第十八章 “这是你下一局游戏的关键道具” 虚拟世界充斥着ji,ng致到不真实的场景,唯有人来人往的集市还稍微捎点人气。 人声鼎沸,师宥翊瞥了眼擦肩而过的人,心情低落地想着:他们究竟是人类还是一串数据? 危冬歧不动声色地掰开师宥翊紧攥的拳头,指尖轻刮他的掌心,师宥翊回过神来,冲危冬歧笑着挑了挑眉。 快了两步的苏良并未察觉身后两人的小动作,苏良裹着宽大披风焦急地四处张望,连日来的睡眠缺失使他熬出黑眼圈。 风猎猎吹起正红色披风,苏良探出细白手指,急切翻出照片拽住行人,焦急询问着什么。 行人摇头,师宥翊凝视苏良眼中的星星一颗接一颗陨落,不禁反手牢牢扣住危冬歧温热掌心。 这是他俩陪苏良出门找薛嵘的第六十一天。 距离游戏结束还剩下四十五日。 苏良终于度过了理智燃烧的亢奋期,他不再扬起白到病态的脸拦住路人,苏良步伐减缓,停在一个摊位前。 师宥翊和危冬歧对视一眼,赶紧上前站在他身侧。 师宥翊安抚地捏了捏苏良左肩,苏良转头强行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摊位上摆放着奇奇怪怪极具异域风情的物品,许多东西说不出来是装饰还是有实际用处,这明显和其他摆满永生玫瑰的摊位格格不入。 师宥翊直起脖子扫了几眼,发现摊主不在,他便好奇地取下挂在一旁的狼毫笔,抓在手里轻扫几下苏良裸露脖颈。 原本怔怔凝视摊位不知想些什么的苏良被扫到痒痒r_ou_,很快缩着脖子笑着求饶。 见苏良露出这几日唯一真心的笑容,师宥翊松快不少。 师宥翊原本想把这只旧了的笔搁回去,结果猛地发现笔头金光闪烁,师宥翊抬头,只见苏良白皙脖颈被染上金粉,正诡异地泛着光。 师宥翊想掏出纸巾替苏良擦干净,结果还没来得及动作,他就奇怪地“咦”了一声—— 那些金粉竟被苏良皮肤吸收,渐渐消失了! 师宥翊愣了愣放回纸巾,他望着毫无所觉捂脖子发呆的苏良,又低头望了眼恢复平庸的狼毫笔,茫然地蹙了蹙眉。 视线就没移开过师宥翊的危冬歧自然目睹全程,他沉默两秒刚想把奇怪的笔从师宥翊手上夺过来,就听空无一人的摊位倏然传来声音。 三人同时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瞪向从摊位下方钻出来的中年人。 中年男子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显出一份不爱打理的随性,他身着朴实灰布衣,从头至尾一股落魄样,只有识货的人才看得出来他衣服是用高等布料量身定做的。 中年男子微微佝偻身子,眼角褶皱随着绽放笑意愈发明显,他缓声道:“老家伙挂这里这么多年,总算是找到主了。你快些拿走它吧。” 这句明显是对师宥翊说的,奇怪的是,中年男子如鹰眼神始终直勾勾凝视苏良。 苏良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忍不住往左挪了挪和师宥翊抵肩。 师宥翊内心异样升腾而起,他默默把狼毫笔挂回原位,慢条斯理拒绝道:“不了,它的主人没钱赎它。告辞。” 话音刚落,就听衣兜传出一声高亮提示音:“根据游戏守则第五条规定,狩猎者在游戏后期将获赠虚拟货币补助金。补助金现已进账,请狩猎者注意核对。” 师宥翊:“……” 有钱咱们能低调点吗!傻逼宠物! 师宥翊深吸一口气,望向似笑非笑的中年男子轻咳道:“我字写得丑,用不上这东西。” 中年男子没有拆穿他,笑笑说:“这是你下一局游戏的关键道具,请务必收下它。” 师宥翊本还因摊贩的玄乎语气有些迟疑,闻言反倒松了口气,师宥翊慢悠悠说道:“不好意思,这局是最后一关。近几年我都不会再碰这该死的游戏。”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再次射杀恋人 作者:笼羽 第7节 中年男子却不在乎他的斩钉截铁,而是耸耸肩换上“爱买不买”的神情,又佝偻身子钻摊位下面去了—— 师宥翊怀疑这家伙是有地鼠补丁的虚拟人,正想着,就听小宠物打了声巨大哈欠,飞出来抓住了那支笔。 瞪着爱不释手抚摸笔头的煤煤,师宥翊抑制住把它送修理厂格式化的欲望…… 谁家智能宠物会天天拆主人的台?! 地鼠君听见异响立马又钻出来,眼镜被桌沿磕歪的他伸出两指扶了扶,冲煤煤挤出眼角皱纹笑道:“五虚拟币。” 掌管财政大权的煤煤毫不犹豫把虚拟币划到对方账户上,“叮咚”一声,地鼠君勾起唇满意钻回去继续挖地了。 三人:“……” 苏良迟疑地问师宥翊:“煤……你的宠物中病毒了?” 危冬歧也担忧地望了眼师宥翊,怀疑他失去对智能宠物的绝对掌控权,指不定哪天煤煤就卷钱跑路了。 “没事,”危冬歧捋捋师宥翊后背,安抚道,“到时候我养你。” 师宥翊嘴角抽了抽。 师宥翊亲切唤了声不断偷瞄自己的小宠物:“煤煤?” 心虚的小宠物赶紧将笔缩小几倍塞进仓库里,煤煤高举两只机械臂解释道:“宝贝,我算出摊主所言真实性高达98,你拒绝购买的可能性99,未来后悔的概率……” “煤煤,我记得……”师宥翊柔声打断它,“你算出来的概率不怎么靠谱?你当时说危冬歧是虚拟人的概率是多少来着?” 煤煤讪讪收回机械臂,凑过去蹭蹭师宥翊脸颊,试图靠撒娇蒙混过关。 谁知它主人不留情面说道:“你的自主权限太高了,我可能需要调整下设置。” 话音刚落,煤煤两眼一闭自动进入休眠模式,刚好掉回师宥翊衣兜。 师宥翊被它气笑了,摇摇头伸进去狠戳煤煤柔软的小肚皮。 其实他不是很在意这五虚拟币,毕竟旁边站的的可是危氏集团的少爷,作为勾搭上上流人士的贫民,师宥翊最近可谓膨胀不少。 问题是这摊主神神秘秘语焉不详,狼毫笔也处处透着诡异,师宥翊原本并不愿遂了对方心意……谁知煤煤坚持要买下它。 吐槽归吐槽,但师宥翊知道智能宠物关键时刻还是不会掉链子。 师宥翊叹了口气,就见地鼠君想起什么,又从洞里钻出来提醒道:“年轻人,说话别说太满,不然你会被啪啪打脸,打着打着一辈子就过去了。” “看见我这脸了吗?肿的!”师宥翊满脸黑线望向一本正经戳左脸的地鼠君,只听他声情并茂感叹道,“全怪我当年和你一样年轻气盛,哎。” 师宥翊翻了个白眼就想旋身离开,但站在这里的初衷使他硬生生忍住了。 他揉揉眼角,转头问旁边状态好了不少的苏良:“你之前为什么选择在这停下?” “我记得这里……”苏良四处张望又确认一回,笃定开口道,“上次我和嵘哥来逛过这儿,我看中了一款杯子,报价很高。嵘哥说钱没带够,下回买来送我。” “嵘哥从不会骗我,他如果路过这里,一定会买下它的。”苏良小声说,“可我刚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杯子……” 师宥翊语噎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危冬歧也在旁边无奈地摇头。 苏良对薛嵘有着盲目的信任。 即使薛嵘一声不吭离开多日,苏良为寻他ji,ng神状态都差了不少,可苏良从未怨过薛嵘。 甚至还傻傻地坚信对方会记得两个多月前一句随口的承诺。 师宥翊心脏抽抽,忍不住抓住危冬歧手腕,试图汲取一点力量。 危冬歧揉揉师宥翊脑袋,问了苏良一句:“你还记得杯子长什么样吗?说不定摊主见过薛嵘?” “记得记得!”苏良眼底星星再次闪烁,他猛地点头说,“那杯子是墨色的,右下角印了个比较抽象的小太阳。” “我……我很喜欢它。因为它就像嵘哥带给我的感觉一样,总爱把温暖藏起来,又根本藏不住。”苏良自言自语道。 地鼠君闻言主动钻出洞,他高深莫测说了一句:“那东西不属于你,也不属于他,这里真正属于你的东西只有那支笔。你说的人我记得,最近我没见过他。” 苏良的星星又湮灭了。 师宥翊忍了半天没忍住,咬牙问地鼠君:“你刚不还说那支笔的主人是我吗?!” 地鼠君气定神闲回答道:“对啊,但旁边这位是它第二位主人,我又没说东西只属于你。只是我算到你更有钱一点,所以就先问了你。” 师宥翊宛如被哄着买下保健品结果发现那只是葡萄糖的中老年,他黑着脸问了句:“……你还会算命?!” “那是当然!”地鼠君骄傲地站直身子,他拍拍衣摆灰尘冲师宥翊张开五指,说,“你再给我五十虚拟币,我给你算一卦,如何?” 师宥翊盯着江湖骗子,皮笑r_ou_不笑道:“没车有房,父母双亡,恋人健在,我没什么好算的,告辞。” 危冬歧在听见“恋人”两字时忍不住瞥了眼师宥翊,眼神温柔如水。 地鼠君被驳了面子却不恼,他抚着下巴转头问危冬歧:“那你想不想知道……他要怎么做,才能被你家人接受?” 第十九章 “你们来不及了。” 危冬歧板着脸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师宥翊安抚地勾住他手指,神情肃穆别无二致。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地鼠君不在意两道滚烫视线,懒洋洋说道,“我全都知道。” 危冬歧和师宥翊对视一眼—— 如果说方才还把这摊主当江湖骗子,如今被一语道破心事的危冬歧可不敢继续看轻他。 连最高规格的智能宠物都会将修改过个人资料的危冬歧误判为虚拟人,这来路不明的算命先生莫非真开过天眼不成? 危冬歧勾紧手指,决定炸他:“那你……算几句我听听?” 地鼠君却不上当,他冲三人摊手说:“算命可以,得给钱。” 师宥翊心里百转千回,终究咬牙划了五十虚拟币给他,地鼠君哼着歌得意洋洋收下。 再开口时,师宥翊警告意味明显,说:“最好别说些似是而非的东西。不然待会儿我不单让你退算命钱,还得退了那支破笔!” “没问题。”地鼠君抓抓ji窝头,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放心,我惹谁也不会惹集团少爷看上的人。” 师宥翊心里咯噔一下。 放弃寻找杯子的苏良也意识到气氛剑拔弩张,他虽不知发生了什么,还是蹙起细眉狠瞪地鼠君。 “那麻烦这位先生帮忙算算……”反倒是被戳破身份的危少爷气定神闲道,“我该如何将恋人正大光明娶回家?” 师宥翊先被恋人二字闹得心跳不已,又被娶这个字弄得心情复杂,一时之间气势弱了不少。 “刚才我已经算过你身份,”地鼠君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继而伸出五根指头,“算姻缘可得另收费。” 师宥翊咬了咬牙,转头见危冬歧抚下巴犹豫不决的样子,明白他的确想知道答案。 这老神棍狡猾虽狡猾,说的话却未必有假。 问题是危少爷离家出走,先别说用家中积蓄太没骨气,就说他现在只要抬手转账,半个小时内游荡四处的员工就得塞满整个集市。 师宥翊暗骂一句j,i,an商,饱含屈辱地又划了五十虚拟币过去。 谁知地鼠君五指一抓一松笑道:“我是说……五百虚拟币。” 师宥翊手指一僵,他勃然大怒,拉着危冬歧就要转身离去。 危冬歧再想知道答案也觉得地鼠君过分了,再怎么说危冬歧也是个少爷,哪容得三五九流之辈来威胁? “那就不麻烦先生了,我的家事还是自己解决吧。”危冬歧冷冰冰撂下这句就和师宥翊并肩离去。 苏良恋恋不舍将目光从墨色杯子抽离,他最后瞪了地鼠君一眼,快步追上前方等待的两人。 还没走两步,地鼠君似笑非笑的语调随之而至:“家事不需要外人掺和,那你们想知道……去哪寻找你们朋友吗?” 危冬歧和师宥翊脚一顿,苏良当即杀了个回马枪。 抑制住狂奔心跳,苏良手紧攥成拳喘着气问地鼠君:“你……你知道嵘哥……?” 危冬歧和师宥翊站立苏良身后,师宥翊抬手捋捋激动到颤栗的小王子背,冲地鼠君嗤笑道:“你不说没见过他吗?” “我是说‘最近’没见过。”地鼠君扶扶眼镜纠正他。 苏良:“那之前……” “我只见过他一回,就和你来的那次。我方才已经说过了。”地鼠君慢吞吞说,不管三人锐利目光收拾起摊位。 师宥翊瞬间郁结。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问危冬歧:“少爷,在你家游戏里打人犯法吗?” 这款游戏规则都充满血腥,按理说打个欠揍的人应当没事。 危冬歧颔首,以示支持。 虽然猜到师宥翊只是说说罢了,很怂的地鼠君还是抓紧时间把卖品都收拾进仓库。 确保宝贝古董不会遭受池鱼之殃,地鼠君站在空荡荡摊位后开始求和:“息怒息怒,年轻气盛容易被……” 眼见地鼠君又要指向水肿的左脸,师宥翊暗含警告地瞥了他一眼。 地鼠君讪讪收回手,无奈摇头说:“算了,看你们这局也不容易,就五十虚拟币告诉你们吧。” 地鼠君怕冷地手缩进袖子,他拉个椅子坐下,再抬头时斩钉截铁道:“你们来不及了。” 苏良虽未理解他的“来不及”是指什么,还是当即急得红了眼眶。 师宥翊就像感冒好不了进医院检查,结果发现医生摇头说“准备后事”的病人,刹那间脸色y沉。 什么来不及? 苏良还好好和他们待在一块,薛嵘就算藏到数字归零也顶多游戏失败强制退出,有什么好故弄玄虚的? 危冬歧蹙眉,他捏着师宥翊左肩沉声道:“说具体点。” 地鼠君挠着脑袋颇为为难的模样,半晌他唏嘘一声:“来不及了。这局游戏马上就要结束,你们若承受得住……就回住所去寻他吧。” 三人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师宥翊额角青筋凸起,拍桌喝道:“遮遮掩掩说些什么玩意儿!你给我说清楚点!” 眼看师宥翊手抖着要划五百虚拟币过去,危冬歧一把摁住他,唇吻向发哄道:“冷静点,小翊,冷静点。” 地鼠君瞪着差点四分五裂的桌板,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地收好了宝贝。 好不容易哄得师宥翊冷静下来,危冬歧一个头两个大地又开始递纸巾让苏良擦眼泪。 “多的我真不能说。我能给你们说到这地步已经算越界了。” 没等师宥翊再开口,嘟囔几声“年轻气盛”的地鼠君主动解释道。 “与其在这跟我一个神棍吹胡子瞪眼,不如早点回去目睹真相。” 暮色y沉,空气间的水汽逼得人shi闷不已。一切虚伪美好都化作迟暮钟表,缓慢而轰鸣地转动着,总觉得下一秒就会“噔”一声永远停滞下来。 唯有路边的玫瑰依旧娇艳夺目,美得比往日更令人心悸,首当其冲的苏良拨开它们时还被刺了个小口子。 浑浑噩噩的三人从集市狂奔向富丽堂皇的宫殿,路人被他们y白面色惊得不停驻足。 准备休眠到破晓时分的煤煤也因主人情绪波动醒来,它奇怪地从兜里探出脑袋,数据回溯过方才发生的一切后,煤煤扫向眼底y影沉重的三人,识时务地没出声打扰。 熟悉宫殿映入眼帘,墙面金光一如往常的耀眼,在昏暗之中更显一抹华贵,可惜居住其间的人却无暇欣赏它的美。 吱呀,苏良单薄身板撞开大门,他启唇粗重呼吸几次,才从喉咙口挤出声音来。 他利声唤道:“嵘……嵘哥!嵘哥!” 含着哭腔的叫喊在空旷宫殿来回激荡,苏良跌跌撞撞小跑着撞开一道道门,危冬歧和师宥翊也沉着脸色快速搜查。 客厅,书房,餐厅,卧室…… 苏良如薛嵘离开那日般地毯式搜索每个角落,他此时焦灼和心慌比那日更甚。 神秘摊主的闪烁其词像压上三人心脏的巨石,他们是被命运牵制的蝼蚁,只能祈祷审判降临时不至于太绝望,却不能奢望逃脱惩罚。 嘭,苏良撞进最里侧薛嵘房间,房内干净得宛如薛嵘从未来过,唯独床上那件外套昭示着薛嵘曾驻足片刻。 苏良瞳孔骤缩,踉跄着扑上去攥紧它,他的小腿磕到床沿,扑向外套时嗅到一缕衣物刚清洗过的香味。 危冬歧和师宥翊听闻异响急速赶来,只见苏良半个身子趴在床上,一件外套被他用力压在身下。 苏良单薄背影和削瘦肩膀在冰冷白床垫衬托下格外无力,他肩头不停耸动,传出一声声悲伤至极的呜咽:“嵘哥……嵘哥回来过……这,这是他离开时带走的……从,从我衣柜里带走的……” “他还给我了……”苏良断断续续,几次哽咽得剧烈咳嗽,可他仍倔强地继续喘息道,“还给我了……嵘哥……嵘哥!” 声音中蕴藏的巨大悲怆逼得两人喘不过气来,师宥翊狠狠倚向危冬歧,危冬歧两手掐着他肩膀,手指也在哆嗦。 “嵘哥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苏良将苍白脸颊埋进气味渐失的外套中,坚持说完最后一个字,仿佛给自己判了死刑。 师宥翊压抑住涌到嗓子眼的忧惧,他轻推开危冬歧挤出一抹干瘪笑意,试探着接近苏良。 他哑着嗓子安慰道:“别怕,别怕啊,你嵘哥也许是赌气呢?说不定现在他正躲着看我们反应……看我们哭得伤心,然后跳出来说他不走了?” 师宥翊颠三倒四安慰对方,其实自己也快承受不住恐惧…… 自从踏入宫殿,师宥翊总能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血腥味。 危冬歧咬紧牙关正待说些什么,煤煤从衣兜飞出来,语调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主人,我建议你们去后花园里看看。” 师宥翊怔怔还未回神,就发觉苏良披起被揉得皱巴巴的外套两脚生风奔了出去。 师宥翊和危冬歧顿了两秒,仓皇跟上。 距离后花园越近血腥味越浓郁刺鼻,师宥翊抑制住干呕欲望,隔着窗子望向满园玫瑰。 原本就郁郁葱葱的玫瑰花此刻竟长成树高! 它们裹着jg刺不断上窜,枝叶野蛮舒展,被风刮下的花瓣纷纷坠亡,像一场持久不息的血雨腥风。 第二十章 这个月内洗好了乖乖躺我床上。 师宥翊和危冬歧跑进后花园,耳畔回荡起苏良的尖叫。 那叫声凄厉无比宛如一头走投无路的困兽,师宥翊缓慢而轰鸣的心跳充斥鼓膜,他咬破下唇抹了把濡shi眼角。 他怔视着躺在地面胸口烂个窟窿的薛嵘,原本浸泡着他身体的血液全被玫瑰花吸收,留下数道歪歪扭扭的血痕。 师宥翊只见苏良失态地将外套拽下,疯狂堵向薛嵘左胸口,他瞪着无神黑瞳仓皇说些什么。 眼前这幕与一闪即逝的回忆重叠,荒唐的是画面中掏心而亡的人从苏良变成了薛嵘。 曾经的受害者却在为曾经害他的人失声痛哭。 一阵天旋地转,师宥翊被危冬歧一把扶住,师宥翊呼吸急促瞥向捏在两肩的泛白骨节,又凝视几眼危冬歧同样煞白的脸。 “他怎么会……”师宥翊出声时嗓音粗粝,他将手附上危冬歧手背,两人的冰凉一般无二,谁也温暖不了谁。 “真凶终止游戏的条件是什么?” 危冬歧目睹着完全颠倒回忆的场景,从心底涌起荒唐,他收紧胳膊环住师宥翊,用下巴蹭了蹭对方头发。 危冬歧哑声道:“一是真凶成功击杀目标,二是真凶用原本计划杀掉目标的方式……了结自己。” 师宥翊还未从密不透风的窒息中缓过来,就听煤煤犹犹豫豫宣布道:“主人,恭……你通过最后一关了。倒计时牌正在加速,房间将于十五分钟后关闭。” 师宥翊面色惨白瞪向智能宠物,煤煤分析出此时主人情绪很差,做完本职工作就乖乖躲回衣兜。 不远处,苏良仍跪在原地不停堵向薛嵘早已枯竭的胸口,持续尖叫令他耗尽所有力气,苏良如今只能抖如筛糠低声呜咽。 危冬歧禁锢力度渐大,他压抑胸口钝痛缓缓解释道:“你猜出了真凶,击杀目标完好无损,真凶主动死亡……” “小翊,你可以回家了。” 师宥翊焦距涣散,眼窝y影明显,他惶然目睹着昔日小王子变为咆哮小兽,而守护小王子的骑士正倒在血泊中。 周遭环境冰凉刺骨,师宥翊察觉不到胜利的喜悦,唯有支撑自己的胸膛稍微带点温度。 “我……我们回家了,苏良呢?”师宥翊哑然吐出这句,轻得宛如自言自语。 危冬歧绞痛地闭上双眸说:“此刻的苏良会长眠于此,新的苏良……会被清除记忆投放到下一房间。” “他还会记得我们吗?”师宥翊头疼欲裂,明知故问。 危冬歧沉默半晌道:“不会。” 话音刚落,整个房间开始扭曲变形,一时之间地动山摇。 高如天梯的玫瑰纷纷滑落花瓣,师宥翊眼睁睁看着苏良被赤红淹没大半个身子。 眨眼间,那道单薄背影也扭曲起来,随即湮灭成空气中的小小尘埃。 · 半月后,现世。 师宥翊戴着黑口罩裹风衣拾阶而上,为了配合前几日宣传,他将头发染成栗子色,配合上那张白皙姣好面容更显一份少年感。 师宥翊瞥了眼危少爷派人调查到的地址,走向一户人家。 这座居民楼明显是中下层人士住所,白灰刷成的墙壁残留着小孩歪扭字迹,仿佛科技发展的千百年间并未在这刻下任何痕迹。 即使中央广场早已换上全息屏,这里的门禁依旧是老式锁链。 不过也比师宥翊曾经苟且偷生的地方好多了。 咚咚咚,师宥翊抬手敲门,一位大嗓门中年女人气势雄浑拉开门。 她狐疑望向从脸包裹到脚的陌生年轻人,警惕问道:“你找谁?” “请问薛嵘是住在这里吗?”师宥翊礼貌地拉下口罩,眯着眼睛笑道,“阿姨好,我是他朋友。” 被呵斥来的薛嵘只在和师宥翊对视的第一秒怔了怔,随即他意料之中地颔首,叹息道:“进来吧。” 将母亲碎碎念隔绝在卧室门外,薛嵘招呼师宥翊坐下后,在床边抓抓头发问道:“这么快就找来了?” 师宥翊取下挂在耳朵的黑口罩,慢吞吞说:“全倚仗危少爷神通广大,就算他被禁足,查起我们这些中下流人士也是分分钟的事。” “最近拍那么多广告,累吗?”发觉师宥翊兴致不高,薛嵘换了个话题。 师宥翊不动声色扫向薛嵘眼周厚重y影,叹道:“酬劳丰富,有什么累的。” 薛嵘搓搓脸,似乎恢复一些ji,ng神,他挑眉打趣说:“神通广大的危少爷舍得让你为生计奔波?” “他都自身难保了,”师宥翊无奈耸耸肩说,“还好他家人把钱排首位,不然光勾搭集团继承人这项罪名,够我被他们追着砍十条街。” 薛嵘显然也关注过时事,他锁好一抽屉游戏,翻手机调出新闻冲师宥翊晃了晃说:“那些钻钱眼子里的上流人士才舍不得砍你,你现在可是他们的摇钱树。” 师宥翊用平常人的一半时间通关九十九局游戏,一时轰动整个游戏界。 加上他面容姣好讨人喜欢,危氏集团稍微造势几波,师宥翊立马跃升为明星选手,代言酬劳满天飞。 师宥翊安葬完父母后其实对金钱没太大执念,但毕竟穷了多年,他不会和钱过不去,所以坦然接受了那份条件不错的合约。 他本以为是危氏集团掌权人看在老游戏起死回生的面子上优待自己,直到被禁足多日的危冬歧派人和自己搭上话,师宥翊才意识到那里面还包括封口费和……离开他们儿子的钱。 师宥翊想起远古电视剧里往女主桌前拍支票的贵妇就想笑。 师宥翊并没拒绝上流人士难得的慷慨,他像个没见过世面穷怕了的贫民,危氏集团让他参加什么活动他都参加,让他搬到和危冬歧隔了一个区的别墅楼他也爽快地连夜搬走。 游戏结束后忙于当明星选手的师宥翊四处露脸,只字未提与危冬歧的旖旎往事,也没试图通过集团和少爷搭话。 危父对此十分满意,他心道师宥翊当初只是得知儿子身份才刻意接近,如今名利双收自然就不再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 所以满意望向涨势喜人的财报的危父决定原谅叛逆期儿子,早点放他出来继续学习当优秀上流人士。 却没想他儿子早已不是曾经那个任凭牵制的木偶。 “摇钱树”师宥翊对这称谓不置可否,他与薛嵘气氛和睦嘘寒问暖过后,突然正色问道:“薛嵘,你想过去找苏良吗?” 原本闲适倚靠背翻手机的薛嵘面色一僵,他沉默等待心脏钝痛过去,强扯嘴角说:“有意义吗?你电话里说得很清楚,虚拟人进入新房间就会被清除记忆。” “况且我也没脸见他……”薛嵘手指痉挛差点握不住手机,颤声道,“如果早知良良不是人类,我压根没机会祈求谅解,我一定,一定陪他到最后一秒……” “或许并不是无计可施。”师宥翊神情复杂望向几度哽咽的薛嵘,终于说出此行目的,“危冬歧查出了苏良被投放的房间,在木偶之国。” 薛嵘听闻陌生名词,垂着脑袋不知想些什么,半晌他疲惫说道:“谢谢你们,但我……” “游戏结束那天,我们碰见过一位中年人。”师宥翊突然话锋一转,薛嵘下意识正襟危坐。 “他说那笔下局游戏用得到,还说笔的主人是我和苏良两人。”师宥翊将那日所见所闻简略阐述,强调道,“我当时没在意,事后想来却有些奇怪。” 薛嵘心跳陡然加快,但几秒后他又冷静下来,眼神闪烁说:“你也说他神神叨叨。” “若不是他,我们甚至见不到你最后一面。”师宥翊顿了顿,似乎不愿提及那血红的夜晚,“危冬歧问过别人,那位中年人应当是专到虚拟世界贩卖道具的组织成员。” 师宥翊抿抿唇说:“那些人有后台,能知晓连危冬歧这种无实权太子爷都不知道的事。” 薛嵘刹那间嗓子干涩,他按了按左胸口,“咚”地一声将手机猛扣在桌上道:“如果他说的是真……” “那么,我进入新游戏必然会碰见苏良,并与他产生联系。”师宥翊说,“说不定那是唤醒苏良记忆的契机。” “我和危冬歧已经计划好了,只要你愿意加入,我们明天就去找危氏集团掌权人谈判。” 师宥翊掷地有声撂下最后一句话,唇角勾起志在必得的笑容。 薛嵘手腕压眼沉默不语。 师宥翊也不催他,掏出手机咔哒咔哒发消息:你确定他会去?我看悬,薛嵘其实挺怂的,估计不敢面对苏良。 危冬歧:再怂也不会丢下喜欢的人不管,就像我被锁房间也得把你翻出来。 危冬歧:愿赌服输!这个月内你必须洗好了乖乖躺我床上。 师宥翊:薛嵘还没答…… 师宥翊还没来得及打出“应”字,就听薛嵘沉声回答:“我会去的。” 师宥翊赶紧将那行字删除,改为“记得买套”,点击发送。 师宥翊挑眉盯着危冬歧的得意小表情,眼底闪烁狡黠。 他不会告诉危冬歧自己其实是故意的。 将手机揣回兜里,师宥翊笑道:“行,想想见到苏良该怎么赔罪吧。” 第二十一章 不够格当您儿子的小情人吗? 气氛拔剑弩张,危父眉头拧成死结,他右手手指轻敲桌面,锐利眼神直勾勾s,he向对面。 师宥翊却反倒眉眼舒缓,他翘着二郎腿闲适啜饮一口咖啡,问道:“您意下如何?” “我认为你在糊弄我。”饶是心里百转千回,危父面上仍不动声色冷冰冰道,“虚拟人无法在不同房间共享同套数据,这是当代技术瓶颈。” “想让虚拟人恢复记忆?你真把它们当人看了?” 原本一声不吭的薛嵘刹那间捏紧杯壁,他饮下咖啡,在热气袅袅中隐藏眼底愤怒。 “您不必为我考虑计划可行性,那是我自己的事。”师宥翊却只略微前倾身子,他像支蓄势待发的矛,叩着下颌笑道,“您只需斟酌这笔交易划不划算。” 危父虚着眼睛打量师宥翊,他有些看不懂这位年轻人了:“你似乎并不是为了赚名气。” 师宥翊耸耸肩,不置可否。 “是为你们所谓的伟大爱情?”危父轻蔑地哼出一口气,“你是让我给你机会,如果虚拟人记忆能够恢复,就把集团继承人和贫民厮混的丑闻昭告天下?” “哪来的贫民?”师宥翊却不恼,反倒夸张地挑眉道,“您为我造势时,通稿里可说我是走了大运的中等人士。” “况且那也是曾经,现在依照我的身价……”师宥翊身体回靠,他胳膊懒洋洋地搭上椅背说,“还不够格当您儿子的小情人吗?” “你开出的条件不能诱使我冒险。”危父被师宥翊粗鄙用词噎住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寒声道,“万一失败,我岂不是花钱给你们制造机会约会?而且,谁知危冬歧会不会再跑一次?” “再加个筹码如何?”师宥翊歪了歪脖子笑道,“您不是想让他继承家业吗?” “只要赢了后您不再阻拦我们,危冬歧肯定会安心当他的继承人。” “我为他的集团打工也心甘情愿,工作上的事您随意吩咐我。” 危父讥讽道:“你真以为危冬歧会为你做到这地步?” 师宥翊将咖啡杯磕上实木桌,起身礼貌地低低头:“您去问问便知道了。” 当危冬歧噙着浅笑推门进来时,紧跟其后的危父寒气浓烈到冰封整间会客室。 坐在沙发当背景板的薛嵘不禁哆嗦几下,但显然,冰冷影响不了久别重逢的恋人。 危冬歧软了眼神逡巡过师宥翊每寸皮肤,师宥翊也含笑盈盈勾唇回望。 危父被他俩视线中的腻歪劲闹得愤气填膺,但毕竟上流人士一言九鼎,危父自然不能反悔地将儿子锁回家。 想着财报好歹冷静下来的危父猝然出声,他打碎空气里的温软警告道:“暗地里随便你们怎么搞,但如果影响到集团声誉,休怪我不近人情。” “那是当然。”危冬歧转头低眉顺眼回道,这是近日来他首次主动和父亲搭话,“回来后我会参与管理,自然不会搬石头砸自己脚。” 危父俯视不再叛逆的儿子,语气缓了些:“能不能成功还得另说。” “我们会成功的。”师宥翊倏然开口,眼神志在必得。 · 三人同时在暗无天日的小房间里睁眼。 师宥翊与危冬歧十指紧扣,进入游戏前他俩就以这个姿势入睡,薛嵘望向密不可分的两团黑影,突然意识到自己成了超大瓦数电灯泡。 幸好还有可爱的智能宠物来救场,才没让久别重逢的两人当场拥吻起来。 煤煤从衣兜里挤出身子,探出机械臂做了个伸懒腰的动作,欢呼雀跃道:“主人,很高兴这么快就能再见到你!” 师宥翊松开手指,笑着将煤煤拢在手心一阵揉搓,煤煤在充满危冬歧气味的掌间打了个喷嚏。 抬头望向倒计时牌,师宥翊刚想说些什么,危冬歧就不满地探出空荡荡右手,摸了把师宥翊腰。 师宥翊敏感地一哆嗦,尽职尽责的煤煤当即报告道:“宝贝,我检测到你心率……” “闭嘴!” 被危冬歧低笑声闹得耳根滚烫的师宥翊将小宠物一把抛出去,愤愤道。 房间之所以称为木偶之国,全因为木匠都有一双巧手,不单制作的工艺品ji,ng美绝伦,更为惊叹的是木艺还能被用于医疗业。 师宥翊望着用木质手臂遛狗的行人,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匹诺曹。 薛嵘忍不住问煤煤:“这些假肢淋场雨不就受潮了?” 煤煤鄙夷地瞥向无知人类,说道:“将现世规律代入虚拟世界是最愚蠢的做法。” 薛嵘被噎住了。 自从煤煤醒来,就总拿恨铁不成钢的哀怨眼神盯他,薛嵘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这团煤球的。 煤煤瞟着旁若无人十指紧扣的两人心痛不已:薛嵘太不靠谱了! 这下可好,宝贝和集团少爷生米煮成熟饭,热衷于拉郎配的智能宠物站错cp很心塞。 薛嵘四处逡巡,吵嚷街头挂满琳琅满目颜色各异的木制品,大约是为了凸显房间主题,这里的npc大多都是残疾人,不是挥舞木质手臂耍杂技就是甩着木质腿健步如飞。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师宥翊望着城中心最大一家假肢店里绘满花纹的少女假肢感慨道。 一位老人坐在加工间凳子上,佝偻身子替木质手掌上颜料。 危冬歧思忖片刻,他阻止师宥翊窥视两眼就要离开的动作,叩门跨进房间。 师宥翊和薛嵘也想到了什么,赶紧跟上。 “您好。”危冬歧俯身礼貌打了声招呼,老人细致地替木指头刷完保护漆,才抬头困惑地望向他。 薛嵘站在旁边迫不及待问道:“打扰一下,您有没有见过一位男子,十八岁……” 师宥翊瞥了眼神色焦急的薛嵘,默默掏出手机。 薛嵘在自己眼睛旁比划一下,继续说:“身高大概到我这里,恩……额边有颗红痣,不过平时被刘海遮住看不太……” “您看一下,这是我们那位朋友。”师宥翊翻出照片递给老人,老人擦擦骨瘦嶙峋的手,接过去看。 薛嵘:“……” 我怕不是傻了。 薛嵘面色僵硬将手机相册翻了个底朝天,才发现认识苏良那么久,他从未想过用照片记录下他的小王子。 等老人将手机递回给师宥翊,薛嵘状似随意地问了句:“待会儿能把照片发我一份吗?” 没等师宥翊挑眉调侃他几句,就听沉吟良久的老人嗫嚅道:“你们是……小苏的朋友?” 薛嵘眼底烛光蹭地一下亮了。 他差点没拿稳手机,开口时声音都变调不少:“对!对对对!您认识他吗?!” 师宥翊和危冬歧对视片刻,激动得手又握在一块,危冬歧还默不作声挠了挠师宥翊手背。 在后方虎视眈眈的煤煤:“……” 你们绝对是故意的!人类! 老人打量薛嵘许久,判定他面上的焦急和喜悦不似作伪,这才长叹一口气说道:“小苏那个样子,整天独来独往的,我一直以为他没朋友。” “原来还是有人念着他啊……”老人摇头唏嘘道。 薛嵘的狂喜因老人言语间的沉重平静下来,薛嵘期期艾艾问:“您,您说他……怎,怎样了?” 老人顿了顿,他颤巍巍站起身,将手中成品放进格子,半晌才狐疑扫向薛嵘:“你们真是他朋友?那怎么会不知道……” “您别误会,我们和苏良很多年前就认识了,这张照片还是当初在一起拍的。”师宥翊眼看不好,赶紧接口道,“可惜近两年我们联系不上他了,很担心,这才约好了来这座城市打听一下。” “怪不得。”老人收回戒备,恍然大悟道,“想必是小苏出了那等事后,就没再和朋友联系了,所以整天孤零零的……” 薛嵘被老人言语间几次提到的“孤独”字眼闹得心悸,得倚在墙边才不至于身形晃动。 薛嵘回忆上局在玫瑰花丛捡到苏良时,苏良睁着shi漉漉眼睛像只孤独的小动物,等着随便哪个人来牵走他。 “那孩子太好强了,怎么愿意让曾经熟悉的人知道自己折了一条腿呢?”老人字字句句如铁锤,敲击着薛嵘脆弱耳膜。 薛嵘心脏刹那间被扔进天寒地冻的荒原,被千万马蹄不停践踏,他听见自己嗓音粗粝问道:“腿……折了?” “对。既然你们千里迢迢来寻他,就做个心理准备吧……”老人额间皱纹愈发明显,他叹口气说,“原本在我们这里,缺胳膊断腿算不上大事,找个好木匠造一条新的就行了。” “但小苏很奇怪,他的断口接不住假肢。”老人似是不忍再瞧几位年轻人错愕目光,拿了只手臂缓缓涂着,“不管用多上等的粘液都无法让木腿变成活肢,我在这家店待了几十年,头回碰见这等怪事。” 师宥翊手指蓦然收紧,他忍不住和危冬歧肩靠肩,转头凝视对方眼底同等的复杂。 上局中,真凶自杀这事实属罕见,系统过早崩塌本就会对虚拟人造成一定影响。 况且苏良那时明显违抗了系统指令——他想强行留在玫瑰之国。 可惜虚拟人自主性太薄弱,很快就被系统强制召回了。 无论是作为违抗指令的惩罚,还是被强制召回时造成的数据残缺,都会对在原数据基础上进行重置的苏良造成影响。 却没料到这种影响叫人如此难以接受。 “您,您知道良良在哪吗……我现在,可以见他吗?”薛嵘眼含巨大悲怆,嗫嚅道。 “我想去抱抱他,现在就去,拜托您了……” 第二十二章 “……想要你。” 苏良坐在轮椅上,他怔怔望向窗前的一盆玫瑰花。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再次射杀恋人 作者:笼羽 第8节 花被摆在整间房光源最充足的位置,苏良发觉表面土呈现白色,便小心翼翼浇了些水。 苏良动作珍重无比,阳光垂落在他的长睫毛上,映照出男子白到不自然的肤色。 鲜少被叩响的大门传来响动,苏良略一思忖,搁下喷水壶转动轮椅。 应当是假肢店的那位老先生吧,苏良落寞地想,或许老先生今天又会提着一袋猫脸,满怀歉意地告诉他还没找到解决办法? 苏良竭力勾唇拧开把手,抬头却撞进一道从满怀期待到钝痛翻滚的眼神,苏良被对方复杂神情吓了一跳。 苏良拧起眉心,迟疑问道:“请问你们……咳……找谁?” 由于长时间不需要与人交流,乍一开口时苏良嗓音尖锐到刺耳,清咳一声后才好歹恢复正常。 薛嵘来路上浑浑噩噩,设想过千百种重逢场景—— 他或许会抱住眼神发亮的苏良诉说想念,或许会对满怀茫然的小王子娓娓讲述往事。 但这一切疯狂激荡的莽撞,都在撞见苏良那双暗含警惕的shi漉双眸时偃旗息鼓。 “良……苏良你好,”薛嵘温柔俯下身子,神色不露端倪,“我们是假肢店的志愿者。听一位老先生说你情况稍微有点……复杂,特意委托我们前来帮助你。” 苏良歪头打量薛嵘片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忽地暗淡下来。 他转动轮椅背朝三人,逐客意味分外明显。 苏良淡淡道:“谢谢你们。但没人帮得了我,你们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请回吧。” 薛嵘被苏良明晃晃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态度刺得眼睛生疼。 师宥翊松开掐住危冬歧胳膊的右手,他试探着上前两步笑道:“苏良别灰心,说不定……” “别再进来了!”苏良骤然呵斥道,骨子里的疏离暴露无遗,他喃喃道,“别再给我希望,求你们。没人救得了我的,快走吧。” 轮椅轱辘辘消失在未开灯的卧房,苏良被轮椅遮住大半的背影有些慌不择路,门也没关就仓皇逃掉了。 跨进一只脚的师宥翊尴尬地摸摸鼻子,危冬歧揉揉他后脑勺叹了口气。 薛嵘脸色铁青地站立一旁,像个岌岌可危的雕塑。 三人闷闷不乐地找了间最近酒店住下,薛嵘摆摆手晚饭也不吃,顶着苍白面色就拉紧房门。 师宥翊和危冬歧住了个标间,两人也没心思吃饭,他们躺床上怔然凝望天花板,空气一时间静谧到有些诡异。 智能宠物从衣兜里钻出来,它满意地计算了一下两架床的距离,凑过去蹭蹭主人脸说:“没事的宝贝,苏良只是数据受到了影响,造成性格变化也挺正常。” “恩。”师宥翊戳戳煤煤小肚子,不知道智能宠物多久开始对人类小情绪这么上心了。 他转头撞见危冬歧意味不明的眼神,恍然大悟,福至心灵的师宥翊拨开黑毛悄悄按下休眠按钮。 煤煤:“……” 试图木奉打鸳鸯捍卫领地的智能宠物愤愤然陷入休眠。 师宥翊眉梢微挑,他回敬危冬歧一抹挑逗微笑,声音沉如酒醉问道:“为什么这样盯着我?” “盯小情人还需要理由?”危冬歧放松挑开两颗衣扣,微眯眸子反问道。 师宥翊回忆起自己面对危父的大言不惭,瞬间羞红脸,他眼神闪烁嗫嚅道:“……这难道是你父亲告诉你的?” “怎么可能,”危冬歧懒洋洋说,“我会专门派人偷听墙角,在我父亲找上门前那人就向我事无巨细地汇报过一次。” 师宥翊:“……” 师宥翊感叹道:“危少爷真是神通广大,看来本人作为无权无势的贫民只能躺平仍你处置。” 危冬歧闻言翻身坐起来,说:“你早就不是贫民了,更不是老头子嘴里什么走大运的中等人士。” “其实转念一想,走大运的应该是我才对。”危冬歧忽地前倾身子,撑着脑袋笑望师宥翊道。 师宥翊大概猜到对方什么意思,心脏刹那间怦怦直跳。 怀里小宠物颤抖几下,有悠悠转醒的趋势,师宥翊赶紧平复心率狂摁几下强制休眠键,心跳还是不由得随危冬歧接近而变得不着章法。 危冬歧趿拉拖鞋靠近,他一条腿跪上床俯下身子,热气径直喷向师宥翊鼻息。 咫尺距离间,两人呼吸同时急促,气氛陡然变得旖旎几分。 危冬歧手撑在师宥翊两侧,哑声询问道:“你说,怎么处置都行?” “恩?”师宥翊鼻间溢出黏糊询问,他不自在地移动着薄汗涔涔的身子,却在被危冬歧揉捏左耳时顿住身形。 敏感耳垂被温热手指百般玩弄,师宥翊喉结滚动咽下一口唾沫,从耳朵一路颤栗到全身。 危冬歧视线温和,他满意于这具身子仍如记忆那般温软如水,稍加弹拨就能惊起一圈涟漪。 凝视着面色绯红眼神shi漉却仍强装镇定的师宥翊,危冬歧轻声叹道:“好想你啊。” “……我也是。”师宥翊顷刻间四肢眼神全软了。 他想要抬手抚摸终于变得坦诚的危冬歧,结果就听对方画风一转含笑道:“我是说……想要你。” 师宥翊指尖一颤,电流感直窜下身,他瞬间收回挑逗心思,下定决心不再随意接话。 危冬歧惬意望向瞬间熟透的师宥翊,危冬歧捏住他下颌吻向唇瓣,浅尝辄止。 师宥翊刚闭眼唇上温软就撤离了,半晌后,睁开眼的师宥翊仍在发懵。 “我是真的想,可惜时机不对。”危冬歧叹了口气,弹弹师宥翊额头哑声道,“薛嵘指不定还在房里哭,辗转反侧时听见你叫声多不合适?” 师宥翊:“……” 师宥翊想反驳自己并不会放浪形骸到整间酒店都能听见叫声,但转念一想自己反驳那种事情显得他多想要一样。 师宥翊继续闭眼装死,只可惜此刻肤色暴露了一切。 危冬歧似乎很喜欢瞧师宥翊语塞脸红的模样,再接再厉道:“而且……咱们明天还得去苏良那里吃闭门羹,你躺酒店休整一天总不太合适,扶腰走路我又得心疼……今晚就忍忍吧。” 被恶意扣上“想要”帽子的师宥翊神情麻木:对不起,我输了。 当初我怎么会误以为这位看似对此事木讷的少爷容易害羞呢? 师宥翊眼珠子左瞟右瞟,最终撞上危冬歧戏谑目光,他丧气般放弃继续假装无事发生。 师宥翊扳下危冬歧脑袋,含住对方喉结用力舔了几舔,师宥翊在吮出的水声中色厉内荏道:“再颠倒是非我就让你明天扶腰!!” 危冬歧:? 师宥翊瞥向危冬歧骤暗的眸子,心里不禁打怵,于是他很有眼色地话锋一转说:“……替我扶腰。” 为保护跑了老婆的薛嵘幼小心灵,耳鬓厮磨半晌的两人即使气息不稳,也没酣畅淋漓大干一场。 他们各自在心中遗憾地叹口气,最终挤在单人床上凑合着相拥而眠。 不过第二天出门,腰酸背痛的两人放弃自欺欺人,他们各自扶腰去往前台将标间换成大床房。 薛嵘不知两人良苦用心,撞见这一幕的他脑洞大开,回想起自家冷淡疏离的小王子更是心塞不已。 两人换好房卡转头接收到薛嵘哀怨眼神,瞬间欲盖弥彰地站得笔直—— 结果坚持不到三秒钟,危冬歧和师宥翊就不动声色地替对方揉了揉腰。 薛嵘:“……” 没想到你们还会玩互攻。 三人又站立在别墅楼外。 苏良虽说还是打开了门,却仍没有放他们进来的意思,师宥翊和危冬歧只好各自靠墙缓解酸痛,尽职尽责当起门神。 薛嵘踌躇片刻,还是拐到旁边凑上去敲敲窗户,日常凝视玫瑰花的苏良顿了顿,抬头撞见薛嵘小心翼翼的眼神。 苏良总能从那双舒展开的眉眼间窥见半分熟悉,不由得心里一悸,他垂眸不动声色避开那道视线中的灼热,指尖轻抚玫瑰花瓣。 阳光斜照进窗台,空气中灰尘都好似飞舞的小ji,ng灵,薛嵘恍然间错觉他的小王子又回来了。 ——仿佛城堡里的回忆并不是黄粱一梦,他的良良仍旧恬静而纯良,会坐在他面前细心呵护每一片花瓣。 若不是良良座下轮椅太过刺目,薛嵘差点就想推开窗户,俯身抱住这个令他想念了太久太久的人。 晒够太阳的苏良终究抵挡不住薛嵘炽热目光,他正欲滑动轮椅扬长而去,窗外就传来熟悉的“喵呜”声。 苏良沉默几秒,俯下身子翻出抽屉里的猫粮,他将猫粮倒进窗台边搁着的小碗中,终于轻轻拉开窗户。 薛嵘眼睁睁看着对自己紧闭几小时的窗户,轻而易举就被一只野猫敲开了,薛嵘望着大摇大摆登堂入室的小黑猫,颇有些哭笑不得。 苏良轻挠黑猫小脑袋,温软注视大快朵颐的小动物,实则余光却始终不离窗外人半寸。 或许是由于少了玻璃的阻挡,那位总令苏良浑身不自在的男人,此刻视线就快要碾碎他的灵魂。 第二十三章 滚个床单以示庆祝。 因为那只意气风发的不速之客,在门外蹲了两天的志愿者们终于被请进屋。 苏良滑动轮椅替客人倒好茶,他润润嗓无奈道:“说实话,你们热心得像别有目的。” “或许吧。”师宥翊抚摸茶杯瞥了眼薛嵘。 怀疑能被摊在明面上,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信任了,他想。 “你们想怎么帮?”苏良疲惫地捏捏鼻梁,他忽略掉旁侧黏糊视线,冲亲和力最强的师宥翊问道。 “这双腿两年前就这样了,我拜访过国内所有名医木匠,他们全都表示无能为力。” 危冬歧蹙眉问道:“其它国家呢?” “……很少人有资格出入境吧?况且我还行动不便。”苏良奇怪地望了他一眼。 危冬歧噤声,他想起为控制虚拟人,游戏制作方往往会下载抑制它们好奇心的补丁。 虚拟人知晓世界不止一间房,却从不会对“国外”产生憧憬,仿佛远古时期仰望星空的人类不曾想过乘坐火箭遨游太空。 偶尔有来自别国的旅人告诉它们新鲜事,这或许会导致虚拟人数据波动—— 然而强大的自我修复功能逼迫虚拟人拒绝踏出大门。 虚拟人心甘情愿留在圈内,从一个圈换到另一个圈,直至毁损湮灭。 麻木、循规蹈矩,被贴上标签的虚拟人从不叛逆,也就注定不能成为真正的“人”。 “据我所知,在制作假肢方面我们国家独具优势。”苏良惨淡一笑,表情隐没在雾气中,他轻叹道,“是真的救不了。” 薛嵘不错过苏良的每个小表情,他警觉瞥向苏良攥紧杯把的指节,接口道:“如果你知道哪里有人能帮到你,我带你去……或者帮你把人绑来也行。” 苏良被薛嵘的一本正经逗笑了,他说了声“谢谢”,又在视线相撞的下一秒仓皇收回。 “老先生替我问过,”苏良嗫嚅道,“有位神通广大的商贩路过此地。那人说我在这里都治不好腿,其它地方就更不可能了。” 不忍再瞧小王子的半分伤悲,薛嵘颤抖指尖将苏良眉心褶皱抚平。 温热指腹贴合皮肤,对方引发一场温润无声的暴雨狂风,厌恶肢体触碰的苏良愣是没躲开。 商贩? 师宥翊心思活络,他吩咐煤煤掏出那日在玫瑰之国买来的狼毫笔。 煤煤骄傲地抖抖黑毛:看吧!还是可爱的智能宠物有先见之明! 师宥翊握着笔杆,道声“失礼了”矮下身子,他扯住苏良空荡荡的裤腿就要往上挽…… “……别!”苏良瞬间回神。 吱呀——,轮椅摩擦出刺耳声响,苏良退至墙边喘气道:“……太丑了。” 师宥翊怔然片刻,起身道歉——他意识到自己太心急了。 危冬歧默然接过那支笔,他捏着师宥翊肩膀无声安慰着。 玫瑰之国的苏良像个小孩子,会拽着师宥翊畅聊漫无边际美梦,他眼底是星海,头顶是万里晴空。 曾经苏良像只哪有火光就往哪扑的飞蛾,没想到清除记忆后,苏良用戒备心替换掉他那份虚无缥缈的天真。 三人被苏良以犯困为由逐回酒店。 “我在他脖子上画了一笔,结果亲眼所见金粉隐进皮肤。”师宥翊将笔搁在中央,三人不约而同瞪向看似普通的狼毫笔。 智能宠物不在意气氛凝重,它将笔撞得骨碌碌乱滚,师宥翊无奈地用掌心把煤煤扣住了。 “你认为这笔具备黏合剂功能,在断口处勾画几笔,就能接上假肢?”薛嵘对苏良相关事宜向来反应迅速。 “我是这样猜测的,结合地鼠君所言和房间设定。”师宥翊将挣扎的小宠物放开,闷闷开口道,“我想验证一下,没料到苏良抵触心这么强。” 师宥翊忽然想起什么,让煤煤在虚空中投出屏幕:“等等,距离游戏结束还有……二十八天?!!” 危冬歧眉心骤然紧蹙,薛嵘瞪大眼低吼道:“不可能!一局游戏大约五个月,我们满打满算也才过去两三天!” “……是我疏忽了。”危冬歧脸色铁青道,“我就说老头子怎么会轻易进圈套,原来在时间上y了我们。” 按正常进度,他们有充足时间松懈苏良戒备,医好苏良那双腿,再在苏良信任他们后想办法透露曾经的事。 他们原本计划一点一滴渗透进苏良新生活,直至苏良自行销毁“记忆清除”补丁。 危冬歧曾在数据库发现过类似bug,他以为只要耐心十足就能获得成功,谁知时间骤然缩短五分之四。 “别急,还不算晚。”师宥翊略一思忖,抬头冲面色煞白的薛嵘沉声道,“苏良残留着与你相关的记忆碎片,他对你冷漠得很刻意,刻意伪装就证明程序有漏洞。” 师宥翊笔骨碌碌推向对面,压低声音说:“或许只有你才能救赎他。” 从那以后,薛嵘都单独去见苏良,因为师宥翊认定苏良只会在和薛嵘独处时卸下武装。 危冬歧和师宥翊也没心思风花雪月,苏良现状和紧迫时间交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缠得人没空喘息。 他们无暇按原计划在虚拟世界醉生梦死,第二日就去假肢店找了那位老先生。 师宥翊告诉他苏良失忆了,他们三人只好装成外人帮助苏良,慢慢引导他恢复记忆。 希望老先生不要拆穿这事,避免苏良产生应激反应。 老先生活了多年,虽说眼睛已变得灰蒙蒙,视力也时好时坏,但他看人比谁都准。 老先生隔着厚片老花镜窥见两位孩子的赤诚,他联想到小苏单薄背影,爽快应承下来。 “如果今天薛嵘还没能进门……”师宥翊诚恳询问,“能不能拜托老先生做个说客?” “即使你们不说,我这两天也该去见他。”老先生佝偻身子,从杂物堆里翻出一根逗猫木奉笑道,“小苏上回拜托我替他买这玩意儿,说自己不能跑不能跳,小黑猫找不到人陪它玩太可怜了。” “幸好还有你们啊……”老先生感慨道,“虽说他暂时想不起,但潜意识还是记得你们的。其他人敲门小苏都当没听见,更别提开门请谁喝茶。” “除了你们,也就剩那只不知从哪捡来的脏兮兮小猫。”老先生摇摇脑袋,将逗猫木奉塞进随身布包里。 师宥翊忆起苏良宫殿里那只趾高气扬上蹿下跳的黑猫,曾经岁月静好,如今互相取暖,师宥翊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不能怪他,明明挺善良的孩子,”老先生语焉不详道,“毁身子的是腿,毁心的是人呐。” 师宥翊心里一沉:“这里断腿也会受歧视?” “腿断倒没人见怪,但小苏这种情况罕见的病人,总会遭受多余目光。”老先生说累了,默默谛听的危冬歧替他将水掺上,“他去大医院就诊,医生眼睛锃亮像见了活标本。” “这座城市外科医生总被木匠压一头,那位医生想大展身手,拍着胸脯一次又一次给小苏希望。” 师宥翊喃喃道:“结果……” “永无止境的希望,本就是另一种形式的绝望。”老先生长叹道。 “天天有人扛着摄像机堵门,围观者一圈圈跟看猴一样……”老先生摆摆手不愿再提,眼前年轻人凝重到他一颗朽了的老心也抽痛起来。 第六天,薛嵘托小黑猫的福,跟随拎着逗猫木奉含笑盈盈的老先生进了屋。 回想上局中被糟蹋了的含羞草,薛嵘新仇旧恨同时涌上心头,他酸酸想道:男不养猫,古人诚不欺我。 薛嵘冷静陪苏良和老先生喝完茶,听两位忘年交谈天说地,始终没被苏良正眼瞧的薛嵘很心塞。 伤心到极致总会催生一份破罐子破摔的勇气,连着两日没睡好觉的薛嵘此刻思念、忧虑接二连三冒出。 呼——,他那份小心翼翼全被烧成了灰。 老先生慢吞吞告别,薛嵘无视苏良明里暗里的逐客,端坐椅子上喝光最后一口凉茶。 及至苏良无措绕紧手指,重新变回黑眸shi漉的小鹿时,薛嵘才慢悠悠起身走到他面前。 y影瞬间将苏良笼罩,苏良略显慌乱地仰头,就被薛嵘目光中翻滚的复杂刺伤。 苏良攥紧轮椅又想逃跑,结果越紧张越行动缓慢,轮椅刚转个弯就被薛嵘一把抓住了。 薛嵘俯下身,将在心中四处乱撞的小鹿抱了个满怀。 “怎么能忘了我呢?”薛嵘和他耳鬓厮磨,暗哑道,“同居那么久了,你一个失忆就要对我始乱终弃吗?” 苏良张嘴想反驳薛嵘的胡言乱语,也想推开这个令他心跳急促的拥抱,但苏良终究只是犹豫地环住薛嵘脊背。 “对不起……我……”苏良喃喃道,“我也总觉得认识你,又什么也想不起来。而且……我不愿意和你待太久。” “为什么?”薛嵘近在咫尺的低音震动鼓膜,苏良不禁侧侧脑袋。 苏良说:“只要一见你,心就疼得很。” 听闻薛嵘进展神速,在酒店坐立难安的两人终于松了口气。 胜利果实终于成熟,下一步就看怎么采摘它,师宥翊和危冬歧一致决定滚个床单以示庆祝。 第二十四章 危冬歧释放隐藏的兽性。 令人血脉偾张的水渍声在逼仄空间里来回激荡,危冬歧将师宥翊上衣揉皱扔向墙角,衣服遮掩住无知无觉陷入休眠的智能宠物。 方才还满脸兴味的师宥翊此刻像只哑火的小猫咪,他被极具侵略性的软舌舔舐得只余喘息声,就好像不久前轻咬对方耳垂问“要不要做”的人不是他一样。 师宥翊的挑逗宛如普罗米修斯从上帝那儿盗来的火种,瞬间驱逐掉危冬歧人生中本以为永无止境的黑夜。 危冬歧褪去理智,召唤出野兽,他急不可耐地紧扣师宥翊后脑勺,献上一个欲念丛生的吻,吻里满是无处安放的深情。 “小翊……” 危冬歧嘶哑嗓音中包含的情绪太沉重,原本羞耻得想反悔的师宥翊迟疑几秒,再无法翻身。 危冬歧揉搓师宥翊敏感耳廓,温软指腹弹拨颤动喉结,最终没入领口,酒店浴袍过于松散,危冬歧稍微扒拉几回浴袍便溜下师宥翊肩头。 师宥翊白皙肌肤被温热掌心来回摸索,师宥翊上半身不该露的地方全露了,余下部分半遮半掩更显一抹情/色。 危冬歧眸色渐深,他捻住因冷空气而瑟缩的茱萸,师宥翊哑声惊喘,很快却被危冬歧堵住唇舌只余“呜呜”抗议声。 满意于茱萸在指腹间逐渐肿硬,相对而言衣冠整洁的危冬歧也汗shi脊背,他狠狠咬向师宥翊下唇,半晌又小心舐去那抹甜腥。 危冬歧情难自禁蹭蹭师宥翊大腿,浴袍系带轻易滑开,两人沐浴后内里竟都赤裸无物。 “我等了好久……” 危冬歧哑声挺腰,坚硬撞上对方大腿根,面色潮红的师宥翊睁开shi漉黑眸,他捕捉到危冬歧眼中层层欲海下那点微弱火光。 荒漠独行的旅人终于饮到一捧甘泉,旅人内心狂喜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得来全是侥幸—— 还没来得及痛饮甘泉,所有一切又会化作海市蜃楼。 师宥翊忆起被浓雾笼罩的过往,原本掉落砖瓦的城墙顷刻间倒下,师宥翊急不可耐反客为主,卷住危冬歧逐渐平息的舌头,在滋滋水声中将房间热度又推上新高潮。 “对不起,”师宥翊粗喘承诺道,“如果你要罚我,今后换我等你也……唔……” 危冬歧喉头一紧,他将师宥翊余下话语全吞进吻中,断然拒绝道:“不需要再等了,从今往后……没有别离。” 师宥翊被危冬歧少见的急躁弄得心软,以至于他没能及时躲避抵在门外的坚硬,紧紧闭合的处所被危冬歧轻易撑开小口。 “啊……”师宥翊疼得差点咬住对方舌头,幸好危冬歧反应迅速及时收回了。 危冬歧轻啄薄唇,怜爱地拭去师宥翊额角冷汗,他凑到对方耳边暗哑道:“太过温和的相处或许不能勾起回忆……你还记得它吗?” 在危冬歧褪去斯文表面,释放潜藏的兽性时,被撩拨得战栗不止的师宥翊就羞耻地惊觉:鲜少被在意的部分缓慢蠕动,逐渐shi软得一塌糊涂。 被危冬歧吻到缺氧的师宥翊竭力阻止自己去在意它,可当危冬歧掀开他浴袍下摆,最后一层遮羞布被撕碎…… 师宥翊再不能隐瞒自己对危冬歧天性般的浪荡。 微长睫毛被泪水濡shi,危冬歧情不自禁吻向师宥翊眼角,他努力寻回半分理智,不再强行挤入。 本该干涩闭合的部位或许真的记忆复苏,危冬歧敏感头部渐渐被师宥翊溢出的shi润染指。 危冬歧放过胀硬到疼痛的茱萸,改用手指缓慢撑开闭合得不甚坚定的处所,一指,两指,三指。 师宥翊既疼又难耐,他想推开对他身体胡作非为的人,却下意识明白自己解决不了突如其来的空虚,师宥翊只好愤愤咬住危冬歧颈侧。 敏感皮肤被小动物磨牙般啃咬,残留下象征糜烂的红印,危冬歧手指一抖,指尖戳上一处软r_ou_。 “恩……啊!”师宥翊溢出短促呻吟,长时间无暇顾及的、蛰伏在丛林中的小可怜竟自顾自宣泄而出。 空气中飘荡起腥膻味,象征污秽的液体大部分隐没进师宥翊小腹,余下部分喷洒向危冬歧白净手腕。 危冬歧眯眼望向或许羞到昏厥的师宥翊,危冬歧注视他眼角含泪嘴角舒缓的睡容,半晌无奈地撤出手指。 危冬歧就着满手濡shi环住被忽视太久的部位,面对师宥翊未来得及闭合的双腿,潦草解决了它。 用抽纸拭干黏糊液体,危冬歧俯身在师宥翊肩头咬出牙印来,这才将饱食餍足的恋人横抱进浴室清洗干净。 再等等也无妨,危冬歧禁锢住师宥翊,在陷入沉睡前这般想道。 反正关于你的事,我向来很有耐心。 · 危冬歧第一次进入玫瑰之国,游戏即将迎来尾声。 自打上回与师宥翊的谈判以失败告终,两人撕碎最后的温情,任凭隔阂随他俩冷若冰霜的神情愈演愈烈。 危冬歧面上装作无事,他早已在现世酒会中磨砺出恰到好处的淡漠神情,这种伪装足以骗过大多数同龄人,包括细细观察过他的师宥翊。 所以几日后,师宥翊拽着小宠物愤愤出门透气去了。 门被砸出“嘭”一声闷响,坐在餐桌前优雅喝下午茶的危冬歧抬起眼皮,扔了叉子猛地靠向椅背,他沉重吐出浊气。 空气yshi沉闷,危冬歧揉揉熬出的黑眼圈,昏昏沉沉想回卧室补眠——可他知道一旦闭眼,他就会回忆起师宥翊冰凉怀疑的目光,睡是不可能睡着的。 危冬歧将只吃过一口的蛋糕倒掉,堆积在喉咙口的甜腻闹得他直犯恶心,危冬歧跑去漱了几次口,好歹抑制住突如其来的呕吐欲和心慌。 他拭去嘴角水渍,冲空荡宫殿唤了声:“苏良?” 危冬歧此刻急需找点事分散注意力,他想起昨晚苏良鲜见地敲响自己卧房,踌躇着似乎想说些什么。 连日来的伪装使危冬歧夜里格外憔悴,苏良担忧地瞥向他,终究只开口说了句“好好休息”,就抱着本泛黄书哒哒哒回房了。 危冬歧那时没心情当顾问,他自己都一团糟,所以面对苏良的欲言又止他反倒松了口气。 可等到白天强装振定后,危冬歧又思索起苏良的确有事咨询他,不然懂礼数的小王子不会半夜跑去敲朋友的门。 危冬歧揪着下巴绕宫殿踱步一圈,奇怪的是,这天房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只剩下端坐大厅中央的黑毛,正用竖瞳诡异注视着内心愈发不安的危冬歧。 及至危冬歧按捺不住推门而出,胸腔里的憋闷被寒风猛刮,依旧没能减轻半分。 无限放大的惶然趋使危冬歧狂奔过密静小巷,喧嚷街道,他茫然顺着人潮来到被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偏僻荒原。 扑通,扑通,危冬歧在尖锐惨叫中听见自己心跳,他咽下一口唾沫,情不自禁推挤人群。 他夹在围观者之间艰难前行,长时间缺乏睡眠的大脑混沌不堪,危冬歧凭借意念摆动双臂,哑声不停说着“不好意思,请让一让”。 好不容易挤进人群中央,危冬歧定神凝视横尸荒野的熟悉面孔,瞳孔骤缩。 天旋地转后,危冬歧的神识竟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真凶是谁?!我得找出他!! 必须得尽快找到真相,小幅度颤抖身子的危冬歧惶然提醒自己,否则小翊会以为…… 危冬歧跌跌撞撞跪倒在鲜血淋漓的苏良旁侧,他不忍直视地抬手替苏良闭合双目,危冬歧咬碎牙关抑制急欲流出的眼泪。 他深吸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危冬歧佝偻着身子掰开苏良手指,小心翼翼捧起他紧攥的那朵花。 被热血浇灌的花朵盛放得格外妖艳,危冬歧本以为那是真凶刻意留下的痕迹,就像电视里总爱在墙上以血涂鸦诡异符号的杀人狂魔。 可当玫瑰接触到皮肤,危冬歧身子明显晃荡,他差点惊得将花扔出去—— 不!不是花! 这东西触感圆润,热度真实,时有时无地在危冬歧掌心跳动。 扑通,扑通,人群喧嚣潮退而去,危冬歧听清从自己左胸口传来的狂乱心跳。 当心跳与诡异血花跳动频率保持一致时,本就面色苍白的危冬歧双目瞪鼓,刹那间像被一万桶冰水迎头浇下。 这还不足以称之为噩梦高潮。 危冬歧衣摆被血浸透,膝盖布料洇shi成深褐色,他怔然凝视向苏良空旷左胸口。 滴答,滴答,几滴鲜血自白皙指间滑落,与血滩混为一体。 啪嗒,啪嗒,沉重脚步声在他面前戛然而止,危冬歧嘎吱嘎吱转过脖子。 那是一双被血浸了大半的白色帆布鞋,危冬歧顺着那双腿缓慢抬头—— 几日前还与他冷漠对峙的男人,几月前还在他身下婉转呻吟的恋人,那张危冬歧爱极了的脸此刻像古希腊冷漠冰凉的雕塑,没有一丝一毫血色和温度。 危冬歧从未在师宥翊眼里撞见过这般漫无边际的绝望。 真正的噩梦正式拉开序幕。 这场梦只是时光洪流里的沧海一粟,短暂到仿若不值一提。 但对危冬歧来说,噩梦中的每一秒都曾比他的一生还要漫长。 第二十五章 探寻真理需要一定牺牲。 人类因灵魂的魅力互相吸引,而吸引力又会在r_ou_体火花四jian后迸发到极致。 师宥翊变身为危冬歧的小尾巴,他之前那围着火转又不敢伸爪子的踌躇劲全没了,一夜餍足给了师宥翊莫大勇气,他拐弯抹角开始打听那些晦涩往事。 危冬歧摁灭烟头,他在烟雾缭绕中用力揉揉脸,一时之间不知该高兴恋人重新依赖自己,还是忧虑那些至今束缚着他的曾经。 那夜师宥翊倒是畅快了,本来就没满足到的危冬歧却紧接着做了噩梦。 次日,危冬歧惊醒时触摸到一背冷汗,他瞪着怀里人,小心摩挲许久后好歹才恢复镇定。 更令危冬歧忧愁的是,师宥翊近日总闪烁其词打听些看似毫无联系的事。 有问必答的危冬歧几日后才后知后觉——这些问题竟都与过往有丝丝扣扣的联系。 师宥翊宛如捡到时间碎片的孩子,迫不及待想将它们拼接起来,所以师宥翊需要以危冬歧的只言片语作为黏合剂,将危冬歧始终逃避的画卷铺展开来。 一颗熟悉而执着的好奇心,危冬歧哭笑不得地靠向椅背,怔然望向窗外生机蓬勃的松树。 薛嵘继续出门攻略苏良,闲到发霉的危冬歧因师宥翊明里暗里追寻真相而迟迟不敢做到最后一步。 他生怕自己举枪探入时,师宥翊会闪烁那双猫咪般的狡黠玻璃珠,软磨硬泡逼问事情原委。 危冬歧不怕自己抵御不住枕头风,而是害怕两人得之不易的旖旎美好,又会被过往的y云笼罩。 危冬歧叹气闭眸,他绷紧唇角食指轻点大腿,思忖着师宥翊连日来的只言片语—— 拴住师宥翊记忆的锁链日渐松动,师宥翊忆起一切只是早晚的事,危冬歧自认问心无愧,当年唯一的错在于太过冲动。 他那时候沉浸在被恋人怀疑的悲伤中,破罐子破摔将矛盾激化,才导致原本摇摆不定的师宥翊毅然举起枪口。 “砰。”危冬歧以唇无声比出枪响,他颓然瘫靠在椅子上,像只死胡同里瞎窜的老鼠,脸上倦意尽显。 危冬歧早已得到救赎,他要的从来就只是和师宥翊无隔阂地相依相伴。 危冬歧只担心师宥翊为地为牢,作茧自缚,不愿饶恕曾经开枪的自己。 一双手臂自后环住危冬歧肩膀,师宥翊捎着室外微凉,连人带椅背一块搂住。 他下颌磕向危冬歧蓬乱头发懒洋洋问道:“在想什么?” “……想你。”危冬歧恍然回神,摩挲白皙手背应道。 还没等师宥翊胸腔溢出笑意,危冬歧就勾起唇缓声说:“会不会俗了点?” “还行吧。”师宥翊侧过脑袋盯他,危冬歧就转头啄向那两片薄唇。 浅尝辄止后,师宥翊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继续说道:“怎么能称之为俗?危少爷那叫有烟火气。” “我之前很高高在上吗?”危冬歧挑眉,万般无奈地弹弹师宥翊额头。 师宥翊闪身躲避,吻着危冬歧耳廓轻声道:“唔,最开始和我躺一张床上时,挺生人勿近的。” 危冬歧见师宥翊又把话题往房事上引,屡屡遭遇色诱的他立马警觉—— 危冬歧很无奈,也不知前几日羞得撞不见人影的家伙是谁。 他轻轻一扯师宥翊袖子,师宥翊就顺势转弯跨坐他大腿,危冬歧缓缓捋着师宥翊脊背,将他摁得更加靠近。 两人鼓起一团的部位隔着裤子硬碰硬,师宥翊略微烧红耳尖眼神闪烁起来。 他强装镇定的小模样惹得危冬歧不禁啄向眼角,问道:“那天晚上还怕得直哆嗦,现在又敢瞎撩了?” 师宥翊不想辩解自己哆嗦并不是因为害怕…… 他不自在地后移屯部,也不管会不会从危冬歧腿上滑下去,幸好危冬歧及时禁锢住他。 师宥翊愤愤啃了口对方下巴,含糊回答道:“在探寻真理的道路上,总得需要一定牺牲。” 两位身高腿长的成年男子连体婴般坐在同一把椅子上,你啄过来我吻过去,薛嵘从半掩的门撞见这一幕,满眼写着不忍直视。 薛嵘木着脸屈指敲门,他突然发现,因为良良的真诚一笑就跑来报喜的自己颇为凄惨。 两人视线难舍难分地齐刷刷望来,薛嵘冷静嘱咐道:“办事记得关门。” 师宥翊唇角微抽,他咳了一声脑袋难为情地磕向危冬歧肩膀,当起鸵鸟。 薛嵘冲这对如胶似漆的恋人翻了个白眼,拉上门前扔下一句:“请关怀孤寡老人,待会儿控制音量,谢谢合作。” 探寻真理的小冒险家依旧没能抓住真理尾巴。 一帧帧画面一天天强行塞入脑海,师宥翊抓耳挠腮怎么也无法将它们连贯起来。 唯一突破口也毫无进展,无法,师宥翊只撬得开危少爷的唇,撬不开危少爷的嘴,实在有些心塞。 早知那时候就不阻止危冬歧述说回忆了,师宥翊在前往苏良住所的路上闷闷想道。 危冬歧瞥了眼垂头丧气的恋人,默不作声握住近在咫尺的手腕,师宥翊下意识放慢脚步,两人很快又走在同一水平线上。 抵御住枕边风的危冬歧一松一紧捏着师宥翊,师宥翊没回应他,只是懒洋洋任由他牵着。 等到了苏良门外两人才分开,目不斜视的薛嵘这才找着机会偏头嘱咐道:“良良他……” “放心吧,我们知道。不会乱说话刺激苏良的。”师宥翊板着脸意有所指地回道,“特别是危少爷,嘴巴可紧了。” 危冬歧:“……” 师宥翊原本只是想发泄小情绪,可不知薛嵘脑洞开到了哪去,闻言面色瞬间僵硬。 薛嵘猝然转头,将门砸得嘭嘭直响。 薛嵘怒想道:整天秀就算了,光天白日下你们居然在良良门口开车!良心不会痛吗! 与薛嵘日渐熟络的苏良滑着轮椅很快开了门,薛嵘自然握住把手将他推到茶桌前,细心地在苏良腿上搭了个小毛巾,转身轻车熟路开始准备茶。 苏良从没被人悉心照顾过,他车祸前的回忆一片空白,只记得自己孑然一身,没什么可思念的也没有思念他的。 苏良残疾后,撞见的更是人性薄凉,没料到如今还能有位闯进生命的“志愿者”,把苏良当孩子一样照顾。 对师宥翊和危冬歧抱歉一笑,苏良转动轮椅想阻拦反客为主的薛嵘,结果被薛嵘凶巴巴瞪了一眼,苏良只好乖乖闭嘴挪回茶桌。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再次射杀恋人 作者:笼羽 第9节 红着耳朵被薛嵘擒手用shi帕子擦干净,苏良心虚地瞥向对面一本正经的两人—— 薛嵘近日强硬地劈开苏良铠甲,本就渴求温暖的苏良溃不成军,只好任由薛嵘自来熟地照顾他。 两人独处时的羞赧,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渐渐消失了,可今天有其他人在,苏良抿着唇只觉一阵难为情。 不过他清楚自己改变不了薛嵘的执拗,正如他清楚自己不愿拒绝薛嵘的好。 “良良,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薛嵘竭力维持语调平稳,实则绞紧的手指早已暴露一切情绪:“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 苏良捏玩腿上的小毛巾,闻言侧抬脑袋眨巴眼望向他。 薛嵘不敢瞧那双小鹿般信赖双眸,他凝视桌角呼呼大睡的煤煤,说:“良良,我们曾经关系……很亲密,只是你忘了。” 说完前句,剩下的话就顺畅多了,薛嵘咬牙快速说完:“我上回情急之下说的话,全是真的!” 苏良“啊”了一声,似乎有些懵。 他捏皱腿上搭着的浅粉色毛巾,缓缓回忆起那日,薛嵘凑至耳边哀怨吐出的“始乱终弃”。 虽然后来薛嵘为缓和气氛,只说自己是开玩笑的,但苏良心知肚明——眼前人那一霎那的伤痛不似作伪。 只可惜苏良试图回忆过去时,一深思就头疼欲裂,尝试几晚后睡眠不佳的苏良只好作罢。 苏良瞪向和薛嵘紧挨着的鞋尖,不明白薛嵘为何要选择在今天打破融洽气氛。 对面两人诧异完薛嵘的直白后,很快就猜到了薛嵘心思。 他俩暂停桌下小动作,凝重地对视一眼——时间真的不多了。 原本就只有四周的游戏时长,薛嵘光是打破苏良心理防线就耗费了一周多时间。 接下来,他们还得医好苏良腿、帮他恢复记忆,更重要的是,他们需要找到让苏良在不同房间数据共通的方法。 师宥翊瞥向危冬歧,望了眼紧张到喉结滚动的薛嵘,在心里长叹口气。 “我不求良良化出实体,只希望我有更多机会陪伴他。” 薛嵘临行前夜,抖着嗓子对他俩说:“只要虚拟人不被抹杀数据,我愿意一间间房去寻他。相遇再分离,分离再相遇……我都承受得住。” “我顶多忍受一次次失去,却忍受不了永远失去他。”薛嵘疲惫地捂住脸,几近哽咽说道,“拜托你们了。” 如果危冬歧不是隐瞒身份的危少爷,而是真正的虚拟人…… 光是这种永远不可能成立的假设,就令师宥翊一时之间呼吸困难。 他忍不住指尖刮挠危冬歧指缝,随即与危冬歧十指紧扣。 危冬歧挑眉望来,师宥翊没敢看他,紧扣的右手用力到指骨泛白。 他听见薛嵘颤声问了句:“良良,你真不记得嵘哥了吗?” 第二十六章 “你说好要收下我的心脏……” 苏良歪头打量薛嵘,他蹙起秀眉按按左胸口,不理解自己为何听见“嵘哥”二字会一阵心悸。 薛嵘猛地蹲下身,轱辘轱辘,吓了一跳的苏良轮椅后移一大截,薛嵘没在意苏良迷茫无措的神情,自顾自地将额头靠上苏良腿搭着的小毛巾。 “良良……”薛嵘长叹一口气,声音闷闷的,“我该怎样做,才能让你重新想起我?” 抵在大腿的热度令苏良僵直身子分外不适,他凝视薛嵘发旋,想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表达,苏良只好逃避般将视线挪向窗台玫瑰。 玫瑰花今日开得格外娇艳,苏良瞳孔中倒映红色花瓣,一时之间,遗失太久的画面拼命挤入脑海。 苏良几不可查地颤抖起来。 薛嵘没能察觉苏良异状,他鸵鸟般将脑袋埋进避风港,即使隔着裤子和小毛巾,薛嵘也因苏良隐约透出的体温安心不少。 忘记就忘记吧,薛嵘迷迷糊糊想,能有机会和良良搭上话,甚至可以近距离感受到良良温度,我应该知足了。 薛嵘为心脏重新穿上铠甲,刚想抬头缓和气氛,薛嵘突然意识到苏良正在无声颤抖。 苏良颤抖的幅度很微弱,频率却很快,薛嵘不禁拧眉抬头,径直撞向苏良满怀悲怆的双目。 刹那间,薛嵘心如刀割。 他从未见天真的小王子露出过这等表情,但薛嵘混沌已久的大脑却毫无预兆地拽出一幅画面。 画面中,苏良颤巍巍将什么东西递向自己,滴答滴答,他白净指尖有血珠接连滑落。 与血腥场面不符的是,苏良眼中正熠熠生辉千万颗星星,和满屏血色搭配出别样美感。 站在苏良对面的薛嵘嗓子发干,他看见自己很轻地摇摇头,似乎说了句什么。 很快,苏良眼中星星接连陨落,不真实的美好被撕裂开来,幻化出永无止境的噩梦。 莫名挤入的陌生画面逼得薛嵘一阵天旋地转,与此同时苏良将脑袋转来,薛嵘恍然察觉到苏良满身悲怆渐渐湮灭—— 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眸变得虚无而荒凉,薛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忽地就被苏良从腿上掀下去。 吱呀——,轮椅发出凄厉刹车声,薛嵘跌坐地面两手撑于身后,迷茫仰望着神色突变的苏良。 苏良胸口剧烈起伏,他像只搁浅的鲸,再大口呼吸也阻止不了失水的痛苦。 半晌后,薛嵘注意到他的小王子渐渐掩面,从掌心传出来的声音饱含哽咽。 苏良肩膀颤动不已,沙哑嗓子问了句:“你当初说好要收下我的心脏……为什么骗我?” · 半年多以前,薛嵘第一次进入玫瑰之国。 薛嵘家里不算富有,也不至于穷到揭不开锅,薛嵘咬牙省几个月饭钱,好歹能买到一台游戏设备。 家里不支持他的“败家”爱好,薛嵘只得偷偷摸摸买游戏。 为了逃避责骂,薛嵘考上本省最好的大学,他认为逃离了原生家庭,就能尽情玩自己的游戏了。 薛嵘在大学混得风生水起,他当上学生会主席,参加过大大小小游戏比赛,偶尔还会有小学妹给他递情书。 不过薛嵘对和建立亲密关系实在没兴趣,他能当上学生会主席也是凭借威慑力,而不是人缘好。 薛嵘不在意其他人,他只对游戏感兴趣,况且他从不和人组队。 虽说薛嵘在现实世界不太讨喜,但孤僻恰好成为他玩某些推理游戏的优势。 次次在比赛中名列前茅的薛嵘愈发膨胀,他坚信自己能够靠游戏活下去。 某次得到校内比赛不菲的奖金后,薛嵘回家摊牌了。 他将那叠钱搁在父母桌前,下颌微扬振振有词道:“你们不必再给我生活费了,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希望你们从今往后别再阻拦我玩游戏。” “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薛嵘意识到语气太强硬,又低头补了一句,他抬眸瞥见母亲颤抖不已的左手。 一场拍桌子摔碗的激烈争执后,早已猜到这种局面的薛嵘还是心情沉重。 薛嵘父亲指着他鼻子吼道:“你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你有什么本事来证明自己?我看你只擅长说大话!” 薛嵘选择了近日危氏集团没落的一款游戏作为证明自己的筹码。 之所以选择这款游戏,一是游戏规则很适合关键时刻铁石心肠的薛嵘,根据攻略所言,游戏最忌讳的就是真凶和被狩猎者产生羁绊。 二是这款游戏热度衰退导致商场大促销,省吃俭用的薛嵘自然会优先考虑入手。 薛嵘链接游戏设备,缓缓闭上眼睛,他在沉睡前神经质地喃喃道:“你必须赢,薛嵘。你必须赢。” 薛嵘踏入游戏,系统宣布他为本局真凶,薛嵘紧蹙的眉头闻言反倒舒展开来。 他哼着歌游览路旁娇艳的玫瑰,真凶身份对薛嵘来说反倒提高了胜算,毕竟他最擅长手起刀落和栽赃陷害。 薛嵘在长期家庭压迫下性格有些偏执,不过他并不想改变自己,反正当代社会就需要心狠手辣的人。 薛嵘本来没打算与人同行,他之前当真凶的那几局,都是不动声色观察一切可疑人—— 等系统通知谁是需要被抹杀的小可怜,薛嵘就冲上去尽快解决掉他。 独来独往对薛嵘来说是常态,更何况他整日冷冰冰的不用正眼看人,也没谁愿意热脸贴冷屁股。 然而,当薛嵘在玫瑰花丛中捡到托腮注视花瓣凋落的苏良时,还是不由得停住脚步。 苏良仰头望来,四目相对,薛嵘面对苏良眼底闪烁的星星,鬼使神差答应了苏良的同行邀请。 纵然薛嵘淡漠相待,小尾巴苏良依旧跟在身后喋喋不休,赶也赶不走,苏良的天真烂漫和依赖心都给了薛嵘极大新鲜感。 渐渐地,薛嵘意识到游戏里有个人作伴也不错,反正自己又不讨厌苏良,加上闲着也是闲着。 事情转机发生在苏良告诉薛嵘,自己也是x大学生。 薛嵘挑眉少见地表现出兴趣,苏良一激动,竹筒倒豆子把学校遇见的事全交代了。 薛嵘原本只想炫耀下自己学生会主席的身份,毕竟这是薛嵘除游戏胜率外第二值得炫耀的经历。 但薛嵘蹙着眉,越听越不对劲—— 苏良记忆是残缺的,完全不像正常生活在x大的学生。 如果苏良没对自己撒谎……只能说明苏良自己都没意识到记忆偏差。 虚拟人。 阅读过游戏手册的薛嵘凝视苏良眉飞色舞的侧颜,为这位天真到不真实的小王子下了定义。 薛嵘只失落几秒钟,心情很快又飞扬起来:虚拟人岂不是更好? 薛嵘再不必担心今后若出现意外,正义感爆棚的小学弟会蹬蹬蹬跑去学生会揭发他冷血。 他俩一起走过许多地方,途中还碰见两位结伴而行的男人,苏良像邀请薛嵘一样邀请他们加入队伍,心不在焉的薛嵘只抬眼皮瞥了一眼,连招呼都懒得打。 随着时间推移,连对周遭漠不关心的薛嵘也察觉到两位男人关系不一般。 薛嵘暗地里皱眉——对异性示爱都极度排斥的他,更难理解同性间超越平常的关系。 薛嵘揉揉ji皮疙瘩,虽然表面上他还是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午夜梦回间薛嵘又忍不住想很多。 曾经苏良缠着他喋喋不休,薛嵘虽说偶尔也不耐烦,但大多时候还是将苏良当成不懂事的小弟弟。 最近受到师宥翊和危冬歧关系影响,薛嵘总不由得怀疑苏良是否也对自己抱有那种意思? 毕竟面对其他两人的苏良总是落落大方的。 为什么偏巧面对薛嵘时,苏良总露出小心翼翼的可怜样,故意讨人心软? 薛嵘疑神疑鬼,试图拉开距离的几天后,他在某个夜晚猝不及防接收到系统指令。 薛嵘怔怔靠在床头,半晌他从床头柜掏出烟盒抖出一根,点燃火眯着眼用力抽着。 等星火即将燃至指尖,薛嵘才摁灭它,随即用裹着烟草味的手指不停揉脸。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薛嵘抖着手指安慰自己,正好断了苏良荒谬的念想。 反正虚拟人被杀死也不会疼,薛嵘整个人蒙进被子,在稀薄空气中拼命为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薛嵘整夜未眠,辗转到下半夜他冷静下来,渐渐意识到苏良的感情或许是胜利突破口。 如果他真的喜欢我……薛嵘冷漠想道:苏良的单纯换个方式说就是蠢,利用起来不要太容易。 薛嵘拽紧被子,他猛地伸出头去大口呼吸,夜色寒凉,冷空气刺激得他前所未有地神志清明起来。 最近和苏良待久了,薛嵘也渐渐变得优柔寡断,甚至还会对虚拟人生出可笑的同理心…… 薛嵘冲自己冷嗤一声。 别再继续玩交友游戏了,薛嵘忆起临行前父母的冷嘲热讽,警醒自己道。 所以当苏良抱着不知从哪扒拉出的泛黄书,兴奋讲完玫瑰王国的传说后,原本敷衍应着埋头玩手机的薛嵘心生一计。 他与虚拟人对视,嘴角渐渐绽放出堪称温柔的笑意,薛嵘问他:“你怎么知道传说不是真的?” 苏良眨巴眼还没反应过来,薛嵘就破天荒抬手捏捏他脸蛋,说:“这故事太浪漫了。” “如果有人愿意为我献出心脏,我肯定会一辈子死心塌地陪他吧。”薛嵘意有所指感叹道。 第二十七章 做一整晚只够撬两句话? 苏良睁着小鹿般眼睛敲开薛嵘房门的那晚,薛嵘原本睡眼惺忪很不耐烦,不过对胜利的渴望还是使他强迫自己保持温柔。 苏良将泛黄书唰地背在身后,踌躇问道:“嵘哥你……明天有空吗?” 薛嵘揉眼打量苏良泛红耳尖,突然一激灵清醒不少。 垂钓者等候多日,鱼儿终于上钩,薛嵘扣紧门框哑声说:“当然,有事吗?” “我……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苏良下巴快要贴到前胸,嗫嚅道,“不知嵘哥多久有……” “就明天吧。”薛嵘打断他话,戏谑道,“我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良良的小秘密。” 苏良诧异于薛嵘对自己亲昵不少的称呼,他像只被打满勇气的气球,整个人变得晕乎乎的。 苏良想咧开嘴笑又强装镇定,他转开脑袋,半晌轻声问道:“嵘哥,你真的相信传说吗?” “当然信啊。”薛嵘抬手怜爱地揉向苏良软踏踏头发,斩钉截铁道,“这可是虚拟世界,人类在现世完成不了的心愿,都能在这里得到实现。” “毕竟这里的人类身体是虚拟的,”薛嵘声音充满蛊惑,又给苏良吃了颗定心丸,“反正一切都能回到现世重头再来,传说是真是假也无所谓吧?” 薛嵘走近荒原,远远瞧见苏良将五指屈起,扣向心脏位置发着呆。 薛嵘不由自主顿住脚步,大约是午后阳光太刺眼,薛嵘忍不住埋头按住发疼双目,抖着手从兜里掏出一包烟。 这块荒原人迹罕见,薛嵘查探许久才找着这个完美作案地点,他聆听萧瑟风声,吞云吐雾抽完一整包烟。 收鱼钩的时候必须谨慎,今天薛嵘特意提前到了半小时,原本是想最后确认一次不会有目击者突然闯入,却没想到苏良比他还积极。 速战速决才是万全之策,薛嵘心知肚明,可他还是鬼使神差站立原地,薛嵘不时瞥向原地踱步的苏良,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告别。 半小时顷刻溜走,薛嵘碾着落了满地的烟灰,告诫自己不能再拖延了。 薛嵘前行两步,想想又挥手散去满身烟味,他勾起演练过无数回的微笑,举着死亡镰刀走向无知无觉的小王子。 薛嵘挥手向苏良打招呼,苏良脸上露出少见的凝重,那双清澈眸子直勾勾望来,像是要望进薛嵘灵魂。 “嵘哥,你上次说想要人为你献出心脏……”苏良小心翼翼问道,“如果那个人……是我呢?你会接受吗?” 薛嵘诧异挑眉,半晌后他猛地前倾身子呼吸喷至苏良鼻息,突然拉近的距离使苏良刹那间头晕目眩。 苏良下颌绷得更紧,一幅想躲又不想躲的样子,薛嵘饶有兴致地问他:“我有这么幸运吗?” 薛嵘这话太过深情,自小怕疼的苏良突然变身为刀枪不入的小战士,他双颊微红喃喃道:“是……是我的荣幸。” 话音刚落,苏良右手颤巍巍扣向左胸口,由于房间设定的特殊性,系统判定某人发出“掏心”申请时,会自动软化那具虚拟化躯壳。 苏良探进左胸的动作快准狠,鲜血猛地喷涌而出,想象中的巨痛并未出现,还不如苏良紧张到死掐的左手更疼些。 苏良暗自松口气,他定神抓住自己疯狂急跳的心脏,鲜血自小臂顺流而下,顷刻间泡shi苏良衣袖。 极度缺血的状态使苏良开始飘飘然,他没能注意薛嵘煞白脸色和复杂神情,而是手掌摊上挤出笑容软声道:“嵘哥,收下它好不好?” 按照原计划,薛嵘应当尽快抢走苏良心脏,避免对方临时反悔在十分钟内将心脏放回去,等到机体复苏功能开启就功亏一篑了。 然而真到了这一刻,薛嵘竟萌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不禁后退半步,小幅度地摇摇脑袋。 原以为薛嵘会毫不犹豫收下心脏的苏良呆住了,他唇色开始变得苍白,对面的人纹丝不动,丝毫没有伸手接过这朵玫瑰的意思。 惶恐不安拔地而起,苏良勉强维持笑容,他将右手往前更探一截,略显急促地祈求道:“……嵘哥?” 对面人依旧沉默,一阵寒风刮过,苏良伤口开始细细密密疼痛起来,掌间的心脏跳动频率愈发缓慢,玫瑰即将枯萎。 苏良甚至忘记了只有薛嵘也将心脏挖出来进行交换,他才有机会活下来,此刻的苏良完全抱着献祭心态,只可惜他想馈赠的人完全无动于衷。 苏良力竭般晃动身子,唯独紧攥心脏的右手力气大到青筋凸起,鲜血顺指缝滑落,苏良不安想着:嵘哥再不收下它,花就该枯萎了。 苏良想将最鲜艳的部分献给薛嵘,然而薛嵘并不想要。 玫瑰枯萎的那一霎那,咚,苏良瞪着双目砸向地面,僵直不动的薛嵘猛地回神。 薛嵘冷汗直冒,战栗不止,他屈起手指想替苏良合上眼睛,又觉得自己此刻的后怕像是在惺惺作态。 薛嵘不敢再看,他转身顺着计划好的路线向远处逃去。 他穿越玫瑰花丛,袖子被jg刺划破一截,阳光太过炽烈,薛嵘爬满脊背的冷汗被完全蒸腾,脖颈又因为疾跑开始滚落汗珠。 薛嵘逃进喧嚣集市,冲进一条无人小巷倚向墙大口喘息,他从高楼楼顶斜眺太阳,又被光线刺得闭上眼睛。 过了很久很久,薛嵘缓缓半蹲身子,他将脑袋圈进双臂呜咽起来。 薛嵘死命掐住上臂,他在疼痛中后知后觉——流淌到脖颈的液体原来不仅是汗液。 虚伪,做作,恶心,真他妈可笑,薛嵘边哭边痛骂自己。 头顶有秃鹫飞过,不远处人群突然炸开了锅,薛嵘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看。 他试图强迫自己品尝胜利的喜悦,可他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 回忆戛然而止。 面对时隔多日迟来的控诉,薛嵘刹那间浑身冰凉。 原本薛嵘以为只要苏良记忆恢复,一切艰难险阻就能柳暗花明,万万没想到被封锁记忆的原来不只苏良一个人。 怎么会…… 薛嵘目呲欲裂,他直直瞪向苏良空荡荡的双腿,小毛巾在苏良大动作下早已滑落,此刻正皱巴巴团在地面。 突如其来的变故实在令人难以接受,薛嵘胃里一阵翻腾,他难受得想吐,然而此时此刻的他甚至不敢动动手指。 怎么回事?究竟他妈的怎么回事?! 是记忆错乱吧?啊?我怎么可能忍心伤害他…… 薛嵘疯狂逼问自己,试图证明强行挤入的画面是试图对抗系统导致的记忆错乱,然而强烈的熟悉感又推翻了薛嵘的猜测。 是真的,是真的。 薛嵘双目放空,他强撑起支离破碎的躯壳问自己:怎么办? 没人能回答他。 苏良满目苍凉最后眺望薛嵘一眼,嘭,他不发一语砸门逃至里屋。 师宥翊困惑拧眉,他下意识转头,正好瞧见危冬歧由诧异变作意料之中的神情。 完全被蒙在鼓里的师宥翊忍不住暗骂几句,他愤愤掏出手机,哒哒哒点击发送。 叮,危冬歧掏出手机一瞧,屏幕上赫然显示来自师宥翊的灵魂质问:危少爷,我认为坦率是恋爱的基础,请问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远处的薛嵘神魂尽失,师宥翊五味杂陈不知该怎么办,“吱——”的一声,师宥翊赶紧埋下脑袋。 危冬歧:很多事,不想说。 旁敲侧击多日却一无所获的师宥翊忍不住了,虽然他明白过往必定是混杂苦痛和悔恨的,或许危冬歧闪烁其词正是为了保护他…… 可师宥翊从不是能心安理得接受别人无私馈赠、却不承担应有责任的人。 师宥翊敲击屏幕,准备绘声绘色讲述近日回忆恢复的折磨——希望危少爷能一次给他个痛快! 没等师宥翊组织完语言,一条消息又传来,他忙不迭点开小红点—— 危冬歧:实在心急你可以尝试吹枕头风,吹一整晚或许能挤出一两句。 师宥翊的心急火燎瞬间熄火了,他明白危冬歧这是准备松口的意思。 下一秒,师宥翊又咬牙愤愤想道:整天就会口嗨! 前几天我都骑到身上了,是谁像个贞c,ao烈男用被子把我裹紧,一脸性冷淡开始装睡的?! 两人一边暗潮涌动,一边时刻注视呆坐地面的薛嵘。 等薛嵘回过神沉默起身,他俩也暂时停止互相试探,起身随薛嵘走出门。 来时三人尚且急迫,如今距离胜利曙光愈发遥远,他们反倒失了干劲缓步前行,似乎无暇顾及倒计时的通红数字了。 砰,薛嵘脸色苍白砸上门,师宥翊和危冬歧收回目光,一前一后进屋。 洗漱完毕,师宥翊穿着浴袍赤裸下身走出浴室,他径直走向大床,膝行两步跨坐在危冬歧大腿上。 危冬歧扔掉手机抬手抱住他,师宥翊凝视那双深邃黑眸挑眉问道:“危少爷,做一整晚只够撬两句话?这交易未免有些太不划算?” 危冬歧喉结滚动,他情不自禁探进师宥翊浴袍下摆,轻拍未着寸缕的屯部哑声道:“问出真相自然是你赚,做一整晚你也不亏……我又丢了秘密又耗尽体力,究竟是谁赔本?” 第二十八章 哄我叫出声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师宥翊自然不会暴露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也很想做的事实。 为了掩饰眼底狡黠,他将额头磕向危冬歧宽阔肩膀,危冬歧手掌眷恋地游移在师宥翊紧致屯部,师宥翊溢出几声赧然的轻哼。 想主动进攻反被撩得身子都软了,师宥翊强装镇定说:“既然稳赚不赔……我就更得试试。” 危冬歧眸色更深。 之前两人没多少机会紧密贴合,如今师宥翊浴袍滑落露出削瘦肩膀,危冬歧温柔抚弄片刻,他察觉到怀中人身子比之曾经又纤细不少。 危冬歧初识师宥翊时,跟养尊处优的危少爷相比而言,师宥翊那副身子骨实在有些营养不良——虽说他力气还是挺大的。 他俩第一次做的时候,经验不足的危少爷把人弄疼了,师宥翊哼哼唧唧到后半夜,迷糊间差点将兴奋到失神的危冬歧一脚踹下床。 后来经过爱情滋润,师宥翊身心都健康不少,那具一摸一把骨头的亚健康身体渐渐长出结实肌r_ou_,这大约是危冬歧继得到师宥翊之后第二欣慰的事。 没想到不过短暂分离,危冬歧曾细心呵护的花又变得蔫哒哒。 危冬歧五味杂陈,他指尖弹拨过师宥翊肩头、蝴蝶骨、腰窝,另一只手揉捏师宥翊和瘦弱不沾边的翘屯,师宥翊最初喘得还有些刻意,到后来就完全是情难自已了。 “先说好……恩……交易得讲诚信……”师宥翊喘息着断断续续道,“做完你就得告诉我……唔唔。” 师宥翊敏感得不住轻颤,偏偏又要故作冷静,这幅倔强模样惹得危冬歧欲/火直窜。 危冬歧ji,ng神上再有耐性,身体也实在难以自控,他用扯完系带的右手扳过师宥翊脑袋,偏头吻了上去。 危冬歧模拟性/交进进出出,shi软舌尖狂野地侵略师宥翊口腔,原本还有半分力气挣扎的师宥翊立马被抽空,他两手软软搭上危冬歧肩膀,不知是想推拒还是拉近。 等两人极度缺氧,危冬歧终于放过虚张声势的恋人,他喘着粗气将师宥翊按回肩膀,师宥翊胸口剧烈起伏侧头咬向危冬歧脖颈。 危冬歧暗含警告不轻不重拍向师宥翊屯部,早已难耐得升旗的师宥翊这才老实了两分钟。 不过,以身犯险的小先锋十分倔强,师宥翊再意乱情迷依旧不忘初心。 他小心翼翼后挪一截,勉强避开危冬歧探出浴袍耀武扬威的部位,师宥翊眼神闪烁道:“堵我嘴也没用。你反悔的话就算是……骗炮。” 危冬歧被师宥翊憋了半天憋出来的义正言辞气笑了。 危冬歧正犹豫是否该遂了师宥翊的愿,掌心在屯r_ou_打转许久,等到“骗炮”二字一落地,危冬歧便惩罚性地将指尖cha入屯缝摩挲。 屯缝一如危冬歧预料般shi滑。 师宥翊身体哆嗦立马怂了,他想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结果危冬歧一只手臂禁锢住他,哑声道:“穿上裤子就失忆的人可不是我。” 师宥翊自知理亏,他干脆绕开这个话题,师宥翊抵御住危冬歧食指竭力保持冷静,瞎说道:“你卖力些我就记着了。” 被质疑某方面能力的危冬歧遭受平生最大挑衅,危冬歧眸色一深,原本过门不入的食指“噗嗤”探入第一指节。 “恩。”师宥翊短促低哼,异物挤入张狂作乱,师宥翊勉强将话说完,“危少爷,不能反悔啊,我可是会记仇……” “不骗你。”危冬歧双目被欲/火烧得赤红,他转头凌乱吻向师宥翊眼角鼻尖,下身往前挺了挺,危冬歧手指在熟悉shi软的甬道屈起弧度。 将师宥翊碍事浴袍完全扒拉开甩掉,危冬歧哄着瘫软呜咽的师宥翊替自己扯开浴袍,危冬歧吮吸师宥翊通红耳垂,用失神的敏感度转移掉师宥翊下身不适。 等师宥翊最后一丝挣扎也泄了力,shi热内壁不再疯狂推挤而是变得迎合,危冬歧硬痛部位也与熟悉入口再次接轨。 即将发s,he进轨道的前一刻,危冬歧冲意识朦胧的师宥翊柔声承诺道:“如果你想知道一切,我不会坚持以‘为你好’为借口欺瞒你任何事。” “但无论事实如何,小翊,你……千万不要怨自己。”危冬歧话应刚落便长驱直入,师宥翊失魂落魄溢出甜腻呻吟。 长久未纾解的部位刹那间被四面八方压力包裹,危冬歧在冲破天灵盖的爽和魂归故里的安定中说道:“……更别想离开我,永远别想。” 纵然师宥翊再惦记那些晦涩不明往事,但被对他敏感点极度熟悉的危冬歧猛烈攻陷后,师宥翊在餍足中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便是天明。 酸疼肌r_ou_和干涩嗓子昭示着昨夜有多糜烂不堪,师宥翊探出左手,掖至脖颈的被子下滑一截,露出师宥翊弥漫至锁骨的斑斑红痕。 师宥翊羞赧之情还未来得及复苏,半倚在床头的危冬歧就擒住他手塞回被子。 危冬歧俯身吻向师宥翊眉心:“早。” “……早。”师宥翊嗓音粗粝,他清清嗓子,眼神飘忽压根不敢瞧上身赤裸的危冬歧,“那个,我醒了。” 危冬歧颔首,随即他身体下滑腰部悬空,危冬歧抚了把师宥翊腰窝,一本正经道:“看出来了。” 师宥翊痒得直想躲,可他身子又软又散架实在无力避让,蠕动几秒后师宥翊猛瞪一眼危冬歧,放弃了。 危冬歧不再逗他。 饱腹过后的危少爷几乎有求必应,他掩住师宥翊双眸,柔声道:“嘘,别说太多,废嗓子。” 师宥翊木然:你昨晚哄我叫出声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师宥翊微长睫毛戳在危冬歧掌心,师宥翊下半夜才昏睡过去,危冬歧特意拉上厚重窗帘,只留一盏橙色柔光的床头灯。 两人窝在温暖被窝,皮肤紧贴气氛缱绻,他们身上残留着对方吮吸整夜的战果,逼仄空间里他们准确捕捉到对方心跳频率,很平稳很安定,又好似比平时跳得稍快些。 原本就嗓子不适的师宥翊不再开口,师宥翊像只惬意又警觉的猫咪,一时眯眼望向虚空没有焦点,一时又睨向默不作声的危冬歧。 等师宥翊在被子里踢了踢他,危冬歧才轻笑着压住师宥翊左腿,开始组织语言道:“我以为你已经猜出大半,毕竟我从未刻意隐藏过之前的事。” “别踢皮球……我如果猜得出来就不和你做交易了。”临阵怯场的师宥翊将下半张脸埋进被子,瓮声瓮气纠正道。 一只虚张声势的软糯小老虎。 危冬歧无声笑道,他没有拆穿师宥翊的伪装,而是好脾气改口道:“对。还好小翊不能料事如神,否则我哪来的机会做这笔划算交易?” 曾经这种话题都是危冬歧逃师宥翊追,今天却反着来了,师宥翊不想再听这场“交易”相关,每每滑过昨夜画面师宥翊就一阵菊紧。 师宥翊拉扯危冬歧手臂,危冬歧滑下身子翻过来一把搂住师宥翊,师宥翊郁结地在他肩头咬了口,色厉内荏道:“你再调侃我,等回现世我就去人权组织揭发你——反正我们贫民天生对上流人士过敏。” 小老虎终于炸毛,危冬歧桎梏住他,埋头像小孩一样连啄师宥翊薄唇好几口,危冬歧软了嗓子哀求道:“饶了我吧。” “行,饶你了。”师宥翊沉吟两秒,故作大度点点头。 两人腻歪一阵,危冬歧意识到混是混不过去的,无法,他只得搭着师宥翊后肩轻拍,想用哄小孩的频率让气氛稍微不那么凝重。 “可能是我试图逃避,以至于我对于回忆也挺模糊。”危冬歧字字斟酌道,“你回忆复苏到哪一段?” 没想到危冬歧会如此单刀直入,师宥翊沉吟道:“唔,大概是苏良被……的时候,你刚好蹲在他旁边。” “恩,”危冬歧手上节奏依旧不乱,因为他的沉稳师宥翊也安心不少,危冬歧继续问,“然后就不记得了?你当初怎么知道自己冲我开过枪?” 师宥翊一回忆那个梦就脚底生凉,他竭力将理智和感性分割开,生硬回答:“我梦见我去牢里见你,然后……” 师宥翊试图保持平静无澜,然而他吞吞吐吐的表述暴露了一切。 往事就像横cha在师宥翊与危冬歧之间的玻璃门,师宥翊远远朝危冬歧奔去时还可以假装看不见它—— 可如今时间刻不容缓,师宥翊必须立即找到合适钥匙打开玻璃门。 否则师宥翊将永远无法触碰到危冬歧的全部,甚至会在某天撞得鲜血淋漓。 幸好这道门并不是危冬歧主动锁上的,危冬歧没有冷眼旁观,相反,他还竭尽所能地给师宥翊递钥匙。 危冬歧轻啄师宥翊睫毛,将他满眼不安和后怕融在吻中,危冬歧哄道:“别担心,别怕,慢慢说。” “其实回想起来,错不在你,也不在我……是我们缺少交流的相处模式错了。”危冬歧事到如今反倒笑起来,“还好你坚持,不然我这回还是只想逃避,说不定又会重蹈覆辙。” “对不起……”危冬歧凝视师宥翊眼底茫然,撬开他微凉唇瓣哑声道,“我一面对你,就会变成畏手畏脚的胆小鬼。” 第二十九章 我舌头总有它自己的想法。 “所以当时在牢里……你说了什么?”情意缠绵的吻驱逐掉不安,师宥翊轻声问道。 “我也记不太清,无非是些口不择言的话。”回忆过往对危冬歧来说也不是轻松事,可他尽量让语调变得轻快,“可能是嘲你这么久才看清我真面目之类的吧。” 师宥翊意识到他言语间的艰涩,于是凑过去奖励地啾了他一口,师宥翊催促道:“然后?” 危冬歧闭口不言,只用含笑盈盈的眼促狭望向师宥翊。 师宥翊反应半晌,无奈挪过去献上又长又深的吻,这回两人都不再像刚满十八的小男生,吻不太急切,却足够情深。 “你禁不住挑衅,”食髓知味的危冬歧幸好懂得轻重缓急,师宥翊刚一离去他就开口道,“抬手用狩猎者手枪把我崩了。” 危冬歧说得倒轻描淡写,可师宥翊还是心悸不已。 师宥翊下蹭一截,埋在危冬歧胸口谛听沉稳心跳,他不是滋味地辩解道:“……我平时挺沉稳的,又不是十七八岁小孩子。” “恩。”危冬歧疼爱地捏捏他耳朵。 “是因为碰见你的事……心乱了。”师宥翊疲惫闭眼,危冬歧温柔小动作总令漂泊的他找到港湾,师宥翊才贪睡一上午,竟又有些困。 “没事,乱就乱吧。”危冬歧吻他,“就怕你心不乱。” 睡意笼罩前师宥翊小声承诺道:“今后我不会瞎猜了。” “恩,你也没机会。我把家底都掀了。”危冬歧拍拍师宥翊后背,哄道,“睡吧。” 师宥翊睡梦中紧攥危冬歧胸口布料,生怕他逃跑一样,危冬歧怕吵醒师宥翊只得维持半搂,很快半边身子就麻了。 他百无聊赖地绕师宥翊发尾玩,想着等回现世得拖师宥翊去理发店修修。 危冬歧一会儿思索师宥翊多久才愿意“嫁入豪门”,一会儿寻思怀里人今天以后究竟能不能介怀? 其实危冬歧话只说对一半。 他并没忘记流落牢狱的任何一帧画面,更不会遗忘临死前师宥翊的凄凄低语。 危冬歧焦距涣散,他略显不安地桎梏住师宥翊,师宥翊轻哼动动身子,危冬歧小心翼翼将他松松圈在怀中。 · 苏良死亡时,游戏进入最终倒计时,如果师宥翊不能在七日内处决真凶,他作为狩猎者就宣告失败。 这场比赛对师宥翊意义重大,诚然危冬歧能为自己辩解,等回现世揭开身份,他完全有财力亲自将师宥翊父母厚葬。 但同时危冬歧也知晓师宥翊的骄傲,师宥翊绝不会接受单方面馈赠,即使他俩是相拥而眠的恋人—— 况且事实证明他们并没到海枯石烂的地步,一点小猜忌就能使他们分离。 危冬歧在苏良尸体旁望着师宥翊由远及近,师宥翊冷冰冰掏出狩猎者手枪,冲警方表明身份。 警方将危冬歧羁押走,师宥翊正蹲在苏良面前摄像,瞥也没瞥危冬歧一眼,当时危冬歧或许真的被绝望弄得情绪失控。 但也只是暂时的失控,很快他就决定开始作秀。 脚链在水泥地磨出刺耳响动,危冬歧屈膝另一只脚搁床上,他眼窝y影疲惫,唇角勾出浅浅弧度。 师宥翊举枪的黑手套在颤抖,他厉声道:“我说过要给你最后一次辩解机会!你至死都要沉默?” 凝视师宥翊乌黑枪口,危冬歧低声笑道:“辩解什么?骗你说,我不是为了混淆狩猎者试听,才选择和你在一起的?” 危冬歧双目赤红,语气倏地柔了几度:“宝贝我爱你。我是无辜的,带我出去好不好?” 师宥翊被他的惺惺作态气得浑身发抖,原本犹豫不决的食指立马搭上扳机。 危冬歧懒洋洋倚向脏污墙壁,他冲师宥翊腕表吹声口哨,道:“这块腕表我搁当铺里了,你给赎了回来?是不是挺舍不得我?”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再次射杀恋人 作者:笼羽 第10节 师宥翊被这轻佻语调惹得怒意更甚,最后一丝眷恋也被抽空,师宥翊冷笑道:“我是想警醒自己,别再被人当枪使。” “算了。”不知想到什么,师宥翊语气忽地缓和下来,“反正你是……” “你永远品尝不到撕扯灵魂的痛,也留不下残骸。”声音太小危冬歧没听清,师宥翊嗫嚅道,“对你来说,今天就是故事尾声。” 你会带着我的荒唐心动,化作另一串毫无感情的数据,而我将夜夜噩梦,不得善终。 砰,亲自将自己送上刑场的危冬歧闭眼,预料中的死亡很快降临。 即使虚拟世界特意调高痛阈值,危冬歧在被子弹击穿时还是痛极。 啪,狩猎者手枪跌落在地,危冬歧凝视不远处模糊轮廓,瞳孔溃散陷入死亡。 这样就好,危冬歧安然闭眼想道,一切早已进入僵局,唯有我的死能让故事回生。 如危冬歧所料,他被传送到漆黑小房间。 没有倒计时牌滴滴作响,危冬歧胸口血窟窿顷刻间愈合,他摸摸那儿,总觉心跳得像死了一样。 进入游戏前,危冬歧利用管理者权限将信息改为虚拟人,游戏判定失败后,他原本应被强行传输到另一房间。 然而系统没有c,ao控他的权限,只能将他暂且搁置在人类起始点。 危冬歧抱手靠墙,试图修正紊乱的系统很快找了过来,试图清除“错误数据”。 危冬歧于虚空中投影屏幕,他修长五指敲击几下,危冬歧隔离掉监控,打开管理者权限,与系统进行实时对话。 “你好。”危冬歧挥走屏幕冲系统打招呼。 他的疲倦和低落一扫而光,模拟出的黑西装套在身上干练利落,危冬歧下颌微扬气势全开。 “您好,危少爷。”沉默良久的系统换算出数据,它撤去压力网恭敬道,“危董事长正四处找您。” “我知道。”危冬歧掏出打火机,咔哒点亮室内,他神情在火光外晦涩不明,“我已经切断通讯了。” “好的。”系统依旧恭敬,仿佛试图通风报信的不是它一样,“等您考虑好,我就送您回家。” “不必了,我已做好决定。”危冬歧一甩打火机盖,冷然道,“帮我开记忆保留权限,重新读档上一局。” “读档前提是参与者共同进入,为保障游戏稳定,所有人必须清楚记忆。”漫长电流声后,系统继续平静无波,“恕我直言,从未有过您所说的这种先例。” “你帮我这回,就有先例了。至于其余参与者,他们压根还没出房间,不需要重新进入,你模拟个起始点就行。”危冬歧毫不动摇,“我没为难你保留所有人的记忆。我已将个人信息修改出漏洞,你打补丁时顺带动点手脚就行。” 系统如果具备人类感情,此刻必像面对熊孩子一样抓耳挠腮,还好它是一串受管理者束缚的数据,所以能冷静演算可行性。 计划可行性通过演算,系统自然不能拒绝集团少爷合理申请,短暂沉默后,紧闭大门缓缓打开。 “玫瑰之国重新读档,请在三分钟内进入。温馨提示:在其余参与者察觉之前,您不能主动揭露往事,否则会造成房间坍塌。” 危冬歧:我本就没这打算。 危冬歧之所以选择重新读档,是为了圆师宥翊的梦。 在他俩隔阂消弭之前,危冬歧并不打算和师宥翊重新建立亲密关系。 况且……师宥翊最初怀疑早已成为危冬歧心尖cha的鱼刺,在将它拔除前,危冬歧不知该如何面对曾相濡以沫的恋人。 危冬歧定神抬步进门,将系统不死心添的那句“想回家请务必通知我”撂在后面。 · 木偶之国,距离游戏结束仅剩半月。 危冬歧和师宥翊蹲在苏良门口窃窃私语,本来他俩还一脸正经讨论方案,没多久就你啄过去我啄过来。 薛嵘哄苏良哄得口干舌燥,如今他都开始低声下气恳求,紧闭大门依旧纹丝不动。 万分郁结的薛嵘扒拉窗户,和窗边被牵连的小黑猫对视,小黑猫可怜巴巴,薛嵘则像只沮丧大型犬。 大型犬一转头,见说好来帮忙的两人变成了互啄小ji仔,大型犬立马怒变咯咯哒老母ji。 老母ji低声咆哮道:“秀恩爱也得讲基本法!我这么惨!你们忍心吗!忍心吗!” 小黑猫盟友十分赞同,婉转地“喵呜”一声。 两人这才讪讪收回舌头。 师宥翊苍白辩解道:“恋人间有谜一般的吸引力,单身狗是不会懂的。” “对,就像我舌头每回见到小翊,总有它自己的想法。”危冬歧诚恳接口道。 薛嵘脸都黑了。 他抱起小黑猫就想啾一口,腾空而起的小猫咪当即吓出凄厉惨喵,伸出爪子差点把薛嵘挠出血痕。 薛嵘将小黑猫一把扔出去,瞪着窗内耀武扬威的玫瑰花更抑郁了。 苏良正困惑薛嵘怎么暂停住满嘴s_ao话,一阵哐当作响后,苏良终究按捺不住滑了出来。 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薛嵘赶紧躲在窗台下左手狠挠右手背。 他可怜巴巴冲窗户展示三道白痕,指着小黑猫控诉道:“良良,你家猫挠伤我了!我可以进去消个毒吗?” 很快,背着小黑锅的小黑猫就和装可怜的大型犬一块儿被放了进去。 紧随其后的师宥翊嘴角抽搐想道:嵘哥,你套路比危少爷s_ao多了。 后睨两眼的薛嵘接收到崇拜目光,不禁挺起了胸膛。 第三十章 唯独苏良本人平静得不像话。 苏良扔给薛嵘小药箱,薛嵘掏出酒ji,ng煞有其事涂抹起来。 几日未见,苏良眼窝y影更深,他按揉太阳x,ue露出右手易折的手腕,师宥翊拽住危冬歧衣角冲苏良努嘴。 苏良状态很奇怪。 按理说遭遇这等变故,苏良要不然就怒极逐人,要不然原谅所有,不管怎么说,苏良都不该平淡得像潭死水。 他透出一股病态的白,苏良滑动轮椅远离木桌,手指放松地搁上扶手,师宥翊暗中观察,总觉得苏良望向薛嵘的眼神捎带探究。 那眼神不像看仇人,更不像看曾喜欢过的人,倒像面对一只随时准备狙击掉的猎物。 师宥翊深呼口气,嘲笑自己或许又多虑了,不过为了保险,师宥翊还是以眼神示意危冬歧。 危冬歧瞥着苏良若有所思,危冬歧没来得及辨析苏良不正常的情绪,轮椅上的人就猝然转来,冲他俩笑得眼底升起星星。 被抓住小辫子的危冬歧和师宥翊局促点头,他们只得压下些微不安,继续互摸大腿。 演戏演全套的薛嵘酒ji,ng涂满手背,几道白痕早已隐没不见,薛嵘乱涂一通,鼻息间全是浓郁酒ji,ng味。 等落在头顶的凝视收回,薛嵘如蒙大赦赶紧旋紧酒ji,ng瓶盖,他扣好小药箱乖乖推还给苏良,局促得像等待夸奖的小朋友。 “没事就好。”苏良揉按小黑猫头部随意说道,他弯腰将药箱收进抽屉。 薛嵘遗落的小毛巾被苏良仔细搓干净,此时正搭在苏良腿上,小黑猫满意这个温暖的窝,惬意得眼睛眯成缝。 苏良 了半晌猫,可能是因为被关窗外时叫得太疲惫,小黑猫很快呼噜呼噜睡着。 余光里,苏良发觉三人均以不同意味的眼神凝视他,谁也不先说第一句话。 到底是骨子里抗拒尴尬,苏良诚恳问道:“你们在玩谁开口就输的游戏吗?” 既然苏良抛出橄榄枝,薛嵘就不再故作矜持,他赶紧顺着杆子往下爬。 爬杆头号选手薛嵘不动声色地将椅子右挪,一截,两截,三截,吱—— 一触即发的气氛中,噪音无疑会引来齐刷刷目光。 成为视线焦点的薛嵘尴尬摸摸鼻子,他和苏良就快肩抵肩,薛嵘偏头道:“良良,对不起。” 苏良仿佛没察觉到薛嵘的曲线移动。 苏良梗着脖子目视前方:“如果你是想听我说没关系,恐怕你得失望。” “不,”薛嵘视线从未有过的软,软到心里都发酸,薛嵘轻声道,“不需要原谅,我自己都不会放过自己。” “我始终欠你一个道歉。债是还不完的,可我也得慢慢补偿你,即使耗尽一生。” 又是一阵良久沉默,就连沉迷于粉红气泡的两人都有些忍不住了。 师宥翊收回快搁上裤裆的左手,冲对面薛嵘不断使眼色。 奈何木讷的薛嵘满心满眼只有身边人,完全没接收到来自盟友的场外援助。 师宥翊只得关门放煤煤。 他紧急唤醒临近游戏尾声、耗电越来越快的煤煤,智能宠物用机械音诡异地打了个哈欠,把熟睡的小猫咪吓得浑身炸毛。 煤煤接收到主人指令,尽职尽责充当警报器:“温馨提示,距离游戏结束仅剩十三天零七小时余二十八分钟,请相关……” “嘟——嘟——”声音戛然而止,煤煤跌回师宥翊掌心继续香甜休眠。 师宥翊嘴角抽搐,他将不靠谱的智能宠物塞回兜里,拉上拉链避免煤煤无线充电完毕又窜出来蹦跶。 薛嵘心里一咯噔,他忙不迭掏出狼毫笔,献宝般对苏良欣喜道:“良良,你先别动。” 话音刚落,薛嵘矮下身子抓住苏良裤腿,上回师宥翊做这动作时苏良反应极大,此时的苏良却只身体僵硬,到底没大动作。 苏良埋头凝视薛嵘发旋,黑眸闪烁晦涩不明的光,苏良任由薛嵘小心翼翼卷起自己裤脚,一折,两折,三折。 快卷至膝盖时,苏良就要按捺不住掀开薛嵘,然而没试图揭伤疤的薛嵘很克制地停住动作。 薛嵘忽略涌到嗓子眼的心疼,柔声哄道:“别怕。”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狼毫笔探进苏良空荡荡的裤腿,他活动手腕扫画苏良断面,单薄布料隐约透出金光。 薛嵘被光晃得眼角生泪,他额角紧张出薄汗,对面的师宥翊和危冬歧前倾身子望来,桌子被撞得“咚”一声响。 相比之下,苏良反倒放松许多,不痛不痒的他只是睁着眸子,挺懵。 三人敛神屏气许久,薛嵘蹲在那儿等候时差点握不住狼毫笔。 时间滑过,或许真的太长,或许是相对论作祟,以至于他们误以为时间漫长—— 总之最终的最终,一切无事发生。 薛嵘承受巨大失落,起身时故作轻快地将笔抛至半空中又接住。 薛嵘唇角拉扯出并不能称之为笑的弧度,说道:“别问我为什么,你就当我傻了吧。” 他之所以冒着被苏良掀翻的风险也不提前告知计划,就是害怕结果不如人意,给了苏良希望又将他推入绝望深渊。 还好瞒住了良良,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薛嵘站在深渊底部闷闷想道。 师宥翊和危冬歧脱力般靠向椅背,他们大约怔然三秒,情绪影响没薛嵘那般强烈的师宥翊突然反应过来—— 我们本意也不是让苏良凭空生出一条腿来,不是么?! 师宥翊扣住危冬歧掌心,他出声唤住状况外的苏良:“唔,我们前两天和老先生聊过几回,关于你的腿……” 正俯身放裤腿的苏良身子一僵。 不顾薛嵘猛回头的警告,师宥翊自顾自说道:“你还记得薛嵘手上那支笔吗?” 薛嵘想背过手已经来不及了,近在咫尺的苏良只一眼就能瞟到狼毫笔大概模样。 被师宥翊一提醒,苏良立马从回忆里扒拉出画面:“这是……” 薛嵘狠瞪师宥翊,护犊子的危冬歧当即剜了眼薛嵘,师宥翊耸耸肩一幅“你能耐我何”的厚脸样。 薛嵘打掉牙和血吞,只好赶鸭子上架地开始前情提要。 令他们诧异的是,苏良并没排斥这个话题—— 或者说苏良一整天都处于情绪平稳状态,昔日的彼得潘终究飞出永无岛,苏良开始练习当不动声色的大人。 情绪不外露的苏良令三人分外不适应,特别是曾把苏良当弟弟宠的薛嵘,他无比想念苏良曾经的活泼天真。 可薛嵘也最没资格拒绝苏良长大。 苏良闭眸沉吟,再睁眼时微微颔首,苏良白皙食指cha进猫咪温暖软毛,手好歹没那么冰了。 苏良答应得很快,快到显得有些无所谓,他盖住眼睛说:“那就试试吧。” 七日后。 老先生抖着手从储藏室掏出最里一格皮箱,他拨开皮箱锁扣,一双制作ji,ng良的木腿呈现在四人眼前。 假肢店不乏匠心独具的工艺品,但这双木腿一映入眼中,连师宥翊这个外行人都明显察觉到不同。 即使木腿外观不比陈列柜里的那些花里胡哨,可越是外表质朴越难崭露头角——无论刷漆手法还是打磨光滑程度,师宥翊根本不需要上手摸,就足以为之咋舌。 这几日三人紧锣密鼓,师宥翊还慷慨掏出一半奖金以虚拟币形式划给老先生。 老先生本就对苏良的事极其上心,他赶紧将不太急的单子排在后面,空运来最稀有的木料,日以继夜制作出这双匹配度极佳、甚至可以呈列在假肢博物馆里的木腿。 若是师宥翊猜测无误,隐没进苏良大腿断面的金光真能充当粘合剂,这双木腿必然是最好的助力。 相比激动几夜未合眼的薛嵘,希望迸发的苏良反而最为平静——也不知是为了降低期望值,还是他真的不在乎。 不过当苏良指尖抚过假肢以假乱真的触感,他还是笑得欢喜,诚恳道:“老先生,真的很感谢您。” “这孩子,总那么见外。”老先生笑呵呵摸他脑袋,感慨道,“希望我这双老手不会再让你失望。” “如果这回真能成功,你既恢复健康又有了朋友……也算圆了我老骨头一场心愿了。” 苏良唇角勾起浅浅弧度,他在听见“朋友”二字时眼神几不可查闪烁两下。 在苏良独断下,薛嵘等人并没机会亲眼见证孕育奇迹或者希望湮灭的一刻。 苏良、老先生和几位学徒进到里屋,薛嵘像只找不着北的蚂蚁,四处瞎晃。 直至里屋爆发出震破屋顶的欢呼声,焦急的蚂蚁才猛一刹车,薛嵘脚底打滑差点脸着地。 他堪堪维持身形,望向身后两人时嘴唇都在发抖,薛嵘半天没吐出一个字,对面的师宥翊和危冬歧心上巨石也滚落悬崖,咔擦一声终于碎了。 门未打开,薛嵘满腔狂喜找不着宣泄途径,他张开双臂试图就近抱一抱师宥翊,结果就被虎视眈眈的危冬歧一肘子拦开了。 薛嵘翻个白眼,门“吱呀”一声打开,苏良扶着轮椅略显生疏地挪动脚步,一位学徒在旁边护着他。 薛嵘立马体会到危冬歧方才的护崽之心。 薛嵘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冲学徒道谢后不由分说抢位置搀住苏良,薛嵘手臂力气很大,声音却放得很轻:“太好了,良良。”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薛嵘缓声呢喃,尾音还捎着哽咽,“就,太好了……” 所有人都陷进得偿所愿的失控情绪里,唯独重新直立行走的苏良本人平静得不像话。 不过没人发觉。 第三十一章 找到你我就抱抱你。 人一旦松懈下来,倒计时也仅仅是计时钟表上的几个数字,再没任何催促意味。 距离游戏结束不足一周,按照原计划,师宥翊他们接下来便该寻找帮助虚拟人缓存记忆的方法。 然而苏良却只笑道:“没关系,你们到时候再刺激我一下,我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薛嵘觉得这是苏良对自己的承诺,证明他们短暂分离后仍会相逢,证明所有的一切并不是薛嵘的一厢情愿。 所以当务之急便成了帮助苏良复健。 薛嵘总担心他的良良数据残缺,未来每次被投放到房间都会落下病根。 薛嵘急需证明这些身体上的残疾是可逆的。 薛嵘擒住苏良手腕,埋头指挥道:“左脚。” 苏良像个肢体不协调的孩子,他左腿僵硬迈出,薛嵘在脚背即将被踩住前才后收左脚。 薛嵘:“右。” 苏良咬紧唇瓣,紧张地将另一只腿迈出去。 长时间坐轮椅导致苏良大腿僵硬,虽说他有按时注s,he营养剂,某种程度上避免了肌r_ou_萎缩…… 可苏良肢体协调度还是无可避免地受到影响。 这回薛嵘右脚收得迟了些,苏良直愣愣一脚踩上去,身体猛歪,苏良很快就栽进薛嵘怀里。 假肢是以实木制成,与断面融合后苏良倒察觉不出笨重,可被踩了脚的薛嵘却实实在在感受了一把实木重量。 薛嵘忍受右脚趾的痛,他将闷哼吞回去,禁锢住怀里人软糯又暖呼呼的身子。 与苏良的肢体接触麻痹了薛嵘的神经末梢,比手术台上的麻醉剂都管用。 扑通扑通扑通,心动铺天盖地袭来,薛嵘对苏良的疼爱刹那间飞流直下三千尺,将软了半边身子的薛嵘淋得浑身shi透。 薛嵘将苏良往怀里按,一会儿搓搓他背一会儿拨他头发,毛躁到不行。 苏良乖巧地任由薛嵘抱着,不挣扎也不害羞,他安安静静趴在胸口处,长时间复健令他极其疲惫,此刻苏良只是想找个支点。 薛嵘兴奋问道:“良良,今后我去房间挨个找你,找到你我就抱抱你,你……不会推开我吧?” 苏良在薛嵘胸口闷闷说道:“我应该还是很排斥你的,就像之前一样。” 可这临头浇来的冷水并不能迫使薛嵘冷静。 苏良眼神不断闪躲,薛嵘以为他在害羞,扶正对方笑道:“没事,你尽管逃,我追着呢。” “等我追进死胡同,你就cha翅难飞了。”被暧昧气氛滋润得自信心爆棚的薛嵘,眉飞色舞讲了个冷笑话。 薛嵘最近太过顺遂,所以他又变得大大咧咧起来,苏良所有的语焉不详都被他归结为害羞。 会害羞就证明有戏,薛嵘斩钉截铁想着。 当师宥翊敏锐察觉到不对时,他曾来找过薛嵘,薛嵘却大手一挥说:“别想太多了。” 薛嵘正翻手机里偷拍的苏良照片,笑笑说道:“狩猎者偶尔也该放放假。好好和危少爷谈恋爱吧。” 煤煤昨晚提醒师宥翊“记得履行狩猎者职责”时,师宥翊正面色绯红将一抽屉润滑剂藏进柜子。 所以当时师宥翊满不在乎回道:“别c,ao心这么多,你记录好苏良记忆恢复情况就行。我这回可得好好敲诈危董事长一笔。” 师宥翊想到这儿也自知理亏,被恋爱冲昏头脑的他实在没立场继续y谋论。 师宥翊:“你放心就成,我就不瞎掺和了。” 所有人都以为一切会越变越好时,命运总爱给人当头木奉喝。 倒计时仅剩三日,宅了很久的师宥翊终于拽着危冬歧出门了。 他俩手拉手漫无目的逛着,虚拟城市里无论npc还是游戏玩家都能很好地接纳一切,根本不会在意两个成年男子手牵手逛街的别扭行为。 师宥翊和危冬歧最后拜访完老先生,老先生拿出特质的实木拐杖,说:“小苏复健还需要挺久时间……或许会用得上。” 师宥翊一手拎着桂花糕,一手牵着危冬歧,危冬歧一手拿着拐杖,一手拖着师宥翊,俩人一路腻歪到苏良门口。 一切都很安静。 小黑猫蹲房门前懒洋洋甩着尾巴,一双琥珀色竖瞳直勾勾盯向两人。 师宥翊饶有兴致地蹲下来问它:“你是特意来迎接我们吗?” 苏良和薛嵘在客厅中央紧紧相拥。 薛嵘脸埋在苏良肩膀仿若呢喃,这画面本该温馨到浮出粉红气泡,然而与此相反,刚跨进屋子的两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师宥翊和危冬歧同时屏住呼吸,略显慌乱地对望了一眼,师宥翊轻声挪动步子,转了个视角。 苏良和薛嵘与其说在相拥,不如说是苏良支撑着人高腿长的薛嵘。 薛嵘埋在苏良肩头也不是为了耳鬓厮磨,而是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勉强不倒下。 急速流转的诡异很快便化为极寒。 苏良右手从薛嵘后背颓然滑落,一把刀的刀柄赫然cha在薛嵘后心口! 薛嵘后背衣物全被染成深色,或许是汗,或许是血。 梆,拐杖砸向地面,完全击碎掉此刻气氛的凝固。 苏良单薄背影摇摇欲坠,很快他就撑不住薛嵘,两人一齐倒在地上。 咚。 苏良呆滞凝望天花板,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苏良五指在虚空中抓了抓,满手液体又热又黏。 血很快就凉了,压得苏良失去知觉的尸体被危冬歧他们挪开,苏良染着血色的上衣暴露在光下。 苏良闭眼搓搓冰凉的脸,皮肤没热起来,苍白脸庞反倒沾上碍眼的赤红。 他不愿面对故友愤怒或惊惧的目光,苏良用黏shi掌心遮住光线,出口时嗓子粗粝得像进了石子。 苏良说:“我是真心恨过他,临死前总想着要他付出代价。” “这一局……局势恰好颠倒,我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但为什么……为什么……”苏良啜泣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个迷路小孩,他问,“为什么我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呢?” 狩猎者亲眼撞破凶杀现场,真凶还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师宥翊之前玩过的九十九局都没如此顺畅过。 哐当哐当,师宥翊胃里翻江倒海,他仿佛摔进了搅拌机,被封锁的记忆完全挣脱束缚,头疼欲裂的师宥翊只得半蹲下身子。 此时此刻的苏良,和摄像机里临死前的他如此相似。 同样的迷茫、颓废,以及神魂皆失。 命运或许最初就计划好了不得善终。虚拟人开始拥有危险的好奇心、甚至对人类抱有极大热忱…… 这些都是错误数据,理应被抹杀。 苏良倒在血泊中,回忆起自己被告知要杀掉薛嵘时的慌乱。 彼时他还未想起和薛嵘的纠葛,当系统通知他时,善良深植在骨子里的苏良原本想将薛嵘驱逐得远远的。 所以那几天,好不容易钻出龟壳的苏良又猛地缩了回去。 然而系统不能允许虚拟人忤逆命令。 不足三日,痛苦记忆全部涌入苏良脑海,随之而至的还有掏心而死时的恨。 苏良不是纯良的小王子,谁也不能在命运反复捉弄下保持平常心,更遑论受到发s,he站控制,数据极易紊乱的虚拟人。 系统通知他杀人,苏良就必须起杀心——况且他本就有手起刀落的理由。 谁也不能永远活在伊甸园里,总得有人啃下罪恶苹果。 房间本就进入不稳定状态,苏良在极大刺激下更是数据波动得极度危险。 煤煤接收系统提示,大概是给危少爷面子,系统礼貌地告知他们房间即将坍塌。 危冬歧蹲着身子焦急安抚师宥翊,师宥翊一分钟后疲惫地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咔嚓,一阵碎裂响动后,两人扬起毫无血色的脸,眼睁睁望向碎成光点的苏良。 这场景和上回玫瑰之国坍塌时惊人地相似。 可他们隐约意识到这两次不一样—— 这或许才是真的永别。 · 两月后,现世。 师宥翊不自在地拉扯黑西装,由于骨子里对上流社会的排斥,他仍习惯不了太过正式的场合。 幸好身边还有一位上流人士中的佼佼者,他勉强击回了师宥翊的地图炮。 师宥翊偷偷抓住危冬歧,食指在他掌心写下几个字:他会答应吗? 危冬歧桎梏住师宥翊作乱的手,无奈转头以口型回应:会的,别担心。 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饶是师宥翊上回和危父谈判时再气定神闲,见家长时的不自在相信全人类都一样。 还好危冬歧主动挑起担子,开门见山道:“父亲,这个项目只需要消耗资金,并且数目在您承受范围内。我想您没理由拒绝。” 危父假装没瞧见对面两人桌下小动作,他冷哼一声,说:“打水漂的钱,多一分都是浪费。” “话不能这么说。先不提成功后的收益,光是将这个项目当做噱头,就够您省一笔广告策划费了。”师宥翊诚恳接口道。 危父瞥他一眼,讥笑道:“咱们代言人真会替公司着想。省你代言费岂不是更划算?” “一码归一码,”师宥翊在与危父针锋相对时反倒没那么紧张,他倚向椅背懒洋洋道,“我当代言人是为了生计,为公司着想是因为我是您女婿。” 第三十二章 这是我见过最不浪漫的求婚。 究竟是女婿还是儿媳,这个问题危冬歧决定留到晚上慢慢跟师宥翊讨论。 危父无视掉师宥翊不着边际的反驳,对于儿子的感情问题,危父如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不算投资,顶多算借贷。”危父冷哼一声松口道,“亏本了你们也得把钱还回来。” 师宥翊和危冬歧拎着危氏集团最新款游戏机前去拜访薛嵘。 大概是搬迁走的人越来越多,老城区愈发冷清起来,物业懒散的地方连楼道灯都反应不灵敏,师宥翊用力拍掌勉强将灯点亮。 门吱呀一声打开,不过两月未见,薛嵘竟削瘦得不成样。 他衣服松松垮垮飘在身上,握住门把手反应几十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师宥翊和危冬歧一前一后进门,顺带将礼物递给他,薛嵘推辞几回后只好收下。 师宥翊坐在沙发上,故作随意地问道:“最近怎么样?” 为了不给薛嵘太多压力,师宥翊没直视薛嵘眼睛,而是和危冬歧一道逗弄起仰躺沙发玩毛线团的小n_ai猫。 小花猫懒洋洋地“喵呜”一声,扔了毛线团就抱住危冬歧手指啃咬,还好猫小,咬起人来一点也不疼,反而给人一种心软的痒。 没成为视线焦点的薛嵘果断放弃假笑,他瘫上沙发,脖子后仰凝视天花板。 茶几上的烟灰缸堆满烟头,小花猫玩腻陌生人的手指,跳下去拨弄起桌脚几个空酒罐。 伴随着轱辘轱辘声,薛嵘叹口气说道:“就跟以前一样呗。我这种人生还能起什么大波澜?” 如今薛嵘重返大学校园,他不再逃课也不再和父母整日抗争,他开始成为别人口中“懂事”的成年人。 只有薛嵘知道自己是心死了,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他自然也就没有挣扎的必要。 成年时的壮志满酬仿佛还在昨天,如今的薛嵘却完全褪去少年气,变成了循规蹈矩又死气沉沉的大人。 小花猫玩酒罐玩累了,它挣扎着跳上沙发钻进薛嵘怀中。 薛嵘将食指伸至它嘴边任由它抱着咬,另一只手疲惫地揉向眼周,薛嵘勉强笑道:“我就不客套问你们过得如何了,反正随便翻个头条就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闻言,师宥翊斜睨身边人,危冬歧手握成拳遮住嘴,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 薛嵘见状,笑容总算变得真切不少。 师宥翊猛甩眼刀,危冬歧拼命闪躲,危冬歧保持“不关我事”的神情专心致志视j,i,an小花猫。 自从师宥翊和危冬歧完成任务,顺利帮助虚拟人恢复记忆,向来一言九鼎的危父只能遵守承诺,不再干涉他俩的事。 师宥翊是想着危冬歧家庭能不反对就行,师宥翊本人其实不怎么在乎外界评价,他只是担心危冬歧难做。 危冬歧虽说表面瞧来也挺无所谓,甚至还有些迟来的小叛逆,整天挂着云淡风轻的神情糊弄别人,可师宥翊却明白他对家庭的在意。 不然危少爷也不至于绕这么大个弯子,离家出走还往自家地盘跑,这种不符合常理的行径只能证明他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得到家庭认可的。 如今危父接受了自己,即使接受得有些勉强,师宥翊却觉得有希望就成,余下的小问题早晚会随着时间推移迎刃而解。 师宥翊决心收敛自己,安安静静当危少爷背后的男人,谁知向来在意家族名誉的危少爷却突然变成一匹脱缰的野马。 在危父宣布儿子即将参与集团管理的第二天,师宥翊代言新游戏的新闻发布会上便曝出一件事—— 震惊!这位冉冉升起的明星选手竟和危氏集团的少爷有一腿! 这明显是危冬歧自作主张安排的,师宥翊斜睨稳若泰山的工作人员们嘴角抽搐想道。 正儿八经的新闻发布会成为娱乐八卦现场,上流人士的小辫子可不是随时能抓住的,特别像这种劲爆新闻,平时早就有人背后c,ao作给封口费,哪有头条主动送上门来的道理? 偏偏这位崭露头角的危少爷就是不按牌理出牌。 师宥翊在镜子前锻炼好几天的ji,ng致微笑完全破功,他额角血管凸起,好不容易才躲过蜂拥而至快怼进嘴里的话筒。 我的冷静指数已经快达到上流人士水准了,师宥翊挤出人群,暗自夸赞自己。 撂摊子逃跑的时候竟然还能维持假笑。 师宥翊y森森回道:“自从蹭过危少爷热度,我名气大增。” 因为这件事,危少爷连续两周没能大干一场,浑身每个细胞都在怨声载道。 警铃大作的危少爷赶紧扳正话题,他直起身子,直截了当问薛嵘:“你想苏良吗?” 这个名字令薛嵘辗转反侧多日,如今猛地暴露在阳光下,薛嵘揉小花猫肚皮的指腹一顿,小花猫歪着脑袋疑惑望向主人。 薛嵘的笑容挤都挤不出来了,他明显不愿多说,淡声道:“我想不想都无所谓。我不会再去打扰他。” 方才勉强维持的重逢温馨顷刻间消失殆尽,气氛陡然变得压抑起来。 曾经形影不离的四个人少了一个,无论换作谁都难以毫无隔阂地相谈甚欢。 危冬歧和师宥翊也犹豫过好几日,最终他们一致认为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薛嵘蒙在鼓里强颜欢笑,不如将现实撕碎给他看,让他自己做出抉择。 “苏良消失了。” 危冬歧狠心说道:“不是仅仅在那一个房间消失,而是从整个数据库消失。系统试图将他投放进另一房间时,直接显示数据不存在。” 将脑袋埋得极低的薛嵘蓦然抬头,他本就混沌不清的大脑轰地核爆,整个人小幅度颤抖起来。 “苏良数据残破得太厉害,完全超过自我修复限度。如今我们只能尝试借助外力复原他。”危冬歧不忍心面对薛嵘空洞眼神,他微侧开脸继续道,“除了技术瓶颈,最大的难题便是资金支持……” 薛嵘欲言又止。 “不过这问题已经解决了,我从父亲那儿要到一些经费。”危冬歧松了口气说,“我派人分析过计划可行性,下一步便是召集集团最顶尖技术人员……” 令危冬歧和师宥翊没想到的是,薛嵘并未因缥缈的希望表现出悲伤,更没因计划顺利而欣喜若狂。 薛嵘很冷静,冷静得像不怎么在乎这件事。 若非薛嵘尾音抖动泄露他的情绪,危冬歧和师宥翊甚至会怀疑薛嵘是真的放下了。 “你们说……数据残破,究竟是不是良良故意的?”薛嵘喃喃道,“如果消失是他渴望的事,我究竟该不该为满足一己私欲重新找回他?” “第二次了……”薛嵘声音迷茫,隐约含着哭腔道,“如果当初我没有执意去木偶王国找他,良良即使身体不太好,也不至于多不快乐。” “我究竟带给他多大仇恨,才会逼得对所有生灵抱有善意的小王子举起刀呢?” “薛嵘如果执意反对,我们也只能……”夜色中,师宥翊疲惫将手揣进危冬歧衣兜,欲言又止说道。 “他应该不会拒绝。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件事。”危冬歧安慰他。 师宥翊也不知该怎么说。 这次游戏结束后,一切看似尘埃落定,实际上他们每个人心里都不太好受。 这也是师宥翊隔了这么久才下定决心去见薛嵘的原因—— 所有人都拼命维护表面和平,他们不想被苏良离开这件事影响到现世正常生活,这两个月,他们三个都心照不宣,鲜少提及苏良。 可逃避归逃避,逃避不能证明不在乎,只能证明太在乎。因为在乎,所以他们又会不甘心放弃一丝一毫希望。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再次射杀恋人 作者:笼羽 第11节 师宥翊和危冬歧如此,薛嵘更是如此。 为缓和气氛,师宥翊笑问危冬歧:“如果薛嵘真的反对,你父亲给的经费可就没理由拿了。” “怎么会。”危冬歧将手探进兜里,他细细摩挲师宥翊左手无名指,轻笑道,“就当是他赞助给我们的结婚经费,岂不是更好?” “……谁要和你结婚了,危少爷?”被近在咫尺的低沉笑声闹得耳根一热,师宥翊转头嗫嚅问道。 话音刚落,危冬歧变戏法般掏出一枚戒指,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兜里擒住师宥翊手,替他戴上。 师宥翊:“……”这是何等的简单粗暴。 感受着指节冰凉,师宥翊怔愣半晌,才抽出左手凝视无名指上的鸽子蛋。 为了不暴露自己此刻丢人的激动,师宥翊转移话题说:“危少爷您……品味真好。” 危冬歧也不忍直视那颗blgblg俗气又浮夸的钻石戒指,他赶紧甩锅说:“没办法,这戒指祖传的。” 师宥翊和危冬歧并排沉默着又走了一段路。 等晚风吹凉了滚烫双颊,师宥翊才意识到他俩不知不觉又十指紧扣。 师宥翊拉高衣领,闷闷说道:“危少爷,这是我见过最不浪漫的求婚。” “我本来就不是个浪漫的人。”危冬歧攥紧师宥翊左手,生怕对方跑掉一样。 鸽子蛋硌着手指指节,危冬歧感受着难得的心安,笑道:“我只是讲究速战速决,不给你拒绝的机会。” “……你们上流人士都这么独断专行吗?”师宥翊诚恳提问。 “我的独断仅此而已。”危冬歧回答道,“保证你不离开我就行了,其它事你随意。” 等转到人迹罕至的路上,师宥翊突然开口:“我不会离开你,无论你有没有用这个小东西拴住我。” “不过……你愿意这样做,感觉还不赖。”师宥翊轻笑着踮起脚尖,在危冬歧唇角烙下纯情又郑重的吻。 第三十三章 “不要”就是真的“不要” 没多久师宥翊就接到了薛嵘的电话。 薛嵘语调里蕴含满满倦意,他说:“该受惩罚的不是他,而是我。” “良良应该拥有重生的机会……只要我不去打扰他。” 危冬歧紧锣密鼓召集了技术人员,在持续一日的争执和讨论后,危冬歧回家轻拥住师宥翊,只说了两个字:“放心。” 为了将危父赶鸭子上架,危冬歧在项目筹备期时放出风声,一时之间引起了游戏界极大反响。 虽然“人类与虚拟人产生羁绊”这事听来荒唐,但鉴于游戏玩家群体基数大,再小概率的事件也不容小觑。 况且虚拟世界讲究“人人平等”,随着人类对虚拟世界的依赖度提升,虚拟人逐渐渗透进人类生活——玩家对与某个虚拟人保持长期联系的呼声也越来越大。 刚出现在公众视野的危少爷本就是媒体焦点,他挑选的研究项目又正中人们下怀,一时之间引发热议。 人们一边倒地表示支持。少部分人即使忧虑“虚拟人会生出自主意识,入侵现实世界”,声音也很快淹没在人海中,顷刻间销声匿迹。 原因无他,虚拟人毕竟只在虚拟世界存活,即使记忆能输入各个房间,虚拟人终究也是被困住的家禽,不可能踏足人类地盘。 即使那些对虚拟人交付真心的人类,也不过是想一期一会。 危父巨大反响中窥见商机,自然就慷慨地给予了危冬歧资金支持。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薛嵘也不再整日醉生梦死,偶尔他趁着放假,还会跑来看看研究成果。 虽然薛嵘看不懂那些纷繁复杂的数据,也没权限让技术人员对他进行详细讲解,可薛嵘远远望向噼里啪啦计算数据的机器,总觉得自己见证了良良的新生。 很熨帖,很激动。 项目突破又一瓶颈时,危冬歧请工作人员胡吃海塞,顺道叫上了薛嵘,薛嵘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高兴,喝得醉醺醺的。 被危冬歧抢了一晚酒的师宥翊,总算抽空和薛嵘干了一杯。 师宥翊轻声问:“你真准备不见他了?” 薛嵘眯眼思索良久,久到师宥翊以为他不会回答,在危冬歧赶来又准备夺师宥翊空酒杯时,薛嵘突然出声:“或许还是忍不住吧。” “我就远远看着他,远到他永远不知道我这个人。”薛嵘醉眼惺忪,含糊说道。 “目标虚拟人毁损过于严重,我们尽量搜集到数据碎片,但……想要完全复原是不可能了。”技术人员汇报成果说,“至少百年间,技术达不到这种高度。” 危冬歧食指轻敲桌面,问道:“复原最多到哪种程度?” “相貌等初始设定能够复原。至于目标虚拟人自主生长的部分……包括价值观、行为导向等,必须靠他重新自我生成。” “其他样本也是如此?”危冬歧蹙眉问。 “不,只有目标虚拟人出现这种情况。”技术人员也很犯愁,“他消失前数据波动太剧烈,甚至生出了被人类称为‘偏执’的情绪。” “这种意识形态导致数据紊乱。曾经的目标虚拟人完全消失,只能勉强维持初始设定。” 危冬歧沉吟良久,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不稳定因素会永远存在吗?” “不不不,”技术人员赶紧说,“等目标虚拟人度过不稳定期,大概进行十关游戏后,不出意外数据会稳定在某个值上。” “然后我们就能运用新技术,缓存记忆和数据。目标虚拟人就和其它样本没差异了。” 危冬歧颔首道:“那就继续吧,辛苦你们了。” 经历各种波澜,最终大家齐心协力,勉强将苏良碎片拼凑起来。 不知不觉秋天已过,当雪第一回 融化在地面,苏良便被投放进四季如春的小房间。 闻讯赶来的薛嵘解开围巾不住喘气,就要去抓游戏头盔,师宥翊替他挂好围巾,危冬歧拍拍他肩膀。 薛嵘拉扯一抹笑容,不住颤抖的身躯泄露他过于不平稳的情绪。 薛嵘躺下身子,戴上游戏头盔,隔着玻璃仍能瞧见他不住颤抖的睫毛。 经薛嵘同意后,技术人员替本局游戏装上摄像头,以便实时观测苏良状况。 意识沉入海底,再睁眼时薛嵘已身处昏暗小房间,他安静等待倒计时数字归零,薛嵘深吸口气推开门。 一个静谧的小公园,和数百年前现世中普通小公园一模一样,到处都是鸟语花香,偶尔几位老人漫步而过,没有任何人大声喧哗。 薛嵘从冻进骨髓的寒气中赶来,温暖到四肢都酥了。 如今科技飞跃,所有事物都能被冠上智能的名号,由大自然构架的场景反倒越发稀少。 换作平常,薛嵘或许还有雅兴逗弄小道上跳跃的鸟类,然而此刻,薛嵘满心满眼只有一道身影。 因为技术人员的后台c,ao作,薛嵘这局根本不必费心寻找苏良,他凭意识转两道弯,再走五百米路,一抬头,薛嵘目光便黏向长椅上小憩的熟悉身影。 正如技术人员所料,处于波动期的苏良暂时难以恢复健康,师宥翊隔着屏幕凝视长椅旁搭着的ji,ng致拐杖,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木偶王国崩塌那天,师宥翊他们从老先生那儿带回这个拐杖,当时兵荒马乱,拐杖跌落地面轱辘轱辘不知滚哪去了,没想到兜兜转转它还是回到苏良身边。 危冬歧替师宥翊问出疑惑:“物品也能随着虚拟人传送吗?” “理论上可行。”技术人员解释道,“这些物品归根究底也是虚拟的,算是虚拟人意识的一部分,自然可以随记忆一道传送。” 危冬歧“恩”了一声,暗地里冲师宥翊得意地挑眉。 自从危冬歧跟师宥翊“求婚”以后,师宥翊装作无事发生,戒指倒是随身携带,可危冬歧一提结婚,师宥翊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心里没底的危冬歧最近总用奇怪方式讨师宥翊欢心。 除了半夜将师宥翊折腾得愈发不愿松口外,危冬歧还时刻注视师宥翊每个细微表情,各种抢问抢答,极力营造“我懂你”的气氛。 师宥翊其实想说,恋人太懂自己压力也挺大的。 特别这肚子里的蛔虫有时猜得准,有时猜不准。 比如师宥翊每次夜里说“不要”就是真的“不要”,危少爷却总认为所谓的“不要”其实是“还想要”。 师宥翊咬牙,认为危冬歧就是故意的。 所以每个腰酸背痛的清晨,师宥翊都下定决心:要将答应求婚的日子继续顺延。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危少爷就慢慢等吧。 苏良头一点一点像只啄米小ji,薛嵘仿佛被施了定身术,胆大小鸟一蹦一跳来到薛嵘脚边,又倍感无聊地拍翅膀飞走,薛嵘仍呆滞在原地。 薛嵘信守承诺,他没放纵自我接近苏良,他甚至得借松树遮挡才敢放肆凝视对方。 薛嵘前行半步,又退回一步,他阻止自己想替苏良披衣服御寒的冲动。 阳光挥洒向苏良头顶,照耀出几缕斑白,薛嵘嗓子发涩,视线变得模糊,可他眼睛都舍不得眨,也舍不得抬手抹泪,只是任由泪水风干。 或许真是体质虚弱,苏良这个盹儿一直持续到光线斜移,寒冷将至,苏良茫然睁开眼,黑眸清澈一如曾经。 一群小孩嘻笑打闹从远处奔来,他们无视长椅上毫无威慑力、骨瘦如柴的苏良,一位小男生好奇上前,试图拿走拐杖。 薛嵘手指扣紧树皮才阻止掉渴望前行的脚步,幸好苏良并不像他外表那般任人欺负。 苏良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眼疾手快地抢过拐杖,他手腕一转敲了敲小男生屁股,懒洋洋说:“滚开。” 小孩子正处逗猫惹狗的年纪,看似膨胀实际上比谁都怂,小孩子们发现苏良不好惹后,一声不吭全溜掉了。 薛嵘隔老远听清那两个字,不禁愣了愣,薛嵘猛地意识到苏良真的不一样了。 不只是发间那几撮难以忽视的白发,苏良改变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 虚弱身体掩饰不了苏良强势内心,他不再是躲花丛中等人捡的小王子,他变得足够独立,足够坚强,甚至不需要任何人陪伴。 薛嵘隐约意识到,从今往后,他再不能以“不放心”为借口来探望苏良。 或许这就是苏良的夙愿——再不依赖任何人。 如若做不到,他宁可湮灭成尘埃。 苏良数据波动,即使碎成碎片仍倔强地扭转自己性格,不过是希望从此远离名叫薛嵘的路人。 在后台c,ao作下,这局游戏中,薛嵘和苏良都不需要参与残酷比赛。 他们身在世外桃源,整个公园被玻璃罩罩住,除却毫无自主意识的npc,只余下他们两个人。 薛嵘静静凝望,直至夜色披洒,无知无觉的苏良拄着拐杖渐行渐远,薛嵘仍躲在那棵松树背后一动不动。 薛嵘缓缓睁眼,危冬歧和师宥翊面色复杂,目睹一切的几位技术人员暗自唏嘘。 薛嵘勾起惨淡笑容,只说了两个字:“挺好。” 第三十四章 “现在可是我在养他。” 趁着师宥翊眼角泛红神识不清,危冬歧逼身下人对结婚一事松了口。 在师宥翊松口的第三天,危冬歧就将瘫床上闹过两天小脾气的师宥翊提溜回家—— 见家长。 危冬歧原本对危父极不放心,生怕父亲把自己好不容易哄到手的恋人给气跑了,不过自从有位技术人员偷偷告诉他一件事后,危冬歧就猛地卸下了担子。 危冬歧当了这么多年儿子,这才后知后觉父亲那颗别扭的心。 当初危冬歧离家出走时,危父刀子嘴豆腐心,表面说任危冬歧自生自灭,背地里又半夜偷摸找人修补掉危冬歧个人信息漏洞。 其实如果危父真铁了心找,怎么可能任由危冬歧逍遥自在那么长时间,谈恋爱不说还有空来场破镜重圆。 听完这事后危冬歧五味杂陈,他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原来都在任由偏见作祟。 如果不是危父暗地里纵容他,危冬歧哪会直到二十岁才堪堪出现在公众视野? 身边哪个上流人士的孩子不是早早历经官场尔虞我诈? 当危冬歧身穿小燕尾服,穿梭于市侩人群里假笑打招呼时,同阶级的同龄人早就被迫啃一米高的金融书了。 危冬歧决定回家与不善言辞的父亲握手言和。 前提是父亲遵守承诺不木奉打鸳鸯。 师宥翊翻起毛衣领子,勉强遮住脖颈红印,自打踏进这道门,师宥翊就被危母牵手嘘寒问暖。 也不知危母这些年演练过多少次这种场景,准备的有些问题实在令师宥翊啼笑皆非,他坐如针毡,总觉得自己成了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当初开玩笑的那句“嫁入豪门”竟成现实,师宥翊战战兢兢婉拒掉危母从脖子上摘下的粗金项链,对成为阔少爷的未来充满忧虑。 师宥翊:事实证明,我真的对上流人士过敏。 这边危母画风诡异,另一边危父倒当真一言九鼎。 危父虽未对师宥翊表现出多大热情,不过鉴于父子俩一脉相承的拐弯抹角不善表达,如今他的淡漠态度恰好就是一种别样的接纳。 在近日媒体轰炸下,师宥翊炼成了三寸不烂之舌,他很有眼色地适时将危少爷夸得天花乱坠,仿佛自己对未婚夫充满了崇拜。 危母倍感欣慰,危父也和颜悦色起来,就在危母准备搜索良辰吉日举办婚礼时,危冬歧瞥见师宥翊摇摇欲坠的假笑,当即警铃大作寻了个借口闪人。 ——危少爷可不想一时失足千古恨,再渡过清心寡欲的半个月。 自打虚拟人能缓存记忆,玩家们自发举办各种“寻友”活动,过去新手手册上的第七条“不要与虚拟人过多交流”早已成为旧黄历。 危少爷因此得到了大众认可,媒体铺天盖地地夸赞这位年仅二十五岁的上流人士。 当然,在提及危冬歧的同时,所有人都不免以大篇幅描写那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明星选手师宥翊。 在众人眼中,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危冬歧获得荣誉是情理之中,可作为出身平平的中等人士,师宥翊能走到今天这种高度,自然是更能吸引人眼球的爆点。 很快就有人匿名爆料,师宥翊其实算不上中等人士,他出身贫寒,父母双亡,靠自己摸爬滚打到今天,在阶级固化的新时代实在是个奇迹。 舆论本就是摇摆不定的墙头草,如果师宥翊尚未成功时被爆出身世,吃瓜群众绝对会加诸他各种y谋论,并对他的未来嗤之以鼻。 可因为师宥翊是以成功者姿态走进大众视野的,加之危少爷巧妙地将所有功劳都分给师宥翊一半,外表讨喜亲和力极佳的师宥翊路人观感很好,赞誉自然也就比诋毁多得多。 即使人类偶尔猎奇,间或y暗,大多数时间人们还是愿意相信美好。 师宥翊举着手机刷新闻,他脑袋枕上危冬歧大腿,师宥翊下翻一条就给危冬歧念出来,危冬歧只得止住蠢蠢欲动的手,规规矩矩听师宥翊分析路人心理。 “啊,有人说我参加比赛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奔着危少爷你去的。”师宥翊懒洋洋念出这句时,后脑勺不安分地蹭来蹭去。 危冬歧在师宥翊脑袋快顶住饥渴部分前忍无可忍,他警告地将手探进师宥翊睡衣,师宥翊赶紧乖巧不动了。 危冬歧俯下身,热气喷向师宥翊被 上刘海的光滑额头,危冬歧低声问:“所以是真的吗?” “恩?”师宥翊咽下唾沫,大脑一片混沌,夜夜笙歌使师宥翊形成某些难以启齿的条件反s,he,被过度使用的部分有些胀又有些空虚。 师宥翊想起身逃跑,可危冬歧早就发觉势头不对桎梏住他。 动弹不得的师宥翊克制嗓音抖动,假装无事道:“如果早知会认识你,我就不参加比赛了。” 危冬歧危险地眯了眯眸子,以低气压无声警告恋人。 师宥翊话锋一转道:“反正我命中注定要嫁入豪门的,不需要辛辛苦苦赚钱。” 师宥翊眉飞色舞的小模样逗得危冬歧心痒痒,他在师宥翊薄唇蜻蜓点水,以鼻音“恩”了一声。 危冬歧明白师宥翊仅仅是为了打趣自己。 如果恋人真可以心安理得享受馈赠,也不至于独自在长夜漫步那么长时间。 危冬歧派人了解过师宥翊的过去,父母双亡后,师宥翊有许多机会脱离贫困,可他固执地用双手挖出血路,从不为任何事放弃尊严。 幸好倔强如他真的成功了,否则危冬歧永远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个叫师宥翊的人,会将危冬歧从了无生趣的日子里拯救出来。 一个绵长到喘不过气的吻后,师宥翊双颊浮现潮红,不知是因为缺氧,还是因为危冬歧不规矩的动作。 “如果当时再相遇,我没有追上来……”师宥翊桎梏危冬歧就要溜至茱萸的右手,喘息问道,“你真舍得和我错过?” “我原本是这样计划的。”危冬歧按捺不住又啄了师宥翊一口。 最近不知怎的,危冬歧总对纯情的亲密接触情有独钟:“不过有些计划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被人破坏。” 师宥翊这两天嘴都被亲麻了,他像只黏糊小动物愤愤咬住危冬歧下巴,眼中警告意味明显。 师宥翊控诉道:“当初你碰都不愿意碰我一下,原来都是装的。” 事到如今危冬歧也不再隐瞒,他探长食指按揉师宥翊敏感部位,逼得师宥翊又气喘吁吁意识混沌。 等师宥翊软成一滩水,完全放弃抵抗了,危冬歧才理直气壮回答道:“谁叫你总充满挑战欲,对送上门的所有东西都没兴趣。” 不知不觉,师宥翊衣衫半褪,该遮住的地方全没掩住,遮不遮都无所谓的部位倒有几块布料搭着。 若隐若现的柔软身躯更能激发兽欲,师宥翊以任人宰割的姿态哑声问:“所以……这就是你套路我的理由?” “是套路又如何?也是你记不清了……”危冬歧指尖弹拨师宥翊腰窝,分心回应道,“当初我可费了很多心思才得到你。” “唔……其实……”其实遇见你以后的我浑身都是软肋,不需要任何套路,我早就束手就擒了。 当然,这种r_ou_麻的话师宥翊并不会宣之于口。 还好急于扒拉师宥翊睡衣的危冬歧也没在意对方未尽的话语。 师宥翊没告诉危冬歧—— 近日里,那些回忆渐渐回到师宥翊脑海中,曾经所有的美好和心酸都令师宥翊午夜惊醒。 师宥翊会强撑着散架身子,躲在危冬歧沉稳呼吸声里,他汲取近在咫尺的体温,闭眸重播回忆到天明。 师宥翊记起来,他很早很早便对危少爷心动了。 比危冬歧以为的还要早。 虽然危冬歧大部分时间都显现出上流人士的优势,礼貌,果断,敏锐,妥帖…… 可关于感情一事的感知,危冬歧到底是弱了些。 危冬歧自以为收网捕获住的猎物,实际上是主动往捕猎网里跳的。 究竟是谁狩猎了谁,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还得唇枪舌战一番。 当然,师宥翊并不准备告诉危冬歧这件事。 “恩……”敏感耳垂被吮吸,师宥翊赤裸身躯磨蹭向危冬歧滚烫部分。 师宥翊溢出呻吟,迷迷糊糊想着:就当对危少爷的惩罚吧。 惩罚他曾萌生过“再不相见”的念头,这种念头属于绝对禁区,哪怕一秒也不应该出现。 小记者挤破人群将话筒往师宥翊嘴上戳,她急切问道:“请问您和危氏集团继承人的婚约是否属实?” “属实。”师宥翊礼貌后退半步,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记者会上,师宥翊彻夜欢愉残留的黑眼圈被粉底巧妙遮盖,他左手腕表折s,he出耀眼光芒,再瞧不出半分底层人士的灰败。 喧嚣拥挤的人群更加沸腾。 有人扯嗓子提问:“有人认为您是倚仗危少爷上位成功,才获得今天这番成就。关于这种流言,您有什么想要解释的?” “唔,或许我就是靠他上位吧。”师宥翊单手摩挲下巴,愉悦笑道,“不过那又如何?现在可是我在养他。” 第三十五章 一切都很寻常,没有任何异状。 最近危少爷沉迷于研究新游戏,完全将集团继承人身份抛之脑后,这让他和危父原本缓和不少的父子关系又变得严峻起来。 答应婚约后,师宥翊只得时常安慰打来电话倒苦水的危母,师宥翊又被危冬歧神神秘秘闭口不谈的态度弄得心累,整天一个头两个大。 白天见不着人,师宥翊只能半夜忍着羞耻不遗余力吹枕头风,可惜效果甚微。 好在危少爷每天按时归家,夜里ji,ng神百倍,对那种事更是热衷到全年无休,否则师宥翊还得怀疑危少爷是得到手就不珍惜了。 毕竟不是无所事事整日疑神疑鬼的小年轻,师宥翊最近也忙得脚不着地,不过他都是主动找事情做,毕竟家里还有个想一出是一出的未婚夫需要养。 这也导致师宥翊那日忍不住在媒体面前发牢s_ao。 当然,师宥翊内心忐忑并没能持续多长时间。 当危冬歧兴致勃勃将制成的新游戏拿回家时,师宥翊大致浏览过游戏简介,一时之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危少爷,”师宥翊诚恳提问,“你脑子里是不是塞满了古早恋爱攻略游戏?!” “哎,你不懂。”庆功宴上喝多了酒的危冬歧ji,ng神抖擞,他握住师宥翊右手解释道,“不只时尚界,游戏圈也是热衷复古的。每隔一段时间,大家就会开始怀念古早游戏。” “……这就是你整天见不着影,只为研发这款r18游戏的理由?!”师宥翊十分无语。 危冬歧连续两个月处于兴奋状态,加上今晚被灌多了酒,一时之间不能抓住师宥翊的重点。 危冬歧视线朦胧,在危少爷此刻瓶底厚的滤镜中,师宥翊宛如被抛弃的委屈包,十分惹人心疼。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消失了。”危冬歧当即反思自己,温柔道歉说,“宝贝,今后你不止能整夜整夜见我,白天如果你想要……我也能陪你。” 夜深人静,危冬歧尾音中充斥着性暗示。 师宥翊瞅着危冬歧眼周明显青紫和眼袋,实在忍不了危少爷的胡言乱语和思维跳脱。 师宥翊一声不吭将危冬歧按坐在床上,很快就把对方扒了个光溜溜。 危冬歧被师宥翊的主动震撼了。 他开始思索前几日挺腰是不是不够有力,技术是不是不够娴熟……否则恋人怎么就突然饥渴成这样?! 危冬歧满脑子都是游戏里的不可描述场景,他凝视对面的眼神变得又黑又沉。 然而此时的师宥翊完全心无杂念,他只给危冬歧留了条底裤,下一秒就把对方塞进被子里。 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危冬歧眨巴眼睛,听师宥翊冷静命令道:“睡,觉。” 等危冬歧呼吸趋于平缓,师宥翊才揉着发烫脸颊松了口气。 今晚的危冬歧目光中欲念太危险,师宥翊决定严格把控纵欲次数,坚持可持续发展。 危冬歧是真的困极,前几分钟还哼哼唧唧不肯睡,当下却明显熟睡不醒。 最近几天没有通告,变得懒散的师宥翊这时候还不困,他倚在床头拿起游戏翻来覆去看。 思索良久后,师宥翊最终决定戴上游戏头盔,他小心翼翼躺在危冬歧身侧,闭上眼睛。 进入游戏,背景音乐舒缓,师宥翊嗅着没被工业污染过的空气,一时之间心旷神怡。 虽然他表面上吐槽游戏题材,可师宥翊不得不承认,自己很久没在游戏中体会过如此轻快明亮的氛围了。 如今人类远离战乱,骨子里却仍旧嗜血,世界呼吁和平固然没错,人类却无可避免地想寻找途径宣泄血性。 战斗搏杀类游戏就成了和平年代的战争替代品。 虚拟世界里的硝烟绿色无污染,回到现世人类依旧和平共存,正因如此,游戏市场中鲜少出现生活类游戏,恋爱向游戏更是无人提及。 也不知危少爷被哪阵风吹昏了头,冒出这种复古主意。 师宥翊选择忽略新手手册,他不认为一款恋爱游戏能生出什么花样来—— 无非就是攻略路人甲,攻略路人乙,刷好感度,最终选择一个人happy endg。 若非危少爷睡得人事不省,师宥翊还挺愿意和危冬歧在游戏中来一场邂逅。 不过显然,这种浪漫的想法暂时无法实现了,师宥翊突然生出一阵心虚。 ……自己在游戏里攻略npc,算出轨吗? 师宥翊轻咳一声,敲敲自己脑袋。 不对,游戏都是危冬歧自己制作的,我怕什么?! 心虚消失殆尽,师宥翊咬牙想道:危少爷测试游戏时,和那些npc发生过什么? 回想起游戏包装袋上明晃晃的r18,师宥翊分外心塞。 这股心塞和愤怒在撞见危冬歧身影时达到峰值。 师宥翊不明白,好端端躺在床上的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游戏中? 更可恶的是,危冬歧还完全无视师宥翊径直走过?! 师宥翊鞋跟狠狠在地面磨了磨,他正准备追上去扯危冬歧衣服,好久不见的智能宠物便从衣兜里钻了出来。 煤煤阻止冲动的师宥翊,忙不迭解释道:“主人,那只是个npc而已。” 师宥翊脚步顿住,沉吟良久后倒吸凉气说:“你的意思是……危冬歧拿自己外表制作恋爱游戏npc?!” “还是r18的……?”师宥翊有些头晕目眩。 为塞住主人脑洞,煤煤赶紧将游戏设定从头阐述一次。 原来,这是一款单机游戏,除玩家外所有人都是npc,与传统恋爱攻略游戏不同的是,这款游戏中攻略对象只有一个人。 唯一攻略对象的样貌、性格、偏好等值,完全是按玩家至深至爱之人来设定的。 攻略对象或许是玩家现世的恋人、暗恋对象,抑或是求而不得之人、无疾而终之人,甚至是y阳两隔之人。 与其说这是款恋爱攻略游戏,不如说这是种类似于酒ji,ng的麻醉剂。 引人沉醉美梦,久久不愿醒来。 虽然梦终归会醒,至少在黎明破晓前,每个人都渴望拥有忏悔和幻想的机会。 师宥翊并没走完游戏剧情。 煤煤很快连接上管理者模式,它偷看开发者日志,随即饶有趣味地将视频投影在空气中。 镜头里,危冬歧问和师宥翊长得一模一样的npc:“如果和我在一起,你注定无法继续当默默无闻的平凡人,你……愿意吗?” 镜头里的npc不知说了什么,危冬歧并没及时回应他,而是转过脑袋冲镜头温柔道:“小翊,我很后悔。” “但我足够幸运。如今我面对这些遗憾,竟也仅仅是感慨罢了。”危冬歧捂住眼睛,轻声笑道,“幸好当初你找到了我。” “谢谢你,但我真的……好后悔。”危冬歧放下右手,眼神清明。 师宥翊却觉得他比醉了时还要像杯酒。 师宥翊隔着视频,竟饮得醉醺醺。 师宥翊退出游戏。 他摘下头盔凝视天花板三秒钟,师宥翊翻身骑在危冬歧身上,俯身不断啃咬他。 从耳朵到唇瓣,从脖颈到锁骨,从茱萸到腰窝,最终顺着小腹一路往下。 等醉得反应迟缓的危冬歧悠悠转醒,师宥翊已将自己扒拉得干净,将两人危险部位对接起来。 他骑着危冬歧不断耸动腰肢,刚醒来的危冬歧整个人都是懵的,压根分不清现世和梦境。 危冬歧鲜少流露这种鼓眼发呆的模样,他轻启薄唇,嗓子干涩,眨也不眨地凝望浑身泛起薄红的师宥翊。 师宥翊被汹涌情绪击溃得放弃矜持,他喘着粗气问道:“当下这么多事值得你做,你还有空……恩……感伤曾经?” 鉴于师宥翊难得主动骑乘,内心又酸又暖的危冬歧按捺不住自己,他将恋人摆弄成千奇百怪的姿势,疯狂做了一天一夜。 等危冬歧从酒醉到酒醒,师宥翊从主动到被动,光亮从窗帘缝泄进来又被夜色驱赶出去,这场酣畅淋漓的性/事才暂且宣告结束。 清洗干净两人身子后,师宥翊被危冬歧搂紧睡了个昏天黑地,再睁眼时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意味。 等师宥翊下地时腿肚子不再剧烈颤抖,师宥翊和危冬歧去了趟薛嵘家,将新游戏体验版作为礼物送给薛嵘。 薛嵘只听危冬歧隐晦地提示一二,就懂得两位故友送自己游戏的意义了。 “……谢谢。”薛嵘笑容很浅,道谢却很真挚,他将游戏小心翼翼推入抽屉最里层。 抽屉被拉开时,师宥翊不经意间瞥见了那款熟悉的狩猎者游戏。 游戏盘很光滑,很干净,明显是被人用指腹长时间摩挲过的。 至于薛嵘这么久以来究竟有没有再进过这款游戏,薛嵘不主动说,师宥翊和危冬歧自然也就很有礼貌地没问。 “有空再一起玩游戏吧,危少爷,大明星。”薛嵘不动声色地关上抽屉,故作随性地邀约道。 “行。”腰酸背疼的师宥翊半倚向危冬歧,笑着点点头。 三人在逼仄房间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薛嵘偶尔调侃他们两句,危冬歧依旧充当护崽的老母ji。 每个人都很巧妙地绕过某些话题和某个人,一切都很寻常,没有任何异状。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感谢陪伴 第11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