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幽灵棋手》 分卷阅读1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1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1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1宿敌 闭上眼睛,我看见十岁的陈耀然。他那时和现在一样瘦,面容清秀,睫毛很长,眉骨下面的眼睛有点微微凹陷,显出异于寻常小孩的思考能力。彼时我也十岁,一副混世魔王脾气。我们一起跟着一位张姓师傅学棋,两个小朋友日日枯坐,相对而视,日久生情(在下单方面的),又鉴于无人告诉我男人不能爱男人,我便开始了百折不饶的示爱行动。 我故意把蚯蚓丢在他打谱的棋盘上,还切成六小段,看他的小脸惨白惨白的,再特英雄气概的两根指头夹着蚯蚓扔掉。我特地绕远路去城外田里抓了癞蛤蟆放他书包里,乘着他拉拉链的时候跳出来及时制止,以做到未卜先知、英雄救美。 我叫沈昭。我们都是五岁起跟师傅学棋的。我是师傅从少儿围棋兴趣班一大片黑压压的脑袋中玉手一指:就要那个拿围棋当五子棋下的,于是开始住在师傅家学棋。陈耀然是同年秋天的下午父母送到师傅家门口的。那个年代a城少见的银晃晃的轿车上下来了个沉默的小孩,长得挺漂亮,死活要师傅收他做徒弟,父母提着一大堆东西在旁边陪笑脸。 师傅就让我和他下一局。彼时我已跟着师傅学艺半年(围棋兴趣班那一年除去),心气颇高,手法狠辣(作为小朋友而言),中盘就杀了他的大龙。师傅摇着扇子在旁边看了半日,抚摸耀然的头赞叹,这孩子计算能力真出彩,以前果真没跟过其他师傅么?同龄的孩子中能和小昭下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我听得飘飘然。从此陈耀然就在师傅家住下,睡我上铺。我们白天一起上小学,晚上回来点着灯对杀,杀到睡眼朦胧看不清棋盘为止。师傅泡杯浓茶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拿扇子头往棋盘上一点,指点一下死活要诀。 我多学半年,陈耀然自然输多赢少。结果每天我睡下之后,他还要坐在棋盘前做死活题。小孩单薄的身子,又不爱说话,默默的坐在棋盘前对着满盘黑白字心算路数,像商店橱窗里常摆的人偶娃娃,精致漂亮。 师傅说我棋感好,耀然算力强,要合在一个人身上以后围棋界要翻天的。然后感叹,幸好一个有棋感一个重算力,这两种天赋分到两个人身上,一辈子都不会寂寞了。 彼时我还不知道他就是隐退多年的张隐九段,棋派雅门当代掌门师傅。我只知道这是个早上喝酒晚上喝茶,热衷于买假冒伪劣古玩,围棋下得很好的老头子。 彼时我还不知道我们是张隐九段一生仅收的两个入室弟子。 话扯回来。算起来我五岁和陈耀然认识,七岁情窦初开,十岁生死相隔,统共五年间我用了三年来追他。然而我锲而不舍的示爱终于遭受天罚,在我第三十一次告诉他书包里有癞蛤蟆的时候,他认真的看着我说,我看出来了,你喜欢对面街的阿花妹妹。你尽管去追好了,我不会和你抢。我们和好吧,不要再互相过不去了。 三年来的努力一瞬间灰飞烟灭,这边绞尽心思示爱,那边全然不知。我沮丧的去找对面街的阿花妹妹(现在我压根不记得这小妹妹长什么样),一辆车呼啸而来,于是我壮烈了。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辈子,裹着福利院的尿布躺在摇篮里。福利院就在师傅家附近,于是眼睁睁的看着陈耀然夹着棋谱从福利院敞开的大门外走过,大了一岁,抽了点条,还是那么好看。我趴在摇篮边上手舞足蹈,呀呀不能语,他全然不知,走过时小脸一点表情都没有。 上辈子我除了爱欺负人,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爷竟然安排我这辈子投胎做孤儿,真是悲剧。孤儿就孤儿,还是电视剧里一出生就被扔到福利院门口的那种,并附纸条一张,上写我身患绝症,求好心人收留。简直是玷污我的清白!院长把我弄到医院检查,发现一切正常,就按政策收留了我。 所以陈耀然十一岁考上职业棋士离开a市去北京棋院的时候,我刚一岁,已经能成功的控制好口腔肌肉,喊院长好了。 师傅在陈耀然走后一年因病去世,记者和棋迷把以前我们住的小院子围得水泄不通,我听人聊天这才知道这是棋坛享负盛名的张隐九段。我在摇篮里伤心得死去活来,哭得撕心裂肺,然而无人表示同情。因为这个年龄段的小孩本来就天天哭。 陈耀然十三岁职业三段的时候,我正在福利院阿姨的帮助下艰难的重新学习走路。 陈耀然十五岁职业六段的时候,我重新上小学一年级,还是那所小学,换了个老师。 后来我又见过他一次。清明节前后,空气格外的好,校长老早就让人扯出“欢迎北京棋社天才围棋少年陈耀然回到母校演讲”的大红横幅,还安排二年级的小朋友献花。具体演讲什么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就是校长千挑万选选出来给他献花的那个人。他弯腰接过我递上去的花说了声谢谢,我却楞在原地不走,盯着他看呆了,直到班主任匆匆来把我拖走,反反复复赔笑脸道歉。他那天穿着白色衬衣,骨架还是有些单薄,五官长开了,颧骨很高,眼睛凹得很深邃,整个人比小时候更加精致。 那年他十六岁,被选去了北京棋社深造发展,职业七段。 升段位跟升飞机一样快。 我想过很多再见到他时说的话,比方说得意洋洋叉着腰打招呼,嗨!小然然还记得昭昭哥不?哥复活了! 或者含情脉脉:小然然,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昭昭哥么? 然而见到他后我就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突然发现我们中间多出了那么那么长的一段距离,他在时光那头,我在时光这头。 我说过我是混世魔王性格,说什么我也要在追了那么多年的小然然脑海里留点印象。 事情是这样的。陈耀然要给我们学校传说有业余五段的数学老师下指导棋。我混进了现场,观摩了战况,发现战况完全一边倒。陈耀然的黑子以摧枯拉朽之势把白棋打成了浆糊,完全没有职业棋士在指导业余棋手的耐心和包容。进过深邃的思考,凭借师傅以前教我的那点底子以及长年与陈耀然对战的经验,我成功的找到了黑棋的弱点,翻盘不可能,但做活角上白棋却是可以的。 数学老师还在皱着眉头长考,我拿了个白棋啪的往八6路上一拍,冲着他猥琐的勾起食指:“角上的棋活了。” 陈耀然一脸愕然,看看我,又看看棋盘,张口好像想说什么,又慢慢闭上。 请试想一个六岁的小朋友对着你做勾手指这类动作。 下一分钟我被暴跳如雷的校长拎着丢出去,对局室的木门啪的在我身后关上。 木门不隔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2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2 音,我趴在门板上偷听。校长在陪着笑脸道歉,然后我听到有人轻轻说,声线有点清冷,但是很好听:“没关系,小孩子爱玩是正常的。我小时候有个和我一般大的同门师兄,一样贪玩,老喜欢在我和下棋下到一半时插一手。要下了步这样的好棋,他也爱勾起食指得意的笑。” 上辈子我小他两个月,但是由于先入师门,一直逼迫他叫我师兄,平常也以哥哥自居,占够了便宜。 校长又说了句什么,他笑了笑:“这步棋下得非常好,通常人遇到‘压’都会想到‘长’,他却看得到这步小飞……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我转身走了。 突然不想再告诉他自己是谁,上辈子的事情过去了就算了。 因为我意识到,现在和他下棋,我不要说中盘,光开格局就注定赢不了。 如果不是和他下过五年的棋,再加上他由于轻敌下得疏忽,刚才那步棋我也未必想得出来。 陈耀然十七岁,我七岁的时,私立福利院倒闭了,我正式失学。院长推荐我去一家茶馆帮忙,学点手艺以后好自立。老板姓张,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很爽快的收留了我。于是我就在茶馆住了下来。 我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再接触围棋了,然而……我小看了茶馆门口挂的那个“供应棋牌麻将”的牌子。 原来那里面的“棋”除了通常的象棋军棋五子棋外,竟然也包括围棋。 2师傅 我打工的茶馆叫旧舍,翻译过来就是待拆迁的老房子。出了a市繁华的街区转个角,有个围着青篱笆的老院子,青砖瓦房,一侧爬满墨绿色爬墙虎,风一吹就是一股城市里闻不到的清新味道。 院子里常年摆着藤椅和麻将桌,下雨天堂屋里挤满了闲得无聊来打扑克的客人。每个周末太阳好的时候还会有一群年龄不是很大的人来靠着窗摆出棋盘对杀几局。 一般他们下棋的时候我都躲得远远的。一来看到围棋就想到师傅,睹物思人,二来当时陈耀然已经很出名了,下棋的人常常说几句陈七段又赢棋啦,张隐九段唯一的嫡传弟子啊,听得我难受。所以一旦他们来下棋我就把添茶送水的活一律推给一同打工的大胖,自己躲得远远的偷懒去。大胖年方十五,早早就从乡下来城里打工,心宽体胖,乐于助人。虽然心理上我大他2岁,生理上我还是要叫他声胖哥。 但是那天胖哥尾随老板外出采购未归,我举着茶壶蹭过去给客人添水。人还没走到就听见有人说:“听说陈耀然七段不是张隐九段的嫡传弟子。” 我愣住。 他们正在复盘,说话人年纪不大,二十来岁左右,眯眯眼,鼻梁很高,穿着剪裁得体的白色休闲西装,修长的手指夹着颗白棋子玩味的敲着棋盘边沿,发出清越的声响。 对方还在苦想一步棋,随口问:“怎么可能?张九段不就只收了他一个弟子嘛!天分就高,中盘计算能力强得吓死人。棋社一排到我跟他对局,我心里就发虚。” 穿白色西装的男人眯起眼睛笑:“那可不一定,传说陈耀然还有个师兄,天分比他高,可惜车祸死了。” 茶室看天出奇的空,只有他们两个客人,再加上我这个外形七岁的小孩,显得空空荡荡。 “陈耀然没有雅门的掌门人师傅的那副岫玉云文棋。张隐九段要真认了这个徒弟,临死前至少该把你们雅门的掌门人的信物——岫玉云纹棋传给他。” 说到岫玉云纹棋我有点印象。听师傅说过,棋坛三门并举,北方城市的风间堂,南部的雅门,西边的颂书馆。说是门派,其实是围棋学馆,都有掌门师傅带弟子,弟子再收弟子,很多现在的棋坛名将小时候都跟这三个门派有点渊源,见面了掐指一算,我七岁时候跟张三三段学过围棋,你五岁时接受过李四二段的指导,张三李四都是风间堂的弟子,哦哦,原来我们是同门啊! 本来这三个流派都是名手辈出,但师傅当了雅门掌门师傅后三十年来没收过一个弟子,雅门竟然渐渐衰败了。好不容易收了我和耀然两个,辛辛苦苦培养五年,还给车撞死一个。 师傅,小昭对不起您。 说起师傅,似乎也有个同门师兄。师傅爱好收集古玩,而且不是去正规店子里买,多半去地摊旧货市场上淘,所以到手的唐代玉器多半是上等塑料制品,宋代瓦罐和隔壁大妈泡酸菜的坛子一模一样。但他也收了几件真品。 我九岁那年,有天下午正对着棋盘打一张古谱,院子里风风火火进来一个男人。年纪和师傅差不多,因为长得没有师傅猥琐,又穿了得体的中山装,看上去比师傅年轻许多。 他一进院子就环顾四周,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色:“那个唐代三耳搪瓷彩缸呢?” 我犹疑的指着门口放的鱼缸:“养金鱼了。” 他冲过去抱着鱼缸摸了又摸,回头问:“清朝海棠青花瓷盆呢?” 我初步判断了一下:“养鱼线虫了。” 他又冲到墙角捧起大黑(注:师傅养的猫)的鱼食盆:“这可是民国的东西啊!” 正好师傅回来,抖动着倒八字眉毛梗起脖子,一手指着那人结巴道:“师弟你你你、你心痛个什么!每样东西我可是天天擦的!” 师叔痛心疾首:“早知道就不把这些东西给你了。那副岫玉云纹棋你拿去干什么了?” 师傅无辜的看两边墙壁:“送人了。恰好遇到适合的人。” 我当时特别不能理解,不就送了副破围棋嘛,师叔干嘛气的两眼一翻就倒地上了。师傅一高兴就爱送人围棋,尽说这是金的玉的,还非要在棋罐上签名,黑棋罐上签一个,白棋罐上再签一个,有甚值得大惊小怪的。 那年我生日师傅就送了我一副棋,装在草编棋罐里,说是玉石做的。我一摸发现跟地摊上的塑料围棋没得区别。 直到师傅死后我再回想,才知道那副岫玉云纹棋是真有其事。弟子只有两个,既然师傅没送给我,多半就给了耀然。 耀然那种性格,山崩在面前都不影响他打谱,估计收了围棋也只是回家放着,没拿出来给人炫耀。 其实想想心里挺不甘的,我们下棋时他绝少能赢我,而师傅却认了他做嫡传弟子。 耀然比我稳重,懂事,爱干净,凡事也都谦让我。师傅常常看着玩得满身泥巴的我摇头,比不得,比不得,看了然然再看昭昭——简直像是大街上捡来的。所以从小以来,围棋就是我在耀然面前唯一的骄傲,而且骄傲的不可救药。 师傅还说,学一门学问入得太深,就不那么容易出来。 算起来我丢了围棋已经七年,七年间耀然已经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直到成为我指尖触摸不到的幻像。而夜深人静的时候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3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3 ,我还是会一个人坐在棋桌前,坐上好久,那帕子抹干净棋盘上每一个污点。 师傅说棋盘就是棋手的灵台,灵台不清净,下出的棋就毛毛糙糙,虎头蛇尾。所以师傅要求我们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功课是擦棋盘。我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情当然是抢早饭,棋盘都是耀然帮我擦的,亮晃晃的金丝柚木棋盘。 现在坐在棋盘前,手指划过纵横的纹路,就像划过那些年没心没肺的时光。 我看了看两个男人的围棋,眯眯眼执白,对方执黑,又是一边倒的下法。黑棋一塌糊涂。 眯眯眼继续那棋子有意无意的敲棋盘边沿:“你跟我下肯定是输,换雅门的张隐九段来也赢不了。实话说他的棋其实下得不怎么样,不过是在他那个年代的高手而已,不然也不会隐退之后躲那么多年,谁找他挑战都不接。算力和棋感都很平庸,徒有虚名而已,早就被这个时代的围棋抛弃了。” 最听不惯这种居高临下的口气。侮辱我师傅的智商,就是侮辱我家小然然的智商,就是侮辱我的智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噔的把茶壶往地上一放冷笑:“你下两盘就知道到底是谁平庸了。就白棋这样的水平,烂的跟史一样,欺负欺负新人还可以,不要说想赢我师傅,连我都赢不了。” 眯眯眼没动声色,拿黑棋输的一塌糊涂的人却对我喝道:“哪来的野孩子!怎么可以这样跟韩五段说话!” 后来我反思,一个七岁的小屁孩对着职业五段说,你的棋下得跟屎一样,确实很震撼。亏韩潜当时能保持镇定,我佩服他。 我不理他,继续:“你过分贪心,该补棋的时候不补,倒小飞到黑棋右边觊觎人家实地。要是黑棋在这边‘刺’了之后再‘断打’,保证你痛不欲生……” 话说完我就解气了,茶也不倒提着茶壶就走了。脑残嘛,年年都有,今天又遇到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了,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才走两步胳膊就被人拉住,眯眯眼的手抓住我胳膊生痛:“你说谁是你师父?” 我惊觉漏嘴,抵死不承认:“你听错了。” 他说:“我们下一盘。” 那盘棋从下午下到晚上,太阳落下去,月亮又升起来。我们彼此都长考了很久。最后我投子认输。 他把我认输投的黑棋拿起来把玩了片刻,忽然往棋盘上一掷,站起来,俯身逼视我的眼睛:“你到底多大?” 我眼睛都没眨下:“七岁。” “你师父是谁?” 我摊手:“死了。” 他看了我一会儿,没再多问,点点头:“你输了。” 那是,我多少年没下棋了啊。 正是吃完晚饭的时候,茶馆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我看着满盘狼籍,悲从中来,指着他扯开嗓子假哭:“叔叔跟七岁的小盆友下围棋……叔叔专门欺负人……叔叔是坏人……” 一会儿,群众谴责目光几乎把他射死。一位老先生还来拍他的肩:“你看你,和小孩下围棋都不让着点。” 我愉快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像吞了只苍蝇。后来韩潜说我,小昭,你最不会的就是收敛锋芒。你太骄傲了,服不得一点输,像是怀里揣着把利剑,非要天下人都知道。这个性格要是不改,迟早会害了你。 他犹豫啊犹豫,终于俯身摸我的头:“我叫韩潜,a市围棋协会的会长,这是我的名片。你有空可以来找我下棋。” 伪装小盆友,我最擅长。我继续打滚:“我不跟叔叔下围棋,叔叔下棋尽欺负人。”(这说明,直到十七岁,我的人品都很差)。 我看得出来他在忍耐。然后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网吧的会员卡给我,笑得很勉强:“乖不哭,叔叔给你赔罪……你不想找我下棋也可以,可以去这个网吧下。清风围棋网上碰得到很多职业高手。” 如果我能更深刻的认识到“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句话,我死都不会要他的会员卡。 然而晚了。 3幽灵棋手 我和韩潜初遇的时候他才二十一,这个年纪就当了a市围棋协会的会长,说明他确实很厉害,也很有钱。 他给我的会员卡可以在a市最好的网吧不花钱上网一年——年费办卡的时候就给了。 事实证明网络围棋这东西很要命,我只试了一次就陷进去不能自拔。平常下棋有个坏处,两人面对面,老是输给一个人也很丢脸。网上下棋就不一样,我今天输给这个人了,明天注册个新号继续找他挑,再输大不了我再换个id,总有赢回来的那天。短短一个月我在清风围棋网上注册了三十多个号,平均一天换一个。 白天哈欠连天的在茶馆帮忙,晚上翻窗户溜去网吧下棋的生活持续了大约两年,我迅速的找回了以前下棋的感觉。我常去下棋的地方有韩潜推荐的清风围棋网,也有自己找的弈城网和盛世网。师傅常说我行棋快,该动脑子计算棋路的时候都凭着感觉随手下,上了网我才知道,网络围棋更快,一盘小时候要下半天的围棋通常设定的时间是二十分钟,这还算长的。最开始的时候,人家还剩十五分钟我已经被迫读秒了,输的都是超时判负,逼得我下棋的时候脑子转得飞快。 为了练思考速度,我还在六个不同的网站上注册了六个马甲,名字分别叫“马甲一号”至“马甲六号”,同时跟六个人一起下棋。一个电脑屏幕上挤着六个棋盘,远远看去也是蔚为壮观。 七年没碰过围棋,一开始我是六盘全输,到后来慢慢的找回了点从前的感觉,其中清风网上的马甲一号和盛世围棋网上的马甲六号还颇有点名气。 问题就出在马甲一号上。 那时候我在网上下棋已经两年了。清风弄了个网络业余围棋比赛,我用胖哥的身份证报名参加了(当然没告诉他)。那段时间心情舒畅,吃饱喝足,比赛状态特别好,一不小心就杀进了决赛。 然后又一不小心,拿了优胜。 一般网络业余围棋比赛都会请职业棋手来助阵,免费给业余冠军棋手下盘指导棋。偏偏清风又是数一数二的知名围棋网,这种职业vs业余的指导棋一下完就满报纸放。 于是没几天网上“韩潜五段输给业余马甲”的报道漫天飞。 主要是那几天茶馆生意好,我忙得没顾上查资料。要是知道是韩潜来给我下指导棋,我那天打死都不上网。 高调做人,低调下棋一向是我的原则。赢了韩潜我很高兴,但我无法向各路记者解释自己作为九岁的小盆友是怎么赢韩潜五段的。我总不能说我是张隐九段的弟子,不幸还保留着前世的记忆。于是我只好换马甲。由于我用的是胖哥的身份证,那五千块前优胜奖金至今都没法去领。 然而没过几天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4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4 韩潜就找到我了。 还是在我帮忙的茶馆,他还是穿着那身白色西装,高挑挺拔,看人时狭起眼睛。胖哥颠儿颠儿的跑过来说有人指明要我去倒水。我抱着茶壶跑过去,韩潜弯腰接过我怀里的茶壶放在桌上,伸手摸我的头发,眯起眼睛:“赢得漂亮,我很服气。” 抵死不承认是我的信条。我茫然四顾:“啊?啊?” 韩潜微微一笑,倒了杯茶递给我:“两年不见,抽条了,长好看多了。才九岁啊……抱着茶壶跑来跑去,一身都是汗,来喝口水。” 你tm才九岁,才一身都是汗……我接过茶喝了,继续茫然:“赢了什么?” 他笑了笑,指着对面的位置让我坐下:“你以为我会白给你会员卡,那是a市最好的网吧,一年会员费两千五。,我给服务台打了招呼,你什么时候去上了网,去了什么网站,那边总机上都查得到。” 我僵住。 韩潜,原来我小看你了。 韩潜继续笑,还得意的竖起食指摇了摇:“因为那家网吧是我家产业之一。” 真好,有钱人。师傅说下围棋的都是穷人,师傅的话果然没靠过谱。 他问我:“你想不想回学校上学?” “不想。”我回答得斩钉截铁。让心理年龄十九岁的青年回去小学校,不如让他死。 韩潜愣住了,又想了想,问我:“那你想要什么?” 我做事喜欢直奔主题,最讨厌谁绕来绕去,因此我直接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他看着我,轻轻摇了摇头:“你这表情不太像小孩子。” 于是我迅速换过表情,一脸天真,用嫩得掐得出水的声音问:“叔叔你想要什么?” 看得出他被小恶心了一下,我很快乐。 他说:“我想要你帮我下棋。” “你的围棋下的很好,棋力也提高得很古怪。我看过你网上的对局棋谱,这两年你不像是棋力迅速提高,倒像是在逐渐的回忆起该如何下棋。你杀对手的棋时表现出的老辣和狠毒,完全不像一个八岁的孩子。” 老辣,狠毒……很好,韩潜我记住你了……你等着。 “上次和你下棋你不过职业初段的水平,两年之后,连五段棋手的我都下不过你。我想知道你怎么做到的?” 于是我胡乱扯了一通,以前常看福利院老爷爷下棋啊,从小喜欢看围棋书啊,来茶馆帮忙没机会下生疏了啊,最后我盖棺定论——我是天才,无师自通。 我扯得连自己都不信,韩潜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轻轻点头:“嗯,看了你的棋谱,你的确是个天才。” 我含的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小韩,其实我是扯淡的天才啊。 我问韩潜什么叫“帮他下棋”? 人的智商、能力、侧重的方面不同,因此职业棋手都会遇到高原期,无论你怎么努力,棋力都不能再得到提高。所以有些棋手直到死都只有三段四段,而且这样的人不在少数。韩潜在五段上已经呆了两年了,他找我的意思是,他拿棋子,我下棋。 他说:“我又想了想,你想要的东西不外乎围棋而已。你现在在网上根本找不到对手,站在我身后,你却可以和很多棋坛高手过招。你的棋力可以得到无止境的提升。” 每句话落在我心口,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跟我走。每赢一盘棋我给你钱,我保证让你攒够可以上初中,高中,甚至大学的钱。”他说:“你甚至跟陈耀然七段下棋的机会。” 我知道自己声音很急切:“——你说什么?” “我保证你攒够……” “不是钱!”我打断他:“下一句!” “你有机会跟陈耀然下棋。” 我的耀然,他说我们还有机会纹枰对峙。我还有机会追上站在围棋世界顶端的你。我还有机会站在你身边,和你并肩而立。 诱惑无处不在。 想到这个,我闭上眼睛,缓缓摇头:“我拒绝,赤 裸裸的作弊行为,做人要厚道。” 于是韩潜叹了口气,从漆黑铮亮的黑皮包里取出一页纸:“我本来不想逼一个小孩子的。小昭,这家茶馆的产权我买了,你不答应的话,我可以把里面所有的人——老板、胖哥和扫地的三嫂……都开除。你和他们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不至于这么没有情意。” 于是从那天起,我就跟在韩潜身边,做一个幽灵棋手。 表面上看是我被他胁迫,其实我知道,我是屈服于自身的诱惑。 职业围棋和网络围棋相比,又是一番天地。韩潜对外说自己心脏不好,下棋时要个人拿着药在一边陪着。于是每场比赛我都坐在他斜后方,位置刚好看得到棋盘。他弄了一种带发射装置的手表,一个耳机样的微型耳钉。我把手藏在袖子下面拨指针,时针拨到横三路,分针拨到竖3路,他就能从耳钉里听到一个清晰的中文报“三、3”。 后来我问他,那么多候选人中里为什么独独选中了我? 他还是眯起眼睛:“一来小孩子比较好掌握,没人会怀疑一个九岁的小孩。二来你很特别。你的棋里面有和年龄完全不一样的成熟。你的眼睛里像是藏着很长很长一段时光。” 事实证明他选我是明智的。我陪着他下了半年段位升级赛,帮他从五段升到了六段。 我还是住在旧舍茶馆里,有对局的时候韩潜开车接我。有一天车过了一片墓地,我忽然拍窗户让他停车。 我一个人在公墓里找啊找。当时是冬天,风很大也很冷,深色的墓碑一排又一排,寂静的摆在那里。我一个人走了很久,最后在一处高大墓碑的阴影下找到了那个小石碑。 红色的字迹被时光斑驳了,依稀能辨认沈昭两个字。 墓前有束白色小花,一本《棋艺》,一副淡黄色草编棋罐的围棋。 《棋艺》被人仔细的从正中间翻开,页脚压在草编的棋罐下面,正好是耀然获奖的那页。他微笑的脸依然精致漂亮,嘴唇弯成好看的弧度,眼睛像星星一样亮亮的。他抱着一个奖杯一束鲜花站在深红色颁奖台上。 彩页大字上印着标题:天才围棋少年陈耀然九段夺得棋圣头衔。 一年不见,升了两段。 那个棋罐正是上辈子师傅送我的生日礼物,传说是玉石的塑料棋子摸在手里冰凉冰凉的。 掐指一算,原来昨天是我的忌日。活了这么久,连自己什么时候死的都不记得了,我靠……可能是母亲来看过我,顺便留下了一点我生前喜欢的东西。 前世父母天天忙着做生意,看管不过来,这才把我交给师傅养。我死了,他们肯定也伤心了好一阵子。 我一边盘算着等什么时候偷偷回去看看母亲,一边抱了围棋出去。 韩潜靠着车抽烟,满地烟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5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5 蒂,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他没问我什么,只是打开车门让我进去,说:“明天早上九点有对局,记者要报道的,好好下。我八点开车接你。” 我问是谁。 韩潜说:“陈耀然九段,他昨天来a市了。他刚拿了棋圣头衔,不去好好陪陪记者,来这里作什么?” 4高手和傻逼就一线之隔 我转世后第一次跟陈耀然下棋,是在十岁那年的冬天,忌日后的第三天。 那时我已经在韩潜身边下了一年棋,a市的职业棋手都一一过了招,棋力有了很大的提高。围棋说白了就是圈地运动,三尺见方的棋盘,三百六十一个落子点,谁圈的地方多谁就是赢家。贪不得,退不得,小小一块地方最考验人心。我遇到过明明那可以安稳赢棋的,非要吃那块不该吃的棋的人,最后输得丢盔弃甲,也见过对摆在面前的机会裹足不前的人,这人五年了都不能从三段升到四段。那时候韩潜常常半夜开车来找我下棋,还要要带点哄小盆友的零食。我们连夜对局,我一手拿棋子一手抓薯片,吃得满嘴掉渣。师傅说,棋由心生。晚上对战容易饿,因此我一到晚上棋风便凶狠无比,能吃掉的棋的绝不放过,吃不掉的棋创造条件也要吃掉。韩潜就端着茶杯慢慢啜,看着我:“你下棋时情绪太容易外露了,这样不仅不理智,而且也容易输棋。” 我无所谓:“ 遇到六段以上的高手我会小心。” 和耀然的那盘棋我就很不理智。 九点的对局,早上七点半棋院外面就围满了记者。韩潜带我进的是间高级别对弈室,木质地板,挂着大幅大幅不知道谁的书画作品。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有记者在摆弄照相机和三角架。记者对我们似乎兴趣缺缺,一会儿才会有几个人过来问问韩潜对局的感想,面对刚刚夺得棋圣头衔的陈九段紧不紧张之类的,听得我颇为落寞。韩潜好歹在a市也是大有名气的,而且在我帮他一起下棋的一年里我们几乎没有输过,记者倒问得好像我们这次输定了一样。 韩潜斜着眼睛瞟我:“你紧不紧张?” 我揣着速效救心丸咧嘴笑:“紧张,怎么不紧张呀?我怕韩叔叔对局到一半,心脏病又犯了。” 韩潜不过是皮肤苍白点,说他真有心脏病,我死都不信。 他脸色有点难看,顿了顿从牙缝里说:“叫哥哥。” 说九点对局,耀然真的直到九点才来,身后还尾随了一大群记者,连正在跟我们说话的记者都冲了过去,闪光灯卡擦卡擦的晃得人眼痛。 “听说陈九段小时候在a市长大的,很久没不回来,是不是很怀念啊?” “恭喜陈九段棋圣战夺魁,请问你在汇渊赛上打算争取怎样的成绩呢?” 耀然穿了深灰色西装,仔细的打了黑领带,左胸口袋里放了朵葬礼时用的白色栀子花,花瓣边沿有些发黄,像是已经戴了两三天。他有些神情淡漠,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还有些哀伤。他熟练而礼貌的回答记者提问:“我很喜欢a市,我师傅住在这里,所以小时候在这里住了十一年……其实我每年都回来一趟,处理点私事……” 韩潜和他握手,旁边马上有人介绍:“这是韩潜六段,我们市围棋协会的会长,也是盛世集团董事长,我们围棋协会最大的赞助商——” 马上就有外地记者问:“盛世集团?就是那个房地产业顶尖的盛世集团?” 房地产……搞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原来你小子这么有钱。早晚要让你大放一次血…… 韩潜欠身微笑:“鄙人产业不止于房地产。”然后转向耀然:“好久不见。” 我搬了个板凳坐在韩潜身后,耀然已然不记得我,目光茫然扫过我,又扫过韩潜,走到棋桌对面坐下,有点心不在焉:“韩六段师从风间堂?” 韩潜眯起眼睛:“鄙人考上职业棋手之前在风间堂起的蒙。” 风间堂和雅门自师傅的师傅起就素来不合,传说风间堂的掌门师傅给出道的弟子下过死命令,逢雅门必胜,颇有点韩国足球逢日必胜的气势。可惜我们雅门后来衰败了,只剩下耀然一个,而且还是灰常不容易胜的。所以又传说,对方把这个规矩取消了。 耀然叹了口气:“真好,风间堂……同门师兄弟都很多。北京棋院通知我来下盘指导棋,请问韩六段我们是让先还是让子?” 围棋中先行一步棋能比对方先抢到更有利的落子位置,因此下棋时棋手常常宁愿丢一两个子都要抢先手。黑棋先行,“让先”是指对方故意让你执黑棋先走,一般是高段棋手对低段棋手时用。“让子”是让对方事先在棋盘上任意摆几个子,自己再执白棋先走。职业棋手对业余棋手一般选择让子,数目由一子至九子不等。 他这种心不在焉的态度连我都看不下去了。小时候我们下棋都是石头剪子布,谁输了谁下白棋。我眼尖手快,所以耀然很少能先行。不过那是因为我眼尖手快,不是耀然让着我。 这次他居然直接问让不让子,让我很受打击。耀然多半是觉得韩潜不过爱好围棋的老板,本身资质平庸,所以懒得打起精神,不过因为棋院分咐才应付了事。 我转了转表盘给韩潜打信号。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意思是“你确定?” 然后韩潜选了猜先。 “猜先”是两个棋力相差不大的人通过猜棋的方式决定谁先走。 周围的记者小声喧哗了片刻。耀然仿佛很有趣似的看了眼韩潜,伸手取棋子。他取棋子的姿势很优雅,早上苍白的阳光照亮了他半边脸,低头看棋盘的时候纤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上。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抓了一把棋子,覆在桌上。韩潜猜了单数,数了数附在桌上的棋子果然是三颗,于是我们执黑先行,贴目五目半。 我说过我们下棋我很少输给他,所以今天被他轻视让我感觉很不爽。我一冲动,把第一颗子丢到了棋盘正正中——天元。 指示传达出去后,韩潜犹豫了片刻,拈起黑棋放在天元。 周围传来记者的抽气声。敢在九段棋手面前第一手下天元的人真是灰常少。一般围棋讲究的是“金角银边草中央”,在四个角上圈地费的棋子比在四条边上圈地的少,棋盘上边角乃兵家必争之地。因而师傅曾告诉我,敢开局一手下到天元的只有两种人——极端高手和极端草包。 第一手下在天元在棋界有个流派,叫“宇宙流”。棋盘如宇宙,棋子如天星,天元的那颗棋子虽然不能围地,但处于宇宙正中央,可以向四面任何一个方向发展势力,也可联系呼应任何一个方向的棋子,因而计算力强大的棋手有时会选择这种下法。 我在网上练习过这种下法,但用到耀然身上还是第一次。 宇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6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6 宙流只讲求一个——计算能力强大。 然而很明显,耀然的计算力比我强大。 这点在我们五岁的时候师傅已经判定过了。 中盘的时候我的黑棋被白棋被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就地做活。于是我奋起反抗,率残部企图诱杀他的大龙。 然而耀然不上当,他抬起头瞟了韩潜一眼:“看不出韩六段还喜欢冲动。” 韩潜棋力不差,自然知道现在局面乱成什么样子了。我相信他内心已经把我杀了一万次。 亏韩潜能不动声色:“棋圣不喜欢这种风格的棋?怪不得把我斩尽杀绝。” 耀然笑笑摇头,眼睛弯起来:“不,我很喜欢。我们继续。” 继续了不到十分钟,我投子认输。 留韩潜在对局室里跟记者应酬,我先到外面车里等他。半小时后他铁青着脸出来了,耀然跟在他后面,边走边笑着说话。 韩潜把耀然拦在我前面,我只能透过他的肩膀望见耀然的脸:“棋下得不好,浪费陈九段时间了。” 耀然笑得很温和:“不,很高兴和你下棋。好久没下这样的棋了。你的棋风很像我一位故人,棋感很好,容易冲动,一冲动就输棋。” 我杵在那里,泪流满面。耀然,我的小然然,难道师兄在你心目中的印象就是一冲动就要输棋么? 韩潜一上车,我就用特别忧愁的眼神看着他:“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一般在九段棋手面前选猜先,第一颗子扔在天元的只有两种人——极端高手和极端傻逼。我想你肯定被当成后一种了。”我接着指出真相:“而且今天来的记者特别多。最迟明天早上,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帮别人下棋是有好处了,就是输棋不用自己承担责任,但是接下来那几天韩潜完全没给我好脸色看。他买了一大堆围棋杂志回来,堆在我茶馆的家里,看一本丢一本,常穿的白西装皱巴巴的,烟头扔得满地都是。我出于内疚,默默的蹭到他身边去:“别再看报道了,不就是输棋么?输给九段棋手很正常嘛……好吧,我保证下次不这么下棋了。” 他一把把我拉到身边,眯起眼睛看我的脸。 “你到底多大?” “遇到你的时候七岁,答应跟你一起下棋时九岁,所以今年十岁。”我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摇头:“普通的小孩不会像你这样算年龄。” 我笑道:“普通的小孩也不会像我这样下棋。” 他没再问了,把最新一起《棋艺》伸到我面前,上面例了一长串名单:“我拿到了聚渊赛的初赛资格,时间是明年六月。我要你继续帮我下棋。现在是十二月,你还有半年的时间磨练提高。” “聚渊赛?就那个是三年举办一次,棋界各门派选派七段以上棋手参加的国内高段位赛事?你不是没资格嘛?” 他递给我一张烫金花请柬:“风间堂,颂书馆和雅门三个派别在聚渊赛里有格外邀请名额的。一般这样的名额各门派都拿给同门段位稍低有潜力的师弟师妹,用来锻炼新人。但是陈耀然把雅门那个名额给了我。” 5linran8d 韩潜说是让我好好磨练磨练,却完全没给我磨练的机会。我本来是帮他下棋,但是这半年里他就几乎没几盘像样的对局。偶尔下下也是陪陪爱好围棋老板企业家,给a市围棋协会拉点赞助。 “你不是很有钱嘛!怎么不自己赞助赞助?” 他仰面倒在旧舍茶馆老旧的藤椅上吸烟,白西装剪裁得恰合身形——多好一热爱围棋的阳光企业家形象,怎么看怎么颓废颓废:“下围棋的人越来越少了,a市棋协总不能靠我支持一辈子吧?” 而且他还要忙自己的事业,每天一大堆应酬,于是我被一个人扔在茶馆里。韩潜跟老板打了招呼,因此除了特别忙时要去帮胖哥倒倒茶水,基本没人管我。 于是我继续沉溺于网络围棋。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十二个小时睡觉,十二个小时下棋。白天在清风围棋网和人家下棋,晚上靠着木格子的窗户打谱。师傅上辈子送我的塑料棋子安静的放在浅黄色草编棋罐里,打谱时拿在手里冰凉冰凉的。 围棋是个奇妙的东西,同样一颗随随便便放在棋盘上的棋子,业余棋手看起来不过简单的一颗子,在职业棋手眼里却能看到它向大盘四个方向延伸,最终成为点死对方大龙致命的穴道。这种差距如此明显,只要你和对方下一盘棋,你就能从他布局行棋的风格中判断出此人是职业还是业余。 所以我只和“linran8d”下了一盘棋,就知道他一定是职业的,而且段位不低。 当时我也是正无聊,重新挂了“马甲一号”的id在清风围棋网上乱晃,屏幕上突然弹出了个对局邀请。 对方id叫“linran8d”,个人资料全为空,对局数是零。林染八段我知道,颂风馆的弟子,上海棋院的顶梁棋手。不过他有的是职业高段位棋手陪他练棋,用不着像我这样为了下盘棋还要开电脑。于是我判定这是林八段的棋迷,用他偶像的名字注册了id上网下棋。 本着调戏新人的心理,我和他下了一盘。 然而事实证明被调戏的那个是我。 他执白棋我执黑棋。此人的棋下得很细,白棋绵绵的连成一条线,我想杀他中盘的大龙,算来算去他却总能多出一口气,想分断他前后棋子,弄来弄去自己的棋形倒崩溃了。勉强撑到收官,输了两目半。 我打了句话发过去:“没想到也有职业棋手喜欢林染八段。我以为你们窝里斗得特厉害。” 他立刻回我:“这问得你好像不是职业棋手的一样。” 我说:“我没段位。” 那边沉默了会儿,又打过一行字:“你有职业棋手的实力,为什么不参加入段赛?” 我回复道:“我不能。”又想了想,加上一句:“输给你我很服气,你很厉害。我一个人找不到对手,有空能不能陪我练练棋?” linran8d隔了几分钟才回,像是经过了短时间的思考:“可以。不过你的棋还幼稚得很。下起棋来爱冲动,一冲动就输。” 我大受打击。 他是个守信用的人,我们约好了,每天吃完晚饭对一局,再复盘一次。复盘的时候一边探讨之前的棋局,一边聊点别的。 熟了之后我问他:“你知道陈耀然九段吗?” linran8d说:“知道啊。陈耀然啊,就是雅门的那个天才继承人嘛,才得了棋圣头衔的。听说这次聚渊赛他已经放了话要代表雅门拔头筹。不过我觉得悬,毕竟太年轻了,锋芒毕露不是好事。” 耀然在我印象中一直是沉稳而低调,安安静静,凡是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7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7 都内心里计算,绝不外露丁点。我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放话出来。 对于外人,我当然是永远站在耀然这边:“你是嫉妒人家吧。” “我嫉妒他什么,我早晚要赢他的。” 我怒:“你嫉妒他长得好看!” 那边回复一个大笑的表情:“你要还学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跟我下多少盘棋都输。” 说起来,我和linran8d下棋,真的是少能赢。跟着韩潜下棋这么久以来,我估摸自己的水平正常发挥大约能到职业六段。五段以后每升一段都像升一次天(耀然这种一年升两段的不列入考虑范围内),我判断这人实力多半是七段以上,八段未满。 他也说起过一些韩潜没有提及的棋坛八卦,比如三大赛事:争头衔的棋圣战、门派群殴的聚渊赛、抢奖金的手谈杯。 门派群殴的聚渊赛,顾名思义,就是江湖上各个有点名气的棋院推荐够级别的棋手前来对弈,最后哪个门派的棋手胜了,就算哪个门派赢。这可不光是面子问题,还关系棋手的个人温饱。小有名气的棋馆大都在各地开了围棋学校,都要拉各个企业的赞助,哪个赢了棋,名气就大,收的学生就多,赞助也源源不断。很多长久没在聚渊赛上露面的棋馆只能苦苦支撑,最后因为经费不足而关门倒闭。 linran8d逐一跟我评价聚渊赛各个门派的参赛棋手,评到韩潜时说:“这就是跟陈耀然下棋选猜先,还第一子丢在天元的那位。很好很暴力,很傻很天真。” 过了一会儿他又打字过来:“喂,喂?马甲君你下线了?怎么不理我了?” 聚渊赛的前一个月,韩潜又半夜开车过来找我,我哈欠连天的把和linran8d对局的棋谱摆给他看,问他对这种棋风的七段职业棋手有印象么? 韩潜摇头:“没有。” 他伸手揉我头发:“小昭,这两个月辛苦了。瘦了好多。” 我转身望镜子,确实看到里面有个苍白清瘦的少年。因为常年不出门晒太阳,人很是白了一圈。翻过个年,开春了,十一岁,抽了点条,总算撑得起一身白衬衫。 韩潜退后一步,懒洋洋的瞅着我看:“眼睛很漂亮,脸也不错。” 我打了个哈欠翻身睡觉去了,再好看能有耀然好看么? 不能长得让他在看第一眼的时候喜欢上我,长得再好看也白搭。 我以为不到聚渊赛是见不到耀然的,然而有一天我一出房间,就看到他坐在茶馆堂屋正正中间的一张棋桌上。正是三月春天,他穿了白色休闲衬衣,领口微微敞开,叠起修长的腿靠在藤椅里。那叫一个个优雅,那叫一个气质。 他温和的对我点头:“你是韩潜一直带在身边的那个孩子?” 于是我乐颠颠的跑过去:“韩六段心脏不好,对局时候怕犯病,我得帮他拿药。” 春寒料峭,穿堂风吹过来还是有点冷的。耀然从小怕冷,冬天总是裹得像个球一样。我看他今天只穿了衬衫,知道他是冷了硬撑着,就回房间把韩潜的外套抱出来:“喏,加上。” 耀然接过愣了愣,接过衣服披上。 韩潜昨天晚上来找我对局,我半夜醒来发现他就睡在我身边占了大半个单人床,于是一脚把他踢到地上,翻身再睡。此刻他已从地板上爬起来,梳洗干净到堂屋来找他的外套,见到耀然就狭起眼睛:“哟,什么风把棋圣吹来了?” 耀然笑了笑,起身拿出一个烫金信封:“我来送聚渊赛初赛的对局表——顺便找你下盘棋。” 真好,北京棋院派了个九段棋手亲自把对局表送到我们这里……快递干嘛去了? 韩潜顺手把信封递给我,耀然接着说:“上次我们那盘第一子在天元的棋很有意思,我还想和你对一局” 我刷的撕开信封——有意思……个头! 耀然疑惑的看我,韩潜回头:“小昭,不要拿对局表出气。” 耀然本来在玩棋罐里的白棋子,听见声音猛然怔住:“他叫小昭?” 韩潜点头:“他叫沈昭,从小就是孤儿,现在跟在我后面做点杂事。” 我被送到福利院的时候没有名字,长大了点院长让我自己取个喜欢的。我懒得费脑细胞,就顺手沿用前世的名字。 由此可见我是个懒人。 耀然手指里的棋子哗啦哗啦落回棋罐里。他打量了我很久,才轻轻说:“沈昭是个好名字。” 我咧嘴笑:“也是个常见的名字。用的人多着去了,哥哥不要乱想。” 耀然点了点头,突然转过脸去问韩潜,不再看我:“你心脏不好?这次对局来得突然,没事吧?” 我冲韩潜猛眨眼睛,他终于领会了。我以为提到那盘棋他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亏他能保持冷静,礼貌的向耀然伸手:“风间堂有规矩,不是棋院安排的对局,我们不能主动找雅门下棋。请陈九段谅解。” 耀然走的时候表情颇有些寂寞,不知道是下棋被拒绝了,还是想起他早逝的师兄。 小然然啊,你不必为昭昭哥哥担心,你昭昭哥哥现在好得很。 韩潜递了瓶可乐靠着我坐下:“人家可能是真心从北京赶过来跟你下棋的,就这么打发走了?就这么放过这个跟九段棋手过招的机会?” 我摇头:“现在的我跟他下,一定要输。” 而且不管在谁面前丢人,我都不愿意在耀然面前丢人。 虽然他永远不知道,和他对局的人不是坐在棋盘前的韩潜,而是他背后的我。 韩潜摸摸我的头:“小昭,你一遇到陈耀然就不冷静。你早晚会超过他,而且我要你必须超过他。” 我问他为什么,他摸出手机接了很长一串商业电话。 于是我低头看初赛的对局表,先找耀然—— 陈耀然九段vs林染八段 韩潜六段vs张青白七段 我顿时雀跃,冲去开电脑。我要恭喜linran8d——你偶像第一盘就输定了——遇到我们家耀然了。 6初赛 我兴致极高的等linran8d上线,结果他第一句话是:“我早知道了。” 哦?哦?竟然比我知道得还快。 他有点忧郁:“这么早和陈耀然对上,真背。” 我极其愉快的附和:“那是,真背。” 我们占着对局室没下棋,他刷刷的在屏幕上摆出了个棋谱。布局刚完成,黑棋占边角上的实地,白棋占中间的厚势,盘面两分。 linran8d问我:“白棋先行。你要是陈耀然,会下哪里?” 我仔细看了谱,默了默形势。开局棋子不多,黑棋固然圈走了下边的实地,却因落子不多,还有倾消削弱的余地。白子面向棋盘中央,隐隐有合围中原之势。 白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8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8 子还真有耀然的味道,精于计算,每颗都落在利益最大化的地方,一丝一毫都不浪费。 “如果我是耀然,就在这里‘大飞’,一面联系中间和边上的白棋,一面消减黑棋的实地。” linran8d沉默了片刻,说:“猜得好。这是三个月前我和陈耀然的一盘私人对局。我是黑棋,他是白棋。他果然是在这里大飞的。这步棋很有味道,大飞在中盘阶段稍显松散,开局时用来联系棋子却是很有效率的。他也是个不满足的人,外势和实地都要。”他愤恨道:“——吃里扒外!” 废话,我师弟么! 师傅说我们师门的宗旨是: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原来这一点不仅体现在我们日常抢饭上,其精髓已然已被耀然运用到围棋棋理里去了。平常我和师傅抢饭时他在一边看着,原来都是在暗地里学。 我安慰他:“没事,棋路因人而异。耀然也有惯常的行棋风格,快叫你家偶像多看看他的棋谱,战场上好见招拆招。” 我又举例:“比如两方行棋,倘若耀然的棋被压制住了,他必定不顾代价的把棋扳上去;又倘若开局时他被人靠住,比起二路开拆,更喜欢当头立下。与其说熟悉这个定式,不如说不喜欢人家碰他的地盘。你还要多揣摩揣摩。” 他立刻问我:“你常看陈耀然的对局棋谱?” “没有。”这辈子我尽量避免看到和他相关的东西,睹物思人。 我们下了一会儿棋,他把耀然那盘棋摆给我看,我很不负责任的评论了一堆。 linran8d说:“老听你耀然耀然的叫,我以为你们认识,关系不错。” 网络么,是个多么虚拟的东西!于是我回复:“那当然,我的初恋情人。” 那边就沉默了。 我继续说:“当时是我追他。” 他问:“成功了没?” 我心一横:“废话!老子出马,有追不到么?!只是现在分手了。” 又沉默了半天,我都以为他掉线了,他回了个大笑的表情:“看不出来你恋爱经历还有些曲折。” 我说:“那是,我是真人不露相。” 韩潜告诉我,聚渊赛分初赛和复赛。初赛有三十八个选手,是循环赛,五局三胜制,在地方下棋。复赛是淘汰赛,在主办城市举行。届时各地职业棋手业余棋迷都要赶来,记者如云,茶馆爆满。这次主办城市是上海。 我抱着枕头在单人床上滚来滚去:“——哦!上海!外滩!沪菜!蟹粉狮子头!松子桂鱼! 虾籽大乌参 !菊花对蟹!” 我揪住韩潜的衣领:“一定要进复赛!” 和张青白的那盘棋在c市下,六个小时后我从韩潜的保时捷上下来时,天都黑了。我脸白得跟纸一样,抠着垃圾箱就吐,晚饭一口都没吃下。第二天顶着熊猫眼圈起床,脑子里全是浆糊。韩潜还是穿一身白西装,打了深蓝色条纹领带,靠在宾馆的沙发上看书。穿白西装的人多,能把白西装穿出休闲舒适感的人倒很少。韩潜就给人一种天生适合穿西装的感觉。他伸手弹我的额头:“算了,这局我来下。” 我们在c一间宽敞的对局室里,棋桌冷冷清清的摆在正中间,只稀稀拉拉来了几个当地记者。这可是聚渊赛的初赛啊,我泪流满面,连耀然来a市下盘指导棋的场面都不如。 韩潜要是不经商,一心扑在围棋上,应该可以小有成就。可惜他贪心,又要棋界的名声又要钱。对方是职业七段,刚到中盘韩潜的白棋就被逼成恶形,不得不就地求活。偏偏他又是不服输的人,输了棋又要颓废的抽半天烟。于是我转手表的指针,给他打了个信号,把棋局接了过来。 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韩潜下棋都是实力不足,贪心有余,常常自己棋还有缺陷没弥补,就觊觎人家的地盘。他这样子下棋,有时候连业余高段位棋手都输,只好丢个烂摊子要我收拾。我接过来就先补棋形,把自己补牢实了再说,不管局面有多被动,收官时好歹能赢个一目两目。 这次对方是职业七段,一盘棋里风格忽然大变,多多少少瞒不过的。 他心中疑惑,疑惑自然心乱,心乱自然走错棋。 况且最后我找到了个行棋要点,让他出了个勺子,竟然赢了半目。 张青白看韩潜那个眼神叫不甘心啊不甘心……这样都能被翻盘。 韩潜很有风度的和他握手:“围棋妙就妙在一子走错,满盘皆输。” 狐狸,比我师傅还要老狐狸。 我第二天一回去就把这盘棋摆给linran8d看,只说是韩潜和张青白的对局。我满心希望的希望他说白棋下半局下得多么好,局面扭转得多么及时。然而他兴趣缺缺:“这盘棋我刚看过。那是对方下半盘自己阵脚乱了,换我是黑棋,白棋没有半点翻身的机会。” 我备受打击。 他又说:“昨天韩潜对局一完陈耀然就要c市的记者把韩潜的对局棋谱传真发过来,还连夜跑来跟我复盘。” 我大惊:“你跟耀然很熟?” 他说:“不算,只是有点交情。他正好来我们市对局,宾馆离我家近。他拿着那张对局谱看到半夜,非要看出个名堂来。我才不管他,先睡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看见他睡我家沙发上。” 我大怒:“你竟然让我家然然睡沙发!” 他笑:“哦,那天我问陈耀然了,他说他没谈过恋爱。你真想见他的话,也考个职业棋手入段吧,考了就见得到了。” 他还特关心的问一句:“我不是歧视你——听说男人和男人做会很痛?” 我能想像他笑得小人得志的样子,隔着屏幕都想一口咬死他。 但是第二天我就乐了,因为《围棋晚报》上刊出了林染八段败给耀然的消息,还是大标题配彩图,光棋谱分析就是个整版。 我愉快的找linran8d,然而他不在。 第二天他还是不在。 第三天我下聚渊赛的第二场对局,遇到颂书馆的八段棋手,大败,也就没心情嘲讽他了。韩潜也很不高兴,一出对局室就黑着脸。 聚渊赛初赛那五盘对局,每下一盘我都在网上和linran8d认真讨论,仔细复盘。我常常在夜里突然坐起来,想起一手妙棋,开电脑,发现他竟然也在。于是我说我的思路,我们一来一往下着验证,不知不觉天就亮了。我的想法多半天马行空,禁不起实践考验,亏他愿意陪我下棋。 初赛那五盘棋是抽签,对局表上显示本赛唯一的三个邀请来的低段位选手都碰到一个组里去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在人品、运气、linran8d和我的共同努力下,五局三胜,我奇迹般的进了决赛。 收到聚渊赛决赛邀请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9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9 函的时候,我激动得拽住韩潜的领带摇啊摇。他好不容易挣脱出来,没被我勒死,倒被勒傻了。他没有兴奋,反而奇怪的看着我:“也就是说,你赢了两个六段棋手,一个七段棋手。” 我补充:“还输给了两个八段,林海原八段和程意八段。哥哥不是知道嘛?” 下巴锐痛,他突然掰过我的脸,皱起眉毛逼视我的眼睛:“三个月前你绝对没有这个实力。” 如果不是眼睛总是眯成一条线,他的脸还是很好看的。 “最近我一直在网上跟一个职业棋手切磋,我们彼此都进步不少。”我无辜的摊手:“而且《棋艺》上也报道了,我们组是史上最弱的参赛组。” “算了。”看了半天他沮丧的放开我:“你的确是个天才。” 韩潜的好处在于你不想说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再多问一句话。这句话之后他就到窗户前打电话去了,我只隐隐约约他笑着问“那副岫玉云纹棋真的不在陈耀然那里?” “天才”这个词不配我,这是配耀然的。我不过恰巧比同龄的孩子多几年围棋经验底,又遇到一位好老师,一个真正天才的师弟。 不是天才,所以我不寂寞。 师傅说围棋是种寂寞的艺术。对局时两个人相对而坐,默不作声, 然而黑白交错之间彼此的性情脾气已了于胸。所以对弈也叫手谈。既然是手谈,那么话不投机的人不谈,见识短浅的人不谈,看不懂我棋的人不谈。 我问过师傅,我重来没见人赢过您,我和耀然来之前,您和谁下棋? 师傅一边扒走耀然碗里的肉一边说:“我自己下,左手和右手。”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走到九段棋手的位置,不过寂寞而已。 所以师傅说,幸好你和耀然,一人拿走了一样围棋的天赋。 而现在耀然所有的,不过是寂寞而已。 聚渊赛不过是他一个平凡的起点,然而却是我这么久以来努力的终点。好歹,我们已经站在了一条起跑线上。 7誓不是可以随便乱发的 跳下飞机的那刻,我的激动无法用言语表达。我奔上棋院派来接待的轿车,又奔进安排住宿的酒店,很不义气的留韩潜一个人去回答记者诸如“第一次进聚渊赛决赛心情如何”啊,“怎么看待上海这座城市”啊之类的白痴问题。聚渊赛上第一次有六段棋手闯入决赛,记者们着实好奇,韩潜也委实有耐心一一回答。 酒店已经被赞助商包下来了,外面被记者和棋迷围得水泄不通,我挂了块随行人员的牌子才勉强挤进去。能进聚渊赛都是国手级人物,因此安排的酒店格局相当高,环境也幽静,大厅的地板澄净得跟镜子一样,晃得我眼睛生痛。站在门厅远远望去,大厅侧面有个木质地板的大休息室,挂着挑花白纱窗帘,设了茶座和棋盘,有一些早到棋手三三两两的对弈,偶尔谈笑两声,想来也都是各个棋院顶尖的人物,可惜我一个都不认识。 韩潜奇迹般的突破记者包围出现在我的旁边,眯起眼睛看休息室,还很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靠窗坐着五个棋手,两人对局,三人观战的那个是颂书馆的弟子。高个子的是张醒九段,和他对战的是陈意八段——这个你认识,初赛输给他过。观战的是三个来学习低段弟子。小昭你好好看清楚这两个人,决赛的时候我们会遇上。” 我这才发现,进休息室的棋手们看似坐得很随便,其实很有些规矩。同一个门派的棋手聚集在一起,谈笑聊天,品评棋局,不同门派之间却像是隔着堵透明的玻璃墙,绝不相互交谈。表面上静水流深,暗地里暗流涌动。 韩潜以惊人的速度收起那副无所谓的表情,向休息室角落里被几名弟子包围的一个胖老头走去,恭顺的弯腰:“赵老!您也来了!几年不见,您还是那么精神!” 那人和我师父年纪一般大,约六十出头,心宽体胖,慈眉善目,观其头顶,头顶的地中海已呈现出不可挽回的趋势——可见平日脑力劳动之剧烈。 韩潜几番寒暄之后我才醒悟此人就是棋界元老之一,风间堂当代掌门人赵志远九段。赵老和我师父是一辈人,师父已经淡出江湖多年,他却还能坚守战场,让我十分佩服——正所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韩潜是风间堂起的蒙,算是他的再传弟子。这次韩潜以六段棋手的身份进决赛,着实给风间堂长了脸面。 赵老在风间堂见过韩潜,此番再见很是高兴,又拍肩膀又点头,直说当年的小屁孩长大了有出息了。韩狐狸点头哈腰,讨得掌门师傅欢心得不行。 聊了会儿赵九段重重的叹息:“可惜张隐九段死得早,没他做对手进啥比赛都没意思。” 好久没听人提起师傅的名字,猛然听到我有点吃惊。 赵九段说:“当年张隐和我是死对头,连续三届聚渊赛都在最后一轮碰头。那时候我们都年轻,斗志旺盛,天天琢磨对方的棋谱,赛前通宵打谱。结果他赢了两届,我赢了一届。就是因为聚渊赛上赢了他,上代师傅才决定把风间堂掌门的位置传给我。张隐那是在棋界耀眼得很,他的对局表上几乎没有输棋记录,势头高得几乎没人压得下去……说起来,倒有点像现在的陈耀然。” 提起耀然,我环顾四周,没见着人。耀然喜静,多半不来人多的地方。正张望着,韩潜扯我的袖子:“看那边楼梯上下来的人,是颂书馆的林染八段。” 酒店的前厅十分开阔,玻璃转门正对着的是一段带雕花扶手的宽大楼梯,铺着深红色地毯。我站在侧面休息室,只看到一个高挑的男人从楼梯上下来的侧影。偏分的短发,金丝眼镜,皮肤和所有上海男人一样,很白。四月天暖风熏人,他穿的浅灰色西装微微敞开,一派休闲。 林染不就是上海人嘛,用不着提前几天来酒店住着啊?浪费祖国资源。 正想着,我发现了原因。几分钟后耀然出现在他背后,面无表情的下楼。 耀然一出现我就觉得周围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他一个人,其他人全部成为陪衬背景。 耀然今天没穿正装,只是简单的穿了白色衬衫和黑长裤,走路的时候两条腿绷得笔直。他的脸还是那么精致好看,就是脸上没表情。 林染回头跟耀然说了句什么,扶起眼镜向我们这边看过来。 韩潜拉我胳膊:“小东西,我们回房间。”,我抠着休息室的门框死都不动——我要看我家小然然! 他们果然向我们这边走过来,走走停停间,我终于听见两人在说什么。 林染问:“说起来,我在网上遇到一个你的男粉丝,棋下得虽然有点傻,但非常意思,叫马甲一号。他想追你。” 耀然说:“我没兴趣。” 林染又说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10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10 :“哦……你难道对那个韩潜有意思?他初赛时下的每盘棋你都第一时间要棋谱来看。六段棋手的棋能有什么看头啊?” 耀然皱起眉头:“不算,我只对他的棋感兴趣。按理棋如其人,但是韩潜的棋和他这个人却有一种奇妙的不协调感。” 我就地石化,万般情绪在胸中波涛汹涌,表面上愣是没显露出一点点。 好你个linran8d,你就干脆的对我隐瞒八段身份不说,又如此干脆的耀然面前再次败坏我的形象。很好,你你你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韩潜揉我的头发:“小东西,你看陈耀然看得眼睛都冒绿光了。” 我大怒:“不准叫我小东西!” 他拦腰抱起我:“小东西,走了。”正好这时耀然跟我们打招呼,韩潜就冷冷的点了个头,就把我扛起来。 我一路挣扎,一路回头,然而你能指望我用十一岁小盆友的身体斗赢韩狐狸么?于是他把我丢脸的从耀然跟前扛过,扔回房间了。 所幸房间宽敞,有正好望得见花园的落地大玻璃,干净而明亮。桌上棋具茶具一应俱全,床头放着三天后的对局表。 我趴在床上翻对局表。24个棋手,三轮淘汰制,第一轮24进12赛要争取首战告捷。 我眯着眼睛一个一个沿着对局名册找……韩潜韩潜…… 韩潜六段vs林染八段 我心中那个愤恨啊。我拿韩潜的笔记本连了网线,迅速爬上清风围棋网。两个小时后他果然上线了,见我头像亮着,第一句话就兴高采烈:“马甲君,恭喜你,你被陈耀然拒绝了。” 如果隔着屏幕能咬人,他已经被我咬死一万次了。 一会儿他又发条信息过来:“喂,马甲君,我帮你表白了哎!你怎么又不理我?要不要听我讲全过程?” 我愤怒的合上笔记本盖子,拔网线:“——林染,不赢你,我沈昭誓不为男人!” 动静实在太大,韩潜推门进来,一手端着前几天我嚷嚷着要吃的松子桂鱼,一手拿着另一本对局册。他把盘子在我面前:“小东西,不要紧张。能闯进聚渊赛就很不错了,我没指望你赢林染。随便下,放轻松。” 你tm才紧张,你tm才赢不了林染,我这是愤怒! 我已然达到燃烧的顶点,以至于置那盘松子桂鱼于不顾:“韩潜——给我钱!我要找地方练棋!不赢林染,我誓不为男人!” 8宇宙流 我摊手跟韩潜要钱,他却从衣袋里取出一只黑皮夹,打开里面全是美好的粉红色。然而他并不把钱给我,只是挥了挥皮夹,说:“小东西,跟我走吧。我知道哪里有安静的棋馆。” 正是晚饭时间,酒店外面蹲守敬业的记者。我们从厨房后门绕出去,拐进条僻静的街道。一出门就看见街口上蹲着两只小朋友。 说是小朋友,因为他们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注:沈昭心里年龄21)。旧街区,两旁的房子都是明国时期带拱门和雕花铁栅栏的西式小洋房,颇有点老上海的味道。两个小朋友在地上铺了张廉价的塑料纸棋盘,躲在人家阳台阴影里下围棋。看样子是报社雇来周末打工的中学生。 小朋友甲淡定的提了对方一颗白子:“主编姐姐让我们蹲守这里看有没有有名的棋手从后门出来。我们偷偷下棋是不是有点不好呀?” 小朋友乙的棋形已然崩溃,皱着眉头咬牙:“怕什么!我爷爷说棋手做人都堂堂正正,从来不走后门!” 小朋友甲又淡定的提了对方两颗子:“……那要是真来了,就照着名片给编辑姐姐打电话。哎,是不是有人从我们后面过?” 小朋友乙跳起来,借机掀翻棋盘:“哪里?!哪里?!” 黑白的棋子叮叮咚咚滚了半个人行道,黄色的塑料纸棋盘呼啦的被风吹得飞起来。一张压在棋盘下的名片被翻滚到我脚边。我捡起来一看,《围棋周刊》编辑,某某某。随手塞进口袋。 我跟在韩潜后面加快脚步,七拐八拐,拐进一家别致的棋馆。暮色里,门口悬着两盏没点亮的红灯笼,门楣处挑出个“棋”字幡子,明净的落地窗都用湘妃竹帘半遮着,颇有些味道。 韩潜付了钱,我晃荡进去,看里面三三两两的人下棋。韩潜选的地方还真不错,所谓棋馆,自然是下棋的地方,里面有下围棋的,有下象棋的和五子棋的,我甚至看到角落里一对情侣在下跳棋——除了入场费贵了点,非常对我胃口。 韩潜随便挑级几个人对弈,我依旧坐在他身后看棋局。 几盘下来,周围围了一圈人,都拿上海话对着韩潜啧啧:“侬辣手额……” 韩潜回头冲我扬眉毛,低声道:“小昭,你今天杀气特别重。” 废话,都是被林染气的! 下到一半,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有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视线。极其不舒服的扭动间,我忽然看到二楼的栏杆边站着一个人。 耀然胳膊肘撑着栏杆,远远的看着我们。他背后正好是一扇竹帘卷起来的窗户,落日昏黄的光线在他背后晕出一圈油画般的暖色。 我顿时就看呆了,没感觉到韩潜拿手指弹我额头:“昭昭,回去了。” 雅门素来与风间堂不和,也难怪韩潜不喜欢耀然,看见他棋都没下完就急着要走。 他作势要来拎我,我飞快的站起来说,等我上个厕所。 然而我没去厕所,拐到二楼楼梯口,摸出手机和捡来的名片:“喂,《围棋周刊》杂志社编辑吗?进聚渊赛决赛那个韩潜六段现在在某某茶馆下棋……” 好吧,我承认我的人品一向不好。非常神速,十分钟后,韩潜已然处在各路记者的重重包围之下。 我乘机窜向二楼。 刚窜了一步,就被操着不标准普通话的服务生拦住:“小盆友,上面被包了。” 我傻站在那里,突然听到人说:“让他上来。” 耀然的声音还是那么干净清澈,声线在暮春温暖的黄昏里显得有些冷清。 他站在楼梯尽头向我伸手:“你是……沈昭?” 整个二楼一个人都没有,看不见的地方有窗户打开了,风在空旷的室内暗中鼓动,吹得椅子靠垫上的流苏荡来荡去。玻璃小圆桌上都铺了白色提花桌布,雅座都用别致的青竹篱笆隔成不同的空间,或衬着古画屏风,或拿瓷瓶点缀几枝色彩明丽的野花,恍然有身在是山野村舍,超脱凡世的错觉。 耀然领我在刚才他站的栏杆边的一处小桌前坐下,笑道:“你来找我?” 耀然从小教养就比我好,坐的时候背挺得笔直,说有多优雅就有多优雅。我大马金刀的往他对面一坐:“韩潜哥哥第一局对阵的是林染八段……我想能不能听听陈九段的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11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11 建议?” 耀然沉吟了片刻:“可是可以。不过我为什么要给你建议?一般人要请九段棋手提建议都要红纸包礼金的,况且我还有棋圣头衔。” “啊,我没钱。” 我泪流满面,小然然,我怎么不记得你小时候算得这么精啊…… “刚刚我说的是第一个办法,”他瞅着我笑:“要我给韩六段提建议,第二个办法是,你下棋赢我。” 我一直觉得网上下棋和现实中下棋有很大的差距。坐在真实的棋盘前更容易让人沉静下来。我平时都在网上下棋,即使对局拿棋子的也是韩潜,已经好久没碰过棋子了,很是沉迷于棋子拿在手里的那种凉冰冰的负重感。 耀然看见我把玩棋子,温和的问:“你平常不常下棋?” 我摇头:“一般上网下,不常拿棋子。” 深色桧木十九路围棋盘,石质棋子。我把第一颗丢在棋盘正中间。 耀然很有兴趣的扬起眉毛:“天元?” 我愉快的摇头:“不——这是五子棋。我只答应下盘棋,没说一定要下围棋嘛!” 他困扰的皱起眉头:“你这是赖皮。” 我笑得小人得志:“我哪会笨到跟棋圣比下围棋?” 棋如其人,好的棋手只要看一眼棋谱,就能大致判断出下棋人的性格,若是再熟悉点,还能判断出对方是谁。天才如耀然,他早已怀疑韩潜的棋风,我再与他交手一盘,他如何会看不出端倪? 正确的做法当然是不下围棋,换种棋下。 小然然,我也是迫不得已,不要说昭昭哥故意欺负你。 围棋比五子棋更讲求计算,因此围棋棋手下五子棋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我当年就是下五子棋时被师傅一眼挑中的,拿这个和耀然比,也不是没有胜算。 连下两三步,耀然突然抬头看我:“你的棋感很不错,计算力却不行。” 我伤自尊了。我当年就是在少儿围棋班下五子棋被师傅一眼挑中的,好歹有些天赋,只不过多年没下而已——耀然你竟然鄙视我……昭昭哥不发威,你还当我是hello kitty! 又轮番下了两步,耀然接着说:“而且你还喜欢冲动。” 我低头审视棋盘,顿觉盘面不对。 耀然笑着伸出修长的手指棋盘上指点,眼睛弯弯的:“如果你不要冲动的硬要凑出这四个子,应该有余力拦我这一步棋……到最后还差十步,但正确的下法只有一条——你输了。” 指点间,我隐隐看到黑棋五子连星。 我只好叹了口气站起来:“对不起,打扰陈九段了。谢谢指教,那我走了。” 方转身,手臂就被拉住。耀然眼底含着笑,把我拉回座位上:“我跟林染不算很熟,但也有点交情,对他的棋风稍微有些研究。你要不要听?” 远远的我听见韩潜在不厌其烦的回答记者诸如“首战就对上林染八段,心情如何?”等落井下石的问题。韩潜脸色十分不好看。 耀然飞快的在棋盘上摆出几个定式:“这些是林染开局常用的定式。他的棋比较绵,比起大模样的中国流,更喜欢星位加小飞占实地。你转告韩潜,倾向实地型的棋手算力通常不佳,对于他们,最好的办法有两条——一是中盘绞杀,二是破坏实空。” 我猛然惊醒。以前和林染下棋老是输,是因为他倾向圈地,我也跟着圈地,两人对圈,明显他的经验更丰富,我怎能不输?耀然的意思是,林染注重边角的实地,那么中间最广大的地盘必定薄弱的。中盘绞死他的大龙,即使他边角成活,最后收官的总目数也是不够的。中盘绞杀的同时如果能把他的棋子压缩在边线,那么这种稳健的棋风就会变得保守,最后活是能活棋,目数却是不够。 他丢了颗棋子在棋盘正中央:“一子征全局——韩潜不是爱用宇宙流么?这次就该用了。” 我念念不舍的下楼。耀然送只我到二楼楼梯转角,一楼都是记者,他不能下去。 我一个人往下走了两步,转过身,发现他还站在原地看我。我想我那刻脑子一定烧糊了,我问他:“你一个人下棋,是不是很寂寞?” 耀然精致好看的脸愣了愣,轻轻摇头:“棋都是两个人下的,哪来一个人的围棋?” 我说:“你等我,我会很快追上你。” 耀然点头:“好,但是我不会等你。”然后他笑笑,几步追上来,伸手摸我的头:“你很像我的小时候的师兄,一样的名字,一样倔强,但是他比你赖皮。他明明比我小,非要让我叫他哥哥。” 韩潜给聚渊赛主办方打了电话,对方派了辆车把我们从记者堆里救回去。随行人员本来该保护棋手的,哪里是我护韩潜,分明是韩潜护我。好不容易挤上车,他立刻转头问我:“你去见陈耀然了?!” 我刚被记者挤得心有余悸,十分内疚害他有刚才的遭遇:“就问了问他怎么对付林染。哎,不要那么凶的看我嘛……” 身兼商人和棋手的韩狐狸调控表情的能力一流,立刻换了副温柔的表情:“我以为你们以前认识的。” 我断然拒绝:“怎么可能。他下围棋的时候我还没出生!” 韩潜点点头,不再问了,眯起眼睛看车窗外华灯初上的夜景。 我靠着座椅闭上眼睛,眼底黑白交错,都是棋子。眯了会儿我睁开眼睛:“林染,我不信赢不了你。” 9岫玉云纹棋 这么多年,我依然忘不了那场对局。 聚渊赛的第一战,早上九点,上海棋院的忘忧棋室里,韩潜和林染相对而坐,我坐在韩潜背后。记者的摄像机在三米之外围成一个半弧形,记录员和裁判横坐在棋桌对面。耀然破天荒的出现在裁判席边上,手撑着头,也不知道是看林染,还是看韩潜,抑或是在看我。 四下安静得几乎能听见时间流淌的声音。 为了这盘棋,我在宾馆里闭关了三天。床左边是林染的历年对局棋谱,右边是武宫正树宇宙流的对局分析和变招。我总是随身带着师傅送我的那罐棋。白色床单上铺了张浅黄色塑料纸棋盘,我盘腿坐在床上,从太阳出来的时候就开始打谱,一直打带深夜。韩潜说我拿起棋子后一天的姿势几乎就没变过。 我一面分析林染各种下棋的习惯,落子倾向,一面假想现场对局的情况。如果我执黑棋,第一手下天元,他会该如何应对,如果他执黑棋,我第二手下在天元,又要怎么扭转后手的局面。 最后一天我拿韩潜的笔记本上网,林染披着马甲正在清风围棋网上瞎晃悠。 他似乎无聊到家了,看见我来了,很高兴,对话框弹个不停:“哎,马甲君,我家偶像明天要跟韩潜六段对局,电视直播,你看不看?” 废话,我当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12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12 然是要看的。而且看得跟你一样清楚。 我好心的决定不拆穿他:“我当然看的,我最爱看八段棋手输棋了。” 他郁闷了几分钟后,对话框又闪啊闪:“哎——马甲君,你最近有点暴躁。是不是因为陈耀然不跟你好啊?要不要我再帮你表白一次?” 林染你能不能稍微表现出点赛前的紧张感?好歹也是对我的尊重。 他说:“马甲君,我认真思考过了,其实男人喜欢男人不失为一种极具创意的恋爱方式。我可以接受。” 我表扬他:“不错,这么深奥的问题你都想通了。” 林染说:“陈耀然那个性格我知道,冷冰冰的淡漠得很,你不要再想了。哎,实在没人要的话我要你算了,我好歹也是个男人。” 我怒,扒网线,关电脑,再怒视床头他的对局谱。 正怒到一半,听见韩潜在隔壁打阳台上打电话。 举办方安排下,棋手和随行人员的房间号是连在一起的,所以我们的阳台也是并排相靠。我爱吹点晚上的凉风,所以阳台的门一直没关,正看见他披着件竖条纹的便衣站在他阳台上打电话。我隐约间听到他问:“嗯,嗯……他叫沈昭……安排得怎么样?” 夜风有点凉意,我披了件单衣跟出去。外面空气里满是夜来香甜腻的味道。 我承认偷听别人打电话是不对的,然而,我人品一向不好。 韩潜的声音很小,我的耳朵很好:“炒作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要负责联系记者。时间过了那么久,谁知道那副岫玉云纹棋长什么样?玉石很好买,做出来的效果大致看着相像就是了……” 他打完电话时舒了口气,闲闲的在木栏杆上靠了会儿才转身回屋。一转身,就看到我站在他后面。 韩潜打了个哈哈想走,我隔着两个阳台间的栏杆抓住他袖子:“你要雅门的掌门棋做什么?” 韩潜立刻变了脸色。他犹豫了片刻,惯常性的伸手揉我头发:“小东西,你只要专心下棋就好了。” 我死拉着他袖子不放手:“岫玉云纹棋不是在陈耀然九段那里么?” 韩潜让我进他的房间,他点了支烟靠在沙发上,姿势有点颓废,但眼睛却意外的闪亮,见到猎物的狼。 他说:“小昭,你想过没有,我为什么要你帮我下棋?我有钱,有事业,有职业五段的棋力,本来可以该满足了,为什么还要做这种欺世盗名的事情?” 韩潜眯起眼睛笑,笑得几乎有点神经质:“小东西,我在制造一个神话。” 我皱起眉头,蹭到他身边嗅来嗅去:“怪了,没酒味啊?” 他笑着拿指头戳了戳我的额头,又指指自己:“你,我,一起创造这个神话。我们是绝好的搭档,小东西。我们一起站在围棋界的顶端,可能这个世界为围棋而疯狂。” 韩潜的想做的和师傅教我的东西截然相反。师傅说,围棋是一种生活,围棋之于棋手,如同吃饭睡觉之于普通人,稀松平常,不可或缺。而韩潜要做的,是让这种平常的东西商业化和偶像化。 他企图制造出一个完美的棋手形象,并藉由商业媒体的宣传和炒作将其推广。这种推广能在棋坛内竖立起以其为代表的商业品牌,并通过影视制作、广告代言等方式将其经济利益扩展到围棋世界之外。 总之,名利双收。 “这个棋手必须是高段棋手,棋艺非凡,相貌英俊,家境富裕,身上还要有值得人们津津乐道的故事。因此我要求他是棋坛历史最悠久的雅门的真正继承人,岫玉云纹棋的真正拥有者和继承人。” 我说:“这种人哪儿去找?” 他叠起腿靠在沙发上,吸了口烟,慢慢把烟圈吐出来,眯起眼睛看我:“不用找,就在这里——这个人是我。我和你,站在聚光灯下的人是我,真正下棋的人是你。” 一道天雷劈下,原来韩潜你给自己的定位是相貌英俊……我看耀然看多了,看谁都觉得长得不怎么样。韩潜在我印象中就是个正常偏上的相貌。仔细想想,韩潜身高一米八,尖脸高鼻梁,眼睛狭起来还是有些味道……不好意思韩老板,这么久来委屈你了。 “昭昭,本来我不想这么早告诉你,不过既然你听到岫玉云纹棋的事情了,那我索性都说。你是我买过的最有潜力的股票,我给你升值的时间。我不要求你明天和林染的对局赢,只要输得不丢脸就行。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丢脸。” 韩潜得到消息说,耀然手里并没有雅门的岫玉云纹棋。雅门的规矩是谁拿出这幅棋,谁就是正式的继承人。韩潜如果能拿出这幅棋,当然能把耀然从这个位置上挤下去。” “所以你决定伪造?” 伪造岫玉云纹棋是可行的,因为师傅继承了这个宝贝后就一直都收起来,一收就是几十年。连我和耀然都没见过的东西,谁还见过?当年见过这幅棋的棋界先人前辈多半已不在人世,既是健在,也不一定能详细的回忆起岫玉云纹棋的原貌。因此根据流传的旧画和照片做的仿制品很可能可以以假乱真。 “但是你是风间堂的再传弟子。” “我只是在风间堂学过三年棋而已啊。三年前的事情,三年后的事情,都可以伪造。张隐九段既然能收陈耀然做弟子,也就有可能在这之前或者之后收其他弟子。恰巧我也住a市,我来扮演这个角色再适合不过了。”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嘴角勾出一道弧线:“小东西,你只管好好下棋,其他的不用你管。” 他捏住我下巴的手很用力,我费了半天劲才拨开。他看着我的脸,我仰起头回看他。过了一会儿他眼神有些困惑:“小东西,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你怎么了?” 我说:“你至始至终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 他挑了挑眉头,有些吃惊:“哦?” 我摊手:“我反对。要我做对雅门和耀然不利的事情——不可能。” 第二天早上我和韩潜很早到了上海棋院的忘忧棋室,林染来得晚些,耀然跟在他后面进来。他大步跨到韩潜面前,伸出手:“很早就想和韩六段过招了,耀然常说起你。” 韩潜微笑着和他握手:“彼此彼此。” 那场对局很安静,只听得见计时器指针转动时滴滴答答的声音。 猜先,韩潜执黑。 他惯例的两只手指夹起黑子,等我的指示。我把头扭向一边,装作对摆弄摄像机的记者很感兴趣。 韩潜转过身子,咳嗽一声:“小昭?” 我说:“什么?” 他看着我,先是惊讶,脸上渐渐有怒气。 韩老板你要看就看吧,反正我就不下棋,就不信你能从我脸上看出朵花来。 我察觉到他在隐忍怒气。跟他在一起快两年了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13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13 ,我第一次看到他发火。不明显的表现出来,但是察觉得到按捺的怒火。 韩潜迅速调整了表情,回头对林染歉意的笑了笑,第一手下在棋盘右边错小目上。 黑棋1、3、5三手连续先放在错小目的位置是日本的秀策流。这种下法是等白棋来挂角,以逸待劳,顺水推舟。 我看见耀然皱起眉头,眼底有些诧异。 林染是八段棋手,因此韩潜在布局上多多少少有些保留。耀然那天跟我说的意思是对付林染这种高段位实地型的选手要以暴制暴,而韩潜今天的下发过于温吞。 交换着走了二十五手棋,林染已然占了先机,边角已然都是活棋。 韩潜停下来长考,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棋盘,脸色阴沉沉的。 他在等我接手这盘棋。 然而我始终不动。 聚渊赛的对弈时间一般很长,高手过招时甚至有当天下不完,封盘留到第二天继续下的情况。而我们这盘棋很短,几乎才进入中盘,韩潜就投子认输了。我听到裁判宣布对局结束时记者的喧哗声,不光是耀然,就连林染都满脸疑云。 亏韩潜还能礼貌而不失风度的站起来跟林染握手:“感谢林八段指教。第一次进聚渊赛,状态实在不佳,希望改天有幸能再和你下一局。” 刚出对局室,他就把我丢回到车里。车门砰的关上,他拽住我领子:“——沈昭!你tm今天在干什么?!” 韩潜虽然心计多,对外却总能装出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今天是真的怒了,我第一次看到他脸这么扭曲。 我还是十一岁小朋友的身子,豆芽似地,被他死死的恰在座位上,头抵着车窗的玻璃。他手劲很大,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咳咳……当然是,不让你打耀然的主意。” 10分道扬镳 沈昭你tm今天在干什么?! “咳咳……当然是,不要让你打耀然的主意。” 昨天我把话说得明明白白——要打雅门和耀然的主意,没门!不要怪我事先没警告你。嘴皮都磨破了,你完全不把我的话当回事,翻来复去还是那句“小东西你只管下棋就好”。装久了小屁孩,我沈昭还真让你韩潜当小屁孩耍了! 昨天晚上是我和韩潜合作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争吵。我把话摊得很明白:“韩老板,我对你所谓的神话没有兴趣,我们合作的基础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你要名利,我要围棋。只要你不突破这个底线,我也没有什么更高的野心,但是要是你动了雅门,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了。” 说者有心,听者无意。韩潜一手还夹着烟,一手把正说得激动的我圈到怀里。他的尖下巴顶着我的头顶,腾了只手像抚摸坏脾气的小动物一样,自上而下温柔的抚摸我的背脊,语气很温和:“昭昭你还小,又单纯,不能接受这种事情我可以理解。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也没有插手的余地。棋坛水浑得很,我愿意出钱炒作,自然有愿意配合我的人。” 昨日的谈判,自此破裂。 “不要以为我叫你小东西就是宠着你,你今天让我丢尽了脸!” 他抬手就是一巴掌,火辣辣的打在我脸上。后脑撞在车窗玻璃上,眼前眩晕,世界都痛模糊了。他一只手勒住我的领子,一只手连续扇我耳光。他的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青白青白的,我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拼了吃奶的劲才掰开他的手,大口大口喘气,弓起身子咳嗽了好半天。 我看到韩潜眼底闪过一丝内疚。他也知道自己下手重了,伸手想帮我顺顺气,被我迅速拍掉。 我也火了:“韩潜——你tm真当我昨天说的话是放屁么?” 我冷笑:“聚渊赛决赛不是每场比赛都电视直播么?我今天做的,就是当着全国观众的面,破了你想当雅门继承人的念想。张隐九段收的弟子不会跟林染连80招都过不了。而且这样全国电视直播出去,恐怕韩老板的‘棋艺非凡,相貌英俊的雅门继承人’这条路,是暂时走不通了。你要打谁的主意都没关系,休想动陈耀然一根汗毛!” 如果知道当初我就知道韩潜和我合作时存着这打师傅和耀然主意的念头,我是决不会帮他下一颗子,更别说下两年的围棋。师傅,是小昭不孝,险些让师门多了个狼子野心的徒弟,还险些连累的耀然师弟。 韩潜抱起手臂,眯起细长的眼睛上下打量我:“你跟陈耀然和雅门,是什么关系?在一起两年了,我是不是可以问一下你的来历?如果我没记错,你只和陈耀然下过一盘棋,你为什么格外在意这个人?” 他的眼睛仿佛有无形的压迫感,看得我颇为不自在。我突然感觉到了危险,刚才一冲动,说的话格外的多。该说的话说了,不该说的话也说了。 我仓促的笑了笑:“我不知道哥哥你在说什么。《棋艺》和《围棋周刊》上都有陈耀然九段的报道,我喜欢他的棋,我是他的粉丝。” 韩潜勾起嘴角,我脸还在火辣辣的痛,他刚才的怒气似乎就已经下去了:“哟,一到示弱的时候就喊我哥哥,发起火来直呼我名字……看不出来小东西你还真有一套。” 他摇摇头:“可惜我还真吃你这套。” 我打量韩潜,他也才不过二十三岁,长我两岁而已。年轻的身体,斗志旺盛,商界精英,a市围棋协会会长,在职业棋界小有名气……他的生命枝繁叶茂,他有许多可恋求,可追寻的东西,而不像我,生命生生的在十岁那年被掐断。二十一岁男人的灵魂被装在十一岁孩子的身体里,伤痕累累,已经无力担负起这样的野心和希望。 我所追求的,不过是平平安安的活着,时不时能和耀然下盘围棋而已。 即使这样,也不能实现。 耀然早已走进围棋世界的中心,他周围笼罩着的是我所触及不到的光辉之。我连和他公平对局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说像前世那样护着他霸着他,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没资格和我抢。 耀然。 现在的我能为你做的,最多最多只到这一步而已。 “小东西,不要拿这么忧愁的眼神看着我。有时候你让人很琢磨不透。”韩潜忽然说。他下车绕道驾驶室去,发动引擎,说话的时候始终不回头看我:“刚才是我下手重了,我道歉。但是你要知道,聚渊赛第一场比赛下成这样,对我影响很不好。回宾馆我跟你算账,我们再看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我问:“看看有没有挽回的余地?你还没有对雅门继承人的事情死心么?” “当然没有,小昭你不能理解,雅门在棋坛是影响多么深远的门派。现在雅门只剩陈耀然一人,我不能放过这次机遇。”韩潜说话综合了商人特有的精明和棋手特有的冷静,有时候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14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14 我特别佩服他这点:“我创造的神话里,不能没有雅门。” “问题是”我孩子气的偏起头:“……我合不跟你合作啊?” “真抱歉,我不会再帮你下棋了。我说了,陈九段是我的偶像,我心中雅门唯一的正式继承人。我不能容忍我下的棋伤害到我最在意的人。” 车正开到一个有红绿灯十字路口上,韩潜猛然把车停住。他一言不发的下车,打开车门,把我从后座上拽了下来。 韩潜指着敞开的车门和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说:“小昭,我给你一个选择。要么自己回车上,跟我回去下棋,要么找你那么在意的陈耀然去,我爱管你不管你。” 彼时,我心高气傲。 彼时,韩潜年轻气盛。 我们都是骄傲的人,而且骄傲得不可救药。 我看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棋子。我有随身在口袋里放几颗棋子的习惯,冰冰凉凉,温暖的天气里摸着安心。我把棋子往地上一抛,它滚向十字路口的右边。 于是我收起棋子往右边走。 整个过程韩潜一直在旁边看着,我转身的时候他的嘴唇微微噏动,仿佛想叫我的名字,然而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说过彼时我心高气傲。在我意识里一向是我保护耀然,不是耀然保护我的。因此我自然不会真的去找他,而且也不知道在何处找得到他。 我游荡到一家通宵营业的茶馆,里面很多人聚在一起看聚渊赛的直播。陈意八段中盘胜林水天八段, 林染八段三目棋胜了同门师兄张醒九段,张醒九段半目之差惜败风间堂掌门人赵志远九段…… 耀然一路取胜,决赛是陈耀然九段对风间堂的赵老前辈。 赵老就是上次韩潜在休息室指给我看的胖老头赵志远九段,久经沙场,经验丰富,老而弥坚。耀然最后的决战不可谓不艰难。 茶馆里很多人人都在摆耀然的往届对战谱。我在一旁看,一看就看了三天。看到后面手痒,开始找人下棋。 我身上带的零花钱也就够买一天半的面包,到第三天晚上眼睛就饿花了,后悔当初跟韩潜冲动。要翻脸好歹也要等回了a市自己的窝窝以后再翻啊,人生地不熟的在偌大个上海跟韩潜翻脸,我tm就是个sb! 我把对食物的愤怒发泄在围棋上,也不留手,把一茶馆的人杀了个人仰马翻。聚在这里看棋的棋迷多半是业余棋手,我杀气又重,结果一盘下来往往逼得对方中盘就投子认输。 不停的有人问我小朋友师出何门。第三天的晚上,我指着电视里耀然和不知道哪个棋手对局的转播说,雅门。 周围是一片惊叹声。 我以为大家是被我那个“雅门”震撼到了,突然听到耳边传来轻柔的声音,铃铛般叮叮当当的撞入我耳膜,带着点微微的笑意:“哦?真的吗?” 我本来正和人分坐在棋桌两方,对面的人忽然诚惶诚恐的站了起来。我就看到一套浅灰色剪裁合适的西装在我对面坐下,然后撑起一支手。我眼睛再往上抬一点,悲剧的发现手上还托着张好看得不像话的脸。 耀然坐在我对面,单手支着头,笑眯眯的看着我:“韩潜给我打电话,说你失踪了。原来你跑这里下棋来了啊。” 他看了我一会儿,突然不笑了,犹疑的伸手摸我的额头:“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下一刻肩膀就被人扶住,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耀然的声音很焦急:“小昭,你别挣扎。你发烧了!” nnd,我哪里发烧了,我只是一天半没吃饭了而已。 11请帖 师傅说,棋手最清醒的时候是手里拿着棋子的时候。说这句话时正是盛夏,师傅赤膊穿抱着盛晚饭的搪瓷盆看美国小姐选美大赛,边看边猥琐的抖动着八字眉,突然回头对正在旁边对局的我和耀然说:“小昭,然然,要记住,棋手最清醒的时候,是手里拿着棋子的时候。” 下棋的时候不觉得,丢了棋子的瞬间我才觉得脑子晕乎乎的,眼前的东西晃啊晃。我尽力从耀然的双臂间挣脱出来,他却多加了分力从背后抱紧我:“小昭别动,你在发烧,我送你去医院。” 周围有人群的嗡嗡声,奇妙的不真实感。 我撑着桌角摇摇晃晃的要站起来:“你不是明天有比赛吗?都晚上十一点了,怎么会在这里?” “韩六段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人,语气颇为不善。我这才知道你失踪三天了,四处找你。猜到你可能去茶馆棋社,就托朋友四处打听上海能下围棋的地方。听说有这里突然冒出个百战百胜的围棋小子,猜可能是你,就过来了。” 说话间他已经把我抱起来,一手圈住我的背,一手勾起我的膝弯,往茶馆门口走去。周围的人自动让来一条道,人们毫不掩饰的窃窃私语: “那真的是电视里的陈九段吗?” “真人比电视上还要……” 出门就是咔嚓咔嚓的快门声,门外早已有记者蹲守,拿着相机拍个不停。耀然歉意的笑笑:“我对上海也不熟悉,只好动用了点媒体资源。这段时间去茶馆棋社蹲点的报社记者特别多,消息多多少少要灵通点。人找到了,没办法只能让他们拍会儿。” 也就是说,他是带着一大群记者,满上海的找我…… 耀然虽然瘦瘦高高的,抱起我来却不怎么费力气。我突然意识到,在我时光停顿的这十年间,这个多年前清秀冷静的少年,已然长成男子。他每一步都迈得很稳,抱我的手臂不粗壮,但很有力。他甚至在闪光灯卡擦卡擦亮起的时候腾出手遮住我的眼睛,笑着解释这对小孩的眼睛不好。 我头很痛,只记得他抱着我穿过人群,走下茶馆外长长的阶梯。很多人等在外面。他抱着我上了辆黑色的车,车门缓缓关上。 我失去意识之前,他正在给韩潜打电话,声音冷冷的,口气还有点严厉。 “小昭我找到了,在发烧。你最好快点过来……” 再醒来就是医院了,头上挂着瓶儿童输液,有人背对着我坐着,猛吸烟。我呛得咳嗽了两声,韩潜转过身,神情有些憔悴,眼睛里还有点血丝:“医生说是太累了。可能是你赛前准备过度,太辛苦了。你还小,怕感冒转肺炎,医生说要输一天的液。” 那是,之后还一天半没吃饭…… 我瞟他一眼:“医院里不能吸烟。” 韩潜就默默的把烟掐掉,叹了口气,看着我:“平心而论,小东西,我哪点对你不好?你虽然很少向我提出过要求,但是只要你提出了,我都尽量满足你。你要的那堆刁钻古怪的棋谱,其中好多几乎是孤本,我出了重金才买到;我知道你爱半夜下棋,忙完了公司的事前十二点来到你住处,陪你下通宵;就连你说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15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15 想来上海吃松子桂鱼,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你凭什么要背叛我?” 我的确托他收集过师傅生前遗留的棋谱,他没说什么就答应了,一个星期后派人把棋谱装在上好的紫檀木盒子里带给我。想来师傅当年的棋谱早已失散,若不是他提,我也不知道他在里面花了这么多心思。半夜下棋的确是我的爱好,我仅仅以为我们习惯恰巧相同,没有想到是他在刻意迎合。 我摇头:“韩老板,这谈不上背叛。我对你所谓的神话毫无兴趣,你触及了我的底线,因此我不再帮你下围棋。仅此而已。” 韩潜却猛然抬头看着我,眼睛里都是血丝:“你不要意气用事。你无父无母,没有我谁给你饭吃,给你地方住?没有我你还能像现在这样随心所欲的下围棋吗?” 我头还在痛,无法解释,索性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声音很疲惫:“小东西,你一走之后我就后悔了。上海这么大,你又是个孩子。我发动了我在上海绝大部分关系找你,找了一天,终于忍不住给陈耀然打电话。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我其实很紧张,生怕他说你真的在他那里。有潜力的棋手那么多,我为何偏偏看上了你?”他摆摆手:“算了不说了,好好休息。病好了我们再谈下棋的事情。” 我急忙问:“那耀然呢?他今天的比赛呢?!” 韩潜伸手把我按回床上:“你急什么,陈耀然没迟到。他昨天在床前守你到今天早上六点,六点的时候直接坐车去赛场了。” 糟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小心韩潜,也没有问他岫玉云纹棋的事情。要是棋在他手上,他应该尽早秀出来,好让韩潜死了这个心。 看见我四处摸手机,韩潜从口袋里摸出样东西扬了扬:“不用找了,你的手机在这里——不要瞪着我,我会还给你的。在你给陈耀然打电话之前,我们先明确一件事情。让我给你明确一下棋赛的规矩。” 韩潜的意思很简单,我们现在做的事情通俗的说是下假棋,而且是情节严重的那种。韩潜在商界职业六段棋手的名头很响亮,而且他旗下一些事业已经触及到了围棋领域。如果我把这件事情曝光出去,整个盛世集团的声誉都会受影响。韩潜是商人,自然把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决不能容忍这种情况的出现。 “我们都是栓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不只是我,你的行为曝光出去,会被罚终生禁赛。也就是说,你这一辈子,是不会再被允许参加任何一场围棋比赛。你永远没有资格跟你偶像陈耀然平等的坐在一张棋盘面前,平等对局。” 谈判破裂,他以商人特有的精明,算准了我绝不会把他的计划跟耀然全盘托出。 韩老板就是有钱。单间病房,雪白雪白的墙壁,窗户大开着,看得到外面新绿的春树。床对面摆着台电视,韩潜拿起遥控器。 耀然和赵志远九段的对局刚刚结束不久。这盘棋从上午九点下到下午五点,战况空前惨烈,棋盘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一共下了三百七十二手棋。整局棋暗里藏刀,鬼手连连,妙着不断,解说员是个七段棋手,解释起来颇有点力不能支,不停的拿手帕擦脑门上的汗珠。 说是耀然在整九点那一刻才匆匆赶到对局室,开局发挥不好,没占到优势。旁边观战的陈意八段看到一半时出对局室,跟记者们摇头:“算下来,这次陈耀然怕是要输两目棋。” 然而中盘的时候,他却巧妙的连接上了两颗早已弃掉黑字,吃了白棋一个角。除去贴目,竟然赢了半目。 一盘棋看得我心惊肉跳。 不过算力如耀然,当初弃那两颗子的时候,想必是早算到了这一步。 韩潜啪的换了个频道,出来的新闻还是耀然。 “陈九段夺冠聚渊赛,新雅门重迎掌门人。” 这盘棋后,耀然正式成为雅门的继承人。新闻记者采访他,耀然对着镜头谈笑自若,说打算开一个围棋道场,收还没入段的弟子,把雅门发扬观光发。 耀然一个人站在领奖台上,微笑着举起奖杯的,阳光自旁边高高的天窗落下来,照得他的脸半明半暗。紧跟着就是一段关于师傅和雅门的报道,主持人热泪盈眶的介绍耀然小时候如何拜师如何学围棋,最终走了向今天的辉煌。我看到师傅猥琐的三角眼照片在屏幕上一一闪过,还有几张我和小耀然在对局的照片。 下面滑过字幕——方摆脱师兄惨死车轮的阴影,又遇师傅病死之劫,小小年纪,如何担起雅门继承人的重任?稍后请看《陈耀然专访:我和围棋不得不说的故事》。 韩潜丢给我一张请帖,窄小精致,烫着银色的花。我接过来一看,是张很正式的对局邀请贴。 恭邀 沈昭 先生: xx年x月x日下午三点,于上海棋院天元棋室一战。 陈耀然 韩潜阴着脸:“你昨天下棋的那个茶馆在上海小有名气,里面聚集了不少业余高段棋手,全部都输给了你。你已经成功的引起了陈耀然的怀疑。你想单独跟你下一局棋。” “这是很正式的请帖,我不好越俎代庖的帮你拒绝。你最好和他下一局。要想他不怀疑你,你必须大输,而且要输得不露痕迹。” 医院的窗户大开着,外面蹲守着记者。耀然在这风口浪尖上丢这么张这么正式的对战贴,而且邀请对象不是韩潜,是他身边默默无闻的我,多少引起了记者的好奇心。 12模仿棋 和耀然的那盘对局是在一个温暖的午后,和风微醺,阳光明媚。我一个人赴约,坐错了上海的公交车,到上海棋院的时候离约定的三点晚了几分钟。三楼天元棋室的门半掩着,耀然已经等在棋桌前,闲磕着几枚棋子,左手边搁的紫砂壶里泡着一壶新茶。 林染斜靠在门口,松松的系着猩红色的领带,西装微敞着,露出里面的白衬衫。门口守着几个记者,其中一个不明状况的问:“跟陈九段下棋的那孩子是谁啊,排场这么大,还要动用天元棋室?” 林染远远的冲耀然挑眉毛:“问他,我不知道。我是受人之托来挡你们的——这位不好意思,私人对局,请勿入内。” 我是被林染拎进去的。他把我拎进来,又探身出去:“哎呀不好意思,陈九段的私人指导棋,不接受采访。”说完就砰的一声合上我身后的门。 我跟着韩潜下了两年的棋,用过的对局室少说也有几十个,典雅如四壁皆悬着古代名家的字画,奢侈如用粒粒纯银做棋子,天元棋室这样的我却是第一次看见。 前日耀然和赵老下聚渊赛最后一局的地方,果然让人惊叹。 不是棋室过于精致典雅,也不是它过于奢侈豪华,而是太过普通。偌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16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16 大的房间空空荡荡,临窗摆着一张浅色榧木棋盘,黑白两个棋笥。房间一角靠着一架看似坏旧,但擦得一尘不染的钢琴。琴上放杂物若干。钢琴旁边有个小茶座,摆着套茶艺用的茶具。 耀然就坐在棋盘旁,黑色的西装领带,衬得身形高挑纤长。不像林染随随便便的,耀然穿衣服永远一丝不苟,近于吹毛求疵。 林染垮着脸把我拎到他面前:“就为这个小破孩我在外面帮你挡了一个小时记者?现在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把获奖的感谢宴会推迟一天跑来跟一个小孩子下棋的原因了?” 我睁着血亮血亮的眼睛看着林染——小破孩…… 耀然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我以后会跟你解释。啊,林染,麻烦你出去等我们,这盘棋可能会比较久。” 林染跌眼镜:“——连我也要出去?陈耀然你也太没良心了吧?!” 耀然说:“是你自己非要跟来的。” 林染看着我,耸耸肩:“我好奇。我想看看对手到底多厉害,值得你推了那么多事情非要下这盘棋。” 然而他还是出去了,出门前叮嘱我:“——小朋友,要乖。天元棋室是我们棋院最好的对局室,里面东西很贵的,那边的钢琴是五次蝉联日本秀策赏的藤泽棋师弹过的,那边茶具是过世的张隐九段刚入段的时候在中日韩棋手茶会上用的那套,还签了名的……” 汗,原来我师父的签名癖,刚入段的时候就养成了……不过说起茶艺,我还真不知道师父会这个。 我正看得发呆,忽然觉得额头凉凉的。耀然不知何时到了我身边,把手放到我额头上,声音很轻:“嗯,没发烧了。身体怎么样?” 我咧嘴笑:“没事没事,吊了一天盐水,好啦。前天我一个人出去玩,迷路了,谢谢陈九段帮忙找我。” 耀然问得我措手不及:“哦,那天你说你师从雅门?” 我猛然一激灵,他不提我还真忘了说漏嘴的事情。走背运,喝凉水都塞牙。我只好瞎掰:“发烧说的胡话嘛,陈九段不要生气。我从小就爱看雅门的棋谱,尤其是张隐九段的棋。虽然我没见过张老师,但是我很熟悉他的棋……我一直都把他当师傅看。不知不觉就说错了。” 耀然继续微笑,脸上还真是除了微笑一点其他的表情都没有,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说:“是不是雅门的弟子,下一盘棋就知道了。” 他把手伸进棋笥里,我很惊讶:“猜先?哎哥哥是九段棋手,跟我下怎么能猜先,至少要让我9子啊?” 耀然不置可否的微笑:“让你9子?九段和六段下棋,按规矩是让一子一先。但是今天我让你执黑先行,不算贴目,怎么样?” 像是一道雷劈下,我愣住了:“什么六段?” 耀然问:“每次韩潜六段下棋你都坐在他后面?” 我说:“那是韩六段心脏不好,我得给他拿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耀然手指摸了摸下巴,眼睛弯起来:“真有意思……都说是棋如其人,我却一直很困惑,韩潜棋风轻巧,行棋偏于冲动,怎么看都不像是他现实中那种精明稳重的性格。偏偏那天在茶馆找到你的时候,正好看到你刚下完棋局。那样巧妙的棋,倒看着有三分眼熟。你只管放心下棋,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韩潜不知道,记者也不知道。” 他突然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低头看我:“小昭,你最好每一手都好好下。故意错着漏着,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我心里有点玄。前日耀然在茶馆找到我时,一盘棋局已下完。他也只是瞟了一盘一眼,纵是天才如耀然,也不一定能从那一眼中看出多少端倪来。突如其来的对局邀请,多少让人措手不及。若没有准备,今天这一试探还说不定真能试探出我的底来。 耀然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能像上次那样拿五子棋糊弄我。” 我说:“好。” 耀然啊,跟昭昭哥混了五年,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等会儿不要说昭昭哥又欺负你。 我执黑,耀然执白。我第一手下在天元上,耀然第二手毫不犹豫的下走棋盘左上角的小目。第三手我把白子放在对应的右下角小目上。耀然愣了愣,换错小目开局。我也走错小目开局。之后耀然走哪里,我以天元为界限,就走棋盘的对应位置。 这样走了大约二十手,耀然忽然抬头看我:“你在干什么?” 他很郁闷,我很愉快:“模仿棋嘛,不违反规则的。想必陈九段不是第一次见过。” 天元是棋盘的中心,棋盘上出去的任一位点,都可以找到相应的对称点。棋盘的对称性是模仿棋存在的基础,而天元是破坏和反制模仿的唯一着点。所以开局我第一手就下在了天元,之后步步模仿。模仿棋中,双方每一步的影响值完全相等,不算那贴目,黑棋先行赢四目,要是算了五目半的贴目,我怎么都要输一目半。 我这么做不过是隐藏自己的行棋风格,知道自己赢不了。破解模仿棋的方法很多,征子也行,挨着天元下子让黑棋自撞一气也成,我都必输无疑。然而耀然什么都没做。他给我倒了杯茶,又给自己的茶杯斟满水,我每仿一步棋,他就抿一口茶看着我笑,笑得我如坐针毡。计时器里的时间滴滴答答流了半天,棋盘渐渐摆满,最后我不出所料的赢了四目。我把黑黑白白的棋子噼里啪啦的往棋笥里放,说:“那陈九段,我可以走了吗?” 耀然抓住我的手臂:“不,我们还要复盘。” 我靠,一模一样的棋,连死活都没有,复个毛盘啊。 他把我按回座位上,开始慢悠悠的把刚才那盘棋重新摆出来。他一只手摆棋,一只手隔着棋盘伸过来紧抓着我的小臂,于是我只能原地坐着看着他。 “非常无赖,”耀然赞扬我:“就这么怕跟我对局,连模仿其这类招数都想得出来?” 我瘪瘪嘴,很委屈:“我又没违规,每一手都是认真下的,没有漏算,没有错着。模仿棋在于对方一旦出现失误就停止模仿,抢占有利位置。由于你没有失误,我就一路抄袭下去了……反正你也没反对。” 耀然饶有趣味的看着我“哦?你还看出我从头到尾没有失误?那你还看出了什么?” 我决定咬死牙关再不说话。 这盘棋没有什么好讨论的,耀然说的复盘只是把棋子从新摆了一遍而已。我们出去的时候,他弯腰附在我耳边,声音很轻:“我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手段,但我猜韩潜的棋不是他自己下的。你还小,不要趟这趟浑水。” 我抓住门把手的手都在抖,我说,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耀然拍拍我的头,没再说话。下午三点的棋,出门时天色都昏黄了。林染带着几个坚守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17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17 的记者走过来,看样子他等得百无聊赖了:“赢了这小东西几目?” 耀然瞅着我对记者们说:“哪有哪有,我输了四目。” 我看到林染的下巴掉了。他问:“四目?我输你都才输三目!你让了他几子?” “没让,我只是让先。”耀然继续看着我笑,记者的笔在本子上哗啦啦的划,他手往我这里一指:“什么?要问过程?你问小昭。” 很好耀然,你继续拿你昭昭哥开刷。我记住了…… 他拉住我的手:“你是今年第一个赢我的人,小昭。作为奖励我请你吃饭。” 他把我的手拉得很紧,我很动摇。很多年很多年没和耀然一起吃饭了。虽然这顿饭蹭得名不正言不顺。 就在这时,有人在我背后说:“不好意思,陈九段,我是来接小昭回去的。我们今晚上的飞机,回a市。” 我一直在纳闷哪来的淡淡的烟味,这才发现棋院走廊的尽头的塑料椅上坐了个人。韩潜一直坐在那里,脚边都是烟蒂。他向我伸出手:“小昭,我们回去了。” 我还没开口,耀然就当在我面前:“韩六段稍等,我还有话跟小昭说,没说完。” 他转过身,背对着韩潜,把什么东西插进了我长裤的口袋里。他说:“如果再来上海,你知道上哪里找我。” 上飞机后我把东西拿出来,发现是张棋馆名片。忘幽棋馆,上海xx路x弄x号。我苦着脸想了半天,终于想起这就是上次和韩潜一起下棋,遇到耀然的地方。当时他一个人把那里整个二楼都包了。 然而我最终没能再去上海。因为我回去之后,就和韩潜闹翻了。说到做到,整整四年,我没有再为他下一盘棋。 因此再遇到耀然时,我已经十五岁。 13阳关道和独木桥 事情说来很简单。飞机落地前韩潜跟我说,第二天要陪某某集团爱好围棋的老总下盘指导棋。我摇头:“不好意思,韩老板,我说过不会帮你下棋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韩潜很惊讶:“我以为你愿意跟我回来,就表明已经不跟我赌气了。” 我问他:“我不跟你回来,上海那么大,我去哪里?” 他说:“小东西,不要开玩笑。” 我说:“我没开玩笑。” 韩潜跟我又谈了一系列条件,后来终于火了。当时我正坐在他的惯用座驾保时捷后座上,他猛的停车,我下巴粹不及防的磕在前排座位上,痛得眼前亮闪闪的一片星星。我反映了半天才明白我住的茶馆到了。 他下车,拉开我的车门,声音有些暗沉:“沈昭,你别太过分。你以为你能阻止我做我想做的事情?陈耀然雅门继承人的头衔我要,九段棋手的段位我要,围棋我要,钱我也要。能代替你帮我做这个事情的人排得出个长队,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我问他:“既要是方便操控而不受怀疑的小孩,又要棋艺六段以上,你说,这样的人很多?” 韩潜笑得高深莫测:“只有我愿意,这样的人很多。”他第二次问我:“你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摇头:“不愿意。” 韩潜一言不发的看了我一会儿,转身叫了茶馆的张老板和胖哥,就连扫地的三嫂都一并被召集到堂屋。我之前提过,韩潜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买了这家茶馆的所有权,所以他说话,就是拍板。 韩潜指着我对所有人说:“我不用他在我身边打杂了。从今天起,沈昭的生活费不再从茶馆列支。他要吃饭,必须自己干活,他要睡觉,必须出房租。以前我们养了他两年,这两年的生活费要从他以后的工钱里扣。” 张老板还战战兢兢替我辩护两句:“小昭七岁起就在这里帮忙,小孩子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顶撞您,韩总大人大量,不要跟孩子计较——” 韩潜只轻轻问了一句,就把事情压下去了。 他问:“这里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我不帮韩潜下棋,他也不养我,两全其美的事情。况且韩潜也没把事情做绝,他至少给我留了份养得活自己的工作。商人就是这样,你不能给他创造价值,他就收回给你的权益。韩潜多半觉得他把我留在这里,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于是我又恢复了天蒙蒙亮的时候起床擦座椅烧茶水,晚上收拾茶具洗棋子睡觉的生活。比起坐在韩潜背后帮人下棋的日子,还真是干净许多。只有胖哥会时不时在背后嘀咕:“你怎么得罪韩老板了?以前多清闲的差事,现在没了……” 我看电视多半看围棋频道。耀然依然出镜率最高,女粉丝扎堆的在其出没的机场酒店餐厅蹲守,会下棋的不会下棋的都有。我还看到自己上电视了,女主持人声泪俱下的讲陈耀然九段如何在聚渊赛决赛前夜跑遍上海找个只有一面之交的迷路小孩(胖哥在旁边问:老板,你看那个迷路的孩子像不像小昭啊?我们家小昭没这么笨哈?) 韩潜又换了个傀儡。他请了个七十岁高龄的老医生坐在他背后。医生戴着很厚的老花眼镜,坐得离棋盘很远,我很怀疑他看得清棋盘不。 老医生棋艺比较平庸,因为那段时间里韩潜输的棋比赢的棋多。《棋艺》专门出了一期来长篇累牍的分析韩潜六段为何在聚渊赛后陷入低谷,屡战屡败,看得我很愉快。大约又过了一年,不知为何,韩潜赛绩上去了,入围手谈杯,身边渐渐聚集起了一些粉丝。 耀然正式继承了雅门掌门师傅的头衔时,我正十三岁。夏天的知了一声声的在道旁树浓密的叶荫里鸣叫,茶馆新推出了冰咖啡,我去街上买客人用的咖啡方糖,一回院子就看到韩潜坐在堂屋门口第一张桌子上。自从聚渊赛我们谈崩了之后他再也没来这里见过我,这次我见到他分外惊讶。 韩老板看了我半天,声音竟然有些沙哑:“小昭,回来吧。雅门那件事情,我不考虑了。” 我笑:“怎么不考虑了?” 韩潜把《棋艺》翻到中间一页,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陈耀然正式继承雅门掌门师傅的位置,广宴棋坛前辈新人,排场还挺大。他准备来a市开一个围棋道场。这是杂志上登的照片。” 照片上耀然在给一个小朋友下指导棋。深褐色的棋盘,他执棋子的手势很好看,斜光笼罩下的画面宁静而美丽。背景的橡木书架上有一副擦得的澄亮的棋,被韩潜用红笔圈了出来。这幅棋小时候我见过,脏兮兮的,蒙了许多灰,我和耀然都懒得碰。师傅还天天怕我们把它打碎了,特地放在书房书架最顶上。棋罐是浅棕色的,有细细的螺旋纹路,带着经年的沉香木味道。 “我问过风间堂的赵老前辈,这就是岫玉云纹棋。”韩潜叹了口气:“陈耀然太低调了,要不是这幅照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18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18 片,我还真不知道棋就在他手上。他也不拿出来让记者多拍拍,宣传宣传。” 韩潜的意思是,既然他打不了雅门的主意了,那我们间的矛盾就没有了。问我愿不愿意回来继续帮他下棋。 “我听说你天天下午都在跟茶馆的客人下棋,旧舍茶馆出了个围棋天才,整个a市棋迷都知道了。” 我把买的方糖从袋子里取出来,专心的一颗颗整齐的码在盛糖专用的盒子里,也不抬头看他:“你也知道,围棋遇不到对手,棋力就没法提高。这几年我不过只是和街坊邻居的老大爷下下棋而已,真要上战场,只有丢盔弃甲的份。再说,韩老板不是又请了个中医师傅嘛?” 韩潜说:“那是我心脏不好,下棋的时候得有个人照应着。” 我咧着嘴笑:“韩老板什么时候对我都避讳起来了?” 韩潜叹了一口气:“小昭,你说话太锋芒毕露了。这样下去对你不好,迟早要吃亏的。” 我还是摇头:“现在的生活很好,我不想在回到从前。” 他那次走了之后,只回来过两次。每次都挑我都恰好不在的时候。胖哥说韩总来了,找张老板交代了点生意上的事情,又走了。 韩老板日理万机,哪里顾得上这个小破茶馆。他大部分时间都不在a市,又要下棋又要全国各处的打点生意,着实不容易。我看着《棋艺》上那些财经方面的新闻,多半是韩六段的盛世集团收购xxx股份有限公司,全并额控股,盛世集团赞助xxx地区围棋赛,韩六段出席颁奖典礼。 做了这么多事情,升段赛还是功亏一篑。韩潜啊,我走之前你就是六段,四年了,你还是六段。在这些事情上费这么多神,值得么? 如韩潜所说,我的确总趁着下午客人少空闲的时候,和来喝茶的客人偷偷下两局棋。客人多半是业余低段棋手,我下的都是指导棋,不关输赢,只是喜欢指尖触摸棋子的感觉。常年沉淀下来,倒也磨去了我棋里曾经的浮躁味道。渐渐的还有人来旧舍茶馆,指名道姓要和我下棋。这些棋,对人,对事,对心情,赢了的也有,输了的也有。 又和林染在网上下了一盘。两次登清风围棋网都被对话框弹爆,全是林染的留言。 “喂喂!马甲君,linran8d喊你回家吃饭了!” “马甲君你在哪里?” “马甲君,你家耀然拿了手谈杯冠军,现在是三冠王了……” …… “马甲君,陈耀然要去a市开围棋道场了!” 我回他:“我知道啊,每期《棋艺》我都在看。” 林染立刻回我,还挺欣喜的:“马甲君你在?这么久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喜马拉雅山雪崩把你埋了。” 这几年我断断续续的上网和他下下棋,他讲的冷笑话风格到一如既往。 我们又下了盘棋。林染长期在职业棋界摸爬滚打,棋力升得比我这种天天和街坊老大爷下棋的人快多了。我勉强撑到收官,输了七目半,气得催胸顿足,有心挖苦他:“我看《棋艺》上说你们家偶像林染竟然升九段了,跟我们家耀然一个段位。哎呀,老天爷还真是不长眼啊。” 林染说:“你的棋成熟了不少,人倒是没怎么变。” 我捶胸顿足:“七目半啊!” 他挑衅:“这几年只是断断续续交手,我本来以为你这次撑不过中盘的。下次我让你两个子如何?” 我怒:“那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找死吧。” 他的意思很含蓄——跟九段棋手下分先下棋,成这样也不错了。林染没有告诉我他真正的棋力和身份,我也懒得拆穿他。不过你一个职业九段挂个马甲来跟我这种业余人士下棋,丢不丢人啊你。 我觉得自己已经把输赢看的很淡了,和他对局的时候,不知不觉那点点争强好胜的心理又被激发出来。搞得我很烦躁。 他问我:“你怎么隔半年才上一次网了,以前不天天挂着嘛?” 我据实交代:“没钱上网。” 他又问:“那你进步还算快嘛,平时有高手陪你练棋?” 我对着屏幕叹口气:“哪有,左手和右手下棋而已。” 正巧胖哥带着几个小朋友来网吧找我:“小昭,找你半天了!有几个学生来找你。说是那个什么……道场的。” 为首的孩子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前额非常有个性的染了一撮红毛。看到我他很惊讶:“——你就是那个沈昭?” 我懒洋洋的回头:“怎么啦?那你觉得我像什么,贫困失学少年?” 那孩子倒也坦白:“我们只听说是个一直在茶馆帮忙没钱上学的小混混,围棋下的还可以。” “小混混”三个字深得我心,我微笑的对另外两个小混混点头:“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那孩子犹豫啊犹豫,反复的打量我:“晚报杯业余围棋团体赛,冠军授予初段段位——我们飞虎队还差一个人,勉为其难就算你一个吧。” 和他并肩站立的孩子仿佛怕我立马答应,迅速补充了一句:“前提是你要赢得了我,我让你三子。” 我一脸黑线的看着他们:“既然不信任我,干嘛要叫我加你们的老虎队?” 红毛孩子严肃的纠正:“是飞虎队——因为陈老师经常说起你,说你的棋下得很好。虽然围棋道场的学生和业余棋手间实力差距很大,但是鉴于陈老师推荐,我们就只让你三子。” 那个“虽然……但是”句型让我纠结了几分钟。我对着屏幕打了一行字:“喂,linran8d,你说我入段如何?” 那孩子又补充:“哦对了,我叫李立峰,水木围棋道场的。水木道场你知道吧,陈耀然九段在我们这边办的,办了快半年了。我是陈九段门下的弟子。” 我知道耀然要办道场,但我还真不知道……他都办了半年了。 14水木道场 可能是因为生长发育期一直跟着韩潜下棋,不常运动的缘故,我今年十五岁,长得却并不是很高,瘦瘦的,皮肤带着点常年不晒太阳的苍白。五官长开了,瞳仁很大,眼睛还算漂亮,下巴过尖,皮肤过白,人过瘦。街坊邻居阿姨大姐常拍我的头表扬:“昭昭越大越好看了,陶瓷娃娃似地……” 然而此脸与我梦想中的形象极为不吻合,以至于每天早上洗脸时我都想砸镜子——老子上辈子那张极具男子汉气概潜力的小麦色的帅脸哪里去了,啊?!给老子还回来! 那张脸当然是送去殡仪馆火化了,此处不提。目前我打量着这两位雅门弟子,心中无限怅然:都是差不多的年龄,为毛他们就能有我梦想的小麦色皮肤,线条坚强的脸,饱含少年活力的身体。染了撮红毛的孩子叫李立峰,穿了件黑白格子的t恤,洗得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19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19 泛白毛边的牛仔裤,颇有点不良少年的叛逆不羁。旁边扬言可以让我三子的孩子叫杨东,大眼浓眉,衬衫拖鞋,脸上纹了条小朋友间时下流行的青龙,晃眼看去让人以为是条青虫。 耀然这么吹毛求疵的人,竟然也有这样……的弟子。 就如同师傅这么猥琐的人,竟然也有耀然这么干净文雅的弟子。 可喜的是这两孩子虽然看上去流气,态度还是端正,竟然懂得自带围棋。我们把塑料纸的棋盘往网吧外面人行道上一铺,杨东小朋友很大方的帮我在天元和星位上摆了三颗黑棋,然后自己拿白棋在左下方挂角。 年纪虽小,棋下得倒是有模有样,拆边出头立下拐,样样不差,不愧是耀然调教过的。职业棋手的实力暂时没有,但在业余围棋比赛里拿个好名次还是错错有余的。 我表扬他:“下得不错嘛!” 杨东很谦虚:“一般一般,全国第三。” 下棋间我问过他们,说耀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北京棋院,只有每年春秋两季回来指导弟子下棋。水木道场才办半年,耀然也就今年春天的时候回来了半个月,夏天还没到就走了,留了几个职业低段棋手在道场里带弟子。 “那你们道场现在有多少人嘛?”我问。 红毛少年李立峰掰着指头算:“大概……加上老师,有七十多人吧。本市的学生少,大多是外地慕名来的住宿生。入学考试可难了,是和陈老师亲自对局!听说来考试的有将近一千人——哎小东是一千人吧?——留下来的不到百人。” 杨东小朋友被我一步棋逼入长考,小眉头锁得死死的,无法回答。我又问李立峰:“这一千多局耀……陈九段都亲自下?” 李立峰摇头:“怎么可能?晋级赛,输了一盘就淘汰,陈九段只和最后留下的两百人下,从这里面选了七十来个人,按棋力分成abc三个班,不同的班请不同的老师上课。”他大度的拍我肩膀:“陈老师下周要回来,要是你能输小东子三目以内呢,我们不仅同意你加入飞虎队,还可以去求陈老师收你做徒弟。陈老师很看好你的棋,他多半会答应的!从此——你就是雅门的人了!你叫我李师兄,叫他杨师兄。” 话音刚落,杨东同学就把棋子往地上上一扔,双目无神的抬头:“我输了。” 我又陪李立峰同学下了一盘。鉴于是师门后辈,我异常温柔,只赢了他半目。一局终了后他面露不甘,我勾起食指微笑:“那再下一盘,你们两个对我一个,话放在前面,你们还是要输半目棋。” 这盘之后两个小朋友彻底服气了。 我说:“我可以加入你们的飞虎队。因为机缘巧合,我有一些职业围棋赛的经验,晚报杯要想赢,就要听你昭昭哥的。你们该怎么称呼我?” 我们仨正蹲在大街上,两个身形皆高出我一头的小朋友把我扑倒在地:“——师傅!” 我拍拍灰淡定的站起来:“陈九段才是你们的师傅。你们叫我师叔就可以了。” 那个谦虚“一般一般,全国第三”的杨东同学,还真是拿过全国中学生围棋竞标赛第三名。我问他第一名是谁,他指着李立峰:“峰哥。” 看来耀然给雅门新收的弟子水平还不错。我本来是抱着指点指点同门后辈的心情加入小朋友的飞虎队,奈何和混久了也跟着幼稚起来,每隔几天三个人就混在一起下棋,日子过得竟然分外愉快。他俩常来茶馆找我,我忙的时候两个孩子要么主动提着茶壶帮客人倒水,要么跟在我屁股后面转:“那个小昭……好吧师叔?师叔,昨天和人对局,对方在大雪崩定式后下了个无理手,我该怎么应啊……” 两个孩子身材都比我高大,用胖哥的话说,就像跟着两个随身保镖。 耀然人不常来水木道场,却制定了一套一丝不苟的学棋规矩,仿的是我们小时候师傅定的制度。这里的孩子除了业余兴趣班以外,都是以职业棋手为目标的棋童。耀然要求全部住读,每天早上七点起床,上午学习文化课,下午老师讲课兼三个围棋班内部自由对局,晚上的内容可以选择,要么学棋理,要么去对局室自己打谱。 我问李立峰:“陈九段还要求你们每天早上起来擦棋盘吧?” 他点头:“是啊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想那是,当年你们陈老师就是擦棋盘长大的,每天早上擦两张,一张我的一张他的。 我继续问:“那要求两个人一组下棋,谁输了谁洗碗没?” 两个小朋友很惊奇:“师叔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笑得颇有成就感:“那是,我是你们师叔。” 晚报杯是全国名气最大的业余团体围棋,可以自由组队参加,每队三人,优胜的队伍三名队员同时授予初段段位,是条踏入职业围棋界的捷径。耀然道场里a班的孩子都组团参加了,这两个孩子不太合群,被落了单。两个人不够组队,想了半天,想起耀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提起过我,于是奔过来了。 耀然曾经说过,韩潜六段身边有个孩子叫沈昭,就住在我们市旧舍茶馆。他的棋下得很好,你们谁有空可以去陪陪他下下棋。输了不许哭鼻子。 事实上耀然自己制定了一堆严得要死的规矩,道场门口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来找我下棋的也就只有这两个孩子,不出所料是偷偷溜出来的。 李立峰问我:“我在电视上见过你,你就是聚渊赛上坐在韩潜六段身后帮他拿药的孩子嘛!你现在没帮他做事了?” 我摇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师叔现在自力更生。” 他问我:“你棋下得这么好,是他教你的?” 我叹了口气:“不能这么说。” 李立峰奇怪的看着我:“小昭,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叹气?你明明和我们差不多大,有时候说起话来像老头子。” 我笑笑没说话。 一半是出于好奇,一半是迫于无奈,我终于决定在两个小朋友的极力劝说下混入水木道场内部参观。李立峰拍着胸脯保证陈老师还在北京没回来,道场里就几个很好欺骗的老师。杨东帮忙“借”了学生证,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跟着他们混进去了。 水木道场在a市三环路边上,地段不算繁华。典雅的灰砖白墙,背靠着一座树木郁郁葱的小山,修得很有些古味。道场外面一块古石上刻着遒劲的“雅门”二字,水木道场的木底金字招牌挂在门楣正上方。建筑物都是青砖结构,屋顶铺着青色的瓦楞,让我想起日渐繁华的a市所保留的,那么屈指可数的沉静。正面的三层建筑是对局室,光可鉴人的实木地板,敞亮的大窗户。我们顺着走廊走,两旁对局里的空调冷气从门缝里流泻出来,五月初夏都微微有些寒冷。从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20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20 窗户里望进去,一对一对的孩子整齐的坐在棋盘前,轮流按计时器,眉头紧锁着,面前的棋盘渐渐被棋子摆满。 若是师傅看到今日的雅门,想必会格外高兴。 还没走几步,忽然听到背后一声怒吼:“李立峰!杨东!终于逮到你们了!你们逃课要逃到什么时候?!” 李立峰拉起我的手就跑,拐了个弯一头撞进个死胡同。一个留八字胡的中年男人迅速追过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李立峰一脸抱歉的跟我解释:“我的直属辅导老师,张易二段,对学生非常厉害。我以为今天也躲得过的。” 我瞪他一眼:“你脑门上那撮红毛就是目标,天天顶着它躲得过老师才有鬼。” 张易二段光转向李立峰,露出凶光:“陈九段今天一早就点名要看你的学习情况,你倒好,人都找不到!” 什么情况?耀然在? 李立峰大惊:“陈老师不是在北京么?!” 张二段阴着个脸:“昨天回来了。你自己去跟他解释。”说话间他已经把我们仨轮流打量了一番,指着我问杨东:“这孩子是谁?” 杨东支吾:“新新来的,叫小昭,脸生张老师可能还不认识。” 张二段将信将疑:“我没见过,学生证拿出来。” 我们站在一个死胡同里,走廊两边都是锁起来的教室。背后的门忽然开了,有人说:“不用了。小昭算是我们道场的人。” 我转身,看到耀然靠在门上,白衬衫黑长裤,打着瘦窄的黑领带。四年不见了,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干净,宛如五月初夏里穿堂的凉风。他很悠闲的靠了一会儿,说:“李立峰,旷课十三节,杨东,旷课十三节,允许你们去东边对局室蹲马步两个小时,由张老师监督。一会儿等我空了,亲自找你们谈话。” 然后他转向我,挑起眉毛:“小昭,你进来一下。我有事,想单独问你。” 15表白 我们当然没想到,走廊尽头那个常年不开的房间,是陈耀然九段的新办公室。 耀然坐在宽大的红木桌后面,桌面干净澄亮,散放着几张棋谱。他左手边惯常的放着一壶刚泡的新茶,茶壶口还微微的冒着热气。 我坐在他对面一张高背椅子上,非常不自在的扭动。 耀然温和的笑:“四年不见,怎么变拘谨了。” 耀然一笑我就丧失抵抗力,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结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水木道场全国都很有名,我只是想来看看朋友学棋的地方,没有别的意思……” 背后是大窗户,有些逆光,耀然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听我解释,脸隐藏在半明半暗的阴影里,光线从他下颌到脖颈,勾勒出一条流畅美好的线条。我说了半天,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哦,没事。你以后想来说一声就可以了。” 我从来不知道耀然在想什么。小时候一起下棋,他会突然拿着一枚棋子发愣,手还停留在半空中。看着他发呆,我就蹭过去,问:“在想什么呢?” 耀然说:“我想,一定很痛。” 我不解。 他叹了一口气,伸手揉我的头发:“我在想,他那时候那么小,车又开得那么快,被车撞的刹那一定很痛。” 我立刻怔在那里,身子绷得笔直,心脏在衬衫下怦怦的跳。 我嘴唇有些发干:“那肯定会痛的。” 耀然笑笑,把我拉近一些,低头看我:“小昭,不好意思,刚才我突然想起一位故人。他十五年前车祸死了。四年不见又长高了啊,瘦了好多。你一直在茶馆帮忙?” 我点头,我们离得很近,耀然身上有股自然干净的草木香:“四年前就不在韩潜六段身边做事了。” 他说:“恩,我都知道。还在下棋?” 我就奇怪了:“知道你还问?不是你让李立峰他们来找我下棋的吗?” 耀然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眸子。他的声音很低:“听别人说,和听你说,感觉还是不一样。” 这……还能不一样?! 耀然的表情有些寂寞,从小就这样。耀然不爱与人交流,小时候我拉着他一起出去找其他围棋班的孩子单挑,我杀棋杀到激动处,人已经蹲在板凳上了,他还是规规矩矩坐在旁边,拿棋子的姿势一板一眼。我一盘棋还没激动完,他已经飞快的连赢了好几个小朋友,收了棋盘在旁边等我。耀然算力不是一般的强,常常是棋还在中盘他就指着棋盘跟对方说,我在这里如何下,然后你必须如何如何应对,之后我再怎么下……你输了。所以一盘棋结束得飞快。 我们把a市下围棋的小朋友都挑了个遍,大家都认识下棋厉害的沈昭,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我旁边的耀然叫什么名字。 十五年过去了,他现在已经能熟练的周旋于记者棋迷之间,继承了雅门掌门师傅的名号,办起了水木围棋道场。只要是会下围棋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陈耀然这个名字。然而他的眉宇间,还是有当年就没抹去过的寂寞。 我一向看他难过就心痛,一心痛脑子就卡壳。我脑子卡壳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我默默的盘算,如果我站着他坐着,是不是我要高一些?于是我提议:“陈九段,我们坐着说话吧。” 耀然就在身后的靠背椅上坐下。 我很痞子气的走过去,环住他的肩,低头,亲了上去。 抱住耀然肩膀的同时,我感觉他身子有些僵硬。老子是初吻,也没经过事前策划,只是凭着直觉碾上他的唇,毫无技巧性的想撬开他的牙齿,进入更深的地方。耀然的唇冰凉冰凉的,碰着很舒服,但是我只吻到一小会儿。一会儿后他回过神来,掰住我的下巴,轻轻一推,就把我从他面前推开。 我脸烫得像发烧。我不记得当时说什么了,好像是“我不是故意的”,或者是“对不起。” 耀然说的什么我记得很清楚。他勾起嘴角:“没关系,扯平。” 然后他站起来,一只手扶住我的腰,一只手勾住我的后脑勺,微微弯下腰,吻我。 当时我脑子轰的就炸了。 耀然勾住我后脑的手很用力。他侧着脸,吻得很专注,纤长的睫毛触碰着我的脸颊。唇上的触觉刚开始很温柔的触觉,渐渐的霸占了整个知觉。我想我可能有些缺氧,头很晕,只能伸手抱紧耀然的肩。他俯身把我的腰勾得更紧一点。 他松开我时,我就呆成了一只木鸡。 耀然端着茶杯,把一杯茶慢慢喝干了,然后问我:“小昭,你要愣到什么时候?” 我回过神来,开始往门口蹭。 耀然一拍桌子:“沈昭你给我回来,解释一下!” 于是我又蹭回去,走到一半想,人亲都亲了,还怕什么,遂复昂首挺胸走回去,直视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21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21 他的眼睛,眨一下,继续直视。 我进行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表白:“陈耀然,我喜欢你。” 耀然有些玩味的看我:“然后呢?” 我说:“亲都亲了,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 他当时脸上愣是没有表情,他转过身去,半天才转回来。我怀疑他在偷笑,但他转回来后的表情无比严肃。 他说:“那正好,我有事想问你。听说你和我的学生——李立峰杨东一起报名参加晚报杯了。这两个孩子天分不错,就是平时不合群。我估计雅门的弟子中能进晚报杯复赛的,也就他们两人。既然你们是搭档,我想请你从现在到比赛结束都暂时住在我们道场,陪他们练练棋。对他们,对你,都是促进。” 耀然把桌上散放的纸张都递给我,我拿来一看,全是最近在茶馆与别人下棋的棋谱。一张一张,叠起来有半寸厚。 他推门出去,又回头:“本来我是想跟你商量的,既然你主动要求负责——那我就去叫张易给你安排房间了。” 我都在水木道场住了三天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终于反应过来——妈的为什么我要负责?!陈耀然你不也亲我了嘛,不是都tm的说扯平了嘛?! 然而此时耀然又回北京去了,他的办公室重新锁了起来,我无从发泄。 我的表白,无疾而终。 走之前他倒交代得很清楚,沈昭这段时间的生活费就从打工费里扣吧。每天晚上去后勤部洗两个小时的教学棋盘和棋子,一个月三百块钱。 这几年棋艺多有荒疏,本来也需要赛前静下心突击一段时间。于是我去跟茶馆的张老板打了招呼,请了个一个月的假,正式在水木道场住了下来。有个棋盘棋子可洗,不算白吃白住,不丢师门的脸,还有小朋友陪下棋,日子过得不可谓不滋润。 初赛的对局表很快就下来了,我携师门两后辈特训。我们出门左拐找了个人多的棋馆摆地摊,一张棋盘两个棋罐,杨东趿拉个拖鞋在一旁立一块牌子,上书:“十元一子,五十元一局。” 李立峰一边打哈欠一边对棋馆里下棋的人解释:“就是说啦,一盘棋,你赢了我们就给你五十块,开局买一颗让子加收十块,最多让五子。” 趁着人少李立峰还小心翼翼的问我:“师叔,一盘棋就赌五十块钱,我们只带了二十啊?” 我教育他:“没有压力,哪来动力!” 我不过想用让子棋锻炼锻炼我们中盘搏杀的能力,真没想到会遇到林染。要是知道他会来a市,老子打死都不会只带二十块钱出门。 16赌棋 我们三人,除了我穿了件短袖衬衫,其他两个人一个染了撮红毛一个趿拉着拖鞋,极具麻痹性。我们开的条件是,五十块钱一盘,开局前可以买让子。十块钱让一颗子,赢了我们给他十块,输了他给我们十块。最多买五颗让子。 我们蹲在棋馆门口,来来去去的棋客都看一看,不久围成了小圈。 有人问:“哪来的小孩,踢场子啊?” 有人看着牌子摸着下巴:“咦?有让子多赢钱,怎么看都是对方有利啊……这几个孩子莫不是傻的?” 李立峰就哼一声回去:“怎么啦?看不懂字啊?我们师叔厉害得很,让你们五子都是小意思。” 我正高兴,就听对方很惊讶:“看不出来,还有靠山啊?谁是你们师叔?” 李立峰立刻指我:“除了脸长得不男人,下起棋来一等一的厉害。” 我当场就怒了,把第一个敢于吃螃蟹的人中盘杀翻,转头怒视李立峰。杨东拉拉李立峰的袖子:“师叔杀气好重。”红毛小朋友俨然不知死活,向挑战者伸手:“五十块拿来,都跟你说我师叔很强啦。” 跟我对局的人三十多岁的胖子,跟我们下棋明显带着点欺负小朋友骗钱的味道,当然也没想到自己会输。我们一起蹲在棋馆门口的街道上,他掏了半天钱包,拿出一百块往我面前摔:“妈的,老子不信赢不了!不是可以买五颗让子吗?!一子十块,让我五子,赢了给你们一百,输了给我一百!” 业余棋手一级的棋力相差约为一子。这人本生有些水平,黑棋棋盘上一下多出五颗子,我执白确实头痛。让子棋因为黑棋事先占据了星位和天元,整盘棋几乎没有布局阶段,我拿着白棋直接进入中盘搏杀。他仗着黑棋厚,强行要杀我的大龙。于是我自己的龙也不用活了,揪住对手的龙对杀,一番混战,拍拍手上的灰,屠掉了。 天也不是很热啊,胖子汗流浃背。我微笑伸手:“一百五,刚才那盘还有五十,赖不掉的。好的谢谢惠顾,收您两百,找您五十。” 我换杨东上场。他毕竟是全国中学生围棋赛季军,又在耀然的道场调教了半年,下法一招一式有板有眼。道场下棋输了大不了洗碗,所以很难逼得人拼了命的搏杀。人为钱死鸟为食亡,赌棋就不一样,有着道场下棋无法比拟的胜负压迫感。我在茶馆帮忙时,常看到有人私下赌棋。我所看到的闪光一手往往是赌局白热化时,弱势那方想方设法翻盘而出现的。 杨东和李立峰算力很好,行棋的方向和思路在同龄孩子中也算佼佼者,只是缺一股中盘搏杀的狠劲。我也是一时兴起,带两个师侄出来练习练习。这严格说不算踢馆,当年我和耀然学棋,可是单挑完了a市所有的围棋训练班。那才是真真正正的踢场子。 一盘棋少说要下二十分钟,一上午加上吆喝其实下不了几盘棋,也输不到哪里去。我没输,两个小朋友遇到强手的时候输了几盘,半日下来后净赚两百。我乐滋滋的去买雪糕,绕了个路哼着歌回来,正看到李立峰在脱衣服。 林染就蹲在他对面,西装革履,笑眯眯的:“小朋友,赌棋不好。快,还差三十块。” 我拉着杨东大惊:“怎么还差三十块?!” 杨东抱着我就哭:“师叔,他他他不是人!我输了一盘,峰哥输了两盘!而且他每盘还买了五颗让子!不管怎么下都赢不了……我们连你出的那二十块的本金都输了。” 我想,人家是职业九段,还比你们多五颗子,不输才有鬼。 我又默默的看林染——普天之下,九段被业余棋手让五子的,也就只有你了……人品啊人品。 就在我看他期间,李立峰已脱下衬衣抵了三十块外债,赤膊立于街头。林染笑嘻嘻的接了衣服转身要走,我突然叫住他:“——站住。” 林染回头时很是惊讶:“你是……沈昭?” 我指着杨东说:“——脱!” 片刻后杨东也赤膊立于街头,我把他的外衣递到林染面前:“三十块,再下一局。” 一面是心痛那两百二十块钱,一面是突然想起聚渊赛时他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22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22 在耀然面前毁我形象——老帐未算,新帐又添,所谓新仇旧恨、苦大仇深就是这么一种情形。 四年前我还发过誓,不赢林染我沈昭tm不算男人! 当然,网上输给他的棋不算数。 开局是小林流,符合林染不温不火的棋风。我要的中央厚势,他不出所料的边角圈地。我听从耀然当年的建议,杀棋要趁早,坚决不能让他在边线成气候。我咬牙一子靠上白棋,提前投入战斗。我狠命搏杀,奈何这四年自己何等荒废,林染又已在棋界混到何等牛掰的地位,到了中盘我棋形和厚薄都不好,落后很多。 他一边打吃我的黑子一边说:“哟,四年不见了,长变了好多。” 我只能逃:“难为林九段还记得我。业余棋手让职业九段五颗子,林九段的思想果然与众不同。” 他换了个方向继续打吃我:“我很好奇,你这水平当年聚渊赛之后是怎么赢耀然四目棋的?” 我咬牙弃子:“请你去问陈耀然九段,在下恕不回答。” 我杀棋已陷入癫狂状态,结果左下角自己的棋没活,我若是接,韩潜长,黑角尽死。我自亢奋状态冷静下来,盯着棋盘发傻。杨东瞅着他的外衣可怜巴巴的:“师叔,我怎么觉得有点冷呢?” 我瞪他一眼:“给我坚持,这盘赢了就还给你。” 这盘还真赢了。林染放了我一马,一手下到了棋盘中央。刀架到脖子上了,居然没砍下来。 这才明白,这是盘指导棋。 一身虚汗。 林染伸个懒腰从地上站起来,把杨东的外衣还给我:“哎呀,我要来a市看个朋友,正好陈耀然说他有几个学生要参加晚报杯初赛,让我指导指导。我就过来了,晚报杯的初赛赛场是在a市吧。沈昭你知道水木道场往哪边走吗?” 于是之后的几天,我们常常能在对局室看到林染。他身边围了一圈雅门弟子棋迷,连李立峰和杨东都成天跟在他身后转,看他的眼神非常崇拜。林染倒是个很懂享受的人。他很自然的在这里找了间上等客房,每天傍晚坐到道场最好的棋桌面前喝一两小酒,开他的笔记本电脑,顺便指点指点小朋友们下棋。他整天在网上挂着,像是在等谁,老等不到。 我拉着两个师侄天天特训,没时间上网。终于有空电脑,他果然在清风网上挂着。 我惯常性的开了五盘棋同时下,他的头像在下面闪个不停:“马甲君,你猜我在哪里?我在a市哎!我来看晚报杯的初赛!” 很久没同时下五盘棋,我有点吃力:“业余比赛的初赛有什么好看的。” 他说:“你那天不是说要入段嘛!最近又没入段赛,只有晚报杯授予初段段位,我猜你多半参加了这个。我来帮朋友,就是你家陈耀然,指导几个参赛的学生,顺便看你比赛。” 不理他,下棋。 他又说:“我搞不懂陈耀然在想什么。他因为自己的弟子要参赛,避嫌避到北京下指导棋去了,偏偏拜托我回来照顾他那几个学生。我还奇怪,什么弟子让他这么在意,到了才知道,还是上次那个小屁孩,沈昭。” 我怒:“小心输在小屁孩手里,阴沟里翻船。” 他发了个大笑的表情:“我一来正碰见那孩子带着两个朋友在一家棋馆外赌棋。四年不见,长高了好多,风华正茂少年时啊。赌棋不好,我勉为其难帮他们处理了赢来的钱,还多拿了件外套。不过平心而论,沈昭的棋下得不错,非常不错。他中盘搏杀非常厉害,还正中我弱点。要是还在四年前,我说不定一不小心就输了。” 我心痛那三百二十块钱,不理他,继续下棋。 林染似乎有些迷惑:“马甲君你今天这么低调啊?” 我回头瞟了眼聊天记录,突然愣住:“等等——你说,耀然很在意那个,沈昭?!” 耀然,他在意我? 我亲了他,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然而第二天走掉了。 他竟然在意我? “吃醋啦?哎呀都跟你说放弃陈耀然了,那个没情趣的男人有什么好追的。” 林染似乎很愉快:“其实也说不上在意,只是很奇怪,他有些格外在意沈昭的棋。你也知道,这几年陈耀然几乎就没输过,所谓高处寂寞,说不定他觉得那孩子有潜力成为自己日后的对手。天知道陈耀然脑子里在想什么,要是我知道,我就能赢他了。” “你若是要喜欢陈耀然,至少要在围棋上成为他的对手。我跟他还算有点交情。输在他手下的人太多了,你要是不赢他,他永远记不住你是谁。” 我问:“linran8d,那耀然是怎么记住你的?” 林染回答得厚颜无耻:“因为我也赢过他。他让了我三子,于是我赢了。” 林染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他说:“认识都五六年了,不见个面也不好。你会来a市参赛吧,那我开赛前一天在布拉格西餐厅等你,一起喝杯酒。我特地为你选地方嗯就这样吧我还很忙那我下线了啊我们说定了啊。” 那家餐厅在a市还小有名气,菜品精致,价格不菲。此餐厅是a市唯一一家同性恋餐厅,外面还立了个十八禁的牌子。林染来a市还没几天,竟然成功的找到了这种地方。 17晚报杯(上) 水木道场之所以有这么多学生报名参加晚报杯,很大原因归结于它的初赛赛点就在a市。放眼全国城市,a市不算大,却因背靠山区,风景秀美,文化氛围较为浓郁。再加上是雅门的上任掌门师傅张隐九段最后隐居地,陈耀然九段的启蒙地,初赛赛点选在这里也不足为奇。 随着比赛的临近,道场的氛围愈发微妙。水木道场a班的学生全部都报名参加了初赛,而全国的出线名额总共只有十三队。因此a班同学平时关系再好,只要不在一个队,见面都处于你死我活的状态。 我少有跟道场其他人下棋,通常都是找间安静的对局室和李立峰杨东对局,轮流下三十秒一手的快棋。 我教育小朋友:“比赛不比平时茶馆里下棋,有时间限制,读秒的时候十秒之内不落子算输。这时你们都没有深入计算的时间,只能凭着感觉落子。一子着错,满盘皆输,可见棋感十分重要。我以前学棋的时候,我师父就用快棋训练我的棋感。那时候我们是十秒一手。” 李立峰到底拿过全国中学生围棋赛第一名的,有些傲气,平时也擅长快棋,没怎么听进我的建议,结果连续几盘栽我手上。 他有点犹疑的问我:“师叔的棋下得这么好,师父到底是谁?” 我笑笑:“早过世了。” 杨东小朋友扼腕:“你为什么不去入段当职业棋手,这么多年只在茶馆帮忙?太可惜了!” 我问他:“打个比方,你和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23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23 你喜欢的人一起学棋,你们的棋下得一样好。很多年之后,你还是默默无闻,而他却已经站在围棋界的最顶端。你不能跟他在一起,并且丧失了未来和他比肩的资格,但你还是非常喜欢他。如果人这是你,你还愿意继续在他身边下棋吗?” 杨东想了想:“切,太伤自尊了。如果永远比不上,我不如远远的离开她,到她不知道的地方下棋去。输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太丢脸了。” 我本来想说不是女人,最后还是算了,打了个哈欠起身:“一样的道理……啊你师叔我去趟厕所。” 起身的时候看见李立峰咬着嘴唇倔强的皱眉,一脸不服输的表情。他说:“我不这样认为。”我路过的时候拍了拍他的头:“知道了,知道了。” 厕所归来时路过林染常用的对局室,里面又围了一圈人,多半是a班的孩子。林染衬衫领口敞着,一边喝着小酒一边上网,时不时回头在身边的棋盘上落一子,一个人悠悠闲闲的单挑一群a班学生。 我默默的想,林染你其实不是来下指导棋的,是来踢耀然场子的。 林染说是来指导我下棋,这几天对我却是不闻不问。我以为这次也没我的事,结果他眼尖,越过众人脑袋喊我:“沈昭,过来!” 他手上拿着一张我和李立峰的快棋对局谱,我以为他要批评我下得烂,结果他说:“来,你帮我找个人,我看得眼睛都痛了。” 我一看,是晚报杯初赛选手的个人资料,林染厉害,这种东西都搞得到。 林染说:“小昭啊,帮我把年龄二十五岁的棋手筛选出来。” 我不解的望着他。 林染立刻丢了笔记本去和学生下棋去了,边下边说:“哎,我最近要见一个网友,正好他来a市参加聚渊赛。他今年二十五,男人,我想查查他的名字。麻烦你了小昭。” 林染,你这样是查不到的…… 虽然如此,我还是装模作样的查了半天,说:“咦,参赛选手里没有二十五岁的男人。倒有两个二十五岁的女棋手。” 林染丢了那边的棋局大步走过来:“不可能,我来查!” 我就问他:“哎,那人你不熟?” 林染对着电脑狂点鼠标:“挺熟的,认识六年了。不过最近四年我没怎么跟他下棋。这人很有意思,有职业棋手的实力,一直不肯入段。以前他下棋老冲动,不分场合时间的杀棋,现在冷静多了。”他沉吟了一会儿:“前段时间好不容易下了一盘,他的棋风变化很大。下法老成了些,下手杀棋的时机找的很准,可惜算力有些退化。估计这四年基本在荒废,没认真下几盘像样的棋。” 不得不说,林染说的句句是实话。 林染不下棋了,继续查棋手名单。我吃了晚饭回来,还看到他蹲在笔记本电脑前。我心生怜悯,跟他说:“说不定人家报的年龄不准确,网上虚报年龄的人多的是。你们不是要见面嘛,见了面就知道了。” 18晚报杯(下) 到比赛的前天,杨东已经紧张的吃不下早饭,愁眉苦脸的翻看对局表,李立峰垮着个脸狂翻定式大全。大热天的,林染穿了套挺括的灰色西装,金丝眼镜,黑漆皮鞋,还真准备去布拉格餐厅赴约,看那表情也有点紧张。他还没走出道场正门就被第二天要参赛的学生围得寸步难行,要么拿着本围棋书问他某个死活题怎么解,要么请他帮忙点评一张最近的对局棋谱。我也挤进去,打算找个借口让林染别去,因为我铁定进不了那该死的十八禁同性恋餐厅。 林染看着我分外高兴,他再次挥手叫我过去,把我往小朋友面前一推,说:“这是沈昭,他有职业棋手的实力。你们有问题问他去。我走了拜拜。” 然后林染西装革履的哼着小曲赴约去了。 于是我改变主意了,林染你这是自找的。 他是傍晚的时候去的,半个小时后就下起了暴雨,一直下到他半夜回来。我哈欠连天的起床上厕所,正看见他白着一张脸回来,淋成了个落汤鸡,在宿舍楼大厅那里脱衬衫。 第二天比赛的时候林染气色更差,眼睛就不住的瞟年龄二十五岁左右的棋手。我听见他在嘀咕:“马甲君,我要杀了你……” 这次围棋团体赛我任主将,李立峰副将,杨东三将。我们二比一晋级,第一轮杨东输了一场,第二轮李立峰输了一场。我好歹以前跟在韩潜身后混过职业围棋界的,参加这种业余比赛不觉得紧张。第三轮我遇到个风格沉缓的选手,我收敛锋芒礼貌的陪他相互圈地,最后赢了半目棋收场。 初赛赛了整整一天,颇来了些记者,竟然还有几个高段位职业棋手来观战。我看到了陈意八段和张清白七段。中场休息的时候张清白恰巧站在我位置不远处,我听到他问林染:“什么风把林九段吹来了,你不是一向不在意业余比赛的吗?” 林染说:“受陈耀然之托,来照顾他弟子。” 张清白点点头:“雅门就他一个人,去哪里都没个照应,也不容易。当初这个门派可是相当盛大。” 他们随意的聊了会儿,林染似乎没有聊天的心情,张清白识趣的走了。走之前还探讨了下:“韩潜六段你知道吧?围棋商业两边跨的那位。听说他的盛世集团最近出资赞助《棋艺》,《棋艺》上很多关于他的正面报道。宣传得不错,粉丝越来越多了。” 我很惊讶最近《棋艺》老报道韩潜赢棋,没想到底下还有这么一层商业交易。精明如他,想来这点已是算计之内。 我们不出所料的晋级决赛。杨东激动得不行,李立峰只是哼了声:“本来就该进。” 几家输几家赢,公布决赛名单的时候赛场一片混乱。混乱中我恍惚在人群缝隙中看到一件剪裁合身的白色西服闪过。韩老板现在要忙的事情一大堆,没有必要特地来看一场业余比赛。我两年没见到他了,认错了也未尝可知。 但是我出赛场的时候,清清楚楚听到背后有人叫我名字,声音有些沙哑:“小东西,站住。” 19重逢(上) 韩潜常年吸烟,音质一向有些沙哑。我曾经在他身边呆过两年,对他的声音非常熟悉。 当时我和李立峰站在赛场外面找公交车车站,杨东肩负了买可乐的光荣使命。韩潜喊我,我回头,正看到他站在夕阳底下眯起眼睛看我,还是那身惯常的白西服,领带打成深紫色的半温莎结。 他大步向我走来,站在我面前,上下打量:“果然是你。好久不见,我差一点认不出了。你今天的棋下得很不好。这四年里退步得很厉害。” 李立峰当场炸毛:“你是谁?凭什么说老子师叔的棋下得不好!” 我安抚他:“小峰乖,这是韩潜六段,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24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24 《棋艺》上出镜率很高的。” 我进而表扬他:“四年来一段都没升,可见韩六段性格沉稳,必有大志。” 韩潜脸色僵了僵,道:“沈昭,我以为你会成熟点,怎么说话还是这么锋芒毕露。” 我问:“韩老板事务缠身,今天怎么想起抽出时间来看这种业余比赛了?也不怕降低了自己职业棋手的身份。” 韩潜低头看我,说:“来看你下棋。” “看的结果呢?” 韩潜叹口气:“很失望。” 赛场入口处停着那辆a市围棋协会常外派的接待车,以前我跟韩潜合作的时候常坐。陈意和张青白先后上车。韩潜指着车消失在傍晚车流中的那一点,对我说:“沈昭,如果你不跟我赌气的话,以你的天分,离他们就只差一小步。” 正是傍晚,夕阳在街道上拉出长条的阴影。我们的影子交错在一起,一瞬间让我想起命运的轨迹。我拉着李立峰转身就走,韩潜突然拉住我胳膊:“小东西,你现在回来,为时不晚。” 我这世刚十五岁,身子还比较单薄,他一拽,我就踉跄了几步。我低声喝道:“韩潜,放手。” 他反而拽得更紧。 李立峰突然上前推韩潜,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喂,我师叔叫你放手啦!死打烂缠做什么!你以为你是职业棋手就多了不起啊,晚报杯之后老子也是职业棋手,谁怕你!” 其实我想纠正他职业初段和六段实力有天渊之别的,况且我们现在只是杀进了初赛而已。 李立峰到底个孩子,连推两下没推动,韩潜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他无视李立峰,继续跟我说话:“你为什么不去茶馆帮忙了?” 和韩潜交往久了就能体会到,他表面上每句话都温和有礼,暗地里却能让人产生一种极为不舒服的压迫感。他的这句话问得像在拉家常,我却有被逼问的感觉。 我稍微有些吃惊:“我跟张老板请了一个月的假来参赛。韩老板消息真灵通,我才走一个多星期。” 韩潜皱起眉头:“不要以为只有陈耀然在收集你的棋谱。你住在我的茶馆里,一举一动我当然清楚。这四年你过得真够颓废,不如跟我回去算了。” “算了”两个字还没说完,他的肩膀就被人掰住。林染笑嘻嘻的站在他身后:“韩先生请放手,我不知道你要这小屁孩跟你回哪里,不过人家明显不愿意。” 韩潜声音很冷,明显不耐烦,说话倒还是彬彬有礼:“林九段,这不关你的事。” 林染看了我一眼,耸肩:“受人之托,行人之事。陈耀然要我看好这孩子,并且指名道姓说如果遇到韩六段,坚决把沈昭拉走。这里记者很多,你要是不介意我就喊一嗓子,明天的围棋晚报可热闹了。” 韩潜明显很介意,他现在的形象都是用钱堆出来的。专业形象设计,买新闻,自我炒作,请枪手下棋……爆出任何一个负面新闻都很费钱。韩潜是个精明的商人,当然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他放开我,说:“小东西,那我开车送你。” 我笑笑:“不用了,谢谢韩老板。” 他像以前那样伸手在我头上拍了下,慢慢转身走了。 林染嫌他走得不够快,扯着嗓子对熟识的记者挥手:“快来快来,韩潜六段在那里,要参访赶快!” 不久杨东提着三瓶可乐回来,林染叫的出租,我们一块儿回了道场。上车的刹那我看到韩潜被记者和粉丝包围在中间,他正从容的回答各种问题兼微笑签名。杨东趴在车窗上激动:“韩潜六段,《棋艺》的封面人物!棋下得好,风度翩翩,又是商业精英……我要去要个签名! ” 我黑着脸跟司机说:“不要理他,快开车。” 看不出韩老板你在小朋友眼里有如此完美的形象。 我问林染:“你是怎么从记者手下跑掉的?再没人气你也是个九段棋手啊,怎么不见人采访你。” 林染回头:“小屁孩,谁说我没人气!我只是比较低调而已。” 回了道场,里面鬼哭狼嚎。三百只参赛队伍只有十三只进入决赛,具体到水木道场,果然不出耀然所料,只有李立峰和杨东的飞虎队入选。 赛后我们很是清闲了几天,林染依然喝他的小酒上他的网,对我们不闻不问。但是决赛通知函一到手,他却立刻把我单独叫到他房间里。 20重逢(下) 屋内很简单,大屏幕电视,一张铺着白床单的单人床,床上一个笔记本电脑,窗前一张日式的小棋桌。耀然那么多上等客房里,他独独选了陈设最为简单的一间。 我进去的时候林染正开着电脑看电视上一个访谈节目,看到我他关了电视,电脑仍然开着,挂在清风围棋网上。 “沈昭,我有事跟你说。实话说,我是受陈耀然的托来指导你和那两个小破孩下棋的,嗯,重点在你。他希望你好好参加晚报杯的决赛。” 因为他已经在网上跟我说过一遍了,我表现得很淡定,林染格外受伤:“哎!不是谁都有九段棋手指导的,你好歹给我激动一下啊?” 我问他:“初赛都赛完了你才说,之前你干嘛去了?” “区区一个业余比赛的初赛就要九段棋手指导, 你以为我这么不值钱啊,啊?”林染相当不满,拿着电视遥控器敲床板:“我只指导你们复赛,明天早上静心棋室等我,你们三个人全部到场。”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犹豫半天,我问得小心翼翼:“为什么陈耀然不直接来指导我们?” 林染非常不解的看了我一眼,继续拿遥控器敲床板:“不要问我,我不知道。他说你不算水木道场的弟子,所以不能由他亲自指导……啧啧,这个理由还真稀奇了。至于他那两个徒弟,我觉得陈耀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上心。其实他只是去北京棋院避避嫌,每天下下指导棋而已,也没什么大事要忙。” 毕竟耀然在棋坛声名斐然,晚报杯的初赛又在a市,他要是不去避避嫌,媒体很可能报道水木道场潜规则。 但是,什么叫我不算他的弟子所以不能由他亲自指导? “沈昭你要珍惜,陈耀然可是在帮你,不是每个棋手在入段前都能受九段棋手的直接指导。他现在是在全力帮你入段。正规的入段赛很繁琐,你要入段,晚报杯是最快的捷径。”林染叹口气:“我和他也有好几年的私交了,从来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过。” 耀然在帮我入段?那天我强吻他之后,他的表现过于平静,亲了半天搞得像是我被他侵犯了一样。我思考,可能是自己表白没表到位,于是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准备再去深入表白一翻。结果办公室空空荡荡,一问道场的老师,说回人已经北京棋院去了。我当时很是郁卒了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25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25 两天。 我请假住这里,也是因为耀然要我陪他两个宝贝徒弟参赛而已。追人连这点牺牲都没有,还追个毛啊? 但是经林染一说,怎么好像是耀然要我入段,这两个孩子是陪衬一样。 林染的思维,果然非常人可以理解。 我刚想走,林染叫住我:“等等,沈昭。” 他指着窗前的柚木棋盘:“搬个凳子去那里坐下,我们好好下盘棋。上次我们的对局太突然,你的失误很大,可以理解。” 林染说:“我最近在看你的棋谱,觉得你下的棋都有所保留。我想测测,能让陈耀然如此在意的人的——真正棋力。” 21特训 我想我已经够小心了,高超如林染,也未必能看出破绽。然而他却突然说,我想测测,能让陈耀然如此在意的人的真正棋力。 跟随韩潜时,我也和职业棋坛很多高手过过招,最巅峰的时候,侥幸胜过张青白七段。当时一是因为我中途接手棋局,棋风大变,导致张青白心乱,二是前半局韩潜和他对局时,我有足够的思考时间,所谓旁观者清,多多少少占了优势。不管赢得多侥幸,这至少说明我有职业棋手的实力。师傅说,棋风就是棋手的气质,不管岁月变迁,容颜磨损,气质总是不变的。聚渊赛后和耀然对局后,他对我说,我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手段,但我猜韩潜的棋不是他自己下的。你还小,不要趟这趟浑水。我想,天才如耀然,他是从我的棋风里看出了端倪。 说白了,当初我和韩潜一起做的事情是下假棋,败露了我们都要负法律责任。我这辈子前七年都是在福利院度过的,时间对于我来说就是大片大片的空白。我还记得这世三四岁的时候就偷偷溜进福利院院长的藏书室,一本一本翻看里面的精装厚本书,又小心翼翼的放回去。我大段大段的时间都花在那里,推门出来时,天色常常已经昏黄。前世今生我都只上到小学,所有的教育仅限于院长的私人藏书室。我读的书很杂,从卢梭到艾默生,从拜伦到叶芝,唯独没有“社会”这本书。这七年间,耀然已经入段,并迅速升到职业七段,林染和韩潜也在各自的应有的轨迹上前进。相对而言,我的生活过于单纯,我的思想过于简单。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四年间我常常想,若是当时我有现在哪怕一半的社会经验,我绝不会答应韩潜这种合作。因此离开的韩潜,我下棋的时候多多少少有所收敛。怕的是有人说,那个以前跟着韩潜打杂的孩子沈昭,下的棋跟韩潜一模一样。就连上次跟林染赌棋,都在关键的时候收了手。 我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被林染看出破绽。 我只好蹭到棋盘边,陪他下棋。 这次我杀棋杀得很凶猛,做出了副全力以赴的样子,然后不出所料的输了。林染没有评价对局结果,他收了棋子送我出去,仿佛突然想起似地在我背后说:“哎,对了,晚报杯决赛地点在北京棋院。陈耀然跟你说,他在终点等你。” 我去找李立峰和杨东,李立峰小朋友有些别扭。他自我们初赛回来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欺负一个c班小女孩,跟人家下30秒一手的快棋。我去把他推走,他还不高兴的跟那女孩说:“怎么啦,我愿意下!喂你输了吧,输了给十块钱。” 我有点生气,话也说得比较严厉:“有本事来跟我赌快棋,十秒一手,赌一百块。欺负c班的师妹算什么?” 趁着他低头不说话,我迅速把人弄走了。 小孩心,海底针。前几天他还林九段长林九段短的崇拜得不行,今天提到接受林染特训却爱理不理。他黑着脸问我:“你和韩潜是什么关系?他凭什么叫你回去?” 我笑笑:“你不是知道嘛!我以前帮他做事,做得很好。他现在换了个人做我以前做的事情,可能不大满意,于是想换我回来。” 我哼一声:“你师叔很贵的,他那点钱想请我,老子还看不上。” 小朋友脸色稍微和缓。 第二天林染很早就在静心棋室等我们。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喝完了一杯凉茶。棋室里有两张棋桌,两副比赛用的计时器。林染收起平时的嬉皮笑脸,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来,我教你们颂书馆的不传密绝。” “我在颂书馆入段前,我师父就是这样训练我的行棋速度。你们也都知道,林染九段是重实地型棋手,平时不喜欢中盘搏杀。可以说,搏杀一直是我的弱项。然而这么多年来,我在赛场上遇到了多少搏杀型棋手,除了陈耀然九段,他们都被我斩于马下。我之所以能有今天,在于我算得快。所以说”他迅速把杨东跟李立峰分成一个组,我和他分成一个组:“——我们要特训。” 大多数围棋比赛是有时间限制的。同样的时间里,你的棋路若算得不够准,至少要算得快。我们不能增加时间的长度,但可以增加时间的密度。算得快了,如果你的棋经常算错,至少还可以多算几遍。 林染的特训方法很简单——他只是把三十秒一手的快棋改成了十五秒。输棋带惩罚性质的,谁输了在谁脑门上贴字条。 林染跟我说,小昭,十五秒是给他们玩的。我们玩五秒一手。 我据实相告:“林九段,您自己玩,五秒一手我玩不起。” 林染的表情却很严肃:“你的棋感非常不错,但是好像很久没下棋一样,思维有些迟钝。你最好学会习惯性的快速思考。”他又叹了口气:“五秒都玩不起,枉自耀然这么看好你。” 我靠……你才玩不起。 于是我们就五秒一手的对局。五秒一手,下一手按一下旁边的计时器,一盘棋下得飞快。半小时后我脑门上被贴上林染亲书纸条一张,上书:”林九段真帅”。一会儿后杨东也输了,额头上被李立峰贴了张“今天我洗碗”。 一上午下棋下得我咬牙切齿,李立峰和杨东还能互有输赢,老子对林染一盘都没赢,后脑新增了张“天行贱,老子以自强不息”,背后贴了张“我喜欢阿花姑娘”(注,阿花是只猫)。关键是,脑门上的“林九段真帅”还没让取。 到下午我已然输红了眼,平时的顾忌全丢。一盘棋到收官,林染啧啧称赞:“总算认真起来了。在我手下留情的情况下,你赢了半目。不错不错。” 我说:“我一直很认真啊?” 我这才见识到林染的记忆力。他轻轻松松的把我们这天下的十盘棋依次重新摆出来,边摆边说:“这一步,你明明可以拐过来压制我,偏偏一步小飞跳离开了。还有这里,你可以征掉我中腹两颗重要的子,却无聊的跑到左上角去打吃……每一步我都看着。”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天才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26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26 回过神:“五秒一手,每手你都记得?” 林染大笑:“不然我怎么当得上九段棋手?” 我又惊:“那么快的棋,你还故意卖破绽?” 林染已经摸出电话,笑眯眯的拨了个号:“陈耀然啊,是我。我刚刚试过沈昭的水了,水平很不错。没有你估计的职业六段的棋力,但是三段以上四段未满可能有。恩……啊……他现在的眼神要吃人。好吧我把手机给他。” 林染把手机递给我,说:“陈耀然要你接电话。” 22黑白魔术师 我接过电话,耀然在电话那头,声音柔和清冷。我以为他要问我围棋的事情,他却只说:“小昭,这几天过得还好吧?” 我当然不会说我家然然的道场不好,我使劲点头:“好,很好。” 耀然在那边顿了下,像是想了会儿:“和林染处得还习惯?” 我说,习惯,习惯。 耀然那边又停了会儿,在电话那头对什么人说了句“现在忙,就说我不在”,然后继续说:“你要是哪里住得不习惯,跟我说一声。林染虽然性格不好,棋艺上还有很多值得你学的地方。毕竟人家是九段棋手,走到九段的人,实力不容你小觑。” 我只会点头:“好,好。” 他在电话那头笑,声音很轻:“五秒一手的快棋,被林染逼成那样,你竟然还能下得有所保留。不错。” 我拿着手机愣住。 然后耀然挂电话了。 我不得不说,林染几乎得手。他先把规则定为五秒一手的快棋,再挑衅激怒我,意在测我真正实力。三尺见方的棋盘,三百六十一个点,一手棋下在不同位置,产生的效率大大不同。诚然把一手棋下在利益最大化的位置需要时间判断,但如何把一手棋下在既不是最关键又不是最失误的地方却更费时间思考。因为这既要判断哪个点是有利的落子点,又要判断哪个点是最不利的落子点,还要看哪个点最中庸。因此我现在下棋倒比以前多花三倍的思考时间。林染提出的五秒一手,明显没给我这个时间。 他认为用这种几乎只凭直觉的下棋方式可以测到我的真正棋力。 林染颇为得意的给耀然炫耀结果,结果耀然只清清淡淡的说了句,五秒一手的快棋,被林染逼成那样,你竟然还能下得有所保留。不错。 用师傅的话说,林染看到的只是我的棋,耀然看到的,却是围棋背后的我。 所以即使不看棋盘,他也能得出正确的判断。 我确实保留了三成实力。 现在我的思维敏锐度比不上当初跟韩潜合作的时候,判断力却有了很大的提升。我曾在网上全力跟林染战了一回,他给我下的判断是,成稳了很多。 决赛前的这几天,我们四人就泡在静心棋室,李立峰跟杨东下十五秒一手的快棋,我跟林染下五秒一手的飞速棋。鉴于我还要保留实力,脑子必须转得飞快,几天下来欲哭无泪。 话说水木道场的食堂可以单开小灶,我们每天都缠着林染请客。自小我就在师傅那里养成了食肉的自觉,尤其在剧烈脑力运动后,坚决不吃青菜。 我在两个小朋友面前拍桌:“你以为你师叔你吃素的么?!”继而再哀怨的看林染一眼:“你师叔要吃肉。” 林染拍胸说你们可以随便点菜,我请得起。 于是我把输棋的怨气发泄到吃饭上,自告奋勇的写菜单。 第一个菜是芹菜炒肉不加芹菜。 林染拿菜单去食堂,十分钟后黑着脸回来,让我换。 我又写了一个肥肉炒瘦肉。 林染再黑着脸回来,要求我换素菜。 我再换,洋芋丝丝炒土豆坨坨。 杨东拉着我的衣角:“师叔,我们饿了……” 几次折腾下来林染再不敢叫我点菜了,然而我对五秒一手的快棋怨气仍然不能平息。一个星期后我大脑终于处于崩溃状态,毅然抛弃两个师侄,溜去玩也! 我先去茶馆找胖哥,胖哥正忙,又想去找间棋馆摆赌棋摊子,奈何碰上城管,百无聊赖中只好去网吧,顺便把我的id从马甲一号到马甲六号依次晒一遍。 我的马甲一号id在清风围棋网上小有名气,常常有业余棋手找我单挑。我想林染应当在跟李立峰他们对局,就放心大胆的上线下棋去了。没想到我溜出来玩,林染那厮也旷工,还没下完一盘棋他就出现了。我严重怀疑此人那破笔记本随时随地都挂在围棋网上。 他见到我很愤怒:“不是约好了去布拉格餐厅吃饭吗?!马甲君你那天去哪里了!” 我想说,我被你拿去当挡箭牌,给道场学生指导去了。 我还是好心的安抚他,说突然有事,安慰了几句后他似乎高兴了一点。我想起那天半夜下大雨,他一个人回来得挺晚,全身都湿透了,就说:“下次出门记得带把伞,不然上下出租车都淋透了。等人也不要等得太晚,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那么执着。” 林染嘴硬:“胡说,我就等你到七点。那天我是踏着晚霞回去的。” 他又问:“你进复赛没有?以你的实力,复赛应该没问题。” 我说进了,不用担心。 他立刻自告奋勇:“马甲君太好了!来我给你下指导棋吧!虽然你一直小看我,但我毕竟是职业高段棋手,很厉害的哦!” 我想,您老天天给我下指导棋,算了算了。 他忧郁的跟我倾述:“马甲君,你不知道陈耀然让我帮忙指导的那小孩,叫沈昭,脾气特冲。上次吃饭我让他点菜,你知道他点的什么——酸菜炒肉不加酸菜!这孩子长大了怎么办啊……” 后来回想起来,这段时光是愉快美好。彼时我尚单纯,林染和我还维持着纯洁的朋友关系,而我最爱的耀然,他还在不远的地方,默默的看着我。当时我不理解平凡的可贵,晚上回去见到林染时还一肚子气,好不容易跑出去玩一个下午——又都浪费在这个人身上了。 晚报杯决赛的选手证寄到了,我们三人加林染坐车去北京。我们是坐火车去的。盛夏深绿色的田野从窗外迅速后退,明晃晃的铁轨在炎热的天气里反射阳光。墨绿色的火车从a市出发,穿过峡谷和开满白色小花的原野,穿过城市和村落,渐渐能看到属于北方的笔直的白桦树和黄色平原。到北京站时除了林染我们都很激动。李立峰小朋友还主动帮我拎包,一开车门第一个跳下去。 下车就有晚报杯组委会工作人员接待,已经安排好了舒适的宾馆。十三支进入决赛的队伍大多都是成人,李立峰小朋友这种飞虎队级别的仅此一只,十分稀有。 刚进宾馆的时候就有《围棋晚报》的女记者把我拦住,问:“咦?这不是以前总跟在韩六段身边的沈昭嘛!”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27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27 我甜甜的喊了姐姐好,喊得记者姐姐心花怒放,那相机给我横拍竖排,说几年不见张这么大啦,比小时候还要好看啦。我不记得当年跟韩潜一起下棋时见过这位记者,但她似乎对我的长相印象深刻。 复赛前两轮进行得很顺利。林染对我们进行的快棋训练一定程度上恢复了我以前的思维速度,李立峰和杨东在林九段的指点下棋力也得到很大的提高。训练结果让我再一次领会到耀然的那句话——走到九段的人,实力不容小觑。林染也说过,耀然常常记不住他手下败将的名字。能和他交往这么久,只能说明林染本身实力高强。 对局顺序一直是我主将,李立峰副将,杨东三将。第一轮李立峰因为贪吃对方两颗子而惜败,阴沉了两天,第二轮奋发,中盘杀得对手弃甲投降。杨东小朋友下得稳打稳扎,四平八稳,对方几乎找不到破绽。他的棋厮杀少,但是最后数目时总能赢对方半目棋。 我赢得很顺,几乎没遇到阻力。我甚至已经开始抽空查些入段的资料,考虑入段以后参加顶段赛的事情了。最后一轮时,我们遇上了黑白魔术师。严格来说这不算飞虎队这样的围棋队,而是带有偶像性质的业余围棋团体组合。三个年轻英俊的棋手,在业余棋界颇有声名,很多业余团体个人赛事的冠亚军都花落他家。 对方为了应对我们,使出了田忌赛马中“下马赛上马,中马赛下马,上马赛中马”那招,把原来的主将调整为三将,专门对阵杨东。 这人《棋艺》上报道过,是人称快刀鬼手的张镜,擅长快棋。我见过他的照片,英气的眉眼,额前总是搭着屡头发,穿得绅士。 赛前头天晚上林染把我们叫到他的房间。赛前为了减少心理压力,我和李立峰杨东都不看新闻报刊,所以林染说的话我稍微有些惊讶。 林染叠起腿,用“小事一桩说说而已”的表情说:“哎呀,其实还有个规矩忘了跟你们说。最后优胜的队不是全员都能入段的哦。三局二胜制,赢两局的队优胜。优胜队伍里输棋的那位,不能入段。” 他看着杨东小朋友:“对手是张镜,所以你要加油哦。” “对局顺序要调整一下,沈昭对阵张镜,从主将换为三将。对方张镜的快棋十分了得,不是杨东对付得了的。” 突然背后有人说话。听到这个声音,我猛然一怔,慢慢转过身去。 一转身,发现门口靠着个人。 耀然说他在终点等我,然而来北京这么多天,也不见他来看自己的两个弟子,更不说我。这次一回头就看见他站在我身后,颇为惊悚。耀然穿了亚麻薄衬衫,比上次见面瘦了点,依然精致的脸,眉骨下面微微凹陷,衬得眼睛很深邃。我只看了他一眼,就移不开眼睛。 他对林染打了个招呼:“这几天麻烦你了。颂书馆派弟子出国交流的事情也敲定了,过几天就落实下来……” 林染笑眯眯的:“就是不肯白欠我个人情哎,那谢谢你。” 他们两人谈了半天,耀然仿佛突然想起似地把目光投向我,问:“哦对了,小昭,赛前紧张么?” 我本来不紧张,但是耀然站在我面前,我连话都不会说了。 我满脑子都是耀然。 见我半天没说话,他叹了口气,伸手把我圈住:“唉,算了,过来。” 23约定 耀然叹了口气,伸手把我圈住:“唉,算了,过来。” 他很自然的环住我的腰,那一瞬间我以为耀然在抱我。然后他松开我,转向林染:“就借你养了一个月,怎么瘦了?” 敢情你是在测量……养一个月,又不是养猪! 林染也很委屈:“养什么,又不是养猪。猪都没有他能吃肉,天知道为什么会瘦。” 我想冲上去撕咬他。 林染,这是你第二次在耀然面前败坏老子的形象。 耀然说,那我陪你走走,缓解缓解压力。张镜拿过晚霞杯全国快棋赛冠军。那个赛事虽然是业余级别的,但很多低段位职业棋手也参加,可见他实力不一般。你有压力也是正常的。 我就把两个师侄丢给林染,屁颠屁颠的跟耀然出去了。 耀然说帮我缓解缓解比赛压力,但我脑子里压根就没有明天的比赛。我死皮赖脸的尝试去抓我家然然的手。天气热,我手心微微渗出了点汗。我知道耀然从小就有洁癖,好不容易抓住,只好悻悻放开。手指刚刚松开,耀然却主动拉住我的手,他低头冲我笑笑,颇有点长辈迁就小孩的味道。我突然意识到,这世,他二十五岁,我十五岁。 回过神来才发现我们进了家餐厅,侍者似乎很熟,直接带我们上二楼。二楼几乎没人,干净的橡木地板,宽大的落地玻璃窗,可以俯视北京夜晚人来人往的街道。耀然靠着窗边坐了,把菜单递给我:“这家店的夜宵不错,我下完棋常来吃。这个月被林染折腾瘦了,多吃点。” 我总觉得耀然这句话哪里不对,想了半天才发现,这四年里我们就见过一天,亲亲过,然后他走了。然而时隔一个月再见面,耀然竟然能判断出我瘦了。 我脑子经常在耀然面前当机。耀然问我吃什么,我扫了眼菜单,又瞅着他笑。我说过:“我要吃你。” 耀然脸部表情非常严肃,他转身对就地石化的侍者说:“来一碗樱桃银耳羹,一碟黄金桂花糕,一份……”他问我:“你还想吃什么?” 我想了想:“吃肉。” 耀然继续点:“两对新爱尔良烤翅,一份孜然鸡排。” 我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喜欢你。” 我起身走到耀然面前,他坐着我站着,于是我伸手勾起他的下巴,挑了挑眉毛。我生怕他拒绝我,所以说得很快:“喜欢不表达出来,憋在心里很难受。我明知到会被拒绝,还是要说出来后,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会争取。” 耀然弯起眼睛笑:“可是,小昭,你还太小了。” 我说得很诚恳:“十五岁已经不是孩子了。况且看一个人成熟与否不能只看外表,要看心理。陈耀然,我的心理是个不折不扣的成熟男人,这点你可以相信我。” 我只差没明说,耀然,你要透过这具小破孩的身体看到你昭昭哥的灵魂。 话还没说完,下巴就被勾住。耀然坐在扶手椅上,他伸手勾住我的下巴,另一只手揽住我的腰一勾,我就站不稳往前扑去,正好扑到他身上,身子撞到耀然的胸后就开始往下滑,滑到一半被抱住。下巴被引导似的抬起,唇撞上柔软的东西。耀然是分开腿坐的,一只手扶住我的背,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把我固定在两腿间,闭起眼睛侧着脸,开始吻我。 那天非礼他之后,我一直盼着再非礼一次。但是今天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28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28 真的那个啥的时候,我竟然很没志气的想夹起尾巴逃跑。 我挣扎,他搂紧我的后背。耀然平时不就坐着下下棋而已,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劲,敢情平时的温文尔雅都是装的。 他的唇摩擦过我的鼻梁,又滑过脸颊,最后停留在唇上,深入进去。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晕晕乎乎的。我感觉到了耀然舌尖带来的战粟而无力抵抗,或者说无意识抵抗。上次被他吻到缺氧,这次又被他吻到缺氧。耀然放开我的时候我大口大口的喘气,看他的眼神都在发怔。 我满脑子就一句话——耀然主动吻我,耀然主动吻我…… 耀然放开我后,往后坐了一点点,和我保持一截距离。我被亲得满脸滚烫,耀然跟没事似地。他戏谑的笑:“这点接吻技巧都没有,怎么算一个成熟的男人。” 我们坐的位置很隐蔽,身边正好有一株枝叶繁茂的盆栽遮挡。侍者来上菜的时候我胸口还在上下起伏,耀然若无其事的吩咐把菜都放在我面前。他想了想,又拿刀帮我切了鸡排。 他把鸡排切好放我盘子里,叹口气:“小昭,你明白了吧?你还太小。” 我闷闷的埋下头:“你是拒绝我?过了这村没这店了,我追人只追一次。” 耀然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手机突然响了。我猜多半是委婉拒绝的话。接起来,竟然是韩潜打来的。韩潜当初送这部手机给我,是为了方便我们围棋赛前后联系。我离开他再也没给我打过电话。韩潜曾对我说,沈昭你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了,能代替你帮我做这份工作的人多得是。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打过我的手机。韩潜说得对,我们分开后不久他背后就多坐了一名老医生,没有我,韩六段还是韩六段。但没有韩潜,沈昭却不再是原来的沈昭。 我接起来,韩潜声音有些犹豫:“小东西,你别参加明天的比赛了。即使参加了也赢不了。入段这件事情你最好别考虑。你来职业棋坛,对你对我都不好。” 我果断的挂了电话:“谢谢,谢谢韩老板关心。” 耀然问我谁,我说是盛世集团董事长韩六段。 他没有猜到我是谁,但我帮韩潜下假棋的事多多少少猜到一些。他没有明说,只是问我:“你还跟他有牵连?” 我摇摇头,收起手机:“没有了。” 耀然想了想说:“如果韩潜为难你,一定要跟我说。我能处理他。” 那天晚上我面前一堆吃的,耀然面前什么都没有。第二次表白失败了,我只能化悲愤为食量。他手撑着头看我啃鸡翅,时不时递张擦嘴的餐巾纸。 他突然弯起眼睛笑:“我在终点等你,沈昭。你要追我,先入段。” 我一口肉哽住没咽下去。 北京某条平凡得再不能平凡的街道上,我仿佛看到五星红旗冉冉升起,天空的某处奏响义勇军进行曲。我仿佛看到师父耸动着八字眉拍我肩膀:“昭昭,好样的,不愧是我徒弟!” 我话都说不清楚了:“入段,小意思,小意思。” 耀然笑笑:“那明天的比赛一定要赢。” 后来我问耀然,这句话你为什么不早说? 耀然回答我,主要是想给你由地狱到天堂的感觉。 第二天决赛上遇到张镜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感叹,张镜在业余棋界也算偶像级的人物了,怎么和耀然一比,逊色那么多。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我们早早的就去了赛场。耀然没来,林染在隔壁的分析室喝茶。透过对局室敞开的大门,我看到三个在记者簇拥下渐渐走进的青年。他们穿着统一的白衬衫黑色马甲,言谈举止之间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听配“黑白魔术师”这个名字。为首的人便是张镜,马甲散扣着,胸口插着朵小白蔷薇。真人比照片上成熟得多,脸部线条也偏于刚毅。 整个对局室三张棋桌,三个人颇为傲慢的分别在我、李立峰和杨东面前坐下。我瞟了眼,李立峰很不屑的哼了声,杨东乖乖的盯着棋盘,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张镜坐到我面前,把我从头到脚的打量一番,突然笑了:“听韩总说你很厉害,看来不过只是个孩子嘛。” 说话间记者已经来了,摄影师正忙着调聚光灯。三局两胜制,对局前我们猜先。张镜抓了一把黑子递给我,我伸手去接,他摊开掌心,里面没有棋子,却是他马甲胸前插的那朵白蔷薇。 他微微欠身,把花递给我,说:“白色的花代表哀悼,为你即将来临的败北默哀。” 然后张镜站起来,对着旁边的记者鞠一躬:“小魔术一个,娱人娱己,不足挂齿。” 我不得不承认他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而且长着张我一直羡慕的,比较阳光英俊的脸。他对我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就有女记者捂着脸尖叫:“张先生帅呆了!可不可以签个名?!” 但是张镜,不好意思,我必须赢。 24威胁 耀然在北京棋院那边有事,不能来现场观战。我知道他一定会看这次对局的棋谱。四年来他看了我那么多无关紧要的闲棋,没有理由不看这么关键的一场。 所以我想赢得漂亮。 快棋本来不是我的特长,由于林染这十来天的突击训练,还算勉强。我暗自思忖,虽然是以己之短击人之长,但是张镜是业余棋手,我毕竟在职业棋界混过,赢棋应当没问题。 其实下棋最忌讳的就是被对方步调影响。对手棋风快,你若跟着快起来,很可能自乱阵脚。反正总共两小时的对局时间,我大可跟着自己的步调悠着下。 不过张镜你要走快棋,老子就奉陪到底。 他执黑棋,开局就是大模样的三连星。我也对摆三连星。简单的挂角开拆,对抢大场后,我就陪他在中腹厮杀。对局室很安静,通向旁边分析室的门口守着工作人员,除了传递棋谱的记录员不能通过。记者们默不作声,表情严肃得有些诡异。张镜不愧是快刀手,平均十秒下一手棋,啪的落在棋盘上,十分有气势。奈何林染对我特用的是五秒一手的快棋,我看他下棋就像在看蜗牛赛跑。所以几乎他一落子,我就紧跟着落子。 开局局面两分,快到中盘时我的白棋明显势好。我一子下去切断右边白棋左右的联系,愉快的看张镜脸色变白。五十手后,他落子速度逐渐变慢。 六十手后,他抬头看我,眼神很是惊讶。 我托起下巴眯眼冲他笑,对付你这种业余级别的,我只用三层实力。 张镜却突然惋惜似地摇摇头,低声说:“你赢不了。” 从那之后,他行棋速度突然变慢。他仿佛突然注意到刚才忽略的棋行弱点,开始一边压制我一边补棋,如有神助,妙手不断。这种感觉很微妙,也很熟悉。棋风不算变得很大,但是思维敏锐了不少,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29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29 接连几步棋都用了长考。长考后的每步棋都下在最紧要的地方,干净利落的抢利益最大化的点。这种实力,不像是业余棋手。他长考我也不敢大意,陪他长考,不放过任何能让他翻身的机会。 李立峰和杨东已经下完棋到外面等我,观察他们对手的脸色推断是赢了。李立峰赢得一脸理所当然,路过我时很拽的说了句:“外面等你吃饭,赢了就快出来。” 一来二去,我们都到了读秒的时间。 这次比赛是到时间计时器自动读秒,记录员只管记录。盘面仍然向我倾斜,平稳收官的话,能赢六目半。张镜的这次翻身让我很紧张,师傅常说,要赢棋必须学会把里东西最大限度利用,因此五次读秒机会被我用掉了四次。最后一次读秒机会,从三十秒数到五十秒时我眉毛都没抬,脑子转得飞快,算最佳的收官方案。最后的十秒是从十开始倒数,我只要在数到一前落子,就不算超时。 遇到这种情况,我习惯在最后一秒落子。 报时器开始数10、9、8、7……3 数到“3”时我手伸向棋罐,等它报“2”。 然而机器平板的声音却跳过“2”:“3、1——” 我还没来得及抓起棋子,它就尖利的报道:“——哔,白方超时判负。” 我愣在那里。周围的很安静,没有意料到的喧哗。到场的记者不多,脸上都没有表情。然后裁判走向我,笑得一脸歉意。“沈昭,嗯,”他犹豫了下该怎么称呼:“沈昭先生,首先恭喜你,你的两个队友都取得了胜利。这次晚报杯的优胜团体是来自雅门的飞虎队。然后很遗憾,你超时判负了,失去了入段资格。我们规定,优胜队伍输棋的那位不能入段,希望你能理解。这是对局确认表,请你签个字。” 那天的记忆很混乱。这辈子十五年来,我只有两次迫切的想赢棋,一次是聚渊赛对阵林染,一次是今天晚报杯的入段赛。两次,我都输在莫名其妙的地方。 我拍着桌子说报时器坏了,裁判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看着我,说:“报时器不可能有错,一定是你太紧张,听错了。” 他勉强同意让人用塑料封袋封了报时器拿去检查。这个报时器离开房间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我看在场的记者,记者们当我是空气,只管围着张镜问:“恭喜张先生个人对局一百连胜。能跟我们形容一下现在的心情吗?” 我这才知道,黑白魔术师组合虽然输了,但张镜作为个人,拿到了围棋赛事上的一百连胜。 有记者问他:“盘面上看沈棋手更站优势,你怎么看待他这次超时判负的事情呢?” “沈昭棋下得是很不错。马有失蹄人有失手,太紧张了没听清楚读秒报时也是可以理解的。”他很同情的向我这边看来,又打趣的加了一句:“连这种事都做不到,我怎么能被称作魔术师呢?” 我很冲动的拉着一个记者要求他证明报时器读错了,他只是厌恶的拍开我的手,声音很冷:“是你太紧张,听错了。” 张镜离开前还彬彬有礼的来跟我握手,压低声音:“韩总让我传话,你如果想回来,他等你。” 我这才知道,这是一场串通好了的阴谋。 晚报杯围棋赛由某围棋晚报赞助,该晚报由韩潜赞助。其间关系,一目了然。 张镜的左耳带着一颗不起眼的银耳钉。在看到耳钉的一刹那我明白了后半局棋的微妙之处。我也常常帮韩潜接手下到一半的棋局,只是这盘的坐在了以前对手的位置。中途接手,再怎么模仿别人的风格,还是多多少少有些蛛丝马迹。我不知道这个后半盘接过棋局、把我由快棋逼入细棋的人是谁,但我敢肯定他是职业棋手,而且段位不低。 他或许就在旁边的对局分析室里,或许有人在对局分析室里,把我下的每步棋报给他。 张镜伸出手,我没握,冷冷的说:“跟韩潜说,让他滚。” 他手在半空中悬了半天,悻悻然收回去。 那天我掀翻了棋桌,棋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林染从隔壁分析室匆匆赶过来,李立峰和杨东架住我。 我一回宾馆就给韩潜打电话,他接起电话时还装傻:“啊?我不知道这件事情。” 我冷笑:“韩总,知道我有在读秒的最后一秒才落子的习惯只有你一个人。毕竟我们合作了那么久,当初也算天衣无缝。你想必是计算好了,要是张镜赢不了我,就让他背后的幽灵棋手赢我。要是背后那人都赢不了,逼我到数秒,计时器是最后一招。” 韩潜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小昭,我事先给你打过电话了。” “那真是谢谢韩总提前关心。”我问:“这次的幽灵棋手段位不低,让我猜猜你请到了谁?” 韩潜声音一向有些低沉沙哑,给人极端认真的错觉。他说:“小昭,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你要是肯回来,我什么都跟你说。” 我只能冷笑:“与其是要我回来,不如像今天一样买棋来得方便。从裁判到记者全部买通,换计时器也可以,找人代下棋也可以,韩总有的是钱。” 韩潜立即接口:“你要是缺钱,可以跟我说。” 我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很悲哀:“韩总,你除了钱还知道什么?四年了,我现在的棋风跟当初大不一样,况且我管得住自己的嘴巴。我入段,对你没有任何威胁。这次我是真心想赢,你就不能放我一马?过去的事情句让他过去吧。” “入段不行。”韩潜语气突然变得强硬,他打了个很恰当的比喻:“我不能把一颗定时炸弹放在自己不能掌控的地方。你放心,我永远有手段让你入不了段。直到你放弃这个念头。而且张镜的组合和我有合作意向,我不能让他们三局全输。” 然后韩潜口气软下来:“小东西,你都跟我别扭四年了,不能歇歇么?别叫我韩总,像以前那样叫我韩老板,或者叫我名字也行。” 我直接挂了电话。 那场比赛后,《棋艺》用整整两页报道黑白魔术师围棋组合加入盛世围棋俱乐部。盛世围棋俱乐部是韩潜的盛世集团出资赞助成立的俱乐部,帮助签约棋手安排赛程、收费的指导棋、对外形象宣传等等。黑白魔术师组合签约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各类杂志上看到张镜俊朗的脸,衣服总是穿得标新立异,有很多初学者粉丝。 外面沸沸扬扬闹了好多天,我一个人呆在酒店里。两个小朋友入段了,林染带他们去参观北京棋院,爬长城登□城楼,兼顾自己玩了一圈。 我没有心情出去,到不是因为输了这场棋,而是韩潜那句话:“你放心,我永远有手段让你入不了段。直到你放弃这个念头。” 入不了段,我就永远没有机会平等的站在耀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30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30 然身边。也没有机会向林染那样,成为他注意的对手。更谈不上有资格,喜欢他。 我在宾馆里呆着,呆久了就听得出敲门声。咚咚咚用力大的是叫我出去散心的李立峰小朋友,不开,敲两下停一下散漫得很的是林染,不开,敲三下停一下的是宾馆送饭的服务生,此时必去开门。 中午的时候,我又听见门上轻轻的响了三声。 我迅速窜去开门。门一打开就关不上了。耀然站在门口,左手端着盒套饭,右手卡在门框上。也没见他怎么用力,门就是合不上。他只是侧了侧身,就进来了。 耀然把饭放桌上,问我:“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不喜欢就我们出去吃。” 我摇头:“不用。宾馆会送饭。” 耀然轻轻的笑了两声,几步走到我面前。我没抬头,就看到他绷得笔直的腿和漆黑的皮鞋。 他用一种仿佛很有趣的声音说:“这家宾馆的经理是我的棋迷。我请他跟前台说了,取消这个房间的订餐。以后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跟我出去吃饭,那么不吃。要是输棋都关禁闭,林染和我下了那么多盘,早该判终身监禁了。” 我抬头看他的眼神那叫一个愤恨:“我没输,我该赢六目半。” 耀然不置可否,把餐盘递到我面前:“先吃饭。” 我勉强看了一眼,肉类丰富。一般的套饭是大锅菜,一样一份装上,三荤一素。但是从分量和质量上判断,我怀疑耀然是直接让餐厅单炒了三个荤菜一个素菜端过来。 一套菜,两双筷子。 我的筷子扒饭,耀然那双筷子完全是给我夹菜用的。他坐在我对面,看我吃饭,帮我夹菜。我第一次见到吃套饭也可以帮忙夹菜的。耀然坐的时候很端正,背挺得笔直,那个气质,完全是杂志封面男模。他的脸轮廓秀美,嘴唇颜色很淡,我看着看着就不想吃饭了。 他弯着眼睛对我笑:“看什么,我脸上又没长花。” 我流氓气又犯了:“就看一会儿。” 耀然说:“那你看吧。” 我抓住时机用眼睛把他上上下下都非礼遍了,才说:“这次我没输。” 耀然点点头:“要是你前面没有掉以轻心,何必会被人家拖到读秒?你要是不保留七层实力,一开始就认真下,让盘面向着黑棋一边倒,换谁也扳不回。” 我惊道:“原来你都知道?!” 耀然夹了一块鸡肉送到放到我盛饭的碗里,声音有些轻蔑:“我知道的不止这些,韩潜做的事目前还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随后从随身带的包里取出一本《围棋月刊》放我面前:“——我不知道这几天你在忧郁什么,不过你上杂志了。恭喜你。” 25旧事 我接过杂志,封面是耀然清秀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覆在眼睑上,左手掂起一枚黑子。我一页都没翻看,光盯着封面看,直到耀然伸手帮我翻,一翻翻到八卦版面。 棋坛五年英雄榜。 连彩图带评论占了四页半,共排了十位棋手,每个棋手名字后面跟着一长串的介绍,从出道到棋艺巅峰的八卦无奇不有。第一位当然是耀然。第二位是风间堂当代掌门人赵志远九段,六十四岁高龄依然奋战在棋赛第一线。下面的叙述中跟了很多当年他和我师父张隐九段对局的彪悍事迹。传说某一届聚渊赛上,彼时赵老和师傅年轻气盛,师父一手打在赵老棋盘右下方拆二的两子中间。拆二这手本来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师傅打入的白子必死。人家问他为何,师傅梗着脖子指着赵老说:“不为什么,就是要迷惑他!让他想为什么!” 如此诸多事迹,都是我小时候不知道的。 再往下看,林染奇迹般的排在第三位。 下面几位棋手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我微微感叹四年不见,棋坛换水之快,一代新人换旧人。 第六位的时候我居然看到了韩潜。围棋事业两不误,风流倜傥俊公子。作者看来很喜欢韩老板,下了大笔墨写他的盛世围棋俱乐部,还有些韩潜给贫困儿童捐款和围棋书的事迹——做了这么多公益事业,四年来段位一级没升也是可以理解的。 耀然的手指在白色铜版纸上一点,我看到了自己的照片。就在介绍韩潜的那页里有个专栏,插着几张小图。记者写盛世围棋俱乐部选棋手的标准严格,手下棋手都不是简单人物,顺笔就提到了我,说连当年给韩老板打杂的孩子都长成了难得一见的美少年,还一路打进了晚报杯决赛。照片就是我初到北京时在宾馆门口遇到的那个记者姐姐拍的,背着个墨绿色的背包,笑容灿烂。 记者提到我时还小小的做了个比较,说从我晚报杯几次发挥来看,天赋颇高。又顺笔提到陈耀然九段以前个与我同名的师兄,也是天赋过人,可惜英年早逝。专栏最后一句话是韩潜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的话。 韩潜说:“我们盛世围棋俱乐部随时欢迎沈昭棋手归来。小东西,你什么时候回家?” 耀然笑笑,指着最后一句话说:“这篇报道韩潜出了不少钱。你信不信,他买了这么长的报道,就是为了跟你说这句话。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晚报杯之后我把韩潜的电话号码加入了“拒接用户”名单,所以也不知道那次通话后他又联系过我没有。耀然想必猜过很多我和韩潜的关系,不过这次他猜错了。我们是合作了两年,也仅仅是合作关系而已。他身边有的是比我优秀得多的棋手,为了要我回去买这么一篇报道还是不切实际的。我虽然喜欢高估自己,但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我把杂志合上,推给耀然,摇摇头:“不可能。记者采访的时候那种冠冕唐璜的台面话,陈九段你也信?” 耀然仿佛没有听到我的回答,他重新问了我一遍:“如果他要你回去,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低头想了想,说:“在这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耀然有些讶然:“说。” 我把合上的杂志又打开,翻到刚刚那页,推到他面前:“你也看到了,这里提到了你以前的师兄。 我问他:“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我像他?” 耀然挑起眉毛:“你哪点像他?” 这一问,我倒愣住了。说起来,耀然对我一直不错。我想他在意我,可能我透过的棋,看到了十五年那个前早死的沈昭。我一直想自己能瞒他多久,如果耀然有一天问我你是谁,我该怎样回答。 然而他只是挑挑眉毛:“你哪点像他?” 我愣了很久,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这辈子这十五年,除了跟韩潜在一起那两年,我几乎没有认真对待过围棋。我有什么资格说,我是张隐九段的入室弟子,耀然的师兄,沈昭。 我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31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31 说:“一样的名字。说不定,棋风也很像?” 耀然右手执筷子,给我夹了一条鸡柳。他给我夹菜的时候一直在微笑,但他说的话句句落在我心口,就像七月夏天一盆冷水,把我从十五年的堕落中泼醒。 提起前世的我,耀然闭起眼睛,仿佛沉浸在遥远的回忆里,一字一句说得都很轻:“你不像他,没有人有资格像他。我承认你们都有很高的围棋天赋,但是我师兄他……对待围棋很认真。至少在我们一起学棋的那五年里,我从来没有看见以你这么轻率的态度对待围棋。他拉着我去a市每个下棋的地方找同龄的棋童过招,不管对手实力如何,他至始至终都全力以赴。他的性格比较冲动,但正义感很强,不会做出任何有损棋手尊严的事情。我还记得有次有个年纪比他大孩子下棋输了,把围棋当石子踩在脚下泄愤,他拉着那个高出他一头的男孩就要打架……” 耀然说话的时候眉头皱起来,脸色有些哀痛。他摇了摇头:“所以他去哪里我都跟着,怕他又去惹上什么祸,吃人家的亏。” 他接着说:“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的确觉想到了他。相同的名字,和他死前差不多的年龄。后来我无意中知道了一些事情,比方说你帮韩潜下棋——不要这么惊讶,我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方法,但他的棋很明显不是自己下的——还有你对自己天赋的浪费,我发现你们完全不像。他的天赋比我还高,但一直很认真很努力的学棋,而你几乎一直在浪费自己的天赋。而且他尊重对手,不管实力差距多悬殊,都全力而战。这不仅是对对手的尊重,也是对自己棋艺的肯定。现在的你,哪点跟他像?” 我有些难过。师傅口头禅之一是,爬得越高,摔得越痛。我失去了所有跟他说我就是那个沈昭的勇气。就好像你以前一直珍视并且压在箱子底下里的东西突然被拿到了阳光下,你发现它们早已霉烂,失去价值。这次这么结结实实摔下来,我还没感觉到痛,先摔蒙了。我问耀然:“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耀然叹了口气:“我的确很在意你,因为我觉得你有超过我的天赋。即使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时光,我仍然看中你的天赋。你下棋时表现了出的超乎常人的判断力,这种判断力称之为‘棋感’。你是我看到的第二个具有超强棋感的人。我猜想有一天,你会是我的对手。现在的你可能不理解,如果你站在我的位置,你就看得到,没有对手的无聊。当然,我觉得现在的你,成为我对手的几率很小。” 耀然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帮我夹菜,我碗里的菜堆成了小山,我一口都没吃。 我突然明白师傅当年收藏的那些古董瓶瓶罐罐,唐代三耳搪瓷彩缸养金鱼,清朝海棠青花瓷盆养鱼线虫,明国的浅口盆喂猫。想来那三耳搪瓷彩缸本来就是养金鱼的,海棠青花瓷盆一烧好就用来养鱼线虫。师傅说过,时间久了,东西也会有灵性。与其是小心翼翼的收藏在见不到人的地方,不如该干嘛干嘛,好歹这么长的时光,有金鱼陪着,有鱼线虫陪着,有猫陪着。 就像耀然,只是想找个人陪他下棋。 我亲他的时候他没有拒绝,我以为他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我每次表白都很认真很努力,原来他不过是站在高处,看我的笑话。 那一瞬间我有些愤怒。我站起来,指着门说:“陈耀然,我的确喜欢你。如果你只是想找一个下棋的对手,你也应该早点跟我说。何必什么都不说的看我的笑话?” 耀然坐在我桌子对面,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小昭,你坐下。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说:“很好,你不出去,那我出去。” 一开门就撞上林染。林染带着李立峰和杨东进来,一手拿着大串小串十元三样的旅游纪念品,脸色红润,意气风发:“哎呀小昭你终于肯出来啦!我们去爬了长城哎!……咦陈耀然你怎么在?吵架了?” 耀然起身站起来,歉意的笑笑:“没有,误会而已。以后我慢慢跟小昭说。” 林染把一个刻着“不到长城非好汉”的金锁往我脖子上挂一边对耀然说:“说起爬长城,你猜我遇到了谁?——同门师弟陈意八段。他说了雅门的丁南八段——张隐九段的师弟,你的师叔,应该认识吧?” “张九段死后他就完全退出棋坛了,现在住在北京海淀区五环边上的平房里,靠社保养老金过活。好歹也是鬼手丁南,当年的评价不在师兄之下。北京学棋的人这么多,打出鬼手丁南这个名字,办个围棋训练班,不可能招不到学生。听说他现在什么都不做,一个人住着,天天喝酒赌棋,不知道为什么。” 耀然点点头:“我知道。” 林染有些吃惊:“知道你还不帮帮他?好歹是你的师叔啊。” 耀然说:“我常去看看他。如果我能劝得动他重新下棋,我早劝了。” “不过谢谢你告诉我,林染。”他几步走到门口,拉开门,又回头看我:“小昭,你好好考虑韩潜的话。如果你不回他身边去,可不可以考虑在我的道场住下?反正都在a市,你住得惯。” 耀然一出门,林染就耸耸肩:“他完了。” 林染走到窗边,开窗户往外看,回头时表情那叫一个开心:“果然被埋了。”林染一到宾馆门口就看见外面围着一大圈记者和粉丝,照相机摄像机签名本漫天飞。不知道他被哪个棋迷认出来了,引来了一群棋迷和记者。棋坛不比娱乐圈,能有这种明星微服出访派头的棋手,估计只有耀然一个。林染发现情况不妙,于是后门回来的,但是他故意没有警告耀然。所以耀然一出门就被粉丝活埋了。 林染突然打了个喷嚏,想必是被耀然骂的。他又在窗口张望了一会儿,声音隐隐有些失望:“妈的他的司机还兼职保镖,坐车走了。” 这天晚上,我想了很久。 我发现耀然是对的。 现在的沈昭,不过是当年那孩子的一个影子。如果今天他不说,我永远不会觉得这辈子吊儿郎当的生活是对前世最求的东西的逃避。 我拿出师傅送的棋子。六月底七月初的盛夏,掌心里的棋子冰凉莹润,摸着摸着心就不知不觉安静下来。 我认真的考虑这次回a市后的生活。 是继续在茶馆里帮忙,自欺欺人的过于围棋不沾边的生活,还是抓住为数不多的时间,重新开始。 月挂东天的时候,手机响了,我接起来,是茶馆胖哥打来的长途。 胖哥的声音有点忧郁:“昭昭啊,我说你一个比赛怎么这么久啊。韩总打电话来了,说叫你不准旷工,比赛完马上回来,不能再去陈九段的道场了,也不要在北京逗留。三天内不回来,就要辞退你。唉,这怎么办啊?”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32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32 所有的决心都是那一瞬间下,我听见自己说:“谢谢胖哥,麻烦跟韩潜过声话,说我不回来了。谢谢张老板和你这么多年对沈昭的关心和帮助,以后有机会,沈昭一定回报。” 26丁南八段 林染玩够了北京,把两个小朋友送还给耀然后就飞回上海了。上飞机前意犹未尽的跟我说:“很久没和人下五秒一手的快棋了,赢得很爽,下次我们继续。” 我转身指着一同来送机的耀然说:“什么时候你也这样跟陈九段下下?” 耀然笑着看看我,转向林染:“好啊,我陪你下。三秒一手,输了请全北京棋院吃全聚德。” 林染突然看表:“哎呀,时间来不及了我要登机了你们不用送了拜拜。” 和林染,永远是隔着电脑最好。嬉笑怒骂,我甚至不用掩饰棋风。 李立峰和杨东初入段,耀然打算留他们在北京棋院学习学习,因此又住了一段时间。按理说没我的事,我可以提前回a市了,耀然却迟迟不提,因此我在北京从六月底住到了七月初。 七月的北京分外炎热,晴空万里无云,天空呈现出水彩画一般干净的湛蓝色。李立峰拿到初段证书后很激动的给我看。他正是十五岁的年纪,因为年轻所以有些轻狂叛逆,但刨去那层青涩,下面有一颗热爱围棋的心。我也很高兴,拉着他的手说:“恭喜你。” 我想了想说:“棋坛其实没有你想象中的干净。总有一天你会面临金钱和利益之间的选择,那时候一定要记住你是雅门的弟子,温文尔雅,正派为人。” 小朋友很顺从的点点头。 我又说:“你会遇到实力远高于你的对手,也会遇到实力在你之下的对手。不管遇到谁,你都要全力以赴。这既是对你实力的肯定,也是对对手的尊重。” 李立峰低头咬着嘴唇,有些不高兴:“明明我们是差不多的年龄,为什么你总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我笑笑:“因为你师叔以前走过弯路,现在又绕回来了。” 我很高兴。从今天起,耀然在棋坛里不再孤单,从今天起,雅门在棋坛就有了三名入段弟子。然而我突然有些不甘心,这三个人中间,竟然没有我。 李立峰抬头把我看了又看,突然说:“我信你。” 我讶然:“什么?” 他说:“计时器的事情。我相信是计时器坏了,或者是被人动了手脚。我看了棋谱,以你的实力,不可能在那么简单一步棋上浪费这么多时间。” 如耀然所说,那盘棋的确是我输了。我输在过分轻敌,给了对方逼我到读秒的机会的份上。不过有人能说一声相信我,那瞬间心底还是有微微的感动。 这段时间两个小朋友跟着耀然在北京棋院看棋,我找了个借口没去,说想好好转转祖国北京。耀然打电话叫他的私家司机来送我:“想去哪里就跟他说,北京打车贵。天黑前必须回来,不然不安全。” 耀然对我的态度与其说是友好,不如说是迁就。有一次我顺口说有一副草编的棋罐,棋子是塑料的,因为用久了有感情,想配张木质棋盘。 耀然当时在宾馆房间里指导李立峰和杨东对局,听了说既然要配棋盘就要配张好的。一盘棋复盘完毕后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一会儿就有人送了三张棋盘来。耀然问我选哪张。 我只会下棋,辨认棋盘棋子优劣还真不是我强项。一张是朴素的浅黄色,闻起来有隐隐的清香。第二张漆红色,四个侧面雕了看不懂的花纹,第三张颜色泛紫,盘面光可鉴人。耀然看我一脸迷惘,就介绍说:“原木颜色的是榧木棋盘,盘面坚硬,棋子扣在上面音色清脆。红色的那张是雕花红木棋盘,龙纹的雕花雕得不错。泛紫的那张是紫檀木,木质坚硬,而且有祥瑞的寓意。” 我一直觉得,棋盘就是用来下棋的,我一不欣赏雕花二不懂什么隐含寓意,考虑了一下,选了第一张落子声音好听的。即使不下棋也可以敲着玩。 耀然让人把棋盘包起来给我,继续看两个小朋友下棋,过了一会儿突然说:“小昭,想要什么就跟我说。” 我咧嘴笑:“好。” 后来机缘巧合我看到一张与这张棋盘类似的棋盘,买主说当初买时价格在一万元以上。一来这是上等香榧木的材质,榧木棋盘本来就价格不菲,二来取的是一整块独木,三来出自名师之手。 我当时只觉得那是耀然家棋盘多,想也没想就收下了。 这次耀然接私车给我时也是事前吩咐好的。一路上我和司机师傅详谈甚欢。我就下车买了跟雪糕,还没摸钱,司机就抢先开了。开完解释说陈九段交代过,我是他请来北京的,出门的开销都由司机先垫付,回去他报账。 司机说得理所当然:“哎呀你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能有多少钱?陈老师说请你就请你啦!自己开钱反而让我们下面做事的人难办。” 我只好说:“那谢谢师傅啦!” 说到钱,其实我有。我跟韩潜下棋的时候他承诺了每下一盘棋给我多少钱。一盘棋价钱开得不算高,累积起来却也是笔不大不小的数字。之所以说不大不小,是因为它既看上去不少,又不能让一个未成年人真正实现生活上的独立——tm韩潜一定是早计算好了! 钱我一直存在卡里,这次不得不取一部分出来。 我没有去□故宫颐和园,直接让司机照着地址把车开到海淀区靠五环边上的居民区。费了好大一番口舌承诺自己一定会在天黑前坐公交车回去后好心的师傅才把车开走,开了一小段停车把头伸出来:“小昭,我把手机号给你了啊!坐不到公交车给我打电话,我回来接你!” 映入眼帘的是与北京摩天大楼极为不相称的四合院居民区。傍着条宽大的马路,两旁的房屋都被汽车扬起的灰尘扑得灰头土脸。清一色的红瓦屋檐平房,向着马路的人家开着“兰州拉面”的家常面馆。往里走一些,躲着很多繁华地段早已看不到的四合院。 我按着地址找到xx胡同xx号时,大门紧锁。门外站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伯伯,八字胡,赤膊叉腰,对着门内喊:“丁南你到底出不出来?敢不敢和我下棋?怕输是吧,我就知道你会输!” 过了一会儿老伯喊累了,找了块石头坐着休息,有冲着院子里说:“丁南,我数十声,十声之内你不出来就算这盘棋你输了。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二了啊我马上数一了啊……” 我急忙拉着旁边过路的一位大妈问这是怎么回事。 大妈摊手,神情颇为淡然:“棋迷心窍,可怜人呐!那个不穿衣服的,每隔十天半个月就来叫一次门,都叫了几年了。” 原来是此人找师叔下棋,被斩于马下。不服,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33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33 回家磨练后要求再下,师叔却从此收兵,再也不跟他下棋了。但凡输了棋都想赢回来,想赢回来必须满足两件个条件,一是提高自身棋艺,二是对方愿意再跟你下。但是师叔从此以后再不跟他下棋,于是此人一辈子都不得翻身。 我一直以为只有师傅才使得出如此阴损的招数,原来师叔亦然。 大妈感叹:“经常听这人来叫门,没人跟他说这个时候丁爷一般不在家吗?那人也是一根脑筋不会转弯的。喏,肯定在那边茶馆跟人赌棋。” 我顺着大妈的指的方向走了五百米,果然有家小茶馆。没有空调,只有生了锈的电扇吱吱呀呀的转着,扇出来的风都是热的。几个北京老大爷躺在竹椅上侃天侃地,往里走一点屋角有几桌人打桥牌。 最里面不怎么通风的角落里,我看到了师叔。 印象中师叔常穿一身整洁的中山装,头发一丝不乱,年纪虽然大,却精神矍铄,和师傅的猥琐气质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所以我看了很久才相信面前这个满脸胡子渣的老头是我当年的师叔。 他趴在有茶污的木桌上,胡乱的穿了件衬衫,左手边放着一杯茶,右手边放着一瓶二锅头,人不知是醉了还是睡着了。 我试着醒他:“丁南八段?丁南八段?” 无用。 我继续推:“大头钉?大头钉?” 师叔姓丁,每次师傅见他都叫他大头钉。叫一次师叔板一次脸,我只是叫来试试,没想到真有用。师叔于睡梦中猛然抬头,满眼血丝的四下张望:“师兄叫我?张隐你叫我?” 果然是不睡着了,是醉了。 他迷蒙的看着我,身子偏了偏又要倒下:“你是谁?谁叫我?” 我赶忙过去扶住他:“丁南八段,是我叫你。我想向你学棋。” 他推我,顺便掀翻了桌上的茶杯。醉酒的人力气都很大,我踉跄的退了两步。 “围棋?那是什么东西?你要赌棋,我陪你,价价格随便你开。你要学棋,一边去!雅门的棋没那、那么容易外传!” 茶馆的老板是个四十来岁阿姨,急急忙忙拿着抹布赶过来:“哎呀,叫你不要弄醒他!让他睡!一醒就发酒疯。” 我只好把师叔扶回去。守他家门的人终于走了,我摸了半天才从他裤腰带上找到钥匙,开了四合院的门。 师叔一个人住个小院子,中间一口干枯的井,一棵北方常有的歪脖子枣树。我扶他进堂屋,里面有张竹塌。把人放在榻上,我把这里打量了一遍。 堂屋除了竹塌边的棋盘是干净且经常擦拭的之外,其他东西都蒙了层厚厚的灰。地上横七竖八都是啤酒瓶子,不小心一脚就踢上一个,咕噜噜滚几尺,砰的撞上另外一个,继续滚。一会儿满屋子都是酒瓶乱响。 我叹了口气,乘着师叔在睡觉,把酒瓶子收拾干净了。自力更生找到了厨房,拿了盆子和抹布从堂屋开始抹灰尘。 不知道什么事情让师叔颓废到如此程度。毕竟是我师叔,看到当年那个棋坛上意气风发的人堕落到这种样子,有些心痛。可惜了鬼手丁南的才华。 我从上午抹到下午,大功告成。伸个懒腰正高兴,忽然听到背后有人问:“你是要来学棋?” 师叔醒了。他从竹塌上下来,叹了口气:“倒是心诚的孩子,可惜我不收弟子。你要学棋,我跟你指条明路,去陈九段的水木道场。那里学得到真东西。” 我垂手而立。从小师叔就比师父严厉,在他面前,我多多少少都有些敬畏。我说:“我就是来找您学棋。” 他摇摇头,开了堂屋的门,说:“很多资质平凡的孩子来拜师,冲的就是丁南八段这个名字。这些人不过追个雅门弟子的名头,既不了解我的棋,也不具有可以雕琢的材质。材质很重要,铁棒可以磨成针,木棒只能磨成牙签,雅门不收没有天分的弟子。” 他指指暮色渐染的天空:“你回去吧。” 北京的火烧云很漂亮,从天的这头拉到天的那头,层层叠叠,绚烂耀眼。说好了自己坐车回去,司机师傅还是开着回来了,车停在胡同口,喇叭声一声比一声长。 我想了想说:“那我改日再来。” 走到胡同口,发现车边靠着的人不是上午那个司机。耀然靠在车身侧面,颀长的身子被火烧云渡了层金色的光辉。看见我,他伸手拉开车门,坐了个请的动作:“我没早到吧?” 耀然这几天接了电视台的围棋栏目的采访,非常忙。我没想到他会亲自开车来接我。 车发动的时候他问我:“晚饭想吃什么?对了,你怎么想着来找丁南八段?” 27拜师 耀然问我:“你怎么想着来找丁南八段?” 他离我很近,我坐在后座,隔着椅背趴过去挑他的下巴:“拜师哦!” 耀然左手握住方向盘,右手顺势抓住我的手。我连抽两次没抽回来,耀然回头看着我似笑非笑:“哦?这么小就会耍流氓了啊?” 我继续抽手:“英雄不问出路,流氓不看岁数——陈九段你到底放不放手?” 耀然没放手,反而用力拽了下,我往前一扑,隔着椅背下巴磕到他肩膀。我发现耀然身上的味道还真好闻。干干净净,草木清香。闻了会儿,他问我:“丁南八段不收徒弟,你为什么偏偏要他?” 我撇嘴:“我喜欢他的棋。” 师傅去得早,我比师傅去得更早,雅门真正的棋路其实我学得没耀然深。围棋这条路很长,我又骄傲得要命。要我拜耀然为师,绝对不愿意,耀然似乎也明白这点,从来没有提出过要指点我下棋。雅门打的基础,自然要在雅门提高。除了耀然,我能找的只有师叔。 还有一点,如果师叔肯收我,那这辈子我和耀然师门里还是平辈。平辈,以后要怎么怎么样就方便很多了。我看着耀然那段线条优美的脖子咽口水,皮肤怎么可以这么好,又白皙又光滑,好想伸手摸一下。 一伸手我才悲剧的发现手仍然被耀然攥着。 我只好把那口口水咽下去:“我在找丁南八段学棋。你不等我就算了,但我早晚会是你对手。聚渊赛,手谈杯,棋圣战,这些现在都属于你的东西,以后也是我的东西。” 耀然抿着嘴笑:“你都拿走了,那我怎么办?” 我说:“你什么都不用做,在家等我。” 然后耀然转过身去,继续开车。但我看到他肩膀抖啊抖,像是在笑,楞是没发出一点声音。然后他又转回来,把我被拽住的左手一根一根指头的掰开摊平,放在唇上吻了一下,看着我说:“那好啊。” 那一吻落在我手心里,像是个诺言,炙得手心发烫。我慌忙中叫了声:“车!”耀然终于放开我的手,左手扶了扶方向盘,车就以一种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34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34 诡异的角度避开了路边的栅栏。 那个吻就像小孩子的勾手指,一个简单的仪式,形成了一个简单的约定。我不知道这个约定里耀然到底用了几分真心,但心底还是很高兴。晚饭的餐厅很雅致,服务生过来问我要不要把空调度数调高点,脸都热太红了。我一摸,果然是烫的。再看耀然,风轻云淡的剥虾。 耀然表情控制能力强到变态的程度。其实他不是每次对局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赢。我问过他,那你怎么几乎没输过?耀然说得理所当然:“我走错的时候,对手也会失误。” 那是因为不管多重要的对局,耀然失误的时候脸上都看不到一点紧张,有时候他还会微笑挑眉看着对手,意思是“该你走了。”这时对方就会思考,这会不会是陈九段下的套?这里“挖”是不是真能杀死这块棋,会不会另有玄机?稍缓一手,耀然已经不动声色的把失误补救回来了。 所以这次光看脸,我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为什么做刚刚这种事情。 他的迁就有时候让我以为他是喜欢我的,但是一看脸,那张破脸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破表情。 我常常想自己为什么会喜欢陈耀然,而且喜欢这么多年。可能是上辈子五岁就被送到师傅那里做入室弟子,不常见父母。这辈子我试过找我前世的母亲,邻居说我死后父母很快就搬离了a市,去了不知道哪里的国外。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父母的生意做得似乎不错,下半生衣食无忧。于是我最亲最亲的只剩下师傅和耀然。 小时候的耀然正好有我缺失的另一半——良好的教养,缜密的思维,沉着的性格,精致得不像话的脸和对局中强大的中盘计算能力。 我想我最开始只是憧憬,想把所有美好的事物占为己有。 渐渐的,一个人的孤独时光中,这种憧憬慢慢变为了爱情。 隔了两天我继续去找丁南。这次学乖了,算着晚饭时间,提了两瓶白酒,度数还挺高。师叔破天荒的在家。院门为了通风没关,我正看见院子中间支着张吃饭用的圆桌,摆了一盘卤肉一碟花生米,就是没酒。 师叔晃着串钥匙要出来买酒,看见我依然没好脸色:“说了不收徒弟。” 我堵在门口冲他嘿嘿笑,拿出酒瓶晃了晃:“我是来赌棋的——先蹭饭。” 林染说师叔堕落了,其实也不见得。他虽然经常喝得醉醺醺的,清醒的时候却也知道到院子歪脖子枣树下支张干净的桌子吃晚饭。碗筷都洗得极为干净,晚风吹得也舒服。 记忆中得师叔总是穿着整洁的中山装,随身带个黑皮包,包里一定要放把小梳子——因此推理出师叔是个爱面子的人。既然爱面子,晚饭时候来客人,不好意思不留吃饭不是? 纵是只有两个人对饮,我还是频频敬酒。不先灌醉,等会儿赌棋怎么赢得了?于是我以自己喝醉为代价,成功的把师叔灌醉在了饭桌上。 师叔醉了后话渐渐多起来,看着我的眼神开始带着迷惘。他环顾四周,第一次问我名字:“你叫什么?” 我舌头也大了:“沈……昭。” 师叔抢了酒瓶自己倒,一半都洒在外面:“哦,昭昭啊,我记得你。”他思考了两分钟开始愤然拍桌子:“上、上次我去隐师兄家,就是你把我包里的梳子藏了!” 我不满:“小气,就是借去给大黑梳了梳毛……” 师叔更气愤了:“你你那只猫身上有虱子,我回去头痒了一个月!”他又看了我一眼,白眼仁比黑眼仁多:“几、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难怪上次来没认出你……浑小孩什么时候长这么漂亮的?咦我、我怎么觉得你还应该该长大点啊?” 那是,我该和耀然一样大的。 我把酒瓶子抢回来往自己杯子里倒:“我也觉得您不该这样天天喝酒。” 师叔趴桌上打酒嗝:“还轮、轮不到你管。” 我本来就喝不惯,呛了几口酒,身子开始往地上滑。左脑是酒右脑是面粉,一思考就是一堆浆糊。我说:“师傅知道你光喝酒不下棋会伤心的。他一不高兴就喝闷酒,知道你这样,能从早上喝到晚上……” 提起师傅师叔似乎清醒了点。但当时我也醉着,不知道是更清醒了还是更醉了。我听见他拍着桌子哭。开始是断断续续听不清的絮叨,然后是大哭,最后嚎哭道,师兄丁南对不起你,你不能下棋了我也不下棋了……我一辈子不下棋了…… 两个人都烂醉,亏我还有意识把他拽到堂屋竹塌边上次见过的棋桌前。我说:“下棋。” 师叔摇头:“我不、不下棋只赌棋。” 我不记得自己舌头打卷具体说了什么了,大体上是虽然不知道师叔为什么不下棋了,但师傅说过,下棋之于棋手,如同之呼吸之于普通人,渗透到了生活的最角落。下过棋的人待人处事有进有退,知道轻重缓急,而且再落魄也有气节和傲骨。你可以刻意逃避下棋,但不能逃避自己以一个棋手的眼睛看世界。与其是这样,不如下棋。 我摸了张卡和一张早已拟好的字据扔棋盘上,大着舌头颇有气势:“我所有的钱都在卡上,密码是12346,来赌棋!输了,钱给你;赢了,你收我为弟子!签字画押!” 师叔开始还不乐意:“我不欺负小孩。” 我说:“师傅要知道您连我都不敢下,会笑死的。” 师叔就下了。那盘棋下得天马行空,无拘无束,不敢恭维。事后我们都拒绝复盘。我下出了点眼就死的“刀把五”,师叔在角上一通奋战的成果是经典死形“盘角曲四”。两瓶白酒,我喝了半瓶,师叔喝了一瓶半所以,估计我比师叔要清醒点。最后师叔推了棋盘说输啦输啦,就着洒出来的酒和地上的灰在我的字据上按了个黑手印后,我们两人倒在地上同时睡着。 醒来时天都亮了,我还是躺在地板上,旁边就是自己昨天吐的晚饭。师叔站在旁边俯视我。我从口袋里摸出字据递给他,眨眨眼睛:“师傅?” 师叔抱着胳膊继续俯视我,:“我在你的背包里发现了换洗衣服牙膏牙刷棋谱和各类武侠小说。要是赌棋输了,你是不是打算把钱给我,人也长期赖我这里不走了?” 我翻身爬起来:“哪有哪有。” 爬到一半,我又咚的一声摔回去。 我听见师叔问:“沈昭,你可不可以稍微解释下?你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一盘棋几百手,好的棋手可以闭着眼睛把几年前下的棋一子不差的重新摆出来。因此职业棋手的记忆力都特别彪悍。有些人喝酒撒了酒疯,整个人醉得一塌糊涂,第二天醒了头天说的每个字都还记得。师叔这种鬼才更甚,他不仅记得自己说了什么,竟然还记得我说了什么。 28换位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35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35 一跌跌得屁股痛。师叔抱着手臂俯视我,我躺在地板上冲他眨眼睛。无用,师叔表情很严肃。 我只好慢慢坐起来,叹口气:“上辈子的事情。” 师叔没说什么,拉我到棋盘前,自己坐一头,扇子柄往另一头一点:“坐下。” 师傅当年指点我和耀然下棋的时候就喜欢端杯浓茶站棋盘边上。若是看到哪一子错了,他也不说话,就拿扇子柄往走错的子上一指,让我和耀然自己研究正确的走法。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现在想师傅也是下了苦心。 因此师叔拿扇子柄往棋桌对面的竹椅上一指的时候,我突然微微有些怀念。 我执黑,师叔执白。 我小目一间高挂,师叔毫不犹豫的二间高夹,我在二路大飞,开局就是妖刀定式。我二间高夹后师叔抬头看了我一眼:“夹得好。” 妖刀定式以复杂著称,变化飘渺诡异,如同把双刃剑,既可以杀棋,也可以自杀。职业棋手们对这个定式百般研究,一般不轻易使用。这个定式下师叔夹着白子,依然落子如风如雪,几乎没用时间思考。几乎是我一落子,他就跟着我下。师叔手势很标准,中指和食指上下扣住黑棋子,颇有点兰花指的味道。 他长,我压,他扳出,我强行封锁。以前师叔来师傅家时,我们也下过棋,那时他的棋风比现在凶佷。我杀棋杀得很自由,中盘时自觉局势不错,师叔却一推棋桌:“好了。” 我拿起棋子讶然:“啊?” “我知道是沈昭了。不知道你一个人是怎么学棋的,职业棋手的水准,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以前隐师兄总是把你和陈耀然的棋谱寄给我,我看了不知道几百遍了。” 我跟师叔进了院子西边的偏屋,黄色的木门掉了些漆斑,好久没开过。推门进去是间藏书室,里面密密麻麻全是棋书棋谱。一股灰尘味。 师叔咳了两声,弯腰从书架最下一格抽出一本黄色的册子递给我。我接过来,册子是牛皮纸的封面,上面用毛笔端端正正写着“雅门弟子实战谱”。年生久了墨迹有些晕开,还是看的出当年那一字一划写的遒劲有力。 师傅的字。 翻开册子里全是棋谱,每张棋谱都标着对局时间。第一张的时间是我初见耀然那一年,行棋布局都很幼稚。耀然亦然。师傅在棋谱空白处用钢笔写道:“小昭聪敏,下棋跳脱,耍然然跟耍小猴似地。可惜然然不是小猴,是小狮子,耍久了早晚要被咬。备注:师弟,你还欠我瓶五粮液。” 又往后翻,是半年以后的棋谱,还是师傅的批语:“亏有然然,小昭最近认真多了。可能感觉到了压力。如此罕见的天才我们雅门就有两个,何其幸也。又备注:师弟,我的酒?” 如此的棋谱在书架低层排了长长一排,生了很厚的灰。我又抽了本出来,看时间大约是7岁末。师傅在一张棋谱上批注:“小昭硬拉然然去踢人家围棋班的场子,对局后言语不和打了一架。回来时小昭没事,倒是然然眼睛青了一块,听说是帮师兄挡的。此为小昭当时那盘对局,杀气颇重。” 这些事情我是一点都不记得了,但是拿棋谱的手不停的抖。 师傅还写了很多东西。 “小昭往然然的棋盘上扔蚯蚓,还切成了好几段。我罚他不吃晚饭,结果一转头看他偷然然碗里的吃。” “黑72‘虎’太虚张声势,被黑棋一刺难受得不行。黑棋一看就是小昭的,然然那一‘刺’倒精明,瞄着后面的‘断’。” “今天小昭生日,我送了一副棋给他。这幅棋本来想给然然,思考了很久,还是觉得小昭要有潜力些。况且然然因为家庭的关系,以后不能一心扑在围棋上。” 册子上我和耀然的对局都还幼稚,我常常被现在看来很简单的死活逼得狗急跳墙,耀然对我声东击西暗度陈仓的下法也似乎非常头痛。 师傅一字一行力透纸背,我看着看着眼泪就下来了。每次我和耀然把对局师傅都只是在一边看着,也没见他拿纸笔记录。想来是觉得我们年纪小,怕对局时有压力,想让我们下得自由点。我不知道师傅会在我们不在的时候,拿记录本一张一张记录下来,装订成册,寄给还在棋坛前线的师弟。 师叔远远的站在书架那头,声音有些低沉:“若不是隐师兄经常寄你们的棋谱来,我也不会一盘棋就认得出是你。人可以变,棋可以变,有些下棋的时候的小习惯不会变。比方说妖刀定式的开局,普通人不会在白棋‘托’了后外扳,因为这样下黑棋实地上稍稍吃亏。你之所以这么下,是因为小时候下棋对手一直是陈耀然,你多半领教过他的计算力,所以一遇到复杂定式宁愿自己吃点亏都要求简明解决……这种下法隐师兄寄给我的棋谱上有过。他时常寄你们的棋谱来,说我还在参加职业比赛,可能看法比他犀利。” 我问他:“你看过的每一盘棋你都记得?” 师叔耸耸肩:“不然怎么叫鬼才丁南?” 我又问:“刚才下棋,我几乎没看到你花时间思考。” 他忽然笑了:“昭昭你还嫩。下棋怎么会不花时间思考,下随手棋是最要不得的。我之所以落子快,是因为你在思考时我也在思考,我用了你的时间。” 师叔捣鼓了半天,推开藏书室很久没用的窗户,阳光忽然扑面而来。我眯起眼睛,从指缝中看出去,外面是北方明媚夏日和茂密的树叶。 我突然明白,刚才那盘棋不在于输赢,而是在测我的棋路。 师叔转身面对阳光,我只看得见的被时间蹉跎了的背影。 他什么也没问,但我全说了。从当年过马路被车撞,到孤儿院的十年空白时光,再到7岁遇到韩潜,直至现在。我只说帮韩潜做点杂事,没有说下假棋的事情。我怕有些事情说出来,我就不再是师叔面前那个单纯喜欢下围棋的沈昭了。 师叔只是默默的听,到最后他才嘶声道:“我信你。昨天晚上喝酒的时候,我真以为隐师兄还活着。我一杯酒一杯酒的喝,越喝越清醒。我仿佛看到师兄就在我面前说,看到我喝酒他会伤心。而且沈昭你也是当年那个小破孩。” 他拉着我踏出房门,隔着院子指着东屋说:“这几年我也没什么对局,家里贫简点,你将就住东屋。你打算在我这里蹭到什么时候为止?” 我说:“今年秋天入段赛,入段为止。” 师叔的笑容有些严肃,透着点沧桑,让我忽然想起他院子里的歪脖子枣树,树老了,脖子歪了,还是努力向着天空生长。他用力拍我的肩:“那我指导你到入段为止。入段赛给我好好下,不能丢了我们雅门的人。” 我就这样住在了丁南八段的家里。师叔还是喝酒,但没有初次见面时那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36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36 么酩酊大醉了。我有时想陪他喝一点,师叔却按住酒瓶子说,指着茶缸说,喝茶的人永远比喝酒的人清醒。我可以喝酒,你是棋手,需要时时保持清醒。 于是我们常常在院子里摆一盘棋,他喝酒,我喝茶,一起侃天扯地。谈谈师傅还在时的棋坛,前任的前任雅门掌门人,谈我师傅,谈我和耀然小时候。 过去需要回顾,而未来总是前行。 我后来问师叔,转世重生这类东西这么玄,你就不怕我是骗子? 师叔笑得很爽朗:“人活久了,越来越喜欢回头看。能有人和我一起回忆隐师兄,即使是骗子,我也认了。况且看到你的棋后我就知道——你不是。” 我去跟耀然说最近一段时间内都要住在丁南八段家。他坐在北京棋院干净的对局室里,身边围着几个颇有些激动的记者。我一路问路找到对局室,推门见有人,正打算出去,耀然冲我招手:“昭昭,进来坐。” 被一圈人围着,他永远给人站在画面中心的感觉。像所有的光线都打在了耀然身上,把他和其他人疏离开来。 我就简单的说明了情况,晚报杯没取得好成绩,辜负了陈九段的好意。我开始说话时时低着头的,后来想输了就输了,下次赢回来就是,我为毛要低头,就抬头看着他脸继续讲。 一抬头发现耀然抿着嘴看我笑。 他问:“哦,那是算是我师叔的入室弟子了?” 我咧嘴笑:“算吧。” 他站起来,把我拉到身边,俯身仔细打量我,笑道:“真没想到丁南八段会收你。” 那是,小然然,因为他是我师叔。 其实师叔只是答应指点我下棋而已,按理我师傅还是我师傅。但是那天耀然就当着很多记者的面认了我做雅门的同门师弟,第二天新闻报纸漫天飞,都说雅门的陈耀然九段多了个同辈师弟。于是这是也就铁板啥能定钉子了,耀然是雅门的掌门,他的承认让师叔也百口莫辩,让我回棋坛变得顺理成章。按理说雅门的弟子从水木道场的人数来算,倒也有几百人。但跟耀然一个辈分的,还真只有我。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欠耀然一个大人情,当时只是不觉得。 耀然拿手机打了几个电话,一会儿又来了几个媒体记者。他拉住我的手跟到场的记者依次介绍:“这是沈昭,我的师弟。” 当时的心情是又悲又喜,一直在磨牙。喜的是我和耀然终于同门了,还是一个辈分,悲的是老子怎么成师弟了! 李立峰小朋友的心情也是又悲又喜,他从隔壁的隔壁对局室里摸鱼跑出来,看了我两眼,扭头走了。过一会儿又跑回来,逮着人少的机会跟我说,声音还有些别扭:“这下你真是我师叔了。” 我大言不惭:“那是。师侄乖。” 我完全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他说:“我入段了,你还没入。” “我今年秋天参加入段赛,你等我。” 我想去拉他的胳膊,他却倒退两步,瞪着我:“你跟陈九段是什么关系?” 我当场就愣了,我虽然喜欢耀然,还不至于当着小朋友的面非礼人家,不至于曝光这么快啊。 我考虑了下措辞:“我们目前没关系。” 小朋友一激动的抓乱了额前的红毛,声音有点急:“我跟你说沈昭,陈老师看你的眼神就不对!那不是看学生的眼神!上次我们在宾馆下棋,你去买东西,他能站在窗边从你出门一直看到到你进楼下的超市,棋盘上一颗子都没落。你教过我棋,我是为你好,他绝对不正常……他就是个同性恋!” 李立峰到最后急促得说不清话了,我只好拍他的背,放缓语调安慰他:“没事,你放心,他不是同性恋。我巴不得他是同性恋。不过同性恋怎么了,你师叔我就喜欢男人。” 然后李立峰小朋友就当场石化了。他看我的眼神那叫一个诡异,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惊讶还是厌恶。 我叹口气:“你讨厌同性恋?” 李立峰神情呆滞:“不是。” 我继续问:“你讨厌我?” 他猛摇头:“不讨厌不讨厌。” 我愉快的拍拍他的肩:“这不就对了。同性恋也恋爱,在你遇到喜欢的人之前,你不也不知道他是男人还是女人啊。对了你放心,我和耀然真没关系。” 说完就听见背后有清冷的声音:“哦?我们真没关系?” 我一听就傻了。 耀然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他很自然的掰起我的下巴冲我笑,笑容干净落拓。他说:“哦,我们亲都亲了,怎么叫没有关系?” 我看见李立峰小朋友脸都白了。 29磨剑 耀然说:“哦,我们亲都亲了,怎么叫没有关系?” 他指了指长廊那头的对局室:“李初段,你的棋还没下完,对手等着呢。” 那边棋室的门开着,果然有张棋盘前只坐了一个人。此人正望着满盘棋子发傻。估计他在长考,一回神,对手不见了。 李立峰没动,他看看耀然,又看看我:“他强迫你的?!” 我摇头:“没有。” 他的脸色忽然有些惶恐:“你喜欢他?不可能,陈耀然大你那么多!” 耀然闲闲散散的插一句:“刚才叫什么,陈耀然?” 小朋友到底是小朋友,耀然拿威信一压,他就低头不敢吭声了。 我考虑了片刻,决定实话实说:“喜欢。” 李立峰怔在那里,只盯着我脸看,看得我浑身发毛。看了一会儿他突然扭头回对局室去了,进门时砰的把门带得震天响。 我忽然有点不安。这辈子我为了掩饰身份,撒的谎不止这一个。这次我为什么不能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非要叫小朋友难受?身旁这么近的朋友是同性恋,换谁都不能马上接受。现在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孩,至少知道男人喜欢男人不是这个世界所能容忍的事情。 我感觉到从背后抱住我的手臂收紧了一些,抬头看耀然,他勾起嘴角冲我笑。我挑眉:“干嘛要这么做?” 他也挑眉:“我做了什么?” 我顿时结巴了:“说我们有那个……关系。” 他问:“我们亲了?” “亲了。” “谁先亲的?” “我先亲的。” 耀然拿两根指头拨我下巴:“哦,那你还敢说我们没关系?” 我当场噎住,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突然就理亏了?事情变成了我耍流氓亲了耀然然后拍拍屁股翻脸不认人…… 记者来之前,耀然就这样抱了我好一会儿。我知道耀然不喜欢我,也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抱我,我只知道自己的心脏在衬衣下咚咚的跳得厉害。 北京棋院长长的走廊尽头木质窗户大开着,夕阳落下,温暖的阳光扑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37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37 面而来。背后是耀然,安静的沉默的抱住我,他弯下腰,下巴搁在我肩膀上,一个字都没说。 然后他说:“小昭,很多事情,以后我会慢慢跟你说。” 然而他什么都没说。我连续几个星期都没见到他。我顺路又去了趟棋院,听说耀然回a市的水木道场指导弟子去了。回去时远远的隔着人群他看到了李立峰小朋友,那撮红毛在人头中分外显眼。他正跟几个新认识的朋友谈得眉飞色舞。 他朋友很悲剧:“昨天那场对局,我都以为自己角上是活棋,没想到被你一切断一紧气,煮熟的鸭子都飞了。雅门的弟子果然不一般呐!厉害!” 李立峰还挺谦虚:“哪里,还有比我厉害得多的。” 另一个朋友说:“陈九段嘛?全国人民都知道。” 李立峰立刻竖起食指摇了摇:“不是!你们都不知道的。他没入段。” 然后他看到了我,站住,笑容突然全没了,也不叫我师叔了:“沈昭?!又去找陈耀然?” 之前刺激小朋友是我的不对,我忍:“我是路过,顺道来看看你的。第一次离家这么远,过得习惯嘛?” “我不要同性恋关心,恶心死了!你怎么会喜欢男人?” 我愣在原地。本来我以为通过时间和沟通,他也许会会慢慢接受我喜欢男人这点。没想到等了几个星期后,情况忽然恶化了。 骂人这么精神,说明日子过得还不错,我白担心了。 小朋友功课做得很充足:“我上网查过了,同性恋很容易得艾滋病。你最好小心。还有如果做那种事情,下面的那个会很痛。你最好也要小心。好女人那么多,偏偏看上个男人,真丢我们雅门的脸。” “谢谢,喜欢谁是我的自由。还有,你不用担心,我不是下面那个。” 我还想说两句,李立峰已近转身走了。走了几步他的一个朋友转头看我:“那不是沈昭嘛,报纸上看到过,丁南八段新收的弟子——他是同性恋?” 小朋友粗声粗气:“走,管什么管!” 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 李立峰还小,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年龄的增长,他最终会明白爱情有许多种形式。在你没有恋爱之前,你不知道自己将会爱上的人男人还是女人,而当你爱上以后,一切都晚了。 师叔总喜欢在傍晚的时候打一盅酒,坐在歪脖子枣树下打谱。火烧云褪去的时候,凉风渐起,吹走一天的闷热。 我坐在他棋盘对面,看他一盘一盘把以前棋赛上自己下过的,别人下过的棋重新摆出来。师叔看棋的方式和我遇到的所有人都不同。 如果说普通人的棋是追求的是胜负。 那么师叔的棋追求的是美感。 所谓下棋,就像两个武林高手决斗。风萧萧兮易水寒,对立寒风,白衣飘飞,一脚踢中对方jj的,追求的就是胜负,明明捡起地上的板砖就能拍人偏要拿剑刺的,追求的就是美感。 一脚踢人家jj的是我师傅,不用板砖坚持用剑的是我师叔。由此可见雅门的棋风真是兼容并蓄。师叔下棋悠游有度,棋形舒展大气,不管对手如何围追堵截,始终能多出那么一口气来。 “赢,要赢得漂亮。”师叔夹起颗棋子稳稳的放在棋盘上:“小昭,你要在无数种行棋方法中寻找最有效的行棋要点。平衡即美,美即平衡。下棋最美的时候其实是平局。棋逢对手,你和对方每一颗子都落在利益最大化的位置,你的每一手棋都被对方化解,对方的每一手棋你都能化解。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拼尽了力气最后也只能一人圈一半。”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和你师父在鼎盛时期,曾经下出过一盘这样的平局。” 就这么下棋,夏天安安稳稳的过了一半。我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安宁过。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是擦棋盘。师叔的棋盘是黄花梨木,镶着银丝棋格,用得久了,被时间染出古旧的暗褐色。 擦完棋盘,翻《棋艺》和北京早报。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好多事情。一是盛世集团的股价大跌。不知道韩潜得罪了谁,盛世集团本来就是房地产起家的,忽然传出谣言规土局不批地给他了。股市最怕谣言,盛世大盘暴跌,韩潜只有到新闻上来辟谣,看得我很爽。二是围棋职业升段赛在苏洲开赛,各地棋院空了一半。我瞄了眼苏州房价,涨了,再瞄了眼韩潜,果然去了。韩老板转战苏州,真是下棋赚钱两不误。 《棋艺》惯例附他的照片,照片上还是一身白西装,神态自若,看不出事业遇到问题。他换了夏天轻薄的款式,身后跟着那个专看心脏病的老中医。 这些事情没有一件与我相关,我只觉得盛世安稳,岁月静好。 一会儿师叔就带着豆浆和油条回来了。九点不到有人叫门,我收拾早饭,师叔开门。不一会儿就听见他喊:“昭昭,快来,又是赌棋的!” 我问:“怎么那么多找你赌棋的?” 他把人请进堂屋,板着脸跟我说:“什么叫找我赌棋?我这是为你找的。我立的规矩是要跟我下棋得先赢我徒弟。赌金都定得特别高,这些人要不想输,杀起棋来得拼命。”然后指着我:“——你也不能输,我们也输不起。” 他又微微叹口气:“外面都说丁南八段又酗酒又赌棋,棋力大不如从前。业余棋手有机会战胜职业八段,永远有人经不住这个诱惑。” 师叔放棋谱的藏书室里竟然破天荒的有台慢得要死的台式电脑,还连着网线。 晚上我上网下下快棋,林染总是在。我和林染隔着电脑还行,一见面就互看不顺眼。要某天他知道网上和他探讨围棋的是那个他一贯看不顺眼的沈昭,估计他也想咬我。我要坚决避免这类事情发生。 林染不用参加升段赛,成为少数高段位留守人员之一,天天在网上跟我哭诉:“办个出入证都要找我!” 我安慰他:“你正好可以赚那一块钱手续费。你好歹也是职业棋手,不能让你弟子代收啊?” 他回得倒快:“我是让我徒弟代收的。” …… 我把白天赌棋的棋谱摆给他看,最初的几盘被批判得一无是处:“马甲君你是怎么想的,这棋怎么会杀不死?”他迅速摆出个变化图:“这边一紧气,是个经典的老鼠偷油图。黑棋三子都活不成。” 我只好瘪嘴:“你管我,反正最后我赢了。” 过了一段时间他挺惊异的:“哎,马甲君你最近怎么了?我觉得你的心情特别好,指出你的问题也没以前暴躁了。你住哪里,要不我来看看你?” 我赶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我在闭关特训,准备参加秋季入段赛。” 林染颇为不屑:“你又说要入段,上次那个晚报杯你根本就没来!”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38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38 我说:“我来了,输了。” 林染不信:“不可能,你怎么可输在这种业余赛事上?最后进夺冠的是陈耀然的弟子,不过那个沈昭小屁孩被超时判负了。可惜。” 他接着说:“说起来,你和沈昭的棋有点像……嗯,你比他下得好。” 那是,上网下棋我通常不用保留实力,火力全开。 说到入段,师叔有一天问我:“昭昭,你跟韩潜六段怎么了?” 我正在偷懒看武侠小说,打斗正在精彩处,师叔一来惊得书都扔了:“没怎么啊?” “这几天看你下棋,我发现之前很大的低估你了。凭你是实力入段赛简直是儿戏,根本没必要找我学棋。上次晚报杯你那个超时判负输的蹊跷,我记得对方叫张镜,是韩潜的人。你来找我是不是想借雅门的威信让他不再为难你?” 师叔鬼才。 他安慰我:“这次韩潜不敢做什么。然然给了他点颜色看。你没发现盛世的股票跌了吗?” 我大惊:“耀然?不可能。他要这么厉害,我怎么不知道?” 耀然在我心中一直单纯而安静。他站在围棋的顶端,我触及不到的地方。他的世界干净而明亮,一张棋盘,两罐棋子,不应该沾染钱权这类东西。 师叔只是说:“你不知道的事情多得去了。信不信由你。” 30星空 “你不知道的东西多得去了,”师叔说:“比方说韩潜,我看过他的棋谱。他赢棋赢得不怎么光辉,多少实力不错的棋手在他面前下了恶手出了勺子。从我的消息来看,我至少能确定他买过假棋。三万一盘,让对手故意输,棋手清贫,很多人都收过他的钱。昭昭你看,他的棋迷很多,他的声誉来得不清白。可我不认为这个人完全是个沽名钓誉之徒呐。” 我纳闷:“为什么?” 师叔叹了口气:“同一件事情,换一个角度,也许会看到不同的东西。他的商业手段高明,善于炒作。但他的炒作有意或者无意的让更多的人接触了围棋。” 我忽然想起几年前的聚渊赛中,韩潜疯狂的眼神。他指指我,又指指自己,说,你,我,一起创造这个神话。我们是绝好的搭档,小东西。我们一起站在围棋界的顶端,让这个世界为围棋而疯狂。 我不再和他搭档,却不能阻止他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而且,他还是做了些实事的。”师傅问我:“你知道赢棋和输棋对局费相差多少?一般三倍,多则十倍,甚至有输方一方分文不得的情况。如果一个棋手段时间内状态低迷,老赢不了棋,别说挣钱,就是养家糊口都是问题呐。韩潜的盛世围棋俱乐部每月都给签约棋手津贴,就我所知不算高,但至少可以保证不出现这类经济问题。” 我突然意识到,同一间房间,若是开打不同的窗户,看到的会是不同的风景。 但是我仍然不能接受韩潜作弊的行为。师叔看到的只是买假棋,他不知道韩潜那些棋基本不是自己下的。我不能告诉他我知道什么,只好说:“我觉得,这种赢棋的手法,弄脏了围棋这两个字。” 师叔却只是笑笑。师叔年轻的时候就不苟言笑,他的笑容总是有些僵,看久了,却能从严肃下看出和蔼。他拍我的头:“所以韩潜的做法是错的,他看到了‘利’,却违背了‘道’。我今天跟你说这个,是想告诉你棋艺有道,有些在商界看似正确的东西用在围棋上,违背了棋道,终究是错的。对了,你怎么看水木道场?” 我想了想:“很大。” 师叔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气:“就看到个‘大’字!我虽然没去过,但新闻报纸上看,水木道场的硬件设施在全国算是数一数二的了。你觉得光凭然然的对局费和奖金,能投入这么多资金吗?” 我问师叔那耀然哪来的钱,师叔又呵呵的笑:“他没跟你说?” 我不满:“他又不知道我是谁,凭什么跟我说?” “就像你不愿意跟然然说你是谁,他也有不愿意告诉你的东西。如果你想知道,自己去问他。如果你有一天能重新与他并肩,这些事情你早晚会告诉他的。”他说完就负着手出门遛弯去了。留我一个人干瞪眼。 思来想去,我跟我家然然发短信:“我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过了很久没反应,我拿手机再发一遍:“陈九段,我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这次耀然回得快,就一个字:“想。” 我又短信过去:“好歹我们是一个师门的了,我请你吃饭。嗯,顺便问你点事情。” 耀然说:“好,师弟你什么时候请我?” 一个“师弟”堵得我内牛满面,抖抖抖发过去:“陈九段明天下午有空没?” 耀然只回了两个字:“师兄。” 我只好重新发:“师兄明天下午有空没?” 发完后我才想起耀然回a市道场去了,不可能明天下午回来。抱着手机呆了会儿,耀然打电话来,声音还是那么干净好听:“小昭,我在a市,明天飞回来可能有点晚,没关系吧?” 我忙说:“没关系没关系。你忙的话不用急着这么早回,我改天请你。” 他说:“没有,我正好有对局。你想吃什么?” 我咽口水,言简意赅:“肉。” 耀然在那头笑:“知道了知道了。明天可能会晚,等我。对了,正好想跟你谈谈。” 他也没说谈什么就挂了。然然你昭昭哥的确智商高,但你不说我也不知道你要谈什么啊。让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我本以为要等很晚,结果耀然六点就到师叔四合院外面,坐车里礼貌的喇叭。我屁颠屁颠去开门,耀然态度也是毕恭毕敬的:“师叔,我来接小昭。” 我说:“师叔不在,去朋友家帮忙鉴定棋具去了,明天才回来。” 耀然似乎很久没来过这里了,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手指望枣树下的木桌上一划,放眼睛下仔细看:“咦?没灰,没空酒瓶,桌子没倒下——半年没来变化真大。” 我默默想象上次耀然来时师叔家乱成什么样子,现在师叔也喝酒,但喝得没以前厉害了。 “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店,有点远,要不开你的车去?”我拉开耀然的车门,又默默关上:“里面是什么?” 黑乎乎的烤肉架,一竹筐木炭,各种肉类,不明物体…… 我问:“不是我请你嘛?” 耀然一边搬东西进院子一边说:“你不是要吃肉嘛!下次你请我,记在帐上。” 这就是耀然的狡猾之处,每次吃饭最后都是他买单,然后跟我说记在账上,所以我永远欠他一顿饭。我悲剧的欠饭史就是从这天开始的。 于是我们就开始在师叔四合院里非法纵火。谁说七月流火,北京的七月真t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39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39 m热死人。我完全不会烤肉,躲进堂屋吹风扇,远远的看耀然一个人蹲在院子中央那棵歪脖子枣树下摆弄烧烤架,添炭生火。看了一会儿我怕他被烟呛到,蹭出来帮忙,他却只拍拍身边让我坐下。 “别添乱,你实在要帮忙就帮我串肉串,这边是牛肉的那边是羊肉的——哎,都是生的,不能吃!” 他叹口气伸手摸我的头:“昭昭,师叔虐待你还是怎么了,都瘦了。” 我确实是瘦了,又长高了些,款式简单的t恤,松松大大的浅蓝牛仔短裤,加之喜欢走哪里都把手插兜里,竹竿似地,看上去比实际还要瘦两分。 我坐下来,抬头,北方的夜空高远,漫天都是星星。北方不比南方闷热,入夜温度就慢慢降了下来。耀然递烤肉给我的时候会放到嘴边吹两口气,然后再说一句:“昭昭,小心烫。”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明明灭灭的火光挺直的鼻梁为界,在他脸上投下半边阴影。我盯着耀然的脸看,呵呵的接过肉串,一口咬下去,舌头上立马烫个泡,当时还愣是没发现。 他屈起腿靠着老枣树的树干,左手拿酒瓶,时不时仰头对着瓶口喝一口。仰头的时候,下巴和脖子间就拉出一段好看的弧线。我见惯了耀然两根指头捏起红酒杯的优雅,猛然见他这么喝酒有点不习惯。他的脸颊有点泛红,不知道是醉了还是火光映的。 喝点小酒没问题,问题是他身边已经放了三个空白酒瓶子,第二天还有对局。我夺他的瓶:“丁南八段说,喝茶的人永远比喝酒的人清醒。棋手最需要清醒。” 一夺没夺到,耀然把酒瓶高高举起,我扑,他再举,再扑,他顺势往后一躺,我就扑到他身上了。下巴结结实实撞在他胸口上,上下牙咯嗒一声响。 痛得我蠕动半天没爬起来。 耀然伸手抱住我的背:“小昭, 别动。” 我没动了,趴了一会儿,他突然说:“其实我骗了你,你们真的很像。” 他仰躺在地上,头枕着歪脖子枣树的露出地面的根上。我斜趴在他身上,下巴勾住他的肩膀。满天都是星星,耀然开始慢慢讲一个故事。 从前有两个一起跟名师学围棋的小孩,一个天赋高些,一个天赋没有那么高。天赋高的小孩很顽皮,也很讲义气,下棋不认真,但因为天赋高,经常赢棋,所以更讨师傅喜欢。天赋稍低的小孩不高兴了。他发誓要超过对方,每天都很刻苦的学棋,常常看棋谱看到深夜。两个小孩天天在一起下棋,彼此都提升得很快。几年以后,天赋稍低的小孩突然发现,如果不跟对方下棋,自己就找不到围棋的乐趣。常常惊异于对方轻轻松就能走出的神来妙手,一面为对方高兴,一面自己暗地难过。一面是对手,一面是朋友。他想,我没有那么好的棋感,至少我可以练就强大的计算力。如果将来一起入段,他至少要有和他并肩的实力。 其实说白了是想经常看对方输棋,帮他擦干眼泪,然后很大气的说:“没关系啦,下盘棋我让你两颗子。” 后来这个小孩真的以计算力强大称霸棋坛,可是当年给予他动力的人早已不在人世。 这么多年的围棋生涯中,他从未像小时候那样,遇到不能战胜的对手,也从未像小时候那样,这般在意一个人。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明白,当初那种懵懂,叫做初恋。 耀然的故事里,天赋高的孩子名字叫沈昭,天赋稍差的孩子,名字叫陈耀然。 同一个故事在不同的看到的是不同的风景,就像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其实耀然的故事和真相有些失实,比方说我不是天赋稍高的那个小孩,比方说师傅更喜欢的也不是我(岫玉云纹棋的传承说明了这点),再比方说,我赢他也赢得不轻松,我只是在他面前玩得欢,背地里拼命背定式大全。 但是他说他喜欢过我,我很欢喜。我只觉得满天的星星都在笑,叮叮当当,叮叮当当,悦耳得像儿时的铃铛。如果就这样告诉他,我就是你当初喜欢过的那个沈昭,我会努力进入职业棋坛重新回到你身边,我们会不会皆大欢喜。 我说:“说不定人家也喜欢你,你不知道。” 耀然叹口气:“当初下棋我把他逼得太紧了,他不喜欢我,他老往我棋盘上扔死蚯蚓。” 我默然:“那你喜欢他哪一点嘛?” 耀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声音很轻。他的气息里有淡淡的酒味:“我喜欢他的干净。他的世界只有围棋,虽然从小爱恶作剧,本性却很善良,正义感也强。职业棋坛的水没有外人想象得那么干净。如果当年他和我一起入段,他一定不能适应这里面的勾心斗角,门派倾轧。我会尽我全力保护他。有人说棋手一生只遇得到一个宿命中的对手。我们相遇得太早了,人生还没开始,缘分就用完了。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遇到像他这样的人,直到看到你。” 31中国棋院 “我开始很中意韩潜的棋。因为他入段后比较低调,一直在a市,我几乎没见过他的棋谱。我回a市时和他下过一盘指导棋,跟他下棋是件有趣的事情。他下棋很冲动,每每被逼到绝路,总是能下次绝妙的手筋,我若冲断他的棋筋,治理孤棋的手段也很巧妙。很惊异他棋里透露出的灵气,这种灵气,我很多很多年没再遇到过了……我一度不明白,他的棋和人差异怎么会这么大——直到注意到你。”耀然闭起眼睛笑:“第一次注意你是在a市的茶馆,韩潜喊了你一声沈昭。你当时随随便便穿了件薄毛衣,正是他死时那个年龄。有些东西不点醒不觉得,直到我听到韩潜叫你名字,才觉得你们很像。不是脸,是神态。” “我这才知道,那是你的棋。” “你可以把我想象成一个努力想从水底捞起月亮的人。”耀然抱住我的手臂很紧,仿佛抱住的不是我,是什么一松手就会烟消云散的东西:“如果你想进入职业棋坛,让我保护你。没人有能欺负你,没有人敢欺负你。韩潜不会再找你麻烦,你只用下棋就好。” 我听见自己问:“那你想要什么?” 耀然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他腾出一只手慢慢抚摸我的头发:“昭昭,我只求你不离开我。” 我对于耀然,是前世那个沈昭的影子。早逝让耀然忽略了我当年的缺点,而漫长的时光又在他记忆里打磨一个我不认识的沈昭。这个幻象过于完美,也过于易于破碎。 我几乎不敢面对。 但我还是很幸福的说:“好。” 夏天有些热,师叔那四合院的锈迹斑斑的门是敞开通风的。 其实我的脸本来向着堂屋的方向,不知为什么偏过头去看院门。 然后我就看到了韩潜。 他站在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40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40 门口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虽然有白西服撑着,却看的出来比以往更加瘦了。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睛惯常的狭起来,看着我们。 我慌忙挣脱耀然要坐起来,他却一把拉住我:“昭昭,你跟韩潜似乎没关系了。” 我赶紧说:“早没关系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现在会来。我去和他说两句。”我想了想,又加了句:“你就在这里等我。” 耀然点点头:“好。” 近看韩老板似乎有点憔悴。他看看院子那头的耀然,又看看我,只说了一句:“沈昭,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蒙了:“韩总你不是在苏州参加升段赛吗?” “赛完了。” 我的内心活动是你赛完了继续炒你的房地产啊,来找我做甚?我们早就井水不犯河水了。 他右手一直攥着什么东西,松开手掌,是他常用的手机。韩潜把手机递给我,屏幕上是他的短信。 我顿时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我把短信仔仔细细的读了一遍,又掏出自己的手机,最后悲剧的发现——果然发错了! 韩潜手机屏幕上就一句话:“我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我说发第一遍的时候耀然怎么不回我,原来发到韩老板手机上去了。我顿时想哭——韩潜你收到短信好歹也要吭一声啊,我好回一句发错了啊。你现在来找我,我要怎么解释…… 韩潜说:“收到短信时,我升段赛最后一场对局马上就开始了,没来得及回你。下完棋有应酬,空下来时已经很晚了。我想你一定睡了。所以我决定当面跟你说。” “说什么?” 韩潜眯起眼睛,摇摇头:“没什么,这都不重要了。”他远远的冲着耀然扬下巴,耀然在院子那头看着我们:“我一直很纳闷你从小时候到现在,就没说过喜欢哪个女孩子,原来你喜欢男人。” 我挑眉:“韩总有意见?” “没有,其实只要够尽兴,我不介意我的床伴是男人还是女人。男女都无所谓。”他耸耸肩,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这次来我是要想告诉你,小东西,我是七段了。最后那盘棋我赢了。” “哦,恭喜韩总。” “你总是不理解我。”韩潜突然仰起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点燃,仰起头深吸一口,吐出一个白的烟圈:“你不知道自己的价值,也不知道我们合作的意义。” 他顿了顿,仔细观察我的脸:“如果如果我说这几年的棋都是我自己下的,你信不信?宁缺勿烂,找不到合适的合作人,我宁愿自己下棋。我六段棋手当了四年,终于升七段了,第一个想告诉的人就是你,你能不能不要板着个脸?” 我只能干笑:“你当我真以为你后面跟的是个医生啊。” “小东西,不要一脸不相信。那的确是我的医生,我心脏不好。” 韩潜很讽刺,他的手段我是见识过的,在棋迷和媒体面前伪装我可以理解,彼此都是知根知底的,你有必要连我也骗么? 我转身要进门,胳膊猛然被拉住。韩潜用力从来不知道轻重,抓得我胳膊生痛:“小东西。” 我只好皱着眉头:“啊?” 他掐灭了夹手里的烟头:“回来吧。” “韩总说过,能替我帮你下棋的人排得出个长队,”我自己都听出了声音里的讥诮:“何必来找我。我早不是那个能天天跟在你后面而不引起怀疑的小孩子了,况且我的棋退步了很多。当初是我年轻不懂事,同一个错误我沈昭不会犯两遍。” 他执拗的抓住我的胳膊不放,眼睛里是我当年见过的疯狂:“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有你的棋里的灵气。如果我有一天站到了棋坛最顶端,我希望我背后的人是你。这样我的神话才完美。” 韩潜最终还是松开了我的胳膊,因为耀然在背后笑:“我不知道韩六段在说什么,不过等你哪天赢了我,再说这话也不迟。” 耀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背后的。他有点微醉,眼睛亮亮的,伸手把我圈过去。韩潜看他的表情那叫一个愤怒。这种愤怒在我刚刚察觉的时候就一闪而逝了,他礼貌的转向耀然:“以为陈九段的冷静,应当不会在生意场上意气用事。辟谣费了我很大力气。” 耀然把我拉到身边,笑道:“警告而已,要是小昭这次入段赛再超时判负,这谣言就不一定辟得了了。” “鄙人以为凡是靠家族的人很不光彩。” 耀然的声音带着点轻笑:“我以为,永远是输的那方比较不光彩。韩先生好走不送。” 韩眯转身就走。师叔的院子外面是传统的窄窄的北京胡同,他走了到拐角的地方,我叫住他:“对了,那天短信,我发错了。抱歉。” 韩潜突然停住,身子弓起来。从我的角度看,他一只手似乎捂住心口。他没有回头,只是扶住墙站了一会儿。我突然觉得事情不对,赶忙跑过去,看见韩潜抖着手从前胸的口袋里拿出红色药片塞嘴里咽下去。我站在他身后,小心的问:“不舒服?要不要进屋坐会儿?” 我突然很担心:“你、你不会真的心脏有问题吧?” 韩潜吞完药后闭着眼睛站了会儿,脸色苍白。他伸手拍我的头:“怎么会?我一早从苏州飞过来,飞机上感冒了,吃感冒药呢。不错,人长大了,懂得关心人了。” 那天耀然是喝醉了,睡在师叔家沙发上。第二天一早我睡眼惺忪的起床,他已经收拾好要出门了。我问他昨天晚上韩潜那句“凡事靠家族”是什么意思。耀然笑笑:“韩潜做生意,碰巧我家也是做生意的,生意场上给他弄了点麻烦——其实没什么。” 他说得很轻松,我也没多问。从那以后,我很长时间都没见到韩潜。定段赛在十月末,提前两个月报名。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报考职业棋手的,要么具备业余五段以上的实力,而且要有报名资格的道场棋社推荐,要么在全国业余围棋比赛上获过奖。我凭着晚报杯团体赛冠军的资格报的名。表填好后捡了个天气好的下午送到中国棋院。 看惯了a市围棋协会再看北京棋院,我惊异于它的气派,但是看了中国棋院后我突然不觉得北京棋院有多气派了。三角形立体建筑,深朱红色底墙,每面都撑着一长排白色基柱,铺着长长的白石阶梯,典雅厚重得不像棋院,倒像是朝拜的殿堂。全国四百多位职业围棋棋手,不管身在何处,全部归在这里。就连耀然也不例外。 我傻站在棋院门口看了半天,忽然眼前一黑,脑袋上就多了一个包。林染笑眯眯的举着本卷起来的杂志看着我:“哟,好久不见,小昭。” 我郁闷的看了他一眼:“我不认识你。” 林染笑得那叫一个开心:“我没怎么用力啊,怎么就打傻了?手上拿的什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41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41 么,入段报名表?” 他翻我的报名表,我翻他手上的杂志,翻了会儿我一脸黑线:“林九段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把黄色杂志带进中国棋院啊?” 他一把夺过那本《时尚女星泳装秀》,拖我进去:“来来来我陪你去。围棋部在二楼,从这边上去……我来中国棋院办点事,正好勉为其难带你去。” 交钱交表都很快,林染在掂量着工作人员桌上那厚厚一沓报名表:“今年有报名资格的选手多。啧啧,这次肯定超过五百人了。” 我问他:“五百人里大约有都少能入段?” 林染很惊讶:“陈耀然没告诉你?!”他叹息:“陈耀然不说就算了,他一向对你的棋很有信心……你现在不是丁南八段的弟子了嘛?他也没跟你说吗,这五百来人里能入段的只有二十个。男子十八人,女子两人。” “定段赛分预赛和决赛。预赛八轮,在各个地方举行,决赛十三轮,统一在中国棋院举行。预赛前五轮全败的话,除了淘汰,还要罚款五百块。决赛十三轮输够五轮就淘汰。最后决赛前男子前十八名,女子前两名授予职业初段段位。” 林染讲这些的时候手就没停过,哗啦哗啦的翻入段申请表。翻了半天抽出一张举起来:“马甲君我可找到你了!” 我大惊,凑过去看,看见表上贴着张二十来岁的男子的照片,塌鼻鼠眼,倒八字眉,长得十分有创意。林染再三向工作人员确认:“二十五岁的男选手就他一个?” 对方肯定道:“就这一个。别看长得不怎么样,棋厉害着,业余棋界挺出名,拿了好几次全国业余围棋锦标赛冠军。以前总有人劝他入段都不理,今年不知怎么突然想着来报名了。” 32定段赛 他的神色有些郁卒,我问他:“怎么啦?” 他对着那照片委屈:“我觉得马甲君还该长得好看点。” 敢情林染你交网友还要求相貌…… 我点醒他:“哎,林九段,你在找上次那网友?报名还没截止呢,说不定你认错人了。” 林染仔细打量表上的照片:“我有强烈预感这次没认错。二五岁,职业高段棋手的实力,赢几次业余比赛的全国冠军是正常的。小昭你那是什么表情?马甲君很厉害的,连我跟他下棋都不敢大意,就是性格不太好——你看这双小眼睛,就是小心眼暴躁脾气的证明……哎哟你踩到我脚了!好了好了不说了我还有事。” 林染说要办事,匆匆走了。我只恨刚刚那脚踩得不够用力。 回去的时候正好六点,北京堵车高峰期。公交车摇摇晃晃到家天色已经要暗了,师叔已经在院子里准备好了晚饭。 这辈子十五年间,我唯一称之为家的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小长大的福利院,另一个就是师叔家。我认为家不仅仅是每天放床的地方。家是一个不论你去了哪里,永远会有一个人等你回去的地方。比方说福利院和蔼的院长,比方说我师叔。师叔今天刚从朋友家回来,很高兴,喝了二两小酒,讲一点听来的故事。晚风习习,霞光渐散,桌上的菜虽不多,样样吃起来清脆爽口。 有一句庸俗的话这样比喻:“幸福就是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我想我的幸福不过如此,一张棋盘两罐棋子,出门后有个回去的地方,那里师叔摆一盘残局等我回来。 晚上惯例上网下快棋,六个马甲在六个围棋网站全都打到了强九段,依次登陆,等人来挑战。下棋的时间久了,网上渐渐有些名气,来找我下棋的人中不乏有职业棋手。林染也在,他在对局室里看我顶着马甲六号的id下棋,不时跟前来围观的业余棋手点评两句:“黑56该镇头,不能让白棋中央和下面连成势。咦,马甲君这手‘托’不错,看似白棋出头了,下面被黑棋一托,就成了无根浮云。好手好手!” “好手”之后林染就不见了,我的对手是管理员,把他踢出了对局室。三分钟后他又爬进来,安静的看了会儿,突然私聊:“马甲君,你有没有发现你的棋变化很大。你的棋形非常舒展,而且落子比以前更轻灵。怎么说呢,就像一张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看似稀稀落落,跳进去就是死路一条。通常人棋风轻灵就容易虚浮,你思考棋路却沉着冷静。” 这还多亏了师叔,每天都有人来找他赌棋,赌金开得非常高。这种棋连下两个月,换跟谁下都能沉着冷静了。 我很喜欢林染这种朋友,虽然现实中不合,网上却彼此了解。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一直这样和他做朋友。以前都是我给他看自己的棋谱,现在他也会把平时对局中遇到的鬼手变招摆给我看,我们两人开一间空的对局室慢慢研讨。 他仿佛才想起:“这次定段赛由我主持。” 我大惊:“为什么是你,中国棋院人才如此匮乏了?” “哎呀哎呀没办法,最近正巧大家都好忙啊,中国棋院就让我去了。马甲君你有提前收买主考官的机会,请我吃饭吧,我不会拒绝的。” 林染说得颇为大义凛然:“马甲君跟你说个事。既然你要请我吃饭,我们就要见面了。那我还是开诚布公的跟你说吧。骗了你这么多年你别生气其实我也很不好意思。” 林染发了个兔斯基闪亮登场的表情:“其实我linran8d就是林染九段。” “马甲君,马甲君?被震惊到了?” 我说:“久仰大名。” 他情绪有点低落:“你好歹表示下惊讶和崇拜吧……全国就那几个九段棋手,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容易的。”他隔了一会儿又说:“哦对了!马甲君我顺便看到了你的照片。你叫孙宇晨,拿过上届全国业余围棋锦标赛的冠军。” 我一口水喷在屏幕上:“你认错人了,那不是我。” 林染显然没信。他问:“我们都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为什么不能见一面?” 我考虑之后打了一句话过去:“不是我不想见你,有些事情说不清楚。要不哪天我们见一面,我当面跟你解释。见面之后如果你还是愿意把我当朋友,这就最好。” 赛前棋手和裁判见面有损清誉,我们约了定段赛后在一家餐厅见面。我们东拉西扯谈了很多。林染那天似乎特别高兴,我情绪比较低落。如果我真告诉他自己是这个沈昭,那要怎么向他解释自己年龄的问题?又要怎么解释自己隐瞒棋力的问题? 定段赛的预赛在北京棋院,共八轮,我八战全胜。复赛十三轮,在中国棋院举行。复赛共赛六天,一天两轮,最后一天一轮。赛场设在在北京棋院二楼大厅,很宽广,摆了几十张编了号的长桌,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一张棋盘。进门抽签,抽到一样签数的选手相互对局。林染穿着西装亲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42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42 自在门口发牌子,我看到两个小棋手抽签的时候手都是抖的,抽完签后不肯走人,泪汪汪的问:“林九段可不可以签个名?” 林染那厮表情快乐得我想抽他:“签名请等对局结束。” 前四天我一轮没输,第五天下午抽签的时候林染笑眯眯的:“小昭, 这次比赛有惊喜。”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惊喜什么他就把我一把推进场,立正站好,向门口微笑。我回头,正看到孙宇晨进场。 我拿着三十五号的牌子,找了半天找到位置坐下,一抬头就看到张镜翩翩风度的出现在我棋盘边。不穿马甲了,花式领子的衬衣,看看手上的牌子再看看我——他也拿着个三十五号。 我往门口一看,赫然有记者围观。张镜也算业余棋界出场率挺高的名人了,参加定段赛有记者来观战说正常的。 张镜仿佛知道我在看什么,像隔壁分析室方向指了指:“不是来看我的。是来看他们的。” 我这才看到来了一堆职业棋手。隔了几年,好多我都不认识了。耀然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的一行人里有张清白七段,陈意八段,还有风间堂现任掌门人赵志远老前辈。他们从大厅外的长廊走过,直接进了旁边的对局分析室。分析室的门打开又关上,五分钟后我看见李立峰小朋友气喘吁吁的追过来拍分析室的门。他现在是职业初段,有资格跟着耀然来看看比赛。小朋友跑得急,喘气喘气胸口上下起伏。 四天中对局的人每天,坚持到第五天还没淘汰出局的棋手实力已经很接近职业水平了,所以定段赛的后两天一般会有职业棋手来观战:一来是看看自己未来的对手,二来是看看有没有自己门派师弟师妹入段。 我问张镜:“哎,怎么没看见韩潜?” 张镜板着脸:“韩总有事。” 猜完子我执白。张镜开局小目,我一路高挂。张镜问我:“一来就摆杀棋的架势?” 我看着他左耳上那个十字耳钉,摸摸自己的耳垂:“这次不能再读秒失误了是吧?” 他愣了愣,忽然明白过来,指了指自己的耳钉,声音放得很低:“你知道?” 我没理他,飞速落子,舍了边角实地取中央厚势。他紧跟着我落子:“你怎么会知道?韩总跟你说的?不可能……” “难道韩总以前的搭档是你?” 我脸色都没变,一子飞封住黑棋通向中腹的路:“你猜错了,我没做过下假棋这种事情。不过,你们管这个叫‘搭档’?” 张镜连跳两手棋向中腹出头:“当然是搭档,根据不同的性格和专长决定你是在台前还是在幕后,从对局费到广告收益都是对半分。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搭档的权利,每对搭档都有分手的权利。不过一般两个人是长期合作的关系,不是特别重大问题不会改搭档。这些韩总没告诉你吗?” 这倒比我和韩潜合作的时候人性化一些。当时韩潜只是给我为数不多的对局费而已。 我问:“那现在和我下棋的是你,还是你的搭档?” 张镜一子刺在我白棋腰眼上:“当然是他,他才是真正的‘快刀张镜’。我和我搭档的棋风很像,有时候他下棋,有时候我下棋。对了,上次晚报杯那场对局,他说你下得很好。” 33网恋 张镜的棋快,我的棋也快,快刀相撞,火光四溅。其我终于明白张镜给人的那种不协调感来自何处——他的棋锋利如刀,招招见血,下棋的神情却很淡然。张镜是一个观局者,只负责落子,真正下棋的人在我看不见的角落,所以他能保持惯有的冷漠。 正是这种强烈的对比吸引了很多业余棋手,给人一种变魔术的错觉。 张镜一直活跃在业余团体赛的舞台上。如果张镜的话当真,韩潜把我和他的搭档方式在自己的俱乐部里小范围运用了,那他所在的黑白魔术师组合就不止三个棋手。表面上三个人,实际上有六个,三个在台前,三个在幕后。 张镜背后这个人我在晚报杯时已经交过手,职业棋手的实力。具体是谁,我猜不到。 当时我保留了三层实力。 从今天的对局来看,他也保留了三层实力。 落子声音接连不断,几乎他一落子我就落子。我们都是直白的棋风,我砍一刀他回我一刀,盘面七零八落惨不忍睹,颇为血腥。要不是我使了一个骗着,这盘棋将下得艰难。长话短说,我卖了个破绽,乘他扑进来抢那二十目空地时率部□了他的大龙。这盘棋二十分钟内敲定,张镜投子认输时神色颇有不甘。他侧了侧头,拿手碰了碰耳钉,仿佛在听什么,然后说:“他说他不甘心,你这是骗着。” 咦,敢情是韩老板改进了耳钉的功能,可以两头传话了。这四年韩潜做的功课真不少。 我说:“这是智慧,晚报杯决赛上那个计时器才是骗着。” 张镜又听了会儿:“他说很抱歉,那是韩总下的指示,他本意不想这么做。你的棋下得比上次好得太多了,晚报杯那次你为什么故意隐藏实力?” “他当时不也隐藏了实力?彼此彼此。”我笑道:“不过张先生,这么机密的事情也敢跟我说,不怕我举报你?” 张镜说:“韩总吩咐了,如果你主动问,我们不用保留。他说你绝不会泄露。” 我想起韩潜四年前的话,我们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他握着我的把柄,算准了我不会举报他。 我问:“韩潜还说了什么?” 他说:“他还让我们立了军令状,除非遇到你,决赛的这十三场比赛必须全胜。” “你不觉得你们现在做的事情不光彩?” 他摇摇头,把玩手中的黑子,一摊手,方才的三颗黑子赫然变成了白子。张镜看我的眼色几乎带着悲悯:“沈昭,我以为你能够理解,原来你也和那群凡夫俗子一样。这是一种艺术,是一种理想,是为围棋而做出的牺牲。一个人没有办法走到的棋坛顶点,两个人加起来可以办的,这难道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对局的人数不少,因此没有每桌都设记录员,全场只设了三个流动裁判,谁下完了就举手。我们叫来裁判,各自在成绩记录表上签了字。我瞄了一眼张镜的成绩,前九场果然都是全胜。 即使输了棋,张镜也一脸淡然。倒是我有些烦躁,开始暗暗猜测他背后的人是谁,这个有职业棋手实力的人,为什么会放弃进入棋坛的机会,加入幽灵棋手的行列。 整个下午林染就一直站在大厅走来走去,巡视棋局。陆陆续续有几个职业棋手进来转两圈又出去。最后一个选手下完棋时我们才能离开。走廊那边分析室的门打开,耀然领头,之前进去的职业棋手鱼贯而出,也不和我们打招呼,下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43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43 楼坐车扬长而去。 我趴在窗边看耀然坐车离开,林染正好收拾成绩记录表过来,站在我旁边一脸疲惫:“今天来人真多,哪次定段赛来这么多人?挨个打招呼都累死我了。陈耀然也是,自己来就是了,还拉一大群人来。小昭都是你的错。” “每次定段赛都要有职业棋手来看,关我什么事?” 林染说:“你不知道啊,都是来看你下棋的。你也算名人了。丁南八段多少年不收弟子,隐退这么多年突然收一个,多少媒体想来挖内幕的,全被陈耀然硬压下去了。” 我彻底不明白了:“看我下棋做什么?” “有场对局陈耀然坚持推荐你。你现在名不见经传,很多人不服气,所以他请了风间堂和颂书馆的现役一线棋手来观战。结果这盘棋下得太快,二十分钟就下完了,没看出个名堂。大家都很不高兴。明天还有两场,他们还会来看,如果你通过了我再跟你说。免得你空欢喜一场。” 林染有些忧愁:“小昭你有空没,会不会选礼物?我要见朋友,想买了礼物带过去。我真没人可求了,我不能要陈耀然那种万年无情趣人陪我去吧?” 于是林染开车,我陪他去了世贸天街。男人买东西就该干净利落,买了就走,偏偏林染要一家店一家店的逛。我发现他这种看常去成熟阳光偶尔还有精英气质的男人选东西的还真脱线。他先看中一个粉色布娃娃,再看中一款带着心形和小熊的钱夹,又看中一个浅蓝色带蕾丝的布娃娃。 我们出了店门面面相觑。 他征询我的意见:“哪个好?还是三个都要?” 我问他:“你朋友是哪样的人?” 林染想了想:“很可爱,偶尔脾气有点粗暴,单纯,很可爱……” 我问:“还有呢?” 他又歪着头想了想:“很可爱。” 布娃娃啊小熊钱包啊都是送女孩的东西,加之他竟然能不耻下问向其一向看不很顺眼的我请教怎么买礼物,我忽然明白了:“林九段,你恋爱了。对方好看嘛?” 他正在掏钱夹,钱夹啪的落在地上。 他有点呆若木鸡的感觉:“不可能,我们还没见过面。况且……她长得一般,不算好看。” 像林染这种棋坛精英,屈指可数的几个现役九段棋手,脸长得还行,活了二十三岁没谈过恋爱,是多少棋迷非棋迷女孩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梦中的情人啊。他这一谈恋爱,必将挽救无数单身男同胞。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林染谈恋爱是件值得鼓励的事情。 我指点他:“爱情不一定要看外表。相貌什么的都是随着年龄慢慢老去的东西,等到七十岁的时候,长再好看的女人都一个样的。关键是你喜欢她,与她在一起很快乐,觉得和她共度生命中剩下的时光是件愉快的事情。” 林染表情有点恍惚:“小破孩看不出你还挺有道理的。” 那是,什么时候你也死一次,就知道外表不重要了。再美丽的玻璃瓶都有打碎的那一天,不如用习惯了的搪瓷碗。 他还是比较忧郁:“我们还没见过面,网上认识的。” 我非常愉快:“恭喜你,那你网恋了。” 全中国网恋人数那么多,我看他天天挂网上,就知道迟早要出问题。林染最终买了那个粉色小熊钱夹,理由是:“她比较爱钱。” 回程的车上林染就一路嘀咕:“我网恋了?我网恋了?” 他大马路上一脚踩刹车:“——我网恋了!” 我措不及防的撞上前座椅子背。林染转头看我,神情颇为严肃:“小昭,我可能真的网恋了。” 林染送我回去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师叔站在门口等我,脸板得跟木头雕的一样。我蹭过去:“对不起,陪朋友办点事,下次早点回来。” 林染网恋没问题,问题在于我半夜睡不着觉,爬起来想下盘棋清醒清醒,一开清风围棋网,好友栏里他头像亮着。 林染是那种一旦决定立即执行的人,他说得很直白:“马甲君,我喜欢你。” 34入段 我只觉得一道天雷劈下。有句话叫“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我。 我没反应,林染也没反应,过了好一会儿他说:“马甲君,我都考虑过了。你也考虑一下?” 我敲过去:“我记得你不是同性恋?” “本来不是的,”他也有怨气:“谁叫你是个男人。你要是女人,我当然就不同性恋了。” 原来这是我的错。林染我真是小瞧你了。 林染说:“所以你要对我负责。” 敢情今天他看上的粉红布娃娃蓝布娃娃小熊钱夹都是为我选的,还是被我教育开窍的……林染我对不起你,我会对你负责的,改天沈昭一定请你吃饭,把你教育回来。网恋是虚无的,同性恋是艰苦的,你千万不能一次同时踏入这两条河。 这种玩笑开不得的。我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的是陈耀然。” 和林染接触了那么久,我也明白,别看他平时一副嘻嘻哈哈无所谓的态度,认真起来却是非常认真的。 “你也知道陈耀然这种脾气,大牌得很,对谁都是扑克脸。其实他就是人长得比我好看那么一点点,棋下得比我好那么一点点而已。你去翻翻杂志上我的照片,其实我长得也不差啊?” “我也是今天才突然意识到的,外表和性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和你在一起。马甲君你有没有考虑过以后的日子?我想过。下大雨的天气两个人泡壶热咖啡在窗前下棋,你和平常一样输了棋赖皮,我和平常一样让着你。外面很冷,但我们很暖和。或者是傍晚吃完晚饭后,我翻昨天棋院的对局谱,你洗碗……” 我迅速打断他:“我去洗碗?” 林染迅速改口:“那我去洗碗,你翻对局谱。” 初见林染的时候他有股高段棋手的傲气,处久了,渐渐觉得这个人清爽率直,虽然有时说话堵得我我想隔着屏幕咬他,但多半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今天这件事情,我本想跟他做一辈子的网友,每天一起下下棋,打打谱,八卦棋坛的新事,日子平静安宁。以林染的身份,随便找个女人不成问题,弄成今天的情形实在是杯具。布娃娃小熊钱夹,敢情他潜意识里就一直把我当……看待。网络的杯具在于给人不切实际的幻想。 林染喜欢的那个马甲君,只是虚拟的网络世界里的一个幽灵。 他在十五年前车祸的时候,已经死了。 如果他见到现实中的沈昭,必然会失望,必然会解脱。 最不习惯的那个人其实不是林染,而是我。因为他只不过从不成熟的幻想中解脱出来,而能陪我一盘一盘下棋的人着实不多。 我说:“定段赛后,见面再说。”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44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44 然后迅速加了句:“见面了我不准生气,不准发火,不准打人。” 关电脑睡觉,越睡越清醒,只觉头大如斗——明天定段赛后老子到底怎么去跟他解释啊?! 第二天比赛我必然是顶着黑眼圈去的。九点差五分的时候耀然又带着一群面无表情的职业棋手进了旁边的对局分析室。那天他喝醉之后我再没机会跟他说过话,也不知道他带着人来到底要干嘛,于是对他扔了个疑惑的眼神。耀然正跟风间堂的赵老说话,不知怎么就瞟到我了,忽然把手指放在嘴唇上,侧脸冲我挑眉笑。然后继续转头跟赵老说话,表情严肃得跟出席追悼会似地。只有跟在后面的李立峰小朋友看见了,小脸迅速别过去。 我完全不能理解耀然要向我表达什么意思。 一会儿抽完签坐在座位上,李立峰小朋友过来了,冷着小脸递耀然纸条一张:“如果今天的事情搞定,可以奖励我一个亲亲?” 我脑子当场当机了,李立峰问:“师叔你脸怎么这么红?” 我问他:“你你没偷看纸条吧?” 小朋友很单纯:“没有啊。陈老师说我看了会万劫不复。” 耀然你威胁得好。 林染今天格外高兴,换了套浅灰色新西装,配着条金红相间的花哨领带,前胸口袋毫无意义的挂了只金表,一小截表链半垂着。他依然站在门口发牌子,神清气爽,看见我时说:“小昭,昨天真是谢谢你。哎,你黑眼圈怎么这么严重?” “没事没事。” “我今天帅不?” 我上下打量他:“像只开屏的孔雀。” 林染一点也没生气,笑眯眯的:“小昭,为了感谢你,我突然有个绝妙的想法。” 片刻后业余棋界很厉害的那个孙宇晨进场了。林染笑得格外灿烂,对方明显不知道他有何意图,估计拿牌子的时候有点毛骨悚然。我默默的把头别到一边,林染晚上我们见面时请你千万保持冷静。 拿了牌子的孙宇晨环视大厅一周,忽然向我走来:“你是雅门的沈昭?我听说过你。正巧我也那到17号。很高兴能和你对局。” 我向林染磨牙,林染把脸转向一边。原来他绝妙的主意就是不知道用什么手法让孙宇晨和我拿到一样的牌子,让我们对局。我能想像他的内心活动:“ 我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孙宇晨。相貌的确一般,倒八字眉,鼻梁有些塌,眼睛眯成缝缝,脸颊上有雀斑。定段赛这种正规的场合,他穿的很随便,疑似一周没洗的圆领t恤,大口袋的短裤,往下一看,庆幸没穿拖鞋。站在气氛严肃的大厅里,多少有些扎眼。 小时候我记得有一次师傅接过一个小的对局邀请,忘了时间,想起后匆匆忙忙赶过去。当时恰逢师叔来小住,抱了套西装就追。师傅梗着脖子不换:“穿什么不是下棋?非要不舒服的西装!”现在想起来,这大抵是两人对围棋的认识存在差异。师傅是务实派的,只在乎围棋本身,一向不管那些稀奇古怪的规矩,师叔是审美派的,觉得不正装出席不能表示对对手的尊重,不符合他的围棋美学。 两个人的棋都登峰造极,却总是在这种小事上争执不休。这么一僵持,师傅迟到了。 孙宇晨见我打量他,笑道:“这里唯一两个穿t恤来的对局,真巧。我觉得穿什么样的衣服不重要,重要的是下出什么样的棋。” 我也笑笑:“我没穿正装主要是没正装可穿。不过孙先生的看法很有趣,我喜欢。” 开局之后我发现孙宇晨在业余棋界的名声不是盖的。他的棋像把软刀子,看上去口子小,多割几刀绝对掉块肉下来。我一疏忽就被他割了二十目的空地,痛不欲生。跟这种软刀子下棋,有力气打在棉花上,有劲使不出的感觉。棋坛里要说软,林染的棋风也软,想割割不断,想杀杀不死。但孙宇晨却不一样,他的软带着试探,前两手棋看不到威胁,第三手就确确实实开始割肉了。 我开始长考。 孙宇晨看我的表情有些挑战:“丁南八段收你做徒弟,到底是看上你哪点了?” 我执黑,他执白。盘面上是他占优。白棋棋形连贯,而且一直对我进行缠绕攻击,缠得我左边的大龙步履沉重。一条白龙逶迤拖过大半个棋盘……战线长,白棋必然单薄,既然单薄,就可击破。 灵光忽然一闪。 我飞快的计算。 经常在网上下快棋,我的计算速度尚可。 攻击,必定得找到方位,绝佳的,一击制胜的一点。 就是这一点。 啪,黑87刺在战局以外的地方。 孙宇晨皱起眉毛,稳重的把棋连上。 黑91再飞,依然在方才的死活对决以外。 “弃大龙?!” 这句话不是孙宇晨说的,我回头,看到林染站在我背后,手扶着金丝眼镜看棋盘。想必我长考的时候,他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只是我未注意。 一般对局大龙一死,棋基本就输了,一般围棋弃子常见,弃大龙这种自杀的事情,几乎没人做过。 这次轮到孙宇晨长考了。 旁边分析室的门吱呀的打开,耀然走出来,后面跟着赵老和陈意八段。林染征询的看了他们一眼,赵老说:“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弃子看多了,还没见过谁杀棋弃大龙的,分析室里看得不过瘾,要出来看。” 耀然什么也没说,站在我身后。我弃了大龙他也没有多大反应,看见我看他,指指我,竖起食指往唇上一按,冲我扬眉毛。 意思是别忘了那张纸条。 他站在赵老和林染背后,做什么动作都没人回头看。我恨不争气的脸皮,没事红个甚。结果耀然又指指我,指指自己的脸,笑,意思是我脸红了。我开始磨牙,然然,原来你昭昭哥把你看的太纯洁了…… 孙宇晨长考了足足二十分钟,然后他决定继续我们正在厮杀的那块棋。 所谓成败,都在一念之间。 我弃了自己的大龙,然后屠掉了他那条迤逦半个棋盘的白龙。 他投子认输的时候我第一次看到本来眯成细细的眼睛睁回正常大小,他不可置信的问我:“你怎么做到的?” “我只是算得比你快而已。” “你杀死我要七十八手棋,而我杀死你只要七十七手棋。” “都说职业棋坛水深,果真如此。还没入段就遇到这样的对手,真是……”孙宇晨看看棋盘,又看看我,选了个措辞:“毛骨悚然。与其与你做敌人,不如交个朋友。” 我说:“彼此彼此。沈昭最缺的就是朋友。” 我以全胜的记录入段,孙宇晨以负一盘的记录入段,六天的对局,到最后比赛的大厅几乎空空荡荡。昨天的四十个选手只留下最后二十个。我扫了一眼,十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45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45 八个男棋手,两个女棋手。张镜没入段,我很惊讶,林染说他黑白魔术师组合三人一起来参赛的,其他两个同伴被淘汰后,张镜自己选择了的退出。 应当说,张镜和他的搭档一起,选择了退出。 剩下的棋手在对局表上签字后就可以回家了,等着过三天来参加中国棋院为新棋手准备的欢迎宴会,宴会上会颁发职业初段证书。签字的时候我手有点抖,连写两笔都是歪歪扭扭的。不是因为入段赛过于艰难,而是我终于和耀然站在了同一个世界,终于站在了师傅曾今叱咤风云然后黯然隐退的那个世界。赵老亲自收我们的对局表,收到我是说:“沈昭,等会儿留下来,我们有事跟你说。” 一起签字的时候一个男孩突然问我:“你真是沈昭?” 我有点惊讶:“哎?你认识我?” 他说:“我在杂志上看到你了,真人比照片还要好看。你真的跟陈耀然九段那个?” 我蒙了:“哪个?” 他吞吞吐吐,脸突然红了:“那个……你有看这期的《棋艺》吗?” 我还想问,李立峰小朋友就跑过来了,冷着脸看我:“怎么还在这里聊天,陈老师他们在分析室等你半天了。” 我想起了耀然的那张纸条——“如果今天的事情搞定,可以奖励我一个亲亲?” 我承认我只注意到了“亲亲”两字,完全没考虑到底他说的哪件事。 35三国战 跟着李立峰小朋友进分析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数十人,都是来观战的职业棋手。分析室不大,四张棋桌,靠墙有一圈长沙发。茶几上的烟灰缸都是满的,屋子里全是烟味。正面墙上有很多电视一样的小屏幕,大厅里的摄像头把棋手棋盘上的对局传送到屏幕上供对局室里的人研究。 我方进去,里面二十来个职业棋手就停止说笑,转头看我。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耀然总是那么温和冷静的气质。他不喜欢烟味,靠着窗跟赵老和几个类似棋院领导的人说话,眉头有些微微颦起。中午强烈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把他半边颀长的身子笼罩在光辉里。林染懒懒散散的靠在沙发上喝茶,叠起二郎腿,一副“终于赛完了累死老子了”的样子靠着沙发喝茶。 耀然看见我,招手让我过去,伸手很随便的圈住我。耀然说话一向恭谦礼貌:“这就是跟您说的沈昭。中日韩三国围棋争霸团体赛的三将,我推选他。” 我一听就惊悚了。 闲暇的时候,我曾跟耀然说,如果有可能,想和国外高手对下下棋,试试不同的棋风。 耀然当时只点头说,会有机会的。 我没想到会是这么……的机会。 中日韩三国围棋争霸团体赛。民间的叫法是中日韩围棋三国战。每隔五年举办一次,时间在十二月的冬天,白天下棋晚上夜宴,颇有点煮酒问英雄的感觉。地点在三个国家中轮流转。这届似乎轮到中国。这种国际棋坛的大赛事,大大小小的赞助商踏破了门槛,届届都换,谁出的钱多谁上。 可见其影响之大。 一般各国都派两个高段棋手带一个中低棋手出战,棋迷一来看各国棋坛高手过招,二来看各国新人争霸。 虽然知道有一个中低段棋手的名额,但我万万没想到耀然会推荐我。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后面有人冷笑: “纵使棋下得再好,让才十五六岁的孩子参加三国战,经验上必然是不足的。陈九段真的没有私心?” 马上有人附和:“刚才那盘棋固然精彩,但弃大龙这种事情本身风险很大,未尝不能说沈棋手冒失……” “对,要算差一手就输了!” 我磨牙,你才十五六岁,你们全家都十五六岁。 有些人天生就有压人的气势。耀然只是转脸看看冷笑的人,对方忽然自动住口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说:“小昭的棋大家都看过了。” 耀然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落在安静的对局室,掷地有声:“诸位都是多年的职业棋手,都多少人能事先看出他刚才那手弃子杀棋?有多少人刚刚摇头说黑棋输定了?我只是推荐我认为最强的中低段棋手,有谁不服气的就和沈昭下一盘。你如果赢了,我当然推荐你。” 我是才录入的初段棋手,在场的人不乏职业四五段,谈起对局,却沉默了。一时鸦雀无声。 耀然看看赵志远九段,又环视对局室里的人:“棋也看了,人也到这里了,不知道赵老什么意见?” 几年不见,赵老又胖了,头顶的毛发愈加稀少,人还是那么和善。见我看他,他鼓励的微笑:“很久没看见这么大胆的搏杀啦,很过瘾。真是后生可畏。我同意用沈昭。” 耀然伸手在林染肩上拍了一下,林染似乎端着茶杯在发呆,被一拍猛然回神:“我没意见。没意见。” 耀然紧接着问:“我们三人出赛,你同意就好。” 林染无所谓的耸肩,满不在乎:“跟谁不是下棋?小昭确实很厉害……恩,很厉害。我没想到他会赢孙宇晨。” 原来这次三国战的阵容定的是耀然和林染。耀然以主将的身份出战是必然的,林染随随便便的,我没想到他也拿到了出线资格。 赵老认可了,林染屋内的棋手窃窃私语,渐渐又有几个人举手。人数眼看过了一半。李立峰小朋友是来观摩的,没有表决的资格,在一边看着。然后有人说:“这期《棋艺》上……” 那人说到一半,看了看耀然的脸色,忽然噤声。 我问:“《棋艺》怎么了?” 耀然伸手拍我的头,温和的微笑:“没什么,八卦而已。《棋艺》就是八卦杂志,八卦期期都有。下次不会再登了。” 自从韩潜常常在《棋艺》上曝光之后,我基本不买这本杂志。所谓眼不见心不烦。我有点迷糊:“哦,那我去买一期看。” 耀然赶紧说:“不用了不用了,都召回了。下期登致歉声明。”他转身跟棋院领导说:“那我明天把推荐表给您送来了。那小昭十月前的对局暂时不安排,他就在水木道场闭门练棋。今天就到这里,辛苦大家了。” 林染猛的从沙发上跳起来:“哎呀哎呀,我得先走了,我约了和人见面的。” 他穿过众人迅速出门,一些棋手才陆陆续续站起来,边聊天边往外走。我赶忙追出去,却被耀然一把拉住。 棋手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46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46 们鱼贯而出,我被落在最后。分析室忽然空了,棋桌上都是散乱的棋子,烟味从敞开的窗户散出去,干净的风吹进来。耀然从后面抱住我的肩,把下巴搁在我肩窝上:“怎么样?三国战?” 我身子有些僵直:“没想到我会有这个资格。” “你也看到了,我争取得很辛苦。” 我回头看他,忽然就嘴唇就撞上了什么温润的东西,柔软的触觉。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让人很舒服。 砰然心动。 耀然在我唇上浅啄了一下:“这是报酬。” 然后他又亲了一下:“这是利息。” 亲完了还轻轻砸嘴。 老子如此混世魔王的性格,关键时候就成了闷虾。我想亲回去,突然想起不擅长做这种事情,两次主动亲耀然最后都弄得自己狼狈不堪。这次我学乖了,原地站着没动。 正常人完全跟不上他思维节奏,他迅速转变话题,:“今天的棋很精彩,中午我请你吃饭,庆祝一下。” 我站着没动。 耀然下巴搁在我肩窝上,胳膊环着我脖子。我感觉得到他温热的胸口贴着的我后背,他说话时气息软软的吹在我脸上。 我只觉得身子僵硬。 “陈耀然,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个词叫玩火自焚。” 他有一种仿佛觉得很有趣的语调:“哦?” 我的声音有些闷:“你知道我喜欢你。你不解释下吗?当初你拒绝我的时候可是很干脆。” “哦?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我自始自终都没有说一个‘不’字。” 我侧过头,看见暖色的阳光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邃的阴影。我拼命的想啊想,发现两次表白,耀然没有一次说了‘不’。他自始自终都只是抿着嘴唇看着我笑而已。 门虚掩着,大厅和分析室之间的走廊空空荡荡,所有人都午休了。只有温暖干燥的风慢慢吹过。 我轰的就燃了。 我突然转身抱住他。我的身体尚未满十六岁,勾住他脖子的时候脚尖要微微踮起来。 那天之后的事情变得混沌而迷糊。我记得自己把耀然往长沙发上推,他有点宠溺的顺势在沙发上坐下来,带着旁边棋盘上黑黑白白的棋子噼里啪啦落了一地。棋子落地的声音一声一声在四壁回响,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明白自己在扒耀然的衣服。 我抓着他的领带,扯掉了他衬衣领口下方的两颗扣子。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下面像被谁点了一把火的感觉。 耀然被我撞得靠住沙发背,喉头发出闷闷的笑声。他的声音很轻,但在我听来有如这个夏天的凉水。仿佛抱着他我发热身体就会变清凉。我继续蹭他。 “别扯,过来。” 他手勾住我的腰,把我拉到他怀里:“今天弃大龙时的冷静到哪里去了?” 我下棋是冷静,一看到耀然脑子就自动断线。 我脑子虽然烧糊了,还是能说话。我说:“算了,你会痛。” “没关系,我不会痛,但你要忍着点。” 他勾住我腰的手托得很稳,我脸腾的就烧了。耀然在我印象中一直安静文雅,我很难想象他做这种事情——而且还完全不脸红。 他握住了我下身,像是在挑逗,又像是在舒缓。那个动作让我全身一阵一阵酥麻。 我以前也有过性冲动,但不如这次来的那么直接。一来对方是耀然,二来他主动亲了我。 那种酥麻感几乎能摧毁了我的思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满眼都是他放大的清秀的脸,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垂着,脸颊带着一点喝醉酒的浅酡红色。 他当然没醉,我也没醉。 但即使我没醉,也不知道自己何时释放出来的。 只是他笑着把我放到在沙发上的时候,用手指戳我脑袋:“今天就先这样,你还太小了。” 这我才回过神来,衣服乱了,短裤脏了,耀然在一边拿纸巾擦手,然后含着笑整理领带。 我忽然有些委屈:“你知道我喜欢你。” “我知道。” “那你喜欢我吗?” 耀然正拿着出手机拨号,抬头看了我一眼:“如果你一定要有个答案的话——喜欢。” 他打电话叫来的是他的私人司机。司机来的时候带了两身正式的夏季西服。耀然很自然的拿了一套开始换,指着另外一套:“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浅灰色。黑色太正式了,我觉得不适合你。” “穿t恤参加定段赛,我都看不下去了。” 这位司机我见过,当初耀然把他借给我满北京跑过。耀然在电话上吩咐了,他竟然还带了条新短裤来,惊得我连连后退:“我自己换,自己换。” “没事,这是自己人。司机兼私人助理的角色。”耀然点了点头,司机就出去了。 我拿着条新内裤锲而不舍:“你喜欢我哪点?” 耀然摇摇手指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说:“小昭,永远不要问喜欢你的人到底喜欢你哪点。你只要知道,他喜欢你就够了。” “走吧,去餐厅。” 说到去餐厅,我才想起林染。我们约的中午吃饭,一看看时间都两点整了。忽然想起晚报杯那次见面,我慌了。 他不会在餐厅里等到现在吧? 我跟耀然说:“对不起我还有事情,下次我请你。” 跑出门的时候都不觉得下午的阳光晒人,因为明显我脸比较热。冲过棋院一楼大厅时看见孙晨宇黑色脸进来,拿着一个粉色小熊钱夹,见我时颇为郁闷:“沈昭?有没有觉得林九段今天特别奇怪?” “他叫住我,问我今天这盘棋怎么没有下出平时的风格,为什么会输给你。” “然后塞给了我个这个,”他举起钱包:“让我去某某餐厅等他。” “我今天下得很正常啊,输得也很服气啊。我有事去不了,你有他的电话号码不?” 我慌忙说:“我有,我有。没关系林九段今天脑子被门夹了,你不用在意,不用在意……尽管去办事,我来联系他。” 我只好给林染拨电话,电话那头他有气无力的:“啊,小昭,我很忙……”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47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47 我奇了:“你忙什么?” 我听他在电话那头对服务员说:“把这几样菜拿厨房再热一热,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我赶忙说:“你吃,你先吃,不用等我了。我就是马甲一号,到了我跟你解释。”不等林染反应,我迅速挂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有些事情要尝试了才知道,比方说晚上十点更文比早上十点来的现实……于是决定明天就这么办。 回头回评去,坚决不欠账。落樱大人我不是故意欠回评的,我翻漏了t t 36见面 我和林染约的地方离中国棋院很近,很雅致的餐厅。我交定段赛报名表的时候路过是看到的,北京寸土寸金,店不大是四周用青绿色带叶子的竹竿围成栅栏的竹篱小居,在繁华都市里隔离出一片难得的沉静。 我气喘吁吁的跑进去,隔着窗户就看见林染对着一桌子菜拆一本杂志。杂志是玻璃纸封着的,他拆了半天没拆开。 他看见我,只是抬了下眼皮:“小昭,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玩。我在等人,一边去。” 我在他对面坐下来,心里发虚,头埋得很低:“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声音有点结巴:“如果我知道你会这样想,我早就告诉你了……这是场误会。” 林染换了个方向撕玻璃纸,终于撕拉的撕开的。他取出里面的杂志开始翻,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椅背上,一副长期驻扎的姿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在等人。你快回去。” “我只是想找对手下棋而已,正好遇到你。上网下棋的职业棋手不多,而且我禁不住和高手过招的诱惑。” 林染头都没抬,继续专注的翻书:“我不信。” “是真的。” “这么算起来,最初我遇见你的时候,你才十岁。十岁的孩子能把棋下这么好?” 我咬牙接着说:“年龄和棋力我都骗了你,对不起。事出有因,我以后会慢慢解释。” “十岁的孩子就想追陈耀然了。说话那语气成熟得像二十岁似地。” “我比较早熟……”我四下乱看,就是不敢看林染:“好吧,我们本来以为我们还能做朋友,如果说你实在很生气,我从今天起不用马甲一号的id了,你眼不见心不烦。” “你不是同性恋,只是一时迷恋。我希望你有一天能找到喜欢的女人,她能在雨天陪你下围棋。每天晚饭之后,你翻棋谱,她收拾碗筷。”我说的飞快:“就这样了,那我走了。你好好静一静,我我尽量不在你面前晃悠,三国战的时候再见。” 才走了两步林染就站起来:“沈昭!” 我回头:“哎?” “刚才的话我在网上跟马甲君说过。”他的声音有些低沉,脸色很不好看:“你怎么知道?” 我叹了口气:“都跟你说了,我就是马甲君。” 我继续走,林染又喊:“沈昭!” 我没理他,快步往门口走。才走两步胳膊就被拉住。林染拽住我不放,脸都黑了:“你解释一下?” “我都认错了,对不起。” “不是,你解释一下这个。”他把杂志伸到我面前,我看清楚了这是这期的《棋艺》:“这是真的吗?” 林染奇迹般的不知道在哪个角落买到了本还没回收的《棋艺》。光滑的铜版纸纸,照片占了半个页面。 耀然仰躺在歪脖子枣树下,头整着凸出地面的树根,眼睛微微闭上,睫毛覆在眼睑上,下巴扬起。趴在他身上的少年肤很白,眼睛是清澈的深黑色,随便套着件松松大大的t恤,衬得胳膊和腿都很细。 晚风扬起少年柔软而略微卷曲的头发,仿佛沉淀着明明灭灭的星光。 照片拍得很好,看得出摄影师很用心。如果这张照片上不是耀然,趴在他身上的不是我,我几乎以为这是杂志的广告画。 照片下面跟着一页半的报道。 《雅门掌门人,棋坛天才陈耀然九段疑似同性恋?》 身兼手谈杯、聚渊赛、棋圣战三冠王的棋坛天才陈耀然九段,近日于同门师弟沈昭住处被拍暧昧照。照片上陈九段双手搂住沈昭的腰,表情十分沉醉……据悉,沈棋手本是茶馆的茶童,因相貌出众,被陈九段偶然相中,在水木道场学棋。…… 通篇看下来,我被形容得毫无实力,完全靠跟耀然的床上关系才进入晚报杯,最终败北。笔者这么加了一段:“沈棋手的两位同队因战绩优秀,相继进入职业棋界。陈九段为了宽慰其心情,求同门师叔丁南八段收其为弟子,亲自指导他参加本年度秋季定段赛。” 林染试探性的问:“这是真的?” 我说:“怎么可能?晚报杯你知道,我是凭自己的实力参加的。这谣造的也太没水平了。” 林染很高,那一刻他却孩子般的似乎点手足无措:“我是说,你和陈耀然,真的是那种……关系?” 说到耀然,我心脏就开始咚咚咚的跳。那种奇异的颤粟,身体被释放的感觉,连同他清凉的声音,一起翻涌而来。 就在不久前,耀然说,他喜欢我。 窗外种着小簇小簇的栀子花,温润厚重的白色花瓣,香味浓烈而甜蜜。 如同盛夏里绽放的爱情。 林染说:“小昭,你在傻笑。” 我这才回过神:“拍照的时候我们没有关系,现在有了。” 我走的时候,林染有些恍惚。桌上的菜我们一口没吃,怎么端上来怎么端回去的,然后林染掏卡结账。他有些无精打采:“我送你。” 他只送我到店外。他喊我:“沈昭。” “对不起。” 林染的表情有些愤怒:“你欠我的不是道歉,是解释。” “我会解释的,有一天一定会解释的。请你现在不要问。”我说得飞快,怕慢了一拍自己就没有说话的勇气:“你不愿意和我继续做朋友,我理解,但是三国战中我们还继续是战友,要一起努力。不要把个人感情带入比赛中。” 回师叔那个小四合院时,我拿着手机发呆,不知道给先给耀然打电话还是先给韩潜打电话。最后我先拨了韩老板的手机。韩潜在开会,接电话的是他秘书。 对方先说韩总忙,然后小声向那头说了句什么。片刻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48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48 我听见韩潜的声音:“把手机给我。” 他接起电话:“小东西,终于肯给我打电话了。我不在你拒接黑名单里了?” 我直奔主题:“《棋艺》的那张照片,是你弄的?没想到韩总有随身携带相机的习惯。” 韩潜在那头笑,声线低沉暗哑:“八卦杂志这类东西天天有。我哪有那个空闲。我最近忙得很。” “我和陈耀然烧烤那天的照片,当时来的人只有你。而且韩总和《棋艺》的关系我们都清楚。当我是傻子,哪篇报道登出来之前没让你审的?” “这不也帮你试试陈耀然。”我总是不知道韩潜在想什么,他说:“你看看,一登出来他就急急忙忙找人来谈判,要求我们这个月的杂志全部回收,下月登致歉申明。” “我只是给你提个醒。”韩潜说:“如果他真的在乎你,何必这么藏着掖着。” 接连好几天我都没见到林染。棋院定的三国战参战棋手采访他也没去,我和耀然参加。新人定段赛后的那个晚宴,他身为主考官,竟然也没有出席。那天记者很多,举着话筒把耀然围得寸步难行。我穿着耀然送的浅灰色西装,躲在人少的角落。 躲得再隐蔽还是有曝光的时候。我仍然被记者挖出来了。 “请问沈初段和陈九段是什么关系?” “沈初段,你怎么看待外界关于你和陈九段关系的说法?” “沈初段,你认为自己有资格作为三将参加中日韩三国战吗?” 我端着杯酒傻站在那里,知道后面有人轻笑着说:“有问题问我。给你们五分钟时间。” 我回头,看到耀然对我微笑。他的眼睛弯起来:“我找你半天了,原来在里。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喝酒,你喝不惯的。” ———— 修文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不更了,明天周五再更t t 灯泡困死了t t 37琐事 耀然看了看表,说:“那我先回答第一个问题,我和小昭是什么关系?”耀然看了眼发问的记者:“我记得你,你是《棋艺》的记者,叫张……” “张哲。”此人条件反射的站直。 耀然施压施得不动声色:“哦,没记错的话张先生近期在北京的棋赛的采访证都在我这边办。对了,你以为小昭跟我是什么关系?” 那人结巴了:“沈棋手是丁南八段的弟子,自然、自然跟陈九段是师兄师弟的关系。” 耀然满意的压压手:“张先生真是明白人。你们也别光围着小昭,今天到场的国手很多——除了林染,中国棋院现在在北京的职业棋手都来了。” 马上有人问:“林九段呢?” 耀然端着我的酒杯轻轻转着圈,低头抿了口琥珀色的酒:“想知道?” 他的顿了顿:“林染出事了。” 当场的记者们脸色都变了,问题跟泼水一样泼过来。耀然等他们问够了,慢悠悠的抬腕看了看表,才开口:“不好意思,五分钟到了。小昭我们走吧。” 我们走的时候记者们还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耀然拉着我的手走的飞快,人群中穿来穿去,回头看记者们都没影了。我撑着膝盖有点喘气:“看不出来,你对记者还有一套。” 耀然含笑看着我:“你要是上个厕所都有记者跟,你就知道该怎么摆脱他们了。” 我问:“林染出什么事了?” 耀然无所谓的耸肩:“哦,那个。他感冒了。” 在七月底的盛夏,林九段感冒了。我跟他打电话过去,定段赛的晚宴人很多,吵得不行,林染的声音瓮神瓮气的像捂着块破布,我费了好大劲才听清楚他说什么:“小昭,我感冒了。” 我问:“大热天的,你怎么弄感冒了?” 林染闷闷的:“为情而伤。情乱则心乱,心乱则体弱,体弱则多病……小昭,你挂了?” 我说:“你一个人在酒店,买药没有?要不要我过来?” 林染半天没说话,然后他说:“算了,你还是不要来我眼前晃来晃去。看着你我头更痛了。” 他说完就挂了。我拿着手机郁闷,耀然在一边看着我笑:“林染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不吃不睡一个人看棋谱看了三天,终于看感冒了……不过他没事,身边有温柔可人女棋迷守着的。” 所以以林染的条件,他身边应该不缺乏女人。 他无疑做出了一个十分英明的选择。 定段赛的晚宴来了很多棋坛名将。新入段的棋手都穿了正装胸口戴着写了名字的小红花一一排队上台领定段证书。赵志远九段为我们颁证,随后耀然以棋坛三冠王的身份做了演讲。 耀然的演讲很短,我远远的看着他站在话筒前面,背挺得笔直,礼服修长合身。他似乎只是很公式化的讲了讲有关鼓励新人,振兴棋界的话,具体内容我记不清楚了。我只记得他一下台就被到场的棋迷和记者围住。站在我旁边的人叹了口气:“陈耀然根本不是人,他简直站在神坛上。” 我问:“何以见得?” 那人说:“刚入段以来几乎没有输过。参加的头衔战也好,升级赛也好,每出必胜。厉害到不可能的计算力,有人说如果你算得到一百步,陈耀然永远能算到一百零一步。这样的人下围棋,有什么意思?” 我转头,看见孙宇晨。他还是松松垮垮的t恤,这次穿了拖鞋。他歪着头看了我一会儿,小眼睛眨巴眨巴,笑得狡黠:“不管报道怎么说,三国战,加油。我相信你的实力。” 定段以后,我就正式是沈昭初段。我的名字在中国棋院建了档,然后排进了职业棋手的参赛表中。 师叔很高兴,在院子中央摆了几个菜,预备着要庆贺庆贺。耀然也来了,带了瓶师叔常喝的五粮液。 一进门师叔看着耀然感慨:“隐师兄走后,你进职业棋坛,几年我才见你一次。今天要陪师叔多喝几杯。” 耀然在师叔面前很矜持,我们从小(包括师傅)在师叔面前都很矜持,所以说是陪酒,其实就师叔一个人喝酒,耀然只负责添酒。喝到最后,师叔醉了,望着耀然说:“我们都是可怜人。” 师叔指指自己:“我想输棋,对手已经死了。” 他又指指耀然:“你想输棋,可是没人能赢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49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49 你。” “可是你很幸运,”师叔最后指着我,舌头打卷:“你就像我,沈昭就像隐师兄。隐师兄走了,而你却依然有小昭……好好待小昭,他将来能赢你。” 我赶忙扶着师叔:“我怎么赢得了耀然?您又喝多了。” 耀然却似笑非笑的点头:“我明白。” 我瞪他:“你明白个头。” 耀然忽视我,微笑着跟已然喝醉的师叔保证:“这次小昭跟我回a市雅门的道场练棋,师叔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他。如果有人跟小昭过不去,就是跟我陈耀然过不去。如果有人让小昭不高兴,就是让我陈耀然不高兴。” 我说:“师叔睡着了。” 耀然的声音轻得像誓言:“师叔请放心,我会尽力保护小昭。棋坛的水不干净,可是我绝不会让一滴脏水泼在他身上。” 跟耀然回a市前,我一直在翻资料室里师傅寄来的棋谱,一册一册。手指抚过那些泛黄的纸张和褪色的字迹,像抚过时光的影子。师傅远离棋坛的那些日子,充斥着我和耀然鲜活的影像,他像写日记一样在棋谱空白处写着: “小昭今天下出了个巧妙的手筋,我表扬他,然然不高兴了。” “我今天和小昭讨论棋理,他还小,不懂事。我教育他:‘师傅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他犟嘴:‘那是我懒’。我继续说:‘师傅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他还犟嘴:‘那是你吃得咸’。真是哭笑不得——不过他下午和然然下那盘棋,输了十五目,目前面壁思过中。” 师叔送我和耀然去机场,我埋怨他:“那天喝酒,您差点就在耀然面前暴露我了。” 师叔呵呵的笑:“我不记得了,那天喝得真有点多。” 我用力抱住他,师叔老了,抱起来很瘦:“谢谢……师傅。” 他摇摇头,板起脸:“叫师叔。” 回a市以后,我打听师叔的情况,听说每天喝点小酒,赌赌棋。只是每天喝的酒比平常少了,赌棋下得比以前好了。过安全门前,师叔拉着我说:“以后你来北京,永远有个落脚的地方。这里有你师叔,有你师父留给你的棋谱,这里就是你的家。” 我和耀然回水木道场的时候,正是八月初,夏天的末尾,天边已经有了初秋棉絮般漂浮的卷云。耀然开车,我在后座上不安分的扭来扭去。《棋艺》的致歉声明已经刊登出来了,大意是误用合成假照片而影响了陈耀然九段和沈昭初段的声誉,非常抱歉云云。我翻了翻:“一点诚意都没有。” 耀然回头瞟了我一眼:“你不满意?” “没诚意的道歉,我宁愿不要。”我继而猥琐的看他:“再说,谁说这照片是假的?我们的第一次,我在上面你在下面,我要永久的存档保留。” 耀然没在说什么,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像是直接拨给了《棋艺》的主编。于是九月的《棋艺》那大字体重新登了一篇致歉声明,内容推倒重写,抛开假照片的问题,大意是说我的围棋下得很好,完全具备三国战的实力,《棋艺》七月份的那篇报道纯属放屁。 我大为佩服,问耀然他是怎么做到的。耀然一脸理所当然:“因为我出的钱比韩潜多。韩潜是生意人,他自然懂得退让。” 我还是住在水木道场,耀然重新给我安排了个单间。他问我住得惯不,我说这么多年一个人,睡哪里不是睡,安安静静的,靠窗还有个小棋桌,我满足了。 平时的日子很简单,早上起来打打谱,指导道场的学生下两盘棋,下午学生上文化课,我去耀然办公室找他对杀,一杀杀到昏天黑地。 自从我定了那个赢棋的可以亲人,输棋的只能被亲后,我tm就基本没赢过! 每次下棋下到最后,都被耀然亲得晕乎乎的,大脑缺氧。缺氧必输,恶性循环。好不容易赢了几盘,乐颠颠想亲回去,每次他被亲之后都砸砸嘴唇含笑看我:“昭昭,再亲一下?” 搞得不是我非礼他,是他非礼我。 于是我只好说:“不了不了,不用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好几件事情。 一是耀然表扬我拿棋子的姿势变好看了。以前用手抓,现在好歹有了点棋手落子的从容悠游。 二是我去了以前帮忙的茶馆看胖哥和张老板,顺便取点以前留下的衣服。胖哥见到我很高兴,他带我去看以前住的房间。屋子定期打扫着,东西照我走的时候的摆放,一点都没动过。胖哥很开心:“没想到啊没想到,小昭你竟然成了职业棋手……对了你要什么时候不想住那什么围棋道场了,可以回来住。韩总让我们把这件房间给你留着。” 三是我在茶馆逗留的时候,听见几个十一二岁的初中生聊天,聊的似乎是喜欢的棋手。一个女孩说:“我喜欢陈耀然九段,人又好看,棋又厉害,简直是完美!" 另一个女孩说:“不觉得太完美的东西不真实吗?我喜欢韩潜七段,白马王子,风度翩翩,而且商界也是精英……” 我低头看茶馆的茶杯,悲剧的发现杯子上印着韩潜还算英俊的脸,旁边写着“盛世围棋俱乐部,期待您的支持。” 四是林染不再在网上跟我联系了,我给他留言他也不理我。于是我换了个id一个人在清风围棋网上下棋,挑战的棋手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看不到林染在一旁无责任点评,杀棋杀得我颇为寂寞。 《棋艺》上说林染新交了女朋友,还拍到他们在餐厅一起用餐的照片。 第五件事情发生在十月的一个周末,届时我已经两个半月没和林染联系了。那天耀然出去办事,我一个人坐在静心棋室里打谱,黑黑白白的棋子摆满了棋盘。 突然听到身后有行李扔地板上的声音。 我回头,看到了林染和他的旅行袋。 “不行,喜都喜欢上了,我也没办法!”林染从旅行袋里抽出一卷打印出来的网络棋谱,颇为愤怒的递给我:“——但是小昭你欠着我个解释,这绝不可能是十岁小孩下的棋。你到底是谁?!” 38小林拓也 “其实仔细想想,你们的棋风真的很像。只是网上你下得比现实中好,而且好得太多了。” 十月份的天气有点凉了,林染穿着砖红的薄毛衣,脚边放着一个简简单单的旅行袋。他固执的要我看一卷棋谱。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50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50 棋谱是电脑打印出来的,厚厚一卷,都是刚认识我和林染闲暇时候在网上下的。他保存了我们下过的每一盘棋,现在翻出棋谱看,俨然不是十岁小孩下的棋。 甚至彼时的言语谈笑,都不可能出自一个十岁儿童之口。 我能说什么,我只能怪自己不谨慎。 我说:“真的很抱歉。” 我盯着他手里的棋谱,半天没有接过来。林染不肯收手,我也没接,我们就这样僵持了很久,他最后把手收回来插裤袋里:“如果我说我不生气,你能不能试着和我好?我们可以谈一个月恋爱试试,我肯定做得比陈耀然好。” 我没吭声。 林染,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喜欢耀然。 他追问:“我看到了《棋艺》上的致歉申明,你和陈耀然到底有没有关系?” “有。” “你确实喜欢他?” “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欢陈耀然。刚认识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 林染的表情似乎有些难过:“他和你在一起,却依然不承认你们的关系,然而你还是喜欢他?” 我点点头。 林染长长的叹了口气:“知道了。我去找他谈谈。虽然棋坛里跟谁过不去我都不愿意跟陈耀然过不去。” 他话题突转:“小昭,你还是欠着我个解释。” 正好此时一个耀然的学生笑嘻嘻的窜进来:“小昭哥哥,我们下棋想你来做裁判……咦?林染九段?” 我一跃而起,拉着这孩子就走:“好好,我们走,在哪边?” 看完小朋友下棋后正是傍晚,想想耀然该回来了,我去他办公室找他,说林染今天来的事情。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激烈的争吵。 我从来没见过耀然发这么大的火。 棋子棋笥落地的声音,噼里啪啦。耀然的声音很低沉,几乎是牙缝里说的:“我们的事不用你管!” 我听到了林染的声音,他似乎在冷笑。 “你这是不负责任。既然本来就是恋人关系,有什么不敢公开的?我就愿意堂堂正正的说我是同性恋,说我喜欢沈昭。这点都做不到,你不如把他让给做得到的人。” 又是一阵稀里哗啦,有东西掉地上了。耀然说:“林染,你想得太简单了!我不在乎我的名誉。你要为小昭想。他才入段,立刻爆出同性恋的传闻,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他顿了顿:“我们会有曝光的时候,那时候我有能力保护他不受流言蜚语的伤害,保护他对局上赛程安排上不吃亏,可是你有这个能力吗?” 耀然最后的语气带了点讥讽,林染没回话,我听到拳头打在人身上的闷响,迅速推开门。 林染满脸怒气,拽住耀然的领子,把他死死抵在身后高大的书架上。地上散落着厚壳大书,书页翻开,棋子满地乱滚。耀然的嘴角破了,流了点血。他冷着脸任林染拽着,眼神里却还有些掩饰不住的傲慢,看到我只说了一句话:“小昭,出去等我。” 从小我就没见过耀然打架,看见他被打了,赶紧去拉林染:“不要打人!不公开就不公开,我理解,我真的理解……” 林染慢慢松开耀然,一只手捂住肚子,不可置信的转头看我:“你在帮他?我以为是我打他?别看陈耀然平时装斯文,动起手来一点不含糊的!” 耀然无辜的摊手:“小昭你看,这种情况不像我先动手吧。” “某人打人从不打脸,打了别人也看不出来。小昭你被蒙骗了,他刚刚才一拳打在我肚子上!”林染又补充一句:“打得可结实了。” “那是他企图对我实行过肩摔。” …… 谁说下围棋会越下越聪明,一定是骗人的。 最后我说:“饿了,吃晚饭去吧。” 耀然猛然醒悟:“都六点了,走。小昭该饿了,你想吃什么?”走了两步,他看林染:“咦,林九段也要去?” 这次晚饭吃得分外难受。林染坐左边,耀然坐右边,我夹在中间。典型的老鼠进风箱,两头受气。 耀然黑着脸给我添菜:“你怎么和林染扯上关系的?”他开始自我反省:“晚报杯就不该让你们单独相处。” “我不知道。” 我哭都哭不出来:“我们没关系,真的。” 林染情绪调整过来了,笑眯眯的吃菜:“哎呀,老是黑着脸,久了会被讨厌的哦。” 耀然怂恿我:“小昭,把他弄走。” 我小声道:“你和他更熟,你们不是入段就认识嘛?” 我看了眼林染,他的眼神很受伤:“小昭,你这是始乱终弃。” 耀然的脸色更难看了,他问得很直白:“林染你打算住到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问得好。林染在水木道场一住住了一个半月,直接住到了三国战开赛。他理直气壮的指着我问耀然:“凭什么小昭可以住我不可以住?重色轻友!” 耀然微笑着把我拉过去,在我脸上亲了下:“如果你也可以这样,当然没问题。” 林染郁结了。 过了一会儿他忍辱负重伸过半边腮帮子:“为了和昭昭在一起,一下就一下!我告诉你,小昭是不会嫌弃我出轨的。” 耀然看了林染大约五分钟,没动。 我第一次看到他脸上露出悲壮的神情:“算了,你住吧。” 林染是来跟我们合训的。毕竟三国战是团体赛,我们三个人一个队,一起练棋是必然的事情。我们三个人坐在一张棋盘面前,耀然的意思是,我指导小昭就够了,你自己练。 林染却突然收起之前的嬉皮笑脸,严肃起来:“小林拓也。” 听到这个名字耀然表情略微的变了变。 “昭昭三国战遇上这个人了。上海棋院和日本棋院有一些交换棋手的活动,我消息比较灵。听说他被定为三国战的三将。” 我纳闷了:“那又怎么样?” 耀然伸手揉我的头发:“昭昭你才进棋坛可能不知道,三国战输棋的严重性。三国战要去三将是低段棋手,但是这人根本不是低段棋手的实力。他是日本棋坛新秀,刚入段就拿了“新人王”战冠军,去年十九岁,以三段身份打入“本因坊”头衔战最后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51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51 一轮,震惊日本棋坛。当然他最后输给了石田刚九段。我们这年对日本的报道比较少,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他性格有点桀骜,不太好相处。” 林染拿起一颗黑子落在“三.3上”:“岂止桀骜,简直就是傲慢。他说世界上只有两个棋手配下完棋后和他复盘。跟其他人复盘简直是浪费时间和脑力。这两人其中一个是他输过的石田刚。” 我问:“还有一个呢?” 林染忽然不说话了,低头摆子。我追问,他极不情愿的白了耀然一眼:“还有一个在这里。” 也就是说,我的对手很强。 林染接着说:“我和他下过友谊赛,这方面可以给小昭提供指导。” —————— 我在修文t t 39骄傲 我初入棋坛,的确不明白三国战上输棋的后果。我能参加三国战,一来是因为耀然力荐,二来是没有多少低段棋手敢自荐参赛。一盘棋的输赢扯上国家荣誉,有多少人敢挑这副担子? 我赢了,不止是沈昭赢了小林拓也。 也是中国战胜了日本。 赢棋的荣誉越是巨大,输棋的后果越是严重。 林染不愧是奋战在棋坛前沿的九段棋手,消息非常广。林染把小林拓也的棋谱一一摆给我看。他的棋风坚韧,形势判断非常精准,算路深透,善于长久战。他的桀骜是有资本的。我看了他对和高段棋手的对局,面对难局沉着不乱,即使自己暂时落后,也能敏锐的抓住对方的微小失误,挽回局势,克敌制胜。 用林染的话来说,他的棋就是机器,完全不带个人感情,每一个着点都看着利益最大化的地方。这一点某种程度上,和耀然很像。 我问他有没有纸质的棋谱,我可以带在身上没事揣摩揣摩。 林染笑着指指脑袋:“哪有,都是我在旁边看,用脑子记下来的。上次他来上海参加东京上海围棋交流赛,我在旁边研究室看棋。” “就是那次,他中盘大胜张清白八段。我们觉得丢脸,都没让媒体高调报道。” 传说友谊赛之后,小林就不再接受中国棋手的对局。日本棋院的中日交流棋手转述过他的原话:“中国棋手,除了陈耀然,没有必要特意对局。” 这句话听得我牙痒痒。 我跟耀然打赌:“信不信我能赢?” 耀然仔细看林染摆的棋谱,拿起一枚白子在棋盘边沿轻轻敲打,沉吟半响:“赌能不能赢太没志气了。这是偏重厮杀的后盘实力型棋手,我赌你不能在165手内赢他。” 我立刻过去:“赢了怎么样?” “随你。” “那输了呢?” 耀然眼睛笑弯了:“随我。” 最后一个半月我过得比较悲剧。我们都是三人对局,林染无处不在,因此我再也不能跟耀然玩谁输了亲一下之类的游戏。耀然倒不在意,每次对局他让我两子,我若输了他隔着棋桌勾过我的下巴,在我唇上亲一下。如果林染在,那个亲亲铁定是要变成深吻,直到我喘不过气,一掌打在他胸口上。我下手向来不轻,耀然也只是不高兴的皱起眉毛,于是放开我,挑衅的指指棋盘,意思是再来一盘。 这时候林染的沉着脸坐在一边,看得我心里发虚。 一会儿他回转过来,蹲在棋桌前望着我:“小昭,我们也下一盘。” 耀然立刻说:“林九段,我陪你下。” 久了我就不打这种赌了。 我乘着耀然不在单独找林染。他当时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用无聊的用笔记本看电影。我蹭过去:“我求你件事情。” 林染很难得这么愉快过:“说。” “不要告诉耀然我在网上下棋的事情,不要给他看我的棋谱。” 我以为林染会问为什么,但他只想了想,说了个“好”。 我问他:“你不问我为什么?” 林染反问:“我问了你就会说?你哪次不是搪塞我?” 那倒是。 “可是我很高兴,”林染合上他的笔记本,下床走到门边,靠着门框,他明明在笑,可我觉得他有些难过:“这说明,我不知道的事情陈耀然也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我不逼问你,但你答应过我,总有一天会跟我解释清楚。莫名其妙就喜欢上了,我也很恼火。你可以等我不喜欢你了再告诉我,那时我保证不再纠缠你。” 我的声音很小:“我答应过你。” 他仿佛没听到,就这样转身出门了,背影很帅气。 我在他房间里等了一个小时,也没见他回来。 第二天下棋依然笑眯眯的找我下棋,吃饭的时候还不忘帮我点菜:“肥肉炒瘦肉。” 我飞速夹起块肥肉,把被炒得焦黄冒油的边啃掉,剩下的统统放一边。啃得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耀然所有所思:“小昭你喜欢吃这个?” 我点头:“从小就喜欢。” 耀然没说什么,点点头,撑着下巴看我,一晚上基本没吃什么东西。 第一次察觉到三国战的压力,是翻头一个月的《围棋天地》。我好久没看这些东西,翻开第一页就看到自己名字还是有些惊悚。 《沈昭vs小林拓也:追赶者》 小林是日本棋坛天才新秀,以天下围棋为目标,追赶着中国棋坛几乎无败绩的陈耀然九段。而我,以小林为对手,向着职业三段前进。 耀然依然被摆在高不可及的神坛上。 记者没来采访我,只采访电话采访了小林三段。 小林的答复很傲慢:“这次三国战,我会给对手下出一盘精彩的指导棋。问对手是谁?不记得名字了。我只记得是陈耀然九段同门。” 十一月末,渐渐飘起了小雪。雪落在道场教学楼青色的砖瓦上,黑白分明,像古旧的泼墨画。 只听得见棋子落棋盘上的声音,高高低低,颇为悦耳。 我正在和耀然对局。 我们身边围着一圈道场的学生。落子的空隙中我突然注意到围观的学生背后站着一个沉默的二十岁上下的男子,肩膀上落着尚未融化的雪花。 正是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年纪,身子不高,裹着黑色的风衣,眉宇之间有几分阴沉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52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52 倨傲。 他的眼睛跟着耀然的手,耀然每落一颗子,他的眼珠就随之移动。 一局下完,耀然有事先走,我一个人复盘,他突然用很生硬的中文礼貌的打断我:“请问阁下是谁?” 我很诧异。 他解释道:“阁下和陈九段下棋,让二字的情况下,只输半目,非常不错。在中国应当是职业高段棋手。” 他继而自顾自的拿起棋子棋盘上摆出几个变化图:“阁下这手跳很不冷静,白棋在倘若这里立下,棋形棋形分断。还有这手刺,纯粹只图一时之快,并未获得实利,反而错失良机……” “那盘棋倘若我来下,能赢半目。” 我颇不服气:“这么死板的下法,赢了也没意思。” “我以为,围棋就是胜负,只有胜负。输棋的人永远谈不上个性。”男子把他刚摆的变化图推乱:“譬如陈耀然九段的棋。他的棋很精确,永远落在最正确的位置。所以他一直赢棋。阁下棋风跳脱,算力精确,但个人色彩未免太重了些。个人色彩重的棋手,很少能出成绩。真正的围棋只有正误之分,没有风格之别。” 言语不和,我笑笑:“不好意思,我是例外。” 他没说什么,转身就走。走了几步突然倒回来:“阁下大名?” “沈昭。” 他这次没说什么,干脆的走掉了。 十天之后,我翻《围棋晚报》,正好看到他的照片。照片下小字写着名字:小林拓也。 他是来看耀然下棋的。 默默的看,看完把自己摆的棋谱抹掉,再默默的走。 所以三国战坐在他对面时,我心里其实很没底。 不光是说在165手内赢他。 只是气势上我就要输一截。 第一战对日本,三张并排的棋桌,耀然坐在左起第一个位置,林染坐第二位置,我坐在第三个位置。 摄像机早就架好了,裁判次第落座。对局室外我看到了韩潜,他就站在旁边对局分析室门口接受记者的采访。张镜和几个其他棋手签约了他围棋俱乐部的棋手跟在他身后,毕恭毕敬。韩潜看到我,远远的打了个招呼。紧接着一些其他职业棋手相继匆匆进了分析室,一会儿里面有烟味飘出来。一个小姐过来低声说:“沈先生,能不能挪一挪位置?您这样坐挡住广告商的标识了。” 我刚被换了个位置摆放,正好看见小林入场。他跟在石田刚和另一位高段棋手背后,西装革履,进门时只对耀然微微欠了欠身,然后坐在我面前。 隔着林染,耀然跟我咬耳朵:“平常心态下,你就当他是林染。” 林染就怒了:“为什么是我?!” 耀然很无辜:“因为我比较强。要是当小林是我,昭昭会紧张的。” 事实证明小林还记得我。他见我第一句话不是问好,而是倨傲的伸出手:“沈先生,我以为围棋理论的正确与否在于对局的胜负。阁下要是坚持自己的下法,今天只有输棋了。” 我和他握手:“不好意思,我和人打了赌,今天不能输。” 作者有话要说:在下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 40算不到却看得到的东西 对局的时候恰逢小雪,雪花从高远灰暗的天空落下来,悄无声息。 三国战用的是电子计时,连指针滴滴答答的声音都没有。 安静得让我以为时间停止了。 耀然修长的手指握住茶杯,合拢,又松开。他拿起一枚白子拍在棋盘上,声音清越。当时我不知道石田刚在日本是超一流棋手,我只看到他脸色又青又白,而耀然落子的姿势依旧优雅从容。 林染靠着垫了米黄色靠垫的椅背,仰起头,手掌覆在额头上,长考。他的盘面似乎不妙。 而我的盘面更不妙。 我执白,小林拓也执黑。 这么多年我对局的棋手也不少,像他这样毫无风格的对手还是第一次遇到。 黑棋很冷静得像杯白水。 没有试探,没有冲动,没有偏爱的定式,杀棋还是做活,完全根据自己的计算结果。 这种冷静我只在耀然身上见过。 我落子的时候,看到灰色的鸽子从小雪下的天空飞过,影子映在深暗的天幕上。 他的棋像一张挂着刀子的网,不知不觉我就发现白棋的步履沉重起来。走一步被刮一刀,等带着孤棋重出重围,自己棋形早就千疮百孔。 他下棋的时候不看对手,只看棋盘。 他飞罩住我意欲出头的白棋时,倒是倨傲的看了我一眼。 一子飞封,封住了我最后一条逃生的路。 我不看他,我看鸽子。 小林拓也背后是高高的木质窗户,我一抬头,就看见窗台上的鸽子扑啦啦的飞起,搅起小团小团的雪沫。 那一瞬间我想起小时候和耀然对局,也是这样的雪天,师傅家窗前烧着炉火,暖融融的像个梦境。 当时我把耀然逼得很苦,我笑得那叫一个得意:“你肯定冲不出去了。” 当时耀然还是个孩子。他安静的看了我一会儿,指着窗外觅食的鸽子说:“你看,鸽子也飞不出风雪,所以它们不做这种无用的事情。” 那盘棋是我输了。耀然的白棋虽然被我包围,可他在我的包围圈内做了连环劫,应了十五手我劫材不够,被他中央开花就地活棋。白棋一活,黑棋棋形溃败,我投子认输。 所以这次,小林三段把棋子砰的掷在棋盘上投子认输时,我只说了两个字:“鸽子。” 他有些恼怒:“为什么我算不到这一手?” 我指着窗外重复了一遍:“鸽子。” 那是和耀然当初一样情形,白子被围,突围无望。所以我及时放弃了逃棋,转而在黑棋内部做劫。小林为了围困我,手段严厉,也就留下了不少劫材。也是那么一瞬,我看到了那个三连环劫,胜负相关120目的生死劫。 我对小林拓也说:“飞不出风雪的鸽子,可以选择不飞。”我指指脑袋,又指指自己的眼睛:“有些东西算不出来,但看得到。” 我侧过脸看窗外,我看到了韩潜。 刚刚那群鸽子,就是扑棱棱从他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53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53 头顶上飞过的。 好好的对局分析室不用,他倒他一个人站在窗外,隔着玻璃看我们对局。 韩潜站的位置离我们不远不近,刚好能看清棋盘。他的肩膀上落满了薄薄的雪花。可能是外面冷,他的脸色惨白惨白的。看到小林投子的瞬间,他看着我,嘴角扯出了个微笑。然后张镜就急急忙忙跑过来拿了件外套帮他披上,似乎责备了几句,可能是雪天站外面冷之类的。韩潜摇摇头,眯起眼睛指指我笑,附在张镜耳边说话不知说了什么。张镜激烈的反对,韩潜没理他,披好衣服就走了。 出对局室的时候,耀然和石田九段已经开始收官,林染和他的对面的男人尚在中盘。 小林阴着脸向日本队休息室走去,几个记者小跑着跟了上去,而我则被更多的记者包围起来。闪光灯晃得我睁不开眼睛。 我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热烈的语气和兴奋的眼神。 “恭喜沈初段三国战首胜!请问您对局前心理如何,面对强敌紧张吗?” “沈初段,能不能谈谈获胜后的感想?你怎么看待这场意外赢棋?”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问:“沈先生,是直接去二楼休息室还是在这里接受采访?” 我挤回休息室关上门的时候,骨头都要散架了,趴在长沙发上动也不动。这是才发现,刚才对局时出了一身虚汗,贴身棉衣都湿透了。趴了一会儿,突然听到有人说话。 我以为休息室只有我一个人,突然听到有人说话时大吃一惊。 “下得不错,最后那个连环劫做得非常巧妙。所有人都以为你赢不了,然而你赢了。” 我这才看见张镜。雪天光线本来就暗,休息室窗帘半拉着,他坐在房间角落的一张高背椅上玩扑克,把一张纸牌放进右手袖子里,再从左手袖子里取出来:“刚刚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有人要我转达的。” 大白天的没开灯,半落的窗帘让整个房间笼罩的半明半暗的阴影中。 我从沙发上猛的爬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整个三国战都是韩总赞助的,我当然可以来。”他指了指胸口的a类通行卡:“别那么吃惊,你不知道?” 原来这次三国战是由韩老板独家赞助。 那么对局前我挡住的,是韩老板盛世集团的广告标志。 要知道是他家的广告,打死我都不挪地方。 我问:“刚刚记者采访的时候也这么说,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我会输?” “陈耀然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什么都不告诉你。这样下去不是培养同门师弟,完全是培养白痴。” 张镜叹了口气:“小林拓也在日本棋坛的影响几乎当于七年前的陈耀然,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孩去对阵,不输才怪。三国战这种牵涉到国家荣誉的棋赛,赛前记者千方百计的想采访,《棋艺》连在日本的小林都电话采访了,你却死活联系不到。陈耀然用自己的关系私自压下了你所有的采访邀请函,怕你有输棋的心理压力。”张镜把牌收起来,斜眼看我:“我想即使是你输了,他也有能力压下所有对你不利的报道。” 窗外的雪簌簌的下,不知哪里有乌鸦短促沙哑的鸣叫。 张镜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你以前的事情韩总跟我说过了。你放心,我会保密。韩总想问你,愿不愿意回来继续跟他合作?” 提起韩潜,就不得不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两年时光。那是韩潜的还仅仅是个六段棋手,而我还算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勉勉强强走在一起,最后分道扬镳。 “我搭档也很希望你加入我们。他看了你今天的棋,很惊讶。你的棋里有陈耀然的冷静,有林染的坚韧,还有你师父丁南八段以前的大气。果然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 我笑笑:“谢谢表扬,但是我不回来。” 张镜有些恼怒:“沈昭你不要给脸不要脸。”片刻后他的眼神柔了些,问:“为什么?韩总和我的搭档都很看好你。” “道不同,不相与为谋。我无法苟同你们的做法,也很后悔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情。棋弈有道,我不认为离开脱离了棋道的商业行为,是真正的向人们推广传播围棋。” 张镜沉默片刻,仿佛在考虑说还是不说,最后他开口:“韩总非常想你回去,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为你付出了很多。” 我挑眉:“那是,比方说《棋艺》上的绯闻?” “韩总那天是一时冲动,他事后也后悔了。给你的致歉声明不是刊登了两次,直到你满意为止么?” 张镜抬腕看了看表,匆匆道:“我一会儿要去参加棋具推广活动,先告辞了。” 他说完却站在房间中央没动,转身望着半拉起的窗帘。窗帘和细长的落地灯间构成了个隐藏在阴影里的空间。我一直没注意,那里站着一个人。 韩潜掀开窗帘走出来,路过我时忽然站住:“以前我说过的话都收回。” 我讶然:“什么?” “能和我一起下棋的人,从来都只有你一个。我的时间不多了,小东西,回来吧。现在我们的神话才刚刚序曲。” 作为一个商人,韩潜精明,冷静,手段狠毒。 他今天在对局室窗外的时候,一瞬让我想起收起羽翼的秃鹰。他看我的眼神不是看一个过去的搭档,也不是看未来的合作伙伴。他是在看猎物。他向我笑的时候,眼睛里装着一片灰暗的天空。 “我最鄙视这种人,想问什么不自己问,还要躲在一边观察你的表情。” “而你也没露出什么好表情。” 张镜退后一步让韩潜,然后紧紧跟上。休息室的门沉闷的合上。我觉得有点暗,四处找灯的开关。找了一会儿,忽然听到礼貌的敲门声。噔噔噔、噔噔噔,带着试探性的,反复敲三次。 我开门,看见一脸疲惫的小林拓也。没等他说话,我就指着走廊你那头说:“走错了?日本队的休息室在那边。” “我考虑了很久,想想找阁下复盘。” 他表情很认真:“我请教,‘有些东西算不出来,但看得到’是什么意思?” 输了就来找我复盘了,之前不是傲得很么? “我记得小林先生说过,你只跟两个人复盘。” 他点点头,日本人式的四十五度微微鞠了一躬:“我只跟我输过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54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54 的人复盘,阁下是第三个,拜托了。” 我悲伤了。他败给过石田刚石,但是还没有跟耀然对过局。难道耀然已经强到让对手一看棋谱就知道赢不了的程度了…… 算时间,耀然也快下完了,楼下却迟迟没动静。我在休息室找到一副折叠的旧棋盘,搬到玻璃茶几上:“只有将就用。” 作者有话要说:很大大人反映了v文质量的问题,经过深邃而长久的思考,我决定顺应民意,将此文换为双日更,以保障质量。 因为工作忙,灯泡不能做到每条评都回,只能尽量回,但是评论我都会认真仔细的看。既然不能每条评都回,也就不能要求大家每章都留言,因此,发各位大人有rp霸王卡一张,持此卡者可不降人品霸王此文。 深情拥抱各位大人 41qs 我很佩服日本棋手这一点,他们尊重强者。耀然这样跟我说过,如果你赢的是一名韩国棋手,他会默默回家操练,希望下次对战将你斩于马下,而如果你赢的是名日本棋手,他会立刻点头哈腰向你请教,发誓必定将将你斩于马下。敢于向对手低头的棋手最为可怕,而日本四面临海的困岛环境,成就了一批勇敢的对手。 所以小林和我复盘的时候,态度出乎意料的认真。我们从第一个落子起开始讨论,一直到中盘。他略微困惑:“明知道我是实战型棋手,善于计算,阁下却还选用大雪崩定式?” “我执白棋开局的时候喜欢雪崩定式,这是个人趣向。”我笑笑,指着棋盘上的一点:“就向你,也有个人趣向。” “不可能,个人趣向这种东西,我应当早已经舍弃了。围棋只关胜负,胜负以外的东西,自我成为职业棋手以来就舍弃了。” 有些东西,算不出来,却看得到。 我指着盘面:“这一步,黑132,在我试图逃棋的时候,你完全可以退让一步,让我走畅孤棋,分一半实利。可是你没有,你在自身棋形存在严重问题的情况下,强行围堵我的白棋,不可谓理智。” “在右边黑棋尾巴上扳,这里再扳,两扳之后加上本生没消的劫,可以做出一个三连环劫。通常的三连环劫是和棋,但这个不是。右边这个劫你不能消,你消了我也跟着消,最后成为紧气劫,而且我这边预先铺垫了一个‘靠’长出三口气,这三口气对于你的大龙来说是致命的。我劫活之后,你棋形就崩溃。” 接近中午时雪渐渐大了起来,光线暗淡的光线下小林的神情有些委屈,像为指出错误的孩子。他问我:“为什么,我算不到?” 他毕竟才二十岁,刚度过少年时代,才华横溢,初涉世事。 这种才华让我想起李立峰小朋友,要强得要命,很少服输,而且锋芒毕露。 我给他倒了杯热水,推过去。他礼貌的接了。我说:“在丁南八段以前,我还有个师傅。我围棋的底子,一招一式都是他亲手教会的。他曾这样跟我说,围棋里真正神之一手,是算不到的。” “中国有本古书叫《梦溪笔谈》,里面算出围棋变化的总数是3的361次方阶乘。这个数据比我们宇宙中的原子数量还要大。所以我师傅这样跟我说,与其逼自己用脑子算,不如用心看,不经意间,说不定能瞟到一线生路。” 小林有些困惑:“阁下的话我不懂。” 我闭上眼睛回忆师傅的话,我的手指划过冬天冰凉的棋盘表面:“围棋是人发明的,源于我们的生活,最终归结于我们的生活。对弈的过程中,你可以感受到战场的厮杀,寸土必争,你也可以感受到邻里之间,彼此退让一份的祥和。和真正的高手对弈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你可以从他的棋理看到各种各样的东西,学到很多对局之外的道理。师傅喜欢随性下棋,只有下出错招,才下得出妙手。”不知道这个说法是否妥当,我慢慢说:“我的棋是活的,而你的棋是死的。” “阁下说的有道理,尊师是个很令人尊敬的人。” 我默然:“哪有,错觉。他说这段话的时候正抱着老猫看美国小姐选美大赛。” 小林笑了,我第一次见他笑,绷得紧紧的脸柔和起来:“你真幸运。我的师傅很严厉。师傅门下入室弟子五个,我们做不出他出的诘棋,冬天一排跪在师傅家门外的空地上,做出来了才能回屋。我初次参加定段赛的时候,他对我说‘小林君,不全胜就长跪不起’。那是冬天,东京下大雪,我输了一盘棋,在门外瑟瑟发抖了三个时辰。” 我也笑了,表扬他:“你的中文说得真好。” 小林饶饶头:“我师傅是中国人,在日本棋坛发展。这么多年对中国围棋的了解都是尊师言传身教。这次来中国,师傅说,只许胜不许败,可能我又要在雪地里站一天了。”他嘿嘿笑,然后叹了口气:“师傅说棋手天生就该有一股不服输的傲气。他说我的对手只有两位,一位是我国超一流棋手石田老师,另一位是中国雅门的掌门人陈耀然老师。这次三国战前他说,‘我当初输给张隐九段,我弟子一定要赢回来,见到雅门的人,要拿出傲气!’——啊,这是我师傅的照片。” 他从西服贴胸的套袋里取出一张照片推到我面前。照片上还带着他身体的余温。一位温文尔雅的男子站在月桂树下,叶影落满一身。他旁边靠着的人就是小林拓也,比了个“耶”的手势,我第一次看见他笑得这么灿烂。 男子大约三十五岁,我问:“你师父这么年轻?” “是的,他是那个年代你们中国的天才棋手,来日本发展时才十七岁。”小林看照片的表情柔和而专注:“这次回去我罚站完后,要跟师傅说你师父的话,还要说除了陈耀然九段,在中国,我又多了一名叫沈昭的对手。” “和朋友。”我补充道。 他点头同意:“和朋友。祝阁下对韩之战也取得胜利,我们在决赛的时候再决胜负。” 三国战本赛有四天,第一天中国vs日本,第二天中国vs韩国,第三天,韩国vs日本,取胜的国家进入第四天冠亚军争夺赛。 看来小林拓也对他的实力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以后你不要叫我‘阁下’了,堵着我难受……你你你直接叫我沈昭。我叫你小林。”我指指地板:“楼下那个下棋的林染是大林。” 他有点忧愁:“我竟然输给了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真没脸回去见师傅。回去他要罚死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55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55 我的,怎么办?” 楼下忽然一片喧哗,隔着一层楼板我都听到闪光灯卡擦卡擦响。小林抱歉的笑笑:“我要去我们休息室等石田老师回来。”我叫住他:“其实你没有输给十五岁的小屁孩。” 他回头“诶?”的时候,耀然正好推门进来,小林礼貌的四十五度鞠躬离开。 耀然走过来抱我:“久等了,我们现场复盘,费了点时间。” 我赶紧问:“成绩怎么样?” 耀然身后有人阴沉沉的说:“他赢了,我输了。” 林染把大衣挂上衣架,单穿了一件高领毛衣,轰然仰倒在沙发上,手掌遮住眼睛:“竟然会输,是我太轻敌了。” 耀然看他一眼:“你又不是没输过。输棋是正常的。” 林染比较悲愤:“五年没输过棋的人没有资格说我!”躺了会了攒足力气他又翻身爬起来,走到我面前:“小昭,刚才那盘棋真的很精彩。我在旁边看着都捏了把汗。” 你下棋还能往旁边看,输了也是自找的…… 林染出去找服务员小姐泡茶,耀然冲着他出门的背影抬下巴:“林染没事,早习惯了,你不用担心。棋手输棋很正常,不输才不正常。” 耀然走到窗户边的棋盘前,低头审视我和小林的复盘。雪地里几只鸽子扑啦啦的飞起来。我蹭过去问他:“都说小林骄傲,刚刚我们复盘,他很随和啊?” 耀然瞅着我笑笑,没说话。半天,他过来从背后环住我的肩膀,低声道:“因为你折断了他的骄傲。你这盘棋,下得很好。” 他的声音像叹息,落在冷冰冰的地板上:“终将有一天,你会折断我的骄傲。” 那一刻我有点惊慌:“我怎么可能赢的了你?我不能赢你!” 耀然指着窗外:“鸽子。” 我茫然:“啊?” “对局的时候,我听见你说鸽子。那句话就什么来着?飞不出风雪的鸽子,可以选择不飞。” 耀然下巴搁在我肩膀上,我的背脊感觉到来自他胸膛的温暖:“这句话以前我说过,跟另一个沈昭说过。你说,这像不像巧合?” 我心跳慢了一拍。 我知道耀然的记忆力超强,但不知道他连一句儿时的戏言都记得这么清楚。 我梗起脖子:“哪有这么巧,你一定是记错了。” “我怎么可能记错,这是我分先赢他的第一盘棋,同样的是中盘劫活取胜。” 那是第一盘分先赢我的棋,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都是非肉不吃,还专门喜欢抢炸得焦黄的肥肉。喜欢吃酸菜,不喜欢吃青菜,喜欢吃橙子,讨厌吃苹果……”他肯定的加了一句:“都懒得擦棋盘。” 当年那个沈昭,他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他的结束短暂而美好。 我几乎要为前世拍手:死得好,不死怎么能在耀然心里留下这么完美的形象。 可是看到耀然,我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以什么身份出现在你面前?那个死去的沈昭是个正直磊落的孩子,性格是流氓了点,可是绝不会帮人下假棋。他有天才的棋感,他的棋下得比你好,他是你追求的目标和对象。他是你以为可以和你并肩而立的人。 而不是你面前这个下过假棋,至今有把柄被韩潜拿在手里,刚刚入段的,无名小卒。 我打断他:“你的那个沈昭师兄,今年该二十五了。如果他还活着,必定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不会像我一样下假棋。” 我声音有些干涩:“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他已经死了。” 我侧过头去,看到笑容在耀然的脸上凝固,然后慢慢褪去。 他放开直起身子,站得有点僵直。耀然曲起手指自嘲的敲敲额角:“抱歉。我想多了。看到你,我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他。性格,棋风……都太像了。倘若他还活着,现在的棋坛我们该各占半边天。” 他转过身去:“算了,等三国战以后,我要跟你说件事情。对了,我们打赌你输了,赌165手内赢小林。刚刚我去查对局记录,你们下了足足205手。” 第二天与韩国对局,我看到小林拓也来观战了。开赛前对局分析室里还看到了李立峰小朋友进对局分析室,额前黄毛依旧,一脸严肃。冲他打招呼,小屁孩不理我。韩国那边派的是李松澈四段,段位虽然比我和小林都高,棋风却偏为平稳,我赢得很顺利。林染扳回一盘,耀然自然没输,对韩国我们全胜,顺利进入冠亚军争夺。三国战赛点在北京,晚上在我和林染在耀然房间里无聊的下五子棋。我忽然觉得听到有人叫耀然的名字,他推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迅速拉上窗帘:“没事,记者和棋迷。” 我掀起窗帘一角往外瞄,果然人头攒动。 有工作人员在下面拦人,大声解释:“格外兴奋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是都十一点了,让棋手们好好休息,大家回去吧!” 过了一会儿有女人喊得声嘶力竭:“陈耀然九段我——们——爱——你!” 林染抱怨:“吵死了睡不着。” 一会儿就有服务生敲门,拖了个半大麻袋进来:“下面棋迷粉丝送上来的。” 林染、我和耀然蹲在麻袋边掏啊掏,信基本上是给耀然的,都是“永远支持陈九段”,“为国增光,棋定四方”之类的东西。林染翻了半天,拿出一个粉色信封,一脸吃惊:“写的沈昭收哎!” 我得意的拆开。 沈初段: 你好 久仰大名,尚未谋面。以后共事,请多关照。 qs 作者有话要说:电脑当机,险些崩溃我千字存稿。 更新完毕,嗯嗯,抚摸受了点伤君小心灵一万遍。 42绑架 久仰大名,尚未谋面。以后共事,请多关照。 qs qs,人名缩写?代号?英文名缩写? 信我没给耀然和林染看,因为虽然不明所以,我却有一种它会触碰到了我过去的预感。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沈昭就是棋坛上的一颗骤然升起的新星。 韩潜这样对我说:“三国战三连胜——就连林染九段都输了两局。你当时很耀眼,非常耀眼。”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56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56 再次对阵小林的时候,他有备而来,这次他进场时对耀然四十五度鞠躬后,走到我们棋盘前,又对着我四十五度鞠躬一次:“昨天和恩师通电话了,他说当初他赢不了张隐九段,他的弟子绝不能输给雅门的弟子。我这次要输了,回去会被重罚。” 我笑笑:“又是跪地板?” “不,”他沉痛的摇头:“跪榴莲壳。” ……师门教育有方。 对局开始前我们又聊了会儿,看得出小林的师傅对我师傅的死怨念颇深,很有要把他挖出来重新下盘棋的想法。 “我把你那个‘活的棋’道理,跟师傅说了。他想知道,尊师是谁?”这次他不用‘阁下’了:“这个道理,张隐九段在恩师去日本发展时,也这么劝过他,说棋若下不活,去哪里都一样。” 师傅当时可能有点言重了。 我指指棋盘挑衅他:“这盘棋你赢了,我就告诉你。” 我当然不能跟他说我师傅就是张隐九段,他又偏偏很好奇。这盘棋我们下了三百四十五手,做劫消劫再做劫,逢长必压,压了还要拐头,逢扳必断,断了还要打吃。 用耀然的话来说,盘面惨不忍睹。 可是我们下得酣畅淋漓。 收官的时候我挖了小林三目地,看着他的脸色变红又变白,心情十分舒畅。 还是我赢三目半。 复盘的时候,小林望着棋盘忧愁了:“这盘棋恩师必定在电视上看到了。这盘棋下成这样,回去没脸见恩师了。” 我说:“可是这盘棋是活的。你下得很漂亮,我相信他能理解你。” 一会儿有他的日本同伴递过手机,小林接起以后就在不停的“嗨,嗨”,挂了之后他的脸色不太好:“大师兄说,恩师出门买榴莲去了。” 他追问:“你师父到底是谁?” 我笑笑:“你输了,不告诉你。” 我们出对局室的时候天很晚,耀然和林染早下完去楼上等我们。耀然再次胜了石田刚,林染继续翻船。三局两胜,是中国赢了。 颁奖典礼很隆重,用的中国棋院二楼大宴会厅。林染情绪无精打采的,只在颁奖台上和我们一起举了举奖杯就回酒店休息了。我和耀然继续参加记者招待会。 耀然那盘棋也是苦战。他穿着正式的黑西服做在主位,有些倦怠,手撑着头,也不见得赢了棋多么激动,相反第一次遇到这种场合,我倒是扑通扑通的心跳。 记者的问题大部分是关于赢棋的心情,怎样看待你的对手,对下次三国战的期望。耀然的回答永远谨慎,机智,优雅,有理。他懂得避重就轻,规避关于国家荣誉、个人输赢等敏感话题,只把焦点锁定在围棋上。 对林染的提问大致是:“林九段今天怎么没来?” 另一个记者回答:“他输棋了。输了棋就当逃兵,这种事林九段经常干。” 马上有人义愤的附和:“对!不是一两次了,我们都习惯了!” 听着听着开始神游,耀然拍醒我时才猛然回魂:“小昭,有记者向你提问。” 提问的记者站在房间后面,带着压得很低的鸭舌帽,被其他人挡住了大半边脸。 他问:“听说沈初段要签约盛世围棋俱乐部?” 耀然突然侧过头看我,我急忙抓过话筒:“没有的事情,这是传言。” 耀然轻声问:“传言?” 我低声道:“不可能的事情,我跟韩潜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冲他挑眉:“再说,我怎么舍得抛弃你?” 那个记者又问:“听说陈九段和沈初段是恋人关系?” 我拿着话筒犹豫了。 说还是不说。 耀然却突然开口了:“我和小昭的关系,我想九月和十月《棋艺》的致歉信上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有误解的人,可以私下当面和我谈话。” 这句话说的极慢,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落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房间里,有种盖棺定论的味道。 他否认了。 虽然我知道涉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他会否认。可是他真的这么说的时候,我还有点小心痛。像是被一只蚂蚁,在最心脏脆弱的地方,咬了一小口。 回酒店时耀然开的车,车开到一半,他说:“小昭,你不高兴。” 我说:“哪有。” 他问我:“我们的关系,你想不想公开?” 我有点难受:“我知道,对于棋手来说,清誉很重要。公开对你不好。” 耀然想了想:“你要是想公开,我们可以公开。” “我不在意的,只要我们在一起,用不着在乎一定要外人知不知道。” 他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车过了一个红绿灯口,进了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耀然先下车,然后很绅士的来给我开车门。我要下车,他却堵在车门那里不让我出来:“昭昭,你不会真的回韩潜那里的。” 我笑道:“怎么可能回去?刚赢了三国战,正是职业围棋发展的大好时机,我凭什么签盛世?这是韩潜造的谣,你信他还是信我?” 他弯起眼睛看了我好一会儿,忽然把我抱下车。我双腿乱蹬:“喂喂,被人看到!” 新闻发布会结束后已经是深夜了,北方的云层少,满天星光。 他低头亲了亲我的额头:“当然是信你。” 我立刻石化,就地僵硬。 耀然把我直接搬回房间,扔到床上。他俯下身子,抱起我的头,吻我。 我们以前亲过很多次了,可是只有这次,我觉得他最认真。以前他的亲亲就像哄小孩的糖,随随便便,点到为止。这一次,我觉得他碰到我的唇是烫的。他的舌头随随便便的我嘴唇上舔了舔,像是初尝什么味道,然后就进入了我的口腔。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侵占。我想问他怎么了,呜了半天没呜出来。耀然亲我的时候,仿佛要让我专心一样,一只手遮住我的眼睛。黑暗,舌尖的酥麻感,耀然温暖的气息,都很容易让人沉沦。 我扯他的西服领口的时候,耀然放开了我。 他掰开我的手,有点急促:“晚安。” 我挑眉:“晚安的亲亲不至于这么激烈吧?我们本来就是……恋爱关系,为什么不能做情侣间的事情?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57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57 ” 他却似笑非笑的整理领带:“哦?你想?” 老子一直都想,我怕你痛。 “但是,小昭,你脸红了。” 屁话,老子金刚铁打的脸皮,怎么可能红!错觉! 耀然亲了我就扬长而去,随手带上门:“你本来就打赌打输了,这笔帐什么时候讨都可以。先记着。” 小林回日本,我去机场送他。临别的时候,我们在一边说话,石田老师竟然过来,笑得很豪爽。旁边的随行翻译说:“两次赛场上看到你都没打招呼,真是失礼啦!” 我赶忙低头认错:“哪有,没拜见石田老师,是沈昭失礼了。” 石田刚乐呵呵的,指指小林,指指我:“中国棋手也是后生可畏啊!我以为只有我才被小林这样的晚辈追得苦不堪言,原来陈耀然他也一样。心里平衡了啊!” 他问我:“你们的新闻发布会我看了,怎么不见林九段?” 我据实以报:“输棋了,不敢露面。” 石田老师年过半百,输了棋,说话还是神采奕奕:“林君的棋我也见过,他就是把输赢看的太重。你转告他,下棋哪有不输的时候?我们这次输棋回去,报纸啊新闻啊都要把我们一顿批评,但你看看我,一点事都没有——这盘棋我输得服气,输得值,这就够了,下次对局,一定要赢回来。”他向远处站着的一人扬下巴:“呐,那就是赢林君两盘的人,也不见得他多高兴。” 远远的我看到一个冷漠而瘦高的背影,和石田老师亲和的形象成鲜明对比。估计是赢了棋也不吭声类型的,林染输给这种人,想必是怄了一口血。 入安检口前,我跟小林说:“下次三国战,我们还是三将,再战。” “不是,”小林说的很严肃:“下一次对战,我们都是主将。” 果然说他倨傲真不是冤枉他,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想着隔海有个对手,心里激昂起来。 隔着海,有我师傅的对手。 隔着海,有我的对手。 耀然打电话过来:“小昭,朋友走了?我开车来接你,你原地等着。晚上带你去家餐厅吃饭,你想点什么?” 北京冬天的太阳暖暖的,接近傍晚,阳光温和耀眼。冬天这么好的天气,真想摆张棋盘,想和师叔在他的四合院里杀一局。师叔会摸着我的头说,小昭,三国战下得不错。 或者和耀然下棋,分先,杀成平局。 出候机大厅,才走几步,被人叫住:“沈昭先生?” 我顿住:“啊?” 背后被抵着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男人穿着风衣,大冬天的离奇的带了墨镜:“没什么,是把枪。沈先生不要乱动,不要出声,我们不想伤害您。老板请您去一个地方。”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几个人不自然的向我们靠拢,那枪抵住我的男人撤了枪,很自然的环住的我肩,像相识已久的老朋友:“直走,从侧门出去,我们有车接您。” 远远的,我看到耀然的车滑进机场停车场。 耀然下车,向我这边走来。他似乎在想什么愉快的事情,嘴角勾起来。 我向着相反的方向转弯直走。 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街边。 一上车司机就沉默的发动了。跟在我们周围的几个男子一同上车,副驾驶一个,后排两个,我跟墨镜男坐中排。没有一个人说话。 我四下环顾:“喂,我告诉你,绑架未成年人,法律上从重处理!” “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是谁找我?” “喂喂!” 后排有个男人忽然开口了:“qs是不是说,如果他太吵,可以敲晕?” 这句话之后,我就被敲晕了。 43骑士(已修文,请重新阅读) 一般被敲昏后都有一个慢悠悠的,自不清醒到清醒的过程。 我半清醒时听见有人不悦道:“让你把他请过来,没让你敲昏了带来。”他顿了顿,把手搭在我额头上试试:“怎么这么大个包?” 有人漫不经心的回答:“是你说让我把他乖乖的请过来。沈昭太吵了,我只是采取点措施让他乖一点。” 摸我额头的人音质有些沙哑,这个声音很多年前我就听过无数遍,闭着眼睛我也知道他是谁。 韩潜心情明显不好:“敲傻了怎么办?” 答话的人还是漫不经心:“我只是给他个下马威,让他明白敬酒不吃吃罚酒。怕你呆会儿要装温柔装深情,下不得狠手。” 韩潜轻笑一声:“套住一个人,先要套住他的心。这个错误我犯过一次,不会犯第二次。况且你也说过想和小昭共事。” 那边安静了片刻:“我是想看,赢了我两次的人到底什么样,为什么你选择他,不选择我?”他的叙述有一种异样的平静:“还有,上次三国战,好好的研究室不用,站雪里看棋,太假了。” “假又怎么样?只要他愿意帮我下棋。” 听脚步声,韩潜焦躁的在我旁边来回踱了几圈,他问:“还有多久醒?” “早该醒了,我叫的人把握得住分寸,不会一敲就是脑震荡。” 韩潜踱到我面前不走了,啧啧:“qs,你可能把小昭敲破相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听到门微微掩上的声音。房间里的人又默默的出去了。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韩潜一个人。 我才发现自己和衣躺在一张长沙发上,头枕着沙发扶手,姿势有点不对,脖子僵了,转不过头。干干净净的长方形套间客厅,没开灯,远处个外凸的落地飘窗,透进一片苍白的月光。 韩潜的鼻梁高而薄,仔细看人时眼睛总是眯起的,有点寡情的味道。他竟然没穿惯常的白西装,只穿了件低调的深灰色毛料大衣,在我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月光下他摸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吸了两口才问: “头还痛?不好意思。” 我只在三国战第一场的时候见过韩潜,站外窗外的灰云的天幕下看我下棋,肩膀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之后我只在各类报刊杂志上见到过他,三国战唯一赞助商,充分利用这个机遇做商业宣传,电视围棋普及讲座上盛世集团的标识四处乱飘,而且只有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58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58 他想得出来让棋手签售棋。我看到了张镜的魔术师组合和其他韩潜手下职业非职业棋手的签名售棋海报。一副签过字的棋价格骤然飙升十倍,依然不乏追捧者。在我没注意的几年里,职业和业余棋界,韩潜都成功的塑造了一批偶像棋手。 纤尘不染的白西装,彬彬有礼,高调而不张扬,韩狐狸永远有一种运筹帷幄之中的冷静。 他对你温柔的时候,你必定能给他带来利益。 就像聚渊赛决裂的那次,当时我才十一岁,他把我的头撞车窗上时,看不到一丝犹豫。 想想脑袋就痛。 我揉揉脑袋,果然额头上好大一个包,于是怒视韩潜:“有事快说,不说我走了。” 韩潜看了我一会儿,没说话。 然后他叹道:“你入段以后,第一次单独见你,怎么一见面就想走?” “因为我不想见你,后天我要回a市,今天跟耀然约了一起吃饭。” 我开始四下翻手机,韩潜从口袋里拿出来冲我扬了扬:“睡了两个小时,陈耀然打了二十个电话,我帮你回了条短信,现在忙,然后关机了。” 他把我的手机收起来,递给我一份文件:“不好意思占用你的时间。签个字就可以回去。” 韩潜和我谈条件,重来没有什么好事情。七年前是做他的幽灵棋手,现在我手里拿的是盛世围棋俱乐部的签约协议。 这就好比你以为过了鬼门关,挣扎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我拿着合同抖抖:“沈昭哪点被看不顺眼了,你非要和我杠上?” 韩潜摇摇头,他看我的眼神有些悲哀:“小东西,你还是不能理解我。你是幕后的王,我是冲锋陷阵的骑士。我们将一同站在胜利的顶点。” 我把合同往他身上一摔,头都不回的往门口走:“漂亮的话听够了,谢谢。” 手刚抓到门把手,韩潜喊:“沈昭。” 一回头,他已经站在我身后,紧紧的抱住我:“我们再谈谈。” 我连转了两圈,门打不开。 “如你所说,你是王,我是骑士,回来吧。以前那三年,我们不是合作得很愉快么?除了聚渊赛那次我冲动了,我哪里让你受过一点委屈,哪里让你有过一分不满?你说放过雅门,这四年里我的确没动过雅门一丝汗毛,你还要怎样?” “那是,晚报杯我是怎么输的?我和耀然的照片是谁曝光的?我记得和我一起参加定段赛的一个棋手,叫孙宇晨。我们交过手,他比一般低段职业棋手厉害很多。可是前段时间的地方赛上,我听说他也栽在某个签约你俱乐部的棋手手上。你弄脏了清白的围棋。”我长叹一口气:“装得这样你不累么?其实我醒也醒了好一会儿了,你不用再对我装温柔装深情,有话直说。” 韩潜愣了愣,放开我,他的手慢慢垂下,褪去脸上方才恳切的神情,狭起眼睛看我,就像一张伪善的面具,突然被撕开。 我表扬他:“韩总表情变化之快,堪称魔术。” 韩潜以一种放松的姿势仰靠在沙发上:“既然你听到了,那明人不说暗话——沈昭,签字,还是曝光,你自己选。” “我依然不能理解,你看上了我哪点?” 他还是仰靠着,把我之前摔在他身上的协议书举起来,慢慢翻看。那一刻我确信自己没听错,他说:“我看上了雅门的棋。张隐九段唯一的两个入室弟子之一——沈昭的棋。小昭,下棋的时候你想得很深,怎么做人就这么单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硬是跟小孩子一样。” 我骤然惊讶:“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雅门的棋向来风格不拘,兼容并蓄,儒雅者有之,嗜战者有之,飘逸者有之,稳健者有之。风间堂的赵老这么评价雅门——集大成者,万象归一。他说陈耀然虽然偏重杀棋,算力强大,却不算集大成者。棋里能品出万千种味道的,只有逝世的张隐九段。最早我们搭档时,我只看到你天才的棋感,可能以后会成为独当一面的优秀棋手。可是你现在的棋谱,却隐隐有一种集大成感。你的棋综合了张隐的生机、陈耀然的杀气、林染的谨慎,还有丁南的大家风范。虽然你的棋风多变而不稳定,一盘棋换一种风格,可是这些东西,确确实实在为你所用。”韩潜摇摇手指:“我是追求完美的人,一向对合作对象向来苛求,宁缺毋滥。我看中的,就是你的棋。有可能超越陈耀然,集雅门之大成的棋。” 这就像一个爆发户,拼命想攀上名门的亲。韩潜其实是个悲哀的人。 “这要归益于马甲一号,”韩潜说:“我突然想起调查你在清风围棋网上的这个id。” 我想起来了,初次遇到韩潜给过我一张免费的网吧上网卡,网吧是盛世集团旗下的,所以我刚用马甲一号id拿了清风围棋网的业余网络棋赛优胜时韩潜就找上了门——总机上查得到我去的每一个网站。之后我们一直处于合作状态,我也没有提防过他什么,这个id照旧用,一直用到了现在。 “我只是稍微的查了这个id,发现你还在用。马甲一号是清风网为数不多的强九段选手,非常出名。你在网上的棋路多变,个性鲜明,慕名前来挑战的职业棋手不在少数,而挑战成功的似乎还没有。我本来以为你退步了,直到看到这些棋谱才知其,其实你一直在进步。然而同期你在旧舍茶馆与茶客的对局水平却要差很多。所以我得出一个结论——你在隐瞒实力。最让我感兴趣的是,”韩潜饶游兴趣的看着我:“网络上的你言谈举止都要比现实中成熟很多。你不止一次的在棋迷问你年龄的时候,说你二十五岁。” “所以我又做了小小的调查,发现陈耀然有个叫沈昭的师兄,倘若现在还活着,正好二十五岁。” “那又如何,同名同姓的人多的去了。” “棋如人生,要讲究阅历。我以前一直不理解,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不可能下出你这么好的围棋。你的棋是谁教的?如何能下得这么好?为什么你会对陈耀然,对雅门如此执着,以至于不惜聚渊赛上跟我翻脸?”他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我陪你这么久,竟然抵不上一个从未见面的陈耀然。这样的事情我本来不信的,可是如果是这个答案,所有的问题可以迎刃而解——你就是那个死去的沈昭,那个死去的沈昭就是你,前世今生。” 他说道这里停住了,等我回答。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59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59 我咽了咽口水,一个字都没说。 我知道迟早有人能拼出正确的答案,但我没想到第一个拼出这个答案的人是韩潜。 韩潜每次和我谈判,都会让我痛苦。 他总是逼迫我面对,我不想面对的东西。 他会让我精钢铁打的神经,间歇性的神经痛。 我们彼此都沉默了一段时间,我轻笑:“你觉得有谁会信?” “我本来不信怪力乱神,可是有些东西太奇妙了。我读了你在公众对局室里的很多聊天记录。你在某年某月某日说起过十五年前张隐九段隐退后的一盘对局,当场摆出了准确的棋谱。可是我查过,那盘对局时私人对局,因为下得不好,对局对方要求棋谱不外传。这类东西很多,就仿佛你在那个年代生活过,而且离张隐很近。”淡蓝色的烟雾袅袅升起,韩潜把烟掐灭在玻璃茶几的烟灰缸里:“后来,我信了。我是创造神话的人,而你的存在本身像个神话……这辈子你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像不像命运的安排?” “陈耀然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他以为他永远可以把你置于羽翼之下。你在他身边无法成长,只能成为他的影子,他的附庸。他只把你当宠物,不会把你当对手。你不喜欢假棋,我可以保证你下的每一盘棋都是干净的,我不会苛责你的输赢,你只用尽力下棋。我甚至不剥夺你以沈昭身份下棋的权利。在我身边,你才是陈耀然真正的对手。还是那句话,你是幕后的王,我是骑士。加入我们,沈昭。” “我向来只接受强大的同伴,不接受强大的对手。小昭你看,我给了你一个选择。” 韩潜送我出门的时候说:“还有,三国战的表现很出色,你可能会被推荐参加棋圣战。如果推荐通过了,你拒绝参赛。” 我问:“为什么?” “因为我要参赛。” 走廊上有人慢条斯理的喊我:“沈初段。” 我才看到他狭窄的走廊里有一个人。白净斯文,平淡无奇的五官,仿佛伸手就能把他脸上抹掉。鼻梁不算高,嘴唇不算大,恰到好处的容易被人忽略。但是他的眼底很深,像是有什么黑暗的东西一眼望不到底。苍白的月光下他像一个幽灵。 尤其是这个人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坐在一架轮椅上。 消瘦的身子随意的仰靠在轮椅椅背上,手指交叉,看着我:“沈初段,久仰大名,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他看我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一种不舒服的敌意。韩潜指指这个男人跟我解释:“qs,这是我这里最好的幽灵棋手,你以前跟他下过一盘半棋。晚报杯的后半盘,定段赛的第十盘。” 我想起来了,这就是张镜背后的那位幽灵棋手。 我一直以为对方至少是个职业高段位对手,可是这张脸我没在任何围棋杂志上见到过。 “你可能想为什么没在职业棋坛见过我。”他低头看看轮椅:“半身不遂,没有医生跟着,哪里都去不了。韩总给我的钱和医生,我帮他的棋手下棋,等价交换。” “在我决定追随韩潜的时候,我就抛弃了自己的名字。我叫qs。qs,骑士,和王一起创造神话,站在世界顶点的人。” “当然,是在沈昭你来之前。” 修文 作者有话要说:ps,maomimengfei大人binggo,骑士。 ps之ps:谢谢咩羹大人的长评,灰常有爱。我猛然发现,小染的行为叫精分。 44信念(已修文,请重新阅读)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耀然问我:“昭昭,你今天怎么一直拿手指头摸额头,头还痛?晕不晕?” 耀然见到我的时候,我脑门上缠了圈厚厚的纱布,颇有点革命烈士的味道。头上的包倒不痛了,我反复用手指头戳眉心那一点,自己都不能理解,活了两辈子的人,竟然还怕这个。 可笑的是,怕,可还是要做这样的选择。 下次抵在额头上的枪,就是扣下扳机的那种了。 我问耀然:“如果有人拿枪抵着你脑袋,你怕吗?” “怎么可能,”耀然不在意的耸肩,然后他加了句:“我当然会怕。” “我也会怕。” 耀然没在机场接到我,我直接回了酒店,给他打电话。耀然接电话的声音很慌,他说他在西客站,北京拐卖儿童流失的重要根据地。接到我电话的时候耀然很松了一口气,回头跟那边的谁说了句“找到了”,似乎很匆忙的回车上。 “我在旅馆呢,没事。别浪费话费。” 我最终还是挂了电话,自己坐在自己房间里收拾东西。后天回a市,在北京住了半个月,东一样西一样买了很多特产。地板上的旅行箱开着,一半放的衣服,一半塞了堆茯苓饼袋装烤鸭不到长城非好汉铜牌。我开始接着收拾。 韩潜算得很准。 而且他甚至不屑于亲自动手。 他拍拍手,我一直拧不开的门就打开了,外间进来一个男人,拿枪抵住我的额头。韩潜神情还是那么恳切,他摘下手腕上的表放在我面前:“你知道,我这个人比较喜欢完美主义,我绝不容许你成为我日后的对手。十分钟的选择,要么做我的搭档,要么,”他对陌生的男人点点头:“你扣扳机。” “小昭,你知道得太多了。你要是不处于我的羽翼下,我会很没安全感。这位,”韩潜平淡的跟我介绍拿枪抵着我的男子:“黑道的兄弟,最擅长杀人抛尸,我跟他们有长期稳定的合作。” 男人拿的,是一把消音枪。金属的枪管触碰到皮肤,冰凉冰凉的。 我表扬他:“没想到,围棋已经被你玷污到了这种程度,韩老板大才。” 韩潜皱眉:“你不慌?” 如果你死过一次,你也不会慌。我害怕,但不慌乱。 躲不过去的东西,终究不能躲。 “我在想,四年前,我刚刚终止和你的合作时,如果我当时就举报了你,现在会不会省很多事情?是不是挽救了一批被你坑害的无辜棋手?棋坛是不是就不会染指上黑道?”我摇头:“我当初真的不该保持沉默,随便找个记者曝光你,都不会有今天。” 那时的韩潜势力还不及现在庞大,棋坛内部关系网尚浅。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60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60 韩潜回答得很干脆:“的确如此。你失去了一个机会。现在举报我试试?你可以举报我下假棋,但你信不信,我可以让所有人相信这小孩精神失常?你没有证据,而且你的证言没有公信力。” “而且,退一万步说,如果我曝光了,你也职业围棋生涯也毁了。你一辈子禁赛,沈初段。” 我们话的时候,抵在额头上的枪已经开了保险栓。 物极必反。那时候我并不害怕,我想起了师叔说的话。我和师叔在歪脖子枣树下对局,师叔忽然说,昭昭,你知道吗,为什么四大门派中,唯独雅门的棋流传最久远?同时期的棋派并起,只有雅门的名字流传至今。 因为我们的棋最纯粹。 像隐师兄一样功成身退的掌门人,雅门不止一位。职业棋坛对胜负的盲目最求,成王败寇的观念,给棋手增添了巨大的压力。过分的突出围棋的竞技性,而忘记它本生承载的文化。 围棋之于棋手,如水之于鱼,空气之于人类,风之于鸟羽,是在呼吸之间,生活之中。即使你不在职业棋坛,只要你有一副棋,一位对手,就可以永远的对局下去。 如果四年前,我能更早领悟到这点,早点承担起自己的责任,相信很多事情不会发生。 作为雅门的棋手,耀然站在职业棋坛的顶端,他的荣耀,就是围棋的荣誉。同样作为雅门的棋手,我站在棋坛的阴影里,当我走出阴影的时候,就是我将它毁灭的时候。 我们将以不同的形式,实践师傅的信念。 我会付出相应的代价,承担的责任。 我们将始终站在一个对等的位置。 韩潜,你会有一天,后悔今天这纸协议。 一式两份的协议,韩潜收起我签字的其中一份,微笑伸手:“合作愉快。” 枪立刻撤走了。 “发生法律效应。如果你在任何地方明示或者暗示了这份协议是在什么情况下签订的,我会公布一部分你不愿意公布的信息。比方说公布这些的照片——你们真的不谨慎。” 照片装在信封里,有耀然在酒店外停车场吻我的照片,他抱着我一路进了酒店。还有一些我们平时的亲密照,看画面都是远处高倍数摄像头放大洗出来的。 “你可能不在意,但你猜陈耀然,他站在棋坛最顶端,可不可能为你牺牲自己的名誉?他从来不公开你们的关系。” 这倒是真的。 我说:“约法三章,一,经我手的棋没有假棋;二,落子服输,不苛求我输赢;三,不管你查到多少的东西,不能外泄。是我的底线。” 回去的路上我去了商场买东西,第一次买这么贵的东西。钱不够,我又取了一次款。我我买的时候很小心,环顾四周,没有熟人,没有可疑人员,然后把东西放进牛仔裤的后口袋里。 第一个赶回来林染,他一进门看着我的脸色那是千回百转,先是担心,然后生气,在房间里转了两圈,踢倒了我的箱子然后终于抓住我肩膀摇:“我们都以为你被绑架拐卖了,到处找你。陈耀然还动用了家里的关系,打听到说有人看到你进了辆黑色的轿车……哟,你的头怎么壮烈了,一圈纱布?” 我怒:“撞机场扶梯上了,人多挤的。计划生育就该坚持下去!” 他不摇我了,问:“小昭,你脸色不好?怎么不说话?” 我起身,用力抱住他:“谢谢你找我。” 我说:“我没事,我只是去见韩潜了。” 我明显的感觉到了林染身体突然僵硬,他说:“小昭,我是为你好,私下说,韩潜这个人不怎么样,少接触为好。” 我笑笑:“我也觉得,这个人不怎么样。” 耀然很快就赶了回来,回来的时候大冬天的满头是汗。林染看到他回来,笑笑说还有事,出去了。耀然带了三个保镖,看见我头上的纱布,二话不说打电话叫了个医生,非要把我过好的脑袋拆开看。医生说,没有脑震荡,挂红了,上点药水包起来,等个把星期就好。耀然十分不满意,说棋手最重要的就是脑子,稍微没睡醒就容易下昏着,何况还是给撞这么大个包。 脑袋拆开又包上,他才叹一口气,紧紧抱住我:“差点以为找不到你了,西客站人那么多。早知道不让你一个出去。” 我很怒:“我有长得那么容易被人口贩子拐卖吗?” 我告诉他是被韩潜请过去谈事情了,耀然想了想,说:“以后个三个保镖配给你,出门跟着。韩潜那里我来处理。他威胁你了?”他环顾我的房间,看到收拾到一半随处乱放的衣服,皱了皱眉头把我拎到床上:“你睡觉去,我来帮你收拾。明天就飞就回道场。” 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我坐在床上,耀然在床沿边上叠我的衬衣。我和师傅性格都是大大咧咧的,很小的时候就常看到耀然一个人皱着小眉头认认真真收拾堂屋。他叠衬衣就像做功课,方方正正,有棱有角,表情还十分严肃。我看着噗的就笑了。 耀然转头问我笑什么,我爬到他面前:“我错了。” 他挑挑眉:“哟,撞傻了?” 我问他:“你会一直相信我?” 耀然头都没抬:“信你,快睡觉。” “如果所有人都不信我,你还会相信我?” 耀然笑起来永远这么好看。他落在额前的头发沾了暖色的灯光,晕出一圈金色。 他伸手把我环住:“你在想什么?” 我说:“今天和韩潜谈话,我明白了一件事情。我必须弥补以前的错误。逃避责任是没有用的,错误修正之前,我不能够安心下棋。美人你等我回来。记得相信我,我所作的是对的。” 耀然不笑了:“昭昭,韩潜今天跟你说什么了?” 我蹭过去环住他的脖子:“没什么,某位棋圣,我困了,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两章加起来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前一章是小昭在韩潜面前的表象,后一章是回忆的真相。 詹詹说得对,我不是大功率电灯泡,煤油灯功率本来就不高,没事熄熄火没写好是正常的,以后可能会更新得那个,慢一点。 45新闻发布会 韩潜背对我,透过方形的落地玻璃俯视脚下人流穿行的街道,天空褪去橘色,缓缓归于浅灰,房间内光影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61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61 随之变幻。他问我:“晚上去哪里庆祝一下?同山杯围棋公开赛优胜?” 我躺在他身后的长沙发上翻这期的《棋艺》:“差点就输了,要是我79手的时候没看到那手‘挖’,白棋大龙活的必定舒服。” “你不会输,你看得到。”他问我:“你真不下去见陈耀然?前台在一楼拦着他,都拦两小时了。” “上次中国棋院开职业棋手大会的时候见过了,该说的都说了,不去不去。” 刚起身手机就响了,耀然打过来的。犹豫片刻,我接起来。他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柔和:“小昭,我知道你就在楼上。我就在盛世围棋俱乐部总部的楼下,我想当面和你谈谈。” “棋圣战的事情?” “听说你拒绝了。”耀然的声音有一种柔和深静的味道,让我听着听着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知道他在对我说话:“你不仅拒绝了种子选手推荐,连预选赛都不去参加。这是怎么回事?” “昭昭,你在听我说话?” 我才回过神来,赶紧说:“我有事不能参加,最近状态也不好。那先挂了美人记得吃晚饭。” 和韩潜去签约的那天晚上,耀然坐在我床边帮我收拾箱子,我蜷在一边先睡了。闭上眼睛不久,就听见他叹了口气,伸手隔着纱布摸我鼓了个包的额头。他的手背划过我的脸,然后轻轻说:“小昭,明天就带你回家。” 但是没有明天。他走之后,我就拖着箱子下楼去前台结了帐,韩潜的车在外面等我。他靠在车上等了我三个小时,烟灰落了一地。 第二天耀然给我打电话,听声音有些焦急:“昭昭,你到哪里去了?房间锁了,敲门也没反应!” 韩潜接过手机跟耀然解释我签约盛世围棋俱乐部的事情,片刻他按下手机的扩音键:“陈耀然不听我说话,他要跟你直接说。” 耀然在那头的声音有些狠厉:“韩潜,我要当面单独跟沈昭谈话。”我喂了两声,耀然听到我的声音很惊喜:“昭昭你没事?头还痛不痛?韩潜强迫你签约的?你在哪里?” 我只来得及说一声,我很好,明天新闻发布会上我会解释。韩潜就黑着脸挂了电话。 初段棋手签约还弄新闻发布会,这事情只有韩总才干的出来。这新闻发布会还真有记者参加,密密麻麻坐满了韩潜围棋俱乐部的大会议室,多半是韩潜打电话叫来捧场的。问题我事先都看过了,一直围绕着为什么我为选择盛世,盛世给棋坛新人提供了怎样的发展条件,如何看待风间堂棋手为主的围棋俱乐部第一次接收雅门的棋手等等,说白了就是一场广告作秀。我坐在韩潜旁边,背挺得笔直,按着事先说好的内容回答。记者们似乎也很知趣,问不出韩潜给我的参考稿范围。 然后我就看到了耀然。他胸前佩着不知道哪里来的记者证,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出口旁边。十二月的冬天,他只穿了一件外套,低压的黑色鸭舌帽遮住脸,单薄的身子靠在门上,冷冷清清。他背后的门开着,透进苍蓝色的天幕。 看见我看到他时,他把帽檐微微抬起来一点,和我对视。 记者一直问,他一直沉默的看着我。 作为九段棋手,雅门的掌门人,棋圣头衔卫冕人,脸在各类围棋非围棋媒体上大量曝光过,来这里趟浑水实在不明智。 耀然,这里的媒体都是亲韩潜的。你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成为他们手中的把柄,攻击你的双刃剑。 我使眼色让他离开,耀然却只是静静的看着我,面无表情。 他看着我我一个接一个的回答记着提问。 我几乎不记得自己是照着稿子念的还是背诵出来的,我只知道耀然在看着我:“我感谢盛世围棋俱乐部给我提出了这样一个发展的空间,也感谢韩先生对我的信任。盛世集团是国内屈指可数的优秀的、能自主盈利的围棋俱乐部……” 最后记者把所有的问题都问完了,全场安静下来的那个间隙,我看到他站起来。 “我想知道,”他定定的看着我:“沈初段,你签约盛世是不是出于自愿?” 他站起来的时候,在摘下了一直遮着脸的鸭舌帽。全场当时就安静了。韩潜在我旁边眯起眼睛:“真是……不明智的一步棋。” 我没回答,耀然又重复了一遍。这遍是对记着说的,解释得优雅而不失礼节:“沈昭出段是我师弟,他签约盛世之前曾无故失踪了半天时候,第二天又不迟而别。作为他的师兄和雅门现任掌门人,我很担心。” 远远的,隔着一个大厅,耀然在那头问我:“小昭,你是自愿签字的吗?” 我说“自愿的。我以前受过韩总的照顾,这次正好略谈了会儿,很投机。走得有点匆忙,对不起。” 韩潜说:“我倒是听说小昭在雅门的时候,去哪里都有陈九段跟着,和故人谈谈话就叫‘失踪’……难怪有人传谣言,说小昭和你关系非同一般。奉劝陈先生一句,保护过度了,难免会适得其反。” 大厅里很安静,耀然半天没说话,前额的头发垂下来,在眼睛和挺直的鼻梁处投下一小片阴影。他靠着门的姿势,不知为什么给我一种颓废感。 他没理会韩潜,继续问我:“你继续帮韩潜做以前做过的事情?” 记者一片哗然,窃窃私语:“什么事情?” 这次我拿过话筒:“我入段前做过韩总的生活助理,除此之外,我不知道你指的什么事情。” 耀然只问了我这两个问题,然后韩潜匆匆的结束了新闻发布会。我看到他被记者包围起来,现场不够用的话筒和录音笔挣传来传去。离场的时候,我给耀然发短信,只有一个字:“走。 ” 耀然马上打回来,他有点愤怒:“沈昭你是怎么回事?!” 我说:“我签盛世了,你看到的。” 听得出耀然在尽力克制:“我想知道为什么。” 耀然,因为我终于决定承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一直躲在你身后,我们不可能站在平等的位置上。 “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相信我的选择是对的。”想了想我又对着手机响亮的亲了下:“不要担心我,美人等我回来。”没等他回话,我迅速挂了电话,想了想又关了机。 平时对记者应答如流的耀然那天有些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62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62 失常,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被人当把柄。那段时间的《棋艺》上批判陈九段自恃甚高批判得轰轰烈烈,过了一周又渐渐平静下来。可能耀然背后做了协调工作,也可能关于耀然的炒作本来就多,没有哪个可以长久。马上新话题就取代了旧话题,大家乐此失彼。 比方说棋圣战,挑战和卫冕。 棋圣战三年一次。自我九岁在自己墓前翻开的《棋艺》上看到耀然挑战成功获得棋圣头衔上后,已有六年整,三年前耀然成功卫冕了一次,按理这年冬天该是新的一轮挑战赛。因为赛程和十二月的三国战重合了,中国棋院出于宣传和给棋手减压的考虑,调整到了翻年的春天。 时间定在阳春三月。 我签盛世以后,所有的对局由韩潜代为安排。所以中国棋院直接打电话告诉我被选做棋圣战种子选手的时候,我拿着手机愣三十秒。 对方很礼貌:“沈先生,棋圣战的事情,您考虑之后请致电中国棋院围棋部。” 挂了电话,我告诉韩潜。韩潜不满意的皱起眉头:“这类事情,他们不该先给我们联系吗?你怎么做的,小昭?” 我耸耸肩:“拒绝了。你也有种子名额,我答应了参赛,赛程很可能排不过来。难道要qs帮我我下?” 说到qs,我心里一直没有底。 春天到得很快,二月份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在大大小小的赛事上帮韩潜下棋了。韩潜的围棋俱乐部总部就设在北京一处繁华的街区,我有时候跟他去现场,在对局分析室里给他指示,有时候就呆在他的总部的棋室里,等现场其他韩潜到场的棋手把棋谱实时传给我。 但是我在棋室,不管是下棋还是打谱,一定会遇到qs。 他安静的坐在自己的轮椅上,远远的看棋室墙上的屏幕。韩潜重新给了我一块手表,他每落的每一颗子,我就应之以“十二,15小飞”,或者“三、3点”。他耳朵上有一颗和张镜类似的耳钉。 几年不见韩潜的设备改造更新了。我可以选择和他说话,告诉他每步棋怎么走,也可以像以前那样拨指针。为此我表扬他,穷玩车,富完表,韩老板是把表玩到一定境界了。 qs永远穿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坐在轮椅里,冬天时候是棉衣,天气回暖了就换成夹衣。他的脸色和韩潜一样苍白,拿棋子的手指很细。他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嘲讽,像是在看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 他的眼睛仿佛在说:“韩潜迟早会发现,我比你更适合他。” 这间棋室一直挂着闲人免进的牌子,偏偏qs有随意出入的权利。 有时候他会坐在普通棋手打谱的棋室里,张镜会过来陪他下棋,陪他打谱。有时候另外一些棋手会来。很长一段时候后我才发现,qs在这里的地位远比我想象中的高。 我至少见过三名幽灵棋手和他们的搭档,但是qs,作为幽灵棋手,他的搭档不止一名。 张镜第一次在盛世见到跟在韩潜背后的我的时,很惊讶。他摇头:“我没想到你会真的签盛世。” 我也笑笑,向他伸手:“我也没想到。以后共事,请多关照。” 张镜说起qs的时候,很敬佩。 “这里除去你,qs的棋下得最好。他不仅下棋,也在韩总不在时帮他处理一些家务(他把‘盛世’称为家)。他的棋,简直是奇迹。我们每个人都只有一个搭档,可是qs,他可以跟任何人搭档。” 46录音笔 帮韩潜处理内务,倍受尊敬,而且可以和任何人搭档。 这说明qs有权,有势,而且有能力。 这是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 我记得他送给我的信,写在粉色信纸上,“以后共事,请多关照。” 送了这封信不久,他就把我一棒子敲晕了。 这个人不仅有权有势有能力,而且难以捉摸。 我开始注意他的棋。 就像我下棋的时候他总出现在我旁边一样,他对局时我在在旁边的棋桌前坐下,打打谱,看他一眼。 qs下棋总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qs是韩潜手下的幽灵棋手,我却一次没看过他幕后下棋。有对局的时候他通常回自己的房间(韩潜在盛世围棋总部二十五楼给他空了间客房),关上门,谁也不能进去。他的房间我去过,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窗帘,连沙发都是纯白的。床边立着挂点滴的铁架子,冷冰冰的像一间病房。 我是去给他送订阅的杂志,他安静的坐在床上,盖着薄薄的白色被单,问我:“沈昭,呆站半天,你在想什么?” 我环顾房间:“没想到这么苛求干净的人,竟然会下假棋。” 他嘲讽的勾起嘴角:“明明这么不屑,为什么还加入我们?” 这句话问得好像不是他把我绑过来的一样。 我耸耸肩:“如果你脑袋上顶着一把枪,还有把柄抓在韩老板手上,给你什么你都签字。” 盛世围棋不能纯粹的围棋俱乐部。韩潜拉拢的是一批和他有着相同理想的疯子。我不能理解他是如何把这些棋力不错,思想极端的人聚集在一起的。而我始终无法融入这群人。我帮韩潜赢了不少不大不小的棋局,只要qs排斥我,我就始终不能融入到幽灵棋手的圈子里。我既不知道他们一共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只是偶尔有人到盛世围棋总部办事,韩潜会指着一个背影跟我说:“小昭,那是xx的搭档,他很厉害。”他还会笑着补充一句:“当然没你厉害。” qs歪着头看我,像是看什么有趣的东西,他略略思考了一下,盖棺定论:“你和我们不是同类。长期跟陈耀然在一起,雅门教给了你太多没用的条条框框,你不适合跟我们一起成做大事。” 他指了指床边摆着的榧木小棋桌,转而我微笑:“你天天看我下棋,看够没有?够了就陪我下一盘。” 那天我们连续下了三盘棋,时间很长,从下午三点下到晚上九点。 qs收起棋俱,问:“看出什么了吗?” 我这才明白张镜那句话的意思——qs是个奇迹,他可以和任何人搭档:“你没有风格,或者说,你有所有的风格。” 他和小林不同,小林没有风格,是因为他棋风严谨,每一步都像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63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63 是用一台巨型电脑周密计算过的。 qs没有风格,是因为他可以模仿任何一个人的风格。 第一局,他棋势如虎,入界很深,中盘对杀激烈,我回击得破费力气。 第二局,他忽然婉约起来,一条白龙细细的把我缠住,一招不慎,险些被温柔的溺死。 第三局,他又下得俊秀飘逸,被攻击的时候轻松转身,游于事态之外。 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盘,快刀张镜。第二盘,林染。第二盘,张青白。像不像?” 果然像极。 和林染下了这么久的棋,第二局qs的风格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我病了十年。这十年间几乎不能下床,自理都很困难,更不要说去各地参加比赛。我把每个棋手的棋谱归了类,十年来不断揣摩。我假设自己是林染,遇到张青白的时候该怎样应对,或者假设我是陈耀然,遇到林染时改如何过招。”他神经质的笑笑:“我的模仿能力很强,就像小孩子过家家,这么玩下来,竟然把各种风格都学像了九分。本来以为一辈子都这么默默无闻的平凡下去,带几个学棋的学生,赚点治病的钱,直到我遇到韩潜。” “他看过我的棋,问我,想不想真正和这些棋手对弈?我说,想。韩潜给我钱治病,我帮他的棋手下棋,我可以模仿很多棋风,因此一个人能为他搭档很多棋手。” 韩老板做事果然高效而省钱。 “从那天起,我就抛弃了原来的名字,我叫qs,护送他到达顶点的骑士。韩潜选择你,因为他比较恋旧,而你是他的第一个幽灵棋手。我很有耐心,等他这份无聊心境过去了,他会发现我才最适合他。” 韩潜手下的人,果然都是疯子。 “可是,”他说:“你的棋下得真的很好,我输得服气。” 三次对局,我三战三胜,而且胜得不算艰难。 “运气而已。” 我起身告辞的时候,qs突然拉住我的衣袖。他眼底竟然有些赞许:“你的棋比上次定段赛交手时下得还要漂亮。谢谢你陪我下棋。” 但是我关门离开的时候,却又听见他在背后低声道:“我很欣赏你,但是如果你妨碍了韩潜,素在下不客气。” 这个人,捉摸不定。 结果第二天,韩潜就把我弄去开会了。不是所有盛世的签约都涉嫌假棋,只有非常核心,并且有一定前期投入的棋手才参与这类事情。盛世围棋的办公地点在北京某繁华地段商务楼的二十一到二十五层,第二十五层永远是挂着闲人免进的牌子。我韩潜的私人办公司,在总部帮韩潜下棋时用的棋室,qs的常用棋室,其他幽灵棋手回总部的办公室,都设在二十五层。 韩潜把所有负责安保的人员召集到他办公室开会,点名要我也去。我磨磨蹭蹭进去,qs也在,歪靠在他的轮椅里,笑着冲我打招呼。后来我才知道,盛世的安全工作,包括涉黑,他都负责打点。 韩潜还是一身白西装,伪装翩翩浊世佳公子,他面前红木老板桌上摆着一只极纤巧的录音笔。 他问qs:“跟大家说说这东西从哪来发现的。” “负责安保的小a,从您办公桌底下发现的。当时这东西用胶带固定在桌板背面,一直处于录音状态。经过查证,已经录了三天了,电池估计马上就耗完了。” 韩潜眯起眼睛看我:“小昭,你一直跟着我,对这么个东西有什么看法?” 我迅速答道:“不知道。韩总您仇家太多了,我哪能一个一个记得完?” 韩潜又问qs:“你觉得呢?” qs漫不经心的靠在轮椅上,半天才说:“韩总您问过我一次,我也说过想法了。如果是盛世集团的竞争对手做的,有的是专业窃听工具,不会拿胶带粘一个超市里随处都买得到的录音笔。一看就是外行手法,而且十分幼稚。” 你tm才幼稚,你tm才外行手法,你tm才不专业。 “当然也有值得表扬的地方,七十二小时超长录音,音质十分清晰,这点选得很不错。” qs若有若无的瞟了我一眼:“我还是这个看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能养虎为患。韩总您知道怎么处理。不知道沈初段怎么看?” 韩潜十指交叉撑着头,拿眼角瞟我:“小昭你说。” 我耸肩:“这类偷鸡摸狗的事情,谁能比qs同志更专业?不过我真没看到过可疑人员。” qs说:“我建议试试看,能不能从录音笔上提取指纹。这方面我可以请认识的人做,很简单。” 我僵住了。我记得贴了录音笔之后自己又重新整理了透明胶带,不记得指纹搽干净了没有。 那一瞬间我的脸肯定白了,因为韩潜没说话,一直看着我。 他看了我很久,然后食指和中指夹起录音笔,走到窗口,推开玻璃,伸手,松开。 我看到我的一千五百块钱一眨眼就没了。 韩潜关了窗户坐回椅子上,头靠着椅背,闭上眼睛:“这次我不追究了,下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qs你知道该怎么办。” 他没说什么,挥手让我们出去。 韩潜最近心情不是很好,盛世的股票一直在跌,跌得不凶,可喜的是势头稳定。听说盛世的本业房地产方面也不是很顺。他有时候会十分安静的靠在自己的老板椅上,闭着眼睛,手遮住额头,脸色苍白。韩潜喜欢巨大的落地窗户,他的办公室在二十五楼,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遥远而广大的世界,高楼林立,天际遥远。 他问我:“小东西,你想过死亡吗?” 我在他背后看棋圣战的对局资料,有气无力:“韩总,您不用叫我小东西。而且你知道我死过一次。” 韩潜的把手从额头上移开,半睁开眼睛:“不好意思,我叫习惯了。” 暮色中他叹了口气:“不管站在怎样的巅峰,最终免不了死亡。可不可以告诉我,死后是什么样子?” 我认真的考虑了片刻:“被车撞的时候比较痛,然后就没感觉了。与其是思考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你不如考虑考虑棋圣战。只有一个半月了。” 最近的对局我状态奇佳。除了三国战以外,前段时间我一直跟耀然和林染在水木道场封闭式训练。一直跟两个变态级别的九段棋手下棋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64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64 ,经常输也是必然的。突然有一天换对手了,赢棋忽然变得很轻松。如qs所说,我确确实实在进步。 我微微的对棋圣战抱着期待。 虽然不能以自己的名义下,但是站在韩潜背后,我能走到哪个程度,走到离耀然多进的地方? 其实想来,我是抱着一种过把瘾就死的心态。 因此这一次对弈,我要全力以赴。 我不能保证自己下一个三年,还有没有资格参加棋圣战。 韩潜从椅子上坐起来,打了一通商业电话,又换回了那个轻松从容的韩老板。 两天后我去办公室找他,门虚掩着,我听到qs在和他激烈争吵。 qs很激动:“我知道你不愿意查指纹,是因为怕查了之后那个人是沈昭!” 韩潜说:“我相信昭昭,不要乱说。” “你不愿意面对现实。沈昭和我们根本不是一类人,他受雅门的观念影响太深了,不能接受我们的理想。他绝不是真心跟你。” 听声音韩潜有点疲惫:“我知道他不是真心。但是至少我把他留在了身边。你不能否认,他的棋很漂亮,比你我,甚至有一天,会比陈耀然都漂亮。” qs突然沉默了。 qs自己转动轮椅出来的时候,颇有警告意味的看了我一眼。 我还是去找了自己录音笔的残骸,毕竟一千五百块钱,我选了很贵的一款啊。蹲在街边找了半天,黑色的,找到了,摔成了三瓣。弯腰捡笔的时候,我看到面前突然多了一双铮亮的黑皮鞋。往上看,我看到了林染。 他穿着身爽利的灰西装,笑眯眯的看我:“哎呀,昭昭你终于肯下楼了。不见陈耀然固然很好,但不至于连我都不见了啊?” 我很惊异:“你不是回上海棋院了嘛?” 作者有话要说: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ps,腰痛脖子痛背痛,我要睡觉去了…… 47看不见的支持 我问林染:“你不是回上海了嘛?” “棋圣战非得要本人去中国棋院签字确认,麻烦死了。”林染透过一副崭新的金丝眼镜看我,神情很是愉悦:“我正好过来看看你。所以说我是来办手续的,不是特地来看你的。” 我点头:“我明白了。” 他有些担忧:“我看了你签盛世的报道。对了,为什么前台不让我见你?”他问:“韩潜给你开的条件应该不苛刻吧?我听说盛世是棋手人身都不自由,小昭你要是不想留这里跟我说,我看能不能帮你。” 我谢了林染。他要去中国棋院办手续,正好我在那附近的棋馆有局指导棋,就搭林染的车一路过去。两个月没见,他已经从三国战的低迷中恢复了,又拿了区域棋赛西南王的称号,所以神清气爽,心情舒畅,格外话多。 “上个月西南王棋赛你怎么没参加?还有那个桐山杯,名都没报。昭昭你签了盛世之后几乎没参加像样的比赛。” “耀然不也没参加西南王?” “陈耀然他当然看不上区域性的赛事,但是这类比赛对低段棋手非常重要——你不能次次都有三国战这样的机会啊!我以为你会去,赛场上找了一圈没看到人。问主办方,说你名都没报。” 西南王赛其实我参加了。我跟着韩潜去了成都,住在离赛场很近的宾馆里。韩潜安排了一间安静的房间,对局过程是在场的记者实录后转到我电脑上的。隔着两个街区,我在房间的棋盘前帮韩潜下棋。对方落一枚子,我也在自己棋盘上落一枚子。棋还是师傅送我那副,一年四季摸在手上都是冰凉的,细腻温润,俨然上等塑料藏品。 最后二分之一赛争夺挑战权时,韩潜跟林染对局,我在背后操刀。 林染棋形虽薄,却十分坚韧,我中盘屠龙失败,198手时投子认输,痛失挑战权。 第二天林染挑战成功,我跟韩潜飞回北京。韩潜竟然没有苛责我,他只是抚摸我的头发,就像给宠物顺毛:“输棋不要紧,胜败乃兵家常事。” 我拿出摔成三节的录音笔试图拼接起来:“哦,我有事比较忙。” 林染若有所思:“韩潜有点怪,我以前不知道他这么厉害,时机算得很准。要不是我选择了长考,差点被他屠了大龙。”他斜着瞟我一眼:“哎昭昭,我怎么觉得那棋像你的风格?” 师傅训练有方,我撒谎眼皮都没跳一下:“那是必然的,我天天和他下棋。” 林染就不说话了,专心开车。我继续摆弄破录音笔,片刻车突然停住了。我惊异的抬头。 林染把车靠在路边,叹了口气,坦白道:“好吧,其实我是专程来看你,顺便确认棋圣战资格的。” “陈耀然给我打电话,说你很突然的签了盛世后,不见他,也不接他的电话。他拜托我来看你。陈耀然那性格傲得要命,竟然肯向我低头,可见事态严重。当然咯,我很高兴你不理他,”林染笑得很愉快,笑过之后就严肃了:“但是小昭,你到底怎么了?” “你不用清风网上马甲一号的id了,给你留言也不回我。你签盛世的时候,一个字都没跟我商量过。韩潜给你安排的赛事规格很不入流,即使全胜都没多大意思,而且你竟然还输了两场。知道媒体怎么评论你吗?加入盛世之后,三国战的新星沈昭初段,至此陨落。我调用关系粗浅的查了韩潜的盛世围棋俱乐部,这里不适合你。与其说是下棋,不如说更多的是不干净的商业炒作。他的运作方式捧红了自己的棋手,同时打压了很多更具有潜力,不在他阵营里的新人。小昭,你要是相信我,就把你和韩潜的合同给我看,我试试能不能帮你解约。” 林染平时对什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是这一刻我觉得他很认真。他一手扶着方向盘,回头看我,一副我不回答他不开车的架势。我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好,可是林染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盛世水很脏,我不想拉他趟这趟浑水。 “我最近对局状态不好,你知道,棋手都有低迷的时候。清风网上的id曝光了,所以不用了。”我冲他笑笑:“谢谢你。” 骗骗韩潜很容易,低头认个错在他身边蹭蹭就可以了,骗林染很难。我们相识六年,他非常了解我。 “我看了你的棋谱,低迷也不至于大盘领先几十目的情况下投子认输,倒像是觉得对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65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65 手无聊,胡乱应两手不想下了。小昭,从认识的时候开始,你就一直在骗我。从当时的马甲一号,到现在签约盛世,你一直没跟我说真话。你许诺过要给我解释,可是从来没做到。”林染的表情很是郁闷,百思不得其解:“可是我什么偏偏,偏偏就喜欢上你了呢?” 我想跟他说声对不起,话到嘴边,说不出来。 林染这个人,随便起来非常随便,可靠起来却非常可靠。那一瞬间我动摇了。我把摔成三截的录音笔给他,说:“我一定会跟你解释的。你能不能帮我,把这只录音笔修好?里面录了很重要的会议资料,能不能请人修复,把它导到电脑里?找的人要很可靠,资料内容必须绝对保密。最好,你也不要听这份录音,可以吗?” 林染很疑惑,但我没有多说,他也就没有再多问,只是从公文包里拿了张记录纸把录音笔小心包好收起来,承诺我:“我尽力,找可靠的人修,一旦好了马上给你。” 他再次发动车,一路上我都在沉默的思考林染的话。 知道媒体怎么评论你吗?加入盛世之后,三国战的新星沈昭初段,至此陨落。 林染兴致又高起来了,一边开车一边指着窗外:“小昭你看,那条路堵车堵得一眼望不到头哎!” 再一转弯,我们就上那条堵车的高架桥了,还堵在最后一个。 到棋馆的时候已经比预定时间迟到了半小时。林染送我进门,门口的招待生也懂围棋,一眼就认出了林染,激动地不知所以,浑身上下的找签名本。林染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挥挥手走了。走之前很认真的跟我说:“棋圣战的名额不要浪费了,虽然棋院是因为三国战的成绩才给你种子选手资格,但其间陈耀然做了很多工作。”他耸耸肩:“帮情敌说好话这种事情我平时是不做的就今天这一次,陈耀然你一定要好好感谢我哎呀我走了小昭再见。”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棋圣战的通知,不是打给盛世围棋,而是直接打到了我手机上。 中间,耀然做了工作。 入段以后跟之前相比,变化之一是有人开始找我下指导棋。请职业棋手下指导棋都是要出对局费的,根据棋手段位名气不同,费用有所差异。三国战刚刚结束时,请我下指导棋的人很多,价格开得都很丰厚。在韩潜背后呆久了,渐渐就被抛弃掉,很少接到对局介绍。偶尔小猫两三只,对局费都很低,盛世还要抽个提层,于是我干脆不接了。 这次答应指导,是因为对方联系盛世,指明要沈昭指导。这件事情正好落在qs手上,他习惯于推掉对于我来说不错的兼职,口气颇傲慢的报了个高价,没想到对方一口答应下来了。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被指导方。 进棋馆,找到qs预先联系时说的那个单间。一张棋桌,两杯冒着烟的热茶,棋桌后面坐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胖子,脸绷得死死的,神情严肃,背挺得笔直,像个等老师的小学生。 我犹豫的问:“李先生?我是沈昭,是您需要下指导棋?对不起来晚了,路上堵车……” 话音才落对方就跳起来了:“你就是沈昭初段?!不可能,怎么这么年轻?!” 他笑着挠挠头,和我握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在国外,买不到国内的围棋杂志,没看过您的照片。我只看过您的棋谱,一直以为沈老师和我是同龄人……三国战那三盘棋您下得真是淋漓尽致啊!” 很少被人喊“老师”,我赶忙纠正:“叫我沈昭就好了。我也是初入棋坛,喊‘老师’折杀我了。” 这盘指导棋下得很愉快。一般指导棋以次计费,既然花钱请了职业棋手,至少要事先想一点请教的问题。这位姓李的先生没有,我们单纯的下棋,复盘。平心而论他的棋艺不高,计算能力尤其显弱,可是每落一枚子都极其认真。由于长得胖,皱着眉头思考的时候就显得憨态可掬。 结束的时候他又习惯性的搔搔脑袋:“我这人比较笨,提不出很深刻的问题来请教。我是沈老师的棋迷,一直很喜欢老师的棋,晚报杯定段赛和三国战的棋谱都看过。三国战之后您的状态就一直不好,我想会不会是生病了,或者经济状态不好。哎呀今天见了就放心了,棋圣战请继续加油,我们一直支持您!……但是没想到您这么年轻啊,呵呵呵!” 这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恭敬的称作“老师”,对方还年近三十。 他走之后,我一个人在棋室里坐了很久,直到茶水完全凉了。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有人喜欢我的棋。 有人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拿出我下过的棋谱,往棋盘上摆,一边落子一边感叹:“这个手筋巧妙……” 有人为我赢棋高兴,有人为我输棋担心。 这是一种来之不易的幸福。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林染的电话。 他还在中国棋院,遇到几个高段对手,在对局室里杀棋杀得正起劲。 我问他:“现在棋圣战还可以报名确认吗?我想参赛。” 林染立刻从对杀中回神,他说:“小昭你等着,我开着来接你。今天是确认的最后一天,工作人员下班了,我打电话给你叫回来。” 48耀然 我下指导棋的棋馆离中国棋院很近,林染很快就开车过来了。晚上六点以后工作人员尽数下班,只有一些来京的职业棋手在围棋部的对局室里意犹未尽的杀棋。 林染打电话找了熟人,然后带我进了一楼一间棋室等。大房间,整齐的摆着七八张棋枰,不少职业棋手相对而坐。中间一张棋枰围着三五几个人,指指点点,谈笑风生,似乎在讨论林染下的那盘棋。 我听见有人说:“能和林九段下到这个份上,雅门真是才俊辈出啊!” 林染走后棋盘一方空了出来,始终没坐人,另一方坐着位独自复盘的少年。很久没见,李立峰小朋友额前那撮红毛依旧。围在四周的棋手七嘴八舌讨论下发,他只是左手紧抓着椅子扶手,右手拿着一枚白子悬在半空中,眉头锁得紧紧的,一脸输了棋的不甘。 林染把我往前一推:“你在这里等我。熟人嘛,你怎么不打个招呼?” 我站在李立峰对面,审视片刻棋局。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当年和我一起下棋时,什么没学到,就学到了一身冲动。林染开劫挑衅,明明对方劫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66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66 材丰富得多,小屁孩竟然不粘上,拼着一股硬气接下来。所以不管苦撑了多久,输棋是必然的。叹气:“何不粘了,然后在这里挖断。黑棋必定只能打吃,你就可以弃一子,先手破他的眼位。” 李立峰又想了片刻,摆出我刚才说的变化图。周围的棋手有人点头,有人恍然,有人觉得不妥,到旁边的桌上去另摆变化图。 我接着说了几个后续步骤,小屁孩倒还虚心,研究了一会儿接受了。 片刻后他抬头,突然反映过来,后知后觉:“沈昭?!” 我笑眯眯的看他:“喊我师叔。” 他立刻不复盘了,噌的站起来,把我拉到走廊上。十五六岁的少年使起蛮力来很容易不分轻重,隔着厚毛衣我的手臂都抓得生痛。 他抱着手臂对我皱眉头:“听说你签盛世了?” “是的,签了。” “沈昭你最近的对局是怎么回事!你参加的那都是些什么比赛,尽参加连业余选手都不愿意去的小赛事!” 自从知道我喜欢耀然之后就宣称要绝交,但是定段赛、三国战都来观战了,倒还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别扭归别扭,小屁孩还惦记着我呢。我笑笑,拍拍他的肩:“没事,我前段时间状态不是很好,在调整中。现在没事啦。” 他板起脸:“我听说盛世围棋里面很黑,你怎么能去那里?” “没事,我会小心的,谢谢你关心。最近下棋还顺利?” “我怎么会关心你?我哪里关心你了?我才不会关心一个同性恋!”小朋友立刻炸毛了,炸完之后就瘪了:“那个,我只是觉得以你的实力,可以下得更好,站在棋坛更高的地方……我和杨东都这么觉得。” 正好林染带着一位工作人员回来,把我拉走了。我边走边回头:“我要参加棋圣战,有直接晋升本赛的名额,有空的话记得来观战加油啊!跟杨东也说一声,我们还是飞虎队……” 小屁孩很拽,挥挥手转身回棋室了:“那要看我有空没空。” 事实证明他是有空的。不久以后本赛的第一轮,我在对局分析室里看到了他。 确认参赛后的第三天傍晚,韩潜脸色阴沉的来找我,把几份报纸往我棋盘上一摔:“这是什么?” 我白了他一眼:“报纸。” 风度翩翩的韩老板冒火了:“废话!我问你上面登的什么?!” 我拿过报纸翻了翻,报道都是正面的,而且大量用雅门做渲染,有炒作的痕迹。 《天才棋手沈昭复出——与师兄陈耀然争夺棋圣头衔》 《中原逐鹿,花落谁手——评沈初段高调复出》 …… 韩潜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你瞒了我三天。呵呵,做得好,做得真好,让媒体出面干涉……算准了我会迫于舆论调查的压力,不让你退出。” “我没有瞒你,是你自己没问我。”我把报纸翻得哗啦响,然后啪的回摔到他面前:“况且我只是参赛而已,我没有能力弄这么多报道出来。你知道的,我没钱,也没权。记者要报道,干我什么事?” “我知道不是你。你没权没钱,可是他有。” “什么意思?谁?” “陈耀然啊!”韩潜倒坐在我旁边的圈椅里,点了一根烟,慢慢吐烟圈:“你没发现这几份报纸都是亲雅门?他给我找了够多麻烦了,生意上,股市上,今天又来这么一出,简直一开始就算到了我会强行让你退出,拿舆论断我的后路。现在你再退,记者就会来追问我为什么。” “耀然只是个棋手,没工夫跟你商业圈子里的明里暗里斗。别什么都推到他身上。” 韩潜挑起眉毛很是吃惊:“难道你不知道陈耀然是谁?” “那么大的水木道场,国内一流的棋室棋俱,就那么百来个学生,你当他真靠这个赚钱啊?他和我一样,别处来的钱往围棋里投。你是他师兄,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回轮到我吃惊了。 “陈耀然家不是像我这种做生意开公司的,他家是正宗的资本家,玩的是钱。我也不是全部都清楚。就我所知道的部分,陈氏是民国时候南洋做生意起的家,之后一直在国外。像xx这类跨国巨头,能在里面占百分之一的股份就是非常重要的股东,陈氏占了百分之十。类似的投资很多。但是他家一直在国外,非常低调,而且投资隐蔽分散,国内舆论了解得不多。我也是最近才听到传闻,陈家三公子是在国内长大,做了职业棋手。要不是你定段赛的时候陈耀然压我股票,我压根想不到是他。不要以为他多么纯洁正直,商场上我会的这套他都会,那是家传的。我们唯一的区别是,用和不用而已。” “不过说起来,作为这种家族集团的老三,上面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不送回国养,迟早要做家族斗争的牺牲品,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从这点来说,陈耀然有个明智的母亲。” 这些,耀然重来没跟我说过。我印象中最初的耀然,只是那个亮闪闪的轿车上下来的倔强小孩,跪在师傅面前不起来,要学围棋。 我没考虑过他的出生,他也从来没提起过。 只是在我睡觉的晚上,一个人坐在棋盘前,一道一道的解死活题,成就了今天强大的计算能力。 耀然当年选择回国学棋,极有可能是想藉此摆脱家族内部争斗,寻求安宁。而他自幼耳濡目染的商业技巧,某种程度上成为了围棋精确计算力的奠基石。 说起来,我很少看都耀然的父母来看他。来也是偶尔呆一上午,和师傅谈话,然后他父亲会单独把耀然叫到师傅的会客室里,一两个小时候之后他才出来,小脸绷得紧紧的。他母亲来的时候给他带的礼物都是小孩穿的小西装小夹克,颜色清爽干净,穿起来有模有样,和我一身泥巴成鲜明对比。后来我才知道,西装的设计其实不适合孩子的天性,耀然穿起来一定不舒服。 我记得很久以前问过他,为什么要学棋。 “因为围棋干净,只要自己努力就能下出好棋,不用求别人。” 我说:“胡说,你昭昭哥陪你一起努力!” 那一刻耀然的笑容很明亮,他说,好。 我突然有点心痛。我下围棋是完全基于自己的兴趣,耀然他当年,这么小的孩子,其实是在走投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67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67 无路的情况下,选择的围棋。 我一直以为自己了解他,可是他背后的故事,我知道的还不如韩潜多。 我的耀然。 他最终选择了相信我。想必是林染告诉他我要参加棋圣战的事情,他在第一时间为我做了舆论铺垫。 韩潜彻底火了,我把报纸摔回去,在自己房间内关了三天。三天内的对局都是韩潜自己下的,成绩估计不理想。于是第四天他来找我议和了。 当时我无聊的挑电视,韩潜就靠在我房间门口,仿佛他做了多么重大的让步:“小昭,我们议和吧。你在我的地盘上,好歹也要学会收敛点。你不该绕开我单独接比赛,我给你安排的赛事的确也不怎么样。” 我换了个台,围棋频道:“嗯哼?” “你可以参加棋圣战,但是如果我们的对局冲突了,你自动输,明白吗?” 我把电视机的音量开大一点,压过韩潜的声音:“既然我要参赛,我自然要赢。我要赢你,也要赢耀然。” 然后满房间突然充斥着耀然的声音。 我没注意,这是围棋频道陈耀然专访。 女记者问了不知什么问题,耀然说:“是的,我有恋人。” 女记者尖叫:“哦?!介意公开她的名字吗?” 我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攥紧了。 耀然对着镜头弯起眼睛:“当然不介意。他叫沈昭。” 镜头晃了晃,估计是记者过于吃惊没有拿稳摄像机。 愣了几秒记者反映过来了:“沈昭初段不是签约盛世了吗?那您跟他……” 耀然温和的笑笑,指尖有意无意的摩擦演播室桌上花瓶里的玉兰花瓣:“签约盛世是小昭自己的决定,他签哪里不影响我们恋人的关系。我们只是暂时性的分开,我在等他回来。” 耀然的脸突然占了大半个屏幕,他的鼻梁挺直,微微凹陷的眼睛显得很深邃。他对着我微笑:“小昭,我爱你。我在棋圣战等你。乖,下完棋,就跟我回家。” 耀然嘴张了张,还要说什么,屏幕啪的黑了。 韩潜阴沉着脸关了电视,冷笑:“想不到他还真敢公开了,陈耀然我是不是该佩服你。” 49决裂 二月很快就过去了,冬天灰暗的天空开始变得湛蓝,天气渐渐回暖。韩潜给我安排了几场不错的指导棋,地点不是桃花园就是紫竹院。春暖花开,颇为养人。 但是我和韩总是彻底闹翻了。 耀然在电视上说了那句“沈昭我爱你”之后,韩潜就啪的关了电视。 我扑上去抢遥控器,两次没抢到,韩潜忽然拿起遥控器往地上一摔,裂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抓住领子抵在墙上。韩潜铁青着脸:“小昭,你还在跟陈耀然联系,你叫我怎么信你?” 韩潜对我动粗一共只有两次,一次是聚渊赛上对阵林染,我拒绝下棋,第二次是今天。 我还只是刚满十六岁少年的单薄身体,常年下棋不运动,体型上来说韩潜占优势。背脊撞上坚硬的墙壁,他的手极其有力,一手抓住我肩膀,一手拽住我衬衣的领子,死死的把我抵在墙上,那瞬间喘不过气来。 韩潜死死的盯着我,面如沉水:“ 沈昭,你在笑。” 废话,耀然说他喜欢我,我怎么不笑? 耀然说他爱我。 耀然说他等我。 一想到这个,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勾起。 忽然韩潜的脸在我眼前突然放大,他俯下身,他的唇重重的碾压在我的唇上,仿佛要封住这个笑容。 他的吻很霸道,与其说是吻在我,不如说是连撕带咬,我一时蒙住了。我比他矮,吻的时候他拽住我的领子往上提,脖子被勒得生痛,我勉强踮起脚尖。这一卡一提,脑子有点缺氧,竟然让他吻了几分钟。 我一拳打在他腹部。我不敢说我拳头多硬,至少尽了十六岁少年身体的全力。一拳过去后两边脸热辣辣的痛,韩潜放开我,两巴掌打在我脸上。我顺手一摸,手上都是血。韩潜也是薄情的,那巴掌用了十层力气,打得我我眼前东西都在晃。嘴唇被他咬破了。肿起来,这么一打,必定出血。 我晃了晃抓稳棋桌站直,看见韩潜在两步之外抱着手臂面无表情的看我擦嘴角的血。攒足了力又当胸一拳过去。 “我跟陈耀然,关你甚事!” 韩潜竟然没躲,直直的盯着我的脸。这拳正中他胸口,当下他的脸就白了,人蹲了下去。 我本来以为他在装,再怎么用力我毕竟也只是这么不争气的身板,下手不至于这么重。片刻发现事情不对,韩潜蹲着蹲着就用手撑着地,摸手机,脸色惨白发青。 他说:“小昭,打电话叫张镜。”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慌忙拿出自己的手机拨了号递给他。韩潜喘了口气,对着手机艰难:“昭昭的脸流血了,拿药来。还有,我犯病了……” 张镜就在我们楼下,来得非常快,满脸紧张,跟他一起来的还有qs。张镜似乎随身带着韩潜的什么药,立刻给他送服。我被迅速请到他办公室外面,qs略带讥诮的瞟了我一眼,让人拿来碘酒棉花帮我涂脸。 妈的qs够狠,当碘酒不要钱,一会儿张镜开门说,沈昭你安静点,不要惨叫,韩总在休息。 顺着门缝我看到韩潜和衣躺在沙发上。我想去问问怎么了,张镜冷冷道:“韩总说不想见你。”然后把门砰的关上。 当时我以为韩潜是因为耀然的表白,不再信任我。后来我才知道,他是逞强,不愿在我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从这之后,我就没再帮韩潜下棋。他也没主动来找过我,也没有解释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偶尔走廊上碰见,韩潜面无表情的从我身边走过去,像看一团空气。我想可能是韩潜的占有欲很强,耀然的表白让他觉得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占用了,一时冲动想打个记号。吻不一定都代表感情。 我叫住他,问他身体怎么了。 我们已经错身而过,他突然僵住,回头眯起眼睛看我:“哦?这个,那是我感冒了。” 不过那之后,他给我安排了几场报酬还不错的指导棋,算是扯平。 韩潜不找我麻烦,记者却十分迅速的来找麻烦了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68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68 。 耀然当着多少人面前表白,下围棋的不下围棋的,看专访的不小心调错台的……都看到了。三国战的时候来势都没这么凶猛。这次来的记者不止于棋界,还有各种正面的八卦的综合媒体,直接驻扎在了盛世围棋的楼下,前台拦了一批又一批。 耀然电视表白。 表白的对象也是男人。 要换我是记者我也拼了命的采访。 我翻阅了各种类似“棋坛绝恋——陈耀然和无名棋手禁断情史”的报道后,给耀然打电话,他在那头低声:“终于肯主动我打电话了?” “废话,你动静这么大!”我几乎是对着话筒低吼:“不怕影响你自己的名誉啊?!记者都是冲着同性恋来采访的!” 那边片刻没说话,我估计耀然把手机从耳边移开了一点点。然后他问我:“小昭,你觉得同性恋不好?” 当然不是,老子要歧视同性恋,喜欢你做什么? 我小声解释,耀然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静静的叙述不容争论的事实:“既然你觉得同性恋没什么,我也觉得没什么,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告诉别人,我爱你?这是早晚要曝光的事情,媒体会吵一段时间,但是我会控制,不会对你造成实质性伤害。只要我不输棋,舆论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哦对了,小昭你不告诉我为什么签盛世,但是你别做傻事。”耀然突然说:“孙辰宇退出职业新人赛,听说和盛世有关系。杨东要不是雅门出生,有我们的后台,差点也被卡在参赛资格上。小昭你小心。” 我笑笑:“我都知道。” 耀然沉默了一下,没再提,我想他是信任我。 他还是很担心:“不管你想做什么,答应我不要逞强,不要冲动。” 身为马列主义无神论者,我立刻答应并发了个否则全家死绝的毒誓,挂了电话。 事后我想,当时我出门吃个饭都有记者围堵,耀然还有那么多交际活动,记者应当更多。他不仅扛下来了,而且应付得极为巧妙。总体来说,我们的正面新闻来说比负面新闻多。 当然以前韩潜通过《棋艺》炒作的东西又死灰复燃,还有传言说我是靠着耀然的关系挤进职业棋界,成功又把耀然一脚踹开。流言不一而论。 外有记者围堵,内有韩潜冷战,我只好哪里也不去,躲在盛世围棋顶楼一间名为“云深”的棋室里日日打谱,为棋圣战做准备。 我主要打师傅的旧谱,兼看了《兼山堂弈谱》和《桃花泉谱》。韩潜以前曾高价替我收集过师傅十卷失散的旧谱。五卷我留在了水木道场,另外五卷我随身带着,时常揣摩。早期师傅棋风凌厉,思路敏捷,算力深透,到我收我和耀然为徒弟的那几年,渐渐淡薄下来,反而显得温和大方。他晚期的棋局,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所牵引,不用拼杀,一步一步走下去,自然奠定胜局。师叔曾评价师傅的棋,说他早期是善战而胜,晚年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有时候我逮住盛世围棋其他签约棋手,就带到这件棋室来杀一盘。 棋室在二十五楼,看得到天边云起云落,飞鸿落日。 有一次杀完一局,和一位职业五段棋手闲聊。我侥幸赢了,对方突然说起上网下棋的事情,当即摆出一盘残局:“说起来,我就是在这里被逆转,输掉的。” 我看了眼棋盘,狗急跳墙,穷寇勿追——穷则变,变则通,劣势的白棋被逼到这个份上,再被他一夹,竟然弃子转杀他右边,赢了。 堂堂职业五段在网上输棋,难怪这么不甘心。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不觉得这丢人:“我对手是清风围棋网上赫赫有名的马甲一号,死在他手上的职业棋手没有一个连也有一个排。” 我再次低头看棋盘,觉得眼熟,猛然记得自己就是那只跳墙狗。 马甲一号在清风网上是小有名气,但我觉得还不到“赫赫有名”的地步。 “此人非常厉害。与其说压抑自己适应围棋,他更倾向于随心所欲。你听过‘新围棋十诀’(注)没有?” 听说我没听过,对方就写给我看: 1.坚决要胜 2.入界宜深 3.攻彼忘我 4.弃子另杀 5.大小都要 6.逢危就战 7.爽在轻速 8.棋都不应 9.彼强硬搞 10.势孤玉碎 “这说的就是那位马甲君的棋。”他边写边摇头:“‘弃子另杀’你刚刚是看到了,‘爽在轻速’是说他行棋很快,棋风轻灵,几步之间已经铺开场面。‘棋都不应’是说不管多巧妙的试探他都懒得理你,自己走自己的,让对方一口血憋死。‘彼强硬搞’是说他下棋冲动,而且喜欢硬碰硬,‘势孤玉碎’是即使四面楚歌都要拼死一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一搏,反而博出了生机。” “有人猜这是是职业高段棋手的马甲,但是算力不及陈耀然,棋风又比林染冲动,俊逸不比张青白——这倒和早期的张隐九段有点像。职业棋界要是有这样的高手,不可能不引人注目,除非他一直没参加大的赛事……”一番解释下来对方幽幽的叹了口气:“可惜现在好几个月没见过他下棋了,听说是隐退了。该不会是过马路被车撞死了?” 我一口茶喷到棋盘上——高人! 其实我的棋没有这么极端,而其也自认为兼具了林染的温柔和师叔的大气,不知为何,被总结成了这样的杯具。我只是单纯的下下棋而已,签约了盛世之后再也没用过这个id,没想到还有人记得。 赛程表是qs送过来的。他依然坐在轮椅上,清清瘦瘦,看我的神情已经带着一丝胜利者的高傲。 我听说,最近韩潜的棋都是他在幕后落子。 “韩总最近四场比赛全胜,我的成绩和你一样好。”qs的轮椅悄无声息的滑到我面前,递给我一张打印好的赛程表:“对了,他说棋圣战不劳沈初段出马了,我由解决,你只用把自己的棋下好。” 他说:“沈昭,虽然我的棋力不及你高。但是你和我之间,他最终选择了信任我。” 作者有话要说:注:《新围棋十诀》是网上对小李古力同学们的暴力棋的评价,私喜欢,借给昭昭用用^ ^ 倒春寒,冷死了,果然不该先把电热毯收起来t t 50初胜 对面的男人坐直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69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69 了,神情很严肃:“沈先生真的考虑好了?这样做你也会被牵连进去。” 初次约见的时候,他还带着成人迁就小孩的口气,事情谈完以后,他忽然改口叫我“先生”,有些不习惯。 我说没问题:“但是我要为曝光,定一个时间。”我接着说:“我给你的资料不完全。盛世背后关系复杂,仅仅靠这点资料的复印件就想推翻韩潜是不可能的。我手上还有一份韩潜分派幽灵棋手任务的会议录像,一份日常工作录音。录像我会在棋圣战结束之后给你,录音有损坏,正在托朋友修复中。要想得到完备的资料,必须等到棋圣战之后。相信张先生做这类报道也不是第一次。” 我打量着这个男人。绕过韩潜从自己仅有的那么点媒体资源里联络到他,还真是不容易:张哲语,二十六岁,菱角分明的脸,长期外出取材所以皮肤晒成了橄榄色。近五年的记者经验,在媒体界也算精英人士,三年前曾成功的曝光过一起颇为轰动的体坛服用兴奋剂黑幕,之后低调过一段时间。这是一场双赢和合作,他有能力,有关系,有经验,为人正直,而且急需一个能让他重现当年辉煌的爆料。我就是这份大爆料的持有者。他背后是一家国内知名的综合纸媒,比单纯的围棋杂志影响力不知大多少。更重要的是,我判断他跟盛世一点沾不上边。 因为他虽然从事体育赛事报道,却压根不懂围棋。 “我不明白,为什么时间要定在棋圣战挑战赛的第二天?” “你知道,韩潜现在做的事情我全程参与,曝光之后处理下来,我还有棋手资格吗?”我给自己倒了杯茶,tm的真不会选破茶馆,这里的茶水淡出鸟味:“这是我最后一场比赛,我想好好下。” 我们彼此都沉默片刻,他从随身带的包里取出一个硬壳大本子,打开,然后从本子上方看着我:“我很佩服沈先生,这种毫无利益关系的反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说来韩潜五段升六段的棋都是你下的——虽然我不知道围棋升段是什么概念,但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拿出钢笔在上面勾勾画画:“我很好奇你为了什么反水?” “为了理想。”我笑道:“我有个不靠谱的师傅,偶尔说的话还可以听听。他曾今抱着家猫大黑教育我,‘心如明镜台,棋艺自然来’。棋艺有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果我要站在陈耀然那么高的顶点,我必须对过去和自己做一个了断。” 雅门的棋干净纯粹,而我的过去像压在脊梁上的大石。只有甩掉它,我才能在围棋这条路上走得更长久,更遥远。 我才能看到师傅当年所看到的,远方的世界。 张哲语没注意到我出神,只是在自己的本子上不停的记录什么,突然合上本子:“话放在前面,我很可能会因受到阻力而中止调查。” “我的资料一共准备了五份,一份我别处存档,一份将陆续给你,还有三份给了另外三家媒体同行。曝光盛世成则名利双收,败则一无所有。张先生随时可以选择退出。不过这些资料很难的,一旦你退出,一定会有人抢这先机。”我继续说:“但是如果你不退出,我保证你的资料足够抢先报道。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胜者。” “如果我们不能笑到最后呢?” 我耸耸肩:“不会的,因为不管最后结局如何,我都会笑。” 他向我伸出手,啧啧:“真是有意思的人——祝我们合作愉快。” 我们商量了一些细节。张哲语先看现有资料,如果不够我可以继续收集。虽然从现在我跟韩潜的关系来看,再收集具有核心价值的东西可能性不大,但是只要我在盛世一天,就多一份机会。 盛世背后牵扯到中国棋院内部,商界,甚至地方政府,我怕张哲宇一个人搞不定,又私下联络了三位其他记者。 qs不来烦我,韩潜对我选择了无视,赛前大把大把的时间我无从花费,于是一个人关在棋室里打师傅的旧谱。 棋圣战是历史最悠久,持续时间最长影响力最大的职业围棋赛事。它的预选赛采用循环赛,本赛采用淘汰赛。 本赛三十二名参赛棋手,共赛五轮,第五轮决出挑战权。获得挑战权的棋手与现任棋圣下三番棋,三局两胜制。本赛五小时时限,三番棋八小时时限。 也就是说,如果我要站在耀然面前,我需要五轮破关斩将,最后才有和他分枰对坐的资格。 我以为在那之前,我见不到他。本赛第一轮的上午,中国棋院的对局大厅,我发现对手王磊六段落子时频频擦汗,不停抬头往我这边瞟,又不像是在看我。 一回头,就看到耀然站在我背后。 早春,他穿着白色的高领薄毛衣,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专注的看我的棋盘。 旁边站着类似棋院领导的人物,低声下气:“陈九段我们可不可以去隔壁对局分析室看?那个,棋圣战时棋圣站在这里,参赛棋手会有压力……” 耀然见我看他,冲我微微颔首,转身往分析室那边走了。 那局棋我下得极其漂亮,果断打入,弃子定型,还没收官就算出是盘赢棋。对方提前投子认输。 出对局大厅时王六段逢人就催胸顿足:“抽签遇到沈昭,我以为他是靠着陈耀然的那个关系才进棋圣战的,以为捡大便宜了——没想到这么厉害!这实力还是初段吗?霉运哟……” 正好李立峰小朋友从分析室里出来。落井下石是这孩子的天赋。他兴高采烈的安慰王磊:“王老师你也不看看对手是谁,连林染九段都要佩服三分的人,怎能不厉害?大不了下次请他让您两子……” 小朋友刚表扬完,看见我走过来,突然别扭的沉下脸,掉头反方向走了。走了几步停下,专心观赏中国棋院走廊上悬挂的历年名师介绍,我路过的时候哼了一声:“下得不错,不愧是我师叔。” 看来小屁孩还是认我这个师叔的,我笑道:“谢谢。” 他又哼一声:“不是我说的,是杨东说的。” 棋院正门长长的台阶下面围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内圈是记者,外圈是挤不进去的棋迷。身旁有人抱怨:“记者怎么都围那边去了,偶尔也来采访采访我嘛!” 我一转头,看到林染哀怨的脸。猛然想起林九段也要参加棋圣战的。 他笑吟吟的说:“真巧,竟然和你一起赢了哎!”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70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70 我想说,你堂堂九段棋手,有可能第一轮就输么? 正在这时,黑压压的记者群看到我,竟然十分默契的自动分开,让出了一条路。每个记者都充满期待的看着我。 我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顺着通道一看,看到一个高挑单薄的白色身影。耀然站在人群正中央,悠游有度的靠着他的黑色的轿车,抱着一大束暗红色的玫瑰。一看记者的架势,就是等我过去。 如果他一直在分析室看棋,那么花必定是提前买好的。早在赛前,耀然就断定了我会赢。 其实我的棋,他一直很清楚。 我刚想往耀然那边走,忽然觉得胳膊被拉住。林染不说话,只是拉住我的胳膊。我让他放手,他低声问:“小昭,当真不考虑我吗?” 我讶然:“什么?” 他摇摇头,放手,我就冲到耀然身边,一路上忽视了记者。 耀然把花给我,俯身抱住我,说,恭喜棋圣战初胜。 他抱我的时候,周围都是咔嚓咔嚓的闪光灯。对于记者,耀然有一种毫不在意的从容。他只是抱紧我,下巴搁在我肩膀上,静静的站了好一会儿,好像时间停止了。 三个小时的对局坐得我浑身僵硬,抱久了我不舒服的扭动了一下,耀然就放开我,转身去打车门,我摇摇头:“我必须回盛世,车在那边等我。” “只占用半小时,请你吃便餐。” 周围都是记者,我们的每个字都听得见。 在张哲语曝光盛世前,我还要留在韩潜身边,公共场合和耀然保持距离比较明智。我只能说:“对不起……下次补上,我请你。”他没说什么,点点头。从记者堆里挤回车上是件费力的事情。我坐上韩潜派来的车时,还看见耀然们靠在车边答记者问,转头望我,笑着挥挥手。 之后我跟林染通电话,他阴沉沉的十二分不满意:“陈耀然这是故意的,他正在向全国人民宣示所有权。小昭你不要被骗了,不然到时候你肯定在下面,会痛的死去活来的。” 林染继续循循善诱:“你不如跟我好,我偶尔也让你翻身试试上面的感觉。” 我怒,要挂电话,他赶紧严肃,说我上次托他修的录音笔有回话了,笔是修不好,但是音频能导出来,问我什么时候要。 录音能恢复是件好事,手上的筹码忽然变重了,我顿时愉快起来。 棋圣战决挑战权共五轮,每周一轮,一直从三月份赛到四月中旬。 三十八进十六和十六进八都还顺利。qs也进了八强,我们走廊上遇到,只是僵硬的点点头。 八强名单公布的时候,《棋艺》的分析说,沈初段的棋圣战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看着八强的名单,心有戚戚焉。 林染九段,赵志远九段,王新强九段,张凌九段,陈意八段,张青白八段,韩潜七段,沈昭初段。 我的名字排在晋级选手名单里,简直像一个……笑话。 我在电话上也是这么跟师叔说的。签了韩潜之后,人虽然一直在北京,可是就没有和师叔联系过。这次他老人家主动打电话过来问我棋圣战的情况,一个字没提盛世的事情。 师叔问我:“沈昭,想想你师父,他会怎么要求你?” 我拿着听筒愣住了。 师父会安慰我,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如放手一搏? 或者是,输了棋回家洗碗拖地擦棋盘,不准吃肉? 师叔在那头长长的叹了口气:“隐师兄会要你把这个笑话,变成神话。” 师叔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沈昭,你来北京这么久,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作者有话要说:大杯具。今天我晚上出门去超市,把钥匙忘家里,我一个人住,于是自己把自己锁了t t 只好身无分文的去请师父来开锁,因为门锁的质量过硬(真难得),专业师父差点开不开,要上锤子砸。请想象昏暗的楼道里一男一女捣鼓一把锁,来去的阿姨都警惕的看着我们。 重新回家躺在床上的感觉真好,逛超市什么的,最讨厌了~ 51具体 我终于还是提了两瓶二锅头去见师叔。到的时候是下午三四点钟的光景,四合院的门敞开的,约莫着他在。 院子里静悄悄的,老枣树发了新芽,零零星星的开了一树淡鹅黄色小花。我堂屋里转了一圈,没见师叔,于是去了放棋谱的偏屋。 油漆斑驳的木门虚掩着,我推开的时吱呀一响,里面的靠在书架上的人侧过脸看我。 耀然懒洋洋的靠着高大的木书架翻一本棋谱,身边的棋桌上摆着一盘未打完的残谱。下午的阳光从窗外落进来,照得空气中的尘埃纤毫毕现。他看见我突然愣住,棋谱只翻到一半。然后耀然忽然放回棋谱,两步迈到我面前,伸手抱住我的腰。 我讶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柔软的额发垂在我脸颊上,听声音我觉得他在笑:“我来查证一件事情。我以为是我记错了,事实证明没有。” 我问他什么事情,耀然笑着摇摇头,不说。他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突然放开我,弯起眼睛瞅我:“有事必须先走,我在三番棋上等你。” 出门的时候有懒洋洋的回头:“对了,昭昭,你打赌输了,还欠我一笔账,我记得的。” 我猛然记起三国战上跟他赌对小林拓也中盘胜的事情,立刻追出去:“什么帐,我怎么不记得?” 然而耀然已然走远。 我把他刚才看的棋谱原地抽出来,是师傅当年寄给师叔的《雅门弟子实战谱》,有我和耀然小时候稍显幼稚的对局。旁边棋盘上摆的,正是我在棋圣战上和王磊六段的对局。 我把那盘对局颠来倒去的看,始终没看出问题,不知道他想查什么。 师叔半小时候就回来了,中山装,提着新切的卤猪耳朵和咸菜,见了我沉着脸。我立刻蹭上去接菜端盘子拿碗,把晚饭摆在老枣树下惯常用的木桌上。 师叔不看我,看着那两瓶二锅头说:“还是大师侄好,起码人家然然一星期知道来看我一次。” 他环顾四周:“陈耀然呢?” “有事先走了。” 师叔“哦”了一声:“这说明他百忙之中都抽时间来看师叔。” 我迅速主动认错:“我错了。” “错哪里了?” “不该签盛世。” 师叔终于肯看我一眼,叹了口气:“你还是没意识到。你错的,不是签盛世的事,你错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71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71 在两点——一,棋圣战没有必赢的气势。二,来北京这么久,都不来看看你师叔。我白担心你这么久。” “不要小看了师叔的能力。盛世在做什么,我知道得很清楚,但我相信你不会同流合污。对了,你知道为什么你师父做了那么多年雅门掌门人,从来没有在私下或者正式场合用过岫玉云纹棋吗?我给你讲个故事。” 晚风微熏,枣花香甜,师叔的声音苍老而低沉。 那时夺得世界级大赛冠军可以直升九段的规定还没出台,纵我师傅棋艺高超,尚是六段棋手,要升段还必须参加每年一次的定段赛。师傅性格随便是出了名的,该升七段的时候觉得这个比赛无聊,连续旷赛三年,第四年也不知道哪里开窍了,觉得高一段办事比较方便,突然去升段赛上报了个名。 这三年里师叔年年参赛,续三次年升段赛败北,始终卡在六段上,上不了七段。所以第四年,两人在升段赛上碰上了。 那时鬼手丁南的名号并不是很响亮,而且任何荣誉放在师兄张隐面前,就像太阳底下的萤火虫,泯然于众。师叔又是自尊心极强的人,加上师傅有事没事的拿升段赛的事调侃两句,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已是极度压抑。 第四次升段赛,他提前半年推掉了所有的比赛,潜心练棋。升段赛事积分制,积分胜率超过65%方能升段。也就是说,当时的二十场对局中,至少要赢十三场。 有时候人会陷入循环怪圈,还没下棋,心理上就认为自己会输,于是真的就输了。 “第四次升段赛,到最后一场前,我只赢了十二场。也就是说,最后一场对局我无论如何都要赢。”师叔喝了一口酒,手撑着头:“可是啊,最后一场,我遇到了你师父——隐师兄。” “师傅手下就我们两个弟子,我们是一起学棋长大的,他的棋路我比任何人都熟悉。在任何人面前输棋,我都不希望在他面前输棋。对局前我做了充分的准备,早早的就坐在棋盘前严阵以待。师兄惯常性的在最后一分钟懒懒散散的进场。那盘棋定时五小时,我们整整下了四小时五十八分。有时候你了解一个人的棋,不代表能赢他。隐师兄名气不是盖的,中盘非常艰难。而且他边落子,还会挑衅的冲我挤眉弄眼。” 我小时候经常看到师傅挤他的小三角眼倒八字眉,很能理解当时的师叔的心情。 “所以当我找到他的破绽时,你可以想象我是多么高兴。乱战之中黑棋被逼得只能外逃,我突然看到一手不起眼的‘长’,长一子多三口气,这样之前不能成立的打吃和粘上都变得可行了。所谓一子定胜负,我反败为胜,荣升七段。整盘棋下得极其辛苦,因此胜利的果实越显甘美。师兄投子时很困惑,你连我都能赢,怎么会输给其他人?我想想也是,连隐师兄都能赢,为何其他对局我还会输?瞬间心态逆转,七段以后,我连续拿下了三国战和手谈杯,鬼手丁南的名号这时才打响。当时我没发现,隐师兄再也没在公共场合用过岫玉云纹棋。渐渐的,私下也不再用这幅棋打谱。后来我再看当时的棋谱,突然明白,那手‘长’其实很幼稚,以隐师兄的实力,一百步后的生死劫都算得到,怎么会看不到这个?他是先挑衅,然后故意放水,让我升段,摆脱输棋的怪圈。二十场对局他赢了十九场,就输了跟我对局的那一场。” 我很奇怪:“既然师傅和您同时升段,岂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渐渐淡去的晚霞中师叔笑得很苦涩:“升段赛是循环赛,胜率积分制。本来我这一盘是输棋,我赢,就使得原本应该晋级的一名棋手被淘汰出局了。这是名很有才华的棋手,也是三次升段赛没过,在这之后他选择了退出职业围棋界,开了家棋馆专门教小孩下棋。师兄一直很内疚,闷在心里,直到一年后我又升了八段后,棋艺稳定下来,他一次喝醉酒时才说,难过得像个小孩子,说他不配拿雅门的掌门棋。我的师傅一直说,小隐性格玩世不拘,丁南你沉稳些,要多照顾你师兄……到最后,还是他照顾我。” 我明白了,为何师叔直至隐退,都一直是八段。知道以后,他再也没参加过升段赛。 “小昭,所以我不管你和盛世的事情。你和隐师兄很像,表面上什么都不在乎,骨子里倔成一根筋,相信你不会做出有辱雅门的事情。”师叔拿筷子敲碗边,大声道:“韩潜那里有问题一定要告诉我,别看你师叔隐退了,人脉关系都还在,没照顾好你师父,照顾照顾师侄还是可以的——偶尔,还是要回来看看我嘛!” 我咧嘴笑,说知道了。 就着月光,我们在木桌上摆上黄花梨木棋盘杀棋。棋盘被时间染成暗褐色,棋子碰上去音色沉闷低调。我们谈了很多,我甚至开玩笑问师叔为什么不结婚。他低头喝酒:“ 如花美眷,也敌不过似水流年——不管多重要的人,最后都留不住。” 师叔落子依然如风如雪,且下且问:“昭昭你记得围棋九品吗?” 小时候师傅让我们背的《棋经》上说围棋九品,一曰入神,二曰坐照,三曰具体,四曰通幽,五曰用智,六曰小巧,七曰斗力,八曰若愚,九曰守拙。 这好比下棋的境界,从“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到“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每一品即是棋路上的一个顿悟。守拙最低,入神最高。但具体深意,师傅从来没解释过,据说要等我和耀然自己去悟。 我这么说,师叔大笑:“第九层‘守拙’,指自守钝拙,简而言之装傻,一步一步踏踏实实的下,是实力差时遇到高手的最好应对。第八层‘若愚’,指看似傻,其实不好欺负,比‘守拙’又进一层。第七层斗力是指实力提升了,可以和对方中盘搏斗。第六层‘小巧’是说渐渐找到窍门,能以巧法制胜。第五层‘用智’是说小巧变成大智慧,可以通盘考虑。第四层‘通幽’,已是中上品,指能心灵开朗,知道何时该战该退,体会到局内妙境。第三层‘具体’,是以上下品。人各有长,未免一偏,到此层则博采众长,具体而微。第二层‘坐照’,为上中品,到此层不需劳神动思,万象一目了然。第一层上上品——”师叔低头呷口酒:“是我跟你师父一直追寻的东西——‘入神’。变化不测,而能先知,精义入神,不战而屈人之棋,无与之敌者。” 我们对局到深夜,也不知道何时睡着的,醒来时已经是早上,趴在棋盘上,浑身僵硬,口水流了一大片。对面趴着师叔,还在呼呼大睡。夜里起风了,枣花铺了一地。 我找了件大衣给师叔盖上,赶早班的公交车回盛世。 睡着前,师叔似乎已经喝醉了:“小昭你、你的已经到了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72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72 第三层,具体。隐师兄、我、然然、林染——你算是博采众长,自成一家……我不信到了具体的人,还拿、拿不到棋圣战挑战权!” 我想如果我是具体,那么耀然又在哪里,师傅又在哪里? 回盛世时天还灰蒙蒙的,韩潜办公室的灯竟然亮着。我没回自己房间,直接去了常用的云深棋室。开门发现有人等我。 qs坐在我的棋盘前看一本杂志。听见我进门,他转过头,把翻开的杂志伸到我眼皮底下:“陈耀然真是太嚣张了。” 我看到一整页彩色照片,耀然穿着白色高领毛衣,背后是黑色的车门。他俯身轻轻抱我,削尖的下巴搁在我肩膀上,睫毛纤长低垂。侧面照,照片的聚焦点在我的眼睛上,我看到一个清清秀秀瞪大眼睛的十六岁少年,臂弯里暗红色的玫瑰几乎要把纸页点燃。 “自己出钱买的报道,指明要用这张照片。”他把杂志递给我:“他在高调的宣布你的背景,有意告诉韩总他的人暂时寄放在我们这里,谁要敢动你一根毫毛,先过他这关。” 电视表白,媒体采访,我突然明白,为何一向低调的耀然忽然做这出这么多张扬的事情。他是在……保护我? 耀然难道知道我要做什么,提前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我? qs掰起一根指头:“韩总让我跟你说,一,以后不准夜不归宿。签了盛世就要守盛世的规矩,你不回来,韩潜不睡觉,连着我也等了一天。二,有个叫张哲宇的记者骑着小电瓶车来这里游逛,已经被我们赶出去了。韩总说,这件事要和你没关系。” 他看着我,慢慢说:“我帮你解读一下,韩总的意思是,即使这件事情和你有关系,也要变得没有关系,懂吗?一切到此为止。” 52开悟 即使有关系,也要变得没有关系。一切到此为止。 我把杂志递还给qs:“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转头望着窗外的晨光,怔了一会儿,轻声道:“如果韩潜对我,有对你一半那么在乎,我什么都满意了。” 然后他收回目光,轻笑一声:“沈昭,不管韩潜怎么看重你,你始终不是盛世的人。你把自己陈腐的捆绑在雅门棋道上,无法看到我们的顶峰,枉自我曾对你抱有期望。见到你以前,我曾以为我们可以至少做棋友。” 我不理他,取了旁边架子上的线装《忘忧清乐集》,开始往棋盘上摆谱。摆了一会儿说:“我从来没考虑过我们有可能做棋友。” 他很惊讶:“为什么?” “因为你下的啊,不叫围棋。” 我摊摊手:“小时候,我师傅曾经说,围棋之于棋手,如水之于鱼,空气之于人类,风之于鸟羽,是呼吸之间,生活之中自然而然的事情。下棋,让人感觉到愉快——朋友分枰对坐,谈笑落子,酣畅淋漓。你现在的棋不过时为盛世赚钱和名声的工具而已。口口声声说要站在棋坛的顶端,都是借口。完全商业化的围棋,不叫围棋,跟国足一样只是充满黑哨的体育竞技项目。” qs只是淡淡的看我一眼:“沈昭我提醒你,选择做幽灵棋手的那一刻,钱和名誉我舍弃了。” “可是你还有一样东西没舍弃,”我漫不经心的翻了一页棋谱:“权力。金钱、名誉、权力,最后一样你可舍弃不了。你的病让你受够了寂寞,所以韩潜向起提出合作邀请的时候,你像抓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它——你沉溺于这种幕后掌控一切的权力。你贪念韩潜给你的权力,甘愿和他一起一步步走向深渊。或者说,你还顺手推了一把,让他走得更远……你在利用他满足自己的欲望。” 我说到最后,qs突然变脸。他抓住轮椅扶手的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显得青白。我第一次看到他发怒“我没有利用他!” “可我记得,当年我和韩潜合作是时候,他至少还还没想到要用钱买赢局,非法限制对手参赛资格这类事情。也没有和黑社会挂上钩……” “沈昭!” qs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来听了片刻挂断:“苍蝇记者又来了?我马上过来。”我指着门做了个“请”是手势。他却恢复了先前的一脸讥诮:“今天我终于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其实你可以早点说出来,然后我转述给韩总听,你猜他会不会觉得你跟那个张哲宇有点联系?比如说里应外合?” 我耸耸肩:“与其说想这个,不如想想两天后的棋圣战第三轮。” 刺激qs很爽,但是他要真的跟韩潜转述那我就更爽了。我苦闷的在棋室坐了一上午,没见韩潜有动静,想必他是真的对我丧失兴趣了。中午饿了,出门觅食,才出写字楼就见一小电瓶车吱的刹在我面前。黑色棒球帽遮了大半张脸,我端详半天才认出来:“张哲宇!” 他往身后一指:“嘘……被追呢!” 我顺眼看去,似乎在被一辆灰色奔驰追。盛世地段繁华,写字楼外是个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常年堵着。大奔被郁闷的堵在车流中,旁边站着交警叔叔。张哲宇指指脖子上挂的相机:“我就想来这里拍几张照片取证,给人看到就这样了,原来你说盛世涉黑还真不是虚的!” 车流缓缓移动,我担心道:“人家是奔驰,你骑这烂电瓶真没事?” “大象踩不死蚂蚁,大奔又奈我何?”张哲宇把帽檐往下一压:“我好歹是专业记者,你看着。” 他轻车熟路的钻入旁边的小巷没影了。大奔堵了十分钟后才爬过十字路口,追到巷子外面,继而被禁止机动车辆入内的路障拦下。要绕到巷子那头还得回街上继续堵。两个黑衣男人下车骂娘。 北京交通真不利于黑恶势力的发展。 结果下午时张哲宇就给我发短信,只有两句话:“我可能随时会选择推出。阻力过大,即使资料齐备我报也不一定敢刊用。” 棋圣战第三轮我对阵张青白八段。 这个人我在五年前,韩潜尚是六段棋手时和他交过手。那是他是七段,现在也才八段,想来也是暂时在高原期上。五年前我侥幸赢过他,五年之坐在棋盘棋时我尽量把背挺得笔直,仿佛背挺直了,才能直视我当年浪费掉的光阴。 张青白的棋风依旧俊逸,谦谦君子风度,小飞开拆跳,棋形大气舒展。他不耍阴招,一言蔽之,不会高喊“九阴白骨爪”然后一脚踢你的jj。当然这一招我和恩师都经常使用。 直到张青白拿起两枚白子轻轻覆在棋盘上,我才知道自己赢了。 再休息一周,准备棋圣战第四轮,四进二。 走到第四轮的四个人是林染,我,陈意和韩潜。 我坐在云深棋室里纳闷,qs对阵的是一个九段棋手,为什么他也能走到这里。有人敲门,很礼貌的敲三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73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73 下,我喊了声请进。 棋室的窗户敞开着,看得到外面漂浮着大片大片阴暗云块的天空。二十五楼上的大风自窗户罐进来,垂得我头发乱得跟草一样。 一转头,就看到韩潜靠在门口。他还是一身贴切的白西装,打着温莎结的领带有些歪斜。他一句话不说的看了我一会儿,忽然走过来伸出手。 我第一反应是张哲宇的事情暴露了,他要问罪,顺手操起棋盘上的棋罐,想着对打也要拿个武器。 他却只是啪的把窗户关上,然后伸手理我的头发:“没事把窗户开这么大,小心吹风感冒。” 我一时愣住:“下棋时吹点风,清醒点。” 他低头看棋盘,在我对面坐下来:“又是一个人下棋,左手跟右手下?不如我陪你下一盘。”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和好宣言?韩狐狸是商人,不做没有回报的事情。他拿了颗白子问我:“猜先,让先?” 见我半天没说话,叹了口气,伸手想摸我头发:“小东西,别这么看着我。我是真心想和你下盘棋。” “韩老板有话可以直说,不敢耽误您时间。而且你知道我其实并不小。” 那瞬间韩潜有些尴尬,手伸到一半收回去:“不好意思,叫习惯了。” 他递给我一张单子:“第四轮的抽签出结果了,你和我,林染和陈意。看这个我才想起很久没陪你下过棋了。” 我突然明白了:“你是想以下棋为跟我借口说话。” 韩潜眯起眼睛:“咦,被猜到了?” “棋圣战我会全力以赴,你不要以为像第三轮那样花钱,就可以买胜局。” 韩潜能进棋圣战第四轮,不一定是qs棋下得好,很可能是他通过某种渠道和对手进行了谈判,施加了恰到好处的压力,给出了难以拒绝的利益,于是对局时对方适当放了水。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表情有些悲哀,韩潜十指交叉支着下巴,看着我:“我没有想要跟你提这个要求,只是我们好久没说话了。”他自顾自的在星位放了一颗黑子:“那算你让先,该你走。” 我打了个哈欠站起来:“对不起韩总,我要出去一趟。” 还没走到门口,韩潜在背后沉声说:“沈昭,我在你心中的形象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 我表扬他:“韩总竟然还知道堕落这个词。” “我真想……破罐子破摔。”韩潜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回头,看见他仰头靠在椅子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闭着眼睛吸了一口,缓缓道:“既然如此,我可不可以请你第四轮输给我?” “你有强迫我的筹码吗?”我冷笑。 “当然有。既然签了盛世,你三年内的所有对局都由盛世安排。我保证你的安排会很有‘特色’。” 耀然表白之后棋坛杂志上我们的八卦满天飞,褒贬不一,而且写的一半事情我自己的都不知道。于是我选择了通通无视。不是韩潜说,我真不知道,原来棋圣战作为国内最高水平的赛事,头衔获得者直接授予九段段位。耀然当年就是在棋圣战上直接由七段升为九段的。 围棋九品,有人说夺得棋圣头衔代表参悟围棋最高境界,“入神"——神游局内,妙而不知,所以要授予与之相匹配的九段段位。 难怪韩潜追去这个,这是他看到的顶点。 小时候我问过师傅,棋圣真的这么厉害吗? 师傅正拿破抹布细心擦拭他的唐代三耳搪瓷金鱼缸,颇为不服气:“那我要办场棋神战,冠军岂不是神了?棋圣战啊,说白了就是一场高手过招的比赛,能不能在比赛中开悟要看自己。有时候啊,真正悟到‘入神’的不是赢家,是输棋的那个……咦我的鱼怎么少了一条,大黑给我吐出来!” 师傅没说完就气喘吁吁追家猫去了。 韩潜只看到棋圣头衔,而师傅认为棋圣战最有价值的东西,是开悟,然后看到更远方的风景。 53相思断 棋圣战第四轮四进二,周六林染九段和陈意八段对局,周日我和韩潜七段对局。 听说林染赢陈意赢得挺轻松,两人都是颂书馆的弟子,似乎陈意八段从学棋起就没有赢过林师兄,因此此番输棋极度郁闷,回上海关禁闭去了。 如果我赢了韩潜,意味着棋圣战挑战赛的最后一轮,会对阵林染。 对局时间定在十点开始,上午两小时下午三小时。听说人一紧张就容易失调,我的表现就是差点睡过头,醒来时已经九点,韩潜和qs都不在,盛世围棋25层一个人都没有,走廊上空空荡荡的。于是我抓起衣服往外冲,到棋院的时候差五分钟迟到。 我冲进中国棋院大门前还撞翻了两个韩潜的粉丝,举着条“韩七段加油”的横幅,一头撞到一个人胸口上,险些没站住。 林染伸手圈稳我,笑眯眯的:“主动投怀送抱,真难得哎!” 他扬了扬手里的手机拉着我往里走,明显松了口气:“怎么现在才来,打你手机也没开机——差点你不来了,正要开车去找你……我还以为韩潜有意为难了你。” 我抱歉道:“是我有点紧张,手机忘了开机。” 路过对局分析室时我看到里面来了挺多职业棋手和记者,我甚至看到了赵志远九段。赵老在棋圣战第三轮八进四的时候一步没算清楚,意外输给了陈意八段,我原以为他老人家今天不会来观战,后来一想,对于这种境界的棋手,胜负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然而我没看到耀然。 他不在对局分析室,也不在对局室。 林染透过金丝眼镜笑眯眯的看我:“别看了,陈耀然今天有事来不了。” 我到的时候韩潜已经在棋盘前等,记者们的三角架相机早已到位。我没看到耀然,但是意外的看到了qs。他安静的坐在轮椅上,挂着韩潜助理的身份牌,旁边站着张镜。 qs从来不出现在任何对局场合,我不明白今天他为什么突然来。 他大可留在盛世二十五层遥控对局,让张镜一人来就够了。 我突然看到他随意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腕,双腕干干净净,少了那块我们常用的通讯表。 我疑惑的看韩潜,他已经覆了棋子在棋盘上,说:“猜棋。” 我执黑先行,中国流开局。 韩潜应以三连星。 倒不是三连星对中国流多合适,只是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我和韩潜搭档时,晚上两人下棋,常用的就是这个布局。 韩潜是个矛盾人,刚威胁我必须我输给他,今天竟然亲自上阵。 如果是qs,尚可一战,如果是韩潜,我想如果他能赢我——当然不用我做他的幽灵棋手。 我偷偷看qs,他的脸上少了平时的讥讽,只是局外人般淡漠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74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74 的看着我和韩潜,仿佛这场对局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倒是韩潜用手指扣扣棋盘,提醒我回神。 中国流和三连星都是扩张型布局,因此很快进入中盘,对杀得十分激烈。下到最后,下出了“相思断”。围棋中‘断’有扭断、冲断、跨断、尖断、挖断……“相思断”是某个特殊的棋形下,通过这一断,干脆利落,使对方的重要棋子无论如何也接不回去。舍此,其他的‘断’法都不可。 中盘扭杀,如果韩潜接回黑棋包围下的白子,大龙尽活,接不回,白子死,大龙尽死。 那一瞬间,我看到了“相思断”。 我黑子断下,如果是耀然,会果断的放弃那枚白子。白子接不回,弃子大龙必死。但是弃龙重杀也不是完全没有生机,我定段赛上弃过一次,耀然在几年前的棋圣战上也弃过。韩潜开始长考。一个“相思断”他长考近三十分钟,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明知是“相思断”,他竟然选择了“接”。 韩潜落子时,征询的看了我一眼。 我忽然想起他在云深棋室里的话——“既然签了盛世,你三年内的所有对局都由盛世安排。我保证你的安排会很有‘有趣’。 我也记得自己的宣言——“棋圣战我会全力以赴。” 他接,我坚决的打吃,韩潜执拗的从下方再渡接。他渡的时候,我听到旁边录像的记者倒吸了口气。连非职业的记者都看明白,这是接不回的棋。 然而韩潜还是选择‘接’。 他落子时不看棋盘,一直看着我。 既然是“相思断”,自然断得优雅从容,抽刀断水,举杯销愁。我一次阻渡两次反打,提了那枚白子。 突然有个想法让我猛然一惊,“相思断”不算难,韩潜毕竟也是职业棋手,或许他早就看到的这个手筋,却故意往里跳。 我一口气叹进肚子里:韩老板这么精明的人,不可能。 白子被提,大龙不活,韩潜从棋罐里取出两枚棋子覆在棋盘上,投子认输。五个小时的对局时间只用了两个半小时,他却似乎精疲力竭,颓然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说:“小昭,qs安排了车送你回去。” 裁判来确认了对局结果,我一个人走出棋室,林染在门外等我,伸出手:“哎呀哎呀,我就猜到我们有分枰对峙的那天。” 我转身,看见qs突然笑了,他坐在轮椅上,缓缓对韩潜伸出右手。韩潜起身握住,低头说了句什么。张镜推着qs的轮椅,三人从我和林染身边走过,没有回头。 出门的一刹那,闪光灯闪得我眼睛痛。 林染笑道:“你走到这里,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欢迎陪我进入最后一轮。” qs果然安排了送我回盛世的车。 上车前我手机响了,张哲宇发来短信:“沈先生,很抱歉我不得不终止调查。韩潜的行贿买棋行为涉及面过广,即使报道写出来,主编这边也审不过。你不如好好下棋,棋圣战之后再另做商量。” 我同时收到另外三家媒体的短信,都说盛世的事情黄了,有一条甚至要我小心盛世。 最后一条是qs发给我的:“好自为之。韩总不把你怎么样,不代表我不把你怎么样。” 我早该意料到,我们查盛世的时候,盛世也在查我们。 从韩潜最近的行为来看,qs不一定有确切证据我跟这件事有联系,但是他或多或少猜到了一点。 我们躲过记者,林染送我上车:“小昭你在发什么呆?” 我摇摇头:“没事。” 既然张哲宇说棋圣战之后在商量,说明事情也不是山穷水绝,可能还有一线生机。现在我需要做的是考虑下周该如何与林染对局。 网上用马甲一号id下棋时我也不是没赢过他,但那多半是他嘻嘻哈哈,或者我过分认真。《棋艺》曾评价说,颂书馆的林染九段认真起来,可以和雅门陈耀然分先对局不吃亏。 五年前的聚渊赛,我错过了一次与他正式对局的机会。 这是第二次。 林染关车门时又笑嘻嘻的把头探进来:“哎呀,虽然我一向支持你赢棋,但是这次真的很想亲自给陈耀然点颜色看。所以下周,我会全力以赴。” 54俊雅明朗,知礼而胜 赢棋之后,我一直没再见到韩潜。第四天出了一趟门,回来钥匙怎么也捅不开房门。楼层保安很有礼貌的走过来解释:“不好意思沈先生,韩总给您换房间了。” 新房间跟原来一样大,还是在这层楼,只是换到走廊最尽头,到韩潜办公室要拐两个弯,离qs的房间也远。备用电梯就在我房间旁边,就是说只要我愿意,可能一辈子碰不到韩潜。 我的东西还是原样摆好,一件不少。常翻的书和棋谱整整齐齐摆在床边的书架上,连窗帘都跟是原来那副。 “窗帘是韩总亲自要求换过来的,说是隔光。窗帘透光沈先生睡不踏实……” 嗯,窗帘透光会睡不踏实?好像有点印象。五六年前的事情了,十岁小孩的身体精力旺盛,中午睡得着觉才怪。韩潜总问小东西怎么不乖乖睡午觉,问烦了我就怪窗帘透光。 保安说:“韩总说,您要是不满意这间,他在二十四层给您重新安排。” 韩潜输了棋,棋圣战出局,只是给我换了个房间,我有甚不满意的?这个房间离他办公室远,所谓眼不见心不烦,我也正好,彼此彼此。 我谢了保安换了钥匙,下楼吃饭。猛然见街角一辆小破电瓶车闪过。进常去的小店吃面时,果然见张哲宇边打电话边进来,春天阳光不咋的,怎么觉得人比上次更黑了:“……xx愿意和我们合作?不可能吧,这家媒体影响也太大了点。陈老板果然厉害……嗯嗯,我当然会保密……” 我也很吃惊:“你不是退出了,怎么还敢来这边晃?不怕又被大奔追?” 他取了鸭舌帽也叫了一碗面,在我对面坐下:“偶然路过,在查别的,相对没有这么危险。对于记者来说,命永远比名誉更重要。” 我看着他的眼睛:“可是我听说你查体坛兴奋剂黑幕的时候,收到很多恐吓信,差点真丢了命?张先生我真的很佩服你。” 他不知可否,低头呼呼吃面,按理说也是个媒体界精英,吃东西狼吞虎咽,面汤都喝得精光才打了个咯,解释道:“干我们这一行,出外勤就赶时间,所以能多吃点就多吃点。不像你们棋手,拿颗棋子的都要讲究那什么……风度。” 我笑笑:“那是手势。” 他问我盛世的事情是不是放弃了,我摇头说没有,就算他不帮我,我一个人也会想办法把这件事曝光出去。 师叔曾经问我,为什么四大门派的棋,唯独雅门流传得最久远?为什么同时期棋派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75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75 并起,只有雅门的棋流传至今? 因为我们的棋最纯粹。 抛却胜负的执念,雅门更为注重棋道修养。即使看上去从来没正经过的师傅,拿扇子指着棋盘教我和耀然下棋的时间,一定是严肃的。 时间会淡薄对局时的功名利禄,因此漫长的时光中流传下来的棋谱,最为干净纯粹。 盛世一日不曝光,就一日有无辜棋手被韩潜打压。 我想作为雅门的棋手,我唯一能为围棋做的,就是维护它的这份单纯和干净。 “我做事可能不成熟,但我会坚持做下去。张先生什么时候有再合作的意愿了,我们可以再联系。” “其实我很不理解,你没必要一个人把这件事情扛下来——很危险,也很辛苦。我最近对围棋也做了一些了解,很多杂志都在风风火火的报道你和陈耀然九段的关系——当然我不歧视同性恋。”他不解的摊手:“为什么沈先生不考虑请他帮忙呢?以陈耀然在棋坛的影响,这件事好办得多。” 为什么?这个问题问得我一楞。 我只是简单的觉得,这个错误是由我最先开始的,也应当由我结束。如果我一开始拒绝的韩潜,他至今可能还是五段棋手,势力仅限于a市的围棋协会,而不会发展在现在的棋坛黑幕。不愿面对过去,连承担责任的骨气都没有的棋手,谈何赢棋的底气,又哪来追求棋艺顶峰的傲气? 而且,唯独这件事,我不想耀然介入。 “我爱陈耀然,所以我不求他。”我笑笑:“虽然求他帮忙或许会简单一点,但我想要的是和他的关系是平起平坐的关系,不是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 我说话的时候,张哲宇已经付了面钱,从背包里拿出上次的硬壳笔记本和金头钢笔一直在写写画画,边写边说:“哦?挺要强的。还是个孩子,太要强了要吃亏。” 本来就是十六岁少年的身体,我也懒得反驳他,张哲宇却突然啪合上本子,收起来,正色问我:“这件事曝光,你作为韩潜的幽灵棋手——” 我纠正他:“前幽灵棋手。” 他耸耸肩:“——好吧前幽灵棋手,你会第一个受牵连。你确定不后悔?” 我说不会,张哲宇思索了一会儿,没再问什么,走之前他递给我一本《围棋天地》,指指封面说:“与其想盛世,不如担心下自己。” 我一看,就看到透过金丝眼镜笑得格外灿烂的林染。难得《围棋天地》的封面人物竟然不是耀然,难怪林染笑这么开心。翻开封二是棋手介绍,标题八个大字,“俊雅明朗,知礼而胜。” 记者很委婉,翻译过来是说林染为人开朗,棋风细腻规矩。二次翻译是说此人脸皮极厚,手下棋子生命力极其顽强,虽然不爱主动出击,但怎么杀都杀不死,偏偏要比你多出那么一口气,活活把人气死。 往下看报道,棋手介绍之后就开始预测林染和耀然的三番棋对局胜负,采访了几位棋坛名将,分析林染和耀然在正式比赛中遭遇的胜负比例。我欣慰的发现,林九段的胜率是0。 整版报道看完了,最后一行,终于看到了自己,轻描淡写的一句,还是路人甲陪衬身份:“如果林染九段战胜超常发挥进入棋圣战第五轮的沈昭初段,将获得棋圣头衔挑战权,于四月二十五日与头衔现持有者陈耀然九段的决战三番棋。” 我拿着《围棋天地》泪流满面,老子还没输…… 手机响了,接起来,林染在那边很开心:“小昭,买了这期的《围棋天地》没?没买我送你一本……昭昭,马甲君?!” 一会儿他又打电话过来,很委屈:“难得这期封面我的照片拍得好,你挂为什么挂我电话?” 我没好气的问什么事,林染问要不要陪我你下棋?赛前你可以熟悉熟悉我的棋路。 我咬牙说不用了,你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林染犹豫了一会儿,说:“好吧,昭昭,其实我是想和你打赌。” 我问他赌什么,林染说:“小昭,你一直欠我一个解释。我说过,只要你不愿意说,我绝不会强行问。但是,我们可不可以打个赌,如果下周的对局我赢了,你就告诉我。” 我问他,你想知道什么。 林染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很轻:“小昭,我觉得从认识你起,你就一直在掩饰。你明明有职业高段棋手的实力,却一直很低调。而且有时候我觉得,你的表情不像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我想知道马甲君和沈昭,谁才是真正的你?” 我问:“那要是你输了呢?” 林染痛心疾首:“输了任你处理,要亲要抱都随便你我绝不反抗!喂你要是挂电话就代表答应了听到没——” 我毫不犹豫的挂电话了。 我总是跟自己说,会有向林染解释的时候。 但是那个时候是多久,我也不明白。 吃完饭翻了会儿杂志,我去了盛世附近的一家网吧。我和韩潜的对局在“棋赛快讯”里报道了,篇幅还挺长,只是重心都在韩潜中盘失误被我切断棋形上,记者似乎是个韩粉,很是扼腕叹息。只是在新闻末尾提到说我在三国战之后状态意外低迷,现在短期回升不算稳定,赢棋是实力还是运气有待观察。中间提到李小屁孩,说棋坛新锐李立峰二段(我后来才知道,小屁孩在我低迷其间,赢了场什么比赛升段了)对记者说他谁都不服,只服两个人,一位是自己老师的陈耀然,还有一位就是我。看得我颇为欣慰,小屁孩最多嘴硬而已,还是挺记情的。 我去的是盛世附近的一家网吧,一半地方上网,一半地方空出来摆着桌椅供应茶水饮料,共网友见面聊天用。我很久没用过马甲一号的id,登陆时差点忘了密码。 我刚登陆没几分钟,对局申请弹了上百个。有人直接在申请页面上问:“不会吧,真身?”或者“真的是马甲一号本人?” 以前不在师叔家就在耀然的道场下棋,我真不知道这个id这么出名。对局申请很多,我随意接受了一个,想了想,第一子落在天元上。 师傅一直说我下棋起来不知道轻重,不管是对耀然还是对其他围棋班的小朋友,能杀棋就杀棋,不赢彻底不罢休。赢过分了对方不服气,下完棋还要跟人打一架。网上下棋也是这样,我不挑对手,但是每一盘棋我都全力而战。 我手气竟然不错,这次对方也是个厉害角色。我第一手天元,对方也不在边角圈地了,靠着我的黑子就放了枚白棋,中盘战斗极为激烈。 之所以突然决定用宇宙流,是因为我想起聚渊赛决赛前,耀然在上海一家茶馆里这么对我说,对于实地型棋手,最好的办法有两条——一是中盘绞杀,二是破坏实空。 所以我选择了迅速挑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76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76 起战争的宇宙流,第一手天元。 说起杀棋,最完美的陪练对手应当是耀然——无人企及的中盘计算能力,超常的目数敏感,简直是天生的胜负师。 想到耀然,我忽然觉得远处靠窗的茶座上那个侧影很熟悉。 揉揉眼睛看,身形好像耀然,都是白衬衫黑色休闲裤,清清秀秀的侧脸。 嗯,端茶杯的姿势都一样悠闲。 一个人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再揉眼睛,果然是耀然。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转过头来,目光那瞬间对视了。他怔了一下,快步向我走来,伸手抱我:“小昭,恭喜你进棋圣战第四轮。那天我有点事情,不能现场观战,真的很抱歉……咦,你在上网下棋?” 我手一抖迅速关了对局页面,速度很快,估计耀然也看不清用的什么id。以他的牛掰程度,其实我怀疑即使看到马甲一号这个id,也极可能不知道这是谁。他完全可以不关心。 耀然美人抱我,我满足的在他身上蹭蹭:“我想试试宇宙流,盛世那边不是很好早找对手。” “那我可不可以?” 55棋圣战挑战权 耀然变态之处不仅在于算力,还在于他竟然随身带棋具。他问完之后,打了个电话,司机就从车里搬了张三寸厚的榧木棋盘过来。 其实这么想想有些怪异,如果我赢了林染,那么下一个挑战对象就是耀然。可以从耀然脸上完全看不到潜在的竞争关系,他只是平稳的落子——轻轻拈起一枚白子,修长的手指划过棋盘,动作优雅从容。几乎我刚放下黑子,耀然的白棋就跟上来了。 他问我还有一周,想好对林染的策略没。 我想了想:“我想试试武宫正树的宇宙流。林染下棋稳健仔细,善于防守,单比围地我肯定围不过他,不如选择提前挑起争斗,乱中取胜。况且围棋本来就是一个不断突破和创新的过程,尝试一次也未尝不好。” 如果说注重实地的传统围棋是地面作战,宇宙流就更加注重中腹的空间,要么三连星,要么第一手天元,自由洒脱,淋漓尽致,视整个棋盘中央如天空,因此被称作宇宙流。 “其实要赢林染不难,两点。”耀然摇摇手指:“一,你杀棋足够狠,二,你落子足够快。” “你确定?”我问。 耀然淡然喝茶:“我一直就是这么赢他的。” 我仿佛看到了林染悲愤的眼神。 耀然陪我,我们从中午开始下棋,直到霞光透过干净透明的大玻璃窗户落满棋盘。周围人来人往,而我却觉得异常安静。耀然坐在我对面,睫毛低垂,面容清秀。他思考的时候会微微皱起眉头,手指无意思的夹紧棋子又慢慢松开。 我们有几乎半年没有下棋,我竟然几乎和耀然打了平手。他必定放水了。 “第一,林染的棋看上去不厚,其实是张网,一头撞上去很容易被缠住。要赢他,只有一口气撕破这张网。要是缓一口气,他立马可以重整队形,一旦缓过来,防守固若金汤,想再杀他就难了。所以要杀林染,就一杀到底,中盘屠龙。第二,林染其实很容易受对方行棋步调的影响。稳健派的棋手落子谨慎,每一手棋花的时间不算短。这种情况下如果你落子快,不仅会在比赛时间上给他造成无形的压力,而且会为你中盘和收官赢得更多思考的余地。宇宙流不仅要有强大的攻击力,更要有极强的盘面平衡感。棋感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你选宇宙流说不定真选对了。”耀然仿佛突然想起:“对了,晚报杯前,林染训练过你快棋?” 是有那么回事。当时耀然让林染到水木道场指导,我们下了五秒一手的快棋。林染说,如果你不能增加时间的长度,就必须增加时间的密度。 我瞪耀然:“你笑什么?” 他眯起眼睛笑:“林染当初一定想不到他在自掘坟墓。” 离比赛还有五天,他陪我下了五天的棋。五天我都不在盛世,韩潜一个字都没说。棋圣战挑战赛上接受现任棋圣的指导,我估计还是第一个。 和耀然下棋很容易忽略时间的流逝。我们彼此落子都很快,棋子碰撞棋盘发出清越的响声。每盘棋第一手都落在天元,与其说是下棋,更像是游戏。恍惚间我以为回到了小的时候,我们棋力相当,终日对弈不觉厌倦。 耀然说,小昭,你拿棋子的姿势比以前好看多了。 我说有嘛?那美人让我亲一个。 耀然只是弯起眼睛笑,我就真凑过去,在他脸上吧啦亲一口。见没反抗,又亲一口。亲完想撤,肩膀忽然被扳住。隔着茶座铺着格子布的小方桌,耀然突然抓住我的肩膀把我往他身边拽,另一只手握住我的脖子。他的手指冰凉冰凉的,从脖子一直滑到下巴,指尖一顶,让我仰起头。然后他俯身吻我。 他先是在我唇上轻柔的碰了碰,继而闭上眼睛深吻。 我恍恍惚惚听到周围议论的声音,盛世围棋旁边棋迷比较多,忽然就有人惊呼:“那不是陈耀然九段吗?” 我不自觉的往旁边看,耀然却抬手蒙住的我眼睛,说“专心”,然后又吻我。 隔着桌子的姿势很累,我的力几乎全搭在他扶住我的手臂上,所以当耀然放开我的时候,我晕晕乎乎的几乎站不住,差点撞在到桌角。满眼都是窗外灿烂的阳光。 耀然轻笑,你的棋,进步快得让我都感到害怕。 棋圣战第五轮。 中国棋院天地棋室。 我进场时看发现棋室旁边的大厅里摆满了排凳,尽头的讲台上架起一张巨大的教学棋盘,很多的记者和棋迷陆续落座。棋圣战规格非常高,并且和三国战一样现场直播,因而请了职业棋手即时讲解。来观战的职业棋手都穿了正装,看到我礼貌的点头微笑。 一进门就看到李立峰小朋友在大厅里焦躁的转圈圈,见我来了很生气:“我还以为你又向上一轮那样晚到!决赛晚到是要被取消资格的!” 我一看表,还有半小时对局才开始。 我问他在门口望什么呢,小朋友一撇嘴,毫无逻辑可言:“我等陈老师,你以为我会等你啊?这次对局陈老师担任讲解。” 旁边带我进场的棋院工作人员激动的插嘴:“没想到陈耀然九段会亲自担任讲解!本来说要派盛世围棋的一名七段棋手讲解,陈九段突然跟领导说他去,于是这件事二话没说就拍板定下来了。棋圣亲自担任解说,真是、真是……” “哎呀呀,一想到被陈耀然讲解我心里就发毛,天知道他会不会两三句话把我名声讲毁了。”正好林染到了,一听说改耀然讲解,非常不满意。 棋圣战多么正式的场合,他竟然打了条异常花里胡哨的领带,在我棋盘对面坐下,透过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77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77 金丝眼镜冲我眨眼:“小昭,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是喜欢归喜欢,对局归对局,我不会放水哦——对了那天你挂我电话,那是答应和我打赌了?” 旁边记者一激动话筒都掉地上了:“喜、喜欢?!” 有个记者相对利索点:“请问林九段打什么赌?” 林染正色道:“我跟沈初段打赌,如果我赢了,他就甩了陈耀然跟我好,欢迎大家宣传报道。”他瞟了一眼我的脸色,迅速改口:“好吧我开玩笑的。我们赌的是我和沈初段间不得不说的小秘密。” 我大怒:“林染!” 林染立刻指裁判:“对局开始了。 宇宙流对算力和盘面平衡感要求很高,而且变化方式研究得不深入,所以高级别的正式对局中很少用。我把黑棋放在天元时,隐隐觉得四周安静了一秒,接着就是一阵快门声。 第一次在正式场合交手,平常看惯了林染随随便便满不在乎的模样,很少见他这么严肃。裁判说“对局开始”时,他立刻收起了先前的嬉皮笑脸。林染那种是不认真就罢了,认真起来绝不留情的人。我早该发现他金丝眼镜下的眼神其实很犀利。 这盘棋我才知道,以前和林染下的那么多盘棋都白下了。这才是他认真的状态。 一般遇到宇宙流,白棋第二手可以下高目,和天元一子遥相呼应,或者也可以下在星位。林染只是微微想了片刻,在小目上放了一子。 他选择得很巧妙,宇宙流重在取势,一开始无法取得实地。与其是浪费一子与我争外势,不如置之不理,照旧圈地合算。 第二手,我下在三、4,星位旁边的一个。 这种下法是新手。林染拿起白棋的手顿了顿,最终放在另一个小目上,选择了错小目开局。 以后的棋很有意思,我凭借天元一子在中腹持续弃子取势,林染在边角圈地,看上去井水不犯河水。三十手之后我突然明白了,宇宙流讲究的是行云流水,因势利导,利用对手的棋走成自己的形势。要避免自己被对手利用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给对方借力的机会! 厉害如林染,自然一眼看到,他故意避免与我的正面交锋。 毕竟九段棋手的段位不是白给的。 林染的防线就像延绵长城,想越过并非易事。我的落子速度尽量的快,以给之后中盘的对杀留更多的思考时间。 眼看要到中午,盘面上林染领先大约二十目大优。他的棋在边角已经围出地盘了,而我的黑棋在中央虽成了气候,但还没成眼。 中午封盘吃饭,我去棋院食堂时路过讲解大厅,教学棋盘上摆着封盘前的对局图,远远的看到耀然穿着极为正式的黑西装,靠着大厅的柱子和几个职业棋手闲聊,韩潜也在其中。我还在对局中,只能跟着工作人员走,不能过去和他说话。路过大厅时,我清楚的看到他缓缓转向我,扣住食指和拇指比了个圈。 我蓦然站住。 陪同的小姑娘喊我:“沈初段,这边走……沈初段?” 我只是呆呆的看着耀然。扣住食指和拇指,这个动作久远得我自己都快忘记了。 小时候我犯错时(如往大黑猫食盆里偷倒师傅珍藏多日的二锅头,那师傅书房里疑似贵重棋子当弹珠),常被拉到放杂物的偏屋面壁思过,不给晚饭。师傅一般会饿我到六七点钟,然后气鼓鼓的去散步,这时耀然就会绷着小脸到我窗户外面用手比一个圈,意思是安全,可以出来吃饭了。如果他比划一个叉,意思是师傅还在,老实站着为上。 拇指和食指扣住,代表安全,可放心。 中午在休息室沙发上小寐片刻,睡不着。我不明白耀然为什么突然对我比这个动作。他是说我现在盘面局势安全还是说别的东西?或许他是想表达这个意思,所以无意识的比了这个手势? 下午继续对局,我强行破空,打入白棋势力范围内,挑起争端。林染抬头看着我笑了笑,又温柔的贴上来,不让我出去。 有时候你会遇到这种对手,不管你多用力,力气仿佛使在棉花上,不构成伤害。 由于我上午落子极快,剩余时间比较充分。 我选择了长考。 然后我看到了那一步。 我弃了一枚很重要的子,把林染的白棋引中腹。那里有一个巧妙的冲断可以断开白棋中腹和边角的联系。晃眼一看以为是要打吃,其实我要的是先手。 在林染选择逃子的时候,我转身在右上角第一枚炸弹。 第二次,右下角埋下第二枚子。 第三次的时候,林染选择了长考。 他摘下眼镜拿镜布擦了擦,重新戴上,提子。 开局第二手我预设了三、4,星位旁边的黑子。现在三枚棋子各埋伏在角上,加上棋盘左上角那枚子,如同四颗白棋里的深水炸弹。 我再次长考,每一步经过精确的计算,引爆。 四颗棋子与棋盘正中的天元一子遥相呼应,棋盘之大,包罗网中。从天元起向棋盘任何一面,都有黑子呼应。整个棋盘的白子,被包了饺子。 我果断强硬的挑起斗争,亮刀杀棋。 林染的看清棋盘的瞬间有些仓促,他看看棋盘,又看着我,再次选择长考。 林染行棋谨慎,落子比我慢。然而他却长考了整整二十分钟。 我想如果林染不长考这么久,以林染的实力,之后的互搏中他或许有更多的时间把每一步都算清楚,不会留下明显的破绽。耀然的分析是正确的,林染相对薄弱的地方时时间。 后来提起这件事情,林染对我苦笑说,小昭我完全没想到你摆得出这么一个阵,乱了阵脚。我想输给谁,都不想输给你。心乱则神散,神散则棋形崩溃。 此后对杀很惨烈,林染温吞的白龙忽然活了一样缠绕上来,我则尽力冲断分,从四个方向歼之。 我们一直杀到夕阳落下,落日在棋盘上横下长长的影子。林染表情愈发严肃,而我的眼睛几乎就没从棋局上移开过。 手边的泡的茶都凉了,我嘴唇发干,却一口水都没喝。 到终局,白棋的死子数量占了盘面白子数的一半。 一生俱生,一死俱死。 对局终了,棋具都收起来,林染却一直沉默的坐在棋盘前,手撑着头。 我走到他身边,拉他的胳膊。 林染摇摇头:“我没想到这么快。” 他输了棋有些难过:“我知道早晚会有你赢我的那一天,但没想到这么快。” 我说:“是我运气好,我们下次再交手。” 林染抬头看着我笑笑:“小昭你先走,我一个人静静。” 我出门,耀然已经在外面等我。 这次他没有说恭喜,只是远远的就向我伸手,抱住我,不说话,只是抱了很久。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78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78 我后来才听说,早在我下第二手三、4的时候,耀然就在外面的分析大厅里预测出我摆棋阵,中午封盘前我盘面落后二十目时,耀然已经预测了我会赢。 如果说我走到第四轮是侥幸,那么第五轮就是真正的轰动。记者几乎把门堵了,我从工作人员专用的小门出的棋院,钻进耀然的车。 车开了一会儿,我突然发现这不是回盛世的路。 我问耀然为什么,他说:“现在回盛世不安全了,我给你另外安排地方住。” 耀然直接把我带到北京棋院附近的一家星级宾馆,我对局很累,无力反抗,反正于韩潜也撕破脸皮了,睡哪里都是一样的。 第二天我是被敲门声吵起来的,睡眼惺忪的去开门,已经十点了。开门的刹那我突然后悔了,想会不会是记者来采访。 果然是记者。 张哲宇愉快的跟我打招呼:“早!” 他给我报来了一堆报纸和杂志的。报纸是当天的,杂志是双月刊的下半月刊。 低头看翻开的第一版,粗体大黑字: 盛世黑幕,你所不知道的棋坛内幕。 我惊得手一抖,书哗啦哗啦落一地:“谁报道的?” 张哲宇颇为骄傲:“其中大部分是我写的。” “你不是退出了?” “我换boss了。本来因为阻力太大所以退出,正好有人主动给我提供足够强大的后台,我当然乐于接受。包括你给我的资料,都用上了。我想你不会介意。”张哲宇帮我捡落了一地的报纸杂志:“对了,九段问你要不要下楼吃饭?他在餐厅等你。吃完饭可能会有记者采访。沈昭,从昨天起,你红了。 我拉住他:“等等,让我把报道看完。” 张哲宇有点不甘不愿:“我的新boss在下面等你,你看快点。” 我问:“你的boss是谁?” “是我。” 耀然站在我背后,隔着几步的距离,抱着手看我。走廊窗外的微风掠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的笑容干净落拓。 56我所不知道的东西 我问:“你的boss是谁?” “是我。” 耀然站在我背后,隔着几步的距离,抱着手看我。走廊窗外的微风掠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的笑容干净落拓。 我有点愣。 “很久以前我就跟你说过,韩潜在做什么没有翻出我的手掌心。现在他做太过火了,所以必须我动手收拾他。你给张哲宇的录音,会议记录,棋手资料,张哲宇都给了我。得不说,小昭,你的前期工作做得非常不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耀然的神情有那么一丝黯然:“有没有想过问我?” 我过于惊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耀然指指楼梯口:“现在跟我吃早饭,休息一会儿,上午可能会有采访。初段棋手拿到棋圣战挑战权,想不引起注意都难啊。” 我攥着手上的报纸不放手,问他:“我呢?” 他挑眉,伸手圈住我:“你不是好好的在这里么?先吃饭,你昨天对局结束后就没吃晚饭。” 我执拗的问:“为什么这些报道,有韩潜,有qs,有张镜,就是没有我?” 耀然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唇边晃了晃:“边吃边说。” 楼下有间明亮雅致的小餐厅,铺着舒适的白色桌布。我们找了个靠着内走廊的位置坐下。上午阳光明媚,走廊上落满了四月的叶影,时不时有职业棋手匆匆走过,往里看我们一眼。 耀然坐我对面,神情正常得要命。张哲宇坐在他旁边,惯例的拿出硬壳大笔记本写写画画,还是不是哼两句小调。耀然说,其实韩潜想做什么,早在他想仿冒岫玉云纹棋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彼时雅门门庭冷落,只靠耀然一人撑着,纵是天才如他,也势单力薄。韩潜想通过一副棋,趁机接管雅门的荣耀。于是他想出了仿冒岫玉云纹棋的事情。所谓掌门棋,不过是个幌子,棋院的关系打通了,媒体宣传到位了,雅门传人的身份自然到手擒来。那时韩潜还不知道耀然的背景。如果他猜到陈家三公子这么一层关系的百分之一,我相信以他的商业敏感,绝不想和耀然扯上什么关系。 那时我是韩潜的幽灵棋手。这件事情以我在聚渊赛上摆了韩潜一道,然后断绝合作关系而暂时搁浅。韩潜曾说过他是因为我所以从此以后他再也没考虑过这个计划,现在想来,很可能是当时他已经察觉到了耀然有背景,不敢贸然行动。我曾当真以为他是为了我,真是傻到了家。 “见过岫玉云纹棋实物的人其实不多,韩潜要伪造必然要找人打听。他一打听,我就知道了。”耀然微闭着眼睛,仿佛很有趣似地勾起嘴角:“要不是那时候他及时收手,我保证这件事情会有非常有意思的结果。” 至此之后,耀然就一直对韩潜保持警觉。利用自己在棋院的关系,再利用陈氏家族渗透在官场的影响,很快知道了韩潜在做什么。 “鉴于韩潜没有再对我出手,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小昭,你还记得我们在水木道场一起过的那段日子吗?每天你都陪我对局,一直在我身边。我本来想我们可以一直这么过下去,直到你在职业棋坛站稳脚跟。你会一直陪我下棋,我们一起度过漫长的时光。我是个自私的人……”耀然自嘲的笑笑:“只要我还能下棋,只要你在我身边,只要不涉及我的切身利益,韩潜和他的信徒怎么样,棋坛怎么样,我都无所谓。你也刚刚从下假棋的历史中恢复过来,因此我更希望我们不要和他扯上任何联系。三国战的时候,我有意屏蔽了你与道场外的联系,可是你还是再见到了韩潜。” “我早该料到你性格冲动。你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又纯粹,这么多年来最容不得的,恐怕还是做了韩潜第一个幽灵棋手的事。你选择签约盛世,我直觉隐约就猜到了你想做什么。我知道光凭你去和韩潜斗,简直是以卵击石。但是我又觉得,应该尊重你的选择。所以我没留你。”耀然侧过脸去:“我只是等你。韩潜扩张得很过火,的确威胁到了水木道场但是我本来不想现在出手——可是你在被韩潜逼着三个月都没有一场像样对局的时候,竟然没想到找我帮忙。” 我小声倔强道,事情还没到必须要你帮忙的地步。 耀然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帮我剥一只鸡蛋。他从小话就不多,想什么都闷在心里,突然说了这么多,剩下的全是沉默。于是一时间谁也没说话,最后张哲宇不耐烦了:“真是看着你们蛋痛,说了半天都没说到重点。哪对情侣说话是你们这样的,真是……算了让我来长话短说吧!” 张哲宇拿起报纸放我鼻子底下:“媒体是boss联系的,单是boss买的。韩潜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79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79 这么打压人,陈九段终于看不下去了。” 我很错愕:“他打压我了?” 张哲宇瞟一眼耀然,很是不屑:“你们雅门是怎么教的,好好一个孩子给教傻了。”然后他指着报纸上大篇大篇的新闻,表情颇为不屑:“初段棋手三国战全胜,聚渊赛从一轮走到四轮,从七段挑到九段——就连我这种围棋外行都不信。你说,这些东西怎么不见媒体报道?纸媒提到你就只有和他(拿筷子指耀然)的八卦满天飞。很明显有人在暗中压制,低调处理了。这点在娱乐圈里叫冷藏,把炒娱乐圈的精神拿到围棋上来了,韩潜还是第一个。真是的,被人卖了都帮人家数钱。” 张哲宇开始叙述他所知道的事情,耀然没有反对,只是安静的聆听。 事情已经酝酿很久了。棋如其人,耀然本来就工于计算:早在我和韩潜对局那天,耀然已经和棋院相对清廉的领导以及政府官员取得了深入的联系(难怪那天没来看我对局),曝光之后抓捕行动立刻进行。一面是陈氏家族强大的背景做铺垫,一面又证据确凿,举报属实,加上大规模舆论造势,名利双收,又利用棋院内部派系纷争,顺从某些亟待上位的掌权者的心理,自然有人乐而为之。昨天耀然之所以不让我回盛世,是因为抓捕行动已经开始了。我如果回去会立马回等着被调查。 “而你之所以不在曝光之列——”他拿筷子头指我:“是因为两点。一,大部分报道是我写的。二,boss与韩潜做了交易。” 我紧张的看耀然:“什么交易?” “哦,这个。昨天上午你还在跟林染下棋的时候,我去跟他小小的谈判了一会儿。” 耀然有些懒散的用手支着下颌,轻描淡写道:“主要是告诉他今天会发生什么事情,让他能提前做个选择。韩潜的证据很多都在我手上,而我只给了媒体不包括你在内的三分之二——买假棋,非法手段打压竞争对手,大规模雇佣幽灵棋手等等。如果他执意要曝光你,那么我会曝光剩下三分之一,保证他法庭上会过的更加愉快。至于他们盛世内部怎么统一口径,就是韩潜的事情了,我只要结果。” 我仔细的把报道都看了一遍。韩潜涉黑的行为比我想象中的要多,而且多得多。买棋,买裁判,贿赂地方棋院乃至中国棋院的个别领导以限制对手参赛资格。黑社会性质的强迫加入幽灵棋手行列,对手下棋手进行精神洗脑,非法资金通过盛世围棋洗白……韩潜曾摸着我的头说,小东西,你只用乖乖下棋,这些东西不用你管。 我以为自己已经站在盛世违法涉黑的中心,现在才发现自己只是在最边缘的地带。韩潜说的没错,至始至终我都只是帮他下棋而已。他没有给我看更多的东西。 报道里提到韩潜的幽灵棋手,用了一个名字,李明。他是韩潜的御用幽灵棋手,所有的对局都是这个人下的。我指着报道问耀然,李明是谁? 耀然想了想:“一个总是坐轮椅上的棋手。” qs。 我忽然觉得讽刺,这个时时刻刻追求自己偏执的理想的男人,原来有着这么平庸的名字。 韩潜被曝光,而名单上没有我的名字,这是最好的结果,而我并不感到喜悦,心里空空荡荡的。我做这些事情,一方面是作为雅门棋手的正义,一方面有一些对过去的赎罪意识。而惩罚名单上没有我,这就好比一心赴死的人好不容易走到地狱门口,撒旦不屑的挥手说,定员已满,你回去吧。 耀然仔细的看我的脸,轻轻的叹了口气:“小昭,你想得太多了。今天的事情很多都靠你在韩潜身边取的资料,这些资料有的在我们意料之外的关键。为了得到他们你付出了很多,牺牲对局,放弃荣誉,然而媒体和很多棋迷却不理解,甚至说沈昭初段自此陨落。你的付出足以让你原谅过去的自己。” 从小到大,他总是能第一个猜到我在想什么,然后温柔的安慰我。 我说:“原来我不知道。” 耀然问:“你想知道什么?” “你从来没有告诉我陈氏集团的存在。我也不知道你也这么大的能力。” 耀然慢慢垂下眼帘:“你很失望?” 他问我:“这次韩潜的事你看到了,我也不是个纯粹的棋手。我自私,也会用手段计谋,我和官场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你很失望?” 耀然问我时神态极为认真,他的声音很轻,仿佛风一吹就就没了。 我摇摇头:“不,我只是有些事情没想明白。” 有些我一直住在耀然安排的宾馆里准备棋圣战挑战赛。雅门和这家宾馆签过约,我作为雅门出来的人,住得也算名正言顺。每天早上张哲宇会带前一天的报纸来。虽然外面闹的风风雨雨,这里却很安静。要是我不看报道,只觉得世界安稳,岁月静好。 韩潜被刑事拘留了,盛世集团包括围棋、房地产在内的所有版块都进行了大规模清算。清算结果显示韩总在各个方面都不怎么干净。不过我只关心围棋。盛世涉黑这一点,倒给了很多当初和我一样的幽灵棋手一条生路。一些受牵连的棋手纷纷表示是在威胁之下被迫采帮韩潜下棋,免除了一部分责任。少数棋手在中毒之深,不愿意接受警方调查,激烈反抗,当时现场混乱。据说那时qs正在打谱,直到落完最后一枚黑子他才回头看警察,慢慢举起手,嘴角依然挂着嘲讽的微笑。 韩潜没在拘留室呆几天,因为身体原因转往某定点医院,据说是心脏病晚期。跟着韩潜这么久,我从来没见过他犯病过,因此真实性多少值得怀疑。韩老板也是有能力的人,或许他只是呆腻了拘留室,找理由给自己换个环境? 我突然记起有一次不和,我一拳打在韩潜胸上,他忽然面容苍白的蹲下,之后张镜匆匆忙忙赶来。四月末的天气温暖宜人,而我竟一瞬间有些犹疑。 其间我我接受过有限的几次采访。宾馆临着北京棋院,一楼有撑场面用的大棋室,放着无数摆满棋盘的小方桌。采访就借的这个房间。每次采访耀然都在,他一个人坐在房间的最远端打谱。说是打谱,其实只是手指无意识的玩弄几枚棋子。有时候我会觉得他在看我,回头,正看见他会起嘴角对我微笑,手懒洋洋的撑着头,目光温柔。 彼时我尚不知道这种感觉叫守护。我只觉得有道目光穿过很远的空间,落在我身上。 老实说这种采访很无聊,要不是韩潜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我差点以为他很闲。不过因为耀然在,记者不敢把问题往敏感的盛世上扯,都集中在获得棋圣战挑战赛权的感想上,我轻松了不少。 我和耀然对局的时间还没定下来,应当是排在五月。 我一个人打谱,与其说是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80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80 打谱,不如过时发呆,目光透过窗户落在遥远的地方。 耀然在我对面坐下,他很有耐心的等我先开口问什么。 他犹豫片刻,似乎在考虑说还是不说:“小昭,韩潜想见你一面。” 小修 57小东西,再见 从韩潜托话要见我,到我决定去见他,已经拖了半个月。挑战赛的时间也定下来了,在五月二十五日,中国棋院的入神棋室。这期间盛世集团受到了极为彻底的清算。气派的盛世围棋总部大门贴了白纸封条,《棋艺》因为和韩潜扯上关系而被勒令停刊整顿,一切以摧枯拉朽的速度崩溃,当初盛开得多快,现在凋谢得就有多快。 我再次见到韩潜是在一家私立医院,一切几乎尘埃落定。 他没有穿病号服,还是一身剪裁合宜的白色西装,背对着我站着,很有耐心的把一束干枯已久的满天星从花瓶里取出来扔掉,然后才指着一把空椅子说:“光站着,怎么不坐下?” 看样子耀然也没有把他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至少韩老板还有足够的人脉和钱取保就医,换到某家条件不错环境优雅的私立医院治病。“空调、电视——”韩潜是享乐派,我拍了拍白净柔软的床咧嘴笑:“韩老板过得其实还不错嘛。这里挺适合修生养性的。” 他眯起眼睛打量我:“小东西,犹豫了半个月,终于肯来见我了。” “不要叫我小东西。” 韩潜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伸手来摸我的头,神情有些疲惫。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不要这么戒备的看着我。我现在是病人,都到这种地步了,能把你怎样?我只想好好跟你谈谈。” 耀然告诉了我韩潜的病情。心脏病是真的。先天性心脏病,早期还不算严重,只是承受不住对局时的心理压力,需要大量用药。医生劝过他退赛修养,他也确实到a市退赛修养过一阵子。 后来我们相遇,然后我离开他。从那以后,他的每盘棋的确是自己下的。盛世所有棋手都有与之搭档的幽灵棋手,而韩潜,竟然固执的自己下棋。再次下棋,就意味着他必须靠大量药物维持,身体情况每况日下。他在我面前从来都是逞强,不露一分一毫的弱点,被我问起,也是无所谓的一句“有点感冒”,就过去。 所以他主动说自己是病人时,我有一点难过:“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从床头拿了一沓报纸,递给我:“资料来自‘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我一看就知道是你。除了时时跟在我身边的你,谁能收集到这么多证据?而且这些证据都经过严格的筛选,恰好漏掉了关于你的部分。” 韩潜苦笑:“陈耀然找我谈判的时候,我就知道局面无法挽回了。他要出手,必定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没想到他早早的就把你埋在了我身边。” “不是耀然,是我自己决定的。只是最后资料恰好到了他手上。” 我第一次在韩潜眼里看到类似悲伤的东西。他叹了一口气,躺回窗边的圈椅里,疲惫的仰起头。他伸手拿打火机想点一支烟,被我按住:“身体不好,还想多活两年就别吸烟。” 他想了想,把烟收起来,说:“早知道发现录音笔的时候,我就该处理掉你。可是,我竟然下不了手。” 我还记得他走到窗边,一松手,录着重要会议内容的录音笔就从二十七楼上掉落下去。整个过程他一直看着我,却一句话都没说。 我有点愣:“那你为什么要放过我?” 韩潜闭上眼睛,悠悠道:“可能是想要救赎。我知道这条路是错的,可是已经走了这么远,无法回头了。那一刻我想,如果以后被人揭发,我情愿那人是你。” 我问他:“为什么是我?” 他微微睁眼,有些嘲弄的瞟了我一眼:“如果凡事我都知道为什么,或许你现在已经死了。” “可能,”他顿了顿:“可能是我对你雅门的棋道比较感兴趣,可能是我觉得你比较纯粹。陈耀然早就知道我在做什么,他现在才插手,可能是为了你,而且盛世的扩张确影响到了雅门的地位。其他人和我过不去,或者是因为盛世曝光后牵连他们上头的人,可以借机上位,或者是为抢占盛世垮台后空出的市场,为名为利,或者是……可是,你为的是什么?如果陈耀然不帮你,你会和我一起曝光。” “所以啊,我想不明白,究竟什么是你们雅门的棋道?值得让你把两辈子的时间,都花在这同一件事情上。” 突然问起,我不知道从何讲起,于是只能讲故事。我从很小的时候,师傅要求我和耀然每天早上起床擦棋盘开始,讲到给我们出诘棋。他不看我们解题的结果,只要我们思考的过程。师傅说,棋盘就是棋手的灵台,棋盘干净了,棋手的心才清净。只有心清净了,才能赢棋。师傅又说,棋手最清醒的时候,是拿着棋子的时候。棋手只要拿起棋子,不管身在哪里,都是胜负场。 韩潜所追求的是商业化的围棋,雅门追求的是棋道。我认为真正围棋的顶点不在新闻聚光灯下,而是在泛黄的棋谱里。很多很多年后有人拿起这本棋谱,一子一子摆在棋盘上,能击掌而笑——真是精彩的对局! 这时,你又何必执着于这盘棋是不是在某次著名赛事中下出来的呢?你又何必在意对局里你是输是赢? 又何必,想尽办法去赢那些,本不该你赢的棋? 心在,故棋在。 棋在,故心在。 韩潜有的时候,会像孩子一样固执:“你所说的,是内化的东西。我所追求的,是让这些东西外化。小昭,你不觉得现在的棋坛像死水一样沉闷?关注围棋的人越来越少——你看,棋迷永远没有歌迷多,而且每年都有地方性赛事因为资金不足而停办。我在a市围棋协会的时候,资助过不少赛事,但是我能资助一辈子吗?我身体有病,我死了,谁来做这些事情?棋坛亟待改革,而我和你,就是奇迹的创造者。盛世现在做的事情是让更多的人接触围棋,为手下棋手争取到了更多的资金和保障,我被曝光的地方,只是这场围棋改革里必然要付出的牺牲。” 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在旧舍茶馆,还是这样颓废的姿势,还是这样的藤条圈椅,韩潜说了同样的话:“下围棋的人越来越少了,a市棋协总不能靠我支持一辈子吧?” 玻璃窗外初夏温暖的风涌入,穿过手指的缝隙,如同穿过这辈子十六年的时光。我捡起桌上一本过期的杂志,封面是耀然安静清秀的脸。我听见自己说:“相同的出发点,方式错了,因此结果错了。你有没有发现,耀然在跟你做一模一样的事情?他用一种更加光明和平和的方式,以自己的能力,在默默的引起人们对雅门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81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81 ,乃至围棋的关注。耀然凭借自身的能力和传媒界的关系,一直在对水木道场进行宣传,即使不会下棋的人,现在也知道陈耀然九段和雅门。你费尽心思包装出来的棋手,永远比不上真正棋道带给人们的影响力。你不择手段追求来的东西,对于耀然,只是水到渠成——” “沈昭,不要说了!” 我依然继续:“你对自己棋手的福利,是建立在剥夺对手赢棋资格的条件下的。这些自身没有足够实力的棋手,又怎么能叫‘更有保障’?缘木求鱼,舍本逐末,我不信充斥着假棋的棋坛,会比现在的样子更有生命力。商业化的东西,在其他地方行得通,在棋界,却是绝对不行的。你不是在偶像化围棋,而是在扼杀支撑起源远流长的棋道。你所追求的,不是围棋的顶点,而是围棋的深渊。” “小东西,可不可以不要再说了。”韩潜的声音听起来几乎有些痛苦。他把印着耀然封面的杂志接过来,倒覆在桌上,让我想起小孩子——见不到,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所以,我才决定,即使自己永远也不能参加正式比赛,也要曝光盛世。一方面是为当初没有在最开始的时候阻止你而承担责任,一方面是身为雅门弟子的责任。你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因此,才会有今天的结果。” 出乎我意料,韩潜笑了。他从圈椅里直起身,那一瞬间又恢复了风度翩翩悠游有度的韩老板:“小昭,你错了,至少有一条我是对的。” “至少我证明了,这条路走不通。”他若有所思:“如果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我这条路走不通,就说明陈耀然那条路是正确的。或许你在他身边,也是件好事……”他话锋一转:“有件事情如果我现在不说,以后就永远没有说的机会。那件事不是我做的,你决定参加棋圣战的时候,我就决定放手了。” 我讶然:“什么事?” 韩潜笑容有些苍白:“决定雪藏你的不是我,是qs,你信不信?说起执念,他比我还要深重,某种程度上,已经脱离了我的掌控。当我发现我操控不了没有qs的盛世围棋时,已经晚了。” 事到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信还是不信又有什么意义? 韩潜说我们好好谈谈,我问谈什么,他却满不在意的挥手:“你先说,随便说。”又补充一句:“想说什么说什么。” 韩老板的谈话方式真特别。 我们确实很久没好好谈过了,我无话可说,只能从昨天早上吃了什么说起,看了什么书,打了谁的谱说起,鸡毛蒜皮的说了一大堆。亏韩潜竟然听得下去,还面带微笑,时不时附和我两句。 最后我怒了,问他你究竟要听什么。韩潜说,我要听你没有我,会过得更好。 那一刻我呆了呆,不屑道:“别说得好像你活不久的样子。” 韩潜大笑:“当然不会,我会一直活在你心里。” 我还想说什么,他却已经把我往门外推。走门口时,却又把我拉住。我说:“法庭上好运。” 他说:“抱抱我。你看我都是病人了。” 我犹豫了下,抱住他。 韩潜伸手抱紧我,我的头贴着他的胸膛,听见他心脏有规律的跳动。 “你看,都长这么高了。”他说话很少这么温柔过:“我错了,就证明陈耀然是对的。” “我承认,我是商人,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一部分是为了钱。” “我也承认,我和你合作的时候,最初是为了利用。” “我终究会付出代价。心在,棋在。虽然我做不到,但我相信你能做到。我希望你在自己的棋道上,走得更远。我希望你回到陈耀然身边,见证围棋的再度辉煌。你将代替我,代替死去的张隐九段,代替很多人,在条道路上越走越远。我希望你在棋圣战挑战赛上获胜。” “可是,为什么这辈子,明明是我先遇到你,我们却不能变成你和陈耀然那样的关系?” 我走到走廊拐角时,回头看韩潜。他背靠着门框,人比以前消瘦了很多,斜光给他苍白的脸镀上柔软温暖的颜色。看见我回头,他勾起嘴角笑了笑,隐隐作了个口型。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猜到他说的是什么。 “小东西,再见。” 走到一楼候诊厅时,忽然听到楼上传来一阵骚乱。大厅里的人纷纷往三楼涌去,有人开始给警察打电话。 我一个人在空空荡荡的大厅里站了一会儿,有风吹过,摊开手,手掌里落满五月的阳光。 下午棋院有事,我走得很匆忙。 第二天看报纸才知道韩潜自杀了。就在我下楼的时候,他给自己打了一针空气针,空气导致肺动脉栓塞,引起急性右心衰竭。韩潜本来就是心脏病晚期,抢救无效死亡。 韩潜在遗书里说,我以生命,为我的错误付出代价。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毕竟和韩潜在一起那么久,虽然一直认为他做错了,但是面对这样的结局,还是会难过。 师叔电话上说,韩潜也是自尊心极强的人,他输得一无所有,所以索性什么都不要了。 师叔说:“不过以他的病,即使不自杀,也支撑不了太久。” 关于韩潜的死,耀然没问我。他把我放在棋桌上的新闻报刊都收起来,花很多时间陪我对局。他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应该多想想我们下周的对局。 我无意识的拨动棋盒里的棋子。黑棋是黑智石,白棋是雪印的白蛤石。我随手拿起一枚白子,手感温润、纤细的纹路贯穿棋面,孤高雪白,棋中极品。 耀然从身后环住我的肩,他身上总有干净清新的味道:“小昭,你最近有点不一样。” 我笑笑:“没事,很多没想通的事情想通了。” 我说:“心在,棋在。我会走得比你更远。” 抬头看天,天云高远。 手机在这个时间不和适宜的响了,接起来是林染。上次对局之后一直没联系上他,清风围棋网上的头像是灰的,我给他打电话,响了很多声后接起来的肯定是他某位徒弟,说林九段现在不在,有事请留言。这次打电话来,他竟然敢在那头哀怨:“响了这么多声才接,小昭你不会因为棋圣战我输给了你,就要抛弃我吧?” 小修了一下文 58远行 林染突然打电话说要请我、耀然和师叔吃饭。我本想推掉,因为棋圣战的对局在即,而且自从上次赢了他以后,和他的关系总有点微妙,突然不知道见面怎么处。 但是耀然坚持要我去,所以三天后的晚上我们就聚在一家雅致的上海菜馆,林染做东,点了一桌子的咸淡适口的菜肴,又要了两瓶白酒。 我问林染,你不是早回上海去了嘛,怎么又来北京了? 一月不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82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82 见,林九段还是那么谦虚:“关西棋院请我们派棋手过去交流指导,中国棋院就让我去了——哎呀还不是因为我人长得帅,比较受欢迎嘛!我来北京办手续,顺便从这边直飞日本。” 相对于韩国注重围棋的竞技性,日本更注重棋道。隔着海,有一些和雅门一样源远流长的围棋流派,至今仍然为日本棋坛输送着新鲜血液。围棋本来源自中国,且雅门早已盛名在外,颇受日本棋手仰慕。棋院本来想推荐雅门的弟子过去,奈何目前雅门现役职业高段棋手只有耀然一人,领导经研究决定选派颂书馆同样撑得起场子的林染九段。 林染今天是来临时抱佛脚,请教师叔雅门历史的。他怕日本小美眉追问起来不知道,丢面子。 我说,这种事情你问耀然不就可以了? 耀然在给师叔斟酒,手略一停顿,林染瞟他一眼:“不敢。万年扑克脸,算路深得很,我要问他,到时候怎么被坑死的都不知道。”他附在我耳边低声说:“所以小昭,激流勇退,趁早抽身,现在跟他分手还来得及……” 我迅速谢了他的好意。 林染和师叔倒是第一次见面,竟然详谈甚欢。他一口一个老前辈叫得师叔心花怒放,拉着林染的手就要认弟子。要不是耀然及时出手阻止,我又要多个师弟。 师叔不让我喝酒,我只好喝了一晚上花生豆奶,一个人去上洗手间,出来时碰见林染。他有些微醉,脸色潮红,金丝眼镜摘下来插在胸前口袋里,单手撑着门框,把我堵在里面。 我说林染你喝醉了,要不要我扶你回去? 他笑眯眯的点头:“嗯嗯,今天喝多了点。” 他堵在门口不让路,只是低头打量看我:“陪我下一盘棋。不用很久,快棋就可以了。” 我知道耀然车里常备着棋具,我去取出来放在引擎盖上,林染在一头,我在一头,我们就在餐厅外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下五秒一手的快棋。 我过于轻敌,第一盘十五分钟就输了,要求三局两胜再来一次。林染立刻手扶着额头:“哎呀哎呀不下了,我醉了,小昭你可不可以扶我回去?” 我去扶他,他胳膊搭过我脖子,整个人都靠在我身上:“那么多人。” 他侧过身,指指我,又指指自己:“那么多人中,我们相遇了,这算不算缘分?” “你可不可以忘了陈耀然,和我在一起?” 我拉住他:“林染,你喝醉了。” 他什么都没再说,只是看着我笑,摇摇头,又看着我笑。笑得我很难过。 那晚林染醉得一塌糊涂,第二天竟然奇迹般的没有误机。师叔喜欢上海菜,我很有兴致的查北京的风味餐馆,说等林染交流回来我们请他吃a市菜,接风洗尘。 耀然有些犹豫:“小昭,你不知道?” 我问,什么? 耀然说,林染的这次交流是长期的,可能一年两年内回来不了。如果他愿意,甚至可以在那边终生交流指导。 林染太tm恶劣了,昨天赢了我一盘,今天就扬长去日本了,翻身的机会都不留给我。这个损招是当初师傅传给师叔的,师叔多喝了两口酒,又传给了他。 还好意思发条短信来:“昭昭,最后一盘棋是我赢了哦。” 隔着手机屏幕我就想咬他。 林染登机前说若无其事的开玩笑说,三国战他败给了一位日本棋手,之后某次赛事又败了一次,这次要去报两剑之仇。 我只依稀记得送别小林时见到的那个瘦高冷漠的背影。 人生的可悲之处在于,总是在错误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我的对手是耀然,林染的对手不是我。所以他选择了漂洋过海,继续追寻。 事实上,再次见到林染,已经是七年以后。 回到棋圣战。 据说中国棋院有九间对局室,分别对应围棋九品:守拙、若愚、斗力、小巧、用智、通幽、具体、坐照、入神。初段棋手之间的对局一般安排在守拙、若愚、斗力三间棋室,中段棋手常用小巧、用智、通幽三间棋室。只有赵老、耀然和林染级别的棋手才能用具体和坐照两间棋室。 这次对局之前,我就从炒得热火朝天的报道上知道——棋圣战竟然要动用入神棋室。 三年前的棋圣战耀然用的是坐照。 三国战时用的那间棋室我依稀记得是通幽。 由此可窥一斑。 听说这次开入神棋室的门锁,里面积了厚厚一层灰。 这辈子我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能赢了林染九段,站在耀然面前,的确很惹眼。听说提出使用入神棋室的是德高望重的赵志远九段。偶然在棋院碰上,我请教他为什么,赵老笑得很和蔼:“我希望在足够级别的棋室,看一场足够水平的对决。” 五月初夏,早上九点,棋圣挑战赛三番棋第一局,我第一次踏入入神棋室,和耀然分枰而坐。入神棋室不大,铺着纯白色厚重的地毯,人踩在上面像是踩着冬日干净的白雪,悄然无声。白色的地面,黑色的棋桌,白色的窗棂,黑色的高背座椅,恍然如静谧的水墨世界。耀然穿了白色的薄衬衫,优雅的打了黑色细瘦领带,坐在棋桌那头等我,初阳在他身上投下一道自然柔和的光柱。 在这间棋室里落子,棋子叩在棋盘上,声音尤为清越,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洗掉了世俗的冗杂。 据说就是这么一个干净的黑白世界,因为没有遇到有资格的棋手,整整蒙尘了十年。尘埃把黑曜石的棋桌染成了浅灰色。 赵老叹息:“上一次动用入神棋室是我和张隐九段手谈杯的最后一场,这间棋室也有的寂寞喽!” 记者的摄像机在三米外围成一个半圆,把我们围在正中间。猜子,耀然执黑先行,贴目五目半。 第一局如媒体所猜测,我输得毫无悬念。 双飞燕定式开局,中盘混战。我的棋形状向来轻薄,耀然在中腹建起厚势,扣死了我三枚白子。我必须治孤。 治理孤棋失败,连累了大龙,中盘投子认输。 我安静的棋子收回棋罐,耀然在旁边看着我,眼神复杂:“小昭,你变冷静多了。” 我想正是韩潜的死,让我能在输棋之后还能这样沉着镇定的坐在耀然对面。每个人都会经历一场历炼,我和韩潜就是一场彼此的历炼,最后我走向成熟,他走向结束。 韩潜说:“心在棋在,虽然我做不到,但我相信你能做到。” “我希望你在自己的棋道上,走得更远。” “你将代替我、代替死去的张隐九段,代替很多人,走得更远。” 三番棋是一天一局。第二局的头天晚上,小林拓也在网上看了直播,特地打电话过来关心。一问,他竟然也在关西棋院。想必是他老师惦记着上次没能赢雅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83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83 门,要让他在颂书馆的林染身上争回一口气。 “恩师让我去关西深造,正好向林九段请教。上次三国战时连赢林君两盘的伊藤君也在。” 我才注意到这位棋手姓伊藤。恭喜林染终于翻身了。小林说他刚到关西棋院就跟伊藤下了三番棋。刚开始对方还摆架子不跟他对局,好不容易下一次,竟然三局全败。林染也是个恶劣的,见好就收,赢了一次就再也不跟他对局了。据说现在伊藤天天追着他下棋,看样子不赢回来要切腹。 半年不见,小林说话又生疏起来,他安慰我:“沈君,第一盘输没关系,反而能摸清对手实力,戒骄戒躁。以失败者的心态放手一搏,说不定有转机。”他又说:“我回国一直在关注中国棋坛。以你三国战时的实力,崭露头角只是时间问题,没想到竟然半年间杳无音讯。这次棋圣战上看到你,真是大大松了口气啊。” 小林正在准备秋天的王座战,隔着海有个对手,真不错。 棋圣战第二局,我执黑,耀然执白。 近乎寂静的黑白世界。 角下黑棋白棋扭成十字,打吃,退,反断,长……黑子如山崖陡峭,白子如积雪倾覆,才开局不久,眼看要成大雪崩定式。 围棋三大定式,大斜千变、村正妖刀、大雪崩,都以复杂难解著称,一步走错满盘皆输,职业棋手在正式对局中一般不敢轻易使用。 轮算力,耀然强到变态,我本来不想在这里和他强行过招,奈何事已至此,剑已出鞘。 要是以前的沈昭,可能会强行拼命。但是现在的我心态要平和很多。我突然看到了一个很简明的应法。黑棋与其是‘长’,压住白棋,不如回头补实自身的一处断点,让白棋出头。看起来像是我吃亏了,但黑棋坚实,比起和跟耀然硬斗崩盘,其实不吃亏。 但是,这一招怎么看怎么熟悉…… 我一抬头,就看见耀然勾起嘴角在笑。 记得刚到韩潜那边时,听见盛世手下的职业棋手这样评价耀然:“陈九段太恐怖了,下棋一点表情都没有!” 对方反驳:“错了,其实他是有表情的——他会看着你微笑。” 这说的就是他强大的心理素质。他从小对局都板着个小脸把你每一步棋算得死死的,你永远不能从他的脸上读出他在优势还是劣势。 耀然一笑,我心底无缘无故发颤,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之后他正大光明的从我退让的地方强行拐头,坚决向中腹出头。我就突然想起来了…… 这一招以前用过…… a市不大,下围棋的小孩少,能下到我和耀然水平的孩子几乎没有。我把耀然当唯一的对手,每天琢磨阴招损招想怎么在对局的时候欺负他(天才的棋感就是这么造就的)。每次我亮“飞刀”,耀然就皱着小眉头安安静静对着棋盘计算,冷不丁我就被自己的暗招给废了。 这样一来二往,竟然也产生了定式一类的东西。 不是说这样的应对最完美,而是最适合对方。比方说走雪崩定式的时候,我怕跟耀然比算力,必然会在断处粘上,宁愿自己吃点亏也要把定式简单处理。这时耀然小朋友就会冷静而毫不犹豫的利用这个弱点向中腹出头,把我甩在后面。 所以我猛然惊觉,这招用过,还不止一次。 我看耀然,他又恢复了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修长的手指滑过棋盘,白子刺在老子黑棋腰眼上,不动声色。 59沈昭九段 我观察耀然,毫无反应,想来这么久以前的事情,他不一定记得清楚。极有可能他遇到这种情况都选择强硬的拐棋头,这么多年他遇到的对手比我多得多,我记得的棋他不一定记得。 耀然之所以能成为棋坛上最强的胜负师,很大一部分在于他变态的计算能力。他只用一分钟就可以把棋盘上某处大型对杀看得清清楚楚,而对手,或许要五分钟,或许要长考。 右边的一块棋,我算到能先手立下,打吃再紧气,能吃白棋四子“接不归”。 我“立下”的时候耀然倒是抬头看了我一眼,表情很是问询。 然后他无视只有两口气的白棋,轻轻松松在相邻的一块棋处反过来打吃我。 我长,他挡住,几次交手,两块隔着四路棋盘的棋筋竟然连在了一起。而且连接起来的地方,不多不少,正好让那三枚白子多出一口气,活了。 他再不动声色的回头,把我刚来耗费的黑棋一网打尽。 同样一瞬间,我只算到局部,他却算到了全局。 按常理算,右边的死棋让我盘面落后了将近十目,黑棋八十目,白棋七十五以上,问题在于黑棋有五目半的贴目。 因为有记者出入,入神棋室的门一直敞开着。 突然就听见隔着不远的分析室传来一声扼腕长叹:“沈昭可惜了,输半目!” 黑白的棋室格外清静,连耀然都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侧头。 我冲他扬眉——才半目输赢而已,还不至于。 换别人跟耀然对弈,到这个地步就该考虑投子认输了。奈何我和耀然从小下棋,多少年了,半目输赢的局面司空见惯。(事后我才知道对局分析室那边集体讨论的结果是我无论如何都翻不过盘,陈意八段还压了三百块钱赌我二十手内认输)。 小时候我们的对局,他也曾输多赢少。 赢棋,不一定非要算算力高强,你需要了解对手,看懂对方每一步棋的意图,即使算得没他精准,你也可以看得比他长远。 我相信,整个棋坛,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耀然。 经过小屁孩时代长期艰苦卓绝的斗争,我成功的摸索出了克敌制胜法典。 当然现在具体暗招不管用了,但是中心思想长存。 黑50,长! 黑52,一间跳! 黑棋宁愿略损,也要让周围边角上的棋基本定型,尽量缩小计算范围。 我想他感觉到了压力。 他的计算能力在对杀中表现得最为明显。 缩小计算范围,等于减少耀然优势,这点他比我清楚。 耀然仿佛很有意思似的抬头看我,我挑眉,他只是笑笑。 白61碰,最强手,几近无理,要挑起战争。 黑62跳,我做了个巧妙的转换,避开正面攻击,避其朝锐,击其暮归…… 耀然不给我这个机会,白棋如白虹贯日,撕开我构筑的屏障。 八小时赛制,我有足够的时间思考。我和耀然相对而坐,从早晨到中午,从下午到晚上,傍晚的金黄色的光线落在棋盘上,耀眼炫目。 晚饭归来,耀然早已在棋盘前等我,背挺得笔直。 他早以习惯在记者的镁光灯下思考,甚至没察觉到我在他对面坐下。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84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84 我们彼此都有当年对手的感觉。 师傅说我棋感好,是说我很容易察觉到对局中的平衡点,牵一发而动全局。 而且善于找寻找闪光的一手。 师傅曾对着某侦探片一具尸体有感而发:“小昭的棋是活的,然然的棋是死的。” 不拔刀则已,拔刀必见血。 盘面缩小,四方基本定型,胜负存在于中腹对杀的两块棋上。 耀然,你看得到的东西,我也看得到。 这手点入乍看平淡无奇,几经变化,竟然能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劫争。 耀然,你最缺的,就是劫材。 这是为什么我如此忍让安顿自己棋形,为的就是这处生死劫。我有劫材,你没有。 黑152开劫。 耀然脸色刷的白了。 为时已晚。 耀然长考了很久,最后竟然选择才用损劫的方式和我打这个劫。所谓损劫,伤人八千,自损一万,宁愿如此也要拿下,可见此劫之大。 此时一处劫材值千金。 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我手心里不停的渗出细汗。耀然也一样,他秀气的眉头锁得很紧,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通向收官的路只有一条,我看得到,他也看得到。 我赢半目。 耀然夹起一枚白子,手悬在半空中,松开。 棋子掉在黑曜石的棋桌上,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响,如同钢琴曲的终止符。 耀然投子的那一刹那,闪光灯晃得我眼睛都睁不开。 我只是看着耀然,耀然只是看着棋盘。 小时候他输给我时,会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对着残局,计算导致这个结局的每一处变化。往往我都玩了一身泥巴回来,他还是小白洋装的坐在棋盘前,腰杆挺得笔直,皱着小眉头在算棋路。 我没打扰他,默默退出棋室。 才起身,听见耀然轻轻喊了一声:“师兄。” 我们离得很近,耀然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在我脑子里一直回旋。 师兄。 但是裁判已经离场,只有前来观战的职业棋手和等在棋室门外准 备采访的记者。我还看到了李立峰,小屁孩级别低进不来,可怜巴巴的挤在记者堆里往里边张望,反复跟身边的人确认:“沈昭赢了?真的是沈昭赢了?” 媒体很兴奋,本来媒体猜测我会被耀然三比零封零,下成一比一的平局,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耀然忽然站起来,礼貌的走到观战的棋手面前,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我和小昭有点私事要谈,能不能请大家回避片刻?” 耀然的厉害在于,他语气明明很委婉,但对方不容拒绝。 立刻有记者问:“请问陈九段,什么东西不能当面说?” 耀然转向记者,竖起食指放在唇上,微笑:“情话。” 然后,他砰的关上了门。 棋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人,和窗外透如的苍白星光。 我才注意到,八小时的对局,我们一直下到晚霞褪去,金星升起。 我试图扑过去把门扒开,耀然迅速背抵住门板,倚靠上去。然后叹了一口气:“不用再瞒着我了。” 我倔强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小时候,我跟他天天对局,我们一起研究了很多定式的变形,得出了不少非常有意思的下法。这些东西只有我们知道,可是它们偏偏在你的棋里面,频繁出现。比方说棋圣战第一轮你跟王磊八六段的对局,那手出乎寻常的飞镇,再比方说今天大雪崩的那手粘。”耀然抱起手臂挑眉冷笑:“你和师叔天天挤眉弄眼,真当我不知道啊?” 棋圣战第一轮赛后,我的师叔的藏书室见到耀然。他靠着高高的书架翻阅我们小时候的对局谱,早春的阳光自窗外流泻到他身上,温暖绚烂。 他说,小昭,我在终点等你。 原来那时候,他已经猜到了我是谁,只是不说。 耀然眯起眼睛:“师叔早承认了,要不要我们回去当面对质?” 我泪流满面:师叔,原来沈昭看错您了。这么久了竟然能不动声色。 怪不得当年师傅抖动着八字眉扒着我哭诉,说您太黑。 “他说你性格太傲,不到赢我那天,不告诉我你是谁。我一直在等今天。” “等你赢我的这天。这盘棋,很出色。很久没有下得这么尽兴。” 耀然迈着长步走过来,身体忽然撞进一个温暖干净的东西。 耀然抱紧我,下巴搁在我肩窝上,我看不到他的脸,只感觉到柔软的黑发触碰到我的脸颊。 窗外满天都是银色的星星晃啊晃。 耳上一阵湿润温暖,耀然含住我的耳垂,轻轻的舔。我挣扎,他低声戏谑:“我只说一次,你要好好听着。” 他的声音就在我耳畔,郑重得像誓言:“幸好,这辈子我再次遇上了你。幸好,这次我没有让棋坛的脏水,溅到你身上。这一次,我不会松手。” 把衬衣穿雅致的人很多,能把白色衬衣穿得像耀然这么优雅的人我还没见过。他坐在黑曜石的棋桌上,修长的腿随意分开,伸手一勾,把我抱过去。 他说:“吻我。” 我颤抖的指着他炸毛:“你你你以为我是地痞流氓啊,吾不轻易灰礼银的……”(翻译:我不轻易非礼人的) 话没说到一半,被耀然用唇逼回去了。 耀然低头吻我。他的眼睛沉醉的眯起,睫毛蹭着我的脸颊,痒痒的。 他亲得名正言顺:“你让我输棋了,要负责安慰。” 耀然一抱我,我脸红心跳,他一吻我,我就脑子短路。 后来我怎么招供的,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后来炸毛得很厉害,大意思是明明知道我是你师兄还天天“小昭”“小昭”的喊,要占我便宜到什么时候?! 耀然一针见血:“上辈子你本来就比我小两个月,这辈子也是。” 我怒:“你也只在输棋的时候叫我一声师兄,好啊有本事下盘棋赢回来!” 耀然笑笑:“明天再战。” 但是第二天,棋圣战最后一轮,我没再能赢耀然。 对杀很激烈,下到最后,竟然下出了金井劫——三个循环大劫,互不能退让。三劫无胜负,裁判过来问耀然,陈九段愿意和棋吗。 耀然看着我似笑非笑:“好啊。这盘和棋,反正来日方长。” 也是,我们的胜负,来日方长。 职业赛事上,尤其是有贴目以后,和棋的情况非常少,棋圣战亦没有先例。前两局一比一平,第三局和棋,大大的为难的主办方和棋院领导。 后来还是风间堂的赵拍板,说棋圣头衔还是归耀然,毕竟他没输,我也不能算挑战成功。但是作为平局的奖励,我直升九段,段位证择日颁发。 第二天我就在《围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85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85 棋天地》的封面上看到了自己,钢笔速写,侧脸,单薄的少年,瞪着眼睛在思考,眼神不知道飘渺到了哪里。 封面上黑体大字写着:沈昭九段,奇迹的创造者。 张哲宇骑着小电瓶亲自把书送到我手里。他胳膊底下夹着惯用的大笔记本,一递书,掉地上了,页面翻开。我想该是多艰深的速记符号,一低头,看到一张三点式美女钢笔速写。我捡起来再翻,下面一张是泳装女郎速写。 见我默默的看着他,张哲宇饶头:“别看我这样,其实也是正直勇敢有职业道德的记者一名。” 我继续翻几页,看到了自己。第一次见面的茶馆里脸绷得紧紧的,严肃紧张,盛世外面小餐馆里吃面条,棋圣战第一轮和耀然对局输了,哭丧着脸……我迅速瞟了眼《围棋天地》封面注脚:供稿人 张哲宇。 我想起每次见面他都拿着个大本子写写画画,遂表扬:“张先生真是人不可貌相。我一直以为你是在勤奋的做笔记来着。” 张哲宇指指自己头:“作为一名优秀的记者,听一遍就记住了,不需要笔记。对于感兴趣的人,我比较喜欢用图画记录下来,方便研究众生百态。”他指着一张大胸美女图,又指着《围棋天地》的封面:“比方说这个美女,胸很大,比方说你,竟然为了棋道这种不赚钱的东西,身犯险境。围棋也是很有意思的东西,我暂时帮陈老板,在棋坛这边多跑一段时间的新闻。” 张哲宇的笔杆子功夫了得,写的东西一波三折,悬念十足。韩潜的事情从纸媒炒到了网络,从网络炒到了法院,可是谁能知道,转载来转载去,最开始掀起千层浪的小石头,就是他的一篇报道。 他用自己独特的新闻报道方式,为围棋吸引更多的读者,或许会有一部分读者,转化为棋迷。 这个人自己的方式,实践着记者扶贫除恶的信条。 我把本子还给他:“你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张哲宇笑出两行白牙,骑着小电瓶一溜烟跑了。 后来这本《围棋天地》被耀然收走了,他看看封面说,画得很好,就再也没还给我。 棋圣战的结果,出乎了我自己的意料,也出乎了师叔的意料。没人能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初段棋手,能走到这么远。师叔在院子里摆了一大桌的菜庆贺,请了左邻右舍一大群人,我提了两瓶五粮液颠儿颠儿的蹭过去吃饭。 师叔喝多了,拍着我的肩拉着我在各类阿姨大伯面前溜了一转,说,这是我们雅门最新的一位九段棋手,沈昭。 师叔打着酒嗝:“初段直升九段,雅门几百年,也就这一个人。天才。” 喝到半夜,我和耀然扶喝多了的师叔去老枣树下歇着。 有个问题耀然直到现在才开口问我。他问,韩潜死的时候,你说有东西没想清楚。现在想清楚了吗? 我点头:“想清楚了。” 耀然说:“虽然韩潜走的路试错误的,采取的手段过于激烈,但至少他在尝试变革。仅就这一点来说,我很佩服韩潜,他比我有勇气。” 我说:“你太苛求自己了,哪有万事完美。”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做?”耀然犹豫了片刻,竟然破天荒的脸红了:“小昭,你太过于要强,偶尔也要给我机帮你的机会。” “的确要你帮我,”我说:“我想隐退。” 耀然脸色刷的就变了,他抓住我的肩膀,抓得我生痛:“沈昭你清醒点,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你怎么能放弃?!如果你是要以退出棋坛为自己在盛世做的事情负责的话,那实在是太幼稚了!” 他的神情认真地像个孩子:“真正负起责任,你要往前走,不停的往前走,直到围棋的顶端。” 往前走,不是一定要在赛场上。现在我逐渐理解了师傅当年为什么在光华最盛的时候退出棋坛。他选择的不是退出,是前进。 比方说,很多新颖的下法,出于胜负的考虑,正式对局中棋手反而不敢尝试。比方说,没有赛制限制。比方说,围棋之于棋手,如水之于鱼,风之于鸟羽,空气之于人,不受时空的限制,不管你身在职业棋坛还是师傅家的小院。 比方说放弃像师傅那样,放弃赛场上的名利,只专注于围棋本身。 雅门的棋不在求胜,意在求深。 当棋理已经深到骨髓时,像师傅,不管人在哪里,对手是谁,战无不胜。 正所谓围棋九品中的入神——神游局内,不战,而屈人之兵。 耀然摊手,十分不满意:“小昭,你要退出棋坛可以,那把岫玉云纹棋给我。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我还你。” 我大惊:“你的岫玉云纹棋怎么会在我这里?” 60时光 这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一场悲剧。这就像小时候看的一本儿童书,被误认做王子的汤姆猛然发现,他天天用来锤核桃的东西,就是传说中的皇家玉玺。 我一直以为手上那副塑料棋棋子上类似云线的细长条纹是因为师傅又买到了假冒伪劣古玩,塑料质量不好。耀然告诉我,黑色的棋子是及其罕见的墨玉,白色的棋子是《尔雅·释器》里的“东方之美者”琇莹。棋子跟日本极品白色哈石雪印一样,有纤细纹路贯穿,色泽通透,手感冬日温润,夏日清凉。 我懵了:“我这副是岫玉云纹棋,那你那副是什么?” “是棋罐啊。”耀然笑了起来:“倒架沉香木棋罐,雅门历来专配这副棋子用的。把棋子和棋罐分开,只有师傅才想得出来。” “你出事之后,师傅没有把掌门棋传给我。他说,岫玉云纹棋已经送人了。送了,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我送你棋罐吧。然然,不管拿到的是棋罐还是棋子,都是雅门的弟子。只要你还能下棋,就要把雅门的精神传承下去。” 沉香木香气入脾、清神理气,珍稀难得,何况倒架是沉香中的极品。雅门某代掌门人觉得岫玉云纹棋太过寂寞,就像宝剑要配好鞘,他倾尽毕生财力和精神打造了这对棋罐,从此和掌门棋一起,经世流传。 我父母搬迁出国时,留下了一些我的物品,大抵是不想睹物思人。耀然来了一趟,那时他已经从师傅那里听过岫玉云纹棋,一眼就从我的遗物里分辨出来。 耀然的笑容有些难过:“当时我很不甘。找了这么久的掌门棋,竟然在放在一堆破破烂烂的儿童玩具中间。师傅最终还是选择了你。他到死,都认定了你才是雅门的正统嫡传弟子,宁愿掌门棋和遗物一起蒙灰,都不肯亲手收回来。” “后来你也知道了,我北京棋院发展,正式继承了雅门。清明节的时候我都会去墓前看看师傅和你。” 我猛然记起,指着他大惊:“你你你升九段的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86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86 时候,把岫玉文云棋扔我墓前了!” “那年我十七岁,还是个少年。现在处理起来如鱼得水的事情,那时候颇为艰难。走到九段的位置上,外面看光鲜,其实明里暗里吃了很多苦。我觉得很不公平,你一个人先走了,把雅门这么重的担子扔我身上。我一冲动,这才把掌门棋带到你墓前放放,让你反省反省——等我后悔回来取,棋已经不见了。” 掌门棋丢了的事情自然不能声张,耀然想必也下了功夫四下寻找,难怪第二天跟韩潜下指导棋时,神情极为疲惫。 备战三国战的时候我和耀然一起在水木道场,我天天拿那幅棋打谱,他不看到也难——亏他能不动声色。 耀然透过我,看到了上辈子那个早逝的师兄,况且师叔收留我以后,我也名正言顺的再入了一次雅门。 “当时我不知道你是谁,只是觉得,这幅棋要是在你手上,也很不错。”他用一种被欠钱的眼神看着我:“——可是沈九段,你要隐退?那把棋还我。” 我不愿:“不还,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耀然很坦然:“那你还钱也可以。师傅本来就选的你做雅门掌本人,我白帮你打了十六年工,你可以选择还我钱。我一个小时的礼金多少你是知道的。” 太黑了,深的师傅厚黑学精髓。 我最终还是选择了隐退,或者说半隐退。一来是和韩潜周旋的这几年身心俱疲,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息,二来是我短暂的前世错过了太多的东西,想由此弥补,不留下遗憾。 我去棋院报备,请了长假。然后参加了a市的一家补习班,准备高考。十六岁的夏天开始准备,十七岁的秋天入学。 “你在棋坛上走得比我远,可是这辈子我才十六岁,比你多的,是大把时间。”我得意的对耀然摇手指:“所以等我四年。想想四年后我要回来,你应当有危机感。” 况且我虽然暂时请了职业赛的假,但是很多职业、业余棋手都可以参加的高级别围棋公开赛,比方说桐山杯,我在读书期间依然照常参加。 耀然,那时我们还会坐在一张棋枰上。 我住在水木道场,一边指导雅门弟子学棋,一边准备考试。耀然也不逗留北京了,回a市打点道场的事务。晚上道场走廊的玻璃窗户都敞开着,晚风吹得窗户上方的彩色玻璃风铃发出悦耳的声响。我总是搬个小凳子坐在窗前看课本。房间窗户正对着走廊,目光穿过木质窗框,穿过走廊上悬挂的艾草,一直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耀然会抱着一沓公文资料坐在旁边陪我。我觉得枯燥了就把书一扔,爬到他身边去,开局杀棋。 我第一次体会到棋手在记忆力上的优势——一盘两三百手的棋,过目不忘,落子的先后顺序,局部的变化方式,闭上眼睛不看棋盘都能一一报出来。我选的文科,虽然需要死记硬背的东西很多,但只要我愿意花时间,都能背下来。 我准备了一年。经过痛不欲生的备考(期间经过略去不表),终于在十七岁的秋天,去了上海一所大学学习历史文化。学校不是最一流,但是校园很安静,学生也生气勃勃。最重要的是,学校食堂顶楼有一件围棋活动室,学生社团里有一个参与颇广的围棋社。 棋社社长第一次见到九段棋手,我去报名那天他激动的冲校园报刊亭买了三十本《围棋天地》,泪汪汪的一本一本要我签名。 职业棋手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不参加业余赛事,所以我在棋社能做的也是每天上完课,傍晚的时候去下下指导棋。和业余棋手对局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经常会看到一些职业棋手忽略的应对,不算最善手,但是非常有意思。 半年下来名不见经传的a校棋社竟然杀进了上海高校围棋联赛的决赛。虽然进决赛第一轮就被战死马下,但社长极为高兴,连夜印了三百分围棋社的宣传单守在食堂门口,见人就发。 我与同寝室的室友处得也算和谐,上铺是个上海本地男孩,会下点围棋,说普通话的口音有点像林染。我们一起去上课和自习室。他才见到我时很是感慨:“九段棋手啊……竟然还是活的!” 晚上耀然会打电话过来,我会和他讨论棋社里看到的有意思的手筋,他会谈点棋坛最新的情况,末了一定要劝诱:“小 昭你能不能多选几门课,快点毕业,最好今年就毕业。” 周末有时候我去上海棋院下棋,有时候和林染在清风网站上切磋。马甲一号这个id重现江湖,被传得神乎其神。 我也是隔了两天看报纸才知道,前几天网上被我打到让两子的“大韩pjs”竟然真是韩国颇有名气的朴井胜九段。 最近两年这个id只输过一次棋,那是复出的第一盘,突然掉线,系统自动判负。我记得那是棋圣战第五轮之前,我在网吧被耀然逮住,情急之下强行关了网页。 于是网上棋迷传说马甲君是网上棋神,要赢他只有网管。 很多人猜测我的身份,由于最初给的信息是错误的,所以一直未果。 林染看了贴子笑得极为开心,问我为何不公开? 我想了想决定不公开。网上传言我是江湖中隐而不发的业杀手,一但出手,职业高手纷纷落马。业余围棋和职业围棋就棋力来说,毕竟隔着一道天堑。这样一个跨越天堑的神话,对于在生活中默默追求棋艺进的业余棋手来来说,未尝不是种鼓励。 我跟林染说,我要参加明年关西棋院举办的夏日祭国际围棋公开赛,到时见正好叙叙旧。 他态度异常坚定:“我身陷敌营,但意志坚定,绝对没有跟外国人乱搞男女关系。欢迎领导莅临检查。” 我欠着林染个解释,正在不厚道的考虑叙旧的时候把他灌醉,然后顺便解释了。 大二时我在上海街头遇见李立峰。正下着大雨,我买了棋谱正往公交车站方向跑,忽然有一件外套飞到我头上,挡了雨。回头,看见李立峰骑着一辆雅马哈摩托,指着后座粗声粗气的:“去哪里?我送你。” 三年不见,他长高了不少,额头前还是染着那撮红毛,眼底带着少年特有的倔强。外套搭我身上了,他浑身淋得透湿。正是晚饭的时候,我请他去校门口的小食店吃面,小屁孩真饿了,吃得狼吞虎咽的。 他吃面的时候左手一直握着一把折扇,我打开扇面,上面只有一个“静”字。 他说得挺认真的:“陈老师写给我的,放在身边时时自省。老师说我的棋太浮躁了,需要沉静下来。” 我仔细一看,果然是耀然的字。 围棋是个打磨人性的东西,当年傲气的小屁孩,正在开始逐渐学会收敛。 他问我为什么选择休赛去读大学。 我给他举了一些例子,棋手要走到棋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87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87 坛顶峰,不得不从小学棋,很多职业棋手高中时代就彻底退学,进入棋坛。可是围棋本身就是一门承载着历史的艺术,过早的脱离文化学习,很容易在盛年时期遇到瓶颈,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提高。我只是试试,我这条路会不会走等比大家都远。 “而且,”我笑笑:“我本来就对历史文化感兴趣。我想知道围棋文化在历史中究竟占了怎样的地位。而雅门的棋道,又是怎样发展演变而来的。” 吃到一半,他忽然停下,大大方方的笑了:“沈昭,我很高兴你还认得出我。” 我想说我是首先认出了你脑门上那撮红毛,幸好及时打住。 他说得极为认真:“以前我不懂事,做过很多伤害你的事情,说过一些不该说的话,希望你能不和我计较。” 我大笑:“怎么会。” 他放下碗,正色道:“我厌恶你跟陈老师的关系,是因为我曾经喜欢过你。” 我愣住。 “虽然现在不喜欢了,但我以后还是会一直关注你的。”小屁孩迅速擦嘴角掏荷包付钱并放话:“我相信你的选择,并且有一天我一定会追上你。你等着。” 等我回过神,雅马哈摩托都开远了。小屁孩性格还是又别扭又要强,明明是我请他,非要自己掏钱。回头要告诉耀然还得再教育教育。 想着想着就勾起嘴角,说起来,倒真有点像小时候的自己。 碰见李立峰小朋友后不久,我就在上海见到了耀然。 那是一个夏天的周日,阳光格外耀眼。我想起很多年前跟韩潜一起参加聚渊赛的时候,和耀然在一家名为忘幽的棋馆二楼相遇。之后他给过我一张写着棋馆地址的名片,说需要的时候可以去那里找他。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啊,名片早被我弄丢了。 我只是一时兴起,想找到那个棋馆,然后给耀然打电话,责成陈九段快兑现诺言。 七拐八拐,我找到了那个棋馆,就在当初聚渊赛指定的接待酒店附近,离上海棋院很近,。 招牌已经被卸下来,似乎在重新装修。我站在街角看装修工忙忙碌碌,午后灿烂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痛。然后有人从背后温柔的抱住我,我闻到夏天清新的味道。 耀然的声音像清凉的夏风吹过:“本来想一切完工后再给你看,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来了。” 他说:“我罢工了。” 我讶然:“什么意思?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九段颇为不满:“雅门掌门的位置师傅本来就传给的是你。我帮你白打了这么多年工,不干了,还给你。” 他指着棋馆正要往上挂的新招牌:“所以我把水木道场搬这边来了。沈九段,我希望你利用课余时间,负起身为掌门人的责任。” 我一看很眼熟,在看发现正是a市雅门道场门楣上挂的那个牌子,“水木道场”四个字依然古朴遒劲——原封不动卸下搬来的。本来a市学棋的孩子不多,道场的学生大多是外地慕名而来的,听说学校搬上海,想必小朋友们个个欢欣鼓舞。 我指着棋馆旁边一处正在装修的旧上海小洋楼转移话题:“咦,那里要做什么?” 耀然的声音柔和动听,他低头吻了吻我的头发:“那是我们的新家。” 我又看见一个新的天地,因为先前的天地已经过去,海也不在有了。 ——《新约·启示录》 片段 一:qs的结局 a市的围棋协会突然打电话过来,说水木道场还有些遗留的事物要处理。彼时我已接手雅门掌门的位置,又正是暑假,于是一个坐火车回来。 办完事后,我去曾经打过工的旧舍茶馆看看,给张老板和胖哥带了几瓶好酒。快十年不见,张老板还是那么健朗,只是胖哥已经不在了,说是和a市其他年轻人一样外出务工,去了广州。 谈笑间,说道茶馆附近有人开了个围棋班。 “造孽哦!残疾人,冷冷清清的,学生一个都没有,到底在靠什么维持生活。”张老板说起这人很是唏嘘,“见人也不打招呼,阴沉沉的。谁见了都害怕……哪个敢买他的东西哟!” 我出了茶馆拐了个弯,果然看到一间很深的门面,窄窄的门面上挂了个便宜制作的招牌,竟然是“盛世围棋教室”。门面是两间铺面中夹出来的,即窄且深,里面光线阴暗,摆着些卖的棋具,堆满了纸质的围棋书。有三四个小孩围着柜台后一张棋盘下五子棋,笑声朗朗。 我站在门口,挡住了光线,店内没开灯,骤然暗了下来,小朋友都回头望我。 他们一散开,我看到店铺最深处有个人,坐在轮车上,侧影,瘦而憔悴,对着墙发呆。见到孩子的骚动,转头望我,眼睛不适应室外明亮的天光,艰难的眯起来。 看清哪人的脸时我瞬间愣住:“李明?” 男人看着我,半天才说:“你叫错了,我叫qs。” 我指了指店子外的招牌:“这里写着你的名字——李明。而且盛世查封那段时间我看了报道。” qs只是徒然重复,神情涩然,目光呆滞:“我叫qs。” 耀然跟韩潜做了交易,韩总自然会找qs做交易。不然他怎么会白白守住我在盛世做幽灵棋手的秘密?qs身体本来残疾——韩潜给了他一笔封口费,帮他办了取保就医。就像是被遗忘在角落里的破物件,在a市一家小小的店铺内自行发霉腐烂。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被判了五年?” 提到这个,笑得有些神经质,他指指旁边的竹凳示意我坐下:“韩总让我自己选个治病的地方,我就选了a市。” “为什么选这里,你不是a市人啊?” qs歪起脑袋:“为什么呢?我想看看韩潜住过的城市。韩潜以前总说,旧舍茶馆里有个下围棋的小孩,眼睛特别明亮,我所以想来看看这个人。”他又自顾自的摇头:“但是没看到。” 我总觉得qs哪里不对。 他忽然回过神来:“对了,是韩总让你来找我的?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心底一沉。 他的目光天真地像孩子:“韩总让我在这里等他,说我、你、他,有一天会重新开始。都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等着,可是为什么他还不来?” 离开盛世后qs的病可能没有经过特别完善的治疗,身体显得格外羸弱,那瞬间他显得很犹豫:“我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他回来。” 在盛世被查封那一天仍能保持镇静的qs,在漫长的等待中终于疯了。 如果韩潜是棵树,qs就是攀附其上的藤蔓,树死了,藤蔓依然欺骗自己,紧紧攀附在枯木之上。 店铺里下五子棋的都是家住附近的小朋友。qs想教围棋,可是收不到一个学生。 逃脱了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88 重生之幽灵棋手 作者:空灯流远 分卷阅读88 法律的制裁,却逃不过良心的制裁。他在孩子们铃铛一样的笑声中,逐渐腐朽。终日生活在幻觉之中。 有些人死了,却还活着,有些人活着,却已经死了。 二:张镜 我去一座二线城市下指导棋,意外的遇到了张镜。他开了一家小杂货店,还是穿着盛世鼎盛时期他常穿的黑色小马甲,只是马甲旧了,洗出灰白的毛边。 他以欺诈罪被判刑入狱,听说因为狱中表现良好,被减了刑。 往事如隔云烟。 他见到我时表情极其阴郁。 “沈昭,我会一直恨你。”他低头点了一支烟,笑得有些苍凉:“你把我从这辈子最美的梦里惊醒了。” 他把我买的茶叶递给我,沉默了片刻,苦笑:“可是恨又有什么用?感情这种东西都是虚无缥缈的。韩潜当初那么爱你,你还是出卖了他。” 张镜向着天空仰起头,隔着烟雾的双眼有些迷蒙,仿佛在看一个早已不存在的世界:“三国战的时候,他站在窗外看你和小林拓也下棋。雪很大,他身体又不好,我去叫他回去。他固执的不走,指指你,跟我说——” 我记起得那个场景,韩潜在大风窗外看我下棋,张镜急急忙忙跑过来拿了件外套帮他披上,似乎责备了几句。韩潜摇摇头,眯起眼睛指指我笑,附在张镜耳边说话不知说了什么。 “小昭认真下棋的样子,最好看,让我多看一会儿。 ” “我看不了太久了。” 三:小朋友的成长 自师傅的师傅起,雅门和风间堂历来就不合,李立峰小朋友最近顺理成章的和风间堂在北京棋院的一位王姓职业三段耗上了,差不多的年纪,互看不顺眼。 前几日我在网上看他跟该棋手对局,开局就用了妖刀定式小一个生僻而奇妙的变型,大败。 一打听,说是有日俩人一起到上海棋院办事。两人看不对眼,土特产都不一起买。王三段外出买上海特产梨膏糖,李立峰小朋友欣然留守,与那边众棋手研究定式。那天大家集思广益,研究出一个妖刀定式变型下的生僻妙手。 小朋友回北京后没有跟任何人说,打算当做秘密武器藏在身上,下次对局遇到时突然亮出来,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这次对局遇到王同学,冷不丁亮了秘密武器,很快被对方干掉了。 原来第二天李立峰同学去买梨膏糖时,大家又重新研究了一遍,全面否定了昨天那个手筋。 这次研究,买完特产无事可做的王三段参加了。 四:未来 我一向很怜惜耀然,所以很多想做的事情一直忍着没做。 终于是忍无可忍,决定主动出击。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我扑到耀然于床上,指着黄历跟他说:“今日宜破土。” 耀然毫不反抗,伸手勾住我的腰,点头鼓励:“但是我怕你会痛。” 痛?为毛我会痛? 耀然态度很诚恳的提醒: “三国战的时候我们打过赌,赌你不能在165手内赢小林拓也。”我迷惘的表示不记得了,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笑得特别温柔:“赢了随你,输了随我。” (以下省略不和谐内容一万字) 事毕,我趴在床上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腰痛,屁股也痛。林染当初说得对,别看耀然平时装斯文,动起手来一点都不含糊的! 他已然穿好衣服,正在窗边打领带,神情颇为愉悦。 我悲愤:“明明该我在上面的!” 耀然过来摸摸我的头:“是的,是的。” 我怒而拍床:“给我解释一下!” “你知道我家背景比较大,十来岁起就开始学些防身术——小昭,不要咬床单……” 老子竟然还想过要保护他,老子又被骗了十九年! 耀然俯身吻了吻我的耳朵,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笑意:“只要我们还拿着棋子,只要你还愿意下棋,我们的未来,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 远处传来教堂的晚钟,穿过上海古老的弄堂和拔地而起的高楼,悠然撞入耳膜。霞光落满白色的床单。耀然从背后抱住我的肩,说:“不管是qs,张镜,还是韩潜,都已经过去了。只要你愿意在我身边,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走得比师傅和师叔更远。”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