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豪门逆袭路》 正文 第1节 三流豪门逆袭路 作者:春风遥 第1节 文案: 谢从凝一朝重生,变成豪门‘赘’婿。 可惜—— 倒cha门的对象是个男人; 住的豪宅闹鬼; 原身勾引过残疾老公的朋友,哥哥,老父亲…… 谢从凝:…… 三流的豪门配置,一流的人生水平! 1v1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从凝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云雾 谢从凝是被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刺激醒的。 他正在挂着点滴,住着一天至少上万块的豪华病房。 观察完四周,不禁打从心底发寒,试着找能反s,he出光源的东西,最后自己拔下手上的针管,走到双层玻璃面前。 现在是晚上,微弱的光只能反s,he出大概的轮廓。 头上缠着绷带,眉清目秀,身形单薄,乍一看是位温和的美男子。 这不是他。 谢从凝的肩膀在颤抖,清楚记得意识消散前耳边听到的最后一道声音,是医生的叹息。 他死了。 又活了。 活在一个陌生人的身体里。 谢从凝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绷带,感到庆幸,受伤的是头部,可以编缀一个脑震荡失忆的借口。 病房门被推开,进来的人坐着轮椅,五官清丽,腿上盖着一条驼色毛毯。长相实在太过于惊艳,就连大明星都没有他几分瑰丽。 “竟然醒了。” 谢从凝想好的借口没有用上,男子直接吩咐身后的保镖去办离院手续。 “给你十分钟换好衣服。” 说罢自己推着轮椅离开。 转身的一瞬间,谢从凝清楚地看见他戴在左手间的戒指,和自己无名指上的是同款。 还剩八分钟,豪车就停下楼下,丝毫不怀疑自己迟到一秒钟车就会开走。 病房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衣柜里有好几套换洗的衣物,随手拿起一套换好。 医院十分安静,看不到络绎不绝的病人还有来回奔波的家属,这层似乎都是单人单间。 谢从凝等电梯时,意外听见楼梯间传来的声音。 “我都值了两天的夜班,累死了。” “我也是,本来指望哪个贵公子救我脱离苦海,结果这些人一个眼光比一个高。” “你可以学特殊病房的那个病人,倒追啊。听说他为了追到厉家的少爷还寻过短见,功夫不负苦心人,一个没权没势的孤儿飞上枝头成了上门‘女’婿。” “切,还不是因为厉家少爷残疾,家里人想让一个人能照顾着,要不哪轮得上他呀。”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谢从凝迈步走进,暗忖是个烂摊子,倒cha门也就算了,还是给一个男的当赘婿。 电梯下到一楼,司机恭敬地打开车门,谢从凝坐进去,感觉车子里的温度要比外面低上几度。 “厉总,回公司么?”司机问。 “回家。” 男人自他上车后便是闭目养神,谢从凝不用费心去应对,反而松了口气,同样渐渐地阖上眼皮。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冷淡的声音吵醒他。 谢从凝勉强睁开眼,尽管眼睛困得泛起泪花,还是清楚地捕捉到旁边人目光中的嫌恶。 “下车。” 车窗外是豪华的别墅。 司机将轮椅取下,扶着男人坐上去,同时一位穿着正统服装的老人来开门。 有管家,草坪上是修剪花枝的园丁,还有佣人在干活。 不但是豪门,还是豪门中的翘楚。 谢从凝垂下眼,意识到事情的麻烦,想要脱离这样的地方,又不得罪人,不是件容易的事。 别墅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装修风格走得是冷色系,四处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谢从凝对于这里的环境完全陌生,下意识走在男人身后,房子里安了电梯,多半是顾虑到腿疾。 “你跟着我做什么?” 谢从凝:“我有点饿,你要不要一起吃点饭?” 在对方看来,这无异又是死缠烂打的一种,冷冷看他一眼,c,ao控轮椅进入电梯。 话说到这份上都没有回应,谢从凝自然是不可能再厚着脸皮跟上去,转身问管家,“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长桌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的石头做成,入骨冰凉,管家很快让人准备饭菜,主食是凉粉,炎热夏季消暑的首选,可对于一个刚出院的人绝对不是一份友好的食物。 谢从凝挑眉,意识到自己相当不受欢迎。 吃完填饱肚子,准备坐电梯上去看看,突发奇想按照刚刚那人的脾性会不会划分私人专属……什么他的东西只能他碰之类的。 原本只是在脑海里想着玩玩,余光无意间扫见管家脸上的诧异,心中一个激灵,该不会真有这种霸道总裁式的规定! “您要坐电梯?”管家狐疑道。 谢从凝本来要按按钮的手收回来cha进兜里:“我等人。” 管家看他的眼神更奇怪了:“等少爷?” 谢从凝微微抬起下颚,就算再不受人待见,也不用事事跟人解释。 恰在这时,电梯门打开,男人望着堵在门口的谢从凝,好看的眉峰蹙起:“你在这里做什么?” 谢从凝刚想说路过,管家已经回答:“他说找您有事。” 男人瞥了他一眼,谢从凝适时退后一步,先把空间让出来,留意到对方换了一身家居装,宽松的衣服穿在身上瘦削却不显的单薄。 “你对那工程还不死心?”男人唇角勾起一抹讥诮。 谢从凝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没有回答,像是一种变相的默认。 “赵叔,让司机送他去。” 这个决定完全是因为不想处在同一个空间。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默契,至少在这件事上他们的想法一样。 外面的空气都让人觉得自由,虽然仅仅是吃顿饭的功夫,谢从凝已然有一种刚从牢狱放出来的观感。 摸了摸外衣口袋,确定手机和钱包都在,打发司机离开:“我自己开车去。” 司机自然是尊重他的决定。 谢从凝开出一段距离停在路口,快速翻阅手机资料,通讯录里只有两个联系人,微信上都是勾搭一些妹子的聊天,倒是存了不少岛国爱情动作片,清一色的美女,总结下来,原身应该喜欢的是女人。 “咦?” 将这些无聊的聊天记录逐条翻下去,谢从凝的目光突然定格住,上面的内容是和一位妹子炫耀准备建一栋大楼打造最豪华的商业大楼,还附带定位。 谢从凝放大来看,都是些完全不熟识的街道。 唯一获得有用的信息是他现在位于经济中心天海市,死前一直混迹在三四线城市,对于天海市也只是到耳闻的程度,豪门就更是知之甚少,以至于现在一头雾水。 没有再发现其他有用的,谢从凝直接导航到定位上的位置,看到距离终点需要近四十分钟,不禁迟疑了一下。 然而不去的话,也没有什么地方能够打发时间。 路面畅通,天海市在交通管制上下了大功夫,道路两旁是翠绿旺盛的树木,开着豪车,屁股下坐着的真皮座椅,谢从凝自己都忍不住冷嘲,死一次还死出名堂来了。 聊天记录是在半年前,想象中会是一个烂尾工程,实地到访后发现要比预料好一点,不过也仅仅是一点点。 原身是有多脑残,才会有在荒郊野外建商业大楼的想法。 谢从凝扶额,往好处想,现在土地紧缺,指不定几年后政府会进行收购。 在楼里上上下下转了一圈,突然肚子疼,“该死的凉粉。” 楼里有厕所,可惜没有通水,在外面晃悠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旱厕。 荒郊野外,谢从凝耍流氓地吹了几下口哨,伸手进口袋,动作一僵—— 世界上有一种很不好的习惯叫做‘你以为你有纸。’ 谢从凝出事前无论去哪里身上都会带上一包纸,显然原身没有这个习惯。 回忆起手机通讯录上仅有的两个名字,他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厉文霍。 厉清嵘。 谢从凝猜测其中一个是他名义上的丈夫,关键在于是哪一个。 “点兵点将……”闭眼指头在屏幕上戳来戳去,眼睛睁开一条缝,“死就死了。” 谢从凝最终选择拨通厉清嵘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都没有人接听,就在谢从凝快要放弃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有事?” 连‘喂’都没有说,足以见得是真不耐烦。 谢从凝听到声音松了口气,还好没选错,“那啥,江湖救急,能给我送点纸么?” 对面的人沉默片刻:“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上厕所没带纸。” “这是你新想出来的勾引方式?” 谢从凝淡定重复一遍没带纸的事实。 “三十秒,要是不说实话我就挂了。” “就是在勾引,”按他的理解坦荡荡承认:“还是撅着屁股勾引,劳驾您配合来一趟行不?” “……” 第2章 云雾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回应,谢从凝也知道自己语气太冲,就怕对方直接挂掉电话。 嘟—— 伴随着提示音,盯着手机屏幕许久,很好,他的担心实现了。 ji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谢从凝开始将不怀好意的视线定格在‘厉文霍’的名字上。 要不给这人打一个试试? 结果这个更绝,居然是直接挂断。 绝望地又蹲了好长一段时间,甚至都想点个外卖求纸,手机居然响了。 “你在哪?”声音清冷又不耐烦。 对于谢从凝来说,却如同:“荒废的商业大楼再往前走八百米,有一个旱厕。” 电话又断了。 谢从凝吸了口气,难不成厉清嵘已经到了? 要知道他来的时候可是将近花了不少时间。 谢从凝显然是没有考虑到自己可以跟卡丁车媲美的车速。 敏感地听到外面有车轱辘压过树叶的声音,谢从凝连忙从周围找了个石子扔了出去,“有人么!” “你要是再扔一块石头,我让你蹲死在茅厕里。” 厉清嵘没有直接进来,而是从外面扔进来一包纸,谢从凝眼疾手快接住,完事后嘀咕道:“要是再过十分钟,我就可以等它风干了。” “闭嘴!” 谢从凝心满意足要站起来,腿一软,险些掉进坑里,“厉,厉清嵘。” “又怎么了?” “来扶一把行不,我站不起来了。” 厉清嵘摇着轮椅进来,刚要骂下去,就看到白花花的屯部在面前招摇:“给我把裤子穿上。” 谢从凝觉得自己是洗不白了,现在却不是计较面子的时候,“我站起来自然能提上去。” 厉清嵘本来就坐着轮椅不方便,后悔让司机留在车上,自己下来寻找这个蠢货,靠着外围小心地前进一段距离,谢从凝顺势就摸上了人大腿根,站了起来。 试着往前走了两步,脚抽筋地厉害,直接栽倒在一个尴尬的位置。 厉清嵘的表情y沉地可怕,“你说我要是将你踹进坑里,会不会有人发现尸体?” 谢从凝讪笑两声,努力重新站起来,待到厉清嵘掉头往外移动,笑意变成疑惑,刚才他不小心在对方腿上摸了两下,肌r_ou_匀称结实,哪里会是腿部有疾人应有的状态。 “磨蹭什么?”不耐烦地声音传来,谢从凝收起心中遐想,赶忙跟了上去。 上车后司机面色有些奇怪,谢从凝没有在意,主动坐在副驾驶座,顺便将车窗彻底摇开。 “你晕车?” 谢从凝:“我是想把身上旱厕里的味道散散,免得熏到你。” 厉清嵘冷笑:“你散的味道全部吹到了我这里。” 谢从凝默默合上窗户。 至此,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 回去就不那么顺利,路上刚好碰到车祸,两个车主车子停在路上下车就差拳打脚踢,有人报了案,交警还没有到。 这一停下,车内蔓延着一种无声的尴尬。 至少谢从凝感觉到了尴尬。 至于厉清嵘,完全当前者是个透明人。 “快到市中心了,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 “你出门前不是才吃过?” 谢从凝摸着肚子:“现在已经没了。” 他在旱厕又不是白蹲的。 “那就忍着!” 十分钟后,两人坐在一家高级餐厅里。 谢从凝觉得厉清嵘虽然对他有诸多嫌恶,但人还是不错的,至少给了自己一包纸,现在还请他来吃饭。 他和厉清嵘点的是一样的餐,摆盘很是讲究,菜的分量少得可怜。 厉清嵘的用餐礼仪很优雅,细嚼慢咽,电视剧都演不出这样的贵公子。 反观谢从凝,将用来装饰的薄荷草挑出来扔掉,两口就解决了盘中r_ou_。 谢从凝叼着牙签,偷瞄厉清嵘的仪态,忽然自嘲地想到一个适合彼此的比喻,野ji和凤凰。 快到别墅,谢从凝转过头提议:“刚吃过饭,要不要下车……” 原本想说散步消食,一个激灵醒悟厉清嵘走不了路,改为呼吸新鲜空气。 “吃多了想走路就直说。” 谢从凝:“要不我帮你揉揉肚子,这样也可以促消化。” “停车。” 司机猛地刹车。 厉清嵘:“下去。” 谢从凝:“司机走了谁来开车?” “我说的是你。” 谢从凝解开安全带,“对了,我的车还停在郊区,能找人帮忙开回去不?” 回应他的是关门声。 车子绝尘而去,路程不是太远,谢从凝慢悠悠地往回走。 天色渐暗,忙碌一天的人会疏于表情管理,谢从凝能清楚地看见别墅里每个人脸上不加掩饰的排斥。 厉清嵘的房门是开的,他正在电脑前伏案工作。 谢从凝走进去试图找一个不碍眼的地方坐着看书。 从他进来的一瞬间,厉清嵘的神情就有些怪异:“不回你自己的房间在这里瞎晃什么?” 谢从凝望着手上的结婚戒指,不知道它的意义在哪里,这两人原来压根不在一个房间住。 “我不知道哪间房间是我的。” 日子还长着,与其之后一点点被发现破绽,不如现在就扯个理由,好歹他头上还有伤,比较有说服力。 厉清嵘‘啪’地一下将电脑合上,嘴角勾起讥讽的嘲笑:“你是把脑子摔坏了么?” 谢从凝很有诚意地点头。 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厉清嵘目光紧紧盯着他,像是要透过任何一个表情变化来分辨真假。 “在医院怎么不说?” 谢从凝:“你没问我,况且只是记忆出了问题,劳动力还在。” 厉清嵘双手交叉,身体微微向后倾斜一些,带出一种无声的气势:“这种理由我会信?” “主要是我觉得自己不太受待见,万一被嫌弃扫地出门怎么办?”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谢从凝:“冒昧问一句,我们有没有签婚前财产分割协议?” 厉清嵘:“你想拿钱走人?” 谢从凝:“我可以净身出户。” 两人明明谢从凝才是站着的那个人,却被压了一筹。 厉清嵘:“不要有非分之想,老实待在厉家,一切照旧。” 谢从凝就没有指望他会同意,留在这里是目前来说最好的选择,天海市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谢从凝不知道从前这具身体有没有得罪过人,银行有多少余额,冒然离开很难找到立足之地。 告知厉清嵘他失忆了,起码不用再畏手畏脚。 “走廊尽头倒数第二个房间。” 厉清嵘的房间离楼梯口很近,意味着两人住的隔得挺远。 完全不同的装修风格,游戏机随便扔在地上,各种女星写真,谢从凝刚观摩过厉清嵘的房间,看到这个,头忍不住一疼。 起袖子将房间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在抽屉里找到银行卡,就是没有看到身份证。 谢从凝拍了下额头:“差点忘记才出院。” 原路折返,这次他没有进去,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我的身份证在你这不?” “外衣口袋,自己拿。” 厉清嵘背对着他敲键盘,错过了谢从凝脸上的错愕。 身份证姓名一栏赫然写着‘谢从凝’三个字。 同名。 再看出生年月,两人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谢从凝摇头,指不定还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不过自己不知道撞了什么大运,居然还能借尸还魂。 电脑屏幕上反s,he出谢从凝的侧影,厉清嵘见他迟迟未动,指尖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后者停下瞎捉摸,离开房间。 骤然来到一个新环境,谢从凝还没完全适应,睡得极不踏实,至夜半三更,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好不容易有点睡意,又萌生上厕所的意向,思想斗争好久,还是选择解决生理问题,打了个呵欠,揉揉眼往厕所走去。 一层楼一个厕所,走不了几步路,可对于起夜的人来说动一下都是折磨。 走廊很黑,谢从凝找不到灯的开关,全靠着一楼客厅透s,he出的月光照路,谢从凝不怕黑,但在黑灯瞎火中忽然看见一个人就要另说。 就在对面三米左右的距离,正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黑色的长发遮住她半边脸,只露出一只眼睛,谢从凝反应极快,拔腿就跑。 快到房间门口,大着胆子回头望了一眼,走廊空荡荡的,仿佛刚才一切都是错觉。 他可以肯定自己的视力没有毛病,这层楼房间那么多,如果是人,说不定随便躲进一个房间,如果是鬼,那么呵呵。 彻底反锁房间,心理上是好受了,可却是憋着慌。谢从凝回忆起那个模糊的女人轮廓,目光沉了沉,摸黑拿出手机给厉清嵘发了条短信: 【外面好像有个女鬼,能不能领我去上个厕所?】 为什么不打电话? 现在已经是浑身发抖,他实在是没有勇气去听那冷得掉渣的声音。 等了五分钟也没有回应,又发了一条: 【我快憋不住了。】 刚发完手机忽然在掌心震动,谢从凝吓了一跳,失手掉在地上,赶忙弯腰去捡,这一番动作下来,要不是肾好,真的就要尿裤子了。 “你就不能安分一个晚上?” 谢从凝的声音颇为痛苦,最后直接都发出呻|吟:“真的要不行了。 那头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出来吧。” 耳朵动了动,听见走廊里传来房间门开的声音,谢从凝长松一口气,跳下床,光着脚丫就往外冲。 第3章 云雾 厉清嵘穿着一件薄衫,坐在轮椅上,冷着脸,浑身上下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谢从凝此刻看他的眼神就跟看见了亲人一样,快速说了一句:“你在这守着,我很快就出来。” 说完,厉清嵘就看到眼前的人似乎虚化,变成一道残影消失。 谢从凝算是用上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奔赴厕所。 事后轻轻舒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大概被旱厕的秽气沾染了,一天全是血泪史。 出来时,看到厉清嵘静静在原地等着,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那个,谢了。” 厉清嵘:“明天去医院复查一下脑袋。” 谢从凝在他就要进房间前箭步窜了过去:“我真在这看到一个人,是个女的,头发很长,特吓人。” 说话的时候故意贴近厉清嵘,注意到对方神情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你是睡糊涂了。” 见谢从凝不动,像个杆子杵在面前,厉清嵘皱眉:“让开。” 谢从凝:“要不你等等,我先回房间你再进去。” 边说边往房间跑。 厉清嵘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摇了摇头……脑子摔坏了,人倒是变得有趣很多。 身体陷入柔软的被褥中,谢从凝将自己裹成粽子,感觉皮肤发冷。 从刚刚厉清嵘的表情变化,隐隐觉得对方像是知道什么,却不愿意同他说。 “这里的人都挺奇怪。” 谢从凝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他甚至怀疑厉清嵘的腿疾都是有假。 那时跌到对方身上的手感谢从凝还记得,肌r_ou_结实匀称,给人感觉相当有力量。 再说傍晚过后,他就没有见过管家和佣人出现过。 带着满腔的疑问,谢从凝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很快睡了过去。 早上八点,从前的生物钟让谢从凝干脆利落地起床,洗漱完下楼,厉清嵘已经坐在楼下长桌上用餐。 看到谢从凝,似乎有一丝诧异。 谢从凝ji,ng神抖擞地下楼,脸蛋因为睡姿压得有些泛红。 “看来你休息的不错。” 他还以为肯定会一晚上吓得魂不附体,次日神情恹恹。 有厉清嵘在,厨师自是不敢怠慢早餐,满桌子的佳肴和昨天下午谢从凝吃的凉粉不可同日而语。 谢从凝坦然道:“床很软,睡得当然香。” 从前他的床就只有一床褥子,还是破的掉渣那种。 一想到过去,谢从凝握住筷子的手不自觉用力,很快他压下心头泛起的不适,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他的吃饭速度完全是厉清嵘的一倍,对方还在喝汤,谢从凝已经饱餐用纸巾擦嘴:“厉,呃厉先生。” 不知道原身是如何称呼的,有‘失忆’两个字当做挡箭牌,谢从凝索性随便叫了声。 “说话。”目睹谢从凝神游其外,厉清嵘开口叫回他的神。 “冒昧问一下,你知不知道我银行卡的密码?” 厉清嵘放下汤勺:“你这脑子还记得什么?” 谢从凝撇撇嘴。 “我不知道,试一下生日。”厉清嵘回答的很冷淡。 谢从凝连忙从口袋掏出身份证看生日,末了意识到这个动作多此一举,原身和他是同一天出生。 没有抬头去看厉清嵘看自己的眼神,想也知道八成是和看智障一样。 厉清嵘用完早餐就去了公司,相较之下,谢从凝这个四肢健全的人反而像个游手好闲的社会青年。 昨天他开去郊外的车重新出现在车坪上,还被清洗过,焕然一新。 谢从凝先试着冲了个话费,发现密码正确,有种天不亡我的幸福感。 “麻烦您让一下。” 正在清理车坪的女佣低头道。 留下来也是遭人白眼,谢从凝索性开着车出去溜达,他对天海市一无所知,有机会看一看也挺好。 几乎所有的现代电视剧都会选在这座城市拍摄,年轻人奋斗的故事,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故事,只有在这里,你才能真正感受到整个华夏的经济是以何种速度在迅速增长。 谢从凝脑海里构想了很多画面,真正耐下性子观察才发现天海市已经不仅仅是繁华两个字可以概括。 他先去查了一下银行卡余额:732009 谢从凝觉得受到了会心一击,明明房间里全是电玩,居然账户余额还不过万。 原本准备去逛逛的心思歇了,昨天和厉清嵘在市中心吃了顿饭就要好几千,他可没信心在这里继续消费下去。 “这位先生,”有人从身后叫住他。 谢从凝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着休闲装的中年人,后者脸上挂着自以为高深的笑容:“算命么?” “城管怎么没把你带走?” 中年人咳嗽一声:“我是有正规门面的。” 说着指了指马路对面,谢从凝望过去,还真有一家叫‘星座物语’的店存在。 光是这店名就已经将他雷的外焦里嫩。 谢从凝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明显,中年人讪笑道:“现在生意不好做,要是公然写算命占卜,早被非法取缔了。” 谢从凝:“我会读心术。” 中年人愣了,显然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 谢从凝:“我看到了你心里对我的评价:肥羊,可宰。” 中年人立时面容严肃:“这位先生,请不要怀疑我的职业素养……” 他还在滔滔不绝说着,怎料谢从凝已经迈开长腿过马路,走向对面的店。 中年人赶紧追上去:“你刚不是觉得我在骗你?” “给你骗,大家图个开心。” “……”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店面不过二十平米,却是应有尽有,“塔罗牌?” 谢从凝表情怪异:“你不是算命的?” “占卜算命是一家,”中年大叔嘿嘿笑道:“别拘泥细节。”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三流豪门逆袭路 作者:春风遥 第2节 谢从凝顿住脚步:“居然还有手办。” “副业,副业。”中年人之前脸上的严肃荡然无存,点头哈腰道:“先生看看有什么需要的。” 谢从凝视线定格在一套桃木剑上。 他第一次知道,桃木剑这种东西可以按套卖,各种大小,最小的只有巴掌大。 “这么小怎么用?” 中年人认真道:“短小且ji,ng悍,关键时刻,直接扔出去,一击致命。” 谢从凝信了他的邪,“多少钱?” “一百块,不还价。” “五十。” “成交。” 中年人立马取下桃木小剑,生怕他反悔一样。 谢从凝眉角一抽,早知道报价二十了。 连他都说不清为什么花钱买个没用的东西,大抵是图个心安,以后起夜就揣着它,总不能每次都打电话给厉清嵘。 出来一趟也算小有收获。 谢从凝听着中年人说了许久废话,看他忽悠了一下午人,蹭了碗盒饭,准备回去。 中年人愤怒:“就挣了你五十块钱,满共也就四十九的利润,居然还分了我一半盒饭。” “重点在于回头客,我会再来的。” 谢从凝回去的时候在门口看到厉清嵘的车,后者已经先一步回来。 天色暗下来,走了一圈才发现原来主宅后专门建了一个二层小屋,供佣人和管家居住,九点以后,除非特殊状况,别墅里就再没有人了。 谢从凝睡前许了一个愿,祈祷晚上不要起夜。 不知睡了多久,梦中他在钓鱼,然后活活被憋醒。 看了眼手机,好家伙,差一分钟就是零点。 带上桃木小剑准备奔赴厕所,刚一下床,谢从凝觉得拿在手上不保险,万一鬼从背后出现,他吓得手一抖,剑掉了怎么办? 思前想后,最后将巴掌大的桃木小剑塞进裤子口袋,大大方方走了出去。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谢从凝眉毛一扬……出门就撞鬼。 楼梯口拐上来一人,脸在月光下显得惨白,不禁愣了一下,昨晚碰见的是个女人,怎么这回成男的了? 当下也不多想,掏出桃木小剑,狠狠朝那人掷去:“妖孽,哪里跑!” 豪情万丈地喊了一声,为的就是惊醒厉清嵘。 ‘啪嗒’一声。 灯开了。 站在楼梯口的男人手从开关上移开,黑着一张脸,脚下是桃木小剑,“你脑子是进水了么?”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惊扰到厉清嵘,他坐着轮椅出来,先看到的是谢从凝。 “我就是想上个厕所。”谢从凝摊手。 厉清嵘顺着他目光偏过头,看到神情不善的男人,叫了声‘大哥’。 谢从凝意识到什么,默默移步过去捡起剑揣进怀里,好歹是花了五十块大洋买的。 厉清嵘是何许人也,从他的动作中立马推断出发生了什么,不禁开始考虑要不要给谢从凝在房间里安个厕所。 三人各自守在一个方位,空气中的僵硬近乎实质化。 谢从凝处在尴尬的源头,作为罪魁祸首,此刻反倒是过分冷静。 橘黄色的灯光下,他能清楚看清厉文霍目中的鄙夷,在这栋别墅里,没一个人瞧得上自己的存在,多一事和少一事并无太大区别。 厉清嵘看着谢从凝皱眉:“把裤子提好。” 谢从凝直接用力往上一拉,说着场面话:“虚惊一场,惊扰到……” 对于厉文霍,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厉文霍:“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谢从凝:“我观你印堂发黑,必有大难,这是化解之法。” 厉文霍的眉心正好被桃木剑弄破了皮,有些轻微的血丝。 谢从凝正经脸:“现在转红,说明好事将近。” 和他说话只会增添人的火气,厉文霍转而问自己的弟弟:“什么情况?” 厉清嵘给出一个更严肃的解释:“他失忆了。” 客厅里秒钟走动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沉寂许久,厉文霍终于缓缓开口: “……你们把我当傻子哄么?” 第4章 云雾 谢从凝轻咳一声打破尴尬,指了指头上的伤口:“是真的。只捡回来了命,记忆没了。” 厉文霍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径直走入一个房间,随着‘啪’的一声,房门合上,预示今晚的乌龙到此为止。 谢从凝目光一动:“你大哥也住这里?” 厉清嵘用冰冷的目光审视他:“还真是忘得一干二净。” 说完摇着轮椅回房间。 谢从凝快速用完卫生间,慢悠悠往房间走。 这么一闹腾,所有的恐惧、困倦全都暂时性消失。 塞了个耳机,目光黏紧天花板一动不动,随着厉文霍回来,厉宅的古怪事又多了一件。 躁动的音乐让脑细胞处于亢奋状态,谢从凝把玩着桃木小剑,忽然打了个寒颤,侧过脸看着窗户,尽管有厚重的窗帘遮蔽,他却生出一种强烈的被窥视的错觉。 赤足缓慢挪步到窗前,窗户没有关,窗帘不时被风吹得鼓动。 谢从凝攥紧一处,轻轻吸了口气,用力朝旁一拉。 除了呼啸而过的风,什么也没有。 冷气钻进衣服,肩膀随之微微松动,正欲转身,目光霍然一紧,手伸到窗外虚空一抓,摊开掌心是几根细长的头发。 处在他的位置,楼下的花园一览无余,看不到任何鬼魅身影。谢从凝没有贸然探出头,而是关好窗户,重新将窗帘拉得严实。 小夜灯是橘色,光亮柔和,房间里的一切照的不算太清楚。 来的第一天,谢从凝已经认真收拾过屋子,然而此刻从书桌开始,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仔细地重新整理,甚至翻出床下收起来的写真一页不差地翻了过去。 算是漫无目的的搜寻,手下动作不停加快,从而获取一种莫名的心安。 令谢从凝失望的是,一无所获。 如今还没有翻查的地方只剩衣柜,他几乎不抱希望地机械性搜索,在一件外衣口袋发现了几百块钱。 谢从凝得到些许慰藉:“也算是个意外的收获。” 一张白色的卡片从中掉落,拾起辨认后发现是一张图书借阅证,做工粗制滥造。 搜索了一下图书馆的名字,位于市中心。 天还没亮,谢从凝背了个双肩包,跑去图书馆。 他是第一个来的客人,管理员也才刚上班。 谢从凝将借阅证给他:“麻烦查一下我一共借了几本书。” 管理员心中吐槽了几句,经常有这样的客人,借阅太多本,还的时候不确定有没有还齐,增加了无谓的工作量。 鼠标动了几下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谢从凝:“就一本。” 谢从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没有还?” 说着凑到电脑屏幕上看了一眼。 “两个多星期前就还了。” 管理员说话的时候谢从凝看清上面的借阅记录—— 《简爱》。 “这本书还在么?我想再看一遍。” 早上上班是一件痛苦的事情,管理员给他指明位置,趁谢从凝转身连忙打了个呵欠。 被他感染,谢从凝也有些困,找了个角落强行打起ji,ng神看书。 导读里不但记述了作家的生平,连故事梗概也一并道出,做了细致的分析。 粗略翻了一遍,除了书页有些泛黄,和一般书没什么不同。 无奈,只得从头细细阅览一遍。 对面不知何时坐了一个女孩,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有些过长。 谢从凝抬头,她连忙羞涩地乱瞥。 “有事么?” 女孩笑道:“很少见男生自己带保温杯来图书馆。” 谢从凝坦然道:“省钱。” 银行卡余额不允许他任性。 女孩对他的印象从长得不错到抠门,一时无话。 此刻阳光正好,拧开保温杯抿了口水,全神贯注重新看书。 谢从凝多年前就读过这个故事,虽然标语上写着经典永不褪色,但重复阅读,不免觉得乏味。 几十页过去,眼睛微微一眯,目光定格在中性笔写的一行小字上,ji,ng神稍感振奋。 这里描写到简刚入住桑菲尔德庄园不久,被女人怪异的笑声惊醒。黑色笔墨有晕染的痕迹,底下的字歪歪扭扭挤在一起:疯女人到处都有! 感叹号用力很大,几乎将纸划破。 谢从凝连忙朝后翻去,每次描写到疯女人的片段时,他就反复阅读,直到快到最后,在男女主角重逢时,熟悉的墨迹才重新出现:天祥酒店,周五,晚八点,302。 乍一看,像是猥琐男的恶作剧信息,谢从凝眉头渐渐蹙起,这几个字没有一笔是连着写的,书写者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剧烈的思想斗争。 仅凭这些,无法断定是原身从前留下的信息。 但对于谢从凝来说,至少有了突破口。 今天刚好是周五。 谢从凝抱着撞一撞运气的想法来到天祥酒店。 短短几个字,却能用不同的意思理解。这可能指的是从前某个周五晚上在天祥酒店发生的事情,也可能是未来,亦或是每周五会在这个房间会进行某件事情。 人在靠近未知的真相前,会在恐惧中滋生莫名的兴奋,谢从凝亦然。 到达天祥酒店的时间是下午六点。 谢从凝饿着肚子坐在大厅一角供客人休息的沙发上,佯装玩手机,目光不时留意着去前台登记和走出的客人。 一晃两个小时过去,八点左右的时间段,没有一个人来开房。 酒店很注重隐私,特别是这样规格大的星级酒店,谢从凝想了想,觉得现在离开有些可惜。跑出去拐到商业街找小贩买了张不记名电话卡,拨了举报电话后,折返开了一间三楼角落的房间。 不到十五分钟,走廊传来敲门声,谢从凝扒到猫眼上,前台人员正带着警方站在302房间门口。 门应声而开。 谢从凝瞳孔微微睁大,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推着轮椅走出来。 警察亮出工作证:“接到匿名举报,有人在这个房间组织非法□□活动,麻烦配合查房。” “我就说今天这日子不吉利。” 伴随着话音落下,房间里走出一位穿着时髦的女士,手上还拿着本万年历。 一男一女在房间,女的衣服又很暴露,来的两名警察原本还担心是有人报假警,这一看立马声音严肃不少,直接就将人带走了。 时间过去几分钟,谢从凝还能听到一些喧杂声。出去一打听才知道来的警察有同事在附近,索性来了一次大规模检查,抓获不少从事非法工作者。 警车走出好远还能听见警笛声,谢从凝在记忆还清楚时,快速跑到附近的小商店买来纸笔,将刚刚所见女人的相貌画下来。 折了两下揣进兜里,松了口气漫无目的走在街道上,考虑要不要回去。 手机的震感让他的视线重新聚焦。 来电显示上‘厉清嵘’三个字一直在闪烁,谢从凝思忖了好几秒钟才接通,对方的嗓音相当低沉。 “来警察局一趟。” 谢从凝佯装什么都不知情:“出什么事了?要不要联系律师?” “这些事不用你来做,记得带上钱。” 谢从凝:“我没剩多少钱,要不先从信用卡透支,提现额度是两千。” 电话那头半晌没有声音,谢从凝喂了两声,准备挂断的时候,厉清嵘的声音重新传来,让他先过去。 进警察局前,谢从凝整理了一下表情,以防露出马脚。 厉清嵘被单独拘留在一个小房间,见到谢从凝唇瓣动了动,还未发出音,谢从凝先一步道:“我已经向警方问清情况了,你放心……”说着打开手机网页给他看:“一般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罚金五千;情节较轻的,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如果只是五百元,我掏得起。” 厉清嵘目光冷得吓人,谢从凝打了个寒颤,闭嘴没有再说话。 证据不足,也没有查出有金钱上的交易,律师来的很快,交涉后厉清嵘很快就得以无罪释放。 期间谢从凝出去买了个热腾腾的饼子,“先吃一点垫肚子。” 厉清嵘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谢从凝以为贵公子的日子过久了,吃不惯这些,“要不我出去再买瓶水?” “不必。”厉清嵘谢绝了他的好意,慢条斯理吃饼。 两人之前有过共同进餐的经历,谢从凝还是被他的吃相惊艳了,如果是自己吃饼,过程绝对能用狗啃来形容。 夜色暗沉,刚走到门口就有一阵大风从脸上扫过,附近不让停私家车,司机在街角等着。谢从凝记着上次旱厕送纸的恩情,走在厉清嵘前面帮忙挡风。 司机主动下车帮忙,在厉清嵘身上闻到馅饼味儿,纳闷不已。 直接上了高架,车速很快,谢从凝手揣在兜里,攒紧画纸,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谢。” 声音被风吹散一半,谢从凝一怔,不可思议偏过头,反应了几秒才确定不是幻觉,厉清嵘是真的在道谢。 想了想以为对方指的是跑来警局一趟的事情,摇了摇头:“小事而已。” 既然是自己把他送进局子的,捞他出来是本分。 第5章 云雾 车窗外月亮突破云层的限制露出半张脸,谢从凝昧着良心接受感谢,恰巧瞧见月光照进厉清嵘的眼中,眼波荡漾出一片清辉。 靠在座椅上,从白天起跑前跑后的疲劳衍变为困倦,不出片刻眼皮便沉沉阖上。 车子压到石头,颠簸了一下,谢从凝猛地清醒,发现已经快到了。 遥想第一次进这栋别墅,深度入眠后被厉清嵘一脸嫌弃地叫醒,不由生出些庆幸……这次醒的很及时。 厉清嵘自回到房间后就没再出来过,谢从凝刻意将门反锁,掏出已经被汗浸shi的纸,摊平在桌上捋了好几次。 皱巴巴的纸总算有点形状,谢从凝重新照着画了一份,这次格外ji,ng细,还特意上了色。 打开电脑在键盘上敲敲停停,试了不少关键词。 厉清嵘和女企业家,厉清嵘女友等等,关于厉文霍的消息倒是出来不少,厉清嵘因为腿疾,连花边新闻都少见。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谢从凝的存在就是他人生的另一个污点。 盯着画上的女人发了许久呆,突然传来敲门声,谢从凝匆匆将纸塞进枕头,顺便合上电脑,跑过去开门。 咯噔一声格外清脆。 厉清嵘蹙眉站在门外:“反锁门做什么?” 笔记本只是合上,灯还亮着,地上还有揉成一团的几张废纸,是之前谢从凝失败的几幅作图。 “我——” 思考导致尾音拖得有点长,谢从凝喉头一动:“搞事。” 厉清嵘以为听错了。 谢从凝努力强调:“我是个男人。” 男人都该有夜生活,哪怕另一半是只手。 厉清嵘用审视的目光的望着他,视线一扫结实的画纸,也不知道听信了几分,半晌缓缓道:“抽纸有的是。” 谢从凝微怔,觉得脸有点发烫:“我皮厚。” 厉清嵘递过来一张卡。 谢从凝礼貌性地说着不用了,却是毫不迟疑伸手去拿。 厉清嵘淡淡道:“用来应急。” 谢从凝双目一眯,没想到y差阳错倒有这样的收获:“里面有……” “五千元。”厉清嵘转动轮椅离开。 一般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罚金五千。 不久前说出的话浮现在脑海,谢从凝叹了口气,银行卡背面贴着密码,不死心地重新打开电脑进入官网复查一遍。 的确是5开头,不过金额要比厉清嵘说得多一个零。 五万元对于厉家连毛毛雨都算不上,放在谢从凝这里却有不小的用途。 他自认还是有点拼搏ji,ng神,第二天继续开着豪车去市中心溜达。 一片繁华中,店名是‘星座物语’的那家铺子,依旧冷情。 谢从凝眯了眯眼,隔着一段距离捕捉到老板贴在外面的招工告示。 老板还记得他,确切说记着不久前成交桃木剑的交情。 谢从凝开门见山:“招工?” 老板怔了下:“两千元,不包吃住。” 就这份工资,估计挂到明年也没有回来应聘,老板显然也知道其中的不切实际,强颜欢笑:“桃木剑还好用么?” 谢从凝:“砸人不错。”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满目沧桑。 老板点燃一根烟递了过来,谢从凝拒绝。外面汽车鸣笛声嘈杂,不知何时起了薄雾,逐渐转浓,短短一会儿时间,市中心就堵得一塌糊涂。 谢从凝忽然道:“我来给你打工如何?” 老板连忙拒绝,“你那辆车的钱都足够买下五六个铺子。” 谢从凝:“坐吃山空不好。” “年轻人不要冲动,家住在哪里,两千块钱说不定还不够你的邮费……” 劝了大半天,一偏头就见谢从凝目不斜视盯着前方。 “我说,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谢从凝突然眯起眼,里面的光芒十分锐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浓雾中有些醒目红点飞jian,还没待他细瞧,谢从凝抄了跟木奉球木奉冲过去。 老板慌忙追出去:“你怎么偷我东西!” 匆匆将店门关上,晚了半步以为追不上,谁料前面依稀可以看见一个轮廓,蹲在地上。 “喂,我说你……” 老板眼珠猛地瞪圆,望着地上脖子汩汩淌血的中年人,吓得哆嗦,机械地叫了急救车又拨了报警电话。 谢从凝帮忙压着伤口,内心却已经下了结论:这人多半是救不活了。 附近就有医院,救护车差不多和警车一并赶来,谢从凝和老板先被带回去做笔录,留下两个警察寻找更多的目击证人。 谢从凝跑出来时已经有几个行人在围观,嫌疑很快被洗清。 “该死的雾。”做笔录的警察低声咒骂一句,这么浓的雾气就算看监控也找不出太多有用的信息。 “邵山人?” 警察掀起眼皮:“老乡?” 谢从凝笑笑,在过去的记忆涌上前连忙掐断:“从前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瞧见来电显示,谢从凝微微挑眉,接起电话用一种惊叹的语气道:“稀客呦。” “我不是你的客人。”电话那头十分冷淡。 谢从凝还没想透彻厉清嵘为什么突然给自己打电话,对方就询问他在哪里。 想了想,用了种委婉的说法,“你才来过的地方……局子里。” 没有回话,电话直接挂断。 谢从凝厚颜发了定位过去。 警察录完了口供,正好是午休时间,又给了谢从凝一张名片,“想起什么细节,主动联系我。” 谢从凝的车还停在市中心,走过去有一段路程,抱着一丝侥幸准备等上半个小时,看厉清嵘会不会好心来接他。 警察中午叫的外卖,人很热情,毕竟让谢从凝进了趟局子,给他也点了一份。 厉清嵘来的时候,外卖刚好到,谢从凝特别不客气地提上还没开封的饭准备离开。 “平日里谁也没少你一份饭。” 谢从凝吐槽:“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警察觉得挺尴尬的,尤其是看到两人戴着同款戒指。 厉清嵘走哪都少不了司机,谢从凝上车前将自己的车钥匙递给司机:“烦请帮我开回别墅。” 司机看了眼厉清嵘,后者点头:“去吧。” 他走后,谢从凝担任司机的角色,顺便帮厉清嵘检查了安全带有没有系好。 “多此一举,”厉清嵘道:“没系好会有提示。” 谢从凝打了个响指:“原谅我有一颗老妈子的心。” 厉清嵘看他的目光带有审视,这人的性格跟从前相差太大,让人无法不多想。 像是看透这种想法,谢从凝直接迎上他的目光:“我前几天瞧见个新闻,有个人割了阑尾成绩突然从中下名列前茅。” 厉清嵘手指无意识敲了两下:“你改进的不是智商。” 谢从凝眼神凶狠,用力踩了脚油门,很快又放慢车速,雾太大,容不得他耍酷。 蜗牛滑行般走过一段路程,厉清嵘方才开口:“犯了什么事?” 谢从凝很想回一句总之不是被扫黄组抓的,觉得太有针对性,省略后直接说了刚刚发生的事。 厉清嵘第一句问得不是案子:“你要去打工?” 谢从凝用了个体面点的说法:“锻炼身体。” 厉清嵘看向窗外,“数年前邵山发生过一宗类似的案件。” 谢从凝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有些僵硬,他当然记得那宗案件,只是不知道厉清嵘为什么会记得。 大约是在五年前,同样是一个大雾天,一名男子在路上被割喉,这个案子当时在邵山引起了恐慌,不过也只是在当地反响比较大,没有进而扩散到全国。 方才的警察估摸着是许久没有回过家乡,要不肯定听说过,案子成了悬案,改编成各种恐怖的版本被当做谈资。 厉清嵘视线没有从窗外挪回来,谢从凝省去一番神态上的伪装,提升了几分语调:“案子破了没有?” 厉清嵘摇头。 “说不定是连环杀人案。” 普通人说话自然不会像警察那般严谨,很多都是凭着臆测,厉清嵘没对他的话产生怀疑,不过也没有做出回应。 雾没有丝毫缓和,到处都是堵车,安全起见,谢从凝索性找了个地方停车,等待浓雾过去。 装模作样拿出手机在网页上搜索,“怎么找不到类似的报道?” 厉清嵘终于偏过头看他:“多用功,少点好奇心。 ” 谢从凝下了本在线英文词汇,一个‘abandon’来来回回背了十分钟,美名曰想记住全部释义。 突然有人敲了敲车窗,谢从凝第一反应是把车门全部上锁。 厉清嵘:“你在做什么?” 谢从凝:“雾这么大,这人又戴着口罩,万一仇家找上门报复怎么办?” 厉清嵘突然口吻认真地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我在。” 厉清嵘:“你究竟做过多少亏心事?” 谢从凝抿抿嘴,做了个请的姿势:“车窗可以摇下来。” 在厉清嵘有所行动前,幽幽道:“大雾天行凶的人还没抓到,小心一开窗就被抹了脖子。” “……” “请吧。” 厉清嵘没有动作。 谢从凝歪着脑袋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兴许只是个问路人。” 边说,用一种‘你不开窗我就看不起你的眼神’望他。 第6章 云雾 在他的危言耸听下,厉清嵘没有下一步动作。 车窗摇开一条缝,谢从凝在玻璃上敲了一下算是回应:“有事?” 外面是道粗犷的男中音,还带着一股子酒气:“走么?去东河花苑。” “不接客。”谢从凝说完,重新发动车:“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厉清嵘瞥了眼他:“你又有什么高见?” 谢从凝:“一个醉酒汉还记得戴口罩,不是件很奇怪的事?” “谢从凝。” 一天中第二次听他叫自己的名字,谢从凝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你的内心是有多y暗?” 谢从凝放缓车速:“要不我折回去,我俩下车,看他会不会打劫?” “……” 有些时候,正面刚很重要,至少回去的路上,再没听厉清嵘说过一句话。 一辆车先他们一步开到车坪上,谢从凝眯眼努力瞧了瞧:“好像是你大哥。” 厉清嵘:“眼神不错,隔这么浓的雾都能看见。” 这话听着怎么都不对味,谢从凝故意用手捂着鼻子:“空气污染太重,雾里全是酸味。” 厉清嵘如何听不出他的暗喻,冷笑:“别去招惹他,难保不会又一次被人从床上踹下来。” 谢从凝一怔,短短一句话包含的深意太多。 咽了下口水:“可否细说?” 照着厉清嵘平常的脾气,懒得多跟他说一句话,不过刚才几次被堵的哑口无言,这会儿口吻仔细听还能品出几分戏谑:“去年我的生日宴会,你假意将酒泼到大哥身上,他回房间换衣服,你也尾速而去。” “然后呢?” 本以为他会羞愧难当,四目相对谢从凝眼睛亮晶晶,完全就是听八卦的态度,厉清嵘眼皮一跳,直接下车。 谢从凝连忙跟上,“别断在这里,不厚道。” 另一边,快要走到门口的厉文霍听到声响回头,轮椅压过草坪的声音夹杂着谢从凝的呼喊,微微有些刺耳。 “他在叫喊什么?” 厉清嵘淡淡道:“有问题请教。” 说完刚好谢从凝追过来。 厉清嵘:“当事人在这里,你问他更清楚。” 谢从凝瞬间安静。 门应声而开,结束了这场闹剧。 厉文霍和厉清嵘虽然是兄弟,性格却冷的各不相同,一个如天上明月,清幽自持,剩下一个……谢从凝凝视自己名义上的另一半,厉清嵘就是世人口中的高岭之花,总易让人生出攀折之心。 管家脸上多了几分笑容,同厉文霍说了几句话,谢从凝则去客厅看电视打发时间。 晚餐提前开桌,格外丰盛。 谢从凝和兄弟俩同桌用餐,空气似乎都拧成了麻花,那二位不发一言,他有意大口吃饭,企图连空气中的沉默一并吞入口中。 用餐结束,厉清嵘:“我记得你今晚有会议。” “取消了,”厉文霍用纸巾擦拭完嘴角道:“天气不好。” 电视机没关,里面正播报新闻,下午发生的杀人案很快成了全国新闻,单独拎出来讲了一分多钟,地方台甚至专门派记者去了现场。 天海市是一线城市,这种性质的犯罪毫无疑问会引起社会恐慌。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三流豪门逆袭路 作者:春风遥 第3节 谢从凝:“我被叫去做了笔录,凶手会不会把我当成目击证人,想要杀人灭口?” 同样的句式,厉清嵘已经听了很多遍,面无表情道:“被害妄想症更需要心理上的治疗。”顿了顿又道:“最近少出门。” 厉文霍听到谢从凝在杀人现场,只是眉头动了动,听到厉清嵘的后半句话,眉峰却是直接合拢,竟然会做出善意的提醒……实乃怪事。 出了这档怪案,天气预报一跃成为当下收视率最高的节目。 别说雾天,就连一般的y天,家长都要亲自送孩子上学,走在路上看人迎面走过来,都会下意识躲避一下。 谢从凝完全没有在家呆着的心思,又跑去市中心那家小店。 刚进门,就有几个顾客走出,谢从凝暗自诧异,这里生意何时变得红火? 店里还有几个女生在挑选手链,老板看到谢从凝,笑得欢畅,拉他到一边说话。 谢从凝:“什么时候改卖手链?” 老板纠正:“水晶,拥有着能带给人幸运的能量。” 谢从凝定定望着他,老板心虚道:“主要是为广大群众找个心灵寄托,我们看中信仰的力量。” 命案闹得人心惶惶,老板瞅准商机,进了些水晶饰物,女孩子特别相信这些,销售火爆。 谢从凝在不大的店面里转悠一圈,发自肺腑叹了声‘禽兽啊。’ 老板让他小声点。 谢从凝旧事重提,“生意好了,想必更需要雇佣店员。” 等顾客结完账,老板无语道:“为什么就瞅准我这地方了?” “柜台高度,物品摆放与众不同,”谢从凝转悠一圈:“连供着财神爷的香都点的很讲究,你是个懂行的人。” 老板身上多余的赘r_ou_一颤,“迷信点又不犯法。” 谢从凝目光一紧:“世上当真有牛鬼蛇神?” 老板乐呵呵摆手:“可能有,不过我更喜欢用磁场解释这些问题。” 谢从凝盯着他手指上十分细小的纹身,乍一看像是戒指,“我以前碰到过有这种纹身的人,据说是个小团体,上门催债,调查婚外情,兼职做法事……” 老板伸手想要捂住喋喋不休的嘴:“我的小祖宗呦,现在查的严,可别胡说。” 再过不久天海市要举办大项目,风口浪尖上谁都不愿意多生事端。 谢从凝笑呵呵:“我就想找份工作。” 老板斩钉截铁:“你这个店员我雇了!” “互相雇佣。” 老板一怔。 谢从凝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我想找到画上这个人。” 老板看都没看,直言道:“还要看店,没时间。” 谢从凝:“你现在有我这个店员了。” “……” 老板从货架拿了条链子给自己戴上……貔貅,辟邪! 画纸摊开在桌上,老板眼睛瞪大:“这人哪里还用着查。” 图纸上正是在酒店和厉清嵘一个房间的女人,谢从凝勾勒的相当传神,连神情都捕捉到位。 “打过交道?” “人称江霸王。”老板道:“这女人自言能通鬼神,会些小手段,常年混迹在上流社会。” 谢从凝:“灵么?” 老板目露鄙夷:“我信世上有鬼,不过普通人遇见的可能性是亿万分之一……就她一个弱女子,天天遇鬼还能降服……我呸!” “她一定很富有。” 老板诧异:“你怎么知道?” “态度。”谢从凝从他口吻中听出一股浓浓的仇富味道。 老板摸摸鼻子:“一千块钱,回头我整理好她的资料发你手机上。” 生意豪爽谈成。 作为一个店员,谢从凝是合格的,闲暇时间还不忘做清洁。 外面下着小雨,下午顾客不少,通常是才拖干净又落了新的鞋印,谢从凝不厌其烦做着重复的工作。 老板坐在门口抽烟,雨珠从屋檐上砸落,水雾jian在裤腿上,他在吞云吐雾间注视谢从凝,得出结论:重度强迫症外加洁癖。 甜美的女声腻歪歪地飘过来:“我听朋友说有卖水晶,反正我是觉着比黄金好看。” 谢从凝直起腰,扶着拖把,门口走进一男一女,女孩长着张娃娃脸,眼中瞧不出丁点世故,男的却是熟人。 “大厉哥?”试着用了个称呼。 厉文霍瞧见他头就疼。 按照倒cha门的身份,大舅哥和大舅子这些称呼都挺奇怪,男人的自尊心作祟,谢从凝相信无论是自己还是厉清嵘,都不愿意处在所谓妻子的位置上。 “别乱叫人。” 谢从凝摆正态度,叫了声‘大哥。’ 有了更差的称呼,厉文霍没有拒绝这个相对正常的。 谢从凝打量女孩,年轻,酒窝很迷人。 避免他往歪处想,厉文霍介绍道:“是世交叔叔家的女儿。” 谢从凝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你好。” 女孩:“我知道你,以前也给我弟写过情书。” “……” 没料到还有这样渊源,谢从凝佩服起原身的毅力,为了进入豪门,不放过任何一个契机。 老板才不在乎他们间有什么爱恨情仇,眼光毒辣,瞧出厉文霍是个有钱的金主,笑容满面的过来推销。 女孩委婉地表示自己要挑选,笑嘻嘻往谢从凝身边靠了一些,“我上学时候就没想通,为什么你宁愿追弟弟都不追我?” 谢从凝按照自己的理解解释:“继承权在他身上的可能性比较大。” 笑容逐渐凝固在面上。 谢从凝偏过头对厉文霍道:“当初爬你的床也是如此,我一视同仁的。” “……” 一旁老板对他的私生活目瞪口呆。 谢从凝挑了串草莓晶的手链:“这个配你。” 女孩吐了吐舌头,觉得刚才一番对话厉文霍比自己掉面子多了,对比之下颇有慰藉。 接连挑了三串手链,厉文霍付的钱。 谢从凝没发现,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掌握了让厉家兄弟俩瞬间闭嘴的本事。 女孩收好链子,冲厉文霍眨眨眼:“你的接风任务完成了,我一个人四处转转就好。” 厉文霍:“市中心才发生过命案,我送你回去。” 女孩咬着嘴唇:“好吧。” 厉文霍瞥了眼谢从凝:“你呢?” 谢从凝望了下表,快到下班时间,“能捎我回别墅么?” 厉文霍没拒绝。 谢从凝转身准备想跟老板打个招呼,后者直接和他挥手再见。 不受待见久了,谢从凝已经完全适应,还生出种亲切感,友好地摆臂回应。 车上有一位女乘客,就多了分香水味。 女孩子很爱笑,和谢从凝轻易聊到一块去。 厉文霍负责开车:“你们倒有共同话题。” 谢从凝实诚道:“毕竟没有代沟。” 女孩附和着赞同,反应过来干笑两声……这不等于侧面嫌弃厉文霍老? 第7章 云雾 女孩下车后,车内就是整片的寂静。 谢从凝后悔没坐在副驾驶座上,还能放首歌缓冲一下尴尬。 “大哥,你也要回家么?” “大哥,吃饭没有?” …… 他开始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厉文霍皱眉:“别叫的这么亲密。” 谢从凝望着窗外提前亮起的路灯,打了个呵欠:“方便拉近距离,相处久了总能产生感情。” 厉文霍还没来得及对这番类似勾引的言论作出厌恶表态,谢从凝紧接着道:“就跟养狗是一个道理。” “……” 这种自己侮辱自己的言论厉文霍是头一次听闻,他说不出比这更过分的言论,原本想斥责的话就这么重新咽回肚里。 车子快要开到别墅,厉文霍忽然目光一动,方才那句话又没有加人称,谢从凝这是再骂自己还是骂他? 瞄了眼后视镜,谢从凝也在看这里,目光接洽笑眯眯道:“汉语言博大ji,ng深。” 厉文霍:“你就是靠这种手段吸引清嵘的注意力?” “更大胆一些,”谢从凝道:“因为没纸我把他叫去了郊区的旱厕。” 近日天气不好,天黑的早,还不到九点,除了来开门的管家,已经看不到其他佣人忙碌的身影。 谢从凝揶揄:“这算不算是消极怠工?” 厉文霍:“做好你自己的本职工作。” 谢从凝深入思考了他在这个‘家’的用处,陪吃陪喝陪|睡一样不沾,有时候一天都和厉清嵘碰不上一次面,起初在医院护士口中谈论的话渐渐变得不可信……厉清嵘同他结婚并不是为了找个人照料。 昏暗的光源下,别墅外沿的白漆闪现出斑驳的色泽,谢从凝瞳孔中聚焦着为数不多的光芒,在他眼中,正门就像是盘丝洞的入口,里面不知道住着什么妖魔鬼怪。 “说不准我们都是在与鬼同居。” 厉文霍看了他一眼,“现成的就在眼前。” 谢从凝肩膀一抖,一瞬间以为自己借尸还魂的事情被发觉。 厉文霍轻飘飘来了句:“厕所妖ji,ng。” “……” 谢从凝可以忍受所有污浊的言语,唯独不想再和厕所挂钩。 厉文霍下车,一反常态帮他把门也打开:“妖怪,我们到了。” “……” 谢从凝在对方转身后,没忍住爆了粗口。 老板很守承诺,晚上如约将资料发了过来。 这位被称为‘江霸王’的女人真名很个性,叫江女子,老板整理了她接过的几单生意,作为一个同行,还不忘在末尾破译了骗术,顺便诋毁两句。 谢从凝斜靠在床头,拖鞋半挂在脚上,神情相当认真。通体看完后,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倘若资料没错,江女子本质就是个骗子,然而厉清嵘那么ji,ng明的一个人,怎么会轻易被骗? 一阵大风吹来,好几片落叶在窗台外打转,谢从凝连忙起身去关窗。 房间的灯忽然灭了,一开门,借着手机的光看到楼下厉文霍正在穿外衣,瞧着准备出门。 “我要去公司一趟,”厉文霍居然主动开口同他说话:“照顾好我弟弟。” 谢从凝转身就要去敲厉清嵘的房门。 厉文霍:“照顾好他的意思是别打扰,别纠缠。” 谢从凝止住脚步,来不及回话,关门声清楚传来。 “电闸在哪里?”隔着一道门扯嗓子问。 厉清嵘开门出来:“管家会去处理。” 前不久谢从凝就在这附近瞧见女鬼:“会不会有鬼突然出现?” 厉清嵘:“你比较像。” 手机手电筒的光芒照耀下,谢从凝的脸相当惨白。 “请叫我厕所妖ji,ng。” “……” 谢从凝抿抿嘴:“不久前你大哥给我起的爱称。” 楼下传来一阵悉索声,管家摇了摇手,“不是电闸的问题,片区停电。” 这时候能做的只有等待。 管家:“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厉清嵘点了点头。 谢从凝问出缠绕在心头许久的困惑:“为什么会单独建个小房子给他们住?” 厉清嵘:“别墅闹鬼。” 谢从凝怔了几秒:“你不是说没鬼?” 厉清嵘目光锐利:“我没说过。” 谢从凝清楚记得那天晚上他说有鬼,后者说是睡蒙了看花眼。 厉清嵘像是知道谢从凝在想什么,意味深长道:“早点回房间,夜还很漫长。” 走廊里只剩下一个人,谢从凝对着漆黑的尽头拍了张照,又同走廊上的画像合影,回房间逐一细细查看,并没有任何鬼影。 天色虽然昏暗,但目前也就刚过九点。 谢从凝强迫自己入睡,数羊觉得不够安心,心里想着马克思。 用无神论催眠自己,半梦半醒的状态持续几个小时,就被外面的响动吵醒。 砰、砰。 声音不连贯,每隔几秒钟才会响上一次。 渐渐的,蔓延到窗户,玻璃也发出碰碰响声。 谢从凝给厉清嵘打了电话,没过几秒就被挂断。 耳朵贴在厚实的门上听了听,隐约耳闻一些其他的声音,像是电台。 好长一段时间过去,谢从凝终于确定这声音是从厉清嵘房间传来,自己担惊受怕,他居然还能一脸淡定地听电台。 费了好大的功夫,脖子都快僵硬终于听到主持人的名字,一搜索,很快找到了对方正在收听的频道。 漆黑一片中,厉清嵘确实要比谢从凝淡定的多,耳机里主持人的声音说不上多有磁性,听着却很舒服。 “人与人之间的相遇是缘分,悲伤绝望时,请相信,有人会在不知道的地方默默祝福你……下面是听众谢秃顶给朋友厉先生点的一首歌……” 柔美的唱腔响起—— 是谁,在敲打我窗? …… 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 是谁,在敲打我窗? …… 厉清嵘目光有一瞬间的错愕,又一次拒接谢从凝的来电后,后者发来短信:【窗户外面好像有鬼。】 没想到谢从凝的表现会这么新奇,厉清嵘怔了怔,将手机撂到一边。 谢从凝可没心情去娱乐他,歌点了,短信也发了,迟迟没有动静,遂决定自救。 一扇门根本阻挡不了鬼,能带给人的只有心灵上的慰藉罢了,谢从凝大着胆子打开门,手放在胸前,还握着桃木小剑。 手电筒的光在黑暗中除了照亮四周,还能带来隐藏的不安。 谢从凝的房间靠近走廊尽头,清楚看到那端站着长发女鬼,枯瘦的手指正抓着一个红色皮球,扔了过来。 电影里有很多类似的场面,玩皮球的角色都是小孩胜任,换成一个成年女鬼,十分不和谐,不过尖锐的指甲更有攻击力。 球在谢从凝面前弹了一下,双手接住,没有移开盯着女鬼的视线,轻轻在地上一摔,皮球又弹了回去。 女鬼一步步走近,没有瞬间移动到面前来个四目相对,谢从凝反而不那么怕了。 “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坐飞机。”顿了顿继续:“你拍二,我拍二,两个小孩梳小辫……” 又冷又寒的声音慢慢吐出,发声的却是谢从凝,球又一次弹到他手里时,原地拍了几下,讨好道:“你挺适合编麻花辫的。” 至少露个脸,能一睹真容。 不知是不是错觉,女鬼身上的y冷气息在他说完更加浓重。 谢从凝没有停止:“你听,皮球的声音多好听,不如把它做我们之间的专属游戏,起名啪啪啪怎么样?” 啪! 不远处的房间,厉清嵘起初还能听见楼道里的动静,刹那间声音戛然而止。 没多久,门被敲响。 谢从凝面无表情地站在外边,左脸颊上有个清楚的巴掌印。 “我被那女鬼扇了一巴掌。” 厉清嵘在听他说完事情经过后,眼皮一跳:“活该。” 谢从凝没有说话,至少印证了一个推测。 厉清嵘看着很冷,却不像是见死不救之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女鬼并不害人。 “我是怎么受伤的?” 厉清嵘从医药盒中拿出一支消肿的药膏:“下楼时踩空。” 谢从凝没有当面质疑,‘哦’了一声,对着手电筒在镜子前照了两下,脸上的巴掌印还红着,侧脸颊微微有些麻。厉清嵘的药膏很管用,涂上去很清凉,瞬间舒服不少。 主动把药膏放回去,谢从凝佯装无意道:“为什么没有按摩膏?” 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为了防止肌r_ou_萎缩,腿疾严重的会涂抹些药物经常按摩。 厉清嵘:“药物治不好它。” 谢从凝从中却听出另外一层隐喻:“是不是还有复原的可能?” “或许。” 今晚的厉清嵘格外好说话,谢从凝抓紧时间多问了两句:“和鬼有关么?” 厉清嵘望着他,目光是道不尽的清冷:“在别人看来是恐怖故事,在我眼中也许是童话。” 似是而非的话,自然听不懂,谢从凝什么都没领会到,毫不气馁道:“童话故事里王子靠着一张嘴能亲醒公主,也许你需要一个真爱之吻。” 说完舔了舔唇瓣,“愿意为您效劳。” “……” 厉清嵘凝视他面上的红痕:“还没长记性?” 谢从凝:“女鬼扇我可能是言语上有唐突,咱俩间打是亲骂是爱。” 手不老实地朝他的膝盖摸去。 厉清嵘一把捏住相对纤细的手腕,仿佛看穿他的意图:“别做无畏的试探。” 谢从凝悻悻然收回爪子,有些惋惜,暂且将腿疾真假的疑问放到一边。 第8章 云雾 是谁,在敲打我窗? 幽幽的歌声突然响起,谢从凝吓了一跳,躲到轮椅后面。 厉清嵘:“你还能再有点出息不?” 谢从凝站直身体,他今晚的勇气值已经在面对女鬼时用光了,下一波还在积攒当中。 发现歌声的源头后眉毛一扬:“铃声?” 厉清嵘:“歌不错,我很喜欢。” 厉清嵘不是个爱开玩笑的性格,谢从凝将原因归咎为报复不久前自己的点歌行为。 “你在玩我?” 厉清嵘:“说话注意礼貌。” 理亏在先,谢从凝心里有气也不好发作。 厉清嵘的表情在接听后变得凝重,连带着谢从凝心也提了起来,依稀听到电话那头说话的是个女人。厉清嵘全程几乎没怎么说话,全是对方在讲,只是在挂断前说了句‘知道了’。 结束通话后,取了把雨伞。 “要出去?” 厉清嵘点头。 谢从凝皱眉:“我和你一起。” 厉清嵘的目光投掷过来,谢从凝的语气有些不容置喙:“我答应过大厉哥要照顾你,何况雨这么大,不好打车,你需要一个司机。” 突然间转换的暖男形象令人不太适应,厉清嵘:“随便你。” 谢从凝连忙去取了件外套,外面风很大,目测很快就会下雨。 没有即刻发动车,厉清嵘瞧他微微在发抖,“嫌冷把暖风打开。” 谢从凝摇了摇头,倒车时问:“去哪?” 厉清嵘报了地址后,谢从凝悄悄定了下位。 路上黑漆漆的,偶尔可以看见一两个醉醺醺的夜归人,厉清嵘原本一直望着车窗外,车子行驶了好一会儿,忽然偏过头凝视谢从凝的侧颜:“是不是因为太害怕了才跟出来?” 现在想来,一旦他离开,整个别墅就只剩谢从凝一个,就凭那怂到不行的性子,绝对不敢独自留下。 谢从凝喉头一动,怒斥:“瞎说什么实话。” “……” 目的地不算太远,一座瞩目的建筑立在街道边,红砖白瓦的复古式建筑,顶头有一个奇妙的圆盘,有几分民族特色,里面镶嵌着类似红宝石样的装饰。 “设计师很有想法。”谢从凝评价:“都说财不外露,这完全反其道而行之。” 屋主主动走了出来,她是长发,狂风中看不清面容,待女人朝后捋了捋发丝,谢从凝惊讶……当时就是她和厉清嵘在酒店开房。 “怎么把家里的小尾巴带了出来?”显然女人是知道谢从凝的存在。 谢从凝回忆了一遍老板给他查的资料,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江女子的名字,莫名觉得有寒气涌来。 江女子畏冷,说话的同时不停搓手,催促他们进屋。 别墅里没有装灯,满地蜡烛,最高的有半米长。 江女子对这些蜡烛很是喜爱,转过头炫耀道:“都是新买的款,如何?” 厉清嵘没有发声,谢从凝忧心道:“容易发生火灾。” 江女子兴致被败了一半,谢从凝坐在沙发最右边,紧靠着门,似乎准备一发生火灾就跑。 见状江女子脸色难看,问厉清嵘:“他是不是有妄想症?” “病就多了。”厉清嵘淡淡道。 谢从凝安静坐着任由评头论足,有些自然卷的头发透露着一股柔弱的气息。 时间久了江女子无端产生一种欺负弱小动物的错觉,停止吐槽。 地板很讲究,谢从凝低头研究瓷砖,瞧着是特别制作的,组合在一起是一个五角星的阵法。 见他对这个感兴趣,江女子简单介绍了几句,单独和厉清嵘走进一个房间说话。 谢从凝幽灵一样在后面游走:“我能旁听不?” 江女子为他的态度疑惑,“你是换了脑袋么?” 谢从凝挑眉,点了点太阳x,ue:“差不多。” 百试不爽的失忆梗。 江女子不信厉清嵘看不出其中的古怪,不过当事人都没有发话,她也范不着多管闲事。 房间里的墙晃得人眼睛花,谢从凝伸手摸了摸,外层墙面镶嵌的全部是水晶,也幸好别墅里不点灯,要不灯光一折s,he,真有可能亮花眼。 “这堵墙格外透亮。” 江女子解释:“因为只有它的材质完全是晶体。” 谢从凝:“那如何能承重?是不是连轻微地震都扛不住?” 江女子愣了好一会儿,实在忍不住要求厉清嵘:“能不能管一管?” 厉清嵘早就习惯谢从凝的被害妄想症:“我限制不了人的思想。” 谢从凝点头:“毕竟人是会思考的芦苇。” 可以阻止他身体的晃动,但不能封锁思维。 江女子背对着他,一动不动站了会儿,猛地回头叫了声,谢从凝在一秒钟内退到门外,抱着门框的样子像是只瑟瑟发抖的大熊猫。 厉清嵘尚在原地,纹丝未动。 对比下虽然是坐着轮椅,却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感,至于另外一位……纯粹不忍直视的代表。 谢从凝咽了下口水,心有余悸。 江女子冷笑:“胆小成这样,还不如一个女人。” 谢从凝在她的语言攻击下晃了晃手上的戒指:“起码我把自己嫁入豪门。” “……” 江女子气得红唇不住哆嗦。 谢从凝没想到一句话会有奇效,厉清嵘凉飕飕道:“她才离过婚,第六次。” 听到前半句谢从凝还觉得戳人痛处,等厉清嵘说完,不可思议道:“六次?” 厉清嵘语气平淡:“和同一个人。” 江女子叉腰:“哪里不服气,说!” 谢从凝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是我见识世面太少。” 瞪他一眼,江女子气呼呼坐下,努力将思绪扯回正题:“新闻我看过了,和邵山那起案件有很多相似处。” 谢从凝听到‘邵山’两个字耳朵尖就忍不住竖了起来。 厉清嵘的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侧面看棱角似刀,有着一种锋芒。 谢从凝免不了有些紧张:“作为目击者……”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女子拔高的音调打断:“目击者?” 厉清嵘:“市中心的案子他在场。” 江女子的目光开始变得不善,不知道被戳到了哪根神经。 谢从凝装出好奇的样子:“你们为什么这么关注这桩案子?” 江女子要说话,厉清嵘摆摆手,先她一步开口:“正常情况下,你说是能有什么原因?” 边说已经到达门边,一点点将门合上,瞳孔里的光很渗人。 谢从凝后退:“别,别开这种玩笑。” 私下拿了个花瓶准备防身。 厉清嵘不再理他,半途转弯停在那堵水晶墙下。 谢从凝放下花瓶,手心起了薄汗,垂眼不说话,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江女子瞥见他这伪装的弱态就受不了,先前的交锋后,对方不张口她就在心里谢天谢地。 谢从凝如她所愿静坐,眼巴巴等着听他们即将讨论的正事。 江女子看了看手表,没头没尾道:“后半夜再去,人少一点。” 厉清嵘表示同意。 谢从凝坐不住了:“去哪里?” 江女子恶劣笑道:“招魂。” 谢从凝抖了两下,江女子啧啧摇头,拿了个玩偶放在他怀里,揶揄道:“抱着,别怕。” 毛绒绒的玩偶的确能带给人不少安慰。 “招谁的魂?”谢从凝手指发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后问。 “当然是受害者的。”江女子一副没有常识的样子看他,倏地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拍了拍手笑道:“想当初,我还帮你招过魂。” 谢从凝睫毛一颤,低着头不是很显眼。 江女子:“那时候你迟迟不醒,我就试了试,死马当活马医。” 谢从凝cha话道:“所以我能醒是你的功劳?”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三流豪门逆袭路 作者:春风遥 第4节 江女子讪笑两声:“从前这种事我也试过,都没成功过。” 谢从凝指了指自己:“那我算什么?” 江女子干咳两声:“医学上的奇迹。” 据她所言,家族祖上能通鬼神,可惜后来就没出过几个通灵体质,她勉强有一些。 江女子努力经营形象:“别看我是个半吊子,不过我妈是有真正的y阳眼。” 想到自己的来历,谢从凝莫名有些心虚:“阿姨也在别墅里么?” 江女子摇头:“ji,ng神病院。” “……” 江女子:“做我们这行,时间久了很容易产生混淆。” 谢从凝安慰两句,心里远没有面上看上去的那般轻松……江女子当初的招魂多半是成功了,只是招错了而已。余光一直留意着厉清嵘,后者以为他还在思索方才的问题,这一次没有吓人,直接告知答案:“几年前邵山案子的受害者我认识。” 江女子靠在墙上,表现的很失落:“是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特别亲。” 在她的情绪起伏中,谢从凝的声音略带一丝沙哑:“怎么不试试招魂问出真相?” 江女子摇头:“案子发生的时候我在国外,回来后人已经下葬。试过几次,都没有成功。” 那个案子有太多谜团,家属最开始报的失踪,不久后人却是在邵山被发现,死相惨烈。监控所能拍到的画面显示她是独自乘坐火车去到偏远的邵山,并无旁人逼迫。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去邵山,为什么会在大雾天出门……” 江女子目光黯淡:“这些年我一直试着提升自己的能力,尝试重新招魂,可惜都是以失败告终。” 第9章 云雾 五年前的案子,谢从凝比任何人都清楚。 死去的女孩叫林穗,遭遇不幸时才二十一岁。 谢从凝和林穗的缘分要追溯到很多年前,那时林穗学校举行过一次互帮互助活动,她在捐赠的书本中留下一封信,除了鼓励的言语还有几千元。 【人生常有苦难,望你永不蹉跎岁月。】 留言最后画了一个俏皮的笑脸,还留下了一个收信地址,表示如果愿意,可以随时给她来信。 那是一个内心相当柔软的女孩子,几千元数额不大,当时带给谢从凝的帮助却很大,后来两人结为笔友,林穗长他三岁,很多事情都能给出成熟的建议。 出事前的几个月,林穗和他的通信次数减少,最后一封信笔迹潦草,似乎心烦意乱。 【最近好烦,假期想出去散心,我去找你好不好?】 林穗和家里人的关系并不是太融洽,她的父母是商人,逐利为先,林穗和他们的价值观念不同,平日里交流不多。 谢从凝只当她又和父母吵架,在回复中宽慰了几句,言明邵山是偏远之地,没有游玩的景点。他大学准备往天海市考,到时候再见面也不迟。 谢从凝的梦想是考警校,私下做过充分的准备,虽然生活拮据,对于未来,却是怀揣着无穷的希望。 这封信一直没有得到回应,谢从凝以为林穗在生自己的气,然而没过多久,就听到了噩耗。 类似的议论到处都是—— “太可怜了,多年轻的女孩子。” “命不好。” “听说那女孩死得时候眼睛一直睁着。” …… 种种讨论声不断,哪怕是堵住耳朵,也无济于事。 谢从凝大脑完全是一片混沌状态,浑浑噩噩去警局提供线索,路遇车祸,以植物人的状态苟延残喘了几年。 那是一种相当神奇的状态,期间偶尔会有意识,他能听到外面的鸟叫,感知到医生在帮他检查,只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动弹一下。 漫长的黑暗中,所能期待的只有解脱。 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倒霉,肇事者是酒驾,家里很有钱,撞了人后很愧疚,一直报销着医药费。谢从凝半死不活的状态维持了五年,意识模糊前终于听到医生的叹息声。 倘若时光倒回几年前,谁也想象不到年少时的友谊之花,会开出恶果。 刺鼻的味道强烈刺激神经,谢从凝回过神,江女子拿着个透明小瓶子在他鼻下晃悠,熏得人头疼。 谢从凝连忙后退一步,捂住鼻子。 江女子:“不识好歹,我还当你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谢从凝打开窗户,恨不得将脑袋伸出去:“里面装着什么,这么难闻?” “提炼过的牛粪。” 江女子说完就没再理他,挪到一边开始准备稀奇古怪的玩意。 谢从凝吸了好几口冷气觉得舒服些,过去厉清嵘身边:“你真的相信招魂一说?” 厉清嵘一直看着他,那目光直叫谢从凝心底发怵。 谢从凝始终摸不清他在打什么主意,江女子很快收拾好,扛着几个大包准备出发。 “这是要畏罪潜逃?” 江女子瞪了他一眼,骂骂咧咧。 现在还不算深夜,三人静待时间流逝。 异响打破沉默。 厉清嵘瞥向谢从凝,后者无奈摊手:“我饿了。” 厉清嵘去客厅拿了个苹果堵上他的嘴。 谢从凝盯着红彤彤的苹果有些发懵。 江女子靠近厉清嵘:“瞧他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个苹果就感动的不行。” 谢从凝没有听见他们的窃窃私语,喃喃道:“白雪公主就是被毒苹果所害。” 江女子:“……” 肚子不停叫,一面用渴望的眼神望着苹果,一面又不敢吃。 江女子默默偏过头,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厉清嵘,后者像是已经习惯谢从凝的被害妄想症,淡淡道:“给公主吃苹果的是王后。” 谢从凝一怔。 厉清嵘:“我是王子。” 谢从凝打了个响指:“有道理,王子是故事里的英雄。” 说罢开始啃苹果,发出类似老鼠咯吱咯吱的声音。 江女子如遭雷劈,“你们之间的对话让我想到了ji,ng神病院的妈妈。” 厉清嵘无动于衷:“他无非是发挥自以为的幽默感。” 闻言谢从凝笑了笑,试图展现出风趣英俊的形象。 抛开那些犀利的言辞,谢从凝的长相偏儒雅,能用风度翩翩形容。 江女子看在这张脸的份上选择暂时原谅。 吃完苹果,谢从凝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要不现在出发,路上开慢点就行。” 江女子对着日历研究了好一会儿,探头望望窗外的月光:“今天不是个吉利的日子。” 谢从凝对这句话很耳熟,上次在酒店被‘捉j,i,an’,江女子也说过这么一句话。虽然不知道她有几分本事,但在这方面还挺灵的,不禁暗自思忖要不要信一回邪,不跟着过去。 好奇心最终扑倒理智,江女子一动,谢从凝就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三人壮胆,有厉清嵘这个冰山男,谢从凝对黑暗的恐惧减少几分。 白日里的繁华到了晚上就是极致的萧索,只有地面的宣传单还有些烟头提醒这里曾经是多么热闹。天海市的市中心几乎都是商业楼,周围没有住多少人家,真正的寸土寸金之地。 谢从凝指着一处:“就是那里。” 江女子没有直接走过去,盯着对面的‘星座物语’:“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店名。” 谢从凝咳嗽一声:“我在那里打工。” 江女子愣了半晌,问厉清嵘:“你对他也别太苛刻了。” 谢从凝赶在厉清嵘开口前,揣着一副可怜模样:“有个落脚的地方,我已经心满意足。” 厉清嵘没有辩解,悠悠一瞥,谢从凝下意识舔了舔唇,尽力维护小娇花的人设。 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底,江女子懒得细细琢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从包里掏出一大张毯子铺平,用紫色的颜料在上面涂涂画画。 谢从凝:“这个线条画的不对称。” 找了根树枝蘸着颜料在旁边临摹,不得不说,他画得更加细腻生动。 江女子停下动作,咬牙道:“好看不见得有用。”回头看厉清嵘:“你来做个评判。” 厉清嵘没有兴趣参与他们间幼稚的比试,“特长不错。” 谢从凝一个激灵,暗道不好,卖弄过头了,手上动作不停,压低声线故作神秘道:“我们对彼此的了解都很浅薄。” 厉清嵘皱了皱眉,不再开口。 谢从凝心中微松,依照初次见面的情景,这对名义上的夫夫从前交流不多。 江女子专注于涂涂画画,没有感觉到二人间的勾心斗角。 谢从凝好奇,“这般招魂不是每次都会浪费一张毯子?” 江女子深吸口气,用了极大的耐心:“我有钱。” 谢从凝没再提出问题,安静下后江女子ji,ng力集中,很快结束作画,拿出不少瓶瓶罐罐,内盛各色液体,其中一瓶装得是满满的ji血。 泼洒的动作相当有范,这点是谢从凝学不来的。 江女子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r_ou_眼可以观察到她在变瘦,唇瓣不停动着,不知跟空气中的什么做沟通。 风如同被梳子一捋,散成无数道密密麻麻的细线,不知道心理因素占了几成,谢从凝总有被扼喉之感,被强烈的不适感逼得往外圈走动。 江女子伸展双臂,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睛透亮,黑暗也无法让她瞳孔的色泽黯淡。 “是谁?” 声音从喉咙中挤出,十分干涩。 谢从凝看得近乎失声,靠近厉清嵘寻找安全感:“她在跟谁说话?” 厉清嵘目光直接略过他,望向谢从凝的身后。 谢从凝抖得跟筛子一样,“这时候别开玩笑。” 厉清嵘被他这幅快吓破胆的样子乐到,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谢从凝从小的梦想是抓捕罪犯,他喜欢那种斗智斗勇的感觉,胆小的性格明显是个拖累,为了弥补,他做了其他方面的努力,拜读过无数犯罪心理学,学习画画,体能训练…… 然而,怂这种东西,不是靠着多方面的积累就能改善。 一声刺耳的叫声传来,江女子瘫坐在地上,浑身是汗。 谢从凝跑过去扶她起来:“还好么?” 江女子勉强道:“一般。” 谢从凝突然叹了口气。 江女子:“出力的是我,你叹什么气?” 谢从凝:“你刚刚的叫声很大,万一被巡逻的警察听见……” 江女子冷笑:“哪有这么巧的事。” 很不巧,还真的有。 天海市再过不久要承办大项目,这阵子抓得相当紧,谢从凝当初能成功进星座物语做事,也是瞅准老板不想因为过去从事的行业被警察盯上。 警笛声嗡嗡传来的时候,江女子的面色很不好看。 反手被擒,押送上车,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被带进局子前,谢从凝和江女子做最后的交流:“可惜不是我上次去做笔录的警局。” 要不然碰见给他盒饭的小警察,还能好说话些。 江女子无语,不明白在这个关头他为什么还有空想这些。 谢从凝抓紧时间又对厉清嵘道:“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先把你弄出去。” 这句话没有一点信服力,很快他们就被单独审讯。 在命案现场鬼鬼祟祟,怎么看都分外怪异。 …… 冰冷的单间里,灯光刺眼。 厉清嵘轻叹一声,不知道是不是撞了邪,最近和谢从凝接触一多,准没好事。 过了十来分钟,才进来两个警察,态度还挺好,年长的做笔录的同时还安慰了几句:“不用慌张。” 年轻的小警员则道:“说一下发生了什么?” 厉清嵘没有开口,又是血,又是诡异的符阵,综合看下来就是标准的邪教徒,完全无法解释。 “你不要怕,”小警员道:“现在已经安全了。” 厉清嵘微怔:“什么安全了?” 十分钟前—— 谢从凝疯疯癫癫道:“我们想招魂。” 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异端的表现。 警察:“交代一下你们三个的关系。” 谢从凝很配合:“女的叫江女子,我俩是一伙儿的。” “男的呢?” “我名义上的老公。” 警察条件反s,he去看戒指,缓过神后问:“说一下他的情况。” 谢从凝冷笑:“他一个坐轮椅的能做什么,江女子说服我,准备拿他来祭天。” 第10章 云雾 有了谢从凝的证词,警察完全是用怜悯的目光望着厉清嵘,他们一核查身份,顿时想起曾经的八卦新闻,厉家次子和一个男人缔结了婚姻。 心头一时有万般思绪,任你富贵荣华,最重要的还是要有一具健康的身体。 厉清嵘脑海中闪现谢从凝信誓旦旦的面容,还有那笃定的语气—— 我一定会先把你弄出去。 想到这里,就有种将对方扫地出门的冲动。 “祭、天?” 两个字说得完全是咬牙切齿。 这种豪门世家的丑闻,警察不想过多参与,说不准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厉文霍赶来的时候天边已经出现启明星,也许是因为走夜路的原因,给他增添了种风尘仆仆的错觉。 “我让他照顾你,就把你照顾到局子里来了?” 厉清嵘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警察在旁边说明情况。 厉文霍听完后突然也不想说话,硬是憋出几个字:“家门不幸。” 再说江女子那边,坦白交代想要招魂,理由杜撰一通,言明是想要找到线索成为网络红人。 审讯的警察冷笑一声,“除此之外呢?” 江女子表情僵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的同伴都交代了。” 江女子想不出谢从凝那个奇葩说了什么,只能以沉默应对。 警察提醒了她一句:“厉清嵘。” 江女子即刻道:“这件事和他没关系。” 警察:“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 江女子眼珠转了转,竟然和谢从凝心有灵犀:“我强迫他去的。” “还有呢?” 江女子不说话。 警察一拍桌子:“你们还想用一条无辜的性命来祭天!” “放……”江女子及时收住,心中大骂谢从凝是个混蛋。 …… 三个人里,律师来后,厉清嵘最先被释放。 律师也挺无语,这才过了几天,怎么又进局子了? 他留下办手续,厉文霍坐在车里迟迟没有发动车,“虽然理由是荒唐了些,好歹能让你先出来。” 厉清嵘神情肃穆,想到其他方面,这个风口浪尖上,想要把谢从凝捞出来必定还要费一番功夫。至于江女子,她有不少认识的人,最多是拘留几日。 厉文霍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道:“江女子的能力时灵时不灵,谁知道会出什么岔子,还是少和她一起厮混。” 厉清嵘靠着座椅,手覆在眼睛上:“林穗不能白死。” 这种心理也许很卑鄙,但看到类似的杀人案出现时,他和江女子内心是有激动的成分。 这些年他们甚至以为凶手会永远沉寂在人海。 “林穗……”听到这个名字厉文霍目光十分复杂,他当妹妹看着长大的女孩死于非命,那种隐藏的怒火的确没办法因为时间的消逝而浇灭。 当年雾天杀人的案件没有在全国扩散,模仿杀人的可能性不大,和这次的案子很可能是一个凶手。 厉清嵘主动结束刚刚的话题,转而道:“先托关系,让谢从凝出来。” 厉文霍挑眉:“ 你对他倒是上心。” 厉清嵘懒得辩解。 厉文霍:“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媒体。” 事情闹得这么大,堵住所有人的口肯定是不可能。 同他想的一样,第二天闹得满城风雨。 也不知道是从哪个警察口中泄露的消息,有关厉清嵘的‘悲惨遭遇’立马传开了。 好在其中的很多关键信息都被省略,没有和杀人案扯上联系。 媒体捕风捉影,厉清嵘很快上了头版头条—— 《震惊!豪门贵公子被‘丈夫’伙同情人拿去祭天!》 《惊天丑闻:厉家二少险被异教徒残害!》 标题一个赛一个凶猛,充分开发了人类的想象力。 厉清嵘当天做了声明,否认了自己受伤,只说是吵架后对方想吓一吓他罢了,将事情弱化成普通的家庭纠纷。 群众在看热闹,一些商界ji,ng英却是震惊…… “是真的么?”一个富二代询问家中长辈。 “放屁!” 厉清嵘被迫害?开什么国际玩笑,那家伙腿残心可黑着呢,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可是媒体都这么说了,”富二代指着版块上的照片:“你看他嘴唇发白,整个人显得很憔悴。” “这就是厉家人的y谋,恐怕是两人生活不睦,为了防止分割家产,才设计陷害,故意把脏水往另一半身上泼。” 风波来的快去的也快,群众都是用同情的目光去看待厉清嵘,而在上流社会,则反了过来,大家只当谢从凝被算计,觉得人也挺可怜的,不合心意就被一脚踹开。 谢从凝在警察局两天,第三天重见天日时,人都清瘦了。 厉清嵘来接他的时候外面围了不少记者,他像是早有准备,带了几个保镖开路。 谢从凝上车后被热闹的场景震惊:“为什么会有媒体?” 厉清嵘反问:“你说呢?” 谢从凝不说话了。 车子开走的瞬间,谢从凝从后视镜看到试图冲过来的记者,心有余悸。 再一刷手机,他成了现代陈世美,不禁悲嚎:“我的一世英名!” 厉清嵘冷笑一声。 “我这也是权宜之计,”谢从凝:“江女子呢?” 厉清嵘:“早你半天离开。” 没有追究祭天的言论,谢从凝虽然夸张,不过如果自己在局子里出不来,确实有诸多不便,届时媒体报道的可能更难听。 江女子的电话打过来,谢从凝接通后还没来得及询问后者怎么有自己的电话,耳膜就遭遇了疯狂咆哮,几乎囊括了谢从凝所知道的所有骂人言语。 谢从凝默默听着她骂了一刻钟:“好歹你比我早见到阳光。” “你把我供成主谋,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功夫才出来!”江女子恨恨道:“差点就被当成邪教了。” 谢从凝真诚致歉后道:“我们应该相信你的判断。” 那日不宜出行。 骂了一堆,江女子心气平了,顺着他的话茬赞美自己。 谢从凝:“不如替我算上一卦?” “早就算过了,在局子里算得,”江女子的语气诡异的温和:“你今天会有血光之灾。” 谢从凝反复确认后问:“还有救么?” 江女子残酷挂断电话。 从前厉家的佣人看谢从凝是鄙夷,现在多是不解,报道扑朔迷离,他们也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一开门就有饭香传来,谢从凝瞧见厉文霍,退回厉清嵘身边:“这是不是血光之灾的预兆?” 厉清嵘:“你再往后一点,就会有。” 谢从凝低头一看,脚离轮椅轱辘就差一点点距离。 厉清嵘坐电梯上去换衣服,空间里只剩谢从凝和厉文霍,他站在原地,思索下一步该如何。 厉文霍:“别杵在那里碍眼。” 谢从凝拖慢步伐走到桌边,尽可能坐的离远一点,喝了口水:“君子动口不动手。” 厉文霍冷冷注视他。 谢从凝正色道:“真要动手,你未必打得过我。” 话说的三分水分,七分实力,从前他有专门练过,招式还记得,就是不知道现在这幅身子骨能不能承受住。 “原本你的职责是照顾清嵘,”厉文霍语气淡的可怕:“现在看来,你给他带来的多是不幸。” 谢从凝放下刚刚拿起的筷子,目光中的怯懦荡然无存,“结婚后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是我,阎王殿走了一圈,记忆全无,好不容易出院了,在别墅见到鬼也就算了,出去打工还能碰见杀人案……这么一连串事情,你就不觉得奇怪?” 厉文霍眉头紧锁:“你想说什么?” 谢从凝字字诛心:“你弟弟他克夫。” “……” 想到近来的遭遇,谢从凝越发肯定:“回头应该找江女子测算一下。” 厉文霍没有为自己弟弟说话,低头默默吃饭。 谢从凝以为他是心虚,嗤笑一声:“怎么不说了?” 厉文霍继续沉默吃饭,没有夹菜,专注白米饭。 谢从凝五感很敏锐,脊梁骨发凉,声音有些颤抖:“别墅是不是漏风?” 为什么他觉得越来越冷? 厉文霍眼神怜悯,用口型让他回头。 “谢从凝。” 不疾不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谢从凝自言自语:“绝不回头。” 自我暗示的同时妄想化成一只鹌鹑,找个角落躲起来。 好久没有听到声响,以为上天垂怜,一抬头厉清嵘就在旁边,讪笑两声缓和气氛:“怎么走路都没声音,吓了我一跳。” 刚说完瞥见厉文霍,对方耸了耸肩,似乎已经拿定主意给他准备棺材本。 谢从凝很想抽自己一巴掌。 厉清嵘淡淡道:“下次是该在轮椅上装个扩音器。” 顽强的求生欲让谢从凝垂死挣扎:“原谅我的口不择言。” 厉清嵘拍掉他摸上来的爪子,把碗筷从不远处拿来。 谢从凝喉头一动:“你要坐在这里吃?” 厉清嵘:“有问题?” 当然有! 离的这么近,胳膊肘都能碰到一起去。 “当然没有,”谢从凝努力散发着善解人意的笑容:“就是害怕你觉着挤。” 说着暗自往旁边移动。 厉清嵘目光一扫,谢从凝顿时就不敢乱动了。 厉清嵘虽然性子冷,但平时不常生气,此刻神态一冷,厉文霍和谢从凝都不敢触其霉头,动作特别乖巧,咀嚼食物都尽量不发出声音。 第11章 云雾 门铃的响声在寂静的环境中十分响亮。 谢从凝和厉文霍交换眼神,眼前一亮……无论是谁,都是救星。 厉文霍完全是受到谢从凝的牵连,遭了无妄之灾。两人同时站起来,准备去开门。 谢从凝在收到厉清嵘的死亡凝视后,重新坐了下来。 门一开,就刮来股奇妙花香的味道。 江女子光腿穿着很薄的风衣,高跟鞋一蹬,身材曼妙。 谢从凝提示道:“这样会得关节炎。” 江女子看到他就是股无名火,深呼吸进行调节。 厉文霍就再没上桌,趁机走去楼上。 英俊的男士一走,江女子顿时褪去矜持的伪装,指着谢从凝破口大骂:“你竟然说我是主谋!” 谢从凝悠然自得,考虑到厉清嵘在身边收敛不少:“总要有人负主要责任,再说……”话锋一转,定定望着江女子:“大家都在打着一样的主意。” 江女子张口,又一个字都没吐露,已然默认。 二人无话可说时,厉清嵘徐徐开口:“招魂的结果如何?” 江女子手指攥在一起,额头起了层薄汗,迟疑了一瞬点头:“有些收获。” 忆起那晚的情形,谢从凝微微颤抖:“真有鬼来?” 江女子‘嗯’了声。 谢从凝又害怕又好奇:“都变成鬼了,为什么不去报复凶手,再者,厉鬼害人,人死同样可以化作厉鬼,岂不是无止境的纠缠?” 江女子赏了记白眼:“要是鬼有那么厉害,我还做人干嘛?” 谢从凝被说服了。 江女子:“魂不过就是破碎的意念,能残留已经是奇迹,你说的那种厉鬼几百年也就能出一个。” 谢从凝更关心真相:“他有没有说凶手是谁?” 江女子摇头:“我能感受到死者的恐惧,不是源于死亡,而是对凶手本身的畏惧。” 谢从凝无法理解,死都死了,居然还惧怕杀他的人。 江女子:“我找人私下打听过,死者生前不久买了意外险,经常彻夜不归,妻子怀疑他有外遇,其实只是找了地方租房子住。” “有家不归,”谢从凝捕捉到关键信息,“仿佛预知到可能会有意外来临。” 江女子:“既有牵扯,调查死者的关系网也许会有收获。” 谢从凝没继续发言,除非找私家侦探,他是没这个能力去调查。忍不住去看厉清嵘,想知道他是作何打算。 厉清嵘并不打算分享自己的意图,“已经很晚了。” 暗示谢从凝先回房间,让他单独和江女子说几句话。 谢从凝知道是暗示,但搞错了对象,准备送客:“你先回去,我们要洗洗睡了。” 江女子不可思议,控诉厉清嵘:“要赶我走?” 厉清嵘叹了口气,忽然觉得也许该让他们在局子里多留两日,落个清闲。 他的沉默让江女子坐实了自己的判断,跺了跺脚离开。 谢从凝假惺惺关怀:“她走了,你总算可以清净些。”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三流豪门逆袭路 作者:春风遥 第5节 厉清嵘用一种复杂的口吻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谢从凝一副什么都没听懂的样子。 厉清嵘突然伸出手,谢从凝以为他要给自己一巴掌,弯下腰配合道:“圣经中说别人打你的左脸,伸出右脸也让他打。” 比正常体温要低一些的手掌只是轻轻摩挲着白皙的面庞:“记忆的缺失不会教会人伪装。” 谢从凝装疯卖傻:“我的皮肤怎么样?是不是比江女子还好?” 厉清嵘手移开的一刹那谢从凝还流露出片刻遗憾,转过身伸长胳膊把他困在自己怀里和墙壁间,如果厉清嵘没有坐轮椅,会是一个完美的壁咚姿势。 谢从凝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自以为的邪魅微笑。 厉清嵘:“我在ji,ng神病院有认识人。” 谢从凝肩膀抖了下:“……就是想帮你按个电梯。” 一共就三层,电梯门很快就开了。 谢从凝没有碍眼,准备去走楼梯。 厉清嵘:“进来。” 谢从凝小心翼翼:“万一电梯失事怎么办?” 厉清嵘的耐心始终在被折磨殆尽和重生间昼夜交替,“要么进来,要么滚出去。” 斟酌了前后半句的语气,谢从凝默念识时务者为俊杰,走了进去。 所有幽闭空间中,电梯是最一言难尽的一种,尽管已经靠在角落,谢从凝还是觉得彼此间的距离过于亲密。 好在到二楼不过是一晃眼的时间,等厉清嵘出去后他才移步电梯外。 厉清嵘忽然回头,吓了谢从凝一跳。 “你是仓鼠ji,ng变得么?” 面对他的质问,谢从凝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儿,学着仓鼠哼唧两声。 厉清嵘:“这胆子,还是换份工作的好。” 谢从凝怔了怔:“你查过我现任老板的家底?” 厉清嵘默认。 谢从凝:“他虽然以前混过社会……”觉得这个说法不太体面,换言道:“活得像个江湖骗子,不过目前已经金盆洗手。” 厉清嵘一眼就看穿是在打什么主意:“别想着让他帮你查死者的关系网,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谢从凝回答:“我有分寸。” 厉清嵘回房间后没有直接睡下,唯恐谢从凝再整出幺蛾子,过了午夜,没有任何动静,方才熄灯。 刚阖眼,就有人敲门。 声音很轻,敲三下,停一下。 看到谢从凝的一刹那,厉清嵘没有任何意外。 后者体贴地送上一杯牛奶讨好:“能谈谈么?” 温暖的牛奶冲散一些恼意,厉清嵘放他进来,看了看表:“一分钟的时间。” 谢从凝找了个地方坐下,等他喝了几口牛奶道:“我可以在你重新刷牙的时候说,这样至少有两分钟。” “……” 原本能带来一丝慰藉的牛奶成了罪恶的证据,厉清嵘生出无奈之感,随手开了床头灯,靠在桌边,支着脑袋闭目养神。 谢从凝:“我想捡回一些失落的记忆。” “恩。” 谢从凝:“我想听听我们的过去。” “恩。” 厉清嵘一直闭着眼,无论他说什么都是一字回应。 然而指望谢从凝知难而退是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后者最擅长苦中作乐。 “所以……” “恩。” “你介不介意重新介绍一下我们的家庭关系?” 厉清嵘阖眼不说话,气氛在沉默中压抑。 时间太久,谢从凝几乎以为会没有回应时,厉清嵘缓缓开口:“从哪方面开始?” 谢从凝:“比如……”厉清嵘睁开眼,四目相对间,他大着胆子开口:“我们有没有发生过r_ou_体上的关系。” 每多说一个字,厉清嵘眼神就不断起变化,吐露完最后一字,谢从凝被他目中的厉芒吓到。 “没有。”回答斩钉截铁。 “谢天谢地。”谢从凝没有停下心中的祷告,长松一口气:“既然我们没有……” 用手比划了一下后道:“那我为什么娶你?” 赶在厉清嵘将他赶出去前,重新措辞为彼此负责。 原身一心想进入豪门不假,但无论什么想法,最终的决定权在厉清嵘手上。 “伺候的活谁都能做,为什么偏偏是我?” 厉清嵘轻嘲道:“十万个为什么。” 谢从凝学着他的语气:“一幢闹鬼的别墅,谁知道还能活多久。”做了个滑稽的弯腰鞠躬动作,“为防哪日遭遇不幸,求个明白。” 厉清嵘伸出食指,谢从凝思忖这代表什么暗示,后者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门外传来很轻微的声音。 谢从凝抑制住紧张,轻声道:“别墅的安保系统怎么样?” 厉清嵘看着他:“没有百分百的安全。” 谢从凝睫毛颤动:“门外的是鬼还是人?” 厉清嵘摇头。 谢从凝悄悄往门边走,贴在上面听了一会儿,跟往常女鬼出现时的声音不同。 “还好你大哥也在,关键时刻让他掩护,我们携款逃走。” 一回头,瞧见厉清嵘的手机屏幕是亮着的,显然是通话中的状态。 谢从凝咽了下口水:“什么时候打的电话?” “一分钟前。” 谢从凝眨巴了一下眼睛:“我刚刚声音并不大。” 厉清嵘按了免提,里面传来厉文霍的声音:“很不巧,我听见了。” 谢从凝摊了摊手,过去蹲下身对着手机道:“知不知道外面是什么人?” 厉清嵘直接把手机给他,谢从凝方才意识两人的姿势有点微妙。 电话那头厉文霍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对于谢从凝这么晚还在自己弟弟房间里表露出了十足的不满。 被教育一番后,对方先一步挂断电话。 厉清嵘:“大哥心里有数,既然没有特别挑明,问题不大。” 谢从凝朝他靠近靠近再靠近,“我能在这里打地铺么?” 厉清嵘指了指门的方向:“没有多余的毯子。” 谢从凝认真道:“一起睡。” 厉清嵘笑得玩味:“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没料到他会作出这番言论,谢从凝思前想后:“我有办法知道外面的是女鬼还是小偷。” 为了证实所言不虚,站到门边,神秘兮兮道:“对个暗号就知道了。” “暗号?” 谢从凝点头,轻轻扣动门扉,边击掌边念叨:“啪啪啪,啪啪啪……” 第12章 云雾 随着他的敲打,走廊的声音有一瞬间停滞。 谢从凝侧过脑袋:“你猜会有什么回应?” 厉清嵘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轮椅,平躺在床上,显然不想再和他打交道。 谢从凝慢慢移动过去,小声提醒:“你才喝过牛奶,要刷牙。” “……” 厉清嵘对比寻常男子有些秀气的眉峰逐渐趋拢,是忍耐的迹象。 谢从凝:“能不能睁开你的大眼睛和我说话?” 这句话仿佛被空气吞没,没有一点回应,厉清嵘呼吸匀称,睡姿很安详。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谢从凝十分相信这条哲学。 悄咪咪将门打开一条缝,先飘进来的是几根头发丝。 他很想拨开女鬼的长发一睹芳容,做了许久心理建设还是失败。 女鬼很有礼貌,谢从凝不出去,她也没强行挤进来。 对着门缝谢从凝小声哔哔:“怎么没见到你的皮球?” 头发丝缠绕在颈间,谢从凝脑补出一副画面,女鬼一用力,他就会身首异处。 “梧桐公寓。” 谢从凝冷得皮肤发紫,搓着手试图取暖时,女鬼已经消失不见。 原地站了会儿,爬到厉清嵘的床头:“你听到她刚刚说的话没有?” 厉清嵘一动不动。 “梧桐公寓,”谢从凝自言自语:“哪有起这种名字的,听着就觉得渗人。” 用手指戳了戳厉清嵘,确定没有反应小心翼翼在他旁边平躺下:“其实我喜欢女人……” 重生前谢从凝完全没有考虑过会和一个男人生活。 “我相信你也一样,”谢从凝:“两个大老爷们挤一张床也不奇怪。” 闭上眼睛等了好久,没有被扔下床,谢从凝心态放松,头一歪很快就睡了过去。 时间过去很久,厉清嵘睁开双目,假如谢从凝清醒着,或许会熄了赖在这里的心思,被乌沉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比独自待在房间好不到哪里去。 次日唤醒谢从凝的是暴躁的闹铃声。 待他睁眼,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和陌生的环境,陷入三分钟的人生思考。 他是谁,他在哪里,昨晚发生了什么? 记忆回笼后,谢从凝偏过脸,身边空荡荡的,不免松了口气,至少减少面对面的尴尬。 厉清嵘不知何时醒的,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餐桌前,谢从凝下楼时厉文霍刚好晨跑回来,运动服上还有些shi气,再一看窗外起了层薄雾。 谢从凝对雾很敏感,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在厉清嵘对面坐下。 早饭在无声中开始。 厉清嵘舀汤时眉头忽然皱了皱,厉文霍捕捉到这个细节,问:“胳膊怎么了?” “睡觉扭着了。” 厉文霍失笑:“都多大了还能扭着胳膊?” 厉清嵘冷冷瞥了眼谢从凝:“鬼压床。” “……” 自从谢从凝进入厉家,气氛总是能在不知不觉间微妙起来。 好比现在,面对厉文霍无声的质问,谢从凝辩解:“昨晚那种情况,我只是在你弟弟那里借宿一宿,请别用夺夫之恨的目光来看待我。” 厉文霍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你们做了什么?” 谢从凝霸气回应:“就算想做什么,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完就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点点用余光去偷窥厉清嵘的表情。 作为话题的开端,厉文霍在他做出判断前快速擦了擦嘴起身,“时间有点紧,我先去公司了。” 谢从凝骂了句没义气,讨好地把最后一个小花卷夹进厉清嵘碗碟里,“多吃点。” 这是谢从凝最喜欢的一种花卷,有奶香味,造型也很可爱,厉清嵘:“我可以不计较你说过的话。” 谢从凝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厉清嵘继续道:“为什么给我?” 谢从凝愣了……有什么为什么,就是给他吃而已。 厉清嵘细嚼慢咽,“你不是为了赎罪学会谦让的人。” 谢从凝对于喜欢的东西很执拗,绝不会拱手让人。 谢从凝唇瓣动了动,厉清嵘在他开口前道:“说真话。” “说了能一笔勾销?” 厉清嵘颔首。 “我在减肥,下次女鬼找上门我可以向她推荐你。” 等他把厉清嵘养的白白胖胖,等于为自己多挣得一线生机。 厉清嵘望着盘中只剩下的半个花卷,陷入沉默。 谢从凝踮着脚起身,尽量不发声:“那个,我去上班了。” 说完如同旋风般消失。 管家端饭后甜点走来,只觉得眼前一花,晕眩后发声:“房子里怎么会有龙卷风?” …… 市中心的繁华从早上十点开始,谢从凝到的时候还不到九点,老板刚开门,看到他后无语:“你是我见过最勤劳的员工。” 谢从凝坐下喝了口水,“我会对得起你发的工资。” 水晶热持续了一阵子,最近销量开始处于低迷,老板感觉苍老了几岁:“进的货太多,卖不出去就又要亏本了。” 谢从凝:“或者可以换个途径挣钱。” 老板眼中重新浮现希冀:“你有办法?” 谢从凝:“上门推销。” 老板用智障的眼神看他。 谢从凝:“大部分成功的推销员都有上门推销的经历,这种途径可以培养人的自信和语言能力。” 老板讽刺:“只会被当做神经病。” 无视反对,谢从凝带着凳子一块挪到他身边:“不如就去梧桐公寓?” 老板目光倏地一紧。 谢从凝嘴角微微弯起,他今早在网上搜索过,地图上也试着定位,都是一无所获,要不是亲耳听闻,他都以为是杜撰出的名词。 “条条大路通罗马,”老板视他为祸害:“你怎么净喜欢走死路?” 谢从凝直入主题:“梧桐公寓在哪?” 老板叹气,“就没有这个地方。” “不可能。” “梧桐公寓是一本书。” 谢从凝怔了半晌:“如果是书,网上应该能搜到才对。” “没出版的不算。”老板摊手:“我也只是听闻,有传书里封印着恶魔,很久以前一位喜欢猎奇的富豪找到我,开出大价钱想要我帮他找到这本书。” “结果呢?” “那就是无聊人杜撰的无聊故事罢了,怎么可能找到?” 谢从凝:“……你该不会伪造了一本?” 老板理直气壮:“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大笔钱从眼前溜走。” 忍不住吸吸鼻子,瞧着还挺委屈:“可惜后来东窗事发,钱没拿到,还被人追杀,我也不得以金盆洗手。” 这就是他讨厌江女子的原因,同样是行骗,凭什么她就能深受大人物信赖。 谢从凝咬着手指,很久没有说话。 老板将水晶链子挂到门上,试图吸引顾客的注意,但随着雾气浓重,这种亮晶晶的东西也变得没有吸引力。 谢从凝眼中的雾气却在此刻消失,定定望着老板:“有个大买卖,要不要合作?” 老板毫不犹豫想拒绝,谢从凝做了个数钱的动作。想到马上又是交房租的时候,老板话堵在口中说不出来。 无声中对峙了一段时间,老板问:“怎么合作?” “去一个地方,不过可能有危险。” 老板没有即刻回复:“你有父母朋友么?” 谢从凝摇头。 “我也没有。”老板道:“这就意味着就算我们失踪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谢从凝从怀中掏出一张卡:“里面有五万块钱,我会拿去买意外险。” 老板不明所以。 谢从凝:“受益人全部填成我另一半的哥哥。” 老板眨了眨眼睛,“好伟大的‘亲情’!” “我和你不同,不见了会有人报失踪,至于会不会继续查下去才是问题,”谢从凝手指抚摸着银行卡:“一旦我这名义上的大舅哥有了犯罪动机,他或者他的弟弟肯定会为了洗涮嫌疑调查真相。” 如果自己只是受困,没有身亡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老板不屑:“人家那么有钱,还会在乎一笔意外保险?” “如果数量大,份数又多就另当别论,开公司的,谁知道会不会遇上财务危机。” 啪啪啪。 谢从凝腼腆道:“我知道自己优秀,你也用不着鼓掌。” 老板在他面前晃了晃手,证明和自己无关。 谢从凝一转头,就看见门口停着熟悉的轮椅,坐在上面的人双手交叉,手上的戒指很显眼。 “很周到的计划。”厉清嵘拍手赞叹。 “……” 第13章 梧桐 经历了这些天大大小小的‘意外’,谢从凝强烈意识到出门看黄历的重要性。 老板看看厉清嵘,又瞧着谢从凝的德行,吸了口气道:“恳请二位不要因为家庭纠纷,在我店里造成人伦悲剧。” 谢从凝干笑回应:“我们家一向讲究民主。” 没有客人,老板坐到门口抽烟,把空间腾给他们。 谢从凝走过去,推厉清嵘进店内,假惺惺关怀:“大雾天出门多不方便。” 厉清嵘:“如若没来,我会很遗憾错过你的一番高见。” 谢从凝唇瓣动了动,没成功憋出一个字。 厉清嵘帮他找切入点:“你想谈什么合作?” 老板听到后回头道:“现在有人自愿和你谈,我就不加入了。” 谢从凝用口型骂了句脏话,厉清嵘眼神一瞄,又挂上招牌假笑。 厉清嵘让老板暂时离开,后者怒道:“这是我的店!” 一张支票递过去,老板喜笑颜开,谢从凝连忙喊道:“我能给你更多。” 老板迟疑了一瞬。 厉清嵘冷冷道:“他是入赘。” 老板呵呵一笑,挥手找隔壁店主去聊天。 谢从凝咬牙切齿:“竟然为了金钱出卖朋友。” 厉清嵘望过去,谢从凝耸耸肩,“廉价的友谊。” “不要转移话题。”厉清嵘:“你要去哪里?” 谢从凝打开店里唯一的一面窗户,一脸深沉:“远方。” 许久没有听到回应,一转身看见厉清嵘正在来回戳手机屏幕。 “你在做什么?” “给你订一张去非洲的机票。” 谢从凝如闪电般出现在他面前,用手挡住手机屏幕:“图书馆。” 厉清嵘将作乱的爪子移开。 谢从凝火速道:“我们现在就走。” ‘我们’两个字念得是重音。 厉清嵘打发走司机,谢从凝亲自开车去图书馆。 图书管理员对谢从凝还有点印象,冲他点了点头,拜天气所赐,今天来的人不是很多。 看到那本《简爱》没被借走,谢从凝有些心虚地拿到手中。 “名著?” 谢从凝听出嘲讽的味道:“虽说我不学无术,但不介意偶尔重温经典。” 接下来的时间,他开始将图书馆所有版本的《简爱》一本本看过去。 厉清嵘知道其中有猫腻,没有刻意拆穿。 时间流逝的很快,同样的桥段往复,谢从凝几乎就要看吐了。 “我想你要找的是这个。” 谢从凝抬头,厉清嵘单手举着一本ji,ng装版。 翻开的一页是行娟秀的字体,铅笔写的,很多已经淡化,照着痕迹一点点辨识,是一个地址。 厉清嵘:“我以前的一个朋友很喜欢阅读这本书。” 谢从凝手指有些不自然的僵硬,不久前受到老板的启发,他想起林穗生前很喜欢阅读,当初互帮互助捐赠的书籍同样是《简爱》。 厉清嵘拿着书到图书管理员那里,不知说了什么,管理员开始c,ao作电脑。 谢从凝用了好几分钟才找回知觉,眼珠转了转,忽然自嘲地弯弯嘴角,厉清嵘早就疑窦丛生,也不在乎多一件事。 “这本书上次被借阅还是在五年前。”前方传来一道声音。 谢从凝僵笑了一下:“并不是那么多人都喜欢经典。” 厉清嵘:“五年前的七月十六号。” 谢从凝目光一紧,刚好是林穗死前的一个月。 有了地址,自然是要去看看,上车后厉清嵘问:“原本你计划去哪?” 图书馆和危险两个字可沾不上边。 谢从凝握着驾驶盘的手停留在一个姿势。 “很难回答?” “不,我是说……”只是在他的预料中,厉清嵘该问的是为什么他会知道这本书里留有线索,谢从凝抿了抿嘴:“墓地,不过现在有更该去的地方。” 一路驶离市中地带,最后直接开到了郊区。 地址不是很具体,只能定位到公路下的一个桥墩。 谢从凝在地图上来回搜索,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标志物,就在他几乎以为要无功而返时,厉清嵘突然开口:“你买的那块废地在哪里?” 谢从凝眼睛微微睁圆,“离这不远,开车也就几分钟。” 荒郊野外,白日的暖光根本倾洒不到这里,更何况是这么一个糟糕的天气。 故地重游,想到昔日的旱厕,谢从凝下车后吸了口凉气:“我今天有带纸。” 目睹废弃的商业大楼,贼心不死道:“政府收购的可能性有多大?” 厉清嵘:“如果是政府收购,价格会比预期的低很多。” 谢从凝叹了口气:“没有通电,电梯用不了,我上去看看。” 走了几步又退回来:“还是一起进去比较好。” 厉清嵘没有丝毫惊讶。 谢从凝生出羞愧之感,强行否认:“绝对不是因为害怕。” 之前来是抱着考察的目的,现在知道其中可能有危险,心境就不同了,谢从凝看任何一个地方都觉得y森。 环视一圈,没什么奇怪的地方,背着厉清嵘到负一层,又回头把轮椅扛下来。 厉清嵘:“其实可以不必这么费劲。” 谢从凝当然知道,可惜他没勇气自己来黑漆漆的地下。 按照一般的构造,这里应该是超市,角落单独开了几个超级大的房间,猜测是当仓库使用。 推开已经蛛网密布的铁门,一股腥潮的味道扑面而来,谢从凝用手机照亮,声音苦涩道:“我同意你的意见,这地方的确卖不了价。” 地上有些破麻袋,谢从凝趴下来像只犬科动物闻来闻去。 “小心灰尘过敏。”厉清嵘提醒。 谢从凝:“有没有闻到漂白剂的味道?” 厉清嵘颔首。 谢从凝匍匐在地面:“不止,还有点微微的苦味。” 复杂的化学剂味道出现在这里很奇怪,谢从凝想到一种可能,神情逐渐严肃。 “毒品。”厉清嵘说出他心中的想法。 谢从凝目光闪烁,“也许留下信息的人无意间发现……” “也许本就牵扯其中。” “不可能!”谢从凝斩钉截铁。 林穗不会沾染这种东西。 厉清嵘无视他的激动:“当初是你非要买下这里,楼也是你建的。其中的缘由你该比谁都清楚。” 谢从凝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快步走到墙边对着光亮兀自出神: ——梧桐公寓。 瞧着是用棍木奉之类留下的划痕。 谢从凝:“不是说梧桐公寓是本书?” 厉清嵘:“后面还有字。” 勉强能看出是‘起源’,再往后却是无论如何都辨认不出。 谢从凝在墙上敲了敲,侧过脸:“是空的。” 他还在找开关,墙面自动翻转了过来。 谢从凝反应极快,向后垮了一步。 走出的人约有一米九高,身材健硕,几乎快要爆炸的肌r_ou_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巨人,而他手中提着的棍木奉相当不友好。 从体型和武器来看,谢从凝赤手空拳几乎没有获胜的把握。 一面举起双手一面后退:“人生在世,无非就是图个财和利,你放过我们,价格随便开。” 巨人视若罔闻,一步步朝他走来。 谢从凝经历了一系列挣扎后做出抉择:“我出去报警,他最多把你挟持为人质,不会轻举妄动。” 这句话显然是对着厉清嵘说的。 正准备撒开腿逃,回头一看,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轮椅。 “人呢?” 巨人面无表情道:“刚刚跑了。” “……” 第14章 梧桐 谢从凝僵硬地偏过头:“做戏做全套,好歹把轮椅拿走。” 巨人:“你说话的时候,他折回来取走了。” 谢从凝猛地再次回身,除了落满灰尘的地面,什么也不剩。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三流豪门逆袭路 作者:春风遥 第6节 巨人:“看来你以前没说谎,果然不受宠。” 谢从凝听得不是滋味,又琢磨出些别的意思:“以前?” 莫非是认识的? 巨人冷笑:“装疯卖傻可不适合你。” 谢从凝力求目光真挚。 巨人笑容渐渐垮了:“真忘了?” 谢从凝垂首不语,算作默认。 棍木奉重重在地上一敲,巨人骂了句脏话,盘腿坐在地上:“该死的,我还以为你回来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不过表情相当郁闷。 谢从凝:“我忘了不是还有你?” 巨人瞥了他一眼,谢从凝试探道:“告诉我就行了。” 一声浓烈的叹息传来。 谢从凝:“林穗……” 巨人目光骤然一变:“你不是忘了!” 谢从凝:“在厉家听人谈起过。” 巨人似乎信了这个理由。 谢从凝心中有诸多疑问,先挑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墙上刻的梧桐公寓是什么意思?” 巨人审视地望着他:“你觉得呢?” “我找人打听过,据说是一本封印恶魔的书。” “恶魔?”巨人一愣,仰头哈哈大笑:“没错,这个比喻很恰当。” 谢从凝静静聆听,不敢随意打断。 笑完巨人表情相当y寒:“里面记载的是制造冰|毒的方法,纯度能突破目前流转的货品。” 屏住呼吸,尽可能屏蔽所有的私人感情,谢从凝第一次试着将林穗和这一切串联起来。 “林穗为什么会死?” 巨人嘲讽道:“还真是忘了个彻底。” 巨人真名叫郑高。 几年前,三人交集不多,只是都偏爱去一家酒吧。彼时谢从凝挣扎着攀附豪门,林穗追求刺激,郑高因为身高体型在学校备受奚落,最后索性辍学,一心想闯出一番事业。 林穗喝多了离开,郑高念在校友的份上,担心她被人占了便宜,准备送人回家。 结果一出门,就看见谢从凝在纠缠林穗,林穗家境殷实,妄想趁机占个便宜。 郑高生平最看不起小白脸,拖着谢从凝进巷子就是一顿暴揍。 林穗也被吓清醒了,看到谢从凝鼻青脸肿,连连劝阻。 郑高还是不解气,继续要动手时巷子口传来脚步声,都以为是警察或者保安,不愿意摊上事,连忙找地方躲起来。 听到这里,谢从凝嗤笑:“想必来的也不是什么好人。” 郑高额头有冷汗冒出,似乎重新回到了那个夜晚:“进巷子的是两个人,围绕着梧桐公寓在谈交易,我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房地产买卖,准备出去时,就看见其中一个人被捂住嘴,闷叫了几声倒在地上。” “……我当时被吓坏了,”郑高手指不安地扭动:“原本准备报警。是你说一旦报警,就要说明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巷子里又没有摄像头,说不定还会被当做嫌疑人。” “后来呢?” “别看林穗是个女生,胆子比我们都大,提议先去那两人谈到的地方,看看梧桐公寓究竟是什么,值得为它杀人。”郑高苦笑:“后来的事就像做梦一样,我们顺利拿到了梧桐公寓,获悉其中的制毒方法,尝试着……” 他的语气怕极了,时高时低,多年的苦闷仿佛可以在言语中一扫而尽。 “后来大家混熟了,林穗给你介绍了不少上流社会的人,但我们谁都没想到你最终会和厉清嵘搞到一起。” 谢从凝:“制造的毒品都去了哪里?” 郑高:“那东西碰不得,林穗提议拿出去卖,她来找下家,我想要钱,脑子一热就答应了。不久后她突然打电话,语气十分慌张,说感觉被人跟踪了,我劝她出去躲躲,后来,后来就听见林穗的死讯。” 虽然很想否认,但谢从凝直觉他说的不假,林穗当时执意来找自己,很有可能是为了避风头。 谢从凝:“梧桐公寓现在哪里?” 郑高摇头:“以前寄存在林穗那里,自她死后就下落不明。” 谢从凝:“有没有听说过最近的雾天杀人案?” “何止,”郑高苦笑:“死的人从前是教我的化学老师,当时控制不住剂量,是林穗拉他入伙。我看到新闻后,有预感下一个说不准就是自己,赶紧跑到这里藏身。” 谢从凝瞧着那根胳膊粗细的棍木奉:“武器选的不错。” 郑高从怀中掏出喷瓶:“我还有一瓶防狼药水。” 谢从凝:“躲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郑高死死攥住他的手腕:“你有厉家的庇佑,要安全很多,无论如何都要找出凶手,只有这样,我们才都能解脱。” 谢从凝不记得回复了什么,浑浑噩噩走出去,直到脚撞到重物,才疼清醒。 一回神,厉清嵘就在门后。 “你不是跑了?” 厉清嵘:“我如果在场,他哪里会说这么多。” 谢从凝目光凉凉盯着他的腿:“装的可真像。” 厉清嵘反道:“眼见为实。” 一口气堵在嗓子口,谢从凝还真没亲眼看见他下地走路。 厉清嵘突然掏出一把枪,“他伤不了你。” 谢从凝连连后退,嘱咐小心走火。 “仿真的。” 谢从凝一怔。 厉清嵘收好:“关键时候撑场子不是问题。” 谢从凝上车后发了许久呆,准备等心不在焉的状态过去再开车,许久后问:“你都听到了?” 厉清嵘点头。 谢从凝:“林穗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子?” “善良温柔。” 谢从凝:“刚刚那人说的可信么?” 厉清嵘没有言语。 谢从凝在他神态中读懂什么,“你早就调查过。” 厉清嵘突然转过脸,两人的目光理所当然交织在一起:“人无完人。” 谢从凝沉默许久,发动车离开。 考虑到心神不宁,车速放得缓慢,窗户留了半条缝,外面煎饼果子的味道飘进来,谢从凝忍不住眯起眼睛。 “想吃就下去买。” 谢从凝犹豫了一下,买了份豪华煎饼果子,一切为二,一半递给厉清嵘。 手都没完全伸过去,就等着对方推脱。不料厉清嵘接了过去,张口咬下去的一瞬间谢从凝心尖都疼……夹的蟹排绝大部分都在那一份中。 厉清嵘优雅吃完不忘开口:“觉得勉强的事情就别做。” 谢从凝:“多谢指教。” 愤愤不平的样子取悦了厉清嵘,咔嚓一声,拍下这一幕。 谢从凝哪里料到这人偶尔还会展露如此富有‘童趣’的表现,咬着牙道:“果然人都有两副面孔。” 厉清嵘当面设成来电显示照片。 礼尚往来,谢从凝在他头上比了个土土的剪刀手,合影留念,保存下来后忽然醒悟似乎是有些放肆了。 厉清嵘没计较,目光重新变得深不可测。 有了路上这段cha曲,回到别墅时,谢从凝的心情已经缓和不少。 临进门前,厉清嵘突然撂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所有人都低估了江女子的能力,包括她自己。” 谢从凝带着满腹疑惑躺倒在床上,重新整理今天获知的线索。 作为笔友,林穗展现出的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美好人设,但在现实中,却是一个想要通过贩毒获利的人。 一个富家千金,衣食无忧,任凭谢从凝以千万种可能性判断,依旧无法找出原因,最终也只能草草归纳为人性。 入夜,辗转反侧。 万籁俱静时,谢从凝突然从床上坐起,江女子原本想招原身的魂,结果失败了,但也招来了自己的;当初在命案现场,被警察带走前,江女子也成功和亡魂沟通,为什么偏偏招林穗的魂失败了? 他慢慢走下床,靠在门边,企图辩听走廊里今夜有无异响,再也无法压抑住心头的猜想—— 如果江女子成功了,这女鬼会不会就是林穗的亡魂? 第15章 梧桐 贴着门听了很久,令他失望的是,唯独在这时没有任何异响。 谢从凝睡不着,在手机屏幕上点来点去,瞧着离天亮还有大半个夜晚,突发奇想戴上耳机,收听那晚厉清嵘听着的电台。 深夜电台千篇一律,无非就是点歌,和主持人倾诉心事。 谢从凝听了会儿觉得索然无味,切了好多台后,被一阵y森的音乐吸引。 深夜恐怖广播电台,猎奇者的首选。 作为怂人中的佼佼者,谢从凝却偏爱看恐怖电影,碰上可怕的镜头闭上眼等它过去继续看,乐在其中不可自拔。 “各位听众晚上好,我是主持人彦志,有离奇的故事欢迎随时和我们分享。” 谢从凝躲在被子里窝了好一会儿,露出一条缝呼吸新鲜空气,打到电台留言。 主持人醇厚的声音在短暂的广告后再次传开:“来自天海的谢秃顶先生近日碰见一件离奇的事情,谢先生的爱人明明能走路,却成日坐在轮椅上。据谢先生反馈,这种行为从婚前就已经开始……我个人认为也许您爱人是想要激发您的同情心,或者博得关注,和恐怖沾不上边。” 谢从凝再次留言。 主持人:“自从遇见他后常常碰鬼?可能是因为谢先生您体质偏y,至于如何才能让您的爱人不再假装腿疾,彦志在这里借用多年前的流行诗句……牵起他毛茸茸的手,爱情会教会你们直立行走。” “……” 谢从凝直接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几乎忘了恐惧,爱情会不会教会厉清嵘直立行走他不知道,也许一纸离婚证明会。 怀揣着美好的梦想,很快进入香甜的美梦,连带第二天醒来,晨光中还保留着微微翘起的嘴角。 良好睡眠质量的保证下,谢从凝下楼时可谓是容光焕发,厉家两兄弟每日起得都格外早,谢从凝坐下的时候刚好赶上早饭。 美滋滋往嘴里塞了个红糖糍粑,厉清嵘瞧他吃得这么香,凉飕飕问道:“广播很好听?” 谢从凝理所当然点头,晃动两下后动作一滞,呆呆地盯着他。 厉清嵘的话像是扔下一个定时炸|弹,没有后续,谢从凝同样不知道何时会引爆。 “你,呃,也听恐怖广播?” 厉清嵘噙着的笑容很是玩味:“很有意思,不是么?” 谢从凝握着筷子的手有些不稳,总有一种活在监控下的错觉。 厉文霍无视两人间的暗潮涌动:“爸妈准备回国住两天。” 厉清嵘没说什么,看了眼管家,后者会意去整理出房间。 谢从凝还未见过这家里的长辈,侧面打听他们的爱好,试图留下一个好印象:“要不要准备礼物?” 厉清嵘望他的目光很有深意:“你每年写的情书已经足够。” 谢从凝想到一种可能性,“我难道……” 厉清嵘的冷嘲印证了他的想法。 谢从凝像是失去了味觉,甜腻腻的糍粑吃起来都略带苦涩。 厉文霍最先用完餐,首次用富有感情的腔调朗诵:“啊,你的身材有如阿波罗健美,你看我的眼神如同太阳般灼热,你……” 未免消化不良,谢从凝赶紧出言打断。 厉文霍:“这样的书信有很多,都是你从前写给爸的,可以去客房里翻找一下。” 留下惊天地泣鬼神的发言,厉文霍西装革履的去上班,谢从凝坐在桌边许久,食不知味中得出结论:“我觉得搬出去住几天会比较好。” 厉清嵘:“房费自付。” 说完又一语双关:“找个好的地段,避免安全隐患。” 谢从凝手上的钱付个短期房租不是问题,但一念及外面存在连环杀手,自己很有可能成为目标,又悻悻然放弃这个念头。 喝了口水平复心情:“你父母当初为什么同意我们在一起?” 厉清嵘:“应我的要求。” 谢从凝往旁边移了几寸:“是什么让你对我死心塌地?” 厉清嵘一直看着他,谢从凝快要招架不住时,才道:“已经到了上班时间。” 一看表过了八点半,谢从凝匆匆解决完剩下的粥,小跑离开。 市中心,老板照旧坐在门口抽烟,对店员的迟到视若无睹。 谢从凝开始员工日常,拖地倒垃圾整理货架。 老板靠着门框悠悠道:“ji,ng力这么好,看来是有点收获了。” 谢从凝敷衍道:“一般。” 老板掐灭烟头:“你有心事?” 谢从凝摆好货品,搬了个凳子坐他旁边:“我的岳父岳母要来小住两天。” 老板:“从入赘的角度来看,叫公公婆婆更合适。” 谢从凝坚持己见不改口:“岳父可能对我有些误会。” 老板问的简单粗暴:“能用钱摆平不?” “我曾经给他写过不少情书。” “……” 谢从凝:“只恨当时年少,往好处想,也许可以拉近一家人的感情。” 老板深深看了他一眼,重重在肩头拍了两下:“好自为之。” 说归说,谢从凝还是挑了两件保平安的饰物当做礼物。 店内到了下午生意一反常态的火爆,老板延迟二十分钟关门,谢从凝赶上高峰期,到别墅时较平常晚,头顶已是光影斑驳,黄昏中还夹杂着几缕赤霞。 厉清嵘不知哪来的雅兴,亲自在草坪上修剪花枝,身上瞧不出一丝世俗之感。 天色和人影交织,谢从凝的走近打破了这幅美好的构图。 余晖渲染下,厉清嵘给人一种温润的错觉。 谢从凝邀功道:“我买了礼物。” 厉清嵘扫了眼他挂在胳膊上的鞭炮,谢从凝呵呵笑道:“这个是用来做欢迎仪式。” 剪刀在厉清嵘手中赋予了植物新的生命力,枯黄的枝叶被剪断,那些茂密的绿色枝丫被修理得蓬松好看,谢从凝在旁边观看,仿佛都受到了艺术的熏陶。 “心灵手巧。”发自肺腑赞美。 厉清嵘承受他的恭维,“别绕弯子。” 谢从凝收起想好的一系列讨好言语,“上次江女子不是想要从死者的关系网查起,有没有收获?” 一片残叶孤零零地刚巧落到他肩头,谢从凝想要抖落时,一只更加修长的手在他肩头拍了拍,厉清嵘的语气如这轻飘飘的落叶一般:“你很关心案子进展。” 谢从凝用了一个不那么能站得住脚跟的借口:“照昨日那人的话,我和林穗从前也算是朋友。” 厉清嵘:“教唆你贩毒的朋友?” 谢从凝直视锐利的目光:“即便是她是那样的人,你和江女子也颇为关心。” 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没离开厉清嵘,想看清对方此刻的神态。 “你失望么?”半晌没有瞧出什么思绪,四个字不禁脱口而出。 以为的天真善良不过像是画家笔下的杰作,再逼真本质还是虚假。 厉清嵘只道:“她不该是这种死法。” 谢从凝沉默稍顷,手扶住轮椅一角:“风大,进去吧。” “如果你早点想和爸妈见面,我没意见。” 谢从凝惊得胳膊上挂着的鞭炮往下一滑:“不是要过几天?” “说是给我们一个惊喜。” 谢从凝笑的牵强:“这个惊喜有些大。” 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心态,谢从凝推着厉清嵘进门。 与众不同的夜晚,佣人很全,往常这个时候,别墅里除了管家很难见到其他人。 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坐姿十分规矩。谢从凝看到的一瞬间,忍不住蹙了蹙眉,男的威严,女的美丽,望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小上很多。 人皆有爱美之心,他却无心去发掘这二人五官的ji,ng致,无他,太过肃穆,第一眼看上去有种在看雕塑的荒谬感。 谢从凝忽然很是钦佩原身,明知道是该敬而远之,还能想到情书攻略。 厉文霍也在,气场隐隐被厉父压下去一些,在谢从凝看来,此刻不管是厉文霍,还是厉清嵘,都可以称得上是和蔼可亲。 厉清嵘叫了声爸妈,谢从凝想了很多称呼,没有立时得出结论。厉清嵘私下碰了碰他,谢从凝一紧张,硬着头皮打招呼:“孩他爸,孩他妈。” 全程耳朵嗡嗡响,静默后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谢从凝不由崇拜自己,都这个时候,还敢抬眸窥视他们的脸色……也许是因为知道厉清嵘的脸色会更加难看。 谢从凝想办法补救:“我一直是把您二老的儿子当自己的孩子看待,关心着他的日常起居。” 沉默,还有比沉默蔓延更快的尴尬。 “你安静就好。”厉清嵘声音不大,但足够冷。 谢从凝把从店里买的礼物放在桌子上,讪笑两声。 先开口的是厉父,他没有去评判礼物,望着厉清嵘问:“有没有去医院看过?” 厉清嵘:“失忆症。” 话音一落,两道打量的目光先后落在谢从凝身上。 谢从凝闻到饭香,自我找了个台阶下:“不如边吃饭边聊。” 家宴的主题应该是温馨和轻松,很短的一段距离,谢从凝同手同脚走到桌边,不过很快又被丰盛的菜肴吸引。 不动声色地走到厉清嵘身后,帮他推轮椅,停在r_ou_食最多的地方,尔后顺理成章在旁边坐下。确保左能夹到r_ou_,正对海鲜,右边是些绿色蔬菜可以用来解腻,同时又不至于离汤太远。 厉清嵘看了他一眼,目光很复杂,谢从凝厚着脸皮视若无睹,眼神透露着焦急……怎么没有人动筷? 厉父手动了一下,谢从凝松了口气,连忙拿起筷子准备开吃,一抬头,除他以外全部在举杯。 谢从凝淡定快速吞咽完嘴里的食物。 厉清嵘看着他鼓起的腮帮子,摇了摇头……这胆子和食欲,怕真是仓鼠投胎转世。 第16章 梧桐 美食当前,谢从凝并不知道厉清嵘的内心活动,不情不愿跟着举杯,厉父说完场面话,众人小抿一口。接下来每人都象征性说了几句,轮到谢从凝,随意道:“祝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说完就感觉气氛不对,厉清嵘晃动了一下杯盏,喝了口放在桌上,cha曲就此过去。 这顿家宴是谢从凝有史以来经历过最诡异的晚饭,结束后就匆匆上楼,刚到楼梯口,厉清嵘看了他一眼。读懂其中的眼神含义,中途折返随之一同乘坐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谢从凝觉得舒畅不少,再三确认:“我们要不要在你父母面前扮演恩爱夫妻。” 厉清嵘玩味道:“就凭你那蹩脚的演技?” 谢从凝不是很服气,君不见电视剧中的傻白甜都是这个套路。 厉清嵘:“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出了电梯,谢从凝没走几步又被叫回来。 “你要和我同居?” 厉清嵘无视其中有意拔高的语气,“房间里有沙发床,暂且将就两天。” “何必那么麻烦,晚上我可以偷偷溜回自己房里睡?” 厉清嵘嘲讽:“前提是不要惹出别人想象不到的事端。” 谢从凝眼睛瞄向一边,想到前几次的厕所之旅,没有否认。 和厉清嵘同处一个空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除非必要的时候推动轮椅,厉清嵘很少发出声音。起初谢从凝还觉得尴尬,后来在心中将对方默认成空气。 不能在大床上肆无忌惮的翻滚,开始用画画打发时间。 厉清嵘似乎对他这项技能还有些兴趣,就近观看:“准备画什么?” 谢从凝不好意思道:“我也是吃饭时突然产生的灵感,想画《最后的晚餐》。” “……” 抛去这个主题,画画的过程还是可圈可点,谢从凝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倘若他当初的梦想不是当警察,也许会成为一名杰出的画家。 上色太耗费心力,直接用线稿当做成品,很是慷慨地捧到厉清嵘面前:“送给你。” 厉清嵘收起来,“这么‘好’的寓意,哪天我会代你转送给大哥。” 谢从凝讪笑摆手:“不必刻意提起我。” 别墅里多住进两个人,并没有为夜晚增添一丝喧嚣,过了十点,谢从凝基本上听不见出入的脚步声。 将沙发往门旁边挪了挪,谢从凝斜靠在上面,脑袋枕着胳膊,语有深意:“不知今晚女鬼会不会出现。” 厉清嵘:“你渴望见鬼?” 谢从凝唇瓣动了动,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只是想知道这女鬼究竟是不是林穗。 午夜来临,谢从凝紧张地等待着,过去好久没有异常发生,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 厉清嵘的目光突然投来,谢从凝一怔,发觉他不是在望自己后,贴耳在门上,听到了熟悉的响动。 正准备在门上啪啪啪几下,收到锐利的眼神警告,只得放弃。 “能开门么?” 厉清嵘没有说话。 房间里有两个人,灯还是开的,无意中增强了谢从凝的胆识,像上次一样拉开一条小缝,尽管有了心理准备,黑色的长发飘进来几根时,心还是提了起来。 谢从凝很客气道:“你能就在外面么?” 女鬼同意了没有无人知晓,不过收回了发丝。 谢从凝继续道:“我们就以这种方式对话,如何?” “好。”女鬼的声音飘进来,连带着飘进来的还有一条长长的舌头。 谢从凝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女鬼的头没有伸进来,不过似乎通过响动猜到发生了什么,桀桀笑起来。 谢从凝忍住哆嗦,回头对厉清嵘:“扶我起来。” 站起来依旧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厉清嵘真的摇着轮椅过来,却是先拍了几张照片。 谢从凝嘴角抽了几下……很好,夫夫的情谊就要走到尽头。 许是还保留着一丝慈悲心肠,厉清嵘伸来援助之手,谢从凝站起来的时候长舌又往这里延伸几寸。 被戏弄一番,谢从凝心头也涌上了几分火气,“你要是再这么吓人,我就……” 厉清嵘瞳孔微微一缩,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爆发存有一份期待……炸毛的仓鼠,是一副值得纪念的场景。 长长的舌头都停止晃动,女鬼似乎也没有想到谢从凝会真的生气。 后半句话迟迟没有下文,谢从凝紧皱着眉头,还在思索,论武力,他没把握打赢女鬼,思前想后,实在找不出什么能威胁的点。 狠话撂出去一半,不说点什么万一激怒了女鬼倒霉的还是自己。 谢从凝清清嗓子:“我就哭给你看。” 在他看来,这是睿智又不失风趣的回答。 女鬼暂且没有反应,厉清嵘的脸色却很ji,ng彩,要是让谢从凝来描述,就像是满怀期待地拆快递,结果发现里面全是塑料泡沫。 “你还好么?”关切询问。 “谢从凝。” 谢从凝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听过他这么连名带姓叫自己,屏住呼吸听下去。 “你还有没有一点自尊心?” 谢从凝想了想,走了波情话攻击:“心脏就拳头这么大,而我的心里全部装满了你。” 厉清嵘不再说话,确切说是不想再和他浪费口舌。 女鬼藏在长发下的脸更加发白,像是也被恶心到了。 “林穗。” 谢从凝脸上放荡的笑容还没完全收起,眼神已经流转成另一番肃态……这一声叫的可谓是突兀又认真。 女鬼身子微微一僵,扬起的发丝全部垂下,完完全全覆盖住容颜。 谢从凝从她的反应中有了答案,主动打开门,直勾勾看着她,没有任何后退的迹象:“为什么不敢看我?” 语气有几分不确定,谢从凝内心的波澜完全没有压下去的征兆,他不知道此刻在对方眼中映照着什么场景……一起想要贩毒获利的朋友,又或许……有没有一丝可能林穗知道是自己来找她了。 冰凉的手慢慢抚摸着谢从凝的脸颊,女鬼始终没有抬头,长长的黑发将表情遮掩的彻底。 她忽然低低发出一阵扭曲的笑声,身子不断朝后飘,很快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谢从凝指甲都快戳进r_ou_里,深呼吸几次,重新平复下来。 “难怪你和大厉哥能容忍一个女鬼在别墅里长期存在,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厉清嵘每次听到‘大厉哥’这个称呼,心情都是一言难尽:“我说过,江女子的本事被低估了。” 谢从凝在他面前坐下,捧着发烫的茶杯,“既然如此,你们早该抓到真凶。” 厉清嵘看了他一眼,身子微微后倾,这个角度让谢从凝觉得自己是在被俯视着,下意识扬起下颚。 “她几乎没有提到过案子。” 谢从凝狐疑道:“为何?” 厉清嵘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你觉得人死后为什么会化作鬼怪?” “执念不灭。”说完谢从凝隐约明白什么。 厉清嵘看着窗外,无边的夜色仿佛随时会化身成野兽,吞没一切:“一旦抓到了凶手,心愿了结,也许就会彻底湮灭。” 林穗一方面不愿意消失,但又想要让真凶伏法,矛盾中才给了梧桐公寓这个提示。 谢从凝沉默,突然想到了从前,和林穗刚结成笔友的时候,对方很多次询问过他的梦想,那时谢从凝虽然有当警察的想法,但并不坚定,是林穗一次又一次肯定他对未来的规划,才有了后来的坚持。 “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恶魔,区别只在于有没有放出来。” 厉清嵘微微蹙眉,谢从凝自嘲地笑了笑:“我一直相信这句话。” 他想不通的是林穗如何能同时维持住两种人性,思绪回笼,目光渐渐定格在厉清嵘身上:“你心里又住着什么?” 厉清嵘不说话,只是望着他。 谢从凝咳嗽一声,“看我做什么?” 他和恶魔又扯不上干系。 厉清嵘完全看透他的想法,当下冷笑:“别低估自己,你有把人逼疯的能耐。” 再说下去只会自取其辱,谢从凝抱着外衣,用睡眠麻痹自己。 这一觉睡得不是特别踏实,次日醒的时候难得比厉清嵘要早,谢从凝特意回房间换了件v字领的衣服才下楼吃饭。 厉清嵘大概晚他十分钟,一出电梯目光纷纷而至,谢从凝则一直低着头吃东西。 扫了一圈没有发觉异样,选择坐在谢从凝身边时,察觉到对面厉文霍的眼神很古怪。 “有事?” 厉文霍摇了摇头,喝了口豆浆穿好西装就准备离开,临出门前踌躇了一下:“其实你不必证明什么。” 厉清嵘听得一头雾水。 厉家两位长辈很快也吃好离席,谢从凝擦完嘴,准备跟着离开。 “站住。” 谢从凝乖乖停下步伐。 厉清嵘:“你又做了什么?” 谢从凝无辜摇头。 厉清嵘:“低着头干什么?” 谢从凝一抬头,颈间露出几个红痕。 可怕的安静中,微笑着开口解释:“做戏做全套,这是我们同床共枕的证明。” 厉清嵘:“……谁给你弄出的痕迹?” 谢从凝骄傲地拍拍胸口:“我自己。” 厉清嵘:“能够到脖子上?” 谢从凝:“用吸管嘬得。”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三流豪门逆袭路 作者:春风遥 第7节 “……” 第17章 梧桐 虽然谢从凝给自己加戏的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但即便是厉清嵘,也不得不叹服于他每次都能突破人类想象力的边际。 谢从凝浑然不知对方的看法,临出门前加了个外套,准备新一天的上班之旅。 一回头,身后不知何时多了条尾巴。 “跟着我做什么?” 厉清嵘没有回答,转过头对客厅的厉父道:“我送他去上班。” 谢从凝眼皮猛地一跳,“不必……” 麻烦了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已经被强行送出门。 谢从凝站在车前干笑道:“两位长辈难得回来一次,你不是该多陪陪?” “他们会彼此互相陪伴。” 厉清嵘的口吻很耐人寻味。 谢从凝在厉家从来没有什么话语权,耸了耸肩,如了他的愿。 路上厉清嵘接了个电话,挂断后让从新华南街走。 谢从凝:“那不是要兜一个大圈子?” “去接个人。” 还没走多远,就看见天桥下站着位花枝招展的女子,江女子友好地挥挥手,谢从凝开到前面路口停下,江女子多走了几步路,上车时笑眯眯道:“你真顽皮。” 谢从凝被她腻歪的语气惊出一身ji皮疙瘩。 江女子得意洋洋冲着厉清嵘挑眉:“瞧见没有,这就是对付他的办法。” 厉清嵘眼神很微妙,江女子不明白这是想表达什么,谢从凝帮忙翻译:“他的意思是这种方法就算他知道,也不会用。” 江女子默默脑补了一出厉清嵘翘着兰花指说‘你真坏’的画面,吓得说话都开始不稳。 谢从凝打断她的想象,“要去哪里?” 江女子一愣。 谢从凝:“总不至于也要跟我一起去上班?” 江女子连连摆手:“我没那个癖好,先去民主路。” 谢从凝望了她一眼,江女子索性给出一个具体地址,“定位吧,那里不好找。” 一导航,发现过去居然要近两个小时,谢从凝立时道:“我把你放路口,自己打车去。” “别啊,”江女子道:“没有司机愿意去那里,我是今天车坏了没办法。” 谢从凝瞄了眼厉清嵘,后者微微颔首,遂抿着嘴道:“记得我为你旷工一天的情分。” 厉清嵘望着他脖子上的红痕:“记着呢。” “……” 江女子只提供了地址,到了后才知道是ji,ng神病院。 谢从凝以前见过ji,ng神病院,并没有电影里的恐怖,很现代化,也很安静,不过眼前这栋建筑让他不可避免重新生细微的偏见,y森恐怖,地理位置偏僻,故事里有的情节它都占全了。 江女子跟谢从凝道谢,表示到这里就行。 谢从凝正欲赶紧挥手再见,厉清嵘先他一步开口:“好久没有去看望阿姨,一起进去吧。” 江女子面上露出疑惑,还是点头。 谢从凝:“我在车里等你们。” 厉清嵘:“出来活动一下。” 谢从凝咬着嘴摇头,“我可以在门口打太极。” 厉清嵘语气很淡,淡到听不出威胁:“这里不介意多收一个病人。” 结果毫无疑问,谢从凝随他们一起进了大门。 来客都要登记,大部分病人行动比较自由,走廊上还有几个在聊天的,谢从凝走近,听见他们在谈股市,分析的还挺到位。 护士告知江女子她母亲换了病房,在前面带路,谢从凝一路走过去,忍不住小声对厉清嵘道:“我看他们都挺正常的。” “那要看跟谁比。” 说话的时候目光就没离开他,谢从凝学着之前江女子的语调:“你顽皮了。” 江女子的母亲没有被隔离看护,反而瞧着状态不错,发质好的足以让年轻人嫉妒。见面后很是慈爱地拉着江女子的手,让她坐到身边,询问最近的生活。 相当和谐的一幕在望见谢从凝后终结。 不过两三秒中的时间,完全不够给人反应,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就朝谢从凝砸来,关键时刻厉清嵘拉了他一把。 苹果摔在墙上,四分五裂,可见用了多大的力道。 谢从凝心有余悸:“好在上面没有cha水果刀。” 感慨还没发完,几人就在护士要求下离开,医生很快进来,挣扎和吵闹声不断传出,大部分都是江女子的母亲吼着恶灵退散。 江女子看上去很难受,不忘跟谢从凝道歉:“她最近已经好了很多,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 谢从凝说着不碍事,心里也有些发怵,方才江女子母亲看他的眼神,仿佛窥知了一切。 偷偷用余光去看厉清嵘,今天到这里来是他的主意,会不会是故意想证明什么。 可惜厉清嵘的想法旁人向来很难揣测到,谢从凝只能依稀感觉到他的目光发生了些许变化,似乎是确定了什么。 各怀心事,重新上车时气氛没有之前融洽。 江女子恢复的最快,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厉清嵘,谢从凝也想去看,然而在开车无暇分神,只能竖起耳朵仔细去听二人间的交谈。 “我查了死者生前的关系网,果然发现了可疑之处。” “行事不要太过高调,”厉清嵘:“选在市中心下手,足见凶手的猖狂。” “我知道。” 终于等到一个红绿灯,谢从凝才找准机会瞥了眼,是一张自拍照,死者只占了画面一角,正在和人交谈,在照片中纯属不小心入镜的路人。 谢从凝吹了声口哨:“本事够大的,这种东西都能找到。” 江女子嫌弃地问厉清嵘:“你是怎么忍受这副流氓作派?” 厉清嵘一脸平静,全然是见怪不怪的样子。 总算盼到了家门口,江女子匆匆下车,不愿意多留一秒。 谢从凝仿佛蒙受了天大的冤屈:“我有这么遭人嫌弃?” 厉清嵘忽略他的惺惺作态,收起照片断绝谢从凝的视线:“专心开车。” 安静了五分钟,谢从凝眼神乱瞟数次,直至厉清嵘再也无法忽视,眯着眼靠在座椅上:“林穗的案子并不复杂,究其根本不过是几个大学生无意中发现了制毒的方法,想要借此获利,又在找下家的时候东窗事发丢了性命……但这么多年却迟迟破不了案,你说是什么原因?” 谢从凝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最初归结为林穗出事的时候是在偏远的邵山,很多证据流失,厉清嵘再有能力也是鞭长莫及。 “商者,诚也。一旦和毒沾上关系,林家,亦或是和他们交好有合作的生意伙伴都免不了受到牵连。” 谢从凝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所以是有人压着不让事态扩大?” 厉清嵘:“林家和厉家是世交,案子刚有一点进展,爸妈就回来了,时间上太赶巧了。” 谢从凝:“林穗的父母难道就不想找到凶手?” “逝者已矣,”厉清嵘偏过头:“富二代贩毒被杀,出了这样的新闻,林家恐怕永无翻身之地。” 谢从凝:“可你跟他们不一样。” 厉清嵘淡淡道:“倘若事情变得不可控,我也不会再管。” 谢从凝勾了勾嘴角,“刀子嘴豆腐心。” 厉清嵘‘呵’了一声,谢从凝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讨好地询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喝东西。 “酸奶。” 谢从凝停在超市门口,买回来给他,一脸谄媚。 厉清嵘单独取下吸管:“做戏做全套。” 被早晨自己的豪言壮语砸到,谢从凝无法保持淡定:“前面几个红印还没消。” 厉清嵘:“再添几个,算是为我们这一天单独外出找个说辞。” 丢人的事情谢从凝没少做,但要当着厉清嵘的面用吸管制造吻痕,画面羞耻程度绝对爆表。 几次低头宣告失败:“不如你帮我?” 吸管被强塞到手中,沉默稍许,厉清嵘摇了摇头:“我下不去这个口。” 第18章 梧桐 就种草莓事件双方僵持不下,天色渐黑时,谢从凝佯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开车回去。 厉清嵘的父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谢从凝只在上电梯前留意了几眼,难以想象正常人会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即便是看娱乐节目,背也挺得很直。 这几天降温,一上去先回房间扛了床暖和的厚实被子,开始重新给自己筑窝。 阵阵茶香飘散而来。 谢从凝抬眸,看见厉清嵘正在冲泡茶叶,皱在一起的叶片被滚烫的水冲绿,很有美感。 “什么时候改喝普洱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以为厉清嵘更偏爱红茶。 “普洱有安心养神的功效。”厉清嵘罕见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适用于舒缓暴躁,易怒的情绪。” 说着又往里添了几片茶叶。 谢从凝仔细想了想,不觉得平日做人有那么差劲。 厉清嵘则再次用眼神肯定,他有把人逼疯的本事。 谢从凝呵呵一笑:“有种东西比普洱茶更适合你,还不用亲自动手烹煮。” 厉清嵘等待茶温的同时,静候下文。 谢从凝:“孟婆汤。” “……”厉清嵘眉心一跳:“牙尖嘴利,也不知像谁。” 谢从凝对着手机屏幕照了照:“其实我们俩挺有夫妻相的。” 没指望能占他口头上的便宜,厉清嵘沉默中将整杯茶喝完。 谢从凝歪着脑袋,时不时偷看一眼,暗叹老天不公,同样是人,为什么有的人一举一动都能像副画。要是换做自己,绝对会直接放到嘴边吹一吹,一点点抿着喝,说不准还发出呲溜呲溜的声音。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 自打女鬼的身份被戳穿,便再没有出现过。 谢从凝养成了晚睡的习惯,过了午夜又不见有动静,也不管女鬼能不能听见,靠门对着空气道:“我想去你的墓地看看。” 厉清嵘瞥了他一眼,谢从凝仿若未察,自顾自道:“我就当你默认了。” 话音刚落,一根黑色的长发顺着门缝伸进来,谢从凝惊得险些骂出脏话。 厉清嵘冷嘲:“就你这胆子,还说要去墓地。” 要不是顾及着别墅里还有其他人,谢从凝指不定会对着门上演骂街。 女鬼幽幽的声音中透露着几分不可思议:“敢和厉清嵘处在一个房间,却害怕一根头发丝,为何你的胆子这么奇怪?” 谢从凝想了半天,不明白这句话是在讽刺自己还是抨击厉清嵘。 把门打开一部分,女鬼的半张脸出现时,嘴角还是不自觉地抽了一下。 “墓地适合晚上去。”女鬼半开玩笑道。 谢从凝刚想回绝,指明只会在白天出行,女鬼的语气突然多了几分认真,“只有在晚上我才能现身。” 谢从凝眼神变化几下,似乎在权衡。 女鬼没有催促,一点点后退,离开前谢从凝突然一动,原本是想握住她的手腕,奈何就跟抓住一条滑溜溜的鱼,只能眼睁睁看它从掌中逃脱。 谢从凝用口型道:“是我。” 女鬼笑了笑,不再是那种恐怖的桀桀音,飘到他耳边道:“我知道。” 字里行间仿若一开始便知晓他的来历,下一秒又在谢从凝眼前消失。 谢从凝心情复杂,转身时面上已经瞧不出情绪,钻进舒适棉被中,温暖而至,ji,ng神上得到片刻放松。 沙发床的面积远远不及正常床,想要翻来覆去都没个场地,谢从凝眼红地望着厉清嵘,“不如一天一换,今天我睡床?” 厉清嵘:“睡吧。” 口吻温和的让谢从凝感觉是在做梦。 “梦里会实现的。” “……”谢从凝咬着牙:“多谢你的建议。” 厉清嵘已经阖眼,静谧的氛围席卷了整个房间。 实际上厉清嵘睡得并不踏实,谢从凝始终处于半梦半醒间,翻身的动静很大,不知过去多久,这动静才终于停止。厉清嵘松了口气,陷入深度睡眠前,强烈的异样感促使他睁开眼睛。 床角,谢从凝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厉清嵘狠狠闭了下眼睛,“你在干什么?” “刚做噩梦了,我有点害怕。” 厉清嵘挪到轮椅上,指着床道:“上去睡。” 不等谢从凝开口,已经躺在沙发上,“天亮前别再生事。” 不到三分钟,谢从凝的声音传来:“好暖和。” 厉清嵘蹙了蹙眉,沙发上一点温度都没有,仿佛没被人睡过一样。 谢从凝睡踏实了,这下轮到厉清嵘失眠,戴着耳机听电台到后半夜,才勉强入睡。 夜晚的一波三折直接导致了翌日谢从凝ji,ng神抖擞,厉清嵘神色疲惫。 厉文霍只差磨刀霍霍,把谢从凝拉到一边:“你对他做了什么?” 谢从凝一脸深沉:“我会负责的。” 厉文霍暗骂的同时又放心一些,要是真发生了什么,谢从凝哪里还会有开玩笑的心思。 …… 市中心的喧嚣永无止境。 老板见到谢从凝时没有提到昨天旷工的事情,诉说着生意不景气:“好在还有额外收入。” 往日情景重现,谢从凝啧啧:“你居然为了一张支票出卖我。” “你们戴着同款戒指,有婚姻关系,警察来了也只会当家庭纠纷调解。” 说罢同时叹了口气。 老板目光直直望着门外一处:“案子到现在都没破,热度一过,估计也就没下文了。” 谢从凝:“会有的。” 老板点燃香烟,忽然想起谢从凝不抽烟,又掐灭了:“所以活着的时候千万别委屈自己。” 谢从凝嘴角一勾:“活着就千万别害人才对。” 老板笑容颇有深意,工作日市中心的人流比往常少了许多,两人差不多是闲了一天,下班前老板冲着谢从凝扬眉:“有人来接你下班了。” 转身的动作如同慢镜头,谢从凝用了好几秒,然而内心的祈祷没有奏效,一回头就看见厉清嵘。 扶额轻叹……想不通为何明明不待见自己,最近却选择如此频繁的碰面。 收拾好东西出来,谢从凝笑容略微勉强:“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厉清嵘打发司机离开,谢从凝坐在驾驶座,很认真地考虑要不要问他多要份司机的工资。 “往南边走。” 谢从凝:“去哪里?” 厉清嵘看了眼车窗外边的天色,“墓地。” 谢从凝眼珠转了转,没有提出异议。 陵园内相当安静,照片上小姑娘笑得阳光明媚,哪怕是一个陌生人偶然路过,看到这张年纪轻轻的面容怕也会心生惋惜。 谢从凝:“假如郑高没有说谎,制毒的方法林穗一直带在身上,那五年前杀她的人应该没有拿到,否则不至于再犯下命案……尸骨当初是火化么?” 厉清嵘望着墓碑:“林家一直是土葬。” 谢从凝心头涩然,两人再无对话直至黑夜降临。 月黑风高,一道白影突至。 女鬼坐在墓碑上,完全看不出生前的婉约。 谢从凝干咳一声,提醒她注意飘起来的裙子。 女鬼叹了口气:“抱歉,死后难免有些放飞自我。” 谢从凝:“梧桐公寓在哪里?” 女鬼笑而不语。 谢从凝:“我想早点了结这一切。” 女鬼:“可是我还眷恋能看见的一切。” 心愿一了,她也会化为乌有。 谢从凝语塞。 女鬼:“我不想消失。” 谢从凝目光一动:“能挖开么?” 女鬼点头。 谢从凝:“我没带铲子,能不能帮忙?” 女鬼气极反笑:“这是想让我徒手刨自己的坟?” 谢从凝认真道:“辛苦你了。” 白嫩的手力气很大,不多时地上已经出现深坑,谢从凝:“再加把劲。” 女鬼猛地回头,不顾多年笔友的情分,诅咒道:“你会一辈子找不到女朋友的。” 第19章 梧桐 像是将心里的不忿代入挖掘过程中,动作迅速,棺材已经可以初窥一角。 女鬼不是完全用手在挖,三千青丝飞舞,全部钻入土地中加入工作。 谢从凝由衷佩服:“你一定去蓝翔深造过。” 女鬼龇牙咧嘴,头发和泥土混在一起,十分吓人:“再说就把你埋了!” 谢从凝识相闭嘴,觉得没有安全感,往厉清嵘身边靠近一些。 棺材被钉子密封地严实,女鬼徒手掰弯,有意丢到谢从凝面前:“可以开棺了。” 谢从凝站在棺材旁边,迷信地拜了三拜:“无意冒犯,还请谅解。” 女鬼失笑:“我就在你面前,有什么可怕的?” 棺材板很重,到头来还是要靠女鬼贡献一臂之力:“没想到有生之年,我会亲自刨自己的坟。” 谢从凝纠正:“不是有生之年。” 成功换得一个白眼。 望着棺中残骸,女鬼感叹:“可惜了一副美人骨。” 谢从凝没什么怜香惜玉之心,开始认真检查残骸。 这时候他的胆子出奇大,似乎已经完全忘记恐惧,伤口当初应该很深,骨头上都能看出痕迹。 女鬼叹道:“那时我可是差点没了半个头。” 谢从凝没有因为她的冷幽默有所反应,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变了,他掌握的医疗常识不多,用手机细细拍下每一处地方。 女鬼不知何时飘去了厉清嵘身边:“很迷人,对不对?” 厉清嵘没有说话。 月光下,谢从凝的侧脸弧度相当柔和,紧抿的薄唇为他增添了几分严肃感,亦或是种禁欲的气质。 女鬼:“我要是再晚死几年,一定会爱上他。” 厉清嵘淡淡道:“那你死得正是时候。” 暴躁的情绪袭来,女鬼险些把头发搓成线团:“你迟早被自己这张嘴毒死。” 没有太大的收获,谢从凝从棺材中走出,方才的勇气不见,腿开始发软,怀疑道:“尸体上真能找出线索?” 女鬼没有回答。 谢从凝此刻瞳仁格外黑,里面透露着固执。 女鬼:“我早就想过最坏的结果,所以先一步将梧桐公寓藏了起来。” 虽然长发遮面,完全看不见表情,谢从凝却总觉得还有后话。 “那地方不好找,”女鬼:“我将提示纹到了身上。” “哦。”谢从凝准备转身重新找,脚步骤然停在深坑前:“你说什么?” 女鬼不好意思道:“死得匆忙,很多事情没想全面。” 她以为会有人留意到刺青,毕竟多数亲朋眼中自己都是一个乖乖女的形象,谁料根本就没有人细想。 谢从凝笑得y冷:“现在就剩一副骨架,要怎么看出刺青?” 女鬼抱着自己的尸骨嘤嘤啜泣:“是啊,瘦的连皮包骨都不全。” 谢从凝看着现场表演,以往对林穗温柔大方的形象全部推翻。 即便是背对着,女鬼仿佛能懂得他的心思:“你想象的那一面也不算错,琴棋书画我都有涉猎,外人看举止十分端庄。” 谢从凝下意识去看厉清嵘,后者微微颔首,证明林穗说得不假。 “人都有两面性,”女鬼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扫过厉清嵘,然而发丝阻挡下,谢从凝没有发觉:“你真的了解身边人么?” 谢从凝对了解别人没兴趣,只想早点破案,为过去画上一个句点。 女鬼自知理亏,又咬紧牙关不多吐露一个字,陷入要不要继续给提示的纠结中。 谢从凝没有为难她,忽然‘咦’了声,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地上有干枯的花束。 “有人来祭拜过你。” 女鬼撇了撇嘴:“我父母呗。” 谢从凝捏起一片花瓣:“父母祭拜会用玫瑰?” 女鬼好久没有说话,拨了拨额前的头发,这是谢从凝第一次看见她的眼睛,跟琉璃一样光彩夺目,没有因为死亡而黯淡。 “不要忘记我。” 谢从凝一怔。 女鬼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下定决心道:“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只是不要忘了我。” 谢从凝觉得心头有些酸涩,点了点头。 只是他和林穗都知道,这不过是个虚无缥缈的承诺。谢从凝的双亲去世很早,那曾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然而这么多年过去,除了偶尔想起会苦涩难受,过往相处的种种竟是捕捉不到完整的片段。 人的寿命短暂而又漫长,记忆要在那个基础上再打个对折。 “我是从背后被人割喉,没看见真凶的面容。”女鬼道:“不过当初是在找下家销货的时候走露风声。” “下家是谁?” “66号酒吧。” 谢从凝注视她的目光有所变化,女鬼惆怅道:“原本是个完美的计划。” 她的口吻没有悔过,甚至还有遗憾,谢从凝几次张口,最后化为一声浅叹。 “友情提示,”女鬼张开双臂轻轻拥抱了一下他:“永远不要相信女人的眼泪,至少是我这种人的。” 谢从凝没有回抱,视线隔着一段距离和厉清嵘交汇,后者点头:“她说的没错。” “……” 怎么觉得这一人一鬼是在给自己下套。 离开墓地的时候,女鬼不停在耳边清唱:“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谢从凝:“适可而止。” 女鬼不停同他诉说女人的可怕,谢从凝实在受不了:“说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 女鬼:“我得不到的,别的女人也别想得到。” “……” 谢从凝深吸一口气,侧过脸去和厉清嵘求救:“能不能劝劝?” 厉清嵘完全无视。 66号酒吧只在夜晚营业,来这里的大多数都是年轻人,谢从凝过去的时候还看见保安给几个持假|身份证的未成年人放行。 每日来酒吧的客人无数,保安早就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不过坐着轮椅来的,还是头一次见。 谢从凝眼神乱瞄,女鬼已经躲了起来,吵闹的音乐站在门口就能听见。 保安确定进去的人数:“两位?” 谢从凝点头。 疑惑的视线直至他们走进去才彻底消失,厉清嵘的皮相和腿疾到哪里都是天然的话题。 谢从凝突然后悔带他来了:“明天的头条我都想好了:《人性的泯灭:家暴男领豪门贵公子来酒吧。》” 这样的新闻如果再多几个,毫不怀疑即便日后和厉家脱离干系,也没有女生敢和自己交往。 “天妒英才。” 厉清嵘佯装听不见这番悲嚎,指了一处人少的地方。 谢从凝低着头快速推他过去,小声道:“圈子里的人都认识你,我们就这么来,会不会惹人怀疑?” “来这里的豪门子弟就多了。”厉清嵘提醒他看路。 险些撞到人,拐到个不起眼的位置,谢从凝才感觉舒服一些:“想喝什么,农夫还是娃哈哈,我请客。” 厉清嵘望过来,谢从凝保持淡定,坚称生活费紧缺。 江女子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询问他们在哪里,谢从凝如实告知,又奇怪她为什么是打给自己。 挂断后还没二十分钟,江女子又打电话说自己在酒吧门口,让他出门迎接。 谢从凝无语:“这是把自己当领导呢。” 让厉清嵘原地等一会儿,碎碎念走出门。 江女子的风衣很显眼,面上没有挂着笑容,看到谢从凝立马将他拉到小巷子里。 谢从凝没有挣脱:“劫财还是劫色?” “没空跟你贫。”江女子:“我回去后越想越不对劲,今早终于反应过来,我妈那日犯病的症状和从前不同。” 谢从凝似笑非笑:“你这反s,he弧是不是有点长?” 江女子眉宇间没有半分玩笑:“如果她说的是真的……” 故意顿了顿,留神谢从凝的反应。 然而谢从凝表情如一,甚至此刻比厉清嵘更难琢磨。 “真的又如何?”谢从凝靠在墙上,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了,目中存着冰冷的笑意:“厉清嵘为什么会和我结婚,他的腿为什么残疾,这些你可知晓?” 他上网查过,厉清嵘并不是天生腿疾,网上记载是很多年前一起意外,具体是什么则没有细写。 谢从凝本来想从将计就计,从江女子这里套出些有用的信息,但见她一脸迷惘,顿时明了对方也不是知情人。 “这和我要说的没有关系,”江女子步步紧逼:“你究竟是人是鬼?” “当然是人,”谢从凝道:“不过那句话未必就是冲着我说的。” 江女子:“当时在病房的就你我和厉清嵘,不是你难道是他?” “他非鬼,但也不是人。” 江女子冷笑,“鬼话连篇。” “他是一条人鱼。” “……” “爱上人类后他的每一步像是走在针尖上,由于受不了锥心之痛,才选择坐在轮椅上。” 江女子已经没有了来时的气势,目瞪口呆。 谢从凝正为自己感到骄傲,江女子的神色突然发生变化,目光看向后方。 谢从凝脸色难看:“别吓人,不可能每次都这么赶巧。” 他一说坏话,厉清嵘就出现在身后,又不是背后灵。 江女子假惺惺抹了抹眼泪:“等等,我看看手机日历,到时候会记得给你烧纸钱。” 谢从凝干笑道:“装的还挺像。” “是么?”熟悉的声音传来:“那依你看,身为人鱼,在下什么时候化成泡沫比较合适?”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三流豪门逆袭路 作者:春风遥 第8节 第20章 梧桐 谢从凝腿一哆嗦,江女子很有眼色地扶了一把。 “男子汉大丈夫,忍得一时之辱,”谢从凝:“我还是跪吧。” 江女子嫌弃地望着他:“有点骨气,死也要站着死!” 谢从凝回过头,眼睫一直垂着,避免和厉清嵘对视:“你怎么出来了?” 问完觉得不太贴切,存有一丝希望换了个问句:“什么时候出来的?” 厉清嵘耐心回应:“你说非人非鬼时。” 谢从凝扯着一边嘴角,露出难看的笑容,“我在和江女子讲笑话呢。” 江女子呵呵一笑,拍手道:“好好笑。” “……” 谢从凝怒目而视……我记住你了! 厉清嵘招了招手,谢从凝旋风式地跑到他身边,按肩捶背,一副狗腿样。 厉清嵘没有计较方才的人鱼论,反而叹了口气:“说的时候慷慨激昂,事后又没承认的勇气,你到底图个什么?” 谢从凝正色道:“为了生存。” “来了也好,”冷风吹得一个激灵,江女子恨恨盯着谢从凝,险些又被这人糊弄过去了:“那日在ji,ng神病院……” “我和阿姨的主治医生联系过,她最近状况确实不稳定。” 江女子:“但是……” 厉清嵘没给她继续说完的机会:“既然来了,就一起进去坐坐。” 江女子明白话里的暗示,这件事到此为止,迎着夜风重新走进喧闹的酒吧,无论如何也想不透彻,厉清嵘为何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想钻牛角尖,重新找了个关注点:“为什么跑到酒吧来?” 谢从凝一个人来她还能理解,厉清嵘不喜吵闹,来这寻欢作乐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 “情趣。” 谢从凝成功存活,心情大好,又一次的放荡不羁。 厉清嵘轻轻拍了拍他搁在椅背上的手,看着就像是恋人间亲昵的小动作,谢从凝却第一时间感受到其中的威胁,停止发表作死的言论。 江女子经常出入这样的场所,进去后还和几个熟人打了招呼。 游走一圈,疯狂展现自身魅力时,忽然被人从身后拍了拍。 “别打扰我。” 说了两句不管用,带着怒气扭头,惊讶的发现谢从凝在吧台那边,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刚刚拍她的是谁? 奔去谢从凝那边,小声道:“我好像见鬼了。” 谢从凝体贴地递过去酒杯。 江女子抿了口:“怎么是冰水?” 谢从凝:“这里柠檬水都要十元一杯,好在冰块是免费的。” 江女子不是滋味道:“里面的水该不会是……” 谢从凝点头肯定她的猜测:“冰块化得。” 江女子被浇了个透心凉:“抠成这样,你这辈子都别想交到女朋友。”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谢从凝不禁问厉清嵘:“不久前是不是有人跟我讲过这句话?” 厉清嵘摇头,笃定道:“节约是美德。” 谢从凝头回得到他的褒奖,十分激动,错过了江女子面上的同情。 吧台打造的是复古风,谢从凝心情尚佳地欣赏,厉清嵘使了个眼色,他的目光跟着望过去,吧台最右边是一对情侣,男的搂着女子的肩膀,两人不时低头接吻。 和所有热恋中的人一样,他们无视其他人的眼光,肆无忌惮地做些夸张举动。谢从凝起初不觉有异,看到后来,每次接吻时,男的似乎都在往女子口中塞了什么,双方的情绪跟着亢奋起来。 谢从凝将衬衣敞开几个扣子,揉了揉头发,制造了简易ji窝头,冲着厉清嵘伸手。 后者掏出一沓现金放在他手上,谢从凝满意地抽出两张私吞,尔后痞子似的走过去,轻佻地拍了拍女生的肩膀。 两人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紧张。 谢从凝在他们旁边坐下,拿钱硬塞进女生手里。 “你想干什么?” 男的将女朋友拽回身边,怒目而视。 谢从凝手指在吧台上敲了两下:“哪来的货?” 男的咽了下口水:“你是警察?” 谢从凝狞笑:“我是做生意的,最近有人抢了我的生意。” 生出他有可能是毒贩的猜想,男的勉强维持住镇定,女生已经瑟瑟发抖。 谢从凝凑近一分,他就后退一点,直至谢从凝突然将男生外套的拉链一拉到底,后者险些吓哭。 贴着鬓角问道:“把你们知道的说出来,然后……滚。” 另一边江女子看得咂舌,“胆小鬼装恶霸,居然还装的这么像。” 厉清嵘一脸淡定:“他演戏的本事向来不差。” 江女子回味这句话,不怀好意笑道:“难不成你也有上当受骗的时候?” 厉清嵘没有回答,那头谢从凝像是有了收获,双手cha在兜里迎面走来,至于那一男一女,已是吓得抱成一团离开。 “现在的年轻人,”谢从凝假意叹气:“天天追求刺激,真正的刺激来了,他们又怕了。” 江女子目光鄙视……装,再接着装。 谢从凝自己先按捺不住,得意道:“我表现的如何?” 厉清嵘:“不错。” 谢从凝眉眼弯弯,相当开心。 江女子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表情,恕她愚钝……完全不能理解这二人的相处方式。 谢从凝很快回归正题,“每天凌晨两点,这里会表演钢管舞,是最热闹的时候,有人会趁乱兜售货物。” 现在距离两点还有一个多小时,厉清嵘点了杯酒,几人静待时间的流逝。 江女子喝了两口冰水,实在是无法忍受,自掏腰包要了柠檬水,继续吐槽谢从凝的抠门,肩膀又被拍了拍。这次江女子有了警觉,能感受到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滑腻腻的,根本不像是人类的皮肤。 慢慢摸向胸口开过光的玉佩,女鬼惊着了:“别动手。” 乍一听这道声音,江女子明显愣住了,“林穗?” 肩膀上的重量消失,再回头只看见疯狂扭动的舞池。 江女子扯着谢从凝的袖子就问:“怎么回事?” 谢从凝挣脱:“别动手动脚的。” 江女子咬牙提醒:“你是个男的,要有肌肤之亲也是我吃亏。” 厉清嵘低咳一声,江女子听出其中不赞同的味道,呕着气先问正事:“我刚听到林穗的声音。” 谢从凝伸手。 江女子:“别拿你对付厉清嵘的那套来对付我。” 谢从凝不说话,手也没收回来。 “给你,给你,都给你!”江女子:“一千块钱,全招了吧。” 谢从凝收好,还不忘对厉清嵘道:“这波血赚啊。” “那鬼的确是林穗。” 江女子还没来得及细问,音乐突然躁动起来,一众吆喝声中,好几个衣着暴露的性感女郎出现在舞池中央。 谢从凝眼前一亮,就要上去共舞。 厉清嵘眼神寒冷:“去哪里?” 谢从凝:“刺探敌情。” “六点钟方向。” 谢从凝一瞄,果然有个格格不入之人,满脸的横r_ou_,粗壮手臂上的刺青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 谢从凝喉头一动:“我们还是再观察一下。” 万一把人惹毛了,还不被那个大块头弄死。 厉清嵘:“拿出你之前扮恶霸的威风。” “是要和他搭话,”谢从凝摇头:“不过得换个法子。” 说话间不停眨眼,一个劲暗示要委婉一些,不能太过。 还在苦思冥想,厉清嵘已经摇着轮椅上前。 壮汉刚才成交了一笔‘生意’,眼见前面多出一人,喝道:“坐轮椅的,别挡道。” 厉清嵘勾了勾手指,壮汉下意识低头,一拳头猝不及防迎面而来。 打完后回头对着谢从凝道:“都按你的要求做了。” 第21章 梧桐 谢从凝在原地怔了好几秒,似乎是没有想过自己也有被坑的一天。 江女子幸灾乐祸道:“现在跪下还来得及。” 谢从凝眼珠一转,揽着她的肩膀,痛心疾首道:“哥给你介绍了那么多俊杰不喜欢,怎么就偏偏对这么个人一见钟情?” 江女子的反应和他方才如出一辙。 壮汉本是一脸怒意,看到江女子如花似玉的脸蛋后,心情顿时改为激荡,柔情似水地唤了声‘大妹子。’ 江女子:“……” 原来自己才是食物链的最底端。 狠狠剜了谢从凝一眼,勉强撑起一个笑容,对着壮汉摆了摆手,一副欲拒还迎的姿态。 壮汉咽了下口水,读懂她的唇语:“小巷子见。”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谢从凝再次捡回一条命,心痛地望着厉清嵘:“何冤何仇?” 厉清嵘:“跟上去。” 谢从凝推他走了两步,停下道:“不行,你这样太显眼了,会被发现。” 说话的同时目光挑衅,想看看厉清嵘准备装到何时。 “转过身去。”厉清嵘比他想象的平静。 谢从凝假惺惺道:“我不偷看。” 厉清嵘:“弯腰。” 谢从凝依言照做。 紧接着背上就多出一个沉甸甸的东西。 谢从凝老腰险些被压断,一回头,差点亲上厉清嵘的脸。 “你这是做什么?” 厉清嵘淡淡道:“背我过去。” 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可不轻,放在一分钟前,谢从凝绝对无法想象这么一个冰山面瘫,是怎么做出强迫别人背自己的事。 给保安两百块钱,让帮忙看着轮椅。 保安眼睁睁看他们走入小巷子里,忍不住摇头:“现在年轻人,怎么玩得这么过火?” 听墙角的事情谢从凝不是没有做过,背着人听墙角还是头一回。 江女子的美人计很管用,手指从壮汉胳膊上的刺青,一路弹钢琴似的游走到咽喉处,壮汉刚露出神魂颠倒的表情,就遭受了狠狠一击。 放倒壮汉后,江女子对着墙边抛了个飞吻:“过来吧。” 谢从凝头回见她剽悍的动作,笑得不是滋味:“现在女孩子,越来越会保护自己了。” 江女子轻声威胁他:“刚刚那笔账,我会记着的。” 谢从凝佯装没听见,低头审视壮汉。 江女子失望摊手:“就这种智商,顶多是个小虾米。” 谢从凝没有太失望,这种公然兜售毒品的危险活儿,肯定不会是大鱼。 要不是碍于厉清嵘,江女子很想来个合影留念,j,i,an笑地揶揄:“你就像个蜗牛。” 谢从凝嘴角一抽,只能认命,继续驮着厉清嵘这个蜗牛壳。 壮汉倒在地上,眼冒金星,好不容缓和过来,看到江女子和另外两名男子,揉着脑袋道:“仙,仙人跳?” 江女子露出一个娇艳艳的笑容。 壮汉威胁:“你们知道我上头是谁么?” 江女子弯腰,高跟鞋踩着他的裤腿:“巧了,我们就是为此而来。” 美色当前,壮汉已经没有欣赏的心思,知道碰上的不是善茬。 江女子指了指天空:“上头的是谁?” 壮汉吸了口气,闭口不言。 恐吓人的事情不止谢从凝一个人会做,江女子更加得心应手。 厉清嵘:“先回去。” 谢从凝缓缓挪动。 保安看到他们,用一种难以言状的目光望着谢从凝,隐晦道:“这么快?” 谢从凝脸色难看,还没说话,巷子传来惨叫,保安愣了愣,想跑过去,谢从凝阻止道:“那边玩嗨了。” 保安一副我懂的表情。 整整半个小时,江女子才出来,保安眼冒桃心地盯着窈窕身材,和谢从凝攀谈:“这是超长待机啊。” 谢从凝:“她会跆拳道。” 保安立时神情肃穆,不敢乱开黄腔。 江女子比了个ok的手势:“可以走了。” 谢从凝在她身上嗅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试探道:“还活着不?” “给他一些苦头吃罢了,”江女子义正言辞:“我尊重生命。” 谢从凝心存怀疑。 出了酒吧,就没有再见到如此明亮的地方,其余地方全部是黑漆漆的一片,只能感受到夜色的颓唐。 三人去了附近的小公园,江女子一坐到长椅上,长发女鬼跟着出现。 “林穗。”江女子咬了咬嘴唇,口吻还是有几分不确定:“是你么?” 女鬼点头。 江女子原先的霸气不见,想说什么又无从开口。 女鬼:“我这些年一直在厉家。” 江女子晃神后,望着厉清嵘气不打一处来:“你竟然一直瞒着我!” 作为暂时的局外人,谢从凝一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为厉清嵘跟自己一样,上了江女子的黑名单感到开心。 厉清嵘转移话题的能力更加强大:“有人当初知道后被吓坏了。” 江女子一愣,目光想都不想就飘到谢从凝那里,和女鬼同时笑起来。 谢从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女鬼轻声劝说道:“所以别找女孩子恋爱。” 谢从凝第一次听到了心里。 “谈正事吧。”厉清嵘把话题拉回来。 江女子怕触及林穗的伤心事,多有顾忌,女鬼飘来飘去:“不用在乎我。” 叹了口气,江女子道:“方才那个大块头是从酒保那里拿的货,至于再往上,他不清楚。” “酒保都有参与,作为酒吧的老板,能干净到哪里。”谢从凝语气颇为讽刺。 时至今日,他也没有办法在这件事上谅解林穗,毒品的危害不单单能毁了一个人,那是以家庭为单位。 为了赚钱牟利暂且不谈,人为财死,可林穗衣食无忧,却还是选择了这么一条不归路。 女鬼像是感知到他的不悦,倒挂在树上,黑发垂下露出一张清秀美丽的面容:“别人的生死,与我何干?” 谢从凝皱了下眉,要开口时,厉清嵘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轻轻摇头。 到嘴边的话终究没有说出来。 江女子早就猜到林穗和毒品有关,真正听到时也是不能接受,然而却同样选择以沉默掩盖这件事:“我会去查酒吧老板的资料。” 厉清嵘看出谢从凝心情不好,少有的体贴:“该回去了。” 谢从凝一言不发推着他往出口走。 “谢从凝。” 女鬼的声音飘过来:“如果我们能再早些相遇……” 后面的话声音太轻,被夜风吹散至无影无踪。 …… 厉家灯火通明。 谢从凝停好车,有种不想进去的冲动。 尚在犹豫,门已经打开,厉文霍穿着居家服,看上去没那么冰冷:“都进来。” 谢从凝用龟速前进。 客厅里,厉清嵘的父母,兄长分别坐在一角。 谢从凝小声冲厉清嵘嘀咕:“这就是三堂会审,还缺一个人喊升堂。” 厉清嵘:“正经点。” 谢从凝无奈,他很想表现出严肃的模样,可惜在厉家所有人的心中,早就被定义成另外一番模样。 “去哪里了?”厉父望着厉清嵘,却问的是谢从凝。 “酒吧。”厉清嵘代替谢从凝回答。 “你以前不会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那是从前,”厉清嵘:“人是会变得。” 说着虚握住谢从凝的手:“几年前您就该知道。” 谢从凝连勉强的笑容都维持不住,只觉得是被推出来接受机关枪的扫s,he。 “有话好好说。”憋了好久才吐出几个字。 场面正僵硬的时候,一直端坐着的美妇冲着谢从凝招了招手:“你来。” 谢从凝缓步走去。 厉清嵘的母亲保养更胜女明星,皮肤好到看不出瑕疵。 “他如果给你委屈受,不必一直忍着。” 已经准备接受责骂的谢从凝怔住,侧过脸余光去瞄厉清嵘,在伯母的眼中,似乎自己才是受害者。 谢从凝眼神一动,“我下楼摔坏了脑袋。” 厉清嵘的母亲安慰,“会好起来的。” 谢从凝苦笑:“甚至连结婚的理由都忘了。” 厉清嵘的母亲叹了口气:“虽说当初是他强迫的你,但看你们现在过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谢从凝差点没控制住表情,都不记得是怎么上的楼,回过神已经站在房间中。 厉清嵘从容地做着自己的事。 谢从凝窜到他面前:“原来是你霸王硬上弓!” 第22章 梧桐 和他的激动不同,厉清嵘全程无波无澜:“那又如何?” 谢从凝停止质问,细思后发现自己还真的不能如何:“也对,我现在就是被你金屋藏娇的状态。” 厉清嵘转而去看公司要处理的文件。 谢从凝:“你们兄弟俩的感情看似很好。” 厉清嵘:“觉得无聊就去找点事做。” 言下之意让他别说废话。 谢从凝:“按照正常走向,是该为财产的划分斗得头破血流才对。” 厉清嵘快速在一叠文件的末尾签上名字,一抬头就看见谢从凝百无聊赖的样子。 眼见他终于搭理自己,谢从凝提议道:“不如我们来下五子棋?” “没兴趣。” 谢从凝放了首轻音乐:“那就谈谈从前。” 预想中的拒绝没有到来,厉清嵘:“你想听什么?” 谢从凝:“我们是怎么认识?” 厉清嵘:“聚会上,你一路故意撞翻了十位有钱人的酒杯,我是第十一个。” 谢从凝莫名生出几分羞耻感。 “那我们,又是如何……勾搭成j,i,an?” 厉清嵘:“你请我喝酒,酒里下了药。” 谢从凝摆明了不信他的说辞:“你会上这种当?” “土方法很管用。” 乍一听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无数漏洞,然而厉清嵘咬死了这种情节,他也无能为力。 谢从凝有些愠意又不好发作,有意露出一副谄媚的笑容:“都说爱情使人盲目,你那时……” “大概是瞎了。” 话都被他说完了,谢从凝委屈地缩成一团,蜷在沙发上。 厉清嵘:“别装了。” 谢从凝目中流露着ji,ng光,一眨眼,就是副算计人的模样。 电脑‘滴’了一声,厉清嵘背过身的一刻,谢从凝朝后躺下去,觉得轻松不少。 是一封来自江女子的邮件,文件下载后打开是照片,占据了大半个屏幕,谢从凝想不看到就难。 他的动作倒也迅速,像是蛇一样,伸长脖子探出半个脑袋,想多看几眼。 厉清嵘知道他的好奇心,由着去了。 “长得有点面熟。”画画多了,谢从凝对人的长相也多了几分敏感,搜索记忆后很快有了答案。 江女子曾经调查过市中心死者生前的关系网,找到的照片里,和死者攀谈的就是这个男人。 厉清嵘笑了笑,目光却愈发冷:“这就是酒吧老板。” 谢从凝眼神飘忽:“有了线索,该高兴才对。” 厉清嵘朝后靠了靠,闭眼按着眉心:“时间很紧,再过不久这些线索就会全部消失。” 谢从凝:“难不成伯父伯母……” “伯父伯母?”厉清嵘听到称呼微微一挑眉。 谢从凝假笑:“我叫爸妈不太合适。” 厉清嵘凝视他的戒指:“这东西不是白戴的。” 谢从凝单挑重点说:“你的意思是他们不但会阻止,还要消灭证据?” “倘若时间倒退十年,网络通信尚不发达,都会不遗余力地调查林穗的案子,现在只会相反。” 所谓的豪门望族,富贵荣华的同时又离不了树大招风四字,哪怕是风流韵事,都会被无限放大,更何况涉毒。 谢从凝很容易想通这个理,却感觉不到厉清嵘眼前看见的沉重,他毕竟没有在豪门世家生活过,把所谓的权利财富看得太轻。 厉清嵘清楚他的想法,眼中浮上点笑意:“你这样的性格,怕是一张中了奖的彩票就能满足。” 谢从凝想象了一下自己得头奖的画面,乐得眼都弯了。 厉清嵘又道:“都是芸芸众生,可谁不想高人一筹?” 谢从凝对类似的话题不感兴趣,打个呵欠装出困倦的样子,半开玩笑道:“假如离婚,我会净身出户,保全你的富贵。” 厉清嵘失笑。 江女子在调查人的本事上连私家侦探都会自愧不如,先是传来照片,一觉醒来,就有快递上门,送来一个文件夹的人物资料。 厉父原本想代为签收,谢从凝硬着头皮上去:“好像是清嵘的东西,我拿去给他。” 厉文霍正在吃早餐,继大厉哥这个称呼后,遭受了又一次在心灵重创,显然谢从凝单叫厉清嵘的名更加让人没有胃口。 特别是言语间故意挤出来的柔情蜜意。 电梯门刚打开,谢从凝突然退回到餐桌边,往盘子里夹了好几个饼,端着上楼去。 无声中暗示两人不会在餐桌上用食。 厉父冷声道:“真是出息了。” 没有交谈,就无法旁敲侧击地提起一些事情。 “他们结婚了,”厉母冷笑一声:“不向着另一半,难道要向着你?” 厉文霍跟着火上浇油:“总比年年收到情书好。” 至少目前看来,谢从凝和厉清嵘亲近了许多,勾引自己人的事情少了许多。 厉父用眼神警告他,厉文霍起身,“我吃饱了。” 说罢外套也不穿,直接搭在胳膊上离开。 管家默默移步,不敢触霉头。 关门声响起后,厉父拍了下桌子:“一个比一个能气人,有时候真怀疑他们是不是亲生的!” 发完脾气觉得不太妥当,这不是把妻子当成了出气筒? 为了维持一家之主的威严,没有道歉反而故意冷着脸,等着妻子软言安慰。 一顿饭吃完,也没有一句好话,厉父不禁偏过头,就看见自己妻子露出温柔的笑容:“不用担心,我很确定他们是我的孩子。” 厉父反复琢磨这句话,忽然不寒而栗,冷峻的脸再也绷不住:“我刚是被气坏了,你别放在心上。” 管家来收拾桌子,剩下的还有很多,尤其是所谓的一家之主,连碗粥都没喝完,不禁暗叹:果然这个家最厉害的是夫人! 和客厅里的气氛不同,楼上是难得的其乐融融。 厉清嵘似笑非笑望着谢从凝:“连父亲的意思都敢违背,本事不小。” 谢从凝把文件丢过去:“不用谢我。” 心里补充一句:觉得感激离婚时就请多留一份财产。 过了一会儿,表情有了变化:“不对,江女子那么狡猾,怎么可能堂而皇之把文件寄过来。” 厉清嵘吃着他带上来的饼,没有说话。 “障眼法,”谢从凝拆开文件:“里面的资料肯定是伪造的。” 厉清嵘吃完饼,敷衍道:“分析的很到位。 江女子早就将真正的资料发了过来。 谢从凝按捺不住好奇心,在他打开电脑的时候一并凑过去。 衣冠禽兽,有个别的长相确实不错。 酒吧老板大约三十出头的年纪,带着副眼镜,轮廓深邃,身上有股子野性。如果不是特别偏爱花美男类型的,大多数女生都逃离不了这张脸的魅力。 谢从凝由衷感叹:“心肝黑的皮相反而好。” 厉清嵘:“那你合该是天人之姿。” “……” 谢从凝内心爆了几句粗口,面上言笑晏晏:“要接近这人想必要另费一番功夫。” 厉家和林家交好不是秘密,他和厉清嵘更是因为之前的‘祭天’事件经常上小道消息的热搜,贸然打交道必定会引起怀疑。 厉清嵘:“你的身份不是正合适?” 谢从凝:“可对方肯定知道我们结过婚。” “一个不受宠需要依傍旁人的存在,免不了要借酒消愁。” 谢从凝听明白他的暗示:“所以我也有足够的动机抽食毒品。” 厉清嵘还想再交代些,突然开始低咳,谢从凝过去关窗,看时间差不多,就去上班。 一晃八个小时过去,再回来厉清嵘还是躺在床上的状态,谢从凝这才上了心,摸了摸额头:“去医院。”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三流豪门逆袭路 作者:春风遥 第9节 厉清嵘摆手表示没有必要。 谢从凝量了体温,烧的不是特别厉害,便没有坚持,去厨房烧热水准备冲服药剂。水开的时候厉文霍刚巧回来,心生疑窦。 谢从凝张望一圈,没看见厉清嵘的父母,小声道:“你弟弟病了。” 厉文霍不放心,跟他一起进了房间。 厉清嵘额头上有汗珠,闭着眼躺在床上,因为发烧脸有些泛红。 谢从凝扶他起来,将药吹凉了送到嘴边。 厉清嵘闻到药味皱了皱眉,谢从凝语气带着诱哄:“快喝吧。” 厉清嵘抿着嘴,悄悄往里移了些。 谢从凝回头问厉文霍:“知不知道他在闹什么脾气?” 厉文霍想了想:“病人最容易胡思乱想。” 谢从凝脑补出有趣的场景,捏着鼻子细声细气道:“大郎,来把药喝了。” “……” 厉文霍苛责:“你吓到他了。” 谢从凝笑得不怀好意:“刚好三个人,我完全可以胜任潘金莲的角色。” 第23章 梧桐 药的苦涩味四处飘散,厉清嵘:“把窗户打开一些。” 谢从凝像哄小孩子一样:“先喝药。”重新把勺子送到唇边:“喝吧。” 厉清嵘微微张口,药汁留了进去。 谢从凝满意地笑笑,开始给他讲《水浒传》的某个片段:“所以要对自己的另一半好一些。” 厉文霍还算心疼自家弟弟,觉得有谢从凝做陪护,小病最后也难免忧思成疾,打电话请家庭医生。 厉清嵘这一回没有拒绝。 生病的人战斗力减弱一半,谢从凝深感好日子来了,请假不去上班,天天在厉清嵘眼前晃悠。后者几次提议让他回自己房间,谢从凝皆是‘深情款款’回拒:“我要陪着你。” 短短几天内,他就已经爱上喂药的工作。 厉清嵘的病大约过了一周痊愈,病好的当天,谢从凝正在给他倒水,突然感觉到眩晕,勉强将水递过去,靠在沙发上休息。 这种状态一直保持到吃完饭的时候,谢从凝依旧是神情恹恹。 作为长辈,厉清嵘的母亲关怀了一句:“是不是被传染了?” 厉清嵘听到后用一种奇妙的眼神望着谢从凝:“日日这么悉心照料,难免的。” 厉母蹙眉:“别幸灾乐祸。” 厉文霍无视这场战局,吃饱后看了眼风轻云淡的弟弟,再看看快要不省人事的谢从凝,骂了句活该。 人生一世,最怕现世报。 谢从凝有气无力躺着,被厉清嵘喂药时,开始忏悔往日的时光,手颤抖着想把碗抢过来:“我自己来就行。” 厉清嵘和颜悦色道:“张嘴。” 谢从凝很想找个胶带暂时将口封住。 生病的闹剧于月底彻底结束。 谢从凝休息够了,又开始忙案子的事情,开着车就要往郊区跑。 蓝天很美,白云很荡,如果没有身旁以要出来透气为名,一道跟着的厉清嵘,也许他的心情还能更加美丽些。 每每看到废弃的商场,谢从凝就不免叹息一声,从前还能幻想政府征购,现在知道这里可能曾经是一个制毒窝点,只能日日往反方面祈祷,万一拆楼时露出蹊跷,他岂不是成了冤大头? 下去地下一层,环境陡然变得y暗。 暗间里更是一片漆黑。 手机光一照进去,谢从凝吓得后退不止,前方不远处,地上躺着一人,满脸的血痕,四肢呈扭曲的状态。 “郑高!” 谢从凝能听出自己声音里的惶恐。 ‘尸体’有了回应,站了起来。 谢从凝险些把手机丢掉,转身要跑的时候,发现厉清嵘还在,“你怎么没先跑?” 厉清嵘:“染料的味道。” 谢从凝一怔,停下脚步。 郑高的声音传过来,“看到血你不是该扑过来检查我还有没有救?” 谢从凝厚着脸皮:“我正准备上前。” 郑高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人如其名,郑高是真的很高,走近后原本就不亮的屋子又多了层y影:“出去说。” 地下一层光线很暗,不过有了方才的惊吓,谢从凝在见到微弱光源后,表情好了很多。 郑高身上散发着各种强烈的异味,粘稠的染料还在从袖子上往下滴,即便知道是假的,也足够吓人。 谢从凝腿软,盘腿坐下:“怎么想起来扮死人?” “我最新想出来的办法。”郑高道:“能吓跑不速之客,就算没有吓到,等他走近时,可以出其不意来一发攻击。” 当初一起涉事的几人,他能活到最后可不仅仅是因为幸运。 谢从凝翻出手机上拍的一张照片,“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郑高凑近去瞧:“没见过。” “66号酒吧呢?” 郑高:“去过几次。” 谢从凝提示:“这是酒吧老板。” 郑高无奈:“去那种地方无非就是寻欢作乐,借酒消愁,哪里会注意到老板是谁。” 假如是个美女,也许他还会多看几眼。 谢从凝略微失望,林穗做事太过滴水不露,找销货点的过程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参与,以至于现在找线索加倍困难。 郑高忽然抓住谢从凝的手腕:“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能不能把我送出国?” 钱都是小事,对于他这种没有学历的无业游民,护照很不好办。 谢从凝:“想跑路?” 郑高苦着一张脸:“我实在是过够了担惊受怕的日子。”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要是能走我早就走了,”谢从凝目光叫人难以琢磨:“先找个隐蔽的地方安顿下来。” 郑高摇头:“那还不如在这呆着。” 谢从凝没有逗留太久,临走前留下一些带来的食物和衣物,免去他冒险外出的必要。 “对了,”郑高叫住他:“那里有个包厢,叫天水间,可以去看看。” 谢从凝回过头,郑高陷入回忆:“有次林穗喝醉了,我去酒吧接她,好像听她提起过每次都会包下天水间。” 郑高也就是随口一说,并不觉得能在那里发现什么。 谢从凝点头后离开。 和地下的潮shi相比,外面的空气宛如美酒一样醉人。 厉清嵘:“为什么不如了他的愿?” 送出国其实并不难。 谢从凝笑道:“我又不是他,如何能判定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万一郑高只是装出懦弱害怕,亦或和凶手有联系,送出国岂不是意味着从此消失匿迹。 谢从凝走了几步,笑容渐敛:“不过多半是可信之人,否则他早就跑了。” 厉清嵘:“思虑周全。” 也不知道是赞叹还是讽刺。 “多思无益,”谢从凝一直没有反驳,直到发动车时才开口:“就跟喝药是一个道理,想多了反而不美。” 双方互相伤害着上路,算是异样的和谐。 管家站在别墅门外,厉清嵘一下车,就微微低头:“有客人到了。” 谢从凝:“男的女的?” “女的,” 谢从凝有些意外对方会回答自己,要知道在这个‘家’里,他是处于狗都嫌弃的状态。 进屋时留意四周,不单单是管家,连佣人看他的目光都存有一丝善意。 谢从凝忍不住问管家:“发生了什么?” 管家是个人ji,ng,一下就听出问的要点:“少爷生病那几天,多亏了你衣不解带的照顾。” 厉家的佣人,最少也干了三年,有些家里的长辈曾经就在这里工作过,对于厉家人有很深的感情。厉清嵘平日虽然挂着一张冷脸,但从不会乱发脾气,对待他们也是分外照顾。 生病一事,两人间完全是在斗智斗勇,不过落在旁人眼里,就是谢从凝为了照顾厉清嵘,日日关怀,最后把自己累病了。 谢从凝仰天长叹……以无心栽柳柳成荫做概括。 不过在江女子心中,自警局出来后,谢从凝永远洗白不了。 看着他二人一起进屋,冷嘲热讽:“什么时候变成焦不离孟的关系?” 桌子上摆了不少礼物,谢从凝笑嘻嘻迎上去:“来都来了,怎么这么客气?” 江女子打飞他想顺东西的爪子:“东西是给伯父伯母的。” 谢从凝看了眼管家,后者解释道:“老爷夫人出门会友去了。” 每次听到这种称呼,还是有些不太适应,仿佛间回到了旧社会。 江女子略尖的声音让他成功回神:“我来是想给你包装一下。” 谢从凝前后左右各看一眼。 江女子冷笑:“没错,就是你。” 她和厉清嵘的想法如出一辙,谢从凝这种上门赘婿的身份最适合同酒吧老板打交道。 “现在的打扮太清爽了,”江女子走到面前细细打量:“有必要换个造型。” 谢从凝避开太过亲近的距离。 江女子笑容变态:“放心,一个烟熏妆,立马让你变成愤世嫉俗的小青年形象。” 无视素净的手隔空在脸上比划,谢从凝缓缓开口:“不巧,我已经另有打算。” 江女子愣住。 谢从凝:“应聘。” 江女子连忙拿出手机查询,竟然真的看到66酒吧在网上发布的招聘信息。 “招酒保和出纳?”江女子怀疑地望着他:“你有这种技能?” 谢从凝:“我可以去跳钢管舞。” 江女子生无可恋地望向厉清嵘:“就这么眼睁睁看他疯下去?” 厉清嵘懒得加入他们间的唇枪舌战。 谢从凝伸了个懒腰,走去洗手间。 江女子气呼呼往旁边一坐。 管家识趣离开,厉清嵘一直注视着谢从凝的背影,突然道:“你知道他是谁么?” 江女子被问得一愣:“他是谁……他不是你男人么?” “……” 第24章 梧桐 江女子还在吐槽谢从凝的不着调,话根本没从脑子过,过了两分钟,忍不住道:“他怎么还没出来?” 半天没有回答,一转头,厉清嵘早已在几米之外。 没来得及问缘由,谢从凝便晃悠着走来。 江女子:“我今天来是有正事找你们。” 谢从凝眸光变亮:“案子有了其他进展?” 江女子拿出两张请帖:“我要结婚了。” 谢从凝:“……还真是重要。” 回忆了一下,上次厉清嵘说她结过几次婚来着? “六次。”厉清嵘似乎看穿内心所想,一脸冷漠道。 谢从凝勉强道了声恭喜,问出疑问:“还是那个人?” “可不是么。”江女子完全没有不自在,“要不怎么说是天生的冤家。” 谢从凝轻咳一声:“婚礼是准备……” “大c,ao大办。” “请的嘉宾不会也是同一批?” 江女子摇头:“熟悉的朋友就几个,剩下都是新认识的。” 谢从凝干笑两声:“比方说……” “你。” 说完江女子就准备离开,谢从凝没有换衣服,再次出门,说是去应聘。 闻言江女子顿住脚步,眼睁睁瞧他离开,诧异地问厉清嵘:“不会真要去当钢管舞男?” 厉清嵘:“不清楚。” 江女子表情略微扭曲,不明白这份淡定从何而来:“好歹是名义上的夫夫,你就不怕丢脸?” 厉清嵘眼皮一掀,瞥了她一下:“和你比起来,不算什么。” 江女子留下一个白眼,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扬走出去。 谢从凝没有直接去66号酒吧,而是先去了一趟店里。 老板对于这个比自己富有的店员十分宽宏大量:“看起来气色不错。” 谢从凝想起得病时间的待遇,摇了摇头:“自作孽,不可活。” 对他能找准自身的定位,老板相当惊讶。 谢从凝边核对货品数量边问:“上次不是提起过,有人曾经托你去找梧桐公寓……是谁?” 老板摆手,示意不会说。 谢从凝一点点靠近:“就问一句,他是不是就在这座城市?” 老板点头。 谢从凝试探:“66号酒吧?” 老板瞳孔猛地放大。 得到想要的答案,谢从凝重新忙自己的事。 老板这次主动走了过来:“年纪轻轻的,可别引火上身。” 谢从凝:“你不是同样坑过他。” “总有个年少轻狂的阶段,”老板摊手道:“被人追杀的感觉可不好受。” “躲到人家眼皮子底下藏着,”谢从凝假模假样鼓掌:“好想法。” 老板不想再谈这个话题,计算最近的营业额。 谢从凝:“有什么办法能接近他?” 老板头都不抬:“那种人连自己爸妈都不信,你何德何能?” 语气挺冲,话却是真理。 谢从凝摆出虚心求教的态度。 老板:“想要了解一个人的日常,没有比暗中窥视更合适的。” 谢从凝恍然,竖起大拇指:“高见。” …… 别墅再度寂静,厉清嵘的父母访友还未回来,厉文霍今晚也加班,他一个人坐在窗前,直至窗外突然出现一张脸。 江女子长得再漂亮,贴在玻璃上一刻,五官也呈狰狞状。 没过多久,手机就开始疯狂震动。 厉清嵘过了近一分钟才接通,面无表情望着窗户:“ji,ng神有问题就去医院。” 江女子深吸一口气,想不明白为什么同样不着调,谢从凝的待遇就比自己好:“要不要去酒吧看看?” 厉清嵘没说话。 江女子知道他会做出什么选择,安心在门口等着,谢从凝的车不在车坪上,不用想就是在外面作天作地。 果不其然,厉清嵘还是出门,江女子载他去66号酒吧,一路鲜有交谈。 酒吧刚开始营业,场面已经足够热闹。 厉清嵘戴了个帽子,至少没那么容易看清相貌。 江女子环视一圈,没看到谢从凝的影子,“不会真的去跳钢管舞了?” 厉清嵘淡定回复:“他没那个本事。” 对于谢从凝,江女子从来不敢低估,专门叫来服务员询问最近有没有新加入的舞者,服务员提到的几个名字,一听就是女孩子。 江女子稍感放心,虽然想看到谢从凝出糗,但好歹是认识的,万一被人知道还是会略有尴尬。 守到半夜,看完钢管舞表演,江女子已经犯困:“走吧,也许他是去哪里花天酒地。” 出门时还好心给坐在长阶梯下面的乞丐施舍了几十块钱。 走了一段距离江女子发现身边空荡荡的,一回头,厉清嵘停在后面没有动静。 “轮椅坏了么?”江女子往回走。 厉清嵘依旧在原地,定定盯着乞丐瞧。 江女子凑近一看,失声道:“谢从凝?” 谢从凝:“晚上好。” 面对眼前披头散发的人,江女子宁愿他去跳钢管舞:“你怎么跑来要饭了?” 谢从凝努努嘴,报出一串车牌号。 厉清嵘倒是反应很快:“酒吧老板的?” 谢从凝点头,掏出藏在袖子里的手机,里面是一对男女搂抱离开的背影。 江女子无法直视他的装扮:“先起来。” 谢从凝伸了个懒腰,敲敲碗:“收工了。” 江女子随便一扫,发现里面还有好几张百元:“有手有脚的都给钱,慈悲心肠的人还真是不少。” 谢从凝做了纠正:“是酒鬼。” 有些醉的一塌糊涂的,直接把他当成出租车司机,扔下钱坐在地上自己抖了两下,然后离开。 江女子万般不情愿地看他坐上自己的车,递过去好几张shi巾,“把手擦干净了。” 谢从凝把爪子伸到厉清嵘面前,作势要让对方帮忙,当厉清嵘拿出指甲刀时,吓得缩了回来,连忙回归正题:“今晚收获不小,预计守上一个月,就能摸准他的出入时间,经常和谁碰面。” 厉清嵘:“只要你有这份毅力。” “熬夜不好,”谢从凝委婉提议:“不如我们三个轮班?” 厉清嵘自动屏蔽了这句话,江女子用‘你滚’的眼神看他。 江女子送到大门外,提醒他们别忘了参加婚礼,就跟躲瘟神一样一脚油门离开。 谢从凝去开的门,一打开就看见厉清嵘的父母,厉父还穿着外衣,显然也是才回来。 此刻谢从凝的乞丐装尤为瞩目,不可避免的引起二人注意。 厉父:“怎么穿成这样?” 谢从凝余光看着厉清嵘,后者显然没有帮他解围的意思,只得缓缓吐出两个字:“情趣。” 厉父神情冷峻:“越来越胡闹。” 谢从凝随意扯了两句,快速推着厉清嵘上电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进房间,谢从凝瘫软地靠在沙发,按揉眉心:“恐怕在你父母眼中,我真成了现代潘金莲。” 一朝名节尽毁! 厉清嵘没搭理他,正在包红包。 谢从凝站起来,端着热水一脸讨好:“包厚实点,把我的一块算进去。” 说着还贡献了一张百元。 厉清嵘接过塞了进去,也没说什么。 得逞后谢从凝重新移步回去,换了个舒适的坐姿:“照她这么结下去,份子钱都不知能收多少。” 忽然朝厉清嵘抛去一个暧昧的眼神:“我们结婚时份子钱有多少?” 厉清嵘:“不少。” 他的不少对谢从凝来说必然是个天文数字,谢从凝像是看见了希望的曙光:“钱在哪里?” 厉清嵘:“我的银行账户。” 谢从凝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不是该见者有份?” 作为参与者,不求五五分,起码也要三七。 厉清嵘:“你在这里的吃住费,还有上次的住院费,以及免费用车……” 谢从凝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歇了要钱的心思。 江女子的第七次再婚选在一个阳光尤为灿烂的日子。 因为婚礼场地选的是草坪,特意找气象台的朋友确认了好几次天气预报。 谢从凝第一次参加这种婚礼,穿着的西装是厉清嵘特意找人订做的,入场后男男女女皆是正装礼服,瞧着倒像是一场商业宴会。 两边摆放着食物,有侍者来回走动,婚礼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宾客很给面子,大多数已经到了。 都是有身份的人,免不了互相交际,厉清嵘也被两三个人围住搭话,谢从凝反而成了最自在的。他的目光很快被食物吸引,从侍者盘子里拿了杯红酒,不讲究的一饮而尽,走去就餐区。 目前没有多少人进食,即便有需要,也只是随意拿些水果。 谢从凝望着完整的蛋糕,眼冒红心,如同一只放纵的蝴蝶,在食物间蹁跹来回。 和厉清嵘正在交谈的人年纪同他相仿,两人是中学同学,后来同所大学毕业,交情算是深厚。 “你爱人……很有特色。” 厉清嵘微微挑眉。 年轻男子耸了耸肩:“我第一次见人在婚礼上能吃出自助餐的感觉。” 厉清嵘勾勾手指,谢从凝‘飞’了过来,嘴角还沾着奶油,盘子是满满的海鲜:“快吃,转了一圈就这个贵。” 搭了那么多礼,好歹要吃回点本钱。 年轻男子顾及老朋友的面子,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偏过脸去。 厉清嵘淡声道:“虾和蛋糕相克。” 谢从凝僵在原地。 “玩笑。”厉清嵘接过他手上的食物,“据说惊吓可以促进消化,是为了帮你吃的更多。” “……” 第25章 邵山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有了作用, 谢从凝食欲不减, 婚礼快开始的时候, 他已经吃撑了, 席间面色相当痛苦。 年轻男子和他们同席, 见厉清嵘目不斜视, 出于礼貌提示道:“他看上去很不舒服。” 厉清嵘余光扫了一眼, 谢从凝何止是不舒服, 像只不安分的毛毛虫扭来扭去,不停用手悄悄揉搓腹部。 “多喝热水。”留下简短的四个字, 再无他话。 谢从凝气吊在嗓子口,想骂又没有资本,只得保持风度含笑点头。 厉清嵘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一处, 一直观察他的谢从凝随之望去, 微微有些失神:“那不是酒吧老板?” 对方穿着中规中矩的西装, 身上野性的魅力稍稍收敛,加之没有打理发型,在一众俊男美女间并不显眼。 谢从凝回忆一番,确定江女子没有提到有宴请这位‘贵宾’。 “不奇怪, ”厉清嵘道:“或许是谁带来的男伴。” 谢从凝和他咬耳朵:“我可不信他来这里没有其他企图。” 厉清嵘晃晃杯中的酒水,却没有喝的意思:“江女子调查的十分详细,难保不会被察觉。” “试试看就知道了。”谢从凝站起身。 厉清嵘小幅度地蹙了下眉。 谢从凝:“就当饭后消食。” 厉清嵘:“别太明显。” “我有分寸。”谢从凝从他手中夺过酒杯,迎面走了上去。 路过酒吧老板身边时, 歪了歪身子, 酒水全部洒在对方胸口, 谢从凝露出惊慌的表情,连忙找了张纸巾假意要帮着擦拭:“实在是不好意思!” 不远处,厉清嵘看完这场闹剧,摇了摇头……好一场‘不做作’的相遇。 酒吧老板站的笔直,丝毫没有被一身的酒渍影响情绪:“谢先生。” 谢从凝:“你认识我?” “在报纸上见过,”酒吧老板笑道:“当年的婚礼很轰动。” 谢从凝回以微笑:“看来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酒吧老板低头扫了眼不成样的衬衫:“这种偶遇,已经是上个世纪才会用的方法。” 谢从凝耸耸肩:“招不在多,好用就行。” 没在他脸上看出一点被戳穿后的尴尬,酒吧老板这才有了一丝真正的兴趣。 谢从凝:“既然有缘,不如一起喝一杯?” 酒吧老板有意瞄了眼厉清嵘的方向:“是不是不太好?” “不必管些不打紧的人。” 酒吧老板笑容弧度扩大,伸出手:“韩天。” 谢从凝回握:“久仰大名。” 两人走到自助区说话。 谢从凝偶尔还会看一下厉清嵘,故意露出厌恶抵触的情绪,韩天没有怀疑,这对奇妙的夫夫面和心不和,早就是人尽皆知,祭天事件后,更是听说连面子上的功夫都懒得做。 食物的香味很诱人,谢从凝遗憾吃得太饱,不能继续食用,手贱地把小蛋糕上用来点缀的樱桃全部夹到盘子里……这个看上去不太占胃的内存。 韩天没有对他的动作有异议:“看来我们吃东西的喜好差不多。” “也许其他方面也很合拍。” 韩天笑了笑,并不接话。 谢从凝:“我去过韩老板的酒吧,买过些令人满意的东西。” 韩天眼神一下变了,算不上凌厉,给人的感觉却很深刻,ji,ng明又带着防备。 谢从凝:“如果我想要更多的量,韩老板以为如何?” 韩天摆摆手:“抱歉,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谢从凝将樱桃碾碎,沾着汁在餐巾纸上写下一串数字,可惜颜色实在太淡,每写一下就要蘸两下。 装逼装到一半,又不能像唱戏一样戛然而止,谢从凝:“能不能借您的手指头用一下?” 听到尊称,韩天不太适应,五指摊平:“要做什么?” 谢从凝:“放点血。” “……” 谢从凝:“牙咬的不卫生,刚好这有餐刀。” 韩天五指猛地收拢,“不必麻烦了,你报数字,我能记住。” 谢从凝还是取下餐刀,在盘中比划,一边报出手机号码:“要不要再报一遍?” 韩天露出的笑容完全没有发自一点内心,点了点头。 谢从凝:“那你背一遍给我听。” “……”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三流豪门逆袭路 作者:春风遥 第10节 十秒钟过去,没有任何声音。 韩天忍了又忍,“麻烦重新说一次。” 和会算计的人打交道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遇到厚颜无耻的类型。你要碍于面子,而且你所受到的教养没有办法同对方在公开场合翻脸,即便是韩天,能做的也就是忍着。 坐在厉清嵘旁边的年轻男子从谢从凝离开就开始关注,“为什么和你爱人交谈的男人,看上去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 如果双方相谈甚欢厉清嵘才会觉得奇怪,他毫无意外道:“心智不够成熟的表现。” 年轻男子轻笑一声:“在商场上,我情愿碰到你这种对手。” 厉清嵘朝他看去,年轻男子笑得更加畅快:“方才那人看他的眼神是猜忌,现在完全是就是在看一个无赖。” 厉清嵘无动于衷:“有什么区别?” 年轻男子不再投去窥视的视线:“换了谁都会容易低估一个无赖的危险性。” 厉清嵘勾了勾嘴角,像是这句话表示认同。 年轻男子:“就比方说前不久被争相报道的祭天……” 厉清嵘调整了一下坐姿,桌上的叉子碰到盘子边缘,发出脆响。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也有被坑的一天。”快速说完一句话,年轻男子停止发言。 谢从凝并不知道自己一度成为被探讨的话题,连续报了三次后,韩天依旧没有重复对。 “最后四个号码错了。” 说着用‘你智障了么’的眼神看他。 韩天私下唯我独尊惯了,险些就要掀翻桌子,碍于是婚礼不好发作。 谢从凝又重复了一遍号码。 这次好一点,只错了三个号码。 第六遍的时候,韩天已经没了脾气,只想把五分钟前说能记住的自己一个枪子崩死。 谢从凝忽然道:“其实我可以去问别人借支笔。” 韩天就差做了请的姿势送他走。 谢从凝迈了一步退回:“韩老板不会跑吧?” 韩天:“说笑了。” 谢从凝发现对方说谎的时候和自己是一个表现,特别理直气壮。 “算了,不如你把电话告诉我。” 有了这次并不愉快的邂逅,他不相信韩天会打给自己。 韩天语速飞快地报了串数字,尔后学着谢从凝刚刚的语气:“记住了么?” 谢从凝点头,比他还快的重复一遍,说完后叹了口气:“就这么几个数字,为什么你就是记不住呢?” 韩天已经彻底管理不住表情。 谢从凝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十分低沉:“我会打给你的。” 韩天眼一眯。 谢从凝:“没了自由和玩乐的权利,我现在是真的穷的只剩下钱。” 说完没有再去看韩天,走回原位。 谢从凝和厉清嵘少有眼神交流,只在低头看手机的时候唇瓣才动了动:“拿到了手机号码。” 厉清嵘一眼就看穿他的手段:“激将法。” 谢从凝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别忘了我们的相处之道。” 看破而不说破,才是种情趣。 “那就换个话题,”厉清嵘:“比方说如何在对方情绪激动时,趁机放窃听器。” 谢从凝正在喝水,被呛住。 厉清嵘:“钱是哪来的?” 谢从凝拿纸擦了擦,不明白他为什么关注的重点在这里。 “你给过我一张卡。” 五万元完全可以应个急。 场上音乐一变,司仪站到台上,说话的人渐渐停止交谈。 “金秋时节,秋风送爽,在这里我们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江女子女士和杨柳先生婚礼,我们热情澎湃,心情荡漾……” 谢从凝张开的嘴巴就没合拢过,喃喃道:“江女子这是从哪里招来的司仪?” 厉清嵘居然还认真听着,一段陈词后随着众人一起鼓掌:“总结的很到位。” 谢从凝看见临近的几人在他说完后同时点头表示同意。 “……” 由于江女子的父亲去世很早,母亲又在ji,ng神病院,直接是新娘挽着新郎走过红毯,并没有双方父母致词的环节。 江女子是天生的美人,化了妆后更是赏心悦目。 谢从凝来不及欣赏她的美丽,皱着眉:“我听说过结婚穿粉色婚纱的,代表二婚,但没见过紫色的。” 厉清嵘:“据说是很多年前根据彩虹产生的设计灵感。” 谢从凝:“那前六次的婚纱颜色岂不是……” “红橙黄绿蓝靛。” 谢从凝已经很努力去拓宽自己的见识,但还是觉得被时代抛弃:“好在彩虹只有七种颜色。” 一旁年轻男子闻言转过头:“她还可以重头开始。” 谢从凝表情一言难尽,继续努力地挤出祝福。 年轻男子:“合则聚,不合则散,挺好。” 谢从凝怔了怔,再看台上笑颜如花的新娘,跟着笑起来:“也对。” 说完立马偏过头再去看厉清嵘:“其实我们也可以……” 厉清嵘:“除非你死了。” 今天有数不清次数的无话可说,谢从凝默默看了眼手机,牢牢记住这个日子。 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的时候,谢从凝分开心神用目光搜索韩天的身影,就见韩天留下一个礼盒,作势要离开。 谢从凝快速拎起礼盒,在韩天刚上车的时候追了过去。 “韩老板。” 韩天很想直接踩油门碾过去,还是打开车窗,礼貌道:“有什么事?” 在韩天惊讶的目光中,谢从凝将不大的礼盒塞了进去:“收礼金的让我还给你,今天是慈善性质的婚礼,份子钱全部是要捐出去,这个还是韩老板自己收好。” 话还没说完,车子已经飞速上路。 谢从凝双手cha在兜里,头发被风吹的360度无死角凌乱,许久后才慢悠悠走回。 心情大好,胃口又有了,端了盘甜点过去。 厉清嵘:“盒子里是什么?” “不清楚,”谢从凝一脸无辜道:“不过拿起来的时候好像听到了滴答滴答的声音,我猜一定是很珍贵的东西,还是物归原主好。” 厉清嵘:“微型炸|弹。” 谢从凝摊手:“我可没这么说。” 厉清嵘:“你该庆幸,东西不是在你手上爆的。” 谢从凝:“这么多权贵,他最多只敢制造点s_ao乱,威力不会太大,何况韩天都没有走远,离引爆时间肯定还长着。” 厉清嵘声音很轻,几乎淹没在音浪中,谢从凝离得近,能从中听出淡淡的严厉:“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想当然。” 祝福的礼乐渲染着氛围,瞬间,谢从凝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如果有万一呢? 重生以后,虽然起初有诸多不顺,但本质上说算得上是顺风顺水,无意中削弱了危机意识。 “下次会注意。” 厉清嵘仿佛对谢从凝的自我反省略有惊讶,目中的凌厉撤去不少。 欢呼声骤然涌现,谢从凝抬眸一看,原来是江女子要扔捧花。 漂亮的花束好巧不巧,正好扔在他腿上。 谢从凝嘴角一抽:“她是故意的。” 江女子扔捧花前,分明回头看了一眼。 从中间取下一朵最完整的,恶作剧cha在厉清嵘头上。 笑完后在y森森的眼神下胆子消退的无影无踪。 司仪连忙打圆场:“古语有云……” “一朵鲜花cha在了牛粪上。”谢从凝下意识脱口而出。 司仪彻底闭嘴,用自生自灭的眼神去看他。 谢从凝咳嗽一声,埋头吃东西,忽视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 最终是江女子和新郎的一个热吻重新把话题引走。 谢从凝头回认真打量新郎,杨柳这个名字略有女性化,新郎的身材却很魁梧,五官有一种刻板的端正,一看就知道是沉默寡言的类型。 “真爱啊,”谢从凝恢复活力,发表见解:“这样子的人,能结七次婚,完全就是在陪江女子胡闹。” 对于江女子,今天是生命中又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对于谢从凝,只能用不幸形容。 婚礼在无数的cha曲中结束,后半场谢从凝一直在喝酒,后来基本是酩酊大醉的状态。 年轻男子看着醉醺醺的谢从凝,疑惑:“他不像是爱酒之人。” 厉清嵘勉强扶住如同不倒翁一样晃来晃去的谢从凝,面色不是很好看:“因为他知道什么都不做,回去后就死定了。” 年轻男子找了个台阶下:“清醒后一笔勾销也好。” 厉清嵘笑着道:“是么?” 年轻男子抖了一下,连忙让开道。 来的时候是谢从凝开车,现在司机醉了,厉清嵘只得去找江女子差人送他们回去。 谢从凝一直傻笑。 江女子莫名想到地主家的傻儿子一说。 “要什么司机?”谢从凝拍了下厉清嵘的大腿:“你来开。” 江女子清楚看到了厉清嵘眼底即将炸开的火苗。 谢从凝已经到了一种美妙的境界,无法无天无我,双手撑着轮椅扶手,笑呵呵道:“萌萌,站起来!” 江女子已经看不下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褒义的形容词:“他……瞧着挺ji,ng神的。” 厉清嵘:“回光返照,不足为奇。” 这一刹那,江女子觉得即便向上帝祷告,上帝能做的也只是把谢从凝带走。 谢从凝的疯癫持续到回去,纯属一个人玩嗨了。 厉清嵘的母亲闻到一身酒气掩面道:“怎么喝成这样?” 厉文霍提醒自家弟弟:“千万别饥不择食。” 话音刚落,谢从凝脱下外衣,直接摔到他脑门上。 厉文霍黑着脸把衣服扔到一边,“听说把头塞到浴缸里浸泡二十四小时能够醒酒,你可以给他试试。” 为防继续犯众怒,厉清嵘强行带着挥舞拳头的谢从凝上楼。 女鬼在走廊中游荡,随他们一起飘了进去。 厉清嵘:“去拿点热水。” 女鬼依言照做。 “端杯水来。” 一杯白水出现。 过去好久,女鬼反应过来:“你这是把我当丫鬟指使?” 厉清嵘动了动手指,示意她回避。 女鬼骂了句没良心,不知飘去了哪里。 谢从凝醉酒的时候胆子格外大,对着窗户一个劲狂嚎:“风来!雨来!牛鬼蛇神来!” 厉清嵘耐心等到鬼哭狼嚎完:“换衣服。” 谢从凝像个机器人一样,当着他的面就开始换衣服,扣子扣得歪歪扭扭,八爪鱼一样栽倒,占领了整张大床。 考虑到是二楼,厉清嵘没有把他从窗户扔出去,好心地盖好棉被。 谢从凝突然诈尸般地坐直身体,蒙住厉清嵘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谢从凝,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现实的真理是永远不要试图和喝醉酒的人讲道理。 谢从凝又猛地低头:“其实我不是你口中的谢从凝。” 厉清嵘目光动了一下:“躺好。” 谢从凝:“我是芭芭拉·大厉子。” 闹腾完,又乖乖躺到。 …… 阳光的温度暖和和的,照进人的心坎里。 谢从凝迷迷糊糊中感受到阳光的温度,哼唧着准备翻身,试了几下,手脚动弹不得。 睁开眼失神可几秒,终于认识到现状,他正处于被牢牢捆绑的状态。 厉清嵘早他醒来,已经穿戴整齐。 谢从凝瞳孔微微放大:“你对我做了什么?” 厉清嵘低低笑了,声音放在鬼片里当背景音乐都极为合适。 谢从凝换了种问法:“我对你做了什么?” 回应他的又是另外一种笑容。 谢从凝长吁一口气,思绪跑偏:“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趁另一半昏睡时偷偷亲吻。” 第三次冷笑后,厉清嵘抛开他独自下楼。 餐桌上少了一个人,气氛安静又和谐,厉文霍满意地享用早餐,楼上突如其来的嚎叫让他的手抖了一下。 “把我从床上放下来!”声音在别墅内回荡。 厉文霍到底还是没有用完早餐,对着厉清嵘语重心长道:“别再玩新花样。” 谢从凝直到一小时后才恢复自由,活动着发麻的手腕遗憾:“不该喝那么多。” 放在韩天身上的窃听器估摸着早就不在了。 厉清嵘:“百密终有一疏。” 谢从凝:“被泼了一身酒,回去后必然是第一时间换衣服,然后差人送往干洗店。我已经打听好他常去的干洗店,出钱和老板达成了某种共识。” 厉清嵘定定看着他。 谢从凝发誓道:“下次一定谨慎,顺便说一句,即便发现了未必能怀疑到我身上。” 做韩天这个行业的,被窃听后也是怀疑警察或者竞争对手。 “要想惜命,凡事三思而后行,”厉清嵘扔过去一个u盘:“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 谢从凝虚心接受后打开电脑,u盘里是一段音频,音质嘈杂,过去许久,传来韩天的声音,不禁惊讶朝厉清嵘望去。 时间不是很长,如同谢从凝所料,韩天回去后很快换下外套,唯一的收获是衣服被送走前,韩天打了一通电话,只有不到十个字的内容:“后天九点,老地方交易。” 谢从凝眨了眨眼:“一定是晚上九点。” 坏人都喜欢抹黑出门。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找出韩天交易的地点。 “高科技的时代,大家都在暴露的活着。”谢从凝想到什么,表情变得愉悦:“我扮乞丐的时候见过他的车,如果能看到行车记录,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厉清嵘:“譬如昨晚某人的醉酒视频,可以带进坟墓做陪葬。” 谢从凝的笑容一下僵了:“我愿意出钱买断。” 厉清嵘眉峰一扬:“多少?” 谢从凝想了想卡余额:“二百五?” 不等厉清嵘有所反应,他仿佛已经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头顶光环,即将变成天使去陪伴上帝左右。 抱着对生存的渴望,谢从凝小心翼翼道:“能r_ou_偿么?” 沉重的关门声后,谢从凝垂头丧气拿着外衣下楼。 管家对他被赶出来的遭遇,表现出的完全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态度,“我已经叫人把车从婚礼场地开了回来。” “辛苦了。”谢从凝挥了挥手:“如果可以,替我美言几句。” 管家:“走好。” 谢从凝跑到草地上,对着楼上哀鸣:“i > 新的一天从上班开始。 老板坐在门口吃巧克力木奉,面对谢从凝疑惑的眼神,解释道:“我在试着戒烟。” 谢从凝从中抽了几根:“借我几根当早餐。” 老板:“记得还。” “……” 贫穷的人都有着相同的不幸,谢从凝和老板就格外有共同语言,在诉说完今早被扫地出门的遭遇后,老板诚恳建议:“世界那么大,你该去看看。” 谢从凝拆穿他的把戏:“你是想让我旷工。” 老板没有否认,评价他为‘一个敬业却是惹祸ji,ng体质的员工。’ “说到旅游,”谢从凝眼神暗了暗:“你难道想一辈子躲躲藏藏?” “别露出这种神情。”老板赶忙喊停,每当谢从凝有如此神态变化,肯定是产生新的算计。 “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谢从凝:“也许能让韩天蹲一辈子大牢,运气好的话,还能直接送捧黄土。” 原本美味的巧克力木奉变了味道,又甜又腻,老板站起身,开始在店里踱步,最终还是没有摆脱诱惑:“说说看。” 谢从凝:“我需要韩天的行车记录,”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 老板:“你有多大的把握成事?” 谢从凝:“看运气。” 短暂的五分钟沉默后,老板伸出两根指头:“两万块钱,这件事我一个人完不成。” 谢从凝很爽快的点头同意,汇过去一万八:“剩下两千从我工资里扣。” “……” 面对不善的眼神,谢从凝竭力证明这次出手的阔绰,表示四十分钟前他还因为不愿意给钱被赶出家门。 老板没有同往常一样接着话茬开玩笑,看上去心事重重。 谢从凝:“只有半天时间,明天早上前,我要见到东西。” 老板:“如果失败了……” “我会厚葬你的。” 老板狠狠瞪他一眼。 谢从凝又给出一种温情的说法:“还会帮你继承铺子。” 老板换了身衣服,戴着口罩离开,临走前都惦记着生意,特意嘱咐不要卖错价钱。 谢从凝:“如果我今晚无家可归,需要在这里借住一宿。” 老板:“随便,不过听说晚上市中心闹鬼。” “……” 客人不多,谢从凝基本上维持着老板平时的状态,搬个凳子守在门口,提前适应如退休后的生活。 快到吃午饭的点,省去饭钱从网上订了束花,企图换回和平。 管家签收的快递,看到盒子里放得是菊花后,很想敲开谢从凝的脑袋张望里面装的是什么。 谢从凝选择菊花的原因很简单:便宜。 出乎意料,厉清嵘在看到花种后居然没有生气,还让人找了个水晶花瓶装着。 管家看不明白二人的相处之道,索性不去费这个脑子,继续忙活手头上的事情。只是多问了一句:“晚上要不要给谢先生开门?” 厉清嵘想了想:“可以放他进来。” 管家总觉得少爷说话的语气,像极了十二岁那年他放一只流浪猫进来时的。 至于谢从凝,还不知道已经得到赦免,不停给厉清嵘发表情包,全是清一色的爱心主题。 老板快到下班时才回来,给了他一个廉价的智能手机,“全部拷贝在里面。” 谢从凝看了看时间,假模假样:“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 老板无力道:“批准你早退。” 谢从凝把今天的账目整理好,挥了挥手。 老板:“跪安吧。” 在别墅门口像个小偷一样探头探脑,大门开的瞬间,谢从凝还有些不可置信,莫非鲜花攻略起了作用。 厉清嵘正在看书,表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难看。 谢从凝试探道:“我有话和你说。” 刚说完肚子发出叫声,抗议他从中午就没进食。 严肃的气氛被打破,谢从凝讪笑道:“我的肚子有话和你说。” 厉清嵘放下书本,收手搭在腿上,随便一个眼神都叫人很有压力:“行车记录拿到了?” 谢从凝惊讶:“你怎么知道?” 从他进门起,厉清嵘眼中看到的就是一只志得意满的仓鼠。 谢从凝拿了个苹果充饥,“斥巨资买下的。” 其实就是他什么都不做,厉清嵘也会吩咐人把东西拿到手。但顾虑到厉清嵘的父母对查案之事不赞同,未免引人耳目,谢从凝并没有在这件事上指望他人。 手机运行速度很缓慢,谢从凝将东西移到电脑上,连续啃了三个苹果,才听到完成音。 伸手准备再拿的时候,被厉清嵘阻止,让管家送了些吃的上来。 看完影像已经是晚上,谢从凝纸上记录了几个地方,分别上网用地图查找。 “有两个点分别是住宅区和酒吧,应该不太可能。” 韩天胆子再大,也不至于在自己家里贩毒,工作的地方更是太过显眼。 “还有一个,”谢从凝:“附近没什么具体标志物。” 被食物的味道诱惑,狼吞虎咽后重新回归正事:“林穗呢?” “不清楚。” 自从昨晚上被厉清嵘使唤完,林穗就处于下落不明的状态,想也知道是藏在哪里生闷气。 谢从凝叹了口气。 厉清嵘眼神起了变化:“很想见她?” 谢从凝点头:“如果她在,就能帮忙跑个腿,看看是个什么地方。” 交易就在明天,意味着他今晚不得不亲自驾车去看一趟。 没有立刻行动,勤快把苹果削皮,递给厉清嵘:“多吃水果对身体好。” 一看就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厉清嵘点破他的图谋:“想让我陪你去?” 谢从凝笑得跟花一样:“请你出去兜风。” 看定位是在远离市区的地方,大晚上一个人去想想就瘆得慌。 厉清嵘早就见识过那不比稚童大的胆子,没有多加为难,跟他一道出门。 厉文霍正在客厅喝茶看报纸,像是过着另一个半球的时间,看到他们,眉头不由自主的紧皱:“要出去?” 厉清嵘:“出去转转。” 厉文霍报纸也不看了,直接声明:“不管你们再做什么,我不希望半夜再收到来自警局的电话,被叫去保释。”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片刻不离谢从凝。 谢从凝诚恳保证:“我尽量。” 最近天气很好,夜风里没有尘土的味道,吹了一小会儿,连同昨日醉酒的头疼都荡然无存。 谢从凝用余光瞥了眼厉清嵘,没有在后者脸上看到不耐烦等情绪,骤然觉得两人间的相处近期和谐不少。 暗忖日久见人心,对方终于发现他是被黄沙掩埋的钻石。 一声淡淡的冷笑传来。 谢从凝喉头一动:“在笑什么?” 厉清嵘反问:“你说呢?” 谢从凝认真思考他有读心术的可能,丝毫不反省自己刚刚说话时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经历了半个小时的车程,来到一处空荡荡的平地,说是荒地都不为过。 谢从凝再三确认定位没有出错。 厉清嵘开口道:“周围一览无遗,没有适合藏身的地方,很适合进行非法交易。” 谢从凝:“也就是说到时候没有办法在暗中窥视。” 厉清嵘忽然看向他:“毒贩间大的交易多数都会佩戴武器。” 谢从凝双手合十,表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高人有何见解?” 厉清嵘露出很浅的笑容:“你不是说过,这是一个高科技的时代。” 谢从凝环视一圈,不远处有几棵树木:“装监控?” “或者更稳妥一些,”厉清嵘抬头看了看天空:“比方说无人机。” 谢从凝从前只在杂志上看过无人机,并不是很了解:“会不会被发现?” 厉清嵘没有给出保证,只道:“保险起见,一旦拍到交易画面,必须当场一网打尽。” 潜台词就是事先通知警察,谢从凝自认没那个能力,如果被询问是哪里来的线索,总不能说是雇人偷得。 四目相对,谢从凝笑了笑:“看来我们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厉清嵘曾经提起过,这方面江女子有不少门路,上次在警局她完全是靠着自身人脉出去。 “如果是由她来说,”厉清嵘道:“反而能让她赚个人情。就算是推测错误,没有进行交易,凭江女子的能力,也能全身而退。” 谢从凝号码拨出去,又及时挂断:“新婚燕尔,打搅人家是不是不太合适?” 厉清嵘:“第七个新婚燕尔。” 谢从凝顿时没了顾虑。 “混蛋,说话。”连‘喂’都省略,江女子开场白带着浓浓的不满。 谢从凝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说完,“消息传出去后,你可以继续度蜜月。” “我一个人度么!”江女子又骂了几句,挂断电话。 谢从凝一头雾水,望着厉清嵘目露不解。 厉清嵘:“他丈夫刚好从事这个行业。” 谢从凝按了按太阳x,ue:“我觉得会被记恨一辈子。” “等她下一次结婚,就会忘记这次的不愉快。” “……”谢从凝忍了好久,还是问道:“为什么会重复的离婚结婚?” 厉清嵘:“第一次是因为男方的父母不好相处,第二次是双方在要不要孩子的问题上无法达成共识……” 谢从凝起初还当八卦听,后来演化成一声叹息,“还好我们不用面对这些现实问题。” 说完后起了一身ji皮疙瘩,吓得抖了几下。 他居然为跟一个男人结婚感到庆幸。 第26章 邵山 谢从凝面上的痛苦不加掩饰, 厉清嵘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冷?” 谢从凝摇头, 郊区温度是要低一些, 不过谈不上冻人。 “脑子疼。”他沉声道。 先前林穗给他灌输了一堆和女生交往的弊端,又有江女子这个活生生的例子, 感觉被人联合洗脑了。 厉清嵘示意让他低下头。 谢从凝一弯腰, 微凉的手指轻轻在头上揉了揉, 动作十分温柔,连带着谢从凝睫毛忍不住一颤。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三流豪门逆袭路 作者:春风遥 第11节 “最多是脑壳疼, ”厉清嵘宽慰道:“你没脑子。” “……” 谢从凝猛地直起腰, 动作太快导致头晕,强撑着道:“多谢提醒。” 厉清嵘摇着轮椅去了另一边,特意避开谢从凝打电话,通话了约有十几分钟,对厉清嵘这样不喜说话的人算不上太短。 “一会儿会有人来装监控。” “走吧,”谢从凝正在玩手机, 闻言抬起头道:“天气预报上说夜间有雨。” 今晚ji,ng神异常足,回去后许久谢从凝也没有滋生出任何睡意, 不停翻来覆去。厉清嵘睡觉本身就轻, 自然也睡不好,开口却难得没有冷嘲热讽:“紧张?” “没有, ”谢从凝从被窝中钻出来:“如果顺利,韩天明天就会落网。” 国家对于贩毒的责罚量刑一向很重, 以他的所作所为, 蹲一辈子监狱都算是轻的。 房间的小夜灯被打开, 厉清嵘坐起来,“听上去你并不高兴。” “只是觉得太快了。”窗外树木婆娑声变大,谢从凝吸了口凉风,下地关窗户:“我以为这个案子会纠缠很多年。” “你可能不信,”说着转过身来:“最近我常常失眠,放在以前绝对不可能。” 他刚来厉家的时候,晚上被女鬼吓到,后半夜一样睡得很踏实。 “我信。” 谢从凝弯弯嘴角,没想到厉清嵘还有配合他的时候。 “从眼角皱纹的曲线可以看出。” 明明窗户已经关了,谢从凝却觉得冷风一个劲往嘴里钻,无比怀念厉清嵘冰山男神的形象……高冷是多么可贵的一种品格,至少不毒舌。 差不多一晚上没睡,翌日谢从凝完全是昏昏沉沉的状态,毫不犹豫选择给老板打电话请假。 “本月第十次旷工。” 谢从凝睁大眼睛:“你以前都不计较这些。” “既然剩下的两千元要从工资里扣,身为老板,当然要看值不值这个价。” 结束通话后,谢从凝头更疼了,暗道这样下去伸手问厉清嵘要生活费的日子不会远了。 在家无聊,像条小尾巴一样,厉清嵘到哪,他就跟到哪儿。 亦步亦趋一个小时,厉清嵘要去卫生间,谢从凝才停下脚步,飞快跑去别墅下面,问管家借了个梯子。 人有种神奇的感知叫做第六感。 厉清嵘进卫生间不久,就有种奇怪的错觉,目光一扫,成功瞄见外面窗户上的一张人脸。 谢从凝眼睛睁得滚圆,乌黑的眼珠不时转动一二,不去演恐怖片实在可惜。 厉清嵘忍着没有发作,怕一出声对方吓得从梯子上摔下去,什么都没说冷着脸出去。 他一走,谢从凝猜到十有八九被发现了,小心翼翼爬下去,灰溜溜回别墅。 本来想好一进去就躲回自己的房间,短时间内绝不‘抛头露面’,谁知道厉清嵘就在门边等着,脸色有些骇人。 谢从凝摸着良心保证:“我的出发点很纯洁。” 他就想拆穿后者装瘸的把戏。 厉清嵘突然勾了勾他的手指,垂着眼让人无法看清目中的光芒:“我了解。” 彼时谢从凝还没有听出这句话的衍生含义,直至两人角色身份对调,他迈一步,厉清嵘也跟着心惊,旁人看来就是腻歪的小两口。 谢从凝深尝其中苦楚,摆出投降的姿势。 闹剧在晚上彻底结束。 厉清嵘接了一通电话后,表情变得肃穆。 谢从凝没有细想电话里说了什么,反而研究他的表情,厉清嵘和自己说话时的神态从来不是这样,多数是不耐烦中夹杂着一点无奈,但不会有这样严肃的眼神。 察觉到他的目光,厉清嵘转过头来,谢从凝:“别用这么与众不同的目光看我。” “人抓到了。” 出奇的顺利,现场人赃并获。 谢从凝总觉得厉清嵘的表情不太对劲,“这不是好事?” 厉清嵘:“韩天指明要见你。” “我?”谢从凝怔怔望着他。 厉清嵘:“韩天手上还有不少黑色产业,说是见到你后愿意全盘交代。” 谢从凝深思:“莫非是爱上了?” 厉清嵘给他扔了件薄外套,黑着脸:“只是犯罪,眼又没瞎。” 谢从凝被打击惯了,出门准备继续履行司机的义务,结果一抬头就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车窗摇下,江女子涂成红艳艳的指甲夜色中有些吓人:“上车。” 这是谢从凝第二次近距离地看江女子的丈夫,比婚礼时更加沉默,完全就是不苟言笑。 询问的是江女子:“你确定之前没有和韩天见过面?” 谢从凝看着窗外:“我失忆过。” “差点忘掉这茬。”江女子舒了口气:“别太紧张,有手铐束缚,到时候旁边也会有警察看着。” 谢从凝完全没有一丝紧张,更多的是疑惑:“实在想不出非见我不可的理由。”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杨柳突然开口:“他刚被带进审讯室的时候,警局就发生跳闸,韩天喊了几声有鬼,再然后就要求见你。” 谢从凝回过头,下意识和厉清嵘对视一眼,首先想到的是林穗。 江女子明显也知道他的想法,“韩天和林穗曾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谢从凝忍不住皱了下眉。 江女子:“韩天自己说的,林穗想找他销货,他又为独吞起了歹念。可笑的是如今竟然还口口声声说林穗是他的真爱。” 谢从凝想到墓地那些用来祭拜的干枯玫瑰,没有说话。 每次来警察局都是不一样的心情,杨柳在局里的地位应该不低,他听到有人叫了声‘头儿。’ 江女子朝几个年轻的小警员抛了媚眼,瞬间这些人就低下头假装忙碌,一副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杨柳纵容着她的胡作非为,江女子也没过分,快到审讯室没有再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韩天袖子上沾着不少泥巴,留下抓捕时拼命想要逃脱的印记。 杨柳打开审讯室的门,对谢从凝点了点头,后者坐到韩天对面。 “又见面了,韩老板。” 韩天的目光十分凶狠,隔着一张桌子,谢从凝有一种两人是面对面站着的错觉。 四目相对许久,韩天倏地收敛眼神中的侵略感,“有烟么?” 谢从凝摇头:“我不抽烟。” 韩天不屑地撇撇嘴,“那日在婚礼上,我瞧着你就觉得不对劲。” 今晚的谢从凝格外缺乏耐心:“我没时间和韩老板互诉衷肠。” “林穗是我杀的。” 谢从凝注意到他在提起林穗的时候目光中有一丝闪躲,不由问道:“你喜欢她?” “很爱,”韩天笑了笑:“但我更爱钱。” 起先还是温和的说话,谈到一半,韩天突然站起来,身子压在桌子上,凑近了去看谢从凝。 这个动作没持续几秒钟,便被一旁警察压了回去。 “坐好!”警察厉声喝道。 韩天无所谓地笑了笑,手腕被硬铁磨出血痕:“天海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城市,很繁华……” 话停顿在这里,后半句是用口型说的—— “林穗让我给你带句话,有空回邵山看看。” 最后一个字说完,韩天瞳孔不自然地扩大,头重重往桌上一磕。 谁都没有料到会有这节变故,警察甚至来不及阻止,连忙叫救护车。 谢从凝眼前是一片血雾,他很清楚韩天已经没救了,刚刚那一瞬间,他清楚听到了头骨碎裂的声音。白皙的脸上同样jian了不少血,一片混乱中谢从凝不记得被谁带去长椅上休息。 心情渐渐平复下后,才发现厉清嵘就在旁边。 “擦擦。”厉清嵘递过来纸巾。 谢从凝抹去脸上的血迹,轻声道:“你说他是自杀的,还是被林穗的魂魄附身?” 厉清嵘:“不重要。” 谢从凝在警局停留了挺长时间,然而林穗自始至终都没有现身。 走出去的一刹那,新鲜的空气让他觉得嗓子口都有凉意,谢从凝:“我想去趟墓地。” 厉清嵘点头同意。 隔着一段距离,已经能看到靠在墓碑上的女鬼,不同于平常,女鬼的状态格外虚弱,似乎想和谢从凝挥挥手,胳膊举到一半无力垂了下来。 谢从凝有很多话想问,但看她的状态已经不可能再回答。 女鬼没有继续看谢从凝,而是朝厉清嵘身上靠去,轻的完全没有重量。 “邵山。”用尽最后力气挤出两个字,仅仅是一眨眼的时间,便化为乌有。 厉清嵘闭了下眼睛,一瞬间分不清现实和虚幻,许久后用一种近乎叹息般的语调喃喃:“是梦么?” 除了他们,墓碑周围只剩下斑驳的树影。 谢从凝在他脸上拍了一下:“痛不?” “……” 谢从凝:“疼就对了,清醒点,这不是梦。” “……” 第27章 邵山 谢从凝说了什么厉清嵘完全没有听见去。 ‘啪’的清脆响声犹在耳边回荡, 厉清嵘面无表情打开手机摄像, 清楚在自己脸上瞧见一个五指印。 谢从凝心虚道:“要不你也打我一下,我俩就算是打平了。” “好一个打平。” 最后两个音念得格外重。 厉清嵘缓缓抬起手掌, 谢从凝睁大眼睛,没想到他会想要真打,连忙道:“打人不打脸。” 然后转过去:“但你可以打我高贵的屯部。” r_ou_多, 不疼。 厉清嵘心里的愠意原本已经如气球一样膨胀, 一瞧见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翘屯, 化作一声叹气, 沉默地往车的方向去。 逃过一劫, 谢从凝脸上的荒诞少了些,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墓碑上林穗笑的纯洁美丽, 仿佛没有一点沾染罪恶。 同样的一声叹息, 但和厉清嵘方才的不同, 更多的情绪是苦涩。 上车后谢从凝迟迟没有动, 想到林穗消失前留下的话, 问道:“你会去邵山么?” 厉清嵘没有回答,而是侧过脸看他。 谢从凝目光微微躲闪了一下:“案子已经破了,我只是觉得没什么去的必要。” 坦白说, 他并不希望厉清嵘前往邵山, 如果再深入调查, 对方很有可能发现自己和林穗间的笔友关系, 也许还能探索出更多……比如他不是真正的谢从凝。 两个名字一样的人, 同年同月出生,同日遭遇意外,一个死亡,一个醒来后性情大变,还很热衷案件,不用想都能看出其中的蹊跷。 厉清嵘一句话浇灭他的希望:“自然。” 谢从凝唇瓣动了几下,试图说些什么,但一和厉清嵘的目光对上,又把话咽回肚里。 回到厉家已经是很晚,厉清嵘的父母正在看电视,但明显注意力不在上面。 “我已经听说警局发生的事。”厉父道。 厉清嵘没特别的反应。 厉父:“案子的事到此为止。” 厉清嵘的回答和车上截然不同:“真相大白,也没什么好追究的。” 谢从凝离得比较远,但看出两位长辈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厉清嵘:“我要出远门一趟。” 厉父皱眉:“做什么?” 厉母没有直接问,却也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毕竟自己儿子不良于行,出门在外并不方便。 “度蜜月。” 三个字让所有人同时怔住,谢从凝最先回过神:“你要再婚?” 厉清嵘静静看着他。 谢从凝笑得虚弱:“该不会是我们一起?” 厉清嵘:“结婚时正好赶上公司的年终结算,现在有时间,可以补上蜜月。” “出去我不反对,”厉父:“不过得多带个人在身边照顾。” 厉清嵘正要拒绝,厉父扫了眼谢从凝,强势道:“万一他半路跟人跑了,你也不至于在陌生的地方举目无亲。” 厉清嵘:“若真有那么一日,我会打断他的腿。” “……” 谢从凝忍着没说话,一进电梯立时道:“为什么要拖我下水?” 厉清嵘:“身边跟着爸的人,会很麻烦。” 谢从凝:“你可以带大厉哥去。” 厉清嵘猝不及防问:“称呼他为大厉,那你私下叫我什么?” 谢从凝闭口不言。 厉清嵘突然拨通谢从凝的手机,尽管后者动作奇快,备注一栏还是清楚地跳进厉清嵘的视野范围:小丽。 美丽的丽。 谢从凝暗恨自己手贱,原主的备注就是简简单单厉清嵘的名字,后来某个失眠的夜晚,他边听电台,边开始作。 “都怪输入法。”谢从凝祸水东引。 厉清嵘:“去收拾行礼,三天后出发。” 也许原本还有三成不去的希望,现在机率完全是零。 谢从凝把东西往行李箱塞,挣扎道:“去邵山只有火车,要好几天,对你来说可能不太方便。” 厉清嵘:“先乘坐私人飞机,到最近的点再换乘火车。” “……” 是贫穷限制了他的思维。 久而不归故乡,旅程中该是思乡心切,谢从凝一路上唯有不安。 邵山已经没有他的亲人,唯一美好的岁月也是和林穗笔谈的时候,那时对未来有无限憧憬,现在换了个身份,这份希冀也被彻底磨灭。 酒店是谢从凝订的,特意选在离从前居住地很远的地方。 邵山这两年经济发展迅速,以往那些破旧的小土屋很难再看到。酒店装修的也很好,要知道从前这里只有旅馆。 谢从凝订的是价值不菲的套间,这种规模在天海一晚上少说都是万字打头,在邵山只需要一半的价格。 旅途疲惫,谢从凝冲了个澡趴在床上很快就睡得不省人事。 迷迷糊糊中以为睡了很久,再睁眼的时候居然还是白天,阳光正暖。 看了下时间,才睡了一个小时。 厉清嵘听见响动,从里间走出来,谢从凝伸了懒腰:“午觉很重要。” 虽然没睡多久,却觉得ji,ng神充足。 厉清嵘淡淡道:“看日历。” 谢从凝眼珠一动不动。 厉清嵘皱眉:“你看我做什么?” 谢从凝沉默几秒钟,低头看手机,才发现原来已经过去一天。 没有忏悔,反而完美地塑造了一个猪ji,ng形象,下床简单的洗漱后又开始吃零食,“一会儿要去哪里?” 邵山面积不大,但要漫无目的走几天也走不完。 厉清嵘:“先去林穗出事的地方。” 当年林穗遇害后,厉清嵘只来过邵山一趟,但记忆力却是出奇的好,很多地方记得比谢从凝都要清楚。 过去是条偏远的小路,因为靠山,修路费用不少,所以至今也没有开发。 地上有不少碎石子,轮椅走得不太顺畅,谢从凝主动弯下腰,“上来。” 厉清嵘没有拒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觉?” 谢从凝:“被压迫惯了。” 迈开大步往前走,高歌《翻身农奴把歌唱》,企图分散厉清嵘的注意力。 “停一下。” 谢从凝放他下来,前面是岔路口,分别通往两个不同的方向。 这地方信号不好,厉清嵘的手机过去好久才有反应,即便如此,还是查到了两条路分别通往什么地方。 一个是医院,另外则是居民区。 谢从凝:“走哪边?” 厉清嵘指了其中一个方向。 谢从凝眼神晦涩:“居民区全是人,而且医院看上去更有线索可查。” “去居民区。”厉清嵘坚持道。 谢从凝顺着他的意思,走了一段距离实在没有力气,重新将人放回轮椅上。 厉清嵘提示:“回去后去健身房。” “没钱。” 厉清嵘:“我出,每年给你自动续费。” “……” 谢从凝不是花钱找罪受的人,不过如果是别人出资,那么他愿意! 已经过去五年,他又没有可以继承遗产的亲人,谢从凝估摸着曾经的房子早就被收回去,结果实地一看,更加凄惨,那块地上的建筑早就被推平,现在盖成清一色的高层。 谢从凝:“这里少说也住着几千户人家,你想怎么查?” 厉清嵘:“重点是案发后搬走或者失踪的住户。” 说着看向谢从凝:“派出所会有记录。” 谢从凝抿嘴道:“就算有,也很难拿到记录。” 再看厉清嵘的神情,似乎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谢从凝恍然大悟,“有权有势人的世界我不懂。” “麻烦的事情可以不用自己动手。” 谢从凝:“江女子?” 厉清嵘颔首:“这方面她更有门路。” 谢从凝表示不愿意再打电话遭嫌弃,厉清嵘没有勉强,自己拨通。 江女子听完来龙去脉,怒道:“这种小事你为什么不能做?” 相比她的情绪起伏,厉清嵘平静回应:“我在度蜜月。” 江女子:“难道我不是?” 厉清嵘:“我是第一次。” 说完就挂断电话。 谢从凝看得目瞪口呆:“你们是怎么维持多年的朋友关系?” 厉清嵘:“利益纠葛。” 谢从凝产生有趣的想法,笑道:“以此推论,我们还涉及财产分割,岂不是要纠缠很久?” 厉清嵘若有所思看他。 被望得发怵,谢从凝:“……你怎么不笑?” 不笑就尴尬了。 今天是工作日,附近多是出来活动的老人,看到厉清嵘,目光不约而同含有惋惜,谢从凝推他去人少的地方,远离视线的叨扰。 “其实直接给江女子打电话就行,”谢从凝道:“不用特意来跑一趟。” 厉清嵘只是看着这个可谓是平凡无奇的地方,谢从凝站着有些累,杵在一处没有事做,渐渐生了困意。 半眯着眼去看待旧居,仿佛瞧见了昔日时光,嘴角露出清潜的笑意,渐渐放松了警惕,并不知道后来厉清嵘极富深意的目光偏移到他身上。 回去后谢从凝还是一头雾水,想不通这次出行的意义。 自打来到邵山,他就格外困倦,晚饭时正和厉清嵘说话,说到一半便晕了过去。 老板吓了一跳,还没缓过神,另一幕惊悚的画面出现了—— 轮椅上的厉清嵘直接起身,轻轻松松抱起谢从凝就奔向街对角的医院。 谢从凝被送去急诊,做了好几项检查都是正常,医生也一时束手无措,重新询问厉清嵘病人最近吃过什么,哪里不舒服等等。 “都很正常。” 医生原本还准备安慰几句,但细瞧并没有在厉清嵘脸上看到特别焦急的神情。 “可能是灵魂出窍,”厉清嵘分析:“我抱他来的时候,体重很轻。” “……” 第28章 邵山 朦胧中看到白色的身影在忙碌, 谢从凝努力掀开沉甸甸的眼皮,一睁眼就是护士温柔的微笑。 “你醒了?”护士露出惊喜的表情, 连忙去通知医生, 谢从凝环视一圈, 没有看到厉清嵘,倒是病房的环境相当不错, 他是在靠窗的床位, 还能欣赏到外面的绿树。 医生很快进来,做了常规检查, 确定他没有大碍。 谢从凝努力回想晕倒前的事,除了头重脚轻的错觉,什么都记不起:“我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能做的检查都做过,”医生道:“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也许是最近太过疲劳。” 谢从凝没有附和, 连出行都是直升机,转乘火车也是软卧, 而且只剩最后一个小时车程。 “有没有见到和我一起的人?” 医生不悦地皱眉,“那是你朋友?” 谢从凝迟疑了一下,点头。 医生道:“太不靠谱了。” 护士冲谢从凝眨眼:“我说病人需要静养, 不敢让他靠的太近。” 谢从凝惊讶:“为什么?” “怕他再找人给你跳大神。” 医院里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病人家属, 送到医院还不相信医生,满脑子封建迷信。 “还好只是朋友, 要是家人, 都不好劝。” 谢从凝感激地点头, 然后问:“能不能知会我朋友一声,让他知道我没事。” 护士有些不赞同。 谢从凝语气很温和:“毕竟是他出的医疗费。” 护士被这个理由说动,再三嘱咐千万不要听信江湖术士的传言,胡乱吃药。 知道她是负责任才说的,谢从凝礼貌表示感谢。 厉清嵘进来时是逆着光的状态,谢从凝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在走近时才能察觉眼底有些红血丝。 “没休息好?” 厉清嵘盯着他,毫不客气道:“你应该感到惭愧。” 谢从凝叹气,已经看到了回去后被强押去健身房的画面,不过这点不愉快很快就被更感兴趣的事情冲垮: “听说你找了个神婆给我跳大神?” “是江女子。” 谢从凝朝门口望了一眼:“怎么没看见她?” “局子里。” “……”谢从凝没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哪里?” 厉清嵘淡定重复一遍。 谢从凝忍不住道:“为什么又进去了?” “我举报的。” 厉清嵘说话的时候语气没有太大的起伏,仿佛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谢从凝整理信息后得出结论:“她帮我驱邪,然后你又举报了她?” 厉清嵘颔首。 谢从凝深吸一口气,眼中飘着无数个‘why’。 厉清嵘:“她主动来的。” 谢从凝方法才那点怜悯的心思荡然无存,他们几乎把江女子的蜜月折腾没了,后者不幸灾乐祸都算好的,居然还会主动来帮忙。 “怕是怀了别的心思。”谢从凝笃定道。 三人都是黑心肠,谁也别试着洗白谁。 厉清嵘:“你还在住院,我暂时没时间处理她带来的麻烦。” 而江女子又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为防她闹腾,厉清嵘索性先下手为强。 此刻他望着谢从凝的目光存有一丝疑惑,对方是有惊讶,但是对于这种手段完全没有预想中的反应。 谢从凝若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只会说一句大惊小怪,曾几何时,他就是用同样的手段把厉清嵘弄到警察局。 厉清嵘订了外卖,谢从凝喝着热乎乎的粥,揉揉眼,“我该不是被睡神附身?” 厉清嵘递过去一个香囊。 谢从凝勺子差点从手中滑落,难以想象这人会随身携带女孩子才喜欢的佩饰。 “从前一位长辈给的。”厉清嵘道:“有提神的功效。” 谢从凝闻了一下,只觉得一股清泉浇了下来,惊讶道:“薄荷都没这个效果好。” 说罢又开始拉着厉清嵘喋喋不休,企图获知香囊的来源。 “江女子母亲给的。” 谢从凝愣了愣,没有继续询问,显然上次在ji,ng神病院差点被苹果砸的头破血流,给他留下了不浅的y影。 厉清嵘忽然cha入不相干的话题:“住了三天院,检查费加上住院费一共是……” “别说……”谢从凝:“我有点头晕。” “三千……” 话音未落,谢从凝脑袋重重往厉清嵘肩膀上一磕,昏了过去。 起初厉清嵘以为他是装的,摇了两下,发现是真的吓晕过去,顿时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瞧你这点出息。” 托这顿惊吓的福,原本下午就可以办离院手续,硬是又往后拖了一天。 谢从凝走出医院的一刹那,幽怨的目光就没有从厉清嵘身上离开过。 前面响起一阵凶猛的汽车鸣笛声,谢从凝蹙眉,正想怒骂是哪个没有公德心的,江女子的头就从车窗里探出来,视线比谢从凝怨毒几倍,像激光枪一样往厉清嵘身上扫s,he。 想到她的遭遇,谢从凝突然就没有那么郁闷。 “嗨。”谢从凝亲切地打了招呼。 江女子用呵呵回应。 谢从凝却是真心感谢。 江女子换了种神情:“你能醒来和我没有多大干系。” 谢从凝疑惑。 江女子:“我到的时候你完全是不省人事的状态,那种情况我也是无能为力。” 谢从凝打了个寒颤……所以他能醒来完全是靠着不屈的信念? 厉清嵘嘴角的笑容冷冽,似乎知道这种想法。 江女子摊手:“我失败了。”顿了顿美眸喷火,死死盯着厉清嵘:“然后居然被某人举报说是骗子!”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三流豪门逆袭路 作者:春风遥 第12节 厉清嵘无动于衷,江女子没有再做纠缠,而是走下车,绕着谢从凝转悠:“说实话,我真的好奇你是如何醒来。” 她看不出谢从凝出了什么问题,但当时确确实实感受到对方的生命气息在一点点减弱。 “朋友一场,我连棺材都给你订好了。”说着江女子不顾形象地拍了下大腿:“差点忘了退货。” 赶忙到一边打电话。 谢从凝长舒一口气,直接坐上车,江女子打完电话像是受到什么感染:“你给我上了一课,命只有一次,有些事放在以后或许就来不及了。” 厉清嵘竟然接了这个话茬:“有什么是你一定要做的?” 江女子:“结婚离婚再结婚。” 厉清嵘又偏头看谢从凝,后者比江女子还果断:“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记得老板那里还有没结完的工钱。” 厉清嵘没有就他们的说辞发表感言,江女子专心开车,谢从凝小声道:“能收起看智障的眼神不?” 厉清嵘转而看向窗外。 谢从凝注意力放在江女子身上:“你来邵山做什么?” 江女子没有回答,直至开到酒店停车场,张口却是和厉清嵘说话:“你和我妈私底下有联系。” 字里行间用的是陈述语气。 厉清嵘:“很正常的人际关系,有什么值得疑惑?” “她从ji,ng神病院逃走了。”江女子的手指不安地搅动,查监控录像和来访记录时,她才惊讶地发现厉清嵘和母亲见面的次数远比想象中要多,甚至超过了自己。 厉清嵘坐在后座,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面色微微有了变化,江女子看不见,在他身边的谢从凝却是看得透彻,确定至少厉清嵘和江女子母亲失踪之事没有关联。 “我会派人帮忙去找。” 江女子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却也无济于事,最后对谢从凝说:“我就住在你们隔壁房间,有发现麻烦知会一声。” 谢从凝点头。 刚下车突然收到江女子的信息,回头发现江女子没有下车,车窗已经摇上,看不到她在里面做什么。 短信的内容十分奇怪:【林穗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他坚持来邵山或许另有原因】。 “站在那里做什么?” 谢从凝抬头,厉清嵘已经到了酒店门口,连忙收起手机加快步伐走过去。 厉清嵘扫了眼他的口袋:“聊完了?” 谢从凝:“是缴费通知。” 厉清嵘没拆穿,“江女子见解和旁人不同,不完全信任科学,她的话你听一半就够。” 谢从凝:“那你还请她来给我跳大神?” 厉清嵘淡淡道:“免费的。” “……”谢从凝:“做人不能太抠。” 刷完门卡突然回过身,差点撞到厉清嵘的鼻梁:“我生病这几天你回过酒店没有?” 厉清嵘:“一次。” 谢从凝:“一天房费几千,我们岂不是亏大了?” 江女子刚从电梯出来,听到他们的对话,整个人都怔在原地。 “以前我还好奇他为什么要跟你结婚,”临到房门口没有进去,江女子一脸深沉道:“现在看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随着门重重合上,谢从凝认真道:“个人认为是一种夸奖。” 厉清嵘点头表示赞同。 夜晚来的无声无息,谢从凝舒服地眯起眼,他近来爱上了睡眠。 尖锐的手机铃声由远及近传来,使得睫毛猛地一颤,谢从凝心有余悸坐起来,用控诉的目光去看里间的方向。 不一会儿,厉清嵘穿戴整齐出来。 谢从凝被吵到的郁闷消失,转为疑惑:“你要出去?” 厉清嵘点头:“就在附近。” 谢从凝起身:“一起。” 完全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厚着脸皮跟在后面。 第29章 邵山 外面比较凉, 厉清嵘出门前很有远见,在腿上搭了一件薄毯。 谢从凝推着轮椅, 倒是给自己挡了一部分风。 不过很快他关注的重点就不再是冷,停车场附近站着一位长发女子,风一吹,很有当初女鬼的既视感。 走近了谢从凝只觉得眼熟, 对方的眉眼和江女子有几分相似, 但五官又和上次见面时的不一样。 风一吹来,谢从凝闻到淡淡的脂粉味。忽然想到江女子的母亲现在处于从ji,ng神病院逃出来的状态, 必然是要在外貌上做些变动。 谢从凝首次意识到, 不要低估化妆的力量。 低下头对厉清嵘道:“她是真的疯了么?” 能出逃, 懂得伪装, 正常人都很难做到。 “恶灵!”咆哮声惊得谢从凝一颤, 拉着轮椅后退几步, 不等答案笃定道:“是真疯。” 厉清嵘没有因为女人突然表现出的疯癫受惊,镇定自若道:“赵阿姨,您看清楚了,他是人。” 女人口中念着奇怪的咒语, 不时抬头看一眼谢从凝, 活脱脱一个要被逼疯的天师形象。 谢从凝本身来历就有问题, 她这一惊一乍的,难免有些心虚, 连忙问厉清嵘:“我们是不是通知江女子一声比较好?” 厉清嵘没有搭理谢从凝, 盯着女人再度强调道:“恶灵如何会有血r_ou_之躯?” 女人手抖得更加厉害, 眼珠不停转动,像是被说服一些。 厉清嵘:“他自来到邵山ji,ng神状态就不大好,劳烦您给看看。” 女人深吸一口气,冲着谢从凝勾勾手指。 谢从凝笑容牵强:“我们还是回去吧。” 厉清嵘赏了他一记眼刀。 威胁下,短短几步路,谢从凝一脸视死如归地走去。 女人取下腰间的一把铃铛,用力一摇晃,谢从凝耳膜轰疼,想离远点,又被强行拽了回来。 “魂魄不全,迟早驾鹤西去。” 谢从凝瞳孔不由放大。 女人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瞧着居然还挺高兴,仿佛一个祸患就要从世上消失。 厉清嵘:“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自然是从源头开始。”女人笑得有几分幸灾乐祸。 在谢从凝看来,根本无处可寻,想必是借尸还魂中出了差错。 女人下一句话却如同晴天霹雳炸开:“你的魂魄早就不全了。” 谢从凝直接否定:“不可能。” 女人收起铃铛:“不如仔细想想,还能不能记起过去的事?” 谢从凝险些点头,突然想到自己现在是‘失忆’的状态,索性闭口不言。 但他对自己的过去却很清楚,就如同大多数人一样,虽然某些片段早就随着岁月磨散,但你清楚地知道自己曾经经历过。 “我指的是梦境。” 谢从凝无语,谁会记得做过的梦? 女人语气很像哄小白兔开门的大灰狼:“一个都不记得,对不对?” 谢从凝停止内心的吐槽,自打有了新的身体,做过的梦不少,但要再往前推,他还在邵山时,的确没有做梦的习惯。 据说人都是会做梦的,区别只在于有人醒来记得,有人忘了。 若不是她提起,谢从凝不会注意到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厉清嵘将毯子往上拉了一些,动作幅度不大,但让谢从凝莫名感到几分心安。 女人望向厉清嵘时的眼神还算温和:“我帮他,就等于是一错再错。” 厉清嵘没有任何改变主意的意思:“至少请您看在我曾经帮过江女子的情分上。” 黛眉轻蹙,即便故意丑化了五官,女人皱眉的时候仍然能让人感受到她的忧愁。 谢从凝能听懂他们对话的一部分,但更多时候完全是一头雾水。 女人看着黑漆漆的夜空,那种表情,让谢从凝想到林穗,曾几何时,林穗在墓地做思想挣扎时,也是这般神情。 她在为难什么? 谢从凝还在细思,女人已经有了决断,“就这一次。” 厉清嵘表情没见什么变化,一直攥着毯子的手指却是微微放松。 重新找了家旅馆开房,谢从凝猜测是为了避开江女子。 前台登记的员工看到两男一女的组合,表情怪异。 女人:“我儿子腿受了伤,只开一间房,方便照顾。” 员工露出理解的表情,又看了眼谢从凝:“那他……” “我儿子的朋友,”女人道:“过来帮忙的,毕竟……” 员工露出理解的表情,上厕所什么的确实同性照顾比较方便。 开的是双人间,旅馆比起酒店到底要查的松一点。 谢从凝第一个进去房间,拉了张椅子坐下,“现在做什么,睁着眼睛配合催眠?” “和催眠无关。”女人拉上窗帘,只开了床头灯,谢从凝也不知道她在折腾什么,只是隐约又有了困意。 女人让他取下香囊,没有那缕若有若无的香味,谢从凝很快沉沉睡去。 云蒸霞蔚,谢从凝身子轻飘飘的,浮动在半空中。 第一反应是要牢牢记下这个梦,回去后用来怼江女子的母亲,接下来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底下是富人区,好几座别墅映入眼帘。 谢从凝飞了下去,透着玻璃朝内望去,瞧见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年,额上汗水岑岑,是卧病在床的状态。 即便年轻了十来岁,谢从凝还是一眼认出这就是缩小版的厉清嵘,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不成他白日里所思所想都与此人有关? 不过谢从凝很快看开,即便是在梦里,厉清嵘都是病着的状态,果然自己怨念已久。 谢从凝很容易穿过玻璃进入房间。 不一会儿,门外进来一人,是江女子的母亲,这时她看上去还没有疯,举止端庄,有一种贵妇的气质。 江女子的母亲似乎有所感觉,朝窗户的方向望过来,奈何什么都没发现。 “在看什么?”厉清嵘问。 江女子的母亲摇头:“大概是我多心。” 她看厉清嵘的视线明显带着惋惜:“邪祟入体,想要彻底逼出来怕是不易。” 厉清嵘:“就是说还有回旋的余地。” “风险不小,”江女子母亲道:“我建议用另一种方法,以鬼治鬼。” 厉清嵘皱眉:“什么意思?” “和养小鬼差不多,不过你气血虚,不可能真的养传统意义上的小鬼。” 厉清嵘没有冒然同意:“圈养鬼怪,下场未必好到哪里。” 江女子母亲叹气:“并非真的鬼,我测算出相宜的八字,看能不能招来活魂。” 厉清嵘:“这不就是害人性命?” 江女子母亲急着摆手:“只是在夜间招魂,太阳一出来就可以魂归原位,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厉清嵘不了解鬼神一道,没办法立刻做出决定。 江女子母亲解释:“有些小孩子天生八字不稳,甚至还有夜间灵魂出窍探索宇宙的,这并非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在她的再三保证之下,厉清嵘才点头:“暂且试试看。” 谢从凝只觉得这个梦境无比真实,仿佛他置身在时光的长河中,正在观望从前发生过的事情。 潜意识中他觉得故事的走向和自己有关,所以在看到江女子母亲招来的活魂是小时候的自己,谢从凝甚至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惊讶。 江女子的母亲态度很和善,对着缩小版的谢从凝尽可能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发生的一切。 小谢从凝还挺有助人为乐的ji,ng神:“要怎么帮?” “有时候你可能会看见他身上浮动着黑气,帮忙拍散就行。” “危不危险?” 江女子的母亲摇头。 小谢从凝问出最关心的:“给钱么?” 江女子母亲闻言一怔,拿了个块糖放在小谢从凝手上,糖果直接穿过手掌掉落在地上:“你现在是游魂的状态,即便给你钱,也拿不到。” 小谢从凝没有被这个理由说服,而是望着床上的厉清嵘:“我要很多很多的财富,你要把一半财产给我。” 厉清嵘被他的‘野心’逗乐了:“要写承诺书不?” 小谢从凝很大方地摆手:“从今以后你我就有了婚约,我听人说夫妻财产共有。” 原本还抱着猎奇的心理作为旁观者窥视,谢从凝现在只想冲过去暴打缩小版的自己。 等他有所反应,确实已经站到了小谢从凝身边,然而就像是透明的空气,完全没有存在感。 谢从凝这才开始真正重视这个梦,想到昏睡前江女子的母亲说过魂魄不全,顿时关注着小版自己—— 莫非是这个小财迷,犯蠢弄丢了? 小谢从凝每天只会和厉清嵘相处八个小时,天边有了第一道曙光,他就会自动消失不见。 “嫁给我吧。” 每天小谢从凝的开场白都是如此,连拍散黑气时,目光都像是能流出蜜来。 谢从凝起初看得觉得气闷在胸口,后来渐渐释然,大约在高中时他对钱财就已经没有那么看重,可以说林穗无形中带来的影响很大,但幼年时谢从凝确实爱财如命,是真正的穷怕了。 每晚被求婚的声音包围,厉清嵘都拿未成年来搪塞。 谢从凝骤然生出同情,日日被结婚狂魔摧残,邪祟还没除掉,人估计就先疯了。 第30章 邵山 厉清嵘的耐心相当好, 至少比谢从凝目前的认知要强很多,没有对小版自己责骂。 不过也有可能这个时候的小谢从凝还是个小豆丁,两人年龄相差四岁,在厉清嵘面前, 小时候的自己说什么都可以用童言无忌形容。 魂魄不需要睡眠,但厉清嵘需要, 他通常会陪小谢从凝说一会儿话, 过了十二点准时入睡。 可惜睡得并不安稳, 眉头紧皱,小谢从凝就在床头, 看到肆虐的黑气就毫不留情下手。 每天都是重复的场景, 谢从凝看久了便觉得无趣,又不敢分散注意力,担心错过某个至关重要的画面。 这一晚略有不同, 小谢从凝拍完黑气, 游到厉清嵘的被窝, 什么也不做,从口型看是在数羊。 后来谢从凝靠近了,发现是在数媳妇……一只媳妇, 两只媳妇…… 差点没忍住想要抽自己的冲动。 天还黑着, 闹钟已经开始疯狂的鸣叫。厉清嵘侧了个身准备关闹铃,一睁眼就发现旁边多了个没实体的魂魄。 “早上好。”小谢从凝微笑着打招呼。 厉清嵘改为平躺, 单手扶额, 嘴角抽搐了两下, 想说什么结果化作一声叹息。 小谢从凝:“这是为了让我们的关系更加确定。” 厉清嵘掀开被子,下床喝了杯水暖暖脾胃,顺便暖一下他的怒气值。 “你从哪里学来的‘知识’?” “电视上,”小谢从凝拍拍胸膛,一副很有担当的样子:“我睡了你,就要负责。” 窗台上,谢从凝满面笑容望着这一幕,能看到厉清嵘被堵的哑口无言,不管是真的在做梦,还是江女子母亲的手笔,都是相当值的。 曙光乍现时,小谢从凝便消失不见。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谢从凝开始观察厉清嵘接下来的一举一动,他就像是古时候病恹恹的公子哥,这时厉清嵘的腿还能行走,因为身体缘故,每日只去半天学校,剩下的时间都是请家教在房子里补习。 枯燥的生活,让谢从凝忍不住生出些同情。 一个出身豪门,长相气质俱优的富二代,小小年纪就要遭受邪祟的折磨。 像这样的周末,别的小孩可以聚在一起玩闹,他就只能定定呆在屋子里。 好在厉清嵘也不是喜欢喧闹的性格,不用去学校的日子就会练练书法字。 草坪上突然传来女孩稚嫩的声音,谢从凝转过身,就看见扎麻花辫的小女孩正在挥手,并且叫着厉清嵘的名字。 管家开门将人放了进来,女孩直接跑到二楼,象征性地敲了下门就闯进来。 “我来找你玩……嘶!”小女孩打了个寒颤:“这房间怎么感觉y森森的?” 离这么近,谢从凝完全看清她的容貌,有些失神。 “林穗,”厉清嵘:“把门关上。” 林穗照做后走到他身边,欣赏厉清嵘的书法,大多数都是古诗,看到最后一页,笑嘻嘻道:“谢从凝……这好像是人的名字。” 厉清嵘点头:“一个朋友。” 林穗睁大眼睛,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背着她偷偷交了新朋友:“什么样的朋友?” 厉清嵘放下毛笔想了想道:“穷朋友。” “……” 林穗:“有多穷?” 厉清嵘:“穷到一心想给人当童养媳。” 林穗露出惊讶的表情:“就是电视剧里要伺候别人,还没有地位的那种?” 厉清嵘叹道:“他没那么卑微。” 仔细比较,更像是自己没有地位。 “童养媳都是要暖床的,他给你暖过么?” 厉清嵘的脸上泛起薄红:“女孩子别说些不正经的话。” 林穗扁扁嘴,似乎上了心,重新看了一眼,将这个名字记下。 厉家人都很喜欢林穗,厉文霍上完补习班回来,还专门带着林穗在房子里玩了大半天捉迷藏。 厉清嵘没有参与,又开始画画,直至夜幕降临。 小谢从凝来的时候,厉清嵘手指沾了些染料,看到他稀有的露出一个微笑。 “你真好看,”小谢从凝看呆了,托腮道:“我感觉自己魂都快丢了。” 听闻这句话,谢从凝没在窗台上坐稳,快速飘过去,试图抓住小时候的自己拼命摇晃—— 快收回这句话,魂千万不能丢! 可谁都看不见他的存在,谢从凝只能眼睁睁望着小时候的自己继续失神地盯着厉清嵘,像是真丢了魂。 厉清嵘任由炙热的眼光在身上游移,甚至还根据此刻小谢从凝的神态画了一副萌萌的q版头像。 小谢从凝色眯眯的时间有些长,厉清嵘不得不打断:“再看也看不出花来。” 过去好久,小谢从凝眼神才有了变化:“你身上的黑气,都是哪来的?” 厉清嵘平静道:“八字不好,容易招惹脏东西。” 小谢从凝瞅准一丝泄露出来的黑气,捏在手里揉圆搓扁,“这玩意像是永远也除不干净似的。” 厉清嵘‘恩’了声,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别沮丧,”小谢从凝安慰他:“我的命也不好。” 厉清嵘有感而发,意味深长道:“知道,你穷。” “娶了你一切都会好起来。”小谢从凝对此深信不疑:“我要告诉你个好消息……” 厉清嵘满足他的虚荣心,接着话茬问:“什么消息?” “明天是我生日,”小谢从凝得意洋洋:“离咱俩领结婚证的时间又近了一年。” 厉清嵘:“……祝贺你。” 小谢从凝:“好孩子要早睡早起,你快睡,我帮你打脏东西。” 这一夜,厉清嵘睡得要比平日里踏实一些。 隔天一早,江女子的母亲便来了,小谢从凝正好消失。 “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江女子母亲笑得很温和。 厉清嵘:“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方才一瞬间,他在后者眼底看到一种惋惜,这种遗憾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在看到谢从凝的时候。 为这份敏锐感到吃惊,江女子的母亲叹道:“那孩子不是长命百岁的命格。” 厉清嵘皱眉:“什么意思?” “活不到第二个本命年。” 厉清嵘手指僵了下:“世事无绝对。” 江女子的母亲没把一个孩子的话放在心上,只道:“人的命是天给的,也要自己争,不过能争过的可以忽略不计。” 厉清嵘一句话都不说,江女子的母亲见他没有继续纠结,松了口气,她还真怕厉清嵘非要逆天改命。 细微的响动从门外传来。 江女子的母亲回过身,四目相对,躲在门后面的林穗捂住嘴巴,“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说着举起课本:“是来请教题目。” 两个小孩子玩闹,江女子的母亲没有多留,临走前确定厉清嵘的状态好了不少,才放心离开。 厉清嵘收起眼底的思绪,辅导林穗的功课,小丫头的心思完全不在课本上,笑着道:“你是不是在担心那个命不久矣的朋友?” 厉清嵘看了她一眼。 林穗眨眼:“不小心听到的。” 厉清嵘:“是管家的失职。” 林穗:“以前可是你答应的能直接放我进来……不过要我看,也不是无可救药,赵阿姨的意思是他命格不好,说白了八字有问题。” 厉清嵘:“你想说什么。” 林穗彻底不看课本了:“我就不信全世界就他一个人这个点出生。” 厉清嵘似乎洞察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林穗支着脑袋:“照这种说法,岂不是所有这个生日的人都得一起见阎罗王。” 厉清嵘失笑:“怕是和体质也有关系。” 谢从凝的魂魄能被轻易招来,绝对不是件好事。 林穗:“既然他的魂这么好招,到时候可以想办法来一出借尸还魂。” 厉清嵘低着头,没有直接附和。 林穗倒像是很了解:“你该不会已经再打这个主意?” 厉清嵘从她手中拿过课本,重新摊开:“把心思放在学业上。” 林穗吐了吐舌头,专心听讲。 谢从凝很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无奈眼皮越来越沉,所有的一切瞬间模糊。 嫁给我吧。 没有成年。 长命百岁…… 这两日看过的所有画面仿佛在脑海中滚成雪球,即将撑破头颅而出。 谢从凝痛呼一声,手臂乱挥,不知甩到了哪里,疼的他吸了好几口冷气。 等等? 谢从凝猛地盯紧发青的手臂……他有实体了? 再一看,自己正躺在旅馆的小床上,江女子的母亲熄灭窗台上的香,还将香灰撒在他身上。 谢从凝坐起来,只觉得头昏眼花,“发生了什么事?” 江女子的母亲冷着脸,非但不回答反而发问:“找到了没有?” 谢从凝不明所以。 “魂魄。”后者不耐烦提醒:“就是你丢失的那部分。” 她的态度和谢从凝在梦境中看到的大相径庭,不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会使人的性格变化如此明显。 “没有。”相当诚实的摇头,余光瞥见厉清嵘,突然道:“是你。” 厉清嵘怔了怔。 谢从凝:“一定是被你勾走了魂……承认吧,勾魂使者。” 梦境中是他诱哄着年幼无知的自己。 “……”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令人窒息的那种安静。 厉清嵘:“……从今以后,禁止你再看任何电视剧。” 第31章 邵山 谢从凝本身就不占理,不敢再继续调侃, 超级乖地低眉顺眼, 像是完全没有脾气。 江女子的母亲望着厉清嵘, 眼神有种诡异的揶揄:“有没有后悔?” 都说三岁看小, 七岁看老, 她早就瞧出谢从凝的思想有问题。 不等厉清嵘回答,谢从凝轻声开口:“能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脑海种有无数片段的线索, 可要连起来势必还要花一番功夫。 江女子的母亲看了看窗外,“没时间了,天亮前你最多还有两次机会。” 能让厉清嵘开口求来的人情,想也知道非同小可, 谢从凝惜命,很快明白应该将重点放在丢失的魂魄上。 “说实话,我小时候……”谢从凝闭了闭眼,似乎不愿意承认:“有些欠揍。” “现在也一样。”厉清嵘客观陈述现实。 谢从凝撇了撇嘴:“那个小屁孩一天疯来疯去, 哪能容易瞧出他都做过什么。” 江女子的母亲难得对这句话表示认同:“这次我会让你附身在他身上。” 谢从凝眼前一亮。 “别高兴的太早。”江女子的母亲冷淡道:“只是削弱你意识的存在感。” 谢从凝还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被一把推搡到床上,身体再次感觉轻飘飘的,费力想睁开眼睛,但很快就彻底不省人事。 她应当去应聘麻醉师。 这是谢从凝最后的想法。 再度看见世界的光亮前,记忆有阶段性的断篇。 幽幽的光亮并非自然光,而是来自柔和的灯光。 谢从凝怔怔望着短短的四肢, 窗外月明星稀, 望过去的一瞬间, 好寐的鸟雀倏地惊飞而去。 活动了一下四肢,想倒杯水,视线一望见在书桌旁做功课的厉清嵘,谢从凝便控制不止自己的手脚,硬是挤着要和对方坐在同张凳子上。 “亲爱的。” 透过镜子,他清楚看见疯狂示爱的眼神。 谢从凝惊出一身ji皮疙瘩,总算明白江女子母亲最后的提醒代表着什么。 虽然寄居在小时候的自己身上,但大部分时间,完全控制不住想要说的话,亦或是行动,特别是有厉清嵘在身边时。 谢从凝不由叹了口气,倒也没觉得太过诧异,若真是能万事由心,过去岂不是能因为他的意志做出改变。 厉清嵘头也不抬,继续专注功课。 谢从凝无法抑制,张开软绵绵的双臂,虚圈住他的脖子:“你的银行密码是多少?” 厉清嵘无奈:“我还没成年。” 谢从凝:“我看过电视,没成年的孩子不影响办存单,而且可以办儿童卡。” 厉清嵘起身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很厚的书递给他。 谢从凝:“送我?” 试着去拿,可是根本无法真正拿起来。 厉清嵘突然想到眼前的只是魂魄,大概是谢从凝平日情绪化很明显,让他模糊了这点意识。 “专门给你买的。”厉清嵘连功课也不做了,直接打开书念给他听。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三流豪门逆袭路 作者:春风遥 第13节 谢从凝瞅准书名:“《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厉清嵘点头:“人要学会奋斗。” “……” 即便没什么虚荣心,谢从凝都觉得有些害臊,奈何他根本无法完全控制自己,只能机械地说出从脑海内传达的信息:“我每天都看《豪宅宅斗记》,以后肯定会用得上。” 厉清嵘准备翻书页的手指定格在半空中。 “已经看完了第一部 ,受益匪浅。” 厉清嵘表情相当ji,ng彩:“第一部 ?” “一共有十部。” 这一晚,厉清嵘睡得格外早,仿佛光是和谢从凝对话已经花光了他所有力气。 谢从凝本人表示相当理解,换位思考,倘若自己是厉清嵘,绝对有手刃对方的冲动。 面无表情按照小谢从凝的生活轨迹运作,口中数着老婆,手下拍散黑气。 数到第九十九个老婆时,谢从凝突然感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闪过,不由自主整个魂魄贴合着厉清嵘,自言自语:“如果我有分|身术,就可以白天帮忙驱散这些讨厌的东西。” 活着不好么?为什么要作妖? 然而谢从凝的意志完全没有传递到熊孩子身上。 小小的谢从凝就这么定定望着厉清嵘:“是不是很痛苦?” 睡梦中的厉清嵘没有办法给出回答。 不过萦绕在周围的黑气已经无声中能证明一切。 “我会帮你的。”紧紧捏住拳头,充满斗志许下人生中第一个誓言。 永远不要低估小孩子的创造力。 传统教育的理念还没有根深蒂固前,每个孩子都是天马行空,脑海中宛如拥有整个宇宙。 小小的谢从凝更是如此,每天都在为这个念头深思熟虑。 一晚,厉清嵘在洗澡,谢从凝用电视机点播电影,照他的意思是想看热血电影,可惜拿着遥控器的手指完全不听使唤,最终呈现在眼前的是奇幻剧。 伏地魔出场后,谢从凝明显能感觉到小版自己内心产生的兴趣。 谢从凝对这部电影很多细节已经记不太清,但对于分裂灵魂七次的伏地魔,却是记忆犹新。 小谢从凝像是真看进去了,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谢从凝已经放弃挣扎,就这么静静由着过去的自己作。 期间小谢从凝也被其他事物蛊惑过,比如学孙悟空拔下一根头发,吹口气,奈何作为魂体,根本不可能揪下实物,于是专心致志搞个人灵魂分裂去了。 一到白天,谢从凝的意识就会处于混沌间,直到太阳落山才渐渐恢复。 平凡无奇的日子在一晚迎来了转变。 林穗的父母来厉家作客,江女子也在,大人们在楼下谈天喝酒,林穗和江女子穿着卡通睡衣,要举办睡衣派对。 厉清嵘让他们去找厉文霍玩,两个小女生不愿意,说是厉文霍在为演讲比赛忙,不肯陪她们。 江女子继承了一部分母亲的能力,嬉笑的表情渐渐不见:“你房子里有脏东西!” 林穗反驳:“是他新交的朋友。” 江女子露出不赞同的神情。 厉清嵘:“是阿姨请来压制我身上邪祟的。” 听到这话,江女子才放下心,硬是从半开的门中挤进去半个脑袋:“我要看看。” 厉清嵘害怕门伤到她,只得松手。 谢从凝坐在吊灯上,看到缩小版江女子,友好挥手。 这时候的江女子没有经历过被二次坑送警察局,态度也是很好,笑着回应:“我叫江女子。” “谢从凝。”说出这三个字时,谢从凝愣了愣……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有过一面之缘,但江女子从未跟他提起过两人打小就相识。 谢从凝虽然是魂体,不过哪怕林穗和厉清嵘没有y阳眼,也能看见他,然而一次偶然在走廊撞见厉文霍,后者并没有任何反应。 他猜测是跟年纪有关,小孩子的眼睛似乎能望见更多。 江女子不是普通人,很是有些手段,甚至能让谢从凝短暂的实体化。 谢从凝难免跟她玩得亲近些。 趁着林穗缠着厉清嵘讲故事,谢从凝听见自己说:“我见过比你更厉害的人。” 自认天才少女,江女子一脸不服气:“是谁?” “伏地魔,”谢从凝道:“他可以把自己分裂。” “我也行。”江女子道:“我还能分成千万分呢!” 别看谢从凝小小年纪,激将法用的很有水平:“不信。” 江女子道:“电视剧里不是经常说把人打得魂飞魄散,不足为奇。” 谢从凝指了指自己:“那你分裂我。” 江女子摇头:“这是害人的。” 谢从凝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就一丢丢,难道能害人性命不成?” 江女子犹豫了一下:“那倒不至于,顶多会对ji,ng神状况造成些许影响。” “这就行了,”谢从凝朝厉清嵘的方向偷看一眼,确定他没有注意这里,才说下去:“想想看,我未来媳妇一直饱受折磨,总得为他做点什么。” 江女子惊了:“媳妇!” 谢从凝冷哼道:“就是以后和我分割财产的人。”本来还想说一堆话,但是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谢从凝开始和她大肆谈论如何分裂。 江女子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把他当恶鬼打上一顿,当然不是打到魂飞魄散,控制好力道,只让一丝魂魄留下,这样白日里魂魄也能在厉清嵘身边帮忙驱鬼。 两人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还专门拉勾,承诺谁都不许说出去。 夜深人静,林穗和江女子已经离开,谢从凝总算可以不受幼年自己的干扰,有了短暂的独立思考时间,专心坐在床头发呆。 自作孽不可活。 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最无语的是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作,完全无能为力。 事实上,一小缕魂魄不在对人体没有太大的损伤,然而江女子少考虑了一点,谢从凝的八字太轻,导致在实际c,ao作时,遗失的魂魄比他们想象中多出不少。 两人还不知道闯了祸,后来有了谢从凝的一缕魂魄守着,厉清嵘果然痛苦减轻了不少。 谢从凝也不再为过去发生的种种纠结,清醒的时间片刻不离厉清嵘,想要知道最终魂魄的去向。 …… 天渐渐亮了,新点燃的香已经彻底燃尽。 谢从凝再度醒来,在床上坐了许久,尔后慢慢道出陈年往事。 厉清嵘神情有一丝完全无法掩盖住的震撼,显然没想到谢从凝曾经为他付出过这么大的代价。 江女子的母亲也是有所触动:“那缕魂魄现在在哪里?” 谢从凝表情略有僵硬:“因为只是一缕魂,沾染了我的部分意志,也难免染上一些不好的品质。” 江女子的母亲皱眉:“说重点。” 谢从凝:“后来有一天,厉家来了一个戴金链子的小男孩,看着很有钱的样子,那缕魂魄就跟着走了。” “……” 谢从凝讪笑道:“当时我拦都拦不住。” 第32章 邵山 厉清嵘眼中的感动还没有来得及散去, 就被一层异样的情绪覆盖, 两者交织在一起, 却是让人看不懂了。 谢从凝试着叫了他几声, 均无回应。 江女子的母亲道出重点:“我想他是在考虑一开始就应该让你自生自灭。” 谢从凝尽量解释:“一缕残魂并不能代表我本人的意志。” “哦?”厉清嵘看他的眼神很耐人寻味,“就是说你本人并不会那么做?” 谢从凝想都不想就点头,关于这点没有任何异议, 毕竟天海市能有厉清嵘这样身家的屈指可数。 做人最忌讳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厉清嵘自动屏蔽他的鬼话,询问残魂下落。 “时间还是不够充裕,”谢从凝摇了摇头:“我就见过那个小男孩一次。” 这个范围很广,厉清嵘的朋友不多, 但厉文霍交际范围很广, 又是很多年前的事情, 乍一看完全没有踪迹可寻。 江女子的母亲似乎也在回想:“戴金链子的男孩子不多见。” 谢从凝:“不是很粗的那种,而且是在衣服里,不仔细看瞧不出来。” 厉清嵘冷眼道:“不是照样被你发现了?” 谢从凝纠正:“我的魂魄。” 话说到一半,手机就开始震动,谢从凝扫了眼,见是江女子, 犹豫了一下挂断。 紧接着,厉清嵘的手机响起。 谢从凝:“怕是江女子已经发现我们都不在酒店。” 厉清嵘的做法几乎与谢从凝一致,不予理会。 唯一有触动的是江女子的母亲,似乎想听一听女儿的声音。 谢从凝:“您既然逃出来, 为什么不母女团聚?” “有时候我会控制不住情绪, ”江女子的母亲露出苦涩的笑容:“怕伤到她。” 语气中满是无奈, 谢从凝猜测同样的事情多半是曾经发生过,不由生出怜悯,正想要宽慰几句,脑海中突然捕捉到重要的片段:“他在看江女子。” 没头没脑的话让厉清嵘和江女子的母亲同时看过来。 “那个男孩……”谢从凝皱着眉头,努力回想:“在偷看江女子。” 厉清嵘:“描述一下长相。” 谢从凝想了很久:“眉清目秀。” 当时光顾着阻止残魂,没有过多关注男孩,好在他擅长画画,找了张纸很快画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厉清嵘看了会儿,摇头。 谢从凝的期待落空。 江女子的母亲道:“为什么不去问问我女儿?” 谢从凝:“我记忆中他们没有说过话。” “并不代表不认识。” 谢从凝抿了抿唇,觉得可以一试,立时打给江女子。 从他说话起,那边的冷笑就没停止过,“你们竟然合伙不接我电话。” 谢从凝用了一个最俗套的理由:“方才信号不好。” 江女子顿了一下:“我妈……在不在?” 谢从凝下意识瞥了眼江女子的母亲,后者微微摇头。 谢从凝垂下睫毛:“不在。” “……是么?” 厉清嵘忽然道:“告诉她地址,让江女子过来一趟。” 谢从凝照做,江女子匆匆挂断电话,再一抬头的功夫,江女子的母亲已经不见踪影,无奈道:“她费劲从ji,ng神病院出来,究竟图个什么?” 厉清嵘表现出不知情的态度,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不知道。 江女子跑来的时候满头大汗,谢从凝看着她脚上的高跟鞋,很是佩服。 里里外外转了一圈,没有看到想见的人,不免有些失望。不过在床头发现一串水晶手链时,情绪好了很多。 谢从凝将画纸递到她面前,“认不认识这个人?” 江女子只看了一眼,就道:“废话。” 谢从凝怔了下,喜笑颜开:“是谁?” 江女子一脸莫名其妙:“我老公啊。” “……” 谢从凝:“哪个老公?” 江女子拿着画纸就想扇人:“你说哪个!” 谢从凝仔细端详纸上清秀的小男孩,再想想杨柳不苟言笑的模样,实在无法联系成一个人。 江女子脱下高跟鞋休息:“以前白白嫩嫩一娃儿,后来去了军校皮肤晒黑了不说,眼睛都变小了。” 小时候长得好看的孩子经常会走向两种极端,要么一直美,要么变丑。 杨柳说不上长残,但确实没幼年招人喜欢。 “你怎么知道我老公小时候的样子?” 谢从凝面容变得肃穆:“你说呢?” 江女子面露不解,像是真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谢从凝呵呵一声:“难不成你也失忆过。” 完全是讥讽的一句话,不了江女子踌躇了一下后道:“小时候发过一次高烧,很严重,再醒来时很多都记不清了。” 谢从凝语塞,兴许当初为分魂之事,付出代价的不止自己一个。 当下望向厉清嵘的方向,询问要不要告知对方实情,厉清嵘点头后,他才娓娓道来。 江女子愣在再原地,惊讶的连呼吸幅度都变大:“我竟然做过这么牛的事情!” 不是自夸,放到现在,她都未必能成功。 然后她的重点很快转移,掠过了所有的爆点,甚至一时间没再纠结追问母亲的下落:“你居然为了一串金链子就跟人跑了?” “不是我。”谢从凝慌忙纠正。 江女子啧啧叹奇,像是三观受到了莫大冲击。 关键时刻,幸好厉清嵘救场:“你们结婚后住在哪里?” 江女子:“还是以前的房子。” 厉清嵘:“有没有发生过奇怪的事情?” 江女子不知想到什么,面色不善,掐着谢从凝的脖子:“你说,有没有偷看过我洗澡,甚至是更过分的画面!” 谢从凝任她掐着乱晃,无语望着窗外。 他真正的是比窦娥还冤枉! 厉清嵘敲了敲桌子,江女子才不情不愿放手:“没有。” 谢从凝:“如果有什么,她应该早就发现。” 小时候的江女子,可是一眼就望出了厉清嵘的房间有古怪。 “这个……”江女子心虚道:“还真不一定,自打我那次病过,能力就大不如前。” 厉清嵘不说话,给她时间回想。 “嘶,”江女子目光一变:“确实有一件事叫人想不通,杨柳的存折经常莫名其妙消磁。” 谢从凝喉头一动,“说不定是巧合。” 厉清嵘冷笑,眼神相当不善:“是么?” 谢从凝低着头,不敢答话。 江女子:“只能回去后再确认,要是……”她的情绪开始低落:“要是我妈在就好了,她一眼准能看出问题。” …… 香囊起得作用越来越弱,谢从凝几乎是随时随地都在犯困,时刻在提醒他时间不多。 之前韩天被抓获,原本是大功一件,结果人在审讯室自杀,功过相抵不说,杨柳还在为结案报告忙得焦头乱额。 当江女子告知他房子里可能有鬼时,杨柳只觉得头都要炸了。 “细细想来,诡异之处不少,”杨柳道:“她隔几天就会碰碎些东西,有时候拿个碗也会摔在地上。” 谢从凝看江女子:“之前怎么不说?” 杨柳替自己妻子作了回答:“这些事发生在她身上很正常。” 江女子本身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摔碎东西对她来说还真的是不足为奇。 检查了一遍房子,江女子表示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厉清嵘:“想办法引他出来。” 江女子愣了愣,很快明白,这缕残魂似乎嫉妒心很强,不停通过破坏东西来宣誓主权。 谢从凝:“毕竟是我的一缕魂,兴许会有感应,不如我在这里住上几天?” 江女子叹了口气,原本以为蜜月被破坏已经是最糟糕的,没想到还有更极致的在后面等着。 谢从凝:“你可以住我的房间,里面可有不少好东西。” 原身留下的那些令人喷火的杂志和碟片,全都被收纳在一个小箱子里,谢从凝之前想送去收购站,可惜没时间。 江女子露出很感兴趣的神情,色心比男人还强。 杨柳咳嗽两声,暗示她收敛。 杨柳住的也是别墅,大多数房间都是空着的,用来堆放杂物,临时收拾出相对干净的书房,谢从凝住进来的第一天,夜半三更一本厚重的就从书架上掉落,险些砸到腿上。 他吓得瑟瑟发抖,像是故意戏弄人,紧接着整个书架都开始晃动。 谢从凝提气,准备大呼一声救命,突然想起来魂是自己的,既然继承了爱财的品性,肯定还有其他的。 于是闭着眼睛,压低声音开始讲恐怖故事,甚至还用手机看起了恐怖片。 效果非同一般的好,残魂像是被吓着了,再没有作怪。 第二天一早,谢从凝就赶回厉家,既然证明了残魂存在,下一步就是如何捉住。 厉家人正聚在一起吃早餐,江女子坐在谢从凝平日的位置上,略有尴尬。 谢从凝一进门,她顿时就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厉父本来就不喜谢从凝,皱眉问道:“一晚上没回来,去哪了?” 他的气场比厉文霍都强,谢从凝下意识指了指江女子:“她家。” 厉父筷子停在半空中,审视地盯紧谢从凝:“你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谢从凝被问住,用余光偷瞄厉清嵘,后者正在冲麦片,手指在品牌名上划过。 一眼看到‘ge’这个单词,谢从凝福至心灵,立马回道:“换|妻游戏。” “……” 第33章 邵山 若说在一分钟前, 江女子为谢从凝的到来感到庆幸, 现在就是实打实的戳心。 饶是她一贯没什么尺度,免不了羞得满脸通红:“你在胡说些什么?” 谢从凝自以为读懂厉清嵘的暗示,不过气氛一沉默, 他也跟着思考, 然后同样想抽死刚刚的自己。 还有补救的措施。 谢从凝深吸一口气, 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望着厉清嵘, 然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头。 他这一眼, 成功将注意力转到厉清嵘身上。 “准备去哪?”无视众人的疑惑,厉清嵘开口却是询问问题。 江女子一回头,才发现谢从凝已经用极快的速度溜到门边, 倘若厉清嵘没有发问,恐怕下一秒他就会逃走。 谢从凝无法, 露出牵强的笑容, “我看门没有关好。” 说罢,灰溜溜站回原位。 厉父饭也不吃了, 盯着厉清嵘:“说话, 什么叫换……” 年纪大了实在经受不住刺激, 重复好几个单音节,硬是没办法顺利地说完整组词汇。 厉清嵘分外淡定:“他说的您也信?” 厉父扫了眼昨夜借住的江女子:“就怕有些人被冲昏了头脑。” 一直没有发表见解的厉文霍突然开口:“啊,你就是灯火的芯, 燃烧自己来吸引我——” 正和自己小儿子较劲, 厉父偏过头斥责厉文霍:“你在发什么神经?” “要是谢从凝的话有可信度, 就代表这句诗里的情感也是真的。” 尽量减弱存在感的谢从凝猛地抬头, 用眼神质问厉文霍这不会也是自己曾经写给厉父的情诗? 厉文霍点头,相当不含蓄道:“其中有些词句真是令人记忆犹新。” 谢从凝突然有一种无所畏惧的错觉,自己的名声已经败光了,也不在乎多一件罪状。 想通了这个理,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不少。 厉父气得离桌,留下一句‘孺子不可教也’。 走得时候步伐故意放得很慢,等他们开口认错。 谁知这个家真正的女主人冷漠的望着他的背影,让管家把碗筷收拾掉,并且换一副新的,对谢从凝招了招手。 谢从凝迟疑地走过去。 “吃早饭了没有?” 厉清嵘的母亲不常说话,声音也很温柔,但她的眼神很透彻,寻常人很难有勇气在这种目光下撒谎。 谢从凝诚实摇头:“还没。” “坐下吃。” 厉父微微侧过脸,用控诉的目光望着妻子,后者的无动于衷和厉清嵘如出一辙。 厉父冷笑一声,坐到就近的沙发上,就这么盯着他们。 谢从凝被看得食难下咽,再看大家都吃得很平静,就连江女子也在默默低头喝粥,很快又有了食欲。 饭后谢从凝推着厉清嵘到花园散步,摆脱别墅里的压抑气氛,出来看蓝天白云都觉得可贵。 同样长松一口气的还有江女子:“我真是疯了,居然会为了些写真集跑来这里住。” 谢从凝:“后悔了?” 江女子犹豫了一下,转换态度和颜悦色问:“回头那些东西能送我不?” 谢从凝小幅度点头,然后讨好地问厉清嵘:“要不要给你留两本?” 江女子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谢从凝连忙换了方案,摘了朵花送到厉清嵘面前。 “这是他最喜欢的品种,”江女子小声提醒:“费了很多功夫才养到开花。” 谢从凝彻底绝望。 厉清嵘:“魂魄的事情有了线索?” 没有遭遇毫不留情的打击,谢从凝怔了下,高呼一声谢主隆恩,然后道:“它还想用书砸我。” 厉清嵘举手示意停在这里,谢从凝没再往前推,“不幸中的万幸,我还以为残魂会继续跟着别人跑掉。” “杨柳的朋友家境都没有他好,”江女子解释道:“而且他不喜欢别人来家里做客。” 说完风情万种地撩了下头发:“当然我除外。” 谢从凝试探道:“既然找到了残魂,是不是代表事情可以告一段落?” 江女子目光有几分闪躲:“我之前说过,大病一场后我的能力亏损了很多。” 谢从凝紧张道:“所以呢?” “想要收服残魂,至少要先看见它,”江女子耸了耸肩:“关键是我看不到。” 谢从凝愣了几秒,冷漠脸和她挥手再见。 江女子恨恨道:“卸磨杀驴。” “闹够了没有?” 厉清嵘一开口,两人顿时不再争锋相对。 江女子余光看到谢从凝脖子短了一截,都快缩进衣领里,觉得哭笑不得,他真的该去练一下胆子。 好在三人中还有一个靠谱的,厉清嵘问:“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江女子:“目前看来只有我提升实力,再者,就是找到我妈。” 谢从凝内心直接在后一种方法上画叉,江女子的母亲并不愿意帮忙,否则在旅馆时也不会离开,能帮他入梦找到魂魄的下落已经是极限。 只得将希望重新寄予江女子身上:“怎么才能提升?” “采阳补y。” “……” 江女子遗憾道:“可惜杨柳太忙,最近没时间供我采补。” 谢从凝神情不可言喻,江女子乐得直不起腰:“你该不会真信了?” 猖狂的笑声在看到厉清嵘的脸色后停止。 江女子却是想到什么,挽起袖子,手腕上水晶链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谢从凝认出是在旅馆江女子母亲临走前留下的东西。 江女子低头沉思:“或许它能派上用场。” …… 杨柳是个爱干净的人,不过最近忙于工作,没时间打扫屋子,指望江女子这个黑洞,根本不可能。 “还是回家的感觉好。”江女子伸了下懒腰,取下手链,并嘱咐谢从凝将所有的窗帘拉上。 相当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黑暗中,手链闪着微弱的光芒,借助着这些光芒,谢从凝看见角落中有好几团y影。 “这该不会是鬼?” “就是些没成型的怨念。”江女子:“懒得清理。” 谢从凝咽了下口水,退到厉清嵘身后:“我们住的地方不会也有?” 江女子先一步作出回答:“这种东西家家户户都存在。” 谢从凝十分后悔知道真相。 江女子走的路线乍看很奇怪,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又朝右,谢从凝跟着觉得有些晕头转向,索性停在原地,仔细研究了下发现所谓的路线完全是按照水晶折s,he的光芒行进。 三层楼的面积很大,地毯式搜索不知要到猴年马月,谢从凝建议道:“不如先去放存折的地方看看?” 江女子想了想:“有道理。” 不知道心理作用占了几分,一进房间,谢从凝就有种y森森的感觉。 江女子检查的很仔细,睁大的美眸在望到一处后微微眯了眯,单手背在身后冲着谢从凝和厉清嵘摆了摆,暗示他们退后。 取下一枚耳环,镶银的地方是一个小瓶子的形状,房间无风,江女子的头发却像是被风吹过,漂浮在空中。 谢从凝的人生准则就是离未知的事物远一点,悄悄拉着厉清嵘的轮椅退到门口。 和想象中的画面不同,一切异常平静,江女子仅仅是做了几个手势,念了串咒语,就宣告结束。 谢从凝没反应过来:“魂呢?” 江女子让他对着光芒去看耳环。 谢从凝勉强瞧见一小团雾气。 “不过是一缕残魂,”江女子道:“没多大本事,就是因为存在感太弱,所以我看不见它。” 谢从凝捋了好几遍,当做已经理解这番逻辑。 很快,江女子泼下冷水:“抓容易,问题在于让你们重新融合。” 谢从凝:“不能直接强塞进身体?” 江女子冷笑,打了个比方:“拆过玩具没有?” 谢从凝点头。 江女子:“如果组装的时候零件装错地方,你说会如何?” “……玩具很容易垮掉。” 江女子欣慰点头:“还有些脑子。” 血的教训告诉他,不要没事学着影视剧里的人物折腾。 谢从凝捧着耳环半跪在厉清嵘面前:“看,这是我曾经爱你的证明。” 小时候的谢从凝实打实一心为他,甚至都能想到灵魂分裂。 “我曾经也以为是。”指腹摩擦着耳环,里面的雾气在挣扎乱窜:“只是后来似乎成了……” “出轨的产物。”江女子不自觉接了句。 谢从凝朝她投去一记眼刀,笑眯眯道:“再次澄清,残魂不代表我本人。” 厉清嵘也就是说说而已,在这件事上,他对谢从凝当真没有一点怪罪的意思,且将分魂的情谊看得很重。 昏暗的环境让人很难适应,江女子拉开窗帘,通风后都觉得舒服不少。 她的眼珠一刻不停转动,盯着谢从凝发愁,像是不知道从何处入手。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三流豪门逆袭路 作者:春风遥 第14节 感觉被当成了小白鼠,谢从凝心底发寒:“之前有没有过类似的经验?” 江女子:“在你之后,就会有了。” 面上轻松打趣,实则心里也没底,人命关天的大事不敢轻举妄动,“等我先抓只老鼠实验一下,再去找你。” 谢从凝没有意见,眼下这已经是最稳妥的法子:“那今晚……” “滚回你自己家住!”江女子毫不迟疑。 嘴上说着,手上也没停,拿着ji毛掸子将两人一并扫出门。 第34章 邵山 自从有了谢从凝, 厉家司机的工作量直线下降。 谢从凝载着厉清嵘在附近兜圈子, 不想这么快回厉家。 “去市中心如何?”征求他的意见。 厉清嵘瞄了他一眼,考虑这个建议。 谢从凝:“我已经有好几天没去上班。” 作为一个有前科的人,目前在厉清嵘面前,他尽量不去触碰有关金钱的话题。 “想去就去。”一般只要谢从凝不主动给人挖坑,厉清嵘大多是顺着他的意。 有段时间没见,老板变圆了不少,谢从凝笑容满面:“发达了?” 一进店发现多出几件缥缈的衣服。 “我现在外加汉服的生意。” 谢从凝觉得不可思议,就这么几件款式, 不像是能吸引人。 老板神秘一笑:“摆在外面的都是租的,免费提供拍照服务。” 谢从凝不得不承认他很有生意头脑。 厉清嵘正把玩着几个透亮的小石子, 被一通来电打断。 店里的面积不大,谢从凝转过头,听见厉清嵘叫了声‘赵阿姨’,不禁留心偷听。 迄今为止, 被厉清嵘这样的称呼的只有江女子的母亲。 谢从凝偷瞄的余光和厉清嵘在半空中交汇, 有些尴尬地想侧过脸, 察觉到对方目光不对, 直觉话题和自己有关,谢从凝硬着头皮没移开。 厉清嵘挂断后, 缄默静思。 谢从凝的心跟着提了起来,照以往的经验, 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是……” 话没说全, 厉清嵘使了个眼色, 谢从凝和他到店门口,静静等着。 “是江女子的母亲。” 谢从凝点头,表示知道。 “她说你近来会走背运,小心些。” 谢从凝好半天才接受这个事实,“哪种背?” 厉清嵘不擅长说谎,闭口不言。 谢从凝:“印堂发黑必有大难的那种?” 厉清嵘抿唇:“差不多。” 谢从凝抱着侥幸:“也许和魂魄不全有关。” 听他不停瞎猜,厉清嵘觉得还不如直接道明:“江女子也和你无异。” 谢从凝反应慢了半拍:“她会走霉运?” 厉清嵘点头。 谢从凝的表情顿时变了,尽管极力压制,还是能从中泄露出一丝惊喜。 “不用担心我,”谢从凝反过来安慰他:“知道能有人和我一样就行了。” 这种感觉就像学生时代两个人去办公室挨骂,壮胆! “……” 好在谢从凝还有一丝理智,询问原因。 厉清嵘:“一因一果。”顿了顿,继续道:“分魂有违天理人和,江女子和你都难逃干系。” 谢从凝倒是没有露出太多诧异,只觉不解:“这都是多少年的事情,为什么会报应到现在?” 厉清嵘摇头,无奈道:“她只说了这些。” 微微沉默,谢从凝道:“江女子的母亲从ji,ng神病院逃出来,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厉清嵘颔首:“有可能。” 谢从凝前世估计就是十万个为什么,一开口就停不下来:“那你之前坚持去邵山的目的是什么?” “确认某些人的身份。” 谢从凝心虚,想到自己在邵山时的种种举动,特意选离过去住处远的酒店,催促厉清嵘离开,现在一想,都是分外怪异的举动。 唇瓣动了动,厉清嵘在他继续问问题前出言打断,“来顾客了。” 看出他不想再说,谢从凝一副商场导购的样子,开始给客人做推销。 刚靠近货架,房间突然开始晃动,顾客喊了声地震第一个冲出去,谢从凝准备跟着往外跑,还没走到门边,晃动已经结束。 街道上的行人都是停下步伐左顾右盼,振幅不是很大,还没松口气,突然又有一波小震,货架上的东西掉落,好巧不巧朝谢从凝头上砸下。 厉清嵘喊了声‘小心’,谢从凝用一秒钟的时间考虑,又用不到一秒的时间身子一偏,逃离被砸到的命运。 环顾一圈,除了自己这里,其余货物只是错位,没有任何掉落。 老板冲过来,心疼地捧起瓷器碎片,鬼哭狼嚎:“赔本了!” 谢从凝:“天灾人祸,看开点。” 老板继续哭泣。 谢从凝:“如果这些东西刚砸到我,你现在还要多出一个员工的医疗费。” 老板眼泪猛地收住,“有道理。” 谢从凝则是心有余悸地走到厉清嵘身边:“我感觉有些不妙。” 话音未落,一辆失控的小轿车笔直朝这里撞过来,谢从凝推着厉清嵘连忙移位,小轿车也跟着转动方向,虽然没有轿车的伤害力,谢从凝却要灵活许多,躲在一个三角地带,小轿车撞到电线杆上,终于停止。 谢从凝连忙打急救电话,救车主出来。 车主头破血流,但瞧着意识很清醒,似乎只是皮外伤。 死死握住谢从凝的手,不停重复:“我真的不是谋杀。”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车好像跟这人有仇一样,转挑对方在的位置撞。 谢从凝叹了口气,目睹司机被抬上担架。 “我觉得自己就像只倒霉特工熊。”忍不住向厉清嵘诉说感慨。 厉清嵘:“《死神来了》更适合你。” “……” 谢从凝露出难过的表情,似乎老天一直在跟他作对,刚找到残魂有望过上好日子,就开始走背运。 “天意不可测。”谢从凝唉声叹气。 厉清嵘忽然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突如其来的温柔叫谢从凝十分不适应。 “有我在,不会有事。” 如果不是上次他逃命的速度比自己还快,谢从凝的感动也许会多持续几秒。 目光聚焦在厉清嵘腿上,骤然意识到一直以来仿佛忘了问最重要的事情,正欲开口,微风吹来一阵香水味。 一抬头,果不其然是江女子。 短短几个小时不见,对方的妆容就和之前不同,衣着更加暴露。 谢从凝眼放光芒,以为是有办法处理残魂。 江女子摊手:“还没有头绪。” 谢从凝瞧着她风光亮丽,回想自己方才的狼狈,不明白为什么江女子就能好端端的。 “我懂得自救。”江女子像是看出他的疑惑,主动开口:“听说你知道我也会倒霉后很是惊喜。” 谢从凝对厉清嵘怒目而视……告密者。 厉清嵘用一种蠢孩子的目光瞧他,谢从凝方才反应是江女子在诈自己。 “果然我没看错你!”江女子可谓是咬牙切齿。 谢从凝靠近她:“负负得正,也许我们俩离得近些可以不那么倒霉。” 江女子无语,“跟我去拜访一个人,他对人的魂魄很有研究。” 上升到性命,谢从凝态度立刻端正,和老板告假后表示随时可以出发。 江女子示意他上自己的车,边倒车边道:“你过去后不要多话,他脾气古怪。” 谢从凝点头。 江女子语气有几分雀跃:“其实我也早就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不过一直没有联系方式。” 谢从凝犹豫后试探道:“伯母跟你通过电话了?” 江女子没有想象中的扭捏,大大方方点头:“我妈逃出医院的时间不长,不过感觉已经许久没有跟她说过话。” 大约半小时后,车子进山,信号不好的地方很容易让人没有安全感,特别是在半路上突然起了雾气,看不清山路的情况下开车是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江女子提议:“距离不是太远,下车步行吧。” 谢从凝没有异议,“这该不会也是一种倒霉的表达方式?” 说罢,和江女子同时重重叹了口气。 同病相怜,促使江女子对他的怒意也少了许多。 山峦在雾中重合,谢从凝暗自祈祷不要再出幺蛾子。 江女子和谢从凝自认运气差,最终反而是行动不便的厉清嵘在前方开路。 迷雾中藏匿着一座石头盖的小屋,身处无尽山川间,仿佛一朝梦回远古。 山中温度太低,谢从凝冷得牙齿打颤:“世外高人住在这里会不会得风shi?” 江女子瞪他一眼,整理了一下衣服,摆出恭敬的态度,径直朝小屋走去。 像是怕扰到里面的人,江女子敲门的动作幅度都很小。 “进来。”一道沧桑的声音响起。 屋子里的人虽然年纪大了,看着ji,ng气神却特别好,此刻他小腿是露着的,正弯腰往上贴狗皮膏药。 起身揉了揉腰:“最近温度低,老寒腿又犯了。” 谢从凝努努嘴,朝江女子投去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江女子干咳一声,“老师,我……” 老人摆摆手:“你妈已经跟我打过招呼。” 他先是看了谢从凝一眼,尔后却将更多的目光放在厉清嵘身上,眼中ji,ng光连连:“好苗子。” 谢从凝挡在厉清嵘身前,顺便回过头嘱咐厉清嵘:“一看就是对你有不轨的念头。” 厉清嵘似笑非笑。 老头:“可惜我年纪大了,他也错过最好的启灵年龄,要不可做衣钵传人。” 完全被无视的谢从凝不由道:“学这个能做什么?” 老头:“观风水,降恶灵……” 谢从凝打断他:“有钱赚?” 老头摇头:“磨炼心志,怎可贪图享受。” 一阵冷风刮开窗户,老头直呼腿疼,喃喃要赶紧换大房子住。 谢从凝朝江女子挤眉弄眼……这人可靠不? 江女子:“大、大概吧。” 第35章 邵山 老头的目光似乎能穿过谢从凝的身体, 看着厉清嵘就像是在看一块璞玉:“我可以为你重新出山。” 厉清嵘表现出完全不感兴趣的模样。 老头还不死心,“虽然你错过了最好的年纪, 不过我这也有很多旁门左道……呸,途径, 可供参考。” 江女子见他是送上门的推销方式,感慨自己当年怎么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修行的方式有很多种,”老头滔滔不绝介绍:“服用天材地宝,驱散恶灵……” 短短一会儿时间, 罗列出不下十种方法,“如何, 有没有你感兴趣的?” 厉清嵘瞥了眼谢从凝:“没有。” 老头还想劝说,厉清嵘淡淡道:“我若走这条路,只会选择一种方法。” “哦?”老头提起兴趣。 厉清嵘:“杀妻证道。” “……” 无限y风澎湃而来,谢从凝躲到江女子背后, 身高上他比江女子高半个头, 直接弯着腿,试图不露面:“我有点害怕。” 江女子:“你应该感到害怕。” 谢从凝:“他的表情有没有好一点?” 江女子认真观察后道:“看不出来。” 谢从凝小心探出半个脑袋, 冲着厉清嵘露出一个自以为亲善的笑容, 虽然坑了对方无数回,但有句话说得好……爱之深, 坑之切。 厉清嵘无视他的讨好,对老头道:“我们今天来是有事相求。” 老头叹了口气, 目中的惋惜有所残留, 对着谢从凝招了招手:“过来。” 一旁江女子连忙取下耳环, 一起递给老头。 残魂一接触到老头粗糙的手,马上乖顺下来。 “知不知道江女子的母亲为何不待见你?” 谢从凝毫不犹豫道:“嫉妒我的聪慧。” 老头脸部抽搐了两下,望着厉清嵘道:“杀妻证道很适合你。” 谢从凝:“……” “你的命本来就不好,”老头道:“就算不折腾,也是个福薄的命相,结果呢?连累了别人,自己换了个福泽余生。” 谢从凝面上的嬉笑不见,确实,二十三岁就出了意外,原本属于他的人生该就此终结。偏偏当年缠着江女子分魂,后来又y差阳错被江女子招来了魂,仔细一想,江女子真的是受了连累。 老头瞪着江女子:“你也是胡闹!” 江女子默默低头。 “好在你和我学了几分本事,要不迟早将自己玩死。” “事已至此,”江女子看得很开,指了指谢从凝:“他那缕魂魄还有可能融合不?” 这么多年过去,残魂几乎完全不受本体控制。 “融合不难,”老头皱眉道:“难得是如何逃脱因果报应。” 江女子相信因果,但她也见过太多做好事的人不得善终,目睹罪犯好端端存活于世。 金钱和权利,有时候的确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老头摆手:“有些漏洞可以钻,有些不行。” 谢从凝:“我最近确实比较倒霉。” 老头道:“还可以更倒霉一些。” “……” 江女子乖巧地给老头倒了杯水润嗓子,悉心求教。 “行善积德,”老头对江女子的态度比较和蔼:“一些小的义举作用不大。” 江女子:“拯救世界?” 老头敲了一下她的头:“没个正经。” 江女子露出干净的笑容,不得不说她很讨老人家喜欢,谢从凝想不通为什么江女子和杨柳的父母却相处的并不融洽。 “降妖伏魔。”四个字掷地有声。 江女子怔了下,赶忙道:“您小声点。” 可惜这句话还是说晚了,‘咚’的一声传来,江女子僵硬地扭过头,谢从凝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老头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了?快叫救护车!” 唯独厉清嵘面色不改,对江女子挑了下眉,两人合力将谢从凝放到床上,期间江女子对老头道:“您别担心,他就是不经吓。” 谢从凝这个没胆量的性格,听到要去降妖除魔还不得吓死。 老头闻言大吃一惊,不能理解这番c,ao作。 谢从凝很快悠悠转醒,其实他也没彻底昏,不过是双耳突然有了回音,头晕目眩中有些站不稳。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他喃喃道。 江女子:“是真的。” 谢从凝眼皮翻白,瞧着就像只垂死的金鱼。 江女子豪气地做出保证:“胆小鬼,大不了和鬼打交道的时候你跟在我后面捡漏。” 谢从凝虚弱道:“真的?” “我江女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谢从凝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不小心和厉清嵘的眼神撞上,连忙继续维持虚弱的状态。 江女子没识破这点小伎俩,追问老头:“可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鬼怪?” 活一辈子也未必能遇上一只厉鬼,遇上了更对付不了。 老头:“回头我再和你细说,先帮他融合。” 谢从凝一听要残魂有望回归本体,立马提起ji,ng神。 老头揉揉疼痛的膝盖骨,边抱怨天气边从柜子里翻出几张纸:“看完后签字。” 谢从凝一瞄——风险同意书。 吸了口凉气:“这是什么玩意?” 老头:“一个小手术都有可能出现风险,何况融魂。”说着给他指明位置:“你在这里签,旁边还需要家属签字。” 谢从凝颤颤巍巍写下名字,热泪盈眶抓着厉清嵘的双手:“把我打昏了吧。” 厉清嵘无奈:“不会有事。” 谢从凝:“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 “我陪你。”轻飘飘三个字,却让谢从凝感慨万千,面容几乎是扭曲状态。 厉清嵘蹙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谢从凝咬着嘴唇不说话,江女子带他回答:“也许和你死同x,ue更让他害怕。” 厉清嵘笑容渐渐冰冷:“日子还长着呢。” 语毕将签好的纸张放在一旁。 老头不太明白两人间的相处方式,有些像医院的医生,先询问谢从凝最近的身体状况,甚至询问性|生活状态。 “没有。”谢从凝面无表情:“我们推崇无性生活。” “……” 厉清嵘方才还是冷冰冰的模样,听到这句话,耳朵没来由红了起来。 老头年纪大了,听到类似的开放词语受不住,只能暗叹现在的年轻人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躺下。”谢从凝依言躺倒,紧张道:“家属可不可以陪同?” 老头无奈:“行。” 要求江女子把窗户全部关上,谢从凝狠狠闭了好几次眼睛,也许是因为躺倒的角度,他总觉得老头比刚见到时变矮了,也变壮了。 “放空思绪。” 老头拿出一串念珠在他面前晃悠:“仔仔细细盯好了。” 谢从凝:“催眠?” 老头:“要是再废话,就出去。” 谢从凝照他说的做。 起先是无聊的在数有多少颗珠子,渐渐地,眼前仿佛全部都是黑点,谢从凝感觉头都要炸开。 老头让厉清嵘解开谢从凝的衣服,从胸骨一直到腹部,隔一段距离放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药丸。 谢从凝的眼前出现不一样的颜色,仿佛是火光,当他想要再仔细辨认,上半个身体陷入灼热的剧痛。 谢从凝的抗疼能力其实还不错,但这股热度像是蔓延进了身体,每一次呼吸间都带来非人的折磨,想要坐起来,刚动了一下就被一股力道按了下去。 手在半空中乱抓,无意中抓住某个人的手,虽然视线已经模糊,但下意识觉得这只手属于厉清嵘。 微凉,皮肤细腻,骨节上看毫无疑问属于一个男人。 “好疼。”谢从凝使了很大的力气,开始埋怨:“都是为了你!” 清澈的声音带着能平复人内心的神奇魔力:“对不起。” 谢从凝:“我再也不要分魂了!” 厉清嵘:“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一开始江女子面对谢从凝的痛苦还挺同情,如今表情分外怪异:“你这样子,就像是在生孩子。” 谢从凝有一瞬间忘了疼痛,稍加回想,觉得还真挺像。靠着破口大骂来缓解头痛:“你个负心汉,混蛋……” 一连串粗鄙的言语砸下来,厉清嵘不为所动。 江女子真心叹服,这竟然都能忍。 谢从凝最终如愿昏了过去,不过是痛晕的。 一片黑暗中,他的身体似乎越飘越远,谢从凝的大脑还在思考,各种奇妙的设想涌动,如同一个没有逻辑的美梦。 “醒醒!” 尖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谢从凝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潮shiy冷的屋子,过了好久,之前的记忆才纷纷归来。 江女子:“你感觉怎么样?” 谢从凝稍稍一动,就痛的‘嘶’了一声:“身子好像被车碾过一样。” 说着,露出一个破碎的微笑。 “……”江女子叹道:“别用这个作比喻。” 环视一圈,没有看到厉清嵘。 赶在他发问前,江女子已经先一步回答:“去包扎手了。” 谢从凝不记得自己有咬对方。 江女子:“骨折。” 谢从凝表情凝重,“扶我起来。” 江女子想了想他平日的所作所为,真诚建议:“乖乖躺着,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谢从凝瞅了眼挂在好远处的衣服:“能打个电话么?” 江女子无奈,就坐在旁边,看样子是要监督。 第36章 邵山 电话拨出去很久, 厉清嵘才接通。 谢从凝看了下响铃时间,问:“是不是因为不想听到我说话?” 厉清嵘的声音带着些许轻嘲:“我的手不方便接听电话。” “……” 在这点上,谢从凝的确有不可退却的责任。 询问对方什么时候回来,旁边的江女子翻了个白眼:“我不去接他, 你让他怎么行动?” 说着开始抱怨自己接替谢从凝干了司机的活儿, 朝门外走去。 得到满意的答案,趁江女子外出,谢从凝露出笑容,等到老头进屋, 便是一脸谄媚地走过去。 “老人家, 和你打听点事儿。” “说。” “想了解一下我那位朋友的腿疾。” “腿疾?”老头无奈摇头:“他那不算疾病, 邪气入体, 赵岚当年想到一个法子,就是将所有的邪气聚集在一个地方, 方便日后对付。” “赵岚?” “就是江女子的妈妈。” 谢从凝的疑惑非但没有得到解释, 反而增多:“可是我见到过他下地走路。” 老头:“具体是什么情况?” “逃命的时候。” 老头用分外怪异的目光望着谢从凝,后者无奈摊手:“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很明显他不是一只好鸟。” “……” 再次肯定自己融入不了年轻人的潮流当中, 老头道:“他的腿并非不能走路,只是会受到很强的阻力。” 谢从凝露出求解的样子。 老头不想再用寡淡的言语去解释, 一瘸一拐走出门, 回来时手上拿着个瓶子:“滴在眼睛里。” 谢从凝怎么看都没有办法和眼药水联系到一块, “牛眼泪?” 传言中, 牛眼泪似乎能见鬼。 “那只是一部分材料。” 小心翼翼往眼睛里挤了两滴,很是清凉,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谢从凝开始掰着指头算时间,期待厉清嵘赶紧回来。 先响起的是江女子的高跟鞋声音,谢从凝一打开门,雾中依稀可见两道身影。 江女子被谢从凝的热情感染:“这么欢迎我们?” 谢从凝敷衍点头后就去看厉清嵘的腿,果然瞧见些平日里看不出的东西。 黑色的雾气萦绕在谢从凝腿周围,要比记忆中还夸张。 厉清嵘的感知向来敏锐,很快推断出发生了什么。 谢从凝:“为什么还有这么多?” 江女子听得不明所以,厉清嵘却是清楚:“想找一个相合八字的魂魄并不容易。” 过了十四周岁,就不能轻易再招谢从凝的魂魄,二人的缘分也在那时暂时画上句点。其实江女子的母亲也曾提议重新给厉清嵘招生魂压制黑气,却被他拒绝。 老头叫江女子过去说话,谢从凝继续问道:“但这些黑气还没有到让你不能走路的程度。” 厉清嵘看了他一眼,慢慢站起来,朝前迈了一小步。 谢从凝看得真真切切,厉清嵘动的时候,无数黑气化成丝,缠绕着他的小腿,将之往后扯。 作为受害者,厉清嵘表情却很淡定:“会有些阻碍。” 谢从凝惊叹,难以想象,在这种障碍下,逃命时他居然还能跑起来。 厉清嵘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用眼神警告。 谢从凝连忙打消刚刚的思虑,转而道:“老人家有几分本事,也许会有办法解决。” 屋子里的老头耳力很好,听到这话摇头:“你还是先想好怎么解决自身的麻烦。” 一想到‘降妖伏魔’四个字,谢从凝的腿已经开始发软。 江女子的状态和他相反,跃跃欲试。 老头:“世上的鬼怪并不多,有恐怖力量的恶鬼更是寥寥无几。” 江女子双眼放光,表示自己知道此理,连带着不断点头,等着说到重点。 老头话锋一转:“但能作恶的鬼却是不少。” 江女子到底年轻,见识有限,遇见的多数都是怨魂。 老头叹道:“其中最难对付的就是厌世鬼。” 活着的时候厌世,死了依旧。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三流豪门逆袭路 作者:春风遥 第15节 江女子:“既然讨厌这个世界,那他们应该一早魂飞魄散才对。” “若真如此就好了,”老头道:“厌世鬼心态消极,他们更憎恶那些活着得到幸福的人,平日里会抓准人心的黑暗面,诱惑活人自杀。” 江女子大为惊奇,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存在。 老头:“能消灭一只厌世鬼,都是大功德,消灭两只,完全可以抵消你们身上的因果。” 谢从凝原本是在门口,听到一半走了进来,两只才能抵消……他们是造了多大的孽? 江女子问出关键的:“如何才能消灭厌世鬼?” 老头摇了摇头。 江女子愣在原地,没办法岂不是要去送死。 谢从凝cha话道:“反其道而行之,让它热爱这个世界。” 老头露出一抹赞赏的笑容,“不错,可这很难。” 人有七情六欲,都会有痛苦的时候,哪怕是曾经很恩爱的夫妻,也许在吵架后也会赌气诅咒对方去死,厌世鬼就是抓住人最脆弱的时候,诱导他们一步步走向死亡。 如果只是需要考虑内心的坚韧程度,谢从凝倒是不怎么害怕,再三确认:“它们真的没有攻击力?” 老头笑道:“就算有,也只是蛊惑人心。” 谢从凝紧张的情绪得到缓解:“到哪里能找到厌世鬼?” 老头:“自杀率最高的地方。” 谢从凝第一反应是天海市,作为经济发展最快的地方,天海市的犯罪率和自杀率也是处于前列。 老头多给他提供了一条信息:“如果没有ji,ng神上的疾病,通常自杀者都有一个惯性,在他们的亲人朋友眼中,这些人在自杀前没有特别的征兆。” 也许只是和父母争吵,也许是在学校里被没收了手机。 都是些ji毛蒜皮的小事,谁都想象不到会酿成苦果。 谢从凝正准备用手机搜索,突然反应过来这里没信号,老头也在催促他们离开:“我这里可没多余的地方供三个人住。” 今天实在是太倒霉,谢从凝不想冒着危险赶夜路,贴心道:“我们三个可以睡同一张床。” 话音一落,江女子就差没用手机砸上来。 谢从凝躲得快,摊了摊手:“你瞧他都没动手。” 江女子冷笑:“那是因为骨折了,不便对你出手。” 谢从凝看过去,厉清嵘微微颔首证明江女子说的不错。 最后的结果是谢从凝第一个被赶出来,而江女子和厉清嵘则是客客气气地被请出门。 江女子之前送厉清嵘从医院往返,表现出疲惫的状态,坚持让谢从凝开车。 “同人不同命。”谢从凝感叹。 车速可以媲美自行车,直到下山方才长舒一口气,回归正常车速。 江女子也没闲着,开始寻找可能有厌世鬼的地方。 “天海大学。”车子差不多开到市中心的时候,江女子突然开口。 一般以城市作为名字的大学都不会是太差的学府,天海大学名气很大,录取分数线排的上全国前三。 江女子:“这自杀率……啧啧。” 谢从凝从后视镜中看到她的表情,不解道:“通常学生自杀的事情都会被学校压下来。” 江女子:“我让杨柳找的内部档案。” 谢从凝听她念了几起,叹道:“从小我就觉着两个地方y气最重,医院和学校的图书馆。” 每次路过,都是y风阵阵。 江女子:“无稽之谈。” 没有直接回厉家,三人找了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饭馆,人一多,谢从凝觉得身上的霉运都被冲散不少。 江女子把手机递给他看细节,谢从凝吓了一跳:“一年六起自杀案?” 自杀的人每年数不胜数,但对于学校来说,这个数字着实有些惊人。 江女子苦笑:“杨柳只传来部分,也不知道这些孩子是怎么想的。” 谢从凝和她的意见相同:“我父母若是还在世,别说自杀,得个小病我都能吓死。” 江女子难得没有取笑。 一直少言的厉清嵘总算是开口:“先去看看情况。” 白天即便非本校学生,混进去也不难,现在是晚上就另当别论。 江女子抿唇道:“鬼怪最喜欢在晚上现行,我们得想办法进去。” 谢从凝想不到办法,倒是江女子得意道:“我以前来天海大学参观过,知道有一处捷径。” 二十分钟后,谢从凝望着墙角的一处残缺:“捷径?” 这分明是个狗洞。 江女子咳嗽两声:“原本是几个学生方便让人送外卖弄出来的缺口。” 谢从凝:“谁先钻?” 说着和江女子的目光同时望向厉清嵘,一副看好他的样子。 厉清嵘略一沉吟,对江女子道:“我在你后面。” 有生之年能见识到厉清嵘钻狗洞,江女子已经很满足,二话不说钻了过去,不止如此,还打开手机摄像头,企图记录下这历史的一瞬间。 厉清嵘对谢从凝勾勾手指,“推我去后门。” “可那里有门卫。” 厉清嵘表示无妨:“大哥在做交换生前就读于天海大学,毕业后每年的赞助也是不少,我让他去打个招呼,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临走前,谢从凝同情地回头看了一眼,可惜无法将怜悯之情传达过去。 一墙之隔,江女子还在举着手机,美滋滋等着。 第37章 邵山 在冷风中没有伫立多久,保安接到一通电话后, 就放他们进去。 谢从凝:“你大哥找了什么托词?” 不管怎么想, 大晚上要求进校园这种请求都很讲不通。 厉清嵘:“大约是拍纪录片之类。” 再说江女子等了好久, 隔着墙叫了几声均无回应,无奈又开始往外钻,想看看这二人究竟在做什么。谁料钻到一半, 谢从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在做什么?” 江女子顶着凌乱的头发不可置信:“你们怎么进来的?” 谢从凝:“他打给了厉文霍。” 江女子愣了好半天,才拍拍身上的土。 谢从凝安慰了两句,江女子露出凄美的表情:“是我不配。” “……” 小cha曲很快过去, 江女子道:“去教学楼。” 中途路过了图书馆, 风瞬间变得激烈, 谢从凝竖起衣领也无法躲避冷风往衣服里钻。 天海大学的图书馆并不是很高,其中也出现过凶杀案, 但来这里自杀跳楼的学生很少。 相反,教学楼成了首选地。 这个时候教学楼的大门早就锁了, 江女子还在寻找有没有没关的窗户方便进去, 就听见‘吱呀’的声音, 回头一看, 谢从凝已经解决门锁。 “这是天赋。”谢从凝厚着脸皮道。 早些年他有志向成为警察,去锁匠那里偷师,在他看来,一门手艺相当重要的, 毕竟不是每次都能像电视剧那样, 威武地踹门进去。 江女子无意探究他哪里来的本事, 现在能进去才是关键。 以防被人发现,将大门锁上,再从窗户进来。 厉清嵘的轮椅此刻就很碍事,局限在一楼活动。 “我在这里等你们。” 谢从凝:“万一厌世鬼找上你怎么办?” 厉清嵘斜眼看他:“从一楼跳下去的死亡率,你觉得是多少?” 谢从凝认真思考了他的提问,作出回答:“要看哪里先着地。” 江女子看不下去,拉着谢从凝上楼:“你少说几句,他就能多活几年。” 上了几层,也没有发现异常,江女子停步道:“单独行动更容易引来厌世鬼。” 出乎意料,谢从凝没有反对,拿出一个小瓶子往眼睛里滴了两滴液体。 江女子:“这东西该不会是……” “之前那位老人家给的,”谢从凝道。 没用完,秉着不浪费的原则打包带走。 两人分开,谢从凝哼着小曲给自己壮胆。 为了不引起外人注意,自然不能开灯,手机的光亮都不敢太招摇,谢从凝很快就到达顶层,没有收获后找了间教室坐下偷懒。 桌面和墙壁上皆有涂鸦,一瞬间有时间流转的荒谬感,谢从凝害怕的情绪淡了,反而追忆起过去。 今晚他似乎格外多愁善感,谢从凝孩提时期的记忆并不算太好,但回想起来仿佛过了滤镜一般,只觉分外想回到过去。 渐渐地,他留意到自己的情绪不太正常。 “很辛苦,对不对?” 一道声音在心底响起,却好像不是大脑传递来的信息。 谢从凝咽了下口水,找回自己的声音:“还好。” “为什么要这么辛苦的活着,百年后都要归于尘土,其实你可以早点结束这份苦难。” 耳边有一道声音低喃,描述着另外一个世界,独立于人世的不同维度空间,在那里,会有新的身份,新的生活。 谢从凝闭了闭眼,侧过脸,做足了心里建设后慢慢睁开眼睛,身边多了一道模糊的黑影。 “房价贵么?” “……都做鬼了,不需要房子。” 谢从凝不感兴趣地摆摆手:“那算了,我有别墅住。” 这句话基本等同于挑衅,说话的同时,随时做出跑路的准备,但看厌世鬼没有轻举妄动,大致可以肯定之前所说,厌世鬼没有攻击力,所有的出发点都是在找准人心的弱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住别墅刺激到了对方,厌世鬼打定主意不让谢从凝好过,将现世的黑暗面无限放大。 谢从凝耐心听完:“的确,我在世上都没有朋友。” “来找我,我就是你的朋友。” 谢从凝颔首:“有点心动。” “上天台,”声音有部分左右人思绪的力量,谢从凝下意识要起身,硬是忍住了:“入口封了。” 他方才转悠时就留意过,可能是因为自杀案例太多,学校专门加了道上锁的门。 “还有窗户。”厌世鬼立马给他对策:“想象自己是一只鸟,张开双臂,迎接自由。” 平日里谢从凝听到这样的话绝对会立刻走远,但从厌世鬼口中说出来,这些话仿佛就成了真理。 谢从凝表面不动声色,私下悄悄用手指顶在桌角的木刺上,用疼痛保持清醒。 “你有没有谈过恋爱?”为了掌握主动权,谢从凝冷不丁发问。 厌世鬼口吻冷漠:“包容另外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无聊。” 谢从凝:“我也没谈过恋爱,不过结婚了,现在住着对方的别墅,一日三餐都有专人做,已经失去了生活的动力。” “……” 面前有凉风蹭过,谢从凝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伤害,不过感觉好像被人呼了一巴掌。 谢从凝仰天长叹:“我为何会这么苦命。” 厌世鬼的声音不绝于耳,更加卖力地劝服:“来陪我,你会体验到不一样的生活。” 谢从凝摇头:“算了,下次再说。” 不出所料,下楼时黑影还跟在身边。 谢从凝看到厉清嵘的一刻,故作感慨,“这也是件不幸的事,跟我结婚的人身子不太利索,只能用钱来弥补。” 眼前又有风飘过,仿佛再次被打了一巴掌。 江女子早他几分钟下来,看到谢从凝的状态吓了一跳,感慨道:“坑的时候是真坑,倒霉的时候也是真的倒霉。” 三个人里,坐着轮椅的厉清嵘是弱势群体,更容易被厌世鬼缠上,结果对方偏偏将重点放在谢从凝身上。 弯腰在厉清嵘耳边低语几句,后者抬眼望着谢从凝,“回家吧。” 谢从凝点了点头,厌世鬼在旁低喃不止:“你和别人不同,能感觉到我的存在。” 谢从凝并不否认,“所有的提议都很迷人,不过我更热衷活着。” 厌世鬼像是跟他较上劲,不信这世上有能逃脱自己蛊惑的人。 上车前,江女子委婉提醒原定的方案,是要让厌世鬼热爱这个世界。 谢从凝表示自己清楚。 江女子笑得很不走心,在她看来,对方的一举一动只会加重厌世鬼的暴躁。 先送江女子回去,临别前对方再三叮嘱此事要尽快解决,否则两人都别想好过。 谢从凝保证:“我办事,你放心。” 听他这么说,江女子心差点没提到嗓子眼。 在这种加倍担心中,谢从凝淡定载着厉清嵘离开。 富人区的特色就是房距间隔要比寻常多出不少,可以保证清幽的环境,没有高层的万家灯火,一到寂静的夜里,令人羡慕的别墅便蒙上了一层恐怖的气息。 谢从凝只要是深夜回来,都免不了打一个寒颤,喃喃道:“房子这么大,真是遭罪。” 话落在厌世鬼耳中,完全是另一番滋味。 谢从凝不理会自己带给对方的负面情绪,停车后打开车窗探出头确认:“好像是大厉哥。” 不远处的草坪里依稀可见一人身影,正靠着灌木坐着,修剪整齐的枝叶被蹭的相当凌乱。 谢从凝惊讶挑眉,“离家出走?” 厉清嵘敲了敲车窗,厉文霍注意到这里,慢悠悠站起来,按照谢从凝的推测,更像是坐久了导致腿麻。 什么话都没说,直接上车,身子完全靠着座椅,闭着眼叹了口气。 谢从凝的八卦之魂沸腾着,打听缘由。 厉文霍揉着太阳x,ue:“显而易见,我被赶出来了。” 谢从凝张大嘴巴。 厉文霍笑声渐冷:“很惊讶?” 谢从凝点头,诚恳道:“原以为这个家里第一个被赶出来的会是我。” 厉文霍想了想,无法反驳。 “你犯了什么罪?” 厉文霍言语带着讥讽:“这么有能耐,不妨猜猜。” 谢从凝:“勾引老丈人。” 厉文霍的表情不是很好。 最后还是厉清嵘开口,厉文霍才作了回答:“我把爸妈安排的相亲搞砸了。” 谢从凝:“一看你就是故意的。” 以厉文霍的条件,绝大多数女孩子都无法拒绝。 厉文霍不否认,只道:“人之蜜糖,我之毒|药。” 谢从凝打了个响指:“实在不行可以用出柜当做借口。” 厉文霍不说话,反而是厉清嵘淡淡道:“即便如此,他们二老也会高兴。” 谢从凝:“为何?” 在厉清嵘的解释中,时至今日,厉文霍也没有谈过一场恋爱,甚至从未对某个人表示出好感。 天生对谈情说爱不感兴趣。 谢从凝没有对厉文霍的情感缺失指手画脚,反而出谋划策,“先给出一个更糟糕的答案,兴许他们会觉得你还是单身比较好。” 厉文霍一脸疲惫:“能用的借口我都用过了。” 谢从凝:“还有一个。” 厉文霍和厉清嵘同时看他,谢从凝微笑道:“很多年前你就爱上了我,然而再见面我已经是你弟弟的丈夫,从此你决定终身不娶。” “……” 第38章 厉家 说到最后, 谢从凝扬起嘴角:“爱我, 你怕了么?” “……” 没有观众捧场, 书讲的再好也是枉然。 余光偷瞄厉文霍, 不禁别过头对厉清嵘道:“你大哥好像不太喜欢我的版本。” 厉清嵘望着他,谢从凝心虚垂眼,不但是厉文霍,厉清嵘似乎也不怎么喜欢。 厉文霍懒得计较,“想办法让我进去。” 谢从凝:“附近有酒店。” 厉文霍皱眉:“我的工作还没做完。” 谢从凝小心翼翼问了句:“工作和恋爱哪个重要?” 厉文霍完全用是在说废话的眼神看他。 谢从凝叹了口气:“难道我和你弟弟的婚姻都不足以激起你成家立业的兴趣?” 厉文霍冷笑道:“你说呢?” “……” 看到谢从凝被怼的哑口无言是种奇妙的体验,厉清嵘眼睛弯出愉悦的弧度,虽然稍纵即逝, 还是落到谢从凝的目中。 厉文霍跟在二人身后,谢从凝开门的时候客厅黑漆漆一片,三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看来两位长辈已经睡下了。 谢从凝摸到开关,刺目的亮度刚刚闪烁, 就看到沙发上稳稳坐着厉清嵘的父母, 夫妻俩双手搭在膝盖上, 相当笔挺的坐姿,看着完全没有活人的气息。 谢从凝吓得险些坐倒在地上,厉清嵘皱起眉头:“为什么坐在这里?” “等人。”厉父轻飘飘吐露出两个字,看了眼厉清嵘:“你们先回房间,我和你大哥有事说。” “不必说了。”厉文霍开口, 言语几近顶撞。 一直没有开口的厉母摇头, 准备张口缓和气氛, 就听厉文霍道:“时至今日,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我喜欢的人早就和我最亲近的弟弟成婚。” 谢从凝瞳孔猛地放大。 厉文霍道:“我会等到他和清嵘离婚那一天。” 剧情急转直下,厉父沉默片刻,“你上楼。”尔后对谢从凝道:“你留下。” “……” 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厉文霍低头在谢从凝耳边道:“主意不错。” 待他上去,谢从凝缓缓开口:“我可以解释。” 厉父摆手:“不必了。” “考虑清楚。”留下四个字,厉清嵘的父母也先后回了房间。 谢从凝只觉得人生一片黑暗,旁边厌世鬼还在做思想工作:跟我走吧。 电梯门开后,谢从凝没有直接上去,反而凝视厉清嵘:“我被你大哥坑了。” “不必想太多,”厉清嵘倒是很平静:“爸对大哥的审美很了解,不会相信方才他说的。” 只不过是找个借口留出缓和的余地。 谢从凝并未从这句话中得到丝毫安慰。 厌世鬼纠缠不休,一天疲惫下来,谢从凝已经无暇顾及它,躺到床上还没几秒,就陷入梦乡。 这晚睡得格外沉,夜半三更,正是享受美梦的好时刻,却被从梦中强行唤醒。 一睁眼,眼睛黑得吓人。 厌世鬼被他吓了一跳,安静杵着等待起床气过去。 谢从凝理智回笼后,沉声道:“说话。” 厌世鬼靠近:“有鬼!” 谢从凝看它的目光很是惊悚。 生怕被误会,厌世鬼连忙补救:“真的有鬼,除我以外的。” “以前这里是有,但已经不在。” 即便抛开林穗不提,厉清嵘常年被邪祟困扰,这别墅自然有鬼。 “是一只很厉害的鬼。”厌世鬼哆嗦着道。 谢从凝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胆小,不料厌世鬼还在他之上。 被吵醒后再难睡着,往眼中继续滴了神秘液体:“你说的鬼在哪里?” 厌世鬼指了指窗台。 谢从凝一眼望过去,什么也没看见,蹙了下眉,光脚走过去拉开窗帘。 月光圣洁,谢从凝留恋了一秒视线探到漆黑的草坪,看到红光一闪而过。闭了闭眼,再睁开什么都没有,仿佛方才只是错觉。 忍不住想要叫醒厉清嵘,却看见对方腿上萦绕的黑气来回不停旋转,似乎处于一种躁动的状态。 厉清嵘睡眠很轻,在谢从凝眼睛不眨的注视下,很快转醒。 “我好像看到了脏东西。”谢从凝道:“江女子总爱说我倒霉,如今看来,果然你我八字很合。” 这厉宅,好像更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厉清嵘竟没有否认,厌世鬼对美男子情有独钟,有厉清嵘在的场合总会多看两眼。 谢从凝咬牙:“既然这么喜欢,当初为什么还缠上我?” 厌世鬼不无遗憾道:“他的意志太坚定,攻克不了。” 厉清嵘刚进教学楼,厌世鬼就注意到对方的存在,无奈,厉清嵘的心理素质太好,基本找不出漏洞,另外一个女人更是有道行,唯有谢从凝,心灵漏洞无数。 愤世嫉俗,爱占小便宜……人的负面情绪在他身上都能看到,然而厌世鬼还是带不走他。 谢从凝心中,有对死亡的敬畏。 只有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的人,方会有这种畏惧。 厌世鬼虽然知道,依旧不肯放弃,为自己的劝死大计孜孜不倦奋斗。 谢从凝哪里知道它会有这么多心理活动,草坪中已经瞧不出什么端倪,他却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厉清嵘像是感知道他的不安,“到我这里来。” 谢从凝不太好意思地坐在沙发上,彼时他用死缠烂打的方式获得床的独享权,厉清嵘一直睡沙发也没多说什么。 “我总有中奇怪的预感。” 厉清嵘摆出一个聆听者的姿态,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谢从凝:“从前一直以为,我来这里是因为林穗,如今发现,最早的因果缔结是在我们小时候。” 按照江女子母亲所言,现在的倒霉,都是当日分魂酿下的苦果。 谢从凝却觉得,更多的原因是他挣脱了死神,原本该在车祸中逝世,结果硬生生被江女子招来了魂魄。 忍不住自嘲:“也许我真该去看看《死神来了》。” 厉清嵘竟是笑了,“你会长命百岁。” 明知他代表不了上天的意志,谢从凝的心却在此刻莫名踏实。 一夜很快过去。 伴随太阳东升的,是惊恐的尖叫声。 谢从凝冲下楼前,注意到厌世鬼的状态,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处于极度恐惧当中。 昨晚还没有异状的草坪,此刻躺着一位死不瞑目的女佣,她的姿势分外诡异,像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 谢从凝第一时间关注的不是女佣的死状,而是在场人的表情。 家里发生了命案,厉清嵘的父母神情自然是不会好。其余人就更有意思了……有的目光躲闪,有的喃喃自语,还有的握紧随身佩戴的平安扣做祈祷。 趁人不注意,谢从凝轻声对厉清嵘:“我记得这些佣人关系都处的不错。” 他刚来的时候,这些人因为觉得自己对厉清嵘有别的居心,都没有给过好脸色,后来厉清嵘生病自己照顾,厉家的佣人态度才逐渐有所缓和。 厉清嵘点头:“像管家已经干了几十年,人在一起相处久了,都会有感情。” 谢从凝:“可惜现在还真的看不出来。” 很多人眼中,伤心只占一小部分,更多的是惊恐。 厉清嵘眯了眯眼,问厉文霍:“报警了么?” 出了这么大的事,厉文霍只得向公司告假,听到厉清嵘说话后脸色好了些:“估计很快就来。”顿了顿又道:“杨柳已经打过招呼,尽量不弄出太大的动静。” 有时媒体捕风捉影的报道处理起来更加麻烦。 尸体很快被抬走,厌世鬼在谢从凝身边喋喋不休:“我说过,有很厉害的鬼!” 谢从凝:“究竟是人作恶,还是鬼作恶,有待商榷。” 他没有在现场多呆,推着厉清嵘最先离开。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江女子来了,神情一反常态的严肃,看到谢从凝,惊讶:“你居然还能吃得下东西?” 谢从凝一脸冷漠:“谁知道下一个出事的会是谁?我宁愿撑死。” 死者被摆成奇特的姿势,通常这种有仪式感的行为意味着连环杀人案的开端。 江女子静了静,生出些消极的情绪:“最近就没有一个能消停的日子。” 谢从凝解决完一个苹果,将昨晚厌世鬼的表现完整道来。 “有恶鬼?”江女子摇头:“我没有感知到。” 进门时她还特意留意过。 谢从凝:“昨晚我也看见一道红光,不会是巧合。” 江女子愁眉苦脸。 谢从凝:“是不是你能力不够?” 江女子怒了,拍桌道:“力量越强大的鬼怪,越容易被感觉到。” 谢从凝的那缕残魂亦是形同此理,因为太弱小,根本造不成实质性伤害,所以很难察觉到。 一直沉默的只有厉清嵘,江女子不再和谢从凝斗嘴,犹豫了一下,问:“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想法?” 厉清嵘看向窗外,尸体早就被运走,但血腥味仿佛在空中久久没有散去:“我自幼邪祟入体,未尝没有古怪。” 江女子语塞,有关邪祟如何缠上厉清嵘,没有人知情,母亲似乎知晓一点点内情,却也总是三缄其口。 谢从凝没有豪门子弟那些讳莫如深,直言道:“或许是亲近的人所害。” 第39章 厉家 没有等到厉清嵘的回答, 忽然有人推门而入, 喊他们做笔录。 谢从凝从警察紧皱的眉头看出来案子依旧没有进展。 “昨晚四点到五点间你在做什么?” 谢从凝:“睡觉。” 警察揉了揉眉心,身边还有一个记录的人,摇头道:“这个点能做什么, 想也知道答案都是一样。” 闻言谢从凝笑道:“还是不一样的, 我睡觉有人证明。” 警察的目光骤然锐利:“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说谎?” 谢从凝摊手:“我只是觉得外部人员作案可能性不大。” 两名警察沉默, 不可否认他们的看法和谢从凝一样。 笔录很快完成, 谢从凝好歹废话了两句,厉清嵘在里面呆的时间更短, 还不到两分钟就出来。 江女子:“这也太快了。” 谢从凝委婉提醒:“他应该是第一个被警察排除的凶手。” 望着厉清嵘的轮椅,江女子很快反应过来:“白天鬼怪多不肯现身,等到晚上我会逐个房间排查。” 厉清嵘微微颔首,倒是谢从凝的态度让她觉得不对劲。 以这人的胆小, 此时请求自己第一个检查他的房间才正常。 江女子想到什么,眼皮一颤:“你还在质疑我的能力?”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三流豪门逆袭路 作者:春风遥 第16节 谢从凝摇头,突然道:“调查活人也许收获更大。” 江女子不解, 这桩案件怎么看都是恶鬼作祟。 谢从凝:“我不认为哪只鬼有杀完人还给受害者摆造型的癖好。” 江女子面色一变, 厉清嵘在她说话前道:“先按照你的计划走,剩下的交给警察。” 沉默稍许后, 江女子才缓缓点头。 毫无疑问, 这一夜江女子是要借宿厉家。 上次谢从凝的换|妻一说让江女子在厉家的身份格外尴尬, 不过这次厉清嵘的父母没有多说, 厉父甚至言明要是江女子的母亲在场事情会好办很多。 显然多数人都将女佣惨死的案子归结于一股神秘力量。 月亮从云层后升起, 预示着黑夜正式降临。 谢从凝上完卫生间, 特意上天台瞧了眼别墅后面,专门盖给佣人居住的房子今晚灯几乎都是亮的。 回去时,路过厉文霍的房间,也有灯光从门缝里渗出,正发着呆对方刚巧拿着空杯子打开门。 四目相对,谢从凝移开视线,瞥见他桌子上堆着不少文件。 “你在工作?” 再次肯定厉文霍绝对是这个别墅最奇葩的存在。 后者一眼就看出谢从凝在吐槽什么,“比起一天不停吃东西的某人,算不上什么。” 谢从凝厚着脸皮道:“能吃是福气。” 厉文霍定定望着他,“你站在我门外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谢从凝嘴角的笑容收起:“想打听点事儿。” 厉文霍:“关于什么?” 谢从凝停顿了一下道:“厉清嵘的腿疾。” 厉文霍看了他几秒,转过身:“进来吧。” 这是谢从凝第一次进厉文霍的房间,装修的风格比厉清嵘还要枯燥。 打开手机摄像头,放在两人正对面。 厉文霍皱眉:“你在做什么?” 谢从凝:“证明我们两人的清白。” 在厉文霍眼里,厉清嵘是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存在,但对于他的择偶标准,实在不敢苟同。 倘若设身处地的想想,让他和谢从凝单独相处,迟早ji,ng神病院会成为自己的归宿。 谢从凝不知道厉文霍的内心活动,追问厉清嵘的事情。 厉文霍目光带着隐约的怒意,这份怒意不是冲着谢从凝而来,而是想到什么。 “具体情况谁都不得而知,”他缓缓道:“但按照江女子的母亲所说,这邪祟是人为招来。” 谢从凝:“就和下降头一样?” 厉文霍摇头:“还是有所不同,但都要知道生辰八字。” 一个人的生日很容易知晓,但具体到几时几刻出生,除了亲近的人,旁人很难获知。 谢从凝犹豫了一下,问道:“难道就没有追究?” 厉文霍神情冷得更加厉害:“当时爷爷奶奶和我们一起住,爷爷本就反对父母的婚姻,奶奶又是一个极其迷信之人,这种情况在清嵘出生后没有改变,反而愈演愈烈,总说他八字不好,会导致家宅不宁。” 那个年代迷信的人不少,谢从凝有听过重男轻女把女孩拿去送人的,但是讨厌孙子还是头一回听闻。 “但是最奇怪的是妈的态度,”厉文霍目光一沉:“大家下意识都觉得这件事和奶奶有关,父亲甚至提议分开住,她却坚持让奶奶住下,那之后不久,爷爷奶奶也相继去世。” 他三言两语讲述完的过去,谢从凝却听得浑身发冷,这个故事如果让自己来理解,难免会有几个细思恐极的猜想。 厉文霍像是知道他在什么,出言提醒:“不要胡乱推敲。” 谢从凝也没试图隐藏,只道:“实在是诡异。” 回房间时,江女子正在和厉清嵘说话,看到谢从凝,笑吟吟道:“勾引失败了?” 谢从凝:“是他没眼光。” 江女子看他面色有些发白,打趣:“厉文霍说了什么,你怎么跟见到鬼一样?” 谢从凝喝了口水,很快神情恢复如初。 厉清嵘像是已经洞晓,引导话题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时间差不过了。” 江女子这才反应过来,检查手上的仪器。 谢从凝感兴趣道:“捉鬼用的?” 江女子鄙视道:“只能供检测使用。” “也对,”谢从凝撇撇嘴:“这些玻璃瓶一摔就碎,确实没有攻击力。” 和他说话就是自找无趣,江女子翻了个白眼,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厌世鬼兴趣颇深,附在谢从凝耳边一个劲嘀咕这些东西有没有用。 谢从凝低声恐吓:“就不怕把你给收了?” 厌世鬼心情不错道:“这些东西对我无用。” 它能利用人心的弱点,同样它的致命弱点也在于心灵,除非能让厌世鬼对世界的态度改观,否则就会一直留在世间作恶。 江女子用眼神询问厉清嵘要不要同去,后者点了点头。 没有开灯,月亮今夜并不明亮,在忽明忽暗中,谢从凝看见挂在天花板上的水晶灯,莫名打了个寒颤。 江女子很平静,盯着玻璃瓶中的水雾,来回走动,摇了摇头:“没有。” 说着准备收东西。 谢从凝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换个地方看看。” 江女子:“你不会想去伯父伯母的房间。” 谢从凝:“去佣人住的地方。” 江女子一怔,“你是怀疑……” 谢从凝点头。 这种事情自然要征询厉清嵘的意见,后者没有反对,只道:“逐个房间检查,势必会打草惊蛇。” 江女子沉吟片刻:“先在附近看看。” 晚上温度低,谢从凝临走前拿了件外套,出门后披到厉清嵘身上。 江女子看得眼红,指了指自己:“我呢?” 谢从凝:“我不能遮盖你的美丽。” “……” 说归说,还是把外衣脱下来给她。 江女子勾勾嘴角:“算你有良心。” 谢从凝:“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冻坏你对我没好处。” 江女子正要还击,玻璃瓶中结起细细的冰霜,神情瞬间严肃起来,仰头观望楼上的玻璃。 谢从凝没有打扰,直至江女子从思索中回神,方才问:“有线索了?” 江女子:“不好断定,但确实有不太干净的东西。” 谢从凝:“不能够招魂?” 市中心的案子,江女子就是从招魂中获知线索。 “我试过了,一无所获。” 谢从凝蹙起眉头:“怎么会这样?” “很正常,人死如灯灭,魂魄在世间游荡不了多久,又或者是被人害的魂飞魄散。” 江女子虽然没有明说,谢从凝直觉她更倾向于后者。 “害怕?”江女子挑眉。 谢从凝摇头,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以防万一,我已经将人生需要做的事情列举在内,准备逐一实现。” 江女子好奇想凑过去看,可惜谢从凝很警觉,迅速把本子收好。 唯独厉清嵘比较靠谱,重点自始至终都没有偏移过:“有什么办法找到源头?” 江女子:“如果是养鬼,仔细检查房间也许会发现端倪。” 这点涉及隐私,不太可能实现。 “要么……”她盯着谢从凝,看得后者发颤。 不过谢从凝很快反应过来江女子的视线有所偏移,忍不住道:“厌世鬼?” 江女子点头:“和大鱼吃小鱼一个道理,恶鬼间也喜欢互相吞噬,以它为诱饵,或许能让对方上钩。” 谢从凝犹豫道:“这样是不是不好?” 厌世鬼感动地望着他,这才是真正心地善良的人。 只见谢从凝紧接着又道:“公然说出来,万一把它吓跑了怎么办?” “跑不了,”江女子冷冷道:“厌世鬼只要选中一个目标,在成功前就必须一直跟着。” 谢从凝同情地望着身边:“那你是挺倒霉的。” 厌世鬼:…… 现在哭还来得及么? 没办法继续往下查,几人遂先回别墅,江女子用分外暧昧的目送谢从凝和厉清嵘进房间。 谢从凝一向没心没肺,闭眼就熟睡。 厉清嵘望着他口袋中露出一角的小本子,神情有些挣扎,最终还是默默上前,将之抽了出来,上面果然罗列了不少待办事项。 都不用细看,已经瞧出好几个自己的名字,其中一条赫然写着:每日一怼,三日一坑,百日一睡。 第40章 厉家 谢从凝这一觉睡得可谓是天昏地暗, 直至第二天中午才醒。 完美的错过早饭,再看厉清嵘也不在房间, 遂即自在的在床上运动,把自己当蛋炒饭一样翻滚。 小本子从口袋中滑落, 谢从凝习惯性打开看了一眼,发现待办事项最下方多了三个小字: 我等着。 “……” 出自谁的手笔,一目了然。 谢从凝陷入恍惚,晃晃悠悠下床, 一开门就瞧见了江女子,后者瞧着也未睡好, 白皙的皮肤衬得黑眼圈更加明显。 江女子的视线突然定格在谢从凝脸上,“我观你印堂发黑, 必有大难。” 谢从凝沉默。 江女子惊讶:“怎么不反驳?” 说着故弄玄虚看了眼窗外的太阳,自顾自道:“没打西边升起啊。” 谢从凝已经没有和她争执的力气, 三言两语讲述了事情经过。 “你作死啊!”江女子是彻底的服气, 在她眼里, 谢从凝俨然成为带来不幸的瘟神,值得退避三尺。 抱着一颗必死的心,谢从凝慢悠悠下楼, 没找到厉清嵘负荆请罪, 倒是厉文霍在。 眼见工作狂人赋闲在家, 谢从凝忍不住问:“公司破产了?” “醒了?”厉文霍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清嵘让你去花园找他。” 谢从凝的心倏地沉到了谷底。 偏偏厉文霍不忘火上浇油:“我看他的脸色可不太好。” 谢从凝:“我之前找江女子算过, 西山那边风水不错。” 厉文霍放下报纸, 一瞬间看不明白他思维的跳跃性。 谢从凝苦笑:“请把我葬在那里。” 厉文霍重新看报, 不甚在意道:“走好。” “……” 像是已经化作了幽灵,谢从凝一路飘到了花园,花香味很浓,却没有带来丝毫放松。 厉清嵘闲暇的时光经常到这里来,这已经不是谢从凝第一次见他修剪花枝。 是这个人有错在先。 谢从凝给自己打气,偷看了他的人生清单,这属于侵犯隐私。 绷紧面上的肌r_ou_,改为气势汹汹而去。 “想法不错。”厉清嵘淡淡开口,四个字浇灭谢从凝刚刚生出的勇气。 “我其实没有那种想法,”谢从凝真诚道:“完全是为了押韵。” 他和厉清嵘的关系一直处于暧昧不清的状态,谢从凝每日做心理暗示,强调自己是个直男,虽然效果甚微,不过还没有放弃最后的挣扎。 “男儿一诺值千金,”厉清嵘竟然笑了:“给你一次机会,百日内,完成所有的待办事项,否则……” “否则什么……”谢从凝缩着脖子问。 厉清嵘用嗤笑声做了回答:“你知道的。” 不,他不知道。 谢从凝尽量暂时转移侧重点:“眼下最重要还是引出那只恶鬼。” 厉清嵘点头:“不管是何方妖孽,既然杀了人,就不能让它全身而退。” 谢从凝还没放轻松几秒,就听厉清嵘道:“至于百日之约,就从今日算起。” 谢从凝彻底绝望。 江女子的高跟鞋声传来,看见谢从凝,颇为不可思议:“你还活着?” 谢从凝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虽然江女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多半不是好事,同情地拍了拍谢从凝的肩膀:“西山那快地,报我的名字,打八折。” 调侃了两句,开始说起正事。 江女子:“关键在于一个‘引’字。” 说罢望向厌世鬼。 厌世鬼被她看得肝胆欲裂,“我是不会当饵的。” “这可由不得你,”江女子又对谢从凝道:“厌世鬼在成功前只能跟着你,所以这件事少不得要你出面。” 谢从凝一点就透:“想让我四处晃悠?” 江女子点头:“最好能找个借口住在佣人的那栋小楼。” 谢从凝连连摇头。 江女子怒道:“可不可以有点担当?” 谢从凝丝毫不以为耻:“那恶鬼已经具备害人的本领。” 江女子鼓励:“不入虎x,ue焉得虎子。” 谢从凝无动于衷:“我只听说过羊入虎口。” “换个方法,”厉清嵘突然发话:“确实不太妥当。” 江女子皱眉:“我也是无计可施,何况到时候我也住在那里,不会让他有事。” 厉清嵘没有说话了,像是在权衡可行性。 江女子重新问谢从凝:“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谢从凝一本正经,声音却很轻,尽量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我不能让他守寡。” “……” 江女子语塞,厉清嵘耳尖一动,似乎听到了谢从凝所说的只言片语,改为同意江女子的提议。 江女子呵呵道:“自作孽不可活。” 谢从凝没再挣扎,忽又干脆利落选择同意。 江女子狐疑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谢从凝摇头,内心却道为保安全,一住进小楼绝对不要离江女子太远。 有关谢从凝和厉清嵘分居的事情很快在厉家传开,有传是因为感情出轨,更有人说是江女子介入二者的婚姻。 加之上次的□□游戏造成的误会,这三人的感情任谁看都是云里雾里,说不清楚。 作为一个倒cha门,谢从凝‘名正言顺’被赶去了佣人住的地方。 江女子和他前后脚入住,黑着脸道:“我的好名声都被你给败光了。” 谢从凝分外淡定:“反正你不愁嫁。” 江女子竟然被说服。 在众人怪异的眼光中,住进同一间房。 厉家佣人待遇相当好,平均两个人住一户,装修的也相当不错。 江女子携带的随身物品全部是奇怪的瓶瓶罐罐。 谢从凝则在桌子上摆着厉清嵘的照片,从角度看完全是偷拍:“借香炉一用。” 江女子望着他的动静,无奈道:“供奉活人做什么?” 谢从凝:“提醒自己做鬼也别放过他。” 江女子静默许久,心底默默点了个赞。 按照江女子交代的,谢从凝大部分时间都在楼道里闲逛,期间有不少佣人和他搭话,多数是询问他和厉清嵘的感情状况。谢从凝也乐得利用这个机会和他们交好,以便打听自己需要的信息。 这期间,他的手机一直和江女子保持通话状态,以便应对突发状况。 其中一个女佣和谢从凝相谈甚欢,管家过来打热水时,她才停止说话,低着头离开。 谢从凝早就发现管家在厉家的地位很高,就像是一个部门的主管,所有的佣人都是抱着敬畏的态度。 管家对谢从凝的态度早就好了不少,主动开口道:“年轻就是资本,可也别太折腾。” 谢从凝想了想,反应过来他是指自己和厉清嵘之间的关系。 “我……”话到嘴边,谢从凝眼珠一转,忽然道:“这次是他的错。” 管家自然是站在厉清嵘这边,但还是象征性问道:“为什么?” 谢从凝:“好端端说着话,聊到家里的长辈,我一时好奇,问起他的爷爷奶奶,谁料他会大发雷霆。” 管家面色一变。 谢从凝趁机问道:“你在这家里这么久,知不知道其中缘由?” 管家正欲开口,突然眼露ji,ng光:“想套我的话?” 谢从凝无奈耸肩,都云人老成ji,ng,如今看来说的不假。 年轻人的好奇心旺盛,管家倒也没有过多苛责,“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一部分内情。” 谢从凝点头,但完全不能理解。 在厉文霍的版本里,按理最该疼孙子的奶奶因为迷信而憎恶,甚至都不能用怪异二字概括。 “老夫人有些像江女子,”管家陷入回忆:“她很信八字风水这些,年轻时还好,上了年纪后就是魔障了。” “魔障?”这个词用得太过夸张。 “因为上了年纪。”管家神秘一笑:“为什么有的老人沉迷买保健品,相信一些浮夸的说法?” 谢从凝:“怕死。” 管家:“这是人的通病,老夫人深信小少爷会给这个家带来不信。” 谢从凝:“总有个源头。” 管家:“似乎是找谁算得命,具体我也记不清了。” 言尽于此,带着水壶离开。 谢从凝肯定对方还有隐瞒,只是管家不愿意说,他也无法。 楼道里一时只剩他一个人,谢从凝快步朝回走。 江女子正在小资情调地煮茶,被开门声惊得手一抖,碰翻了茶盏。 “就不能慢点走?” 谢从凝抖抖身子:“感觉不太好。” 总觉的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 闻到茶味,谢从凝坐下,“明明在房间就能烧开水,不明白为什么还有热水房。” 看这些人的样子,似乎还习惯了去打水。 “奇怪的事情就多了。”江女子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今晚就让你真正见识一下。” 谢从凝没有任何期待。 厌世鬼飘来飘去,比他还不安,试图抓住最后的机会劝服谢从凝:“现在赴死,我们俩个都可以解脱。” 等谢从凝不在人世,它就可以寻找下一个目标。 还想继续说,江女子徒手捏住厌世鬼的脖子:“一会儿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没有听见厌世鬼的回答,江女子手上的力道加大。 谢从凝提示道:“你扼住了它命运的咽喉。” 江女子放开手,厌世鬼连连点头,不敢生二心。 第41章 厉家 时间的流逝对谢从凝来说是种考验。 随着夜幕的降临, 离鬼神仿佛更近一步。江女子却是兴致勃勃,在她看来,这是一个全新的恶鬼品种。 她在谢从凝脖子上挂了颗珠子,门和窗户各留一条缝隙。 窗户还好说, 门没有关的情况下很容易加剧人的不安。 谢从凝发现, 有了珠子后, 不需要借助上次老头给的药水,他也能看见厌世鬼的存在。 江女子不无得意道:“我行走江湖的诀窍就是:本事不够,法器来凑。” 谢从凝面无表情鼓掌。 “这个珠子能让厌世鬼的存在感变强,”江女子语气重新恢复正经:“很容易让恶鬼感受到它的气息。” 谢从凝:“确定能引来?” 江女子反问:“你在饥饿的时候看见香喷喷的烤鸭, 会不会冲上去?” 厌世鬼难受发言:“请别把我比作烤鸭。” 就在这时, 门突然打开。 厌世鬼迅速躲到谢从凝身后,谢从凝则躲在江女子身后。 江女子黑着脸:“只是风。” 谢从凝略有尴尬地重新站直。 楼道窗户一年四季都是开的, 风把门吹得来回晃动。 为了证明自己的胆量,谢从凝主动道:“我去关窗户。” “回来。”刚走两步, 江女子叫住他:“这次是真的有不好的东西。” 谢从凝腿一软,立马退了回来。 房间里的气氛陡然转变,谢从凝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睫毛上结了冰霜。 厌世鬼的状态更差,身子几乎是扭曲,像是在被一股力道往外拉扯。江女子掏出准备好的符纸点燃,一股焦糊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 谢从凝被冻得发抖,靠近窗边, 借着窗帘保暖。 温度逐渐有了回升, 眼睫上的霜化作透明的小水珠。 谢从凝:“解决了?” 江女子摇头:“那厉鬼似乎是受到什么召唤, 自行离去。” 谢从凝皱眉,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江女子目光闪烁:“至少看清了恶鬼的模样。” 谢从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但到关键处,江女子却是没有再透露只言片语。 “究竟是什么鬼?” 江女子只道:“是只女鬼。” 谢从凝见她面露犹豫之色,猜测多半和厉家有关:“厉家人?” 江女颔首。 谢从凝半开玩笑,看着她的眼睛道:“厉清嵘的奶奶。” 江女子神情骇然,直接偏过头去。 相顾无言,这样的状态整整持续了半个小时,谢从凝缓缓开口:“看来我的猜测没错。” 高跟鞋穿了太久,江女子的腿处于僵硬状态,坐下来后表情才微微缓解一些。 谢从凝忆起江女子和老头都说过人死如灯灭,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这恶鬼在厉家应该很长时间,为什么没被注意到。” 江女子神情变得肃穆:“因为它有人养着。” 谢从凝表示理解,就跟厉清嵘当时和他的关系差不多。 江女子知他在想什么:“这和养情人不一样,性质更加恶劣。” “……” 还未反驳,江女子便道:“养活魂和养死人的魂完全不同,已死之人的魂魄需要用血r_ou_作为祭祀。” 谢从凝指了指身边的厌世鬼,又提起林穗:“它们也没有祭品,依旧存在世间。” 江女子摇头:“它们是靠着执念支撑,所以仅仅是鬼,谈不上恶鬼。” 力量等级上完全就不是一个层次。 谢从凝忽然想到很久之前看到的一部片子,奶奶借助孙女的同情心,和她互换身体,最后却没有再换过来。剧情很简单,但留给谢从凝的印象极其深刻。 “它该不会是想借助某个人的身体重生。” 江女子神情一冷:“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附身他人一事玄之又玄。” 谢从凝唇瓣有些干涩,他的状态和借尸还魂相似,不过想要成功满足的条件实在太夸张,要有一个相同生辰八字的人同一时辰殒命,还要有人即刻招魂。 江女子道:“我猜这恶鬼是想直接增强自身力量,最终强行附在某个人身上。” 谢从凝反而笑了:“你觉得它挑选的目标是谁?” 江女子沉默。 谢从凝索性替她回答:“无论怎么看,本身被邪祟入体的厉清嵘都很适合。” 江女子跳过这个话题:“既然知道最终目的,就要好办很多。” 谢从凝:“有没有办法直接打得它魂飞魄散?” 江女子眉角一抽:“你当我是钟馗?” 那可是恶鬼,谁干掉谁还说不好。 谢从凝转身把窗户关好,还不忘打开空调,话锋一转道:“照你的说法,养鬼的人可能残害过不止一条生命。” 江女子点头。 谢从凝笑了:“但受人瞩目的命案却是头一回。” 江女子黛眉轻蹙:“的确说不通,这种事越隐蔽越好。” 谢从凝:“说不定是那女佣发现了什么,必须要杀人灭口。” 江女子抿唇道:“我去她房间看看。” 谢从凝估摸着自己在这也发挥不了太大用处,准备先回去,摘下脖子上的珠子还给江女子。 “你留着吧。”江女子出乎意料的大度,又拿出不少符纸给他:“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就用这个。” 厉清嵘一个人独处,确实也不安全。 谢从凝尽量不引起注意,偷偷回去,厉清嵘的房间灯还是亮的。隔着一扇门,他都能想象到厉清嵘必定是坐姿挺拔,腿上搭着薄毯,灯光下夜读。 文字有时候会是最好的消遣方式。 正如他所想,厉清嵘正在阅读,手机震动了一下,打破静谧。 【开门。】 厉清嵘叹了口气,来到门边,谢从凝的笑容陡然映入面前,灿烂的和这深沉的夜晚并不搭配。 谢从凝:“您的骑士已经到达,请签收。” 厉清嵘失笑:“能退货么?” 谢从凝笑容垮了,走到桌边发现厉清嵘在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记得当初你还特意要将此书赠我,说人要学会奋斗。”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三流豪门逆袭路 作者:春风遥 第17节 厉清嵘:“现在也适用。” 倘若用财富和地位作为衡量一个人的标准,谢从凝和厉清嵘的身份可谓是云泥之别,但他对于后者总有一种怜悯之意,明明是天之骄子,道路却比寻常人还要坎坷。 “江女子那里有什么发现?”厉清嵘开口,打破暧昧的气氛。 谢从凝内心沉重,只道:“还在确认。” 厉清嵘何等聪明,捅破了窗户纸:“冲我来的?” 谢从凝想了想,还是点头。 厉清嵘笑了笑,笑声中包含着太多情愫,谢从凝只能听出一两种,不知道什么情节作祟,再回过神,居然已经握着对方的手承诺:“你还有我。” 话音刚落,清醒过来,抽了自己一巴掌。 清醒点,别被男色蒙蔽了意志。 “我的意思是,什么魑魅魍魉,有我在,都不是问题。” 厉清嵘:“只怕到时……” 谢从凝抢在他话说完前道:“我不会逃的。” 厉清嵘点头:“确实不会,毕竟有可能当场晕倒。” 谢从凝语塞,不否认存在这种可能性。 目光和厉清嵘对上,一种莫名的尴尬溢出来。 谢从凝移开目光,厉清嵘冷笑:“你在心虚什么?” “不是心虚,”谢从凝解释:“是害怕。” 就怕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两人就这么僵着,厉清嵘摇了摇头,继续看书。 谢从凝站在原地,瞧着是在发呆,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这世上恐怕找不出一个比去厉清嵘更加了解自己的人,谢从凝没喜欢过人,但有感不会再有人像厉清嵘一样包容自己。假设现在全身而退,过娶妻生子的正常生活……以前向往的画面突然间就变得索然无味。 厉清嵘刚看进去一点,脊梁骨就被戳了戳。 “何事?” 谢从凝:“你喜欢我不?” 厉清嵘手指一颤,没有转身:“还好。” 谢从凝追问:“还好是多好?” 翻书页的手改为揉眉心:“你能不能矜持一些?” 谢从凝:“我是个男人。” 厉清嵘沉默良久:“有段时间你是我唯一的玩伴,这么多年来也是我唯一感兴趣的人。” 他和谢从凝,有着很深的羁绊。 谢从凝抓重点:“也就是很喜欢?” 厉清嵘叹道:“这么理解也无妨。” 谢从凝轻描淡写:“哦,那我们上床吧。” “……” 厉清嵘骤然转过身:“你今晚是受了什么刺激?” 谢从凝:“只是觉得说清楚比较好。” 比起恶鬼,谢从凝带给厉清嵘的困扰和震撼明显更多。 谢从凝继续喋喋不休,一碗又一碗心灵ji汤给他灌,阐明自己对于感情的态度和看法。 厉清嵘只觉耳畔有无数只蚊子萦绕,轻轻一推,谢从凝夸张地顺势倒在床上,学着他平时的样子勾勾手指,故作伤感:“可惜你不行。” 带着江女子的珠子,他清楚看见缠绕在厉清嵘腿间的黑气,虽然能走能跑,但一有动作,就会受到巨大的阻力。 下一秒,就被压在床上不能动弹。 谢从凝没有一丝紧张,反而安慰对方:“别勉强自己……” 后面的话已经说不出来,谢从凝全程是睁着眼睛接吻,大脑处于一片空白。 第42章 厉家 厌世鬼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你们这般明目张胆,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谢从凝和厉清嵘的吻技皆是差的一塌糊涂, 他常看见书上情侣间接吻用无师自通四个字形容, 此刻谢从凝呼吸不畅, 只想喷那些人一句狗屁不通。 不勤加练习,只会吻到彼此缺氧。 漫长的吻结束后, 两人皆是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谢从凝:“我觉得角度不对, 头应该偏一点才对。” 厉清嵘想了想:“再试一次?” 谢从凝颔首。 厌世鬼:“没有羞耻心!世风日下!道德败坏!” 被一只鬼偷窥, 谢从凝却莫名生出有一种刺激的感受, 这一次要比方才好的多, 起码结束后只是微微喘息,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厌世鬼闭着眼睛躲在角落,顺便把耳朵堵住,作为一只厌世鬼,他不能对这种情爱生出丁点兴趣,否则就有眷恋红尘之嫌。 必须强迫自己时刻讨厌这个世界,才是长久之计。 然而脱衣服的声音, 喘气的声音, 无论怎么回避, 还是会有些许传达过来。 谢从凝和厉清嵘过了二十多年的单身日子, 本能有,但还有一部分不是靠本能就能解决的。 两人面面相觑, 偏又是箭在弦上, 谢从凝:“怎么办?” 厉清嵘:“把我手机递过来。” 谢从凝长臂一伸, 轻轻松松够到递给他。 厉清嵘打给厉文霍。 “喂。”后者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显然是熟睡的状态被吵醒:“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对于自己唯一的亲弟弟,厉文霍是十二分的关心,再加上厉清嵘从来没有半夜叫他,何况是打电话,第一反应就是出了什么大问题。 厉清嵘暗示道:“有作案工具么?” 厉文霍的声音微微拔高:“你把谢从凝给杀了?!” 他的声音一大,谢从凝自然也能听见,甚至能听见后半句—— “该死!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谢从凝努力抑制中现在冲到厉文霍房间和他干上一架的冲动。 厉清嵘:“他还活着。” 厉文霍松了口气。 厉清嵘又低声说了一句话。 厉文霍怔住:“安全套我有,但润滑……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厉清嵘委婉提醒:“小区门口药店是二十四小时开门营业。” 说罢,就挂断电话。 厉文霍套了个外套,里面还是睡衣,大晚上迎风颤抖,跑去药店,守店的小姑娘用一种分外诧异与探究的目光看他。 厉文霍强忍住离开的冲动,口吻有些严厉:“有没有?” 小姑娘赶忙道:“有。” 小心翼翼望着他:“你想要哪种品牌?” 若不是顾虑到厉清嵘身子不方便,厉文霍早就让他自己滚出来买。 都是外国品牌,厉文霍实在不想一个个拿起来对比,黑着脸道:“各拿一瓶。” 小姑娘的手都是颤抖着,心想这么俊的男人,怎么就…… 厉文霍拎着一大塑料袋,刷卡走人,夜风完全吹散了他的睡意,路上朦胧中看见红光,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他没放在心上,上楼后重重在厉清嵘房间门上敲了两下,然后将东西放到门外。 临回自己屋子前,听见开门声,一只赤|裸的胳膊伸出来,快速拿起袋子关门。 厉文霍长叹一声,再次感受到长夜漫漫。 这一夜的确是漫长,厉清嵘和谢从凝都不通此道,前半部分几乎就是恐怖片,双方痛苦,后半夜两人无法又在网上寻找相关资源,谢从凝为了提高下载速度甚至冲了个会员。 直接导致翌日双双困在床上,连动的力气都没有。 谢从凝迷迷糊糊中骂道:“什么水到渠成,顺从原始的欲望,网上这群骗子。” 厉清嵘睡得也不踏实,同样恍惚着‘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早餐时少了两个人,厉父觉得奇怪,唯独眼中有红血丝的厉文霍毫无波动。 门铃声打破静谧的氛围。 管家打开门,是两名警察。 厉父:“上次不是已经做过笔录?” 来的警察都很年轻,进入这样的富豪住宅难免有些拘谨,目光移到厉文霍身上,“我们想和他单独谈谈。” 厉父皱眉,刚要开口厉文霍摆了摆手:“无妨。” 只是问话,不需要避讳,小警察打开录音笔后,三人直接在客厅聊起来。 一张照片放在桌上,上面的女子死相凄惨,被钉在货架上,和厉家女佣的死相极其相似:“认识她么?” 面容被血糊了大半,厉文霍细细观摩:“有点面熟。” 警察又提供了一张生活照,厉文霍认出是昨晚药店值班的小姑娘,“见过一次。” 警察道:“我们查了店里的监控录像,昨天半夜你曾经去过药店,而且买了不少……”后面的话没有说,却是狐疑地盯着厉文霍,无论如何,一个男人半夜去药店买这些东西,怎么想都不正常。 其中‘不正常’还只是含蓄的说法。 “你去药店做什么?”一道声音cha进来,俨然是厉父在问话。 就连一向不干涉孩子私生活的厉母都投来疑问的视线。 厉文霍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他能说什么,给自己弟弟买的? 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 在他们眼里,厉清嵘是坐轮椅的弱势群体,哪里需要这么多情趣用品。 “个人爱好。”每个字差不多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警察疑窦更深:“恕我直言,你不像是这种人。” 厉文霍冷笑:“我喜欢收藏,这应该不犯法。” 警察无言以对。 厉文霍:“既然你们看了监控,那应该也看到行凶者。” 警察略有尴尬:“后半段视频被人为破坏了,只是一片黑暗。” 目前他们唯一能找到的关联就是厉文霍,不过警察来之前,也调取过小区的录像,厉文霍回来后就没出去过,犯案的可能性不大。 “路上有没有碰到过什么奇怪的人?” 厉文霍皱眉,莫名想起了昨晚上看见的红光。 沉默片刻后道:“没有。” 至于有没有鬼,可就说不好了。 警察叹了口气,像是已经料到无功而返的结局:“案子侦破前,尽量不要出远门。” 厉文霍点头。 警察不算麻烦,真正的麻烦在他们走后才来临。 厉家的管家、佣人,乃至他的父母,目光皆是诡谲。 厉文霍放弃做无谓的解释,恰在这时,一道懒散的声音传来:“这是怎么了?” 谢从凝脸上困倦之意未消,好几撮头发打了卷儿,美男子的样子不变。 唯一怪异的是他穿的是高领毛衣。 比起不符合季节的穿着,谢从凝的出现更让人一惊,厉父:“你不是去了后面的小房子住?” 对于长辈,谢从凝的态度谦恭许多,强忍住没打呵欠:“厉清嵘半夜不舒服,我回来照顾他。” 厉父勉强接受了这个借口。 厉文霍看他的视线分外仇视:“照顾的可真好。” 谢从凝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经历过方才的小cha曲,谁都没有心思吃早餐,管家新添了一副碗筷,谢从凝顿时狼吞虎咽,吃完还不忘道:“打包一份,再送去楼上。” “……” 厉父眉头一跳:“照顾人也用不着吃这么多。” 谢从凝咽下最后一口粥,有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意识到自己的表现确实有些夸张,还想着怎么圆,江女子的电话先一步救他脱离苦海。后者言简意赅,只说了两个字:速来。 谢从凝擦了擦嘴:“既然他已经没有大碍,我就先回去了。” 发出一声悲叹,朝佣人住的房子走去。 厉父想说什么,被妻子打断:“年轻人有他们自己的想法,我们不必过多了解。” 语毕,重新看向厉文霍:“倒是你,越来越荒唐了,你弟弟好歹成了家。” 厉文霍是真的遭了无妄之灾,又不敢顶撞母亲,只好乖乖坐着聆听教诲。 外面的空气都清新很多,江女子站在楼道内,谢从凝见到她露出愉悦的表情:“你这通电话可谓是及时雨。” 白天佣人都在厉家干活,一栋楼内就他们二人,说话都有回音。 江女子本来迫不及待要说什么,看到谢从凝,面露疑色:“穿这么多做什么?” 完全没有女子的柔和,直接拽了下他的领子,谢从凝躲闪很快,奈何后者力气极大,领子因为拉扯垮掉部分,锁骨处的红痕瞬间暴露在外,。 江女子像是傻了般,愣在原地,忽然大怒:“好啊!我和恶鬼斗了一晚上,险些连命都没了,你们竟然还抓紧时间偷欢!” 谢从凝苦着脸,诚实道;“我也是险些丢掉半条命。” 江女子冷冷凝视他……编,继续编。 谢从凝叹气:“我和厉清嵘都是第一次涉猎,险些就废了。” “……” 即便江女子和一般女孩子心智不同,听到这话脸也是一下红了。 谢从凝不欲在此事上继续探讨:“叫我来有什么急事?” 江女子:“昨晚去那个死去女佣的房间,不料恶鬼也在那里。” 谢从凝抿唇一笑,从江女子的表情中可是看不出一点沮丧,可见是发现了线索。 第43章 厉家 江女子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谢从凝摊开看是一张交易流水小票, “存款?” 江女子:“我可是千辛万苦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 一想到她在翻垃圾的时候谢从凝正享受人生, 刚压下去的愠怒险些再一次沸腾。 “一百万?”谢从凝:“还是以现金形式存的……厉家佣人工资水平这么高?” 他陪吃陪喝陪|睡都没这么好的待遇。 江女子不理会他故意夸大的语气, “交易日期是她死前一个星期。”轻蔑地笑了笑:“这么大一笔资金,你觉得是做什么用?” 谢从凝想也不想道:“封口费。” 江女子点头同意:“怕是发现了什么重要至极的线索, 没有报案, 却选择用来要挟人。” 谢从凝:“她住哪间?” “301。” 门上还贴着命案现场独有的封条,房间里摆放着几张生活照, 此时看来, 却是无限凄凉。 “能找的地方我都看了。”见谢从凝在房间里转悠, 江女子提醒:“已经没有可供挖掘的线索。” 谢从凝充耳不闻, 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走动。 书架上的书整齐地排列着,并且按照颜色分类, 日历上还记录着未完成的待办事项,整个房间都很有生活气息,如果不是没有打扫的灰尘,仿佛主人还会随时回来。 “很严谨的一个人。”谢从凝评价。 江女子只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谢从凝:“我听厉清嵘说过,她在厉家多年, 工作从未出过差错。” 江女子皱眉:“那又如何?” “谨小慎微, 这样的人不可能没有留后手。” 江女子:“不是照样死了?” 谢从凝:“倘若是我, 与虎谋皮就会料到这种结局, 以防万一……” 话停在这里没有说下去。 江女子却是眼前一亮:“你是说她很有可能留下指认凶手的线索?” 谢从凝微微颔首:“这女佣在天海市可有什么亲朋好友?” 江女子被问住, 打了个电话给杨柳, 谈话进行了很长时间, 挂断电话后道:“朋友很少,多是都是同在厉家工作,她父母早亡,是奶奶拉扯大的。” 谢从凝:“老人家还在世么?” 江女子点头:“不但在,而且就在天海市。” 谢从凝看向她,江女子笑着道:“据说是不久前专门被接来,受害者原本是要带她去医院看病。”犹豫了一下,又道:“不过之前警察已经去找过她,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再次上门的时候更是被直接赶出来,说他们不作为。” 谢从凝想了想:“我亲自去一趟。” 江女子调侃:“一个人?” “自然要带着厉清嵘,”谢从凝一本正经:“万一他认为我吃干抹净后就跑路怎么办?” “吃干抹净?”江女子神情怪异,莫非厉清嵘才是下面那个? 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惊悚。 目睹她的表情,谢从凝很满意,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不过江女子何等聪明,很快弄清他打得算盘,‘呵’了一声:“男人可悲的自尊心。” 谢从凝面色变化,转身离去。 江女子一个人在原地笑得花枝乱颤。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谢从凝开车时一言不发,厉清嵘:“在江女子那里吃了亏?” 谢从凝抿抿嘴,追根溯源是在床上吃了亏。 厉清嵘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勾了勾唇。 车子一路拐进小巷子,谢从凝特意看了导航,确认没走错。前方立着一幢老楼,瞧着跟危房一样,不由叹道:“拿了钱,丢了性命,还是没让亲人过上好日子。” 说着偏过头问厉清嵘:“猜猜看这世上最难发的财是什么?” 厉清嵘由着他卖弄。 谢从凝故弄玄虚:“不义之财。” 厉清嵘好看的手指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说出来的话却让谢从凝身体一僵:“这笔钱是不是不义之财另说,不过想靠离婚分割财产的绝对在此范围。” 听清楚他话里的警告,谢从凝讪笑:“我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量。” 厉清嵘回之以微笑:“最好如此。” 幸亏女佣之前考虑到人老了腿脚不方便,租的是一楼的房子,要不谢从凝还得认命背着厉清嵘上楼。 当他敲响防盗门时,厉清嵘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似乎对于一楼很不满意。 过了好久,才有人来开门,老太太一头银丝,脸上的皱纹密布,谢从凝望着,竟有种心酸。 他一直是抱着宁缺毋滥的态度,觉得找不到合适的就单过一辈子,但是总有那么一个午夜梦回,会梦见自己老死房中无人收尸的荒凉情景。 下意识握紧厉清嵘的手,茫茫人海中,能遇到一个彼此喜欢的人,何其有幸。 厉清嵘仿佛也有此感叹,回握住他的手。 老太太:“你们是……” 原本以为是警察,看到厉清嵘的轮椅又打消了这种想法。 谢从凝:“我们是您孙女的朋友。” 老太太不喜欢生人,还是让他们进来,可以说厉清嵘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年纪轻轻就坐着轮椅,老人家看了都会心存不忍。 “实不相瞒,我们今天来是想打听点事儿。” 老太太:“说吧。” 谢从凝:“她在去世前,有没有什么东西交给您保管?” 老太太眯了眯眼,里面有着ji,ng明。 屋子收拾的极度整洁有序,谢从凝从来不觉得老人好骗,十个里也许有九个因为上了岁数反应不过来,单剩下那一个,一定是个人ji,ng。 和这样的人玩城府没有必要,不如开诚布公的来。 老太太猝不及防问:“你姓厉?” 谢从凝一怔,摇头。 老太太眼中闪过失望,厉清嵘突然道:“我姓厉。” 谢从凝使了个眼色,平白无故问这句话,随意回答万一对方有害人之心怎么办? 厉清嵘轻轻摆手,表示不必担心。 老太太:“有什么能证明?” 厉清嵘出来时没有带身份证,谢从凝倒是聪明,直接从网页上找出一篇新闻,“您看,上面的照片就是他。” 老太太看得却是内容:“祭天?家暴?” 谢从凝悻悻然收起手机,“您老关注的重点错了。” 无论如何,厉清嵘的身份已经得到确认。 老人跪在一处松动的瓷砖上,很是费劲。 谢从凝连忙过去帮忙,瓷砖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是邮箱号和密码。 老太太被扶起来坐了好久才止住眩晕:“其实我一直都期盼着你来。” 厉清嵘:“为什么不相信警察、” “不是不相信,”老太太苦笑道:“而是芸丫头交代了,里面的东西散播出去,绝对会辱没厉家门风,她说她已经对不起你们一次,不能继续作孽。” 厉清嵘沉默。 老太太顿了顿又道:“你也别把那丫头想的太好,这些都是后手,那时候她心里还是抱着侥幸,希望永远派不上用场。” “东西拿走就别再来了。”老太太已经有了送客之意。 谢从凝推着厉清嵘离开,出门后道:“按照电视剧里的情节,我们拿到至关重要的线索就该被灭口了。” “……” 上车后,谢从凝没有急着发动车,已经开始用手机登录邮箱。 大概是因为他先前的乌鸦嘴,厉清嵘没有阻止。 邮箱大多是垃圾广告,谢从凝从中找出一封自己给自己发的邮件,里面是一段音频,声音相当嘈杂,几分钟的噪音后,音频里响起脚步声。 “你来了。”说话的是个年轻女孩,谢从凝猜测是死者。 “拿了钱后,我不想在天海市在看见你。” “好。” 录音到此结束。 谢从凝回放了几遍,和死者对话的是个男人,声音有几分熟悉,但就是听不出来。 下意识去看厉清嵘,如果真的是厉家人,他应该了解的很全面。 谁料厉清嵘摇了摇头,谢从凝惊讶:“连你也听不出来。” 厉清嵘淡淡‘嗯’了声。 谢从凝镇静下来很快听出他话里的敷衍,反而放松道:“那就算了。” 厉清嵘诧异地望过去,过了一会儿,看谢从凝确实没有追问的意思,心下难免生出几分怀疑。 谢从凝是什么性子……无事生非的典型。 然而就是出乎他的意料,直到车子已经开到别墅,谢从凝都没再张过一次口,还分外体贴地先接厉清嵘下车。 终于,还是厉清嵘先忍不住:“转性子了?” 谢从凝没有回答。 厉清嵘这才注意到他的唇瓣似乎一直都在微微颤抖,更像是自言自语,于是凑近了去听—— “百日一睡,百日一睡……”来来回回都是重复这四个字。 厉清嵘脸色一变,改了主意:“那个声音……” 谢从凝摆手,一副高人的样子,示意不必多言。 厉清嵘:“有两个人,我只能辨别出其中一个。” 谢从凝刚开始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两个人,一个受害者,一个凶手不是刚好? 快进门的时候方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凶手有两个人?” 厉清嵘点头。 “怎么可能……”谢从凝喃喃,录音里并没有出现过第三个人。 好奇心旺盛,立马用求教的眼神望着厉清嵘。 厉清嵘不搭理他,谢从凝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别这么小气。” 依旧没有回应。 谢从凝依稀也听见了碎碎念,竖起耳朵仔细辩听—— “一日一睡,一日一睡。” “……” 第44章 厉家 谢从凝无语的表情一直维持到进房间。 厉清嵘岔开话题谈正事, “听出来的。” 谢从凝不信邪, 继续重复播放,这次耐住性子, 勉强听出刚开始的脚步声比之正常略有沉重, 更像是两个人同步后的声音。 不禁冷笑:“可真够小心的。” 这第三人, 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厉清嵘:“毒蛇自然是要潜伏在暗处。” 他的目光探向窗外某一处,谢从凝随之望去,除了清理草坪的女佣就是正在修剪花枝的园丁。 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园丁?” 厉清嵘微微颔首:“其中一个人应该是他。” 厉家佣人全是清一色的女性, 剩下就是管家和园丁, 日常生活中谢从凝和管家接触比较多, 至于园丁, 印象中他没有和此人说过话。 给出答案后,厉清嵘什么都没说,继续做日常的工作。 谢从凝对他的淡定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安分的一面滋生,去到楼下准备借机搭话。 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一股青草的香味弥漫在空中。 谢从凝调整了一下表情, 和个无所事事的纨绔没有区别:“每天都在修理,有什么必要?” 园丁对于正在做的工作很慎重, 用一种欣赏艺术品的眼光去看待手下刚刚完成的作品:“因为它每天都有多余的部分。” 谢从凝:“放任其自然生长岂不是种野性美?” 园丁总算抬眼看了他一下:“修剪枝叶锻炼的是种掌控力,让它按照我喜欢的轨迹发展,才是最好的。” 谢从凝又攀谈了几句, 不知不觉半个小时过去。 从前人们把老师比作园丁, 谢从凝却觉得眼前真正从事园丁工作的人更像是哲学家……字里行间非要打造出神秘的色彩。 重新回到房间, 厉清嵘问:“有收获了?” 谢从凝听出一种调侃的味道在里面,还是点了点头:“绝对就是他。” 说着将方才和园丁的对话几乎是一字不差复述,语毕发表感言:“我写作文都不敢这么有想法。” 厌世鬼在他耳边附和:“没错,就没见过这么装的。” 厉清嵘轻笑一声:“有句话他倒是没说错。”不过也没点明具体是哪句,视线移动到谢从凝的手上:“去洗手。” 谢从凝低头一看,这才发觉手上沾着不少土。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三流豪门逆袭路 作者:春风遥 第18节 清凉的水从皮肤上流过,他突然想起厉清嵘平日里也很喜欢修剪花枝,也许正如园丁所说,他们享受的是那种掌控力。 厌世鬼:“都是高人。” 谢从凝:“钱多了ji,ng神方面的追求当然和常人不同。” 厌世鬼:“俗气的世界。” 感慨完又开始劝服谢从凝离开这浑浊的世间。 谢从凝到厉家这么久,锻炼出一门独特的功夫——屏蔽。 有些话自动从耳边过滤,任凭厌世鬼说得天花乱坠,亦是无动于衷。 也许是因为注意力不在一件事上,香皂从指间滑落,弯腰去捡的时候意外滑倒,谢从凝哀嚎一声:“我的腰。” 厉清嵘赶过来时谢从凝正坚强爬起来。 抬眼一看,江女子也在,且嘴角的笑容很大。 谢从凝叹了口气:“你从来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我出糗的瞬间。” “这就是命运,”江女子好心情道:“就像某个人永远不会错过你说他坏话的时刻。” “……” 的确,比起江女子,厉清嵘才是更恐怖的存在。 站起来没多久,低头揉腰的时候一不留意,出门时撞到墙上。 重重的一声让江女子都不好意思继续幸灾乐祸。 谢从凝想到那日在店里的遭遇,正常行驶的小汽车都失控差点撞上自己,不禁道:“我好像又开始倒霉了。” 因为担心运气不好,这几天他连班都没上。 回头再看厌世鬼,没有丝毫热爱世界的想法。 江女子给了他一张符,“求平安的,戴在身上有点用。” 谢从凝塞在衣服里后果真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前几天都还算平安,今天不知道怎了。” 江女子:“因为有人给你化解了一部分厄运,但不是永久性的。” 谢从凝:“是住在山里的那个老头?” 江女子点头,隐晦提醒他:“有些事还是尽早解决的好。” 超度厌世鬼是化解他们灾祸最好的方法。 谢从凝倒是想,不过厉家的事一桩接着一桩,让他根本腾不开手。 江女子:“先前那恶鬼被我打伤,除非继续杀人积蓄能量,否则很难恢复。” 谢从凝:“现在警察盯得这么紧,想在附近犯案怕是没有可能。” 江女子突然望向厉清嵘:“就怕它兵行险招,试图直接俯身。” 谢从凝皱眉:“这样也行?” 江女子:“对它来说,实力大不如前的情况下会有很大的危险性,不过值得一试。” 任何一个亡命赌徒,无法确保万无一失,走到末路前,依旧会选择赌一把。 厉清嵘关心的重点不是自身安危,反而道:“假设它附身失败会如何?” 江女子:“没有十几二十年别想恢复。” 厉清嵘嘴角一勾:“那就随它。” 江女子一怔,明白过来他的计划,久久没有说话。 …… 厉清嵘做的决定通常不会更改,也许因为谢从凝偶尔会有转变,但在一些大事上却从不含糊。 江女子看着比当事人还要紧张,拉着谢从凝问:“如果鬼上身后我驱不走怎么办?” 按照厉清嵘的意思,不必防备,随着恶鬼的意思将计就计。 无疑是一个相当危险的计划。 这个节骨眼上,谢从凝反而和厉清嵘的看法一致:“那你有没有阻止恶鬼附身的把握?” 江女子摇头。 恶鬼最擅长钻漏洞,即便二十四小时守在厉清嵘身边,她也没有十足的信心。 谢从凝:“假设恶鬼方寸大乱,对你的驱鬼有没有好处?” 江女子:“这是自然。”边说用古怪的眼神看谢从凝,从方才起他就在看相册,还是很认真的那种看。 好奇凑近,相册里都是一些老照片,大多数是单人照,唯一一张全家福,是厉清嵘的爷爷奶奶还在世时所拍,可以看出老人家身体当时已经很不好,眼珠的颜色都不太正常。 江女子:“看这些做什么?” 谢从凝合上相册:“她很保守。” 每一张关于厉清嵘奶奶的照片,衣服都很讲究,款式复古,扣子一丝不苟,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把手腕遮住。 江女子点头,不以为然:“我妈以前说过,她的思想还停留在上个世纪。伯母嫁给伯父前给杂志做过模特,这也是反对他们结婚的理由之一,她认为这是不守妇道。” 谢从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江女子摊手:“连你一个男的都觉得很荒谬对不对?” 想不通为什么有的女人就喜欢为难女人。 谢从凝想起江女子和她婆婆处的也不愉快,对比之下,突然就觉得自己生活水平还不错。 江女子不知他心中所想,拿着日历研究:“这个月适合附身的只有14号和27号。” 谢从凝:“还要挑日子?” 江女子:“它现在受伤,实力衰退必定是要挑个y气重的时间。” 明天就是27号,两人的神情不约而同凝重。 江女子提前和厉文霍打了招呼让他支开两位长辈,当晚别墅中只剩他们三人。 厉清嵘在楼上,而江女子和谢从凝僵硬地坐在沙发上。 谢从凝没话找话,和她探讨厉文霍用了什么理由。 江女子直接告知真相:“相亲。” “带着父母相?” 江女子点头。 谢从凝:“彻夜不归,总不能再带着父母去开房?” 江女子:“如果他以结婚为借口,就是说此刻去国外度蜜月,伯父伯母也不会有意见,还会半路偷偷跟着?” “尾随?” 江女子呵呵一笑:“当然,否则他后悔落跑怎么办?” 虽然聊天的内容很尴尬,但气氛缓和了不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谢从凝只觉得度日如年,江女子忽然郑重交代:“一会儿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轻举妄动。” 谢从凝犹豫了一下:“它会来么?” 江女子:“我在厉清嵘身上贴了符,能减弱他的阳气,对于恶鬼,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指针来到零点,谢从凝一个不懂术法的人都能感觉别墅里的一切有了微妙的变化。 江女子目不转睛盯着钟表,过去几分钟,冲谢从凝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跟她上去。 房间里的窗户大开,厉清嵘垂着头在床边,似乎感觉不到冷,一动不动。 江女子从床下抽出一把准备好的桃木剑,又对谢从凝喝道:“把他绑起来!” 厉清嵘猛地抬头,眼珠子黑得吓人。 江女子:“别发呆,它还没融合彻底,力气不大!” 谢从凝打散心头的恐惧,在厉清嵘,又或是恶鬼冰冷的视线下将人捆成一个粽子。 狂风大作,谢从凝能感觉到厉清嵘的肌r_ou_在颤动,像是做着无声的抵抗。 江女子和厉清嵘体内的恶鬼僵持不下,瞅准一个间隙对谢从凝道:“你不是说有办法分散它的注意力?” 谢从凝:“交给我!” 说完,就开始扒厉清嵘的衣服。 江女子没有料到他会有此惊人之举,手中的桃木剑险些没握稳, 谢从凝不为所动,继续手上的动作,面上笑容狰狞。 厉清嵘剧烈挣扎。 谢从凝冷笑:“我知道你生前保守,今天是个好日子,正好可以用男人的身体体会一下不一样的欢爱。” 厉清嵘发出野兽般的嘶鸣。 恶鬼方寸大乱,无疑给江女子提供了机会,她的剑没有直刺,而是在空中挥舞,似乎在斩断什么联系。 厉清嵘身子朝前骤然一倾,谢从凝被撞到地上,顾不上今天二次受伤的腰,只觉得头隐隐发蒙。 再站起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平息。 江女子松了口气:“可以解开了。” 谢从凝手刚碰到绳子,和厉清嵘四目相对,忽而面色大变:“恶鬼还在他身体里!” 江女子:“不可能,我明明……” 谢从凝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你先出去,剩下的交给我。” 江女子迟疑。 谢从凝催促:“来不及了,我先摧毁他的意志力,你再处理剩下的工作。” 江女子被说动,迈步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厉清嵘开口:“恶鬼已经走了。” 事实上,江女子也不信自己感知出错,但谢从凝一口咬定,未尝没有蹊跷,也许是她遗漏了什么关键细节。 定了定心神,江女子选择相信谢从凝:“他没有理由骗我。” “他有,”厉清嵘冷笑:“借着恶鬼上身之由,妄想强上我一次,事后再用以为鬼还在我身体里为借口,逃脱责任。” “……” 第45章 厉家 她该相信谁? 江女子站在原地, 迟迟没有动静, 直觉自己正在遭遇人生中最困难的选择。 谢从凝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快出去,别给这恶鬼可乘之机。” 江女子还是略有迟疑。 谢从凝目光如箭,笔直地s,he向厉清嵘:“其实想要证明并不困难。” 看他说得如此笃定,厉清嵘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谢从凝笑了笑:“你身上有一个胎记, 不妨说说看是在屯部左边还是右边?” 厉清嵘一怔,从小到大没人跟他说过胎记问题。 其实这胎记不过指甲盖大小,又因为视觉死角问题, 他自然很难察觉。 只见谢从凝不无得意道:“在左边。” 说着还比划了一下大小形状。 江女子立即站在谢从凝这边:“确有其事。” 谢从凝和厉清嵘同时望向她, 诧异于这人是怎么知道。 江女子:“你小时候穿开裆裤的时候我见过。” 年幼时江女子经常被称为小色女,没事就喜欢盯着男人的屁股和女人的胸偷看。 给出答复后,江女子转身离开。 厉清嵘脸色可谓是相当不好看。 谢从凝得逞后j,i,an笑,不怀好意地朝他靠近。 “小美男,我来了!” 刚往前走了两步, 眼看就能凑近目标,无论如何也无法前进一步。 回头一看, 江女子正扯着他的衣领,满脸怒意。 谢从凝:“你不是走了?” 江女子冷笑着给厉清嵘松绑, “我要是你现在就跪下来认错。” 本想试探一下,不料还没多久对方就原形毕露。 “你错了,”谢从凝虽然觉得有些腿软,腰杆却挺得很直, “我宁愿跪着生, 也不愿站着死。” 说完觉得哪里不对, 好像反了。 江女子也没指望他能英勇一回,看了看厉清嵘的脸色,为谢从凝捏了把汗。 “这笔账回头再算。”厉清嵘说得轻描淡写,谢从凝则听得胆颤心惊。 往好处想,今日的收获不少。 谢从凝心情稍稍有了反转,对江女子道明园丁可能是主谋之一。 江女子没有表示出一点好奇。 谢从凝:“莫非你已经算了出来?” 江女子翻了一个白眼:“我要有那种本事,在遇到你的第一天也许就会犯下杀人的罪过。” 谢从凝‘呵’了一声,拒绝谈论扫兴的话题。 江女子正色道:“老太太……”说着看了厉清嵘一眼,放低声音对谢从凝道:“就是他奶奶……” 谢从凝点头,表示明白。 “资助收养过几个孩子,那园丁就是其中之一,长大后为了报答恩情才留在厉家继续工作。” 谢从凝感到惊讶,因为厉清嵘的遭遇,他下意识将这位老人的形象勾勒成六亲不认,不曾想还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忍不住想到和林穗笔谈的那几年,觉得人是一辈子都研究不完的课题。 江女子笑容轻蔑:“很多杀人犯在外人眼中都是老好人,这不冲突。” 谢从凝:“报警么?” 开口的时候已经觉得这个提议很荒谬,但还是说了出来。 江女子果然笑了,“如果报警,被抓的绝对是你。” 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表明园丁作恶,难不成要和警察说此人纵鬼伤人?真要如此,恐怕谢从凝自己就会被先送到ji,ng神病院。 谢从凝:“看来你已经有了主意。” 江女子摇头,打伤恶鬼容易,但要惩戒活人,她没这个本事。 “有没有办法能让它恢复?”厉清嵘突然发问。 江女子愣了半晌,还是回答厉清嵘的问题:“很难,我只了解一两种。”语毕还不忘补充:“放心,幕后黑手不可能涉猎如此之深。” 厉清嵘眼皮轻轻一抬:“那就让他知道。” 江女子可不认为厉清嵘会以德报怨,“这样做,岂不是前功尽弃?” “不必全部透露出去,想办法让他一知半解。”厉清嵘唇瓣掀起一抹微笑:“怪力乱神这些事,很容易出现意外。” 江女子咽了下口水,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放出半真半假的消息,再设计让对方在其中出现意外。 厉清嵘平日里给人的感觉太过无害,几乎让她忽视了厉家人身上原本就带着一分狠辣。 但江女子没有拒绝这个提议,目前看来已经最稳妥的法子:“等我回去制定好计划后再来找你讨论。” 厉清嵘微微点头,谢从凝送她下楼。 快到门口,江女子想了想道:“你为什么不害怕?” 见识过厉清嵘的手段,依照谢从凝的性子早该风中打颤才对。 “为什么要害怕?”谢从凝反问:“这些手段又不是用在我身上。” 江女子沉默,过了许久道:“是我多虑了。” 她离开没多久,谢从凝再也坚持不住,直接坐倒在地毯上。 怎么可能不怕……险些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好么! 一想到自己还打着强上厉清嵘的主意,顿觉大事不妙。 有意煮夜宵拖延时间,上楼的时候尽量不发出声响,期盼厉清嵘已经睡下。 轻轻推开门,厉清嵘就在一边,谢从凝努力稳住端夜宵的手。 冰凉的手指顺着他的指尖像弹钢琴一样向上:“你在颤抖?” 谢从凝摇头,笑得十分勉强:“没有。” 厉清嵘:“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 谢从凝听得心猿意马,视线不自觉地就落在床上,发现厉清嵘没有行动后,深吸了口气,这表情似乎是要算账。 “我发誓,绝对没有强上的想法。”谢从凝补救道:“那恶鬼诡计多端,是担心它使诈。” 厉清嵘浅笑:“当真?” 谢从凝重重点头,拉着他的手放在胸口:“感受我的心跳,它会告诉你答案。” 厉清嵘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谢从凝下意识心慌,心跳速度直线上升,连忙将对方的手往下放在肚子上。 “不测心跳了?” 厉清嵘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亦是听不出究竟是调侃,还是生气。 谢从凝摇头:“现在让我们来感受一下胎动。” 视线接洽,厉清嵘在他眼中看到强烈的求生欲,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下……” “下不为例。” 谢从凝立马接着他的话茬道。 厉清嵘勾勾手指,谢从凝腆着脸凑过去。 翻身农奴没有把歌唱,这一夜谢从凝反而付出了双倍代价。 翌日和条咸鱼干没有区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厉清嵘一早就起床,询问他准备挺尸到何时。 谢从凝长叹一声:“从此君王不早朝。”翻了个身,饥饿战胜了懒惰,踹掉被子:“爱妃,更衣。” 厉清嵘在某些事情上是格外纵容的态度,慢慢推着轮椅过来,帮他穿好衣服。 谢从凝瞬间觉得自己接近了人生巅峰。 见他依旧不动,厉清嵘:“怎么?要我抱你下去?” 谢从凝打了个冷颤,立马翻身而起。 咚! 谢从凝一惊,确定不是自己弄出的动静。 厉清嵘已经打开门,楼下厉文霍有几分狼狈,脚边还有破碎的杯子,厉父像是动了真怒,连说两遍不孝子,摔门而去。 厉文霍摇了摇头,抬头和厉清嵘目光对上,苦笑一声。 厉清嵘:“爸为何动怒?” 厉文霍:“租了个女朋友,价格没谈妥,快结束的时候对方想狮子大开口,最后闹得很不愉快。” 似乎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转而盯着厉清嵘的手,上面还有被捆绑的痕迹。 厉清嵘:“有人痴心妄想留下的痕迹。” 正巧谢从凝从房间出来,为了找回面子听到后道:“昨晚玩得太疯。” 果然厉文霍想到另外一个方向。 管家生病,厉文霍又把父母气得离家出走,最后还是谢从凝随便煮了几个汤圆当做早餐。 三人各坐桌子一角,喝一口汤,同时叹了口气。 各有各的不如意,厉清嵘经常要忙于应对谢从凝的‘奇思妙想’,谢从凝还在打着反压的主意,至于厉文霍,处处不顺。 “辛苦你了。”厉清嵘突然道。 谢从凝立马昂首:“不辛苦。” 厉清嵘凉凉道:“不是在跟你说话。” 厉文霍:“你我兄弟,有什么好言谢的,倒是我将父母支出去,你的事情处理的如何?” 厉清嵘没有提昨晚的事,忽然道:“家里的花枝最近修剪的越来越平凡,或许该换个园丁。” 厉文霍听出他话里的深意,目光寒光乍现。 谢从凝毫不怀疑厉文霍的愠怒,那园丁的下场可能比预计的还惨。 “我来帮你处理。” 厉清嵘摇头,拒绝这番好意:“他既然那么想报答奶奶的恩情,就让他报答个彻底。” 这次谢从凝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默不作声吃着东西,心里却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果然厉文霍知道大部分内情,仔细想想自己和厉清嵘的发展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甚至连一些家族辛密也很轻易透露给自己。 谢从凝兀自发着呆,碗里只剩下些汤,还在用筷子拨拉着,厉清嵘碰了碰他才回过神。 “胡思乱想什么?” 谢从凝瞥了眼厉文霍,小声道:“在想你大哥为什么要撮合我们。” 声音已经很轻,厉文霍还是耳尖的听到,面色一变,斥责道:“别乱说。” 谢从凝用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的眼光看他。 厉文霍气急,无奈之下问厉清嵘:“你究竟是怎么忍受的?” 厉清嵘淡淡道:“每次我都告诉自己,是在为以后的好日子攒功德。” 第46章 厉家 功德。 攒功德? 厉文霍似乎受到他话的感染, 思忖稍顷后想道:那厉清嵘的功德足以盖起七层圣塔。 谢从凝朝厉清嵘撇撇嘴,示意不要破坏自己的好名声。 恶鬼已经被打伤,虽然没有找到另一个幕后人, 不过对谢从凝来说, 总算可以抽出时间处理厌世鬼的事情。 厉清嵘仅用了半天时间,就帮他搜罗来厌世鬼的全部资料。 陈恺新, 死亡年龄22岁。 内容很详细,包括厌世鬼父母的工作,以及成长过程中的一些经历都有记载。 “在学校受到排挤?”谢从凝挑眉:“这种事情也能查到?” 厉清嵘:“花钱找到他曾经的几个同学并不难。” 厌世鬼在一边飘荡,看着他们讨论自己的资料也无动于衷,只道:“庸俗的世界。” 父母离异, 没有一方愿意带他, 陈恺新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 谢从凝大致浏览一遍, 道:“是挺惨的。” 厌世鬼瞧见资料里有父母的照片,露出一丝厌恶之色:“从小到大,他们就没做过一件合乎我心意的事情。” 恺新……每次别人喊他名字的时候, 都容易错听为开心。 厌世鬼讨厌世上的一切,包括自己的名字。 “看来要让他热爱这个世界只能反其道而行之。”谢从凝道:“可以做一些美好的事情, 让他知道活着的好处。” 厌世鬼暴躁地飘来飘去,“你们能不能发短信交流?” 在他面前讨论怎么让自己消除执念, 一点都不懂得尊重鬼! 谢从凝佯装听不见它的抱怨,自顾自对厉清嵘道:“先构造一个快乐幸福的童年。” 厉清嵘反应过来他是在打什么主意, 但笑不语。 谢从凝:“我来扮演孩子的角色, 你扮演孩子他爹, 先去游乐场玩一趟。” 和猜测相差不大,但厉清嵘还是忍不住轻笑出声。 厌世鬼发泄着不满:“这是假公济私!” 说什么要让它感受到爱,分明都是为自己享受找借口。 谢从凝无视愤慨的厌世鬼,准备从网上订票,还ji,ng心挑选了一套颜色比较鲜艳的衣服,看上去十分减龄。 对新造型很是满意,不忘冲厉清嵘伸出手:“厉爸爸,我们出发吧。” 厉清嵘忍住笑,微微颔首:“好。” 厌世鬼一向认为厉清嵘是不苟言笑的正经类型,如今看他任由谢从凝胡闹,气得直哆嗦。 谢从凝沉浸在角色扮演的父子游戏中不可自拔,对话间的语态幼稚的能飞到天上去。 厌世鬼生气久了,居然气累了,就这么静静看着他作。 天海市的游乐园永远不缺人,哪怕是工作日也不比周末人少,许多外地的游客也会来此游玩。 谢从凝和玩偶照了张相,对着手机屏幕笑得畅然:“可惜有些人框不进相片里。” 厌世鬼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再度起伏,突然,它的表情开始扭曲,幸灾乐祸地望着厉清嵘:“他这样能陪你玩什么?” 谢从凝凝视厉清嵘许久:“确实有很多项目都不方便。” 厉清嵘从轮椅上站起来,淡声道:“想玩什么?” 厌世鬼:……这么随便真的好么? 谢从凝把轮椅寄存在休息室,走路步伐不敢太快。 厉清嵘虽说可以下地,但有那些黑气作为阻碍,走起路来会十分费劲。 有他在,谢从凝自然不会选择赛车划船之类浪费体力的,最后目光定格在摩天轮。 谢从凝一直认为摩天轮是种神奇的存在,任凭或者影视剧将类似的情节来来回回上演,依旧不改浪漫的本质。 “厉爸爸,我要吃棉花糖。” 路过两名结伴游玩的女生,听到这句话,回头望见谢从凝和厉清嵘,都不约而同回避了目光,走远才轻声交谈。 厉清嵘有些手足无措:“现在是在外面。” 谢从凝装出听不懂的样子。 厉清嵘无奈:“注意称呼。” 谢从凝目光死死盯着零食区,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老板见是两个男人来买棉花糖,有些惊讶,很快给他们拿了两份。 厉清嵘原本只想买一份,但也没说什么,付钱准备离开的时候,老板道:“你们兄弟俩感情真好。” 谢从凝咬了一大口棉花糖:“我们不是兄弟。” 老板有些尴尬,道了声歉:“我看你们长得有些像。” 谢从凝:“这是夫妻相。” “……” 他们都转身走了,老板还处在惊讶的状态中。厉清嵘对于甜食好感度不大,把自己手上的棉花糖也递给谢从凝,后者边吃边道:“其实我不喜欢吃。” 厉清嵘皱了下眉:“那为什么要买?” 谢从凝一脸深沉:“吃的是浪漫,是情调。” 厌世鬼cha话道:“你能不能搭理一下我?” 说是要构造幸福的童年,结果只有谢从凝自己一个人在享受。 谢从凝继续无视之,直到和厉清嵘坐上摩天轮前,都没有和厌世鬼交流。 兀自玩得很开心,拉着厉清嵘拍了不少照片,有隔着棉花糖亲吻的,还有做手势爱心的……厌世鬼身上的黑气越来越重,恶狠狠道:“我诅咒这个摩天轮,诅咒上面所有的情侣。” 上升到一定高度,谢从凝能轻易看到下面的游客,很多是一家人出行,虽然瞧不清表情,不过身上那种欢乐像是能溢出来一般。 不由发出一声浅叹,因为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谢从凝也没有度过一个完整的童年,一旦心智成熟了,就再也感受不到什么童趣。 只是一丝丝的失落,厉清嵘却敏感的捕捉到,看他的眸光很温柔,带着能将人融化的温度。 谢从凝:“还好有你。” 厉清嵘:“我也很庆幸。” 厌世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请不要说些酸到牙疼的情话。” 它的愿望实现了,下一秒两人旁若无鬼的亲吻。 厌世鬼彻底麻木了,它觉得自己就快要被谢从凝气活。 从摩天轮道旋转木马,从一处腻歪到另一处,快要闭园时,谢从凝才决定离开。 厌世鬼冷嘲:“你怎么不住这里呢?” 谢从凝笑道:“有没有感受到活着的好处?” 厌世鬼:“只恨自己没有化作言灵。” 传说中言灵的诅咒十分灵验。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三流豪门逆袭路 作者:春风遥 第19节 回到别墅时厉清嵘的父母依旧没有回来,谢从凝:“要不要打个电话?” 厉清嵘摇头:“大哥会处理好。”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把父母气得离家出走。 谢从凝将困扰在心头许久的疑问道出:“他为什么不谈恋爱?” 难不成仅仅是因为麻烦? 其实偶尔也能听闻厉文霍和女伴出席活动,但本人从没有承认过正牌女友。 “没有遇上合眼缘的。” 谢从凝怔了下,没想到厉文霍也是宁缺毋滥之人。 厉清嵘:“他对未来伴侣的要求是长相要好,性格要好,智商不能在他之下,家庭也很重要,因为这会影响一个人的气质……” 方才勾勒出的高大形象瞬间粉碎,谢从凝:“他应该找个伟人去爱。” 厉清嵘失笑:“伟人?” 谢从凝:“史书中那些厉害的人物几乎都是光辉灿烂的形象,很适合大厉哥。” 厉清嵘摇头:“歪理。” 谢从凝忽然发问:“你对未来伴侣的要求是什么?” 厉清嵘视线定格在他脸上,谢从凝得意道:“我是不是完全满足了?” 谁都没有说话,包括厌世鬼。 空气突然安静后,谢从凝:“难道不是?” 厉清嵘静默良久,缓缓道:“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像是看到了太阳。” 年幼的谢从凝,性格开朗,主动与人亲近,什么心思都放在面上,和他见过的绝大多数人都不一样。 那时候整个厉家,厉清嵘只有跟谢从凝在一起时,才会感觉到片刻的放松。 谢从凝幽幽道:“我确实也被太阳了。” 厉清嵘起先没听懂,在对方暧昧的眼神下面色透出薄红。 谢从凝叹气,明明吃亏的是他,但每一次厉清嵘都表现出纯情的作派。 厌世鬼从前最讨厌的是这个世界,现在最恨的是自己,当初怎么就瞅准了谢从凝作为目标,如今对方到哪,它就要像条尾巴跟到哪里。 劝服一个沉浸在爱情里还衣食无缺的人自杀,比坐地成佛的难度都不少。 谢从凝今晚睡得格外早,阖眼前睁着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对厉清嵘道:“厉爸爸,来睡觉。” 厉清嵘面红耳赤,上床后一直保持背对他的状态,谢从凝乐得占据大片空间,很快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阳光格外灿烂。 窗外的景色在飞速变化,谢从凝猛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公交车上。 第一反应是被绑架了。 很快,谢从凝就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确切说是来自大脑,似乎想问题需要经过一个漫长的过程。 是梦,还是绑架? 还没思考完这个问题,谢从凝突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是一道苍老的女声,幽幽的像是从地狱飘上来。他下意识想要转过身去,双手握拳又忍住了这股冲动。 从前和江女子斗嘴时,江女子曾提到过一种说法,不能回应已死之人在梦中的呼唤,更不能主动走到对方那里。 第47章 厉家 路途很颠簸, 谢从凝打开窗户,地面坑坑洼洼,路边的房子也是相当落败。 世界的色彩整体偏暗, 像是上个世纪的老电影。 后面的声音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叫他名字的频率正在上升。 谢从凝不动如山坐着,观察车上的其他人, 有的闭眼休息,有的死气沉沉, 还有认识的在交谈, 后视镜里司机的表情颇为无奈—— 人间百态的一个缩影。 是梦, 但不是他的梦。 车子到了终点站, 司机催促没下车的赶紧下车,谢从凝跟着剩下的几人慢悠悠下来。 他心中原本应该充斥着恐惧,但现在是白天, 路面上可以看见很多推着小车的商贩吆喝, 人是会念旧的生物,谢从凝忆起小时候的点滴,内心突然变得柔软许多。 太阳光在屋檐上反s,he,笼罩住谢从凝的一半身子, 若有若无的气息随之而行,证明有东西在亦步亦趋跟着他。 谢从凝大脑不断运转,目前来看, 身后的东西暂时拿他没办法, 否则不会这么被动地跟着。 一开始期盼清晨快点到来, 厉清嵘能发现异常叫醒自己,但在街道上走了许久,腿部像拴着铅球后,谢从凝萌生了自救的信念。谁知道梦里的时间和外界是怎么换算的,偶尔他觉得睡了许久,醒来也不过是半夜。 万一这次也一样,也许不会被跟踪者解决,就已经先被自己累死。 摸了摸口袋,身无分文,也没有手机。 再看街道上,和现在满世界的低头族不同,哪有一个玩手机的,大家各忙各的。 “谢从凝。”声音恢复了最原始的平静,每走七步就会叫一声他的名字。 谢从凝从一开始不太适应到现在已经习惯。 大概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回应,那道声音终于停止叫名字,改为一种寒暄式的开头:“你喜欢这里么?” 谢从凝答非所问,第一次尝试对话:“我喜欢厉清嵘。” 后面的声音陷入沉默,好长一段时间没交流后,谢从凝的肩膀突然被狠狠一拍,条件反s,he就想回头,前方卖豆浆的老人看着他有些担心:“小伙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怎么这么白?” 谢从凝吓了一跳,才发现头已经至少偏转三十度,赶忙转回来。 通过老人的表情,得出第一个结论:对方看不见身后跟着自己的东西。 “可能是因为天太热了。”谢从凝走过去,原想为了表达谢意买豆浆,突然想起口袋没有现金,尴尬地站在原地。 老人主动舀了一碗让他坐下来慢慢喝:“这碗不收钱。” 谢从凝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拒绝老人家的好意。 这是个温暖的世界,到处都是人情。 “很舒服对不对?”苍老的声音再度开口,没有丝毫方才算计他的羞愧,反而谈起了哲理:“但倘若日日面对这样的画面,正常人都会被逼疯。” 谢从凝没有回复,前方有一栋民居,算是附近最高的楼,再往前就是雾蒙蒙的一片。 梦里的世界是有尽头的,可供活动的区域有限。 …… 好的不灵坏的灵。 对谢从凝来说,这几乎快成为真理。 梦里他起码已经度过了三四个小时的时光,现实世界里才过去不到一个小时。 不过比他预想中好的是,厉清嵘提前发现了异常,打电话叫江女子来。 顺着床单拧成的绳子费力爬到二楼,江女子黑着脸道:“为什么不能走正门?” 厉清嵘:“原本是担心我父母误会。” “原本?” 厉清嵘抱歉道:“忘记他们被我大哥气得还没有归家。” 江女子做了三次深呼吸,告诫自己生起会加速衰老,就当做减肥。 心情平复下后总算注意到谢从凝,厉清嵘电话中只是说他出了问题,更具体的却没有讲,此刻江女子绕着床走了一圈,紧接着像是医生一样观察了谢从凝的瞳孔,感叹道:“我就没见过这么命苦的。” 倒霉到谢从凝这个程度,世所罕见。 不过她更关心另一个问题:“深更半夜,你怎么知道他出了问题?” 厉清嵘冷冷用两个字敷衍:“感觉。” 真相是,谢从凝每晚睡觉格外不老实,就像只八爪鱼,夸张的时候都能将厉清嵘挤下床,好一点的情况也是将对方当床垫用。 今晚厉清嵘睡得格外轻松,没有突然搭过来的胳膊或是腿,最开始的舒适度过去后立马意识到不对,这么好的睡相绝对不属于谢从凝。 睁眼后叫了好几声,谢从凝均无回应,便猜到恐怕又遭遇了什么事。 江女子:“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恶鬼的能量被打散,有一部分藏匿在这里,拉谢从凝进入了它的世界。” 厉清嵘沉吟:“有没有危险?” 江女子:“不能回应亡者的呼唤是常识,这点我和他不止说过一遍,只要不犯这个低级错误,就没多大问题。” 说完两人面面相觑,旁人还好说……至于谢从凝,他们是真的没有信心。 江女子头疼:“容我想想,有没有办法拯救一下。”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这种事情为什么会摊上谢从凝,按理恶鬼发泄,应该找的是最怨恨的人,现在看来最令它厌恶的不是厉清嵘,反而是谢从凝。 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为防谢从凝遭遇不测,江女子在他周围点燃了密密麻麻的香。 厉清嵘:“他还没死。” 江女子眉心一跳,暗道自从上过床后,厉清嵘果不其然被谢从凝传染了—— 那是一种叫做智障的病毒。 香燃烧的很快,味道很刺鼻,江女子坚持关上窗户,等到房间里的烟积攒到了一定程度,凑近谢从凝的耳边,试着和他交流:“喂,能听见我说话么,喂,喂……” 全程跟打电话如出一辙。 厉清嵘静静看着,皱眉:“你是被谢从凝传染了么?” “……” 江女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表出刚才那番话,忽然惊恐地想到……该不会自己真被传染了? 完全不知道正在被人诟病,谢从凝以极慢的速度喝着豆浆,思考下一步的活动时,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江女子?” 然而旁边空无一人,也不知道声源在哪里。 “是我。” 谢从凝不觉得恶鬼的梦境会有江女子出现,莫非是谢从凝搬来的救兵? “怎么你的声音听上去比我还沮丧?” 江女子:“我发现自己被智障了。” “……” 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直觉是在骂自己。 来不及计较这些莫须有的东西:“有什么办法能出去?” “耐心等到天亮,恶鬼的力量只能在夜间得到发挥。” 然后,江女子告知了现世的时间。 谢从凝沉默,许久后坦白自己梦境的时间流速。 “这恶鬼诡计多端,我险些都被骗了。”谢从凝心中没底。 他只想快点离开该死的梦境。 江女子:“无能为力。” 谢从凝:“能不能折中一下,放厉爸爸放进来陪我。” 房间里。 江女子面色古怪:“厉爸爸。” 厉清嵘别过脸。 江女子发表和厌世鬼一样的感言:“不知羞耻!” 厌世鬼重重点头,终于有人站在它这边了。 谢从凝躺在床上,意识混乱中唇瓣还在微微动着,江女子细细辩听每一个字:叫厉清嵘陪我进来打怪。 江女子脸色难看,厉清嵘却在此时道:“如果你有能力做到,我没意见。” “清醒点,”江女子都想往对方脸上甩上一巴掌打醒:“别因为一声爸爸没了理智!” 厉清嵘不为所动:“他一个人在那里很难应付过来。” 半晌,见江女子没有动作,厉清嵘目光总算从谢从凝身上移开,转到她身上。 江女子心虚笑道:“确实没达到那个本事。” 要是能力到位,她早就会察觉到窝藏在房中的恶鬼能量,谢从凝也就不会遭此一劫。 江女子自觉理亏:“你有什么什么话想对他说。” 厉清嵘沉思良久:“少说话。” 谢从凝有发一言而天下惊的本事。 江女子将话带到,床上,谢从凝翻了个身,模糊不清说了句‘你这磨人的小妖ji,ng’,就再没了动静。 香已经燃尽,梦境中的谢从凝和江女子的联系也就断了。 对比刚来的时候,他的心里微微放松一些,虽然还要在梦境中支撑大半天,好歹有了希望。 再次谢过卖豆浆的老人后,谢从凝继续漫无目的低头走动,身后不时会传来奇怪的声响,试图吸引他回头。 谢从凝耐着性子和它耗,甚至唱起向天再借五百年。 大街上,这一举动无疑引来了许多目光,谢从凝将那些投来疑惑眼神的人全部当做npc,彻底放飞自我。 对于恶鬼,这是记忆中的世界,哪怕是百年过去,也是千篇一律的景致,谢从凝这个外来客恰恰相反,什么都很有兴趣。 走了许久,迎来他今天第二次停步。 对面是一户人家,看门边的石狮子就知道属于大户。 从里面出来一位大美人,穿着相当保守的衣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面貌来看,正是厉清嵘奶奶年轻的时候。 第48章 厉家 按照谢从凝的推理, 此刻跟在身后的就是厉清嵘奶奶的鬼魂, 如今面前突然又出现一个年轻时的她, 不免吓了一跳。 美人和他目光对上, 很快又移开, 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谢从凝松了口气,说穿了,这女人和梦境中的众多幻想没有区别, 都是npc。 “红颜易老, ”后面的声音带着一股哀怨:“每秒钟你都要见证生命的流逝, 皮肤以无法观测的速度衰老,天底下哪里会有比这更恐怖的事情?” 这是谢从凝第一次听它说这么多话,想回答,又害怕是恶鬼的圈套, 于是找了个树枝在沙地上比划: [有。光我知道的就有一样。] “是什么?” [你。] 在谢从凝看来, 恶鬼要恐怖的多。 声音没有继续和他说话,但谢从凝感觉到自己已经成功激怒了她。 梦境并不是无厘头的, 绝大多数是建立在厉清嵘奶奶年轻时的记忆上。 “既来之, 则安之。” 既然短时间内出不去, 谢从凝决定找个切入点……观察这位大美人年轻时的生活。 从一个正常人进化成变态,总要有一个过程。 不知道是不是谢从凝表现的太明显,恶鬼的情绪越来越暴躁。 厉清嵘的奶奶姓君, 名应怜。 谢从凝记得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还被惊艳了, 如果不计较她的所作所为, 这份美貌完全能当得起这个名字。 他控制好表情, 正准备上去搭话,有人却在他前面截胡。 说话的人十分轻佻:“君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君应怜没有给一个好脸色:“让开。” “美人就是美人,生气了也好看。” “无赖就是无赖,有了衣冠也是禽兽。” 正陷入调戏中自娱自乐的青年猛地转身:“谁?” 谢从凝友好地挥挥手:“你大爷我。” 说罢,一拳头挥上去。 打完之后拉上人姑娘就跑。 到一个拐角处,谢从凝气喘吁吁,君应怜一个女人耐力都比他强,娇笑道:“你还挺聪明的。” 打完人知道跑,不像个愣头青,傻乎乎在原地等着警察来抓。 谢从凝:“举手之劳。” 君应怜点头:“形容恰当,确实是一拳头的功劳。” 谢从凝微怔,抬起头两人目光对上,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恶鬼看不下去,声音都夹带着寒气:“你居然敢调戏我!” 年轻时的你。 谢从凝内心默默作答。 其实他还是想简单了,如果江女子在这里,会看出更多的蹊跷。 这并不单纯是恶鬼构造出的梦境,更像是一个囚笼,保护着恶鬼,同时也囚禁着它不得解脱。 鬼因执念而成,当初林穗是靠报仇的信念存在,厌世鬼则是以迫害世界上得到幸福的人为目标,至于厉清嵘的奶奶,则痛恨时间的流逝,对自身衰老的无能为力。 她试图逃避现实,一遍遍重现几十年前的时光。 到后来,整个世界体系构成,恶鬼自己也逃脱不了。 恶鬼:“不要在这个世界乱来。” 说着和谢从凝解释一遍,企图让他明白其中的不可控性。 谢从凝摇摇头,表示听不懂。 恶鬼:“就好比一个ji,ng神分裂的人,几个人格互不影响,各有各的世界。” 一个人格出了问题,整个体系都会受到牵连,万一不幸崩溃,后果不堪设想。 迄今为止,谢从凝对鬼都了解不透彻,更何况鬼创造出的世界。 然而他一点也不心慌,人生在世,只要秉持两个行事准则: 其一,使劲浪。 其二,用力作。 依照这种活法,要么玩死别人,要么坑害自己,根据谢从凝长久以来的经验,前者的实现性要更大。 最他对面,君应怜见谢从凝发呆,也不打扰,默默走开。 她是个相当保守的性格,今天跟陌生男子多说了两句话已经很难得,并没有拉长相处时间的打算。 谢从凝回过神时,佳人已经不见芳踪。 回想方才的相遇片段,忍不住感叹,厉清嵘奶奶年轻时挺正常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态了呢? 这个世界区域实在是有限,谢从凝用了半天时间已经走了一个来回,因为没有钱,他只能靠跟野狗玩打发时间。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勉强体会到一些恶鬼的痛苦,天天在同一个世界循环,真的会逼疯人。 时间一长,野狗都腻味了,甩开谢从凝和几个小孩子混在一起。 谢从凝长叹一声,很快锁定一个位置。 恶鬼怒气值继续上升:“谁叫你爬我家的墙?” 谢从凝趴在后墙上,院中的女子正在清洗梨花的花瓣,似乎是准备做甜点,清清嗓子,开始唱《西厢记》:料得行吟者,应怜长叹人。 君应怜吓了一跳,看到墙上似笑非笑的谢从凝,笑着摇了摇头,躲到屋中。 原还想继续扮个痞子,一道刺目的亮光直下,谢从凝抬起头,太阳正以无限快的速度向自己靠近。 世界要毁灭了? 这是谢从凝的首个念头,不过很快他就悲哀的发现,被这太阳砸到的只有自己。 令人迷惘的混沌中,一道尖锐的女声将他强行唤醒。 谢从凝呻|吟一声,费劲地睁开双眼。 江女子的脸出现在视野范围中,很是惊奇道:“你怎么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 她还以为谢从凝会在恶鬼制造的梦境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梦,谢从凝的大脑还处于卡壳状态,下意识回答道:“英雄救美。” 江女子表示不明白,谢从凝傻笑道:“我调戏了厉清嵘的奶奶。” “……” 目光相当一言难尽,她早就知道谢从凝是爱作死的性格,但最近对方作的频率已经从以周为计数,变成以日为单位。 悄咪咪望了下厉清嵘的脸色……很平静。 像是没有波澜的湖水,过分平静了。 窗外的阳光照在脸上,谢从凝终于彻底清醒,回想起刚才说的话,立马解释道:“是梦话。” 厉清嵘双手交叉放在腿部,露出一个他看不懂的笑容:“无妨,我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听你的解释。” 谢从凝向江女子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后者视若无睹:“今天的你,一如既往的s_ao气。” 谢从凝默然,乖乖将梦境中的事道来。 语毕问道:“那恶鬼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种一知半解的感觉相当不舒服,而且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在梦境中如果做出了不得的事情,对现实也会有一定程度的影响。 江女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脑袋,是想不明白的。” 谢从凝没有生气,只要坚持自己的准则,遭殃的就是别人。 江女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一见到谢从凝露出这种诡异的微笑,顿时产生危机感。 谢从凝忽然对厉清嵘道:“你奶奶年轻时,是个挺幽默的姑娘。” “是么?” 谢从凝颔首:“一个大美人,性格也挺有趣,特别是笑得时候,梨涡很漂亮。” 再别说了。 作为旁观者,江女子明显能感觉到厉清嵘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浓郁,简直是要黑化的节奏。 “这么说,你很喜欢她?” 没有意识到危机正在靠近,谢从凝坦然道:“挺欣赏的,可惜如今变成蛇蝎心肠之人,也不知她遭遇了什么。” 准备和厉清嵘交流一下,结果一对上后者的眼神,吓了一跳。 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在对方眼里,已经是个死人。 江女子欣慰道:“谢天谢地,你终于发现了。” “……” 谢从凝自救,深情款款凝视厉清嵘道:“我是爱屋及乌,因为你的存在我才对她多看一眼。” 厉清嵘:“这件事回头再说。” 谢从凝心中咯噔一声,知道他是不准备轻易翻篇。 厉清嵘扫了眼江女子:“先检查一下他的状态。” 江女子收回同情的视线,把谢从凝当个洋娃娃似的转来转去:“除了脑子,都挺正常的。” 谢从凝赏了一记白眼:“对了,我为什么会被拉进恶鬼的世界?” 江女子表情变得微妙,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过失:“因为你倒霉。” 谢从凝怀疑道:“真的?” 江女子连连点头。 虽然察觉其中可能有猫腻,谢从凝一时也顾不上计较:“还会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江女子迟疑了一下,点头。 “恶鬼重伤后,一部分能量遗失在这里,如果不找出来,难保不会被继续祸害。” 谢从凝冷笑一声:“我猜你还没有想到办法。” 江女子干笑一声。 她最不擅长对付存在感低的东西,倘若是恶鬼还好说,这种残存的能量微弱到不好感知。 想起了前因后果,江女子顿时用受害者的眼光去看待谢从凝,态度瞬间好了很多,提议道:“不如来做个大扫除?” 谢从凝警惕地望着她。 江女子咳嗽一声,感觉自己快成了不靠谱的代表,为了挽回形象,道:“挖地三尺,总能找出来。” 信了她的邪,谢从凝紧随其后看着江女子行动。 当然过程中不忘捎带厉清嵘,如今的厉清嵘已然像是不可缺少的挂件,走哪带哪儿。 谢从凝r_ou_麻道:“我能感觉到我们已经成为彼此生命中不能缺少的部分。” 厉清嵘没有说话。 江女子受不了,对谢从凝投去鄙视的眼神:“能不能收敛一下,别总是露出一脸荡漾的表情。” 话说到一半,面色一变,自己取出符箓,给谢从凝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打开前方的柜子门。 谢从凝担心万一出来了不得的东西,第一时间倒霉的就是自己,稍一思索,站在门边用诱惑的语气道:“开门送温暖了。” 第49章 厉家 柜门迟迟没有动静。 谢从凝咽了下口水, 冲江女子露出一个求救的眼神。 江女子没有给出一点回旋的余地, 用口型道:“我要负责收拾这鬼……”说着又看向厉清嵘:“他腿脚不便。” 谢从凝叹了口气,这么想来的确只有自己最适合。 以防万一不敢闭眼, 咬着牙用力往外一拉, 力道之大险些将整个柜子扯倒。 一股y冷的寒气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谢从凝往江女子身边跑去,后者无比淡定, 贴符念咒语, 可惜只是擦到了边。 谢从凝挡在厉清嵘身前:“别怕,我护着你!” 江女子皱眉,第二次发动攻击。 恶鬼无视,直直朝谢从凝站的方向扑去,谢从凝往西,它就绝不往东。 作为全场最‘弱’的存在,厉清嵘完全不用转移阵地, 自始至终都在原地一动不动。 谢从凝从一开始的震惊, 到逃命时爆发出强烈的不解:“为什么它好像是冲着我来的?” 江女子颇为同情……这孩子是多不受待见。 可惜恶鬼就是认准了要对付他, 哪怕谢从凝躲到江女子身边, 它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居然不怕魂飞魄散。”谢从凝咬牙。 江女子冷静道:“这只是恶鬼残余下来的部分能量, 就算打散了,本体也不会受到毁灭性质的危机。” 符箓在半空中燃烧, 这一次总算没出任何纰漏。 江女子取下耳环, 将残灰收入下方的小瓶子装饰中。 谢从凝气喘吁吁, 稍顷后平复, 凑过头研究:“上次我的那缕残魂不也是被放在里面?” 江女子点头,炫耀道:“千金难买的宝贝。” 谢从凝:“能不能换个地方,这让我觉得好像跟它在同居。” “……”江女子偏过头,一脸认真地对谢从凝说:“恶鬼独独找上你是有原因的。” 偶尔连她都要强忍住揍谢从凝的冲动。 谢从凝已经结束了每日的作死之旅,就像完成任务一样,注意力很快回归:“倘若能在梦境中多停留一段时日也好。” 江女子调侃:“不会真喜欢上厉清嵘的奶奶?” 她看过从前的一张老照片,黑白色彩也不能掩盖住绝代风华,真正的是从皮囊美到骨子里,连自己都难免生出些艳羡。 谢从凝原本准备正面接话,忽感y风阵阵,比之刚刚恶鬼带来的冷冽有过之而无不及,偷偷用余光瞥了下厉清嵘,看清对方的脸色后十分郑重的否认江女子荒唐的猜测。 “只是觉得如果时间线再往后移动,放到她嫁人后,运气好的话也许能看见帮助她的人。” 江女子愣住,没想到谢从凝认真起来智商还是在线的。 谢从凝抿唇不言,那日和园丁的初步交流,很容易勾勒出对方的性格特征……浅薄狂妄之人,那些言论很容易引起一个人的怀疑,但在对方眼里自己只是一个纨绔,所以能毫不在意地说出那些自以为很有深意的话。 这样的人不足为惧,让谢从凝感到担心的是另一个幕后黑手,从开始到现在没有露出一点端倪,这才是真正的隐患。 江女子稍加思考:“那不妨再试一次。” 谢从凝:“你有办法?” 江女子点头:“再去怼一次恶鬼,吸引它的怒火。” “……” 这个‘再’字用得太伤人了。 默默退回厉清嵘身旁:“她侮辱我的人格。” 厉清嵘深深看了他一眼,开口想纠正谢从凝对这个世界错误的认知。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三流豪门逆袭路 作者:春风遥 第20节 话还没说出,谢从凝不动声色地转动手上的婚戒,似乎是在无所事事打发时间,只是偶尔眼神中会透露出威胁的意味,厉清嵘面色微微起了变化,转而指责江女子:“不要因为嫉妒他的聪明才智而妄加非议。” 江女子:……要脸不? 谢从凝一大优点就是不得寸进尺,占了口头上的便宜后很快就把这页翻过,求教江女子入梦的方法。 惊异于他的变脸速度,江女子叹气后道:“什么都不用做,你只要站在佣人住的那栋楼下,没事晃悠几下即可。” 谢从凝:“这样也行?” 江女子:“目前来看那恶鬼对你恨之入骨,不可能没有动作。” 在吸引仇恨值这件事上,江女子不得不佩服他。 还想交代几句,无意间看到漂浮其后的厌世鬼,瞪大美眸:“它有了生存的信念。” 虽然不是特别强盛,但已经有了苗头。 谢从凝起初没有瞧出蹊跷,被她一说,仔细观摩后发现厌世鬼的半个身子呈透明状。 “你是怎么做到的?”对于劝说厌世鬼,江女子本人都没有把握。 谢从凝收起脸上的惊讶,作出高深莫测的样子:“让它感受到爱,知道这个世界的美好,明白……” “xx!”厌世鬼首先受不了爆了粗口,“唯一想让我活过来的动力就是把你往死里打!” 这些日子,它无时无刻不想暴揍谢从凝,可惜厌世鬼的本事是寻找心灵漏洞,没有办法进行物理上的攻击,每当看到谢从凝顶着一张笑脸给自己灌输心灵ji汤,它就恨不得再活一回,打完对方再去死。 江女子面色古怪,谢从凝试图用咳嗽声掩盖住厌世鬼的愤慨。 良久,江女子摇头:“不管过程如何,能超度它就是最好的结局。” 厌世鬼:…… 能别提这些伤心事么? 厉清嵘:“再让他进恶鬼的梦,会不会有危险?” 江女子神情复杂,在所有人都想狂揍谢从凝的时候,厉清嵘居然还在担心他的安慰,当真是感天动地的爱情。 “通常来讲,不会。”她看谢从凝的目光再无一丝戏谑:“但你要记住,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谢从凝深思后问:“能拖家带口么?” 江女子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忍:“你想带谁?” 谢从凝望了眼厉清嵘。 江女子冷笑:“你以为他会和你一样胡闹?” 谢从凝含情脉脉凝视厉清嵘:“就当度蜜月,如何?” 在语言的艺术性下,厉清嵘点了点头。 江女子黑着脸把他从厉清嵘身边拉过来:“这不是小孩过家家。” 谢从凝只得遗憾作罢。 江女子说得笃定,其实心中却也没底,谢从凝冷不丁问道:“把我拉入梦,对恶鬼有什么好处?” 吓人? 第一次也许会,但适应后就会发现在梦境中只要遵循规则,恶鬼没有办法对他造成伤害,有时候反而会被气的够呛,怎么想都是一笔不合算的买卖。 “好处就多了,”江女子道:“它可以通过源源不断的负能量来恢复伤势。” 谢从凝:“你是说……” 不等他说完,江女子直接道:“那恶鬼的伤势少说也要十几载才能开始复原,但如果自身怨念不断滋长,这个过程可以缩短一半。” 谢从凝语气不善:“它就那么确定接触我能产生怨念?” “当然,”厌世鬼抢先一步回答:“你是魔鬼啊。” 听信江女子的话,谢从凝闲来无事就去后面的小楼周围晃荡,天色一黑,就躺倒在床上。 夜晚本该是谢从凝最享受的时刻,可以顺理成章地无所事事。 然而这次他一个人躺在大床上,厉清嵘坐着轮椅在左边守着,江女子在右边做观测,以防出问题能够及时唤醒谢从凝,厌世鬼贴在最上方的天花板和他面对面。 谢从凝眼不见为净,阖眼后呼吸渐渐均匀,很快沉沉睡去。 江女子不可思议,她是故意想让谢从凝觉得不舒服,任何人被当做小白鼠观测都会有怪异的感觉:“竟然睡着了。” 厌世鬼同觉得不可思议。 厉清嵘习以为常:“这是天赋。” 无论他人如何作想,谢从凝睡得很踏实。 有了头一次的教训,再次从公交车上醒来时,身心状态放轻松不少。 背后的声音仍旧锲而不舍地呼唤自己,谢从凝着实有些佩服恶鬼的毅力。 照旧是在终点站下车,现在是傍晚,谢从凝走了几步,再次看见免费请他喝豆浆的老奶奶,和上次不同,老人家的头发已经多了几根银丝,看到谢从凝也没有认出。 轻车熟路地爬上墙,果然引来恶鬼的不满。 墙内,君应怜捧着卷书,靠窗坐着,心思明显不在书上,不时就被窗外的花草吸引视线。 谢从凝:“可怜。” 这个时代很早之前就开始提倡男女平等,他来的路上还能看见几个学生,有男有女一起约定出去旅游,但君应怜却是彻底将自己禁锢住了,偶尔门外传来男男女女的欢笑声,她就会不经意皱下眉头。 不难看出很厌恶这种俗世的繁华。 恶鬼愤懑的声音传来:“自古男女有别,那些厮混在一起的全都是道德败坏。” 谢从凝在墙砖上写下一行小字回答:我向来不和异性厮混。 没错,他只是光明正大且合法的同厉清嵘在床上胡闹。 恶鬼立马想起之前附在厉清嵘身上,谢从凝想要强上它的经过,以至于在危急关头方寸大乱,最后功败垂成。 背后而来的y风像是往骨子里钻,谢从凝深刻地体会到这只恶鬼的怨念,暗自告诫自己要收敛,否则再这么下去,说不定过个一年半载它就能恢复到鼎盛时期。 第50章 厉家 谢从凝一直保持窥探的姿势, 都快要麻木的时候,梦到此结束。 醒来时才是半夜, 江女子趴在桌子上浅眠, 听到动静望过来:“醒了?” 谢从凝打了个呵欠, 表示自己还可以继续睡。 厉清嵘:“明天再继续, 剩下的时间休息。” 谢从凝摇头,认真道:“这就好比连续剧,我得看完。” “……” 重新回归梦境, 谢从凝感觉像是在打游戏, 复活点依旧在公交车, 再往后就是如同痴汉在墙上偷窥。 坦白说, 他自己都觉得此刻的行为挺变态。 每次来得时间节点都不同,君应怜迟迟没有嫁人, 谢从凝继续耗时间。 梦中的夜幕一点点降临, 他居然在睡梦中仍旧产生了困意。 晚上门窗紧闭,实在看不出什么, 谢从凝从墙上跳下来, 准备找个旅馆落脚。 夏日的夜晚格外沉闷, 走在街道空气干燥的带着些尘土的味道。 已经快走离这个区域,突然听闻一道惊慌失措的叫声。 谢从凝回过头, 见天边红光乍现, 黑雾缭绕在周围。 望着火光陡然升起的位置, 心中浮现出一个不好的猜想, 连忙往回跑。 路边一个带孩子的女人像是被吓住了, 看到有人来连忙指着前方的宅邸:“着,着火了!” 谢从凝下意识要翻找手机报火警,然而别说他的身上没有手机,这个年代有电话的地方都寥寥无几。 恶鬼幽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对比惊慌的路人,反而异常沉着:“看着就行。” 谢从凝才想起这是梦,而入梦前江女子特意交代过别做多余的事情。 不过此刻的情况也由不得谢从凝做什么,火势发展的相当迅猛,即便他想要冲进去救人,都不太实际。 冉冉火光中,突然有几道身影踉踉跄跄往外跑,他们身上披着shi透的棉被,浸过水的被子抵御了部分火苗,却也为奔跑增加了阻力,因为吸入烟尘,行动都是依靠本能,人其实已经有点神志不清。 ‘砰’的一声,房梁砸下,其中一人被砸中。 火势立马在他的身上蔓延,根本没有施救的时间。 谢从凝朝前跑了几步,扶住第一个冲出来的人,相当细弱的手腕,他几乎第一时间就猜出这人必定是君应怜。 扔掉她身上的棉被,君应怜似乎是往外逃前在自己身上浇了不少水,头发还滴着水。对于一个夜晚来说,肯定很冷,然而在熊熊烈火前,这点shi气很快被炙热冲散。 陆续逃出来几人后,火势已经相当迅猛,无论是旁观者还是当事人,都明白不可能再有人成功脱逃。 活命的寥寥无几,君家住的院子相当大,还雇佣了几个仆人,谢从凝初步估计至少有五六人在火灾中丧生。 警笛鸣叫的声音很快覆盖住这片区域,君应怜浑身瑟瑟发抖,但她的目光一直紧盯着火的地方,眼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救护车来的时候,如同一个黏在地面的洋娃娃,如何也拉不走。 医护人员在身边温声劝说:“你受伤了,要去医院治疗。” 君应怜猛地回过神,这才感受到肩膀火辣辣的疼痛,回忆到方才被东西砸到的一幕,若是再偏移一点,她的脸就会毁了。 手指慌忙在脸上乱摸,不知道碰到了哪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我的脸……” 医护人员赶忙道:“只有几个小伤口,很快就会恢复。” 君应怜比刚才的状态要好上一些,被担架抬上车。 谢从凝一时心头感慨万千,方才若是他不离开,至少可以弄明白起火的原因;但倘若他在场,救与不救又是一个问题。 真的选择起来,多半是任其发展,他可以做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比方说帮君应怜痛殴流氓,但这种改变命运的事情,理智告诉谢从凝最好不要参与。 如此一来,心中难免背上包袱。 谢从凝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该归咎于巧合还是天意。 君应怜的父亲不幸在火灾中遇难,谢从凝到达医院的时候君应怜还在急救室,他也帮不上什么忙,连交个治疗费都做不到,只能安静坐在一边不碍事。 起火的原因很快查明,不是意外失火,而是人为纵火。 几个喝醉的年轻人,其中一个正是那日调戏君应怜的青年,酒ji,ng的刺激下,为了报复君应怜对自己的冷淡,壮胆纵火。 警察很快将他们抓捕归案,听说当时他们还在附近的巷子中谈天说笑,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谢从凝被允许看望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和所有遭遇厄难的人一样,君应怜静静靠在床头,但又有些不一样的东西,谢从凝也去看望过其他受害者,有的神情痛苦,有的双目空洞……君应怜的目光始终是平和的,一种死寂后诡异的平和。 “节哀。”这个世界上,任何用来安慰的词语在此刻都显得浅薄。 君应怜手指动了动,忽然扭过头。 四目相对,谢从凝在她瞳孔深处看到一抹深深的恐惧,顿时明白眼前这个人并没有从死亡的恐惧中走出来,那份不安只是被很好的隐藏了。 “我的美貌从小让我受尽宠爱。” 谢从凝以为她是指青年报复放火之事,安慰道:“不是你的过错。” 君应怜死死攥着拳:“在火场的那一刹那,我才明白,死神并不会因为美貌而偏爱一个人。” “……” 从情绪激动到再次和缓只用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君应怜摸着自己的脸颊,自嘲道:“假如没有命在,这份皮囊迟早和停尸间的那些尸体一样,僵硬,冰冷。”说到最后,偏过头望着谢从凝道:“你觉得呢?” 谢从凝:……我觉着你中二了。 恕他愚昧,无法理解死里逃生的人首先关心的不是亲人,而是自己的容貌。 “你觉得我很残忍?”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想法,君应怜开口。 谢从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君应怜笑容冷凝,细看还有一丝狰狞:“当时我的脚扭了,我叫喊着父母,然而他们只是在前面跑着,母亲倒是回头看了一眼,但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而已。” 谢从凝抿唇不语。 君应怜:“我忍着疼痛站起来,逃到了最前面,”她的神情已经有了些疯癫:“当时支撑我的不是活下去的信念,而是要跑到他们前面,不管是生是死,只要在他们前面,就是属于我的胜利!” 她的情绪太过激动,进来换药的护士连忙安抚,顺便对谢从凝投去不善的眼神,以为是他说了什么刺激到病人。 “麻烦您先离开。” 临出病房前,谢从凝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君应怜,叹了口气走下楼。 “有千百种人,就有千百种不同的感情。”恶鬼的声音带着讥讽:“不是所有的亲情都是无私的。” 谢从凝站在人造喷泉前,水光澄澈,连他的目光一并映照出。 冷漠,嘲讽,唯独没有同情。 君应怜的父母也许很过分,但后来的她,所作所为,比之她的父母要恐怖很多。 谢从凝算着时间,估摸着现实里已经快要天亮,他在这里待不了多长时间。 正在盘算要不要再进病房和君应怜聊几句,视线就被嫩绿的水竹吸引。 很少有看病人是带水竹的。 水竹遮住了那人的一部分面容,背影有几分熟悉。 谢从凝想了想,跟了上去。 男人的步伐很快,瞧着很着急。 开门的时候,男人微微侧了侧身,露出侧脸的轮廓:浓眉,五官立体,给人坚毅可靠的感觉。 谢从凝怔在原地,这人分明就是年轻时的管家! 君应怜的声音很柔和,和方才同谢从凝对话时的歇斯底里完全不同—— “被你说中了,果然有一劫难。” 管家耐心地收拾水竹,摆在窗台上。 君应怜望着这片绿意,心情好了些许:“别人都说你是个疯狂的神棍,我也曾经这么认为。” 管家笑笑:“人之常情。” 君应怜:“从前我不信命,可在火场的时候,我看见了,真的有死神。” 管家叹了口气:“你命中注定亲情浅薄,过去或者将来都无法改变。” 隔着一扇门,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谢从凝只觉得不寒而栗,他怀疑过很多人,唯独没有管家。 很多信息都是管家透露的,而且这些信息全部真实可靠,如果不是他,谢从凝还会绕不少弯子。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护士用狐疑的眼神看向这里,谢从凝不再多留,转身离开。 “是不是很惊讶?” 恶鬼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恶意,即便谢从凝没有回应,仍旧不减说话的兴致:“我和他很早以前就相识。江家那个小丫头自以为有点本事,殊不知世上能人异士实在太多。” 保险起见,谢从凝仍旧不发出声音,用树枝在地上写道:为什么? 他发现了管家的身份,恶鬼可能会失去一大助力,该担心才对。 “为恶者,最忌讳残存善念,他告诉你太多不该说的话,潜意识里甚至希望有天真相大白。” 谢从凝:你想让我们当清洁工? 帮忙剔除恶鬼认为碍事的家伙。 恶鬼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盯着谢从凝的字迹:“真丑。” 过了片刻,用一种伤感的声音道:“我们能用双手去奋斗自己想要的东西,为什么不能去掠夺弱者的生命……物竞天择……” 谢从凝冷笑一声,非主流的装逼谁不会,顿时仰起头到四十五度,做出一副强忍住眼泪的状态。 “大哥哥,”后面跑来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能不能帮我捡一下皮球。” 谢从凝费力维持这个姿势转过来:“不,一低头我的眼泪就会掉下来。” 恶鬼:…… 小女孩天真问:“你生病了?” 谢从凝学着刚才恶鬼的语气重复一遍恶鬼的话。 小女孩虽然年纪小,但在学校里老师天天教导要尊重生命,骤然听到谢从凝反人类的言论,骂了一声坏人,捡起皮球跑远了。 两人间隔着一段距离后,女孩跑到妈妈身边,指着谢从凝道:“他是神经病。” 谢从凝笑的眼睛都弯了,坚持用树枝在地上写道:鉴定完毕,你的那些言论都很智障。 假如鬼也能有表情,恶鬼现在的脸色一定相当ji,ng彩。 遇到谢从凝前,它的梦想是附身他人重活一世,遇到谢从凝后,它开始妄图毁灭整个世界。 佯装感觉不到恶鬼的愤怒,谢从凝张开双臂,任风吹起额前的碎发,自言自语道:逆风的少年,将以这个姿势站成永恒! 恶鬼:…… 尾音消散在风中,太阳垂直坠落,有了上次的经验,谢从凝平静地等待自己被光圈环绕。 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他真的是以这个姿势消失。 再睁眼,已经是现实的世界,厉清嵘就在身侧,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没发烧。 谢从凝:“我又没病。” 江女子声音cha进来:“一晚上又哭又笑的,我们还以为你疯了。” 第51章 厉家 谢从凝故意闭口不言, 模样十分神秘。 喝了口水后,瞥了两人一眼, 缓缓道:“我这次有了相当了不得的发现。” 厉清嵘一脸平淡,江女子‘哦’了声。 装? 谢从凝冷笑,就看你们能装高冷装到什么时候。 清清嗓子:“我知道了谁是幕后黑手。” 厉清嵘勉强有了点反应, 江女子更加直白:“是谁?” 谢从凝卖关子不讲, 在厉清嵘眼前晃悠, “我冒着生命危险换得的情报, 少说也要给点好处。” 厉清嵘似乎早就料到他会突然发难:“你想要什么?” 谢从凝快速在他耳边道:“让我上一次。” 空间就这么小,即便声音压得再低, 江女子还是能听见,暗骂一句不知廉耻。厌世鬼就更别提了,一脸嫌恶地望着谢从凝。 厉清嵘连思索都没有,直接摇头。 谢从凝故作高深:“不愿意也行,举起双手, 振臂高呼谢从凝是世间最睿智的男子……嗯……叫上一百遍就行。” 江女子用作死的目光看他。 谢从凝依靠手中掌握的情报, 料定他们不敢对自己如何。 整整五分钟,提出了不下百种方案,厉清嵘一一拒绝, 谢从凝怒了, 狠狠一拍桌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你还想不想知道幕后凶手!” 厉清嵘望他的眼神很有深意。 一声浅叹传来, 江女子实在是看不过去, 道:“是管家,对么?” 谢从凝身体一僵,很快镇定下来,一定是试探! 于是皱眉道:“你在胡说些什么?管家兢兢业业为厉家工作几十载,怎么能无缘无故地怀疑人家?” 江女子冷笑一声,然而目光又带有怜悯,努力拔高嗓子用一种土拨鼠的声音夸张道:“哦!是你么!我的管家!为什么会是你!” 谢从凝面色渐渐难看。 江女子:“昨晚你一直在说梦话。” 谢从凝喉头一动,努力缓和僵硬的身躯,头一点点偏往厉清嵘的方向:“真的么?” 厉清嵘微微颔首,浇灭他最后的希望:“不能低头,因为眼泪会掉。” 类似非主流的言论,谢从凝说了大半个晚上。 “……” 谢从凝痛恨地望着江女子,为什么不早说?如果早点知道自己有说梦话的习惯,他就不会这么作死。 江女子摊手:“我提示过你的。” 谢从凝深吸一口气,试图对厉清嵘解释:“其实……” 话还没说完,厉清嵘就轻轻摆了摆手:“强上我一次?” 谢从凝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厉清嵘视若无睹:“振臂狂呼,世界第一睿智?” 谢从凝都快哭出来了,趴在厉清嵘腿上:“再爱我一次。” 厉清嵘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十分温柔道:“你的愿望我都听到了,找个时间我们一一试验。” “……” 谢从凝还想要挣扎,江女子轻声道:“想活命就听他的。” 厉清嵘的笑意维持了很久,谢从凝尽量暂时从这件事里抽离出来:“管家那里,你准备怎么处理?” 厉清嵘还未回答,江女子分外诧异,小声问谢从凝:“不害怕?” 谢从凝反问:“怕什么?” 江女子瞄了眼厉清嵘那里,无声胜有声。 谢从凝拍拍她的肩膀,用过来人的口吻道:“遭罪的是明天的我,而明天的我已经不再是今天的我。” 那是一个完全相反的个体。 江女子用一种十分钦佩的目光看他,第一次接触到谢从凝与众不同的大脑,果然,作死的人脑回路都十分新奇,用口型问厉清嵘:就这么任由他作? 厉清嵘默默给谢从凝记了一笔,摇头表示无妨。 作为债主,他喜欢积累到足够的素材,再进行秋后算账。 “等到园丁吐露出一些事情后再说。” 谢从凝蹙了蹙眉,听厉清嵘的意思,如果管家和命案无关,似乎不准备追究。 比放虎归山更危险的是养狼为患,谢从凝唇瓣动了动,正要反对,江女子突然拉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头,谢从凝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没有继续质疑厉清嵘的决定。 厉清嵘的父母还未归家,厉文霍昨天半夜才回来,黑眼圈很重。 谢从凝本以为长辈不在家,他会过得轻松一点,结果厉文霍瞧着反而更加疲惫。 “不用疑惑,”大约是谢从凝的表情太明显,厉文霍看穿后道:“现在是科技的时代。” 谢从凝挑眉。 厉文霍看报纸等待早餐,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 厉清嵘解释道:“他应该是被爸妈打电话轮番教育了一晚上。” 厉文霍猛地放下报纸,控诉地盯着自家弟弟,让对方给自己留点面子。 管家递来茶,温度刚好,厉文霍喝了后舒服不少。 谢从凝再望着被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厉家,忽然间有些理解厉清嵘。 这栋豪华的别墅已经有过太多不幸的事情,若要一一追究,只会挖出无边的黑暗和丑恶。 管家是这些佣人的主心骨,如果他都出了问题,少不得要人心背离,从整体格局来看,保持原有的状态无疑是最理智的选择。 然而谢从凝无法接受这种理智,更多的是为厉清嵘抱不平。 但看江女子也是很平静,没对这种处理方法表示出任何异议,察觉到谢从凝的视线,江女子轻声道:“越是大的家族,越要懂得适可而止。” 当年厉清嵘邪祟入体后,厉清嵘奶奶的身体反而愈发好,那时候连她都感觉到其中的不对,然而厉清嵘的妈妈坚持让老太太继续留在别墅,没过多久老人家就突然去世。 她隐约记得那段时间,自己的妈妈和厉清嵘的妈妈走得很近,真要深究,其中不知有多少猫腻。 一顿早餐吃得格外沉默,饭后谢从凝提议带厉清嵘出去走走,江女子快速往嘴里塞了口饼,模糊道:“我和你们一起。” 外面的世界阳光灿烂,更容易带给人一种亲切感。 谢从凝已经好多天都没有去上班,感叹道:“这样下去,我恐怕要给老板倒贴工资。” 家里把握财政大权的是厉清嵘,作为一个赘婿,他开始认真考虑以后把陪|睡列入收费项目当中。 厌世鬼找准时间宣传自己所处的世界:“活着就要打工挣钱,为什么不来陪我?” 没有任何意外,谢从凝无动于衷。 被忽视的厌世鬼恨恨盯着他,突然捂住胸口……一定要压抑住愤怒,然而想重新活过来扎谢从凝几刀的想法怎么也停不下来。 厉清嵘暂时不准备动管家,谢从凝无话可说,但恶鬼肯定是不能放过。 他思索的时候江女子已经先一步提出这个问题:“以你的拉仇恨能力,恶鬼的恢复速度肯定要比想象中快。” 谢从凝撇了撇嘴,不过也没否认。 江女子:“在它重新成长起来前处理掉,才是最稳妥的方案。” 谢从凝:“既然已经知道幕后凶手的真实身份,就不存在打草惊蛇一说,你可以直接找上门和恶鬼正面刚。” 江女子脸色难看:“上次我拼尽全力也只是打到它重伤,还是侥幸,有没有想过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谢从凝停下脚步,认真道:“我会去找你母亲,让她帮你报仇。” “……” 谢从凝:“不用感谢我。” 江女子咬牙:“我谢你全家。” 谢从凝指了指厉清嵘:“‘全家’就在这。” 似乎前两个字极大取悦了厉清嵘,没有继续对谢从凝实施冷暴力,脸色好看不少。 江女子深吸一口气,厌世鬼赶忙发展业务:“都结婚了还要被秀恩爱,看你活得多失败,该舍去万丈红尘才对。” 江女子伸手在半空中一捞,重重将厌世鬼摔在地上,还不忘用脚用力碾了两下,事后气呼呼地走到两人前面。 谢从凝同情地弯下腰:“还活着么?” 厌世鬼重新飘起来:“当然。” 顶多是受些痛苦,它的毁灭方式只有一种。 望着拥有打不死小强ji,ng神的厌世鬼,恍惚间谢从凝仿佛从它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连忙拍拍脸……清醒点,自己绝对不是这么作死的性格。 江女子走着走着没有一点防备地转过身,谢从凝险些撞上去。 “那只恶鬼在梦境里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谢从凝想了想,一脸认真道:“异常的好像是我。” “……” 江女子按捺住一拳打过去的念头。 谢从凝忽然接着道:“话很多算不算?” 江女子连忙问具体情况。 谢从凝:“一开始只是叫我的名字,试图让我转过身,无果后开始灌输它那些中二的世界观。” 江女子想了想:“你有没有尝试过和它对话?” “在地上写字算么?” 江女子眼前一亮。 谢从凝摸不准她在打什么主意,江女子神秘的笑笑,给人感觉十分欠揍。 但没过多久,无意间和厉清嵘目光交汇,面色顿时一变,恢复平日里的脸色,心惊道:差点又被谢从凝传染了。 连忙摆出正经的样子:“知不知道这世上最神奇的形容词是什么?” 谢从凝想都不想道:“别人家。” 江女子皱眉,不明白他又在抽什么疯。 谢从凝一本正经道:“别人家的孩子,别人家的父母,别人家的老……”看到厉清嵘的似笑非笑的目光,立马收敛:“总之别人家的都是好的。” 第52章 厉家 江女子懒得听他瞎扯, 直接道:“假如, 这才是最神奇的词语。” 假如是形容词? 谢从凝眼角一抽:“我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 江女子一愣:“想不到你居然有点文化知识。”尔后摆摆手:“实际上方才是我对你能力的一次小测验。” 谢从凝噙着冷笑望她, 等着继续编造下去。 江女子也觉得有些尴尬, 道:“有没有觉得很巧?” 谢从凝反应了一下, 意识到她在说什么,每次去梦境的时间点都能有所收获,这样想来,似乎他不断站在年轻时君应怜命运的十字路口。 江女子:“每个人都会对人生做出新的假设,假如当初做出不同的选择,今天会不会是另一番光景。” 谢从凝深以为然:“我常常在想, 假如当初没有当童养媳,现在说不定……” 不用去看厉清嵘,都能感觉到丝丝凉意传递而来,立马道:“说不定在山上放羊。” 江女子鄙视地看了眼这胆小的鼠辈, 继续道:“我之前就和你说过, 恶鬼构造了一个小世界, 是保护, 也是禁锢。这就相当于你永远活在过去的某个时间段,在同样的时间里周而复始……你,明白这种痛苦么?” 谢从凝摇头:“不明白。” 江女子深吸一口气,拿出十足的耐心:“恶鬼幻想着年轻,讨厌时间的流逝, 所以在它的世界里, 一直都停留在年轻的时候。它不断在你面前呈现过去发生的重大事件, 是期望你能参与进来,从而对结果进行改变……这次明白了没?” 谢从凝点头。 江女子怀疑:“真的?”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三流豪门逆袭路 作者:春风遥 第21节 谢从凝无辜状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江女子:“……敲里吗!” 谢从凝偏过头,向厉清嵘告状:“她骂我。” 厉清嵘皱眉,对江女子道:“拿出从前上思想品德课的德行。” 江女子:…… 面对几乎是双目喷火的女人,谢从凝识相打住,问:“也就是说恶鬼想要我做些什么,比方说在火场里救它之类的?” 江女子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原来你能听懂。” 谢从凝:“原谅我的反s,he弧。”赶在江女子发飙前,又道:“但是火灾发生时,它特意叮嘱我在旁边看着就行。” 江女子叹道:“很明显是激将法,你当时是怎么回应的?” 谢从凝揉揉鼻子:“照它说的做,就是看着。” “……” 江女子对恶鬼微微生出了些不该有的同情。 谢从凝:“就算我出手相助,又能改变什么?” 梦是梦,现实是现实。 江女子笑得诡异:“你真的这样想?” 谢从凝没有回答,第一次被拉入恶鬼的梦境,他就隐约觉得不能在里面弄出太大的动静。 江女子:“我不止一次提到过,那是对过去的一种回现,相当于就是过去的时间段。” 谢从凝打了个呵欠,拒绝听理论上的东西:“直接告诉我要怎么做。” 狂吸好几口气,还是没有办法平息怒气,江女子不禁用询问的眼神去看厉清嵘,他到底是怎么忍受谢从凝的存在。 厉清嵘佯装没看见,口头上的便宜占了有什么意思,自己全部可以在床上讨回本。 幸好江女子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否则当场摔门而去也是很有可能。 “顺着它的意思,再让它绝望。”江女子:“至少你有句话说对了。知道了幕后人,没必要再束手束脚。” 想必再过不久,大家就会公然撕破脸。 谢从凝琢磨了一下这句话,“具体怎么c,ao作?” 江女子笑道:“这方面你比我有天赋。” 普通人每天睡八个小时,谢从凝则跟恶鬼耗上了,每天至少睡足十二个小时。 按照江女子的推论,过段时间,恶鬼恢复一半ji,ng力,就不会再拉谢从凝入梦,毕竟这对它也有风险。 这次谢从凝的复活点不在公交车上,而是在医院。 君应怜还未出院,对于能和上次的梦境接上,谢从凝还觉得挺高兴。 一场火灾让君家受损严重,纵火的年轻人家境一般,拿不出多少赔偿金,住院期间每天的花销都得靠他们自己,君应怜还算好,她的母亲烧伤严重,每天都在大把的花钱。 这期间君应怜的很多同学都来看望过,她的美貌本身在学校就很受欢迎,尤其是冰山美人更能引起人的征服欲,每日来献殷勤的男同学不少。君应怜也不像过去不假辞色,对于几个家境殷实的偶尔也会说上几句话。 谢从凝在其中看到君应怜未来的丈夫,厉家人的基因都很好,至少在长相上受上天偏爱,老了有气质,年轻时一个赛一个的俊美儒雅。 他很快认识到,君应怜即将迎来第二个人生转折点——婚姻。 恶鬼适时在谢从凝身后道:“如果你进行干预,破坏了这桩姻缘,未来会是如何?” 谢从凝没有回答,但头脑中却在构想那副画面。 君应怜没有和厉清嵘的爷爷结婚,自然就不会有后来的厉清嵘,自己的人生同样是走着正常的轨迹,刻苦读书,上个大学,毕业后按部就班工作结婚。 听恶鬼的意思,似乎是不太希望这桩婚姻能结成。 谢从凝什么也没说,去楼下花店门口捡了些老板不要的花枝,重新整理一番,又在医院门口的草地上摘了几朵白色的小野花穿cha其中,将花作为礼物带到病房里。 这个年代送花还是一种比较大胆的行为,君应怜看见花眼中还有着几分笑意:“很好看。” 谢从凝:“花美人更美。” 君应怜怔住,微微低下头。 恶鬼:“你在做什么?” 任凭它胡思乱想,谢从凝自然地坐在窗边和君应怜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 君应怜表现出些许困意后,他立马起身,不早打扰。 恰到好处的温柔永远令人心动。 君应怜微笑着看他离去。 恶鬼:“是不是疯了?你居然勾引我!” 谢从凝站在人工喷泉旁边,蘸着水写道:她是她,你是你。 恶劣地一笑,又在后面补上一句话:我觉着同你上一个户口本也不错。 这恶鬼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竟然希望自己破坏它的的婚姻,谢从凝很是配合,只不过配合的过分了。 要是旁人他还不敢做得太过,不过君应怜是个很现实的女人,喜欢归喜欢,还得看家境,谢从凝在这个世界就是无权无势的黑户,就算君应怜真看上他,也不会考虑。 喷泉每天下午就会停止喷水,谢从凝坐在一旁,空气中还弥漫着潮shi的气息。 夕阳西下,一道影子斜斜打过来,谢从凝抬头,忍不住微笑……巧了,年轻男子正是君应怜未来的丈夫,他来找自己,想必不是寒暄。 同样作为君应怜的‘追求者’,谢从凝首先觉得对方是来找茬, 起袖子:“要打一架么?” 年轻人笑笑,摆了摆手。 谢从凝顿时兴趣失了一半,能名正言顺揍厉清嵘的爷爷一顿,该是何等有成就感的事情。 “你也喜欢应怜?”年轻人问。 谢从凝摇头。 年轻人皱眉,不太理解:“那为何……” 谢从凝:“觉得她长得好看,有意接近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年轻人虽然不赞同他的感情观,不过对这份诚实很喜欢。 谢从凝眼珠一转,“我可以在她面前替你美言两句。” 年轻人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美事,笑了笑,等着他后半句话。 谢从凝:“倘若你们真能结婚,有了后代,我希望你能提前立一份遗嘱。” 这句话要是搁在别人耳朵里,当场就会翻脸,不过年轻人耐心和脾气都很好,仿佛还觉着挺有意思。 谢从凝也只是抱着恶作剧的心思,眯了眯眼:“要表明孙子辈只能和姓谢的成婚。” 年轻人疑惑……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 谢从凝说完就挥挥手转身离去,于他而言,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年轻人听进去了几分根本不重要。 现实世界里。 谢从凝躺在沙发上,就算睡着了也不安分—— “没错,就是把你孙子嫁给我!哈哈哈哈!” 江女子同情地望着他,说梦话也就罢了,还吐露心声,再看厉清嵘的脸色,喜怒她瞧不出来,不过后者手上的录音笔自谢从凝张口就没有停下工作。 “希望他能按照我的要求做。”谢从凝不再说梦话后,江女子叹了口气道。 客厅的光线很好,江女子突然有些羡慕能在白日里做到熟睡的谢从凝,这货似乎不论在什么环境下心态都很好。 厉清嵘背对刺目的阳光:“意义在哪里?” 他可没有谢从凝那么好糊弄,江女子给出的方案,除了激怒恶鬼,其他方面作用不大。 “自然是……”正要张口解释,门突然打开,厉清嵘的父母居然回来了。 江女子眉头蹙了一下又快速舒展,暗道失策,早知道就让谢从凝回房间睡。 现在这个情况,直接叫醒他又不安全。 厉父看到熟睡的谢从凝还有略微慌张的江女子,露出狐疑的目光:“你们在做什么?” 江女子张了几次口,没说出话,最终还是厉清嵘道:“普通吵架,他正用绝食表达不满。” 厉父疑窦更深,绝食和谢从凝大白天睡觉有什么关系? “保存体力。”厉清嵘如是道。 厉父:“会不会饿死?” 厉清嵘淡淡道:“快要不行的时候,我会找人给他挂盐水。” 厉父面上竟有一分遗憾,短时间内还要看谢从凝继续在眼皮子底下活动。 “假如,我是说假如日后有一天他把自己折腾死,而我那时也已经不在了,你一定要切记……”厉父的口吻相当严肃:“家祭无忘告乃翁。” “……” 第53章 相守 江女子和厉清嵘不约而同保持沉默, 后进门的厉母皱眉:“说什么胡话呢?” 厉父轻咳一声, 偏过脸, 实在是他对谢从凝没有什么好感, 每次看对方遭罪都会有种难言的喜悦。 想到这里, 厉父不由仰头望天……莫非真的是他心理出了问题,谢从凝再如何,也是自己儿子挑选的伴侣。 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突然接触到江女子探过来的眼神,后者居然点了点头, 表露出一副相当理解的样子—— 不,并不只是你有这种方法。 作为‘出生入死’过的朋友,江女子没有一刻停歇过对谢从凝的报复心理。 厉父愣了愣,面色复杂地走上楼。 听到关门声, 江女子松了口气, 好在是没有继续深究下去。 厉清嵘望着谢从凝的睡颜:“他还要多久能醒?” 江女子摇头:“不好说。” 厉清嵘目光一动, 将话语权交给了江女子, “继续。” 江女子抿了抿唇,这才开始刚才被打断的解释。 “我已经锁定了恶鬼的具体位置。” 这一点就连谢从凝她都没有告知,江女子神情有些严肃:“如果谢从凝在梦中有所作为,能令它大失方寸,投入更多的力量, 我就可以……” 江女子笑得有些狰狞:“趁它病, 要它命。” 现在恶鬼还算理智, 主要为了养伤,只是用了残余的力量拉谢从凝入梦。但想要谢从凝彻底迷失在梦里,这点能量远远不够,一旦它抽离了大部分力量去对付谢从凝,自己就有了可乘之机。 厉清嵘沉吟稍许:“很难。” 恶鬼并不笨,相反很聪明,明知道是陷阱还一脚踩进来,几乎不可能。 江女子哑然,从逻辑上讲的确可c,ao作性不强,不过她很快又将目光放在谢从凝身上,十分默契的和厉清嵘对视一眼,同时开口道: “有戏唱。” 别人没这个本事,谢从凝把人逼疯的能力可是一流的。 另一边,并不知道自己被冠以如此高的‘美誉’,谢从凝还在乐此不彼地进行勾引大计。 想当初,他追厉清嵘的时候都没这么积极过,直接从接吻到上床,讲究的是效率。 不过对于保守又很势力的君应怜,发展太快绝对会被列入拒绝往来名单。 谢从凝学着厉清嵘的样子不时在医院楼下修剪花枝,试图让君应怜一眼就可以望见。 “时间流速似乎不同了。”望着初升的太阳,谢从凝心中的警觉慢慢提升,他已经在梦境里逗留了几日,依旧没有清醒。 对于江女子,他还是有几分信任,时间太长,对方估计早将他强行唤醒。 谢从凝皱了皱眉……看来是恶鬼在折腾。 多思无益,谢从凝做好手头的事,拿着含苞待放的花朵上楼看望人。 上楼的时候看见一个意外的身影,是年轻时的管家。 后者视线在谢从凝身上多停留了一下,似乎觉得有古怪,但又说不上来。 谢从凝打了个招呼,“我是君应怜的追求者。” 管家一怔,为这种直白的开场觉得好笑。 “你和她没有可能。” 从穿着不难看出谢从凝的社会层次,尤其是这些花朵,虽然好看,但一看就不是在花店买的。 谢从凝笑笑,不以为然地走上楼去。 “应怜。”吊着嗓子叫了一声,那叫的,含着数不清的柔情蜜意。 君应怜晃了晃神,她心思再玲珑,现在也就是个小姑娘的年纪,哪能逃脱的了谢从凝这般手段。 恶鬼在身后幽幽道:“你就不怕遭报应么?勾引丈夫的奶奶,天理难容。” 谢从凝笑得特别开心,眼中的冰冷却愈发强烈,放下花找了个由头出去,在纸上写道:算计自己的孙子,想要附身还魂,你都不怕遭天谴我怕什么? 他并不知道江女子坚持继续入梦的缘故,不过行事准则只有一条:把恶鬼往死里怼。 不知道是不是多虑了,谢从凝总觉得恶鬼的气息离自己更加近,之前一人一鬼中间似乎还隔着一些距离,但现在,每次恶鬼开口,他都能感觉到一股寒冷的气息在朝自己喷来。 …… “有效果!”江女子一喜:“谢从凝果然没令我失望。” 她站在窗口,凝视后面佣人住的小楼,能明显感到恶鬼的气息要衰弱不少。 厉清嵘的脸色却没她那么惊喜,甚至有些难看。 江女子本来还想再说几句,见厉清嵘心情不佳,不敢往枪口上撞,看着谢从凝啧啧两声。 应怜? 瞧这叫得多甜蜜,也不知这一枕黄粱梦醒,他要如何向厉清嵘交代。 “只差一点了。”江女子眯了眯眼,没有片刻放松,“等到恶鬼气息再衰弱一点,我就动手。” 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江女子深入思考一番,点燃香和谢从凝沟通: 你可以和它进行口头上的交流,但如果恶鬼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要回应。 谢从凝刚怼完恶鬼,江女子的声音像是从天边飞来。 犹豫了一下,总感觉江女子有坑害他的嫌疑。 两相权衡,最后模棱两可地回应:“我决定更多放在心灵上的交流。” 江女子的声音再没有出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的回复。 谢从凝继续献殷勤,重回病房和君应怜谈天。 “花虽美,可终有凋零之日。”君应怜摆弄着谢从凝送来的花朵,有种顾影自怜的忧愁:“就如同女人的容貌。” 谢从凝嘴角一抽,还得继续配合:“不尽然。” 说着从垃圾桶中抽出几只已经干枯的花朵,用jg干和叶子编出不少可爱的小动物。 君应怜哪里见过这些玩意,顿时就被吸引住了。 谢从凝见时机差不多,又编了个戒指。 君应怜面色一变,紧紧攥住被褥。 谢从凝自然没指望她答应,能扰乱君应怜的思绪今天的目的已经达成,说了句还有事,就先离开。 “你是不是疯了?” 谢从凝掏掏耳朵:“每天都说这句话,累不累?” 恶鬼没料到他会正面回应自己,遂即陷入狂喜,连忙又叫了声谢从凝的名字。 谢从凝张口,给了后者希望,然而就是不答应。 恶鬼气急。 第一次正面和恶鬼有口头上的交锋,谢从凝大获全胜后顿觉神清气爽,然而似乎恶鬼又离他近了一些。 谢从凝深吸一口气,希望江女子别坑他。 …… 江女子听不到谢从凝的呼唤,她是坑了,不过没有准备继续坑下去。 此刻,她人已经站在门边:“成败在此一举。” 厉清嵘静静望着天边。 江女子:“这么关键的时刻,你难道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厉清嵘皱了皱眉,神态竟然诡异的有些类似谢从凝:“……加油?” 他本来就是个不善表达之人,不过谢从凝经常说这两个字,索性就拿来用了。 为防在和敌人交战前被自己人气倒,江女子加快脚步就往外走。 她一走,整个别墅瞬间就陷入了安静。 厉清嵘依旧在原地没有动静,直至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厉清嵘盯着窗户上的倒影:“真要出了这扇门,从此就不要再进厉家。” 管家拳头握拢又松开,如此交替几次,最后化为一声冗长的叹息。 一开始他是为了照顾君应怜才来厉家工作,然而这么多年过去,眼睁睁看着年轻一辈成长,他已经将自己视作他们的半个长辈,很多事情上也是努力做到尽善尽美。 厉清嵘给了他一次选择的机会,留在这里可以既往不咎,但如果真这么做了,君应怜的鬼魂今日必亡。 “想好没有?” 管家唇瓣动了下,正欲说话,忽然看到玻璃上厉清嵘的嘴角是带着笑意的,心中顿时一惊,沉声道:“你还留有后手?” 厉清嵘没有否认。 管家对君应怜有着极为深厚的感情,然而从园丁和君应怜串通以人命为饵,恢复实力时,管家偶尔某些时刻也会觉得害怕,对待无冤无仇的普通人尚且如此狠辣,会不会有一日……他们会将矛头对准自己? 潜意识中给谢从凝透露信息,说是良心上过不去,未必没有自保之意。 天边突然响起一声轰雷,江女子那边的动静很大,管家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恶鬼去死,急忙向门外跑去,开门的一刹那,厉文霍正好回来。 “出什么事了?”见管家面色惨白,厉文霍问道。 管家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没,没什么。” 竟是又退了回来。 厉清嵘冷笑一声,管家低着头,尽量恢复了往日的状态,泡好热茶给刚进门的厉文霍驱寒。 他的背影仍旧挺拔,只是眼中的沧桑却多了不少。 正在喝茶的厉文霍垂着眼睫,遮住其中的深思:“江女子呢?” 厉清嵘:“做些清理工作。” 管家听到‘清理’两个字,目光又是一颤。 厉文霍则是笑了,吩咐道:“再去煮一壶茶,我记得她喜欢红茶。” · 梦境十分ji,ng彩,然而谢从凝错过了现实中的ji,ng彩,待他醒来,已经很晚。 江女子不见踪影,而自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谢从凝记得之前明明是在客厅睡得。 “谁抱我上来的?”第一时间排除厉清嵘:“莫非是江女子?” 厉清嵘:“是我。” 谢从凝有些怀疑:“你,行么?” 话音一落,顿时觉得室内气氛不一样了。 第54章 相守 谢从凝是作, 但他不蠢。 察觉到厉清嵘眼神不对, 立马正色道:“江女子已经解决了恶鬼?” 厉清嵘摇头:“也许。” 听着口吻,十有八九是结束了, 谢从凝目光放在他的腿上:“我们该把ji,ng力放在治疗上。” 厉清嵘心中浮现出一种怪异的感觉,明明谢从凝是为了他好, 但说话的语气总让人觉得话中有话。 谢从凝摸摸下巴:“千万别放弃治疗。” 厉清嵘早有心理准备, 或者说习以为常。 思来想去, 谢从凝还是觉得不放心,决定给江女子打个电话再确认一下,手机拨过去没两秒, 铃声突然在周围响起。 谢从凝面色一变:“幻听了?” 厉清嵘的脸色同样好不到哪里去,“滚出来。” 谢从凝一惊,印象中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厉清嵘用‘滚’这个字, 当然, 对方私下用过多少次, 就不得而知。 他隐隐有种感觉,厉清嵘每次看到自己心里应该都会浮现出这个字,只不过忍着没说。 倘若厉清嵘知道他有这份自知之明, 也许现在的愠意都会减弱不少。 江女子不是滚出来的, 而是以狗爬式的形象出现, 衣服上全是灰尘。她大概也能猜到厉清嵘动怒的原因,万一方才这二人做些什么……自己岂不是在床下偷听? 觉得罪过有些大, 江女子连忙摆出一个求饶的姿势:“我可是灭了恶鬼的大功臣, 你们不能卸磨杀驴!” 虽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 不过关键时刻也顾不得这些。 谢从凝曾经试图强迫让厌世鬼来听墙角,完全没有任何羞耻的感觉,在他看来,江女子躲在床下,真要听到了什么也无妨。 不过这话也就是心里想想,这时候说出来就是找事。 江女子用最快的语速解释:“灭一只恶鬼哪里会容易,我是伤到了魂魄,需要静养。” 谢从凝挑眉:“到我们床下养伤?” 江女子心虚地低下头:“就是想来个‘小小’的恶作剧。” 谢从凝:“比方说进行到关键时刻你突然跳出来,说一句‘surprise’?” 江女子沉默。 谢从凝吓了一跳,他就是随口一说,难不成江女子真的再打这个主意? “你……被我影响了?” 不是贬低自身,只是印象中江女子不是这么作死的人。 江女子叹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兴许灭杀了恶鬼,人难免膨胀些。 没爬起来,就这么自暴自弃地躺在地上:“我感觉失去了人生目标。” 谢从凝瞥了眼厉清嵘:“他的腿疾还没有得到治愈。” 江女子宛若一条咸鱼:“或许是多此一举,但我已经给师父打过电话。” 谢从凝稍微一想便明白:“也对,厉清嵘和你妈的联络一直没断过。” 有些消息,江女子的母亲知道的不比别人少。 江女子捂住胸口,这话听得更伤人了,自己的妈自己联系不到,反而和厉清嵘更像是母子关系,有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是不是,谁知道呢?”厉清嵘突然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江女子有如诈尸般跳起,顾不得去想厉清嵘怎么看透她在想什么:“难道我真是捡来的?” 比谎言更怕的是沉默。 见江女子神情惊骇,谢从凝叹了口气,这种鬼话居然也会相信,厉清嵘明显是报复对方钻床底的行径。 他都能想到的江女子如何想不到,只是厉清嵘很少骗人,尤其是不说话的时候,有一种无言的气势。同样的话谢从凝说出来,绝对会被一拳打趴下。 谢从凝出声打断她的胡思乱想:“腿疾要如何治?” 江女子神志不清,不知道在说什么,谢从凝遂即望向厉清嵘,后者大概也懒得再折腾江女子,直接道:“赵阿姨给了我一个地址。” 捡回一些神智,江女子耳朵一动,凑过去看:“我师父也提议让你去找他。” “老人家换住处了没有?”谢从凝忽然问。 上次那老头也给了他不少好处,虽然他是个吸血鬼的性格,不过对于提供过帮助的,倒是可以赞助一把。 江女子翻了一个白眼:“已经搬到城市了。”说完连连摇头:“早就说过山里温度太低,现在得了风shi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谢从凝用手机搜了下地址,发现是在隔壁城市,还定位在山上,顿时愁眉苦脸。 江女子:“不愿意去?” 谢从凝:“最近每次出门都有一种心慌的感觉。” 江女子想了想,几人中谢从凝确实最倒霉,吸引炮火的活次次都是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谢从凝往厉清嵘身上一靠,仰头望着天花板,意思表达的很明白……快来说几句好话听听,实在不行,用钱来打发他。 厉清嵘思索片刻:“无妨,你倒霉的同时也能给别人带来不幸。” 谢从凝眼皮一跳。 厉清嵘郑重道:“你并不孤独。” “……” 江女子无语地看着这一幕,以前觉着两人走到一起,是谢从凝高攀了厉清嵘,现在看来……如果没有谢从凝,那绝对是个单身一辈子的命运。 厉清嵘的母亲是厉家最有智慧的人,她当初没有太过反对兴许就是看透了这点。 正啧啧叹奇,发觉厉清嵘朝这边看来,江女子立马收敛了表情,“借床单一用!” 干净利落地爬窗离开。 被江女子一搅和,厉清嵘已经心累,再看谢从凝居然就这么靠着他睡着了,扶额长叹。 夜色无限好,可惜不是属于厉清嵘的好。 谢从凝第二天醒的很早,除了有些落枕,ji,ng神状态相当完美。 没了恶鬼的威胁,小小的厌世鬼谢从凝根本没放在眼里,这似乎也是他膨胀的一种表现。 下楼时厉文霍正在享受来自父母的‘爱的教育’,谢从凝怕城门失火,殃及到自己这条池鱼,特意坐远了一些。 厉文霍开始疯狂暗示厉清嵘。 厉清嵘:“我们要出去两天。” 他一开口,吸引了两位长辈的注意,与此同时,厉文霍松了口气,果然还是亲弟弟可靠。 厉父:“去哪里?” 厉清嵘:“邻市,准备到寺庙上香还愿。” 随意找了个借口,厉父感觉其中有猫腻,深究道:“你许过愿?” 亲儿子他自问还是有几分了解,厉清嵘的处事原则从来都是求人不如求己。 谢从凝直接接话道:“他许愿跟我结婚。” 场面顿时就安静了,各吃各的饭,一言不发。 厉文霍第一个吃完,离开前低声对谢从凝道:“那不是许愿,是诅咒。” 谢从凝啃了一半的馒头差点掉在地上,愤愤不平对厉清嵘道:“总有一天要离家出走。” 声音已经放得够低,还是被厉父捕捉到:“现在就走,我给你打钱。” “……” 最不受待见的谢从凝在当天的确离开了,临走前还念念不忘让厉父给他钱,被厉清嵘一个眼神制止后,闷闷不乐出门。 江女子一早就开着辆s_ao包的红色跑车在门口候着,笑脸都摆好了,谢从凝却没和她打招呼,不停念叨着‘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 江女子冲着厉清嵘努努嘴……这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厉清嵘摇开车窗透气:“随他去。” 今天像是处处给人添堵,高速公路居然也在堵。 江女子嘟囔着:“该不会被某人的霉运传染了。” ‘某人’指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极其意外的是,谢从凝没有反驳,连他偶尔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衰神转世。 几个小时的路程,被拉长了一倍,到达邻市已经是晚上。 车子在崎岖的小路上颠簸,谢从凝已经顾不得饥饿,甚至有些庆幸没有吃东西,否则绝对会吐出来。 厉清嵘嘴上没说,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江女子讪笑:“我也不知道路这么不平。” 再给她一次机会,说什么也不会开着辆跑车出来嘚瑟。 几乎是颠到了半山腰,想着至少还有一半路程,谢从凝已经面色发白,江女子一咬牙,憋着口气往上开。 有惊无险地到达山顶,三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谢从凝:“这要是出了意外,明天绝对要上新闻。” 开跑车进山,多好的一个作死例子! 正准备对江女子展开抨击,谢从凝忽然有些失神,正前方站着一个白衣长袍男子,瞧着也就四十岁,留着中长头发:“山、山鬼?” 江女子骂了他一句:“这是大师。” 谢从凝实在有些嫌弃对方的穿着,都是人,装什么仙风道骨。 男子直接将目光锁定厉清嵘:“想驱邪祟?” 厉清嵘点头。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三流豪门逆袭路 作者:春风遥 第22节 男子一脸淡漠:“我要出手至少三年的修炼成果白费,若人人来求,哪怕是个千年道行的妖怪,都会供不应求。” 江女子很ji,ng明,听出其中的引申含义:“什么条件?” “心诚。”男子带他们来到后山,房子建在崖边也就算了,更左边一些,一眼望去是数不尽的阶梯。 “这些共计一千零八层,每一层阶梯都封印着一只小鬼,如果能一路走到头,我就出手相助。” 他没有具体交代走阶梯时会遇见什么,不过想也知道必定不容易。 “你,敢么?”男子看向谢从凝。 没错,看得是谢从凝。 谢从凝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 给厉清嵘治腿,为什么遭受考验的是他,再不济场上还有一个江女子,她对鬼怪的了解肯定比自己深刻。 江女子同样很震撼,哪怕是厉清嵘,亦是目露不解。 “就是你。”男子颔首表示他没听错。 谢从凝瞪大眼睛:“为什么?!” 男子风轻云淡:“你们几个中,唯独你我瞧着最不顺眼,”说完又补充一句:“我生平最看不惯穿黑色衣服的人。” “……” 穿黑色衣服怎么了?黑色是经典,永不过时! 谢从凝险些粗口都要爆出来。 江女子之前还只是怀疑谢从凝是衰神转世,此时此刻,她确定了。 第55章 相守 谢从凝沉着脸, 皱眉:“这么说,非得是我?” 男子点头。 谢从凝露出失望的神情:“一点都不懂得创新。” 男子不解。 谢从凝冷笑, 用一种教育人的口吻道:“我猜你多半是在报复刚才的山鬼之说,但走阶梯能代表什么……看过白蛇传么?读过《笑傲江湖》么?你该强迫我留在这里很长时间, 造就夫夫分离,才是真正的扎心。” 男子像是被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江女子用胳膊肘撞了下谢从凝:“你是不是疯了?” 别人要整他,居然还帮着出谋划策。 男子轻咳一声, 换了副神情格外严肃道:“那便不爬阶梯了,你需要在这里待够七年。” 谢从凝答应的爽快:“好。” 男子觉得哪里不对, 但细想一切都说得过去,没再怀疑, 又对厉清嵘道:“这里没有多余的地方,你们去山下落脚,明日我就出手为你驱邪。” 厉清嵘点了点头。 江女子替代谢从凝‘服务标兵’的位置,推着厉清嵘往跑车那边走, 一上车就迫不及待道:“你竟也同意了?” 先不说分离, 孤男寡男,万一干柴烈火怎么办? 透过玻璃窗, 厉清嵘看着男子得意洋洋的背影,声音带着抹嘲讽:“他会后悔的。” 江女子:“后悔什么?” 厉清嵘收回视线,一脸正色道:“倘若让你和谢从凝独处一个空间,你愿意么?” 江女子一怔, 尔后目光倏地从不可置信转为同情, 喃喃道:“会疯了的。” 厉清嵘:“先去找家旅馆落脚。” 江女子点头, 发动车前最后看了一眼男子,只能期望对方自求多福。 可惜他们的对话没有传到男子那边去,否则说什么他都会重新考虑这个要求。 “我叫莫邪,以后你便叫我莫先生。” 谢从凝点头:“莫先生。” 没有在他脸上看到想象中的怨恨,莫邪心情好了一些,询问谢从凝的姓名出生。 谢从凝:“我叫干将,出生不好,从小被当童养媳养大的。” “……” 莫邪脸色一抽:“干将?” 谢从凝用一副天真少女音道:“我们是情侣名呢!” “……” 谢从凝:“既然要在这里住够七年,我决定七年磨一剑。” 莫邪表情难看,冷哼一声,拂袖进屋,没有交代谢从凝晚上住在哪里。 并不在意他的有意为难,谢从凝安静地坐在石阶上,品尝寂寞的夜色,快到午夜时,开始哼唱:“为你我受冷风吹……” 莫邪刚有睡意,就被这五音不全的一嗓子惊醒。 偏偏谢从凝没有意识到,继续高歌,石阶上封印的小鬼都忍受不住,千鬼咆哮,和呼啸的山风搅和在一起,有种末日到来的味道。 白天谢从凝胆子大,晚上听到鬼叫也是怂了,但很快振奋ji,ng神,捂住耳朵继续唱,只要唱歌的时候压过鬼的悲鸣,就没什么可怕的! 门被一脚踹开,莫邪头发乱作一团,被风一吹,凌乱地舞动,外加赤红的双目,真的和山鬼一样。 谢从凝吓得差点从石阶上跌了下去。 “再唱你就死定了。”幽幽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 谢从凝倒是不唱了,又开始学山间的动物叫,被冷风吹着,没有丝毫困意,反而愈发ji,ng神了起来。 翌日江女子和厉清嵘直到午后才来。 当看到莫邪的熊猫眼,江女子吓了一跳,眼前这人哪还有昨日见面时仙风道骨的形象。 “这是,被厉鬼附身了?” “厉鬼?”莫邪冷笑,指着那边的谢从凝:“厉鬼和他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江女子哑口无言。 “我现在就来驱邪,驱完你们立刻带他走。” 倘若再和谢从凝多处一秒,自己的道心都有可能破碎。 谢从凝耳朵一动,冲过来十分不满道:“说了七年就是七年,少一分一秒都不行。” 莫邪头疼无比,厉清嵘突然道:“嗓子怎么了?” 谢从凝欲言又止地望向莫邪。 莫邪:“你看我做什么!” 谢从凝露出一副不屈的神情,沙哑地对厉清嵘道:“是他强迫我的。” 江女子默不作声退后几步,静静欣赏眼前壮观的仙人跳。 咔嚓。 莫邪似乎听到道心破碎的声音,真的好想……好想动手打人。 江女子连忙朝谢从凝挤眼,意思适可而止。 谢从凝长叹一声:“罢了,驱邪一事了结,你我两清。” “清你……”莫邪及时止住。 谢从凝目光变化,方才一刹那,莫邪是想飙脏话? 不欲继续纠缠,莫邪着手准备驱邪一事,只有一条要求,严禁谢从凝在旁观看。 大局为上,谢从凝只好先回到车里等消息。 期间江女子小声对厉清嵘道:“我们还是低估他了。” 谢从凝的破坏力实在高的令人发指。 厉清嵘沉默稍许,没有办法昧着良心否认,缓缓点了点头。 莫邪从阶梯中取出几只小鬼做引子,招呼二人进屋。 “多谢。”江女子收起脸上的玩笑,莫邪肯出手确实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我曾欠赵阿姨一个人情,今天正好还了。”莫邪只是准备刁难一下,没准备真的为难他们,谁料到会遇见谢从凝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 “何况,”莫邪迟疑了一下:“如今即便不是为了报恩,我也会出手相助。” 这种说法明显在江女子的意料之外:“为何?” 莫邪望着厉清嵘,无奈道:“因为他和那人是伴侣。肯和那种祸害在一起,功德无量。” 江女子略有些尴尬,厉清嵘则是叹了口气。 莫邪继续赞美厉清嵘:“你有大智慧。” 同谢从凝这种存在一起共度余生,和佛祖割r_ou_喂鹰差不多可以放在一个等级。 莫邪一松手,小鬼立马朝厉清嵘的腿飞去,疯狂吞噬着黑气。 江女子看得惊奇:“这些小鬼是经过驯养的?” 莫邪点头。 饲养鬼不难,可真要说到驯服,江女子远没有这种本事,她妈妈勉强能做到。 但就算能做到又如何,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碰见如此多的小鬼。 当年江女子的母亲也只能通过招魂用谢从凝的魂魄压制住邪祟,但毕竟是生魂,不能指望吞吃邪祟。 几只小鬼很快吃撑了,莫邪没有强求,把它们放回石阶上又捉了几只,如此反复,黑气很快就所剩无几。 残存的邪祟顿感不妙,主动撤离厉清嵘的身体,准备逃窜,它的速度相当快,但依旧没有快过莫邪。 江女子松了口气,方才她没看错的话,这些邪祟是朝着谢从凝的方向飞去。再看谢从凝还浑然不知地窝在车中玩手机,揉了揉太阳x,ue,觉得有必要让厉清嵘抽空带他去庙里转转,散一下身上的霉运。 “已经好了。”莫邪如释重负。 看着容易,驱邪也是要承担风险的,万一这些小鬼反噬,才是麻烦。 江女子连忙道:“有什么感觉?没有那些黑气的缠绕是不是特别爽,爽到飘飘欲仙那种?” 话音一落,厉清嵘深深看了她一眼,就连莫邪,也投去疑惑的目光。 他曾经和江女子打过交道,对方不像是个没有理智会口出狂言之人。 江女子回过神,似乎也颇为惊讶,不能相信方才那些话出自自己口中:“完了完了,近朱者赤近谢者黑,我肯定是被谢从凝影响了。” 她最近已经有过不止一次的作死行为。 作死了也就罢了,关键是每次还能死里逃生,那种苏爽的感觉令人上瘾。 江女子悲愤地看着谢从凝那边,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一直低头玩手机的谢从凝像是感觉到什么,抬起头,目光一对上,立马兴冲冲地挥挥手。 江女子别过头,没有理会。 谢从凝下车跑过去:“都解决了?” 厉清嵘点头。 谢从凝激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太好了,以后你就能自己动了。” 这话其实说的很纯洁,毕竟去有些地方,谢从凝要背厉清嵘上下楼,还是挺费劲的。 不过听到别人耳中,就是另一番意思。 江女子调侃道:“过去你辛苦了。” “应该的,”谢从凝乐呵呵望向厉清嵘,还准备讨功劳。 结果这一眼看过去,顿时打了个寒颤,厉清嵘的脸色很正常,但谢从凝从对方的瞳孔深处看到一分冷芒。 谢从凝皱皱鼻子,小声和江女子哔哔:“我又做错了什么?” 江女子反问:“你做对过什么?” 谢从凝仰头想了想,诚实地摇头。 他的思维很跳跃,看到现在的天色,考虑要不要吃过晚饭再离开。 莫邪仿佛看出谢从凝在打什么算盘,先一步道:“我就不留你们了,晚上山路不好走。” 说‘你们’两个字的时候,目光死死盯着谢从凝。 谢从凝正想开口,江女子瞪了他一眼,和莫邪说了几句客套话,强行拖着谢从凝离开。 “听说山间的野味不错。”谢从凝一脸惋惜,确定没有希望后暗地里戳戳厉清嵘:“难得出远门,不浪上一圈岂不可惜?” 厉清嵘瞥了他一眼:“你想做什么?” 谢从凝:“去景点观光一圈。” 厉清嵘怀疑道:“仅仅如此?” 谢从凝点头,突然留意到江女子目光也是充斥着怀疑,不由深思自己在他们心中究竟是个什么形象。 第56章 相守 厉清嵘用一种谆谆教导的语气道:“你要学会忍受寂寞。” 江女子附和:“浪多了迟早要翻船。” 谢从凝不以为意:“大浪淘沙, 在浪潮中被淘汰的都是沙子。” 江女子无语:“那你是什么?” 谢从凝:“光辉的金子。” 江女子想说什么, 话到嘴边情不自禁发出沉重的叹息, 自己和谢从凝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 后者能从浪中品味人生真谛, 她显然没有这份‘觉悟。’ 关于谢从凝的提议,两人倒是没直接反对,邪祟已经驱完,如果只是在市内转一圈,这个要求合情合理。 厉清嵘:“玩闹可以,但不要荒废正事。” 谢从凝愣了一下, 想到他是在说厌世鬼的事情,脸上的嬉笑收敛不少:“超度是迟早的事情,但需要一个过程。” 厌世鬼愤怒地挥舞拳头。 谢从凝无视, 继续道:“我担心在这之前就被霉运冲垮。” 江女子难得同意他的说法:“你的担心并不多余。” “……” 就冲这句话, 朋友是没得做了。 江女子不是恶意调侃, 反而用极其认真的口吻道:“论体质,你比厉清嵘更容易招鬼。” 本身八字轻, 还曾经有一缕残魂离体多年,即便现在已经重新融合,同普通人比起来,到底还是虚弱一些。 谢从凝眉头一皱:“就这一种方法么?” 江女子摇头:“超度厌世鬼是最快的途径, 不过条条大路通罗马, 我是无所谓, 还有时间, 至于你……” 有些话不说出来大家也心知肚明,怂且浪,迟早被拍死在沙滩上。 厌世鬼决定自救:“其实你没必要把目标放在我身上。” 谢从凝呵呵一笑,厌世鬼也是很少见的品种,好不容易逮到了一只,哪里会轻易放过。 厌世鬼:“我算是一只老牌的鬼,类似我这种信念坚定的,不太容易被感化。” 谢从凝没发表意见,江女子点头:“它那么想活过来锤死你,都能忍住,确实不容易。” 谢从凝斟酌后开口:“有什么建议?” 见他似乎被说动,厌世鬼连忙道:“我提供几个同僚的地址,你去超度他们。” “……” 死道友不死贫道的ji,ng神,显然已经被它发扬到极致。 厌世鬼解释道:“其实我没你们看得那么黑心肠。” 谢从凝‘呵’了一声。 厌世鬼:“我的奋斗目标是诱惑人自杀,但成功的次数少的令人发指。” 谢从凝面色有些难看,厌世鬼所在那所大学的自杀率可不是这么说。 厌世鬼:“他们是真的存了死志,虽说理由看上去都很荒谬,撇开这些,我的业务能力也是真的差。”说到这里,忍不住为自己掬了把辛酸泪:“还倒霉,本来是想拿你刷业绩,结果呢?” 时刻挣扎在魂飞魄散的钢丝绳上。 江女子看看它,再看看谢从凝,说了句大实话:“衰神一线牵,珍惜这段缘。” 谢从凝默念三遍要拉黑她。 厌世鬼:“其中一个同行现在居住在一栋普通居民楼里,它的业绩常年位居全国前三,你要是能超度它,那便是真正的大功德。” 谢从凝摇头,如此看来死后的世界也很残酷,还要继续工作。 厌世鬼又道:“不过它可不像我这么仁慈,是个畜牲。” 谢从凝耳尖动了动,怀疑自己听错了。 厌世鬼不以为然:“干我们这行的,也是有职业道德的,不对儿童或者孕妇下手,那只鬼恰恰相反,专挑弱势群体。” 江女子想的比较全面:“换言之,超度它就相当于超度好几只厌世鬼?” 厌世鬼点头:“互惠互利,我在年终考核的排名也可以上升一位。” 谢从凝忽然笑了:“赢了上升一位,输了我肯定没命活,你就能得到自由,对你的确是怎么都不亏。” 厌世鬼心虚道:“但你也有利可图。” 谢从凝余光去看江女子,后者还没有做出权衡。 厌世鬼连忙道:“这是最节约时间的法子。” 江女子思索后道:“先去看看无妨。” 厉清嵘看不到厌世鬼的存在,谢从凝大致说了一遍经过,厉清嵘:“看你。” 言下之意谢从凝想怎么做都行。 谢从凝得寸进尺:“假如我去智斗厌世鬼,你能为我做什么?” 厉清嵘:“买下那栋闹鬼的楼。” 谢从凝笑容一僵。 江女子打了个圆场,“还是算了,现在普通楼盘投资价值不大。” 厌世鬼没有一点隐瞒的告知他们具体地址,大概十几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没有一点特色的居民楼,唯一的优势是因为是老楼,当时建的时候楼和楼的间距很大,同现在那些恨不得挤在一起的楼盘不同。 单元不是安全门,就是最原始的木门,被鬼寄居的地方多是寒冷y森,这里完全不同。谢从凝走进去时反而挺喜欢,即便墙壁上有大大小小的涂鸦,早就斑驳的可怕,但给人的感觉却很温馨。 “是个不错的地方。”连厉清嵘都难得出言肯定了一句。 江女子同样笑道:“我都考虑买上一间老了以后住。” 厌世鬼:“打起ji,ng神来!” 虽然两种结果都对它有好处,不过厌世鬼更希望这栋楼里的恶鬼能被消除,想当年它可是在这只鬼手中吃了大亏。 谢从凝的面色逐渐凝重:“感觉到没有?” 江女子点了点头:“这里的环境特别能让人放松。” 放松的过了头。 往上走了几步,阳光透过小窗照进来时,江女子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长期生活在这里的人心灵会更加容易被入侵。” 手机一搜,这栋楼每年都有小孩和孕妇出事。 江女子摇头:“出过这么多次意外,竟然还有人住。” “多数人是不信鬼的,”谢从凝:“正因为意外多,所以房价便宜。” 除了鬼,生活也能逼死人。 厉清嵘提醒道:“外面有很多出租广告。” 谢从凝皱眉:“低价买来租给不知情的人住?” 可真够缺德的。 厌世鬼凉飕飕道:“有些人还没一只鬼善良。” 假装没听见自夸,谢从凝问江女子:“要不要像上次一样分开行动?” “这次要对付的和它不是一个等级,”江女子没有同意:“你可别掉队了。” 实在不敢低估谢从凝的‘走运’程度。 谢从凝:“组队它会不会不敢出来?” 江女子没有开口,厌世鬼已经抢答:“绝对不会。” “这么笃定?” 厌世鬼拍胸脯保证:“肯定会找上你。” 见谢从凝表情不对,连忙道:“和幸运值无关,厌世鬼间有过争抢猎物的先例。” 和工作中的竞争没有太大区别,志在于降服其他厌世鬼找不到心灵漏洞的处在。 谢从凝没它预想中的慌张,反而得意地拉着厉清嵘的袖子:“我现在比唐僧r_ou_还值钱,给你个内部价,充值一次享八八折。” 厉清嵘眼中暗含着笑意:“多少钱?” 谢从凝:“二十万包月,二百万包年。” “有鬼!”江女子突然叫了一声。 方才还笑眯眯的谢从凝几秒钟不到就已经跑得不见人影。 已经跑到广场,反应过来被骗了,气喘吁吁地又跑回来。 江女子叹服道:“你该去参加世界级的运动会。” 谢从凝神情自若地擦干额头上的汗珠,在他身上看不出丝毫尴尬。 江女子啧啧两声,厉清嵘则是选择不揭穿,直戳重点:“能不能对付过来?” 江女子陷入沉思:“如果它没有说谎……” 厌世鬼立马道:“我以鬼品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江女子:“楼里的厌世鬼相当凶残,对付这种类型的,必须速战速决。” 谢从凝笑得很有深意:“所以我要尽量在最短的时间向它传递爱与真诚?” 江女子抿唇不语,确实不现实,深思熟虑后道:“它害死过孕妇,意味着这栋楼里可能有很多小鬼,可以利用它们来对付厌世鬼。” 谢从凝眼睛发亮:“那我口头指挥就行了?” 江女子笑得j,i,an邪:“乖乖去引怪。” 谢从凝可怜兮兮望着厉清嵘。 爱莫能助在厉清嵘身上体现的淋淋尽致,相比江女子,他算是有人情味的:“不用担心,一会儿我会陪在你身边。” 谢从凝伸出小拇指:“拉钩,遇到危险你不能跑,就算逃跑,也要让我先跑出五米。” 厉清嵘皱眉:“两米。” 谢从凝咬牙:“三米!” 厉清嵘深吸一口气:“成交。” 两根手指勾在一起,本该温馨无比的画面,看在江女子的眼中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这两个居然到现在都没离婚,真乃神迹! 第57章 相守 定下约定, 谢从凝心中安稳很多, 转身问江女子:“直接上到顶楼么?” 江女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刚刚的画面中回过神, 深深看了他们一眼, 道:“先去找小鬼。” 说完低头去看新闻里出事的房间, 边看还不忘发出感叹:“信息时代有时候很吓人。” 新闻介绍的相当详细,还有不少灵异网站也提到过这栋楼,自杀者生前的资料几乎被挖掘的干干净净。 叹了口气,“先去404号房间。” 虽然有好几家发生命案,但404是出事最多的地方。 结果一抬头,谢从凝已经不见了, 皱着眉往上走了几层,发现对方已经站在404门口。 江女子惊讶:“你怎么知道是这里?” 莫非谢从凝还有通灵的本事? 谢从凝的眼神很嫌弃,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提这么没有水准的问题:“鬼故事里肯定优先选择这个房号。” 什么时候听说过601这样的房间闹鬼? 房号里不带个‘4’, 算得上是违背科学发展规律。 江女子努力做深呼吸, 告诫自己那么多次都忍下来了, 不在乎再多一次。 现在这种一梯四户的房子已经很少见,中间的是母子楼, 只有一室一厅,当地人偶尔也会将这种单间叫做母子间。 江女子指着其中一间道:“第一个自杀者是个年轻的姑娘,未婚先孕,上吊身亡, 第二个是单身母亲, 跳楼……” 短短两年间, 一共有四人死在这里。 谢从凝:“现在的房主是谁?” 江女子:“空着, 还在招租,距离上一起命案发生只有三个月。” 谢从凝:“要不要租下来?” 江女子点头:“我还想仔细检查一遍房间。” 厉清嵘打电话联系房东,听说有人愿意租,房东立马赶了过来,像是怕他们反悔一样,即便是二男一女的诡异搭配,而且表示只会短租,房东还是毫不犹豫地同意。 厉清嵘交了两个月房租,房东简单交代了几句,就把钥匙给他们。 借口有事,房东拿到钱后匆匆离开,似乎一秒钟都不愿意在这里多留。 江女盯着他的背影摇头,谢从凝关注的重点却在厉清嵘身上,不无艳羡道:“人民币玩家就是好。” 只用出钱,哪里像他,每次的价值就在于拉仇恨。 江女子仿佛察觉到谢从凝心中所想,认真道:“和你没钱关系不大。” 实在是性格太恶劣,不单招人,还招鬼厌。 门一打开,就有股尘土的味道,阳台是最原始的那种,仅仅砌了半人高的水泥墙,防护栏和窗户都没有安。 江女子摸着下巴道:“这地方用来晒被子还挺好。” 谢从凝补充道:“跳楼也不错。” “……” 虽然被一句话扫了兴致,江女子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理,在这里跳楼丝毫不费力气,真的只需信仰一跃。 谢从凝站在边上往下看了一眼,四楼的高度却令人头晕目眩,厉清嵘适时把他往身边拉了一些。 江女子:“别浪费时间,你帮我一起找。” 谢从凝目光大致扫了一圈:“一看就没有值钱的东西。” 江女子冷声道:“是找鬼。” 谢从凝浑身一抖,讪讪道:“我哪有那种本事。” “上次不是给了你一颗珠子,除了厌世鬼,一般的鬼靠它也能看见。” 谢从凝毫不犹豫把珠子取下来放在厉清嵘手上,快要交接的一刹那,被江女子阻止:“作为一个男人,请你有点担当。” 她是故意让谢从凝来找小鬼,想锻炼一下他的胆量,以防过后对付厌世鬼时,后者直接吓得魂飞魄散。 感受来自世界的森森恶意,谢从凝屏住呼吸跟随江女子的步伐。 “分开找。”江女子道。 衣柜,床下这种地方谢从凝一个都没有看,影视剧里这些都是小鬼最容易出没的地方,光是想一下都觉得头皮发麻,自始至终就是装模作样在房间里随便走动,连卫生间都不靠近,可谓是小心到了极致。 客厅布置的还算雅致,可以看出上一任租客是个有格调的人,余光瞥见花瓶里干枯的花枝,谢从凝莫名想到君应怜,那人总是容易伤春悲秋,尤其是看见花时。 忍不住轻轻一叹,有一点他倒是认同,花谢时的确容易徒增伤悲。 走过去将衰败的花枝取出准备扔掉,枯萎的根jg下伸出一只细细的胳膊,这一场景完全出乎意料,极度惊讶下,腿跟灌了铅一样,根本挪不开。 谢从凝甚至找不回自己的声音,眼睁睁看着小小的瓶口钻出一团血r_ou_模糊的东西,五官里只有眼睛和嘴巴,此刻,未成形的婴孩在对他咧着嘴笑。 “啊啊啊!”一连串尖叫因为过度拔高的声音听上去就跟鹅叫一样。 江女子和厉清嵘过来时,就看到谢从凝伸长脖子随着声浪脑袋不停上下晃动。 见救星来了,谢从凝立马钻到厉清嵘身后:“好可怕!” 厉清嵘的胳膊有些僵硬。 坦白说,比起鬼,谢从凝方才的样子更加吓人。 谢从凝把珠子往厉清嵘眼前一放,让他看清小鬼的模样,“是不是很恐怖?” 厉清嵘没有说话,谢从凝一再追问下,才无奈道:“还是你现在状态比较吓人。” 脸色煞白,眼珠黑沉,和普通鬼也没什么区别。 人多力量大,有江女子和厉清嵘在前面挡着,谢从凝心情开始恢复。 江女子调侃道:“可以啊,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都能发现。” 谢从凝皮笑r_ou_不笑道:“请收回你的赞美。”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三流豪门逆袭路 作者:春风遥 第23节 江女子走上前,轻轻摸了下小鬼的脑袋:“别怕,我们是来帮助你的。” 小鬼一直盯着谢从凝,嘴唇动了几下。 江女子尴尬道:“没错,他现在的状态比你还惊恐。” 谢从凝咳嗽一声,看天看地就是不往前瞧一眼。 江女子继续和小鬼交流:“楼里有一只很凶残的鬼,知道它在哪里么?” 小鬼点了点头。 江女子松了口气,“你还有没有其他伙伴?” 小鬼不说话,拍拍手掌,从床下,还有衣柜里又爬出两只小鬼,其中一个看上去已经七八岁。 谢从凝庆幸方才没有去这些地方查看。 江女子继续问:“你妈妈呢?” 小鬼沮丧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吃。” 江女子神情一冷:“被吃了?” 小鬼点头。 再看其他两个孩子,也是露出悲伤的表情。 谢从凝喉头一动,这栋楼里的厌世鬼竟然还能吞吃魂魄。 江女子像是感知到他的担心,回过头:“她们自杀时是心灵最脆弱的时候,即便不被吃掉很快也会消散。” 但这些孩子不同,有的甚至没来得及来到世上,并不是自愿赴死,执念和怨念要更为强大。 想到江女子之前的提议,谢从凝忍不住道:“它们能对付厌世鬼么?” 江女子:“要稍弱一些,不过不打紧,一会儿你如果能吸引厌世鬼的注意,它会分出一部分力量引诱你自杀,这些小鬼便有机可乘。” 谢从凝双眼含着热泪,小声对厉清嵘抱怨:“像我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就该在家里看看书,喝喝茶,过惬意的日子。”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天天和鬼打交道。 厉清嵘为了让他好受一点,指了指江女子。 谢从凝:“这不一样,像她这么彪悍的女子,该为我遮风挡雨才对。” 回应他的是江女子魔性的笑容。 一瞬间,谢从凝深深体会到厉清嵘所说的比鬼还吓人。 据小鬼交代,厌世鬼多是在楼上一层飘荡,白天会躲起来,只在夜间活动。 江女子闻言看了下表:“至少还有两个多小时天才会黑。” 谢从凝:“我出去转转,等晚上再回来。” 江女子扯住他的袖子:“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 以自己对谢从凝的了解,说不准一下楼就开车跑路。 谢从凝无奈坐下玩手机打发时间,寻思着这次回去一定要多买几个平安扣挂在身上。 三个小鬼十分好动,玩来玩去就是一个游戏——捉迷藏。 其中一个还找谢从凝让他陪它们一起玩,被后者无情地拒绝。 捉迷藏,这也是恐怖故事里无比作死的游戏。 天色一点点黑下来,随着世界越来越安静,人心理上的负担亦是逐渐加重。 跟在谢从凝身边的厌世鬼也表露出些许不安,求问江女子:“能不能想办法先把我和他短暂分开,避免误伤。” 江女子头疼无比:“作为鬼,你有什么好怕的?” 厌世鬼不再强求,但一直用格外委屈的目光望着江女子:“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江女子冷淡道:“你已经是鬼了。” 厌世鬼和谢从凝窝在一起顾影自怜,画圈圈不知道是在诅咒睡。 江女子瞥了眼厉清嵘,扶额道:“劝劝他。” 厉清嵘嘴角稍稍有了弧度,没有把江女子的话听进去,反而道:“挺可爱的。” 江女子美眸瞪大:“我上过学。” 可爱哪里是这样用的? 可她无法凭借一己之力扭转厉清嵘的看法,情人眼里出西施,显然厉清嵘眼里,谢从凝的所作所为都是有天然的闪光点。 “闪吧,闪吧……”江女子自言自语道:“总有一天会在你头上放光明。” 第58章 相守 她的喃喃没有落入厉清嵘耳中, 对方眼底只有对谢从凝的纵容。 谢从凝目光不时在窗外停留一二,当光线暗的连云都看不清时, 突然站起身, 江女子下意识也跟着站起来, 发觉对方没有逃跑的意向后重新坐下来。 谢从凝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抽出床单抖了抖上面的灰尘,拧成麻花状。 江女子:“你在做什么?” 谢从凝没有回答, 床单一头系在自己腰上, 另一头系在桌角上。 “以防万一, ”他深吸一口气:“麻烦再帮我拿一条来。” 吐槽的话太多,江女子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怕死怕到一定境界, 也是种本事。 “厌世鬼又不瞎,你弄成这样它哪里还敢出来?” 谢从凝想了想,觉得有理,又是在屋子中翻找一通,发现针线盒后眼前一亮, 把床单换成无数细细的白线,另一端系在各种沉重的家具上。 只开一盏夜灯的前提下,不仔细看,很难发现端倪。 谢从凝自豪地对着厉清嵘展示:“如此一来,便可万无一失。” 就算心灵被厌世鬼入侵,想跳楼都走不过去。 对自己的造型还挺满意, 谢从凝把手机递给厉清嵘:“帮我拍一张。要拍出武打片中侠客的形象。” 厉清嵘默默打开照相机, 发现无论怎么构图, 哪怕美颜已经调到最大,谢从凝此刻的形象仍旧和只千年蜘蛛ji,ng没有两样。 江女子没有那份耐心陪谢从凝胡闹,偏过头道:“戏演全套,一会儿我们就装出熟睡的样子。” 厉清嵘点了点头,两人一个睡床,一个躺沙发。 房间里再无一点声响。 谢从凝叫了两声,没有一个人回应他,便把阳台的躺椅搬进来擦干净靠在上面。 “说不准我不是目标……” 抱着侥幸的心理,谢从凝微感放松。 宁静与祥和成了小区夜晚的主题,过了零点,楼下树丛中的野狗突然狂吠,打破静谧的气氛。 狗叫的十分凄厉,半晌,谢从凝能听见唰唰的声音,似乎是野狗钻进了哪个小灌木丛。 厌世鬼突然小声道:“来了。” 谢从凝连忙闭上眼。 这一阖眼,看见的不是黑暗,而是斑驳的色彩。 谢从凝心下一个激灵,想睁开眼却没有力气。 瞬间就明白这栋楼里的厌世鬼要比跟在自己身边的这只强上不少,至少上次在学校时,他的身体还能通过意志来控制。 没有痛苦的过往,也没有声音在耳边劝说。 一块块不同的色彩闪得人头晕目眩,越来越难受时,谢从凝突然看到了光源。 温和而不刺眼,越靠近,越觉得很暖和。 谢从凝朝着光源追过去,骤然感觉到刺痛,冥冥之中有股力量束缚着,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前进一步。 来访的厌世鬼眼看猎物即将到手,就只差最后一点点,然而谢从凝却是站在阳台门边,就是不动弹。 厌世鬼猜测这人的意志远远超乎自己预估的,难怪身边已经有了厌世鬼的情况下,还能稳妥地活着。 抢夺别的厌世鬼的目标很正常,但要是没抢成功,可就是奇耻大辱。 厌世鬼继续施展力量,打定了主意今夜一定要让猎物到手。 谢从凝哪有什么钢铁般的意志,他是努力地在寻着光源走,可惜就是动不了。 缠绕在胳膊上的细线因为过度用力,有的割伤了皮肤,活生生将他痛醒。 斑驳的色彩在一瞬间纷纷凋零,光源也消失不见,谢从凝从混沌中重新睁开眼—— “嘶。”低头一看手,全是勒痕。 厌世鬼完全没有料到他会醒过来,ji,ng神上遭到了反噬,正欲撤退突然感觉到脚腕一阵钻心的钝痛。 它早已非人身,不可能会有痛觉才对。 厌世鬼一回头,就看见一个鬼婴正在啃食自己的脚,旁边还有两只小鬼死死按住它的腿。 厌世鬼大怒,平日里这几只小鬼就经常捣乱,但它都是占了上风的,今日竟然趁它虚弱,妄图想吞吃了自己! “滚开!”厉喝一声,弯下腰用力扯着婴孩的身体,然而婴孩也是无动于衷,吃痛也没有停下的征兆。 江女子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望着谢从凝道:“厌世鬼呢?” 谢从凝刚想指前方,忽然意识到她指的是跟在自己身边的那只。 连忙四下环顾,最后在吊灯上看到瑟瑟发抖的厌世鬼,竟然瞧着还有些弱不禁风。 谢从凝面色一变,这鬼果然比自己还胆小。 江女子对厌世鬼吼了一嗓子:“有什么怕的,吃了它。” 厌世鬼间可以互相吞吃,不过作用不大。 吊灯上的厌世鬼扫了眼底下那只凶残的同僚,很怂地摇了摇头。 江女子威胁:“不去帮忙,回头就想办法超度了你。” 厌世鬼想了想,还是飘了下去。 倒不是害怕被超度,它对自己有信心。 只不过方才江女子一席话无形中已经让那只厌世鬼以为他们是一个阵营的,一旦逃脱,必定会迁怒它,与其如此,还不如放手一搏。 被三只小鬼和和一只同行同时撕咬,厌世鬼发出愤怒的低吼,身上的气势震退其中一只小鬼,然而不过几秒钟,小鬼又爬了回来。 谢从凝已经看到结局,跑去厉清嵘身边,指着自己的胳膊邀功:“看,都破皮了。” 厉清嵘:“那恶鬼既然敢伤你,一定叫它魂飞魄散。” 江女子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为厌世鬼说了句话:“这还真跟它没什么关系。” 分明是谢从凝太过贪生怕死,非要缠那些线,连她事先准备好的符纸都没派上用场。 厉清嵘瞄了眼已经被啃食一半的厌世鬼:“罪魁祸首。” 江女子摊了摊手,对即将要被逼到绝路的厌世鬼摇头:“放心,我会多帮你念几遍《往生经》。” 虽然估摸着没多大用,残害了这么多无辜的孕妇和孩子,死了也是魂飞魄散。 厌世鬼在悲愤中彻底被吞噬殆尽,几只小鬼的身影也渐渐变淡。 谢从凝看向江女子,后者轻叹道:“执念已消,它们很快就会从世上消失。” “这和厌世鬼的下场有什么区别?” 江女子拍拍他的肩膀:“世事原本就不公平,就像有人可以靠做童养媳咸鱼翻身。” 谢从凝仰头想了想,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弄死了只为祸人间的厌世鬼,谢从凝算是积累了一笔不小的功德,虽然全程他就没出过什么力。 一夜过得飞快,第二日天刚明,就有炙热的阳光晒进来。 谢从凝站在窗台边,沐浴在曦光中:“阳光能洗涤一切罪恶……” 话音未落,眼睛一眯,飞快地冲下楼,在草坪上捡起二十元,激动地打电话给厉清嵘道:“我捡了二十块钱。” 声音大的江女子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见,忍不住问:“你平时克扣了他多少生活费?” 厉清嵘根本说不出话,那头谢从凝还在劝着他快点离开,想尽快脱离这栋曾经闹鬼的楼。 谢从凝倒不是缺二十元,只是觉得突然被锦鲤附体有些不习惯,转手就扔到捐款箱,然而今天的老天爷似乎没开眼,走在路上能遇到星探搭讪,喝杯果汁抽到免单,随便买瓶饮料都是再来一瓶。 到最后,江女子都看的眼红。 明明她才是除鬼的主力军,好处像是被谢从凝一个人揽了。 谢从凝得意洋洋对厉清嵘道:“如今的我,眼光更高了。” 言下之意,现在是对方高攀了。 斜眼看见厉清嵘眼底的暗潮,江女子瞬间不眼红了,多高的幸运值也没有办法拯救一个乐此不彼作死之人。 厉清嵘只将他的话听到心里,却没有表露出丝毫不满,忽然道:“我有一个赚钱的好途径。” 谢从凝立马竖起耳朵听。 厉清嵘笑着道:“再收一次份子钱。” 谢从凝惊讶:“你要让我把你大哥也娶进门?” 厉清嵘脸一下黑了。 谢从凝也知道多半是自己相岔了,好声好气道:“我们已经结过婚了。” 厉清嵘淡声道:“那就当庆祝结婚纪念日。” 谢从凝再度惊讶:“结婚纪念日是哪天?” 厉清嵘的脸再一次黑了。 江女子不忍直视,“如果是庆祝结婚周年,倒是个不错的由头。” 谢从凝小声道:“会不会被人记恨?” 毕竟是要掏份子钱的。 江女子无语:“你想多了,这种大场合最适合拓展人际,只会争抢着来。” 谢从凝眼中的火焰瞬间被点亮:“那就这么定了!” 第59章 相守 “仅仅是个周年, 有什么庆祝的必要?” 厉家,刚清静两天的厉父听到这个消息, 头再度隐隐作疼。 谢从凝念着份子钱, 什么都不反驳, 就静静聆听。 厉文霍原本在看电视, 见状嗤笑道:“庆祝这种日子意义不大。” 厉清嵘正要说话,谢从凝拽了下他的胳膊, 微微摇头, 用一种假意很小实则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也对, 你大哥还没有成家,我们这样, 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厉文霍手一抖,遥控器掉落在地上。 不出所料,厉父听到这句话,矛头立马对准厉文霍:“都快三十岁的人,居然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成日就知道不务正业!” 厉文霍撇了撇嘴:“我离三十还远着呢。” 而且公司里的事情都他在c,ao持着。 “你居然还敢顶嘴!”厉父气得直接站起身来。 谢从凝默默看着好戏,心道果然天底下所有父母骂人都是一样的语气。 厉文霍被教训的头皮发麻,没好气地望着谢从凝,嘟囔了两句。 “看什么看?”厉父冷笑:“人家说得难道不对?” 厉文霍深吸一口气,默默走上楼关上房间门。 谢从凝对他做了一个挥手再见的姿势。 厉清嵘摇头:“别再招惹大哥了。” 谢从凝抿抿唇:“我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厉清嵘仔细想了想:“问题出在太明显,大哥可能会因为自身问题迁怒你, 下次做得隐蔽些。” 谢从凝点了点头, 表示受教。 两人的结婚纪念日处在万物凋零的秋天。 套用江女子的话来说, 满目悲秋,催人泪下。 谢从凝佯装听不明白她的暗喻,依旧把邀请函寄了过去。 江女子特意打电话来:“你怎么这么没骨气?” 她还以为话说的难听对方短时间内就不会搭理她。 谢从凝平静道:“我不会跟份子钱过不去。” 江女子毫不犹豫挂断电话,过了一会儿,又打过来幸灾乐祸道:“类似结婚纪念日,大家送的都是礼物,很少有拿现金来的。” 谢从凝一怔,这才意识到问题,和厉清嵘探讨时,对方情绪起伏不大,谢从凝脸色一下冷了:“你早就想到这茬事?” 说白了厉清嵘的最终目的是庆祝纪念日本身。 厉清嵘:“看开点,以后都是固定资产。” 谢从凝:“……算你狠。” 虽然是秋天,周年日那天,天空一碧如洗,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厉清嵘租的场地,不是特别大,按照他的话来说,只邀请了最具实力的几十位朋友。 谢从凝西装笔挺地站在台下:“薅羊毛光挑一只薅是不对的。” 厉清嵘:“质量比数量重要。” 谢从凝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司仪是厉文霍,虽然二人再三表明,只是纪念日,又不是结婚,根本不需要司仪这种东西,但厉父强势做了决定,说要让厉文霍提前感受到结婚的氛围,期盼能在后者心中激起一点小浪花。这次居然连厉母都没有反对,厉清嵘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和父母争吵,最终还是同意了。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厉文霍黑着脸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上台,在厉父的怒视下,缓缓开口:“尊敬的各位来宾,感谢诸位在百忙中过来参加家弟一个小小的结婚周年纪念日。” 重音全在‘小’字上。 谢从凝附在厉清嵘耳边道:“大厉哥瞧着有黑化的征兆。” 厉清嵘倒没有多在意,比起被逼疯,黑心点也无妨。 谢从凝自言自语:“早知道就改办婚礼了。” 这样他就可以把捧花名正言顺送给厉文霍,光是想想那个场景,谢从凝就忍不住笑出声。 厉清嵘仿佛看穿他的想法,轻轻叹了口气。 厉文霍冷冷一扫二人,终于说完开场词后,继续道:“接下来,有请我的弟弟,弟……”顿了一下,说弟妹肯定不太合适,索性略了过去,直接对他们道:“请开始你们的表演。” “……” 谢从凝全程微笑,场面话都是推给厉清嵘说。 六层高的蛋糕是江女子特意找人订做,切蛋糕时谢从凝明显感觉到中间部分有些硬了,瞥了江女子一眼,手下继续用力,倒是没出现什么惊恐的画面,不过中间爆出来的浆是赤红色,从远一点的地方看很是漂亮,不过离得近了,就有些惊悚画风。 没有目睹谢从凝被吓到,江女子略微有些失望。 场下有一人是和厉清嵘关系不错的同学,起哄道:“能不能分享一下关于维持婚姻的诀窍?” 立马有人笑着附和。 对视一眼,谢从凝开口道:“有利可图,我图财,他贪图我的美色,我们亲密无间。” “……” 这话要怎么接,就算是玩笑话,但想到他们各自的家境,莫名觉得多出了几分真实。 “愣着做什么,”厉文霍和这人也熟悉,催促道:“鼓掌啊!” 稀稀拉拉的掌声逐渐转为热烈,这是他们人生中最没有灵魂的一次鼓掌。 厉文霍和众人想法不同,竟是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几分觉悟,他是个商人,而且是个极其ji,ng明的商人,一段稳固的婚姻关系可以带来相当大的助力。 要找一个不粘人的,家境好的,父母常年不在身边不容易引发家庭纠纷的…… 想来想去,突然看向江女子。 江女子被他的目光望得发寒,厉文霍长她几岁,小的时候常常跟在厉文霍身后,江女子对他有种本能的敬畏:“你看我做什么?” 厉文霍告知她自己方才的想法:“等你下次离婚时,可以考虑来投靠我。” 江女子:“……” 笑容渐渐消失后,江女子立马决定再也不闹腾了,回去就和杨柳生个孩子,这辈子离厉文霍要多远有多远。 方才说话时,厉文霍看她的眼神完全就是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作为一个女人,江女子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转而道:“相亲是不是从来没成功过?” 厉文霍点头。 有时候还真不是他故意搞破坏,遇到过几个家境性格合适的,但女方都没有继续发展的念头。 “你知道原因?”厉文霍虚心求教。 江女子严肃道:“看着我。” 厉文霍抬眼瞧她。 很好看的一双眼睛,深邃有神,江女子清楚在对方眼中看到自己的价格区间:500w800w 面色一变,认真道:“女朋友这种可爱的生物你这辈子都不会有的。” 厉文霍皱眉:“为何?” 江女子笑了,招呼来另外一个女生,当面道:“这是厉清嵘的大哥,想和你交个朋友。” 女生看见厉文霍的长相,娇羞地低下头,过了好久才敢抬头和他说话,结果四目相对,女生脸上的羞涩荡然无存,跺了下脚:“混账!老娘居然才值二十万!” 骂完冷哼一声,下巴扬的很高,转身就走。 江女子摊手:“看到了没有?” 厉文霍考虑的则是方才还害羞的女孩,为何眨眼的功夫就能变脸,还自称老娘。 望着台上深情相拥的厉清嵘和谢从凝,喃喃道:“莫非这才是清嵘找男人结婚的原因?不会有孩子,离婚只用给一份赡养费,可以有效的规避风险。” 江女子已经控制不住表情,咬着牙道:“你就单着吧。” 真的,别再祸害其他人了。 厉清嵘在台上的时间并不长,剩下的就是开席吃饭,众人互相留下联系方式,进行交际。 他和谢从凝一下台,大家也不耽误,各做各的交流。 谢从凝专心致志地吃东西,余光扫见厉文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问厉清嵘:“你哥怎么了?” 亲兄弟之间了解还是有的,厉清嵘已经猜到了一大半,摇了摇头:“不必理会。” 谢从凝也没多问,吃了两口饭,便偷偷溜到前台拆礼物。 确实有很多珍贵的玩意,指了几件给江女子看,后者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都很值钱,可惜多数有价无市。” 谢从凝怔在当地,仿若遭到雷击。 江女子叹道:“看开点。” 对于人生,就要有厉文霍那种自信才对。 有了对比,谢从凝勉强能接受现状,无意中发现厉清嵘也在看这这边,笑眯眯招了招手。 江女子一脸冷漠:“麻烦晚上回房间再秀恩爱。” 谢从凝十分不屑:“知不知道秀恩爱的ji,ng髓是什么?关键在于一个‘秀’,没有观众,有什么秀的必要?” 江女子嘴唇动了好几下,发现无力反驳。 厉清嵘突然朝他走来。 腿疾痊愈的事厉清嵘没有公之于众,对外只说是治疗取得进展,平日都是假意在用拐杖。 “怎……” 话还没问完,厉清嵘牵起他的手,“有个流程,我一直想重新走一遍。” 谢从凝望见彼此手上刺目耀眼的戒指,不等厉清嵘张口便明白过来。 在江女子的注视当中,双方重新交换了戒指。 江女子:…… 丝毫不怀疑在这对夫夫眼中,自己就是个透明人。 无奈地摇摇头,还是换了种祝福的口吻,认真道:“你们愿意陪伴在彼此身边吗?无论贫穷还是……”在谢从凝的眼神威胁中改了说辞:“无论富贵还是更富贵,无论人生的顺境逆境,直至死亡降临。” “我愿意。” 一重一轻的声音叠合在一起,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第60章 番外 新年。 大雪纷纷扬扬落下, 爆竹声不断,四处洋溢着过年的喜悦。 像厉家这样的豪门反而更注重新年,从鞭炮到祭祖, 再到吃食上, 每一处都是ji,ng细又讲究。 谢从凝是最讨厌规矩束缚的, 别人忙里忙外时, 他只负责时不时去厨房逛上一圈,每次出来腮帮子都被食物撑的鼓起。 厉文霍忙得头疼, 叫住晃来晃去的谢从凝:“你就不能搭把手,干点活么?” 谢从凝快速吞咽完口中的食物, 认真想了想,问:“我付出完劳动你会对我改观么?” “当然。” 谢从凝正色道:“新年说谎不吉利。” 厉文霍别过脸:“不会。” “你爸妈会么?” 厉文霍:“不会。” 谢从凝摊手:“吃力不讨好,你当我傻?” “……” 说不过谢从凝,但可以指挥自己的亲弟弟,厉文霍气势汹汹地上楼, 正巧厉清嵘房间门也没锁。 酝酿好的气势只待爆发, 厉清嵘却在此刻偏头过头来对着他虚弱一笑。 厉文霍心中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厉清嵘拿着张毯子盖在腿上:“天一冷,腿疾就犯了。” 本来都到嘴边的话活生生咽了回去。 厉清嵘望着他手上的抹布:“需要帮忙么?” 兄弟多年, 厉文霍一眼就看出这是装的, 冷笑一声狠下心道:“当然。” “清嵘。”这一嗓子叫的是肝肠寸断,厉文霍听得浑身一抖。 谢从凝扑过来,嘴角还有没来得及擦去的食物残渣:“你的身体才好一些, 怎么能干重活?还是我来吧。” 厉清嵘蹙眉:“你已经照顾我一天了, 不必继续辛苦。” 厉文霍抱臂站在原地, 就这么静静看着他们表演。 “干点家务活还要人帮忙!”一道冷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厉文霍一转身,就看见面色不好的厉父。 厉父:“平日里都是佣人来干,一年就打扫一次嫌累?” “爸,你听我说……” 厉父打断他:“你弟弟身体不好,你就副分担一些。” 厉文霍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厉父走后,厉文霍望着这对戏ji,ng夫夫,恨不得磨刀霍霍:“够狠。” 谢从凝倒没有多少胜利后的喜悦:“如果找个女朋友,你的家庭地位会提升很多。” 厉文霍呵呵道:“我都忍了这么多年,现在找岂不是亏了?” 说罢露出一副我才不会上当的表情,十分潇洒地转身。 谢从凝被他的言论惊到,甚至忘了继续演下去,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大哥,真乃奇人。” 这一瞬间,厉清嵘不想承认他们的兄弟关系。 谢从凝直接坐在地板上,把厉清嵘当抱枕靠着:“你十几岁的时候就知道给自己养个童养媳,大厉哥快三十都没有交往的对象。” 厉清嵘保持一个姿势思考,片刻后道:“这是天赋。” 谢从凝居功道:“若非有我的存在,你们现在应该是一样的命运。” 通常谢从凝说的话只能听一半,这次厉清嵘却是十分认同,如果谢从凝没有出现,以他的性格,很难和其他人产生更深层次的交集。 “你要怎么报答我?” 厉清嵘勾了勾唇,反问:“你想要什么报答?” 谢从凝学着他常做的动作,弯弯手指。 四目相对,以吻封缄。 …… 擦完桌子,厉文霍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放过这对夫夫,重新上楼,打定主意一定要拉下一个陪自己干活。 第23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