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如何让你喜欢我》 正文 第1节 该如何让你喜欢我 作者:成单林 第1节 简介 辛季擅用心机。 连申呈南的喜欢都是他用心机算来的。 动机本来不纯，但喜欢很纯。 没成想一朝失算，露出马脚，纯纯的喜欢在申呈南眼里变了味。 自此，一个跑，一个追。 心机男孩，在线追夫，绝不认输。 第一章 辛季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跟在学长身后走进303寝室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申呈南大马金刀地坐在靠阳台位置的椅子上。申呈南见两人进来，也不起身，也不搭话，面上毫无表情，只懒懒抬起眼皮，直直盯着走进门的两人。 申呈南人高马大，皮肤黝黑，还从头到尾一身黑，头发剃得只剩一层青青的茬。他这样一声不吭的吊着双狭长眼睛看人，眉心拧着，薄唇紧抿成条线，满脸写着凶狠，下一秒似乎就会从怀里掏出枪来爆了面前人的头。 学长大概有点怀疑人生，误以为自己是推开了某扇穿越进土匪窝的大门，怔愣了片刻，颤颤地转头问辛季：“走……走……走错……啦？” 辛季顶着申呈南想吃小孩般的目光对学长温柔地笑：“一路谢谢学长。” 学长被他的笑暖回了现实，心有余悸地扭头看了申呈南一眼，口中一嘤，把手里替辛季领的一应生活用品往他怀里一塞，手刀跑出了303寝室的大门。 寝室里的空调呼呼往外吹着冷气，室温和外面的炎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辛季笑着对申呈南打招呼：“你好啊。”他抱着怀里的东西往里走，嫌行李箱挡了他的路，踢了行李箱一下，行李箱瞬间快乐地朝着申呈南滚去。 “哎！”辛季变了脸色，叫出声来。 申呈南长腿一伸，踢翻了滚过来的行李箱。 行李箱“砰”的一声砸在地上。辛季怔了一下，看着申呈南冷着脸转开头，一副“关我屁事，生人勿近”的样子。他默默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附近的桌子上，走过去把行李箱拉了起来。 寝室是四人间，上床下桌，隔着个不宽的过道，两两排开。申呈南的位置在右侧，靠着阳台。辛季扫了一眼，写了自己名字的纸条贴在那左侧靠阳台位置的柜子上，和申呈南正对着。他走过去，把纸条撕了下来。他捏着那张纸条，转过身，对着申呈南，颇有些局促地开口道：“那个……你好……我是辛季。” 申呈南闻声看向他。室内再次安静下来，只剩辛季摩挲着手中纸条的沙沙声。 “申呈南。”低哑的声音传进辛季耳里。辛季露出个笑来，他生了一双笑眼，笑起来两眼就会弯成月牙状：“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嗯。”申呈南这一声跟不情不愿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似的。 辛季满不在乎，笑盈盈地拉过行李箱，开始整理行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斟酌一番，开口说道：“对了，有件事我要提前给你说一下。我有夜盲，晚上睡觉都会留盏小夜灯，如果打扰到你的话，你可以告诉我。” “打扰到我，你又能怎样？”申呈南不耐地说：“关了灯睡？起夜的时候把自己摔死？”说完，他从自己的桌上拿起烟和打火机，起了身，打开阳台的门往阳台去了。 啧，脾气是真的狗。 辛季在心里吐槽了一下，把敞开的行李箱往边上拖了拖，迈开腿，把申呈南关上的阳台门拉开了。他站在门槛上，笑着去拍申呈南的肩：“那我就当你怕我摔死，所以不在意哦？” 申呈南嘴里叼着烟，侧过脸瞥了他一眼，没理他。辛季靠在门框上，盯着申呈南正吞云吐雾的背影看。 别瞧辛季长得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笑起来一双笑眼、一对酒窝，甜得跟颗夹了草莓夹心的夹心糖似的，其实满心都是心眼。“聪明过头了。”辛季的便宜老爸这样说他。辛季不觉得是什么坏事，他的小聪明、小伎俩，都是光明磊落的谋算人心。审时度势，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的是自己，走在钢索上的是自己，没害过他人。 世上哪有唾手可得的东西？又有什么东西是筹谋不来的？ 得到了靠的是本事，得不到不过是未到时机。 烟味刺鼻。申呈南实在很高，比辛季高出了一个头不止。辛季歪着头盯着他耳后的小痣不转眼，脸上挂着的笑渐渐塌了下来。自己好像是陷进了沼泽里，无论是不甘地挣扎还是绝望地闭眼，都在无止境地下陷。 他往前一步，把脸贴在了申呈南的背上，他轻轻用脸蹭了两下对方的身体。他有些难以自抑，他很想破罐子破摔，就这样伸手死死抱住对方，让他们的身体无限制的接近。 后退一点。辛季在心里对自己说。但是呼吸时闻到的属于对方的味道，脸上传来的属于对方的体温，都让他舍不得，舍不得后退。 “你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呢？”辛季明白了，自己从来没有绝望地闭眼，自己永远在不甘地挣扎，然后无止境地下陷：“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喜欢我？” 一开始辛季把脸贴上来的时候，申呈南没想推开他。他狠狠抽了口烟，狠狠把烟雾吐远。听着辛季一字一句的质问，让他蓦然想起辛季往前踢行李箱的这个动作，他的眉头因此锁得更紧了。他冷冷开口：“还没演够？这又是哪一出？苦r_ou_计？” 辛季闻言抬起头，复又靠在门框上，脸上挂起笑容，笑盈盈地说道：“你不也陪我演得很开心？” 申呈南转过头看着他冷笑，道：“当然开心，托你的福，刚才让我见到了季宁。” “哦？”辛季仰头和他对视：“只要是季宁，对你做什么都可以吗？”他霎时收起了笑，睁着双大眼睛，喃喃地叫他：“南哥。” 申呈南把手上的烟丢掉：“你少他妈摆出这幅表情看着我！” “这不就是你要的季宁？”辛季的手指抠着门框，一遍一遍地问申呈南：“这不就是你要的季宁？” “申呈南，你好好看看，季宁不就是我吗？” “从来就没有季宁，只有我。” 申呈南久久地看着辛季，突然他笑了一声，对着辛季说道：“是我蠢。”说完，他错开辛季的身子，径直朝寝室门口走去。 第二章 303寝室的另外两位室友一直没有出现过，直到军训完第一天上公共课的时候，有个男生坐到他身边来，神神道道地问他：“你住303寝室？”辛季应了一声。对方啧啧出声，道：“你胆子可真大，那位没打你吗？” 辛季一副没听懂的样子：“哪位？” “嚯，那个寸头的男的啊！”那男生露出个夸张的表情：“他看起来就是个暴力分子，脾气肯定差到爆！你怎么忍住不换寝室的？” “他很好。”辛季闻言心中不忿，脸上也没了好脸色。 那边申呈南迈着长腿跨进了教室门，辛季看着他一路朝后座走去，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申呈南看起来凶是凶，但是架不住个子高身材好，板着张脸看起来还颇有高冷男神的范儿。辛季不满地看着好几个女生眼里瞧着申呈南，那眼神上上下下似乎在一件件扒光申呈南的衣服。 “哇，还是那张死人脸。”旁边的男生又开始叨叨。 辛季转头横了他一眼：“这么惦记他？我去帮你转告他？”说完话，他就提起自己的书包，朝后面申呈南的位置走了过去。 自在寝室第一天申呈南摔门而去之后，两人间再没有说过话。军训的时候整天累得像条狗，加上辛季被申呈南那句“是我蠢。”堵得心里挺难受的。他琢磨了两天，干脆也不去找申呈南搭话了，两人就哑巴似的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倒也相安无事。 尽管看起来两人的前景不容乐观，辛季这段时间心情整体来说倒是蛮愉悦的。 从那天他把行李箱朝申呈南的位置踢过去开始，每一步他都算好了。他就想知道，季宁在没在申呈南心里。答案毋庸置疑，是在的。知道了这一点，辛季就挺轻松的，只要他时不时露出一点季宁的样子来，申呈南就永远没办法对他漠不关心。 季宁看起来是一堵隔住两人的墙，但其实，他是辛季唯一的武器。 2010年，夏，南城。 申呈南刚刚从补习班里走出来，他往右走，拐进了常走的那条很少人走的巷子里。一拐进巷子，他忙不迭地从包里摸出一盒烟，拿出一根叼在嘴里，摸出打火机点上，深深吸了一口。他慢慢悠悠地走着。巷子里安静至极，夜里凉爽的风拂过申呈南的脸，他的脸上显出些惬意的神色来。 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紧跟着一阵巨响，在这寂静的巷子里倒吓了申呈南一跳。 他回过头去看，只见不远处一个人影伏在地上，旁边一辆倒了的自行车，车轮还在骨碌碌地转动。申呈南见那人坐了起来，也不欲管，扭过头便抬腿继续往前走。没走多远，又听到后面传来了“砰”的一声，他再次回头望去，那个人影这次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他吸了口烟，把手里的烟头扔掉了，转身朝那个连摔两次的可怜人走了过去。 “喂，”申呈南走近了去看趴在地上的人：“你没事吧？” 那人微微抬起头，轻声道：“没……没事……” 申呈南伸出手去扶他，手刚碰到对方的胳膊，对方便痛呼出声。申呈南借着路灯昏暗的光，看了看对方露出的胳膊，大片的擦伤看起来倒挺触目惊心的，他避开对方的伤处，把人扶了起来。 那人个子不高，瘦瘦的，借着申呈南的力站了起来，他歪着身子靠在申呈南的身上，不大好意思地开口说道：“我……我站……站不稳……脚崴了……” “你这摔得可不轻，”申呈南皱着眉，想了想道：“这附近有家小诊所，我带你去看看。” “谢谢，谢谢你。”对方连忙给他道谢，倒像生怕他走掉似的。 申呈南让他靠墙站着，帮他把自行车扶了起来。他长腿一迈，跨上自行车，对着那人说道：“能上来吗？” “可……可以……”对方单脚往前蹦了两下，摸着后座坐了上来：“谢谢你。” 听到他又道了声谢，申呈南笑了一声，转头去看他。正好对上对方抬起了头，路灯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本来白白净净的一张脸上沾了灰，眨巴着两只圆圆的大眼睛愣愣地看着申呈南。看样子还是个初中生。申呈南这样想着，笑着嘱咐他道：“你可抓稳了，别又摔了下去。”看着对方点点头，他才满意地转头，抬脚一蹬自行车，拉着人走了。 善良的申大雷锋，秉承着做好事不留名的美德，把人送到了诊所里，就挥一挥衣袖消失在了夜色中。 这事过去了一个星期。申呈南这周六补完课，抬脚迈进巷子里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上周当了一次活雷锋。他照例掏烟点烟，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高三的课业繁重，为了上南大，他把自己逼得很紧。自从升上高三以后，他唯一的放松时间只有周日三个小时的拳击时间，其它时候只能靠一根烟来缓解自己的压力。 他吸了一口烟，抬头正准备吐个烟圈的时候，却看见上周自己做好人好事的对象就站在不远处盯着自己看。他看着对方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心道：小孩儿摔得真惨。 “那个……”对方在他面前站定，把手里的东西往申呈南怀里塞：“这个给你。” “哎？”申呈南见他埋着头只管往他怀里塞东西，怕手上的烟头烫到他，赶忙把他塞给自己的东西拿好：“这是什么？”他拿好东西，定睛一看，是一条国外品牌的香烟。 “你拿回去，我不要。”申呈南把烟给他递过去。 “我想谢谢你……”对方两只手朝身后一背：“你帮了我……” “没什么好谢的。”申呈南本来看起来就有点凶，说话的语气一强硬起来，就很像动了怒。 对方显然是被吓到了，以为自己招了申呈南生气，抬起头看着申呈南，小声地说：“你……你不要生气……怎么……怎么……怎么还不能让人谢谢你吗……” 申呈南挑了挑眉，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拿着那条烟戳了戳对方的脸蛋：“你就拿这个谢我？”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对方闻言却高兴起来，笑着问申呈南。 “我想想，”申呈南缓缓吐着烟圈，看着面前小奶猫一样的人，扯出个y测测的笑：“不如你以身相许？” “啊？”对方显然被惊到了，一双圆眼睛瞪得更圆了。 申呈南笑了起来：“逗你的，我对初中生可没兴趣。” “你才初中生！”对方没好气地回了句嘴，他别过脸，闷闷地说：“我高三了……” 申呈南上上下下扫视着他，心道，还真看不出来是个高中生。 “烟你要收下……你不要我拿回去干嘛呢？丢掉怪可惜的……你又不是不抽……”对方也不看他了，就微侧着脸，断断续续地说着：“反正我心意送到了……我走了……”说着，一瘸一拐地转身就要走。 “好了，好了，”申呈南忙拦住他：“我收下。” 对方这才满意，弯着双眼睛笑着看向他：“我叫季宁，季节的季，安宁的宁。你叫什么啊？” “申呈南。”申呈南抽了口烟，想了想，补充道：“申请的申，呈现的呈，南方的南。” 第三章 “最高教育”的灯箱招牌在夜色中发散着淡黄色的光。马路对面的辛季单脚撑地，上半身压在自行车的车把手上，歪着脑袋盯着那块灯箱招牌。一群学生推开了门，嘻嘻哈哈的从补习班里走了出来。 辛季伸长了脖子，在那群学生中搜寻着自己的目标。 身形高大的男生赘在末尾，他单手拎着书包，慢慢悠悠地走出门，朝右边走了一截，拐进了旁边的巷子里。辛季赶忙起身蹬上自行车，追着男生的身影去了。 他并不是很有把握。 那个叫申呈南的男生一向独来独往，看起来脾气很差，眉心永远拧成一个川字型，薄唇也刻薄的封成条线。辛季对申呈南的了解只限于外表，其它近乎为零。他考虑了很久，只有先试试这个愚蠢的办法。 他赌这个年纪的少年还没有外表上那么拒人千里。 辛季那晚坐在诊所里，看着医生为自己的脚踝一层一层缠上绷带，脑子里满是申呈南笑着对他说：“你可抓稳了，别又摔了下去。”的画面，循环往复。辛季笑着对医生道了谢，一瘸一拐地走出诊所门，深吸了口气。 赌对了。 当时的辛季还为赌对了而开心不已。他像个赢了巨额奖金的赌徒，眉飞色舞地哼着歌，等着自家司机来接他。为了接近申呈南，他的确很豁得出去。摔一次，见申呈南冷冰冰地走了。他咬牙忍痛，爬起来扶起单车，狠狠地摔了第二次。 幸亏申呈南只是面冷，心却炙热，热到以后的辛季在日日夜夜里懊恼不已。他又像个家财散尽的赌徒，愁眉苦脸、绞尽脑汁地去想，怎么才能扭转乾坤。他还没想出来，辛联芯就跳了出来，指着他鼻子对他破口大骂。 骂得那叫一个难听。辛季想到这里揉了揉鼻子，有点想打喷嚏。 教授在讲台上慢条斯理地讲着课，辛季没心思听讲，他的心思都在旁边这个人身上，他拿余光偷瞄着申呈南。 申呈南蹙着眉认认真真在听课。 辛季不喜欢他皱眉的样子，申呈南之前已经不皱眉了。可现在每次见到他，他的眉头又永远拧在了一起。辛季很想像以前一样，把他皱起的眉头抚平，笑着亲他一口说：“不许皱眉。”然后申呈南会笑起来，把他抵在墙上狠狠亲他。 呼吸在彼此的唇齿间乱得一塌糊涂。 辛季把手里的笔记本一寸一寸地挪到了申呈南的手边，挨到了申呈南的手。申呈南低头扫了一眼，笔记本上写着“对不起”三个字，他想也没想，直接把笔记本推了回去。 辛季提起笔在笔记本上又写了几个字，又往申呈南那边挪。申呈南这次看也不看，只盯着讲台上的教授。辛季也不放弃，就拿笔记本一下一下地戳着申呈南的手。过了一会儿，申呈南到底还是低头看了眼笔记本，这次“对不起”下面多了“我爱你”三个字，旁边还有一颗红彤彤的爱心。笔记本又被申呈南推了回来，这回不一样的是，申呈南抬起右手撑住了头，把后脑勺留给了旁边的辛季。 辛季看着申呈南的后脑勺，笑了起来，打定主意今晚回寝室要s_ao扰申呈南一番。 “后面那位穿白衣服的同学……”讲台上的教授突然敲敲讲桌，看着辛季的方向：“就是你，站起来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教授问道。 “辛季。” “辛季同学，”教授推了推眼镜，说道：“能给大家说一下你为什么一直盯着你身边那位同学的后脑勺看吗？” 教室里传来一阵哄笑声。 辛季脸上却露出个明媚的笑，他回答道：“因为他巨帅。” 申呈南抬头看向辛季，正好撞上辛季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只见对方冲他暧昧地眨了眨眼。是同样的一张脸，同样的一双眼睛，更是同一个人。申呈南觉得这么说很别扭，辛季和季宁的的确确是同一个人，但他们又分明是不同的人——一个是辛家的大少爷，脸上神采飞扬，举止间尽是得意，可以高昂着头颅，对身边的所有人颐指气使。而另一个不过是巷尾中的小可怜，脸上最生动的色彩都是单纯的、天真的、干净的，总有很多好奇、很多疑问，总是不设心防，傻傻相信别人，笨拙地讨别人的好。 没有办法把这两个人重叠在一起。申呈南曾经试过，发现行不通。他只能把他们拆开看，他喜欢着季宁，厌烦着辛季。 但辛季现在正把申呈南认识的、喜欢的、吻的那个季宁撕裂。 他在明明白白告诉他，季宁是他扮演的一个角色，是他为了网住他撒下的网。季宁在这个世界上，是因为辛季的存在和他一时的心血来潮才存在。 南城的秋天在十一月终于露出萧瑟的样子来了。四周的树木簌簌地落着叶，晚风也不再微凉，开始凛冽了起来。申呈南在这个时候收到了季宁送给他的围巾，围巾包装盒上闪着银光的英文标志让他摇着头把东西扔回了季宁怀里。 “你怎么又不要！”季宁接住盒子，对着申呈南不满地嘟囔。 申呈南叼着烟，靠着墙，看着面前的男孩道：“你把我当什么？” “什么当什么……就……”季宁别开脸，摩挲着手里的盒子道：“就……朋友啊……” “我还以为你想包养我，”申呈南吐出口烟：“三天两头跑来给我送东西。” “我喜欢……我喜欢送礼物给朋友，不行吗？” “每个朋友都送这么贵的？” “不贵啊，”季宁挠挠头：“这些小东西不值多少钱。” 申呈南微微弯腰敲敲他怀里抱着的包装ji,ng美的盒子：“我的小少爷，这个，够普通人一两个月工资了。” “那……是普通人嘛……”季宁的脸红了，他把手里的盒子给申呈南递过去：“我家可有钱了。” 申呈南也不伸手接，摆明了拒收的态度。 “你！”季宁轻轻踹了他一脚：“我每次给你买的东西你都不要！我又没让你和我干什么！你收下又会怎样？” 申呈南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逗他道：“你想和我干什么？” “干……干什么！和你能干什么！”季宁明显恼羞成怒：“我……我……我……”他在那儿“我”了半天，把脸憋得通红，都没憋出下一个字来。他眼睛红红地看向申呈南，顿时又好似泄了气，嘴巴一撇，不说话了。 “小少爷生气啦？”申呈南看得好笑，伸手要去掐对方的脸：“要不要我亲亲、哄哄、抱抱啊？”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申呈南的手被季宁用力打开了。 秋风席卷而过。 季宁埋着头，吸了吸鼻子，给申呈南道歉：“对不起。” “你哭了？”申呈南听着他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讶异道。 “没哭……”季宁把脸埋得更低。 申呈南拿手去抬季宁的下巴，强迫着他仰起脸来。昏黄的光投在季宁的脸上，只见他眼睛shi漉漉的，眼角划过了一行眼泪。申呈南感到心头一紧，哑着声音去哄季宁：“怎么说哭就哭，我就是嘴贱，逗着你玩呢，你送我东西我开心得很。”说着他就去拿季宁手上的盒子，拿过来，三两下打开了，把围巾往自己脖子上一挂，凑到季宁眼前说道：“很衬我吧。” 季宁轻轻推了他一下，道：“还不到围围巾的时候……” “你这不送我了嘛！” “我送的衣服、鞋、钱包也没见你收……”季宁把申呈南挂在脖子上的围巾扯下来，一边叠围巾一边说道：“这个是我实在不知道送什么了……每样给你的……我都认真挑的……衣服……鞋……你不要……买的都是你的码……每次都拒绝我……” “哎，”申呈南从他手里把重新装好的围巾拿了过来：“我错了，你明天都拿来。” “难道我以后每次送你东西还得哭一场？”季宁问他。 “不是，你老送这么贵的，我拿着手抖。” 季宁破涕为笑，道：“你别手抖，我给你，你就拿着。” “小少爷，”申呈南耸耸肩：“你这样交朋友可不行。” “别人才不值得我这样。”季宁含含糊糊地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第四章 第二天是周日，申呈南听见门铃响的时候正坐在书桌前查漏补缺，细致地检查着试卷上的题目。突然被打扰让他有些不快，紧皱着眉打开了家里的门。 “早啊！”季宁两手提满了印着各大品牌名称的购物袋，站在门口冲他笑。 申呈南先是被他春光灿烂的笑晃了眼，接着又被他手上提着的数量可观的购物袋惊住了。 季宁不满地扫了他一眼：“你堵这里干嘛！让我进去啊！” “哦，噢。”申呈南往旁边退了退，给他让位置。 季宁把手上的东西都放在了玄关处，哗啦啦摆了一地。季宁一边换鞋一边对申呈南说：“这些都是买给你的。” 申呈南皱着眉，说道：“没有这么多吧。” 季宁换好了鞋，他冷哼一声，指着地上的东西，道：“所以你自己看看，你拒绝了我多少次！”说完，他弯腰在那堆口袋里翻了翻，拎出一个知名运动品牌的购物袋，从里面取出鞋盒，递给申呈南，笑眼弯弯地看他：“限量款哦，看到的时候就觉得一定要买给你，快穿上我看看。” “这……”申呈南接过鞋盒，听到“限量款”三个字的时候他是真的不想要，但想到昨晚季宁那双shi漉漉的眸子，还是伸手接了，认命地拿出鞋子，弯腰换鞋。 鞋子很合脚。 季宁在旁边直夸好看，很木奉，超合适。 申呈南看着一脸开心的季宁，突然开口说道：“我倒一直忘了问你，你怎么知道我穿什么码？” 季宁明显怔了一下，赶忙弯腰拎起那堆购物袋往屋里走。申呈南长手一伸，拽住了季宁一只手的手腕，挑着眉问他：“不回答我的问题，跑什么跑？” “你撒手……”季宁挣了挣，手腕反被申呈南握得更紧，手上提着的购物袋哗啦啦直响。申呈南把脸凑过来，盯着他看。季宁转过脸去，躲避他的视线，两颊都快要被烧红了，他轻咳一声道：“之前……之前不是和你去了……拳击馆……嗯……你……你……我……我翻了你……你换下来的衣服和鞋子……”季宁闭着眼，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跟没气了似的，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往外蹦。 申呈南为了听清他说的话，拽着他的手腕，把他往自己这边拉。两个人凑得很近，申呈南都能闻到季宁身上淡淡的甜甜的果香味。 “你个小变态。”申呈南轻笑了一声。 “我不是……”季宁弱弱地辩驳。 申呈南把头低下来，靠近季宁的耳朵，笑着说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季宁两手一松，提着的购物袋掉了一地。 今天的申呈南很不深沉。他昨晚回来拿着那条围巾琢磨了快一夜，他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十足有耐心的人，可对着季宁他就变成了一个十足有耐心的人。 高二的时候他从申家里搬了出来，横竖爹不疼娘早死，与其等着哪天闹翻了或者出了柜被申老爷子赶出门，还不如趁早搬出去，一个人住着轻松自在。学校里那群人想方设法讨好他，样子实在难看，他索性封上嘴，寡言少语，冷着一张脸，那群人就再不敢往他身上贴了。 但申呈南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正常青少年，独来独往久了，也会去想，自己为什么这么该死的孤独。 一根烟在他指间燃尽了，烫到了他的手指。他如大梦初醒一般，把烟头扔进了烟灰缸里，他把围巾盖在自己的脸上，脑海里满是季宁那张白净、乖巧的脸。每个礼拜他都能在巷子里见到那个纤细的少年，他站在路灯下，踩着自己的影子，仰起头来，露出细长的脖颈，弯着一双眼，笑着对他说：“我在等你。” 申呈南的手滑进了裤子里。脑海里的季宁让他的身体燥热了起来，他一下一下抚慰着自己的欲望，轻声唤着季宁的名字，想象着季宁被他拥入怀中的样子。 对季宁，他发现了，是想要占有的。 就像他现在一只手扣着季宁的手腕，身体整个贴上了季宁的背，头埋在季宁的颈间，贪婪地吸着属于季宁的味道。 “你是不是喜欢我？”申呈南抢占先机，倒打一耙。另一只手攀上了季宁的腰，将愣住的季宁禁锢在自己怀中。 申呈南忍不住咬了咬季宁的耳垂：“说话。” 季宁的身子在他怀中抖了抖，耳尖发红。 “季宁，”申呈南伸出舌头舔了舔刚刚咬过的地方，整个人透着股变态的味道：“我要把你锁起来。” 辛季心道，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他现在被申呈南抱在怀里，感受着申呈南的嘴唇贴在自己的耳边，shi热的呼吸全打在自己的脸上。他的目的达到了，他很高兴。本以为申呈南是个直男，没成想这鱼钓得，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在申呈南怀里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带着哭腔去叫申呈南的名字：“申呈南……” 辛季觉得自己真像一个将要被强暴的少女。 “申呈南……”他带着哭腔又叫了一声：“你……你不要……这样……” 身后申呈南的动作顿了下来，随后撒开手，放开了辛季。 辛季让自己表现出了十足受惊的样子，他听见申呈南哑着嗓子道歉：“对不起。” 两人间沉默了半晌，辛季抬手用力按了下自己的眼睛，眼泪瞬间盈满了眼眶。他红着眼，转身看向申呈南。申呈南满脸懊恼，看见他转过身来，低着头说道：“季宁，我……对不起……吓到你了……” 辛季咬着嘴唇，摇了摇头。他把手搭在申呈南的手臂上，埋着头小声地说道：“我是喜欢你的，刚才你太……我……我没心理……心理准备……” 申呈南反手拉住他的手：“你说什么？” 辛季脸上挂着羞赧：“我……我说我……喜欢你。” “我就知道你喜欢我。”申呈南把辛季扯过来一把抱住，十分深情地说道：“季宁，我也喜欢你。” 辛季的脸埋在申呈南的怀里，露出了一个不属于季宁的得意的笑。 第五章 00:10 黑黢黢的寝室中只有辛季的手机屏幕亮着，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过午夜，而申呈南没有回寝室。 已经连续两天了。 本来昨天在公共课上，辛季打定了主意要回来好好s_ao扰一番申呈南，结果当晚辛季坐在椅子上，瞪着对面空荡荡的床铺直到午夜。今天他逃了自己的课，跑到申呈南上课的教室去堵人，没堵到。申呈南连课都没来上。 辛季当然知道申呈南是在躲他，也知道有今天纯属自己咎由自取，更知道未来的路道阻且艰。他做过准备了，迎难而上就是，只要能换回申呈南在他耳畔低语的一声声喜欢，他什么准备都做好了。 可此刻不停汹涌上来的难过，是他没有做过准备的。 感情永远不受控制，也带动情绪，纷杂错乱。 不喜欢申呈南的辛季，可以一点一点的筹谋，计划着下一步如何走，才能拿下申呈南这枚棋。从预谋好的相遇，到步步逼近的试探，季宁是辛季通过一点点的调整，为申呈南量身定制的角色。 所以季宁轻轻松松能博得申呈南的喜欢，换成辛季就不行。 辛季不是为申呈南量身定制的。 像季宁那样的人是要长在无忧无虑被从小宠到大的环境里才会出现的，他才是身娇r_ou_贵的大少爷，没人舍得让他受一点委屈、一点痛。而辛季是半路出家，养尊处优的少爷日子才过三年。别人都当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叼着金汤匙长大的，谁又知道他这一路跌跌撞撞，受的委屈，忍的痛？ 在辛季的脑海里一直有幅画面挥之不去。 他记不清那时候自己到底几岁。他浑身脏兮兮的，面前一只龇牙咧嘴、瘦骨嶙峋的野狗和他对峙着。他脏兮兮的小手上捏着一个脏兮兮的包子。辛季曾无数次从梦里惊醒，他梦见那条狗朝自己扑过来，把自己咬得血r_ou_模糊。血r_ou_引来更多野狗，它们流着涎水，眼珠冒着绿光，争先恐后地分食着自己的身体。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几乎一闭上眼，那群野狗就缠了上来，撕咬着他，从牙缝里漏出他青白色的骨头。 “你这个没爹没娘的东西！要不是我们把你捡回来，你早死在外头了！”小小的辛季蜷成一团，缩在屋子的角落里。养母手上的竹篾一下一下抽在他的身上。她身后站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嘴里含着一根木奉木奉糖，开心地挥舞着自己的双手，咯咯咯地笑着。 养父上前来拉住养母，小声地劝道：“算了，算了，别打了……” 养母搡了养父一把，骂道：“当初就让你把他扔出去，你非要把他留下来！我们好吃好喝供着他，这杂种倒学会抢宝宝东西了！这要以后咱俩出了什么事，这杂种岂不是要占了这个家，把咱们儿子赶出去！” “快给你妈妈道个歉，”养父走过去，拉了拉辛季，道：“说你错了，不会抢弟弟东西了。” 辛季想说我没有抢弟弟东西，但他悄悄觑了养父一眼，只见养父对他挤了挤眼，朝养母方向轻轻摇了摇头。 “妈妈，对不起，”辛季低着头，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我错了，我不应该抢弟弟东西。” “谁是你妈妈！”养母冷哼了一声，转身去牵住她儿子的手：“你给我跪在这里，好好反省一下。” 养母拉着弟弟的手回了房间以后。养父叹了口气，摸着他的头说：“对不起啊，你妈妈她就是太护着你弟弟了，让你受委屈了。” 无论在内在外，养母都是一个强势的人。辛季是在养父母没有自己孩子的情况下，被养父领进了家门。养母一开始就看不惯他，辛季的存在就好像是在提醒她有着一个不争气的肚子。结果辛季进门的第二年，她生下了自己的孩子。 小时候辛季被养父领进门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有了家，有了爸爸妈妈，有了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后来他慢慢明白，自己还是一个孤儿，寄人篱下，仰人鼻息，蝇营狗苟地活着。养父对他不算差，但他很懦弱。养父做不了这个家的主，他拦不住养母落在他身上的棍子，只会在之后塌着没用的眉目唉声叹气，只会在养母罚他不许吃晚饭以后，悄悄给他送点儿填不饱肚子的吃食。 辛季在这样的坏境中长大，首要学会的是虚与委蛇，曲意逢迎，如何讨养母的欢心。他表现得乖巧、听话、像个小仆人一样围着她和她的儿子转，随时猜测着她的心思，拿捏准她的脾性，把她愚蠢的小儿子当枪使，辛季一次次从里面尝到了甜头。 十四岁的时候，辛季被带回了辛家，成为了辛家的少爷。辛季的亲生妈妈抱着他哭个不停，辛季哭不出来，他打量着这幢富丽堂皇的别墅，打量着面前器宇不凡的男人和他身边那个满脸鄙夷看着他的女孩子。他穿着廉价的衣衫，身上冒出一股股难闻的味道，连他自己都能闻到。 他轻轻推开抱着他的女人，不安地说：“你们找错人了，我不是你们的儿子。” “不可能不是！”女人涕泪交加地拉住他的手，叫着他从未听过的小名：“烦烦，妈妈每天都在想你，是我和你爸爸没用，到现在才找到你。” “不是，不是……”辛季很不安。这个地方太陌生了，这个地方是他从未踏入的世界。他是脏的、破的、臭的、和野狗抢食的、从垃圾堆里被人捡回家的、任人践踏的、卑鄙的、无耻的、被人遗弃的，一个被人遗弃的人。 他难道不是生来就是一只灰扑扑的老鼠吗？ 辛联芯在一旁嗤笑出声，道：“爸，妈，你们瞧瞧他那穷酸样，怎么可能是我哥哥？” “联芯！”辛耀瞪了辛联芯一眼，辛联芯撇撇嘴，噤了声。 辛耀放柔语调，对辛季说道：“你就是我们的儿子，我和你妈妈不会认错你。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去做一个亲子鉴定。”他看着自己找了十年的儿子，心中感慨万千：“而且你的左手手肘处有一块月牙状的疤，是你三岁的时候保姆没有看好你，从家里的楼梯上摔下来留的。四岁那年，你奶奶回国，说要带你出门给你买玩具，可……可那天，你出了家门以后，再也没有回来。” 季龄握紧了辛季的手，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说道：“爸爸妈妈一直在找你，一直在等你回家。” “家？”辛季如梦呓般吐出了这个字。季龄的手是温热的、柔软的，很像辛季幻想过无数次的妈妈的手。 他再也忍不住，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痛哭出了声音。 第六章 快到天亮的时候，辛季才睡着。 他睡得很不安稳，身子缩成了一团，双手紧紧抱着怀中的被子。在梦里，那群野狗又出现了，它们围着他，伸出舌头贪婪地舔着他的脸，对着他露出了自己尖利的獠牙。辛季惊呼一声，从梦中醒了过来。他喘着粗气，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随后侧过身子，把脸埋在枕头里，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醒了就滚回自己床上去。”申呈南的声音传进了辛季的耳里。 辛季猛地坐了起来，惊喜地趴在床沿，探出头往下看。申呈南正站在下面，抄着双手，冷冷地盯着他。 “你回来啦！”辛季全然没有睡在别人的床上被当场撞破的尴尬，他欣喜地挪着身子，要往床下爬。 申呈南突然伸出只手，抓住了他一只脚的脚腕，然后使劲把他往下拽。辛季吓了一跳，赶忙抓住身边的床杆，才没有被申呈南拽下床去。 “你疯了吗！”辛季扭头冲着申呈南吼。他是真的被吓到了，脸都变得惨白，心脏跳得飞快。 申呈南冷笑一声：“你也会怕？” “我怎么不会怕？”辛季三两下从床上爬下来，生怕申呈南再伸手拽他，他赤脚站在地上，对着申呈南说道：“你到底把我想成了一个什么人？我是骗了你，我犯了错，伤害到了你，我都认。你当时骂我没心没肺，骂我不知羞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骂我的身体不值钱，我任你骂，你要打我都行。我有错在先，你要怎么对我，我都认。只要你觉得出了气，只要你能够原谅我……你有心，我也有，你的真心是我拿我的真心换来的！” 申呈南不想听这些，他提上包，推开辛季就要朝外走。 辛季挤开他，冲到前面去锁了门，堵在门口问申呈南：“你又要去哪里？” “你管得着吗？” 辛季深吸一口气，问他：“你这两天去哪里了？一声不吭就消失个无影无踪，我很担心你。” 申呈南勾起一个笑，斜着眼睛看着辛季：“约炮去了。” “申呈南！”辛季彻底火了，他对着申呈南大吼：“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喂！” 申呈南从背后偷袭季宁，一只手抱住季宁的腰，另一只手勾住季宁的腿，把他抱了起来。季宁连忙用手抓住他的衣领，没好气地叫了一声：“申呈南！” “在！”申呈南笑着抱紧了他，把脸往季宁的脸上贴。 季宁在外面站了太久，脸被冻得冷冰冰的。申呈南磨蹭了两下，说道：“不是让你别再来等我了吗？这几天温度又降了，冷得要死。” “想见你。”季宁勾住申呈南的脖子，对他甜甜地笑。 进入冬天以后，这条小巷变得更加静谧。每次申呈南和季宁走在这条巷子里的时候，总有种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感觉。 “季宁，”申呈南在季宁脸上亲了一口，笑嘻嘻地说道：“我怎么那么喜欢你呢。” “喜欢我，你还成天吓我。”季宁轻轻拍了一下申呈南的脑门。 “不喜欢你，我就不吓你了。” 季宁哼哼两声，晃了晃腿，对申呈南说道：“你把我放下来。” “不放，跑了怎么办？”申呈南说着把季宁抱得更紧。 季宁笑出声来：“跑不了，跑不了，生是你们申家的人，死是你们申家的鬼。” “不用当申家的，”申呈南把季宁放下来，牵着他的手说道：“你生是我的人，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人。” 闻言，季宁眯了眯眼，对着申呈南勾了勾手指头。申呈南微微弯了弯腰，季宁两手捧住他的脸，对着他的嘴亲了一口，笑道：“这张嘴怎么这么会说话啊？也不是甜的啊。” “是甜的。”申呈南板着脸说道。 “我怎么尝起来不甜呢？”季宁也装作一副认真的样子。 “你再尝尝，”申呈南把嘴凑过来：“这次记得用舌头好好品尝。” 季宁哈哈笑出声，一边应着：“好啊好啊。”，一边贴上了申呈南的唇。 这条巷子让申呈南燃起了从未有过的购物欲，他简直想冲回申家，撒泼打滚要申老爷子把这条巷子买下来。然后做块巨大的路牌，把它立在巷口，让每个路过的人都知道，这条巷子是“申呈南和季宁的媒人巷”。 如此中二的想法，令季宁伏在申呈南的肩头笑了半天。 “嘲笑我？”申呈南叼着烟，捅了捅季宁的咯吱窝。 “你别乱戳。”季宁笑着打他的手。 两个人笑着又抱在一起闹了一会儿。 申呈南看了看手表，叹了口气：“太晚了，你该回去了。” 季宁玩着申呈南的手没说话。 “今天也打电话让司机过来接你吗？”申呈南低声问他：“要不然别让他接你了，我送你回去？” “不回去。”季宁捏了捏申呈南的手指头。 “闹脾气啦？”申呈南以为他和家里人吵了架。 “闹什么脾气，我爸妈对我可好了，”季宁好笑地看着他，随后嘟囔了一句：“虽然有一个人有点烦吧。” 申呈南没听清后面句，只问道：“那怎么不回去？” 季宁甩开他的手，迈开步子朝前走：“你是不是傻？” 申呈南看着他的背影，楞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拉住季宁，黝黑的皮肤透出来点红：“去……去我那儿睡啊？” 季宁仰着脸看他：“那我找个同学家睡去，还省得我骗我爸妈。” “有男朋友的人了，去和别人睡什么睡！”申呈南抓紧季宁的手，把人往自家方向拉。 “申呈南，”季宁拖长声音叫他：“你走这么快干嘛？” “快吗？不快啊，”申呈南否认：“我腿长。” “你这么着急睡我啊？”季宁暧昧地抠了抠申呈南的手心。 申呈南虎躯一震，撒了手，道：“没，没有啊，你瞎说。” “噢，你不着急，”季宁今晚一点都不像季宁，他伸手拍了一下申呈南结实的屁股：“我着急。” 两个人进了申呈南家门，季宁弯腰换鞋的时候，申呈南还站着没动。季宁推了他一下，问道：“你干嘛呢？” “我……”申呈南两颊泛着可疑的红：“家里没东西……我下楼去买……”说完转身就要开门往楼下跑。季宁伸手拦住了他，白净的小脸也变得红红的，他极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别开脸，说道：“我书包里有。” 申呈南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收了回来，鼓起勇气一把把季宁拉过来，摁在门上一通狂吻。季宁两手攀上他的肩头，热情地回应着申呈南的亲吻。申呈南的手滑进了季宁的衣服里，抚摸着季宁滑腻的肌肤。 申呈南的手是热的、烫的，和冷空气一起钻进了季宁的衣服里，季宁的腰肢瞬间软了下来。他喘着气，推拒了申呈南两下，申呈南最后咬了一下他的下唇，停下了动作。 两个人的额头紧紧贴着，申呈南看着季宁，轻声呢喃道：“季宁，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季宁也望着申呈南黑沉沉的眼睛，说道：“不要叫我季宁。”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该如何让你喜欢我 作者:成单林 第2节 “那叫你什么？” 辛季凑过去，舔了舔申呈南的嘴角，说道：“叫我烦烦。” “烦烦？”申呈南眼中带着疑问。 “烦人的烦，”辛季红着脸说道：“小名。我爸妈说我小时候没日没夜的哭，烦人得不得了。” 申呈南笑了起来，两手抱稳辛季，一边抱着人往卧室走，一边说道：“烦烦该到了睡觉时间了。” 辛季搂紧他的脖子，笑着亲了他一口，说道：“南南哥哥错了，烦烦要先和南南哥哥一起洗澡。” 第七章 回忆里的两个人永远打得火热，他们会在无人的巷子里接吻，会在彼此的耳旁不厌其烦地说着情话。 没有在回忆里的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中间却仿佛隔了条楚河汉界。 “申呈南！”辛季堵在门口，对着申呈南大吼：“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我什么样了？”申呈南面无表情地看着辛季，吐出来的字都是冷的。 “六十八天了，”辛季的脸色依旧苍白着：“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我说过了，我喜欢的是季宁。” “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我，”辛季的眼圈红了，他语带哽咽地开口道：“你喜欢的是季宁，那我的喜欢呢？我的喜欢是从季宁那里偷来的吗？” “六十八天以前，我想过，怎么告诉你我骗了你，告诉你我接近你没安好心……我无数次想说出来，但我太怕了，太怕了，我是自作孽不可活，让我立马死掉都可以，可我就是，就是不想失去你。我多当季宁一天都好，我甚至想一辈子当季宁，不过就是个名字……” “不过就是个名字？”申呈南打断他：“你和季宁的区别，只是个名字吗？” 申呈南提着背包的手紧了又紧，一步步走近辛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你们的区别何止一个名字！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你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又是假？我他妈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你说你拿你的真心换了我的真心，我的是给出去了，你的呢？你第一天走进来的时候，就他妈在算计我，你的一举一动都在试探我。你他妈……就他妈不能干干脆脆站在我面前对我说申呈南我是骗了你，可是我真的喜欢你，我以后不会再骗你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你他妈非要拐弯抹角，辛季，你太自作聪明了！” 申呈南怒火滔天，一番话说完脸更黑了。 辛季楞在原地，半天才颤颤地说了一句：“这么……简单……你就会原谅我吗？” “简单”这个词，他好像在脑海里搜索了许久，发现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汇了，才不可置信地把它捡了出来。 “以前或许会，”申呈南最后看了他一眼，别开脸：“以后不会了。”说完，他把怔楞着挡住门的辛季拉开，拧开了锁。 “申呈南……”辛季在他的身后叫他，带着哭腔：“可……可这就是我啊……” 申呈南拉开门的手顿了一下，他转头看着身后要哭不哭的辛季。 辛季好像没料到他会转身似的，连忙抬手去掩住自己的脸，他的声音带着股难以名状的悲伤传到了申呈南的耳里：“这样的人……才是我啊……” 申呈南似懂非懂，想想觉得是辛季又在故作可怜，不耐地扭头，拉开门，走了。 在申呈南说出那番话之前，辛季的确是在装可怜。这么说也不全对，半真半假吧。情绪是有的，只是辛季选择把它用在了现在。 “弱”这个字是申呈南的软肋，所以才有了“弱弱的季宁”。但凡申呈南不吃这一套，当初辛季就会调整好季宁的性格，让他多一点坚强，少一点天真，多一点倔强，少一点绵软。可恰恰申呈南很吃这一套。他只是看起来很像只孤狼，会遵循弱r_ou_强食的规则，高高在上，睥睨着弱小的族群。实际上他良善、正直、像棵努力蓬勃生长的大树，好让在他庇护下筑巢的小动物活得更快乐些。 辛季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活得很快乐。他贪恋照在申呈南身上的阳光，贪恋申呈南身上淡淡的草木味道，贪恋申呈南给的他以前从未得到过的安全感。 辛家的灯都太亮了，每一处都被照得一清二楚，浅木色的地板光可鉴人，反s,he着辛季的影子。辛耀和季龄对他无微不至，努力想要修补好这十年时间给他们之间造成的缺憾，这对亲生父母倒更像一对便宜爸妈，一夕之间突然出现，把他从泥潭里捞上来，洗干净，给他穿上价格不菲的衣服，让他吃着每顿ji,ng致无比的餐食。他们对他的格格不入视而不见，好像他一直是个王子，没有当过乞丐。 相反，辛联芯倒是在一直提醒他——他本来是乞丐。 辛联芯在辛季走失的时候才两岁，对这个哥哥她全无感觉。辛家从小到大都是她的天下，她说什么要什么，父母永远无条件地满足她。现在从小到大，父母心心念念的哥哥突然回来了，突然就夺走了她的父母，夺走了她的天下。 凭什么？十二岁的辛联芯不甘，凭什么？ 因为这个，她对辛季横眉冷对、冷嘲热讽，口里说出的刺人的话，难听得不像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辛耀和季龄明里暗里没少训斥她。可训斥是没用的，只能激起小姑娘的逆反心理。她眼看这个哥哥变得越来越像辛家人，脱了那身廉价的衣物，丑小鸭变成了天鹅。那个穿着质地柔软的纯白色毛衣，懒懒坐在沙发上翻着手中全英文书籍的男孩，和这个家格外融洽。 “你要出门吗？”她听见辛季清亮的、干净的，属于少年的声音。 她的怒火突然在此时又烧了起来，她冲过去拿起辛季放在手边的水杯，尽数把杯里的水泼到了辛季脸上，然后把水杯往辛季身上一扔，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门。 水杯碎了一地。 佣人应声赶来，手忙脚乱地给辛季递上纸巾盒：“少爷……” “没事，”辛季冲她笑了笑：“把这里收拾一下，还有，不要告诉爸妈。” 他随便擦了擦脸上的水，起身往楼上走去。他已经在这个家里住了一年多了，他努力让自己融入着这样的生活，他认为自己也该习惯了，可总想不明白是为什么，这里他梦想的一切都有，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好像一场总会醒来的梦。就像辛联芯，曾经觉得这里的所有都是她的，可是他出现了，她的梦就醒了。 辛季理解她。 但是，小丫头，这里的一切本来也该是我的。 你的梦醒了，我的梦还没有。 第八章 “呈南哥哥为什么要搬出去住呀？” “呈南哥哥搬到哪里去了？” 辛季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听到辛联芯脆生生的一口一个“呈南哥哥”。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从辛联芯的嘴里听到这个“呈南哥哥”了。早在他十四岁才跨进辛家家门的时候，辛联芯就说过：“他哪里像个哥哥，哥哥应该是我呈南哥哥那样的。” 他只见过一次辛联芯口中的呈南哥哥，远远的。那时他在楼上自己的房间整理东西，听见院门响，就走到窗户边看了一眼，看到辛联芯和一个个子高高的男生站在院子里说话，没说两句，男生走了，那不耐烦的态度，辛季隔着大老远都感觉到了。可怜辛联芯还站在院子里盯着那个男生的背影看了许久。 后来吃饭的时候听辛联芯说起才知道，那个人就是她口中的呈南哥哥。辛季当时想：你心心念念着呈南哥哥，人家怕是压根受够了你个小公主。 “呈南哥哥到底为什么要搬出去嘛！” 这边辛联芯还缠着季龄问个不停。季龄见辛季下来了，也懒得搭理辛联芯的问题，对着辛季招招手道：“烦烦，妈妈给你买了几件衣服，你过来看看。” 辛联芯把茶几上的杯子重重拿起，又重重放下，砸出一声清脆的响。 季龄瞪了她一眼，说道：“辛联芯！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我和你爸爸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这两年你和爸爸哪里还顾得上我！”辛联芯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眼泪喷涌而出，对着季龄大吼道：“你们心里眼里只有这个狗杂种！” “你在说什么！”季龄被她吼出来的脏字吓到了，气得脸通红：“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 辛季见状，心中无奈，只能跑过来给季龄顺气：“妈，联芯她还小，不懂事。” “装什么好人！”辛联芯拿起茶几上的杯子朝辛季扔了过来。 辛季怕杯子砸到季龄，忙拿身体去挡，杯子砸到他的背上，他闷哼了一下。 “我讨厌你们！”辛联芯的哭号跟着杯子的破碎声一起响彻整个屋子。 “烦烦！”季龄着急地伸手拉着辛季问道：“有没有伤到？” “没事。”辛季对她摇摇头。 辛联芯看着眼前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心中更气，她跑过来猛地撞了一下辛季，辛季猝不及防被她撞得往后一倒，后脑勺不偏不倚撞到了后面的边几上。玻璃制的边几“哗啦”一声碎了一地，辛季躺在满地玻璃碎片中，后脑热辣辣地疼。 季龄尖叫了一声，忙不迭跪下来，伸手去拉辛季：“烦烦，烦烦……看着妈妈……” 辛季时而看得见季龄的脸，时而一片模糊，他耳朵里嗡嗡响，像是没什么内容的噪音，又像是有什么人在他脑子里说话一样。 他头疼得很。 季龄一边叫着家里的佣人打电话叫救护车，一边轻轻拍着辛季的脸颊，叫着他：“烦烦……烦烦……不要闭眼……妈妈，妈妈在这里……” 辛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晕过去之前，看见的是那个男生转身离开的背影，听见的是辛联芯含着满满少女心事的呼唤：“呈南哥哥。” 飞来横祸。 无妄之灾。 辛季醒过来以后，看着镜子里自己被剃掉的头发颇为感慨。堵在他胸口的恶心感还没有衰退，又逼了上来，他弯下腰，趴在盥洗池上干呕。后脑的头发被剃了个ji,ng光，头上的两处大点的伤口被缝了针，他有些担心头发会不会长不出来。 “烦烦，还在吐吗？”季龄在外面敲了两下卫生间的门，很是担心。 辛耀拉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他满面怒气，对着季龄说道：“辛联芯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倒知道自己闯了祸。” “当初以为她总能接受烦烦，没想到都这么久了……”季龄叹了口气：“我们要拿她怎么办啊。” “她就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围着她转！小小年纪，刁蛮任性！没学一点好！”辛耀怒道。 “都怪我们当初没了烦烦，一个劲儿地宠着她……”季龄揉着自己的眉心，头疼不已。她听见卫生间里辛季发出的一阵又一阵呕吐的声音，又是心疼又是心慌。 “吐成这样？”辛耀担心地问道：“醒了以后吃东西了吗？” “没吃呢！刚把粥端到他面前，他就说想吐。”季龄忧心忡忡：“虽然医生说脑震荡这些反应很正常，但不吃东西就这个吐法，怎么能行？” 她话音刚落，辛季已经把卫生间的门拉开了。他对着两人勾出一个笑来，说道：“爸，妈，别太担心了，医生不都说了，卧床静养就行。” 辛耀和季龄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扶着他往床那儿走。辛季无奈道：“我这又没伤到腿。”说到腿他想起什么来，侧过头问季龄：“妈，你膝盖上的伤去看了吗？” “看了看了，”季龄忙不迭答道：“你别c,ao心这个，躺着好好休息。” 辛耀也道：“你好好养着，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想玩的，尽管告诉爸爸。” 辛季在床上躺好，看着面前的夫妇俩，想了想，开口说道：“爸，妈，我想和你们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季龄替他盖好被子。 “你说。”辛耀大手一挥。 “我……”辛季露出副为难的样子，他捏了捏被子，说道：“我能不能转到寄宿学校去？” 夫妇俩闻言对视了一眼。 季龄先开口劝道：“烦烦，今天这事儿是你妹妹不对，我和你爸爸会好好教育她，明天让她来好好给你认个错。你现在先不要想这些，好好养伤，好不好？” 辛季叹了口气，道：“妈，我和联芯从小没有一块儿长大，家里就她一个人，本来以为爸爸妈妈最喜欢的就是自己。结果某天，突然冒出来一个哥哥分走了爸爸妈妈的关心、爱护，是我，我也不会喜欢这个哥哥。我不怪联芯，她年纪还小，有很多不懂事的地方，我是哥哥，理应让着她，照顾她。只是从我回来了以后，联芯总和我吵架，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想着，如果我去寄宿学校读书的话，不在家里住，联芯少看到我了，就会觉得爸爸妈妈又是她的了，关系兴许还会缓和一点。” “这叫什么话！”辛耀想起辛联芯就一肚子气：“她现在能把你伤成这个样子，不好好教育一下，还纵着她，容着她，以后长大了还了得？” “联芯现在这样只是因为不喜欢我……”辛季话未说完，突然一阵反胃，连忙趴在床边干呕了起来。 季龄一边给他拍背一边说道：“我是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去读寄宿学校的，你才回到妈妈身边两年……”说着她自己难过了起来，想到两年前才把辛季接回家时的样子，她哽咽着说道：“才接你回来的时候，你瘦瘦小小的，哪像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我看着你，心疼得不得了……带着你来医院查了这里查了那里，不光营养不良、厌食这些毛病……身上这里一道疤，那里一道口的……我就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这两年对你再好，我都觉得不够……” 辛季止住了干呕，接过了辛耀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他低着头，眼泪一颗一颗掉到了被子上，雪白的被子洇出一块shishi的灰。 “把联芯送到寄宿学校去吧，”季龄抽出纸巾来给辛季擦眼泪，她对辛耀说道：“她该被好好管教一下了。” 辛季忙拉住季龄的手，说道：“别……别把联芯送到寄宿学校去，她这么小的年纪，万一觉得爸妈是因为我不要她了，她会更恨我的。” 季龄拍拍他：“不会的，我和你爸爸会好好给她说清楚，今天这件事她应该受到惩罚。” 辛耀赞同地点点头：“她那脾气，也该治治了。” 是该治治了。辛季咬了一口季龄递给他的苹果，想着，希望寄宿学校这份礼物能让不懂事的妹妹脑子清醒清醒。 唔，如果妹妹还是不懂事的话，那你的呈南哥哥，或许等我出了院可以去看一看。 辛季舔了舔嘴角沾上的苹果汁液。 第九章 十六岁的辛季觉得这段时间的自己，很像一个变态跟踪狂。 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啃了一口手里的面包。今天是周日，公园里很是热闹。春日的风把无数风筝送上了天空，各式各样的风筝在天上飞来飞去，小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在地上你追我赶。辛季把最后一口面包咽了下去，仰着头寻觅着自己之前看中的那只纯白色鸽子式样的风筝。 “哥……哥哥……” 有个小女孩站到了他的面前，奶声奶气地叫他。 辛季弯下身子，拿手指指了指自己，问她：“叫我吗？” 小女孩两手背在自己的身后，迟疑地点了点头。 辛季以为小女孩和家里人走散了，他扫了四周一眼，看见不远处有对年轻夫妇肩并着肩站着，见他望过来，女人冲他挥了挥手，男人冲他露出礼貌的笑。小女孩也扭头看了自己爸妈一眼，鼓了鼓气，把手里拿着的一把小雏菊递到辛季面前。 “诶，”辛季有些受宠若惊，没敢接：“给我的？” “嗯！”小女孩的脸红红的，小声地说道：“花……花花，送……送……给……哥哥……” “谢谢你，”辛季笑着把花接过来：“可是你能告诉哥哥，为什么要送花给哥哥吗？” 小女孩见辛季把花接了过去，高兴了起来，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爸……爸爸……妈……妈妈……说，喜欢……垣……垣喜欢……哥……哥……可以把……把……花花……送……送给……哥哥……” 小女孩说话很吃力，辛季耐心地听她把话说完，知道小女孩在说话方面有些问题，他也把自己说话的节奏放慢了，笑着问她：“那哥哥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喜欢哥哥吗？” “哥……哥哥，好看！”小女孩是真的很高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辛季。 辛季突然被夸好看，莫名感觉有些羞赧：“你叫圆圆吗？” “申……申……垣垣……”小女孩因为说话的问题，说话有点含糊，而且会把字的音调拖长，辛季就把“申”听成了“沈”。 “很高兴认识你呀，沈圆圆小朋友。”辛季完全搞错了申垣垣的名字。 “哥哥，名……名字，”申垣垣拉了拉辛季拿着花的手：“你……名……名字……” “哥哥叫辛季，辛，季。”辛季一字一顿，让她看到自己发音时的嘴型。 “辛……辛……辛季……”申垣垣像个乖巧的好学生，学着辛季说话的嘴型，把他的名字认认真真念了出来。 “对啦，”辛季拿着花拍了两下自己的手，他对申垣垣眨了眨眼：“这是哥哥第一次收到花哦，特别开心。” 申垣垣拿手指点了点辛季的手背，说道：“垣……垣……也开……开心……”想了想，她又张口补充道：“辛……辛季哥……哥，要……要记……记得……垣……垣……” “会把圆圆记得牢牢的，”辛季点点头：“毕竟圆圆是第一个送花给我的人。” “嗯！”申垣垣握紧自己的小手，挺了挺自己的胸膛：“喜欢……喜欢……的……的话……就要……要告诉……他，要……送……送花花……给他……” 辛季作出一副苦恼的样子来：“可是我现在喜欢圆圆，但没有花花送给她，怎么办？” 申垣垣碰了碰她送给辛季的花，说道：“没……没关系，垣垣……送了……花花……你……而且……垣……垣垣知道……你喜欢……喜欢……她了……” “圆圆，你太可爱了！”辛季由衷地夸奖申垣垣。 “谢……谢……”申垣垣腼腆一笑，她扭头看了自己父母一眼，然后对辛季说道：“垣……垣……要……要走了……” “圆圆下星期还会来公园吗？” 申垣垣摇了摇头：“垣垣……要……要回家，这……里……不是……垣垣……家……是外……外公……家……” “好吧，”辛季伸出手握了握申垣垣的小手：“我会好好珍惜圆圆送给我的花，好好记住圆圆，圆圆也不要忘了我哦，圆圆再见。” “拉……拉……拉钩……”申垣垣对着辛季伸出了小拇指。 辛季笑着伸出小拇指勾住了申垣垣的小拇指，嘴里哼哼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申垣垣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手，冲辛季道了声再见，转身跑向了那对年轻夫妇。年轻夫妇拉着申垣垣的手，感激地冲辛季微微点头。辛季站起来，朝他们挥了挥手。 手上的这束小雏菊格外可爱。辛季盯着手里的花，想着申垣垣，想着她看起来就只是说话方面有些问题，应该只是有些大舌头。申垣垣是他遇到的最可爱的一个人了，如果她是自己的妹妹该有多好。 辛季叹了口气，我的妹妹永远没法这么可爱。 想到妹妹，他突然想起了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他连忙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无情地提醒着他已经错过了自己在等的那个人。 算了。他把视线放到那束小雏菊上，今天至少收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束花。 本来辛季打算直接回家了，临回家前，想了想拐进了一家花店里。他第一次去花店，也不知道买什么花。只是今天收到了申垣垣的花，他心情大好，突然就想买束花送给季龄，觉得她应该会很高兴。 店员给他推荐了康乃馨，他想了想，问道：“那送给妹妹应该送什么花？” 最后他捧着一束康乃馨，一束百合，回了家。他其实觉得百合一点都不适合辛联芯，他想给辛联芯买盆仙人掌。 辛联芯这学期被送去了寄宿学校，她简直浑身不舒坦，正在磨着季龄让她把自己转回原来的学校去。那边辛季就开了门，抱着满怀的花走了进来。 “妈，”辛季高高兴兴把那束康乃馨递给了季龄：“送你的。” 季龄一边说着：“今天是什么节日吗？怎么送上花了？”一边笑着把花接了过来。 “不是，去外面逛了逛，看到就买了。”辛季笑着答道。 辛联芯正在旁边暗自磨牙，一束百合就递到了她的面前。 “联芯，给你的。” 辛联芯楞了一下，木木地把花接住了。 “哎，”季龄看着辛联芯把花接了，才指了指辛季手上那一小束小雏菊，问道：“你还给你爸买了？” 辛季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还真没给爸爸买，这是在路上一个小女孩送我的。” 季龄摆弄着手里的康乃馨，意味深长地看了辛季一眼。 “妈，你可别误会，”辛季连忙解释道：“大概五六岁的一个小女孩，可能因为说话有点结巴，平时就不大和别人说话，她爸妈估计是在用这个办法鼓励她多说话。” “她爸妈做得还挺好，”季龄叹了一句，又笑道：“所以你是在用同样的办法鼓励我们多说话吗？” 辛联芯自从上次那件事以后，对着辛季倒不会左刺一句右刺一句了。只是今天这诡异的安静让辛季有点惊奇。他瞥了捧着花，低着头的辛联芯一眼，笑着回季龄的话：“我这不收到了花觉得挺开心的，想让你们也开心一下。” “是挺开心的。”辛联芯幽幽cha了句话，她捧着花站起来，对着季龄说道：“妈，我先回房间了。” 辛季看着她捧着束百合跟个阿飘似的往楼上飘，莫名起了身ji皮疙瘩。诡异得哟，早知道不给她买花了，辛季心道。 “烦烦，你别在意，她这是不好意思呢。”季龄对他说道。 辛季摆摆手，和季龄聊起了别的话题。 第十章 最近辛季时常会梦到自己鬼鬼祟祟跟踪的那个人。 自己跟踪他，分明是未雨绸缪，想着等辛联芯再开罪了他，他就拉着这位呈南哥哥一起给她一个惊天动地大惊喜。可是现在他变得很奇怪，他会时不时走神，想起这个人。 这个人叫作申呈南，今年十七岁，就读于南城十三高。以前每周六晚上和周日午后都会去市民公园附近的拳击馆练拳击，但自这个暑假开始，每周六的行程变成了去长阳街的“最高教育”补课，补课时间是晚上六点到九点。而周日午后依旧会去拳击馆打三个小时的拳击。至于其它时间，除了出门觅食，他都在家里待着。 他一个人住在西延路的隆德大厦。 他没有朋友，一向独来独往。 他有烟瘾，每次补完课都会拐进旁边的巷子里吞云吐雾。 他喜欢叼着烟从那条巷子里走，巷子走完烟也抽完，然后拐进三番口，在三番口等36路公交，坐五站路在万成广场下，去地下夜市买好夜宵，最后走十分钟左右的路回到他一个人住的隆德大厦。 辛季觉得自己是个变态，可是又好像不够变态。从去年冬天他出院以后开始，到今年夏天，这场跟踪为时不短，可他得到的信息只有这么多。但想想，其实又不算少，毕竟一开始他只知道申呈南读南城十三高，那所南城出了名的重点高中。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花费了两个月找到了申呈南这个人，遥遥地看着他，把他和记忆里转身离开的背影慢慢重叠。 直到今天辛季醒来以后，感受着自己濡shi的内裤，想到昨晚的梦境，才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变态了。 时至今日，辛季想起高考之后的第一个周日，辛联芯敲着申呈南的家门，而自己穿着申呈南的衣服给她开门的时候，那气氛，绝妙。 申呈南那时还把头从卧室里探出来看着站在门口，面面相觑的兄妹俩，疑惑地问辛联芯：“你是谁？” 辛季看着辛联芯被这句话弄哭了，他转身瞪了申呈南一眼。申呈南被他瞪得莫名其妙，从房间里走出来看了痛哭的辛联芯半晌才恍然大悟道：“噢，噢，心连心！” 辛联芯哭个不停，辛季只好把她拉进门，关上了门。 一会儿还有好戏登场，还是不要引来围观。 申呈南把手搭在辛季的肩膀上，亲亲热热地搂着他的脖子，低声叫他：“烦烦，你也认识她？” “烦烦？”辛联芯耳朵挺好，停住了哭声，她对着辛季眨了眨一双大眼睛，她从喉咙里憋出一声：“哥？” 辛季真的很想一个过肩摔把申呈南先摔晕，最好砸在辛联芯身上，让他们两个一起晕。 “哥？”申呈南难以置信地对着辛季重复了一遍。 “你好。”辛季厚着脸皮对着辛联芯伸出代表着“你好，我们初次见面”的友谊的小手，希望才修复没多久的兄妹情在此刻发挥效用，能让辛联芯读懂他此刻波涛汹涌的内心。 “哥？”辛联芯没握住他代表友谊的手。 “哥！你为什么装不认识我！”辛联芯发出了尖叫：“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你没错，我错了。 错在他骑着自行车摇摇晃晃跟在申呈南身后的时候，想的还是：“辛联芯这个丫头越来越诡异了，我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他完全忘记了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是辛联芯，是他早上洗掉的那条沾着自己心思的内裤。 自从他送出了那束百合以后，辛联芯的确变得很诡异。每周末辛联芯从寄宿学校回家以后，只要和辛季共处一室，她就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他看。辛季有一次实在受不了了，把茶几上的果盘往她那里推，笑着说道：“我记得你是不是喜欢吃蜜瓜？”辛联芯宛如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惊恐万分地跑上了楼。 后面事情就变得令辛季惊恐了。 二零一一年的年三十，辛季刚刚结束一通和申呈南你侬我侬的电话。辛联芯就从他背后冒了出来，开口就是一句：“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辛季被吓得，以为这是辛联芯对着他诡异了一年，憋出来个大招。 辛联芯头一次见他脸上没了笑，一脸惨白的样子。她扭扭捏捏地对着辛季说道：“我不会告诉爸妈的，但是，哥，你年纪还小，不要被人骗了。” “辛……辛联芯？”辛季颤抖着叫她。 辛联芯又变得诡异了，目光沉沉地盯着他。 两个人间沉默了半晌，辛联芯先开口了，她语气里带着丧气：“你是不是还没原谅我？” “嗯？”辛季惊恐地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然后辛联芯就哭了，边哭边往辛季怀里蹭：“我对你……那么差，你……你干嘛还要送我花啊！” “你别哭啊。”辛季虽然觉得此时自己脑子有点短路，但还是先开口安慰了她一下，并且留了个心眼，以防辛联芯真的是在放大招。 “哥……我……我……我对不起你！”辛联芯扯开嗓子嚎了一声，抱着辛季不撒手。 就从这天以后，事情变得棘手了。辛联芯轻轻松松摇身一变，变成了哥哥的贴心小棉袄，还会在每个星期六的夜晚为哥哥的夜不归宿打掩护。 辛季在这个时候，左边有善解人意的妹妹，右边有浓情蜜意的男友，可他的苦恼翻了倍。 第一，他没有想好怎么告诉自己的男友，他是辛季，不是季宁。 第二，他没有想好怎么告诉自己的妹妹，你哥哥和你的男神好了。 这两条他一个也没有想好，辛联芯就跑来敲响了申呈南家的大门。 “烦烦，怎么回事？”申呈南提出了疑问。 “我……”辛季正在头脑风暴当中，他当机立断把申呈南拉进了卧室，并对辛联芯吼了句：“在客厅待着。”然后避重就轻，对申呈南说道：“我其实叫辛季，不叫季宁。外面那个辛联芯，是我的亲妹妹。” 申呈南没反应过来：“你这什么意思？” 辛季两手拉着申呈南的手，让申呈南在床边坐下，自己跪在他脚边摆出了一副大逆罪人的姿势：“意思是我骗了你，我的名字叫辛季，不叫季宁。” “不是，”申呈南没懂：“你骗我你叫季宁干嘛？你跟我说你叫辛季，又有什么问题？” 我这不是怕你听过辛家那个走失的儿子叫辛季嘛！谁他娘的会知道你其实连个辛联芯都记不住！亏我妹妹成天那么惦记你！ 可是这些话不能说。 “我……”辛季头脑风暴当中，发现这还真不好解释。 “你难不成还是个间谍？” “这倒不是。” “那你骗我干什么？” “我……”辛季还在头脑风暴当中，他发现自己实实在在地坑了自己。 第十一章 故事在这个时候突然变得不对劲了。辛季发现。 他本来是个坏哥哥，被领回家三年，前一年他忙着彷徨，靠着辛联芯的讥讽让自己的脚落在了实地。第二年辛联芯把他撞成了脑震荡，他把辛联芯送进了寄宿学校，并且惦记上了辛联芯的男神申呈南。第三年他伪装成了另一个人，对自己下了狠手，把自己摔得一瘸一拐，成功换来了男神的侧目，并且一起滚到了床上。 结果因为一束花，他令辛联芯诡异观察了他一年，得出了他是个好哥哥的结论。 然后他更为难了。 如果让申呈南知道，他最初的动机是勾搭上他以后，好气死辛联芯，他不知道会不会先把申呈南气死。 如果让辛联芯知道，他当初为了气死她，勾搭了她的男神，他不知道辛联芯会不会把他撞到外太空去。 辛季需要一条一条列出来，才能把这个情况解释清楚。 第一，虽然他最初的动机是勾搭申呈南，气死辛联芯，但在此时他的实施阶段仅仅止于跟踪申呈南。 第二，在他跟踪申呈南的阶段里，他对申呈南暗生情愫。 第三，当他某天早上发现自己梦到申呈南导致梦遗以后，他恼羞成怒，决定实施自己的计划。即勾搭申呈南。 第四，在实施阶段，他虽然想的是“辛联芯这个丫头越来越诡异了，我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但这只是一个借口，为自己接近申呈南找的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第五，在勾搭申呈南的整个阶段里，他早已经忘了自己最初的动机。完全陷入了一本名叫《今天要怎么勾搭申呈南》的魔法书里。 第六，他在勾搭申呈南，和申呈南爱来爱去的阶段里，他完全沉迷于申呈南。 第七，但同时，他因太执迷那本魔法书，没有想过让申呈南喜欢辛季，而是制造出一个会让申呈南喜欢的人物形象，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季宁。 可是现实没有空让他一条条列出来，说给申呈南听。就算有空，辛季也不是这种老实人。 此时，他正跪在申呈南脚边，搜肠刮肚，他简直恨不得先把辛联芯踢出门。然后再跪在申呈南脚边，老老实实张开口，先用嘴让申呈南进入贤者时间再说。 “南哥，”辛季仰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申呈南：“你相信我吗？我骗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申呈南还没说话，卧室的门被敲响了。辛季只好站起来，走过去开门。 “哥，你手机，妈妈的电话。”辛联芯脸上挂着眼泪，好不可怜地把手机递给辛季。辛季接过手机，伸手替辛联芯擦了两把脸，步履沉重地走去了阳台。 辛季高考完第二天就对着全家撒了谎，说自己要和同学们一起去毕业旅行。当天下午就收拾了行李，欢快地扑进了申呈南的怀抱。季龄打电话来询问他玩得如何，尽管他心里着急上火，还是耐着性子和季龄聊了一会儿。 等他挂了电话，重新回到战场的时候。 大局已定。 申呈南和辛联芯已经把故事拼凑了个七七八八。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辛联芯先哭了，申呈南脸黑了。等到辛季回来的时候，辛联芯边哭边骂他：“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已经把你当哥哥了……你说你不怪我，都是假的？你一边哄着我，一边想着要报复我，你为什么要这样！我知道我以前很过分，可是……可是最近，我们不是很好吗？” “联芯，”辛季赶忙拉她：“不是你想的这样……” “不是吗？”辛联芯躲开他：“你知道我喜欢呈南哥哥……你明明知道他……还特意编了个假名字骗他，你……你处心积虑地接近他，不是想报复我吗？” “我不是！” “哥……辛季！你真的是个狗杂种！我不在乎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可，你为什么骗我啊？你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你像以前一样无视我不就好了吗？你为什么还要装成一个好哥哥……为什么要装得关心我……我接纳你了，我愧疚了……但现在，我发现你都是在骗我……你他妈不是个人！你算什么东西，你个烂……” 辛联芯愤怒起来，国骂技能全开，听得辛季目瞪口呆。 “辛联芯！够了！”辛季怒道。他现在没有其它办法了，接近申呈南的原因是死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口了。 “我没有骗你！”辛季看了看辛联芯，又看了看沉默着的申呈南，他语带哽咽地开口说道：“我为什么要报复你？我要报复你什么？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你认为我是个两面三刀的骗子？” 首先，声泪俱下，先发制人。 “我送你花、送你礼物、给你买你喜欢的东西，只是因为我是你哥哥，我想照顾你、想关心你。我做错了吗？从小我没能陪你长大，回家以后也没能和你好好相处，后来长大些了，才想明白了，无论你对我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妹妹。我想一家人开心、和睦地相处，而不是每次见面都像仇人一样，我们血浓于水，是亲人，不是吗？我为什么要再去破坏好不容易修复的兄妹感情？辛联芯，你好好想一想！” 其次，娓娓道来，站在世界的中心呼唤亲情。 辛联芯被他一番话说下来，楞了楞，她抹了把脸问道：“那……那你……为什么要和呈南哥哥……” 最后，遇上了一个可以表真心的好问题。 “我喜欢他。”辛季干干脆脆地回答道：“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是……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就是喜欢他。我长到现在，从来没有想要去争取过什么……他是我唯一喜欢的，想拥有的……联芯，在这件事上我只能和你说对不起。” “那，”辛联芯天真烂漫地跑过来拉住辛季的手：“那，哥，你没有骗我？” “没有。”辛季回想了一下，除了隐藏最初的动机以外，夸大了一下自己好哥哥的形象以外，自己的确没骗这个傻妹妹。 “哥，我错了！我不该骂你！”辛联芯抱住辛季又嚎了起来。辛季拍了拍她的背，觉得自己这个妹妹，一言难尽。 “为什么给我说你叫季宁？”一号选手辛联芯退场，二号选手申呈南出场，并扔出了一道致命题。 第十二章 辛联芯抱着辛季，泪眼婆娑地看看辛季，又看看申呈南。她意识到自己为哥哥带来了麻烦，一股强烈的对兄长的保护欲升腾了上来：“呈南哥哥，我哥之前被我撞成了脑震荡，他……他那段时间暂时性失忆了……” 嗯？辛季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他的好妹妹，这他娘是个人才啊。 申呈南不信，可从他刚刚观察来看，辛联芯好像又没那么高的智商，张口就能替辛季圆谎。他问辛联芯：“你们家里人都没告诉他，他叫辛季，不叫季宁？” “嗯……”辛联芯向辛季投来求助的目光。 “联芯，”辛季拍拍她：“你先回家吧。” “哥……”辛联芯不愿意。 “我送你下楼打车，”辛季不管她愿意不愿意，他一边拉着辛联芯朝外走，一边对申呈南说：“我马上回来。” 两个人一路下了楼，辛季把辛联芯送上出租车前，辛联芯忧心忡忡地嘱咐他：“哥，呈南哥哥会不会打你啊？” “不会，”辛季给她把车门关上：“到家发信息我。” 出租车载着辛联芯绝尘而去。辛季仰头看着头上的“隆德大厦”龙飞凤舞的四个金灿灿的大字，长长的呼了口气。他已经大概想好了说辞，接下来全看临场发挥了。他默默在心里为自己鼓劲加油，抬起腿迈上了台阶。 申呈南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听到了辛季开门进来的声音，扭过头看向在玄关脱鞋的辛季。那目光沉沉的，好像在透过辛季看另外的一个人。 “我回来了。”辛季顶着申呈南的目光，低着头，慢慢走过来，坐到了沙发旁的脚凳上。 “坐过来。”辛季听到申呈南说。他看向申呈南，申呈南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薄唇抿得死紧，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坐过来。”申呈南又开口说了一遍，这次语气变重了，变得像一个需要辛季不容违反且要立即执行的命令。辛季只好起身，挪了两步走到申呈南坐的沙发那里去，没等他坐下来，申呈南就长手一伸，把辛季拽得扑倒在他的身上。 辛季的脸撞到了申呈南的胸膛上，他闻到了申呈南身上淡淡的烟味。 “你不是季宁。”申呈南的手滑进了辛季的衣服里。 辛季还穿着起床的时候，随手从申呈南衣柜里拿出来的一件t恤。申呈南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被申呈南一拉一拽，大半个肩头露在了外面。 “南哥，”辛季坐在申呈南的腿上，半立起身子，隔着衣服抓住申呈南钻进他衣服里乱摸的手：“南哥，你……你不要这样……” “不喜欢吗？”辛季那猫似的力气压根不够看，申呈南的手仿佛没有受到任何阻力似的，一路继续向前滑去，他摸到辛季的胸口，用手指揉捏着辛季的ru头：“刚才不是在你妹妹面前，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吗？” 辛季拿两只手去拽申呈南的胳膊，带着哭腔说：“喜欢，喜欢你。” “那，”申呈南手上的动作不停，甚至变本加厉地揉捏着辛季胸前已经挺立起来的两点：“你是谁？” “我……”辛季顿了一下，眼里含着眼泪，眼尾红红地看着申呈南：“我是你的烦烦啊……” 此刻的申呈南，辛季有些猜不透。他只能顺势而为，见机行事，如果一啪可以让申呈南翻过这一页，何乐而不为？他想到这里的时候，申呈南的动作却停了下来，他把手抽出来，掐着辛季的腰，又问他：“你是谁？” 这个时候再偷j,i,an耍滑，就是在自断后路。所以辛季直接回答了申呈南：“我是辛季。” “为什么骗我？” “我不是故意的！” “好，你解释。” “本来我……啊！”辛季才起了个头，就突然惨叫一声。申呈南被他吓了一跳，着急地问他：“怎么了？” “好像……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辛季委委屈屈地说。 申呈南眯了眯眼，问道：“哪里被咬了？” 辛季拉着申呈南的手往自己的胸口抚上去，红着脸说道：“你刚刚捏的那里。” “少给我耍滑头。”申呈南狠狠拧了辛季挺立起来的ru头一把。 辛季惊叫一声，顺势就想瘫在申呈南怀里。 “你给我解释清楚。”申呈南捏着他的腰，不让他往自己身上倒。 “解释什么嘛！”辛季对着申呈南撒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本来早就想告诉你了，一直没找到机会……而且……我不是给你说过了，不要叫我季宁……” “是，”申呈南冷着脸，说道：“你让我叫你烦烦。” “这个我可没骗你，只有家里人才能叫我烦烦……”辛季拿手指去抠申呈南睡衣上的纽扣，一副害羞的样子。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该如何让你喜欢我 作者:成单林 第3节 “你给我老实点。”申呈南大手拍了辛季屁股一下。 “哈啊……”辛季故意扭了扭屁股，娇喘了一声。屁股底下压着的那根硬邦邦的木奉子，让辛季在心里暗笑。 辛季脑海里的小灯泡一个接着一个，亮了。 “你！”申呈南真的有点拿他没办法，起的那股怒火被辛季东扯一下，西扯一下，扯来扯去，都快扯没了。 “不要企图转移我的注意力，否则休想我原谅你，”申呈南拿胯顶了辛季一下：“我问一个问题，你给我回答一个问题。” “好，”辛季乖巧地解开了申呈南睡衣上的第一颗纽扣：“我答一个问题，就帮你解一颗扣子，好不好啊？” 申呈南挑挑眉，清清嗓子，说道：“第一个问题，为什么骗我？” “我说过了啊，”辛季解开了第二颗纽扣：“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叫不是故意的？” “那时候我在和辛联芯怄气，她不乐意我当辛家人，我也不乐意当辛家人，所以给你说的时候，我才说我叫季宁，”辛季看着解开了三颗纽扣的睡衣下露出来的结实的胸膛，伸手进去摸了摸：“不是故意对你撒谎，是我当时不想背着辛家人的名头。” 申呈南打量着辛季的样子，不像说谎，便继续说道：“第二个问题，明明认识我，却装作不认识我，为什么？” 辛季嘿嘿笑着去解他第四颗纽扣：“谁说我认识你了。” “你妹说的。” “我见都没见过你，怎么会认识你？”辛季反问道：“她只是动不动就呈南哥哥，呈南哥哥，连你姓什么我都不知道。” “真的？”申呈南眼中还留有怀疑。 “真的，”辛季一边解开第五颗纽扣，一边补充道：“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才知道你的名字，不是吗？后来和辛联芯关系好起来了，才知道她嘴里的呈南哥哥姓申，我就套了套她的话，才猜到可能就是你，可那时候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啊。”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怎么告诉你啊？躺在一张床上，给你说，诶，我发现我妹从小的男神就是你？哥哥睡了妹妹的男神，又不是值得炫耀的事情。”第六颗纽扣已经被解开，辛季不管不顾地继续往下解纽扣。 “你真的不是为了报复你妹妹？”申呈南被辛季一边解纽扣，一边撩拨自己搞得喉头发紧。 “看吧，我要是说了，你们就会这么想我！”辛季愤愤地说道：“明明都是巧合而已。我遇到了你，结果正好和家里关系不好，编了个名字行走江湖。之后喜欢上了你，和家里人修复了关系，还知道了自己妹妹喜欢你，又要苦恼怎么给你解释名字的事情，又要苦恼怎么告诉自己的妹妹我和你的男神在一起了。我好煎熬的！”他说完把解完纽扣的睡衣往两边一拉，露出了申呈南健壮的r_ou_体。 “你要补偿我！”辛季拿着手指在申呈南结实的胸肌上游走。 申呈南觉得未免也太巧了些，但他一时也懒得多思考。心结也算解了，而且辛季已经在他眼前脱起了裤子，再不做点什么，岂不浪费青春岁月。 他将自己的裤子脱了，翻个身把辛季压到了沙发上：“今天干死你。” 第十三章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 小机灵辛季为了知道申呈南离开寝室以后去了哪里，拐弯抹角从他们系辅导员的嘴里挖出了：“申呈南的姐姐来帮他办理了外宿。”这一条消息。 申呈南的姐姐不是在国外吗？ 辛季躺在申呈南的床上，回忆着申呈南给他说过的他姐姐的情况。他们两个人当初在一起的时候，很少会聊到彼此家里的事情。申呈南是不愿意聊，辛季是不敢聊。两个人也很有默契，极少提起或者打听对方家里的事情。只有那么一次，他和申呈南正在伏案做题，申呈南的姐姐打来电话。挂了电话后，申呈南给他提了一嘴，姐姐大他十岁，一直在国外念书，后来和在学校认识的同学结了婚，现居国外。 要怎么才能和申呈南说上话啊！辛季愤愤咬住申呈南的枕头，现在申呈南看见他是扭头就跑，跑得那叫一个快，一溜烟就没了影。气得辛季想斥巨资给自己买一对风火轮。 手机在床上嗡嗡地震动了起来。辛季把手机摸起来，没ji,ng打采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突然一下就来了ji,ng神，赶紧滑到接听。 “哥！”辛联芯喊哥的声音永远那么脆生生的。 “哎，我的好妹妹。”辛季也是甜甜的。 辛联芯那边默了一阵，胆战心惊地问道：“你怎么了？” “妹妹，哥哥求你帮个忙。” “难不难？” “不难，不难，”辛季忙道：“就一个小小的、小小的、小小的忙。” “和申呈南有关？”辛联芯小心翼翼地问道。自从那天知道了辛季和申呈南的j,i,an情，辛联芯回去以后便改了口。 “有一点小小的、小小的、小小的关联。” 辛联芯冷冷哼了一声，还是开口问道：“什么忙？” “你以前不是老去申家吗？你明天去申家转一转，帮我打听打听申呈南的姐姐住在哪儿，好不啦？”辛季这样直接开口求人帮忙还是头一回，他有些不好意思。 “你都开口了，我能不答应嘛！”辛联芯闷闷地说道：“可是我都好久没去申家了，这么突然去，找什么借口呢？” “你去买点海鲜，就说别人送的，家里人少吃不完，妈妈让你送给芳姨。”辛季给她出主意。 “那要芳姨给妈妈说起这个事，妈妈到时候不知道，不就穿帮了。” “你回家后再给妈妈说，就说我朋友往家里送了点大家都不爱吃的带鱼，我让你拿去送人，你就拿去给了芳姨，这不就不怕芳姨提起这件事了嘛。” “那我去了以后要怎么提安南姐姐的事呢？”辛联芯又问道。 “诶，他姐姐叫安南？你和他姐姐熟吗？她认识你吗？” “不熟啊，我小时候只见过一次安南姐姐，后面她就出国了，”辛联芯哀怨道：“我老去申家，申呈南都能记不住我，更别说只见过一次的他姐姐了。” “哎，也不怪他，他脸盲。”辛季忍不住为申呈南开脱，睁着眼睛说瞎话。 辛季又琢磨了一下，对辛联芯说道：“你去了以后，就问安南姐姐是不是回国了，要是芳姨问你怎么知道的，你就说呈南哥哥告诉你的。之后你就说，呈南哥哥说他现在在安南姐姐家住，他的生日要到了，你给他买了礼物，想要给他一个惊喜，但是不知道地址，问芳姨能不能把安南姐姐家地址给你。” “太扯了吧，”辛联芯在电话那头叫道：“哥，你都不考虑你妹妹脸面的吗？” “哪里扯了，”辛季不服气：“合情、合理、合法！联芯，你不帮哥哥这个忙的话，哥哥就要孤独终老了。” “申呈南也真是的！你不就没给他说真名吗？就这么点小事，都要计较这么久！”辛联芯出奇愤怒：“哥，你就不能给我换个嫂子吗？” “不行啊，你哥就喜欢这一个，”尽管辛联芯看不到，但辛季依旧满面肃然：“联芯，哥哥的幸福就靠你了！” “行吧，”辛联芯艰难地应允了：“谁叫妹妹不努力，哥哥就嗝屁呢！” 两兄妹继续在电话里表达了一下对彼此的关心，不久后，辛季满意地挂断了电话。妹妹越来越可爱了，这该怎么办？想到明天也许就能拿到申呈南的地址，他开心地在床上蹬了蹬腿，把自己裹进了申呈南的被子里。 第二天辛季没有课，他睡到中午才爬起来，收拾了一下，去食堂吃过了饭。吃饭途中，他发消息问过了辛联芯，辛联芯下午的时候才会去申家替他打探消息。他想想，打算去图书馆把专业作业做掉，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他背着书包，慢悠悠地在南大的校园里走着。走到“浅秋湖畔”的时候，他驻足了一会儿，出神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 “辛季……哥哥！”有个小女孩的声音传进了辛季的耳里，他循声回头去看。 申垣垣朝他跑了过来。 “诶？诶！”辛季又惊又喜，没想到一年多了，居然能在南大的校园里见到申垣垣小朋友。他笑着往前紧走几步，走到了跑得气喘吁吁的申垣垣面前。 “圆圆！你怎么在这里？”辛季蹲下来，看着和之前相比长高了一些的小女孩，笑道：“圆圆长高了！” 申垣垣不知道从哪儿追过来的，大口大口喘着气，跑得小脸通红。 辛季从包里拿出瓶没有喝过的水，给申垣垣拧开，递给她让她喝，他问道：“你追着我跑过来的？” 申垣垣喝了口水，点点头。 辛季又朝她跑过来的方向看了看，没有看到她的爸爸妈妈，他又问道：“你爸爸妈妈呢？” “爸爸，妈妈，没来。”申垣垣缓过来了些，她现在说话也比一年多前清楚了许多。 “那你和谁一起来的？”辛季皱了皱眉，这带圆圆的人也太不小心了。 “舅舅，”申垣垣冲着辛季笑：“好久……好久没见到，辛季哥哥，好开心。” 辛季摸了摸申垣垣的头：“辛季哥哥能见到圆圆也很开心，可是，圆圆的舅舅呢？” 申垣垣听他这么说，愣住了。她回头看向自己跑来的方向，又转头看着辛季，脸上带着些紧张：“舅舅，丢了。” 听她这么一说，辛季“噗嗤”笑了出来，他弯着双月牙般的眼睛，对申垣垣说道：“那圆圆和哥哥一起去找你丢了的舅舅，好不好？” “好！”申垣垣点点头。 “圆圆认识路吗？”辛季问道。 申垣垣想了想：“认……认识吧。” 那就是不认识。辛季好笑，站起来，拉着申垣垣的手朝她跑过来的方向走去。 为了配合申垣垣走路的节奏，两人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聊。辛季才知道申垣垣家就住在崇豪市，舅舅是南大的学生，她之前说想来舅舅上学的地方玩，今天他舅舅没课，索性就带她来了。刚才舅舅不小心踩到了狗屎，就找了个水龙头洗鞋底。申垣垣正站在一边等她舅舅把鞋底的狗屎洗干净，却看到辛季从前面那条路往湖边走去，她就赶忙追着辛季来了。 辛季听了哈哈大笑，圆圆的舅舅也太迷糊了。他正笑着呢，就见前面申呈南气势汹汹地朝他走了过来。辛季止住了笑，心道，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见到他怎么不躲了？居然还朝他走了过来！他还没对着申呈南露出一个标准笑容呢，就听见被他牵着小手的申垣垣，高高兴兴喊了句：“舅舅！” 舅舅？ 这么巧的吗？ 我运气这么好的吗？ 辛季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会有这种狗屎运气。 申呈南迈着大长腿，三两步走到两人面前，扫了辛季一眼。他把手朝申垣垣递过去，没好气地训斥她：“让你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申垣垣没牵他的手，反往辛季身后躲了躲，小声地反驳申呈南：“辛季哥哥，不是……不是……陌……陌生人。” 辛季看着申呈南的脸黑成了碳，他想到申垣垣说的舅舅踩到了狗屎，一时乐不可支起来。 “你笑什么笑！”申呈南朝他吼了一句，伸手就要把躲在辛季身后的申垣垣抓出来。 “哎，”辛季拿身子挡着申垣垣：“你别那么凶，圆圆被你吓到了。” “辛季哥哥，”申垣垣拽了拽辛季的手，还替自己舅舅说了句话：“舅舅，平时……不凶……不凶的。” 申呈南的侄女现在在自己的手上。辛季心里真是美滋滋，暗戳戳地想道：叫什么辛季哥哥呀，快叫声舅妈来听听！ 第十四章 申垣垣的小手紧紧牵着辛季的手，两个人高高兴兴、热热闹闹地走在前头。两人身后跟着个闷不吭声，煞神一样的申呈南。辛季热情万分，拉着申垣垣一起在这里逛逛，那里晃晃，路过两只野猫打架，两个人都能停下来看半天。 申呈南看着面前蹲着看野猫打架的一大一小，大头紧挨着小头，窃窃私语，好不亲密。他抿了抿唇，开口叫道：“垣垣，该回家了。” “啊？”申垣垣站起来，转过身子对着申呈南说道：“可是，我和辛季……哥哥……说……说好……下午一起，吃饭。” 辛季也站起来，对着申呈南露出个笑：“一起吃饭嘛。” “舅舅，”申垣垣拉着沉默中的申呈南的手晃了晃：“吃完，再回家，好不好？” 辛季也很想牵着申呈南的手对他撒娇。 “垣垣，你不是答应了妈妈会早点回家吗？”申呈南低着头对申垣垣说道。 “可是……”申垣垣看向辛季。 “没有可是，”申呈南拉住申垣垣，说道：“你该回家了，不然你妈妈会担心。” 申垣垣似乎还在左右为难之中，仰头又看了看自己舅舅，微张着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圆圆和舅舅回家去吧，”辛季蹲在申垣垣面前，摸了摸她的头：“不能让妈妈担心哦。” “那，”申垣垣伸手拉了拉辛季的手：“下次，垣垣再来找，辛季……哥哥玩。” “好。”辛季对她笑笑，应了一声。 “走吧。”申呈南拉着申垣垣，迈开步子要走。 申垣垣回头对辛季摆了摆手，说道：“哥哥，再见。” “再见。”辛季笑着对申垣垣挥手。 等申呈南牵着申垣垣走出了远远一截以后，申呈南低头对闷闷不乐的申垣垣说话，还是不由自主地朝后看了一眼。 他看见辛季还蹲在那个地方，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辛季是真的很难过。刚开始遇见申呈南和申垣垣时的欣喜已经被一扫而空。两个人加上一个申垣垣，相处了也有两个多小时。他几次三番和申呈南搭话，申呈南却理都不理他，甚至连多看他一眼都不屑似的。他突然觉得之前申呈南看见他提腿就跑的状态其实好多了，比现在好多了，现在他心里好像连季宁也没了，所以对他只剩下了厌烦。 是不是应该明事理一点？ 辛季看着申呈南渐渐走远的背影，也低下头，把头埋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是不是应该就此不再打扰他，远离他，任他越走越远，会对他更好一点？ 辛季很困惑。 有人说，爱一个人就是希望他幸福。如果自己不能给他幸福，那就远远看着他，祝福他。辛季很困惑。他这段时间以来，远远看了申呈南无数次，看过申呈南的背影无数次。就像回到了他偷偷摸摸当跟踪狂的那段日子，他跟着那个身形高大的少年，看他一个人在人群中来来去去。那时他觉得，申呈南可真是孤僻。可是现在心境全然不同，他走近过申呈南，读懂过申呈南，他把申呈南这个名字刻在了心上，从此不愿意再见他独自在这世上踽踽独行。 所以他愿意在每个季节，每个礼拜，在那条巷子口等着他的申呈南。 因为申呈南也是想要他的。 但现在，申呈南不愿意让他等了。 比起有他这个骗子陪在身旁，申呈南宁愿自己一个人。他明明白白在告诉辛季。我不想要你了。 何况他也不会永远一个人。申呈南那么好，早晚能遇到另一个人，像季宁那样干净、纯粹的人。申呈南会对那个人笑，牵那个人的手，吻那个人的唇，把那个人抱在怀里，从此抵消和辛季发生过的一切。 而辛季可以待在回收站里，默默等着自己把自己一键清空。 “同学，你没事吧？” 辛季仰头去看，几个女生站在他面前，脸上露出些担忧的表情。 “谢谢，我没事。”辛季对她们扯出一个笑，谢过了陌生人的善意。他准备站起来，刚刚起身，一阵头晕袭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出租车上，申呈南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脑里却被蹲在路边的那个小小黑点塞满了。 “舅舅……”申垣垣小心翼翼地叫申呈南。 “怎么了？”申呈南转过头来看着申垣垣。 “我……”申垣垣脸上挂着几分难过：“我是不是，惹舅舅……生……生气了？” “没有。”申呈南为了让她安心，对她笑了下。 “可是，舅舅，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申呈南捏捏申垣垣的脸，像是重申一遍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没有不开心。” 申垣垣对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申呈南看着她，想想，还是开口问道：“你怎么会认识……辛季？”他在说辛季名字的时候顿了一下。 “辛季哥哥，”说到辛季，申垣垣很高兴的样子：“上次去，外公家，为了见舅舅，爸爸，妈妈，等舅舅……我们……我们去了公园，碰到了辛季……哥哥。” “我送了，花花，给辛季哥哥，辛季哥哥很高兴。他……他说，垣垣是，第一个送花花，给他的人。辛季哥哥，没有笑我，对我很好。” 申呈南听她说起辛季，满是开心的语气，他眯了眯眼，问道：“怎么这么喜欢他？” “好看！”申垣垣倒是很直接：“辛季哥哥，好看，笑起来，更好看。” 好看么？申呈南眼前慢慢浮现出辛季那张脸，一颦一笑都近在申呈南面前似的。是好看的。申呈南承认。 “舅舅，不喜欢，辛季哥哥？”申垣垣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对着申呈南问道。 申呈南轻轻扯了扯她的脸，避而不答：“那你是喜欢舅舅，还是辛季哥哥？” 申垣垣捂着自己的脸，脸上露出纠结的神情来，半晌没有答话。 “你这个小白眼狼，”申呈南作出副生气的样子来：“舅舅那么喜欢你，还比不上你才见两面的辛季哥哥？” 申呈南也确实有点生气，辛季究竟是有多少手段，连个小孩子都能对他死心塌地。 “喜欢，舅舅。”申垣垣赶紧选出了答案。 申呈南冷哼一声，对她说道：“以后你不要叫我舅舅了，去叫你的辛季哥哥舅舅吧。” “不要，我喜欢，舅舅，”申垣垣哄着自家幼稚的舅舅：“最喜欢，舅舅。” “我不信。” “真的，我不说谎，最喜欢的，是舅舅。”申垣垣着急道。 申呈南突然对她提议道：“这样，垣垣下次再见到你的辛季哥哥，就打他一巴掌，舅舅就相信你最喜欢我了。” 申垣垣被他的提议吓到了，小脸上满是恐慌，问道：“为……为什么？要打……打……辛季……辛季哥哥？” “舅舅被他欺负了。” “那，”申垣垣也是个鬼灵ji,ng：“大人的事，大人解决。舅舅，自己去打，辛季哥哥。” 申呈南的幼稚全体起立绽放：“垣垣不打他，就是不喜欢舅舅，就是说谎，是个小骗子。” “可是……可是……我打了，辛季哥哥，他就不……不喜欢我了。” “他不喜欢你，舅舅喜欢你，”申呈南对她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要舅舅，还是打辛季哥哥，快选一个。” “要舅舅，”申垣垣快哭了：“也不打，辛季哥哥。” “行了，”申呈南笑了出来，拍拍她：“舅舅逗你玩呢，舅舅知道你最喜欢我。” “舅舅，就是，不喜欢，辛季哥哥。”申呈南听到申垣垣嘟囔了一句。 是不喜欢。申呈南心道。 第十五章 无论是在哪里，即使在一家小小的诊所，消毒水的气味总是最重的。辛季在梦里回到了那个夏夜，他坐在后座上，两只手拉着申呈南的衣服，申呈南骑着自行车，载着他一路向前。前方有一间小小的诊所，正亮着晃眼的白光。 他们在诊所的门口下了车，申呈南扶着他，和他一起走进了诊所里，消毒水的味道也飘进了辛季的鼻子里。 “你叫什么名字？”他听见申呈南问他。 “我叫辛季，辛苦的辛，季节的季。”他听见自己这么回答他。 “不对，”他听见申呈南说：“不对，你叫季宁，季节的季，安宁的宁。” 辛季在校医务室的床上猛地张开了眼。鼻息间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他眨眨眼，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两侧的太阳x,ue突突地跳着，他抬起手打算揉一揉，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扎着针，冰凉的液体正在缓缓输送进他的血管里。 “哎！”校医正好推门进来，见他愣愣地抬着手，看着自己的血渐渐回升到了管子内，他匆匆走过来，对他叫道：“别乱动，把手放下！” 辛季恍惚觉得自己要被捕了。 “你这小同学，怎的一点都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呀。”校医一边给他查看回血状况，一边教训他。 “我……我怎么了？”辛季回了神，讪讪地问道。 “你贫血严重得哟，”校医道：“虽然学习是要搞的，但这身体不能搞坏的呀，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作践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晓得不啦？” 辛季连连点头，他想了想，瞥了一眼校医衣襟上夹着的工作牌，问道：“龙医生，是谁把我送过来的？” “嗨哟，说到这个，当时两三个丫头开路，一个小丫头背着你就进来了，那阵仗，吓得我们哟，”这个龙医生说话，黏黏糊糊的，表情也生动得很：“我们还想那丫头力气真是大，连男生都能背起来呀。结果一接过你，喂哟，轻得咧，都不如那个丫头壮实的。” 辛季在心里吐槽，哪有形容女孩用壮实的。他用没扎针的那只手撑着，要坐起来，龙医生帮了他一把，辛季道了声谢，接着他问道：“那她们人呢？” “出去啦，”龙医生说道：“说是马上回来，你要好好谢谢人家，晓得不啦？虽然你身体差了些，但长得还不错，而且这身体是可以好好调养的，你和人家谈个恋爱，也是可以的嘛！” 辛季被龙医生说的话震了一下，这怎么就让他以身相许了？他一时还真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只能笑着对龙医生道谢，并且转移掉话题：“龙医生，我还要输多久？” “急不得哟，”龙医生说：“这里输完，还有一袋，你乖乖躺下，输着吧。”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了，辛季和龙医生都扭头去看，辛季看着一个“壮实”的女孩走了进来。女孩看起来个子和他差不多高，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亮亮的，穿着身运动款的短袖短裤，露出的手臂和小腿，看起来比辛季结实多了。 龙医生说话还真是实在。 “就是她！就是她！”龙医生激动了起来，冲着辛季挤眉弄眼：“你的救命恩人来了！” 辛季决定忽视龙医生。他对着女孩笑了一下，开口说道：“真是太谢谢你了。” 女孩对着辛季连连摆手：“哪里，哪里，您太客气了。” 龙医生在一边嘿嘿笑，对着他们两人说道：“你们两个好好聊哦，我先出去啦。注意看着点滴，没了就按铃，我再来给你换哦。” 辛季给他道了谢，龙医生一走，他瞬间觉得自己都ji,ng神了许多。 “你哪天没课的话，我请你吃顿饭吧？”辛季征询着女孩的意见。 “不用了，”女孩在他隔壁床坐下来：“举手之劳，总不能见着人在我们面前晕过去不管吧。” “你总得让我表表谢意，不然我晚上会睡不好的。”辛季笑道。 女孩笑起来：“那您可要大出血了，别瞧现在就我一人儿，我们一寝室的姐妹儿那都是搭了把手的，她们刚才社团有事儿先走了。” 听口音，女孩应该是北方人，而且一举一动都透着股豪爽劲。 “那我们留个电话，你们商量个时间，然后通知我一声，好吗？” “成吧。”女孩点头应允。 “我手机在那边包里，你先记一下我电话吧，”辛季对她念了自己的手机号，随后说道：“我叫辛季，辛苦的辛，季节的季。” “记好了，”女孩冲他晃晃自己的手机，也自我介绍道：“我叫王逢云。” 辛季让她打一个电话给自己，他好记上她的电话。王逢云一边打他电话，一边走过去帮他把挂着的书包拿给他。 “谢谢，”辛季接过书包，从里面把手机摸了出来，调出新建联系人的界面，把手机递给王逢云道：“你打一下你名字吧。” 王逢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把他手机接过去，输入了自己的名字：“我名字特别像个男的。” “但是很适合你，看着特别爽气。”辛季把她递过来的手机接住，对她笑道。 王逢云笑了两声，对辛季说道“您干嘛不说自个儿是辛勤的辛，要说是辛苦的辛，听着，多不好啊。” 辛季倒没想到这茬，笑笑，道：“脱口而出，下次改掉。还有你也别对我说‘您’了，太客气了。” “我们那儿说话就这习惯，不好改。刚开学，住进寝室的时候，就我一个北方人，开口闭口就是‘诶嘿，您哪’‘哎哟，您啊’，我们寝室那群小姐妹儿说，听我说话跟听相声似的。” 两个人聊起来，倒是聊得挺投机。辛季觉得王逢云这女孩挺有意思，用他们北方话说就是“挺飒的”。龙医生中途进来给辛季换了袋药，并且对着辛季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辛季觉得这个龙医生，也是挺清奇一个人。 最后一袋药水快挂完的时候，辛季的手机响了起来。王逢云有事已经走了。他正一个人坐在病床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边缓缓下落的太阳看。 是辛联芯的电话。 辛季才一接听就听见辛联芯的哀嚎：“哥啊。” “你怎么了？”辛季把电话稍微拿远了点。 “我有负哥哥的期望！”辛联芯在电话那边开始疯狂忏悔。 “没要到地址？”辛季低声问了一句。 辛联芯顿了一下，语气听起来颇为愤慨：“芳姨没在家！” “没在就没在呗……”辛季听起来满不在乎的样子，让辛联芯开始思考究竟昨晚的哥哥是假的，还是今天的哥哥是假的。 “我过几天再去！一定帮哥哥要到地址！我的面子算什么东西！” 辛联芯听见电话那头的哥哥笑了起来，然后他说：“不用了，我不要了。” “不要了？”辛联芯问道：“你和申呈南好啦？” “没好。” “那怎么不要了？” 辛季看着太阳带着仅有的光消失了，窗外成为了黑暗的领地。窗户玻璃变成了一块模糊的镜子，反s,he出他的脸，在白炽灯下，白得吓人。 “用不着了，所以不要了。”他说。 第十六章 申呈南当然不蠢。可是辛季顶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成天见的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身为高中生的申呈南，自问出了申家门的自己身上已经无利可图。而且但凡是个会看眼色的生物，看见他都会怵。 辛季扮演的季宁是个没眼色的，整天小飞蛾似的，只懂呆呆傻傻往他身上撞，可谓是真正的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两个人那日在沙发上颠鸾倒凤，后来又转战卧室，年少贪欢，不知节制。辛季累得睡了过去，申呈南怕烟味熏到他，拿着烟盒和打火机出了卧室门。客厅里两人衣服扔了一地，申呈南一件件捡起来，团了团带去阳台，都扔进了脏衣篓里。 是有什么地方不对。申呈南叼着烟，想道。他把阳台的窗户打开，手肘压在窗沿上，探出头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刚欲回头，一具温热的身体就贴在了他的背上。辛季的脸在申呈南的背上蹭了蹭，声音里带着股慵懒：“怎么跑这里来了？” “怕熏到你，”申呈南转身单手搂住辛季的腰，低头亲亲他的脸：“饿了没？” “亲这里。”辛季仰着脸看他，两指点了点自己的唇。 申呈南笑起来，凑过来就要往他的唇上亲。 “哎，烟味太大了。”辛季扭着头躲他。 “是你让我亲的。”申呈南不满。 “哪里想到烟味这么大的，”辛季看着他指间一明一灭的香烟，眉毛一扬，说道：“我还没抽过烟呢，你教教我呗，我也试试是个什么味道。” 申呈南不愿意，把手里的烟摁灭了，扔到他刚刚放在窗沿的烟灰缸里：“烟又不管饱，有什么好尝的。” “那你抽什么抽，”辛季伸手要去拿他放在一边的烟盒：“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么？” 申呈南眼疾手快，先他一步把烟盒拿到了手里，长臂高高举起：“你不许抽。” 辛季见他举得高高的手，他哼哼两声道：“那你也不许抽。” “好，”申呈南答应得干脆，还顺带对准阳台上的垃圾桶把烟盒扔了进去：“我也不抽了。” 辛季知道他烟瘾大，以前只是劝他少抽，现在让他不抽了，他答应得是挺好，但转脸可能就忍不住，要背着他偷偷摸摸地抽。他拉着申呈南往客厅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你给我写个证明去，要是被我逮到你悄悄抽，总得有个惩罚。” “答应你的事我就一定会做到，”申呈南被辛季摁在沙发上坐好，见他去找纸找笔，颇为无奈地说道：“你不饿吗？我们直接出去吃饭不好吗？” 辛季拿着个小笔记本，搁到申呈南面前，把笔往笔记本上一拍：“先写好了再吃。” 申呈南瞧他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想扫了他的兴。他拿起笔，把笔记本翻开，问辛季：“要我怎么写？” “嗯……”辛季想了想，说道：“我怎么念，你怎么写。” 申呈南点点头表示同意。 “本人申呈南，年十八岁，家住南城五羊区西延路隆德大厦703室，”辛季拿腔拿调，一本正经：“本人患有严重烟瘾，一日不吸，浑身难受，香烟已经明显成为我日常生活中的困扰。且亲人朋友，极其不喜我抽烟这一行为。所以我痛定思痛，下定决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申呈南毫无异议，奋笔疾书。 “从今日起，本人正式开始戒烟。从今以后，若被发现有吸烟这一行为，辛季有权对我实施他能想到的所有惩罚。本人自甘领受，绝对服从，决无异议。”辛季念完以后，凑过来，对申呈南说道：“在下面签上名字，写上今天的日期。” “你瞎改什么……”辛季一点点往下看，正好看到申呈南把“亲人朋友”四个字改成了“本人爱人辛季”，他在申呈南耳边甜蜜地抱怨。 “要摁个手印吗？”申呈南好笑地看着辛季，问道。 “不用，不用”辛季把笔记本收起来，板着张小脸，一脸严肃地对他说道：“这下有了白纸黑字，你一定要好好戒烟，重新做人。” 申呈南被他的小表情弄得心里痒痒，他拿手摁住辛季的后脑勺，凑过去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做人没意思，只想和你造人。” “少年身体多珍重，”辛季拿笔记本拍了他一下：“你再怎么努力，我的肚子也不争气。” “万一我的东西特别争气呢？”申呈南跟在辛季的屁股后面走。 “怎么，”辛季把笔记本收好，斜睨他一眼：“你还能把我s,he变异不成？” 申呈南笑了两声，恬不知耻地说道：“那可不一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多厉害。” 辛季鼓了两下掌，推着他往门外走：“再厉害你也得吃饭。” 日子一天天在过，辛季和申呈南在家里胡天胡地的过了一个多星期。辛季觉得再这么下去，两人都得肾亏，于是赶紧把旅行计划提上了日程。在下个明媚的星期一到来的时候，拉着申呈南出门旅行去了。 旅行为时两个星期，但辛季离家已经月余，季龄和辛耀以及辛联芯纷纷打来电话问他何时回家。他才觉出些不像话来，结束了和申呈南的二人世界，拉着行李箱回了家。 这一个月下来，辛季早已把自己骗申呈南的事情抛在了脑后。他这段时间快活得很，三天两头跑出家门和申呈南享受与同居时截然不同的幽会的滋味。 这天申呈南刚把辛季送到他家所在的别墅区外，季龄正好坐着车回来。她摇下车窗，对着辛季叫道：“烦烦。” 辛季赶忙松开了两人暗摸摸牵着的手，对着季龄叫道：“妈！” “嗯，那位是你同学？”季龄眼睛盯着申呈南看。 “是，”辛季心虚，对季龄道：“我叫他来家里玩。”他可不敢说申呈南是来送他回家的，一个男生送另一个男生回家，也太奇怪了些。 “阿姨，您好。”申呈南乖乖叫人。 “嗳，你们俩都上车吧。”季龄示意辛季把车门拉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申呈南的脸上瞟。 两人都上了车以后，司机继续朝辛家所在的地方开去。 季龄往前倾了倾身子，对申呈南问道：“你是申家的小南吧？”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是，”申呈南点头，为了讨丈母娘欢心，还主动说道：“好久没见到您了，阿姨。” “几年没见你了，”季龄对着他笑了笑：“没想到你和我家烦烦是同学……”季龄说到这里想起什么似的，看看辛季，又看看申呈南，问道：“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读十三高吗？” 辛季本在心里偷笑申呈南这副乖巧可人的样子，结果听到他妈妈的问话，心突然就慌了。 作者有话说 工作日凌晨十二点和一点更。周末一样，但中午一点会多更一章。 感谢在看的诸位。 第十七章 “你不是说以前连我姓什么都不知道吗？”申呈南的手紧紧拽着辛季的手腕：“你向你妈打听我的时候，你妈应该把申家的情况对你说得一清二楚吧？” 在车上季龄随口问的那句话成了导火索。三人进了家门以后，季龄把他们叫到沙发上去坐。辛季一人仓皇不安，另外两人谈笑风生。只是句句话间，申呈南频频扔出诱饵，使得季龄已经把辛季出院没多久就向他打听申呈南的事情漏得一干二净。 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半点不差，全进了申呈南的耳里。再想想辛季那天在申呈南家里的说辞，谎言漏洞百出，不堪一击。辛季听得心惊r_ou_跳，想着能躲就躲。季龄和申呈南闲聊，瞧着辛季在旁边心不在焉的样子，便一挥手，让他们自己去玩。辛季只能带着申呈南去了自己房里。刚关上房门，申呈南就拽住他，把他抵在了门上。 “你可真行，”申呈南气极反笑，对辛季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当初是为什么要接近我。” 辛季手足无措，眼看走投无路，却遵循本能，见缝就钻：“因为辛联芯总是念叨你，我一时好奇，想知道你……你到底有没有她说的那么好。” “是这样吗？”申呈南问他。 辛季连连点头，觉得自己又能绝地逢生一次。 “三次，”申呈南松开了拽着辛季的手，对他说道：“加上这一次，你骗了我三次。” “没有！我没有骗你！”辛季连忙去拉他。 申呈南推开他的手，黑沉沉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辛季，他缓缓说道：“我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奇怪。可是我之前一直他妈的没琢磨出来，直到和你去旅行的时候，我才突然明白过来是什么地方让我觉得奇怪……” “你和季宁完全是两个人。” “我才认识的季宁，性格腼腆，在我面前小心翼翼，讨好卖乖。即使有点少爷脾气，也是一副软绵绵任人宰割的样子。后来的季宁，时不时会放开一点。我当时只觉得很正常，毕竟我们关系不同了，你愿意在我面前露出不同的样子，我觉得很开心。再后来辛联芯找上门，你从季宁变成了辛季，在辛联芯面前一扫从前季宁那副任人拿捏的样子……” “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可后来又觉得是我多心，毕竟人在熟悉的人面前总会不一样。直到我们去旅行，我发现在外人面前你都一改从前季宁的样子，你完全是个进退有度、伶牙俐齿、肆意张扬的大少爷。一个人的性格，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变这么大吗？”申呈南冷冷说道：“事实证明，当然不会。辛季，你在骗我，一直在骗我。” 辛季无可辩驳，是他太过掉以轻心，蜜里调油的日子令他认为季宁已经可以功成身退。 “你把我当傻子一样玩弄。你的妹妹前脚伤害了你，后脚你就忙不迭地打听我的消息，你还说你只是想看看我有没有她说的那么好？你还真是令我咂舌。我他妈活该被你玩得团团转！毕竟你为了报复辛联芯，连自己的身体都能舍出来，让我上了你一次又一次。” 难听的话，辛季觉得自己听了不少。从当年的养母到后来不懂事的辛联芯，每句话都难听得不得了，刀子似的往他身上扎。但现在听到申呈南一字一句说出来的话，他才发现那些不过尔尔，全比不过申呈南的这些话，一刀一刀全扎在他的心上。 申呈南正值气头上，十八年来他没生过这么大的气，强烈的被背叛、被辜负、被欺骗的感知令他的理智早已出走，只剩下满腔对辛季的愤怒。他看着面前脸色发白的人，恶狠狠地说道：“你是不是对谁都可以张开腿？只要能达到你的目的，你完全可以不择手段，不值钱的身体又算得了什么！你有廉耻心吗？不对，我看你连心都没有！” 辛季的确是哭了，眼泪里不带有一点虚假成分。他知道申呈南是在生气，可是这些话把他的心戳得千疮百孔。他哭着叫申呈南：“呈南！”然后他听见申呈南说：“你还装什么装！” 他现在是个挣扎着要上岸的人，他把所有的希望寄托于在岸边的申呈南身上，而申呈南一句话就将他推回了水里。 岸好像上不了了，可他也不想就这样溺死在水里。 “叩，叩……” 申呈南刚刚洗完澡出来，正盯着手里的毛巾发呆。他刚刚洗澡的时候，耳畔突然回响起七月中旬那天，他对辛季说出的每一个字眼。每一个字以恶毒的方式组合在一起，句句违心，也句句诛心。 他听见房门被人敲响，把手上的毛巾往头上一搭，一边随意地擦着头发，一边走过去把房门拉开。 申垣垣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小笔记本，申呈南看了一眼觉得那个笔记本有点眼熟。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该如何让你喜欢我 作者:成单林 第4节 “怎么了？”他问申垣垣。 申垣垣把笔记本高高举起来，递向他：“今天，辛季哥哥，让我给……给舅舅。” 申呈南楞住了。 自从上次申垣垣在南大见到辛季，就总吵着要去南大找辛季。申呈南自然是不愿意，说什么也不带申垣垣再去南大。可是申安南宠女儿啊，耳提面命要申呈南带她去找辛季，结果申呈南油盐不进，说了不去就是不去。申安南气呼呼地找他要了辛季的电话号码，自己带着申垣垣去了南大。申垣垣时隔两周，总算又见到了辛季，脸上都能笑出朵花来。临别时，辛季从包里拿出个笔记本，嘱咐申垣垣拿给申呈南，申垣垣自是点头答应。 那边申安南看着那个笔记本，心里好奇到要死掉了。自家弟弟不知道和辛季有什么过节，竟然连人家面都不愿意见。她也不好拿这个事情问辛季，这不哪壶不开提哪壶。回家的路上，她按捺了无数次，才没有让申垣垣把笔记本给她，解解她心头的痒。 笔记本还被申垣垣高高举着，申呈南楞在那儿了。申安南假装路过，停在申呈南的房门前，问道：“咦，这是干嘛呢？” “没什么，”申呈南回过神，见自家姐姐那眼神直往笔记本上飘，他弯腰接过笔记本，揉了揉申垣垣的头，说道：“睡了，垣垣，晚安。”说完，关上了房门。 “不知道给姐姐说晚安的吗！”申安南在门外叉腰怒吼。 妈的，好奇。 第十八章 向来冷清的303寝室在今天热闹了起来，辅导员给辛季安排了三位室友。而辛季正闷闷不乐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把它们都移到原本申呈南的位置。他这段时间一直睡在申呈南的床位上，床上用品洗来洗去，早已没有申呈南的味道。他略略觉得可惜，可他又不能变态到不换洗，那样未免也太脏了些。但好歹还能睡在申呈南曾经睡过的位置上，因此能给他一些慰藉。而且申呈南这人，不在寝室住了，柜子里的衣服鞋子他就扔在这儿，摆明是不要了。辛季曾经红着脸去翻了翻衣柜，没有找到申呈南的内裤，想来他回来一趟倒是把该拿的拿走了。 败家死了你。辛季腹诽了申呈南一句。他把柜子里的东西挪进来又挪出去，但柜子就那么大一个，无论他怎么折腾，还是有很多东西放不进去。 新来的室友在旁边探头看了他一眼，感叹道：“你这东西还挺多啊！” 辛季胡乱应了他一声，看着面前整理了半天仍不见少的东西，听着新室友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攀谈。心中愈加烦闷。他去把自己的行李箱拉了出来，开始往里面塞东西。他决定尽快在学校附近租间房子，悄悄搬出去住。总归申呈南也不在这里住了，他在这里住着还有什么意思。 笔记本已经被申呈南捏在手里半天了，他还没有打开它。申垣垣说是辛季给他的，他刹时就想起来了——这里面是当初辛季让他戒烟时，辛季一字一句念着，他一笔一画写好，最后留下的证明。 烟，之前他的确是戒了。他对辛季说过，答应他的事情他就一定会做到。反观辛季，三番两次骗他，嘴里没有半句实话，对比着他全心全意信守着承诺的模样，申呈南觉得自己是个笑话。他的烟瘾比戒之前更重，常常一夜过去，烟灰缸里就塞得满满当当全是烟头。 当初他写下这份誓词的心情是轻松的、愉悦的，在他眼里这就是张废纸，是博辛季一笑的小情趣，他乐于满足他。可现在收了回来，他心情沉重得要死。明显辛季是毫无办法了，只能拿出这份不具任何法律效力的誓词出来，要求申呈南实现诺言，到他那里乖乖领受惩罚。申呈南越想脸越黑，如果辛季真的在上面写了“罚你和我和好”“罚你原谅我”诸如此类的惩罚，他简直忍不住会去揍他一顿。 他凭什么觉得自己会因为这个东西就听他的话？申呈南又想道，辛季不是那么笨的人，也该知道这份东西只会在两个人依旧浓情蜜意的时候才管用，现在拿出来再说要给惩罚，不过是自找难堪。 申呈南自个儿在脑海里天人交战，半晌脸上露出个讥讽的表情，在心里嘲笑自己连打开笔记本的勇气都没有。他觉得辛季不会那么傻，可他又怕辛季真的那么傻。 傻到会用这种愚蠢的办法把自己推得更远。 笔记本在当初是崭新的，辛季曾经拿在他面前晃了晃说自己要开始写日记，记录和申呈南在一起的每一天，如果申呈南对他不好，他就会一笔笔都记下来。结果笔记本最后被他拿出来，让申呈南在第一页写下了戒烟誓词。 申呈南把笔记本打开了，第一页只有自己的戒烟誓词。他皱着眉，又往后翻了一页，这下辛季的字迹出现在他眼前了。密密麻麻的。他垂着眼，看着辛季写下的字，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了。 只见那笔记本上，辛季写道：“本人辛季，年十八岁，家住南城复仁区巨甫路途濠花园一区四幢。本人惯爱投机取巧，见缝cha针，常常自作聪明，实则愚不可及。回想十八年来的人生，虽有诸多不愉快的回忆，但细细看来，已是先苦后甜。身边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关心自己的妹妹，还有无条件宠我爱我、一心一意只对我一人的爱人。但因我的愚蠢，屡次三番对我的爱人撒谎，导致他受到伤害，最后离我而去。在这里，我要向他郑重道歉，并且决定坦诚地向他说出三件事情：第一件，我的确曾抱着报复辛联芯的心情想要接近他；第二件，我跟踪过他很长一段时间；第三件，当我决定接近他的时候，我已经喜欢上了他。” “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相信我。但是我希望他知道，我对他的喜欢里没有夹杂任何其它的东西。在他离开我的这些日子里，我心痛不已，我不知道要如何让他重新接受我、喜欢我。只要靠近他，他总觉得我在算计他，又在假装成那个能讨他喜欢的季宁。我不否认，我的确这样做过。我们在一起九个月，我知道他喜欢什么样子的我，会心疼什么样子的我，会想要抱住什么样子的我……我是个贪心的人，特别急功近利，我想要他忘掉季宁，喜欢辛季。所以我试探他、挑衅他，觉得自己手握季宁这个武器，就能有恃无恐。” “但他比我认为得要更加了解我，他震怒于我再一次算计他。我才醒悟过来，他喜欢的不止季宁，还有辛季。他只是希望我对他诚实，我却再次辜负了他。” “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想过要不要离开他，不再造成他的烦忧。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走了，他会不会比较幸福。他这么好的一个人，未来陪在他身边的人一定不会骗他，会喜欢他喜欢得死去活来，会把他照顾得好好的，不让他受任何伤害。可是我这样想来想去，最后气到睡不着觉。我不要未来陪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我，我想要当那个不会骗他，喜欢他喜欢得死去活来，把他照顾得好好的，不让他受任何伤害的人。所以我痛定思痛，下定决心，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从今日起，本人郑重起誓，要做一个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人。绝不算计他人，绝不说谎，绝不欺瞒申呈南任何事情，绝对服从申呈南的每一句话。若有违背上述情况的行为出现，申呈南有权对我实施他能想到的任何惩罚。本人自甘领受，绝对服从，决无异议。” 辛季在下面签了名，写上日期，甚至还郑重其事地摁了个指纹印。他咬着笔头，从头到尾重新看了一遍，觉得自己已经很坦诚了，心路历程也写得挺明白了。他翻回第一页，看了一遍申呈南写给他的戒烟誓词，鼻子蓦然酸了起来。辛季想了想，提起笔在自己写的那些话下面加了一句：“申呈南，我好想你啊。” 申呈南靠着床头来来回回把这段话看了好几遍，每次目光都落在了最末尾那句话上面，他好像还能听到辛季把尾音拖得长长的，伏在他的耳旁对他说这句话。 他的眼里终于有了些笑意。 第十九章 这天是周六，王逢云之前听辛季说打算出去找房子，要搬到外面去住。她主动请缨陪辛季同去，辛季想想也没什么不行，答应了下来。 自从上次辛季为表救命之恩，请了王逢云她们一个寝室的女孩们吃饭之后，他和王逢云的关系日渐好了起来。王逢云性格大大咧咧，说话又直爽，倒让向来喜欢拐弯抹角的辛季觉得相处起来很是舒服。而且王逢云在老家有男朋友，拉着辛季聊和她男朋友的二三事时，全然是一派好姐妹的样子。辛季也很坦率地告诉她，自己喜欢男生，并且有喜欢的人。两个人坦坦诚城地做着好朋友，但旁人看来却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她们脑子里的弯儿咋那么多呢？”王逢云语气里带着不快：“我和她们说了很多次，我有男朋友，和你只是朋友。她们却在背地里说我脚踏两条船，还说我虚伪……” 辛季正和她一起朝南大的校门口走。周六的学校人多了很多，周围的住户把南大当作了自家小区的公园，携家带口涌入南大，聚在各个地方，笑逐颜开地拍张名为“周末全家游”的照片。 王逢云的抱怨还在继续时，辛季远远看到人群中的申呈南了。申呈南身高很高，周身透着股不近人情的味道，可在辛季看来这就叫鹤立ji群。他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开口打断了王逢云的絮絮叨叨：“你不是想见我男朋友吗？” 王逢云闻言眼前一亮，大着嗓门嚷道：“跟哪儿呢？跟哪儿呢？” 辛季眉开眼笑地朝申呈南在的方向努努嘴，拽着王逢云，加快了脚步：“那个，最高的。” “嗬，”两个人的距离离申呈南越来越近，王逢云看清了申呈南的侧脸，颇为感慨：“小季，合着您好的是这口儿啊！” 申呈南在这个时候转过了头，看到了朝他快步走来的辛季。他的目光顺着辛季的脸往下滑，落在了辛季拽着王逢云胳膊的手上。一张臭脸看起来更臭了几分。他拔腿想走，心里却堵着火气，腿就在原地生了根。 “呈南！”辛季快步走到申呈南面前，见到申呈南没有像以前一样见他就躲，满心欢喜，连脸上的笑也比往日灿烂了许多。 申呈南没理他，眼睛朝辛季旁边的王逢云看去。王逢云被他那双狭长的眸子一扫，顿觉脊背发凉，心里暗道，娘的，小季这男友咋这唬人呢！辛季走到申呈南跟前的时候，就已经撒开了握住王逢云胳膊的手。他见申呈南不搭他话，又目光不善地盯着王逢云，自是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把要往他身后躲的王逢云扯出来，对申呈南介绍道：“我新认识的朋友，王逢云，秦市人，家里有个等着她毕业就结婚的男朋友。”男朋友三个字的发音辛季咬得很重，一词一顿，特地说给申呈南听。 申呈南听了辛季的话，再看向王逢云时眼神变得柔和了些，他冷淡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想想又觉得自己这反应会让辛季在朋友面前下不来台，他淡淡开口补了一句：“我叫申呈南。” 结果辛季的确是给他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的人，美滋滋地来拉申呈南的手，厚着脸皮在后面接了句：“我男朋友。” 王逢云忙对申呈南问好，态度拘谨得像在拜会某位黑社会大佬。 辛季的手心很热，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覆在申呈南胳膊上的时候，让申呈南怀疑他是不是在发烧。他就这样想了一下，就听见辛季接的那句话。他伸手拂开辛季的手，对着王逢云说道：“我现在不是他男朋友。” 他的语气，加上他的动作，再配上那张脸，怎么看王逢云都觉得他是在认真撇清和辛季的关系。辛季却浑然不觉似的，直往他身边凑，还笑嘻嘻地说：“只是现在不是，以后总会是，对不对？”然而申呈南并不理他，转身就走。 王逢云没听辛季说过他们两个人的事，只当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暗暗摇头。见辛季跟着申呈南的脚步，一蹦一跳地要走。她赶忙上前拉住辛季，开口说道：“你不是要去看房子？跟着人走啥啊走！” “哎呀，房子哪天不能看！”辛季见申呈南也不等他，心里着急：“逢云你今天先回去，改天我请你吃饭。” “小季，你醒醒，”王逢云不撒手，死拽着他：“人这态度不是挺明白，你干啥非得缠着他！你听姐一句劝，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非要他这根！” 王逢云苦口婆心，手上力气又大，辛季挣脱不得，心中百般无奈。两个人在校园的大路上拉拉扯扯，引来好些人侧目。 辛季见王逢云死不放手，只得语速飞快地和她解释：“我们就是吵了个架，他生着我气呢！你这要是不让我现在去追他，我和他非得玩完不可了！” 王逢云是个认死理的人，她觉得自己所见非虚，申呈南和辛季怎么看都是辛季剃头挑子一头热：“那你和我说说，你做了啥，他生你的气？” “这一时半会儿，我说不清，”辛季着急道：“你先放手，我改天好好给你说。” 听辛季这样一说，王逢云更拉着辛季不放手，她冲周边看热闹的人没好气地吼了句：“看啥看！”，然后拖着辛季往校门走去。而那边申呈南也越走越远，已经不见人影。辛季放弃了挣扎，垂头丧气地听王逢云语重心长地开导他。他只得把前因后果给王逢云讲个明白，王逢云听完，拿胳膊肘拐了辛季一下：“你这事儿做得，真不厚道哈。” “他今天好不容易没有躲我了……”辛季委委屈屈地说道。 王逢云觉得挺不好意思，给他道歉：“姐的错，下次要是再见到他，姐帮你去拽着他，绝不让他跑了。” 辛季朝她晃晃手表示算了，至少今天见到了申呈南，而且很明显他对他的态度已经软化。况且申呈南已经说了，只是现在不是他男朋友，以后肯定还是他男朋友。辛季想到这里打起了ji,ng神，和王逢云走进了一家中介公司。 中介询问了辛季对房子的要求后，就给他看了几家房源，辛季挑了挑，挑出两家来让中介带他去看看。两家房子都看完以后，辛季觉得在学校南门那个名叫“花好苑”的小区挺好，小区环境挺不错。房型是一室一厅，房子也挺新，各方面都不错。他觉得再没什么可挑的，王逢云拉着他上上下下把屋子里的设备检查了一遍，又和中介杀了价后，辛季把房子租了下来。 辛季已经打算好要往这里添置些什么东西。 比如卧室要换一张新的双人床；比如厨房要买一个吐司机；比如客厅和卧室都需要买一张足够厚实柔软的地毯……诸如此类种种，他已经一一记下。床可能需要去订做，因为申呈南实在太高；吐司机要买申呈南家里的那个牌子；地毯需要好好挑一挑，申呈南总喜欢打赤脚……诸如此类种种，他已经一一想过了。 第二十章 下课铃声响起来了。 须臾，上完公共课的同学们从教室内涌了出来，把整个教学楼塞得满满当当的。他们抱着书，吵吵嚷嚷，和每一个陌生人擦肩而过。辛季站在f楼大门口，眼睛都不眨地盯着走出来的人群看。他刚刚下课前偷偷从教室后门溜了，一路从c楼那边跑过来。十月底已经开始下凉的天气，他跑出了一身的汗。 申呈南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辛季的视野中，申呈南正低着头看着什么东西，没有发现辛季。辛季挤进了人群中，所有人都在往外走，只有他逆着人流往里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辛季一路道着歉，朝申呈南的方向走过去。 申呈南看完课表，抬头就看见了逆着人流向他走来的辛季。 他看着辛季满头大汗地在挤挤挨挨的人群中向他走来，看着无数朝向他的背影中辛季仰着脸对他展露的笑颜，看着周围的所有变得模糊黑白，唯剩辛季鲜活而多彩。 不知怎么的，他就想起来一件事。 有一晚辛季惊呼着从梦中醒来，他被辛季的声音吵醒了。小夜灯在床头柜上亮着，温暖的暗黄色光晕把辛季笼罩在里面。他看着辛季眼睛睁得大大的，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他当时感到手足无措，只能把辛季抱进怀里，放柔声音哄着他：“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怀抱里的辛季身体冷得像块冰，他感觉得到辛季的身体在发抖，他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让他如此害怕。他用力抱着他，想把自己的体温传给他，让他听见自己的心跳，让他温暖起来，让他明白这里有他在。 他轻轻亲吻着辛季的眼角，不想让更多的眼泪掉下来。他柔声唤他：“宝贝，我在这里……”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他。他收紧双手，像一条龙守护着自己的宝贝。 辛季站在申呈南的面前，半晌没有说话。他发现申呈南正在用一种很复杂的眼光看着他，他看不大明白那里面的含义，或许是含义太多了，导致他无法正确的全部提取。但他还是费力地读懂了一点东西，那里面装着的应该都是他。 有人从楼上跑下来，撞到了申呈南，申呈南拿着的书掉到了地上。那人回头看了一眼，连声对不起都没有留下，慌不择路地跑掉了。教学楼里的人渐渐变少，汹涌的人群已经散到了校园的各条道路上。 辛季弯腰把书给申呈南捡了起来，他把书递给申呈南，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申呈南同学，我叫辛季，辛勤的辛，季节的季。我非常喜欢你，请问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还没有走出教学楼大厅的几名同学，停住了脚步。他们转头看着后面的两个男生，露出副惊讶的样子来。他们装出要往外走的样子，脚步却变得极为缓慢，眼睛和耳朵都无比专注地窥探着那两个男生的动静。 “不行。”那个高个子的男生说，他们偷偷拿余光瞄了一眼，高个子男生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没有被同性表白的惊讶、反感、或者是一丝不大恰当的得意。 他们认为没有戏看了，正加快脚步要走出教学楼却听见那个高个子男生说：“你要先好好追我。” 王逢云看着辛季像一只小蝴蝶一样，身姿轻盈地朝她扑了过来。王逢云赶忙后退两步，拿手挡住了辛季：“您可自重些，我已有了家室。” “逢云，”辛季乐呵呵地叫她：“逢云。” “这是咋了？”王逢云满脸疑惑：“啥事儿把你整得这么乐呵？” “我拿到门票了！”辛季欢快地叫出声。 “哈？啥门票？” “我拿到门票了！”辛季再次对她欢快地叫道。 “我弟，”王逢云胆战心惊，伸手摸了摸辛季的额头：“这脑子咋坏了呢？你拿到啥门票了？哪个大明星儿要来这儿开演唱会？” “申呈南的门票！”辛季高兴得眼睛都弯成了两条圆弧。 “咋？他这么能呢？都能开演唱会了？” 辛季哈哈大笑，说道：“他五音不全，开什么演唱会。我说的意思是，终于拿到了他愿意和我和好的门票！” “和好就和好呗，咋还弄出张门票来？”王逢云特别困惑。 于是辛季接下来眉飞色舞地从自己狂奔到f楼讲起，讲到两人在人群中的一眼万年，再讲到申呈南对他说出“你要先好好追我”这句话，五分钟就能讲完的事情，愣是被他讲了一餐午饭的时间。 “你们咋都这么能造呢？”王逢云拿出一根牙签剔牙：“和好就和好呗，整这些不着四六的东西干啥！” “嘶，”辛季每次和她一起吃完饭，看着她豪迈地剔牙姿势都要倒吸一口冷气，他决定往王逢云身上扎一刀：“你活得这么粗糙，当然不懂。” 王逢云“啪”地一掌拍到桌子上，震得周遭吃饭的人都扭过脸来看他们。辛季觉得丢脸，匆匆拉着王逢云起身、结账、走人。 “还逛啊？”王逢云瘫在商场的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对ji,ng神百倍的辛季说道。 “这才买多少东西！”辛季扫视着商场的导视图，对王逢云说道：“快起来！我找到隔壁那家商场没有的牌子了！” 王逢云两手提着满满的购物袋，认命地站起来跟在辛季的身后：“辛大少爷诶，您就这么追人啊？” “这些不是为了追他啊，”辛季扭头看着他，两眼冒着绿光：“不能给他买东西，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看着他穿的衣服鞋子，没有一件是我买的，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这几个月我努力压抑着自己，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不……不知道。”王逢云觉得今天的辛季比他那黑社会男友还要吓人。 “你也需要买点装备了。”辛季上上下下地扫视着王逢云。 我看您这儿拿的哪儿是愿意复合的门票，分明是通往商场的门票。王逢云看着眼冒绿光的辛季，把这句话吞回了肚子里去。 第二十一章 申呈南最近常常会想，如果第一次抱住辛季的时候，辛季没有扮演季宁，他的反应会是什么样子的？肯定不会像季宁一样在他怀里颤抖，流着不可置信的眼泪，小声地说喜欢你。辛季应该十分有把握，听着他的告白会露出得意之色，然后迫不及待地靠上来和他分享初吻。 不否认，热情的辛季，他曾经也是想要的。 他靠在床头抽烟，手边摆着的是辛季的那个小笔记本。他把季宁和辛季当成两个人来看，而这样做的结果，让季宁变成了白玫瑰，辛季变成了红玫瑰，但是两朵玫瑰都他妈的是同一个人。于是从此，白月光和蚊子血是一个人，饭粘子和朱砂痣也是一个人。 无论怎么样都是这个人，每份情思都寄给了这个人，一心一意对的都是这个人。而这个人却狠狠往他心上扎了根刺。 申呈南真是恨得咬牙切齿，恨辛季怎么会丁点坦诚都不给自己，恨自己怎么会这么喜欢他，恨自己还完全没有出息地在傻等着辛季诚恳地来给他道歉。然而辛季的所作所为和诚恳完全靠不上边，每次都带着心眼、带着试探。自己等着他坦诚，他却总是故技重施，把季宁放出来当作对付他的决胜法宝。 虽然眼下辛季写的这份誓词看起来句句诚恳，但这个人真是太会讨巧卖乖。申呈南的目光落在最末尾那句“申呈南，我好想你啊”上面，笑了起来。 游戏，谁还不会玩？ 他上周六起了大早，跑回南大去，在辛季可能会出没的地方逛来逛去。成功见到辛季，他故意软了态度，撂下一句会让辛季多想的“我现在还不是他男朋友”，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等到周一这天，逆流而行的辛季和脑海中的回忆，双面夹击，令他觉得扎在心上那根刺变了味道，不是疼，而是痒。他需要屡次提醒自己，回忆里护着的宝贝名叫季宁，不叫辛季。他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抱住眼前人，不去回忆从前的汗与泪。辛季给他递过来的橄榄枝，他理所当然地接下。 他也不图别的，只是要把扎进他心里那根刺拔出去，然后扎回辛季心上。 而这边的辛季哪里想到自己活活把申呈南逼到了这样的境地。他兴高采烈地认为申呈南是要和他有一个新的开始，以“辛季”的名字开始，以“辛季”的身份开始，以“辛季”的样子开始。他踌躇满志，提着满满两手的购物袋，穿过南大的校园，走到申呈南上课的教室门口，贼眉鼠眼地往里面看，寻找着申呈南的身影。 等到下课的时候，辛季立马可以出演时尚电影里疯狂购物后的女主角的样子，成功引起了同学们的注意。辛季也知道自己这是高调过头了，所以申呈南走出教室的时候，他没有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而是先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申呈南应了一声，伸手示意辛季把东西递给他，说了声：“我帮你拿。” 辛季在众多同学的注目中，把一只手上的购物袋递给了申呈南，低声说道：“我给你买的。” 申呈南没说什么，把他另一只手上的东西也拿了过来，然后往前走了。 辛季空着两只手，笑得春光灿烂，追着申呈南的脚步而去。 本来辛季是订了市中心一家蛮有名气的西餐厅，但申呈南嫌麻烦，不愿意去。两人就在学校外面挑了家饭馆吃饭。购物袋摆在地上，一大堆，也很惹人眼。申呈南把它们靠着墙放，自己坐在了外面的位置上。他等辛季点完菜，服务员走了之后，才对辛季说道：“这些东西我不要。” “又要我哭给你看吗？”辛季说着嘴角就要往下撇。 “哭，”申呈南一边拆开碗筷裹着的塑料膜，头也不抬地对他说道：“你哭着，我听着。” 辛季撇了撇嘴。自己还真哭不出来，他心情实在太好，即使申呈南说不要这堆东西，他的好心情也没有被影响。申呈南正在拿热水烫碗筷，辛季单手托着下巴，看着他把烫好的碗筷放到了自己的面前。申呈南狭长的眸子扫了他一眼：“怎么还不哭？” 辛季被他这一眼看得，觉得心跳肯定停了几秒。 “哭不出来，”辛季笑眯眯地说道：“能和你一起，心情就特别好。” 季宁和辛季的确是不一样的。申呈南看着面前笑逐颜开的脸想道。如果是季宁的话，这时候肯定已经红了眼圈，咕哝着责怪自己不接受他的好心好意，浪费他挑选东西时的一番苦心。辛季却能开心地笑出来，不会一直嘀嘀咕咕埋怨自己不收下他买的东西。 “辛大少爷追人的方式还是老一套。”申呈南对着辛季说道。 “哪儿的话，”辛季和王逢云待久了，偶尔也故意学学她说话的腔调：“申大少爷哪能看得上这些玩意儿，不过是我买来图您个乐呵。” 辛季能言善道，而季宁笨嘴拙舌。 申呈南这样总忍不住去对比辛季和季宁，生生把自己搞烦躁了。他从包里摸出了烟和打火机，打开烟盒要拿烟前，想起来什么似的，抬头看了辛季一眼。果不其然，辛季皱起了眉。 他笑了一下，抽出根烟：“不介意吧？” “介意！”辛季没好气地说道：“你给我放下，不许抽。” 申呈南突然明白自己的烦躁是从哪里来的了，他又不是没见过辛季。两个人谈了那么久恋爱，后面辛季不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和他说话的时候油嘴滑舌，一点都不季宁。不就是因为季宁越来越像辛季，他才察觉到的吗？而自己不是接受过了吗？申呈南想笑，觉得自己好像在故意和自己过不去。 “你给我放下！”辛季从座位上弹起来，把申呈南夹在指间的烟抢过去，折成了两段：“上次看见你抽烟，我就已经忍了，这次你别想再在我面前抽！” “行，”申呈南拿起烟盒和打火机：“我出去抽。” “你故意气我！”辛季和他对视：“你要不想和我吃饭，就不要答应我。你要不想和我和好，就不要心软。” “是，我是不想，”申呈南觉得这个游戏自己的确不会玩，自己连过上一关都是勉强：“我他妈心里扎了根刺，我他妈就想骗骗你，就想玩弄你一次。” 刺，辛季不知道什么时候申呈南能拔出来，但他知道自己心里也的确扎了根刺。他两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他不想再被说自己是在装季宁。他垂下眼，不想让申呈南看见自己随时会掉眼泪的眼睛，尽量用平常的音调问他：“那，那你现在，刺拔出来了吗？” “拔不出来了，”他听见申呈南说：“不他妈拔了，就让它扎在那里，好提醒我喜欢的人一直是辛季。”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有点事，告假。今天奉上南哥想当个作逼却没能成功的心酸故事。 第二十二章 “你听到没有？”申呈南坐到了辛季的身边，带着几分赧然，带着几分没被人回应的尴尬，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辛季发现天堂和地狱真的在一线之间。他刚刚才坠下地狱，以为面前马上就是刀山火海，是滚烫油锅。申呈南却话音一转，告诉自己前面没有刀山火海，没有滚烫油锅，有的只是他手心微烫，贴在了他的心上。 “我很坏。”辛季怔楞半晌，终于说出一句话来，尽管是句很突兀的话，却让申呈南松了口气。辛季正要开口继续说点什么，那边服务员端来了菜品，一一为他们上菜。辛季闭了嘴，低着头看桌子下两个人紧紧牵着的手。他的嘴角缓缓扬起，笑容变得越来越大，弯弯的眼睛里盛满了快乐。 服务员上完菜，端着托盘走了。桌上的三菜一汤，冒着袅袅白烟，食物的香气扑了满鼻。“撒手，吃饭。”申呈南对辛季说道。 辛季很不听话，申呈南让他放手，他却把手握得更紧。 想想，从小他就是个不听话的小孩。阳奉y违的事情他干了太多，心口不一的话也从他嘴里跑出去太多，这些太多都是为了得到。即使是一颗糖果，小时候的辛季也需要想点办法才能得到它。以前的他从没想过，为什么他得不到那颗糖果。以前的他只是在想，我该怎么做才能得到那颗糖果。他费时费力、耗尽心机地把糖果攥在了手里，从此觉得世上的一切都是这样来的，世上没有“为什么得不到”，只有“该怎么做才能得到”。 然而现在的辛季开始想，为什么小时候的他得不到糖果？ 是因为那时没有人愿意给他。所以令他只能去改变对方的意愿，让别人从“不愿意”变成“愿意”。但现在有人心甘情愿给他了，愿意询问他最喜欢的口味，愿意把他的口袋装满，愿意让他的嘴里永远有甜甜的糖果味道。他并不需要去改变对方的意愿，不需要和对方虚与委蛇，不需要拐弯抹角，不需要在他的房间里扔上一只老鼠再替他捉住它。他只需要直截了当说出“我想要”三个字，其它的弯弯绕绕全是多余。 “我是真的很坏，”辛季再次开口说道，手心贴着申呈南的手心，五指钻进了对方的指缝里，他说：“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你是正面的，我是负面的。你要走就会走阳关道，而我偏偏爱闯独木桥。我心思太重，折磨自己，琢磨怎么折磨别人。如果我们活在电影里的话，那你应该是拿把枪抵住我头的英雄人物，而我可能只是个躲在别人身后出些坏主意的小人，没有当大佬的头脑，也没有当大佬的命。这种人其实最讨人厌，在暗地里叽叽喳喳个没完，太阳一照进来，嗖一下又跑没了影子。” 说到这里，辛季脸上露出个笑，眼中带着厌恶与讽刺：“你怎么会喜欢我呢？那天你从寝室走了以后，我想来想去，想了很久，我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优点可以让你喜欢。所以我觉得你是在移情，把你对季宁的喜欢，移到了我的身上……” “不是。”申呈南打断辛季的话，他看着辛季低垂着的眼，睫毛在下眼睑上落了层黑乎乎的影子。他曾经把他抱在怀里，觉得自己完全了解怀中人。而当辛季的谎言被揭穿时，他好像又完全不了解这个人。辛季有很多面都是他觉得陌生的，可这样陌生的辛季，有很多面的辛季，还是令他放不下。他之前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放不下，以为是因为恨。现在顿悟了，全都是因为爱。 爱让他变得贪婪，对眼前人有数不尽的欲望。 想要了解，想要触碰，想要他完整的一个人。有喜有悲，有骄傲有难堪，有坚强有脆弱，有无数个面，却都愿意坦诚向他展露，全心全意对着他的人。 听到申呈南斩钉截铁的口吻，辛季抬眼望向了他，眼睛里的厌恶与讽刺不见踪影，只剩申呈南的倒影。辛季缓缓开口道：“我连你对我的喜欢，都把它想得这么糟糕。我想过要不要放手，只是想想我就觉得太难受了。申呈南，我很自私的，明知道我很糟糕，很坏，可我就是不愿意放开你的手。” “烦烦，”申呈南轻声对他说：“不愿意放手就不要放了。” 辛季闻言鼻子一酸，眼睛泛了红，带着哭腔对申呈南说道：“申呈南，申呈南，你怎么这么好啊？我都觉得自己不配让你对我这么好，我糟糕透了，申呈南……申呈南，我以后绝对不会再骗你了，绝对不会了。” “好，”申呈南抬手摩挲着辛季的眼角：“我相信你，不要哭。” “不哭，”辛季嘴硬，他吸了吸鼻子，忍着不让自己掉眼泪：“一会儿菜凉了，我们先吃饭。” 这顿饭是辛季觉得自己吃得最满足、最美味的一顿。第一百零四天，申呈南原谅了他。速度比他预料的快上很多。吃饭的途中申呈南还给他道歉，说自己当时在气头上说的话太过分，完全没有过脑子，说的全部都是违心的话。辛季表示不在意，是他自己有错在先。如果不是他说谎成性，自作聪明，也不会让申呈南受到伤害。辛季为此再次赌咒立誓，申呈南笑着给他挑出鱼r_ou_上的鱼刺。 快吃完饭的时候，辛季接到了王逢云的电话。王逢云在电话里十分八婆，辛季眉开眼笑把钱包递给申呈南示意他去结账。申呈南没接他的钱包，起身去结账了。 辛季盯着申呈南的背影笑，对电话那头的王逢云说道：“我们和好啦。” “哟，”王逢云惊奇：“您这进度一日千里啊。” “那可不。”辛季眉梢眼角全是得意。 两人闲聊了几句，申呈南结账回来，辛季已经挂了电话，正在穿外套。申呈南接过辛季递给他的外套，一边穿，一边闲聊似的问辛季：“你和那个，那个女生关系不错？” 辛季见申呈南穿好了外套，和他一起往饭馆外走：“王逢云？我和她关系是挺好。” “你们怎么认识的？”听起来申呈南语气挺正常，但辛季就是闻到股酸味。 “救命恩人，”辛季笑着去拉住他胳膊：“之前我晕在了路边，王逢云送我去的医务室。” “怎么回事？”申呈南停了脚步，皱着眉头看着辛季。 辛季拉着他往前走：“没什么事，我贫血这毛病也不是一两天了，加上那天没好好吃饭，所以壮烈牺牲。”辛季故意说得轻松些，不想申呈南担心。 申呈南把饭馆的玻璃门推开：“本来身体就不好，还不知道照顾自己……” “可不是，”辛季笑嘻嘻地贴近申呈南，抓着他手臂的手摇了摇：“我现在一个人在外面住，总是缺衣少食的，你说我哪天要是又晕在了只有我一个人的家里怎么办？” 十一月中旬，天气已经转冷。申呈南和辛季的身体紧紧靠着，两个人顶着寒风走在华灯初上的街头。申呈南自然听出了辛季的弦外之音，他嘴角噙着笑，开口说道：“对啊，那可怎么办？” “不瞒你说，之前我搬家的时候去算过一卦，”辛季作出副严肃的样子来：“算命先生说，需要一位姓申名呈南的男子来与我同住，就可保我身体安康，万事顺遂。” 申呈南闻言笑了一声：“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你怎么知道谁是你要找的那一个？” 辛季把手从申呈南手里抽出来，撒开腿往前跑了两步，转身看着申呈南说道：“算命先生说了，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完 作者有话说 没有大纲是危险的。 这篇文写得非常艰难，写完觉得不满意的地方有很多，当初预想的情节其实很多没有写出来。不足的地方实在太多，希望下一本能进步，能写出一本让大家读起来有趣，并且喜欢的文。 啊，陷入了深刻的自我检讨中。 还是要谢谢一直追文的诸位，鞠躬，万分感谢。 第4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