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骚在撩我》 正文 第1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1节 文案 败家子只会养猫逗鸟摸鱼打诨,招摇过市徒做风流,偶尔安静地做个美少年。 一日,有个闷s_ao上门把他的书童吓跑; 没关系没关系,不是看上他就好! 可那个闷s_ao居然送他不可描述的“诗集”; 没事没事,不是跟他不可描述就好。 闷s_ao还领他未婚妻来退婚; 无妨无妨,他想退婚很久了。 闷s_ao问:“你什么时候接受我?” “?”败家子惊恐:“发生了什么事?” 闷s_ao认真脸:“我撩了你很久了!” 真的吗??? 我书读得少,你不要骗我!!! 断案如神县太爷x聪明潇洒小师爷 墨九君(攻)x柴子然(受)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打脸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柴子然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调戏一 “楼雨泽被调戏了。” 一石激起千成浪,烟雨食栈众食客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砸了砸,皆把目光投向惊呼之人,只见那玉面书生模样的男子嘴巴张得仿佛能吞下一个硕大的鸭蛋,双目呆滞地看着身前之人。众食客忙打量他坐在身前之人,那人也做书生打扮,蓝衣蓝袖,袖边还绣着卷文祥云,可惜生得獐眉鼠目,怎么看怎么猥琐,像极了读书人口中的“有辱斯文”。 猥琐书生见满场目光炯炯看他,不慌也不忙,嘻嘻笑道:“山外青山楼外楼,没什么好稀奇的。” 玉面书生还未来得及平复心情,询问食友,外桌的一人忍不住道:“你可别信口胡说,楼雨泽乃是京都第一才子,京城第一美男子,京城第一神仙,谁敢呢?” 那神仙般的人物,若是有人用污秽的目光多看了半眼,那都是对他的亵渎。 膳堂一众食客附和道:“是啊!是啊!是啊!不可能吧!没可能啊!” 楼雨泽年少成名,一身粘尘不染的白衣像天边可望不可即的白色云彩,儒雅俊美,身如玉竹,乃是谦谦君子中的典范,更几乎是京都人士心中的神仙人物,俊美得不可方物。他更是文韬武略无所不能,堪称神话,谁敢亵渎他,就是对神域人物的挑战,敢挑战神的,无一例外都会成为京都众人的公敌。 猥琐书生穿上书生衫也不似书生,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一条腿屈到身前,嘴角挂在痞痞的笑,半晌后挑了挑獐眉,道:“刚才我路过卿华门的时候瞧见子然公子。” 玉面书生深感不悦,皱眉:“那个败家的玩意儿你说他干什么?”饶有兴味地道:“我们说得是雨泽公子。” 膳堂众食客皆点头。 柴子然被京都贵族戏称柴犬,乃是帮当今圣上打江山的开国将军的嫡子,父母在世时是一个人人羡慕的宝贝疙瘩,他人也争气,八岁时便混了个‘神童’称号,乐得父母每每见他便笑得见牙不见眼。可惜好景不长,柴子然十岁那年,父母双双遇难,当今天子怜悯他是个父母双亡的无知小儿,便把他唤到金銮殿给他撑一撑腰,免得家里的庶母庶哥都欺负到他头上。 据说天子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威严的龙眸往他头顶轻飘飘地一啾,他立马尿了裤子,shi哒哒的液体流到金碧辉煌的瓷砖。这本不是大事,官宦之家的孩子也是极难得见圣颜,第一次见会被天子的龙威吓到,他不是头一个,当然也不可以是最后一个。 而当年出现的问题就在于这柴子然太过于害怕了,害怕得尿了裤子后,浑身颤抖地把他会有神童之名的由头和盘托出。 他八岁那年,中秋家宴,一书成名,写的一首诗叫《酿酒》,其中的句子虽不算惊艳唯美,可对一个八岁的稚儿来说,着实惊人,但这诗竟是他找了托儿来写,着实可恨可恼可气。圣上一想到他那双双逝去的父母居然被一个稚儿所骗,临终前还托他念在开国将军的份上好好照顾此子,气得当场下令,免除他所谓“神童”的称呼,并勒令他永世不得入朝为官,免得碍着他眼睛。 但皇恩还是浩荡,圣上与开国将军情同手足,不忍结义兄弟的子女颠沛流离,便给柴子然的庶兄赐予了侯爵之位。 此事又过了八年,经时间的证明,京都众人皆知,当今圣上英明。那柴子然就是一个扶不上烂墙的阿斗。 猥琐书生咧嘴,想了一会儿柴子然刚才的行径,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卿华门不仅有子然公子,还有雨泽公子。” 众食客屏住呼吸,脑子联想了一番,按照柴犬的疯狗行径若是遇上温润如玉的雨泽公子,还真有可能干点儿什么。 大坏事儿。 猥琐书生仍是谈笑风生,端坐在他对面的玉面书生已忍不住 起袖子,一把把猥琐书生的衣襟提了起来,着急地嚷道:“你倒是快说啊!” 众食客的心脏随着嗓子也一块儿跳着,不禁急切地盯着他们这一桌,巴巴地喊着:“你倒是快说啊!” 半个时辰前,卿华门城外挤满了小贩走夫,你推我挤,熙熙攘攘地挤做一堆,抢着争着要早早入城。 “让开让开。”一道尖锐的喊声打静了人来人往的嬉闹,只见一公子穿着热情的红长衫,脖子佩戴如意白玉锁,衬得他肤色白里透红,一双黑眸如三月清风,双手负在身后,神情肆意,模样慵懒。 身后小书童开路,吆喝道:“你们快走,我家公子乃信悟侯之弟,拦我们的路的,小心我告诉我们家侯爷。” 天子脚底下的土地,见到的权贵比狗多,小老百姓当即不敢阻拦,纷纷推着挤着要给这个某某权贵的兄弟让路。 在京都讨生活的人,即使是小老百姓也得耳聪目明,比寻常地区的小老百姓懂事几分,记性更是要好几分,不少小老百姓认得威风凛凛的“柴犬”,心中不愉,可还是让了路,一个开国将军的嫡子,混到要庶兄给他撑腰,也实属难得。 一个书生模样打扮的人不屑地呸了声,低低地喝了句:“什么玩意儿,狗杂种,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慢悠悠走步的柴子然蓦然睁大了眼,立于这名书生旁边,这书生的獐眉鼠目着实入不了他的眼,便把目光挪到此人身旁的一名公子。 那公子生得芝兰玉树,一袭白衣仿佛能随时羽化登仙,见是人人唾弃不屑的“柴犬”,也无半分轻蔑不屑,微微颔首,道了句:“子然公子好。” 柴子然双目流光溢彩,驻足止步,冲那人道了句:“楼美人儿好。”他又侧头看向獐眉鼠目的书生:“流氓猥琐弟好。” “噗。”柴子然身后小书童忍不住掩嘴笑了出来。赶入城的小老百姓一致朝后退了五六步,让看着甚是怪异的三人相互微笑。 流氓书生y沉的笑容因柴子然那句“流氓猥琐弟”,而更加y沉。柴子然不见外地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大家都是朋友,何必摆了个这么可怕的笑呢!瞧周围的小老百姓都被你吓怕了,今晚回去做噩梦怎么办?你负责吗?” 流氓书生大力拂走他的手,正想反驳,柴子然又轻飘飘地道:“我听说容凌弟今年科举又失败了,可惜啊!这三年前才考过一回,怎么又这样呢。明明是文采出众的人,偏偏张了个ji鸣狗盗的脸,肯定是考场有人大胆作弊了,容凌兄弟头一个被怀疑,给考官撵走了。” 京都科举制度极其严谨,发现徇私舞弊者,逐出考场,三年不可再考。 容凌铁青着脸,今年的科举他并没有去考,可三年前确实发生了柴子然所说的事情。考试上,有人徇私舞弊,考官却抓不出无耻之人,见他长相有嫌疑,便让他做了替死鬼。因此他平生最恨别人提此事和拿他的脸说事儿。 柴犬两者皆占,此仇不报非小人。 见容凌那张本就真小人的脸,闪着诡异的脸色,柴子然便知此事这姓容的怕是彻底恼怒他了,可恼归恼,京都就没有人不恼他的人。柴子然笑嘻嘻地看着楼雨泽那张男女通杀的俊脸,周身的洁白快要亮瞎他的狗眼,开口道:“美人儿交友可真是广泛,上至王公大臣,下至流氓地痞,不愧是京都第一交友才子。” “子然公子说笑了,不过是容凌兄给我这么个面子罢了。”楼雨泽神色未变,嘴里牵起的微笑仿佛是被线缝在如玉的脸颊。 容凌本是黝黑黝黑的脸色闻罢楼雨泽的话语,轻缓了些,瞪了眼子然,讥讽道:“柴犬你有空东奔西走,到处嫖妓玩乐,还是多看些书吧!” “我在流氓猥琐弟的眼里看到了“胸无点墨”这四个大字,虽我不是文韬武略之人,可这样的眼神我还是会看的。”柴子然真诚地盯着容凌:“不知柴某说得可对?” 容凌抬起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高傲模样。 柴子然又道:“我一见雨泽公子,本想好好地读书;可一见容凌公子,我又不想好好地读书了。”身边书童远航识趣地问了句:“公子,为什么?” 柴子然答:“容凌兄弟才高八斗,偏偏混了个‘无耻作弊’的名头,若是我好好读书,难保有一日如他这般……被人……歧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书童远航配合着柴子然大笑。 容凌脸色铁青,已经 起袖子,正待扑上去跟他斗个你死我活。楼雨泽抬手轻轻将他拦了一拦,笑道:“子然公子是个性情中人,容凌兄何必介怀。” 楼雨泽一笑如春风明月,照得容凌心头的y霾漆黑尽数散去。 柴子然拱手:“京都第一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啊!”手负在身后,往前微微前倾一步,冲楼雨泽眨了眨左眼,熟捻地把右手搂上楼雨泽肩膀:“就是笑得不太好,僵硬了些。” 容凌又把袖子拂起,楼雨泽拦住他,笑着思索了一刻,眸光真诚诚恳:“多谢子然公子。” 柴子然拦着书童的肩头,边走边道:“不愧是京城第一公子,笑容的不足可用眸子的真挚弥补,真真是……”回头灿然一笑:“哈哈哈,戏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有没有宝宝看到!夜深人静的时刻,我忽然开坑了! 晚安!!! 第2章 调戏二 这厢的容凌忍无可忍,终于是忍不住,如大鼠般蹿了出去要揍打柴子然。柴子然文不能写诗,武不能打架,可一手逃跑的功夫真真是没得说,拽着远航左拐右拐,如一只大鸟般蹿去卿华门,正巧城门开启,便飞蹿了进去,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人影。 容凌追不到人,迫于四周奇异的目光,y沉着脸又回到楼雨泽身旁:“公子,这人……可恨啊!” 楼雨泽看着敞开的朱红色大城门,摇头笑了笑:“他不过有世人少有的真性情罢了。” 信悟侯府乃是当今圣上亲赐下来,虽算不得富丽堂皇,可怎么也比一般的大官府邸好,尤其是府邸门口那两只硕大的石狮子,伫立在大门口的一左一右,跟镇殿神兽一般威风凛凛。半个时辰后,柴子然领着远航兴冲冲地跑来,两人一左一右骑上了神兽,哈哈大笑。 守门的小厮见不着调的二少爷回家了,急急忙忙地跑入大门禀告主人。 柴子然百无聊赖地把一双光秃秃的大脚印放到石狮头上,懒洋洋地伸懒腰,侧目看向远航:“你说待会儿出来的是谁呢?” 远航笑嘻嘻地把胳膊肘子托到狮子头,道:“昨夜公子出城玩耍,碰到了‘活面阎王’;今儿个公子回城进门,又碰到了一只爱记仇的耗子ji,ng;我猜公子今日霉事连连,恐怕会遇到侯爷或者老夫人。”然后被凑打一顿狠的。 柴子然面色不愉,颇为不快地瞪他:“去去去,谁说你家公子我倒霉事儿多,昨夜虽然碰到墨九君,可他也没把我怎么着,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今早儿我碰到流氓猥琐弟,我指桑骂槐把他不喜的事儿都抖了出来,你又不是没瞧见他那锅底黑脸。”神情愉悦地朝后看了眼敞开的侯府大门,嘴角勾起一抹春风般的笑容:“我猜待会儿出来的会是我阿姐。” 远航摇摇头肯定道:“一定不是。”话完规规矩矩地下了石狮子。 柴子然还在看那栋朱红色的大门,双眼盯着盯着仿佛能盯出一个漂亮大方的阿姐,语重心长道:“远航,你这就不懂了,人生有黑夜又有黎明,有招人讨厌的王八蛋也有美丽动人的漂亮姐姐。你脑子里别老想着黑面煞星和白脸胖星,不然总是活在水深火热中,那还有什么意思?” 远航本不想打碎公子的白日梦,可若是此刻他不打碎公子的白日梦,就怕公子待会儿打碎了他的骨头,膝盖一软地跪地道:“侯爷安好!” 身体往后仰,眼睛往后啾的柴子然一个冷战,一双驮在石狮子头的大腿有些抖,颤巍巍地摆正自己的脸,缓慢地扭动脖子,毫无意外地见到一张酷似黑面煞星的脸,浑身一震:“阿阿阿阿哥。” 柴子皓四方端正的脸板得极其严肃,瞧见这个不成器的弟弟,眼珠子直冒怒火,气指着他的无礼行径,斥道:“滚……下来。” “滚”字刚出,柴子然双腿一抖,果真如一个簸箕般颤颤地从石狮子上滚下来。 柴子皓脸上大变,急急地冲上去看不成器的弟弟,见他在府邸门口滚了几下,心里松了一口气,又气得往他的大腿上重重地踹了脚,大骂道:“你个混账东西,三天两头出门闯祸,是不是要把你自己的命交代了出去,你才能永远地老实。” 柴子然抱着大腿正哎呀哎呀叫痛,虽平日里他这般胡闹,阿哥早就看出他的装模作样,可还是担心地找人扶他进去,这回被他踹了一脚,又听他话里话外的眼中,抱着腿,忍着眼里的水泪花,无辜道:“哥,我没在京都惹事儿。”近日,他都是出了京都惹的。 柴子皓见他抱着腿在地上打滚,心里暗恼,许是出手太过很狠了些,正想去查看他伤口,谁知这混小子刚惹了事儿,居然还不知错在哪儿了,气得在他原有的伤口又踢了一脚,把混小子踢得眼里的水泪花怎么忍也忍不住,疼得直抱着腿在地上打滚。 柴子皓听他嗷嗷哭嚎的声音,心里的气顺了些,侧头瞪向远航。 远航虽是公子的仆从,可也是侯爷的线人,若是公子有任何惹是生非的念头,都得及时把苗头掐死在摇篮里头,因平日里嘴巴甜,哄得公子晕头转向,避免了许多飞来横祸,也得了侯爷的心喜。这回看侯爷的眼神不善,远航心里一沉,继续苦巴巴地跪地。 公子昨日在京都外买了一处宅邸,刚迷上山野外抓的几只画眉鸟,这会儿新鲜劲儿还未过,怎么就闯祸了?远航低头看向在身旁滚来滚去的公子,恰好他停止了滚动,两人目光交汇。公子狠狠地骂了句:“贱人。” 柴子皓皱眉在柴子然的原伤处踹了第三脚,踹得他泪水飚到尘土,好不可怜地看着阿哥,哭诉道:“你好狠的心啊。” 柴子皓见他不思悔改,恨不得一脚踹断了他那双狗腿,好让他永远留在家里好好读书。柴子然读懂了兄长目光中的大凶光,急忙地扑到远航身后,怕怕地探出半个可怜的头,满脸的苦怨:“容凌如何编排我了。” 柴子皓气极反笑:“你可有喊楼雨泽‘美人儿’?” 柴子然诚实地点头:“喊了。” 柴子皓脸色锅底一般黑:“你可有搂楼雨泽的肩膀。” 柴子然又点头:“搂了。” 最后,柴子皓忍无可忍地抬头给了他一巴掌。柴子然龟缩躲在远航身后,这个耳光远航躲闪不及,便替他受了。远航捂着发红的脸,把身体俯身下地,让公子高大的身体暴露在阳光底下,结结实实地挨了侯爷一个耳光。 柴子然捂脸,泪汪汪地无声控诉柴子皓:“你打我作甚?” 柴子皓打了主仆二人,心里的怒火得到宣泄,把萦绕在胸膛的话语问出:“你调戏楼雨泽,难道不该挨打吗?” 柴子然石化了片刻,磕磕巴巴地抬起难以置信的眸光:“容凌说我调戏楼雨泽?”得到柴子皓痛心疾首地点头,柴子然又石化了片刻,一手搂着大腿一手捂着右脸,泪眼汪汪,活像被流氓□□了的少男。 柴子皓拧眉注视了他片刻,眯了眯眼睛,问:“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柴子然已经无法石化了,只抬头愣愣地问兄长:“你是不是男人。” 回答他的是,一个重重的耳光呼在他左脸。柴子然搂大腿的手放在发烫的左脸上,心里把容凌诅咒了千万遍,仰头看着兄长拂袖而去,长水袖如水般飘到他捂脸的五指,顿时醒悟:“我是被冤枉的。” 柴子皓头也不回:“你不是调戏人家,你喊人家美人,搂人家肩膀干什么?” 柴子然一张巧嘴,此刻被堵了堵,心头也被堵了堵。 “阿然。”一道甜腻腻的声音打破了柴子然心头的堵塞,他转头看向一袭紫衣的柴嫣然,巴掌大的鹅脸蛋上镶嵌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格外惹人注目。他本就脏兮兮地坐在地上,见到美丽温柔的姐姐,爬着滚着扑向阿姐,哭得撕心裂肺:“阿姐,我冤枉啊!” 柴嫣然一双水灵灵的眸子仿佛会说话,温柔地轻抚二弟的脸,心疼道:“阿哥下的手好重,怎么把你打成这个样子,你这样……还怎么追雨泽公子?” 柴子然目光呆滞地看着她:“阿姐,你瞎说什么呀!” 柴嫣然如揉拧小狗般揉了揉柴子然的头,把他一头黑发揉成了个稻草窝:“阿姐没胡说,你的心意我懂。”目光亮晶晶地问:“需要阿姐帮忙,不要客气尽管开口。”玉手搭在他肩膀半叹息半欣喜道:“难怪我同你说了京都大半美丽女子,你皆不心动,且兴趣缺缺。我多年来,一直忧愁你下半辈子怕是要一人孤苦无依。幸好,幸好,原阿然是喜欢男子。那雨泽公子虽外貌出众,可我家阿然也是一个丰神俊朗的美男子,回头多读点儿书,让雨泽公子对你另眼相看的日子怕是不远了。” 柴子然双手轻按在柴嫣然双肩上头,欲哭无泪:“那容凌是如何诽谤我的?” 第3章 调戏三 烟雨食栈乃前朝一位大臣耗尽家财置办而出的产业,专供门下客卿食宿。前朝时,寻常百姓以能入烟雨食栈一观为荣。它占地之广,临墨雪寒梅山而建,引淙淙温泉流水而出,内建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圈养奇珍异兽,种植奇异花卉;布各种迷幻奇界,轻盈走过,能闻花香听鸟语,却不见花鸟;一道闪着七彩的虹桥,伫立在天边,散发出柔和的光亮。烟雨食栈被传是神仙境界也不为过。 前朝灭亡后,当今天子继位,把烟雨食栈赐给大长公主的嫡亲儿子墨九君。墨九君位居少大夫,是个不痛不痒的官职,领一份不多不少的俸禄,但他乃当今天子嫡亲姐姐的儿子,大小官员见了他都得笑三分,礼让三分,谦和三分。且他脾气暴躁,性情冷淡,黑口黑脸,不可招惹,便有了个不痛不痒的称号“活面阎王”。 活面阎王本该不差钱,可得了烟雨食栈却把烟雨食栈当客栈般经营,开设膳堂,安排住宿,设立文雅阁。只要是有金子银子的食客,无论是官员还是商贾,通通都是大爷。 烟雨食栈是个有钱人才能进去的地方,天子脚下,官员及其子女最有钱。若是在烟雨食栈说会道,流言蜚语传得极快,且根本把控不住,遏制不住。试问,除当今皇室中人,还有谁能遏制朝廷官员及其子女胡说八道呢! 半个时辰前,獐眉鼠目的容凌和一身蓝衣的萧陌惜双双出现在烟雨食栈的膳堂,随着萧陌惜大喊:“楼雨泽被调戏了。”惹得膳堂正在用食的一众衣着华贵之人纷纷瞪目结舌,七嘴八舌地询问。 容凌在“众望所归”中,本不想多事,却迫于群众压力,只得“和盘托出”。距离事发也仅仅只有半个时辰。京都的卿华门向来最晚开启,容凌正巧从老家赶回京都,等城门开启时有缘偶遇雨泽公子,本想着自己獐眉鼠目寒碜得很,便不想与雨泽公子同行,免得玷污了雨泽公子的芳华。谁知还未挪步,便因自己瘆人,反而入了雨泽公子的眼睛。 雨泽公子道:“容凌公子,许久未见。” 容凌刚想点头致意,便听到有恶仆吆喝:“让开让开,你们这些碍眼的东西快些走开,我家子然公子乃信悟侯之弟,拦我们的路的,小心我禀告我们侯爷,把你们这些无知的蝼蚁通通砍了喂狗。” 容凌道完这句,引来一阵喧哗,满座食客莫不心生愤怒,骂道:“他柴子然什么玩意儿?居然敢在天子脚下如此猖狂。信悟侯府本就庶子当家,向来是扶不上烂泥,有何了不起!” 一食客骂完,另一食客笑嘻嘻地接上:“柴子然道他家还是当年开国将军在世时的那个柴家吗?真真不知廉耻,当年也不知怎么的,居然让他在中秋盛宴蒙蔽了众人的眼睛,取得‘神童’的荣殊,幸好圣上英明,一眼洞悉他的伪劣,还下旨夺取‘神童’之称,并罚他永世不得入朝为官。” 又一食客哈哈大笑道:“入不入朝,对一个扶不上墙的阿斗有何区别,反正他就是一坨牛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有一食客惊疑不已,小声地嘀咕道:“当年的中秋盛宴,可是当众即时作诗,那柴子然不到半刻便做了一首诗,不似作弊啊!” 当然,那食客也只敢小声嘀咕,柴子然是在圣上面前亲口承认,他乃作弊,谁也不会怀疑。就算是怀疑,那人也得把念头烂死在肚子里,并且脑子要对柴子然作弊的事情,深信不疑。 众食客讨伐柴子然的喊声高涨,一句比一句热烈,恨不得立马把柴子然活剐了榨油。正在这时,萧陌惜怒瞪容凌:“你别喝茶了,你倒是快说后续啊!” 怒喊声呼天的众食客闭嘴不言,被萧陌惜这温柔的着急的一句,弄得心头百般痒难挠,又恨容凌有话不痛快说。 容凌喝够了茶,终于继续说着后续,道:“那子然公子一眼便看见雨泽公子容貌惊为天人,仿佛从天下凡的神仙,便双眼直冒ji,ng光地看着他,那眼神啊……”容凌脸色难看地仰头就着壶嘴把一壶滚烫的茶喝下肚子,嘴里直冒白眼,大口呼气:“真恨不得直剥了雨泽公子的白衣衫。” “作孽啊!”众食客做目瞪口呆状,萧陌惜捧心做伤心状。 众食客皆知萧陌惜奉雨泽公子为神仙偶像,此刻他的神仙偶像被玷污,自然十分伤心欲绝。众食客不禁亦伤心,且恨毒了柴子然。 容凌道:“子然公子倒没有真的动手,好歹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他面色越发沉重,眉头紧锁:“只喊了句‘小美人儿’和……” 等了半响,众食客还等不到后续,巴巴地盯着容凌。容凌被众人急切的目光看着,脸上浮现一层悲痛,道:“和轻佻地搂了雨泽公子的肩膀。” 众人面色惊疑不定,如此美好的神仙人物,谁也不敢玷污,竟然被一坨烂泥搂了肩膀?真是让人难以忍受。 烟雨食栈膳堂是死一般的静谧,可怕得很。 ……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柴子皓从信悟侯府大门内拿着一个白白的小瓷瓶,沉着脸走了出来。柴嫣然拉着畏畏缩缩的柴子然走了过去,笑着接过阿哥手里的小瓷瓶,倒出里面的药酒给柴子然脸上涂了去:“你看阿哥对你多好,你可不能再惹他生气了。” 柴子然偷偷看了眼黑着脸的柴子皓,半蹲着身体,缩在比他矮上许多的柴嫣然背后,颤巍巍地道了句:“多谢阿哥。” 柴子皓一见他这个畏畏缩缩的委屈模样心里就提着一口气,恨不得一个手刀把他劈晕了,往黑屋子里拖,把他关个十年八年,看他还敢不敢四处胡来。可身为信悟侯府的顶梁柱,柴子皓的理智还是克制了冲动,仍是黑着脸问:“你待有何打算?” 柴子然今日是从头黑到脚,无辜招来了一顿毒打,心里有气也不敢发,森森磨牙道:“我要去揭穿那个卑鄙小人,撕了他的嘴巴。” 柴嫣然赞同道:“虽我朝民风开放,可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男男相恋,你还未把雨泽公子哄骗到手,此事声张对你不利,的确该教训教训那卑鄙小人。”她蹲地,自动撩起柴子然的裤腿,见白皙的大腿纵横交错的新伤和旧伤已是见怪不怪,熟练地给他擦药,语气徒然多了一种埋怨:“那容凌定是你的头号情敌,他自知相貌比不过你,便用此计让你名声有损,你不可轻敌啊!” 柴子皓黑着脸道:“他本就没好名声。” 柴嫣然激动地从地上站起:“阿然虽没有好名声,可模样俊俏,那容凌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她激动地把小白瓷瓶交给柴子然,握住他一双骨折分明的大手:“阿然,三年前容凌科举舞弊被捉正是被雨泽公子所救,他定是早已拜倒在雨泽公子的白袍下,你要防备妥当了。” 柴子皓捂着脸,一个头两个大,本来事情已经够复杂,谁知阿妹还掺和起来。把柴子然拉到一旁,瞪他:“墨九君待雨泽很不一般,我看你还是去回乡下躲躲吧!” 柴子然震惊道:“活面阎王?” 柴嫣然一拍自己脑袋,恼怒自己忘性大,巴巴地看着柴子然,提醒道:“这个可是你的头号麻烦。” 烟雨食栈膳堂大门外两个火红火红的灯笼在清风中摇曳,柴子然的头顶是一片晴空万里,脚下是稀稀疏疏刚冒出头的几棵小野草。他心情恼怒,脸颊通红还泛着青肿,一身红长衫如夏日的长河,微沉的步伐只往刚冒头的小草身上踩。 当一袭熟悉的红长衫出现在膳堂众食客眼前,一时间痛骂柴子然热火朝天的食客们纷纷闭嘴不语。 柴子然再混账,他也是已故开国将军之子,更是当今天子结义兄弟的亲子,容不得他们随便骂了去。 柴子然目光炯炯地盯着端坐在膳堂正中央饮茶吃花生米的容凌,他恰好抬起头灌了自己一杯滚烫的茶,目露挑衅。柴子然心里的火气如翻滚的江流,一发不可收拾,大步流星地朝他走来,一把夺了他筷子下的花生米,把小瓷碟里的东西全部倒在自己的嘴巴,凸起两只大眼珠子,恨不得勾了他的魂魄。 容凌笑道:“子然公子调戏不成反恐吓吗?”调戏的是楼雨泽,恐吓的是他容凌。 柴子然心里憋着火气,万万没想到世间居然有人比他还无耻,怒道:“老子不就说了你考科举舞弊的事儿吗?不就说了两句你张得瘆人吗?我说得是事实啊!你犯得着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了黑的吗?” 那容凌本是个无耻之徒,应该要呛他几口,再胡说八道一通,这会儿倒是严肃站起身,朝柴子然身旁的位置躬身,一脸的圣洁地道:“九君公子好。” 接着,膳堂众食客皆起身弯腰拱手:“九君公子好。” 柴子然未扭头便感受到身旁凉飕飕的气流压在心间,不得不硬着头皮,朝身旁低头作揖道:“九君公子好。”才一日不见这厮,他冷漠异常的脸又冷漠了几分。许是今日穿得与昨日不同,今日他头戴银狼墨冠,身袭墨色黑袍,胸前一只栩栩如生威风凛凛的大银狼头乃是用银丝绣绘而成,龇牙咧嘴,好不吓人。 墨九君眼皮子也没抬一下,众食客摆着的手未放下也不管了,他只问柴子然:“你喊雨泽‘美人儿’了?” 柴子然头皮一麻,心尖儿一抖,眼梢一瞥仍在严肃的容凌,心道:“好啊!原来你小子是在这里等着我。”卿华门每日进城的走夫小贩数不胜数,他若是一撒谎,容凌即可随便捉几个证人来,唯有百口莫辩地道:“喊了。” 墨九君金贵的眼皮子抬了抬,黑沉沉的面孔转向他,冷漠沉寂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再问:“你可是搂了雨泽的肩膀?”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2节 此句虽为问句,可用墨九君的嘴巴一问,便成了陈述句。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路过的小天使,吱吱吧! 第4章 调戏四 柴子然脸颊红红肿肿还疼着,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几圈,可无法编造个谎言来,只好道:“搂了。”话音刚落,便颤巍巍地抬头注视了墨九君一瞬。 墨九君身形硬朗,虎背熊腰,面目俊朗,本是该朝气蓬勃的年纪,偏偏沉稳古板。那张俊脸上的五官仿佛是用刀子刻上去的,五官俊挺,却永远一个样,永远面目表情。若是在黑夜遇见了,除了一双嘴巴会动,真是吓死人了。 柴子然浑身一个冷战,倒不是被他吓的,而是墨九君身上自带的冷气场与旁人不同,被冷的。 墨九君问:“你为何要调戏雨泽?” “我并非调戏他了。”柴子然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这活面阎王还问他几句,不像他阿哥那般动不动就打骂他,可他还是比较喜欢阿哥,许是墨九君面无表情的样子多看了几回,了无生趣。 墨九君冷哼:“非调戏?那你为何如此轻佻?” 柴子然再一次百口莫辩,他这人就是这般,见不到旁人顶着一个假笑还不自知,欲小心提醒罢了。可他真言一出,恐怕便会砸了墨九君的殴打。思及此处,他不禁抬头看向墨九君沉闷的五官,实在是没想通,那楼雨泽怎么就入了墨九君的眼。 让墨九君如此为他出头。 墨九君见他迟迟不答,眉梢一挑,左右侍卫拔剑,双双架到柴子然脖颈,若是柴子然轻轻动一下,小则有血光之灾,大则脑袋搬家。柴子然轻瞥了眼模样更加严肃的容凌,见他弯曲的腰更弯了,一眼便看出这小子笑得把腰弄弯了,微叹了一口气,故作熟捻道:“阿君,你我好歹是好友一场,这是作甚?” 墨九君冷漠道:“从未见过。” 柴子然脸色黑了黑,万万没想到墨九君爱楼雨泽竟爱到如此丧心病狂。他父母尚在时,一家人与大长公主相交甚好,大长公主也是个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女汉子,巾帼不让须眉,敢爱敢恨。在柴子然父母去世后,仍好好照顾他,只是他这些年越发混账,便不好意思去叨扰大长公主,两府之间的人便疏远了些。 可他与墨九君是童年玩伴,这点一点儿都不假。墨九君竟为了楼雨泽否认这个事实,着实丧心病狂。 “啊!阿然!”柴嫣然刚步入膳堂,就瞧见两柄闪着亮光的割r_ou_利器架在柴子然身上,三魂不见了七魄,急急忙忙地冲过去,用水袖擦泪,那双泪汪汪的眼睛仿佛被水浸透过一般,清澈纯洁。 墨九君终究还是念一点儿旧情,抬手让两个侍卫把柴子然放了。他一脱离刀光剑影,立马扑倒柴嫣然怀里,哭得鼻涕水跟泪水一块儿流:“阿姐,他他他欺负我。”伸在半空的手指本欲指墨九君,指锋一拐,指着容凌。 柴嫣然把容凌和墨九君都当成阻碍弟弟终生幸福的浑人,气得走上去跟他理论:“容凌公子,我敬重你是个读书人,可你也不能因为我阿弟不爱读书便轻视他。”颤颠颠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大字:“你这种人着实可恨!” 容凌的手还未得到墨九君的允许,端端整整地摆在身前,听闻柴嫣然的话,那张獐眉鼠目的脸一白,口张了张,许是墨九君在这里,不好随便编排她,不然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混话。 柴子然把柴嫣然掩护在身后,他一个大男人得了容凌的胡乱诽谤,对他那为数不多的丑闻,不过是多了一条‘爱慕仙人,得不到欲玷污’的罪名,可柴嫣然二八年华,又因是庶女,本就极难找一个身家清白品性良好的少年郎君,若是名声有误,这辈子的终身大事恐怕就得毁了。 柴子然警告他:“你这人爱胡说八道就胡说八道,有事儿冲我来,敢找我阿姐,我我我活剐了你。”双目圆睁,本该是凶狠的眸光被柴子然那张脸颊红肿的滑稽脸,偏偏弄出个可笑的表情。 墨九君噗嗤一笑,见众人把目光都放在他身上,立刻板起一张冷漠脸。柴子然不怕死地道:“九君公子,你真该多笑笑,瞧瞧你现在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七老八十” 他还未说完,柴紫嫣拿小胳膊撞了下他的腰。柴子然尴尬地摸摸鼻子发,发现墨九君的冷漠脸越发冷漠,尴尬地托起两只手,捂着脸颊对称的两个耳光。 墨九君看向柴嫣然,虽面色还是冷,可语气微缓:“令弟借我一日。” 柴嫣然还未搭话,柴子然已嗷嗷地被墨九君的侍卫逮走了,她张了张嘴,想问墨九君什么时候把我弟归还,可墨九君只留了一袭黑色的背影给她,让她喉咙里有话也说不出。 待几人背影皆走出膳堂后,膳堂众食客才把麻木了又麻木的手放下。容凌揉揉胳膊肘子和手腕,低头细细想了一刻,还是来至柴嫣然身侧道:“子然公子与九君公子乃是少年好友,他不会有事的。”他说到后一句,语气被压得更低,许是底气不足。 柴嫣然纠正道:“九君公子与我阿弟并非是少年好友。” 容凌低头不语,暗恨自己一时气恼,没顾忌他是嫣然最疼爱的弟弟,便把脏水往柴子然身上泼,此刻也不知道嫣然恨了自己没有,略微抬头揪了她一眼。 柴嫣然语气平静道:“九君公子与我阿弟是青梅竹马。从小九君公子就爱我阿弟爱得紧。” 容凌内心的担忧一扫而空,呆呆地听她继续说:“可阿弟对九君公子并无那意,他喜欢的是雨泽公子。”话毕,柴嫣然看了眼长相不协调的容凌,悠然地道:“你文采不俗,日后一定会找到一个真心待你之人,我瞧着九君公子就不错,你不如倒追他一下吧!” 柴嫣然越是说,越是觉得自己的主意无比地美妙,若是喜欢阿弟的九君公子,和喜欢楼雨泽的容凌配做一对,那阿弟自然可以与雨泽公子双宿双飞了。 她双目如三月的春江,绵绵不已:“九君公子乃是大长公主之子,你若是做了大长公主的男媳妇,就不用考科举也可做官了,也没人会再因你的长相而轻视你,蔑视你的才华。”她眨眨水灵的眸光,满脸期盼道:“你不要喜欢雨泽公子,喜欢九君公子可好!” 容凌:“” 膳堂众食客:“” 大长公主府邸里一派春色盎然,别的美丽景色不说,就光是一株桃树,就能看出勃勃生机,树上粉粉嫩嫩的桃花像胭脂,又似云锦,一朵接着一朵,一片连一片,时不时从上面掉几朵粉色的花瓣下来,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当然这一切都得忽略一阵比一阵凶猛的杀猪嗷吼,和在那绚丽盛开桃花的枝丫下倒吊着的红色人影。 大长公主府邸里出现杀猪般的惨叫,有侍从回禀了主人。大长公主蹙眉:“怎么回事?谁把人倒吊在桃花树上,不知那是阿君最喜欢的桃花树吗?” 侍从跪地,面色努力维持平和,可微微抽搐的眉梢还是被这母子二人折腾得冷汗直冒:“回禀大长公主,是九君公子亲自把子然公子绑的。” 大长公主微愣了片刻,道:“还不快让人放人。” 侍从额头冷汗直冒,又不敢去擦,只好低头:“九君公子说要挂满七七四十九天,不许大公主府的人放他下来。” 大长公主由着身旁的贴身小婢女灵巧搀扶,快步踱到开得粉嫩粉嫩的桃花树下,未走近便听闻一阵杀猪嚎叫:“大长公主,救命啊!救救侄儿吧!侄儿愿意到某个坑坑洼洼的寺庙吃斋念佛,保佑九君公子长命百岁。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大长公主见他哭嚎得嗓子都快哑了,想起他父母跟自己都是有过命的交情,心中不忍,便让人先放他下来。 柴子然坐到地上,撩起裤腿,露出一双被粗麻绳勒得通红的脚腕,放声哭嚎:“啊啊啊!我受伤了。”边撒泼打滚,边挪近了大长公主几分,抬起泪流满脸的红肿眼睛,抱着她大腿,哭道:“大长公主,我好惨啊!好!惨!啊!” 这哀嚎,哭得跟当年他爹娘死时一样惨烈。 大长公主怜悯的软心,听多了他这样的哭嚎,也硬了几分,睁圆了一双丹凤目,恨其胡来:“你作甚要惹那楼雨泽。” 柴子然喉咙梗了梗,无须强调他便知道,若是他答他没惹楼雨泽。大长公主便会问他,你作甚要喊他“美人儿”。他若是又答“无”,大长公主又会问他:“你为何要搂他。” 柴子然的心顿时苦成了黄莲般。若是旁人被诬陷调戏楼雨泽,不少人自然得怀疑一番,可他若是被诬陷,谁都不信他没调戏人。只得苦哈哈地抱着大长公主的大腿,哭嚎着把话题转走:“啊!啊!我好惨啊!我好疼啊!我要看大夫!”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路过的小天使吗?卖萌打滚求收藏!!! 第5章 调戏五 柴子然是个记打不记挨的,从小不知被打了多少回,可每回都只是哭着,并未要求看大夫。可这回居然嚷着看大夫,大长公主思量莫非是他这回把阿君气狠了,下手便重了些,屈尊降贵,亲自蹲身撩起他的裤腿,那条肤色白皙的小腿青一块红一块,鞭子伤,藤条痕,搅混在一块儿,有些已差不多痊愈,有些是新添的。她急急忙忙地抬头,让灵巧去请太医。 柴子然破涕为笑,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地卷下自己的裤腿,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笑道:“没事儿没事儿!我擦了药,很快就好了,不用麻烦太医了,不用了。” 大长公主咬牙恨道:“是谁下手这么重?” 柴子然依然嬉笑着,却是不答,可他怕大长公主没完没了地追问下去,抬头轻瞥了眼身侧的桃花树,嘴里勾起一抹微笑,脸看向大长公主时,又变回了一张有苦大深仇却不能报的脸:“墨九君下手最重。”话音刚落,仿佛察觉说了什么不能说的大实话,忙捂住脸:“没没没没,是我自个儿摔的,跟墨九君没有关系,不不不不,跟九君公子没有关系。” 大长公主铁青着脸,朝柴子然身后看去:“阿君啊!你怎么能下这样的死手,阿然和你从小一起长大,怎么说也算是你的弟弟,你太过分了。” 柴子然白着一张脸朝身后看了眼,未来得及注视墨九君漆黑不见底的眼眸,麻溜地拐弯躲到大长公主身后,痛哭流涕:“大长公主,救!命!啊!” 大长公主不知柴子然是诬陷人被当场捉住,心里惶恐又害怕,还当他怕阿君恼羞成怒打他躲了起来,气得指着一身黑衣的墨九君:“阿!君!你太让我失望了。” 墨九君冷漠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看着柴子然眼里这可不得了,他怕怕地往后退一步,本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崇高理想,欲回家收拾包袱回乡下躲几日。墨九君出手却被他出脚还快,一只大掌擒住他肩膀,让他半点儿也动弹不得,只得委屈巴巴地看着大长公主,无声地控诉,无声地喊救命。 可无声胜于有声。 大长公主一直认为儿子是最理智的,谁知碰到柴子然就变得这般冲动,还未呵斥他,便见儿子把柴子然如同按一只小狗一般按住地上,双腿半蹲在地,重重地压在柴子然的身上,让他不能动弹半分。 柴子然脸色煞白煞白,舌头咬着下唇,一脸贞洁男的模样,看他:“你要来就来吧!我是不会屈服的。”说着便张开了一双手,流露出痞气的眼眸一闭,忽略脸颊的红红肿肿,倒也不失为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 墨九君看着他小狗模样,喉咙滚动了一下,快速从他脸上移开目光,压着柴子然的大腿越发用力,这才去剥他的裤子。 大长公主真是看不下去了,斥道:“阿君!住手,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墨九君剥他裤子的手顿了顿,装死的柴子然猛地睁开雾气弥漫的眼眸,哭诉道:“大长公主,您是不知道啊!他光天之下是不会对我怎么样,就是剥剥我的裤子让我没脸见人,可是一到晚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墨九君冷漠的脸彻底成黑炭脸,他怒道:“你给我闭嘴。” 柴子然不敢说话,只好闭嘴嘤嘤嘤嘤地哭泣。 墨九君气得想一巴掌呼死他,可看他脸颊上的两块红红肿肿,没狠下心,便夺走了柴子然紧握在手里的小白瓷瓶。 柴子然怒道:“你想干什么?那是我阿姐给我的清心雪莲药膏,那可是用一百棵天山雪莲煮成一百碗天山雪莲水,再把天山雪莲水放到月光底下爆晒半年成一碗,最后由大名鼎鼎的药师百亨亲手所制成这一小瓶,你可不能抢。” 墨九君不用嗅便知道,这就是大街随处可见的铁打酒药,可看柴子然一脸怕他拿走的模样,不禁把小瓷瓶收进他的腰包。 柴子然大吼:“强盗,流氓,混账,你还我。” 大长公主又道:“阿君,你不要欺负阿然了。” 墨九君抬头看了她一眼,她脸上保养得宜的雪白肌肤有了岁月的侵袭,多了几条鱼尾纹,但一双眼眸还是雪亮雪亮的,头戴金冠身穿大紫鎏金宫装,威严的凤眸流露出浓浓的关切之意。 墨九君的手顿了顿,把柴子然从地上捞了起来,接过侍卫递过来的雪白药丸,给他灌了一颗,又剥了他的裤子给他小腿上的新伤旧伤擦了几遍药。 小腿擦完后,墨九君把柴子然如一只小狗般拧了起来,把雪白的膏药擦到他脸上。冰冰凉凉的膏体入r_ou_就化开,淡淡的雪莲清香在柴子然鼻息间缠绕。 大长公主笑道:“这就好,这就好!阿君” 她话还未说完,墨九君把柴子然扔到一旁,率先迈开步伐离开。从他出现到他离开,居然一句话都未曾和大长公主说。柴子然看了眼目光黯淡的大长公主,心里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许是那不知名的膏体药效好,他三两下便追上墨九君,拉着他宽大的黑色长袖:“你怎么同你母亲这般态度,她可是这个世间上最关心你之人。” 墨九君停下步伐,先是幽幽地看了柴子然一眼,又是幽幽地看了大长公主一眼,冷漠的眸光如一块化不开的坚冰:“与你何干?” 柴子然捉住他黑长袖的手在他华丽柔软的丝绸上,慢慢地滑落。双手垂在他身侧,他竟不知该把手往哪里摆才是最恰当的。 墨九君继续补刀:“狗捉耗子。” 柴子然人称柴犬,说来也算是狗。他一瞬间便把自己无意识垂下的手懒洋洋地负在身后,扬起三月春风般的笑:“你说我是狗,哈哈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狗。”说着猛地抓起墨九君的手,放在自己嘴巴吧唧地啃了一大口,古铜色的手骨跟狗骨一样,难啃得很。半晌柴子然才悻悻然地松口,笑呵呵地道:“哎呦哎呦,狗骨太硬了,我咬不动啊!” 大长公主瞧见两人都不太对劲,急巴巴地看着他们,想给儿子擦药,又怕遭到拒绝,左右为难中。柴子然已接过墨九君侍卫随风手里的小瓷瓶子,这个瓶子浑身漆黑,在阳光下散发吃点点星辰般的闪亮,一看就知不是凡品。他捉过墨九君的大手,在他的伤口上细细地涂抹雪莲般清香的膏体,嘴角勾起一抹痞笑:“对不住了。” 墨九君被他啃狗骨头一样啃了一大口也面无表情,那只手跟不是从他身上长出来似的。现在见柴子然给他专心地擦药,脸色居然有微微地动容,但也仅仅是漆黑的眼眸闪了几下。 大长公主巴巴地问:“阿君!疼吗?” 墨九君只是看着柴子然,一言不发。柴子然心里疑惑,虽然墨九君性子冷漠,面孔更是冷漠,可对自己的亲娘向来是呵护备至的,什么时候关系竟然这般不好了。他笑眯眯地看着大长公主打圆场:“九君公子不说话就是沉默,沉默就是不疼。” 墨九君:“疼。” 柴子然:“” 大长公主看着儿子的手,心里几分着急:“这可如何是好?” 终于,墨九君在大长公主锲而不舍与他搭话中,微微地动容了一下,头一回搭理了她:“伤我者,百倍奉还就好!” 柴子然头皮发麻,拱手与大长公主道别:“小人家中还有年迈的老母,容我这个不孝子先去告罪一般,再回来领罚。” 墨九君揪着柴子然的后衣领,把他拖到自己面前,贴着自己的胸膛,咧嘴一笑,他脸上森森的寒意少了不少,看上去就像个阳光大气的少年郎:“你家中的老母自有她的子女照料,无须你c,ao心。” 柴子然恨不得当场给他跪了:“大侠,饶命啊!我就是一条疯狗,请您无须跟我计较。” 墨九君布满老茧的右手抚上他的脸:“狗错了,也得罚。” 柴子然弱弱地道:“我们、我们可是青梅竹马。” 柴子然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墨九君的脸庞瞬间成了锅底,提着他的衣领,把他提到看得正徇烂的桃花树前,问他:“你记得了吗?” 刚墨九君把他倒吊在这桃花树下,他也问过这话,可他好几年未来大长公主府邸,他记得什么呀! 墨九君一看他这样子,胸膛里的无名火熊熊燃烧:“给你两条路,一是你咬我一口,让我咬你一百口;二是你告诉我,何人伤你,我替你报仇。” 柴子然浑身一震,看着气在心疼的墨九君,当即想脱口而出选第二条,可脑子转了一个弯。墨九君这人哪里有那么好的心肠,连小时候抢他冰糖葫芦吃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回啃了他一口,若是不报复回来,恐怕得姓柴了。 保险起见,柴子然道:“我选第一条。” 墨九君冷哼,仿佛早就知道他会这般选,当即剥落他肩膀的红色长衫,也不管是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口啃到他光滑细腻的肩膀,比啃狗骨凶残,仿佛在吃狼心。 “哎呦!哎呦!啊啊啊啊啊啊啊。”若不是柴子然被他宽大的左手揽,早就落到地上满地滚爬,太疼了。 报复性地咬了一会儿,直到口腔满是血腥味,墨九君才松口他沾满血丝的牙齿,咧嘴一笑,丝丝不属于他的血色从嘴角处溢出,冷漠地道:“还有九十九口,你快些起来,咬完好回去敷药。” 倒在地上躺尸的柴子然露出一个光滑的白皙肩膀,肩膀上一排深深的牙印慢慢地渗出嫣红的血色,闻言险些背过气去,愤恨地盯着他的冷漠脸:“你有没有人性?” “活面阎王要那东西作甚?” 无耻是一个境界,柴子然自认是个中高手,原来京都还有一个身手比他厉害的,后台比他更强硬,还比他更无耻的,他唯有说:“我选第二条。” 第6章 调戏六 墨九君早有预料,勾唇一笑,把他从地上提起:“早这么选不就完了。” 柴子然脖子一凉,哭丧着脸道:“好汉饶命啊!好汉饶命啊!” 墨九君丝毫不为所动,把凉凉的他提走了。身后的大长公主问:“阿君!你们去哪儿?” 墨九君回答亲娘的话仍是一个冷酷的背影。柴子然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兄台,好歹那是你亲娘,怎么也得搭个话,比如说‘我跟朋友今天去喝花酒,晚上不吃饭了,不用等我’。你这般很没意思啊!” 墨九君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仿佛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呵斥道:“闭嘴。” 柴子然凉凉地闭了嘴,还不到半刻,他用商量的语气问:“这位兄台,能否请你把我放在地上不?你这般提着我,你不累我却是很累。”他双足不着地,后领子被人提着,浑身被红色的华服勒得难受。 墨九君不置一词。 柴子然不禁摸摸鼻子,这小子从幼儿时起,便是一副苦瓜脸,原以为长大后能有所改变,谁知苦瓜脸成了冰霜脸,越发地难相处。幸好墨九君提着他走出了大长公主府便把他放在地,只是墨九君脸色并未有所缓和,但语气一出已没了刚才的冷漠,问:“第一个是谁?” 柴子然挑眉一笑:“容凌!” 被左拥右簇众星拱月般出门,柴子然已多年不曾有过,侧头看向面目沉稳得能结冰霜的墨九君,又笑嘻嘻地转身看了眼身旁贴身保护他的侍卫随风和随影,蓦然停驻步伐。身后跟着他的一群侍卫随着他的停步也停下军步,面上皆是跟他们的主子一样的毫无表情。 墨九君头未转,话一个字也不少地钻入柴子然的耳道:“你别想cha科打诨糊弄过关。” 柴子然往前跑了几步,身后的一群侍卫身穿冰铁铠甲也随着他呼呼而跑了起来,铠甲相撞的锵锵声,听得柴子然的心砰砰地跳快了几下。他跟上墨九君的脚步,疑惑问:“你既然是要为我出头,我为何要cha科打诨呢?” 墨九君仍是不置一词。只是慢悠悠地踱步入烟雨食栈,穿过诺大的膳堂,目不斜视。柴子然扭头看了一眼正在用饭的众食客,见他们看到‘活面阎王’和‘柴犬’在一起,皆是面面相觑。柴子然淡然笑着跟上墨九君的步伐,脑子还未想到墨九君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烟雨食栈小桥流水ji,ng致别雅,柴子然还未来得及细看半空朦胧玄幻的七彩虹桥,便被墨九君提着领子,一路提到一间四面通风的亭阁。耳边听的是淙淙流水声,鼻尖闻的是淡淡兰花香,细细一看只有亭阁外的几株桃花开得如诗如画,其余青青翠翠一派优雅,并未发现流水与兰花。 柴子然悠闲地坐到亭阁的雕花白栏杆,依靠石柱枕着双臂,享受和煦的春分拂过他的脸颊:“真是个混吃等死的好地方。”转头看向端坐得颇有贵公子范儿的墨九君,笑问:“这么好的地方,怎么弄成了一间客栈?留着自己住岂不美哉?” 本没料到墨九君会答,他却真真切切地答了话:“缺钱花了。” 四个轻飘飘的字绕着柴子然的耳畔,他颇为惊讶,但一想墨九君对大长公主的态度,也就不奇怪了。墨九君既然要跟他老娘吵架,若是再问她拿钱花,岂不是很没面子。柴子然了然道:“你们这些富家子弟真是别扭得很,跟自己亲娘有什么过不去的,非要搞得这么复杂。” 柴子然深知墨九君的脾气,他既然开口和他聊天,就会一路开口,谁知他竟是闭嘴不言,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 柴子然只轻飘飘地看了眼,浑身都来了劲儿。瞬间把墨九君和大长公主那点事儿通通抛在脑后,他笑嘻嘻地看着来人,道:“容凌公子,果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容凌疑惑地看了眼亭阁的两人,一黑一红分外显眼,身后传来协调的军阀步伐让他小小地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忽然想起嫣然的话, “墨九君与柴子然乃是青梅竹马”“墨九君爱柴子然爱得紧”,他装作不在意地抚走了额头的细汗,拱手道:“九君公子好,子然公子好。” 柴子然只轻轻看了眼墨九君,轻笑一声,便把在场众人都忽视了。可墨九君偏偏不让他置身事外,低头抿了一口热茶,问:“你腿上的哪条伤痕是他弄的?” 容凌拱着的双手一僵,腰弯得更加低,恨不得在一黑一红两人面前钻到汉白石地缝里,让他们瞧不见自己。 柴子然笑嘻嘻地看着他,把小腿放到雕花白栏杆上,掀起错综复杂的新伤和旧伤,指着其中一块红得发紫的淤青:“这是他今早见我调戏楼雨泽,一脚踢过来,踢成这样的。” 墨九君轻飘飘地瞥了眼他的小腿:“这条不算。”那张冷漠脸写满了“你活该”,让柴子然忽然想起,楼雨泽是墨九君心尖尖上的人物。便指着另外一条小藤条淤青:“这个是三个月前,容凌嫉妒我长得帅气,当众给我一鞭子害的。” 容凌低下的头,实在忍不住抬起,道:“绝无此事。” 柴子然不屑嘲讽:“你有证据?” 容凌面色不佳:“没有,可子然公子也一定没有证据证明那是我鞭打的。” 看他面上信誓旦旦,柴子然无耻地道:“谁说我没有证据的?我家书童远航就是最好的人证。三个月前,我们去京都郊外遛马,你骑着驴子我骑着马,我长得英俊你生得丑,你嫉妒我便骂了我几句。我一看你这獐眉鼠目的流氓样不予你计较,谁知你居然敢大逆不道骂我们伟大的九君公子。” 墨九君拿茶盏的手一僵,柴子然更加信誓旦旦地道:“我家书童远航见你居然污蔑我们伟大的九君公子,便理直气壮地与你理论,你见我家书童也长得比你好看,怨天怨地怨你爹妈还动手打人。可你也打不过啊!这时你便从你袖子抽出一条驴鞭,往我小腿儿一抽。” 柴子然“模仿”了一个跳起抽打的姿势,又跑到雕花白栏杆角落可怜兮兮地蹲着,哭诉道:“我这儿足足疼了三个月。”说着还伸长了自己的大长腿,让容凌好好地欣赏自己的“杰作”。 容凌气地咬牙:“你胡说八道。” 柴子然学着他的样子咬牙一刻,猛地从地上站起,给墨九君拱手:“我柴子然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谎言,请九君公子定夺。” “你你你你……”容凌见他无耻,更无耻地道:“我知道子然公子是怪容某刚落了你的颜面,可你也不能诬陷容某。” 柴子然道:“我可是有人证和伤证,你若是有能耐就拿出你的人证和物证来,若是没有就是你干的。” “你你你你……”容凌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柴子然不理会他,恭恭敬敬地朝墨九君作揖:“我有证据,而容凌没有,此事便是我对,请九君公子定夺。” 墨九君嘴角牵动了一下,只抬眸看了眼身旁的随风。随风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金鞭子,乃是用玄铁为材,又用秘法烧制,辅佐七七四十九条毒蛇ji,ng血,若是练武之人用内力抽人一鞭子,那人就算不皮开r_ou_绽,也得被毒蛇ji,ng血毒死。随风把软金鞭子双手奉上:“请子然公子动刑。” 容凌双目浑圆瞪着那金光闪闪的鞭子,恨不得一口气背过去,急急忙忙地把头看向墨九君:“九君公子,我乃雨泽公子的好友。” 墨九君神色未变,只对柴子然道:“抽快些,还有下一个。” 柴子然缩了缩肩膀,并不太愿意接这看着能亮瞎人狗眼,实际是个大凶器的诡异鞭子,巴巴地看着墨九君:“能让随风抽吗?我怕怕怕。”说着往后退了一大步,表示真的很害怕。 随风恭敬地迈前一大步,软金鞭子仿佛是个烫手芋头般塞到柴子然手里,道:“这软鞭并不可怕,尤其是无内力之人使用,是绝对发挥不出它的威力。”随风一袭白衣,虽是侍卫,却穿着寻常世家公子穿的衣衫,笑起来脸上两个小小的酒窝让人觉得他人畜无害。可这不过是一个具有欺骗性的皮囊,这厮心歹毒着呢!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3节 柴子然听自己发挥不出它威力,拿鞭子的手便大胆了许多,至少这鞭子在毒死容凌之前,把他给毒死是不可能的,一步步走近容凌,脸上挂着轻佻的笑容:“容凌啊!容凌!你也有今日。” 容凌见柴子然手里的鞭子如同一条小金蛇,心里打起了鼓,脚步微跄,扭头就跑。他身后的侍卫无需主人指令,便把他如抓小ji般架了起来。 柴子然邪笑道:“把这小子裤子脱了。” 容凌的獐眉拧做一团,故作镇定道:“子然公子,此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柴子然大笑:“不好意思,我压根就不想见你。”指挥着侍卫,一声令下:“脱。”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小天使出来抱一抱无耻的我,求收藏求评论求抱抱!!! 明天是国庆了,祝各位小天使国庆快乐,出行不塞车!! 第7章 调戏七 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地驾着容凌,另两人蹲在他腿边,一人按住他的大腿,一人给他扒裤子。容凌使劲挣扎,又大喊大叫,奈何无人理会。 柴子然勾唇笑着他出丑,心里得到怪异的变态满足。双目睁得老大,眼看容凌的裤子就有被抽出来,墨九君忽然道:“打完就让他走吧!”侍卫闻言,立马给容凌穿好刚要脱身而飞的裤子。 柴子然皱眉,墨九君的心比他的还黑,怎么今日对这姓容的偏偏格外开恩,脑子又想到刚才姓容的喊了一句‘我乃雨泽公子的好友’。真没想到楼雨泽竟有如此魅力,又打量了几眼心胸狭窄的容凌,心道:“可惜那厮眼光不佳!” 没了折腾容凌的前戏,柴子然为报污蔑之仇,欲抽他几记长鞭,鞭子一甩如蛇王出洞,堪堪击到容凌翘出来的两条黑色头发丝,又一个回旋,冲来缠上自己的脖子,恨不得一口咬死自己。柴子然当即撒手,慢慢拿走脖子上的长鞭,白皙的脖子出现了一道新鲜粉嫩的鞭痕。他疼得在地撒泼打滚:“疼啊!疼啊!疼啊!疼啊!好疼啊!” 墨九君蹙眉,建议道:“你可以把鞭子卷起来,如此打人便不会伤到自己。” 柴子然打滚的身体一顿,胳膊支地想了想:“有道理。”指着脖子,哽咽道:“可我受伤了。好疼啊!” 墨九君面色冷漠,但除了提着柴子然走了一段路,态度也说不上坏,可此刻y沉着脸,所有的耐心仿佛一下子被抽光了,恶狠狠道:“你若是不抽他,那九十九下你就得还我。” 柴子然摸摸自己被咬得如今尚在隐隐作痛的肩膀,脑子一想到要被人啃九十九下,吓得一个激灵。欲哭无泪地站起身,若是他还不懂墨九君的用意,他这些年的白米饭就真真是白吃了。墨九君看似给他出头,其实就是让他自己动手鞭打对方,即使是寻常人被鞭打了,也会气得还手还牙,何况是有一点儿身份背景的世家子弟。 有身份背景的世家子弟遭了他的毒打,定是恨毒了他。他若是有一日被人截住打一顿算是轻的,就怕事情闹大了告到了官府,甚至惊动圣上,他小命难保,动辄还会连累全家。而墨九君,他是大长公主的儿子,圣上的亲外甥,谁敢告他。 届时,倒霉的只有一坨叫做柴子然的烂泥。 柴子然裸露在外的白牙咬住下唇瓣,控诉道:“九君公子好狠的心啊!” 对此,墨九君只是一个冷冽的眸子如腊月的寒风般吹来。 柴子然握住手里的鞭子,把它折了好几折,雄赳赳地离距容凌只有一步之遥。一瞬间,他已经想通了,打了人心情舒畅了是死,不打人心情不舒畅还是死,还不如打了人心情舒畅地死。 柴子然拱手:“容凌公子,得罪了。”了字刚说完,那鞭子就往容凌那弱不禁风的书生身板抽去,柴子然用了平生最大的劲儿,优雅的亭阁响起了不协调“啪啪啪”的抽打声,以及人“啊啊啊”的惨叫。 “呵呵呵,怕了没有,我让你胡说八道。”柴子然一连抽了他十鞭子,气喘吁吁地叉腰喝道。他这十鞭子抽得容凌眼冒金星,眼眶里的泪水随着他浑身轻颤,滚落到地。容凌此刻仍被侍卫架着,眼眶通红,獐眉鼠目的模样看上去有几分小可怜。 正在柴子然怀疑自己是否下手过重,墨九君道:“这样一个一个地来太麻烦了,你腿上多少道鞭痕,你就报多少个人名,全部抓来一块儿抽打了吧!省得麻烦。” 柴子然欲哭无泪:“九君公子开恩啊!我这伤是自己摔的,不是别人弄的,你让我怎么报名字?” 墨九君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道:“丞相公子蓝初浮,鸿门将军公子金鑫,屠龙镖局公子范文文,御史大夫公子马千均,信悟侯柴子皓……青兰郡主风小小,丞相小姐蓝楚楚,东少傅小姐东青釉,京都名妓顾悠悠……” 一连串的世家公子小姐之名从墨九君嘴里报了下来,正是平日里那些爱唾弃柴子然之人,一个不多也一个不少。 柴子然目瞪口呆中,身侧的容凌已被侍卫松了手,他软趴趴地跌落在地,黑脸上挂着几颗泪珠,苦大深仇般盯着柴子然,恨不得活剐了他。柴子然被他这一看,摊手无奈道:“我也没法子,是九君公子非要我抽你的,我想拒绝都不行。” 墨九君道:“你咬了我,我要咬回你,实属正常。可子然公子非要跟我谈条件,要我帮你报仇雪恨才能被我咬,这不……人我都给你抓回来了。” 柴子然自认是无耻中的能手,谁知强中自有强中手,歪曲事实真相的能手也不是只有他和容凌,还得添一个墨九君。他挫败地盯着一群浩浩荡荡的侍卫压着一群浩浩荡荡的世家公子或京都名人浩浩荡荡地走过来,那些人的目光愤愤瞥向他,恨不得s,he出几只毒剑,让他直接万箭穿心。 柴子然只想仰头咆哮:墨九君,最毒你的心! 这群浩浩荡荡的公子有一个走到最前沿的人见了柴子然直接斥道:“阿然,你到底在做什么?” 柴子然欲哭无泪,看着墨九君的冷漠脸,道:“这个是我亲阿哥,不用打了吧!” 墨九君:“九十九。” 柴子然眼眸里挤出几颗可怜的小水珠,哀怨地看着柴子皓:“阿哥,我对不住你啊!” 来的一众男男女女被身穿铠甲的众侍卫围着,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众侍卫便让他们整齐地排队,头一个站到柴子然面前来的人是丞相公子蓝初浮。他一头整齐的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穿浅蓝华袍,袍子还绣了几朵小梅花,是个自认清高清寒之人,他人还未弄明白怎么回事,便把目光看向墨九君,问:“九君公子这是何意?” 墨九君理所当然地道:“给阿然出气。” 蓝初浮闻言,难以置信地盯着与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柴子然,蓦然转头看向身后排队排得整齐的众人,大怒:“荒谬!我等被九君公子的侍卫挟持而来,居然是排队被一个……一个柴犬打。” 听闻柴犬二字,柴子然面色并未丝毫变化。墨九君的冷脸却是更加冷了,怒瞪他:“放!肆!” 这两个字说得锵锵有力掷地有声,蓝初浮闻言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柴子然心知今日是把这群早已经得罪了的人彻底地又得罪一遍了,只好一不做二不休,雄赳赳地举着鞭子给蓝初浮来了几鞭子,抽完后,让侍卫把人压到一边,朝第二个排队的人勾勾手指头,痞里痞气地道:“下一个。” 众人没想到真的是压来招打的,一时间心里有几分慌张和害怕。 站在第二位的便是鸿门将军公子金鑫,他得罪不起大长公主的亲儿子墨九君,可对于柴犬这样的小角色,他压根不放在眼里,横眉怒目道:“柴犬畜生,你敢!” 柴子然还未来得及说话,墨九君已道:“若敢咬人,我取你狗命!” 金鑫浑身一颤,万万没想到墨九君居然如此维护柴犬,幸好他体态健壮,不怕瘦弱的柴犬的鞭子。果然柴犬几鞭子下来,虽然有一点轻微的疼痛,却并不碍事。这软金鞭子虽然不俗,可对于没有内力的柴犬来说,就是一条废鞭。他不屑地嘲讽:“就是有九君公子给你撑腰,你还是一坨扶不起墙的烂泥。”他言毕就退到一边,让下一个人来挨抽。 排在第三的,是柴子皓。他y沉着脸看向柴子然:“你要打我?” 柴子然拿鞭子的手抖了抖,轻轻地碰了几下柴子皓,随即扭头看了眼神色如常的墨九君,见他没有发表声明的打算,心里松了一口气。 柴子皓深知阿弟的脾气,他平日里虽然爱胡来,却不会这般胡来,多半是墨九君想出了什么整人的法子。便不再多言,退至一旁。 排在第四的是头戴银冠,穿青罗裙的青兰郡主风小小。她相貌不俗,眉如点翠,眼似黑珠,嘴像樱桃,只是看着柴子然的目光十分不善,生生地破坏了这份温婉柔和的美。其实在场被“架”来的人,没有一个看柴子然的目光是善的。 风小小怒瞪他:“柴子然,你敢尔!” 柴子然呵呵一笑:“不敢不敢。”颇为怜惜地用那折起来的长鞭子轻碰了碰她的尾指。风小小不善的脸色好看了些。墨九君却道:“九十九。” 柴子然浑身一震,只得狠心往风小小薄薄的青罗裙抽了一鞭子,罗裙轻飘似迎风而舞,她虽不疼,却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屈辱,瞪大眼睛,喝道:“柴犬,你敢尔!” 墨九君又道:“九十九。” 柴子然心里衡量了一下他严重得罪墨九君和风小小,他会如何如何如何!思量了一刻钟,他狠狠地往风小小的身体抽了一鞭子。若是得罪了风小小,他会掉一层皮,可若是他得罪墨九君,他会掉一百层皮。 风小小挨了一记狠鞭子,气得咬牙切齿:“柴子然,我回去就告诉我爹,你敢打我,我要跟你退婚。” 第8章 调戏八 柴子然苦瓜脸状:“去吧!去吧!去吧!” 风小小看他脸色不佳,语气欢快,仿佛早就想退了这桩娃娃亲,气得脸色一层红一层白,在众人面前出丑,只得搁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风小小走开后,身后体态娇美的女子便露出了笑脸,她跟柴子然之间的恩怨不过是她被点给柴子然弹小曲儿,可她不乐意便奚落了他。柴子然目光流转地盯着墨九君,也不知墨九君怎么知道他记恨这个女人。 顾悠悠出生风尘,今日风往哪边儿吹,一看便知,扬起甜腻腻的笑容嗲道:“子然公子,您下手可得轻点儿,人家怕疼!” 柴子然笑得露出一拍洁白的牙,森森地道:“那个是自然。”扬起鞭子,一连给了她三鞭。本是众生有好生之德,她又是靠脸吃饭的,柴子然便没往她脸上抽。可饶是如此,顾悠悠的胳膊火辣辣地疼,不乐意道:“你不是说下手轻的吗?” 柴子然仍是笑得白牙齐露:“终生平等,你虽出生风尘,可也不能例外啊!” 顾悠悠脸上还是笑着,脚步不由自主地挪至一旁,在心里骂了柴子然祖宗好几代。 有了几个出头鸟在眼前示范,剩下的众人甭管乐意不乐意被柴子然抽,反正是一句话也不说,怨毒的目光盯着柴子然,待他打完后,乖乖地站到一旁,恨不得回家后亲自给他多烧几个纸钱,好祝他早登极乐。 如此乖巧送上门被抽打的,还一个接着一个排排站好,柴子然乐得打了十几人,累得满头大汗,如同在地里劳作完后,那红色的长袖子擦拭额头的大汗,一屁股坐到地上,喊道:“好累啊!好累啊!好累啊!好累啊!” 挨打的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愤恨的目光恨不得活活地把他剐了。饶是厚脸皮的柴子然,此刻被这么多道热切的目光注视仍有几分忐忑,小跑至墨九君身后躲着,时不时弹出一个脑袋看那些可怕的目光还在不在。 他的脑子在墨九君身后转来转去,那十几道目光就随着他转来转去,他终是忍无可忍直立而起:“你们作甚都盯着我?是九君公子让我打你们的,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也得找他啊!”在墨九君看不见的背后,柴子然双手指着墨九君的脑袋让那些欺善怕恶的人好好地看看,让他们讲讲理,到底谁才是主谋,他们该找谁报仇雪恨。 众人不发一言,还是恶狠狠地盯住他。 柴子然头皮一麻。墨九君伸手把他拉到身旁端坐,顺手给他倒了一杯浓茶,茶香四溢,幽幽扑鼻。柴子然忍不住浅尝了一小口,道:“不错不错,好茶!” 话音刚落,那十几道目光又整整齐齐地盯着他。柴子然手里的浓茶虽香,可他喝茶的意境不够,总容易被身外事物影响,便缓慢而不舍地放下茶盏。 墨九君清冽的眸子瞥向在眼前排排站的众人,其中的男女老少无论是谁,皆是老熟人。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我知道你们素来自愈雅洁清高自傲,不屑与阿然这等污秽之人同流合污,见到了总要刺他几句,心里才舒坦。今日我便告诉你们,柴子然姓柴名子然,乃是我墨九君青梅竹马的至交好友,若是谁敢轻易招惹了去。”波澜不惊的眸子结了一层寒霜:“休怪我不客气。”低头浅抿了一口香茶,忽视所有人的诧异目光,道:“都散了。” 被“请”来的众人,大多数被一系列发生的变故惊了魂,拖着行尸走r_ou_般的躯壳,由着墨九君的众侍卫们“护送”离开。只有容凌,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青兰郡主风小小,满脸惊悚地盯着柴犬。 柴子然低头品尝不知名的浓茶,并未知容凌充满惊悚的目光,倒是他身旁的墨九君,神色冷漠地看了眼容凌,眸子一闪而逝的怒意。 容凌浑身一抖,因被抽得最多,伤势最重,走得最慢,被高壮的侍卫提着领子拖走了。他边被拖,边不怕死地仍看着柴子然,仿佛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 他盯着柴子然看,墨九君竟然生气了!!! 柴子然努力提高自己品茶的意境,置身边事物于不顾,终于喝完一盏茶。神清气爽地发现那些碍眼的人通通都消失了,惊惑地看着墨九君,方才墨九君那袭话,难道他并非是报自己的“一咬之仇”,而是故意把他的仇家们都请来,特意告诉这些人‘柴子然乃是我墨九君的人’。 柴子然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墨九君大概是故意说些场面话,让自己不那么记恨他,反正刚刚那些人全把被打的账记到他的头上。甭管墨九君怎么做,他们都会对自己采取报复,准备好好地收拾自己一顿。 柴子然清了清嗓子,故意与墨九君搭话,道:“你刚刚那句‘青梅竹马’用的不太妥当,我俩都是男子。虽然我平日里总爱拿这句话和你套关系,可那不是因为我书读得少吗?你书读得多,不该这般啊!你该用一个形容男子与男子交好的词儿来……” 柴子然还未说完,墨九君不耐烦地皱眉:“你书读得少,怎么还如此婆婆妈妈?” 闻言,柴子然立马闭了嘴。 深夜,皎洁的月抚下几揽月华,烟雨食栈门庭若市,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极少有人注意到一个小厮打扮的英俊公子规规矩矩地踱步而出。他压低了帽檐,一双圆碌碌眼睛不禁滚动了三圈,感受到几缕温暖的春风拂面而过,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就平缓了不少。 这时一道粗狂的嗓门响起在他耳边,把他吓了一跳。那人道:“柴犬那个狗东西怎么还未出来?都大半夜了。” 小厮打扮的英俊公子浑身一震,心里骂道:“金鑫,你这个狗东西三更半夜还不是守着人家门口不走,老子怎么就不能不出来了。”他悄悄地吸了一口气,恰好此刻一阵风吹来,往他喉咙里灌了灌风。风一灌,他人便ji,ng神了不少,胆子也大了不少。寻音而望,入眼帘的是一袭粉粉嫩嫩的纱衣,一个美丽的女子被垂落而下的云鬓挡了大半的小脸,两朵小梅花垂下耳际,飘逸清雅。 柴子然怒瞪那道粉粉嫩嫩的薄纱衣,暗暗惋惜,大白日的时候他居然怜香惜玉,顾念她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手下留情了,真不该啊!心道:“蓝楚楚这个臭婆娘还真跟她哥一个德性,还自喻梅花高洁圣雅,啊呸,不要脸。” 果然,不要脸的臭婆娘深沉地道:“金鑫,你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老把柴犬那条狗跟常人最比较。” 范文文笑嘻嘻地道:“是啊!金兄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扭头看向蓝楚楚:“还是楚楚小姐冰雪聪明。” 蓝楚楚早让自己的尖酸刻薄在京都官宦之家打响了名头,不客气地嘲讽道:“范文文,你也不过就是个屠龙镖局的少爷,好听的就是皇商,难听的就是寻常百姓。风小小的母亲可是当今圣上的二妹,虽然是个庶出,比不得大长公主尊贵,可圣上一共就两个妹妹,风小小怎么可能嫁你呢!啦□□想吃……” “阿妹,住口!”坐在阶梯上的蓝初浮y沉着脸。蓝楚楚虽然还是看不惯范文文,可也不得不闭上嘴巴,乖乖巧巧地坐在一旁,嘀咕着骂柴子然让她等到大半夜。 柴子然躲至一旁,看他们狗咬狗骨,听蓝楚楚骂得正兴奋,听得津津有味,又听蓝初浮那个糟心的王八狗子乱吼,心情不愉。当他耳朵尖,听闻蓝楚楚嘀咕他还不出来,心情一下子更好了。 臭婆娘,老子可没让你等,你自个乐意,关老子屁事儿!你们慢慢等吧! 柴子然若不是怕自己高兴地尖叫一番,把他们都引来,定是要高兴大吼三声。他慢慢退了两步,听到蓝初浮同范文文道:“文文公子,对不住了,小妹自小嚣张跋扈惯了,我替她赔不是。” 范文文笑道:“无妨无妨,楚楚小姐说得也是在情在理。” 柴子然慢慢地退后了两步,压低了帽檐,装作不在意地融入了人来人往的人群。他跟范文文并不深交,也没怎么互相得罪,无非就是范文文喜欢风小小,风小小跟自己定了娃娃亲。一来而去,他和范文文更是说不上话了。 柴子然暗暗庆幸,幸好风小小那个臭丫头要跟他退婚,不然还不知给自己整出多少大麻烦。 头顶的圆月洒落朦胧的光彩,照亮了柴子然的回家路,他蹦蹦跳跳地奔回家,本该高高兴兴地回去搂着自己的阿姐大声告诉她,他养的那几只鸟生动活泼,如何如何威武,叫得如何如何响亮。然后让远航去厨房给他弄几个ji腿垫垫肚子。 可柴子然一想起今日柴子皓的黑脸,不禁双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虽然墨九君的膏药好使,他也软磨硬磨地费尽心思磨了过来,可挨耳光的滋味不好受。熟轻熟路地绕过威武的石狮子,跑到信悟侯的小后门,轻轻地敲了四下。 咚咚咚咚地极其有规律地响着。 门里的老汉是他的内应,风雨无阻包庇他作j,i,an犯科,只要有酒给他,天大的祸都替你盖住。柴子然静静地等门开启,谁知门内忽然来了一句:“昨日衣衫尽。” 柴子然蹙眉疑惑,确定是老汉的声音,便答:“今日脱裤子。” 第9章 断谊一 “噗……咳咳咳咳咳……”小门内有人一阵猛烈的咳嗽后,锁门的门闩似乎动了动。 柴子然蹙眉,又轻轻的敲了四下,骂道:“你个臭老头还想不想喝酒了,还不赶紧放我进去,要不然小心我收拾你。” 门内静了一会儿,老头颇感无奈地道:“小命休矣啊!” 柴子然当老头说的是他自己,理了理额头的碎发,整了整自己的红长衫,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双手环胸,静等开门。 小门内传来轻微的声响,像是门闩打开的声音,小门咯吱咯吱地被开启,一道修长的人影蓦然出现在柴子然眼帘。那人四方端正的脸像一块板砖,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就怕他一个砖头拍过来。 柴子然双腿抖归抖,出于本能的反应就是朝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跑路。 柴子皓斥道:“你跑啊!你敢跑就再也别回来了。” 柴子然已拔腿跑了几步,闻言只好边抖边转头,老老实实地跟柴子皓保持距离,悲惨地道了句:“阿哥。” 柴子皓脸色y沉:“你还知道回来,你还知道我是你阿哥。” 柴子然老老实实地看自己的脚尖,做好了挨训的准备。这时,一身粗衣衫的老汉颤巍巍地跑出来,蹲在柴子然脚边仰头看他,两人大眼看小眼。柴子然受不了他一身酒味,骂了句:“老叛徒。” 老汉不以为耻,反而引以为荣:“有酒就是娘,无耻就无耻!老头子已经给你提示两回了,谁知子然公子这般蠢,你可赖不得我。”老汉从地上站起,额头险些撞到柴子然的下巴,柴子然猛地朝后一缩,被老汉一脚踹到地上,苦海深仇地盯着老汉:“你个老头子,过分了!” 老汉把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发髻弄得乱蓬蓬,还顺势在地上打几个滚,哈哈大笑:“你若是有我一半的聪明,也不用落得如今这般下场。”站起踱步往小门里头走,路过柴子皓,道:“我已经教训子然公子了,请侯爷不要置气啊!” 见柴子然狼狈地滚落在地,柴子皓心里的火气确实灭了些,不管柴子然如何不成器,那也是他的亲弟弟。扭头喊了句:“远航!” 远航从小门探出半个头,毫无意外见公子跌落在地,双手用力一拉,从小门深处牵着一只蠢驴子。驴子身后驮着一个大包袱,见柴子然落魄地倒地,当即嘴一歪,不屑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是嘲讽。 被人看不起,被狗看不起,还有被驴子看不起。柴子然气愤地从地上爬起,弹了弹红长衫怎么也弹不尽的灰尘,理了理乱洒的黑发,翻了翻白眼,鄙视地盯着一头驴。 驴子没理会他,低着头,仿佛多看柴子然一眼都是耻辱。 柴子然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起袖子正想好好教训教训驴畜生,当场被柴子皓喝住:“你还不快滚,是要等天亮后,那一群世家子弟过来,把你抓起挂在卿华门倒吊鞭打吗?你看看你的样子,居然还跟一头驴计较,你是不是没长脑子?” 柴子然本想跟他辩解几句,他怎么说也是一个人,不能让驴畜生看不起。信悟侯府邸里已三三两两亮起了不少火把,嘈杂的声响全往小后门集聚。一道妇人之音,如钟如鼓,人未至声先道:“柴子然,你个遭天谴的,居然敢打人,还打你阿哥,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看老娘敢不敢砍了你的狗腿子。” 柴子然吓得跳上驴背,催促道:“远航远航,快快快,走走走,黑面煞星在此,若是再来个白脸胖星,还让不让你家公子我活了。” 远航淡定的脸也出现了丝丝裂痕,他从不怕侯爷,因为侯爷虽然凶,但他讲理,也很少因为子然公子的事情迁怒于他。可老夫人不一样,她不仅蛮横泼辣不讲理,还喜欢提着两把杀猪刀胡乱砍东西。 远航牵着驴子,恨不得跟驴子一样生几条腿,好让他跑得快些,谁知道老夫人会不会忽然冲过来,看到他们的背影,手里的杀猪刀给他俩来一个飞刀砍人。 柴子皓很不中意柴子然给他和母亲起的两个名字黑面煞星和白脸胖星,还未来得及训斥他,他人已跑得剩下一个小黑点,拐了几个弯,人便彻底消失了。他母亲怒气冲冲地从小后门冲出,手里提着两把锋利的杀猪刀,冲着看不清的黑夜喊道:“柴子然,你别跑,老娘今晚就跺了你喂你的那头蠢驴子……” 柴子皓制住母亲肥胖雍肿的身体,脑袋滑下三条黑线,无奈道:“阿娘,您就别添乱了。” 老夫人怒道:“我如何是添乱呢!”她挥舞手中的杀猪刀,气势汹汹道:“我是替你教训柴子然那个混账玩意儿,把他砍成十块八块,拿他去喂他那蠢驴子吃。” …… 两三天后,风平浪静的苏虞县,忽然来了一群身穿银色铠甲的侍卫,训练有素的步伐拿着一张画像在街道上寻人,逮到人就把画像往那人手里一搁,一板一眼地问:“见过这个人吗?” 寻了一日,侍卫们甭管问的是谁,被问者只有一个动作,摆手;只有一句话:“没见过。”随后,被问者如遇到土匪流氓般,连滚带爬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群寻人的侍卫们也不恼,行着军步,拿着画像,跑去问下一个。 站在那群侍卫不远处的青衫女子,气得脸色发红,大步跑去抢了一个侍卫手里的画像,认真地揪着画像上的人,气道:“你们这样寻人,就算给你们一百年的时间你们也寻不啊。” 侍卫们面无表情,认真地听着挨训,认真地答话:“是,郡主!” “你们……”风小小气得把手里的画像摔到他们脸上,怒而转身,见刚与自己站在一处的阿爹如今独自一人在豆腐小摊子那儿乐呵呵地吃豆腐花,喉咙卡着一把火,转而来到阿爹面前,纤长白皙的小手怒地一拍桌子:“阿爹,你可真是逍遥。” 昌平侯一张嘴塞满了豆腐花,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崇高品质,招呼寻人的侍卫们道:“来来来,你们都辛苦了,坐下来吃一碗豆腐花再继续干活!” 众侍卫一听能休息,面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有秩序地寻了个空位子坐好,一人点了一碗豆腐花。 昌平侯看着阿女,笑得把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阿女,乖乖乖,如今咱们一块儿逍遥。”拍拍身旁的空板凳:“坐啊!甭客气!” 风小小心头的怒火在燃烧,气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生的,我还当那柴子然才是你生的。你看看他那怂样,你居然还不让我跟他退亲;这就罢了,可他居然敢打我,他打了我,你还是不让我跟他退亲,有你这样的亲爹吗?”她双手猛地一拍桌子,昌平侯碗里的豆腐花被震得抖了三抖,他忙捧着手里,三两下吃完:“子然是个好夫婿,你日后就懂了。” 风小小坐到他身旁,嘶吼道:“他到底哪里好了?” “有龙不鸣,一鸣而冲天;有鹰不旋,一旋而俯地。柴子然就是这样的人物。” 风小小被阿爹大言不惭的话气笑了:“就他柴子然还敢与龙和鹰比较,笑话。他就是一条狗,一个怂包,一坨烂泥。” 昌平侯不赞同地摇头:“你不要不信,若是你今日跟他退亲,明r,i你自然会后悔的。” 风小小怒瞪她爹:“阿爹,你是不是疯了。” 昌平侯颇为无奈道:“阿女,你若是退亲,你才是疯了。” 风小小满肚子的火气,欲发泄,偏偏阿爹还特别无理由地喜欢柴子然。她心里的火越发地大,恨不得立刻揪出柴子然,狠狠地打他一顿泄愤,更恨不得当众跟他退亲,让她阿爹看看,日后到底是谁会后悔。 “昌平侯爷,青兰郡主,好巧。” 父女二人愣愣看向搭话的墨九君,不约而同相视一眼,确认都没有出现幻觉,才各自抬头看向蓝蓝的天空上几朵白云飘扬,没察觉今日到底与往日有哪里的不一样。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4节 墨九君双手负后,又道了句:“没想到会在小小的苏虞县都能遇到二位,二位一定要到寒舍坐坐,让九君招呼招呼二位贵客。” 父女二人满脸惊悚地回神,确认是墨九君本人在搭话,皆起身相迎:“九君公子好!” 墨九君冷漠脸难得出现一丝平和友好的笑:“二位怎会在此呢?” 昌平侯从流水袖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画纸,仔细地摊开,指着画中人道:“这是我未来小婿,听闻就在苏虞县,于是我们父女二人便……” “来退婚。”风小小笑容可掬地对墨九君颔首,继而对未说完的阿爹颔首,顺带瞪了他一眼,无声地告诉他,这婚她风小小是退定了。 昌平侯满脸愕然,愣了半晌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但愿你日后真的不后悔。” 墨九君冷漠脸的嘴角勾起:“昌平侯严重了,柴子然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哪里会让青兰郡主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跪求收藏!!! 第10章 断谊十 风小小笑道:“是啊!柴子然也不过就是一个那样的人罢了。” 昌平侯念道:“有龙不鸣,一鸣而冲天;有鹰不旋,一旋而俯地。” 他这话,风小小从小就不爱听,当即冷着脸,对墨九君行了一个礼:“不知九君表哥可否帮助小小寻柴子然出来。” 虽然她阿娘和大长公主都是当今圣上的妹子,可圣上与大长公主是嫡出,她阿娘是庶出。且她阿娘跟圣上的关系虽不错,可跟大长公主的关系就很一般,年轻的时候姐妹二人也因为一些往事,起了口角,渐渐就不来往了。她虽是墨九君的表妹,可她跟墨九君的关系还比不上柴子然跟墨九君关系好。 风小小本以为墨九君会推搡,甚至干脆地拒绝,可没想到他一口答应道:“好。”闻言不由得一愣,随即大喜,行了一礼:“多谢九君表哥。” 昌平侯脸色不佳,轻轻地拉了拉风小小的袖子:“阿女,如今正是中午用膳时间,我们就不要打扰九君公子了。”他不顾风小小乐意还是不乐意,和蔼可亲地对墨九君道:“我们父女就……” 墨九君轻飘飘地道:“把婚事退了再用膳也不迟,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风小小没想到居然遇到一个这般认同她退婚的人,欣喜道:“九君表哥说得是,请九君表哥带路!” 昌平侯横在两人中间,拦住两人去路,故作欢笑:“这岂能不是大事呢!当初是我夫人与子然阿娘共同商议定下的娃娃亲,如今虽然子然阿娘不在了,可怎么也得知会一声我夫人啊!” 风小小把自家阿爹推开了几步,道:“阿爹,这你不用c,ao心了,阿娘早就恨不得我与那柴子然把关系撇的干干净净,且我连我们定亲的信物都带来了。”说着从腰间掏出一枚如意铜钱,铜钱玲珑通透,碧绿通透,光滑纤细,分别在正反面雕上两人生辰八字,寓言结缘和和美美,如意祥和百子千孙。 墨九君眸光晦暗不明地闪了闪:“定亲的两位夫人真是有心了,连结亲的如意铜钱都准备妥当了。” 风小小一手握住手里的如意铜钱,恨不得立马摔碎了手里的东西,跟那姓柴的从此一刀两断,如此就再也无人敢取笑她是‘柴犬未婚妻’了。 昌平侯拉着自家阿女的衣袖,不死心地劝道:“你如今又没有中意的人,这般把婚退了,日后若是找不到中意的人,又错失了大好姻缘,可如何是好?” 风小小气得扯开自己的袖子不让阿爹触碰:“阿爹,你怎可如此龌龊,若是我与柴子然有婚约,我又去寻什么喜欢的中意人,那岂不跟青楼妓坊的妓子一个样,你让我日后如何做人。” 昌平侯脑袋有些疼:“阿爹不是这个意思,阿爹是说,你如今不喜欢子然,说不定日后就喜欢了……” 墨九君眼眸一瞥向身侧两个贴身侍卫,他们自发地挡住昌平侯的步伐,大有他一搞事情就立马打晕他让他闭嘴的架势。 风小小担忧地看着阿爹,墨九君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去吧!” 风小小虽然惊疑为何墨九君比她更希望自己退亲,可她那一颗看不起柴子然的虚荣心作祟,凉凉地看着阿爹一眼,笑道:“我这就去退亲。” 昌平侯大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嗷呜道:“这年头,挖墙脚的人就是贼疯狂。”他眯了眯自己的小眼睛,虽然害怕眼前这两个看上去身手不凡的年轻侍卫,可为了自己快到手的女婿不会被人挖走,他小心地平挪了几个小碎步,见两侍卫没有阻拦的意思,连忙跟上自家阿女的步伐,看事情是否还有婉转的机会。 …… “公子,公子,公子,公子。”远航急冲冲地跑入公子房间,往房间啾了一眼,没发现公子的踪迹,当即立刻跑去后院的葡萄架下,果然看见公子平躺在葡萄架下睡得不亦乐乎。 如今火烧眉毛,远航也不记得什么主仆有别,摇晃公子的脑袋,忧愁地道:“不好啦!不好啦!不好啦!不好啦!” 柴子然被他摇晃得脑壳仁疼,顶着一双黑眼圈,满脸愁苦地盯着他:“你才不好,你公子我好得很!” “公子,您的头号麻烦来了。” 柴子然咧嘴一笑,他本来的头号麻烦就很多,几日前经过墨九君这样一搅浑,他的头号麻烦就更多了,不以为然地躺回冰冰凉凉的地面:“哪个呀!”饶有兴致地冲远航一笑:“莫非是金鑫?还是蓝初浮和蓝楚楚?亦或者是……” 柴子然还未说完,远航一下子就给出了答案:“青兰郡主来了……” 柴子然噗嗤一笑:“我道是谁,原来是想退婚又迟迟不肯退婚的死丫头,莫不是因为她是口是心非的女人,嘴巴说讨厌我,心里其实喜欢我,而且喜欢得紧。” 远航看着一个方向迟迟不答话,让柴子然疑惑地也瞧那个方向看了眼,首先看到的是气得浑身颤抖的风小小,再看到她身旁一脸悲苦的昌平侯,然后是……咧嘴笑着的墨九君! 柴子然当即从地上爬起来,往墨九君站的地方啾了几眼,然后看了眼头顶的葡萄架,掐了一把身旁的远航,远航疼得泪水流出,惊疑道:“公子,你干嘛掐我?” 柴子然理直气壮道:“我不掐你,我怎知自己是否做梦。” 风小小大步迈向前,抽扯还未长完叶子的葡萄藤子,气得狠狠地往柴子然身上砸,怒道:“你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柴子然目瞪口呆地躺回地上,如生无可恋般闭上自己的眸子,道:“不疼的,我果真是在做梦。” 远航道:“公子,我疼啊!” 柴子然道:“那是因为我梦到你疼了。”悄悄拉了他一把道:“睡觉睡觉睡觉,睡着了就不疼了。” 远航乖乖地躺在公子身旁,双手交缚放在胸口,闭上眼眸,睡得安详自在。 风小小用力地踢了踢柴子然大腿:“大混账,你居然敢装死,我踹死你。”她一脚踢完,还想再踢一脚。墨九君已站在她面前拦住她的脚,道:“还是正事要紧。” 风小小脑子全是柴子然大言不惭的话,当即取出如意铜钱,怒道:“退婚退婚退婚,柴犬,我要与你退婚。” 柴子然猛地睁开眼眸,摸了摸大腿的被蹿疼的地方,欣喜道:“原来我不是做噩梦,我是在做美梦。” 风小小喉咙里卡着一口气不上不上,见这人比她还想退婚,心情不愉地问:“你为什么想退婚?”她贵为青兰郡主,模样生得美丽,诗词歌赋也能拿得出手,到底有哪里不好。 柴子然道:“因为你想跟我退婚啊!” 风小小脸色好看了些。原来是因自己想跟他退婚,他才想退的婚。也算柴子然有自知之明。 柴子然又道:“其实我一直都很不喜欢你,身边有一大堆追求者,还老是喜欢烦我,我想跟你退婚很多年了,可碍于伯父伯母的面子一直没敢,这才故意惹你讨厌我,让你自己退婚。”认真地站起,双手合十朝京都的上空拜了三拜:“多谢老天爷保佑你终于要退婚了。” 风小小出身贵族,见过的无耻之徒不计其数,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般无耻的高手,差点被他气得呛到自己的口水:“那些都是我的错吗?” 柴子然无耻地道:“青兰郡主您真聪明。” 风小小长这么大,头一回暗恨自己不喜欢练武,不然此刻就可以一巴掌呼到他脸上,让他这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彻底闭上。 这时一直充当透明人的昌平侯跑到两人面前调和关系:“冲动了,冲动了。此事该坐下好好商议,容不得半点儿马虎。”他又朝柴子然谦和道:“子然,你就不要怪阿女了,她生得招人稀罕招人喜欢,自己也是不乐意的,你若是不喜她的追求者烦,就早些求娶她回家吧!”又侧头朝风小小道:“阿女,子然是个好夫婿,你不要冲动……” 他话还未说完,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的风小小当即把手里的如意铜钱砸到地上,‘砰’地一声脆响,如意铜钱被砸了个稀巴烂,伴随着她一声怒吼:“退婚!”此事当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墨九君道:“如意铜钱已碎,阿然与风小小缘分已尽,击掌为盟,今后男婚女嫁便各不相干。” 两个毫无婚嫁心思的男女各自走近几步,他们之间隔着是碎了的如意铜钱,两人目无杂念,双方各伸出一手。 昌平侯双目圆睁,心脏快要从嗓子跳出来了,正要喊话,随风轻轻捂住他的嘴把他拖到墨九君身后。墨九君道:“一击掌,凡尘前世了。” 第11章 断谊三 两人的右手在空中交汇处‘啪’的一声巨响。 墨九君道:“二击掌,今生缘分了。” 他话刚落,两人又从容地击了一掌。 墨九君冷漠的眸子出现一丝柔和,勾嘴笑道:“三击掌,来生关系了。” 两人在空中交汇了第三掌,双双心里都松了一口气,仿佛都却了一桩大心事。风小小瞪了柴子然一眼:“从今往后,你可不许说我喜欢你了。” 柴子然痞笑道:“是是是,其实是我喜欢你,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为了你的幸福,我才不得不离开了。”收起脸上的不正经,拱手祝福道:“小小,你是个好姑娘,你一定能找到一个真心爱你的好归宿,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这坨烂泥上了,我真的不值得你如此。” 这话说得真真让人想歪了,尤其是听到风小小耳里,就是她十分爱慕柴子然,而柴子然又不喜她,于是委婉拒绝一般。婚事退了,风小小心里的火气也消了,瞪他:“你不要脸。”小姑娘脸皮厚,拉着泪眼汪汪的阿爹欲跑。 昌平侯从墨九君身后探出半个头,越看柴子然越是不舍,可人生有一种东西无论如何强求也求不来,便叹息作罢。只是心有不甘,颓然地看了眼墨九君:“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但我更知道你强取的窝窝头并非就是你的。” 墨九君心情极好,眸光绽放出异样的光彩:“即使不一定是我的,可一定不是你家的。” “你你你你你……”昌平侯‘你’了一会儿也你不出第二个字,活到这么大岁数,头一回对墨九君甩袖而去。 柴子然知晓昌平侯对他的期待,虽不知他的期待究竟从何而来,可自己辜负了就是辜负了。小跑去拦住昌平侯,跪地拜了三拜,仰起头来的脸颇为严肃:“侄儿多谢伯父多年的照料,只是我与青兰郡主有缘无分,辜负了伯父的期待,侄儿深感抱歉。侄儿没什么可说的,就是想告诉伯父,您那‘有龙不鸣,一鸣而冲天;有鹰不旋,一旋而俯地’的佳婿并非是侄儿。侄儿只是柴犬,是一个扶不上墙的阿斗,是一个碌碌无为的小人物。” 昌平侯轻叹了一口气,拍拍他肩膀把他扶了起来:“我从来也不会看错人的。”脸上的神色仍是惋惜带着遗憾,可惜那磅礴的龙与鹰与他家半点儿关系也无! 柴子然看着昌平侯消瘦的身躯被风小小搀扶着慢慢走去,耳旁是他喃喃自语的话:“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好的女婿!有龙不鸣,一鸣而冲天;有鹰不旋,一旋而俯地!” 风小小似乎听完他说的话,不满地抬起眼眸说了些什么,但这些柴子然都听不见了。 一阵温暖的春风轻轻吹起柴子然的黑发,挤压在心头的一件大事了结,侧头看向在整理刚被风小小野蛮糟蹋的葡萄藤子的墨九君,笑道:“我不就咬了你一口吗?你犯得着这么针对我?还故意引风小小父女二人来退婚?”笑嘻嘻地躺回自己的位置,枕着胳膊,翘起二郎腿:“是不是看见我这般高兴的模样,心里头不乐意,想了什么鬼主意整我?” 墨九君笑道:“答对了。” 柴子然猛地跳起,难以置信地盯着墨九君笑得灿烂的俊脸,怒道:“墨九君,过分了。我是咬了你一口,可你不是已经咬回来了吗?你犯得着吗?” 墨九君今日心情仿佛各外好,嘴角勾起,旧事重提:“九十九。” 柴子然嘴角抽了抽,恨不得就此倒地一觉不起,认命问:“你待如何?” “我乃苏虞县新任县令,手头上还缺一个巧舌如簧、能屈能伸、任劳任怨、秉公办理、体贴入微的贴身师爷。” …… 苏虞县离京都不算太远,来回只需翻八个山头,骑驴再走个七八十里便到了。柴子然阿娘是苏虞县人,在世时常带他来乡下小住个一二个月,一来二往他便把苏虞县当做自己的家乡。这里被七八个大山环绕,虽距京都不远,可好歹也算交通不便利。但京都附近的县,就数苏虞县最落后,最淳朴。 历来苏虞县的县令每一个一上任就是干一辈子,极少有人能爬出去。换句话来说,若是能够使点儿关系往上爬的官僚,怎么也不会混到苏虞县来。 墨九君的到来打破了苏虞县一辈子不变的官僚系统,熬了二十年的前县令感恩戴德地对墨九君这个新任县令千般谢万般谢,白花花的老胡子轻轻地飘了起来:“多谢九君公子,多谢九君公子,多谢九君公子,多谢九君公子……” 在他要一如既往念第五遍“多谢九君公子”时,柴子然终于忍不住打断他:“您能换句感谢不?老是这一句,九君公子会厌烦的。”侧头看向墨九君,敛眉道:“对不?” 好歹是他的贴身师爷,柴子然没想到墨九君这厮半点儿面子都不给,直接道:“不对。” 柴子然面色一僵,前任县令当墨九君就爱听这一句,拼死拼活地道谢,来来去去都是这一句。在柴子然耳朵快要出茧时,前县令终于气喘吁吁道了最后一句:“多、谢、九、君公……”子字还未说完,便累得生气不接下气。 柴子然看他神采飞扬的白胡子抖了抖,心有不忍地给他倒了一杯水:“您说,您继续……” 前县令面色怪异,搞不懂柴子然是想听他的感谢,还是不想听,去拿水的手不禁有些僵。墨九君下了逐客令:“请回吧!” 前县令如或大赦,喉咙虽然不太利索,可腿脚跑得还是挺快的,一会儿就不见人了。 柴子然撇撇嘴:“自找苦吃。”刚想伸手拿自己刚倒的水喝,手上一空,杯子里的液体已经下了墨九君的喉咙,他咕噜噜地一下子便喝完了。从善如流地放下杯子,道:“贴身。” 柴子然脸色不快地又给他倒了一杯水,看他稳当当地又拿去。心里忍不住嘀咕:“这厮逮到机会便折腾自己,仗着自己是他的‘贴身师爷’便毫无底线。老子早晚被他折腾得掉一身皮。” 墨九君放下空杯子,拿帕子轻擦了擦嘴角的溢出的透明液体,道:“果然还是有仆从服侍的好。” 柴子然脸色黑了黑,本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伟大ji,ng神,又给他倒了一杯水,送到他嘴边:“喝吧!九君公子。”心里默念,喝死你个王八羔子。 墨九君神色不变,果然是应了自己的话,有仆从服侍的就是好。无论柴子然给他倒多少杯水,他都能一滴不剩地全部喝下肚。 给他倒了八杯水后的柴子然终于放弃灌他喝水的举动,环视了周围属于自己的小院子,问他:“如今九君公子的县令府衙在修缮中,你今晚在哪儿休息?” “你屋里。” 柴子然脸色一黑,把紧握的拳头藏起了不揍他,又问:“你怎么忽然来这里当县令了?” “为了你。” 柴子然深呼一口气,不想跟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人计较,继续问:“你走了,楼雨泽怎么办?” 墨九君神色变了变,在柴子然期盼的目光中答:“就这么办!” 柴子然:“……” 春日的夜晚往日都充满了各种趣味,比如窗外的几只小萤火虫一闪一闪飞如屋子,捉了可以制成灯笼;又比如屋外几只唧唧叫的蛐蛐,甚是生动活泼,一只叫得比一只狠,若是拿个小网逮住,关着笼子里,让他们打斗一番,也可做消遣。 但那些都是往日的趣味,今日略有不同。柴子然躺在自己的床上,侧头啾了墨九君第二十二眼,终于忍不住问他:“九君公子,您到我这屋子来,确实是让这儿蓬荜生辉,可这辉已经生够了,劳烦您老人家让个步,去隔壁屋子躺下歇息。” 墨九君坐在书案上,挑了挑眉梢:“这儿的景色甚好!” 默了片刻,柴子然终于忍不住从自己的床上翻身而起,赤脚走到他跟前,环胸居高临下看他:“你到底走不走?” “答案就在书中。” 柴子然啾了一眼他手里的书本,这东西他不是没看过,只是没想到墨九君还有这爱好,看的居然是男男春宫图,本来他亦是可以跟他探讨一二,可人家的心上人是楼雨泽,那仙气飘飘般的人物还真不好说能不能被墨九君勾搭到,便摸了摸鼻子,气道:“你不走我走。” 说完便迈步走出大门,还贴心地为墨九君关好了大门。几缕清风吹起他几缕发丝,柴子然打了个哈欠也没有捉蛐蛐和萤火虫的心思了,便踱步绕到屋子后方那一个大大的葡萄架子下。 葡萄架子跟他的房子一样大,他躺在地上看着稀稀疏疏冒出来的新绿叶,有几分怅然。葡萄成熟的时候,他一颗都没吃,通通分给邻居家的小孩儿,实在不是因为他大方,而是因为这葡萄实在是太酸了。 第12章 断谊四 “公子,公子,公子,公子。”远航小跑而来。 柴子然答:“什么事儿!什么事儿!什么事儿!什么事儿!” 远航见公子躺在地上,拿手枕着自己的头,目光迷离地看着葡萄架子,也学着他的样子躺在他身侧:“公子,您为什么要退亲?我觉得青兰郡主真是挺好的,比蓝家小姐好一万倍。虽然他不太喜欢您,可那还不是因为您太不上进了,若是您肯多读些书,说不定……” 柴子然没心没肺道:“婚事都退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意思!” 远航嘟囔道:“我知道不明白,想弄清楚。” 柴子然仍是一派肆意:“你不是想弄明白,你只是在想如何跟我阿哥打小报告。” 远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色红了红,幸好此刻是晚上,他的脸又被葡萄架子挡住光亮,没人发现,惺惺然道:“我觉得公子就是个通透的人。” “别,你可别跟昌平侯那样说那什么‘有龙不鸣,一鸣而冲天;有鹰不旋,一旋而俯地’,呵呵呵呵,我头小,戴不得高帽子。”柴子然噗嗤一笑,从地上爬起,在树荫下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双手附在身后,慢悠悠地抬步就走。 熟悉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刚把门打开,忽然想起这房间被墨九君占领,可门都开了,若是此刻退出去,显得他有什么亏心事,从从容容地进屋,见书案旁没有墨九君的身影,侧头看向床榻,果然发现墨九君躺尸般躺在榻上,若不是呼吸均匀,就他那双手双脚笔直的姿势,柴子然都要怀疑,墨九君忽然暴毙。 人都睡了,柴子然打算轻手轻脚地离开。 榻上的人忽然开口:“你很难过吗?” 柴子然脚步一顿,知道他问的是退亲一事,勾嘴一笑:“难过是有那么点儿,不过倒不是因为风小小这个小丫头,而是因为‘有龙不鸣,一鸣而冲天;有鹰不旋,一旋而俯地’。”撇嘴嘲讽道:“头一个懂得欣赏我的人,居然是昌平侯,若不是我跟风小小那丫头有婚约,我真恨不得跟他结拜算了。” 墨九君慢慢睁开眼帘,从床上坐起,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子,示意柴子然过去坐好。柴子然勾嘴一笑,小时候都是他柴子然往墨九君的床榻上拍,让墨九君过来一起睡的。步子欢快地迈去,躺在他身旁,墨九君亦躺下了。 两人肩并肩,枕着一个蓝色枕头,同盖一张蓝色被褥。柴子然忽然感觉回到了十岁以前,两家大人交好,他阿娘总喜欢带他去大长公主府小坐,他闲来无聊时总爱去钻小墨九君的小被窝,还老撺掇板着一张小脸的小墨九君去爬树偷桃子偷杏子,还爱去把驸马爷养的珍稀鸟通通都放走,然后躲在一旁看驸马爷气急败坏的样子偷偷乐呵。 柴子然道:“阿君,如果人生还能重来就好了。”眼角蓦然滑过一颗泪,滴落在枕头,悄无声息:“或许那样,我阿爹阿娘就不会走了。” 墨九君浑身一震,轻轻地揽着他,似乎想起了往昔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身体轻颤,抿嘴不作声。柴子然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喲!想哭呢!心情不好的人是我,怎么倒成了你想哭了。” 墨九君松开他的手,转身背对他,依然沉默着。 虽然调戏一个有龙阳的人不太厚道,可作为被人欺压的柴子然来说,若是大仇现在不报,往后就极少有机会了。大手揽过墨九君ji,ng壮的腰身,轻轻在他腰间拧了一把,熟门熟路地找到对方的腰带,撕拉一侧。 柴子然胸膛贴着墨九君后背,感觉到他浑身的坚硬,他大腿微微一动,碰到自己的小腿时居然龟缩了回去,不禁哈哈大笑:“呦!九君哥哥这是害羞了。”被褥下的大手仿佛察觉不到墨九君的僵硬,依然在他腰间欢快地流连,勾嘴:“九君哥哥,你来我家休息,怎么连睡袍都不换啊!”惊呼道:“是我准备得不周到,这就给你换上我的。” 双手一齐出动,在他身上上下其手。感觉到墨九君的皮肤坚硬而滚烫,又迟迟不动弹,柴子然地大着胆子骑到他身上,死命地扒他衣衫。 这厢,墨九君终于忍无可忍,双手钳住他作乱的双手,睁着微微熏红的眼眸,低吼:“闹够了没有!” 柴子然嘻嘻笑道:“这不是怕你对楼雨泽霸王硬上弓不够经验老道吗?给你示范示范吗?你看我如今怎么做,你日后如何对他做便成了。” 墨九君钳住柴子然的臂膀,把他往床榻深处一推,自己赤脚跑出屋子,道:“我不对他霸王硬上弓。” 柴子然万万没想到墨九君竟然还是个痴情种,对楼雨泽用的从来都是柔情攻势,太感动了。然而这些都不关他的事情,用力侧拉过如棉花的被褥往头顶一罩,睡得个昏天黑地。 翌日,柴子然又如往昔这般睡了个日上三竿。窗外的刺眼太阳光照s,he进来,他轻揉了揉眼,大声呼喊道:“远航,远航,远航。”这小子往日虽常找机会偷懒,可早上还是很勤快地唤他起身,替他更衣。 屋外传来动静,远航小心巴巴地问:“随风公子,我家公子起床了,劳烦让让。” 一刻钟后,随风端着洗漱用具款款而行,为他开门的正是远航。柴子然惊得缩到了床位,弹出一个头,磕磕巴巴地问:“随、风,你作甚?”眼角直瞟他手里的洗漱用具。 随风性子温和,只是跟在一个严肃的主人身后,察觉不出他的随和,如今他主人不在,脸上笑得露出一个甜酒窝:“子然公子,属下服侍您洗漱!” 柴子然头皮发麻,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用。”随风和随影都是墨九君的贴身侍卫,武功高得吓人,挥得一手好鞭子。虽然柴子然是个外行的,可有幸曾看过随风用内力鞭打一个人,一鞭子下来,那人脸色发青发紫;两下,那人口吐白沫重伤昏迷;三下,魂归西天直抬往义庄。 柴子然心里刚念了几句阿弥陀佛,见随风不拿自己当外人,屈尊降贵替自己拿起一条白白的洗脸巾,吓得三魂不见七魄,赤脚郑重地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把脸上的五官狠狠地揉拧了几把,受宠若惊道:“多谢随风公子。” 随风客套地还礼,顺手接过柴子然手里的洗脸巾,提着洗漱用具,往门外走。 柴子然赤脚送他走出房门,见他走远了几步,‘砰’地一声锁紧大门,把远航逮到自己跟前,盘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5节 远航的脸色也颇为惊悚,细细地想了一番:“大概是因为昨日公子回房歇息后,过了不久,九君公子便来到葡萄架下问我‘附近可有河流?’。我说出了门,往右边走上半个时辰,有一条苏虞江,时常有人在那里钓鱼,江水也算干净。他转身就走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随风把我从被窝里挖出,把我带去苏虞江,我看见九君公子三更半夜在苏虞江闭着眼睛洗澡。” 柴子然一愣:“三更半夜闭眼睛洗澡?”看了他对墨九君还不够了解,这厮居然还有这样的爱好。 远航也是惊呆了:“是啊!当时月光照得江水波光粼粼,他整个身体站在江中,就剩下一个头,在江水上悬浮,死黑死黑的,特别吓人。随风把我提到江边就对着九君公子拱手,说把我带到了。一个悬浮在江水上的人头忽然睁开的一双凶狠的眼睛,然后问我‘你贴身服侍阿然多年,他可曾对你动手动脚过?’。” “我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半晌说不出话,还是随风趁夜给我买了一杯水酒壮胆子,我才敢答,可那时我脑子已经混乱了,他问我‘有没有’,我就答‘有’。他脸色越发地黑了,就跟半夜跑出来吓人的妖魔鬼怪似的,问我‘有没有和公子一起睡过觉,盖同一张被子。’我有一个毛病,一紧张一害怕就会点头。” “他看我我点头点得勤快,也没有拦我。只是我脖子点得累了,便停下来,那时九君公子的脸跟阎王爷的脸一样,我吓得小心肝儿一紧,然后……” 柴子然听得正兴奋,问:“然后如何?” “然后我被吓晕了。” 柴子然:“……” “我晕了后就这样在苏虞江边睡了一宿,翌日醒来看见随风守着身侧,他说我胆子小,恐怕难以照顾好公子,还说从今往后由他来代劳我照顾公子你。” 柴子然啧啧称奇:“没想到活面阎王也有心善的一日。”他绕着远航打量了几圈:“以前没发现,现在仔细看来,你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帅哥公子,虽然和你家公子比是差远了,可也比随风随影好看多了。” 远航双手捂胸,警惕地往后退了一口,结结巴巴问:“公子,你……想作、甚?”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路过的小可爱 求收藏!! 第13章 判案一 柴子然竖起一根手指在远航眼前摇晃摇晃再摇晃:“非我,而是墨九君。” 远航一想到墨九君昨晚浮在苏虞江的那个头,吓得浑身寒毛倒竖,跪地抱着公子的大腿,哭喊道:“公子啊,救命啊!你救救我吧!” 柴子然坐书案旁,老神在在地拿起桌上的一本诗集,一摊开便是一幅幅男男活春宫,他面不改色地把书摊放到远航面前,满意地看着远航羞得满面赤红,道:“这个是墨九君昨日留在我这处的,他就好这一口。” 远航脖子一硬,嘴巴一干,头一昏,泪汪汪道:“公子,这这这……” 柴子然好整以暇地告诉他:“墨九君看上你了。” 远航连滚带爬缩到书案低下,呜呜哭泣:“苍天啊!大地啊!亲娘啊!”把头冒出愣愣地看着公子,悲鸣道:“公子啊!呜呜呜呜呜。” 柴子然拍拍他可怜兮兮的脑袋瓜:“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他如今只是对你起了那么点儿的怜香惜玉之心,你躲着他点儿,他应该、大概、或许不会对你用强的。” 远航见少爷这么淡定,心里也定了几分,从书案低下爬出,问:“公子,何以见得他喜欢我?又何以见得,他不是喜欢你?” “三点。”柴子然伸出三根手指头拍在他头颅上:“第一,我与他从小相识,他什么时候对我有意思,我怎能不知道;第二,昨晚我调戏他,脱他衣服,他居然逃之夭夭。若是看上我,昨夜跑路的就成了你家公子我;第三,他三更半夜洗澡居然唤你过去看,且问我有没有对你用手动脚,你答‘有’。今早随风便来服侍我。”他把头凑近远航,痞笑道:“他是怕我吃你豆腐。” 远航见公子把事情分析得头头是道,且有男男春宫图作证,证明墨九君喜欢男人。他浑身一震,苦巴巴地揪着公子的衣袖,苦巴巴地挤出两滴眼泪:“公子,我想放几天假。”顿了顿,一脸生无可恋道:“我害怕。” 柴子然揉揉他的脑袋瓜,心有同情,若是墨九君对远航动强,他这个公子确实保不住他,唯有叹息道:“去吧!” 远航满脸大喜,夺门而出。 随风刚放置好洗漱用具,端着一盆小点心过来,见到远航,欣喜地呼唤:“远航,你去厨房……” 一阵风从他身旁刮过,他稳了稳手里的小点心,疑惑地看着远航洒泪而去,脑子顿时响起九君公子的告诫,满脸惊慌冲入屋子,见柴子然边□□,边看包着诗集的男男活春宫,吓得把手里的点心磕到地上。 随风抢过柴子然手里的男男活春宫,满脸惋惜:“我就出门了这么一小会儿,您就动手了?” 柴子然脸色不佳地瞄了眼随风腰间的软金鞭子,若是墨九君有交代过什么,他这会儿承认把远航放走了,随风还不抽死他。他慢慢退开书案,与随风拉开一段距离后,拔腿就往外跑,哭着喊着:“救命啊!随风要抽人。” 随风:“……”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而墨九君贵为当今圣上的亲外甥,大长公主的亲儿子,当一个小小的县令,说不屈才那是假的。所以他多烧几把火也寻常,但苏虞县的小老百姓却不管这些,从正午开始一大群人都在县衙外击鼓鸣冤,小到隔壁的小猫偷吃了邻居的小鱼,大到流氓屡次调戏美貌民女。光是往县衙外头一啾那群拥挤拥挤的人头,柴子然的脑壳仁就有些疼。 他清了清嗓子,问坐在公堂之上板着黑脸的墨九君:“县太爷,您老什么时候可以升堂呢?外面的小老百姓都小聚两个时辰了。”若是你还不干活,看他们怒气冲冲的样子,待会儿肯定冲进来,砸了这公堂。 墨九君板着脸板了三个时辰,颇为幽怨的眸子扫了几眼柴子然。柴子然愣愣地看向随风,后者忙把头颅底下。 墨九君道:“他们冲进来也无妨,随风随影会护住我。”随影本就站墨九君身侧,闻言更是把步伐往他边上靠了靠。 “……”柴子然颇感无奈,看来墨九君这厮是记恨他放走了远航,故意的。他本着能屈能伸的高尚品质,巴巴地看着随风:“你今早不是说要永远保护我吗?待会儿那些刁民冲进来的时候,你可得护住我啊!” 随风见柴子然凑自己越近,墨九君如刀子的目光越是尖锐,淡定地退至墨九君身后,拱手疏远地道:“子然公子,您该求……”眸光往前放了放。 墨九君满脸正义凛然,缓慢地从桌案下挪出一条修长的大长腿。 “……”柴子然内心挣扎了一瞬。紧闭的县衙府门从外被人拍得砰砰响,有人在外嚷道:“开门,开门,开门,县太爷要升堂啦,我家的小鱼死得好惨,您要替我做主啊!”这人喊着喊着就哭嚎了起来。 柴子然在墨九君把腿即将缩回去的时候,扑去抱着,哭得鼻涕泪水齐流:“县太爷,救命啊!”那么多的人若真冲了进来,他这个只会提笔的文弱师爷一定会被他们的口水狠狠地淹死的。 墨九君揉揉他的头,勾唇一笑:“升堂。” 柴子然闻言松了一口气儿。 墨九君新官上任,不仅县衙要修缮,原县令带的那群就地取材的旧衙役也通通被遣散。如今站在公堂上维持秩序的人,身材高大,面目肃静的衙役,乃是从千万人中挑选而出的将士,专门培训用来保护皇家人。 如今让他们身穿衙役衣衫,到县衙大门口外,张开大嗓子吼道:“肃静肃静,排队排队,一个一个地来,无关人士站在县衙外,不许入堂。” 柴子然替他们牙疼了片刻。 严肃的公堂大门开启,午后灿烂的阳光堪堪照进来,堂上悬挂于桌案头顶牌匾上的四个大字‘廉洁公正’,恰巧被阳光照s,he得闪闪发光。 墨九君像模像样地拍了怕惊堂木,喊:“肃静。” 堂下一众男女老少皆目瞪口呆地看着严肃威武的新任县太爷,见他眉眼如刀削般挺立,身穿黑色华服轻羽飘然,胸前狼头龇牙咧嘴散发出肃杀之气。一身正气仿佛凛然不惧任何险阻,端的是气宇轩昂,贵气逼人。苏虞县虽不算穷乡僻野,可像墨九君这样的贵人也极难见到。 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妪抬起布满皱纹的脸,笑出一口大烂牙:“县太爷啊!您有媳妇没有啊!我孙女张花花是个漂亮的姑娘,要不我给你介绍介绍!” 隔壁一个背着竹篓的大爷道:“张老太婆,你甭害人了,你家张花花是花花楼的头牌,你介绍给县太爷那不是作孽吗?”咧嘴道:“还是我家阿女阿慧好啊!良家姑娘,贤惠淑德,干起家务活比牛还勤快。” 身后一个拿着杀猪刀的大叔道:“买鱼的,你不是坑咱们县太爷吗?你家阿女贤惠是贤惠,可都三十好几还嫁不出去,长得那个瘆人啊!还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咱们县太爷是个读书人,你瞧瞧他那样子,将来定是要娶一个能写诗的漂亮才女。我家阿女朱珠,不但能写诗,长得真是漂亮极了。” 柴子然坐在墨九君下首,笑着点头:“不错不错不错,朱珠是漂亮,特别漂亮。”又看向老妪,眼睛弯成月牙儿:“花花也漂亮,特别妖娆,尤其是那身材,妖娆魅人。”眸光一转看向背竹篓的大爷:“阿慧虽然生得不好看,可是淳朴,勤干活,做的饭可好吃了。还有铁匠铺家的银簪妹子,醉花林的徐美人儿,桃桃斋的莺莺,那些美人儿都没得说……” 墨九君冷冷地道:“子然师爷倒是清楚!” 拿着杀猪刀的大叔挥舞了一下手里的猪r_ou_刀,瞥了眼柴子然不屑道:“他当然清楚,还整日来纠缠我家朱珠。”恶狠狠地盯着柴子然:“你滚远些,我家朱珠不要你这样的货色。” 背着竹篓的大爷道:“他卖猪r_ou_的不要,我家阿慧要,她都三十了,还嫁不出去。” 老妪巴巴地伸长脖子问柴子然:“子然公子,你家给你定的亲事退了没有,要是退了就赶紧来娶我家花花,要是没退就赶紧去花花楼捧我家花花的场子,我让她给你打折。便宜你一文钱……” “砰”的一声巨响,公堂上那张昨日才更换的新桌案顿时四分五裂。 一众小老百姓看着墨九君黑成墨汁的俊脸,吓得齐齐往后退了几步。 墨九君握成铁块的拳头慢慢地放到膝盖,大脚狠狠一蹬,本已四分五裂的新桌案又裂出了好几裂。 老妪最先回神,揪着背竹篓的大爷道:“卖鱼的,我家小花吃了你多少条鱼啊!我赔。” 背竹篓的大爷偷偷盯了眼墨九君,浑身颤了颤:“好说好说,咱们边走边说。” “好好好好。”老妪扯过他的袖子,两人拨开层层看热闹的人群,奔着跑了。 拿杀猪刀的大叔看了看四分五裂的新桌案,又啾了几眼自己的小短腿,咽了咽口水,呵呵道:“没事没事,县太爷不喜我家朱珠不要紧,一点儿都不要紧,不要紧,不要紧……” 第14章 判案二 包着衙役外衫的众侍卫整整齐齐地出现在看热闹的百姓们面前,把手里拿的长木奉子敲击在地板,发出阵阵有节奏的响声,寻常衙役这般敲响已能让普通人震撼,若是这群长相威武,面上严肃的人敲,众百姓纷纷心慌慌,头麻麻。 衙役敲了一会儿,柴子然觉得他们不够敬业,抬手打断他们:“你们一边敲还要一边喊‘威武’,不然哪来像升堂。” 一严肃威武的衙役道:“我等杀人都是直接抬了刀就砍,没想到用个棍子杀人居然还有这种名堂。”拱手致谢:“多谢子然师爷提醒。”众衙役一起边敲边高喊:“威威威威武武武武。” 衙役们声大劲儿猛,不消半刻,堂下站的人只剩下两人。 墨九君正在气头上,眼梢一眺,本是黑色的脸黑得发红,顺着柴子然的目光看向堂下跪地的女人,一袭薄轻杏纱,头上的美人髻聚拢起一朵粉嫩的杏花,皮肤白皙,眼眸含情,嘴角下一颗美人痣看着真真是个尤物。 墨九君看了眼脚边的惊堂木,桌案已毁,惊堂木也掉了地。 随风弯腰拾起惊堂木交给墨九君,墨九君拿手颠了颠厚重的惊堂木,y沉的眸光看向柴子然。后者还不知县太爷对他起了杀心,目光直勾勾盯着堂下跪地的美人儿。美人儿察觉出气氛有些不对,含情脉脉的眸子斜看了眼县太爷。 柴子然这才把目光从美人儿的身上转移开,还未来得极开口,一块黑压压的惊堂木‘砰’地一声砸到自己身前为师爷准备的案桌。他抬起感激的眸子看着墨九君,无视他的冷漠黑脸,当场给了他一个大拇指。 柴子然还在想用什么东西引得害美人跪地的畜生侧目。惊堂木一到手,他心里的难题瞬间解决。拿起惊堂木的右手重重地拍着案上:“大胆狂徒,醉花林的徐娘子都跪了县太爷,你为何不跪,你是在藐视公堂,还是在藐视我们的县太爷。” 堂下狂徒一脸狂躁的脸看向即使没有桌案也有气场的县太爷,最终还是不敢造次,跪地:“小人不敢。” 柴子然拿惊堂木的手又重重地拍了一下:“哼,你敢调戏民女,敢在公堂没第一时间跪拜县太爷,你还有什么不敢的。”站起身如小狗般看着大美人儿,恨不得起身把位置让给她:“美人儿啊!你不要跪着,公堂上的地板又硬又冷,万一跪伤了膝盖,我可是要心疼的。” 徐娘子刚想爬起,墨九君黑着脸,忍无可忍地开口:“放肆!” 柴子然立马拍了一下惊堂木,满脸正义地盯着狂徒:“放肆!县太爷说你放肆!” 墨九君瞪他:“我是说你放肆!” 柴子然呆了一呆,软趴趴地坐回自己的凳子,委屈道:“不是你让我帮你审案子的吗?”扬了扬手里的惊堂木:“这个你都给我了。” “你……”墨九君咬牙,瞪向徐娘子:“你有何事?” 柴子然见美人缩了缩脑袋,明显是害怕的,义正凛然地开口:“大人,您不该这么审案子,您吓到人家姑娘了。” 墨九君气得胸口疼,眸光越发冷冽,如一块块坚冰刺来:“我是县太爷,我爱怎么审理就怎么审理。”怒指徐娘子:“你扰乱公堂秩序,勾引师爷欲蒙蔽本官,□□三年。” 徐娘子浑身一震,往前爬了几步,目露惊恐:“大人,大人,我冤枉啊!我冤枉啊!我冤枉啊!” 柴子然万万没想到墨九君如此判案,呆呆地看着徐娘子被五大三粗的衙役拖走,嘴里呜呜地喊着冤枉,被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衙役粗鲁地堵上一块脏兮兮的布。她摇头晃脑地试图往柴子然身上挪,可她只是个柔弱的女人,压根挣脱不了铮铮铁骨的汉子。 柴子然小跑几步到墨九君跟前,跪下求饶:“墨九君,九君公子,你若是气恼我替你审理,自作主张,你把我关了便是,万万不能拿旁人撒气。小人乃是烂命一条,你拿我撒气好了。”凑近墨九君身侧,抓起他的手往自己脸上送。 墨九君气恼捉住他的衣襟,道:“你为了这么一个女人竟然如此求我。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跪过我,你如今……” “我跪过你的。”柴子然蓦然大吼,双目圆睁:“墨九君,你为何要屡屡纠缠我,我十岁那年就跪在你面前跟你说,我俩从此再无关系。” 墨九君心口的怒火在熊熊燃烧,直想一口踹死他,“砰”地一声巨响,抬起脚已踹到“身受重伤”的桌案身上,一块早已四分五裂的案板被踹到公堂外,重重地滚下地,“轰”地又裂作了几块。墨九君推开他,红着眼睛道:“师爷意图包庇罪犯,不许他靠近牢房一步。” …… 月明星稀,清风徐来。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柴子然在自己寝居喝得酩酊大醉,搂着一坛半洒的酒醉醺醺地看着看着天花板,又哭又笑。 屋外的随风忽然开启大门,一身黑衣的墨九君冷眼看柴子然大醉。忽然柴子然丢弃怀里的酒坛,酒香混着陶瓷碎片儿洒满了寝居,一地的狼藉。柴子然笑着抬头看向大门旁背光而立的墨九君,猛地扑向他。 墨九君已经伸出一双手,正准备把他接个满怀,柴子然却拐了个不大不小的弯,转扑到书案上,用力过猛,撞得小腹生疼。他强忍着泪水,在书案上翻找着什么,嘴里喃喃自语:“东西呢?东西呢?东西呢?东西呢?” 翻了一会儿也不见他要找的东西,抱头蓦然大吼:“东西呢?” 墨九君皱眉:“他找什么东西?” 随风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本诗集恭敬地递给墨九君。墨九君不用翻开就知道诗集里的“ji,ng彩内容”,随手吧诗集扔到书案上。柴子然丝毫没有察觉他身旁还有三个大活人,看到“凭空出现”的诗集,满脸欣喜,大笑:“哈哈哈哈,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哈哈哈哈哈。” 他手舞足蹈了一阵,便把诗集狠狠地“拆骨拆皮”,嘴里恶狠狠地念叨着:“混蛋混蛋混蛋,你们都是杀人凶手,你们都是杀人凶手,你们都是杀人凶手。”眸子流下两行清泪,把被拆得破破烂烂的诗集拥入怀里,悲嚎道:“阿爹阿娘,你们不要死。”猛地又扔了诗集,还踩了几脚:“墨九君,你跟你舅舅一样,都是杀人凶手,呜呜呜呜。” 哽咽了半刻,他躺地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 看柴子然醉态百出的三人皆惊呆不已。随风看了眼呆滞的九君公子道:“子然公子从不喝酒,也许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喝醉后会胡言乱语胡说八道。” 半响,墨九君俯身抱起柴子然回床榻道:“随风,看着他。” 随风恭敬道:“是。” 墨九君带着随影走出房门,紧握住拳头,内心惊涛骇浪:“你说他是不是爱胡说八道才从不喝酒。” 随影答:“属下不知。” 墨九君默了片刻,浑身都是冷汗:“夜审。” 漆黑的公堂点燃上了随风摆动的烛台,高高端坐着的县太爷,身旁是两排威武勇猛的衙役,一个个散发出肃杀之气。一个满脸憔悴的女人被软趴趴地提上公堂,往地上一丢,如同丢破烂般。虽然她还未被审理,却苍老了许多。见到公堂上坐得端正的县太爷,嘴角一扁,满心委屈得想哭,却又不敢哭出来。 墨九君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问:“你与柴子然是何关系?何时认识?因何时认识?速速禀来。” 徐娘子浑身一震,她想好了如何回答与那狂徒的关系,却没想到县太爷竟是问这个。她好不容易抬起头想从县太爷眸子里确认她是否听错了。这一看他的脸,险些没被吓得晕过去,县太爷黑沉黑沉的脸在烛火的照耀下像一个夺命阎王,新买桌案上的烛火隐隐跳动,他脸上的光亮也随着而动,像一撮撮可怕的鬼火。犀利的眸子s,he出两道凶猛的光亮,像两把凌迟人的凶刀。 徐娘子不敢再左右观看,本跪得很笔直的身体,更加笔直,后背已被冷汗浸shi。 墨九君不耐烦道:“说。” 徐娘子大气不敢喘:“回县太爷的话,民女乃苏虞县本地人,家住……” 墨九君拧眉:“你住哪与我何干,你和阿然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徐娘子听了这话,若是还不知她为何会受这牢狱之灾,这二十几年也是白做人了。老老实实地道:“民女是醉花林的掌柜,子然公子偶尔来苏虞县小住便会光顾小店一二,来的次数多了也就认识了。”察觉墨九君严肃不善的眼眸,徐娘子心里忐忑不已,忙道:“醉花林乃是正经的食馆子。整个苏虞县,唯有花花楼是不入流的妓坊主人,其他都是正经的生意人。” 墨九君眸光一闪,默念了一句:“花花楼。” 第15章 判案三 徐娘子见墨九君这般神色,不禁替花花楼捏了一把汗。 墨九君沉默地盯着她:“继续说。” 徐娘子颔首:“民女的醉花林乃是祖传三代的食馆子,最拿手的就是用酒做菜,制作出的菜肴既含有酒香,亦不会使人醉。最适合子然公子这种爱酒后吐真言的客人,他们平日里有心事不饮酒,便爱到我的醉花林吃菜,因而我的生意一直都还算不错。” “后来,有人在我的醉花林附近开了一间酒馆,那人想高价把酒卖给我做菜,我哪里肯,我又不是傻子,可那人居然是流氓,见我不肯与他合作,便纠缠于我,还屡屡调戏。我已经与那人对簿公堂多次了,可前县太爷说,他尚未对我造成伤害,此刻按照律法无法判决。我心里就慌了,若是等他哪一日对我造成伤害,我……”徐娘子忍不住委屈地落了几滴泪,见墨九君脸上在烛火照耀下越发黑沉,忙把泪拭干。 墨九君默了片刻问:“阿然,醉酒过?” 徐娘子道:“我的醉花林做的菜里虽有酒香,可从不会醉人。至于子然公子是否在别处醉过酒,民女就不知了。” 墨九君挑眉:“你如何得知阿然会酒后吐真言?” “是子然公子说的,他去我店里就夸醉花林里的菜好吃,吃着吃着就跟饮酒一样,脑子却很清醒。他还说他小时候是个小酒鬼,常常与一个叫阿君的小朋友一起偷酒喝,被发现了就想把黑锅赖给他,只是他从未赖得成。” 墨九君捏着惊堂木,状不在意问:“后来呢?” “民女不知。” 墨九君宽敞的背肩重重地靠着椅背,他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且永远不会醒来。徐娘子的心脏跳得跟摇破浪鼓般。半响后,墨九君道:“遣那无耻之人出苏虞城,一辈子不得他踏入一步。” 徐娘子呆呆地看着墨九君站起,一步步走到她身侧,喉咙里的心跳险些滚出来,只听他道:“莫要与阿然靠得太近。” 徐娘子头如捣蒜:“民女从今往后一定离子然公子十步之遥。” 墨九君嗯了声,率先走出了公堂,一群浩浩荡荡的衙役跟着他与漆黑的夜彻底地融为一体。徐娘子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软趴趴地伏在地上。从前,她笑听柴子然抱怨,他那未婚妻的追求者如何如何讨厌,如何如何为难他,只是一笑置之。如今是真真切切地懂得了柴子然的苦啊!果真比黄莲还苦一千倍不止! 尽是无妄之灾! 翌日,天刚亮,柴子然头一回早起,只是这早得不同寻常,早得头痛欲裂。随风捧一碗醒酒汤递来,柴子然随手一接,咕噜噜地喝了几口,赞道:“远航,你的手艺有进步啊!”舔了舔唇角:“不错不错!” 随风谦虚道:“多谢子然公子夸奖,只是我是随风,不是远航。” 柴子然捧着醒酒汤愣愣地抬头看见那张笑出两个小酒窝的脸,满脸惊悚:“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蓦然才记起远航为了逃脱墨九君的狼掌,已经连日逃奔回京都。 随风面色柔和:“我见子然公子醉了,便给公子煮了醒酒汤。” 柴子然把碗递给他,搂起身上的被子,铺到自己身前:“你什么时候发现我醉酒的?我有没有说什么醉话?你有没有听到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随风疑惑道:“我跟着九君公子身边就听说有一种人,只要一喝醉便会说真话,莫非……那种人就是子然公子。”大惊失色道:“可惜了!昨晚九君公子生气,夜审了徐娘子,不然我肯定能过来听子然公子醉后吐了什么真言。” 柴子然睁大了眼珠子,心里一松,随风什么都没听到他说的胡话;心里又一紧,昨晚墨九君审了徐娘子。按照墨九君那种草菅人命的性情,莫非是昨夜因他与他起了口角,墨九君便把账记到了徐娘子身上。柴子然猛地扑下床,踉踉跄跄地要出门。 随风拦住他,提醒道:“九君公子如今在气头上,若是子然公子这样去给徐娘子求情,说不定事情与您想求的相反而行。” 柴子然步子定了下来,跌坐在床榻上,巴巴地看着他:“你道我该如何?” 随风脸上两个甜甜的小酒窝一陷:“□□!” 柴子然:“……” 随风又道:“九君公子喜欢男人!” 柴子然:“……” 春日和煦,暖风吹吹,冷汗飞飞。柴子然身上拢着一床大蓝被子,轻手轻脚地走出自己的房居。门外一个老熟人喊道:“子然公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去花花楼光顾奴家!”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6节 柴子然掩好门户,扭过头看到一身春衣蔽体的张花花,笑道:“从良了,从良了。” 张花花轻啐了一口,轻翻了个白眼,妩媚的脸庞满是不屑:“子然公子怕是看上了屠户家的朱珠小贱人,才不理会奴家。那小贱人装清高假正经,真不懂你们男人怎么就好这一口。” 柴子然把身上的被子拢了拢,不让张花花瞧见他被子里的春光,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就像你半个县城的人都得到了你,你也就没什么好的了。” 张花花巧笑嫣然,抛了个媚眼:“子然公子说笑了,你不就没得到奴家吗?”见柴子然想跑,小手往他蓝色被褥一拉。这厢还没拉开,柴子然便大惊失色地转了个圈,把被褥往自己身上又裹了裹,被褥里露出的头大惊失色地盯着她:“你不要过来啊!我有传染病!” “啊啊啊!”张花花吓得花容失色,莲步直往后退,这一退便撞上了柴子然家的门槛。她吓得又往站了几步,保持跟柴子然五步之外,跺脚道:“子然公子,你好坏啊!你有传染病就不要出门了,传染给奴家了可怎么办?” 柴子然笑道:“这不是知道你找我,我才出来的吗?你看我的样子”他裹着被褥旋转了几圈:“我都是为了你才这样的,不然你以为我愿意被热着。”说着浑身抖了抖:“你有什么事快说吧!我都快被热死了。” 张花花一脸的心痛,嘟起小嘴往她身后又退了一步:“奴家本是想让子然公子光顾的,听小曲不收钱,摸小手一两,可您如今的样子” 柴子然裹着被子往后蹦了几步,接过她的话道:“我不方便,等我的病好了,我一定去听小曲儿。” 张花花脸色一僵。看柴子然这副占便宜的样子心里来气儿,可今日又不宜骂他,只好道:“那你可得拉县太爷一块儿光顾,听我奶奶说,县太爷长得跟一朵花儿似的。” 柴子然蹙眉,挤出一个微笑:“你没发现,我长得跟一朵花儿似的吗?” 张花花耿直摇头:“没发现。” “”柴子然道:“我走了。”他裹着被褥拔腿就跑,身上的冷汗浸shi了蓝色的被褥。张花花在后头喊:“哎哎哎!你得了传染病别乱跑。”眼睛揪着他的赤脚,又喊道:“就算要跑,也得穿鞋啊!” 柴子然一边裹着被褥在街上狂奔,一边把旁人的指指点点视若无物。倒不是他修行的境界高深不可测,而是着实被张花花祖孙二人气到了。那墨九君生得虎背熊腰,面目彪悍,居然像一朵花。若是这不过分,那他柴子然身材修长,肤色白皙,面目如星星如明月般俊朗,居然不像一朵花。 这过分至极! 柴子然顺着街道跑着跑着,居然也让他拐着弯儿跑到县衙来,不得不说,此乃缘分中的缘分。他本来不是想走这条路来的,但目的却是一致。县衙门前,一个重修置换的大鼓看着就像个大月盘,焕发崭新崭新的光彩。 若不是柴子然双手要搂着身上的蓝色大被褥,他真得该好好敲一敲,让墨九君派人去请那张花花祖孙来,让她们好好地看看,谁更像一朵花儿。 隐忍了片刻,柴子然终究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保持自己的涵养和高尚品格,不与那俩无知妇孺一般计较。 守在县衙门外的衙役,见子然师爷今日着装怪异,行为更是怪异,居然啾着一个大鼓,跟看自己媳妇似的看半天,终究忍不住内心的好奇,缓步走上前,道:“师爷,您”上上下下扫了他几眼,挑了个不会生疏也不太热络的搭话:“热不?” 柴子然如临大敌般往身上蓝色被褥裹得紧了些,满头大汗,神色疑惑:“你想干嘛?”墨九君身边的人没一个眼神不好的,莫非他发现了自己龌龊的心思。如此想着跟是退后了几步,故作淡定地问:“你家九君公子呢?” 衙役恭敬地做了一个请君入府的姿势,笑道:“在县衙里。” 柴子然心里有亏,特意绕着衙役粗狂的身体,迅速蹿入府衙。 衙役看着子然师爷溜得如军营里百里挑一的健壮大黑狗那般快,不禁摸摸自己脸上的络腮胡,暗暗蹙眉,心道:“这胡子我得刮刮了,不然再吓到九君公子心尖尖上的人可就不好了。” 第16章 判案四 柴子然虽从未来过县衙后府,可他也知道那是县太爷住的地方。他绕过繁花似锦的汉白石玉铺设的大道,穿过镶宝石铺红地毯的奢华廊道,走过琉璃灯盏环绕的大小屋舍,发现每一间普通的房舍外壁都油了一层雪白的抹泥,屋顶的屋檐都被换成了鎏金汉白瓦,不禁低骂了一句“败家仔”。他直奔最奢华最高大衙役守卫最多的一间院落。 院外两个银狗宫盏美轮美奂,一双流光溢彩的璀璨狗眼睛镶嵌了拳头般大的夜明珠,制作白狗的银金丝线在日光照耀下散发出一圈又一圈的光晕。弄得柴子然忽然有一种冲动,他想把这条狗的眼珠子抠下,揣兜里带回家。 院里的随影面无表情走出,恭敬地颔首。做了个请的动作:“子然公子请。” 踩子然拢了拢身上的蓝色被褥,正色道:“多谢。”垮小步冲入院内。 柴子然入屋后,随风出现在随影身旁,搭着他的肩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子然公子太可爱了!我跟了他一路,也笑了一路,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玩的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影冷若冰霜的脸出现了一丝裂缝:“你这般戏弄他,公子怕是要不高兴了。” 随风不以为然:“怎么可能!若是公子心尖尖的人光着身子躺在他床上,他难道”随风越想底气越是不足,面色憋着一口气涨得通红:“会去泡澡!” 随影轻叹了一口气。 这厢,柴子然已赤脚走入院子,见到院子里种满了桃花树,一棵比一棵开得粉嫩,清风徐来,桃花被吹落了几片粉花瓣,轻飘飘地跌落茵茵绿地上。他脑子忽然一炸,如此花前日下、良辰美景,若是墨九君狼性大发,被他的美□□惑住,他真有可能贞c,ao不保。 胳膊一抖,赤脚的脚丫子恨不得转身就走,可一想到他是来拯救苏虞县的无辜百姓于水深火热中。满是苦海悲愤的俊脸皱成一坨,把搂着蓝色被褥的大手往下松了松,露出自己胸膛上性感的喉结。心里蓦然生出一种英雄末路的惆怅之情。 嘴里不得不轻喊:“墨九君,九君公子,九君哥哥,九君好哥哥。” “作甚。”屋舍里大门开启,墨九君单手放在门板上,盯着他的脸蹙眉:“你不热吗?” 柴子然脚尖一顿,“热”字涌上心头,又被他充满正义感的心压了下去,吐出二字:“不热。” 墨九君侧身,让柴子然入屋。柴子然既是要□□,须要拿出无私奉献的高尚ji,ng神,把蓝色被褥往下又拉了拉,露出白皙的胸膛,站在墨九君身前,把平坦的胸部一挺,摇了摇晃悠在地的蓝色被褥尾摆,压低嗓门道:“九君好哥哥,人家好想你。” 墨九君冷漠的脸仍然冷漠着,问:“昨夜可有去那有污秽邪神之地。” 柴子然面色一僵,因墨九君的头比他高出半个,不由得抬了抬眸子才能注视他的眼眸,默了片刻。如孔雀般摆了摆身后的蓝色被褥:“你不觉得英俊的我今日很有魅力吗?”挺了挺平坦的胸膛:“你不觉得我如雪的白色肤色很诱人吗?”倚在门框,一脚搭在门槛问:“你不觉得站在你屋子门槛上的我很感性吗?” “你今日”墨九君见柴子然充满期待的目光看向他,不禁把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了咳,道:“是很不同。” 柴子然眨眨亮晶晶的眸子,锲而不舍问:“哪里不同?” “脑子不同。” 柴子然:“”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古人诚不他也!但柴子然是个越挫越勇的好汉子,步入墨九君的屋子如来到自己的家一样,裹着被褥就这般坐在桌案边,眉梢轻佻,目不转睛地盯着ji,ng致的茶壶和茶杯。 不解风情的墨九君已坐道书案旁,轻捻起一本诗集,看得津津有味。 柴子然唯有轻咳了咳,引起他注意。这人果然是注意了,却问:“阿然,你眼睛有毛病吗?” “……”柴子然迫于无奈,只好把裹着的被褥夹到腋下,自己倒茶喝。墨九君这才了然,道:“原来你是渴了,无需客气,你把这当自己的家好了,顺带给我也倒一杯。” “……”柴子然依言给他倒了一杯,放在桌案上。墨九君抬了抬拿诗集的手,道:“拿过来。” 既然□□这般难以启齿的事情都干了,送个水也没什么大不了。柴子然一手捂着被褥,不让其滑落,一手提着杯盏,慢慢挪至他跟前,陪了个大笑脸:“九君公子请喝茶!” 墨九君接过茶盏,轻抿一口,不甚在意地问:“你为何要穿这么一件……与众不同的衣衫?” 墨九君问得如此含蓄,柴子然也没脸说,这是为了引诱你而准备的,衣衫里面的内涵会让你羞得面红耳赤。笑眯眯地看了看敞开的大门,啾了两眼,在墨九君再问一次他是否有眼疾或脑疾前,慢腾腾地挪去关门。灿烂的金色光亮被关着门外,门内也不觉得y暗,柴子然却忽然有些心慌,纠结着该如何开口为徐娘子求情最为妥当。 墨九君开口:“你这衣衫虽……特别,可穿着怪难受,去换一件吧!” 柴子然愣了愣,又呆了呆,才发现墨九君是在下逐客令。傻呆呆地看着他:“你……赶我走!”除了年幼不懂事骗墨九君下水险些淹死他那一次,无论他怎么作,墨九君从未赶过他。 墨九君抬眸看向柴子然额头热汗滚落,面无表情道:“自然不是,你去换我的衣衫吧!” “哦!”柴子然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还当他未勾引墨九君便被发现了苗头,吓得真的起了退意。 墨九君寝居有一个富有诗情画意的屏风,画的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几只蜻蜓立枝头。柴子然随手翻他的衣柜,他虽比墨九君矮了一点儿,瘦了一点儿,可穿他的衣服也不是难事。可左挑右挑,件件都是漆黑漆黑的,胸口均绣了一头银光闪闪的狼头,看着甚是怪异。柴子然只好随手拿了一件,躲到屏风后面穿衣服。 之所以是穿,那时因为他蓝色被褥里头压根没任何衣物。为了苏虞县的黎民百姓,他也是豁出去了。 在屏风后头,柴子然想了想,忽然道了句:“墨九君,我是个大老爷们,我穿衣服,你可不能偷看。” 隔着屏风,墨九君淡淡的一声“嗯”传入柴子然的耳中。他丝毫没有松懈感,反而多了几分惆怅,没想到有一日自认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主动脱衣送上门,居然是这般待遇。他心有不甘,觉得怎么也该真勾引勾引他。裹住身体的被褥蓦然一离手,赤着的大脚往下一滑,人斜斜地栽倒向小荷才露尖尖角的优雅屏风。 “砰”地一身巨响。墨九君猛地从地上站起,飞快地扑来:“阿然,你如何了。” 赤条条的身体呈现在眼前,白花花的一片扑倒在充满诗情画意的屏风上。柴子然泪汪汪地抬起眸子,扁了扁嘴:“阿君,我摔倒了。” 墨九君想扶他的大手停在半空,脑子仿佛溢满了血,两耳发鸣,两眼发懵,口干舌燥地咽了下口水,喉结被水划过,却更加干了。 柴子然趴在屏风上,掩盖了身体的主要部位,忽然想起一件大事,问:“你觉得你长得有没有一朵花儿好看。” 墨九君即将伸向柴子然的魔掌就停在与他肌肤外一指的距离,目光呆愣地看着他。 柴子然又问:“你觉得我长得有没有一朵花儿好看。”见墨九君依然沉默着,柴子然气愤地搂过身边的被褥,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顺势坐到屏风上,哭嚎:“你们这些没眼光的人啊!当真庸俗!” “……”墨九君问:“你不疼了?” 柴子然耿直地道:“气得好了。” “……”墨九君愣了片刻,热情的眸光看着柴子然被蓝色被褥贴身包着的身体,目光呆滞:“你……”竟是没穿衣服。 柴子然被他盯得毛骨悚然,终于从他的目光中找回了一点儿男人的自信。被一个老太婆嫌弃不要紧,一个花花楼的头牌嫌弃也不要紧,还是有男人懂得欣赏他的好。淡定地问他:“你刚才也看到我的身体了,你觉得我跟远航比,谁的更好看?” 墨九君上上下下打量他,不答反而问他:“昨夜你可有去那有污秽邪神之地。” 柴子然激动地任由裹着他的被褥落地,双手按照墨九君的肩头,严肃严肃再严肃地问:“你觉得我跟远航比,谁的更好看?” 墨九君神情亦严肃,一板一眼地回复他:“远航。” 柴子然按住他的手,转而捂住自己的脸,哭嚎道:“呜呜呜,我不活了。呜呜呜呜呜。”哽咽了一会儿,见墨九君目光仍然呆滞,把身上的蓝色被褥通通都扔走,□□着白白的身体一把搂住他,吼道:“我问你最后一遍,你觉得我跟远航比,谁的身体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小可爱按爪呢!!!会有惊喜噢噢噢噢噢! 算了,我估计没有,还是洗洗睡了吧! 我的左手和我的右手说:晚安 第17章 判案五 墨九君浑身一僵,任他骑在自己腰间,一双大手竟在空中不知所措。他性子冷漠,平日里他无论何时都能保持着冷面阎王的冷漠风范,可此刻他的心怦怦直跳,嘴巴一张一合,居然不知该如何应对。滚烫的肌肤灼烧他身体的各个部位,他感觉自己口干舌燥,浑身如同被火烤,迫切地得到水,更迫切得得到某人的救赎。 柴子然见墨九君此次没有回复自己,而他的身体也被自己搂得热了,冒出滚烫的热汗。大吼:“说,谁更好。” 墨九君搂着柴子然白皙滑腻身体的大手猛然地收紧,浑身一震忙地推开柴子然,起身跌跌撞撞地往门外冲,嘴里喊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柴子然被他一推,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光溜溜的身体因不习惯与大地的触碰,而微微泛红。一把搂住旁边的蓝色被褥,一手揽着墨九君借他的黑衣衫,目光炯炯地盯着那道落荒而逃,如被鬼追的黑色背影,心里有数不尽的惆怅,自言道:“我真有那么恐怖吗?” 他一边惆怅,一边哗啦啦地穿衣,半响后在墨九君寝居里搜出一面奢华昂贵,镶满珍珠宝石的美丽镜子,让自己帅气的头颅照了照,喃喃自然道:“明明是个倜傥的风流公子,有何不妥吗?莫非墨九君的审美与常人不用,觉得不仅楼雨泽比我长得好看,连远航也比我好看那么一点儿。” 他不自信地想,在墨九君眼里,远航应该就比他好看一点点吧! 今日用这个计策真是下下策,柴子然后悔不已,他该让远航回来□□墨九君的。 春日的午后阳光明媚,天气晴朗,燥热中夹着一丝微风,吹拂过苏虞县百姓的心头,让他们更加舒服更加疑惑地看向苏虞江。其实苏虞江并没什么好看的,好看的是苏虞江中的新任县太爷。他身材挺拔,双手负在身后,面目严肃,双目微闭,端的是一派公正严明。一身轻盈华美的黑衣在水中翻滚,露出胸口那个龇牙咧嘴的落水银狼,看着好不可怜。 提着菜篮子的大婶问县太爷身旁的随影:“你们这县太爷怎么回事啊!春天江水还很凉,人泡久了,很容易着凉,他都泡了半个时辰了,快让他起来吧!” 随影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随风,站立不作声。 随风道:“我们县太爷在练一门高深莫测的水鬼功夫,就得在水里练,否则很难成功的。” 大婶皱眉:“还有这样的功法呢!” 江流中的县太爷已睁开如野狼般弑杀的眸子,野兽一般的眸光看向江岸两旁看热闹的百姓们。一少年人惊呼:“莫不是县太爷在练绝世武功,怕我们偷窥后自己偷偷练了,要杀人灭口。”说着,他人便撒腿就跑。 两岸的小老百姓听到少年人话的跟着他跑,听不到的也察觉出了什么大事,又见县太爷那闪着野兽光芒的眸子,胸口的银狼本蔫了,如今随着主人释放的霸气,又活了起来。众人心里怕怕,跟着拔腿就跑。 随风见公子上了岸,老老实实地待至一旁。 墨九君看了他一眼,问:“远航在何处?” 随风道:“在京都信悟侯府邸。” 墨九君浑身shi漉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边往府衙走,边问:“阿然可有让他回来的心思?” 随风道:“子然公子从未提及。”想了想,又道:“今日张花花与子然公子说……”看了看墨九君严肃的脸,一本正经的脸憋不住笑意,噗嗤地笑了。笑完后,察觉失态,忙低头赔罪。 墨九君无暇顾及其他,问:“说了什么?” “张花花与子然公子说,您长得像一朵花儿。” 墨九君冷漠的脸继续冷漠,道:“继续说。” 随风强忍住笑意:“子然公子听张花花说您像一朵花儿,便问她,他像不像一朵花儿。张花花答,不像。子然公子便气愤了许久。” 墨九君眸子闪过一丝柔情:“倒是他会生气的事情。”他想起,柴子然义正凛然地问自己和远航哪个好,想必是因为自己没有及时回答他比花儿长得好看。蓦然心里压着一块大石放下了,他还当柴子然记挂着远航,要把远航唤回来贴身伺候,故此他问他与远航哪个好看,他才答‘远航’。 过了一会儿,墨九君带着满身水渍走回府衙寝居。 柴子然走路带风,黑色的衣摆松松垮垮,每走一步便拖一步路,扫一下地。走近墨九君时,挑了挑眉梢,自认风流倜傥地摆了个姿势,道:“我穿你这身如何?” 墨九君微微抬了抬眸,见他一身墨衣有些松垮,胸口的大银狼头未张嘴咆哮就皱巴巴的。本该是沉稳的黑衣衫,被他那张不正经的笑脸硬生生穿出了流里痞气的浪荡模样,胸膛那只威严的狼头如同一只大土狗,笑道:“甚好!” 柴子然一下子来了ji,ng神:“与你比如何?” 他不答反问:“你与开国将军比如何?” “他是我阿爹,我自然比不过他。”话音刚落,柴子然雄赳赳地提起墨九君的衣领,恨不得把他揪起狂揍一顿:“好小子,你敢占我便宜,你这混账哪里比得过我阿爹。” 墨九君不气发笑:“非我与他比,而是你与他比。” 柴子然脑子绕了几个弯,心里暗骂墨九君狡猾,又不得不因理亏而放下他的衣襟,老老实实地给他整了整衣衫。坐到他身前,问:“若是我脱光了衣服,躺你床上,你待如何?” 墨九君神色一愣,甩了甩身上黑衣的水渍道:“天凉了!我先去换衣服。” 柴子然皱眉看他疑似落荒而逃的背影,问随风:“他刚去苏虞河泡澡了,怎么成了一只落汤ji?” 随风笑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道:“公子喜欢洗澡!” 柴子然不过随口一问,哪知这厮竟然真去苏虞河洗澡了。看着富有诗情画意屏风后的人影,虽然健壮了些,可还是让柴子然忍不住地吹了声口哨,调笑道:“美人儿!” 屏风后的人一愣,穿衣的速度更加迅猛了些。柴子然托腮想了想,没想到多年不与墨九君来往,他变得越发重口味了。好楼雨泽这口,好远航这口,却偏偏不好他这口。一时间,柴子然竟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年幼的墨九君虽比柴子然大一岁,可却是他的小尾巴,整日板着一张小脸,却特别好哄骗。 柴子然胡乱想了一番,墨九君已从诗情画意的屏风后出来了,柴子然颇为尴尬地指着屏风问:“你一向喜刀剑棍木奉,什么时候喜欢这么优雅的东西了?我还当你喜欢的屏风画的都是男男春宫图呢!” 墨九君侧头凝重地看了眼富有诗情画意的屏风,道:“这是我阿爹给我画的最后一幅画了。” 柴子然微愣:“最后一幅?”大长公主的驸马爷是个喜笔墨,爱养鸟的文人雅人,脾气高雅性子温和,平日里什么事都可以不干,却不能不给他的鸟喂吃食,也不能不画一两幅富有诗情画意的墨宝。 墨九君神色黯然:“都烧了。”举步行至书案,拿起一本诗集递给柴子然道:“这本是绝版,你喜欢的可以看看。” 柴子然见不得一个素来冷漠之人忽然悲伤。还未来得及细想什么,大手已经接过男男活春宫的绝版,胡乱翻开几页看了看,面色未变可心已惊涛骇浪。他行使虽轻佻,却也算不得是个大混账,是以逛妓院那般活色生香的美艳之地都是白日去欣赏的。 墨九君眼眸局促的笑一闪而逝,问:“有何要事?” 柴子然的大脑才想起他此刻来是为解救黎明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可他明说又怕墨九君忽然恼怒了他,正想婉转地把远航卖了,先救徐娘子出狱再说。 墨九君盯着他骨碌碌转的大眼,道:“你有事求我。” 柴子然点头:“虽求非求,乃是商量。” “哦!”墨九君饶有兴味地道:“何事?” “远航!!!”柴子然刚说出远航的名字,便让墨九君本就不白的脸黑了一大圈儿,他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墨九君冒了一会儿冷气,挑了挑眉梢:“我与你商量个事儿!我放了徐娘子,你不许提远航。” “成交,成交,成交。”意外之喜堪堪砸中柴子然的大脑袋,他乐得一阵猛笑,扑倒墨九君怀里给了他一个兄弟情谊的拥抱:“你不许反悔。” “公子,公子,公子。”随风大惊失色,慌慌张张地跑来分开二人。 随影蹙眉:“随风,你作甚?” 随风尽忠职守地道:“保卫公子贞c,ao,省得公子再泡半个时辰冷水澡。” 墨九君冷冷地瞪他:“如此尽忠职责,我便赐你泡半个时辰冷水澡。” 随风大惊失色,目瞪口呆地看着公子搂住柴子然的腰,让两人的身体贴和在一起,狠狠地抱作成一团。 第18章 花花一 苏虞县府衙不出七日,由于墨九君的到来,整个府衙焕然一新,里里外外地透露出“有钱”二字,若是用三个字来形容便是“特有钱”。 一个提着菜篮子的老婆婆,买完菜顺带来击鼓鸣冤,被两个凶神恶煞的衙役带上公堂,除了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倒看不出与在买菜时有何不同。 墨九君像模像样地拍了拍惊堂木,威严地道:“升堂”。公堂左右两排衙役像模像样地敲击手中的大棍子,嘴里喊着:“威……武……” 升堂开场讲究完毕,墨九君问:“堂下何人?” 老婆婆忽然眼泪花花,委屈道:“我忘了。” 墨九君皱眉:“那你为何击鼓鸣冤。” 老婆婆道:“我有冤屈。” 墨九君神色已经开始不耐,手里的惊堂木也重重地拍了下桌案。柴子然坐在下首,急急忙忙地离了自己的位子,跑到墨九君身旁与他耳语:“淡定淡定淡定淡定。” 墨九君这才没有翻脸,问:“你有什么冤屈?” 老婆婆见堂上的县太爷身上不穿县太爷官服,反而穿绣着银狼的黑色华袍,更加委屈:“你怎么那么凶?上一届的县太爷可是个老好人,甭管我们小老百姓如何让他帮忙,他都帮。前年我家一只狗走丢失了,我老太婆的心肝儿啊!那个痛啊!好好的狗也不知给谁偷偷地吃了,经过前县太爷带领衙役的盘查,终于在三日之后的一家破庙里,寻到了我爱犬被煮熟了的狗骨头,前县太爷怜悯我的狗,便把它火花后……” 柴子然见墨九君脸上越来越黑,忙伸手制止她继续簌簌叨叨,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问:“老婆婆,您能不能讲重点?” 老婆婆被柴子然一打岔,那长篇大论顿时忘得一干二净,继而委屈巴巴地道:“我迷路了,我要回家,可我不认得路,我冤屈。” 柴子然:“……”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7节 墨九君:“……” 众衙役:“……” 柴子然徒手一挥便让一个彪壮的衙役和她一起去寻她家人,老婆婆脸上顿时笑得跟一朵儿菊花似的,从菜篮子挑出一根青青白白的大葱递给柴子然,笑道:“子然师爷啊!你可真是大大的老好人。” “……”柴子然听到这老太婆也是如此赞美前县令的,整个人心情都不好了。 墨九君冷漠地看着老太婆拉着苦脸的衙役簌簌叨叨而走,浑身散发出惊人的冷气场,场面话的“退堂”二字还未说出。衙外的大鼓又咚咚咚地被敲响。他耐着性子,喊了句:“宣!” 衙役去衙外喊人,不一会儿两个年轻男女各捧着一只小动物走上公堂,见到堂上的墨九君,恭敬地下跪:“拜见青天大老爷!” 这两人看样子不似无聊之人,可身前抱着一只小动物摆明了就是无聊之人。柴子然侧头看向墨九君耐心全无的模样,希望他不要开口,因为他一旦开口,无非就是“扰乱公堂,□□”、“妨碍公务,仗责”或者是“胡说八道,狗屁不通,掌嘴。”柴子然清了清嗓子让他们起身,问:“你们有何冤屈?” 堂下女人从袖口掏出一张纸,恭敬地递给身旁的衙役:“这是民女的状纸,民女要状告他……”义正凛然地指着身旁年轻男人道:“他儿子欺压民女。”说着便呜呜地哭泣出来。 墨九君眉头一皱,拍了拍惊堂木,难得碰上一件大事,饶有兴致地问:“速速如实禀告。”连状纸那种走程序的破烂纸都抛到九霄云外。 柴子然见他兴致勃勃的样子,默默回了自己的座位,全神贯注地盯着年轻男女身前各自的‘一只。’这儿子的说法可是众说纷纭,但只会看男男春宫图的九君公子恐怕不能一时领回这“儿子”的深刻涵义。 堂下女人哽咽道:“民女乃是苏虞县本地人,名唤张草草。昨日晚风习习,民女外出散步,他儿子趁民女不在家,便把民女的床铺搅得一通混乱,还潜伏在民女的床铺上,趁民女回家收拾床铺,便……便……呜呜呜呜呜。” 墨九君神色y晴不定,眸光注视着那年轻男子,见他不过是二十出头,即使是十三岁便把儿子生了出来,那他儿子也绝不会超过十岁,那十岁不到的孩子如何趁着成年女人不在,偷偷潜入女人家中,意图对女人图谋不轨呢。 墨九君还未思索出来,那男人道:“县太爷,冤枉啊!我儿子品性淳朴,自幼得我悉心教导,一言一行皆有乃父之风,绝不会行那□□乱性之事。”气愤地指着身旁女人,瞪大眼眸:“定是这个女人明知我儿爱吃鱼r_ou_,用鱼偷偷引诱我儿,让我儿犯下罪孽,好让我儿吃官司。县太爷饶命啊!”说着朝墨九君磕了个头,泪眼汪汪。 “你胡说。”女人惊恐之极胡乱尖叫,颤抖的身体指着他愤然不已:“你居然在县太爷面前跌倒黑白是非,真真可恨!”女人掩面哭泣:“他儿子虽潜入我屋欲对我图谋不轨,我身手敏捷逃过一劫,并把他一脚踢落在地。可他心思毒辣,居然报复我阿女,还染指了她,可怜阿女只有半岁,还怀了孕。” “天下居然有如此怪异之事!”墨九君瞠目结舌:“半岁的女婴还能怀孕。” 女人呆了一呆。 男人愣了一愣。 “哈哈哈哈哈哈。”柴子然捂住肚子,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墨九君……你你你……哈哈哈哈哈。” 墨九君蹙眉,百思不得其解。 女人道:“县太爷,我阿女是一只白猫啊!” 男人也道:“县太爷,我儿子是一只黑猫啊!” 女人揽住自己的白猫,让它肚皮朝上拱了拱,露出圆滚滚的大肚子,明显是有孕在身,道:“我阿女被他儿……”指着男人身旁的公黑猫道:“染指了,还怀孕了。” 墨九君一张冷漠脸仍然冷漠着,只是蜷紧的五指看着有掐死人的冲动。柴子然在他喊“拖下去,都砍了”这话前,提前结案道:“如今白猫已有孕,公猫亦有份,待日后双方儿女生下小猫由双方共同抚养便可。” “不可。”双方男女异口同声。 女人道:“我女被□□了,我要他儿偿命!” 男人道:“我儿被她女勾引,坏了名声,我要她赔偿!” “嗯!”柴子然点头:“如此更好!公猫判处死刑,小猫由公猫的主人抚养,以作为赔偿。而我们府衙今晚差一道菜,宰了公猫吃r_ou_更好!” 墨九君这厮这才打开,女人提过来的状纸,两个醒目的“告状”二字让他嘴角抽了抽,字迹潦草的正文写着:“我女被j,i,an,求公道!”甚是简洁明了。公猫母猫的主人对于柴子然这样的判案结果都不甚满意还想反驳。墨九君雄赳赳的眸子闪发出愤怒的目光,仿佛一道抽人的软金鞭子,让公堂下的两人闭嘴不言。 墨九君道:“你们若不满意子然师爷的判案,便让我判。通通杀了喂狗!” 堂下男女吓得抱着各自的儿女,愤愤地跑出公堂。 柴子然捂住肚子,忍着笑意,不敢看墨九君那漆黑的面孔。墨九君一声冷哼,离了自己的位置坐到柴子然的师爷椅上,从怀里掏出一本诗集,目不转睛地欣赏。 柴子然的位置被人占了,他理所当然地坐到了县太爷的位置。此刻,县衙外又响起了一阵雄赳赳气昂昂的鼓声。柴子然猛地一震,威武地拍了拍惊堂木,兴奋道:“宣!” 堂下一名衙役领着一个风尘味十足的中年妇女步入公堂。那女人眸光犀利,左右打量着公堂的摆设,脚底的绣花鞋走出一串串金莲,可惜tu,n部丰满,大腿发达,摇摇晃晃地跟一个滚来滚去的冬瓜般。 这人,柴子然认识,睁大了眼眸,笑喊了句:“花妈妈。”此人正是花花楼的老鸨。 花妈妈见到柴子然这样的公子哥儿本该高兴异常,可肥嘟嘟的嘴脸却是十分嫌弃,摇晃着手里的蒲扇道:“是子然公子啊!听花花楼的姑娘们说你当上了师爷,怎么坐县太爷的位置?”左右瞧了几眼发现没寻到身穿朝廷官府的县太爷,瞥嘴道:“你还不快下来,小心让县太爷看见了,打你板子。” 柴子然清清嗓子,眯了眯眼看着墨九君:“县太爷刚判了一个□□未遂案,此刻正累着呢!没空管我。” 墨九君闻言,把诗集从脸上移开,露出凶狠的眸子狠狠地瞪了眼柴子然。 花妈妈这才看见坐在师爷位置的一个年轻公子,生得刚猛凶狠,根据多年招待恩客的经验,一看就是床上功夫了得的高手,若是这么个高手到了她的花花楼来,一定被她的姑娘迷得七荤八素,彻底变成他的财神爷,笑眯眯地往前走了几步,摇摇蒲扇道:“公子,你高姓大名啊?” 墨九君淡定地放下诗集道:“柴子然。” 柴子然面色一僵。 墨九君继续道:“有何事?” 花妈妈可不管世间有几个柴子然,她只要眼前这个,笑眯眯问:“莫非公子就是刚上任的师爷柴子然。”轻蔑地瞟了眼货真价实的柴子然道:“一看公子这个样子,就知您才是苏虞县最了不起的子然师爷,那位坐在县太爷位置的柴子然,其实是个怂包,他……” “花妈妈!我还在这儿呢!你说我坏话时能不能挪个位置。”柴子然重重地拍了拍惊堂木。 花妈妈怒道:“拍什么拍,明人不做暗事,我花妈妈向来是个明人,说人坏话也从来都是当着人的面儿说的。”继而对墨九君道:“子然公子,你是不知道啊!这个跟您同名同姓的怂包乃是一个无赖泼皮,他来我花花楼看姑娘时,不仅自带水杯白喝水,兜揣干粮分文不出,耳听小曲儿从不点姑娘。而且他上完茅房从不洗手,那个脏呀!”说着缩了缩脖子,表示柴子然真是脏得为人所不耻。 第19章 花花二 柴子然摸了摸鼻子心虚了一刻钟,又理直气壮道:“洗什么手,洗手不用花钱吗?你们花花楼那个奢侈啊!居然人人都用上好的茶水洗手。若不是我勤俭过人,早就败光我们家的财产了。若是我们家的财产没了,我哥就砍断我的狗腿,你们花花楼谋害人的性命杀人不见刀,真真好歹毒的心啊!” 花妈妈指着他气得咬牙:“你个小流氓居然敢在公堂之上污蔑我们花花楼,我们花花楼的姑娘人美歌声甜,心地善良还会跳舞。你想看姑娘,又不想花钱,哪有这样的道理,你当你是我们苏虞县的县太爷吗?” 苏虞县的县太爷道:“县太爷看姑娘可以不花钱?” 花妈妈对着柴子然没好脸色,看墨九君的脸时时刻刻都能成一朵花儿,道:“可以可以,只是上一任县太爷老了,有心无力只能来听听免费的小曲儿,现任县太爷若是愿意……嘻嘻……干什么都是可以的。” 墨九君摆手道:“他不愿意干什么,但他爱吃霸王餐。”站起雄伟的身体,施施然走回自己的位子,把柴子然如小ji般提了起来,把嘴巴凑近他耳朵,呵出一口暖气:“子然师爷甚是喜欢花花楼的姑娘啊!” 柴子然刚让花妈妈数落了一通,即使心里喜欢,面上也得装不喜欢,捂住肚子作呕道:“花花楼?楼残人丑身段差,哼哼哼!老子不稀罕。” 墨九君一听他这话,心里欢喜,笑道:“下次本县令做东,带上县衙里的弟兄一起到花花楼吃霸王餐。”轻飘飘地斜看了柴子然一眼:“不如子然师爷也一道去吧!” 未等花妈妈反应过来,站在公堂两旁的衙役便扔下贴身的棍子,拱手道:“多谢县太爷。” 柴子然笑得如偷了腥的狐狸,指着花妈妈:“你们还得多谢花妈妈。” 衙役们又齐齐朝花妈妈拱手,喊声震天:“多谢花妈妈。” 花妈妈被吼得耳朵聋了一瞬,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墨九君坐上县太爷的位子,威严的眸子扫了她一眼,拍了拍手边的惊堂木,宣布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日吧!” 柴子然和众衙役拱手道谢:“多谢县太爷!” 柴子然率先回了自己的桌子收拾东西,准备去吃大餐,见花妈妈仍是目光呆滞地看着墨九君,蹙眉道:“花妈妈,你甭看了,你再看也改变不了县太爷想去你花花楼吃霸王餐的现实。” 花妈妈一脸的难以置信,指着墨九君:“你你你你……是县太爷?” “正是本官。” 花妈妈胸口闷着一口气儿,问:“县太爷不是叫墨九君吗?” 墨九君点头:“正是。” 花妈妈郁闷道:“你不是柴子然吗?” “这是本官的小名。” 花妈妈:“……” 柴子然哈哈大笑:“时候不早了,恰巧现在没人击鼓鸣冤,花妈妈你快带我们去用饭吧!” 花妈妈怨毒的目光看了柴子然一瞬,一屁股坐到地上,撒泼道:“谁说没有人击鼓鸣冤的,我就是那击鼓鸣冤之人。”蒲扇掩面而泣道:“县太爷啊!我有天大的冤屈啊!特别特别大。” 柴子然和墨九君眼眸对视一瞬,两人各自归位。墨九君重重地拍了下惊堂木,蹙眉道:“升堂。”堂下两侧侍卫敛住笑容,面露严肃,用棍子敲地,发出有规律的碰撞声,嘴里喊着:“威威威……武武武……” 花妈妈双腿屈膝跪地,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喊声,听起来极其委屈,含水的春眸欲语还休,直s,he公堂之上的墨九君。柴子然见墨九君浑身的冷气直冒,硬着头皮道:“花妈妈,你还没请我们吃饭呢!如今怎么一脸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模样。苏虞县唯一的一家花楼,难道连请我们县太爷吃饭这点银子都付不起吗?” 花妈妈以袖拭泪,偷偷地瞥了眼沉默不语的墨九君,悲悲惨惨地道:“子然师爷你是有所不知啊!九君县太爷身体健壮且……生得雄武有力,夜功夫肯定十分不凡。若是去了我的花花楼,一定让我那些阅男人无数的姑娘们失身失心还失命。” 柴子然不懂就问:“九君公子确实一表人才,气度不凡。这花花楼的姑娘们喜欢得不能自拔,失身失心,我尚且懂得,只是这失命?从何说起?” 花妈妈轻蔑地扫了几眼柴子然略为消瘦的身体,悲戚道:“情爱的个中滋味,子然公子你这样的铁公ji怎会肯舍得花钱去懂。”怅然地看了眼墨九君健壮的胸膛,胸口的银狼如同森林的王者。 花妈妈本是涂满胭脂的腮红散发出几道异样的腥红:“像九君公子这样的……才懂。”羞嗒嗒道:“就是会把女人干死在床上。”她捂住心脏,痛哭流涕道:“我可怜的姑娘都不知一个晚上要□□死多少个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柴子然偷偷瞥了眼墨九君,见他也正往自己这里看来,忙按捺住心里的好奇,义正凛然道:“花妈妈,你别扯远了,赶紧说正事!” 柴子然这话一出,花妈妈又吱吱呜呜地抽泣起来。 话还得从头说起,苏虞县有八个山头环绕,本该是草寇最喜欢的落根之地,可因离京都近,没有个熊心豹子胆的草寇是不敢随便在那里胡来的。但长熊心豹子胆的草寇的确没有,可吃熊心豹子胆的草寇却有那么一窝。 他们一改草寇专挑多人多财产出手的规矩,专劫少人少钱的落单人士上山。在草寇这一行看来,是极其没有出息的。可因他们这般没有出息,活得这般低调又鲜为人知,倒是在这片山头活得有滋有味,偶尔劫个平民当苦力,去山野耕作一翻,也没有人愿意去管的。 七日前,有一个京都来的富家公子,单枪匹马只身一人勇闯八仙过海。世道艰难,草寇山上种的粮食还未收成,便出来赚个外快,打个劫。堪堪遇到独自一人过山的富家公子,两句开场白还没说完,双方便直接动手开打。那富家公子有几分能耐,把几个打劫他的草寇打得哭爹喊娘,全部用一根麻绳绑到底,拖在高头大马上,优哉游哉地骑马继续赶路。 这路程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可草寇并非只有几人。他走过一个山头,又遇到一窝。敌众我寡,敌暗我明。富家公子遇到了两三拨偷袭,四五拨刺杀,五六拨死缠烂打的草寇。饶是他以一敌百,也敌不过草寇的几十来号人。他仗着自己身体好,被草寇捅了几刀子后撑着一口气,把刀,骑着发飙的狂马冲出重重包围。他说来也是幸运,竟还是让他抵达了苏虞县。 这富家公子命好。马受惊冲到苏虞江里,他被江水泡了一泡,没有摔到硬邦邦的地面磕到脑袋,也没有掉到苏虞江淹死,而是被一个在江中浣纱的善良姑娘救了。 故事有些俗气,可却真真切切发生着。那姑娘把富家公子带回家中,给他请大夫看伤,她家中贫寒,无父无母,无人可求,便东借西借才能凑钱买药给富家公子喝。 那公子先是被几十个草寇乱吓了一通,又在马背上颠簸得不知何年何月,本以为已平安抵达目的地,谁知摔下苏虞江,被灌了几口江水,很是多舛! 他昏迷了整整三日三夜,心地善良的姑娘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三日三夜。可到第四日,姑娘要出门工作,否则哪里有钱财医治富家公子的病情。她这一走,又一回,富家公子便不知所踪。此事又过了三日,那心地极好的姑娘终于在苏虞县见到那命好的富家公子,可他却完全不认得救他命的姑娘,还替身旁站着的姑娘羞辱救命恩人。 善良姑娘招人羞辱后,回到家中四墙皆白,以泪洗面,还得还欠下的药钱。面对亲人的责骂,她一时想不开,昨夜便下苏虞江自尽了。说来也巧合,救她命的又正是那个富家公子,富家公子是个习武之人,平日里最不屑这种动不动就轻生的无知妇孺,对着姑娘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好一通嘲讽。 花妈妈不忍善良的姑娘赔了银子还受委屈,这才击鼓鸣冤。她愤愤然道:“那个富家公子,生得是个人模狗样的,可眼睛居然被狗屎糊了,害得我们花花受了天大的委屈。”悲戚道:“县太爷,好大的冤屈啊!好心的姑娘救了一个混人,就当作是救了一条狗,可医治大夫花的银两药钱,怎么也得拿回来,求县太爷做主啊!” 柴子然道:“张花花姑娘乃是花花楼的头牌,她怎么支付不起一点点药钱?” 花妈妈扁嘴呜咽:“怪我们花花命不好,小小年纪没爹没妈,为了安葬父母和照顾年纪大的奶奶,把自己卖了。那可是个好姑娘,哪个女人愿意沦落风尘,哪个女人愿意为了三餐被人枕睡,哪个女人又愿意日日任由人骂‘臭□□’‘下贱妓子’‘不要脸的贱货’,这都是没办法。我们都是一些苦命的女人,不卖身不卖唱不买笑,就会活活饿死街头。”她愤愤然扯着蒲扇,似乎要把蒲扇撕了解恨:“那个富家公子也是个娇贵的,昏倒了几日居然花了五百两。花光了我们花花的积蓄不说,还让我们花花欠下一屁股债。” “五百两?”柴子然哑然:“他镶金边吗?这么贵!” 五百两银子够普通人家省吃俭用好几年的花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路过的小天使顺手给个收藏呢! (?w?) 第20章 花花三 花妈妈附和:“他长得像镶金边的,却是个骄病鬼。” 墨九君拍了拍惊堂木,打断了他们的闲话,道:“那姑娘身在何处,姓甚名谁,可否上堂为自己辩解。” 花妈妈叹息:“花花被富家公子救上岸时便奄奄一息,刚我去她家看她了,好好的一个姑娘现在面色惨白如同鬼魅,只能躺在床上连床都下不。” 柴子然侧头看向花妈妈:“你说富家公子消失后,出现在一女子身旁,与那女子一起嘲讽张花花,那女子是谁?” 花妈妈咬牙道:“是朱屠夫家的朱珠小贱蹄子。” 墨九君道:“传一干人证上堂。”大堂上几个彪悍的衙役立刻雄赳赳地去捉人。 花妈妈掩面道:“县太爷,你们可一定要给我们花花做主啊!她虽然是我花花楼的头牌,可她向来是个洁身自好、心地善良的好姑娘,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我花花楼虽然打开大门做生意,可从来也不会逼迫姑娘们,若是她们不愿意接客,我也不会强让她们接的。” 墨九君觉得她烦躁,摆了摆手。一衙役拿着粗手绢去堵了她的嘴,让她泪汪汪地无声地呆着。 柴子然见她想拿开粗手绢道:“你最好不要乱动,否则……”默看了眼墨九君,提醒道:“我们苏虞县的县太爷可不是爱开玩笑之人啊!” 花妈妈只得把手放下,眼眸频频看向敞开的公堂大门,眼里含着愤恨,恨不得把那些害花花姑娘的浑人通通抓了浸猪笼。 约莫过了一炷香,拿着杀猪刀的朱屠夫被一个彪悍的衙役拖上大堂,他手里还拿着一块未切完的猪r_ou_,皱眉:“怎么回事儿?” 墨九君拍了下惊堂木,怒目而视:“公堂之上,禁止喧哗。” 朱屠夫惺惺然地闭嘴,老老实实跪地,瞪了眼身旁抽抽搭搭的花花楼老鸨,皱眉:“县太爷,冤枉啊!”杀猪刀指着老鸨,一张线条硬朗的汉子脸扭曲了几下:“大人请莫要相信花老鸨的话,我们家朱珠是苏虞县最好最漂亮文采最出众的姑娘,怎么可能胡乱抢了张花花救的病人,一定是张花花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花妈妈气道:“杀猪的,你还要不要脸,你们家阿女年纪也不小了,为什么不议亲,苏虞县无人不知,不就是眼神高,心气儿高,要攀高枝。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傻乎乎的金龟,还不得赶紧冲上去。你放心,我们家花花不屑于这样的白眼狼……” “你闭嘴。”一道怒吼从衙外传来,一个不逊色于苏虞县衙役般彪悍的壮男踱步而来,身穿浅玄色华服,双手负在身后,眸里ji,ng光四s,he,虎背熊腰,赫然就是那位被人救上岸的金龟富家公子。 柴子然惊讶道:“金鑫。”真是冤家路窄!不,应该是,真是祸不单行。这小子定是上门寻仇来的,结果没到苏虞县,便被人给劫了。果真是老天有眼。 金鑫浓眉怒目瞪向柴子然,见这是墨九君的地盘,心有不忿却不能不顾及到对方身份,朝墨九君作揖:“九君公子好。” 墨九君点头:“不知金鑫公子为何忽然来本官管辖的苏虞县做客?” 金鑫脸色不太好看:“我的事想必九君公子已经知晓,既然此地是九君公子的地方,还让九君公子给我一个公道。” 柴子然笑道:“听闻金鑫公子文武双全,怎么被几个小山贼给打劫了,呵呵呵呵呵呵呵。” 金鑫脸色铁青:“九君公子,你们的子然师爷也太不讲究规矩了,我们说话哪里有他cha嘴的份上。” 柴子然仿佛听不到金鑫在贬低他,十分有涵养地坐回自己的椅子,翘起二郎腿,笑眯眯地盯着他,如同看一只爱蹿上蹿下的跳梁小丑。 金鑫肚子已有一团火,墨九君火上浇油道:“子然师爷虽是我苏虞县的师爷,给本官当的差,可他父亲乃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开国将军,他兄长乃是圣上封赏的信悟侯,作为国之栋梁的后人。本官觉得师爷在公堂上cha嘴于情于理都十分地妥当。不知金鑫公子觉得哪里不妥。” 金鑫重重地哼了哼,恶狠狠地刮了眼柴子然,后者的笑仍是云淡风轻,悠然自乐,把他气得够呛。 一旁跪地的花妈妈惊讶异常,呆呆地看着抠门吝啬的柴子然:“原来子然公子竟有如此来历,花妈妈真真是眼拙了。” 柴子然咧嘴一笑,大言不惭道:“不仅仅是你,很多人都是眼拙的。”笑眯眯地看了眼金鑫,又把他气了气。 金鑫不敢动墨九君,动不了柴子然,为了挽回颜面眼眸瞥向花妈妈:“你个老鸨真是可恨之极,竟然胡说八道,诬蔑我和朱珠的声誉。”裤腿被人轻戳了戳,他低头看见朱屠户泪眼汪汪好不可怜,忙扶起救命恩人的阿爹,一脚踹向隔壁端跪的花老鸨,气道:“下贱的老妇,你竟敢胡言乱语。” 金鑫是练武之人,这一脚丝毫没有顾忌对方是个普通人,一下脚就用了八成的力道,把花妈妈踹得滚了几个圈,捂着肚子呜呜直哭。 柴子然忙扶起身旁的花妈妈,怒瞪他:“金鑫,你怎么踢人?” 金鑫不屑道:“如此肮脏的老畜生,根本不是人。” “你……” 柴子然欲再骂,墨九君猛地一拍惊堂木,皱眉:“金鑫,公堂之上不得动私刑,你当着本官的面竟敢随意辱骂踢打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妇人,是置朝廷律法于不顾,还是当本官这个苏虞县令是摆设。” 柴子然扶起花妈妈,挑了挑眉梢:“我看他两者皆不是,不过是趁自己老子鸿门将军不在这里,耍耍威风罢了。” 金鑫最怕自己老子,也最恨被人说他怕老子,恼羞成怒只想一掌劈了柴子然。墨九君又拍了拍惊堂木,道:“你打了花花楼的老鸨,还想打本官的师爷,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真当本官怕了你金鑫不成。” 花妈妈捂住肚子哭哭啼啼,闻言这里三个人都大有来头,心一横咬破了手指擦在嘴角,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翻了两个白眼哭啼道:“民妇求求青天大老爷给我们家的花花做主啊!这个孩子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太心善,白白救了人还让人欺负,冤啊!” 柴子然见金鑫眼神犀利,把花妈妈护在身后,低声道:“你少说两句,你老命还要不要啦!”花妈妈闻言,当即不敢哭啼,默默地擦拭眼眶,可怜兮兮的。 “请县太爷、子然师爷听朱珠一言。”从衙外走来一个亭亭婀娜的女子,身穿白色纱裙,貌如清水白莲,迎面走来楚楚动人。 金鑫难看的脸色看到朱珠后,收敛起暴躁的脾气,轻走到她身旁。朱屠夫见自家阿女貌美如花,还得了个富贵有权的公子庇护,心与有荣焉,兴高采烈地站在她身旁:“朱珠,你怎么来了?身体不好就在家里歇着,不要随便出门。” 朱珠扶了扶阿爹的手,走上前朝墨九君盈盈一拜:“民女朱珠拜见县太爷。” 墨九君略点了点头,问:“此事如何,你当一五一十说清楚。” 朱珠眸光轻盈如水,飘了眼金鑫,从容不迫道:“几日前,正逢民女阿娘的忌日,民女独自一人前去祭拜,忽听蜿蜒错落的山道上一阵马蹄,民女好奇心驱使便前去查看一番,只见一匹火红火红的烈马发了狂一般冲入苏虞江,江水虽不急缓,可烈马沉入江中并没有浮上岸,岸上一个年轻的公子在江中被缓缓地冲起。我便拿起身旁的竹篙,救了他。” 金鑫看着朱珠的眸光隐含欣喜与感激,朱珠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鼓舞,继续道:“我阿爹对民女管教甚严,平日里不允许民女与陌生男子来往,民女既担心公子,又怕被阿爹责骂,便把陌生的男子放置在河伯家里。我尽职尽责照顾陌生公子,待他醒来。”含羞带怯地看了眼金鑫。 金鑫动容道:“朱珠,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 柴子然适逢地cha嘴:“所以你以身相许了。”嘻嘻笑道:“朱珠姑娘方才提到朱屠夫对你管教甚严,可我们县太爷新官上任时,朱屠夫倒是很着急你的终身大事,公堂之上还不忘给你说亲。” 朱珠神色依然淡然,不见丝毫的慌张。朱屠夫道:“那日是我着急了,我家朱珠年纪也不小了,我一听说新来的县太爷未有婚配还是个有钱有权的公子,便不顾我阿女意愿,随口胡诌。” 朱珠笑道:“阿爹是担心朱珠嫁不出去,故此给朱珠相看相看县太爷,谁知郎无心妾无意,让县太爷和子然公子见笑了。”说完,便柔柔地行了一礼。 她虽出身于市井屠夫家,但模样清纯,举止有度,大方得体,难免让人怀疑花妈妈所言真假。张妈妈冷笑道:“你果真跟你那贱人阿娘一样,爱装模作样,欺骗男人。” 第21章 花花四 金鑫怒扬起拳头:“你敢再污蔑朱珠与朱珠的亲人,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张妈妈躲到柴子然背后,捂住还隐隐作痛的肚子,满心的怨愤。柴子然挡住金鑫凶狠的目光,笑道:“金鑫公子,你什么时候对她客气过。” 金鑫冷哼:“这等卑贱下作之人,何须我对她客气。”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8节 朱珠轻扯了扯他的袖子,摇头道:“金鑫,不可。花妈妈亦是一个苦命之人,你就不要这般轻视她了。” 金鑫道:“朱珠,你心善,可别人可不是这般的。尤其是一些居心叵测的下作娼妇。”眸光仍凶狠地盯着张妈妈。 张妈妈冷笑道:“你这条金贵的命就是我们花花楼的下作娼妇所救,有本事你不要了呀!” 金鑫扬起拳头:“我乃朱珠所救,再胡言乱语,当心我一把火烧了你的妓窝。” “你……”张妈妈敢怒不敢言。 墨九君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唇枪舌战的双方皆闭了嘴巴。墨九君问朱珠:“你把昏迷不醒的金鑫放置在河伯家中,此事有何人知晓?” 朱珠道:“河伯与他的妻子张氏可作证。” 墨九君淡然道:“传。” 两人早就在衙外等候,听闻传召一点儿都不慌张,稳稳地跪倒在地,给墨九君行了一个礼。墨九君道:“把你们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说清。” 河伯道:“小人家世世代代住在苏虞县苏虞河边,祖传辈辈都是干河伯这个的职业,平时就在河边守着看有没有沉船溺水的调皮孩童。几日前,我看到朱珠姑娘用一跟竹篙从河边捞人,那哪里捞得成啊!我便去撑了小船……”神色焦急地在大堂之上寻找,看到金鑫的瞬间松了一口气,道:“就是这位公子,虽然小人也帮了朱珠姑娘的忙,可都是朱珠姑娘心善才让公子平安无事。” 河伯的妻子张氏也道:“是啊!是啊!朱珠当时救了人说不敢回家怕被朱屠夫骂,我便提议让这位公子……”指着金鑫:“住在我家里,这位公子伤得可严重了,昏迷了好几日。” 墨九君又道:“宣大夫。” 一刻钟的功夫都不到,负责给金鑫看病的大夫出现在大堂上,见到金鑫后,眸光一闪,惊喜道:“这位公子,你的病好了?”眸光看了眼朱珠,目露赞赏:“朱珠姑娘真是心善,你们家一年也就挣个几百两,居然肯给这个公子买这么昂贵的药材。” 花妈妈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三个有没有人性,到底收了姓朱的贱人胚子多少钱财,居然把我们花花做的好事儿都说成是这个小贱蹄子做的。”愤恨地指着朱珠,恨不得一口吞了她的r_ou_。 朱珠害怕地退后了一步,金鑫护住美人挡在她面前,瞪着花妈妈:“你休要再胡说。” 花妈妈扁着嘴,往后退了两步,委屈得呜咽地哭了起来。 朱珠从金鑫身后站出来,眸子闪过伤心:“花妈妈,你这般误会我,我不怪你,你也是因为把张花花当亲女儿般看待才如此信她的话,但你可知晓,她都是骗你的。”朱珠握住金鑫的手,眸子闪过欣喜:“我与金鑫公子情投意合,他父乃是当今圣上的左右手鸿门将军,而我不过是一个市井屠夫家的女儿。她心有嫉妒,要冒充我与金鑫公子在一起,我能理解的。” 花妈妈啐了她一口:“不要脸。” 朱珠眸子闪过怜悯:“我还有一个证人证明张花花撒谎。” 墨九君眸光一闪,道:“宣。” 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妪被长相凶猛的衙役带到大堂上来,仅仅几日不见,张花花的奶奶已不再是那个到处与人说三道四的凶婆娘,而是一个准备好棺材板的风烛老人。朱珠亲切地挽着她的手,笑道:“张奶奶,你是张花花的亲奶奶,你一定最清楚张花花是不是在撒谎。” 老妪憔悴不堪的脸看上去木然呆滞,嘴角咧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是,花花她撒谎。” 一瞬间,大堂静如落针可闻。 朱珠松开了扶张奶奶的手,侧身朝墨九君盈盈一拜:“民女承认,民女家中不富裕可要收卖证人也并非难事。可张奶奶与其他证人不同,她乃张妈妈的亲孙女,祖孙二人相依为命共富贵同患难。她万万不可以为了民女撒谎。” “奶奶……奶奶……你……为什么,为什么……呜呜呜呜……”县衙外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子扶着面色憔悴的张花花缓步而来,张花花苍白的脸又是悲又是笑,话还未说完便掩嘴一顿呜咽。 “张花花,你不仅自甘堕落沦落风尘,还心肠歹毒自作孽。”金鑫从怀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甩向张花花的脸庞,愤然道:“本公子昨日救了你,就当被狗咬了,这个是给你治疯病的,从此往后还望你念在这五百两的份上,好好地呆在你家里,别再出来乱吠。”轻揽着朱珠的肩头,目露凶光道:“也不许你污蔑朱珠,否则我让你这辈子在苏虞县待不下去。” “砰”墨九君重重地拍了拍惊堂木,眸光y沉:“金鑫公子好大的胆子,当着本官这个苏虞县县令的面,在公堂之上敢对苏虞县的百姓出言不逊。” 金鑫眉头一拧,拱手赔礼:“金鑫一时被无耻之人所气,还望九君公子赎罪。” 柴子然奚落道:“若是每个在公堂之上出言不逊的人都如此说,我朝的律法还要不要啦!” 金鑫道:“柴子然,虽你我有些过节,可那都是小事,如今我也算是因祸得福,得到命定的知心人,往事便一笔勾销,还让你好自为之。” 柴子然受宠若惊道:“你可真伟大!”局促看了眼朱珠,笑道:“朱珠姑娘真是好本事啊!” 朱珠低头,状似羞赫道:“是朱珠的福气。” 柴子然笑而不语。墨九君拍了下惊堂木,道:“张妈妈已为张花花讨回五百两,此案就此了结。金鑫出言不逊,扰乱公堂秩序,按我朝律例,判二十大板。” 张花花呆滞的小脸惊恐道:“金鑫公子伤势未好,二十大板会要他命的。” 金鑫蹙眉:“哼!张花花,收起你那恶心的嘴脸,本公子不稀罕。” 张花花本就惨白的小脸更加白了。 朱珠跪地道:“求大人开恩啊!金鑫是为了朱珠才会如此,朱珠愿意替金鑫公子受过。”金鑫把朱珠提了起来,交给朱屠夫看好,很爷们地拍了拍胸膛:“不就是二十大板吗?我不怕。” 柴子然嘻嘻笑道:“果真是一个纯爷们!虽然眼神不佳。”看向左右的衙役们,催促道:“还不快动手,打完后好收工去花花楼吃霸王餐。” 几个五大三粗的衙役出列,两人按住金鑫,另两人提着棍子在旁边等墨九君下令。张花花于心不忍跪到在金鑫身旁,掉出几颗泪水:“金鑫公子,你快求求县太爷,你的旧伤还没好,不能受新伤了。” 金鑫怒目而视:“张花花,你滚。” 张花花含情的眸子还想说什么,风烛残年的张奶奶用尽了此生的力气,拉着她退到一边,愤然道:“这等薄情寡义之人,你管他作甚,让他死。” 墨九君道:“打。” 两人衙役出手快准狠,狠狠地朝金鑫的tu,n部用了十成的力道打。朱珠在这时猛地推开了朱屠户,朝金鑫后背一扑,火辣辣的板子狠狠地打在她身上,疼得她泪水都出来了,楚楚可怜地看着墨九君,泫然欲泣道:“大老爷啊,求求你放过金鑫公子吧!都是朱珠的错,你要打就打朱珠一人。” 柴子然见这对患难见真情的苦命鸳鸯真真觉得自己是个两个衙役手中大木奉子,眸光不禁看向墨九君,也不知他心软了没有。墨九君的脸仍然冷漠了,没有丝毫的波澜,冷冷地道:“拖去无关人士,继续打。” 柴子然对墨九君黑面黑心的冷漠脸多了几分感慨,深感墨九君干了几年清闲的少大夫就是埋没了他的才华。 张花花含泪挣开张奶奶,也想扑过去给金鑫挡棍子。柴子然站在她面前,觉得自己若是在一个哭得死去活来的病弱姑娘面前笑,未免太过于冷血,板着一张脸道:“花花姑娘觉得你过去不是找骂吗?”见张花花顿了顿,继续道:“你永远唤不醒一个装睡的人,金鑫的亲娘是京都一个当红的歌姬害死,平生最痛恨干花花姑娘这个职业的女人。” 张花花脸色一白,彻底断了冲去护住金鑫的念头。他如此讨厌她,她无论做什么,只会惹来更多的厌恶。 柴子然见张花花也不是个拧不清的姑娘,蹲着她身旁,欣赏看金鑫咬牙不发一言的爷儿模样,又欣赏了一会儿朱珠清水莲花般凌乱吼叫的模样。二十大板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对于金鑫这种自幼被鸿门将军抽打的健壮身体,实在不算多。被打完后,他还能瞪几眼自己和张花花,足以表明,金鑫这小子再挨个二十板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夜深人静,有没有路过的小天使收藏一个,么么~~~ 感激不尽!!! 第22章 花花五 案子已经了结。偌大的公堂走了一部分闲杂人等,便剩下惨白着脸的张花花、张奶奶、花妈妈和县衙的人。 张奶奶哽咽着扑到张花花怀里,几十岁的老太婆哭成了一个小孩儿:“对不住啊!花花!是奶奶对不住你。” 张花花未开口,花妈妈把五百两的银票塞到张花花兜里,愤愤地盯着张奶奶:“你作甚要给朱珠那小贱蹄子做证人?” 张妈妈哽咽道:“我有什么办法,我就花花一个孙女了,她病了,只有朱珠肯出钱给她看大夫……呜呜呜呜呜呜。” 张花花胡乱擦了一把脸庞的泪,抬头看向墨九君与柴子然:“县太爷,子然师爷,花花没有撒谎,真的。”她语气平淡看似不指望有人信她一个风尘女子,可眸光清澈如水,透露出内心的渴望。 柴子然半蹲在地,握住她的手,冰冷的肌肤透出寒气,仿若不知,轻轻地道:“我信你。” 仅仅三个字便让张花花泪流满面,她呜咽道:“那为何金鑫公子不信我?” 柴子然轻抚她的秀发,发丝干燥,已有好几日没有好好打理了,他视而不见,道:“金鑫是个混球,他没眼光”柴子然还欲骂金鑫几句,好好地安慰张花花,大手猛地被人钳制在半空中,强有力的手腕狠狠地定住他的手,不让他触碰张花花。 柴子然侧头,瞪向墨九君:“你作甚?” 墨九君道:“男女授受不亲。” 柴子然想了想,这的确也是个道理。转头继而安慰张花花:“终有一日,金鑫会后悔今日他的所作所为。” 墨九君道:“这一日怕是不远了。” 张花花要的并非是金鑫会后悔,也并非要他受报应,她想了想,或许她只是盼着金鑫能知道她救了他,得到他的眷顾。低头看了眼自己白皙的手,虽然从没干过粗活,可她每日都比干粗活累,她是这个世间最被人瞧不起的风尘女子。脸颊滑下豆大的泪水:“是我配不起他。”所以她不该奢盼能得到金鑫的半点儿怜惜。 哪怕他有一日知道是自己救了他。 张花花怅然离去的背影,每走一步路仿佛被踩在荆棘上,疼痛萦绕在心头,鲜血从身上褪去,不似一个拥有花样年华的少女,跟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一样暮气沉沉。 柴子然叹息:“多情女子负心汉啊!” 墨九君纠正:“金鑫只是未认出救他命的人是谁,并且是被人蒙蔽,算不得负心汉。” 柴子然闻言一下子来了ji,ng神:“我知晓朱珠是个清高心冷之人,觉得她话里话外都太过虚伪。你怎知她撒谎了?” “答案就在证人上。”墨九君双手负在身后:“那些人的口供明显是早有了准备。”且几证人话里话外都在表示朱珠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真善与伪善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真善是永远的善意,伪善不过是一时的。而朱珠最成功最有力证明她心善的证人还是张奶奶,可这也是证明她撒谎的最有力的证人。 一个与孙女相依为命的亲奶奶,怎肯为了世间所谓的公道就去陷害亲孙女于不义。 柴子然拍了拍墨九君的肩膀:“花花姑娘如此可怜,此事还得还她一个公道。” 墨九君斜睨了他一眼:“你很关心她?” “那是自然。”柴子然笑嘻嘻道:“不过我最想看的还是金鑫知道谁才是他救命恩人后的那个表情,哇哈哈哈哈哈哈。” 墨九君摇摇头:“此案已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眸光闪烁着大爱无疆的仁者之心,若不是柴子然认识他数年,定被他所蒙蔽。墨九君咧嘴一笑,道:“剿匪。” “呵呵呵呵。”柴子然干笑道:“我?我是个文职师爷。”剿匪那道口子添血的活儿,干他什么事。 墨九君双手附在身后,俨然一副上山中老虎的模样,笑道:“我是县太爷,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熟悉墨九君的柴子然心里暗骂他一万遍,这厮恐怕是嫌苏虞县一众小人小事太过麻烦,趁着剿匪的空档中寻些新鲜刺激的乐子。 中午,春日晒到头顶,暖洋洋的。虽柴子然一直心系的花花楼霸王餐,可干完了所有活儿他仍没有吃到,拖着饥肠辘辘的身体漫步走回自己的小院子,迷茫地看了看身旁的随风,道:“你不用保护你们家九君公子吗?” 随风依旧笑得人畜无害:“九君公子武艺高强,无需我保护。”顿了顿,问道:“子然公子是在担心九君公子吗?” “呵呵呵呵。”柴子然冷笑道:“不是。” “……”随风尴尬地走着,试探着问:“子然公子觉得九君公子如何。” 柴子然警惕地看了眼人畜无害的随风,根据他混迹混账无耻界多年的经验来看,长得最无害的,往往都是□□□□,就跟随风腰间那条软金鞭子一样歹毒。柴子然强颜欢笑道:“甚好!” 随风小露出两个小酒窝,天真无邪道:“我是不会告诉九君公子的。” 强撑在柴子然脸上的笑瞬间垮了下来,他愁眉苦脸道:“墨九君就是一个杀人如麻、黑心黑肺、面无表情、可耻可恨、完全没有下限的活命阎王。” 随风眨眨灵动的眸子,轻笑道:“许多人都这样评价公子,我还以为子然公子的评价会不一样呢!” 柴子然默了默,道:“他讲道理的时候还是挺好的,脑子聪明,头脑灵光,小时候……”恍惚间想起不该想起的事情,闭了嘴巴,尴尬道:“有时候人还不错。” 随风心里虽然好奇柴子然未说完的话,可也聪明地没有追问,站在他左侧做了一个总结:“子然公子对九君公子是又爱又恨啊!”眨了眨眸子:“你有没有想过寻一个像九君公子这样的伴侣。” 柴子然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你真是爱开玩笑,我还想多活几年。” 随风噗嗤一笑:“子然公子也很爱开玩笑。” 柴子然双手负在身后,加快了步伐,幽幽的话语传到随风耳中:“我跟他在一处,他这辈子就全完了。” 随风还未听懂柴子然的话,柴子然已是快速转角绕开自己,摆明不想跟自己谈论九君公子的话题。随风无声地追上,刚瞧见一处院落门槛的一抹红,便加快了脚步。柴子然的一声焦急悲鸣的怒吼忽然传到他耳中。 而柴子然吼的正是:“航远。” 随风闻言浑身一震,几十步的路途居然用了轻功,飞得比老鹰快。蹿到柴子然身旁看向他怀中之人,满脸污血,依稀能辨认出他清秀的五官;一身粗布泥寇,染满了斑斑的血迹。赫然是柴子然的书童,远航。 柴子然焦急地又吼了声:“随风,请大夫。” 随风脑子嗡嗡作响,一看到远航的瞬间就感觉九君公子的情敌回来了,可如何是好。又闻柴子然吼得肝肠寸断,只觉得远航比他想象中对九君公子的威胁更大了。拱手道:“子然公子稍后。”人已不见了影子。 随风速度极快,很快就凭空出现到墨九君眼前,墨九君正在用膳,见到随风这个时候来,蹙了蹙眉。随风慌张地行了一礼,道:“公子,大事不好了,远航回来了。” 墨九君漆黑的瞳孔暗了些。 随风继续道:“他受了重伤,此刻在子然公子家门口。” 墨九君皱眉,放下膳食:“请大夫。” 随风应了声转身欲走,墨九君又道:“先用饭吧,不必那么着急。” “……”随风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若是属下不尽快过去,恐怕远航有性命之忧,子然公子亦是……” 墨九君捧起的碗筷,施施然地放下,站起了身,握紧拳头:“我与你一道去。” …… 几盏茶的功夫前,柴子然还兴高采烈地甩了莫名其妙的随风,回到自己家里。见在自家门槛浑身不堪入目的远航倒地不起,便快步去扶起他,远航用毅力撑起快垂下的眼皮子,虚弱地道了句:“救嫣然……小……” 后头的话,远航没说清楚,柴子然不用听清楚便已经知晓,柴嫣然有危险,还需要他救助。便焦急悲伤地吼了句:“航远。”春日的阳光本该是暖和的,可柴子然心急如焚,不禁浑身燥热起来,忽见一个大y影挡住他的阳光,抬头堪堪看见是追来的随风,不禁又吼了一句:“随风,请大夫。” 随风人如其名,随风飘得极快。可地上的干巴巴等人救治的远航却是半刻也等不了。柴子然最怕的是,不知身在何处,遇到何危险的柴嫣然等不了。他艰辛地把远航扛到背上,颤巍巍地走入自己的院子。 远航虽是他书童,可自幼陪他一起长大,世间除了柴嫣然和柴子皓,他就跟远航最熟了。熟门熟路地把远航扛回他的房间,映入眼帘的一张大床上虽有些灰尘,品质跟他睡的那床却差不了多少。 柴子然把他小心翼翼地放回床上,眼巴巴地看向敞开的房门外,也不知随风那厮是不是迷路了,这么久都还没到。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吐槽,砖花随意 第23章 引蛇一 一个老得浑身发白的老大夫,轻颤着手脚替远航把脉,他的白胡子被风吹得一抖一抖,手也随着胡子的抖一抖一抖。半响,捻了捻白白如线条的白胡须,眯着眼眸道:“病情不重,不重,小心歇着就会好起来的。” 柴子然紧张地揪了眼床榻上的远航,又巴巴地看了眼老得恐怕连路都看不清的老大夫,不确定地问:“老大夫,您确定没问题,真没问题?” 医者最忌讳旁人的疑问,老大夫仿佛被人疑问多了,见怪不怪地抬了抬眼皮子,保证道:“真真没问题。” “哦!”柴子然松了半口气,问:“他什么时候醒。” “这个……”老大夫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样道:“不知。” 柴子然:“……” 墨九君在房里坐得稳当,听完他们的对方,把手里的茶盏交给随影,淡淡地道:“对于医理,我略懂一二,不如让我替远航看看吧!” 柴子然越发不确定:“九君公子是要替远航看病?” 墨九君理所当然道:“自然。你是我的下属,远航是你的下属,按照这关系,远航也算是我的下属。” 柴子然偷偷瞥了眼尚且昏迷不醒的远航,其实他对墨九君的医术不报希望,只盼着远航知道是墨九君亲自给他把的脉,能让他从睡梦中被吓醒。拱手作谢道:“如此有劳九君公子了。”顿了顿:“还请九君公子不要唤远航为远航了。” 墨九君挑了下眉梢。 柴子然不怕死地道:“请唤他做航远。” 墨九君:“……” 向来不爱说话的随影,忍不住道:“子然公子好算盘,你曾承诺九君公子,从今往后不提远航,如今把人招了回来,你确实是不提‘远航’,却把人唤作了‘航远’。” 柴子然听了这话,便想起他那个傻啦吧唧的承诺,愤愤地把怨恨的目光看向随风,这厮明明知道墨九君夜审徐娘子时就把人给放了,偏偏还鼓励他去干那劳什子的‘□□’,害得他鄙视了自己好些天。重重地咳了咳,道:“当初我的承诺是不提远航,九君公子的承诺是放了徐娘子。他人早就放了,才与我要承诺,这算盘岂不是打得更加好。” 随影跟在墨九君身边虽极少说话,却也是个霸道的主,他眉梢挑了挑:“如此,你待如何?” 柴子然冷哼道:“我家远航就叫航远。” “你……”随影手握腰间金丝软鞭,额头青筋暴怒,看样子是运了内力,打算若抽不死柴子然便毒死他。 柴子然怕怕地退后几步,泪眼汪汪地小可怜地揪住墨九君的黑色袖子:“九君公子,你管管你家侍卫吧!我是你的下属,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只想救远航。”见墨九君神色依然冷漠,柴子然把心一横,道:“只要你老愿意救远航,我便愿意让远航侍奉你几日,让你玷污他的清白。” 场中的几人如木ji般呆了呆,墨九君机械般抬了抬眸子。 柴子然见这个诱惑没有让墨九君动心,心默念了几句对不住远航的话,道:“我替你追楼雨泽,要是他不同意,我就把他给你绑过来送你床上,让他和远航在床上只服侍你一个。”柴子然觉着这诱惑甚是好,可怜巴巴地看墨九君依然冷漠的冷漠脸,苦哈哈地问:“成不?” “不成。”集齐虚弱、悲鸣、怨愤、恐惧、惊恐的呜喊从床榻上幽幽地传来。 柴子然心喜道:“航远,你真醒了,太好了。” 虚弱的远航悲悲惨惨地看着自家公子,忍不住哭了出来:“公子,您能不能别把我往火坑推。” “呃呃。”柴子然心虚地看了眼墨九君,当着火坑的面说人家火坑是不好的行为,赶紧步入主题,问:“我阿姐怎么了?” “呜呜呜呜呜呜……”远航哭到伤心处,停下问一问道:“是不是我说了,你就不把我推火坑了。” 柴子然面色僵硬地又看了眼墨九君,颇为歉意道:“对不起,我不能把远航许配给你。”擦了擦远航脏兮兮的面孔,道:“是的,公子我决定不推你入火坑,绝对死也不让你跟楼雨泽一块儿上墨九君的床榻。” 墨九君:“……” 远航得了柴子然的保证,仿佛劫后余生地松了一口气。 那夜,远航被墨九君洗澡时的凶悍吓得浑身颤抖,经子然公子那么信誓旦旦的一分析,顿时茅塞顿开。他远航是个清清白白的世家书童,虽然相貌比公子差了一点点,家世比公子差了一点点,可学问是比公子多了很多多。 墨九君最爱的雨泽公子乃京都第一大才子,学问是公认的好,如此看来墨九君定是更欣赏文采出众、模样清秀的美男。而远航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这“文采”和“模样”这两项。他心肝颤抖地跟公子辞行,打算就此返回夏都,并下决心永远不在活面阎王面前出现。 远航的学问能拿得出手,逃跑的功夫却比子然公子差了一点儿,拿了辛辛苦苦积累的大半积蓄雇佣了许多武夫,一众人浩浩荡荡地往夏都赶。虽然远航没指望那些普通的武夫能在活面阎王的侍卫们前保住自己,可怎么也能趁乱跑个路,再给子然公子捎个信,也好让他前来搭救自己。 远航忐忑不安的心,从苏虞县出发便开始一直在跳,直到跳过八个山头,平安抵达了京都,心里的一口气儿才缓过来。拜完老天拜土地,拜完土地拜信悟侯。 幸好侯爷仁义,没有勉强他再次过来盯着子然公子。虽然侯爷的本意是,子然少爷在京都犯了众怒,怎么也不可能自己找死,不在苏虞县待个三五个月就回来。 自认为逃过一劫的远航安安稳稳地在侯府生存,本以为日子会日复一日风平浪静。谁知嫣然小姐也是个不消停的主子,硬是拖着大包小包让他带路,齐齐回苏虞县看子然少爷。远航的本意是,他护送嫣然小姐到苏虞县,趁着九君公子的人没发现他之前偷偷溜走,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他的贞c,ao也自然就保住了。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9节 但祸不单行啊! 从京都来苏虞县,必经的八个山头,草寇们戏称‘八仙过海’,一个比一个陡,一个比一个y森,撞见的贼人一个也比一个多。幸好沿途遇到獐眉鼠目的容凌书生,得他相助,勉强过了五个山头。远航一个小书童,带着一个只会绣花的小姐,虽得了一个文弱书生相助。但他能在脸上擦了些ji血,在草丛堆里滚几圈蒙混跑出来,已是大大的不容易了。 柴子然听闻柴嫣然是落入占山为王的草寇手里,心里没那么紧张了,草寇名声虽不怎么好,却从没闹出过人命非礼案。皱眉想了想:“你们绕过八个山头时,有多少草寇追着捉你们,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远航哭诉道:“那时黑灯瞎火的,他们都是趁夜来,我实在是看得不太清楚。但草寇们的人数很多,每座山都让人紧紧地盯着,专门挑落单的人出手。我和公子每次去苏虞县都是大张旗鼓地来,浩浩荡荡地走。我之前逃跑也是找了人保护的,他们这才没出手。谁知……我和嫣然小姐就倒霉了,呜呜呜呜呜呜。” 柴子然皱眉思索如何才能救人,一旁的墨九君问:“每一个山头追捕你们的草寇是否都不怎么往来,只要你过了他们的地盘,他们就放弃追赶你们了。” 远航侧头想了想,重重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正是如此。”他答完见墨九君皱眉看着他,忙缩到子然公子身后,哭诉道:“九君公子,我家公子比我生得好看,你还是打他的主意吧!不要打我的主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我很臭的,几天没洗澡了,可我家公子是香喷喷的,特别香。” 柴子然还未思索出个所以然,被远航这混账话气笑了,转身重重地拍他的脑袋:“你个混小子,当着你家公子的面居然敢出卖我,你的皮还要不要了。” 远航呜咽道:“我情愿让公子剥皮,也不想让九君公子夺取我的贞c,ao。”双手环胸,吸了吸鼻子,躲在柴子然身后弹出头看了看墨九君的冷漠脸,一脸抵死不从的模样。 墨九君慎重地想了想,把目光从远航脸上移开,放到柴子然身上:“这主意不错。” 柴子然担心柴嫣然,没工夫跟他们胡闹,气道:“别岔开话题,如今要想想该如何救我阿姐。” 墨九君早有了主意,眸光从柴子然主仆二人身上流连,道:“引蛇出洞。” 这引蛇出洞的计策是一般官兵抓贼常用的,可它的实施需要一只蛇喜欢吃的大白老鼠,而这个大白老鼠的人选至关重要。柴子然看了眼远航浑身脏兮兮的模样,远航虽没重伤可也不能过度c,ao劳了。无奈地把目光放在随风随影身上:“他们两个练武之人比较适合。” 其实,柴子然觉得最适合当白老鼠引诱长蛇的人是墨九君,可迫于他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不敢说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梦里什么都有! 希望也有收藏! 晚安ua! (▽) 第24章 引蛇二 墨九君道:“草寇们在‘八仙过海’设立巡山的盘查点,有练家子驻守。若是派练武之人前往,定会打草惊蛇。” 柴子然讶异道:“他们不是一群乌合之众吗?怎么还有盘查点和练家子驻守?我阿姐会不会有危险?” 墨九君微笑:“如此,还请子然师爷亲自引蛇了。” 柴子然的脸僵硬如死尸,心里却是忧心柴嫣然,便只好允了。但他既然要上山,必须要做足功课,细细地问远航道:“你想想那群草寇的盘差点在何处,我找人在地图上做个记号。还有你在‘八仙过海’的哪座山上跟阿姐失去联系的,也重点标记出来。最重要的是对方的人数,特征,最后是草寇们都有什么缺点喜好,你跟我说说……” 柴子然还未说完,远航扁了扁嘴,无奈道:“公子,我说了,草寇卑鄙无耻,都是趁夜偷袭我们的,他们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何况是特征缺点喜好样子。至于数量,每座山的草寇都不一样,但追捕我们的最多不会超过十个。至于嫣然小姐,我更是不知了,就算知道……草寇也会转移人质的。” 远航在山上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心里苦,脑子常常是一片空白,除了他妈,他谁也不记得了。 柴子然蹙眉,远航的说法跟花妈妈的说法大不相同。追击金鑫的草寇乃是同心协力,从金鑫出现在八仙过海,草寇便一直追击他,陪他翻了“八仙过海”,还不想放过他,明显是有意而为,有组织和纪律。可劫走阿姐的,又分批行动,不禁在山上设立盘查点,且每座山追捕的人都不同。难道草寇共有两批? 墨九君道:“草寇只有一批。一山不能容二虎,若是有两批不同的人,‘八仙过海’不可能如此太平,且不惊动苏虞县和京都。” 柴子然点头:“看来他们并非是一般的草寇。”他疑惑有三。一,‘八仙过海’虽蜿蜒曲折,可毕竟靠近京都;二,他们无论男女老少劫到落单的就拖上山,有谣言传出,上山是为了给草寇劳作耕种,空x,ue不来风,此事怕是真的;三,草寇既要耕作,为何还要落草为寇,他们不打家劫舍,哪里的钱财养家糊口? 墨九君道:“还是得先寻人去探探路。”目光灼灼地盯着身为大白老鼠的柴子然,让他起了一阵ji皮疙瘩。 柴子然道:“此事得从长计议,贸然行动,恐生意外。”这意外不是别人的,而是他的。想了想又道:“我们得去找一趟金鑫,他既然被追捕过,肯定对草寇有所了解。” 墨九君:“不必,我已经细细找他问过了,大体的情况很是清楚,子然师爷不必害怕,一切有本官呢!” 柴子然感觉他走入了一个泥潭里,这个泥潭不是草寇给他挖的,而是墨九君特意坑他提前挖好的,心有戚戚道:“这情况能同我说说吗?” 墨九君问:“师爷的职责是什么?” 柴子然脸色不好地答:“协助县太爷查案。” “很好!”墨九君咧嘴一笑,冷漠脸拂起了一阵清风,吹得柴子然心里哇凉哇凉。 墨九君道:“子然师爷,你就大胆放心的去吧!” 柴子然:“……” 柴子然从小最敬佩的英雄便是武松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真真了不起。可这英雄的对象换做他时,他心里既惶恐又害怕,虽一身逃跑的本领练得出神入化,可英雄也有落难时,强龙敌不过地头蛇,万一‘八仙过海’某个杂草丛生的小树林跑出几条蛇,他没被草寇彪悍粗狂的样子吓得,反倒被蛇吓死了。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柴子然的午饭是墨九君请的,且地点就在花花楼。墨九君还让柴子然熟悉的花花姑娘作陪倒酒弹小曲儿,如此贴心,如此善解人意,如何大方得体,真真让柴子然怕得一口气啃了三个ji腿,哆嗦着腿问他:“还请九君公子告诉小的,小的最近哪里得罪您老人家了,小的改,小的改还不行吗?” 墨九君灿然一笑:“这曲子甚好!” 柴子然吓得又啃了第四个ji腿,恨不得捂住耳朵。花花姑娘刚刚经历情殇,模样苍白如未亡人,心里哀怨愤恨忧愁,弹的小曲儿自然是哀怨缠绵、悲悲惨惨,若是几年前他爹妈死时听,那意境倒也还好。 只是如今,越听心越玄乎。 墨九君见柴子然啃了四个ji腿,喝了四杯水酒,满脸生无可恋,笑道:“你今日胃口倒是不错,四杯水酒和四个ji腿,加起来堪堪是个八字,你幼时不是老念叨八八八,发发发嘛!如今,刚好凑成一个八字!你可高兴。” 柴子然手里的酒杯抖了抖,嘴里的水酒喷了出口,道:“我只喝了三杯水酒,不算四杯。”心里暗骂墨九君小气。当年他随阿娘到大长公主府做客。膳桌上有八个水晶肘子,他年幼贪吃,便胡乱说一通,‘八八八,就是发发发,我只有吃了八个水晶肘子,才能富贵永生。’那时,墨九君碗里已有一个刚被他咬一口的水晶肘子,愣是被柴子然撒泼打滚地当着大人的面抢了过来。 往事不堪回首,墨九君却一直记得。 这厮心眼比针小啊! 墨九君给柴子然的酒杯续集,厉声道:“喝!” 柴子然:“……” 墨九君见柴子然不动,蹙眉:“你若是不喝如何能‘富贵永生’呢!” 柴子然硬着头皮,把酒杯的水酒咕噜噜地喝光。墨九君满意地摸了摸柴子然的头,觉得他发质好,摸着摸着就如摸一只小狗般,让人舒心,□□完他头发乱蓬蓬,才起身领着柴子然出了厢房。 花妈妈满脸笑容地迎身而上,手里的账单还未摆在墨九君面前,便听他说:“多谢花妈妈请客了,日后本官一定经常光顾!” 花妈妈:“……” 堂而皇之地去花花楼吃了霸王餐的墨九君,心情愉悦地牵着柴子然那头脾气堪比大老爷的蠢驴子,笑看了眼驴子上的柴子然:“你今日很好看!” 柴子然是要被他送上山当白老鼠的,此刻只恨自己的皮相没有楼雨泽好看,对于他的赞美,心里一阵悲戚。渐行渐远的人烟慢慢地被甩在身后。柴子然受宠若惊地问:“你真不打算告诉我?” 墨九君懂了装不懂:“何事?” “草寇是何人?我阿姐在何处?我如何去寻找她?哪里有蛇,哪里没蛇?草寇为何要无故要捉人?他们之前派了许多人抓金鑫,目的何在?我阿姐有没有危险?” 墨九君默了半刻,道:“你去了便知。”顿了顿,道:“记得多打探些消息回来。” 柴子然的脸彻底黑了:“我若是被抓了呢?严重的或者……” 墨九君严肃道:“我会想你的。” 柴子然:“……” 一袭清风拂过柴子然的心,他感觉这风就是他的及时雨,一下子就吹醒了他,让他不会去跟墨九君不自量力地干架。其实也无需干,墨九君身边无论有没有随风随影贴身保护,他本人一个手指头就按倒了他。 这风只是吹醒柴子然,跟墨九君理论,无异于找死。吵得过是死,吵不过还是得死。左右都是要上山当大白老鼠,他自己走还得潇洒一点儿,只是柴子然自己没发现,他的背影充满了沧桑疲惫哀怨寂寞。 随风于心不忍道:“公子,您真让子然公子一人去引蛇出洞吗?万一,那群凶狠的草寇伤了子然公子如何是好?” 墨九君道:“无妨,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随风默了默,心知公子是生气柴子然用远航气他的事。 随影道:“公子是打算英雄救美吗?” 随风浑身一愣,竖起了八卦的耳朵。墨九君笑而不语,随风一下子便猜中了,公子难道是打算对子然公子出手了,可一出手还用这么老套的招式,是否不太妥当,本着忠心侍卫有的职业ji,ng神,提醒道:“公子,这计策……是否太过于……老套了。” 墨九君勾起唇角:“他就爱吃这一套。” 随风闻言,闭上了嘴巴。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不能用寻常理论来衡量,看来子然公子面上正经,心里也是个大闷s_ao,既然喜欢这些老套的调调。 柴子然虽家住京都,可怎么也算是苏虞县的常客,“八仙过海”这八座小山,他被抬着翻了无数次,走了无数回,如今头一回自己动手翻,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翻山越岭的艰辛与痛苦,看来抬他的轿夫们要适当地涨涨工钱了。 第一座小山的路还算和缓,偶尔有几个人工开辟的小阶梯供人走走,不会一不小心就滚下了某堆乱草丛,也不怕某堆乱草丛里忽然蹿出一条皮厚身长的不明动物,嘶嘶地探头探脑,准备咬人。 可柴子然既然要做那引蛇出洞的“大白老鼠”,怎么能没有地图,没有信号□□,没有接头人,甚至连普通的防御工具都没有呢。 柴子然混吃混喝等死许多年,这些东西关系与他生命,他后知后觉也就罢了,怎么墨九君一个时不时去京都兵营溜达的练武之人都不清楚。 第25章 引蛇三 柴子然愤恨地仰头叹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头顶那抹刺眼的阳光击中他的眼眸,晒得他迅速低着头,喃喃道:“太阳啊!你晒得更猛烈些吧!好让墨九君那厮被你晒一晒,就晕倒了。”y恻恻地道:“最好有七八个老婆婆趁他晕围着他吐口水,额呵呵呵呵呵呵。” 柴子然越想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墨九君被无耻老太婆吐口水时的壮观样子,让他兴奋不已。他记得十分清楚,年幼的墨九君有洁癖,被路人甲吃糖葫芦蹭了点口水星子到他的小黑袍,便洗澡洗了八次澡,差点儿搓点了一层皮。 墨九君在他脑海越倒霉,柴子然的笑声越是大,震动山野。 忽然,有啧啧的不明之音从小土阶梯两旁传来,柴子然浑身一抖,猛地向上奔跑,欲离开隐藏在山野草丛之地的不明之物,谁知刚踏完最后一条阶梯,入目的皆是一片混混乱乱的草丛群野,根根粗壮的草比他生得高,一片连着一片,让他寸步难行。 柴子然想了想,他从未见过这些生得比他高的大野草,莫非是走错路了。正想按原路返回,身后啧啧的不明之音离他越发地近,仿佛就要从地底钻出,扑来卷着他啃他。柴子然浑身汗毛倒竖。若要他选择被东西追着咬或去不知名的草堆里蹲着,他毅然地选择了后者,谁知一扭头便见一个大大的麻包袋正对着他的脸,把他从头套到脚。 柴子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麻包袋还挺大的;第二个念头就是,这麻包袋还挺结实的。第三个点头还未想到,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体重心仿佛被倒立在地,眼眸所见的皆是漆黑的一片。 柴子然挥舞着手脚,大怒:“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竟敢强抢民男,谁给你们的熊心豹子胆,赶紧放了我,我带你们去抢一个比我有钱比我好看,还喜欢男人的墨九君。” “噗嗤”麻包袋外的人笑道:“你这主意不错,他是你相好吗?” 柴子然蹙眉,这声音明显是对方捏鼻后发出的声音,略微低沉。对方竟然不用真面目示人,也不用真实声音好好地说话,定是老熟人。柴子然怒道:“你个糟心的王八犊子,老子认出你了,你好狠的心啊!” 那人一听已经被认出,当即不再掩饰道:“子然公子,我们也是想帮你,不然你寻几日都恐怕找不到那群草寇的大窝。” 这声音,柴子然熟悉得不得了,痛心问:“随风,你好样的,竟然套你子然爷爷进麻包袋,你说,是不是墨九君那厮指使你的,你个混蛋。” 随风知晓被骗,把他静静地放在地面,不再搭话。 柴子然身体着地,胡乱挣扎了一会儿,在麻包袋里滚动又滚动,身体仿佛撞到了什么东西,还未来得细想,就被人抓起了一条长腿,提到半空,y恻恻地问:“晒死我,你很高兴?” 柴子然:“……” y恻恻的声音又问:“让草寇去抢一个有钱好看,还喜欢男人的我,你很兴奋?” 柴子然:“……” 倒提着柴子然的大手猛地松开,他当即掉到一堆柔软的草堆里,哭嚎大喊道:“九君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若是我遇到草寇,定让他们抢了我,我死也不会供出你才是主谋。” 墨九君沉默了一刻,道:“甚好。” 柴子然:“……” 墨九君凉凉的声音又飘来:“把他提到草寇山门前。” 柴子然心里一凉,不知天南地北,胡乱挪动着身体,想去抓住墨九君的大腿抱。苍天眷顾他这般胡乱滚着,竟真真让他发现了一条粗大腿,二话不说当即抱住,哭嚎道:“九君哥哥,饶命啊!小的再也不管胡说八道、胡说九道了,只要你放过小的,小的愿意给你每天晚上睡觉前暖被窝。” 随影残酷的声音从柴子然上方传来:“你身为师爷,服侍好县太爷本是你的职责。” 柴子然知晓报错大腿,当即松开,有多远滚多远,怒道:“老子是文职,暖被窝是花花楼姑娘们干的活儿,不是我的职责。” 墨九君道:“扛走。” “是,公子。”随风自告奋勇地把柴子然扛到肩头,兴奋地道:“子然公子,委屈你了。” 柴子然的身体被扛住,不敢乱动:“委屈?你真爱开玩笑,如今我所受的哪里是‘委屈’二字,能道明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吧!”随风话还未说完,柴子然还未来得及破口大骂,当即感觉一阵腾云驾雾从身体四肢百骸疯狂地吱增,脑子一阵恶心的晕眩,胃里的东西一阵翻腾,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胃里涌上喉咙。 嘴巴一张,‘呕呕呕’恶心的呕吐物冲出闸门大开的喉咙,直扑向装着柴子然的麻包袋内壁。 随风浑身一僵,继而感觉肩头那沉甸甸的物体里有粘稠液体让他肩头一热,鼻息闻到阵阵恶心物体让他梗了梗喉咙,更加用力地腾空而飞,如同一只大鸟般蹿到了一个小山寨一样的地方,把肩头沉甸甸的物体往地上一抛,避如蛇蝎般当即蹿走,不去看那个脏兮兮的麻包袋一眼。 柴子然被迫腾云驾雾了一阵子,不久前在花花楼被牙齿嚼碎的ji腿r_ou_从胃里翻了出来,嘴里酸得直冒泡泡,浑身被自己吐出的粘稠恶心物沾满了一身,心里不禁把随风祖宗九代都问候了一遍。虚脱得还剩半条命时,便觉着肚子里有一根专用敲脑袋的大棍子按了按,按得他胃里一阵翻腾,喉咙一阵干涸,两眼差点儿翻了过去。 麻包袋外有一人拿着粗壮的棍子,道:“这是什么东西?好臭!” 另一人道:“莫非是一只畜生,‘八仙过海’其他寨子的弟兄特意丢过到我们‘第五寨’捣乱的?”谨慎地唤同伴递来一把小刀,小心地切开麻包袋的封口。 麻包袋里面翻滚的呕吐物扑面而来,前来探哨的两草寇纷纷掩鼻后退,直直盯着从麻袋里翻身而出的肮脏男人。红色的长衫满是发馊发臭的呕吐物,凌乱的发丝流下几层ji皮挂在脸上,熏得那男人直翻白眼。 切麻包袋的草寇把手里的刀子伸到柴子然脖颈上放着,掩鼻弯腰暗恨同伴不拿长刀给他,从麻包袋里爬出的不明人士真是太臭了。 臭气熏天的柴子然按下心中的不淡定,清了清嗓子,嚎道:“好汉们!英雄们!我终于寻到你们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两个草寇对视一眼,从各自的眼里发现了疑惑。 柴子然又大吼道:“好汉们啊!英雄们啊!你们一定要替我做主啊啊啊啊!苏虞县县令墨九君是个逼人为娼、草菅人命、无恶不作、专门收集民脂民膏的大贪官、大j,i,an人,草民被他逼得无处可去,听闻‘八仙过海’有八群侠义的英雄好汉,求求各位好汉,给小的一条活路吧!” 一草寇问:“如何给你活路?” 柴子然咬牙羞愤道:“那贪官好男风。”顿了顿,羞耻地开口:“他想□□我,呜呜呜呜呜呜呜。” 两个草寇目瞪口呆,其中那把小刀架在柴子然脖子的草寇不禁同情地收回了小刀:“那你还是挺惨的。” 柴子然大吐苦水:“可不是吗?我特别惨,我本也是一个有名的浪荡公子,谁知回乡祭拜一下我父母,便让那个流氓看上了,他非要抢占我,我虽抵死不从,可他乃是当今大长公主的嫡亲儿子墨九君,呜呜呜呜。我没办法啊!只好花光了毕生积蓄,雇佣了一个武林侠义之士,让他把我装麻袋里,往肩头一扛,送上山躲难。” 他沾满呕吐物的大手占地,如小狗般四肢爬行至两草寇面前,泪眼汪汪:“大侠!救命啊!救命啊!我若是回去了!”捂住自己的胸膛,羞愤不已:“贞c,ao难保,还定会被那大j,i,an人往死里折腾!呜呜呜呜。” 两草寇见柴子然靠过来,不禁齐齐往后退了几步,不让他身上恶心的呕吐物熏到。听他这般惨痛的经历,两人都有了怜悯之心,带他去一条小河边,让他清洗干净身体,还贴心地给他送上一套干净的粗布衣衫。 柴子然纵然心中有千万条疑惑。这两草寇虽拿棍又持刀,可怎么看都是一般的乡野人家的汉子,还有些瘦弱,不似凶神恶煞的草寇啊。 约莫过了一会儿,那两草寇便来催促:“你洗好了没有?” 柴子然在溪水泡了一阵子,换上了干净的粗衣衫,把脖子戴的如意白玉锁贴身藏好,才慢慢走出去,感激涕零地道:“好啦好啦,多谢二位英雄的救命之恩。”说着就要跪地下拜谢。两人伸手拦了拦:“你甭客气,你叫什么名字,往后大家就是一个山头的兄弟了。” 柴子然激动地拱手作谢:“我叫柴子然,是京都人士,苏虞县是已故阿娘的家乡,也是我的家乡。” 一个略微年长的草寇道:“我是阿达,你也这么唤我好了,这个山头你可以随便走,不过不要到别的山头去。那虽然也是我们的弟兄,可那地盘不归我们管。” 另一个略微稚嫩的草寇笑道:“我是阿聪。” 柴子然欣喜不已:“没想到我柴子然竟然能如此顺利地摆脱了墨九狼的狼掌,还得多亏了两位好看的哥哥,二位若是不嫌弃,我们结拜为兄弟可好。” 阿达面色不愉道:“此事不急,我们都是一个寨子的,不结拜也是兄弟,先跟我们去见寨主吧。” 柴子然眼眸间有一些欣喜,却略微沮丧地道:“如此也好。” 阿达走在前头,阿聪和柴子然踱步跟上。柴子然悄悄伏在阿聪耳旁问:“阿达哥哥是不是不太喜欢我这个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 柴子然卖萌脸:“听说求更新真的会有更新哦!!!” 第26章 引蛇四 阿聪拍拍柴子然的肩头道:“你莫要见怪,之前有一个富家子弟也如你这般落魄地到了我们第五寨,还同阿达结成异性兄弟,你猜最后怎么着了?” 柴子然摸摸鼻子道:“那个兄弟定出卖了咱们的阿达哥哥。” 阿聪沉重地点点头:“还是阿然兄弟,你聪明。” 柴子然心道:废话,一看阿达那鸟样就知道了,他铁定是被认出卖过。兴致勃勃地问阿聪:“那个富家公子真真没有良心,他怎么能出卖我们的阿达哥哥呢!他叫什么名字,看我认识不认识,若是认识,我晚上回去写他名字,打他小人。” 阿聪道:“那人叫金鑫。” “哈!金鑫?”柴子然本以为金鑫是个莽夫,不曾想那莽夫入了草寇窝也能演一出义结草寇、欺瞒草寇的大戏码,真真人不可貌相。 阿聪问:“阿然,你认识那金鑫?” 柴子然蹙眉想了想:“莫非是那什么什么将军的儿子?好像在京都是个排得上号的年轻公子爷。可那般大人物看不上我这样的,我也不甚清楚。” 阿聪啐道:“呸!就是个欺骗阿达感情的无赖混账,他们……”阿聪步子远走越慢,见阿达的人影甚远,才敢道:“他们已经睡到一块儿了。” “哈!这这这这这……”柴子然心头被震惊布满,一时语塞。所幸,阿聪爆完阿达和金鑫的j,i,an情,便闭口不言。 几人走回第五寨,柴子然发现寨子简陋不已,随便用一些不易划破的便宜布搭起了几十间大棚,大棚里住了好几人,男女老少到底闲聊嬉戏,家家户户炊烟袅袅,一派祥和,让柴子然越发怀疑自己真是到了草寇窝,还是去了不知名的乡野地。 一个扎着牛角鞭子的奶娃娃冲到柴子然面前,眨了眨葡萄似的黑色眼珠子,严肃地道:“我们寨主今日不见客。” 阿达与阿聪疑惑道:“柴子然并非是客,而是我们新加入的弟兄。” 奶娃娃又眨了眨眼睛,恐怕那寨主没交代他,如不是客人,那他又该如何自处。柴子然笑眯眯地蹲下身体,道:“小萝卜,寨主有没有告诉了你,见到寨子的哥哥们就要恭恭敬敬地唤一句哥哥好呢!” 奶娃娃思索了一刻,点头:“哥哥好!” 柴子然咧嘴一笑:“寨主生得美不美啊?” 奶娃娃这回没有思索,很直白地道:“不美,很丑。”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10节 柴子然缩了缩脖子,蹿到阿达身后,呜咽道:“不如还是改日再来拜访寨主吧!听说生得丑的,都特别嫉妒生得美的。”捻了一抹发丝抛至脑后:“我怕被他看上。” 阿达:“……” 阿聪把他拉了出来,道:“寨主是个男的。” 柴子然缩回了阿达身后,更加害怕了:“我就是被男人看上,才投奔了各位英雄好汉的。我怕怕……而且姓容的都没有好东西,呜呜呜呜。” 阿聪目光露出一丝讶异:“你怎知寨主姓容?” 柴子然不好意思理了理发丝:“呵呵,我猜的。不知寨主的大名是否叫容凌?” 阿聪道:“不是,寨主叫容忍。” “容忍?”柴子然摸了摸下巴,越发怀疑是否是容凌搞鬼。容凌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当初在烟雨食栈,阿姐骂了他两句,定是心有愤恨欲寻机报仇。柴子然笑眯眯地探出半个头看向奶娃娃,眨了眨眼睛:“小萝卜,寨主说不见客,有没有说不见弟兄?” 奶娃娃叉了叉小肥腰,老气横秋道:“在我回答你问题前,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 柴子然呵呵道:“行。” 奶娃娃问:“你怎知我叫小萝卜。” “……”柴子然耐心道:“因为你长得跟小萝卜一样可爱啊!” 小萝卜咧嘴一笑,黑骨碌的眼睛看向柴子然身后,忽然大喊了一句:“凌哥哥。”随即飘身出去抱着来人的大腿,他小小年纪身形矫健,比一般的小猫还要矫健不少。 柴子然惊了惊,扭头看向‘凌哥哥’。那人正是他的老熟人容凌,蹙眉问:“我阿姐呢?”阿达本对柴子然留了个心眼,疑惑问道:“谁是你阿姐?” 柴子然道:“就是和容凌兄弟一起投奔你们的那个好看的姑娘,其实我阿姐是个苦命的女人,被哥哥亲妈逼婚不成,就由她的小小仆从护送逃婚去了。”捂住脑袋想了想:“其实,她的小仆从你们也算认识,便是那个叫远航的帅气小伙子,生得眉清目秀,人模人样的。” 阿聪疑惑地看着容凌:“容兄弟不是跟嫣然姑娘是一对儿小夫妻吗?” 柴子然当即觉得胸口有一股无名火在焚烧,他阿姐是天上的小仙女,那容凌就是地上的一坨屎,无论样貌家世通通不符合他姐夫的人选,瓮声瓮气道:“容凌,你居然敢欺骗我阿姐,你家里都有七个婆娘九个小妾了,你不许打我阿姐的主意。” “我”容凌欲争辩自己家中无妻妾,可看柴子然那凶狠的眸光,也顾忌到柴嫣然的名声,便道:“我家中虽有妻妾无数,可如今我心只有嫣然一人,知阿然嫌弃我样貌丑陋,配不起嫣然,若是嫣然也嫌弃我,我……”黯淡道:“走就是了。” 阿聪拉了拉柴子然袖子,道:“阿然,嫣然嫂子与容兄弟恩爱得紧,你就别当那打鸳鸯的粗木奉子了。” “嫂子?恩爱?”柴子然痛心疾首地瞪着容凌那衣冠禽兽,喝道:“你对我阿姐做了什么?” 容凌心虚地退后了一步,脸红道:“没,没做什么。” 柴子然心头微痛,自家的娇花居然让一坨屎玷污了。 “阿凌。”柴嫣然一身蓝色粗布衫衬得清秀美丽的脸蛋白皙如雪,一双大眼睛含羞带怯,妩媚动人。她笑看了眼容凌,才把目光看向柴子然,惊喜道:“阿然,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 柴子然出现之处,阿姐常常只会关注他一人,如今居然让容凌占了头位,心里难受异常:“阿姐,你……”不会真让容凌得逞了吧! 柴嫣然笑着拉柴子然的手:“走走走,回去再说。”说着拉拉容凌的袖子:“我们一起回家吧!” 容凌道:“好。” 柴子然还是无法接受:“好什么好,一点儿都不好。”呜咽道:“阿姐,你看上他什么了,要人品没人品,要样貌没相貌,要家世没家世。” 阿聪颇为不认可,劝道:“阿然,你别这么说,容凌兄弟跟我们是一个寨子的好兄弟,大家应该不分彼此,何况他是个能写文章的秀才,背书可厉害了。”阿聪一脸钦羡的模样看着容凌,仿佛能背书就是世间最厉害的事儿,让柴子然真想一个砖头拍死他得了。 柴嫣然拉着柴子然:“阿弟,我们先回家吧!” 柴子然面色依然难看,苦着脸道了句:“好。” 挂在容凌腿上的小萝卜扑到柴子然腿上重重地咬了他一口,柴子然火气本来就很大,还让一个小萝卜欺负,恨不得一脚踹死他。柴嫣然在柴子然发火前,抱走小萝卜头,轻声轻语哄着:“小萝卜,你别淘气,不然就不招人喜欢了。” 小萝卜理直气壮道:“他欺负容凌哥哥,我不喜欢他。” “死小孩。”柴子然恨得咬牙切齿。 柴嫣然临时住的地方就是一个小棚简单搭建起来的临时居住所,门外几排竹沟上晒了几排衣服。柴子然啾了眼,心里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男女的衣服是分开晒的,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拉着柴嫣然问:“阿姐,你有没有被姓容的占便宜?” “阿然。”柴嫣然佯装生气道:“容凌公子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阿姐,你真真被他骗了,你回京都打听打听,姓容的人品如何如何,随便就有一堆□□,而正面的,一百个人没一个会夸他好。” “那些人不过是因为容凌公子相貌不端,以为他心也是不端的,其实容凌公子是个好人,不然我也不会还这般完好地与你说话了。” 第27章 引蛇五 七日前,柴嫣然听闻墨九君特意请命去苏虞县当县令,而她阿弟也正巧就在那处,心里怕阿弟贞c,ao不保,便软硬兼施要远航随她一起到苏虞县。谁知还未走出大门便让柴子皓发现,他二话不说,让人直接把柴嫣然锁到闺房里,不许她踏出一步。替柴嫣然提大包小包的远航心里欣喜,高高兴兴地送小姐回房。 柴嫣然是个柔弱的闺阁千金,平时最大的娱乐爱好就是和几个闺阁朋友一起赏花扑蝶刺绣,是以柴子皓也没有盯得她太紧,就是这盯得不太紧的晚上,柴嫣然翻窗跑了。 柴嫣然跑的时候,没忘记要捎带上远航,把一个大包塞到远航手里,威胁了一阵,两人趁着蒙蒙夜色偷偷从后门溜走。 京都到八仙过海的路途不算太远,可八仙过海到苏虞县的路途不是太好走。两人在黎明前终于开始在八仙过海翻山越岭。远航一想到墨九君可怕的脸,便劝道:“小姐,这山路崎岖,白日风大,我们还是改日再来吧!” 柴嫣然给了他一个白眼:“晚上风大,我们都来了,白日的大风不足为惧。”催促道:“走,走快些。” 远航欲哭无泪,只得认命地带路。第一座山,他们刚爬到半山腰,便在狭窄的上升的小土路上发现了斑驳的鲜红血迹。远航害怕地回头,看着柴嫣然抖了抖肩膀:“小姐,死人啦!” 柴嫣然也被吓了一跳,可为了保护阿弟,别说死人,前方即使有野狼她也得闯上一闯,她走到前面,目不斜视,尽量忽视洒在小土路上的血迹,胸膛的心脏噗通噗通地跳着,脑子的弦也紧紧地绷着。 幸好只有几滴血,没有发现某某人的尸体。 柴嫣然一个弱女子,她没有救死扶伤的伟大情c,ao,孤身在外,手无缚ji之力,当下之急就是尽快到苏虞县。远航的胆子被柴嫣然还小,哆嗦着腿,耸拉着头,保持与柴嫣然只有一步的距离,走三步,便劝上一句:“小姐,我们还是回府吧!好可怕啊!” 柴嫣然时刻保持警惕和体力,没工夫搭理他。在远航喊了一百多次时,柴嫣然一声大吼:“啊啊啊!!!” 远航脚步不稳,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肩膀抖得如同筛子,目露恐慌:“小小小姐……如何了?” 柴嫣然的绣花鞋紧紧地沾在地面,仿佛前方有洪水猛兽,一步也迈不了,颤巍巍地指着前方小土路的东西,抖啊抖:“是,是是,黑猫。” “黑猫?”远航闻言心情大定,不过是一只猫,不足为据,骨碌地从地上爬起,歪着脖子站在柴嫣然身后,定睛看清前面的‘黑猫’,吓得吞咽了一口口水,忍不住惊恐地大吼:“啊啊啊啊啊!黑猫啊!” 这黑猫确实是黑猫,只不过是被剥皮抽筋浑身血淋淋的死黑猫,它睁着不闭的猫眼闪着幽幽的绿光,静静地躺在凹凸不平的小土路上盯着每一个走来的行人,红艳艳的血浸shi到软绵绵的泥土里,在初阳刚生的山野外显得格外诡异。 远航的惊恐唤醒了柴嫣然的理智,她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拍了拍远航的肩膀,安慰道:“不怕,不怕,不怕……” 这几声像在让远航镇定下来,可更多的可能是让自己镇定下来。 柴嫣然抬头看向蓝蓝的天空,把白皙的手搭在远航的肩头:“你像我这样不看它,就不怕它了。” 远航不禁又抖了抖,脆弱的小心肝重重地颤抖着:“还走?” 柴嫣然坚定的眸光看向远航的脸,坚持不懈道:“走,一定要走。” “姑奶奶,您饶了我吧!” 远航的哀求,远航的恐惧,远航的可怜通通没有打动柴嫣然,她一颗欲拯救阿弟的崇尚心灵让她坚持不懈地继续前进。两人特意绕开了死得惨状的黑猫,坚持往前走。两人走着走着,发现这一条路简直是畜生的‘轮回路’,路上不仅有黑猫黑猫黑兔子黑野猪,还有黑黑的炭火。 渐渐地,他们发现了不对劲,明显有人故意恐吓他们,可那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远航和柴嫣然百思不得其解,便一致决定不去解,省得自寻烦恼,反正除了他们,这路上也没有其他旁人。 两人走了近两个时辰,把‘轮回路’慢慢地甩到了脑后,经过远航的确认,他们就快爬完第一坐山。虽然道路险阻,还好歹是看到了希望。就在两人靠着一条溪流原地休息一会儿的功夫,从四周不高不矮的灌木丛里蹿出几个身形消瘦的年轻男人,几人都是一脸邋邋遢遢的模样,身上的衣衫还沾了不少血迹。 柴嫣然和远航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想出对方眸子看出答案,可两人都十分紧张,什么都看不出。柴嫣然默默盯着他们,一手抓住远航的袖子,一手抓住手里的包袱,若是这些人不怀好意,他们立刻奔跑而去。 而那几个年轻男人是一动不动,与柴嫣然盯着他们一般盯着柴嫣然,双方僵持不下。过来一会儿,还是柴嫣然先开口问他们:“你们是何人?意欲何为?” 他们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懵了半刻,一个代表说话:“我们是草寇,想打劫你们。” 柴嫣然提在嗓子里的心脏跳了几下,扯着远航的袖子,两人猛地从地上跳起,正想跑路。 那代表又道:“你们且不要慌张,我们没有恶意!” 柴嫣然和远航停下脚步,两人对视了几眼,如今敌强他们弱,能不冲突还是不要冲突的好,纷纷坐在地上,静等那代表再开口。代表道:“我们虽是草寇,可从我们是没想过要害人性命的草寇,我们只想自给自足,好好过日子,可我们的山寨没有会种粮食的弟兄和给弟兄缝补衣衫的女人,就想让你们跟我们走。” 远航缩了缩脖子,道:“我虽然是个男人,可我也不会种地啊!”拽着柴嫣然的袖子,准备开溜。 几个草寇把他们团团围起,目露不满:“你们不会也没关系,可以学。你没力气也没关系,可以跟女人一样缝补衣服。” 远航觉得这些草寇还挺逗的,他一个大男人让他去缝补衣衫,脑子没毛病吧!心里气愤想臭骂他们一顿,以证明自己是个读书人,不是娘炮。柴嫣然在他身侧踩了他一脚,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笑道:“好好好,只有你不伤害我们,什么都好说。” 几个草寇闻言送了一口气,目露欣慰,还是这小姑娘懂事儿,这年头已经很少有这么懂事的小姑娘了。 柴嫣然一手拉着远航的袖子,一手提着自己的包袱,里面虽然没有很多东西,可她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提这么大包东西,不免让几个草寇心生不满,暗暗腹叽:“该死的小白脸,跟一个小美人儿私奔,居然还让她提东西。” 他们越看柴嫣然和远航,越觉得这两人像极了戏台子唱的富贵小姐跟一个穷小子私奔后的日子,心里怜悯:“姑娘,我们来给你提东西吧!”几个草寇刚说完,便争先恐后地来走来,殷勤地伸出手。 柴嫣然婉拒后,拖着远航走到溪水边,小脸儿微红:“人家有些私事同他说,不知各位英雄可否行个方便?” 几个草寇不明所以,但美人的要求自然是不会拒绝,几人分头把手几个出口,不让柴嫣然和远航逃跑,便一致决定不偷听他们说话。 远航见他们真的乖乖走到不远不近的地方,朝柴嫣然伸出一个大拇指,往那群草寇吆喝道:“我家小姐让你们转过身。” 几个草寇心里一听,原来这两人是主仆,但主仆居然这么亲密,看了他们猜对了。他们就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小姐跟府里的下人私奔,可小白脸居然能让小姐这么无怨无悔放下荣华富贵,莫非那小姐有了身孕?几个想象力丰富的草寇转头默默思考人生,为什么他们就没有那个机会认识某些富贵人家的小姐呢? 如此想着,草寇代表忽然灵机一动,转头谄媚道:“小姐,你解释几个闺中好友给我们哥儿几个认识呗!” 其他草寇一听,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 他们齐齐扭头看向柴嫣然跟远航,只看到一条不太平坦的小土路旁有一条清澈的溪流,淙淙流水缓缓而下,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几片荒凉的小叶子从两旁不高不矮的灌木丛齐齐飘出,落到平静的河水上,jian起一圈圈的波纹。 第28章 引蛇六 远航和柴嫣然顺着水路走到第二座山时,慢慢地从水里出来时,跟两只落汤ji一样。远航看着四周半是熟悉半是陌生的环境,半蹲在溪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啊啾!好冷!”眸光哀怨地盯着柴嫣然:“小姐,这……还走吗?” 柴嫣然浑身也有些冷,幸好如今盛阳高照,转头看他,疑惑问:“走啊!为何不走?” “呜呜呜呜”远航哭诉道:“我怕怕怕!” “哎!”柴嫣然语重心长教育他:“你可知你为何还找不到媳妇?” 远航吸了吸鼻子,顺着她的话说:“我胆子小。” “嗯!走吧!” “呜呜呜呜呜。”远航不知他寻不到媳妇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可柴嫣然既然不肯回去,他肯定也是不能回去的。他忽然异想天开,祈求老天爷给他掉下一包银丝炭就好了,可又想了想,他不能奢求太多,只要有炭火就好,甭管是什么炭火他都能接受。 柴嫣然兴奋地喊道:“远航,我捡到了一包银丝炭!” “……”远航睁大了眼睛,看见柴嫣然跟变戏法似的,从一个破破烂烂的包袱掏出一包银丝炭,又从炭火里翻出了一个火折子。 天无绝人之路说的就是此刻。两人还十分走运地发现了一个干干净净的山洞,他们点好了炭火,烤干了衣服,皆是神清气爽。 柴嫣然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再次上路时,便见远航在山洞门口拜老天爷,还说日后回到京都要还愿。 “傻远航。”柴嫣然戳了戳他脑袋,领着远航又下了水,说:“我们刚逃脱了草寇的追捕,为了防止对方有同伙在其他地方等着我们,我们走水里。” 远航道:“小姐,我们是从水里跑的,要是再走水路,万一被他们追上怎么办?” 柴嫣然回眸一笑:“你怕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听我的就没错。” “哦!”远航虽走过无数次的八仙过海,可哪次不是舒舒服服地来,舒舒服服地走,如今碰上意外,心里也没个主意,也只能听柴嫣然的。走着让人浑身不舒服的水路,远航安慰自己:幸好幸好!水里没有猫猫狗狗的血淋淋的尸体! 正如此想着,谁知前头瞎带路的柴嫣然蓦然停住步伐,扭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远航呆呆地任由自己下半身泡在水里,忽闻溪流两旁几撮稀稀疏疏的水草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一个粗狂的大嗓门传来:“听说‘第一寨’的弟兄让一个小娘们和一个小白脸跑了,如今已经到了我们‘第二寨’的地盘,我们定要捉住他们。” 几道粗狂的声音附和:“捉住他们,捉住他们,捉住他们,捉住他们。” 柴嫣然和远航隐藏在水池中,两人皆不敢动弹,约莫过了一刻钟,有人又道:“我们捉他们干啥啊?” 柴嫣然扭头呆呆地看了眼远航,从他眸光也发现了不理解的眸光,两人疑惑不已。 这些草寇不会是刚刚就业的吧! 那后来说话的草寇,让人拍了一巴掌,委委屈屈地道:“我真不知道嘛!” 有草寇解释给他听:“捉人当然是为了让他们干活,如此我们就不用干了。” 傻呆呆的草寇大喜:“好好好,如此定不能让他们跑了,把第二寨的活儿都给他们,那我们就能清闲几日了。” 几只草寇大步流星地走远了,伴随着他们走过草丛的沙沙声也一并消失得无踪了。远航与柴嫣然才出来,他们继续从水里走去,心里想的却是:如今的草寇真是越发地单蠢了。 虽然层层叠叠的山交集在一起,可两人稀里糊涂地顺着水路走,倒也没有走错,反正水路也就一条。远航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生下的腰包,发现藏在腰包里的东西与水混合在一起,傻呆呆地扯了扯柴嫣然的袖子。 柴嫣然身体虽没大病大灾过,可终究是个弱女子,长泡了小半个时辰水,头有些发晕,她以为远航与如她一般,便让两人都上岸歇息。 水路漫不过头,他们把贴身的包袱举到头顶,包袱里的干粮衣服和银丝炭都好好地保存着。柴嫣然吃了些干粮,见远航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干粮发呆,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远航呆呆地转头看向柴嫣然,扯了扯嘴皮子道:“我荷包里有蒙汗药!” 柴嫣然呆了呆。 远航继续道:“那蒙汗药药效猛,一点点粉末就足以药倒一头猛虎。” 柴嫣然眨了眨眸子,所以呢? 远航轻飘飘地道:“也不知前几座大山有没有草寇被药倒。” 两人见周围没有草寇,休息了片刻,大着胆子走了小土路,一路上难得遇到了两个草寇窝,竟然就这般让他们遇上了。而那两草寇窝的草寇通通睡得跟死猪般,还打着呼噜。柴嫣然和远航怕他们随时醒过来,吓得一连翻过了两座山。 天蒙蒙亮时,柴嫣然和远航一前一后奔跑在充满杂草的山道间,身后的草寇渐渐追近,他们闪身入另一旁的灌木丛,大腿和小腿累得直打哆嗦,仿佛那腿不是他们的一般。一群草寇追来里,左右观看皆无人在,呐呐道:“难道跑去第五寨了?” 因第五寨不是他们第四寨的地盘,草寇们渐渐地便散了。 柴嫣然和远航休息了几个时辰,两人渐渐意识到这‘八仙过海’就是一个大大的草寇窝,每一座山都有一群草寇驻守,他们如今身在第五座山,也就是说还有三窝草寇在他们前面等着他们。 远航起了退意,可后方的五窝草寇比前方的三窝多,便哭丧着脸问:“嫣然小姐,我们可怎么办?” 柴嫣然咬咬牙道:“走,我们去苏虞县。” 远航惨白着脸,如丧考妣,事到如今他们也没有退路了。 两人坚持地又走了一段路,发现倒在路边一个大口喘着粗气的读书人。柴嫣然凑近那读书人跟前看了看,见他獐眉鼠目的五官变得漆黑,一身shi哒哒的白衣染上了黄泥土,面容有些苍白,惊疑道:“容凌公子?” 容凌先是被吓了一吓,随即发现柴嫣然和远航,惊恐地看了看四周:“你们怎么在这儿?这儿是草寇窝,危险!” 远航心道:哼!我们都到这儿了,还用得着你说。 容凌一番简单的诉说下,柴嫣然得知他是路过八仙过海,跟他们的境况差不多,心里同情道:“我们三人不如彼此做个伴吧!” 容凌大喜过望,远航小声哼哼了几声也就没了异议。 夜深露重,容凌提议他们趁着夜色赶紧走,不然到了白日,草寇人多势众,他们三人就危险了。柴嫣然点点头:“如此,我们现在就出发。” 虽然远航心里觉得容凌这人跟草寇一样危险,可小姐主意已定,他也只能默默地把不同意的话压着心底。 在容凌的带领下,三人走了一小会儿,便发现了溪流。远航疑心:“容凌公子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 容凌是一脸的我十分幸运的模样:“被草寇追赶时发现的。” “哼,你可真是有闲工夫?逃跑还注意这么多?” 远航斜睨了他一眼。 柴嫣然道:“定是容凌公子被草寇追赶得走投无路,发现了水路,从水里离开时发现的。” 远航见容凌一身shi哒哒的白色衣衫,默默地把张开的嘴合了起来。 三人沿着水路只走了一小会儿,一道粗狂的草寇嗓门惊喜道:“老子就知道,哪儿都找不到人,定是从水里溜走的。” 此刻夜色正好,银纱照到淙淙的流水上,把水面三个狼狈不堪的人照得一清二楚。溪水两岸的嘈杂越来也近,稀稀疏疏的火把慢慢地照了过来。一个草寇看着入了瓮的三只鳖,笑得肆意张狂:“哈哈哈哈,你们以为同样的段数对我们第五寨还有用吗?” 柴嫣然三人面色惨白,浑身冰冷,还未来得及逃跑,一个草寇喝道:“起。” 水路的两旁的草丛里一下子蹿出了两拨草寇,皆拿着渔网绳索往头顶用力一拉扯,柴嫣然三人平稳的脚底瞬间出现一张巨大的捕渔网,三人连同着河里的大鱼一块儿被捕捉起,高高举起到半空。 清冷的风吹得浸水的三人浑身哇凉哇凉。容凌眉头一皱,当机立断,从袖子掏出一把ji,ng致的匕首,在渔网上划破了一道口子,一脚把远航踹了出去,喝道:“走。” 远航被草寇捉了,又被容凌踹了一脚,如同一个沙袋般掉下溪水,jian起一片水花,他仰起头眸光复杂地看了眼柴嫣然:“小姐,等我!”顺着水路,呼呼呼地跑远了。 草寇蹙眉,沉声道:“算了,不过是一条小虾米罢了!”他并不打算追赶。 容凌和柴嫣然来不及逃跑,被草寇带回了第五寨。第五寨虽是草寇窝,可日子简朴平实,也算得上平稳,但女子实在是诡异地缺少。容凌入乡随俗,一入寨子便对一众草寇们好一通奉承,还说两人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如此说确实是省了不少麻烦事。 第29章 引蛇七 柴子然心有不屑道:“阿姐,这厮哪里是为了你,分明是自己贪生怕死才奉承草寇的。”但容凌顺道帮了阿姐这事儿不假,柴子然勉勉强强对他态度好了些,拱手道:“这段日子,多谢容凌公子照顾我家阿姐了。” 容凌受宠若惊的话还未开口,柴子然便拉着柴嫣然退后了数步,警告的眸光犀利地瞪着容凌小人。容凌拱起的手讪讪地放下,道:“你们姐弟重逢定是有许多话要说,我去喂ji了。”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11节 柴子然目光仍是不善:“这小子还挺上道的。” 柴嫣然无奈道:“阿然,容凌公子是好人。”目光闪亮地道:“而且他不喜欢雨泽公子。”欣喜异常:“阿弟,你少了一个劲敌了。” 柴子然翻了翻白眼:“阿姐,我不喜欢楼雨泽,而且我看墨九君倒是挺喜欢他的。” 柴嫣然拍拍他脑袋:“阿然又在说胡话了,九君公子明明喜欢的是你。” 柴子然拉起了袖子,露出洁白如玉的胳膊,笑嘻嘻地问:“阿姐,你看这是什么?” 柴嫣然替他贴心地挽好袖子,笑道:“是我家阿弟的如玉胳膊,比姐姐的胳膊还好看。” “错。”柴子然摇头道:“是我手臂起了无数的ji皮疙瘩。” 柴嫣然:“……” 午后的太阳像长在头顶,圆圆的红红的就像一只大大的圆ji蛋。容凌和柴嫣然住的那间棚子空间虽格外地大,却很是简陋。而容凌与柴嫣然睡觉的地方更是简陋,仅仅是打扫干净的地面上铺一张破破烂烂的草席,又在破破烂烂的草席上横着一张垂挂的破烂草席,均挡住了男女两人的视线。若是男女双方睡在悬挂的草席两旁,严格来说,也算得上是同床共枕。 柴子然抱着容凌“好心”分给他的草席,往柴嫣然身旁铺了铺,把柴嫣然赶去睡自己的地方。他枕着手,轻轻掀开垂挂的草席,侧头看向容凌的后脑勺,恨得咬牙切齿,谁知道容凌这厮是否是装正经,他不在的时候有没有趁机占阿姐便宜。 柴子然清了清嗓子,喊了句:“容哥哥。” 容凌浑身一震,枕着后脑勺的手转去环住自己的胳膊,明显是被柴子然恶心到。 柴子然继续恶心他:“听说容哥哥喜欢花,喜欢草,喜欢马粪,喜欢牛屎,还喜欢男人和女人。” 容凌依旧背着柴子然,留给他一个孤高冷傲的后脑勺。 柴嫣然道:“阿弟,你别胡说。” 柴子然不愿意对着臭烘烘的容凌小人,转身对着自己美丽温柔的阿姐,笑嘻嘻道:“我可没有说错,容哥哥不喜欢花,不喜欢草,不喜欢马粪牛屎,不喜欢男人女人,难道喜欢畜生,不喜欢人?”柴子然话音刚落,便转头看了眼容凌。 容凌的后脑勺仍是黑兮兮的,依旧没有说话。 柴嫣然道:“阿然,你不要欺负容凌公子,他是个好人。” 柴子然瞥瞥嘴:“该让他照照镜子。” “阿然!”柴嫣然略略责怪地看了眼柴子然,胳膊撑着地面,支起半个头看了看被撩开草席后的容凌,见他没有动作,想必是睡着了,心里松了一口气,道:“容凌公子并非愿意长成什么样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视。”压低了声音:“容凌公子不喜别人拿他外貌说事儿,你别再说了。” 柴子然不屑道:“长那样子还不许别人说,真真是没道理。”见柴嫣然面色不愉,柴子然只好撇撇嘴,讨好道:“阿姐不喜,我不说就是了。” 柴嫣然一笑:“这才乖。” 简陋大棚外传来锣鼓敲响的打更声,更夫喊道:“午睡!午睡!午睡!” 柴子然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道:“阿姐……” 柴嫣然把食指放在嫣红水嫩的嘴瓣,轻轻嘘了声。打更夫在帐篷外敲了几下重重的锣鼓,喝道:“午睡时间,不得私语。” 柴子然蹙眉,这群草寇还挺自律的。见柴嫣然轻瞌了眼眸已经习惯了草寇生活正要睡午觉,便轻轻翻身看了看容凌的后脑勺,这厮还是不肯回头。他便瞪大了眼睛盯着这厮,一动不动。 一刻钟过去了,容凌小人没回头。 两刻钟过去了,容凌小人没回头。 三刻钟过去了,容凌小人还是没回头。 四刻钟过去了,容凌轻侧了侧僵硬的四肢,慢慢地转头,与柴子然目光四对,恶寒地转头继续恢复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柴子然心里冷哼,这厮倒是挺能装的,那食指戳了戳他的胳膊,见他不理人,又戳了戳。大棚外催人午睡的更夫那健硕的身影消失后,容凌才回头,无奈地笑了笑:“不知子然公子想作甚?” 柴子然欠扁地抽动着嘴角,道:“你猜。” 容凌张了张嘴,丝毫想说些什么,但顾忌到柴子然身后的柴嫣然,面色讪讪地还是闭嘴不语,转头继续枕着胳膊睡觉。 柴子然压低音量警告道:“你可别打我阿姐的主意啊!” 半响,容凌瓮声瓮气地“嗯”了声。 柴子然提高了警惕,这厮定是不怀好意。 一众草寇午睡时间过后,柴子然拉着容凌出大棚四处转转。草寇窝虽为草寇窝,除了劫人却也不干别的草寇干的事情,反而还有隐居高人的三分淡薄之意,居然开荒种地,一条淙淙流水缓缓从高山灌出,流水两旁均是青葱小稻,三三两两从水田里冒出来,风景煞是美丽。 柴子然瞥了眼身旁的容凌:“你们草寇还挺有兴致的。” 柴嫣然提着蔬果篮子的手掐了掐阿弟的胳膊,佯怒道:“阿然不许胡说,容凌公子是读书人,日后是要做大官的。” “大官我已不奢望了。”容凌目露祥和:“若是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那也不错。” 柴嫣然会意一笑,脸色有淡淡的粉色爬过:“我也愿意。” 容凌獐眉鼠目的脸满是期盼:“真的吗?” “假的,你想都不要想。”柴子然冷冷地cha足在两人中间,看看阿姐,看看容凌小人,觉得两人越看越是不般配,再三告诫容凌:“我阿姐日后就算不嫁个大富大贵之人,也绝不是那种到处满地爬的死耗子可以痴心妄想的。” 柴嫣然鼓起腮帮子:“阿然,你别乱说。” “阿姐,难道你喜欢容凌?”柴子然大惊,从前阿姐虽也不许他处处说人混话,可也没有像如今这般处处替姓容的着想。 柴嫣然脸上的桃花粉越来越红,轻捶了捶柴子然的胸膛:“你就知道胡说八道。”抓起蔬果篮子就跑。柴子然摸摸如被棉花拱了拱胸膛,气闷地瞪着容凌:“你喜欢我阿姐?” 容凌愣了半刻,随后目光越发地黯淡,轻轻地道:“……不、喜。” 柴子然点头:“算你有自知之明。” 第30章 引蛇八 容凌浑身僵硬,被柴子然无意中轻撞了撞胳膊退后了两步,脚步微踉,低下的头颅猛地抬头,不甘心地问他:“你不过是因为我编排了你才记恨于我,若是我……” “若是你没有编排我,我也不喜你,更不喜你追求我阿姐。”柴子然冷冷地打断了他,回头目光凌厉地戳中他心窝:“你什么都没有,你拿什么喜欢我阿姐。” 容凌张嘴想辩驳什么,最终只能看柴子然的身影逐渐淡出自己视线。清风徐徐而来,吹得稻田弯了腰,容凌不禁也弯了弯腰。少年成名的人不仅是楼雨泽,还有他容凌。他出口成章,才华横溢,吟诗作对,聪明绝顶,立志为官,报效朝廷。虽有一身的牢s_ao和才学,可他不过是一个文弱的书生,没有功名利禄,只有一颗上进的心。 稚子在玩泥巴时,他在研墨;孩童在摸虾捉鱼时,他在练字;少年在爬树逗鸟时,他在背诵文章;所有的努力都会有回报的,负着这般的信念,他千辛万苦入考堂答题考取功名时,考官却说:“俗话说,相由心生,你生得獐眉鼠目,定是那作弊之人。”他大声辩解:“我没有。”所有的学子皆在起哄嘲讽。 笑什么,无非是笑他生得目不端,心大罢了。 生得不好看,写得一手好看的字又何用?三年前,容凌推倒了毕生所练的字,通通扔入一场大火里,火光冲天如吃人的猛兽,吞噬的不仅是他曾经努力熬夜写的一张张字帖,一本本诗集,还有他多年的期盼和信念。 毒辣的日头在头顶晒得他几近晕厥,一把粉色的油纸伞撑着他头顶,清丽脱俗的容貌俯身在他面上,如黄莺般歌唱的女子笑道:“这么好看的字烧了岂不可惜了。”她一手撑伞,一手拿着一张字帖,字帖上的“君子”二字,让他看了觉得无比讽刺。 “无用的东西,烧了也就烧了。”当时,他是如此说的。 女子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公子是个有大志的人,总有一日会舜、傅说。胶鬲、管夷吾、孙叔、百里奚一般成为闻名天下的大英雄。” 女子的几缕发丝轻轻随风飘扬着,酷热的夏暑还是很热,容凌心头的y霾渐渐散去,他问:“你可知我是谁?”考取科举当场被考官点名赶出,虽三年不得再考,可在任何人心里都已经替他钉上了耻辱桩。 恐怕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才华横溢的容凌是如何出名的。 女子认真地点点头:“知道啊!你是容凌。” 容凌浑身一震,木讷道:“你认识我?” 女子的笑如夏荷,出于莲而不染,继续扬了扬手里的字帖,“君子”二字随风飘扬,她道:“君子之意,不在于别人如何去说,而在于自己如何去做。”她把手里的帖子塞到紫色的水云袖里头,往后退了两步,道:“我等你功成名就那日,我手里的‘君子之帖’价值万金之时。”调皮地眨眨眼:“到时卖了与你一人一半可好。” 女子淡淡地转头就走,即使她没有回头,那个美丽安静的倩影始终萦绕在容凌心里,整整三年。 三年前美丽女子的倩影和今日柴子然淡漠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容凌暗暗握紧了拳头。他知道柴嫣然虽是庶女,他并非不可高攀,可信悟侯府乃是庶子当家,柴嫣然虽招人话柄,可她却是信悟侯的亲妹妹,日后嫁得无论如何也必定是个富贵显赫之人。他容凌出身寒门,无论容貌还是家世,没有一样能拿得出手。 入夜的春风很凉快,站在稻田田埂上的容凌却感觉有些冷,抬眼看了看漫天的星辰,心有无限惆怅,只有夜间才不会有人注意他的容貌,也不会说他是天下第一丑才子。 “容凌公子。” 微暗的灯光照到一道窈窕的身影上,她笑容甜美:“吃饭了。” 被吹冷了四肢百骸的容凌瞬间觉得浑身都是热血,憨厚地点头:“好。” 柴子然从柴嫣然身后冒出一个头,y阳怪气道:“容凌公子可真是有空啊!看了一下午的春苗,也不来帮忙做饭。” “阿然。”柴嫣然略责怪地看了眼柴子然:“案桌上的菜就是容凌公子种的,他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 “哦?”柴子然讶异道:“怪不得那菜特别丑。” “阿然,莫要胡说。” 容凌道:“子然公子没有胡说,我经验不够老道,种的菜确实丑了些。我明日就跟山民们取取经,把菜种得好看些。” 柴嫣然噗嗤一笑,手里的旧灯笼如萤火虫般一闪一闪:“菜是用来吃的,要那么好看作甚。回去吧!”柴嫣然主动走到前面,用发着微光的灯笼照亮了一条小道。 柴子然道:“那盆青菜是阿姐特意抄给你吃的,虽然卖相不是太好看,可真是用了心,你回去得一条不剩全吃了。” “阿然……”柴嫣然回眸看了他一眼:“不要胡说。” 容凌本就不平静的心泛起了几片涟漪:“我吃,我全部都吃光,保证一条都不剩。” 柴嫣然默了一会儿,才道:“不要勉强。” 仅仅四字,便如暖风吹入容凌的心坎,他如洁白的鹅毛一般浑身轻飘,荡在空中。 第五寨是一堆棚子搭建而起的临时住所,地方大,人多,像一个临时避难的难民窟。家家户户门口都堆着一堆柴火供以照明,像灯笼这样的普通玩意,在这里显得有些奢侈。柴嫣然身穿粗衣麻布,却挡不住美丽的风采,提着破旧的灯笼一路走来,仿佛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神一般,让人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容凌和柴嫣然住的大棚,面积不算最大的,可门口却堆了一堆最大的柴火,照亮了周围几个大棚。小萝卜赤脚呼哧呼哧地跑来,舔了舔嘴唇,道:“容凌哥哥,可以吃饭了吗?” 柴子然弯腰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你倒是准时。” 小萝卜咧嘴大笑:“我饿了。”说着拍拍自己的小腹,煞有其事道:“我要吃饭才可以长高。” 柴嫣然已在大棚里张罗好了饭菜,大棚内没有桌子,就摆了一张草席在地上,充当桌案。草席上全是普通小老百姓的粗茶淡饭,今日因为柴子然的到来,柴嫣然让附近的草寇帮忙杀了一只ji庆祝。 柴子然中午吃的都被混账随风颠得一路狂吐,早就饿了,拿起制作粗糙的筷子毫不客气地捡了一条ji腿扒白米饭吃,眼睛死死地盯着几人中间的那一盘发黄发绿发黑的青菜,催促容凌道:“容兄弟,你倒是快吃啊。” 小萝卜身为土生土长的小草寇,没有那么多讲究,拿手轻捻一条明显制工不及格的产品,被柴子然一筷子又拍到了碗里。 小萝卜头瞪他:“你作甚?” 柴子然反瞪他:“你个小屁孩吃什么青菜,吃白饭去。”说着把自己碗里的白饭夹了一点点到小萝卜碗里,催促他快吃。 小萝卜头心不甘情不愿,可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吃白饭。柴子然笑看容凌,用手指轻推青菜碟子到容凌面前,笑得和蔼可亲:“大人不用长高,快吃青菜吧!” 容凌毫不犹豫把一整盘青菜倒在自己碗面上,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青菜饭,荡出了一个大笑容:“多谢嫣然姑娘。” 柴嫣然喉咙梗了梗:“容凌公子,你不必……” “哎呦、哎呦、哎呦……”隔音效果很不好的大棚外响起了呼喊声,随之大棚外的火堆上几颗火星子炸裂了开来。 柴子然看着容凌碗里的青菜山,笑容森森道:“容凌公子管那些弃子作甚?还是吃饭是正经。” 柴嫣然蹙眉,觉得柴子然话里有话,着急地问道:“阿然,是出什么事儿了吗?”眼看大棚外响起了更多与众不同的哀痛喊声,心里有些着急。 柴子然扒了几口白饭道:“这就得问容凌公子了。” 柴嫣然目光不明地看向容凌:“容凌公子?这……” “难道就因为我容貌不端,不仅是科举考试的考官欺辱我,连子然公子也……”容凌神色暗沉,脸有疑惑,声音轻颤,仿佛受了极大的侮辱。 柴嫣然面上有几分铁青,知晓容凌心里这道过不去的坎儿,让他受了更大的伤害,语气微哽:“阿然,他……没有这个意思。” 柴子然拿筷子轻敲了敲手中的碗,见隆起的大棚外有人深陷于入大棚,不知何种材质的大棚布料鼓起一个大大的人形,随后他被棚外一人粗鲁拉开,火光照亮了棚外的人影,来者是一个彪悍的大汉,身形魁梧,非是居住大棚里的“瘦弱草寇”可比。 阿达猛地掀起大棚的“布门”,匆匆跑到容凌跟前,惊慌失措:“京都的鸿门将军攻打过来了。” 第31章 引蛇九 “鸿门将军?”柴子然浑身一震,这可是个棘手的大人物,他哆嗦着腿,准备逃跑下山。柴嫣然慌乱中拉住他的袖子:“阿弟莫要惊慌,如今外面人荒马乱,你若是乱跑,刀剑无眼伤了你可如何是好?” 柴子然把提到喉咙的心放了下来,淡定地坐到草席边,笑问:“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阿达和柴嫣然如火烧眉毛般着急,柴子然与容凌定如佛憎。容凌答:“说到你怀疑我与草寇是一窝。” “哦!”柴子然点头,盯着他的五官,笑道:“不错。” “哎呦,哎呦。”大棚外又一声悲鸣,一人被按倒在大棚里。从柴子然等人的角度看,可以看见他瘦弱的身板,从大棚外被挤出,仿佛要把大棚压倒半边。那人挣扎地摇晃,大棚也随之晃动。一道粗鄙的大嗓门喊道:“你奶奶的,再跑官爷砍断你的腿。”他话音刚落,半边大棚颤抖得更加厉害了,摇摇晃晃地仿佛如秋日的落叶般。 被按住的草寇哭嚎道:“饶命啊!官爷!饶命啊!饶命啊!” 缩到柴嫣然怀里的小萝卜头双目忽然睁开,仿佛遇到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哇地一声哭喊出来:“呜呜呜呜,阿爹!” 棚外的草寇可不管棚里传来小孩儿的哭音,锵地一声响,利剑出鞘抵达草寇脖颈,双目充红,狰狞一笑:“你去死吧!” “住手!” “住手!” 柴子然与容凌不约而同走出大棚大喊了一声后,两人双目对视一眼,齐齐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的“防备”二字。柴子然不屑道:“老子还以为你多淡定呢!也不过如此!”侧头看向想砍人脑袋的军官,一身铠甲穿得威武凛凛,浑身散发出杀缪之气,怒道:“身为鸿门将军的将领下属竟敢在俘敌后,欲砍人脑袋,你是把我朝当今圣上亲自订下‘不可妄杀俘虏’这条军规,当做屁一样放了吗?” 大棚外的火堆还是燃烧,火红的光亮照亮了柴子然的脸色,军官哆嗦了一下,拱手道:“子然公子。” 柴子然还欲讽刺他什么,忽闻前方有洪亮的嗓门道:“阿然果然有乃父之风,十年前一士兵也曾违背过这条军规,被你父亲拿着一根长鞭子狠狠一挥,手肿了三个月都未好,哈哈哈哈。” 柴子然恭敬地向大步迈来的彪悍将军行礼:“小侄拜见鸿门将军。”他相信,若是鸿门将军抽那士兵一鞭子,那士兵定是半年都未好。 鸿门将军的脸笑得如同捡了几万两黄金,大大的熊掌拍到柴子然背脊,郎朗大笑道:“好,我以前道你小子是个孬种,白白玷污了你爹的名头,不曾想你竟有如此出息,连我儿都打,好,好,好,好样的。” 柴子然被鸿门将军这一拍,差点没拍得口吐白沫,胃里刚吃的那点白饭在翻腾,他使劲压下心中的翻腾饭气,作揖道:“多谢鸿门将军夸奖。”他每次见到这位阿爹的义弟,总会觉得五腹六脏都得受重伤。 伤不起啊!伤不起啊! 鸿门将军脸色的喜意更大:“好小子,不错不错不错不错。” 柴子然悄悄趁鸿门将军去啾那个想砍人头的嚣张军官时,偷偷摸了额头一把冷汗。鸿门将军双眼微眯,明显是动了怒气,军官吓得满头冷汗,噗通地跪倒在地。鸿门将军威严的虎眸看了那军官一刻,便往容凌身旁走了几步,大力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就是你通知本将军剿的匪,还自动留在草寇窝当线人,不错不错不错。” 鸿门将军熊掌一出,容凌瘦弱的身板踉踉跄跄地退后了几步,身后的柴嫣然扶住他的臂膀,他扭头感激一笑。柴嫣然对他也笑了笑,随即从暗处慢慢走出,朝鸿门将军行了一个大礼。 鸿门将军大熊掌又一出,本差点拍到柴嫣然的小身板上,脑门一顿,想到了“男女授受不亲”这个大事实,便把手收了起来。侧头看向拉着他手的柴子然,给了他一个板栗,笑道:“你当我是莽夫吗?” 柴子然连声说不敢,心里暗暗腹叽,莽夫打人尚且不会太疼,被您老一个铁砂掌盖了一下,可是得贴几个膏药的。 鸿门将军把目光投向挡在柴嫣然身前的容凌,大力地拍了怕他肩膀:“不错不错不错,你真是个爷们。”大手捋了捋络腮胡问:“你有没有兴趣当兵?我可以招你做火头军。我听几个被捕的草寇说,你做饭很不错。” 柴子然一脸真诚地劝道:“容凌公子,你赶紧答应吧!天大的好事儿。” 鸿门将军见容凌那生硬的獐眉鼠目在火光照耀下有几分狭促,便不愿意勉强他,拍了拍柴子然的肩膀,呵呵一笑:“走走走,我们去苏虞县住一晚,我听说墨九君那小子在那里当县令,我们去蹭吃蹭喝。” “好好好,这主意甚好!”柴子然悄悄往容凌身旁挪了挪,欲祸水东引,谁知鸿门将军压根不买账,揪起柴子然的后领子把他提到身前,一个大大的铁砂掌欲往他肩头盖。 “鸿门将军。”柴嫣然着急地开口:“阿然身体瘦弱。”若是被你多拍几下,恐怕小命难保。 鸿门将军却道:“年纪轻轻如此瘦弱,将来如何保家卫国?”话音刚落,顿时想起柴子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指望他拿起兵器去战场,跟他阿爹一样出征打仗,简直跟送死无两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失望地拍了两下柴子然的臂膀,怅然道:“竖子不足。” 失望越大,鸿门将军拍得越重。 柴子然越不成器,鸿门将军越是失望。 这两下拍在他肩膀,肩甲骨骼传来咔恰咔恰的脆响,柴子然那痛得仿佛没了自己手臂垂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鸿门将军,见他丝毫没有察觉什么,忍痛道:“我胳膊好像断了。” 鸿门将军不满道:“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娇气?”大手又雪上加霜地拍了几下,仿佛希望他早点成为残疾人般。 柴子然欲哭无泪,躲到容凌身后:“你不要打我,要打就打我大哥吧!是他教我学坏的,不信你看看他的脸。”从容凌身后弹出半个脑袋,泪汪汪道:“他连脸都是坏的。” 鸿门将军见结义兄弟之子这般不成器,气得连拍他胳膊的心情都没了,黑着一张脸,瞪着从头到尾一直跪着的军官,心情不愉道:“还不快去领罚。” 军官见鸿门将军率先迈着步子走,吓得浑身发抖,却不敢不跟上,怕鸿门将军亲自给他几鞭子。 凶神恶煞的人忽然都走光了,只剩下和蔼胆小的草寇,比如说小萝卜和小萝卜他爹。父子二人在有危险出现的时候,相当默契地抱在一起躲在了角落,见没有危险了,齐齐跑进大棚吃饭。小萝卜偷偷吃了一条青菜,嘴巴刚触碰到青菜便苦哈哈地喊了起来:“呜呜呜呜呜,好苦,好苦,好苦。” 容凌和柴子然默契地看了眼柴嫣然,后者脸颊通红地低下头,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呐呐地道:“人家只是想做些事情。” 柴子然拍拍她的肩膀:“阿姐,你做得好。”侧头微笑看容凌:“容凌公子,你不是饿了吗?” 容凌面上一派凛然,大声喊了句:“确实是饿了。”已示他必死的决心。柴嫣然心愧疚正想喊住他,被柴子然拉着:“阿姐,容凌公子就好这一口,你就别阻止了。” 柴嫣然点点头:“容凌公子的口味确实与众不同,无论我做什么,他都照吃不误。” 黑夜漫长,第五寨的草寇本就是些不善于打斗的山野乡民,不需一炷香,便被鸿门将军亲自率领的鸿门军抓得一个不剩。鸿门将军更是亲自出马,捕捉了草寇窝最后两个“老弱残寇”,左手揪着小萝卜头,右手按照小萝卜头他爹,威风凛凛。 杀ji用牛刀,便是此理。 第五寨虽乱作一团,火光冲天般升起,但柴子然几人的大棚却是安静得很,鸿门将军怕他娇生惯养身在草寇窝不自在,便唤了几个手下给了他使唤,其中一个就是刚犯了事的将领,姓元,单名一个屈字。 元屈带着几个兵守在棚外,目看四方,耳听八方,心里打定主意要将功补过,免得被鸿门将军亲自抽几鞭子。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12节 大棚里无需点蜡烛,草席上的光说暗不暗,说亮不亮,但要看容凌手里的青菜碗还得看得清楚,它的青青黑黑的光芒甚至盖过了散发出r_ou_香的jir_ou_盘子。 柴子然笑看容凌,见他一手握筷子,一手拿水瓢,圆鼓鼓的肚子因过度饮水撑得有些大,不留痕迹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自己的阿姐,装作漫不经心地笑问:“不知容凌公子下的是一盘什么的棋局呢?柴某不懂得下棋,也不懂得玩心眼,还望容凌公子告知。” 从容凌孤身出现在“八仙过海”就十分可疑。一个书呆子,不好好背书,跑来这里做什么。即使他真的吃饱了撑着来了,那为何当初一起被捉时要救远航,而不是他自己逃跑,反而留下自己和弱女子柴嫣然。最最可疑的是,金鑫乃鸿门将军亲子,那身功夫是从小被鸿门将军抽出来的,岂是普通草寇可随便逼入绝境。而被金鑫逼入绝境的草寇,竟然连一个不会武的远航逃跑了。 真是天大的笑话! 容凌知晓柴子然怀疑自己怀疑得有根有据,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和水瓢,起身恭敬地朝柴子然身后深深作揖:“九君公子好。” 第32章 相通一 柴嫣然面色有些奇怪,但还是随着容凌一起起身行礼。 唯有柴子然一听到墨九君这个名字就整个人都不好了,僵硬地转身看向散步般悠闲走近的墨九君,棚外的元屈亲自替他撩起头顶的“棚门”。夜空的皎皎明月光如碎了的银纱一般,墨九君头顶的银冠散发出贵气的光芒,胸前的银狼在黑夜的衬托下栩栩如生。 柴子然僵硬地行一礼:“九君公子好。” 墨九君笑道:“阿然,你可是喜欢我这英雄救美。” 跟在墨九君身后的随风闻言,头一回对“英雄救美”产生了深刻的见解,今日随公子跟了子然公子一日,真的长了大大的见识。 柴子然十分不想搭理墨九君,但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弄清楚,忍着心里的愤愤不平,问:“容凌公子可是你的眼线?” 墨九君黑眸定定地看了容凌一瞬,扭头看向柴子然,道:“不错。” 容凌镇定的眸子疑惑地看了眼墨九君,随即收回视线,默默地看着草席上的空了的青菜碟子。 柴子然蹙眉,疑问:“真的? 墨九君笑着点头:“我骗你作甚?” 柴子然冷哼:“你骗得我还少吗?” “很少啊!”墨九君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难道阿然认为我骗了你很多?” 柴子然想起年幼时把墨九君骗得团团转的事情,心底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果真是风水轮流转。他一个败家子如今斗不过有权有势的墨九君,唯有沉默得不与他说半句话。 墨九君又问了一遍:“阿然,我何事骗你了?” 柴子然沉默。 墨九君咧嘴一笑:“你定是怪我没有早早出现吧!可即使我没有早早出现,也不算骗你啊!” 柴子然再沉默。 墨九君叹息道:“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枉费我对你一片痴心,让容凌寻鸿门将军来救你。” 柴子然终于忍无可忍:“若非你逼我上山,我岂需你救。”说着狠狠地刮了眼随风,呕吐之仇大如天,此仇不报非败家子。 随风无辜地往随影身旁挪了挪,随影蹙眉站前了一步,明显是要替随风撑腰。 柴子然冷哼:败家子报仇二十年不晚,早晚收拾你们! 晚风习习,几只蛐蛐在田里尖叫,少了草寇的徘徊,偌大的第五寨如同失去生机的废弃破烂堆,一草一木皆黯然失色。容凌养的肥ji不禁爱吃食还爱吵闹,鸿门将军深夜亲自过来剿匪,要求容凌把他养的肥ji烤了当夜宵。 美名其曰:为民除害。 容凌一个书生,不敢反驳什么,一众人在休息的时候,他带着几个后勤小兵,拆了他辛苦围建的ji舍,把养得白白胖胖的大小ji通通抓住。几个小兵手脚麻利,几乎不用容凌亲自出马,小半刻就把ji都逮住了。 木板围建的ji舍剩下的是一堆木板,ji舍被拆,ji也只剩下几条ji毛在飘。 容凌出神地看着自己辛苦搭建的ji舍,一夕之间化为乌有,心被空荡荡填满了,手掌轻轻地握成拳头。噼啪的声响从身后传来,容凌淡淡地转头,见月色照耀下一个生得魁梧的俊朗男子,银冠墨发,一袭华美的黑衣上肃杀的银狼龇牙咧嘴,负手走来无须多余的动作,便能呈现出世间最美的风采。 容凌嘲讽的嘴角平了下来,低头恭敬地行了一礼:“九君公子好。” 墨九君淡淡地看着他,半响不开口。 在一抬手便能捏死自己的墨九君面前,容凌所有的自信自尊文采通通成了浮云,弯着的腰仍是恭敬的弯着,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满。 过了许久,墨九君淡淡地开口:“不必多礼。” “多谢九君公子。”容凌弯着的腰顿了顿才直了起来,大手轻轻放在身侧,僵硬着。 墨九君很少笑,应该说他很少对不熟的人笑,但今日他对容凌这个不熟的人,他破天荒地笑了笑:“你定是觉得我很可笑吧!说了不必多礼,却让你行了半天理。” 容凌愣了愣才搭话:“小人不敢。” “你嘴上不敢,心里却很敢。”墨九君漆黑如星辰的眸光定定地看着他的脸,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身来尊贵于人,必定能有生来平庸之人无法得到的待遇,容凌公子以为呢?” 容凌的面色闪过几丝不解,拱手道:“请九君公子明言。” “容凌公子看着是个爽快的人,可做的事情却不是那么的爽快,你是否能跟我说说,你为何会出现于‘八仙过海’?” 容凌淡定地道:“途经路过,遇到嫣然小姐也不过是偶然而为。” “哦?”墨九君道:“那你告诉我,为何嫣然小姐与远航路经‘八仙过海’会遇到血淋淋的畜生;且他们两个手无缚ji之力之人为何能屡屡幸运地从一群草寇手里,逃出一座一座的大山;我最好奇的是,为何你们三人被捕,容凌公子身上有利器,不割破渔网自己逃跑,不救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偏偏要助远航逃跑?” 容凌早已想好了措辞,不慌不忙地道:“我乃是偶遇嫣然小姐,她与远航如何上的山,又是如何遇到血淋淋的死物,我并不知晓。至于救远航一说,我与嫣然小姐乃是手无缚ji之力之人,还不如让远航下山寻子然公子相救。” “呵呵。”墨九君轻笑道:“原来如此,我道还以为是你爱慕柴嫣然,欲与美人朝夕相处想出的对策呢!” 容凌浑身一震,压低心里的不平静道:“嫣然小姐是个好姑娘,我配不上她。” 墨九君侧头看了看满脸狼藉的ji舍,几条轻飘飘的ji毛被夜风吹得飘了飘,蹙眉道:“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何来配不配之说。”转头走了几步,黑色的背影被皎洁的月色拉得很长,幽幽的话传到容凌耳中,让他浑身一震。 “前朝之所以是前朝,那不过都是过去的历史,辉煌如昙花,现了也就消失了。前朝再尊贵之人也不是败寇,你与他们为伍,亦是失败之人。” 墨九君慢慢转过头,锋利的眸光甩出一把飞刀,道:“此事到此为止,不可告知阿然。” 容凌口干舌燥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直至看着墨九君银冠墨衫消失在月影下,才堪堪回神。 墨九君他……莫非……知晓些什么? 容凌脑海又浮现出一张玩世不恭的笑脸,聪明如容凌,也不懂得墨九君究竟是何意。爱柴子然之深,为何要隐瞒?不爱柴子然,为何要放过他,毕竟墨九君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子。圣上与大长公主的感情又甚好,他这个的小人物,宁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才是。 第五寨的火堆正好给鸿门将军一行人行了个大大的方便,他们砍了几棵大树当柴火,让火烧得更大些,就地取材地弄了些油盐擦在ji肚子上,架起一只只又肥又大的ji烤得金黄金黄,肥ji上的油滴在火堆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看得柴子然食欲大振。 元屈犯了错事还未受罚,此刻有心将功补过,拿着小兵献上的肥美ji腿恭恭敬敬地让柴家兄妹尝鲜。见柴子然毫不客气地接到手上,眼珠子直盯着ji腿,谄媚地提醒道:“子然公子,您小心烫。” 柴子然见元屈那讨好的怂样就想笑,咧嘴吹了吹冒出热气的ji腿,发现墨九君负手踱步走来,大力地吹jian口水花落到ji腿上,笑呵呵地扬了扬ji腿:“九君公子可是要吃?” 墨九君大手一捞,嘴巴轻啃,让柴子然眼馋半日的ji腿就落到他的嘴里。柴子然见他吧唧吧唧地啃着,忍不住地吞咽下喉咙里的口水,巴巴地问:“好吃吗?” 墨九君笑道:“甚是美味!” 柴子然乐得忘了墨九君嘴里啃的是属于他的ji腿,笑道:“本公子的唾液,你吃得可高兴。” 墨九君大手一顿,把塞到嘴里的ji腿拿了出来放到柴子然面前,沉着脸道:“吃。” 柴子然哼道:“老子可是个有骨气的人。” “哦!”墨九君眯了眯眼眸,提醒道:“九十九。” 柴子然:“……” 在墨九君凶狠的眸光下,柴子然终于承受不住压力,默默地接过他手里的ji腿,避开墨九君含过的地方,轻啃了一口。 墨九君道:“九十九。” “……”柴子然一口ji腿到嘴,狠下心肠又啃了几口,肥美多r_ou_的ji腿被他啃得就剩一个ji腿骨头,傻啦吧唧地把ji骨头放在墨九君眼前扬了扬:“你满意了?” 墨九君大掌指腹摸上性感的下唇,笑道:“满意了。” 柴子然:你满意,我很不满意。他终于弄清楚墨九君究竟怨恨他什么地方了,小气如墨九君原来一直惦记着他没被他啃九十九口。柴子然真恨不得纯爷们一把,笔直地挡住墨九君前行的步伐,纯爷们地盯着他,大吼:‘来,老子给你啃九十九下。’大手抚上被啃上的肩膀,最终柴子然只是默默地蹲地,如一只委屈巴巴的可怜小狗。 无声地望着墨九君:呜呜呜,你欺负人! 第33章 相通二 墨九君心情极好,挑眉挑了个最近的地方欣赏柴子然可怜巴巴的小狗模样。 柴子然的眸光有些不自然,见到墨九君身后出现的人影,怕怕地退后了几步,躲在杂草丛生的y暗石头后,悄悄弹出半个头,幸灾乐祸地盯着墨九君。 墨九君哑然一笑,未回头看便已知道何人站在他身后。鸿门将军重重地拍了怕他臂膀:“好小子,你来得倒是凑巧,若是不来我还打算带着我的兄弟杀上门白吃白喝你几日。” 墨九君拍了拍身旁的石头,鸿门将军也没有讲究,径直坐下,大方地接过身后小兵递给他的烧ji,豪迈地递给墨九君:“给,刚烤好的。” “多谢。”墨九君在军营呆过数月,也没那么多讲究,粗鲁地撕下一半还给他:“此事还得多谢了鸿门将军。” 鸿门将军粗鲁地摆摆手,手里的jir_ou_四jian,霸气地道:“你我虽差了十几岁,可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看待,有什么谢不谢的,太见外了。况且,我是为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过来的,收拾几个老弱妇残的草寇不过是举手之劳。” 躲在暗处的柴子然脸色黑了黑,鸿门将军乃是他阿爹的义弟,按辈分来他就是鸿门将军的侄子。若是鸿门将军当墨九君是弟弟,那按辈分来,墨九君岂不也是他叔叔。 这是个可怕的事实,柴子然害怕了半刻,便想蹲着身体偷偷逃走。鸿门将军眼尖地盯了盯他,不耐烦地招招手:“阿然,你过来。” 柴子然的心提到了喉咙,碍于铁砂掌的威力,他大着胆子地过去了,如他所料无差的在肩膀处果真挨了一个大大的铁砂掌。鸿门将军问:“嫣然呢?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可不要在山上乱跑。” 柴子然一愣,刚阿姐还在这儿的。眸光四处环绕了一下,见元屈也不在,讪讪地笑道:“阿姐八成是心里闷,所以到处走走了,有元屈陪着,不碍事。” “嗯。”鸿门将军点头,对于元屈的人品,鸿门将军心里还是清楚的,虽是个冲动弑杀之人,可心眼勉强还成。见柴子然又默默地退离他几步,鼻子猛地一吸气,一掌拍在柴子然的肩膀:“你个臭小子就知道丢你阿爹的脸面。” 柴子然这话没发接,只好默默地低头,期盼地看了眼坐在石头堆上的墨九君,后者装作没看见他,斯文优雅地吃着美味的烤ji。 肚子还是很饿的柴子然心情不愉,暗暗鄙视墨九君那厮是个斯文败类。 鸿门将军作为长辈当然不能只顾自己吃烤ji,大方地让小兵给柴子然一只完整的烤ji,把柴子然感动地泪眼汪汪,他头一回觉得有个勤练铁砂掌的好叔叔将军也是件好事儿。 鸿门将军见不得柴子然这没出息的样子,蹙眉:“你别杵着,碍着我的眼睛。” 柴子然笑嘻嘻地挪了几步,大嘴咬了一口ji腿:“鸿门叔叔,你是来寻金鑫的吗?”有了ji腿的恩赐,柴子然对鸿门将军的好感从称呼上的“将军”,变成“叔叔”。气得鸿门将军翻了个大白眼:“哼!” 柴子然装作听不到鸿门将军的“哼”,想坐在鸿门将军身旁与他亲近一些,可他一旁坐着墨九君,一旁就是杂草堆。柴子然默了半刻,打算屈尊降贵去坐杂草堆时,墨九君无声地站了起来,柴子然乐呵呵地去占他的位子,又对鸿门将军道了句:“叔叔,我能坐你旁边吗?” 鸿门将军没好气地道:“你都坐了,我还能赶你走不成?”心里暗暗惋惜,义兄最疼爱的嫡子居然是个混账,庶子又是个文官,义兄的一身好武艺就这么断了传承。 柴子然厚脸皮道:“多谢鸿门叔叔。” 鸿门将军把不尊贵的tu,n部往柴子然的反方向挪了挪,虽然他平日随和,可不代表他愿意让柴子然挨着他坐,侮辱他tu,n部。 柴子然装作没看见鸿门将军的小动作,呵呵道:“金鑫兄弟路经‘八仙过海’时,也被草寇围剿了。” 终究是亲子,鸿门眼睛眉宇间皱了皱,随即舒展开,嘴硬道:“那个臭小子不自量力活该!”见柴子然目光带着崇拜之色,心里受用地哼了哼:“如今死了没有?” “哪能啊!虎父无犬子,您亲自抽出来的儿子哪会差?” 柴子然明明是夸奖,可听到鸿门将军耳中,总觉得哪里不如意,瞪了他一眼:“你小子说人话。” “呵呵呵呵。”柴子然不打算拐弯抹角,对于当兵的,就得跟他们来个直肠子,绕绕弯弯的不适合他们,说不定绕多了没把他们绕烦,倒把自己绕了进去。 柴子然大咧咧地啃着ji头,眼珠子骨碌地转了几下:“金鑫艳福不浅啊!几日前路经八仙过海,被一百多草寇围殴,他小子从小在您的铁砂掌下讨生活,哪能轻轻松松就被打垮了。被草寇捅了一刀后,把那刀从身体里抽出来,扎到马屁股上,马嘶鸣一声,像飞一样从下了山直达苏虞县。” “马稀里糊涂冲入苏虞江,他人没被淹死,倒是让他给淹昏了。有个娇滴滴的美娘子刚好在江边洗衣服,见他可怜就把他给救了。那美娘子长得跟一朵儿花似的,砸锅卖铁给他凑医药费,把他从鬼门关真阎王手里抢了回来。”柴子然说到‘真阎王’时,抬头看了眼‘活面阎王’,见他没有表态,继续道:“谁知金鑫昏迷了几日,醒来后,身旁又来了一个心地善良的美丽姑娘说救了他。” 鸿门将军蹙眉:“他就晕了一回,怎么那么多姑娘救他?这小子莫不是被人骗了。” 柴子然大笑:“姜还是老的辣啊!”抬头啾了眼墨九君,见他勾起唇角,心里想着金鑫那拽得跟个二百五似的王八蛋要倒霉了,哈哈哈哈哈哈。 鸿门将军眉头紧锁:“金鑫还不至于如此蠢!”他生的儿子,他心里清楚。 柴子然道:“的确如此,我们只需做一件事即可证明他到底蠢不蠢!” “哦?”鸿门将军顿时来了兴致,自从前朝被推翻后,能打杀的人也无非就是偶尔杀几个妄想光复前朝的混账余孽。近年来,前朝余孽都十分地低调,以至于连几个小虾米都没得杀,日子无聊如鸿门将军,听到有事情做了,难免有些激动。 柴子然见大鱼轻易上钩,心里那个美啊,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喜滋滋地搓搓手,道:“鸿门叔叔只要在金鑫面前吼他一顿,再弄一张假的断绝书出来,声明与金鑫就此断绝父子关系。金鑫尚无功名在身,若是脱了你的保护,就一无所有。倘若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看见辛辛苦苦得来的如意郎君居然是一个穷光蛋,定跟他恩断义绝。” 我朝律法规定,父与子断绝关系,子不能继承其父的爵位、财产;同理,父也无需其子赡养。断绝父子关系的父与子,日后想见大多数都是如同陌路。若不是有苦海深仇,心若止水的父子,绝不走这样的路子。 这条律法本是违背了我朝父慈子孝、养育稚子、赡养父母的伦理道德,可因是当今圣上在十几年前亲自定下,本朝无人敢反驳。 鸿门将军沉默了一会儿,见柴子然闪亮闪亮的黑眸,终究是因柴子然第一次向他这个长辈提出的第一个要求而不忍心拒绝。其实,鸿门将军心里还有一个不愿意承认的理由,他实在是因为日子无聊得紧。 三更刚过,两只小萤火虫在草堆里一闪一闪,柴子然不禁把低下的头低得更加低,还把身旁几簇被踩弯的杂草掳到自己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一男一女。两人均穿粗衣麻布,女子明眸皓齿,一笑如月下昙花仙子,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男子獐眉鼠目,笑得眉眼弯弯,心情愉悦,柴子然的眼里和心里都认定了男子不是个好东西,此男子无论笑不笑定别有居心。 幸好,那男子虽长得不是个东西,行为却没有太出格,还勉强算是个东西。至于,他的笑,尽量无视。 溪水淙淙,其音如天然炫音弹奏,淡淡的小野花香钻入柴子然的鼻息,他心一急,捂住鼻子低头闷闷地打了个喷嚏。 溪岸边的两人均回头,柴嫣然好奇地看向几颗杂乱无章的乱石堆,蹙眉:“刚才好像听到有谁在哪儿!” 容凌摸摸鼻子,不知是不是也被小野花熏到了,不大不小声地打了个喷嚏。见柴嫣然美丽的眸子盯着他,不好意思地别开脸,挠挠头,笑道:“鼻子有些痒了,呵呵。” 柴嫣然眼中的容凌会因容貌被人瞧不起而自卑,会用盛气凌人的姿势保持自己的自尊,也会希望能宁静地守着自己而憨憨地打喷嚏。她咧起大大的笑脸道:“容凌公子今日少了点儿书卷气,食了几分烟火,瞧着与往日倒是有些不同了。” 第34章 相通二 容凌一愣,不禁看向她的眼睛,清幽的月光照到溪水上,波光粼粼;照到柴嫣然身体上,清寒幽美,像山野中的美丽ji,ng灵。 容凌看得痴呆了半刻,道:“嫣然小姐说笑了,容某不过是个迂腐的书呆子。”若是刚才他那话与平时有不同之处,那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心知柴子然躲在乱石堆后,不想让柴嫣然知晓,更不想让柴子然堂而皇之地从乱石堆后走出来打扰他们。 柴嫣然道:“披了面具的你,和现在的你很不同,如今我能感觉到在我眼前的你,是一个真实的你。”她从溪边袅袅站起,拾起被当成坐垫的衣服,轻拍了拍递给容凌,笑得眉眼弯弯:“容凌公子,我相信你的才华总有一日会被世人认可。其实你跟我阿弟都很像。”她忽然想起什么,道:“昌平侯说过阿弟是一个‘有龙不鸣,一鸣而冲天;有鹰不旋,一旋而俯地’的人,你一定也是。” 柴嫣然转身迈着轻盈的脚步慢慢从离去,投身到斑驳的树荫下渐渐地看不到了。 容凌脸色的表情时而愉悦,时而欣喜,时而空虚,时而寂寞,看着柴嫣然背影的眼珠子恨不得就此沾上去,让躲在暗处的柴子然看到就想把它挖出来扔到水里泡个三日三夜。 容凌的心上人走了,三更半夜也没有那个独特的兴致独自赏月看溪流,偷偷瞥了眼毫不起眼的乱石堆,无奈地笑了笑,抬步就走。 待两人离开后,柴子然才冒出半个脑袋,东探探西看看,见真没人影了才到刚才两人赏月看溪流的地方。 流水淙淙发出清脆的响声,头顶的清月散发出清幽的银光,柴子然恶狠狠地盯着容凌远去的背影,心里愤恨不已:“好小子,孤男寡女居然带我阿姐来赏月,还说不喜欢她,哼哼哼哼!” 口是心非的虚伪小人! 咔嚓咔嚓的脆响从柴子然身后传来,他因刚才偷听了一对年轻男女的话,怕被人当场抓住,心里有些虚,犹豫了一刻钟才敢转身,见到来人是墨九君,松了一口气。 墨九君道:“容凌……”想了想:“其实也不错。” “哼哼!”柴子然虽然偷看自己阿姐是个不太好的行为,可作为阿弟对阿姐的关心,细节不该注意太过。但墨九君这厮跟踪自己就不太好了吧,偏偏来人还当这是一件正常事。本着纠正某人不良习惯的想法,柴子然气愤地坐到溪边,身后是小溪流水,身下是容凌衣衫刚垫过的地方,干净! 柴子然哼道:“女孩子家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岂能随便。再且若是容凌品性端正,家世差点儿也没什么,偏偏这厮是个混账小人,我阿姐岂能跟这样的人厮混在一起。”眼角刮向墨九君:“九君公子认为如何?” “嗯!”墨九君点头,其实他不过是看容凌心里眼里都是柴嫣然,才多开了一句口,倒是没有领会柴子然话里的意思。 柴子然蹙眉:“九君公子觉得品德跟财富,两者谁好。” 墨九君道:“嫁人自然是选品德佳的。财富可以赚取,品德却是终身伴随一个人,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而女子最怕嫁错郎,寻一有品德之郎君,日后才能共白首,齐举眉。” 柴子然眉头舒展开来:“原来九君公子赞同我的话。”喜道:“如此,你定是也知道自己犯了哪些错误了。” 墨九君懵了一懵,他们刚才谈论的是柴嫣然与容凌,为何柴子然话里的意思说到了他的问题,不禁问道:“我如何了?” 柴子然眉头一拧,不悦道:“九君公子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对吗?” 墨九君点头。 柴子然痛心疾首道:“那你为何要跟踪我?” 墨九君顿了一顿,想了一想,不禁哑然失笑:“我没有跟踪。”见柴子然极其不屑,继续道:“我是……”又顿了一顿,把‘路过’二字吞到肚子,挑衅道:“我是踪跟。” “……”柴子然知晓墨九君乃是一个记仇的狠辣的人物,可没想到对方记仇狠辣到如此变态的境界,‘远航’成了‘航远’,他的‘跟踪’成了‘踪跟’。暗恨道:“你心记那么多东西,你的脑子不会痛吗?” 墨九君装作没听到柴子然话里讽刺他‘心眼小’和‘脑有疾’,嘴巴咧开一个小小的弧度:“九十九。” “……”柴子然知晓他武不是墨九君的对手,轻手轻脚地往身旁挪了一小步,呵呵道:“今晚月光不错啊!呵呵呵呵,但如此文雅之地不适合我这样的败家子,我先走了。” “站住。”墨九君大手拦截了欲跑路的柴子然,把他往怀里带了一带,笑道:“你怕了。” 柴子然的脚哆嗦了下,心里暗骂墨九君,嘴硬道:“不怕。”为了配合他的嘴硬,特意垫了垫脚尖,让自己的眸光与墨九君的眸光持平,冷哼了一声。 矮了半截就是矮了半截,墨九君的手往柴子然肩头轻轻一按,他人便被迫屈膝,虽仰头挺胸也改变不了自己的气场。墨九君笑道:“刚容凌与嫣然在作甚?” “在……”幽会的幽字还未出口,让柴子然紧紧地把字闭紧在嘴巴里,警惕地瞪着墨九君,因他的手还在自己肩头按着,柴子然迫于强悍的武力,不得不仰头看他:“你问这作甚?” 柴嫣然与人幽会一事,柴子然保证绝对要烂死在他肚子里。 墨九君也不甚在意柴子然的紧张与小题大做,淡淡地问:“你说你我在作甚?”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13节 柴子然一个激灵,抬头看看天,一片漆黑静谧,无边无际的夜空还挂了一个大大的明亮圆盘,圆盘里听说住着嫦娥和小兔子;低头看见两片青青翠翠的小叶子,是被风吹下的,惨惨戚戚的飘到他脚边;两人不远处正好是一条流得快活似神仙的小溪流,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好像在唱歌。 柴子然收回看天看地看溪流的目光,忙看向眼前一声黑衣的墨九君,他胸口的银色狼头龇牙咧嘴,好像看到了美味的食物,在流口水,奈何它的肚子是扁的,并没有力气去流。 柴子然的肩头一只大手按着,被迫仰视墨九君,他的脸一如既往的沉稳,仿佛能为人撑起一片蓝天。‘幽会’二字闪过柴子然的脑海,他一双站得不笔直的长腿更加不笔直,傻呆呆地盯着墨九君静谧的黑色眸子。 他问:“阿然,你为何要与我断绝关系吗?” 柴子然脑子一空,知晓他问的是当年他与墨九君断绝关系的事情。心底泛起的丝丝涟漪瞬间消失殆尽,他嬉皮笑脸道:“我是一只柴犬,下半辈子也就这样了,何必连累你。” 墨九君钳住他肩膀的大手紧了紧,柴子然被迫压得向下又蹲了半步,抬起的头不得不仰视他。 四目相对,墨九君的眸子很平静,如同古井,泛不起波澜。柴子然的眸子如星辰闪烁,美是美,当更多的是透着一股子的心虚。柴子然正铆足了力气想挣脱他的手,发现无论如何使劲儿,墨九君的掌心都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他肩头,也压在心里。 柴子然放弃的时候,墨九君却把手松开了,眸子的沉稳不变,脸色却有淡淡的笑意:“阿然,你是为了不连累我,才与我绝交的吗?” 柴子然预想中名为墨九君的怒火没有到来,眸光闪了闪,不知怎么的,墨九君一句平常的话,他竟听出了一些暧昧。挥走脑子晦气的暧昧,柴子然站直了腿,挺着了腰板,怒道:“非也!” 墨九君的笑染上了眼睛,问:“哦?” 一个小小的“哦”字,让柴子然的小心肝颤了颤,他往后退了几步,心有些恍惚,拔腿就跑。 耳旁的淙淙流水若隐若现,渐渐地在身后不可听闻,柴子然才敢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天空仍然是明亮的月亮,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子然公子。” 粗狂的喊声响起在柴子然耳边,把他吓得跳了起来,借着清幽的月光看清来人,先是松了一口气,再想起自己蹩脚的落荒而逃,颇为惊疑地抬头看向来人,不确定的问:“元屈啊!你……跟了我应该……没有多久吧!” 元屈道:“不久。” 柴子然提到心里的心放了下来,却没料到元屈的话没说完,元屈继续淡定地说道:“嫣然小姐走后,让我转告您,别在乱石旁躲太久了,半夜山风大,容易着凉。”贴心地给柴子然扑上一件能抵御寒风的粗布衫,再道:“容凌公子说,这衣衫虽然旧了些,胜在还算保暖,您就凑合着穿吧!” 柴子然“……” 敢情他是自愿做了一夜的傻帽。 第35章 相通四 翌日,清晨薄薄的浓雾未被风吹散,东方一个圆圆的黄脑袋探出俯视万物。柴子然从大棚的草席翻身而起,探头探脑皆不见左右两人,心里一个咯噔,害怕地冲出大棚欲寻人。迎面而来的黑衣人刚掀开屏障,迈步进大棚,两个大老爷们刚好撞在一块儿。 柴子然身体略为消瘦,被撞得趔趄了几步,险些不稳栽倒在地,被黑衣人大手一捞抱着,才木愣地抬起错愕的眸光:“你……抱我?” “嗯,抱了。” 柴子然见对方说得如此轻巧又如此不甚在意,脑子一溢血,喉咙一紧,胡乱地推了他几把,往日要挣脱这人不容易,今早却是恨轻松,踉踉跄跄地跑了。 身后那黑衣人道:“你跑这么快作甚?若是要吃了你,你也跑不了。” 明明人家说的大实话提醒柴子然,可柴子然却觉得受到了平生大辱,倔强地回头给他来了个死亡凝视,见人家也不在意,心里呕着一把火。 柴子然大手刚捉住大棚的“门帘”,肩头顿时一冷,转头见墨九君已扯了他肩头的粗衣衫,大大的脑袋趴在他肩头,锋利的牙齿cha入他的血r_ou_。 疼痛难忍说的便是此刻。 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说的也是这个时候。 “啊啊啊啊啊啊!”柴子然嘶哑着嗓子吼得整个山头的人皆头皮发麻。守在大棚外的随风大步冲了进来,见他们家的九君公子在行‘非礼’之事,默默地退了出去,尽职尽责地把手守好大棚。 “啊啊啊啊啊啊!”柴子然又一波撕心裂肺的大喊从不隔音的大棚随风飘出,阵阵的晨风拂起单薄门帘的一角,帘子外头急朝帘里张望的柴嫣然惊呼:“阿然有危险。” 门帘只掀起了一瞬,随影很快就把门帘罩得严严实实。随风拦住欲冲进来的众人,道:“没事没事!子然公子锦衣玉食惯了,忽然要铺草席睡地板,那小腰板受不了,我家九君公子助人为乐呢。” 外面的人渐渐地接受了这种说法,柴嫣然蹙眉:“你让我进去。” 随风睁眼说瞎话道:“不妥不妥,两人袒胸露背,你一个小姑娘进去不妥当。” 柴嫣然坚持道:“若是我非要进去呢!” 大棚内传来柴子然第三波的大吼:“啊啊啊啊啊啊!” 众人头皮麻了一麻!容凌见柴嫣然如此着急,自告奋勇道:“嫣然小姐进去不合适,那就让我进去吧!” 随风看了眼随影,两人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下眸子。随影只掀开脚底的一个小角落,那大小与狗洞的大小差不多。 众人好奇的八卦之音随着那个狗洞,心有戚戚然,若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有人当众钻狗洞,那脸和皮都得被人议论去了一层。 柴嫣然心里着急柴子然,蹲在狗洞下向里头张望,被她着急的眼眸扫来扫去,居然让她真真看见了一件粗布衫从她看不见的地方滑落在地。 第四波惨叫随衣落地,惨烈地飘出帘子:“啊啊啊啊啊啊!” 柴嫣然头皮发麻,聪敏如她也没想到多年不动手的墨九君居然在这一日忽然对她阿弟用强,急得就要从狗洞爬进去。随风随影拦住她的去路,两人均面无表情:“嫣然小姐,不可。” 柴嫣然恨得咬牙切齿:“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公子居然强……”后面的话,她已是羞得面红耳赤,说不出口。 随风随意道:“不可。” 柴嫣然才不管他们两条看门的狗‘可不可’,气得就要冲进去,容凌拦了她一拦,道:“嫣然小姐,让我去吧!” 柴嫣然愣了一愣,容凌已经从那‘狗洞’钻了进去。 第五寨的草寇都被抓捆了,柴嫣然身后的人都是一群爱看热闹的兵痞子。兵痞子平日里在军营被管得严,好不容易撞见这么一出大戏,乐得面色红润。墨九君与柴子然一个是皇上的亲侄子,另一个是皇上结义兄弟之子,他们不敢讨论,可容凌他们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一小兵惊呼道:“没想到那獐眉鼠目的落第书生居然还有这胆量。” 另一小兵嘲讽开口:“什么胆量不胆量,瞧他那怂样,就知他是别有居心。”挤眉弄眼地看了看亭亭玉立的柴嫣然,其意思不言而喻。 同伴接过话道:“可不是嘛!居然就这般钻了狗洞,说好听了就是讨了美人的欢心,难听了就是自甘堕落,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众看热闹的小兵纷纷嘲讽起来,仿佛他们这些不去钻‘狗洞’,得罪贵人,只看热闹的兵痞子有多高尚似的。 柴嫣然素来文静优雅,平日里极少与人起冲突,可这回真真是忍不住了,怒瞪他们,吼道:“你们住嘴,你们这些看热闹的闲人有什么资格评判容凌的好与坏,他无论是君子还是小人通通与你们无关。他今日钻进去的不是一个狗洞,而是一扇门,一个出口。他的用心只有一个,就是帮助我阿弟不受九君公子的欺负。”霸气地指着‘狗洞’,气得发笑:“你们不是高尚不愿意去钻,而是迫于权贵的 y 威,不敢得罪大长公主的亲子。” “好,说得好!!!”几个兵痞子吓得浑身颤抖,战战兢兢地转身,见到勤练铁砂掌的鸿门将军,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 鸿门将军欣慰地看着柴嫣然:“嫣然真有乃父之风。”眸子沉了沉,叹息道:“可惜是个女娃娃。” 柴嫣然已经习惯鸿门将军见过他们三姐弟‘霸气侧漏’时露出的神情,无非就是遗憾他们阿爹没有个传人。亲昵地拉着鸿门将军的手,着急地指着诺大的棚子,道:“鸿门叔叔,您救救我阿弟。” 鸿门将军点头:“这个是自然的。”当然他救人前也没有忘记对那些辱没军人的士兵好看,恶狠狠地一人赏了一记铁砂掌,吼道:“滚去受罚。” 几人灰溜溜的滚蛋前,不忘用崇拜的眸光看了眼柴嫣然。 鸿门将军虽不是自视甚高的人物,可见到两个年轻的小辈在他面前拦路,心里不愉:“你们是自己让开,还是我来帮你们让开。”闪着虎光的眸子盯着两人,身体瞬间环绕起一种叫做气场的东西。 随风和随影心头忐忑,但他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这辈子除了墨九君,谁都不能让他们退后半步。双方目光厮杀了一刻,均不肯退让。鸿门将军伸出大大的铁砂掌,气得抖了抖身上的金色铠甲,叮咚作响的铠甲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肃杀之气,他气极反笑:“好,好小子,你们真是好极了!” 鸿门将军帮助当今圣上打天下的时候,这些小屁孩还钻他们亲娘的怀里吃冰糖葫芦,如今十几年过去了,这些小屁孩居然敢跟他作对,真是好胆量。 随风随意握住腰间的软金鞭子,提起胸膛,眸光亮堂。他打定主意,脚底下的地盘,一寸都不肯让。 “啊啊啊啊啊啊!”柴子然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大吼。鸿门将军蹙眉,大步往前迈了几步,他手上没有兵器,但懂得武艺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的一双大掌气势如虎,正排山倒海般压来。 随影掀起的‘狗洞’被他潦草地盖住,手里的鞭子一挥,直缠上鸿门将军的脖子,鸿门将军低头一避,几步就冲了上来,一个大手掌重重地拍在随影的肩膀,随影不做多纠缠,往后躲。鸿门将军便把铁砂掌袭向随风,随风向后弯腰堪堪避过,手里的软金鞭子如灵蛇般地朝鸿门将军的军靴子缠去。 鸿门将军身体雄伟,身法敏捷,脚尖轻跃灵活地避过了随风忽然而来的一招。随风的鞭子向后一扬,拍了一下大棚,正要向鸿门将军挥去。大棚的帘子被人掀起,容凌慌张地道:“别打啦!别打啦!都是误会,误会。” 过招势如水火的双方都停了下来。随影一直守在大棚出口外,警惕地防着柴嫣然不让她进去。见容凌从里头出来,深邃的眸子闪过疑惑,却也没有多言。 柴嫣然拉着容凌的袖子,急切地问:“我阿弟如何了?他的贞c,ao……”意识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满掩嘴羞赫地盯着容凌。 棚外的众人也着急地把目光看向她,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贞c,ao’二字,自然没有逃过他们的耳朵,一双双闪着八卦的眸子忽闪忽闪,晶莹透顶。尤其是今年来十分无聊的鸿门将军。 容凌的脸颊十分红润,众人急切的目光落到他们身上,他清了清嗓子道:“子然公子……无事!” 柴嫣然见他说得有些勉强,心里更是担心:“真是无事?” 帘子被掀开,柴子然笑嘻嘻地走了出来:“当然无事了,嘻嘻嘻嘻嘻!我能有什么事儿?” 柴嫣然新奇的眸光绕着他转了几圈,惊呼:“你真没事!”心里松了一口气,看向缓缓走出的不知是人面兽心,还是面兽人心的墨九君,忽然没了怨言。 柴子然见墨九君如沐春风走出,心里有些不自在,大手忍不住摸向了自己的屁股,眸光隐隐有泪花闪烁。 柴子然心里不断安慰自己:没事没事没事,当被狼啃了几下肩膀,然后狼太饿了就啃了一下屁股。 没事没事!屁股还是完整的。 容凌站在柴子然身后,强迫自己不去看柴子然用大手轻揉他的屁股,强迫自己忘记刚刚爬进去看到的那香艳辣眼睛的一幕,最重要的是要强迫自己忘记墨九君啃柴子然屁股的那个过程。 容凌的眸光左右偏移,忽然看到了一头闪闪发光的银狼头,他脑光一闪,催眠自己:我刚看得的不是人,我刚没有看得人,我看到的是一头银狼因为太饿了,所以在啃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嗯!狼咬了狗肩膀再咬狗屁股。 正常正常! 十分正常! 第36章 相通五 “公子公子公子公子。”远航双手捧着一个雕花白玉盘,里面盛满了清水,为了防止清水洒落,他用屁股十分不雅地撞开柴子然的房门,把陶瓷大盆重重地搁在桌案上,眼眸瞄了眼桌上的诗集,安耐住一颗蠢蠢欲动的好奇心,没有去翻开。 柴子然从床上翻身而起,掀开蓝色的纱帘,不满地盯着远航莫名红润的脸,蹙眉:“大清早的,你喊什么喊?” “公子。”远航脸上那抹可疑的淡粉渐渐敛起,巴巴地走到柴子然面前:“如今是正午。” “啊!”柴子然一声大喊,猛地从床上弹起,胡乱捻起屏风上挂着的衣衫套在自己身上:“死啦死啦死啦!迟到啦!迟到啦!墨九君那厮定是要活劈了我。” 远航呆了一呆,喃喃道:“公子今早起床说要抗议苏虞县县太爷剥削您,故意不去县衙的。怎么您睡了一觉就换了一个说法。”远航一脸同情地盯着柴子然:“有孕的妇人一孕傻三年,您才做了一日大白老鼠怎么就傻了三年?” “哎呦!”远航捂住头,踉踉跄跄地退后了几步,一脸惊恐地盯着柴子然,泪汪汪问:“公子,你作甚打我?” 柴子然刚拍了个响亮的板栗,虽然手有些疼,不过他心情好,那点小疼痛通通可以忽略不计,哼道:“老子是你家公子,爱打你就打你。”一手扬起拳头摆了个威武的造型,一手竖起两根手指头,在远航面前轻晃了晃,矫正道:“不是一日,是两日。你公子我自告奋勇,勇闯‘八仙过海’,智擒草寇,乃是以身犯险的英雄之举。”眸光一利,又重重地拍了下他的头:“请称呼我为英雄。” 远航捂住自己的头,退到门边一个安全的角落,警惕地看着公子:“我听说是九君公子让鸿门将军救的您……”远航见柴子然冲来,要踢自己,忙冲出大门,头也不回地跑。 柴子然及时地收回天蚕脚,愤愤地关起大门,搓了搓手心,兴冲冲地跑向桌案,只见昂贵的雕花白玉盘里游着几条活泼可爱的小虾米,呵呵道:“虾呀虾呀虾呀虾呀!真真是个好东西!呵呵呵呵呵呵。” 装饰得美轮美奂的县衙后院,墨九君正在小花园里散步,走三步停一停,问随影:“他可是来了?” 随影木讷道:“回公子的话,没有。” 墨九君冷漠的脸淡淡的,一声不吭又走了三步,转头问随风:“他可是来了?” 随风道:“没有。” 墨九君淡淡的冷漠脸闪过一丝不满:“他胆子是越发地大了。” 随风低头不敢答,心里叹了一口气,若不是有九君公子您惯着,给个豆沙包做胆子,柴子然都不敢随意驳您的面子。 县衙前的大鼓被敲了第三轮,咚咚咚的鼓声震天。彪悍的衙役恭敬地走到墨九君身前,躬身行礼道:“苏虞县的百姓在县衙前击鼓鸣冤,敢问大人是否现在要升堂?” “哼!”墨九君冷哼:“让他们老实地呆在,今日除了柴子然击鼓鸣冤,谁击鼓都不升堂。” “是。”衙役行礼后,恭敬地退下。 墨九君抬头看了眼天边的几朵浮云,觉得头顶一朵特别大,就像一只巨狗的身体,还裂开大大的嘴巴讨喜地甩尾巴。墨九君眸光露出欣喜,看了眼随影:“你看那朵白云像不像一条大白狗?” 想象力缺乏的随影耿直地道:“不像。” “……”心情本就不好的墨九君瞬间想打人,甩了一下袖子,冷哼道:“时候不早了,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随影淡定地看了眼天边的浮云,淡定地应道:“是。”抬头与随风交换了一个眼神,他听苏虞县的百姓说,一个人心里若是装了另一个人,脑子就会变得与众不同。他听到这个传闻时,觉得无聊透顶,但如今却觉得很是惊悚。任由一个正常人听到天边的‘一坨屎’像一只狗,也会有如此想法吧! 墨九君站在装饰华丽的院子前,看着自己院前的土豪银狗宫盏,心里颇不是滋味,尤其是那一双用夜明珠镶嵌起来的眼珠子,即使在白昼也流光溢彩,闪闪发光,颇为不凡,像极了柴子然的一双“狗眼”。 墨九君回头看了眼随风:“天色不早了,那柴子然怎么还不来?” 随风盯着巨大的压力,本着自己敬业的护卫ji,ng神忍住不看头顶的大大艳阳,恭敬地道:“许是天色太晚了,子然公子要歇息了。” 墨九君心知随风是随意糊弄他,可心里至少得到了一个理由,柴子然不是因为耍脾气不来县衙的,他是太累了要歇息,明日就会到。 耿直的随影轻飘飘地看了眼头顶的烈日,给了一个随风傻子般的眸光,耿直地道:“公子,如今是晌午,据派出的暗卫说子然公子正在与远航用膳,还颇为欣喜地观赏新养的宠物。”柴子然爱养小猫小狗小鱼小鸟,不是什么鲜为人知的纨绔事,对于柴子然这样的败家子来说,这些纨绔事,就是他的正经事儿。 墨九君的冷漠脸一下子就黑了,头顶虽有一个发光发热的大太阳,却仍然挡不住他身上结的寒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哦!兴致还真是不错啊!” 虽然只有一瞬间,可随风确实听到了磨牙的声音,脚步不禁朝后退了一小步,替柴子然默哀片刻。 正值晌午,苏虞县普普通通的人家门户都开着,彼此交流最近听回来的大八卦。比如说某某富商在花花楼一掷千金欲替张花花赎身,要娶她做媳妇,居然让她婉拒了;比如说某某邻居因为一对猫儿女打了场官司,如今不仅两人养的猫儿女好上了,连两个主人也好上了,双方还定了亲事;又比如说向来只会吃喝玩乐的子然公子先是让苏虞县县民大跌眼镜,当上了苏虞县师爷,昨日又带了个娇滴滴的美娇娘回家,今日他家里还出现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崽子。 重点是,他那小崽子不像他,像跟小萝卜。 墨九君领着随风随影雄赳赳地找柴子然兴师问罪时,便看见柴子然家门槛上有两个苏虞县百姓探头探脑朝里头张望,时不时还交头接耳地说一下看到什么惊喜大事的心得,连墨九君靠近了都没发现。 随风得了墨九君的眼神示意,双手负在身后,优哉游哉地拍拍两人的肩头,笑眯眯问:“二位大婶看什么呢?” 一人头也不回地道:“在看京都来的纨绔子然公子,没想到他居然成亲了,而且还有了个儿子。” 另一个补充道:“他那个儿子半点儿也不像他,约莫不是他亲生的。”掩嘴喜滋滋地继续道:“没想到他屋子里那个漂亮的姑娘居然会嫁给纨绔败家的子然公子,更没想到子然公子会娶一个生了几岁孩童的漂亮姑娘做媳妇。” 墨九君抬步来至两人身后,蹙眉问:“你们怎知子然公子纨绔败家?” 墨九君的冷漠语调与随风平易近人不同,吓得两个县民齐齐回头,见是墨九君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目露惶恐。 墨九君眸光微闪:“子然公子调戏过民女?” 两个相视一眼,皆摇摇头。 墨九君又问:“子然公子吃饭不给钱,还打人?” 两个县民木讷地摇头,显然是被贵气逼人的墨九君吓了一吓。 墨九君挑了挑眉梢,继续问:“子然公子纵马伤人,欺乡霸邻,不讲道理欺负你们了?” 两个县民呆了一呆,因墨九君是县令,他们议论的对象又是墨九君的师爷,便以为墨九君是要给自己人出头,绞尽脑汁地在脑海里想柴子然做过的坏事,他那‘纨绔败家’的称呼是如何得来的。两人想了想,居然想不出来,惶恐地相视一眼。 一县民小声地嘟囔道:“人人都这么说,肯定有这么说的道理。” 墨九君冷漠的脸静得仿佛一面无波无澜的镜子,半响后,他才道:“子然师爷家里住的美貌姑娘是他阿姐,到处玩乐淘气的孩童是……” “他的私生子。” 跟在墨九君身后的随影蓦然地睁大了眸子。随风的嘴巴张大了些,两人愣愣地看着墨九君。 墨九君神色如常,仿佛在陈述一件真实的事情:“柴子然的确是个浑人,他虽没霸占民女,强占乡野土地,却早有了婚约还得了个私生子,故此与他远在京都有婚约的青兰郡主和他解除了婚约。” 两个县民一脸原来如此的模样,让墨九君心情甚好,他心情一好,话也说多了几句:“苏虞县若是有中意子然师爷的年轻女子,你们定要规劝她们不可看皮随意嫁人,免得嫁错郎,后悔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  ̄3)(e ̄ ) 有空的宝宝吱吱呗!!! 第37章 相通六 一县民感激地看着墨九君,躬身朝他深深一拜:“多谢青天大老爷提醒,我娘家的表妹正是相看中了子然师爷,还说他为人不错,不曾想竟是这样的衣冠禽兽,连郡主这样高贵懂礼的贵人都与他退亲,他定是个浑得不能再浑的浑人。” 另一县民道:“是啊是啊,我家邻居卖鱼的就是想把他闺女阿慧嫁给他,幸好幸好,早点儿知道子然公子皮囊里的黑心肝如何,如此才不祸害好女儿的一生啊!” “嗯!”墨九君淡然地看两县民对他感恩戴德地离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随风忍不住感慨:“公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 墨九君不动声色地摆平了潜在的两个情敌,本该是个骄傲的事情,但他这样的事情做多了,也不觉得骄傲,淡淡地道:“进去吧!” 小萝卜头正在院子里扒开一块块乱石,捉蚯蚓去逗小驴子,尖尖的小耳朵听到脚步声,抬起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迈步走入三个青年。 为首的青年一袭黑衣,气宇轩昂,胸头一只威武的银狼闪着银光,威风凛凛。小萝卜头把手里抓住的小蚯蚓扔回被刨松的泥土,拍了拍身上怎么也拍不干净的泥土,学着大人的模样拱手向他问好:“九君公子好!” “嗯!”墨九君淡淡地问:“柴子然在吗?” 小萝卜是一个听话的小孩,今早柴嫣然教过他,身为一个有礼貌的孩子,跟人行礼一定要诚恳;而被行礼之人也该在第一时间让行礼之人‘免礼’。小萝卜头歪着头,憨厚地问:“你为什么不叫我把手放下?” 墨九君蹙眉:“你不是自己放下了吗?” 小萝卜头知道抓他阿爹当仆从的鸿门将军是一个了不起的大官,却不知道眼前看着凶残,实际真的很凶残的墨九君是个很了不起的皇亲国戚。当即摆谱叉腰怒瞪他,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闪着凶恶的光芒:“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终究是草寇窝出来的小萝卜头,即使身高限制了他的杀伤力,可一双模仿大人瞪得凶狠的眸子却是把草寇的凶残学了个九成九。 墨九君挑了挑眉:“你这模样是从哪来学来的,怪可怕的。”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14节 他说是可怕,却听不出半点可怕的意思。 小萝卜头更是听不出墨九君话里的意思,以为他在夸他,笑嘻嘻地指着柴子然的厅堂,道:“嫣然阿姐和子然阿哥在喂小虾米。” “小虾米?”墨九君忍不住抬步走了进去,待准备入屋时,蓦然转头看了眼小萝卜,他正在喜滋滋地用小手刨坑,把挖出来的小蚯蚓埋入土中,一副天真无邪的孩童模样。 随影顺着墨九君的目光,问他:“公子,是否需要……” 墨九君抬手拦了拦他说话:“既然当初选择把他们留在‘八仙过海’,便是把他们都当成了弃子,查与不查并无多大的区别。” 随影恭敬地点点头。 墨九君领着随风随影步入厅堂时,柴子然几人刚用完午膳,歪歪扭扭地坐在椅子上,残羹剩饭还未来得及收拾,占满了一张桌案。桌案上一个大大的白陶瓷盆置于残羹剩饭之中,显得有些突兀。 柴子然嘴里喊着一根筷子,筷子的另一头滴着小水珠。墨九君坐到他身侧,柴嫣然瞬间如临大敌,心如打鼓,只觉墨九君又在打她阿弟的主意,挪动身下的椅子cha到两人的中间,尴尬地看着墨九君:“九君公子,您怎的来了?” “我不能来吗?”墨九君挑了挑眉梢,注视着白陶瓷盆里几条游得欢快的小虾米,心里颇为疑惑。柴子然素来不喜小鱼小虾,觉得那些玩意儿当口粮吃了可以解馋,放在屋子里养着得好生伺候着,怎如今一反常态。 柴子然忽视了墨九君一会儿,朝缩在桌子底下的远航踹了一脚,笑骂道:“你个混账小子,怎么又偷懒,还不快给我们的九君公子倒茶?” 远航越来越怀疑公子是否真是傻了三年,故意绕开墨九君,蹲身走到柴子然面前,干巴巴道:“是公子说苏虞县县太爷欺负您这样的好人,所以要晾他一晾,您说您很生气,非常非常地生气。” 墨九君蹙眉:非常非常生气?侧头欲看柴子然,见柴嫣然站起身用一袭紫色的纱衣挡住他的目光,只得把目光讪讪地收了回来。 柴嫣然见打他阿弟主意的墨九君不再看他,便坐下身子,清清嗓子故作淡定地拿着手边的杯盏喝水。 柴子然她手里的杯盏,惊呼道:“阿姐,那是我的。” 即将把杯盏里的凉水送入嘴巴的柴嫣然一愣,尴尬地把杯盏塞到柴子然嘴巴:“我当然知道这是你的,我是故意拿给你喝的。” “是吗?”柴子然疑惑道:“可你刚还不让我喝凉水,说天气还凉,怕我生病。” 柴嫣然面色微僵,见柴子然把凉透了的茶水往想嘴边倒,觉得自己阿弟不生病比她的面子重要,忙把茶盏抢了回来,放在桌案上。 这厢的茶盏刚落桌案,便被人提了起来。墨九君慢条斯理地掀开茶盖,细细地喝了一口。柴嫣然目瞪口呆,柴子然站起身愣愣地看着墨九君,只听他淡淡地说了三个字:“我不怕凉。” “英雄”二字,柴子然脱口而出,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到底是因为墨九君喝他口水崇拜他呢,还是因为墨九君‘不怕凉’崇拜他呢!这个事情只有柴子然自己知晓。 墨九君抬头看他,一袭红衣张扬注目,一头黑发披肩肆意慵懒。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如夜间璀璨的明珠,明明与他院子门口那两只银狗宫盏并未太大的区别,可墨九君看着就是特别顺眼,且越看让人的心情越是好。 柴子然打了个粗俗的饱嗝,斜眼睨了眼被残羹剩饭“众星拱月”的白色陶瓷盆子,想起昨日去市集见到的有趣画面。 一个衣衫褴褛的斜眼老太太凑近一个小摊子,低头看了看渔夫草篓子里的东西,她东看西看,左看右看就是瞧不清楚,无奈下唯有斜斜地看了眼老渔夫:“你这草篓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老渔夫此刻没什么生意,坐在小板凳上优哉游哉地翘起二郎腿道:“虾啊!” 老太太皱眉,指着他大骂:“你个王八羔子,你说谁瞎呢!我只是眼睛不好。” 老渔夫皱眉头,他一个靠打渔为生的渔夫今日收成不好,想着碰到难缠不讲理的老太婆也得忍住,道:“虾啊!虾啊!这是虾!” “你才瞎!”老太太勃然大怒,白发发的头发丝愣是被她扯下了几根,斜眼看向老渔夫,心里把他骂了几遍。幸好她也算是个文明的苏虞人,拧着菜篮子转身就走。 老渔夫愣了,赶紧冲她背影大声地解释:“虾呀!虾呀!老太太是虾呀!真的是虾,不二家的虾,很多很多的虾……” 老太太斜着眼眸堪堪回头看了眼仍在努力解释的老渔夫,暗暗磨了磨牙,嘴里骂了句不知什么东西,步子迈得更加快了。 老渔夫纳闷地摸摸后脑勺:“这人莫不是有病吗?” 过了一会儿,老渔夫肯定老太太是病了,因为她找了自己三个年轻力壮的青年儿子把他狠狠地揍了一顿。 柴子然笑嘻嘻地捧着笨重的白瓷盆,绕着墨九君走了几圈,喃喃重复道:“瞎呀瞎呀你瞎呀!瞎呀瞎呀你瞎呀!瞎呀瞎呀你瞎呀!瞎呀瞎呀你瞎呀!瞎……” 墨九君:“……” 柴嫣然用一双白白净净的小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恨不得不认识这么个丢人的阿弟。远航低头收拾桌案的瓢碗碟筷,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家公子就移开了目光,心道:果真是傻三年! 小萝卜头见厅堂里这般热闹,喜滋滋地拎着一条丑啦吧唧的小蚯蚓呼哧呼哧地跑来,抱着柴子然的大腿,仰头睁开可怜兮兮的大眼睛:“子然阿哥怎么不带我玩儿!” 柴子然笑嘻嘻地半蹲身体,大方地让小萝卜头自己挑选一只小虾米,两人一块儿高兴地绕着墨九君转圈圈:“瞎呀瞎呀你瞎呀!瞎呀瞎呀你瞎呀!瞎呀瞎呀你瞎呀!瞎呀瞎呀你瞎呀!瞎呀瞎呀你瞎呀!瞎呀瞎呀你瞎呀!瞎呀……” 墨九君:“……” 门外走近一个相貌堂堂的粗狂衙役,朝墨九君深深一揖:“启禀公子,鸿门将军带着金鑫公子来县衙击鼓鸣冤。”侧头看了眼子然公子:“是否要……审案呢?”因墨九君说过,今日除了柴子然师爷击鼓鸣冤,谁来击鼓都不升堂。 墨九君见柴子然跟一个小萝卜玩得正高兴,饶有兴致地问:“要升堂吗?” 柴子然把手里的大白瓷盆重重地往桌案上一搁,雄赳赳地拍胸部:“必须要升堂!” 墨九君为难道:“可本官说了除了你去击鼓鸣冤,谁也不升堂的。” 柴子然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拍拍墨九君的肩膀道:“这还不好办!我这就是去击鼓鸣冤,我还得带上张花花和她奶奶。”眸光闪着喜悦:“这下子有意思了?”重点是可以看到金鑫一脸啃过狗屎的表情。 如此想想,心情好愉悦啊! 第38章 心意一 县衙府门那个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大鼓发出咚咚咚的鼓声,在县衙府外路过的苏虞县小老百姓纷纷驻足看向身穿红衣的子然师爷在外击鼓鸣冤,瞧他脸上那个笑啊,屁股那个摇啊,胳膊那个抖啊。 众苏虞县小老百姓不禁怀疑,昨夜子然师爷走夜路时,遇到某某爱男色的江洋大盗,然后被那个啥了。 鸿门将军在不远处皱眉,眼眸越往柴子然身上盯,心里越是烦躁,瞧他敲鼓扭屁股的样子,真是辱没了他阿爹一代开国将军的大名!气愤地拽着小萝卜头阿爹的肩膀,愤然开口:“你你你你你……” 鸿门将军“你”了一会儿也想不起小萝卜阿爹叫什么,只记得这小子是“八仙过海”的某某草寇,本是个良人,被劫上山给草寇们洗洗衣服煮煮饭,家里还有个小娃娃。不是什么恶人,他留在身边当下人使唤最好不过了。 小萝卜头阿爹肩膀如被一块铁镶嵌着,动弹不得,忍住眼睛的泪水,痛苦万分地扭头:“将军,小人名叫萝卜。” “哦!”鸿门将军是个粗鄙的汉子,自己心里的难题解了,也松开了手,让萝卜去代替柴子然敲大鼓,并且严重地警告他:“你敢扭一个屁股给老子试试看。” 萝卜:“……” 萝卜听从鸿门将军的命令,飞快跑到柴子然身侧,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柴子然见有人代替他击鼓鸣冤,心里那个美啊,郑重地道了好几遍谢,抛开了手里的大棍子,松了一口气:“幸好老子机智会扭屁股,不然还不知要敲鼓敲到什么时候。” 萝卜是个高高瘦瘦的人,手臂跟竹竿一般大小,拿着一根比他手臂粗的大棍子,要敲比他个头高的大鼓,甩了几木奉子后,忽然想学柴子然扭屁股,好让看不惯娘娘腔的纯爷们跟鸿门将军一般,找人代替他来击鼓鸣冤。 柴子然在他身旁揉完了腿就揉手,笑嘻嘻地拍了拍他肩膀,感激地看着他,给予他支持:“好哥们儿,加油,我支持你。” “……”萝卜默默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鸿门将军,不禁低头看看自己瘦弱的小身板,柴子然那个j,i,an诈的诡计,终究是不敢学着用出手。 幸好,县衙里的衙役没有耽搁太久,一会儿便有人出来领击鼓鸣冤的众人进去升堂。 县衙公堂虽然挤满了人,可仍然很亮堂,尤其是堂上悬挂于桌案头顶牌匾上的四个大字‘廉洁公正’,镶嵌了金边,闪闪发光。 一众苏虞县小老百姓到了公堂上的第一个念头是:“县令大人好有钱啊!” 第二个念头是:“可惜长得太凶了,不然可以抱一下大腿。” 好有钱、长得很凶的墨九君身穿的还是那套万年不变的墨色长袍,胸口一只大大的银色狼头威风凛凛,他见堂下有些吵闹,蹙眉地拍了拍惊堂木,威严道:“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柴子然笑眯眯地回了自己师爷的座位,顺便把萝卜也带在身边伺候,差遣他道:“你去后院倒一壶极品碧螺春、几样不重复的点心和几盘瓜子来。” “……”萝卜身为良民,细细地想了想,劝道:“如此是否不太妥当。” 柴子然哼道:“看戏岂能没茶点瓜子。”一脸你是外行人不懂我们内行人的眸光看他,见好戏要开场了,忙催促道:“快去,快去,快去,快要开堂了。” 萝卜一脸‘你还知道开堂,不是开戏’的神情,回头看了眼目露严肃的鸿门将军,见他那样的大人物一时半刻也没空管他,便听从柴子然吩咐,勤快地准备东西去了。 公堂虽很宽敞,可低下站着的人实在是太多,便显得有些拥挤。站得威严的大汉衙役守在两侧,面无表情地在维持秩序。 穿着大红喜衣胸口带大红花的金鑫一脸着急地看着自家老子;一脸黯然失色如死了亲爹的张花花低头默默擦泪,她身旁还站着义愤填膺心难平的花花楼张妈妈给她递帕子,张花花的奶奶瞪着金鑫面色青得吓人;周围还站着花花案的一干人证和金鑫老子手下,几个彪悍的兵哥哥。 柴子然往大门口啾了两眼,见本案主角之一朱珠和她老子没来,心里有几分惋惜,正惋惜着,公堂外匆匆跑来一身红艳艳的喜服,头顶的凤冠叮叮当当作响,白皙的小手拎着如破布般的皱褶红头盖,一脸的着急。 朱屠户在身后提着她红色鸳鸯绣花鞋,着急地喊道:“阿女,阿女,你的鞋子掉了,你的鞋子掉了。” 朱屠户从家里喊到了县衙,终于换得他家阿女的匆匆回头一瞥,欣喜地扬了扬手里的细服,巴巴地道:“阿女,你的绣花鞋。” 朱珠气得咬牙切齿,愤愤道:“我的新郎官都跑了,还要那破鞋子作甚?”气愤地把手里皱巴巴得不能再皱巴巴的红头盖扔到朱屠户跟前,双手提起红色的裙摆便如风般冲入公堂。 新娘子都是万众瞩目的,即使是没穿鞋的新娘子。众人给她让出一条道路,当然除了心里难受的张花花与金鑫。 朱珠心里慌乱,抬手就往张花花脸上招呼。张花花心里早就恨极了朱珠,虽安慰自己万遍,金鑫非自己的良人,可真到他们结百年之好的今日,她心里是前所未有的难受,愣神间没注意躲避,苍白的小脸结结实实地挨了朱珠一巴掌,脸上是通红通红的五指印。 张花花猛地抬头,看向面色有些慌乱的金鑫,讥讽道:“金鑫公子,这就是你口中温婉如白莲,小女子处处不如的女子,真是可笑。” 朱珠心头微震了震,看向金鑫的眸子闪过泪花,掩面而泣:“金鑫公子,朱珠知道,朱珠配不上你,可这亲分明是你求来的。”我见犹怜地盯着他,如西山红霞落幕的仙子,狼狈而美艳:“可今日,你为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要我难堪,还……”恨恨地盯着张花花:“还与一个下作的妓子厮混。” 花妈妈可是管理下作妓子的老鸨,闻言轻笑一声,不屑道:“这话说得你有多高贵似的。我们花花楼的姑娘是下作,可总比某些不要脸的小贱人强。” 金鑫欲言又止,心里既震惊朱珠会这般狼狈地出现在公堂,又难过朱珠恐怕不是表面看到得那般简单,可她终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走到她身侧安慰道:“朱珠,你莫要怕,待我与我阿爹说清,便与你回去成亲。” “阿爹?”朱珠目露震惊,好奇的眸光在公堂上扫来扫去,见一个颇为威严的中年大汉如一座泰山般稳重,心里便猜出了七八分。心里暗恨自己刚刚冲动了,眸光歉意地扫向张花花,行了一个道歉的礼:“对不住了,花花姑娘,是朱珠冲动了。你也是一个女人,我相信你能谅解我。” 朱珠这番话说出了自己刚动手打人的原因,并且道歉了,若张花花是个大度的姑娘,就不该计较。大堂不知情的一干人心里纷纷猜测,张花花是花花楼的红牌,一个不正经的姑娘和一个准备与人成婚的郎君站在一处,人人都会误会,怪不得朱珠会如此愤怒,动手打人。 张花花蹙眉,她脸上的五指印还隐隐作痛,这一巴掌她不能白白地受了。快步行了两步,一掌赏在朱珠的脸颊上,朱珠头顶带着笨重的凤冠,叮叮当当的珠子被打得摇摇欲坠,身体往后退了两步,难以置信地睁大眸子:“你敢打我?” 张花花嗤笑:“你当你是我们苏虞县的县太爷吗?老娘打的就是你。” 刚还十分柔弱的张花花瞬间成了一个河东狮,看得柴子然心情大好,如此的戏才够ji,ng彩,一手捏着杯盏,一手拿着瓜子,没了手拍掌,嘴里不忘了叫喊:“好,说得好!” 众人齐齐看向肆意慵懒地过分的师爷,齐齐满头黑线。 柴子然谦虚地放下一双手上的东西,朝众人拱了拱手:“不用客气,你们继续,你们继续。不用管我,我就是个看戏的。” 众人:“……” 张花花恨极了朱珠,下手也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朱珠脸上的五指印浮现在白皙的脸颊上,看上去和她的霞帔一样显眼,她委屈地站在金鑫身旁,楚楚可怜的眸光看向金鑫,泫然欲泣。 美人受苦,还是记账在自己名下的美人受苦,金鑫如一只炸毛的小猫,瞪着张花花:“你作甚打人?” 张花花不知自己是该伤心,还是不该伤心,可她脸上是挂在笑容的,扬起高傲的头颅,让自己被打的脸颊呈现在众人面前,保留自己最后一丝尊严:“那她为何要打我?” 朱珠捂住自己被打疼的脸颊,眼里噙着泪水,伤心道:“我道歉了。” “呵呵呵呵,道歉?”张花花低头柔柔地向她福了福身,讥笑道:“我也跟你道歉了。” 张奶奶皱巴巴的脸上结出了一朵灿烂的菊花:“对对对对,我家花花道歉了,也跟你道歉了,朱珠啊!你是个好姑娘,你就不要怪她了。” 花妈妈陪着笑道:“是啊是啊,做人不能厚此薄彼,你跟我家花花都是娇滴滴的小姑娘,何必为难人呢!” “你你你……你们……”朱珠的脸颊还是疼着,大颗大颗的泪水滑出眼眶,呜呜呜地哭着,仿佛要把在这里收到的所有委屈从心头倾斜而出。 第39章 心意二 金鑫心软,轻声哄着朱珠,温柔的眸子写满了怜惜和爱护。 “哈哈哈哈哈。”张花花忽然大笑了几声,心头的不甘与郁气随着这莫名其妙的大笑通通冲走了,她指着朱珠愤然道:“朱珠,我没你这般好算计,也没你那般有能耐,白的在你嘴里能成了黑的,黑你在你嘴里一下子就成了白的。”眸光犀利地扫了几眼在场的“证人”,呵呵笑道:“更没你这般好的命,你有爱你阿爹,家里也有够你挥霍能颠倒黑白的银财。” “我张花花什么都没有。”她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眸光里的清明不复有刚才的爱恋,仿佛瞬间大彻大悟后,一下子便清醒过来:“金鑫公子,信与不信随你,我张花花自问从不曾对你说半句的谎话。” 朱珠握住金鑫的手,眸子有流不尽的泪水:“她撒谎,她在撒谎,我……没有。” 金鑫看着仿佛变了一人的张花花,竟有几分错愕,呆呆地看着她,嘴巴张了张,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她瞬间成了另外一个人,眸子流出的坚定,话语有种不容置疑的镇定,而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行啦!”鸿门将军冷眼看着这一出情情爱爱的小戏码,砍人无数的他同样阅人无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朝柴子然露出一个赞赏的眸光:“你自小便是个不成器的,打架揍人抽鞭子件件不如阿鑫,如今长大了,眼睛倒是比阿鑫利索。” 柴子然被长辈当众夸奖,郑重地起身行了个大大的礼:“多谢鸿门叔叔夸奖。”其实,他心里并不太乐意被鸿门将军夸,在他老人家的心里,能跟他打架的小辈就是有前途的小辈,比如说墨九君;被他抽打能抗得住的小辈是有进步空间的小辈,比如说金鑫;连他一个普普通通的铁砂掌都扛不住的小辈都是烂泥,比如说他柴子然。 “嗯。”鸿门将军不太在意这些俗礼,本还有教导柴子然用心练武的心,在他坐下捧着一盘瓜子吃得津津有味的瞬间便歇了。 此子教了也是浪费他的时间。 朱珠紧张地攒住了金鑫的袖子,两人一身大红喜袍,今日本是共结良缘的日子,却被鸿门将军带人冲入朱屠户家中当着所有人的面抢走了新郎官,直往县衙门口击鼓鸣冤。朱珠见这些抢人的大汉个个威武不凡明显是练过几日,当即捏着红头盖,拖着凤冠霞帔直跟在几人身后。 她一个弱女子,穿得笨重,头顶的凤冠叮叮当当作响,她心里气急,便想大迈出步,可她步伐没见得能多快,脚下刺绣繁复的鸳鸯绣花鞋却被她大步地踢出。朱珠没了那个心情捡绣花鞋穿好,便把另一只碍眼的绣花鞋一块儿扔了。 行至公堂门外,她人还未弄懂怎么回事儿,也不知带走金鑫的人是谁,却见张花花与一身红衣的金鑫站在堂上,两人挨得极近,近到她想一巴掌把张花花的小脸打肿,看她还能如何勾搭金鑫。 事实上,她确实也这么做了。 如今,朱珠听闻鸿门将军一句“行啊!”又骂了句金鑫不如柴子然眼神好,心里着急地看了他几眼。鸿门将军生得虎背熊腰,一双熊目闪着ji,ng光,只轻飘飘地瞥了眼朱珠,便让她心生敬畏。 金鑫是个怜香惜玉的主,挡住在朱珠面前,虽心里敬畏阿爹,但他也颇在意朱珠,温吞地行了一礼:“阿爹,我与朱珠乃两情相悦,我们现在成了婚,回到京都也还是会……”再办宴席。 鸿门将军摆了摆手,没空听他们那些成不成婚的长编大论,淡淡地看着金鑫,那目光不似在看自己的亲子,仿佛在看一个陌上人:“你真要娶她?” 金鑫心里疑惑,阿爹虽然严肃,却很开明,他有个堂兄欲娶了一个艳名远播的歌姬,族人皆是反对,唯有阿爹赞成,还说‘娶不娶,乃是金明之意,与尔等何干。’后来,堂兄顺从自己的心意,娶了歌姬,可全族无人去贺喜,但阿爹去了,他对金明说‘我待你是亲儿,你也把我当做阿爹便是。’连歌姬生了儿子,阿爹都常常去看望,还赞其子‘有鸿门之风。’ 金鑫一族曾是前朝的武将,但却得不到前朝皇室的重用,渐渐地没落了。当今圣上因器重开国将军,经开国将军引荐,阿爹也得到了圣上的重用,还赐封号“鸿门将军”,举世只此一人,对金家那是莫大的荣耀。 堂兄金明之子是否像阿爹,有无鸿门之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阿爹给他们一家三口撑腰,摆明了就是告诉京城里的人,休要以为金明娶了歌姬便不受待见,歌姬之子像他,只要他待见他们一家三口,就不容许别人欺负了。 金鑫拉着朱珠的小手,重重地点了点头:“是。” 朱珠有些颤抖的小手,因金鑫掷地有声的话语,稳稳地把小手放在他手心,小脸挤出一抹讨好的笑,脆生生地喊了句:“阿爹。” “哼!”鸿门将军冷眼看朱珠,又盯着金鑫看了半响,叹息道:“罢了,我儿众多,也不差你一个,你且自立门户吧!” “啊?”金鑫脑子有些发懵,阿娘去世得早,阿爹没有娶填房,只纳了一个美妾,在京城诸多大官们的眼里,勉强算得上清流。那美妾给阿爹添了一个女儿便无所出,他是阿爹唯一的儿子,乃是独子,愣了一愣:“阿爹,这……” 鸿门将军摆摆手,一脸我儿很多,你不要话多的模样,朝端坐在公堂上方无聊地用惊堂木甩着玩儿的县太爷墨九君,道:“你念吧!” 墨九君蹙了蹙眉,淡淡地看了眼柴子然。柴子然见轮到他上演好戏,便把位置让给巴巴地看了他半天的萝卜,大放地把手里捧着的一堆瓜子郑重地交到他手里:“你都馋半日了,我也不是小气之人,给你给你给你给你,都给你了。” “……”萝卜默默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瓜子,坐到柴子然的师爷位置,正想开吃。 柴子然轻飘飘地回头,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记得拔多些瓜子仁,我喜欢吃好的。”顿了顿,好心道:“那些坏的就留给你吃吧!” 萝卜:“……” 柴子然温温吞吞地走到墨九君身旁,朝他笑了一笑,一脸讨喜道:“九君哥哥,借个东西可好。” 知柴子然如墨九君,把手里的惊堂木抛给了他,还善解人意地连人带椅子一块儿挪到一旁,挑了挑眉梢,似乎再问:“满意了?” 柴子然拱手谢道:“多谢九君哥哥。”重重地拍了拍惊堂木,让堂下本就把目光注视着他身上的众人更是瞪大了眼眸。 万众瞩目的柴子然从红色的袖口掏出一张小纸条,不过是巴掌大,他把纸条置于手心,郑重地开口:“我朝律法规定,父与子断绝关系,子不能继承其父的爵位、财产;同理,父也无需其子赡养。”看了眼目瞪口呆的金鑫:“金鑫,你可还要娶你身旁的这位朱珠姑娘?” “朱……珠?”金鑫仍是一脸蒙圈,只是把眼睛从鸿门将军脸上移到朱珠苍白的小脸上。 朱珠睁大了美眸,愣愣地看着金鑫,这情况比他跟张花花跑了更惊悚。 鸿门将军哀怨地叹了一口气:“我绝不会让这个女人进入我们金家的大门,若是你敢娶他,我便与你断绝父子关系,把财产和爵位都留给你的两个阿弟。” 金鑫呆呆地把脑袋转了半个圈儿,愣愣地看着阿爹,他们家哪里有两个阿弟? 朱珠见金鑫身体僵硬,心里徒生悲凉,若是金鑫选择了她,离开家里,他一个落魄的公子哥儿拿什么东西让她过好日子?若是金鑫不选她,回家继承家业,那她这几日的忙活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是朱屠户真心真意地为阿女好,阿女早就到了适婚年纪,如今这般挑挑拣拣恐怕又得蹉跎几年花般的年华,握住未来女婿的手,巴巴道:“金鑫公子,我阿女这般痴心待你,你可不能抛弃她。你被赶了家门不要紧,我家养了几头白白胖胖的母猪,都给你,以后你就负责养母猪生猪仔,踏踏实实地跟我阿女过日子。” 朱珠脸色一白,横了她阿爹一眼:“阿爹!你胡说什么?” 柴子然在堂上已是笑弯了腰,哈哈道:“金鑫公子,你未来岳父嫁女儿不仅不要嫁妆,还要倒贴几只白白胖胖的母猪给你,你赶紧应允了吧!” 苏虞县的朱屠户一家,靠买猪r_ou_为生,他家的猪r_ou_鲜甜价格低廉,整个苏虞县无人不知,算起来也勉强是个富裕的家庭。朱珠是朱屠夫的独女,招个入赘女婿入家门,倒也不错。 金鑫脸色通红,瞧见周围所有人怪异的目光,心里泛怵,恼怒道:“你休要胡说。” 柴子然把巴掌上的小纸条扬了扬:“你不娶朱珠,要跟你阿爹回家!”叹息道:“真是势利眼。” 第40章 心意三 “你……”金鑫脑子犯浑,一时搞不清状况。 朱珠忽然扑倒鸿门将军身前跪着,泪眼朦胧:“将军,我与金鑫公子真心相爱,求求你成全我们吧!我愿意下半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 “呵!下辈子?”鸿门将军斜看了她一眼,冷哼:“不必等到那个时候。”抬眸看了柴子然一眼。柴子然会意,继续宣布道:“根据我朝律法……” “不不不。”朱珠悲拗地大哭,我见犹怜地拉了拉金鑫的袖子,“金鑫,你快快随我一起跪拜鸿门将军,我一介平民女子怎能让你为我牺牲如此多,不值得。” “噗,哈哈哈哈哈哈。”张花花忽然大笑,笑得弯着腰连站都站不稳,要靠花妈妈搀扶才稳了稳身体:“说得跟真的一样,哈哈哈哈。朱珠,莫要自欺欺人了,你不过是贪图金鑫一家的富贵和权势,若是金鑫被赶出家门,你就什么都没有。”她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堂上都洋溢着她的欢笑,只是这笑不达眼底,让人莫名地心酸。 朱珠咬了咬牙,柔弱地看着金鑫:“即使金鑫公子身无分文,一辈子穷困潦倒,我亦不离不弃。” “朱珠。”此刻,金鑫目光柔和,眼里除了美丽善良的朱珠,便再无一物。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15节 张花花擦了擦眼眸的泪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其实我有个主意可让两人永远在一起,也可不让鸿门将军被某些不干净的东西碍了眼睛。” 金鑫目露凶光:“张花花,你嘴巴放干净点儿。” 张花花心里想开了,便不把金鑫的话当一回事儿,哼道:“如此,你就等着被赶出家门吧!” 金鑫蹙眉,察觉怀里的朱珠浑身僵硬,细声哄道:“朱珠莫怕,我并没有……” “哼!”鸿门将军狠狠地赏了自家蠢儿子一记铁砂掌,颇为赞赏地看了张花花一眼:“你就是那个救我儿的姑娘吧!嗯!不错不错不错。” 金鑫被打得有些傻,后头的话没有说出口,见朱珠居然瑟瑟发抖,以为她怕极了自己阿爹,他颇为无奈地想,其实他也很怕,只是不敢表现出来。 鸿门将军觉得这戏甚是无聊,狠狠地瞪了眼柴子然:“快点儿结束,快点儿各回各家休息。”这戏比他小妾爱看戏班演的那梁山伯与祝英台更无聊。 柴子然嘻嘻笑道:“好好好。”嘴里答应着,却是把手里的巴掌大的纸张收好了,笑眯眯地揪了眼张花花,客气道:“请张花花姑娘献计。” “哼!”鸿门将军很不满,柴子然这厮恐怕又得浪费他一会儿时间了。 张花花呐呐地看了眼鸿门将军,只觉得他虽然严肃,却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并且他刚还夸自己‘不错’。那么不错的自己说几句话,还是可以的,低头看了眼坐在地上趴在金鑫肩头的朱珠,只觉得心里一阵反胃。 张花花尽量让自己情绪平常化:“我朝对女子的德行要求得不似前朝严谨,曾有京都贵女喜欢平民男子要下嫁,男子是个有骨气的男子汉,与贵女父亲有三掌之约,不花贵女钱财,不用贵女嫁妆,不住贵女房屋。天下人都嘲讽那男子,可贵女依然陪伴在他身侧,直至男子考取功名,还成为了当朝宰相,被传为一段佳话。” 她淡淡看向朱珠:“既然朱珠姑娘如此深情,又如此爱慕金鑫公子,不然效仿当朝宰相大人。你与鸿门将军三击掌,不花金家钱财,不使唤金家下人,不食金家膳。而金鑫公子见朱珠姑娘愿抛弃万物,当众许下诺言,娶朱珠姑娘为妻也未尝不可。” “嗯嗯!”鸿门将军赞赏地看了眼张花花:“不错,这个主意好。” 柴子然亦笑道:“这个办法好!”眼神殷切地望着没骨头般趴在金鑫身上的朱珠:“朱珠姑娘以为呢?反正你家只你一个姑娘,你嫁了,你阿爹朱屠夫的钱财都得是你的,而你又可与你的良人白头偕老。皆大欢喜啊!” 朱珠紧紧地捂着金鑫的袖子,被他搀扶起身,手背上的青筋因用力过大而浮现了出来,她沉吟了半会,泪汪汪地点头:“好!” 柴子然有些愕然。 朱珠莲步款款行至鸿门将军跟前,柔柔地行了一礼:“拜见阿爹。” “哼!”鸿门将军斜眼睨了她一眼,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女人没见过,这丫头想跟他玩儿,还差得远了:“既然你同意了,现在就跟我回京都与金鑫成婚吧!” 朱珠心里欢喜:“多谢阿爹。” “你与我那三击掌也留到你们成婚那日在满堂宾客下再击,届时请满堂宾客做个见证,我金鸿得了个不喜爱富贵的好儿媳。” 朱珠面上坚硬,呆呆地看着鸿门将军。 鸿门将军装没看见她的窘迫,继续道:“顺带让金家族老也见见这个日后不花金家一分钱的儿媳,然后把这浓重的一笔记载到我们金家的祠堂,日后你生下的男男女女。哼!随你姓,反正你养。” 在朱珠石化中,鸿门仍视而不见,往她石化的脸cha刀子:“你的儿女不管是娶媳妇,还是嫁闺女,与我们金家半点儿关系都没有。我跟当今圣上是有过命的交情的,为了让我们这三击掌更加神圣化,我会请圣上做见证人。”皮笑r_ou_不笑地问:“你可是与有荣焉?” 金鑫搀扶着摇摇欲坠的朱珠,满脸的喜悦:“能够得到圣上的祝福乃是我们这辈子最大的殊荣。” 朱珠握住他的手,锋利的指甲无意中cha到金鑫的r_ou_,泪珠从眼里流出:“我们的儿女……” 金鑫手里痛,但看到朱珠满脸痛心,不愿推开她,忍着疼痛道:“我们金家都是武将出身,功名利禄皆靠自己,儿孙自有儿孙福,且再说吧!” 朱珠的脸白了又黑,黑了又白,犹豫了半刻,收回了自己的小手,满头的凤冠珠子在头上铛铛作响,她咬住嫣红的小唇,艰难地对金鑫说:“金鑫公子……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咔嚓’金鑫仿佛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朱珠又道:“我家里还有事情,容我先行一步。”她踉踉跄跄地推开层层看热闹的人,涂满胭脂的小脸满是红艳,不是羞的,是躁的。 “朱珠?”金鑫傻愣愣地追了几步,见有一个肥胖的身影比他更快拦住朱珠,便停下脚步,眸子闪过几丝道不明的情绪。 朱屠户恨铁不成钢道:“朱珠啊!阿女啊!你究竟喜欢何样的男子,像金鑫公子这样的不好吗?虽然穷了些,可人老实而且还喜欢你,真心待你,你就跟他好好过日子吧!” 朱珠不敢回头看身后金鑫那如针般的眸光,只觉得四周许多人看自己的眼眸十分怪异,她扯了扯阿爹的袖子,低声恼怒道:“你莫要多言,且回家再说。” 她声音不大,却让习武之人的金鑫听得真切,他的心勉强被拼凑起来,隐隐作痛,开口问:“朱珠……你是否有难言之隐?” 朱珠浑身坚硬,心虚地不肯回头,让金鑫心里生了几分希望,劝道:“朱珠,有何事,我们一起面对,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朱珠心里抓狂,面对?面对什么?面对她即使嫁了一个富贵公子仍然要过着贫穷的日子?面对她成亲时要跟未来的公公三击掌,宣布日后不仅她,还有她生的儿女通通都得跟她一样清贫到底? 朱珠下定决心要甩了金鑫,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她要的富贵日子金鑫给不了。当即也不啰嗦,拉着朱屠户的手,催促道:“走走走,我们回家!” 两人还未走出几步,一个人闪身而出,立于朱珠面前,一巴掌刮在朱珠脸上,眸光深沉地喊了句:“贱人。”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里不shi鞋,此言不假。 柴子然愣愣地看着那个面容普通,满面怒容,险些和他拜了把子的年轻人,满脸疑惑地看着鸿门将军。后者一脸不以为然:“都是些山民,瞧着长得都不错,就都放了。” “……”柴子然第一回听到审理草寇是瞧着审理的,长得不错就放了?他望着满面怒容的阿达,心里对鸿门将军的敬畏又上了一层楼。怪不得这厮这般稀罕容凌去当伙头军,敢情不是瞧上人家的厨艺,是瞧上人家的样子了。 阿达愤怒的眸光愣愣地看了眼坐在高堂上的墨九君和站得老高的柴子然,又深恶痛绝地飘了眼金鑫,艰难地移开目光后,朝鸿门将军一拜:“多谢鸿门将军不杀之恩。”后者高冷地避开了他,双手负后一副高人做派。 阿达就吃这套,看鸿门将军的眼眸从敬畏到崇拜,只需一刻钟。 朱珠咬着下唇,拉着她爹的手也顾不得脸颊的疼痛,只想偷偷溜走,不见这个人。可阿达哪会那么容易让她走,大步迈了几下便把朱珠的手腕捉住,恨道:“朱珠,你个贱人,你把我骗得好苦啊!” 看戏的群众明显又觉得有了新的戏码,皆擦亮眼睛仔细看,认真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心情不好,晚上9点继续更哭笑 第41章 心意四 朱珠艰难地挣脱他的大手,眸光闪着迷雾,呜呜道:“你作甚,你不要乱来,我根本不认识你。” 朱屠户用身体挡在朱珠面前,眼里晦暗不明,隐隐有愧疚之意,叹息道:“你同朱珠有缘无分,你不要再纠缠了,就此作罢吧!” “哼!”阿达恨恨地看着他们父女,心头的难受早成了一片冰冷:“我早就放下她了,如此蛇蝎的女人,我根本就不稀罕。” 金鑫眸光闪烁,挡在朱屠夫父女面前,静静地看着阿达,顿了顿道:“你……还好吗?” “哎呦!”柴子然吓得站不稳,摔倒在地,幸好此刻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可这并不影响他脑子不合时宜地脑补了一些他们三人的恩爱情仇。比如说,朱珠和阿达本是真爱,朱珠嫌贫爱富抛弃了阿达,阿达一时想不开去做了草寇。而金鑫不知八仙过海有个草寇窝,单枪匹马一人路过,遇众草寇围堵,幸而得草寇阿达相救,两人恩恩爱爱缠绵了几个时辰,金鑫破窗而跑,独留阿达一人哭卿卿。 接连被阿达抛弃的两人皆站在他跟前,阿达本想低调做人,却还是忍不住站了出来。不仅掌刮了朱珠,欲语红眼地看着金鑫,还浑身颤抖,准备打负心男女。 真真是一个可怜人。 堂下的三人僵持着,柴子然已被墨九君扶了起来,墨九君怕他站不稳,贴心地把自己椅子让给他,定定地看着堂下几人,点评了一句:“那女人真是碍眼!” 柴子然:“……” 碍眼的女人紧张地拉着她爹,为了方便跑路,连头顶的凤冠都不要了,朝金鑫哭诉道:“金鑫公子,你救救我,我根本不认识他。”小手朝阿达指了指。 阿达恨得咬牙切齿,狠狠地骂了句:“贱人。” 脑子再迟钝的金鑫这会儿终于醒悟过来了,他听阿达说过他是海清县人士,因爱慕一个美丽的姑娘,千里迢迢赶来苏虞县欲和那姑娘成就一段美好姻缘,谁知那姑娘嫌贫爱富,不仅百般嫌弃阿达还屡屡奚落他,但阿达捧着一颗真心,还欲感动她。 今年的二月初二花朝节,是个好日子。阿达约了美丽的姑娘共同踏青,姑娘临时改了地点,说八仙过海有一株美丽的桃花,是花神娘娘曾下凡栽种的,只要一同欣赏了的男女,便可一生幸福无忧,百子千孙。 阿达傻哈哈地单独去了,躲过了两拨草寇的追赶,狼狈地寻了两个山头,最终寻到了草寇窝被草寇们告知才难以接受他被骗了的事情。阿达死也要死个明白,傻啦吧唧地被草寇压下山要问清楚,是不是那姑娘戏弄他。 他走近她门口,便听到他爹问:“朱珠啊!你不是约了海清县家的阿达公子吗?” 朱珠轻蔑地道:“什么公子,不过是个落魄户,癞蛤蟆想吃天鹅r_ou_,居然想娶我,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的模样。” “虽然他家落魄了,可好歹富裕的时候帮助过我们,如此是不是不太妥当。” “那我也陪了他几日四处玩乐,就当是扯平了,此生就该永不相见。” 阿达不知是何种心情,傻呆呆地随草寇们回了八仙过海的第五寨,当了草寇。他是个落魄的富家弟子,富裕时只会走ji抖狗,无一是处,若是问此生做过什么正经事。也不过是爱慕一个美丽的姑娘,真心对她好这一点。 如今,不提也罢! 金鑫看阿达愤恨的眸子闪着火光,身体摇摇欲坠:“朱珠真是……” “我不是。”朱珠从两个保护她的男人身后站出来,理了理狼狈的发髻,瞪向阿达,左右今日这般多人,她横竖也没有好名声了,还不如破罐子破摔:“阿达,你休要中伤我。” “噗哈哈哈哈。”阿达仿佛听到什么有趣的话,大笑不止:“中伤你?你有何值得我中伤?” 朱珠脸色微红但被两个五指印盖住,看得不是很真切:“阿达,你不过是看我抛弃了你,心有不忿罢了。” “朱珠啊朱珠!”阿达仰头制止泪水溢出眼眸,呵呵笑道:“我真是瞎了眼。”眸光低下堪堪看了眼金鑫,看得他惶恐地退后了几大步。阿达见两人都是如此模样,继续大笑:“你们这一身红衣,倒是般配得很!” “嘻嘻嘻,可不是般配嘛!”柴子然重重地拍了拍惊堂木宣布道:“此案已经有了结果,金鑫乃是张花花所救,朱珠冒认金鑫的救命恩人欲嫁权贵之家。本师爷在此宣布还张花花一个公道。” 柴子然“砰”地又重重地拍了下惊堂木:“本师爷判金鑫赔救命钱五百两给张花花。”低头看着默默拭泪的张花花,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朝她安慰道:“若是他敢不赔,本师爷打他板子。” 张花花放下拭泪的袖子,哽咽道:“不必了,民女多谢师爷好意。民女得以有清白这一日,民女已是感激不尽。”她恭敬地行了一礼,便退下。走出公堂时从袖子取出五百两银票,顺带把银票砸到金鑫脸上,高傲地不看他一眼。 张奶奶拍手叫好:“好样的。” 花妈妈心里疼,那可是白花花的钱财,这就没了一千两,不舍地啾了几眼金鑫手里白花花的银票。想起这小子那个拽啊,摇了摇tu,n花,给了他一个白眼。反正钱也没了,脸不能丢! 堂下人呆的呆,走的走,柴子然意犹未尽地抓了把萝卜给他剥的瓜子仁,不吝啬赞美道:“你小子好样的。” 好样的小子默默地垂下自己的手掌,十指都沾满了瓜子壳屑,指甲的那个疼啊,不足为外人道也。 墨九君抢了柴子然的瓜子,全抛入嘴巴,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子然师爷断案的时候,真是相当威武呢!” 柴子然给了一杯茶给他,讨好道:“全凭县太爷九君公子教导有方。” “嗯!”墨九君掀开茶盖,与有荣焉:“下次继续。” 柴子然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多谢九君公子。” 站在墨九君身后的随风随影不约而同地发现了一件天大的事情,他们家九君公子什么时候这么容易哄骗了。 墨九君抿了一口茶水,淡淡地问:“如今你心情好些了没?” 柴子然愣了愣,忽而想起今早五更天他被随风押着起床去见墨九君,自己披头散发的模样不用人提醒,他便知道自己像极了疯子,气得指着墨九君的鼻子骂,其实骂了什么他也不记得了,只记得他摔门而去前说:“老子今日心情不好,老子不干了。” 柴子然用眼角瞟了他几眼,见墨九君没生气,笑嘻嘻道:“好啦好啦!” “嗯。”墨九君点了点头,眸光看向堂下唱完的戏码,道:“如此就好!” 柴子然顺着墨九君的眸光,看着堂下呆呆站着的金鑫,他手里捻着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浑浑噩噩。柴子然觉得金鑫自作孽,对他没有半点同情,心里反复地想着墨九君那句“如此就好”,莫非墨九君是在哄他?心里的念头一闪而逝,柴子然莫名觉得惊悚。 墨九君把柴子然握住手中的惊堂木抢在手里,紧紧地握住,不发一言,也不看他一眼。 柴子然顿时心生退意,呵呵道:“我还有事先走啦,明早见!”拔腿就跑。虽然金鑫眼睛不够雪亮,心眼也不够好,可看着他有点小可怜的份上,柴子然顺道拍拍他的肩膀道:“走啦,走啦!墨九君不管饭的。” 金鑫头一回对柴子然的话没有露出嫌弃的神情,侧身朝墨九君行了个告退礼,仅仅几个动作便让他仿佛被狐狸ji,ng吸光了身体ji,ng气,双目蒙上层层y影。 如何走出县衙的,金鑫不记得了,只知道身前有一抹大红在他面前走走停停,他心里百转千转,木讷地跟得走。 三月的清风很温暖,热闹了几日又清净了几日,柴子然今日又如昨日一般,吃撑了。走了几步弯腰捡了一只小萝卜把他夹在腋下,哼着小曲儿慢悠悠地走出大门,准备到大街溜达消食。 苏虞县的刁民不少,而良民更是不少,若是逛街的时候不遇到一些碍眼的人,世间还是很祥和的。 被夹着的小萝卜头非要自己走路,柴子然笑拍了拍他屁股:“我问你三个问题,你若是答出来的,我就放你下来。” 小萝卜头正是天真无邪的年纪,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好。” 柴子然嘻嘻笑道:“你觉得子然哥哥我好看,还是九君叔叔好看。” 小萝卜头嚷大了嗓子,惊呼一声:“九君哥哥。” 柴子然的脸顿时黑了,把小萝卜放下地,对着他的小屁屁拍了几巴掌:“小屁孩,你吃我的住我的,竟然还惦记墨九君,该打。” “呜呜呜呜。”小萝卜头被打得眼泪汪汪,委屈巴巴地伸了伸小指。柴子然心里莫名恐慌了一下,木讷地转头。墨九君带着随风随影正站在离他身后不远处。 墨九君徒步走来,每一步走得稳当,如泰山般不倒,黑眸闪烁,目光沉稳。行至柴子然身前,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柴子然歉意地摸了摸小萝卜头的后脑勺,起身恭敬地朝他行礼:“九君公子好。” 第42章 心意五 街上行人很多,如河流般川流不息。唯墨九君与柴子然静静地站在川流不息的大马路上,如拦路石般,两人静止不动。 墨九君未开口,随影替他打抱不平,瞥了眼柴子然:“呵呵!子然师爷可真是有空闲。”九君公子若是召见,他便来一趟县衙,若是不召见,他连个影子都没有。 柴子然听出随影嘲讽他的不作为,装糊涂道:“我们不是管苏虞县的吗?既然是管事自然得清闲清闲,若不然还当什么管事啊!有事办事儿,有活干活,击鼓鸣冤便升堂。若是都没有,自然是放假,放假,放假。” “你……”随影目露凶光,心里替公子觉得更不值得。公子不就几日前,忽然做了个噩梦,让随风请了他来一趟。他倒好,不仅发了一通好大的脾气,还摔门而出。公子不计较且还主动示好,就等着他去县衙,让两人和好。谁知柴子然根本不领情,一连三日,连脸都不露。 若是家中有事就罢了,可柴子然这厮明明每日带孩童出来瞎逛,清闲得很。 柴子然见墨九君没发话让他放下手,犹豫了一会儿,手也就这么供着,脸上还是笑的:“随影,你家公子都没话说,你何必发那么大的火气。” “你……”随影握紧拳头,见公子仍是没说话,主动拱了拱手:“多有得罪。” 柴子然瞧他这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脸上还是笑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墨九君:“您还没让我放下手呢!” 第一次,墨九君见柴子然正经同他行礼,未经他允许不放心手,如所有人般呆呆地立在他面前,等他的命令。墨九君心里五味杂锦:“阿然,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一个……可有可无的路人吗?” 听着墨九君黯然的话语,柴子然顿了顿,随即扬起一个比刚才笑得还灿烂的笑脸:“九君公子怎么这般说话?您哪是路人啊!分明是星星是月亮,是高高在天上的大太阳。” “若我不姓墨,你还会如此同我客套吗?” “噗嗤。”柴子然揉了揉眼梢,讥讽道:“若您老人家不姓墨,我压根不会搭理你。” “柴子然。”墨九君能忍,随影不能忍, 起黑漆漆的袖子就想把他好一顿暴打。 “啊啊啊啊!杀人啦!杀人啦!”柴子然怕怕地矮着身体缩到小萝卜头身后,见他个儿矮,怎么也挡不住,便双手拖着小萝卜头的腋下举起他,挡住自己玉树临风的俊脸,怕怕道:“不要打脸,不要打脸,不要打脸,不要打脸。” 小萝卜头胡乱挥起小胳膊小腿打在柴子然身上,愤怒道:“你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你个坏蛋。” “……”柴子然尴尬地放下小萝卜头。小萝卜头蹭蹭蹭地迈着小腿缩到墨九君身后,怕怕地揪着墨九君的裤腿,看着柴子然一副要哭但很倔强不能哭的小模样。 我方叛变,敌方人多。柴子然识相地朝墨九君鞠躬,老老实实地赔罪:“九君公子,我错了。” “他打我屁屁,定不能饶了他。”小萝卜头龇牙咧嘴。 我方叛徒太过,柴子然悍然不动,低头把小萝卜头骂了几遍,等回去就收拾这小兔崽子。 墨九君嘴角勾起一抹笑,看不出是喜是怒是悲还是什么,拍了拍小萝卜头的脑袋,道:“他回去要是收拾你,你直管来告诉我,我替你报仇。” 得了人庇护的小萝卜头笑得扬起一排闪亮的白牙:“谢谢九君哥哥,您是个好看的好人。” 柴子然不屑地瞥瞥嘴:“小兔崽子。” 小萝卜头瞪了他一眼,抱着墨九君的大腿,天真无邪道:“子然叔叔书房中画了好多九君哥……唔唔唔……”小萝卜头扭头瞪着捂住他嘴巴的子然王八蛋。 柴子然把小萝卜提在手里,嘻嘻笑道:“这孩子胡说哈哈哈哈。”见墨九君疑惑的眸光盯着他看,柴子然心虚地低头,恰好看到墨九君黑色衣袍的银狼,狼头还是一如既往地龇牙咧嘴。柴子然的心更加虚,把小萝卜头夹到腋下,如幽灵般退后了几步,哈哈笑道:“我还有事,先行一步啦,哈哈哈。” 柴子然头也不回的跑着,哪儿的人最多就把头扎到哪儿,只盼着跟随他的炽热眸光能少点儿烤他的背脊。 “子然叔叔,我要吃桂花糕。” “子然叔叔,我要吃花生米。” “子然叔叔,我要吃冰糖葫芦。” “子然叔叔,我要……” 带着一只小萝卜头跑了半个苏虞县的柴子然终于气愤地把人搁地上,气道:“你还想要什么?” 瞧见发火边缘的柴子然,小萝卜头把手里沾满了桂花糕屑子的小手擦了擦,道:“我要休息。” 虽这小子如此识相,可柴子然仍不释放不了心中的怒火,揉了揉发酸的小腿。瞪着提着咬冰糖葫芦木奉子显然一个意犹未尽的小子,又走了一段路。 街边小摊叫卖:“卖煎饼果子,卖煎饼果子。”柴子然的身份本就在苏虞县打眼,如今成了新县令身边的大红人,更是无人不知。小摊主喜滋滋地朝流口水的小萝卜头道:“小公子,让你爹给你爹买一个尝尝吧!可香啦!”说着,用手扇了扇香风,让他闻得更真切。 小萝卜头仿佛这辈子没吃过饱饭似的,拽着柴子然的裤脚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看了好不忍心。但不忍心归不忍心,柴子然冷冷道:“叫你爹买去。” 小萝卜头可怜巴巴地拿小手擦眼角,仿佛一个小受气包的模样。 小摊主道:“子然公子,这就是你的不是啦,这孩子虽不是你亲生的,但好歹归你养,你吃一顿饭就几两银子,给一个下人的工钱也几两银子。可你给这个小公子买一个煎饼果子就一文钱一个。你银子几两几两地花,怎么不舍得给一个孩子吃一个一文钱的煎饼果子。” 小摊主不愧是个做生意的,这话说得竟让柴子然无以反驳。他随手掏出两文钱,蹙眉道:“买两个。” “好嘞!”小摊主眉飞凤舞地有用黄色的油纸包起两个香喷喷的果子煎饼,恭敬地递给柴子然:“这果子煎饼烫,请两位爷慢用。” 在小萝卜头巴巴的目光中,柴子然慢悠悠地打开油纸,两个果叠着一起的子煎饼煎得金黄金黄,闻着就觉得好吃。柴子然拿两个果子煎饼轻轻地啃了一口,呼出几口凉气:“呵呵!果然烫。” 就这样,他一手拧着直流口水的小萝卜头,一手拿着香喷喷、烫呼呼的果子煎饼,边走边吃,惬意之际。 待他人不见影了,小摊主才敢喃喃地念了句:“哎!可怜的孩子。”果真是后爹,哪有这般对待自家孩子的。 因吃了两个果子煎饼被贴上‘后爹’标签的柴子然并不知发生了何事。优哉游哉的让小萝卜头吃了两大碗混沌,塞住了他的胃,两人便愉快地回家。柴子然再三叮嘱:“那本诗集本就是墨九君的,他思想不纯洁,老爱看男人不穿衣服。我琢磨着这样不好,便把诗集的男人都画上衣服,如此而已。”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16节 小萝卜头眨眨大眼睛,舔了舔指甲藏着的桂花味:“阿爹说,男人看女人才是思想不纯洁,九君哥哥看的是男人,如何不纯洁?” 柴子然蒙上了一道难题,这题若是答得不好,日后这小子恐怕就歪了,琢磨了一会儿道:“其实,甚是简单!男人看男人容易长眼挑针。” “哦!”小萝卜头恍然大悟,既然是这般,那男人真是看不得男人,糯糯地问:“那你为何在画衣服时,看了书里的男人不长眼挑针。” “额……”柴子然没料到几岁大的奶娃娃,居然思考得如此到位,将来定是能成为国之栋梁。可他没成为国之栋梁前,柴子然不忍心污染了他纯洁的小心灵,便继续瞎掰:“如此,更简单。我曾经长过一次眼挑针,如此便不会再长了。” “嗯嗯!”小萝卜头认同道:“如同看了一次公狗和母狗沾着屁股不分开,得了眼疾。只要得了一次,便不会得了第二次,我懂!” “……”柴子然真心觉得这年头的娃娃都不纯洁了,还有世间什么是纯洁的。 墨九君虽在外,可半点儿也不会委屈自己,他的膳□□致多样,且不带重复。轻捻了捻筷子,戳了戳鱼眼珠子,觉得甚是无聊,第八次问随影:“随风回来了吗?” 随影八次如一次重复道:“回公子的话,不曾。” 墨九君心里沉闷,嘴上沉默,轻轻地放下筷子,敛了敛眉,静坐着不动。随影在身旁伺候公子,虽为他身体担心,却也不敢多言。 两刻钟后,随风站在墨九君身旁,恭恭敬敬地递上一本诗集。墨九君挑了挑眉,刚万般期待的心,在这一刻居然歇了,他万分期待诗集里面的东西如他所想,又万分害怕里面的东西不如他所想。 思来想起,他的手就停留在诗集上方,未曾碰到诗集半点儿。 随影漆黑的眼眸暗中询问随风,随风只默默地摇了摇头,公子给他的任务是拿回诗集,如今诗集到手,他任务就完成了,至于里面的东西,随风也不知。不过,他猜测,柴子然把书中的两人改成他和公子。 而随影则猜测,柴子然定是在诗集里头画了什么污秽之物,在故意污蔑诋毁公子,这东西不看也罢! 三人心思百转,墨九君还是接了随风手里的东西,并且揣进怀里,不让别人瞧见。 第43章 心意六 晚膳就要开始了,柴嫣然往柴子然书房喊了几遍,也没听到回应,无奈下只好走入,见书房万年不动的书籍如同打仗一般被翻得如被草寇洗劫过。张大了嘴巴,绕过挡路的书籍,拍拍她阿弟的肩头。 柴子然正在找一本书,满心满眼都扎堆在书上中,被人冷不丁地拍了拍肩头,心颤了颤,才转头,见是柴嫣然,眼巴巴地问:“阿姐,你有没有看到我书房里的一本书籍。” “书籍?”柴嫣然不禁把眸光扫兴屋子外,见天气没有变化,也没有要下红雨的意思,心里松了一口气,笑问:“什么书籍?可是写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是……”柴子然嘴巴张了张,脸色憋得有些红:“一本诗集。”至少封面是诗集。 “哦?”她阿弟从不看那些劳什子的诗集,怎么偷偷藏了一本,眯了眯眼睛,目露疑光:“是不是书籍里藏了银票?” 若是银票还好办,柴子然扬头叹息道:“是,都不见了。”至少不能告诉阿姐,那里面的东西比银票不见了还惊悚。 柴嫣然是个大方的姐姐,从腰包掏出一百两银票,递给他:“拿去花吧!”见柴子然心不动,手不接,又拿了两百两,笑得眉眼弯弯:“拿去吧!莫要找了,还是吃饭要紧。” 柴子然一颗心七上八下,阿姐手里的银票接不上不接也不是,忽而一声惊呼:“啊啊!我饿了。”猛地从一堆书海中把扎身出来,刚站起身,书架上迂腐不堪的万年书又掉了出来,砸了柴子然满头灰。 柴子然尴尬地笑笑:“我先去洗手。” 柴嫣然不放心地把追了几步出门:“阿弟,记得把头也给洗了。” 柴子然匆匆答了句好,便奔去厨房,他既没洗头也没洗手,只是胡乱地吃了几口饭菜,又匆匆去寻那本遗失的书籍。寻了大半个时辰,远航忽然想起什么,跑到柴子然面前道:“公子,昨日您不是让我丢了很多不要的玩意儿吗?那本书籍是不是也一块儿丢了?” 远航所言,不无道理。不然,柴子然把自己的地盘都翻了,怎么还找不到一本不会长腿的男男春宫图。他寻思了下,便独自一人,寻到了苏虞县专门靠收取破烂为生的人家,这些人总能变废为宝,把一样破破烂烂的玩意儿手动加工一番,变得连原主人都不认得了,便再拿到街上去卖。 昏暗窄小的胡同小巷中,一间破窑子挤着一户人家,几间破窑子就挤着几户人家,三三两两几个不穿裤子的小孩童到处在巷子里嬉戏玩乐,破破烂烂的小废品被扔得随处可见,散发出难闻的味道。柴子然轻皱了眉头,负手走进拥挤黑沉的胡同小巷子,眉头已经平缓了,面容带笑。 他生得面如冠玉,红衫整洁,一路走来被小窑子里的百姓屡屡观望。这些眼神,柴子然觉得像极了他看自己养的鸟儿一般的眼神,只是好奇有趣之余,透着一股不可侵犯的意味。 大抵就是穷人与富人,平民与贵族之的差距所至。 身后,一个为缩头缩脑的跟了自己一路,正巧柴子然也没了那个体恤民情的心,朝后笑看了几眼,他笑容和蔼可亲,却把心虚的妇人吓得躲在一间小窑墙,头缩着不敢出现。 柴子然立在原地,静静地等她现身,妇人犹豫了一会儿,布满粗茧子的大手捏着自己一个衣角,窘迫地走来,面带歉意,欲语不说。 柴子然笑着等她开口,本以为还要等那扭捏的妇人一段时间,谁知这妇人是个直肠子好八卦的,头一句便问:“你可是胡同尾张衙役媳妇的相好?” 柴子然愣了一愣,保持良好的风范不与她一般见识,道:“不是,我是来寻无意中丢失的东西。” 妇人眸光闪了闪,几分歉意涌上眼眸,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她道:“你什么东西不见了,若是贵重的,怕是很难找得回来。”顿了顿,又往柴子然身上制工ji,ng致的衣衫瞧上几眼,羡慕道:“你们这样的富贵人家真是的,好好的东西说丢就丢,丢了又说要找回来,让我们这些人总是白忙活一场。” 他们小老百姓会一点小工艺,那并是什么技术活儿,但凡用点儿心就能做出了,收回来的小玩意儿多是孩子不要的玩意,加工后要卖出去的,也多是卖给孩子。可不说富贵人家的子女,就是小老百姓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用别人不要的东西。 像柴子然身上的一件衣衫,他们这些人莫说是碰一下,这辈子连想都不用想。 柴子然默了一会儿,好歹现在也算是半个管苏虞县的,有了师爷的头衔,怎么也该做点儿什么,问:“你们这儿生活不好吗?”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若是能有好日子过,又岂会住这些破破烂烂的小窑子,讪讪道:“我没有别的意思。” 妇人倒是很开明,道了句:“饱汉不知饿汉饥,我明白。”她又给柴子然举了一个例子,说这里的生活如何如何,用的就是她口中的胡同尾张衙役和他媳妇的例子。 这条小胡同不长不短,但也有几十户人家。通通都是挤在一个小窑子里过日子,有些是卖手工艺为生;有些是单纯地清理破烂收苏虞县家家户户不要的破东西,每日得几文钱为生;还有些见不得光的娼妓也在这里混生活。 总而言之,这里是苏虞县最穷最让人瞧不起的一条小胡同。 富人家的子弟能受良好的教育,家中有钱财供他们谋生,他们过的日子也就轻松许多。穷人的子女跟父母一样,没发读书,日日挨饿,世世代代也如此,甚至有些还一代不如一代。但富人里会有几个败家子,而穷人里也会有几个走了运能过生好日子的人,比如说胡同尾的张衙役。 张衙役是个苦命的孩子,爹妈早去,懵懵懂懂的年纪就出来寻吃的喝的,这孩子的名字没人记得,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了,只知道他阿爹姓张,胡同巷的人都唤他小张。小张品性好,没有偷过东西,也没有干过普通孩子干过的调皮事儿,很得胡同巷的人喜欢,家中有余粮的,也会分他一口。 二十几年前,前任县令初来苏虞县任命,那时的胡同巷出了几个刺头,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绑了新任的县太爷,虽然他们并不知那是县太爷,可绑了就是绑了。那县太爷老老实实地被抢荷包和衣服,心中暗暗记住他们,但怕招来无妄之灾,便没有动声色。 他被刺头放回家后,已是深夜,县太爷新官升任,没了荷包还好,但不能没了面子,他心里有气,当即唤来苏虞县捕头欲报仇雪恨,一雪前耻。 捕头已召集了二十个衙役,准备伺机而动时,十来岁的小张便出现了。他长得老实,虽出自胡同巷,可县太爷见他不在绑他那些刺头中,且老老实实把自己的荷包拿来,再三检查发现分文不少后,心里的火气也消了。 此事过后,他也因此成了几个刺头的老大。 新任县太爷是个有心做好官的人,在苏虞县百姓眼里,他就是个好人。好人想做一番好事,百姓也支持,但龙窝里偶尔还会出一两条不入流的蛟龙,何况是苏虞县。苏虞县的衙役随着前任县令,歪里歪气的,对县太爷的话阳奉y违,县太爷想整治他们却没有人手,便寻来胡同巷,找到了小张。 两人只说了几句话,小张就成了苏虞县的副捕头。胡同巷出了这么一个大人物,家家户户都来庆祝,是件大喜事。小张为了不辜负县太爷的厚爱,不但捉了几个混账贼子,还把正捕头伙同衙役的鱼r_ou_百姓的证据拿了出来。 小张虽大字不认识几个,却凭着一股志气,在苏虞县县衙里混了下来,过了半年升了正捕头。 柴子然眨眨眸子,笑了笑:“这位张捕头可真了不得。”但是,他曾看过前任县太爷用的捕头衙役名单,并没有发现有人姓张。 妇人叹了口气:“那时十几年前的时候的,张捕头他过了几年好日子就嘚瑟了起来,还……”妇人欲言又止。 柴子然联想到她刚才问自己的第一句话,漫不经心道:“莫非他睡了县太爷的女人?”而那个女人又是个水性杨花的,被他成功睡到,娶回家,又去勾搭别的汉子? 妇人道:“非也!他杀了一个人。” “哦?什么人?”柴子然惊讶道。 妇人说得有些多了,便不肯再说:“这段时间苏虞县的生意都不好做,家家户户极少外出,只有张衙役昨日出去过。” “哦?”柴子然恭敬地拱手:“有劳大婶告知在下。” 妇人指着黑漆漆的胡同小巷:“你往前一直走,一直走,只要走到最后一间屋子,见门口挂着彩玲的,那是张衙役媳妇挂的。”妇人看着柴子然明朗的五官,忽然没头没脑说了句:“你都长这么大了。” “额……”柴子然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您是……”他话还未问出口,妇人便拔腿就跑,仿佛身后有妖狼猛兽追赶。 柴子然不禁抚上自己英俊潇洒的脸,喃喃道:“我有这么恐怖吗?”r_ou_眼看向黑漆漆的胡同小巷,心里徒然升起一个不太好的念头。 第44章 余孽一 胡同小巷漆黑窄小,柴子然每一步都能走到坑坑洼洼的土里,异味扑鼻而来,有难闻的隔夜馊饭,有刺鼻的胶水味儿,还有小孩到处嘻哈尿到墙角的尿s_ao味。 柴子然步履缓慢,小心翼翼而行,每到一户小窑,便会走出一个或者几个人在观看他。有衣着暴露的小娘子;有留着鼻涕泡泡不穿裤子的男女孩童;有年迈撑着拐杖的老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面黄肌瘦,身体瘦弱,浑身邋邋遢遢。 “不对。”柴子然猛地一震,停下步伐,诧异的目光扫向身旁几间简陋的小窑子,吓得几个孩童不知发生何事纷纷逃蹿。柴子然目露疑惑,蓦然转身看向背后,窄窄小道的尽头漆黑一片,已有些看不清他来时的路途,而刚那名与他说话的妇人是否尾随他一同入胡同小巷的,他还尚在思考。 因她穿着简陋,大手满是老茧,柴子然才没有怀疑,她是否是住在胡同小巷的百姓。可她身体强壮,面色红润,浑身整洁,而如今路过的几户人家,日子过得恐怕连温饱都不能。 柴子然敛了敛眉,硬着头皮转身就走,心道:兴许是我想多了,家家户户的过法都不一样,许是那个妇人家有余粮呢! 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随着阵阵清风,吹在昏暗的小胡同道里仿佛是一阵招魂的铃声。柴子然借着小窑里散出的烛光,寻声而望,见一口大铜铃被悬挂在某户人家门口,铜铃上用艳丽的彩色丝带绑着,随着阵阵清风被吹得一晃一晃。 这户人家门口还算整洁,没有什么异味。家门口晾着一条竹竿,用来晒衣服,有男有女,颜色都颇为鲜活。小窑的大门紧紧地闭着,除了铜铃被风吹响的声音,还有屋子传来男女的喘息声,很低微,但偶尔还能听到撞跌一两件家具,引来男人的怒骂和女子的不满。 柴子然在人家门口站了多久,脸便红了多久,心生退意,又想问诗集的下落,当即心一横,轻念了句阿弥陀佛,便轻敲了敲门。 屋内半响没有动静,柴子然摸摸鼻子,正打算退走。这时,大门忽然被人开启,一个衣着朴素的美人儿见到柴子然一惊:“子然公子?” 柴子然的震惊不比美人儿的震惊少,他睁大了眼睛,看向她:“顾悠悠?” 这位便是京都第一名妓,顾悠悠。与柴子然还有点儿小过节。 顾悠悠愣了一愣,心里百转千回,便轻侧了侧身体,让他入屋:“子然公子,屋外风大,请入屋吧!”门口不大,得了顾悠悠的‘谦让’,柴子然还得侧侧身体,才挤了进来。屋内摆放得颇为整洁,屋中央还放着一张大桌案,案上的新鲜猪r_ou_被切得一条一条,一个男人正在徒手撮猪r_ou_。 “这是……”柴子然没见过这些绝活,愣愣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年龄大概在四十岁左右,皮肤漆黑,五官深邃,长得强壮,光着膀子大大咧咧的。 顾悠悠道:“这是我丈夫,小张。” “哦!”柴子然对他这个人不感兴趣,对他手中的猪r_ou_更加感兴趣,兴致勃勃地走到他面前,看他继续卖力地掐猪r_ou_。五指握拳,拳中放r_ou_,他半蹲马步使劲浑身力气,一条长长的猪r_ou_泥从拇指旁被挤出来。 柴子然眸光发亮,双手击掌:“好。”这绝活徒手掐猪r_ou_馅的绝活比鸿门将军的铁砂掌厉害多了。 小张憨厚的笑了笑,放下手里的猪r_ou_馅,道:“这位客人是?” 柴子然还未来得及说话,顾悠悠一口答上:“是京都有名的败家子柴子然,信悟侯的亲弟。” 被说败家子,柴子然习以为常,认真地拱拱手:“张先生好!” 小张道:“你甭这么叫我,我就是个大老粗,当不得先生二字,若是你不介意就叫我张哥。” “张哥。”柴子然打蛇随棍上:“既然认了哥哥,我就是你弟弟了,弟弟有一事相求,还请哥哥帮忙。” 顾悠悠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柴子然这个败家子没什么好事儿。拉了拉袖子,徒手抓了几条猪r_ou_放进手里,扎马步用尽全力,欲把猪r_ou_条变成猪r_ou_泥。 有了张哥的表演,又可以欣赏张哥媳妇的表演,柴子然睁大了眼睛,不打算放过一个细节。可一刻钟过后,顾悠悠用尽全力的拇指旁并没有猪r_ou_泥流出;两刻钟后,顾悠悠的马步有些不稳。柴子然把睁大了眸子的移到张哥身上,对方一脸‘她喜欢这样,我也没办法’,让柴子然顿觉徒手掐猪r_ou_泥这门绝活若是人人会,那也是不可能的。 三刻钟后,顾悠悠娇喘吁吁,步履踉踉跄跄,浑身前倾,她手仍不放弃握住的猪r_ou_条,忽然浑身一僵径直地扑去大大的桌案上。 柴子然做了一个欲英雄救美的架势,可这毕竟是别人家的媳妇,他如是救了,不仅害了顾悠悠还得害自己,走了两大步,又退了三大步。眼眸瞥见张哥紧张地救桌案上的猪r_ou_与生死危难间,除了支撑桌案的四条腿,其余的东西都被他抬高,挪到了一旁。 “啊啊啊!”倔强的顾悠悠手里还抓住一把猪r_ou_,摔到地上时终于顾不得猪r_ou_了,五指摊开,露出完好无缺的猪r_ou_条。愤愤地抬头瞪着张哥:“你个混蛋,谁才是你媳妇。” 张哥老实道:“你是我媳妇。”两只端着桌案的大手把有些歪的桌案扶稳:“但没了媳妇,我不会饿死,可没了猪r_ou_,我就会饿死。” “混蛋!”顾悠悠目露凶光。 “砰”地一声,张哥把手里的桌案跟四条腿子连着一起,顺带挡住了顾悠悠凶残的目光。 张哥心里在媳妇和猪r_ou_之比较紧张猪r_ou_,可他也不能放任媳妇不管,蹲身把媳妇从桌案低下拖出来,抱到一旁的小椅子上,歉意地对柴子然笑笑:“我这婆娘不能人省心,让子然兄弟见笑了。” 柴子然眨眨眼眸,心道:这便是刚才听到的声音。嘴道:“无妨无妨,你们夫妻感情还真是好。” “哼,废话。我们是夫妻,感情怎么不好?”顾悠悠不屑地瞪了眼柴子然。她身穿粗衣布料,一言一行虽算不得什么贤惠端庄,可怎么看都是一名嫁为人妻的小妇女,难以与京都名妓这个名号联想起来。 “悠悠,别这么说,来自是客。”张哥本想让柴子然坐下,可整个屋子就一张凳子,他只好倒了一杯水:“子然兄弟刚才说帮什么忙?我们都是兄弟,什么都不在话下。” 看张哥那炯炯有神的眼眸,柴子然一阵心虚:“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昨日不小心丢了一本诗集,不知道张哥有没有收来?” 张哥歪头看了眼小门后的几个给小孩玩的破浪鼓,摇头:“都是那些玩意儿了,没了。” 柴子然颇为失望,告辞道:“既然如此,我到别处寻寻吧,多有叨扰,告辞。” 张哥皱眉:“子然兄弟,既然你来了,不如……” 顾悠悠拦在张哥面前,打开大门,笑道:“子然公子请。” 柴子然一步步走出大门,回眸一笑:“张嫂子,你相公叫我兄弟,你叫我公子,恐怕不太合适。可若是让你跟着你相公唤我兄弟,怕你也不太乐意,不然……”哼笑:”你叫我子然哥哥吧!” 顾悠悠脸色铁青,她保养得宜的小脸只有二十出头,正是花般的年纪,本叫柴子然一声哥哥的确不过分,可这厮那副流氓滑头的嘴脸,让她见了只想抽死他。 柴子然怕怕地退两步:“张嫂嫂,你生气啦!你可别,万一张哥哥来打我可怎么办?” “你嫂嫂不会真生气,既然你来了,也该好好聚聚,我们兄弟也好久未见了。”张哥追出门外,热情地拉着柴子然的手,那熟络的脸色分明在说,我们兄弟早就认识了,你怎么才来看我。 可柴子然分明不认识他。 柴子然又想起那个恐怕不是胡同巷的妇人,呵呵道:“不了,不了。”欲从张哥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张哥的手如牢里关押死刑犯的铁锁链,让柴子然一动不能动。还是顾悠悠拉开自己的丈夫,瞪他:“你当着你媳妇的面跟一个大老爷们拉拉扯扯,像话吗?” 张哥面色苦恼:“悠悠,你怎说这些,你明明知道……” “咳咳。”顾悠悠轻咳了两个向他使眼色,张哥才歉意地看着柴子然。柴子然见他们夫妻二人古怪,还有张哥的热情更是古怪,迅速地告退而去。 他人未走远,张哥粗狂的大嗓门便响起:“子然兄弟,常来啊!” 顾悠悠终究无奈地吼道:“不是他。” 柴子然跑得极快,狭窄漆黑的小巷冒出许多他不认识的人头,有男有女,有大有小,皆睁着一双好奇疑惑的大眼看着他。风在他耳边吹得厉害,忽地听到张哥的震惊大吼‘啊,不会吧!’鬼使神差,柴子然越跑越快。 这个世间他有很多不想见到的人。 那张哥或许就是其中的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boss开始出马啦!!! 第45章 余孽二 墨九君带着一众衙役从县衙浩浩荡荡出发,他一身黑色衣襟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胸口银狼张嘴咆哮仿佛要吼下头顶的灼灼烈日,整支队伍步伐整齐,纪律严明。 街道两旁的小老百姓极少见到这样的阵仗,皆议论纷纷。 一老生道:“这不是我们苏虞县新上任不久的县太爷九君公子吗?” 旁边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大娘接过话:“好像是从县衙过来的,要去捉大贼人。” 摆摊的小哥儿抬头蹙眉:“咱们苏虞县已经好几多年没什么大贼人了。” 老生道:“是好些年,可胡同小巷那里不是一直很不太平吗?最近常常看见那群人浩浩荡荡地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大娘道:“是啊,好些年他们都没有动静了,一直安安分分的,怎么这会儿又出来了?” 小哥儿想了想,把眉蹙得更加深了:“好些是八仙过海那群草寇出现后,他们就常常出来,而且……好些人还上过山。” …… 旁人的议论墨九君向来不当一回事儿,可连苏虞县百姓都知道的事,为何他至今才调查出来呢?侧头看了眼办事不力的随风,后者深深把头低下,恨不得喊一百二十句冤枉。 他保证,他一阵战战兢兢,从无怠慢,尤其是与公子心尖尖上的人有关的大小事情。 胡同小巷很拥挤,墨九君等人排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一步步踏过漆黑的小巷,才过了几炷香的功夫,胡同小巷的老人小孩妇女汉子皆如能隐身般通通消失不见,独留一间间窄小y暗的小窑子。 几十间的小窑子,对墨九君等习武之人,一跨步便能走过。铜铃铛还是那个铜铃铛,彩带也还是那条随着风飘的彩带。叮叮当当的声响中,随风领着一部分衙役一脚蹿开窄小的木板,门板子咯吱咯吱作响。几人冲入小屋子,四堵围墙r_ou_眼可见,四只‘桌案脚’老老实实地垂在地面,除了一屋子的碎木渣子,什么都没了。 随风走出门外,朝墨九君拱手:“公子,敌人潜逃了。” “哼。”墨九君冷哼,眼眸余光瞥了眼他,默然地走入屋子。屋子窄小,装不下这么多人,其余衙役退了出来,独留随风随风两人伴在墨九君身侧。 墨九君看了眼用内力盯入地面的四条‘桌案脚’,眸光越发沉沉,半响,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张勋洛,你好样的。” “九君公子。”屋外走进一人,身上穿着普通的平民服侍,身形瘦弱,双眼犀利,恭恭敬敬地站在墨九君跟前拱手,等公子发话。 墨九君面如阎王,冷漠狠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说。” “前朝余孽广散人群,他们目的是寻找前朝嫡公主之子,欲拥立嫡公主之子为太子,光复前朝,一统天下。” 随风随影站在公子身后,把头低得极低,不敢看公子y沉的脸色。只听公子y沉的话语问:“找到了?” 那人道:“未曾。他们怀疑鸿门将军之子金鑫乃是嫡公主之子,可认真盘查后,发现金鑫确实是鸿门将军亲子,便放弃了八仙过海那几个草寇据点。如今,他们已转移了阵地。” 墨九君心里一团怒火燃烧,他与鸿门将军合力寻前朝余孽多年,谁知他们就藏在自己的眼皮子低下,若非寻前朝皇室血脉,他们也不会露出马脚。是前朝余孽太聪明,还在我朝太无能呢!墨九君从牙缝里把几个字挤出:“他们如今转移到何处?” 那人低头,满头大汗:“属下该死!” “哼!废物。”墨九君气得踹了他一脚,把他踹得个四仰八叉,心里的怒火还是未得到宣泄。 随风和随影心头一跳,跟着跪到地上。公子平日里虽待他们严厉,可极少动手教训他们,若是真的动手了,表示他已愤怒到极致。 墨九君把十指攅得紧,满脸y沉,尽量克制住自己的脾气:“阿然为何而来?” 随风赶紧道:“子然公子是寻丢失的诗集而来。” 听到那本诗集,墨九君y沉的脸色好看了几分,可仍严肃着,看向把头低得极低的随风,眸光微眯:“从今日开始,你就去阿然那里。把你的事情通通交给随书。” 被墨九君踹得倒地装死的随书,心里大喜,有这样大好事他该早一点儿被踹的,麻利地从地上爬起,叩首道:“多谢公子。”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17节 随风心情复杂地道:“是,公子。” 墨九君平复了心情后,盯着随书:“那个前朝皇室究竟是何人?” 随书低头道:“二十几年前,前朝皇室气数已尽,皇后便委托了一大臣收养前朝嫡公主,那大臣对前朝皇室忠心耿耿,当我军攻破城门后,便刎颈自尽身亡。前朝公主下落不明。但前朝余孽仍暗中保护公主十余年,为了保住她并且将来复国,他们想出了一个法子,给公主弄了假的身份,还把公主嫁给了圣上最信任的臣子。二十多年前,圣上最信任的臣子只有四个,其中最有可能娶到前朝公主的就是开国将军柴不愁。” 墨九君脸色y沉,心中的郁气难以平复,又踹了他一脚,这一脚让随书口吐鲜血,重重地倒出门外。随书仿佛一点儿都不疼,一骨碌地从地上爬起,趴在墨九君面前。 墨九君气道:“为何不早说。” 随书身体痛,心里苦,默默地吃了一百个黄莲,他不敢说他刚查出来便跑过来告诉公子,唯一敢告诉他的是:“公子,子然公子并不一定是前朝嫡公主之子。” “哦!”墨九君挑眉,心里的慌乱歇了一半儿。 “二十多年前,圣上也暗中查过前朝公主是何人,并且让圣上找到了。”随书的意思就是,你舅舅已经知道了,你就不要担心了他的龙椅坐不稳了。 墨九君篡着的五指发白,忽而想起柴子然的话“你舅舅”“杀人凶手”,他横眉怒目,道:“究竟谁才是前朝嫡公主之子?” 随书低头:“前朝公主将亲子藏了起来,连前朝余孽也尚在寻找。”意思是,你问我,我也不知啊!他查出那么多,就够本事了。前有前朝余孽拦路,偶尔使个大绊子,搞得他头痛欲裂;后有圣上的人cha手,cha着cha着就变了味道,让他再查就无从下手。 墨九君闭了闭目,见这个地方都被人清理得一干二净,横竖也找不出什么东西,带着一众衙役又浩浩荡荡地离开。 刚出胡同小巷,墨九君便见柴子然在外愣愣地看着他,忽而想起他有可能是前朝公主之子,心里一阵烦躁,脸色不大好看。 “呵呵呵。”柴子然脸皮厚,丝毫没看对方脸色什么样子,慢腾腾地走来,搭着他的肩膀:“九君哥哥,你怎么来了?”故作惊讶问:“你这个小模样可真是俊俏。” 随风不动声色地站在柴子然身后,柴子然疑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回以一个大大的微笑。 柴子然的目光顺着随风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直到他腰间的软金鞭子,缩了缩脖子,离墨九君远了一步。 随风跟着他的步伐,向旁迈了一步。 柴子然琢磨着是不是他刚才离墨九君太近了,随风这厮护主心切不高兴。便挪着脚步,又退了两步。 随风又跟着他的步伐,退了两步。 柴子然无法,只好退了三步。 随风跟在他身后,也退了三步。 柴子然惊悚地嚷道:“随风哥哥,给条活路啊!” 墨九君冰冷的视线s,he得随风头皮发麻,他当即跪地哭嚎道:“子然公子,我心里最理想的主人就是你那样的,请你一定要让我当你的贴身随从。” 柴子然呆呆地看了眼墨九君,暗暗猜测,墨九君定是觉得自己这个师爷不符合他心中所想,所以让随风过来折腾自己。大大地退后了一步,拔腿就跑。 随风用尽平生所学来表忠心,未曾想主人连话都不说直接跑,他是个正正经经的贴身护卫,哪里不好了。随风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随书笑嘻嘻地提醒道:“你还不快去保护子然公子。”在墨九君看不见的身后,朝随风比了个小指,气得随风牙痒痒。 墨九君眉头一皱。随风也顾不上教训随书那混球,巴巴地朝柴子然追去,用此生最热情的话语喊道:“子然公子,等等,我是真心想保护你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柴子然才休息了几日,便迎来了人生第一次夜审。他坐在烛台环绕的公堂上,困意袭来,重重地打了个哈欠。 左边,随风狗腿地奉上一杯热茶,掐媚地吹了几口冷气:“公子,茶凉啦!” 右边,远航低头剥花生,碰上小个子的自己吃了,大个子就放在柴子然手中,笑出一朵儿菊花:“公子,您吃花生,这花生是您最爱吃的,颗颗个头大,管饱。” 左右盛情难却,柴子然双手各捧着两人递来的东西,笑得欣喜:“继续努力。” 第46章 余孽三 随风跟远航较劲儿,两人磨牙恨声道:“是,公子。”他们誓要在柴子然面前挤下对手,凭着一股忠心,把口中的话说得坦荡回肠,绕着偌大的公堂转了三圈。 成为焦点的柴子然很谦虚地提醒墨九君:“九君县太爷,您该升堂了。” 墨九君把惊堂木放在手心,轻轻地捏着:“原来你还知道我是县太爷,我还以为你才是呢!” 谦虚的柴子然翘着二郎腿,晃啊晃:“好说好说。” 天色黑,墨九君的脸色更黑,重重地哼了一句,便拍了拍惊堂木:“升堂。” 摊开的大门先传来一阵男人的啼哭,再见到一个赤脚冲来的男人。在烛火的照耀下,男人那头不是很多的头发显得更加少,那个很胖的肚子显得更加胖。一冲入公堂,便低头跪地直嚎哭:“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 本该尾随在男人身后带他入公堂的两个衙役,见肥胖少发的男人比他们跑得还快,面色尴尬,讪讪地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墨九君的心本就烦,被男人嚎了一嚎,更加烦,重重地拍了下惊堂木:“堂下何人所犯何事?” 肥胖少发的男人这才抬起头。虽然墨九君跟他没说过多少句话,却是认得他,皱眉静等下文,谁知他刚低头哭,如今抬头哭,只会发出“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那几个哭丧的音符。 眼看墨九君就要到暴怒的边缘,柴子然觉得他身为师爷,便是公堂上的正义人士。从自己的师爷椅子上站起,朝男人看了一眼,沉稳地道:“朱屠户,就算你一个劲儿的哭嚎,我们县太爷九君公子也无法帮你把金鑫绑来,送你家去做上门女婿啊!” 朱屠户哭得昏天黑他,瘪着嘴要多丑有多丑,哽咽道:“我不是因为金鑫公子的事情来击鼓鸣冤的。” “那你半夜三更来击鼓鸣冤莫非是为了九君公子?”柴子然渍渍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方面的爱好。” 柴子然暧昧的话语,让耿直的朱屠户闹了个大红脸,他偷偷瞄了眼墨九君,他人是挺好看的,就是太凶的,连连摇头:“不要不要,白送我都不要。” “噗嗤。”柴子然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差点晃瞎墨九君的狗眼:“哎!可怜的九君公子,你白送人都不要。” “咔恰”一声响,墨九君手里的惊堂木被掰断成了两半,从他手里掉出了的那半截,又碎成了几小块,骨碌碌地滚了两小块下地。 公堂上除了风吹烛火的呼呼声,顿时没了别的声响。 柴子然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端起随风送来的压惊茶喝了几口,又吃了几颗远航剥的花生米压惊,正义凛然地盯着堂下跪着的朱屠户,正经地说了句:“什么冤屈,你速速说来,我们苏虞县的县太爷乃是天宫文武官下凡,断案如神。” 朱屠户的静静地盯着从墨九君桌案上滚落下地的两小块惊堂木,吞咽了一大口压惊唾液,才道:“我家阿女朱珠被八仙过海的草寇劫走了。” 柴子然蹙眉,第一个想到的犯罪人就是阿达,他抬头望向墨九君,两人目光交汇,默契地一致认定。 朱屠户又道:“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年纪不大,带着胡同小巷的前衙役小张冲入我家里。小张一抓住我阿女的手臂,我阿女就不见了。” 柴子然一愣,劫人的居然是顾悠悠?莫非她一个名妓见朱珠也有当名妓的潜质,所以前来劫走她,要收她为徒。这个猜想很荒谬,但顾悠悠劫走朱珠一个弱女子,只有这个荒谬的理由了。 墨九君皱眉,大掌猛地拍了下身前案桌,因他习惯了用惊堂木,这会儿没了惊堂木,下手没个轻重,一张诺大的桌案顿时四分五裂,连带着桌案上的文房四宝也通通散落到地。 朱屠户是个杀猪的,平时最爱两个女人,除了他死去的娇妻就是他阿女朱珠;平生最怕的也只有两个人,除了胡同小巷的前衙役小张就是墨九君。他见墨九君狠厉如狼,一张上好的桌案说毁就毁,吓得抱头蹿到一个衙役身后。 半响不见墨九君再有动静,朱屠户把头偷偷地伸出来,瞧见公堂上一众人神色淡然,仿佛习以为常。讪讪地走出,跪地:“求大人救救我阿女,她虽然做过不少坏事,可都是因为我这个爹没本事,她是个好姑娘,求大人救救我阿女。” 墨九君任由随书拂去他身上的案板碎屑,道:“你且细细道来。” 细说得从很多年前说起。话说二十年前,距离苏虞县还挺远的海清县有一双貌美如花的县花,一人让老实顾家的朱屠夫求娶了,一人让苏虞县的小张衙役抱走。 之所以是抱走,那是因为那名姐妹花乃是一名艳名远扬的歌姬,弹得一手好琵琶,名动海清县。至于名声有多大,那是大得连苏虞县的富商以能上歌姬的床榻为荣,但是谁也上不了,因为那名歌姬会武。 歌姬美貌妖娆,手抚琵琶,撩动人心,美得连花都失去了颜色。但让她作陪必须得满足她的一个条件,那就是能打得过她。海清县的花楼门槛几乎被人踏破,却仍无人能打得过那美艳动人的歌姬。 直至有一人,那就是小张衙役。他路过海清县,听闻有如此佳谈,与所有看热闹的男人一样,去花楼见了那名美貌动人的歌姬。歌姬与他话不多,很快就动手了,打得那个翻天覆地,据说当时的花楼被拆了一半儿,动静闹得极大,而两人打着打着就双双失踪了。 又过了一日,歌姬回到花楼找人重新修缮时,小张随后也到了,众目睽睽之下把人给抱了回家,成为了一桩佳话。 衙役配歌姬,绝配。 而那名美貌的歌姬就叫顾青青。 墨九君蹙眉:“她与那京城名妓顾悠悠和何干系?” 朱屠户含泪道:“她有个侄女,正是叫顾悠悠,不久前就嫁给了小张作媳妇。” “哦!”墨九君又问:“那阿达与她又是何干系?” 朱屠户哀泣道:“那阿达正是顾青青与小张之子。” “哦!”柴子然恍然大悟:“姑侄同嫁一夫,她们感情如何?”若是感情好,那顾悠悠劫走朱珠也就说得过去了。 朱屠户面色惨白道:“她们姑侄亲如母女,顾青青临终前还特让小张娶了顾悠悠,说唯有顾悠悠伴在小张身边,她才能含笑九泉。” 姑侄同嫁一夫在当朝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当今圣上娶的皇后和贵妃也是一对姑侄。柴子然道:“他们把朱珠带去哪儿了?” “八仙过海。”朱屠夫顿了顿,嗫嚅道:“他们临走前亲口说的。” 几日前,鸿门将军见金鑫那亲儿子如此蠢钝,为了不污染自己的眼睛,便率领鸿门军离去。如此,去八仙过海救人,便只能指望墨九君跟墨九君的衙役。柴子然见墨九君笑得人畜无害,心里如被万蛇蚀骨,愣愣地从自己的师爷椅爬起,滚到随风后,恐惧地探出半个头,怂怂地问:“你想作甚?” 墨九君道:“不作甚,就是缺个探路的。” 柴子然虽被京都众人传为怕死怕事的怂包,可他自问虽不是个大英雄,但怎么也当不得怂包二字。看墨九君那一双闪亮的黑眸,明显就写着‘我很欣赏你,整个县衙就你最知我心意’。柴子然咧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此情此景,他愿意当一个怂包,扭头看向远航,眸光闪亮。 远航手里拿着几颗被剥好的花生米,耸了耸肩膀,一脸的无所畏惧。正当柴子然惊讶他居然肯为主子赴汤滔火时,只见远航头一歪,腰板一跌,堪堪跌落了地,还跌得十分有水平,避开了身后的大柱子。 随风嗤笑一声,柴子然巴巴地看着他,眸光写满了‘好汉’二字。随风正与远航竞争柴子然身旁的贴身红人位置,争得那个如火如荼。若是此次帮了柴子然,他心里肯定感激自己。正当自告奋勇时,墨九君道:“会武的易打草惊蛇。” 随风只好歉意地看着柴子然,一脸‘我想帮你,奈何你人品太差,有人不让我帮’的无辜样子,让柴子然只想一巴掌抽死墨九君。 柴子然怒瞪他:“你待如何?” 墨九君道:“不如何,就是缺个探路的。” 柴子然磨了磨牙,软了一下语气:“换一个成不?” 墨九君干脆道:“不成。” “你有种。”柴子然小声嗫嚅地说出口,跌坐到自己的师爷椅子上低着头,满脸苦恼。 墨九君看都不看他一眼,无言地盯着朱屠户。朱屠户硬着头皮问:“敢问大人,何时能救出我阿女。” “这个嘛!”墨九君斜睨了眼柴子然,笑道:“这个得看子然师爷了。” 朱屠户哇地一声大哭,扑倒柴子然面前抱着他大腿,把鼻涕和口水沾到他裤子,哭喊道:“求师爷救救我家阿女啊!求师爷救救我家阿女啊!求师爷救救我家阿女啊!”见柴子然身体越发地坚硬,朱屠户抬头看向柴子然面无表情的脸,哭得肝肠寸断:“若是子然师爷能救出我家阿女,我愿意把她许配给你。” 捏在墨九君手里的半块惊堂木咔嚓地又碎成几截。柴子然面色为难道:“罢了罢了,你愿意许配,你家阿女还不肯嫁呢!” 墨九君听出柴子然话里的婉拒之意,冷漠的脸微微好转了些。 朱屠户擦擦眼眶的泪水,哽咽道:“其实我阿女本不是这般贪慕虚荣之人,她不过是要替她阿娘争一口气。” 第47章 番外一 海清县有一县花,名为苏漫雪,是个良家女子,其父与其母虽目不识丁,却肯干活,开了一间卖豆腐花小店。因其女不似其母,又不像其父,生得美丽温婉,楚楚动人,父母二人便用了阿女的闺名,给豆腐花小店取名漫雪。 有了活招牌苏漫雪亲自卖豆腐花,漫雪小店的生意虽不算日进斗金,却也是客似云来,生意好得让人眼红。某一日,一个竞争生意的同行万贵吃完豆腐花后,笑呵呵地招苏漫雪来收钱,苏漫雪伸出白白细细的小手,还未接住钱,便让万贵把她的小手抓住。 万贵道:“苏漫雪姑娘,你何必日日辛苦出来抛头露面,嫁给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漫雪小店座无虚席,有人认识这买豆腐花的万贵,嘲讽道:“万贵,你养活你家里的三个婆娘就够吃力了,如何养活这娇滴滴的漫雪小娘子。” 坐席中,不少人轻笑出声。 万贵拽着苏漫雪,锋利的眸光扫兴四周,恶狠狠道:“要你们多管闲事儿。”他家里有三个能吃的婆娘,娶她们三时,每一个的身材都玲珑有致,食量不大,谁知一嫁了他,立马能吃四个大猪蹄子,那身材也像把空气吹入皮囊里,鼓鼓的。 万贵认真地盯着苏漫雪如花的小脸,心里腹叽:苏漫雪漂亮,而且能干活,若是能娶了她,不仅三个婆娘有人养,他还能赚回被取笑了几年的面子。 苏漫雪看着万贵是客人的份上,不好轻易落他面子,忍着心里的火气,怒道:“请你松手。” 万贵听苏漫雪如黄莺般歌唱的话儿,心里痒得只想把苏漫雪抱回家。哄道:“漫雪儿,我阿哥可是海清县的县太爷,你若是跟了我,有你好处的,不然……哼哼哼……” 苏漫雪气得牙痒痒,若非万贵有背景,她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岂能容他众目睽睽之下拉扯自己,咬牙正要呵斥。 一道甜美的嗓音道:“对待这样的混球,就得给他点儿颜色瞧瞧。”那姑娘话音刚落,苏漫雪便见一道青色的身影在自己眼前一晃,拽着自己的混球便倒在地上哭爹喊娘。他哀嚎了半响,见没有人搭理他,放下捂住青肿左眼的左手,恶狠狠地抬头瞪着那青衣姑娘:“你居然敢打你老子?” 青衣姑娘呵呵直笑,侧头看了眼小家碧玉的苏漫雪,勾了勾嘴角,柔美的五官如一副好看的水墨画,笑道:“这个姑娘与我年纪一般大,你自称我老子,还敢调戏你阿女年纪般大小的姑娘。”一脚踩在万贵的肚子,碾了碾:“不知廉耻。” 万贵哭得昏天黑地,连求饶都不顾上了。 青衣姑娘又道:“叫姑奶奶。” 万贵哭了一阵,见青衣姑娘脚底的力道小了些,一双大手捉住她的小脚,目露凶光。青衣姑娘一声轻笑,另一只小脚踩在万贵的大手上。咔嚓咔嚓的骨头断裂声清晰可闻,万贵更是嚎得跟杀猪一般。 苏漫雪惊恐地看着两人:“不可,他乃是县太爷的亲弟弟。” 青衣姑娘丝毫不在意:“他是县令的弟弟,我还是县令的情人呢!” 苏漫雪本以为这青衣姑娘艺高人胆大,只是凭着一股热心,胡诌了一通。她在青海县没见过这姑娘,料想是路过的,只要赶紧跑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谁知县太爷万富正好路过漫雪小店,也正好要进来喝一碗豆腐花解解馋。 县太爷万富微服私访,浑身最亮眼的就是一袭华衣下包裹着一个如大冬瓜般的肚子。他蹙眉看向私自打斗的现场,皱眉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阿哥~”万贵的这一声哭,嚎得如同死了亲爹。 万富眸光先是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其次才是嫌恶地盯着倒地哭嚎的蠢阿弟,他阿爹阿妈这辈子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生阿弟时,让他少生了个小脑,是个脑残的。叹息道:“你这是又怎么了?” 听着万富这哀愁的话语,众人便知他有一个这样的阿弟是c,ao碎了心,心里想到他这蠢阿弟的行为,众人不禁替同情了他一把,他阿弟确实够蠢的。 可蠢的不仅是他阿弟,还有他那穿着青衣的小情人。只见那小情人一改刚才的彪悍之姿,走得风情万种,三两步就靠近了万富,贴身挨着他,呢喃道:“万大人,你让小女子好找啊!”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呼。 眼前的女子,面容姣好,身段婀娜,倚靠在县太爷身上如美人蛇般妖艳多姿。县太爷真是好大的艳福啊! 海清县县太爷兄弟二人,两个都是老百姓饭后闲谈的对象。兄长万富家中有悍妻,外号人称豹子胆母老虎,一双虎目一瞪能让她丈夫自己跪搓衣板,一张口能让她丈夫半夜尿失禁。 万富包了个美丽妖娆小娘子的事情,整个县城都知道了,唯有豹子胆母老虎是最后知道的,她气得烧了县衙的厨房,大吼:“姓万的,你对得住我,你敢养野女人。好,老娘跟你同归于尽,一块儿饿死得了。” 万富满面愁容地跑来,苦得不能再苦:“夫人啊!你误会了。那顾青青并不是我养的。”他虽然想养,可没那本事啊! 豹子胆母老虎揪着他的衣领,睁大了虎目:“你有种再说一遍。” “别说一遍,我一万遍都敢说。”他确实有贼心贼胆,奈何他不符合人家姑娘的要求。 “怎么回事儿?” 豹子胆母老虎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你、最、好、给、老、娘、交、代、清、楚。” 虽说万富是问心无愧,但久久在豹子胆母老虎的 y 威下,他闻言还是浑身一抖:“顾青青是个歌姬,她一手琵琶弹得好,还会点功夫,曾在京都开了个花楼,扬言说只要有男人打得过她,就把自己多年的积蓄和自己这个人都送给他。”讨好道:“你看看我,我哪里有这样的本事。”见豹子胆母老虎怀疑的眸光,忙道:“连阿弟都被她打了一顿,我哪里敢惹这样的狠女人。” 豹子胆母老虎点头:“确实,虽然你们兄弟俩的身体不怎么好,可万贵确实要比你强上那么一点儿。” 万富的脸色垮了下来,但碍于他们兄弟俩加起来都不能比过夫人的一只手,他识相地没有逞威风。 豹子胆母老虎挑了挑眉梢,恶狠狠道:“小贱人,居然敢勾引我的男人。” 万富眼皮子一跳,夫人这是要找顾青青单挑吗? 衙役大步走来,朝夫妻二人行礼道:“门外一个姑娘自称是县太爷的情人,说要拜访夫人。” 豹子胆母老虎心里火气一蹭,挑眉看了看面色惨白的万富:“姓万的,你说你们没关系,这女人怎么找上门来了?你是不是当老娘傻,好糊弄。” 万富见夫人 起袖子,露出一大截雪白的胳膊,一副要拧死他的模样,惶恐道:“夫人啊!这里有外人,有什么事情回头说。我这就去把她赶走。” 她夫人收起了袖子:“你亲自赶?” “当然得亲自赶。”万富义正凛然道:“我绝对不能让那些沾染了烟花之地的女子玷污了夫人的眼睛。” 既然丈夫如此说,作为妻子,万氏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轻哼一声,眼眸眯了眯:“若是她再敢找上门,你可别怪我。”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 万富道:“请夫人放心,本官绝不让夫人犯上命案。”他火急火燎地赶到县衙门口,时不时还回头看看万氏,那一脸担忧足以让万氏被天下女人羡慕。可只要万富自己知道,若是这两个女人撕起来,指不定谁给谁买棺材呢! 顾青青那个女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门外的顾青青坐在门槛百无聊赖,见万富火急火燎地赶出来,气喘吁吁,埋怨道:“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万富咬了咬牙,耸了耸肩膀,双目在顾青青身上流连。她一身青纱衣罩住玲珑有致的身段,雪白的小手抚上美丽的脸颊,嘟起小嘴甚是妩媚可爱。若是这样妩媚可爱的女人让他睡了,他被缠上了,就当还一段风流债,虽然难缠了些,可好歹风流过。可他压根没风流过,这风流之名,他不敢担啊! “你究竟想如何?”万富垂头丧气,恨不得跪地喊她一句,大姑奶奶。 顾青青嗤笑一声:“万大人干的风流事儿,怎的自己居然不记得了。”她风情万种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万富一个头两个大:“那不是我的。” 顾青青温柔地抛了个媚眼,美丽的脸庞满是慈爱:“你说不是就不是啦!你觉得你夫人能信你吗?” 万富捂住发痛的头,认命地道:“开个价吧!”他是个惧内的人,交的好友大部分也是惧内的,其中有一个便是京都的大官。他们初识顾青青的那个夜晚,便是他们难得胆子大的那一回,一起结伴去了顾青青开的花楼,调戏了她一把,不禁被打得面肿唇白,还让她杀上门狠狠地讹诈了一把。 京都并非是他的地盘,而顾青青选择讹诈的就是那位大官。大官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岂能让她随意讹诈,谁知他媳妇就吃顾青青那一套。当天夜里,那个大官断了三根肋骨,哭嚎之声震得大宅子动了几下。 万富至今记得他兄弟那媳妇的脸色,那个黑啊!那个黄啊!那个青啊!若是他媳妇也有这样的脸色。万富浑身抖了三抖,财产乃身外之物,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顾青青咧嘴一笑:“还是万大人上道!”伸出三个青葱小指。 万富还以为她一开口就是天价,幸好是个眼皮子浅的歌姬,当即从荷包里掏出三十两,送瘟神般道:“走吧!走吧!走吧!你别再来了!” 顾青青玉手颠了颠手心的三十两白银,嗤笑:“我打发乞丐用的都不止这三十两,你居然想用三十两打发我?”晃了晃三跟青葱小指:“三千两,不二价。” “三千两?”万富睁大了眸子:“你还不如去抢。” 顾青青从阶梯席地而起,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满不在意道:“那我同你夫人商量我们日后的孩子该谁来养。”眯了眯眸子,大步流星地欲离去。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18节 三千两对万富来说是一个大数目,甭管他能不能拿出来,他就是不愿意拿给顾青青。两人协商许久,他含泪送了一间花楼给她使用六年,还给了她一千两勿要s_ao扰费,此事便也作罢。 顾青青得了花楼,干起来老本行,一手琵琶弹得声名鹊起,无数公子富商大人慕名寻来,要与美人比武。 渐渐地,顾青青的艳名便盖过了苏漫雪之名,甚至有人只闻顾青青,不识苏漫雪。自小美名远播的苏漫雪,不屑于与歌姬齐名,更不满她的名声被歌姬盖过,心里凭着一股傲气,暗中与顾青青较劲儿。 苏虞一衙役小张生得四方端正,此人肯吃苦耐劳,风评甚好,且每次来海清县就会光顾漫雪小店,一来二往,他们便也相熟。嫁人当嫁肯上进的老实人,苏漫雪深知此理,她阿爹阿娘亦有此意。可小张衙役无意中听闻了顾青青招夫的奇闻,一门心思放在顾青青身上,还要上门去寻顾青青比武。 两人打了一架,谁胜谁负苏漫雪不知,可她难得胆子大,在两人比武后第二日,当街拉着小张衙役,红着脸问他:“你觉得我与顾青青谁更好。” 彼时的顾青青就站在小张衙役身旁,两大县花环绕小张衙役,众人只觉得他真是好大的艳福。但当事人感觉头有点儿痛,局促地看了眼身旁的顾青青,后者淡淡一笑:“小张衙役好生风流啊!” 小张衙役见顾青青走了,心里着急想追上她,可心里又怜惜苏漫雪,不能丢她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在街上,只得先送她回家。 苏漫雪身旁站着小张衙役,红着的小脸更加红了,只觉得他今日比昨日更加英伟,相貌更加俊俏,浑身散发出日后必成大器的光芒。可她的白日梦还未做完,便到了漫雪小店,发现门槛被媒婆踩了几脚,留下几个大脚印。 苏漫雪看着店里的阿爹阿娘,又看看装扮夸张头顶戴大红花的媒婆,不禁瞥向一脸局促不安且害羞地盯着自己的男人。那男人圆头圆脸,浑身如同被布包裹了一圈似的,热得油腻腻的。也不知他是因为害羞出汗多,还是因为肥r_ou_太多,亦或者小店太热了的缘故。 “阿女。”阿娘欣喜地唤了句苏漫雪,眸光充满了怜爱。 苏漫雪心里一惊,怕阿娘已经答应了别人的亲事。面色通红地看着门外左右晃脑仿佛有急事的小张衙役。他与前来提亲的人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想起他在顾青青和自己时,选了自己,只觉得他的眼睛没坏,羞道:“阿娘,我已有心上人了。” 父母高堂面色微愕,提亲的公子面色一白。无论他们在场的谁,看见苏漫雪的眸光,都会联想到苏漫雪的心上人是何人。 门外的小张衙役忽然走近,还弄不清楚状况,他唯恐顾青青生气,脸上充满了歉意:“漫雪姑娘,真是抱歉,我还有急事。”他往后退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匆匆回头:“虽然你是整个海清县最美的姑娘,可我还是喜欢青青。” 苏漫雪脸色一白,瞳孔里的小张衙役提着自己的佩剑,跑得老快。 媒婆幸灾乐祸地问:“漫雪姑娘,你的心上人是谁啊?” 苏漫雪眼眸噙着泪水。提亲的公子温柔地递给她一条手绢:“姑娘,你别哭了。”苏漫雪心里恼极,胡乱抢了他递来的手绢,怒道:“谁说我哭了,我不过因太欣喜了,我的心上人就是你。” 苏漫雪的话一出,不禁满堂惊呼,连她自己也惊呼不已。 虽说是y差阳错,又可以说是苏漫雪自找的,可她对此事总是念念不忘。她嫁了那公子,虽说日子过得并不是不好,可心里总是念着当年的事情,每每见到年幼的女儿,便说:“朱珠啊!朱珠,你阿娘是个福薄的,没有嫁一个俊朗的相公,也总是比不了一个艳名远播的歌姬,你一定要替阿娘争一口气,争一口气。” 年幼的朱珠尚且不懂她娘的意思,长大后便由着自己的理解,明白了何为‘不福薄’,对她阿爹说:“阿爹,我日后要嫁做官能挣大钱给我买大房子和金银珠宝的相公。” 朱珠生得随了她阿娘,在苏虞县是排得上号的美人儿,曾识得一个有钱又喜欢她的公子阿达,本以为一世安好,谁知阿达阿娘去世后,家中表姐竟成了继母,阿达家里也渐渐败落了。朱珠迷茫过,也愤恨过,最终她还是选择要替她已故的阿娘争一口气。 第48章 余孽四 无论朱珠是因为何种缘由抛弃的阿达,都不能改变她无辜被顾悠悠和小张衙役强掳上山的事实。亦不能改变墨九君要柴子然当引路大白鼠的决定。 前方是巍巍高山,朱屠户一脸敬畏地看着柴子然骑在拽驴子背上,目光呆滞地往前走,不禁喊了句:“子然公子,一切小心啊!” 柴子然面无表情的脸有了一丝裂缝,悠然地道:“你无须说得这般悲凉,我又不是要去喂山大狼。”更不是一去不复返。 “也是啊!”朱屠户收起诺诺不安的心,仰头道:“本来该是我去救我家阿女的,谁知还要劳烦子然师爷,真真是过意不去啊!” 柴子然面色的淡定通通喂了狗,一脸的苦海深仇,心里把墨九君那厮问候了几百遍。墨九君选定他时,虽然否定了随风这个武功高强的人,但朱屠户一个只会拿杀猪刀的汉子如何也不在武功高强的人的范围。可墨九君还是说:“他生得丑,我怕他一上山就被草寇砍死了。”柴子然愤愤道:“那草寇看我生得好看,对我有非分之想可如何是好?” 墨九君摸了摸下巴,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句:“子然师爷可是童子?” 柴子然面红耳赤道:“自然。” 墨九君认真脸:“既然如此,先让我开了你的荤,如此也不会让草寇占你太多的便宜了。” 对此,柴子然只恨他恨得牙更疼:“滚。” 墨九君从公堂上下来,站到他身侧,一本正经道:“滚……回来了。” 柴子然:“……” 往事不堪回首,刚刚发生的事情也算往事,能不回首就不回首。而柴子然死也不肯回首,当然也就看不到墨九君领着随影随书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随书问自家公子:“您为何要……选择子然公子呢?”苏虞县百姓众多,若是要挑一个生得好看,手不能抗肩不能挑的男子,多得是了。 何必要选心尖尖上的人,还招他埋怨呢。 墨九君淡淡地道:“他年幼时很顽皮,小惩大诫。” “……”随书替柴子然默哀了一刻,能被九君公子喜欢,也挺不容易的。 随影贴身服侍公子的时间长,自然知道个中内情,幽幽地刮了眼随书:“子然公子曾诓过公子下水,还害得公子险些被淹死,若不是雨泽……” 墨九君淡淡打断随影的话:“罢了。” 随影本就不白的脸更加黑了,可既然公子不让他说,他也只好闭嘴不言。随书轻轻蹙眉,他好像记得楼雨泽不会水。可见公子和随影两人神色凝重,挑了挑眉,也不多言。 他想,或许雨泽公子遇到自家公子落水,好心地让自家的仆从把他救了起来。如此,也算楼雨泽救了公子。 那厢的柴子然为了能暂时忘记墨九君,跟朱屠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从朱屠户嘴里,他知道顾悠悠的父亲乃是一个大人物。前朝文武状元郎顾随之,十几年前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前朝覆灭后,当今圣上还赞誉“随之文武双全,举世无双”,因此顾随之也得了个“顾无双”的外号。 顾家甚是得当今圣上宠爱,十几年前圣上赏赐给顾家的好东西,能从卿华门排到皇宫。可惜顾家好景不长,繁盛了几年,因一件大事被判满门抄斩,但最后上断头台的人只有顾无双与顾夫人,幸存的顾家女儿不知所踪。 而圣上派人抄顾家时,寻回的御赐之物也只寻回了一半。 柴子然在蠢驴子被上伸了伸懒腰,如此不难想象,顾悠悠之母拜托了顾青青照顾其女,还把偷偷运出的家财尽数交到顾青青手里。他眉头轻蹙,朱珠和朱屠户说阿达是个富家公子,可他前几日见小张衙役的家绝不是能评论穷与富的问题,而是直接让人怀疑这户人家,三餐能不能温饱。 柴子然忽而又想起小张衙役对他的热情,脑仁壳一阵疼。 个中的扑朔迷离其实并不难猜。 朱屠户牵着蠢驴子没上山,眼眸十分不舍地盯着柴子然,只把他盯得一身ji皮疙瘩齐出。柴子然终究是受不了,拢了拢袖子用一双腿走上山。 之所以不骑蠢驴子,是因为墨九君说过“大白老鼠是不骑驴子上山的”。柴子然十分不舍地向后看看,看看他家养的蠢驴子会不会想念主人,谁知朱屠夫一屁股坐到驴子身上,一人一蠢驴子走得很是欢快。 柴子然仰头叹息:“天不待我好!”这话刚说完,一阵娇笑直从山上传来,莺莺语语好似歌唱。柴子然觉得这美妙的莺语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何处听过,眼眸一眨,山上娇笑的女子已立到他面前,笑得人比花还美上三分。 一鞭子横空而来,柴子然轻蹙眉头,却不躲避,笑意吟吟地看着那女子,呵呵道:“悠悠姐姐,好久不见!” 顾悠悠噗嗤一笑:“不久不久,本夫人甚是想念你。”她脂粉未施,一身红劲装勾勒出火辣的身材,唇角勾出一个妩媚的笑,看着不似名妓倒是像带兵上战场的女汉子。 柴子然见她挥鞭子时不怕,看她说笑说暧昧的话语时,却是极怕,还颤抖地退了几步:“姐姐,饶命啊!”眸光闪烁不定地盯着顾悠悠身旁的小张。 顾悠悠打了他一鞭子后,满脸都是悔恨,从丈夫口袋里掏出金疮药,慢慢地靠近柴子然。柴子然身后有回苏虞县的道路,他前方是武功高强的小张,眸光闪了几下,便想逃跑。 顾悠悠道:“子然公子觉得你能跑?”一话刚落,柴子然四面八方蹿出无数生得虎背熊腰的草寇,一个个拿着锋利的家伙,虎视眈眈地盯着柴子然。 如今我为鱼r_ou_,柴子然不得不笑嘻嘻地看向顾悠悠:“悠悠姐姐,你待如何?” 顾悠悠莲步走来,小手捏住柴子然的命脉,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子然公子莫怕。”轻掀开他的袖子,给他细细涂药。 柴子然眸光看的是顾悠悠的丈夫,小张不愧是摆平了如花歌姬和京都名妓的重头角色,瞧见妻子给旁的男人擦药,他一点儿都不介意,双环胸,目沉静。柴子然暗暗琢磨这小子莫因为自家媳妇给他带了太多顶的绿帽子,心生免疫。 为了保险起见,柴子然哭嚎一声:“悠悠姐,疼疼疼疼!”眼眸惧怕地看了眼仍然面不改色的小张:“张哥哥看着呢!您悠着点儿!” 顾悠悠噗嗤一笑:“你小子就是没出息的。”转头抛了个媚眼:“你张哥哥每到晚上把我弄得□□,从云端飘下了地狱,又从地狱飘上了云端,来来回回我也没喊半句疼!” 向来以厚脸皮为荣的柴子然经过顾悠悠的一席话,终于懂得一个真相,他的脸皮真心不厚。嬉皮笑脸地伸出大拇指:“悠悠姐姐,还是您牛!” 顾悠悠含羞带怯道:“子然弟弟过奖啦!”美眸一转,忽然想起了什么,歉意道:“之前的事情,都是姐姐的不是,让子然弟弟受委屈了。”边给他擦药,边偷偷拭泪:“千错万错都是姐姐的错,姐姐不该狗眼看人低,在京都时辱骂弟弟的家人,弟弟没有怪姐姐吧!” 见顾悠悠我见犹怜的含泪眸光,柴子然喉咙里的“有”,顿时吞下了肚子。扫了几眼身旁的草寇,笑道:“没有。” “如此就好!”顾悠悠收起金疮药,双手击掌,喜道:“如此就得请弟弟上山寨,让姐姐赔个不是了。” 柴子然从前听文官骂过某某痞子,某某无赖,某某纨绔是斯文混账。他总结出来的意思就是文官不怕痞子无赖纨绔是混账,就怕他们是既混账又有文化的无赖。此刻的顾悠悠在柴子然眼前就是一个斯文女混账。 他身旁的草寇大汉指着他的脖子,前方美人连哄带骗,谎话连篇,可他偏偏还不得说上一个不字。柴子然认命地怂了怂脑袋:“我累了。” 美人道:“不怕不怕,我们有软轿。”双手击掌,四个生得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大汉抬着一定软轿子颤巍巍地走下山。 柴子然惊讶道:“姐姐的准备真是周到啊!”心里暗暗加强警惕,顾悠悠与他算不得势如水火,但彼此看都很不顺眼,这会儿他落到对方手里,仅仅抽了他一鞭子,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惩罚太轻了。莫非她另有所图? 柴子然还来不及细想,便被“请”到软轿上坐着。四个不好相与的轿夫也不管他坐稳了没有,颤颠颠地往回路走,时不时还故意抬着轿子簸几步,让他颠一颠。柴子然暗暗皱眉,扶稳了软轿,侧头看向陪着走如贴身丫鬟般的顾悠悠,笑道:“姐姐,我饿了。” 顾悠悠顿了顿才转头看他,从僵硬的脸色挤出一抹笑:“很快就到了,劳烦弟弟等上一小会儿。” 柴子然巴巴地看着她:“姐姐说是赔罪,一点儿诚意都无,让人好生怀疑。” 顾悠悠眉头一蹙:“你这软轿是姐姐我的。” 柴子然了然,怪不得顾悠悠四个轿夫脸色都臭极了,抬着一个如花美人自然比抬着一个比如花美人沉的汉子轻多了。咧嘴一笑道:“姐姐,姐姐,你定是累了。”挪开了屁股一小点地方,怯怯地道:“与我一道坐呗!” 第49章 余孽五 顾悠悠心知柴子然这人就是爱蹬鼻子上眼,扭头看也不看他一眼。柴子然也不恼,自说自话:“姐姐定是怕你相公不高兴,可小张哥哥人好极了,见姐姐给我擦药也没有不高兴,料想你与我一道坐轿子也不会不高兴。因为,小张哥哥是个老好人。” “姐姐,姐姐,你在京都当名妓时过得开不开心?” “小张哥哥是不是你的常客,你们是不是在花楼开始的一段美好的情缘。” “我听说你姑姑是小张哥哥的原配妻子,阿达是你表弟,如此……你们……岂不是……” “住嘴!”顾悠悠终究是忍无可忍地喊出两个字,狠狠地瞪着柴子然:“再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了你的嘴。”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 柴子然怕怕地缩到软轿子的一旁,心中想的‘□□’二字终究是不敢说出口,但见顾悠悠威胁了两句便又不搭理他,继续笑嘻嘻道:“悠悠姐姐,你如此气恼也是对的,定是外面那些人胡说八道。那顾青青不是你姑姑,那阿达也不是你表弟,你如今的丈夫更加不是你的……” “我让你闭嘴。”顾悠悠眸光露出点点凶光,一抬手就劈断了身旁的几丛野杂草。 小张衙役挡在顾悠悠面前,好整以暇地同柴子然道:“子然阿弟既然如此熟悉我们的事情,那我也不必拐弯抹角了。”抬手让四个轿夫放下他。柴子然慢腾腾地走出轿子,一脸惶恐地缩到了轿子后面,眸光闪烁:“好哥哥,我再也不敢了。” “哼!”顾悠悠气恼地哼了哼,那眸光恨不得生吞了柴子然。 柴子然半跪地缩起来,恨不得就此钻入地面里。 小张轻拍了怕妻子的肩膀,顾悠悠如变色龙一般,从一只凶狠的母老虎变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猫,脸上带着微笑,静静地站在他后面。 小张把柴子然扶起,拍了拍他身上的草屑:“子然阿弟,实在抱歉,万不得已我们也不愿意为难你。” 柴子然见他嘴里说着抱歉,脸上的表情压根就没换过,碍于自己在他手上,幽幽道:“如此,您可否放我走?” “子然阿弟可知我们在寻一人吗?” 柴子然浑身僵硬了一刻,迷茫地摇头:“不知。”抱紧了身体,唯恐有人非礼了他,惶恐道:“你想作甚?你有媳妇了,可不能打我的主意。” 顾悠悠翻了个白眼。小张衙役好脾气道:“我不好男风。” “哦!”柴子然放松了一刻,盯着身旁虎视眈眈他的彪悍大汉,苦巴巴道:“他们呢?”环住双臂:“我生得是好看了些,可苏虞县的墨九君生得也不差,不如你们去强他可好?” 顾悠悠终究是忍不住恨道:“你脑子想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柴子然很无辜:“我很纯洁的。”怕怕地退了两步,面色羞红:“至今还是个童子。” 顾悠悠:“……” 小张道:“我保证我与寨子的人都不会伤害你。” 柴子然补充道:“身体还是节c,ao?” “两者皆有。”小张道:“子然公子无需岔开话题,我们有很多的时间可以谈,谈天谈地,谈你母亲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母亲?”柴子然满面错愕,怒瞪他:“你竟然想挖我阿娘的坟墓,你太黑心了。”环胸哭泣道:“我不就是张得美貌了些,好看了些,潇洒了些,俊俏了些吗?你都有媳妇,对我一见钟情哪里是我的错,可你……”痛心疾首道:“万万不能拿我阿娘来要挟我,死者已去啊!呜呜呜呜。” 顾悠悠:“……” 众草寇:“……” 除了柴子然,众人皆不淡定,但小张还保持着一张冷静的脸:“我们寻的人乃是前朝皇室的公子,他将会是我们的新首领,还会带领我们闯出一片新天地。” 柴子然痛心疾首的脸变了几变,咬牙退至一旁恐惧道:“你们是前朝余孽?你们在寻人?那人……”柴子然察觉自己说错话,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瓮声瓮气道:“那人我不认识。” 淡定的小张终于被柴子然说得不淡定了,拽着他的肩膀,急切地问:“你知道那人是谁,身在何处?” “啊啊啊啊!”柴子然抱头蹲地,仿佛遇到极其可怕的事情,哽咽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张看了眼四个轿夫,他们拖着拽着柴子然进轿子。柴子然吼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软轿咯吱咯吱地摇晃,虽柴子然一张脸皱巴巴的,可身体全然没有半点儿的不适应,还甚是惬意地翘起了二郎腿,啾了眼一旁摇风摆尾的小野草,淡淡地点点头,觉得这一派野趣甚是有味道! 小张不淡定只表现了一刻,让草寇把柴子然抬回八仙过海时,他整个人又恢复了淡定的表情,叮嘱手下草寇派人过来好生照顾柴子然,便领着媳妇下属消失得无影无踪。柴子然坐在一个小木屋前,抬头看了眼蓝蓝的天,低头看了眼绿油油的地,心里一派怡然自乐。 反正会被人特殊照顾,他也不急着进小木屋休息,说不定里面冒出几条滑溜溜的小蛇,比一时半刻还不敢轻易动他小命的草寇还难缠。 过了好长的时间,柴子然坐在绿油油的草地,左等右等皆不见不长眼的草寇前来找茬,眼见就要日落西山了,他肚子饿得咕咕叫,便起身弯了弯腰,挑了个日落西山的好方向,施施然地寻吃的。 几个草寇在西方不远处站成一排,守住出口与入口。柴子然也不恼,此道不通便不通,左右还有条别的路给他走走,反正草寇还用得着他,他也不愁会被饿死。 西方是个好位置,奈何八仙过海不是个好地方。柴子然寻了个东的方向,打算去去身上的霉气。料想之中,东方亦有几人把手,见柴子然施施然地散步走来,他们不似西方那群草寇般凶神恶煞,还甚是友好地招招手。 柴子然见这些人好相与,笑嘻嘻地问:“几位好汉,你们都守着我,用饭了吗?” 草寇答:“用了用了。”狐疑地盯着他:“公子莫不是要跑路?”左右打量了他几眼:“无需跑无需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用弟兄把手,公子除了会飞天遁地,哪儿也是去不了的。”顿了顿:“您定是饿了吧!待会儿就会有人给你送吃的,莫急莫急。” “哦!原来如此。”柴子然恭敬地拱手,感激道:“如此便多谢这位好汉了。” 草寇摆手道:“无需致谢。” 柴子然知晓混他们这一行的,不太看得起文雅的读书人,便也不拘小节地摆手告辞。路上寻思了一阵子,既然他有屋有饭,也不用急着跑路。其实他跑了也无用,还是老实地呆在毕竟妥当。 思量的片刻,柴子然回了他的小木屋前,见这一小木屋建得虽然不太讲究,可用的都是新鲜的木材建立,可想而知那群草寇有多么看中他。柴子然慢悠悠地踱步入了小木屋。屋子里头四方平整,置了一张小桌子几张小凳子和一张小木床,别的家具都没有了。 出门在外讲究一个“便”字,落了草寇窝,柴子然只能讲究一个“简”字,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和衣躺下咯吱作响的小木床,砸吧了下嘴巴,瞌了眸子。草寇派了几波人把手在他四周,也算给他圈了个不大不小的地方,日子虽然无聊了些,但也算清静。唯一遗憾的就是他来时,因坐在软轿子里头,被抬得太过舒服,以至于睡着了。 所以,他如今身在八仙过海的哪个山头,他还得好好地想想。 还未想到门口的几朵喇叭花究竟是那座山头的标志性小花,小木门被咯吱一声推开了,来人趁着清冷的月光照s,he进来,在门外犹豫了一下便进来轻声地在桌子布置膳食。 柴子然慢慢地瞌开了眸子,轻轻地啾了眼来人,只见来人半个身形笼罩在黑暗下,容貌看不清楚,还能凭着身形依稀辨认是个女子。女子很小心地放下碗筷,奈何碗筷是瓷器,天色暗了,她摆放虽是尽量小心,可还是不小心把碗筷磕碰在一块儿,发出叮咚的声响。 那女子听到声响,半响不敢动弹,把笼罩在黑夜里的眸子看向小木床上的柴子然。 柴子然哑然失笑,他不难想象一个小弱女子怕吵醒他不敢发出声音,不料还是发出了声音惊动了他,怕被责骂的可怜神情。他道:“把灯点上吧!” 小木桌上有个点灯用的火折子,女子的身形半响不动,半盏茶后仿佛是用尽了平生的力气,终于鼓起勇气点燃了灯。 门外一阵清风吹来,微黄的灯火左右晃了晃,晃到柴子然的脸上把他一张脸照了个清晰。而柴子然也看清了女子的面容,两人皆是一愣,后一同仰头长叫:“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50章 余孽六 山野之地传来一阵悲惨的声响,守在柴子然圈地范围外的草寇暗暗讨论:“从小木屋传来的,这是怎么回事?” “管他怎么回事儿,反正头儿交代了,甭管那人怎么闹,只有他不离开这地方,咱们就不用管。” “可他居然叫得这般大声,那送饭的妹子这般俊,他莫不是乐疯了。” 柴子然没听到草寇的这些话,但他看着眼前面容姣好的妹子,心里倒是没有乐疯,只是差点被吓疯。他吓得摔倒在地,惊恐地又地上爬起,面色惨白地看着妹子:“青兰郡主?你怎么在这儿?” 柴子然觉着他的胆子还是挺大的,至少他看到青兰郡主一个俏美人给他送饭时,他只是吓得滚下床,而没有被吓得尿裤子。 风小小见是柴子然等着她送饭,一颗提着的心放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可想到如今身在草寇窝,阿爹又不知去处,拢起袖子抽抽搭搭地哭着:“呜呜呜呜呜,我是被草寇劫来的。” 柴子然自认为灵光的脑门顿悟,j,i,an诈如草寇,他们居然抓了风小小来威胁他,他心里恼恨这群可恶的草寇,怎么不抓墨九君来。 风小小见柴子然咬牙切齿的愤怒模样,恐怕他和自己一样凶多吉少,悲从心来“呜呜呜呜”地又流了几串泪水。明知柴犬不可能救她,可她也只能把希望寄托给他,泪汪汪地盯着他,希翼道:“这可如何是好?” 话虽问了出来,可风小小一点儿都没有期盼柴子然能不哭着反问她:我怎么知道? 柴子然愣了半刻,风小小认为柴子然可能是吓傻了,便擦了擦泪水,打算想个办法,还责怪地瞥了眼柴子然,这厮本抓来就是来添乱的。 柴子然慢慢地从地板爬上小木床,再慢慢挪至风小小面前,把她拉到凳子上坐好,拿起筷子夹了个窝窝头,吃得津津有味:“小妹子,这是你做的?” 风小小娇嗔了他一眼:“你管谁叫小妹子呢!无耻。” 柴子然无辜道:“小小妹子,岂不是小妹子?”大大咧咧地问:“莫非你要我喊你小小妹子,青兰妹子,好妹子。” 风小小捶了他一拳:“滚!” “嘻嘻。”柴子然笑嘻嘻地躲开了,看着风小小道:“你放心,我会救你出去的,除了你还有谁被捉了。” 风小小对他压根抱不起希望,可还是告诉了他:“我阿爹。” “哦!”柴子然笑道:“前岳父啊!”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19节 风小小羞红了脸,呸了他一口:“不要脸,谁是你岳父。” 柴子然还口道:“所以我才说是前岳父啊!”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吃东西,柴子然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可心里却琢磨着该如何救人,才不会让草寇撕票。他料想小张是个斯文讲理的草寇,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敞开天窗说亮话。他吃饱喝足后,戳了戳风小小的胳膊,使唤她道:“去去去,去把小张衙役叫来。”顿了顿:“你不要叫顾悠悠那凶婆娘啊!” “小张衙役?”风小小忘了要跟柴子然斗嘴,想了想道:“你说的是张勋洛。” “噗。”柴子然嘴巴里顿时喷出一口清汤。 风小小裙摆被清汤jian到,面色不愉,狠狠地瞪着她。被瞪多了,柴子然也不甚在意,只是傻傻地问:“张勋洛,前朝余孽的头头?” 说起张勋洛,那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曾是前朝一个大宦官的义弟,忠于前朝皇室,在前朝还未覆灭前率领前朝余党在京都做困兽之争,仅凭三千人便牵制住鸿门将军率领的鸿门军两万人。可惜当时前朝已是强弩之末,仅仅一个张勋洛并救不了前朝的气运。 即使前朝被覆灭多年,不少人仍记得他,称他为张前龙。还有坊间传说,若是张前龙再早生个二十年,当今的天下就还是前朝的。 经过困兽之争,张前龙已消失了将近二十年,有传闻说他经那一战便以身殉国;也有人说他隐归山林;最让人头痛的说法就是这位张前龙成为了前朝余孽的头头,且收编了不少欲光复前朝的能人异士。 小木屋的烛火摇啊摇,柴子然的心也摇啊摇,眼前忽然伸来一只碍眼的小手继续摇啊摇。柴子然拂开小手,巴巴地看着小手的主人:“你说张勋洛?” 风小小很诚实地点头:“是啊!” 柴子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忽然想起坊间一传闻:“你说,他知道不知道前朝公主之子在何处?” 风小小低头细细想了想:“恐怕不知。”好看的眉弯了弯:“阿娘说过,前朝公主之子被圣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 柴子然心一凉:“可我怎么听说,前朝公主隐姓埋名嫁了朝中要员,还生了一子,天下人都在寻他。”他眸子焕发出异样的光彩:“我觉得我阿娘模样美丽,看着就很尊贵,不知我是否有可能成为前朝公主之子。”他爹开国将军在世前乃是“朝中要员”之一,说不定他阿娘真的有可能是前朝公主。 风小小仔细审视着他,半响摸了摸他的额头:“如今虽是晚上,但你也无需这般快就做梦。”眸子看向漆黑的屋外,凉凉地道:“时辰过早了。” 柴子然猛地跳起:“你凭什说我不是前朝公主之子,我怎么就没有那样的命?” “世人皆知前朝公主嫁与朝中要员,且生下一子,却不知那公主是何位官员之子。但十年前……”风小小眸光四扫,见四周左右无人,小心翼翼道:“那前朝公主与前朝余孽的y谋诡计便让当今圣上发现了。” 柴子然倒吸了一口凉气,仿佛在为前朝公主母子担忧。风小小继续道:“圣上为了把前朝余孽一网打尽,便弄了个假的前朝公子。”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柴子然,一脸原来你竟然不知道的表情。 柴子然忽然觉得自己失忆去了很多记忆,眨了眨眸子。 “圣上把鸿门将军的儿子放在了信悟侯府,让他冒充前朝公主之子,又特意让天下人知晓他不待见此子,以让前朝余孽放心,好……” 好什么呢?柴子然已经来不及去想了。他此刻才知道,他阿娘真的是前朝公主之子,而他并不是他阿娘的儿子。他居然是鸿门将军的私生子,而且还是用来做诱饵的私生子。怪不得昌平侯‘有龙不鸣,一鸣而冲天;有鹰不旋,一旋而俯地’说得那般信誓旦旦,敢情是因为他是前朝公主之子的诱饵,搞不好是可以来个浑水摸鱼做未来皇帝的,就是他没有皇帝命,也可以抱着鸿门将军的大腿,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只是,他是别人的私生子,为什么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风小小见柴子然僵硬如尸,料想他心里不好受,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虽然你的真实身份不能曝光,可你好歹也是开国将军的嫡子,若是去了鸿门将军那儿,也不过是个庶子,而且你头顶上还有一个嫡长子金鑫压着,想必你的日子还没有如今这般舒心。” “呵呵!”柴子然傻笑道:“小妹子说得极是。”顿了顿:“不知你这消息从哪儿听来的?”这么不靠谱。 风小小笑道:“我阿爹灌醉了鸿门将军说的。”见柴子然面色不愉敛起脸上的笑容:“鸿门将军还是很舍不得你的。” “是啊是啊!鸿门叔叔很照顾我。”每次一见到鸿门将军,柴子然不粗不瘦的胳膊都得贴上几个膏药。 风小小含羞做小女儿搅手状,道:“我们家最大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可也得告诉我一个秘密。” “哈?你要知道什么?”柴子然作为一个游手好闲的败家子,除了花银两买买买一无是处,他能有什么秘密。 风小小把头低下,凑到柴子然耳旁,轻语道:“你告诉我,你知不知道前朝公主之子在哪儿?”小姑娘家身体散发出阵阵幽香,柴子然轻嗅了嗅,仰头看着她红红的脸,险些就要哭出来了:“我当然……”忽然察觉要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忙掩嘴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说着就坐到床头,警惕地看着风小小。 她可怜巴巴的眸光闪着晶莹的泪花,柴子然往后坐了一步:“你哭什么哭?我……真的不能说。” “可是人家都把我们昌平侯府最大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怎能不说呢?”风小小搅着裙角,低着小脸,若有若无的温柔呢喃传入柴子然的耳中。 柴子然脸有些疼:“我又没让你说。” “呜呜呜!”风小小轻轻地抽搭了一会儿,见柴子然仍然不改变自己的决定,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姑奶奶,当我怕了你了……”柴子然脸色极其苦恼,终究是受不住了:“我只能告诉你,谁跟前朝公主最亲近的,就是谁的儿子。” 风小小眸光忽然一亮:“难道是墨九君……” “啊啊啊啊!”柴子然猛地跳起:“你怎么知道的?” 第51章 余孽七 状似无意地把答案告诉风小小的柴子然很快就草寇被放下山了,除了他之外,还顺带销上了一对父女。昌平侯眸光满意地盯着柴子然,恨不得把眼珠子贴在他身上,若不是柴子然知晓他的意图,定会好好宽慰他一番。此刻,哼哼,哪儿凉快哪儿呆着,枉费了他一颗欲与昌平侯结拜的小心肝。 世间污俗之人何其多啊! 任谁对着一个长得不美观,看着不甚喜欢的人都会心情不佳,柴子然只好扭头看着红着小脸低下头颅的风小小。虽然他们一行三人走的是夜路,可路上景致极佳,风小小妹子又生得极其好看,便多看了两眼。可就因为这两眼,居然把风小小妹子看哭了。 她说:“你作甚这般看着我,这些又不是我愿意的,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我与阿爹在自己家门口就让草寇劫走了,一路胆战心惊还让顾悠悠拿着刀子威胁,她说若是我问不出你前朝公主之子在何处,她就划花我的脸……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哭了半盏茶后,她又说:“我实在是没法子,就算我肯被毁容,可我阿爹呢!他养尊处优惯了,哪里会在草寇窝过得舒适,若是我不套你话,我阿爹就会没命的,呜呜呜呜呜。” 耿直如昌平侯,道:“非要!我在草寇窝住的挺习惯的,还想着什么时候让他们去把你阿娘也劫来,让我们一家三口享受享受这八仙过海的野趣。” 风小小被她阿爹气了气,抬高抹眼泪的手抹到了嘴巴,自己都没有察觉。还是柴子然心善,提了她小半截袖子擦干她眼睛的泪水,扭头看向昌平侯,赞道:“侯爷好兴致啊!居然能在草寇窝中安稳地享受日子,还不忘让家中娇妻一起享受,果真是个好丈夫、好阿爹。” 昌平侯谦虚地拱手:“客气客气!阿然也不错,能有这么多草寇替你把手山头,还丝毫不畏惧,若是你去军营定当是一名猛将。”伸出大拇指比了比。 “惭愧惭愧!我怎么也比不得昌平侯。” “哪里那里!是我比不过阿然。” 他们左一句右一句的吹捧,听得风小小云绕雾埋,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两个男人紧张地站在她一左一右,借着清幽的月色看着她惨白惨白的小脸,急切地问:“如何了?” 风小小的眼眶凝结了一颗泪珠,呜咽道:“脚,脚,脚,蛇,蛇,蛇。” 两个男人齐齐低头,又借着清幽的月光看清缠上风小小足裸的一条小藤蔓,两人相视一笑。柴子然低头撩开那条绿油油的藤蔓,顺势把它踹得远远的:“不怕不怕,蛇已经被我赶跑了。”故作神秘地贴在风小小的耳旁,吹了一口凉气:“不过,你可要小心了,千万不能回头看,不然还会有别的东西缠上你的。” 一阵凉风吹来,风小小浑身抖了抖。几人刚走了几步,风小小的腿忍不住打颤,呜咽道:“我……怕……” “唉!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柴子然蹲着她面前,爷们道:“来。” 风小小脸色一红,侧头看了看自己的亲爹。亲爹鼓励道:“阿女啊!白来的驴子不要白不要,不要浪费了。” 风小小一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便上了柴子然的背。柴子然腿歪了歪,惹得风小小一阵抱怨。柴子然道:“驴子没力气,你若说我是一匹千里马,我定会健步如飞一日千里。” 风小小笑啐了他一口,柴子然走起路来东倒西歪,险些要跌下泥泞。风小小忙改口:“你是一匹千里马。” 柴子然稳住身体,嘚瑟地看了眼昌平侯:“你看,我不是龙和鹰,而是一匹千里马。” 昌平侯不要脸地问:“阿然啊!我也说你是千里马,你也驮我成不?” 柴子然郑重地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是一头蠢驴子。” 风小小噗嗤一笑,心里的惊吓消失了,对柴子然的偏见少了许多许多,头一回觉得这纨绔败家子也不是毫无优点。 至少,能做一个开心果! 山上的道路很不平稳,三个都是养尊处优的人,赏了一会儿月色便没有了雅致,专心地赶路。柴子然累得满头大汗,风小小拿袖子替他轻擦了擦,缩着脖子欲看身后有没有什么月夜出现的东西跟着她,头一点点地后转,眸光看向土里伸出的绿色杂草,随风轻轻晃动,她终究鼓不起勇气,猛地抱着柴子然的脖子,呜呜道:“我怕怕。” 柴子然被她抱得紧,脖子被勒了勒,把头仰后翻了个大白眼:“姑奶奶,您老人家息怒,我疼。” 风小小忙松开了手,吓得眼眶里的眼泪又在打转,哽咽道:“对,对不起。” “看着你无心的份上,本公子大度地原谅你这一回了。” “啊啊啊啊啊啊!”昌平侯在两人身旁一声大吼。 柴子然和风小小扭头看他,只见他一屁股坐到草丛,优哉游哉地嘻嘻笑道:“呵呵呵!这里荒无人烟最适合释放压力,我试试看而言。而且,我累了。” 柴子然在他们父女看不见的地方又翻了一个大白眼,把风小小放在昌平侯身旁,严肃地问:“您老人家有压力吗?”昌平侯虽不是个纨绔,可也是个整日无所事事的庸人,这辈子唯一的压力就是事事要听他媳妇的。 昌平侯不敢把自己的压力说出,笑了笑:“好说好说!我试试而已!” 柴子然不戳破他,坐到风小小旁边,仰头看向天上的月亮,无所事事的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墨九君会不会找人来救他。 “阿然。” 柴子然浑身一愣,他扭头看向含羞带怯的风小小,颇有些惊讶,青兰郡主从来称呼他都是混蛋,不要脸,柴子然。头一回如此亲昵地叫他阿然。 风小小继续道:“你若是想我收回……” “青兰郡主。”风小小头顶的月光顿时被一个黑影笼罩住,她浑身颤抖,趴在柴子然身旁,呜呜哭泣:“阿然,我怕。” “不怕,不怕,不怕。”柴子然有一搭没一搭地拍她背,抬头看向浑身冒冷气的墨九君:“你作甚吓一个小姑娘。” 风小小鼓起勇气看向身后之人,见墨九君面色淡漠,一袭黑衣的胸口有一只龇牙咧嘴的银狼,把头缩到柴子然怀里。她这一害怕的举动,让墨九君身上的寒气更重,目光冷冽地盯着她:“郡主可知覆水难收?” 风小小知墨九君说的是她与柴子然的婚事,当初她闹着要退婚,如今又主动提出收回当初的话语,的确不太妥当。她爹鼓励道:“这是两个年轻男女的事情,还请九君公子不要干涉。” 昌平侯特意加重了“男女”二字。场中三人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墨九君是恼怒他多事,柴子然与风小小是惊讶他居然敢跟墨九君脚板,如此看来,昌平侯比他们想象中更加看重柴子然。 墨九君冷哼道:“三击掌,从此尘缘了。莫非你们风家不当这是一回事。” 风小小与昌平侯面色瞬间惨白。 结缘三拜,断缘三掌,恩怨分明,往事如了。从未有人敢把结缘不当一回事,也从未有人敢把断缘不当一回事。 静悄悄的山野本只有四人,渐渐地亮起了几十根火把,点亮大片的山野。四人无需再靠清幽的月光半懵半猜对方神情。柴子然朝风小小额间轻一点,笑道:“我本是为救朱珠而来,谁知朱珠没救成,倒是救了侯爷和青兰郡主,这也是我的造化。”蹲身背起风小小,朝墨九君笑了笑:“剿匪最大的功臣可是我,你可不能独吞了我的功劳。” 墨九君挑了挑眉,眼睁睁地看着柴子然背起风小小一步一步地走下山,他旁边一个男人笑嘻嘻回头挑衅道:“我等先告退,不劳九君公子送了,呵呵呵呵。” 墨九君握住拳头,朝暗中保护的随书吩咐一句道:“去。” “是。”随书答完,人便融入了茫茫的月色中。 柴子然三人本来就极累,幸好遇到抬着软轿走来的一行人,为首的正是随风。柴子然泪眼汪汪地喊:“随风啊!你家公子腿都要断了,你怎只让人抬了一顶软轿子。” 随风让轿夫放下软轿子,建议道:“您让青兰郡主坐到轿中,小人背您如何?” 柴子然自问是不喜欢太过狗腿的人,只因他自己便是那一种人,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他狗腿绝不许别人比他太狗腿。可那对象化成效忠于他的人狗腿他,他脸色故作为难道:“如此,好吧!” 心里乐滋滋地打算让随风做自己的出门跟班,远航做自己的在家跟班,如今在家出门都是幸福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昌平侯可怜巴巴地看着随风:“我呢?” 对于这个碍着九君公子和柴子然的情敌爹,随风半点儿面子都不给,直接道:“您自便。” 昌平侯:“……” 第52章 桃花一 柴子然一行人顺利回到苏虞县的第二日,便传来无数关于八仙过海的谣言,真假掺半,但最让苏虞县县民们相信的只有一个,就是苏虞县的县令昨夜冒着生命危险,率领苏虞县几十衙役,冲入被草寇占领的八仙过海,抬起大刀遇草寇就劈,见草寇就砍,在几万草寇中寻寻觅觅,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把吃饱了撑着的柴子然寻到。 听说,吃饱了撑着的子然师爷去八仙过海是为了抓野山ji煮汤给他的私生子喝。 头顶是一轮血色的弯刀镰月,墨九君和柴子然浴血奋战后,一身血淋淋地回了苏虞县。区别在于,墨九君那身血淋淋是他英勇砍草寇时jian到身上的草寇血;而柴子然那一身血淋淋是他自己作死让草寇砍的血。 在这个版本的谣言中,他们忽略如今挂在头顶的是一轮明亮的圆月,忽略了半夜击鼓鸣冤丢失爱女的朱屠夫,也忽略了被顾悠悠劫上山的朱珠姑娘。 有一股莫名的魔力,让苏虞县县民们深深地相信,他们的县太爷墨九君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柴子然在自己的床榻上屈膝打坐,看向随风的眸光泪汪汪:“你说,我是不是英雄。” 在随风眼中,手无缚ji之力的柴子然比书生还不如,因为书生尚且还能写几首好诗赞美赞美九君公子,可柴子然这败家子一无是处。但为了能够打败远航,成为柴子然身边的第一红人,随风没有抚上自己的心脏,坚定道:“是。” 在随风崇拜的眸光中,柴子然寻回了一丝昨日上八仙过海救人的英雄光辉:“还好你识货。”眸光又冷了些,痛心疾首道:“但你怎不去墨九君那儿记我一功?” “公子,这……”随风面色闪过一丝犹豫,默了半刻还是道:“九君公子在县衙设宴,宴席……雨泽公子。”他不好去打扰。 柴子然一愣:“楼雨泽?他怎么来了苏虞县?昨夜的大战与他有关系吗?” 随风道:“并无关系,九君公子昨夜联和鸿门将军,两人各从南北出发,横扫草寇窝。雨泽公子是今日清晨到的苏虞县。” “哦!”柴子然挑眉,这人来得好生蹊跷,好生奇怪。他从床上跃起,唤远航来替他穿衣梳洗,领着随风去了趟苏虞县县衙。 守着门口的衙役恭敬地带着柴子然两人进入墨九君的会客厅,还未走近便听到墨九君和楼雨泽说起昨晚的一些事情,两人一人是京城有名的君子,另一人是京城有名的皇亲贵胄,在同一张桌案上吃饭倒也不显得违和。 只是墨九君向来奢华,平日请柴子然吃饭两人共同用了十几个不重复的菜色,而他请楼雨泽只用了五个不重复的菜色。柴子然眸光淡淡地扫了眼楼雨泽,这人肤色白皙,面上带笑,从容地站起朝柴子然和随风拱手:“雨泽叨扰了。” 柴子然笑道:“是我和随风叨扰了。”侧头看向低头饮茶的墨九君:“不知二位在谈些什么有趣的事情,可否算上柴某一份。”柴子然无甚客气地坐在墨九君身旁,隔开两人,拿起墨九君的碗筷,看了眼桌上的素菜,眉头皱了皱。 这些名人才子就爱有事没事整那些什么吃素日,爱斋日,吃饱撑着的喝酒节。 无聊透顶! 楼雨泽道:“雨泽近日斋戒,不宜食用大荤,九君公子好客,便同雨泽一同食用。”微笑地看着墨九君:“还请九君公子替子然公子重新置备些酒菜。” 从柴子然进门的那一刻起,墨九君就未用正眼看柴子然,这一回看了眼也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他爱吃不吃。”只要想起昨日柴子然背风小小的那个样子,他心里就堵得慌。 “啧啧啧!”柴子然抬眸瞥了眼墨九君,暗暗腹叽,怪不得这么久还没把人家楼雨泽拿下,如此莫名其妙的混账,谁会看上。指着身前一个位置给随风,让他坐好。随风看了眼墨九君,见他不反对,也乐颠颠地坐着看戏。 柴子然对冷着一张臭脸的墨九君不感兴趣,眨了眨眼眸,好整以暇地看着楼雨泽:“雨泽公子与九君公子是何时认识的,在下十分感兴趣!”那一双异常闪亮的眸子,闪着八卦之光:“我听说你救过九君公子,何时救,如何救,为何救?” “救……”楼雨泽好奇的眸光看了眼对面端坐着的墨九君,道:“我并未救过九君公子,是否是子然公子听错了。” 随风眼里闪过惊讶:“你下水救的公子,你不记得了?” 楼雨泽百思不得其解:“想必连随风公子亦误会了,在下不会水。” “那是不是你让你家护卫救的,你忘记了。”柴子然笑眯眯道。 随风亦巴巴地看着他,心里波澜起。 楼雨泽道:“子然公子说笑了,你瞧我这样子还有护卫吗?”他摊摊手,嘲讽一笑。柴子然这才想起,楼雨泽他爹御史大夫在十几年前便死得莫名其妙,随着他爹倒了,楼家也垮了,从此靠花这祖上的积蓄渡日。幸好,楼雨泽是个争气的,有望带领楼家重新崛起,但他年少成名,一举夺魁文武状元,仍没有得到当今圣上的赏识。与其说是赏识,还不如说圣上不待见他。 有人说是因为楼雨泽太像顾随之了,而圣上时至今日仍在恼怒顾随之,而迁怒楼雨泽;也有人说,楼雨泽其父跟顾随之狼狈为j,i,an,辜负了圣上,圣上恼怒其父,亦迁怒于楼雨泽。 无论谁说得对,结局只有一个,圣上从未召见过楼雨泽,也从未提起他半句。 楼雨泽满身才华,得了个文武状元的头衔,其实不过是空有其壳,楼家是一个家族,大大小小的人都在啃老本,啃了十几年,越发衰败了。 柴子然拿筷子轻敲了敲空空如玉的碗碟,歉意道:“抱歉,楼美人儿!” 楼雨泽面色仍是微笑着:“无妨,不过是小事。” “嗯!的确是小事。”柴子然客套地朝楼雨泽碗里夹菜:“一看楼美人儿就是个大君子,你这个不拘小节的朋友,我柴子然交了。” 楼雨泽举起杯盏,浅浅地抿了一口茶水:“子然公子是个有趣之人。” “彼此彼此。” 本是墨九君宴客,可他只能黑着脸眼睁睁地看着柴子然“勾三搭四”,心里的火气又蹭上了几分,低头吩咐了随影一声,很快随影就拿出了一个坠子。坠子像一片龙鳞,呈火褐色,通体赤红,用金色的麦穗捆着,还坨了两个金色的小铃铛。 墨九君捉住麦穗,让鳞片坠子下垂,两个金色的小铃铛被风吹得叮当作响,脆声悦耳动听。 柴子然与楼雨泽皆是脸色大变。 墨九君眸光直勾勾地盯着楼雨泽:“这可是你的东西?” “哐当”一声脆响,楼雨泽手里的杯盏掉地,碎成几瓣,香溢的浓茶jian在他的衣衫,他亦不自知。柴子则然盯着那鳞片坠子,面色憋得通红,像是忍无可忍的模样,从椅子上站起,一拍桌案,气道:“好你个墨九君,你居然捡到我的东西不归还,我说嘛!怎么救了你,就不见了我的宝贝坠子,原来你觉得好看让给你藏起了。” 盯着楼雨泽一瞬,柴子然把墨九君手里的坠子抢回,恶狠狠地又盯着他:“你休想拿老子的东西讨好你的心上人。” 墨九君心里的怒气消失,随着而去的是满脸的不可思议,他睁大了眸子看着柴子然,那模样要多呆就多呆:“这是你的?是你救的我?” 柴子然恨道:“废话?”脑子一转,仿佛想起了什么,看着手里失而复得的坠子,又看看呆头呆脑的墨九君,哭笑不得:“原来你当是楼雨泽把你捞上水池的?” 墨九君平日里十分好使的脑子一下子空白了。 柴子然继续道:“你个恩将仇报的混账,你……”他忽而想起墨九君下水的原因,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把手里的玉坠在掌心里颠了颠便揣兜里,哼哼唧唧地不再开口。 遥想起当年,他和墨九君都是不懂事的小孩童,那时他们老爱缠着驸马爷带他们到处去玩耍。郊外的一处荷塘边,悠扬的笛声仿佛从九天而下,缠缠绵绵绕了几圈荷塘。柴子然低头看向水里的倒影,小小的鱼儿自由甩尾,他年幼顽皮,便拿石头砸它们,惊得一条条颜色各异的小鱼儿蹿到碧绿遮天的荷叶下躲藏着。 鱼儿被石头越砸越跑,柴子然脱掉靴子, 起袖子,欲跳到荷花池捉鱼。墨九君板着一张脸训斥道:“只有调皮的小孩才会下水去抓鱼,懂事长大的小孩是不会这么干的。” 柴子然叉腰,理直气壮道:“我阿爹说,有不捉鱼的小孩,没有不捉鱼的大人。大人都爱抓鱼,我爱抓鱼,我已经不是小孩了。”食指放在白皙的小脸轻滑了滑:“羞羞羞,阿君是个小孩子。” 墨九君被柴子然羞得面红耳赤,低头看向水中的自己,他比柴子然还要高上一点儿,若柴子然不是小孩,他更不会是小孩。麻溜地脱掉镶嵌金珠的黑色靴子,噗通地跳到水里。池子的荷叶很大很大,仿佛从看不到尽头的水底深渊生起,他顺着青青的根jg慢慢地滑下水底,口鼻却渐渐地难以呼吸,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了。 柴子然只是同他开个玩笑,想着若是他能捉几条小鱼上来玩再好不过,可他人下去了这般久,还没有动静,渐渐有些着急了,冲着深不见底的荷塘低下喊了句:“墨九君。” 经过水的隔绝,墨九君恍恍惚惚中,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他,又好像没听到,他身体很重,眼皮也很重。当他要瞌上眸子时,一道声响从头顶砸开,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下了水底,又好掉下来的是一个人。 第53章 桃花二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20节 墨九君看着眼前的柴子然,忽然想起年幼的一段时间,他因跳水险些被淹死而得病,许久没见过柴子然,但他听下人提起,柴子然在寻一件东西,而且为了寻那样东西把一个荷塘给填了。正在愤恨柴子然诓他下水的墨九君,曾狠狠地咒骂过他:“蠢货,最好希望你一辈子都找不回来。” 如今,墨九君看着柴子然的宝贝坠子失而复得,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滋味,比昨夜风小小趴在柴子然身上,更让他觉得难受。 场面僵硬无比的时刻,楼雨泽道:“不知子然公子可否拿坠子给在下一观呢?” 虽楼雨泽的话语与平日并无二样,可柴子然就是觉得他不怀好意,忽然捂住肚子,哎呦哎呦直喊,还顺手拍了拍墨九君的肩膀:“我还有事,先走了。” 楼雨泽眸光急切地盯着柴子然,此刻顾不上什么礼仪,起身就想追赶。墨九君冷声道:“雨泽公子且慢。” 楼雨泽脚步顿了顿,从前墨九君待他虽然看着与旁人并无两样,可关心的眸子,细致的态度足以说明对他的重视,如今重视不在,眸光亦恢复成九君公子一如既往的冷漠。楼雨泽浅笑道:“如此,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不曾想,墨九君对他这般友好的原因竟是因为柴子然。 “确实!”墨九君眸光盯着大门一闪而逝的红色,若有所思。 当年,他跌入荷塘昏迷不醒,只隐约看到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孩子救了他,那人拽着他把他拖上岸,他只来得及捉住一根救命稻草,便晕了过去。醒来时,手里捉着那枚火鳞片坠子。 是谁救了他,墨九君并不知,可他曾听柴子然说过,他不会水。如此。救他的人,便只能是一同在郊外荷塘边出现的楼雨泽。 夜明星稀,葡萄架上几颗小葡萄叶子长得甚好。柴子然躺在架子下,抬头看见斑驳的树影,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萝卜来寻他道:“子然公子,地上凉,嫣然小姐让你注意身体。” 柴子然正昏昏欲睡间,听到一个煞风景的声音,嚷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呢!” 萝卜席地而坐,堪堪坐到柴子然身旁,嘻嘻道:“小人在您旁边盯着,小人不说,小人不说。” 若是萝卜不说他呆在柴子然身旁,柴子然还真没察觉一个大活人坐他身旁,半眯了眯眼,斜睨了他身旁的黑影一眼:“鸿门将军将你放在我家中,是要我监视你,看你有没有作j,i,an犯科。”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若是你敢,哼哼哼。” 萝卜唯唯诺诺地蜷成一个圈:“小人不敢。” 柴子然重重地哼了声,胆小如萝卜当即抱头蹿走。柴子然又哼哼了几声,得意一笑。鸿门将军临走前,把萝卜留给他差遣。他老人家的本意是,家中奴仆够多了,反正这个是吃闲饭的,吃谁不是吃,干脆留在苏虞县吃柴子然的。 半响后,煞风景的小萝卜头蹲着柴子然身旁,眨巴眨巴眼睛,好奇问:“子然阿哥,你为何要躺在地上?” 柴子然看了眼头顶的叶子,道:“你当我喜欢啊!我天生骨头软,我也不是不想站起。” “如此,我帮你一把如何?”漆黑的衣袖被微风吹起,银色的狼头散发出点点光亮。 柴子然呆了一呆,就在他呆愣一刻的功夫,墨九君已经把他提了起来。平日里,柴子然不是没被墨九君提过,只是当时他用的是单手,稍微用点儿力气拽着柴子然的后领子,他便反抗不了。墨九君今夜的“提”,与平日倒是不同。 他用的是一双手,夹在他臂肩下,如举着小孩儿般将他举高高。柴子然双脚离地,头顶的玉冠触碰到春日刚长的小叶子,墨九君便把他放了下来。玉冠勾来的小绿叶也顺势掉落到地上。 风轻轻地吹,除了小萝卜头的小脑袋在摇晃,三人皆是静默着,气氛有些尴尬。还是沉不住气的柴子然扯了一个勉强可以谈的话题,聊道:“不知昨夜朱珠与阿达如何了?” 墨九君道:“殉情了。” “啊?”并非柴子然智商低,一时半会领悟不了这个高深的‘殉情’,而是他很难理解朱珠与阿达居然会有殉情这样的举动。 昨夜的月比今日的月要明亮,浅浅的银色洒落到山野,漫山遍野的小花发出淡淡的芳香。柴子然被关在一个小圈子,若说出了他知道的事情,他的价值便消失了,连带着用来威胁他的昌平侯和风小小,也会变得碍着草寇的眼睛,凶多吉少。 可他为鱼r_ou_,他哪里敢不说,谁知这个英明神武的胡说八道居然让张前龙深信无比,二话不说让他带着风小小父女下山。 说来也巧,柴子然前脚刚走,张前龙派遣在京都的探子后脚便连夜传递消息来,鸿门将军暗暗调兵遣将,往八仙过海的方向赶来。张前龙当机立断,集齐所有的草寇,对抗鸿门军。在草寇们紧绷着一跟弦的时候,被关押的朱珠忽然跑了出来,并且放火烧了粮草库。 此举若是在平时,草寇们就是少吃了几日米饭,今日可就是坏事了。八仙过海共有八座山头,草寇们隐在暗处,早已部署好,若是鸿门军敢进攻,便趁着他们不了解地势,一举歼灭,说不定还能一刀砍下鸿门将军的首级,断了当今皇帝的一条胳膊。 朱珠放的那一把火,堪堪暴露了草寇们的主要埋伏之地。火光迅猛,一处连着一处。鸿门将军命鸿门军到地势高的山顶查看,哪里有火烟,这一看便看到有人在烧山。敌寡我众,鸿门将军不予敌人废话,带领鸿门军长驱直入,浩浩荡荡。 而墨九君在鸿门将军攻陷敌人两个山头时,带领手下ji,ng锐部队从苏虞县出发,扰乱草寇视线,分散草寇兵力,两军合力,攻破草寇的防守势如破竹。 干推翻皇权那一行的,早就把脑袋捆在裤腰带上,置生死于度外。大部分的草寇不甘被捕,刎颈自尽,留了一具不会出卖自己同伴的尸体,但也有少部分的草寇,当了俘虏,被押送往京都。而鸿门将军派人搜遍了八仙过海,却没有发现张前龙与顾悠悠。 朱珠一个弱女子,虽无心要救国救民,可也算做了一件好事。鸿门将军没有为难她,但阿达却在鸿门将军手里,当兵的没有多少个是真正仁慈的,至少鸿门将军并不仁慈。 阿达的父亲是张前龙,前朝余孽的头头。鸿门将军把他倒吊了在一处偏僻的悬崖,欲引张前龙来救人。破晓时,阿达终于等来了一人,却不是他阿爹,也不是顾悠悠。他愤怒地瞪着朱珠,狠狠地咒骂她。朱珠只是哭着,用尽自己的力气一点点地把捆着阿达的绳索往上拉。 阿达见她越是吃力,咒骂得越是凶狠,可朱珠只是听着,半个字都吭。小手的指腹被勒出血痕,眸子闪着泪花,手还是不肯停。 阿达终究是受不了她吃苦,大喊道:“够了,朱珠,你我前尘恩怨一笔勾销,你回去吧!”眼眶通红:“我不怪你了。” 朱珠眼里的泪水滴落到地上,她抬起眸子,喊道:“生死与共,我再也不会让你独自一人留在此处了。” 两人僵持着,朱珠无法救阿达,阿达亦无法劝走朱珠。直至鸿门将军率领鸿门军大步迈来,喝道:“尔等小情小爱,岂能坏我大事,绑了。” 元屈拿出两条粗麻绳走近朱珠,他敬佩朱珠一个文弱女子为了心爱的情郎连命都不要了,拱手道:“姑娘,得罪了。”说着,麻绳就捆着朱珠身上,朱珠拉了许久才将阿达拉上了一点儿,被元屈这一搅和,她便前功尽弃。 “啊啊啊啊!”朱珠泪水满面,挣扎着要推开元屈。被吊着的阿达亦嘶哑着声音,怒吼:“混蛋,你们冲我来,何必为难一个小小的弱女子,都冲我来啊!” 无论是朱珠,还是阿达,两人皆无法撼动元屈半点儿。元屈对朱珠还算怜惜,只反手绑了她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 一对苦命的鸳鸯即将要被分开,即使是铮铮铁骨的壮汉子也得惋惜片刻。而就在这片刻间,一道黑影从远方掠来,用锋利的匕首割断倒吊阿达的麻绳,悲戚道:“对不住了,少主。卑职不能让张首领为了你以身犯险,卑职愿意陪你共赴黄泉给您当垫背。” 黑影与阿达齐齐掉下深不可见的悬崖。即使在春季,悬崖底仍然有厚厚的浓雾遮挡了人的视线。“啊啊啊!”的声响,仿佛从地上冒出来,绕着几座大山转了一圈又一圈。 鸿门将军回过神来,满脸惊愕地冲到悬崖边,面露遗憾,气道:“岂有此理!好好的人质居然这般就没了。” 没有人敢接他的话,那道“啊”的声响亦消失在天地中。朱珠脸庞留在数不清的泪珠子,她一双小手被捆在身后,步子不由控制地朝前走着,忽然大嚎不止:“阿达!” “阿达!阿达!阿达!阿达!”大山环绕着她悲鸣的嚎哭。 “在这鬼地方,只有你对我好!” “在这世间,只有你愿意违抗父母之命,真心真意待我。” “我说过的,生死与共,我再也不会让你独自一人留在此处了。” 鸿门将军眉头一皱,侧头喝住她:“丫头,不可……”虽有心救她,可两人相隔数十余人的距离,鸿门将军扑来时,朱珠已纵身跃下层层浓雾中,白衣飘飘如羽化登仙的莲花仙子,一片衣袂都不肯留下凡间。 第54章 桃花三 柴子然初识朱珠时,印象中只知道她是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小姑娘,其他一无所知。再见时,她气如莲,貌如花,谈吐间虽还是那个小姑娘,却仿佛少了点儿什么。数日前,对簿公堂时,柴子然终于知道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姑娘不是少了点儿什么,而是多了点儿什么。 但没想到,她最终会如此选择。 其实,她也不过是一个渴望得到未曾拥有过的东西,只是因为这份渴望太过浓烈,便成了欲望,而伤害了他人。 但朱珠跳崖与阿达殉情这个事情,也不是没有疑点的。其一,张前龙为何不去救他儿子,若是他还活着,又逃去了何处;其二,朱珠既然被鸿门将军的鸿门军看管起来,为何会在破晓时来到那可疑的悬崖前,她是如何做到的,又是谁让她做到的;其三最是离奇,虽说自古便有许多自作主张的下属为了主子愿意两肋cha刀,可这下属cha刀的时间,更是匪夷所思。 明明晚上是个适合作案的好时间,为何他要等黎明来了再cha呢! 柴子然蹙眉看向墨九君:“那悬崖底……” 墨九君点点头,道:“人去楼空。” “嗯!鸿门叔叔时运不济,居然随便捆了个张前龙的儿子,都能捆到草寇头顶上去了。”柴子然环手抱胸,一脸好笑:“不过,这张前龙还真是个人物,能从鸿门叔叔的眼皮子低下把自己的儿子带走。” 墨九君认可地点头,若非这草寇有十成的包围可以逃脱,怎会挑在八仙过海猖狂。他与鸿门将军研究过八仙过海可以藏匿的地方,把重要的地势分析了一遍,却还是漏了一个悬崖底。 到底是他们太不走运了,还是前朝余孽太猖狂呢! 点点微亮的星光照不进苏虞县胡同小巷尾的一处小窑子里头。 昏暗的蜡烛发出微弱的光亮,照亮了屋内唯一一张简陋的小木床,床上躺在一个浑身包满了白色绷带的姑娘,她脸色有明显的刮伤和青肿,闭着眼眸如同沉睡了一般。 阿达守在她床前一动不动,想捂住她的小手给她安慰,又怕弄疼了她而不敢轻举妄动,挠了挠头顶,却只能摸到头顶几圈厚厚的绷带。 顾悠悠轻轻推开小木门,小木门咯吱作响,阿达恍如未闻。顾悠悠把手里的夜宵放在阿达手里,见他一动不动,眉头皱了皱:“我知道你在怨我,可我只是把这小丫头骗去悬崖上,让她见到你的样子难受,谁知道她会这般蠢去跳崖。” 阿达受不得朱珠被人说坏话,蹭地从小木椅上站起,瞪圆了虎目:“我不许你这般说她,她是个好姑娘。” 顾悠悠恨他不成器:“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与你何干,你当你是谁?”阿达恨恨地盯着她:“阿娘与朱珠都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你别以为你爬上我阿爹的床就能当我阿娘了。” “阿达,这话说得过了。”张前龙从小门外走近,蹙眉看着阿达:“悠悠待你如何,你会难道不知道吗?”看了眼小木床上昏迷不醒的朱珠,叹息道:“你且想吃点东西吧!悠悠也是为你好,若是你病倒了,朱珠便无人照顾了。” 阿达担忧的眸光落到朱珠身上,心中也知道刚说那话过分了,垂头道:“都是我的不是,对不住了,悠悠姐。”他拿起顾悠悠手里的白粥倒进嘴巴,如同在喝水。 顾悠悠见他肯吃东西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无妨,我们都是自家人。”她拿着空荡荡的碗再三叮嘱阿达好好休息,便与张前龙一同出了门。 两人走了几步,张前龙忽然停下脚步,目露歉意:“悠悠,你别在意,阿达并无旁的意思。” 顾悠悠侧头看他,脸上露出与平时无二样的笑容:“你当我会同一个孩子置气。”环手老气横秋道:“虽然我比他大不了多少年,可我就是比他大。” 张前龙点头:“不错,你最大。” 顾悠悠皱了皱好看的眉:“你是嫌弃我年龄大了。” 张前龙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把深邃的目光投向一望不到底的黑漆漆小胡同,耳旁忽然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张悠悠挑了挑眉,呼唤在四处巡逻的草寇弟兄离去,拿着吃过的粥碗转身便消失在黑暗里。 黑漆漆的胡同小巷吹出阵阵的寒风,随着哒哒哒的响声越来越响,一袭风华如月的白衣也出现在张前龙的面前。来人谦和地行了个礼:“晚辈雨泽拜见张前辈,深夜来访,叨扰了。” 张前龙摆摆手,随意坐到门槛上,笑看了看楼雨泽俊美的容颜:“不介意就坐下吧!咱们叔侄也好几年没见面了,正好叙叙旧。” “晚辈恭敬不如从命。”楼雨泽一袭白衣,如黑夜的银月,站在窄小脏乱的胡同小巷显得格格不入。可他神色平淡,又带着恭敬,仿佛这里就是他家,微微翘起的嘴角,仿佛有种终于能回家的念头。 “雨泽,这几年辛苦你了。”张前龙仰头想看看月圆,可小窑子之间隔得太近,屋檐太矮,除了几片长满青苔的破瓦片,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楼雨泽神色如常,恭敬道:“雨泽不苦,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大业。”他父亲选择了这条路,便注定了他们子子孙孙都得走这条路。行走于自己的人生道路,从来都不苦。 张前龙拍了拍他的背脊:“你是个好孩子,可惜了。”他笑容带着苦涩:“有些话,我作为‘张前龙’并不适合说。可作为你的叔叔,我一定要说,若是你的人生能重新选择一遍,一定不要像叔叔这样。” “叔叔!您……” 张前龙摆手,阻止他的话:“雨泽,‘张前龙’虽然是一条龙,却也是前龙。这个名字有两个意思,第一个自然就是守护前朝的龙;第二个便是通俗话语中的‘曾经之龙’。我方猛士自然将我视做守护前朝的龙;可j,i,an贼朝廷却把我当成过去的龙。我究竟是否过去了,其实结局早已定下,只是我心拒不承认罢了。” 楼雨泽满脸震惊,呆呆地看着他,怎么也没料到英明威猛的将士会如此说。张前龙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拍醒,目光如炬,神态严肃:“我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楼雨泽强迫自己忘记张前龙刚说的一通胡话,拱手道:“恐怕并非是墨九君。” “哦?”张前龙挑了挑眉梢:“你看见他左腰无胎记了?” “非也,侄儿只是看到了龙鳞损心玉坠。” “当真?”张前龙目露紧张,龙鳞损心玉坠是前朝代代的嫡公主所拥有,自前朝皇后的公主出生便一直佩戴在公主身上,他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听到过这块玉坠的下落了。 “侄儿虽未曾触碰过,可玉坠如火似龙鳞,通体赤红,侄儿确定不会认错。” “如此,真是龙鳞损心玉坠。”张前龙眸光欣喜:“小主子可还好,他如何在何处?” 楼雨泽默了一刻,道:“玉坠从墨九君拿出来的,可柴子然才是玉坠的主人。” “哦!”张前龙敛了敛眉:“如此,他们二人都有可能是小主人。” “这……柴子然才是玉坠的主人,依侄儿愚见,柴子然便是小主人。”楼雨泽温和道:“墨九君行事稳重,诡计多端,擅长布局,他曾派人查过柴子然过往的大小事情,且查完后不留痕迹地抹去了一些踪迹。龙鳞损心玉坠的出现来得蹊跷,侄儿怀疑是墨九君知晓了柴子然真正的身份,故意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来。” “嗯!这个可能也不排除,但我们首先该确认的便是墨九君的身份,他究竟是不是我们的小主人。”张前龙对墨九君还是颇为欣赏,年纪不大,心思缜密,若真是他们的人,以墨九君的地位和身份,他们或许真的可以成功。 楼雨泽与张前龙想到一块儿去了,他主动请缨道:“此事,雨泽愿意去一探墨九君的深浅。” “万事小心。”张前龙点头,如今他们也没有比楼雨泽更合适的人选了。 春季是万物复苏的好季节,墨九君在县衙门口栽了颗大大的桃花树,听说这桃花有几百岁了,是从某个善于养桃花的农户手里花了几百两买来的。说起,这桃花它其实也满可怜的,桃花朵朵盛开时,便让人挖了;一路运来县衙时,在大平板车上颠了颠,在树上所剩无几的的小花也蔫了;运到县衙门外,把它小心谨慎地放地上,却被几个孩童抱着比摘花游戏,顽强的花骨朵,没有幸存下来,留了一地的花瓣尸体。 柴子然摇着扇子悠闲地晃着来,见一棵大桃花横着县衙门口,他目不斜视走向墨九君身旁,拿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九君哥哥,你作甚呢?”好好的种什么桃花?莫不是病了? 墨九君笑得一脸灿烂,柴子然不知如此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觉得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来了一道晴天霹雳。 墨九君笑而不语,只从镶金边的黑色袖子掏出一本厚厚的诗集,塞到柴子然怀里,他胸口的金色银狼在耀眼的太阳下闪发出阵阵的金光,差点亮瞎了柴子然的狗眼。他愣了好一刻才问:“你在县衙发现宝藏了?”怎么今日格外亮眼睛? 墨九君还是笑着:“不错!” 柴子然浑身来劲儿,特意凑近墨九君耳旁轻道:“什么样的宝藏?” 墨九君很不谦虚:“无价之宝!” 柴子然眼眸发光:“借来看看。” “在你手里。” “哈?”柴子然一手拿扇,一手拿诗集,半响才回过神来,腋下夹扇,双手郑重地翻开诗集,只看了一眼便面红耳赤地把书合上,淡定道:“我还是一只童子ji,你这样做合适吗?” “大家都是男人,无需客气,这是二十年前的限量版,被我无意中发现在书房的暗格。知道你看不惯发黄的纸张,特意差人连夜画了一本新的给你。”墨九君笑道:“你从不同我客气,这会也无需装假,拿去就是了。” 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柴子然把一本活香活色的限量版男男春宫图扔给墨九君有失形象,他一定要朝他的脸,用手里的玩意儿当砖头拍死他。 墨九君见柴子然面色绯红,脸皮还是得保留些,淡淡地看着眼前的衙役挖坑栽树,忽然说了句:“阿然,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哈?”他说过很多话,哪句呢? “你说过,待到桃花结果之日,我们一起去爬桃树摘桃子吃。” 第55章 番外二 缘分是一件微不可秒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想不通,却偏偏存在着。大人的缘分会影响小孩儿的缘分,比如说柴子然的阿娘,她性子随和却能入大长公主的眼,自柴子然出生,她便常常带着孩子到大长公主府邸做客,若是丈夫公务繁忙,她连自己的家都不回了,直接宿在大长公主府内。 年幼的柴子然知晓阿娘喜欢大长公主,所以他在大长公主府邸尽量乖乖的,不讨人嫌弃,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好孩子,都喜欢他。但当他就是不明白,为何有人不乖,且招人嫌弃,却还被人众星拱月地捧着。 后来,他知晓了,因为那人是大长公主的儿子,亦是当今圣上格外看重的亲外甥。 从他认识墨九君那日始,旁人就同他说,定要处处顺着九君公子的话做事,不可惹九君公子不高兴,更不可以在九君公子面前顽皮捣蛋。 他百思不得其解,便也不想解了。一日,阿娘与大长公主外出闲逛,他习惯了被大人留在府邸,并无不适,在大长公主府邸四处闲逛了起来。一首他听不懂的诗歌从湖心小亭子传出,那声音明明是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孩童发出,背书的样子却是老气横秋,一双小手负在身后,面相淡然,像极了大他几岁的阿哥。 柴子然童心未泯,把旁人交代那些不可对九君公子如何如何的话统统抛到九霄云外。看墨九君那故意装老熟的样子,十分不顺眼,呼哧呼哧地跑到湖心小亭。 伺候墨九君一众的美貌婢女警惕地看着歪歪扭扭跑来的小孩儿。墨九君蹙眉问:“你是何人?” “我来大长公主府邸呆了大半年了,你居然不认得我。”柴子然蹲着地上,包子脸满是痛心疾首。 “你才住了一夜,哪里住了半年。”墨九君睁大圆溜溜的眸子,稚嫩的小脸气得圆鼓鼓。 柴子然笑道:“原来你认识我。”呼哧呼哧跑到他身侧,抓起他的小手:“我是阿然,我们来玩儿吧!” “荒谬。”墨九君呵斥,甩开他的小胖手,还因不习惯与旁人接触而轻推了他一把。柴子然眼眸瞧见一个仪容华贵的夫人走来,“哇”地一声倒在地上边滚边哭,还喊了几句:“墨九君欺负人,墨九君欺负人,墨九君欺负人。” “阿君。”大长公主快步行至他身旁,抱起柴子然轻轻哄道:“阿然不哭不哭不哭。”蓦然睁大了凤眸,怒瞪墨九君道:“阿君,你还不快快道歉。” 墨九君毕竟才几岁,被人诬陷了心慌意乱,狠狠地盯着柴子然:“我没有。”继而扭头看向服侍他一众美婢:“你们肯定看到了,你们说。” 众美婢齐齐低头不语,她们确实看见九君公子推了子然公子。九君公子从小就习武,许是因为年纪幼小,下手不知轻重,把人推倒了。若是大长公主不在,她们或许还能为九君公子作证,可大长公主都看到了…… “你们……”墨九君不知众美婢心中的衡量,凶狠的眸光直盯着柴子然,怒道:“我没错推他,是他自己跌倒的。” “哇哇哇哇。”柴子然闻言哭嚎得更大声。 经此一事,柴子然便把墨九君归类到好玩一类的小朋友,隔三差五便来寻他“解闷”,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而墨九君吃一鳖长一智,等他的智从一长到十,他终于悟出一个收拾柴子然的办法,不与他说话,不与他对视,不与他靠得太近。 墨九君有晨读的习惯,每日闻ji而起,拿着一本诗集到湖心亭里朗诵。书声郎朗充满了少儿的味道。昨夜又宿在大长公主府邸的柴子然住得离湖心亭不远,他阿娘与大长公主相约去郊外赏花,路经湖心亭笑拍了拍柴子然的小手:“你且去和阿君读书吧!” 不爱读书的柴子然是拒绝的,可去郊外看那些年年岁岁一样的小花更是拒绝,便小跑去找墨九君玩儿。 墨九君一袭黑色,小小年纪端的是老气横秋,明明个头不比柴子然长多少,那副眼高于顶的模样真真是让人气岔。柴子然双手cha上小肥腰:“你当你很了不起吗?我比你更了不起。” “哼!无知幼儿,可笑!” 柴子然踮起脚尖,看向他冷漠的眼眸,他不明白大长公主虽威仪却是漂亮爱笑的夫人,驸马爷也是一个如沐春风的俊俏青年,怎生了个动不动就瞪眼,动不动就拿鼻孔说话的臭小子,渍渍称奇:“你敢同我比比吗?” 从小被捧着长大的墨九君,什么都有,更遑论是轻狂,道:“好,你出题吧。” 柴子然笑嘻嘻地眨了几眨眸子,忽然道:“比赛开始。” 墨九君还未反应过来,心慌着急地退后了两步,黑溜溜的眼睛也眨了眨。 柴子然喊道:“你输了。” “无赖。”墨九君气得脸色通红:“你根本没有出题,何来的输赢。” “我出了。”柴子然理直气壮道:“我的题目就是比我俩谁先眨眼睛谁就输,我喊开始时,你眨了。” 墨九君脸色y沉:“可你没有告诉我题目。” 柴子然环手,轻蔑地盯他的小脸:“你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连我的题目都没有猜出来,哼哼哼哼。” 墨九君虽小小年纪,当也算阅人无数,可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我又不是你,如何知道你的题目。” “你自然不是我,可你是墨九君啊!难道墨九君不是无所不能的吗?”柴子然眨眨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那眸子写满了崇拜,可墨九君却一点儿也不高兴。思考了片刻,便知自己因一时大意,中了柴子然的j,i,an计,拿出自己对付他的策略“不与他说话,不与他对视,不与他靠得太近”,转身便走。 柴子然愣了愣,挠了挠头,看来墨九君这小子又得几个时辰不跟自己说话了。大长公主府邸与他年纪相仿的孩子除了墨九君便是一些仆从之子,这些小孩多是敬畏自己,偶尔有几个胆子大的,也只会奉承他。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21节 与他们玩儿越玩心越累! 还是墨九君有意思! 更重要的是他比较好玩! 但他生气了! 柴子然撑着下颚,绕着大长公主府走了一圈,见几个仆从在花园把一颗生得美的梨花树换成桃花树,风摆了摆,桃花落了落。柴子然施施然地走近,蹲地捡起一朵被风吹落的桃花,咧嘴一笑。 湖心亭已不见了墨九君的身影,柴子然熟门熟路跑去他屋子寻他,几缕檀香袅袅,小小的黑影在塌上端坐着,听闻脚步声眼睛都不睁一下,道:“未经主人允许,请不要擅闯。” 柴子然半响不动。 墨九君蹙眉睁眼,见柴子然张着嘴巴,皱眉:“难看死了,请你把你臭烘烘的嘴巴合起。”说罢就闭嘴闭眼打坐。 柴子然惊呼道:“阿君,你说得好有道理,人家好崇拜你!”说着就坐到他身旁,把手心变形的败落桃花放在他眼前,双目亮晶晶地眨啊眨:“人家跟你玩眨眼游戏好不好。” “无聊!” 柴子然把脸凑到他跟前,黑漆漆的眼珠子迸发出亮晶晶的光彩,待墨九君把眸子睁开,便能觉得眼前那张本就讨人厌弃的脸被放大了无数倍,吓得往后载了个跟头,恼怒地瞪眼:“你又作甚?疯子。” 柴子然委屈巴巴地绞手,把手里那朵开得惨兮兮的花儿放在他面前:“人家真想让你看看,花园里刚换上的花儿真好看!” 墨九君一度提醒自己不可大意,不可理会柴子然,可看到他那惨兮兮的模样,终究是忍不住啾了几眼他手里被揉成一团的粉花。如今是春季,百花盛开,墨九君勉强从他颤啊颤的小手上认出那是一朵桃花。 忽然想起,阿爹昨夜说过,梨花就是‘离花’,不太吉利,便让人换了一种花,不曾想竟然是桃花。 记忆中,阿爹不太喜欢桃花,倒是近日脾气暴躁了不少的阿娘十分喜欢。 “阿君。”柴子然巴巴问道:“你可是生我的气了。” 墨九君蹙眉,坐得离他远了些,心里对他厌恶万分,脸上一丝一毫也不敢表现出来,谁知这坏小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柴子然脱掉自己的鞋袜,跳上他的床榻,拉着他的袖子可怜兮兮道:“阿君,我错了,我道歉,我再也不敢了,其实我……”泪汪汪、含情脉脉道:“是喜欢你的。” 墨九君在床榻上又打坐起来,双眸瞌上,一副我不信你鬼话,你再说我也当你是当屁的模样。 柴子然皱眉,这小子真是难办,越来越不好哄了,思量着若是再哄几句,还搞定不了这小子,便不哄了:“阿君,这真是花园新种的桃花,我刚走过桃花树,它就掉落我的头顶,待到桃花结果之日,我们一起去爬桃树摘桃子吃好吗?” 一刻钟,墨九君眼皮子不动。 两刻钟,墨九君眼皮子不动。 柴子然正想把放在墨九君眼皮子低下的桃花收回了,墨九君眼眸一抬,斜睨他道:“好!” 第56章 桃花四 据说苏虞县九君公子从月宫处移植一棵包治百病的月老桃花树回来,拜一拜,百病能消。 一县民蹙眉:“我听说不是从月宫处移植的,是半夜自己从土里生长出来的,如此天赐桃树,明天我领我媳妇去拜拜。” 另一县民纠正:“不是半夜生长的,是住在月亮的广寒仙子下凡,手一挥,一颗飘着仙气的种子从广云袖中落下,遗留到凡间的,我现在就回去领我老母去拜拜。” “不对不对都不对。”一神算子捻了根长长的胡须道:“是贫道昨夜观星象,一颗仙女流星坠落,幻化而成。”抬手指了指天边的白云:“桃花仙子下凡,迟早是要羽化登仙的。”目露钦羡:“不知哪个走了运的公子哥儿,能得桃花仙子的青睐。” 一个酸溜溜的秀才道:“定是九君公子,都长他门口了,他真是好大的艳福啊!” “我猜第一个见到仙子之人,并非是他。”柴子然晃了晃折扇,走入人群中,端的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不知我日日经过苏虞县县衙门口,能不能偶尔看到桃花仙子出世,与其成就一段美好姻缘呢!” 神算子惊叹道:“子然公子言之有理,不如我等去……”话还未说完,众人便纷纷散得如秋风落叶。他笑 了 胡须,朝柴子然恭敬一拜:“贫道瞧子然公子面色红润,额头发光,隐隐一派春意盎然,不如让贫道为子然公子占卜一卦如何?” “可以啊!不准不收钱,出错关监狱。”柴子然笑意吟吟瞥了他一眼:“若是你算不出我的桃花仙子何时出来给我当媳妇,一日打八十大板,打到她出来为止!你待如何?” “额!”神算子拱手:“贫道有事先走一步。”呼哧呼哧地扛着他神算子的大杆子,呼哧呼哧地跑路。 “柴子然。”一道黄莺出谷的娇音如桃花仙子般曼妙,柴子然施施然转身,朝风小小拱手:“世人追寻世仙子,不识人间月中花,真真是暴遣天物啊!” 风小小俏脸一红,瞪他:“你再胡说,小心我不理你。” “真的。”柴子然惶恐道,继而后退三步,更加惶恐道:“小人巴不得呢!”他转身就走,潇洒自在。 风小小心里着急,怒喝:“你敢走。” 柴子然慢吞吞地走了一步。 风小姐语气温和了些:“不许走。” 柴子然犹豫了一刻钟,又踏出了第二步。 风小小喊道:“你回来。” 柴子然犹豫了两刻钟,还是迈出了第三步。 风小小气得跺了跺脚:“子然哥哥,你别走。” 柴子然倒退回到原位,笑嘻嘻地转头:“乖!小妹子找你子然哥哥何事?” 风小小脸色很红,但如今也只能找柴子然帮忙了:“我阿爹让人抓了。” “哦!那我得去找墨九君帮忙,毕竟昌平侯被绑,是一件大事儿!”柴子然蹙眉思衬,莫不是草寇们知晓墨九君并非前朝嫡公主之子,特意绑了昌平侯泄愤。 风小小轻轻地扯了扯柴子然的红色的袖子,娇羞地道:“如此小事,请子然哥哥不必惊动九君公子。”泪汪汪地补了一句:“若是阿娘知道了,定会剐下我阿爹的一层r_ou_。” 柴子然想起彪悍的昌平侯夫人,硬着头皮,压低声音问:“他嫖妓了?” 风小小左右观看,见无人注意他们,压着下唇点点头。 “天要下红雨,寡妇要嫁人,你爹要去嫖妓,你定是无能为力的,我懂,我懂。”柴子然一副我明白你心里的难受的模样,拍拍她肩膀,安慰道:“不怕不怕,我帮你,你阿爹嫖的是哪个姑娘,我让人给她置个房子,让你爹金屋藏娇。都是男人,这事你找我就……” “哎呦!你作甚打我,我是一片好心。”柴子然捂住自己的头,控诉风小小没良心的行为,使不得。 风小小本咬着自己娇艳欲滴的粉唇一派小意娇羞,因柴子然这话,差点没咬破自己的下唇,怒道:“你胡说什么,我阿爹对我阿娘一片痴心,他才不会去鬼混,他是被迫的。” 柴子然怒道:“家中有只母老虎,哪个爷们出来鬼混不是被迫的。” “你……”风小小气得抡起拳头,柴子然往后退了两步,眼观八方,打算等她出一手就跑,反正这丫头片子跑不过他。 丫头片子因有事求柴子然,压制住脾气道:“我阿爹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因在朝为官,极少出来走动,这回y差阳错来了苏虞县,阿爹说要体会体会百姓的生活,便留了下来,谁知……” 柴子然伸长了脖子,问:“他嫖妓了。” “不是!他是被坑仙人跳了。”风小小羞愤道。 “哦!原来如此,这个的确有点儿丢人,你阿娘知道后,也一定会砍死你阿爹,那你待如何?” 风小小可怜巴巴道:“赎人。” 柴子然拍拍她肩膀:“姑娘,你还是太……善良了,仙人跳是一个坑,无休止尽的。若是你给了钱赎了人,对方还要来讹诈可如何是好!” 风小小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想骂我蠢。”愤愤道:“你待如何?” 生活如此无聊,自然是找点儿打发打发时间,柴子然笑眯眯道:“报官!” 风小小心一跳:“不可,我阿娘会打死我阿爹的。”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墨九君知,无妨。”柴子然拍拍她的脑袋,笑道:“小妹子,你以为墨九君是那种吃饱了撑着的人呢?还是以为他会把你阿爹被人坑仙人跳的事情说出去的人呢?” 风小小知晓,自己和柴子然吃饱了撑着说出去了,墨九君亦不会说出去,便应允了。 四月天有些闷热,尤其是被风吹雨淋的大鼓,大鼓被敲得咚咚响,还有丝丝水渍滑落,仿佛是鼓辛苦流下的大汗。 一本披着诗集的男男春宫图正式转型为穿上衣服的男男春宫图。图上的两个男子皆面容端正,四目含情相对。一人身穿红衣手拿折扇,端的是一副风流倜傥,黑发歪斜束起,慵懒肆意;另一人黑袍加身,胸前银狼目露威猛,端的是气宇轩昂,嘴角歪咧,邪魅惑人。两人含情相望,行为放浪不羁,春意盎然。 墨九君拿着诗集正在欣赏第一百遍,门外衙役来禀:“报——大人,青兰郡主在县衙外击鼓鸣冤。” “啪”地一声脆响,墨九君心情不愉地盖上诗集,并藏于床榻里侧,蹙眉:“何事?” 衙役道:“替父伸冤。” 墨九君皱眉,他对风家父女没有半丝好感,风小小是情敌,昌平侯是个欲挖他墙角的混账,他抽出诗集继续欣赏,随意问:“屋外可是下了雨?” 衙役衣衫有些shi,拱手答:“是,下了小雨。” 墨九君嘴角勾起一抹邪魅:“告诉风小小,本官心情不佳,晴天再来!” 衙役犹豫了一会儿,硬着头皮道:“禀大人,子然师爷随着青兰……” “啪”地一声巨响,墨九君又藏好了书籍,下了床榻,领着随影随书大步往前迈,道:“升堂去!” 春雨缠缠绵绵,风小小为已示为父伸冤的决心,亲自站在雨中击鼓鸣冤,被衙役请入公堂时,脸颊上、香肩上的小水珠不知是大汗还是大雨,皆是一片shi哒哒,但脸上的美丽妆容却没有半点的水渍。 墨九君y沉的眸光落到站在风小小身后的柴子然身上,见他黑发额头手背一片水渍,隐藏情绪道:“子然师爷还真是尽职尽责。” 柴子然笑道:“那是自然,我身为苏虞县的师爷,定然要护住美人脸上的花容月貌不让雨水打花。”扬扬手里的小水珠,呵呵道:“我皮糙r_ou_厚,倒是不要紧。” 风小小低头,嫣红的小脸不想让墨九君看见:“你别胡说了。” “我哪儿胡说了,我对谁都这样。”柴子然笑呵呵地回了自己的位子,笑看墨九君:“若是九君公子去击鼓鸣冤,我柴子然也一定拿自己的手替他挡雨,不让无情的天水淋shi了九君公子的花容月貌。”扬起一根食指摇了摇,朝风小小道:“所以,你可别爱上我。” “呸,不要脸。”风小小恼怒地瞪着他:“混账。”心里暗恨自己没有早点儿退婚,白白让人嘲笑了这么多年。 墨九君咧嘴,拍了拍惊堂木:“肃静,堂下青兰郡主,为何要击鼓?” 青兰郡主见堂下众多衙役,面色犹豫,频频朝柴子然使眼色。柴子然道:“你放心,你见过哪个皇家护卫特意去跟一个妇人学舌的。” 青兰郡主虽然还是不放心,可也只能相信柴子然,膝盖弯曲,跪在地上:“请县太爷为臣女做主!我阿爹……”咬了咬下唇,朝柴子然瞥了眼,见他颔首才继续道:“被人下了个仙人跳。” 此等劲爆的消息让一众面无表情的人更加面无表情,青兰郡主心里着急,更是频频看向柴子然。柴子然见小姑娘家家的不好意思开口,便把事情来龙去脉地说了一遍。 话说,数日前,柴子然英雄救不了朱珠那个美,却把青兰郡主这个美救了出来,还顺便销上了人家的老子。可这个老子是个怕家中悍妇的,在京城不敢胡作非为,来了苏虞县便寻了由头,领着女儿到处厮混。 苏虞县有不少美人儿,其中桃桃斋的莺莺便算一个。莺莺以一手绝活闻名苏虞县,倒不是如名字那般唱得好听,而是手里的骰子摇得好,还在赌坊桃桃斋干活儿。年过十六,因身材火辣,得了个美艳娘子的名头。 昌平侯是匹脱缰的野马,好歹有些人性,带着自家阿女没混去花花楼,却也挑了个桃桃斋下手。一双老眼见了美艳娘子便走不得路,但他意气风发,头一回赌钱,居然赢了三千两黄金,桃桃斋老板不得不亲自出马,本以让桃桃斋峰回路转,谁知竟是雪上加霜。 连他的桃桃斋也输得干干净净。 美艳娘子乃是桃桃斋老板买来的小丫头,只朝她使了个眼色,美艳娘子便亲自出马去勾搭他,却也只放了个秋波,昌平侯便丢下引以为荣的阿女,屁颠颠地跟着美艳娘子去了桃桃斋的二楼客房。其中的颠龙倒凤,料想是没有的,反正昌平侯企图轻薄民女,已经被桃桃斋老板扣下,要风小小寻六千两黄金来赎人。 六千两黄金,风小小并不是拿不出来,可一旦拿了,管家的阿娘就会知晓,那她阿爹…… 她不想她年轻的阿娘守寡。 第57章 桃花五 雨幕停,晚风习习,几缕红霞飘到西边。 街道上,一队衙役目露威严,走路带风,踏过泥泞小道,jian起几朵小黑花。 蹲在桃桃斋墙角一个邋邋遢遢的小乞丐见有衙役寻来,眯起了一双小眼睛。他见领头的一个黑衣男子目光严肃,神情傲慢,胸前狼头狠厉如鬼。一左一右站着一男一女,男子一身红衣,眉梢上挑,面含微笑,神情慵懒;女子面容姣好,身段婀娜,长发垂腰,一袭青衣如月中仙子。身后十几个威武的衙役走路生风,浩浩荡荡。 小乞丐悄悄地收起碗里几个铜板,猫着腰畏畏缩缩地退走,绕道行至桃桃斋后门,左手有节奏地敲了敲:“我饿了。” 门里一人喊道:“要吃什么?” 小乞丐探头探脑道:“冰糖葫芦,不要糖的,只要酸的,倒上陈醋更加好。” 门里人骂道:“你怎么那么挑剔?没有没有没有,滚滚滚滚。” 小乞丐不慌不忙道:“你给我糖葫芦,我给你陈醋可好!” 小后门咔嚓地被打开,一个伙计服饰的小伙子把头弹出来,招手着急喊道:“快快快,你快进来。” 小乞丐边入门,边察看身后有没有跟着他的小尾巴。 三刻钟后,桃桃斋便驱散了一众赌徒,关紧了大门,还派了两个有名的本地打手在门外把手大门。墨九君等人赶到时,两个本地打手惶恐地对视了一眼,结结巴巴道:“东家、有、事,今日不做……生意。” 柴子然蹙眉:“刚才这么多人从里面涌出来,莫不是都是来喝东家的喜酒?” 本地打手见领头的几人气势汹汹,身后一群衙役面目狰狞,抖了一抖身体道:“刚还是做生意的,只是……东家忽然有事!” 柴子然看了眼墨九君,两人从对方目光中皆看到震惊,无论是否如他们心中猜想的那般,这桃桃斋果然有猫腻。墨九君一声令下:“搜!”身后的侍卫遵从主人命令,大步逼退两个打手,两人本就有些害怕,此刻更加害怕。所谓民不与官斗,若是他们敢动手,他们家中妻子儿女定会收到牵连。两个打手吓得退至一旁,浑身瑟瑟发抖。 桃桃斋宽敞的大门被衙役的锋刀一劈为二,大门应声而倒,轰隆作响。衙役们鱼贯涌入桃桃斋。打手见他们把东家的事情搞砸了,肯定是惨了,瑟瑟发抖地商量地如何跑路,最好是尽快带着他们的妻子儿女离开苏虞县。 柴子然不想为难这些无辜人,边让他们滚远些,边朝风小小道:“刀剑无眼,你小心些。” 风小小点头如捣蒜,她一个弱女子根本不想去这种地方,可她阿爹在里面,无奈之下也只好跟着柴子然。 但她实在是跟错人了。 柴子然一个纨绔败家子捉住墨九君的袖子,笑道:“九君哥哥,你让小人跟着你呗!” “好。”墨九君瞥了眼风小小,那眸光锋利刺眼,如同炫耀。风小小的脑子一下子就懵了,墨九君居然朝她炫耀?为何?他有病?不像啊! 身后一个强壮的打手顺着柴子然的话,明明迈开步伐走了,又忽然退了回来,亮出锋利的匕首挂在风小小的脖颈。风小小脖子一凉,心里一冷:“啊啊啊啊!”地喊了几遍后,目光挂着泪水,朝柴子然看去,那人早已躲到墨九君身后去了,她大喊:“柴子然,你快救我!” “大姐,你叫错人了,我自身难保啊!”柴子然边盯着风小小看,边趴在墨九君身后,搂着他脖子,双腿夹着他的腰肢,目露惶恐,催促墨九君道:“你快快解决了他。”墨九君身前另一个打手,身形高大,行动敏捷,手持匕首,专往柴子然身上刺去。 两个打手退而又返,居然走缓兵之计,可恶至极! 柴子然大骂道:“你妹!你怎么专往老子我身上砍。我说你是不是有病,不是说回家找媳妇孩子团圆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又搂墨九君的腰搂紧了些,哭喊道:“随风随影随书呢?你把他们弄出来啊!” 墨九君边躲避打手的杀招,边回答他:“他们三人去执行别的任务了。敌人是故意让我们放松警惕,肆机行动,我们大意了。” 柴子然咒骂那个转砍他的混账,另一个劫持风小小的混账喊道:“住手,不然我杀了她。”说着,大手摇了摇,锋利的匕首晃了晃,险些割入风小小的脖颈。 风小小盯着柴子然冒出的半个脑袋,呜咽道:“柴子然,我怕。” 柴子然扁着嘴,一手环着墨九君的脖颈,一手搓眼睛:“我也怕啊!” 两个打手站在一起,两把锋利的匕首架在风小小的脖颈。与其同时,昏暗的桃桃斋传来热火朝天的打斗声,几面雕刻ji,ng细的木制镂空雕花窗跌下街道,发出砰的声响。 风小小扁嘴,浑身瑟瑟发抖,可她不敢动弹,只有她动一下,脖颈的细嫩肌肤就得被锋利的匕首割破。 柴子然下了墨九君的背,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必担忧你兄弟我。” 墨九君瞳孔黯淡了些,但没有拦他,任由他朝劫持风小小的两人走去,道:“风小小一介小女子,你们带着她跑路多有不便,不如换我顶替她。” 两个打手双视一眼,两人都在思量,半响后,一人道:“好。” 墨九君的瞳孔漆黑不见底,眼睁睁地看着柴子然一步步朝风小小走去,刚走了三步,风小小道:“不……” 柴子然笑骂道:“你个臭娘们,还不闭嘴,你不知道老子喜欢你很多年了吗?老子这辈子都很不英雄,难得英雄一次,你就不能成全老子一回。” 风小小张大了嘴巴,眼珠子滑出了两颗泪水,不知是辛酸泪还是欣喜泪。她看着柴子然又朝她走了四步,本拿匕首驾着她脖颈的两个打手,忽然齐齐朝柴子然发难,一人拿手刀劈柴子然后颈,一人捏着匕首架在他脖颈。 风小小的心脏不收控制地跳动着,惊慌失措:“柴子然。” 她这辈子从来就没这么害怕过。 y暗处,忽然冲出三人,朝两个打手发难,三条软金鞭子如毒蛇般缠上两个打手的腰肢,暗运内力,一声痛苦的吼叫贯彻天地。柴子然冲到风小小面前,拉着她转身,叮嘱道:“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不要回头。随风随影随书,这三个品味丝毫不雅的混账最喜欢把人弄得脸色发白,鼻涕胆酸齐出。小姑娘家家的,看了会变丑的。” 随书收起软金鞭子,怒道:“子然公子,我们这般,你以为我们为的是谁啊!” 柴子然头也不回道:“自然是你们的九君公子咯!” 随风表忠心道:“公子,我对你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表。你让我藏起来伺机而动,我就躲在暗处保护你,我对你好吧!” 对他的说辞,柴子然只哼哼了两声,便打发他送风小小回县衙。 小姑娘见了救命恩人就走不动路了,柴子然觉着自己必须声明一下:“救你的可是墨九君。”指着三个杀人极其不雅的家伙:“他们都是墨九君的下属。” 风小小咬牙切齿:“柴子然,你就这般怕我喜欢你吗?” 柴子然拉着墨九君的袖子,怕怕道:“走走走,他们家有母老虎的基因,会吃人的。” “混蛋。”风小小怒吼,若不是被‘忠心耿耿’的随风拉着,她肯定冲上去和柴子然理论一番,太过分了。 柴子然和墨九君行入桃桃斋时,打得‘火热’的双方都已经歇了。木质地板上被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粉末,刺激性的味道呛得柴子然面色发红,他刚想开口询问,便让墨九君捂上嘴巴,两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桃桃斋里的大部分贼人已退走,只留了一小部分善后。墨九君的衙役多数中毒,虽并无性命之忧,可若是治疗不当,一身苦练了大半辈子的武功就得这么废了。他唤来随影随书二人寻些身强体壮的县民把他的衙役们送出,再派人去京城寻有名望的太医来。 等他安排好一切事宜,柴子然便猜出,躲在桃桃斋里的人物是何等人也。前朝有个善于制药的大臣,姓左名修缮字黄黄,据说是世外仙人黄黄大师的亲传弟子,也有人说是他的儿子,活了两百多岁,被前朝昏庸皇帝奉上太上神国师,日日要吃他炼制的神丹,听说如此可以长生不老。 能不能长生不老,无人得知,因为那位企图长生不老的前朝老皇帝,被人一刀砍成了两半。 左修缮一辈子虽没做过什么恶事,却因他太有名头,又是效忠前朝皇帝。当今圣上曾出了十万两黄金悬赏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结果生死不明,失踪二十多年。如今左修缮的铺地粉重出江湖,若不是他人还没死,就是他的弟子成了前朝余孽。 无论哪个结局,都不是一个好结局!!!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22节 第58章 贤惠一 随书寻来的强壮不会武的县民很快就从桃桃斋抬出了十几个衙役,顺便还把面色苍白的昌平侯也一块儿打包了出来。铺地粉对会武的人有致命的危险,对普通人却是无碍,昌平侯被吓晕后,在地上滚了两圈,除了浑身白,瘦了些,完全看不出他被无耻之徒下了仙人跳。其实,随书更是相信他是个无耻之徒。 翌日,昌平侯吃了顿早饭后,仍是一个活蹦乱跳的无耻之徒,还特意请柴子然和墨九君来面馆吃面条。 柴子然看昌平侯的眼色有了些不同,心想着,如此仁兄,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墨九君看昌平侯仍是一如既往,反正他都是要挖自己墙角的混账! 几人聚了聚,昌平侯送了些东西给墨九君和柴子然,话里话外都有收卖的意思,柴子然蹙眉:“侯爷!我一直当你是最懂纨绔败家子的,怎么你如此不懂行情!”推了推手边的礼物盒,正当昌平侯以为纨绔不拘小节时,柴子然道:“纨绔的心很大,纨绔要很多的!” “噗!”在一旁安安静静的风小小一嘴茶水从嘴里喷了出来,瞥了眼柴子然,这小子还真敢开口。 昌平侯面色滴血,厚着脸皮写信回去求他夫人再给一次钱。过了两日后,柴子然收到的封口费足以他买一间酒楼,美滋滋地给墨九君买了块布匹作衣衫,理由很简单:“你长得够黑了,还穿一身黑,太丑了。我期待昌平侯再给别人多下几次仙人跳,如此我就可以给你买更多布匹了。” 墨九君点头:“我也很期待。” “好哥们!”柴子然拍拍他的肩膀。 一衙役领着风小小入会客厅,风小小见两人如此亲昵,心里泛着酸味:“你给他买布匹!那我呢?”小声嘟囔道:“你用的还是我们家的钱。”小姑娘的小脸红扑扑的,像极了发春的寡妇。 柴子然心道:坏了。他愣了半刻,搭上墨九君的肩膀,一脸忍辱负重道:“小妹子,你可知道我……” 风小小聚ji,ng会神地听着,胸膛的心脏怦怦直跳:“你如何?”莫非是爱她很多年了? “你……你可知道……我喜欢男人” “咔嚓”风小小仿佛听到自己浑身石化的声音,愣愣地问:“你、说、什么?” “小妹子,你知道吗?你这么美丽,这么漂亮,这么动人,其实身为你的未婚夫,我很自豪,很高兴,很快乐。可我不能耽误你一辈子,我看见一个女人,就像你看见一个女人一样,毫无感觉,毫无爱情……因为我喜欢男人。”柴子然垫高脚尖,搂着墨九君宽大的肩膀:“我喜欢像墨九君这样的男人。” “你你你……混蛋……”风小小气得夺门而出。 墨九君眸色变了几变,瞧见柴子然眼眸里的不放心,心里虽不待见情敌父女二人,可还是让随影派人保护他们父女二人回京都。 面对如此会怜惜美人的墨九君,柴子然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懂得行情,风小小乃是墨九君的表妹,在他的地盘上走,若是出事了,怕他也不好交代,思量了片刻,放下手里的茶盏,抬头看了眼不动如风的墨九君,打哈哈道:“其实……刚刚的事情……我是胡诌的。” 墨九君想到了那本被他翻得有些陈旧的诗集,灿烂一笑道:“我晓得。” 柴子然每次见墨九君笑,都没联想到什么好事,自己倒了杯压惊茶,问:“敢问大人晓得什么呢?在下惶恐啊!” 墨九君轻飘飘地道:“我晓得你喜欢男人啊!” 柴子然:“……”这话也不算有毛病。 在柴子然灌了第三盅茶水,打算跟墨九君解释得清清楚楚时,一衙役来报:“启禀大人,有人击鼓鸣冤。” 墨九君神色一冷:“何事?” 柴子然捻着杯子噗嗤一笑,自从墨九君审了猫儿子入屋作祟案,每逢衙役来报,他老人家总是问一句‘何事?’若是不顺心的就改日再来,若是有意思的,三更半夜也升堂。这年头,要县太爷审案也得看他老人家的心情。 墨九君轻飘飘地看了眼柴子然,耳根子微红,不知是否跟柴子然想到一块儿去了。只听那衙役道:“是民女阿慧说遇到土匪,还说那人自称是八仙过海的大土匪。” “哦?”墨九君看了眼柴子然,后者双眸闪过笑意,道:“九君公子看着办就是了。”横竖与他也没有干系。 墨九君眸光带着审视,一瞬不瞬地盯着柴子然,半响才道:“宣。” 公堂上,端端正正跪地的民女阿慧,身穿碎花粗布衫,双手局促地摆在身前,不敢抬头看堂上的墨九君。柴子然坐到他的师爷椅,头颅懒洋洋地往后靠了靠,眯了眯眸子,问:“阿慧姐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吧!” 阿慧抬起头,露出一张平凡的小脸,虽五官不出挑,可肤色雪白,三十岁的女人保养得跟二十岁一样。她侧头看向柴子然,一双小手也不绞了,笑道:“是子然公子,您好久不了我们家用饭了。”小脸微红,说罢就低头不语。 墨九君眉头一皱,见柴子然低头思索,眸光清明,心情才慢慢平复起来。柴子然离了座,慢慢走到墨九君身旁,与他耳语道:“阿慧性子胆小,若是你开口,怕你老人家的威严会吓到人家,盘问这件小事,不如交给我如何?” 墨九君连人带椅子往旁边挪了挪。柴子然顺势站在县太爷的位置,把惊堂木往墨九君手里一扔,轻声轻语问阿慧,道:“阿慧姐姐,你今日怎么来了?” 跪地的阿慧呆立了几瞬,抬头顾看两旁,压低嗓门道:“我遇到贼人了。” 柴子然脑子转了几个弯,笑眯眯道:“那些贼人都让我们英明神武的县太爷和英俊潇洒的本师爷镇压了,你无须担心。”忽听身旁一声轻嗤,扭头不满道:“我说得哪里不对?” 墨九君掩嘴轻笑道:“子然师爷说得甚是对,对极了。” 堂下阿慧道:“子然公子,你莫要再说你镇压草寇的事情了,这苏虞县谁不知道那都是九君公子的功劳,若非你拖了后腿,那朱家的闺女哪里会跳了崖,没了性命。可怜朱屠户家只有一个亲闺女,还白头人送了黑头人,” 柴子然脸色一黑:“敢情朱珠跳了崖,那还是我的错。” 阿慧唯唯诺诺地点头了一会儿,便低下脑袋,不敢再言。 柴子然磨了磨牙,决定把那些不靠谱的流言先放一旁,清了清嗓子问:“阿慧姐姐,你是何时遇到的贼人?在何地方遇到的,你且细细与我说来,我……”顿了顿,恼怒道:“我们九君县太爷和本师爷定会给你做主。” 阿慧向来胆小怕事,从入公堂至今,头一回敢抬头看向墨九君,那眸光充满了崇拜:“多谢县太爷。” 柴子然:“……”难道就没有人觉得子然师爷很可靠吗? 阿慧道:“自从八仙过海那伙儿贼人出现后,我家就遭贼了。我阿爹是卖鱼的,我们家的鱼若是卖不完就留着自己吃。起初,每隔几日少一条活鱼。一连丢了几条后,我们也不甚在意。只是后来,活鱼没有丢,丢的都是煮熟的鱼,先是在厨房丢,后来在餐桌丢,丢了几条后,我和阿爹都不煮鱼吃了。” “那贼人见我们家没有做鱼,消停了几日,居然送鱼来我家。有时送到我们家的厨房,有时送到我们的餐桌,且一送就是十几条而且大多都是苏虞江捞不到的鱼,一看就值不少银子。我和阿爹都是老实人,不敢要也不敢吃。可那人说,他是八仙过海的草寇,若是我们不要的话,他就烧了我们的家。不仅如此,他还要住我们家里,吃我煮的鱼。” 阿慧想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浑身抖了抖,抬起希翼的眸光看向墨九君:“求县太爷把草寇绳之于法,别让他再祸害别人家的鱼了。” 墨九君蹙眉:“他只吃你煮的鱼?没有做什么事情了吗?” 阿慧浑身一抖,低头支支吾吾了半刻,道:“昨夜他喝醉后,忽然闯入我的闺房了。” “你吃亏了?”柴子然紧张地盯着阿慧,那可是个好姑娘,虽然胆子小了些,年过三十也没有嫁出去。 阿慧低头,不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大红脸:“被……拉了小手。” “哦哦哦!”柴子然了然,脑子忽然想起一个无鱼不欢的人,笑道:“那人可是面相y柔,身形消瘦,面带桃花,说话傲慢,还天天喊着要吃鱼?” 阿慧好奇地抬头,疑惑道:“子然公子认识他?” “呵呵!认识认识,是个无恶不作的草寇。”柴子然走到阿慧身旁,蹲下身体,与她视线持平:“阿慧姐姐,你的福气来了。” 阿慧懵了懵,忽听门外走入一衙役,恭敬道:“禀大人,御史大夫公子马千均求见。”顿了顿道:“他说他媳妇不见了。” “马千均?”阿慧更加懵了,她家住的草寇好像是这个名字。抬眸看向墨九君,眸光闪亮闪亮,祈求县太爷给她解释一番。但人家墨九君只淡淡地道:“宣。” 不出一刻,门外走入一个面含微笑,身形削瘦,身穿锦袍的年轻男人,朝墨九君拱手道:“九君公子好。”顿了顿,笑嘻嘻道:“说错话了,该唤您九君县太爷了。”说完,转头看向柴子然,痞笑道:“子然公子别来无恙吧!” 这个马千均嘛!柴子然觉得他跟他老子一样,是个厚脸皮的,明明他们水火不容,互相不顺眼,对着他时,脸上都能开出一朵花儿,是个人物。柴子然拱手道:“无恙无恙,你也很无恙!不知你妻子在哪儿呢?” 马千均低头看了阿慧一样,挑了挑眉梢:“就在你旁边。”说罢,继续朝墨九君行了个礼便去扛人。阿慧羞得面红耳赤,却没有反抗,被扛着肩头时,人还是晕乎乎的,羞愤道:“大庭广众之下,你作甚?” 马千均大大咧咧道:“扛个媳妇回家咯!” “啪”地一个脆响,阿慧的翘tu,n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她羞愤欲死:“你快放我下来。” 马千均转头就走,还心情甚好地唱道:“扛媳妇,扛媳妇,扛个媳妇回家咯;扛回家,扛回家,扛了就回家拜堂。” 第59章 贤惠二 苏虞县近十年来,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婚事便是数日前,朱珠与金鑫的那一桩欲成不成的喜事;而最让人意外的便是阿慧和马千均的这一桩,准备拜堂的喜事。 百里的红绸,千里的地毯,成千上万的小粉花儿从天上飘飘扬扬而下。厚脸皮的御史大夫早就给儿子定了一门亲事,是个门当户对的虎门将女,谁知他儿子一听是某某将女,当即黑着一张脸跑到女方家里,道:“你这只母老虎,休想睡我。” 此言一出,马千均便被女方的兄长打出了门外,而他为了躲避老子的追杀特意寻了个地方躲难。巧的是,柴子然得罪了他,他便一边寻仇,一边避难,优哉游哉地来了苏虞县。十分凑巧的是,他遇上了煮鱼很好吃的阿慧,躲难的同时,顺便成个家。 儿子成亲,御史大夫不在他儿子娶媳妇的宴客邀请名单中,还是很厚脸皮地来了,顺便带来了他儿子的阿娘。一来苏虞县便遇到了柴子然与柴嫣然姐弟二人要去赴宴,小辈同晚辈行完礼后,柴子然问:“御史大人,您怎么来了?我听你那不孝儿说,死也不让你们来掺和他的婚事。” 御史大人夫妻二人气得七窍生烟,黑着脸问:“那个混账,他还说了什么?” 柴子然一脸你们居然不知道的表情,甚是惊恐:“他说,他要邀请京都所有相熟的人。”顿了顿:“当然,除了二位。” 如此,本就深受打击的御史大人与夫人,风尘仆仆马不停蹄地冲来阿慧家里,因为他们那个不孝儿子乃是自愿入赘的,真是家门不幸。 马千均正与一帮子好友交谈,见他父母毫无形象地跑来,半点儿都不意外,笑嘻嘻地来到他们面前见礼:“阿爹阿娘莫急,一会儿你们的儿媳妇就来了。” 一群公子哥儿取笑道:“真是相公不急,公公婆婆急!” “不知是何等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能得千钧公子的心。” “定是能让春日百花黯然失色吧!” “非也!非也!”马千均自豪地扬起下巴:“她论姿色不及青兰郡主;论才华不及青釉才女;论气度比不得明珠公主;论泼辣更比不得楚楚小姐。” 众人听到他取笑在此的小姐蓝楚楚,纷纷把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可当事人却不愿意放过他。蓝楚楚一声娇斥,叉腰走到他面前,恶狠狠地盯着他:“马千均,你这是什么意思?” 马千均蓦然瞪大一双眼睛,一脸‘你怎么在这儿,我刚没看到你’的表情,笑道:“你还是有优点的。” “混账。”蓝楚楚眸光如染上毒液,恨不得在马千均脑门上cha几条银针。 “好啦好啦!你们别吵了。”御史大夫猛地冲上捉住儿子的手臂,含泪问:“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娶一个乡野女子。”眸光在蓝楚楚身上流转了一圈,那意思分明再说,你娶泼辣的蓝楚楚也比娶一个乡野女子强。 蓝楚楚心里呕着血,被她阿哥拉到一旁,心里虽不甘,可大庭广众下也只好安安静静的,等有机会在收拾这对可恶的父子。 马千均看着他老子老泪纵横,叹息道:“你终究是不懂我,那些女人千般好有何用,她们根本不会煮鱼。”大手一抬,正好指向了进门的柴嫣然:“正如她一般。” 柴子然挡在柴嫣然面前,面色不善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喜欢阿慧,喜欢她煮鱼的手艺,也不能如此说我阿姐,我阿姐哪里不好了。” 马千均惶恐地耸了耸肩膀,摇头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这儿,我以为那里没有人。” 柴嫣然道:“我知道千钧公子定是无心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嫣然祝福千钧公子与阿慧姑娘白头偕老。” 马千均面色讪讪道:“多谢嫣然小姐。”他本想给柴子然姐弟找不痛快,没想到柴嫣然如此识大体,眸光瞥了眼蓝浮初,嘴角勾出一抹讥笑。柴犬虽不得他喜,但也比蓝家那两人实在。顺势拱手朝蓝浮初兄妹二人作揖:“对不住了,对不住了,是马某嘴欠,马某嘴欠。” 御史大夫心累,头痛欲裂,拉着夫人的手道:“我们走吧!”冷冷地瞥了眼马千均一眼:“你休想我认一个乡野村妇做儿媳妇。” 马千均环顾左右,此刻来宴席的人这般多,他也不怕他老子说不认,笑道:“阿爹定是生气儿子没有差人请你喝儿子喜酒,置气了。可儿子定是不能请您老人家啊!您老人家若是得了我的请,定是蹬鼻子上眼不来了。”无奈地摊手道:“这不,我不请你,你就来了。” 御史大夫喉咙里卡着一口气,差点被这混账活活噎死,满脸的老皮皱在一起:“你给老子等着。” “好好好,我等你派人来接我。横竖你就我一个儿子,你还得指望我给你家祖上开枝散叶呢!” 御史大夫厚脸皮了几十年,让自个的儿子呛了,暗恨世风日下,拽着夫人的小手,不要脸道:“老子这就是去生几个儿子,好不认你。” 这话他老子都说了几十年了,马千均一点儿都不买账,但身为人子,难得孝顺了一回没有呛他。 成亲本该有高堂在此,双方热热闹闹的,可惜马千均嘴欠,他老子前脚到,后脚出,还骂骂咧咧的。他岳父卖鱼的,呼哧呼哧走到他面前,惶恐地问:“这宾客都来得差不多了,该准备拜堂了。” 马千均笑道:“好好好,娶媳妇咯!”接过随从给他准备的大红花,横着胸膛,笑得一脸喜意,顺带拍拍岳父的肩膀:“你让阿慧快些,待会儿她还要煮鱼给我吃呢!” 卖鱼的脸色讪讪,垂头丧气欲走。柴子然将他拦了一拦:“您老人家今日嫁阿慧,是个大喜日子,虽然新郎官不厚道,可也无需跟死了媳妇般啊!” 蓝浮初附和道:“子然公子说得极是。”眸子看了看柴嫣然,笑道:“嫣然姑娘也来参加千钧公子的婚事了,好巧!” “嗤!”柴子然挡住他的目光,翻了一个大白眼:“有什么巧不巧的,马千均看不顺眼的都请了。” “噗嗤!”马千均哈哈笑道:“还是子然公子聪慧过人啊!” 蓝浮初面露难堪:“千钧公子是拿我等消遣吗?” “消遣不消遣你自己知道。”马千均瞥了眼柴嫣然,看着蓝浮初那伪君子目露讥讽:“反正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蓝楚楚本是个脾气火爆的,在这小小的苏虞县居然让马千均这个嘴欠的混账戏弄,气得 起了袖子。 马千均不躲不藏,笑看了眼大门道:“九君公子来了,马某真是太荣幸了。” 墨九君徒步走来,面无表情的道了句:“恭喜!”虽说像劝告人节哀顺便,但马千均也不在乎这些俗礼,笑了句:“同喜同喜!” 马千均吊儿郎当地坐在主位,让他岳父在身旁站着,面上很憋屈,表情很想哭。柴子然知晓卖鱼的得了这么个女婿,是该垂头丧气一会儿。马千均是个极品,官员子女之间无论关系如何,面子上都得给一点儿,像马千均这样把京城贵人子女都得罪一遍的行为说是‘举世无双’也不为过。 马千均的喜事,全凭他的爱好,挤兑了一会儿宾客,便让苏虞县最红的花魁张花花唱了一出小曲,曲罢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唇,顺便看向身旁面色不愉的金鑫,问:“听说这位花魁救过金鑫公子?” 爱面子如金鑫最不喜别人提的事便是此事,黑着脸道:“与千钧公子何干!” 马千均碰了个不大不小的钉子也不在意,摸摸饿扁的肚皮,哀怨道:“太苦了!太苦了!成亲太苦了!”扭头看向岳父:“你让阿慧出来,咱们拜了堂就散了。” 柴子然笑道:“千钧公子好算计啊!骗了喜钱连饭都不让宾客吃了。” 马千均面色讪讪:“这话就你不能说,你只给了一文钱,我没赶你出家门就当是给九君公子面子了。” 柴子然摊手:“如此,我就不说话了。”他悄悄问墨九君:“你给了多少?” 墨九君伸出一双空空如也的手:“白喝茶!” 柴子然拍了拍他的手心:“待会儿去他厨房顺几条鱼,咱们回家蒸鱼吃。” 墨九君颔首:“好!” 马千均眼皮子跳了跳,瞧这两人说话光明正大,又见四周不善的目光落他身上,面色尴尬道:“小的这不是穷,才想出这一招吗?不然我媳妇就得饿死了。” 宾客们脸色都不太好看,他们碍着马千均是个身份不错的世家子弟,还想着跟他搞好关系,给了他一份大大的贺礼,谁知是替人养媳妇来了。碍于自己的身份,又不好意思让马千均把贺礼还回来。 蓝家兄妹不想留下看马千均那春风得意的混账样子,朝他道了别后,蓝家兄妹便出现在墨九君几人面前。说起这对故作清高的兄妹,柴子然是无论如何也不喜欢的。蓝浮初盯着他阿姐看,蓝楚楚盯着墨九君看,兄妹二人一路货色,活像十辈子没见过如此好看之人。 柴子然抿了抿茶水,发现太难喝了,朝蓝浮初吐了出来,见他终于回神,笑道:“不好意思,这茶太难喝了!” 蓝浮初朝墨九君拱了拱手:“失陪!” 柴子然嗤笑:“人家又没让你陪!” 蓝浮初面色y沉地转头看了眼柴子然,额头青筋暴露,面色带歉意地看了眼柴嫣然,便离开了。 “阿姐,你怎么认识蓝浮初?”柴子然面色疑惑。 柴嫣然眸子转了转:“忘了。” “……” 第60章 贤惠三 阿慧嫁人,场面很奢华,气氛很热闹,祝福人很多,奈何新娘子不怎么配合。她身穿一袭红衫,头上随意铺了条红色抹布,手里捉着一条鱼,便让阿爹催促着出来拜堂成亲。 吊儿郎当的马千均面带桃花,眼珠子恨不得黏到阿慧身上,小跑过来挽着她的手,让岳父坐好,便领着阿慧拜了两拜,两人相对,准备拜第三拜时,阿慧猛地掀起红色抹布,含泪道:“我不嫁你了。” 满座宾客无人感到意外,这毕竟是新郎官自己作的。坐在堂上的卖鱼佬巴巴地劝道:“阿女啊!阿爹也不想让你嫁这衣冠禽兽,可你若是不嫁他,咱们家便活不成了。” 宾客们感到意外,感情阿慧是被马千均逼婚的。虽然宾客们看马千均的眼神写满了“你不是个东西”,看此刻他们觉得自己这种眼神就是对东西的亵渎,连忙用看“衣冠禽兽”的眼神看他。 马千均面上还是带笑:“你不嫁我,你还有谁能嫁?你的清白之身早就被我强了。” 宾客们一听这话,觉得侮辱了“衣冠禽兽”,看马千均的眸子更加鄙夷了。 阿慧脸皮薄,怒道:“你胡说。”搂着自己的胳膊,面色赤红:“我是清白的。” “哎!每个被混账玷污的姑娘都这般说。”马千均嗤笑,看了眼岳父:“你问你阿爹信不信?” 阿慧眸光转向她阿爹,谁知阿爹脸上满是痛心疾首的模样,劝她:“阿女,你就嫁了吧!”掩面擦泪:“委屈你了。” “我我我我……”阿慧愕然:“我是清白的。” “昨日这个混账畜生从你房里出来,我都知道了。呜呜呜呜呜。”卖鱼的老泪纵横,一边拿袖子擦泪,一边劝道:“阿女啊!你嫁了吧!” 马千均按住阿慧的头,两人朝对方拜了第三拜,高喊道:“礼成!你是我媳妇了。”喜滋滋地坐到主位,喝了一口茶水,笑道:“我饿了,你去煮鱼给我吃!” 柴子然巴巴地看向阿慧:“姐姐!能蹭饭不?” 一般这种时候,阿慧都会说‘能’。奈何家里多了一口人,马千均恨道:“不成。” 柴子然走近阿慧,把手搭在她肩头:“我跟阿慧姐姐说话,哪里有你的事情。” 马千均脸上笑不出来了,蹭到阿慧身旁,把阿慧拉到自己身后,眸光冷冽:“阿慧是我媳妇,阿慧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柴子然眸光不善:“老子就是要蹭……”大手猛地被人拉住,他侧头看向墨九君,不满道:“你拽我作甚?” “小两口的事情,你不要掺和!”墨九君朝马千均点点头:“告辞!” 马千均朝柴子然抬了抬下巴,转头教育阿慧道:“从今往后,你的事情就是我是事情,你要遵守我的三大不许。”喊大了嗓门:“不许跟男人接触,不许煮鱼给男人吃,不许忤逆你的男人。” 阿慧唯诺地问:“我阿爹呢?” 马千均神色不善地瞥了眼他岳父,哼道:“待我想想。” 卖鱼的抖了抖身体。 墨九君牵着柴子然出门,让一众人见了虽然有些意外,但秉着县太爷和师爷二人是好友的关系也没有想太多,唯一想太多的柴嫣然被随书挡住,面色着急。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23节 张花花忽然来到墨九君面前跪地,求道:“民女请九君公子替民女赎身,民女愿意为奴为婢替您盯着子然公子,寸步不离。” “哈??”柴子然一脸惊讶,这花花姑娘莫不是情殇未好,磕到脑子了,让墨九君给她赎身,让她盯着自己。 脑子傻了吧! 墨九君眸光瞥了眼缩在十步之遥某个角落的徐娘子,心中了然,唤来随书道:“替她赎身!” 张花花大喜过望,从地上爬起,到柴子然身后把眼睛挣得亮堂,连眨都不敢眨一下。 柴子然:“……” 转眼间,春日稍纵,夏树蝉虫知了开始吱吱喳喳地嚷。张花花告别了花妈妈,住到了柴子然的小院子,一进院就见一只可爱的小萝卜头在树下哀叹。小萝卜头盯着张花花,张花花盯着小萝卜头,两人眸光互不想让,还是年纪小的小萝卜头败下阵:“姐姐,你是花魁吗?” 张花花愣了一愣:“以前是,现在不是。” “那你认识不认识我阿娘呢?她也是个花魁!” 看着小萝卜头单纯期盼的眸子,张花花没有告诉他实话,道:“不认识。” 小萝卜头可怜兮兮地点头:“阿娘说,只有我乖乖的,她就会来找我,可是我一直都很乖,她为什么不来呢?” 张花花摸摸他的小脑袋,叹息道:“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院外两个衙役走来,朝张花花拱手道:“不知子然师爷在否?县太爷找子然师爷有事相商。” “什么事儿!我这就去。”柴子然从屋内走出,看了眼提着大包小包的张花花:“这儿不大,你自个儿找个地方住得了。” 张花花朝柴子然行了个大礼,感激道:“多谢子然公子,奴婢定不负九君公子所托。” 柴子然掏掏耳朵,这谢!好像有点毛病。 县衙后院的会客厅里,柴子然熟门熟路地走入,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柴子然蹙着眉头,见墨九君与人饮酒,这个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与他饮酒的对象竟然是楼雨泽。 楼雨泽红润的脸见到柴子然更加红了,醉态显出,呜呜地哭道:“子然公子,你……不要再逼迫我了,呜呜呜呜。” “哈?我强了你?”柴子然记得,他很久没有去喝过酒了,莫非他会梦游,且恰好遇到楼雨泽,顺便把人家扑倒了。 “呜呜呜呜呜。”楼雨泽扑倒墨九君怀里,因用力过猛,墨九君没有防备,两人齐齐跌落在地上。 柴子然肩膀一耸:“墨九君,你昨夜有没有装成本公子的样子去强了人家,人家是乐意的,还是不乐意的。” 墨九君面无表情,只回了一个字:“无!” “是吗?”柴子然眯了眯眼眸,见楼雨泽扒在墨九君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忽然觉得他不在的这一日一夜,仿佛错过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正如此思量着,楼雨泽猛地扑倒他,把他压在身下,吓得柴子然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墨九君推开了楼雨泽,楼雨泽又顺势把墨九君扑倒了。 柴子然一身竖起来的汗毛蔫蔫的,控制不住地颓了起来,张嘴就问:“你俩今日可是有去那邪神污秽之地。” 墨九君仍是面无表情地回了一个字:“无!” “嗯!”柴子然目光愣愣地看着楼雨泽,期盼的眸光在问:那你呢?你有没有?你有没有?你是不是有。 楼雨泽睁大了水汽萦绕的眸子,‘哇’地哭了出来:“呜呜呜呜呜,你欺负人。” “……”柴子然猜,楼雨泽昨夜外出定是遇到不得了的东西了,说不定是个披头散发爱好男风的东西。他看着墨九君,而墨九君也如柴子然般想东西想出了神。两人呆愣的片刻,墨九君就让楼雨泽再度扑倒了柴子然。 柴子然被人压在身下,张嘴就骂:“楼雨泽,你个混账赶紧滚,老子可是个纯爷们!” 楼雨泽被墨九君掰开后,搂着墨九君的熊腰,呜咽道:“九君,都是我对不起你,可我有什么办法?我是被迫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躺地不起的柴子然。 柴子然浑身寒毛倒竖:“若是逼迫,定是你逼迫的我。” “噗嗤。”墨九君不厚道地笑了:“诚如阿然所说的。” 柴子然如炸毛的小猫般跳了起来,目光不善地盯着搂住一起秀恩爱的两人,哼道:“你们恩爱来恩爱去的,可别带上你们的老子我,辣眼睛。” 墨九君还是笑着:“阿然,你吃醋了。” 柴子然面色通红,别过头不看这对狗男男:“一派胡言。” “哈哈哈哈哈。”墨九君的大笑绕着会客厅转了三圈。 笑音刚落,楼雨泽抽抽搭搭的哭泣又响起:“子然公子,那玉坠分明是我的,你逼迫我在九君公子面前说那是你的玉坠。玉坠,你拿走……”把头埋在墨九君的胸膛,笑道跟傻驴子:“九君公子是我的。” 惊愕出现在柴子然面上,他愣了许久,还在傻乎乎地呆呆地把里衣的如意白玉锁和龙鳞损心玉坠一块儿拿出:“你说哪个是你的?”两样东西,都是他父母留给他在世上的念想,他相信,他从来没有失过忆。 楼雨泽闭上眸子,任由泪珠滑落墨九君的黑色衣衫:“玉坠是我的,当年是我救的九君公子。” “哦哦哦!原来旱鸭子墨九君下水了,你又救了一回他。”柴子然淡定地把贴身的龙鳞损心玉坠和如意白玉锁藏在里衣,朝两人拱拱手:“祝你们幸福!”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做了个请的手势:“你们现在可以表演现场版的男男活春宫了。” 楼雨泽面色通红,咬牙切齿:“你莫要……胡说。” 柴子然淡定地盯着墨九君,笑道:“美人投怀送抱,你若是不脱衣服就枉为断袖了。” 墨九君点头:“确实如此。”说着轻推了推楼雨泽,便把外袍脱了。 如今天气炎热,墨九君想了想便把里衣也脱了,光溜溜的膀子呈现出ji,ng壮的曲线。 楼雨泽面色僵硬地退了两步,柴子然往嘴巴磕了一颗花生米,笑道:“你看你,脱得也不麻溜些!如此,我还怎么画你们活色生香的艳图。” 墨九君胸膛很凉快,鼻腔却有些热乎,尤其是想到那一本妙不可言的诗集,再想到诗集中相拥而眠的两人,心热了,耳朵也热了。 柴子然笑道:“脱!” 第61章 贤惠四 墨九君机械般地脱裤子,刚把裤子褪到大腿边缘,楼雨泽红得能滴血的面庞一阵抽搐,见到他大腿外侧一片光溜溜,上脑的酒气立刻被惊恐冲干,他胡乱摆手告辞,如受惊的小兔子般逃之夭夭。 柴子然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墨九君的身体,后者仍是大大方方地脱裤子。 “……”柴子然清了清嗓子,颇为不自在地道:“人已经走了,你可以穿好你的裤子了。” 墨九君惊讶地看着他,道:“你不是要看吗?” 柴子然面色通红,把手里刚剥好的花生米尽数放到墨九君手上:“我对花生米不敢兴趣。”说罢,便大步离去。刚出了县衙,大手隔着裤子拍了拍右大腿外侧,脸色阵青阵白。 “阿弟,阿弟,阿弟……”柴嫣然发髻凌乱,风尘仆仆,骑在蠢驴子背上,驱使蠢驴子走来。 “阿姐,你怎么来了?”柴子然惊讶道。 几日前,柴嫣然喝完马千均和阿慧的喜酒便回了京都,怎么如此快就回来了?柴子然蹙眉,心里徒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阿弟。”柴嫣然跳下了蠢驴子,从流云袖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他:“阿哥失踪了。” 柴子然震惊地睁大的眼睛,把纸条摊开细细地读了起来。女子娟秀如小溪般的字迹抑扬于表:“绑票,要赎金一万两黄金,给与不给都要撕票。” 此女土匪如此粗鲁直白,并不在乎钱财,柴子然的心更加不安了:“阿哥何时失的踪?” “我回到京城,阿哥说有事情与你相商,便又随了我回苏虞县,我们途径八仙过海时,他便让人抢走了,贼人只留了一张纸条。” 柴子然皱眉,拿着纸条冲入了县衙后院,欲找墨九君商议,却被随书告知:“公子练功上火,去苏虞江泡澡了。” 这年头练功上火,还得去泡苏虞江的人,据柴子然所知,只此一人。他巴巴地看着随书,把小纸条放在他掌心:“这事儿,你自己看着办!” 随书盯着手心那十几个字看了三遍后,拱手道:“属下这就去寻回咱们家的公子。” 片刻后,诺大的会客厅坐了三人,柴子然、墨九君和柴嫣然;站的三人便是随风随影随书。墨九君脸色还是有些红,但柴家兄妹没空关注他。关注他的另外三人,把头埋得低低地,企图不让墨九君发现,他们看到了什么。 静谧中,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着,柴子然终究是忍不住,一拍桌子:“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劫走朝廷命官。” 墨九君道:“张前龙。” 柴嫣然担忧道:“阿哥会不会有危险?” 墨九君摇头:“暂时不会。” 柴子然眯了眯眸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墨九君如实道:“我在查前朝嫡公主之子,发现前朝余孽的不少踪迹。” 哐当一声脆响,五个男人齐齐看向柴嫣然,柴嫣然面色微红,惊恐地站起身子,愣愣看着脚边的杯盏碎片,道:“我……我口渴!我……想喝水。” “呼呼。”五人心里松了一口气。随风道:“嫣然小姐,你吓死我了,我还当你知道前朝嫡公子之子的下落。” 柴嫣然面色一白,眸光不经意间看向柴子然,忙把眸光移至墨九君脸上:“我不知道。”把小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感受自己的心跳动得很快:“不知阿哥什么时候才能救出来,我很担心他。” 柴子然面色苍白:“莫非他们把我阿哥当成前朝嫡公主之子?” 墨九君敛眉道:“怕是怀疑,宁杀错一千,不放过一人。” 随书道:“这群前朝余孽真是丧心病狂啊!” 柴嫣然眸子噙满了泪水:“我阿哥会不会有危险?” 柴子然安慰姐姐道:“不会的,草寇还没有实力与朝廷抗衡,绝不会贸然杀朝廷命官。” 随影凉凉道:“子然公子还真是清楚啊!” 柴子然面色一惊:“我瞎说的。” 柴嫣然面色乍青乍白,虽十分担心阿哥的安慰,但作为阿姐,不能让阿弟安慰自己,捂住他的手道:“阿弟,你莫要怕,还有阿姐呢!阿姐一定会救阿哥出来的。” “阿姐!” 柴子然正感动中,墨九君忽然道:“柴子然喜欢男人。”眼眸盯着姐弟情深的二人:“你不是他喜欢的性别。” 柴嫣然懵了懵:这是什么情况! 柴子然更是懵:你是不是被楼雨泽身上的东西挪位附身了? 墨九君派人请鸿门将军派属下巡查京都时,多派些人手寻找信悟侯的下落。他亦派人上八仙过海,把土都挖了三尺,仍没有所获。消失在八仙过海的草寇,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缪缪的月夜,风凉裙动。苏虞江边,柴嫣然驻足在此已经两个时辰了,路过卖花的老婆婆不知劝她多少回,让她早点儿回家歇着,别轻易想不开。 柴嫣然苍白的小脸挤出一抹笑:“多谢老婆婆关系,我在等一个朋友,并非是在轻生。” 老婆婆叹息:“让你一个小姑娘等,那男人真是太过分了,若是他来见你,你可不能轻易地原谅他。” 柴嫣然不想多言,胡乱地点了点头,眸光瞥见容凌徒步走来,他脸上不好看的五官在冷月下粉粉的,喜道:“容凌公子。”柴嫣然提着裙摆,小跑过去,张嘴欲言,可人在眼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婆婆摇摇头,喊道:“小伙子,这小姑娘等你好几个时辰了,你怎能如此狠心?下回不要了,好看的姑娘就是一朵儿花,得细心呵护,花才不会凋零,不会败落。” 容凌耳朵也红了,低头不言。 这是人家小两口的事情,老婆婆见两人害羞,便提着篮子继续路过。 “等等。”容凌几步追上老婆婆,把她花篮里几朵开得有些败落的月季通通买下,笑道:“这是多谢老婆婆您陪美丽姑娘的报酬。” 老婆婆脸上笑出一朵儿花,把篮子也送了他:“你得好好待人家小姑娘。” 容凌耳朵红脖子也红,扭头看向害羞低头的柴嫣然,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月清冷,风凉快,苏虞江水缓缓流。今夜像极了在八仙过海的日子,与世隔绝,世间仿佛只剩下两人,便是彼此。 容凌看着篮子里的月季,犹豫了半刻还是把篮子递给柴嫣然,脸色通红道:“让你久等了,是我的不是,我本该早些到的。” “本是嫣然唐突,容凌公子何错之有。”柴嫣然接了他手上的月季,眸光低沉:“其实我早就知道容凌公子不是一般的人,至少与我认识的容凌是不一样的。”她抱着即将凋零的月季,忽而跪在地上:“求容凌公子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帮帮我吧!” 清冷的月光,仿佛能穿透人心,冷入骨髓。容凌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原来你一直都知道的。”他蓝色的衣衫被洗得有些发白,躬腰把柴嫣然扶起:“若是我说,我是为了你才走上这条路的,你信吗?” 夏风很凉快,吹起了柴嫣然的如线般的鬓发,她低头呢喃道:“我不信。” 她眼前一片漆黑,一阵y风仿佛从身后吹来,柴嫣然缩了缩脖子,拽着容凌的手更是紧了几分,她局促不安地开口问道:“容凌公子,到了吗?”她主动要求蒙上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容凌尽量配合自己,一路上走得极慢。 耳旁忽而听到铜铃声,四周一片寂静,可柴嫣然就是觉得有很多人在盯着她看。手臂起了无数的ji皮疙瘩,她抓住唯一的领路人,害怕道:“容凌公子,到了吗?” 容凌压低嗓音道:“到了,莫要说话。” 柴嫣然屏住呼吸,不敢多言。 一道清亮的女音仿佛从地底下传来:“里头的人,你一块儿带走吧。” 容凌对那人极其尊敬,道:“是。” 柴嫣然觉得那声音好像在哪来听过,可并不是熟悉之人,她不记得了。手被容凌牵着,经过他的提醒,跨过了一道小门槛。容凌把她的小手交给另一个,那人也被蒙了眼睛,碰到柴嫣然的手惊呼:“嫣然,是你?你也被那些可恶的贼人掳来了?” 熟悉的温暖环绕着她,柴嫣然喜极而泣:“阿哥!我无事!你无须担心。” “嫣然。”柴子皓紧紧地抓住柴嫣然的小手,把她拉到自己面前搂着,警惕地感受四周:“你们有什么事情就冲我来,不要对一个弱女子出手。” 回答他的是一个大大的麻包袋套在他头顶,他忽然浑身一颠,感觉有人把他扛着肩头。聪明如柴子皓知道,胡乱喊叫都是没有什么作用的,唯有静静地寻找逃跑机会才是上策。他喊道:“阿妹,你不要怕!” 柴嫣然有容凌陪着,并不觉得害怕,喊道:“阿哥,你也不要怕。” 柴嫣然如来时被容凌牵着,走过一段y深深的道路,也许是见过柴子皓了,她确保柴子皓平安无事,心也宽松了些:“多谢容凌公子。” “嫣然,你阿弟说得不错,我是个小人,他们本就打算放走你阿哥,可我还是带你来了,因为我想你记住我,记住世间有一个叫做容凌的人,曾牵过你的手,让你感到安心。”容凌握住柴嫣然的小手,继续道:“你无须害怕,我从未想过伤害你们姐弟三人,若有一日,我们胜了,我依然会让你们信悟侯府好好的。可若是我们败了……”嗓音徒然出现一种颓败之气:“请你记住,世间有一个叫做容凌的人,曾妄想过吃天鹅r_ou_。” 第62章 苏虞一 三更半夜,静谧小院的主人仆从早已休息,忽然间一道重重的嗓音徒然升起,破口大骂道:“柴子然,你个混账东西,你阿哥来寻你被草寇劫走了,你居然睡得跟死猪一般,你给我滚起来。” 柴子然本就没睡熟,蓦然睁开眸子,他好像看见他阿哥黑面煞星拿着白脸胖星的杀猪刀追了他九十九里,激动地滚下了床榻,开门冲了出去。 柴子皓迎面走来,四周的灯火摇曳,把他照得跟从地狱爬出的小鬼一般,满脸火红。柴子然激动地跑去抱着他阿哥的大腿:“阿哥,我好想你啊!你可算是跑出来了。” 柴子皓听到阿弟说想自己,心里的高兴还未表现到脸上,便听到这混账小子的下一句,气得一掌拍在他头顶:“混账犊子,你居然没想过要救我。” “我有啊!”柴子然被打得眼泪汪汪:“我们把八仙过海的草都快扒光了。” “混账!”柴子皓一记板栗敲在他头上:“我被关的地方不是八仙过海,你拔八仙过海的草有屁用。” “那是何处?”墨九君领着随影随书从黑夜中徐徐走来,胸前的狼头在月夜下龇牙咧嘴,看得柴子皓脸色y沉:“九君公子,这里可是我们柴家的小院,你虽是皇亲贵胄,可也不能半夜三更硬闯。” “柴子然是我的师爷,他的兄长不见了,我自然得替他寻回来,并且抓住绑架朝廷命官的大胆狂徒。”墨九君眸光神色不变,看着柴子然道:“子然师爷觉得呢?” “对对对。”柴子然捅了捅他阿哥的肩膀,狗腿地笑道:“阿哥失踪,九君公子出了很大的力气寻人的。”其实,都是墨九君派人去找的。 柴子皓看着墨九君的脸色仍没有好看半分,拱手道:“如此,还得多谢九君公子了。”顿了顿:“虽然你并没有帮上什么大忙。”凉凉地瞥了眼柴子然:“但我阿弟还是给您添了不少的麻烦。子皓在此给九君公子赔不是了。” 柴子然面色尴尬,默默地退后了两步,此处明争暗斗,只适合上进派,不适合他这样的败家子。夜深露重,他还是回去睡觉好。 柴子皓拉着他的后领子,把他往前提了提,冷冷地道:“给九君公子赔不是。” 柴子然狗腿地弯腰作揖:“多谢九君公子帮忙……哎呦……”捂住头,含泪道:“子然给九君公子赔不是了。” “嗯!”柴子皓铁青的脸终于出现了一丝满意的神色,再度朝墨九君拱手道:“阿然年少不成器,待我带他回京都定好好收拾他一番,管教好了,再登门赔罪。”言为之意是,若是管教不好,对不起,我们不会踏入你家的门槛。 墨九君眸光一闪,拽住柴子然的袖子,道:“我并不觉得阿然给我添麻烦了,相反,他还帮了我很多的忙。这师爷做得甚好!” “他一个小小的败家子哪里懂得做什么师爷,我这就带他回信悟侯府,把他看管起来,三年五载不让他出门。” “哈?为什么?”柴子然双目圆睁,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听我的就是了。”柴子皓拿出信悟侯当家人的风范,提着柴子然的后领子,眸光瞪向墨九君拽着他阿弟的大掌,恨不得一刀就跺了。 柴子然看两人箭弩拔张,一人拽着他的后领子,一人抓着他的胳膊,眸光四s,he间电光火石,噼里啪啦地燃烧着。他吞下一口压惊唾液,比了比两人差不多的身板,万一打起来了,他肯定是要拉架的。 他无需担忧墨九君,但他担忧肯定会被打死的柴子皓,他这个做阿弟的,肯定也是凶多吉少。蹲身抱着他阿哥的大腿哭得稀里哗啦:“阿哥,你打不过他的,不要冲动啊!我们信悟侯府不能没有你,若是没了你,还不如没了我,你忍心我替你挡刀子吗?” 柴子皓觉着这辈子他最丢人的,不是顶着一个庶子的身份,被那些文官耻笑,而是他阿爹去得早,留了个混账的阿弟给他。拽着他的领子,怒道:“你给我滚起来。” 柴子然站到他面前一脸欣喜:“阿哥,你懂得就好!人为刀俎,我为鱼r_ou_,能忍就忍啊!” “忍你的头。”柴子皓赏了他一记板栗,脸色越发地不好了,朝墨九君道:“九君公子,让你见笑了。” 墨九君笑道:“没事,我习惯了。” 柴子然脸色不太好:“我为的都是谁啊!” “顾好你自己吧!”柴子皓刚从草寇窝出来,心已经疲惫不堪,又被不成器的混账阿弟气了气,也无暇顾及太多,朝墨九君道:“我在草寇窝都是被蒙着眼睛,关在屋子里,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偶尔会听到铜铃的响声,极其不规律,像是被风吹的。” 柴子然与墨九君对视一刻,异口同声道:“胡同小巷。” 敌人故意泄露踪迹,墨九君等人再浩浩荡荡赶去胡同小巷时,又是人去楼空。这会儿,草寇连一点点木碎渣子都不曾留下,连街头小巷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被胆大妄为的草寇如此挑衅,墨九君当即书信一封,让人连夜送给鸿门将军。夜黑风高,黑漆漆的大街上只有几盏孤灯在随风摇曳。 柴子然站在胡同小巷外,见墨九君毫无收获,丝毫不意外,笑嘻嘻道:“九君公子有没有兴趣到处走走?小人愿意作陪。”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24节 墨九君自然应允,两人屏退了左右,走往黑漆漆的苏虞江边。几朵顽皮的乌云罩住了幽月,缓缓流动的江水如一趟死水一般。 柴子然捻了捻耳旁的鬓发,笑道:“我年幼住在这苏虞江时,听我阿娘说过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叫苏虞的美丽女子嫁了个豪门高官的故事,年幼时我尚且不太懂那女子明明不想为而为之,现在好像懂了。” 墨九君停下脚步,轻问道:“如何不想为?”柴子然的阿娘,就叫苏虞。 “年幼的苏虞是个可爱的小丫头,可惜投错了胎,一出生她的家就没了。她阿娘跪在地上求她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勇敢地活着,活到儿孙满堂,活到忘记她这个当娘的。苏虞一直记着她阿娘的话,努力地活着,努力地忘记所有的一切。她被阿娘的朋友收养,有最好的夫子教学问,跟最木奉的琴师学弹琴。活到十八岁,名满苏虞县。” “当年的苏虞县还不叫这个名字,因被八仙过海困在一处,便叫做八仙县。苏虞一曲惊天地,引来无数狂蜂浪蝶跨越八仙过海求娶,可她只中意一人。其实说,是苏虞中意那人,还不如说是她养父中意那人。” “那是一个大官,生得虎背熊腰,看着老实巴交,一说话就满嘴荤段子,大官喜欢苏虞的美貌,喜欢苏虞的满腹学问,喜欢苏虞的琴弦。可苏虞并不喜欢他,其实她是不喜欢当官的人。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冬雪纷飞的季节,没人问苏虞喜欢不喜欢,也没有管苏虞乐意不乐意,她被绑上了花架,一边哭一边抬入了大官的府邸。” “大官待她很好,没有通房小妾,成亲之夜也没有强迫她,给了她天下所有女人想要的荣华与宠爱,可苏虞还是不稀罕,逃婚了三次,被捉了三次回来。到了第四次,苏虞回苏虞县娘家的时候,跳了苏虞江,被救起时,浑身战栗地求大官放过她。” “大官妥协了,但她养父并不愿意妥协,用了□□让两人圆房。苏虞失了清白,被养育多年的养父以死相逼,只得留在大官身边。大官待她一日比一日好,她却一日比一日忧心。直到有一日,大官娶了小妾,并生了庶长子和庶长女,并渐渐与她疏远了。” “庶长子与长女生下来的那个夜晚,她院子那盆昙花忽然开了,她寻了初为人父的丈夫谈了很多。她一家都是朝廷重犯,亲爹亲娘被朝廷处死,养父为了让她不被发现,千辛万苦寻了个好女婿保护她。可天下没有不透墙的风,事实总有一日会被人知晓,到那时,谁也保不住她,而她也连累了他们。丈夫,还有丈夫的孩子们。” “苏虞本想离开大官,独自一人远走他乡,大官却执意要她留下,为了她还欲辞掉官职,只是当今圣上不允。大官帮圣上出谋划策打江山,往昔的情分在,也不怕忽然来一道圣旨,赐死他们全家,便过起了臣子领俸禄不早朝的舒坦日子。” 柴子然抬头看向天边黑压压的云彩,笑道:“他们一家子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苏虞还给大官生了个儿子,一家六口,幸福快乐。” 即使是夏季,江边的凉风仍冷得能刺痛骨髓。墨九君默了一会儿,问:“苏虞跟他的孩子说过什么话吗?” 柴子然把目光投向黑压压的江水,话音有些颤抖:“她曾对她年幼的孩子说‘若是有一日阿娘死去了,你不要忧伤,亦不要难过,这都是命。娘有了你,便是儿孙满堂了。’”顿了顿,他语态轻快道:“幸好,他们一家人很幸福。”哽咽道:“都还活着。” 第63章 苏虞二 柴子然在苏虞江吹了一夜的凉风,忽然睁眼看了看天边的鱼肚白,又侧头看了看借胳膊给他枕着的墨九君,脑子有些沉,思路有些弯。 墨九君忽然扶起席地而坐的他,大步走了两步,回头问:“你还不走?” 苏虞江边不少小老百姓出来赶集买东西,特意走近了看他们两个大老爷们。柴子然这才惊觉有几个生面孔的路人看自己的眼神透着暧昧,忽而想到他刚靠着墨九君的姿势不太对,恐怕会让人臆想飞飞,张口朝墨九君道:“你……莫要多想。” 话一出,柴子然便想狠狠地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墨九君什么都没说,如此叮嘱人家,怕人家是以为自己多想了。 墨九君眸子含笑,道:“嗯!如你所愿。” 柴子然睁着眼睛迷茫地看着他,只听他继续道:“我想多了。” 柴子然:“……” 跟着墨九君屁股后面,渐步渐行,柴子然又有些恍惚,从前都是墨九君跟着他跑的,什么时候两人的位置换了。 枯坐一晚上的两人除了谈论了一个故事,并没有多余的话题,回家的路途两人一前一后更是没有话题。柴子然好几次想张嘴,解释昨晚那个故事真的是听来的,见墨九君闭口不谈,便蔫蔫地跟着。 此地无银三百两这样的蠢事,他不想再做第二次。 柴子然走着走着,感到身前的黑色r_ou_墙停了,他装作失魂的样子撞了上去,摸了摸鼻子,痛呼道:“墨九君,你作甚停下?撞歪了我好看高挺的鼻子,你赔得起吗?” 墨九君脊背一侧,让出一条路给他:“你家到了。” 柴子然脸色一红,抬头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家的小院,虽说有些话不说比说了好,可他还是说了一句:“我刚在梦游……” 墨九君认真脸道:“我也是。” 柴子然心一松,正想赞美这小子上道,忽听院内一掌‘啪’地脆响传出,一人呵斥道:“你说,究竟是谁?” 柴子然心肝一跳,直撞向紧闭的大门。大门没有上锁,一撞便开。柴嫣然捂住脸颊跌倒在地的倩影让柴子然心头一痛,他呼哧呼哧冲来护在阿姐身前,瞪着柴子皓:“有何事,你打我便好,你打我阿姐作甚?” “好好好。我打死你。”柴子皓双目赤红,一脚重重地朝柴子然膝盖踢来。后领忽然被人一提,他转头怒道:“九君公子莫不是狗抓耗子了,你管我信悟侯府的家事作甚?” 墨九君眸光冷若冰:“你的家事我管不着,但你不能欺负我的人。” “你……”柴子皓目露青丝,许是没睡好,人比昨夜更加暴躁:“这里没有你的人。” “柴子然就是我的人。”墨九君朝柴子然一笑,眸光写着,有我在,你别怕。 被阿哥打了多年,头一回被人护着,柴子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大手从后被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捂住,柴子然回神,猛地看出向柴嫣然,紧张道:“阿姐,你无事吧!”轻柔地捂上她的脸颊,瞧见她泪眼汪汪的样子,心里抽痛着:“是不是很疼!” 柴嫣然自小便十分懂事,柴子皓对她疼爱多过责骂,见她脸颊被五个极大的手印染红,心里懊悔冲动了。 柴嫣然不知众人心中作何想,泪汪汪道:“阿弟,是阿姐不好,没有护住你的贞c,ao。” “哈??”柴子然脸上比心里更加惊愕。 柴子皓拂去了墨九君的大手,脸色铁青,他心里烦躁,连面上功夫也不做了,朝墨九君下了逐客令。 墨九君眸子眯了眯,心知他们兄弟的事情不好过多cha手,便道:“我就在门口。”离去前还特意拍了拍柴子然的肩膀,笑得一脸宠溺。 “呜呜。”柴嫣然以袖擦了擦泪:“都是阿姐不好,让阿弟你委屈了。” “……”柴子然:“阿姐,你多虑了。” “她没多虑,那墨九君就是对你不怀好意。”柴子皓恨铁不成钢道:“可你偏偏是个缺心眼的,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与他来往,可你偏偏不听。” 柴子然低头默了一会儿,捂上柴嫣然的小脸,抬眸不满道:“如阿哥所说那般,是我的错,那你打我阿姐作甚。” “哼!”柴子皓冷笑:“因为她比你更有出息。”昨夜柴嫣然能平安出现在草寇窝,还能与他一起回来,若非跟草寇有所来往,还能是什么原因。他们是姐弟,有何话直接告诉他,这事也就罢了,可她偏偏什么都不肯说,尤其是关于那草寇的身份。 越是隐瞒,越是有猫腻。 柴子皓心里真是累极了,闭目想了想:“你们都长大了,我都管不了你们了,好!我这就走,也免得碍着你们的眼睛。”说罢,拂袖离去。 柴子然从未见过阿哥与阿姐置这般大的气,还动手打人,心里好奇如抓痒痒般,还未思量出如何开口,阿姐低头小声道:“阿弟,你别问了!”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他亦有不能与阿姐说的秘密,眸光闪了几下,便把阿姐扶了起来,跑去大门外同墨九君道:“你回去吧!” 墨九君眸子漆黑,只道了句好。柴子然眸光晦暗不明,正想把门缓慢关上,耳旁忽而听闻一句:“阿然,你何时开始喜欢我的?” ‘咔嚓’一声脆响,柴子然重重地把门磕上,半响后他道:“谁喜欢你了,有病!”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一道缓慢悠长的“嗯!!!” 柴子然却因扶了柴嫣然去上药,听不到了。 柴子皓在八仙过海失踪,京城里被传得沸沸扬扬,忽然他人又冒了出来,不少人略微惊讶,也有不少人暗中派人盯着信悟侯府。柴子皓被j,i,an细收买的流言也渐渐地传了出来,甚至还有大臣在早朝上指桑骂槐地奏了他一本。 鸿门将军站出,怒道:“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何以去了一趟鬼门关出来,便成了细作?尔等乃是读书之人,居然不分青红皂白胡言乱语,真是枉读了那圣贤书。” 不满鸿门将军的工部尚书站出:“如鸿门将军这般想的大有人在,比如说那些勾结草寇的细作。我等只是小心谨慎,免得有些人混入,扰乱朝纲。此事还得需要彻查清楚。” 威严的声音响起:“爱卿以为如何?” 那工部尚书一惊,躬身道:“臣认为,该请大理寺少卿彻查清楚。” 坐在龙椅上的圣上,平静的眸光闪了闪,道:“爱卿说得极是。”看了眼大理寺少卿,语态一如既往:“工部尚书勾结草寇,欲陷害忠良信悟侯,爱卿仔仔细细地彻查清楚了。” 工部尚书膝盖一软,颓然地跪地:“臣对圣上一片忠心,绝无二意,请圣上明鉴。” “朕之结义兄长为国捐躯,留下阿皓尽心尽力为国效力,其心朕身为阿皓的叔叔,无人比朕更知晓。而爱卿居然因朕的侄子大难不死,欲陷害其叛国求荣,其心可诛。”圣上满面疲劳地摆摆手:“你且去想想罢!” 工部尚书忽然全身无力,往日交好的同僚低头,皆不敢看他。在朝的人都知晓,工部尚书这官是做到头了。不少陪圣上打江山的老臣子,想起开国将军与圣上的一段往事,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是微妙。 圣上无暇顾及他们,眸光盯在柴子皓身上:“阿皓,你莫要辜负你阿爹对你的期待。” 平静且充满期待的话语,让柴子皓满头大汗,跪地称是。 柴子然刚在大街上买了一只聪明伶俐的鹦鹉,提着小笼子笑眯眯地教鹦鹉学舌,他嘴巴一张一开的两个字,便是:“诗集。” 鹦鹉被人训练过,嘴巴张了张,嘎嘎地喊道:“诗集。” 柴子然哈哈大笑:“你个小玩意儿有趣。”侧头看向养鸟人:“这鸟可是有名字?” 无论有无名字,养鸟人为了巴结贵人,狗腿地道:“没有没有没有,这鹦鹉等的便是像子然师爷这样的贵人作主子,给它正正经经地起一个好名字。” 鹦鹉嘎嘎地又喊道:“骗子,骗子。” 柴子然笑道:“就叫诗集吧!”从袖子抛出十两银子扔到养鸟人手里,笑着扬长而去。苏虞县虽不算太贫穷,可像柴子然这般肯为一只鹦鹉花十两银子买的人,却是不多。养鸟人低头哈腰地送他走了几步,脸上笑出几朵灿烂的菊花:“子然公子常来啊!” 柴子然笑而不语,他从小爱养鸟儿,虽然这鹦鹉毛色光滑雪亮,生动活泼,可真真不值得十两,买它不过是因为自己最近没有败家,例行公事地败一败家罢了。 柴子然自当上苏虞县的师爷,纨绔的形象虽在县民心里根深蒂固,可民不与官斗,师爷在苏虞县也算半个官,县民们虽不太会巴结他,可也不会吃饱了撑着得罪了。此刻,他顺着大街提着鹦鹉从街头走到街尾,跟几个小摊贩吹嘘自己买的小鹦鹉聪明可爱,毛色靓丽,花了十两便宜至极,笑得眉眼弯弯。 第64章 谋杀一 小摊贩们笑眯眯顺着柴子然的话也捧了捧看着颇为“懂事”的鹦鹉,暗暗感叹,有钱人与穷人的差距啊!他们一年恐怕都挣不了十两银子。 败家子就是败家子,但还是让人好生羡慕! 柴子然笑道:“我这鹦鹉不但聪明伶俐,还有个雅俗共赏的好名字。” 小摊贩们忙问:“什么名字,子然师爷读过书,想出来的定是文雅之名,说出来让大伙儿也听听呗!” “唉!”柴子然叹息道:“读什么书,本公子就不是读书的材料。我这小鹦鹉的名字叫做‘诗集’,这个名字可是有典故,而且还是关于我们苏虞县英明神武县太爷的典故。众所周知,墨九君公子极其喜欢诗集,去哪带哪,从不离手,无事有事便瞧上几眼,那诗集里面的东西可是大有文章。” 竖起耳朵的小摊贩急巴巴地问:“里面的是什么东西?” “哼!那东西可神气了!”柴子然抬高下巴,俯视一众小摊贩:“那诗集里面的诗是本公子亲手所写,融汇了前人的智慧,后人的理想,每一句都是旷古佳句。墨九君第一次看便离不得手,要日日拿着方可放心。” “吁吁~~”一阵倒呼声响起,竖起耳朵的众小贩各干各的事情,苏虞人谁不知道,柴子然就是个纨绔,胸无半点墨,头无半点脑。 吹牛皮倒是厉害! 柴子然笑着摸摸鼻子,故作恼怒道:“不信拉倒。”说罢就提着他的鹦鹉诗集哀怨连连:“可怜哥哥满身才华,竟被庸俗的世人嫌弃了。” 大腿猛地被人抱住,柴子然满腹牢s_ao还未说出,恼怒地盯着抱他腿的小萝卜头:“去去去,别妨碍哥哥对鹦鹉叹气。” 小萝卜头抬起亮晶晶的眸子,雾气弥漫,哀怨道:“子然阿哥,远航被捉走了。” 柴子然的大手抖了抖:“什么,草寇又来劫人了?” 这惊呼一出,方圆几里的小摊贩纷纷丢东西跑路,就怕不知从哪儿跑出几个草寇拿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小萝卜头可怜兮兮地道:“他被衙役带走了。” 这话一出,方圆几里的小摊贩又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淡定地继续摆卖他们的东西,无事人一般四处吆喝。 柴子然蹙眉,一手提起小萝卜夹在腋下,一手提起鹦鹉诗集,道:“走。” 今日的公堂甚是热闹,上有墨九君威严地坐着,下有远航苦哈哈地跪着,忽视威武的衙役们不说,一排颜色各异,浓妆艳抹的花姑娘排排站了几列,这景观甚是壮烈。 只是扑鼻而来的胭脂花粉味不太好闻! 柴子然捂住欲打喷嚏的鼻子,凑到熟人花妈妈旁边,拿胳膊撞了撞她的胳膊肘子,眸光看向跪地的远航,问:“发生什么大事了?” “你不知道啊?”花妈妈模样甚是惊讶。 柴子然心道:老子知道还会问你,你当老子跟你一样吃饱了撑着。脸上挤出一抹难看的笑:“不知道,还请花妈妈告知。” 花妈妈一双披了件恶俗大紫的肩头缩了缩:“出人命了。” “嗯?”柴子然环顾四周,眸光看向墨九君威严冷漠的眸子,咧嘴问:“死人呢?” 花妈妈脸色难看道:“失踪了。” “哦!好生奇怪。”柴子然大手指向远航:“这就是杀人凶手?” 花妈妈重重地点头:“不错。”蓦然瞪大了眼珠子:“我们花花楼有姑娘亲眼所见。” 柴子然往后退了几步,看了几眼花妈妈身旁的美丽姑娘,把心里的恐惧压低了几分,倒不是他恐惧远航杀人毁尸灭迹甚是可怕,而是花妈妈这老鸨四十多岁,浓妆艳抹的脸忽然瞪大了眼睛,瞧着像是尸变了,瘆人得很。 远航惶恐地抬头看了眼墨九君,不敢站起身,连膝挪到柴子然面前哭道:“公子,我是被冤枉的。” 柴子然拍拍他的肩膀:“我还当你胆子大了,不曾想是被人坑了,唉!” 远航卡在眼眶里的泪欲流不流,巴巴地看着公子坐上了他的师爷椅子,转头看向一排浓妆艳抹的花姑娘,终究还是把委屈的泪水流了出来。 墨九君眸光闪了闪,连着身下椅子挪至一旁,看向柴子然,面色平静道:“既然是你的书童,此案子便交予你审理吧!” 远航喜笑连连,当场给墨九君磕了三个响头。 柴子然断没有拒绝的道理,笑眯眯地站在县太爷的位置,拿起手里的惊堂木重重地拍了拍:“升堂。” 堂下衙役应景地喊道:“威威威~武武武~” 柴子然撩起红色的袖子,看向远航:“远航,你说到底发生何事?” 远航脸上带笑,却被一女子抢了话,她柔柔地出列,行了一礼:“小女子虽出身风尘,可也知道何为避嫌。敢问子然师爷,您的书童是你跟前伺候的红人,您亲自审理此案是否不太妥当呢!” 这个女子看样子也不过二十出头,丹凤眼带笑,额头一点朱丹,面如花,肌如雪。云鬓上cha了一支梅花雪簪,素中带雅,雪罗裙上也点缀了层层雪花,莲步轻移,如在雪中游。 凡是美人,柴子然见过绝不会毫无印象,这女子他从未见过,笑看花妈妈:“你们花花楼来新人了?” “哎呦!哪里是新人,雪娘曾是我们花花楼的顶梁柱,但她自个儿本事儿,存够了银子便给自个儿赎身了。”花妈妈摆手:“今早雪娘刚好回来看看我,就遇到这档子的事儿,晦气!”不屑的眼神瞥了瞥远航。 “哦!”柴子然眯了眯眼睛:“你们说得我晕头转向,可否让在下知情一番呢?” 墨九君修长的指尖击了击桌案:“也不是什么大事!”随即站起,眸光冷冽道:“本县令乏了,先把远航收监,隔日再审。” 他话音刚落,几个虎背熊腰的衙役便走上前给远航上锁。远航泪汪汪地看着柴子然,扁了扁嘴,欲呼救,可喊出口的却是:“公子,您保重!” 胆小如远航竟是这般模样,柴子然张了张嘴,掩饰心里的担忧,笑道:“你家公子好着呢!你还是顾着你自己,别被监狱里的耗子给吓死了。” “耗子?”远航浑身抖了抖:“有耗子吗?我怕耗子。”连膝挪动躯体,身体的铁链叮叮当当作响,他哭道:“公子,您可不可以让九君公子给我换一间好点儿的牢房,我怕。” 柴子然看向墨九君,后者低头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远航才如稀重负,重重地给墨九君磕了个响头:“远航多谢九君公子。”他被衙役压着,躬着腰,忽然朝后看了眼柴子然,含泪笑道:“远航这辈子最高兴的事情,就是能遇到像公子这么好的主子。”说着泪水就落了下来:“公子,是远航连累你了。” 柴子然心沉甸甸的,脑子有些恍惚,看着远航被压下去的背影,竟有种相隔万里,永不见面的错觉。 县太爷很任性,他说不审案子就不审了,旁人也cha不上什么嘴。柴子然唤随风去打探消息,渐渐地理清了思路。 今日一大早,远航忽然收到一封匿名信,说他家公子柴子然去花花楼喝花酒被人灌醉了,且醉得不省人事。熟悉柴子然的远航就怕公子醉了胡言乱语,抄出压箱底的钱袋子就出发了,他一路小跑到花花楼,忽闻二楼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喊。 远航担心自家公子,想也不想,一路横冲直撞跑向二楼。此刻,花花楼的姑娘们都歇下未起,说来也巧,竟让前来看花妈妈的雪娘瞧见远航冲上二楼,她一时好奇便跟了上去。 二楼花间众多,远航一个个花间去找,寻得满头大汗,忽而又听闻一声惨叫,是从隔壁花间传出,他浑身一个激灵,推门而入。他推门入那个花间不过是两三盏的功夫,尾随在他身后的雪娘也慢慢地走了进去,入目皆是满地鲜艳的血红色,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席卷而来。 远航手里抓着一把雪亮的大刀,刀锋闪着锋利的光,一滴滴嫣红的血顺着刀背缓缓流下,锋利的刀尖对着倒地不起的人。 那人容貌模糊,丝丝缕缕的青烟从他的口鼻飘出。胸前的鲜血如泉涌般澎湃而出,染红了撒花的木质地板,触目惊心。 更离奇的是,那人的身体竟慢慢地随着身体飘出的青烟消失了,先是青烟遍布的模糊脸庞,再到喉咙和染满血迹的胸膛。青色的烟雾忽而随那人的四肢飘散而出,飘到斑驳血迹的上竟直接把他的血化得干干净净。 刚还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躯体,只留了一地诡异的青烟随着轻风吹,飘出了窗外。 远航脸色惨白,目光呆滞,雪白的衣衫干净整洁,浑身哆嗦着,木讷地提着染满血的大刀一步步朝门边的雪娘逼近,形同鬼魅。 雪娘掩住口鼻,双目惊恐,惶恐地跌倒在地,浑身抖索,不由自主地“啊啊啊啊啊”大喊,把花花楼一众姑娘从睡梦中惊醒。 第65章 谋杀二 柴子然坐在墨九君的书房,百无聊赖地翻开他的书籍,都是一些他不感兴趣的东西,譬如说什么养生之法,又譬如说那什么酸得掉牙的诗书,还有他看了眼无聊的名字就扔一旁的武功秘籍。他眸子转了几转,把书从地上捞了起来,打开一看…… 本以为是经典版春宫图,倒是他想错了墨九君那厮,这本表里如一的武功秘籍丝毫不掺水,他擦了擦沾满尘土的书皮,郑重地道了句:“可惜了……”他随手扔到门外:“老子不感兴趣。” 随风眉梢挑了挑:“子然公子,您若是不喜欢,不看就是了,何必与那些无聊的书籍置气。” 柴子然叹息地问道:“那本可是墨九君常看的?” 随风默默地看了眼孤苦伶仃地躺在门外的武林绝本,点头道:“不错。” 柴子然愤愤地盯着他:“你撒谎!” 随风硬起了头皮,他保证道:“我对公子一片忠心可昭日月。” “日日都是这两句,你腻不腻。”柴子然心烦地挥了挥手:“你去告诉墨九君,老子把他的武林绝本扔门外了,若是他再不出现,老子就把他珍藏的武林孤本,武林珍本,武林秘本,通通扔了烧火。”说罢,哼了句:“还说墨九君常看,老子就见他看过不可描述的诗集。” 随风:“……” 此刻的墨九君在县衙牢房里头,越过重重的守卫,漫步走到一间还算整洁的牢房面前,拳头大的铁柱散发出森森的寒气。他目光眨也不眨地盯着牢房里的人。 蹲在牢房里的远航忽然抬起泪汪汪的脸,浑身一抖。他想起了不少听过的传闻,犯了事的罪犯有些会被拷上锁链严刑拷打;有些会被绑在残桩络刮去一层皮,断十指或者如同烙一个耻辱柱莲花烙,一辈子都去不了;更恐怖的就是被男犯人亵渎侮辱践踏。 远航吓得浑身颤抖,但仍然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平静,一双抖索的腿却忍不住靠向墙角,跟墙面贴在一起。手里的铁锁叮叮当当地发出颤抖,他害怕别人发现他在害怕,便把脸埋在膝盖里,殊不知,如此的他看起来更加害怕,更加惶恐与无助。 大门忽然砰地一声被人推开,远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靴子踩在稻草上,渐步渐行地往他走来。他感觉到压力,像是被狼笼罩着的压力。心里升起一种恐惧感。 第2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5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25节 墨九君神色平静,世间仿佛没有什么能让他上心的事,他冷冽的眸子注视远航,道:“远航,你是如何得到鬼青烟?”鬼青烟像一缕青罗鬼烟,因外形而闻名。乃前朝左修缮亲手研制的东西,传闻中,它是活的邪之物,由一万种活毒物炼制而出,拥有灵智,专腐蚀尸体,用以存活。也有传闻,它是死物,乃是左修缮活了两百年仍不死的秘密。可真相如何唯有左修缮知晓。 而能使用鬼青烟之人,普天之下亦只有左修缮一人。 远航浑身颤抖,脑中打了无数遍草稿的话忽然中断了,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呜呜呜呜呜,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想,或许他什么都不说,更胜于他说了什么。 墨九君却不愿意把话题就此终止,对待什么样的人该用什么样的办法,他深诸此道。挥手让人架起远航,屏退一众不相干的人,只留了随身伺候的随书和随影。 远航被五花大绑,从头到脚被困得严严实实,许是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胆子大了些,敢于墨九君对视,吞咽了一口唾液,深呼吸几口压抑的空气后,他道:“那鬼青烟是黄黄大人亲手给我的。” 墨九君冷冽的眸子眯了眯:“当真?” “我骗你作甚?”远航目光清明,透着一股必死的决心:“其实我就是前朝嫡公主之子,我大腿外侧有朵‘马蹄莲’,是天生的胎记,此事只有我阿娘前朝嫡公主知道。” 墨九君瞳孔蓦然收缩,让随影把他裤子扒下,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仿佛快要从喉咙里跳了出来。 随影动作干净利落,一条雪白的裤子被扒到远航的脚裸。远航看着墨九君神色悲愤异常,强装镇定道:“我是个好男人家的少年郎,你要杀便杀,可不能轻薄我,更不能夺我贞c,ao。” 许是这关键的时刻,远航还自带幽默,墨九君的眼皮子跳了跳,才看向他大腿外侧的‘马蹄莲’。一层一层的莲花花瓣包着花蕊,嫣红如火,只有拇指般大小。墨九君只看了一眼,便把累极的眸子瞌上。 他得到了心里的猜测,内心异常镇定。耳旁环绕着一句话,那是年幼的柴子然与墨九君说的话“阿君,我大腿有一朵莲花,我阿娘说我是观音座下的童子。”俏皮的眨眨眸子:“这话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不能告诉别人了。” 墨九君点头称好,趁他不备时扒了他的裤子。大腿外侧,层层的莲花瓣嫣红如火,只有尾指般大小,长在雪白的大腿上,如一朵火烧莲。 墨九君让随影给远航穿戴好衣裤,又给他送了绑,远航还是哭哭啼啼的,如受气的小媳妇,趴在地上默默擦泪。 “是柴子皓让你这般做的吧!”墨九君神色恢复了清明:“阿然才是前朝嫡公子之子。” 远航蓦然一震,浑身发抖:“我不知你在说什么。你你你你你……为何要胡说?” 墨九君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打算如何?” “呃……”远航低头故作镇定:“我是前朝嫡公主之子,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阿然的大腿……”墨九君想起那条白白、小小的长腿,悠然道:“我见过。” 远航呼吸浑然一震,他惨白的面色更加惨白,明明公子的大腿早就被药物遮挡了,为何墨九君会知晓。他抬头惶恐地看向墨九君:“你……待如何?”他不知道墨九君知道了公子的身份,会不会…… 他不敢想。 墨九君不想在这个话题做过多的纠缠,他只需知道:“若你是前朝公主之子,你待如何?” 远航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坚定地抬起头,目光如炬:“一,我自尽,世间再无前朝血脉;二,我被前朝余孽所救,我与他们同归于尽,还信悟侯府一片安宁。” “真能安宁吗?”墨九君曾想过,若柴子然是前朝血脉,他将如何。想了许久,他仍未有答案。关系到江山社稷、天下百姓,谁能独善其身,谁又能安宁。 远航低头不语,其实他知道信悟侯这个主意说不上好,可至少能保住公子,他便应允了。 门外出现沉沉的脚步声,是传话的衙役特意走出来的,他在牢房外恭敬地行了一礼:“禀大人,大长公主来了。” 墨九君眉头皱了皱:“在何处?”阿然正在他府衙内,两人莫不是撞上了。 衙役道:“就在大牢外。” “她这般心急吗?”墨九君喃喃道,随之吩咐衙役派人看守好远航,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出了大牢。 “九君公子。”远航忽然冲到铁柱旁,双手挽住铁柱,双目闪出几朵泪花:“请您看着您跟公子一起长大的份上,高抬贵手。公子他……”顿了顿:“虽从未说过,可他心里最在意的人便是您,他一直都记得要跟您一起去摘桃子……这个世界,他最不愿意连累的人,便是您。” “他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一夜之间成为被人奚落的笑柄,一夜之间成了个纨绔败家子。公子他很聪明的,能过目不忘,读书读得好,字也写得漂亮,他这辈子最崇拜的人便是他阿爹开国将军,他的梦想是带领千军万马,冲到战场杀敌,保家卫国,保护家人……” “还有您。” 远航只能看到墨九君厚实的背影一动不动,他不知道他说的这些话对于墨九君来说到底算什么,毕竟公子是前朝的血脉,是前朝余孽的希望和核心,他的存在甚至能威胁当今圣上的江山。而墨九君是圣上最喜欢的外甥,对他的喜欢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儿子。 “九君公子。”远航的眼眶流下两行清泪,他本是孤儿,若没有信悟侯府就没有他,没有柴子然也没有他,哪怕知道墨九君不会动摇半分,他还是要说。 “公子在这个世间最在乎的人便是您,您还记得当年开国将军和夫人双双逝世的时候吗?公子在那时候是最孤独无助的时候,因为他的身份被圣上发现了,他的命连着信悟侯府的命,他想一死了之,可又怕连累家人,夜夜寐不能眠,一睁开眼睛便是血淋淋的尸体。但公子最担心的还是您,他怕您被他连累,他特意去您家门口骂您,说认识您是他毕生的耻辱,还跪着要跟您绝交。” “公子他说过,只要您跟他撇清关系了,您就能好好地活着,您是圣上的亲外甥,只要离了他,您的前途才会一片璀璨。” “九君公子,求求您看着公子与您一片真心的份上,您就让我替他死吧!我绝对不会连累你们的。” 远航的泪顺着脸庞滑落在干燥的地牢里,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存稿完毕,要剧透吗 第66章 谋杀三 y沉沉的天,密不透风的晌午,几只烦人的知了吱吱喳喳地躲在树梢。树下,几个美婢恭敬地守着一顶蓝宝色的奢华轿子;一群腰配宝剑的侍卫面目严肃,里三圈外三圈地把保护着轿中人的安全。 墨九君面色y沉,缓缓走近,杵着轿子前默了片刻,才躬身低头行礼:“拜见大长公主。” 蓝宝色的轿帘被人从里猛地掀开,几个美婢拥护着大长公主下轿子,她威仪的丹凤眸闪过受伤的神色,用白皙的手压了压心脏,敛眉道:“阿君,你我乃是母子。” 墨九君缓缓抬起头,眸光深邃看不起心中所想,仍客套道:“不知大长公主寻我一个小县令何事?” 大长公主云鬓上的金光颤了颤,她神色哀怜叹息道:“也罢!我们终究是母子,你唤我什么都无妨。”挥手屏退了左右,只留了心腹灵巧在旁边搀扶着她。她强颜欢笑道:“阿君,阿娘有事与你说。”眸光看向他身后的随影和随书。 “他们都是自己人,无妨。”墨九君眸色清冷,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即使心中微痛,可终究是自己的亲儿,大长公主压下心中的悲凉,往前走了几步,欲拉着墨九君的手。 墨九君神色一变,步伐稍稍后退了一步, 预料到墨九君退走,大长公主手里一空,倒也没有太大的失望。再次左右顾看有无旁人,确定保护她的侍卫退得足够远,才道:“阿君,阿娘知道自你阿爹走后,你便怨我,也与我生疏了许多。可无论如何,我终究是你的阿娘,我们是这个世间最亲近的人,你从我肚子里出来,我们血脉相连,这一辈子都改变不了的事情。” “阿君,阿娘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也知道你所做的皆有你的道理,阿娘本不该干涉你什么,可关于前朝嫡公主之事,你万万不要再查了。不然丢掉官衔是小,失去性命是大,古往今来,从来都是成王败寇。前朝之事,关系到国家社稷,关乎我们墨家的荣华性命,你舅舅自有定夺。” 墨九君脸色淡漠:“舅舅,他待如何?”他目光如炬地盯着大长公主,希望从她这里得到答案,微攥的手,透出心中的不平静。 大长公主只是摇头:“傻孩子,自古最难测的便是帝王心,哪怕是骨r_ou_相连的兄妹,亦没有绝对的亲情。你莫要再问了。阿娘知道,凭你的聪明才智人,你定是知晓了,可你要明白,身上贴着前朝二字之人,前有顾随之,后有楼雨泽,哪一个能讨得了好。你所亲近之人,比顾随之与楼雨泽更可怕万分。” 墨九君低头看了看靴子上一缕灰白的土尘,吩咐随书道:“派人护送大长公主回京。”他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的犹豫。 大长公主身穿绫罗,美丽的拖地长裙如夏日的一抹落霞,她迈出了几步,便拖起了一地的灰尘,见墨九君仍是不肯回首,痛心道:“你不怕死,难道你忍心阿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墨九君闻言浑身一震,脑中一个温和的男人一闪而逝,步伐不变,走路生风。 “阿君,阿君……”大长公主停在原地的步伐欲跑上去,随书恭敬地站在她身旁,朝她身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柴子然在墨九君书房里扔光了他珍藏的书籍,虽然遗憾没有找到墨九君最爱的男男春宫图,可好歹是把书房的门给堵住了。悠哉地翘着二郎腿,眸子眯了眯:“墨九君怎么还不来?” 随风狗腿地献上一杯茶盏:“请公子稍等片刻。” 柴子然轻轻敲了敲桌案:“老子我都等了两个时辰了,你算算是多少个片刻。” 随风默默地跑到书架旁罗列了一堆墨九君时长会翻看的书籍,笑眯眯道:“请公子解解闷。” 柴子然顺着他意,拿了一本看着有些陈旧的书,随手砸在随风脑袋上,怒道:“解闷你个大头鬼,快给老子把墨九君找来。” 随风满面愁苦,低头答是,横冲直撞出书房,不稍片刻便跑了回来,道:“公子,要升堂了。” “嗯?”柴子然眉心直跳:“快随我去看看。” 今日的升堂来得蹊跷,没有击鼓鸣冤,亦没有衙役环绕公堂。‘廉洁公正’四个烫金的大字被午后的炽热太阳照得发出耀眼的光芒。 堂下一华服男人,年龄不过四十,生得面目端正,相貌堂堂。他眉梢舒缓,嘴角微勾,周身贵气环绕,端的是气宇轩昂。他见柴子然漫步走入公堂,笑着同他打招呼:“阿然,好久不见。” 柴子然愣了愣:“洪伯爷!是您啊!”转身看了看盛夏的太阳,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是什么日子,您居然让风给吹来了!” 洪鸣旭笑道:“阿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幽默啊!” 柴子然笑了笑,便把目光投向他身旁的雪娘。雪娘柔柔地行了一礼,便退后一步,站在洪鸣旭身后,一副以洪鸣旭马首是瞻的模样。柴子然的头疼了疼,远航的事已弄得他焦头烂额,这洪鸣旭出来凑什么热闹呢。 墨九君在公堂上冒冷气,挑了挑眉梢便看着洪鸣旭,道:“有事便说,无事便滚!” 尴尬的神色从洪鸣旭脸上一闪而逝,他拱手道:“拜见九君公子。” 墨九君的冷色冒得更加凶猛。柴子然摸了摸鼻子,坐回了他的师爷位置,不置一言。其实,倒不是他不想劝和劝和,这是这两人不太好办。他年幼时,曾听闻过一流言,便是这洪鸣旭与大长公主有一腿,甚至还有人说,墨九君是洪鸣旭的私生子。 还有更离谱的传言便是,洪鸣旭与大长公主搅和在一处后,被驸马爷撞见,夫妻二人闹和离,最终还让驸马爷送了命。 个中曲折,柴子然作为外人实在是不好说,但他当了纨绔多年,深诸谣言若能信,母猪也能上树的道理。 墨九君捏着惊堂木,凉凉地瞥了洪鸣旭一眼:“你不会听人话吗?” 洪鸣旭面色虽有不少裂痕,但面子功夫还得装下去,笑道:“扰了九君公子,是洪某的不是。” “你知,还不滚?”墨九君冷漠仍是冷漠脸。 三句话便带了连个‘滚’字,看来墨九君真不是一般地厌恶洪鸣旭。柴子然站起来打哈哈道:“不知洪伯爷怎么来苏虞县?”身为京城纨绔,柴子然虽不爱关注什么国家大事,但对于有名的几人还是知晓的。比如怕悍妻的昌平侯,又比如眼前这位比昌平侯还闲的洪伯爷。 洪伯爷本命苏鸣旭,乃是前朝某个庶公主之子,因他年轻时会做人,前朝未亡便投靠了当今圣上,虽然在大战的时候一点儿忙都帮不上,可好歹能下前朝皇室的面子,圣上还是给他记了一功,封了个伯爷,领了份闲差事。 这位洪伯爷感激当今圣上,摘下了自己耻辱的‘苏’姓,冠上了洪福齐天的‘洪’姓,混得虽不算顺风顺水,好歹一张皮相不错,游山玩水泡个美娇娘,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洪鸣旭顺着柴子然的话道:“有一红颜知己在苏虞,便来看看。” 柴子然看了眼貌美肤白的雪娘,笑道:“洪伯爷果然风流快活,让人好生羡慕。”顿了顿:“那您为何来县衙呢?”幽幽地瞥了眼墨九君,笑道:“县衙不管饭的。” 洪鸣旭面色恢复如常:“这我自然知晓,只是昨日听闻一件离奇的案子……” 洪鸣旭的话还未说完,墨九君便打断道:“与你何干?” 洪鸣旭愣了愣,眸光看向柴子然,期待他出口询问几句,好让他化解化解尴尬。柴子然翘起了二郎腿,一脸‘的确不干你的事’的模样,让洪鸣旭颇下不了台。 当天聊不下去的时候,总会有几个懂事的人出来活跃气氛的,比如说雪娘,她柔柔地跪地,呜呜道:“民女虽出生风尘,可也知道好好的人命不能说没就没,我朝是有律法的,我们苏虞县也是个讲法的地方。”眼眶跌出几颗泪珠子:“求县太爷替那名不知何身份的人……伸冤啊!” 柴子然支着下巴,嗤笑:“雪娘还真是心地善良啊!” 雪娘低头,楚楚可怜道:“像子然师爷这般的人物,自然不懂得无辜人妄死的痛苦。您家的书童犯罪,出了事有你担着,你替他正名。可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谁来替我们伸冤。雪娘不是个心善之人,只是身为弱者,同情一个无辜的惨死人,想维护他最后的尊严,请青天大老爷替无辜之人伸冤。”说罢,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洪鸣旭叹气道:“我离京城数十年,游历名山大川,遇到这样的人不计其数。只希望能还无辜人一个安宁,让他们早早地安息了。” “确实该如此。”墨九君点头。 洪鸣旭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墨九君竟然会附和自己。 墨九君又道:“此案还未查清,既然雪娘是证人,也是欲为那枉死之人伸冤的善良女人,还请你委屈几日。” 本以为雪娘会哭着喊着求墨九君开恩,谁知她神色却很淡然,低头配合道:“民女遵命。” 第67章 谋杀四 哪个女子无事被关入大牢不哭诉一番的,雪娘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还有洪鸣旭,神情淡漠,仿佛不是他的红颜知己被关入大牢,而是要回家给他暖被窝一样,冷静异常。 直到雪娘被从外赶来的衙役套上厚厚的枷锁,柴子然才回过神来,这扑朔迷离的案子更加让人头痛了。趁洪鸣旭离去后,他朝墨九君道:“我想见远航,他毕竟是我的书童。” 墨九君看了他半响:“远航不见你。”说罢,便大步离去。远航若真成了前朝嫡公主之子,虽不能保柴子然一世平安,可保他一时,也算个办法。 亮堂的公堂之上,柴子然呆呆地转头看向身后的随风:“你说,这闹得是哪般?” 随风道:“若是我知道,我便成天机了。” 柴子然不客气地泼他冷水:“你放心,你就是知道了,你也成不了天机。” 忙碌了一日的柴子然,毫无收获,但不影响他要吃饭的决心,刚踏入家门便看见坐在小院子里,傻乎乎的三人盯着眼前几颗酸溜溜的葡萄发呆。 柴子然蹲在柴嫣然面前,挥了挥手掌:“阿姐!开饭了吗?” 柴嫣然笑容甜美,喜滋滋道:“我马上去做饭!”撩起裙摆走了几步,回头嫣然一笑:“阿弟是喜欢吃甜排骨饭呢!还是喜欢吃糖排骨饭呢?” 柴子然愣了一刻钟,才问:“有区别吗?” 柴嫣然脸色微红:“一个是甜的。” 顿了顿:“另一个更加甜。” 柴子然:“……”家中书童入了监狱,家里人脑子也变了变,他心甚是惶恐。 柴嫣然提起裙摆走走停停,脸色还挂着亮瞎人狗眼的笑。柴子然拍了拍小心肝,又拍了拍身旁的萝卜父子:“我阿姐今日去了何处?” 小罗卜头张嘴咧开一口小白牙:“嫣然姐姐一大早便捧着一大篮子月季花入门,像是怀春的小猫儿。” 萝卜一掌盖住儿子脑门:“别瞎说,嫣然姑娘美丽大方,分明是怀春的母猫像她。” 柴子然:“……”你们真是在夸我姐吗?为何我心情如此复杂。 萝卜飘飘然道:“我娘子回来了。” 小萝卜头亦飘飘然道:“我阿娘回来了。” 父子两人手拉着手,一起飘飘然而去。 柴子然嘴角抽了抽:“远航还在牢房里吃牢房,一群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随风拍拍他的肩膀,朝他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公子,你还有我。” 柴子然仰天叹息道:“没想到家中唯一可以依靠的,居然是个j,i,an细。” j,i,an细随风:“……” 膳桌上,柴子然心情复杂地夹了一块黏腻腻的甜排骨,一口含在嘴巴,饱满沧桑的眸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柴嫣然:“阿姐?你做的是甜排骨,还是甜糖呢?为何一口咬在排骨上,跟咬在糖上的感觉是一样的。” “阿弟,是不是很甜呢?”柴嫣然眨巴眨巴眸子,满怀希望地问。 “甜透了!”柴子然心里默默流了几颗眼泪。 “那就对了,我浇了一斤的糖。” “噗。”柴子然忍不住把嘴巴里实在是甜得牙腻的排骨吐出:“家里的糖经不起您这般的挥霍啊!” “是啊!”柴嫣然放下碗筷,托着下巴思衬道:“我得去买几百斤糖回家放着。” 柴子然默默地放下碗筷,感觉这饭没法吃了。 门外走来一对哼着小曲儿的父子,柴子然一脸浩然正气地呼唤他们过来用饭,两人虽名义是仆从,可柴家兄妹都是没有架子的主子,兴冲冲地奔来,父子两人入席后,尝了一口甜排骨,吃得不亦乐乎。 柴子然问:“好吃吗?” 父子二人道:“好甜!”说罢,继续狼吞虎咽,满脸幸福。 一人道:“我娘子回来了!” 另一人道:“我阿娘回来了!” 柴子然:“……”这地方没法住了! 天气闷热,西山的几朵红霞挂在天边,又红又金。柴子然寻来看似可靠的随风,双手负在身后,叹息道:“偌大的苏虞县,我只有你一个可相信的人了。” 随风头皮发麻,左右看了几眼后,发现没有九君公子派来的人,心里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公子严重了,您还有九君公子。”若是柴子然刚那话让九君公子听到了,肯定得活剐了他。 柴子然又叹了一口气:“他与我终究不是一条道的。”双目炯炯地盯着随风,仿佛再说,你与我才是一条道的。 随风惶恐地退了几步,躲在柱子后巴巴地伸出半个脑袋,欲哭无泪道:“公子,您有话就直说吧!只是刚刚这些话您万万不要再说了!” 柴子然挑了挑眉梢,受伤道:“随风,你嫌弃我!” 随风恐惧地发抖:“公子,我只想多活几年。” 柴子然捂上自己的俊脸:“如此,我便跟你说重点了。今晚,我想去看看远航。” “哈!这……不太好吧!” 柴子然y恻恻道:“若是你不领路,老子就告诉墨九君,你暗恋老子很多年了,还想睡老子。” 随风:“……” 奢华的寝殿里,大长公主轻轻放下古朴的玉质杯盏,转头看向门侧把守的随书,目光y沉:“阿君来了吗?” 随书恭敬地拱拱手:“回禀大长公主,公子有要事,不来了!他让我转告您,您还是好好歇息,待明日天一早便回京都!” 砰地一声巨响,大长公主面前的杯盏被她推翻在地,碎成一片瓷片渣子,她脸色森寒:“我是他阿娘,生他养他,难道我让他来见我一面就如此难吗?”她猛地站起,一掌拍着桌案上:“我会害他吗?还是我长得像洪水猛兽?” 屋子的侍从通通跪地,无人敢答她的话。大长公主怒了一会儿,心里的悲凉徒然升起,冷眼看向随书:“你有没有转告阿君,若是他不来,我便不走了。” 随书恭敬道:“公子说,您若是不乐意走,便好好住着吧!他身为人子,不敢勉强母亲。” “哼!”大长公主身为人母,多年来一心为儿,自问从未做过让儿子不喜的事情,可他多年如一日的冷漠,渐渐地让她心有些泛凉:“原来他知道我是他阿娘。” 第2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6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26节 屋内的随从把头低得更加低,不希望让大长公主发现他们的存在。 灵巧从门外婷婷走来,附在大长公主耳旁说了一两句话。大长公主脸色微变,沉声道:“他怎会在苏虞?” 灵巧乖巧地站在她身旁:“许是因雪娘之事!” 大长公主脸色铁青:“竟又是为了那个下贱的妓子!”压下心地的火气,道:“让他进来,我倒是要看看,他又要如何!” 月明星稀,几片落叶从院落轻轻地飘了下来。 柴子然把眸光看向窗棂外,左盼右盼终于是把星星和月亮盼了出来。他麻溜地换上一身黑衣,轻手轻脚地打开大门,慢慢地把头探了出去。 门前大树忽然落下一个黑形,柴子然吓得把头重新缩了回去,门外人不懂为何柴子然跑了,轻轻地敲了敲大门:“公子公子,是我。” 听到随风的声音,柴子然重新把头伸了出去,瞪他道:“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的?”像极了鬼魂。 随风委屈道:“公子,您不是交代过,既然要做贼,自然得做那轻手轻脚的聪明贼。” 柴子然脑子忽然想起,他好像是说过,讪讪地从房里出来,清了清嗓子道:“我是在考验你。” 随风眸子发光:“公子,我可是聪明。” 柴子然不吝啬赞美:“只比我差了那么一点点。” 两人蹑手蹑脚走了几步,忽听一个嗓门喊道:“捉贼啊!捉贼啊!” 随风脚尖踩地,轻轻一跃,人便藏在头顶的大树上。那嗓门继续喊道:“捉贼啊!捉贼啊!捉贼啊!” “……”不会飞的柴子然心情一片复杂,他左顾右盼地寻找到声源,见一只毛色雪亮的鹦鹉在叽叽喳喳,恨不得把它煮了炖汤,鹦鹉更加卖力地喊叫:“捉贼啊!捉贼啊!捉贼啊!捉贼啊!” 柴子身穿黑衣,又蒙上了脸,蹑手蹑脚地朝鹦鹉走去,鹦鹉仿佛通了人性,一下子就不叫了,若非被关着笼子,那双小翅膀定拍几下就飞走了,此刻只能在笼子里四处跳跃。 “畜生,让你多嘴。”柴子然眸光森森,虽说人不应该与畜生过多置气,可他身为这畜生的主人,若是不拿点威严出来,日后这畜生怕是要爬到他头顶了。 黑漆漆的影子笼罩着鹦鹉,它怕的瑟瑟发抖:“不敢了,不敢了,不敢了。” “哼!晚了。”柴子然撩起黑色的袖子,凶神恶煞地盯着它:“老子花钱买你回来,居然敢拆老子的台,看老子不弄死你。” 鹦鹉狗腿地喊道:“老子,老子,老子,老子……” 柴子然的心舒坦了许多,动作也慢了不少。 “子然公子,你作甚?” 柴子然身后传来喊声,做贼心虚地僵硬了片刻,转身看向张花花,她手里捧着鸟食,明显是来喂鸟的。柴子然讪讪道:“哈哈哈哈哈哈,路过。” 张花花狐疑地看着他浑身黑衣:“你扮夜游神呢?” 柴子然有些沮丧:“你如何认出我的?”他穿着黑衣,带上黑面巾,应该不会有人认识他。 张花花道:“在这院子里,只有你会欺负诗集。” 柴子然:“……” 诗集见有旁人在,嘎嘎嘎地喊道:“笨贼,笨贼,笨贼,笨贼。”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柴子然目露凶光。 诗集的畜生眼丝毫不畏惧,反而直勾勾地盯着柴子然身后,嘴巴傻哈哈地开着,喊:“英雄,英雄,英雄……” 张花花也冲柴子然身后,恭敬地行礼道:“九君公子好!” 柴子然呆呆地转身:“呵呵呵!这年头的畜生也懂趋炎附势了,让我们这些庸人可如何活。” 墨九君笑道:“你这鸟倒是很有趣!”伸出食指戳了戳诗集的脑袋:“以后唤阿然做公子。” 诗集狗腿地喊:“公子,公子,公子,公子……” 柴子然这才发现,原来墨九君这厮是一个训鸟高手。 第68章 谋杀五 月上柳梢,枝头微垂,几缕清风凉凉吹来,甚是美丽。静谧的树下,柴子然让随风摆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他恭恭敬敬地替墨九君把杯盏满上,推了两碟下酒小菜到他面前,笑道:“来来来,九君公子难得来一趟寒舍,我身为主人,定要好好地款待您一番。” 墨九君捻了捻杯盏,不甚在意般,问:“有没有美色。” 柴子然眸光看向张花花,她摆摆手道:“人家已经从良了。” 柴子然又把目光看向随风,随风紧张地拉起衣襟,浑身炸毛:“我可是良家妇男。” 柴子然面色讪讪,看向墨九君笑道:“时间紧迫,要不……”他猛地站起,拉低半个肩头的红衣衫,笑道:“我亲自上阵呗!” “噗!”墨九君嘴里含的美酒一下子吐了出来,窘迫地提起宽大的袖子充当帕子擦拭嘴唇。柴子然大喊道:“停停停,让我来让我来。”他蹭到墨九君身旁坐下,把露出半边裸肩耸了耸:“我来。”他提起自己的黑色腰带替墨九君细细地擦起他两片诱人的唇瓣。 如此香艳的一幕,落到随风和张花花眼中,他们震惊地连嘴巴都忘了合起。 柴子然瞪他俩:“你们愣住作甚?还不快快把酒窖里的好酒搬出,给我们的九君公子好好地尝尝。” 两人相视一眼,步履踉踉跄跄而去,被刚刚鲜艳的一抹仍震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柴子然暗恨他俩不成器,灌醉墨九君这个光荣的任务还得落到他头上,他给墨九君又斟满一杯美酒,亲自送到他嘴旁,笑道:“九君哥哥,您喝酒!” 墨九君爽快地把酒一饮而尽,耳根子有些红,对柴子然递来的第二杯水酒和第三杯水酒同样一饮而尽。 到了第四杯,墨九君迟疑了片刻,还是把柴子然递给他的酒喝得一点儿都不剩。他舔了舔唇瓣,又饮下柴子然递过来的第五杯酒。 柴子然兴冲冲地问:“九君哥哥,你有没有头晕的感觉?” 墨九君想了想:“我见不到你,头就会晕。”深情的眸子注视着他的脸,温柔道:“阿然,我从未喜欢过楼雨泽,我喜欢的人从来都是你,但你从来都是视而不见。”他慢慢地站直身体,把手搭在柴子然肩膀上,拉起他耸下的衣肩:“我曾想过,若远航真成了前朝嫡公主之子就好了,可真的永远假不了,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 “阿然,我不希望你恨我。”墨九君拉起柴子然的手,带着他走出小院:“我带你去见远航,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但……除了让你死。”缓缓的清风吹来,墨九君忽然转头,菱角分明的五官,渡上一层淡淡的霜华,硬朗的五官一下子柔和了。 柴子然的心肝一下子涨了,一下子缩成一团,那种感觉实在难以形容。默了半刻,笑道:“你是醉了。”伸出三个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个是几个手指头?” 墨九君笑道:“三个。” 柴子然一脸你果真醉了的神情,唉声叹气道:“这是五。”说罢,他伸出一个手掌在墨九君眼前悠晃:“你都醉得三五不分了,可见都是在说糊涂话。”认真脸道:“我是不会当真的。” 墨九君见他一脸认真,眸子黯淡,却也顺着他的话说:“我的确醉了。” “呵呵呵!我就知道。”柴子然喜道:“平日里我就拿三五来套你这样的醉鬼,明明醉了还不认账。”晃了晃五指巴掌:“这不,让我试探出来了。” 墨九君慢慢地把头倒在他肩头,他要比柴子然高上那么一点儿,挨着他与他实现持平,缓缓地瞌上一双眸子。 半响后,墨九君听到身旁久久不动的柴子然一声叹息:“唉!醉了就好!”他眼睫毛轻颤了颤,但不舍得他为难,终究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随后柴子然把随风和张花花喊来了,三人齐心协力地把墨九君抬到柴子然的床榻。柴子然累蔫蔫道:“花花,你盯着墨九君,我们去去就回。” “哈?”张花花惊得头皮发麻:“这九君公子才是正正经经赎我出花花楼的主人,你们背着他鬼混,我……”咬了咬下唇,跺了跺脚尖:“我不能视而不见啊。” 柴子然满头黑线:“我是那种鬼混的人吗?” 张花花一双迷茫的大眼儿眨了眨:“是。” “是你个大头鬼,我是看远航去。”柴子然恨铁不成钢道:“你盯着墨九君,千万不要让他跑了。” 张花花一脸我懂得的表情,扭扭捏捏地往后退了几步:“你果真是看中远航了,九君公子这般好,你怎看不见呢?人家远航在监狱,九君公子就在你的床榻,你就算再饥渴,哪有舍近求远的道理?” 柴子然本不与女子动粗,可这女子莫名其妙后便奇妙莫名,柴子然一个没忍住,大手抬起赏了个板栗给她,恶狠狠地道:“你只需听爷的话就好,远航摊上大事了,我是去看看如何能化解,你莫要瞎参合。” 张花花不以为然:“大事?哪里会有什么大事,这县太爷都躺你床榻了。”眼眸含笑地侧头盯看躺得四方八正的墨九君,抛了个媚眼:“你只要往这床一爬,什么事儿都能解决。”若是还解决不了,就是柴子然的问题了。 毕竟在苏虞县这个小地方,还没有县太爷解决不了的问题。 随风深觉张花花句句ji,ng辟,一脸赞同道:“此举乃英雄所为,公子你得捉紧时间当英雄了,不然远航就没法救了。” “滚。”柴子然脸色发红,把牙咬得咯吱响,恼怒地瞪着他们半响,转头就走。随风暗暗替墨九君感到惋惜,多好的机会啊! 两人前脚刚出门,张花花便追了出来,站起门槛喊道:“你们安心地去吧!我会好好照顾诗集的。” 柴子然步履一个踉跄,安慰自己是个做大事的人,不能跟个无知妇孺一般见识,心里暗骂了她一句:你才安心地去呢! 张花花见两人毅然而行,喜滋滋地以为她把柴子然的后顾之忧解决了,正想回屋拿些鸟食给诗集,回头一望,心脏忽而一停,眼眸蓦然瞪大了几分。 墨九君一袭黑衣肆意,面色淡漠,若不是门口几个红灯笼照在他的耳根子,把他耳根子照红了几分,瞧着倒是与平常并无二异。墨九君瞥了眼张花花:“回吧!” 这两个字说得甚是简洁,但因太简洁了,张花花弄不懂墨九君是说给她听,还说给自己,只见他衣阙翻飞间,人已与黑衣融为一体。 柴子然与随风鬼鬼祟祟地寻到了县衙地牢外,蹲到离地牢不远处的一根大柱子后,探头出打量了几眼,发现入目处皆是y森森的一片,几个身材高大的衙役守着地牢外面,要进去有些困难。柴子然瞪着随风:“你去引开他们。” 随风难以置信:“公子,你觉得我一个人跳出去,他们一伙人会跟着我走吗?”是你傻,还是他们傻呢? 柴子然道:“你好傻啊!谁让你劫狱来着!老子是让你去跟他们套套近乎,然后引他们去喝酒。”拍了拍他脑门:“你当他们傻,还是我傻?” “……”随风不敢说:我当你傻。 柴子然眸光发亮:“你还不快去。” 随风满心鄙夷柴子然,又不敢明说,委婉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只忠心于一个主子,对主子的命令那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们得了九君公子的命令把手于此,怎会轻易离开呢?不如你唤九君公子过来,带您进去。” “老子刚把他灌醉,这会儿你让我去找他,你当我活腻了。俗话说得好,试一试少不了宝,你且去看看,说不定那几个衙役平日里没见过你这般潇洒的男人,而你恰恰出现在他们面前……呵呵呵呵!如此便能进去了。” “……”随风心里百般吐槽,可碍于如今他是柴子然的人,只得挪动着脚步,慢慢地朝地牢方向走去。刚暴露在众衙役面前,随风又猛地退了回来,满脸惊悚道:“公子,我怕我贸贸然出去,会打草惊蛇。” “你不用怕,你已经打了。”柴子然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个朝他行来的衙役,眼梢瞟了瞟随风,愤愤道:“老子去八仙过海救人无数,你跟着老子这般久,怎么一点儿都没学到老子的机智聪慧呢!” 随风:“……” 两个衙役朝柴子然与随风拱手道:“卑职见过子然公子,随风公子。” 柴子然从柱子后大大方方地走出,领袖般颔首道:“你们好!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吧!” 两衙役四目对了一眼,皆道:“还成。” 柴子然因不是个领袖,看他们呆愣的模样,忘记了下文如何继续。但两个衙役是懂事的,开了个头:“不知子然公子可是要看远航,属下这就带子然公子前去。” 柴子然惊愕万分地盯着随风,随风亦还他一个惊疑不定的眸光,两个眼神交流了一会儿,便巴巴地跟两个衙役走了。 第69章 谋杀六 柴子然随衙役走入的寒气森森的地牢,一把微亮的火把照亮了一间又一间的牢房。柴子然心里紧张,眸光四处扫向空空如也的牢房,十分担心远航,不知那小子豆大的胆子吓破了没有。 路过几道铁门,前面一个牢房与别的牢房有些不同,在如拳头大的铁柱大门前放了一碗大白米饭和两根筷子。柴子然越过两个衙役,行至米饭前,心里难受得紧,远航自幼跟着自己,哪里吃过这些苦。他眸光锁向牢房里蜷缩成一团的人,见他浑身抖啊抖,甚至不敢抬头看向发出脚步声很大的自己。 柴子然瞪着两个衙役,喊道:“你们把门打开。” 两衙役二话不说,直接把门开锁了。柴子然跑到地牢里头,脚下的黑色靴子踩到厚厚干干的稻草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远航蜷缩一团的身体,抖得越发厉害,屁股连着地面稻草,缓缓地挪着墙角,头仍抵在膝盖上,发出嘤嘤嘤的哭声。 若不是怕极,远航也不会如此。柴子然蹲着远航身旁,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安慰道:“远航,不怕,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远航感受到温暖,缓缓地抬起头,眼眶红肿,哽咽道:“公子,你来了……呜呜呜呜呜。”远航一把搂住柴子然的腰哭得稀里哗啦,豆大的泪水滴落到柴子然的胸膛,漫shi了一大片。 柴子然目光y寒,瞪着随他入大牢里的两个衙役:“案子还没定呢!你们怎么胡乱欺负人?” 两个衙役退后了一大步,低头不语。 柴子然见他们像鹌鹑,心里越发恼怒,以为他们对远航用刑了,板起远航的脑袋,不见红肿;掀起他的手臂,见光溜溜的手臂没有伤痕;又去掀他的裤脚。远航心里一暖,笑道:“公子,我没有受伤,他们对我……”看了眼两个衙役道:“挺好的。” 确实是挺好的,没有给他脸色,没有殴打他,给他干净的米饭吃,给他扫干净了监狱,还给他换上一层厚厚的新稻草。 柴子然虎摸他脑袋:“你无事就好。”对那两衙役的态度也好了几分,道:“你们都走吧!我要跟远航说一会儿话。” 亮衙役二话不说,直接退走,那态度要多谦卑就有多谦卑。 柴子然见此刻没有外人,一个板栗拍着远航头顶:“你看看你,像话吗?还吓得尿裤子了。” “我没尿裤子。”远航红着脸辩驳。 “渍渍。”柴子然怀疑地盯着他裤子,笑道:“都干了吧!” “我没尿裤子。”远航浑身缩了缩。 “得了!”柴子然把手搭在他肩头:“远航,你是公子的人,公子一定会救你出去的,你直管如实说话,别的一个字都别胡说。你就算乱说了,别人也不会信的,可别苦哈哈地摊上了自己的小命。” 远航低头默了一会儿:“其实,我是想替公子分忧的,可……”他扁着嘴,可怜兮兮地又落了两滴泪:“我这回就算不提公子分忧,也保不住性命了。公子,他们说……我杀了洪鸣旭。”浑身抖了抖,脸上白啊白:“洪鸣旭,他死了。” “胡说。”柴子然呵斥道:“他白天还好好的,哪里会死得这般快!一派胡言。” “公子。”远航捉住他的袖子,哽咽道:“洪鸣旭,他真的死了。”眸子落下几颗泪水,惶恐道:“是大长公主杀了他。”随即,他本就很白的脸色看向随风时,更加白了,如遇到洪水猛兽般缩到柴子然怀里:“公子,呜呜呜呜呜呜。” 柴子然僵硬了半刻,傻乎乎地看向随风:“他真的死了?” 随风脸色亦不太好看:“今日见了洪鸣旭后,我便与公子一直在一处。”他看着远航,嘴巴张了张,但没说出什么,还颇为善解人意地自动消失了。 洪鸣旭虽不是什么大人物,可好歹是个有爵位在身的伯爷,若是死了……柴子然眸光呆滞地看着远航:“你与我细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远航从柴子然胸口抬头起来,发现随风不见了,擦了擦泪水,声音颤了颤,故作镇定地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混账!”柴子然呵斥:“你是想做那替死鬼,也不问问你家公子答应不答应。” “公子。”远航巴巴地看着他,心里一片暖和,陆陆续续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柴子然皱着眉听了一遍,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此事只发生在半个时辰前,大长公主与洪鸣旭也不知道哪条筋骨不对,居然一起来了大牢看远航,虽说这是墨九君的地盘,可大长公主乃是墨九君的亲生母亲,门外的衙役被她板着脸斥了几句,便让她进来了。 洪鸣旭直来到远航身旁,目露欣喜:“阁下就是前朝苏虞公主之子?”拱手恭敬道:“拜见公子。” 大长公主恨得咬牙切齿:“前朝之子,竟让你如此做派!你莫不是忘了你的命因谁而被捡的。” 洪鸣旭半点儿也不恼,恭敬地在大长公主面前躬身:“自然不敢忘记大长公主对在下的恩惠。” “那你为何要见他,甚至不惜要挟我?前朝大长公主难道还比我这个大长公主要高贵?”大长公主怒瞪他:“如今,人你也见了,在阿君来这里之前,你随我离开吧!” 提到墨九君,洪鸣旭的脸色像个调色盘一般:“大长公主,既然您让我来了,不如让我带着前朝公主之子,也算为我们的往昔做个了断吧!” “呸!”大长公主啐了他一口:“洪鸣旭,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已看在我们有多年交情的份上,带你来这里了。你尽快离开,今夜我就当没有见过你。” “大长公主,原来你也知道我们往昔有些情分。”洪鸣旭的语调徒然变得很暧昧,眸子却很冰冷:“那你可知你儿干的好事!” “我儿?”大长公主蹙眉:“我让他发过誓,他绝对不会伤你性命的。” “哼!是啊!他的确是不要我的命,可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洪鸣旭眸光y鸷:“你可记得,当年是你勾引的我,也是你害死你的丈夫,我不过是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劣根子,可你们母子倒好。一个将我踹得远远的,一个毁了我的前程。”他眸光忽然变得雪亮,盯着蜷缩在角落的远航,笑道:“如今,一个大大的机会就摆放在我面前,我岂能不要。” “洪鸣旭,你敢。”大长公主话音尖锐,熟悉洪鸣旭如她,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他不是说,阿君毁了他的前程吗?所以他要把远航带到圣上面前,告诉圣上,柴府与阿君狼狈为j,i,an,窝藏前朝公主之子。 其心可诛! “哼!你还真是一个好母亲。”洪鸣旭信誓旦旦这个女人一定会帮自己,挑了挑眉道:“你还不知道吧!当年我跟你被你丈夫捉j,i,an在床时,你儿全看到了,不然为何这么多年,他任你如何哄骗,都对你不理不睬。” “因为他看到你勾搭汉子,看到你谋杀亲夫,也看到你将你丈夫害死,毁尸灭迹。大长公主啊!大长公主!你恐怕都不知道吧!” 大长公主威仪的眸子写满了难以置信:“你胡说。洪鸣旭,好你个小人!当年事情真相如何,你心知肚明,何必要挑拨我与我儿的关系,你休想我会中计。”她这辈子犯的一个最大的错误,就是受了这个j,i,an险小人的哄骗,好好的家就这么没了。 洪鸣旭笑道:“如此,还得劳烦大长公主问问你儿了!” “我们母子的事情无须你cha手。” “若是我去告诉九君公子,他是我儿,不知他会不会让我cha手你们之间的事情。”洪鸣旭笑道:“恐怕,他会很高兴我cha手的,说不定为了他母亲的幸福,他还会唤我一句阿爹!” “你胡说八道。我儿是我驸马之子。” “这恐怕是那个下了黄泉,还得被你诬陷与娼妓私奔的驸马才知晓了。”洪鸣旭笑得露出一口白亮的牙齿:“不如我们去挖他的坟墓,看看他还会不会说话!” “贱人。”大长公主气得抬手就对着他的脸赏了他一个耳光,凤目圆瞪:“你敢!” “我不敢。”洪鸣旭的头被她打得偏到一侧,脸上笑容不变,森然不已:“可你儿子敢啊!你是怎么同他说的,你说他老子跟娼妓跑了,你说他不要你们母子了,你还说……” “够了。”大长公主红着眼睛,一声低沉的呵斥。 挂在洪鸣旭嘴边的笑瞬间僵硬起来,他重重地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cha在他胸口的锋利匕首,鲜血染红了他的锦袍,翩翩如玉的脸变得异常狰狞:“贱……” 一声闷哼响起,洪鸣旭的话再也说不出了,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唯有眼睛睁得很大,一瞬不瞬地盯着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瘫痪在地,恐惧布满了脸庞,浑身哆嗦,徒然一声悲凉的大喊:“这……都是你逼我的……” 灵巧镇定地跑去合上洪鸣旭的眼睛,刚把他眼皮子翻了下来,他忽然又睁开,把她吓得退后了几步。深呼一口气,再次把他的眼睛合上,玉手颤抖地按住他的眼眸,不让他眼皮子翻起。半响后灵巧把手拿下,见洪鸣旭的眼睛不翻了,送了一口气,把大长公主从地上扶起来。 大长公主被扶起时,脸上的惊恐褪得一点儿都不剩,扭头看着牢房里的远航,笑道:“远航,你别怕!他已经死了。” 第2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7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27节 第70章 谋杀七 远航浑身发抖,在他眼中,大长公主比死去的洪鸣旭更可怕。 “远航,你知道吗?你已经成功地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了,那些人不仅有前朝余孽,还有圣上。像洪鸣旭这样的小人更是多得数不清。他们嫉妒阿君,他们怕阿君,所以他们想毁了他。我是个母亲,我不能让他们毁了阿君,所以……我杀了他。” “远航,你一定理解我这个阿娘的,对吗?听说你是孤儿,是苏虞把你捡回家,是柴子然给了你所有的一切。所以,你才会听柴子皓的,想给柴子然抗下一切。我跟苏虞是好姐妹,我亦不想他儿子出事,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远航还未消化大长公主话里的意思,灵巧便训斥他道:“大胆远航,身为前朝余孽留着肮脏的血统,本就该死。洪伯爷不过是让你识时务,劝你归顺我朝,你居然心生恼怒,把人给杀害了。” 大长公主身旁的侍从把地上躺着的尸体拖了下去,连血迹都擦得干干净净。 远航脑子呆愣:“我……” 大长公主温和地笑道:“远航,为了你家公子,你无须再忧心什么。” 远航以为他的命恐怕就要这样结束了,可大长公主并没有着急要他死,领着一众侍从,如来时那般,走得优雅从容。 远航浑身颤抖,他是心甘情愿听从侯爷命令,替公子死的,只要他死了,信悟侯府就平安了。此刻多了一桩事让他死,他应该无需害怕太多,反正也是要死的,可……他颤得停不下来。 “哎!今年是多事之夏啊!”柴子然目露浑噩,这件事牵连到前朝,又涉及了当朝大长公主,十分地复杂了。他拍拍远航的肩头,低沉道:“我带你越狱!我们回夏都!” “哈?自投罗网?这这这……”远航浑身发抖:“我怕……哎呦……” 他话还未说完,便让柴子然赏了个板栗,柴子然骂道:“你个混账东西!给老子当替罪羊都不怕,这会儿怎么就怂了,打起ji,ng神来,老子带你去告御状!” “御状?”远航不可思议道:“那公子……你……圣上不喜欢你啊!” 柴子然对这事心里也没个谱,可普天之下能管大长公主家闲事的就只有当今圣上,无论如何,他都得试一试:“远航,你放心,圣上是个明理辨是非的好君王。”是与不是,其实柴子然也不甚清楚,只想把远航哄好了再说。 可远航却不上当:“公子,我知道你想救我,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清楚,我这条命就是公子和夫人给的,我白白地赚了这十几年,对我来说是莫大的恩惠,我愿意替公子去死。”话音刚活,远航的脑袋又一疼,捂住头哎呦哎呦地叫呼:“公子,我情愿被砍头,也不愿意被你打傻。” “我是打醒你。”柴子然恨铁不成钢道:“你糊涂啊!你说自己是前朝血脉,你家公子也落得个窝藏前朝余孽的罪名,我们信悟侯府一个都活不了。” “不可能……侯爷他……”远航察觉自己被套话了,捂住嘴巴,改口道:“是我甘愿要替公子的,不关公子是事情。” “顶你个大头鬼。”柴子然继续赏他板栗:“你家公子我从来就没做错什么,若我投胎是个错误的事情,那这个也是天意。非你我人力能改!” “子然公子果然是个阔达之人。”四周只有两人的牢房,不知何时多了一人。柴子然转头看向灵巧,僵硬的脸挤出一抹笑:“不知灵巧姐姐到,是阿然失礼了。”他站起,行了个大礼。 “奴婢不过是个侍女,受不得子然公子的大礼。”虽灵巧如此说,可柴子然朝她行的礼,她全部都受了,且受得心安理得,身为大长公主身边最得信任之人,饶是京都一般的贵女都没有她得人敬重。 “灵巧姐姐,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您能不能让大长公主放了我们。”柴子然眨眨眸子,扁扁嘴,笑得天真无邪,像极初出茅庐的娇憨少年郎。 灵巧脸色淡漠:“不行,公主有令,还得委屈委屈子然公子。”随着她话音落下,身后走近几个彪状大汉,身穿衙役服饰,面色淡漠。 柴子然皱眉,这几人他从未见过,定不是墨九君的人,看来大长公主要把他们软禁于此了。 远航浑身发抖,揪着公子的袖子,喊道:“灵巧姐姐,是我,是我杀的人,我……嗯嗯呃呃……”他忽然被人捂住嘴巴,嘴巴里吐不出话来,着急地看着柴子然。 柴子然的手仍放在远航嘴巴上,笑道:“灵巧姐姐,有没有饭吃,我饿了。” 远航如此识相,灵巧对他们的态度好了许多,虽派人盯着他们,可满足他们吃喝拉撒的所有条件。 y森的牢房里,点燃的火把渐渐熄灭,几缕阳光从简陋的窗棂照进,柴子然懒洋洋地叼了根枯黄的稻草,打了个饱嗝,抬眸啾了啾四周站得笔直的彪壮大汉,拍拍身旁食如嚼蜡的远航:“你小子还吃什么,还不快把手上的东西孝敬诸位辛苦的哥哥。” 远航闻言,聂聂地起身,颤抖地捧着手里未动过一口的白粥,恭恭敬敬地靠近铁门,把白粥伸出柱子,谄媚道:“各各……哥哥,请尝尝。” 几个大汉眼皮子都不抬,对他的话不置一词。 柴子然笑道:“既然各位哥哥不赏脸,远航你就回来吧!反正你是前朝公主的儿子,说不定真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呢!到时,你给诸位哥哥的东西可不能这么小气了。” 几个大汉的眼皮子仍是不抬,一言不发。 远航巴巴地坐到柴子然身旁,捧着碗恭敬地递给他。 柴子然白了他一眼:“你当我是猪呢!” 远航默默地低头看了眼公子脚步的几个空碗,默默地喝起自己手里的白粥。 半个时辰后,随影领着几个衙役出现在牢房,恭敬地同柴子然行了一礼。柴子然道:“你莫要与我客套,老子心情不好,若不让你家九君公子哄一哄我,休想让我踏出这牢房半步。”他躺在干净的稻草上,懒洋洋地伸了个腰:“横竖这里能吃饱皇粮,公子我就在这里住着不走了。” “公子,要不……”远航小心翼翼地劝道:“您还是……” 柴子然打了哈欠,道:“拒绝。” 远航低头不敢再言。 随影道:“子然公子,有个贵人要见你。” “大长公主?”柴子然摆手道:“不见。” “非也!”随影不善言辞,可也不打算与柴子然过多浪费嘴舌,直接命人把他绑了。柴子然敌不过绑他的都是练家子,气得脸都绿了,骂道:“随影,你个混账,老子可是你家公子的贴身师爷,很贴身很贴身那种。你居然敢绑我” 回答柴子然的随影,直接用一块白布塞到他嘴巴,颇有自豪道:“这世间总是安静了片刻!” 柴子然双目圆瞪,恨不得咬下他几块r_ou_。 琉璃宫灯绕,明黄纱衣缠,虽是县衙后院,布置得却如皇宫大院。几个穿着明艳宫装的少女站在主位两侧,手捧轻茶,面如桃花,身如迎柳,看的人本该心旷神怡,还能调戏一二;可这几日偏偏面色淡漠,眸光严肃,一动不动如同雕塑。 如此美人,不敢恭维。 随影绑了柴子然便退下了,临走前还善意地给他松绑,并递他一个“你好自为之”的提醒眼神。 面色严肃的美人见柴子然站得笔直,眉头轻皱。柴子然心里一个激灵,忙跪到在地,目露惶恐,时隔多年,他仍然没有忘记,第一次见当今圣上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他的父母双双离世,死因不详,因为他这个儿子从未见过他们的尸体,据说是圣上怜惜父母,把他们一同葬了,真相如何,柴子然时至今日仍不得而知,唯一能确认的是,与当今圣上脱不了干系。 脑子浑浑噩噩间,一群内宦涌入,各站其位,规矩严明。半刻钟后,一人被众星拱月般走来,目如虎,脸如刀刻,不怒而威,不言让人畏惧。身袭一身黑衣,胸头挂在一只栩栩如生的穷奇,每走一步,穷奇仿佛能跳一步。 满屋子的人跪地,呼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柴子然低头融入人群,但他跪在大厅正中央,最引人注目。 圣上落座后,道:“都起吧!” 柴子然犹豫了半刻,起了身,见圣上身旁站着的墨九君和大长公主皆盯着他看,心里叹了一口气,该来的一个都跑不了。 “阿然,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圣上看向柴子然笑得温和,只是隐藏在笑容下的是什么唯有圣上一人知晓。 柴子然低头惶恐道:“草民污了圣上的眼睛,还望圣上赐罪。” “你这孩子,都是自家人哪里有什么罪不罪的,听说你书童犯了事儿,你连夜去看他,被当做贼关了起来,现在放出来,心里定是怕极了。”大长公主笑看兄长:“不如让阿然回去休息休息吧!” 圣上敛了敛眉,正想说话。柴子然猛地跪地,喊道:“草民有冤屈,请圣上做主!” 大长公主目光顿时一寒。 第71章 谋杀八 静谧的厅堂静了半刻,圣上淡淡地开口:“阿君,你以为呢?” 大长公主面色一喜,满心期盼地看着儿子,虽然他们母子情分生疏了不少,总归是亲母子,她相信墨九君,不料,她儿却说:“全凭圣上做主!” 仿佛有一道霹雳雷霆砸到大长公主的脑袋,她浑身颤了颤,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阿君,你……” 圣上默了一会儿,看着柴子然故作镇定的脸,蹙了蹙眉:“你且说吧!” 柴子然额头冒出了几颗冷汗:“求圣上替我书童远航伸冤,他并非……” “阿然。”圣上淡淡地打断了柴子然的话,伸手捧了一杯香茗,浅浅地尝了尝:“你且告诉朕,远航是否是前朝遗留下的血脉。若他是,你们信悟侯府乃是遭j,i,an人蒙蔽,情有可原;若他不是……”他的话语忽然变得冰冷:“那前朝公主之子又在何处?” 柴子然浑身已被冷汗浸shi,圣上眼眸锁在柴子然身上,问:“他究竟是与不是呢?” 忽然“砰”地一声脆响,圣上手中的香茗摔倒在地,水带瓷片碎渣洒了一地。 大长公主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容,眼梢瞧见墨九君暗暗握住的大手,眉心一拧,本能地欲握住儿子的手。墨九君朝旁边站了一站,躲开了她的手,看也不看她一眼。大长公主忽然想起洪鸣旭临死前说的话,明知不可信,心中却慌张不已。 柴子然跪在地上,浑身一动不动,额头的冷汗滴落到冰冷的玉石板上。半响,他抬起头,抚走额头的冷汗,笑出一排闪亮的白牙:“远航是我的书童,他不过是个寻常人家的孩子,并非是什么前朝余孽。” 普普通通的辩解,让静谧的四周更加静谧,屋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传了进来。琉璃灯盏发出耀眼的光彩,让柴子然的笑添了三分灿烂。 圣上蹙眉道:“既然如此,朕也不必姑息……”话语一顿,眸光一闪,看着忽然行至柴子然身旁的墨九君。见他跪下,腰杆却挺得笔直:“阿君,你这是作甚?” 大长公主惊呼:“阿君,你快回来,你到底在做什么?” 墨九君脸色平静:“做我该做之事!” “墨九君,你或许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听你阿娘和你舅舅的话就对了。”柴子然吞咽了一口唾液,推了推他的手:“你赶紧起来吧!咱俩不熟,断绝关系很多年了。” 墨九君转头,咧嘴笑道:“我一直在等你带我去摘桃子。” 柴子然愣了愣,问他:“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我此生最在乎之人。” 无数的目光盯着他们,有疑惑的,有幸灾乐祸的,有着急的,有好奇的。也许有些话,这个时候说不太合适,可柴子然怕不说,就在也没有机会了,顿了顿,眸光真挚道:“墨九君,对不起,我在你阿爹去世时说很多话伤你的心,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墨九君的嘴角抬了抬:“阿然,你无需致歉,若我早一点知道就好了。” 四目相对,他们的眸光只剩下彼此了。 开国将军夫妇双双离世后,柴子然便得到圣上的“照拂”,一夜之间从天之骄子沦落成一只人人喊打的“柴犬”。他一边忧心会因为自己的身世连累家人,一边害怕年少最好的朋友墨九君因为与他交好,会被他舅舅厌弃。 柴子然夜不能寐时,便想出了断绝关系这一招。他与信悟侯府连根,关系不能说断就断,可他与墨九君的情谊,却被他亲手砍断了。 据说墨九君的阿爹驸马爷因勾搭上了一个青楼妓子,连夜带着妓子私奔了,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两人很快就被大长公主截了下来。听说,驸马爷死也要和妓子死在一起,双双殉情了。虽然驸马爷百般不好,可终归是大长公主的丈夫,大长公主念及旧情,给他办了一场隆重的丧礼。 那是一个春和日丽的清晨,两个白灯笼挂在大长公主府邸门前。柴子然前来吊丧,他还未行至大门,门童恭敬地欲请他入内,可他一脸高高在上的样子,表示不愿意进去。 门童只得禀告了墨九君。 墨九君出来的时候,眼眶是红的,嘴唇是白的,脸色是青的,好像生病了。可柴子然说:“你怎么一副随你阿爹的样子,是准备去了吗?” 眼泪流到墨九君的眼眶,被他逼了回去,见到最亲密的好友,他呜咽地喊道:“阿然。” 柴子然说:“你别哭啊!晦气!”见墨九君伸出手走来,柴子然皱眉喝住他:“你别过来,晦气会跑到我身上来的。” 墨九君呆呆地定在原地,嘴巴张了张,却不敢说出什么话来。 柴子然又道:“好吧!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从未喜欢过你,以前我觉得你有个英俊能写诗的阿爹十分地了不起。”他耸了耸肩膀:“好吧!其实我现在也这么认为。可是你阿爹走了,你再也没有了不起的阿爹了。”他吊儿郎当地转身就走:“咱们也不要做什么朋友了,无聊!” 两行清泪挂在墨九君瘦弱的脸庞,他忽然铆足了劲儿冲出去,用一双小胳膊圈住柴子然的小肥腰,哭嚎道:“阿然,不要,你不要走,你不要走,你不要走,不要。” 柴子然的小身板僵硬了一刻,随后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重重地把墨九君推到在地,瞪他:“墨九君,你真烦,你不要找我做朋友了,我不稀罕你,你以为你是谁。” “阿然,你不要走。”墨九君眼见柴子然抬步要跑,爬着拽着他的裤子,哭喊道:“阿然,你不要走,不要。” 从未在柴子然面前哭过的墨九君,头一回哭,他的泪水稀里哗啦地滑落到柴子然的华服,哭得柴子然的心颤颠颠的。 柴子然低头看他哭了一会儿,猛地又推了他一把,墨九君的身体因过度悲伤羸弱不已,被柴子然的这一推便倒在地上,仰头泣不成音:“阿然,你不要走。” 柴子然一动不动,见他的泪越来越汹涌,脸上漠然的神情便无法再维持,他噗通地跪到墨九君面前,哭喊:“墨九君,我求求你了,我讨厌你,你别来烦我,我最讨厌你了。” 静谧的厅堂,金碧辉煌,明明挤满了身穿华衣的人,四周却静得如落针可闻。 圣上威严的眸光放到柴子然身上,淡漠的脸写满了君王的无情:“开国将军与朕乃是兄弟,朕念在你父亲的情分,给了你机会,你既然不肯要,休要怪朕无情。” “圣上。”墨九君连膝挪了两步,双目如炬地看着他,丝毫不畏惧:“您真的念了与开国将军的兄弟情了吗?” 圣上瞪圆了虎眸,沉声道:“阿君,你这是何意?” 大长公主浑身一颤,跪倒在墨九君身旁,恭敬道:“圣上!阿君不过是个孩子,他的话皆没有任何意思,请圣上明鉴。” 墨九君脸色的神情淡漠:“臣说的意思是,你杀了阿然的父母,难道还要杀他们唯一的孩子吗?” “阿君……”大长公主脸色大变,正想以母亲的身份呵斥,让他与舅舅道歉,谁知圣上已然大怒,浑身冒出森森的寒气,重重地拍了拍身旁的几案,怒道:“混账东西!” 大长公主心暗道:“晚了。”爬至兄长面前,哭喊道:“阿兄,您饶了阿君吧!他年纪小不懂事。” “哼!年纪小。”圣上满脸怒容,威严的眸子扫在墨九君身上:“你向他求情,你问问他,他可是领情了。” 大长公主心头一跳,回头急巴巴地喊道:“阿君,你快向你舅舅求情。”见墨九君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心里哇啦啦地凉了凉。 柴子然笑嘻嘻地撞了撞墨九君的胳膊:“要不,你还是……听你阿娘的吧!” “阿君!”大长公主见有柴子然帮口说话,满心期盼地看着他:“你说话呀!” 万众瞩目下,墨九君握住柴子然的大手,嘴角抬了抬,笑道:“请舅舅念在我是您亲外甥的份上,让我与阿然生死与共。” 第72章 甜蜜一 日落西山时,柴子然回到自己的小院落,见远航又哭又笑地朝自己跑了,嫌弃地一把推开他:“混账玩意,你洗了澡没有?” 远航委屈巴巴地道:“洗了,洗了。” 柴子然一把搂住他:“我没洗。” 远航挣扎着要推开他:“公子,你好脏啊!你快放开我。” 两人胡闹着,小萝卜笑眯眯地走来,喊道:“子然阿哥,吃饭了。” 柴子然入席时,轻瞥了眼膳桌上的菜,清了清嗓子,欣喜道:“好好好,吃饭了!” 柴嫣然和萝卜父子笑眯眯地夹了块甜腻腻的排骨啃得有滋有味,柴子然知道他们三人的口味异于常人,便扭头看向张花花,巴巴地问道:“这菜如何?” 张花花夹的也是一块甜腻腻的排骨,轻轻地把排骨放在嘴边,浅尝了尝:“还成!”柴子然狐疑地把排骨塞到自己的嘴巴,甜腻腻的味道充满了口腔,与他第一次尝时发生了些变化,也不觉得太难吃。 随风和远航却把口中的排骨吐了出来,苦哈哈地直奔厨房要去漱口,这糖太甜了,这饭没法吃了。 吃罢了饭,柴子然去门外溜达,刚出门便看见墨九君,他双手负在身后,一袭黑衣气宇轩昂,胸前的银色狼头虽威武,可还是老样子。柴子然觉得他老穿这身衣服实在太过于老成,便道:“之前不是送你一匹布了吗?衣服还未做好吗?” “未。” 柴子然蹙眉:“你身边那些绣娘也太慢了,都好几个月了,就算是绣成几百朵花儿,也该绣完了吧!” 墨九君笑道:“你送的,不舍得。” 柴子然愣了愣,脸色红了红,抬头看看天上的云彩,若是夕阳正好可以说上几句冷话,缓一下气氛,谁知天公不作美,还轰隆了几声,看样子是要下雨了。他清了清嗓子道:“快下雨了,你……进来躲躲吧!”说罢,柴子然率先走入大门,墨九君尾随着,跟着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只隔了一步。 柴子然给墨九君倒好了茶,萝卜父子便来辞行,身旁还跟着一个肤白貌美的美娇娘。柴子然笑道:“你们父子二人的福气就是好,雪娘这么漂亮,居然让你们两个撞了大运给碰上了。” 萝卜笑道:“好说好说!”他从袖子掏出一把花生米,谄媚道:“子然公子,这些花生米颗颗个头饱满,管饱。” 小萝卜头抱着柴子然的大腿,哭得稀里哗啦:“子然阿哥,你要记得想我。”未等柴子然答话,小萝卜头又去抱墨九君的大腿,挤出一抹讨喜的笑:“九君阿哥,你不记得想我也不要紧,我会想你的。” “噗”柴子然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起袖子作势要揍他:“要滚就快滚,老子忙,没空搭理你们。” 雪娘跪在柴子然面前:“多谢子然公子不计前嫌原谅民妇,民妇感激不尽。” 柴子然摆手让她起来:“并非是我原谅你,这事你还得谢九君公子。” 雪娘朝墨九君拜了拜,犹豫再三,道:“请公子一定要小心左修缮,他还活着。” 墨九君蹙眉:“你可知他在何处?” “民妇不过是个青楼女子,生了个好皮囊,得了某些人的眼缘,无意中知道左修缮,其余的民妇什么也不知道。” 柴子然见她目光真诚,不似说谎。而这口泥潭越来越深,萝卜他们一家三口得以团聚,已是不容易,挥挥手便让他们早些离开了。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手牵着手离开的背影,他目露羡慕:“有人疼着真好!”虽然他曾经也渡过了一段那样的时日,可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阿爹阿娘的模样在他脑海中早就十分模糊了。 墨九君从袖口掏出一张发黄的纸递到柴子然手心:“收下吧!不够的日后补!”他说完便消失了。 “哈?”柴子然慢慢地打开纸张,双目圆瞪,发现居然是烟雨食栈的屋契。他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浑浑噩噩地在屋子里寻找墨九君的身影,可搜索了两遍,也没有看见他,柴子然不禁有些懊恼:“你这个……到底是聘礼还是嫁妆?” 自那日圣上回京都后,柴子然又过上了风平浪静的日子,虽他还是不懂为何圣上屡次要饶了他这个前朝余孽,可既然大人物有如此思量,定有他的道理。他这个小人物无论如何思量都是无法知晓的,所以索性也不去理会了。 风平浪静的日子,偶尔会出几个无聊的人。比如某个买菜迷路的老太太喜欢击鼓鸣冤,然后一脸喜意地夸奖他“老好人”,随后欢天喜地地提着菜篮子让彪悍衙役带她回家。 又比如,金鑫老爱在他屋子外徘徊,一见他出入,立马跑了个无影无踪。好几次,柴子然只想跟他聊聊,你无需跑,喜欢姑娘就追呗!可金鑫压根不给柴子然说话的机会。 既然他爱跑,柴子然也只好随了他。 还比如平日喜欢呆在家里刺绣的柴嫣然,近日老爱跑出门。若她捧着花回家,一定会一脸笑意,晚膳就吃甜排骨;若是她两手空空回家,一定会无ji,ng打采,晚上吃黄连炒黄豆。 最后一个则是墨九君,随风充当了信差,一日替他送一首诗给自己,倒不是酸得掉牙的诗,而是柴子然那首成神童之作,且日日都是那重复的一首。 几片云彩挂在头顶,柴子然瞧见屋檐有个黑影跃了下来,叹息道:“随风,你甭送了,我这地方都快被信给淹了。” 第2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8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28节 随风从窗棂探出头来,苦笑道:“公子……”硬着头皮,把手里的信递给柴子然:“您的信。” 柴子然默默地把信收到袖子里,看了窗外的身影一眼,好奇问:“你怎还不走?”随风往日送往重复的书信,一下子就没影了。因为他怕待久了,柴子然找他退货。 随风道:“公子,待会儿有人寻你,你可千万不能见她!”不然某人可是要生气了。 “谁呀?”柴子然从袖子掏出那封信,细细地拆开信封,把里面折好的信拿出来读了几遍。 “公子,你不知道啊?”随风目露惊讶:“圣上遇刺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儿,可到底不是好事儿!” 柴子然漫不经心的眸子染上一层寒霜:“谁吃了雄心豹子胆?” “听说是左修缮亲自动的手,公子你真的不知道吗?”随风惊讶道:“圣上遇刺虽然没受伤,可他很是挂念你,得知你跟青兰郡主退了婚事,怕你日后找不到好姑娘,便……给您指了婚,还让那姑娘来苏虞县陪您。” “哈?谁呀?” “鸿门将军的亲闺女,金金。” 柴子然一声悲嚎:“那只母老虎???”他还以为当今圣上是一个英明神武的君王,哪知他竟然如此y险,派一只母老虎来糟蹋他。 一顶低调的软轿子从八仙过海被抬了出来,四个金色的铜铃叮当作响,但让人无法忽视的是那阵从轿子里传来的浓烈香风,即使轿子被抬了很远,香风还是会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四个轿夫脚步平稳,一路抬着轿子健步如飞,来到人来人往的集市时,步履才微微地缓了缓。软轿子里头的金金抬手伸了个懒腰,用小手掀开轿帘:“这是哪儿?” 一个轿夫道:“苏虞县的集市。” “集市?”金金皱眉:“怎么这么慢啊!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柴子然那个混球?” “还请金金小姐再等片刻。” 金金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不等了,不等了,本小姐饿了,先去苏虞县最好的酒楼。” 轿夫道:“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母老虎!” 金金听到熟悉的喊话,眉头一皱,小手猛地掀开轿帘,因用力过猛,把轿帘都掀了下来。她指挥四个轿夫把轿子停下,待轿子一着地,她便怕不急待地冲出轿子,朝喊她母老虎的王八犊子抽了一鞭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疼啊!” 马千均疼得在地上打滚,眼睛泪水齐齐飙出。他身旁一个看着老实吧唧的老男人吓得一动不敢动,瞪圆了眼珠子看向一身金色劲装的金金,差点被亮瞎了狗眼。 马千均撒泼打滚,喊道:“金金泼妇,你打残了我,若是不赔我三万两,老子就带你去见官。” “见官?”金金叉腰笑道:“好好好,老娘这就带你去见官,让苏虞县的百姓看看,你是什么样的混账。” 马千均眸光一闪,从地上骨碌地爬了起来,笑道:“看就看。”他拉拉身旁老实巴交的岳父:“阿爹,你看看,你看看这个泼妇,她就是你女婿的前未婚妻。因她阿爹鸿门将军有从龙之功,她一个小小的庶女竟敢爬上了本少爷的脑袋,还妄图嫁我为妻。” 金金双目圆瞪,咬牙切齿:“好你个马千钧,你敢污蔑你姑奶奶。”说着,又是一鞭子挥出。 马千钧这回不挨打,拉着岳父退了几步,拔腿就跑,时不时还回头看看那个泼妇,龇牙咧嘴道:“老子今日要回家吃鱼,暂且饶了你这个母老虎。” “马千钧……”金金挥起鞭子,欲追赶。被身后耿直的衙役拦了拦:“小姐,你还去客栈吗?” “去你妹!”金金撩起金灿灿的裙摆,一屁股坐上软轿上,骂道:“你们还不快滚,若是老娘逮不住柴犬撒气,老娘一定狠狠地抽死你们。”金色的鞭子伸出软轿,如金蛇在空中旋转了一圈,稳当当地缠绕到金金手上。 四个轿夫撒腿就跑,半点儿也不敢耽搁。 第73章 甜蜜二 “诗集啊诗集,你可得卖力地喊。”柴子然仰天长叹道:“母、老、虎。” “母、老、虎。” “大、母、老、虎。” 哐当一声,柴子然小院的门户被撞开,金金一身金光闪闪的劲装站在太阳底下,差点亮瞎了柴子然的狗眼,他捂住眼睛喊道:“金金小姐,你怎的来了?” “哼!圣上说,你虽羸弱不成器,可身子骨还是不错的,特命我来□□你一番。”金金抬起下巴,高傲道:“若是你还有得救,本小姐愿意屈尊降贵嫁你为妻。” “哈?不耽误金金小姐的青春了,我实在配不上您啊!”柴子然额头上一颗大大的冷汗冒出:“您还是请回吧!劳烦你跟圣上解释,我是一坨烂泥,我是一块狗屎,怎能让您一朵美丽的大金花就这般cha在我头顶上呢!” 金金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就凭你如此有慧眼,就值得本小姐如此费工夫。”抬了抬手,让四个威武的轿夫捆住柴子然:“你好好练武吧!本小姐喜欢跟我爹爹一般英勇的男人,你若是能做到他一半的英勇,我就嫁给你。” 柴子然看了看身旁的轿夫,欲哭无泪道:“你真不必如此客气啊!” 这时,诗集大喊道:“母、老、虎。” “母、老、虎。” “大、母、老、虎。” 金金目露凶光:“你这只臭鸟,信不信本小姐挖了你的鸟眼,拔了你的鸟舌头。” 诗集在母老虎的 y 威之下,把头缩在脖子,老老实实地装死。 柴子然哭喊道:“哇哇哇哇!金金小姐啊!我实在是配不上你啊!你还是走吧!走吧!” 金金步步紧逼柴子然,目露凶光:“你是不是不愿意做我的追求者?” 柴子然胳膊一抖,欲逃脱出禁锢他的轿夫大汉,可轿夫身强体壮,他使劲了全身的力气,亦不能撼动他们半分。他见逼到身前的金金眼底凶光乍现,大有他一说‘不是’,立马命轿夫砍死他的举动。欲哭无泪道:“我我我” “阿然……”墨九君从门外走入,面色冰寒,看柴子然的眸子却如春花般灿烂。他把柴子然从几个轿夫手里解救出来,往他手里塞了一枚如意铜钱,铜钱虽叫铜钱,却发出金灿灿的光芒,乃用纯金镀成,在正反面刻上他们二人的生辰八字。 “如意铜钱?”金金惊愕不已:“你们……” 门外忽而走入一人,附在金金耳旁,轻道:“他们早已私定终身。” 一道晴天霹雳打在金金头顶,她面色有些白,看出金鑫嘤嘤哭道:“阿兄,柴子然他……我怎么那么苦命啊啊啊!”跺了跺脚,趴在金鑫胸膛,喊道:“我要找阿爹给我做主!” 金鑫反手搂住她,面色难看:“此事是阿爹赞许的,不然以柴子然的性子,他如何肯从了……”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却给金金无限的想象。 金金呜呜地擦泪水:“我的未婚夫跑了,又被圣上指了个断袖,我不活了我,呜呜呜呜呜。”她抬脚便想走,又让金鑫拦住,苦哈哈地看向阿兄:“呜呜呜呜,连阿兄你也要看我的笑话吗?” 金鑫面色僵硬,抬眸看了看墨九君,唉声叹气道:“你若是去告状,你还有名声吗?你还要不要嫁人了?” “呜呜呜呜,我我我我……”金金脸色唰地就白了,被退婚后,还被圣上指了个断袖,就算有人肯娶她,她也得被嘲讽死,嘴巴扁了扁:“呜呜呜呜呜……” 柴子然忽然一声大喊:“墨九君。” 墨九君象征性地往前站了站:“在。” 柴子然捏紧了手心的如意铜钱,把东西揣到了口袋,狠狠地刮了他一眼:“你负责。” 墨九君握住他的手:“我会负责的。” 柴子然脖子一缩,反手一个板栗盖住他头顶:“我是让你对金金负责。” 金金浑身寒毛倒竖,大喊道:“我不要断袖!” 柴子然满头黑线:“我是让他同他舅舅说,莫要欺负你一个小女子,尽快给你许个如意郎君。”狗腿地笑呵呵道:“当然,除了我这样的。” 金金浑身金光闪闪,眼睛也冒着金光,一脸谄媚地看着墨九君:“我要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英姿飒爽的富家郎君。” 柴子然嘴角抽了抽:“你这说得不就是我吗?” “呸!不要脸。”金金啐了一口柴子然:“若非九君公子是断袖,说得就是他。”因他是个断袖,金金的媚眼卡在眼眶里,水灵灵的眼睛生生地在众人面前翻了个白眼。 墨九君笑道:“一定如金金小姐所愿。” “英雄,请受小女子一拜。”金金小女子不拘小节地跪地朝墨九君拜了三拜,脸上笑得如花花楼的老鸨一般,瘆人。 柴子然抖了抖隔壁上的ji皮疙瘩:“你赶紧回京等好消息吧!” 金金跳上她的软轿子,催促四个轿夫道:“你们还不赶紧送本小姐回京城,耽误了半小姐的大事,小心你们的皮。” 某个耿直的轿夫又道:“小姐,您还吃饭吗?” “吃你个大头鬼!走!”金金眸光闪过一丝深寒,四个轿夫不敢怠慢,健步如飞地消失在众人面前。 墨九君见情敌走了,眸子闪过一丝笑意,拉着柴子然的手道:“阿然,我会负责的。” 柴子然欲从兜里掏出如意铜钱的手一顿,睁大了眸子:“我们不是演戏吗?” 墨九君只是笑着看他。柴子然头皮一麻,从他掌心抽出自己的大手,惶恐地朝后退了几步,捂住前襟:“你想作甚?” 如饿狼盯着绵羊的墨九君勾唇舔了舔下唇瓣:“你说呢?” “光天化日之下你想调戏民男?”柴子然惶恐地退后:“门儿都没有。” 墨九君恍然道:“的确,白日不适合。”在柴子然放松警惕时,道:“晚上吧!” 金鑫沉着脸站到一旁,听他俩的打情骂俏终于听不下去了,恶狠狠地cha了一句话:“请九君公子兑现自己的承诺,莫要为难张花花一介小女子。” 墨九君眸子扫了眼他身后,告诉他一个大实话:“花花姑娘在你身后。” 金鑫闻言猛地转身,果然见张花花完好无损地站在他身后,脸色铁青道:“你不是说……”张花花被关入监狱了吗? 墨九君道:“我昨日好像是做了个这样的梦,然后就把我做的梦告诉你了。” “噗!”柴子然忍不住发出了笑声,见金鑫狠狠地瞪着自己,歉意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难得看见有人被墨九君坑,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金鑫脸色憋得通红,想了好半天,因他素养良好,只能骂一句:“无耻!”便拉着张花花离开。张花花还不懂得几人究竟是如何了,推不开金鑫,只得朝柴子然喊了句:“子然公子,有个老头说是你师父,在后门等着你呢!” “我师父来了。”柴子然惊喜万分,朝后门跑了几步,又想起如此忽视墨九君不太好,转头欲跟他说几句,谁知这无耻之人道:“阿然且去吧!晚上洗好就成了。” 柴子然脸色不太好:“你怎不洗好?” 墨九君惊喜道:“如此也成!” 觉得与无耻之徒浪费太多时间的柴子然,重重地哼了哼便奔向后门。 如今是夏季,柴子然后院的小荷塘上几朵荷花开了,虽不是倾城之花,却清雅独特,他摘了一枝捧着手上,笑眯眯地朝后门走去。老头子最喜这夏日之荷,见自己这个徒弟如此懂他的心,定乐得牙都掉了几颗。 他拐了几个弯,踏过几块小汀石,施施然地往前走。小门不大,柴子然伸手过去欲把门推开,想了想,他把荷花叼在嘴上,用力踹开小木门,喊道:“老头子,你的爱徒来啦啦啦啦!” 柴子然的大脚猛地被人握住,那是一双长满老茧的大手,来人还露出了一身红白相间的华袍。老头子是个邋邋遢遢的死老东西,明显不是他,心里一急,柴子然已被人按倒。来人单脚踩在柴子然背上,喝道:“来者何人?” 听着如钟鼓的威猛之音,柴子然的小心肝颤了颤,嘴里吐出白莲枝径,转头苦哈哈地喊道:“是我,金明壮士!” “子然公子。”金明的眼皮子跳了跳,浓眉大眼环顾四周,见并无其他人,单手拧着他的后领子,把他提了起来,狐疑道:“您怎会在此?” “这是我家,我当然在此。” 金明的脸色如调色盘般转了几转,蓦然一声大喊,脚踩白莲,一个翻身便从腰间拔出佩刀,地上可怜巴巴的把白莲一分为二,砍完白莲的锋利大刀一个利落的转弯,便架在柴子然新嫩的脖颈。 金明双目圆睁,怒喊道:“大胆柴子然,竟然勾结前朝国师左修缮谋害圣上,当诛。” 第74章 为j,i,an一 “金明大人且慢!”元屈拦住金明,不让他的大刀割掉柴子然的脑袋:“大人,所谓捉贼要拿赃,您莫要杀错人了。” 而且,这个人还不能随便杀。 金明眸光一闪,目光淡淡地瞥向柴子然脖颈的红痕子,有几颗血珠子顺着他的脖颈染红了他的大刀,只要他再用力一点儿,柴子然的脖颈便会一分为二。 元屈见金明的大刀还架在柴子然的脖子,浑身冷汗直冒:“这可是开国将军之子啊!”开国将军不仅是鸿门将军的兄弟,更是圣上的兄弟,若是柴子然被金明一刀砍了。元屈脑子乱成一团浆糊,这个结局他不敢想。 金明眸子闪了闪,目光环绕四周,并没有发现左修缮的影子,而且柴子然在生死之间,他亦没有出手相助。若左黄黄真的在此,他定不会弃前朝血脉于不顾。可为何左修缮会来找柴子然呢? 金明拧着柴子然的袖子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你真的没有见过左修缮?” 柴子然只觉得脖颈很凉,刚刚只差了一点儿便去见了阎王,不由得感谢地看了眼元屈,结结巴巴道:“那那……是……谁?” “是前朝余孽。”金明眸光深寒刺骨:“我与元屈将军从京都一路追寻前朝余孽而来到苏虞,他……”盯着柴子然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到你这里就不见了。” 柴子然浑身颤抖:“我……真的、不知道。” 元屈怕柴子然的小身板经不起恐吓,被金明吓死了,撕了自己的里衣替他包扎伤口,无形地宽了他的心,哄道:“子然公子,你可是看见一个身形年迈邋邋遢遢的老头从这里走过?” “身形年迈?邋邋遢遢?”柴子然的脑子如被人打了一记大锤子,他稳了稳心形,巴巴地看着金明:“没见过。” “当真?”金明锋利的眸光放在被他劈成两半的白莲花,一抬脚就踩了个稀巴烂:“你且说说,这花你要送何人?且你喊的是‘老头子’,自称‘爱徒’。不知是不是末将孤陋寡闻,竟从未听过子然公子有一个师父,还是个老头子。” 柴子然看着他,一脸羞愤道:“我喊的是……墨九君。”脸红脖子红:“他心悦我多年,喜欢我多年,说自己是个老头子,非要让我喊他‘师父’。”扭了扭身体,羞涩道:“还特别喜欢在床上让我这般喊他。” “二位真是会玩儿。”元屈一脸羡慕,他们这些当兵的什么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在床上玩师徒恋爱,定是ji,ng彩异常。 金明听到柴子然提墨九君,脸色好看了几分:“既然如此,刚刚多有得罪了。”抱了抱拳,也不顾旁人如何,大步地往前走。 元屈心里更羡慕,虽金明放浪不羁,可他有鸿门将军和当今圣上看中,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他朝柴子然拱了拱手,低头哈腰道:“子然公子,在下也告辞了!” 柴子然摸了摸自己脖子的伤口,苦笑道:“不送,慢走。” 元屈面露同情,好大的一通无妄之灾啊! 柴子然待两位瘟神走了后,巴巴地看着地上的可怜荷花,听他师父说,若是心爱之物被毁是个凶兆。虽然这花并不是他的心爱之物,可他也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转身入了小门,映入眼帘的是一身邋邋遢遢装扮的老头子,灰发灰衫,目光y沉。 柴子然惶恐地朝后退了几步,抵在小木门旁边,扁了扁嘴,没敢把心里的恐惧喊叫出来。 那张脏兮兮的老脸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皱纹。柴子然看着他,觉得他还是那个替信悟侯府看了十几年后门的糟糕老头子,平日里有些疯癫,会说些梦话,喜欢喝酒,还会为了酒出卖他,还常常被他阿哥几句话就哄骗得团团转。虽然满身缺点,可有一个大大的优点,就是对他好。 柴子然失去双亲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因年纪幼小不敢靠近旁人,总觉得会有人要害他。那时,有一个老头子会带他去玩,给他捉鱼,给他做饭,给他捉鸟,还在夜不能寐的每个晚上,守在他身边,哄他睡觉。 柴子然看着眼前这个容貌十几年没什么变化的老人,眸光却不同以往的浑浑噩噩,甚至带着冰冷的陌生,他哆哆嗦嗦地打了个颤:“师父……您……” 老头张了张嘴巴,深邃的眸光变得有些空洞,见柴子然脖子有被包扎过的痕迹,叹息道:“老夫正是左修缮。” 柴子然从懂事起,便记得他阿娘的话,好好地活着,好好地过日子,好好地儿孙满堂。可身边的人,为何不让他实现她阿娘的意愿呢。泪水冲刷他的眼睛,他的眼前变得有些模糊:“呜呜呜,师父,你为什么……” 左修缮默了片刻,等他哭了一会儿才道:“阿然,很多事情都不是你我能选择的。世间万物息息相关,有因有果。当今坐在龙椅上的人抢了苏家的宝座,坐拥天下,必然有人反之。我们苏家只是顺应了天命。” “照你如此说来,我们谋反,不成功便死;成功了就坐上龙椅,等下一个人来谋我们的位置,如此龙椅,坐着还有什么意义。” “无论有没有意义,这个便是你的宿命。你的母亲乃是我们苏氏皇族最尊贵的嫡公主,身为前朝血脉,你根本没有退路。”左修缮目光愣愣地看着敞开的小门:“我会去刺杀当今皇帝,会被那两小辈追赶来苏虞,会在此地出现。阿然,以你的聪明才智,你已经晓得了。你根本没有退路,一退便是死路一条。” “我给你时间考虑,我会再来寻你的。”淡淡的青烟从左修缮身上蹿出,不消一会儿,他人便随着青烟消失了。 柴子然忽然间觉得很疲劳,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好好地休息一会儿,他抱着膝盖端坐在地上,眸子有些空洞。 “阿然,你受伤了。”温暖的话语暖着柴子然的心田,他微微抬起眸子,见墨九君蹲在自己面前,怜惜地看着自己,温暖的五指细细地摩擦着他被胡乱包扎的脖颈。 墨九君替柴子然取下被染成淡淡血红的布条,轻柔地往伤口处涂上清凉的雪莲膏,眸光如星辰般耀眼。 他说:“阿然,万事有我,不要怕。” 翌日,远航收拾好柴子然的行囊,不舍地递到他手里,担忧道:“公子,您真的要回京都吗?还是……”警惕地看了眼他身旁的墨九君,欲言又止:“京都多没意思,不如我们留着苏虞吧!”圣上刚被左修缮刺杀,公子现在回去跟找死没有两样。 柴子然亦知道这个道理,可……他看了眼墨九君,道:“你不必担忧,墨九君会保护我的。” 此话一出,远航更加担忧了,当今圣上乃是墨九君的亲舅舅,谁知他们会不会特意设套给公子,好一刀砍了他的头颅。可转念一想,若是圣上和墨九君要杀公子,哪里还需要挑日子。他郑重地朝墨九君拜了一拜:“我家公子就拜托九君公子了。” 墨九君颔首,便上了自己的黑马。朝柴子然伸出浑厚的手掌,嘴角勾出一抹笑:“阿然,来。” 夏风吹来,吹乱了几缕墨九君的鬓发,让他狂妄的俊脸添了几分凌乱之美,看得柴子然的心脏一阵狂跳,可他是个有节c,ao之人,摆了摆手,抬了抬下巴:“牵我的坐骑来。” 远航嘴角抽了抽,跑去牵蠢驴子。顺便把公子的行囊绑在蠢驴子背上,看着公子和墨九君两人的对比,心里一阵狂笑。 可他不敢笑,只好捂着嘴,呛得厉害。 柴子然坐着蠢驴子背上,轻飘飘地瞥了眼墨九君的黑马,道:“你的黑马如此丑陋,快要把我家蠢驴子的无上风采盖住了,离我远点。” 墨九君笑着让马退后了几步。柴子然身下的蠢驴子嘚瑟地抬起驴头,慢悠悠地走着,那自豪的样子像极了它家的主人。 随风随影随书三人骑着他的白马踱步而来,见一驴一马毫不违和地一前一后走着,忍着笑慢慢地跟着两人身后。 几人走后不久,远航刚把院子的大门关上,便听到大门被拍得哐哐响,不知道的还以为讨债的来了。远航谨慎地从门内喊了句:“谁呀!主人不在家。” 门外之人默了半刻,道:“你先把门打开。” 远航一个激灵,已经听出是金明的声音,迅速地开了门,见金明眉头皱得很深,巴巴地问道:“金明公子,你找我家公子呢!他刚出远门了。”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金明脑子盘旋,柴子然走得如此干脆,莫不是真与左修缮有关,此次离开就是去投奔草寇了。沉声道:“他去往何处了?” “京城,与九君公子一起……” 远航的话还未说完,金明便一声轻哨唤来他的俊马,脚尖一跃,便跳到他的马背上,勒紧缰绳,大喊道:“驾。”马儿撒腿就跑。 金明走后,元屈骑着马急急忙忙地赶来,不等他问话,远航便指着前面那条路道:“他往那边走了。” 元屈擦了擦额头的大汗,朝远航一拱手,也奔去了。他刚与金明谈话,谁知对方神情忽然变了几变,提起手里的大刀鞘,脸色铁青,蓦然大吼:“恐怕我等是上当了。” 金明不等元屈问出心中疑惑,便朝柴子然小院跑来,他武功没金明的好,只好骑上他的马,一路赶来。 第2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9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29节 谁知还是慢了一步,希望他还能来得及啊! 第75章 为j,i,an二 宫婢环绕的金銮大殿,金碧辉煌,一名身穿大紫宫装的宫妃手里牵着一个小儿朝龙椅上的人盈盈一拜:“臣妾拜见圣上。” 圣上从奏折堆里把头抬起了,见小儿睁着一双如小鹿般的眸子,慌慌张张地低头。满面的愁容挤出一抹笑来:“是坤儿来了,到朕这里来吧!” 棋贵妃大喜,拍拍兰坤的小手:“去吧!父皇叫你呢!” 兰坤左手捏着右手,慢慢地靠近圣上,抬起惶恐的眸子,又哆哆嗦嗦地低头,跪地拜道:“儿臣兰坤拜见父皇。” 圣上见多日不见的孩子张高了些,想抱抱他,把手伸到半空时,那孩子哇地一声大喊,如遇洪水猛兽般跌倒在地,哽咽着。 圣上大手顿了一顿,便收了回来,叹息道:“罢了,都下去吧!” 棋贵妃面色黯淡地把兰坤抱走,欲言又止,却不知该说什么,转身后听到圣上怅然的话语:“这孩子,胆子太小了。” 兰坤闻言吓得浑身抖索,害怕得一声大喊,“哇哇哇”地哭了出来。圣上心烦,催促棋贵妃早点把孩子带下去了。 棋贵妃刚退下,皇后便缓缓地迈了进金銮大殿,见书案前的男人头都不抬,脸上泛起一丝苦涩,把手里的汤羹摆放在奏折身旁,柔声道:“圣上,您c,ao劳国事,亦要保重龙体。” “嗯!”圣上的头还是没有抬。 皇后苦涩地笑了笑,便不敢再多言。传闻中,皇后与祺贵妃姑侄双双入宫,一人贵为皇后,母仪天下;一人封做贵妃,风光无限。偌大的后宫,能服侍在君王侧的除了她们姑侄,便再无其他女人,是何等的荣宠。可这有她们姑侄才知道,世间最风光的女人,究竟过得如何。 皇后退出书房后,棋贵妃便迎了上来,二八年华的脸庞是死一般的孤寂,眸子落下几滴泪水:“姐姐,圣上不喜欢坤儿。” 皇后面容落寞,却笑道:“坤儿虽是皇室血统,却只是圣上异母弟弟的儿子,且生性胆小,一见圣颜便大哭,自然不得圣上喜欢。”她见棋贵妃双手搅着帕子,心头微苦:“圣上给了我们一族莫大的荣宠,连坤儿也交给你抚养,只要好好待他,日后也算有个依靠了。” 皇后的话说完,便离开了。她的话,她不知道棋妃能不能听懂,可若是听不懂,留在此处,早晚也是要离开的。 听懂了,至少能少些事端。 皇后虽容颜日渐败落,可往昔也是个温顺柔美的女子,不然也不会有母仪天下的一日。其实,她初入宫那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之女。 后宫选秀,贵女无数,二八年华,百花争艳,冷清的宫闱处处是勾心斗角,她因家族后盾不大,稍有几分姿色,只得了个才人的分位。 有宫人说皇后娘娘心狠手辣,当年入宫时,虽只是个才人,却斗倒了一堆高分位的嫔妃贵女,是个蛇蝎女人。但只有在当年争斗下活下来的皇后才知道,想要活下来,并且留着宫中锦衣玉食,其实很简单,只有安分一些,不争宠就可以了。而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能从一个才人摇身一变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圣上无子,圣上不着急,皇后不着急,可有人替他们着急。皇后的父母百般催促她为自己寻一条后路。其实所谓的后路,不过是让她在娘家寻一个美貌女子给皇上生育一皇子罢了。 皇后独守后宫二十几年,自己知道个中的辛酸滋味,如何能祸害其他女子。可偏偏有人爱慕宫里的荣华与权势,挤入了后宫,成为人人钦羡的对象。 别人钦羡又如何,日子终究是自己过的。 皇后行走于荷花湖畔中,朝清澈的湖水照了照自己雅秀的容颜,勾唇一笑,笑容却是苦中带涩。世人皆知,当朝皇后祸国殃民,小小九品芝麻官之女独宠圣恩,二十几年来膝下无子,因嫉妒不许圣上纳嫔妃,导致圣上至今膝下无子。 极少人只得当今圣上从不近女色,皇后日日过着冷暖自知的日子。 母仪天下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是个深闺怨妇。 有宦官走来同皇后娘娘拜了拜:“九君公子与子然公子要觐见圣上,途径御花园,不知娘娘是否要见见二位公子。” “子然?”皇后娘娘笑问:“可是开国将军之子,柴子然。” 宦官恭敬道:“回娘娘的话,正是。” 皇后侧头看见荷塘不远处的一间廊亭,上面站着两个年轻俊俏的公子,一黑一红,随风而立,喃喃道:“问子何然,不知所安。”眸光淡淡地瞥开,看向盛开满湖的白荷,笑道:“领他们去见圣上吧!莫要他等久了。” “是。”宦官朝皇后娘娘拜了三拜,才恭敬地退下。夏风轻轻地吹起一片碧绿荷叶,他恍惚间好像听到娘娘说了句“他等得够久了”。 宦官没有回头看皇后娘娘的神色,亦不敢东张西望,如来时恭敬地领着柴子然与墨九君离开了此地。 柴子然路过奢华大气又不失优雅的廊道,笑戳了戳墨九君的胸膛:“皇后娘娘可真漂亮。”容貌虽不是最美的,可他是远远观望,就是觉得那种雅芳大气之美便让人敬而生畏。 墨九君认真地审视柴子然潇洒的脸颊,咧嘴道:“阿然也很美!” 若是柴子然含着一口茶水,定要狠狠地吐他一身,斜睨他:“臭流氓!” 墨九君很应景地从黑色的广袖中掏出一本诗集,柴子然黑着脸退离他两步,不敢跟这人站一块儿了。 领路的宦官忽然停下脚步,朝两人恭敬道:“前方便是圣上的御书房,奴才品阶低没有资格入内,劳烦二位公子自行步入。” 柴子然早料到宫里规矩多,朝宦官恭敬道:“多谢公公。”两人朝宦官指的方向走去。柴子然看了眼把诗集藏起了的墨九君,见他神色淡然,料想他走皇宫跟走他家一样早就习惯了,而刚那宦官的一番解释便是同自己说的。 柴子然笑道:“墨九君,你说圣上为什么没有儿子?”莫不是不孕不育。 墨九君停下脚步,幽幽地瞥了眼柴子然:“走吧!” 柴子然知晓他不想谈论自己尊敬的舅舅,便换了个话题:“我觉得你长得跟一朵花儿一样好看。” 墨九君忽而停下脚步,一口白牙差点晃瞎了柴子然的狗眼:“你比花儿好看。” 越是靠近圣上住的地方,守卫越是森严,穿着深寒铠甲的将领手持尖枪,目露严肃,浑身僵硬,站得笔直。但宫闱内就没有不认识墨九君的人,他带着柴子然一路走入圣上的御书房,如走入自家的书房。 圣上的书房镶满了金灿灿的东西,看得柴子然目光缭乱,索性不看了,站在墨九君身后,目不斜视。见墨九君跪下行礼,便也跟着他朝重重的奏折拜了拜。 被奏折挡住视线的圣上缓缓站起,活络了一下手脚,笑道:“你们来啦!”他把手里的狼毫笔扔到奏折堆上,面色和蔼可亲。 从来都是冷眼看柴子然的圣上忽然对他笑了,柴子然不禁一股毛骨悚然,把头压得更加低了。 墨九君用大手钳住他的下巴,强制他抬起头。柴子然这一抬头,眼睛睁得老大,他竟看到圣上看着他笑得跟个大傻子似的。 墨九君道:“舅舅身体近来可好!” “老样子了。”圣上挥舞了几下拳脚,整个人看着从容了不少。半刻钟后,他放下武得虎虎生威的拳头,笑得:“你们怎么来了?” 柴子然跪地道:“草民遇到左修缮了。” “嗯!”圣上淡淡道:“可有伤着?”眸光落到柴子然脖颈一道细小的伤痕:“阿君那有不少好东西,去他那儿抢吧!保证你的伤不出三日就好了。” “哈?”柴子然一时分不清状况。他遇见左修缮,圣上不是该生气吗?不是该忌惮自己这个前朝血脉吗?怎么一脸随意地说着关心的话? 柴子然百思不得其解,抬头看向墨九君。墨九君蹙眉,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舅舅向来随和,你不必多礼。” 柴子然心道:你亲舅舅对你自然随和,可我不是他的亲外甥。 圣上忽然面露严肃,柴子然的心跳慢了一拍,忽而有些害怕了。圣上道:“你父母并非是我所杀。” 柴子然心里一惊,见圣上坐到龙椅,重新把头扎到那堆高高的奏折里头,话还没出喉咙,便噎住了。墨九君朝奏折拱了拱手:“舅舅注意身体,阿君改日再来看您。”说罢,就拉着柴子然走了。 两人出了御书房,墨九君站在柴子然面前,虎摸了一下他的脑袋:“阿然,舅舅真的不是害你父母的凶手,这个世间再也无人如舅舅这般,在乎开国将军了。” 柴子然脑子虽嗡了嗡,倒也没有钻牛角尖。因为他阿娘虽为前朝嫡公主,可他们信悟侯府仍平平安安地活了十多年。且他身为前朝血脉,当今圣上亦没有在他十岁那年赐死他,只是下令不许他入朝为官。 第76章 嫣然一 “子然公子,九君公子。” 柴子然听到这瓮声瓮气的喊话,一时没听出是何人。转头看向来人,浑身ji皮疙瘩倒竖,因跟昌平侯的关系还不错,勉强认出是他的官服。眸光s,he向昌平侯身旁的金明,不禁摸了摸脖子:“金明公子,你打昌平侯了?” 金明蹙眉,忙站得昌平侯远了几步,答:“非也!” “哦!”柴子然蹙眉,除了一言不合就开打的金明,还有谁敢把昌平侯打成这个样子。昌平侯头顶缠着白白的纱布一圈又一圈,脸上青一块肿一块,嘴角歪咧,眼睛凹凸,极其磕惨。若是非要从他身上找出一丝的协调,怕也只有那圆鼓鼓的肚子,少了一圈以作安慰了。 昌平侯哭喊道:“子然公子,你不是收了我的掩口费吗?” 柴子然了然,原来是他家悍妻所为,点头道:“是啊!所以我一个字都没说啊!” 昌平侯欲哭无泪,侧头看向墨九君,这脖子轻轻地一动,他整个脑袋都疼得厉害,凹凸不平的眼睛渗出几颗水珠:“那九君公子呢?” 墨九君好奇问:“我何时收你掩口费了?”低头想了想:“莫非是你请我用饭时送的那些小玩意儿?”恍惚道:“你怎不早说呢?我当你是敬佩我是条真汉子,送我的拜师礼。我琢磨着你一把年纪,此番拜师要不得,所以就把礼物收下了。”认真地盯着他肿如猪头的脸:“你何时跟我练武啊!无需拜师我也教!” “噗!”柴子然忍不住捂住肚子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昌平侯红肿如猪头的脸黑成猪肝色,指着墨九君:“你你你你你你……” 墨九君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皱眉道:“不学罢了。”补刀道:“反正你如何学也打不过你家夫人。” “噗噗哈哈哈哈哈哈……”柴子然捂住肚子一通大笑,若不是受害者昌平侯在此,他一定好好地问问墨九君,你作甚那么y损。 昌平侯气道:“你你你好样的。” 墨九君心里素质良好,笑道:“多谢昌平侯夸奖,若下次还有如此的消息,我一定会添油加醋告诉你夫人。绝不再像这次般,如实相告。” “噗……”昌平侯气得七窍生烟,浑身抖着,若非圣上要召见他,他肯定立马回家跟他夫人诉苦。若不想守寡,就不要听信墨九君的小人之言。 柴子然厚道,怕昌平侯被气死,拉着墨九君往旁边站了站,做了个请过的手势。昌平侯缓步走过墨九君身旁,拿那双凹凸不平的眼睛狠狠地刮了他一眼,重重地哼了几声。这一哼,喉咙又有些疼,疼得他眼泪直出,心里百般苦。 金明路过柴子然身旁时,驻足拱手道:“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子然公子见谅。” 柴子然摆手,刚想说无碍。身旁一道锋利的光如闪电般抵达金明的脖子,又迅速地消失。两人皆是一愣,金明的脖子已多了一条细细的红线,红线凝聚成水珠,滑落下他白色的衣襟。 墨九君收起手中的匕首,斜睨了他一眼:“多有得罪,还请金明公子见谅。” 金明知墨九君是替柴子然报仇,之前他的确伤了柴子然,被划了一刀也发不出火。只能看着墨九君牵着柴子然扬长离去。 许久没回信悟侯府,柴子然这一趟回来,竟生了无数感慨。他远远瞧见信悟侯府那块烫金牌匾的两旁挂满了喜色的红色灯笼,又见府内府外的仆从低头忙碌着,见到他这个子然公子也不问声好,逮了一个看门的小子阿福,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阿福刚低头忙碌着没发现子然公子,这抬头的一看便感动地泪眼汪汪:“子然公子,您终于回来了。” 柴子然抬起下巴道:“知道你小子挂念我,你现在可以认真地赞美你家公子了。” 阿福喜道:“公子,你知道不知道,自从你走了,侯爷生气就找不到可以打骂的对象,我们这些奴才就惨了,幸好如今你回来了。” 柴子然蹙眉,一巴掌拍着他后脑勺:“你个臭小子。”扬起拳头:“我阿哥不揍你,我揍你。” 阿福抬起胳膊就要挡,喊道:“公子,我知道错了,不要打啊!” 柴子然不过是吓唬吓唬他,见他害怕的模样,心情一好便不予他计较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公子,嫣然小姐明天就要出嫁了。” “啊啊啊啊啊啊!”柴子然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了:“什么时候的事儿?”他漂亮温柔美貌过人的阿姐出嫁,他怎么才知道:“嫁谁?” “丞相家的大公子……” “蓝浮初??”柴子然虽然觉得若阿姐跟容凌在一处,便是一朵鲜花cha在了牛粪上,可蓝浮初那厮亦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他美丽温柔的阿姐嫁了他,就是一朵鲜花cha在了猪粪上。 阿福笑道:“少爷,原来你知道啊!咱们家小姐真是得了天大的福分,竟然入了丞相公子的眼。” “啊呸。蓝浮初就是一坨屎。”柴子然担心自家阿姐,急急忙忙地往信悟侯府内冲去。柴子然活这么大,第一回吃到阿姐做的甜排骨和糖排骨;亦第一回见到自家阿姐拿着枯萎的月季站在月下笑得倾国倾城;更是第一回看到乖乖巧巧的阿姐,会为了一个人傻兮兮地站在黑水浮沉的江边吹夜风,苦苦等一人。 “阿姐。” “阿姐……” “啊啊啊啊!”柴子然冲去柴嫣然住的小院,没看到美丽的阿姐,却看到白脸胖星手提杀猪刀猛地朝他冲来。柴子然拔腿就跑,可白面胖星却卑鄙无耻,大吼一身:“来人,给老娘捆了这小兔崽子。” 信悟侯府的仆从每日活在白面胖星杀猪刀的巨大y影下,不敢不从,一个个从四面八方袭来,把柴子然困住在层层人r_ou_墙中。人r_ou_墙忽然自动拨开,让出一条道路。白脸胖星提着杀猪刀得意洋洋地走来,把磨得发光发亮的杀猪刀轻轻地抵在柴子然细嫩的脖颈上,y森道:“你若是敢动,你的小脖颈……” 一根瘦弱细小的树枝从天空掉下,白脸胖星手中的猪r_ou_刀一抬,树枝顿时裂成两截。 柴子然喝彩道:“好好好好好好好,白夫人好样的,刀法如武神在世,好啊好啊!”侧头避开她的杀猪刀,拱手深深一拜道:“在世的女中豪杰,请受阿然敬佩的一拜。” 白夫人知道柴子然是个什么德行,哼了哼,斜睨他道:“老娘可不上你当,你休要悠忽老娘。”猪r_ou_刀收回腰间,淡淡地道:“把这小子捆了。” 柴子然瞪大了眸子,一脸的痛心疾首:“为何?阿然从来都是乖乖的,从来都是最听白夫人的话了,您……”从眼眶挤出两颗泪水:“在阿然眼里,您就是阿然的亲娘。”悲拗大哭道:“亲娘啊!您不要关阿然啊!” 上了十几年当的白夫人,今日十分淡定,看都不看他:“老娘不会再上你个小兔崽子的当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一声令下:“捆了扔柴房,我阿女嫣然未上花轿,就不许这小兔崽子出来。” “不不不不……”柴子然不满道:“凭什么不让我参加我阿姐的婚礼,我是她亲弟,我……” 柴子然被几个仆从按住,眼睁睁地看着白面胖星拿擦杀猪刀的手绢塞住他的嘴巴:“嗯嗯嗯嗯嗯……”他嗯了半天也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完。 几颗明亮的星星挂在漆黑的夜空,闪闪发光。柴子然透过柴房的窗棂,恨得牙痒痒,他骂完随风骂墨九君,这两人都说待他如何如何的好,可他被关在柴房时,一个两个,连个影子都没有,可恨啊! 也不知阿姐如何了。 过了半个时辰,柴子然眼皮子沉,歪着脑袋喊了句:“门外的混账,你家老子肚子饿,给老子拿个ji腿来。”顿了顿:“拿四个,老子快饿死了。” 门外的仆从小声地议论了几句,便有一人匆匆跑了。柴子然心生一计,又朝另外一人喊道:“老子要喝酒,明日是老子阿姐的大喜日子,老子要喝阿姐的女儿红。” 仆从唯唯诺诺地探出半个头:“子然公子,不是我们不让你喝,是您不能喝,这女儿红乃是陪嫁的用品,您喝了,不禁我们要遭殃,您也得挨打。” “挨打就挨打,反正老子被打惯了。”柴子然喊了两句,又想了想:“算了算了,既然是阿姐的陪嫁,我喝了也太好,你去地窖随便拿一坛酒来吧!”怅然道:“反正老子就被关一个晚上。” 仆从见柴子然降低了要求,喜颠颠地跑去拿酒了。柴子然可是信悟侯府的主子,讨好了他,自然好处多多。 过了一刻钟,柴子然眯了眯眼眸,朝窗棂外喊了句:“你个混账要躲到几时?还不快出来放老子。” 一刻钟后,柴房外的一棵大树仍静止不动。柴子然蹙眉,他刚分明看到树后好像有个人影,莫非是他看错了。睁大了眼眸,使劲地啾树后,若真有人要来救他,此刻就是个好时机,还未有人出来,怕真是他看错了。 柴子然垂头丧气地枯坐了一会儿,发现窗棂处投来一个暗影,心里一喜,抬眸一看。灯光烛火旁,一人面相说不出的猥琐,獐头鼠目本就不讨喜,脸上还连带着慌张,更让人觉得这人就是个贼。如此不端庄的相貌,柴子然此生只见过一人,这不是容凌小人又是谁。 容凌吞咽了一口唾液,压了压嗓子道:“是子然公子吗?需……需要帮忙吗?” “要。”柴子然忽然睁大了眼睛,指挥他到大树旁的泥土中挖一把钥匙出来。柴子然从小纨绔到大,在信悟侯府没少因为这个或者那个的原因,被白面胖星关小柴房。他阿姐怕仆从玩忽职守,怠慢阿弟,便偷偷地配了一把钥匙,埋在树下。 这会儿,又排得上用场了。 容凌挖到了钥匙,给柴子然开了锁,又给他松了绑,被柴子然熟门熟路地带着躲过了众信悟侯的仆从,来到一个小后门。他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得识相地往小木门外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去。 “喂,容凌,你等等。”柴子然瞪大了眸子,这人怎么走得这般干脆:“你不是来见我阿姐的吗?” 容凌苦笑道:“我……配不上她。”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柴子然瞪他,随即带他躲在小后门旁的一个颇为严密的丛草堆。及腰的草遮住蹲着的容凌,柴子然不放心地叮嘱道:“你且藏好了,我带我阿姐过来,你们跑,跑得远远的,成了亲,生了小娃娃再回来。” 第77章 嫣然二 柴嫣然的小院如她的人一般,素雅洁净,美丽典雅。柴子然蹑手蹑脚地躲过几个小丫头,蹲身进入一座八宝小亭中,婷婷袅袅的紫亭纱垂下,正好挡住了他高大的身影。 一个灵敏的小丫头忽然转头,皱眉看向八宝亭:“我怎好像看到子然公子?” 旁边的小丫头敲了她一记:“胡说,子然公子被白夫人关了小柴房了,怎会出来?” 小丫头嘻嘻笑道:“也是啊!平日里子然公子被关小柴房,都是嫣然小姐放他出来的,这会儿嫣然小姐要出嫁了,子然公子可就要倒霉咯。”也不知这小丫头是不是被柴子然欺负过,怀恨在心,她的话语充满了幸灾乐祸。 “可不是嘛!嫣然小姐人美心善,嫁的还是一个翩翩如玉的少年郎君,连我们这些伺候小姐的奴婢脸上都有了光。”旁边的小丫头不作他想,只希望自家小姐能好。 其他小丫头纷纷附和起来:“浮初公子翩翩儒雅,与我们的嫣然小姐真是天生一对!” “是啊是啊!浮初公子真是好极了,是全天下最好的少年郎君。” 待几个小丫头迈着金莲离开后,八宝亭瓮声瓮气地哼了几句,柴子然大力地掀开紫亭纱,气呼呼地瞪着几个小丫头的背影,一脸的愤恨。若不是他有要事在身,定要把这几个小丫头逮起来,好好地问问:你们家的子然公子难道就没蓝浮初那虚伪小人好? 荒谬! 柴子然自恋地摸了摸头顶玉冠,他长得帅气极了,没眼光的臭丫头们! 红灯笼上绘制ji,ng致灵巧的龙凤吉祥图,几百担挂着大红花的喜盒摆满了长长的廊道。柴子然顺着充满喜气的廊道一路走,到尽头时,见一间屋子走出几个满身红的肥胖女人,吓得蹿到廊道旁的小灌木后,幸好此刻天色暗,那几个女人都没有发现他。 屋内的红烛冉冉,忽而传出一道如黄莺啼叫的娇音:“诸位婶婶们都回吧!夜深露重,莫要为了嫣然熬坏了身子。” 那几个女人本就没有守夜的意思,脸色带笑,纷纷说着客套的场面话,几句后,都相继离开了。 屋子的红烛闪了闪,本靠在窗棂旁的倩影忽然消失,断断续续地传来几句呜咽声。 柴子然心里着急,可还得小心谨慎,顾看左右无人后,才匆匆开门踏入屋子,见一身大喜牡丹喜服的柴嫣然蹲着地上,委屈得像个孩子。忙小心翼翼地抱住她:“阿姐,你莫哭,阿弟来了。” 柴嫣然抬起小脸,眼眸里的水珠化开了脸颊的胭脂,跌落在地。她呜呜咽咽地扑到柴子然胸口,哇地大哭了起来:“阿弟,我不想成婚。” 柴子然面露严肃,擦干了她的泪水,把她脸上的妆容一块儿擦花了。见她红红的胭脂布满整个小脸,瞧着像猴屁股,不厚道地笑了起来:“阿姐,你可真难看。” 每个女人都不喜男人说自己容貌不佳,尤其是貌美的女人。柴嫣然往他胸口捶了一小捶,恼道:“阿弟,你混蛋。” 柴子然猛地捉住她的小手,严肃道:“阿姐,你逃吧!容凌就在小后门旁的草堆里,他在等你。”柴子然边说边捞起放在桌案的牡丹红头巾往自己头上盖,催促道:“你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阿弟!”柴嫣然微愣,她不喜欢蓝浮初,她想和容凌在一起。虽然容凌貌不佳,家世也不好,可她就是喜欢他。她幻想过逃婚,去找容凌,让他带自己走,若自己这般做了,容凌一定不会拒绝。 可信悟侯府呢?她阿娘呢?兄长和阿弟呢? 柴嫣然心里有放不下的包袱,有放不下的亲人,所以逃婚之事!她不过是想想罢了。 第2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0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30节 “阿弟,我不走。”柴嫣然的眼泪模糊了自己的眼睛,心里有些疼:“你莫要替阿姐担心,阿姐很好,阿姐嫁的是丞相家的公子,阿姐会幸福的。” 柴子然掀开头顶的红头盖,把柴嫣然搂着自己怀里:“阿姐,你莫要期骗自己,我知道你喜欢容凌,他也喜欢你。他就在小后门旁,如果你现在不去找他,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你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阿弟!”柴嫣然见他重新把头盖上,笑着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眶,把泪擦干净后,道:“好!我去。” 柴子然在红头盖下露出一个大笑脸,把房间的喜烛通通吹熄,坐在床榻上伸了一个懒腰。柴嫣然知晓他的意思,道:“阿弟,你无需担心,那些人都被我撵走了,不到天明是回不来的。”握住他的手,不舍道:“阿弟,你要小心。” 柴子然没有作声,轻轻地掀开了红头盖的一角,看着她阿姐兴奋地跑出了房门。与阿姐相处多年,没有人比他更懂阿姐,无论日后如何,只愿她一切安好。 几缕凉风吹开了清冷的幽月,浅浅的银光从天空投s,he下来,冰冷的小道被铺上一层浅浅的月纱。 小道旁的杂草堆里,容凌心情忐忑地蹲着,一动不敢动。他怕他一动,他就被信悟侯府的仆从发现,如此便再也见不到嫣然了;可他更怕,柴子然是骗他的,其实他并没有要去寻嫣然的意思,因为柴子然向来都不喜自己,在所有人的眼里,嫣然嫁了蓝浮初才能过上幸福的好日子。 若是嫁他容凌,便是一朵鲜花cha在牛粪上。 蹲了小半个时辰,容凌的腿有些麻,他想动,可又不敢动,他时时刻刻在留意周围的动静,他在等,等一个或许再也不会来的人。又过了一会儿,容凌的脸露出丝丝苦笑,他有些天真地安慰自己。 直到现在还没有信悟侯府的人来捉他,也是柴子然真是去找嫣然了。 容凌的眼睛睁开了一个时辰,未合过,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他好像看到一身牡丹喜服的嫣然小跑地朝他过来。淡淡的苦涩挂在容凌嘴角,他知道,嫣然是个文雅的女子,快步走路都不曾,如何会小跑呢! 待红色的喜服走近他面前,他清楚地看见月夜下的红牡丹开得倾国倾城,美得撩动人心。容凌再也顾不上什么仆从了,他从草堆里站起,因腿有些麻,还未站稳便踉踉跄跄地跌回草堆。 “容凌公子。”柴嫣然小跑至他跟前,借着清幽的月,容凌看见嫣然的小脸涂满了胭脂,没了往昔的美人妆容,却更让容凌心动。 他从未想过,嫣然真的会来,真的愿意来。 泪水滑落柴嫣然的小脸,清澈的泪水如小溪流,在她红艳艳的小脸冲出了一道水痕。 容凌的心跳到了咽喉,手忙脚乱地从袖子掏出一方手帕,准备递给她。抬头已见柴嫣然用大红色的袖子把脸上的泪痕擦得干干净净。 她道:“容凌公子,我是来与你诀别的。”说完伸出了白皙柔软的小手,掌心朝容凌抬了抬。 容凌喜悦兴奋激动欣喜的心,瞬间跌落到谷底,他眼眸迷茫地看着嫣然白皙的小手,嘴巴张了张,却不知该说何话,眼眶被夜雾染得迷离不已。大脑不受控制地抬起了左手。一大一小两只手掌在空中交汇地“啪”地一声脆响。 泪水从容凌的眼眶滑了下来,他哑然道:“嫣然,非要如此吗?” 柴嫣然没有回答他的话,糯糯地喊道:“一击掌,凡尘前世了。”清冷的眸子如泉涌,滑下一条涓流。她再举起小手,僵在半空良久,容凌才伸出左手,两人再次击了一掌。 容凌痛苦地喊道:“二击掌,今生缘分了。”往昔如梦般,一点点地抽空容凌的大脑,他心痛,头痛,身体痛,仿佛失去了什么,可心爱的女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他又能失去什么? 柴嫣然决断地伸出小手,就在容凌还未放下的大手击了第三掌,痛苦地喊道:“三击掌,来生关系了。” 容凌的手重重地滑落在身侧,如断了胳膊般随着他的身体轻轻地飘荡着,嘴巴一张一开,喊的正是“嫣然”二字。 泪水已模糊了柴嫣然的眼眸,她悲伤地哽咽道:“容凌公子,我知道八仙过海的猫都是你杀的;我也知道,远航的蒙汗药对草寇没有半点儿作用;我还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去八仙过海冒险,当的草寇。你还记得,你曾问过我‘我都是为了你才走上这条路的,你信吗?’我告诉你,其实我是信的。” “容凌公子,你一定知道,阿弟的母亲就是前朝的嫡公主,你也一定知道,我们信悟侯府与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我与你在一处,那我们信悟侯府就会成为反贼。我阿爹是个大英雄,为国为民;母亲亦为了我们这个家,连命都没有了,就算我不顾他们,但我阿娘、我阿哥、我阿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容凌公子,你知道吗?我不能那么自私。” 柴嫣然背过身,决然的倩影慢慢地走在清幽的月下,身上大片大片的红色牡丹被脸上滑落的露珠浸染,开得妖艳清纯:“从今往后,只愿我们此生永不相见。” 容凌苍白的脸挤出一抹笑:“嫣然小姐,我知道了。” 他慢慢地转过头,用尽此生的力气不去回头。他本是一个落魄书生,科举之日臭名昭著,得雨泽怜惜,步入歧途。本以为倾尽全力拼搏一回,此事成与不成,皆不负己生,不料到头来竟是这个结局。 这便是他的结局吗! “呵呵呵呵呵。”容凌看着头顶那皎洁的明月,笑得痴狂,抬脚走出小后门,浑浑噩噩。天地之大,他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几声癫狂的笑引来巡逻的仆从,他们面上万分惊愕,怎么石头小道上蹲着一个女子在哭呢!还穿着牡丹的嫁衣。本凉快的夏风,忽而觉得有些y森。 “嫣然。”众仆让出一条小道,让柴子皓经过,他抱着蹲着地上痛哭的柴嫣然,轻轻哄道:“嫣然不哭,不哭,不哭。” 四更天刚过,白夫人便从被窝里钻出,施施然走到阿女的小院时,蹙了眉头,她皱眉看向身旁的婆子:“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昨天她明明安排了一众人看着嫣然,省得这丫头情绪不稳,一时想不开跑了。 婆子低眉道:“嫣然小姐素来心善,定是舍不得下人熬夜,把他们都遣了。” 白夫人眉头舒展,叹了一口气,脸上却掩不住喜意:“真不知这丫头是随了谁的性子,竟这般柔弱。” 婆子恭维道:“嫣然小姐哪里是柔弱,她性子温顺,自小聪明伶俐,聪慧大方,是个有福的。” 白夫人心情舒畅道:“也是!也不看是谁的阿女。”她领着婆子走近嫣然的闺房,轻轻地敲了敲:“阿女,天色不早了,得起床梳妆打扮了,待会儿就能见你未来郎君了。” 屋内的人浑身一僵,平躺在新房床榻上不动作,内心暗暗期盼能蒙混过关,千万不要让白脸胖星给发现了。 白脸胖星见屋内的人半响不动,且黑灯瞎火的,皱了皱眉,重重地拍了拍门,喊道:“嫣然,阿女,是阿娘来了,你快开门啊!” 一刻钟后,屋内的人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白脸胖星往后退了两步,从大腰后掏出了两把锋利的杀猪刀,一声大喊:“开!”刀朝木门一砍。 砰地一声巨响,大门应声而倒,床榻也发出一声怪异的吱呀响。 白脸胖星一脚把倒地的大门踹远,大步行至床榻前,见一人捂在厚厚被褥下,心里怀着一点希望,轻轻地唤了句:“嫣然,我的阿女,是你阿娘来了,时候不早了,你该起床了。”最后那句‘你该起床了’,几乎是飙着泪喊的。 大红牡丹被褥下的人仍是不动,且裹着被褥往床脚缩了缩。 白脸胖星的脸蹭地就白了,过了一会儿竟然变成了青紫。她手里猛地举起杀猪刀,一声大喊“啊啊啊啊”,大刀朝靠近她右手边的床柱子一砍。轰隆一声巨响,床榻坍塌,床榻上的人与牡丹被褥全部往床尾处滑去。 “啊!”怪异的男人声喊了一句,便闭口不言,一双大手搂着身上的被褥,把脸埋在膝盖上,即使腿上那几条毛露了出来,他仍不肯在人前暴露他的面容。 “可恶!柴子然你个混账东西,我家嫣然呢?你若是不肯交代清楚,老娘今日就砍了你。”白面胖星举起锋利的杀猪刀,又砍了一条床柱子。床榻彻底塌陷,可躺在里头的人却一字不吭,随着满床的大红牡丹被褥一块儿滑倒在地。 “呀呀呀呀呀呀!”白夫人一声大嚎,一脚踢起挂在柴子然身上的牡丹被褥,手里提着杀猪刀,在空中唰唰唰地挽了几个漂亮的刀花。 鲜艳的大红牡丹朵朵盛开,从天空纷纷撒撒而下,开满了整个房间。 柴子然的脑袋暴露在白夫人眼前,她气红了眼睛,一刀架在他脖颈上,咬牙道:“柴子然,你说我家阿女在哪儿?” 脖颈被架上锋利的杀猪刀,饶是柴子然胆大包天,此刻也怂了,揉下了几颗男儿热泪,悲愤道:“我也不知啊!我刚跑出柴房便想来看看新娘子究竟有多美,日后我娶媳妇,定不能比阿姐难看……” 他欲说一堆话来拖延时间,可白夫人压根不给他机会,喝道:“你只管给我说,你把我阿女弄哪里去了。” 柴子然浑身一抖,小心地缩了缩脖子,他控制住力道,不敢缩得太大力,怕被锋利的杀猪刀一刀切断了脖颈,哭诉道:“我真不知啊!我一来就见不到阿姐了,便躺在她床榻上睡觉等她,谁知……” “够了。”白夫人怒吼:“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她把手中的猪r_ou_刀往柴子然的脖颈挪了挪,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跺了他喂狗。 柴子然呜咽道:“阿姐逃婚了,要不……”他满怀希翼地看着白夫人,脸上挤出一抹讨好的笑:“我嫁呗!反正我跟阿姐是姐弟。” “噗!”跟着白夫人的婆子仿佛听到了千古奇谈:“子然公子,您可真爱开玩笑,就是你想嫁……”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人家浮初公子还不要你这样的。” “什么不要我这样的?你会不会说话,你必须跟我道歉,必须道歉。”柴子然目瞪圆润,一脸她不肯道歉就誓不罢休的模样。 白夫人蓦然一声大吼,一手提着的猪头刀往上提了提,一手提着他耳朵把他拧起来,耐性仿佛到了极限:“混账,你说我阿女究竟在哪儿?” 柴子然疼得飙泪,瞪圆了眼睛,朝那婆子道:“混账,你还不快道歉,不然本公子饶不了你。” 事到如今,柴子然还要岔开话题,白夫人恨不得一刀砍死他,双目血丝布满瞳孔,哀愤吼道:“你说,我阿女究竟在哪儿?” 第78章 嫣然三 “阿娘,我在这里。”门外脚步声踏踏响,两人迈了进来,一人脸色不愉,眸光死死地盯着柴子然,恨不得逮了他喂狗;另一个目光柔和,身段柔美,面如娇花,笑意吟吟。 正是柴子皓与柴嫣然兄妹二人。 白夫人见了阿女,也顾不得柴子然那混账东西,大手一松,猪r_ou_刀cha回腰间,喜极而泣:“阿女,你终于回来啦!阿娘担心死了。”她巴巴地把乖女抱在怀里,还不忘回头凶狠地瞪着柴子然。 柴子然没了白夫人提着呆呆地坐到地上,愣愣地抬头看着柴嫣然:“阿姐……” 柴嫣然从白夫人怀里探出头来,嫣然一笑道:“阿弟,我很好!” 白夫人冷眼看柴子然:“这里没你的事,你滚。” 柴子然木讷地起了身,呆呆地朝大门走去,袖子被人拉了拉,他侧头看向笑得美丽柔和的柴嫣然,她道:“阿弟,谢谢你。” 柴子然张了张嘴,见白面胖星凶狠的眸光,心里的话没有问出来,一步步朝大门走去。待他出了门,大门重重地被磕上,他转头只能看见柴子皓的冷漠脸,见他如见路人。 柴子然哪儿也没去,就蹲在阿姐出嫁的必经之路,她闺房门外,仰头看着天色一点一点变亮,偶尔冷冷地看几眼路过的人,他们皆一脸喜色,每个人的嘴巴都在恭维信悟侯府的人,真是走大运了,居然能把闺女嫁给丞相府的公子。 夏季的天色亮得很快,一担担绑着大红花的嫁妆被仆从一脸笑意地抬出门外。媒人婆一脸喜意地跑过来催促:“新郎官来咯!新娘子要上花轿啦!”忽而脚步踢到一样不明物体,低头看了看柴子然,愕然道:“这不是子然公子吗?阿姐出嫁了舍不得吗?素来听闻你们姐弟二人感情好,真真是不假。” 她宽慰道:“嫣然小姐嫁得又不远,你若是想她了就去看呗!无需一脸的……不高兴。”其实媒人婆想说的是,一脸的鳏夫相。可今日是大喜日子,媒人婆特意换了个词儿。 见柴子然仍是蔫蔫的,她怕误了吉时,便不再理会他,朝喜房迈去,笑道:“新娘子出门咯!” 她话音喊完,便见柴子皓背着一身大红牡丹喜服的新娘子出门,脸上笑成一朵儿菊花,再次高喊道:“新娘子出门咯!” 柴子皓见柴子然像个瘟神般倒在地上,巴巴地看着他们一行人,皱着眉头靠近了他,用鼻孔哼了哼。背上的柴嫣然道:“阿弟,阿姐要出嫁了,你来送送阿姐吧!” 柴子然脸上的垂头丧气一扫而空,笑道:“好好好,走走走,阿姐出嫁咯!”他脸上带着笑,可心头苦涩,话音颤颠颠的。 一行人继续行走,穿过八宝亭,走过挂满红灯笼的廊道,欢欢喜喜地送柴嫣然出嫁。 门外的蓝浮初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脸喜色地朝柴子皓拱手,他见新娘子出来,下马亲自牵过柴嫣然的小手,笑得跟捡了金子一般:“嫣然,小心点儿!” 柴子然看蓝浮初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本该按照惯例,见了面刺他几句,可他手里还牵着自己的阿姐,心里的不快通通压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蓝浮初,我不管你是丞相公子还是什么人,既然你求娶了我阿姐,从今往后你就得好好地待她,从此一心一意,若是让我知道你待我阿姐不好。”他 起了袖子,眼眶通红道:“就算拼了我这一条小命不要,我也得咬下你身上的每一块r_ou_下来。” 柴子皓站在柴子然身旁,面色严肃,目光充满了警告,虽没有说什么,但众人已经看出,他是站在柴子然这一边的。 白夫人忽然掏出身后的一把颇有重量的猪r_ou_刀架在蓝浮初脖颈上,感觉他肩膀抖了抖,面露不屑道:“小子,你知道老娘是道上混的人,若是你敢欺负我家阿女,我定把你当成猪……”宰了。她吓唬了这小子一通便把杀猪刀收了起来。 众人一阵唏嘘,这庶子当家的信悟侯府嫁闺女居然是这个德行,还拿刀架在丞相公子的脖颈,不免小声地议论了两句。蓝浮初牵着柴嫣然的小手握紧了几分,锋利的眸光环视在场众人:“小婿谨遵岳母大人的吩咐。”又朝柴子然、柴子皓颔首,把新娘子牵回轿子,柔柔地道了句:“嫣然,我终于能娶到你了。” 柴嫣然送开了他的手,便走到轿子上,一动不动。 蓝浮初得不到新娘子的回应,心头有些失落,但他坐上高头大马时,民众一阵呼喝,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地赞美他,他心里又一阵高兴。 “不愧是丞相家个儒雅公子,真真是风流倜傥。” “才高八斗,文采出众,这嫣然小姐嫁得好啊!” 柴子然在一众看热闹的人群中寻找容凌的声音,寻来寻去却不见人,懊恼地看着身旁的柴子皓。后者重重地哼了哼,仍不与他说半句话,待他目送柴嫣然的大红花轿离开后,便走入信悟侯府。 场中的宾客也纷纷入席,又七嘴八舌地感叹这信悟侯府的嫣然小姐是祖上积了好几辈子的德。 柴子皓目光锋利,在场的宾客被他眸光扫了几眼,心里嗖嗖地凉了凉,纷纷感叹是浮初公子是上辈子烧了高香的人,居然能娶到个这么好的美娇娘。柴子皓听着众人见风使舵的赞美,脸色才好看了几分,转身就入了信悟侯府。 柴子然见阿哥不搭理他,也不恼,跟在他身后屁颠颠地进去,谁知还未进门便让阿福撵了出来。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若是他让柴子然进去了,他这辈子就甭在信悟侯府呆了。 柴子然知晓白夫人和阿哥恼了他,他为难阿福也无用,便想去丞相府看看热闹。转头就见墨九君站在他身后,柴子然脸皮厚,本还不觉得委屈,可一见墨九君便觉得心里头难受得紧。 “阿然,我们回苏虞吧!”墨九君的话如春风般吹拂到他的心坎。 柴子然目光看向柴嫣然轿子失去踪影的尽头,眼眶红了红,道:“好!” 因前朝的繁华世家联姻一箩筐,一堆堆的大臣成群结队,一块儿勾心斗角,导致皇权的败落,最终让前朝最后的昏君作为一根导火线,葬送了大好的江山。当今圣上继位后,汲取前朝教训,将官宦之家与世家子女的婚配盯得甚严。超过三品以上的官员子女要联姻,必须由圣上颁布圣御方可成婚。 柴嫣然阿爹早去,其兄官衔不及三品,无须像圣上汇报。可蓝家乃是世家大户,丞相官衔又位居一品,且得圣心,联姻之事得事事小心,早已派人叮嘱信悟侯府。双方成婚,女方兄长不必来观堂,他们定会按足规矩,不会怠慢柴嫣然。 墨九君蹲着柴子然身前:“上来,我背你。” 柴子然一夜没歇好,此刻有个后背代步,他乐意至极,啪嗒地爬上墨九君宽大的后背,缓缓地瞌上了眸子。他想了想,又睁开眸子,喊了句:“墨九君。” 墨九君的步子微顿,道:“放心,我已让随书去丞相府寻嫣然,她如有事,定会来苏虞寻你的。” “谢谢。”柴子然不知该作何心情,他阿姐出嫁了,他一点儿都不开心。回头看了眼门庭若市的信悟侯府,心里累极了,便把头埋在墨九君宽大的背上,眼眶微红:“如我不是那般无能就好了。” “阿然,或许嫣然嫁了蓝浮初才是最好的归宿,这些非是你我能定夺的。既然是她所选,我们能做的便是希望她能好。”墨九君的话很轻柔,每个字都能敲到柴子然心中。 夏季的烈日很大,柴子然伏在墨九君背后被晒了一会儿,便抬起头看看周围有没有给他解暑的东西。眼眸刚抬起,便见一道蓝衣颓然坐在一处不起眼的墙角处,脚步放了两个歪歪斜斜的空酒罐子。 柴子然捉着墨九君领子的手忽而一紧,又慢慢地松开了。 苏虞县的一间小院子外,头顶挂着一块烫金的牌匾“朱府”。每日风雨不改蹲在朱府墙角处的两个小乞丐,今日又实行了例行公事,瞪大了眼眸等着这户人家的施舍。听说这户人家本住着一对两父女和一个雇佣来做家务活的乡下婆子,数月前府里的姑娘被草寇劫上了八仙过海,便是一去不复返。 可怜了姑娘的阿爹,白头人送了黑头人,每日哀哀怨怨地渡日,还派雇佣了好些人去寻姑娘的尸体,说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更可怜的是,连具尸体也找不回来。 丧心病狂的草寇害了一个可怜的姑娘,也害了一个家,更是害了苏虞县的百姓。 之所以影响这般大,是因为那户人家的主人是个屠夫,卖的猪r_ou_是自己家养的,鲜美好吃,价格低廉。屠夫的唯一阿女一走,他便无心养猪,亦无心卖猪r_ou_,整日关起了大门,浑浑噩噩地渡日。本亲人去世,是要做法事的,得买口棺材回家,可他阿女连个尸体也没有,买了棺材也无用。 也不知朱屠户是悲痛欲绝神经错乱,还是被鬼扰了心头,悬挂在朱府头顶那两个可怜的白灯笼,只被他挂了一日便取了下来。此后,他逢人还说:“我阿女没死,她福大命大,还寻了个如意郎君,她还活着,我家阿女还活着。” 邻里可怜他,便报了官,让好心的县太爷照顾照顾这个可怜的孤家寡人。奇怪的是,县太爷亲自问他:“你家阿女在何处?” 朱屠户哆嗦了半天也哆嗦不出来,吓得哇哇地跑回了朱府躲了起来,一连好几日都不敢见客。 有个神算子说:“县太爷九君公子阳气旺盛,鬼见了也得退避三舍。” 这一说法一出,众人惶恐。朱屠户那活见鬼的样子,像极了被鬼附体。但他被县太爷英明神武阳气十足的样子吓了吓,十天半个月都不敢出门了。偶尔出个门,也不过是拿着东西到门槛招呼门外两个小乞丐来拿东西吃。小乞丐的手刚拿完东西,朱屠户便‘哐当’地把关上,顺便锁上几个大锁。 因这鬼心得善良,苏虞县的乡里,倒也没有人为难他,有时见了朱屠户就是绕了个远路,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这一天,夜半三更无人敢敲门的朱府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那客人浑身雪白,头顶一个宽大的斗笠,厚厚的白纱挡住她的容颜,从身形看,依稀能辨认出是个女子。 第79章 反寇一 “扣扣扣”的敲门声断断续续,不久后有一婆子来看门。徐风吹吹,女子的白纱飞飞。婆子顿时睁大了眼睛,“啊啊啊啊”地狂叫! 左邻右舍亮起了几盏灯,有人骂骂咧咧地准备开门。白衣女子着急地掀开头顶的白斗笠,压低声音道:“张婶子别怕,是我。” 张婶子一见是早已宣布离开人世,跌落悬崖的朱珠姑娘,眼睛一翻,重重地吓得倒地昏死过去。 朱屠户提着一个小灯笼,往门外的朱珠看了几眼,笑道:“是阿女啊!快快快,快过来。” 朱珠本想扶着张婆子入屋,可这时门外聚集的声音大了起来,她也顾不得张婆子,只好跨过她横躺的身体,大步朝家门迈了进来。 朱屠户身后蓦然出现一个白影,浑身雪白,腰上还配带了一条金灿灿的鞭子。朱珠浑身一抖,朝朱屠户使了个眼色便转身欲走。刚转头便瞧见柴子然蹲下身体,轻轻地摇晃张婶子,抬头蓦然朝自己灿烂一笑,道:“朱珠姑娘,好久不见啊!” 张婶子被他摇醒,刚抬眸见到柴子然便哆嗦着:“子然师爷啊!有鬼啊!”忽而察觉气氛不太对劲,大眼珠子转了转,堪堪转到朱珠一袭白衣上,眸子又瞌了回去,倒在地上,继续昏着。 柴子然送开了摇张婆子的手,笑道:“老子好心好像办了坏事儿!”招呼朱屠户身后的随风到他旁边来,朝朱珠父女拱手道:“事发突然,多有得罪还请二位见谅。” 柴子然态度还算恭敬,可他脸上的眼珠子却未从朱珠身上移开过一点儿。朱珠尴尬道:“不知子然公子有何要事?” 柴子然笑道:“这话,该是我问朱珠姑娘。” 朱珠低头默了一会儿,抬起脸恭敬地道:“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我什么都不知道。” 墨九君从大门迈入,一身浩然正气仿佛与天地共存,他眸光漆黑,定定地看着朱珠苍白的脸:“你无须知道什么,只需告诉我,你是从哪儿来的便成。” 朱珠脸色阵青阵紫。 天上的月害羞地躲在乌云中,抬头望去,竟是一片漆黑。几个火把照亮了漆黑的道路,墨九君领着几十人,浩浩荡荡地从街道穿过,步伐整齐,面色严肃。 半个时辰后,小胡同巷一通哼哼哈嘿的打斗后,柴子然双手抱胸,大步迈进来,身后的墨九君高举火把,替他照明。柴子然瞧见众衙役拽着众被捆得严严实实的草寇,站在两侧对他态度恭敬,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草寇斜斜地睨了他一眼,都会被衙役一通收拾,心里得意洋洋。 柴子然朝后看了眼墨九君,道:“你怎不跟他们一块儿去打草寇,若是你出马,定能一个顶十。比现在还快把这些不长眼的东西收拾了。” 他提到“不长眼的东西”时,狠狠剐了眼瞪他被收拾了的草寇。 墨九君脸色很淡然,眼眸含光,笑道:“我要保护你。”扬起的火把朝柴子然脚下的地面照了照,仿佛保护他就是天大的事情。 柴子然伸出一个大拇指,笑道:“嗯嗯,还是九君公子聪明。” “阿然说得极是,我确实很聪明。”墨九君的大手搭在柴子然的肩头,往他耳旁吹了一口凉风:“在床上就更聪明了。” “咳咳!注意形象。”柴子然清了清嗓子。 墨九君冷冽的眸子注视着一众恭敬的衙役,被他眸光扫过的衙役纷纷低头不敢看二人。墨九君心情极好:“我的形象甚好!” 柴子然:“……” 又过了半刻钟,随风把楼雨泽压到柴子然面前,面色愉悦:“公子,我把你的情敌带来了。”他把楼雨泽往前推了推,邀功道:“你看。” “……”柴子然嘴硬道:“他不是我的情敌。” 随风挑眉道:“那也是,您与九君公子心心相印,哪里是这等虚伪小人能破坏的。”站在柴子然身旁的墨九君给了随风一个赞赏的目光。 随风继续道:“公子,他虽然不是你的情敌,可他生得甚是好看,万一故意勾引的九君公子,引起你们的误会就不好了。”凉凉地道:“不如杀了吧!” 柴子然双手负在身后,一派世外高人的模样:“这里是不是交给我做主了?” 墨九君顺着他的话道:“自然。” 柴子然斜睨了他一眼:“你不怕我真宰了你的相好吗?” 墨九君疑惑脸:“阿然,你要自尽吗?”低头想了想:“待我命人做好两个人可躺的棺淳,再死也不迟!” “滚!少诅咒老子。”柴子然让随风收回压着楼雨泽的手,拍了拍他如玉的脸,笑道:“好一个如玉的潇洒公子,杀了倒是可惜了!”抬头看向黑压压的破败屋檐,道:“楼雨泽,你走吧!” 第3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1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31节 面色如灰的楼雨泽忽而睁大了眸子:“你要放了我?” “我放你,就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别的什么都没了,你别乱想。”柴子然咧嘴一笑:“若前朝皇帝勤政爱民,百姓安居乐业,前朝何须会灭亡;若当今圣上昏庸无能,百姓流离失所,他的皇位如何能坐得稳。如今四海归一,国泰民安,你们还谋什么反呢?”他伸了伸懒腰:“但这些都不过是纨绔败家子的看法,兴许你们这些读书人的脑子跟我这个纨绔的脑子不一样,想得不同。但我告诉你,乱臣贼子从来没好下场。” “乱臣贼子?”楼雨泽冷笑:“柴子然,这个世间谁都能说我们是乱臣贼子,唯有你不能,你知道你身上流着怎样的血脉吗?” “我有什么样的血脉与你何干?”柴子然冷眼看他:“我的生母前朝嫡公主让我不要谋反,我的姥姥前朝皇后也让我不要谋反。你们谋反你们自己去,扯上我做什么?”他仰头大笑,嘲讽的眸子盯着楼雨泽的脸:“你们谋反,你不要说是为了什么大业,是为了什么江山社稷,是为了报恩。啊呸!我一个字都不信。前朝灭亡了几十年,你们锲而不舍地干了几十年的大事,若非为了自己,谁肯去干什么大业。” 柴子然蹲下身体看向一个被衙役制服的草寇,他浑身污秽不堪,身上的衣服铺满了补丁,脚上的草鞋露出了几个脚指头。他笑问草寇:“你为什么谋反?” 草寇如今落了敌人的手,怕是也没活下来的机会,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俺想当功臣,俺想发大财,俺想娶个漂亮的媳妇,俺想过好日子。” 柴子然拍了拍他的肩头,朝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兄弟,说得好!”他站起再次看向楼雨泽,笑得一派白牙发出闪亮的光:“雨泽公子,你怎么就不能坦然些呢?” 楼雨泽面色白了白,步履往后退了退。 柴子然道:“你们这些才子是想为江山社稷出一份力,可惜脑子不灵活,被人钻了空子,洗了脑子。你父亲谋反,圣上不杀你已是开恩,你不但不感激,还加入草寇成为他们的一份子。若圣上重用了你这样的害群之马,这天下早就硝烟四起,民不聊生了。如今,你能苟活,你就该感恩,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感叹郁郁不得志!” 柴子然说完一番慷慨激昂的话,浑身热血沸腾,见楼雨泽步履踉跄地走出胡同小巷,朝墨九君看了眼。后者轻轻地点了点头。所谓放长线能掉大雨,楼雨泽不过是一只小虾米,实在不足为惧。 三日后,据鸿门将军的探子回报,张前龙从京城出发前往八仙过海,他已派人从后尾随,伺机将其捉拿。可张前龙y险狡诈,善于躲匿。为了确保能捉住张前龙,鸿门将军特让墨九君协助,与八仙过海共同围困张前龙。 午日的阳光直s,he而下,已是穷途之末的张前龙率领众弟兄躲过了几波暗袭,元气大伤。手底下的草寇们面色灰白,垂头丧气。 一草寇低头弯腰越过几块巨大的岩石,半蹲身朝仰头不语的张前龙道:“头儿,墨九君在前方设好了埋伏,鸿门军在后方追赶不定,我们……”该如何是好? 张前龙眸光平静:“背水一战。”他带领兄弟们浩浩荡荡地继续朝前走。草寇们以为头有了办法,心情大好,昂首挺胸,胸有成竹。 张前龙乃是前朝的巨龙,有他在,他们就会打胜仗。 躲躲藏藏的j,i,an诈草寇忽然光明正大地行走于烈日下,身后追赶的鸿门军禀告了金明。金明与张前龙交战了几回,知此人j,i,an诈y险,不知他是想出了何计谋,便吩咐下去:“按兵不动,继续跟着。” 鸿门军众士兵得到了命令,皆小心谨慎地盯着草寇们的一举一动。 墨九君亲自领着众衙役守在前方专设陷阱让草寇投网,得知张前龙忽然毫不畏惧地领着草寇冲来,皱了皱眉头。 一守在前方专探草寇军情的衙役,低头来禀:“禀告县太爷,张前龙指名道姓要见子然公子,若是……”顿了顿:“子然公子不出现,便把他打成属下这个样子。”说着就把头抬了起来。 他一张四四方方的脸暴露在青天白日下,红肿泛青的脸颊,凹凸不平的眸子,朝天扬起的鼻孔,配上额头几个密密麻麻的大包,好不瘆人! 柴子然本就在墨九君身旁,笑道:“自古头角峥嵘的都是天之骄子,恭喜你,来了一趟八仙过海就要发大财了!” 衙役捂住发痛发肿的脸颊,差点就哭了:“能不能发财,属下不知,可属下的媳妇是远远没有着落了。” 第80章 反寇二 头上的烈日烘烤着每个人的皮肤,豆大的汗水如雨水般从身体唰唰而下。杂草丛中的巨石冒出几个贼溜溜的脑袋,有人喊道:“对面那些自作清高的混账快把我们的主子交出来,不然我们龙哥就大显神威,杀光你们这些混账。” 柴子然身穿红长袍,玉冠束发,手摇折扇,面含微笑,一步步朝那人走来:“你们说谁?我怎么没看到?” “我们说的就是你,子然公子。”张前龙从巨石身后慢慢走出,他脸色衣衫上已经沾满了泥土,双手负在身后,黝黑的脸含笑,一脸的胸有成竹。 柴子然蹙眉:“说我?为何?我们很熟吗?” “我乃前朝张前龙,你乃前朝嫡长公主之子,你说我们熟吗?”张前龙眸子蓦然睁大:“你莫要忘记自己的国仇家恨,更莫要忘记你母族是被何人所灭。”他慢慢地靠近了柴子然:“你的师父乃是黄黄大仙的亲传弟子左修缮,你真能割舍天下,无怨无悔地成为一个纨绔败家子吗?” 柴子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就是一个败家子。” “哼!当年我也曾想过在苏虞县当个捕头好好渡日,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可我成为捕头后不久,便遇到了你师父,他受了重伤被关押在苏虞县的牢房。我从他口中得知了你的下落,万念俱灰的心忽而升起了希望,我让他假死,放走了他,也因此丢了捕头的位置。”张前龙一脸的感慨:“多少人如我这般,为了苏姓皇室放下了普通人的生活。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子然公子,你觉得你还能安然无恙地成为一个败家子纨绔吗?” “暂且不说我等,前朝左修缮能让你安然成为一个败家子吗?”张前龙语气泛凉:“即使他念及你们师徒之情,那你告诉我,当今的兰姓皇室能让你安稳吗?想想你的兄长信悟侯,想想你的继母白夫人,想想你刚嫁给丞相公子的阿姐柴嫣然,你的身上流淌着前朝苏姓的尊贵血脉,当今皇帝真的有如此宽广的心胸,让他们安然渡日吗?” “这十几年来,他让你们活着,无非就是要引诱我们这些一心反他的人。想想你的父亲开国将军,想想你的母亲前朝公主。这两人就是你今后的下场。” 草寇身后传来许多淅淅索索的响声,一排排身穿铠甲的士兵手持利器,大步冲来包围了张前龙等人。 张前龙眸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阿然,你是前朝嫡公主之子,在场的人谁若是杀了你便能扬名立万,功名加身,富贵永享。”他蓦然大喊:“你还不清醒?” 前朝嫡公主之子,前朝最后的嫡系血脉。十几年前,圣上亲言:杀了前朝血脉者,朕赐你一世荣华。 金口玉言,一世荣华,谁不会心动。 当兵的把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冲锋陷阵无非就想混个功名好光宗耀祖。可这等荣耀岂能人人获得。眼前便有一个大好的机会,杀了前朝嫡公主之子,便能得一世荣华。 军令如山,可哪里敌得过当今圣上亲口谕言来得重要。 守着张前龙旁的几个士兵红了眼睛,举着大刀争先恐后地冲上去,欲砍下前朝公主之子的脑袋,只要砍了一刀,一世便无忧无愁。 张前龙看着忽然而来的暴动哈哈大笑,只要柴子然一死,墨九君定不会善罢甘休。而鸿门军亦不是软柿子。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唯智者胜。 什么光复前朝的大业,什么忠心报效君主,在荣华富贵、功名利禄、身家性命的面前,通通都是浮云。 为了苏氏皇室奋斗?笑话!姓苏的都时光了,唯一剩下的一个有苏氏血脉的,还是姓柴的败家子。前途陌路,退则必死,唯有迎难而上。 胜败在在于此。 柴子然本见张前龙被围困,万般滋味浮在心头,本欲刺他几句,如刺楼雨泽这般。可身旁对着他的士兵忽然朝他发难,他瞬间就懵了。 “住手!”一道响亮的嗓门喊得震动天地,高大的身影推倒层层士兵,朝柴子然扑来,欲阻止眼前的一幕,可他终究远水救不了近火。 柴子然害怕地闭起了眼睛,预料的疼痛没有到来,“啊啊啊啊”地惨叫倒是从耳旁传来。他掌心忽然一热,睁开眼睛便见墨九君牵着他的手,朝他牵动了嘴角:“阿然,莫怕,我在。” 柴子然内心的惶恐一扫而空,躲在墨九君身后,歪着脑袋,懒洋洋地道:“干掉他们。”敢对他们的爷爷动手,就休怪他们的爷爷无情。 “你们敢!”高大的身影无法从几个小兵手下救人,心里本就恼怒,唯有把刀架在张前龙脖子上,才能彰显他霸气的英姿。圆瞪虎眸:“他们都是老子的兵,怎么干掉他们是老子的……” 鸿门将军的话还未出口,大眼便睁得更加大,拿着大刀的手因愤怒而隐隐抖动,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们:“小子敢尔!” 柴子然畏畏缩缩地躲着墨九君身后偷笑,时不时探出个头看惨死几个士兵,心里得意,让你们袭击你家爷爷。 墨九君眸光瞥了眼被擒也不还手的张前龙,知晓这人已经没有危害了,提着柴子然的脖子,就要带他走。 鸿门将军在他们身后狠狠地瞪他们:“你们两个混账小兔崽子,居然敢在你们老子眼皮子低下动刀杀人。”杀的还是他的兵,虽然他的兵也不是好东西,可就算要杀,也得让他亲自动手。 墨九君不置一词,仍是沉默地走着。倒是嫌事儿不够多的柴子然转头,嘻嘻笑道:“鸿门叔叔,你可别说我是你儿子,小心我老子半夜三更来找你报仇,哈哈哈哈。” “你你你你……”鸿门将军气得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们两人一人一个铁砂掌,可顾及到手里大刀下的人,生生地把这口恶气吞到肚子,狠狠地又咒骂了他们一轮。 柴子然、墨九君等人前脚刚下了山,鸿门军后脚便把柴嫣然送了过来,还顺带销上了柴嫣然的小姑,蓝楚楚凶婆娘。 两个还未进县衙,蓝楚楚便翻了几个白眼,轻蔑地瞧了几眼柴嫣然,骂道:“你说说你,好好的来什么苏虞县,竟给本小姐拖后腿,若非是你无用,我早就来了苏虞,何须在鸿门将军面前出这般大的丑。” 柴子然皱眉走出县衙,瞧见蓝楚楚那个凶婆娘不但一张臭嘴说个不停,还用手推阿姐,顿时火冒三丈,把阿姐护住身后,瞪她:“你作甚?” 蓝楚楚双手叉腰,哼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个纨绔败家的混账,你们姐弟两个就是一丘之貉。” “闭嘴。”柴子然大怒:“你说我也就罢了,不许说我阿姐。” “你当她是个什么玩意儿,不过是个庶女。” 啪地一声脆响,蓝楚楚捂住发红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柴子然:“好你个柴犬,你居然敢打我。”她瞪着柴子然,又咬牙瞪着柴子然身后的柴嫣然,恨道:“我饶不了你们。”她身旁就有一个大鼓,想也不想,咚咚咚地敲了起来。 衙役从府衙走出,把在门外的几人一块儿请了进去。 蓝楚楚哼道:“柴子然,你给我等着,我这就让九君公子给我做主。”说着就冲入了县衙。 柴子然看着柴嫣然苍白的小脸瘦了不少,心里发酸:“阿姐!” 柴嫣然往日充满灵气的眸子黯淡了不少,强颜欢笑道:“阿弟,我无事!你无需担心。” 柴子然搂着她,心里恨透了丞相蓝家那群混账:“阿姐,你就留在苏虞好了,我养你,我养你一辈子,咱们不回京城了,再也不回去了。”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若是养不起,就让墨九君养。” 体贴的话语让柴嫣然心里受的委屈通通化成泪水释放了出来,她哽咽地把头埋在柴子然胸口:“好!” 宽敞的公堂徒然升起一声悲凉的大吼:“九君公子,您一定要给楚楚做主啊!” 柴子然扶着柴嫣然进公堂时,看见趴在墨九君身旁的蓝楚楚,她把脸上的红痕扬起,怨毒的眸子注视着柴子然:“都是柴犬……” “啪”地一声脆响让蓝楚楚另一旁的脸也红肿了起来,火辣辣的痛让她的泪水唰唰唰地留下,她含泪抬头,一颗芳心碎成了渣渣。 墨九君一脚把他脚边的脏东西踢走,蹙眉看向柴嫣然:“你受委屈了!且留在苏虞吧!本官虽不能只手摭天,可在苏虞,若是有人敢不长眼欺负了你……”他凉凉地剐了眼蓝楚楚:“本官定让她生不如死。” 蓝楚楚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还未弄清状况,含泪地站起,只觉得墨九君那一掌和那一脚痛到她心底:“你打我?” 墨九君本不想理会如此蠢钝的女人,但免得她日日在自己眼前闲晃,恶心了自己,凉飕飕的眸光如刀子般刮在蓝楚楚身上:“本官向来喜欢像阿然这般的男人,你的心如你的外表一般,丑陋不堪,不准脏了本官的公堂。” 豆大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从蓝楚楚的眼睛滑落,她呜呜地哭泣着,指了指柴子然,又指了指墨九君。无声地掩住嘴巴,飞快地逃出公堂。 墨九君见碍眼的脏东西走了,身上外放的冷气消失了,温柔地看着柴嫣然,语气温婉:“可有受伤?” 哪怕柴嫣然心里素质再好,墨九君这般柔情地看着她,她也惊恐不已。从前的墨九君不近女色,对女人不冷不热,何曾这般对一个弱女子;且他对阿弟好是好,但也不会太过分。今日?她大眼眨了眨,懵懂的眼眸在墨九君身上环绕,竟忘了回答他的问题。 柴子然见柴嫣然不说话,大手捂上柴嫣然的额头:“阿姐,你有没有生病?” 柴嫣然摇头:“我无事!” 丞相府的家门不是那么好入的,蓝丞相与蓝夫人待她不算太好,当然也说不上太坏,该如何的便是如何,在他们的眼中,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晚辈。蓝浮初看似温润,其实并不太好相处,可他待她却是极好,作为妻子该有的,她都有了。只是小姑子蓝楚楚向来不喜她,觉得她是一个卑微的庶女,配不上她阿哥,被蓝浮初训斥几回后,装作乖巧地做了做样子,黑着脸唤了她几句‘嫂子’。 如此的日子倒也不算太难过。可她跟容凌之间那一段已剪短了的情缘终究还是传到了蓝楚楚耳中。她添油加醋地说于了父母与兄长。从那后,蓝浮初便屡屡逼问她与容凌的关系,甚至还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如那獐眉鼠目的落第书生。 蓝家二老看她的眼神更是越发微妙了。从蓝楚楚的嘴中,她得知原来蓝家长辈并不喜欢她,只是因蓝浮初非要娶他为妻,还绝食抗衡,才应允的。 第81章 反寇三 蓝楚楚被墨九君赶出县衙后不久,蓝浮初便寻上门。他理直气壮地来替阿妹讨回公道,而柴子然就在县衙门外等着他。瞧见他那兄妹情深的模样心里一阵恶心:“蓝楚楚那个臭婆娘是个宝,我阿姐就是一根草,你当我柴子然是死人吗?” 蓝楚楚十分不喜柴嫣然,捂住发烫的脸颊,瞪圆了杏眸:“你阿姐那个贱货跟容凌有一腿,那个破烂货就是一个残花败柳,她一个庶女有什么资格跟我比,我可是堂堂的丞相嫡女。” “放屁!老子管你是嫡还是庶,老子弄死你。”柴子然虽没什么好名声,可极少与女人动手,但蓝楚楚这个女人实在是过了,他阿姐是这个世间最美丽最善良的女人,可她居然说她是破烂货,说她是残花败柳。 蓝浮初挡在蓝楚楚面前,浑身的儒雅气息消失殆尽,面色泛冷:“我与柴嫣然乃是夫妻,有些事情,你个外人不方便cha手,待我带她回丞相府,所有的是非曲直皆会弄明白。你让她出来,跟我回丞相府。” “呵呵呵呵呵!”柴子然冷笑:“你还打算带我阿姐走。”他一个拳头砸到蓝浮初的脸庞:“你个混账,你做梦!”他瞪圆了眸子,恨道:“老子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把我阿姐嫁给你这样的混账。”他气得浑身颤抖,用尽了平生的力气拽住蓝浮初的衣襟,双手把他提起:“你知道我有多后悔,我多恨自己,居然把自己的阿姐嫁给这个畜生。” 这辈子除了阿娘,就只有阿姐待他好了。从小陪着他,从小照顾他,从小爱护他。 他用生命保护的阿姐,居然让一个混账给欺负了,这绝对不能忍。 蓝浮初被柴子然一拳打倒在地上,气得脸色发青。他猛地拽住柴子然的领子,趁他不备,把他也推倒在地,咆哮道:“柴子然,你是不是觉得我也不如容凌。所以大婚之日,你不惜帮助柴嫣然那个贱人逃婚。” 贱人二字从蓝浮初嗓门喊出,震得柴子然脑门最后一根弦崩裂,他从地上爬起,胡乱朝蓝浮初挥拳头,他要打死那个诬蔑他阿姐的王八蛋。 蓝浮初自小便是人人巴结的天之骄子,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数不胜数,可他只喜欢那个善良美丽的庶女,尤其是喜欢她的笑容,只要能让她一笑,千金他也肯换。可自她入了丞相府,她便敛去了所有的笑容,一言一行都透着重重的戒心。 新婚之夜,她哭着说她害怕。蓝浮初不愿勉强她,两人共躺在一张床榻;他想拥她入怀,可她只愿意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连衣角也不愿意让他碰一下。许是初到陌生的环境,她不习惯,蓝浮初如此安慰自己。 但他等了几日,几十日,仍没有等到她的习惯。后来,他阿妹告诉他,柴嫣然曾有一相好,乃是容凌,文采不错,相貌丑陋。蓝浮初自然是不信,堂堂的侯府小姐竟然会喜欢一个声名狼藉的无名之徒。 他轻声轻语问柴嫣然时,她哭了,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落到地上,也落到蓝浮初的心坎。原来,她喜欢的人的确是容凌。原来,她并不是不习惯丞相府的生活。 嫉妒憎恨怨愤啃噬着蓝浮初的心,他推倒了哭喊着的柴嫣然,硬是与她行了周公之礼。他想,如此柴嫣然才能放下容凌,与他共同厮守,白头偕老。 但他又错了。自那日后,柴嫣然便如行尸走r_ou_般,行无魂,坐无声。蓝浮初起初还能宽慰她几句,后来便越来越不耐烦。他夺走了柴嫣然的清白之身,柴嫣然便如此待她,若非她心中有容凌,岂会如此。 蓝浮初被柴子然打红了眼,想起柴嫣然让他所受的屈辱,想起眼前揍他的人是柴嫣然最爱的阿弟。蓝浮初便把那些君子之道通通抛去了九霄云外,两个同样是手无缚ji之力的人,在县衙门外滚作一团。 蓝楚楚看得懵了,他们是来找墨九君讨公道的,怎么跟柴子然打起来了。但打架的人乃是她亲哥,本是帮亲不帮理的人生宗旨,她抄起了路边的石头,慢慢朝柴子然走了过去。 县衙外的动静极大,可衙役和墨九君都让柴子然给支远了,一时半刻还回不来。柴嫣然炖了两盅汤要给柴子然和墨九君送去时,见县衙门外的蓝楚楚拿着一块石头,不怀好意地走近滚地打架的两人,脸瞬间就白了。 “楚楚不可。”柴嫣然挡住蓝楚楚的面前,眸光透着哀怜。 蓝楚楚气道:“柴嫣然,你算什么东西?若非你个卑贱的庶女,我阿哥又怎么训斥我?你滚!”大手朝她重重一挥,把她推到在地。 “啊啊!”柴嫣然手里的汤羹盅子哐当地撒在地上,人也被推到在地,捂住小腹脸色蹭地就发白。 揍人正揍得很爽的柴子然猛地抬起头,脸色发白,他一掌刮在同样傻眼的蓝浮初耳旁,扑在阿姐身旁,搂着她,察觉她□□有嫣红的液体流出,大脑嗡地空白了。 蓝楚楚也傻了眼,拿着一块石头傻傻地站在一旁,哆嗦着:“我我我……什么都没做。” 紫纱环绕的香阁里,柴子然坐在床沿,守着虚弱的阿姐,巴巴地看着老大夫:“大夫,我阿姐到底如何了?” 那老头轻轻地捻起了一根发白的胡子,吹了吹,在柴子然焦急的目光中喝了一杯热茶,然后弯了弯腰,好像在琢磨着该如何作答。 柴子然心里急得冒泡,看这老头不紧不慢,还弯着腰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若非有事要求他,柴子然一定立马唤门外的随风进来,狠狠地揍这糟老头一顿。 老头不紧不慢地道:“无碍!大人小孩都没事!就是得好好地养身体,日后不能过于伤神劳累……” 老头以为柴子然是孩子的亲爹,叮嘱了将近半个时辰,把柴子然都听懵了。老头叮嘱完后,喝了一杯热茶,便提着药箱便告辞了。 柴子然静静地注视着柴嫣然柔美苍白的五官,喜极而泣:“阿姐,我要当舅舅了。”柴嫣然亦才知道,她即将为人母,小手放在尚且还扁平的肚子,笑道:“阿然,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柴子然嘻嘻笑道:“好好好,我一定要想一个英明神武儒雅高贵的好名字,待这孩子长大后,一听到别人喊他,他就会想起他英明神武儒雅高贵的舅舅。” 柴嫣然静静地看着他,咧嘴一笑。 门外的老大夫刚走出屋子,随风与他道了句:“您慢走!”他本该客气地送老大夫离开,可此刻实在是分身乏术。他冷冷地盯着在门外y魂不散的两人,见他们准备冲进来,右手放在腰间的软金鞭子上,让人望而生畏。 那两人愤怒地瞪着随风,见随风一脸“你敢来,老子抽死你”的蠢狗样,只得巴巴地挤到老大夫跟前,巴巴地问道:“大夫,她如何了?” 老大夫面色不愉,他刚叮嘱了半个时辰的话,可不想重复说一遍,只简单地道了句:“问孩子他爹吧!” 孩子他爹?这四个大字重重地击在蓝浮初的心上,他猛地抓住老大夫的白色袖子,脸色铁青:“她有了身孕?” 老大夫觉得这人看着懂礼,谁知是个不懂礼的。抽回自己的袖子,不耐烦道:“是啊!”说着脚步便加快了。 屋子的大门开启,柴子然双手环胸,嘴角咧起,高高在上地盯着蓝浮初。后者面色不愉地转身就走。 柴子然喝道:“你去哪儿?”阿姐刚被查出有了身孕,蓝浮初这混账怎么就要走了? 蓝浮初脸色铁青,哼道:“恭喜你们!孩子的娘和孩子的爹。” 柴子然想了一会儿才想出,蓝浮初这话是什么意思,若非那虚伪的混球跑得快,他定要再打他一顿,泄气。 柴嫣然身体不佳,柴子然特意让墨九君安排了几个经验老道的婆子来守着她,若非今日的老大夫信誓旦旦地说阿姐无事。柴子然这夜肯定是睡不着觉的。他坐在柴嫣然屋外,手托着腮,眼珠子骨碌地转动着,蓝浮初和蓝楚楚竟然如此待他阿姐,这个仇必须要报。 可……柴子然大手抓掉了几根头发,目露哀愁。阿姐肚子里的小外甥是蓝浮初的亲骨r_ou_,这事定不能太过啊! 既要让蓝浮初兄妹毕生难忘,又得悠着点儿。 嗯!有点麻烦! “阿然,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吧!”墨九君忽然站在他面前,挡住了他头顶那抹清冷的幽月。 柴子然笑道:“我还不困,你要睡自个去睡。” 墨九君眸色沉了沉,半蹲身把他捞在怀里,咧嘴一笑:“我们一起睡。” 冷不丁地被个爷们抱了,柴子然受宠若惊:“不妥不妥,你的床在县衙,我的床在隔壁,两者间相隔甚远,你还是自己去睡吧!” 墨九君笑道:“依着如今你我的关系,还分你的床与我的床吗?” 第82章 反寇四 墨九君跟柴子然躺在同一张大床上,两人身体蹦得笔直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柴子然便有些受不了,他睡觉向来习惯爱怎么睡就怎么睡,整张大床都得被他翻过一遍,才能睡得着,可身旁睡了个大活人,柴子然表示有些不自在。 他的腿动了动,不小心蹭到墨九君的大腿。本呼吸平稳的墨九君忽然睁开眸子,粗声粗气道:“阿然,你想躺在我怀里吗?” 柴子然一个激灵,往墙角缩了缩。墨九君慢慢的瞌上眸子,呼吸逐渐地平稳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门外有衙役敲门扣扣扣地敲了敲大门:“公子,公子,嫣然小姐落水了。”因柴子然不肯承认蓝浮初这个姐夫,墨九君自然也不肯承认。他们这些衙役便照着从前的称呼,继续称柴嫣然为嫣然小姐。 柴子然蓦然睁大眼睛,浑身抖索,他阿姐是个有身孕的人,好好的人怎么忽然落水了?墨九君替他穿好外衫,握住他的手道:“不怕,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赶到苏虞江时,随风把柴嫣然抱着怀里,她面色苍白,小嘴一张一合,吐出了几口浑浊的江水。气得柴子然双目通红,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跑到落汤ji蓝浮初身旁给他补了几脚,踹到他铁青的脸惨白惨白。可柴子然仍是不解恨,他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个王八蛋。 柴嫣然的身体虚弱,虽落了水,但随风发现得及时,请大夫看了病,也无甚大碍。只是柴子然守着她身旁的时候,看见她哗哗的泪水如苏虞县的江水一样多。 她哽咽道:“阿然,你快去看看容凌公子吧!他为了我,引了浮初来苏虞江,与他打了起来,两人一起跌入了苏虞江来。”她白皙的小手从床榻被褥下拿出一张折纸,泪水流得更加凶狠:“阿然,他都是为了我!呜呜呜呜呜呜呜。” 柴子然哄睡了阿姐,才拿起她手边那一张被折得四四方方的纸条,翻开看了看,四个公正儒雅端坐的字写着:“救蓝浮初。”柴子然捻着纸的手指半晌不懂。约莫过了一刻钟,他起身把折纸放在蜡烛上。 看着小小的纸条被烛火卷起的火苗烧了个干净。他又默了半刻,才替柴嫣然掖好了被角,在她身旁守了一夜,也听了她的呓语“容凌,容凌,容凌”听了一夜。 翌日,天大亮。柴子然刚打开房门,便见墨九君双目布满血丝在门外杵着跟一根木桩似的,柴子然拿胳膊肘子撞了撞他的手臂,神色颇为疲倦:“你怎不去休息?” 墨九君淡淡地瞥了眼在地上跪着的蓝浮初,皱眉道:“不想某些不干净的人扰了你的休息。” 柴子然心中一暖,正准备无视蓝浮初去找些吃的。 第3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2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32节 蓝浮初双膝跪在地上,连膝挪到柴子然面前,痛哭流涕:“阿然,我错了,我让我见见嫣然和我的孩子吧!我要当面跟她认错。” “哼!”柴子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现在认错,你早干嘛去了?我告诉你,阿姐和我阿姐肚子里的孩子都跟你没关系。从今往后,我阿姐我养,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儿子。” “阿然。”蓝浮初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裤腿。柴子然朝后退了一步躲了过去,怒瞪他:“咱俩不熟,不要随便攀关系。咱们信悟侯府只是小门小户,我阿姐更是庶女,当不起你丞相府浮初公子的大礼。” “阿然,我真的错了,是我对不起嫣然,都是我的错。”蓝浮初一巴掌重重地拍在自己的左脸上:“我真的很喜欢嫣然,不然也不会求娶她。我不该污蔑了她,也不该羞辱她,嫣然是这个世间最好的女人。我真的知道错了。” 蓝浮初满脸愧疚:“昨夜,容凌让我去苏虞江,他告诉我实情,他曾经的确追求过嫣然,可嫣然并没有同意,可看他可怜,也没有明确拒绝他。他得知我要娶嫣然,便心生嫉妒,放出那些流言蜚语,挑拨我们夫妻的关系。”他又赏了一记耳光赏在右脸,哭道:“我与容凌打斗落水时,嫣然去到江边,是她救的我。” 若是嫣然爱容凌,在生死一线间,她怎么可能会救自己?又怎么可能置容凌与不顾?蓝浮初越想越是悔恨,他怎能误会嫣然,让她伤心呢?若非容凌嫉恨他娶了嫣然而推自己下江水,他恐怕要误会嫣然一辈子了。 “我不配为人父。”他抽完自己的左脸,又抽了自己的右脸,啪啪的巴掌声响彻了整个小院。 蓝楚楚听闻她阿哥去找柴嫣然时,便巴巴地寻来,瞧见他居然在掌刮自己,痛心地拉着他自虐的手,却被他一掌推开。蓝楚楚从未见过她阿哥这般歇息底里,哭着嚎着:“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见见嫣然,让我见见我的孩子。” 八月的夏季很闷热,柴子然端着一盆子冰块从书房里跑出,放在大树下,边摇折扇扇风,边斜眼睨了睨书房。半响后,终于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书房踱步走出,脸上挂着无奈宠溺的笑容,胸前的银狼头被绣了两朵小银花,看着更是威风。 在柴子然眼里,母狼向来比公狼威武! 柴子然眯了眯眼睛:“你穿这身衣袍甚好!” 墨九君低头看了眼前胸的狼头,戴着一对卷云形状的小花,哑然失笑道:“阿然若是喜欢,我天天穿这件又何妨?”他说着便坐到柴子然身旁,歪着头枕到柴子然的胳膊,笑看了眼一盆子逐渐融化的冰块:“阿然,你若是希望我休息,只需说一声便好,何须出此主意。”他大手捻了一根柴子然高高束起的鬓发,放在嘴边轻含。 柴子然摇折扇的手摇得更凶猛,对此不置一词,还重重地别过头,不看他,只是耳根有些微红。 自张前龙于八仙过海放弃抵抗被捕,前朝余孽便频频出来活动,只是看他们的样子并不像是要救人,而是怀着一种“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的变态心理,每日弄出一些大小事,故意让朝廷忙得焦头烂额。 就小小的苏虞县便有两桩不大不小的事情发生了。这第一桩便是好好的大活人硬是让草寇们劫走了,劫走的人不是谁,乃是朱府那对家中略有些小钱的父女,父女二人消失后,一把大火席卷了整个朱府,连带着朱府旁两个小院子都被烧得干干净净。 这第二桩,便是昨日才发生的大事。左修缮的鬼青烟忽然出现在花花楼,于黎明时刻,把一个留宿在花花楼的嫖客化成了鬼烟。这次大活人失踪得连个身份也不被人知晓,着实可疑。 墨九君亲自带队挨家挨户地搜查,查了一日一夜,仍是无果。离奇的是,墨九君准备放弃勘察之时,总会发现有一两缕鬼青烟在柴子然住的小院徘徊,他心系柴子然,便让随影随书带队继续搜寻,而他回到柴子然身旁亲自护着他。 如今是晌午,鬼青烟仍在小院外徘徊着,任凭风吹雨撒亦不肯离去,很是执着。墨九君心急如焚,怕自己着了左修缮的道。此人诡计多端,擅声东击西,实行调虎离山之计。不知他如今身在何方,又想做什么危害社稷的大事。虽然心尖的人在墨九君身侧,可他心里还是有太过放不下的事。 柴子然朝他笑道:“你去寻人吧!苏虞县的衙役不能没有咱们的九君县太爷助阵。” 墨九君想了想,瞌上了眸子:“无妨,随影随书能独当一面。” 门外的张花花与金鑫并肩而来,两人提着新鲜的蔬菜,面色有些焦虑:“听说胡同小院聚集了不少人,还拿着火把,听着怪恐怖的。” 墨九君猛地睁开眸子:“何人所为?” 墨九君的眸光犀利且带着凶光,张花花吓得往后退了几步,金鑫顺势站在她面前,摇摇头:“我等刚从集市买菜回来,乃是听人所说。但走夫小贩形容的一人,像极了……”他看了眼柴子然,顿了顿才道:“左修缮。” 柴子然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把身旁的冰盆子扔到墨九君怀里:“你且去吧!你是苏虞的父母官,是全县百姓的希望,不能留在此处只守着我一人。”他伸了伸懒腰靠在树上:“不然老子就成祸国妖男了。” 见柴子然还能如此幽默,便知他亦是担心不已。墨九君把怀里的冰盆子放在他身侧,慢慢站起身:“阿然,你且等我回来。” 柴子然双目发出崇拜的光芒:“我的九君哥哥,你快些!”他话音刚落,墨九君便不见了人影。左修缮乃是柴子然的师父,他的存在不仅是柴子然心中的一根刺,更是墨九君胸口的一根刺。 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柴子然身旁没有墨九君,眸光毫不掩饰地失落,勾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笑,捧着那盆凉凉的冰,朝张花花两人告诫道:“你们且离我远些,省得出大事。”他喊了左修缮十几年的师父,没人比他更了解那个糟老东西,什么声东击西,调虎离山!通通都是假的,那糟老东西就是爱玩这样的戏码。 张花花知晓门口那一缕柔和的青烟不是个简单的东西,怕出了一身ji皮疙瘩。金鑫推了她一把:“花花,你且去休息。”双目坚定地看着柴子然:“我来保护子然公子。” “呦呵!”柴子然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便挪开了目光,那脸上差点就写满了‘你还是别添乱了’。 过了一刻钟,金鑫仍是站得笔直。柴子然察觉他实在不能理解他脸上表情的深刻含义,笑道:“就你这小身板,还是滚回家找你阿爹哭鼻子吧!” 金鑫脸色铁青,撩起锦袍,席地而坐,双目坚定如铁,看也不看柴子然。 柴子然摸摸鼻子,金鑫性子倔强且爱面子,往日若是被他激一两句,早就带着张花花跑了,今日倒是稳重了不少。 金鑫道:“子然公子放心,我会保护你的。那左修缮,也不过尔尔,且看我如何一根手指头干翻他。” 第83章 反寇五 柴子然嘻嘻笑着,话还未说出口,耳旁忽而传来一声呵斥:“好你个臭小子,好大的口气,连你老子金鸿门都不敢这般同老夫说话。” 柴子然闻言脸色一变,他还未提醒金鑫要小心,金鑫已被迎面来的一掌击在胸口,身上不受控制地往后倒退,撞到身后的大树时,大树如筛子般抖了抖,树上绿油油的叶子如雨般簌簌地落下。金鑫嘴角哗啦地涌出几口鲜血,滑坐在树下枯坐着一动不动。 “金鑫公子。”张花花吓得三魂不见七魄,手里的新鲜蔬菜滑落在地,她见那凭空出现的老头还要攻击金鑫,猛地扑向那浑身邋邋遢遢的老头,欲阻止他。 老头子目露凶光,扬起一掌想朝她天灵盖拍落。柴子然双目圆瞪,大喊道:“住手。”槽老头子这才化掌为手刀,朝张花花后脖颈轻轻地一劈,把她给劈晕了。 柴子然仍坐在地上,只是脸上的笑早已消失殆尽,自上次糟老头与他一别,柴子然便知道老头子定会来寻他,只是没想到再此见面会是如此的情景。他目光微愣地看着倒在身旁的金鑫,见他嘴角的鲜血已经吐完,浑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珠子能转动。 老头子严肃道:“莫要妇人之仁。他乃金鸿门之子,是我前朝的心腹大患。见人杀之,再寻常不过了。” 柴子然不懂医理,只想让老头子快离开,他好寻人来救治金鑫,忽而瞌上眸子,一脸心累道:“你走吧!无需找我,我是不会加入你们的。” “哼!哪里由得你选择?”老头子大步朝柴子然走近,掌化五爪像他脖颈袭来:“你若是不跟着我,就死。” “师父。”柴子然知晓跟老头硬碰硬必死无疑,睁开的大眼滑下几颗水珠:“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了,无论你谋反成或败,皆与我无关。我就是懦夫,我只想好好地活着。” “废物。”左修缮把柴子然踢开,终究是自己的爱徒,他不舍得用内力,只把柴子然踢倒便罢。他神色颓然:“你真的不肯跟我走?你要知道,你的母亲是前朝嫡公主,你以为当今皇帝真的能放过你?” “放与不放,我都绝对不谋反。” “哼!”左修缮恨铁不成钢:“那你父母之死呢?你不报了吗?” “师父,你说我父母是圣上杀的,那他为何要留下我,留下我们信悟侯府?圣上说他没有杀人,他一国之君,杀前朝公主合情合理,杀包庇前朝公主的乱臣贼子也合情合理,既然如此,他为何要否认呢?”柴子然神色颓然,眸光清澈地看着左修缮:“你能告诉我,我父母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左修缮面色发白,听闻有脚步声寻来,重重地哼了哼便离开了。看那样子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嫌疑。 “阿然。”墨九君寻来,脸色发青,眸光晦暗不明,一身威风凛凛的黑衣破了几个大洞,黑发凌乱,看来是中了左修缮的算计。柴子然拍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无事,让他无需忧心,自己却忧心金鑫的伤势。 夏风有些闷热,好不容易等来了几缕的风也带着热气。闷热的小屋本就挤满了人,屋子的人满怀心事,额头的汗越滴越多。 柴子然脸色不太好看,他跟金鑫的关系算不上太好,也算不上太坏,可金鑫毕竟是因自己而受伤,心里实在不好受。柴子然蹲坐在门槛,偶尔抬眸入屋看看情况,除了人头济济,实在看不出什么花来。 老大夫替金鑫料理伤口,料理了将近半个时辰,在众人急巴巴的目光中,他叹气道:“病人的武功被废,经脉尽断,日后若是能好,恐怕也不能独自生活。” 老大夫的话很是委婉,说白了就是他对金鑫的伤口无能为力,日后治好了金鑫,他也是一个残废。 张花花实在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趴在床榻上,哇地一声地哭了出来。金鑫躺在床上,眸光黯淡,灰气沉沉,如今的他连动一根手指头都很艰难,想安慰张花花,嘴巴却张不开,又谈何安慰呢。 许是家属伤心欲绝,让老大夫气了怜悯,他道:“传闻海清县县内管辖之地,有一座武陵山,山中住着一个室外高人,名为半仙,能让人断骨重生,断指重长,堪称在世华佗。只是老夫从未见过,偶尔去武陵山欲见一见这位世外高人,也从未寻到过,许是老夫与他无缘。” 老大夫神色淡然,许是觉得自己寻不到,或许张花花等人能寻到也不一定:“你们且去试试吧!也许你们会是他的有缘人。”说罢便提起药箱就走,跨出大门时,朝着柴子然无声地叹息了片刻。 半刻钟后,远航送完老大夫回来,神情蔫蔫地蹲着柴子然身旁,簌簌叨叨:“公子,这老头是道听途说的,怕是不靠谱。若是有如此厉害的世外名医,海清县的武陵山早就被人踏破了。” 张花花从屋内走出,楚楚的眸光含着热泪,目露倔强:“我去,我去找名医,哪怕把武陵山的花花草草踩烂了,我也要把名医找出来。” 柴子然从未听说什么名医,觉得这事还真不靠谱,可有个希望总比睡着等死好,拍了拍远航的肩头:“你护送花花姑娘过去,务必要找到那啥半仙回来。” 远航嘴角抽搐了下,耸着脑袋弯着腰,哎呦道:“是,公子。” 虽金鑫那个二百五是自己愣头青病犯了,受了无妄之灾,可终究因他而起,柴子然想了想觉得远航与张花花两人去还是不太妥当,便把主意打到随风身上。墨九君坐在他身旁,捂住他的手:“无须忧心,我已命人快马加鞭给鸿门将军送信,张花花和远航只要一到海清县,便会有鸿门军护着。” 柴子然疲惫的脸挤出一抹笑:“多谢你了。” 墨九君神情柔和:“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何须致谢。”他搂住柴子然的肩膀,轻柔的话吹到柴子然耳畔:“阿然,你还有我,无需一个人面对这些。日后也不必特意赶我走,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柴子然脸色通红,轻轻地咳了咳:“还有旁人呢!注意形象!” “哦?人呢?”墨九君歪头看了看他身旁:“半个影子都没有。”嘴角咧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阿然,若是你真的担心我,就与我永远在一起吧!” 柴子然转头扫了几眼四周,见刚还人满为患的屋围,人瞬间走得干干净净。他挑了挑眉,歪了歪头:“左修缮武功高强,非人力可匹敌,你莫要与他硬碰。”铺地粉与鬼青烟都是左修缮的成名绝技,可他最厉害的还是那一身不为人知晓深浅的武功,一掌能断其筋脉,废其武功。 对于一个身强体壮心怀天下的人是何等的恐怖。 身体不再,梦也没了,如走尸无疑! 海清县民风淳朴,但自从二十多年前的双县花嫁人后,便再也没有出过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儿,难得从外地嫁来的几个漂亮美人,都是有主的。灰暗笼罩着海清县的男性县民,连一朵无主的花儿都难以瞧到,他们还逛什么街啊! 来来往往的街道行人大多数是女性,且相貌平平。张花花与远航漫步在大街上,见不是女人瞧着他们目露钦羡,就是少数撞到的几个男人看着他们唉声唉气。 张花花从前乃是花花楼的头牌,在苏虞县并不是没有遭到普通人的轻视,可这般怪异的眸光,是从来没有的。她来到路边小摊,随意挑了一盒桃红色的胭脂,笑问那相貌平平的摊主小姑娘:“姑娘,请问你们海清县是不是不太喜欢外来人,为何县里的人见了我与我身旁的公子就这般模样。” 远航被几个男性路人羡慕嫉妒的眸光盯起了一阵的ji皮疙瘩,搓了搓袖子,也把疑问看向那姑娘。 相貌平平的姑娘见张花花的眼光如此好,随手拿起的胭脂是她这里最好的。且张花花样子又生得美,看着颇为顺眼,便笑道:“二位有所不知……” “花花,远航。”粗喉的大嗓门徒然升起,打断了相貌平平姑娘的话。来人一脸粗狂的落腮鬍神采飞扬,一记铁砂掌拍到远航身上,笑道:“你小子,很久不见啊!” 两滴泪水滑落下远航的眼眶,他躲到张花花身后,捂住肩头,痛苦道:“鸿门将军好!” 张花花亦行了一个礼:“小女子拜见鸿门将军。” 鸿门将军摆手:“无需客气,你们都是为了我儿而来,我怎么也该同你们说句谢谢。”说着便让领着二人出发,即刻上武陵山。 张花花跟在鸿门将军身后,看着众海清县县民的眸光越发奇异,她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怎么这般看着我?”自己从前是个花魁,莫非海清县的县民瞧不起花魁。 鸿门将军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正常正常!海清县二十多年没出过美女,偶尔来一个未婚的,多瞧上几眼实属寻常。” 张花花:“……” 第84章 反寇五 武陵山在海清县本地颇有名望,因为海清县就一座山,县民们偶尔闲得慌便去爬爬山,活动活动筋骨,也算是一个放松之地。可近年来上山的人却渐渐少了,听说是因为山上出了一个很奇葩的变态采花贼。 那采花贼满头长发染得黄黄绿绿,身穿破烂布条衣,偶尔见到行人便撅个小嘴,露个屁股,实在是有伤风雅。且他最喜欢在漂亮姑娘面前宽衣解带,还掩面故作娇羞,甚是没皮没脸,还装有皮有脸。 远航跟着张花花身后,时不时啾几眼鸿门将军,就怕他一个突袭,给他脆弱的小肩膀来一记铁砂掌,可他更害怕眼前一个躲在树后朝他抛媚眼的男人,吓得跳在鸿门将军背后,寻求保护,惶恐道:“这是谁啊?” 鸿门将军歉意地看向张花花:“抱歉了!几日前我率领了我的鸿门军把这武陵山搜刮了几百遍,可就是没有看到那什么半仙。听海清县的县民说,曾经有个漂亮的女人叫顾青青,她断了一条胳膊,走上武陵山寻那劳什子的半仙时,让他把断了的胳膊治好了。可惜海清县多年不出美女,偶尔嫁几个过来还是别人家的媳妇……” “所以……呵呵,我就想带你过来,看看能不能撞上那啥半仙。”鸿门将军惊喜地看着眼前把头染得黄黄绿绿的采花贼:“这不,我搜了几日的山都搜索不出的变态,你一来他就出现了。” 张花花双腿立得笔直,恭敬道:“鸿门将军,您无需如此客气,花花一介小女子,能出力已花花莫大的荣幸了。” “好。”鸿门将军侧身重重地拍了拍远航的肩头:“不愧是我们老金家的媳妇儿”伸出一根大拇指,朝她的脸比了比:“好样儿的!” 那句“我们老金家的媳妇儿”让张花花脸色红了红,小手捏了捏衣角,羞得低头不语。 因鸿门将军嗓门大,让躲在树后的奇葩变态听到了,他从树后站出来,身上的布条衣被风吹得露出不可描述的部位。见张花花羞得低头不语,一股火气从心口冲上头顶,大步朝几人走来:“你们休要胡说。” 鸿门将军皱眉:“你是何人?” 奇葩变态伸长脖子看向鸿门将军身后的远航,笑得□□不堪:“我是因为你身后那个小哥哥长得好看才出来的,不然……”轻蔑地啾了眼张花花:“这种丑不拉几的小丫头给我一百个我也不搭理她。” 丑不拉几?张花花石化了一阵子,把远航从鸿门将军身后拖出:“你喜欢他?”指了指自己如花的脸:“我生得丑?” 在张花花难以接受的目光中,变态一脸垂涎地看着远航,重重地点了点头。 张花花心理素质良好,拍了拍远航的肩头,朝变态笑道:“只要你带我们去见半仙大师,我就把这个小哥哥送给你。” 远航一脸惶恐地缩回鸿门将军的后背:“张花花,你卖友求荣,你不厚道。” 张花花皮笑r_ou_不笑道:“友哪有我相公值钱,远航公子你还是从了吧!”她红着脸打量几眼那变态,昧着良心道:“其实这位仁兄洗干净了,还是挺好看的,值得托付终身。” 远航猛地抱着鸿门将军的大腿,哭喊道:“鸿门将军救命啊!” 谁亲谁不亲,一目了然,鸿门将军昧着良心附和张花花道:“这人是很不错!” 两人也不管远航愿意不愿意,直接绑了他,朝变态笑道:“劳烦你带路,我们要去见半仙大师。” 变态朝远航流了一会儿口水,吞咽了几口新鲜空气捏了捏远航滑嫩的皮肤,欣喜道:“好滑溜!真的要送我吗?” 张花花拍远航的胸脯保证道:“比珍珠还真!” 远航欲抗压,让鸿门将军一记手刀就打晕了。当然,他在晕前心里没少咒骂这两个混账王大蛋,如能让他回苏虞县,他…… 没时间让远航想清楚,他人便晕了。 鸿门将军虽然是个买远航救儿子的土匪豪杰,可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并没有轻易把货物远航交给变态抱着。他把远航驮着背上,眼神示意张花花跟着,跟着变态绕了一会儿路。可这变态来得奇异蹊跷,去的地方也是云绕雾埋。他曾带兵上武陵山寻人,哪块土地没有踩过几遍,可变态带他去的这块土地,他还真没踩过。 前方薄雾越发浓郁,把身旁茂密的大树遮挡着。鸿门将军此刻也顾不上男女大防,一手扶稳了远航,一手拽紧了张花花。此路不同寻常,夏日晌午明明阳光大盛,此刻却没有丝毫的阳气,反而y气重重,偶尔还传出几声乌鸦的啼叫。 前方的路越走雾越浓密,鸿门将军打起十二分ji,ng神往前走,不紧不慢地跟在变态身后,可他离变态的背影居然越来越远。 一颗豆大的汗珠出现在鸿门将军额头,眼前忽而出现两只绿油油的鬼眼,形状似猫,身如大象,张开猫嘴,忽而化成一只深寒的老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要咬死鸿门将军。鸿门将军想要带着两个累赘准备退走,一双脚却如同陷入泥潭中,一动能不动。他惊愕地低头,见脚下充满泥泞的土路通通化成一层白白的粉末。 这不是铺地粉又是什么。 他要掩住口鼻时,可已经来不及了。铺地粉随着狂风吹入他的口鼻,他浑身抽搐,眼睁睁地看着森森的虎嘴朝他吞噬而来。 不甘充满了鸿门的心,他愤怒地大喊:“尔等小辈,果真y险!左修缮,尔敢出来一战否!” 远航做了一个梦,一个很有趣的梦。他梦到张花花和鸿门将军联手将他送给变态,可那变态有特殊的爱好,忽然变了口味,要打张花花和鸿门将军的主意,两人不从,他就把鸿门将军和张花花绑进了森森的铁牢里,每日只给一顿饭吃。 梦中的远航还未出来嘲笑二人,忽而觉得整个世界天摇地动,关着张花花和鸿门将军的y森铁牢忽然坍塌了,连他这个无辜的路人也塌陷成r_ou_泥。 远航被自己吓醒,醒来后发现张花花拿着一碗粥放在自己身旁,道:“吃吧!” 远航抹掉额头的冷汗,环顾四周关押他的铁牢,心里懊恼不已,他的梦莫不是成真了?可为何他也在其中。 鸿门将军叹了一口气,颓然道:“可恶啊!我竟一时大意上了j,i,an贼左修缮的道。” 远航对此不置一词,若非他们上当,他肯定清白不保。拢了拢身前的衣衫,默默地端起粥来喝了几口。可这毕竟是草寇的东西,他喝完后,才察觉万一被草寇下毒呢?远航双手抚上喉咙,脸色铁青。 铁笼外传来变态的声音,他道:“你放心,这些都没毒的。” 远航面色僵硬地看清了变态洗干净的头,五官还算清秀,一双猥琐的眸子也变成正常的眸子,只是看远航的眸光仍带着难以言喻的亢奋:“小哥哥,你真好看,我们做个朋友呗!” 远航吓得缩到铁笼边,一脸警惕地看着变态开锁入铁牢,他面色看着自己带着暧昧的笑容。远航惶恐问:“你你你……究竟想做甚?”他不禁拢了拢前襟,一脸苦闷。 变态的布条衣里穿了一件白色的内衫,看着虽不那么变态,可远航还是很怕。 “哼!”鸿门将军一声冷哼,因愤怒而抖了抖身上的枷锁,叮叮当当作响。他蹙眉看向来人:“左修缮呢?” 变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因他身上被锁了铁链,此刻倒也不怕他:“大人没空理你们这些小人物。”眉梢挑了挑,好整以暇地环了环胸:“丑不拉几的小丫头,我劝你不要妄想逃走,不然我可就得侮辱一下我的锁链了。” 偷偷摸出牢房外的张花花脸色白了白,默默地啾了眼鸿门将军,心有不甘地退了回来。她跟远航都是手无缚ji之力之辈,这些贼子说不浪费锁链,只把他们关了起来。而他们对鸿门将军这样的武夫,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不仅列入了严加看管的名单,还把他双手双脚都锁上了四条锁链,捆着墙上,连动也不动了。 变态见张花花如此识趣,并没有说什么,往外头摇晃了一句,让一个小孩拿着文房四宝放在远航身旁,逗他:“写婚书吧!写了我就放了你。” 张花花眸光一亮:“只要他写了婚书,你真的放了我们?” 变态朝他得意一笑:“自然是假了咯!你怎么那么傻!” 张花花:“……” 远航惶恐地问:“你究竟让我写什么?” “把你完美无瑕的身体画出来便好!”变态笑得一脸猥琐:“只要画得我满意了,今晚看你的酮体感兴趣了,明天我就来办了你,好让你早点离开。” 远航宁死不屈道:“那还是把我永远关在这里吧!”大义凛然地看着鸿门将军:“我要跟鸿门将军共进退,生要给鸿门将军把风,死要替鸿门将军垫底。” 他的话说得凛然大义,听得鸿门将军眉头一皱:“臭小子说得倒是好听,心里指不定怎么骂我呢!” 远航脸上的笑容人畜无害:“不可能,我心里对你的崇拜与敬畏都是真的。”心里骂你也是真的。 变态眉心一拧:“你若是再这般当着我的面勾引别的男人,我可是要生气了。” 第85章 反寇六 鸿门将军皱眉:“别瞎嚷嚷了,左修缮不就是要见阿然。远航,你写,让阿然过来换我们走。” “哈?”远航一脸的惶恐:“为何?” 鸿门将军一脸的不耐烦道:“让你写你就写,就算你不写,左修缮也会让旁人写的。”如今他们自己人写了,还能知道草寇送去苏虞的信究竟写了什么。 远航想了想,确实如鸿门将军所说那般,便下笔了。 屋外,秋霜露重,几缕枯叶从天上飞洒而下,如怨如诉;屋内,夜色如梦,层层的黑暗从四方袭来,伸手不见五指。 柴子然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床榻,忽而觉得浑身一轻,如飘洒的落叶般飞了起来。蓦然睁开双眼,身旁抱着他的人不是墨九君又是谁。 柴子然咬牙切齿道:“墨九君,今早我躺在你衙门的床榻上,你说老子梦游找你睡觉去了;那这时候,你又在作甚?” 墨九君见偷人被发现,毫不掩饰自己的罪行:“自然是梦游找你睡觉了。” 第3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3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33节 “噗!”柴子然觉得跟这不要脸的人说话,不能认真,不然就输了,索性闭目不言。 墨九君见心上人在怀,任他为所欲为,心里高兴坏了。把柴子然放回床榻,栖身而下,解他的裤腰带。入秋后,天色渐凉,墨九君还颇为体贴地拿被子裹紧了两人。 柴子然气得磨牙:“墨九君,你滚!” 墨九君理直气壮道:“我不,你会害怕的,我留在这里保护你。” 柴子然好不容易才赶他回衙门,省得他霸占自己的床榻,听到这话就笑了:“你放心,我巴不得你走,走走走走走走走。” 墨九君抱着他,死不撒手:“我在梦游,毫无理智,请不要跟我说话。”说着便瞌上了眸子,呼吸逐渐均匀起来。 “你你你……无耻……” 墨九君在他耳旁轻吹了一口凉气,暧昧道:“阿然,你信不信,我能更无耻?”他为了像柴子然证明自己真的还能更无耻,脱下自己的裤腰带把柴子然的手绑在床榻柱上,嘴角裂开,提醒道:“我怕你睡觉不老实,特让衙役都过来看着你,此刻他们就在门外。你若是叫……他们难保不会立刻冲进来。” 柴子然闻言石化,若是一众衙役冲了进来。 柴子然混账之名,又得多加一个勾引皇亲贵胄的下流之名。可这些都不是重点,他死死地盯着墨九君开裂的黑色里衣,ji,ng装的胸膛暴露在他眼前,他恨不得扬天长啸,嗷呜一声便扑过去…… 到底是谁下流的谁呀! 柴子然神游中,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吓得一个回魂,惊恐的眸光投向墨九君,仿佛在问:“我们被发现了,如何是好?” 墨九君骑在柴子然身上,亲吻他的唇瓣,感受他的颤抖,吻到他耳畔,低笑道:“胆子这么小,不过,我喜欢。” 门外的人见没有人回应,手势徒然加大了许多,着急道:“公子,海清县送信过来了。” 墨九君见柴子然神色尴尬,嘴巴紧紧抿着,给他松了绑,替他穿好衣服,下了床榻开门。 随风傻眼了,今日子然公子明明一个人睡觉,为何房里忽然多出了一个人。安耐不住八卦的心,把头探进了屋子,暧昧地瞧了眼柴子然,那小眼神分明写着:原来你倆好这一口,我懂了。 柴子然脸色铁青,大步冲来把随风手里的信夺走,啾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外,‘砰’地把门关起。随风在门外的话语不轻不慢地飘到他耳旁:“子然公子真是性急。” 柴子然的脸从铁青变成了猪肝红,咬牙切齿地瞪着墨九君:“你的衙役呢?你不是说有很多人在门外吗?” 墨九君迷茫道:“为何我会在此?”惊恐地看着柴子然:“莫非是阿然抱我来的?”搂着他的腰:“不必如此客气,你喜欢我侍寝,直管说一句便好,无须这般卖力。” 柴子然手中的信被他握成一团,“不要脸”三字冲出脑门,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不然依某人的不要脸,定能做出更加不要脸的行为。他忍着怒气,点燃了灯盏,细细地看着海清县送给他的信件。 半响后,脸色沉了下来。 黎明破晓,武夷山的浓雾还未散开,一个女子从浓雾中冲出,身后几个邋邋遢遢的草寇在追赶。女子慌慌张张地踏上泥泞道路,拼命朝前冲,可即使她再卖力也不过是一个手无缚ji之力的弱女子。 几个草寇包抄她,把她拦截在山道。女子一身清凉衣衫在山风中瑟瑟发抖,她面色恐惧地看草寇步步朝她走来。她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惊恐万分地盯着那些粗鲁的汉子。 海清县的美女如能上树的母猪一样,少得可怜。草寇们住在海清县武夷山,除了见一些花花草草,难得遇到一个极品美人,实属难得。吞咽了几口唾液,呆呆地看着女子姣好的酮体。 一草寇□□道:“既然她逃跑出来,不然我们尝尝味道,横竖也没人发现,呵呵呵呵。”其他几个草寇吃了一段时间素菜,见能吃荤菜皆兴奋得不能自我。几个草寇围着女子,慢慢地朝她靠近。 “你们想做什么,你们不要过来。”女子目露惊恐,四方皆有草寇,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草寇色胆包天,哪里还有工夫理会这女人害不害怕,面目狰狞地朝她慢慢靠近,见她越是恐慌,心情越是美妙。 “你们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女子双手环胸,把自己缩成一个小团子。 草寇们难以言喻的心情更加难以言喻,恨不得一下子就撕了这女子的衣服,用一双大手揉拧她的娇躯。 “在这种时刻,老是能见到这种事情,真是相当地影响本公子的心情啊!”柴子然坐在蠢驴子上,轻捻了发丝,笑得一脸得意。 惶恐的女子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眸光,希翼地看着柴子然,含泪道:“子然公子,救我。” “美人楚楚可怜的确很是让人心疼,可惜本公子是一个小肚ji肠的男人,所以……请青釉小姐先道歉,再喊我帮忙。” 东青釉脸色铁青,心里暗骂柴子然小肚ji肠。柴嫣然虽是庶女,却有满肚的经纶才学,不少人暗暗拿她东青釉与一个庶女比较,她听闻后,呵斥了句:“此女心术不正,谈何比较。”这话,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到了柴子然耳旁。柴子然最疼他阿姐,为了柴嫣然半夜爬墙入少傅府,不顾她的闺名,硬是让她道歉。 此事闹得极大,最终她爷爷强势,把柴子然送回了信悟侯府,听说信悟侯把他吊起来打了一顿,可她的名声亦因此受了损害。 东青釉不仅一次怀疑,柴子然定是故意为之,可因她胡乱说柴嫣然心术不正,也被爷爷罚了,便不敢再挑事。 身旁的邋遢草寇再度朝东青釉逼近,东青釉眸子挂在两颗泪水:“子然公子,你快救救我。” 柴子然一点儿也不买账:“请先道歉。” 东青釉唯有咬牙地道了句:“对不起。” 柴子然冷哼:“跟我阿姐说。” 东青釉心中不愤,却碍于身困险境,大声地喊了句:“我对不起嫣然小姐。” 柴子然笑问:“哪个婆娘心术不正?” 东青釉把怨愤吞到肚子里,哭喊道:“我。” 柴子然满意地听到了答案,蓦然大喊了句:“墨九君。”一匹黑马从山里呼啸而出,背上之人身穿一袭黑袍,面目端正,双目如闪电。左手拉弓右手s,he箭,只听到几声‘嗖嗖’的呼啸声,几个倒霉悲催的 y 贼草寇便死于利箭之下。 东青釉记恨柴子然的小人行径,慢慢行至墨九君身前,感激地行了个大礼:“青釉多谢九君公子救命之恩。” 墨九君看都不看她,目光冷冽地扫了几眼被他s,he爆脑袋流氓草寇,转头看向柴子然道:“即将入敌方巢x,ue,你莫要离我太远。” “知道啦!”柴子然嘻嘻一笑,轻飘飘地看了眼东青釉:“你认为青釉小姐与我比如何?” 东青釉鄙夷地看着他,也唯有纨绔败家子才与她这个弱女子比较。若不是还得仰仗柴子然,她非得出口好好地刺他几句。墨九君却道:“你比她好。”鄙夷地瞥了眼东青釉:“读书太多,心机太沉。” “噗!”柴子然不厚道地笑喷了。东青釉乃东太傅的亲孙女,从小饱读诗书,曾被风流才子赞誉‘天下第一才女’。如今墨九君这两句话,恰恰地戳中她的痛处,还让她有苦说不出。他见东青釉脸色铁青,更不厚道地补了句:“心术也不正!” 墨九君慢慢靠近柴子然,笑道:“既然我们能遇到青釉小姐,此番去草寇窝定能顺利许多,左修缮终究与你有些渊源,你还是不要见他得好。” 柴子然蹙眉:“他要见我,我如若不去,恐怕会牵连鸿门叔叔他们,还是带上我吧!” 墨九君笑看了眼蠢驴子,它蔫蔫地倒在地上不肯起来。柴子然骂道:“你这个蠢驴子,谁才是你主人,你敢不走,老子砍了你吃驴r_ou_。” 蠢驴子回他一个高贵冷艳的驴子眸光,把柴子然气得够呛。 墨九君下了马,轻抚他的头:“阿然,自那r,i你把我支走,一人对抗左修缮时,我便无时无刻后悔着,连金鑫都能为你受了重伤,而我却不能为你做什么,我心甚是惶恐。阿然,你让我保护你吧!哪怕变成金鑫那个样子,我亦无怨无悔。” “墨……” 柴子然的话未说完,便让墨九君用唇封住了他的嘴。两唇只贴了一贴,墨九君便松开了,他笑道:“阿然,若是喜欢,日后补上。” 柴子然脸色通红,别扭开脸:“你少臭美了。” 东青釉脸色通红地看着两人:“你……你们……你们居然……” “看什么看,没见过两情相悦的男人。”柴子然拉着蠢驴子的缰绳,脸色不愉。 第86章 反寇七 自武陵山一战,善于隐匿的左修缮依然不知所踪,而苏虞县的九君大人却成为这个世间,除了坐在龙椅上的圣上,最伟大的男神。据说,数日前,天雷滚滚,狂风大作,墨九君率领千军万马攻打武陵山,先是把大意被左修缮擒获的鸿门将军救出狼窝,两人再是联手共同击打活了两百多岁的老怪物左修缮。 左修缮在自己的地盘被打,他岂能不反击,五爪化龙,鬼青烟环绕,脚踩铺地粉,万里魔风涌向墨九君与鸿门将军。左修缮不愧是有老怪物之名,身形不知怎么地忽然暴涨数倍,一脚便能踩死一只猛虎。 墨九君见他如此难缠,皱了眉头。鸿门将军心生一计,充当诱饵,引左修缮注意,一个跟斗就翻到左修缮面前,与他打斗,两人打得难分难解时,墨九君趁左修缮不备,弯弓s,he箭,一箭s,he爆了他的脑袋。 人若是爆了脑袋必死无疑,可左修缮并非是人,乃是魔鬼。他就算没了头也能劫持人质,并且逃之夭夭。所幸,伟大的男神九君公子把人质从左修缮的魔掌中拯救了出来。 那么重点来了,那个无辜躺枪的可怜人质竟然是苏虞县的子然师爷。 柴子然如往日一般出门溜达集市时,发现许多走夫小贩看着他摇头晃脑,唉声叹气,一脸“你怎么不肯好好待家里,非要出来帮助杀人狂魔”的表情。 柴子然跟这些听信谣言的愚蠢县民吵了几回,已经锻炼出了良好的心态,一脸“老子大方,不予你们一般见识。”他在路边买了两个r_ou_包子啃,又买了一匹上好的布料送给墨九君,是他喜欢的大红色,想象着墨九君若是穿这匹大红色的布,定是跟他般配极了。 柴子然还未行至府衙,便见一顶宝蓝色的软轿子停在府衙不远处,轿子布置简洁。可柴子然识货,认出那顶轿子的轿帘乃是用天蚕软丝制作而成,奢华无比,非皇亲贵胄不能拥有。 软轿子外的婢女看见柴子然,便掀开轿帘同轿中人说几句,而后缓缓扶轿中人下轿子。一大早等在府衙外头的皇亲贵胄,不是大长公主又是谁。柴子然虽因远航的事情,跟大长公主有了间隙,可往昔的情分还在,况且她还是墨九君的母亲。 柴子然恭敬同她见礼:“拜见大长公主。”把手上的布匹恭敬地呈上:“阿然知道您来了,特意买了个礼物送您。” 大长公主笑道:“你来了就好,何须送什么礼物呢!”她让身旁的小婢女把礼物收下。 柴子然听她这语气,便知她特意在这里等着自己,不然怎么好好的儿子不去看,偏偏在县衙外头呢。柴子然面色越发地恭敬:“不知大长公主找阿然有何要事呢?” “你无须同我客气,我从小看你长大,且与你阿娘是闺阁好友。曾答应过你阿娘要好好地照顾你。若是你乐意,我收你做干儿子可好,如此你与阿君便是亲兄弟了。” 柴子然心中了然,原来她是来木奉打鸳鸯来了。他思量着若是拂了她的面子,定是让她心生怨愤;可若是不拂了他的面子,他同墨九君就得做亲兄弟了。左右思考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便不去想了。眼睛一翻白,身体一歪斜,便倒地不起。 大长公主心里暗骂:臭小子,居然敢同老娘装死?因这里离县衙不远,她若是不理会柴子然这混小子,定让阿君心生不满。拿侍卫撒气道:“你们愣住作甚?还不快扶子然师爷入县衙内?” 她身旁的侍卫这才七手八脚地把柴子然抬到县衙里头。 自武陵山一战,墨九君便受了重伤,此刻好好地躺在了床榻上,手持一本画了衣衫的曾经春宫图。笑问在旁伺候的随书:“阿然呢?”这个时候,他也该来县衙照顾他了。 耿直的随影从门外走入,把在县衙外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墨九君。墨九君神色微冷,吩咐随书好好照顾柴子然,便起身走到会客厅。 大长公主吞咽了三杯凉茶下肚,才能勉强压住自己的火气,抬起眸子便见墨九君走来,惊喜道:“阿君,你来啦!” 自驸马去世后,墨九君便从未主动找过她,这还是第一次。大长公主欣喜的同时,颇忧伤他的身体,搀扶他坐下:“天气凉,怎么也不多穿一件衣衫。”责怪地看着随影:“还不快去把公子的披风拿来。” 随影看了眼墨九君,见公子点头,才离去。大长公主亲自给墨九君倒了一杯凉茶,见他拿起就要喝,忙阻拦他:“且慢!你看阿娘都高兴坏了,居然拿凉茶给你喝,你受了重伤,如何能喝这些东西。” 身旁的小婢女忙去准备茶点。墨九君放下手中的茶盏,脸色不愉:“你怎么来了?” “阿君,阿娘来看你。”大长公主慈爱满满地看着墨九君:“你是阿娘的孩子,阿娘想你了。” 墨九君沉默了一刻钟,喊了句:“阿娘。” 大长公主喜极而泣,以为她终于把墨九君感动了,掩面道:“阿君,阿娘盼着你这一句不知道盼了多少年了。” “多少年了?很重要吗?”墨九君神色冷漠地看着大长公主:“你是我母亲,是给予我生命的人,可你也亲手摧毁了我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的父亲,你驸马,你亲手将他杀死,亲手将他埋葬。那时起,我便没有了父亲,也没有了母亲。” 大长公主浑身僵硬,泪水落到脸颊上竟然停了下来。 墨九君继续道:“阿然如今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儿时的玩伴,长大后伴侣,一生的牵挂。阿娘,你知道吗?我只想像阿爹爱你这般,好好地爱他。” 大长公主掩嘴冲出县衙,她不知她现在的模样是何等的狼狈,也不知她儿子究竟有多恨她。驸马死的那日,墨九君还是个孩子,他曾问她:“阿爹去哪里了?”初时,大长公主无心应付儿子,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可墨九君聪慧,屡屡的质问,让大长公主害怕不已。她便编排了一个故事,她说:“你阿爹不要我们了,他跟一个下贱的妓子私奔了,你忘了他吧!”墨九君只轻轻地“哦”了一句。许是从那时起,他们母子的情分不再,他们的亲情也不再了。 厢房中,柴子然笔直地躺好,一动不敢动,身旁有几个盯着他的侍卫,他不能确定侍卫们是墨九君的人,还是大长公主的人,心里哀怨墨九君怎么还不过来。如此想着,厢房的大门被人推开,窸窸哗哗的脚步声慢慢地消失了。 柴子然决定要睁开眼看一看,若是大长公主,他就再晕一次;若是墨九君,他就不用活受罪了。胸口闷哼一声,有人趴在他胸膛。柴子然低头看向那个圆滚滚的脑袋,笑道:“老子在这里躺了大半日都没撒娇,你倒是撒起娇来了。” 墨九君搂住他的腰,轻轻道:“阿然,你让我撒娇一会儿可好。”他语气中有难以划去的失落,柴子然鬼使神差地没有推开他。 墨九君道:“阿然,她不会再来了!” 柴子然知道,她是谁?怕勾起墨九君的伤心事,便也没有问起。时光一点点地流逝,墨九君静静地躺在柴子然的胸口上,听着他咚咚咚的心跳声,睡了过去。 柴子然皱眉:“你睡着了?”因墨九君是个心里跟身体都不太舒服的病人,柴子然一时没法奈他何,便瞌上了眸子:“老子也睡觉。” 两个在大清早都睡了一觉,且睡得颇沉。半夜时分,两人都尤其清醒,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后,更没有了睡意。 柴子然知道墨九君是个无耻的人,而且境界还颇高,几乎到了让人无法超越的地步。好比他如今身受重伤也能半夜从县衙里爬起来,到柴子然的屋子把柴子然抱到县衙,在他的床榻睡上一晚。翌日,又把柴子然送回自己的屋子这般行为。 若非是怕他伤口裂开,柴子然保证绝对不会理他。可他受伤了…… 某日清晨,柴子然被他抱回自己的小院,拉着他的手别捏道:“你……搬过来睡觉吧!” 墨九君一脸惊恐:“这……你是在邀请我吗?”看了看屋外的日头:“白日宣 y 怕是不太妥当吧!” 柴子然一个枕头扔过去:“不来拉倒!” 墨九君当即如小狗般凑到柴子然床榻上:“不来的是小狗。” 没脸皮如墨九君,柴子然的头颇疼。 墨九君有早起的习惯,随书拿着洗漱用具来伺候完墨九君梳洗时,便道了句:“青兰郡主风小小来了。” 墨九君皱眉:“她来做什么?”他对风家父女一如既往的不喜。 随书道:“与范文文一同来散心。” “散心?”墨九君柔情脉脉地看了眼赖床的柴子然,哼道:“她好大的兴致啊!” 青兰郡主虽不是苏虞县人,可沾了她老子的光,对苏虞县的风土人情也颇为了解,带着苏文文游玩了一圈儿,便例行公事地带着苏文文来到柴子然的小院,美名其曰:探望故人。 这个名头没毛病,墨九君如今住在小院,自称小院主人,让随风带着风小小进来。 风小小神色不愉地看着墨九君,眼眸东张西望:“柴子然呢?你怎会在此?” 墨九君含笑道:“阿然心悦于我,你说我怎会在此?” 风小小脸色大变:“你你你……”她话还未说完,便见笑得欢快的墨九君一口黑血涌出口腔,喷到他身前一杯洁白的玉瓷器上。 “啊啊啊啊啊!” 第87章 反寇八 左修缮老怪物活了两百多岁,岂能轻易被人打败。即使是武陵山一战,他被墨九君与鸿门将军联手对抗,而后退走,也未能让联手对付他的两人好过。 墨九君与鸿门将军虽侥幸能赢,却身受重伤,尤其是鸿门将军以身作诱饵,更是伤势严重,至今未能好转,幸好在武夷山寻到医治金鑫的药物,也算是因祸得福。 而墨九君伤势比鸿门将军较轻,躺在床上养了几日,便能下床,可血气一直不畅顺,因而一直未能痊愈。今日一见情敌上门挑衅,血气上涌,生生地吐出一口黑血,才知晓自己一直未能痊愈的原因,他并非因打斗受伤,而是被下毒了。 幸好发现及时,否则一旦毒发,仙丹也难以让他存活。 柴子然张贴告示,重金寻大夫,只要能救墨九君,金银珠宝、功名利禄那些不是问题的事儿,通通都不算是个事儿。可民间号称能‘妙手回春’的大夫来一个走一个,只留下一句共同的话,那便是:“请节哀顺便吧!” 柴子然气得让人把那群庸医通通打了出去。 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侄子便是墨九君,他派了一群医术高明的太医院御医过来替他诊治,可诊治的结果与那群江湖大夫并无不同,唯一的不同便是这群老头叽叽歪歪地说睁眼说瞎话,谁也不敢担当治疗不力的罪名。柴子然也不同他们废话,让人把他们都打了出去。 眼看床榻上闭目沉睡的墨九君嘴唇越来越黑,脸色越来越白,手指越来越绿。柴子然叹了一口气,心知解铃还须系铃人。 柴子然认识众多忠心前朝之人,熟悉他们的作风,他们就喜欢怀旧,还深根扎蒂地怀。好比去而复返的胡同小巷,又好比屡屡扎根的八仙过海。柴子然带足盘缠,骑上蠢驴子,准备趁着天色尚早便去武陵山碰碰运气。 他一出门,便见在风小小在小院外,面色着急地看着他,灵动的眼珠子流下几行清泪。小姑娘昨日见到墨九君本神采飞扬地在炫耀,忽而涌出一口黑血,扑倒在地上,真是吓坏了。她得知柴子然要去寻人给墨九君看病。一大早就在门口等着,一双雪亮的眸子闪亮地盯着他,犹豫了一会儿才问他:“柴子然,你、究竟……要去多久?” 柴子然骑在蠢驴子背上,摆了个威风凛凛的姿势:“你猜。” 风小小瞪他:“你少不正经了。” “我哪里不正经了,明明是你们女人不正经。老是爱在门口堵人。” 风小小脸色一红,白了他一眼:“你少不要脸,谁爱堵你。” 柴子然摸摸鼻子,让蠢驴子靠近她,把手轻放在她头顶:“小妹子,你是个好姑娘,可哥哥不是个好人,真的。我就喜欢墨九君这样的,你可千万不要喜欢我。” 风小小没如往常一般反驳他不要脸,默了一会儿,抬起眸子看他:“若是墨九君……”猛地捉住他的大手:“你会喜欢我吗?” “你是个女人。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墨九君真的那啥了。我也是再找一个男人,怎会去祸害一个无辜的小丫头呢!”柴子然抽回自己的大手,驱使蠢驴子往前赶,回头灿然一笑:“你回吧!莫要再卷入这些是是非非。” 柴子然虽然不会武,可蠢驴子给面子,一路带着他绕过了不少麻烦事。他平安抵达武陵山时,见武陵山经上次一战,郁郁葱葱的树木被大火烧去了一大半儿,本就坑坑洼洼的泥泞小道因下了几场大雨变得破烂不堪。蠢驴子十分地嫌弃,怕这路会弄脏他的蹄子,它死活也不愿意往前再走了。 柴子然牵着缰绳,踢了踢蠢驴子的肚子,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若是不肯走,老子就拿墨九君的黑马跟你配种。” 蠢驴子嘘叫了几声,兴奋地往后退了几大步,看样子极其欣喜。 “……”柴子然这才知道这蠢驴倒是也不蠢,早就图上人家高大威猛的大黑马,心生一计,诱惑道:“阿驴子,你若是肯走过去,老子回去立刻让墨九君把他的黑马许配给你。” 蠢驴子兴奋地撅着蹄子,狂奔而去。柴子然浑身一惊,抱着蠢驴子的驴脖子,差点没让这货把他给甩出去。 经过大战的洗礼,左修缮亲手布置武夷山的幻术通通消失了。可无论消失否,柴子然都是不知道路途的,索性温声诱惑了蠢驴子一番,让它给自己带路。而蠢驴子别的事情不成,动物的直觉实在是灵敏,胡乱走了一通居然走对了路。 远处几个草棚看着颇为简陋,还设了关卡,用简易木桩子围栏围着出入口,派了两个邋邋遢遢的草寇把手着。柴子然走近,若有若无地看了眼草棚入口的牌匾桩子。桩子被火烧得黑乎乎的,牌匾也只剩下一半儿。威风凛凛地画了一只大老虎,老虎额头写着一个大大的“黄”字,甚是形象。 柴子然跳下蠢驴子,恭敬地同他们打了声招呼,并且十分委婉地说明了来意。草寇们的神色蔫蔫的,也许是在他们心中无所不能的左修缮大师被端了老巢,他们尚且还不能从现实中恢复过来。一个圆头圆脑的草寇比较谨慎,他让柴子然等着,让另一个比较矮小的草寇去禀告上头。 生得矮小的草寇不满了:“凭什么让俺去?你自己不去?”他扬起自己不大的小胳膊:“俺跑得慢,俺不去。” 圆头圆脑的草寇瞪他:“你个矮子,哪儿那么多话,让你去,你就给我去。” 矮个子草寇蹲在地上,嘴里叼着一根发黄的草寇,哼哼唧唧的,就是不搭理他。圆头草寇把本来就瞪大的眼珠子瞪得更加大,他几步走到矮个子草寇面前,抡起他的衣襟,把他双脚提离地面,怒道:“你到底去不去?” 矮草寇也不是个怂包,被人提着颇有兴致地哼歌儿:“老子不去。” “好你个矮子,去你娘的。”圆头草寇把矮子草寇仍地上,抡起拳头就往他身上招呼。矮子草寇不甘示弱,他个子小,但是灵活,胡乱在草泥地上滚着,就是能躲过他的拳头,还发出哈哈哈的兴奋之音:“你个蠢大个,你个傻大个,你打不着,打不着。” “你娘的。”圆头草寇追着他打,两人一追一逐地跑远了。 柴子然:“……”他看了眼空无一人把手的大门。淡定地看了眼蠢驴子,摸了摸它的驴子头:“我这不算擅闯吧!”他是很友好地来拜访的,可别因为这事儿给他扣什么大帽子。 蠢驴子眼皮跳了跳,好像是翻了一个白眼。柴子然觉得他应该看不懂驴子翻白眼什么样儿的,所以,蠢驴子不是在翻白眼,它的眼皮只是单纯地跳了跳。 第3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4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34节 他拉着缰绳,骑上蠢驴子的后背,轻轻地夹了夹蠢驴子的肚子,哄骗道:“你若是今天好好地配合你主人我,明天我就让你娶一个高大帅气的媳妇。” 蠢驴子扭头,咧的嘴差点没翘到天上去。 大门无人,柴子然小心谨慎地走进去了。他心中的草寇好汉窝那是到处刀枪夹棍,四处哼哼哈嘿地要找人干架斗殴。偶尔有谁看谁不顺眼的,一言不合就高喊一声:“来,比武场去!”若是不敢应,就得了个怂包的名号,出门都得看人白眼。若是出去干了,打得过还好,要是打不过就是挨揍的。一句话,除了草寇头儿,拳头最大,最无敌。 可此刻,柴子然入目处皆是炊烟袅袅。茅草屋前三五成群的老人小孩儿围着吃窝窝头,他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着,他这才想起,他午膳的时间到了。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姑娘小步走来,把手里咬了一半儿的窝窝头递给他:“哥哥,你吃。”她甜甜地挤出一个笑容:“好香的。” 小姑娘的小脸脏兮兮的,还没有柴子然的巴掌大,一双眼睛很灵动,跟清泉似的。柴子然肚子又咕咕地叫了几声,他不好意思地从蠢驴子背上拿出自己的包袱。里面有两个很大的r_ou_包子,他不吝啬地分了一个小姑娘:“你尝尝这个,也很香。”他咬了一口r_ou_包子,嘴里都是r_ou_汁,虽然凉了。可肚子饿了,吃什么都香。 小姑娘眼睛发着光,吞咽了一口唾液:“是r_ou_包子,r_ou_包子。”她惊喜得仿佛见到了山珍海味,小心地捂着。包子早就凉透了,可依然是她的珍宝。 “r_ou_包子!很奇怪吗?”柴子然三两下就把手里的包子解决了。 “我们过年才能分到包子吃。”小姑娘眸子发光:“哥哥,谢谢你。” 柴子然打了一个饱嗝,看着小姑娘撒着腿狂奔回茅草屋前,给她年迈的爷爷。祖孙两人都一脸笑容地看着柴子然。 忽然间,身上流着前朝血脉的柴子然觉得很讽刺。什么光复祖宗山河,什么推翻了当今皇帝就能过上好日子。那群草寇就知道吹牛,连跟着他们打江山的老弱妇孺都喂不饱,还管那么多事儿。 柴子然骑着蠢驴子,如旅游玩耍一般优哉游哉。所到之处,入目间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三五成群的光屁股孩童在转圈圈,老人守着破烂的茅草屋前,均不见稍微年长一些的草寇。就像是战乱时,朝廷昏庸无能非要劳民伤财地去打仗,最后苦了小老百姓们。 柴子然若不是看到围栏入口处那只大大的老虎和一个大大的“黄”字,他真不愿意相信,这就是前朝余孽的容身之地。草寇们过得这么糟糕,居然还能鼓动这么多人替他们卖命。功名利禄,说起来的确是在眼前,其实看久一些,他们就会明白,世间多是封侯拜将的大功臣,可有那几个是通过谋反来获得功名的。 前朝腐朽不堪,所以亡国了;当今圣上勤政爱民,所以国越来越强,爱戴他的百姓越来越多。天下之大,唯有安身最大。连一个最基本的家都没有,谈何保家卫国;连一顿r_ou_都吃不上,谈何谋反得功名。 “停!前面那个骑着驴子的人快停下,不得擅闯我们‘黄家寨’。”身后看门的两草寇打完了架,两人均是鼻青脸肿,气喘吁吁地赶来。 柴子然笑道:“我没有擅闯,我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顿了顿,他补充道:“而且充满了善意地走进来,我是来找你们头儿的。” 两草寇彼此憎恨地看了一眼,随即齐齐扭头,异口同声道:“跟我们去见我们的头儿。” 柴子然听到这句话颇感欣慰,在蠢驴子背上拱拱手:“那就有劳二位了。”两草寇怕他跑了,一人在身后盯着,一人在前面牵着蠢驴子,配合得还算默契。 柴子然十分疑惑:“这‘黄家寨’怎么就剩下老弱妇孺?那些成年人呢?孩子老人总得需要人照顾吧!” 身前的矮小草寇道:“能回来的都回来了……” “闭嘴。”身后的圆头草寇训斥道:“你告诉他这些作甚!” 矮小草寇不服气地扭头看了一眼柴子然,见他面相文弱,气呼呼地道:“你不让俺说,俺偏要说。他们出去干大事儿了,能死的,不能死的,都死光了。” 圆头草寇气得冲来,按住矮子草寇的头:“老子让你说。”他一掌把矮子草寇抡到地上。本身后敏捷的矮子草寇没躲,鼻孔朝下瓮声瓮气道:“俺为什么不能说,俺从小在黄家寨长大,俺的爷爷、爹爹、哥哥都出去了,都没回来过。” 圆头草寇的手猛地一顿,让矮子草寇拂开。矮子草寇的泪水从脸上落下,滴到生下干巴巴的稻草堆里:“老子为什么不能说,老子的媳妇在黄家寨被火烧死,死了!她肚子……” “还有老子的骨r_ou_,老子的儿子。” 秋末的风带着阵阵的凉意,懂得矮子草寇肩膀一耸一耸的。圆头草寇抬头看了眼柴子然,面无表情地起身,牵着他的驴子走:“我带你去见我们的头儿。” 两人路过了几间茅草屋,柴子然忽然问他:“大哥,你为什么上山做了好汉呢?” 圆头草寇的话听不出情绪:“老子乐意!” 柴子然知道从圆头草寇嘴巴问不出什么,讪讪地闭了嘴巴。 左修缮毕竟是草寇的头头,住的地方自然是最美观的。可惜柴子然来得不是时候,一场大火,把黄家寨最美观的地方烧得就剩下一些断瓦残羹。空旷的院子里,柴子然骑着蠢驴子接受了所有人的眼光注目。疑惑地瞥了眼在左修缮身旁的楼雨泽和东青釉,视若无睹。朝大人物左修缮讨好地拱了拱手:“阿然见过师父。” 被柴子然拂了两次面子,左修缮心情不愉,别开脸,哼道:“子然公子的礼,老夫不敢受。”他面色苍白,恐是那一战受到的伤势还未曾恢复过来。 柴子然讨好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经过徒儿深思熟虑反复的思考,我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为我体内拥有高贵的前朝血脉而感到自豪,亦为天底下有诸多的勇士为前朝拼命而感到兴奋与惭愧。”柴子然巴巴地跳下蠢驴子,狗腿地朝左修缮鞠躬:“师父,我真的错了。” 左修缮就算是瞎子也能听得出柴子然话中没有丝毫的悔错之意,冷眼看他:“你想救墨九君就得按照我的吩咐来。” 柴子然表忠心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哼哼!”左修缮笑道:“这话可是你说的。”他抬眸看向东青釉,冷冷道:“你今日就娶了这个女人。” 这话一出,不仅柴子然面露惊愕,就连东青釉和楼雨泽也是惊愕连连。东青釉杏眸圆瞪,忽然把手放在楼雨泽手心,笑道:“雨泽,我定不会嫁给某些痴心妄想的愚蠢啦□□。”她冷冷瞥了一眼柴子然,蹲地拾起一片残瓦,狠烈地在脸上划了一下:“你不是爱我美丽的皮相吗?现在我皮相不在,看谁还敢娶我!” “青釉,不……”楼雨泽搂着她的细腰,眼眶红润:“你怎么这般傻?” 东青釉默默地留下两颗水珠:“为了你,我甘愿做任何事情。” 柴子然一边感叹世间竟然还有如此感人肺腑的行为,一边吐槽他们傻,骂道:“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你了,你想嫁,老子还不干呢!你当你镶金边吗?老子也是有爱人的,老子的爱人身份尊贵,能文能武,能屈能伸,你个臭娘们在他眼里就是一坨我家诗集拉的鸟屎。”他一连串的话骂完,喘了两口气:“还有,你要以为你美貌过人,在我眼里,你就是这个!”他伸出右手的小尾指,哼了哼。 “你……”东青釉想起了柴子然的爱人,脸色阵清阵白。 柴子然骂过瘾了,朝左修缮巴巴地看了眼,低头温顺道:“师父,您老人家能不能别安排这么个臭婆娘给我,我看着她就吃不下饭。” 左修缮赞同地看了眼东青釉:“的确傻了些!” 东青釉咬牙,连流着血的脸都顾不上了,双手绞着手指,脸气成了猪肝紫。 柴子然见老头因胡乱指婚而引发的一场闹剧,心情好了不少,大大咧咧地开口:“师父,我能不能问你老人家一个秘密,反正我也在您的手里,横竖翻不出浪花了,您就告诉我呗!”竖起两根手指,发誓道:“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左修缮的眸子闪了闪,双手负在身后:“你问吧!” “您老人家知道我父母的死因吗?”他抖了抖身体,示弱道:“您肯定知道的吧?” 左修缮乱蓬蓬的发丝被风吹起,有几分魔人的风骨,他敛了敛眉,道:“是我杀的,若是你阿爹肯听我的话,他们也就不用死了。” 猜测是一回事儿,得知真正的结局是另外一回事儿。柴子然喜欢了十几年的师父竟是他的杀父杀母仇人。比他看了十几年的狗血话本还要狗血,心里凉凉的,酸酸的,眼眶有些涩,却哭不出来。 柴子然也不想哭出来,至少他不能在左修缮面前哭。 “师父。”柴子然愣愣地看着熟悉的老头子,他的发束、衣衫、容貌如往昔,可那些往昔都是假的,他哽咽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父了。” 左修缮面色沉默,双目却隐隐通红,千言万语最终化了一句冷哼:“我早就不当你是徒弟了。”虽然柴子然看着混账,心里却无比细腻,左修缮看着柴子然长大,心里比什么都清楚。这件事情骗了他几十年,他一旦怀疑,骗局也到此为止了。 看守出口的矮小草寇忽然慌慌张张地跑来禀报:“墨九君带人攻打过来了。” “什么?”左修缮面色瞬间苍白如白纸,心口憋着一股气让他气息颇为不顺畅。他被鸿门与墨九君围剿那一战,伤了本源,没个一年半载养伤是好不了的。他忽而瞪着柴子然:“好你个小兔崽子,居然联和外人对付我?”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柴子然很坦然:“不是我。” 可他与墨九君一前一后到,左修缮并不信任他,五指化爪,擒小ji般捏着他的脖颈,愤恨道:“你随我走一趟。” 柴子然十分爱惜自己的性命,当即不敢动了。他虽疑惑墨九君为何忽然能亲自前来,可他既然能骑马赶来武陵山,身上的毒怕是也不太严重了。 左修缮无心与墨九君周旋,派人与墨九君协商,只要放他们走,他自然会归还柴子然,并且不会动他分毫。墨九君皱眉道:“允。” 得知墨九君答应得很干脆,左修缮带着柴子然来到墨九君不远处,恨道:“老夫带柴子然走一段路,到时自然会归还。” 如今柴子然在敌人手里,素问左修缮心狠手辣,墨九君不放心的眸光放在柴子然身上,却只能道一句:“好!” 左修缮怕墨九君和柴子然两人要搞什么诡计,他骑上骏马,五指化成掌把柴子然往身前带。让他如货物般横着自己身前。一声令下:“走!”数匹以左修缮为首骏马呼啸而去。 身下的骏马剧烈地颠簸着,柴子然胃里的酸气直涌上口鼻,他一阵干呕。左修缮知道柴子然是个什么德行,眉头皱起,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身后,十分嫌恶地把柴子然仍到一旁的乱草丛堆里,提着他的大手还狠狠地蹭了几下马鞍,领着他的人马,头也不回地离开。 墨九君追寻柴子然而来,眼尖发现他在乱草堆里趴着,紧张地把他捞起。这时柴子然终于是受不了胃里汹涌的翻腾,对着墨九君干净整洁的黑色衣袍一阵呕吐,酸味熏天怪味弥漫。在墨九君身后的衙役不禁驱动马匹朝他们退了几步。 鼻尖的怪味仍是难闻,他们又退了几步。 墨九君:“……”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快完结了!记得想我哦! 第88章 反寇九 柴子然因准备到武陵山小住个几日,故而带上了换洗的衣物,他寻了条清澈的小溪流,洗洗刷刷了一阵子,扭头看向盯着他眼睛眨也不眨的墨九君,重重地咳了咳。 墨九君嘴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道:“我让你吐了一身,若是不找回本儿,我岂不是吃亏了。” 柴子然坐到水里瞪他:“你身上还穿着我的衣衫呢!这不就是赔偿了吗?不然你想怎么的?” 墨九君扶了扶被风吹歪的发髻:“r_ou_偿。” 柴子然:“……” 两人玩闹了一阵子,墨九君便把柴子然抱在蠢驴子上,蠢驴子不安分地撅了撅驴蹄子。柴子然清了清嗓子,咳了咳道:“墨九君,那个……我跟你商量一个事儿啊!” “何事?”墨九君骑上他的大黑马,保持与蠢驴子的速度一致,缓缓地跟着柴子然身旁。 因柴子然做人向来很有原则,既然答应蠢驴子,如此便不能失言。犹豫了一会儿,委婉地道:“这次你也算是因祸得福,哪有人中毒因思虑过度便把毒素给吐出来的。普天之下,怕也只有你墨九君一人了。”顿了顿,他咧嘴笑出一口闪亮的白牙:“如此,你道是不是该庆祝庆祝一番呢。” 墨九君赞同道:“的确该庆祝,既然我是因为你去冒险,思虑你才解的毒,不如你r_ou_偿替我庆祝一番如何。”见柴子然磨牙,墨九君改口道:“此事你r_ou_偿不好,不如让我r_ou_偿吧!”他笑得一脸暧昧:“定让君满意!” 柴子然仰头翻了个大白眼:“你就不能想想别的方式来庆祝庆祝吗?比如说让我的蠢驴子r_ou_偿给你大黑马。” “噗嗤。”跟着两人身后的随风笑道:“蠢驴配骏马,绝配啊!” 柴子然凉凉地刮了他一眼:“你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讽刺老子。” 随风:“……” 左修缮自折损了张前龙,便诸事不顺。又因遇到墨九君与金鸿门二人联手,在武陵山一战后身负重伤,心情很是烦躁。他本还想去而返之,回武陵山重新盖起他的老巢,谁知又让柴子然搅局了。如今他只得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赶往京城,在京城的老据点一间客栈中,暂且歇息几日。 武陵山还有一些老弱妇孺,左修缮自顾不暇,当然不去理会那些无关紧要之人。可他们却是他手底下一些人的亲属,当他们得知左修缮如此做法后,有人心寒,便起叛乱之心。左修缮杀ji儆猴,以绝对的暴力告诉他们,光复前朝失败是死,反抗他左修缮亦只有死路一条。绝对的威压下,他手底下的人消停了不少。 昏暗的屋子里,明明是白昼却如同黑夜一般y沉。左修缮习惯了黑暗,他睁眼看向四周,五官无比的聪敏。忽而他听到门外传来吵杂沉闷的脚步声,听这步伐,应该是两个年轻男人。 一男人忽然道:“李兄,你知不知道,不久前的中秋佳宴,丞相府蓝夫人因贤惠温顺,辅佐丞相大人治国有功,被皇后娘娘封了诰命;而中秋佳节一过,丞相府少夫人便有了身孕,真真是双喜临门啊。” 那名李兄笑道:“照我说,那丞相少夫人也真真幸运,不过是小小的侯府庶女,上不得台面且不得公公婆婆丈夫小姑子喜欢,在丞相府的日子本该不好过,谁知我昨日上街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谣言误人不可信啊!” 另一人配合着问他:“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丞相少夫人与夫君出门买东西,浮初公子对妻子的话言听计从,旁边的小姑子还怕嫂子累着了,抢着给嫂子提东西。过了一会儿,丞相大人夫妻齐齐出现训斥浮初公子,家里仆从何其多,居然让怀着身孕的妻子出门吹冷风。浮初公子对妻子嘘寒问暖一番话,一家五口人高高兴兴地回了丞相府。”他顿了顿,才道:“你说丞相少夫人是否上辈子烧了高香,竟然能嫁到这么好的人家。传闻还说她过得多么的不堪,我道是那些人嫉妒了!” “哈哈!传闻那么一回事儿!真相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像什么前朝之神龙,神仙不死国师那不也是闹得纷纷扬扬的吗?咱们鸿门将军和九君公子一出手,还不是一锅就端了。”那人匪夷所思地想了想:“曾经名满京城的顾悠悠,那个顾悠悠你知道吗?京城第一名妓,身材火辣,长相勾人,可她竟然是顾随之的亲闺女,而且还是张前龙的媳妇。不久前自动投案,主动去京兆尹那里投了案自首,说要与丈夫同甘共苦。她长得挺漂亮的,就是命不太好。”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要不是她爹和她丈夫做错了事情,她也不会有这地步。该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无用。如今国泰命案,百姓安居乐居,谋反的注定没有好下场!”高声谈论的两人,步伐渐渐远去。 漆黑的小屋,灵柩和门户都被封上了黑沉沉的布条。左修缮拿着茶盏的大手,忽然一松,茶盏摔倒在地,白色的瓷杯砰地一声巨响,滚烫的茶水混着碎片渣子飞jian了一地。他攥着五指,冷冷地笑着。苍白的脸却显得有些无力:“可恶至极!”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大字后,就如睡着了一般,动也不动。 半晌后,左修缮漆黑的眼眸s,he出几道亮光,在这小屋子尤为吓人。那班狗皇帝的走狗!墨九君!金鸿门!蓝丞徐!他们可恶至极,却一个比一个过得好。而他左修缮,黄黄大师的亲传弟子,活了两百多年的神仙人物,竟然如一条丧家犬般龟缩在客栈的昏暗小屋子里头。 左修缮手下木质桌案忽然成了粉末,哗啦啦地扑到他衣衫上,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地空气,连带着粉末一起吸入了口鼻,双目布满血丝。 “桀桀桀桀桀桀!”他难以抑制悲痛万分的心情,发出大声的怪笑。 屋外的天从亮到不亮,白昼与深夜交替着。左修缮就在昏暗的屋子里枯坐了一日,他眸光冷冽,一动不动,如同死尸般。忽然一道尖锐的嗓音从他喉咙发出,他裂开嘴角,脸色的老皮皱在一起,如一张老树皮。他笑道:“你们这些狗杂种竟敢……”胸口起伏,徒然加大了怒骂:“死!蓝丞徐!” 左修缮在草寇眼中,是个无所不能的神仙,也是一个人人巴结的大人物,所有人都在等他看中自己,传他不死的功法。可等了几十年,周修缮也没有这个念头。最近几个月来,神仙大人因鸿门将军和墨九君的关系,整个人灰头土脸,且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头,一动不动,还笑得瘆人。 谁都不想死,所以谁都不想给他换茶水,送食物。 神仙大人也没让他们送,一整日了,连门都不出,看来他不仅不死,连饭也可以不吃。 容凌投靠了草寇窝,一直暗中运营草寇在京城的几十家商铺。左修缮肯把这么大的产业交给他,他对左修缮颇为感激。眼看这天越来越黑了,可左修缮仍没有出门的打算。他在门外吹了吹冷风,想了想,还是提了一壶热茶进屋。 轻敲了几下房门,小黑屋里是死一般的寂静,若非容凌肯定左修缮没有出过屋子,定是以为他出门了。他犹豫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轻推门入屋。大门没锁,黑漆漆的四周只能靠他身后的灯盏传来微弱的光亮,看到左修缮近在咫尺。 左修缮靠着窗棂,坐着太师椅上,头颅仰着看漆黑的放凉。灰色的头发如稻草一般散落下两肩,挡住了此刻的神情。容凌走近屋子,周修缮的眼珠子动了动,他喃喃地问了句:“你说为什么?” 容凌眸光沉了沉,心里猜到他要说何事,却不敢肯定,只能沉默着。这一刻的沉默,让周修缮浑身的气场冷冽了下来,他侧头看着容凌,裂开嘴角桀桀地怪叫了几声:“我说我该怎么弄死蓝丞徐!” 这话像是询问,可容凌却觉得他的话不容置疑。他的手在颤抖,手里的茶壶摔倒在地,发出砰了声响。滚烫的水花jian落到左修缮的脚边,他不再看容凌,得意仰起头颅,似笑非笑:“你说,他该怎么死呢?若非墨九君在苏虞,鸿门父子身受重伤,躲了起来。啧啧啧,我如何也不会找一个无用的读书人报仇泄恨。桀桀桀桀桀桀。” 左修缮站了起来,双手负在身后,没有刚才的颓然之态,附身靠着窗棂下,双手只轻轻一捏,身前的木制窗棂便出现了两道五爪的痕迹。他面部抽搐了一下,忽然笑得更大声:“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开始,接着就该到金鸿门、墨九君……然后是狗皇帝了……哈哈哈哈哈哈。” 五爪的手心从他的指甲中,滑下木屑渣子,顺着从大门吹进的冷风,在封闭的小空间内环绕。左修缮一头狂舞的灰色乱发被风扬起,行同鬼魅,又仿佛在崩溃的边缘中徘徊。 容凌低着头,脸色发白,心凉凉的。他一个落地书生,无暇顾及什么朝中大臣、丞相之命。他心里,全部装着的都是他的嫣然,那个美丽善良的女子。 容凌朝左修缮恭敬地行了一礼,便退出他的厢房,唤侍从进来收拾东西后,容凌没有立刻去厨房拿新茶过来,而是去了楼雨泽那处。他挑了挑眉梢,冷眼看着他与东青釉,扬了扬手里用一张发黄纸张包着的白色粉末:“你们走吧!我等大势已去,昔日的荣耀再也不复返了。” 前朝之所以是前朝,是因为它已经过去了。 容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若是他能早点儿明白就好了。或者如此,他就不会失去此生最宝贵的东西了。 楼雨泽知道他要做什么,看着他决然的身影,欲去追赶。东青釉从他身后拉住他:“不可!容凌心意已定,即使你劝了,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她牢牢地抱住楼雨泽的腰,泫然欲泣:“雨泽,我们逃走吧!” 楼雨泽默了片刻,带着东青釉收拾了细软,来到了客栈的小后门。他看着东青釉受伤的脸庞,心里一阵愧疚:“三年前,我本想帮他,却让他入了深渊。此番,我绝不能再让他独自一人去赴死。” “楼雨泽。” 东青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泪流满面:“我为了你抛弃了我的家族,千里迢迢来寻你,还入了草寇窝;我为了你将富贵荣华视于尘土,险些被草寇玷污了清白;我为了你每日如同鼠蚁般四处躲藏,还毁了容貌。你不能让容凌一个人去死,那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孤独地活在这个世间吗?” 楼雨泽轻轻地抚上她清秀小脸的那道疤痕:“青釉,你还有你的爷爷,你的兄长,你的族人。而容凌,从来都只有我一人。”他把手上的细软推到她怀里,狠心地把她推出门外,锁上后门。闭了眼,心中微痛,可他没有时间再去婆婆妈妈了。 只可惜,楼雨泽还是来晚了一步。 空荡荡的屋子,只有容凌一人孤独地躺在地上,咧开的嘴角挂着一行黑色的血,淡淡的青烟从他的口鼻钻出,不稍片刻便把他的尚且温热的尸体化得干干净净,连一片残衣角都没有留下。 楼雨泽眼眶微shi,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心中钝痛。此刻,他只愿容凌走得安好,来世投胎能得一副好一点的皮相,不会再因皮相的獐眉鼠目而被人轻视。 亦能与心爱之人白头同老。 老怪物左修缮在武陵山被剿了老巢,竟敢胆大包天回到京城。他若是来京城躲着这还不说,可他居然敢出来顶风作案,仅仅一日就接连害死了三人,凶残狠戾到令人发指。幸好巡逻京城的金明将军发现得及时,带领鸿门军围剿客栈。 可老怪物虽身受重伤,仍以一人之力破开重重包围,并潜入了京都最为人乐道的烟雨食栈中。 金明派遣所有的鸿门军重重地包围了烟雨食栈,便命人快马加鞭进宫禀明圣上,待圣上定夺。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坐着龙椅的圣上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来,听闻了左修缮被围困于烟雨食栈的消息,浑身一震,手和脚都忍不住颤抖着,双目迸发出仇恨的目光,大吼一声:“杀!”堆在他身前的奏折仿佛能感受到他的龙威,也跟着他颤了颤。 黎明刚破晓,禁卫军头领、兵部尚书、大理市少卿等等,凡是在手头上能有几个兵的官员,皆被派遣去协助金明捉拿前朝反贼左修缮。 一群黑压压的士兵、侍卫、统领、衙役派遣到烟雨食栈外时,浩浩荡荡的人群堵成一层厚厚的r_ou_墙,把烟雨食栈团团围住。金明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人群长驱直入烟雨食栈中。虽然烟雨食栈占地宽广,可几十万的大军足以填满偌大的烟雨食栈,但左修缮就是如同消失了一般,连个影子都寻不到。 更夫刚敲响四更天的铜锣。皇宫中的人便没有了睡意,圣上坐到金灿灿的龙椅上,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时而大笑,时而大怒,时而大哭,时而大怨。 在圣上身旁伺候的宫人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可这样的圣上他们从未见过。在他们以为圣上疯了的时候,圣上忽然目露狰狞,恨道:“左修缮,若非是你……”忽而大哭:“他怎会离开朕?” 伺候圣上的宫人们纷纷低头不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们身处皇宫多年,每每遇到主子情绪失控的时候,也就是他们死得越快的时候。 金明派侍卫来禀:“左修缮入烟雨食栈,不知所踪。” “哈哈哈哈哈哈。”圣上猛地从站起身,忽而狂笑:“左修缮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他一双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攥着,青筋r_ou_眼如老树皮一样快要从他的手背上裂开时,他的眸子迸发出几道冷光,咬牙切齿道:“烧,通通都烧掉!烧死他!左修缮,一模一样的戏码你休想用两次,烟雨食栈你是所建造的又如何?里面布满了五行八卦又如何?你既然进去了,此生休想再出来第二次。” 圣上平日里虽冷漠,却从不会如此大喜大怒,暴躁不安。侍卫得了圣上的命令,也被他吓得浑身发颤,跑出了金碧辉煌的宫殿才松了一口气。谁知迎面便见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走来,吓得跪地磕头,冷汗直冒:“卑职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娘娘让他起身,便询问道:“为何今夜如此慌张?” 侍卫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禀告了。 皇后娘娘脸色如春风般和沐,笑道:“你快按圣上的旨意去办吧!” 侍卫脑子又浮现出圣上暴躁不安的吃人模样,吓得浑身发抖,战战克克地下去了。秋日的风很凉快,可皇后娘娘却觉得这风冷到了骨髓,双目凄然地看了眼金碧辉煌的殿宇,刚抬起步伐欲前进,却慢慢地退了几步。朱唇开启,喃喃道:“问子何然,不知所安,他等这一日等很久了吧!” 当年,开国将军夫妇惨死于左修缮之手,连个全尸也不曾留下,圣上重金悬赏歹徒欲给开国将军夫妇报仇,可歹徒j,i,an诈,跑入烟雨食栈便消失得了无踪迹。此事,乃是圣上的心病,他日日夜夜念着给开国将军报仇。可惜多年来,左修缮并未曾出现过。 此番,左修缮冲入烟雨食栈,怕在劫难逃了。 熊熊的烈火烧了三日三夜,京都上空的烟霾久久不散。三日后,往日美丽奢华优雅的烟雨食栈,化作一堆残骨,除了破破烂烂的瓦樑残骸,什么都没有留下。 左修缮被人活活烧死在烟雨食栈的传闻隔了许久终于传到了苏虞县。而这个传闻,还分了几个版本。第一个通俗易懂,左修缮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在金明将军率领的铁骑下,先是被鞭打了一百鞭子,再被扔到烟雨食栈中的火海烧了个三日三夜,那老妖怪终于死得不能再死了。 第二个版本魔玄化,左修缮身受重伤需要用活人的血r_ou_继续活下去,便化成一缕青烟,在富乐客栈把三个公子给生吞了,而后飞到烟雨食栈上空,再欲吞吃人,好修炼魔功,以谋朝篡位,光复前朝之流。可惜,让金明识破,带领几十万兵马,将他围困,后杀死,最后烧得干干净净。 第三个版本仙人论,那左修缮不知死活,居然趁着夜色迷蒙,去刺杀我们英明神武伟大机智的圣上。幸好圣上有神龙庇护,金灿灿的龙袍徒然升起一只五爪金龙。金龙龇牙咧嘴,一个龙爪子就把左修缮拍到烟雨食栈上方。几十万兵马被神龙召唤而出,跑到烟雨食栈外,围成一堵厚r_ou_墙,阻止左修缮出入。神龙再往空中张嘴吐出一道烈焰,把身在烟雨食栈的左修缮活活烧死,顺带连着烟雨食栈也一块儿烧了。 有人问,为何要烧烟雨食栈呢! 此番问题很是简单。那烟雨食栈乃是左修缮所建造,主人这般危险,他建的东西哪里能住人,烧了也好。 此刻,所有人都尽量忽视,这烟雨食栈自从到了九君公子手里,就成了客栈,京都就没有不住过烟雨食栈的名贵。 当然,如此浩荡的大事,还有第四个版本流传,只是流传的地方较为少数。就是左修缮被金明围困于富乐客栈时,他破开重重包围,潜逃到了自己的地盘烟雨食栈,钻入了那条不为人知的密道,跑了。 左修缮能成为老怪物定然不同凡响,岂能随随便便就被大火给烧死。 可谣传归谣传,众说纷纭中,谁也不能否认一个事实,左修缮入了烟雨食栈,而后大火烟雨食栈就着了火。左修缮是消失不见了,还是化成了灰烬,谁也说不准。 谣言传到苏虞县时,本该议论一二的苏虞县的县民们都很忙,暂时没空去议论。苏虞县民风淳朴,县民们给他们家里的家禽配种时,都是ji同ji配,鸭同鸭配,至于黑马跟蠢驴子配种,那是从未试过。 县衙门口被数不清的人头挤满,柴子然笑着把那些吃饱了撑着的县民通通轰走:“看什么看,没见过蠢驴子配大黑马的?” 众县民异口同声道:“没有!” 柴子然揉了揉眉间:“我家蠢驴子容易害羞,莫要看了。若是看了,小心它要闹着嫁给某些偷看了它的人。” “吁吁。”一阵到喝声响起,众人便散了个七七八八。 墨九君慢慢从县衙走出,手里提着一个笼子,笼子里的鹦鹉诗集崇拜地盯着墨九君的俊脸,喊道:“英雄,英雄,英雄,英雄……” 英雄墨九君朝柴子然高傲地看了眼,得意地挑了挑眉梢,伸出一条大长腿。 第3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5节 闷骚在撩我 作者:百叶草 第35节 那意思不言而喻。 作者有话要说: 第89章 番外三 天下是苏家人当家做主时,苏姓皇室腐败不堪,贵族鱼r_ou_百姓,天下豪杰四处揭竿起义,战火纷飞。 灵南贵族位于西山,虽与苏姓皇室有莫大的渊源,却因乐善好施,深受百姓爱戴。镇守西山的兰州将军不忍百姓流离失所,振臂一呼,不少饱受苏姓皇室欺压的官员纷纷来投靠他。 那时,天下群雄一分为三。有支持苏姓皇室顽固大臣派;有支持灵南将军的各地官员;以及最早反抗苏姓皇室的草根英雄。其实所谓的草根英雄都是一些穷了一辈子的苦命之人,家里无粮米吃,见四处找不到出路,只希望自己能当家作主,走出一条生路。 天下三分,各方都是打出来的英雄豪杰,谁也不肯服谁。而苏姓皇室则每日提心吊胆,害怕另外两方共同联合对抗他,坐在龙椅上的苏帝甚至每日吓得连觉都睡不好。而让他最担心的事情,也终于到来了,灵南贵族派遣使者到草根英雄处,共同商量对抗苏姓皇室之事。 这时,j,i,an臣左之献计:“此番是一个绝妙的机会,若是两军相谈不妥,必会兵刃相见。两军相争,必有一败。”届时,苏姓皇族便能渔翁得利,将敌人一一斩杀之。 两军相交,不斩来使,那是战场里不成文的规定。苏姓皇室安排将领偷偷伪装成普通百姓,在草寇英雄的边境,斩杀西山灵南的来使。 此来使若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兰州将军的胞弟。兰州将军一心铲除苏姓皇室,为了以视草根英雄的重视,便派了感情最好的胞弟前去当来使。得知胞弟死去,悲怨交加,当即派遣几万大军攻打草寇聚集的武罗之地。 草根低下无懦夫,个个皆是不怕死的好汉,可惜他们生活在市井底层,若去偷鱼摸虾,那一把好手,若是带兵打仗,便有些勉强。 这一分的勉强,便让他们败下阵来。 草根的领袖是个市井混混,曾经读过几年书,可惜世道不好,家道中落,他的日子混不下去的时候,便当了混混。混混在寻常人眼里就是不招人待见的苍蝇耗子,可在弟兄们面前,却是能替他们扛起一片天地的好兄弟。 他只身一身奔赴敌军阵营,手持白布,持刀掷地投降:“我输了,我愿意一死,只望诸位英雄好汉能铲除苏姓皇室,还天底下百姓一个安宁。”他捡起地上的大刀指向心脏,慢慢地瞌上了眸子。 “柴不愁。”一个低沉的嗓音喊出了草根首领的名字。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见是一个与他年纪差不多大的青年,嘴角勾起,虎眸圆瞪,手提头盔,一个动作便如青山般能屹立不倒。 “我乃兰州将军之子,兰生华。”青年看向他的眸子带着欣赏之色:“既想看苏姓灭亡,还得需要你自己亲自动手。” 官僚与草根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相互融合,汇聚成一股庞大的力量,日日侵蚀着苏姓皇室的根基。 三年后,兰生华、柴不愁与金鸿门各率领几万大军,各个击破苏姓皇室建立起的堡垒,从武罗、西山一路攻打到了京都郊外。 又过了数日,金鸿门率领三千人击破张前龙布置在京都城外的困兽笼,让兰生华与柴不愁为首率领大军得以攻入京都皇宫。最终,苏帝被第一个冲入皇宫的士兵砍了头颅,苏后自尽,嫡长公主下落不明。 此战,胜! 兰州将军众望所归成为新帝,可惜他人老年迈,只做了三日皇帝便去世,临终前传位于兰生华。兰生华接任帝位,封义兄柴不愁为开国将军,赐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不计其数。兰生华义弟金鸿门,骁勇善战,英勇无畏,封鸿门将军,封赏亦不计其数。 金家与柴家皆因开国有功,从一个小族一跃成京都名贵之大族,人人钦羡。 兰生华虽继承帝位,却丝毫没有改变对兄弟之间的情谊,兄弟三人时常玩笑嬉闹,如同往昔。但终究只是如同。 老三金鸿门最早娶亲,迎娶的贵门之女,生得如花似玉,武得一手好剑,豪气冲天与他甚是般配。两位兄长送上了最名贵的贺礼,金鸿门道:“若是二位兄长成亲,阿弟一定为两位兄长鞍前马后不辞余力。” 柴不愁笑道:“这日只怕不远了,但大哥可却不需要你出力,你直管好好地叫她一声嫂嫂便可。” 金鸿门大喜:“何等倾国女子,竟能得大哥欢心?” 柴不愁道:“比你媳妇还漂亮。” 兰生华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y晴不定地喝了几杯呛口的酒水,心里一阵怒气翻滚。金鸿门成亲不久后,柴不愁也宣布了大喜之日,广发请帖,他要娶亲。开国将军的门槛被人踏破了几座亦无人能从柴不愁嘴里套出,他要娶的究竟是何家美貌的姑娘! 兰生华暗恨那些无用的酸腐,满朝饱读诗书的大臣竟然连一句话都探不出来。他无法,只得昭告柴不愁入宫。 柴不愁见自己兄弟,向来随和,一脸络腮须连刮都不刮,穿着官服,把一名武将的粗狂发挥得淋漓尽致。他满脸笑意走来,身上的黄金宫铃别在腰间叮当作响,走起路来看着颇为富有。柴不愁见到当今圣上亦不行礼,坐到他旁边,满脸笑容:“生华想哥哥了吗?” 他胡说的一句,堪堪说中了兰生华的心。兰生华道:“兄弟同根生,可若是多了一人,便会生分,不如……” 柴不愁皱眉呵斥道:“生华说得是什么胡话,莫说你是一国之君,即使是寻常人家的男子汉也没有这么胡说的道理。男人自然该顶天立地,该成家立业,该开枝散叶,该儿孙满堂,如此才不辜负自己走了一趟美妙的人间。” 兰生华在柴不愁正直的眼神吓得把心中的话缩了回去,讪讪道:“是我多虑了。” 柴不愁笑道:“我们是兄弟,话说开了便好。” 三月桃花纷飞,柴不愁说他的媳妇跟桃花仙子一样美丽,便差人做了一顶漂亮的桃花轿子娶媳妇,他穿上一身大红喜衣,亲自把人从苏虞县接了过来。 红色的大红烛照得满室通红,龙榻上的兰生华辗转反侧,闭目皆是兄长与新婚娇妻亲热的旖旎之态。他气得差人放火烧了开国将军府的后院,连夜出现在开国将军府内。 他曾听大哥说过,此生娶一美貌娇娘便无憾。何等的佳人能入大哥的眼眸,何等的佳人能让他大哥无憾。他曾幻想过大哥妻子的芳容,脑子却是他大哥的脸。今日一见大哥的娇妻,的确如他大哥说的那般。 红烛化艳霞,照亮了那身穿桃花红衣的美艳女子。她肤色如雪,气如青丝,眼眸含笑似桃花,嘴角微俏惹人怜爱。不是倾国倾城之姿,确是三月桃花之颜。 柴不愁打着哈欠问兰生华:“三弟,大哥后院的火自己会灭,不劳你c,ao心了。”他在兰生华面前向来如此,毫无规矩可言,转身便让娇滴滴的娇妻坐在椅子上,他站在旁边为娇妻端茶倒水。 待他如宝,他却甘愿为另一人化身为泥尘土。兰华生不知此刻的心情是惆怅多一些,还是怨愤多一些。他怕自己久留,会说了不该说的话,当即拂袖而去。 苏虞压低嗓音,好奇地问丈夫:“圣上是否觉得妾身失态了,不喜?” 柴不愁的嗓音依然是那般玩世不恭,可却多了许多的柔情蜜意:“他向来如此,无需在意。我家阿虞乃是天下最美的桃花仙子,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行至廊道的兰华生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容:我心悦你,你却只有她。 柴不愁娶了妻,与谁说的话,都是三句不离娇妻,句句不忘夸娇妻。极少发火的兰华生头一回在朝堂发了火,对象还是那个从未对他发过火的大哥:“日日沾在女人堆里,成何体统!”他打着为兄弟好的名头,赐了一个女人给他。那女人身体彪悍,出于没落的武将之族,一把杀猪刀从不离手,能让天底下男人闻风而逃。 柴不愁不愿意娶,可被皇命难为这是个沉甸甸的字压着,最终被兰华生派的侍卫押着拜了堂。新婚之夜,他去了妻子的房间,却被妻子药倒,送回了小妾的房里。 何等心胸宽广的娇妻才能做到这般。柴子然自嘲地醉了三日,索性流连小妾房中,直至小妾怀了他的庶长子。 能享齐人之福,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柴不愁被众人羡慕,心里百般愁苦,脑子有个大铁锤子日日锤着,他百思不得其解。直至他的娇妻,告诉她,她乃前朝嫡长公主。 柴不愁沉默了一日,便去同他兄弟辞官,明明而壮之年,却告老还乡。被兰华生大骂:“你的梦呢?你的国呢?你的兄弟呢?”柴不愁坦荡道:“愿得一心人,只想回家种地。” 兰华生冷哼:“你做梦!”说着一道奏折便甩到他脸上。 柴不愁不慌也不怒,没皮没脸的笑道:“只愿从此领俸不早朝。” 兰华生气得浑身发抖,可他却拿柴不愁没办法,因为柴不愁说不来早朝就是不来,就算他命人绑了他来。他也只是在朝堂上呼呼大睡。兰华生勃然大怒,欲强行遣散他的妻妾。 柴不愁气得冲入皇宫,骂道:“你无妻无子无人关怀,怎能害我与你一样孤独终老。” 兰华生心里悲哀愤怒,被他一句“孤独终老”气昏了头,翌日便广选秀女入宫,挑了一些美貌的贵女为妃。可他选来选去,都是照着柴不愁的样子选。柴不愁外表虽粗狂,可一起带兵打仗时,兰华生见过他光着膀子剃光络腮须的样子。 浑身如是shi泥般滑溜,俊脸如冬梅般桀骜慵懒,脑子聪敏机智,认真打扮起来也是一枚美男子。他的贵妃性子桀骜不逊;他的美人肤色滑溜;他的夏嫔聪明狡诈,后宫中,没有柴不愁,却通通都有他的影子。 可惜!终究都不是他。 岁月滑逝,柴不愁家有一妻一妾,生了两子一女,过得潇洒肆意,日日谈笑风声。可他兰华生夜夜孤枕难眠,身旁美人如蛇蝎,后宫刀刀见血。他累了,不想拥有像他的美人,他想拥有他。 一封告密信就是及时雨,苏虞竟是前朝嫡公主。兰华生宣了多年未入宫的开国将军入宫。兰华生只想单纯地告诉柴不愁,多年的兄弟情在他心中,早已变质。怕兄长厌弃恶心,把情深深地埋在心中,可情不知所起,早已入骨髓,哪怕招人厌弃,也要孤注一掷。 心里燃起一丝卑微渺小的希望,或许柴不愁也心悦兰华生呢! 从黎明等到黑夜,兰华生看着日出日落,心里怅然不已。问子何然,只求你安,难道一丝一缕的期待都不能让他拥有吗? 兰华生点燃了火折子,烧了那封告密之信。默默地枯坐在龙椅上,瞌上眸子,脸如死灰。门外熙熙攘攘,金鸿门忽然冲入宫门,大哭道:“二哥,左修缮潜入了开国将军府邸,苏虞嫂子……没了,连大哥也……” 兰华生忽然睁大了眸子,马不停蹄赶到开国将军府时,青色的烟雾渐渐地卷走了柴不愁的身体,他身上穿着他往日十分嫌弃的官服,腰间一个金色的宫铃垂吊着,宫铃在风中摇摆,混在淡淡的青烟,渐渐地消失了。他闭着眼睛的脸没有胡须渣子,很是祥和。 “大哥” 兰华生猛地朝柴不愁扑过去,捉住他的一根发丝捻在手心,一缕青烟从他掌心飘走。他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得不到。 “大哥……”兰华生的心满是悲凉。 柴不愁已经换上了官服,他是要去见他的。 可惜,他再也见不到了。 【全文终】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我替自己撒个花先!感谢各位小天使的一路陪伴,谢谢! 第35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