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仙捡到之后》 正文 第1节 被大仙捡到之后 作者:晚山寒 第1节 文案 【轻松版简介】 本是一悠游散漫神仙,喜爱四处云游,亦有至交好友。 这本是一大幸事,奈何兄弟反目,误中诡计,还险些魂飞魄散。 还好有另一仙人相助,细心温养,才得以存活世间。 不过,这仙人着实有些…… “衡情,帮我倒酒!” “衡情,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上来!磨磨蹭蹭像猪一样!” 唉…… 【正经版简介】 颈间一枚灵丹药,引出三生浮沉跌宕。 额头一点梅花痣,纠缠两世难解情缘。 飞升堕落,不过一念之间; 情痴冤孽,不过迷离虚妄。 若有来生,等一树玉兰花开,清茶已温,可缓缓归矣。 冷傲别扭口嫌体正直攻x外表淡定实则天然温润成长型受 受前期较弱,后期会变美变强~所以是美攻美受嘻嘻嘻 有小甜饼,有刀,有萌宠,有反转,有狗血…… 单元剧情流,第二卷 开启回忆杀。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衡情,雪降 ┃ 配角:凌夙,容应等 ┃ 其它:神仙打架 第1章 楔子 小城之上,柔绵飞絮,春意尤畅。 在那城墙之外,有繁密幽静之林。除樵夫农人自走出的山路外,还有一条曲径小道,尽染松翠。 沿那小道直行,雾气愈发地浓重,一望无尽。纵阳光明烈,也无法穿透其中,终年只是y郁的沉灰,与周围鲜浓欲滴的绿形成鲜明的对比。 若是有寻常之人能破开这片浓雾,便可以看到其中的仙境—— 环池密林,尽是粉白木兰摇坠。枝叶细碎,花影浮动。放眼望去,四周是一大片环山的绿茵草场,点点灵光闪烁其中。许多长相奇异的动物咬嚼草木,头角时而浮现幽绿光华。 遥望远处,有一青山,其山色如眉黛,连绵空濛,终年轻岚滃滃。 在那山顶之处,突然闪耀出一抹白色强光,而凭空浮现一位男子的身影。 其身着玄色暗金云纹道袍,发束金冠。周围仙气缭绕,腰配墨玉,手执软鞭。目光如利剑,眉间浩然气生,神色肃穆,冷硬而不容侵犯。 最特别的,则是他颈间的一个银色颈环,其间镶坠一碧绿丹珠,泛着幽幽微光。但见其眉头微凝,神色渐郁,似是在这不为人所知的境中搜寻着什么。 突然,他瞳孔微缩,目光紧锁林中一处,便跳下悬崖,飞身疾往。手中凝练出一道金光,直直打向一处不起眼的灌木丛。 眼见金光就要把那灌木劈开,却见一光影闪过,速度极快,似乎是要逃向别的地方。 “孽畜,哪里逃!”仙人冷笑一声,闭眼口念出一长串咒语后,突然双目一睁。自他身上,竟飞出无数金色火星,尽数打向那玄色光球。 那光球躲避不及,火星纷落于其上,宛若生r_ou_炙烤,散发出“滋滋”的响声。那光球因这火打击,发出了惨烈的嘶声痛叫,速度却丝毫不敢慢下,很快便飞身便窜入那密林之中。 在这一追一逃之间,闪落的道道光束,在地上打击出了无数焦黑坑洞。动物们纷纷尖叫躲避着,更有一山中的地ji,ng,竟被逼得生生化成了人形,在林间哇哇大叫的狂奔起来。 最终,那玄色光球还是逃无可逃,被逼入一狭仄的山缝。那光球幽光一闪,竟化为一条墨色的五爪爬物。它的身上已有焦黑的伤痕和微凝的血迹,可见是方才打击造成的结果。 而它怒吼着,不断的后退,妄图作最后的挣扎。 “原是一只不入流的魔物,在人间为虎作伥,吞食妇女儿童,以求修为增长。”仙人手执长鞭,玄色软鞭浮现淡淡白光。 那魔物更是愤怒地怒吼着,浑浊的双目望着那泛着莹莹光辉的鞭子,满是恐惧而愤怒的目光。 “你问我为什么对你穷追不舍?不好意思,区区低级的爬虫。却胆敢为害人间,我自然有义务铲除你这种邪异之物。”仙人眼底泛起蔑色,神情漠然。 九尾y龙似是哀求般的叫了几声,而仙人似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将长鞭猛地甩向魔物。九尾y龙发出震耳欲聋的痛吼,而其身上已多出一道血r_ou_模糊的深坑。原来那长鞭带有倒刺,魔物难以承受这种带仙力打击的剜r_ou_之痛,只是颤抖着匍匐在地。 “你还不配——”仙人收起先前激动的神色,神情恢复冷静与淡漠。正当他要挥动长鞭,结果这魔物的性命时,却没有看到九尾y龙眼底的怨毒之色—— 突然,九尾y龙后的小山轰然崩塌,炸裂出无数石块。烟尘弥漫。轰鸣的声音,让境内的灵物都都吓得四处逃亡,甚至发出如婴儿般的低声哭泣。 仙人猝不及防,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而颈间泛着淡淡微光的碧绿丹珠,也随着震动掉落进石缝,并被纷落的石块掩埋。 而仙人却并未发现,只是匆忙升起防护,跳出这乱石大流。 “这邪物好生y毒,不仅引我入这布置好的石阵陷阱,甚至为了伤我,竟不惜付出魂消魄散的代价自爆……不过,低等魔物对我造成的伤害,也不过是小伤罢了。” 仙人一边想着,一边摩挲着颈间的银环,却发现丹珠已不在颈间,他瞬间意识到,那丹珠掉落在了乱石之中。 而正当他要施法术破除这石阵,寻找丹珠之时,却见白光一闪,一浅粉纱裙的女子出现。她恭敬地向男子行礼之后,轻声曼语道:“仙奴奉元帝之命,有紧急要事,不容耽误,请大人与我一同速回。” 仙人紧锁眉头,望了望那弥漫烟尘的乱石堆,只得妥协,暂且与那仙奴同回。两人周身白光一闪,消失于这境中。 自那仙人消失后,天色向晚。夕阳微醺,暮色渐沉。 正当万籁俱寂,再无异响之时,那乱石中竟开始耸动。只见一灰头土脸的赤身稚儿爬出,模样与寻常婴儿无异。 像是刚睡醒一般,稚儿的眼角还残留着泪珠。它睁着懵懂纯净的双眼,像是疑惑眼前似乎变化了的一切,只是乖巧地坐在原地的乱石上。他像幼犬般嗅闻着,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目光转向一处,在沉沉夜色中泛着幽微绿光。 他爬向那一处,用那极为不寻常的力气搬开了覆盖其上的石块。搬动了许久,只见石缝里一枚碧绿丹珠,正散发着幽绿微光。似乎是因为被发现的缘故,那丹珠发出了更为强烈的光芒。 稚儿捡起丹珠,只觉那丹珠散发出莹莹的光辉,缭绕着浓浓灵气。受那丰裕灵气的诱惑,稚儿不由自主地把它放入了自己的口中。而那丹珠,也似通灵性般的,瞬间滑入了稚儿的腹中。 霎时,绿色的光芒大闪,其光芒照s,he范围极大,让原本安静歇息的灵物又再次陷入恐慌。而这光芒仅持续了数秒,便再次恢复了黑暗与宁静。 第2章 孤魂存(1) 初,天地胶着,成混沌球状。先祖用刀斧凿劈开混沌,从此天清地浊,两相分离。 但不久后,各种妖魔邪祟横生世间,四处流窜,难以安分,人界困苦不堪。 为平衡世间善恶,紫光元帝顺应天诏诞生,并分别点化世间有灵性而未开窍的神物,分六主神管理天界事务,帮助人类平定四方祸乱。 人们感激其恩,将其并称为六大神兽,并建庙祭祀,香烛不断。其浩然大势,使妖魔邪神不敌,而下走污秽地底,人称“万魔窟”。 自此,天界、人界、魔界三分天地,保持了相对较长的安稳平定时期。 …… “衡情!人呢?!” 正临案认真读书的男子,听到这一熟悉的嗓音,便知再无空暇。 揉了揉因读书不自觉皱起的眉头,便放下手中的卷轴,微微苦笑着外出迎接。 回首,只见一高大身影现于门口。其容色如玉,唇若桃瓣。额头一点红色梅花痣,丹凤眼角泛无限风情。 只是那眸中冰冷如雪,令人不敢靠近。其发束织云锦白纶巾,一袭素雪长纱衣,镶绣银丝流云纹滚边,腰束银白祥云腰带,俊美无双。 “怎么?见着我不高兴吗。” 衡情身着素朴青色道袍,发髻以青玉簪固定,腰束墨绿绸带。其肤色如蜜,眉目温润儒雅,淡r_ou_色唇形微嘟。嘴角自然上扬的弧度,总给人阳光般的暖意。 然而这总是带着温暖笑意的嘴角,此时却带了几分苦意。雪降挑了挑眉,有些不满道。 “怎么会,衡某自然高兴。”听到雪降的话语,衡情忙绽开他平日的温和笑容。 说来也奇,寻常时候,这座大仙应该还在凡界游荡。今日还没等他把书读完,倒是早些回来了,真是稀奇…… 暗暗忖度着,不经意抬眼,却见那人嘴角微微上扬。有如春风拂过,纷纷梨白花雨洒落于眼前。 衡情有些恍了眼,一时怔愣,脑海中竟是闪过一个同样常年着素白衣衫的身影。 看着衡情呆愣的样子,雪降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瞬间便收起了笑容,只是狠狠地敲了敲衡情的头:“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端杯茶来?我都快累死了。” 衡情感觉到头上一记吃痛,方才因其笑容产生的无端悸动也烟消云散,认命般地转过身,只是一边揉了揉头,一边去斟倒茶水。 待到衡情拿来茶水,雪降已经恢复原样,宛若刚才的失态并不存在一般。 “嗯,这次的茶还不错,温度适中,泡出的茶香也比之前甘美,茶叶的涩味也恰到好处……” “多谢您的夸奖。”衡情表面仍是温和地微笑着,心里却是叫苦连连。这祖宗三天两头折腾自己,这泡出来的茶能不好吗? 雪降品着冷茶,原本微蹙的眉头也有所舒展,只是话语中还似有不满之意。 “不过,今天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踪我,甩不掉就算了,跑得还贼快,抓又抓不住……气得我事儿还没做完,就回来了。” 给自己斟了一杯,衡情也悠悠哉哉地坐下。玄冰壶镇过的茶汤冷香四溢,淡淡冰雾升腾。 沾了雪降的光,屋中的茶叶用的都是上好的雪顶银芽。每天都有仙奴到那雪泠山上采摘茶叶,趁着日出前便早早送来,有时还沾着shi润的露珠,鲜嫩欲滴。 “跟踪?什么人能跟踪你,而作为主神的你却无法探测?” 雪降冷哼一声,放下茶盏,示意衡情给自己再斟一杯。“这就是古怪之处。从我眼皮底子下溜走的,这还是第一个。” 正在这时,恰巧门外传来了仙仆的声音:“大人,仙仆奉元帝之命,有要事需集众神于天庭,请主神大人速往。” “又要听老头唠叨了……”雪降有些不耐,正要起身,却又听那声音道:“元帝大人也请碧华灵君前往天庭。” “我也要去?”衡情微撑双目,满眼都是吃惊。若是从前的自己,便是紫光单独找他,他也大不必如此惊讶。 但现如今,自己的仙力大退,地位也大不如前,说难听点便是个游荡于天界的孤魂野鬼,连散仙都算不上……紫光又怎么会找上自己呢? “既然紫光叫你了,那就一起去吧,老头肯定是有事要找你。” 雪降朝门外的人喊了一声,又扭过头来。“快走吧,别磨磨蹭蹭的了,要是迟到了,老头不会给我好果子吃的。” 衡情仍有些犹豫,但门外已经传来仙仆的催促声。无暇再拖拉,雪降便强拉着衡情,动身出发了。 走出房外,四处是仙雾弥溢。瑶池玉柱,仙廊天阶,玲珑白玉兰纷落于水面。琉璃瓦楞折s,he错彩光辉,楼台高阁飘漾薄纱,摇曳朦胧。 不远处有三两仙猴攀枝,欲摘蟠桃,被守园的老人打得流窜叫吼。四五仙姬路过,玉兔怀抱,相偕谈笑。偶有驾鹤飞过的老翁,乘水流而至之青年。他们互相点头致意,但方向都是通往议事的中殿。 紫光作为仙界元帝,地位自不用说。平生最喜将所有仙人聚集起来,一同在中殿议事。 虽然其面容年轻英俊,却总是摆出一副慈祥和蔼的老人神情,在外人看来便不免有几分微妙之态。 不仅如此,其言行更似一位老长辈,抓着人便耳提面命,絮絮叨叨个不停,令后生都不禁退避三舍…… 想当初,紫光还会因为自己的容貌和穿着而苦恼,将几个主神叫来评判,才肯放下心来。生怕无法融入年轻神仙的话题,又悄悄找自己和其他神仙寻问,甚至认真做起了笔记…… 那个模样年轻,内心可爱的小老头,总是令衡情忍俊不禁。 观察着周边环境和面孔,衡情奇异道:“看来我魂飞魄散后,天庭发生了不少变化。连以前熟人的面孔也少见了。” “在你魂飞魄散后,天界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最近的天界的力量也逐渐衰弱,来往人员的生面孔也越来越多。天界力量的式微,我想,可能是老头要找你的原因。” “自我魂飞魄散后,天界竟变化如此之大?究竟是发生了……” 衡情正想追问下去,却被一声清朗的笑声打断:“雪降,最近在天界都没怎么见你啊,怎么最近总是去凡界晃悠,想找你吃酒都找不着人。” “凡界太多破事,不下去不行,也不知是哪些妖孽在作怪。现在刚回到天界,又被老头传唤到中殿。” 雪降被拍了肩,也不惊讶,只是冷冷说道。 “嗨!紫光向来这样,也是例行公事罢了。” 只见那男子安慰性的拍了拍雪降的肩膀,抬头之际,只见那神情怔愣的衡情,自己也愣了一下。 “衡……衡情?”男子反应过来后,惊讶过后,是略微试探的询问。 “赤乌,好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衡情只微微含笑,点了点头。 想当初,他到天庭的第一个朋友,便是赤乌。他性格古怪,喜欢捉弄别人。但本性善良,性情豪爽,平生最爱打抱不平,结交江湖好友。 当初进入天庭时,自己遇到的许多困难,便是他帮忙渡过的。 “你已经完全恢复了吗?当初听到你魂飞魄散的消息,我的心都凉了半截。幸好雪降及时把你的魂魄放在青璃盏里温养和复苏,不然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说着说着,往日这总是大大咧咧的男子,竟然眼眶微微泛红,而衡情的鼻间也不禁有些泛酸。 “乐仙老人、毕方、翊水他们还好吗?还有……凌夙和容应……”像是鱼刺哽喉一般,衡情有些艰难地说出了后两个名字。 听到衡情的询问,赤乌的神情却变得有些复杂,只是转向雪降,轻声问道:“原来,你还没有和他说吗?” 雪降只是淡淡道:“我认为,这些事情,让紫光和他说会比较好。” 看着衡情疑惑的神情,赤乌欲言,却看到中殿之门开始缓缓关闭。 “中殿的门快要关上了,我们还是先去中殿,这件事等以后再细谈。” 跟随着其他仙人,三人步上了通往中殿的天阶。待中殿的门关闭后,室内已是熙熙攘攘之声。众仙衣袂飘飘,谈笑风生。 雪降和赤乌分别坐上属于自己的主神位,而衡情则安静地立于台下的众仙之间。 毕方真君坐在软垫上养神,乐仙寿公还与其他神仙神神叨叨着,还有那眉目沉静的翊水龙君…… 搜寻了所有自己可能熟悉的面孔,却唯独不见凌夙与容应。 虽然心有疑虑,衡情也并未表现出异样。 突然,一束紫光冲破了中殿顶上的云层,而后又是好几道耀目的光束。不一会儿,整个中殿便被笼罩于一大片紫色光华之中。 于那九重天阙中,紫光元帝高居其上,发尽束于鎏金玉旒帝冕,紫红暗纹羽长袍笼身,腰封镶碧蛛丝金锦腰,全身泛着淡淡紫色莹光,不怒而自威。轮廓高挺分明,目光沉静,而宛如潜伏水中之腾龙,蓄势待发,肃穆而威严。 然而,衡情与其他主神都知道,这位表面严肃,威风凛凛的元帝,实际上…… “众位仙家,最近请大家汇报一下新近的管辖情况,无论异闻亦是要事,还请各抒己见。” 话毕,元帝竟不自觉尾音上扬,内心期待之意暴露无遗。 是的,这紫光元帝,是位不折不扣的八卦狂人,特别喜欢让众仙谈论各界的新奇事情。 无论是丑闻美闻,他总也不放过,而且每个人必须汇报,不得缺漏,如果说不出来,就会被紫光记下名字,在日后的仙乐会中表演各色情景剧…… 仙乐会,是众仙难得聚会享乐的节日,一年两度,又以情景剧最为喜乐。这是紫光在一次看完民间喜剧后,偶得灵感而自创的表演形式。 这让不少仙人得到娱乐的同时,又让许多平时清高自持的仙人露出马脚,只得脱下神仙包袱,在众仙面前扮起丑来,引得众仙哈哈大笑。 为了不落得其他神仙的话柄,众仙都争相说起自己所见或所闻的奇事异闻,以免被紫光元帝所坑害。 作为曾经的主神之一,衡情自然也知道紫光的这一古怪癖好。 虽说是恶趣味了点,但不得不说,这种也是便于紫光辨察和记忆其他神仙的好方法,毕竟,紫光的记忆力实在不太好…… 大会开始后,一位位仙人争相走到仙讲台上,谈论自己所遇到的奇异之事。引得仙人们不是哈哈大笑,就是连连唏嘘。 轮到衡情走到仙讲台之时,除了雪降外,其他的主神都差点起身,神色惊讶。而紫光只是面色沉重,略微迟疑道:“……碧华灵君?” “帝君不必再以这称谓称呼我,如今我不过是一缕苟存游魂,帝君唤我衡情便是。” 衡情只微微拱手,低下头道。 紫光轻叹一声,眼中也多了几分同情的哀戚。 “碧……衡情,自那次事变之后,与你再会,这还是第一次。世道既变,天界也发生了许多变化……传唤你到天庭,也是另有要事洽谈。因此,你无需向我汇报……” 许多新临的仙人不知道其中的缘故,只是纷纷低声议论起来,神色疑惑。 纵然周围议论纷纷,衡情仍然不为所动,只是温润一笑。 “众仙无需疑虑,我不愿打破这天界的规矩。所以,衡情将要讲述的,是关于我自身亲历的故事。” “我本是一玉灵芝ji,ng,受日月ji,ng华,一日突然飞升,前尘记忆尽然涤去。本欲作一平凡仙官,无奈因意外变故,被强推至主神之位。多亏赤乌相助鼓励,亦渐被众神平等齐视,本已是逍遥乐事……” “然而,事亦有变,视为手足的主神与我反目,几令我魂消魄散。得幸雪降瑞君相救,才使我得以重生希望,苟存于这天界之间,而立于诸君之中……” 言毕,衡情走下台阶,众仙一时无话,气氛变得十分僵凝。紫光清咳几声,让仙人们肃静之后,继续讲演。 在这之后,虽然仍有趣事悲闻,但因为衡情这一变故,众人也郁郁乏乏,似是不得其趣。 第3章 孤魂存(2) 众人听得乏乏,紫光更是满腹心事。等最后一位仙人说完后,紫光才缓过神来。 稍微整顿面容后,只见其敛眉沉息,声音也较先前低沉许多。 “众仙皆知,自乱起元始,妖魔邪祟便与我们势不两立。虽与其维持了较长的抗衡时间,但随着我们一些主神的缺位及衰落,我们的力量远不如从前,人间的邪祟力量开始滋长,为祸不断,人类困苦不堪,信仰力量也逐渐黯淡。” “随着信仰力量的黯淡,民间的香烛减少,我们的力量也逐渐被削弱。而与此同时,信仰邪祟力量的异端也开始蔓延,更加剧了人界的恶化趋势。” “因此,我将大家聚集于此,与众仙家一起,思考如何削弱魔界力量,制衡其在人间的力量膨胀,以维持天道的正常运行与和平。” 话语既落,众仙复又议论纷纷起来,各个主神也是面色冷肃,思绪重重。 衡情看到众仙如此不安,心中也暗暗忐忑疑虑。原以为自己醒后,仍如从前一般。然而事情似乎并不如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突然,殿中响起了赤乌的声音:“帝君,我以为,我们亦需排遣相应的主神及其羽翼,潜伏于人界,暗中视察和铲除魔界邪祟力量,阻止其在野力量的扩延,同时可暗中深入魔界……” “我不赞成。” 清润儒雅的声音响起,只见一身着玄色素净纱袍男子安坐在玄纹软塌上,以白色方巾掩目。披发如泼墨,面色苍白如雪,连唇色都几近淡而无色。他将头转向赤乌,眉头微蹙,声音已略含不满。 “主神位本已经空缺一位,天界力量已支撑不足。何况魔界邪祟力量至深,贸然深入,不仅伤损仙体,更可能损失力量,我认为不可。” 听到毕方的话,赤乌却是不怒反笑。“那依毕方真君所言,理应如何?” “咳咳,以老夫所看,赤乌羽将的话,也不无道理。只是天庭力量确实在衰弱,主神之力较之以前也有所退步……老夫认为,需至少保留三位在天庭驻守,是较为稳妥的,铲除人间异界力量也有必要,至于深入魔界,则需再商议。” 见气氛不对,被龟驮着的乐仙寿公只挥挥拂尘,抚着三尺白须,慢悠悠地安抚两人道。 “我与毕方,各司管四季时序、农耕水利。自两位主神不知去向后,我二人更兼管风雨云雪。人间农务荒兴,须由我们视察管理,泼洒甘露,怕是难以走动。”翊水龙君眉头微皱,略有难色。 “乐仙寿公年事既大,亦不便走动……如此下来,人选只剩下我和雪降了。但我负责万物之灵的消长,众生芸芸之命运,都掌握在我手上,怕是只得雪降瑞君出手了。” 赤乌沉吟半刻,笑眯眯地看向雪降,惹得那人开始全身发冷。 “……赤乌,你该不会要把我拖下水吧?” “况雪降瑞君掌管文昌国运,想必定能受人界爱戴欢迎。”乐仙寿公乐呵呵地说着,毕方真君和翊水龙君也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你们……”雪降看着这些损友,暗自咬牙切齿着。 紫光听闻主神间达成了一致意见,还不等雪降讲话,便忙向众仙问道:“既主神们都协商一致,各位仙家还有异议吗?” 听到紫光的话,众仙家都纷纷如小ji啄米般点头,生怕反悔似的。 “那么,此会已达成一致,由雪降瑞君暗访潜伏人间,搜查邪祟力量,平定地方祸乱。此次下凡不可大张旗鼓,以免打草惊蛇,那么,众仙家就此可散!” “赤、乌、羽、将。”中殿之门缓缓打开,众仙转瞬如云般散去。雪降则缓缓望向赤乌,露出了咬牙切齿的微笑:“看来,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呢?” 只见其手中化出一抹银白雪芒,直击向赤乌,赤乌慌忙躲过攻击,挤出笑脸:“雪降瑞君,息怒息怒!” 两人打闹所及之处,墙上和地上,不是冒着烟,就是击打出的坑洞。不一会儿,中殿内便充斥着赤乌的鬼哭狼嚎之声和紫光元帝愉悦的朗笑声。 毕方真君与翊水龙君皆与众神简单告别后,便各自驾鹤乘龙而去。而乐仙寿公也连打几个哈欠,说要和几个老朋友下棋,品咂新酿的玉露酒,也骑着老龟悠悠离去。 雪降与赤乌的战场,很快便延伸到了殿外,中殿便只剩下了紫光与衡情。 紫光缓缓降落至地面,收起了愉悦的笑容,面色凝重。“衡情,相信你明白,我们这次商议虽然看似随意,但此次雪降的行动,已非从前常务。如今危机四伏,虽然你经历过一些事情,但如今仙界力量渐衰,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再次出山。” “帝君之意,我当可理解。只是,如今我仙力大失,如今虽修养多时,已有增进,但仍是一低弱散仙。若非雪降尽力温养,传输仙力,我更是一孤鬼游魂……衡情敢问,在我仙元碎裂,散魂沉寂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衡情见紫光面色凝重,心中一沉,说出了埋藏心中已久的疑问。 “此事说来话长,我勉力长话短说。” 紫光沉吟半晌,才娓娓道来,慢慢还原事情的原貌:“自容应碎你仙元后,凌夙也随你一并自碎仙元,魂消魄散。被经过的雪降发现之后,两人便陷入了混战。” “容应一时慌乱,而后我们的救兵赶到,更是招架不住。卖出破绽后,他便顺势逃脱,并且带走了凌夙的魂碎,下走魔界。你的碎魄,则被雪降收集起来温养在后殿的青璃盏中。此后,我们便失去了容应与凌夙的下落,而仙界之力也迅速地衰弱……。” 由于这段话的信息量太大,衡情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听着紫光的叙述展开,嘴巴更是张得越来越大。“凌夙为什么要自碎仙元……容应竟然下走魔界……那,如今之祸乱,难道是容应所率领的势力在作祟吗?” 紫光沉重地点了点头。“这些我们也无从得知……容应原先是主神中力量最强的一支,如今却助纣为虐。你又险些魂飞魄散,凌夙更是不知去向。一时痛失三位主将,仙界衰微,也势在必然了。” “如今世道已变,魔界之力已占上风,整个仙界惶惶不可终日。而曾身为主神之一,凌夙挚友,容应之敌的你,想必会比我更了解事情的经过。我希望,你能和雪降一起下走人界一趟……我知道,让你去做这件事,无异于是挖开你的旧伤口。所以,若你不愿,我也不强求。” 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紫光的神情竟显出几分颓色。 仙界力量衰弱,而与仙界共生的紫光自然也会力量减损,不复从前。再加上魔界作乱,繁扰事务更是令他愁眉不展,分身乏术。 方才在大会上的嘻嘻哈哈,想必也不过是强撑出来的罢了…… 衡情垂眸,沉思了良久。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了似的,望向紫光的目光也不再动摇,明亮如炬。 “我明白了。虽然我力量绵薄,但我会尽我所力,帮助雪降铲除异界力量,维护天道与三界平衡与稳定。至于容应和凌夙,我也会努力找到他们,力图让他们重返仙界,不要再到凡界作乱。” “如此,甚好。” 听到衡情的话,紫光心中也宽慰了许多,随即又拿出了三样物事。 “这碧玉青箫,是一品的灵器。你体质虚弱,不便移动。吹奏这青萧,便可助你逃脱困境。此火筒,可放出求救信号。一旦你放出信号,我便会派出人员去救你。此符,是逃命时所用,只可使用一次。咬下它后,它便会将你传送至我的身边。” 递过物品后,紫光又于其掌中凝化出一丹丸状物。“这是我用部分仙力凝成的。虽然服下之后,会有砭骨伐髓之痛,但在短时间内,能让你恢复一些力量。虽然无法与你在主神时期的力量相比,但对你此次下凡,也会有所帮助。” “不,帝君,这万不可……” 衡情惊呼出声,如今仙界衰微,紫光的力量也必定受到了影响。 在这种情况下,他竟仍化出部分仙力为自己所用,无疑是进一步减弱自己的仙力,使自身更处于危弱之势…… 而紫光却只是拍拍衡情的头,像是在宽慰他一般。 “不必担心,虽然仙界力量式微,但仍能和魔界勉力抗衡。我有天道之助,天道不死,我亦不死。事务繁忙,我不便离开天界,只能拜托你和雪降二人,助我共同渡过这劫世难关。” 丹丸被强塞到了手中,明白紫光的好意,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力量确实不足。若是自己再推脱,倒显得扭捏了。 “既然如此,衡情便恭敬而不如从命了。” 执起那仙力丹珠,往口中一送,只觉喉咙一滑,顿时感觉腹痛难忍,四肢无力。 其后更是一时如烈火炙烤,又一时如冰砭肌骨,仿佛在冰山与火海中来回徘徊。一时撑不住,只虚浮倒下,痉挛不断。 而另外一头,雪降已把赤乌收拾得服服帖帖,正拎着头上顶着好几个包、晕晕乎乎的赤乌,慢慢悠悠地走进来。 看到紫光把衡情托住,忙走上前去。看着衡情额冒冷汗,口中呓语不断,神色更是痛苦不堪,也不禁慌张了起来。 “老头,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将我的仙力凝结成丹,他服下后,无法立刻吸收这样强大的仙力,便只得重造其灵躯中的脉络。这亦是为他重造灵躯,便于他日后再度修炼成仙,就是苦了他了……” 还未等紫光说完,雪降便抱起了衡情,匆匆往寝殿的方向飞去。 第4章 孤魂存(3) 回到寝殿后,雪降便把衡情放到床上。躺下之后,衡情仍是眉头紧皱,脸色也愈发苍白起来,口中的呓语也变作无力的气音,只是指尖还在微微颤动。 雪降尽力输送自己的灵力到衡情体内,慢慢打通其体内滞涩的筋脉,以帮助其体内的仙力顺畅运行。 原本因痛楚而陷入恍惚的衡情,突然感受一股温暖灵力涌入,躁动的脉络也得到了些许纾解。 如同寻求母ru的婴儿般,衡情本能地向这种温暖靠近,不断缩向雪降的怀抱,口中发出了似痛苦又似舒适的哼声。 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衡情慢慢缓和过来,紧皱的眉头也逐渐舒展。 当他醒来的时候,便看到雪降凝神闭目,为他输送灵力的样子。衡情见状,既是感动,又是愧疚。 “谢谢你,雪降,我已经好很多了……” 听到那略显虚弱的声音,发现衡情已经转醒,雪降便停止了灵力的输送。“别急着谢我,以后都是要还回来的。” 虽然容色依旧冷傲,其额间红痣却是愈发红艳,耳根处更是微微泛红。 衡情突然觉得,忽略如往常一样的毒舌话语,眼前人也有几分可爱之处…… 见衡情想要撑起身子,雪降便将他扶了起来。 “老头怎么突然把自己的仙力给你,还把你折腾成这样?刚才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衡情倚靠在枕头上,感觉体内的内息稍微顺畅,才慢慢说道:“紫光要我协助你一同下凡,清除凡界的邪祟力量。并且找到容应和凌夙,阻止他们作乱……” 一边说着,衡情一边拿出了方才紫光给他的三样物品。 “紫光给了我一管碧玉青箫,可助我控制邪祟。还有这符和火筒……” “哼,还算老头好心。如果不给你些防身法宝,你跟着我去找容应,就是去送死……” 看到衡情脸色煞白,雪降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么伤人。 “我、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以你现在的力量,跟着我实在太危险……”感觉怎么说也不对劲,雪降便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也没有必要照顾我的想法。毕竟,以我之前的力量,只能应付些小兵小卒,遇到些强硬点的,就是螳臂当车了。” 衡情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却有些黯淡下来。自己在雪降面前,勉力维系那少得可怜的尊严,也是着实可笑。 只是,刚才雪降的话,也难免刺痛了他的心…… “我此次愿意下凡,也不全是那样大公无私,倒也有几分私欲。为的,便是探查清楚,当年为何凌夙和容应与我反目,并加害于我的真相……” 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抹素白的身影时,衡情心还是会隐隐作痛。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于他而言,凌夙一直是自己的执念,从未改变。 “最初我以为,凌夙只是受容应挑拨,与我反目。然而,他却也在我死后自碎仙元,容应更是下走魔界……我想不通容应为何恨我如此之深,也想不通凌夙这样做的原因。所以,希望这次下凡,能够得到答案……” 雪降见衡情陷入郁郁,心中莫名也有些不快。想起自己方才的冒犯,心中有些愧疚,便主动搭了话。 “话说回来,老头怎么会给你箫?你原来会吹箫吗?” “是的,不过也是以前的事了。之前,我与乐仙老人打赌赢了,他就答应教我吹箫。以前在仙乐会上,我与凌……我在仙乐会上,也是伴奏的一员。” 衡情话语略微凝滞,而后又转开继续说道。 雪降听到那故意回避的字眼,自然心领神会。“原来如此。” 提到了“仙乐会”,衡情突然有些好奇起来。“不过,奇怪的是,我从来没见过你。甚至在仙乐会上,也只是听说过你。那个‘仙界第一美’的奖杯,从不见你来认领……” 衡情说到“仙界第一美”的时候,雪降身子一僵,神情也有些异样。 “……因为我都逃掉了。” “为何要逃?”衡情有些惊讶,仙乐会一直是天界最繁盛的宴会节日,几乎所有的神仙都会聚集起来,哪怕是未被授予官爵的散仙,也会想方设法来参加,一起庆贺欢乐。怎么到了雪降这儿,便变成要逃掉的节日呢。 “就是听老头说一些有的没的啊,还有一群人在那里作一些无聊的表演,闷得很……” 雪降目光游离,像是不愿再提起一般。他什么都不怕,最怕别人提起这个“仙界第一美”…… 想当初,雪降刚上天庭的时候,还颇有些少年负气。自己性格孤僻,也少与其他仙人往来。当时盛传的仙界选美的消息,他也不当做回事,终日也只是独来独往。 雪降这性子,又最容易招人无端记恨。生得一副眉眼冷淡,鼻子更恨不得蹬上天的傲气模样,偏偏又是由紫光亲自点化,碰不得打不得,还得让人供着,自然让旁人恨得牙痒痒。 明面虽做不了什么,背面的y损却少不了。小磕小绊多了,雪降也就习惯了,仍是一副谁也不搭理的淡漠模样。而这种隔靴搔痒的不痛快,更是让那些使坏的人气得双脚直跳。 对于旁人的使坏,雪降也非并无感觉,但只觉得他们是跳梁小丑,没必要和他们计较,所以也没有理会和制止。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雪降恐怕还会这样一直沉默下去…… 现在想来,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把那些捉弄自己的人抓来,好好打上一顿。 那一天,雪降正在浇淋花丛时,长廊上鬼鬼祟祟地闪出几个人影,像是在商量什么。 商量完后,那几人便走到雪降跟前,摆出笑脸道:“雪降,真巧啊……” 雪降却并不理会,只是专心地浇淋花丛,眉眼处傲气不减。 见雪降如此冷淡,那些人身子一僵,心中更是狠狠地记上一笔,面上却还是谄笑着。 “雪降,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你听过仙界选美的事吧?那边正缺人呢,仙女姐姐们都忙不过来,让我们去帮个手,不如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 “那是你们的事情,与我何干。” 见雪降仍是一副油盐不进的冷淡样子,那几人面面相觑。无奈之下,只听“扑通”一声,一人倒在了地上,似是极为不适的样子。 “啊……我的头突然好痛……” 其他人见状,心里顿时明白过来,忙凑到那人跟前,嘘寒问暖着。 方才主动打招呼的那人,更是面色焦急,一把将雪降的手抓住:“你看,潜易现在已经不行了,不如你——” 雪降被抓住了手,眼中竟是露出一丝嫌恶之色。猛地将那人的手甩开,也不再想忍受这些人拙劣的演技,紧蹙眉头道:“好了,我跟你们去便是了。”这些人要把他骗去,无非是将他痛打或羞辱一顿。他倒想看看,这些人想搞什么花样。 那人自然没有漏过雪降眼中的那丝嫌恶,心中更是恨恨不已:把你骗去了,还不愁你出大丑吗? 只是面上却不敢表露,仍然笑笑道:“好好好,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雪降跟随着那几人,到了中殿。因为是第一次举办这种盛事,到处张灯结彩,挂满了喜庆的红色纱帘。金雕玉饰,镂空错彩。往来无数仙仆奔波,还有许多盛装打扮的女子,都是为了这选美而来。 看着往来的莺莺燕燕,雪降却仍是容色淡淡,疏冷高傲的样子,对此丝毫不感兴趣。那几人将雪降带到一着金镂纹衣裙的大仙女面前,只说道:“琉璃姐,人给你带到了。” 那被叫做“琉璃姐”的仙女转过头来,见到雪降,眼中便闪过一丝惊艳:“果然是个好苗子,还真是不错……” “琉璃姐,他就拜托你了,我们就先走啦。”未等雪降反应过来,那几人扭头便跑。 “哈哈,看他这次怎么出丑。”“这下子总算整到他了。”“哈哈哈……” 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雪降便被那仙女拉起了手,直直奔往那内殿中去。“放心,我会给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次选美的苗子,就属你最好看了……” 雪降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既不是要羞辱他,也不是要打他,而是要让他去参加仙界选美! 然而,当他醒悟过来,想要逃走的时候,大仙女却是一个反剪,力量却是惊人之大,并将他强行拖走:“不行不行,这么好的苗子,不参加选美可惜了。乖乖让我帮你打扮,你绝对拿上第一,哈哈,看那些臭丫头还能不能在我眼前得意……” 原来,这琉璃也想要参加选美,只是因为年岁太大,就被拒绝了。因为这件事,她总被底下的后辈偷笑,却抓不住那些丫头的把柄,气得牙直痒痒。这不,那几人主动说要带来一个男子,长得比女子还俊。 琉璃心想,反正自己参加不了,这奖不能便宜了那些丫头,倒不如给这俊小子,让她们再也不敢在后面嚼自己舌根。想得越美,琉璃也是愈发兴奋起来,手上的力气也是越来越大。 雪降挣扎不得,只能绝望地,眼睁睁看自己被拖入那群女争艳的内殿之中…… 第5章 鬼学堂(1) 后事不必多说,雪降被强推上去后,惊艳无数仙家,更以其骄人的姿容,一举夺冠。 而后再有选美比赛,任其他女子打扮得再出色,也都无法胜过雪降。自此以后,雪降这“仙界第一美”的传说,也自此流传下来…… “这样啊……”衡情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是暗暗记下。看来,这“仙界第一美”,是雪降的弱点啊…… 雪降见衡情并不追问,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又开始端详起手中那管玉润青萧。 “给我吹首曲子吧,我还没听过你吹过萧呢。” “哈哈,这有何难?”衡情笑了笑,只拿起玉箫,缓缓吹奏起来。 箫音初是细微之声,后渐圆润悠扬,清新活泼之气尽显。转而凄凄,如怨如慕,似诉悲苦离情。音韵连绵痴缠,音有尽而意无穷。 曲罢,先是沉默的寂静,只见雪降有些呆愣入迷的样子,而后才缓过神来。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神,脸颊泛起不易察觉的微红,有些不自然道:“没想到,你吹得还可以啊……” 衡情听到雪降难得的夸赞,先是略微惊讶,而后朗声笑道:“没想到,你还会夸赞别人的啊,哈哈哈。” “……”听懂了衡情的揶揄,雪降有些气恼。“对啊,我就是不会夸人。反正我也不会再说了,你也就勉为其难听这一遍就好了。” “哈哈哈,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衡情话音刚落,门外又传来了侍从的声音。 “两位大人,仙奴奉元帝之命,送来此次下凡所需的物品,并请两位大人至迟于明日卯时前出发,不容耽搁。” “难得老头还准备了东西啊……把那丹药放在外面吧!” 侍从的脚步声渐远,衡情不禁感叹道:“竟然如此仓促……看来情况确实危急。” “凡界的情况也不太妙,因为妖怪作祟,很多地区染上瘟疫,死伤无数,许多人更因此转向投靠魔教……最近我频繁下凡,也是因为如此。隐隐之中,我在凡界之时,感觉他们似乎有意将我引向一个地方……但我心有疑虑,所以并未深入。” “这作怪的邪祟之力日益膨胀,甚至隐隐有压过天界之势,确实很不寻常。即便是容应与凌夙堕魔,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雪降绕到门外,回来的时候,手上便多出了两个包袱。 “这次包袱很沉……看来我们短时间内不会返回天界了。” 打开包袱皮,只见各色瓶瓶罐罐,以及流光璀璨的珠宝财货。 “这是仙疮药,我们受了轻伤之后,可以服用这个;这是仙露丹,可以在灵力耗竭时服用补充,这是我们一会儿要服用的土著丸,最好半月服用一次,可隐去我们的仙气……” 见雪降难得如此耐心的说话,衡情也一边认真听着,一边点头。 雪降说了一大堆,才想起来问最重要的问题。“对了,你想什么时候出发?” “即刻便可。时间再拖延,怕是又生变故……” 想起刚才衡情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的样子,雪降还有些怀疑。 “你才刚吸收力量,还没好好休息,能行吗?” “真的没什么大碍了……地上不比天上,我再休息下去,只会拖延时间。” 见衡情坚持,确认他的身体确实无恙后,雪降向他简单说明了出发的地点与事件。 两人拿起那装有土著丸的褐色药瓶,拔开瓶塞,将那看似平平无奇的褐黄色药丸吞入后,他们身上原本淡淡笼罩的白色光芒消失了。 不消片刻,衡情变化成头戴黑色冠帽,相貌无奇的中年男子。而雪降则化作身材虚浮,相貌略带风流的富家公子。两人相视,都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待两人平静下来,抹去眼角笑出的眼泪,雪降便拉着衡情的手,闭上双目。口中念念有词,两指间s,he出一道白光,喊出一声“去!”两人便消失在殿中,身影全无。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被大仙捡到之后 作者:晚山寒 第2节 —— 永城,芸水县。 两道白光,自天空中坠入一片幽密竹林中,转而无色无声。 一阵窸窸窣窣后,传出了细微的谈话声。随着声音渐近,只见一仆从模样的老迈男子与一行为虚浮风流的年轻男子走出,原来是衡情与雪降化作的两人。 只见衡情眉头紧锁,认真聆听,而那雪降也表情严肃,与他那风流之样极为不衬,只是和衡情细心讲解着此次下凡地点的情况。 大江流至南方平原,化作数支细小之流,其中一支,便为永水。永水流经的地区,便为永城。永城中的芸水县,是一个荒僻的小村县。 芸水县终年葱郁,竹林茂密,当地居民多伐竹取道,修建竹楼,避热隔shi。当地人们多以收割莲藕为生,民风淳朴,少有纷争。 此次探查的地点,便是这芸水县的芸水学堂。说来奇异,这学堂周围四处,都无魔气侵蚀之气,然这芸水学堂,却怨气渐浓,邪祟力量愈发强大,隐隐有侵蚀其他地方的危险。 “你是说,是魔界搞的鬼?”衡情问道。 “是的,我们都这样怀疑。寻常的邪祟力量,不可能有这么强的侵蚀力。近来已经有不少的祸事,从北至南,愈来愈近魔界之腹地,魔气也越来越重。” 两人走着,踩踏过那厚厚铺叠在软泥上的落叶,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雪降忽而停下脚步,而衡情也跟着停下。 前方一片开阔,村舍升起袅袅炊烟,妇女哄着哭闹的孩子,几个村汉背着砍来的柴火,还有几个闲聊的老人,以及三两奔跑玩耍的孩子。 “我们到了。”雪降说道。 芸水县的人很快就发现了这两个外来之人,都用着一种既犹豫,又好奇的眼光看着他们。过了一会儿,两个村汉走了过来,有些犹豫地问道:“你们,是外来的游客吧?” “哦,是的,我和我家少爷出游,恰巧到访此地,可否于此叨扰几日?我们会付给你们银钱……”衡情试探性地问道。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们是外乡人,不知道这里的古怪……”那两村汉见两人衣着不凡,窃窃耳语一会儿,而后才接话道。 “哦?此处山清水秀,看来民风淳朴,有何古怪之处?”雪降拿出折扇,故作风流之态地扇动着,忽而看见旁人古怪的眼神。衡情只得凑近,无奈提醒道:“少爷,现在大冬天的,就不必耍帅了。” 雪降尴尬地收起折扇,逗得那两村汉哈哈大笑,待停歇后,眼中多了几分真诚。“见你们也不过来游玩,并不会在这里停留多久,俺们就暂且收留你。不过,俺们告诉你们,这里有一个地方,叫‘鬼学堂’,是万不可去的。” 见两人好奇的眼神,身材比较敦实的一个村汉叹了口气,开始和他们细细讲述其中的缘故。 从前,这芸水县一向平安无事,人民生活简单,没有杂绪与纷扰。忽有一日,一对外来的年轻男女到了这芸水县,只说是一儒雅书生与美貌女子。他们不仅与当地人熟稔了起来,更在这穷乡僻壤中办起了学堂。 这小村落本就少有盛事,一生不过打鱼烧豆,偶有从外回来的人谈说外界异事,极少与外界来往,一生不过用闲事取乐,作消遣打发。这样一来,村落里就煮沸了的热锅,纷纷去凑了热闹,把自己的孩子送去了学堂。 这学堂先生,因教书极好,便受村邻与学生爱戴,更与其妻子恩爱如漆。然而,好景不长。前来巡查地方的太守审察至芸水县,而到了芸水学堂,其妻正在门外浣洗衣物。那女子见了太守,便慌忙入屋。然那随行的太守之子,竟被其美貌所惑,恋恋不忘。 而后数日,那太守之子日日来拜访那芸水学堂,甚至要将那女子强行掳走。前来读书的孩童全数逃散,而那书生却被绑缚于椅上,亲眼见那太守之子用那污言秽语,侮辱自己的妻子。 正当他想要扒开那女子的衣服时,却见那书生突然奋起,撞倒那人。那人被书生的举动激怒,竟残忍地命人将其剥皮。在那女子声嘶力竭地疯狂中,她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慢慢变得血r_ou_模糊,面目全非。直至最后一刻,仍在地上蠕动呻|吟,唤着女子的名字。 被那太守之子强行掳至住处,被其与随从凌|辱多日后,太守之子即将要随太守之行返回。那女子在疯癫数日后,竟显出异样的沉静。她突然装扮得极美,并要那太守之子到那芸水学堂去,共度最后的一夜。 被美色冲昏头脑的男人,不经细想,便答应了。到了那芸水学堂,原先的尸体已被先前的随从扔至乱葬岗,地上只残留淡淡血痕。女子见此,脸上无异,依旧娇笑逢迎。 那太守之子与其随从,陷入了与女子 y |乱的幻境。而那女子,则笑吟吟地将那些人的皮肤,全数完整地剥下,看着那些人在极乐之后,陷入极深痛苦,挣扎死去。而女子亦饮下毒酒,流下血泪,一笑而终。 原来那女子,本是一只惑人入梦的狐妖,却是许身于那书生,做好与其厮守的准备。她被太守之子掳走后,便暗中制造幻境,以吸食他们ji,ng气,恢复自己的力量,只为作那最后的一搏,为自己的丈夫报仇雪恨。 作者有话要说: 箫音部分有借鉴白居易先生的《琵琶行》的描写~ 第6章 鬼学堂(2) 然而,那芸水学堂,却从此有了“鬼学堂”的称号。进去后的人,无不被离奇剥皮,暴毙而亡,惨死在学堂外。 而后乃至经过的人,甚至有不知实情的外人,都被引诱到那附近,不久便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久久回响。 因这些死尸化成了怨鬼,那鬼学堂散发的戾气也越来越重。 在那河对岸竹林的幽深学堂中,便自此终日黑雾笼罩,并总是传来一女子凄凄幽怨的泣诉声:“还我丈夫的皮……这不是我丈夫的皮……” 虽说现在是白天,但这故事仍让人觉得冷气入骨,牙齿打颤。衡情听完这个故事,虽觉十分渗人,但也有些同情惋惜。“真是无妄之灾啊……” “哎,现在俺们村儿的人,没一个敢去河对岸的,就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惨象,那瘦猴似的村汉不禁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地说道。 衡情拿出了一把银钱,便递给那粗壮的村汉。“多谢两位提醒。只是不知那鬼学堂在何处,我和我家少爷不免闯入,就怕丢了性命。劳烦两位给我们指点一下,让我们好避开那里。” 那村汉推脱不了,只好收下了银钱,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俺们今天要去挖莲藕,两位要是不怕脏,不妨和我们一起过去。到了河上,俺再指给你们看吧。” 见他们点了点头,村汉便招待他们到一间无人的村舍中去。 “这是俺老三的房子,他刚好去城里几日。两位要是不嫌弃这里磕碜,就先在这里住几天吧。” 待那两人走后,衡情与雪降坐在那简陋竹凳上,一边喝着粗茶,一边暗语道:“看来,这件事好像没那么简单。” “原本这狐妖死了,也就罢了。但是,这怨气却可以持续这么久,还一直徘徊在这芸水学堂附近,以一妖之力,恐怕也难以做到。” “从古至今,凡界的祸乱,都是由魔界之人引起的。只是先前仙界力量太过强盛,压住了魔界,妖魔邪祟才不敢嚣张。现在各色邪祟作乱,不难想象,魔界会利用这些痴魂怨鬼的怨气,增强自身的力量,扩大影响。” “看来今晚,有必要去探查情况了。”雪降拿出两人的包袱,掏出了两个淡蓝色的药瓶。 “包袱里有闭气丹,但维持时间不长,只能支撑一个时辰。我们探查到情况后,必须尽快脱离,否则就会被发现。” 衡情接过药瓶,放在了袖中。听到门外传来了渐近的脚步声,两人忙收起包袱。 只见另一青壮男子拿着打鱼的器具,站在门口豪爽地喊道:“屋里的两位客人,水家的大柱,二柱叫俺喊你们一起去采藕呐,他们两个已经在那边了,叫俺带你们过去。” “想必那大柱二柱,就是方才那两个村汉,我们过去吧。” 两人随那男子出了房门,刚才的壮年男子和较年长的青少都消失了,只剩下几一些妇孺与老人,还在择菜闲聊,想必都是外出挖藕了。 两人随那壮汉,在那林中左拐右拐,约走了两三里路,渐而听到了水流潺潺之声。而后小路越见开阔,至终点之时,眼前是满眼葱郁的深绿竹林,河流表面澄清,污泥枯枝全数沉淀河底,清晰可见。 这原本寂静的河岸,如今都是熙熙攘攘的村民,挑着木桶,拿着器具,一边撑着竹筏,一边互相吆喝,唱着歌,欢乐至极。 不一会儿,河边下起了小雨,村民们都热情的递来自己的油纸伞,自己则随意徜徉在雨中,潇洒自在。 很快,他们便看到了大柱和二柱的身影:“两位客人,上竹筏吧。俺们都是识水的好手,带你们去看看那新鲜的白胖莲藕!” 于是,雪降与衡情,便随那识水的村民,上了竹筏。撑着油纸伞,竹筏于那深水之中,拨开那丛丛的芦苇。 碧色荷叶连天,随风颤动,似是不堪承受雨点击打。于这飘摇零落中,更显出无助柔弱之姿,令人怜惜。 竹筏行了约数十尺,只见那随筏的老儿少小,轻车驾熟地从那淤泥中挖出那莲藕,只在那水中随意冲洗,莲藕便显出原来白胖鲜嫩的样子。放入口中生嚼,汁水四溢,竟有一丝清凉夏意。 见衡情与雪降站着不动,大柱和二柱便拎着那新鲜的莲藕,直接跳上了他们的竹筏。衡情一个站不住,差点倒向雪降的怀里。 “这里的水干净得很,俺们都直接从这挑水回家喝,莲藕洗洗就可以吃了,两位不妨试试?” 衡情接过了那鲜嫩滴水的白胖莲藕,将其中一个掰成两半,递给雪降。 雪降接过莲藕,碰触到衡情的手指。带着莲藕滴下的水的shi意,热度顺着指尖蔓延到水滴所及之处,让他的手忍不住颤动了一下。 仔细品尝起嘴里莲藕的味道,衡情一边嚼一边说道:“唔……有点、上(像)天庭的玉露果儿,但更甜更多汁儿……” 说罢,还将剩下的藕块都送入口中,津津有味地嚼吃着,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地将手上的汁水都舔净。 雪降将那方才衡情给他的一半白藕送入口中,初咬开那莲藕,便发出清脆响声,其中汁水也止不住地溢出。而后,这白生生的藕块与藕汁便带着些生涩而微淡味道,甜丝丝的化开在舌尖上,顿时口舌生津。 两人都有些吃上了瘾,雪降便又让衡情拿多几块生藕,都与他分吃了,吃完有些意犹未尽,见衡情嘴角边还有些许未被擦拭的汁液,毫不犹豫地用手指揩了揩。 “笨手笨脚的,吃东西也能吃成这样。” 虽是略带责备的话语,举动却亲昵无比。衡情愣了一愣,倒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耳尖也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吃罢,其他人也挖藕挖得差不多了,将那洗得白胖鲜嫩的藕全数扔进一个个麻袋中。挖藕的老少都开怀大笑着,尽管他们身上都沾了挖藕的污泥。 受这欢快气氛的感染,不顾村民的阻拦,衡情和雪降加入了挖藕的行列,享受着这种平凡的乐趣。 直到天色渐暗,大家才将挖出的藕放好,准备返回。村民一起唱着歌,撑着竹筏,好不快乐。 水虽冰冷,人人却ji,ng神抖擞,带着农人自身的耐劳与ji,ng神气,与其他撑船的好汉唱着歌,声音洪亮悠扬。 伴随着歌声,行驶了数尺,那稍胖的大柱突然抬起手,指向了河的对面。 “平日在大太阳下,那鬼学堂就是寻常的村舍模样。但天色暗下来之后,那一处就会出现一团黑雾。喏,就在那对岸。” 两人顺着大柱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先前来时,并未发现那处的异样。而返回之时,那处已然被淡淡黑雾笼罩,隐隐散发出妖异之魔气。 “原先这黑雾也没那么浓重,但最近是越来越厉害了。天还没完全暗下来,便已经可以看到这黑雾了。祸害的行人也是越来越多,俺们都是万不敢靠近那里的。” 听完大柱的话,二柱也是神色惶惶的样子。 “俺先前无意中路过,好奇地撑着竹筏过去,想看看有什么,结果看到一团被扒了皮的血r_ou_,吓得俺掉头就跑,结果眼前一黑。后来俺醒了,好几天没能动弹,全身都是伤。听救了俺的人说了,才知道俺差点也被困在里面,是附近的人听见了俺的惨叫声,才赶来把俺拖出那黑雾,现在想来就后怕……” “这小子偏不信邪,自己偷偷跑去河对岸,吓得屁滚尿流,现在胆小得不得了。” 大柱看着那瑟瑟发抖的二柱,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而后神色严肃道:“俺家二柱算是命大的,前面有人遇害,俺们虽然赶到,但已经太晚了,甚至现在去救人的,也会惨死在那里。要是这黑雾蔓延到了这边,俺们怕也是要搬走了。二位千万别因为好奇,就跑到那边去了。” 衡情和雪降听罢,也严肃地点了点头。随着竹筏与歌声,众人离那处黑雾也渐行渐远,燃起渔火点点。 芦苇深处的远方,已是万家灯火通明。袅袅炊烟升起,而对岸那黑雾也愈见幽深恐怖。 待返到村中之后,与村民告了别,便返回原先的住处。在住处中不便用仙术净身,两人便先后清洗了身子,换上大柱二柱准备的粗布衣服。 不久,大柱二柱送来了些饭菜,虽都是简单的农村饭菜,但其香气仍令人食指大动。刚才他们挖出的藕,便被做成了清炒的藕片,色泽雪白,加上辣椒和葱蒜,更是鲜香四溢。 雪降拨了拨油灯中的灯芯,火焰倏地明亮了起来。“这里的老百姓倒是热情,果然有民风纯朴,热情好客的好名声。” “是啊,难得这里山清水秀,人心古朴,生活简单而快乐。”衡情叹了口气。“做简单的人,未尝不比神仙快活。” “我下凡的时候,倒是听人说过,叫,什么鸭子什么仙?” 听到雪降的话,衡情有些哭笑不得。“只羡鸳鸯不羡仙。” “啊?噢噢没错,就是这个,都差不多嘛。” 雪降清咳几声,为掩饰心中的尴尬,便拿起了木筷,夹起了一片藕片。“嗯?好像跟早上的不太一样?不过也挺好吃的嘛。” “是啊,比起早上的生藕,这种炒制的藕片,加上当地的香辛配料,又有另一种独特风味。” 见衡情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雪降突然生起了捉弄的心思,把那盘炒藕片端到了自己碗前。 “神仙主要以灵气为食,不能像人一样,贪食凡间食物。你现在力量不稳,吃多了低灵气的食物,对你身体无益。所以,我还是勉为其难地帮你清理掉这些藕片吧。” 只见对方毫不客气地把大半藕片扒拉到自己碗中,便把剩余几块的盘子推向自己。“喏,你吃这些就够了。” 衡情:“……” 第7章 鬼学堂(3) 虽然在饭桌上有些小cha曲,但藕片的美味,让衡情很快忘于脑后,投入了美食的怀抱中。 很快,两人如饿鬼投胎般,将桌上的饭菜都席卷一空。 “待村民们都睡后,我们夜潜至河对岸,去探查一下那黑雾的情况吧。” 衡情吃完,歇懒了好一会儿,才勉力撑起身子,将碗筷和桌子都收拾干净。 吃饱喝足之后,雪降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惺忪的懒意。“你也歇一会儿吧,毕竟离村民睡熟还有两三个时辰呢,可以趁机休养,吸收力量。” 吹灭了灯,屋中便黑了下来。两人各自分睡一处,暂作活动前的小憩。 两个时辰之后,村中村汉的鼾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偶尔有婴儿的啼哭声音,在若有似无的女人安抚以及男子的叫骂声后,很快又重归寂静。 两人起身换好衣物,服下闭气丹,便悄悄潜到了村外,布下了阵法,以免被惊醒入睡的村民。确认一切无误后,两人才到河边,缓缓撑动。 竹筏上,雪降撑着蒿,衡情则观察四周异动。夜半三更,去了人声的喧闹,四处聒噪的蛙叫虫鸣,更显出寂静。随着竹筏的移动,带起了阵阵水流之声。两岸是点点萤光夜火,微弱却明亮。 伴随沁凉的轻风,竹筏缓缓行驶至靠近黑雾的地方。 相较先前所见到的黑雾,在深夜中,这团黑雾则更显得幽深可怖。一团漆黑的雾团中隐隐泛出紫色幽光,却始终难以看清内里的情况。 悄然到了岸边,他们蹑手蹑脚地上了岸。尽管接近了许多,但仍无法看清黑雾的内里。无奈之下,两人便一同走入了那团黑雾之中。 进入到黑雾之中,竟是一片纯白之境,仿若方才的漆黑是假象一般。但雪降的消失不见,让衡情立刻意识到,这里是狐妖制造的幻境。 了解眼前的情况后,衡情便谨慎地停留在原地。既是幻阵,便无破解之法,只得等那狐妖主动引诱自己。 果然,不久之后,雾中隐隐现出一模糊人影。待看清后,衡情睁大了双眼,攥紧了手中的青箫。其力道之大,到了几欲捏碎的程度。 待那人缓缓走近,一袭白水莲纹缎袍,披一身水华玲珑道纱。乌发斜cha羊脂玉簪,眉目清冷如画,宛若仙人雕刻般完美无瑕。背负三尺长墨玉狼毫,笔身泛出淡淡水色光华,玉色肌理更是通透。 若是其他仙人见了其容姿,怕也是要赞叹惊艳一番。而衡情却毫无一丝惊艳与欣羡之色,相反,他的眼中充满了复杂与痛苦。 正是这如玉般的仙人,竟成了他的劫,并将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而眼前之人,正是当初令他魂飞魄散的白泽瑞兽,凌夙文仙。 见到许久未见的熟悉身影,尽管知道这只是幻象,他还是差点脱口问出:“为什么?” 虽然竭力克制住了内心的躁动,只是那止不住地颤抖的肩膀,透露了他内心的极度波动。而对面的“凌夙”,也开始主动凑近了他。 “衡情,好久不见。” 衡情并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却见那人眼帘低垂,眼睑处剪影翕动。 “你一定很恨我,将你害得如斯境地……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只见“凌夙”轻笑一声,微微侧过身子,径自低语道:“我知道,你喜欢我。那个雪降……想必你对他也有些好感。毕竟,他也有我的几分神□韵。” 听到“雪降”二字,衡情的心忍不住乱了几分,却不敢漏出丝毫的破绽。 见衡情仍是不动,“凌夙”却并不气馁,更是大胆地抚上衡情的肩头,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那天的墙角,好听吗?” 听到此语,身体不受控般的,剧烈地震颤了起来。“凌夙”见状,像是达到了目的一般,连连轻笑几声,似是十分满足的样子。 “听着我和容应在我房里,一边欢好,还一边取笑着你,呵呵……不觉得不甘心吗?我为了他,背叛了我们的友情,还害得你差点魂飞魄散。即使如此,你最终还是选择退让,真是个可悲之人啊……” “……你不是凌夙。” 听到“凌夙”的话语,衡情反而冷静了下来,眼神也变得镇定自若。 “凌夙……即便他背叛了我,也断不会说出如此不知羞耻的话语。妄图激起我的怨愤,也不该用这种低劣的激将之法……我固然要知道所有事情的答案,却不是通过你这个的幻象。” 衡情说罢,那“凌夙”的身影影影绰绰,最终消散。而这仙雾也突然化为一片漆黑,随之而来的是如箭雨般s,he来的袭击。 还来不及抹掉额上的冷汗,衡情便慌忙躲闪了起来,连连滚地。所及之处,都是被魔气腐蚀出的坑洞,冒起了淡淡青烟。 迅速爬起身后,衡情才拿起了手中玉箫,吹奏起来。伴随灵力的催动,悠扬箫音响起,箫身也迅速散发出浓烈的碧绿光芒,形成了护阵。魔气的袭击被挡在外面,消散成丝丝青烟。 不敢松懈,衡情站定身子定睛,眼前一座房屋周身被诡异的黑气缠绕,其中一泛着紫黑流光的缝隙,散发着浓郁不绝的魔气。 看着这诡异的缝隙,衡情心中暗暗揣摩了起来:想必这便是这鬼学堂了。而那鬼学堂的入口,想必是那诡异的流光之处…… 正在衡情一边吹奏玉萧,一边焦急地搜寻雪降的身影时,虚空中突然出现一个踉跄的身影,而此人正是雪降。 雪降见到魔气的袭击,慌忙飞身一个后空翻。完美躲避过攻击之后,双手也出现了两个泛着淡淡冰蓝光芒的长刀爪套。 雪降用那锋利的爪套,将那些飞石土块击打成碎砾后,便听到后面传来了熟悉的焦急声音:“雪降,这里!” 听到衡情的呼唤,雪降也不再恋战,几个闪身,便跳出那重重的包围圈。衡情在前以萧音作防护,雪降则在后挡击暗袭。两人飞速退至河岸,上了竹筏,便迅速逃离。 待魔气渐散,离开了那片区域之后,两人才慢慢卸下防备,收起了灵力,只是仍然警觉地观察着四周。直到返回至村庄,两人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安静地潜回到自己的住处。 到了屋内,两人才长舒出一口气,一边擦着汗,一边缓缓坐下,等待着内息恢复平静。 灯芯被点燃后,屋中顿时被温暖的明黄光亮笼罩。雪降手上的绒白爪套已经收回了锋利的长刃,显得人畜无害的样子。“没想到,你的灵器居然这么可爱。” 雪降听到此话,额间梅花痣隐隐泛红,耳根处更是血色通透。“都、都怪那个老头,我明明跟他说过,我要更帅的灵器……你可不准笑啊!” “怎么会笑呢?这明明很可爱啊。” 受了衡情的抚慰,那绒白爪套散发的幽蓝的光芒也愈发浓郁起来,温和灵力流转,似是亲昵般的,在与衡情示好。 有些舍不得那毛绒绒的的触感,收回了自己的手,衡情便执起自己的玉箫。箫身细腻温润的触感,总让人忍不住细细摩挲。 “紫光总是会按照众仙的特点,给出适合他们的灵器。因此,你的灵器,想必也是紫光经过思考后,认为最适合你的灵器了。这管青箫也很好,但到底还是有些想念以前的‘写意’了。也不知道它到了哪里……” “……”雪降听到衡情提起写意,不知为何,眼光竟有些不自在地飘忽了。 衡情专注于手中的青箫,所以并未发觉雪降的异样。 “对了雪降,你有给你的灵器起名字吗?” 那雪白爪套听到衡情的话,竟有些期待地发出了缕缕幽蓝的光芒。 看着那爪套不断散发出莹莹的蓝光,雪降皱了皱眉头,似是极为困扰。“我不会起名字……” “万物皆有灵,它们能与你身同感受。当你呼唤它们,使用它们的时候,它们也会有情感,也会有喜怒哀乐……我不擅长起名,当初写意这名字也是……” 衡情缓过神来,只是摇摇头微笑道:“算了,往事也不必再提。说起来,我也还没给我的新灵器起名字呢……” 雪降听了衡情的话,看着手中光芒有些黯淡的绒白爪套,迟疑道:“那、那我就叫它小白吧。” 衡情差点没笑出声,看着雪降难得认真的模样,实在不想揭穿。只得掐着大腿,尽力保持着正常的微笑:“是、是吗,听起来还不错啊!” 雪降听到衡情的夸赞,竟没有丝毫自觉,反而自我感觉更加良好了。“是吧?我也觉得挺好的,就叫小白了!” 衡情心中好笑,却不敢表露,只是眼神真诚地点了点头,表示对这一称谓的赞同。 见雪降十分满足地收起了“小白”,衡情也将目光转回自己手上的青萧。 管身通体盈绿,如水沁凉。质地通透,淡淡幽光穿梭其中,犹如暗流涌动。 “……不如,唤你碧幽可好?” 碧幽听到了衡情的话,在他的手掌处亲昵地蹭了几下。便飞回到腰间,光芒也转瞬消失,就如寻常的玉箫一般。 衡情微微抬眼,才发现眼前人发丝的凌乱,想必是因方才打斗所致。只有额上红痣依旧红艳,细看那耳根处,还有几分未褪的红色。 不经意间,衡情便伸出了手,想帮雪降整理头发。 却不料刚碰到他,便被蓦地拍开了手。那惊慌失措的表情,活像一个被调戏了的小姑娘。 第8章 鬼学堂(4) 衡情有些怔愣,雪降的反应,似乎比自己想象中来得激烈得多。 “你、你干嘛突然凑过来,吓到我了……” “抱歉……不过,刚才是在幻阵中发生了什么吗?” 衡情不禁有些疑惑起来。这在平日看来,再不过寻常的举动,怎么雪降的反应会如此之大? 不敢对向衡情的眼神,雪降的神色更显慌乱。 “只、只是被吓到了而已。我还不累,你赶紧先睡吧,我要出去走走。”转过身走出门外,只留给衡情一个略显僵硬的背影。 衡情虽还有些担心疑虑,但回想起自己在幻阵中的情形,那幻象能做到的,也不过是放大化人心中的恶念。 自己尚且能够逃出,雪降作为主神,自然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心中也宽慰了许多。 收敛起心中杂绪,给自己施了个净身术,衡情只觉全身疲累,等不到雪降回来,便先自行歇息了。 而走出门外的雪降,先是走到附近的池塘旁,用水狠狠地泼了几下脸。而后魂不守舍似的瘫坐下来,像是遭受了极大的打击一般。 只见他面色苍白如雪,耳根却是鲜红如血滴。额间红痣更是熠熠,透露出其心境的极不平静。 ……他打死也不会告诉衡情,自己在幻阵中看到了什么啊! 与衡情一同进入了黑雾之后,雪降同样陷入一片纯白的迷雾中。 发现衡情的身影消失后,他也转瞬意识到这是幻阵。因为是低级幻阵,雪降也并未放在心上。 待迷雾散开,眼前呈现出一派缱绻旖旎之景。暖黄烛光围绕,床榻轻纱曼拢,背后隐隐约约有人影的晃动与若有似无的低喘。 雪降只冷笑一声,暴力地扯烂了纱幔。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榻上之人,竟然是“衡情”。 似是被凌虐过一般,衡情身上惯常穿着的青色衣衫,已经撕扯得破烂不堪。凌乱破皱的衣衫,根本无法蔽体,内里富有光泽的肌理和修长的双腿展露无遗。 而那蜜色如油的劲瘦身躯上,都是或深或浅的鞭痕,有微微薄汗覆盖其上,触目惊心。 伤口上凝结的暗色血迹,被绑缚的双手,含泪shi润的双眸……无不刺激着来人的感官。 “衡情”注意到他的第一刻,便发出了微弱却带甜腻媚气的呼救声:“雪降,救救我……”。 雪降不想承认,但面对衡情凌乱的青色衣衫,酡红的双颊以及隐隐露出的蜜色肌肤,心忍不住跳了一拍,有种难言的情绪在胸口中翻腾。 虽然最后保持了脑海中的清明,跳出了幻象,也因为打斗而暂时忘却了幻阵中的景象。 但方才因衡情的接近与触碰,让他转瞬回想起幻阵中发生的一切。 面对衡情忧虑的神情,他想到的竟是在幻阵中“衡情”的情动模样。一时无法接受,便想要出去清醒一下。 然而,任一夜冷风吹打,雪降的思绪却是愈发混乱,丝毫没有变得清明。 直至第二天,衡情将饭食拿回来后,只看见雪降呆坐在凳子上,双目空洞无神,眼下一大圈淡淡的青黑,显然并没有休息好。 衡情把饭食放在桌上,用手在雪降面前晃了晃,雪降才缓过神来。 看到衡情凑近的脸庞,脸突然红了起来,忙转过了头,有些凶巴巴道:“干、干嘛。” “见你很没有ji,ng神的样子……果然在幻阵中发生了什么吧?” “都说没事了……” 雪降看见了衡情,心里又莫名地慌乱悸动起来,只是勉力压抑着心中的奇怪感觉。 看着雪降始终不肯面向自己,衡情只得温声说道:“雪降,虽然不知道你在幻阵中看到了什么。但无论你遇到了什么困难,我都希望你能和我倾诉。毕竟,我们现在也是共同进退的伙伴……” 听到衡情的话,雪降有些犹豫地转过头。对上衡情澄澈的眼神,奇迹般的,心中的杂绪竟全然消失。 “好啦……我想说的时候,一定会和你说,行了吧?” 看到雪降紧张的神情变得放松,衡情也松了口气,不再追问,只是挪动了一下桌上饭菜。 “那就开始吃饭吧,还是炒藕片,是刚才一位大婶送来的。” 看着坐下来慢条斯理吃饭的衡情,心中的慌乱悸动虽已消失,却又出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时不时抬起眼光看向衡情,待衡情抬头,又装作无事般转开目光。 吃过饭后,雪降便恢复了从前的冷傲模样,使唤起人来也是毫不手软。 衡情虽然感到高兴,但也因为这日益吹毛求疵的大仙而暗暗叫苦。 夜色渐深,用过饭休息过后,两人再次潜行而出。在河上,衡情对雪降暗语道:“雪降,你在破解幻阵时,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之处吗?” “昨夜情况紧急,并未仔细观察。不过,诡异之处的话,倒是看到一处紫黑流光的缝隙……” “我也看到了那一处诡异的流光,想必那便是入口……但今日再去,不知那女妖又变化出怎样的幻阵……” 衡情凝神观察着四周,没有注意到,雪降的划动船桨的动作和身影诡异地一滞。 两人又行驶至昨夜打斗的地方,却不见黑雾笼罩,仅坐落着一间破落荒败的茅屋,看起来就像寻常人家一般,并无异样。 “这厮将魔气收敛,反而更为可疑,当心有诈。” 小心谨慎地观察情况,缓缓上岸后,四周仍是异常的平静,仿佛昨夜的幻阵是一场梦。 两人按兵不动,只是背靠着背,观察着四周。一旦察觉异动,则警惕地看向异动之处。 微风吹动苇丛,雪降只觉眼前一处闪过一抹黑影,大喊一声:“追!” 紧随上去,手中飞出了一道眩目的冰蓝光束。而衡情也迅速尾随,跟上雪降的步伐。 那黑影速度极快,迅速闪现至极远之处。而两人也毫不懈怠,紧随其后。 渐渐地,周围响起了先前那诡异女子的抽泣与哭诉声。 突然,那黑影突然在他们身边画起了一个大圈,身边带起阵阵妖风,将两人的衣袖吹得哗哗直响。 而那幽怨的女子声音,也愈发地清晰可怖:“还我丈夫的皮……” “看来,这女妖想要重c,ao旧法,将我们再次困入幻阵。这次,我们万不可重蹈覆辙了。” 那黑影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若以常人r_ou_眼,根本无法察觉其行踪轨迹。 衡情观望了一下四周,冷静暗语道:“不如将计就计,我用萧音困住它,再让它陷入幻境,你便趁机打击。” 体内灵力徐徐催动,碧幽感受到灵力融入后,箫身也泛起了淡淡光华,清越通透的箫音,荡涤围绕二人身边的浑浊魔气,化作淡淡闪碎的绿芒。 周围的怨鬼发出了凄惨的嚎叫声,最终都化为一缕青烟。 而黑影的速度也渐渐迟缓,围绕其身上的紫黑流光慢慢地开始淡化,那幽咽的哭声也渐渐变成桀桀的怪笑声,似乎陷入了幻境之中。 “就是现在!”雪降盯准那步伐变得迟缓的黑影,长刃自爪套中飞出,裹挟淡蓝光束与锋利冰棱,便往那陷入迷幻的女妖狠狠抓去。 而衡情的箫声也愈见急促,竭力控制着女妖的移动。 那黑影发现了异样,却挣扎不得,只得在雪降的攻击下发出声声凄厉的惨叫。 像是不堪忍受般的,她周身的妖气暴涨了起来,似是要强行破开束缚一般,发出了尖利的吼叫与咒骂之声,充满了怨毒与不甘。 “该死!你们不要阻止我!阿青他死得那么惨,他帮了那么多人,最后你们都袖手旁观……你们都是杀死我丈夫的凶手!你们都会下地狱,得到报应的!” 雪降并不理会黑影的诅咒,掌中浮现出一捆莹光绳索,便把那女妖束缚起来。在几记重击以及衡情的箫声控制之下,黑影终于败下阵来,只得狼狈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由于缚妖索的作用,黑影身上覆盖的紫黑魔气也渐渐散去,露出了黑影原本的真身。 只见其身着血红衣裙,虽是寻常妇女的素朴打扮,却掩饰不了其清丽秀绝的容貌,身上则显露出原有的斑纹。 女妖的眉眼泛红带媚,只是原应万般风情的眼波却s,he出令人不敢直视的怨毒凶光,两只毛绒的红色耳朵也昭示了她是一只漂亮的狐妖。 见那狐妖仍满嘴秽言,嘟嘟囔囔地诅咒着什么。雪降正想再好好教训教训那女妖时,却被衡情所劝阻下来。 “姑娘,你已为我们所收伏。我们听过你的故事,也得知你的悲惨过去,也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告诉我们,为何你为夫报仇后,还要在此为祸人间。” 听罢此话,那女妖却狠啐一口,眼中满是嘲讽之意。 “冷静?呵,我生平最恨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人士。表面光明正大,背地里干的勾当却一个比一个脏!在我夫君死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你们出手相救?我不过杀了些人,你们反而跳出来,说我为祸人间?可笑!最大的祸害,明明就是你们这些人!” 第9章 鬼学堂(5) 像是想到什么美好的事情般,那女妖怨毒的眼神转瞬变得迷醉而幸福,像是陷入了什么想象一般。 “只有我的阿青,对,只有他……小时候,就只有他不怕我。长大之后,我被那些人抓走,只因为我是一个妖怪,但阿青还是陪在我的身边,没有离开……” “他们囚禁了我,一边骂我,又一边利用我魅惑别人,偷走客人的钱……他看到我被折磨的样子,一直哭着安慰我。有一天,他假扮成客人潜进来,把那些人都迷倒了。那时我身上又臭又冷,却不嫌弃我,还冒死带着我逃出了那里……我真想都杀了他们,但是阿青让我不要这样做,我就乖乖听他的,什么也不做。” “原本我们逃得很远很远,只想过安安静静的美好日子。就算每天粗茶淡饭,我们也还是很开心。但是,我们的幸福,在那一天被彻底毁了。为什么!为什么到最后,我和阿青只是想安静地活下去,为什么这样的机会都不给我们!” 说着说着,女妖的眼神变得疯狂,双瞳也变得血红,她开始挣扎,想要挣开缚妖索,却被束缚得越来越紧。 见那女妖想要挣脱,雪降皱了皱眉,将缚妖索拉得更紧。“那你说的,还你丈夫的皮,是怎么回事?” 女妖愣了愣,神情突然更加狰狞,变得更为疯狂:“没错!还我丈夫的皮!有人偷走了阿青的皮!我赶到乱葬岗,发现有一群人,不,不是人,他们是魔!阿青的皮,漂浮了起来,竟然自己愈合了起来!” “我想追上他们,却被他们打得半死。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他们了,魂魄也被困在这里……每天,我都能听到阿青在和我哭诉,他的皮不见了,他好痛,要我帮他找回来……阿青,我要帮你报仇,啊啊——” 衡情听到女妖的话,不禁心底发凉。而雪降却只是冷冷道:“你作孽太多,杀了这么多人,怨念太深,自然会把你困在这里。至于你那阿青的皮,肯定是被魔界的人拿走,作为傀儡使用了。” 衡情听到此言,心中不禁一动:这阿青,能带着狐妖,逃离隐蔽至此,又遭无端之祸,还被魔界制作成傀儡。这一切的发展,竟是如此诡异…… “姑娘,你的阿青,听你的描述,似乎与魔界有所联系?” “魔界?我不知道……我与他第一次相遇,就是我从学堂的窗户里偷瞧着,他突然一回头,对我笑了……我们从那时起,便常常偷偷一起玩。也就是有一次玩得太晚,他娘来找了,我才被发现了……” 女妖听到衡情的话,收起了狰狞的表情,重新沉浸在回忆中,呐呐自语起来。 见女妖陷入了时而癫狂,时而痴笑的失常状态,两人无法,只得化出了真身,以威压震慑那女妖。 那女妖察觉到二人的变化,神的威压几欲使她无法抬眼,便干脆把眼睛闭上了。 “原来是两位仙人……也罢,落在仙人手里也不亏,好过被那些无耻之人、杀死……” 衡情见女妖的身躯有些畏缩,心中同情,便收敛了些许威压。 “姑娘,我们无意伤害你。原本只是下人界清除祸乱,防止魔界作乱。但我发现,你的丈夫,似乎与魔界有所联系。我们希望,你能协助我们,探查这些祸乱的隐情。而我们,也会帮助你找回丈夫……” 衡情尽量地温声细语,只为不刺激那女妖发狂。没想到,她不仅没有发狂,反而勉力撑起了双眼。原本怨毒绝望的眼中,竟生出了希望的亮光。 “此话当真?真的可以找回阿青的皮?” “当然,只要你不继续害人……” 那女子听到此话,眼波一转,竟是突然撑起身子,对着衡情,便要做跪拜状,泪水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原本沦落如此地步,我已万念俱灰做梦都没想到,竟能得到两位仙人的帮助!红玉无以回报,愿誓死听从两位大人的命令。只要能够寻回阿青的皮囊,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倒不用要你做什么,你不要绊手绊脚,收起你的魔气,安分点就是了。” 见衡情忙扶起女子,两人不经意的对视间,竟似有几分情愫流转。突然心生不悦,只一脚横cha,雪降便站到了衡情身前,将两人生生隔开了。 看着那原本应澄澈如水的眸中,却闪烁过一丝杀意,让红玉忍不住打了些冷颤,慌忙低下了头。 再偷偷抬眸时,那人已经看向了衡情,目光却是淡淡,不复方才的冰冷残酷。 衡情有些尴尬,只能无奈地笑笑。“不好意思,姑娘,雪降说话就是有点直接,你不用太在意——” “你别傻了,这种妖怪,这时候就会卖乖,等你放松警惕,怎么把你吃掉都不知道。” 雪降则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衡情的话语,看向红玉的眼神颇有几分警惕与敌意。 红玉看着雪降的眼神,身体不禁瑟缩起来,眉眼也愈发低顺,姿态顺从而恭敬,只是心中暗暗腹诽着:这个神仙的眼神,怎么像一头保护母兽的雄兽一样…… 衡情自然不知红玉的想法,看着红玉投向自己的可怜眼神,便让雪降松了缚妖索。雪降口中嘟嘟囔囔着,似是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给红玉松了绑。 似是因刺激过大,红玉被松开束缚后,便昏迷在地。衡情正想把她收入伏妖囊,不料平时最怕麻烦的雪降,此时却先一步将红玉收伏。 “这妖怪作乱这么久,想必十分狡诈。刚才这么快就妥协,现在又昏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假意顺从,还是我看着她比较稳妥。” 听到雪降这么说,衡情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也乐得轻松,没有多想。 看着伏妖囊隐隐现出的红光,雪降冷笑一声,压低声音靠近囊袋说道:“还是让我亲自看管你比较保险。有我在,你就别想着能再接近他了。” 见那红光有些不甘般的熄灭,雪降才将伏妖囊收好,对衡情道:“妖既已除,我们也应该尽早离开此处,以免村民生疑。” 将毁损的一切恢复原状,往日那总是浓重不化黑雾也已经彻底消散。 远处的天边已出现了些许亮光,趁着天色还暗,两人便撑着竹筏,悄然回到了住处。快速收拾好行囊,留下银两与纸条,便安静地离开了村庄。 出了村庄,他们便化作两道光束,飞身入云雾之中,以凡人r_ou_眼,已再难觑见他们的踪影所向。 而在那云雾蔼蔼之中,两人自如地穿梭其中。就在此时,雪降突然道:“话说回来,这里倒是离我在人界的住所很近。” 衡情听到雪降的邀请,不禁也开始心生好奇。“哦?这么巧?那不妨去休息一下。” 在天界时,他一般都只在天界工作,很少到人界中。许多人界的知识和趣闻,都是通过翻阅卷轴古籍所了解,因此,衡情对人界的了解极少。 对于雪降所镇守的龙虎洞,衡情也一直只是只闻其名,从未到访过。 穿过永城上方笼罩的云雾,又飞过无数山谷河流。终于于一片开阔明朗的天空下,两人徐徐降落在郁郁葱葱的丛林中。 衡情望了望周围一望无际的绿意,围绕他们的只是无数盘根错节的参天古树,不禁有些疑惑道:“龙虎洞,顾名思义,应该是一洞x,ue,为何这里到处都是森林?” “你随我来,便知晓了。” 见那人大步阔前,衡情也放下心中的疑虑,跟了上去。沿一曲道径直走下,走得愈往深处,那雾气便越浓重。 不一会儿,两人便被笼罩在一片没有尽头的浓雾中。而雪降却只是一直走着,对周遭的变化似已习以为常。不知走了多久,他才突然停了下来。 “到了。” 衡情看向前方,眼前却仍是一片浓雾。见衡情仍然疑惑的样子,雪降伸出手,探入那浓雾,周围竟出现了淡淡金色光辉,而手竟然消失了。此时,衡情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浓雾不过是障目的屏障,常人一般不会进入这里,更难寻觅其中的奥秘。而这里头,更别有洞天,这里便是结界。” 雪降突然拉起衡情的手,一把将他拉入了浓雾之中。 如穿过流水一般的触感,衡情紧握着雪降的手,只觉身体忽然变得轻盈,呼吸也变得清新许多,甚至弥漫着如天界般令仙人们舒服不已的充盈灵气。 而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则是一派夕阳美景。 仙草丰茂,玉树落叶,水畔和风澹荡。流水淙淙,有凫雁自如,游泳其间。极目黛色远山,有闲云出岫。落日余晖映照,绯红微醺,渐染板桥。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被大仙捡到之后 作者:晚山寒 第3节 看到衡情呆住的样子,雪降也忍不住有些得意了。“怎么样?在天庭里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地方吧?” “确实,非常的美……” 衡情一边点头,一边忍不住感叹眼前的美景。而更令他惊讶的是,他对这从无印象的陌生之地,竟生出一种浓烈的熟悉感觉。 无论是这里充沛舒适的盈溢灵气,亦或是微风带动的树叶飒飒声音,都让自己有种忍不住接近与亲和的冲动。 第10章 龙虎洞(1) 雪降引着衡情,手指指向远处的高山。 “这座山,便是龙虎山。自其最后一次熔岩喷发后,山中便多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便叫龙虎洞。而那龙虎洞,因集此处灵气之极,更熔炼出了碧华丹。” “原来如此……” 提到碧华丹,衡情的心便不禁有几分触动。自己在魂飞魄散前,便名为碧华灵君,这其中,难道有所联系…… 正在衡情郁郁沉思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雪降的住所。 那是一间结构ji,ng巧的小木屋。竹篱笆上蔓藤缠绕,石径曲道蜿蜒。门前红枫树下,有小溪曲折流淌。踏过枫叶,带着些许清脆的响声,脚下柔软厚重的土地,让人感到莫名的安心。 突然,衡情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目光转向异响之处,只见一个雪绒状的物体,在屋外的篱笆缝隙里蠕动着。似乎是卡住了一般,圆屁股后的一条大毛绒尾巴不耐地摆来摆去,两只小脚更是抖动不已。 似是已经见惯不惯,雪降一把便将那一团雪绒“球”提溜了出来。因为一只脚丫被雪降抓着,那只绒球更是发出“咝咝”的威胁声音,使劲挣扎着。 “还是看见我就调头跑,真是没出息。” 听到雪降的话,那雪球更是挣扎得厉害。周身淡淡的银色光辉浮现,竟化成一个粉雕玉琢的玉雪娃娃。 只见那娃娃身穿银白丝质的小肚兜,头绑小揪揪,藕节般的粉雪四肢不停地乱动,嘴里还一直“呀呀”的叫着。 “雪降,你就把它放下吧。” 见这小娃娃一直被雪降抓着脚,倒过来的小脸都涨红了,衡情心疼不已。 雪降把它放下后,到了地上,小娃娃转瞬又化为原形,圆溜溜的黑眼睛看向衡情,眼神颇有几分警惕与好奇,但随后便迅速逃离,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不见。 注视着远方那已经消失的身影,却听雪降道:“它很快会跑回来的。这家伙总是偷跑过来,就是馋我院子里种的灵果。” 衡情有些不舍地收回视线,转头向雪降道:“这灵物,似乎不是寻常灵物……” “没错,这是雪貂。” 衡情思索了一下,突然露出了惊愕的神色:“雪貂……难道是,冰灵雪貂?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冰灵雪貂,是雪貂中最高品级、血统也最为纯正的种类,其毛皮乃至ji,ng血,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因为被疯狂猎杀,到了如今,乃至将近灭绝……然而,这难得的纯正血脉,竟然被雪降在这里随意放养。 “是吗?好像是吧……反正是别人扔给我的,我就把它扔在这里了。”对于冰灵雪貂的来历,雪降却只是一笔带过。那平淡的语气,说得就像去了趟茅厕一样稀松平常。 只见眼前人脸色淡然地走向屋门,见自己没有跟上,还转过头蹙眉道:“还不跟上?” 衡情:“……” 房屋不大,因此内里的物件也不多,布置十分简洁素雅,只是落了灰,少了些人烟气息。简单施了除尘的法术,屋子便焕然一新。 坐下之后,衡情见雪降袖中红光隐现,不断耸动,像是想要出来。“雪降,红玉可能在里面憋久了,不如你放她出来吧。” 雪降早就察觉袖中异动,只是不想理会。听到衡情这样说,便不好再装作没有发现,只得拿出伏妖囊,释放了红玉。 红玉被放出之后,目光盈盈地看向衡情,满是感激。“多谢大人释放。” 衡情只微微颔首。“姑娘不必客气,唤我衡情便好……伏妖囊确实沉闷,你想出来透气是正常的,却不知这里的灵气,是否对你有影响。” “红玉怎敢直唤大人名讳……您多虑了,灵气于我们妖魔而言,实也同空气之于寻常人类。魔气于妖魔而言,如同灵气之于神仙,不过是可以为我们所炼化的能量,因此并无影响。” 见两人有说有笑,雪降更觉心里怪异,只想把眼前碍眼之人支开。 “对了红玉,你在伏妖囊里躺了那么久,休息得也差不多了。我们累了,你去院子里摘些灵果来,洗干净之后用盘子盛来吧。” 衡情听到雪降的话,正想动作,手却被雪降强按住。待红玉走开后,才缓缓放开。 对于雪降的举动,衡情有些迟疑道:“雪降,你想吃的话,我可以洗了来给你,倒不必这样为难红玉姑娘……” 雪降冷哼道:“姑娘姑娘,哪里是什么姑娘,分明就是一狠辣的毒妇。你们这样眉来眼去,怕不是魂都要被勾出来了……你就给我好好坐着,这一路下来,你的灵力想必也消耗了不少,就不必奔波了。” 听了雪降的话,衡情只觉无奈好笑。“什么眉来眼去……这姑娘遭遇悲惨,对她的丈夫也是一片痴心,我只是同情她。你也别太为难人家了,毕竟以后她也是协助我们的伙伴……” 见衡情如此认真地向自己解释,雪降的心情不知为何好了起来。只清咳几声,似是宽宏大量道:“好吧,我以后对她客气点便是了……” 而在此时,红玉捧着一盆刚洗净的灵果,缓步走入了屋中。“两位大人,灵果已经洗好了,请大人慢用。” 衡情让红玉坐下,红玉则有些畏缩地看向雪降。而雪降只是瞥了她一眼,便淡淡道:“坐吧。” 听到雪降的指示,红玉才战战兢兢地坐在了两人对面。 衡情拿起一颗鲜翠欲滴的青绿果子往嘴里塞,入口只觉清甜十分,余味更有淡淡酸意,令他忍不住吃了一个又一个。 “没想到,这凡间所产的果子,也不逊于天界,味道也是极美。” “龙虎洞是凡界灵地,是灵气最盛之处。因此,产出的果子,自然会格外鲜美。我平常也在凡界办事,也会带上一些,也可当补充灵气的吃食。” 雪降拿起一朱红果子咬下,嘴唇沾染上鲜红的汁液,与他那额间红痣相互映衬,显出几分妖异。 而红玉只在一旁低顺眉眼,默然无语,十分拘谨的样子。 想到红玉对他们仍有所畏惧,自然放不开手脚,衡情也有些后悔让她坐下,便温声提议道:“红玉,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出去逛逛,不必一直坐在这里陪着我们,也不必如此拘束。” 红玉刚想摇头,却瞥见雪降眼中的冰冷,明显有逐客之意,身体一颤,只卑顺道:“谢谢大人体谅,红玉这便出去走走。” 红玉走出房屋,衡情也觉得拘谨尴尬的氛围轻松了一些。“雪降,我们此次下凡,不仅是收伏红玉这么简单吧?毕竟你也说,紫光给我们的包袱,比平常沉重得多。紫光给我们的准备如此充足,想必还有其他任务。” “没错。这次我们要去的地方,叫做洞房山,就在易城的玉龙疆。起初,我也只听说过这个地方的一些传闻,不算十分了解。这个地方,盛行着一种极其古怪的祭祀仪式,而且似乎与魔界有所联系。每过三旬,当地便要献祭一对成年男女,如果不进行祭祀,便会连续降下如雨般的毒虫,伤残无数。” “被献祭的男女,需穿上喜服,抬着花轿骑着马,在子时被送入这洞房山中。无论山中发生什么异响,外人都不得入内。否则,便会和被送入山中的人一样,化作一堆白骨,永远沉寂在山中。因为这古怪的仪式,这座山也被叫做“洞房山”了。” 听到雪降的话,衡情有些面露不忍。 “竟是如此y毒的献祭之法……到底是何方邪祟,才能做到如此y邪狠辣的程度……” “所以,那洞房山周围的y邪怨气极重,催生了许多邪祟之物,怕是要比这红玉更要狠辣。而玉龙疆一带,更因此出现了许多傀儡走尸。若不早日解决,恐怕祸患无穷。我们此次下凡,要着重处理的,便是这个洞房山。” “原来如此。能做出如此违逆天道的祭祀仪式,滥杀无辜,想必有很大的邪祟力量在掌控。而这股异端力量的真实面目……” 正在衡情垂眸沉思,认真分析的时候,一阵温凉的柔软擦过自己的嘴唇。 衡情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嘴唇,惊讶抬眼时,却见那人将那擦过自己嘴唇的手指卷入口中。被鲜红果液染红的嘴唇包裹住雪色的指尖,更显得刺目。 “我看你吃得嘴角都是汁液,帮你擦掉了。” 雪降如平常一样,面上平淡,似乎这举动再寻常不过。眼神却偷偷瞟向衡情,观察着那人的反应。 衡情不禁愣了愣,有那么一霎那,他觉得雪降的动作似乎在撩拨自己。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可笑。 自己不过是个平凡散仙,雪降现为主神,对自己断不可能有这种心思。倒是自己,怎么会出现这种诡异的念头…… 看着衡情仍旧如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波动的样子。不知为何,雪降的心中却有些失落的感觉。 第11章 龙虎洞(2) 魔界,万魔窟。 暗火流动的天空,连接的则是虚浮于其上的人界土地。市集上乍一看琳琅满目,走近一看则骇人无比,四处遍是长相奇异的妖魔走兽与零散飘魂。 映入眼帘的,先是千万盏虚浮于空中的灯火,或明或暗,长明不息。被其围绕的是,则是一座高耸巨大的暗黑宫殿,在这繁闹的市集中矗立,却不显突兀。 顺沿着漆黑雕金的地面,深入至宫殿深处。殿内灯火浮动,只见往来的侍从都是人类模样,但两眼却空洞无神,皮肤暗淡。内殿之门微启,可闻其中谈话絮语声,以及屋内男子的轻笑声。 “已经攻破了吗?很好,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只见一高束鎏金发冠,身着墨黑暗金滚边华服男子端坐于雕龙软椅上,面容如刀刻般英朗挺俊。 而那而眉间的血红魔纹,则为他增添了不少妖异之气,正是当初下走魔界的容应。只见他嘴角轻勾,沉稳的磁性嗓音响起:“蛊王那边如何?” “回大人,蛊王已寄来书信,说是早已准备就绪。” 只见一墨衣男子只堪堪屈身,毕恭毕敬地递上了书信。容应手指微动,那些信纸便翩然飞来,虚浮于空中。 容应读完书信后,指尖随意一动,那些信纸便被火焰所吞噬,化为一堆灰烬。 “甚好。既然如此,不必我多说,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那墨衣男子起身,只见其半面面容ji,ng致绝伦,另外一半却如同被火焰灼烧过般,满是丑陋的疮疤与皱纹。 只见其带上一半面铜质面具,微微一笑,转身过身去。而那衣衫之下竟化出一条玄色蛇尾,灵活地蠕动出了房门。 而那容应仍旧坐在那软椅上,拨弄着手上的玉扳指,看似平静的双眸隐藏着波涛汹涌。 “衡情,看来不久之后,便要与你再度相见了。虽然凌夙未必愿意见你,不过,我觉得你会很开心……” —— 在龙虎洞这头,已是夜深。偶有夜行灵物穿梭,窸窣作响,更显出周围的一片静籁,万物无声。 红玉早已进入囊中歇息,而衡情也准备如寻常一般,在屋内找别处歇息,却听到雪降说道:“别找了,这屋子小,没别的地方可歇息了,就和我一起睡吧。” 衡情面露讶色:“你不介意吗?” 虽然两人一直都是同住一屋,但从未有过同睡一榻的经验。通常衡情会在别处休息,或是自备睡毯。 “……嗯,介意就不会叫你上来了,赶紧上来吧。” 见到衡情想要拿出睡毯,雪降心里突然有些过意不去。毕竟睡毯比不过床榻,再怎么样,还是睡在床上舒服些。 虽然说完之后,雪降有些后悔。但看见衡情有些迟疑的澄亮眼神,心里的后悔便也神使鬼差般地消散了。 “别犹豫了,快上来睡吧。” 房屋很小,床榻也是供单人使用的,所以显得有些逼仄。两个大男人挤在这床上,完全没有任何间隙,完全是转个身就能贴到对方身上的距离。 所以,两个人都十分僵硬,生怕一个转身,就尴尬的四目相对。 在这样尴尬的气氛下,两人默默无言。过了一会儿,衡情听到了身边人的绵长气息,正想翻身,却见那人并未闭眼,只是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原来你还没睡啊……” 衡情眨了眨眼,正想躺回原状,却被雪降一把搂过。 “你不是要翻身吗,就这样睡吧。” 衡情:“……” 看着雪降闭上了双眼,只觉眼前人的温热气息喷洒在脸上,鼻间弥漫着雪降独有的冷香。 两人的唇挨得极近,仿佛稍微动一下,便能碰上。而腰间多出的手臂,更是令衡情尴尬不已。 “雪降,我翻好身了,其实可以放开了……” 而雪降却皱起眉头,像是困了一般,只是低声呢喃道:“别动,赶紧睡觉。” 似是因为困意,雪降的声音显得分外低沉,犹如酒坛中的老酒一般,醇厚惑人。 近距离听着雪降的声音,感受着对方隐隐传来的炙热温度,脸颊仿佛火烧一般,心中更是莫名悸动不已。 等衡情好不容易入睡,到了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折s,he而入,朦胧的光芒洒在两人脸上,柔和而静谧。 衡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想要撑起身子时,却发现自己整个身子都蜷缩在了雪降的怀里。 而雪降的手臂就如铁箍一般,将他死死地锁在怀里。 刚才还因浓浓困意而混沌的头脑,转瞬便如遇倾盆瓢泼,一下子便清醒过来。原本因休眠而麻木的感知,也被再次唤醒。 背后紧贴着雪降的胸膛,隔着薄薄的亵衣便可明显的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起伏…… 雪降的右手交叠在自己的手背上,手指微微陷入他的指缝。而耳根处传来的阵阵温热鼻息,更是令衡情僵硬不已。 不得不说,他们这样亲昵的姿势,就像新婚夫妻晨起时的场景…… 似乎因为衡情的动静,雪降也转醒过来,并很快发现了异样。像是触电一般,倏地移开了自己的手。 衡情也顺势撑起身子,只说了句“早上好”,连眼神都不敢接触,便匆匆走向门外。 看着门口的身影已然消失,雪降看向自己的右手,手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余温。 指尖传来的烧灼之感,胸口怅然若失的空虚感,都让他心烦不已。 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额头,那点红色的梅花痣正隐隐发烫。每当他心绪不宁之时,这额间的红痣便会开始泛红发烫。 每当此时,他便会用手指轻轻摩挲,以缓解这灼热的温度。 想当初,那人也是这样轻抚着自己。灼烫的额心,被那人熨帖清凉的手掌摩挲着。那若有似无的草木灵气,让自己逐渐平静了下来…… 想到这里,雪降突然猛地摇了摇头,眉头也紧皱起来。奇怪,自己以前根本不会想这些无谓的事情。 无论是当初的莫名执着,对衡情的奇怪在意,还是那些前尘往事…… 而门口外的衡情,感受着一阵阵清怡之风,脸上的燥热被吹散了些许。看着门外红枫飘落,心绪渐渐平静,脑海也变得清明起来。 刚才自己贸然走出门口的举动,实在是失态,一点都不像平常的自己…… 正在衡情懊恼之时,却听到不远处的灵果丛发出窸窣的响声。 收敛气息缓缓靠近,却见一背对着自己绒白团子,正抱着几个灵果大吃特吃,原来是昨天的那只冰灵雪貂。 那雪貂察觉到y影的靠近,正想逃跑,却被衡情轻唤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一只大手温柔地抚过它的毛发,那手掌上散发的淡淡的草木灵气,更让那雪貂忍不住依恋地回蹭起来。 而屋内的雪降等心情稍微平复后,便到门外去寻找衡情。只见那人蹲在一处,刚想走近询问,便看见他抚摸雪貂的模样。 那雪貂已然四脚朝天地瘫在地上,时不时会抖动一下,似是极为舒服的样子。察觉到雪降的气息后,竟是挣扎了起来,似乎又想逃走。 “啊,别跑。” 衡情忙抱起那颤抖不已的白团,抚慰雪貂的手也越发轻柔。只觉身后一阵冷香袭来,响起了雪降的声音:“你倒是很喜欢它的样子。” “它生得如此玉雪可爱,我当然喜欢……”雪降的靠近,让衡情的身子忍不住僵了一下,而后又放松下来。 “可怜它无依无靠,明明是个高阶灵兽,却像小老鼠一样,鬼鬼祟祟地来偷吃灵果……这样的灵物,不放在身边,真是可惜了。” 见衡情对那雪貂十分喜爱的样子,雪降心中一软,说道:“你要是实在喜欢,带在身边,也不是不可以……” “真、真的可以吗?” 听到意料之外的话语,衡情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扭头看向雪降,一脸欣喜和不敢置信。 看着怀抱雪团的那人,眼中满是惊喜,脸上更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雪降竟是愣了一下。 原来,总是那样温润浅笑着,却眼带忧郁的衡情,也会露出这样纯粹的笑容…… 正在雪降恍神之际,衡情轻揉着那埋头吃着灵果的雪貂,高兴地呐呐自语着:“叫你什么好呢?随喜随喜,随处安喜……唤你随喜可好?” 那毛团不理会他,他便当怀中雪貂默认了。“雪降,它还没取名吧?我可以叫它随喜吗?” 雪降缓过神来,只胡乱点了点头。只见衡情温柔地轻抚着随喜,满眼都是宠溺:“以后就跟着我吧,小雪貂……” 虽然还是只幼兽,但作为高阶灵兽,它还是能够听懂他们的话语。 感受到衡情的善意,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被接纳了。犹豫了一下,随喜像是示好般地,主动舔了舔衡情的脖颈。 舌头shi润柔软的触感,让衡情痒得几乎笑出了声,从喉头发出了几声闷哼,心中却是欢喜不已。 看着一人一貂亲密的样子,雪降突然开始觉得,这可能是个错误的决定。 很快,雪降的不祥预感便应验了。和随喜在一起后,衡情便只知逗它玩耍,直接把一旁的雪降当做了透明人。 “哎呀,好渴啊。”雪降在凳子上装作无意般的喊了一句,企图引起衡情的关注。 衡情飞速地泡了杯茶,端到他的面前,便继续逗弄怀中的毛绒雪貂。 “我饿了,来点灵果。”雪降的神情已开始略显不满。 衡情将娃娃抱到外面,一边喂他果子,一边将其他果子摘下洗净。 他将洗好的灵果放在雪降面前,便又去逗弄随喜,引得小娃娃咯咯直笑,直喊“得得、得得。” 雪降:“……” 第12章 洞房山(1) 看着随喜朝自己得意地挤眉弄眼,对着衡情的时候却是另外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雪降恨不得立刻把这装模作样的臭崽子扔出窗外。 然而…… “雪降,你的眼神太凶了,把它吓哭了。” 看着随喜哇哇大哭起来,雪嫩的脸颊上挂满了晶莹的泪水,衡情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连忙心疼地抚慰起来,看向雪降的眼神也不自觉带了几分责备的意味。 被衡情这样一说,雪降一时气闷,干脆自己闷声吃起了果子,也不理会他们了。 只是那咬嚼果子的力度极大,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之意。 直至落日西沉,晚霞渐垂,外面已是一片黄昏暮色。 随喜有些玩累了,困得直眯起眼睛。不一会儿,便在衡情的抚慰下,哼哼唧唧地睡着了。 感觉到随喜已经睡熟,衡情便把它放入了灵宠袋。安置好随喜后,才开始注意到某个默默吃果子的身影,似乎还可以看见那隐隐散发的怨气。 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雪降的存在,衡情的心里不禁有些愧疚起来。 毕竟能够留下随喜,也是因为雪降的让步,自己却因为一时开心,直接把雪降忘在了脑后…… “抱歉,因为太开心了,所以一时有些失态……” 听到衡情小心翼翼地向自己搭话,雪降只是冷哼一声,并不看向衡情。“你还知道你是来干活的吗?” 听到雪降的回应,便知道还有回转的余地。衡情更是讨好地笑笑,朝雪降调皮地眨了眨眼。 “雪降大人,小的知错了,请大人息怒!” 其实雪降的怨气早已消散,不过是装装样子。听到衡情的话,心里舒坦了些,面上却不露声色。 “我收到天界的传讯,洞房山那一边的y邪之气似乎更加浓重了。他们新一波的祭祀活动很快要开始了,所以最迟在明日清晨之前,我们便要出发了。” “这么快?才歇息了没多久,又要马上出发了……” 衡情有些不舍地看向自己的灵宠袋,囊袋时不时拱动一下,似乎能想象出那毛绒团子睡着时,偶尔动动屁股,抖一抖腿的样子。 “这里虽离洞房山不远,但以我们最快的速度,也要花上几日才能赶到那里。所以,我们需要尽快出发。至于随喜,既然你已经把它带在身边,只要在空暇的时候,再把它放出来便是了。” 衡情心中虽有不舍,但明白此次下凡并非玩耍,行程匆忙,况且雪降的话也在理。“说的也是。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吧。” 简单收拾了行囊,两人准备出发。临出发前,衡情还有些踌躇不安。 “路途颠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出随喜……它不会被我吵醒吧?” “你放心好了,外界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把灵宠袋束好,就算是外面天塌下来,它也醒不过来。” 雪降面上平静无波,心中却希望这灵宠袋是个残次品,恨不得让这小崽子被颠得七荤八素。 衡情听到雪降的话语,便安心地露出了微笑。“那就没问题了,我们出发吧。” 身上淡淡灵气开始浮动,不一会儿,便见一绿一蓝两道璀璨流光向西南边飞去,只余留淡淡残影于空中。 —— 易城,玉龙疆。 由永城西南方向延伸,通往易城,便是渐渐高耸的山脉,错落之间也形成了无数盆地,造就了其独特的崎岖不平的地形,也成就了一方异于其他地方的独特水土。 山背y处终年笼罩shi润雨雾,是其独特的优势条件,因此茶叶贸易极为发达。 茶农们辛勤地采摘茶叶后,便会运往繁闹的市集。市集中聚集了极多南来北往的商人,街道挤满了穿着异域奇服的人,车马来往频繁,都是来收集茶叶,贩售外来商品的。 香料、珠宝、矿物、金属……都于这四通八达的市集中贩卖,不知何处通往而来的金钱与货物也于这鱼龙混杂中秘密流通。 而在这鱼龙混杂的市集中,两个男子单独作伴行走,却反令人生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注目与麻烦,两人决定乔装打扮一番。 在那繁闹之外,两人降落在一个偏僻巷口。因为无人过往,垃圾堆积成山,苍蝇四散,并散发出阵阵恶臭。里面发出些絮语声和小声的吵闹后,便走出来两个身影。 一个是身材略显高大,以丝帕掩面的女子。虽面容被刻意遮掩,但仍能从被风吹起的缝隙间觑到几分容姿的绝丽。 另一个则是身材略微清瘦男子,不过是寻常的商贾模样,只是腰间一血色玲珑玉佩有几分特别。 而那女子娇羞无力般的贴在男子肩上,似是在他耳边软言侬语着什么。 “为什么我是女的!”只听那声音宛若雪融冰泉,清冽如玉,夹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恼意,却分明是男子的声音。 原来,那高大俏丽的女子,原来是雪降扮成的。 “哈哈哈,我从未下过凡间,寻常女子的装扮还是你最清楚,况且你又不愿让红玉假扮……你的姿容如此出色,扮作女子也毫不奇怪,反而更胜过她们。” 衡情的话,虽含调侃之意,但这夸赞之语,却是发自内心的。 雪降的美,是天界有目共睹的。所以,雪降才会连年蝉联“仙界第一美”的称号。 见过雪降的人,即使是仙界最美的女仙,都会以为相形见绌。因此,在第一眼看到雪降之时,他甚至以为自己身处异处。 衡情初醒的时候,只觉漫天纯白笼罩,便发现自己在一个纯白的房间之中。门口处轻纱扬飞,更是他心生疑惑。 当他走到外面,想看看是什么地方时,却见一白衣玉人端坐于白玉桌台之前,似乎正在举杯独饮。 只见他托起青花茶盏,欲呷盏中清茶,只一微倾。眼波流转,便与衡情的眼神相触,刹那吹落无数白玉海棠,梨白花瓣纷落间,棋子与花瓣皆散落于棋盘上。 注意到衡情的目光,那人的嘴角微微勾起,宛若雪顶初融,春意萌生。额间一点梅花红痣,更衬得分外艳丽,熠熠生辉。 在后来相处的日子里,衡情才慢慢意识到,眼前的谪仙玉人,其实是个难搞又别扭,还爱使唤自己的大爷。 虽然常常被雪降耍得头昏脑胀,但那一幕的初见,却从此深深埋藏在自己心里,成为他难以忘却的宝贵记忆。 你一言我一语之间,两人很快便走到了市集上。 搬运货物的工人来来往往,各个摊贩吆喝叫卖,也不乏带着家属的商人,正和货店老板商讨议价。 虽然雪降身形略显高大,但这市集鱼龙混杂,人们反是见怪不怪的模样,各自也相安无事。 两人却并不多停留,步伐匆匆,只为赶到市集的中心。 为了祭祀活动的顺利举办,当地的豪强会在当地的青年男女中,选出要被献祭的人选。而这人选,往往由城主带领的选判员作决定,并由城主作出最后的人选决定。 因此,当地的稍微富裕些的家庭,便会贿赂选判的人员。而稍微穷苦点的家庭,也会尽力供奉点家里种植的瓜果物料。而没能献上好的供奉,又或是被家族所抛弃的男女,则极可能成为被献祭的对象,被送到市集的中心,等待被审判的命运。 路程并不远,很快便看到了聚集的人群。成年的男女们都排着队,被几个彪形大汉强拉入由竹篱所围成的大圈中,就像被赶入圈中的牲畜一般。 圈外则拥挤着无数老少,有些是来送自己的儿女的,有些是不愿儿女被拉入圈中而哭闹的,但更多的是来看热闹的。 人群十分拥挤,在推搡之中,两人便趁机混入了人群中,挤到了前面去。 拥挤在队列前后的少男少女,或是嚎啕大哭,抱着篱笆不愿撒手,被强拉走时还吓得屁滚尿流,惹得一身腥臊;或是被麻木地拖拉着,神情灰冷,目光黯淡绝望,静待着被选中的命运。 待到他们都进入圈中后,便被分成了男女两堆。 有些哭得瘫在地上,不愿起来的,直接被那大汉一脚踢踹,打落牙齿和血吞;还有妄图逃出圈外的,直接被大汉举起,猛砸于地上,再动弹不得。 地上的一片红白溢流,似乎预示着圈中男女的无力而悲惨的命运。 而此时,喧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衡情只觉一阵极为y邪的气息袭来,犹如被一冰冷滑腻的蛇攀上。 因为这种诡异的气息,腰间的血色玉佩也开始微微颤动。 轻抚着玉佩,衡情缓缓抬眼,只见一身着华服,面容却意外普通无奇的男子,引着后面的人进入了圈中。 “那人便是当地的城主,是当地制蛊最厉害的人,人称蛊王。人们只道他姓解,却无人知晓他的真正名字。他身上有着很强的y气,但一般凡人难以察觉,所以到现在也没有人发现他的异样。” 只觉一阵温热气息喷洒,雪降贴近了他的耳边,轻声对自己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上榜惹~日更走起ww 第13章 洞房山(2) “是的,我刚才也感觉到了。这股气息确实很强烈,似乎连红玉也有些承受不住。” 蛊王与其他的选判员坐定后,他那苍白得不自然的面容扯出一丝僵硬的微笑。 “大家好,又到了要举办献祭活动的时候,相信大家也等待了许久。我也很期待,能够选出两位幸运的少男少女,为我们这个地方的人民安定,成为勇敢的献祭者。” “先祖因触怒了神灵,因此被降下了诅咒。只有通过献祭的活动,才能慰藉神灵。而你们的家庭,也会得到无上的殊荣。我们也会尽我们所力,补偿这些失去宝贵儿女的家庭,而历史将会永远镌刻你们的痕迹。” “把这种残害人民的行为说成是无上的殊荣,再把过错都推到神灵之上,真是‘一举两得’啊……” 雪降眯起双眼,而那台上的蛊王还在滔滔不绝。 “……以天降罪罚的名义来残害人民,神灵的信仰力便会降低,天界的力量和威信更被削弱。这样一来,反而真正残害人民的魔界,却得到了更多的信仰与力量支持。天界的力量,就是被这样一点点的分薄……” 想起紫光那时颓然的神情,衡情的心情更是沉重。看来,紫光的忧虑,不无道理…… 而此时蛊王冠冕堂皇的讲话,似乎也快要结束,显露出他真正的目的。 “现在,我与选判员们将会在这几十位少男少女中,选中两位献祭者。选中之后,我们会加快祭祀活动的准备,以赶在满月之夜,向神明献上我们的祭品。” 挤在圈外的人们开始议论纷纷,而圈内也传出了若隐若现的啜泣声。 蛊王走到那啜泣声的少女面前,轻声安抚道:“好孩子,为了无数百姓的性命,以及地方的平安,被选中为献祭者,是无上的光荣,为什么要哭泣呢?如果你被选中,你应该感到高兴,因为你背负起了整个地方的命运,而我们会永远感激你的付出。” 而那少女却仍是哭泣着,一抽一噎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非得是我……我只想好好活下去,不想做祭品……什么光荣不光荣,我一点都不想要……” 蛊王眼中闪烁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光,只是轻抚着少女的头。 “人终有一死,不如为这祭祀活动做出光荣的牺牲……”转而声音突然低沉,将一只手搭到了少女的肩膀,轻轻拍抚着,仿佛长者在耐心安慰一般。 只见他贴到少女耳旁,像是温声细语着什么。然而,那少女听完蛊王的话语,竟是止住了哭声,只用一种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蛊王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地僵硬,用着温柔谦和的声音,却吐露出残酷无比的话语。 “这位少女似乎很愿意成为祭祀的人选,所以,第一位献祭者诞生了!” 像是被吓呆了一样,那少女只是眼神空洞,没有丝毫的挣扎,便被麻木地拖出了队伍。 突然,圈外响起了一个妇女激烈的叫喊声。 “大人!求求您,别选我的女儿啊!她还小不懂事,如果她做错了什么,在这里向您赔罪了,请大人宽恕她!我会多多供奉大人的!” “这位夫人,这话就是你不对了,选中你的女儿,你应该感到光荣和高兴,而不是这样撒泼哭闹,实在是太不明理了。” 蛊王做了一个手势,那竭力叫喊的妇女便几个大汉被拉到远处。人们纷纷唏嘘,感叹着这个妇女接下来的命运。 “这寡妇命也是不好,只剩一个女儿,却被拉去献祭了,换谁也受不了。” “可不是嘛,老公死了没多久,女儿又走了,只剩自己一个,能不难受吗,哎……” 衡情眼睁睁看着那几个大汉压制着女人,卸了她的下巴,又将她的舌头硬生生拉出。 刀起刀落,女人的痛叫声响彻天空,只留下一地血泊,显得格外刺目。 “原来,地狱还不如这人间来得恐怖!” 几个大汉冷漠地离开,女人在地上痛哭打滚,却只能发出“啊啊呜呜”的声音。 衡情的手微微颤抖起来,隐隐想要动作,却被雪降的手按捺住。 “生死有命,不是我们能够掌控和改变的。无论是那寡妇,还是她的女儿,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轨迹。我们所能做的,便是将这些邪祟灾祸消灭。” 因为雪降的话,衡情愤怒的心情渐渐冷静下来,理智也逐渐回归。 是啊,他们虽有神力,却不得违逆天道,干扰人间。强行出手,只会遭受天罚,更会影响人界的正常运行。 看着雪降沉静的眼神,衡情心情也更加沉重起来。 是经历过了多少事情,他才能做出如此冷静的判断与旁观。在雪降第一次看到这种情景的时候,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然而衡情的思绪,又很快被人们的惊呼声拉回。 只见一衣衫褴褛的黢黑男孩,狠咬着蛊王的手臂,眼中满是憎恨的光芒,如同一头愤怒的小狼一般。右手还拿着一把小刀,却被蛊王的手制住。 “哎呀,真是个有野性的孩子呢。”蛊王轻轻一折,男孩的手腕竟被他折断,手中的小刀也瞬间掉落。 即使如此,男孩却仍不肯松口。当几个大汉强行拉开男孩,迫使他松开口后,蛊王的手臂已是鲜血淋漓。 来人神色慌张地为蛊王包扎起了手臂,蛊王却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并示意大汉们不要动手。那被压制住的男孩,却是狠啐了一口毒血。 “反正我迟早也要被选中,还不如和你拼了!是你害死了我姐姐,你这个杀人凶手!我姐姐就是被你害死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认得你,小朋友,在你姐姐被选中时,就是你想要偷闯进来,把你姐姐拉走。当时只是废了你一条胳膊,已经是对你的仁慈。如今,你也和你的姐姐一样,一同拥有为神明享有的机会,更恰恰证明你们是天选之人,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你应该像你的姐姐一样,感激这样的机会。”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蛊王的笑容的弧度更上扬了些许,显得他的脸更加僵硬。 而男孩听到蛊王的话,神情变得激动起来,嘴唇更是颤抖不已,像是把他放开之后,便会将眼前之人撕碎一般。 “我姐就是被你说的这些话骗了,才会傻傻地跑去献祭!你这个恶心的杀人犯,疯子!你害死了多人,你不得好死!” 因为极度的愤怒,那男孩说完之后,便朝蛊王吐起了口水,破烂的衣袖也剧烈地颤动起来,里面却是空落落的。衡情在这时也才发现,那男孩果然断了一只左臂。 “唉,孺子不可教也,将他拉下去吧。作为献祭对象,还是别伤了他。” 蛊王略显嫌恶地擦了擦男孩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而男孩在被拖下去的时候,还不停地说着恶毒的诅咒话语。 蛊王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向众人微笑道:“发生了一些小cha曲,让大家见笑了。今天已选中了合适的人选,祭祀活动会立刻着手的。” 被关入圈内的少男少女被放出,围观的群众也逐渐散去。 衡情与雪降注视着蛊王等人上了马车,而那被选中的少年少女则被绑起,推入另一辆马车。 车马启程,扬起阵阵烟尘。待那车马远去,两人也寻了暗处,化出真身,暗中追随而上。 蛊王的车马顺着繁闹的市集离开,路径愈发荒凉偏僻。 衡情等人随行至一分叉口,却见蛊王所在马车,与被绑男女的马车所走之路截然不同。 “这蛊王,为何不与这被绑的男女同行?” “很正常,肯定是要支开他们,干别的坏事。这蛊王,绝对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 雪降看了看两驾方向相背的马车,沉吟了片刻。“不过,跟着这蛊王也没什么用处,还可能会被发现。最重要是跟着这对男女,走!” —— 万魔窟中的魔殿,依旧如往常一般。千万灯火闪烁围绕,宛若漆黑中闪烁起的繁星。 一玄色华服,墨发束冠之男子,正在魔殿长廊中缓缓踱步。踱步之人,正是容应。 只见其嘴角微勾,脚步突然转向一处,步履也变得轻快起来。穿过长廊,至一偏殿。推开门后,其中竟是别有洞天。 溢散着别于魔界的丰溢灵气,内里却是仙雾弥漫。玉阶巨柱,画栋镂顶,竟宛若天界一般,华美绝伦至极。 而在那内里处,似是有微弱的呻|吟声,与流动的水声交织,更引人遐想。 大步走入那雾气之中,竟现出一不断涌动的灵泉。那源源的灵气与shi雾,便是由此处生发。 谁不会想到,这魔气四溢的万魔窟,竟藏一修炼灵气的宝地。 容应走到灵泉前,却并未下水,而是径直走向那如瀑的水帘。于那水帘之后,竟有一人影浮动。 待容应走近,水帘后的人影也愈发清晰,原来是一被绑缚的男子。他仅着薄透亵衣,双手都被绑缚于背后的出水龙头处。眉目清冷,容姿昳丽如画。 只见他双眸紧闭,如瀑的及腰墨乎shi透。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更是毫无血色。 jian起的水珠不时拍打至其脸颊与脖颈处,只见其眉头紧蹙,下唇被咬得近乎出血,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唇间还不时溢出痛哼声。 “过了这么久,你还是没有习惯这灵泉。看来,真的是很痛呢。” 容应走到那人身边,用鞋尖碰了碰那人的脸颊。“凌夙,你还是那么倔。不管多痛,都不肯示弱。哪怕是一句简单的求饶,却都比让你登天还难。”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被大仙捡到之后 作者:晚山寒 第4节 凌夙在剧烈的痛苦中,模模糊糊听到容应的戏谑。勉力睁开了双眼,眼底满是冰冷刺骨的寒意。“别碰我,我恶心。” “果然,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啊。”容应却像是极为满足一般,从喉头处溢出了闷笑声。转而却蓦然蹲下身子,扭过凌夙的头,眼中尽是嗜虐之色。 “你不想我碰你,我却偏要碰你。你嫌我恶心,但你心心念念的衡情,恐怕也恶心着你。” 凌夙听到衡情的名字,身子猛地震颤起来,原本空洞无物的眼中,也出现了异色:“衡情……他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凌夙出场了_(:3」∠)_ 第14章 洞房山(3) “似乎是因为对我们‘念念不忘’,相信不久之后,你就可以再见到他呢。” 容应站起身,用手帕擦干净手上沾到的水后,便随意地扔到了地上。 “这送上门的仇人,我不好好‘招待’他们,怎么对得起他们呢?” “你这个魔鬼,究竟要做到何种程度……”面对眼前居高临下的男人,凌夙缓缓闭上了眼睛,心中已是苍凉一片。 他曾见识过容应的可怕,眼前之人,不过轻描淡写之间,便能转瞬将人推入地狱。 就算是从前全盛状态的衡情,也无法打倒现在的容应。因此,衡情决不能落入容应的手中。 衡情,无论如何,你千万不能过来…… “虽然你不愿衡情来见你,但很可惜,他无法听到你的心声。正如从前一样,他无法体会你的良苦用心。不过没关系,我会把他抓过来。到时候……” 背过身去,容应缓缓走向殿门。殿门即将关闭之际,如鬼魅般地,他转回了头,缝隙间可觑其嘴角微勾。 “你们便可以面对面的互、诉、衷、情。” —— 两路车马分开之后,载着少男少女的马车,又走了数十里路,才停在了一个破落的茅屋前。 那两个被绑缚的男女被踢下马车,被强行拖入了屋中。待他们进屋后,两人小心翼翼地接近房屋,透过窗子的缝隙,观察着屋内的情况。 只见两个大汉架住了少女,另一个男人则拿出一个了锦绣小盒,并强行掰开了她的嘴唇。 少女显然意识到这是什么,却反抗不得,只能瞪大双眼,满眼泪水地看着里面的小虫慢慢爬出,并掉入自己的口中,爬入自己的喉咙。 对于少年,他们也如法炮制。 只待大汉放手,少年和少女都开始疯狂地干呕起来,想要把爬虫吐出,却听到一个大汉冷笑道:“别吐了,就算把你的黄胆汁都吐出来,这玩意儿也不会出来了。这虫子叫噬魂蛊,它会顺着你的喉咙,穿透你的皮r_ou_,进入你的血液里。只有放干你的血,死透彻了,它才会自己爬出来。” 大汉的话语,吓得两人脸色直发白。少女止不住地哭泣起来,而那少年虽也面带恐惧,但还是显得冷静许多:“不是只是献祭吗?为什么要在我们身上放蛊虫?” “城主大人说了,这蛊虫是为了让你们乖乖听话的。”刚才给二人喂蛊的男人,开始狞笑起来。 说起蛊王,那男人的眼中便浮现出崇拜的色彩。“城主大人制作的这个蛊虫,可不是直接伤害你们的皮r_ou_的。” 只见男人敲了敲另一个盒子,继续说道:“这里面,装的就是母蛊。如果你们不听话的话……这蛊虫,就会慢慢把你们的灵魂蚕食掉,这种ji,ng神上的痛苦,可是比皮r_ou_之痛要重得多呢。” 衡情凝神关注着屋内发生的一切,却并未注意到,男人拿出母蛊的时候,他腰间的血色玉佩也轻轻颤动了起来。 少年听到男人的话语,不禁身子僵硬,头冒冷汗。而少女听完男人的话,更是哭得双眼红肿,声音嘶哑。 那男人捂着耳朵,面带嫌恶地走开了几步。“真是吵死人了,只要你们乖乖听话,就不会受罪了……啊!我受不了了,你们给我看着他们,我去准备祭祀需要的物品,过两日便是月圆之夜了,可别让这两人跑了。” 看到男人要走出来,雪降和衡情连忙躲藏起来。 待男人驾着马车离开之后,两个大汉拿出准备好的一些干粮,又在外面打了些生水。像是对待畜生一样,把东西扔在了少男少女的面前。 “饿了就吃,渴了就喝,不要想着闹绝食,那虫子还在你们肚子里呢。” 扔完食物和水,大汉们便坐在一旁,不再理会他们。少女还在抽抽搭搭着,少年则面色y沉。 过了一会儿,少年趴伏在地上,咬着那干硬的馒头,和着喉咙里的腥血味道吞了下去,又把水喝了一大半,便蜷缩在了角落,不再动弹。 那少女哭累了,看到少年吃了东西不动,自己也开始犹犹豫豫地趴伏下来,颤抖着把剩下的干粮和水也吃喝完了。 似乎是因为害怕和不安,少女小心翼翼地爬到少年身边,并把他的衣角抓在了手中,才慢慢闭上了眼睛。 衡情早已不忍地转开了眼光,而凝神注视着屋内一切的雪降,眼中也闪过一丝幽光。 “看来这两日,他们都会在这里,不会再移动了,我们也到别处休息吧。” 两人离开了房屋,打算找一处有水源的地方暂且休息。 附近十分荒凉,几乎都是几尺高的野草丛。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小池塘。又取来些干草和柴禾,才坐了下来,准备好好歇息。 衡情将随喜从灵宠袋放出,随喜一跑出来,蹭了蹭衡情身上的灵气,便跑到附近的池塘喝起了水。 而伪装成衡情腰间玉佩的红玉也化出了原形,只是神情犹豫,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雪降捋了捋袖子,拨弄着还在冒着烟丝的柴火。突然“啪”的一声,猛地窜起了火苗。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啊,其实也没什么……当初,我见完阿青的最后一面,就被打晕了。但模模糊糊中,我感觉有人掰开了我的嘴,好像喂了我什么东西……后来,我的魂魄被困在了学堂里,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所以就忘了这件事。但是,今天那个男人拿出母蛊的时候,我却止不住地浑身发冷,好像自己不受控制一般……” “你是说,你也中了那蛊虫?”听到了红玉的话,雪降和衡情的神色都凝重了起来。 “我并不确定,但我确实感觉到了那母蛊的威胁……似乎接近那母蛊,我便感觉自己不受控制,这种感觉令我很恐慌。”红玉迟疑道。 “看来,刚才那些人所言不虚。红玉有这样的反应,说明这噬魂蛊,与红玉也有关系。从鬼学堂,再到这洞房山,看起来像是毫不关联的两个地方,因这噬魂蛊扯上了关系。所以……” “所以,我们要探查的真相,以及帮红玉姑娘找回阿青,也必定与这噬魂蛊有关。这噬魂蛊,很可能帮助我们,了解到容应背后部署的爪牙和y谋。”衡情接着雪降的话说道。 “没错,这些灾祸,绝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容应很可能利用这噬魂蛊,c,ao纵人心,制作傀儡走尸,助长他的魔界力量。只是,我们并不知道,容应这样做的真正用意……” 衡情听完雪降的话,也陷入了沉思。容应若是想要对抗天界,完全可以直接利用噬魂蛊,c,ao纵人心。 然而,他们为什么要拿走阿青的人皮?为何他们要喂给红玉蛊虫?还有凌夙……一切的一切,太多无法解释的地方。 衡情正在苦恼的时候,却感觉有shi热的舌尖舔着自己的手背。原来,随喜喝饱了水,就晃晃悠悠地跑回来了。 它朝衡情眨巴眨巴眼睛,便跳上了衡情的大腿。被淡淡的白色光芒笼罩后,便化成人形。 随喜变成小娃娃之后,便笨拙地抱起衡情的手,“得得”、“得得”地叫着。 见衡情还有些忧郁的样子,甚至扒到衡情的领口上,伸出自己白嫩的小手,一下一下地摸着衡情的眉头,似乎是想把那紧皱的眉头揉开。 原本有些颓然的衡情,顿感被治愈了许多:“谢谢你,随喜。” 随喜见衡情的眉头舒展开来,也“咯咯”地笑了,还拍起了自己的手掌。见衡情拿出灵果,更是两眼发光,含着自己的拇指,便爬到装有灵果的果盘前,把灵果塞进自己的嘴里,弄得小脸上满是果子的汁液。 火堆噼噼啪啪地燃烧着,气氛格外的安静温馨。身旁的红玉因受之前蛊虫影响,正在安静地歇息。 看向对面,只见雪降侧着脸庞,似乎想把柴火拨得更旺些。在火光的映照下,雪降原本略带冷厉的容色,被暖色所柔和,显得格外温柔。饱满的额头,鬓角垂落的发丝,高挺的鼻梁…… 目光延伸至雪降的嘴唇,衡情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忙慌乱地收回视线,心里暗暗庆幸未被发现,否则,很可能又要被雪降嘲弄一番…… 并未注意到衡情的眼神,雪降拨弄好柴火后,伸了伸懒腰,便两手抱头,直接仰躺在草地上,繁星满天的夜空一览无余。 “今天的星星很多啊……” 听到雪降的话,衡情抬眼看向天空,满目星辰映入眼帘,万里无云。不禁也感叹着躺下了身子。 “……啊,确实。没有了云的遮挡,星星和月亮,比起以往,都非常耀眼呢。” “之前总觉得,凡人怎么总喜欢把星星、月亮什么的,都写进他们的文章里。但当我离开天界后,看着这些东西,突然也就有了像他们一样的感觉……这是为什么呢?” 雪降凝神望向夜空,喃喃细语着,神色迷惑。 “我想,那是因为,在天界,这些都是我们熟知的存在。因为已经习惯,所以容易忽略它的美好。但当我们远离之后,却忍不住开始留恋和怀念吧。” 衡情话语一转,语气又带着些许眷恋与无奈。“很多事物,总是在失去过后,才会倍加珍惜吧。就如现在,还能存活于世间……” 雪降蹙眉道:“那么过去呢?你不怨恨吗?容应,凌夙他们,那样的过去,值得你留恋吗?” 第15章 洞房山(4) “怨恨自然是有过的,但不可否认,那段日子,让我着实很幸福。虽然事务繁忙,也曾遭过怨恨,甚至魂消魄散……” 衡情望着夜空,像是想起了往事一般,模样有些出神。 “但留存我记忆里的,可能更多的还是感动与快乐吧。没有意识的时候,便已飞天成仙。而在天界的生活,又是如此美好……所以,我已经拥有得够多了。毕竟,与凡人相比之下,我还是幸福得多。” “无论是人或物,都有自己的命运与归宿。上天既然赐予了你,便说明是你应得的事物,没有谁会欠谁。你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之前听到了什么传闻吧?就算你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我觉得你应该相信,你并不亏欠任何人。” 雪降反有些不以为然,撑起身子道。 听到他的话,衡情怔愣了一下,迷茫的眼神也变得澄明了起来。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心里开解了许多。确实,过去的我,因为听到一些传闻,加上凌夙对我的疏远,我确实有些心灰意冷,无意再执念主神之位。只是,我没有想到,竟会到魂飞魄散的地步。” “也许,确实是我让步太多,才会给容应可乘之机吧。成为神仙的最初,因为无法得到其他人的认同,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位置,也愈发的自卑……但是,现在我想通了,既然是天命的选择,我就不能逃避,更不能将自己所拥有的,轻易拱手相让。” 不经意间,衡情将目光投向了雪降,而雪降也半撑起了身子,垂眸直视着他。 两人相距无远,甚至能看到对方的眼睫翕动。沉静如水的目光,潜藏着几分不自觉的温柔。丛林处无数萤火纷飞,宛若星河映目,点点星屑闪烁其中。 对视了片刻,两人心中竟都莫名地悸动起来。先是雪降自己转开了目光,面色仍雪白如常,耳尖至脖颈处却早已泛红一片。 “已经过去的事情,就别想太多了。今晚还是早点休息吧,只在这柴火旁找处干燥些的地方歇息就好。这里远离人烟,想必晚上也有不少妖魔邪祟作怪。” 衡情也转过头,脸红着点了点头,顺势起了身。两人很快便歇息下,一夜无话。 —— 第二天清晨,当衡情朦胧醒来时,已是艳阳高照。柴火早已熄灭,只有残留的灰烬。望向别处,雪降昨晚休息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难道,雪降先离开了吗…… 正在衡情发呆的时候,却感觉到身后的y影。“醒了吗?先吃点东西吧。” 转过头看去,原是雪降站在自己身后。衣袖被随意捋起,露出了雪白的双臂。一袭长发被高束于背后,脸庞挂着水珠,鬓间碎发微shi,有些凌乱的美感。比起往日的冰冷无物,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 只见他手上拿着几串烤鱼,虽然有些焦黑,却散发出火焰炙烤过后的香气。 衡情犹豫了一下,被雪降硬塞到手里。 “快吃吧,吃完还要赶路。这几天总吃果子,我的嘴巴都淡了。我辛苦烤出来的,你可要给我吃完啊。” 衡情看着眼前焦黑的烤鱼,忍不住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试探性地咬下一口,却觉得味道意外的鲜美。虽然没有调味料,但新鲜捉来的鱼,烤制一番也别有一番风味。 见衡情慢慢地吃起了烤鱼,雪降才放下心来,有些得意洋洋道:“怎么样,还不错吧?刚从河里新鲜抓来的,趁新鲜把它烤了。” 衡情想了想,还是把快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之前是哪个人,让他不要贪图口腹之欲,吃太多凡界的食物呢……算了,这件事还是忘掉吧。 衡情吃完烤鱼后,正要把吃完的痕迹收拾干净,却见雪降拦在他身前,把地上的狼藉收拾了起来。 “我来我来,你去那边歇着,赶紧休息好,一会儿要去赶路了。” 衡情愣愣地看着雪降收拾完,直至其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由于随喜还太小,衡情不愿它遇险,红玉也因噬魂蛊的影响,不便放出,衡情便将它们都收入了囊中。 待到雪降回来,两人稍微整理了着装,便起身向原来的茅屋出发。 然而,还没走到那里,便听到里面传来的叫骂和吵闹声。 昨日那个面色y沉的少年,正痛苦地在地上尖叫打滚,而那两个大汉则在旁粗鲁地踢踹着他,嘴里还在骂着:“臭小子,居然想逃跑,真当我们是哄你玩的吗?这噬魂蛊可不是开玩笑的!真是不省事儿!总有这种心存侥幸的家伙……” 那少年尖叫打滚了好一会儿,而后声音变得嘶哑无力,身体也逐渐抽搐不动。充血的双目空洞无神。 那两个大汉见少年不动了,便把他拖入屋中,而那趴在门口,瑟瑟发抖看着的少女,也被粗鲁地踢进屋中。 “你也别想着逃跑,不然你的下场,就和他一样!” “噬魂蛊果然y毒,看来这些人也没开玩笑……这个少年恐怕是要废了。魂魄受损,就算身体不受损,也要变成白痴。” 雪降看着那已经半死不活的少年,皱起了眉头。 “竟有这样可怕的威力……难怪这种祭祀活动,这么多少男少女都难逃魔掌。从献祭开始前,就不可能给他们逃跑的机会。自己的身体,乃至ji,ng神,都被这他们用这蛊虫掌控……” “这少女的ji,ng神,似乎也快要到崩溃边缘了。” 顺着雪降的目光,衡情看向了女孩蜷缩的方向。看着那被大汉狠狠扔在旁边的少年,已经开始口吐白沫,少女吓得忙缩起身子,就怕那少年靠近自己。 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眼里满是绝望和恐惧,黑黢黢的眼中看不到亮光,只是嘴巴不断开合着,像是在说,救救我。 “即使我们将他们救出,他们也无法正常地生活下去。” 衡情紧蹙眉头,心情沉重。他之前了解过有关蛊虫的记载。母蛊控制子蛊,母蛊生,子蛊生;母蛊死,子蛊死。然而,母蛊的存在,便是被种下子蛊之人的要害。 因此,身中子蛊之人,即使能够活下来,也是生不如死,只得处处受人制约掌控。 “是的,对他们来说,得到解脱的方法,只有解蛊或自行了断。然而解蛊之法,只有施蛊之人才知晓,基本上等于无药可救。” “只是,这种y毒的蛊虫和法术,到底是从何而来?这蛊王究竟是什么来头?” 两人又观察了一会儿,看到屋里再无异动后,才离开了茅屋。为了及时掌握车马的动向,他们就在茅屋的不远处就地休息。 直到第二日凌晨,两人突然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吵醒。几个男人下了车,将那对男女扔上车后,便匆匆离去。衡情与雪降也匆忙起身,追上了那架马车。 车马一直往北,通向北部迷雾缭绕的山丘,随着天色的逐渐亮起,到达了一个人烟稀少的静僻山村。 马车行驶至一高大林立的山庄处,只见那两个少年少女被几个男人拽下马车,走到门口处,叩击了三下门。 只见一身材粗壮,脂粉厚重,嘴角带痣的女人扭扭捏捏地走出,只用那染得艳红的尖利指甲挑起了两人的面庞,像是打量商品一样。又对那几个大汉说了些话,便领了两个人进屋。 过了一会儿,那两人再出来时,已是长袍马褂,凤冠霞帔。只是那“新郎”咬着手上已经有些发霉的窝窝头,模样痴傻;“新娘”则瑟瑟发抖,目带恐惧。 屋里抬出辆花轿,那花轿似是用了许久,上面红色的飘带以及作装饰作用的金色雕饰已经褪色。不同于婚礼喜庆的大红,其主色调是灰败的暗红,显得十分y沉。 不久,他们又搬出一个棕黑的大木马,只见上面带着暗红的大花球,眼珠黢黑,画上了奇怪的眼珠和微笑,更显得诡异。 少年少女被推入马车中,其他几个人则将花轿与木马运上另一个拖车上,便匆匆上车,继续赶路。 在车马离开后,那女人仍警觉地观察着周围,直至车马远去,确认没有旁人的踪迹,才返回了屋内。 确认那女人不会再出来后,衡情两人才飞身出遮蔽的树林,向远去的车马急追而去。 车马的行驶方向愈发的匆忙,路途愈发地深幽诡异。 行驶了近一日的路途,天边的月亮隐隐现出,圆月即将盈满,远处的山顶处似是传来豺狼的嗥叫,显得更加y森恐怖。 路途逐渐拨开笼罩的迷雾,现出了一座光秃黢黑的高大山脉,似是沉寂许久。惊飞的蝙蝠,乌鸦的乱叫声,四处是苍蝇与发酵的腐殖质,弥漫着发酸腐臭的气息。 马车中的少女“新娘”,或是因颠簸的路途,又或是因这令人作呕的浓烈气味,从轿内伸出头,疯狂地呕吐起来。车内响起男人有些不满的骂声,却并未阻拦少女的动作。 天色愈发昏暗,直至漆黑。y气愈深,车马离那座山脉也是愈来愈近。在离极y之时前的一个时辰,车马终于赶至了山前。 山前静寂十分,没有一丝生物的气息,只是无尽的y森沉寂之感。山前有一条环山而上的曲绕山路,像是为来人所特殊准备的。 “这里,就是洞房山。” 第16章 洞房山(5) 天边的月亮即将盈满,狂风的呼啸声犹如厉鬼的嚎叫声,令人胆寒。 在山脚下,男人们将那献祭的新郎新娘赶下了马车之后,分别把他们绑在了花轿和木马上。 新郎以为是好玩的玩具,抓着把手开心地摇晃起来。 而那新娘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对于陌生之地以及自己必死命运的恐惧,都足以让她身上的血液倒行逆流,心里满是逃跑的想法。 然而,再看看那已经变得痴傻的少年,面对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逃离的死亡,少女终于崩溃。一日未进食与饮水的喉咙中,发出了嘶哑绝望的哭叫声。 “求求你们……不要……” 一个男人被那少女所打动,眼神变得有些犹豫,却被旁边的一个男人狠狠地撞了一下:“喂,现在可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不是他们两个死,就是我们死了。” 听到了这样的话,那男人眼中的犹豫不忍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酷与狠厉:“对不住了,孩子,就当是为了我们,为了你的母亲,作出牺牲吧!” “不要!……” 眼见即将获救的希望之光,转瞬熄灭,少女疯狂地挣扎起来,却突然像是受到极大地折磨一般,痛苦地尖叫了起来,而后才冷汗涔涔地耷拉下脑袋,像被卸光了所有力气。 刚才劝阻男人的,正是先前手持母蛊的男人。只见他拿着盒子,似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却满是狠厉之色。 “怎么又把我说的话给忘了……无谓的挣扎是没有用的。献祭即将要开始了,可不容你们出岔子……” 只见他口念着类似咒语一般都话语,手掌中竟化出几缕紫黑色光焰,掌中光焰渐渐浮动,飘向那花轿与木马。 只见其被逐渐增多的紫黑光焰所笼罩,竟也浮动了起来,并缓缓地向那山路移动。 “这是何种邪术……?!”暗处观察的衡情,看见这诡异的一幕,差点惊呼出声。 “不是什么邪术,不过是一些小把戏。他所念的咒语,能引来这山附近的冤魂邪气,而支撑花轿与木马移动的,便是这股力量。”雪降冷静地暗语着,只是眉头也紧皱起来。 “只是,似乎教他这方法的人,似乎没有告诉他,长期使用这种邪术,自身也会引来相应的怨恨,也会被盯上?这山里的y气极重,想必自己被这样使唤久了,心里也不会高兴。索要的报酬和代价,恐怕也是相当的高啊。” 果不其然,那男人身上渐渐为紫黑的气流所环绕,身边的人见此,想要尖叫或逃跑,却都被卷入这股气流之中,发出无声地求救。 而那人却全然不觉,依然兴奋地盯着那不断移动的,更是嘴中咒语不断,催动着那强大的怨流。最后发现之时,已经无力反抗,被那怨流一同拖入深林之中,不久便传来可怕的惨叫声。 少年见木马自己动了起来,不觉恐惧,反觉新奇,开心地笑了起来,在这空旷的山中,笑声更显诡异。 而那少女,因为这诡异移动起来的花轿,早已被恐惧所压垮,吓得昏死过去。 衡情与雪降跳出树林,收敛气息,暗中跟随其后。 山路曲折,伴随着阵阵诡异的妖风号哭声与树木拍打的沙沙声。 原先兴奋不已的少年,因为没有旁人以及这诡异的环境,也不禁有些害怕,在木马上挣扎着哇哇大哭起来。 因为少年的哭声,少女也渐渐从昏迷中醒来。望向帘外,无人驾驶的花轿与木马以迅疾之速飞往山顶。 受少年的哭泣和可怕的现实影响,少女也忍不住抽泣起来,哭花了脸上的艳丽红妆。 奔往山顶的速度极快,不消半个时辰便到达了山顶。夜色渐浓,山顶也极为寒冷,让衣着单薄的少年少女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在山路的尽头,是一个黢黑的洞x,ue。忽而洞x,ue中闪出一丝鬼火,绿油油的y惨光芒点亮了整个洞x,ue。 突然,洞x,ue中传来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进来。” 瞬间,那少年少女的眼神变得空洞无意识地缓步走进洞x,ue。 衡情两人对视了一眼,也跟着前面的两人,悄然潜入了洞x,ue。 借着绿色的渗人灯火进入洞x,ue,洞x,ue并不深,稍微拐了几圈,便见开阔。幽绿的灯光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暖色的明黄光芒。 周边烛火闪烁,如寻常的婚房一般,红色纱幔垂落,隐隐约约见到里面的暗红床铺和上面洒落的花生与红枣,只是这幽深昏暗的鬼魅洞x,ue,实在难与这喜庆的布置搭边。 雪降心脏一跳,蓦地回想起当时在幻阵中的景象。衡情见身前的身影停滞,以为前面发生了什么,于是用暗语忙问。 雪降缓过神来,强压下心中的杂绪,只是回了句没事后,继续认真地观察前面的情况。 而其身前的两人,已经走到了床铺面前,缓缓爬上了床铺。待躺到床上后,目光才变得清明。 发现自己身处异处,他们神色变得慌张,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始终无法移动,像是被粘在床上一样。 突然,另一x,ue口传来了阵阵妖风。察觉到陌生气息的接近,两人忙趴下身子,双双遁入飞入那床铺底下。 只见一高大的黑色身影出现,更让床上的两人恐慌不已。 而床下二人的状况,却是尴尬无比。 床铺底下十分逼仄。雪降拖着衡情滚入床铺之后,便只得面对面紧抱着对方,以避免被发现。在这逼仄漆黑的空间中,所有官能感受都被极速地放大化。 衣衫下传来的火热,紧贴的胸膛下是急促的心跳,彼此呼吸着对方独有的气息。眼眸相对,咫尺便能碰触到的的唇瓣…… 正在两人尴尬对视之时,只觉一黑色身影的接近,并听到少女的惊呼声:“城、城主?!” 还未来得及惊讶,衡情便听到桀桀的笑声,那嘶哑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不错,我便是蛊王……哦?这男孩,似乎已经痴傻了吗?看来反抗得很激烈啊……不过可惜了,他无法知道这个真相了。” 少年瑟瑟发抖着,原本充满恐惧的双目,听到了城主的话,闪过了一丝痛苦与憎恨,却又迅速湮灭为无知与害怕。 那少女见到了蛊王,心中的害怕却减少了些,只是迟疑道:“所以,你把我们都耍的团团转……祭祀仪式,还有天谴,都是你编造出来的……” “哎呀,话可不能说。我并未编造,祭祀之事是真的,天谴自然也是真的,我不过是替天行道……” 那蛊王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憎恨与疯狂:“当初,我也是像你们这样,想法单纯又愚蠢……就因为我的母亲识毒制蛊,父亲早亡,其他人便视我们为洪水猛兽……” 突然,他的脸上变得扭曲,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激动了起来:“我什么都没做错!……就是像你们这些外表善良,内心恶毒的孩子,将我推入母亲的毒虫窟里。我一直拍着门,哀求他们打开,他们做了什么?笑声,咒骂声,脚步离开的声音……” 蛊王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起了原先扭曲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古怪的笑容。 他拉开自己的衣衫,灰绿的皮肤上面都是可怖的疮疤和鼓包,甚至能看见里面虫子的蠕动,令看见的人都忍不住作呕起来。 “看到了吗?这些,都拜你们所赐。因为被推入毒虫窟,我变成了毒人,甚至失去了作为男人的象征……” “原先,我恨我的母亲,恨她为什么要制蛊,让我被众人排挤,笑话,被套上克夫、克父的名号……后来,我更恨这个地方和人。同时我也明白了,变强是多么的重要。于是,我跟我的母亲学了我一直不愿意学的蛊术,穷尽一切办法,成为了这里的城主。多么可笑!当初害我的人,最初因这蛊术远离我,欺凌我,如今却畏惧我,奉承我。” 蛊王拉上了衣衫,瞳色变得血红,染上了嗜虐的色彩:“拥有了权力,我便一个个把他们推入了毒虫窟,看着他们痛苦挣扎无力回救的样子……然而,就算如此,我却还是感觉不到满足……甚至,我的身体,开始因为蛊毒,身体逐渐开始坏死。我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我还没真正的复仇呢。” “于是,我开始修炼魔道,也有了更好的报复你们的的方案。那就是,把你们血与r_ou_,都为我所吸纳修炼!” 那蛊王走近那发抖得愈发厉害的少年少女,尖利的指甲划过他们的面庞,像是转瞬便要划破他们的皮肤,吸食他们的鲜血一般。 转瞬,他便掐住少女的咽喉,看着她因窒息而逐渐涨红的脸庞,从喉头溢出了满足的笑声。 “没错,就是这种神情……多好!最新鲜成熟的血r_ou_,在无意识地交|媾时,被我掐住咽喉,炼化血r_ou_。他们却无法控制自己的举动,直至化为包裹白骨的皮囊,却仍保持这种不堪的姿势。如此的脆弱、绝望……这种感觉,令我满足和愉悦。” 衡情与雪降,听到蛊王的这番言论,也忍不住在此时暗暗腹诽:“这个死变态……” 第17章 洞房山(6) 蛊王蓦地松开了手,少女才呛咳出声,大力的呼吸着。而旁边的少年早已害怕得呜呜哭了起来,像是一个受惊的孩童一般。 蛊王挑起他的下巴,望入他那充满恐惧的懵懂眼睛,扯出一丝笑容。 “哦,我差点忘了你……你的姐姐,似乎听了我的话,入迷太深。直到最后,她还相信着我的话,真是个天真可爱的孩子呢……” 看着少年眼眸中时而浮现出挣扎痛苦的血色,蛊王僵硬地笑了笑,缓缓用手摸向自己的脖颈。 “快到满月的时候了,时间不多了……盛宴,是时候该开始了。” 话语刚毕,床铺下的两人,便听到了少年少女的惊声尖叫。 原来,蛊王从自己的脖颈后,剥离下一层r_ou_色人皮,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与他的身体一样,布满了可怕的疮疤与脓包,可怖至极。 他扭动了一下肩膀,发出咯吱咯吱地关节响声。“这张脸也已经不合适了,戴得我的脸也发僵……那么,应该剥下谁的呢?” 缓缓接近床榻,蛊王抚过少女脸庞,渐渐滑至其脖颈处,感受着手指下少女因恐惧而激起的肌肤颗粒,嘴角轻轻勾起,丑陋的脸庞显得更加古怪恐怖。 “虽然很想快点解决你们。不过,似乎还要解决一些麻烦,比如说……不请自来的人!” 话音刚落,四处竟涌来密密麻麻的毒蚁爬虫,以极快的速度爬向床底。 一阵强力的白芒将周边的毒虫击退后,雪降抱着衡情,翻滚出床铺之外。待两人站定后,床上的少年少女已是目瞪口呆的样子。 “我不记得,我曾请两位仙君前来此地观摩啊。” 蛊王虽是这样说,面上却毫不惊讶,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们的存在。只是将双手悄然背在身后,眼中y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难道蛊王大人,未曾听过,不速之客一词吗?” 衡情目光冰冷,面上不动,心中则暗暗回想床榻下雪降的暗语。 “毒人体质,以及修炼魔气,以他的凡人之躯,定然难以支撑。所以,才要用凡人之血r_ou_,时常更新自己腐坏的器脏与血r_ou_。” “这个蛊王,将这种变态的活动,选在极y的月满之时,想必是其弱点所在。因此,一旦月满之时一过,想必他的力量会大减。因此,我们无需全力攻击,只需拖延至月满之时。” “不速之客……原来如此。不过,二位若是想救人,恐怕是来得太晚了。中了噬魂蛊的人,最终也是死路一条。而前来解救他们的二位,也出不了这洞x,ue了!” 蛊王眼睛一眯,吹了一声口哨,方才被逼退的爬虫又再度袭来,而方才背后的双手,则飞出几道紫幽电火。 而蛊王出手的瞬间,雪降手中的长刃也瞬间飞出相抵,宛若长剑出鞘,刃光雪亮。飞叶般的冰棱闪烁着锋利的针芒打向蛊王。 衡情的箫音随后奏起,淡淡碧绿幽光环绕两人周围。原本那不断逼近的毒虫群,因这灵气防护,也都不敢再靠近半分。 蛊王险险避开雪降的攻击,冰棱擦过衣角,尽数击打于洞壁上,顿时出现十几道裂纹。 霎时间洞内火光四s,he,如雷鸣轰响,吓得床上二人抱着头,不敢动弹,生怕两人打斗的火花误伤到自己。 “……废物!” 见地上的毒虫不敢靠近那二人,蛊王吃力地躲避过雪降猛烈的攻击,同时口中开始念起了无名的咒语。 见毒虫群渐渐退散,雪降却是皱起了眉头。“看来,在山脚的那群人,就是跟这家伙学的,他是要把这山里的怨鬼力量引来。” 果然,不消半刻,x,ue口的腐臭与魔气的气息渐浓,山中的走尸怨魂都爬了进来。 衡情连退几步,吹奏碧幽的动作也凝滞了一下。“这样一来,便变得更加棘手了……” “无碍,你继续吹奏,我自有办法。” 只见雪降周身雪芒散发,其周围空气竟隐隐浮动和扭曲起来。手中掐出一仙决,于虚空之中画出一弧幽光弯月,霎那一道皎白仙光直穿入洞x,ue之中,银白光辉大放。 原本还张牙舞爪的走尸怨魂,随着声声厉叫,竟是瞬间被那仙光尽数涤荡,消失殆尽。最后,那仙光乖顺地钻至雪降的手掌中,为雪降所摄。 “……倒是有几分本事。”蛊王扯出一丝笑容,额间却渗出了滴滴冷汗,只是暗暗蓄力。俟其不备,掌中猛然击打出一紫黑光球,直直飞向衡情所站之处。 雪降也立刻反应过来,袖间飞出一道雪色冰棱,击向那光球。因那枚冰棱的干扰,光球堪堪打偏至衡情背后的洞壁上,竟是溶蚀出无数毒泡,并发出阵阵“滋滋”的响声。 “小心,这些溶蚀的坑洞,都会让我们受伤。这里的洞x,ue地形,也不便于活动,需要倍加小心。” 雪降谨慎地观察着蛊王的出击方式,轻巧躲避的同时,一道道银白仙光自掌中劈出,与蛊王击打出的光球相撞,电光石火之间,洞x,ue几欲崩裂。 衡情则继续催动起灵力,凝神吹奏着玉萧,伴随着声声惨叫,不断靠近的邪祟霎时如青烟般浮散。 “这些怨鬼似是无穷无尽……这山里到底是有多少被害的人?” “不出奇。在这山里,这蛊王怕是害了不少人命。生时被他所害,死后还要被他作为杀戮的工具,真是可悲……” 刀光闪烁之间,蛊王与雪降的缠斗也越发地激烈了起来,在雪降近身的猛烈进攻下,更稍显颓势。而无穷无尽的怨鬼仍在涌来,洞x,ue腐蚀得也愈发的厉害,有即将崩塌的趋势。 天外的圆月即将轮满,而洞x,ue中的二人,也感觉了异象的气息。“满月之时快要到了……” 蛊王显然也意识到了洞x,ue外的变化,看着眼前二人志在必得的目光,丑陋可怕的面容浮现出古怪的笑容。 “看来,你们似乎以为,满月之时,是我最弱的时候。然而……” 只见蛊王的身体迅速的膨胀,灰绿色的皮肤几欲迸裂,浑身散发着紫黑的魔气。 “满月之时,正是我力量最强之时。正是因为这力量太过强盛,我才会在这里躲避一晚,免得造成太大的s_ao乱。所以很抱歉,你们的希望落空了呢。” 话音刚落,蛊王身上暴涨的魔气,竟幻化出无数形容可怖的人面幻象,伴随着浓郁的魔气以及桀桀的笑声,侵袭而来。 那诡异的人面幻象犹如面具一般,将他们重重围在圈中。掌中银白光束飞出,人面幻象只消散了片刻,又转眼围了上来。 持续攻击之下,掌中的银白光芒已有衰弱之势。雪降无法,指尖又点化出无数冰蓝光束,试图将那些幻象击散。“可恶,这是什么东西……” 由于持续的打斗,灵力消耗太多,两人也显出了疲态。蛊王见状,竟忍不住嘲讽道:“还以为两位仙君敢自行前来,想必一定做了充足的准备。没想到,也不过如此,真是让我遗憾啊。” 面对实力增长的蛊王,自己指尖点化出的仙力也愈发黯淡,衡情也忍不住焦急了起来。 这样下去,自己的力量耗尽之后,不仅不能帮上雪降,很有可能还会拖雪降的后腿。但是,如果现在放过蛊王,很可能再无抓住他的机会。 无论如何,蛊王一定有他的弱点,一定还有其他解决的办法…… 衡情的头脑飞速旋转,眼睛在洞x,ue中不断搜索着突破之处。 不经意一瞥间,却见床榻前微弱的烛火摇曳,自己阅读过的关于蛊虫的记载也一闪而过——蛊虫,性毒,喜shi,然惧火…… 在雪降仙力的猛烈打击之下,似乎在那些被腐蚀出的坑洞上,都会冒出“滋滋”的雷电火花。 迅速分析现在的情况之后,衡情心下多了几分思量。 握紧碧幽,凝结全身的仙力,衡情往面前的幻象就是狠狠一打,幽绿光火碰撞,眼前的幻象转瞬消散。 趁此机会,衡情冲出圈阵,闪身至那床榻前,一把拿起了床前的烛火。 蛊王看到烛火,眼中闪过一丝惧意,然而很快压下,只是轻轻一笑。 “这位仙君,你似乎以为,这小小的烛火,就能伤到我吗?我确实惧火,但是,这种凡间的火焰,可伤不了我……” “我没指望,这点烛火能伤到你。” 衡情微微一笑,竟是催动起仙力,将烛火打向洞壁。 烛火借助仙力的作用,竟是燃烧了起来,洞x,ue顷刻化为一片火海。火焰吞咽之间,幽绿光束游走其中,发出了电火碰撞的噼啪响声。 火苗的迅速蔓延,让床榻上的少年少女忍不住尖叫了起来。而蛊王眼中也多了几分慌乱之色,却仍强自镇定。 “原来,你的意图是如此……然而,你这样做,无异于要将这洞x,ue中的两人置于死地……” “我们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解决掉你。 见衡情燃起的火海有效果,雪降也用自身仙力加大火势。 火焰也烧得愈发猛烈起来,冰蓝光束与那碧色幽光碰撞,更激出剧烈的火花,霎时如烟火炸裂,火星四jian,遍处撒落。 第18章 玉摇铃(1) 蛊王惧怕火焰,只得畏手畏脚地狼狈逃避,却无力抵抗愈发逼近的火海。 洞x,ue封闭,火焰燃起的阵阵浓烟无法疏散,惹得那少年少女连连痛苦呛咳。 咬牙忍受着洞x,ue内火焰与浓烟的炙烤,蛊王只觉身体内的毒虫愈发s_ao动,难以忍受,竟生生喷出几口鲜血。 他观察着洞x,ue烟雾溢散的地方,想要趁机逃跑,却被衡情拦在身前。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还是束手就擒,交代噬魂蛊以及你这些妖道邪术的来历,也许,我们能为你说情,重投一个好人家……” 蛊王的身影停滞,而后竟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说情?你是在同情我吗?可笑,我做这些事,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有个好下场……” 只见他退后几步,竟转身跑向那火海,直直撞向洞壁,霎时洞壁顷刻被撞出一个不洞。 雪降和衡情还未来得及拦截,只见那通体燃烧着火焰的身影,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伴随着疯狂的笑声,坠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由于蛊王强行撞开洞壁,洞x,ue已经开始摇摇欲坠。雪降和衡情冲入火海,只见那少年和少女紧紧抱在一起,缩成了一团。 因为洞内闭塞的浓烟,已然昏迷不醒。而他们身下的布帛已被火舌所舐,猛烈地燃烧了起来。 两人不加停留,迅速抱起他们,便纵身飞下悬崖。飞出的瞬间,洞x,ue顷刻崩塌。 身后万顷火光纷飞,炸裂出阵阵轰鸣。于这静寂山顶之上,燃出一片绚烂的异色火花,竟显出几分凄美。 放下少年少女后,两人急速飞往刚才蛊王坠落的方位。却见一具血r_ou_模糊、一身焦黑的尸体,身上的火焰已经差不多燃烧殆尽。 于那烧得面目全非的脸庞上,依稀能看出他死前诡异的笑容,似是得到了满足一般。 谨慎地探过蛊王的鼻息,确认他已经彻底死亡后,两人才飞身返还。方才被他们平放在地的少年少女,仍然昏迷不醒。 给他们输入了温润的灵力后,两人很快便呛咳着醒了过来。少女一睁开眼,看见衡情与雪降,神情惧怕不已,下意识便要缩起身子。 而那少年,似乎因为灵力的关系,眼神竟恢复了清明,却也是警惕十分。 “不要害怕,我们并不会伤害你们。我们此次的目的,只是为了铲除蛊王。”衡情见两人退缩起来,温声安抚道。 “你们……就是传说中的神仙吗……” 那少女听到衡情的话语,感觉到他的善意,稍微镇定了一些,怯怯懦懦地地试探道。 原先,她还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被烧死在那洞x,ue里。眼前能相信的,也只有衡情与雪降二人了…… “传说倒不至于……不过,我们确实是从天界来的。”看着女孩不敢置信的目光,衡情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想必你们也明白,你们已经中了噬魂蛊。即使我们杀死了蛊王,也无法帮你们解蛊。所以,是否选择继续活下去,都由你们抉择。” 醒来之后便一直沉默的少年,忽然开了口:“如果继续活下去,我还会变成之前那种状态吗?还是会被人用蛊虫控制吗?”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被大仙捡到之后 作者:晚山寒 第5节 “自然。你们身体内有噬魂蛊的子蛊,凡是有着母蛊的人,都能控制你们的行动,甚至是你们的思想……你先前的反抗,已经使你的灵魂受损。所以,你以后,很可能还是会有这种痴傻的情况……” 雪降的话还没说完,少年的眼神便变得黯淡,心灰意冷了起来:“既然如此,就请两位仙人杀了我吧,一刀两断。反正,我也没有家人了,在世上也不过是个累赘……” 少女听到少年的话,原本怯懦的神情,竟是突然激动了起来,抓着他的肩膀,带着些质问的语气的喊道:“我们好不容易活了下来,我还不想死……你要是死了,就要留下我一个人吗?!” 面对眼前激动的少女,少年一时哑然,说不出话。 雪降挑了挑眉,继续说道:“你以后虽然可能还会出现这种痴傻状况,但是好好休养的话,可能也会有所好转。” “要活下来也不是不可能,只要隐姓埋名,不被人发现自己身体内的蛊虫,安静地过下半辈子也是可以的。若是被发现了,及时自我了断也未尝不可。不过,这都建立在假设的基础之上,生或死,都掌握在你的手中。” 少年望了望雪降与衡情,再看看少女的脸庞,突然想起洞x,ue中的一幕,脸上一红,略微迟疑道:“你……不嫌弃我会痴傻吗?还有你娘……” 原本神态怯懦的少女,此时的目光却异常坚定。 “仙人们都说了,只要你好好休养,就会有好转的机会……况且,就算我回去,那些被蛊王迷惑的村民,也不会轻易地放过我。” 突然间,少女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簌簌地落下。顺着被黑烟熏黑的脸庞淌下,显露出几道白皙的痕迹。 “经过这件事,我可能再也看不到我娘了,所以,求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我真的好怕……” 见到少女的哭泣,少年的心中也是万般情绪,翻滚不已。本只是一样待宰的羔羊,不过短短的几日,就发生了这么多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无论是蛊王,还是这两个仙人…… 经过这样的生死患难,对于眼前的少女,不得不说,自己也生出了别样的依恋之情。原本自己孑然一身,只是想了无牵挂地死去,但是,如果还有人需要自己,哪怕只是一个人…… 稍作犹豫后,少年将少女揽入了怀中,声音有些嘶哑,目光却温柔无比。“好,我答应你。” 看着那相拥着低泣的两人,衡情的心中也是酸涩不已。而雪降眸中的冰冷,似乎也融化了些许。 “既然如此,我们便会送你们到没有人会认识你的隐秘村落,你们必须安静地活下去,任何人问起你们的过往,以及我们的事情,都必须埋藏起来,永不提起。明白了吗?” 少年和少女擦拭了一下眼泪,点了点头。对视一眼,竟是一同跪下身子,磕起了头,衡情连忙扶起了他们。 “这附近并不安全,我们还是不要停留太久。实在要谢的话,先到附近的旅店,休养好身体再说吧。” 分别背起两人,雪降与衡情一同飞往附近的城镇。 暂且找到一家偏僻的旅店后,让两人先行休息后,他们走到客店楼下,要了一壶茶和一些小菜,便坐在角落的桌椅上,稍作休息。 客店偏僻,所以人并不多,只有稀稀拉拉几个樵夫模样的粗壮大汉,在这客店歇脚。 只听那几人大声说着关于女人的一些粗俗话语,正在哈哈大笑的时候,突然一个大汉低声说道:“对了,你们有听过一个传闻吗?临河边有摇铃声的传闻。” “摇铃?那不是给小孩玩的玩意儿吗?再说了,老子每天砍完柴还要听那婆娘念叨,烦都烦死了,那还听到什么传闻。”另一个大汉掏了掏耳朵,一脸不以为然。 “嗨!这你们就不知道了,那摇铃声可真是个邪门玩意儿。” 那个大汉拍了拍大腿,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们,又看了看周围,凑过头继续低声说道:“听说啊,临河那边,常年有摇铃声响起,还有女孩的笑声。很多人因为这摇铃声,像是中了邪一样,直直地往那桃花坞里面走,然后就再也没出过来了,据说呀,那桃花坞也是邪门得很……” “据说什么呀据说,你自己去过了吗?”另一个大汉无情地打断了他。 “这,我怎么敢去,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呀。而且临河离咱家也远……” “啧,这种肯定是编出来骗骗小孩的,怎么可能是真的,别吹牛了。” 并不理会那大汉还想继续讲下去的样子,其他大汉又开始嚼r_ou_喝酒,粗话连篇地讲起了其他琐事。 而坐在不远处细心聆听的衡情与雪降,不动声色地喝着茶,悄然暗语道:“这人虽神情夸张,但其眼神却不似说的假话。这摇铃声,究竟是什么来头?” 雪降沉吟一声,蹙起了眉头。 “这个传闻,我在之前也没听说过。不过,我倒是可以到临河附近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信息。” “我们刚从洞房山过来,灵力消耗了不少,不休息多一会儿没关系吗?”衡情有些忧虑,方才两人在战斗时便消耗了许多灵力,为了护送那少年少女,脚不停歇,更是疲惫。 “无碍,临河离这里也不远。倒是你,在这里好好歇息,不要随意走动。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通过暗语告诉我,我会尽快赶回来。” 衡情呆呆地看着雪降起身,竟有几分乖巧的感觉,让雪降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脸。虽因灵力消耗,路途上一直风尘仆仆,但衡情两颊并未清减,还是r_ou_r_ou_的样子。 直到衡情吃痛地让他放手,雪降才哈哈大笑着离开,留下揉着脸颊,一脸无奈的衡情。 果然,温柔什么的,都是错觉啊…… —— 雪降走出客店,左拐右拐,通往的路途,却非临河,而是热闹的市集。 市集上吆喝的摊贩无数,张罗着买卖。雪降略过热情大娘们的推销,更引得无数姑娘偷觑。他走到一家装潢豪华的茶楼面前,只见鎏金字匾高高挂起,写着“锦心楼”三字。 作者有话要说: 雪降有一个特殊癖好,就是掐衡情的脸颊。 衡包子虽然表示过不满…… 然后还是被掐了个爽( 作者表示很同情…… 然后加入了掐脸行列(喂 ps:百合支线剧情开启~苍蝇搓手jpg 第19章 玉摇铃(2) 走进茶楼,不少文人雅士闲谈喝茶,吟诗作赋,包间处玉帘低垂,更可见其中之人的衣着不凡。店中小二见到雪降,忙热情地招呼道:“客官,请问是在楼下饮茶,还是到楼上雅间?” 而雪降只是淡淡道:“雪降祥瑞。” 那小二听到这四个字,慌忙把雪降请到楼梯间僻静的雅间处,拉上了门帘,只是低声道:“可是雪降瑞君?” “正是。” “赤乌大人已经恭候您多时,我这就带您上去。”小二说完这句话,便幻化成素白衣衫的仙奴。他敲了敲雅间的墙壁,寻到一处空心,便用手画出一个光圈,光圈内一片虚影浮动,隐隐可见其中的景象。“大人,这里是顶楼包厢的入口,从此处进入便好。” 雪降不紧不慢地走入光圈,直到身影湮没于墙壁之后,那仙奴才抹掉光圈的痕迹,重新变换成小二的模样,匆匆下楼去招待客人。 穿过光圈之后,是极为奢华的房间。砖红地板整齐铺砌,四根雕花廊柱高耸。朱红纱幔重重,无数金穗垂落,淡淡焚香烟雾飘出,只见帘后一红衣人影闪动。 那人墨发未束,随意垂落,衣衫只松松束起,露出了内里小麦色的肌理。只懒懒躺坐于金丝楠木红椅上,正拨弄着桌上的香炉。听到了脚步响声,便缓缓抬起了头。 赤乌见到雪降,忙爬起了身子。不复刚才的慵懒模样,脸上突然就挂起了贱兮兮的笑容。“哎哟,大忙人,终于等到你了!来来来,坐这儿。” 而雪降似乎早就习惯的样子,没有接受赤乌的“盛情邀请”,坐在了离赤乌稍远的椅子上。“让你带的东西,都带了吧?” 赤乌并未放弃,笑嘻嘻地坐得离雪降近了一些。“带了带了,都带了!衡情呢?” “我们刚解决完一个地方,灵力消耗太多了,让他在一家客店休息。”雪降伸出一只手,神情淡漠:“东西拿来吧,我还有事呢。” “还想着和你们好久没见,好好叙旧喝茶呢,结果衡情没来,你也这么快就要走了,真是扫兴……”赤乌失望地撇了撇嘴,从袖中拿出了两个包袱。“喏,里面都是灵药和伤药,都是你让我拿来的。” “谢了,有空再找你叙旧。”雪降大略检查了包袱,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强行掰开赤乌拉着自己的手后,不顾赤乌抽抽噎噎地假哭挽留,在墙壁画了一个与先前一样的光圈,便离开了包厢。 待雪降离开之后,赤乌转瞬收起了假哭,神情却是异样的沉静。只是眸中闪过一丝痛苦的挣扎,而后又似是被强行压下,重归冰冷与平静。过了许久,才站起身子,消失在了包厢之中。 却说雪降走到了楼下,便看到掌柜向他热情地招呼起来:“客官,锦心楼的点心都是上好的,可好吃了,送给亲朋好友也是极佳的,不考虑带点回去吗?” 只见门后的几张大桌,都整整齐齐地罗放着各式各样的点心。若是原本的雪降,只会不加理会,直接离开。然而,他的脑海中却浮现起某人吃点心时津津有味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动。“帮我打包几盒这个。” —— 雪降回来的时候,旅店里的客人都已散去,伙计们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前扇凉打趣。店内只剩一青衣身影,侧身撑着脑袋,似乎是在打盹。脑袋时不时一点,撑着头的手要掉不掉的样子。又见他摇了摇头,清醒了过来,又重新撑好。 雪降不动声色地绕到背后,将手中的点心放在衡情的眼前摇晃。 点心散发出油脂的甜香,引得衡情竟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香气,晃起了脑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衡情瞬间清醒过来,眼前晃动着用油纸和细绳包裹好的点心。连忙转过头,雪降就站在自己身后。 雪降见衡情已经清醒,便把点心放在桌上。“喏,给你顺带的,刚好路过一家点心店。” 衡情听到“点心”二字,眼中便散发出了异于平时的光芒。忙拆开细绳,打开油纸,只觉方才那香甜气息更是扑鼻而来,里面则整整齐齐码放着淡黄酥软的方块点心。迫不及待地咬一口,发现正是自己平日最喜欢吃的冬瓜酥。 “冬、冬瓜酥!太好吃了!”衡情将冬瓜酥放入口中,只觉香酥松软,齿颊留香,又吃了几块,才依依不舍地拍拍手,发出了感慨的声音。 看着衡情满足的样子,雪降忍不住轻勾嘴角,又转瞬收起。“那两个人呢?” “他们似乎受惊,没有怎么好好吃和睡,我中途上去了两次,他们还是在睡觉。”衡情只吃了几个,又把点心重新包装好。“想必他们这几天担惊受怕,醒来之后一定很饿,这些点心,就留给他们……” “想什么呢?他们两个病成这样,现在根本不适合吃这种油腻的东西,我另外买了清淡的吃食。”雪降看着衡情依依不舍地看着那些点心,便知道了他的内心想法。 “所、所以,这些都是买给我的?”衡情脸上有些讶然,因为雪降平时根本不喜欢甜食,别的仙人送来的点心,通通都被塞到了自己手里,自己一个都不吃。所以,这些点心,根本不可能是雪降给自己买的。 雪降有些不自然的撇过头,脸颊微微泛红。“嗯,看你平时好像挺喜欢吃的……就顺手买了点,顺手!” “真的吗?太谢谢你了,雪降!”衡情听到这个好消息,立马把刚包好的点心又拆开了,一口接一口地吃着,满是点心的油纸上,转眼便连渣也不剩。吃完点心之后,衡情揉了揉肚子,脸上则是全是满足的神情。 而此时,原本在房间休息的两人,也从楼上缓缓下来。见到雪降和衡情正在谈话,忙向他们走近:“两位大人……” “啊,你们怎么下来了?快坐。”衡情见那少年和少女还有些犹豫,便将他们拉到自己身边的椅子上:“雪降给你们买了些清淡的吃食,赶紧吃吧。” 雪降打开了食盒,里面是热腾腾的瘦r_ou_粥和大白馒头,又叫店里的伙计拿了两个碗和勺子。“好像凡人在不舒服的时候,都会吃这些。如果不行的话,我再去买……” “不,不用了,怎么可能不好!”少女和少年忙摆摆手,小心翼翼地吹着热气,喝着热粥。少女吃着馒头,喝着粥,竟忍不住啜泣起来。“我、我好久没吃这么好的东西了……真好吃……”而一旁的少年,也是两眼发红,只是闷头吃着。 即使是凡人,白粥馒头也不过寻常吃食,两人却倍加珍惜地吃着,生怕浪费掉一点。看着小心翼翼两人,衡情的心中心疼不已,忍不住摸了摸他们的头。 而在此时,雪降也拿出了包袱,拣出些灵药与伤药:“你也赶紧喝点药吧,这是之前赤乌给我的。” “你见到了赤乌?”衡情有些惊讶,急速消耗的灵力以及外伤,一时之间难以恢复,遮掩气息的土著丸也所剩无几。本来他还在纠结要不要返回天界,没想到这便送来了伤药。 “每次执行任务,都需要伤药补给,所以我们在凡界布置了很多传送点。” 衡情虽然先前听说过凡界的传送点,却并未料到,在如此偏僻之地,也有天界的传送点。“原来如此……那么,你有打听到关于那摇铃声的消息吗?” 雪降却是摇了摇头。“我到了临河附近,问了很多人,他们似乎很忌惮的样子,都不愿意告诉我,只是跟我说,不要知道那么多,离那河岸越远越好。最奇怪的是,河岸处有一片桃花坞,开得正盛,明明已是深秋了……” 那少女听到他们的谈话,却是有些犹豫地说:“你们说的摇铃声,我可能知道是什么……” 见衡情两人的目光转向自己,少女缓缓鼓起勇气,慢慢说道:“我娘的老家,就是在临河附近。不过,这是我娘以前和我说的了,我以前以为我娘在开玩笑,没注意听,也记得不大清楚了。” 听到少女的话,衡情忙凑近耳朵,雪降也是凝神聆听的样子。少女看了看周围,只是压低了声音。 “我娘那时也是听别人说来的,说是在临河的河岸那边,有一片极美的桃花坞。里面开的桃花,终年不败。而且,每到傍晚的时候,桃花坞深处总是会传来一个少女的笑声,还有清脆的摇铃声。” “以前有人到里面去,想把那发出的笑声的少女抓出来。但进了去的人,就再也没出来过。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横尸在里面了。后来有些不信邪的,也闯了进去,但也是以同样的方式死了。从此之后,住在附近的人们都很忌讳这个,也不再提这件事了。” “这桃花坞和这摇铃少女,都古怪得很……看来,我们需要去探查一下。”听完少女的话,衡情看向外面,天色渐暗,已是暮色沉沉,不详的预感在心中酝酿着。 “就算要探查,也要先休息几日。”看着衡情蠢蠢欲动的样子,雪降毫不犹豫地遏止了他的想法。“以我们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适合去探查,还很有可能遇险。” 虽然心中不安,但顾忌到自身与雪降的情况,确实不适合出行,衡情还是同意暂留旅店休息。只是心中的不详预感,却愈发地膨胀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我家小可爱写的可爱百合小甜文ww《跪求咸鱼做条人[快穿]》by吃糖的乌龟 第20章 玉摇铃(3) 衡情等人在旅店休息了几日后,终于准备与少年少女告别。虽然不舍,两人还是强忍着泪水,拿着衡情给他们的干粮和水,在旅店门口与他们挥手道别。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相互依偎的身影,衡情心中有些感慨,跟随着雪降的脚步,也开始向临河的方向进发。 “你说,他们会不会有危险啊……”虽然狠下心与两人离别,但衡情还是忍不住担心起来。毕竟那两人手无寸铁,又身无分文。孤男寡女,只怕被有心之人谋害…… “别担心了,我给他们指向的村庄,就在附近。里面都是战死士兵的家属,只有淳朴的老人妇孺,地方也非常的隐秘。如果有外人造访,只要说出我的名字,里面的人就不会伤害他们。万一路上真的有危险,只要掐碎我给他们的玉决,我就会马上赶过去。” “原来如此,你想的还真是周全啊。”衡情安下心来,也不禁感叹雪降心思的缜密。确实,聚集战后遗民的村庄,一般都不会过问来人的经历,确实是个安静生活的好地方。“不过,听到你的名字就能有这么大的威力,想必那里的很多人,都受过你的恩惠吧?” “我是掌管文昌国运的主神,百姓的安康,我自然也要负责。所以,时不时也会给他们送去资助的物品……” “管理人界还真是辛苦啊。不过,雪降瑞君帮助了那么多人,说明是位善良尽职的好主神呢,难怪民间香烛不断,信仰力如此强大……”看着雪降如此认真的模样,衡情忍不住打趣道。 “少啰嗦……”听到衡情的话,雪降的眼神飘向别处,有些别扭地说道。雪白的耳尖却是染上了淡淡粉色,犹如暖玉一般,粉软可爱。 两人笑着走着,不知不觉便到了临河附近。落日余晖沐浴着大地,清澈的河流闪烁着粼粼波光。踏过石板渡桥,晚风徐徐拂来,夹杂着淡淡的花木幽香,异常静寂。 如雪降所说,在河溪的不远处,有一处桃花坞。繁花似海,风吹如波浪起伏,恍惚以为身处江南,正逢三月时节。灿灿碧桃舒展,宛若美人胭颊粉腮。几瓣多情入水,飞花自在。 若不是传闻所说的诡异之地,恐怕是个漫步乘凉的好地方……衡情这样想着,突然听到了若有似无的摇铃声音,似乎从桃花坞的深处传来,渐行渐近。 雪降显然也听到了这诡异的声音,只是悄然暗语道:“小心潜入,发现不妥,立刻离开。” 放轻脚步,两人缓步走向了桃花坞。进入之后才发现,这满林的繁盛桃花,竟有淡淡魔气暗流涌动于空中。若非他们走入,也难以察觉这其中的诡秘。 “这桃花坞有古怪。”对视了一眼,两人紧蹙起眉头,动作也愈发地小心谨慎。 离得愈近,摇铃的声音便愈大,甚至可以依稀听到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少女的甜美笑声,伴随着阵阵摇铃,显得天真活泼,引人忍不住深入,一探那少女的真面目。 看到衡情神情入迷,忍不住想向声音靠近之时,雪降马上意识到不妙,一把抓住了衡情。“此摇铃声不妙,我们不宜再靠近,先出去吧。” 衡情被雪降抓住了手臂,才从朦胧迷幻中清醒过来。意识到刚才自己不自觉的入迷失神,不禁有些后怕。只是跟随着雪降的步伐,匆匆离开。 远离了那鬼魅的摇铃声与少女笑声,感受着清风的吹拂,衡情的脑袋才完全清醒过来。不敢在河岸边再多停留,两人找了个歇脚的旅店,便坐下来准备好好歇息。 刚坐下不久,两人便听到不远处几个男人的议论声音。虽声音十分微弱,但神仙的五感灵敏,凝神便能听清他们的对话。“喂喂,听说了吗,昨天又有人死在桃花坞里了。” “不会吧?怕不是又有不知道情况的外乡人傻傻地闯了进去,白白丢了性命……” “哎,要真是外乡人,我也不会惊讶。但是啊,最近这妖孽比以前更厉害了。附近捕鱼的人,听到那摇铃声,也被诱惑进去了。这先前啊,可只是进了树林的人遭了殃。那些婆娘们,哭得呀那是昏天黑地,说是先前都没事,怎么这次就没了命……” “哎呀,那确实是吓人……连河岸边都开始这样了,那我们这些住在附近的可该怎么活呀……” 果然,昨日的不祥预感应验了……衡情这样想着,不禁蹙起了眉头。突然心中一动,起身走近了那些男人。“几位大哥,敢问你们在说些什么?” 见那些男人十分警惕的样子,衡情忙道:“大哥们别误会,我是刚来这里的。今天刚好想到河边附近逛逛,却发现一片桃花坞,里面还开满了桃花。这就算了,我还听到了一阵摇铃声。后来被我兄弟拉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已经半只脚走进去了。我越想越奇怪,所以想问问大哥们,这桃花坞和摇铃声是什么来历?” “哎呀,你可真是命大。你坐下来,我慢慢给你讲。”一个男人听了这话,忙拉着衡情坐下,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然后才低声说道:“本来啊,我们都不跟外乡人说这些话,就怕哪个不信邪的,偏要去那树林瞧瞧。我现在说的话呀,你也别往外传。本来啊,这桃花坞……” 从前,临河只是一条普通宁静的河流,桃溪村的人们都以打渔为生。喝水洗衣,都在这河里解决了。那桃花坞也并不四季常盛,不过是稀松平常的桃林,偶尔有樵夫到里面的深山处砍砍柴,寻常时候也无人到访,终年寂静无声。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桃林里竟传出了少女的笑声。原来,这无人的桃林里,无端来了两个容姿出色的少女,一着黄裙,一着红裙,每到傍晚时分,她们便会脱去鞋袜,在河畔嬉笑玩闹,全无闺阁少女的自持约束。而少女的笑闹,也给原本寂静的桃林带来了几分活泼的生机。 那黄裙少女活泼爱笑,总是摇着手上的碧玉摇铃,笑着蹦来跳去;红裙少女则一直安静乖巧地坐在河边,垂眸编织着漂亮的织物,脸上总是带着恬静的微笑。只是,一旦有人进入桃林,她们就会转瞬消失,声迹无踪,仿佛并未存在过一般。 然而,最诡异的是,两个少女从早到晚,似乎都住在这树林里,从未与村人接触。一天到晚,都能听到她们的打闹嬉笑声。村子里的人也没一个认识她们的,都说不是自家的闺女。 虽然奇怪,但树林里的少女没有惊扰村民,也算得上是各自相安无事。然而,总有人疑心她们是树林里长出的妖ji,ng,是邪门的玩意儿,所以总想去一探究竟,看看她们的真面目。 于是,便有人潜伏在森林里,跟踪这两个美丽的少女。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原来,这两个少女,原来是两只化成人的ji,ng怪。那活泼的少女是一只棕杂灰色的貂妖,而那安静的少女,则是一只通体火红的长尾狐狸。 虽然那两个化为少女的妖怪并不害人,只是以山上的野果嫩草为食,偶尔抓点小动物开荤。然而,仍然有人视她们为不详的象征,绞尽脑汁想要把她们赶出树林。扔石子、布置陷阱诅咒与辱骂……无止境的逼迫开始了。 即使如此,这两个少女,仍然不愿意离开,只是默默地忍受着,逃到树林中越来越深的地方,甚至想尽办法隐藏起来。但她们还是被一次次找到。终于有一次,那些人找到了她们。将她们逼到无路可逃后,一个猎人向那貂妖s,he了一箭。 然而,就是因为这一箭,一切的悲剧开始了。 那狐妖见那支箭直直向那貂妖s,he去,竟是一个飞扑,将貂妖护在了身后。那貂妖见狐妖中箭,像是疯了一样,疯狂地围着她乱叫乱跳。 那猎人见那狐妖中了箭,得意洋洋了起来,哈哈大笑几声,正准备再s,he一箭时。而那貂妖像入了魔,不断地尖叫着,黑气在她的身上四溢,重新化出了人形。可怖的是,她的脸上都是血色的魔纹。吓得那些人连连后退,想要逃跑。 然而,那貂妖却没有给他们机会。她飞扑向那些人,将他们一起撕碎咬烂,宛如一只饿极的豺狼一般,将他们都吞入了自己的腹中。最后,地上只剩下些残渣碎骨,血迹斑斑。 最后,虽然有两个人逃出了桃林,却也吓成了傻子和疯子。一个被问到树林里发生了什么,便会崩溃地大哭着跑开,躲在角落里,许久都不敢出来;另一个,一看到别人,就会发了疯似的,和别人讲述自己在里面看到的一切,最后被他的家人关在屋子里,怕他发疯吓到别人。 而在那貂妖魔化之后,一夜之间,那桃花坞已是纷纷洒洒的一大片摇曳花海,犹如枯木逢春一般,长盛不衰。而每到傍晚时分,那桃林都会传来少女的笑声和摇铃声,与那桃花一般,绵延不绝。 有些不怕死的,想要到桃林里去一看究竟。然而到了第二天,他的尸体便被上山砍柴的樵夫发现,身上毫发无伤,脸上甚至还带着满足的笑容。从此,村里人便开始忌讳这件事,不再提起。 衡情听罢,做出一副后怕的样子,拍着自己的胸口道:“哎呀,不听您说,我还以为是小孩在摇铃呢。真是太可怕了,幸好没走进去,不然我小命可就没了。” “是啊,你可算是命大的了。所以啊,可千万别再往那河边去了……” 那男人话音刚落,便听到几个彪悍的女人声音:“死鬼,恁地还在喝酒?饭菜都要凉哩!” 第21章 玉摇铃(4) 刚才还七嘴八舌说着的男人,听到声音之后,慌忙起身,又对衡情警告了几句,才匆匆离开。 天色已晚,其他男人也都有些兴致索然,只是客套了几句,便纷纷起身离开了。 两人一回到楼上的房间,衡情袖中的灵宠袋便拱动不已,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 一打开囊袋,那雪白毛团便蹦了出来,只见银白光芒一闪,那雪团已变成一个站立的玉雪娃娃。随即红玉也被放了出来,像平常一样安静地坐在一旁,并不言语。 只见随喜的脸颊憋得像红苹果一样,红红的小嘴更是微微嘟起。他先是看了看房间周围,然后突然向衡情小跑了过来。 突然,他用两只r_ou_r_ou_的小手臂抱住了衡情的小腿,两颗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向他,似乎有些不开心地说道:“袋子,不喜欢。得得,抱抱。” 看着晃晃悠悠向自己跑来,扒拉在自己腿上的奶娃娃,衡情仿佛受到了暴击一般,恍惚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那r_ou_嘟嘟的小脸蛋,嘟起的小嘴,圆润的软糯屁屁,还有奶声奶气的叫唤…… 等等,声音? 突然意识到随喜会说话了,衡情一脸惊喜地把他抱起,用指头刮了刮随喜的鼻头:“随喜,你会说话啦?” 随喜含吮着自己的拇指,开心地眯起了眼睛,乖巧地点了点头。头上的一撮银白小毛,也随着他的点头上下摆动。“随喜,会说话,不要,袋子。” 看着怀中的小娃娃,竟开始口吐人言,衡情突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觉。看向随喜的眼神已是爱怜不已,心里更比吃了冬瓜酥还甜。“来,叫一声哥哥。” “得得!” “不是得得,是哥哥。” “得得?” …… 这样无营养的对话持续了几遍之后,衡情终于放弃纠正随喜的读音,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得得就得得吧,怪可爱的。雪降,你听到了吗?” 娃娃听到雪降的名字,小脸却是皱成一团。警惕地往衡情怀里缩了缩,嘴巴嘟得更高,有些气呼呼地说:“坏人,赶走随喜,讨厌。” 雪降瞥了随喜一眼,只从口中蹦出了几个字:“没人要的小屁孩。” 这句话的杀伤力极大,让随喜瞬间扁起了嘴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泪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甚至鼻涕泡都哭了出来,嘴里更是一直说着“坏人、坏人”。 衡情忙哄起了随喜,一直温声安慰着:“不哭不哭,雪降是骗你的,哥哥要你,不哭不哭……” 好不容易把随喜哄好,看着随喜抽抽噎噎地睡着了,衡情才放下心来,有些无奈地说道:“雪降,再怎么样,你也不能说随喜没人要啊。他这样的孩子,在这种时候最敏感了。” “哼,我当初还不是被……” 雪降冷哼一声,不由自主地想接下话头。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看着衡情有些疑惑的神情,雪降随即转开了眼神,有些不自然道:“算了,也没什么好说的,都过去了,还是说回那摇铃吧。” 提到摇铃,衡情的思绪也被拉回,神情也变得有些凝重。“难怪这村子里的人,都不肯和外人说起这件事。貂妖是最记仇的,被害惨了,自然会疯狂报复。只是害了那些不知深浅的外乡人……” “妖与人本就难以共存,人类害怕ji,ng怪,会去侵害是自然的。只是,这两个妖怪为何会离群而居,到这人烟之地,倒是我好奇的地方。一只貂妖和一只狐妖,想想就觉得是奇怪的搭配……” 红玉听到雪降的话,竟是身体剧烈地震颤了起来,失神喃喃道:“一貂一狐,难道……” “怎么,你也听过这个传闻?”雪降见红玉的脸色不对,挑眉道。 “那一貂一狐……是不是一只棕夹暗灰的貂妖,和一只通体火红的狐妖?”红玉神色紧张,喉头微动,略微迟疑地问道。 衡情听到红玉的话,也开始面带讶色:“按那些男人的描述确实如此……难道那一貂一狐,与你有什么关系?” 平时安安静静的红玉,此时竟有些激动起来,抓着衡情的手臂问道:“那只红狐怎么样了?她们还好吗?” “很抱歉地告诉你,那只狐妖已经死了,貂妖倒是还活着……” 雪降话语刚毕,却见红玉脸色惨白,滑倒在地。“是,是这样吗……原来……她们就在这里……” 衡情忙扶起红玉,坐在了椅子上。红玉稍微镇定了心情,深呼了口气,才向他们娓娓道来,只是两只手还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原来,红玉原本并不叫红玉,而是凉玉。而她的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便叫做凉川。凉川是他们家族中少数的纯血狐妖,因此通体火红,因此地位极高。 虽然凉川因其血统,倍受宠爱,却并不娇纵,总是落落大方,温柔淑静的样子。就连对待她这样地位不高的杂血姐妹,也是十分温柔和顺。因此,红玉自小便十分亲近这位姐姐。 然而后来,一位不速之客闯入了她们的地盘,也从此改变了凉川的生命轨迹。而那个不速之客,正是一只被赶出家族的杂血貂妖。 当凉川遇到她的时候,只见她浑身是血,虚弱地求救着。生性善良的凉川,便将她接济到家中,悉心照料。 就在这照料过程中,两人竟情愫渐生。在外人眼中,她们情同姐妹,而在私下,更是亲密无间。 终于有一天,她们的关系,被凉川的家族所发现。面对家族的警告,凉川却选择了貂妖,并毅然与她出走。 从此,红玉也再未见过她们,直至被人抓走…… “没想到,那狐妖居然是你的姐姐……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也能大概弄清楚这两只妖怪为什么会独自跑到这里来了。只是,她们选的这个地方,却成了你姐姐命丧黄泉的地方。” 一旁的衡情,早已惊讶得说不出话。而雪降也流露出些许讶色,不禁感叹道。 “红玉此生,也未曾希求能再次得知姐姐的消息……只愿两位大人,能够与红玉详述,在她们离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红玉的眼神有些黯淡。若是这种关于姐姐的消息,那她还不如一辈子都不知道。只求姐姐与那貂妖,平安快乐地渡过余生…… 待衡情与她细细讲述凉川与貂妖到了临河后的故事,红玉才叹下一口气,眼中满是憎恨与痛苦。 “又是可恶的人类……我们妖怪,与他们向来相安无事,却要遭受这样的对待。可怜我的姐姐……都是那该死的貂妖,若不是她,姐姐也不会出走,就不会死……” “事已至此,你也别太难过了。过了这么久,你的姐姐,想必也已经平安转世。那貂妖想必也十分受挫,才会流连在那临河的树林里,久久不肯离去,甚至伤人无数。”衡情见红玉情绪激动,又隐隐有入魔之势,只是耐心宽慰道。 看着衡情耐心安慰红玉的样子,雪降心中不爽,只是强压下把两人拉开的冲动。 “好了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那诡异的摇铃声。那个貂妖,似乎也不是寻常能够对付的角色。ji,ng神力稍微薄弱的,就很容易被蛊惑,以致临死都陷于迷幻中。” 想到自己今天差点被蛊惑,衡情便有些不好意思。“没错,连我今天也差点被蛊惑进去了。多亏雪降,才能顺利地走出来。那些男人说,死去的人脸上都带着诡异的笑容,身上也不会有其他伤痕。这种迹象,极有可能是高级幻境所造成的。” “没错。低级的幻境,虽能使人致幻,但绝不可能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亡,更不可能身上毫无伤痕,微笑着死去。而高级幻境,却能够做到。” 红玉听到他们的话语,却是陷入了沉思。“狐妖最擅长的,便是魅惑和制造幻境……然而,这貂妖却都会,甚至能制造高级幻境,真是太奇怪了。明明,高级幻境,在我的部族当中,当时也只有我的姐姐会使用这种幻术……” “你是说,就算是在你们狐妖当中,只有凉川懂得高级幻境的制作术?”雪降蹙了蹙眉头,但凉川已死,那貂妖一时之间,也不可能从她手中继承她的法术。 “狐妖之中倒不敢说……不过,在我们那边的所有群落中,只有我的姐姐会使用高级幻境术。所有,这也是我姐姐地位高的原因。” “这就奇了怪了……红玉,你是狐妖,想必你会知道怎么破除这种幻术?” 面对衡情的询问,红玉却是摇了摇头。“魅惑之术,我尚且会解。但高级幻境,除了我的姐姐,没有一个狐妖能够破除。因此,两位大人前往之时,务必谨慎三思,保持心绪清明。” “怎么会,竟是无人可解……” 衡情神色惊讶,雪降却是异常淡定。 “高级幻境毕竟不同于低级幻境,既然如此,我们此次行动,更要倍加小心。” 第22章 玉摇铃(5) 衡情后怕地点了点头,只是迟疑道:“只是,这高级幻境,既然无法可破。那我们应该如何潜入,又应该如何对付这貂妖呢?” 红玉略加思索,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神色认真道:“衡情大人,我刚才突然想到,狐妖之术,绝不可能外传。但是,姐姐自小喜欢制作一些ji,ng巧的器具。所以,我怀疑,那貂妖的摇铃,是我姐姐所制成的,并且有制造高级幻境的效果。” “原来如此,那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看来,突破的关键,就是要拿到那个制作幻境的器具。红玉,你真是帮了大忙!” 衡情听到红玉的分析,只觉醍醐灌顶,不禁连连夸赞起来。红玉听到衡情的夸赞,也忍不住微微脸红了,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 然而,未等衡情继续说话,却听身后的雪降凉凉道:“平时我做的也不少啊……” “啊,当然!如果没有雪降,我恐怕也不能安心地坐在这里了。” 听到雪降的话,衡情忙用真诚的眼神回应。嘴上虽然夸着,心里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以前没怎么夸过雪降,也没见他生气啊…… 雪降轻哼一声,神色恢复凝重,对红玉道:“红玉,同是作为狐妖,想必你会比较了解你的姐姐。如你所见,我们完全不了解这幻境的原理。所以,此次行动,希望你和我们同行,帮我们观察辨认那貂妖作害的工具。虽然很危险,但是拜托了。” “这是自然。两位大人救下了我,甚至要帮助我,寻回阿青。之前红玉没能帮上什么忙,这一次,红玉定当全力以赴!” “这是自然。两位大人于我有知遇之恩。救下了我,甚至帮助我寻找阿青,得到了姐姐的消息。这次行动,红玉定当全力以赴,帮助两位大人制伏这只貂妖。” “这貂妖以魅惑引人入幻,后借助高级幻境将人杀死。所以,最关键的,便是抵挡住她的魅惑之术,再借机拿走那制作幻境的器具。明日,我们再去作一番探查。衡情,每隔半个时辰,我会提醒你服下清心丸。红玉,你要紧跟我们两人身后。时间仍是傍晚时分,我们要做好充足的准备,不能出半步差错。” 店外三更锣声响起,稍微整理之后,便各自歇息。待到翌日傍晚时分,衡情等人便离开了客店,悄然绕开人群,到了昨日到访的临河岸边。 由于红玉的建议,雪降与衡情都服下了化妖丹,收敛了自身的仙气,以免被貂妖识破。 残阳如血,肆意泼洒江面,流融水色。轻风拂过,树叶拍打出声,更显幽静。橹摇声声,三人耐心地划着船,退至河岸隐蔽处,等待着昨日同样的摇铃声。 过了一会儿,桃林的深处再度传来了摇铃声,更伴随着少女空灵的歌声:“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幽深桃林之中,传来若有似无的飘然女声,更显诡异。 听到歌声后,三人离开了船只,悄然跟随着歌声,缓缓潜至树林深处。离得愈近,摇铃的声音愈发清脆,少女的歌声也愈发的清晰起来。 雪降突然停了下来,拦住后面跟随着的衡情与红玉,忙拉着他们悄然躲在一座山石背后。不消半刻,只见一纤巧的少女身影缓缓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少女头梳垂鬟分肖髻,桃红碎花点缀发梢。一袭鹅黄绮罗裙,神态娇憨,双颊飞粉,目色清澈无邪,像是未出阁的闺房少女般天真烂漫。她轻巧地踏着碎步,不时转圈翩舞,笑声清脆,转而又开始歌唱了起来,却又是重复无尽的同样歌声:“啦啦啦……” 若是在寻常人家,见到这种女子,一定会娇宠无比,倍加怜爱。然而,眼前宛若无害,如纯净娇莲般的少女,却独自在这空荡无物的桃林深处游荡,独自嬉笑,伴随那似乎永无休止的摇铃声音,实在令人胆寒不已。 而红玉却紧盯那少女腰间,低声说道:“大人,如我所料,这摇铃果然是我姐姐所制成的。只有她制作的器具,才会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原来如此。然而,这少女一直拿着这个摇铃,要拿到它实属不易……”衡情话语刚落,摇铃声却戛然而止,那少女的身影也已然不见。他们的身体顿时僵硬,只听身后传来了少女疑惑天真的声音:“咦,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衡情的思绪千般运转,竟是灵光一闪,缓缓转过头谄笑道:“我、我们都是妖怪,因为被部落赶出来了,所以想找地方,暂时停歇。” “真的吗,你们也是被赶出来的吗?好可怜呀……不过,这里已经是玉响和凉川的住所了。所以,你们不能住在这里。你们赶紧走,不然玉响就不客气了!” 那少女的眼神流露出些许同情,但转瞬间又变得十分警惕,抓紧了手中的摇铃,欲作攻击的姿态。只见其腰间光芒一闪,原来是一个ji,ng致小巧的白银纹花镜。 红玉见状,情急之下,慌忙说道:“是,是姐姐的朋友吗?我是凉川的妹妹……姐姐走了很久,我一直都在想她,所以一直都在找她,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原来,她就住在这里吗?” “……真的吗,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凉川的妹妹。” 见少女的眼中仍有警惕之色,红玉慌忙拉起衣袖,赫然露出一个朱红印记,闪烁着淡淡红光。“你看,我和你姐姐身上都有同样的印记,说明我们是同胎所生,我没有骗你。” 少女凑近看了看,注视了好一会儿,才移开了身子。虽然眼中的疑惑消散了些许,但仍带有敌意地看向衡情与雪降两人:“那,他们两个又是谁?” 衡情心中一紧,只听红玉说道:“他们都是我在找姐姐的路上认识的妖怪朋友,就是他们帮我到这里来的。” 玉响又嗅闻了一下衡情与雪降身上的气息,才松下一口气,笑着说道:“原来是棵狗尾巴草和小猫妖啊,看来也没什么攻击性嘛。既然是凉川的朋友,玉响就放心了。你们要见凉川吗?玉响这就带你们过去哦!凉川虽然不说,但玉响知道她很想家。所以,她看到你们一定会很开心!” 衡情、雪降:“……” 少女见他们没有跟上自己,还不忘回头道:“快走呀,跟上玉响,不然你们迷路了,可就看不到凉川了。”无奈之下,他们只得跟上少女的脚步,缓步走向山中深处。 少女一边蹦蹦跳跳着,一边摇着手中的青玉摇铃。摇铃声清脆,宛如她那百灵鸟般清灵的声音,腰间的银镜随着她的移动,时不时闪烁出微光。 “凉川病得太重了,所以玉响找了个秘密基地,让她在那里好好休息,嘻嘻。” “大人,貂妖腰间的银镜,似乎也是姐姐制成的。虽然不知是何用处,但还请大人倍加小心……” 红玉正低低絮语着,却看见前面一直走着的少女,转过头来,有些警惕地说:“你们几个,在嘀嘀咕咕什么呢?怎么不敢大声说话,难道你们是在骗玉响,要去伤害凉川吗?” “怎么会怎么会,我们一直没听过红玉还有个姐姐,心里好奇,所以在听她给我们说呢。” 衡情言罢,见那少女嘟起了嘴,有些不满道:“这种话有什么不能大声说的,玉响最讨厌别人在背后偷偷说话,如果你们再这样,玉响就生气了。” 衡情和红玉慌忙点了点头,雪降则是不紧不慢地暗语道:“以防万一,我进来之前掐碎了传语决,红玉可以暂时与我们用暗语交流。这个貂妖,很敏感,哪怕是很轻的呼吸声都能感觉到。所以,我们不能再轻举妄动,只能小心行事,凡事以暗语交流。” “这个貂妖,如此敏感,从她身上拿到摇铃,怕是难上加难了。”衡情看着前面不远处轻松上山的玉响,无奈地感叹道。 “也不是全无办法……每个妖怪会有自己的弱点,这貂妖也不例外。貂妖行为敏捷,缺点则是力量不足。所以,那那貂妖虽然每次都逃得很快,但一旦被制住,却很难再挣脱,自然免不了一阵毒打。所以,以前她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由姐姐保护着她。”红玉暗语道。 雪降仔细观察着玉响的身影,沉吟半晌。“我有一个想法……” 跟随着玉响上山,行进的高度愈高,愈是y风阵阵。抵达山顶之后,却是空无一物,只有一黢黑洞x,ue,看不清其中。 只听少女朝那里甜甜地喊了一声:“凉川,玉响回来了!你有没有乖乖吃药吃饭呀,你的妹妹也来看你了,你会不会很开心!” 洞x,ue中并无人回应,少女却还是开心地蹦蹦跳跳着进入了洞x,ue。其他人紧随其后,却在洞口处突然停下,被洞内的景象所吓住:地上满是乱爬的蚂蚁和腐烂的树叶果子,无人存在,只剩下一些残旧的布料碎片,依稀看得出褪去颜色前的艳红。 而最为可怖的是,洞x,ue正中央摆放着一具森森白骨,那两个黑黢黢的眼洞,看得人心里发凉。那白骨旁边还摆着些树叶果子,还有几个缺口的破旧瓷碗,装着一些浑浊的不明液体,似乎还有腐烂的虫子尸体漂浮在里面,令人毛骨悚然。 作者有话要说: 雪降:不准夸别人,只准夸我! 衡情:是是是……(顺毛中 第23章 玉摇铃(6) 少女却毫不惊讶,似乎早已习惯了一般。她走到那具白骨面前,似乎有些生气了一般。 “凉川又不听玉响的话,不乖乖吃饭吃药,非要等玉响回来喂你,真是不乖。这么爱撒娇,就永远好不起来的呀!哎,真是拿你没办法。来,啊——” 只见她小心翼翼将树叶和果子塞入其牙口的空缺之中,又把那颜色诡异的液体倒入白骨的口中。 像是得到了满足一般,还用衣袖擦擦被弄脏的头骨,才满意地笑了出来:“这才对嘛,要继续乖乖吃药和吃饭哦!” 少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洞外怔愣的三人,嘟起嘴不满道:“你们愣着干什么呀?见到凉川不开心吗?赶紧过来呀!” 听到她的叫喊,他们才缓过神来,赶紧走进洞x,ue,坐在了那具白骨面前。待他们坐定后,少女才笑眯眯地看向那具白骨。 “凉川笑了呢,看来她很开心!你们还不快和她问好和打招呼!不过呀,因为凉川病得很重,说不了话了。所以,玉响会帮凉川回应你们哦!” 看着那分毫未动的白骨,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难以想象少女眼中的“笑”到底是什么。 红玉咽了咽口水,首先向那白骨打了打招呼:“姐姐,我是凉玉,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走之前最疼爱的小妹妹……我找了你好久,现在,我终于能来看你了。” “凉川说,她不能辨认出来。所以,你再把印记给她看一看吧!”少女认真地看了看那具白骨,像是真的在辨别它的神情之后,转过头来对红玉说道。 红玉听到少女的话,慌忙拉开了衣袖,向那具白骨展示了自己的红色印记:“姐姐你看,这是我和你一模一样的印记啊,你想起来了吗?” 少女也认真地拿起那具白骨的一个关节,对着那被风化腐蚀的骨头仔细端详起来,突然惊呼出声。 “哇!真的一模一样呢!凉川,原来她真的是你的妹妹呢!你开不开心!所以,是不是该表扬一下玉响,把他们带了上来?我要的奖励不多,就要一个亲亲!” 她的眼神如小鹿一般,希冀地看向那具白骨。似乎是获得了“同意”一样,少女在他们不敢置信的目光下,竟抱起了那满是腐蚀痕迹的森白头骨。 只见她的双手因兴奋而微微颤抖着,像是对待极为圣洁的事物一般,虔诚而认真地落下了,如花瓣般轻盈的一吻。 少女亲吻完头骨后,才将它缓缓放下,而后突然捂住了自己双颊,害羞地摇起了头。 “哎呀,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了凉川,玉响真是疯了……你们刚才什么也没看见,对吧!” 见三人目光呆滞,如捣蒜般点着头,少女才松开手,像是放松了下来,大呼一口气。 “没看见就好,没看见就好……平常凉川也很害羞,不肯在人前让玉响亲她,只有到了洞x,ue,才肯让玉响亲亲她,这个习惯还是没改呢。” 说完之后,少女竟是抱着那具白骨,似乎是准备睡觉的样子,开始逐客。 “好啦,凉川还是有点害羞,说自己不太舒服,要早点歇息啦。你们要来看她或者找玉响玩,就在傍晚的时候过来吧。其他时间,玉响都要照顾凉川哦。 像是想起了什么,少女又对着正欲离开的三人喊道:“对了,既然我们是朋友了,你们也可以叫我玉响哦!” 果然,在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暗沉。见玉响已经满足地抱着白骨,准备闭眼睡觉,三人缓缓退出洞x,ue,而后像是逃走一般,沿着原路速度极快地,离开了那片诡异的桃林。 待回到旅店的房间后,他们才松了口气。 “看来,那个貂妖已经疯了。”红玉回想起玉响亲吻头骨的场景,仍然心有余悸。 对着已经剩下白骨的尸体,玉响都能毫无障碍地亲吻下去,不难想象,她还能做出什么比这更疯狂的事情…… “我们能做的,就只能尽量稳住她的情绪。如果我们配合她,营造凉川还在的假象,说不定能够博得她的信任,拿到摇铃……也是多亏了红玉,不然我们可能连接近玉响都无法做到。” “没错。在今天的观察看来,玉响本性单纯,没有心机。只要我们持续接近她,等她卸下心防,我们便可将她抓住,并拿走摇铃。” 说到这里,雪降有些头疼般地揉了揉额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妖怪……我们还是姑且等待时机吧。” 不知不觉,在谈论过后,已是夜半时分。因为疲惫,熄灯之后,众人都沉沉睡去。 隐约之间,梦中似乎还有少女的笑声,和那若隐若现的摇铃声,在耳畔久久回响。 —— 由于衡情等人的到来,玉响越来越少在河岸摇铃徘徊,更多的则是与他们玩耍。 似是因为许久未接触外人,随着时间的流逝,玉响与他们愈发地熟稔亲近起来,甚至有时在离别的时候,还有些依依不舍起来。 确认时机成熟后,他们做好充足的准备后,并像往日一样,向那熟悉的树林进发,划到往常上岸的隐蔽之处。 只见玉响早已坐在水边,无聊地用脚丫子踢着水。一看到他们,玉响就立刻起身,在原地兴奋地跳了起来。“终于等到你们啦,快过来快过来!” 红玉上了岸,便问道:“姐姐还好吧?今天这么早跑出来玩,不要紧吗?”因为熟悉了与玉响之间的交谈模式,所以每次上岸,红玉总是先问候一下凉川的情况。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被大仙捡到之后 作者:晚山寒 第6节 玉响的眼睛,则是笑成弯弯的月牙形状,似乎很开心的样子。“今天凉川身体好多了,让玉响今天出来玩多一会儿!所以,玉响就早早跑到这边,等你们过来啦。” “嗯,玉响很乖呢,那我们今天就在这个河边多玩一会儿吧。” 红玉摸了摸玉响的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衡情二人,便微笑着说道:“玉响,最近都不见你拿出那个摇铃呢?是觉得不好玩了吗?” “怎么可能!那是凉川送给玉响最珍贵的礼物,怎么可能觉得不好玩呢!” 玉满嘟起了嘴,十分珍惜地抚摸着腰间的青玉摇铃。“这可是凉川亲手做给玉响的,是玉响最喜欢的宝贝!” “诶,玉响,你这腰间一闪一闪的,似乎还有其他东西呀。” 红玉像是刚刚发现那镜子一般,装作很惊奇的样子,试探性的询问道。 果然,一提到那个镜子,玉响的神色就有些紧张起来,忙护住腰间的镜子。 “这、这个也是凉川做的。凉川和玉响说过,这个镜子很重要,所以一直带在身边。可是,凉川总是不肯把镜子给我,说是还不到时候……” “后来,凉川被那坏人s,he了一箭之后,凉川就病了,病得好严重。她把这个镜子交给玉响,让玉响保管好,还嘱咐玉响,一定一定不可以交给别人……玉响乖乖地听凉川的话,保管好了凉川的镜子,不让它被那些坏人抢走。” “可是,这样你的镜子很容易掉呢,只是放在腰间的话,不怕被人拿走吗?这么珍贵的东西,应该好好放好呢。”红玉有些忧虑地说道。 玉响听到红玉的话,却是有些不以为然。“不会不会,玉响是不会让坏人近身的,他们很难拿到玉响的镜子。只要玉响还活着,绝对不会让凉川给玉响的礼物被人拿走!看!我腰带绑得紧紧的呢!“ “但是,就算绑得再坚固,也会有被人抢走的可能呢。而且,你绑得久了,镜子就会被磨花,姐姐送你的礼物,就不漂亮了呢……” 听到红玉的话,玉响有些急了,忙拉着她的手问道。“那、那怎么办?玉响只会这种办法了……” “看来凉川没有教你呢,其实很简单。” 红玉拿出了自己怀中的镜子,手中化出了淡淡的红色妖力。“只要像这样缠绕,锁死这个镜子,你看。”只一个轻巧的蝴蝶结,镜子便紧紧锁死在了红玉的指头上。 “你看,是不是很简单?而且很好看呢,要不要试试看?” 玉响看着红玉像变法术一样的动作,不禁张大了嘴巴,眼神也变得闪闪发亮,双脚一跳一跳地,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只见她从自己的腰间摸出了银镜,摇晃着红玉的手臂,眼巴巴地央求道:“好红玉,你教教玉响吧,玉响也想学……” 于是,趁着红玉悄悄退身,玉响正在专心鼓捣着手中的银镜时,雪降于指尖缠绕出一丝仙力,悄悄将玉响腰间的摇铃缚住,并轻轻一收。 只听一声清脆,玉响的腰间一轻,那青玉摇铃便飞到了雪降的手中。 玉响只怔愣了片刻,便立刻反应过来。面容瞬间浮现出血色的魔纹,身上的魔气迅速暴涨,神情也狰狞了起来。 “……枉玉响这么相信你们,你们居然骗玉响……骗子,骗子!玉响绝对不会让你们抢走凉川给玉响的礼物,玉响要撕碎你们!” 玉响的速度极快,还没等衡情反应过来,便扑向雪降。雪降微微倾身,躲过了玉响的攻击,便飞向了江流的深处。 玉响见状,也是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一白一黄两个身影追逐之间,竟是相距无远。衡情与红玉见状,更是紧跟上去,不敢懈怠。 第24章 仙乐会(1) 雪降的速度愈来愈快,而玉响也丝毫没有慢下,紧随其后。 突然,雪降停了下来,气闲神定地端立于水面之上。只见他执起摇铃,轻轻晃动了起来。铃铛与青玉撞击的清脆声响,让玉响的动作不禁迟滞了一下。 而早在身后埋伏的衡情,趁此机会,迅速飞出一捆缚妖索,将玉响缚住。 被缚住之后,玉响拼命挣扎着,向他们张牙舞爪,眼中满是憎恶和愤怒的血色。 “骗子!坏蛋!把镜子还给玉响!玉响要咬死你们!你们这些坏人!” 雪降以仙力灌输入摇铃,其中内里也开始隐隐浮现出血红的孽杀之气。 “摇铃在你手中,只会为祸四方。你杀孽太重,这青玉摇铃,是断不能再交到你手中。” 缚妖索束得愈来愈紧,玉响的骂声也越来越微弱,却还一直紧盯着雪降手中的摇铃,像是疯魔了似的,神情恍惚起来,嘴唇颤抖。 “摇铃……那是凉川给玉响的摇铃……还给我……” 听玉响渐弱的呼声,衡情也心下不忍,忍不住凑近道:“玉响,我们无意伤害你,也无意抢走你的摇铃。只是你杀孽太多,这摇铃于你便是杀人利器,相信凉川也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 衡情耐心地劝慰着玉响,却没有发现,玉响身上某一处的魔气正在诡异地聚拢。 忽然,只听雪降惊呼一声:“松掉缚妖索!” 衡情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玉响身上的缚妖索便骤然崩开,衡情注输的仙力也尽数泻散,一时虚浮无力,竟欲直坠入河。 已经疯魔化的玉响,甚至直冲而下,想要挠向衡情。 未等其动作,雪降便飞身护在衡情身前,硬承了玉响这一击,却是面不改色。反是就着势头,一掌拍向了玉响的心口。 雪降的掌力极为强劲,玉响的全身骨骼顿时脆响出声,肝脏欲裂,竟生生喷出三丈鲜血。而其腰间银镜更是因此震动,脱落而出。 “不!” 察觉到银镜脱落,玉响尖利嘶叫一声,同时冲向银镜掉落的方向。而在她抓住镜子的瞬间,一道光折s,he入她的眼中,便进入了一片梦幻。 恍若如梦境一般,曾经一幕幕的美好,宛若旋转的走马灯,回到她与凉川的最初,被魔化的思绪也逐渐清醒。 最后,所有的一切都消失。泪眼朦胧之中,只见一个熟悉的红衣身影,向她缓缓走来。 那总是恬静微笑的美丽面孔,在此时也向往日一样,向她伸出了双手,温柔地笑开了,嘴里似乎说着什么,听得并不真切。 而玉响却是眸光一闪,听懂了她的话语。嘴里喃喃道:“凉川……” 明明知道这是幻境,却仍甘心沉沦。玉响毫不犹豫地向那双手扑了过去,感受着那份温暖与美好。 “凉川,玉响一直,都好想好想你……” 无论别人做什么,说什么,她都没想过要离开凉川。她一直也相信,凉川从未离开过。 所以,她一直都好乖好乖,等着凉川好起来,然后一起去河边抓鱼,去摘夏天的茉莉花,一起做花圈,一起跳舞…… 凉川喜欢桃花,所以她把她们住的地方都变成桃花林; 凉川说要保管好银镜,她就一直把它带在自己身边; 凉川说要乖乖的,不要到处乱跑,呆在洞x,ue里面,玉响就乖乖地在洞里陪着凉川,不再乱跑…… 幻梦之中,万千飞花乱舞,看不清眼前人的脸庞。朦胧幻梦之中,只觉清风拂过自己的脸庞,而后一只温柔的手,覆盖了自己的脸庞,依稀听到了凉川温柔的声音。 “玉响,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从未离开……” 明明知道这是幻觉,感受到那分明温柔而熟悉的触感时,却再也不想离开。玉响用力回拥着,眼睛宛如新月一般,灿烂地笑开,一滴清泪滑下眼角。“嗯!” 这里好空好大,好像只有我和凉川……所以现在,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对吧? 玉响紧闭着双眸,眼角残留着泪水,脸上还带着幸福的微笑。 她双手紧握着银镜,宛如失去双翼的灵鸟,笔直地坠入江流之中,激起一片水花与无数气泡后,再无声息。 而另一边的衡情,因仙力泻散,一时脱力,只觉自己陷在一片厚实的温暖当中。微微撑起眼皮,却见那人的雪白下颌,神情沉着自如。 最可爱是那只白软耳垂,宛若暖玉软珠,令人忍不住想要细细把玩…… 神志恍惚之间,衡情竟欲抬起手,去触摸那白玉似的耳珠。 雪降抱着衡情,正欲飞向河岸。察觉到衡情的动作,只当他身体不适,低头微倾道:“很快就到河岸边了,再忍一忍。” 待雪降降落于河岸处,为他输送灵力,衡情才逐渐清醒过来。目光触及雪降的左肩,竟是隐隐有紫黑魔气散发。 衡情一急,将雪降的肩头按下。果然,方才为了挡住玉响的攻击,雪降的肩头被划下好几道爪痕,受伤之处已经开始发黑,溢散着浓郁的魔气。 “雪降,你还好吗?都怪我……”因为自己一时疏忽,让玉响得了空,甚至还连累雪降受伤…… 想到这里,衡情更是愈发地自责和低落。如果他再小心一点……不,归根到底,还是自己太弱…… 思绪混乱之间,衡情体内的灵力也不自觉地躁动了起来,竟隐隐发生了异动。 “没什么,我的伤并无大碍,倒是你……” 看着神情消沉的衡情,雪降正欲安慰,却觉其周遭空气浮动。 衡情身上的淡淡草木灵气愈发地浓郁,额间更现出碧色灵纹。只见他脸色苍白,双眸紧闭,身体不停地在颤抖。 这气息是…… 雪降还来不及多想,便见衡情虚浮倒地,周遭的灵气更是疯狂涌入他的体内,隐隐有暴动之势。 好不容易解决了玉响,衡情这边又出事端…… 心中百般疑虑,却无人能解。无奈之下,只得暂时将红玉收回囊中,抱起衡情,银雪光芒大闪,转而瞬移入空。 回到天界之后,他要好好问问老头和衡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恍恍惚惚间,衡情只觉自己被一阵温暖所包围,似乎过了很久后,又被一阵绵软所包裹住。 那熟悉的气息,让自己忍不住埋在里面,越来越不想醒来。这种舒适感,仿佛回到了天界一般…… ……天界? 突然打了一个激灵,衡情原本因舒适而变得混沌的思绪,转瞬又清晰了起来。 他猛地睁开眼,只见一片熟悉的纯白色,身上的盖裹的被衾,亦是雪降房中独有的绒白被褥。只是,与初见时一样,房间却是空无一人。 不知自己躺了几天,衡情只觉全身酸软。勉力撑起身子,走到门口外,仍是没有雪降的身影,只有寥寥几个粉裙仙女相偕谈笑着,脚边有几只绒白雪兔,红鼻子一耸一耸地吃着嫩草。 找不到雪降,衡情只得走上前,向她们询问道:“几位姐姐,你们可知雪降在哪里?” “你说雪降呀?刚才看到赤乌把他拉去仙乐会了,看样子似乎还挺不情愿的呢。” 只见其中一个凤眼女子眉梢微挑,似乎早就发现了衡情的身影,并不惊讶,只是不紧不慢地向衡情解释道。 另一杏眼女子不知为何,直盯着衡情瞧:“你就是衡情吧?他把你带了回来,让我们在这里照顾你……哎,我也想去仙乐会玩一会儿呢。不过你已经醒了,也不必在这里守着你便是了。” 说着说着,那女子用手捏起了衡情的脸颊,似是十分满足的感觉。 “不过呀,你的皮肤看起来真好……哎呀,果然手感真不错,和看起来的一样,又白又滑……难道你用了什么保养品?不妨告诉姐姐?” “真的吗真的吗,我也要摸摸看!” 只见其他几个女子,都围着衡情,对着他的脸和胳膊,又是摸又是捏,时不时发出几声惊叹与艳羡的声音。 从未有过这种经历的衡情,被那些女子摸得有些脸红,结结巴巴地说道:“姐、姐姐们……” “好了好了,你们就别逗他玩了。”那凤眼女子眼神只一扫,其他女子虽然依依不舍,但还是放过了衡情的脸颊,停止了这番“蹂|躏”。 凤眼女子见她们收敛后,又将目光转向了衡情。“既然衡情大人已经恢复,我们也完成任务了,暂且失陪。” 衡情点点头,看着那几位女子谈离去的背影渐远,自己也奔往了中殿。 往日的仙乐会都是在中殿举办,若如那几位仙女所言,那雪降也会在那里……愈是想要见到雪降,便愈是心急。 不一会儿,衡情便翩然落至中殿门口。果然,如往日一样,仙乐会极为喜闹。歌舞升平,钟鼓馔玉,各色仙人三五成群,罗衣锦裘,穿梭于布置瓜果珍馐的桌台之前,手抚白须,谈笑风生。 穿过层层红色纱幕,衡情四处观察着熟悉的白色身影,却一无所获。 正当他轻叹一声,走到一琉璃桌盘前,拎起那白玉酒壶,想要自酌一杯之时,却听周围讶声四起,只听台上一女声响起。 “众位仙家,又是一年欢喜仙乐会,想必大家都期待已久。往年,我们‘仙界第一美’的奖杯总是无人认领。而今,我们终于邀请到他。这位仙人连续拔得头筹,打败天界仙女无数,并蝉联‘仙界第一美’称号。他,就是我们的主神之一,雪降瑞君!” 衡情立刻转过头,只见台上一抹艳丽红影缓缓步上高台。 一袭朱红锦缎华服,腰束暗金流苏缨络,头点珠翠,脂红点唇。薄粉扑颊,更与那额间一点艳红相互映衬。 只见“她”翦睫微颤,如绿柳拨水,微微抬眸,眼中满是羞怒之色,更显春意十分。 若不是除他开外,其余仙人再无的梅花红痣,衡情几欲认不出,那是先前冷傲脱尘的谪仙人,雪降瑞君是也。 作者有话要说: 衡包子觉醒了,变得更好看了嘿嘿嘿x 雪降又女装了真呀真开心~ 注:玉响可理解为幸福的光斑,而凉川则取河流之意。 如同投落的光斑一般,不可控制地随流水逝去,也是玉响最后的归宿所在吧。 所以玉响沉入河中,可以理解为两个少女某种意义上的he(笑) 第25章 仙乐会(2) 台上的人还在滔滔不绝,雪降只觉尴尬,只是四处乱瞟。 在不经意间,他发现了那熟悉的青色身影,只见那人睁大了双眼,嘴巴张得像是要吞下一个ji蛋一般,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被衡情看到这一幕,雪降更觉脚如燎烫,脸上像是被火烧了一般羞耻不已,恨不得转身下台。然而却被那台上主持的人死死抓住,不得脱身。 好不容易等那人说完,好死不死地,那人又把话头扔给了雪降。 “下面,有请雪降瑞君发表自己的获奖感言,有请!” 本来就憋着火气的雪降,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气晕过去。 只干巴巴说了几句不知所云的话,不顾那人的劝阻,在众目睽睽之下,雪降便纵身跳下台,拉着台下的衡情,飞出了中殿。 待两人飞出中殿后,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那人略带哭腔的呼唤声:“仙君,您的奖杯啊……” —— 西北塞外,大漠吹雪。阵阵黄沙席卷如盐白雪,滚滚卷起,寒风砭骨刺人。 方圆百里内,竟是渺无人烟,一派苍茫悲凉。风雪之中,难得见出素白之中的异色。有一快马奔走于雪原间,鞭打喝声湮没于狂风呼呼之中。 只见那快马身影奔走,渐近一低洼之处,是一大片隐蔽于银雪之中的驻扎营地。 马儿直冲入营地之中,直到快要抵达那营地中心的巨大帐篷,才听马上之人一声嘘声,拉住缰绳,急停于帐篷之前。 那人匆匆系好了马,便急急走入帐篷之中。帐篷内灯火通明,炉火正旺,地上铺满了厚厚的干燥稻草,顿时削减去不少外面天寒地冻的冰冷。 还来不及脱掉满是雪碴的斗篷,见到帐篷内一银雪背影,只是“砰”地一声跪在地上。 “大人!大人的妹妹,在临河之处,因与雪降那几人缠斗,连同那幻镜掉入了河中,冲入大海,不久被人打捞起浮尸,丧了性命……” “哦?已经死了吗……也罢,那个疯丫头,就算不落入他们手中,明着闹出这么多人命,迟早也是死路一条。” 只见那银雪背影转身,竟是满头雪发。面容秀丽ji,ng致,胜似天人,只是抱拥着绒白雪毯,攥紧手炉,面色惨白,略显病态。 只见他用手捂着嘴重咳几声,雪色眼睫轻颤。“只是,还是要盯紧他们……一旦容应那边来了消息,无论如何,给我用最快的速度,快马加鞭回来……” “是!”只见那人又退下,急速走出帐篷之外,帐篷之内又是扬起一阵冰寒冷风。 那银雪身影因那寒风微微颤动,而又背过身子。y影之下,看不清他的面容与神情,只听他略带怀念地喃喃道:“雪离……我会替你报仇的……” —— 话说回雪降带着衡情落跑之后,却是直冲中殿门外,不管不顾地绕了几圈。 待停下脚步,听着身后人吁吁的喘气声,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带着衡情绕到了什么地方。 衡情好不容易喘上了气,看到雪降站着发愣,便将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怎么啦?这里是哪儿呀?” 雪降缓过神来,却是蹙起了眉头:“你连这里都不认识?” 衡情听到雪降的话,却只是尴尬地笑笑。“兴许,是太久没在天界里走动了,哈哈……” 雪降心下无奈,却见那人额间碧色灵纹未褪,反而更加鲜明起来,泛着翠绿的幽光,不由自主地抚上那人的额间。 “你额间这灵纹,倒是愈发浓郁了。连你的容貌,也变化了不少……” 感受着那略带凉意的指尖抚过自己的眉间,衡情不禁轻颤起来。听到雪降的话,却是惊讶道:“灵纹?怎么会……” 雪降见他一脸惊讶,手中化出一仙力凝成的银镜,倒映出了衡情的面容。 “想也知道,你肯定是穿了衣服,拨了拨头发,连镜子都没照,就跑出来找我了。喏,里面的就是你。” 镜中之人,比之先前的中上容貌,已是十分出立的仙人之姿。如墨长发随意披散于肩后,衬得肤色如雪。五官较之从前,也变得更加ji,ng致和深邃。 只是那眉眼依旧温柔,独有的微笑唇形也不改。额间有三瓣碧绿木灵纹,配合其惊讶神色,颇有几分喜感。 “这……这不是散魂之前的我吗?” 雪降收回仙力,镜子中的模样也转瞬消失。衡情则是眼神复杂,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我问过紫光,他却只肯帮你疏通灵力,不肯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所以,这要问你自己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你恢复了从前的力量了。” “力量……” 衡情抚向自己的额间,充沛灵力流动其中。只稍微运转,便觉通体舒畅,比之从前的滞涩感觉,确实无法忽视。 只是,突然之间恢复了力量,让他倒是有些措不及防…… 突然,衡情觉得脚边有什么东西好像在啃自己的鞋。微微低下头,却见一雪白毛团咬在他的鞋子上,时不时啃动几下。 看来,这玉雪白兔似乎是因为他方才身上溢散出的充盈草木灵气,把衡情当做了自己的口粮,竟是抱着他的鞋子啃动了起来。 衡情有些哭笑不得,抱起那毛绒玉兔,轻轻抚慰了起来。 那绒兔红鼻翕动,只觉那人怀中灵气更足,更是直接埋在了衡情怀里,咬住衡情的衣衫,舒服得拱动了起来。 感受着掌下温热的绒毛触感,衡情有些感叹起来:“果然,毛绒绒的小动物真是太可爱了……” “所以,当初你要将随喜带在身边,也是这个原因吗。” 雪降眸色沉沉,嗅闻着这陌生又状似熟悉的气息,原本早已压下的尘忆,因这故地和气息,竟隐隐有唤醒之意。 本是令人心神安定的清新气息,却是让他的心绪烦扰不已…… “这也是一个原因,不过,另有更重要的原因是……” 说到这里,衡情的目光变得有些黯淡。 “也是因为一些遗憾和愧疚吧……我曾经遇到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猫,那时,它已遍体鳞伤,不得动弹。四处无人,我只得给它灌输灵力,尽力抚慰它……” 听到衡情的话,雪降却是浑身猛烈地颤动了一下,尽量压抑住自己内心的冲动,神情有些异样地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我跟它说,在原地乖乖等我,我第二日会来找它。结果第二天,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它了……” 胡说! 雪降差点激动地想说出口,深吸几口气,才平息下内心的怒火。 他的声音虽然压抑下来,却隐隐有难以压住的起伏。 “你怎么知道,它没有在原地等你呢。你既然说它伤得这么重,又怎会随意走动?” 衡情听到雪降的话,先是愣了愣,而后挠了挠头,耳尖染上了绯红之色,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当时天色有些昏暗。后来,我一直找了好几天,真的!” “……但是,我好像找不回之前那条道了。总感觉天界里的路,好像长得都差不多呢……” 雪降的满腔怒火,顿时如烧得正沸的干锅,几欲爆发,却突然被一盆不知从何而来的凉水泼来,浇得凉透。 只觉自己体内某个名为理智的部分已经碎成渣渣,雪降的眼神也变得分外诡异起来。 “你……是路痴?” 对这个背离承诺,抛弃自己的人,他的心里一直有一条刺。自己帮他想了多少借口和理由,却总是想不明白。 由最初的不肯相信,到后来的隐隐怨恨,再到渐渐淡漠,自己却始终忘不了那个模糊却温暖的身影。 他想过很多种找到那人后的结局,也许他因为有事走不开,也许他是故意的,也许他忘了…… 现在,就因为衡情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他之前纠结的一切,不都成了笑话吗? 看着雪降不可置信的诡异眼神,衡情也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我……我真的知道错了……要是我当时记得路就好了,也不知道那大猫现在怎么样了。” 衡情叹了口气,目光触及到雪降额间的梅花红痣,心下柔软了几分,有些怀念了起来。 “那大猫额头上倒也有梅花,不过是一朵殷红的梅花灵纹。想来,倒是和你有几分相似……” 听到衡情的话,心里咯噔了一下,生怕被衡情看出端倪,连忙生硬地转开了话题:“对了,此次返回天界,紫光又交付了我新的任务。这次要解决的地方,是鬼面窟。” 鬼面窟,顾名思义,便是鬼面的洞窟。在北上中部的会寅古城,有着一古老的洞窟。那时候的洞窟,还不过是个普通的洞窟。 然而,不知何时开始,便开始流传一个传说。只要找到洞窟深处的一盏干枯油灯,无需灯油,只需点燃,它便能亮起。 传说,只要点燃这盏油灯,灯火上便会浮现出半面的鬼影。而每个点燃油灯的人,可以向这盏灯许下一个愿望。然而,点燃这盏油灯,也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每许下一个愿望,需要以灵魂为代价,灵魂将被抽取之时,也是愿望的实现之时。而在洞窟中,随着许愿人灵魂的消失,洞壁上便会浮现出狰狞的一个鬼面。 随着许愿人的不断增加,那洞窟中洞壁上的鬼面也越来越多。逐渐地,那洞壁上便挤满了可怕的狰狞面孔。于是,后来的人们,都将这洞窟称为“鬼面窟”。 听到雪降的描述,衡情便不禁打了个哆嗦,感觉渗人无比。 “还是第一次听说,灯盏会抽取人的生魂,洞窟还会出现相应的鬼面……听起来太邪门了。” “因为这种邪门的传说,不少人便被抽走了生魂,丧了性命。其中的多数,不是心怀鬼胎,作害人间的,便是万般无奈下走投无路之人。” “然而,这鬼面窟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在这乱世中流传的更加广泛,去自献灵魂的人不少,只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于是,世间愈乱,而那鬼面窟的魔异力量,却是愈发的强大……” 说到这里,雪降微微垂眼,神色愈发凝重。 “果然,每逢乱世,怨魂的力量会更加的强大,支撑妖魔鬼祟的力量也会更加旺盛……或因贪欲,或因绝望,萌生的欲念与恨意越强,这种生魂的力量便愈强。而这种生魂,正是妖魔修炼时吞噬的良佳之物。”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物出场~ 另外,雪降和雪离只是名字相似而已,不是亲戚关系233 结果雪降还是没能把奖杯抱回去(笑 第26章 鬼面灯(1) “一点也不错。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加担心。原本天界力量就正在衰弱,而这魔界的力量却不断增强。这鬼面窟的存在,便是魔界力量来源的一大动力。所以,要阻抑魔界力量的膨胀,首先就需要从这一个地方入手。” 衡情沉吟半晌,突然道:“既然是魔界力量膨胀的来源,容应断然不会轻易让我们摧毁,此行更比之前几次要困难……我们有把握吗?” “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搜集了不少信息和资料。即使无法击破,至少能够保证,我们可以全身而退。所以,这一次,我们尽量击破,但重在自保……” 衡情看着雪降认真说话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出了神。 平日里的雪降,已是惊为天人之姿,只是眉目冷傲,宛若山顶终年不化的冰雪,颇有几分高冷难近之意。 今日这一袭艳色红装,反是给平日冷肃的雪降增了不少生气。就连那平日凝霜的眉梢,竟也被那飞红的春意融化。 最妙是额间那一点红艳艳的梅花痣,眼波流转之间,那桃花凤眼与自己不觉相对,无端吹皱一池春水。 发觉衡情盯着自己发愣,雪降才想起来自己这一身装束,脖颈至耳尖红了一大片。“看、看什么啊?” “看你好看。” 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句话,两人都是一愣,而后都尴尬地转开眼神。 衡情轻咳几声,有些脸红道:“既然要去鬼面窟,还是趁早返回凡界准备吧。” 雪降“嗯”了一声,回味刚才衡情的话,走在路上,竟有几分不明的窃喜之情。 回到房内,两人又讨论了许久,才决定出发。两人稍微收拾整理,便赴往了会寅古城。 沿着山路北上,地势愈见开阔,人烟也渐多。古城离临河稍远,两人花了几日脚程,终于到达了会寅古城。 然而,两人深入后,却发现愈发诡异。 会寅虽为历史古城,与附近繁华的城镇不同,却是一派荒凉之景。四处是依傍土山的黄泥窑洞,鲜少人出入。即使有人,也是行色匆匆,步履不停。 偶有村妇老人洗衣喝茶,衡情想要接近他们,询问关于鬼面窟的消息。而当他们发现被靠近时,还不等衡情开口,便立刻扭头返回屋中,闭门不见。 衡情走了几处,都碰了一鼻子灰,而雪降则是缓缓跟上衡情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说道:“不用问了,这里的人,是不会和外人交流沟通的。会寅古城因这鬼面窟的缘故,不仅吸引了不少想要交易灵魂的人,更吸引了不少妖魔鬼魂。” “古城受魔气侵扰已久,妖魔与怨魂于他们而言,不过平常。对于往来人的到来与生死,更是麻木冷漠。所以,这里的居民约定俗成的规矩,便是只管自己过活,不管别人死活,好像那句话是……”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衡情看着眼前全部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 见村人冷漠,无意收留他们,二人也不多停留,只是稍稍确认鬼面窟所在的地方后,便赶至附近较为繁华的城镇,暂时找了个客店歇脚。 进了房间,放下包袱之后,衡情便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水。过了一会儿,雪降也缓步走入房间,坐在了衡情身旁。 衡情饮下好几杯茶水,只觉这几日因赶路而干渴的喉咙得到了纾解。 “虽说先暂时找了个客店,但似乎还是离那鬼面窟所处的地方远了,步行过去显然是不可能了。即使是在深夜,用灵力潜行,也还是很引人注目啊。” 雪降只是不慌不忙地饮完盏中的茶水,而后才缓缓道:“不必担心,刚才在楼下,我已向那掌柜要了两匹快马。今夜,我们伪装成驿站的信使,骑着马过去,便能加快我们的速度,也能消减别人的注意。”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一直在四处观望,原来是在找附近有驿站的客店,好借来马匹,也便于我们深夜的潜行。雪降,你考虑得真是太周全了。” “在出行之前,我便收集过古城的消息,也曾经到访过,了解过村民的生活习惯以及对外人的敏感。所以,在来之前,我便做了其他的不同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古城的村民离鬼面窟所处的位置不远。如果我们出手弄出了动静,被发现使用了灵力,这该如何是好?” “古城中的村民一般很早便歇息,而且他们已经习惯了外人与妖魔的到来,对于外界的打斗,只要来人不叨扰他们,无论发生什么动静,他们都不会到外面去。所以,我们也不必担心自己动用灵力会被发现,只需要小心应对这鬼面窟中的攻击。虽然没有被收留,这也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见雪降神色沉着,似是极有把握的样子,衡情不禁感叹道:“看来,你真的下了很多功夫,连古城村民的休息与生活习惯,都摸得如此透彻……” “在洞房山时,也是多得你发现了蛊王的破绽,才得以打败。后来,在临河时,又贸然进击,让你差点遇险……所以,这一次,我已做好万全之策。” 雪降说着话时,竟是定定地看着衡情,神情极为认真,眼中的感情似将要满溢而出一样。 对视之间,只觉心中无名情愫升起。忙压抑住这萌芽的冲动,衡情只是微微转开眼,微红的耳根却暴露了他此时的内心。 “嗯,谢谢你……” 雪降也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太过强烈,也慌忙收起眼神,倏地站起身子。 “那我们都早点休息吧,毕竟深夜潜行,也需要消耗不少ji,ng力。” 不等衡情回应,雪降便匆匆离开房间,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 而衡情的内心,此时也是一团乱麻。万般思绪牵其中,一时也凝眉沉思了起来。 不知何时对雪降产生的情愫,因为差距的悬殊,以及自卑的情感,便一直压抑在心中。 从未敢表露自己的感情,更不敢助其生发。然而,雪降方才的眼神,却让自己一瞬间有了妄念…… 但是,也不过一个瞬间,衡情的心便如冷水浇泼,瞬间清醒了过来。 无论如何,雪降为主神,而他不过是被他救下的一个散魄。这悬殊的差距,本就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雪降无论以什么理由,都不可能喜欢上自己。况且,天界有法,仙人之间,注定无法两情相悦…… 忆及鬼学堂时的幻境,衡情便忍不住苦笑起来。 “凌夙”说得不错,自己不过是抱有别样心思的可悲之人。 无论是当初的凌夙,还是如今的雪降,他都只能远远地观望,不可怀抱另样的心思接近。 当初丹元被容应捏碎,灵魂四分五裂的痛苦瞬间,他竟然感受到的是解脱。 爱而不得,兄弟离叛,周围的非议……都瞬间烟消云散。 只是,他没想到的,却是被雪降救回,更y差阳错,受紫光之命,重为仙人。 刚开始,他去意已决。即使发现被救回,只是心灰意冷,并无意恢复。 后来,在雪降锲而不舍的照料下,衡情冰冷的心,才渐渐被温暖,并得以重新振作。 面对这个口不对心,又幼稚别扭的大仙,衡情虽然面上无奈,却还是纵容宠溺。 而在发现自己的情感后,他选择小心翼翼地收敛起自己的感情,只为不重蹈覆辙,落得同样的下场。 只是,不同于先前压抑感情的痛苦,也不同于魂飞魄散时撕心裂肺的痛苦。 这一次的痛,竟如绵绵细针,扎入自己的身体。宛若要让自己慢慢窒息一般,一步步攀爬入骨髓。 若只是自己的单恋,只要能与雪降为一世挚友,两人闲时饮茶聊天,收敛起自己的思绪,万世孤寂,也并非难事。 但如果,明明有两情相悦的可能,却注定爱而不得,终不能厮守,那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 歇息完后,衡情正在收拾自己所需的物品,而在此时,门却被敲响。 回过头来,只见雪降打开了门,已做好了乔装打扮。 “我到楼下把马匹牵来,你收拾好便下来吧。” 说完话后,雪降便转身离开。看着已然消失的身影,衡情也匆忙抹去心中的杂绪,稍作打扮,也匆匆下了楼。 夜深人静,正是无人之时。两人骑上了马,奔往鬼面窟的途中,两人皆默契地相默无言。马蹄声声,更衬出周边的寂静。 快马奔走至会寅古城,果如雪降所言,不过巳时,古城道路上已无行人之迹。将马匹系好在树干上后,两人便奔往那鬼面窟的所在之地。 就在即将到达鬼面窟的不远处,雪降突然看见不远处人影晃动,忙将衡情拉住,闪入隐蔽之处。 衡情被雪降拉住手后,紧张得不敢动作,只是试探地问道:“怎么了?” “嘘,今晚似乎有人要到那鬼面窟中许愿。”雪降微微探出头,双眉紧锁。 “不过,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跟进去的时候要小心点。衡情,我先跟入洞窟,观察情况,你在外面设好阻隔的屏障后,随后跟上我。” 言罢,雪降才意识到自己紧握着衡情的手,又装作无事般松开。 “好了,他已经进入了。我先进入洞窟,小心外面的异动。” 作者有话要说: 主cp无虐,请放心w 谢谢收藏我的宝贝们,ua~ 第27章 中秋节番外 中秋佳节,正是人们团圆的节日。家中的好饭好菜,瓜果点心尽数拿出,家人团聚桌前,只为共赏天外圆月,天伦喜乐。 凡间已是华灯初上,家家透出明亮灯光与温暖笑声。 深入远处,于那蓬莱深山雾境,只见一水蓝身影缓缓踱入长廊,走到一房门前。轻轻打开门的缝隙。一淡青身影正在案前,专心致志,像是在摹画着什么。 察觉到外人的到来,衡情警觉地收起画卷,只轻轻抬眼,便觑见门后的雪降,更是假装镇定,快速地收起纸笔,向那人微微一笑:“这次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雪降状似未看见衡情收起纸笔的举动,只是打开房门,缓缓走至衡情身旁,低身附耳旁轻声道:“当然是……想你了。”言罢,更是恶趣味地吹了口气,惹得身旁之人浑身轻颤。 衡情忙推开雪降,面色虽不变,耳根至脸颊却已浮起淡淡绯红。“好好说话。” 雪降也收起了逗弄的心思,只是走到了窗棂前,微微转头道:“难道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既不是我们的相遇之日,紫光的生辰会刚过不久,仙乐会你是不去的,毕方他们的生辰也还未到……” 见衡情苦思冥想的样子,雪降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是掐了掐衡情的脸颊。“当然都不是了,你这脑瓜子里都装了些什么。我说的,是凡间的中秋节。” “中秋节?……啊,我知道了。”衡情的思绪稍稍一转,便恍然大悟。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上,分明地挂着一轮皎皎圆月,洒落无数圣洁银辉。 想起了关于中秋节的故事传说,衡情便忍不住感叹道:“人间的想象真是千奇万妙……不过一轮圆月,竟能引发如此多的遐想,创作出这么多脍炙人口的诗篇与故事……由圆月联想到家人团圆,不可谓不ji,ng妙啊。” “今天在凡界视察的时候,街上的人都稀疏了许多,大多家中灯火通明,想是家人一起围桌团聚。自我们与容璟交战以前,是极为难得的太平之景。” “是啊。如今,他们也得到了自己的归宿。我们能做的,便是守住这份平安喜乐。让这凡尘世间不再动荡,让所有人都得以欢乐团聚。”衡情感慨道。 “所以,看着凡人团聚,我认为,我们也应该应一下景,好好团聚一下。”雪降绕到衡情身后,轻咬身前之人的耳垂,更觉那人身子一震。 “不要胡闹……”敏感部位被这样轻咬,衡情只觉不妙,正想绕出那人怀抱,却听到卷轴滑落之声。只见自己方才收好的纸笔,被雪降神不知鬼不觉地翻了出来。画卷滑下,完整地呈现在二人面前。 卷上之人容姿华美,端坐于石桌台前。只见桌上棋子点点,素手轻端杯盏。那人只稍稍露出侧脸,却已是令人窒息之绝美。微风吹落无数花瓣,碎瓣落入盏中清茶。凤眼微抬,似是不经意间,与画外之人目光相接。 虽是未完成的素稿,但万千风情,已可见一斑。而画上之人,正是雪降。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被大仙捡到之后 作者:晚山寒 第7节 衡情见自己的画作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出来,脸涨得通红,只是难为情地想要拿回画卷。雪降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像是逗弄般的,不过轻轻几个转身,便绕过了衡情,只是抬高了双手,看着那画卷笑道:“原来你不肯给我看的,就是这张画。这不画得挺好的嘛?” 衡情努力了几回,见无法拿回画卷,便也死了心,只是坐回椅子上,有些气馁道:“我还想给你个惊喜呢……画得还不够好,这画还不及你的十分之一呢。” “这话我却是爱听,不过……”雪降走到衡情身旁,轻轻挽起那人鬓间的碎发。“只要是你画的,无论丑美,我都喜欢。” “话不能这么说……”见衡情还是有些不开心的样子,雪降拿出了一油纸包裹,拿出一块冬瓜酥。衡情鼻子一动,只觉油脂香气溢散,一方块酥物塞入了自己的口中。 “别不开心了,我和你一起画完这幅画便是了。”雪降拍了拍手上残留的渣滓,将画卷展开在桌上。“把方才的纸笔拿出来吧,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也不必遮掩了。” 于是,衡情便坐在雪降的腿上,时不时看向身后之人的脸庞,一笔一画的描摹着画上人的线条。偶尔被雪降指点,用手握住了衡情抓笔的手。双手交叠,淡淡温存之感蔓延二人之间。 随着夜深,画卷也在二人的共同努力下,渐渐从雏形变为成品。在完成之时,衡情只松松伸了懒腰,倚靠在身后人的胸膛上,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终于,大功告成……” 却是趁衡情打盹的时候,身后的雪降偷偷用灵力撤走桌上的物品,顺势将那成品的画卷收入自己的袖中,转而将身前之人翻了个身,压向前面的案几。 “我的画!还有东西……”只听衡情惊呼一声,被按到书台上,却觉身下一片平坦。而身前人的身影缓缓压下,在自己耳边悄语:“别怕,画和东西,我都已经收好了。接下来,便是我们二人之事了……” 于那窗棂下透出的清浅月光,指尖轻挑间,衣衫滑落。台前烛火摇曳,两只手逐渐交叠紧握。如鱼游水,辗转至深,最终化作声声叹息。 秋风吹不去,江畔弄潮声声。天外银辉一轮满,长伴天涯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设定为主线结局后的小故事,希望大家喜欢! 想把衡情温柔大美人弄得哼哼唧唧软乎乎shi黏黏眼角带泪(住口) 部分蠢作者补完之后会扔上老福特 欢迎小天使们加入读者群~ 敲门砖:761389008 第28章 鬼面灯(2) 衡情也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只觉方才双手交握的温度,似乎还有所残留。 见雪降进入洞窟后,衡情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周围,而后才缓缓催动灵力,淡淡幽绿光芒如浑圆半罩,缓缓自洞窟两边合起。 在另一头,正在向容应汇报情况的半面蛇人,感觉到洞窟的异动,一时停下了话语,皱紧了眉头。 察觉到半面蛇人的怪异,容应懒懒抬眼道:“可是魂灯出了什么状况?” “洞窟的附近,有仙力的异动。” 听到容应的问话,半面蛇人忙缓过神来,低头恭敬道。 “仙力?哼,也只有衡情和雪降这两个傻子,才会不请自来……” 容应摸着自己的下巴,玩味地一笑,而后瞬间又收起了笑容。只见他拿出一火筒。 “魂灯里的怨魂很重要,如果出了什么状况,就用火筒发出信号,我自会帮你引开他们……当然,若是你撑不住,魂灯保不住了,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半面蛇人全身震颤了一下,说了声“是”,便飞出门外,留下容应坐在殿中,神情y晴不明。 这一头的衡情,确认四周无人,屏障无误后,才随后跟入,放轻脚步进入洞窟。 洞窟极为昏暗,若是常人,非用灯火,不可探视。衡情用手抹过双眼,感觉可夜视后,才悄然潜入。洞内水声滴答,为免发出响声,衡情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洞壁前行。 走了好一会儿,只觉不远的前方有微弱的火光闪烁,还有一黑影微微晃动,衡情不确定地停住脚步,暗语道:“雪降,是你吗?” 那黑影一滞,只见其缓缓转过头,正是雪降。“已经来了吗?到我的身后来。” 衡情轻轻走至雪降身后,雪降则稍稍缩回身子,好让衡情查看前面的情况。 “那人正在洞窟里面,只要等他背对我们站定,便可将其击晕。” 衡情稍稍探出头,眼前之景却是让他头皮发麻得厉害。 洞窟内部不大,那人手持着火把,将洞窟照得通明。这不照不要紧,一照却是令人毛骨悚然。 如雪降所说的那样,鬼面窟中挤满了各种狰狞的面孔,凝滞在洞壁上,像是雕刻而成的个个生动面孔,令所见之人都不禁寒毛直竖。 那进入洞窟之人,显然也被这景象吓到了,双腿不停地哆嗦着。 他颤颤巍巍地拿着火把,走到那洞窟中的简陋圆台前,圆台上只摆放着一个粗制的土制油灯,看似平平无奇。 “那油灯,便是那传说中的鬼面灯。”雪降紧盯着那人道。 待稳定下心情,稍稍站定后,那人小心翼翼地点燃了灯芯。灯芯被点燃时,发出了滋滋的响声,并徐徐散发出丝丝青烟。 诡异的是,那青烟缓缓形成了一个人脸形状,几乎是一瞬间,火苗便窜上那青烟,变作一半面鬼脸的模样。 那人被吓得坐倒在地,手中的火把也顺势滚落至洞壁,却被送回至那人身边。 只见那洞壁上的鬼面竟鲜活了起来,争相拥挤和诡笑着,仿佛要从那洞壁挣脱而出。 见了这番景象,那人更是吓得抱起了身子,强忍着逃跑的冲动,瑟瑟发抖着。 而那半面鬼脸的火焰似乎对此司空见惯,声音宛若从悠远的地方传来一般,嘶哑难听:“你,既然来到了这里,便知道这里的规矩。要唤醒我,就要做好交出灵魂的觉悟。” 听到了那鬼面火焰的话语,那人却是镇定了下来,只是目带迟疑道:“你……真的能实现我的愿望吗?” “自然。你只要不像之前那些愚蠢的人类,企图耍些花招糊弄我,你的愿望,我全部都能实现。记住,以你的灵魂为祭,想要能够留存灵魂的愿望是不存在的。所以,长生不老,升仙什么的疯话就不要说了。” 鬼面火焰像是露出了笑容一般,更显得狰狞可怖。 那人咽了咽口水,像是下定了决心,又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一般,突然大声道:“我,我想要杀掉那个贪官的全家!他无恶不作,搜刮民脂,我们饿得前胸贴后背,根本不理我们的死活!” “哦?就因为这个?你能来到这里,想必有更强大的怨念在支撑你……”像是诱惑的话语一般,那鬼面火焰以一种低沉的腔调询问着。 听到那鬼面的话,那人的眼睛竟变得充血,充满了痛苦与憎恶。 “……没错,那狗贪官的儿子害死了我的妹妹!我可怜的妹妹,她这么的可爱,我临走之前,她还甜甜地叫我哥哥。等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我爹娘求他们不要带走,那狗贪官的儿子却说会好好待她,把我爹娘打得半死,硬生生把我妹妹抢走……等我去找他们的时候,却死活不肯放人,还威胁我,要杀我全家。我等啊等,等到的却只有被冷冰冰抬出的尸体……我的妹妹才八岁啊!那个杀千刀的畜生!我妹妹就被他活活折磨死了!” 那鬼面火焰听到了那人的话语,竟是发出了满足的桀桀笑声。 “没错!这种浓烈的怨恨,正是我想要的,来吧,让你的怨恨更加浓烈吧!更加憎恶他们吧!你的怨恨越强烈,我的力量也会越强大,你的愿望,也会被充分的实现。” 与此同时,洞壁上的狰狞鬼面也像是受到了影响一般,一同发出了桀桀的笑声。渗人的群笑交织,气氛更显得诡异恐怖。那人被这纷纷的鬼笑声所吓倒,刚才鼓起的勇气也尽数泻去,只觉体内流淌的血液冰冷。 虽然出发之前,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在真正面对魔鬼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胆怯了起来。 然而,他走进了这里,已经无可退路。爹娘被打伤躺在床上,腐败官府求诉无门,眼前可相信的,就只有这魔鬼了…… 待那鬼面火焰的笑声停止,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般,其余洞壁上的鬼面也停止了笑声。那鬼面火焰只稍稍勾起嘴角,面容愈发诡异扭曲。 “不过,在实现你的愿望之前,还有一个问题。你似乎还有两个同伴,躲在了暗处,不肯出来呢?” “什么同伴……” 未等那人转过头,雪降便飞出一记灵力,将其击晕在地。那洞窟中的鬼面,也齐齐吐出了浓浓黑气。 只几个闪身,两人便躲避过怨毒黑气的攻击。雪降亮出了利刃,而衡情也拿出洞箫,缓缓吹奏了起来。 受那萧音影响,那洞壁上鬼面的移动也诡异地迟滞起来,攻击也变得迟缓了许多。 鬼面火焰嗤笑一声,并不以为意:“若是两位以为,这样便能把我打倒,那就想得太简单了。” 只见那鬼面火焰疯狂地震颤起来,洞壁上的鬼面竟是硬生生被剥离,发出了尖利的痛苦嘶叫。原来,那是一缕缕被钉在洞壁的怨毒生魂。 那被扯出的怨魂,都被尽数吸入了那干枯油灯之中。因这力量加持,那鬼面火焰也迅速膨胀了起来。 即使是衡情的萧音加持,也抵御不住这强大的吸魂之力,两人竟生生被这妖风拉扯得挪动了几步。 待那些鬼哭狼嚎的怨魂被吸入油灯后,那鬼面火焰也烧得愈旺,桀桀的笑声回响在空荡荡的洞窟当中。 “二位,既然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不留下你们的性命,也是对不住你们啊!” “怎么办,这样下去可不行。这鬼面灯有如此多的怨魂力量加持,我们一直这样下去,就会像上次面对蛊王一样,灵力大量消耗,会处于劣势……” 雪降沉着应对着鬼面火焰的攻击,不慌不忙道:“需以怨魂力量不断加持自己,说明自身力量空乏,需要不断吸收力量,才能保持自己的力量。所以,这个半面鬼焰,一定是缺了什么……” 躲过一记火球,雪降窜身飞至鬼面灯的近处,掌中打出一股迅猛仙力,猛地击向其油灯背后。 只听一声痛嚎,油灯被雪降的强劲仙力打得挪动了几分,露出了其背后被打击出的焦黑痕迹。 而正在赶往鬼面窟的半面蛇人,也觉一阵剜心之痛,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受此冲击,更是加快了速度。 “就是这里!” 雪降高喊一声,衡情也迅速反应过来,两人一起集中火力,打向那油灯背部。 油灯因被发现了弱点,被连连打得挪后。 而那半面鬼焰也是愤怒地痛苦嚎叫着,攻击的力量被削弱,原本的烈焰也变得虚浮不定。“你们这些该死的,啊!……” 见那半面鬼焰陷入了劣势,他们更乘胜追击,打击也愈发猛烈,丝毫不容那油灯喘息。 正当衡情与雪降占了上风,准备将那油灯收伏时,却听外面响起一阵阵重物坍塌的轰鸣之声。 “不好,我的屏障连同这鬼面洞被打破了,这洞窟要撑不住了,快走!” 不忘拉上那昏迷在地的人,衡情击破洞壁后,便与雪降一同飞出了洞窟。 当两人飞身出洞窟之时,那半面鬼焰也钻入了油灯之中,一同冲破了洞窟。而后被一飞身而至的玄色身影牢牢抓住,稳稳地落于平地之上。 而低身落于平地的衡情二人,在烟雾弥漫之中,只见一身影隐隐浮现。 那身影只微微一滞,一股浓烈的魔气飞来,直直打向他们。两人自两侧连连翻滚,堪堪躲开那些凌厉的攻击。 待两人站定后,只见一挺拔身影缓缓走来,一披玄衣墨发,更衬得他肤色苍白。 只见他脸带一张铜质的半面面具,只露出ji,ng致俊秀的半张面孔。唇角残留血迹,目光锐利十分。 作者有话要说: 蛇人小哥哥出来啦~ 第29章 鬼面灯(3) “看来,你便是那油灯所空缺的半边力量了。” 雪降微眯起双眼,姿势与动作也愈发的警惕起来。 半面蛇人却不说话,却见他手中的油灯漂浮了起来,连带着剧烈地震颤,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紫黑的魔气。 与此同时,那半面蛇人身上的力量也开始暴涨,散发出强大的魔气,震得他们连连后退,无法向前攻击。 待两人定睛站定,半面蛇人只是紧闭着双眼,脸色更是愈发苍白得诡异。 油灯不再漂浮,牢牢地被他抓在了右手上,只是隐隐散发的紫黑气息较之前更加浓郁,显得更具有威胁性。 阵阵妖风吹起,将他的衣摆吹得哗哗直响。而他墨衣之下的双腿,不知何时已化为一条巨大的玄麟蛇尾。 半面蛇人突然睁开双眼,双目已然变成细长的蛇瞳。 “灯即是我,我即是灯。” 话音刚落,一缕缕怨魂自灯中迅猛飞出,伴随着尖利的哭笑声,自各个方向朝他们飞来。 衡情与雪降被这魔力暴涨的怨魂步步紧逼,不知不觉已背靠着背,有些吃力地应对着来自四方的怨魂攻击。 “这魔物好生凶猛……与这油灯合为一体之后,力量比之前更加强大了。” 衡情吹奏的萧音愈发地急促,雪降应对那魔物的攻击也分外吃力,想要认真观察着那魔物的破绽,重c,ao旧法,击打那处脆弱。 正要将利爪打向那油灯背部之时,一个迅猛的紫黑光球向他打来,雪降猝不及防,竟是生生承受了这一攻击,连连后退几步,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 衡情见雪降受伤,心中焦急,却是分|身无术。只得在吹奏时输送更多的灵力,企图近身雪降的怨魂,瞬间尖叫着溢散于空气之中。 “想要用同样的方法?太天真了,怎么可能让你得逞。” 半面蛇人轻挥衣袖,只见那油灯的背部紧贴着其腰腹之处,那腰腹之中竟有一不断散发紫黑魔气的漩涡状物,像是在吸收着什么似的。 只见方才因衡情萧音溢散的怨魂,竟然转瞬又被吸收回这漩涡之中。 原来,那些被他们击散的怨魂,并没有彻底消散,而是重新为他所用,化为更加浓烈的魔气。 “可恶,竟然……” 雪降抹掉嘴角的鲜血,重新站起了身子,只是比起方才的沉着,动作稍显迟滞沉重。显然,因为刚才的攻击,他的身体已经受到了影响。 “这古怪漩涡,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衡情看着那些原本被自己击碎溢散的怨魂,转眼又被半面蛇人重新吸收,源源不断地生发出可怕的魔气,心中更是焦急不已。 “嘶……眼前最棘手的情况,莫过如此。听到那魔物的话了吗?灯即是他,他即是灯……这魔物原本一定是与这油灯绑缚在一起,两者共生共亡,不可分离。” 雪降暗语时,一个不留神,被魔气擦到衣袖,留下了一道大长口子,内里的皮肤已出现了淡淡的血痕。 “而这种漩涡,只能说明一种情况,那就是魂灵相系。但是,到底是谁,把这魔物放了出来……” “魂灵相系?!” 听到了他的话,衡情不禁一惊。雪降说的这种古法,已失传许久,恐怕只有上古的仙人,才见过这种古法制成的魔器。 魂灵相系,是魔界的一种古老秘法,也是极为y邪怨毒的诅咒。 诅咒人会将被诅咒之人与已具魂灵的魔器绑缚起来,其终身便只能困在这魔器中,生生世世不得解脱,并受那魔器所控制,不断魔化和吞食生魂,最终成为至为y邪的魔器。 原本这种诅咒,来源于一魔界的妖女,为了报复背叛自己的情人所创的y毒法术。 而后这种秘法,开始为其他魔界的妖魔所用,炼化成不同的魔器,帮助自己增长力量,残害无辜。 待到后来,仙界力量兴盛以后,将这些妖魔一并剿灭压制,而所有的魔器,也一同付之一炬。 这种古老的诅咒秘术,也就此失传,以魂灵相系的魔器,也不复现于世。 只是现在,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种早已不存于世的魔器…… “衡情,从现在开始,不要将那些怨魂击碎,尽量保留自己的灵力。这是一场消耗战,所以,在找到他的破绽之前,尽可能留存我们的力量……” 两人默契灵巧地躲闪过怨魂的攻击,企图以最少的力量抵抗他。 鬼面蛇人看出了他们的企图,却是冷笑了几声:“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一直拖下去吗?” 而蛇人接下来的举动,让他们的瞳孔都忍不住放大,全身猛然震颤。 只见一只原本还在张牙舞爪、青面獠牙的厉鬼,竟是被半面蛇人生生抓起。 蛇人面对怨魂的求饶,并不多加理会,只是露出了尖利的獠牙,竟是生生将那怨魂的头撕咬下来,面不改色地加以咬嚼后,生生吞入腹中。通体萦绕的魔气,也暴涨得更加厉害。 还在挣扎着的无头怨魂,顿时发出了可怖的鬼泣哭叫。而那怨魂的头部断缺口处,还在溢散浓郁的紫黑魔气。 衡情被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几乎不敢直视这残忍的行径。雪降却是很快便冷静下来,微眯起了双眼。 “这魔物竟然生吞怨魂,胆子也是不小……不过,这样一来,他的力量也会更加强大,而我们的处境会更加危险。总之,小心不要受伤,不到必要之时,不要出手。” 虽然并不知道雪降的意图,但衡情还是听从了雪降的话语,只是用萧音控制怨魂的攻击速度,并不加以打击。 然而,虽然一直在勉力躲避,但面对实力不断暴增的鬼面蛇人,还要护住身后的衡情,雪降的应对也变得愈发吃力了起来。 稍一不留神,一怨魂直直向雪降冲去,竟是一口咬住了雪降的手臂。雪降吃痛,将其甩开,怨魂转瞬消散,被蛇人所吸收。 “雪降!” 衡情心中一急,忙拉开雪降的衣袖,只见手臂上已出现两排齿痕。 伤口处已变得青紫了起来,并溢散出淡淡的紫黑魔气,分明是魔气入体的征兆。 而半面蛇人看到这一幕,却只是淡淡道:“魔气入了仙体,怕是不好受吧?何必苦苦挣扎于此,两位还不如早点放弃,我也便不再追究,各自相安。” 衡情想要将雪降拦在身后,却被雪降死死拉住,护在了身后。 “衡情,不要受那魔物的话语影响。你还是站在我后面,保护好自己,不要乱动。” “可是……” 衡情看着雪降苍白的脸色,以及那不断滴落的冷汗,丝毫没有任何的说服力。正想强行挣脱时,却听到雪降的暗语声。 “你仔细看看那魔物,看他周身有何变化。” 衡情看向半面蛇人,只觉他身上的魔气不减反增,有愈演愈烈之势,却是看不出什么异样之处。 “丝毫没有变弱,反而越来越棘手了……” “没错,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雪降因为负伤,动作变得略微迟滞,也愈发地谨慎起来,小心地躲避着蛇人的不断攻击。 听到雪降的话,衡情蹙紧了眉头。“……什么意思?” “俗话说,物极必反。这魔头为了提升力量,强行吸收怨魂,甚至直接生吞,虽然这样做,他的魔力在短时间内会暴涨。但即使是魔器,也无法承受过多的魔力……” “你的意思是说……” 衡情睁大双眼,正想继续询问之时,却听到“噗”地一声,只见地上点点暗色的血滴斑迹,竟是喷出了一口鲜血。 “这是怎么回事……”体内的魔力不断地翻搅涌动,变得不受控制。 蛇人的内息也变得紊乱起来,在这种迅猛而剧烈的痛苦之下,攻击的速度和力度急速地下降,更生生喷出一道鲜血。 正在半面蛇人暗自揣摩的时候,雪降却开口道:“一直以来,魔器都是以怨魂为食。吸收怨魂是你们的本能,也是你们增强自己力量的方法。但是,短时间内吸收过多的怨魂,力量在难以吸收消化的情况下,只有一个结果,就是被反噬。” “若只是停止吸收力量,那还不算什么。但是,反噬不仅会影响你控制自己的力量,更会因怨魂力量的无法控制,强行冲破你的筋脉,破坏你的身体内里。之所以与你周旋,也是为了等待时机。” 雪降轻咳几声,面色虽显病态,目光却如白炽。 “现在,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言罢,几束锋利刀芒闪过,方才那些还张牙舞爪的怨魂,伴随着不甘的哭叫声,转眼烟消云散。 一道冰蓝光束自雪降掌中击出,将蛇人所站之处劈开。脚下的平地被劈开后,半面蛇人险些站不住,陷入那巨大的缝隙之处。 体内魔气不断溢散,清越的萧音更使他内息紊乱,头痛欲裂。他无法控制住体内暴走的力量,更无从出手回击。 半面蛇人被狼狈地逼得步步紧退,只得徒然无力地挡击着。然而,他的挡击,无异于以螳臂当车。 面对这退无可退的困境,半面蛇人终于咬咬牙,拿出了先前容璟给自己的火筒。 火筒点燃的瞬间,竟是飞出了一道眩目白光,直冲天际,其光芒之强烈,几欲破开这浓郁如墨的夜色。 “事到如今,还想向谁求助吗?” 雪降凝神蓄力,正要伸出手,了结这魔物性命之时,只觉体内仙力虚乏,指尖点化出的冰蓝光华,也在淡化溢散。 心头猛地一跳,抬起另一只手,中指上的银色指环已经不复亮泽光芒,黯淡发灰。 作者有话要说: 半面蛇人:恩,jir_ou_味,嘎嘣脆…… 怨魂:啊呜……(可怜巴巴) 第30章 鬼面灯(4) “糟糕!皇都气象竟如此衰微……” 听到雪降的话,衡情也骤然心下一沉。 皇都的气象于雪降而言,是在凡界支撑力量的直接命脉。 若是王气大量削减溢散,雪降也会因其受损,甚至会如同常人一般,无法施展力量…… 虽然半面蛇人力量大减,但与他再作缠斗,以雪降现在的力量,仍会拖延大量时间。 万般无奈之下,两人只得放过蛇人,一同飞往皇都的方向,前去一探究竟。 待两人彻底离开,半面蛇人勉力撑起的身子,终于再也强撑不下去,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 黑色的血液将脚下的土地点点溶蚀,留下一大片焦黑痕迹。 早前吸入的怨魂已经无法控制,连同困于体内无法释放的力量,在蛇人体内疯狂的冲撞咬噬着。五脏六腑也像是被人强行搅弄一般。 只见他的身子不断痛苦地弓起,弯曲扭折成诡异的角度。 就在蛇人痛苦不堪,快要恍惚失神的时候,只感觉被强行掐开了嘴巴,喂下了一股锈腥味的液体。自己却挣扎无能,只得被迫吞下。 吞下液体后,体内翻搅的怨魂似是被强行吸取了一般,身上暴走的魔气也逐渐恢复正常,内息也开始正常的运转起来。 待痛苦逐渐减退,蛇人才逐渐恢复意识,缓缓睁开了眼。只见一抹墨龙金纹衣袂飘飞于眼前,身姿挺立于飒飒寒风之中。 于那微泛浅橘的缟白天色映衬之下,那人竟似天降谪仙,而非那搅得凡界天翻地覆的可怕魔头。 知道蛇人醒了,容应却并不看向他,目光仍然投向了远方。 “平时你的处事,我一直都很放心。然而这次,你失误了,我对你很失望。平时总是如此冷静的你,居然会因为强行吸收怨魂的缘故,陷入暴走,真是不可思议……” 看到容应手腕上的血痕,以及地上的滴痕,蛇人立刻意识到,刚才无意识吞下的腥膻液体,居然是容应的血。 只听“扑通”一声,蛇人沉重地跪在地上。 “大人,属下……” 容应却抬起了手臂,示意蛇人无需再言。“到了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庆幸的是,魔器以及里面的怨魂没有受损。无需我多说,自行回去领罚吧。” 未等蛇人回话,容应便化作一墨黑光束,飞身前往皇都。 蛇人却是久久地跪在地上,看着那光束彻底消失不见,才勉力撑起身子,心情愧疚而复杂。 尊上说得没错,他这次确实是不够冷静。 因为一心想着为尊上尽快铲除二人,没想到竟然让自己陷入暴走的状态。 尊上不仅要抽身救下他,甚至还割开自己的手腕,让他喝下自己的血…… 手掌抚过胸口,容应的血液,已经化为体内不断运转的充沛力量。 待内息彻底平稳后,蛇人吐息纳气之间,瞥见怀中不知何时紧抱住的油灯,恍惚间想起了些前尘往事—— “好饿……好饿……” 蛇人初醒时的第一想法,便是寻求吃食。 时间太过久远,情伤?仇杀?又或单纯被利用作魔气炼制…… 他早已忘却被困入这油灯的理由。 被困在这油灯中,与那油灯中的老鬼纠缠了许多年,混沌而不知时间流逝的空间中,脑袋早已空空,无所寄托。 只知期盼着被投喂入怨魂,便争着与那老鬼分食。外界所向,全然不知。 起初,作为一个魔器,不过是魔界之人所利用的y邪利器。 被接手过无数次,他早已忘却了那些“主人”的面孔。 抑或说,他们于自己并非“主人”,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接手者利用魔器,使自己的力量不断提升。而接手者所残害的人类,都会化作缕缕怨魂,被投喂入魔器之中,被生吞活嚼,化为魔器的力量。 弱r_ou_强食,跟随着那些接手者,魔器自身也相信这一信则,只有绝对的权力,才能将其把握在手中。 然而,事情并不总是如预想一般进行。 不知何时开始,曾经嚣张一时,横霸四方的妖魔邪祟,被打击得到处流窜。 四方落难,被遗落的魔器也难逃一劫。只是被当作垃圾,随意丢弃,再无当日的意气风发。 若只是被丢弃,还不算什么坏事。 自仙界涤荡凡界的妖魔势力,怨魂的数量也逐渐减少,魔器中相融的器灵也愈发空虚。 不知不觉,许多魔器变为了普通的器皿,再无魔力。其余魔器,则被收集起来,尽数销毁殆尽。 当时与蛇人相融的油灯,因为魔力即将耗尽,器灵与他都饿得昏了过去。魔气收敛后,便被当做寻常的破烂的油灯拾走,逃过了一劫。 被捡拾之后,也不过被当做寻常油灯,放在土地灶里供奉。偶尔攫取一缕街上游魂,便如饿虎豺狼般狼狈吞咽。 终日饥一餐饱一顿,也不过是混沌过日。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无名男子的身影开始在深夜潜行。 他肆意游荡,轻踩尖翘檐牙,于隘巷悬壁上踏步如飞,行影如鬼魅,却始终带着一铜质的半面面具,令人无法捉摸。 如往常一样的无月之夜,街道依旧静谧无声。 本应浓稠如鲜墨的寂静夜空,此时却混沌不已,偶有雷鸣作响,蕴藏着风雨欲来前的狂烈风暴。 蛇人蜷伏在油灯之中,双眸却亮如晨星。 如往常一样,今夜,他也在等待那个身影的出现。 一声霹雳轰鸣,天边雷云炸裂出一大片晃目的紫光。 骤雨突降,如珠盘散架,粒粒碎珠落地。顷刻便密集如鼓点一般,雨点拍打屋檐,发出阵阵闷响。 涟涟雨幕之中,一模糊的玄色身影出现。 他仅撑一柄泛黄油纸伞,于那滂沱大雨中渐近,竟是滴水不沾。 蛇人当即认出,那便是那往常的熟悉身影。 那人却不似往常一样攀岩走壁,行踪鬼魅难测,而是悠然地走在这雨中无人的街道上。 雷光时不时闪过,映照在那人脸庞上。男子露出的半边淸俊面容,在那面具映衬之下,竟显出了几分惨白的诡异之感。 原以为会径直走开的身影,却不想他缓步走至土地灶前,竟突然站定。 只见他转过身来,微微垂眼,竟与蛇人的目光直直对上,宛若要将他看透一般。 这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让蛇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在他以为男人是故意的时候,那人又转瞬移开了目光,像是不经意的巧合一般。 纸伞被随意扔落在地,他的脚步突然转向了油灯。 感觉到那人的不断走近,蛇人也愈发地紧张起来。 最后,那人站定在油灯前,只是挽起自己的衣袖,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连指甲都被修剪得圆润服帖。 只见那人手掌轻抬,蛇人以为那人要拍向自己,吓得闭上了眼睛。 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只觉一阵温凉柔软的短暂触感。原来,那人不过是伸出手,触碰了一下灯身。 “嗯,差不多了。” 自言自语着,那人又将方才触碰过油灯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唇边,竟是不加犹豫地咬破,顿时鲜血如注。于那惨白的指尖淌下,显出几分妖冶。 眼见着那人将那淌血的指尖置于油灯之上,血液滴入的瞬间,蛇人只觉一阵恍惚,似是被脱离了束缚一般,轻盈似无物一般。 待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漂浮在那人面前,再回过头,才看清了这不知束缚了自己多久的物事,不过一盏斑驳带泥的高脚油灯。 意识到是眼前之人让自己脱困于这油灯之外,蛇人竟激动得不知说些什么,只是趴伏在无法感触的地板上,作跪谢之状:“谢谢大人!” 那人却似乎并不在意,舐去了指尖的残血,才淡淡道:“我并没有把你救出。你已与这油灯魂灵相系,而你的魂灵早已融于这油灯之中。所以,你的魂魄还是被困在油灯之中。” 听到那人的话,蛇人心中一沉。“那,这是……” “你与油灯共生如此之久,自然早已与它融合。你现在的形态,也不过是我引出的神识,并非是真正剥离出的魂魄。不过,要解除束缚,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不知道你能否承受便是了……” “无论是何种痛苦,都比不上受缚于此,不得自由的痛苦……敢问大人,我要如何做,才能脱离这油灯的束缚?” 那人目光转向蛇人,嘴角一勾,神色却是有些诡异。 “魂灵相系的极致,便是达到魂魄相融。你们的魂灵,已经相融至了极致。再加上我这几日给你们投喂了不少怨魂,你们自然也恢复了极盛之时,便可进行下一步的分魂了。” “分魂?” “是的,单从这简单的两个字来看,便已经有了足够的威慑力。欲需分魂,首先需要有一足够强大的妖魔,以其凝炼的血珠为契。于午夜布下阵法之后,洒下一乌鸦血,将魔器置于魔阵中心,便可分魂。” 那人话音一转,却是陷入了低沉:“此种分魂,能将已然相融的魂魄,生生撕裂成两个部分。二者仍然共生一体,只是分作了两魂。” 第31章 琴知音(1) “是的。所以,你可愿意接受?” 蛇人微微低下头,在y影的笼罩下,看不清他此时的确切神情。 但很快,他便抬起了头,目光如炬:“我愿意,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既然如此,那便明日子时见。” 那人说完,蛇人便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重新陷入混沌,被重新吸入油灯中。 陷入彻底的混沌前,影影绰绰之间,看着那个身影渐行渐远,竟显出几分孤独萧索之意。 翌日子时,蛇人便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抽离感。身子逐渐轻盈的同时,神志也恢复清明。 睁开双眼时,发现那人如昨夜一样,站在自己的眼前。比之昨日,只是手上多了只乌鸦。 那乌鸦的羽翼已被折断,只是残喘延息着。暗色的血液顺着掌缝淌下,那人却并不在意,只是对蛇人道:“准备好了吗?” 见蛇人点点头,那人便闭上双眼,口中念起了如咒语般的话语。 只觉自身周围暗光流烁,蛇人低头一看,不知何时,那人已在自己的周围画下了阵法。血红色的魔纹已浮现在地面上,时明时暗。 只见他突然睁开双目,把那乌鸦提起,从腰间摸出一把利刃,对准那乌鸦的脖颈便是一划,顿时鲜血四jian。 点点血珠jian上那人的脸庞和衣衫,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凝神看着地面的阵法。 jian落的乌鸦血顺延那魔纹的轨迹,血滴之处燃起了烈烈火焰,阵法顷刻陷入火海之中。 那人咬破自己的指尖,于丹田之处凝神蓄力,将体内的一滴ji,ng血生生逼出,并于浮空中绕画出一诡异的符号。 只见其手掌一推,那ji,ng血凝成的符号,转瞬飞入了火海之中。熊熊烈火之中,那符号如同炉火中烧红的铁块一般,透出红彤彤的火光。 与此同时,蛇人也陷入了一阵剧烈的痛苦之中。 若他还记得为人时的触觉,那么,他如今的感觉,便像是在一锅极烫的沸水中,全身被刀剐一般,生生将皮r_ou_与筋骨撕裂。 而后又像是被人用其他的皮r_ou_贴上自己的身上,烧得通红的烙铁将那皮r_ou_烫得黏连重组起来。 这样反复的疼痛一直重复着,没有断歇。 在这种痛苦之下,蛇人的感官也似是被重组一样,绞结混合在了一起。 仿佛被被人抓揉腌制的r_ou_块,他陷入了一片恍惚的混沌之中,直至失去意识。 蛇人再次醒来时,发现周围一片陌生,已经不是自己先前所在的小破土地灶。 而那人正站在自己身前,似乎在等自己醒来。 之前的痛苦,恍若一场不存在的梦境一般。 他更惊喜地发现,自己真的不再拘束于魂器之内,甚至凝结出了实体。 地面的真实触感,以及躯体的沉甸感,都让自己感觉到分外新奇。 见蛇人好奇又欣喜地东摸摸西摸摸起来,那人笑了一声,吓得蛇人立刻乖乖坐好。 那人却并未发怒,只是淡淡道:“虽然你已脱离魂器,有了实体,但离魂之法,不能彻底将你们二者分离,相融的核心仍在魂器之中。不过,只要魂器按时吸食足够的怨魂,你便可自由行动于这油灯之外。” 他突然走到蛇人前面,微微蹲下身子,让蛇人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只见那人将脸上的铜黄面具拿下,蛇人才看到他眉间隐隐浮动的血红魔纹。 蛇人愣愣地任他动作,只觉脸上一凉,那人将面具覆至自己的右脸上。 那人盯着蛇人的脸,细细端详了好一会儿,突然勾起了嘴角。“挺适合你的。”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被大仙捡到之后 作者:晚山寒 第8节 还未等蛇人反应过来,那人便站起了身,向他伸出了手。 “虽是我助你脱身,但你仍有选择的自由。若你愿意,便抓住我的手。若你不愿,亦可直接离开。” 神使鬼差般地,蛇人觉得,在那一刹那,他应该抓住那人的手。 抓住的那一刻,他分明看到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而随男人这一去后,自己也再没离开过男人的身边。 跟随男人的近百年来,他看着那人逐渐爬上魔界的至尊之位,魔界也渐渐在凡界处了上风。 而那人,自然便是容应。 然而,他却没有在男人看到真正的快乐与满足。即使坐上了魔界的最高交椅,那人的目光,始终驻留于那被关押于灵泉的男人。 容应在外人面前,总是沉着冷静,情绪不易外露。 而面对那人时,他才会展现出真正的喜怒哀乐。 那人的一举一动,分明都牵动着容应的情绪变化。半面蛇人看在眼里,却从未敢提醒。 虽然,容应似乎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又亦或,是不肯承认…… “大人,你要怎么做,才会得到真正的满足和幸福呢?” 似是呢喃一般,极低极轻的声音。 转瞬便淹没于席卷而过的风声之中,再不可听。 —— 衡情与雪降奔至皇都之时,皇都顶上的天空,已是一大片灰压。 笼罩在皇城上的金光,也黯淡了许多,呈现出一派靡靡的衰微之色。 “果然,感觉并没有出错,皇都之气竟已衰微至此……皇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皇都命脉以及气象衰盛,都与在任的皇帝联系紧密。 气象大衰之象,即是皇帝命数将尽,改朝换代之势。 只是,皇帝正值壮年,又怎会突然有如此不详之象? “看来,有必要潜入皇宫一趟。”雪降双眼微眯,目光微沉。 “我已许久未见过凡界在位的统治者……没想到,这次竟是因为如此原因。” 只见雪降掌中化出两道镶白玉的金符,将其中一个扔给了衡情。 衡情慌忙接住金符,只听雪降说道:“这是出入皇宫的特殊金符。我与先帝有约在前,若见此符,便可自由出入于皇宫之内。本是为急事所需,没想到竟派上了用场。” 两人落于城门附近,收敛起气息,作了寻常打扮。 还未等他们走近,附近驻守城门的禁卫便拦住了他们:“宫城附近,闲杂人等不可靠近,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话音刚落,他们便见到雪降手上晃动的金符。 “那,这金符如何?” “这、竟是御用的金符……请二位大人在此稍等,我马上向内通报。” 领头的禁卫皱着眉仔细端详起那金符,确认无假后,神情也敬畏惶恐了起来,步伐匆匆地往城门内跑了去。 不一会儿,两人便见他跑了回来。“两位大人,皇上请大人们到内殿中洽谈,请随在下前去。” 高大的城门被缓缓打开,跟随着那人走入宫城之中。 皇城之中城城相扣,宫城之内自不例外。宫院廊桥林立无数,城内仍是重重城门与高大的城墙,时不时便有禁卫巡逻,守卫极为森严。 待最后一扇城门打开之后,随着视野开阔起来,一座汉白玉石须高台呈现于眼前。 台基雕砌云白九龙花纹,花岗岩铺砌成台阶,缓缓步上桥面。桥下流水熠熠,铁索链条吊下的木板,如虎于水笼之下,暗中蛰伏。 放眼望去,黄色琉璃瓦盖重檐歇山顶,龙、凤、狮等瑞兽饰于垂脊檐角。建筑支撑足有十八根朱漆雕龙金柱,以白玉栏杆为围。 只见其朱红正门之上,有一红边翠蓝雕金门匾,上书“荣和殿”三个大字,尽显庄重华贵之气。 还未走入殿门,便见一身着金纹领口对襟蓝袍,手执雪白拂尘的宦官模样男子走了出来。 只见其微微躬身,身姿卑顺道:“皇上请两位大人到这边来,由小的引两位大人到内殿之中。” 两人被引入殿内的正厅,厅内有木刻祥龙金纹雕镂云浮顶,伴有殿内处处掌烛长明。 朱红绒毯直通中央,中设金丝软垫宝座,前有楠木御案,书卷与墨砚纸笔等整齐叠放于案上,有一小巧的金质香炉,溢散出淡淡檀香烟雾。 只见一身着金黄华贵锦袍,面带美髯的壮年男子端坐于其中,正是当朝皇帝,薛益矜。 虽发鬓微染灰白,眼角已显细纹,但仍可觑出其年轻时意气风发、英俊潇洒之姿容。 将两人领入殿内后,蓝袍宦官悄然退下。一见到皇帝,他们的神情立刻凝重了起来。 皇帝身上的金龙之气已然衰微黯淡,隐隐有湮灭之势。然而,外人从其外表,根本无法察觉。 “果然,皇都气象衰微至此,与当朝皇帝的龙气衰弱有很大的关系。只是,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怎么会突然龙气大衰?” 衡情暗语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低沉的男声响起。 “先帝曾与朕说过,曾有仙君大人纾尊来到尘世皇宫之中,为其指点迷津,复兴皇朝。而后皇室长盛不衰,百姓喜乐安康。” “有感仙人指点,先帝曾命,执此镶玉金符,便是无条件放行宫中,尊贵以待。想必二位一定是从天界下凡的仙人,有此殊荣见到传说中的仙君,更是能够接待二位,朕不胜感激。” 言罢,皇帝便缓缓起身,快步走至两人面前,微微躬身,衡情见状,忙扶起他来。 “皇上乃九五之尊,龙体尊贵,便不必多礼……只是,皇上最近是否龙体欠恙?” 听到此言,皇帝眼中更是闪起一丝亮色,转而无奈苦笑了一下。 “不愧是二位仙君,一眼便能看出。确实,最近朕总觉虚乏无力,食欲不振。诊问太医,也没一个能说出其中来由。日日进补,却是愈见虚乏……依二位仙君所见,朕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第32章 琴知音(2) “陛下所得的,并非不治之症。之所以感到虚乏无力,是因为陛下身上的金龙阳气正在衰弱。” “朕的……阳气?”皇帝愣了一下,显然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说这样的话。 “是的,凡人难以察觉陛下身上的帝王之气,而金龙阳气,只有历代的皇帝才会拥有。若帝王之气开始衰微,那么,皇朝即将有倾覆的危险……” “那、朕应当如何?” 皇帝的身子令人难以察觉地微微颤抖了一下,面容带了些颓败之色,原本尊贵威严的身姿,竟透出几分无力的脆弱。 “陛下不必担心,只要找出隐埋在陛下身边的祸患,皇朝自当繁盛延续。只是,陛下最近身边可有异常?” “并无什么异常,不过和平日一样,上朝议政,批阅奏折,做一个皇帝该干的事情……除了这些,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皇帝转过身,缓缓走至御案旁,摩挲过笔架上的各色笔毫,似是有几分怀恋之色。 “想当初,朕也不过是只晓笔墨丹青的少年郎……如今,竟是过了如此之久。” 衡情与雪降退下之时,皇帝仍陷于郁郁的沉思之中,侧对着厚重帷幕的身影,颇有几分萧索寂寥之意。 “看来,这皇帝之位,却非他的本愿。身居万人之上的高位,更不胜寒。” 离开内殿,缓步跟随上那原先的蓝袍宦官,衡情暗语道。 “其实,我与皇帝曾有一面之缘。当时,他还不过是襁褓之中的婴儿。所以他自然不认得我。没想到再见之时,他已是登居高位的皇帝。” “世事难料,天界不过逗留片刻,人间便已轮转千回……只是,皇帝身上的金气衰弱至此,却说并无异常,难道他对我们有所隐瞒?” 雪降怀念的神色稍微收敛,眼神严肃道:“并不一定是隐瞒……可能,是他极为熟悉而信任的存在,所以在他眼里,可能并非异常之事。” “所以这样说来,还是要从皇帝的身边入手……” 衡情心念一动,向那宦官问道:“皇上平日除了上朝议政,在荣和殿批阅奏折,还会做些什么?” “皇上国事繁忙,平日里也不喜出外,因此一般都是在殿内独自一人。但皇上对音乐颇有造诣,如无意外,每日都会传唤司泠琴师为他弹奏一曲……” 敏锐地捕捉到话语中的其他信息,衡情追问道:“敢问这位司泠琴师,又是何人?” 听到衡情的询问,宦官显然愣了愣,转而又微笑道:“司泠琴师,是由皇上亲自钦点的御用乐师,掌管宫中的礼乐主要之务。皇上在十年前偶遇司泠琴师,听到琴师高奏一曲,深以为其为知己知音,便命其入宫,日日为皇上独奏。” “日日独奏……” 衡情细细咀嚼着话语的其中之味,却听身后雪降问道:“能够得到皇上的赏识,司泠琴师的琴艺想必十分高超。不知我们能否得以欣赏一曲,感受琴师的琴乐之妙?” 听到雪降的问话,宦官却是面露难色。 “怕是要令两位大人失望了。司泠琴师早在两年以前,便不再在众人面前演奏,多由其麾下的乐官进行奏乐。即便要演奏,也是在皇上面前,也总是紧闭殿门。现在也只有皇上,才能每日一赏琴师的乐曲了。” 两人面上都露出了遗憾之色,只是连连感叹唏嘘,却是将话中的古怪都记在了心头。 宦官将他们领到休息的别殿时,只见他恭敬一躬身拱手,“这里便是两位大人休息的永明殿。可随意使唤这里的奴才,或是命人传唤小人,小人名唤李寿。宫中事务繁多,若是两位大人满意,小人便先行告退了。” 待李寿离开后,雪降的眸色微暗,声音低沉道:“这司泠琴师,却是有几分古怪。怎么会紧闭殿门,闭门弹奏,不容出入呢?” “但,这琴师已陪伴皇上十年,即使是出手,又何必等到现如今。而且,是这样的明显,简直就像故意的一样……” “呵,谁说他不是故意的呢。”听到衡情有些迟疑的声音,雪降冷笑了一声。“然而,他们花这么长时间,这么耐心地布下这个局,就是为了引我入瓮。” “虽然我也不清楚,为何会在这突然之间,吸取如此多的龙气。也许,是因为那蛇人的作祟,甚至,很可能是容应的y谋。但就算知道这是陷阱,我仍要义无反顾地踏入。” 雪降说这话时,眼中多了几分难察的戾气。似乎,他早已明白,这人间的四处祸患,是早已为他设下的天罗地网。 然而,他仍然选择深入,只为平息魔界的祸乱…… 衡情不由自主地走了上前,用指尖抚上雪降的眉间,想要抚平那因无力与愤怒,而渐深的皱褶。 一开始,因为衡情的突然靠近,雪降忍不住想要退缩。 然而,在感触到那阵熟悉的熨帖与清凉后,他便莫名地安下心来,只是垂下眸看着他,任由衡情动作。 指尖滑至雪降的额间,泛着红光的梅花红痣,触手极为灼烫。 摩挲之间,对上雪降的眼眸,一汪初融的春湖,温柔的如水深沉中,却潜藏着火热,像是急欲喷发的熔岩,一触即发。 几欲被那火热的眼神所灼伤,衡情想要缩回手,却突然被用力地抓住。 那毫无瑕疵的俊美脸庞突然凑近,衡情的心仿若失了几拍,只是怔愣地望入那人的眸中,投影出了自己不知所措的模样。 就在两人的鼻尖即将相触之时,雪降却突然抽开身子,松开了衡情的手腕。 因突然被松开,衡情踉跄了一下,听到那人似是不经意道:“以后不要随便动手动脚,不然……” 他回过头,眸中的火热已经压下,取而代之的,却是难言的复杂情绪酝酿其中。 “下一次,我绝对不会放开你的手。” 衡情的心猛地一震,看着那人的身影消失在殿门之后,才像是脱力般的蹲在地上。 只见他蜷曲起身子,双手抱头,眼中满是茫然。 原来,雪降对自己的情意,果非自己的错觉…… 方才自己的触碰,既是一时失神的沉沦,也暗藏试探之意。 没想到,这一番举动,竟引出了雪降对自己的真意。 世间情爱,本不应出现于仙人之中。一旦触动凡情,等待两人的,都将是万劫不复的沉沦。 他突然憎恶起自己,当初为何要飞天成仙,又为何不死得痛快,被雪降救下…… 成为这薄情寡欲的仙人,纵有无穷寿命,却终究只能在万世的孤独之中沉沦,冷看人间悲欢离合。 若是要如那天边的一轮清辉,成为万世艳羡的孤独。那他宁愿沉入污浊的底泥之中,苟且偷得短暂的欢愉与哀乐。 至少,曾经自己也能拥有过…… —— 回到殿内后,两人都默契地选择不再提起方才的事情。 雪降还是那位清冷淡漠的仙君,衡情依然是那始终温润明朗的仙人。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两人始终还是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如往常一般,衡情斟倒完茶水,准备端到雪降所坐之处。却不察地上的门槛,一不小心,就要被绊倒在地上。 雪降见状,慌忙冲上前去,扶住了衡情。感受到雪降手掌传来的温度,衡情身子一僵。 待他站定身子后,只是垂下头,不着痕迹地想要挣脱。“谢谢你,雪降。” “嘶……” 似是牵扯到了伤口一般,雪降倒吸了口气,衡情才猛然想起雪降身上的伤口。 “抱歉!之前的伤口没事吧?“ “方才已将体内的魔气逼出,已无大碍。” 彼此身上残留的余温,带了些怅然若失的感觉。两人坐在桌前,相默无言,只有盏中的清澈茶汤还在隐隐晃动。 最后,还是先由雪降打破了沉默。 “据那李寿所言,那司泠琴师,在皇帝每夜就寝之前,都要让琴师弹奏一曲,方得安眠。今夜,怕也是要潜行一趟。” “……可那琴师将殿门紧闭,外人又不得入内,又要如何探查?” 轻呷盏中清茶,温热茶汤入喉,衡情胸中的沉郁与苦涩,也被那淡淡弥溢的茶香冲淡了些许。 “况且皇帝内殿附近守卫森严,又当如何接近?” “百密终有一疏,再森严的守卫,也会有它的破绽。”摩挲着白瓷茶盏的圆润杯沿,雪降微微垂眸,看不清眼中的意味。 “守卫再敬业,也不可能一直守在殿门之前。因此,只要在各个守卫交接之时,悄然混入守卫的队伍之中,便可接近探查。” “你的意思是……”听到雪降的话,衡情当下心中了然,只是心中仍有些不安。 此番冒险,怕是不要引起太大的s_ao动与不安便好了…… 待到亥时,两人便出了殿门。 看到落单的守卫,两人不约而同地悄悄绕到其身后,拖入无人察觉的y暗死角。两人再出来时,已是俨然两个普通守卫的模样。 他们若无其事地在宫中巡逻着,步伐却是向着皇帝的寝殿迈进。 突然,背后传来了一声男人的厉喝:“喂,两个小子,你们在那里鬼鬼祟祟地,在做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重大预告:下一章两人要亲亲啦w 第33章 琴知音(3) 两人身影一滞,只觉背后有一人影渐渐靠近,一只手掌猛拍向衡情的肩膀。 “喂,叫你们呢!” 缓缓转过身,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男子正皱着眉头看着他们。只见其一身着紫色锦衣,腰悬挂宫禁金牌和佩刀,显然是品级更高的守卫,正在皇帝的宫殿附近巡逻。 “你们倒是眼生的很……”男子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两人。虽然两人稍作了易容,但仍有被揭穿发现的可能。 雪降反应极快,只低眉顺眼道:“小的们是新来的守卫,不懂规矩到了这里,请大人原谅。”衡情听到雪降的话,也慌忙低下头,一副恭顺待命的样子 “新来的啊,难怪……” 看两人不似说谎的样子,男人只稍微摆摆手,似乎要将他们放行。 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几步,却又听男人喊道:“慢着。” 衡情步子一滞,只怕被那人发现,却听男人继续说道:“正好司泠琴师准备到皇上的殿内奏乐,我有要事在身。你们两个,给我护送好琴师,在皇上殿外待命。否则,出了半点差池,要了你们的狗命!” 两人只是唯唯应诺,只见其身后果有一抬金黄软轿,正被人缓缓抬来。由于轿帘的遮蔽,两人无法看清轿内人的真面目。 “还不向琴师大人请安?” 听到男人的话,衡情与雪降忙躬身问安,却听轿内一清冷男声响起。 “不必多礼,速将吾送至内殿即可。” 待软轿再次起行,那紫衣男子喜滋滋地离去之后,衡情才无奈暗语道:“这男人可是乐得轻松,若是护送不周,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宫中的推诿一向如此,不过这护送琴师的职务落了我们头上,反倒是意外之喜了。这样一来,我们也不必想其他办法进入内殿了。” 两人在前头领着,软轿在后头抬着,一行人缓缓步行,逐渐抵达了皇帝的寝殿门口。 “琴师大人,皇上的寝殿已到。” 抬轿的宫人轻轻将软轿放下,并将轿帘拉开,先是一玄色长靴踏出轿外,而后一素白身影缓缓探出轿外。 却见那男子身披金边滚云纹对襟雪袍,宽大的衣袍更显出其腰身的瘦削。长发被几条白银细链束起,镶扣白色珠玉琉璃,浓墨发丝之中泛起点点雪色亮光。 琴师容貌淸俊,年轻得竟如还未及冠的男子,面色却是苍白清瘦得紧,染上了些许病态。 只见其怀中环抱一漆红桐木瑶琴,冰丝琴弦于月色映照下,泠然银光如星屑闪烁。 只见他捂面清咳几声,而后微微垂眸,只吩咐一句,“旁人不得入内,你们在外等候。”便进入殿门之内,再无声息。 抬轿的宫人将软轿卸下台阶,便于台下站定不动。而雪降与衡情端立于殿门之外,却是蹙紧了眉头。 不是因为琴师有问题,而恰恰正是因为他毫无问题。 “难道,这琴师果真没有问题?” 面对衡情的疑问,雪降虽也毫无头绪,但也并未放下警惕。 “不要太早作下判断。虽然琴师表面上看并无异常,但能够日日近身皇帝身边,而且做出不准他人入内的这种诡异的举动,他的可疑性还是很大。” 由于心中的怀疑,两人趁台下打盹的宫人并未注意,悄然绕到了殿后一隐蔽的窗户。 只见雪降手中凝出一极细的银白雪钩,悄然伸入窗户的缝隙之间。只轻巧钩住搭扣,窗门便悄然露出一丝缝隙。 于那窗门的缝隙之间,衡情与雪降一高一低躲在窗门之后,窥视着殿内的一切。 与其他宫殿不同,皇帝的寝殿中却简朴素雅得多,除却必要的床铺,书案,坐具,和墙上的几副水墨字画,并无太多点饰。 只见皇帝身披一件金黄披风,内里仅着缎白亵衣,显然是准备睡下了。只听他声音低沉,缱绻温柔。 “阿泠,你我相识,已有十年。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仍如我初见时那样年轻。” 司泠只微微垂眸,并不对上皇帝的脉脉眼神,只低声道:“陛下,君臣有别。” “这里并无旁人,何必如此拘束?你看,自你进宫之后,便如此冷疏。我还怀念,你还当我是你的知心好友,唤我益矜的时候。” 见司泠仍是不为所动的模样,薛益矜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垂落的长发掩住了眼中的失落。 “虽你的琴艺依旧ji,ng湛,但我总觉得,你的琴声却再难让我生起共鸣。朕开始有些后悔,当初让你入宫,是不是错误的选择……” 理所当然地,没有听到司泠的回应,薛益矜微微苦笑,似是了然。“司泠,按你的喜好弹奏乐曲吧。” 听到薛益矜的话,一直端坐不动的司泠,此时才开始有所动作。 只见他神情冷凝,于宽大衣袖下伸出瘦可见骨的葱白双手,以右手轻轻拨弹琴弦,左手则按弦取音。 如汨汨流水般的琴音,顿时泄流而出。其指尖更如翻飞蝴蝶,繁复而绚丽,令眼见之人,都会忍不住惊叹,其指法的灵动高超。 然而,薛益矜听着司泠的琴曲,却仍是愁眉不展。 他深深地望了司泠一眼,而后缓缓走向床榻,以衾被拥覆,似是睡了过去。 而殿外的衡情,心中更是愈发的疑惑。直至薛益矜就寝,也无法察觉出司泠的异样。 难道,司泠当真不是吸取王气的妖祟…… 床上的薛益矜似是睡熟了,吐纳的气息愈发地绵长起来。 而司泠仍不为所动地弹奏着,指下的弹奏也愈发急促起来,桐木琴更隐隐散发出黑气。 果然! 发现异动后,衡情与雪降凝神盯紧了司泠的举动。 只见司泠眼中黢黑一片,空洞无神,演奏琴曲的手指却不见慢下,活像是被c,ao纵的木偶一般。 只见一缕金黄的气流自薛益矜的后脖流出,缓缓飘向司泠的鼻间。 床上的薛益矜似是在遭受极大的痛苦一般,眉头紧蹙,神情也扭曲了起来。冷汗shi透了他额间的发丝。 他的嘴巴不断地张合,似是离水濒死的鱼一般,只是无力地颤抖着。 待气流吸收完毕之后 ,琴曲也戛然而止。司泠的空洞目光,恢复如常的冰冷。 而床上的薛益矜,也微微放松了下来。只是还在细声梦呓着,似是未从痛苦中完全解脱出来。 见司泠重新抱起桐木瑶琴,准备起身,两人慌忙回到门口处。待两人站定后,司泠刚好打开了门,只是冷声道:“送吾回殿。” 司泠走下台阶,重又坐上软轿。待将其送回后,衡情与雪降回到方才的角落,将昏迷的守卫抹去记忆,换回衣服后,便返回了寝殿。 “原来,这琴师是个被c,ao纵的傀儡。难怪,他的身上并无异样……” 回想起方才司泠那失去神采的双目,以及薛益矜眼中的苦涩失落,衡情不禁蹙起了眉头。如果皇帝知道,他所面对的琴师,早已失去了真正的魂灵,那么,他会怎么样…… “虽然已经知道,琴师确实是吸取龙气的傀儡。但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打草惊蛇。首先,我们要让皇帝知道并相信这一事实,否则,一切都难以进行。” 雪降打开了红木窗门,任由银色的月辉洒落在他的身上。 这一夜的月光极亮,衬得雪降的脸庞更加光洁无暇,似乎连他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不知为何,衡情望着雪降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人的背影分外孤寂,离自己越来越远,竟像是要融于这如水的月色,再不可见。 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然站立于那人身前,竟是不知羞耻地拉着他的衣衫,而那人更是早已转过头,看向了他。 凑得极近的脸庞,还有那冰冷的探究眼神,都像是要将他心底的卑劣看透一般。 如遇虫蛰一般,衡情猛地想缩回手,却被那人的手狠狠抓住。 原本应该温凉如玉的手掌,却是异样的火热,仿若要将自己的手灼伤一般。 衡情慌忙偏过头,想要挣脱雪降的桎梏,却是被他抓得更紧。 只觉被强行扭过头,猝不及防地对上那人的眼睛。那总是如万年不融的冰雪眼眸,也染上了火热的异色。 “你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轻易挑动我的心,却又将我扔下。” 还没来得及思考雪降话中的深意,衡情只觉手上一松,腰身被拉过,与雪降的距离更拉近了些许。 两人的鼻尖近乎相触,双目对视之间,冷异香气与草木的芬芳,于两人之间混合交融了起来。 “我说过,若是有下次,我便绝不会放开你的手,但是,你似乎并没有吸取教训。既然如此,看来,我也不必再忍耐了——” 只觉一阵温凉的柔软,压上了自己的嘴唇。雪降撬开了他的唇齿,攫取住他的软舌翻搅了起来。 虽吻法仍略显生涩,力道却是极为霸道。似是不满地,雪降竟突然狠咬了一下他的舌尖。 衡情一时吃痛,忍不住叫出了声,却重又被雪降的唇舌堵住,痛呼声瞬间含糊了起来,混入那暧昧的水声之中。 直至衡情身子不稳地软倒,雪降才放开了衡情的嘴唇。 离开之时,唇间还连着一丝剔透的晶莹。如水的银辉映照之下,衬出一分冰冷的色彩。 第34章 琴知音(4) 被松开后,衡情不住地喘气,眼眸染上shi雾,只是失神地看着眼前之人。 因为方才的拉扯,衡情的衣襟早已松散,目光所及之处的肌理,都已染上淡淡的粉红。嘴唇上的润泽水色,更如染雨桃红一般。 雪降眸色一暗,未等衡情反应过来,又是被那人搂过。只是比起方才略显粗暴的啃咬,这一次却只是温柔的深吻,比起方才却来得更为细腻而绵长。 结束之时,雪降又轻轻地啄吻了许久,才慢慢离开。 待呼吸逐渐恢复平稳,衡情混沌的脑海也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他慌忙推开了雪降,转过身去想要离开。 “我、我都做了什么……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对!什么都——” 然而,还未等他迈开脚步,雪降便钳住了他的肩膀,硬将他转过身来,扭过他的下巴低吼道:“怎么可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不允许——” 然而,雪降突然如鱼梗在喉,没有再发出声音。因为,眼前之人已然泪流满面。 感受到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雪降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力道。没有了支撑的衡情,顿时跌坐在地上。 墨发如瀑垂下,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那颤抖的声音却透露出他的无措与彷徨。 “雪降,你知道,我们是仙人。” “仙人需断绝七情六欲,重塑魂灵,保持洁净,不得有他欲与妄念。若是暗结私情,一旦被发现,不仅要被削除仙籍,更要重投轮回,洗去前尘,一世再不得相见。” “你说,我怎么能当这一切发生过,我怎么能!” 面对衡情的质问,雪降的身子猛地一震,一时竟是说不出反驳的话语。 见雪降不再言语,衡情垂下眼眸,低笑了一声,缓缓撑起了身子。离开之时,只留下一句叹息般的话语:“今夜的事,我们都忘了吧……” 看着衡情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殿门后,雪降攥紧了拳头。 指缝之间竟是渗出了点点的血迹,无声地滴落于地。 天下之大,就容不下一对有情人?人间痴男怨女无数,为何他与衡情,便成了这无望的爱恋。 难道,这也错了吗…… 今夜,唯有一轮孤冷清辉,与桌台上的烛火摇曳。 伴着这长夜,更伴着飘零的不眠人,以及无处搁放的心。 —— 经过昨日的事情后,两人变得更加的沉默。而那一夜的冲动亲吻,更似是成为了彼此默认的秘密,再未提起。 虽然情况尴尬,但琴师的事情仍未解决,两人也只得别别扭扭,各怀心事地向内殿进发。 然而,还未等他们踏入殿门,便听到了隐隐压抑的咳嗽声音。 待他们慌忙走入殿内,果不其然,比起昨日,皇帝的神色变得更加苍白,身上的金色王气更是到了几不可见的地步。 “咳咳,这副病容,倒是让仙君们见笑了,这身体,愈发地败坏了啊。” 薛益矜见到两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眼神也微微黯淡了下去。 “从以前开始,便有梦靥夜夜缠绕朕的左右,使朕不得脱困。近来发作得更是愈发厉害,一不小心,便染上了些许风寒,望两位仙君不要介意……” “其实,陛下的梦靥,并非偶然。我们已经查明,陛下抱恙的真正原因。”雪降的声音微微停顿,而复又说道:“陛下的御用琴师,实际是一直吸取您身上阳气的元凶……” “怎么可能,司泠他,他陪了朕十年了,怎么会……咳咳!” “请陛下冷静,事实便是如此。若陛下不信,今晚便可试验琴师的真假——” 见皇帝神情激动起来,竟是要爬下床榻,却因无力而摔下,衡情连忙上前扶住,紧皱眉头道。 “不可能,不可能,司泠他不会害我,他不会……” 皇帝不住地摇着头,只是失神地重复着“不可能”三个字,显然难以接受这样的打击。 衡情叹了口气,却是不忍再说出,司泠已不是当年的那位绝才琴师,并被吸噬灵魂,成了空壳傀儡的事实。 没想到,这位司泠琴师,对皇帝的意义,竟是如此深刻,就好似他对雪降…… 惊觉自己的想法,衡情忙断掉那不可深入的思绪,只是低声宽慰道:“陛下一时接受不了,实属人之常情。只是,除了司泠琴师外,无人能够如此让陛下放下防备。司泠琴师弹奏之时,不容外人进入,难道陛下不觉得奇怪吗?” “那是……朕定下的规矩。除朕以外,任何人无法欣赏他的琴声。” 皇帝身体微微颤抖着,眼中透露出一丝脆弱与悲哀。 “若非司泠伴我左右,我也撑不到现在。我的初衷,不过是做个闲散王侯,却无奈被推上了这皇位……” “直到那一天,我遇到了司泠。听到那一首曲子,我才明白,原来这世界上,竟真有这样彼此相知的存在。无需言语,只需琴声……是我害了他,折了他的翼,他再也弹不出那样的曲子了,都是我的错……” 说着说着,皇帝将头埋入了被衾之中,身体不时抽动着。 两人见状,也只得缓缓退出,轻轻带上了殿门。 “果然,琴师是皇上心中的逆鳞。只是这样拖下去,皇上的身体迟早撑不住,而皇都的形势也会更加危急……” 想到皇都气象,与雪降更是命脉相关,衡情便忍不住焦急了起来。 尽管是强人所难,他还是希望皇帝能够尽可能快的消化这一残酷的事实。否则,不仅是他本人,连雪降也会受到影响…… “不必慌张。虽然皇都气脉很重要,但即使失去了这一倚靠,我也只是力量减弱,并非元气大伤。只有皇帝解开心结,我们才能进一步行事,万不可c,ao之过急。所以,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耐心等候。” 虽然心中焦虑不已,但衡情也明白,自己的心急,确实不能解决问题。 如今,他们只能慢慢打开皇帝的心扉,劝服他帮助他与雪降,共同渡过这一危机。 原本以为,这几日皇帝都要对他们避而不见。然而,让两人没想到的是,到了傍晚,皇帝竟传唤他们到内殿中,说是有要事洽谈,似是有所回心转意。 待两人赶到殿内时,只见皇帝端坐于软座之上,只是神容却又憔悴消瘦了几分。双眼虽微微红肿,目光却是光亮得摄人。 “朕想通了,不管如何,朕都要知道真相。无论如今的司泠如何,朕总要面对……毕竟,始终是朕害了他。你们不必担心,朕不会再如此失态,只是一时实在难以接受,毕竟,司泠陪了朕这么多年……” “说实话,仔细想来,这几年来,司泠确实越发地冰冷古怪了起来。而他的琴声,朕也再难听到当初的□□。虽然有所怀疑,但朕并未深思。如今两位仙君提醒,却是点明了我心中一直存在的疑虑。” 见薛益矜不复先前的失态,神志清醒的冷静模样,衡情不禁也开始感叹,这位皇帝心志的坚韧与恢复之快。不愧是能够处理国家大务,将地区治理得井井有条的一国之君…… 正当衡情在心中感叹之时,只听身旁的雪降说道:“陛下英明,虽爱惜知音,却仍能相信我们所言。若是陛下愿意,只要今夜让我们潜伏于此,琴师来临时,真相便可揭露。” “并无大碍,只是要委屈两位仙君。寝殿并没有什么可匿藏的好处,怕是只有床榻之下……” 听到此言,不禁唤醒了两人于洞房山时,一同蜷伏于床榻之下的记忆。加之昨夜的荒诞,两人忍不住撇过头去,一时竟都有些难为情了起来。 气氛一时僵凝,皇帝虽抱病在身,却也疑惑两位仙君突然的缄默不言。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眼前的两人才回过神来,耳尖不约而同地微红起来。 “既然如此,便也只得这样了。今夜我与衡情将会在琴师抵达之前,先行潜行至殿内,望陛下莫要惊慌。” 一切商量妥当以后,待到亥时,两人再度潜行至皇帝的内殿。 似乎是因为皇帝的指示,通往的道路竟是空无一人,因此他们的潜行并未被发现,出乎意外的顺利。 待两人抵达内殿,按照与皇帝约定,轻轻叩击三下之后,门被轻轻打开,露出了皇帝略显灰暗的面容。只见他虚浮一笑道:“两位仙君,快请进吧。” 然而,待衡情与雪降进入之后,皇帝的眸中红光一闪,只觉屋内传来一阵妖风,将门猛地拍上。 衡情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听雪降冷笑一声:“好一个瓮中捉鳖啊……司泠琴师果然厉害,竟连当朝皇帝的神志,都能为你所控制。” 听到此言,衡情忙警觉地看向四周。只见那熟悉的瘦削身影安坐于床榻之上,双手抱琴,神情冷漠,正是昨夜所见的诡异傀儡,司泠琴师。 琴师听到了雪降的话,面上却是毫无波动,指尖只微微一动。皇帝眼中的红光变得更加浓郁,向着两人便是一个猛扑。 作者有话要说: 小虐怡情呀,两人的感情会更加深刻~后面就是甜甜甜啦! 虽然想写虐一点,但反倒感觉写得有点蠢……(挠头 第35章 琴知音(5) 琴师听到了雪降的话,面上却是毫无波动,指尖只微微一动,皇帝眼中的红光变得更加浓郁,向着两人便是一个猛扑。 只觉那熟悉的浓烈魔气袭来,衡情与雪降各灵活闪退至两边,定睛一看,才发现那皇帝身上散发着浓烈的紫黑魔气,竟似是魔化了一般。 “放心,他只是被傀儡的魔气c,ao纵了而已,并没有真的魔化。” 而方才还袭向两人的皇帝,此时如同警惕的猎犬一般,守候在琴师的身前,伺机而动,似乎是想要保护身后的人。 “原来如此……你知道我们不可能伤害薛益矜,所以准备把他当做挡箭牌吗?”雪降微眯起眼睛,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被大仙捡到之后 作者:晚山寒 第9节 薛益矜听到自己的本名,眼中的红光微微犹豫地闪烁了一下。 司泠却是蹙了蹙眉头,翻动了一下手指,薛益矜的目光重又恢复空洞,只是紧守在司泠的身边,紧盯着两人的举动。 相持之下,雪降手中化出一道冰蓝的光束,率先打向司泠。 司泠只微微偏身,躲过了那束仙光。而后如利刃般的束束冰棱,如剑雨般飞向司泠之处,却是被薛益矜一一挡击。 见衡□□举起那碧箫,司泠嘴角微勾,如雪的苍白的指尖按上那冰蚕琴弦,只听铮然一响,幻惑的琴声竟同时引得两人头目晕眩了一瞬,平稳的体息也微微凌乱了起来。 待清醒过来后,衡情忙运气吹奏,以碧幽清越灵韵的箫声相抵。一时之间,形成了碧绿灵气与红黑魔气两阵相对的局面。 雪降几次想要突破薛益矜的防御,使尽所有能够摆脱薛益矜的招数。奈何他如同狗皮膏药一般,无论如何也甩不掉,只是死死地护在司泠的身前。 “该死……” 处处受制的雪降,忍不住狠狠地剐了司泠一眼。这臭脸琴师绝对是故意的,在这狭小的宫殿之内,他根本不可能施展拳脚,更不可能伤害已受魔气侵蚀的薛益矜…… 似乎是察觉到雪降的目光,司泠眼中更浮现了一丝轻蔑的笑意,指尖下的琴声更是愈发急促起来。 而薛益矜似是受到影响一般,眼中的红色魔光也愈发浓郁了起来。 “糟糕,薛益矜受那傀儡影响,开始有魔化的趋势了……” 衡情急急催动灵力,手中玉箫翻转,阵阵幽光波纹传向已经有些异常的薛益矜,想让他的神绪清明起来。 奈何司泠的琴声强劲,竟生生逼退了衡情的灵波。 “没办法……陛下,只能得罪了!” 只见冰冷刃光一闪,不过二三大步,雪降朝薛益矜逼去。无数冰粒自雪降刃风飞来,瞬如暴雪狂风飞袭,薛益矜被逼得连退几步,顿如入冰窟之内,四肢冰冻僵直。 薛益矜速度稍一迟滞,衡情便飞出一道冰魂仙链,牢牢将薛益矜的全身锁住。薛益矜顿如被困于牢笼中的野兽一般,疯狂地吼叫起来,想要摆脱身上的束缚。 司泠见形势不对,眉头一紧,收起了瑶琴,正想撞破窗户逃脱出去。 雪降却不容他有这个机会,只是指尖轻动,趁司泠来不及防御,一道仙光便猛然击向那桐木瑶琴。 那桐木瑶琴受此冲击,猛烈地震动了一下,便轰然断裂开来,原本笼罩的红黑的魔气,也尽数散去。 像是涨破泄气的囊袋一般,司泠眸中的亮光闪烁了一下,便如同熄灭的烛火一般,化为空洞的黢黑,瘫倒在地上,再未动弹。 而那松开的领口处,脖颈分明有一枚诡异的红黑印记。 还没来得及细想,衡情便不由得松下了对薛益矜的束缚。 而束缚一松,薛益矜的神志立刻恢复了过来,眼中的红光完全消失。只稍微失神片刻,看到衡情与雪降二人,他便回过了神来。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薛益矜的目光猛地转向司泠所在之处。 待他颤抖着爬向那具早已失去灵魂的空壳处时,像是对待极珍视的物品一般,他缓缓将那躯体拥入怀中。 只见他神情悲恸,身体抽动不已。一国之君,竟是像孩童一般,突然大哭了起来。 “……司泠!” 依稀记得,他还未上位之时,不过是个游手好闲,只知晓四处游山玩水,让父皇直摇头叹气的“不成器”的儿子。 那时,他还天真地立下了一个愿望,便是要游遍这天下的山水,于这一生恣意徜徉,快活潇洒地走下去。 而他,便是在偶然的一次游历中,与司泠相遇。一曲惊艳,让薛益矜鼓起了勇气,与司泠搭话。 恰如高山流水一般自然,他们对音乐的理解相投,对琴曲的理解,再到彼此的相知相惜,到最后更结为了兄弟与知音。 然而,令两人都没想到的是,正是一偶然相遇,不仅改变了两人的命运轨迹,自己更成了司泠这一世的劫。 他不愿继承皇位,只想做个闲散王爷。然而,事与愿违。兄弟的纷争,始终还是牵扯到了他的身上。 y谋、暗杀、欺骗……唯一能让他得到安慰的,便是司泠的琴声。 所以,在登上皇位之后,他想尽了各种威逼利诱之法,只怕司泠不肯答应。 然而,薛益矜准备使出浑身解数之时,出乎意料的,那人只微微一笑,答下了一句“好”。 然而,他欢心喜悦的同时,却没有看到,那人眼中隐下的失落与伤痛。 他明知道,司泠困在这冰冷复杂的权贵与宫帏之中,生性自由的他只会愈发地苦闷,却仍旧执拗地不肯放过。 他自以为已经尽力,给予了司泠最好的生活。 然而,他却忘了,物质之于司泠,从来便不是他的真正所求。 所以,直到这最后,他还是没能见到,司泠那最初的爽朗笑容…… 那个叫司泠的少年,曾自负地笑道,他要为这世间的所有山水,弹奏出属于它们的独有琴曲。 那个总是穿白衣的少年,曾对他真挚地说过,要为自己这唯一的知音,弹奏一辈子的曲子。 那个曾经骄傲的少年,曾神情凄然地对他说道,他想念曾经的自由,他怀念两人徜徉山水的日子。 他虽在宫中德高望重,然而感受到的,却是无尽的孤寂与寒冷。 曾有伯牙因知音之死,断然绝弦。 如今“子期”尚在,“伯牙”却已然故去…… 泪眼朦胧之间,那白衣身影恍惚现于眼前。 薛益矜忙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虚幻的身影。那面容模糊的少年,似是勾起了一抹笑容。 “益矜,对不起,接下来的路,我们都得自己走了。我也是时候,该去寻找属于自己的自由了……” “司泠,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所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只求你能回来……司泠,你回来啊!” 见皇帝朝着无人的方向伸出手,无力地抓取着什么,已是满面泪水、神志失控的模样,两人只默默地退出殿外。 关上殿门的瞬间,似乎还能听到薛益矜嘶哑的回声:“司泠……” 走在返回的路上,衡情突然开口道:“没想到,那傀儡的弱点,竟是那把桐木瑶琴……” “我也不过是一试。毕竟是一代绝才琴师,如此爱琴之人,更能弹奏出如此ji,ng妙的琴曲,想必一定融入了自身的执念于琴中。而这,也是让那傀儡残留最后一丝清醒神志的关键。” “只怕皇帝撑不住这样大的打击,毕竟,是我们在他面前,将琴师打败。虽然,那琴师早已是一具为人c,ao纵的傀儡。如此热爱自由的琴师,到最后r_ou_身却还要为人c,ao纵,真是……” “不就像我们一样吗?” 雪降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对衡情道。 衡情见身前人停下了脚步,不禁愣了愣。“什么?” “无论是皇帝,还是琴师,都摆脱不了命运的玩弄。而受束于天道规则的我们,岂不如他们一样,也是不得自由的蝼蚁,为天道所c,ao纵束缚……” 雪降凝神望向衡情,那如炬的目光竟令衡情开始莫名心慌。 “我们在悲叹凡人命运的同时,殊不知我们自己,却也逃脱不了命运的归宿。永世孤独,一生不得所爱。” 如巨石一般,雪降的话语压在衡情的心头上,让他近乎喘不过气来。“雪降,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个问题了,我——” 肩膀被雪降按住,那人的脸庞忽然凑近,猛然撞入他的眸中。 不复往日的自信神气,雪降的神情满是怆然与苦涩。而那总是高傲冰冷的目光,此时竟是卑微如埃。 “即使有万世永恒的生命,却不能与你在一起。那我做这无味寡淡的神仙,又有何用!” 天外一声轰然雷鸣,晴朗夜空竟是闪过晃目的电光。 衡情忙掩住雪降还欲言语的嘴唇,神色惊惶道:“雪降,你疯了吗!” “没错,我是疯了!我在这里,就要对天道——” 话语未完,只觉一阵温软压上自己的唇。往日温柔如斯之人,竟是咬破了他的嘴唇,铁锈的血腥味弥漫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见那人送上门来,雪降也不客气,霸道的唇舌席卷入衡情的口中,毫不示弱。犹如笼中缠斗的困兽一般,两人竟不像是亲吻,而是在不相上下的追逐争斗。 天边闪过无数道亮如白昼的电光,可怕的雷鸣声更是不断。 只听“轰隆”一声,一瞬之间,瓢泼大雨降下,两人皆困入这重重的雨帘之中。 第36章 烟画舫(1) 而在这偌大的雨幕之中,两人却吻得愈是难分难舍。 冰凉的雨水浸透了彼此的衣衫,紧贴的胸膛却传来了有力的心跳与火热的温度。 唇齿分离之时,两人的眼中都分明情动。 衡情面色苍白,目光如闪烁的灯火般惶惑不已。 “雪降,你又何必如此……我不过是一个落魄的散仙,得你相救已是我的大幸。我又何德何能,可得你如此相惜,甚至不惜违逆天道?” “于我而言,我即天道。除了我所认可的事物,都不过是眼前虚妄……若是为了你,就算堕入那万世的沉沦黑暗,那又何妨?” 雪降的目光极深极烫,那眼底满溢出的深沉与温柔,近乎要将人溺亡一般。 两人对视了许久,最终,还是被盯得脸上发烫的衡情先败下阵来。 “你的心意我已知晓……只是,再容我思考几日可好?” “好,我愿意等,无论多久。” 雪降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在衡情的额间的灵纹印下了灼烫的一吻。 “我会一直等到,你说出愿意的那一天。到了那时,无论是何种理由,我都不会再放过你。” 待那人红了脸,乖乖地点了点头,雪降才放开了怀抱,转身离去。 望着雪降渐远的背影,衡情带着混乱的意识,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寝殿中。 用仙力去除了身上的脏污与雨水,衡情便扑到床榻上,开始愣愣地发呆。 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衡情的脸涨得通红,突然把头埋在了被子中,不时发出苦恼的哀叫声音。 又是这样……他又这样的冲动…… 他怎么能,怎么能光想着怎么堵上雪降的嘴,就这样顺势吻了上去呢……荒唐,简直荒唐…… 越想越羞,衡情忍不住把头埋得越深。像是见不得光的鸵鸟一般,只想钻进那地缝之中,再不见人。 于是,当殿门叩响打开之时,衡情猛地从被窝里钻出了脑袋。 原本飘逸的墨色长发,被揉得像ji窝一样。似乎在被子里闷得久了,衡情的脸更是通红不已,眼神更显呆滞,活像一个炸了毛的小土狗一般。 见到这样的情景,率先进入的雪降只是皱了皱眉头,随后,雪降的身后却是钻出了另一红衣身影。 那红衣人见到了衡情的样子,竟是不留情面地哈哈大笑了起来:“没想到,总是那样风度翩翩,温润儒雅的碧华灵君,竟也会有这番‘可爱’的模样啊!” 衡情见到熟悉的身影,慌忙整理好仪容,脸上还有未褪的红晕,眼中有些不敢置信地惊喜道:“赤乌,你怎么来了这里?” “紫光派我下凡来办点事,恰好感觉到你们在皇都的气息,所以就来看看你们啦。” 只见赤乌笑嘻嘻地抬起双手,赫然手提两棕黑酒坛。 “我还带了上好的两坛玉琼酿,今天咱们兄弟,不醉不休!” “我刚才在路上,碰到了这个家伙。怕不是因为皇都气象衰微,老头就把他赶了下来帮忙。” 话语一转,只听雪降轻嗤一声,满是揶揄之意。“不过啊,这家伙太没用了。我们都解决完了,他才屁颠屁颠地赶来,就改口说要找我们吃酒了。” “喂,雪降,不带你这样说话的!这玉琼酿啊,你就别想喝了!” 面对赤乌的威胁,雪降却是不以为意。“是谁刚才还鬼哭狼嚎着,让我带他上皇都的画舫见识见识。看来,这人似乎是不想去了……” 见两人吵吵闹闹了起来,衡情只觉脑袋发胀,根本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等等,所以你们到这里来,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还未等雪降答话,赤乌便抢先答道:“今晚呀,我就是来找你们吃酒的!至于那皇都画舫,我听雪降说……” 话还没说完,赤乌便被雪降捂住了嘴,嘴里还在“呜呜啊啊”地叫着,想要挣开他的束缚。 而捂住赤乌嘴巴的雪降,却是一派神情淡然,缓缓说道:“明日,是皇都一年一度繁盛的花灯节,人们都会在画舫上游赏花灯。本来,应是当今皇帝领我们前去游玩……” 赤乌好不容易一把挣开了雪降的桎梏,气喘吁吁地说道:“哎呀,那病秧子皇帝去不了,我们可以自己去呀!听起来就好玩,衡情,你说是不是?” 听到“花灯”二字,衡情也是忍不住心中一动。 “花灯……可是那凡间五彩斑斓,绚丽极致的各色灯火?我从前在书里看过,却从未真正见识过……” “你看看,你看看,衡情也想去看。你这臭雪降,就不能带我们去看看吗?又不是什么麻烦事儿……” 正在赤乌还在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时,雪降已是将目光投向了衡情,低沉道:“你当真想看?” 接触到雪降的目光,眸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温柔,让衡情不禁又想起他们那时的热烈缠吻。竟是忍不住红了耳尖,默默地点了点头。 雪降收起目光,容色也恢复了往日的冷淡。“既然如此,明日酉时,于你殿门前会合。” 未等衡情回应,雪降便转开脚步,走出门外。竟是自己也并未察觉般的,唇边多了分偷喜的窃笑。 “所以啊,你就应该带我们……啊?什么?你怎么这次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我之前可央求过你好几回……衡情,我明天再和你好好叙旧!雪降,你等等我啊!……” 刚才还在自说自话的赤乌,见雪降走出殿门,也慌忙追上了他的脚步。殿门被带上之际,似乎还能听到赤乌的叫喊声音。 衡情无奈地笑了笑,为这突然而至的友人,也为这无厘头的闹剧乌龙。想到明日的花灯,衡情的内心却是忍不住柔软了几分。 没想到,他竟也有一日,能与自己的心悦之人放上花灯。这样,不就像是凡间的情侣会做的事情—— 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衡情脸上一烧,忍不住摇了摇头,只觉自己的想法越发地荒诞起来。 他这又是在想什么,不过是和雪降赤乌一起去看花灯而已,没错,就是这样…… 虽是这样想着,衡情内心的欣悦却按捺不住,更忍不住开始期待,明日的画舫之约。 初尝这情果的酸涩与甜蜜,在这一夜,衡情竟难得失了眠。以致第二日起身时,忍不住哈欠连连起来。 与赤乌一同前来的雪降,见衡情面露倦色,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了起来,不禁皱起了眉头。 “衡情,你昨晚没睡好吗?” “啊……不过没关系的……” 衡情说完,却又是一个大大的哈欠,几点晶莹泛上眼眶。 “真的诶,眼圈都黑了……衡情,你没有好好休息吗?” 赤乌绕着衡情走了一圈,发出了惊奇的声音。要知道,衡情以前可是以他良好作息所闻名的呀…… “真的没事的……对了,不是酉时会合,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生怕赤乌再问下去,自己就要暴露因兴奋而失眠的事情,衡情有些心虚地转开了话题。 “当然是来找你吃酒啦!你忘啦?昨天可跟你说好了呢!雪降见我过来,也非得跟来,这是什么臭毛病……” 听到赤乌的话,衡情转过头看向雪降。果然,那人炽烈至极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投落在自己身上,让衡情忍不住感觉到脸上灼烧。 赤乌却没有发现两人暗中的动作,只是大大咧咧地往桌旁的凳子上一坐,迫不及待地打开那黄泥封口,一阵清醇的酒香瞬间四散于室内。 “来来来,都给我吃酒吃酒,小爷我昨天没喝上,今天可要喝个痛快!” 于是,他们都坐了下来,啜饮那玉琼佳酿。酒樽近鼻,只觉一阵玉兰花酿的酒香袭来,入口初是微辣的浓烈,转而化作甘醇的余甜,淡淡馨香余留口中,倍觉生香。 “果然好酒!”衡情饮下一口,双眼便忍不住发了光。 “是吧是吧!这可是乐仙老头——” 一时兴来,赤乌差点说出了酒的来由,忍不住噤了声。偷偷瞄向两人,见他们没有反应,才像是松了口气般。 然而,两人心中想的却是:“这厮,又偷了乐仙的好酒……” 酒过三巡,醉意升腾,除却雪降仍面色雪白,赤乌和衡情都有些上了脸,那棕黑大坛中的酒液也所剩无几。 赤乌扭过身子,还想从身后再拎出一坛玉琼酿,却被雪降揪住了衣领。 “你醉了,别在这儿发疯了,赶紧跟我回去。” “我没醉,我没……啊呀,别拖着我,我走还不行吗……” 终究,赤乌还是歪咧着嘴,拎着两个酒坛子,醉醺醺地跟在雪降后面,脚步虚浮地走了。 衡情本就有些不胜酒力,加之身体疲虚。见雪降带走了赤乌,心下也松了口气,便也躺倒在床上,昏昏睡去。 待到酉时,衡情整理好了着装,便打开殿门。 一走出殿外,便见到了赤乌。他翘着腿坐上了白玉栏杆,仍是那袭红衣,正百无聊赖地甩着双腿。 而在一旁望向远处,静默端立的雪降,身披雪白直襟长袍,莹润白玉银扣半束墨发。眉目清冽,傲然若高远雪山。 听到殿门发出声响,雪降微微侧目,眸中竟闪过一丝讶色。 作者有话要说: 小甜饼发送,biubiu! 第37章 烟画舫(2) 只见那人着一身天青色烟纱笼云水纹锦服,有青玉细珠链垂坠,与额间碧绿木灵纹映衬,更衬得肤色如雪,眉目细致生动,别有一番风流意味。 余下发丝则梳作数条细辫,并以圆润玉球作缀,动作时便会清脆作响。与先前的装束作比,更显鲜活灵动。 “咦?这不就是你以前的打扮嘛,果然还是这样顺眼多了。之前看你的另一副样子,还是有点不习惯啊。” 赤乌跳下栏杆,绕着衡情走了一圈,像是在端详一件物品一般,十分满意地点着头。 “好久没有这样穿了呀,倒有些怀念了……果然,我也比较习惯这样的自己呢。” 察觉到雪降的目光,衡情有些赧然地一笑:“很奇怪吧?突然这样换了装束——” “不,很好看。” 蓦地被打断话语,却见那人眸色微沉,眼带笑意,似是十分满意的样子。 从未听过雪降如此直白的夸奖话语,衡情眨了眨眼睛,竟是一时说不出话。 “没想到,雪降这嘴巴里,居然还能听到好话啊——啊呀!别拍我脑袋!” 赤乌嘟嘟囔囔地揉起了头:“算了算了,还是赶紧上画舫看花灯吧,嘶——你就不能轻点……” “既然如此,就不要说那么多废话。” 并不理会赤乌的抱怨,雪降只是向衡情伸出了手。“走吧,花灯节马上就要开始了。” 衡情稍稍一愣,便会意一笑,握住了他的手。如一汪温柔春水,被暖风吹开来。 “好。” —— 出了宫门,皇都的街道上已是熙熙攘攘,摆满了各色绮丽别致的花灯。来观赏花灯的人摩肩擦踵,川流不息。 十里长街,尽是人烟繁华。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猜灯谜,打灯笼,吃糖球……凡有家中老小,都拥着出来,尽情游玩,好不热闹。 赤乌早就不知道被人海挤到了哪里去,而衡情则紧拉着雪降的手,一边穿过人群,一边感叹道:“原来人间,竟有如此热闹的场面,这可比天界有趣多了……” “每逢佳节,凡间便会特别热闹,有许多节日的小吃,也有很多有趣的小玩意儿。” 雪降的眼睛转向一处,突然眼睛一亮,嘴角也忍不住轻勾。 “走,到那边去。” 被雪降拉扯着,来到一个捏面人的小摊前。摊前围了许多大人和小孩,上面已经摆上了许多捏好的面人,各有千姿百态,活灵活现。 两人好不容易挤了进去,那捏着面人的老汉见了他们,便热情地吆喝道:“两位公子,想要什么泥人尽管说,都能给你们捏出来。” “竟能将这普通的面团,捏得如此生动可爱……” 看着那老汉将那各色的面团拿起,灵巧的揉捏成各种逼真的小动物和小人,衡情倍觉敬佩,双眼也忍不住发了光。 看着身旁人满眼新奇,蠢蠢欲动的样子,雪降心中柔软下来。“想要就直接说,我给你买下来。” “可,可以吗?那……” 衡情犹豫了一下,竟是挤到了老汉的身旁,俯下身子,似乎对他轻声说了些什么。 老汉听完衡情的话,认真地看了看他的脸,又转过头来,紧盯着雪降。 正当雪降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自然地想要转开目光时,只见老汉乐呵呵地笑了。 “可以可以,不过老身怕是把这么俊的娃捏丑啦……” “不怕不怕,老人家您尽管捏。” 衡情重又挤到雪降身边,只见那人皱起眉头。“你跟那捏面人的老头说了什么?” “等捏好了,你就知道了。” 见衡情如此神秘,雪降也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却带了几分不自觉的宠溺。“故弄玄虚。” 突然,雪降旁边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女童声音:“爹爹,这里有个漂亮哥哥。” 雪降转过头,只见一个头绑两条麻花辫,身穿红衣的小姑娘坐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肩头,正好奇地看着雪降。 等她发现了雪降身旁的衡情,眼睛不禁睁得更大,开心地扭了扭,用r_ou_乎乎的手指指向了衡情。 “原来漂亮哥哥背后,还有一个漂亮哥哥!” 漂亮……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他…… 衡情眨了眨眼睛,有些受宠若惊。 而雪降却是皱紧了眉头,他最不会对付的,就是小孩…… 那中年男人听到了女孩的话,将目光转向了两人,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艳,而后又连忙道歉了起来。 “家女有冒犯的地方,两位公子千万不要介意。来,英儿,快跟两个哥哥道歉。” “啊,没有没有,您的女儿很可爱。你叫英儿是吗?” 衡情的手轻抚着女孩的头发,并传来了淡淡的草木香气。感受着他的温柔,女孩天真地看向衡情,两眼直盯着他瞧。 “哥哥是不是从天上下来的神仙?英儿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哥哥。” 听到女孩的话,衡情心里咯噔了一下,却见那中年男人拿了捏好的面人,摸了摸女孩的头。 “英儿别胡说八道,去找娘亲了。两位公子,咱们就先走了。” 男人转身离开,女孩还有些依依不舍地向衡情挥手道别。“漂亮哥哥再见!” 衡情有些失笑,也向女孩招了招手,轻声感叹道:“果然,小孩的直觉总是特别灵敏啊。” “所以,我才最不擅长对付小孩……” 待那对父女离去之后,雪降像是松了口气般,僵硬的身子也放松了下来。 衡情见状,正要调笑,却听那捏面人的老汉喊道:“公子,你要的两个面人捏好啦!” 听到面人捏好了,衡情一喜,忙挤到摊前。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两个面人。 “喏,这个给你。” 只见衡情递过来一个小面人。身着白衣,眉头微皱,赫然一个臭脸的小雪降跃然而出。 再看看衡情自己手上的面人,绿衣的小面人,脸上带着笑,连细节处的小辫也勾勒得惟妙惟肖,捏出来的正是衡情的缩小版。 “怎么样,可不可爱?我看那老伯捏得很好,就让他捏了我们两个。” “原来你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就是做出来这么两个面人。” 雪降目光一转,不接过衡情递来的面人,却是蓦地伸出手,抢过了他手中的“衡情”小人。 衡情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小人便被雪降抢了去。 “唉,你怎么抢我的——” “这面人捏得不错,我要了。至于,那个就归你吧。” 雪降的眼里闪过一丝慧黠,还未等衡情反应过来,便拉过他的身子,于他耳旁轻声道:“面人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雪降突如其至的情话,让衡情的脸霎时如烧开的沸水,一下子烧了起来。 还未等他说话,便听到了赤乌气喘吁吁的叫声。 “哎哟喂,可算找到你们了,刚才都不知道被人挤到哪儿去了……哎?衡情,你脸怎么这么红——” “是时候该去画舫了,你不是吵吵嚷嚷着要去吗?” 雪降这一打岔,倒是让赤乌重又兴奋了起来,将衡情脸红的事情一下子抛到了脑后。“对对对,赶紧带我去吧,我一直想放河灯呢!” “走吧,别愣着了。” 见衡情脸红红的,还有些呆愣,雪降狠狠揉了揉他的头发,便拉起了他的手,径直向码头走去。 夜风渐起,手掌交握之间,分明渗出了点点shi意。 —— 晴夜如洗,远山如黑蛟脊背,起伏连绵。江面潮平海阔,无数荷花灯漂浮其上,随烟波逐流。 游船处笙歌四起,更隐隐传来曼妙琴音。有三两女子轻纱掩面,清俊才子凭倚阑干,饮酒作对,好不潇洒。 走至码头处,便见一华丽画舫停泊于前。船身以朱红作底色,顶涂金漆,有游龙雕饰两侧,犹如鱼贯出水。 船内画柱雕龙刻凤,更有玲珑灯饰点坠其间,霎时如同星雨吹落,华焰满船。月辉洒落,更显绮丽华美。 “几位公子,可是李公公说的贵客?” 画舫上放下了跳板,侍从皆分至两边,一个男人走下,身着玄黑锦袍,眉目锐利,面带长须,显然是这画舫的主人。 却见他稍一拱手,朗声笑道:“能得皇上如此重视款待,三位公子的气质果然不凡。在下萧河,是这画舫的主人。还请各位不要客气,在这画舫上尽情游玩。” 衡情众人也微微拱手,以示问候。几句礼貌寒暄过后,画舫主便将他们领上了画舫。简单介绍之后,他便不再作陪,返回了码头。 遣散了侍从,跳板收起,画舫也缓缓开始驶动。船身随江波轻轻晃动,就着徐缓的江风,三人凭栏酌饮了起来。 江波平缓,托举无数盏明灭河灯。烛火摇曳间,各色荷花形状的明灯于其上漂浮,皆流向下流的出海口。 江面波光闪烁,与这无数河灯的烛火交织,一时竟若银河中的万千悬星,竟分不清天上人间。 见此江夜美景,衡情忍不住发出了感叹。“江面的河灯真美啊,难怪这花灯节如此繁闹……” “不仅因为如此,人们于江面点上河灯,更为了悼念逝去的亲人,并为自己的家人伴侣祈保祝福……” 雪降稍一停滞,而后又缓缓说道:“凡间还有个说法,若是诚心在河灯中写下自己的心愿,愿望便能够实现。” 第38章 烟画舫(3) “是啊,我也听说过。要是河灯不熄,流至下游,愿望就能实现。据说,很多凡间的少女,为了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也会把心愿放在河灯里呢!” “心愿……” 不知是因为听到赤乌的话,还是醉意上泛,衡情的脸有些热了起来,眼神变得有些飘渺。 对于无欲无求的仙人来说,心愿这一词,似乎一直只停留在简单的认识上,却从未真正探究过,自己真正的心中所愿。 仔细想来,自己从前的愿望,便是能与心爱之人,相守一生,哪怕是终生不得其爱…… 不由自主地看向雪降,却见那人垂眸,正酌饮着盏中的清酒。江风吹起了他两鬓的发丝,露出了他安静的侧颜。 无需言语,那人的站立,本就自成一副画卷。 衡情看得有些痴了,却不觉雪降的目光。见衡情双眼发直地看着自己,以为他有些醉了,便轻捏他的脸颊。 “不过喝了几杯,就变成醉猫了。” 夜风的凉意带走了脸上的燥热,却带不走内心的躁动。 感受到那人的温柔触碰,衡情也转瞬清醒了过来,指尖触及之处,却是灼烧不已。 将脑袋撑在栏杆上发呆的赤乌,却不觉气氛中的暧昧流转,只听他突然大声喊道:“我也要放河灯!” 喊完之后,赤乌便兴冲冲地爬上二楼,不一会儿,回来时已是各色的彩纸满怀。 “我们来一起放河灯吧!” 赤乌的脸红通通的,似是喝得有些醉了,双眼却意外的光亮,似乎很兴奋的样子。“写下我们的心愿!” 衡情与雪降面面相觑,而赤乌却已经拿起一张彩纸,仙力翻动间,一朵小巧的粉色荷花跃然桌上。 只见他兴奋地拿起折好的河灯,似乎在里面写了些什么,便屁颠屁颠地跑到了船板上。 两人相视一笑,也各自拿起了一张彩纸。很快,桌上也出现兰色和青色的荷花。 “你要写什么?” 衡情正专心致志地在河灯上写字时,只觉一阵黑影笼罩,原来是雪降探过头来,想瞧瞧衡情写的什么。 衡情忙用手一把掩住:“不行不行,不能看。” 见衡情慌慌张张的样子,雪降也不坚持,便也转过头在自己的河灯上写下自己的心愿,嘴边却漾起一丝笑意。 方才的一瞥而过,也足以让他猜出衡情所写的内容。 衡情与雪降写好后,便走到了船板上,准备将河灯放入河中。 衡情将河灯轻轻放好后,转头看向雪降的河灯。看清上面的字后,脸蓦地烧了起来。 而此时赤乌也凑了过来,看到雪降放下的河灯,奇怪地问道:“咦?你写的‘君’是谁啊?” “秘密。” 雪降凝视着那盏兰色荷花,随江波漂流远去。在悠悠烛火的映照下,赫然有几个大字显现而出。 “惟愿君心与吾同。” 而那与其一同漂流的青色河灯,则在底下镶嵌了一串玲珑小字。 “与君长久时,不负相思意。” 放了河灯之后,赤乌便揪着雪降不放。“雪降,你写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告诉我嘛!” 雪降则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不顾身后之人的拉扯,径直走入了画舫中。 在方才的拉扯之间,赤乌不自觉领口已经松开,却仍揪着雪降不放。 衡情失笑,正想把赤乌拉开,不经意地一瞥间,他却突然神情一僵,目光凝滞。 于赤乌露出的那锁骨上方,赫然有一枚诡异的红黑印记,与当时琴师身上的印记竟如出一辙。 这是…… 尽管心中已是惊涛骇浪,衡情的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哈哈大笑着,随他们进入画舫之中。 待游船返回码头,赤乌上了岸,便与他们道了别。 然而,分别之后,赤乌并未返回天界,而是面色y沉,步履匆匆。走了许久,才拐入了一处人迹罕至的y暗树林。 只见他拿出一个形状古怪的灰白骨哨,置于唇边吹动了三声,霎时妖风四起,风力之大,几欲摇断树干。 只听一阵窸窸窣窣声,一个鬼魅的身影闪至他的身前。只听赤乌说道:“引起s_ao动,主要的目的,是引他们至万魔窟。” 那身影听到命令后,便闪身飞出树林,留赤乌一人于树林之中,神情晦暗不明。 而与赤乌各自分道扬镳之后,衡情的内心也越发地恐慌了起来。 心中的莫名焦虑,以及对未知的恐惧……都让他心慌不已。 就像是那时,面对容应一样…… 正当衡情心中慌乱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卷轴,以碧玉为轴杆,以蚕丝为卷,其上散发着淡淡莹光,隐隐有金光从内里透出。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被大仙捡到之后 作者:晚山寒 第10节 “这是……!” 衡情惊喜地接过卷轴,转过身去,身后那人的眼中,已是盈盈笑意。“写意怎么会在这里?” “当初救下你时,写意已散乱在旁,我便把它捡拾了起来。后来回到天界,我也一直在修复它。我觉得,现在是把它还给你的好机会。” 接过写意后,似乎感觉到了原主人的气息,写意竟激动地颤动了起来。衡情见状,眼眶也微红起来,更几欲落泪:“写意,幸好你还在……” 失而复得的欢喜之情,冲淡了先前的不安。万般心绪杂糅,衡情不由得望向了眼前之人。 而眼前之人,亦在凝视着他。 似是下了什么决心,衡情将手中的写意舒展开来,将两人的脸庞皆遮蔽于人后。 猝不及防,雪降只觉自己的脖颈被拉过,一阵熟悉的温软压上自己的唇。但不过片刻,又转瞬离开。 “你,你怎么……” 被衡情突然的举动弄得有些脸红,原本还游刃有余的雪降,忍不住有些结结巴巴了起来。 意料之外的是,衡情的目光,却带有几分沉重与不舍。 待衡情将赤乌身上的印记之事告诉他后,他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这……” “而且,我有一种非常不详的预感。如果我不立刻返回天界,直觉告诉我,我会后悔。” 衡情伸出手,摩挲着雪降额上的梅花痣。指尖传来了灼烫的感觉,心神却莫名地平定了下来。 “若是天界的危机能够平安渡过,到了那时……若是能与你在一起,无论惩罚如何,我都愿意接受。” “纵使违逆天道,也在所不惜!” 雪降突然拉过衡情的手,跑到灯火阑珊的无人巷口,待他们停下后,便情动地深吻了起来。 喘着气结束时,雪降于他额上落下了轻盈如羽毛般的一吻,伴随轻声的呢喃。 “好,我等你。还有,别让我等太久。” 咬下紫光先前给的符咒,转瞬之间,衡情便被幽紫的光芒所笼罩,并迅速消失。 直至最后的光芒消失后,雪降才走出了巷口。 然而,未等他走出几步,便见到街上一片恐慌,四处都是乱跑的人。 好不容易抓住一个男人,问他是怎么回事,那人面色苍白,慌慌张张扔下一句“是青面书生。”便甩开了他的手,匆匆逃走。 而雪降听到男人的话,却是心中一惊。 青面书生……怎么会在皇都? 看向人流涌动之处,正是方才停泊画舫的码头。来不及细思,脚尖轻点,雪降便飞往了与人流相悖的s_ao乱的源头。 —— 待衡情咬下符咒后,只觉神识陷入一阵混沌。待意识清醒之时,发现自己已身在天界的中殿之内。 而紫光正端坐其上,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 衡情见状,忙躬身以礼:“帝君……” “不必多礼,想必你咬下这符咒,一定是有要紧之事要告诉我。” 紫光缓缓下降,走至衡情身前,并将他缓缓扶起。“说吧,如此紧急,究竟是有何事?” 待衡情与他诉说了近来人界遭遇的古怪事件,以及赤乌身上的魔纹印记后,紫光也慢慢开始皱紧了眉头:“哦?竟有如此之事……” 衡情抬起头,望向紫光的眼神凝重却坚定。 “帝君,我还是想知道当初的真相……容应如此恨我,必有他的缘由所在。而我,也想要弄清这一切。” 面对衡情的目光,紫光沉默了半晌,还是败下阵来,只是叹了口气:“既然你执意,便随我到忆尘湖吧。那里,有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衡情听到忆尘湖三字,却是心中一震。 忆尘湖的所在之处,时间与空间皆凝滞不动。其一向由紫光亲自把管,从不对外开放。即使是主神,也不可轻易进入。 而这一次,紫光竟让自己进入其中,了解自己的前尘过往。 若是有心之人,只要凝神划动忆尘湖的湖面,便可唤醒一切自己想要了解的前尘记忆…… 紫光于虚空中画出一道光圈后,便拉着衡情穿过其中。只觉穿过一阵迷蒙雾气,现于眼前的,除却纯白的天地,便是中央的一池湖水。 忆尘湖平静无波,光滑似银镜。除却这点外,与其他的湖泊并无不同。 衡情只犹豫了一下,便缓缓走近了湖泊。在心中默念了自己所愿了解的一切,他用指尖轻轻划动了湖水。 原本平静无波的湖水,被衡情搅动后,竟是现出七彩的斑斓之色。只觉眼前光芒一闪,再看向湖内,竟又是另一番景象。 而这一切,都要从衡情成神前说起。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启回忆杀~废话有点多希望大家能看完~ 回忆杀主要围绕衡情,凌夙与容应三人反目的原因,雪降的出场会比较少。但总体步调较快,所以我也尽量不让雪降下线太久。 回忆杀之后,很快就会走向结局,所以甜饼什么的就是番外的事了…… 从回忆杀开始会有点沉重,在此预警一下,但主cp是无虐的,最后也肯定会he。 如果做好准备,就请继续看下一卷吧ww 当时笑语 物去人故 第39章 回忆杀(一) 却说仙人回到天界之后,便飞速赴往中殿。待他抵达中殿之时,已是熙熙攘攘,仙家满座。 待其落座主神之位后,只见身旁之人双眸紧闭,似是在凝气养神。不禁出言嘲讽道:“凌夙文仙,还是如此傲然端方,视人无物啊。” 却见那人那身着水华玲珑道纱,如瀑乌发以一白玉发簪固定。最特别是那身后背负的墨玉狼毫,足有三尺,堪比凡间稚童的高度。 只觉凌厉仙风袭来,轻巧地侧过头,只堪堪擦过脸颊,一缕发丝被割落于地。原来,那是一记锋利的凝墨,自那人背后的狼毫飞出。 而凌夙也缓缓睁开双眼,眼中满是冷淡与不耐烦。 “话多必失,好自为之。” 那人却并不气馁,还想再戏谑一番之时,却觉殿中紫光笼罩,便也端正了身子,收敛了举止。 却见顶上那紫色的光芒愈发强烈,殿内也渐渐安静下来,一巨大的黄金座椅于其上缓缓降下。 其上端坐一着紫红长袍,发带金色帝冕,正是紫光元帝。只是样貌年轻了许多,神情也活泼了不少。 紫光笑眯眯地看着满座的仙人,似乎努力想做出一副慈祥的样子。然而,配合他那年轻英俊的面容,实在有几分诡异的滑稽感。 “诸位仙家,近来可好?” “当然好啊!自从帝君平定天下后,人界上供的贡品和火烛都多了不少!” “是啊是啊,凡界的收成好了,生活富足了,我们自然也享福了!” “现在魔界的妖祟,见着我们,都得夹着尾巴跑掉,不敢再出现在人界捣乱啦……” 仙人们纷纷七嘴八舌,方才还鸦雀无声的中殿之内,霎时又热闹了起来。 听到仙人们不遗余力的赞美,紫光又笑眯眯地将目光投向了了主神之位。“众位主神,你们分管的事务如何?“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个豪迈的男声响起:“最近天下太平下来,没仗可打,可把我闷死啦!“ 说话的红衣男子在座椅上晃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一根草,正是赤乌。 只见他把嘴里的草一吐,又笑嘻嘻地说道:“不过嘛,不用打仗就可以尽情的喝酒,也挺不错。” 紫光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将目光转向了其身旁的两人:“毕方,翊水,你们又如何?” 毕方与翊水却是相视一笑,而后对紫光恭敬道:“近来天下太平,天灾与人祸减少,粮田自然富足了起来,人界更是一片安康。” 被这么一夸,紫光有些飘飘然了起来,正想抚须赞同之时,却突然发现自己没有胡须,只好尴尬地收回了手。 “乐仙,你……” 紫光的话还没说完,便忙刹住了车。只见那手执拂尘的乐仙寿公,正半趴在座椅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似乎睡得极酣,竟传来了隐隐的打鼾声音,嘴角处更流出了几滴晶莹。 见到乐仙如此失态,仙人中间隐隐发出了窃笑的声音。紫光心中好笑,却也并不叫醒他,只是将话头拋向了端坐其旁的凌夙。 “凌夙,你呢?” “托帝君的福,一切安好。” 凌夙神色清冷,似是一个字都不愿多说一般,只是冷冰冰地说道。 似是早已习惯了一般,紫光只是耸了耸肩,将目光落在了最后一个主神位。 “容应,你近来又如何?” 先前讥讽凌夙的仙人,即容应只是微微一笑,神情沉着道:“近来有一只狡猾y邪的爬虫,不仅搅乱了风雨时序,而且在人间大肆作乱。不过,帝君不必担心,我已将他收伏。” 紫光点了点头,不经意间,目光落至其颈间的银环时,不禁皱起了眉头。“容应,你颈间的碧华丹呢?” 面对紫光的质问,容应却是不慌不忙。 “与那爬虫缠斗时,因那狡诈爬虫引发了石阵,一时遗落在其中。不过没有关系,龙虎洞由我所镇守,待我返回之后,便可寻回这丹药“ 面对淡然自若的容应,紫光却仍是紧皱着眉头,忍不住摇了摇头。 “你总是如此鲁莽,明明可以以更温和的方式收伏妖兽,这次更遗落了碧华丹……总有一天,你还是会吃亏。你还是速速返回龙虎洞,将那碧华丹找回来。“ 虽然紫光这样说,容应却有些不以为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嗤笑。望向声音的发源处,正是那吊儿郎当的赤乌。 “帝君,你也不是不知道容应这人。他就是这么妄自尊大,说不定哪一天能把咱们天界的瓦片盖都给掀咯!” “我再怎么自大,也总比一些脑子不好使,总是想着打架的某些人好。” “你——”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 听到了紫光的话,赤乌只好气呼呼地扭过头去,容应也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紫光头疼地揉了揉眉头,对着这剑拔弩张的两人无可奈何。而后又将目光转向容应,重叹了一口气 “容应,人界太平许多,我知你的功劳不少。但近来,你虐杀魔物的事迹却是远扬至此。虽是在人界,也需善恶制衡。我们可以尽力引其向善,没有必要将那些魔物赶尽杀绝……“ “那些害人的魔物死不足惜,帝君又何必可怜他们?世间只需留下善的存在,我们的任务,便是铲除这所有的污浊丑恶。” 似是想起了什么,容应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与残虐。紫光没有漏过那稍纵即逝的异样神色,却只是摇了摇头。 “飞身成仙,需保持心灵净洁。杀孽过重,并非一件好事……我唤你至此,也不过想让你好好反思。既然碧华丹被遗落,你还是速速返回龙虎洞,将那碧华丹找回来。以免出现祸患。” 对于紫光的话语,容应只微微颔首,便转瞬消失于中殿之内。而赤乌对此只是轻嗤一声,以示不屑。 虽出现了并不太愉快的cha曲,但殿内的气氛很快恢复了平静。紫光简单地作了总结,交代过各种重要事务过后,除了主神开外,其他仙人们都纷纷退离了中殿。 就在紫光与主神们商议之时,却见一仙仆行色匆匆,神色慌张地闯入了中殿。待他赶至紫光身旁,似是低语说了什么,而后又递过了一封书信。 紫光眉头一皱,忙打开书信,快速阅览过后,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了。 “怎么了?” 待其他主神询问情况时,紫光只说了一句:“晚了。” 众主神面面相觑,却是不解其意。紫光却只是摇了摇头,神色略微凝重了起来。“罢了,未尝也不是件好事……大家随我至飞升台吧。” 众人一听,除却凌夙外,却都是面露惊色。紫光让他们到飞升台,想必是什么不得了的灵物飞升成仙了…… 而就在此时,乐仙也悠悠转醒过来。还没等他揉眼睛打哈欠,便睡眼惺忪地被赤乌强拉着胳膊,往殿外走去。“臭老头别睡啦,快跟我走!” “哎——你要拉老夫去哪儿!臭小子,老夫老胳膊老腿的,经不起你这样折腾啊!夭寿啦,有个臭小子要害老人家啊——” 乐仙寿公杀猪般的惨叫声仿佛犹在耳畔,众人旋即便抵达了飞升台。 似乎因为消息扩散,飞升台上已是人流涌动,都来看发生了什么事。见紫光一来,便都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路。 而那中央的飞升台旁,掌管飞升的女仙神情凝重。而她的怀中,正安睡着一个吮吸拇指的婴孩,而其额间,有一碧绿木灵纹,闪动着淡淡的盈绿光华。 “云韵,你确定,他是那误服碧华丹的灵物?“ 那名唤云韵的女仙点了点头,目光沉沉道:“而且,这灵物是千年一遇的雪玉灵芝……没想到,它竟化了形,还把碧华丹吞服了。” 云韵的话语,令众仙都忍不住咋舌惊叹。雪玉灵芝与碧华丹,是令多少修仙之士为之疯狂、并梦寐以求的两样物事。 只要服下其中一样,就算是根质低劣的下品凡人,也能瞬间脱胎换骨,飞身成仙。然而,这二者居然结合在了一起…… 紫光却是面不改色,只是沉吟了了片刻,目光便坦然了许多。 “这雪玉灵芝ji,ng,想必是生长在龙虎洞的庇护下,才得以无声地成长,甚至化出了人形……也好,倒是一下子解决了两样最易引起纷争的物事。“ “那……此婴孩应如何解决……” 面对云韵迟疑的目光,紫光也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低声道:“留下他吧。毕竟,化形不易。” 乐仙寿公见到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却似是毫不意外,只是低声叹了口气:“是祸躲不过,是祸躲不过……” 原本还想要往前挤挤,看看那雪玉灵芝ji,ng长什么样时,冷不丁听到了乐仙的话,疑惑地转过头问道:“老头,你咕囔啥呢,什么活啊剁的……” 乐仙只是抚着白须,唉声叹气着。只见他拂尘一甩,快步走至紫光身旁,一时健步如飞,完全不像被赤乌拖来时半死不活的样子。 还未等赤乌控诉,乐仙便突然躬身请罪,把紫光吓了一大跳。 “帝君,其实都是老夫的错……其实,早在容应下凡猎杀魔物前,我曾为他测得一签,乃大凶之兆。” “只是,我劝阻不住他,他还是执意要猎杀那头爬虫……唉,这下老夫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开头的楔子~ 忘了存稿箱定时了_(:3」∠)_ 第40章 回忆杀(二) “这怎么能怪你呢……快快起来。即使是凶兆,也是容应自己的选择,怨不得任何人,更无法阻拦属于他的命运。” 紫光忙扶起了乐仙,想起容应闪过狠虐色彩的眼神,便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孩子被我领回来时,便是如此的性子……他似是自幼受挫,对蛟类颇有敌意。况且,比起慈悲,他更享受虐杀的快感。“ 似是做下了什么决定,紫光长舒一口气,才沉声命令道:“通知容应,他不必再回天界,也不必再寻碧华丹。因他失职,丢失碧华丹,被罚留守空离岛三千年,不得擅自离守。“ 众人一听,都是心中一惊。容应作为主神,竟被派到连寻常散仙都不愿驻守、荒芜一片的空离岛上……可见,这次紫光是真的生气了。 “希望这次惩罚,能好好磨砺一下他的戾气……” 紫光走到云韵面前,将她怀中的婴孩接过,却是转身走到凌夙面前。 而后,在凌夙不敢置信的目光下,把婴孩放在了他的怀里。 “你来照看这个孩子吧。你最谨慎,做事也最让我放心,我相信你能把他培养好。” 未等凌夙回应,紫光无视了众人呆若木ji的样子,只施施然挥挥衣袖,便潇洒地转过身。离开之时,还扔下了一句极为响亮的话语。 “凌夙,你要好好照顾他哟——” 照顾他哟—— 他哟—— 哟—— 待紫光的身影消失后,赤乌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我去,大名鼎鼎的凌夙大仙要奶孩子了,笑死我啦哈哈哈——” 只飞了几记眼刀,赤乌便忙捂住了嘴,眨巴眨巴真诚的眼睛,不敢再笑。 凌夙低头看向怀中的婴儿,而那婴儿紧闭着眼睛,只是乖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看着婴儿不由自主地向自己靠近,吮吸着拇指的乖顺样子,心中似乎有一处莫名地柔软了起来。 似乎,看起来并不算是个麻烦…… 紫光的回声极大,几近响彻天庭。 自此之后,几乎无人不知,高冷又臭屁的凌夙文仙,居然要开始奶孩子了。 而很快,凌夙也认识到了,带小孩并不如他想象中那样轻松。 “哇——哇——” 听到熟悉的哭声,凌夙忍不住头疼地揉起了眉头,只得放下书,走到床边抱起了婴儿。 “怎么又哭了?” 神奇的是,每次凌夙一抱起婴儿,便奇迹般地停止了哭声,像是什么魔力一般。 看着婴儿呆愣愣地睁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凌夙也没办法,只得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拿着书。 而婴儿因为回到熟悉的怀抱,也再次安心地入睡。 睡得舒服了,嘴巴里的小舌头不自觉地轻轻吐出,一丝晶莹悄然流出。 小孩长得很快,过了不久,便从一个吮吸手指的婴儿,变成了一个颤颤巍巍学走路的小娃娃。 当小娃娃流着鼻涕,发现了学会走路了之后,他开心地看向凌夙,却见那人并不看向他,便有些低落地低下头,眼眶也忍不住有些红了起来。 还没等小娃娃低落太久,便觉一阵黑影笼罩,只见那清冷如画之人蹲下身子,有些僵硬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话。 “做得挺好的。” 小孩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开心地抬起头,扬起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 霎那之间,原本冷硬的心,似乎被那温暖的笑容破开了一般,淡淡暖流涌动。 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的凌夙,只怔怔地看着眼前笑开的小人儿。转而不自觉地,也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几令眼前的小娃娃看呆了。 然而,凌夙的笑容不过出现一瞬,便很快收起。他刮了刮小孩的鼻头,淡淡说道:“跟着我,就要努力学习,不可懈怠。” 小娃娃愣愣地张着嘴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而,他并不知道,跟随这人以后的命运如何。 “小包子——” 书房中,凌夙正临案凝神阅读书籍。然而,在他呼唤之后,却未听到熟悉的回应。 他皱了皱头,正想再叫一声,却见一小小的笨拙身影晃晃悠悠地从门外走来,怀里则抱着一摞高高的书卷。只见他抬起小短腿,正要跨过门槛。 然而,由于被怀中的书卷遮挡住了视线,脚下一绊,却是直接摔了个狗吃屎,怀中的书卷也纷飞于空中,最后散落于地上。 凌夙见状,忙起身奔向门口,将那摔倒的小娃娃扶了起来。 却见他鼓着r_ou_r_ou_的脸颊,扁着嘴巴,脸色涨得通红,似是想要憋住眼泪。然而,豆大的晶莹泪水还是不顾他的意愿,纷纷夺眶而出。 “对不起,凌夙……我,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凌夙轻叹了口气,为他轻柔地擦掉了脸上的泪水。 “你又哭了,总是这么爱哭,真是个小哭包。” 小包子抽抽噎噎着,好不容易把眼泪止住了,小心翼翼地问道:“凌夙,你会不会觉得,我好笨……” 那人却是皱起了眉头,捏了捏他r_ou_r_ou_的脸颊。 “胡说!谁跟你说的?” 小包子低下了头,嗫嗫嚅嚅道:“外面那些人,他们都说,我不过是因为碰巧得了机缘,才能够飞上天来……” 凌夙动作一滞,转而托着他的脸颊,认真地看着眼睛说道:“小包子,你不用理会外面的人说什么,做好自己,便好了。” 看着自己的仰慕之人,贴得自己如此之近,小包子忍不住有些脸红了,只是眨巴眨巴眼睛,乖乖地点了点头。 凌夙淡淡一笑,一举便把他抱了起来,坐到了案前,又开始了对小包子的耐心教导。 “初为混,元帝生……” —— 见一道白色的强烈光芒自天外飞来,落入龙虎洞内,容应的身影随即显现。 感受着如往常一样充盈的力量与周围的灵气,他满足地笑了笑,随后走向了先前与九尾y龙缠斗的石阵。 待他走近石阵之后,却并未感受到熟悉的碧华丹的气息。容应眉头一皱,忙翻动指尖,化出仙力,将巨石尽数搬移开来。 然而,即便他连极细小的缝隙都没有放过,却仍找不到那枚碧华丹。 “可恶!怎么会……” 容应猛然收掉仙力,原本漂浮于半空中的巨石,转瞬又掉落于地,发出了阵阵轰鸣,吓得附近安居的灵兽,又开始四处逃窜。 看着那些慌乱逃窜的灵兽,原本暴怒的容应,突然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对了……一定是你们其中的一个,把碧华丹偷走了。对,一定是这样……“ 眼中闪过一丝暴虐,手中劈出一道金光,树木与山石皆被劈倒与粉碎。金光所及之处,都是灵兽的尖叫声与逃窜。 “是谁把碧华丹藏了起来?” “只要现在交出来,我便不再计较。” 虽是温柔的呼唤与询问,但手下所劈出的光球与攻击却不减快速和狠厉。 跑得不够快的灵兽,转瞬被他的攻击劈中,还来不及呜呼一声,便化作了一具具焦尸。 就在容应要把这灵地变为一片废墟之时,却见天外白光一闪,两位银胄仙将翩然落于容应身边。 周边虽被大肆破坏,仙将却是眉头也不带皱一下,只是拉开卷轴,平稳淡然地读出了里面的内容。 “容应玄君,身为仙界主神之一,行事冲动,更失职丢失碧华丹。元帝下命,镇守空离岛三千年,反省自身,不得擅离,以作惩戒——” “反省……自身吗……” 容应听到了话语后,停下了动作。似是冷笑了一声,突然背过身子,却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似是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话,听不真切。 仙将想要上前,却见容应向他们摆了摆手。“我知道了,稍后我便会自行前去报道,不必劳烦二位。” 待仙将离开后,容应才缓缓转回身来,面上的神情y暗难测。 他望着天边早已消失的光芒之处,微微眯起了双眼,遮掩住内里潜藏的风暴。 —— 时光飞跃如梭,很快,那个总是爱哭的小包子,便长成了身姿挺拔的俊俏少年郎。 “凌夙——凌夙——” 见到那人如往常一样,独自在桌上饮茶下棋,身着天青纱衣,头辫玉珠的少年跑了过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脖颈。 “凌夙,别下棋了,陪我玩吧!” 凌夙落下手中的棋子,微微侧过头问道:“今天的功课都做好了吗?” “做好了做好了,都做好了。陪我玩嘛!” 少年粲然一笑,像是不晓世事的孩童。一笑犹如春风来临,摇落无数梨白海棠,漫天飞舞,恍惚了岁月。 凌夙摇了摇头,唇边多了几分无奈的笑意。 “依你依你,都依你。只有对你,我最没有办法。” 少年一听,立刻欢欣鼓舞地在凌夙身边跳来跳去,十分兴奋的样子。 而凌夙只是安静微笑地看着他,眼中不自觉带了几分宠溺。 偶尔几个女仙路过,不经意间看到凌夙的笑颜,竟都悄悄脸红了。只是匆匆走过,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你们有没有发现,凌夙文仙笑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是呀,自从有了那孩子在身边,也不像从前那样冷淡了,有时还会对别人笑呢!” “没想到,变化竟然这么大……” 并未注意到远去女仙的议论,少年只是笑嘻嘻地站到凌夙身后,帮他揉起了肩膀。 第41章 回忆杀(三) “我看他们都在玩一个游戏,他们把愿望都写在了木签上,放在竹筒里摇。要是哪根木签掉了出来,愿望就能实现!” 听到少年说的游戏,凌夙失笑。“事在人为,况且天道自有运转,岂是一木签可扭转的?” “嘿嘿,其实大家都不信,就是为了好玩嘛!” 少年突然蹲下身子,趴在凌夙的膝盖上,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的愿望,就是帮凌夙磨墨揉肩,永远呆在你的身边。” 听到少年的话,凌夙怔了怔,而后轻抚过他的头顶,摩挲着那小小的发旋。 “好。” 虽然感动,凌夙却也以为,这不过是孩童的一时戏言,转瞬便会被忘到脑后。 却没想到,那个少年,竟真如当初所言,一直陪伴着自己。直至—— “凌夙!你是不是又把那小子给藏起来了!“ 房门被一脚踢开,只见赤乌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见到凌夙身旁的身影,眼睛顿时一亮。 “哎哟,小包子,可算找到你啦!快和我去吃酒,天天呆这书房怪没意思的——” 凌夙依旧是一身素白,正凝眉垂眸,执笔描摹。 凌夙身旁端立一温润青年,正专心地研墨。少年时的婴儿肥尽然褪去,显出了原先挺立俊秀的轮廓。 而他时不时望向身旁之人,眉目温柔含笑,满目都是不自觉溢出的柔情。 青年听到了赤乌的话,正要拒绝,便听到身旁清冷的声音响起。 “今天我要带小包子列入仙籍,你少动歪心思把他拐走。” 青年一听,面露惊讶之色:“仙籍?我……” “哎?这敢情好!以后小包子也是天界的人啦!那事不宜迟,赶紧走吧,这可是大事啊!” 还未等青年反应过来,赤乌便搂过他的脖颈,大步走出了门外。凌夙放下狼毫,披上了外衣,也缓缓走出门外,跟随其后。 穿过如烟般的层层白雾,他们抵达了一处云雾浮托的宫殿,以白玉作匾,上书大大的三个墨字:钦神殿。 钦神殿内的文书仙役来来往往,不是抱着书,就是抄着书。而那手执拂尘,摇头晃脑地踱步的白须老翁,正是乐仙寿公。 乐仙寿公见了他们,也并不意外,只是将目光投向了青年:“你们是带小包子来挂仙籍的吧?“ “老头,别废话啦,赶紧给他起个名字!” 赤乌把青年按在了椅子上,凌夙也走到了他的身旁,轻轻拍着青年的额肩膀,似是在安抚他一般。 感受着身旁熟悉的气息,青年不安的心情也渐渐安稳了下来。 乐仙则是将手抚上他的额头,却是慢慢地皱起了眉头。过了许久,才缓缓放下手。 “怎么样怎么样,老头,你要给他起什么名字啊?” 乐仙沉吟片刻,目光复杂道:“命格多舛,情劫难破……惟有破除迷障,方可得生。” “哎哟老头,你又说些我压根儿听不懂的东西,咋就一定要说得这么拧巴……” 赤乌还在一旁叽叽喳喳着,青年却觉得,乐仙似乎洞穿了自己的卑劣的心思。 悄然间一抹粉红爬上耳尖,一时忍不住羞愧,想要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乐仙却是先转开了目光,坐在书案之前,口中念了一个仙诀,一捆厚厚的卷轴飞来,自觉浮于半空之中,并平摊开来。 只见他拿起毛笔,于其上稍一勾画,被勾画之处,闪烁淡淡的金色光芒。 “从今日起,你便唤作衡情。希望你以后面对各种困难,多作衡量斟酌,切勿一念之差,错入沉沦。” 衡情……? 青年愣了愣,旁边的赤乌却又将他拉起了身,冲向了另一处。 “好了,老头给你勾了名,接下来就是去找紫光喽!” 看着那两个风风火火离去的身影,凌夙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追了上去。 乐仙看着凌夙离去的背影,只是叹了口气:“命中的劫难啊……” 众人抵达中殿后,一见到紫光的身影,赤乌便冲上前去,一把抓住正要离开的紫光:“别别别别别走!” 被拉住衣袖的紫光转过头,看到赤乌身旁被拉扯过来,还有些气喘吁吁的青年,疑惑地问道:“这是……” “这是你扔给凌夙养的那个小孩啊,怎么样,是不是长得特快?” 只见那青年缓过气来,抬起头看向紫光。那额间的碧木灵纹,熠熠闪烁着莹绿的光芒,紫光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你……一时没想起来,却是长得这般大了。” 紫光的手轻轻抚上青年的额间,只觉一阵充沛的灵力暖流,随着他的指尖涌入自己的体内,舒适充盈的感觉令人愉悦。 只觉灵力的涌流渐渐消失,紫光将指尖抽离。见青年有些迷茫地睁开了眼睛,紫光只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包子?” 只觉头上一阵吃痛,赤乌狠狠地在青年的头上敲了一记。 “不对不对,傻小子,你忘啦?刚才老头给你改名叫衡情啦!” “衡情、衡情……” 紫光细细品味着二字,突而微微一笑:“衡情,现封你为第六主神,司管风雪云雨,封号为碧华灵君。你,可听命?” 在场的人听到了紫光的话,都忍不住身体一震,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而青年更像是被巨大的馅饼砸中了头一般,晕晕乎乎地不知所措。 看着衡情望向自己茫然无助的眼神,还是凌夙先反应了过来,强按下青年的身子,低声道:“小包子,快跪下领命。“ 青年咽了咽口水,而后跪下了身子,颤颤巍巍地说道:“谢,谢帝君隆恩……” 迷迷糊糊间,他似乎听到了赤乌后知后觉的质问,看到了凌夙眉头微蹙的担忧神情,还有紫光似笑非笑的神情。 一时紧张之下,身子不禁痉挛了起来,竟是受不住这样大的冲击,晕厥过去。晕过去之前,似乎还能听到那熟悉而惨绝人寰的惊叫声音。 “小包子——” 小包子醒来之后,就不再叫小包子,而是衡情了。 然而,衡情却没有丝毫的实感。对于自己成为主神,比起惊喜,更多的是惶恐与不安。 上位以后,其他仙人更是对他异常的冷淡,令他忍不住有些沮丧,但也只是默默地承受着。 “衡情~陪我去吃酒呗~~” 晃晃悠悠撞进来一个红色的身影,赤乌打着酒嗝,一屁|股坐在了书案上。 “抱歉,今天不行,我的事情还没做完……” “啊?你哪儿来那么多事要干?” 赤乌皱着眉头,翻看起衡情手边的书卷。“这哪是你要干的啊?你的手下呢?吃饱了撑着的?!” 见衡情缄默不言的样子,赤乌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火气“噌”地一下便冒上心头,拉着衡情便往外走。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被大仙捡到之后 作者:晚山寒 第11节 衡情架不住赤乌的力气大,只得踉踉跄跄地被他拖了过去。 一到殿门前,便被赤乌用力踹开。只见里面的仙人都说说笑笑,十分散漫的样子。见了赤乌,立刻噤了声。 赤乌扫视了一圈,突然搂着衡情的肩膀,大声喊道:“我知道,你们之前都在容应手下干活。你们不服他,这也很正常。” “但是,现在他就是紫光钦点的主神,也是我赤乌的兄弟。有什么不满,你们直接跟紫光说去,别他妈在这里一副受了憋屈的样子。” “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再敢欺负他——你们的下场,就是这张桌子!” 只听“砰”的一声,赤乌一掌将桌子劈得四分五裂,桌上的书卷全部散落在地,吓得在场的人都浑身一震。 衡情正想捡起掉落的书卷,却被赤乌阻止:“这是他们该做的事,你不用去帮他们。你们愣着干嘛,还不赶快过来收拾?!” 听到赤乌的话,其他人连忙赶过来,瑟瑟发抖着收拾残局。而“罪魁祸首”则吹着小曲儿,把“犯罪同伙”一并拉走。 “走,咱们吃酒去!” 赤乌将衡情拉到寻常喝酒的玉兰树下,正准备把埋在底下的酒坛挖出来,好好大喝一场的时候,却听到熟悉的声音。 “就知道你们又要跑来这里喝酒。” 却见树后缓缓走出一身影,倚靠在树上,一袭素净白衣,神情清冷端方,不是凌夙,又能是谁? “凌夙!” 见到凌夙,衡情便立刻站了起身,满眼都是惊喜的亮光。活像一只看到主人的小狗,隐隐能看到后面摇晃的小尾巴。 赤乌见状,不禁有些酸溜溜地说道:“咋对凌夙就这么热情,也不看看刚才谁帮你出头……” 没有听到赤乌的话,衡情快步走到了凌夙面前,开心又有些迟疑道:“凌夙,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方才到你房中找你,没有见到你的身影,我想肯定是赤乌把你给抓去了。” 凌夙淡淡一笑,而后又皱起眉头问道:“不过,你们过了这么久才过来,刚才是去了哪里?” 待赤乌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凌夙后,凌夙眉间的皱褶变得越来越深,望向衡情道:“你怎么都没和我说?” 见凌夙难得有些动怒的模样,衡情忍不住有些唯唯诺诺了起来:“我,我不想让你们担心……况且,这些事情我也习惯了……” “你已经成为主神,就不应该有这种想法。若是你表现得太过软弱,便难以服众,以后吃的亏,只会越来越多——” 凌夙的话语一时中断,没有再说下去,因为那人的指尖已经抚上了自己的眉间,并细心地拈揉开来。 “我知道了。凌夙,别生气了好吗?” 第42章 回忆杀(四) 对上那澄澈的目光,看着他露出小心翼翼,又带着些许讨好的笑容,零星的记忆片段,闪烁过凌夙的脑海。 当初,少年抱着满怀鲜花,却一不小心踩空砖块,撞上自己的情景。 因为冲力太大,毫无防备的凌夙一下子被他扑倒在地。鲜花碎瓣纷洒于空中,掉落在了两人身上。 而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一眼见到的,便是那压在自己身上,头上满是花瓣,尴尬笑着的腼腆少年。 恍惚之间,心头蓦地一跳,宛若被搅弄开来的湖心,漾出了一圈圈的涟漪。 凌夙眼神慌乱,只是拨开了衡情的手:“不是要喝酒吗,赶紧坐下来喝酒吧。” “嘿嘿嘿,没错没错,吃酒吃酒!” 赤乌笑嘻嘻地把两人推到桌子边坐下后,只听到沉闷一响,他将两大坛酒放在了桌上,撕开封口,顿时酒香四溢。 虽说经常被赤乌拉去喝酒,但衡情却并非喝酒的好手,反而总是被灌醉。所以到最后,两个人不是喝完瘫倒到天亮,就是被凌夙拖回该在的地方。 这不,喝的酒有些多了,醉意上了头,衡情的胆子也有些大了,只是双目发直地问道:“容应,嗝,是,什么人啊?” 早就喝得醉醺醺的赤乌,一听到这话,马上就ji,ng神了起来,脸色还有些不忿。 “容应啊?哼,他比凌夙还要臭屁,自以为是,目中无人,讨厌死了……不过呀,他把碧华丹给弄丢了,紫光就把他扔下人界反省咯。” “那,碧华丹,嗝,又是怎么回事?” “碧华丹啊,那可是好东西。吃了的人,可以瞬间飞升成仙,重造筋骨。你呀,不就是——” 凌夙一听话语不妙,忙把的嘴给捂住,在赤乌一直“唔唔唔”的闷叫声中,只淡淡道:“你们都喝大了,不要再胡言乱语了,赶紧和我回去。“ “唔——哇哈!臭凌夙,你是想谋杀主神吗,差点没把我憋死!不行,我还没醉,我还要喝——” 并不理会已经神志不清,开始发酒疯的赤乌,凌夙把已经趴在桌上,半边脸被压得通红,醉眼朦胧的衡情扶了起来。 衡情喝得迷迷糊糊,把头靠在凌夙的肩头上,走得东倒西歪。凌夙也只得被这醉鬼带得歪歪扭扭,走出各种奇怪的曲线。 衡情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自己倚靠的温暖。看着那人熟悉的侧脸,神使鬼差地,将自己的唇压上了那人的脸颊。 被这温润的突然触感吓得一抖,凌夙下意识便把那人猛推了出去。原本就神志不清的衡情,被这一推,直接跌倒在地,彻底不省人事。 凌夙反应过来,忙又把衡情拉起。看着那人微启的嘴唇,想到刚才衡情的举动,脸上更觉火烧一片,不敢再看,只是粗暴地将他拖回了寝殿中。 直至把衡情扔上床,盖上了被子,给他掖好了被角,凌夙才松了口气。正要离开之时,却听到衡情发出梦呓般的声音:“凌夙……” 心头一震,凌夙猛地顿住脚步。回过头来,只见床上那人似乎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物,嘴角微微勾起,十分幸福的样子。 轻抚过自己的脸颊,仿佛方才的柔软触感犹在。看着那人熟睡的样子,凌夙凝视了许久,最终还是轻叹一声,悄然地转身离开。 待到翌日,衡情恍惚转醒,只觉头痛欲裂。 想要起身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还有盖好的温暖被褥,不禁心中一暖。一定是凌夙为自己盖上的吧…… 但是,为什么自己的头这么痛呢?感觉像被撞了一样…… 衡情绞尽脑汁,都回想不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只好作罢。爬起身来,稍微整理了衣冠,便出了门,想要找凌夙道谢。 然而,任他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发现凌夙的身影。无奈之下,听到附近有一阵s_ao动的声音。衡情心生好奇,便走了过去,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走近之后,喧闹的声音也是愈来愈大,议论之声与问候的声音交错,似乎是什么仙人回了天界。 “终于回来了啊……被紫光派去那种地方,想必心里憋了不少气啊。” “毕竟曾经还是主神之一,现在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挤了下来,换做是我,心里肯定不爽啊!” “容应的脾气本来就是出了名的差,这下可好,回来之后都不知道要怎么闹了……” …… 听到“容应”这个名字,衡情心中一动,下意识地搜索人圈中所包围的中心所在。 似是有心灵感应一般,那中心之人的双眼与他的不期而遇,眼中的y鸷与晦暗,竟是令衡情心中忍不住颤栗与心惊。 那人发现了衡情后,似是十分高兴一般,眼中的y暗转瞬消失。竟是穿过重重人群,径直向他走来。 待他走到衡情面前,众人都忍不住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而容应只是微微一笑,向他伸出了手。 “想必您就是碧华灵君吧?初次见面,我是容应。” —— 衡情坐在桌子上,愣愣地发着呆。 原本他以为,容应看到他,会暴怒异常。毕竟,自己代替了他成为主神之一。甚至,他已经做好了被暴打一顿的准备。 没想到,对方的表现,却十分友善,似乎没有任何的不满。 “希望我与碧华灵君以后能多多交流,能成为至交好友——” 仔细回味着容应的话语,以及那时容应对上自己的诡异眼神,衡情还是觉得有些古怪。 然而,他一时却也说不出来,古怪到底在哪儿…… 正在衡情苦恼之时,便听到了殿门被打开的声音。转头一看,原来是凌夙。 见青年并不如往常一样,见到自己便激动地起身,凌夙以为衡情还记得昨晚之事,略微尴尬地清咳了几声。 “你昨晚被赤乌灌了这么多酒,现在身体如何?” 衡情只是摇了摇头:“并无大碍。只是凌夙,今天我怎么找不到你,你去了哪儿?” “因为今天有一个仙人从人界回来了,所以有些事务要处理……” “是容应吗?” 凌夙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你怎么知道?” “方才我在外面找你的时候,刚好遇见了他……” 听到衡情的话,凌夙垂眸沉思了起来:“这样……他有和你说什么吗?” “嗯……很正常的问好,感觉比想象中的友善……” 听到衡情的话语,凌夙却更是皱紧了眉头。“这样的容应,反而更加反常……” 看着神色有些迷茫的衡情,凌夙突然抓着他的肩膀,看着他认真道:“记住,没有什么事,最好别碰上他。虽然还不知道他会不会做出什么,你也要万事小心。” 被凌夙靠得如此近,衡情的脸悄然有些红了起来,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而凌夙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也缓缓放开了他的肩膀,尴尬地清咳了几声:“今天天界大概也会很忙……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吧。“ 然而,两人刚走出殿门,便见到一个熟悉的玄色身影。 容应见到出来的两人,双眼微眯,饶有兴味地于两人间目光流转:“哦?原来凌夙文仙与碧华灵君的关系这么好?“ 还未等衡情说话,凌夙便冷冷道:“容应玄君大驾光临,到底有何贵干?没事的话,我们两个就先走了。” “哎,先别走嘛——太久没回天界,难道想叙个旧也错了吗?” 容应拦住正想离开的凌夙,又笑着走到了衡情面前。 “我呀,就是想和碧华灵君问个好。方才在路上,还没有好好交谈一番呢……“ 只觉容应走近之时,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袭来,让衡情忍不住想要退后,却被容应一把抓住。 “哎呀,您可站稳啦,不然凌夙又得说我欺负人了。碧华灵君——或者,衡情?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衡情迟疑地点了点头,容应则满意地一笑,并转过了身。“那么,既然两位要出门,我也不便阻拦了。有空,我们再促,膝,长,谈。” 看着那身影逐渐远去,凌夙才缓缓说道:“下了一趟人界,变得更加y阳怪气了……这家伙喜怒无常,你还是离他远些的好。” 与凌夙分道扬镳后,衡情却陷入了沉思。方才容应的眼中,似乎别有深意,更有种势在必得的感觉。 虽然莫名的心慌与不安,但衡情还是压下这种诡异的感觉。 也许,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过后的日子里,却是异常的平静。容应再未找过自己,除了寻常时候凌夙的到访,衡情便是在处理繁忙的天界事务。 只是,原本最喜欢“打扰”自己的赤乌,来访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少。衡情偶尔主动去找赤乌时,也总是见到他十分繁忙的样子。 虽然赤乌不再多来找他,但衡情也并未放在心上。相反,他更享受与凌夙独处的时间。 而与凌夙相处的时候,自己总是忍不住靠近那人,而心跳也会莫名地随之加速。 他从前还不明白,这种感情应该名为何物。 直至有一天,当他看到“爱”这个字后,原本平静的心,不禁为之剧烈的震颤。 而后,他便模模糊糊地开始意识到,自己对于凌夙的感情。 这种,名为“爱”的感情。 第43章 回忆杀(五) 自此以后,衡情便不自觉地,会用一种极为渴求的热烈目光,追随着凌夙的身影。 凌夙表面不露声色,却也能感觉到衡情的灼热目光。手上翻动着书页,心中却也是莫名的悸动不已。 偶尔对上眼睛,目光相接间,竟有丝丝暧昧流转。 而于两人的心中,那早已埋下的种子,似乎也已有破土萌芽之势。 在一次教习时,凌夙似是有些疲倦了,竟不自觉地趴在了桌上,假寐了起来。 衡情听不到那人的声音,只是拿眼偷觑着,似是犹豫着要做什么。 确认凌夙不会醒来后,衡情看了看周围,小心翼翼地,在凌夙的唇上,轻轻一吻。 而后,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他拿起书盖住了自己的脸,却掩不住他双手的震颤。 而他们不知的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已悄然有一双暗中窥察的眼睛,在留意他们之间的一举一动。 看到两人目光相接,彼此似有情意流动的场景,隐于廊柱后的人嘴角微勾,手抚上了下巴,发出了一声意味难明的轻笑声音。 “原来,是这样啊……” 生活并不总是如人所愿的那样美好,平静的背后总是暗藏波澜的起伏。 如往常一样,凌夙处理完事务,正准备从书房走出,还未起身,便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 “衡情,你来得正好,帮我把——” “哦?凌夙文仙看都不看一眼,就觉得是碧华灵君,果然关系亲密无间。可惜,我并不是你期待的那个人呢” 凌夙听到声音,抬头一看,果然是容应,不禁微皱起眉头,话语中暗含不满之意:“你来做什么?” “果然,你还是对我很有意见呢。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容应悠悠地走近,凌夙的眉头也愈发紧蹙:“有话就说,不要磨磨蹭蹭拐那么多弯子。”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妨开门见山。” 待容应将手中存留的影像给凌夙看了之后,凌夙的脸上顿时煞白一片。 “你,怎么会……你跟踪我们?!” “话可不能这样说,我可是在公众场合看到这一幕,恰好记录了下来。” 容应话音一转,突然低下头凑近凌夙,用若有似无的气音,在他耳边轻声说话, “你说,要是其他人看到这个影像,他会怎么做呢——” “不行——决不能被人知道!” 容应的话语未完,凌夙便失态地打断了他,双眼不复往日的冷漠平静,满是慌乱与不安。 开玩笑……这样的东西,怎么能被别人看到…… 若是这段影像落入别人手中,传到了紫光那里,他与衡情,不仅会成为天界的笑柄,所要面对的惩戒,更是不可想象…… 凌夙深吸了一口气,终是颓然地闭上了眼睛。平时清冷的声音,此时竟多了几分苍白的无奈。 “你的目的是什么?“ 容应勾唇一笑,只是探身至凌夙耳边,似乎说了些什么。 凌夙听完,双目圆睁,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你……竟如此卑鄙下流……” “往日清冷而不容侵犯,如高洁雪莲般的人物,竟流露出如此不堪的爱|欲之色。心中的向往与至高仰慕,被彻底打碎,不是很好玩吗?” 容应微露白齿,说的一字一语却都让凌夙的心宛若掉落冰窖一般。 那温柔的笑容,在他眼中却是如斯的残酷而恐怖。 —— 寂静的庭院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小跑声。 却见一天青色的身影由远及近,一直跑到了凌夙的书房前。 只见他缓缓停下脚步,微微喘着气,正是衡情。 虽然每日都能见到那人,衡情却总是觉得平时相处的时间太少。 因此,在空闲时间,他总来粘着凌夙。 想到那人无奈却纵容的眼神,他便忍不住想笑。他最喜欢看到的,就是那人这样的神情…… 衡情认真地拨了拨有些凌乱的辫发,确认身上的衣着整齐后,便满心雀跃的踏上台阶。 然而,等他走到门前,想要打开时,却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里面似乎不止凌夙一个人的声音,还有其他人的声音。 衡情的动作一滞,缓缓放下了拉开门的手,只听到凌夙微弱却带些哭腔的声音响起:“不、不要了……啊……” 只听衣衫解落的窸窣声音响起,而后又是桌椅猛烈的摇动声音,伴随着喘息声,一个并不陌生的男声响起:“哦?这样就受不了了?” 衡情的心中猛地一震。这,这是容应的声音…… 他在这里做什么?又或者,他在和凌夙做什么…… 即使心中已经波澜骤起,衡情强压下想要冲进去的冲动,继续聆听着里面的动静。 却听凌夙似是因动作太剧烈,只是断断续续地说着话,时不时发出几声媚叫声:“啊……容应,我,我喜欢你……” 无疑像是雷声炸裂一般,衡情浑身颤抖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却挪不开后退的步伐。 “我也是哦,喜欢着你……呐,那个衡情,似乎喜欢你?” 只听那人闷哼一声,却是冷冷道:“衡情?嗯……我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个小孩,我根本没在意……啊,快点!” “也是,他怎么配得上你呢,哈哈……” 里面又传来甜蜜而痛苦的交|媾声音,而门外的衡情,手掌却是冰凉一片的汗水。 他缓缓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曾经的青涩悸动,以及真挚的感情,转瞬化作碎片,扎入自己的血r_ou_中。 两人的话语,仿佛在提醒他,自己不过是个别人眼中的笑话…… 衡情怔怔地退后几步,而后安静地转过身。走下台阶之后,突然感觉到一滴温热滑落。 只见他用力擦了擦脸,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进了不远处的树林。 听到那人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容应只轻轻挥手,将笼罩于房内的仙力收回。 原来,方才衡情所听到的,不过是容应所施的小小幻术。 “跑得还挺快呢,看来受的打击不小啊。毕竟,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根本不在意自己嘛。” 衡情离开之后,凌夙面色苍白,心中苦涩,根本没留意容应的话语。 他现在,一定很恶心自己吧…… 毕竟,他竟与自己口口声声让他远离的人,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 见凌夙并不理会自己,容应也不觉得自讨没趣。目光一转,突然愉悦地笑了起来。 简直就像是想要使坏的顽劣小孩,又想到了什么坏点子一样。 听到容应的笑声,凌夙自然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他只是攥紧了拳头,全身忍不住发颤。 “你已经达到了你的目的了吧?现在就把那段影像销毁——” 容应却是慢慢地摇着头,似是有些苦恼:“不不不,远远还没达到。这,只是第一步。我要做的,还有很多——“ 只见容应慢慢转过身,原本英俊的面容,此时因为极度的兴奋,竟有些诡异地扭曲了起来。 “我要把这平静的一切,彻底地毁掉。” —— 因为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刺激,衡情糊里糊涂地在树林中冲撞着,一直跑了好久。 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衡情失落地地停留在原地,突然自嘲地一笑。 也好,他不想回到自己的寝殿,不想与任何人接触,不想做任何事……此时此刻,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正当他失神地看着周围的树木,愣愣地发呆时,却隐隐听到微弱的呜咽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 衡情突然有些紧张起来,他现在并不想被任何人打扰。过了好一会儿,确认没有人过来后,他才有些犹豫地接近声音的发源处。 随着悄然地接近,被树木遮掩的视野逐渐开阔了起来。 只见草地上有一个开阔的小平地,上面躺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大老虎。若是它站立起身,恐怕比衡情的身量还要高大。 而那只看似凶猛的白虎,此时却像是一只无助的小猫一般。身上全都是暗红干涸的血迹,原本光亮的毛皮,此时也变得有些黯淡了起来。 而它的头上的梅花印记,时不时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红色光亮,极不稳定。 听着那白虎时不时发出疼痛的呜咽声,再看看那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衡情心中一紧,将原先的不快情绪一时拋于脑后,并缓缓走近了那只白虎。 “这里怎么会有受伤如此严重的灵兽?糟糕,一定要尽快疗伤才行……” 似是察觉到陌生气息的接近,那白虎竟是努力想要撑起身子,发出了低声的吼叫声。 只是那叫声太弱,毫无威慑之力。 似乎因为受伤太重,白虎只得颓然地再次瘫倒在地。只是微睁而失去焦距的双目,仍然显得警惕无比。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要为你疗伤,不要害怕。” 白虎仍然警惕,却无力反抗,只得看着那人伸出手摸向自己,嘴里还发着“咝咝”的警告声音。 “这里怎么会这么烫……” 抚上那灼烫的梅花印记,衡情将体内的温润灵力输至那白虎体内。 那白虎感受到灵力的输入,痛苦的神情也缓和了许多,原本难以动弹的身体,似乎也恢复了不少。 看到白虎稍微恢复了ji,ng神,衡情才松了口气:“总算有点ji,ng神了……这里是天界,你怎么会受伤呢?” 白虎因为受伤太重,神志不清,连眼前的人影都影影绰绰,听不真切他的话语。 那人身上清新的草木灵气,让自己忍不住想要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告急,加上社会实践报告和各种作业,喜提作者狗命…… 过几天如果没存稿了可能会断更……过了这星期就好了(瘫) 第44章 回忆杀(六) 感受到白虎似有似无的亲近,衡情微微一笑,继续温柔地抚慰着它,眼中却不自觉染上了几分哀伤。 “你也没有伙伴吗,是吗……我今天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喜欢的人,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很好,所以应该和更优秀的人在一起,而不是我这种人……” “其实,我明明知道这个道理,心里却还是很难受呢,呵呵……这是为什么呢?” 说着说着话,衡情停下了抚慰的动作,直到白虎发出不满的哼声后,衡情才又动作起来。 “我真的好难受……我以为,他,他也会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原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模模糊糊之间,白虎感觉抚慰自己的动作微微颤抖,有温热的液体滴落毛发上。 这个人,是在哭吗…… 虽有这一模糊的认知,白虎却没有力气起身,去安慰和回应那个人。而自己的意识,也更加混沌了起来。 衡情呆呆地流了好一会儿的眼泪,而后才用袖子猛擦去泪水。只是说话的声音,还是有些不自觉地哽咽。 “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只要我收好了自己的感情,我还能在他的身边的,对吧?” 理所当然地,并没有得到回应。衡情苦笑一声,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又摸了摸白虎的头。 “谢谢你,虽然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但我觉得说出来好多了……” 听到附近的脚步声,衡情一惊,忙整理好服装,准备离开。 现在这么狼狈的模样,肯定不能让别人看到…… “有人来了,所以我要先走了。如果你明天还在原地乖乖等我,我就会来找你。” 而此时的白虎,隐隐约约感觉到那人摸了摸自己的头顶,随后那阵令自己舒适无比的温暖,转瞬变成冰凉的空气。 意识彻底湮灭之前,它莫名敏感地,抓住了那几个关键字眼。 这个人,明天,还会来找它吗…… 察觉到脚步声的靠近,衡情忙冲入了树林,并隐藏其中。 看到来人发现了昏迷的白虎,并唤来其他人帮忙救助时,他才松了口气,准备离开此处。 正当他靠在一棵树上,因为找不到出路而发呆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衡情?你怎么会在这里?” 衡情心中一紧,抬眼一看,只见赤乌提着灯笼,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此时衡情的模样,当真是糟糕透顶:头发蓬乱,衣衫被树枝勾得破破烂烂,两个眼睛因为哭过,还有些泛红…… 那个被凌夙教出来的漂亮小公子,怎么转眼就变成一个花脸猫大野人了? 发现是赤乌,衡情悬起的心落了下来。被看到如此狼狈的模样,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是捏紧了衣角:“我……” “赶紧回去收拾收拾,这个样子像什么主神?” 赤乌嘴上骂骂咧咧着,帮他摘掉身上枝叶的动作却是温柔无比。“臭小子,找你找得可久了,紫光要召集主神开会呢!” 衡情有些错愕:“怎么突然……” 他现在,还不知道如何面对凌夙…… “我也不知道,大概还是些破事儿吧……总之,你这个样子是肯定不能去见紫光的,赶紧回去收拾收拾!” 迷迷糊糊地被赤乌带回了寝殿,换了套衣服,重新整理了头发,再出来时,便被赤乌急急忙忙拉走。 待赶到中殿后,便见到凌夙与容应站在一起。 只见容应搂着凌夙的肩膀,似是在笑着说些什么。而凌夙的神情不复往日的冰冷,竟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两人的容貌都极佳,一时之间,竟真如一对玉人一般,般配无比。 霎时,衡情的呼吸一滞,胸口如潮水般涌来阵阵的窒息感,脚步也死死钉在了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 赤乌见状,也是诧异不已:“我靠,凌夙,你怎么跟容应在一起,还笑得那么恶心?” 凌夙转过头,看到赤乌身后神情复杂的衡情,神情一僵,只是拉着容应的手,低声道:“我们先进去。” 容应也不反抗,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赤乌两人,被凌夙拉了进去,而赤乌因为这一变故,已是目瞪口呆。 “……真是撞了鬼了,凌夙被鬼上身啦?他怎么跟那个y阳怪气的神经病走在一起啦?” 衡情身影一晃,心中苦涩万分,脸上却故作轻松,扯出了一丝笑容。 “我们也快进去吧,紫光还在里面呢。” 待仙人都集中于殿内后,紫光也随后出现于人前。他不过扫了几眼,便发现了人群中那低着头的青色身影。 “衡情,现在作为主神之一,感觉如何?” 衡情突然被点了名,心中一惊,只是慌忙答道:“能成为主神之一,是衡情无上的殊荣,谢谢帝君能给我这个机会。” “哈哈,我还怕你怨我呢,莫名其妙就把你推上这风口浪尖上,也是辛苦你了。你别在背地里,怪我这个老头‘心狠手辣’就好。” “衡情怎敢——”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紫光哈哈大笑了起来,转而将目光投落到一处,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 “容应,你在下面反省得怎么样?” 听到这个名字,衡情便忍不住心中一紧,却听那人沉稳道:“往日的我太过冲动,锋芒毕露,是应该磨砺心性,我也反省过自己的过错,日后断不会再犯。” 紫光定定地看了容应好一会儿,而后才叹了口气。 “我确实是希望,你真的明白我的用意。有时候,你应该学会放下。太过偏执,只会走错方向。” 容应的眸中光芒一暗,笑容却不改。“我明白帝君的苦心。” 紫光见容应的神情无异,不似说假,也放下了心来。 “若是日后在天界表现得好,便可恢复你的主神之位。事务繁忙,我先前让衡情替你司管旧职,你心中不要有怨便好。” “怎么会呢?我要谢谢他还来不及呢,帮我接管了我那么多的‘事务’,可算是帮了我个大忙啊……”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容应说这话时,突然看了看身边的凌夙,而后又微笑着看向衡情。 是自己的错觉么? 容应,好像在挑衅自己…… 如从前一样,自己的目光不自觉投向了凌夙。然而,目光相触之时,得到的竟是不安的回避。 竟是,连看都不愿看他…… 掌心渗出的凉意已无法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众人的话语早已听不真切,连面目也变得模糊不清…… “衡情——衡情——”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隐隐约约听到了急切的呼喊声,摇晃着自己肩膀的触感,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衡情!” 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寝殿门前。面前之人,则是一脸焦急的赤乌。 “真是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亏我还想问你凌夙跟那啥发了什么疯呢,你倒先傻了吧唧的……” 话还没说完,眼前人怔愣着,突然眼眶就先红了,泪水哗啦啦不要钱似的流了下来,又把赤乌吓了一大跳。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行吗,我滴祖宗喂……虽然不知道你和他们发生了啥,反正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吧。哎,这都是什么破事儿啊……” 被赤乌推进了房间后,又是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话,一步三回头地,极不放心地离开了。 过了许久,衡情才吹灭了灯,慢慢爬上了床铺。连外衣都没脱,就直接钻进了被子里。 他愣愣地睁着眼,看着头顶漆黑一片,突然笑出了声音。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 往日与凌夙相处的一幕幕,犹如走马灯的回放一般,在自己的脑中不断回演。 那人对他说过的话,一起做过的事,纵容的目光,温柔的触碰…… 一笑、一骂、一嗔、一悲,自己都记得分明,不敢忘却。像是含在嘴里的甜蜜,不敢动作,生怕化在了口中。 可他忘了,即使自己再怎么珍惜,糖最终还是有含化的一天。 那人的目光,已经不会再投落在自己身上。 只因,自己无端生起的卑劣情感,注定得不到回应。 只因,那人的心,已另有所钟…… 被褥盖过头顶,却掩饰不住内里的颤抖,与那呜咽的嘶哑声音。 青丝散落处,已是濡shi一片。 —— 衡情醒来后,却是更加的惘然与颓废。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被大仙捡到之后 作者:晚山寒 第12节 不听,不看,不想。 似乎什么也不做,便能在这无人的空间中,留存那不断流失的温暖…… 直至深夜,他才突然想起,自己昨夜救下的那只受伤的白虎。 顾不上整理衣衫与头发,便直冲出了门外。 任路上之人的目光诧异,他仍在不停地奔跑着,撞入了那片幽深的密林之中。 然而,任他再怎么找,却再寻不到那时匆忙之间撞入的地方。 他疯狂地连找了好几日,却始终无果。 命运像是在跟他开玩笑一般的,一直在同一个怪圈中循环着,却无法逃出。 像是醒悟了什么一般,他突然笑了笑,而后站起身离开了树林,再也未找寻过那个身影。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有缘却无份,终究也只是徒劳,不是吗? …… 因为有自知之明,衡情再没有再去过凌夙的书房。 只是,这炽烈的感情,又岂是几日不见,便可简单断绝的。 只见他身形越见消瘦,脸色也是苍白如纸。如此憔悴的模样,让旁人都忍不住暗猜,其中到底经历了什么。 直至那一日,于这避无可避的天界,两人终究,还是狭路相逢了。 第45章 回忆杀(七) 凌夙见了他,便不由自主地侧过了眼神,想要从他的身旁穿过。 然而,两人肩膀相错之时,却蓦地被一把抓住了手。身影一滞,碰触之处是如雪冰凉。 “凌夙,我——” 还未等那人话语说完,凌夙便猛地甩开了他的手,所用力气极大,让他忍不住向后踉跄了几步。 他鼓起勇气,还想继续追上去,却听到了那人的清冷疏离的声音。 “你我之间,本就是一段错误的纠葛……放下念想,我们就此别过吧。” “若是你再追上来,休怪我翻脸无情。” 扔下这一句话,凌夙便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去,毅然的决绝之态,再无松口之可能。 身影逐渐远去的同时,心也如这寂冬一般,纷纷风雪,悄然而至。 原来,于他而言,自己不过是个错误的过客。 曾经的笑语,也不过是他眼中麻烦的纠葛。 他还记得,那时的第一片雪花。 辗转零落至他的眉间,吹融成冰凉的雪水,滴落至颊。 当时燃烧的初心,终究殆尽。零落作风尘,为这漫天的细雪掩埋。 一腔真诚与炽热,终究被无情的话语所碾碎,湮灭于死寂,不再复燃。 衡情终究停留在原地,再未追上那可望而不可及的身影。 而他,也再无可能看到,那毅然离去的冷漠背影,却已然泪流满面。 —— 自那以后,衡情与凌夙,便是相见不相识的状态。除了必要的事务,再无其余的交集。 后来,凌夙连带着赤乌,也把他当做了隐形人。任赤乌气得跳脚,都再未与他们来往。 只是,每一次看到凌夙与容应亲密的模样,心中仍会传来不被期待的疼痛。 如在凛冽的狂风中,被尘沙刮过的粗砺痛感一般。 而那眼中亲近的两人,他们之间的对话,却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甜蜜愉悦。 “瞧,那个可怜的孩子,还眼巴巴地看着我们,对你还是念念不忘呢。” 凌夙笑容温柔地侧过头,目光中却满是冰冷与厌恶。 “这不正合你的心意吗?看来紫光将你判下人界,非但没有让你能够反省,反而变得更令人恶心了。” 容应的目光一暗,转而又轻笑了起来:“是啊,从始至终,我从未想过悔改。因为,我根本没有错。” 众人离散之后,容应突然凑近了凌夙的耳旁,似乎说了些什么。 凌夙睁大了双眼,猛地推开了他,满眼都是警戒与抵抗。 “不……你,到底还想要做什么……直到现在,你都还不能满足吗?” “怎么可能?这种程度,我自然不可能满足。” 却见那人强按住了他的肩膀,并将他压向自己。诡谲的目光中,潜藏着无尽的恶意。 “我会将你们的伪善、清高,层层剥离。然后,拉入同我一样的深渊。” 如同渗了毒|药的蜜糖一般,低沉魅惑的话语,像是毒蛇引人堕落的信子,诱人却致死。 —— 在这暗藏不安的平静中,冰冷的冬日也逐渐结束。众人各怀心思,迎来了初春的抽芽与暖阳。 天气还是很冷,衡情披着披风,踩在青石板砖上,轻呵出一口白色的雾气。 有过路的仙人向他问好,衡情只是微微一笑,点头以示。随后,便于庭中缓缓踱步。 看着柔和阳光下,微微摇坠的玉兰枝头,恍惚之间,他突然想起了许多往事。 那些竭力想要忘却,也无法抹去的痕迹…… 衡情垂下眼眸,似是自嘲般的一笑,正想离开,眼神触及至一处时,瞳孔不禁微缩了起来。 不知不觉,容应竟也出现在了庭院中,似乎也在赏花。 感觉到了衡情的目光,容应也看向了他,嘴角轻勾,竟是径直向他走来。 衡情见容应走近,强忍住想要后退的冲动,只是警戒地看着他。 直至那人走到自己面前,只听他戏谑道:“身子这么僵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您呢。” 衡情暗暗攥紧了拳头,只是眉头微凝。他无意与容应相争,因此也无意再留此处。 “容应玄君说笑了,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然而,前脚刚走几步,他便听到了容应的声音。 “别急着走嘛。呐,不想知道,凌夙对你的真实想法吗?” 衡情的步子一僵,猛然转过头,颤抖的声音难掩怒气。 “如果你想要折辱我,不妨直说,不必这样拐弯抹角。” “若是您一定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只见容应耸了耸肩,擦肩而过之时,径自低语道:“只要亲自来听一听,便知晓一切了。” 望着那逐渐远去的黑色身影,衡情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冲动,悄然跟随了上去。 待容应进入凌夙的寝殿之内,衡情便放轻了脚步,收敛起气息,悄然接近殿门,小心探听其中的情况。 “只要让他喝下这个就可以了吗?” 熟悉的清冷声音响起,让衡情的心忍不住一跳,只是忙收敛起心神,继续聆听。 容应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没错,只要他服下了这个,便会失却原有的神力。到时,我恢复主神之位,一切一笔勾销。” 一阵沉默过后,凌夙有些迟疑地问道:“真的没问题吗?若是衡情发现其中的古怪……” “放心。此药无色无味,绝无被发觉之可能。况且,他这么喜欢你,对你绝不可能有所猜疑……” 再不能听下去,门外之人默然地转身离开,眼中已是一片死寂。 原来,自己的真心,当真就如此轻贱。 原来,爱上一个人,便注定被践踏如斯。 如若这就是你的夙愿,那么,我便作这最后的成全…… 感觉到门外身影的离开,容应不动声色地设下屏障。 凌夙并非发现异样,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愿你履诺,否则……” “当然。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任你们往后如何,我都绝不烦扰……” 容应声音渐弱,眼中闪过诡秘的微光。 “任何意义上的,最后一次。” —— 果不其然,几日过后,凌夙便主动找上了门来。 他迟疑地提出了邀请之后,便沉默地等待着衡情的回话。 他想象过衡情可能有的表情:嘲笑,愤怒,不可置信……以及对自己不可理喻的讥讽与咒骂,然后狠狠地拒绝自己。 毕竟,让衡情与他远离,不就是自己说的吗? 当他闭上眼睛,做好了一切准备之时,却只听到了简一句略微嘶哑的声音:“好。” 他不可置信地睁开眼,而那人早已撇开了目光。“不是要有事要和我说吗?快走吧。” 凌夙愣愣地点了点头,只是惴惴不安地走在前头。而身后的衡情,神色黯淡而绝望。 凌夙将衡情带到后,容应正在以小火温茶。见到他们来了,便笑着向他们挥手。 “来得正好,这壶茶温得刚好,快坐下吧。” 待两人坐下后,容应先是斟出了一杯,递给了凌夙。 “来,快递给衡情。走了这么久,想必也渴了。” 凌夙的喉头微动,只是微微颤抖着接过了茶盏,又递到了衡情面前。 “……赶,赶紧喝吧,茶冷了便不好喝了。” 茶盏交接之时,衡情突然望向凌夙。 灰暗与绝望的目光,却透露着孤鹰赴死般的决绝。 凌夙心中一惊,正想夺下那杯子时,那人竟已断然举起了杯子,一饮而尽。 不消半刻,只觉一阵眩晕,衡情转瞬便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衡情!” 见事端有变,凌夙猛然站起了身子,想把衡情带走。 然而,未等他碰到衡情的衣袖,一阵凌厉掌风袭来,竟硬生生将他打出了几丈之外。 因这极大的冲力,凌夙的身体已动弹不得。一大股铁锈的血腥味猛然涌上他的喉头,嘴角也溢出了几丝殷红。 强忍着胸口剧烈的疼痛感,他只是死盯着容应怀中的衡情,无声地问着:“为什么?” 容应自然明白他眼中的疑问,却并不急着回答,只是将手覆上了衡情的脸,温柔地摩挲了起来。 “长了一张不错的脸嘛。看来,这碧华丹当真是灵品,竟能将这小小灵物,改造如此之大。不仅取代了我,还勾走了白泽神兽的魂……” 你放开他!凌夙无声地呐喊着,毛骨悚然地看着那人的手渐渐向下,竟是按于丹田之处。 “这个傻小子,听了一半的话,就失魂落魄地走了。你说,他接过你这杯茶时,是什么心情?” 犹如五雷轰顶,凌夙脸色煞白。看着那人紧闭双眼,复又想起那绝望的眼神,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你,你这个疯子!你做这些事,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面对凌夙近乎疯狂的样子,容应唇边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没错,就是这种绝望的表情……你们的求而不得,才是我的真正快乐。” 只见他的神情微微扭曲起来,眼中满是残酷与暴虐:“只有毁灭,才能让我真正的满足!” 不————!! 凌夙眼睁睁地看着容应的手cha入衡情的腹中,而后生生剜出他体内的仙元。 手掌收紧的瞬间,脆弱的仙元,顿时四分五裂。 而凌夙的视线,早已被一片刺目的血红所模糊。 是他,亲手将衡情推向了那个恶魔。 是他的愚蠢,未能认清真相,亲手害死了他。 因为他,衡情甘愿接受这一切的恶意,眼中却仍坦诚无畏,毫无恨意。 只为了,一个懦弱无能,更愚昧无知的凌夙…… 在容应疯狂的笑声中,恍惚之间,原本放在胸口的手,无意识地顺延向下。 而后,毫不犹豫地,直cha入腹。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件开心的事,也有一件伤心的事。 开心的是……回忆杀到此结束,雪降要重新上线啦! 悲伤的是……窝没存稿辣tat日更应该做不到了,尽量隔日更…… 第46章 第 46 章 湖水中的景象逐渐消失,恢复原先的平静。 衡情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原来,一切他以为的真相,不过是他以为。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他的头,抬头一看,紫光已在自己的身旁。 看着衡情茫然的眼神,紫光叹了一口气。“就是怕你这样,我之前才不愿带你到这里来……但不管怎么样,姑且振作起来吧。” 衡情垂下头,眼中闪过无数挣扎的微光。最后,他深吸一口气,站起了身。再次看向紫光时,已是坚定的无畏。 “我明白了。我会到万魔窟去,揭开一切的真相。” 听到衡情的话,紫光微微皱眉,却并不阻止。“……不要与容应正面冲突,他的力量,膨胀到连我都难以想象的地步。万事小心,不要让自己陷于无可退路的境地。” “我会的。而且,我有预感,这是最后的一搏。” 衡情微勾嘴角,原本温润无争的目光,此时却充满了浓烈的血色战意。 “而这一搏,我势必要成功,不容失败。” —— 而另一头的雪降,正在奋力追赶那个闪现不已的身影。 因为青面书生的出现,人群也是s_ao动不已,纷纷抱头鼠窜,唯恐灾祸突然降至自己头上,忙不迭地逃跑到自认为安全的地方。 那青面书生速度极快,见到雪降,也不与他正面冲突,只是带着他左拐右拐,竟隐隐有引他前往万魔窟之趋向。 雪降心中犹疑,追击的速度不自觉地减缓。情急之下,一时却没有注意到,腰间的伏妖囊内也在不安地拱动着,透出的红光不断闪动着。 只觉腰间传来一阵极大的冲力,不安分的红玉,竟硬生生冲破了伏妖囊的束缚,让雪降一时猝不及防,生生地停下了脚步。 “你在干什么——” 还未等雪降怒吼完,红玉身上的妖气便迅速暴涨而起。血红的双目只是死死盯着那个不断远去的身影,眼神逐渐变得痴迷而疯狂。 “阿青——是我的阿青!这次我绝不会再让你离开!” 见红玉还欲再追,雪降于袖间飞出了缚妖索,并将她的臂膀困住,咬牙切齿道:“你疯了吗!怎么突然跑了出来?” 红玉却是疯狂挣扎着,只是失神地看着青面书生的背影,双目空洞,失去了焦距。 “那是我的阿青……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你说青面书生……是你的阿青?” 雪降面色一沉,青面书生的传说已是由来已久,怎么会突然和红玉的丈夫扯上关系…… 然而,红玉却不容得他细思下去,竟是强行破开了束缚,又急追上那即将消失的身影。 “该死!你给我回来!红玉!!” 红玉对雪降的命令置若罔闻,只是奋不顾身地追上了那个身影,速度异常之快。 无奈之下,原本还犹豫不决的雪降,也不得不跟了上去。 不知不觉,在追赶青面书生的过程中,雪降与红玉也逐渐深入了魔界的腹地。 突然,青面书生停下了脚步,低声呢喃了一句:“到了。” 雪降随后也停下了脚步,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身处于鬼市之中。 霎时抬头,一座灯火环绕的漆黑宫殿,赫然显现于眼前。 红玉则是不管不顾地冲入殿内,一把抓住了那青面书生的胳膊:“阿青,你等等——” 未等她把话说完,只觉一阵强大的冲力袭来,竟是生生将她甩开几丈之外。 雪降正想追上前去,然而,未走入殿内几步,却见虚空之中,影影绰绰显出一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 看着眼前玄衣墨发之人,周身散发着浓烈的紫红魔气,雪降微眯起了双眼:“你,就是容应?” “不错。看这身如雪素白的衣袍,想必便是接管凌夙主神之位时,令人界降雪足足三尺,大名鼎鼎的雪降瑞君吧?” “不必废话。你处心积虑将我引至此地,恐怕不是为了见我这么简单吧?” “没错。将你引至此地,自然另有所用。你身边的红玉,不仅是将你引至此地的引子,更是我监视你们的工具……恐怕,你们都没想到吧?” 雪降双目微瞠,看向红玉的目光逐渐冰冷了起来。 “你……” 而被摔在一旁,勉力撑起身子的红玉,面对雪降的目光,眼神也忍不住躲闪了起来。 “因此,你们找上她的那一刻,便落入了我的圈套。可怜的红玉,她以为帮我做完这一切,她的阿青,就会回到她的身边。只可惜——” 容应话语一转,却是将手搭在了青面书生的肩上,手指暧昧地在脖颈处慢慢滑动。 “这个阿青,不过是我注入了生魂的皮囊。现在,他的利用价值已经达到了,也是该让可怜的红玉看看,她的阿青的真面目了。” “不——!!!” 撕心裂肺的女声尖叫响彻殿内,红玉眼睁睁地看着容应手指一划,青面书生如同泄气的囊袋一般,瞬间萎缩成一团皱巴巴的人皮。 “不……不可能,一定是你害死了阿青,我的阿青不可能是假的,你骗我!!” 不理会一旁红玉疯疯癫癫的哭叫声,容应轻勾嘴角,将目光转向了雪降。 “解决完了这个,现在,我便要好好招待,雪降瑞君了。” —— 凌夙被绑缚于灵泉之中,面容毫无血色,双目更空洞无神,宛若无魂的人偶一般。 当初,他自毁仙元,险些形魂俱散。容应下走魔界后,强行拼凑回他的残魄,并偷走了天界的青璃盏,才保住了他的一丝残魂。 然而,魔界邪气过重,并不利于灵体的恢复。容应不知如何寻到了一处灵泉,命人将他绑缚于灵泉中,日日洗涤身上的魔气。 最初,遇到这如针芒刺骨般的难忍疼痛,总是会忍不住痛苦地低吟起来。 而如今,痛感达到了极致,便成了无关痛痒的麻痹感。 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也全然不知外界的变化…… 殿门被打开,有细碎的脚步声渐近。 无需抬头,他便知道,自己会被解开束缚,搀扶起来,而后又套上新的链锁。 果然,如往常一般,仆人们解开了束缚后,套上了链锁。原本身上被浸shi的衣衫,离泉即干。 每次在灵泉洗涤洁净后,将魔气强行逼出后,凌夙便会被仆人送至寝殿。 似乎经过特殊的处理,寝殿竟无魔气的侵扰。容应更时不时过来,找来些奇奇怪怪的丹药,强行给自己喂下。 于是,他便这样恍惚混沌地过活着。 其实,说是还活着,更不如说是苟延残喘。 他自知时日无多,即便容应再怎么努力。在这魔界之中,他便再无复活的可能。 如今他这副模样,甚至不如外面的行尸走r_ou_。 他麻木地跟随着他们的步伐,走出了殿门。容应不给他丝毫逃跑或自杀的机会,而他也疲于无用的挣扎。 或者,相较于看作是容应的折磨,他更把这视作对自己的惩罚…… 只是,今日的路途格外的漫长。走了许久,他才发现,这并不是往常回到住处的道路。 “你们要去哪里?” 理所当然地,只是低级傀儡的仆人,不会回应他的话语,只是神情麻木地领着他,去往主人命令的地方。 不知走了多久,仆人走到一处偏殿,轻轻叩响了殿门。 殿内似乎传来了应许的声音,仆人便打开了殿门,将凌夙一把推了进去。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踉跄着脚步走入了殿内。像是怕他逃跑似的,身后的殿门,也迅速关闭。 而那万分熟悉,却又令他痛恨不已的声音,再度响起。 “凌夙,是不是很惊讶,为什么他们没有带你回寝殿?” 凌夙并不看他,只是低垂着眸子,声音嘶哑:“不过又是想到什么折磨我的法子,何必惊讶?” 他不难想出,容应又想出什么样的法子来恶心自己。 从当初被容应威胁,厌恶与愤怒,绝望与难解,如今已变作麻木与无感。 容应的根子里,便潜藏着毁灭一切的特质。他的快乐,建立于别人的苦难之上。 他已经见惯了容应损人不利己的手段,而如今的他,也不过是容应自堕的陪葬品罢了。 容应的目的,不是他,也不是衡情。 他的最终目的,是要拉下整个天界,共同堕入他的深渊“乐园”—— 听到凌夙的话,容应却也不恼,只是神情愉悦地站起身,走向了别处。 “你要这么认为,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还是很开心,虽然没有把衡情抓来,但是,我抓到了他。” 凌夙缓缓抬起头,才注意到,此时容应的身侧,被一大片黑布所遮掩。 而其内里,似乎传来了锁链的异响声音。 容应一把拉下黑布,遮掩去除,一个巨大的铁笼显现于眼前。 笼中只有一个人,被重重的铁索所困。身上的白衣已然满是血污,如绸般的墨亮发丝凌乱不堪。 尽管身形狼狈,那人的眼神却是雪亮如刃,竟是毫无畏惧,更隐隐有几分摄人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 雪降还得受点苦请静待衡情英雄救美_(:3」∠)_ 人家好想写沙雕啊1551 第47章 第 47 章 “这是……?” 感受到眼神的震慑,凌夙瞳孔一缩,立刻敏锐地察觉到,笼中之人,并非凡人,更非妖魔,而是…… “这便是在你走后,接替你位置的,雪降瑞君。” 似是故意的一般,容应将最后四个字咬得特别的重,并向笼中人投以戏谑的眼神。 雪降却并没有理会容应的嘲讽,只是目光灼灼地看向另一处:“你就是凌夙?” 听到名字之后,凌夙脑内封存的记忆,才被逐渐唤醒。 “你……已经成为了主神?是你救下了衡情?” 当初,紫光带回的一只灵虎幼兽,便叫这个名字。而到如今,竟已成长至如此。 究竟,外面过了多久,又发生了多少变化…… 看着凌夙神色恍惚的样子,容应当他是想起了衡情,心情莫名地烦躁了起来。 “没错,救下差点被你害死的衡情,还接替了你位置的人,就在你的眼前。衡情和他勾搭上了,早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你甘心吗?” 面对容应恶意的质问,凌夙也回过了神来,看向了他,神色麻木而冰冷。 “你将他绑来,不只是为了羞辱我吧?我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早就不在意这些了,你倒不必费力气来激我。” 而笼内的雪降,看着外面对峙的两人,内心也是疑惑万分。 他原以为,凌夙是与容应一同害死衡情的帮凶。但现在看来,两人的关系却并不如自己所想那般友好。 甚至,更隐隐有剑拔弩张的敌意。 不知经受了怎样的折磨,凌夙已是身形消瘦,面色更如纸缟白,弱得似乎被风一吹,便能立刻倒地。 然而,纵使沦落至此,却仍然掩饰不了其原先绝秀的天人之姿,以及宁折不屈的孤清气质。 如一株宁折不屈的幽兰,纵使身陷浊泥,危及临崖,却仍能自持无畏。 有这样的气质,又怎么会做出,当年这样,损人而不利己的糊涂之事? 并未注意到雪降探察的目光,凌夙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我想单独和他聊会儿。” 容应挑了挑眉:“你是在要求我吗?” “我求你。”凌夙平静地看着他,“我求你,可以吗?” 他当然知道,这里到处都是容应的眼线,就算是容应走了,他也不可能做出什么事来。 他只是,不想在这个恨之入骨的男人面前,丢失最后这一点可怜的尊严。 容应盯着他,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默许了凌夙的请求,转身离开。 听到殿门关闭的声音,凌夙勉强保持的气势,顷刻一泄而散,挺直的身躯松懈下来,神情多了几分脆弱和疲倦。 “你是怎么被容应抓到的?” 待雪降说清其中的缘由过程后,凌夙的目光也愈发灰暗起来。 “果然……他不可能甘心于此……” 看着凌夙麻木的神情,雪降皱了皱眉,突然开口道:“衡情和你们……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凌夙愣了愣,如死水一般的眼中,也有了些许波动。似是忍耐着什么,他的身体忍不住震颤了起来。 突然,他的目光变得遥远了起来。他紧盯着雪降的眼神,像是要在他身上凿出一个窟窿一样。 像是在看着他,又像是想要透过他,看到另一个人的身影。 “好,我慢慢和你讲。也许,你不会相信,因为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似乎决心与雪降娓娓道来,凌夙低垂着眼眸,声音略微颤抖,而又缓慢低沉。 然而,他的神情却自然而沉着,不像是在说他自己的事,而更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听完凌夙的诉说,雪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所以,你就这样,把衡情推给了容应?” “没错。很可笑,是吧?我以为我能做他的铠甲,为他庇护。到头来,却是我的愚蠢和无能,伤他最深。” 凌夙的神情变得恍惚不安,身体也有些摇摇晃晃起来。 “我不祈求他的原谅……我只希望,所有的痛苦,能让我为他承担。这一切,由我造成,也需由我背负起这一切。所以,无论如何,他决不能落到容应手中——” “你问过衡情的感受吗?你以为,你活成这样,他就能过得好吗?!” 被雪降突如其来的怒吼所震慑,凌夙混乱自责的思绪也被打断,只是愣愣地问道:“什么?” “从以前到现在,衡情自始自终,要的都不是你自以为的庇护。你现在看似的反省,不过是再一次的重蹈覆辙。” “你从没有问过他要什么,只是想着你应该做什么,却从来没问过,这是不是他真正要的东西。你配不上他的,不是你对他的伤害,而是你的自以为是!” “不要想着这些该死的自我牺牲,衡情以前不需要,现在更不需要!” 雪降咄咄逼人的质问,犹如醍醐灌顶,原本被绝望与忏悔塞满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过来。 没错,雪降说得对。他以为自己已经成长,然而,自始自终,他仍然自欺欺人地停留在原地。 他只想着所有自己认为对他的最佳方案,却没有了解过,衡情真正需要什么…… 凌夙颓败地坐倒在地上,双手掩面,肩膀止不住地颤抖起来:“那我……应该怎么做……” “首先,你要好好活着。” 凌夙愣愣地看着雪降,那灼热如烈焰般的的目光,几欲刺痛他的双眼。 “为了他,也为了你自己。” —— 自此以后,凌夙便常常来“探望”雪降,容应也似乎默许了这种行为,并不阻拦。 虽然说是“探望”,但两人并不总说话。自从上次的谈话后,他与雪降都保持默契的沉默。 所以,某种层面上,这更显得像是凌夙单方面上赶着去找他。 但是,只有雪降心里明白,凌夙跑过来,根本就不是为了看他。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是想抓住些自己能继续活下去的东西。雪降说不清楚,但这是他的直觉。 就像掉进河里濒死的人,拼死抓住一根还浮着的烂木头,那是他唯一能喘息的机会。 而自那一次谈话后,容应也再没出现过。 魔界的灵气稀缺得紧,雪降虽然无需进食,但没有灵气的滋养,身上的光泽都黯淡了不少。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笼子里却时不时会有偷偷塞过来的灵果和饭食。 那人似乎也将自己的作息摸得很清楚,故意挑雪降休息的时间,无声无息地摸了进来,居然也一直没被发现。 食物并没有问题,但雪降没有吃下去。那人却也不气馁,还是坚持天天给自己送来。 在容应眼皮底子下,大着胆子“送温暖”,可不是容易的事。所以,送饭这人,绝对不简单。 于是,在一个夜里,雪降故意没休息,伺机而动,就等着这人出现。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被大仙捡到之后 作者:晚山寒 第13节 待那身影渐渐靠近,他便一把抓住,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之前和他打过对手的半面蛇人。 蛇人被抓住了,倒也不慌,也没有要逃跑的意思,只是淡淡地看着雪降,显得好像是雪降大惊小怪一样。 雪降皱着眉头道:“就是你天天给我送饭?” 上次这人的小命,差点就交代在自己和衡情手上了。怎么到了现在,不是来落井下石,而是来雪中送炭? 真是奇了怪了,容应和凌夙就他妈够奇葩的,这家伙又是什么毛病…… 蛇人知道雪降心里古怪,却似乎不打算回答,只是慢慢吞吞地说道:“没,没毒……” 雪降被他气笑了:“你以为我傻?我当然知道没毒。只是你这什么意思?当我是你养的狗?” 蛇人只是摇了摇头:“你记得吃下这些东西,等你恢复些了,我会告诉你为什么。” “喂!不人不妖的家伙,你给我回来说清楚!喂!叫你别走!” 蛇人却不理他,身形一闪,变成一缕烟,就从墙上一窟窿眼钻了出去。剩下雪降一个人,对着留下的吃食生起了闷气。 容应,凌夙,再到蛇人……一路来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让他头皮发麻。 雪降瞪着黑咕隆咚的天花板,内心疯狂吐槽,他这遇到的,都踏马是什么艹蛋事儿啊…… 人在屋檐下,雪降高傲的头颅,也不得低一低。为了搞清楚蛇人的目的,便也接下了蛇人的“好意”。 除了要忍受凌夙对自己的“亲密”注视外,这阶下囚的日子,倒是无忧无虑,过得意外滋润。 只是,过得再好,一直被困在一个地方,也总感觉像是被栓住的一条狗,实在是憋屈得让他咬牙发疯。 更何况,蛇人那天只说了一半的话,就像笼子外面的一大块肥r_ou_,直勾着他的胃口,让他更加躁动不安。 就在雪降憋得快要受不了的时候,一天夜里,蛇人主动找上了门来。 察觉到如从前一样的异动,雪降眼睛都没睁,只是扭了扭身子,换了个姿势,打算继续休息。 这些日子下来,他也碰了不少蛇人的软钉子,早就失去了和对方交流的欲|望。 不管他是求爷爷拜孙子,还是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骂完,嘴皮子都快给磨破了,蛇人却一点也不搭理,摆着那张油盐不进的死人脸,放下吃的就走。 然而,不等他继续睡过去,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晃了晃。 “起来吧,我现在就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毁气氛小剧场: 雪降:“首先,你要好好活着。” 凌夙愣愣地看着雪降,煽情的眼泪努力酝酿中。 雪降(嫌弃):“因为作者还不想让你死。” 凌夙(后知后觉):“……不是,臭小子你啥意思,是嫌我戏份多了还咋地??” 两人正吵得水深火热的时候,容应早就撒丫子跑到其他片场去玩了。 蛇人则乖乖抱着盒饭,一边围观,一边咬着筷子想,还能有多少出场机会…… 对此一无所知的衡情,仍在装扮待机中…… 第48章 第 48 章 听到了蛇人的话,犹如鲤鱼打挺一般,雪降猛地跳了起来。“赶紧说!” 似是想到了什么,蛇人眸光一暗,缓缓问道:“你知道主上为什么要将你抓来吗?” 蛇人说的主上,自然便是指容应。 “还用想吗?不是要剁了我就是要砍了我……不过,我确实没搞明白,容应为什么还不把我干掉。” 抓到自己之后,容应却只是把自己扔在这里,不闻不问。雪降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还在等。 只是,他在等什么呢? 雪降皱起了眉头,示意蛇人继续解释下去。蛇人阖上了眼帘,掩住了内里的漆黑风暴。 “因为,主上需要冰灵雪貂的ji,ng血。而你,就是交换条件。” 听到蛇人的话,雪降感到一阵匪夷所思。 “什么?他要ji,ng血做什么?” 冰灵雪貂,于貂种中品级最高。而纯血品种,则更是纯血灵兽中难得的极致。 其毛皮是御寒防卫的利器,其皮r_ou_更是大增灵力的珍品,内服肝脏皆可入药…… 然而,这不是冰灵雪貂近乎绝种的最大原因。令其被追猎者梦寐以求的,便是其心间凝炼出的一滴ji,ng血。 纯血的冰灵雪貂,其心间凝出的ji,ng血,融体内一身ji,ng华于其中。它可使行将就木的老翁重焕青春,长生不老。 更令人惊奇的是,它可使即将消散的魂灵凝聚重铸。因此,即便是残魂碎魄,亦可再造重塑。 只是,容应既已入魔,根本不需要这种方法以求永生。就算这冰灵雪貂的ji,ng血再珍贵,于他也毫无用处。 所以,要说这ji,ng血唯一能用到的地方…… “……你是指,他找这玩意儿,是为了凌夙?” 蛇人沉重地点了点头:“主上与雪域的貂王作下了约定,若是将你活捉,交与其处理,貂王承诺,会献出自己心间的ji,ng血。” 听到蛇人的话,雪降气极反笑:“所以,我和这雪域部族中的貂王是什么怨什么仇,值得把自己的命都丢了,就为了把我抓来?” 妖兽要自取心间ji,ng血,相当于神仙自毁仙元。失去了保持生命的存具,便会以极快的速度衰老并死去。 因此,貂王的行为,确实无异于自杀。 “那你和我说说,这貂王是什么情况?” “他叫玉暮,是雪域新兴部族的族长。听说他曾因是冰灵雪貂,为他族联合,蓄意攻破,被迫得举家逃亡。如今,仅剩其一只纯血存活于世。” “不知他借助了什么力量,竟已一己之力,复兴了其将近凋危的部族……但是,他的性情也变得y鸷残暴,因为他的妻子雪离,就死于你的手中。” 倏然间,犹如电光瞬闪,雪降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苍白秀美的女人脸庞。 “他的妻子……?” “是的。主上找到他后,便告诉他,当初是您用冰灵雪貂之ji,ng血,重塑了碧华灵君的魂灵。因此,他对您恨之入骨。” 听着蛇人略微温吞的话语,雪降狭长的丹凤眼渐渐眯了起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只是,这都是容应化魔后的事情。他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不过,不管如何,似乎容应也并不知道,事情的真正原貌…… “都是因为凌夙……为了救回他,主上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我都看在眼里。然而,他却一点也不领情,更对大人的努力嗤之以鼻。” “那个人就算活下来,也只会是大人的弱点和累赘……他根本不会让大人得到真正的幸福。” 蛇人的神情变得有些咬牙切齿起来,因为极度的愤怒,露出的半边面容,也微微扭曲。 “所以,无论如何,我要阻止大人,得到那滴ji,ng血——” 雪降却抬起手掌,打断了蛇人的激烈话语。 “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设下陷阱,把你和你主上都干掉?而且,你就这么肯定,我能够帮你?” 蛇人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会问这些问题:“我早就在你身上设下了阵法,只要在我的法力范围内,若有丝毫异动,我也会立刻察觉。然后,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蛇人的话一点也不错,雪降现在真是恨极了自己这副孱弱的身板。如今的他,若说寻常魔界小喽啰都能够打倒他,恐怕也不是没有可能。 神灵在魔界中,力量便会有所限制,而如今自己更是受限于这锁魂链中。 现在的雪降,就如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r_ou_,半面蛇人要杀他,就算没有阵法,却也像掐死一只蚂蚁一般轻如易举。 “也是,魔界之人,怎么可能没有第二手准备。这样看来,我是非帮你不可了?” 虽是这样的发问,却毫无任何不快之意。全无惊讶地,他看到一如以往毫无表情的死人脸,雪降挑了挑眉头。 “虽然现在看来,你似乎在威胁我……不过,让我很高兴的是,你告诉了我这么多。” 却见他眼帘懒懒抬起,唇间勾勒出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 “如果,你真要打断他们的计划,倒是找对了人。” …… 日子仍如往旧一般,蛇人暗中送来补充灵气的饭食,凌夙也仍旧天天过来“探望”他。 看着凌夙日益苍白的脸庞和消瘦的身形,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是容应在虐待他。 看着凌夙的眼神越发地飘忽,雪降甚至怀疑,他到底能不能撑到容应拿到ji,ng血的时候。 与此同时,他对衡情的思念,也在与日增长。 于这牢笼之中,时间无声地流逝,而他只能选择等待。唯一的慰藉,便是与衡情的回忆。 那人温柔宠溺的笑容,无奈纵容的眼神,为难时的犹豫神情,不经意间流露的脆弱……都让他迷恋不已。 初见之时,无可惊艳之色。当初救下他,也不过那一丝熟悉的味道,只为了抓住那一丝,微乎其微的可能。 两人的相处,不过如清水般浅淡,味道却是细语流长。一颦一笑,不知不觉,都已镌刻于心中。 想起了当初在天界,衡情无意间道出当年误会的真相时的场景,他便忍不住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当他知道,当年之人便是衡情之时,自然是惊怒不已。然而冷静下来后,却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若是,他没有救起衡情,他便再无可能,发现当年的真相。而两人,也会就此错过…… 每每想到,当初若是一念之差,便极可能失去衡情,雪降便会止不住地双手颤抖,更会出一身冷汗。 而在那时,他也恍然明白,衡情于他的意义之重。 当他醒觉之时,才发现自己早已深陷沉溺于其中,无可挣脱。 凌夙的忧虑,其实不无道理。交手过后,雪降也明白,自己与容应的实力是何等悬殊。 即便他与衡情联手,也未必能将他打败,更毋论自己已经成为容应的阶下囚。 只是,若只是因为这样,便畏惧而退缩不前,那就不是衡情了…… 正在雪降回忆起衡情的笨拙,忍不住摇头轻笑时,突然感触到了一阵强烈的魔血气息。 雪降察觉到异样,忙收敛起身上的灵气,又变作先前那一副形神憔悴的样子。 随着气息地渐浓,殿门突然被推开,却见一玄色身影踏入门槛,淡声命令道:“将人带走。” “是。” 半面蛇人自其背后闪出,轻松地将那粗壮的牢笼铁丝拉扯出一个大洞,又将其身上的锁魂链加固了好几圈,才将他拖出牢笼。 “雪降瑞君,接下来,可能就要苦一下你了,还请您原谅和忍耐。” 看着雪降被蛇人制伏的狼狈模样,容应勾起了一丝恶意的笑容,上挑的话尾,更带着恶劣的意味。 一旁静默站立的凌夙,微微撇过了头,似是不忍再看。脸庞隐于y暗之中,神情晦涩不明。 “既然人都到齐了,便是时候出发了。” 却看容应走出了门外,轻轻吹了一声口哨。过了一会儿,天外隐隐现出模糊的黑色群影。待其逐渐接近,才显现出其真正的面貌。 独属于魔界的巨轮焰车,伴随着马蹄声声车轮上闪烁的黑色火焰,皆往此奔涌而来。 凌夙和雪降都被强行带上了车马,待众人坐稳后,那群诡异的车马便再度奔腾而上。 不过转瞬,那声势浩大的车马群影,逐渐模糊成一个个黑点,消逝于天外,无迹可寻。 —— 巨轮焰车晃晃悠悠地行进,车内则是一片漆黑。 无法得知外面的情况,伴随着车马的阵阵晃动,雪降也有些昏昏沉沉了起来,忍不住打起了盹。 突然,那沉稳而莫名舒适的晃动戛然停止,雪降也倏地清醒过来,并被强拉出车外。 感触到外界的瞬间,便觉一阵阵砭骨冷刺的寒风铺面袭来。狂暴的冰粒擦过他的脸庞,渗出丝丝粗砺的疼痛。 苍冷灰白的天空,脚下深陷的雪地。无不提醒着雪降已经身处异地。 这里终年纯白,是人迹罕至的荒芜银雪沙漠。它有着永不会停歇的狂风暴雪,以及漫漫的昼短夜长。 他们终于抵达,那片神秘的雪域。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衡情就回来啦~本文预计52章完结~ 在这里打个小广告,接档新坑是《老攻又以为我在招蜂引蝶[快穿]》,新坑会展现更多奇思妙想的脑洞,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瞅一眼!⊙w⊙ 第49章 第 49 章 待雪降站定身子,漫漫素雪飘飞之外的远处,隐隐显现出黑压压的群影,正在向他们缓缓靠近。 如鸦群般乌黑的身影逐渐靠近,轮廓与状貌也渐渐清晰了起来。最引人注目的,莫过那领头独一无二的银白身影。 那人容色y柔冷峻,眉发皆白,瞳色极淡,冷而摄人。一身白绒裘衣拥覆,狂风霜雪尽披。 他径直走近容应,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容应的到来,目光如这漫漫荒芜的霜雪,无物一般的死寂。 “我要的东西呢?” “喏,就在那里,你自己去验货吧。” 顺着容应手指的方向,他的目光便毫不犹豫地转向了雪降。原本如古井般无波的眸光,转瞬便如淬毒的冰寒利器,像是要在他身上剐出几个大洞来。 雪降看着那人一步步向自己走近,微微弯下了腰,像是确认货物一般,只是目光渗人地盯着他。 突然,他的下巴被猛地攫住,并被强行拉了过去。力道之大,似是要将其下颔骨折断一般。 “我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 “你在她身上夺走的东西,我都会在你身上,全部讨回来。” —— 衡情离开天界后,便迫不及待地赶到码头处。然而,除了稀稀拉拉的人群,他却无法寻觅到那抹熟悉的气息。 雪降,去了哪里…… 正当衡情因此而心慌,万分焦急的时候,却无意间听到了几个过路青年的谈话。 “前段时间真吓人啊……好好的花灯节,就这样给毁了。” “是啊,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青面书生就出来了呢?” “好像那晚上还有一个穿白衣服的男人,追着那青面书生去了,后来就不见踪影了……” 衡情心中一动,忙拦住了那几人:“敢问几位,那白衣男人追着他去了哪里?” 被拦住的青年们吓了一跳,其中一个缓过神来,有些结结巴巴道:“我,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青面书生是天魔君的手下,大概是去了万魔窟吧……” 听到万魔窟三字,对于那个“青面书生”,衡情心中有了些底,只是拱手道了句谢,便转身跑向深巷,脚尖一点,轻跃上房瓦,便疾速飞往万魔窟。 抵达万魔窟后,衡情便收敛了气息,潜入其中。 进入了鬼市后,他便眼尖地发现,那一座被无数灯火所环绕的高耸宫殿。 那一定,便是容应在魔界的容身之处…… 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虽然有些冒险,但一想到雪降极可能被困在里面,衡情还是选择走向那处诡异的宫殿。 然而,等他冲破宫殿的结界后,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等待他的,不是汹涌而出的守卫,而是空无一人的大殿。 最令他惊讶的,便是趴伏在地上,浑身脏兮兮的女人。她似乎抱着什么,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庞,似乎在自言自语着什么。 衡情有些迟疑,但还是缓缓走近了她。忽然,那女人蓦地抬起了头,眼神对上之时,让他大吃一惊。 “红玉?!你怎么会在这里?雪降呢?” 红玉虽然抬起了头,却是一副呆滞的神情。她似乎无意回应衡情的话语,又很快低下了头,嘴里一直重复着机械性的话语:“阿青……阿青……” 衡情顺着她的目光,只见她的怀里是一张已经氧化发黑的人皮,已经看不清其原来的面目。 虽然不知道红玉为何突然疯魔至此,但心急于找到雪降,衡情便自行进入宫殿内寻找。然而,宫殿内却也是空荡荡一片,毫无线索。 无法,衡情只得再次走到红玉身边,低声询问道:“红玉,你知道是谁把雪降带走了吗?是容应吗?” 不料,红玉一听到容应的名字,无神的双目转瞬变得恐惧了起来,将怀中的人皮抱得更紧了几分。 “不,不要!不要来抢走我的阿青!” 在衡情耐心劝慰了许久之后,红玉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只是仍然一副痴傻瑟缩的样子:“我只看到,好多车从天上飞下来,然后,飞向了那一边,就不见了……” 看着红玉所指的方向,衡情心中一沉。那个方向,只会是人迹罕至的雪域。 雪域是传说中的“三不管”地带,不受三界所管辖而独立。因为终年冰寒,于其中生活的部族极少,鲜少生物能够忍受其中极为恶劣的生存条件。 看着红玉呆呆傻傻,嘴里一直说着胡话,无法,衡情只能先把她收入伏妖囊中。不带一丝犹豫,他决意飞身前往,那片未知的地狱。 而这一踏入,不计生死,终成定局。 …… “啪!” 熟悉的剧痛猛烈袭来,唤醒了原本早已麻痹收缩的伤口疼痛。雪降闷哼一声,却已是虚弱得无法再发出声音。 这些天来,它一直被玉暮用带挂钩刺的黑色长鞭抽打。不知鞭子经过什么液体的处理,每次鞭打过后,不仅有被生生剜r_ou_的剧烈疼痛,伤口更因其附着的液体而不断收缩蜷曲,像是被烈火炙烤一般。 想来蛇人就是料到自己会被这样对待,才趁“行刑”前多给他几顿好的,不要死得太快…… 雪降恍恍惚惚地想着,因为不堪忍受这过于剧烈的痛苦,它已经变化出了原形。 原本矫健修长的四肢,因剧烈的疼痛而无力颤抖。雪白顺滑的毛发,也沾满了红黑的血迹,遍处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而伤口的始作俑者,则居高临下地看着雪降狼狈的模样,冷声问道:“你说,不是你害死了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伤重而极度虚弱的雪降,鼻子微微翕动,有气无力地发出了气音:“我说过,等衡情来了,你就知道……”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那些狗屁的话!我已经明白了,你是在拖延时间,而你会为你对我的戏弄付出代价——” 未等玉暮说完,外面便传来了侍从的声音:“大人,容应大人说衡情来了,让您把雪降带过去。” 玉暮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明的微光,像是压抑着什么:“……好了,我知道了,现在就过去。” 而后,他又狠狠地扯了下锁链,雪降被他扯得一个踉跄。“如果你和那个衡情,敢搞什么花样,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衡情抵达雪域后,便很快搜寻到容应等人所在之处。闯入敌营之后,首先见到的,便是凌夙。 原本神情恍惚的凌夙,一见到他,脸色便瞬间煞白:“衡情……你……” 还未等衡情答话,容应的声音便接踵而至:“衡情,我们,可都是等了你很久啊。” 正当他与容应正在紧张地对峙时,突然,他们听到了锁链沉重晃动的声响。 只见玉暮神情y冷地走了进来,而他手中,则拖着长长的银色锁链,声音便从他的手中传来。 他的身后,则是拖着一只遍体鳞伤的白虎。不知受了什么伤的缘故,白虎已经无法行走,只是虚弱地闭着双眼,被男人强行拖了过来。 而这都不是重点,最令他惊讶的,是白虎额头上的五瓣梅花印记。 虽然其原本殷红光芒已经黯淡,但他还是能一眼认出,这便是当年天界里受伤的那只白虎。 怎么,会在这里…… 看见那男子走来,容应便道:“雪降,现在衡情来了,你倒是说个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衡情还未来得及消化白虎就是雪降的事实,便见那男人看向自己,目光幽深,隐隐有暗焰浮动。 “雪降说,只有你来了,他才会告诉我所谓的真相……如果他骗了我,你就和他一起给她陪葬吧。” 一时接受的信息量太大,衡情惶惑地看向雪降,而雪降则是投以他一个安定的眼神,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好,我说。只是,我说了之后,你不要不相信。” “快点,不要磨磨蹭蹭!” 玉暮猛踹了雪降一脚,听到雪降的痛哼声音,衡情心中一窒,掌心被掐出了血,才强忍下冲上前去的想法。 雪降猛咳出一口血,缓过气来,才虚弱道:“……你的妻子,是自愿把ji,ng血给我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雪离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情!” 玉暮盛怒之下,竟是想要重新抽出腰间的长鞭,却听到衡情焦急的高声劝阻:“雪降是不会胡说八道的!请您听他把话说完!” 未等玉暮回话,雪降便继续道:“没错,我不会胡说八道。胡说八道的,是容应。” 容应听到雪降的话,心中虽觉蹊跷不安,面上却不露声色:“雪降瑞君,如果你死了还想要拉个靠背的,我可不是个好选择?” 雪降却是嗤笑一声,似乎是牵动到身上的伤口,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当年,你的妻子被追杀,我救下她的时候,她就只剩下一口气了。” “当时,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她求我把那孩子收下,藏到没人知道的地方。并在咽气之前,把凝出的ji,ng血给了我。” 第50章 第 50 章 玉暮的身子猛地一颤,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孩、孩子……?” 容应听到雪降的话,也不禁变了脸色。他从来没有听过,雪降身边带着一只冰灵雪貂…… 雪降看向衡情,只是无声地说了两个字,而衡情看到他的嘴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拿出了灵宠袋。只见一抹白光闪现,一只白绒团子便出现在他的手掌上。 当衡情放出随喜的瞬间,玉暮的胸口便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波动,那是来源于血脉之间的感应,而这种感觉绝不可能出错。 而这,也是雪降所言为实的最好证明。 而随喜似乎也感应到了这种奇妙的波动,原本还有些昏沉懵懂的它,突然哆嗦了一下,然后也看向了玉暮。亮晶晶的双眼紧盯着它的父亲,带着些许迟疑和好奇。 “这是……我的孩子……?” 玉暮的眼眶蓦然泛红,忍不住伸出了颤抖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想要走近它。一见到玉暮靠近,衡情忙后撤了几步,而随喜也有些被吓到,绕到衡情的肩上,警惕地看着他。 容应见情况不对,也忙拉住了玉暮,皱眉道:“你想做什么?这很有可能是雪降的陷阱——” 对于容应的话,雪降却只是冷笑了一下:“是不是陷阱,他这个亲生父亲比我们清楚。” 没有理会旁人的话语,玉暮只是双眼发直地看着随喜,眼神既是激动,又是复杂:“没错,这是我和雪离的孩子!他的眼睛,这么像她……” 当初,他与雪离失散后,一直痛悔莫及。自他掌握力量,努力爬到了高位后,他从未放弃过找寻雪离。 直至容应找到他,告诉自己,雪离被一个叫雪降的主神夺走ji,ng血,已然死亡后,他对雪离的浓烈爱意,便转嫁为对雪降的入骨恨意。 殊不知,雪离在逃亡的途中,竟然为他生下了孩子,更为了孩子不落入追杀者的毒手,自献ji,ng血……而他连雪离怀孕之事,也毫不知情…… 玉暮看着随喜的眼神,简直就像一个慈爱的父亲一般。似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一般,他的眼眶中渐渐浮现出星点晶莹,与方才y冷的神情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雪降用着慢吞吞的语调说道:“如果你傻乎乎地把ji,ng血交给了容应这家伙,不仅愚蠢地丧失性命,更永远看不到你的亲生儿子长大的那一刻……现在,你还要献出自己的ji,ng血,帮助容应为虎作伥吗?” 听到雪降的话,玉暮的神情明显有了动摇,看向容应的眼神也冰冷了起来:“容应,这和你先前所说的,可不一样啊。” 原本胜筹在握的容应,见局面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反转,心中咬牙切齿,面上却仍微笑道:“我们之前的承诺,是我把雪降抓来,任你处置,你把ji,ng血给我,仅此而已。无论如何,您也不能就这样损毁诺言吧?” 听到了容应的话,衡情和容应都不禁暗骂了一声无耻,玉暮显然也被容应的话恶心到了,眉头紧皱,用手轻轻一挥,无数身着甲胄的士兵,将容应与凌夙重重围住。 “既然你先前所说的话失实,这承诺本就不该成立。既然承诺已经破裂,就无需再谈,两位还请回去吧,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言罢,玉暮竟是反手一甩,连同锁链将雪降推至衡情所在之处。 “既然你救下了我和雪离的孩儿,我便送你个顺水人情,将你们放走。但是孩子,要留在我的身边。” 衡情忙接住锁链,将雪降护在身后,却听不远处的容应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到了你的地盘,就真没有任何准备,没有预料到这一步吗?” 却见那重重围困的士兵,瞬间被容应破开,纷纷飞出几丈之外,倒在雪地上再无动弹。而玉暮也突然倒在地上,神情狰狞,只是掐着自己的脖子,双眼赤红,吃力道:“你……你……” “没想到吧?我本不想做到这一步,奈何你先毁诺,我也不得不这样做。” 看着玉暮痛苦的在雪地中翻滚着,容应则是缓缓走到他的身旁,蹲下身子,诡异地低笑道:“我怎么可能,容许有打破我计划的可能存在呢?!” 话音刚落,容应的右手,便猛地掏向玉暮的胸口。瞬间,凄厉的男人惨叫声音响彻天外。 衡情见到这一幕,不禁捂住了自己的丹田,仿佛那一处,也传来了远久之前曾经经受过的相似痛苦。看向容应的眼神,也分明渗出了刻骨的恨意。 突然,他垂下的手感受到一阵温热的shi热。原来,雪降用自己的舌头舔舐着自己的手掌,目光担忧,想要安抚衡情。 衡情心中一暖,方才还历历在目的深重痛苦,仿佛也瞬间烟消云散。他深吸了口气,缓缓平静下来后,摸了摸雪降的头顶,无声地说了句“谢谢”。 而另一头的容应,将玉暮的心生生掏出后,凝练出了一滴深红得近乎发黑的血滴,而那,便是玉暮的ji,ng血。 因为ji,ng血离体,玉暮的身体也迅速衰老了下去,很快便变成了一个满面皱纹褐斑,动弹不得的将死老翁。 容应得到ji,ng血后,便迅速将ji,ng血强行喂入凌夙的口中。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等待他的不是想象中的灵体重造,而是痛苦地倒在地上的凌夙。 凌夙的灵体,原本就十分虚弱。加上近来奔波,无灵泉滋养,已是十分糟糕的状态。然而,饮下ji,ng血后,凌夙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加糟糕。 “凌夙,凌夙!这是怎么回事!玉暮,你做了什么手段?!” 容应惊慌失措地抱起凌夙,愤怒地质问着玉暮,而玉暮见到这番景象,却是疯狂地大笑了起来。 “你以为你有准备,我就没有吗?这些年来,为了爬上想要的位置,我练了不少禁术,身体的血液早就坏死……” “你将他困在魔界如此之久,他断不可能承受这滴ji,ng血的力量!” 没有理会容应近乎疯狂的怒吼声,玉暮一边笑着,一边狠咳出了几口浓血。已经变黑的血液,融入了雪地之中,形成了焦黑的痕迹。 “我要给我的孩子,起个名字……长大后,告诉他,他叫暮离……” 玉暮一直强撑着,说完了最后一句话。直到他看到衡情点了点头,他才餍足地闭上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以两人末字组成的名字,寄予了独特而非凡的意义。 暮离暮离,生死莫离。 而容应则拍打着凌夙的脸颊,发出了绝望的怒吼声,如同无路可逃的困兽一般:“我不允许!你还不准死!我还没完成我要做的事情!” 凌夙怎么可以死,他还没看着自己将那些人踩在脚下,还没看到他称霸三界,还没有承认,他才是正确的人…… 为什么,就败在这个该死的玉暮身上? 凌夙不停地颤抖着,像是受寒的人一般。他猛喷出几口鲜血,尽数洒落在他如雪般的素色衣衫上,更显出几分凄艳。 他颤抖着张开嘴巴,试图发出声音。容应见状,慌忙凑近了自己的耳朵:“你要说什么?” “我……恨……你……” 凌夙的声音嘶哑,却努力说得清楚。 “我……一直想杀了你,然后……再杀了我自己……可是,我好像活不到那个时候了……我想,这也是我能做出的,唯一报复了吧……” 看着容应冷静的面具瞬间崩裂,神情扭曲的样子,凌夙忍不住想要多嘲讽几句。 然而,喉间所能发出的声音,却已微弱而不可听。 他的视觉与听觉变得模糊了起来,眼前众人焦急的神情与急切的呼喊声,一概再也无法感触。 在陷入混沌的黑暗之前,他突然想起,容应威胁自己时,给自己看的残留影象。 树影婆娑,阳光斑驳,细落于桌台书卷之上。桌上趴睡之人,映衬得如玉光洁。 其旁神情认真的英俊青年,突然发现那人睡熟了,声音也渐弱起来。 却见他紧张地偷看四处,又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似乎作下了什么决定。 却见他闭上双眼,似是做什么神圣的仪式一般,于那人的侧脸,落下了小心的一吻。 像是,对待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他终于明白,当初自己那份朦胧的感情,究竟名为何物。 只是,他的明白,来得太迟…… 这一世,他来过。 爱过,恨过,痴过,狂过…… 苍天茫茫,细雪皑皑,无悔此生。 …… “凌夙——!你不准给我睡,你听到没有——!!” 纵容应摇撼怒吼,怀中之人却仍是缓缓闭上了双眼,唇边的残存殷红,已然干涸。 原先狂暴的风雪,也渐弱起来。自在细雪轻飞,辗转飞落至其脸颊,融作冰凉雪水,竟似晶莹的泪滴滑落。 比起逝亡,他更像是在沉睡。而那微勾的嘴角,却含着最纯粹的笑意,似是做了什么美梦一般。 而他的灵体,也开始逐渐变得透明了起来。没有足够的灵力支撑,本就不稳的灵魂,面临着破碎消亡的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e低估了自己的概括能力,看来下一章就能大结局了 凌夙最后的几句心里独白,借鉴了《无根攻略》的结局……因为对我影响很大,太太神虐的功力果然让我等望尘莫及_(:3」∠)_ 第51章 大结局 “不,不——!” 看着凌夙的身躯开始变得透明起来,容应疯狂地歇斯底里道:“我不准!你不是恨我吗?你睁开眼睛啊!你忍了我这么久,就甘心这么走了吗?!” 突然,他将目光转向了衡情肩头的随喜:“对,这里还有一只冰灵雪貂,它的ji,ng血一定可以救你……” 见容应抱着凌夙,如鬼魅般地步步逼近,衡情也不禁连连后退,做出防御的姿态,“你疯了吗?随喜还是只幼崽!” 奈何他身旁还有伤重的雪降,一时无法脱离此处……看着疯魔的容应和生命垂危的凌夙,万般情绪积压,更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怎么办,他到底,应该怎么做…… 就在容应将他打得连连败退,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忽然,一道强烈的紫色光芒冲破云层,直抵地面。一时之间,冰封的雪域皆被紫光笼罩。 由于光芒过于强烈,一时之间,雪域的众人都睁不开眼。待那光芒渐渐淡去,衡情缓缓睁眼,果不其然,紫光站在他的身边,神色安定而沉稳。 “容应,莫要一错再错。” “帝君……怎么会……”衡情万没有想到,紫光竟然会亲临至雪域,显然,他是为了救自己和雪降。 “衡情,多得你提醒,我才开始注意赤乌的举动,发现他与魔界已暗中联系多时原来,赤乌早在容应堕魔前,便被容应所控制,更打算不日后围攻天界。” “我一直奇怪,容应的实力,为何短时间内能够如此膨胀,原来是因为强行吞下了赤乌看管的炎魔丹。也知道了为何天界的动向,总能被魔界先一步预知的真相。” 容应见计谋败露,已知再无力回天,先是低头轻笑着,而后仰起头狞笑了起来:“没错!早在堕魔前,我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凭什么,我一直以来的努力,没有得到一点回报?就因为一次丢失了碧华丹,就要被全盘否定吗?” 容应狠狠地瞪向衡情,眼里满是不甘与愤怒:“明明他是个小偷,却能取代我的位置,轻轻松松,就能得到我曾经拥有的一切,为什么?!我没有错!” “我从未想要否定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挫挫你的锐气。” 紫光苦笑一声,眼中满是失望与落寞:“你是让我最心疼的孩子,也是曾让我最抱期待的……原本,只要你改好,我便会卸去天帝之位,传承于你。” “我知你性子暴虐,需要磨砺,因此给你潜心冥悟的机会,没想到,却成了一切的□□。没想到,你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口说无凭,我早就不相信你们伪善的哄骗。只恨这几步的毫厘之差,没有把你们一起拖下地狱罢了。” 听着容应凉薄可怖的狂笑声,雪降微微睁眼,鄙夷地看向变得疯疯癫癫的男人。 “到了这一步,你却还是如此无可救药。你到了如今这一地步,不是因为出现了差错,而是因为你的自大和无知。” “闭嘴!你又懂什么?我知道,你喜欢衡情对吧?你喜欢的人,不过是个被我掐碎仙元的孤魂野鬼,还要靠紫光撑腰的虚伪小人罢了!” 面对容应的辱骂和唾弃,衡情却不为所动,只是看着凌夙皱眉道:“凌夙已经快撑不住了……” 听到衡情的话,容应才想起怀中的凌夙。果不其然,凌夙的灵体,已经近乎透明的状态,身上也渐渐浮现闪碎逸散的光芒。 “不,不行!凌夙不能死!快把那个幼崽给我,只有它的ji,ng血能救他!” 容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想要去抓衡情肩上的随喜,却被一道紫色的雷电狠狠劈倒在地,再不能动弹。 就在气氛一时僵凝之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衡情突然说道:“我可以救下凌夙。”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被大仙捡到之后 作者:晚山寒 第14节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众人心中一惊,连容应也忍不住愣愣地看向衡情,根本没有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雪降突然感到一阵不安,慌忙化作人形,想要拉住衡情时,却听他继续道:“我的原身,是雪玉灵芝ji,ng,可使人起死回生,解除毒邪。” 听到衡情的话,所有人霎时间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雪玉灵芝ji,ng,万年方得一生。可祛除邪魔,若是可得其中的一缕ji,ng魂,不但能化死魂为生身,更可化出无上的天品灵物,近乎是违逆天道的灵宝存在。 只要有一缕ji,ng魂在世,便可重获新生……雪降这才明白,当时的衡情返回天界,力量为何得以再次突破,更改换回从前的模样。 “容应,我可以救下凌夙。只是,我的要求是,你永不能再见凌夙。” 听到衡情的话,容应的身体猛地一震,又听紫光说道:“再加上一条,容应罪孽深重,需入畜牲道轮回万世,以作惩戒。” 看着怀中人苍白的脸庞,以及其身上纷飞四散的光点,容应明白,自己已经无法拒绝。“好……只是,我要看到他复活后的样子,我才会离开。” 待容应放下凌夙,拉开距离后,衡情突然回过头,看向了雪降。 “也许这句话有点自私,但是我还是想说,雪降,你愿意再等我一次吗?” 他的眸中有点点光亮闪碎,让雪降突然想起,那一夜他与衡情枕地卧看夜空时,如河流般的星辰璀璨。 他明白,这是衡情与凌夙,与过去的自己,以及这一切进行,进行的独特告别形式。 “都等过你一次了,还怕等你第二次吗?” 听到雪降的话,衡情释然一笑,掩住眼中浮现的泪光,他毫不迟疑地走向凌夙,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却见其周身青绿光芒四绕,披散的发丝无风自动。于纷飞乱舞的墨发之间,一抹极浓烈的青白光束如丝般从衡情的胸口中抽离出来,缓缓流入凌夙的体内。 光丝融入凌夙的体内后,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那些纷飞的光点逐渐回归灵体之内。 而那原本近乎透明的魂体,也逐渐变成了实体。消瘦苍白的脸庞,慢慢红润饱满了起来。 待最后一抹光丝融入凌夙的体内后,衡情便脸色苍白地倒下身子,被冲上去的雪降抱住。而想要上前查看凌夙情况的容应,却被护在身前的紫光挡住。 “现在,你明白,衡情为何值得拥有这一切了吗?” 似乎明白了什么,容应的神色变得灰暗了起来,只是低声道:“让他忘了我吧,永远都不要再想起这一切。” 让这一切,都尽数埋葬于在这无尽的风雪中。 世上再无神姿威武的容应玄君,也再无无祸殃三界的天魔君…… 那为仙将所押解,如孤狼般高傲孤独的背影,逐渐消失于纷乱的风雪之中。 紫光回过头,雪降怀中紧搂之人,身上已是光点纷飞。 衡情吃力地睁开眼,看着双眼通红的雪降,便强扯出一丝微笑,想开个玩笑宽慰一下他。 “能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大仙,下一次捡到我,记得让我做牛做马来报答您啊。” 然而,听到衡情的话,雪降勉强忍住的眼泪,却终于没能忍住,声音哽咽:“好。” 如呢喃般的声音,转瞬被风雪卷袭的声音所吞没。泪水滴落的瞬间,怀中一轻,衡情的灵躯化作万千飞舞的光点,融入愈发狂暴的风雪之中。 直至所有光芒消失后,他的掌心处,停留着一小株玉白的灵芝,泛着莹莹雪色光泽。 —— 好昏……好沉…… 是什么,在束缚着自己…… 像是做了极长的梦一般,他穿越了无数个同样的白色长廊,最后,从如蚕茧般的纯白紧缚中转醒。 当他醒来之时,只见周边仍是一片熟悉的纯白。只是,这似乎是一个有人居住的房间,摆设着桌椅和床铺。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里的一切有所认知,也不明白,这里为什么,会有一种,让自己格外熟悉的气息。 这种熟悉的气息,让自己莫名的安心,甚至,有几分不明的欣喜和愉悦…… 突然,他发现了通向外界的门。不知为何,他没有丝毫的恐惧,而是径直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便是另一个世界。淡雾缭绕脚下,华檐处琉璃光转。白玉廊柱绕亭台芬芳,石桥下溪流潺潺,落花流水,游鱼自如。 突然,一阵谈话的声音传来。他慌忙躲入一棵大树后面,只见几个衣着朴素的青年,从不远处的小径迎走了过来。 “今天雪降大人又在独自下棋喝茶呢。” “是啊,大人自己一个人,天天做这些事,好像也不觉得腻烦。” “唉,也不知道衡情大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 见那几个青年人走远了,他才慢慢从树后走了出来,心中却多了几分奇异的悸动。 好像,刚才那几个人的谈话,和自己有关…… 他一边想着事情,一边无意识地缓缓步上桥面。待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顺着路,走了不少的路程。 清幽微风徐来,吹落无数梨白花瓣。于这花雨之中,他似乎觑见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决定上前,一探究竟。 那是一个白衣男子,于这纷落的玉兰飞花,与清风薄雾之中,隐隐可见其芝兰玉树之姿。 却见他手执一枚黑子,似乎正在思量下一步的走向。思考无果,便只得暂放棋子,拿起了手边的茶盏。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那人凤眼微抬,刹那之间,他胸中只觉一窒,清风与花雨也突然停歇,只余下二人,两相对望。 却见那那人眼中闪过讶色,而后轻轻一笑。刹那之间,有如万千玉兰花初绽,恍若隔世。 “你让我等了两世,说要给我做牛做马,我实在舍不得;不让你做呢,我白等了这么久,也太亏了。我思来想去,觉得有一个办法还不错。” “衡情,你欠我的债,就用你剩下的这辈子来还吧。”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了,开心~会写凌夙的后续番外,不过最近比较忙,所以会晚点放上来。 大家如果想看甜饼后续的话我也会考虑写写,不过我自己觉得结局停在这里恰到好处233 最后,如果大家喜欢我写的文,可以去戳戳我的专栏,收藏一下我和我的新坑哟,爱你们~ 第52章 番外 凌夙终是醒来了。 他已忘记许多事,如絮飘零的往事在他的脑中凝结成团,组织不成连续的片段。一旦深入,便会头痛欲裂,于是再难回想。 紫光给他安排了个闲散的仙职,住所有仙池环绕,有闲云白鹤,终日温酒烹茶,与两三好友交游,闲尘尽忘。 他觉得自己应该满足,但总有些说不上来的怅然,心中似乎空了什么。 一次偶然,他被派往蓬莱山,奉命取东海龙王的书谕。自与魔界大战以后,两位主神大将,碧华灵君与雪降瑞君,便被指派至蓬莱驻守。 不过数日,待凌夙飞身至蓬莱,在外守候的一位仙侍让他在前厅稍坐。仙侍退下后,凌夙环望四周,只觉厅内空旷朴素,实在有些无趣。 他走出前厅,只觉天庭恍若再现眼前。摇缀娇兰,白桥玉池,雪兔食草,一派活泼泼可爱的景致。他闲散踱步,耳尖微动,不远处正有盎然笑声。 他走近,只见玉兰树下,两个男子正在嬉笑。雪袍男子侧身盘坐,滑落的鬓发掩了他的面容,宠溺神情依稀可辨。青衣男子则卧躺他膝上,如瀑青丝以玉珠串坠作辫,笑靥纯美,而额间碧绿灵纹正熠熠生辉。 这想必是碧华灵君和雪降瑞君……他心中微动,正想上前问候,却听到侍从的呼唤声,只得作罢。待与龙王商洽完毕,将手谕拿回天庭后,他才想起那未完成的问候。 后来,在仙乐会中,他又再次见到那两位蓬莱仙君。碧华灵君依旧一袭青衣,而他指尖点红,正要往另一人脸上抹去。雪降瑞君却是一身红装,妆容俏丽。他面色微沉,抓着那作妖的手指,极力抗拒。 凌夙正欲上前,碧华灵君却拉着雪降瑞君挤进了人群。凌夙正心中遗憾,准备返回时,却见方才那两人已经上了高台。碧华灵君笑嘻嘻地抓着雪降瑞君,不肯放松,雪降瑞君只得神情僵硬地接过奖座,上面包裹的红绸分明写着:仙界第一美。 未等凌夙反应过来,人潮自他背后一股脑儿涌了上去,都是欢乐的道喜祝贺。素来喜静的凌夙无法忍受,只得离开,再次错过与两人见面的机会。 然而,自遇见碧华灵君与雪降瑞君后,凌夙夜半静憩时,头痛症愈发的强烈。脑中模糊的记忆与人影,如碎片割裂他的识海。 三人终是见面了。一天,凌夙与其他仙人分别后,独自在庭院中闲逛。走着走着,便看见那两抹熟悉的人影,声音依稀可听。 “凌夙现今如何?” “还是老样子,头痛得厉害。不过,什么也没想起来,对他来说倒是件好事。” “听说,容应已轮回了九百世?” “准确来讲,他还需轮回九千九百九十九世。” 不知为何,听到“容应”二字,令他的心莫名肝寒胆颤,直想连连退却,心中更觉古怪。见二人要走,他连忙追上,“二位请慢,可是碧华仙君与雪降瑞君?” 两人见了凌夙,眼中都闪过一丝讶异,却听凌夙沉声道:“凌夙失礼,方才经过这里时,不小心听到二位的谈话。只是,两位既与凌夙相识,为何却不曾交游?” 听到凌夙的话,碧华灵君显得有些尴尬,雪降瑞君却是面不改色,“我们听闻你失忆之事,便不多打搅。” “那容应是谁?” 雪降瑞君欲开口,却被碧华灵君劝住,敛眉温声,“这事是瞒不住他的,让我来和他说吧。” 待衡情细语叙来,凌夙脑中的混沌,仿佛接连有了意识,纷纷自行整序了。只觉头顶突突地疼痛,闪过几道白光,便堕入了黑暗—— “凌夙——!” 像是做了一场大梦,所有破碎记忆回笼,而后虚空。 他转醒,衡情等人已围在他的床前,神情忧虑。 看向镜台,镜中人披发蓬乱,容色憔悴,双目涨肿,眼角宛有泪痕。 他眸中暗沉,惟眼底星点微燃,“我要见他。” 紫光领他至天阶处,井台并无轱辘,唯水清荡漾,“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 他俯身,水面变幻了模样——那是只极瘦弱的虾子,浅灰伶仃,于混浊中企图觅得吃食。 那曾睥睨三界,只手遮天之人,如今沦为夹缝求生,可被随意捕吃的虾米。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触碰它,却拨出一池皱纹,霎时水面翻涌变化,现出一只于趴伏门前的狗。 狗已垂垂老矣,只是微眯着眼。忽而,像是感触到他的目光,它用力睁开了眼,对上了他的眸。 他心惊于那眼中的残余灼热,并不着迹流入了心间。 后来,凌夙每天都会来看这口井。他眼见容应化作虫豸,不消片刻便被碾作足下尘土;化作耕牛,付尽一生血汗,最后被剥皮分食;化作海龟,享延年长寿,处万世孤独。 最终,他来到紫光面前,目光坚定,“我愿意以我仙籍,换取他重返人世轮回。” 紫光并不惊讶,只是轻叹,“终究是躲不过的劫……绝不反悔?” “我心已决。” 削去仙籍,散尽修为,他义无反顾,纵身跳入轮回。连同虚化的身体,他的神识逐渐湮没模糊。 不久,不知谁在月老殿惊叫了一声,“呀!两个新投胎的魂儿,恁地红绳系得这样紧!” 十四年后—— “喝酒!喝酒!” 锦衣华服子弟于酒楼高坐,起闹喧嚷,喝酒作对,好不快活。一玄衣男子应对自如,不久便如鱼水滑般钻出人群,不耐烦这应酬,只独坐珠帘之后。 他用手拨开珠帘,街巷喧闹一片,他却仍百无聊赖。突然,一抹极刺眼的白撞入眼中。其人丰神俊朗,容姿俱佳,只是神情极冷。一声“让开”,所有人皆惊惧而避,白驹如箭驰过。 眼见那白点变了黑点,再也辨认不清,他转回头,敛了眸中的冷,唇间含笑,返回人群。 【完】 作者有话要说: 隔了这么久,回望自己所写,毛病实在挺多……但毕竟是第一本,也算是有始有终,对自己有个交代w 第14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