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能不装可怜吗》 正文 第1节 咱能不装可怜吗 作者:寤来 第1节 文案 名震六界的人界之首申首上神收了天神的儿子当徒弟。 小孩子怪可怜的,要对人家好点儿。 反正你要是不等我我就哭给你看。 遥彻就用“装可怜”这一招就把显隐吃死了,那就等着呗。 一个叛逆任性半路闭关又回来找师父的听话懂事乖徒弟。 一个想避世却非得管人界顺带等了自家徒弟好多年的面冷心热好师父。 写着写着发现师徒俩一直在谈恋爱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显隐 ┃ 配角:遥彻 ┃ 其它:互宠师徒 第1章 “这里很好。” 申首山 苍凉殿内,显隐着一身墨绿衣袍,坐于白玉宝座上,在其身侧站着的白衣少年,是显隐的徒弟鼎一眠。在殿中央,站着另一位少年,着一身简单的黑衣,正看着显隐。 整个大殿只有他们三个人。 显隐开口说道:“这便开始吧。” 鼎一眠闻言向前一步,朗声道:“行拜师礼。” 少年闻声双膝跪地,向着显隐三叩首,而后显隐走到少年面前,将少年扶起。 少年身体还未长成,身高只到显隐下巴处,他抬头看向显隐,眼里闪着光。 显隐道:“你今日拜我为师,随我学习修行之道,便要万事随我安排,师命不可违,你可明白?” 少年朗声道:“师父放心,徒弟一定听师父的话,潜心修炼。” 显隐点头,手里捏了个诀,化出一红豆大小的冰珠,还散着寒气。 显隐将冰珠递给少年,说道:“你拿着这个珠子,便可随意进出申首山的结界,但无法带他人进出。” 少年仔细接下,并将冰珠放入衣襟。 显隐继续道:“万一你有什么危险,我也可以感知 。” 又转身对鼎一眠说道:“一眠,你带遥彻四处转转,熟悉一下山中环境。” “是,师父。”鼎一眠朝显隐拱手行礼,看着显隐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遂转身走向遥彻:“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师兄弟了,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遥彻笑道:“多谢师兄。” 两人一起走出大殿,不一会儿便聊了起来,倒也有说有笑。 申首山外 一白袍老者笑着问:“你怎知为师来了?” 话声将落,显隐便从结界中走了出来,拱手朝那老者行了礼,说道:“师父与司战天神对那孩子甚是上心,显隐自然能想到。” 这老者便是显隐的师父,洪荒五天神之一,承绪。 显隐十七岁成仙,只用七年便历劫成神,并成为定苍剑这把上古神剑的唯一主人……显隐成为了六界中可望不可及的传奇人物,这些成绩,都离不开承绪。 承绪继续笑问:“那孩子给你磕过头了?” 显隐点头:“磕过了。” “如何,觉得这孩子怎么样?” “天神之子,自然是天赋异禀,潜力无穷。” “问你性格如何?” “性格?”显隐想了想,道,“听话懂事,不骄不躁,有难得的稳重。” 显隐说完承绪便笑了,他边抚着通白的胡须边笑着说:“有趣有趣,显隐啊,这遥彻,从前在东海便不安生,后来又去人间玩了几年,更是顽劣,这孩子可谁都不服气,谁知就服气你了。自己提出来要当你的徒弟,遥鉴可被惊的不轻,就怕他给你添什么乱子。” 遥鉴正是遥彻的父亲,当今六界的司战天神,也是洪荒天神之一,真身为上古应龙。 显隐听完皱着眉,不知该说些什么。 承绪拍了拍显隐的肩,说道:“他安安生生的为师和遥鉴就放心了,不耽误你时间,为师这便走了。” 承绪说完便御风离去了。 显隐低头行礼:“师父保重。” 申首山内 鼎一眠已经带着遥彻将山里的布局差不多熟悉了一遍。 两人来到苍凉殿后面,有一座寝殿以及两边两间偏室。两间偏室都无人居住,但还是简单布置过了。 鼎一眠说道:“寝殿是师父的。两边偏室都是空的,你可以挑。” “师兄不住这里吗?”遥彻有些奇怪。 鼎一眠笑着解释:“师父一向喜欢清净,我怕打扰了师父,便住在听风阁的阁楼里,也方便我修练。” “那我也住别的地方吧。”遥彻说着,眼睛看着显隐寝殿的门。 “不必,申首山只有四处卧房。申首山环境极寒,且不喜外客,师父也坚持建筑一切从简……” 遥彻挑了挑眉,看了这一圈,他实在觉得,相较于东海石宫,这申首山未免太过简陋。 遥彻挑了右偏室,进去简单布置了一下,便和鼎一眠一起去了厨房。 鼎一眠煮了些面条,两人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鼎一眠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没什么厨艺,这些肯定比不上天神宫的佳肴,师弟只能将就了。” 遥彻吃了一大口面条,笑道:“师兄不必见外,我拜师父为师是为了修行,哪能挑三拣四。” 两人正聊着,却见显隐走进了厨房。鼎一眠着实惊呆了,差点噎住。在他的记忆中,显隐从未来过厨房。 两人放下碗起身。鼎一眠忍不住说道:“见…见过师父,您…您怎么来这儿了?” 遥彻反应过来:“见过师父,您要吃吗?”他突然想到,师父还没有来,徒弟便动筷,似乎不太妥当。 显隐摆手:“不用,为师只是来看看,你二人是凡人身躯,饮食不可耽误,切记。” 显隐示意两人继续吃,自己转身出去了。心里总有些别扭,但那孩子只有十六岁,还是长身体的时候,须得关心关心。 这边鼎一眠还是一脸吃惊状:“师父从不关心这些,从没进过厨房,这可是头一回!” 轮到遥彻吃惊了:“难道师父不吃饭?” 虽说作为神仙,体力ji,ng力都有自身真气补充,但还是需要进食睡觉的,否则时间长了,全身经脉都会疼痛难忍。他曾经就好奇试了试,坚持了一年,最后疼得全身麻木,被父亲好一顿骂,以后就再也没试过。 鼎一眠闻言皱眉:“对啊,师父出关成神便收我为徒,到如今已经三年了。我从来没见过师父吃东西。” 遥彻着急:“你没有劝过他吗?” “劝过啊,不管用,师父的脾气……” “那师父不难受吗?” “不知道,我不敢多问。” …… 转眼天色已黑,遥彻与鼎一眠打个招呼后便回了房间。 简单的洗漱收拾后,遥彻躺在床上,从怀里拿出那颗冰珠,珠子不再散发寒气,变得更加晶莹剔透。 遥彻起身,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拿着冰珠捣鼓了一阵,又从衣摆上扯下几根细线,终于将珠子如愿以偿地挂在了脖子上。不禁心生感慨:没了法术就是不一样啊…… 遥彻重新躺在床上,挪到墙边,把耳朵贴上,可惜没什么动静。他手里把玩着那颗冰珠,仿佛在沉思。不一会儿倦意袭来,遥彻叹了口气,心道果真是凡人之躯……转身盖上被子便睡了。 翌日,遥彻醒来时天刚蒙蒙亮,他简单地收拾一番,便开门出去了。 路过显隐的寝殿时,发现房门是开着的,他不自觉停下了脚步,站在不同的角度,他几乎可以看清房间里的布局。 可还没仔细看,显隐便出现在了门口,外袍披在身上,脸上带着疑惑。 遥彻着实慌了:“师父!弟子无意惊扰师父,师父恕罪。”显隐喜清净,他记得很清楚。 “无妨,不碍事,“显隐摆了摆手,“一眠将你安排在偏室了?” 显隐没什么语气,遥彻却有些忐忑,他不想搬出去。 “是,师兄很照顾我。” 显隐点头:“这里不比石宫,你要习惯。” “这里很好。”遥彻松了口气。 “那…你有什么事?”显隐有些无奈。 遥彻迅速抽回扒在门框上的手:“没有,师父早安,师父再见。”一阵风似的跑开了。 显隐唇角溢出一丝笑意,转身关了门,放下披在身上的外袍,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竹青色的穿上。 整个房间有些空旷,寝殿很大,但摆设确实少。 床榻靠墙放着,床尾是一个大衣柜,但里头衣服少的很,只有五六件。然后便是这边的书桌,桌子上是笔、墨、纸、砚、笔洗、笔架、镇纸等这些基本用具。旁边放着书柜,对面有案几、坐席、茶壶、几个茶杯……整个房间都是以白色为主,显得十分清冷。 显隐换好衣服,便去了书房。 他将基础术法以及招式画成图册,方便那孩子随时学习揣摩。显隐施了几个法术,图册便完成了。他传音给遥彻:“遥彻,到书房来。” 不一会儿遥彻便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了,脸上带着笑:“师父,您找我。” 显隐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遥彻走到显隐身边,第一次距离显隐这么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显隐周围的空气很凉。 显隐将图册递给他,说:“这是你要学习的全部招式术法,共需要练习三年。这三年期间,你必须踏踏实实,不可急于求成,如此,三年后你便可以回东海,”显隐神情严肃,“你要知道,你来这里最重要的任务,是将我传与你的修为与自身经脉相融合,切不可马虎。” 遥彻认真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也是父亲答应他来申首山的原因。 显隐是一个特殊的神。 每个神都有自己的修为属性,但从未有人属于五行之外,而显隐的属性却是冰,对任意五行之一皆大有裨益,所以遥鉴才想要将遥彻送到申首山。 遥彻本是龙,五行属火,却要修成五行司土的应龙,这其中危险极大,稍有不足便很有可能形魂俱灭,若是有显隐的帮助,自是再好不过。 遥彻拿着图册,很是高兴:“多谢师父,徒弟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显隐其实有些心疼,遥彻的命运,从始至终都无法由他自己决定。 其父遥鉴不仅是六界极具威望洪荒天神与司战天神,更是龙族中唯一一尊应龙。 遥鉴的身份如此不简单,自然不愿自己的儿子平庸。 于是遥彻便只能走一条路,被封住全身修为、神格,变成一个凡人,被送到申首山。三年后,闭关一千五百年,方可历劫突破成为应龙。 遥彻拿了图册,欢欢喜喜地修炼去了。 显隐起身出了书房,边走边给鼎一眠传音:“为师去人间,记得指点师弟。” 鼎一眠一直很佩服显隐的尽责。显隐若论年纪,比鼎一眠大不了多少。 鼎一眠拜师时二十岁,当时显隐只有二十四岁,到现在,也不过二十七。 人界有神仙千百,河有河神,山有山神,土地五谷有土地神灶王爷……显隐的职责,便是监督各神仙,若是哪里有疫病水灾这些灾难肆虐,相关司者却未能及时施救,便需要显隐现身督察处理,并记录在册。这些事听起来简单,奈何人界那么大,琐事繁杂的很。三年来,显隐没有一个手下,也很少让鼎一眠帮忙,却从未失职。 遥彻拿着图册便直接跑到了云碧台,是申首山里专门练武的地方。 鼎一眠不一会儿也来了,说道:“师父去凡间巡查,会晚些回来,你若有什么疑惑,只好先由我来帮你了。” 遥彻闻言说道:“多谢师兄,我刚接触这些,并不了解,麻烦师兄了。 ” 两人拿了木剑,先由遥彻自己琢磨,之后再由鼎一眠演示一遍,遥彻再练习,如是往复,倒也学的很快。 显隐太阳还没下山就回来了,比往常早。一来人间没什么大事,二来,刚收了徒弟就不管似是有些不妥…… 显隐到云碧台时,遥彻正在练习学过的招式,鼎一眠在一旁打坐。 两人都很专心,并没有注意到显隐。显隐在一旁看着,他当时说遥彻天赋异禀并不是奉承,他从不会奉承。 在拜师的时候他便探识过了,遥彻哪怕是凡人身躯,经脉也非比寻常。 而现在,遥彻将图册上的一招一式都练的很标准,不到一天便将前三式练得行云流水,虽然力度稍有偏差,却也足够让练了三个月的一般人望尘莫及。 遥彻练完最后一式,收了剑,闭眼运息。睁眼的时候,恰好看到站在一旁的显隐。 多年后,一片雪白中的淡青身影成为遥彻在黯淡无光的日子里最后的支撑。 遥彻笑着走到显隐面前:“师父。” 显隐点头:“练的很好,贵在坚持。” 遥彻重重点头:“我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显隐唇角微弯:“最重要的是别辜负司战天神的苦心。” 遥彻脸上的笑有些僵硬,还没说些什么,站在一旁的鼎一眠说道:“师父,师弟今天很是认真。” “一眠也辛苦了,”显隐看了鼎一眠一眼,又看向遥彻,“吃饭去吧。” 几个月很快便过去了。 这一日,鼎一眠走进书房,显隐正手持朱笔,在宣纸上缓缓画着什么。 鼎一眠上前行礼:“师父,山中食材已用完,衣物也短缺了。徒弟想着去人间采办些。” 显隐放下笔,顿了顿道:“这次让遥彻去吧。” “好,我带他去,您也放心。” “不了,为师带他去,你们两个去为师也不放心。” 鼎一眠有些意外,但也不好说什么,向显隐拱手行了礼便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显隐便御剑载着遥彻去了人间。遥彻本想自己御剑,但想到木剑与定苍的差距……还是算了。 显隐找了一座较繁荣的城镇,在城外撤了定苍。 遥彻有些兴奋,一来他已经好久没出山了;二来,这还是他头一回单独和显隐待在一起。 遥彻刚一落地便想往城里跑,却被显隐拽住了。 显隐无奈:“急什么,先化装。” 遥彻笑得腼腆:“忘记了……” 显隐挥手施了个法术,使两人换上了简单的布衣。 “走吧。”显隐率先走在前面。遥彻跟在后面,看着显隐的背影,眯着眼睛笑。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能够发出来真的很开心,目前草稿已经完结,会持续更新。文里肯定会有令人不满意的地方,非常希望以及感谢大家可以指出我的问题,我一定会认真改正。 第2章 申首庙啊 两人进了城,直接去了最繁华的一道街。显隐道:“你来置办物什,能办妥吗?” “能。”遥彻赶紧点头,“那师父去哪?” “既然来了便查看一番,”显隐四处看了看,“你就在这条街上,为师会回来找你。” 显隐将钱袋递给遥彻,便瞬移离开了。 遥彻有些失落,掂了掂钱袋,突然想到什么,走进了旁边的糕点铺。 他并不喜欢这些,但从前来人间玩的时候就听说糕点最容易勾人食欲,他想,说不定显隐就愿意吃了。 遥彻一进去便看到了各式各样的点心,确实好看。 “可以尝吗?”遥彻边挑边问。 “可以,小伙子。”老板是位老妇人,笑得很慈善。 遥彻把他觉得好看的样式都尝了一遍,到最后实在尝不出味道了。 “大娘,把这个,那个,还有这些全包成小份。”遥彻指了六七样,他觉得这些还好,卖相可以,味道也不讨厌,虽然他现在不管看哪个犯恶心。 “小伙子,给媳妇儿买的吧?”老妇人边装点心边问。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咱能不装可怜吗 作者:寤来 第2节 遥彻一怔:“我没媳妇儿……” 老妇人哈哈笑,:“还没娶进门就知道疼人了,是个好孩子。” 遥彻接过点心,将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就大步出去了:“大娘别找了。” 遥彻走在街上,从袖子里掏出鼎一眠写给他的纸条,上面写满了各种蔬菜、佐料、衣物之类的东西。 申首山自然是不能种菜的,所以食材一向都是在人间买。遥彻去菜市场逛了一圈,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认识,也不知道要买多少,耽误了很长时间。 等他将一切都置办齐全时,已经是傍晚了,路边的小摊已陆续撤走了,大多数门市也已关门了,只有几家客栈还亮着灯。 遥彻回到显隐离开时的街口买的东西很多,提了一天,勒得手掌发疼。 他将东西放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搓搓手,便突然出现两个人将他狠狠撞倒,一把抓住那些点心便跑了。 遥彻骂了一句,快速站起来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埋怨自己真是清静日子过久了,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傍晚宵禁前正是小混混猖獗的时候,何况他们饿了一天,自然是要挑能现成吃的东西抢。 遥彻很快便追上了那两个小混混,看准时机一脚踢在其中一人后背,那人砸在同伴身上,两人跌落在地,“哎呦”叫着。 遥彻看着碎了一地的糕点,气愤得很,当即便想施法将两人教训一番,显隐已经教会他一些法术,他已经很熟练了。可又想到在人界不得擅自使用法术,只好作罢。 遥彻上去踢了那两人几脚:“滚。” 那两人如获大赦,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跑了。 遥彻转身去捡地上的糕点,大多都已经碎了,只有一两袋包纸还没有散,不耽误吃。他刚捡起糕点准备起身,却见显隐站在他面前。 “师父。”声音很气馁。 显隐从袖中拿出一个灵囊,只有巴掌大小,却可容纳百物。他将灵囊递给遥彻,眨了眨眼,道:“是为师不对,忘记给你了。” 遥彻接过灵囊,打开后发现他买的其他东西也在里面,小心将最后一包点心放进去。 显隐道:“走吧,该回去了。” “可是,这些全毁了。”遥彻指着散落一地的糕点。 显隐闻言不禁笑出声,心想果然还是个孩子。说道:“那先不回,明日再去买便是。” 遥彻笑得很开心,当然不是因为糕点。 显隐看着遥彻的笑容,不禁摇了摇头。 “师父我们住客栈吗?” “不住。” “那我们去哪?” “申首庙。” “我们不回去真的可以?” “无妨,给一眠传个音便好。” ……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城边的申首庙。 显隐是主掌人界的神,封号为申首上神,阶位仅次于天神。 世人都知道在西北最深处有一座寸草不生的雪山,名曰申首山,便是申首上神的住处。 申首上神心系天下,无论人间发生任何灾祸都会显灵以护人间祥和。短短三年内,申首庙已遍布人间,人们每逢节气,每遭灾难,每遇难事,甚至丧葬添丁,都会到申首庙祭拜一番。 “师父,”遥彻看着面前差不多三丈高的神像,“他们竟将您刻成这样。” 显隐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那神像满脸皱纹的脸上蓄着络腮白须,着一身墨绿华袍,袍上镶金,很是明亮,满头白发由黄金大冕束起,冕上刻着“申首”二字。 “无妨,”显隐寻找着什么,信手指了一下神像前的供桌,上面摆满了新鲜的瓜果,甚是丰盛,“饿了便吃些。” 遥彻应了一声,又看了一会儿那个满脸慈笑的神像,心里还是别扭的很。 显隐从角落里拿出两个方形蒲垫,放在遥彻脚边:“休息吧,将就一晚。” 遥彻闻言蹲下摆好蒲垫:“那师父呢?” “不必管我,天色已不早,快休息。”显隐在一旁窗边打坐入定。 “师父不睡,我也不睡。”遥彻面对着显隐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显隐无奈道:“听话,你现在体魄不抵以前,不可马虎。” 两人对视几秒,遥彻妥协躺下:“睡不着。”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闭眼。” “有点冷。”遥彻搓搓胳膊。 显隐轻微地叹了口气,起身将外袍脱下给他盖上:“该让你去住客栈的。”显隐责怪自己考虑不周,天气逐渐转凉,自己没什么感觉,凡人却早已盖上厚棉被。他将遥彻裹严实,又渡了些真气过去。 “不用,师父。”遥彻有些不自在了,他其实不冷,就是随便一说:“那您为什么不去客栈啊?” 显隐重新坐好:“麻烦。” 遥彻挑了挑眉,闭上了眼睛,将盖在身上的外袍往上提了提,鼻息间便全是显隐的气息,清冽却温暖。 第二天一早,遥彻准时在辰时初醒来,第一反应就是坐起身来找显隐。 显隐正站在窗前,只着一身简单的素衣,显得分外单薄。 遥彻起身将外袍递给显隐:“师父,衣角脏了。”应该是他睡的时候衣角落在地上沾了灰尘。 “无妨。”显隐接过衣袍,顺手施了个术法将灰尘拂去,便准备穿上,却被遥彻拦下:“我给你穿上。” 显隐顿了一下,松了手,两臂微张。 遥彻抿嘴笑了笑,为显隐穿好外袍,将每个褶皱抚平。 “天色还早,你先去吃些东西。”显隐说道。 “嗯。”遥彻应了一声,突然眼睛一亮,跑去拿昨晚放在一旁的点心,打开看了看,应该还没坏,用手捧着送到显隐面前。 “师父尝尝吧。” 显隐怔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吃过食物,也从没有人劝他吃过。现在遥彻一脸真挚地让他吃东西,他很意外。 “不必,为师早已不再进食。”显隐往后退了一步。 “那好吧。”遥彻很明显地失落道。他将点心放在窗台上,转身去供桌上拿了个苹果吃了起来。 显隐见状指着那些白里透粉的梅花糕,问道:“你为何不吃这个?” 遥彻有些委屈道:“我本不喜欢吃,这些糕点都是刻意为师父买的,我还挑了很久,可惜师父不吃,那只好扔了。” 显隐无奈:“你明知……也罢,”他将那糕点包好放进灵囊,“给一眠带回去吧。” 这么一来,两人也不用再去糕点铺了,简单一收拾便回了申首山。 遥彻将灵囊交给鼎一眠时,鼎一眠问:“你与师父昨晚没回来,是不是人间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 遥彻眯着眼笑了笑:“不是。” “那是为何?”在鼎一眠看来,师父很少在人间逗留。 “因为,”遥彻拿出那包点心晃了晃,“给你买点心去了。” 遥彻把点心放在鼎一眠手里便出去了,步伐轻快。 “这……”鼎一眠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第3章 青玄疏是谁 这日,显隐将鼎一眠和遥彻唤到书房,嘱咐道:“为师今日去旧友处一聚,你二人留在山里,切莫出去,可记住了?” “记住了,师父。”两人应道。 显隐点头:“一眠,你代为师守着凡间,若有要事,与我传音便可。不可出山,留师弟一人。” 鼎一眠拱手行礼:“徒儿谨记。” 显隐又叮嘱遥彻一番才安心离开。虽说他们两个都会些法术,也学会了御剑,可毕竟还是凡人。尤其是遥彻,由神变为人,显隐担心他适应不来。鼎一眠早已学会独立办事,可让遥彻独自一人,他实在是不放心。 显隐走后,遥彻叹了口气:“师父总将我当作小孩子。” 鼎一眠笑道:“师父这么疼你,还不愿意?” 遥彻皱眉问道:“你刚拜师的时候,师父也这么疼你吗?” “那倒没有,”鼎一眠道,“我那时已二十,怎么也不算小孩子了。” “我十六,也不小了啊。” “这也不是年龄的问题,”鼎一眠拍了拍遥彻的肩,“师父的性子我还是了解一些的,他将你当小孩子照顾,是因为你担了你这个年纪不该担负的命运。” 遥彻闻言心中一暖,想到显隐平日里的关心纵容,他不禁有些鼻子发酸。 父亲从小便只会对他严厉管教,随从侍卫也听命于父亲而对他冷漠严苛。从来没有人来,也没人敢来关心他,问问他是否愿意。时间长了,他对这些便麻木了。 而现在,显隐却对他疼爱有加。这个清冷孤傲的人,这个他挂念了很久的人…… 显隐御风来到冗山脚下,刚一落地,一白衣男子便迎面走来:“恭迎申首上神。” 显隐微微一笑:“玄疏何必多礼。” 青玄疏也笑:“你是神,我乃仙,礼数不可不顾啊。” 两人谈笑着进了山,青玄疏从药房中拿出一瓷瓶:“这是半年的药量,还是三天一粒,不可多更不可少。人间虽重要,可也得c,ao心身体啊。” 显隐收起药瓶:“放心,这些年来,也多亏有你,显隐感激不尽。” 当年显隐因体内承载过多的神力而闭关,七年里都是青玄疏在旁用调理,帮着显隐撑了下来。显隐出关后,身体经脉难以恢复,加之不食不寐,因而,青玄疏从未停过为他制药。 “显隐不必见外,你视天下为己任,以一腔真心对待苍生,是青某敬佩之人。” 显隐面色不改,心里却是苦笑。 “还有一事,怕是又要麻烦玄疏了。” “但说无妨。” 显隐将遥彻拜师的事由简单叙述了一遍:“到时炼化应龙对身体要求极高,风险太大。距他回去闭关还有不到三年的时间,在此期间,烦请你配些药物,为他调养身体。”青玄疏的医术显隐心里有数,他很信任他。 青玄疏道:“此事我自会应下,只是你要明白,药物调理的用处并不大,只能起到健壮经脉,补充ji,ng气血神这些养生方面的作用。” “我明白。”显隐也知道这些道理,哪怕只是求个心安。 “好,那你下次将他带来,我了解他的体质与经脉后,方可为他配药。” 显隐闻言起身:“我这便回去将他带来。”说罢不待青玄疏回应,显隐就御风离开不见踪影了。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显隐便带着遥彻回到了冗山。 遥彻一头雾水:“师父,这是哪儿啊?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显隐带着遥彻来到药房,青玄疏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显隐点头,对遥彻道:“这是为师的朋友,叫师叔。” “师叔。”遥彻很是听话,同时不露痕迹地将青玄疏从头到脚看了几眼,一身白衫,黑发简单束着,气质儒雅,笑起来更是平易近人。 青玄疏道:“不必见外,你师父将你的事都告诉我了,修炼应龙甚是艰难,你怕是要受罪了。” 遥彻闻言有些惊诧,他修炼应龙的事,本就只有天帝,父亲遥鉴,承绪,显隐,鼎一眠与他自己知道。这件事难保成功,因此并没有对外公开,哪怕当初拜师也很低调。这件事虽然没有明确说要刻意保密,但显隐这样告诉别人,还是令他意外。他倒不是介意显隐没有为他保守秘密,显隐办事很有分寸,只是,这人与显隐的关系很好吗? 显隐见遥彻表情复杂,遂道:“不必担心,玄疏不是外人,他医术高明,为师将你的事情告诉玄疏,是希望他能为你调理经脉,助你来日闭关渡劫。” 遥彻心里别扭,但还是点点头,听话坐下。 青玄疏坐在一旁,先是给遥彻把了脉,又翻转手指置于遥彻天灵盖处,霎时一片白光流转,两刻钟后,青玄疏收手运息:“具体情况我也了解,现在便可配药。” 显隐微笑:“多谢。” 遥彻也跟着道:“多谢师叔。” 青玄疏一边抓药一边说道:“遥彻的体质很好,所学的冰系修为也与自身经脉十分融洽,想来也是费了一番苦心。” 遥彻接道:“师父对我很是用心。” 青玄疏笑着看了显隐一眼,对遥彻说道:“是啊,你这身体,本不必忧心,你师父偏是放心不下。” 遥彻看向显隐,显隐轻咳一声,端起茶杯喝茶。 一刻钟后,青玄疏将药包递给遥彻:“这是草药,加水小火慢熬半个时辰,取药汁饮下便可。两天一次,是二十天的量,第二十一天,再来我这里取丹药。” 遥彻接过草药。 青玄疏继续说:“我将这些交代给你,你自己千万记住吃药,你师父整日忙于公务,连自己的药都顾不上,更难说为你c,ao心了。” 遥彻皱眉,他从不知道显隐吃药的事。 显隐从遥彻手中拿过草药,放进灵囊,说道:“劳烦玄疏了,时辰不早,凡间事物繁多,失陪。”说罢转身便要走。 “何必这么着急,玄疏有一事尚未请教。”青玄疏将师徒二人拦下。 “何事?”显隐问道。 “显隐须得过来看看。”青玄疏朝草药园走去,示意显隐二人跟上。 青玄疏行至一连翘花丛,蹲下道:“我刚到这里便在此埋下了几颗连翘种子,至今已将近百年,其它都已长成,唯独这颗,没有一丝动静,我用灵力感应,也毫无收获。便想请你这位上神来替我看看。” 显隐闻言蹲下,手上灵力翻转,靠近那片土地。虽不易察觉,但仍感应到了时隐时现的生命力。 他试着深入探查,却猛然感到一阵头晕,遂收了手,起身时身子晃了一下,遥彻慌忙上前扶住:“师父,怎么了?” 显隐摆手:“无妨,应是今日尚未服药的缘故。” “我看看,”青玄疏上前试脉,并无异象。 显隐抽回手,道:“没什么事,头晕罢了。你这种子是活的,怕是沾过神界的仙气,所以在人界长得慢,你也难以感应,破土是迟早的事。” 青玄疏点头:“原来如此,那我便不c,ao心了。倒是你,务必要按时吃药,丝毫不得耽误,”又对遥彻道,“你为你师父记着,按时提醒他,能做到吗?” 遥彻扶着显隐:“我当然会照顾好师父,师叔不用担心。” 几人又闲谈了几句,显隐便带着遥彻御剑离开了冗山。 定苍剑冲进云天,显隐站在前面,遥彻在后面攥着显隐的腰带。 “师父为什么还在吃药?是当年闭关损伤了身体吗?” 显隐“嗯”了一声。 遥彻眉头皱得很紧,他无法想象显隐受了多大的苦,况且还是因为他。 “师父慢些吧,风太大,吹得头疼。”遥彻的声音有些哽咽,显隐没听出来,但还是知道了他的意思,放慢了速度。 仔细想来,定苍破风而行,怎么会有风吹到遥彻……怕是这孩子久未出山,好不容易出来一回,舍不得回去了。想到这儿,显隐道:“你和一眠都已会熟练御剑,今后若再去人间采办物什,你可与他同去。” 遥彻本想说“不用”,转念一想,应道:“太好了,谢谢师父。” “师父,那个青玄疏,师叔,是什么人啊?”遥彻问。 显隐答道:“是位药仙。父母因祭舍肆作乱而死,他却并未想着复仇,悲痛过后,便主动请求永世看守冗山,直到现今。” “这样啊,”遥彻又问道:“那我们刚才去的地方就是冗山?那个关押祭舍肆的地方?” “是。”显隐应道。 遥彻心情有些复杂。他对洪荒时期的事还是有所了解的,在天地混沌的时候,出现了五位天神,即现任天帝的悯岿风,自己的父亲遥鉴,南海鲛神领袖蓝奡,显隐的师父承绪,以及现在被封在冗山的祭舍肆。五位天神亲同至亲,立志归置天地秩序。历尽千辛万苦,终分出神、仙、人、妖、魔、冥六界,从此天地间秩序井然。可好景不长,五天神之一的祭舍肆心生邪念,欲抹杀人界,将天地改为五界。祭舍肆法术极强,幻术更是修行至高深莫测的地步,一滴血造就大乱只是时间的问题。他一意孤行,闭塞妖、魔、冥三界通往人界的通道,禁止散落其中的人界生灵归界,同时在人界大开杀戒。 “凡人个个无能,何必为庸辈辟出一界?我灭了凡人,他们自会成鬼成魔,我助他们拥有更强的能力,为何不可?” 遥彻试探着问道:“师父对祭舍肆,有什么看法?”他对祭舍肆始终十分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修为与天帝平齐,幻术又可敌鲛神领袖,亲自开辟六界,却又要亲手毁掉人界……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咱能不装可怜吗 作者:寤来 第3节 显隐道:“他本是英雄,可惜走了歧路。” 遥彻又问:“那放下对人间的热爱,师父还会认为他是错的吗?” 显隐撇了撇嘴角,道:“祭舍肆只看到人间的缺陷,却从未看到凡人的用处。除去人界,其他五界的繁衍能力皆不足为提,若没有人界作为补充的来源,五界迟早要面临灭绝。到时,哪里还会有天神?哪里还会有你我?哪里会有不同界种来供分辟?谁再来救这天地?” 显隐严厉地说出这番话,遥彻不仅被其中的道理惊醒,更被显隐的语气吓到了。 显隐平日里对他无论要求多严格,说话总是毫无波澜却平易可亲,像这样呵斥他的,真是头一回。 “徒儿懂了,师父别生气。”遥彻拽了拽显隐的腰带。 显隐怔了怔,两人沉默了许久,显隐才道:“我对人界从未有过热爱。” 第4章 饭多好吃啊 遥彻又被惊到了,显隐对人间那么上心,几乎每天都会亲自去一趟。就算不去,也会长时间待在书房,将每个神仙的职绩认真查看,登记在册。 如此为人界c,ao劳,尽职尽责,说显隐不是因为热爱,遥彻无法相信。 又是一阵沉默,遥彻突然觉得,显隐变得十分陌生,他自以为这几个月的相处,自己已经对显隐的性情有所了解,现在看来,其实不然。 “师父心中想的什么,徒儿猜不到,师父可以跟我说说吗?”遥彻语气恳切,“我想知道。” 显隐在犹豫,他心中所想,从未与任何人提及。遥彻说的话,师父他老人家也说过,那时他不愿说。 但现在,他想,或许可以说说看。 定苍又放慢了一些。 “师父于我,有养育之恩;天帝于我,有救命之恩。当年,是天帝毫不迟疑拿出定苍剑助我渡劫,若再迟一刻,我难保不会爆体而亡。闭关七年,出关时,我已与定苍合为一体。虽非我所愿,但我确实是擅自将定苍据为己有,谁知天帝并未怪罪。我当时灵力大增,天宫内外几乎所有神都恐我谋逆,天帝却在此关头将我封为申首上神,将整个人界交到我手上。我不仅要接受,还要满腹感激,感恩戴德地接受。”显隐的声音很轻,流露出难以承载的无奈。 “我从不爱这人间,在这个位置坐着,我可以将人性看的更清。我不愿让自己的真心白付,所以我不愿管人界。可我必须护人界祥和,我不能做背恩弃义之人。他们于我有恩,我便要如他们所愿去报恩,我拥有上古神剑和强大的灵力,便要尽我所能去治理人界。我不愿听人说我对人界有真心,说我视苍生为己出,每每听到这些……”显隐的气息明显不稳,定苍剑也在抖动。 遥彻顺势上前搂住显隐:“师父不用说了。以后谁再说让您生气的话,我替你揍他。” 显隐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一个孩子说出这番话。遥彻的手臂紧紧地抱着他,他觉得很舒服。 “修炼应龙,可是你所愿?” 遥彻想了想道:“这是我的任务,虽然不是我自愿的,但我早就接受了。” 显隐轻叹口气。 遥彻突然想到,显隐对他这么偏爱,也许并不只是因为鼎一眠说的那些。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显隐对他有同病之怜。 显隐因为恩义而逼自己去做他讨厌的事,而自己是因为身世而无法做出想要的选择。显隐深知这其中的痛楚,所以对他心生怜惜。 想到这儿,遥彻竟庆幸自己可以担此命运,可以得到显隐的真心对待。 “师父,我不怕历劫。更何况,我历劫成功后就会变得更强大,到时候,我来帮你治理人间。” 显隐又叹了一口气:“说的轻巧,你父亲是应天地而生,无须修炼历劫。你便是第一个。无人知道这其中有多大风险,无人知道失败的后果有多严重,你若是……”显隐顿住了,你若是失败,世人连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遥彻将显隐搂得更紧些:“放心,我会成功的。”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遥彻突然道:“师父,你称呼师兄为‘一眠’,称呼那个师叔‘玄疏’,偏偏只连名带姓地叫我,显得特别生分,而且严肃,不亲近。” 显隐倒为难了:“那,你想叫为师怎么唤你?” “彻儿,”遥彻就在等着显隐问他,“师父叫我‘彻儿’就挺好。” 显隐无奈笑笑,并未说话。 遥彻紧着问:“行吗?” 显隐拍了拍遥彻扣在他身前的手,说道:“到了,彻儿。” 遥彻慌张收回手臂,落地时还有些晕乎。 显隐收了定苍剑,鼎一眠放下手中的木剑迎来向显隐行礼:“见过师父。” 显隐点头:“一眠带着彻儿去厨房,教他如何熬药,”他从袖里拿出灵囊递给遥彻,“彻儿切莫忘记吃药。” 显隐交代完便去了书房,鼎一眠与遥彻二人也去了厨房。 自从那天从冗山回来,遥彻便三天两头带着鼎一眠去凡间。 两人说是去采办物什,巡查人间,其实是钻进了那些有名声的酒楼、饭庄里学习厨艺。 不过刚开始鼎一眠并不愿去。 “师弟,我们去学那些做什么?不仅耽误修炼,还浪费钱财。” “如果只是我们两个吃饭,肯定不用这么讲究。可师父呢?你真忍心师父一直不进食?师父他对自己狠心,那我们做徒弟的也不懂事?” “师父的性子你我清楚,师父自己决定不吃,谁都难以改变。” “我不管,不试试怎么知道?难不成师兄对师父连这点孝心都没有?” “我怎是无情无义之人?”鼎一眠神色严肃,“罢了,我随你去。” 两人在人间学了一道菜,便买了食材回山上做,总是试很多次才能尝到满意的味道。然后由遥彻端给显隐,每隔三四天端一回,就这样过了两三个月。 前几回,显隐还会语重心长地劝遥彻不用再费心思。发现没什么用处后,显隐就干脆任由他们将饭菜端进来,放凉了再端走。 这日,遥彻又在书房外敲门:“师父。” “进。”显隐正在核实功绩册,并未抬头。 “师父,徒儿新学了梅花粥,是新鲜的梅花瓣做的,只有冬天才有。师父尝尝吧。” 显隐有些无奈:“放下吧。你有心思学这些,不如去多温习几遍基础招式。” 遥彻将粥碗放下,咳嗽了一声,说道:“师父放心,不会耽误修炼的。” 显隐皱眉:“着凉了?”按这月份,人间已是寒冬。不过申首山是灵山,虽然是冰天雪地,却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 显隐放下手里的书册:“这么冷的天气,你与一眠便不要再去凡间逗留了。一来没有棉衣,二来你们的内力也不够深厚。尤其是你,怎么就不能让为师省点心?” 遥彻又咳了两声,还抽了一下鼻子:“知道了,师父。” 显隐深吸一口气,盯着遥彻看了会儿,最终无奈叹气:“我怎么看你瘦了?” 遥彻低着头,不说话。 显隐起身走到他面前,捏了捏他的肩膀:“为师方才语气不好,给你道不是,”显隐又坐回椅子上,把遥彻拉到身旁,“告诉为师,怎么瘦成这样了?” “没钱吃饭。”遥彻撇嘴。 这怎么会?”显隐纳闷,虽说为了不打扰人间的正常交易,山中每月的开销都有限量。但那整箱的玉石金银买下凡间两条街也是有余,“你们将银两花在哪了?” 遥彻老老实实交代:“每次去凡间学厨艺,那些老板都一个比一个抠门儿,不给一大把银两就不教。学完了我们还要练,好不容易学成一样菜,师父还不喜欢,只好重新再去学个别的……” 显隐越听眉头皱的越深:“这几个月,你们吃些什么?” “做出来的菜要是不好吃,我和师兄就吃了。但很多都咽不下去……” “胡闹!”显隐一掌拍在桌子上,着实将遥彻吓了一跳。 他确实是故意在平日里减少食量,加强练武。又特意去凡间亲手一瓣一瓣地摘梅花,他就是想着,要是显隐实在不愿意改变,把自己搞得憔悴些也好装可怜。 “师父。”遥彻抬起头,眼里隐约有泪花。 显隐的气一下全消了。 “师父若是愿意吃,那徒弟就不用再学了,到时师父喜欢哪几样,我们就做哪几样。” “为师早已辟谷。”看着他那委屈的模样,显隐实在生不起气来。 “辟谷有什么好处?还不是给自己找罪受。玄疏师叔也说你应当适量进食,减轻身体负担。您只有好好吃饭,才能摆脱吃药。” 显隐欲言又止。 遥彻继续说:“您总说每日吃饭麻烦,吃药不是也麻烦?如果你愿意吃饭,我就每天给你端来,等你吃完再端走。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几刻钟里处理不了几件事,难道你的身体比不上那些吗?” 显隐扶额。 遥彻又道:“我和师兄的厨艺都长进了很多,两年后徒儿走了,也有师兄为您做饭。” 这最后一句话像是直接砸在显隐的心头。他看着遥彻,神色中透着疲惫。多年不曾进食,虽然已对疼痛麻木,可身体总像是一根紧绷着的弦,他将吃饭当作是羁绊,到底是对是错? 显隐叹了口气:“我吃饭。” 遥彻眼睛很亮:“好。”他赶紧将粥端到显隐面前。 “还是温的,刚好。”他将勺子放在显隐手里,目不转睛地看着显隐搅拌了两下,然后盛了一勺粥送进嘴里,缓缓咽下。 “怎么样,能尝出味道吗?甜的还是咸的?”遥彻问道。他担心显隐长期不吃东西,尝不出味道。 显隐轻笑:“味觉我还是有的。这是甜的,应是放了蜂蜜,嗯?” 遥彻笑得很开心:“师父真木奉。” 显隐笑着摇摇头,这当徒弟的倒是将他当作小孩子了。 显隐吃的很慢,他上次吃东西还是尚未成仙的时候,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 遥彻在一旁站着不愿走,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师父这几天只能吃流食,并且要少吃,你的身体还需要适应。今天下午吃板栗粥吧,做成咸的怎么样?” 显隐放下勺子:“你们想吃什么便做,再不可耽误饮食。我随着你们吃便可。” 遥彻又把勺子塞回显隐手里:“好,那就板栗粥了。” 遥彻等显隐吃完就准备端着碗出去,又被显隐叫住了:“你可有按时吃玄疏给你炼的丹药?” 遥彻道:“您放心吧,我都按时吃了。”他每天晚上回偏室路过显隐的寝殿时都会敲门提醒显隐吃药,之后就顺带将自己的药也吃了。 显隐点点头:“去吧。” 遥彻脚步轻快地出去了。 显隐起身在旁边的矮榻上打坐,身体经脉与内力的运转还停留在之前的状态,需要重新调息。 七七四十九个大周天后,显隐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些已经麻木的痛感褪去后,显隐体会到了难以置信的轻松。他以为之前是身体常态,现在却知道真正的常态原来这么舒畅。 想到遥彻,他的眼底浮起了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很对不起,因为一些原因,这次更新迟了,抱歉抱歉,渴望被原谅 第5章 不想走 山中的日子过得很快,尤其是开心快乐的日子。 显隐仍是每天打理着凡间的事务,鼎一眠与遥彻会准时做好饭菜给他端到书房。有时显隐也会去厨房与他们一起吃。 两个徒弟的修为也在进步,已经可以熟练地帮显隐去到凡间巡看处事……两三年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那些再不愿面对的事,也必须要面对。 这日清晨,申首山结界稍有异动。 显隐刚从寝殿出来,鼎一眠便拿着一张信纸跑了过来:“师父,是东海传来的信。”他将信纸呈给显隐。 显隐接过信,信上写道:“多谢申首上神对犬子的教导,现今期限已到,吾将于明日卯时拜访申首山,以接遥彻回宫。遥鉴书。” 显隐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将信纸递给鼎一眠:“拿去给彻儿吧,让他收拾收拾。” 鼎一眠收好信纸:“是,师父。” 他将信纸给遥彻时,遥彻正在为显隐熬粥,他放下汤勺,拿过信看了一眼:“师兄,师父看过了吧。” “看了。” “他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只说让你收拾收拾。” 遥彻将信收了起来,将粥盛好,对鼎一眠说道:“师兄,你帮我把粥给师父送去吧。” 鼎一眠拍了拍遥彻的肩:“好,你别太难受。”他能感觉到遥彻的沉闷,他也很舍不得这个师弟。 看到是鼎一眠端着粥进来时,显隐稍有诧异,但并未说什么,匆匆吃过便去了书房。 到了中午,鼎一眠来请显隐吃饭时,显隐用一句“事物繁多”拒绝了。 他平日里也经常不吃午饭,只吃早晚饭。鼎一眠不好说什么,只身回了厨房。 厨房的小桌子上摆了□□道菜,比平时丰盛得多。 遥彻正端坐在桌前,看见只有鼎一眠回来,松了一口气,眼底却尽是失落。 “师父不愿意来?” “应该是凡间事务棘手。你知道的,师父很看重人间,”鼎一眠坐下盛了两碗米饭,“你莫要怪师父,师兄为你饯行。” 遥彻勉强笑了笑,他其实有些庆幸显隐没来,他有一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鼎一眠见状,皱着眉纠结了一会儿,突然一拍桌:“师弟,师兄请你喝酒。”说完便起身跑出去了。 遥彻以为自己听错了。 鼎一眠抱着两坛酒回来,“哐当”两声将酒放在桌上。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虽没喝过酒,却听说过。几年前一时兴起买了两坛回来,却没敢喝,后来就给忘了。今日突然想起来了,”他将其中一坛递给遥彻,“来,我们一人一坛。” 遥彻犹豫着,他也没喝过酒。但想到凡间说的“借酒消愁”、“酒壮人胆”,他便接下来了。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喝酒。等到酒坛子都空了的时候,桌上的菜还像没动过一样。 鼎一眠晕晕乎乎的,显然是醉了。他握住遥彻的手腕:“师弟,你我能做师兄弟,真是缘分。” 遥彻只是有些头晕,看来酒量是胜过鼎一眠的,他拍拍鼎一眠的手:“不是缘分。” “怎不是?遥彻,我早已将你当作亲弟弟了。你将来若有难,我定会护你。” “好,我记下了。” 鼎一眠稀里糊涂地说个不停,遥彻便支着头听。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鼎一眠终于趴在桌子上睡觉了,还嘟囔了一句:“耽误了修炼……可别让师父知道……” 遥彻也是昏昏沉沉的,干脆也趴下睡了。 显隐在书房用法术看到这些,叹了口气。再去看那些繁杂的卷宗,他干脆扔下笔,回了寝殿。 遥彻醒来时已是傍晚,他动了动身子,觉得半边身体都麻了,头也很疼。意识到已经傍晚了,他将鼎一眠叫醒,两人胡乱将剩菜收拾了,又赶紧给显隐熬粥。 鼎一眠拍了拍脑袋:“酒这东西不太好,耽误事,喝过还难受。” 遥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又笑道:“不过凡间说的‘酒后吐真言’竟是真的,师兄醉后拉着我的手边哭边说的话,遥彻永生难忘。” 鼎一眠很是诧异:“我哭了?” 遥彻“嗯”了一声。 其实没有那么夸张,只是说到最后,两个人都红了眼眶。 鼎一眠用手抹了把脸,颇有些尴尬:“你,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 遥彻憋着笑,再三保证,鼎一眠才没那么窘迫:“这事就过去了,我得去听风阁练会儿剑,一下午都荒废了。” 遥彻冲他摆了摆手:“去吧。”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咱能不装可怜吗 作者:寤来 第4节 鼎一眠临走指了指粥,他知道这是在示意他去给师父告个别。 遥彻心里也很舍不得这个师兄,鼎一眠性情单纯,对他更是以诚相待。以后能有鼎一眠这个挚友,也算是幸运。 遥彻端着那碗粥来到显隐寝殿门口,里面的夜明灯很亮,他在窗户上可以看到显隐的影子。 他深吸一口气,敲门:“师父。” 显隐放下手中的茶杯:“进来吧。” 遥彻推门而入,将粥碗放在几桌上,将已经凉了的茶撤下放到一边,动作很熟练。 他在显隐对面坐下,没有要走的意思。 显隐缓缓地吃着粥,也不说话,任由遥彻盯着他看。 他早就习惯了,这孩子一有机会便盯着他看,都三年了。 显隐吃完后将碗放下,遥彻便麻利地将碗放进托盘,收拾好就继续盯着显隐看。 显隐擦了擦嘴,看了遥彻一眼:“行李都收拾好了?” 遥彻答道:“没有。” “怎么不收拾?” “不用收拾,反正以后还会回来。” 显隐无奈笑笑:“那便不收拾吧。”他起身将外袍脱下挂进衣柜,遥彻在后面跟着他。 显隐一转身差点撞在遥彻身上,两个人离得很近。 显隐眼神有些闪躲,突然说了一句:“长高了,赶上为师了。”遥彻当初来的时候还只到他下巴处,如今已经和他一般高了。 遥彻很专注地看着显隐,没有吭声。 显隐本偏过头不看他,两人相对沉默了许久,遥彻愣是一动不动。 显隐无奈,只好与他对视,遥彻眼里溢出来的深情让他有些慌乱。 显隐退了一步,问了一句:“怎么了,嗯?” 遥彻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想让你陪我说会儿话。” 显隐点头,又回到几案旁坐下,遥彻也跟着他坐下。 显隐把遥彻刚收起的茶壶拿到手边,用内力将水温热后,倒了两杯茶。递给遥彻一杯,自己拿着另一杯喝了一口。 遥彻看着显隐的手指在杯沿上缓缓敲着,开口道:“我这一走,不管能不能回来,”他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因为他看到显隐的手指在颤动,“都是一千五百年之后的事了。” 显隐抿了一口茶。 遥彻继续道:“一千五百年太长了,我不知道这么长时间里会发生什么。可能,可能你会忘了你曾经收了一个只相处了三年的徒弟,可能你到时候不在这儿了,可能……总之有很多可能。要是那么长时间以后我回来了也还好,我可以找到你,让你记起我。可万一,万一我真的死了,那……” 显隐明显心疼了,出声打断他:“没有万一,你已修炼至最佳,玄疏也已为你将体质调到最适当之处。彻儿,你只会成功渡劫。” 遥彻皱着眉:“这些我知道,”他抬头看着显隐,“师父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来拜师吗?” “自然知道。” “不仅是因为什么补益修为,协助历劫。” “还有什么?”显隐面露疑惑,他并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遥彻有些艰难地开口,声音很低沉:“师父还记得你当年历劫成仙之后发生的事吗?” 显隐眼里满是疑惑,皱着眉想了许久,突然道:“你竟是,当年的那个孩童?” 遥彻点了点头,他握住显隐的有些颤抖的手,连声说着“对不起”。 显隐从小便跟着承绪修行。 天资虽不算特殊,但贵在心静刻苦。加上承绪修为非凡,于是,十七岁那年,显隐便历了雷劫,成了仙。 历过雷劫后,他神识模糊,身体也十分虚弱。他自山顶陨落,身体虚化隐进了一片竹林,那竹林灵力充沛,他下意识便吸纳着周围的灵气。 谁知这时竟跑来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孩童,这个孩童便是遥彻。 那时遥彻抵不住父亲的严格训练,擅自跑了出来。 可对于龙族来说,十二岁算作成年。成年之前,是禁止出海的。离开海水,体内灵力便会自行散失,直至散尽。 遥彻生来便是神,体内神力散失,却被显隐y差阳错地吸入体内。 显隐那时刚成仙的身躯,根本受不住那些神力。他只觉得周身经脉疼痛难忍,身体化实倒在地上。 而遥彻这时也因神力散尽而晕倒,显隐只好强撑着身体将他抱起:“孩子,你来自哪里?” 遥彻紧紧揪住显隐的衣袖,只嘟囔了一句:“东海。” 显隐强忍痛楚,硬是抱着他将他送回了东海。 只见遥彻刚一碰到海水便醒了过来,将他完全浸入海中,他很快便回复了ji,ng力,在浅水里眨着眼睛看显隐。 显隐早已被疼痛吞噬。他捂着胸口,倏地吐出一口血,倒在沙滩上。 遥彻着急正准备过去,便看到一白衣神仙从天而降。他认得,是父亲的朋友承绪,白衣神仙神情严峻,很快将显隐带走了。 承绪没想到还会出这种意外。 他将显隐安置在天神宫,试了许多方法,始终无法将那股神力与显隐自身灵力分开。 他只好向天帝讨来了上古的一把神剑。 那剑是天帝在定六界期间无意得到的,只知那剑是把神剑,却没人能唤醒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徒受噬骨之痛,承绪只好设法帮助显隐去承载那股神力。 他也只是一试,谁知这剑刚一靠近显隐便大显白光。 原来这剑的剑魄极寒,而显隐的体质本就偏凉,那股神力也偏凉。两者相融后,刚好与此剑的寒性相通。 承绪将显隐体内的所有灵力全部引至神剑中,显隐不再承受痛苦,却也丢失了全身修为。 于是只好每月转回一部分灵力,使其融入经脉内。 由于神力超过身躯所能负荷,这过程也不好受,且对经脉的考验很大。 强大的力量不断冲击着全身的经脉,经脉必受损伤,若能承受得住,那便可达到另一番境界,若不能,那便和废了全身修为没什么两样。 显隐自此便闭关了。 出关时已是七年后,他不仅成了神,还将上古神剑与自身灵力融合在了一起,神剑可以由他任意从无形转换至有形,无形时便可化作灵力隐于体内,有形时剑锋锐利,神力摄人。 这终究是个意外,凉性太过相似,神剑便将显隐当作了主人。 有神剑的凉性相融,显隐的修为属性超出了五行,转换成了冰。 这便是显隐的经历,当年显隐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神力,怕是只有遥彻一人知道。就连显隐,也是现在才知道那个孩童竟是遥彻。 作者有话要说: 十点,准时。 第6章 不让亲吗 遥彻一脸歉意地看着显隐:“师父,对不起……我没想到……” 显隐刚将这些捋清,便又疑惑了:“你为何要道歉?” “我没想到你会因为我的任性遭那么大的罪,我还害你去做你讨厌的事,我……”如果不是他,显隐也不会那么着急成神,大可以慢慢来。不用受那样的疼,也不会承了天帝的恩情,逼自己来管理人间。 显隐有些着急,他知道遥彻的意思。第一次带他去冗山回来的路上,自己说的话,他还记得。 显隐道:“这不怪你,为师已不在意这些了,彻儿,这不怪你。” 显隐看着红着眼眶的遥彻,这些年来,他其实会时不时地想起那个孩子。猜想他会不会是龙王的哪个儿子,想想他回去以后怎么样了……原来,遥彻就是他。 显隐突然想到师父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连忙问道:“彻儿,你主动请求拜我为师,是特意来找我的?” 遥彻点了点头:“我一成年就出海历练,终于可以去找你,可我把六界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后来我去了你的封神仪式,才知道你到底是谁,叫什么。我那时候想来找你,可父亲不许,只好等了几年。” “为何拜师之初不告诉我?” “那时本打算说,后来又怕……”遥彻自己也不清楚当初为什么不想说,总之是拖到了现在。如果不是因为要离开,他可能会一直不说出来。 显隐也没追问这个问题,他现在有些乱,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但看见遥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便耐心等着,也没让他将手拿开。 遥彻下定决心后用力握紧了显隐的手,看着显隐的眼睛:“师父,你能,等我吗?” 显隐问道:“什么意思?” 遥彻很紧张:“就是,一直记着我,一直给我留个位置,不能给别人。” 显隐笑了笑:“好。” 遥彻着急站了起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显隐也放下茶杯站了起来,揉了揉被他握疼的手,走到窗边。 遥彻追过去,看着显隐。 显隐皱着眉,看着窗外。遥彻对他什么心意,他大概知道。遥彻平日里表现的很明显,但他不能确定,也未敢向那方面想。 遥彻缓缓向前,紧紧抱住了显隐,显隐没动。 遥彻偏过头,呼吸洒在显隐脸庞上,有些颤抖。他在做一件大胆的事,比他以往做过的很多事都要大胆。 他不知道显隐会是什么反应。 本来,当他意识到自己对显隐的感情时,他是打算永远克制下去的。显隐那样的神,不会有像自己这样的俗心。 但显隐总是对他那样纵容,那样宠溺,对于他时不时的暗示,显隐也并没有表现出反感。他不敢奢想显隐也对他有同样的感情,但明天就要走了,若不试试,他不甘心。 当遥彻的唇碰到显隐的嘴角时,显隐躲了一下:“别任性了。” 遥彻闭了闭眼,将下巴放在显隐肩上,无力道:“师父,我不是小孩子了。” 显隐眉头皱的很深:“我知道。” 遥彻放开了显隐,缓缓道:“我也早就不把你当师父了。” 显隐看着他:“过了明早,你确实不再是我的徒弟。” “我不想走。” “又在任性。” “我离不开你,”遥彻提高了声音,“我一想到我要离开你,那么长时间看不见你,我心里就特别难受。我想知道…你心里难过吗?”遥彻眼眶又红了,近乎恳求地看着显隐。 显隐就那样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没告诉他,自己现在心里有多疼,有多不愿让他去经历那些,多想让他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哪也不用去。 遥彻眼眶里含着泪,他低下头,不想让显隐看见。 显隐鼻子发酸,心疼地皱着眉。 时间过得很慢,两人似乎沉默了很久很久。 显隐突然唤了一声:“彻儿。” 遥彻抬起头看他,脸上挂着泪水。 “哭了啊。”显隐抬起袖子为他擦了擦。 遥彻没动,也没说话。 “你回去以后,潜心修炼,我等你回来。”显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 遥彻猛然握住显隐为他擦泪的手:“真的?” “自然是真的。” “师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显隐叹口气:“你说是什么。” 遥彻看着显隐的眼睛:“我回来后就再也不会离开了,就算哪天你身边只剩下一个人了,那个人也一定是我。” 显隐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好。” 遥彻很专注地看着显隐,直到他真的确定显隐对他是认真的。 他真的很高兴,自己日夜幻想的事,竟然可以实现。他觉得寻遍六界也没有比自己更幸福的了。 可当看到显隐的笑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地混账。 他只想着自己一时畅快,当他表明心迹时,他只是想着让显隐知道,自己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但他从没想过万一显隐回应他了,他要怎么办。 如今显隐同意了,他还是要离开,显隐还是要等他,为他担忧。他自己心里舒坦了,高兴了,却要让显隐承受那么多。而显隐,总是不忍心让他失落,事事都由着他的性子来……遥彻在心里这么想着,恨不得将自己剁了。 他将显隐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他知道现在再说对不起太懦弱了,他已经说了够多的对不起了。 遥彻一字一句道:“师父,我发誓,我一定会回来。从那以后,我来照顾你,再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如有违誓……” 显隐意料之中捂住了他的嘴,遥彻握住他的手,在指尖轻吻一下,又放回自己的胸口处,继续说道:“如有违誓,形灭神散,永不入轮回。” 显隐眼眶红了,他不觉得遥彻亏欠他什么,他甘愿宠着他,也甘愿等他:“你这毒誓太狠,倒像是在罚我。” 遥彻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显隐便道:“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 遥彻没动:“那师父呢?” “我自然也去睡了。”当时他刚养成吃饭的习惯,遥彻便又软磨硬泡了好长时间,让他习惯了睡觉。 “我侍候你睡下再走。”遥彻道。 显隐没说什么,遥彻便径直走到床前,熟练地将被子铺开。又转身为显隐取下束冠,显隐便配合着低头;之后将中衣脱下,挂在床尾;只剩里衣时,显隐配合着转身坐下,遥彻蹲下为他脱了靴子袜子;显隐拉过被子躺下,遥彻便为他将被子掖好。一系列动作都很熟练,是日积月累才养成的默契。 “好了,回吧。”显隐只留脑袋在外面,闭上了眼睛。 遥彻突然在床榻边蹲下:“我能不能留下啊。” 显隐偏头轻笑:“就知道你不愿走。” 遥彻拽了拽他的一缕头发:“多黏你一会儿是一会儿。” 显隐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慢吞吞地往里边儿挪了挪:“要躺下吗?” 遥彻怔了一下,但很快脱了外衣钻进被窝。 他本来是想坐在榻边脚踏上,最多打个地铺,谁知显隐会错了他的意思。 显隐心跳得很快,他从未与别人这么亲密过,心里紧张得很。 遥彻心跳得也很快,他真想不到显隐这么容易就接受了他。 显隐捏诀灭了夜明灯,闭上了眼睛,想让自己快点睡着。 遥彻却舍不得睡了,但看显隐闭着眼,他不敢乱动。 大约过了快半个时辰,估摸着显隐睡着了,他才慢慢侧过身,支着头看显隐。 有外面的月光映着,他可以清晰地描绘出显隐面部的轮廓。他一直觉得,显隐是他见过的所有不管是神还是人,总之就是六界中最好看的。 他专心地看着显隐的睫毛,却见显隐缓缓睁开了眼:“你不好好睡觉,看我做什么?” 遥彻被惊了一下:“没睡着吗?” 显隐翻身背对着他,第一次与人同睡一张床,实在是难以入眠。好不容易有了睡意,遥彻轻微一个动静就全消了。 遥彻从后面贴上他,胸膛紧紧挨住显隐的后背。显隐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几近疯狂的心跳。 遥彻在显隐后颈处蹭了蹭。 显隐问了一句:“不打算睡了?”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咱能不装可怜吗 作者:寤来 第5节 遥彻抬手揽住他的腰:“舍不得睡。” 显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便别睡了,有些事我再强调一遍,否则我也不放心。” “好,你说,我都记住。” 显隐胳膊是真的不知道该往哪儿放,遥彻便将他的手攥进自己手里。 显隐别扭得很,但并没有让他松开自己。开始说道:“首先是你的体质,玄疏的医术我放心。以你现在的状况,闭关一千五百年,不会有太大亏损。” “嗯。”遥彻应了一声。 “重要的是你的灵力,明日回到东海,不要急着解封神格。记得先过一遍大周天,将这三年修得的灵力与自身经脉相离之后再解,不至于两者冲击过大,便于相融而不伤经脉。到时我的师父与你父亲会全力为你护法,我也放心些。” “师父若不放心,不如也去为我护法?” “你知道的,我不会去。” 遥彻确实知道。 当年来拜师时,父亲就告诉他了。他拜申首上神为师这件事,是不会正式公开于众的,也不会列入神界事籍中。 若是遥彻修成应龙,那便是司战天神与遥彻自己的功劳,听起来对显隐很不公平。 传出有显隐的功劳在,遥鉴不允许。 况且,显隐在六界本就是太过受人瞩目,再扯到这层关系,难保不会招人嫉恨,这是承绪赞同不公开的原因。 承绪跟显隐商量过,显隐没什么意见。 若是遥彻未能成功,对外便传遥彻是因其他意外而死,自然也没有显隐的事了。 显隐与东海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以前从未去过东海,他若是去为他护法,事情怕是难以瞒住。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的小伙伴可以给个评论吗?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我一定会认真考虑并回复的。渴望评论 第7章 这就走了 遥彻让显隐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动作太过温柔亲密,显隐有些不知所措。 遥彻从领口处拿出来当年拜师时显隐给他的那颗冰珠,说道:“这个就一直归我了,我绝不会弄丢的。等我闭关回来,就让天帝昭告六界,说你是我的师父。” “我不在意这个。”显隐看着那颗珠子。 遥彻将珠子重新收好:“我知道,我替你在意。” 显隐看了他一眼,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那,我以后说你是我师父,可以吗?”遥彻问道。 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显隐是他的师父,也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 但他知道,只是这样的感情别人就已经很难接受了,又何况他们还是师徒。 他不介意别人对他的看法,到时他成了应龙,就算是父亲也改变不了他。 但他怕显隐不愿意。 显隐知道他问的什么,说道:“你想如何便如何。” 遥彻笑道:“好,你说的。” 显隐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但他现在体会到的,是从未想过的美满。 “师父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当然,还有很多。” “那慢慢说吧,徒儿谨记。” “除了自身灵力,便是闭关期间外界灵力补充的问题……” 天快亮的时候,显隐终于说完了:“这些,你都要记好。” “好,放心。”遥彻笑道。 显隐把被他握住的手抽出来,说道:“该起了。” 遥彻赖着不动。 显隐推了他一把:“听话。” 遥彻只好起来,迅速穿好鞋子衣服,蹲下为显隐穿鞋。之后在衣柜里挑出一套衣服为显隐穿上。然后又扶显隐坐下,为他梳好头发,戴上束冠。 一切都打理好后,显隐说道:“回偏室去换身衣服,洗把脸。你父亲卯时会到。” 遥彻没再说什么,只道:“好,那我先过去了。” 显隐没做什么反应,但他能清晰地听见遥彻关上门,走多少步到了偏室,到偏室后做了什么…… 说实话,他不知道自己对遥彻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他确实很享受和遥彻相处,很想满足遥彻的一切要求。遥彻想要吻他的时候,他理智地告诉自己不能任由他胡来,但他心里却莫名有些惊喜。他贪图遥彻全心全意的伺候。若是这些意味着那样的感情,那他毫无办法,他不可能割舍得下。 将近卯时,显隐带着遥彻出了结界。 等了一会儿,遥鉴便到了。他疾步上前拍了拍遥彻的肩,后又用力捏了两下,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没偷懒。” 遥彻肩膀发疼,但没有表现出来:“有师父严加教导,我定不会让父亲失望。” 遥鉴看向显隐,显隐低头朝他行礼。 遥鉴道:“申首上神鼎力相助,本座定会重礼感谢,本座已安排好血色海螺珠一箱,稍后便可送到。” 显隐道:“海螺珠灵气丰盈,何况血色是上品。不如留着为彻儿补灵力。” 遥鉴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说道:“不,申首上神务必收下,东海也不差这些灵物。” 显隐道:“天神不必太过顾虑,当初收徒是显隐自愿答应,今r,i你将他带走,显隐便与此事再无干系。血色海螺珠的罕见我略有了解,天神还是留着吧。” 遥彻在一旁听见这句话,想说些什么,最终克制住了。 他必须等到一千五百年之后。 在他十三岁那年,他打算去找显隐的时候,父亲阻止了他,他因此跟父亲大吵了一架。 长那么大,无论遥鉴对他有多严格甚至残酷,他从未抗拒过。他突然的反抗,让遥鉴勃然大怒。遥彻当然害怕,但他没有退让。 最后,遥鉴答应他,只要他成功成为应龙,便不再束缚他。遥彻当时不敢相信,父亲终究是父亲。 但遥鉴没骗他,遥彻一旦成了应龙,在神界的地位按理便不会低于遥鉴,到时遥彻想要做什么,遥鉴自然管不住他,更何况,遥鉴也不愿再管了。 遥鉴是个性格直爽的人,也不愿意太过虚伪,说道:“既然这样,那本座便留下了,所有海螺珠会尽数用在遥彻身上。” 血色海螺珠确是他寻遍整个东海,连龙宫也没放过,才集满了一箱。 遥彻这件事,是他亏待了显隐,他觉得在晚辈面前丢了脸面。但他必须要维护应龙一脉的纯粹全然。这一点,他不会让步。 “那便再好不过,”显隐说道,遂看向遥彻,“去吧,保重。” 遥彻听话地点点头。 遥鉴将手放在遥彻肩上,说道:“保重。”遥彻只是看着显隐,没说话。 显隐低头:“恭送。”抬头时两人已不见踪影。 显隐有些失神,缓了一会儿,便回山里了。 自从遥彻走后,鼎一眠就一天比一天发愁。 这天,他做了莲叶羹,这真的是他会做的最后一道了。他叹了口气,敲了敲书房的门:“师父。” “进吧。” 鼎一眠将碗放在桌上,说道:“师父尝尝,以前师弟经常给您做的莲叶羹。” 显隐看也没看:“端走吧。” 鼎一眠急道:“您已经二十多天没吃东西了,再不进食,身体怎么受的住?” 显隐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有些苍白:“为师不打算进食了,你也不必忧心。” “师父这是为何?徒弟知道师弟走了您很难过,也很担心,但您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显隐苦笑,原来鼎一眠都看出来了。 遥彻这一走,他实在无法适应。吃饭时没有他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话,睡前也不见他过来侍候,早上也不来道声“早安”。在书房处理完事务想去看看那孩子有没有偷懒,走到碧云台才想起他已不在这儿,又慌忙离开……鼎一眠每月都要去遥彻那间偏室打扫,将东西都归置收拾好。显隐每次都放开神识在书房看着,生怕他弄坏或扔掉什么东西。若是鼎一眠将什么东西放错了位置,他便心心念念非得亲自过去重新放好…… 他真的在尽力让自己回到最开始的样子,结果却不尽人意。 鼎一眠实在是担心显隐,如果放在平时,他绝不会多嘴。但师父明显瘦了,而且憔悴了许多,面上毫无血色。 他有些害怕,若是师父一直这样放不下,一千五百年后会变成什么样? 显隐将一本图册递给他,鼎一眠拿在手里,觉得又厚又重。 显隐道:“将这本册子练完,你便可以历劫成仙了。认真练,有任何疑问便来问我,五年后我会为你安排仙界的劫数。” 鼎一眠眼神坚定:“是,师父。”他知道显隐是铁了心要重新辟谷了,他无法再劝。 这样想来,有些事还是遥彻做得来啊。 他拿着那本图册,心里有些兴奋。他练基本图册已经六年了,虽然没有遥彻学得快,但六年也足够他练得炉火纯青。他本打算主动询问显隐,原来师父早已为他备好了。他只有五年时间,怕是要紧忙起来了。 显隐知道让鼎一眠五年后成仙有些急,但他的徒弟有多大本事他十分清楚。十一年成仙对别人来说是句梦话,可他显隐的徒弟必须要做到。 鼎一眠趁一次下山的机会,去了一趟冗山。 他知道那位青玄疏师叔住在冗山,但还从未见过。 鼎一眠在冗山结界外等着,一会儿便见一白衣男子自结界中走出来。 鼎一眠俯首行礼:“敢问是玄疏药仙?” 青玄疏答道:“是在下,你是?” 鼎一眠遂道:“小辈鼎一眠,是申首上神的徒弟。您是师父的朋友,我该称您为师叔。” 青玄疏道:“我知道你,可是显隐叫你来找我?”青玄疏也算是隐居,没多少人知道冗山在哪,也没多少人知道他在哪。所以这个修为通彻纯净的少年自称是显隐的徒弟,他是相信的。 鼎一眠答道:“不是,是我擅自来的。”他将显隐的状况详述过后,便请求青玄疏去申首山。 “师父身体堪忧,我也是别无他法才来请您,请你跟我去一趟申首山,为师父查看身体。”显隐是肯定不会听劝过来的,他只好来请青玄疏,虽然青玄疏能不能过结界还是个问题。但走一步是一步。 青玄疏道:“本仙治病愈人,关键在于病人自身,若是病者愿治,那便可治,我自然会医。可若病者不愿就医,本仙无能为力。” 鼎一眠着急:“可师父面色憔悴却性格执拗,您真要不管?” 青玄疏叹了口气:“我也无可奈何。这显隐好不容易不用服药了,却又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鼎一眠道:“所以我才来恳请您去一趟。” “无用,”青玄疏摇摇头,“你既了解显隐的脾气,就知道我去了也进不去申首山,显隐也不会出来。你不必太过心急,显隐有分寸,我信他。” 鼎一眠只好作罢,回了申首山。 一千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事。 鼎一眠不出所料地成了仙。成仙后便尽力揽过显隐手里的繁事,逐渐代替显隐下凡,而显隐主要在书房处理一些书面上的事务。 渐渐地,显隐便只需偶尔去一趟凡间,几乎是常年待在申首山内。 第8章 真是让人c,ao心 以前,显隐由于凡事缠身,便将修炼搁置了,总是靠入定来保持自己的修为不退化。鼎一眠的帮忙让显隐有了修炼的时间。 他修炼时,不去听风阁,也不去碧云台,就在后山。 鼎一眠有一次从人间回来,恰好看到显隐在后山。 显隐刚开始只是站着。然后缓缓抬起右手,手掌翻转催动灵力,定苍剑便被他握在手中,华光围着剑身流转。常人需要注入灵力来催动佩剑,而显隐的剑,本身就是灵力。 显隐开始催动全身的灵力,自脚底升起的灵气笼罩住他的全身。流光之间,鼎一眠看不清显隐的动作,但他知道,这些招式是新的。 因为显隐是在试。他的气息很不稳,灵力波动很大,动作也是断断续续。 整个后山早已狂风大作,满地白雪冰渣被卷起,放肆地飞舞着。 鼎一眠强撑着站稳,他知道师父在做什么了。 显隐想要创出达到自身极致的招式。他本就灵力深厚,当初得来的神力也十分纯粹,后又加上上古神剑,他的灵力真正有多深,别人不知道,他自己也只是探识过,并未用到过。 前几日,他已试过自己所创的所有招式术法,并未用到灵力的极限。 于是,他要尝试新的招式。 鼎一眠意识到显隐在做什么时,心急如焚。 不是没有人去试与自己最大灵力相符合的招式,只是不是这么个试法。 他在显隐出关前,在师祖,也就是承绪的身边待了一段时间,也学到不少东西。 师祖告诉他的,是先将术法招式按自身情况完整地设想好,再催动部分灵力去练,在过招式的过程中缓缓增加注入的灵力,加到这一招式不能承受为止。 务必及时停下,才能将灵力万无一失地收回。 像显隐这样,刚一开始便运用全身灵力,招式还完全靠试,风险太大了。就算能收回灵力,也定会冲伤经脉。 显隐的灵力太过强盛,鼎一眠根本无法挪步,他也不敢过去,怕扰动显隐灵力的运行。 鼎一眠在雪雾中等着,他想不通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做。 自从遥彻走后,师父变了许多,变得比遥彻来之前更加冷冽。 在鼎一眠心里,无论外界传申首上神有多么冷漠孤傲,他始终知道,师父其实待人很好,只是没有别人那么外露。 师父对长辈的谦和有礼,对小辈的关爱有加,他都看的出来。师父无论是身份还是修为,都太过优越,难免会引人眼红。同辈人都说师父高傲,其实师父只是不愿争。 鼎一眠从未在显隐身上感受到外人所说的淡漠,但现在,他确实感觉到了。 显隐在将自己封闭起来,鼎一眠可以笃定,这和遥彻有关。 鼎一眠胡乱想着,却不知已过了三个时辰,四周的风势逐渐变缓。最后,雪花冰粒重新落在地上,整个后山都变了样。 显隐双脚着地,周身笼罩的灵力重新归于体内。 鼎一眠见状刚要松一口气,显隐便一个踉跄单膝跪在地上,身体靠定苍剑撑着。 鼎一眠迅速过去将他扶住:“师父,怎么样?” 显隐看了他一眼,皱着眉,有些失神。后又闭上眼痛苦地偏了偏头。 再看向鼎一眠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并未大碍。”显隐说道。 鼎一眠道:“师父,您这是何苦?”这种练法不见得比别的方法快,算是最得不偿失的方式。 显隐缓缓起身,收了定苍剑,舒一口气,道:“闲来无事罢了。” 鼎一眠一直知道显隐脾气执拗,现在觉得显隐实在是太过任性。若不是碍于身份,他真想揪住显隐的衣领将他呵斥一番。 显隐不顾鼎一眠的心急火燎,只道:“时辰已晚,有事明早再说。”便回了寝殿,鼎一眠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些…可怜。 显隐回到寝殿关好门,轻咳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随手擦了擦,满嘴的血腥气让他有一瞬的心安。 鼎一眠问他何苦,他说自己是闲来无事,确实如此。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咱能不装可怜吗 作者:寤来 第6节 他可以很快地处理完书房的杂事,剩下的时间,他不想出山,便没有事情可做。 他不得不承认,他在担心遥彻。担心遥彻在闭关时出什么意外,担心遥彻渡劫时承受不住其中的痛楚,担心……他想知道遥彻现在怎么样了,想知道遥彻渡劫时到底要承受多大的罪。 他用最冒险的方式修炼,体会其中的痛苦,觉得这样可以与遥彻并肩。可又想到这些痛苦不过是遥彻到时要经历的千分之一,他只会更加失落。 显隐这样拼命地修炼成了每日的常态。 每日清早,鼎一眠将前一天的事汇报给他,之后便去凡间,直到晚上回来。有时晚上也不回,只是到早上赶来汇报。鼎一眠走后,显隐便在书房处理他所汇报的事,处理完便去后山修炼,直到子夜回到寝殿打坐入定,等鼎一眠再来汇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鼎一眠虽然会很累,但却乐在其中。 刚成仙没几年时,他在凡间结识了浦青枫,是位狐仙。 那时他刚接过显隐手里的事,凡间一位山神偷懒放走了一只刚成妖的狐狸,鼎一眠刚好手头无事,便与那山神一同去捉拿狐妖。 两人追到一青楼,山神用神识探到那只狐妖就在里面。 鼎一眠不愿进去,便让山神一人进去,自己在青楼附近的茶楼里坐着。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想着也好做个外应。 忽然便看见一气质不凡的男子走在街上,周身的灵气很明显,行人靠近他时会被隔开。 凡人不会察觉,可鼎一眠看在眼里,当即便觉得这人修为不高,也不知是仙是妖,竟如此高调。 转念一想,莫不是那只狐妖? 鼎一眠翻窗而下,直接拦住了那位男子。男子的模样实在太过惊艳。面容清秀,全身气质不俗,灵气异常的纯粹,没有一丝被沾染。鼎一眠有些晃神。 男子显然是被从天而降拦住他的人吓得不轻:“你做什么?” 鼎一眠反应过来,第一件事便是探识他的真身。 果然,是只狐狸。 鼎一眠手持尘鸣剑将他逼到街道边:“狐妖,回山里吧。人间不是你玩的地方。”这狐妖明显没有伤过人,也没有邪念,应该只是贪玩罢了。 男子瞪大眼睛,分外生气:“你说我是什么?” 鼎一眠莫名其妙。 男子想要挣脱,鼎一眠只好将他按在墙上。 两人僵持之时,那位山神喊道:“一眠上仙,这是怎么了?” 鼎一眠看向他,便见一直小狐狸满眼不情愿地窝在山神的臂弯处,而山神一脸疑惑:“这位是你的朋友?可是起了争执?” 鼎一眠道:“这是你那狐妖?” 山神道:“是,本神会将她带回山中严加看管。麻烦上仙跑一趟了。” 山神与鼎一眠道别后便离开了。 鼎一眠这才知道自己抓错了人,连忙道歉:“见谅见谅,在下给公子赔罪。”他赶忙收起了尘鸣剑。 男子十分嫌弃地在衣服上拍了拍,还施了个法术。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鼎一眠心道不对,刚刚探测过了,这人的真身是狐狸,就算不是那只狐妖,那也是狐妖。 遂又拦住了他:“你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男子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关你何事?” 鼎一眠遂道:“你既然是妖,就不能在人间逗留,还是回去吧。” 男子怒道:“我是仙,不是妖!” 鼎一眠有些错愕。 “孤陋寡闻,你难道不知道狐仙?”男子翻了一个白眼。 鼎一眠震惊:“你是狐仙?”鼎一眠真没想到。 这也不怪他,洪荒时期,确实有狐仙一族。虽为仙,却聚居于人界。居处名曰浮墟。后因协助天帝镇压幻神祭舍肆而受到重创,遂举族隐居,不再显现于人世间。 传说浮墟狐仙为六界瑰宝,修为极为纯净,且人形皆清丽俊俏。但无一不排斥外界,心性孤傲。 鼎一眠哪会想到这么轻易便被自己遇到了。 男子又要离开,鼎一眠抓住他的手腕:“在下鼎一眠,敢问公子姓名?” 男子看了他的手一眼,鼎一眠只好松开。 男子拂了拂袖子,只说道:“不准将你遇到我的事情说出去。”他刚刚一时心急暴露了身份,要是被找到抓回去就惨了。 鼎一眠趁机道:“不如你我交个朋友,我自然不会告诉别人。”他本就喜欢交朋友,更何况对方是个如此罕见的狐仙。还有,这个狐仙明显就是偷跑出来的,十分单纯,很容易出事。在人间出了事,还是要他管。 男子皱眉:“交朋友?”他自己在人间瞎逛了好几天了,也没人来找他交朋友。要是能有个人领着他在人间玩,肯定比现在有意思。 男子又问:“我与你交朋友,你便带我在人间玩?” 鼎一眠点头。他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在人间奔波来奔波去,当然可以带着他。 见他明显动心了,鼎一眠道:“既然是朋友,怎么称呼?” 对方想了想,答道:“浦青枫。” 鼎一眠点头:“我叫鼎一眠,记住了吧?” 浦青枫“嗯”了一声。问道:“我们现在去哪玩呢?” 鼎一眠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明天再玩,行吗” 浦青枫刚有兴致有些不愿意,想了想道:“你不如去我家?还能给我讲讲什么地方有趣。” 第9章 给你盖间房子 鼎一眠思量了一会儿,他之前也有晚上不回去的情况,但那是因为公事。今日没事,他理应回去。 不过他最后还是给显隐传了音,然后对浦青枫道:“好了,带路吧。” 浦青枫开心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出了城镇,进了城外的树林。 鼎一眠一进来就知道这里被布下了阵法。浦青枫带着他走着特定却毫无规律的步伐,说道:“这是我们浮墟的阵法,爷爷说只有狐仙才知道怎么解,别人谁都解不开。” 鼎一眠点头,这阵法十分古怪,他确实没见过。 两人走了不到两刻钟,鼎一眠看到面前出现了一方草庐,还有由半人高的栅栏围成的院子。 浦青枫领着他进了屋里,只有一间堂屋和一间卧房,都很干净。堂屋也不大,只放了个小木桌,桌子上放了茶壶茶杯,连个板凳也没有。 卧房和堂屋差不多大,不过东西多些。 床榻很大,上面铺着厚厚的毯子,看着很暖和。榻边有几个简单的柜子,矮柜、衣柜都有。窗边有小茶几,坐榻上也铺着毯子。进门靠墙的地方还放了一个躺椅,上面依旧铺了厚厚的毛毯。 整个草庐十分简陋,鼎一眠看了浦青枫一眼。 浦青枫笑道:“这个房子是我昨天刚搭的。” 鼎一眠闻言挑眉,怪不得。 “我今晚在哪休息?” “我们可以聊个通宵。然后我明天给你盖间房子。”浦青枫认真道。 鼎一眠哭笑不得,这是打算留他常住? 于是,两个人就真的找了两块木头坐下聊一个晚上。多是鼎一眠讲着他在人间遇到的趣事,浦青枫一脸好奇地问这问那。 天快亮的时候,鼎一眠讲完最后一个故事,问道:“你什么时候来人间的?” “就前几天。”浦青枫心情很好。 “你就这么偷跑出来,不怕家里人担心?” 浦青枫撇嘴:“爷爷不会担心,只会生气。所以我不能被他找到。” 鼎一眠又问:“你不准备回去了?”一个人从族里出来,还什么都不懂,任谁都不放心。 浦青枫道:“好不容易出来,我为什么要回去?你不知道,爷爷对我特别不好。” “怎么不好?” “不让我去街上玩儿,也不让我看话本,我想做什么,他就不让我做什么,”浦青枫抱怨起来一大堆,“还成天跟我提父亲母亲,成天嫌我不求上进。” “你父母?” 浦青枫有些低落:“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母亲本来就身体不好,后来也死了。” 鼎一眠想安慰他,抬手试探着拍了拍他的背。他一早就发现了,浦青枫有很严重的洁癖。 浦青枫果然下意识去护自己的衣服,但手抬起来又放下了。 “我得走了。”鼎一眠道。 “那什么时候回来?”浦青枫还是在期待出去玩儿。 鼎一眠笑道:“一个时辰。回来了就带你玩个够。” 浦青枫也笑:“好,我先去睡会儿。” 鼎一眠出了院子,将整个草庐都设了结界。他的法术全承自显隐,六界罕见,设的结界也很保险。 他沿着来时的路走出森林。有些庆幸浦青枫遇到的是他,要是遇见什么有歹心的人,他那么单纯,没有任何防人之心,什么时候将自己卖了都不知道。 …… 两人很快熟络起来。浦青枫每日跟着鼎一眠在人间巡视,对于遇到的事、碰到的人都特别感兴趣,也很乐意帮鼎一眠处理一些事情。晚上,鼎一眠有时会留下,有时回申首山,依情况而定。 浦青枫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他只交了鼎一眠这一个朋友,便可以过得又自在又开心。 浮墟隐于世是被天帝准许的。 全族都以出隐为耻,他偏不。他受不了爷爷对他的管束,也受不了族里那些自视清高的人,族里的一切他都受不了。于是他逃出来了。 他觉得自己太幸运了,刚出来的时候就碰到了鼎一眠,不仅愿意跟他交朋友,还愿意用结界帮他躲藏。 爷爷修为高过他,很容易就可以破解他布下的阵法,但爷爷亏在常年处在闭塞的浮墟,难以应对其他门道的术法。鼎一眠的结界,爷爷很难发现,更别提打破了。 鼎一眠虽然喜欢交朋友,但却没交上几个。唯一算是真心的就是遥彻了。 结识了浦青枫,这个狐仙不仅全心全意信任他,还陪他一起游历人界,于他而言是最大的幸事。 这样说安稳也不安稳的生活过了一千年。 申首山 这日,显隐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后山修炼,他必须要去一趟冗山了。 千年来,显隐不寝不寐,这本就是对身体的一大亏损。不过,身体本来是可以适应的,可他偏要在处理完事务后没日没夜地修炼入定。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除了做这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显隐走出书房时,鼎一眠刚好从人界回来:“师父可是要出去?”按平时,师父这个时候已经在后山了。 显隐点头,又道:“一眠,你成仙已有千年,不论是修为还是历练,都早已有资格成神。你还是不愿?”他已经不只一次提到这件事了。 鼎一眠后退一步,俯首道:“多谢师父挂念。只是徒弟安于现下,不想有太大变动。只做个仙挺好,我不愿成神。” 显隐叹了口气:“是为师拖累了你?还是因为你在凡间的那个朋友?”他自己的徒弟,他还是了解的。 他知道这些年鼎一眠帮他做了很多事,显隐并不是要苛待自己的徒弟,而是想让鼎一眠得到最佳的历练,从而尽早成神。他将鼎一眠当作下一个申首上神来培养。谁知,鼎一眠似乎并不愿,一直拖到现在。 鼎一眠有些惶恐:“师父怎会拖累徒弟,徒儿明白师父的苦心,这也是徒儿自愿的。至于青枫……” 显隐见他为难,便说道:“你不愿说便不必说,自己的事,自己要思虑万全,凡事从心,记住了?” 鼎一眠点头:“徒儿谨记。” 他不想打破现在的生活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他想陪着显隐,自从遥彻走后,师父从未笑过,他不想让师父再失去一个徒弟,只身一人。还有就是,他若成了神,还不知道要被安排在什么职务上。到时,说不定再也不能带着浦青枫自在游历,甚至会无法相聚,他舍不得。 显隐去冗山了,交代鼎一眠不用再去凡间,守在申首山便好。鼎一眠给浦青枫传了音,便回碧云台修炼了。 显隐很快来到冗山脚下。青玄疏和很久以前一样,在结界外等着。 只是这次,他身后站着一位女子,那女子低着头,穿着朴素。 显隐有些诧异,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也要人伺候了?” 青玄疏道:“一千年了,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打算死在申首山呢。” 显隐挑眉:“有你在,我怎么也死不了。” 青玄疏苦笑,没了开玩笑的心思:“就你这副模样,来得再迟些,我就真救不了了。” 三人前后进了山。 青玄疏二话不说便将显隐拉进药房里间,让他躺在一张简单的床榻上。显隐本想说句“不必大惊小怪”,刚一张口便被制止了。 把过脉之后又是一阵繁琐的诊断。青玄疏诊地很仔细,缓慢地探识着显隐的每一寸经脉,越探眉头皱的越深……等他将所有的ji,ng气血神都诊察过后,已是汗如雨下。 最后,青玄疏终于松了一口气,命令那女子去后山采药,叮嘱了很多药种。后又转身扶着显隐坐起身来。 显隐本想自己来,但他知道,没人扶着自己起不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躺下过了,刚才躺下时便忍不住闭眼,起来时也是一阵眩晕。 青玄疏扶着他坐在桌边,为他倒了一杯益神茶。 两人相对而坐,青玄疏又是一顿叮嘱。显隐一直没说话,思绪飘得有些远。 直到青玄疏说了一句:“你再挂念那个遥彻也是无用,何苦为难自己?” 显隐的思绪被猛地拉回来,皱着眉喝了口茶,对青玄疏道:“你还没告诉我那女子是谁?” 对于显隐的答非所问,青玄疏无奈叹了口气。说道:“还记得当年那株毫无长势的连翘花吗?你走后不久,它果然如你所说,破土而出,但长成竟用了近千年。也是前几年,灵力蓄积使那株连翘修得人形。便是这个姑娘。她对世事一无所知,我便将她留在身边了。取名观歌。” 显隐只是想转移话题而随口一问,对于青玄疏的回答也没在意。接下来聊的几句,也是心不在焉。 青玄疏后又去忙着为他配药制药,他知道显隐嫌熬药麻烦,直接为他炼成了丹药。有观歌给他打下手,最后算是在天黑前赶制好了。 这么长时间,显隐便一直坐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黑时,显隐带着药离开了,青玄疏与观歌一起在山脚下送他。显隐回头看了一眼,心中莫名凄凉。有个人陪着,的确好过独自一人。 一千年可以过去,五百年也可以过去。 这几日,显隐一直在掐着日子。 今日,若不出意外,就是遥彻出关历劫的日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的朋友给个评论好不好,意见都可以提,我会认真考虑并回复的。 第10章 回来啦 鼎一眠去了人间,他本想留下,但显隐知道他在这儿没有什么用处。况且浦青枫前几日受了伤,鼎一眠不说,显隐也知道他忧心,便让他回去了。 显隐站在申首山顶,放开神识望向东海,可惜,他看不透东海结界。 约莫丑时,东海海水开始异常翻腾。 至辰时,海水突然变色,海浪冲天,本该东升的太阳被一片昏暗吞灭。 显隐面色凝重,双拳紧握。 不一会儿,海水已是一片赤黑,甚至闪现出诡变的紫光。 这是异象,遥彻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海水都不该是这样的景象。这紫光,应是外界灵力的介入导致,而渡劫之时,最怕有外界干扰。 显隐指甲嵌入掌r_ou_,指缝中沁出血珠,滴在冰地上。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咱能不装可怜吗 作者:寤来 第7节 他召出定苍,御剑来到了东海海岸。 海浪带来的暴风吹得他脸上生疼,他不住地颤抖,感到从未有过的强烈的颓丧与无力。 他难以想象遥彻现在经受着什么,他知道现在无论谁也帮不了他。 他拼命修炼,以为自己可以与遥彻感同身受,妄想自己可以为他分担些,到头来还是毫无用处。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海浪开始朝岸边肆虐。村中渔民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惊醒,波涛翻卷响声如雷,海上的景象更是前所未见。人们都争先恐后地去将自家的渔船往岸上拉,但后来意识到海水席卷的迅速后,便只顾着各自逃命了。 海水扑打在身上时,显隐缓过神来。他腾于空中,挥出定苍剑设下结界护住了整个海岸的渔村。 人们正慌张举家逃窜,却见一神仙施法庇佑。他们亲眼看见无论那些滔天巨浪有多么骇人,都会被神仙的法术拦下。意识到自己没有危险了,不知是谁带的头,人们纷纷跪下叩头谢恩。 显隐凝望着海面,身后全是祈祷感激的声音。他仿佛没听到一般。 他也在祈祷,祈求海面恢复平静,祈求那孩子平安无事。可却发现,自己便是神,谁会来允诺他的祈祷? 海面恢复平静已是次日早上。海水的赤黑色褪去,紫光也不见踪影,海面又恢复了深邃的蓝色。 显隐收了结界,落回地面。 承绪从海中出来,来到显隐身旁,道:“遥彻已成功渡劫,你也累了,”他看了一眼聚集在不远处的百姓,“回申首山吧,这里不宜逗留。” 显隐踉跄了一下,半晌才哑着嗓子说了一句:“万幸。” 承绪有些心疼:“照顾好自己。” 显隐胡乱点头,御剑离开了。 他现在很累,心里一直在重复那两个字,万幸。 脸上有些冰凉,他用手拭了一下,是泪水。 显隐笑了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也有一种自嘲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是时候哭的,不知道师父看见了没有。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高兴哭的,还是被吓哭的。 总之,他现在满脸泪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东海石宫 遥彻在石室里躺着,面色惨白,气息微弱,周身泛着光芒。 遥鉴立在一旁,面色复杂。 早在遥彻刚开始闭关,他便规定只有石宫中人可以进出,并且要严格审查。偶尔特殊情况也是严格把关,绝不允许任何可疑之人进宫。距离遥彻渡劫还有一年的时候,他便封闭了石宫,并让承绪来为遥彻所在的石室加封结界。 如此严谨仔细,竟然还是出了意外。 遥彻渡劫时有承绪和遥鉴护法,并没有任何差错。但不知为何,遥彻的气息突然紊乱,周身的光芒竟透出紫色。 遥彻十分痛苦,身体中像是有另一股力量在故意打乱他。这股力量很弱,但也足够扰乱他的气息。 当时看到那些紫光,遥鉴和承绪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认出来了,是幻术。 遥彻渡劫被干扰,他们表面镇定,其实早已一身冷汗。 幸而遥彻撑过来了。 遥鉴不知道是什么支撑他撑下来的。但当那些紫光逐渐消失,遥彻的气息重归于平稳时,他对自己的儿子,心生敬佩。 遥彻化身应龙,只在海里翻腾了几下,便又化回人身晕了过去。 他全身的灵力都耗尽了,不过好在应龙的灵力恢复的极快,已不必忧心。 遥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承绪也回天宫去禀报天帝了。 遥鉴看着自己的儿子,他不敢想自己刚才只差一点就要失去他了。 他对遥彻有多狠心,就有多看重。 让遥彻成为应龙,他唯一的私心,便是想将应龙一脉传下去。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但对遥彻来说,成为应龙,超越他这个父亲,才能真正取得自己的地位,而不是靠父亲的身份得来。遥彻只有成为应龙,才能让六界信服。 更何况,应龙在无论是在灵力经脉,还是本领能力方面,都无人能及。 遥鉴知道自己狠心。天帝,承绪都劝他不该冒险,但他是好胜之人,这次哪怕不为自己好胜,也必须为遥彻好胜。 他知道自己错在从未询问遥彻的意见。因为他同样知道,如果遥彻不愿意,他也会逼他。 遥鉴将思绪拉回来,尽量理智地将所有可能性都想了一遍。遥彻体内干扰他的那股力量,明显是蛰伏许久的。唯一可能被钻了空子的,就是每日为遥彻补充灵力的那些宝物。 那些宝物都是从不同地方搜集来的,从南海来的最多。虽然经过严格检查,但若真的想掺进什么幻术,他很难察觉。 想到这,遥鉴先是皱着眉沉思,之后突然破门而出。 在外面跪着宫中大大小小所有的人,个个都低着头不敢出声。 遥鉴化出真身,腾流而上直奔南海去了。 他在南海搅出滔天巨浪,直到南海结界褪去,才化回人形。 只见一着藏蓝绡袍,与遥鉴年岁相仿的老者从海里浮现。是南海鲛神领袖,五天神之一的蓝奡。 蓝奡皱着眉道:“谁又惹了你?竟来我这儿找麻烦了。” 蓝奡对遥鉴的脾气一直挺无奈的。就不能稳重点儿,也不知谁是兄长? 遥鉴拽住蓝奡的衣服,眼里布满血丝,喝道:“你要是管不好你族里人,便废了你的幻术吧!” 蓝奡严肃问道:“出了何事?” 遥鉴松手,说道:“遥彻本能顺利渡劫,却突然出现异象。那紫光我再熟悉不过,就是上古幻术。六界中除了你南海,谁还会用?要么就是有人蓄谋已久在你给我的灵物上动了手脚,要么就是你南海的人直接跑到石宫干的。我儿子险些丧命,现在身心受损,你看我叫如何天帝治你!” 蓝奡本担心遥彻出事,但见遥鉴还能来找他麻烦,那应该是没大问题了。 蓝奡对于遥鉴的指责有些疑惑。上古幻术除了祭舍肆,确实只有他掌握。他也确实将其传给了自己的族人,但却只是几个心腹,要说他们费尽心思去潜伏害遥彻,着实不该。 遥鉴一口咬定是南海的人做的,有些强词夺理。他对遥鉴再了解不过,遥鉴虽然脾气暴躁些,做事鲁莽些,但还是理性居上。 蓝奡后又想了想,怕不是自己儿子差点儿没命,遥鉴便冷静不下来了。 “你别急,我那几个族人不可能故意去害遥彻。” 遥鉴仍道:“本座管不得故意不故意的,这事我就算在你这儿,如果我儿子还有什么意外,我便掀了你的南海。”说罢就化作应龙离开了。 蓝奡莫名其妙,也有些着急,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招惹他了。 遥彻全身灵力的恢复,只用了七日。 司战天神之子遥彻历劫修得应龙,天帝大喜,亲自宣布于天宫大举广宴,邀上仙以上阶位的仙神前来相聚,共庆六界盛事。 显隐收到请柬时,宴会已经开始了。 鼎一眠这几日抽不开身,显隐便忙着处理凡间的事。回到申首山时,看见一仙童在结界外急得直跺脚。 仙童见他过来,赶忙俯首行礼:“拜见申首上神。” 显隐接过请柬看了看:“已过了时辰,本神便不去了。” “万万不可,请不到上神,小仙无法交代。”仙童扑通跪下,十分慌乱。 显隐见状,只好道:“起来吧,我随你去。” 仙童如获大释,起身唤来祥云:“上神请。” 显隐到达天宫时,看到殿门外有十几个仙童在整理各路神仙送来的贺礼,才意识到自己忘记带礼了。 他当即便想回去,但殿门两旁的守卫已经推开了殿门,并大声通报:“申首上神到。” 殿内嘈杂声停下,几乎所有人都起身弯腰行礼。 显隐点头回礼。 天帝坐在宝座上,在其左侧坐着承绪与蓝奡,右侧坐着遥鉴,还有遥彻。 显隐来到殿中央,说道:“显隐来迟了,还望天帝与诸位天神恕罪。” 天帝心情很好:“显隐能来便好,不需约束。”他很是喜欢显隐这个孩子,年纪轻轻便性格沉稳,接管人界从未让他费过心。更何况显隐还是承绪唯一的徒弟。 显隐由仙童引路至上座落座,坐下后又给四位天神和同阶上神敬了酒。之后便目不斜视地盯着面前的酒杯,手指在膝盖上缓缓点着。 遥彻一直看着显隐。刚刚显隐几乎与他面对面,可就是没看他一眼,现在更是面无表情地坐着。遥彻有些心急,他想过去找显隐,但来给他敬酒的人一个接一个。 刚一位神君笑着走开,便又来一位仙子:“在下皓月上仙,祝贺你。” 遥彻笑着举杯:“多谢。” “以前很少听到关于你的事,没想到你这么有作为。”皓月对遥彻很有好感,不倚仗身为天神的父亲,潜心修炼一举成名,待人诚心敬意,笑容也很温柔。 遥彻还没说什么,便又来了一位蓝衣女子,跟遥彻碰了一下杯,笑道:“打扰打扰,我是南海鲛族公主,蓝奡是我父亲,跟你父亲关系特别好。认识一下,我叫蓝铭。” 第11章 就任性了 皓月上仙心中不悦,但蓝铭身份高于她,她只能退让:“既然如此,你们先聊,在下告退。” 遥彻对她点头示意,又笑着对蓝铭道:“有幸结识,在下遥彻。” …… 当显隐终于抬头看向遥彻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遥彻与几个男子勾肩搭背,相互打趣,对面站着五颜六色的仙子,不时捂嘴笑着,众人传杯弄盏,说说笑笑。旁边天帝等人看了也是笑容满面。 显隐看了遥彻好一会儿。他觉得自己仿佛不在这大殿里,仿佛距离遥彻很远。明明不过几十步的距离,他却觉得远得看不清。 遥彻发现显隐正看着他时,心跳漏了一拍。 显隐掩盖慌乱,低头起身。 一旁伺候的仙童赶忙上前:“上神可有吩咐?” 显隐脚步不停,向殿门方向走去,说道:“本神先行一步,若天帝问到,你便答本神未献贺礼,按礼数不该久留。” 显隐还没走到殿门处,便被追上来的遥彻拦下了。 两人挨得那么近时,遥彻轻唤了一声师父,显隐觉得有些不真实。 遥彻看着他,朗声道:“申首上神无需贺礼,若没有上神鼎力相助,遥彻不会成为应龙。” 整个大殿都安静了。 显隐很是惊讶,他没想到遥彻就这么说出来了。他下意识看了遥鉴一眼,对方果然忿然作色。 遥彻不管不顾,将显隐拉到殿中央,将自己拜显隐为师的事简单讲述了一遍,众神仙议论纷纷。 遥鉴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宴会照常进行,遥彻被遥鉴派人叫到了后殿,直到宴会结束也没回来。 显隐有些着急,临走时被承绪叫住了:“你不必担心,更不必自责,这事无论如何,也怪不得你。”他自己带大的徒弟,什么性格他很清楚。 显隐点头:“多谢师父,显隐先回了。” 后殿中,遥鉴坐在主椅上,遥彻在他对面站着。 遥鉴怒道:“你竟如此和我作对!” 遥彻面色不改:“你说过,我成为应龙,你就不再管我。” 遥鉴重重拍在椅把上:“我更说过,应龙一脉必须是绝对纯粹的,不能掺杂任何别人。我告诫过你,不能公开这件事!” 遥彻顶撞道:“你就是在自欺欺人!” “放肆!你竟敢指责我?” 遥彻毫不让步:“你有错,我为什么不能指出来?” 遥鉴气得头晕,揉着太阳x,ue看着自己的儿子。 遥彻当初闭关前,跟他提过很多次,反复确认他到时成了应龙,便可做任何他想做的事,自己真的不会再管。现在想来,遥彻公开这件事,起码那时就打算好了。 他一直觉得这件事对遥彻来说,不公开比公开有利,所以从没想过遥彻会坚持公开。 没想到,遥彻是护着显隐的。是他的疏忽,他忽略了遥彻在申首山待的那几年,不知道这三年的师徒情分,到底有多深? 遥鉴问道:“你为什么非要公开这件事?” 遥彻道:“因为不公开,对师父不公平。” “那个显隐早就不是你师父了。” “我知道。” 遥鉴不耐烦道:“我会给他补偿,天帝也会赏赐他,你跟他可以两清了。” “这个您不用c,ao心。” 遥彻现在一点也不服管,遥鉴只觉得怒不可遏,偏偏这还是自己咎由自取。他克制着怒火:“你倒是跟我说说,你还打算做什么?” “去找师父。” “你,你干脆滚出东海,不必回去了!” 遥彻心想:正合我意,正愁找不到借口留在申首山呢。 他知道自己突然公开这件事,父亲肯定会生气。 但这是最好的机会,时机刚好,宴会上各路神仙也都在场。 更何况,他也需要通过惹父亲生气来表明自己强硬的态度。可能这么做很不成熟,但他必须让父亲知道,自己的事,决定的权利在自己手里。 父子俩僵持不下,天帝和蓝奡刚好结束了宴会进来,便坐在一旁看热闹。 蓝奡道:“不如遥彻给父亲认个错?” 遥彻还是很倔强:“叔父,我没错。” 遥鉴又要发火,天帝赶紧道:“大不了,这个事我不往事籍上记了,如何?” 遥鉴没好气道:“事已至此,你记不记又有什么差别?” 天帝挑眉。 承绪也来了,无奈道:“还没解决?” 遥彻见承绪来了,身上的气势不自觉收了收。 承绪将每个人的脸色都看了一遍,就差不多明白了情况。 其实公不公开这件事他一直都觉得无所谓,也知道显隐不会在意。就是遥鉴执意不愿公开,就随他了。谁知遥彻现在突然就公之于众了,就知道遥鉴又要发一通脾气。 承绪走到遥彻身边,小声道:“你父亲就是要个台阶下,你认个错。” 遥彻只好妥协:“是,师祖。”他得顾及自己在承绪心中的形象。 承绪听到这个称呼,差点笑出声来。 遥彻站的挺直:“父亲,我错了。” 遥鉴没搭理他。 遥彻转身便走。 承绪问他:“去哪?” “去申首山,找师父。”遥彻化作应龙离开了。 承绪哈哈大笑:“你们都听见了吧,这孩子刚刚叫我什么?” 天帝和蓝奡也笑。 遥鉴“哼”了一声,指着承绪道:“都怪你,你那个徒弟做什么了,将我儿子迷成这样?” 天帝又道:“遥彻这脾气到他师祖面前,可是全没了。” 遥鉴拍桌:“有完没完了?”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咱能不装可怜吗 作者:寤来 第8节 …… 显隐回到申首山,在苍凉殿外站着。他不想承认自己在等遥彻,但他确实在等他。 不到丑时,遥彻站在申首山结界外,伸出左手手掌覆上,手掌中闪着细碎的光,结界散开,遥彻迈步进去,结界又重新封印。 遥彻屏住呼吸,走得很慢,申首山的一切都丝毫未变。他沿着殿前的台阶拾阶而上,抬头便看见了站在门前的显隐。 遥彻瞬移过去,把显隐狠狠揽在怀里:“师父,我回来了。”声音抖得厉害。 显隐被他勒得难受。他犹豫着,没有抬臂回抱他。 遥彻抱了很久才松开,他眼眶发红:“你瘦了,瘦了很多。”显隐真的瘦了,抱上去全是骨头,脸颊也有些凹陷。 显隐没答他,而是忍不住说了一句:“长高了,也长大了。”遥彻的身高已经超过他,脸庞棱角分明,早已不再青涩。黑发高高束起,着一身素黑大袍,与当年的少年判若两人。 遥彻笑道:“不长大,怎么保护你?” 显隐转身向寝殿的方向走去。遥彻皱眉,他以为自己回来,显隐会很开心,但他却感到了显隐明显的疏离。 他跟着显隐去了寝殿,显隐道:“偏室还是你的,一眠一直为你打扫,去休息吧。” 遥彻抵住显隐将要关住的门,说道:“师父难道不关心我渡劫的事吗?” 显隐早就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但东海封闭了消息,师父也不说。如今被他一提,手上一松,遥彻便快速钻了进来,还顺手将门关好:“我讲给你听。” 遥彻率先在几案旁坐下,显隐无奈坐在他对面。遥彻一脸专注地看着显隐。 显隐不耐烦:“快讲。” 遥彻笑了笑,两三句话就讲完了,最后撇了撇嘴:“父亲说那股力量是上古幻术,渗入了为我补益灵力的灵物中,故意害我。听说父亲为此还去找蓝奡叔父大吵了一架。” 他说得轻松,显隐却听得揪心:“你现在觉得如何?身体可无碍?” 遥彻敲了敲脑袋:“没大碍,就是会时不时头晕。” 显隐将手指覆在他的太阳x,ue上,想渡些灵力过去,被遥彻阻止了。 显隐道:“既然还未恢复,就不该乱跑。回东海休养吧。” 遥彻闻言一脸委屈:“我被父亲赶出来就算了,师父也不收留我?” 显隐又是皱眉:“你父亲将你赶了出来?” 遥彻点头。 显隐侧过脸:“难怪,你明知你父亲的脾气,偏与他反着来。” 遥彻握住他的手,趁机说道:“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受一丝委屈。” 显隐抽回手:“不必。” 遥彻对显隐的态度有些害怕:“怎么了?” “我不用你护着。” “但我想。” “我说了不必。” “师父,到底怎么了?”遥彻问道,“打算说话不算数?” 显隐不答他,眼睫闪动。 遥彻知道显隐心软,继续道:“我走的时候答应得好好的,说好一直等我,我回来就成这样了。难不成我走之前你说的话都是骗我的?” “那时我尚不成熟,现在想来,不该那样由着性子做事。” 遥彻问他:“为什么不能?” 显隐忍不住道:“这么多年,你怎么还长不大?” 遥彻感觉到了显隐语气中的失望,自己的语气也变冷,说道:“我在你眼里,总是长不大,我只会任性。所以你就不要我了,对吗?” 显隐看着他,眼里全是血丝:“你只图一时开心,可想过你父亲得知后会如何?我师父得知后又会如何?就算这些都不重要。若是天帝也知晓,六界众生也知晓了,你以为你还能有今日的地位?到时,他管你是不是应龙,”显隐的语气称得上咄咄逼人,“你尚未封神位,地位丝毫谈不上稳固,便要自招骂名。就算天帝想护你,也不会为你惹众怒。这些你不考虑,还要我来告诉你,你这不是任性是什么?”他眼里闪着泪光。遥彻可以任性,他便不能任性。他不能,任由自己毁了他。 这是遥彻第一次见显隐哭。显隐偏过头时,泪珠从脸上滑落滴下,仿佛滴在了遥彻心里。 遥彻上前轻轻抱住显隐:“对不起,师父,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把显隐弄哭了。 显隐推开他,说道:“我很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遥彻应道:“好。” 显隐把那些问题当成问题,他并不那样想,他想告诉显隐自己和他一样,不在乎什么地位,也不管别人怎么在背后说他。至于父亲,他之前也暗示过,依现在的情况来看,只要他坚持,父亲那里是可以解决的。最大的问题,可能就是师祖了。 他本想将这些一一说给显隐听,但显隐几乎是将“疲惫”两个字写在脸上,他不敢心急。也没关系,可以慢慢来。 显隐去一旁的桌子上随手拿起一个药瓶,倒出一颗药放进嘴里。再拿起另一瓶,重复刚才的动作。 遥彻这才注意到这张桌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瓶。 显隐吃了六颗,终于停下。 遥彻问道:“怎么要吃这么多药?”他能看出显隐有些憔悴,但他刚开始就用灵力探过了,显隐的身体并没有太大亏损。现在看来,全是靠药物来支撑的? 第12章 滚回东海 显隐没答他,准备运息打坐。 遥彻着急了:“你是不是又不睡觉了?” 他一把将显隐抱起,快步走到床榻前将他放下,捏诀为他宽衣,再将被子拉过来给他盖好。整个动作不过几瞬,显隐根本来不及反应。 “是不是我一走,你就又学会不食不寐了?”遥彻很是恼怒。 显隐不想说话,叹了口气。 遥彻看着他,显隐身子单薄,面色发白,没有一丝血色,眼底全是疲意。他的心像被剜了一样疼。 遥彻压住显隐想要推开他的手,说道:“对不起,我不该凶你,”他在显隐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很轻很轻的吻,“你睡吧,我求你了,我就在这儿看着你睡。” 显隐睁着眼睛看着床帘,遥彻自顾地给他缓缓渡着灵力,为他安神。 最后,显隐实在熬不住,慢慢闭上眼睡着了。 显隐睡了很长时间。遥彻一直守着他,灵力也没断过。他握住显隐的手,不敢乱动,生怕扰醒他。 约莫到了次日中午,显隐睫毛微颤,眼睛还没睁开便惊坐起来,唤了一声:“彻儿。”声音哑得厉害,带着恐惧。 遥彻赶紧坐在榻边,将他揽在怀里:“我在这儿,我就在这儿。” 显隐眼底收不住的无助与悲伤告诉遥彻他的师父其实有多脆弱。而显隐之所以变得这么脆弱,全都是因为他。 遥彻突然发现,他伤显隐最深的,不是让显隐等了他那么久,也不是让显隐整日为他担忧。而在于让一个那么完美、无懈可击的神,有了深及肺腑的缺陷。 显隐的性格绝不软弱,如今却将这么脆弱的样子展现在他面前,像一个孩子。 显隐很久才缓过来,他做噩梦了。 在梦里,他分不清现实与幻象,他梦到了遥彻渡劫那天东海的景象,不同的是,他被告知遥彻回不来了。 幸好,只是梦。 遥彻将他的手握的很紧,显隐感到有什么东西咯到他的手掌,将遥彻的手翻过来查看,便见他的掌r_ou_里像是嵌了什么东西。 显隐心里突然紧张,随即用灵力探识,灵力刚靠近,遥彻手掌中便散发出柔和的光。 显隐皱着眉:“怎么回事?” 遥彻动了动手掌,笑道:“渡劫的时候把你给我的冰珠握在手里,谁知道它竟然被我的内力震碎了。” 显隐问他:“为什么不剔出来?” 遥彻将手握住:“为什么要剔?这样多好,不会弄丢了。” 显隐很感动,但没有表现出来,推开他起来穿衣:“什么时辰了?” 遥彻为他拿来衣袍:“午时了,想吃什么,我去做。” 显隐自己拿过衣服穿好:“山里没有食物。”他说的是真的,鼎一眠早就不在山上吃饭了。 遥彻让他坐在椅子上,为他束发:“那咱们去凡间吃。” 显隐无奈:“你回东海吧,给你父亲认个错。” “我认过了,昨天师祖让我认我就认了,”遥彻无赖道,“他不让我回去,我也没办法。” 显隐还没说什么,遥彻又道:“我父亲就这个脾气,你先收留我几天,至少等他想通了我再回去。” 显隐没再说什么。 遥彻见他态度软下来了,遂道:“你昨晚说的那些,真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显隐扶额。 遥彻蹲下看着他,说道:“真的,早在我拜你为师之前,父亲就承诺过,我修成应龙,他就不再管我。” 显隐道:“他毕竟是你父亲。” 遥彻又道:“我知道,但我也不能完全听他的话,我就是要忤逆他,让他知道我可以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我昨天跟他吵了一架,后来说我要来找你,他没拦我。” 显隐皱眉:“你太……” 遥彻赶紧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又幼稚了,我又任性了。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显隐说道:“我知道你长大了。” “你不知道,你就一直以为我是个小孩子,觉得我做事特别欠考虑。你是不是不够在乎我?” 显隐被他说的有些生气:“什么意思?” 遥彻看见显隐的反应,趁着话机说道:“在我心里,你比什么都重要。我不怕忤逆父亲,我不会让他一直管着我。我也不怕天帝对我怎么看,他要是不给我封官,我就跟着你做个跑腿的。” 显隐打断他:“胡闹!”身为应龙,说的这叫什么话。 遥彻继续说:“我说真的,我和你一样,不想当什么高官。还有什么六界,我管不着,随他们怎么说。就是师祖那里我不好解决,需要你帮我。” “我什么都不怕,但你却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事赶我走,你还是不够在乎我。” 显隐生气道:“你道那些是小事?” “当然,在我心里,就是小事。就是你,把它们看得比我还重要。” 显隐忍不住问他:“你说我看重那些事是为了谁?”言语中的委屈他自己都没发现。 遥彻继续激他:“你说是为了我,其实还是不够在乎我,否则就不会赶我走。” 显隐被他气得眼泪都出来了:“滚回东海。” 遥彻见显隐哭了,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了,赶紧哄道:“对不起,我知道你有多在乎我,也知道你都是为了我,是我说错话了。” 显隐见他这样反复,更是懒得理他,站起来说道:“你走吧。” 遥彻赶紧搂住他:“我不激你,你就一直什么都不说。你有多想我,有多在乎我,你都不说。你好不容易把我盼回来了,还要赶我走。你对自己那么狠心,就没想过我会不会心疼?” 显隐没说话,眼泪不受控制地滴下来。 遥彻又道:“你不用c,ao心你些事,都交给我。信我这一回,好不好?” 显隐不想管了,他真的很累。他也不想自己好不容易熬到他回来,却还要将他推开。 遥彻知道他妥协了,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显隐忍不住确认:“你当真不在乎?” “真的,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 显隐看了他很久,才道:“你当了我几年徒弟,尽瞎学了些什么?” 遥彻笑道:“不管好的坏的全学了。” 显隐终于被他逗笑了。 “现在去吃饭?”遥彻紧着问道。 “凡间事务还未处理。” 遥彻就知道他会拿这个理由拒绝,说道:“我已经给师兄传过音了,他说他会处理。” 显隐疑惑:“他有时间了?” “应该是,”遥彻答道,“现在可以去吃饭吗?” 显隐只好道:“罢了。” 遥彻满意地笑了,召来祥云,载着显隐去了凡间。 两人易了装走在凡间的街上,遥彻伸手握住显隐的手腕,迅速将两人的手指扣在一起,问道:“师父想吃什么?” 显隐挑眉看了一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说道:“不知道。” “饿吗?” 显隐笑了笑:“那么长时间不进食,早就不觉得饿了。” 遥彻也笑:“那我们就不吃午饭了,先玩一下午,晚上买些菜回去自己做。” 显隐自然随他,说起来,他来人间无数次,却从未在这里游玩过。 遥彻那么长时间没出来,人间变化太大,很多都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他带着显隐饶有兴味地逛着:“师父,去做几身衣服怎么样?我走的时候你就只有那几件,早上我看还是那几件,改改样吧。” 显隐道:“我那几件衣袍是神界神女用云丝所织,穿不烂。” 遥彻还是将他带进了裁缝铺:“穿不烂就不许置办新的了?人间的花样多,那些神女都老了,做的衣服都不好看。” 遥彻进去就放下一枚玉佩,老板赶忙出来招呼。遥彻亲自为显隐量了尺寸,又挑了三四匹布料。 问显隐:“这些样式怎么样?” 显隐拍了拍他手边的布匹:“不要蓝的。” “总不能只穿青色、绿色的吧。” 显隐挑眉:“身份所限。” 遥彻只好妥协:“好吧。” 显隐司掌人间,被人们寄托以平安、生命、希望、向往之意,人们自然而然将绿色归属到显隐身上。神律规定,显隐身为人界之首,须顺民意。 遥彻拍了怕其他的,问老板:“这些,今晚来取,能做好吗?” 老板面露难色,但看了看那个玉佩,硬着头皮道:“公子放心,没问题。” 遥彻满意地带着显隐离开了。 两人重新走在街上,显隐突然问道:“你哪来的玉佩?就这么不要了?” 遥彻毫不在意:“昨天那个皓月上仙送的。” 显隐点了点头:“这样啊。” 遥彻又意识过来:“她送了我就收了,没别的意思,真的。”他看着显隐解释。 显隐勾了勾唇角:“我知道。” 遥彻见显隐丝毫不介意的样子,反而失落道:“你不吃醋啊?” 显隐没说话,继续向前走着。 遥彻跟上,也一言不发。 两人沉默走了一阵儿,显隐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果然见他垂着脑袋,一幅很伤心的样子。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咱能不装可怜吗 作者:寤来 第9节 显隐有些无奈,就说还是个孩子。 遥彻一直不开心,显隐实在跟他耗不下去了,缓缓道:“你以后再收别人东西,须得先由我同意。” 遥彻终于抬起头,一脸得意的笑:“公子放心,没问题。” 显隐无奈地笑了。 两人逛累了便找了家茶楼休息,之后又去菜市场买了食材。天将黑时,便去取了衣服回去了。 回到申首山,遥彻径直去了厨房,让显隐回寝殿休息。显隐没去,在厨房里擦了个板凳坐下:“你做吧,我看着。” 厨房虽然很多年不用了,但鼎一眠定期都会打扫,也是捏个诀的事。 遥彻嫌外袍碍事,脱了打算放在一边,显隐伸手接住了。 遥彻挽起袖子,很熟练地洗菜切菜,又将鱼处理了,鱼r_ou_比较嫩,也不腻口。他先将鱼r_ou_炖上,又炒了几样菜,最后熬了些什锦粥。 显隐在一旁看得有些入神。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没有朋友愿意给个评论吗?来提个建议吧小可爱们。 解释一下哈,换个新书名,周一好心情。 第13章 药变苦了 遥彻将饭菜摆上桌,在显隐对面坐下:“快尝尝,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显隐拿筷子尝了一块鱼r_ou_,发现遥彻提前剔了刺:“味道没变。” 遥彻笑道:“我还担心手生,谁知还挺顺手。” …… 由于显隐好久没吃饭,两人吃得很慢,吃过后,遥彻让显隐去休息。 显隐笑道:“吃了就睡?” 遥彻很认真:“那有什么,你本来也没吃多少。” 显隐把外袍递给他,往书房走:“不闹了,我去书房。一眠稍后会传音汇报。” 遥彻没办法,说道:“那你等会儿,”他挥手施了几个法术将厨房收拾了,又将外袍穿上,“我也去。” 两人一起去了书房,鼎一眠果然传了音过来。遥彻坐在显隐平日里坐的椅子上,让显隐在一旁坐榻上休息:“我来记,刚好学习学习,以后好帮你。” 显隐没说什么,由着他去了。 遥彻一条一条记着,显隐在旁边提醒着,处理完后,两人便一同回去休息。 到寝殿门口,显隐刚一开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遥彻就敏捷地进去了。显隐只好跟着进去关了门。 遥彻直接往榻上一躺,呼了一口气:“好累,不想动弹,收留我一晚吧。” 显隐没搭理他,习惯着去桌子旁吃药。遥彻起身过去,看着显隐又是一颗接一颗放进嘴里,一颗接一颗咽下。 显隐眉头皱了一下,之前没尝过东西,辨不出药的味道,这次刚吃了饭,才觉得这药挺难吃。 遥彻看见显隐皱眉了,问道:“苦?” 显隐笑道:“确实有些。” 遥彻突然凑过去吻上他的唇,显隐猝不及防,下意识后退一步,遥彻抬手将他揽在怀里。显隐身体很僵硬,也没推开他。 遥彻探过去深吻,显隐有些头皮发麻,特别紧张,他很不适应这样的接触,还不小心咬到了他。 遥彻也紧张,但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显隐闭着眼睛,上眼睑一直微抖着。遥彻在他嘴唇上轻轻咬了一下,显隐果然睁眼看了他一眼,与他对视后又迅速闭上,遥彻心尖一颤,显隐推了他一把,遥彻便识趣放开他了。 显隐偏过头,耳尖红透了。 遥彻很兴奋,强行冷静下来。笑着说:“真的很苦。” 显隐胡乱“嗯”了一声。 遥彻又道:“以后就不用吃了,我会把你的身体养好。” 显隐又“嗯”了一声。 遥彻趁机道:“我今晚不走了啊。” 显隐果然又迷糊地“嗯”了一声。 遥彻一脸得逞的笑,快速将自己的外袍中衣都脱了滚到床上。 显隐才反应过来,他站在那儿,罕见地局促:“你还是去偏室吧。” 遥彻摇头:“我不。” …… 显隐最后还是和他躺在一个被窝里,被他抱得很紧。 两人轻声聊了很久,显隐才没有那么僵硬。 遥彻突然问道:“刚刚那个吻,师父觉得怎么样” 显隐眼神闪躲:“别问。” 遥彻很专注地看着他:“你觉得…难受吗?讨厌吗?” 显隐想背对着他,但又觉得那样太扭捏,只好与他对视:“不会。” 遥彻深呼一口气,笑道:“那就好。”紧张得都出汗了。 显隐对睡眠还是不适应,很难入睡。 遥彻缓缓给他渡着灵力,等到他彻底睡着了,遥彻才敢动一动,想把被子盖好。谁知他手刚一松开就被显隐反手抓住了。 遥彻赶紧重新握住他的手,知道他其实没醒。 显隐果然闭着眼,嘴上呢喃着:“彻儿。” 遥彻轻声道:“我在。” 显隐皱着眉,半晌又说了一句:“别走了。” 遥彻捏诀将被子盖好,躺好将他搂在怀里,在他的额头上轻吻,轻声道:“好,再也不走了。” …… 第二天一早,遥彻很早便醒了,但显隐睡得很沉。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显隐一激灵醒了,被遥彻握住的手一抖。 遥彻问道:“做噩梦了?” 显隐捏了捏眉头:“没有。” 遥彻知道他是因为长期不寐,突然睡觉,肯定会有不适的反应,过段时间就会好。 遥彻伺候显隐穿衣,他早就把昨天做的新衣服摆在床尾了,还施了法术,凡间的布料再好,也没有神界的穿着舒服。 显隐见状,说道:“你未免太依赖法术。” 遥彻嬉皮笑脸:“没办法,师父拽着我没法动弹,只好用法术了。” 显隐瞥了他一眼。每次遥彻说这样的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两人刚收拾好,结界突然出现感应,接着便是鼎一眠的传音:“师父,人间发生异事,一眠特来禀报。” 显隐面色有些凝重,这么多年过来,人间已经很少有事是鼎一眠处理不来的了。他传音道:“候于苍凉殿,为师片刻便到。” 遥彻和显隐一同出现时,鼎一眠有些惊讶。 不过公务要紧,他站在殿中央,朝显隐行了礼,遂道:“禀告师父,昨夜我在中原,南海海边的司仙前来求助,徒儿与他一同赶去后,见有上百只海蜮瞳孔异红,甚至发紫,他们疯狂地攻击当地居民。海蜮虽性情凶悍,但若人类不主动招惹,定不会无故害人。况且海蜮一族深居海底,人们不可能遇到。海蜮种群庞大,徒儿不敢惹出是非,便只是与当地司者合力驱赶,未敢杀害。” 显隐点头:“你做的很好,可有受伤” “徒儿并未受伤。怪异的是,那些海蜮后来自相残杀,全死了。” 遥彻忍不住问:“自相残杀?” “我亲眼所见,它们相互撕咬,动作太快,根本来不及阻止。” 显隐又问:“当地居民如何?” “当地居民都中了海蜮的沙毒,不过幸亏有南海鲛族及时送来的解药,村民已无大碍。” “南海鲛族?”显隐疑问,虽然蓝奡和承绪的关系密切,但显隐与南海并无交集。 “正是,”鼎一眠也奇怪,但当时情况紧急,他也顾不了那么多,“还有师父,当地居民在反抗时伤到了几只海蜮,会招惹麻烦吗?” 显隐道:“无妨,为师会去查询此事。你也累了,回去歇一歇。” 遥彻也道:“师兄好好休息,我会协助师父的。” 鼎一眠本来还想去帮显隐,既然遥彻会去,那他就不用去凑热闹了。况且浦青枫为了帮他损了不少灵力,他也不放心。 鼎一眠道:“那好,徒儿先回去了。” 他刚准备离开,结界突然有异动,鼎一眠看了显隐一眼:“徒儿去看看。”申首山很少有访客,更何况人间刚发生异事,他不得不警惕。 出了结界后,鼎一眠便看见蓝奡与其女儿蓝铭站在他面前,后面有数十名随从。 鼎一眠上前行礼:“恭迎天神,不知突然造访,有失远迎,天神恕罪。” 蓝奡面色和善上前:“一眠吧,本座有要事要找申首上神商量。” 鼎一眠进去通报后,申首山结界消散,蓝奡一行人便进去了,这还是申首山第一次来这么多人。 显隐站在座前等候,遥彻在他旁边站着。 蓝奡带着蓝铭进了苍凉殿,将随从留在殿外。显隐上前迎接:“拜见天神。” 遥彻也上前:“拜见叔父。” 蓝奡就知道遥彻在这儿,说道:“还不回东海?” 遥彻只笑了笑,没有答话。 显隐问道:“天神前来,所为何事?” 蓝奡将女儿拉到身旁:“小女蓝铭,彻儿应该识得。” 遥彻点头笑笑:“那日宴会上见了一面。” 蓝奡也笑道:“小女听说你曾在申首上神这里修行,学到了不少好东西,便也想来讨教。申首上神修为特殊,本领过人,若能跟着学习一番,实在是小女之幸。” 显隐面不改色,说道:“怕是要让天神失望了,显隐公务缠身,无法如愿。” 蓝奡没想到显隐拒绝得这么干脆,收起了笑容:“申首上神如此优秀,有一身修为却吝于传授,未免……” 蓝奡心里挺无奈的,遥鉴因为遥彻渡劫的事误会了他,到现在也没解释清楚。遥鉴不搭理他,他没办法,只好打遥彻的注意。谁知道遥彻一直待在申首山,他就想着让自己女儿来申首山,小辈之间好沟通,两人多相处相处,拉近关系。这样遥鉴自然不会再闹脾气了。 蓝奡还没说完,便被遥彻打断了:“叔父,申首上神确实有要事要办,南海边海蜮伤人,您不会不知道吧?那事蹊跷得很。” 蓝铭开口道:“说到那事,还是我父亲为你们提供的解药,父亲还派人去安抚海蜮。你们连声谢谢也没有?”她虽然是挺不情愿父亲软硬皆施将她带到这儿,但面对外人还是要站在自己父亲这边。 遥彻接道:“叔父好心援助,这个人情申首山一定要还的。不如请这位先来为蓝铭指点一二?等到申首上神有空了,再亲自教。” 遥彻将鼎一眠拉过来。鼎一眠无奈,怎么又成他的事了 显隐还是想拒绝,被遥彻偷偷阻止了。 遥彻笑得很诚挚:“鼎一眠,申首上神的得意弟子,深得申首上神真传。” 蓝奡也是无奈,显隐的态度那么强硬,看现在的情况……总之能让蓝铭留下就行。 蓝奡问蓝铭道:“铭儿,你看如何?” 蓝铭自然无所谓:“也好。”她就当是出来玩儿的。 蓝奡满意地走了,随从也带走了,只留了蓝铭一人。 显隐有些不快,将蓝铭留下,不过是多余的麻烦。 遥彻将鼎一眠叫到一旁,说道:“这几日就麻烦师兄带她去凡间玩儿几天,别丢了就行。” 鼎一眠知道显隐还要去查事,带着蓝铭碍事,道:“你真是一回来就给我找麻烦。” 于是蓝铭就稀里糊涂地跟着鼎一眠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再解释一下,换个新书名,周二好心情~~ 第14章 这个女人是谁 等到大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时,显隐问道:“你为何要将她留下,推了便是。” 遥彻道:“申首山与南海没什么干系,叔父这次又是帮忙又是主动找来,不过是因为与我父亲闹了别扭。不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让你得罪了他。”凭着蓝奡与自己父亲的关系,遥彻一开始就猜到了蓝奡的目的。 显隐道:“你历劫受难的事还没调查清楚,又出了海蜮的事。他脱不了干系。” 遥彻疑问:“师父觉得这些是叔父干的?”他都看出来了,显隐竟然没看出来另有其人。 “我自然知道不是,”如果真是他做的,他便不会将女儿送来。况且这两件事太明显,他没有理由这么做,显隐眯了眯眼,“但这上古幻术除了祭舍肆,便只有鲛神一族掌握,若是他族中人所为,他便是督察不力。” 遥彻点了点头,换了话题:“饿了吗?想吃什么?” 显隐无奈问他:“怎么总想着吃?” “想让你多吃点儿,快点好,快点变胖。” “不饿,不吃了,去凡间吧。” 遥彻也没反对,显隐刚开始吃饭,吃得频繁了也不好。 两人直接乘着祥云去了人间。 鼎一眠带着蓝铭来到了他和浦青枫一起住的草庐。刚进院子,浦青枫就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了:“回来了?” 鼎一眠应了一声。浦青枫看到他带了一个陌生人回来,莫名不快:“她是谁?” 蓝铭很主动地上前的招呼,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男子:“认识一下,我叫蓝铭。” 浦青枫本不想和生人说话,可又想到鼎一眠教过他对别人要有礼貌,只好道:“浦青枫。” 蓝铭对他很有好感:“声音真好听,本公主,我在这里住几天,可以吗?” 浦青枫面露不悦:“这里只有两间卧房,住不下。” 蓝铭看向鼎一眠,鼎一眠说道:“无妨,我搬去和青枫挤一挤。” “谢谢了。”蓝铭很满意。 浦青枫转身进了屋:“随你们安排。” 鼎一眠见状跟了进去。蓝铭虽然被晾在外面本来挺不高兴,但很快就被这个和南海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勾起了兴趣,在院子里饶有兴味地来回看着。 浦青枫躺在软和的躺椅上,看见鼎一眠进来了,就当作没看见。 鼎一眠有些慌,他不太想带蓝铭过来,就是怕浦青枫生气:“这次是我不对,但她是鲛神之女……” “没想到你也是个势利小人。” “怎么可能?我只是略施援手,帮师父解决个麻烦。” “草庐是我盖的,你要收留人,到外面去。” 鼎一眠道:“你都收留我这么久了,不怕收留她几天,对吧?” 浦青枫也不是不讲理,只是鼎一眠明知道他讨厌生人,还突然领个人回来,他难免要使个性子。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咱能不装可怜吗 作者:寤来 第10节 鼎一眠将浦青枫哄好,便去将自己的房间腾了出来,为蓝铭收拾规整,说道:“公主只能住这儿了,若是觉得委屈,我便将你送回南海。” 蓝铭并不介意:“不委屈,这儿挺有意思的。” 鼎一眠点头:“那就好,公主今天先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教你修行之道。” 他不提蓝铭差点儿忘了:“好。” 鼎一眠回到浦青枫的房间,浦青枫前段时间刚受了伤,后又帮他对付海蜮。他担心他伤势未愈,伤及内力。 浦青枫正在打坐运息,脸色有些苍白,鼎一眠等他睁开眼后,赶紧上前:“如何?” 浦青枫摇摇头:“没什么事。” “真的?”鼎一眠还是担心。 “不信你看。”浦青枫将手腕递给他。 鼎一眠探识了一番,确定没有大碍才放心:“你还需要多休息,让灵力慢慢恢复。” 浦青枫确实累了,躺在床上盖好:“你那个姑娘安置好了?” “好了,我这几天睡在你的躺椅上,行吗?”浦青枫的洁癖,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浦青枫闭着眼:“随便你。” 鼎一眠笑了笑:“睡吧。” 浦青枫睡着后,鼎一眠又去嘱咐蓝铭不要乱跑。不管法力多强,闯了树林里的阵法,都难免会迷路。等都收拾妥当后,他便在躺椅上躺下闭目养神。昨夜丑时出的事,一直忙到凌晨,后又及时赶到申首山,忙到现在,他实在累了。 鼎一眠只休息了一会儿,午时初便起身出了房间,浦青枫还在熟睡。 鼎一眠刚准备去厨房,蓝铭便找来了:“我还准备去找你呢,我们吃什么呀?” 鼎一眠心想幸亏他及时出来了,说道:“你有事传音就好。” 蓝铭道:“知道了,我饿了。” 鼎一眠带她去厨房:“这些食材都是人间的,看你吃不吃得惯。” 鼎一眠煮了几样菜,虾仁不多了,他特意炒了一道糖醋虾仁没端上桌。浦青枫喜欢吃虾,知道虾仁还能做成甜的之后,就三天两头让他做。 蓝铭把几样菜都尝了尝,特别满意:“没想到你一个武神仙,还有这么好的厨艺呢。” 鼎一眠笑了笑:“公主满意便好。” 蓝铭拿着筷子的手挥了挥:“别叫我公主了,我们算是朋友,叫我蓝铭就行。” 吃过饭,蓝铭就觉得无聊了:“不如你现在就教我吧,我实在没事干。” 鼎一眠觉得蓝铭的性格挺好,也没有神女的架子:“也好,把这些收拾了便去。” 浦青枫醒来后,听见外面有声响,出去后便看见蓝铭手持鼎一眠的尘鸣剑摆着剑姿,而鼎一眠在旁边纠正着。蓝铭又做了一遍动作,鼎一眠应该是夸了一句什么,蓝铭笑得很开心。 鼎一眠回头看见浦青枫出来了,便走了过去:“醒了,休息好了吗?” 浦青枫揉了揉眼:“特别好。” 蓝铭放下剑,笑着朝浦青枫挥挥手。 浦青枫礼貌地回应。 鼎一眠道:“饿了吗?去吃饭吧。” “好,你们吃过了?” “嗯。”鼎一眠应着,准备去厨房给他将饭热好。 浦青枫拽住他:“我不用你陪着,我自己去就行了。” 鼎一眠笑问:“你知道我给你做好了?” 浦青枫得意地眯着眼睛笑了笑:“我闻到了,是糖醋的虾仁。” 鼎一眠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嘱咐他记得自己将饭菜热好再吃,便又回去教蓝铭了。 蓝铭说道:“他对我那么冷漠,转脸就对你笑得那么开心。” 鼎一眠笑了笑:“他性格就是这样,我与他相处了千年有余,你不过刚认识他,熟了便好了。” 蓝铭撇嘴:“我才不愿意讨好他,还是你性格好。” 鼎一眠没答她,问道:“还要学吗?” “当然。” 蓝铭本来也没想真学,但她以前只学幻术,接触了这些剑式,觉得还挺有意思。她缠着鼎一眠一直学到了晚上,连晚饭也错过了。 直到二更时分,鼎一眠才慢慢推开浦青枫卧室的门。 他以为浦青枫早就睡了,却见对方正斜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册话本,看的很认真。 知道是鼎一眠回来了,浦青枫眼也没抬:“忙完了?” 鼎一眠问道:“还不睡?”他脱了外衣在躺椅上躺下。 浦青枫答道:“白天睡多了,现在睡不着。” 鼎一眠打了个哈欠。 “你累了吧。”浦青枫看了他一眼,自己还没休息好就去教别人。 鼎一眠答道:“还好。” “她什么时候走?”浦青枫面无表情地问。 鼎一眠也不知道:“可能过几日吧,怎么了?” 浦青枫放下话本:“没怎么,就是问问。”他起身将外衣中衣脱了,躺下盖好被子,闭上了眼睛。 鼎一眠知道浦青枫心里别扭,他很在乎属于自己的事物。他把草庐当家,就不愿让外人碰他的家,他也不愿意别人打扰他本来的生活,鼎一眠当初也是好不容易才被他当作自己人。 可能在别人看来,浦青枫很怪。可相处后,鼎一眠可以理解他。浦青枫来人间之前一直住在浮墟,本来性格就那样,加上爷爷管的严,导致他从来没交过朋友。后来跑出来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给自己盖个房子。 浦青枫说过,鼎一眠是他出来后第一个跟他说话的人。鼎一眠特别庆幸,因为浦青枫跟他熟悉之后,再也不愿交别的朋友了。他问他为什么,浦青枫说一个就够了,他现在过得够开心了。 鼎一眠觉得自己捡了个宝,也幸亏是自己捡到了,要是别人捡到,也不知道会不会珍惜。 鼎一眠想着想着,快要睡着的时候,浦青枫突然问:“你睡着了吗?” “没有。”鼎一眠很快应道。 浦青枫道:“你别总是事事都顺着她,她就是来玩儿的,你又不是她的奴隶。” 鼎一眠怔了一下,遂笑道:“放心,她若真有什么无理的要求,我定不会由她。” “她让你教她教到这个时候,还不算无理?” 鼎一眠赶紧道:“算,下次我会拒绝。” 浦青枫挥手熄了灯,翻身睡了。 鼎一眠笑了笑,也盖好睡了。 …… 第15章 你敢咬我 显隐和遥彻直接去了那个被水域攻击的渔村,名叫雾明村。 两人还未及地,便感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遥彻道:“怎么像是死了人?” 显隐皱着眉,两人加快速度来到村口。 显隐道:“应是在我们来时死的。”血气太重,死的人不会少。他有些纳闷儿,明明之前还没有一丝动静,偏偏在他们在路上的时候出事。 由于刚刚发生了那么骇人的事,村民们都不敢出门,更不敢下海捕鱼。 两人循着血腥气在街道上走着,发现村民们一个个惶恐不安地相互告知着什么,然后便都锁好家门朝南边去了。 两人跟着过去,到村边时看见有几户人家木门紧闭,外面都围满了人,人们面带恐惧,在小声议论着。 “听说是阿海自己把媳妇儿孩子给砍死的,最后把自己也杀了。” “真的?” 另一个人忍不住cha嘴:“就是真的,我看见了,吓死我了。” 显隐看向那人:“你亲眼所见?” 那个年轻人像是回想当时的画面,不自觉抖了抖,说道:“我家就在隔壁,一有动静我就跑出来了,就看见阿海哥像疯了一样砍死了嫂子,然后看了我一眼,眼珠是红的!我刚准备跑,他就朝自己这儿砍了一刀,”年轻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 显隐说道:“我们需要进去看看。” 遥彻点头,两人刚准备设法进去,那个年轻人突然道:“你们不是我们村的人,你们是谁?” 周围的村民都往后退了一步,这个时候村里突然来了生人,谁知道又要发生什么怪事。 显隐本想直接进去,遥彻开口道:“我们是江湖上的侠客,游历到这里,察觉到村里有凶煞之气,特来查看。” 村民们心里都很害怕,也拿不定主意。 僵持了一会儿后,一个小伙儿和一个年老的人匆匆赶来,那老者应是村长,几个村民围着他商量过后,他才来跟显隐和遥彻打招呼。 “我是村里的村长,不满两位侠客,村里接连发生这么多可怕的事,”村长朝自己身后指了指,“那边两户,也是全死了啊。我们村地方偏,官府不管,我是毫无办法啊。” 遥彻问道:“那边也是?怎么死的?” 村长面露恐惧,深深叹了口气:“都是这样,阿帆和明涛亲手杀了老婆孩子,然后又把自己给杀了,说不好就是中邪了啊。” 遥彻问道:“我们能否进去看看?” 村长当然是巴不得有人能帮他将事情查清解决了,赶紧道:“只要两位少侠愿意,那便进吧。” 村长上前推开了紧闭的门。村民们被满地的血和几具惨怖的尸体吓得倒吸冷气,也有闭眼尖叫的。这都是他们最熟识的邻里,突然变成了这样,他们都接受不了。 遥彻下意识将显隐挡在身后,在他眼里,显隐不该接触这些。两人一前一后进去了,村长觉得自己职责在身,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显隐直接来到那个唯一的壮年的尸体旁边,一把菜刀cha在他的胸口处,下手很狠。死者并未死太久,伤口还在慢慢往外渗血。 显隐默不作声地将尸体探识了一遍,问道:“他之前,有什么异常吗?” 村长想了想:“我记得没有,阿海对媳妇儿特别好,孩子也是他们夫妻俩的宝,昨夜那些海怪那么可怕,阿海锁好家门就冲上去了。” 显隐起身,在院子里四处看了看,道:“需要去另两家看看。” 其他两家也是这样的惨状。 村长叹口气:“这肯定是中了邪了啊,他们都没道理杀自家人,前头还拼死保护着,后头自己就……” 遥彻道:“他们都和海蜮抗争过。” 村长道:“对啊……难不成是惹怒了那个什么海蜮,那个海蜮会妖术,来报复了?” 遥彻对显隐道:“那些海蜮明显有问题,我们用不用去海底看看?” 显隐摇头:“有问题的全死了。” 村长想到什么,又说:“不对,还有几个人也去打海蜮了,他们也没发疯啊。” 显隐道:“他们并没有伤到海蜮,沾上海蜮的血。” 村长没怎么懂,索性把那些人喊过来询问。那几个人支支吾吾说什么当时天黑看不清,根本到不了前面,也没打到海蜮。 当时村里突然被怪物攻击,他们身为村里的年轻壮年,当然要出来抵挡。但那些怪物太可怕了,大部分人都没胆量往前冲,只有两三个人冲在前面用鱼叉砍着。他们还想往后躲,却中了沙毒不省人事了,后来醒来才知道最后是神仙显灵了救了全村。他们以为没事了,结果天明了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显隐道:“海蜮的血有问题。” 几个壮年赶紧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显隐没心思解释,那些海蜮是中了血蛊幻术,而且很有可能跟伤害遥彻的幻术一样,他转身去看那具尸体。 遥彻替他说:“我的朋友医术高明,能看出来那三个壮士的血液和正常人的不一样,肯定是沾上邪术了,”遥彻指了指院子里晾着的衣物,刚才显隐在观察院子的时候,他一直在观察显隐,看到那些衣服他就明白了,“三个出事的院子里都挂着洗了还没干的衣裳,上面还有血渍,知道了吧?”海蜮的血不好洗,他从小在东海长大,对海蜮还是比较了解的。 显隐趁众人没注意到他,割开自己的手腕放出鲜血,使其与尸体流出来的血融在一起,果然看见有红光出现,他迅速用法术将融在一起的血收集起来。 遥彻手心闪着光,他察觉到便下意识去看显隐。一回头便看见显隐的手腕在不停地往下滴血,而显隐自己像没察觉一样。 遥彻冲过去用法术为他愈合伤口,大声道:“你干什么?” 显隐被他吼的一愣:“吼什么,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遥彻恨不得将自己的血补给他,“你要是有分寸就不会这么浪费自己的血。” 显隐将收集的血球拿给他看:“应该是血蛊幻术。那些海蜮是被控制了。这血蛊很凶猛,只要沾到便会渗入肌肤融进血脉,从而被施蛊者控制,而且没有解药。” “知道了。”遥彻还在关心显隐的手腕。 “这种幻术我也只是听说过,这个红光和你渡劫时海水的异象很像,两件事说不定是一人所为。”显隐不得不想到祭舍肆。 “既然这里查清了就走吧,这儿腥气重,对你身体不好。”遥彻说完就想带显隐离开。 显隐无奈跟着他走,等到周围没人时才道:“等等,这里得处理妥当。” 遥彻只好停下。 显隐催动灵力传唤当地司者。很快便有一个神仙出现在显隐面前,抖着腿跪下道:“小仙不知申首上神前来,上神恕罪。” 显隐冷冷道:“你身为司仙,却对这里发生这样的事毫无所知,是为失职,本神会将此事详记于人界事册中。”由于显隐和南海的关系有些敏感,这些管南海海岸的神仙渐渐就知道钻空子偷懒了,显隐一直有些气愤,这次终于抓到了把柄。 “上神恕罪,上神恕罪,小仙擅离职守,甘愿受罚,只是求上神莫要记载在册,否则小仙仙籍不保啊。” 显隐漠然道:“本神职责在此,你速去将事情处理干净,并将村民安抚妥当。” 那个司仙还想再求显隐,伸手去碰显隐的衣摆。遥彻挡在显隐前面:“还不快去?” 对方只好收回手,慌张去处理了。 遥彻和显隐在海边走着,显隐说道:“我们需要去一趟东海。” 遥彻问他:“你当真要去?” 显隐和四海的关系,一直很微妙。 早在显隐司掌人界之前,在人界之内的四海便已有四位龙王管辖。四位龙王本是除天帝与天神之外职位最高的神,而且是六界的元老。突然来了一个申首上神,按理还位居他们之上,龙王定心有不满,不会服管。显隐身为后辈,自然不会与他们争,所以从来没有管过四海的事。 尤其是东海和南海,东海有司战天神一家,南海有鲛神一族。谁知道他们与龙王的关系如何,显隐反正不愿掺进去。 他哪怕是出现在海岸,都会被怀疑谋权。他刚上任的时候,因为往南海边去的频繁了些,竟然被南海的人告到天帝那里。天帝也是无奈,只好告诉他今后那些地方的事,能不管就不用去管。显隐只觉得可笑,从那以后如果不是当地司者来求助,他便不会主动去。 显隐道:“你的事你父亲一直在查,这是条线索。”显隐晃晃手里的血球。 遥彻将血球拿过来,顺势抬起显隐的手腕在刚刚流血的地方亲了亲,说道:“你要是再敢这样,我就咬你。” 显隐抽回手笑道:“你若想咬,我就给你咬。” 遥彻笑了:“你说的啊。” 显隐抿着嘴笑:“不闹了,去东海。” “这么急着去见我父亲啊?”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开始就要讲一些剧情了,要是有什么地方大家看着觉得乱,就吐槽吐槽,我以后再写的时候会吸取教训。谢谢啦。 以后晚上八点更啦,有意见可以提一提。 今天下雪啦,周三也是好心情 大家也要天天开心哈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咱能不装可怜吗 作者:寤来 第11节 第16章 他是你徒弟 两人很快便到达东海海面。海面十分平静,结界加封得很严密,因为遥彻的事,东海里现在气氛很紧张。 遥彻问道:“不如我变成应龙,直接载你过去?” 显隐摇头:“不妥。” 遥彻坚持:“这有什么不妥?那样快些,也没人敢拦着。” 显隐还是不愿意:“不行,你还是带路吧。”显隐相信遥鉴现在对他是有意见的,他不想让自己在遥彻父亲眼中的形象变得更糟,可要是遥鉴知道自己将他的儿子当成坐骑了…… 遥彻后来想了想,只好施法辟开一条水路,对显隐伸出手,道:“你要握住我的手,否则过不去结界。” 显隐不疑有他,很干脆地握上。遥彻很满意,东海的结界是遥鉴设的,遥彻修成应龙后,修为便赶上了遥鉴,这结界便等同于是他设的。 两人刚穿过结界,便有守卫出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拜见神君,天神规定生人不得过界,敢问这位是?” 遥彻十分冷漠,气势逼人,说道:“放肆,向申首上神请罪。” 守卫闻言慌张跪下:“原来是申首上神,小的有眼无珠,请上神恕罪。” 显隐看了遥彻一眼,道:“无妨,让路便是。” 那守卫匆忙退下。显隐与遥彻二人继续往深处走。 显隐道:“你何必吓他?”他没来过东海,别人不认识很正常。 遥彻道:“见他不认识你,还不拜你,我就不高兴。他敬你我心里就舒服了。” 显隐没答话,他只是想到遥彻曾经说过,会帮他在乎他不再乎的事。当时听着只觉得孩子气,现在想想,能体会到他的认真。 两人很快便踩到了海底,遥彻施法冻结了脚底的海水,使他们不至于踩进泥里。 显隐第一次见到海底的景象,成群的鱼虾,各类奇形怪状的大鱼小鱼在眼前游来游去。 显隐没露出什么表情,但眼睛亮了许多,遥彻自然感觉得到。他伸手化出一个水泡圈住一只色彩明艳的小鱼,递给显隐,显隐犹豫着用一只手接住。里面的小鱼突然掉队,正四处张望追着自己的尾巴跑。 显隐忍不住笑了,他施法放了小鱼,还是在眯着眼睛笑。 遥彻见状也开心:“这么好笑啊?” “嗯,很可爱。” 显隐来海底这么开心,遥彻还真没想到,他说道:“等有时间了,我们在东海住几天,我带你玩儿个痛快。” 显隐点头:“好,有时间再说。” 两人又步行了一段时间,显隐道:“我们得快些,事情越早解决越好。”他总觉得雾明村的事是个引子,他想尽早将事情彻底查清,害怕有什么超脱控制之外的事情发生。 遥彻依言施法,辟出路后直接带显隐瞬移到了石宫门前。 石宫虽说名字不比龙王的水晶宫响亮,看着却比水晶宫气派。 遥彻刚准备直接进去,显隐拉住了他:“你不要顶撞你父亲,态度软下来,听他的话,记住了?” 遥彻撇撇嘴:“知道了,他要是不骂我,我也不会故意惹他。” 显隐还是不放心,遥彻又道:“知道了,知道了,正事要紧。” …… 两人进了宫,直接来到正殿。遥鉴正在宝座上坐着,气势威严,两侧站着侍从。 “见过天神。” “见过父亲。” 遥鉴虽不再提遥彻公开拜师那件事,但心里还是没有顺过气来。见遥彻自己回来了,本来还挺高兴,谁知道他还带着显隐一起来了。 遥鉴说道:“原来你还知道自己的家在东海。” 遥彻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但有了显隐的交代,他只好道:“凡间发生的事,跟幻术有关。” 遥鉴闻言,只好收起脾气,道:“你二人随我去后殿。” 后殿只有他们三个人,遥彻道:“凡间发生了幻术迷惑海蜮攻击渔村的事,我与师父调查过了,是血蛊幻术。”他将血球交给遥彻,轻轻晃动后,可见红光。 显隐道:“这红光与彻儿渡劫时海水所呈现的光芒十分相似,应是一人所为。” 遥鉴眼中闪过一丝慌张,问道:“血蛊?” 显隐继续道:“天神应知,血蛊是幻术的一种,创始人您也了解。南海鲛族虽也擅幻术,却从不接触血蛊一脉。” “不必多说,”遥鉴的慌张有些掩盖不住,他将血球收起来,“此事我自会去查,你们不必再管。” 遥彻不解:“父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遥鉴拍桌:“不是你该管的事!” 遥彻还欲追问什么,被显隐拦住了。显隐道:“既然如此,告退。” 显隐拉着遥彻离开,遥鉴背对着他们并未答话。两人走到殿门口时,又被叫住了。 遥鉴问道:“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遥彻没好气道。 遥鉴捏了捏眉心:“你知道我问的什么?”他也不傻,自己儿子从未对什么人那么上心过,再联想以前的事,他就觉得两人的关系不简单,至少遥彻对显隐不单单是徒弟对师父。他借天帝监查神官的通明镜去看,将他们两个在人间游玩时的一举一动都看得一清二楚。最后得到的答案让他不愿接受,可偏偏就是事实。 遥彻说道:“就是您所知道的。” “你二人同为男子,竟然……”遥鉴觉得无力再说遥彻了,对着显隐道,“显隐哪,你是小辈里,最让人省心的孩子。何况,他曾是你的徒弟。”你不该跟着他一起胡来。 显隐后退一步,行了一个大礼,说道:“为师者不可不谨。显隐为师却不遵道,确为罪过。但事已至此,显隐无心悔过,甘愿受罚。” 遥鉴道:“你竟……你也是个固执的孩子。” 遥彻忍不住道:”错全在我……” 还没说完便被遥鉴打断了:“你闭嘴。” 遥鉴继续对显隐说道:“你是个好孩子,我若真给你降罪,且不说遥彻,你师父也饶不了我。遥彻这孩子,我管不住,也没打算再管。只是,有人管比没人管好,他就服你的管,你在他身边,我也放心。” 遥鉴这几日,心里想了许多。遥彻成了应龙之后,颠覆了他以前对自己儿子的认知,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从前对他几乎是惟命是从,现在却事事坚持己见。 他本以为遥彻这是在跟他对着干,但细细想来,这孩子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只不过,父子俩的想法是反的。他想来也是,遥彻对于修炼应龙从未抱怨过半句,一千多年来任他安排,现在,也时候随他去了。否则,对他太不公平。 他本想着遥彻成为应龙之后,只需稍立功劳,便可成为六界敬仰之人……现在想想,自己又以为这是为了他好,也没有询问过他的意愿。遥彻对于他和显隐的关系毫不避讳,明显是不在乎那些虚名高位,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错了。 显隐表面上镇定,其实已经紧张得不得了。遥鉴说这一番话让他如释重负。 显隐又是行礼,道:“多谢天神。” 遥彻对自己父亲的态度十分意外,赶紧道:“谢谢父亲。” “去吧。”遥鉴说道。 看着两人一同离开的背影,遥鉴不禁想到……他脸上的慌张与担忧再也掩盖不住,躲开两人独自去了天宫。 遥彻与显隐二人按着原路返回,两人的手紧紧扣着。 遥彻实在忍不住,想凑上去亲显隐,刚面向他,显隐突然道:“此事定涉及祭舍肆,并且你父亲是知情的。” 遥彻只好继续安生走路,“嗯”了一声。 显隐继续道:“你父亲不让我们查,我们便暗中查。” 遥彻道:“好。” “你刚刚看我做什么?”显隐这才问他。 遥彻问道:“我父亲不仅知情,还不反对我们,你不觉得开心吗?” 显隐点头:“开心。”遥鉴的接受,让他真的不用再顾虑了。 遥彻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说道:“证明一下。” 显隐知道他什么意思后,快步往前走:“不闹了。” 遥彻一脸失落在他后面跟着,也不与他并行。显隐忍不住回头道:“你这样已经没用了。” 遥彻没什么反应,像是沉浸在悲伤中,显隐不管他,自顾地往前走。 等到两人要过结界时,显隐想到自己不牵着他的手过不去,只好主动去拉他。 遥彻将手背到身后:“不让牵。” 显隐无奈:别闹。” 遥彻就站在那里,显隐拽都拽不动。 显隐没办法,闭眼凑过去在他脸上轻吻了一下,一触即离。遥彻特别得意地牵着他的手带他出去了。 蓝铭在草庐里住了几天,南海便传讯说让她回去。 鼎一眠告诉她时,蓝铭并不愿意走:“我不想回去,凭什么他想让我回去我就要回去。” 鼎一眠劝道:“你父亲一定十分想念你,你回去他老人家也放心。” 蓝铭撅着嘴:“我不管,是他当时非要让我出来的。” 鼎一眠道:“你不能这么不听话。你父亲做事有他的道理。” 蓝铭还想说什么,在一旁坐着的浦青枫面无表情道:“你不回去,让鼎一眠怎么交代,让他的师父怎么交代?你太自私了。” 蓝铭被他说的满心委屈,自己从小就被夸听话懂事,还是第一回有人这么指责她。 她将手里的木偶往地上一摔,说道:“不准你这么说本公主!回去就回去。” 鼎一眠刚松了一口气,蓝铭又看向他:“一眠大哥,你送我回去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鼎一眠道:“可南海的人稍后便到申首山脚下了,我将你送到申首山?” 蓝铭不愿意:“你要是不送我,我就让父亲的人来这里接我。”到时这间草庐一定会被找到。 鼎一眠果然妥协:“那还是我去送你。”要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过来,这个地方就藏不住了,不仅招致麻烦,还会惹浦青枫不高兴。 第17章 我跟你走 蓝铭还是有些不情愿地去收拾东西了。鼎一眠走向浦青枫:“去南海看看,想去吗?” 浦青枫将话本放下:“你去送她,我去干什么?” “就当是去玩儿。” 浦青枫接着看话本:“算了,你去吧,路上小心。” 鼎一眠只好道:‘那你切记不要乱跑,不要轻易出去。” 浦青枫摆了摆手:“放心。” 鼎一眠只好出去了,不一会儿蓝铭也收拾好了,两人便一起御剑离开了。 浦青枫撇了撇嘴,放下话本睡觉去了。 鼎一眠带着蓝铭,很快便到了南海,两人落在沙滩上。 鼎一眠手持尘鸣剑,说道:“在下就送到这里了。” 蓝铭看着他,道:“你,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鼎一眠抱拳行礼:“保重。” 蓝铭笑了笑,手上捏诀换上了符合身份的华服,绀青色绡纱织就的百褶裙随风飘动,灵气十足。 她问道:“我这样是不是比之前好看。” 鼎一眠低着头:“是。” 蓝铭挥手施了个幻术,海水结成一粒粒水珠在她脚边跳动着,像ji,ng灵一般。蓝铭笑道:“很好玩儿,你要不要试试?” 鼎一眠推辞:“不必,告辞。”说罢转身便走。 蓝铭突然说道:“鼎一眠,我好像喜欢你。” 鼎一眠停下转身,赶紧道:“公主怎能胡言乱语,你我相识不过五日。” 蓝铭道:“我知道,我还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喜欢浦公子。” 鼎一眠被惊得不轻:“公主何出此言?” 蓝铭抬起手,手指缓缓动着,水珠在指间翻飞:“你不信?我用幻术试试?” 鼎一眠眼神闪躲:“不必。” 蓝铭一直在笑:“你看,这么紧张。是因为我喜欢你,还是因为我揭穿了你?” 鼎一眠并未答话。 蓝铭又说道:“若是因为本公主喜欢你,就不必了,我骗你的。” 鼎一眠召出尘鸣剑:“多谢,保重。”语音未落便御剑离开了。 蓝铭看着天际的那道光逐渐消失,低下头,一整颗泪珠落在地上。不过五日,她竟如此轻易便对一个人倾心。 鼎一眠离开了南海,却不敢回草庐。蓝铭的话将他吓出一身冷汗,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浦青枫了。 他御剑回到那片树林,在上空徘徊了许久,最后决定去申首山看看。一来他好几天没去了,海蜮的事也不知查的如何;二来他心里乱得很,除了找显隐,他想不到别人。 鼎一眠将草庐周围的结界又加固了一遍,便往申首山的方向去了。 申首山寝殿里,遥彻正在催显隐试他从东海为他拿来的衣袍,说是布料轻滑,穿着更舒服。 显隐道:“神界的衣服穿着也很好。” 遥彻二话不说将他身上的外袍脱下,道:“不一样,你试试看。”他其实是觉得显隐的衣服太少了。身为上神,五六套未免也太寒酸了。在凡间买的那几件,虽然花式不错,但布料配不上显隐。他刚好回了一趟东海,便吩咐下去做了五套衣袍,给显隐拿了过来。 显隐只好穿上,刚穿好,鼎一眠便穿过结界瞬移到了苍凉殿门口,见显隐没在就去书房找。 显隐与遥彻一起从寝殿出去时,刚好被找来的鼎一眠碰见。 鼎一眠有些意外:“师弟,你怎么在山里?” 遥彻笑道:“当然是来找师父。” 显隐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鼎一眠明显有些慌乱。 “回师父,没什么大事。徒儿已经将鲛族神女送回南海了。” “好,辛苦你了。”显隐说道,他差点忘了这回事。 鼎一眠问:“师父,海蜮一事如何了?” “早已查明,你不必再担心。”这件事跟祭舍肆有关,再加上遥鉴当日的反应,定会牵扯到几位天神,鼎一眠还是不要卷进来的好。 鼎一眠有些心神不定:“好。” 显隐见他不太对劲儿,问道:“可有什么难事?” 鼎一眠道:“徒儿有些话,想跟您单独说。” 显隐很干脆地让遥彻去厨房做饭,自己和鼎一眠走开了。鼎一眠一直很懂事,各方面能力也很强,已经很久没在他面前表现得这么无助了。 遥彻虽有些不太情愿,但也知道事情的轻重,去设法为显隐做好吃的了。 显隐和鼎一眠在后山散步,显隐问道:“告诉为师,出了什么事?” 鼎一眠纠结着开口:“徒儿犯了一个大错。” 显隐笑道:“说来听听。”他心里其实有些紧张,就怕鼎一眠也跟幻术扯上关系。 鼎一眠思虑了很久,才小声道:“蓝铭向我表明心意,我拒绝了。”他本想问显隐为什么蓝铭的一句“你喜欢的是浦公子”竟让他如此心烦意乱?他想问显隐如果自己真的喜欢浦青枫,显隐会怎么看他,会让他怎么做?想问喜欢浦青枫是不是违背了常理,是不是犯了错……可在他要说出口的那一刹那,他改变主意了,他不想让自己那么不成熟。 显隐知道他要说的肯定不是这个,被他的借口给逗笑了:“这算什么大错?”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咱能不装可怜吗 作者:寤来 第12节 鼎一眠低着头道:“算是,徒儿担心因此得罪南海,为师父招致不必要的麻烦。”他实在不擅长说谎。 显隐问道:“只因为这个?” 鼎一眠看着显隐的眼睛,点了点头。 显隐知道他的意思,他想自己解决,于是道:“这不算什么大事。想来蓝铭也是一时兴起,感情需要长年累月的积淀,你们不过相处几日,她知道你没那个心思,也不会太过执拗。”显隐顺着他的话接了几句。 鼎一眠认真听着。 显隐话锋一转,继续道:“只是一眠,无论你是神是仙,总不能一直孤身一人。若有了心仪的人,便成全自己,记住了?” 鼎一眠心道:我一直都有浦青枫陪着,也不算孤身一人。他应道:“徒儿懂了,多谢师父。” “走吧,去厨房看看。”显隐知道,他这个徒弟处事稳妥又不乏睿智,这次把自己难为成这样,多半是感情上的事。 “不了。”鼎一眠突然很想见到浦青枫,“徒儿先回去了。” 显隐便道:“也好,在凡间生活如何?” “一切都好,”鼎一眠朝显隐弯腰行礼,“师父保重。” “去吧。” 鼎一眠御剑离开。显隐心想,他早就不该再让鼎一眠为他理事了,这么久了,哪怕是报答师恩也早该够了。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鼎一眠在路上行得很慢。他觉得他早就知道了自己对浦青枫的心意,只是一直不敢接受自己会倾心于男子。他不知道浦青枫对他是什么样的心思,也不敢想浦青枫知道后会是什么态度,他最怕的就是自己这样会亲手毁了现在的生活…… 鼎一眠回到草庐的时候,浦青枫正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个纸条,满面愁容。 鼎一眠上前问他:“怎么了?” 浦青枫站起来:“你终于回来了,你看,浮墟的信。” 鼎一眠一阵紧张,接过信纸问他:“浮墟的人找到这儿了?” “没有,他们放在树林外面,里面他们进不来。”浦青枫答道,鼎一眠的结界将半个树林都藏起来了。 信上写道:浦少主亲见,浦长老病重,望您在五日内归。 鼎一眠问道:“确定是浮墟的?” 浦青枫点头:“嗯,我认得。” “你要回去吗?”鼎一眠问他,心里有些紧张。 浦青枫撇嘴,说道:“我不想回去,但是爷爷有病,我不得不回去。” 鼎一眠点头:“那便回去吧。” “那你呢?”浦青枫问他,“你怎么办?” 鼎一眠知道他问的什么意思,反问他:“你想让我怎么办?” 浦青枫说不出口,他这次回去了,可能就没有出来的机会了。爷爷病重,定会让他接下长老之位,那他便永远不得出浮墟半步。他在外面玩了一千五百年,也玩够了,但他舍不得鼎一眠,他不想回浮墟,是因为浮墟里没有像鼎一眠这样的朋友。但他又不能要求鼎一眠跟他一起被困在那里,那太自私了。 浦青枫扭头进屋:“我去收拾行李。” 鼎一眠跟着他进屋,在门外看着他来回整理着,突然问道:“你想让我跟你走,是吗?” 浦青枫顿了一下,继续叠自己的小毛毯:“没有。” 鼎一眠太了解他了:“你想让我做什么,只要你说,我都会答应。” 浦青枫沉默了很久,才小声问他:“那,跟我一起回去呢?” 鼎一眠笑了笑:“可以。” 浦青枫这才转身看他,眼睛特别亮:“真的?” 鼎一眠点头:“不骗你。” 浦青枫忍不住扑上去抱住他:“太好了,你对我真好。” 鼎一眠顺势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浦青枫很少主动跟他接触,他问道:“有多好?” 浦青枫被他问的莫名其妙。 鼎一眠又问他:“你可想过,娶妻?” 浦青枫更是莫名其妙,后转念一想,松开他:“你和蓝铭…你们……”浦青枫说不出来,他一直觉得鼎一眠对蓝铭很好,好到他一看到就心烦。现在鼎一眠这么问,他第一个念头就是鼎一眠想娶她了。 浦青枫继续去叠自己的小毛毯:“你想娶她?” 鼎一眠不知道他乱想些什么,追上去问:“怎么扯到她那儿了?” 浦青枫没答他:“你想娶就娶,你娶了她就别跟我回去了。” 鼎一眠无奈:“我和蓝铭已无瓜葛,你瞎说什么?” “真的,”浦青枫放下小毛毯,“那你问我娶妻的事做什么?” “你先答我。” 浦青枫只好老实道:“我没想过,我跟别人相处不来。” 鼎一眠问:“那就跟我相处得来?”他有把握浦青枫对他是有感情的,不管是依赖还是信任,都很深,只是分不清是友情还是爱慕之情。 “那你自然不一样。”浦青枫下意识道。 “怎么不一样?” “你这问题要我怎么答?” 鼎一眠不再问他,而是看着他说道:“我很喜欢你。”眼神很温柔。 浦青枫被吓到了:“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鼎一眠手心冒汗:“就是,想要娶你的意思。” 浦青枫懂了,瞪大眼睛:“我可是男的,难道两个男的也能在一起?”他以前只见过男女相好,从未见过…… 鼎一眠答道:“只要你想,就可以,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浦青枫有些迷糊,去叠自己另一条小毯子:“我…我不知道啊。” 鼎一眠笑得很温柔:“没事,不急。” 浦青枫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问道:“是不是我说我不喜欢你,你就不跟我回去了?”眼里满是紧张。 鼎一眠倒没想过这个,他想的是要是浦青枫不接受他,反正他也要跟他去浮墟,来日方长,可以慢慢来。现在浦青枫这么一说,他突然想犹豫一下要不要趁人之危…… 浦青枫见鼎一眠面无表情,心里更是紧张,突然下定决心道:“那我喜欢你。”不管怎么说,他确实很喜欢鼎一眠。 鼎一眠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却一脸不情愿,有些苦笑不得:“我说了不急,我会跟你去浮墟的,不管你答不答应我。” 浦青枫低着头,紧闭着眼,手紧紧捏着自己的小毛毯:“不不,我就是喜欢你。” 鼎一眠坐到他身旁,将他的脸捧起来:“没骗我?” 浦青枫摇摇头。 “那你怎么不敢看我?” 浦青枫只好颤着睫毛睁眼,然后就看见鼎一眠的脸庞在眼前放大,之后感觉到两个人的唇贴在了一起。 鼎一眠的唇很快就离开了,问他:“觉得脏吗?” 浦青枫脸全红了,摇摇头。 鼎一眠又问他:“不是傻了吧?” 浦青枫看他一眼:“没有。” 鼎一眠终于松了一口气,笑道:“好了,我相信你了。” 浦青枫再次确定:“你愿意跟我走了?” 鼎一眠笑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会跟你走,可问题在于,我是外人,怎么进去?” 浦青枫赶紧道:“我早就想好借口了,就说你是我找来的守崖人。” “什么?” 浦青枫解释:“守崖人是唯一可以进出浮墟的外人。因为浮墟和外面的通道是一道悬崖,这道悬崖需要有人看守,所以长老就会找法术高强的人来当守崖人。” 鼎一眠点了点头,浦青枫又问:“那我万一回去出不来了,你怎么办?” “那我就一直陪着你。”鼎一眠认真道。 “可你还有师父,还有人间的事情,这些都不管了?” 鼎一眠笑道:“都不管了,师父不会束缚我,人间的事也管够了。” 浦青枫心里还是有些过不去。 鼎一眠催他收拾,又说道:“放心吧,只要有你,我到哪儿都一样。” 浦青枫笑得很开心,在心里说了一句“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鼎一眠和浦青枫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第18章 你不理我 申首山里,遥彻与显隐正在吃饭,遥彻问道:“师兄怎么没留下吃饭?” 显隐道:“他有自己的事情做,我也不打算再多管他。” 遥彻点头:“说得对,你只管我就行了。” 显隐习惯了他这样,只是笑笑。 遥彻又说道:“吃过饭,我们去找玄疏师叔吧。” “嗯?”显隐问,“找他做什么?” “你那些药都是以前吃的,现在也该调调了。” 显隐点头,想想也是,于是两人吃过饭便御剑去了冗山。 青玄疏还是老样子,儒雅大方,说话风趣。三人围着圆桌坐下,那名叫观歌的姑娘端上茶水,在旁边服侍。 遥彻见状,打趣道:“想不到玄疏师叔如今也有佳人相伴了。” 青玄疏笑道:“观歌已跟随我多年,你这孩子走了那么久,回来便开我玩笑。” 遥彻赶紧道:“不敢,还得仰仗师叔为我师父照看身体。” “你对你师父倒是上心。” 遥彻看了显隐一眼:“那是自然,师父对我恩重如山。” 两人聊得开心,显隐在一旁听得也开心。 聊得尽兴了,几人便去药房。青玄疏认真为显隐把着脉,遥彻在一旁看着。见青玄疏收回手了,遥彻赶紧问:“怎么样?” 青玄疏慢条斯理道:“本就因为不食不寐给内力、经脉造成压力,而又长期不顾身体状况加紧修行,导致经脉劳损;又因过度c,ao劳忧思而致气血俱亏。幸亏他当年及时来找我,使身体得到药物维系,否则现在这世间还有没有申首上神,我便说不准了。” 遥彻被吓到了,他没想到事情怎么严重,早知道他一回来就该带显隐过来。 见遥彻红了眼眶,显隐皱着眉看青玄疏,多少年前的病情了,现在又翻出来说。 遥彻看着显隐,像是下一瞬便要扑上去抱住他,显隐及时道:“开个处方吧,我今后会作息规律,按时吃饭。” 遥彻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对,最好开些药膳之类的,可以慢慢养。吃丹药虽然快,但太苦不说,还会反噬身体。” 青玄疏点点头,去研究处方了。 遥彻在显隐身旁蹲下:“我心里特别难受。” 显隐见状笑道:“起来坐好,这么大的人了。” 遥彻站起来,两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猝不及防吻在显隐嘴唇上。显隐赶紧推了他一把:“这里是别人家,胡闹什么?” 遥彻又贴上去:“我不管。” 青玄疏转身时看到这一幕惊呆了,他一介书生,实在没见过这场面,手里的药杵一不小心砸在手上,他惊叫了一声。 显隐推开遥彻站起来,将手覆在额头上,重重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丢脸过。显隐瞪了遥彻一眼,遥彻也不满意,他还没来得及深入就被打断了,但怕惹显隐生气,他只好乖乖坐着。 青玄疏在那儿站着只觉得尴尬,他知道遥彻和显隐之间的关系密切,所以才故意将显隐最重的病情说给遥彻听,显隐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他就想着让遥彻好好照顾他。但他没想到两人竟是这个关系……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青玄疏终于制好了药,轻咳了一声道:“这是菜谱,全是与显隐身体相适的药膳,以后吃饭就做这上面的,”他将菜谱递给遥彻,又将几袋药递给他,“这些草药,先用沸水煮透,之后将药汁倒入浴桶,加入足量热水,药浴一个时辰,两日一次,共七剂药。” “还要药浴?”显隐有些抗拒。 “这很重要,你的病处主要在经脉,药浴的疗效胜过丹药。我早就想让你药浴,知道那时你定会嫌麻烦,不愿意。现在有人照顾你,”青玄疏忍不住看了遥彻一眼,“还是及早药浴的好。” 显隐还想说什么,遥彻道:“一切听大夫的。” “这太麻烦,那便将药膳去掉。”显隐道。 “不可,药浴治疗经脉,药膳补ji,ng气血,缺一不可。”青玄疏摆手。 遥彻说道:“怎么麻烦了,我还照顾不好你?” 显隐最终妥协了,两人刚准备走,又被青玄疏叫住。 青玄疏叫观歌拿两袋熏香过来,对他们两人道:“每日点些熏香,可安神。” 观歌低头奉上药囊,遥彻接下。显隐看了一眼,却无意间瞥见那姑娘的袖子滑下后露出手腕,腕上一道很深的伤痕,红的厉害。观歌似是注意到了他的眼光,迅速将手收到身后。 显隐看了青玄疏一眼,对方道:“可别再嫌麻烦了,我真没见过像你这么难伺候的病人。过段时间我要去大漠采些新药种,这些够你用几个月了。” 显隐点头:“多谢,保重。” 一旁的观歌眼中闪过一丝紫光,默不作声回屋里了。 显隐和遥彻离开冗山后,显隐才道:“你也看到了吧,那个伤痕。” “嗯。”遥彻应了一声,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为显隐养好身体。 显隐继续道:“伤口明显是故意的。按玄疏的性格以及他对那个姑娘的态度来看,一定不是他干的。就算不是,玄疏身为医者,也该为她包扎。” 遥彻接道:“可能还没来得及。” “不会,那伤明显已有段时日了。” 显隐觉得这事有些怪,那么明显的伤,青玄疏与她日日相处,不该看不到。可青玄疏刚才的表现,确实是毫无察觉。 遥彻道:“你先别想那么多,多c,ao心c,ao心自己。” 显隐觉得自己没有多疑,他又想到了幻术,幻术可以蒙蔽人的五识,如果那个观歌真的会幻术,那么青玄疏被她蒙蔽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况且,祭舍肆就在冗山,这个观歌也是在冗山生长而成的。 只是,这个观歌在青玄疏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从未加害于他,这样想来,他只凭一个伤痕便断定她有问题,未免太过武断…… 显隐与遥彻回到申首山后,显隐直接进了书房。 他在心里认定这些事是祭舍肆干的,然而祭舍肆现被封印在冗山山顶,不可能是他亲自所为。但血蛊幻术只有他掌握,难不成他在禁牢中还能找到一个人并将幻术传给他,再将他毫无声息地放出来?显隐觉得这太荒谬了,他想多了解了解血蛊幻术,想知道练成的途径是什么。 况且,他不了解祭舍肆做这些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没有理由伤害遥彻,并且干扰遥彻历劫但没有成功,就这样罢手了;后又发生海蜮的事,海蜮种群十分庞大,却只控制了百余只;至于那三户渔民的事,他更觉得那像是意外。 如果说祭舍肆还执念于抹杀人界,那么事情定没有结束,接下来肯定还有动作。他担心的在于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发生什么样的事,这让他有些恼火,他不愿自己负责的事物出事。 遥彻本想劝他去休息,可显隐明显不会听,他只好先去做药膳。药膳比一般饭食讲究,也费时,所需的食材有的也不常见。他快速去凡间买来食材,再回来钻进厨房,又是一阵忙乎。 两个时辰后,天色已黑,遥彻去书房叫显隐吃饭。 他直接推门进去:“师父,天都黑了,快去吃饭。” 显隐还在翻阅以往的古籍,头也不抬:“不急。”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咱能不装可怜吗 作者:寤来 第13节 遥彻无奈上前:“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先把身体养好,才能有ji,ng力去查。”他将显隐手里的书抽走。 显隐“啧”了一声,说道:“这个祭舍肆不知道想干什么。”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或许根本就不是祭舍肆,而是另有他人也会血蛊幻术,只是没人知道。 遥彻拉着他往外走:“别想他了,我做了两个时辰的饭,你就不会想想我?” 两人来到厨房,显隐坐下看着面前七八样药膳,有些惊讶地看了遥彻一眼。 遥彻解释:“菜谱上菜品太多了,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哪个,先过一遍都尝尝看。” 显隐无奈问他:“你是来这里给我当佣人了?” 遥彻道:“是夫君。” 显隐咳了一声,遥彻笑着递水。 “没羞没臊。” 遥彻厚着脸皮:“本来就是,还不让说。” 显隐将水杯用力放在桌子上:“闭嘴。” “师父难道不要我了?” “……” 两人吃过饭后,遥彻又将草药熬上,准备晚上药浴用。 显隐又打算去书房,被遥彻拦住了:“你要是再这样只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管我,我就回东海再也不回来了。” 显隐皱眉:“胡闹什么?” 遥彻很有脾气,扭头便走,以为显隐肯定会上来拉住他,可显隐就站在那里,挑眉看着他。 遥彻走出去十几步,又没趣地回来了。 上来便猛地将显隐拉进怀里,用的力气很大,显隐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吻住逼退到墙边。遥彻很快探过去,亲得颇有几分粗鲁。显隐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知道他是犯小孩子脾气了,他抬起手本要推他,想了想还是算了,手只好顺势放在遥彻腰上。 遥彻向前迈了一步,紧紧贴着显隐,亲吻变得更加激烈,显隐有些难以招架,僵在那里任由他啃着。等到遥彻终于放开他时,显隐的嘴唇明显红肿,遥彻见状又在他的唇上轻吻了几下,才抱住他满足地叹了口气。 显隐喘了几口气,又拿袖子擦了擦嘴,说道:“松开,我去将那本书看完。” 遥彻乖乖松开他,但牵住他的手:“一起去。我帮你看。” 显隐没搭理他,径直往前走,遥彻紧紧跟着。 两人又在书房待了半个时辰,显隐才愿意放心书册。 第19章 买个屏风 遥彻让他在寝殿等着,自己跑去仓房搬出来一口白玉浴桶。这浴桶在建造苍凉殿的时候便配置好了,只是显隐觉得没用,便一直闲放在仓房。反正显隐的寝殿大得很,里面东西也少,放个浴桶完全不是问题。 显隐坐在一边,遥彻在调整浴桶的位置:“放这儿行吗?不碍事,距离衣柜也近些。” 显隐点点头。 遥彻将浴桶放好后,又道:“明天去东海搬个屏风过来。” 显隐道:“不必麻烦。” 遥彻没应他,又一溜烟跑回厨房将药汁端过来,给浴桶加好水后,直接用内力将水蒸热,之后将药汁倒进去,搅匀后道:“可以了。” 显隐闻言起身,缓缓将外袍中衣都脱下,光着脚走过去,抬脚便要迈进去。 遥彻拦住他:“还没脱完就进去啊?” 显隐没明白他的意思:“怎么?” 遥彻晃了晃他身上的里衣:“你见谁药浴还穿着衣服啊?” 显隐心道:我没见过别人怎么药浴。遥彻上手帮他解衣带,显隐捂住了:“我自己来,你背过去。” 遥彻挑了挑眉,乖乖转身。显隐施法将衣服脱在地上,迅速坐进浴桶里。 遥彻听见没水声了才回头,药汁颜色不深,水有些透明。不过显隐坐在水里,水没到肩上,头发散着浮在水面,遥彻什么也看不到。 显隐有些局促,耳尖红了。遥彻在浴桶旁边坐下,认真地看着他:“水温怎么样?” “还好。” “有什么感觉吗?” “还没有。” 显隐被他看得放松不下来,道:“你先去休息。” 遥彻嘴角一勾:“我不。” 显隐拿他没办法,就知道他会这样。 遥彻道:“靠在后面,舒服点。” 显隐刚准备往后挪一挪,遥彻又道:“等等,会压到头发。”他搬个椅子坐在显隐背后,将他的头发一缕一缕捞出来用内力蒸干,然后让他靠在边上。 遥彻很细心地为他保持着水温。不知过了多久,显隐终于放松下来,闭着眼睛,头枕在桶沿上,呼吸放得很慢。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遥彻从没见过这样的显隐。 他克制住自己扑进去的冲动。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把显隐看作师父,当时说拜师不过是找个合理的借口。 六岁那年被显隐抱回东海后,那个怀抱给他留下最后的印象就是踏实,他觉得那个人一定是个好人,后又想起他当时吐血伤成那样,心里总是有些担心,想去看看他。 后来的六年里,他时不时便会想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后来怎么样了,变成什么样了。 成年出海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他,他只想试试看,也知道自己很可能会失望,这么多年,他对那个人的想象太多了,将他想的太美好,现实八成会达不到。 他在六界翻腾了一年,边玩便找。后来听说承绪伯父唯一的徒弟被封作申首上神,他很快就联想到了那个人,抱着侥幸去参加了大礼。 看到显隐的第一眼他就认出来了,他迫切想了解他,想告诉他自己就是那个孩子,他们两个早就认识。可他犹豫了,因为他突然想到,显隐当时因为他遭罪,他怕显隐对他有敌意,不喜欢他。 回到东海又犹豫了好几天,最终决定去找显隐,便找个借口对父亲说是去拜显隐为师。遥彻不允许,第一是当时显隐闭关出来,遥鉴觉得不可靠;第二,遥彻还得继续历练,一年根本不够。父子俩闹了一番,最后定在三年后。 三年里,遥彻在六界独自闯荡着,玩儿累了便去人界,显隐去哪办事,他便在附近看看。他很享受观察显隐,三年过得说慢也慢,说快也快。 他迫不及待进了申首山,最想要做的事便是了解显隐,和他离得近些,最想要的就是显隐愿意接近他。那段时间,他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喜欢喊显隐“师父”,因为每次喊,显隐总会很认真,很温柔地看着他,问他“何事”;他想亲近显隐,让显隐这样清冷孤傲的神哄他,心疼他,纵容他;他想一直待在显隐身边,想肆无忌惮地抱着他,亲吻他,只有他一个人可以。 现在想想,他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显隐迫不及待想出去,水温一直很高,他实在太热,又不能运转内力调体温,只好忍着。 显隐看了遥彻一眼,道:“你背过去。” 遥彻去旁边拿来毯子:“我给你举着毯子,闭眼行吗?” 显隐不好扭捏,迅速起身拽过毯子披上便出去了。 遥彻失笑,他还没来得及闭眼,显隐就披着毯子从他身边过去了。转身便见显隐又穿好了里衣,遥彻“啧”了一声。 显隐没搭理他,躺在榻上盖好被子道:“我困了,先睡了。” 遥彻迅速将浴桶清理干净,自己又随意洗了洗,便扑在床上,挨着显隐蹭蹭,道:“这药的味道还挺好闻。” 显隐压根就没睡着,他真是体会到了药浴的艰难,想到还有那么多次,他有些头晕。 显隐道:“还是买个屏风吧。” 遥彻憋笑:“好。” 显隐闭着眼,又道:“以后药浴,你不用看着。” 遥彻这下不满意了:“为什么?” 显隐抿嘴,耳尖泛红。遥彻忍不住过去亲他,撬开他紧抿的唇探进去,很细致地吻过每一个角落。显隐和从前一样,僵在那里,眼底有些无措,最后干脆闭上眼。 遥彻吻了很久才离开,转而去轻吻他的眼睑,他很喜欢显隐这样,明明很别扭却还不忍心推开他。 遥彻柔声道:“我多亲亲你,你就习惯了。” 显隐将他推开,道:“我是你师父,不是你……”遥彻对他太过温柔,会让他觉得遥彻将他当作女子。 遥彻问他:“什么?” 显隐实在说不出那两个字,遥彻却毫不在意:“我早就把你当媳妇儿了。” 显隐被激得坐了起来,冷冷道:“我不是女的,你若想要一个…一个妻子,便去找那个皓月。” 遥彻这才意识到显隐认真了,赶紧蹭过去看着他,在他脸上吻了两下,显隐偏过脸。 遥彻握住他的手说:“对不起,我说错了,你没懂我的意思。” 显隐还是不说话。 “我那么说是想告诉你,你是我要一直陪伴照顾的人。我不要什么妻子,就要你。” 遥彻继续道:“我从来没想过去找个女的,一直都在找你。你要是再让我去找别人,干脆杀了我算了。” 显隐这才看向他:“我不会伤你。” 遥彻赶紧亲亲他:“我知道,那你别生气了,你一生气我就特别害怕。” 显隐无奈:“你怕什么?”他很少生气,就算生气了也只是说他几句。 遥彻道:“怕你不理我,赶我走。” 显隐没说话。 遥彻抱着他:“我说真的,闭关的时候,我心里害怕的全是万一我死了你等不到我把我忘了,渡劫后我怕的全是你反悔不要我了。”遥彻眼底涌出无限的悲伤,那段时间他真的过得很苦。 显隐听着心疼了,轻轻推开他,凑上去在他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以后不要再怕了。” 遥彻鼻子发酸,抬头吻住显隐的唇,吻了很久。 …… 显隐皱着眉,半晌憋出一句话:“那,怎么办?”他虽清心寡欲,但对这方面的事多少也是了解的,他知道遥彻这样是正常的,可他不知道怎么处理啊。 遥彻笑问:“你问我啊?你才是师父。” 显隐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重新躺下盖好被子。遥彻趴在被子上说:“我知道,我教你?” 显隐很坚决地拒绝:“不必。” 遥彻也很干脆地起身,只说了一句:“我一会儿回来。”就推门出去了。按照显隐是性格,他知道需要慢慢来,其实这也是他的错,当时只想着拜显隐为师是个好借口,自己心里不介意,可在显隐这里,始终是个坎儿。 显隐忽然被他晾在那里,心里纳闷。遥彻总是赶都赶不走,这次却就这么走了,他难免胡思乱想,不会是生气了?显隐想了想,自己确实不会去配合他,总是脑子一片空白,什么动作也没有,三番五次这样,任谁都会烦……他闭着眼睛想得投入,遥彻回来时,还以为他睡着了。 遥彻放轻动作挨着他躺下,本想翻身抱他,又怕他睡的浅把他吵醒,谁知显隐却主动探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遥彻有些惊喜:“没睡着啊?” 显隐没挣眼:“去哪了?” 遥彻翻身,习惯性地让他枕着自己的一条胳膊,另一条胳膊搂住他。说道:“你不帮我,我只能自己来了。” 显隐大致懂了,思虑了很久,才道:“下次,下次我帮你。” “什么?”遥彻以为自己听错了。 显隐不再说话,遥彻笑得很开心,挥手熄了灯,道:“说好了,不许反悔。” 显隐见他没生气,便安心睡了。药浴有安神的功效,他很快便睡着了,遥彻也在确定他睡着了之后睡了。 第二天清早,两人简单地吃过饭,便一起进了书房。 古籍数量有限,还有一部分记载五天神的书目被天帝设为□□或干脆毁掉了。两人将所有的古籍都翻阅完了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显隐放下书册,手指在眉间揉着。遥彻取来熏香点上,然后过去给他揉太阳x,ue:“累了就歇歇,这些找不到我们就去找天帝要别的。” 显隐道:“不必找了,都是徒劳。”这些书籍里没有一句话是关于祭舍肆的幻术的,哪怕前文刚涉及一些,就会发现后文被毁了,这明显是故意所为。 第20章 见家长啊 遥彻也有些烦:“这个祭舍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显隐道:“那个观歌。”他一开始不确定,是因为他一直以为使用血蛊幻术的人只有学会了才会用,但现在,可以设想祭舍肆控制了观歌,用了某种手段通过她去施蛊,这样,一切就说通了。 遥彻想通了:“你是说,祭舍肆控制观歌去做了那些事?” 显隐点头:“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那些可疑之处。” 他之前还在纳闷儿,遥鉴本来还在怀疑南海,之后突然就不计较了,蓝奡也再没提过,还有遥鉴那日的慌张。现在想来,他们分明是在包庇祭舍肆,上古四天神一直亲如至亲,想必五天神的关系也不会疏远。祭舍肆差点毁了人界,犯了必死之罪,而天帝竟只是将其封禁,足见包庇之心。至于观歌的伤痕,青玄疏的异常,也都可以解释了。 遥彻想到青玄疏:“玄疏师叔不会……” 显隐道:“不必担心,她若真想害玄疏,几百年来早就动手了。玄疏一切正常,若不是我对他的了解,很难发觉他中了幻术。” 遥彻点了点头,见显隐一脸严肃,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道:“你对玄疏师叔这么了解啊?” 显隐接道:“我与他相识多年……”说到一半意识到什么,抬头看遥彻,果然见他撇着嘴,一脸伤心。 显隐被他逗笑了:“别闹。” 椅子很宽敞,遥彻跟他挤着坐在一起,说道:“你就没那么了解我。” 显隐心情放松了些,笑问:“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显隐突然轻声道:“你是我最想了解的人。”他觉得这些话很难说出口,但又知道遥彻想听他说,纠结来纠结去,他不想让遥彻失望。 遥彻心里果然一阵荡漾,他偏头吻了显隐一下,道:“从一开始我就最想了解你。” 显隐觉得这个“从一开始”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 他往后靠在椅背上,遥彻便将胳膊垫到他的脑后,看着显隐闭目养神的样子,他想让显隐一直这么放松,把那些累心的事都抛开。但他知道,那些事只有解决了,才算完,永远都抛不开。 遥彻问他:“我们要去冗山找那个观歌吗?” 显隐摇摇头:“不,去了反而会惊动她。” 遥彻又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找师祖?”祭舍肆到底是怎么控制住观歌的,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以及这个血蛊幻术到底有多可怕,怕是只能去问师祖了。 显隐倒被他提醒了,师父对关于祭舍肆的事,定是了解的:“你说的对,不过我们要先去大漠。” 遥彻本想问去大漠做什么,突然想到了:“玄疏师叔那日说他要去大漠。”肯定会带着观歌一起去。 显隐点头:“我们必须提前防备。” 遥彻道:“可我们并不知道蛊毒发作的契机是什么,连从哪入手都不知道。” 显隐道:“正是因为这个,我们才要去防备。雾明村那几个渔民偏偏在我们赶去的路上发作,现在想想,时间定是推算好的。” “难道那个观歌知道我们的行踪?” “应该不会,她虽会幻术,却也只是花仙,窥不到我的行踪,”显隐拍了怕他的手,“祭舍肆被天帝封禁,根本无法使用法术,不必担心。” 遥彻刚才确实有些慌,他们两个虽然都不提,但都看得出来这些事是冲着人界来的,而显隐恰好便是守护人界的神,与祭舍肆是对立的。这个祭舍肆能力高深莫测,谁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显隐道:“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既然伤害了人界,那我便有责任。” 遥彻知道显隐的性子,显隐不会多管闲事,若是祭舍肆祸害的是其他五界,显隐一丁点也不会多管,但既然是在人界,显隐便定会管到底。 两人御剑去往大漠,遥彻站在显隐后面,问道:“为什么偏要你用定苍载我?” 显隐道:“你的祥云太慢。” “那你不让我变成应龙载你,那最快了。” 显隐又道:“太招摇。” 遥彻从后面搂着他,给他传着灵力。定苍只听显隐的,只能显隐耗灵力来催动,遥彻实在舍不得自己每天给显隐补的灵力就这么消耗了,只能自己给他续着。 显隐道:“你不必这样,我还没弱到那个地步。”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咱能不装可怜吗 作者:寤来 第14节 遥彻说道:“我不是觉得你弱,就是见你消耗灵力我心里不舒坦。” 显隐不再说什么,遥彻想做什么,便会很坚持。他当然知道遥彻会受累,会消耗灵力,所以每次的第一反应就是去阻止他,但他仍想任性些,享受着遥彻的照顾,让他觉得温暖。 两人很快便到达大漠,大漠由于生存条件差,国家人数都很少,并且分布较松散。 显隐对这里的分布很熟悉,共有六个大国,还有二十来个小国。 两人在人口较多的几个大国游览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显隐每到一个国家,便找到这个国家所有的祭台并留下一枚用自身灵力结成的冰珠,若是这里真出了什么事,他可以及时感应。 两人只游历了六个大国天便黑了。大漠一到晚上温度便会很低,且这里的环境太差,不像申首山,可以养灵力。这里还要耗灵力去适应,遥彻说什么也不愿意让显隐在这儿留宿,所以两人又赶回了申首山。 遥彻熟练地将饭做好,给显隐端到寝殿。显隐正在打坐,融成冰珠,一个不算什么,可今天一下午少说也要上千个,他耗的灵力有些多。虽说遥彻给他补了灵力,但他的身体经脉尚未修复,补入太多根本无法吸收,大部分都白白流失了。 显隐缓缓收手运息,睁开眼便看到遥彻一脸心疼地看着他。显隐起身走到矮几旁坐下。 遥彻将筷子递给他:“明天还要去?” 显隐点头,知道他在明知故问。 遥彻皱眉道:“也不知道那个观歌会不会行动,她要是不打算动那些国家,你的灵力就全白费了。” 显隐咽下口里的食物:“无妨。” 遥彻心里实在堵得慌:“我把你的灵力当宝贝,你说无妨,我把那颗冰珠当宝贝,你扔得哪都是。” 显隐看了他一眼:“那你说如何?” 遥彻叹口气:“我还能怎么办啊。”每个人的法术都不一样,遥彻无法像显隐这样留下可以感应的媒介,据说他的龙鳞可以,但龙鳞拔下后会留下永久的伤痕,并且无法再生。 吃过饭没多久遥彻就催显隐赶快去休息,显隐也确实累了,加上安神熏香的作用,他很快便睡着了。 遥彻却是一夜没睡,他仍像往常一样搂着显隐,手上缓缓给他渡着灵力,渡得很慢,确定每一缕都与显隐自身的灵力相融合。 天很快便亮了,渡过去的灵力很少,但还是有用处的。显隐醒来时觉得神清气爽,身体也没那么沉重了。 两人收拾一番后便又去了大漠,将剩余的那些小国也都查看过并留下冰珠后,已经又是晚上了。 这期间遥彻一直握住显隐的手,用适当的速度给他补着灵力。全查看完之后,显隐挣开遥彻的手:“好了,你歇歇。” 遥彻笑问:“心疼我了?我跟你不一样,我灵力恢复得特别快。” 显隐引出定苍,他自然知道,遥彻可能甚至连一点感觉也没有。应龙的灵力有多深厚,是谁都难以想象的,更何况遥彻初成应龙,正是力盛之时。但他代自己受累,终归是心里难受。 两人御剑回了申首山,遥彻道:“现在冰珠都安置好了,玄疏师叔采药最起码要一个月,你这段时间要专心养身体,先别c,ao心那些。” 显隐点头,他也想让身体快些恢复,他现在这羸弱的样子,能力不抵以前的半数,这一千多年,他太挥霍自己的身体了。 显隐道:“明日去一趟神界,找师父问问。” 遥彻问他:“明日就去?” 显隐点头,越早了解,越早防备。 遥彻只好妥协,两人吃过饭,显隐还要药浴,躺在床上时已经很晚了,遥彻却睡不着。 “怎么办,明天就要见师祖了。” 显隐纳闷:“怎么了?” 遥彻道:“你没有父母,那师父便是父亲啊。” 显隐意识过来,笑了笑:“无妨,不必紧张。” 遥彻道:“怎么不用,万一他老人家对我不满意,怎么办啊?”虽说遥鉴与承绪来往密切,但遥彻从小便被严加管教,几乎算是禁足在自己的宫里每日修炼,根本没见过承绪几次。之后又去人间历练,更是难见一面,所以他对承绪一直很生疏。再加上承绪看起来严肃得很。 遥彻问道:“他对你很严厉吧?” 显隐点头。 遥彻心里更紧张了:“那他……” 显隐补充道:“不过是以前,自从我接管人界后,师父便很少管我了。” 遥彻还是担心:“那是你没做出格的事,这不一样,你跟我这样……” 显隐抬眼看他:“怎样?” 遥彻没接话,他不觉得跟显隐在一起对不起别人,他亏欠的只有显隐。他不怕六界他人怎么看,不怕父亲生气罚他,更不怕天帝对他有什么偏见让他没有籍位,但他怕承绪不接受他。承绪在显隐心里有多重要他清楚。 显隐知道他在胡思乱想,说道:“你我之间的事,他人无权决断。” 遥彻点头:“我知道。” 显隐心道:你知道什么你就知道。他在遥彻的额头上轻吻,说道:“师父若反对,你便直接带着我离开。” 遥彻心里舒坦了,又吻了显隐一会儿,才道:“好了好了,你快睡吧,快休息。” 显隐笑了笑,闭眼睡了。 第21章 阿肆~~ 第二天一大早遥彻就醒了,天还没亮,显隐枕着他的胳膊,手与他的另一只手紧扣着,睡得很沉。遥彻轻轻将手松开,又缓缓将胳膊抽出来,并未吵醒显隐。 他先去厨房将早饭做好用灵力温着,又去衣柜里挑衣服。要去见承绪,需要穿得正式些,但又不能太沉闷。 他挑了很久,约莫显隐快醒了,又施法驱走身上的寒气,钻进被窝躺好。 果然,显隐不一会儿便醒了,握住他的手用了用力,确认是他,才缓缓睁开了眼。 遥彻在他眼睑上吻了吻:“起床,吃早饭了。” 显隐问道:“什么时辰了?” “辰时。” “你怎么起那么早?” 遥彻苦笑:“一想到要见师祖,我就睡不着了。” 他起身去为显隐拿衣服,为他穿好后,又拿过来几套自己的衣服:“帮我看看,穿哪一套好?” 显隐笑道:“都行。” “师祖有喜欢的颜色吗?” 显隐摇头。 遥彻又问:“黑色是不是不太好,蓝色又不够稳重,灰色……” 显隐打断他:“就灰色吧。” 遥彻将那件铅灰勾银暗纹长袍往身上比划比划:“行吗?” 显隐笑着点头。遥彻自己也笑了:“你当初去见我父亲时怎么不紧张啊?” 显隐道:“紧张。” “你那叫紧张啊,那么从容,还急着去。” …… 两人到达神界天神宫时,承绪正在泡茶,头也没抬:“来了。” 显隐上前行礼:“见过师父。” 遥彻跟着道:“见过师祖。” 承绪摆手:“你再叫我师祖,遥鉴便要掀了我的天神宫了。” 遥彻只好道:“见过天神。” 承绪笑道:“你父亲须称我一声兄长,你到底该称我什么?” 遥彻只好再改口:“见过伯父。” 承绪上前拍了拍他:“傻孩子,坐吧。” 遥彻看了显隐一眼,依言坐下。三人坐定后,承绪倒了三杯茶。 显隐直接问道:“显隐斗胆问一句,师父与祭舍肆,是何关系?” 承绪道:“你该叫他一声叔父。” 显隐道:“是,显隐可否知道这个从未谋面的叔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做了什么样的事,现在又如何了?”语气带着明显的强硬。 承绪突然拍桌,震翻了几个茶杯,茶水洒在桌上:“怎么说话的?” 遥彻也感觉到了显隐语气中的咄咄逼人,他没想到显隐会用这个态度对承绪说话。 显隐并未让步:“徒儿只是想了解自己应该知道的事。” 承绪道:“你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显隐挑眉,既然师父让他说,那便是打算告诉他些事了。他道:“前段时日彻儿历劫受到阻难,司战天神前往南海问罪,便是确知当时的为祸者使用的是幻术。后南海便发生海蜮袭人与村民失常的事,徒儿查明确知是血蛊幻术。”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承绪看了他一眼。 显隐继续道:“据史籍得知,到目前为止能使用血蛊幻术的,只有,祭叔父。况且徒儿将此事告知司战天神时,天神竟告诫徒儿不必再查。显隐之前还在疑惑,为何司战天神冤枉了蓝奡天神却不澄清,而南海也甘愿受此委屈,天帝也未作任何表示。后来才知,司战天神从一开始便在掩人耳目,为祭叔父掩盖罪行。” 承绪喝了一口茶,叹道:“你果真是我的徒弟。” 显隐知道自己承绪肯定了自己的推测,继续道:“这么说,上古四天神果真是在合力包庇一个差点毁了人界,而现在又在作乱的罪人?” 显隐心中恼怒,在他眼里,承绪一直是一个开明正直的尊师,他有好几次推测出这个结果,都因为承绪而否定了。 显隐越想越气愤:“徒儿只想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以让天帝如此纵容,哪怕毁了人界也只是囚禁了事。他差点要了彻儿的命,司战天神竟愿毫不追究。他明显不会就此收手,可若不是徒儿今日来拜见您,您还是会什么都不做,对吗?” 承绪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徒弟指责,奈何显隐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自己没有理由反驳。 显隐有些凄凉问道:“若哪天他将显隐也害了,您是否也是如此,默不作声?” 遥彻一直没有说话,听到这句默默握紧了拳头。 承绪终于道:“莫要胡言。” 显隐接道:“您知道这并非胡言,祭舍肆的目的八成在人界,而显隐的职责便是守护人界。” 承绪面露疲倦,叹了口气道:“不必再说。” 显隐道:“是。”他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等着承绪开口。 承绪缓缓道:“阿肆是我们五个当中,最年轻的。聪明得很,跟着岿风修习,一学就会……” 显隐想要问什么,承绪摆手:“当今天帝,名曰悯岿风。岿风疼爱他,将法术尽数传教给他。阿肆很快学会后,便觉无趣,岿风便让蓝奡教他幻术。阿肆对幻术很感兴趣,钻研了许久,竟自创了一套血蛊幻术,将自己的血炼化成蛊,血蛊的太过凶煞。触及便中蛊,且可一传再传。中蛊之人的神志可随时由阿肆掌控。” 显隐与遥彻两人点头,就像那些海蜮中了蛊,而渔民沾到了海蜮的血,便也中了蛊。 “此乃邪术,我三日极力主张阻止他修炼,可岿风却不忍心扫了他的兴致。开仙、神两界并不难难在其他四界。我们拼战多年,最终竟是多亏了阿肆利用血蛊协助才成功将妖、魔、冥三界分成。当时人界生灵都散布于这三界中,难以生存,我等只好再辟人界。当时阿肆已显偏执,说什么大可不要人界,他因过度使用血蛊筋疲力尽,岿风当时也受了伤,我们只当他是在发脾气。谁知他竟独自出去,不仅拦截了冥、魔、妖界通往人界的关口,还擅自杀害已被安全引至人界的无辜生灵。” “我四人极力阻拦,而他的血蛊幻术早已炼至极致,数以万计的生灵皆受他控制,死亡不过在顷刻间。他那时如入魔一般,我们齐力制服他,废了他的修为才将他关在冗山山顶,那是人界与其他界之间的接口。那时法度未成,我们不愿他丧命,便将他永久关在了那里。之后人界太平,岿风自荐就天帝之位,直到现在。” 承绪讲完后,思绪很久才回来。 显隐等他缓过来了,说道:“纵使当年罪行不再追究,如今他卷土重来,师父该如何处置?” 承绪看了他一眼:“岿风与阿肆感情至深,岿风将他当作亲弟弟,他当初要位高至天帝,便是怕他人不肯放过阿肆。” 遥彻追问:“他犯下过错,不知悔改,还不能管了?” 承绪叹了口气:“自然要管,只是要给岿风留些时间。我会去找他商议此事。” “只是他接下来还要做什么,我们一概不知,如果再不阻止,酿成大祸该如何?”显隐一直担心大漠。 承绪道:“你们那,多为天帝想想,便如遥彻犯了错,我要废了他的修为,取他性命,你可愿意?” 显隐皱着眉,他当然不愿,但法度面前……他看了遥彻一眼,道:“他很听话,犯不下大错。” 遥彻没想到他是这个答案,随即看向承绪,笑得很乖巧。 承绪也就是打个比方,他还有一事想不通:“岿风设在冗山的封印是极为缜密的,任何法术都无法穿过。且岿风修为高深莫测,怕是只有他自己可以打破封印,那阿肆是如何作乱的?” 显隐道:“冗山脚下有一女子,名曰观歌,怕是他的傀儡。只是徒儿不明白,祭舍肆是如何控制她的,而观歌又是如何练得幻术的?” 承绪问道:“那女子从何而来?” “是一株连翘花所化。”显隐突然想到了什么,“那连翘花长得极慢,徒儿曾探测过,其根部有不同寻常的力量,莫不是……” 承绪明白了:“怕是我们当年的疏忽,阿肆应是将自己的血滴进了土壤中,为自己留了条后路。” 遥彻问道:“他用他的血滋养观歌,观歌的血就是血蛊?” 承绪点头,血蛊幻术太过可怕,有了这个观歌的存在,祭舍肆与亲自出来没有什么差别。 显隐又问:“中蛊之人,当真无药可救?” 承绪道:“除非阿肆殒命,别无他法。” 显隐道:“事已至此,只有杀掉观歌。”观歌若是死了,祭舍肆自然就无法再为害人间了。 遥彻道:“可我们没有证据,总不能说杀就杀。” 承绪点头:“遥彻说的对,你们应该先找到证据,我会趁此期间去说服天帝。” 显隐心有不快,若想找到证据,只能等到观歌再次行动,到时谁知她又会做出什么事。 “若祭舍肆再次为祸,师父便莫要再怪徒儿无情无义,”显隐说完起身,“徒儿告退。” 承绪对他的态度有些恼火,可又无可奈何。 遥彻跟着显隐离开:“伯父,告辞。” 第22章 了断了吧 两人回到申首山,遥彻道:“这几日,我会仔细监察那个观歌的一举一动,一定可以在她为祸之前抓到把柄。” 显隐皱着眉:“只能这样了。”血蛊幻术太过诡异,要想完全防备很难。 两人走在殿前的台阶上,显隐突然顿住了脚步。遥彻问他:“怎么了?” 显隐来不及解释,只道了一句:“大漠。”召出定苍剑迅速出去了。遥彻见状化身应龙,赶了上去。 显隐到达大漠时,便见大漠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是惨叫连连,人们已是血r_ou_模糊,却还在红着眼睛相互攻击。 他们太低估观歌了,或者说,太低估祭舍肆了。他本以为,观歌若跟随青玄疏来大漠,趁机施蛊,最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现在看来,观歌是提前来施蛊了,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便可控制这么多人。 显隐用术法将人与人隔开,人们便拿着刀砍,甚至撕咬自己。显隐怒火中烧,看着这么多人在他眼前一个个惨死,幻术发作只在瞬间,哪怕冰珠放得再多,他也根本来不及挽救什么。他最担心,最不愿有什么事超脱控制之外发生,偏偏还是发生了。 显隐将定苍挥出,使剑身尽力扩伸,动用寒力试图将人们冻结,从而阻止他们相互厮杀。可中蛊的人太多,要冻结的范围太广,他做不到。 遥彻及时赶来,他旋于人口聚集处的上空,奋力长啸,霎时狂风大作,沙土漫天,天地变色,大部分人都被震得晕倒在地。 显隐刚要松一口气,却见晕了的人仍在麻木地伤害他人,撕咬自己,他们的意识早就不受自身控制了。 显隐眼里布满血丝,看着人们尽数死去,横尸遍野,大漠被染成红色,一呼一吸间尽是浓重的血腥气。 他拿起定苍剑,往上空看了一眼。承绪本打算去天宫找天帝商议,却见人间发生血灾,恰在这时赶来。 显隐直奔冗山去了,遥彻心道不好,追赶过去。承绪猜到显隐要做什么,也御风而去。 显隐到达冗山,挥剑辟开了青玄疏设的结界,直接瞬移到正在陪青玄疏点药的观歌面前,显隐这时满身戾气,他一言不发,将定苍剑直直刺进了观歌的胸膛。 “不可!”承绪大喊一声,声音中带着惊恐,但还是迟了一步。 青玄疏因为显隐强行辟开结界而吐了一口血,还没缓过来便看见观歌的身体如枯草般倒下了。 显隐收回定苍剑,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青玄疏看着观歌胸口处的血洞不断地往外淌血,颤抖着去扶她,遥彻赶在他碰到观歌的血之前阻止了他:“别碰,她的血是蛊毒。” 青玄疏挥开遥彻扶他的手,质问道:“你们凭什么杀她,你凭什么杀她?”他想要去阻止那些不断涌出来的血,但定苍造成的伤口,只有显隐说了算。青玄疏扑过去抓住显隐的衣领,一改往日的儒雅:“你把她给我治好,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放过她,算我求你……”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咱能不装可怜吗 作者:寤来 第15节 遥彻上前将青玄疏推开,显隐脸色白得吓人,说道:“她死不了。” 观歌的血以异于常人的速度流尽了,显隐施法冻结了她的全身,突然觉得疲倦袭来,一阵头晕目眩后便直直倒了下去。 遥彻被吓到了,慌张抱住他:“师父。”他将显隐放在一旁的竹榻上,慌张为他探查身体。在一旁的承绪深叹一口气,疾步过去:“将他带到申首山冰室,越快越好。” 遥彻十分紧张:“怎么回事?” 承绪面色凝重:“先去冰室,来不及解释。” 遥彻抱起显隐离开了。 承绪又对青玄疏道:“随我将她带去申首山,安置在冰室里。”召来祥云,载着青玄疏与观歌的身体一起去往申首山。 青玄疏还是有些恍惚:“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要杀她?她为什么死不了?” 承绪道:“孩子,她只是个傀儡,除非她的主人殒命,否则,她是无论如何也死不了的。” 青玄疏皱眉看着观歌:“她的主人是谁?” “祭舍肆。”承绪有些不忍心说出来。 青玄疏苦笑:“又是他,又是他……”当年杀他父母,如今又…… …… 申首山是一座雪山,最不缺的就是冰室。遥彻将显隐放在冰床上,显隐这时眉头微皱,缓缓醒了过来。 遥彻赶紧道:“你吓死我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显隐笑着摇摇头:“你不用着急。” 遥彻皱着眉:“我怎么可能不着急,你到底怎么了?” 显隐还欲说什么,承绪便赶了过来,他一言不发,上前封住了显隐全身的经脉。 遥彻问承绪:“我师父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成了这样?”他本来以为显隐是太累了,现在看来似乎要严重很多。 承绪看了显隐一眼,显隐双目轻阖,呼吸缓慢。 承绪只好道:“你是个好孩子,切莫冲动。” 遥彻听他这样说更紧张了,承绪在床边坐下,对遥彻招手,遥彻只好也在一边坐下。 承绪道:“显隐的体内,有阿肆的血。” 遥彻猛地站起来:“怎么可能?” 承绪无力道:“坐下。” 遥彻根本冷静不下来,显隐轻声道:“听话。” 遥彻拳头握得咔咔作响,重新坐下。 显隐没睁眼,问道:“师父,我体内为什么会有祭舍肆的血?” 承绪看着自己的徒弟,缓缓将缘由讲述了一遍。 定苍剑这把上古神剑,当年是悯岿风发现的,他探识到这把剑灵力深厚,是把神剑,可惜他们五人都试了,谁也无法催动。悯岿风舍不得丢,便收藏了。后来祭舍肆练就了血蛊,便心血来潮讨来了这把剑,将自己的血注入剑身的纹路中,最后还是毫无用处,祭舍肆只好放弃了。 剑体属寒,血注入后逐渐冻结,这件事也慢慢被遗忘了。谁知显隐后来成了这把剑的主人,偏偏这剑与显隐完全融为了一体。那些血液已被冻结太久,本毫无影响,可显隐方才用剑伤到观歌,使剑身触到了新鲜的血蛊,唤醒了之前沉寂的血液。血液量大,猛然苏醒,显隐只要稍动灵力便会受不住晕了过去。 承绪面露忧色:“我已封住你的血脉,你千万不可动用内力,也不可离开冰床,这里可以减缓体内血液的流动,使血蛊不至于感染全身血脉。” 遥彻问道:“祭舍肆现在,可以随意控制我师父?” 承绪无奈点头,遥彻起身,重重将拳头砸在冰柱上:“祭舍肆非死不可。” 承绪看了他一眼,他也知道,这次无论如何也保不住祭舍肆了,他道:“我会立即向天帝禀报此事。” “不需要禀报,我直接去请命处死祭舍肆。”要不是有天帝的封印在,他真想直接过去杀了他。 承绪道:“你……” 显隐睁开眼看着他:“若祭舍肆不死,我会自行了断。” 承绪叹道:“何必非要如此,你死我活?” 遥彻怒道:“难道您还指望祭舍肆突然改邪归正?他都固执了几千年了,如果他不死,您就让显隐永远活在他人的控制之下?” 显隐又道:“是我自找的,我太过冲动。” 承绪闭了闭眼,拍了拍遥彻的肩:“现在血蛊扩散得很慢,你们别太着急,我会去劝天帝,最迟明天。” 遥彻皱眉,刚欲说什么,显隐道:“好,劳烦师父了。” 承绪很快离开了,遥彻在显隐身旁坐下,俯身吻了吻他的唇,道:“对不起,我总说要保护你,却总做不到。” 显隐抬手擦了擦他眼角的泪:“别哭。” 遥彻又道:“我不会让你死的,也不会让你被他控制,若天帝不同意,我便去硬闯。” 显隐听着心里很舒坦,笑笑说道:“我故意的。” 遥彻震惊:“什么?” …… 承绪一路思绪万千,到了天宫,天帝正在与几位上神商讨事宜,承绪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天帝,承绪有要事禀报。” 天帝只看了他一眼,便继续与他人议事。 承绪无奈:“岿风,是时候了。” 天帝看了他许久,终于让那几位上神退下,转身去了后殿,承绪跟着进去。 天帝苦笑:“他又做了何事?” “你都清楚,又何必问我。”承绪知道悯岿风一直在看着祭舍肆的一举一动。 天帝看着他,准确地说,是观歌的一举一动,观歌刚成人他便感知到了,她体内有他的气息。 承绪道:“他天性难改,这么多年仍固执不改,你护不住他了。” 天帝道:“阿肆当年何等乖巧聪慧,为其他五界立下多少功劳,你们都半点记不得了。” “我自然记得,可如今早已变了,难道他当年的罪行,你也不记得了?” 天帝一脸痛苦,他怎会不记得,他每每想起,都心如刀割。 承绪也难以开口:“你现在这么关着他,有什么用处?” 悯岿风没接话,他自然知道没什么用处,这么多年,他从未去看过他,从未见过他一面,与他说过一句话。 承绪咬牙道:“你这么做,也许比杀了他还残忍。” 悯岿风只是摇头。 承绪又道:“既然如此,便了断了吧。” 第23章 最后就这样了 悯岿风语气很平静:“你让我杀了他。” “不是我让你杀他,是天理如此。他虽有功,但过大于功。” “天理?这天理是我定的,我想叫天理如何,天理便如何!” 承绪道:“我所言天理非你口中的天理,他从前功过相抵,可如今再来作乱,伤了遥彻,又杀凡人数万,现在又害了显隐,你说,天理还容他不容?你若还执意保他,你这天帝还当不当?你的权威往哪里放?你又叫六界生灵如何?” 悯岿风也加重语气:“你当我愿做这天帝?我当年就知道,你们若当了天帝,阿肆不会有半条活路,未曾想千年之后,你们还要来逼我!” 承绪声音颤抖,道:“大哥,我从未逼你,你心中再明白不过,阿肆必死。” 承绪这声“大哥”打到了悯岿风的心底,自从他当了天帝,再也没人叫过他大哥,连名字都很少听见了。 悯岿风定了定神,问:“显隐他,如何了?” 承绪答:“危在旦夕。”他并未夸张,显隐身上的血脉虽受冰室影响,但最慢十二个时辰,血蛊便会遍及全身,若深入心脉,到时哪怕祭舍肆死了,显隐也没救了。只有在血蛊尚未染至心脏前杀掉祭舍肆,方能完全解开血蛊而不危及显隐的性命。 悯岿风叹道:“只有杀了阿肆,方能保住显隐,如此,对吗?” 承绪点头:“显隐不仅是我的徒弟,更是申首上神,人界之首。” 悯岿风摆摆手:“孰轻孰重,我分得清。” 承绪道:“既已商定,我便去通知遥鉴和蓝奡,商议何时行刑。” “不必,明日卯时。” 承绪没说话,时辰多迟一刻,显隐便多一分危险。 悯岿风眼里带着恳求:“我想,见他一面。” 承绪心中也是悲伤:“好,不过需要我三人看守。”到时会解开封印,他不想出任何意外。 天帝,遥鉴,蓝奡与承绪四人来到冗山山顶,天帝准备撤下封印,其他三人站成鼎立之势,同时施法护住整个山顶。一切妥当后,悯岿风打开封印缓缓走了进去。 山洞不深,他刚进去便看到了抱膝坐在石板一角的祭舍肆,着一件紫色衣袍,头发披散,手里把玩着几个石子。 悯岿风几乎摒住了呼吸,他很轻很轻地说道:“阿肆,我来看你了。” 祭舍肆明显抖了一下,从石板上跳了下来,随手扔掉的石头,说道:“你终于来看我了。”声音是长久不说话的沙哑。 悯岿风不知道该说什么,祭舍肆有些踉跄地走向他,中间腿软了一下,差点摔倒。悯岿风上前扶住,皱眉看着他。 祭舍肆笑容里多了几分歉意:“见谅,有段时间不走路了,腿脚不太稳。” 悯岿风扶他坐下,突然问:“你可曾想过出去?” 祭舍肆反问:“你会放我出去吗?” 悯岿风道:“只要你乖乖听话……” 祭舍肆笑着摇头:“我出去你也不会放过我的。” “如今六界安稳,你何苦跟人界过不去?”悯岿风痛心疾首问他。 祭舍肆还是笑:“我不是跟人界过不去,你把我关起来的时候我就放弃了。况且我一开始就是为了你,你不开心,我就不会再做。” “那你为何又利用观歌做那些事?” 祭舍肆道:“她可以叫祭观歌,把她当作我的女儿。” “回答我。” 祭舍肆突然紧紧握住悯岿风的手腕,本就青白的手上指关节很突出,青筋也很明显,他笑道:“你来这儿,就是我的目的。” 悯岿风有些难以接受。 祭舍肆低下头,发丝跟着下来遮住了他的脸:“你把我关在这里,从不来看我,我很无聊,也很想你。” “这便是你扰乱遥彻历劫的原因?” “祭观歌的能力范围只在人界,我只好找三哥。我有分寸,不会真的害死三哥的儿子。” “水域一事?” “四哥,”祭舍肆轻松道,“谁知你们都不理我,我只好……” 悯岿风忍不住生气:“只好杀了上万人,甚至害了显隐?” 祭舍肆摇摇头:“那个显隐,我不是故意的。” “你可知你要付出的代价?”悯岿风严厉问他。 “我知道,你杀了我就好了。” 悯岿风怒极,道:“你说什么?” “反正在这里待着挺无聊的,你也累了,杀了我吧。” “你可知,我若杀了你,你便再也无法入轮回,再也见不到,见不到大哥了。” “我知道。” 悯岿风气得发抖,祭舍肆却一直笑得像个孩子。他用手指捏着悯岿风的黑紫大袍,笑问:“你这颜色,是跟我学的?” 悯岿风笑得很勉强:“是。” 祭舍肆道:“给我穿穿。”悯岿风依言脱下外袍,给他穿上。他穿着明显很宽大,衣摆都垂到了地上。 “好看吗?”祭舍肆问。 “好看。”悯岿风看着依旧是少年模样的祭舍肆,他们四个因为要得人敬重,早已将外貌定在了凡人五六十岁的样子,又经历千年的c,ao劳,早已不复当年,可祭舍肆却丝毫未变。 祭舍肆又道:“你变回以前的样子我看看。” 悯岿风依言施了法术,祭舍肆看到年轻的他时,扑过去抱住了他,抱了很久。松开时便脱下了身上的大袍递给他,道:“好了,动手吧。” 悯岿风道:“可以等到卯时,还有四个时辰。” 祭舍肆点点头:“其他几位哥哥呢?” “在外面守着,你要见他们吗?” “还是不了。”祭舍肆坐在石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腿。 久久的沉默后,悯岿风道:“我要救你。” 祭舍肆笑出声:“你怎么救啊?” “我引你入轮回。” “我不能入,我的魂魄早被血蛊吞噬了。” “我把我的给你。” 祭舍肆笑不出来了:“那你就死了。” 悯岿风为他顺着头发:“我不怕死。” “我也不怕。” 悯岿风不再说什么,起身穿好衣袍:“差不多了,你等我。” 祭舍肆盘腿坐在石板上,笑容里满是凄凉:“你来真的啊” 悯岿风出去后,重新设下封印,承绪等人撤下法术,来到他面前。 蓝奡道:“大哥,你那话当真?” 悯岿风道:“他是因我犯下的罪,我代他受过,有何不可?” 遥鉴怒道:“你是天帝!” 悯岿风看着他:“我不配做天帝。” 承绪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你这是何苦?” 悯岿风不再多言,回到天宫便颁下口谕:“洪荒天神祭舍肆因破坏人界被封印,后又在人界作乱,伤及寡人心腹,现定于明日卯时在冗山山顶处其死刑,由寡人亲自行刑。” 口谕刚颁布,各路上神便聚于天宫大殿,议论纷纷。 申首山内,显隐让遥彻去将观歌安置好,遥彻去了隔壁的冰室。青玄疏见他来了,问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遥彻道:“先让她就这么冻着,等到祭舍肆死了再为她愈合伤口,到时再输点血,她就活过来了。” 青玄疏点头:“到底怎么回事?” “师父是在救她,她一直是受祭舍肆的血滋养的,全身上下的血都和祭舍肆的一样。那样的话,要是祭舍肆死了,她也会死。但师父毁了她的心脏,让她全身的血都流干,现在她体内是干净的,也就是说,她现在摆脱了祭舍肆。” “可她现在连心脏都没有。” 遥彻无奈:“你不是药仙吗?她是花仙,只要有血有灵力,她的心脏是可以再生的。”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咱能不装可怜吗 作者:寤来 第16节 青玄疏胡乱点了点头。 遥彻对观歌实在没什么好感:“她,是祭舍肆的傀儡,不知道害了多少人。这些时间里只要是跟血蛊幻术有关的事,全是她干的。” 青玄疏看着观歌:“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你被她用幻术迷惑了。不过也不能怪她,她也是被祭舍肆控制了。” 青玄疏确定观歌还有救,终于算是松了口气,问道:“显隐怎么样了,我能见他吗?” 遥彻点头:“他在隔壁。” 青玄疏进了隔壁便看见显隐安静地躺在冰床上,脸上毫无血色。他上前握住显隐的手,凉的吓人,他不知自己该如何表达心中所想,只道:“多谢。” 显隐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何况,他的本意并不是救观歌。 遥彻实在忍不住上前将显隐的手握在自己手里,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青玄疏也道:“我能帮你什么” 显隐笑道:“什么感觉都没有。” 青玄疏又问:“若祭舍肆死了,你会如何?” 显隐道:“吐口血。” 遥彻心疼地看着他,哪有那么简单,血蛊现在在显隐体内缓缓蔓延着,蔓延的范围越大,显隐到时要流失的血救越多。之前身体就还没养好,现在又这样折腾。 …… 青玄疏去守着观歌了,遥彻守着显隐身边,道:“刚刚天帝说,他要亲自行刑,处死祭舍肆。” 显隐皱眉道:“他应是想保下祭舍肆。” “用自己的命?” 显隐点头,犹豫问道:“应龙喷的火焰,可以灼魂,对吗?” 遥彻点头,应龙五行司土,土控四行。准确来说,是修炼而成的应龙可以,遥鉴便做不到。 显隐道:“你去吧。” 遥彻懂他的意思,笑道:“你看你,将他置于死地,却又要救他。” 显隐也笑:“我针对的是他的血蛊,他要是不害人了,我又何必非要他死。” 遥彻道:“我让玄疏师叔来照顾你,我也会尽快回来。” 显隐笑着摆摆手,遥彻又去嘱咐了一遍青玄疏,才放心离开了。 显隐叹了口气,他用定苍剑这么多年了,早就猜到里面藏有祭舍肆的血。 他就是让自己故意中蛊的,祭舍肆已犯下太多罪孽,他不愿再拖下去了,如果祭舍肆再做出什么事,他就干脆将自己押上去。他少说也是一界之首,若天帝还是固执己见,无动于衷,六界必将大乱。这样一来,天帝只能公开处死祭舍肆。 这些是他去找师父时打算好的。后来大漠出事,他怒不可遏,便按着计划做了。 他也想过其他情况,也许天帝宁愿放弃帝位也不愿杀死祭舍肆,祭舍肆活下来,他只能在血蛊染至心脉之前杀了自己重入轮回。不过这种情况很小,依他对天帝的了解,对方不是不仁不义,不顾大局之人。 还有一种情况,便是天帝以魂换魂。若想完全除患,不仅要销毁血蛊之术,更要抹去祭舍肆的记忆。两者都需要毁掉祭舍肆的魂魄,那么他也必然无法入轮回。天帝若想救他,只能以魂还魂。 若真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是毫无办法,应龙之火可灼入魂魄,也许可以净化魂魄。只是从未有人试过这个办法,但关键时刻,未尝不可放手一搏。若是没能保下祭舍肆,只好任由天帝治罪了。 遥彻来到天宫,所有上神上仙,四大天神都在。有不少上神皆言,天帝亲自行刑有失妥当。遥彻来得正是时候,他行过礼后,说道:“遥彻空有一身修为,尚未为天帝效力,愿天帝能将此重任托付于我。” 天帝想也不想便要拒绝,承绪却道:“遥彻所言甚合情理,本神认为可行。” 遥鉴与蓝奡并不愿天帝去换祭舍肆的命,也顺势附和,众神仙见状也纷纷附和。 天帝本要发怒,承绪暗中道:“他能救阿肆。” 天帝只好道:“如你所愿。” 遥彻回道:“多谢天帝。” 临近卯时,几位身居要位的上神与四位天神,以及遥彻聚于冗山山顶。 悯岿风问遥鉴:“应龙之火可灼魂,难道还能净魂?”可以灼魂就已经很少人知道,净魂更是从未听说过。 遥鉴皱眉:“也许可以,毕竟阿肆是后炼的血蛊。” 悯岿风心里很担忧,但也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他撤下封印,遥彻独自进去了。 遥彻见到祭舍肆时,还是很意外的。祭舍肆也有些意外:“你是谁?” 遥彻道:“我是遥鉴的儿子,遥彻。” 祭舍肆意识到什么,说道:“我知道你,大哥后悔了,派你来杀我,对吗?” “不对,他派我来救你。” 祭舍肆笑道:“我这么可恶,你会救我?” “我若真救了你,你会变好吗?” “应该不会。” 遥彻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为什么?” 祭舍肆看着他:“因为我不知道我有什么不对。” “你杀了那么多人,还认为自己是对的?” 祭舍肆道:“我早就说过了,我杀了他们,他们会变成鬼,去冥界继续活着,有的还可以成魔,不管是鬼是魔,都比人更强。我做的是两全其美的事,哪里错了?” 遥彻皱眉:“一派胡言,你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祭舍肆笑问:“你为什么还要救我呢?你和那个显隐不是都算计好了吗?” 遥彻对祭舍肆就这样推测出来了显隐的计划并没有表现出有多意外,说道:“天帝宁死也要保你,我们不会让他那么做。” 祭舍肆缓缓在石板上躺下:“看来事情全由你们掌握啊,我们这一辈果真是老了。” 遥彻看着这个少年模样的长辈,心情很复杂,没再说话。 外面有天将敲钟,是卯时到了。 祭舍肆道:“行刑吧。” 遥彻化身应龙,扶摇而上冲破山顶,整个冗山地动山摇。他运转内力后,暗红色火焰从龙口中喷出,灼红了整个山洞,包裹住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祭舍肆。 祭舍肆的身体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发黑变焦,一刻钟后,就连头发也化作灰烬了。火焰还在毫无减势地灼烧着,别人看不见,遥彻却看得一清二楚,祭舍肆的魂魄透着耀眼的紫色,随着灼烧的时间越长,魂魄变得越薄弱,紫光也越来越淡。灼至深处时,遥彻看到胸膛处的一片魂魄是透明纯净的,他刻意避开了那缕魂魄。 一个时辰后,魂魄已灼至殆尽,只余唯一干净的那缕。遥彻收回火焰,化作人形,迅速将那缕魂魄引入早已准备好的灵瓶中。 天帝等人迅速赶了进来,遥彻靠着墙壁蹲在地上喘着气,显然是筋疲力尽。见他们进来了,抬手将灵瓶递给天帝:“他的灵魂从内到外全受染了,不过心口处是干净的。入轮回可以,只是残缺的灵魂,可能会心智不全,也可能会五识不全。” 天帝面露喜色,顾不得什么身份,将遥彻扶起来:“多谢,孩子,多谢。” 遥彻很快恢复了力气,道:“您不用谢我。”他现在急着去找显隐。 天帝简单嘱咐了些事宜,便匆忙去送祭舍肆入轮回了。 遥彻也急道:“我要赶快去申首山,还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 承绪道:“我与你同去。” 两人直接去了申首山,遥鉴和蓝奡留下主持大局。 申首山冰室中,显隐刚吐了几口血,手腕被割开了一道很深的口子,血在不断向外流着,里面掺着暗紫色的血块,青玄疏在旁边守着。 遥彻一看见便心疼得要落泪:“怎么样了?” 青玄疏答:“差不多了,等流出的血变成鲜红色就可以了。” 又过了一会儿,血液终于变成正常的鲜红,遥彻紧忙施法为显隐愈合了伤口,承绪上前检查,松了口气:“已无碍,将他带回寝殿好好休息,一会儿便能醒。” 遥彻和青玄疏也是松了口气,青玄疏回去看观歌了,遥彻抱起显隐去了寝殿,为他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帮他盖好被子。 显隐醒来是两个时辰后,醒来时,遥彻在一旁握住他的手,承绪坐在窗边喝茶。 显隐坐起身来,问道:“事情都解决了” 遥彻点头:“放心,都解决了。” 承绪放下茶杯,缓缓走到榻边,道:“你倒是够狠,敢拿自己的性命逼为师。” 显隐道:“师父恕罪,显隐别无他法。” 承绪叹口气:“你做的对,若不逼他,始终是个祸患。”显隐逼的是天帝。 “多谢师父谅解。” 承绪又道:“阿肆入轮回的事,你我,还有你,都不知。” 两人点了点头。显隐不禁感慨,他从前一直不喜欢人界,现在想想,他们这些神,和人又有什么区别? 承绪出去后,遥彻才放肆扑到显隐身上,刚准备吻上显隐的唇,谁知承绪又折了回来。 遥彻慌忙坐好,承绪咳了一声:“你二人的事,为师便不cha手了。显隐啊,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这些事,为师就不替你c,ao心了。” 显隐道:“彻儿也是个好孩子,师父大可放心。” 承绪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遥彻喊了一句:“多谢师祖成全。” …… 由于显隐的身体本就尚未恢复,加上这次的亏损,天帝命占星神君暂代申首上神的职责,为期五月。 这五个月里,显隐的身体在青玄疏的调养下恢复得很好,而观歌也醒了过来,继续和青玄疏住在冗山脚下。鼎一眠后来传来消息,说是可能不回来了,显隐想了想,随他去了。 天帝本想为遥彻封个职位,遥彻拒绝了,说要跟在申首上神身边多学习学习。天帝怕亏待他,最后遥鉴说什么等自己死了便让儿子继位,天帝才作罢。 遥彻问:“我们去东海玩儿几天吧?” 显隐看了他一眼:“人界不管了?” 遥彻道:“我告诉占星神君你得去东海疗养一段时间,他同意了。” 显隐皱眉:“你怎么……” “天帝给了他那么多赏赐,没事儿。” “你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真的很感谢陪我一路走来或半路过来的朋友,我真的很谢谢你们没有离开。 这篇文到这里就结束了,很短,人物也少,故事也少,她也展示出了我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但我真的很喜欢她。我也在反思,希望下一篇写的好些。 下一篇文《穿越之十望》文案已放出来,风格会轻松些,节奏会慢下来,篇幅也比较长。 真的很感激也很需要小伙伴的支持,下一篇文本周日开始更,当天三更。希望大家到时候可以去看看合不合胃口,如果愿意留下来就更好啦~~ 第16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