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镜到底》 正文 第1节 一镜到底 作者:约耳 第1节 若你爱我,容我演到最后。 影帝少女攻x风流金靠山受 总体甜……吧 第一章 沈槐在吸烟室抽完两根烟,推门出去,迎面碰上了任垠予,任垠予也是一个人,手上夹着一包万宝路,看来也是烟瘾难忍,竟然敢到公共吸烟室来。 沈槐对他点点头,温温地微笑了一下,任垠予似乎愣了片刻,眼见沈槐要错身过去了,他才开口道:“沈总。” 沈槐跟任垠予也就在方才的酒桌上说过两句话,不熟,听任垠予叫住自己,便停下来,摆了洗耳恭听的认真态度。 任垠予今天穿了身宝蓝色的高领毛衣,在花枝招展的庆功宴上,比其他人显得休闲,但他肤白貌美,被宝蓝色一衬,又绝对是抢眼的,此刻他面对沈槐,一脸欲言又止,大眼睛澄澈剔透,颇有几分“巴巴”的意思。 “沈总在席间说,喜欢爵士乐,我这边有几张八十年代的日本爵士乐的绝版黑胶,国内识货的人不多,自己一个人听不尽兴,就想着……” 沈槐扬扬眉毛,示意他继续。 “想着邀沈总一起来听听。” 沈槐差点儿没笑出来,一半是觉得有趣,一半是得意。任垠予这话说得很绝,首先两人今天恐怕是第一次见面,逮着这么个随机的空隙,就对沈槐做私人邀约,可见整餐饭上,甚至更早之前,任垠予就在想法跟他明示了,择机不如撞机,见此刻地处僻静,直接开口;其次任垠予说,对于那几张黑胶,识货的人不多,那如果沈槐拒绝了,就证明沈槐是个不识货的;最后,沈槐最觉得得意,也最觉得有趣的是,任垠予不是个普普通通的搭讪者,任垠予可是刚刚拿了影帝,今天这场庆功宴,基本就是为他庆功。 沈槐今天来,不过是捧自己小情儿的场,他最近处着的演员白檀,是这部电影的男二号,大约是拍戏的时候跟任垠予演多了了对手戏,倔劲儿上来了,任垠予拿了影帝,导演还要召集半年前就杀青解散的剧组重聚庆功,白檀不想专程跑来给任垠予当陪衬,就撒娇耍赖搬来了沈槐。 沈槐抽空来了,席上也对白檀表现得很上心,给足了小情儿面子,天地良心,他今天可没带着勾搭人的心思来的,什么信号都没给,就让影帝贴上来了,有比这更带劲儿的事情吗? 沈槐一边沉浸在自己的魅力锐不可当的自得中,一边说:“任先生的好意,沈某心领了,不过日本爵士,还鲜少有我未曾收藏的,光是几张黑胶,恐怕两个人听,也仍是不尽兴。” 任垠予脸色立刻变了,眼里闪过一丝尴尬,也是,人堂堂影帝,恐怕没这么被人拒绝过。 沈槐笑着,嘴角的弧度没有变过,任垠予却觉得他好像笑得更深了些。 “不过呢……”沈槐上前一步,伸手抚了一下任垠予包裹在宽松柔软的毛衣里的手臂,“任先生要是愿意亲临沈某舍下,倒是有不少可以尽兴的,”他稍微一顿,“好东西。” 沈槐明显地感觉到任垠予的手臂肌r_ou_绷紧了,望着自己的眼珠也一阵震颤。能够调戏到这样的人,沈槐心里已经爽了,至于任垠予会不会被他露骨的暗示吓到,不敢来了,他倒不在意,反正任垠予这型的,也不是他的菜。 至于为什么…… 沈槐微微仰着头,面上笑着,心里却挺不屑地想:好好一个美人,长那么高做什么。 沈槐那天调戏完任垠予,干净利落地走了,等回到家回味这事儿的时候,才想起来他也没给人留联系方式,不过转念一想,任垠予也不是那些十八线野模,想攀高枝儿也没人牵线,如果任垠予真的想跟自己,肯定能联系上。 沈槐只是没想到,任垠予完全没有被他下流的“好东西”三个字杀到,没过几天就打电话过来了。 这天是工作日,沈槐老老实实在公司上班,他虽然一副纨绔做派,但对工作倒是上心,毕竟他上头还有两个哥哥,虽然一个无心从商一个脑满肠肥,但自己的位子还是要保证热乎,让旁人就算想把屁股凑过来,也得被烫到。 沈槐正看文件呢,助理的电话就进来了:“老板,说是任垠予找你。” 沈槐的助理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姑娘,未婚单身,对男明星们还算敏感,自然知道任垠予,所以向来干练的她说这话的时候也有点犹豫,末了跟沈槐补充一句:“听声音倒是像。” 沈槐笑了:“听声音就知道,那佩佩你听我的声音能认出人来吗?” 助理程佩冷淡道:“我接进去了。” 沈槐便笑着等任垠予的电话进来,那边任垠予才“喂”了一声,他就直接笑出了声。 任垠予一时间,非常尴尬了。 沈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声音里都是嗡嗡的颤动:“我正等任先生的电话呢。”让人有种甜蜜的错觉。 任垠予在这头沉默了几秒,他因为自己身份也敏感,沈槐身份也敏感,花了大力气,左右绕弯,才安全地拿到了沈槐的电话,期间也惶恐过,担心自己把沈槐那一番调笑当真,电话打过来也是冷遇。此刻听到沈槐含着笑意的声音,也不管是不是有嘲笑的成分,开口道:“我心急了,想问问沈总听音乐的事情。” 任垠予每次说话都直率到不可思议,沈槐感到惊讶,心想这水准,能在圈子里混到影帝也不容易,不过他也觉得新鲜,寻常小男孩跟他这么说话他肯定觉得没韵味,但如果是一个在娱乐圈浸 y 多年还颇有成绩的男人这么说话,就的确新鲜了。 沈槐眯起眼睛,任垠予给直球,他也抛直球,那就没意思了,于是沈槐说:“听音乐的事情不急。” 任垠予没出声。 沈槐觉得对方简直像是个毛头小子,连接话都不会,如果他没记错,任垠予应该也二十七八了吧,没办法,他只好自接自话:“任先生现在在做什么呢?” “我吗?”任垠予握着手机,环视了一圈周身的环境,他其实抱着手机犹豫了半个小时才拨通电话,这半个小时里什么也没做,他瞟到身旁的商务杂志,上面有一篇沈槐的访谈,随口道,“刚刚我在看书。” “是吗,那我们就先不听音乐,接着看书怎么样?” 任垠予错愕,以为这是拒绝,然而沈槐接着说:“我带任先生去家书店吧。” 沈槐问了任垠予地址,非常干脆地翘班了,程佩看他敞开衬衣,把西服外套随意一披,甩着车钥匙走出办公司,好像一只抖开尾翎的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求偶气息。程佩微微张开了嘴,沈槐看过来的时候,程佩没来得及收回表情,索性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直接问沈槐:“真是任垠予?” 沈槐冲她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连任垠予都?” 沈槐:“怎么,给你要个签名回来?” 程佩锤头丧气的,不理他了。 沈槐心情不错,去车库提了那辆不常开的跑车,一路轻快地点着油门,来到了任垠予的家门口。 任垠予直接把家庭住址给了他,这也是让沈槐感到惊讶的,但他很受用,很明显,任垠予一开始就把势头收得很低,这种不把自己当角儿的角儿,最讨沈槐这样的梨园老板喜欢。 沈家早先是干实业的,之后影视行业发展迅猛,沈槐眼睛毒,手段硬,在这一行里划下了一大块地盘,影视行业泡沫大来钱快,又满目灯红酒绿,最适合沈槐这样随时都在发情期的公孔雀,每天环肥燕瘦任君挑选,有时候沈槐都怀疑自己,当初干这行是想赚钱还是开后宫。 罢了,又能赚钱又能开后宫,何乐而不为呢。 自诩梨园老板的沈槐在任垠予家门口鸣笛,没一会儿,名角儿任垠予就从他家门前的小花园里走出来了。 任垠予穿一身长摆的黑风衣,里头照旧是件高领毛衣,手cha着口袋,姿势和衣着颜色都有些冷,但是当他看到降下车窗,朝他笑着的沈槐后,眼里立刻热了。 沈槐接收到了那个灼热的眼神,没有半分迟疑,不管任垠予要找他要什么,也不管任垠予比他高一个头,他都要c,ao这个人。 今天就要c,ao。 第二章 (捉虫) 沈槐带任垠予驱车前往书店。 冬天快要过去了,这几日天空放晴,让人心情舒畅,沈槐把车开到一片安静社区,在一栋被枯萎藤蔓包围的小楼前停下来。 “到了。”沈槐冲任垠予一笑,下车绕到副驾驶,绅士地替任垠予开车门,任垠予先将腿迈出来,沈槐垂目瞥见他从裤口漏出来的一截雪白脚踝,眼尾反s,he性地一跳,紧接着,任垠予站到了车外面,沈槐刚刚被勾起来的一点心痒,就让迫近的身高给打下去了。 沈槐立刻退开两步,拉开距离好让自己忽略这种煞风景的身高差,任垠予看了他一眼,表情有点黯淡,没说话。 两步路的距离,任垠予也没做掩饰,低头快步走进楼里,他这几天正因为拿了影帝,曝光比较厉害,不爱在户外待太久。 沈槐暗叹一声,这人埋着头走路,好东西都没看到,他只有叫了沈槐一声,让他看这楼大门旁的牌匾。 那儿有个不起眼的拓印,被植物簇拥,上头写着:沈译先生故居。 任垠予惊讶地睁大眼睛:“沈译故居?” “没错。”沈槐笑着慢步上了台阶,“算起来,我跟这位也算沾亲带故,一个族谱里的。” 任垠予更惊讶了,转头看他的眼神,不多不少,还带了那么点崇敬。 见任垠予第一面沈槐就知道这人该是个文青,甚至不用去调查,沈槐多年的泡妞钓凯经验,就让他知道该怎么讨任垠予欢心。沈槐平时也是有闲情逸致的人,比起其他搞各种收藏的有钱人,他倒真不是附庸风雅,肚子里有二两墨水。正好沈家祖上也是有位文人的,文革时候没的,房子也被上交国家了,后来沈槐他爸起来了,虽然不是一支,但因为同样姓沈,就把沈译的故居买了回来,用了些年,收集沈译的手稿藏书之类,想还原这位文人的生活状态,但零零落落也收不齐多少,后来沈槐有兴趣,就给沈槐打理了,沈槐干脆把这儿做成了私人图书馆,囤了不少书,早先还开放参观,后来就闭门了,只有沈槐有钥匙。 沈槐开门带任垠予进去,一边慢慢踱步一边给他介绍,任垠予听完,笑说:“这哪里是书店,又不卖书。” “当然卖啊。”沈槐回头看他,“要是任先生买,我就卖。” 此时阳光从陈旧的窗格投进来,照着沈槐的半边脸,沈槐的瞳色很浅,在阳光下更是像一块没有近乎透明的琥珀,他虽然长相英俊,但此刻被暖暖的光线拢着,让人觉得温柔得毫无攻击性。任垠予像是被兔子蹬了一脚,心跳漏拍,脸刷得就红了。 沈槐笑得更深,眼睛往下瞟了一眼,找到任垠予手的位置,十分自然地伸手牵住:“随我来。” 任垠予手指一抽,但完全不想挣脱,就跟着沈槐往楼上走,木板咯吱咯吱的,他却满脑子都是沈槐手掌心的纹路,巴望着这一握就能记下沈槐的掌纹,真是想用最快的时间了解这个人。 还好上了楼沈槐也没放开任垠予的手,带着他绕几个高及屋顶的书架。 “任先生平时看什么类型的书?” “唔,小说。” “是吗?喜欢严肃文学还是奇幻文学?” “……爱情小说。” 沈槐一直笑眯眯的:“任先生是浪漫主义呀。”说完,伸手从书架上抽下一本书来。 任垠予正因为沈槐放开了自己的手而失落,眼前就被递过来一本布皮书,封面上没有字,看着也很旧。 “这是沈译先生写给他夫人的信件,当时沈译先生在昆明念书,何晚笙还是他的女朋友,两人互通信件直到沈译先生返京,两人很快便成婚了。” 任垠予接过那书,打开布衣发现这不算一本书,里头整齐捆着一沓厚厚的信纸,他有些忐忑:“这是私人信件。” “没关系的,我爸跟我说,他当时收集这些东西的时候,知道沈译先生是想过把这些信件摘录一部分出版,只是没出成,所以咱们是被默许的读者,不算侵犯隐私。” 沈槐一直不紧不慢地温声说话,任垠予听着听着就放松了,弯着脖子翻看信件,沈译是用钢笔写的信,那时候大约还算时髦,他的字也很俊逸,跟女朋友聊昆明的天气和海鸥,最后总要说两句软绵绵的情话,诸如“昨夜在梦里见了晚笙,觉得晚笙瘦了,起床便多喝了一碗粥,想让晚笙在梦里见的我,是不让人挂心的。” 老实说,任垠予都觉得r_ou_麻了,但又还想接着看,便抬起头问沈槐:“可以外借吗?” 沈槐注视着他,好像在研究他的长相,目光小幅度地逡巡他的鼻子眼睛,脸上终于不挂着笑了,倒显得认真了些。 “当然外借,本来就是找给你看的。” 任垠予抿抿嘴,心情好,把书合起来拿在手上,自己往前走,一边问沈槐一些关于这栋小楼的问题,沈槐跟在他身后两步远,闲适地迈着步子,耐心回答,一时间楼里只有他们低低的说话声和脚步声。 沈槐又仔细视j,i,an了一番任垠予的身材,肩宽腰细,tu,n窄腿长,沈槐不喜欢太瘦的,男人摸起来本身就硬,要是瘦就更显得干瘪,任垠予今天穿得宽松,看得出身型好,但肌r_ou_怎么样不大看得出来,沈槐想骗他把外衣脱了。 这楼里的暖气是一直开着的,但沈槐很久没来了,看管的人不上心,暖气大约坏了两个,室内温度一般。沈槐留意着,一边跟任垠予说着话一边开了两个柜子,找见空调遥控器,开了制热。 任垠予很快觉得热了,把风衣脱下来搭在手臂上,沈槐殷勤地帮他接过来,挂到衣钩上,顺势喊人坐到窗边的软榻上,亲手沏了壶茶。 “这里虽然冷清,但茶都是新鲜的,定时有人换,毕竟我来这里,也就是找本书配着茶,消磨消磨。” 任垠予完全放松了,靠在软榻上的姿势很惬意,沈槐不着痕迹地评估他的胸腹,嗯,软塌塌的毛衣也被撑起来了,还撑得十分有型,肌r_ou_不错。任垠予喝完茶把玩茶杯,跟沈槐说他不懂茶,演员的生活没那么悠闲,他对茶的印象就是助理给泡一大杯浓得发苦的液体,灌下去提神,熬大夜拍戏。 沈槐便说,以后别这么辛苦,你经纪人是谁?我打个招呼,给你接点儿轻松的戏。 任垠予把杯子放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我经纪人是文娅,不过不劳沈总费心了,我刚刚拿了这个奖,今年要好好打磨,要是还跟文娅提条件,会被骂。” 沈槐不解地蹙眉:“奇怪了,拿了影帝不正是该提条件的时候?” “沈总不知道吗?” “不知道什么?” “这个奖是公司给我买的。” 沈槐还真不知道,虽然任垠予所在的娱乐公司伯劳,是他一手建立,但运营都是下面的人在做,沈槐也是在给自己设门槛,要不然他真担心自己把公司做成后宫,重要的事物交给专业的人办,偶尔想潜谁了,他也会拿捏,不要太过火,要不然今年这个影帝,估计就是白檀的了。 听到任垠予的奖也是走后门,沈槐突然就有些生气,他没怎么看过任垠予演的东西,但下面的人给他汇报工作的时候,都说任垠予既是偶像派也是实力派,他的数据的粉丝黏度都很漂亮,沈槐便以为公司是捧出个好演员来了,结果不好好塑造艺人,拿他的钱去给艺人买奖,还一买就买个大奖的影帝? “回头我找彭儒林聊聊。”沈槐说。 彭儒林就是伯劳的执行总裁。 任垠予似乎还丝毫不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一口干了,动作猛地像在干酒。 “沈总,其实入围的时候,我对自己很有信心的,文娅要帮我打点,我还觉得没必要,可是颁奖的前些天,白檀来找我,说影帝今年是他,要不是文娅在组委会那边的关系更硬,直接以公司的名义买,今年我就悬了。这是我出道的第八年,要是没有个分量重点儿的奖傍身,后面的路只会往下走。” 沈槐眉皱得更深了,他已经十分不悦。 “白檀要跟你抢影帝?我怎么不知道。” “有些事情不用你知道,公司想替你打点。” “这么说我的公司里还有两拨人在打点两件事咯?看来我真得找彭儒林聊聊了。” 沈槐没心情泡任垠予了,起身打算走。任垠予突然伸手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沈槐一惊,扭回头就见任垠予满脸通红,眼睛不敢看自己,嗫嚅着说:“不管是我还是白檀,拿了奖都是对公司有好处的,所以其实是我逾矩,把场面搞难看了,不论如何都不该内斗,公司也承诺过今年的资源大头都是我拿,我还是争了,所以请沈总别为难彭儒林。” 沈槐提高音调:“别为难彭儒林,那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要我为难谁?” “谁也别为难,我就是想借机……”任垠予用力闭下眼睛,“借机问问沈总,要不要让公司一条心,以后一拨人打点一件事。” 也就是说,与其让彭儒林想着给白檀进贡,而伤了和文娅这边的和气,不如让彭儒林跟文娅站一边。 很简单,沈槐选了谁,彭儒林就知道要捧着谁了。 沈槐本来已经没兴致了,但经任垠予这么一说,又觉得舒心了。大约是他最近两年有些懒了,只要别人把他的事安排妥当,哪怕有些不透明也没关系,任垠予今天把事情说透明了,但也给了透明的妥当安排,正是他想的,他很高兴,还觉得省了泡任垠予的步骤。 沈槐伸手轻轻摸了摸任垠予的下巴:“从什么时候开始打这算盘的?” “从三……从那天在庆功宴上见到沈总。” “临时的?” “临时的,因为沈总赏心悦目。” 沈槐笑出气音:“还得赏心悦目你才肯?” “嗯。” 沈槐又顺着任垠予的下巴,挠了挠他的脖子,往下摸下去,直接把手掌从高领毛衣里伸进去。 “把衣服脱了。” 任垠予僵了僵,双手交叉抓住毛衣,利落地往上翻。 沈槐瞧见了他均匀流畅的胸肌,纹理漂亮的腹肌,还有没入裤腰的深深的两条人鱼线,一点点卷曲的毛发从三角区冒出来。 而有着这副身材的任垠予,还在脸红。 第三章 沈槐走近一步,仅仅一步。 任垠予在不算暖和的空气中稍微缩起肩膀,面红耳赤,察觉到沈槐的靠近,飞快地抬了下眼,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清,就又飞快地垂下去。 沈槐对这反应可以称得上是惊喜的,任垠予穿着衣服的时候看着清朗,甚至有一丝禁欲,脱了衣服却瞬间变得可口起来,像一颗被剥去果皮,袒露出粉红色柔软果r_ou_的果实。 沈槐伸出手,轻轻地来回抚摸任垠予的肩膀,这种手法很快让任垠予平静下来,而后年轻的影帝像猫一样,有些犹豫地,凑近沈槐的那只手,好像要汲取温暖一样,握住沈槐的手后放到了自己的脸上。 与被冷空气侵袭的肩膀相比,任垠予的脸是热的。沈槐看着他,有些期待他再抬起眼来偷瞄自己,然而任垠予握着他的手好像就已经电量耗尽了一样,整个人都有些僵硬。沈槐再心里暗叹一声,顺势挑起任垠予的下巴,弯下腰吻了过去。 任垠予的嘴唇很软,下巴的弧线跟自己很合,深吻的时候两人可以尽可能紧密地贴在一起。沈槐一边在心里评估着,一边渐渐沉溺到这个吻里,不得不说,影帝的吻技不错,刚开始还有些羞涩,但沈槐把舌头伸过去挑逗他的舌尖后,他的回应就放开了,甚至还主动把手伸到沈槐的后颈,把沈槐牢牢地控制住只能与自己负距离接触的范围。 控制? 沈槐闭着眼睛,嘴角轻挑,按着任垠予的胸口把人推倒在软榻上,轻而易举地拿回了控制权,他一边接吻一边把任垠予赤裸的上身摸了个遍,也把任垠予摸热了,沈槐压在他身上,能感觉到他硬起来的地方顶着自己。 沈槐又笑了,今天和任垠予见面的整个过程都让他心情不错,虽然不知道任垠予出来之前有没有洗澡,但他还是决定不在这愉悦的一刻太计较,于是伸手解开了任垠予的裤子,握住了他。 任垠予一声闷哼,差点儿咬到沈槐,他整个人都绷紧了,沈槐的吻一个个落在他的颈侧和锁骨,手上的动作也丝毫不懈怠,任垠予享受着他灵活而刁钻的服务,觉得沈槐的这只手,比任何自己尝过的shi热甬道都要让人失魂,他闻着沈槐的味道,沈槐的羊毛毛衣在他皮肤上温柔地磨蹭,他舒服地眯起眼睛,把手从沈槐的腰间伸进去,他知道自己的掌心已经暖了。 结果沈槐腾出一只手,把任垠予狡猾的爪子一把拉了出来。 “凉。”沈槐舔着任垠予的胸口,敷衍了一句。 任垠予条件反s,he地想说“马上就c,ao热你”,但克制住了,把手收了回来。 要让沈槐舒服,要让沈槐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进自己这碗温水里。 任垠予听话的反应让沈槐很满意,他讨厌上床对象不按自己的节奏来,他对上床的环境也很挑剔,他让程佩定了酒店,行程是预备先带任垠予到这儿来培养一下感情,跟品味高格的任垠予建立个初步的“有共同语言”的假象,再带沈槐去吃饭,饱暖思 y 欲,弄点儿酒也就差不多了。整个计划以不俗为开端,以套路为结尾,雅俗共赏得很。 所以跟任垠予在这里就滚到一起是脱离计划的,更何况这里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他不喜欢自己黏糊糊的。 不过把任垠予弄得黏糊糊倒是不错。 沈槐感觉到掌心里一阵有力的搏动,任垠予突然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把他整个人提到面前,沈槐嘴上一痛,在任垠予咬住他的同时,手心里也像被打到一样,感受到了第一股喷涌。 等任垠予放开沈槐的时候,他才从短暂的懵逼里回过神来,嘴唇是痛的,他甚至怀疑破皮了,自己的手掌和衣服上一片狼藉,而那个肤白貌美的青年姿势惬意地仰躺着,餍足地舔了舔嘴唇。 沈槐有种错觉,觉得自己才是被享用的那个。 本来不想把自己弄得黏糊糊,才没做全套的,结果不仅没做全套,衣服毁了,嘴也肿了,就算沈槐再没脸没皮,也不想顶着这张脸去吃饭,于是剩下半天的计划只能告吹。 “沈总……生气了吗?” 穿上衣服,任垠予就变得文雅又内敛了,坐在软榻上,低着头。沈槐还是要拿腔调的,不管对象是千金小姐还是夜店牛郎,他都不会态度恶劣。所以沈槐站起来,一边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手,一边把方才气闷的表情卸了,说:“怎么会,只是在回味任先生的味道。”擦完手后把手帕递到任垠予面前,“任先生要留个纪念吗?” 任垠予没接:“留纪念……是没有下次吗?” 唷,那么黏人。 沈槐笑了笑,把任垠予的手拉起来握住手帕:“当然不是,我说错话了,是欠任先生的见面礼,任先生别嫌弃。我周四以后都有空,到时候再约任先生。” 任垠予眉眼都开了,笑着说:“那我不是也欠沈总见面礼。” 沈槐点点自己嘴唇上的小伤口:“这不就是任先生送的。” 任垠予笑得眉眼弯弯,站起来,弯下脖子亲了一下沈槐的嘴角,本来他的情态可以说是十分可人了,结果这个低头的动作硬生生把这份可人打了折。 ……这人还是坐着可爱。 沈槐十分绅士地送人回了家,临别时候任垠予没有立刻下车,他就十分体贴地探身过去给了对方个告别吻,任垠予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沈槐回家换了衣服,助理程佩来信息报告说,礼物已经送到任垠予那儿了,任垠予让带话说谢谢沈总。沈槐看完信息,笑着把手机丢开,见面礼送人家一张擦了□□的手帕,当然只是情趣,真正的礼物是一只新款男表,沈槐亲自……让程佩去挑的,价值不菲但款式低调,很适合任垠予。 然而丢开手机后沈槐就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因为任垠予的一通电话,打断了他的工作,他整个人已经调整到放松状态,结果剩晚上没得玩了。他苦闷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实在不该继续苦闷,于是打电话给发小,临时攒了个局,约在他们经常光顾的酒吧。 沈槐一般的娱乐项目还真的挺一般的,去爵士酒吧听听音乐,人多的时候就去夜店,那些他们这个阶层的人喜欢去的私人会所,他其实不大去,用钱买来的肯定是最舒服的,但少了追逐和布置的乐趣。何况会所里打造的各种卖点,什么禁欲系少年萌宠系少女,终究是人设,喜欢清纯大学生,还不如去学校旁边的咖啡店,反正对于他来说,只要出手,没有败绩。 普通的恋爱谈厌烦了,就跟艺人模特玩,这些人又懂分寸又会营造氛围,还能给人带来虚荣感,没错,有钱人也是需要虚荣的,比如说身高有完全劣势的任垠予,就靠他的影帝身份弥补了,毕竟,数千万人为他痛哭流涕欢呼呐喊的人,却被自己占有,想想就挺来劲的。 所以沈槐去到酒吧,见到自己的一众狐朋狗友后,这种优越感就藏不住了。 “秦朔,你之前不是说挺喜欢白檀的吗?”沈槐靠在沙发上,“我叫他来?” “哟。”秦朔夸张地扬高眉毛,“舍得带出来了?” 沈槐看似低调实则嘚瑟得不行地浅笑着:“现在不舍得带出来的是别人。” “谁啊谁啊?” “任垠予。” 在座的众人都顿了一秒,下一秒就是此起彼伏的艳羡惊叹,尺度也都刚刚好,持续一会儿就歇了,不会太谄媚,只有秦朔还兴致勃勃,不过是在惦记白檀:“你说叫白檀过来,但人最近不是挺有人气的吗,叫来这种地方不怕被拍?” “我罩着,拍了也不敢发。”沈槐给白檀打完电话,有对秦朔说,“今晚你自己争取啊。” 秦朔揽着他的肩膀大笑:“够意思啊哥们儿!” 旁边的自顾自啜饮的林修冷不丁来了句:“捡人家用过的,还怪开心。” 秦朔不乐意了:“哎林修你怎么说话的,情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咱们都是穿一条裤衩长大的,我穿沈槐的衣服能叫捡?” 林修:“谁跟你一条裤衩了?也不嫌脏。” 秦朔:“诶你这个……” 沈槐连忙劝和:“一休别说了,秦朔本来就说不过你,今晚给他面子,白檀马上就来了。” 林修闭嘴,继续喝酒。 这群人里,林修跟沈槐关系最好,两家也是世交,小时候沈槐在学校里是混世魔王,林修是模范学生,但其实私底下,却是沈槐总让着林修。林修性格比较别扭,又傲又冷,但是对沈槐很亲近,沈槐小时候觉得林修挺可怜的,好学生总是遭人妒忌,又摊上林修这么个讨人嫌的性格,家长们都觉得林修好,其实在学校里,混得很惨,比扛把子沈槐更是惨了一圈赤道,所以是沈槐一直罩着他,他平时就给沈槐写写作业,一来一往交情甚笃。林修脑子聪明,沈槐就给他取外号,叫他林一休,久了就干脆叫一休了。 林修是直男,至少至今是,林修的第一个女朋友还是沈槐帮追的,不过大学以后沈槐就没见林修谈恋爱了,虽然也跟他们出来玩,会跟女孩子过夜,但一直没有正经女朋友,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必然是要被催婚的。沈槐有时候都替他着急,觉得是不是跟自己这种不着调的人待久了,才让林修除了舌头比较毒其他一切都好的优秀青年被耽误了适婚年龄。 沈槐正为兄弟c,ao心呢,林修突然靠过来:“你跟白檀结束了?” “嗯?”沈槐拉回思绪,想了想林修的话,笑起来,“结束?这个词正经了点儿,我们就那样吧,算是双方都摆正了态度的不正经关系。” 不知道这句话又哪里惹林修不高兴了,林修盯着沈槐看了一阵,不说话了。 沈槐喝酒的时候上嘴唇刺痛了一下,有点后怕地想,刚刚林修盯着自己看,是不是看见伤口了,唉,他不想把林修带坏的。 白檀来了,自然而然坐到沈槐身边,但沈槐没跟他说话,倒是秦朔一直跟他聊天,他也就心知肚明了,往常时常跟沈槐撒娇吃醋的那套跟没出现过一样,相当自然地和秦朔喝了起来。 沈槐有点儿无聊,他今晚来是来找乐子的,不是来拉皮条的,秦朔在一边跟白檀打得热火朝天,林修也不理他,其他人都去找人搭讪了,他也不能干坐着,观察了一会儿,找到个看着挺乖的小姑娘,坐在吧台一直紧张地扯裙角,她的同伴都有聊天对象了,就她跟自己一样,落了单。 沈槐站起身,风度翩翩地走了过去。 很快他就把小姑娘约出去了,没带去酒店,而是伴着月光轧了段马路,再在门禁前把人送回了宿舍,想着自己给这姑娘留下了心动的回忆,情圣沈槐在夜色里长舒一口气,深藏功与名。 第四章 跟任垠予见过面后,又过了几天,沈槐才想起来恐怕得进行第二次约会了。说来也奇怪,任垠予英俊且性格柔软,沈槐见到他的时候也会有兴致勃勃的感觉,但只要不见面,就不会心有牵挂,说到底,还是因为任垠予这款实在是跟他以往的审美有差距。 不过在没有准备换口味的时候换口味,也是在期待有惊喜。 沈槐悠哉想着,掏出手机给任垠予打电话,结果接电话的是任垠予的助理。 “予哥在工作,你有什么事吗?” “哦,在工作?什么工作?” 大约是沈槐语气不紧不慢,对方意识到不是该随便应付的,问道:“不好意思,请问您是?” 沈槐突然有个念头,有点儿好奇地问:“他没给我备注?” “备注了。” “那还不知道我是谁?” “呃……”年轻人迟疑了一下,“就备注了个桃心。” 沈槐愣了愣,笑起来:“告诉我地址吧,我去看看他。” 助理好像在此刻也终于反应过来沈槐身份暧昧,有点儿气息不稳地报了地址,沈槐这次叫了待命的司机,往目的地去。 目的地并不陌生,是国内著名时尚杂志《愚人》的总部,司机到大楼前停下后,沈槐直接往里走,大堂后面是门禁,他往常都是直接往贵宾通道去,第一次走大堂也没多想,就被保安拦住了,问他要访客牌。 以前来这里都是为了公事,有程佩给他安排,今天突然兴起,当然没有人接待,沈槐只好打电话叫任垠予的助理下来接他。 结果五分钟后,下楼来的是任垠予。 他还穿着拍封面的衣服,一身落魄绅士样的西服,衣领敞开,袖子卷髙,头发做了造型,抓成凌乱模样,妆也比较重,皮靴在光洁的地板上笃笃叩着走过来的时候,哪怕是在大家都穿得逼格满满的时尚杂志公司,也仍旧抢眼得很。 “我还有大概一个小时。”任垠予脸上有些不着痕迹的焦急,“不然我结束后去找你?” “不用啊,我上去等你。”沈槐自然得很。 任垠予抿了抿嘴,露出一丝窃喜,沈槐笑盈盈地看着他,没想到任垠予这么大一只,却会让人觉得有些可爱。 任垠予今天要给杂志拍的系列硬照主题是“暗巷”,《暗巷》也是他即将上映的同名电影,任垠予饰演的主人公是战败国家的军官之子,因为迫于战败国的政治压迫,而偷渡到了邻国,在暗巷中混迹于灰色人群中,并成为当地割据一方的黑道分子。 从充满军国主义教育的家庭中出生的贵公子,到为了生存与三教九流同流合污,最后在异国他乡建立自己的帝国,任垠予出演的这个角色,高度浓缩了时局与个人的冲突,矛盾点密集,据说当初导演选角用了三年,任垠予来来回回试镜了十六次,才敲定。 这部电影的制作权不在沈槐手上,被一个三年前才成立的新公司拿走了。本来沈槐的公司是有兴趣的,但商谈的时候沈槐派了二把手去见导演,自己贪新鲜,陪当时的大学生女友去参加什么劳什子宠物领养活动去了,对方公司却是创始人亲自去谈的,结果沈槐被猫猫狗狗挠了一手红印子回来,人导演嫌他们不够诚意,商谈也黄了。不过沈槐并不觉得多可惜,他财大气粗资源在手,错过一个好片总有下一个。而且男一号是自己公司的,也很不错了。 那是当时的念头。 任垠予拍完硬照,还有个二十几分钟的访谈,八卦之类的问题他都几个字带过,聊到电影《暗巷》时才话多起来。 “网上说我前后试镜了16次,也不尽然吧。其实从第一次试镜,柳新赴导演就觉得我有戏,但那个时候年轻,对人物认知还很浅薄,我又长这样,用柳新赴导演的话来说,就是轮廓不够硬朗,太好看了,这个好看一定是贬义词,因为片中的武望虽是贵公子,但毕竟还是军官家庭出来的,他英俊但也很孔武,我的形象不匹配,导演就很犹豫,又恰逢一些事情,这个电影项目就一直处在搁置的阶段,这三年里我也就照常拍戏,后来柳新赴导演看了我一些戏,有兴趣了,就叫我过去,跟他聊武望这个人物,确实去了十数次,也不是正式的试镜,最后电影批下来了,我也磨练了三年,对人物也熟了,就出演了这部戏,虽说过程比较曲折,但也没有网上说的那么夸张,机缘也有功劳吧。” 任垠予此时已经卸了浓妆,坐在一张简简单单的白色折凳上,很谦逊,两手松松交握在身前,说话的时候认真看着对面的记者。 “可是有报道说,你为了了解角色,曾经亲自去地下赌庄混了一段时间,还熟了一大笔钱。” “哦,那件事啊。”任垠予笑笑,“我三年前没有现在曝光率髙,不容易被认出来。而且我对黑帮的认识不是《教父》就是《古惑仔》,太嫩了,就想去看看真正的地痞们的生活状态和工作状态。赌场算是安全系数稍高一点儿的地方,普通人打听打听,也能进得去的,我只要不赖账,觉得输不起了就走,也并不会太危险,虽然做好了这种准备,但进去以后,确实会被里面的人蛊惑,他们出老千,主动借贷给你,刚开始利息还过得去,但之后就越来越离谱了,除了我,进赌场的人哪个不是想回本或者急需钱的呢?所以他们放贷几乎是件百发百中的事情,我确实输了些钱,但也还好,毕竟学到了很多东西,不仅是对《暗巷》这部电影有帮助,对自己也有帮助,有句话不是说,人的痛苦都是来自贪婪吗?克制欲望很重要。” 沈槐坐在一旁,翘着腿专心看着任垠予,任垠予在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看了他一眼。 沈槐没在意,还冲他回以一笑。 任垠予心里一动,嘴角弯了弯,沈槐见他笑了,心情也不错,耐耐心心地等到结束。 任垠予收工后,换了身清爽的t恤牛仔裤,朝沈槐快步走过来。 “抱歉,让沈总久等了。” “不会。”沈槐手cha在裤兜里,笑得温柔又风流,“我是在后悔三年前没拿下《暗巷》,要不然那时候就认识你了。” 任垠予又露出那种低头抿嘴的小表情,怪了,这神态无论如何都该是娘的,但任垠予这样一个高高帅帅的人,做起来却只让人觉得心动。 沈槐算是个乐于发现他人优点的人,像白檀那样长袖善舞,特长是哄人开心的人ji,ng,他会觉得小聪明也可爱。而任垠予这种第一次见面就直接了当,看着甚至有几分单纯的高大青年,沈槐也觉出反差萌来了。 连他的爱岗敬业,在向来把做生意当玩儿的沈槐眼里,也变得有魅力。 沈槐看着对面的任垠予,笑意逐达眼底,他本就生得一双桃花眼,有情时候的眼角最是生猛,任垠予正要迈步走过来,抬眼看到他的笑,脚步就顿住了。 就是那个笑容。任垠予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好像被猫爪子追逐的逗猫木奉那样,胡乱弹跳,收都收不住,路走不动了,目光也收不回来,面对频繁闪烁的闪光灯他都意气自若,对着沈槐一个不经意的笑却眼睛发直。 沈槐看他突然僵了,愣了愣,而后老套地摸摸自己的脸:“沾东西了?” 任垠予成功回神,一时间有些尴尬,沈槐就往他眼前凑了凑:“真沾东西了?你帮我拿掉呗。” 沈槐一脸坏笑,眼眸子亮得人心慌,任垠予吞了吞口水,伸出手去,指尖碰到沈槐的脸上。 明明是沈槐打算调戏人,但任垠予圆润的指尖触到他的脸的时候,他却怔住了,而后有些微不解地退开。 任垠予无措地收回手。 沈槐抬眼看了看他,语气不由得淡了几分:“我在藤阁定了桌子,任先生要是有空,就随我去吃顿便饭。” “有空。”任垠予低着脑袋,很温顺似的,“特别有空。” 沈槐笑了笑,转身往前走,任垠予茫然地跟在后面,想着此时这个笑,分明和刚刚的不一样。 沈槐整顿饭都有些心不在焉。 安静的包厢内,服务生已经被打发离开,观赏鱼在壁挂水箱里轻快游动,任垠予也闷闷的,只顾低头吃饭。 沈槐回想任垠予在拍硬照的时候,对着把人眼睛闪涩了的相机,摆冷酷沧桑的面孔,面对采访,又温和谦逊。他这些天看了好多任垠予的资料,知道任垠予是七年前就出道的,因为毫无背景,又非科班出身,在圈子里摸爬滚打了几年,因着外貌和努力,以及一些不可否认的天分,才渐渐火起来,看这些资料的时候沈槐没多想,他的关注点都在任垠予喜欢什么饭店什么车上了,包括今天的藤阁,也是因为任垠予的口味。 然而方才收工后,任垠予小心翼翼碰他脸的那一下,让沈槐有点起ji皮疙瘩,明明只是微乎其微,零点几平方毫米的触碰,沈槐却在须臾间感受到了任垠予屏息凝神的压迫感。 现在坐下来,在心里琢磨任垠予这个人。在他找到自己之前,是没有被潜规则过的,起码没有出卖过美色,用七年,从龙套到影帝,任垠予绝对不是多么单纯的人,所以他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些羞赧也好直率也好,多少应该是有演技的成分。事实沈槐虽然没有细想,潜意识里也是这么认为的,很多人都在他面前扮过纯情,有扮得好的也有扮得不好的,沈槐之所以对沈槐有兴趣,是因为他觉得任垠予这样一个不论怎么看都长开了的男人,扮纯情竟然也扮得和谐,挺新鲜也挺养眼的。 都是逢场作戏,沈槐不介意别人用演技待他,那些有钱人玩腻了阿谀奉承,非要玩真心,纯属心理有疾病,大家各取所需是最明朗的,真心太麻烦了,要判断要维系,如果不想要了,还很难甩掉。 任垠予想要他帮忙巩固自己的地位,并且也透露过,沈槐还算入得了眼,所以影帝委身也甘愿。他觉得这种程度就够了,他的财力,权力,男友力,都能让任垠予和自己,享受一段愉快的关系,要知道,他连找大学生谈恋爱,都拿捏得好尺度,绝对不会有分不干净的时候。 而任垠予是自己公司的,这人要是有点儿旁的心思,不是耽误前程嘛。 因为沈槐如果嫌烦,甭说影帝了,公司解散都不会皱眉。 “沈总胃口不好?” 沈槐越想越远的思绪被任垠予拉回来,他干脆把筷子放了,无ji,ng打采的:“嗯,出来前吃了点儿东西,现在不饿,你慢慢吃。” 任垠予听话地继续吃汤包,把汤包戳破在勺子上,慢慢喝掉温度很高的汤汁,再吃皮薄馅厚的蟹黄包,任垠予吃东西的动作不算顶优雅,但也不潦草,细嚼慢咽的,看着很香。 他把勺子里的汤包吃完,抬起头对沈槐说:“沈总,《暗巷》下个月就上映了,到时候我能请你去看吗?” “可以啊。”沈槐本来也是打算要看的,不管到时候有没有分手。 “不过沈总要看的话,应该会去弗朗影城吧。” “嗯,不然呢。” 弗朗影业是沈槐的伯劳娱乐公司旗下成立不久的下属集团,而在此之前,弗朗影城已经遍布国内的大半城市,弗朗影业成立后,为了扶植自己公司的电影,弗朗影城会不放映或少放映与自己公司的电影有档期冲突或有极大票房竞争力的电影,哪怕会因此损失一些票房,正是收效一般但也能膈应死对手的手段,主要还是因为沈家财大气粗,沈槐又是个比较任性的。 沈槐反问后也想起了《暗巷》算是竞争对手的公司。 “你不用担心,你是我们公司的台柱子,对你的投资肯定不会吝啬,《暗巷》会在弗朗影城如常放映,我想不用我说,下面的人也会这么做的。” “不是这样的,我是希望弗朗影城能重点宣传《暗巷》巨幅灯箱和首映典礼,另外,同期上映的《无良人》因为跟《暗巷》风格相近,希望能够错开档期或者减少排片。” 任垠予说话没有任何犹豫和停顿,沈槐听他一溜讲完,反应了会儿才消化完,有些好笑:“我记得两部片子都是排在黄金周吧,不管是错开还是减少排片,都得吃大亏,而且《无良人》还是弗朗影业的片子,你要让我为了你,自己勒紧裤腰带,让对手在我的底盘大赚一笔?” “黄金周之后,再等半个月,又会有一个小假期,可以让《无良人》延期到那时候。” “宣传早放出去了,不能改。”沈槐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你是演员,拍完片子就没你的事儿了,口碑又不完全是上映期间那一个月里攒起来的,你好好演你的戏就行,急什么。” “必须急了。”任垠予看过来,明明是求人的那位,他却目光坦荡,“沈总大概不知道,柳新赴老师,现在……很需要钱,这部电影不仅是他的心血,他还投进去了半生积蓄,他不要人施舍帮助,所以能救他的,只有这部电影的回报。” 沈槐一下愣住了,任垠予目光恳切,连声音似乎都变了,变成那种写实电影里沉甸甸的嗓音。 “呃……”沈槐想不到会有这种戏码,他虽然讨厌苦情,但真卖到自己面前来,又不能立刻回绝。 任垠予突然站起来,绕到桌子这边,在沈槐面前半蹲下来,沈槐莫名其妙地低头看着他,就被他双手捧住脸,往下一薅,亲在了嘴上。 任垠予的舌头shishi地舔过沈槐的嘴巴,低声对沈槐说:“沈总,救救老师,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这突如其来的献身,让沈槐一脸懵逼。老天啊,以身相许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得劲儿的炮了! 老子明明是在乱搞男男关系,怎么就变成救助老艺术家了?! 第五章 任垠予吻技不错。 沈槐都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用柠檬水漱了口,尝起来清新,还有点甜。 原先心里那些琢磨也被沈槐抛之脑后了,任垠予这人琢磨不得,十分地不按套路出牌,昨天要他在公司内专捧任影帝一人,今天又央他给拒了自己生意的老家伙捐钱,这人还没宠呢,竟然就骄起来了。沈槐是有些不爽的,但不爽归不爽,任垠予的舌头,他眼下还不舍得放开。 但沈槐也不是色迷心窍那一卦的,两人换气的间隙,他低声道:“我出钱给《暗巷》在所有沈氏名下的商场投放预告片,《无良人》照常上映,不推不减。” 任垠予一顿:“你出钱?就是不从商场内部走?” “对,商场是我姐的生意,我去买双袜子也要照常掏钱。” 任垠予突然伸手推了他一把,沈槐反应不及,就要从椅子上摔下去,却被任垠予捞住了腰,半空中一个翻转,任垠予就占了他的位子,而自己坐到了这突然发难的人的腿上。 “谢谢沈总。” 任垠予扯住他胸前的衣襟,接下来的吻突然就变得气势汹汹了,沈槐想把人推开,结果对方手臂收紧,竟然有意违抗,沈槐抬手就把任垠予的脸扇到一边去,没用力,但已经有些动怒了。 “对不起。” 任垠予道歉道得飞快,眼睫低垂,似乎还有点儿抖,沈槐心里那股不满一下就熄了,推开任垠予站起来。 沈总这辈子从没坐过别人大腿,小时候被奶妈抱不算。他其实就是对这个体位不满,别的都还成,此刻离开任垠予的嘴唇,还有些不舍。 “过来。”他故意沉了嗓音,听上去有几分威严,但又有几分黯哑的性感。 任垠予抬起脸,见沈槐松弛地站在那儿,脚底是质地高级的暗色地毯,身后是被暖黄色壁灯照亮的两幅人物油画,画上是面目模糊的肥美胴体,正冲着观者放松袒露一对雪白的tu,n部。 沈槐站在那儿,手指缓缓移向胯间,放在拉链上。 任垠予中蛊一般站起身,走过去,在沈槐面前跪下。 那条笔挺的高定西裤,拉链藏十分绅士的深处,还什么都看不到,但任垠予已经在脑中幻想形状和气味,他拿脸凑近,鼻翼不受控制地翕动,鼻尖堪堪要碰到了,却被一把掐住了下巴。 沈槐的手指卡在他已经开始吞咽口水的喉结上方,逼他抬起头。 那人眉头微蹙,桃花眼的眼角竟然不嚣张上挑了,而是显出一种错觉般的下垂,望着街边弃犬的表情。 沈槐确实心生怜惜了,又因为任垠予满足了自己的恶趣味而心情好转,他摸着影帝那形状漂亮,并非假体手感的下巴,改用居高临下却刻意温柔的嗓音:“跟着我,用不着这些,有什么想要的就提,不要想成交换,就当是在谈恋爱。” 沈槐用食指搔了搔任垠予的喉结,为了平复坐了任垠予大腿的那股别扭劲儿,他做了最后的自我纾解: “爷喜欢那样的。” 妈的,出口怎么感觉不太对,自称爷好像还是有些不妥。 不管了。 沈槐摸摸任垠予的脸,坐到桌边继续吃饭,此刻他有胃口了,风卷残云一番,而后擦擦手,把一直安安静静坐在桌对面,灼灼盯了他半天的任垠予带回了家。 都说了,饱暖思 y 欲,上回没成,就是因为没吃饭。 沈槐看着洗完澡从浴室出来,shi漉漉的任垠予,虽然不喜甜食,但却觉得饭后甜点合该是这样的。 “沈总……” 任垠予躺在床上,围在腰间的浴巾被沈槐扯散了,沈槐埋首在他胸前,正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烙吻痕。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一镜到底 作者:约耳 第2节 “我能不能,叫你的名字?” 沈淮抬起头,朝他促狭一笑,欺身上来,碰碰他的鼻尖:“可以。” 任垠予缩了缩,望着沈槐的眼神似乎要化了。 “沈槐。”他轻声道,两个字而已,却说得很认真,“沈槐。” 沈槐亲了亲他的嘴唇。 “小予真可爱。” 任垠予登时睁大眼睛,没料到会听到这么亲密的称呼,沈槐见他面露惊讶,笑出声来,鼻腔里气音性感,任垠予抓着沈槐胳膊的手不由扣紧,随即一个翻身,两人位置掉了个个,沈槐左右看看任垠予撑在脸侧的手,发现自己被床咚了。 任垠予许是真的开心,吻变得热烈许多,沈槐都要被亲得招架不住,气短起来,等被任垠予的嘴唇放开,就见那颗漂亮的头颅沿着胸肌线条下移,啄吻过腹部,小心翼翼亲了亲翘起来的部位。 “小沈槐。”任垠予嘟囔一声,张口含住。 沈槐疯了。 早知如此,刚刚在饭店包厢,他肯定不会制止任垠予。 沈总男女朋友一大堆,玩过的花样不少,当中甚至有专业级别的选手,但像任影帝这样生猛的,这是头一回。 任垠予并不是技巧型,他是真的有种要把沈槐吞下去的劲头,不用牙碰,沈槐却觉得他在咬自己,一上来就深喉,把沈槐半硬的家伙都抵弯了,沈槐尺寸不俗,任垠予口腔空间不大,真真切切四面紧致。把沈槐吞硬了,再吐出来沿着jg身吮吻,含着囊袋用舌尖把玩,任垠予一根手指都不动,光用唇舌,最后在尿口上绷直舌尖狠狠往里钻,沈槐腰上被电打了一样颤起来,不到十分钟,全数交代。 他脑袋一片空白,既为高潮,也为早泄,双重冲击让风流倜傥的沈总死鱼一样,大字型瘫在海宽的豪华床垫上,窗帘未拉,y风拂来,路灯下结网的蜘蛛好像都停下活计,张牙舞爪着八条腿,笑他。 等沈槐花了五分钟喘匀了气,回过了神,就发现自己身后有点儿异样,酸麻的会y处被按揉着,再往后那个从来只出不进的地方,正被什么东西可劲儿往里钻。 任垠予的舌尖已经让沈槐心理y影了,现在害怕一切往他身体里钻的东西,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在滑腻的丝绸床单上飞快地往上蹭,想要逃。 小腿被一把抓住,整个人被往下一拽,任垠予的脸出现在沈槐面前,笑得柔情蜜意,张开嘴吻他,把他的舌头吸出来咬,这时候身后一痛,沈槐一嗓子痛呼被任垠予死死堵住,底下传来肌理被拉扯的细小声音,某个浑圆硕大的东西,楔进了他的后门。 沈槐惊恐的表情慢慢收起来,额角和牙根一起绷紧,任垠予还在往里进,耳边是影帝压抑的呼吸,并不容易,那处从未有人胆敢觊觎的地方大概是这世上最挤的地方,要开垦自己得先忍痛。 沈槐曲起一条腿,踩在任垠予的肩膀上,任垠予抬起头,看来是有些惊讶沈槐如此柔韧,然后沈槐将脚掌移到了他的脸上。 下一刻实木脚凳倒地,方桌倒地,天然树枝做的衣架倒地,最后任垠予撞在了门板上,经过重重缓冲,这一下不算太狠,不至于让他血jian当场。 任垠予捂着头坐起来,腿间竟然还竖着,沈槐在床上坐起来,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 揉着脑袋的青年抬起脸,用迷蒙又委屈的神情望过来,沈槐嘴角一抽,沉声道: “滚出去。” 任垠予清醒过来,大惊失色:“沈总,我,我一时忘了……” “忘了?忘了我是谁?当我是哪里的小娼货?!” “不是。”任垠予真的急了,“我太想要你了,你太美了。” 美你妈!!! 沈槐心里的声音都要吼哑了,他直接按了床头铃,对讲机里传来管家陈叔的声音。 “少爷。” “送任先生回家。” 赤身裸体坐在门口的任垠予,眼眶瞬间shi了。 沈槐起身穿衣服,见他低着头坐在地上,蜷起腿遮掩私处,虽然气得满脑袋火光,还是于心不忍,他绅士惯了,便捡起任垠予的衣服,走过去披在他肩上。 “陈叔上来还要两分钟,你抓紧。” 而后推开门,走了。 虽然腿还有点儿软,但背影要多绝情有多绝情。 第六章 第二天,全国的多摩商场同时开始在户外、天井、电梯等各处装有显示屏的位置,滚动播放《暗巷》的三版预告片,并将会一直持续到电影下映。 这些是沈槐拿一辆已经停产的lot问他姐姐沈珂换的,换完之后沈槐也有些r_ou_疼了,这出血量,要说任垠予那一管□□值不值,是值的,赚钱本来就是买逍遥,无所谓花多少,但再加上任垠予把他后头给破了的事,就很添堵了。 然而沈槐从来注重守诺,本来跟小情儿之间就是真真假假寻开心,要是答应人家的东西还不作数的话,谁知道“我爱你”和“钱拿去”哪句话是真的?前一句假,后一句必须得真,这是作为金主的职业c,ao守。 所以哪怕他现在想起任垠予就牙痒,还是要把答应的事情办了。 等沈槐被撑破了一点儿的地方好了,任垠予的电话打了过来,沈槐直接拉黑,紧接着办公室里的座机又响了,他接起来,就听到任垠予在那头期期艾艾地:“沈总。” 沈槐把电话按掉,冲门外的程佩吼:“谁让你把电话接进来的!” 程佩差点儿把舌头咬了:“诶?诶???” “诶什么诶,以后任垠予的电话不许接!” “老板,这才多久……”程佩满脸不可思议,“你连任垠予都甩?” 沈槐眯起眼睛:“不行?” 程佩用看阶级敌人的眼神看他,嘴上却说:“行,你是老板,说什么都行。” 沈槐懒得跟她计较,满心愤懑无处发泄,打电话给林修,约出来去s,he击馆。 s,he击馆是林修开的,林修小时候练过几年s,he击,本来想往运动员发展,但他做官的老爸认为“上赛场”不如“下南洋”,辞官后让林修也去学了商管,来辅佐自己的生意。 林修便只能将s,he击当爱好,时常约上狐朋狗友到s,he击馆里消遣,然而这当中能跟他坚持数十回合的也只有沈槐了。 沈槐的枪法在业余中算是顶尖,就是耐心不足,他愿意注意力高度集中地练上一个下午,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心情不好。 林修到s,he击场的时候,沈槐已经戴上护目镜和降噪耳机,拿了把pardi,自己练开了。 林修在不远处看了沈槐一阵,才挑了同型号的站到沈槐隔壁,调整了半刻钟的呼吸,第一发就是9环。 沈槐扭过头来看着他:“你几个意思?” 林修反问:“谁惹你不高兴了?” “你小子惹我不高兴了。”沈槐嚷嚷起来,“我约你出来是想放松心情,你这么怼我,我还放松什么?” “所以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沈槐“啧”了一声,有时候他觉得林修讨嫌得很,聪明就算了,还总是摆出一副对自己了如指掌的模样,在这家伙跟前,同其他朋友混在一起打哈哈那套,不管用,时常捞不到面子。 沈槐换好新的弹匣,没听到林修喋喋追问,正有些奇怪,抬头发现林修望着入口处,他循林修眼光看过去,看到熙熙攘攘一堆人,扛着各种器械 ,鱼贯而入。 “是剧组?”沈槐问,“你今天把场子租出去了?” “没有。”林修摇摇头,“都是雇人管理,我不清楚情况。” 林修话音刚落,s,he击馆经理就小跑过来了,说这个剧组只在这里拍一个下午,而且不消清场,所以他没有特意知会。 “那没关系,我们继续吧。”沈槐说完继续瞄靶,却听到林修幽幽道,“那个人是不是任垠予?” 沈槐头皮一紧,扭过头,果然看到任垠予站在不远处,其他剧组的工作人员正来来往往忙着布置场地,就他大喇喇站着,一手cha兜,朝这边望过来的眼神有点儿奇怪。 奇怪在哪里? 沈槐又看看林修,发现了问题,这两人隔空对视,眼神若有实质,就已经短兵相接了,显而易见的不友善。 “喂。”沈槐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林修,“继续。” 他重新举起枪,刚要扣扳机,想起什么,回头冲那帮人道:“你们,去把耳塞塞好。” 经沈槐一提醒,经理才发现忘了这茬,连忙发耳塞。任垠予接过橘色软塞,看向沈槐,那人从头至尾一瞥都没给自己,兀自玩着弹匣,同他旁边的男人说话,还笑。 任垠予大步朝那两人走过去。 “沈总。” 沈槐看他一眼:“说了戴耳塞。” 任垠予举起双手乖乖塞好,还是杵在跟前:“沈总。” “什么事?” “我今天是来拍广告的,剧情广告,演一个特别帅的卧底。” 沈槐微拧眉头:“嗯。” “但是我不会s,he击,沈总要是有空,能否指点一二?” 林修又用那种冷冰冰的十分不给面子的声音说:“你们没有技术指导?” 任垠予非常有底气:“没有。” “任老师,您过来熟悉下枪支,指导说这里好好几种枪的后坐力都不一样,要适应下。” 摄制组那边有人喊道,然而任垠予被当场拆穿也丝毫不赧,固执地杵在面前。 “沈总明天有时间吗?不,今晚有时间吗?” 摄制组的人都抻着脖子往这里看,沈槐叹口气:“你先工作,收工再说。” “好,沈总你不要先走,要走的话不要偷偷走。” “……” 沈槐嘴角抽了抽,任垠予总算走开了。 他重新执枪,发发擦边,玩儿不下去了。 “是不是他惹你不高兴的?” 偏偏这时候林修还要在耳边戳人怒点,沈槐啪地把枪按在隔板上。 “林一休,你能不能安静点儿?” 林修静静看他一阵,没说什么,而是直接甩脸子就走,沈槐没愣太久,他早就适应了,连忙追上去拉林修胳膊:“错了错了,哥们儿错了,不练了,我请你吃饭去。” 林修被他死皮赖脸,双脚打滑的拽法给拽停了,沈槐乘胜追击:“你这人真是的,小姑娘都没你脾气大,今天是陪我散心的,明知道我心情不好还不哄哄我。” “找你小情儿哄你去。” 沈槐条件反s,he往摄制组那边看,正正撞上任垠予的目光,年轻的影帝满脸落寞,直勾勾望着自己。 沈槐不知怎么的,心里一虚,就放开了林修的胳膊。 林修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沈槐也懵逼了,情势诡异得像是八点档争宠桥段,问题眼下他该跟谁解释?好像跟谁都不用解释吧? “沈槐,你走不走?”林修声音僵硬,但好歹是个台阶,沈槐刚要沿阶下,突然耳边一发枪响,有人低呼出声,沈槐回过头去,发现是任垠予,单手执枪站在s,he击位,他身旁的工作人员都还没准备好,好像是因为他不打招呼突然开枪,把其他人吓到了。 “十、十环?” 技术指导惊呼,沈槐立刻眯眼看靶,的确是擦到十环了! 这他妈需要我指点? 敢情今天都是来添堵的? 沈槐正一口气上不来,任垠予倒好,扭过头来,一脸挑衅。 被沈槐搭着肩膀的林修甩开了沈槐的胳膊,走到s,he击位上,给枪上膛。 一时间场馆内密集的枪声不断,大家都忍不住捂住耳朵,看那两个人较劲。 较劲到后面,两人都没什么准确度了,弹壳不断落地,简直像在泄愤。 直将靶心打烂了,他们才停手。 不约而同地回头找沈槐,却发现那人早就甩手走了。 心情极度不佳的沈总出了s,he击馆,叫司机载他回家,司机是个笑面大爷,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极度和善。 “少爷,是回玲珑山吗?” 沈槐愣了愣,而后“嗯”了一声。 玲珑山是沈家老屋的所在地,半匹山是老屋后院,半匹山是前院,屋子大得吓人,逢年过节五代同堂特别热闹,但平日里就静成了鬼屋。 但沈槐有时候还是会去那里住一两天,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大约是自己那么多落脚处,似乎只有那栋房子能勉强称之为家吧。 沈槐的爷爷晚年信了佛祖,整日在家里焚香念经,也不怎么出禅房,沈槐回去了除了老妈子来给他铺了床,也没人理他。 他躺在房间里,想着自己说不定去夜店更好,越想越躺不住,索性起来,出房间后发现禅房的灯还亮着,他就推门进去,他爷爷跪在蒲团上,微微垂着头,似乎在专心诵经。 沈槐小心翼翼过去,在爷爷身边跪下,借着烛光偷眼一瞧…… 他爷爷在打瞌睡。 沈槐伸手把爷爷推醒了,老家伙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迷迷瞪瞪的:“哟,小兔崽子回来啦?” “早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在刻苦呢,在这儿打盹儿是不是特香啊?” “埋汰你祖宗呢,回来了正好,我正要跟你说呢。”爷爷也抱着脚踝盘腿坐下,一副要唠嗑的架势,“你妈最近给你张罗相亲,先来问我了,我给你挑了一个,姚家千金,比你小三岁,是个特别能干的女孩子,你妈喜欢小家碧玉型的,但我觉得你那么贪玩,还是给你找个能干的帮衬比较好。” 往常沈槐听到这话,肯定是要扯皮打住的,但他今天比较疲惫,就在蒲团上懒懒坐下来:“是吗,那回头我看看照片。” 他今年三十四了,从十四岁破处,到现在已经玩了二十年,战绩辉煌情史丰富,似乎也该结婚了。 找个漂亮姑娘,门当户对的,能聊得来最好,聊不来也没关系,趁着蝌蚪质量好,生两个孩子,他现在挣的这些东西,肯定是需要继承的,不然孤零零一个人在世上划地盘,有什么意思呢? 沈槐默默在心里将此事提上议程,脑子里有半秒时间闪过了任垠予的脸,心里想,情人的话,本来就与婚否无关吧。 他没有意识到,他的怒火好像并没有太过旺盛,此时此刻在他心里,那个被他踹下床的男人,还是情人。 第七章 沈槐不过是会议中途去个厕所而已,小解完正洗手呢,就被一把拽进了旁边的隔间,一抬头发现是个全副武装看不见脸的男人,刚要呼救,对方扯下了口罩。 “是我。” 沈槐舒了口气:“你怎么进来的?”这里是沈槐的常驻办公地,沈氏大厦。 大明星任垠予,压低的帽檐下面,双眼真挚:“我给前台看了我的脸。” “……看来得换前台了。” 任垠予抿了抿嘴:“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但是昨天去多摩,看到了《暗巷》的预告片。”这人眼里又是委屈又是期待,亮晶晶的,“沈总,你原谅我了吗?” 沈槐不为所动:“你该知道我对前任都很大方。” 任垠予低下头,抓着沈槐的手松了开来,沈槐还惦记着会议的下半场,不打算跟任垠予磨叽,回头再哄也无妨,毕竟他还没消气。 “我算前任吗?”任垠予突然道。 沈槐的手已经放在隔间门锁上,猛地又被任垠予一把抓住了。 “沈总,别走。”任垠予手扣得死紧,沈槐有些愠怒地看向他,见这人眼神仿佛利刃,似要把人钉在眼前,沈槐怔忪的同时,他就跪下去了。 “你要我当做是在谈恋爱……”他伸手抓住了沈槐裤子里的东西,沈槐背上一凛,没敢动,一瞬间里他甚至以为任垠予要下毒手,然而对方只是色情地揉捏起来,“又说我是前任,都是好听话,但是我明白的,我不过是沈总贪新鲜的玩物,犯了错就会被踢开。”他一边平缓说着,语气里并无怨念,手势又温柔,沈槐脑袋里关于会议的想法便飘远了。 “我想留在沈总身边。” 任垠予最后这句说得极轻,他拉开了沈槐的裤子,张开嘴,慢慢含了进去。 沈槐肌r_ou_绷紧,低下头去,只看到任垠予漂亮的鼻梁和纤长的睫毛,他没看太清,那睫毛隐约是shi的,正要把任垠予的脸掰起来看个清楚的时候,外面传来声音,有人进了厕所。 “喂,刚刚在大堂见到的那个黑裙子,也太漂亮了吧,是伯劳的艺人吗?” “什么艺人,那是沈槐的未婚妻。” “未婚妻?” “我听小妙说的,小妙说那个女的姓姚,敏京制药知道吧,就那个用粉色兔子做广告的咳嗽糖浆,对那个药厂就是姚家的。” “我靠,沈家手伸太长了吧,又是开娱乐公司又是卖药的,这几年盘的都是赚钱路子。” “有钱人就是钱生钱咯。” 任垠予由浅入深,由缓至急,服侍得耐心仔细,沈槐的将手cha进他那头浓密但细软的头发里,轻轻抓了抓,像是安抚。 等那两个多嘴的人走了,沈槐就在任垠予嘴里突进起来,几个深喉之后,及时推开任垠予的额头,还是有一点jian到了任垠予脸上。 “以后胆子不要那么大,你这张脸那么那么打眼。”沈槐说着,用手指在任垠予脸上揩了揩,“被认出来多不好。” 这是消气了,任垠予急不可耐地站起身,想要吻沈槐,却被对方用两根手指按住了嘴唇。 “有味道。”沈槐皱眉,嫌弃自己的东西嫌弃得理直气壮,顺势开门出去,洗了洗手,对镜子里重新戴好口罩的任垠予说,“你不过来漱漱口?” 任垠予摇头。 沈槐笑了一下,觉得影帝也够能屈能伸,为了讨金主欢心,这种细节也如此到位,别说,还挺有效的,此时沈槐心底一点儿余怒都不剩了,擦干手后对任垠予说:“今晚十点以后空出来,老胡去接你。” 任垠予口罩上方那对形状漂亮的眼睛弯起来,笑得沈槐身心舒畅。 今天是秦朔的生日,家宴就是用来给长辈社交的,应付完各路叔伯姨母,给老爸撑完面子以后,秦朔就挑了最惹眼的一辆跑车溜出来了,去接了白檀,直奔提前一周布置的别墅,跟大部队会合。 带泳池的四层建筑已经音乐鼎沸,s,he灯乱窜,生怕不扰民。 秦朔带着白檀姗姗来迟,摆足架子,结果一抬眼,就见到沈槐和任垠予站在二楼露台上,那两人都是吸睛体质,哪怕待在暗处,闹腾的s,he灯一遍遍扫过他们,反而让人想要看个清楚。 沈槐穿得极其简单,看上去就是刚从公司会议上下来 ,扯了领带敞开领口的西服套装,端着杯香槟倚在后现代风格的铁艺栏边,任垠予也一点儿不招摇,牛仔裤马丁靴和长款开衫,再日常不过。 秦朔立刻不是滋味了,看了看自己一身s_ao包至极的打扮,又看了看还化了淡妆的白檀,今天自己是主角,然而不管范儿还是伴儿都不如人沈槐,更别提自己身边这个还是沈槐用过的。 秦朔想起林修的讽刺,他平时大大咧咧不在乎,眼下见了任垠予真人,却有点儿玻璃心起来。 “沈二少在上头诶。”好死不死的,白檀在这个时候还添了把火。 “看到旧主子就合不拢腿了?”秦朔斜了白檀一眼,甩开他兀自走了。 白檀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这段时间秦朔很宠他,完全是用追求态度对他,白檀虽然觉得跟沈槐这样长得又帅又体贴的金主结束很可惜,但秦朔这个下家也不错,突然受到这种对待,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又看了眼志得意满的沈二少,反应过来了,也有了计较。 而二楼的沈槐听说秦朔到了,就带任垠予下去,见秦朔被一堆贺寿的人围着,沈槐不愿意挤过去,便远远喊了他一声。 秦朔扭过脸来,笑眯了眼:“这不是沈二少嘛!” 第一句沈槐就皱眉了,秦朔的第二句让他彻底不高兴了。 “哟,任影帝也来了?啧啧,比电视上靓多了。”秦朔说着,伸手就抓住了任垠予的胳膊,“影帝,我看过你的《24夜》,最喜欢那场,嗯,你懂的,就□□那场戏,身材太劲了,难怪二少肯割爱,白檀哪儿能跟你比。” 沈槐不动声色地握住秦朔的手腕,把那不怀好意的爪子从任垠予胳膊上卸下来:“秦朔你是不是跟你老子喝多了?二什么少,这么傻逼的称呼,膈应我?” 秦朔觉得手腕子有点儿疼了,抬头看了一眼沈槐,冷下脸,收敛着挣开沈槐:“得,不喜欢就不喊了,确实有点儿二。” 沈槐忍着没再说什么,把手上的半杯香槟举过去:“没喝多就好,今晚要醉也得跟我们醉,秦朔,生日快乐。” 秦朔撇着的嘴角总算恢复正常了,接过旁边人递来的酒杯,跟沈槐碰了杯:“不醉不归。” 任垠予脸色y沉地扫了扫自己的胳膊,再望向沈槐,眼神又柔了,全是星星。 白檀在旁边目睹一切,直到瞅见任垠予那个让人起ji皮疙瘩的星星眼,才露出一丝诧异。 秦朔到了以后音乐更响了,整栋房子里大约装了七八十人,泳池里下饺子一样跳下去一堆,走到哪里都是比基尼和紧身泳裤,盯着沈槐的妖孽也很多,沈槐身手灵敏地躲掉了七个要往他裤裆上泼的杯子,数对蹭到胳膊上来的□□,以及数不清的画着眼线的鸭子,沈槐在人群里找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到林修,终于确定向来不知“给面子”为何物的林修做了个非常明智的选择——拒绝到场。 “我们还是走吧。”沈槐对任垠予说,结果一回头发现人不见了,只剩一屋子的群魔乱舞,沈槐喝的酒比较杂,此时有点儿上头,他看见窗外的花园,打算先去透透气。 踩到松软的草地上,沈槐就有点儿松懈,歪歪扭扭地想去秋千上坐,却被一只手扶住了胳膊。 “沈总。” 沈槐以为是任垠予,转过脸上去,却见到了许久不见的白檀。 “是你啊。” “我扶你过去吧。” 沈槐点点头,但没要白檀扶,他不想让自己显得不胜酒力,自己走过去坐到秋千上了,然而坐上去他就有点儿后悔了,屁股底下的木板晃晃悠悠的,又没个靠背,他抱着粗麻绳保持稳定,姿势有点儿别扭。 白檀在他旁边的秋千上坐下来,轻轻晃着:“沈总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沈槐呼吸了两口清新空气,缓过来些了,有力气撑风度了,声音温柔地,“你呢?” “秦朔对我挺好的,最近还给我买了这个。”白檀伸出手,手腕上是一只卡地亚,他的声音却并不是欣喜,“我很喜欢。” 沈槐抬眼看他,白檀是因为一部古装剧走红的,剧里他演一个白衣少侠,五官清俊,声音清澈,迷倒万千少女,跟艺名白檀的清雅气质很搭,最初沈槐注意到他也是因为他看起来很干净,然而相处之后,却发现这枚鲜r_ou_不过是人设选得好,真实性格是有些娇气的。此时沈槐见他在月色下眉眼低垂,分明是用有几分落寞的语气淡淡说着近况,又有了那种在银幕上的干净气质,心又被勾动了。 “喜欢就好,你跟秦朔处着,他能照应你我也放心,伯劳还是你的公司,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跟我提。” “嗯,我知道。”白檀低着头,在秋千上晃了晃,“沈总对我好,我知道,可是……也只能这么好了。” 沈槐心里跟被猫挠了一样,越来越痒了,“抬起脸我看看,别不是……” “啊!”白檀突然一声尖叫,人就飞扑向前,跪到了地上。 沈槐被吓得也差点儿从秋千上摔下来,连忙抬头,就见到了凶神恶煞的任垠予。 任垠予施施然放下腿:“你锁的厕所吧。” “你干什么呀!”白檀从地上爬起来,气急败坏的,“你有毛病啊!” 任垠予毫不含糊地又对着摇摆的秋千猛踢一脚,秋千木板撞到白檀膝盖上,白檀差点儿又跪下去。 “沈总!”白檀眼里噙着泪,不知几分是疼出来的,几分是挤出来的。 沈槐忙站起来,正要说什么,又被任垠予的眼神给噎回去了。 任垠予用了一双更加水汪汪更加委屈的眼睛看着他。 “我走开一小会儿,你就要被别人拐走。” 白檀的嘴慢慢张开,他是跟任垠予搭过戏的,这人做派很低调,看着谦虚,其实有点儿冷漠,跟其他演员除了对戏,半句话不会多说,白檀以为这人应该是清高那一卦的,没想到为了争宠,不止星星眼,这种泫然欲泣的技能也上线如此之快。 得,甘拜下风。 “沈总,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白檀迅速撤退,给沈槐留了个伤心欲绝的背影。 沈槐对着无声声讨的任垠予,真像个被捉j,i,an的丈夫,口吃起来了。 “我,我就是跟他说了两句话……” “我本来没有过多指望的,但是我经纪人跟我说,你格调很高,一般不会同时维持两段关系,可是这样我更担心了,因为一旦你又有别人,那不可能和我继续了。” “不是,我,我没……” “沈总。”任垠予突然上前一步,沈槐觉得对方的影子朝自己罩过来,再次诅咒对方的身高,却听到任垠予又叫了他一遍,“沈槐。” “欸。”沈槐应了一声。 “我有个要求。” “嗯,你说。”沈槐用满足乙方诉求的甲方口吻,沉稳道。 “我想问你要一件东西,你从没有给过别人的。” 沈槐仰起脸看他:“什么?” 任垠予又上前一步,抹在颈侧的木质香调的香水味窜进了沈槐的鼻腔,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却好像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胁迫感。 “我想要你……” 沈槐觉得自己某个被强行突围过的地方,一紧。 “你的家门钥匙。” 任垠予说完了后半句,沈槐竟然塌下肩膀,觉得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要什么呢。”他闭着眼睛挥挥手,“不就是……” 等等,家门钥匙? 沈槐确实从来没有给过别人家门钥匙,那是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哪扇门算是他家的门,跟历任情人来往,要么去对方家里过夜,要么给对方置办房产,他自己的住处也有好几处,算下来好像住在办公室里的休息间的时候还多一些。 “我想跟你一起住。” 任垠予见他答应了,眼睛又微微弯起来,牵住他的一只手,弯下脖子亲他的嘴角。 沈槐闭上眼睛,等着任垠予的嘴唇移到自己的嘴唇上,在心里想,这个要求根本不算什么嘛,不就是变相要一套房子。 被任垠予细细吻着的沈槐,并不知道这个想法有多天真。 第八章 秦朔玩嗨了之后,心里那点儿小别扭去的也快,跑来花园找到沈槐,也不管沈槐和任垠予正贴在一块,直接过去把沈槐拖到顶楼的泳池就往下推。 沈槐也不含糊,站在池边就脱衣服,完了还回头冲追上楼来的任垠予眨了眨眼。 任垠予眼睁睁看着沈槐在一堆妖魔面前脱得只剩内裤,还在半空玩了个花式空翻,伴随着尖叫起哄,毫不在意地腾出水面,花俏的雄性动物一样炫耀地甩了甩水花,把shi掉的头发都往后抓,露出他全无瑕疵的整张脸,眼尾眉梢都是张扬。 “要不要下来。”沈槐站在及胸的泳池里,已经有白花花的r_ou_体凑到他身边,但他视若无睹,扬着脸,邀请任垠予下水。 很多人都望着任垠予,毕竟这是曝光率如此之高的一张脸,他的任何举动都会成为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谈资,不论在任何地方,他都应该谨慎才对,虽然和沈槐的关系昭然若揭,但就他的地位来说,实在不该更出格了。 任垠予低头看着沈槐,显出犹豫,沈槐几个有力的拨水动作,游到岸边,shi淋淋的手抓住沈槐的脚踝。 沈槐的脸有点红,酒ji,ng还是让他有些过于兴奋了,并且无意识地露出了撩人的一面。 “没关系,这里进门就把所有拍摄工具都收了。”沈槐的手在任垠予脚踝上上下抚摸,“秦朔这里也有衣服给你换。” 任垠予一件一件在岸边脱下衣服,最后穿着牛仔裤将脚上的鞋蹬掉,低头对沈槐说: “你要接住我。” 沈槐失笑,虚荣感爆棚:“当然。” 他的手沿着任垠予的小腿往上,猛地用力,将任垠予拽了下来,刚准备让美人入怀,却在接触到任垠予的时候被被任垠予猛地推了一把,沈槐瞬间被深深按进水里。 完蛋,这人是不是不会水。 沈槐脑中闪过推测。因为紧张而把能抓住的一切东西抓紧,是溺水者的惯常表现,沈槐稳住自己的呼吸,正想把任垠予往水面推,对方的胳膊却绕过他的后颈,嘴唇靠近,在水面之下深深吻住了他。 沈槐一紧张,肺里那一小口气瞬间散了,现在紧张地死死抱住任垠予的人反而是他。 任垠予的舌头顶开的他嘴,给他渡进一口氧气,又放开,沈槐看见那张被4k镜头巨细无遗地呈现过无数次的脸缓缓后退,最后停在一个能让自己看清的距离,那个人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头发在水里温柔地晃荡,五彩斑斓的灯光被水波打碎,折s,he,因为缺氧和水的隔离,人们的哄笑和音乐都很遥远。 这幅画面太浪漫了。 沈槐也懒得去管水面上的人,也懒得去管自己是真的缺那一口氧还是缺那一个吻,他主动凑近任垠予,四片嘴唇轻轻接触,挤在一起,确保了它们严丝合缝到真空状态,再张开,氧气和火热的舌尖一起在那一小方黑暗空间中交缠。 沈槐没能坚持太久,很快就拍着任垠予的肩膀示意上岸,但任垠予紧紧箍着他,直到他觉得自己恐怕要被这人在水里谋杀了,才感觉到自己撞破水面,充足的空气扑面而来。 沈槐掀开一点眼皮,看到所有人都没从担忧的表情里转换过来,个个用懵逼脸对着他。 “我靠,你们要不要这么玩,我还以为过个生日要搞出命案来了。” 秦朔在岸边,摆了要跳水的姿势,然而这时候沈槐也没力气搭腔了,所有人都看到他软塌塌地瘫在任垠予身上,任垠予面无表情,仿佛刚才荷尔蒙爆炸,水下激吻的人不是他,他冷眼扫过一池子被挑逗得面红耳赤的男女,不跟任何人说话,把差点儿溺死的沈二少抱在怀里,顺手抄了一张浴巾裹好,直接走了。 沈槐被裸着上身,赤着脚的任垠予抱到车上,听到任垠予吩咐司机回家。 这次司机老胡没有认为这个“回家”的目的地是玲珑山,而是将车开到了离沈氏大厦最近的,沈槐落脚最频繁的一栋公寓前。 “这里就是沈总家吗?”任垠予扒着车窗,跟扒着车窗的小狗似的,回头对沈槐笑得软糯无比,“我想今晚就搬进来。” 好容易回魂的沈槐撑着头坐起来,裹紧身上的浴巾,还有点儿迷糊,于是随口回道:“嗯。” “真的吗?”任垠予的眼睛亮得沈槐又开始犯晕了。 “都依你,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摘给你。” 沈槐裹着浴巾懒懒地窝在那儿,头发黏在脸上,如此衣冠不整,说这话的模样却像是真能摘星揽月的神话人物。 任垠予靠近他,被蛊惑住一样,盯着他微眯的眼睛里漏出来的一点光。 “怎么摘?” “不就在你的眼睛里。” 沈槐吻上任垠予的眼睛,笑得让人不在乎他谎话说得有多取巧,任垠予抱住他,真想就在车上,把他再弄得溺毙一回。 “好了,先上去,我想洗一洗。” 沈槐适时地按住任垠予的嘴唇,伸胳膊越过任垠予打开了车门,老胡十分了解沈槐的脾气,在从后备箱拿出了一双新鞋,没让任垠予再把人抱上去。 电梯直达公寓,开门就是玄关,沈槐把浴巾丢在地板上,又毫不避讳地脱掉了唯一一条内裤,走进了浴室。 任垠予很想跟进去,但沈槐没发话,他就知道不能逾矩,他捡起地上的浴巾和内裤,找洗衣机,最后却只把浴巾丢到了脏衣篓里。 沈槐洗完披上浴袍出来,看到任垠予一愣:“你没去洗?” 任垠予盘腿坐在地上,不敢弄shi沙发,越发像只狗了:“我没有乱走。” 沈槐把擦头发的毛巾丢到他头上:“既然已经搬进来了,这里也是你的地方,洗完咱们继续。” “继续?” “继续上次的事。” 沈槐弯腰亲了亲任垠予的额头,去沙发上翘起腿,打开电视打发时间。 任垠予盯着他从浴袍里若隐若现袒露的一小片大腿内侧的皮肤,只要一想到那里面是不着寸缕,就硬了。 “我很快回来。”任垠予说。 然而等他回来的时候,沈槐四仰八叉瘫在沙发上,睡着了。 任垠予在沙发前来回踱了几步,实在是忍不住,他刚刚在浴室里忍着没打,就是想在沈槐身上彻底纾解一回,结果沈槐睡得嘴巴微张,香得不行,他不敢把人吵醒。 任垠予就地跪在地毯上,扯掉围在腰上的浴巾,握住自己,看着沈槐从嘴唇里露出一点的殷红舌尖,敞开的浴袍衣领里的锁骨,还有松垮垮的腰带下面,白皙的大腿。 任垠予一边自渎,一边小心地伸出手去,把沈槐的腰带又扯松了些,衣摆滑落,春光乍泄。 “嗯……”任垠予的鼻音重起来,手上加快速度,滚烫的目光要把沈槐烧起来,然而一刻钟过去,还是没有半点可以解脱的预兆。 沈槐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 任垠予来不及收拾自己饥渴到有些愤怒的表情,通红的双眼跟沈槐平静无波的眼睛撞在一起。 沈槐看了看他怒胀的胯间,又看了看自己被当做助兴工具的下身,没说话。 任垠予收敛住微喘的呼吸,极度懊恼,好不容易才把沈槐哄回来,眼下又因为忍不住,搞砸了。 “我问你。”沈槐突然开口,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光微带审视,“以前跟男人做过吗?” 这个问题突兀又奇怪,就算要问,早该第一次就问了。 任垠予飞快分析,选了一个有后手的答案。 “没有过。” 沈槐笑了,眼睛下瞥示意自己的衣不蔽体的地方:“那还对这个感兴趣?没有必要说谎。” “真的没有。”任垠予说,“上次跟沈总……虽然沈总生气了,但我的体验很好,回去以后老想着。”他看一眼沈槐的下身,又急忙把眼睛移开,脸上微红,“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对男人那么有兴趣,所以今天想再看看,就……” 沈槐的眼里微露审视,任垠予垂了下眼,似想躲闪,但又再度看回来,眼中那一点收不住的欲念便泄了洪,沈槐越看越惊,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挪。 “我对沈总……”任垠予顿了顿,“恐怕不止最初的那些想法了。” 沈槐绷紧的瞳孔松懈开来,他并不意外任垠予会对自己有感觉,他只是不希望太快而已,之前因为任垠予表现出不该有的热忱,他还下意识有些排斥,不希望情况复杂化,但任垠予又要求频出,一点儿不避讳自己就是来做交易的,就证明两人之间的感觉,都还在可控的,不会太麻烦的范围内。 但此时此刻,沈槐发现,任垠予来到了他划下的线外了。 却并不惹人讨厌,人心会变的,沈槐情史丰富,自然知道任何人都不能免俗,他不是控制狂魔,也不至于自恋到只享受别人的爱慕就足够,他同样也喜欢在一段关系中体会自己的变化。 沈槐知道,自己变了,他乐意看到情况复杂一些了。 “之前只跟女人有经验?” 任垠予低下头:“是。” “那愿意我做你的第一个男人吗?”沈槐懒洋洋地杵着下巴,“对男人有兴趣了,才应该感受一下从女人那得不到的东西。” “我……”任垠予咬了咬牙,“我愿意。”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一镜到底 作者:约耳 第3节 沈槐浑身舒坦了。 “到这儿来。” 任垠予抬起头,沈槐就躺在那里,他可以按住他,把他侵犯到哭出来,但是不行,如果沈槐哭了,那一定不会再在自己面前笑了。 任垠予站起来,走到沙发边,沈槐看了一眼他还直挺挺的胯间,笑了一下。 “只给你一次机会,要是做不好,就不用干演员了。” 任垠予愣了愣,不敢相信地看着沈槐。 “有人喜欢搞直男,我没那么恶趣味,怕给你整出心理y影来,只有慢慢教了。”沈槐伸出手,勾下任垠予的脖子,“像那天那样,好好舔,你要是不搞突然袭击,我也不会怪你。” 任垠予心甘情愿地俯下了身。 第九章 沈槐的下巴扬起,和脖颈形成一条直线,趴伏在他身上的任垠予抬起眼看他,被那颗在皮肤底下有力滚动的喉结吸引,伸出手去抚摸。 “嗯……” 沈槐的一条腿曲起,踩在任垠予腰上,若有似无地蹭了蹭,把任垠予衣服蹭得上滑,养尊处优的沈二少脚底也是柔软的,往任垠予的松垮垮的浴巾里探,任垠予手上不由自主地用力,把沈槐按得咽喉一窒,惩罚性地拽了一把任垠予的头发。 “留神。” 任垠予便只好收心,先专注嘴巴里硬热而活泼的部分。很快沈槐的那处就泌出液体,在任垠予喉咙口跳了跳,任垠予将他吐出来,嘴唇亮晶晶的,用同样亮晶晶的眼睛望着沈槐:“沈总……” 那分明是讨糖吃的眼神,沈槐心情放松,顺手又在任垠予那一头浓密漂亮的头发上摸了一把。 “去卫生间拿套子和润滑剂。” 任垠予眉尾扬起,撑起身体去拿工具,突然腰间一松,回头就见沈槐一脸流氓笑,手里抓着他的浴巾,眼神带着毛刺一般,将他上下打量一遍。 沈槐愉快地看着任垠予抿抿嘴,脸又红起来了,似乎不好意思伸手去遮,有些局促地站着,他玩心更起,撑起身体,伸手在任垠予屁股上拍一巴掌,影帝的tu,n部紧实挺翘,手感不柔润,但声音很响亮。 任垠予受了这一巴掌,脸几乎要滴出血来了。 “可惜了……”沈槐不知在遗憾什么,躺回去后见任垠予还杵在那里,才宠溺地笑出来,“快去吧,不然我可反悔了。” 任垠予遛着鸟跑去,片刻又遛着鸟跑回来,鼻翼翕动微微还带点儿喘,嘴巴却抿得紧紧的,回来以后就想掰沈槐的腿。 “不高兴了?”沈槐干脆叠个二郎腿,靠在沙发扶手上,并不生气,带着调笑看任垠予,明显是伸手又缩手,拿糖吊着人。 任垠予跪在沙发上,盯着沈槐光溜溜的下身,叠起腿后还能看到他已经鼓起来的囊袋和幽深神秘的tu,n缝,任垠予气血上涌,又去握沈槐的脚踝,语气都带上了鼻音:“沈总别欺负我。” 沈槐发现自己太喜欢任垠予这委屈巴巴的模样了,翘着脚尖挑一下任垠予的下巴:“哟,我欺负你了?” 任垠予却突然张嘴,含住了沈槐的脚趾,细细亲吻过一遍,才说:“让我饿着不就是欺负我。” 沈槐感觉趾缝都shi漉漉的,酸麻一阵阵从足底爬上来,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终于把腿打开。 他突然觉得喉咙里仿佛生出一颗果子,梗在那里,让人难以吞咽,这种感觉很陌生,沈槐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儿紧张。 任垠予正俯下身亲吻他的大腿内侧,吻得很是细腻,沈槐却有些后悔了,思考自己是不是有些色令智昏,晚上那个泳池里的吻让沈槐心神荡漾,在回程的车上都一直回味,他过去对任垠予这种类型的美男子无感,现在却觉得怎么看怎么养眼。而他从小憩中转醒,见任垠予跪在沙发前对着自己自渎,竟然心里冒出一阵窃喜,种种情绪都新鲜又惑人,才会一时心软,应了从前万万不会考虑的要求。 底下“啵”的一声,是任垠予把他的皮肤吮起来,沈槐低头去看,见任垠予将那一小片皮肤吮出淤血,还挺满意地舔了舔嘴唇,又用手指摸了摸。 沈槐很少被人这样对待过,怎么说呢?这样黏糊糊的,带着喜爱的,甚至还有几分不可察的珍视。 心中熨帖,沈槐躺回去,心想性爱图的本来就是个爽字,只要任垠予让他舒服了,就当是个猎奇尝试也没什么不好。 “沈……沈槐。”任垠予试探的声音传来,低低的,糯糯的,“可以吗?” “仔细点,慢慢来。”沈槐吩咐,而后就完全放任了。任垠予确实耐心,若说这人是直男,那在女人身上的经验也一定不少,往常沈槐硬到这种程度,早就忍不了了,眼下任垠予却有办法将快感拉长,又能安抚住他,着实厉害。 沈槐默默肯定着任垠予的技术,随即就被对方的手指侵入了,虽然前戏充足,但真的开始正餐,沈槐整个人还是蓦地一紧,任垠予直起身来,把沈槐的腿轻而易举地扛到肩上,一手抚摸他的腿,亲吻他的膝盖,一手坚决地继续扩张。 “难受吗?”任垠予问。 “还行。”沈槐有点儿别扭,以往在床上,问这话的都是自己。 “不舒服的话就叫我。” “嗯。” 沈槐把手枕在脑后,打算表现得浑不在意,干脆开始指挥道:“顺便找找前列腺的位置……对,就这样,用指腹,小心指甲。” 任垠予低着头,嘴角带笑,被沈槐看见了,就用膝盖撞了撞他的肩膀:“笑什么?” “沈总好可爱。” 沈槐沉默了一会儿,喃喃一句:“可爱就可爱吧。” 而耕耘良久的任垠予终于找到肠壁后面的前列腺了,轻轻拨了一下,沈槐搭在他肩上的腿就难耐地蹭起来,任垠予看到前列腺液从小沈槐的蘑菇顶上流出来,默默记住位置,这次没打招呼,把手指抽出来后,就将性器顶了上去。 沈槐的那里已经被任垠予按揉得足够软了,但是想要进去的时候,还是发现x,ue口绷紧,自己被拒之门外。 “放松。”任垠予额上已经泌出细汗,不敢硬来,一手托起沈槐的腰,一手扯来靠枕垫在他腰后,去揉他的会y和囊袋,“我保证不让你疼,我保证。”说到后来都有些急了。 沈槐枕在脑后的手已经改去抓靠枕了,虽然心理上还有些疙瘩,倒真被任垠予揉得酥麻,他一放松,任垠予就趁机顶了进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沈槐完全没有准备,只觉得痛和怒,这次有余力去感受任垠予慢慢推进的过程,又热又硬,虽然不疼,但也没什么快感可言,沈槐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允许这玩意儿往自己的身体里闯。 任垠予却像是得了莫大的趣味,挺进到底后扬高下巴长叹一声,手也用力抓紧了沈槐的tu,nr_ou_,十指掐进r_ou_里,似乎狠狠克制了半天,才低下头问沈槐:“可以动了吗?” 沈槐已经有点儿想把人踹出去了,但寻思这样的话,又要半途而废,任垠予也算乖巧,低头望着他,微微喘着,手在他大腿上焦躁地摸来摸去,但不得应允也就乖乖挺着。 “动吧。”沈槐说。 也许动了就爽了。 沈槐话音刚落,任垠予就快速地抽出去,肠壁内一阵摩擦带来的细微痛感,而后他堪堪停在入口处,又往里稍进一段,沈槐全副心思都在里头,没注意到任垠予把他的腰又抬起来了些,那炙热的yjg就以刁钻的的角度顶到了前列腺。 剧烈而突兀的快感好像打在了沈槐的脊椎上,比刚才的按摩更加销魂的顶弄开始了,沈槐只知道九浅一深每次都让自己累得很,却不知道这么爽,他的yjg随着每一下顶弄变得更硬一分,温温的j,,g液滴落在小腹上,他不用cha入任何东西,就觉得自己那根快爆了。 “沈总,沈槐,沈槐。”任垠予激动地叫着他的名字,一边往他身体里撞,一边咬他的大腿,真的用上了牙,然而那点儿痛感并不能转移沈槐的注意力,沈槐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脑子好像都被栓到了下面,只惦念着任垠予顶下一次,cha下一波,快感变成海浪,他被投进去了,不想被溺毙,就只能追逐。 然而又有一丝堕落的好奇心,在发问,溺毙又何尝不可呢? 沈槐突然抓住任垠予的手臂,猛地坐起来,任垠予大叫一声,差点儿因为没调整好姿势折在他里面,沈槐不管这些,他分腿跪坐在任垠予大腿上,回想着那些坐在他身上撒欢的情人们,腰波浪一样荡起来,主动吞吐cha在他屁股里的那根和主人一样漂亮的性器,抬起腰的时候收缩肠壁,往下沉的时候放松,沈槐的床上功夫早就练入境了,无师自通,而且只有跟他上过床的人知道,平日里衣冠楚楚,绅士温存,但只要爽起来,这人十分的不要脸。 “妈的,太爽了。”沈槐伸手到后面,摸任垠予露在自己外面的一小截yjg,摸到了安全套紧紧箍在上面的边缘,他心念一动,又坐了几下,猛地按着任垠予的肩膀站起来,对方的yjg就从里头脱出来,在空中晃了几晃。 “套子摘了,直接进来。” 沈槐发话,却没见任垠予动作,他把目光从任垠予的性器移到他的脸上,见满脸潮红的影帝愣愣看着他。 “愣什么,快点。”沈槐抬脚不轻不重地踩了那戴着透明套子,深红色的东西,踩得脚底黏腻,又蹭到任垠予腿上,“刚刚挺猛的,给我把你腰上的劲儿都使出来。” 任垠予好像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坐在那里摘套子,摘完又抬头看着沈槐,沈槐被他这模样气笑了,照旧跪下来,用下身去磨任垠予shi哒哒的yjg,捧着他的脸吻他,轻声说:“表现得很好,还想要么?” “想。”任垠予被他亲得迷迷糊糊的,垂眼盯着他的嘴唇。 “那就cha进来,用力。” 任垠予伸手搂住沈槐的腰,重新找到柔嫩的x,ue口cha进去,那里头好像有他的魂魄,刚刚沈槐一通肆无忌惮的爆发,把他榨得失魂落魄,怎么也没有想到沈槐在床上是这样的,他肖想过无数次,想着自己要怎么把沈槐干哭,但眼下看来,要哭的绝不可能是沈槐。 抽cha渐密,润滑液肠液j,,g液都混合在一起,发出噗唧噗唧的声音,沈槐不是那种躺着任干的软胚,任垠予的每一下发力,他都抖着腰配合,双重力道让合的r_ou_体撞在一起,根本不像第一次,沈槐根本不像第一次。 任垠予看着躺在自己身下,咬着下唇,眼中并无迷蒙,而是亮得充满侵略性的沈槐,感觉包裹自己的x,uer_ou_一阵阵绞紧。 “啊……” 任垠予弯下腰,yjg勃动,一股股s,he在了沈槐里面,沈槐也在同时,打shi了两人的小腹。 沈槐平躺着喘气,任垠予的头埋在他肩膀里,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肩膀有点shi。 沈槐觉得不可能,但还是把任垠予的脸掰起来,年轻的影帝鼻子和眼眶都红通通的,沈槐摸了摸他的脸,摸了一手shi。 “噗。”沈槐笑出声,“怎么哭了。” 任垠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两人肩颈交叠,沈槐抬手摸刚刚还在自己身上大肆挞伐的人的毛茸茸的后脑勺,笑着说。 “小予真可爱。” 第十章 经纪人文娅打来电话,告诉任垠予行程有变,下周四的广告约谈要往后推。任垠予用肩膀夹着手机,手上正在忙活搅拌蛋糕液,疑惑地问:“出什么事了?” “没出事,公司给你争取了一个试镜机会,原小军导演的古装剧,大制作。” 任垠予没停下手里的动作:“电视剧?我没兴趣。” 从小银幕到大银幕,任垠予费了不知道多少工夫,近年他也专心扎在电影行业里,完全没关注电视剧领域,并不晓得什么原小军导演。 “你不明白,这种级别的电视剧是奔着现象级去做的,你今年拿了这个奖,算是跻身一线,但是你去广场上跟随便哪个跳舞的老太太搭讪,人家肯定不认识你你信不信。”文娅说。 “你的意思是还是得圈一下基础观众群?” “你不要不情愿。”文娅的语气严厉起来,“剧本是根据《坞堤之决》改编的,小说我看过,特别ji,ng彩,你要是拿下男一了,又是个在你职业生涯上留下浓墨重彩的角色。” “还浓墨重彩。”任垠予干脆把手机丢到桌上,开了免提,心不在焉地笑,“回头我看看小说再说吧。” “任垠予,下周四一起去试镜的,还有袁喊。” 任垠予握着打蛋器的手一顿。 文娅在电话那头耐心等任垠予回复,半晌之后,她如愿以偿地听到了任垠予沉着的声音:“我去。” 电话挂断后任垠予掰了几块巧克力丢到蛋糕液里,想起自己被文娅一句话就套上钩了,后知后觉地来气,把打蛋器摔到碗里,又叱了一句“我去”。 任垠予和袁喊的关系,说来话长。 八年前任垠予十九岁,脸嫩得能掐出水,在学校里念计算机这样毫无特色的专业,虽然因为长得好看颇受欢迎,也被学校里的话剧社拉去演过蹩脚王子,但任垠予那时候从没想过会做演员。 直到他遇到了袁喊。 袁喊来他们学校拍戏,正好任垠予在上大课,靠窗的位置绝佳,跟其他所有心不在焉的学生一起往窗外看。袁喊的女搭档演哭戏光会喊,ng十几次,任垠予刚开始注意力都在技艺拙劣的女主角身上,但后半节课他就一直盯着袁喊了。 任垠予第一次意识到,演戏可以让一个长相并不是多么亮眼的人,变得耀眼难当,把几十米的距离拉近到好像贴着鼻尖,自己两颗眼珠的聚焦能力被调到最大,顶着斜s,he的刺眼阳光,辨识袁喊痛苦时额角鼓起的青筋。 那些话剧社里敷衍又业余的比划顶多只能算spy。 任垠予下课后让同学帮忙打饭,也爽了开黑打游戏的邀约,跑去剧组跟工作人员搭讪,说想要个袁喊的签名。 工作人员往旁边一指,说袁喊不就在那吗,你去就行。 任垠予这才发现袁喊坐在不远处,正埋头扒盒饭,他有点儿汗颜于自己没认出来,跑过去谨慎地跟袁喊打招呼,递上笔记本。袁喊很随和,放下盒饭给他签了名,还问要不要写点什么祝福语。 任垠予很惊讶,下午目睹了袁喊光芒四s,he的状态后,他以为袁喊应该是位大咖,没想到如此亲和,他想了想,说:“请你写:祝任垠予找到梦想。” 袁喊问他名字分别是哪三个字,扬笔写了,字很潇洒,末了抬头冲他笑笑:“祝你找到自己的梦想。” 任垠予从那刻开始,决定奉袁喊为偶像。 然而回去后,任垠予上网查了资料,却发现袁喊的百科资料只有几段介绍,照片也少得可怜,在他们学校拍的这部电视剧,袁喊演了个说不清是男四还是男五的角色,不过已经算是他履历里最拿得出手的番位了。 任垠予皱着眉研究有袁喊出现的剧集,发现袁喊完全不受关注的原因主要是长相和年龄,他还很年轻,这个年纪的角色多是需要吃感情戏的,自然需要长得好看,不然就只能龙套,而需要演技的角色的有老戏骨了。袁喊因此戏路狭窄,戏份稀少,自然出不了头。 任垠予隔壁桌的舍友在看武侠剧,任垠予看了眼在劣质特效下耍帅的男演员,某种想法生了根。 次年任垠予经由一次小规模海选,出演了某个碳酸饮料的广告,正式出道。 又四年后,任垠予已经成为了小有名气的演员,而那时30岁的袁喊初展宏图,有媒体说他大器晚成。 任垠予偶然得到一次私人晚宴的邀请,在宴会上他见到了偶像袁喊,正欲上前搭话,却见袁喊被人拖进了暗角,任垠予焦急跟去,撞见袁喊被人压在墙上亲吻,并无抵抗,衣衫凌乱场面火热。 而压着袁喊的人,正是沈槐。 晚宴不久之后,袁喊拿到了影帝,他在获奖感言中特别致谢伯劳的boss,颁奖直播中镜头给了伯劳的ceo彭儒林,但彭儒林没有冲镜头致意,有人说是因为袁喊指的boss是沈槐而非彭儒林。 这个小cha曲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隔天任垠予就接受了伯劳的橄榄枝,在与原公司约满后签到了伯劳。 但他还是没能和袁喊说上话,三个月后袁喊离开了伯劳,自己成立了影视公司,伯劳上下疯传,袁喊早有打算,资源人脉带走不少,包括伯劳最木奉的经纪人申闵。 任垠予当时只是小角色,参与不到核心信息网中,但是他觉得,袁喊并不是传言中那么机关算尽。 那天晚上他撞见袁喊和沈槐亲热,两人差点儿要当场就范,沈槐却被一个电话叫走,袁喊便一个人整理好衣服,到阳台抽烟,任垠予看到他含着烟卷,眼泪落下来将裹着烟草丝的纸皮打shi。 那刻起,沈槐在任垠予心中的感觉,便像袁喊唇边shi掉的烟卷,预示苦涩与烈呛。 烤箱“叮”的一声,蛋糕散发出浓郁香气,任垠予把甜点取出来,摘下隔热手套,给沈槐发微信。 任垠予:我做了巧克力蛋糕。 沈槐很快回了。 沈槐:晚上回去吃,不过要先吃你 任垠予:那你要抓紧,我快化掉了。 沈槐:妈的 沈槐:你是冰淇淋吗 任垠予:是啊,你是冰箱。 沈槐:? 任垠予:没有你我就硬不起来。 沈槐:……妈的 任垠予放下手机,一边晾凉蛋糕一边准备奶油,这时沈槐的微信又来了。 沈槐:对了,《坞堤之决》的那个男主我很喜欢,你好好表现 原来这是沈槐的安排……睡过以后就要立刻追加奖赏,这的确是沈槐的一贯作风。 那沈槐知不知道袁喊也参加试镜了呢? 任垠予抿了抿嘴,正好抿到不知何时蹭到脸上的可可粉,嘴里微微发苦。 任垠予:如果我争取到沈总喜欢的这个角色了,沈总会不会双倍地喜欢我? 沈槐:嗯,一打地喜欢你 任垠予双手杵着流理台,低头看着平放在台面上的手机屏幕,直到屏幕暗下来。 第十一章 周四的试镜,地点在原小军和他夫人的夫妻公司,任垠予和文娅准时到了,接待他的是原小军的夫人杨玲。 “小军他在路上了,很快就到。”杨玲穿着旗袍,眼角的皱纹都显得很温婉,给任垠予沏了茶,她介绍说自己将担任《坞堤之决》的制片,跟任垠予讨论了一会儿剧本。任垠予在上周就把剧本看完了,半成品,刚刚写到二十集,全剧五十集,但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后续了,如果各方面都到位,这会是一部好剧。 然而喝了第三杯茶,原小军也还没到,任垠予觉出意思来,杨玲冲他笑得脸都有些僵,很是不好意思,他反倒不焦躁,微笑着拒绝了第四杯茶: “要是待会儿试镜的时候想去卫生间就糟了。” 杨玲起身去外面打电话了。 又过了二十分钟,原小军才到,和他一起到的还有袁喊。任垠予坐的这间接待室是玻璃墙,他能清楚地看到袁喊进屋,朝其他工作人员颔首示意,跟杨玲拥抱,他穿着素色风衣,神态亲和,一如八年前对着一份场工盒饭也津津有味,那么的宠辱不惊。 原小军和袁喊一起进入接待室,分别和任垠予握手,任垠予对袁喊说:“终于能够见到你了,我是你的粉丝。” 袁喊笑着说:“是吗?真是荣幸。” 他肯定把这当成一般的恭维了。 原小军解释了自己和袁喊因为另外的工作耽搁,来的路上又堵车,才会迟到。五十几岁的长者,语气又诚恳,任谁也不敢计较,但这语境就很一目了然了,原小军一来就展示与袁喊的私交,排挤任垠予的意图很明显。任垠予看一眼文娅,这个干练的女人面无表情。 原小军说:“那咱们准备准备,到隔壁开始吧。” 最终到场的演员只有两人,这场首次试镜变得很奇怪,任垠予明白了自己的加塞定位,而文娅显然是晓得内情的,那句“袁喊也会去试镜”,不过是掩饰“这个角色本来是袁喊的,但现在你要跟他竞争”的真相。 沈槐还真是任性啊。 试镜内容是剧本第七集 的一场激烈的冲突戏。架空背景中的男主角容思,在乌泱泱的都城官员中,是个还算清净的典籍官,却因为一场洪灾,而卷入了前朝斗争,他从不甘不愿,到奋力在权势漩涡中求存间或搅搅浑水,第七集的剧情恰好是他改变态度的一个节点,因为曾在朝堂上大放异彩,容思引得官场诸君侧目,橄榄枝有之,小鞋有之,容思进退维谷,只得接受橄榄枝。那场戏便是他在存放皇家藏书的寰宇馆中与好友兼同事麦一介争吵,麦一介不理解好友投诚当朝工部尚书,放弃安稳日子并且与自己所在的势力为敌。 古装剧的台词向来拗口,任垠予拿着剧本熟悉了好一会儿,而袁喊就站在桌对面,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小声念台词,往返几遍之后他干脆放下剧本,自行练习起来。 任垠予放下剧本,对他说:“需要我给你对戏吗?” 袁喊笑笑:“那麻烦了。” 任垠予站起来,跟袁喊面对面,两人互给眼神示意已经准备好。 “容兄,人人趋利而往,人人自作冠冕,但也绝不该是你……” 任垠予说着台词,望向袁喊的神情哀叹愤懑,袁喊不知道,这里头的确有几分真的愤,真的懑。 或许就连任垠予自己都不知道。 沈槐结束手上的工作,看时间还早,正打算发微信问任垠予在干嘛,突然想起来昨晚任垠予说过今天去试镜《坞堤之决》,他贴心地把电话打给了文娅,文娅说任垠予还没开始试镜,不过沈槐从公司过去的话,应该就差不多结束了。 沈槐挂了电话,找老胡。 最近他挺迷任垠予的,这小子虽然黏糊,床上却很带劲,沈槐有点食髓知味,甚至每次想到自己在下面这个事情后的别扭劲儿都在消减,不管怎么说,任垠予真是从头到尾都算个意外。 说起意外,沈槐坐在道路拥堵的车内,百无聊赖地想起了另一个意外。 那个人也跟任垠予一样,刚开始根本入不了自己的眼,因为长得太普通了,翻看签约艺人的资料的时候,沈槐看到那张龙套脸,还特意停下来问过彭儒林,彭儒林说也不是签来捧的,这人演技好但长得不行,要捧的话要投的资源太多,签过来是为了不让别人捧。 沈槐了解这种y损的打压方式,与其放任某些艺人成长成为自己艺人的竞争对手,不如签过来雪藏,效果不一定多好,但胜在成本低,风险小。沈槐是有恻隐之心的,但也就半秒,他把那个人的资料页翻过去了。 后来那个人处心积虑,爬到了沈槐的床上,沈槐才知道单凭一张照片,确实道不完此人风情,他太优秀,甚至于,太厉害了,藏不住的。 沈槐全心全意捧红了对方,到最后,他甚至不想把人拘在自己的床上了,对方振翅欲飞,他不仅没有拦,还装作大意,偷偷开了笼门。沈槐为什么自诩情圣,也多是因为当初那桩丰功伟绩,真是每每想来,都觉得自己真他妈潇洒。 不过那个野心太盛的人跟任垠予还是不一样,任垠予那么乖,就算不乖的时候也有种又痴嗔又耿直的可爱,没有野心好,可以养很久。 沈槐就这么心神舒畅地来到了原小军的公司,电梯门打开,正面遇上了自己的“丰功伟绩”。 沈槐和“丰功伟绩”都愣了一下,紧接着任垠予也出现在了电梯门口。 “喊哥,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吗?我真是你粉丝。”任垠予笑着说,语气里有几分调皮,“真爱粉才知道你喜欢藤阁的醉蟹。” 任垠予说完,发现袁喊神情有异,循对方眼光看过去,看到了站在电梯里的沈槐。 沈槐眉毛微微扬起,有些意外地扫了扫眼前的两人,而电梯门因为到了时间,正要缓缓关闭。 任垠予急忙伸手按开门键,但另一只手抢在了他前面,两人都避让不及,一阵慌乱磕碰,电梯门又被按开了。沈槐施施然从里头走出来,冲任垠予扬扬下巴:“藤阁?捎我一个呗。” 沈槐,任垠予,袁喊,三个人来到底下停车场。 电梯门打开又合上,三个人站在电梯前沉默了几秒,彼此各怀心思,在这几秒里打了最终腹稿。 “我的车在c区,有点儿远,两位怎么走?”袁喊回头询问,彬彬有礼。 “我司机在,我们分头走,藤阁汇合吧。”沈槐说。 “好的,回头见。” 沈槐回头看看任垠予:“回头见。”尾音上扬,很有揶揄的味道,而后便转身找自己的车去了。 任垠予默默跟在他后头,老胡把车从车位里开出来,沈槐上了后座,没关门,任垠予紧跟进去。 “你自己没开车来?”沈槐问。 “开了。” 沈槐偏头望着他:“蹭车啊。” 任垠予正襟危坐,点点头。 “真爱粉不该蹭前头那辆车吗?” 任垠予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扭过头来看沈槐:“沈总是不是吃醋呀?” 沈槐脖子一梗:“哈?” “沈总好像不是很高兴。” 沈槐阵脚有点儿乱了,这醋何处吃起?他自己都不知道,但确实心里不太爽快,觉得自己一腔热切跑来找人,迎面碰上任垠予颠颠儿跟在别人后头,还什么“真爱粉”,二十七八的人了,学这些鲜词也不害臊。偏偏这“别人”也不是别人,是前任,猛一入眼,好像两顶绿帽扣上来。 啧,这都什么跟什么。 沈槐在心里为自己汗颜。 “是不高兴。”沈槐把手放到任垠予腿上,“本来是想直接把人接走的,还要费工夫吃顿饭。” 任垠予绷着的神经松下来,靠到椅背上,也伸手放到沈槐腿上:“那我们现在回去好了。” “算了,都说好了,袁喊是你前辈,对你有好处。” “沈总……跟袁喊认识?” 沈槐顿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你刚刚不是还叫人喊哥吗?” “他是前辈嘛。” 沈槐笑笑,将放在任垠予腿上的手收回去,没在说话了。 到了藤阁,任垠予的车已经停在那儿了,见到沈槐的车来了以后才下车。 然而先从沈槐车上下来的是任垠予,袁喊见状,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举步上前,同两人说:“包厢约好了,听说今天的蟹很新鲜。” “劳烦袁先生。”沈槐说,又回头交代老胡一块上去,自己找桌子吃,既然蟹新鲜,吃完带点儿回去给老婆和他那个上高中的小女儿。 老胡笑眯眯地应了。 三个人由领位员带着去往包厢,袁喊便闲聊道:“老胡的幺女都上高中了啊。” 任垠予默默拾级而上,听沈槐回:“嗯,好像今年升高三。” “时间过的真快。” 这句话仿佛有长长的回音,弥漫出无限的想象空间,任垠予眉头微拧。 楼梯终于到了尽头,任垠予听到沈槐发出惊喜的声音: “嘿,一休,你怎么在这儿?” 这声音里的亲切极度陌生,任垠予从来没听过沈槐用这种轻快的语气说话,他觉得自己刚刚放松的神经又绷起来了,抬起头,看到一个身材挺拔修长的青年,揣兜站在一盆鹤望兰旁,见到沈槐时眼睛一亮,而后他发现沈槐身后还跟着人,视线在袁喊和自己之间来回两遍,脸就垮下来了。 任垠予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个闪红灯的警报器,此时疯狂尖叫起来。 第十二章 任垠予跟林修见过一次,练习场较劲的枪响犹在耳边,那一次他摸不清这人什么心思,眼下却再明了不过了。 沈槐朝林修迎上去,勾肩搭背好像年龄都无端小了几岁,但与热络的沈槐不一样,林修脸冷得掉冰碴子,上来就把沈槐怼出了银河系。 “你不是说不玩3p么。” 沈槐差点儿没吐出口血来,胳膊僵在林修肩膀上,他从来没从林修嘴里听过那么不堪的话,还是在这么个正经场合,林修音量不低,正好能被那两人听到。 “我跟秦朔说一声,现在他不用跟着你捡漏了,可以加塞了,多好。” 沈槐顺势小推了一把林修的肩膀,退开半步:“我说林修,你吃错药了说话这么癫?” 林修大概没被沈槐这么呛过,气焰更涨:“你再说一遍?” “再说八百遍!林修你平时跟兄弟y阳怪气也就算了,人前也发神经,你几岁人了说话也没点儿谱,那是谁!”沈槐伸手指住袁喊,“国话院的都喊他袁老师,他当得起,这么埋汰人你就是欠……”沈槐还算把得住嘴门,把那个“揍”字咽下去了,手一甩,“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林修眯起眼睛,上前一步抓住了沈槐的衣领:“欠什么?你还要为了这种戏子跟我打架?” 沈槐怔忪一瞬,火也起来了,眼看两人的拳头都一触即发。 “我们只是一同吃个饭。”任垠予的声音温吞地响起,沈槐一侧脸,看到林修的手腕被任垠予握住,任垠予手背青筋凸起,面上冷凝,林修咬了下牙,似乎暗自用力,但还是没绷住,手一松,放开了沈槐的领子。 沈槐整整衣领,服务生已经把保安喊来了,不知所措地站在旁边,沈槐扭过头去,对服务生笑着说:“见笑了,麻烦继续领路。” 服务生只好抖抖索索地往前走,沈槐没看林修一眼,拂袖而去,任垠予放开林修的手,两人目光在半空一阵短兵相接,最终也错开。 任垠予转身跟上袁喊和沈槐,林修却突然开口。 “你穿的是他的衣服?” 任垠予低头看自己身上的夹克,没反应过来,而后才看到内搭的t恤,一件简单白t,胸前绣着一排单词“bld for love”,任垠予飞快回忆,他确实也有一件同款t恤,但最近搬到沈槐家的时候应该没有带,今早出门出得急,伸手到衣柜里胡乱抓了一件,看这件眼熟且好搭,就套上了,该是沈槐的。 但这衣服又不是限量,林修怎么知道是沈槐的? 任垠予转过身,看到林修双眼冒火,仿佛想把他身上那件t恤用视线烧毁,任垠予想了想,说:“我跟他住一起,不小心拿错了。” 林修几乎通红的眼睛移到任垠予脸上,任垠予面无表情,转身走了。 站在包厢门口的服务生帮任垠予推开门,让他听到了袁喊的话尾: “结果在你们这种人口中,我们还只是戏子。” 沈槐微微蹙着眉,也不管任垠予推门进来了,接着说:“什么我们这种人,一休他今天脑子短路了,我更加不是‘这种人’,你今天的成就哪一分不是你应得的?知道这个不就行了。” 任垠予停在门口,没有更进一步,他又听袁喊说:“我不知道。” 沈槐气极地笑了一声,抬头对任垠予说:“站那干嘛,进来啊。” 任垠予便走进去坐下,本来就不对劲的气氛被压缩,困在这间屋子里更加挥散不去了,屋子里只有沈槐对服务生说:“这个这个这个,算了这些全都来一份。”的声音。 等菜陆陆续续上齐,就只有沈槐在闷不吭声地吃,任垠予和袁喊倒真像是来给少爷陪酒的,偏偏这酒陪得毫无情调,十分不符合戏子的职业属性。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槐终于从他的蟹壳里抬起头,后知后觉道:“你们今天一起试镜的?” “嗯。”袁喊点点头。 “争容思?” “算是吧。” 沈槐又看看一语不发的任垠予,似乎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由头到尾把任影帝忽视得彻底,就很尴尬了。 沈槐只听说原小军的男主角早有人选,但他没在意,不管有没有人选,想从他这里拿投资拿资源,就得用他的人,哪成想原来的人选是袁喊,不经意就搞成了“哪闻旧人哭”的戏码。 也不怪林修误会,沈槐的历任情人,他身边的朋友都清楚,今天这种把前任和现任都带身边的情况,说他是为了防止自己扣双重绿帽,说出去也得有人信。 而且他自己也不信,就是一脑热而已。 或许每个男人心底都有一种劣根性,所谓的白月光红玫瑰,看锅吃碗,猛然见到袁喊,情圣沈槐内心s_ao动,还是想多说几句话的。 这就是沈槐从来不会脚踏两条船的原因,他要风度,又不肯坦然去享“齐人之福”,就是不喜欢面对这种劣根性带来的愚蠢场面。 “容思这个角色,还是比较适合喊哥,我就不争了。”任垠予突然说。 沈槐暗叹口气,就听袁喊说:“你今天的试镜表现很不错,我看原导挺惊喜的。” “但是喊哥你对这个角色揣摩得更深,容思摔书的那段,你有个不落忍的细节,摔得比我漂亮。” 眼看这俩影帝开始讨论起专业范畴的东西了,沈槐被撂在一边,只能跟蟹壳继续奋战,这时候包厢门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地被敲响了。 服务生拉开双开门,一个身高腿长油头粉面的男人走了进来,视线找见沈槐,一乐:“我就说,我弟弟红着眼眶回去,那一定是沈家小子来了。” 来人是林远,林修的大哥,他热热络络地往桌边一坐,虽然平时最不爱沾这人边,沈槐此时也心生感激。林远说他带林修出来谈生意,林修出门上个厕所,结果回来就是一副大为光火的模样,他便打听到沈槐在这个包厢,寻过来了。 “我弟弟被你气走了,我少了个帮手,今天这事儿谈不下来,可都全赖你。” 果然,沈槐就知道,碰上林远这个笑面虎,准没好事。 “行,我陪你过去敬两杯。” “这儿不是还有两位吗?我觉得单凭脸,不用敬酒,都比你管用。” 沈槐今天真是要被姓林的两兄弟给气死了,他把装蟹壳的盘子一推,吮了吮自己香气四溢的手指,挑眉看林远:“别说袁先生现在已经自立门户不在我那小庙待了,就是任先生……”他看向任垠予,任垠予还是维持着面无表情,“任先生不仅是伯劳的一哥,也是我……”他凑到林远耳边,低声说,“我命根。” 林远还是笑嘻嘻的,起身拍拍沈槐的肩膀,不带铺垫地改口:“改天跟小修来家里玩,我妈前两天还念叨你了。” “没问题,代我跟伯母问个好。” 林远走了,沈槐对着蟹壳,长长叹了口气。 这顿饭怎么那么累啊。 任垠予看着他,嘴角若有似无地勾了一下。 而一旁的袁喊凝眸望着任垠予,眼中充满探究。 至于此时正飞车泄愤的林修,恐成最大输家。 ……倒也不一定。 第十三章 回程的车上沈槐ji,ng疲力尽,靠在椅背上养神,任垠予坐到他旁边后也一直没说话。沈槐心里还是有些抱愧,便闭着眼睛伸出手去,摸索了一阵。 车厢内静静的,一只手主动碰过来,十指挤进他的指缝,扣起来。 沈槐心里莫名感受到一阵少有的踏实,他还来不及多想什么,就睡过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被任垠予打横抱着,沈槐上次被这么抱全赖神志不清,但此时清醒得都能替任垠予把脖子上的几颗痣数出来,他虽然全身懒得骨头都快散了,还是象征性地挣了挣。 “别乱动。” 任垠予那胳膊看着也不粗啊,但比过山车的安全锁还把人箍得紧,沈槐看了看自己迫于姿势问题,窝在对方怀里好像整个人都小了一圈,很娘了。 但任垠予抱得他很舒服,就算了。 回到屋里任垠予直接把他抱进了卧室,放到床上,半蹲在床边给他脱鞋:“沈总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沈槐勾着下巴看他:“说什么?” “安慰人的话啊,巴掌给完了,总要给糖果啊。”任垠予把鞋归顺在一边,抬起脸来望着沈槐。 沈槐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我看看,”他伸手摸任垠予的下巴,“谁给你巴掌了。” 任垠予也蹬掉鞋子爬到床上,手撑在沈槐肩膀两侧,沈槐因为支着手肘,导致与他的脸贴得极近。 “沈总不仅跟袁喊认识,还处处护着袁喊,都快把我忘了,这巴掌还不疼?” 沈槐躺回去,乖乖说:“没照顾到你的情绪,我的错。” “那你那么照顾袁喊,交情很不一般?” 沈槐对这种问题有些抵触,过去不是没有那种天真可爱的小姑娘,盘腿坐在他床上,要他数前任有几个,那不是得数到天亮?也有逢场作戏的对象,扮吃醋讨他欢心,沈槐十分不解,这有什么可欢心的? 而任垠予,沈槐不知道他属于哪一种,天真?抑或假扮? 不同类型有不同对策,沈槐琢磨了一下,决定拿通用法搞定。 他伸手一勾,把任垠予的脖子勾弯下来,吻住对方唇舌交火,眼看就能开战了,任垠予却突然推开他,眼睛红红的,不好追问却也不愿意就这么被糊弄过去的憋屈模样。 沈槐已然情动,见他不肯就范,忍了又忍,才把下腹处的那把火忍住。 他伸手去握任垠予的手,像在车上那样十指相扣,低声道:“袁喊跟过我一段,早分了,我都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他了,哦,电视上的不算。” “我知道,看也能看出来。”任垠予也放低声音,声线很温和,沈槐心下一喜,抬眼去看,却发现任垠予一双眼睛满是洞悉,微微俯视着自己,竟然有些压迫感,沈槐一晃神,任垠予的眼神又是普通的忧郁了。 “既然知道……” “但沈总对他的呵护太显眼了。” 沈槐略一想,笑了:“那不叫呵护……嗨,怎么说呢。”沈槐揉了一把任垠予的头发,“袁喊这人心思重,自尊心强,我又恰好看到他这一路走来,挺不容易,他过去遭的白眼够多了,我这是……惜才之心。”沈槐因为找对了词,十分自我认同地点了点头。 “惜才?” 沈槐看着任垠予,这位年轻演员的眼睛黑白分明,在镜头前会让情绪充分体现,易放难收,沈槐盯着他半晌,他眼里还是澄澈的忧郁,那一晃眼的ji,ng光似乎从未出现过,沈槐心想,若非天真,亦非假扮,那这人恐怕是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恐怕不止最初的那些想法了”。 也是,但凡能让人甘之如饴,怎么可能没有几分真情呢? “同样作为演员,你觉得袁喊怎样?”沈槐突然问。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一镜到底 作者:约耳 第4节 任垠予低下头,沈槐以为他不甚情愿,其实他只是担心自己会不由自主流露出太过憧憬的神情:“他很优秀,非常优秀。” “是,有点儿眼光的都能看出来,而且他也够努力……虽然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既然看得出人家忍辱负重,动动恻隐之心也正常吧,靠糟蹋人来显示自己特有权势的,要么是不入流,要么是脑子不正常。” 任垠予笑了一下:“您真是金主界的一股清流。” 清流金主被逗乐了,跟他捧哏:“真当金主不上网啊。” 笑过了沈槐又继续说:“所以我很是花心思捧了袁喊,但袁喊大抵是觉得跟我那段特别黑历史吧,着急忙慌地单飞了,我理解,为什么那么理解呢,一是我捧他本来就是想看他翅膀长硬,二是……” 沈槐歪着头凑过来,一双桃花眼脉脉看着任垠予: “二是我对袁喊的感觉,跟对小予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感觉。” 沈槐说得极慢,热气都呼在任垠予脸上,任垠予眼睫颤动,颤得沈槐心痒,便试探地挨近,嘴唇触到任垠予的嘴唇,一瞬间觉得这人温软清爽,滋心润肺。 任垠予自然没再把人推开了,他加深了这个吻,在心里默默想,看来沈槐和所有其他人一样,误会了袁喊。 在阳台上流着眼泪,目送金主离开的袁喊,怎么可能觉得金主是黑历史呢? 沈槐吮着他的舌头,手指在他的脖子上抚摸揉`捏,力度撩拨又强势,任垠予恍惚想,他是不是也这样吻过袁喊,答案是肯定的,不仅如此,袁喊那么光芒万丈,隐忍又锋利的人,也曾经被这个男人压在身下,被cha入,被噬咬,被按着脖子强迫发出呻吟。 任垠予猛地把沈槐推倒,两把就将沈槐的裤子扒了,沈槐给吓了一跳,瞥见任垠予胯下,有点儿吃惊地瞪起眼睛。 任垠予那里已经完全勃`起了,他今天穿了棉质的休闲裤,形状特别明显,沈槐回想了一下,不知道哪个点戳到了任垠予的g点,硬得那么迅捷,想来想去,也只能是自己那句感觉来感觉去的俏皮话,让任垠予有感觉的吧。 沈槐暗叹,哎,我真是魅力不俗。 他心里嘚瑟,对任垠予的猴急也相当宽容,任垠予摸了他两把大腿,他就主动张开了,任垠予抹润滑抹得潦草,他也没批评,等任垠予把他cha疼了,他才皱着眉说:“悠着点儿。” 任垠予慢下来,抬头看沈槐,这人不仅眉间皱了,脸都疼得有些皱。他心里的柠檬好像被咬了一口,shi润而酸楚,又好像有龙卷风在肋骨间席卷,裹挟诸多感情,混乱至极。 任垠予伸手指抹平沈槐眉间的川字,想对沈槐说些什么,又无从说起,他觉得自己像个技陋的写书人,清楚来龙,却不清楚去脉,贸贸然把沈槐拉进了他要写的故事里,全凭一己私欲,但完全没想过,会将沈槐写在哪里,写多久。 因为他对这个人的一切行动,只是源于好奇。 让袁喊爱的人是怎样的?让袁喊哭的人是怎样的?让袁喊得偿所愿又怅然若失的人是怎样的? 他按着沈槐,深深地cha到沈槐的身体里,沈槐因为kuagan而全身泛红,腰扭得像脱水的鱼,他看着这样的沈槐,眼前渐渐变成袁喊的脸。 第十四章 任垠予是环着沈槐睡的,但半夜沈槐嫌热,使劲推人,把任垠予推醒了,任垠予迷迷蒙蒙的,差点被沈槐从床上推下去,他睁眼见沈槐睡在床铺中央,睡姿端正得很,并用不到多宽的地方,大约是霸道惯了。任垠予有点儿想笑,但嘴角刚勾起来,又滞住了。 他想起了自己cha着沈槐的时候,脑子里却闪过了几秒袁喊的脸。 这是从前未曾有过的。 三年前在晚宴上撞见袁喊和沈槐那番情状,任垠予的新世界大门哐哐作响,往后看袁喊演床戏,他都会不由自主快进,总怕脑子里冒出些不该有的东西。 然而那些不该有的东西从未出现过,却在昨夜对着沈槐的时候,出现了。 任垠予站在床边看了沈槐一会儿,而后去阳台抽烟,在天亮之前抽掉了一包。 《坞堤之决》的男主角,最后还是定了袁喊。 而沈槐是偶然在网上看到定妆照后才知道这事儿的,他让程佩问问彭儒林怎么回事儿,结果彭儒林的回复是,这是任垠予的要求,任垠予放弃容思,拿了麦一介这个角色。 沈槐便没再多问,既然是任垠予的决定,不管这里头到底是任垠予考虑了自己是否能胜任,还是任垠予打算让局面变得不那么为难,都算是好结果。 沈槐给任垠予发微信,说今天要是有空就带他去自己常去的高定店做几套衣服,《暗巷》的跑站宣传开始了。结果任垠予说今天的工作要忙到很晚,拒绝了。 沈槐觉得有点无聊,就顺手将聊天界面往上翻了翻,越翻越火,最近几次邀约任垠予都拒绝了,而且以前还会发点儿表情,最近干巴巴连个句号都没有,而且虽然两人同住,但自己没有回那套房子的意识,三不五时都在外头睡,这段时间能跟任垠予见上面的时候还真不多。沈槐又一回想,任垠予开始冷淡,似乎是从那天和袁喊遇到后,开始的。 花了五分钟对着聊天界面琢磨,沈槐的耐心就耗光了,正好秦朔打电话来,说之前提过的一个项目,他将几个难请的老头都请出来了,晚上一起吃饭,看看撬不撬得动。 沈槐其实最讨厌跟那种五十几岁的政府官员打交道,应酬都是要玩的,但那些老头品味之俗,实在玩不到一起,只能硬着头皮陪。在金碧辉煌的ktv包厢里,被一堆ru胶填充的女人蹭了满身s_ao气,项目倒是谈下来了,沈槐也基本没有自主能力了,他盘靓条顺,哪里是来嫖小姐的,豆腐都被吃了八斤。 秦朔费劲巴拉将沈槐塞到车里,跟老胡交代记得把他送到有人的屋里,灌点醒酒汤,他这样没人照顾不行。于是老胡就想,哪个屋是有人的呢?一脚油门送到了任垠予那。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任垠予正坐在地毯上看电影。他算是产量高的演员,平时不是在剧组就是在做宣传的路上,难得这一个来月没有拍戏,都是一些零碎工作,每天晚上都回住处,沈槐的这套房子,原先很空旷,现在被他添置了不少东西,住起来十分舒坦。 任垠予听到门口的动静,而后又听到两个人进屋的声音,他靠在沙发座上,回过头,见老胡把醉醺醺的沈槐架进来,冲老胡礼貌地笑笑,但并没有要起身帮忙的意思。 老胡心里觉得奇怪,但面上还是维持亲热的笑容,将沈槐放到沙发上,把秦朔的话又重复一遍,就走了。 任垠予坐在那儿,自始至终都没起来,他看着沈槐把腿缩上去,猫一样盘起身体,窝在单人沙发上,手掌枕着自己的脸,鼻子里不舒服地哼了几哼,就乖乖睡了。电视机里正播着袁喊第一次主演的片子,讲一个笨拙的杀手,把雇主和目标搞混,跟了雇主一路,因为对雇主产生了感情而后在一系列乌龙状况里开枪自杀,很黑色幽默的一部片子,袁喊那张平淡无奇的脸,被高深的演技撑出怪诞感,反而迷人起来。 这部电影任垠予复习了不知多少遍,揣摩袁喊的面部表情,肢体语言和台词技巧,研究到发丝了,总是深深在心中感叹,袁喊生来就该演戏,而这样情绪深沉,仿佛装了一肚子诡变莫测的各色人格的袁喊,为什么会对着沈槐这种一看就能看到底的花花公子放感情? 沈槐的手机响了几声,任垠予过去从他裤兜里将手机找出来,屏幕最底下是微信好友通过的消息,而后是几条咋呼着五颜六色表情符号的信息,任垠予就着锁屏翻了翻,就明白这是沈槐今晚新认识的女人。 沈槐突然从沙发上坐起来,捂着嘴眨巴眼睛适应了一下所在地,就奔厕所去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后,任垠予给他递了抽纸。 沈槐抬起头,看到穿着居家服,清爽可人的任影帝,胃又刚刚卸了货,被恶心了一晚上的沈总整个人都舒爽了。 沈槐擦擦嘴站起来,见任垠予手上拿着自己的手机,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伸手抽过来解锁,看到那一长串聊天记录,皱眉嘟囔:“什么时候偷我手机的。”说完便删除了联系人,他都不记得是哪个陪酒女了。 抬头见任垠予还是杵在那里,他现在虽然已经适应这人压迫性的身高了,但还是不大高兴,因为这一点不高兴,本来想就着调笑跟任垠予解释两句,也懒得解释了,拨开任垠予准备冲个澡睡觉。 “今晚可以做吗?” 任垠予这句话淡淡的,好像不是在求欢,而是要问沈槐借支笔,沈槐当然不愿意就这么借“笔”了,又拨了拨任垠予,打算去漱口,心里想着任垠予真没眼力见儿,光会递个纸,也不周到些,语气便更不好了:“没见我累成这样。” “在什么人身上累成这样的?” 沈槐都走出两步去了,听了这话,压着的火噌地蹿起来:“轮得着你管?” 任垠予一把抓住沈槐的胳膊,把人拽回来,沈槐醉意未消,脚还软着,被他一拽就天旋地转了,回过神来就正对上任垠予怒火翻涌的一双眼睛,沈槐先是一惊,任垠予对着他的嘴撞下来后,就变成惊吓了。 “老子还没漱口!”沈槐跟被踩了尾巴一样跳开三尺远,呸了两下发现真正应该做这个动作的是任垠予才对,抬眼去看对方,任垠予站在原地,有点儿懵。 “我……”任垠予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吞吐道,“我不介意。” 沈槐愣了愣,被逗笑了:“我介意!滚滚滚,别烦我。” 任垠予好像被他那粲然一笑点x,ue一般点回了魂,扑上来抱住他,又拿那棉花糖一样的声音和钳子一样的胳膊制住沈槐:“不要我管,嫌我烦,太伤心了。” “你伤心?”沈槐没有细想,反唇相讥,“你还有空伤心?我从来不晓得彭儒林那么会压榨人,台柱子都要被压榨得顾不上去试个衣服了。” “……你在生气这个啊。” “谁他妈说我生气了?” 两人默了默,一同噗嗤笑出来。 任垠予把沈槐又往怀里搂紧了些,他觉得一阵轻松,好像这些天来的忧虑和纠结都可暂且抛开,沈槐辣辣的,又爽又冲,袭到鼻腔来,把扭捏都挤走了。 袁喊爱的,就是这样的他吗? 第十五章 气温一天高过一天,樱花还没开,樱花冰淇淋已经先行了。而程佩在给沈槐的文件最后一页里放了几个他喜欢的牌子的秋冬走秀邀请函,提醒他为下半年的着装做准备。 沈槐很喜欢买衣服,他虽然身高不及t台模特,但比例完美,手脚胸腹都偏薄,天生衣架子,所以也爱去秀场。有时候相邻而坐的是评论家或者别家的设计师,偶尔聊两句,沈槐都会附和对方的指摘,但一转身就把刚刚才贬过的新款定了,只要别是把自个儿搞得像会动的大型雕塑,沈槐是毫无时尚意识的,毕竟他穿什么都好看。 只有一点沈槐不太满意。 t台模特个个都瘦得跟ji,ng灵似的,看着漂亮,但一到台下,也是ji,ng灵,但沈槐就觉得人家魁梧得仿佛石头ji,ng,高出自己一个多头,没有半分心思去撩了。 沈槐靠在床头给程佩回复了工作邮件,顺便告诉她自己决定去哪几场走秀,然后盖下笔记本,看到任垠予站在窗边喝咖啡,任垠予很高,头几乎会碰到壁灯。 沈槐又有点儿忧伤了。 早知道自己能够克服身高问题,当初那两个特别可口的麻豆,就不会错过了。 “你下周进组吗?”沈槐问。 任垠予回过头,沈槐发现他很讨人喜欢的一点就是,不管在干什么,哪怕是回答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他都会看着你的眼睛说话,显得又礼貌又温柔。 “对,沈总舍不得我了?” “有什么舍不得,我会去探班的。” 任垠予放下咖啡杯,走过来爬上床,爬到沈槐跟前,在沈槐眼神的应允下,缠绵地接了个吻。任垠予嘴里有咖啡的香味,沈槐推他的舌头,又被他推回来,两个人你进我退玩了起来,嘴角都露出笑意。正是早上容易兴奋,任垠予腾出手把沈槐的笔记本电脑放到一边,伸手去被子底下摸沈槐的下身,沈槐挺身往他手上蹭,不一会儿就很硬了,任垠予一边脱他的睡裤一边捏他的屁股,沈槐突然握住任垠予的手。 “你差不多也适应了……”沈槐性感地喘息着,“今天我来吧。” 任垠予顿了一下,蹭过去舔沈槐的脖子:“但是等下还有工作,要拍外景,我怕体力跟不上。” “我还会让你累着?”再说按我的要求,做攻更耗体力吧。沈槐心想。 “……我怕疼。” 沈槐一时无语,就被任垠予趁虚而入,又亲又捏的,快感一上来,自己就张开腿了。等两个人在床上搞完一回,去冲澡的时候,“担心体力跟不上”的任垠予还把沈槐顶在浴室玻璃上弄了一回。 因为任垠予要准备进《坞堤之决》剧组拍戏了,一拍就要拍五六个月,所以两人黏黏糊糊,这最后一周的相处时间大部分都花在了床上。 任垠予进组以后,沈槐接到了他姐姐沈珂的电话。 “答应我的事,该办了吧。” 沈槐嬉皮笑脸的:“那当然了,我让佩佩定了机票了,等下我就去接姚小姐,请她后天跟我一起去巴黎看秀。” 沈珂很满意:“反正不用我教,你最会哄女孩子,好好相处,顺利的话就年尾结婚吧。” 沈槐用肩膀夹着手机,顿了一下,笑道:“怪不得我都听到公司里的人说姚小姐是未来老板娘呢,敢情是您这儿放的风声?” “不是吧,有人这么说吗?” “……姐姐——”沈槐拖长尾音。 可毕竟沈珂也姓沈,就算平日里严肃得好像蜡像,沈槐有十分的不要脸,她也有三分的不讲理。 “别撒娇,三十好几的人了。反正我和爷爷商量过了,今年这事儿必须定下来,不是姚小姐也有王小姐方小姐,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沈槐对着手机叹口气,滑到姚奕的电话,拨了出去。 任垠予今天跟袁喊对戏,三场戏,没有一场不ng五次以上,他面色凝重地坐在树荫下,发套和层层叠叠的古装让他在凉风习习的春日里满头大汗,助理潘麒小跑着给他拿来了冰水,任垠予灌了几口,潘麒看得出他情绪不好,就给化妆师手势,示意稍后补妆。 “任哥,要不到车里吹会儿空调。” “不用。”任垠予看向不远处的袁喊,袁喊正跟助理说话,神情温和,好像那十多次ng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情。 潘麒很有眼力,弯腰把自己背包垫到屁股底下坐着,试探着跟任垠予说话:“任哥,你是不是紧张啊?” 任垠予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杯子上抠了抠:“紧张什么。” “前几天还好,今天跟袁喊的对手戏太多了。任哥你觉得袁喊特厉害,但我觉得你俩站一起,不分伯仲。” 他这话说的前后矛盾,任垠予懒懒挥手:“别说话了,喝水吧。” “……哦。” 任垠予静静望着袁喊,面无表情看着甚至有些高深,只有他自己知道,潘麒说中了,他的确有点紧张。跟袁喊对戏压力很大,袁喊道行深并且容思这个角色恰好是他最擅长的,温吞懒散,随着剧情发展而变化,层次分明,今天的几场戏又是跳拍,情绪变换得不到铺垫,要演员硬扭,任垠予至今只有过一次轧戏经验,对自己的表演要求又高,比起袁喊,进入某种状态的时间明显长了,一场戏,没有几分钟的,他只要慢几秒,他自己就受不了了,更加会影响后续发挥。 喊ng也是因为原小军实在看不下去,那几条没ng的,也一样统统没过。 大约是察觉到了任垠予的视线,袁喊突然回过头。 任垠予连忙低头装作看手机,结果拿在右手上的不是手机,是杯子,杯子一歪把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机浇了个透。 “妈呀妈呀!”潘麒一边叫一边把手机捞起来擦,任垠予吼了一声“戏服!”,他才又慌慌张张去擦戏服。 他们这边的动静把袁喊也吸引过来了,好几个人围着任垠予,发型师把吹风机扯过来,帮任垠予吹戏服。 “没关系,不是饮料没颜色,吹一吹就干了,这个戏服也不贵,你不用担心。”袁喊开了个玩笑,旁边几个人都笑了, 任垠予抿着嘴,脸上有些热,等发型师把戏服吹干了,他垂着头对袁喊说:“今天耽误喊哥时间了。” “嗯?你说咱们对戏的事吗?你别放心上,谁都有状态不好的时候。”袁喊见这话没什么作用,便继续说,“我也有一整天都找不着状态的时候,连累所有人陪我浪费时间,心里过意不去,但没办法,你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琢磨不出来就别琢磨,放空一会儿,等下听到‘a’的时候,说不准立刻就有感觉了呢?” 任垠予抬头看着袁喊明明淡然但却有股力道的双眼,回想着今天大半天的对戏,那种对戏时的压迫感又来了,任垠予觉得有点不对,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真的听了袁喊的话,打算慢慢闭上眼睛。 “任哥惨了惨了!刚刚沈总打电话来,但好像你的手机死机了!” 潘麒一咋呼把任垠予咋呼回神来,任垠予连忙查看手机,已经黑屏了,没法开机。 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任垠予意识到什么,突然回头,果然看到袁喊脸色y沉地盯着他的手机。 “没关系。”任垠予放下手机,对潘麒说,“他大概是要跟我说明天来探班的事情,晚点我用你手机回给他。” 袁喊对上任垠予的目光,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心知肚明又暗含挑衅的信号。 执行导演在不远处用喇叭喊:“准备啦,把刚刚那条再来一遍。” “希望你找回状态了。”袁喊说。 “承蒙指教。”任垠予笑着。 演员们忙碌站位,剧务最后比对入画场景中是否有bug,摄影录音灯光各就各位。 这个时候,任垠予的手机终于成功开机了,亮起来的屏幕上出现了沈槐的微信: “亲爱的任先生,很抱歉明天不能去探班了,希望得到你的谅解,如果得不到,希望得到你的吻——你的沈总。” 第十六章 姚奕是个美女,毫无疑问,身段优雅,就算走在满是漂亮西方人的秀场周边,她一袭剪裁利落的高定墨绿风衣,气势和腿长一样足。 这很容易就吸引了街拍摄影师,胡子上绑小辫儿的摄影师用英文跟他们搭讪,姚奕站定下来,回头用眼神询问沈槐。 沈槐虽然爱美,但并不喜欢被拍,往常他独自来,都会被闪光灯闪到几次,这回和姚奕一起,吸睛概率翻倍,已经不知道被按过多少快门,虽然他心底排斥,但在女人面前,男人是不能说不的,只好绅士一笑,抬手轻轻揽住姚奕的腰。 辫子胡须的摄影师一边念叨着“br□□o”一边按下快门。 照片上沈槐身着十分正统的西服三件套,外搭驼色风衣,但领巾和拎包却跳脱艳丽,他微微低着头,背头和微蓄的山羊胡将他的面部轮廓修饰得成熟且深邃,他一手扶在姚奕的身后,姚奕神情悠闲,摆动的风衣衣摆光泽华丽,配饰却低调,两人走在一起,画面和谐,美得人心头震颤。 谁也不会知道,照片里姿态体贴的沈槐,当时微微颔首仿佛随时恭候女伴差遣的模样,只是不希望摄影师将他的脸拍全。 风月场上混迹这么多年,这是起码的意识。 然而这张照片,在第二天就被编辑到了一本十分畅销的时尚杂志的街拍专题封面,并被上传官网,以及大陆方面的合作媒体。 任垠予的造型师时常会发来一些单品信息或者穿搭示范,提醒任垠予灵活使用,于是“命中注定”地,造型师特地把这期专题的这张封面发给了任垠予,配文:西装和领巾搭得很好,你过几天去慈善晚宴的时候可以参考,拎包太s_ao了,你不合适,不过这包也太好看了吧我c,ao,刚刚去查了下,贵死老娘[吐血] 而任垠予盯着照片,觉得什么都不比沈槐那张英俊的脸s_ao。 他的视线从沈槐修剪ji,ng致的鬓角,被风微微拂乱的发丝,到低低压在眉骨上的优美眉峰,浓密纤长的睫毛,再抚摸过他有些俏皮的鼻尖和诱人的嘴唇,胸腔鼓动,竟然也想吐血。沈槐实在太好看,任垠予甚至突然想到,袁喊虽然深沉,但难说不会被美色所惑,何况沈槐这人还总是花俏又温柔,摘星捞月真能付诸行动似的,看他走在同样美的女人身边,好像连嫉妒都会显得小气了,这样的人,独占他仿佛都有罪,他这样风流倜傥,合该让别人伤心。 任垠予想起袁喊伤心的样子。 任垠予扭过头,他和袁喊在同一间化妆间,此时袁喊正在由发型师粘发套,闭着眼睛笔直坐在那,方便发型师动作,并不会像其他演员嫌累就或靠或躺,他为人温厚,圈内数年,很少有人说他的不好。 化妆间向来是个微妙环境,相熟的艺人可以在这里面聊聊八卦打发时间,不相熟的,攀谈时就得有些分别。论资历也好论番位也好,都该任垠予主动,但却是袁喊先拾起话头。 他亲热地叫任垠予的名字,两人都是非科班出身的演员,便讲了许多入行初期的经历,都是在影视城蹲过龙套的人,他们聊天的氛围听上去颇和谐。 而后急转直下的不和谐之音出现了。 “垠予,昨天怎么没见沈总?” 任垠予的化妆师正在帮他修眉毛,他的眉尾一动,就连根拔掉了一根眉毛。坐在旁边玩手机游戏的潘麒都抬眼看了看他们。 “沈总和他未婚妻去巴黎了。” 任垠予与袁喊相背而坐,从自己面前的镜子里,可以看到袁喊面前的镜子里的景象,任垠予看到袁喊那张滴水不漏的脸怔了一瞬,才又笑起来。 “也是,沈总他一向对时装感兴趣,每年都要去。” 袁喊应该还没有看到沈槐的那张街拍,而由任垠予来提醒他,显然是最合适的。 而后袁喊就不再说话了,任垠予不时从镜子里去看他,猜想袁喊的心情。 今天任垠予有一场打戏,麦一介的角色设定是有勇有谋的青年,比文弱的容思要多动,算是打戏担当,被威压吊着折腾了半日,放下来的时候又是汗shi重衫,任垠予回到保姆车里吹空调,想问助理要瓶冰水,但潘麒怼到他面前的却是一支比他年纪还要大的好年份红酒。 “好像是沈总的司机送过来的,说给你晚上喝。” 任垠予接过红酒,瓶身还是微凉的,这个时候潘麒又补充一句:“我看到了,是开着冷藏车过来的,好有派头。” 潘麒从学校毕业没多久,看着还很嫩,此时扒在座椅上,很羡慕地看着那瓶酒,他刚刚用手机查了,这瓶酒的价钱在他老家,能给婚房付首付了。任垠予看他这样,就把瓶子递过去:“你自己开了喝吧,我要喝水。” “不行不行,”潘麒摇手,一边给任垠予从小冰柜里拿了冰水,“我喝这个浪费了,任哥你晚上带回房里喝吧。” “为什么你喝就是浪费?” “啊?” 任垠予懒懒靠在椅背里,虽然声调并无变化,但眼里却有一种犹疑又冰冷的感觉。 “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也算是大学生了,但是在横店做50块一天的龙套,还抢不过那些初中没毕业的打工仔,因为他们混得久,有门路有人罩,我天天在人家拍戏的场边晃悠,期待有所谓的星探或者慧眼识珠的导演发现我,毕竟我的脸不错,总不能一直演死尸和太监。有人告诉我说,我还不如去做平模,兴许还能出道,但我不愿意,我就想演戏,我还不太了解演戏是什么的时候,我就想演戏,所以继续在横店晃,晃得久了,认识了几个人,有人推荐我去演了一个广告,剧情广告,我就去了,然后就算出道了。” 有一些话他没有说,他追逐着袁喊的身影来到演艺圈,发现了这个圈子里分明的等级观念和坚不可摧的关系网,他曾经想过离开,带着不忿和不屑,但袁喊没有走,零星地在影视剧里露面,看得出来郁郁不得志,他便觉得自己还未开始过,与袁喊差距尚远,不能走。越追,了解得越多,他用短于袁喊的时间走到与袁喊并肩的位置,当中苦楚都是咬牙挺过来的,但袁喊,付出了比他更多的东西,就他所知,r_ou_体和尊严,以及很可能是在后来才不小心丢掉的感情。 必须要做到这些,那么坐在保姆车里,喝着金主送来的红酒,才算不浪费? “当年的我也跟你一样,觉得龙套没资格要求到避y处休息,没资格要求盒饭加蛋,甚至没资格要求多拿一瓶水,当真是没资格吗?活生生的,有思想有血r_ou_的人,喝瓶水而已,哪里会没资格?喝瓶酒而已,哪里算浪费?” 潘麒愣住了,他跟了任垠予五个月,一直觉得任垠予冷淡,少数几次见到他神情活跃也都是跟送酒的那位有关,虽然自己是与他的生活和工作都相当亲密的助理,但也从未听他说过什么真心话,而此刻他的这些,该是真心的。 真心的愤怒。 “行了,拿去喝吧。”任垠予把酒丢到助理怀里,下车去抽烟。 抽烟的时候他又把手机掏出来了,去看那张沈槐和姚奕的照片。任垠予稍微查过,目前姚奕并不是沈槐的未婚妻,但很有可能马上会是,毕竟沈槐到了该结婚的年纪而对方的家世修养相貌都挑不出毛病,说不准这趟巴黎之行回来就会订婚。这个世界越往上走,等级观念和关系网便越坚固,娱乐圈如此,豪门更甚,在看着风流倜傥的沈槐的时候,任垠予觉得自己受到了一阵层叠的,深远的打击,如若抛开自己的初衷,不去管袁喊的话,他和沈槐的阶级背景可衍生的想法复杂而沉重,建立在权r_ou_交易上的调情游戏危险重重。 危险重重…… 任垠予盯着照片上沈槐漂亮的四分之三张侧脸,意识到了最危险的一重。 为什么要先把袁喊抛开呢? 第十七章 沈槐回国后程佩跟他报告的第一件事,就是任垠予在剧组负伤的消息:威亚吊太久了,伤了腰。 沈槐一听,伤了腰,那是重大事故,便跟姚奕匆匆回家吃了顿饭,就赶往剧组。到的时候沈槐正在工作,是场文戏,但站在毒辣的太阳底下被原小军差使半天,沈槐看任垠予冰清玉洁的一张脸都给蒸肿了,十分不满。但原小军年纪摆在那里,好歹也是个大导,他没办法cha嘴,只好动鬼主意。 “老胡,去把送原小军的茶叶拿过来。” “好嘞。” “还有那谁,就那个瘦得跟白骨ji,ng似的那个,她放我车里的减肥药你看看还在不在,也拿来。” “……好嘞。” 沈槐记性好,还记得在白檀之前他交往过一个女生,本来身材特别健康匀称,偏偏迷上减肥,减肥药一把一把地吃,劝不住,瘦得毫无美感后就分手了,给沈槐留下了深刻印象的除了她从衣服里突出来的肋骨,还有一堆随身携带的减肥药,有备无患地往他车里也塞了几瓶。 老胡艰难翻找,还真的找出半瓶来,跟上好的新鲜茶叶一起拿来给沈槐,看着沈槐用讲究的水温泡好茶,又拧开胶囊把药粉抖进去。 沈槐从这行为里感受到了童趣,冲老胡笑:“这个够他拉两回吧。” “够了够了。”老胡笑着说,一边伸手盖住杯口,把杯子从沈槐手里抢过来,避免他再往里下药。 减肥药大概还未过期,见效很快,原小军的屁股在导演椅上挪来挪去,终于还是绷不住喊副导演帮忙盯着监视器,跑厕所了,副导演盯完一条,见原小军没回来,就喊了停。 任垠予站的久了,有些肌r_ou_拉伤的腰隐隐作痛,想到场边坐下,结果一回头,就看到沈槐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微微笑着跟旁边的袁喊说话。他今天穿马甲戴画家帽,再配着形状整洁的青色胡茬,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像艺术家,已然引起诸多侧目。任垠予站在原地,潘麒跑过来给他递水,惴惴不安地看了他一眼,说:“沈总是来探你班的。” 任垠予没说什么,朝沈槐走过去,沈槐这才发觉,笑嘻嘻地起身让座:“任先生别怪罪,我看这椅子空着,就小歇一下。” 他话说的客套,动作却亲密,直接伸手拉了任垠予,借着把人按回到椅子里的空档,在任垠予的手心里挠了挠。任垠予面无波动,坐下来喝水,并不搭腔,沈槐老远奔波过来,是想看任垠予冲他脸红的,结果任垠予脸红是红,但那是被晒的,看上去并无喜色。 老胡给沈槐找来个椅子,沈槐就在任垠予和袁喊中间坐下,继续和袁喊说话。 任垠予默默喝完一杯冰水,原小军脚步踉跄地回来了,任垠予站起来刚要去站位,被斜刺里一只手拦住。 “坐下休息。”沈槐的声音不容拒绝,任垠予回过头,看看沈槐,又看看坐在一旁的袁喊。 袁喊站起身,对助理说:“今天恐怕要提前收工了。”便不着痕迹地走开了。 果然,原小军屁股挨到椅子,就又站起来小碎步跑走了。 沈槐噗嗤笑了一声。 任垠予看向沈槐,这个打扮花哨的贵公子脸上的神情分明是邀功请赏,得意洋洋地扬着下巴:“原导儿那身形,也该减肥了不是。” 任垠予抿了下嘴唇,坐下来,沈槐再次伸手过来,他就在宽阔的广袖下握住了沈槐的手,十指相扣,那么热的天,不一会儿就汗津津的了,在剧组百来号人的眼皮底下,两个最打眼的男人像初中生似的,借着层叠的古装戏服遮掩他们牵在一块儿的手。 当然广袖底下的光景并不是初中生该有的尺度,沈槐觉得任垠予还没领教到自己的手指有多厉害,是个遗憾,便借机发挥,汗液仿佛成了润滑,沈槐在任垠予指间柔嫩的皮肤处反复摩挲,手掌水母游动一样收放,自己的手指便在任垠予的指缝里模拟□□,间或夹紧任垠予的指骨。任垠予被他一只手挑逗起来,猛然用力,发狠扣住沈槐的手掌,那只水分充足,轻盈饱满的水母被任垠予捏在手里,却还是蛰得他掌心发痒,哪里都痒。 沈槐的手被任垠予禁锢,也不恼,五指虚张着,真像垂死动物的肢体一样乖顺示弱,任垠予轻轻捏他因为娇生惯养而十分细嫩的手掌,和修长的,指节都透着贵气的指骨,沈槐缓缓与他互动,两人的手掌在垂坠的布料底下相抵纠缠,脉搏战鼓一般敲。 沈槐的二郎腿纹丝不动,西装裤有些发紧,他稍稍靠近任垠予耳边,轻声说:“佩佩说你腰伤了,今晚就别勉强了。” 任垠予笑了一下,这么半天,他终于笑了,还是梳着长发丰神俊朗的一张脸,沈槐看得目眩神迷,全然忽略那笑并不温存,只想这时候就把人推倒。 副导演跑过来看了两条回放,说:“过了,导演拉肚子,今天提前收工。”大家纷纷表示对导演关心的同时,抱怨了一番剧组盒饭,沈槐便让潘麒宣布,今晚去附近最大的酒店,他请。 大家高高兴兴去吃海鲜自助,便没发现男主角和请客的人一齐消失。 沈槐跟着任垠予到了他酒店房间,一进门就饿狼扑食,可任垠予顶多披了层羊皮,沈槐扑上来,他反而搂紧沈槐的腰,伸手一捞,将沈槐的腿弯捞起来,顶在墙上吻。 “我一身汗,先去洗个澡。”任垠予咬着沈槐的嘴唇说。 “一起。”沈槐想从任垠予身上下来,但还是被抱进了浴室,他伸手摸任垠予的腰窝,“佩佩是不是谎报军情了?” “没有,确实是伤了。”任垠予打开莲蓬头,水花洒下来,把他的头发浇shi,水流从柔软的额发上倾泄,像是一层朦胧水帘,任垠予就隔着这水帘,望向沈槐,“但抱你还是抱得动的。” 沈槐如今已经不抵触任垠予把他抱来抱去了,特别是事后疲惫,他发觉比自己走舒服许多。 任垠予见他仍旧心情愉悦地笑着,抿了抿嘴唇,把额头抵到沈槐的额头上,故意说得不清楚:“c,ao也c,ao得动。” 沈槐扬扬眉毛,手当即绕后赏了任垠予屁股一巴掌,听着声儿响,其实不疼,任垠予一把抱住他,反而被打欢实了似的,使劲亲他的脸。 两个人一边r_ou_贴r_ou_地蹭,一边总算洗完了澡,辗转到床上去,任垠予手肘支在沈槐身侧,细细密密地吻沈槐的脖子,沈槐拍拍他的背:“躺下吧。” 任垠予不理会,沈槐就伸手推他,任垠予第一次被沈槐一脚踹下床,来不及感受,眼下就清晰地认识到,沈总大约从未疏于锻炼,施力平稳且难以抗衡。任垠予不敢太强硬,于是他不仅被推开了,还被按到了床上。 “小予的腰那么漂亮,你舍得我可舍不得。”沈槐伸手在任垠予的腰腹处按揉,“今天沈总疼你。” 任垠予脑子里不由得绷紧了,连着身上的肌r_ou_,从腰开始,现场表演石化一样僵硬过去。 沈槐一边缓慢地摸他,手法流氓得不行,一边笑,但笑得特别温柔。任垠予被这两相夹击,受够了,只有闭上眼睛。 沈槐这下干脆笑出了声,从鼻腔里跑出来的调皮气音,好像行刑前的最后一壶酒,说不清是安抚还是嘲弄。 然后任垠予感觉到沈槐轻托起他早就硬透了的地方,紧接着,被对准了某处紧致的入口。 在被纳入的过程里,任垠予睁开了眼睛,不解地看向沈槐。 “赔给你的。”沈槐捏着他的下巴晃了晃,“知道你不高兴,我提前跟娱记和财经板块都打了招呼,哪里想到会被时尚杂志捞了底。” 任垠予注视着沈槐,瞳仁追寻着他绵长的眼波,感觉到自己被一点点吞进了只潦草润滑过,还很干涩的地方。那有另一种味道,有点儿疼,有点儿狠,但十足的宠溺。 沈槐长长舒了口气,坐在任垠予身上,慢慢动起了自己的腰。 任垠予捉住他的双手,挤开他的指缝,掌心贴得一丝缝隙也没有。 “沈总……沈槐?” “唔……嗯?” “你喜欢我吗?” 沈槐垂下头来,那双迷蒙的桃花眼摄魂夺魄,让人无心去辨真意。 “喜欢啊。” 第十八章 “喜欢啊。” 沈槐的声音也像昂贵的红酒,粘附在杯壁上,醇稠多情。然而任垠予感受不到这些,他只觉得那三个字是轻快动人的,像一把糖,叮叮咚咚撒到了他身上。 “我也喜欢你。” 他像是嗜甜又被糖分蚀坏了身体的人,恍惚地对那把糖说。 沈槐爱惜地摸了摸他的脸。 任垠予这才惊醒过来,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骇然,六神无主了半刻, 沈槐俯下身咬他的下巴:“走什么神。”说罢好像惩罚他一样,后x,ue使劲收缩,任垠予轻喊出声,那声充满磁性的呻吟从又突又尖的喉结滚出来,听在沈槐耳里助兴无比,当即支起腰,发狠地追逐快感,把腰tu,n颠得好像缰绳,而任垠予就是他胯下的一匹骏马,纵有驰骋之心,也在这刻被驯服,陷在草丘般起伏的布料里,只能徒然抬手抚摸沈槐每一块绷紧的优美肌r_ou_,在他的腰间胸口留下指痕。 沈槐低头看自己白皙皮肤上暧昧的红痕,想起什么,笑了起来。 “得亏你不留指甲,以前有个在指甲上粘水钻的,干完她我身上就全是一个一个的小坑,五个坑还能凑成朵小花儿的形状。”他是用讲笑话的语气说的床上旧事,说完才发觉不对,果然,去看任垠予,任影帝那张绯红的脸这下冻起来了,沈槐暗叹糟糕,一不留神,眼前颠倒,自己就被发怒的小予按到了身下。 哪儿有刚说完喜欢,就提旧情人的?他太得意了。 任垠予这么想着,手下不留情了,沈槐想起身,被他直接掌着脖子根按回去,“我也能在沈总身上留小花儿,这儿——”他伸手去摸自己连根cha入的地方,摸到沈槐被完全撑开,毫无褶皱的x,ue口,一阵心动,混着怒火,嘴上就不把门了,“马上就能给您c,ao开花儿了。” 沈槐有些心虚地笑:“别,小予你的腰要紧。” “不,您要紧。”任垠予特意把“紧”字咬得很重,挺起腰方便自己往更深里去,一半舒爽一半报复地感叹,“真紧。” 沈槐见他劝不住了,自己也正得趣,十分心胸开阔地想:真是宠坏了。便不计较了,将腿抬起来,主动搭到任垠予肩上:“那就快点儿,我还没吃饭呢。” “那对不住,沈总肯定得挨饿了。”任垠予抱住沈槐的大腿,抽出半截,再缓慢地,打着旋往里进,“饿很久。” 沈槐舔了下嘴唇,斜睨着任垠予,大腿突然夹住了任垠予的脖子。脖子是人体要害,就算没到窒息的地步,也无端会给人心理压力,任垠予垂下眼帘,入目是沈槐绷出线条的白花花的大腿肌r_ou_,往下挺翘着通红的性器,顶端shi润,因为腰部离开床垫而正在用力的腹肌微微抽搐,这幅画面让人血液逆流,再加上脖颈两侧正被施力,仿佛阻断了一部分供氧,任垠予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失控,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我要c,ao死他。 沈槐在已然凌乱发皱的床上被猛然撞出一截去,惊慌地抬手撑住床头,担心自己撞坏脑袋,然而接下来他连这个动作都保持不了,任垠予发了疯一样地顶他,他被顶得都快散了,警告性地用腿夹任垠予的脖子,喊他的名字,任垠予也不管不顾,一点儿不怵自己命门被威胁,仿佛被折断脖子都不影响他贪图这刻的快感,沈槐也没办法了,更何况任垠予攻势太猛,快感一阵阵传遍全身,他的脚趾头都要抖起来了,更没力气支撑,长腿从任垠予的肩上无力地滑下来,被任垠予的双臂兜住膝弯,大开着,在半空雨打芭蕉般摇晃。 任垠予cha了不到二十分钟,沈槐就缴械了,远比平时快,而且是全靠后面,量很多,s,he得自己的小腹和任垠予身上到处都是。任垠予抹掉自己胸口被jian到的一点白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温柔下来。 “那么多……你没有跟她做吗?” 沈槐歪着头躺在乱糟糟的被子里,有点儿迷糊:“谁?” “姚奕。” “哦,当然没有,她家教保守,何况我也没兴趣。” 任垠予缓缓从沈槐身体里退出来,俯下身安抚地吻沈槐的脸颊:“累了吗?” 沈槐半闭着眼睛:“有点儿,你今天跟磕了药一样。” “不是磕了药,是磕了你。” 沈槐扭回头来,笑着回了任垠予的一个轻吻:“小予越来越甜了。”说完垂眸看了看任垠予下面,有些不满地皱眉,“你怎么还那么ji,ng神。” 任垠予坐起来,坐到床尾去,变得特别乖巧,伸手自渎:“没关系,我自己打出来就行,看着你打行吗?” 沈槐撑起身体,没脾气地说:“算了,过来吧,我给你弄。” 任垠予很高兴地靠近过来,气场整个变了,从猛兽变成了小狗,贴在沈槐手边,也不敢怎么动。沈槐很用心地摸他,一手照顾jg身,一手去摸他的腿根囊袋,突然又皱起眉来:“这里怎么破了。” 说的是任垠予的大腿内侧,不仅破了些皮,还有淤青,任垠予倒无所谓:“威亚勒的,没关系。” 沈槐沉默不语地摸了一阵,突然坐起来,调整姿势,朝任垠予腿间俯下身,吹了吹任垠予受伤的位置。任垠予打了个激灵,性器晃了晃,都要蹭到沈槐脸上了,他一半惊讶一半惊吓:“沈总。” “腿打开点儿。”沈槐说,然后伸出舌头轻轻舔任垠予破了表层而更加敏感的皮肤,任垠予跪坐在那里,懵了,直到沈槐很大方地舔出水声,舔到了他的性器上,他才想起来去推沈槐的肩膀。 “别动,害什么羞,安慰你呢。”沈槐大言不惭地说,“不哭不哭,痛痛飞。”说完自己笑起来。 任垠予笔直的性器抖了抖,毫无预兆地s,he在了沈槐的脸上。 “……” “沈……总……” 沈槐直起身,抓过旁边的纸巾擦了把脸,对任垠予说:“你的点很童真嘛。” 任垠予耷拉着脑袋:“别笑话我了……我是没想到你愿意,这么……” “有什么,不就是口一管。”沈槐伸手揉了揉任垠予的头,“我喜欢你嘛。” 任垠予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真的?” “真的。”沈槐点头。 任垠予扑过去抱着他亲,亲着亲着沈槐就吼起来:“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给我下去,老子要去吃饭!” “再来一次嘛,我很快的。” “……那你先给我口一管。” “好的!” 沈槐吃完东西就睡了,跟他在床上花样奇多不一样,他的睡姿很端正,看得出来教养好。 任垠予躺在他身边一动不动看了他半个小时,又看看酒店房间里的挂钟,时间尚早,今天戏拍的不多,想来其他人不会睡太早。他轻轻下床,穿好衣服,去这层楼的另一间房敲了敲门。 “稍等。”里边的人很快应门,门从里面打开了,对方看见他,有些意外,随即礼貌微笑,“垠予啊,有什么事吗?”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对方犹豫一瞬,往旁边让开身体:“那进来说吧。” 任垠予举步走了进去。 第十九章 袁喊给来人倒了水,泡酒店里的廉价茶包,他觉得味道还不错,不知道对方感觉如何。 “谢谢。”任垠予接过杯子,放到桌上,虽然摆了要长谈的姿态,但似乎无心喝茶。 他只是盯着袁喊,双眼烁亮,那是双天生就该演戏的眼睛,只要主人愿意,便有百种情绪可以展现,但又不是经验老道的眼睛,戏骨和名伶善练眼神,练得多了,会不怒自威,有种天然的狠劲儿,任垠予的眼睛还很清澈,并且漂亮。袁喊在心里叹息,既有天赋又有相貌,实在过分。 “是想对下剧本吗?”袁喊在他对面坐下,呷一口茶。 “不是。”任垠予语气徐徐的,“喊哥,虽然我们交情尚浅,但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从未对任何人开口,希望不会让你困扰,也希望你能认真听。” 任垠予强调了诚意,袁喊只好打起ji,ng神来了:“洗耳恭听。” 任垠予注视着他,眼神逐渐放软:“不知道喊哥还记不记得,八年前,你去u大拍一部戏……” 任垠予记性好,也会讲故事,那段经历经被他张弛有度地叙述,倒让袁喊这个故事主角屡屡恍然,他一路走来,不是没有过让人感动的支持者,但经由他影响,走上相同道路,这般成功的,只有任垠予,并且不再会有别人了。 “我崇拜你,我人生中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看着你,以至于……我自己都分不清,对于袁喊,我是敬仰还是爱慕。” 终于说到了重点。 袁喊从椅子上挺直了背,微微倾身,他发现任垠予露出了可以称得上羞赧的神情,他虽然与任垠予相识不久,但第一次见面,便知道这位影帝在生活中也是个滴水不漏的人,但此刻他主动卸下了防卫。 “那你来找我,是想分清楚吗?”袁喊伸出手,任垠予的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他朝那里凑近一分。 “不,我在敲你门之前,刚刚得到答案。”任垠予抬起眼,“我想问你的是,你现在还爱着沈槐吗?” 袁喊的手僵在那里。 他调动面部肌r_ou_,做了一个在4k镜头下都完美无瑕的轻笑,很不可置信地说:“你听说什么了吗?现在连十四岁的小粉丝都知道不能信小道消息。” “我什么也没听说,我亲眼见到过。” “……” 袁喊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似乎踌躇了一阵,说:“但就像你和他的关系,我想并不需要用上‘爱’这个字眼吧。” 任垠予也站起来,环视屋内:“我以前租的房子里,墙上贴满了你的海报,我有你的所有珍藏光碟,我甚至不好意思把手机借给别人,因为手机墙纸也是你,我因此怀疑自己的性向,去gay吧做测试,找人开了房却落荒而逃,我跟那些见到你就哭的小姑娘没什么两样,我痴迷于你。” 袁喊的笑带了嘲讽:“痴迷到连金主都找同一个?疯子。” “我可能是有点不正常。”任垠予笑了笑,“我走你的路,走到你站的地方,不仅揣摩戏内的你,还不自觉地,揣摩戏外的你,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怎么感受的,以及怎么爱的。”任垠予回头看他,视线在他脸上逡巡一周,“哪怕现在,我也会好奇你在想什么,你是觉得愤怒,无奈,还是被激起斗志了呢?你包裹在层层伪装之下,戏瘾入骨,被夺走什么才会真正暴露呢?”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一镜到底 作者:约耳 第5节 袁喊捏起拳头,静握在身侧。 “……戏瘾入骨的是你吧?我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些。” 任垠予歪了歪头,表示不解。 “我是说沈槐。”袁喊在桌边坐下,“我的确喜欢过他,但我们不可能,先不提我辛苦拼来的前程会不会被我的性向毁掉,就是沈槐这个人,我也留不住他。他这种人,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了,理想和爱情在他面前都会黯淡,对他来说那只是锦上添花的效用,他不会理解,也不想理解,我们觉得闪闪发光值得用一生追求的东西,在他看来,可能只是值得鼓掌的一场戏剧表演,他可能会流几滴眼泪,发出几声真心的欢笑,但落幕之后便是香车美酒,再枕着他的羽毛枕头酣然入睡,并不打扰他之后的每一个早晨。” 任垠予一时接不上话,只得挑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发问:“我们?” 袁喊想了想,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笑了:“没错,我们,你跟我别无二致,跟他以往的所有情人别无二致,我不是第一个爱上他的人,我见过想方设法想要留下他孩子的女人,他很聪明,别人骗不了他,但他没有火冒三丈,他只是安慰对方,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大人的欲望裹挟来到世上,你该知道,他很会哄人,他不许诺,只是给人模棱两可又十分合理的解释,他会让恋情燃烧,也会让恋情熄灭,最后那个女人没再动过搞大自己肚子的念头,并且心甘情愿,丝毫不怨愤地离开了他。”袁喊一气说了许多,喝了口茶,“他最会全身而退了。” “所以你装作自己只是和他互惠互利,这就是所谓的体面?” “所以你还好奇吗?” 任垠予注视着袁喊,这个人突然不再那么耀眼了,他是一个普通的,有欲有求甚至有些懦弱的男人,他的强大只在于表演,他的吸引力也止乎于表演。 任垠予终于可以从那种混沌的痴迷中抽身了。 “谢谢你袁喊。”他特别认真地说,“我拿到影帝时发表的获奖感言,都是套词,我有今天的成就,除了我自己,我最该感谢的人是你,你永远都是最好的偶像。” “谢谢。”袁喊抬着头,恢复了不疾不徐的沉稳模样。 “今天打扰了,希望明天对戏的时候你手下留情。”他开了个玩笑。 “没问题。” 这是同意了手下留情,还是表示就连为对戏演员把握分寸他也游刃有余,就不得而知了。 任垠予礼貌地点了下头,转身走到门口,拉开门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一句沉沉的发问,好像隐忍许久。 “你爱上他了吗?” 任垠予回过头。 “是的,我爱上他了。” 任垠予眼中带笑,有一瞬间袁喊都要从那双眼睛里抽丝剥茧找出一丝表演的痕迹,但他没能成功,任垠予眼中有赌誓一般的诚实,还有春天里为花朵传递情信的蜜蜂振翅般的轻盈,这让袁喊只能相信,他甚至是怀着炫耀之心说出这句话的。 袁喊感到心口处一阵憋闷。 第二十章 沈槐半夜醒过来,发现另一侧床是空的,任垠予不知去向。 他便醒彻底了,披上睡袍到窗边抽烟,抽到第三支的时候门响了,任垠予跟猫似的,走路没声,摸进来后看到沈槐叼着烟斜睨他,才放下东西直起背。 “你怎么起来了?”任垠予连忙走过去,从背后抱他,“我出去便利店买烟,有点儿饿了,顺便带了些吃的回来,要吃吗?” “我这儿不是有烟吗?” “你在睡。” 沈槐抬手把半支烟塞到任垠予嘴里,过去看他拎回来的东西,一边说:“都让你cha了,包还不让你翻,太不近人情,以后要什么自己拿……你买回来的这是什么?草莓冰皮蛋糕?” 任垠予没放过沈槐的那半秒停顿,开心地凑过去,嫌手上的烟碍事,捏住烟嘴深吸一口,火星迅速燃到指尖,一截长长的烟灰还未来得及掉落,任垠予就直接用手指捏灭了,扔到垃圾桶里,另一手掰过沈槐的头,对着沈槐的嘴把口腔里的烟吐到沈槐嘴里。 沈槐反应快,错愕一秒便张开嘴欣然接受了这团带着温度的一手烟,两人舒舒服服地挨在一起,烟雾过肺,再从鼻腔滤出,蒙在脸上,竟然也显得浪漫。 沈槐不喜欢吃甜食,任垠予倒是很喜欢的样子,吃完还舔一舔指头,沈槐烟也没了,看他那修长的手指头也挺好含的样子,索性凑过去轻轻吻,再把上面的奶油舔干净。 任垠予又有些情动,沈槐却收了温软的舌头,好整以暇地躺下去,盖上被子:“睡吧,你明天还要工作。” 任垠予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这是沈总的一点睚眦必报的小嗜好,只好贴上去抱住,呼吸着沈槐颈间淡淡的沐浴露味道,发现是跟自己一样的酒店款后,雀跃一阵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在沈槐醒来之前,任垠予就已经叫了早餐来,沈槐揉着眼睛去洗漱,任垠予也跟进去,拿着剃须刀和剃须膏。 “干嘛?”沈槐咬着牙刷,“看不惯?” “没有,已经长出来些了,这里也没人会修。”沈槐跃跃欲试的样子,“我帮你剃吧。” 沈槐对着镜子摸摸下巴,确实一晚上就没型了,他跟姚奕这些天在一块,头发和胡子都是姚奕的造型师帮忙打理,现下也没心思弄,就吐掉牙膏,手一撑坐到洗手台上,扬着下巴让任垠予动手。 任垠予帮他抹了泡沫,手上触感滑腻,再用剃刀沿着毛发根部仔细切断,推开一片光洁的皮肤来。 任垠予本就是存着旖旎情绪的,看到他漂亮白皙的皮肤,凑上去轻轻亲了一下。 沈槐冷不防被碰了,垂眼去看任垠予,对方好像偷了腥的猫,鼻尖上沾了一点白色泡沫,嘴角微微抿着,眼角眉梢都是少女怀春一样的神态。 沈槐真是服了。 “任先生真是个……” 任垠予抬眼看他,瞳仁漆黑澄澈,满盛爱意。 “真是个好宝贝。” 沈槐埋下头,小腿也抬起来圈住任垠予的腰,把满下巴的泡沫都蹭到任垠予的脸上,蹭得更细密,更丰富。 午间沈槐坐在场边看任垠予排戏,摸摸自己性感的下巴,就又回忆起那因为时间紧而没打完的晨间炮,才回过味来。任垠予昨晚开始,就好像一块刚出炉的蛋糕,浑身腾着热度,虽说以前任垠予就十分直接热辣了,但与眼下的总有些微不同,沈槐说不出所以然,但前后联想,多少该是跟看到他与姚奕赴约的有关。 外间现在都说姚奕是他的未婚妻,虽然还未订婚,但以沈珂的办事速度,订婚这种事估计已经在议程上了。他现在和任垠予正在升温,也向来不是会逃避的人…… 导演正好喊卡,任垠予第一时间就回过头看沈槐,丝毫不在意被有心人发现,沈槐觉得牙根紧了紧。 确实需要尽快和任垠予摊开讲了。 导演尽快进入下一条,任垠予也没空休息,沈槐是最坐不住的,但这一早上都没挪位置,袁喊注意他许久,这会儿终于默默靠过来。 “垠予今天跟导演说,能不能把他的戏压一压,尽量早上拍完。进组这段时间他第一次跟导演提要求,蛮罕见的,是因为你吧?” 沈槐有些意外,袁喊不像会跟人聊琐事的,何况还是那么没营养的问题。 “原导昨天不太舒服,大概任先生担心他今天拍着拍着又闹罢工吧。”沈槐笑着说,末了转移话题,“你呢,我听说你的公司最近在做融资?” “是,不过大概我还是只适合拍戏,做生意捉襟见肘得很。” “你爱演戏,做喜欢的事情就好,你那里有什么好的项目,给彭儒林看看,如果能跟伯劳一起做,也是双赢。” 袁喊笑了笑,看向前方:“大概没有比伯劳更好的东家了。” “那当然,单飞后悔了不?” 袁喊默了一阵,回过头,看着沈槐的眼睛。 “后悔了。” 沈槐一愣。 沈槐在剧组待了三天,后两天基本就是瘫在酒店里,他过去不知道任垠予体力那么好,下了夜戏回来都要抱着他不撒手,沈槐本来是来探班的,结果总有种千里送的感觉。 世上哪儿有他那么好的金主啊。 沈槐回了家,任垠予也见缝cha针地给他发微信,比过去的小女友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也许言辞并不起腻,沈槐还挺受用的。 埋头苦干了一周,把出去浪的时候落下的工作补上了,掐着点儿的,他姐姐沈珂的电话又来了,要他去姚奕家拜访。姚家沈槐已经去过数次,以前还在念书的时候就经常被长辈带着去社交,但没有哪次要沈珂亲自叮嘱,很正式,看来是要聊订婚了。 沈槐头疼了一阵,就去约姚奕了,别管两家人包括姚奕自己都明白他们的关系是两个姓氏的人在促成,但他还得装作他们是自由恋爱,然后在合适的节点,提出“拜访家人”。 姚奕爽快答应了,沈槐挂了电话,憋屈感挥之不去,自然想到了秦朔林修,紧接着给秦朔挂了电话,结果秦朔用他那明显肾虚的声音说: “不过你就不用约一休了,他啊,最近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天天泡在seven nights里,我们直接去找他就行。” 沈槐本来不信秦朔的话,直到他跟秦朔他们去了常去的夜店,看到林修醉眼迷蒙地陷在一堆女人中间,衣襟敞开,香汗淋漓。 沈槐当即眉头就拧起来了,走过去扒开层层叠叠的鲜嫩r_ou_体,在嗔怪声中赔笑脸,将林修捞了出来。 “你家破产了,还是你那个瘆得慌的哥哥终于打算把你从继承名单上除掉了?”沈槐把林修架起来,林修一脸呆滞地看着他,“啊?”了一声。沈槐环视四周,巨大的led屏幕上迷幻画面循环播放,音乐震耳欲聋,dj把肩膀抖得仿佛在给老二千年打一回,场子里不贴着耳朵说话,半个字都听不清。他又看一眼林修,觉得再让心高气傲的林公子跟个脑瘫一样待在这里是种折磨,出于义气,今天这场他又玩不成了。 沈槐跟其他人打了招呼,把林修扛到自己车里,打算送林公子回家,正好他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 给林修系安全带的时候,林修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沈槐?” “哎,是我。”沈槐答,扣好安全带,抬起头冲林修笑,“马上就送你回家,乖啊一休。” 林修摇摇头:“我不回家。” 沈槐索性斜着身子,杵着林修那侧的车门,歪着头耐心哄道:“怎么了啊?心情不好?你哥是不是欺负你了?” “你欺负我。” 林修脸颊红红的,知道的是喝多了,不知道还以为沈槐摧残的。 “说什么呢?我怎么你了祖宗?” “你跟人3p,你还要订婚。” 沈槐一口气上不来,正想发作,但看林修迷迷瞪瞪的,这时候骂他,他也不会记得,还是留到之后再算。 “还一休呢,该改名叫二傻了。”沈槐正想缩回来,突然被林修一把箍住脖子,沈槐猛地遭袭,还没反应过来,鼻子嘴巴就被一起撞了。 沈槐满眼金星,直到林修企图把舌头伸进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林修极其别扭的性格和对自己的情人有一个嘲一个有两个讽一双的小心眼架势,让沈槐在闭紧嘴巴推开林修的同时,把近七八年的情形都想通了。 他身边唯一的直男,他肯为其两肋cha刀的兄弟,结果人不想让他cha刀,只想让他cha…… 或者被cha? 第二十一章 林修强吻完了,头一歪就靠在座椅上人事不省,沈槐抹了两把嘴巴,只能启动车子往林家去。 林家就两个同父异母的儿子,林远是林钟毓和发妻的儿子,林钟毓的翻版,油滑老练,虽然林钟毓的发妻早亡,很快续弦,但这位林家长子也把家族权力握得很牢,林修长成个这么目中无人的模样,沈槐觉得大多是林远的功劳,他成功把自己的弟弟培养成了只顾自己喜恶,不懂弯折的公子哥,家产可以分,实权碰不得,就算想碰,也笼络不到人马。 林家帮佣认得沈槐的车,在监控室给他开了园门,沈槐本来想停门口把林修撂下就走,但园门自动门开了,也没人来接,只好开进去,林家的房子灯火通明,廊前的灯也亮着,大门开了,林远走出来,穿着人畜无害的居家服,笑容看着也人畜无害,但沈槐知道那下面有多少暗刺,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然而林远还是迎上来,打开车门没第一时间把他弟弟弄走,而是扶着车门弯下腰,对沈槐说:“小修又给你添麻烦了?” “没,朋友聚会,他有点儿喝多了,我没沾酒,就先给他送回来。” “那这样更对不住了,要不进来坐坐吧,我这里新到了瓶酒,正愁找不到人一起喝。” 沈槐伸手把林修的安全带摁了,带子“啪”地在林远眼前弹回去,可林远眼都不眨。 “林大哥哪儿能找不到人一块喝酒,我跟林修什么关系,就不用跟我客气了。” “那林大哥有事找你聊行不行?” 林远还是万年不变的笑容,好像嘴角弧度都ji,ng准如一,沈槐不好再拒绝,也挤了个假笑:“那恭敬不如从命。” 林远的确是跟他聊正事,一间基金公司,想拉沈槐入伙。沈家前头几年还是全实业,沈槐和沈珂凭兴趣开始踏足娱乐和商场,目前还没碰过金融,沈槐的爷爷早先很反对金融生意,但眼下都修禅入定了,也管不着这些事,沈槐年轻,觉得金融才是从商的人该做的,虽然跟林远不对付,但心里也知道,两家世交,自己和林修关系又好,林远那么谨慎的人,拿来跟他谈的事情一定不会不靠谱。 沈槐当即点头了,约好再找时间细聊,便打算离开,林远把他送到门口,突然凑近过来。 “小修他不知轻重,以后沈槐你多担待。” 沈槐疑惑地转过头,林远一脸高深莫测的笑,伸手指点了点嘴唇。 沈槐疑虑重重地回到车上,开灯照车内的化妆镜,片刻又烦躁地将镜子拍回去。 他就不明白了,这些人接个吻怎么都爱用牙? 沈槐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日,拜访了姚家,煞有急事地提出了订婚请求,顺理成章地被欣然应允。周一沈槐开会的时候,收到了姚奕整理的日程表,比程佩整理的还要细致,ji,ng确到秒,罗列了接下来要看的订婚酒店和订婚礼服。 沈槐的太阳x,ue,这才后知后觉地突突跳起来。 偏偏这个时候,任垠予的微信来了,沈槐在桌面底下点开手机,看到任垠予穿着银色盔甲,冲镜头笑得特别开心。 “很沉,但是很帅气,你在就好了,想让你亲眼看看。” 沈槐摁下键盘。 “爱卿今夜接驾。” 消息刚刚发过去,任垠予电话就拨过来了,沈槐抬手中止会议,十分昏君做派地到办公室接电话。任垠予声音雀跃,沈槐喜欢他这样,每个音节都透着少年气,让沈槐也禁不住觉得,自己是在谈一场忘乎所以的年轻的恋爱。 他想把这种忘乎所以持续地久一些。 沈槐在当晚赶到了拍摄地,任垠予下戏后来不及卸妆,跑回酒店,果然见到了沈槐,□□的沈槐。他一边脱衣服一边走到淋浴底下,从背后抱住沈槐,潮shi的皮肤贴到了一起,沈槐的笑声愉悦又性感,伸手挠他的下巴。 “我好高兴。” 任垠予抱着他,在他耳边说,亲昵地用鼻尖蹭沈槐的后颈。 沈槐垂着眼帘,抚摸任垠予交叉在自己身前的手,他今天有种奇异的温柔,任垠予察觉出来了,不是往常那种强大的,覆盖性的,游刃有余地施与的温柔,而更像一种绵长的妥协。 任垠予心里隐隐不安,他更紧地搂住沈槐,亲他的脸,沈槐扭过头,本来有些忧郁地垂着的眼角,因为看到什么好笑的场景而翘了起来。 “影帝,你的眼线晕了。” 任垠予尴尬地抹了抹眼皮:“还不是着急见你。” “别乱揉。”沈槐捉住任垠予的手腕,换自己的手指,力道很轻,“差不多都冲掉了,再说了,在我面前有什么好害羞的。” 沈槐放下手,任垠予睁开眼睛,沈槐看他挂着水珠的眼睫和眉毛,很心动。 “你怎么样都很帅。” 这句称赞莫名的亲近,任垠予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明明情绪是纯粹的,身体上的反应却很急躁,两句话的功夫,就避无可避地顶着沈槐了。沈槐似乎有些意外,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犹豫了一下。 “本来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话?” “算了,先做吧。” 沈槐今天难得的温顺,没有再使那些让任垠予头晕目眩的花招,他闭上眼睛,让任垠予捞起他的腿弯,把他顶在蒙着浓重水汽的玻璃上,恐怕是被自己留了一半的话和异常的柔和影响,今天的任垠予有些慌急,冲撞的频率很猛,沈槐被弄得不太舒服,心里觉得遗憾,搞不好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做完后任垠予看起来也没有兴致再来,他把沈槐擦干,要抱到床上,沈槐按了下他的胳膊,自己披了浴袍,去床上坐下。 任垠予走到沈槐面前站定,好像等考试成绩的学生一样。沈槐抬头看看他,也不想喊他坐下了,左右都是形式,他们之间本来就算不上平等。 “我要订婚了,跟姚奕。我本来是打算在结婚后收心的,但也放不下你,所以想问问你的想法。” 任垠予站在那,慢慢打开了什么,像是站在镜头前会有的气场。 沈槐看着他,心想,任垠予跟别的情人毕竟不一样,他年纪轻轻,已经屡获殊荣,有才华有相貌,他被自己这么对待,也该把予取予求的姿态撤下了,沈槐甚至一度认为那是面具。 等了片刻,任垠予说:“你希望我有什么想法?” “我既然问了,就是想听你的真实想法。” 任垠予在他对面站了一会儿,突然快步走过来,把沈槐扑进床里,沈槐被他压得透不过气,几乎要以为他打算谋杀自己。 “我没有想法。”任垠予用力勒着他,一点都不像没有想法的模样,“我能怎么办,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沈槐想要抵抗的手垂了下来,他有种陌生的感觉,眼底发酸,像是动容,但又有些失望。 “我会好好对你。” 这话听起来很混蛋,但沈槐从未对第二个人说过。 沈槐半夜接到程佩的电话,说有第二天有紧急会议,只好答应一早赶回去,虽然他累得很,但不用待在这里面对任垠予,也让他松了口气。 沈槐陪任垠予在房间里吃过早饭,就往机场去了,最早的航班在三个小时后,沈槐到了机场,在贵宾室候机,电视上在播任垠予的电影,沈槐饶有兴致地看,觉得任垠予真是很有天赋,跟当年的袁喊不相上下。 但他会想要放袁喊走,却不想放开任垠予。 想到这个的时候,沈槐的心跳漏了一拍。 人说大厦不是一日落成,但沈槐却觉得,蓦然回首,伫立在眼前的却是一座入云的山峰。 有点要命了。 而数公里以外,任垠予刚刚粘好头套穿上铠甲,继续昨天没有拍完的两军对垒的戏份,原小军一眼看出来他状态不对,昨天是英姿飒爽雄心壮志的少年将军,今天是个y鸷的反派,他拎着□□,似乎随时都能飞出去将人洞穿成串。 昨天给任垠予近景的好几条都能用,原小军就让任垠予暂时候场。任垠予到场边坐下,潘麒给他擦汗,他闷声问:“几点了?” “刚刚九点。” “沈总的飞机是几点?” “九点半。” “……帮我请假。” 任垠予说完,站起来就走,潘麒愣在原地,看他直奔停车场,才反应过来,冲着任垠予的背影喊:“那就说生病了啊?” 他这一嗓子,不远处正在收音的收音师差点儿要拿录音话筒怼过来,导演也回过头,潘麒捏着纸巾,讪讪笑。 任垠予来不及脱戏服,把自己塞进驾驶室的时候蹭掉了发套上的发髻,长发散落下来几缕,他开上高速,把油门踩到底。 而贵宾室内,沈槐正在心慌,老胡走过来对他说:“该登机了。”他在这时候接到了任垠予的电话,任垠予的声音听起来跟平时不一样,沉得很。 “你不要登机,我还有十分钟就到,出来见我。” 沈槐刚刚缺拍的心脏又剧烈地跳动起来,血液被急速地输送到四肢,让他的手和脸都麻起来,他完全忘记带证件,也忘记跟一旁的老胡交代,直接就冲出贵宾室,那么久以来,第一次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在扶梯和走廊上猛跑,不知道撞了多少人,刚刚跑到机场门口,任垠予的银色布加迪一个急刹停在了他面前。 车门打开,任垠予魁梧得有些笨重的身形从里面出来,站到了他面前,太阳很烈,将他一身银盔甲照得晃眼,沈槐起先想笑,但迎着阳光抬头去看任垠予,又觉得这人丰神俊朗,违和是违和,但还是架不住帅气逼人。 “你不要订婚,我们好好在一起。” 任垠予满头是汗,滴到眼睛上蛰得很疼,却不敢眯眼。 他没想到沈槐会那么快订婚,也没想到沈槐会问他的想法,所以原先的步调都被打乱了,他只有抱住沈槐,表现得温顺委屈,因为他知道,就算他反对,沈槐也不会放弃订婚,只会跟他分手,再好好给他一笔遣散费,他只能先忍下,再从长计议。 但是他在片场看到了袁喊。 他突然想起来,袁喊隐忍地流泪的时候,沈槐便走了。 他们都以为沈槐是留不住的,要么用手段套牢,要么抱着自尊离开,就连沈槐自己,恐怕都自以为潇洒风流,不必留情。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为什么昨晚他靠在自己怀里的时候,那么柔软,好像再缩一缩,就能融化在自己怀里。 他是爱我的,哪怕尚不及爱,也不远了。 任垠予想。 沈槐那么好,他不配得到更好的爱吗? 所以任垠予放任了自己,断了后路,虽然一身铠甲,但是□□无依地站到了沈槐面前,他不求沈槐能懂,只求沈槐在以后感到孤独的时候,会想起有个人真心实意地追逐过他,挽留过他。 然后他看到沈槐亮得惊人的眼睛眯起来,又露出他最拿手的得意却不讨人嫌的表情。 “不订婚了,订婚的钱拿来给你压新闻,不然你那么傻兮兮的样子,传到网上会掉粉的。” 第二十二章 飞机起飞的时候气压把耳朵堵了,沈槐听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一声慢过一声,终于平缓下来。 他都干嘛了? 任垠予穿一身铠甲,跑来跟他说不要订婚,他一激动,就答应了?简直像个ru臭未干的毛丫头,就那些,那些簇拥在片场边,举着“予你无垠”灯牌的花痴少女会干出来的事。 怎么能被美色迷惑呢? “先生,喝点什么吗?” “水,谢谢。” 沈槐答得心不在焉,一直偏头望着窗外,空姐将水在他手边放下,但没有离开。 “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 沈槐觉得这空姐有点儿啰嗦,回过头,猛的觉得眼熟,对方也笑得暧昧,微微朝他弯腰,沈槐从对方故意打开了一颗纽扣的衬衫中望进去。 想起来了,这胸。 他经常坐这个公司的航班的头等舱,自然有很大的几率遇到曾经跟他在高空厕所里打过炮的空姐,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一次性,经历,挺刺激的。 沈槐又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老胡,老胡向来有眼力见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戴上眼罩仰着头张着嘴睡了,睡得相当真实。 空姐给他递个眼神,转身走进厕所,使用中的灯并没有亮,估计用手指抵着门在等他。 那位小姐不仅胸漂亮,脸也很美,上次他走进厕所就给对方打了五万,最后也满意而归。 这才是美色。 但沈槐坐在那儿,非常礼貌地问候了自己的小兄弟,小兄弟却没有一丁点儿动静,冷漠地拒绝了他。 沈槐站起身,走向厕所,轻轻敲了敲门。 “你好,我方便用下厕所吗?” 对方打开门,一脸奇怪:“你怎么……” “我想一个人用。” 空姐挤开他走了,他自己走进去,在马桶上坐下来,拉开裤链。 真的邪门了,不过是在弃用空姐选项后试探性地想了一下任垠予,他就硬了。 任垠予满面春风地回到片场,原小军看他一眼:“这是病了?” “嘿嘿,导演不好意思,刚刚有点儿急事耽误进度了吗?” 离他近的所有人都被那个憨态可掬的“嘿嘿”给吓到了,原小军也愣了愣,看他笑得嘴都合不拢,也不好怪他。 “收拾收拾,拍第52场。” 任垠予连忙去让服化为他整理,发型老师皱着眉给他弄发套,就听到他招手喊助理。 “小潘你过来。” 潘麒颠颠跑过来:“怎么了哥?” “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 “啊?” “他说……算了不跟你说了。” “哥!” “你去给大家定些饮料,等下拍完请大家吃饭。” 潘麒见任垠予这么说,也反应过来还有三个人围在任垠予身边呢,不好说话,便转身去买东西了,他跑出去几步,又回头看一眼任垠予,任垠予挺直脖子,让服装老师给他整理衣领,嘴还是咧着,笑得有点傻。 潘麒从没见任垠予这么笑,他也知道任垠予想跟他炫耀又打住的那个人是谁。 没想到他是真心喜欢那个一看就是风月老手的沈总。潘麒开始为他的予哥担心了。 任垠予请全组人吃完饭后,又接着拍夜戏,他今天状态前所未有的好,武指只跟他示范了一遍的动作,他拳脚带风地漂亮完成了,原小军夸了他好几次。 今晚有一场任垠予和袁喊的对手戏,任垠予饰演的麦一介带了一小队亲信救援被围困在府衙里的,袁喊饰演的容思。容思来此地监督赈灾,结果碰上灾民闹事,恰好麦一介也来暗中调查一桩旧案,离他只有数里地,便策马赶了过来,发现围住府衙的不全是百姓,而有当地官府的人从中挑唆带领,两人里应外合,解决了差点爆发的严重流血冲突。 现在的潮流趋势,哪怕是原小军的这样的老一辈导演,也是有所察觉的,所以麦一介救人的这段,给两位男演员拍得比较擦边,麦一介全程保护容思,揽着容思的腰用一只手挥剑御敌,平定之后还关心容思伤势,责备他接了个烫手山芋,搞不好就要把命给丢了。当初讨论这段剧情的时候演员都在,原小军还问了两遍编剧:“这就是cp感了?” 下戏以后任垠予在片场边喝水,一遍喝一边给沈槐发微信,但沈槐没回,估计开了一天会在休息。 “喂,沈总?” 不远处传来袁喊的声音,任垠予看过去,袁喊在接电话。 “嗯,彭总说那个策划不错,他那边过得了,就看你的意思了……嗯,好的,谢谢沈总,那合作愉快……我们刚刚下戏,要不,我顺便把手机给垠予,你们说两句?” 袁喊朝任垠予这边看了一眼:“哦,不用了呀,好的,你早点休息,回头聊。”而后挂了电话。 任垠予扭回头,收拾自己的东西去卸妆,手机响了,是沈槐回的微信:回酒店给我电话。 他刚刚有点down的心情一下子就up起来了。 任垠予正要走,袁喊叫了他一声。此时人走的也差不多了,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撤灯,片刻前还闹哄哄的片场,此时有种曲终人散的荒凉感。 “你今天是请假去机场追他了吗?” 任垠予想了想:“嗯。” 袁喊的笑容有点儿涩:“该不会是要分手了吧。” “不是,我去追他,是叫他不要订婚。” 袁喊睁大眼睛,错愕地看着他,任垠予有一丝触动,抿了抿嘴唇。 “他,他答应了你吗?” “……答应了。” 袁喊突然失控了,捂着眼睛蹲了下去。 他没有哭出声音来,只是肩膀颤抖,任垠予看了看四周,觉得他这样不好被人看见,便过去把他扶起来,架着他往外走,身后片场的灯灭了,袁喊突然揪住任垠予的衣领,朝他脸上挥了一拳,任垠予始料未及,坐到了地上,眼睛适应黑暗后,抬头见袁喊站在自己面前,双拳紧握在身侧,全身都在抖,借着一点微弱的光线,任垠予看到袁喊满脸都是眼泪。 “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 任垠予还未来得及说话,潘麒的声音由远及近:“予哥,我给你买了夜宵,化妆老师那边在催你了,你怎么还……” 潘麒在两人几步开外停了下来,眯着眼睛认出坐在地上的是任垠予,有点儿吓着了。 黑暗中有闪光灯啪啪闪了几下,潘麒被吓得一哆嗦,夜宵全洒了,但那两个人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还是一坐一站,对峙一样地望着对方。 “凭我比你更爱他。” 任垠予说。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看到更多评论 谢谢大家~ 第二十三章 等姚奕的功夫里,沈槐按下车窗点了根烟。 电话里姚奕说在跟朋友逛街,顺便去看看礼服,她最近瘦了些,认为之前定做的那条订婚宴上要穿的裙子掐腰不理想。 沈槐说那你看完了早点回来,我想跟你吃顿饭。 姚奕的声音听起来心情不错:“好啊,那我顺路买点菜。” “我不知道你还会做饭。” 那边顿了两秒:“再怎么说我也是要结婚的人了,现学现卖呗。” “那好,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沈槐抽完第二根烟的时候,姚奕就回来了,来得很快,应该是没有去看礼服。沈槐下车去帮她拿后备箱的食材,两个人一起进电梯,遇上了姚奕的邻居,一个带着孙女儿的老太太,免不了一番絮叨,问姚奕说这是男朋友啊。姚奕虽然看着很高冷的,沈槐没想到她跟邻居还蛮亲昵。 “是未婚夫。”姚奕笑着说。 沈槐只好朝那眼光熠熠的老太太笑。 他又想抽烟了。 姚奕做了四菜一汤,而且用时很短,沈槐挺惊讶的,坐下来吃了半刻,搜肠刮肚把姚奕夸了一番,姚奕却放下餐具,停下来定定看着他。 “沈槐,你是不是想悔婚了?” 沈槐一口水呛在嗓子眼,好险没喷出来,咳了咳后只好承认:“很明显吗?” 姚奕看了他一阵,站起来把盘子端走,分了两趟,全倒垃圾桶里了,沈槐也不拦,坐在那看着她倒。 “倒的好,不该喂我这种人渣。” 姚奕回头瞪他:“你再贫一句试试?” 沈槐闭上嘴。 姚奕到他对面坐下,前一刻还温馨丰盛的餐桌,现在光秃秃的,就是张谈判桌了,姚奕没有多余的动作:“原因呢?” “我之前在交往的一个人,让我不要订婚。” “那个演员?” “嗯,你知道啊。” “我当然知道,你不也没打算瞒着我么。” 沈槐讪笑一下。 “有感情了?” “算是吧。” “你还真是个人渣。” 沈槐不打算反驳,姚奕也明白这对于他们俩来说都不是重点。 “合同也签了,发布会也开了,这个时候你悔婚,沈槐,你不是那么没品的人吧?” “当然不是,这就是我想跟你谈的。” 姚奕和沈槐是商业联姻,在沈槐求婚之前,两家已经以合作为目的接触一年之久,沈槐求婚之后,一系列战略合作才落到了实处。而悔婚就是一件比撕毁了白纸黑字的合同更严重的事情,不单单是姚家,光是沈柯,沈槐那位可怕的姐姐,就能生吞了他。 所以沈槐不能把事情做绝,起码表面上不能。 沈槐深吸了一口气。 回头要让小予好好给自己补补。 从姚奕家里出来后沈槐接到了任垠予的电话,他稍微有些别扭,再怎么说也是刚刚从前未婚妻那摊牌出来,姚奕最后稍显落寞地对他说“算了,反正你连我会做饭都不知道。”让他多少有些不忍。 “今天下戏这么早?”沈槐随意问道,这才中午,而任垠予一般都要拍到晚上,中间都没什么时间给自己打电话。 “唔。”任垠予支吾了一下,“我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沈槐坐进车里,看了看表,时间充裕,可以来顿电话粥。 任垠予那边也没有接话,短暂的几秒里,两个人听着彼此的呼吸,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却突然觉得这比说什么都好。 “我有点想你。”任垠予说。 沈槐不自觉便笑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沉稳宠溺,却也带着一丝雀跃。 “不是昨天才见过。” 是啊,他可是回来的第二天就去跟姚奕摊牌了,一点儿都没给自己留退路。 任垠予没说话,沈槐抬眼看了看窗外:“我现在姚奕家楼下。” “你去见她了?” “嗯。” 他故意逗任垠予,任垠予不知道在想什么,顿了好久,才开口。 “沈槐,我是认真的。” 沈槐听出他的严肃,抿了抿嘴唇:“任垠予,我很久没有谈恋爱了。” 两人互相称呼全名,好像某种不易察觉的咒语,时针似乎都变慢了。 沈槐向前倾身,手臂枕在方向盘上,车前面有只猫,坐在草坪边缘舔爪子,沈槐看着那只猫,忽然觉得有些东西涌来了自己面前,那些新鲜而细微的,一直存在于世间,但从未被自己注意到的。 “我们谈恋爱吧。” 他不再是那个调情高手了,不再是游刃有余的上位者了,不再是游戏人间的玩家了,被权力和金钱包裹起来的外壳碎得很轻巧,一点儿都不疼,反而让他呼吸畅快,好像某个早晨推开窗,闻到了花香。 任垠予就是他窗外的那朵花。 沈槐回过神来,心想真是喜欢得紧了,脑子里一茬茬的抒情,他心间酸甜,等着任垠予回话,但等了半天,那边也没声音,沈槐以为电话断了,移开手机看了一眼,明明还在通话中。 “喂,人呢?”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一镜到底 作者:约耳 第6节 那边咔哒挂了。 沈槐蒙了一下,猛地坐直,手肘不小心按到喇叭,车前面那只懒洋洋的猫被吓得原地起跳,凌空转身,炸着毛跑了。 沈槐脸都黑了。 而这边的任垠予抱着手机,满脸通红,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膛,潘麒正好来给他送饭,进门就看到他坐在床上,跟中了邪一样。 “予哥?” 任垠予呆呆地望过来,潘琪觉得自己的脸抽了抽,他太受不了任垠予这一脸智障的表情了,简直形象坍塌。 “我,”任垠予噎到一样抽了口气,“我想请假。” 潘琪把饭菜放下,听到这话脸更抽得厉害了:“予哥,这外面新闻正乱着,你再请假,导演肯定不高兴的,到时候剧组肯定又要往外传你的坏话了。” 任垠予不说话了,低头看看手机,特别宝贝似的摸了摸。 “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也没有。” 潘麒把晚饭摆出来:“予哥,刚刚樱姐跟我说了,就停你和袁喊一天戏,晚上估计还要一起吃个饭,你脸上的伤不重,压压粉就行,戏还得赶。” 任垠予把手机放下:“我知道了。” 潘麒偷眼看他,犹犹豫豫地掰筷子:“予哥,你跟袁喊……发生什么了啊?” “没什么,不影响拍戏。” “我又不是担心拍戏。”潘麒嘟囔,“我是担心你得罪人,毕竟那是大前辈。” “怕什么,”任垠予冲潘麒笑,笑得得意又甜蜜,“我后台比他硬。” 任垠予没好意思再给沈槐打电话,他现在一想到沈槐,耳边就要回放那句好像恋爱电影里的台词“我们谈恋爱吧”,然后就像过敏一样,浑身都红起来,心跳如鼓。 他躺在床上翻手机里寥寥几张沈槐的照片,翻两人的聊天记录,翻着翻着就打起滚来。 好想见他。 他觉得自己可以抱着沈槐说上三天情话,将以往ji,ng准把握的尺度都抛开,但他滚着滚着,又抱着被子停下来了。 他知道怎么吸引沈槐,他知道怎么朝沈槐笑,怎么眨眼,怎么触碰,甚至偶尔会用到台词技巧,而很显然他现在收到了超乎设想的成果。 任垠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沈槐的情形,那个人站在觥筹交错的人群里,虽然嘴角一直带着笑,但很高傲,没几个人敢真的凑过去。任垠予当时多看了几眼,没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沈槐长得好看,气质又轻佻得不讨人厌,是一定会引人注目的形象。 而后任垠予就撞见了沈槐把袁喊按在墙角接吻的场面,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刻深深印在任垠予视网膜上,凿进了他的脑子里的,其实是沈槐接吻时微动的下颌,低垂的眼睫和掌控着对方的手指。 任垠予抱着被子,微微并紧双腿。 也许吧,他对沈槐的好奇,不仅仅是因为那是袁喊爱着的人。 他想着沈槐,满足又酸涩,自己目的不纯带来的隐忧让这份梦想成真的心情,变得不是完全的甜,反而让他沉迷。 任垠予把手探下去,握住自己,想象是沈槐在容纳他,幻觉中的沈槐朝他露出标志性的轻佻笑容的时候,任垠予把酒店的被子弄脏了。 好想见他。 晚上任垠予如约到了影视城附近的饭店,制片主任和副导演已经在了,任垠予心情好,那两人说什么他都应着。 昨天晚上袁喊在片场和任垠予发生肢体冲突,被人拍下来了,虽然不清晰,但已经在两个演员的粉丝站和微博爆发热议。任垠予不太在意,他在处理绯闻热点这方面向来淡定,只要配合好通稿,再发个微博,面上做足,除了黑粉,大部分人都会买账的。 然而这个用来说和以及商议应对方案的饭局,任垠予三人等到九点,袁喊也没来。 任垠予站起身,副导演连忙也跟着起身:“任垠予你坐着,我亲自去请袁喊,虽然他是前辈,但这次的确是他做得不地道了。” 任垠予一脸疑惑:“我只是去叫服务员上菜。” 副导演:“……” 任垠予:“喊哥他应该不会来了,我不想饿着肚子回去。” 副导演:“那是……” 最后剧组以“不实消息”为回应发了通稿。任垠予和袁喊都没动静,这事儿也就很快被别的热点取代了。 而沈槐从头到尾不知道这番风波,因为他在把伯劳转到姚奕名下的过程中,被沈珂逮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后天入v 当天三更 谢谢大家支持正版~ 之后的更新频率为每周一休息 其他时间日更 谢谢大家的评论 我都会用心看用心汲取建议的 鞠躬~ 第二十四章 沈珂今年三十六岁,搁古代,男人叫而立,女人却叫半老徐娘。 当然沈珂跟老态扯不上关系,她继承了父母的所有优点,聪慧果决,明艳伶俐,追求者众多。沈珂的眉眼跟沈槐最像,但沈槐笑吟吟的模样看着风流,她却是让人胆寒的,作为从商的女性,不以亲和力为出发点,却是以严厉冷酷著称。 有人说过,也许比起贪图玩乐的弟弟沈槐,雷厉风行的姐姐沈珂更适合继承家业,但这种赞赏不过是酒足饭饱的男人们,偶尔吐露的惋惜罢了,甚至这种惋惜都是带着沾沾自喜的,女人再厉害有什么用,所有人都知道你厉害有什么用,还是不如那个带把的弟弟。 沈珂甚至因为性别,连木字辈的名字都没有得到,他们这代的孩子名字里都要带”木“字,比如沈槐,而她本来该叫沈柯,临了被太爷cha手,改成了沈珂。 小时候的沈珂并没有觉得不妥,毕竟她也和弟弟上一样好的学校,得一样的零花钱和创业基金,也和沈槐一样没有得到父母的呵护。沈槐为了引起家人关注的那段ji飞狗跳的青春期,是沈珂在一心一意地疼爱他,所以成年后,姐弟俩开始分配家族生意,终于感觉到自己被区别对待的沈珂也没有觉得不妥,因为她爱沈槐,她愿意看到沈槐得到一切。 沈珂把手上仅有的多摩商场从华北地区的中端商场做成了覆盖全国的高端商场,然而用一半时间风花雪月的沈槐,仅仅靠着他三心两意的小聪明,将沈氏百分十七十的生意维持在不至于亏损。 哪怕是在这个时候,沈珂还是没有觉得不妥,她只是在想办法,让弟弟可以得到姚氏的助力,在未来的十年里,继续三心二意地享受生活。 但是沈槐为了一个男人,要把她的心血搞砸了。 “跟我说实话。”沈珂坐在沈槐对面,她面前是一杯凉了的咖啡,还是她进门以后自己泡的,她在沈槐的房子里等了沈槐很久。 沈槐进门后就注意到了,把她面前的杯子拿过来,去换一杯热的。 “你不问还好,你问我,我也只能跟你说实话了。” 沈槐把换过的咖啡放到沈珂的手里,握着她的手握住杯耳:“现在还烫得很,凉一点泼我吧。” 沈珂眼里几乎要s,he出刀来:“别跟我油嘴滑舌。“ 沈槐抿抿嘴,终于露出一些不淡定的表情,似乎是愧疚。 “我没办法和姚奕结婚,但是现在宣布这个消息的话,姚家和你都不会同意的,所以我和姚奕商量后,决定我们还是会如期订婚,先瞒过这段时间,等两家的合作走上正轨,那时候大概也没人在意我们结不结婚了,可以顺理成章地作废婚约。“ “但是你为了补偿,也算是对姚奕跟你一起做戏的贿赂,你把伯劳给她了? 沈槐低下头:“被你逮到了。” “沈槐!”沈珂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站起来,“你以为伯劳是你自己弄的,就可以随便处置?沈家上上下下有多少人要靠你养着,又有多少人在盯着你,这么大的事情你不找我商量,为了个男人,为了个卖屁股的,你以为还跟以前一样只不过是挥霍一把吗?” 沈珂话音刚落,就察觉到沈槐气场不对了,沈槐虽然脾气不好,但从没跟她发过火,这个时候她却看到沈槐咬了一下牙。 “姐姐,本来我也是要面子的。”沈槐又突然笑起来,“卖屁股的可不是他,你弟弟才是下面那个。” 沈珂难以想象沈槐在这个时候还能嬉笑,更可怕的是,她从这种嬉笑里竟然还听出了某种真切的东西。 “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 沈槐不笑了:“姐,对不起,我是真的……跟他是真的。” “你想好怎么跟爷爷说了吗?” 沈槐不说话,他还没想到那步,但这么承认的话底气就太不足了。 沈珂站起身,打算离开的样子:“随你吧,反正到头来,还是要我给你擦屁股。”她说完,又突然顿住,回头看了沈槐一眼。 那好像是顿悟的一眼,沈珂的眼里突然就冷了,她看了沈槐一阵。 “我要是不帮你擦屁股了,你怎么办?” 沈槐耸耸肩:“那我就死定了。” 沈珂转身走了。 沈槐捏了捏鼻梁,给自己倒了杯酒,倒在沙发上长吁了一口气。 他不是没想过后果,但自认为能稳住局面,既能跟姚家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也能和任垠予谈个恋爱,然而计划才刚开始第一步,就出了岔子。沈珂最后那一眼让他心惊,他直觉这一关恐怕不好过了。 他累得很,任垠予打过来电话的时候,就没有接。 那头的任影帝抱着手机,盘腿坐在酒店床上,忐忑不安地又回拨了两遍,然后哭丧着脸看向正在给酒店经理打电话的助理潘麒。 “我强调过几次了,不要把那些小姑娘放进来,别说什么看着是小姑娘就觉得安全,这是开在影视城里的酒店,你们不懂规矩还有谁懂规矩,那些小姑娘都是私生饭……” “小潘啊,怎么办,他不接我电话。” “我现在怀疑你们酒店内部人员收了人家的钱才把人放进来的,不要觉得都是小姑娘干不出什么事情来……” “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昨天挂他的电话?我不该挂他电话的,他肯定生气了,可我太激动了……” “我警告你,要是再被我发现我家艺人房间门口有陌生人徘徊,我就曝光你们!” “小潘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到时候没有人住你们酒店……” “潘麒!” 小助理潘麒回过头,发现老板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欸,怎么了?” 任垠予泄了气,翻个身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潘麒继续跟酒店经理理论。他就躲在被子里给沈槐发短信,好像这样就能让他镇定一点,也不让助理看到他抓耳挠腮地在聊天框里输入删除。 任垠予:你在忙吗?我今天下戏早。 片刻后提示新消息。 沈槐:我在忙,空了给你电话。 任垠予握着手机想了一会儿。 任垠予:给我发□□吧。 沈槐:? 任垠予:本来想听听声音就算的,但是你又不接我电话,发□□吧,两秒钟就搞定,不耽误时间。 沈槐:所以你本来要干什么? 任垠予:还能干什么。 沈槐没回,任垠予又紧接着发“那要我的吗?” 沈槐瘫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屏幕笑起来,莫名的心情轻松了些。 于是他回拨了电话。 任垠予从床上跳起来,把一心一意吵架的助理推出门外,关上门,拉下裤链。 下流得一气呵成。 “喂。”任垠予躺倒在床上,听到沈槐在那边轻笑,心里更痒,本来只是想诱惑对方,结果自己先忍不住了。 “小予饿了?” 只这一句,任垠予就硬了。 “很想你。”他低垂眼睫,眼里看到的是自己将手探裤子,这些画面却仿佛无法传入大脑,他的脑海里浮现的是沈槐笑起来的眼尾,和□□后,冲自己完全袒露的大腿内侧。 “嗯……最近我会比较忙,今天喂饱你吧。想要什么?” 沈槐的声音哪怕被电波影响失真,在任垠予听来,也仿佛是在自己耳边吹气一般切近。他的呼吸重起来。 “想日。” 沈槐愣了愣,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那两个字的意义,而后脸就热了,任垠予说这两个字的声音有一丝狠意,却又巴巴的,两相矛盾,奇异地让人兴奋。 “想r,i你。”任垠予又重复了一遍。 沈槐解开自己衬衫的纽扣,扯开衣领,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 “今天让你从正面进来,从我上面来。” 他想象着任垠予撑在他上方的模样,年轻的影帝有着棱角分明的一张俊脸,汗水从鼻梁上往下淌,会打在自己脸上。 “那要先扩张……但是我好急。”任垠予已经有些喘了。 “那就直接进来。” “会弄疼你的。” “疼一点没关系。” 沈槐在这么说着的同时,把自己的内裤一把扯到了腿弯,然后伸手到后面,摸到时候他像触电般颤了一下,实在是没有自己摸那里的经验,于是声音止住了。 “怎么了?”任垠予很敏感地察觉到了停顿,“不会吗?” “……你来。” “……我会先舔舔你,把那里弄shi。” 沈槐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吧自己放空,只要听任垠予的就好,自己的手不是自己的手了,自己的皮肤,肌r_ou_,入口和灵魂,都不是自己的了,在任垠予手中,或者口中。 “感觉到我的舌头了吗?它愿意把你全身上下都舔一遍。” “你在收缩,足够shi了,需要有什么东西进去。” “你要什么?” 沈槐用手指cha着自己,恶狠狠地说:“不要手指,进来。” 任垠予的喉结滚动,喟叹一声,沈槐感觉到,他进入了自己。 “我想在里面,一辈子都不出来。” 沈槐抬起双腿,曲起膝盖,把自己折叠起来,用来抵挡从脑海中袭来的,一阵阵快感。 “那就不要出来。” 第二十五章 袁喊放下手机, 屏幕上是八卦新闻的推送,黑暗中被闪光灯照亮的两个人,虽然面目模糊,但还是能从有着极高辨识度的轮廓中认出来,是新老两任影帝。当初两人合作同一部戏是个大噱头,如今两人不和,在片场大打出手, 是更大的噱头, 整篇报道绘声绘色,隔着屏幕似乎都能被他们俩拳脚相向的血珠子jian到,然而现实是,袁喊那一拳连任垠予的皮都没擦破。 出事后经纪人和片方都给袁喊整理过回应方案, 但他没有理会,于是任垠予也无法回应,这件事的热度虽然会渐渐下去, 但对两人来说都是隐患,尤其袁喊, 毕竟他是动手的那个,无论如何都理亏。 “袁喊哥?”发型师拍了拍袁喊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对方表情惴惴的, 想来是看到他的手机屏幕了,“您稍微低点儿头,我给您固定下发尾。” “嗯。”袁喊依言低下头, 发型师为他整理的时候,他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问,“我跟任垠予比,你更喜欢谁?” 发型师明显地动作一顿,而后有些战战兢兢地说:“我,我喜欢小栗旬。” 袁喊低着头笑了,发型师觉得自己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忙着找补,袁喊笑着摇摇手。 “是啊,人各有所爱嘛。” 嘴上这么说,但在拍戏的时候,袁喊职业生涯里第一次对导演说,对不起,我不在状态。 袁影帝罢演了。 主角罢演,男二任垠予的戏份就被提上来拍,在全组看来都是救场英雄,但他并没有得势上位的喜悦,而是频频去看场边的袁喊,这在旁人看来就有些奇怪了,跟任垠予对台词的女演员人忍不住出声:“袁喊跟传闻还是不一样。” 任垠予心不在焉:“怎么不一样?” 女演员努努嘴:“说他演戏敬业为人谦和,两样都不靠嘛。” 任垠予回过头:“他不仅演戏敬业,为人谦和,而且从来不随便评价别人。” 女演员被任垠予冷冷的眼睛一盯,记住的台词也全忘了,开拍的时候磕磕绊绊,因为袁喊罢演,原导本来就心情不好,火就全撒在这女演员头上了,最后人把妆哭花了,定好的进度也没赶上。 收工的时候所有人心情都不大好,而一切的起因袁影帝却早已不见踪影,任垠予一直留意场边,看到他冲助理摆摆手,一个人走开了,大致方向任垠予暗自记了,收工后独自找过去。 袁喊跑到一处疏于打理的小楼里抽烟,影视城里清代小楼和宋代府衙也就隔着一条街,那边剧组驻扎,闹哄哄的,这里却清静。 清静得有些幽怨。 袁喊对着一扇半开的小窗,窗户正对着楼下的戏台,这戏台原先是建在水里的,台子周边挖了挺深的水池,不知怎么荒了,池子干了,只有深深浅浅几个水洼,长了些杂草,还落了些花花绿绿的垃圾,看着很怪。 进组这段时间,任垠予从没见过袁喊抽烟,现在看来都是背着人抽,袁喊是个太过克制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在是非纷扰的娱乐圈里口碑如一,只有这样的人,连抽口烟都要到僻静处。 任垠予走过去。 “还有烟吗?” 袁喊叼着烟,摸了摸口袋,掏出一个软包和一个简易打火机放在窗台上,任垠予走过去靠着木头开裂的窗框,给自己点了一根。两个人静默半晌,好像都无心交谈,直到袁喊的烟先抽完了,他把烟蒂装进烟盒里,揣进口袋,本来要转身离开,转了一半,还是没走。 他又回到窗边,扶着窗台舒了口气。 “有一年我也在这个影视城拍戏,就在这楼里,那时候池塘里还有水,种了莲花,是处好景,好多剧组都抢着要,我当时待的那个剧组比较小,抢不着,我跟他说了一声,第二天影视城就来人帮我们调时间表,挑了一天中花开得最好的时候。拍的那天他说要来探班,但飞机晚了,半夜他才到,约我来这池子边幽会,他太英俊了,低头看花的样子,伴着月光,我想这才是一天中花开得最好的时候。我就是那天着道儿的。我演了那么多年戏,看漂亮的演员在ji,ng心设计的灯光布景下说情话,我以为什么都能打动我,但徒有其表的爱情不会……他就是徒有其表的爱情。” 袁喊是个极其厉害的演员,从来不用配音,台词功底深厚,任垠予现在都撵不上,但这么长一段话,他说得很急,没有起伏,除了最后那个仿佛呼吸一窒的停顿,才让人意识到他是在回忆一段反复磨琢的过往。 任垠予趴在窗台上,偏着头看他说完,像个洗耳恭听的好友。 袁喊看向任垠予,似乎不满意他一语不发。 任垠予接收到这个信息,有点不好意思地动了动胳膊肘,支撑了个舒服的姿势:“就凭他为你做的事,对你说的那些鼓励,你就不该觉得他徒有其表,你看错他了,不肯为他动心,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任垠予说着,迎面来了一阵温柔的春风,他眯起眼睛感受。 “真想看看那个晚上的他。” 任垠予觉得奇怪,他听袁喊述说回忆的时候,心脏十分煎熬,嫉妒的感觉并不陌生,陌生的是,比起嫉妒,他竟然觉得沈槐在别人的回忆里也很迷人。 想到这里,任垠予不由得笑起来。 袁喊看着他,又有冲动朝那张脸上挥拳了。他明明不是个急躁的人。 “那还真是谢谢你。”袁喊把刚刚忘记的打火机也装起来,“不遗余力地告诉我他有多值得。” 任垠予扭回头看袁喊,直到这时候,他才警觉起来。 “我要他。” 袁喊这张脸清寡而平淡,但他说完,笑了一下,粲然得近乎艳丽了。 任垠予的瞳孔在盛阳下也缩了一圈。 沈槐杵着下巴,坐在办公室里看彭儒林发来的企划案,关于和袁喊的公司合作年底的贺岁片。沈槐对电影的鉴赏能力,就是普通影迷的程度,能评价几句立意和演技,要他去看一个项目赚不赚钱,他可不知道,还都得靠彭儒林把关,所以企划案翻到一半,他就没心情了,直接找到彭ceo的分析书,翻到最后一页,看结语。 “值得投资。” 沈槐打开内线把程佩叫进来,说了这事,程佩先是答了好,但却不走,盯着沈槐,眼神有点儿怪,好像母ji看ji仔似的。 沈槐:“还有什么事?” 程佩有点犹豫:“沈总,可是下周就要去跟姚小姐交接伯劳的股份转让了,这事儿……” 沈槐好像被拍了一脑门,靠到椅背上:“嗨。”他讪笑,“我把这事儿忘了。” 但其实,沈槐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忘了,他虽然一直对生意并不如沈珂用心,但当初伯劳也是顶着家族压力建立的,初期的很多事他亲力亲为,不懂的事情也花了很多时间去学。伯劳这间公司,像是沈槐用来测试自己除了是沈家二少以外,到底够不够格成为一个商人的试题。 沈槐通过了自我审视,并且也为此付出了心血。 而眼下,他要把它送人了,说是股权转让,只是走合同方便一些而已,其实就是白给。 程佩还站在跟前,看他的眼神越发忧心了,沈槐低下头摆弄桌上的一支钢笔:“那干脆当天把袁喊也叫上,让彭儒林把这案子跟姚奕也讲讲,对了,股权转让的合同拟好了吗?” “拟好了,姚小姐那边也确认过了。” “我这边再加一条,袁喊的贺岁片必须得做,反正是好项目,姚奕应该不会拒绝,就怕她哪根筋搭错了要跟我闹别扭。” 程佩点头记下,而后又用那种很慈蔼的眼神看着他:“老板,我以前错怪你了。” “?” 程佩叹口气:“你其实挺痴情的,为了现任送公司,最后还记得帮前任一把。” 沈槐笑:“佩佩还没长大,这不是痴情,是金主的自我修养。” 程佩歪了歪头,将信将疑:“可我看你挺心疼的。”她是指送出伯劳。 沈槐往后靠到椅背里,抬起手枕在脑后,神情一如既往地玩世不恭,却又带着几分坦荡:“当然心疼啊,但我总觉得,他从我这儿要的,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的。”沈槐顿了顿,“我想看看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程佩没懂这句话,沈槐又冲她笑,她看着老板那一贯风流的桃花眼,以前觉得可烦了,一个男人长那么招人真是祸害,现在却觉得,搞不好真是祸害,害了他自己。 第二十六章 程佩刚毕业就跟着沈槐了, 当时她还是年纪鲜嫩的小姑娘,大四的后半学期拿到了伯劳的实习资格,不过是想来娱乐公司玩半年,见见平时见不到的艺人明星,之后回去遵照父母的意思,继续念经管硕士结果来了以后还没见到明星,被来公司视察的沈槐相中了, 那时候程佩以为玛丽苏小说里的桥段要在自己身上上演, 年轻英俊的总裁,从天而降的贴身机会,紧张又激动,觉都睡不着, 结果第二天去沈槐那报到的时候,发现沈槐跟当时很红的一个女明星在办公室胡搞。 程佩的玛丽苏梦破碎了,但跟着沈槐, 倒是见到了在伯劳里做实习生时不可能见到的各种明星,而且他们对自己都很客气。 毕业以后, 程佩没有继续念硕士,因为沈槐懒洋洋地说:“佩佩,换助理好麻烦,你别念书了, 反正我能给你开一辈子工资。” 程佩倒不是为了这个铁饭碗,也不是不信沈槐在床下说的“一辈子”,她只是觉得在这里能学到的, 比学校里太多,也是觉得,喊自己佩佩的沈槐,让她放心不下。 果然女人的直觉是最可怕的。 程佩眼睁睁看着沈槐和自己着迷过一段时间的任垠予搞上了,最开始是每天默念两人赶紧掰了,后来看沈槐整天跟被挠了下巴的猫一样,舒坦得很,程佩却更加忧心了,不是为任垠予这样有实力的演员还要被潜而不平,是担心沈槐抻着下巴给人家挠,快要把要害的脖子也抻出去了。 前些天程佩跟着沈槐去高尔夫球场见一个合作伙伴,碰上了在那打球的一个老导演,六十多了,前阵子他刚刚上映的《暗巷》票房飘红,当中有沈槐的鼎力相助。沈槐也是个闲不住的,要上前逗人家老头。 “柳新赴老师,打球呢,怎么样,财政危机过去了没?我听说您为了拍片家底全搭进去了,现在还有闲心在这儿玩儿,票房不错?” 沈槐拿乔,一脸“我就是你金主还不赶紧谢谢我”,结果人老头皱着眉。 “我拍了大半辈子电影,谁都上赶着掏钱让我赔,用得着搭自己家底?你打哪儿听说的?谁造我谣?” 沈槐脸色不好看了,心说谁造你谣?还不是你那“救师心切”的男一号! 沈槐赔了钱赔了资源,结果人家并不稀得,回来把自己关办公室关了一下午,然后吩咐程佩查任垠予。程佩在调查这方面是好手,她调查过很多竞争对手合作伙伴,唯独没有调查过沈槐的情人,沈槐找伴儿,从来不问出处,不在意前情,程佩知道他宰了。 最后查出来的结果,任垠予身上并没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和糟糕的黑历史,程佩先松了口气,送到沈槐面前。 沈槐翻了翻,笑了一下。 “他还跟我说他是直男呢。” 任垠予前两年有过几个非常短暂的同性伴侣,与其说是伴侣,不如说是炮友,之后就再也没跟女□□往过,程佩认为那是他测试自己性向,而后确定的过程,她不觉得这有什么。 沈槐又翻了一页:“而且彭儒林也说了,这届电影节,伯劳没准备买奖杯,他那个影帝是自己挣的,非给我说是伯劳给他买的,显得多有求于我一样。” 程佩也有点儿不解了,和隐约的发怵。 沈槐又说:“在这个圈子,谁会到二十几岁才开始怀疑自己的性向,确定性向以后也不谈恋爱,等谁,等我吗?现在想想,所有人都对我演一副真心真意的样子,只有他,要演攀炎附势,跟我要的东西,他一样都不需要。” 程佩想劝一句,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这种剧情未免太杰克苏,于是忍住了。 沈槐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片刻后合起资料,摸着下巴笑道: “算了,也许这真是一种别出心裁的示爱呢?暗恋我好久了,只有这种方法能接近我,哦哟,搞得我多像高岭之花的。” 程佩差点儿翻白眼了,恋爱使人脑残,这种杰克苏剧情,他还真信。 任垠予低着头,嘴里默念着台词,在酒店房间里来回走着,练习再摄影机前的走位。 明天是他的最后两场戏了,戏挺重的,拍完还有专门给他办的一个小杀青宴。 沈槐说会来。 任垠予想到这里,脚下的步子不由快了些,就走到了预判摄像的范围外了,他赶紧走回来,继续背下一句台词。 “我知道在你心中,社稷,百姓,哪怕是门前的一棵老槐树,都比你自己要重要……” 任垠予背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住,蹙起眉来,目光聚焦在槐树的那个“槐”上,越看越别扭,这句台词是戏里麦一介用来劝诫容思多珍惜自己,不要为了他人他事而活,看起来是没什么毛病,但用了这个“槐”字,就让任垠予念不下去了。 房门叩叩响了两声,潘麒抱着一堆粉丝礼物推门进来,任垠予抬头看到他,皱着眉招呼道:“正好,你去跟编剧老师说一下,这句台词改一下,别用槐树,换成别的树。” 潘麒放下东西凑过来看:“啊?什么意思?” 任垠予找了支笔把“槐树”两个字圈起来,丢给潘麒,潘麒摸着脑袋问:“槐树有什么问题吗?” “你就别问了。” 潘麒看任垠予一副臭脸,只好揣着剧本走了,路上才猛然反应过来,怕是跟沈槐的名字有关。潘麒下巴都快掉了,无论如何想不通,一句台词里一个无关痛痒的词,就因为跟那个人的名字一样,就要换?实在不可理喻。 片刻后潘麒又拿着剧本回来了,任垠予正在洗漱,准备休息。 “编剧老师说,槐树不能换,咱们置景的地方,容思家门口确实就是棵槐树,所以才这么写。” 任垠予刷牙的动作一顿,他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注意那棵树,而且其实他不知道槐树长什么样。 “她还说。”潘麒有点儿犹豫,但他只是一个小助理,这剧组里的大拿一堆,随便一个吩咐他的事他都不敢不做,“她还说,这句词有别的改法,让你去她房间里聊。” 任垠予把牙膏沫吐了,漱了口,从潘麒手上拿过剧本就走了。 到了编剧的房间,他敲了敲门,发现门没关,没怎么犹豫,就推门进去了。 编剧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叫翟悦,任垠予进去的时候她正赤着脚坐在窗边抽烟,似乎刚刚洗完澡,头发shi润,脸上却化了淡妆。 “来啦。”对方脸上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看着任垠予的眼睛,“你是想改哪句词?” 任垠予把剧本递过去:“麻烦老师了。” 翟悦没看,还是慢悠悠地抽烟:“你是看‘槐树’哪里不顺眼,要改?” “私人原因,”任垠予向来持重,此刻却几乎称得上粗鲁了,“编剧老师要是觉得麻烦,我自己改吧,不影响剧情,改完给您看一眼。” 任垠予说完,想拿回剧本,却被翟悦按住了手,他一时ji皮疙瘩起了满背,迅速收回手,厌恶地看向翟悦,翟悦多少还是有些尴尬,夹着烟拢了拢头发:“我是编剧还是你是编剧?” 任垠予懒得多说了,转身想走,却被翟悦的下一句话叫住了。 “我没别的意思,是真心想帮你,没了沈槐,这圈子里还是多个朋友好。” 任垠予回过头,并不掩饰自己的疑惑,蹙着眉:“什么意思?” “坐下聊聊,”女编剧用夹着烟的手指了指对面的床,“我们写东西的,都爱听故事,跟我讲讲呗。” “讲什么?” “你跟沈槐的事啊,何至于就到了在台词里见着他的名字,都见不得的地步?” 任垠予一直在忍受这个女人莫名而无理的接近,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编剧老师,您想潜我?” 那女人笑了,表情竟然不尴尬了,顺理成章地说:“是不是早该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跟我老公的下部戏要冲奴顿奖,沈槐能给你的资源我不一定给得到,但在国内拿完影帝了,想不想去国际上拿一拿?” 任垠予静默了片刻,走到翟悦面前,俯下身,双手撑在她坐的单人沙发的两侧,对方因为他的靠近而表情愉悦,这种上位者得偿所愿的神情,任垠予在这七年间见过太多次,翟悦不是第一个想潜他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不管他爬得多高,就像袁喊说的,在有些人眼里,他们终究是戏子。 “打开天窗说亮话?那请问老师,是您想被c,ao还是您老公想被c,ao?因为就连沈槐,也是被我c,ao的。” 翟悦瞪大眼睛,被激怒了,任垠予直起身,晃了下手上的剧本:“剧本我自己改了啊,编剧老师。” 然后他走出了翟悦的房间。 走出去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任垠予懊恼地捂住半边脸,在走廊上蹲下来。他刚刚都说了什么?用贬低沈槐来抬高自己,还间接承认了他们的关系也是潜规则? 他真是魔怔了。 “予,予哥……” 任垠予抬起头,看见潘麒一脸担心地站在自己面前。 “你在这儿干嘛。”任垠予表情不太好。 “我想了想,还是应该劝你不要来,就算,就算这个人很厉害,但你也用不着靠她。”潘麒磕磕巴巴的。 任垠予站起身,抹了一把脸:“没事了,走吧。” “真的,没事了?” 任垠予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又猛地转回身:“刚刚翟悦跟我说,没了沈槐……”他沉吟着,看潘麒朝自己抬起头,眼神疑惑,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潘麒才恍悟,而后惊讶。 “予哥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沈槐把伯劳卖了,而且是卖给了袁喊。” 第二十七章 沈槐刚下飞机, 林修的电话就打进来了,沈槐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挂了,林修又不依不饶地往里打,沈槐嫌烦,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本来准备冷脸以对的, 结果一接通, 林修反而质问道:“怎么不接我电话?” 沈槐咬咬牙:“你怕是酒还没醒。” 林修沉默了一会儿:“那天我喝醉了,是不是说了什么?”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现在没空。”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沈槐想了想, 报上了所在地,林修一听就明白了,他知道任垠予在那拍戏, 立刻语气更不好了,要让沈槐回去见他, 沈槐懒得搭理,直接挂电话,好在林修没继续打来。 沈槐不愿意多想那个晚上的事,觉得别扭, 把林修抛诸脑后,直奔片场。 他到的时候,拍摄组正在片场的最里一间拍摄, 老胡跟外间的场务保安打了招呼,让沈槐只身进去了,撩开层层厚重帷幔,沈槐还没见到任垠予的人,就听到任垠予的声音,念台词的时候果真跟平时不一样,平时任垠予都挨他很近,声音轻忽暧昧,念台词就中气足得很,古装剧里那些拗口的字眼,也能听得清晰。 “容兄,容思!” 一声暴喝,让沈槐不由顿住脚步,眼前只有最后一层幔子了,他抬手掀开,任垠予和袁喊正被十几个人围着,四处昏暗,只有他们两人站的地方有光。 沈槐看见任垠予跪在地上,像个祈求爱情的骑士,眼中是熠熠而悲凉的光,乱掉的头发黏在他染血的脸颊,沈槐从未见过这样的任垠予,浓烈铿锵的,和那个用下巴蹭自己的黏黏糊糊的任垠予,和穿着铠甲器宇轩昂的任垠予都不一样。 “我麦一介耗尽毕生心血,要保住的不是龙椅上的那个人!”任垠予的声音像是撕破的绸布,豁风,“你为国而死,但洋洋青史,又记得你几笔?你的家,你的故土,你惦念的苍生,也不会记得你!” 袁喊伸出手,颤抖着抓住任垠予的肩膀:“但你记得我。” “cut!” 袁喊收回手,任垠予自己从地上站起来,看向导演,原导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竖起大拇指,于是周围的工作人员欢呼起来,一拥而上,有人把花递给了任垠予。 沈槐转过身,掀开帷幔走了,他说不清为什么,任垠予的眼睛像箭雨,铺天盖地,把现场所有人的心脏都s,he中了,这当中当然包括沈槐,但那不过是流矢,除了那个和他对戏的人,他其实无意s,he中别人。 沈槐走到这座宋代大宅的门口,在一只孤零零的红灯笼下停下来,不远处老胡坐在车里,见他出来了,摇下车窗,沈槐挥挥手,示意再等会儿,老胡就又把车窗摇上去了。 沈槐点了根烟,里头一阵一阵的欢呼还在继续。沈槐叼着烟,摸着自己的下巴,终于承认那阵失落,或者说,夹杂着失落的疏离感是为什么了。 他大概是有点吃醋吧。 跟听到任垠予自称袁喊真爱粉不一样,看到任垠予用那样全然陌生的状态,至情至深地对着别人,沈槐不仅会有“卧槽这演技”的感觉,还会觉得陌生且不爽。不过想想,大概也跟自己没怎么看过任垠予的电影有关吧? 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沈槐是个大度且谦逊的人,因为他的大度总是表现在把小情儿让给哥们,而谦逊总是表现在没把小情儿哄好是自己的责任。 于是大度且谦逊的沈槐就随手给助理发了微信,让把任垠予全部作品收集齐全。他打算回去好好观摩,特别是那些爱情戏,看看任垠予还会用什么表情说情话,下次让他用那表情给自己口。 沈槐纾解了,收起手机,正要往里走,两个与他擦肩而过穿着古装的女人停在了门口。 “我说这俩演技也太好了吧,特别是任垠予,那眼神,我的天哪,说他们是一对我都信。” 沈槐听着有点儿兴趣,就默默停下来,装作抽烟。那个年纪小点儿的感叹晚,另一个更漂亮点儿的说:“你怎么就知道人家不是一对?” “啊?”年级小的看起来有点兴奋,“真的呀,这两天微博上说的那些是真的?” “无风不起浪呗,反正我是看到他俩跑去旁边那栋小楼里约会了,还有之前不是出了打架的新闻吗?说不定是吵架呢?” “真的啊,哇,好木奉啊。” “木奉什么木奉?” “不是,我就好喜欢这种cp,还是双影帝。”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一镜到底 作者:约耳 第7节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觉得挺恶心的。” “呃。” “上次袁喊罢演,我不过就是说了一句没想到影帝也不怎么敬业,任垠予就把我凶了一顿,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抱什么团,还俩男的。” “呃,你也别气了,不过上次袁喊确实闹得大家挺不愉快的。” “是吧。” 沈槐没继续听,他掏出手机,找到不怎么使用的微博,输错了几遍密码才登进去,然后搜索任垠予和袁喊,最上面的微博是《坞堤之决》的宣传,但往下滑,发现讨论最热的其实是几个八卦账号,沈槐点开那些图片和文章,手指滑得越来越快,那些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偷拍照片,那些八卦博主和粉丝们描述得绘声绘色形成完整故事的文字,那些他没有见过但也多少猜得出意思的缩写和代称,沈槐有些难以相信那里面描述的是任垠予和袁喊,两个他都十分熟悉的人。 然而哪怕是陌生的,诡异的,甚至可笑的细节,在一瞬间拼凑起来了。 【他们俩本来就是偶像和粉丝和粉丝的关系,任垠予刚出道的时候,在节目里说过袁喊在他的人生中都是至关重要的角色,原话哦,说不是迷上袁喊的话根本不会想来做演员。】 「喊哥我是你真爱粉~」 【任垠予这几年一直都是走大银幕,突然去拍电视剧,据说也是因为这剧男一时袁喊。】 「容思这个角色,还是比较适合喊哥,我就不争了。」 【两个人前段时间爆出来在剧组里打架,圈里人都知道,这这两个人性格都非常稳,特别是袁喊,娱乐圈里打磨十几年了,会失控到动手,还是跟明显没有工作冲突的同组男二,用感情问题来解释会更合理些吧?】 沈槐迅速找到两人打架的新闻的日期,然后他绝望地闭了一下眼。 袁喊打了任垠予的那天,正好是任垠予从剧组请假,追到机场要求自己不要订婚的那天。 所以袁喊才那么生气。 【我朋友也是剧组的演员,这些消息绝对保真,任垠予因为袁喊还骂过我朋友,而且他们刚拍戏的那段时间,有天晚上袁喊大晚上一个人去袁喊的房间,待了多久不知道,那个时候没多想嘛,毕竟两个男的,现在想想,啧啧啧。】 沈槐想,他知道待了多长时间,那天晚上他给任垠予c,ao完了,醒过来摸床单,凉透,走了至少一个小时。 沈槐把手机收起来,他不想看了,但脑子里密密麻麻的,全是过去他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刚刚认识任垠予的那段时间,也就是他迅速地泥足深陷的那段时间,当他稍有迟疑,任垠予就会用那种充满目的性充满压迫感的神情逼近他,他总以为那是错觉,其实不是,他为什么会怀疑自己呢?任垠予从仅仅是想靠金主上位的交易者,到“我对沈总……恐怕不止最初的那些想法了”的动情者,太自然了。 妈的,他竟然记得任垠予说过的每一个字。 任垠予到底想要什么?如果他跟袁喊有一腿的话,为什么还要想方设法上自己的床?这两个人的能力加起来,如今还需要金主吗? 他想不到。 “喂,那两个人出来了。” 旁边传来小声的提醒,那两个热烈讨论着八卦的女生住口了,一起冲门口打招呼。 “任老师,袁老师。” 沈槐转过身去。 他几乎看不见袁喊,而是第一眼就锁定了任垠予,任垠予表情不太好,并没有刚刚杀青该有的喜悦,也许是因为要跟袁喊分开了?然后任垠予抬起头,看到了沈槐,一切都发生在一秒间,任垠予目光疏离,甚至带着一丝恨意,下一秒,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睛弯起来,绽出一个再甜蜜不过的笑容。 “你来啦。” 沈槐呼吸一窒。 任垠予的眼睛是流矢。 那流矢s,he中了他的心,又狠狠拔了出去。 “嗯。”沈槐揣着兜,轻轻点了头,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潇洒风流,“来晚了。” 或许,他真的来晚了。 第二十八章 任垠予正要向沈槐走过去, 耳边突然闯进一声尖利的刹车声,一辆车在沈槐身后停住,然后风风火火地下来了一个人。 “沈槐!” 自带债主气场的林修来了,眼睛发红,直奔沈槐,咬牙的模样好像下一刻就要把沈槐拽过来搓成一团。 沈槐听到林修的声音才后知后觉地扭回头,还来不及说什么, 就被林修凶神恶煞的模样吓住了。 “呃, 您打哪儿来的?” “我在跟我哥在邻市谈生意。”林修狠狠瞪着沈槐足有好几秒,才回头看一眼任垠予这边,而从头到尾被忽略得彻底的袁喊默默站到了一边,挥挥手示意旁边那两个女生走远一点, 免得殃及池鱼。 “沈槐,你家都要翻天了,你还在这儿……” “闭嘴。”沈槐打断他, “你再说3p老子弄死你。” 林修抿紧嘴,眼睛还是通红, 沈槐倒是不动声色,看起来更像是要被弄死的那个。 “你怎么知道的?” “我哥跟我说的。” “啧,你哥消息怎么那么灵通,家丑不可外扬, 你们兄弟俩可别给我往外传。” “你!”林修看起来要气得厥过去了,他瞥一眼任垠予和袁喊,伸手一把抓住沈槐的胳膊, 把他拖到马路对面自己的车旁边。沈槐由着他,现在什么什么事儿都不会让他动气了,估计这时候林修再扑上来啃他一嘴他也没什么反应。 “你到底怎么回事,我哥说你姐把你大哥二哥都叫回来了,要他们跟你姐合股,要不然就……” “要不然我姐就带着她手里的所有东西和人离开沈家。”沈槐不慌不忙地补充,“我那俩哥哥一回来就跟我联系了,他们不清楚情况,以为我姐能带走也就一个多摩商场,跟整个家业比,占比不大,还跟我嚷嚷,她要分家就让她分呗。” 林修压低眉毛:“你也是这么想的?” “我当然不这么想。”沈槐耸耸肩,“总公司里有许多骨干,都是我姐帮我张罗过来的,而且好些分公司也是她在帮忙盯,要是她真走了,带走的东西和人,在加上抛下的项目,留给我就是个深坑,一年半载填不起来,搞不好整个沈家都得玩完。” 在外人眼中看起来这么严重的家族内斗,沈槐却用形式分析节目一样的口吻说着,林修更加觉得他不可理喻了,瞪着他的眼睛几乎要喷火。 “你他妈既然知道,还站在这儿干什么?!” 沈槐抬起眼,那么无所谓的一张脸,他沉吟半秒,很突兀地问:“你还记得咱俩上次见面吗?” 林修着了道,被这突兀的话题转移了注意力:“我,我上次喝醉了,跟你说什么了?” 沈槐仔细琢磨了下林修的表情,幸好,这哥们不会演戏,一眼就能看到底,看来他真的不记得了,而看出蹊跷的林远也没有对林修说什么。 沈槐笑一下:“没说什么,就是吐了我一车,下回记得赔我洗车费。 林修脸上讪了一下,反应过来又追问:“你还没说你打算怎么办。” “再怎么也是我姐。”沈槐垂下眼帘,“我是真惹她生气了,我该。” 林修正恨铁不成钢地竖起眉毛,沈槐又接着说。 “但这么些年,我不说兢兢业业,却也算尽职尽责吧,不争一下,我跟自己也交代不了。所以一休……”沈槐伸手拍了拍林修的肩膀,“不用替我c,ao心了,争来争去,也是我们沈家的事,犯不着你着急。” 林修听不得他说这种话,眼睛又瞪起来了。 “沈总,他们快出来了,要不我们先去我房间休息吧。” 任垠予手上还抱着花,笑得温文儒雅,出口的话却一点都不体面,靠近沈槐的时候,甚至还伸手摸了一把沈槐的背。 沈槐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朝前走了一步,离开那只手掌。 “我先送一休。” 任垠予垂下手。 沈槐推着林修的肩膀要往车边走,林修却不乐意:“干嘛送我走,我大老远跑过来连顿饭都不能吃?” “你别闹了祖宗,他们要吃杀青宴。” “那正好,我还没吃过杀青宴。”林修直勾勾看着任垠予,又看看不远处一句话也没说,但存在感一直很强烈的袁喊,“你他妈为了这些拍戏的,把整个家业都要搭进去了,你倒是风流,我吃顿你的风流餐不过分吧。” “你他妈是不是跟秦朔待久了,不会好好说话了?”沈槐忍不住推了一把林修,他现在头疼得很,再让他跟这几个事儿逼吃饭那他得得个胃癌,“我告诉你,今天这儿没你事儿,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林修被推得晃了两晃,不敢置信地抬头看沈槐,沈槐非但没有抱歉的表示,还把话说得没有回旋余地,还是在他的两个情人面前,林修觉得自己从没这么委屈过,他太难受了,但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犟着,站在原地,不上车。 “我不走。” “那你想干嘛?” “反正我就是不走。” “林修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了,里间传来人声,卸妆完毕的演员和收拾妥当的工作人员都出来了,沈槐一直没看任垠予,但冲他撇了下下巴,示意他走远点避险,任垠予就返回马路对面了。他们几个站得比较散,没有引起注意,剧组的人纷纷和袁喊任垠予打招呼。任垠予今天杀青,是重点客套对象,立刻被包围了,袁喊得了空,从倚着的墙上直起身,朝沈槐走过去,沈槐几乎要把林修塞进车里了。 “沈总,借一步说话。” 沈槐正忙着呢,回头看他一眼,特别混不吝地说:“来得正好,帮我把这小子塞车里。”一边抬手招呼老胡,“老胡你也来,赛上车赶紧给我送走!” 林修羞愤欲死:“沈槐,你敢!” “我怎么不敢了!我还要给你哥打电话,让他关你禁闭!” “我c,ao你妈沈槐!” “我还c,ao你大爷呢我!” 这边两个人压低声音互相对骂,并没有惊动道路另一边的卖力说着恭喜的剧组众人,袁喊站在他们旁边,手揣在裤兜里,手指一下下地叩着推腿侧。 你敢吗? 敢。 袁喊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沈槐的肩膀,沈槐已经把林修按进后座了,半趴在座位上,头发被林修抓乱了,忙里偷闲地扭回头。 袁喊俯下了身。 任垠予在人群的间隙里不经意抬眼,神情凝固了。 第二十九章 袁喊暗自紧张了许多天。 在小阁楼里跟任垠予摊牌, 他话放得利索,让任垠予措手不及,但回来以后,到底要怎样跟沈槐重新建立关系,他骨子里的懦弱便又钻出来了,死死拽着他,他到底是没有长进, 跟那个想都不想, 就把整个剧组抛下,穿着戏服去追沈槐的任垠予比不了。 他也给自己找过借口,在这个圈子里他比任垠予付出的多,打拼十数年的功成名难道不珍贵吗, 他哪怕孤独终老也比成为同性恋强,他还比任垠予年纪大,他没时间重新拼一次, 也没时间再在沈槐身上受一次伤,他也没有任垠予长得好看, 沈槐身边来来回回那么多人,哪一个都比现在的他年轻漂亮,他有过一次机会已经是奇迹,怎么会有第二次? 他怕的太多了, 但回头想想三年前的自己,怕的也是这些,恐惧永远不会离开他, 如果他不勇敢一次的话。 “好的,那沈总咱们就明早见。” 沈槐亲自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明天一早去面谈关于他的公司和伯劳的合作事宜,他挂了电话,想起任垠予对他说的,沈槐自始至终都待他很好,无论他是沈槐的金丝雀还是沈槐的合作对象,人前人后,字里行间,沈槐都不吝惜夸奖他。 “这位,可是国话院里的都要叫他一声老师。” 他想起沈槐维护他的模样,扬着下巴,眼睫轻蔑地垂着,好像吹嘘的是自己,那种理直气壮的偏袒和细腻的温柔,竟然都是给他的。 他怎么可能不沉沦?怎么可能不在无穷无尽的惶恐里,诞生一丝危险的奢望。 无论如何,这次见面,他都要对沈槐说出来。 但他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他没想到会在会议室里见到沈槐的未婚妻,而且今天的面谈并不是沈槐对于与他的合作还有什么要求,事实上,从头到尾,沈槐都只有一个要求,还是对那个脸色一直很不好的漂亮女人提的。 “只要你把合同跟袁喊签完,答应以后有合作项目优先考虑他,我今天就把手续给你办完,你别觉得我给你找茬,这是谁,影帝啊,跟他一块赚钱还能亏了你?” 那女人冷笑着拿起笔,在伯劳和袁喊工作室的合同上签字,一边说:“沈槐,我真庆幸没跟你结婚,就你这败家劲儿,我嫁给你不仅得戴绿帽,还得赔嫁妆。” “欸~那就证明你现在的决定相当明智,不仅不赔嫁妆,还白得了一公司。” 今天的沈槐看起来格外混账,袁喊看着他挑高的眉毛,那里有一些不自然,仿佛为了防止眉毛低落地耷下来,沈槐才把表情刻意摆得浮夸,看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将要失去心爱玩具的小孩,在努力装作不在乎。 “为什么要把公司给她?” 一直一语不发的袁喊终于开口,沈槐的眉尾僵了僵,没回头:“你就别管啦,就算伯劳以后不归我管,彭儒林还在那儿呢,他买你账,以后伯劳还是你后盾,你放心。” “因为任垠予吗?”袁喊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沈槐没说话。 姚奕啪地把笔拍在桌子上,一秒都不愿意多待似的快速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磨出尖利的噪音。 “沈槐,祝你牡丹花下死啊。” “……哦,谢了。” 姚奕走了,沈槐也站起来,拍拍袁喊的肩膀:“我们也走吧。” 袁喊在那只手要离开自己肩膀的最后一瞬,伸手握住了沈槐的手。 沈槐惊讶地低下头,然而袁喊嗫嚅良久,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真的没想到,沈槐对任垠予竟然是认真的。 沈槐为了任垠予不订婚了,袁喊冷静下来就想,沈槐那样的人,就算为了哄情人开心,悔婚也没什么要紧,他不是向来这样随性么。但沈槐为了任垠予,要把伯劳送出去,这必然不是随性了,伯劳并不能拿金钱衡量,沈槐再玩世不恭,他也是沈家的儿子,伯劳是他的工作,是他的责任。 任垠予有什么好,他为你付出了什么?值得你这样? 袁喊带着这样的困惑回到了剧组,他为了去见沈槐请了半天假,回影视城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就直接回了酒店,然后他在编剧的房门口看到了任垠予和他的助理潘麒,袁喊不想跟任垠予碰面,就先等在拐角处。 “我想了想,还是应该劝你不要来,就算,就算这个人很厉害,但你也用不着靠她。”那个小助理看起来快哭了。 而任垠予一脸疲惫:“没事了,走吧。” “真的,没事了?” “刚刚翟悦跟我说,没了沈槐……” “予哥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沈槐把伯劳卖了,而且卖给了袁喊。” 袁喊一直默默站着,他不知道消息传得那么快,看样子沈槐卖伯劳的事情已经被很多人知道了,只不过他们似乎搞错了,大约是因为自己和沈槐一起离开的伯劳,让人以为自己是伯劳的新东家,但是他不想出去解释,他在暗处看着任垠予,看着任垠予从震惊到疑惑,从疑惑到忐忑,从忐忑到愤恨。 他知道任垠予误会了什么,但任垠予不值得得到他的解释。 如果任垠予对沈槐是真心的,为什么还要搭上那个女编剧?为了拿一个国际影帝吗? 沈槐,任垠予有什么好,他为你付出过什么吗? 如果他为你付出的是勇敢的话,我也可以。 我也可以。 于是袁喊朝毫无防备的沈槐俯下了身,他想吻他,在那么多人面前,在任垠予为了避嫌而退开的时候,在三年来的执念叫嚣着要震聋自己的耳膜的时候。 沈槐抬起那双茫然的勾人的桃花眼,那嘴角看起来那么甜蜜。 然而就在袁喊已经感觉到沈槐温热的气息,只差毫厘就要触碰到沈槐的嘴角的时候,他被沈槐伸出手按住了胸口。 “……你干什么?” 沈槐的眼睛那么近,那里面温和的东西瞬间降到冰点。 袁喊瞬间浑身都冷了。他直起身,狠狠掐了一下手心,才找回神志。 “我想试试。”他没忘记自己的初衷,他得勇敢点儿。 沈槐从呆住的林修身上起来,声音也是冷的:“试什么?” “试试我敢不敢堵上我的前途,在这里吻你,但凡有一个人看见,我就完了。”袁喊目不转睛,虽然他感觉自己在颤抖,这时候他才感觉到更复杂的情绪,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他没能吻到沈槐,但他也不会因此成为丑闻主角了。 倒是沈槐,他迅速看了一眼对面,剧组那帮人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他有看回袁喊。 “你发什么疯?” “我三年前就想跟你说了,沈槐。” 沈槐看着袁喊亮得异常的眼睛,意识到情况不受控了。 “三年前?三年前我没跟你说吗,我沈槐从来不吃回头草,一道菜吃腻了绝对不会上第二次桌。” 袁喊咬了咬牙,铁了心要说完:“我不管你腻没腻,我……” “喊哥。” 袁喊被打断,他愤怒地回过头,遇上了一双更愤怒的眼睛,那里面仿佛一口翻滚着岩浆的火山洞,随时要爆发,把一起能烧毁的都烧毁。 “今天是我的杀青宴,你可要给我面子。”任垠予声线平稳,但握着袁喊胳膊的手几乎要把袁喊的骨头钳断了,“否则大家都不好看。” 袁喊脸色都变了,跟任垠予小幅度地对抗起来,沈槐看不下去,伸手把两个人隔开:“都他妈消停点儿,演给谁看啊?啊?演给我看?老子是宫斗剧里的短命皇帝吗?” 两个人都被这不合时宜的玩笑话分散了注意力,包括车里的林修,心虚似的把腿缩进去了。 “别烦我了,今天我杀青,行了吧,你们爱去哪儿吃饭去哪儿吃,我回家了。”沈槐说完,转身就走。 任垠予要追上去,老胡往他面前一挡,照旧笑眯眯的:“任先生,沈总他脾气好,但真的发起火来,六亲不认的。” 任垠予不听,还要往前闯,老胡哎哎叫着,眼看袁喊和从车里爬出来的林修也要纠缠,连忙说:“是真的六亲不认,他那两个哥哥,就是因为心思多,被他赶出家门的,老总都劝不动。” 一句“心思多”,把三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老胡看见效了,忙回身跑上车,系好安全带准备起步,回头看沈槐没系安全带,笑着说:“沈总,要上高速的,系上安全带吧。” “你也要烦我是吧!” “我老胡也不想啊,但哪一行都得有职业c,ao守,要在市区,您跟情儿在后头车震都没问题,上高速就必须得系安全带。” “……” 沈槐板着脸把安全带系上,老胡笑眯眯地踩了油门,车子在三个人面前绝尘而去。 这一刻,谁都希望自己是老胡,让沈槐听话的老胡。 第三十章 沈槐没说去哪儿, 老胡自作主张,把他送回了玲珑山,沈槐进去以后发现门前宽大的玄关整整齐齐摆了四双鞋,一双低调的牛津,一双浮夸的球鞋,一双尖细的高跟,以及一双木屐。 沈槐抬起头, 没换鞋, 直接进去了,他靠近客厅的时候已经能听到其中三双鞋的主人的声音,热闹得很,然而他一出现, 个个噤声,齐刷刷朝他看过来。 沈槐看向他那两个只在股东分红会上会一年见个两次的哥哥。 “谁让他们俩进来的?” 沙发上就坐了三个人,剩下的那个是沈珂, 所以答案不言而喻。 当初沈槐把他两个哥哥赶出去,他爷爷被气得差点儿上医院, 所有姓沈的人,人前人后都骂沈槐狼心狗肺,但沈槐不为所动,如果问他当上家主后干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是什么, 沈槐会说:“当然是让那两个傻逼滚蛋啊。” 沈家重男轻女,两个对家族没有任何贡献,甚至屡屡惹祸的老大老二, 手上的实权都比沈珂重,倒闭一两个厂子不算什么,沈槐当家的第二年,老大手下的钢材厂和老二手下的房地产公司一起出事了,钢材有问题,导致盖好一半的楼盘被查出严重不合格,事情闹得很大,搞不好是要坐牢的,那哥俩慌了,头凑头想了个无比歹毒且猥琐的法子,要把帮他们管理部分业务的沈珂推出去做替罪羊。 沈槐知道了,差点没在这座本宅里把那俩人杀了。 最后还是爷爷出山,把事情平了,但沈槐的火平不了,要不是他爷爷用住院来压他,他会直接把那两个人的股权全剥了。 然而就是他当初顶着全家人的骂声护下来的沈珂,此时却坐在沙发上,对他说:“我让他们进来的。” 沈珂是下了决心的,眼中并没有丝毫尴尬畏怯,沈槐知道他姐也巴不得这辈子都别在见到那哥俩,但遇上能利用那两个人的时候,沈珂是忍着恶心也能做的。 这就是沈珂比沈槐会做生意的地方。 沈槐调转目光,如他所料,他那两个哥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对他们来说,当初被赶出这栋房子,但没有被踢出族谱剥夺继承权,那就一点儿屁事儿没有,在外头他们还是沈家的大少二少,只有跟沈槐亲近的,诸如林家秦家知道底细,所以秦朔才会叫沈槐沈二少,因为他们只认沈珂和沈槐。 而这次那哥俩被沈珂叫回来,很有种坐山观虎斗的意思,哪边油水多久往哪边靠,反正谁当家对他们来说都没差,能拿钱就行。 “姐。”沈槐对着沈珂,根本硬气不起来,“至少我现在还是这儿的主人,当初定下来的事,要改,也得你把我踹下去了再说不是。” 沈珂的面无表情:“今天我是来跟爷爷谈的,他俩也必须在场才好说话,现在谈完了,正准备走。”沈珂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四周,“你别急,以后这房子我恐怕也回不来了,会还你清静。” 这话说的绝情了。 沈槐看着他姐,他姐很漂亮,妆容ji,ng致,气质出众,三十六了也没结婚,沈槐在外头应酬,要是谁跑来他跟前说要给他姐介绍对象,他都要呲人一顿,在他眼里,没男的配得上沈珂。老实说,沈珂对他那么好,作为女孩儿在这个家里受的委屈他也不是看不见,而且要是沈家由沈珂来当家,不会比他沈槐干的差,这要是放在以前,不用沈珂去笼络那两个草包哥哥,只要跟沈槐说一声,沈槐就会使出浑身解数去爷爷面前撒泼打滚,怎么也得让姐姐如愿。 但是现在不行。 具体为什么不行,其实沈槐没有想清楚。 “姐,这件事是你和我之间的事,跟他俩没关系,你就算把他俩说服了,我也有办法让他俩反悔。” 他这话是看着沈珂说的,但他那两个哥哥终于觉得关自己事了,纷纷坐直。 穿球鞋的,打扮得像个rapper的沈榆道:“沈槐,牛逼啊,我本来是跟大哥一个想法的,咱们家发展得好好的,小珂突然来这么一手,别说不仗义,也伤元气,但你这么狂,啧。”他摇头撇嘴。 沈槐表情有点儿无奈似的,看向沈榆:“二哥,我哪有你狂?去年开趴差点儿进局子,你是还想再进去一次?” 沈榆面色一僵,缩了回去。 沈槐眯起眼睛:“要是再让我听到第二次你玩那些东西,别怪我大义灭亲了二哥。” 他说完,又看向老大沈樾,他还没说话,大腹便便的沈樾也靠回去了。 “今晚都走吧,别在这儿过夜。” 沈槐撂下话,转身要走。 沈珂站了起来:“小槐。” 他姐姐在外头那么雷厉风行的一个人,只有叫他小名的时候最温柔,沈槐没有办法,停下来,求饶似的望回去,意外发现沈珂的眼睛竟然有点儿shi润。 “姐姐跟那个人,你要选那个人吗?” 沈槐皱起眉:“不是这么个比法……” “就是这么个比法。”沈珂斩钉截铁,“你从来不贪心,这时候要跟我争,你到底要争什么?” 这问题正中要害,沈槐垂眼沉默一阵。 “这话说的,”他扯一个假惺惺的笑,“我的东西,我争一下还不正常了?” 沈珂突然绕过沙发,大踏步朝他逼近过来,她赤脚踩在地毯上,足踝都很纤细,步子却透着凶狠劲儿。她走过来,一把抓住沈槐的衣领。 “你是不是觉着,不是当家的了,就要在那小明星面前抬不起头来了?” 沈槐的耳朵嗡嗡的,姐姐的声音实在太大了。 “你说话啊沈槐,你现在那么没出息?啊?真跟那些公子哥一样,只能拿地位吗,拿钱去笼络那些□□吗?” 坐在沙发上的沈越和沈榆面面相觑,幸灾乐祸地撇嘴。 好久,沈槐才说:“他不是□□。” 沈珂气地狠狠推了他一把,沈槐倒退几步,站稳了。 “姐,不管咱们闹成什么样子,你永远是我姐,我永远是你弟,我等你消气。” 沈珂瞪着他,平复呼吸,转身走了,沈樾沈榆也连忙起身,沈樾临了回头想最后摆一把兄长架子,教训沈槐几句,但被沈槐发红的眼睛一瞪,想起当初被最小的这个弟弟揪着衣领揍的情形,又左脚绊右脚地走了。 沈槐颓唐地垮下肩膀,往里屋走,本来想上楼的,发现爷爷的禅房还亮着灯,沈槐想起玄关的那双木屐,这老头子一直都在,也不出来劝劝。 沈槐摸进去,见爷爷跪坐在蒲团上,这次倒没有打瞌睡,真的在念经。沈槐去他旁边坐下,等他念完,叫了一声:“爷爷。” 沈槐的爷爷什么都没说,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沈槐歪下身子,把爷爷的手拉起来,脑袋从老头子的腋下钻进去,枕在老头子的腿上,鼻端是淡淡的檀香,很安神。 他有点害怕。 如果沈珂都能看出来,任垠予会不会看出来。 看出来他其实是不是什么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不是翻手为云的金主,换了任何一个人,有大把的金钱和权力撑腰,也能像他一样潇洒,像他一样在影帝任垠予面前摆谱。 他还不知道任垠予要什么,如果任垠予要的,正好是他快失去的,怎么办。 第三十一章 沈槐已经三天没有消息了。 任垠予坐在车里, 低头看着膝盖上的手机,随着车子行进,手机在他膝盖上一晃一晃的,摆不稳,但他偏不揣起来,就这么痴傻一样地盯着,仿佛在盼望手机的下一晃是震动, 屏幕能亮起来, 显示沈槐的名字。 潘麒坐在前座,频频扭头看他,大概猜得出他在等谁的电话。 “予哥,我们快到了, 等见了文姐……你问问?” 任垠予心不在焉:“问什么?” “就是,问问沈总不在了,公司里的分配什么的……” 任垠予顿了顿, 总算把手机揣起来了,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沈槐走了, 我就不是任垠予了?” 如他所说,任垠予走进会议室,所有人都起身跟他打招呼,上至各部门总管, 大小股东,下至新签艺人,记录人员, 这间近百平的会议室坐满了人,该叫来的都叫来了,比年终会议人还多,全是因为东家易主的事来开首次会议的,彭儒林坐在副位,而主位还空着。 任垠予在文娅身边坐下。 “袁喊还没来?” 文娅疑惑:“袁喊干嘛来?” 这个时候又有人进来了,是穿着休闲干练的姚奕,身后跟着个高挑的男秘书。任垠予看了她一眼,心想伯劳也有姚奕的股份?倒是沈槐的作风,跟过他的都不亏待。 任垠予没兴趣,低下头继续盯没有半点动静的手机,结果耳边就响起了一个女人通过麦克风说话的声音。 “各位好,我是姚奕,伯劳的新任董事长。” 任垠予皱眉,抬起头,看向坐在主位的姚奕,姚奕正温和地笑着说话,发觉任垠予的目光,微微板脸,坐姿都调整了一下,不对着任垠予。 任垠予有点儿发蒙,看了一圈在坐的人,职位低的都拿着姚奕猛瞧,显然是第一次见,但职位高的,包括文娅,看姚奕的目光显然不是第一次知道这女人是新老板。 “不是袁喊吗?”任垠予不由发声问。 文娅扭过点脸来:“什么袁喊?哦你还惦记你偶像跟咱们的那个合作项目啊,我听说签下来了,新老板接手完了就启动。” 任垠予眉越拧越紧:“沈槐没把公司卖给袁喊?” “啊,没有啊,你听谁说的?我以为你跟沈槐最近你清楚呢,这卖给姚奕不还是……”文娅没说完,抬起眼看向任垠予的眼神叫任垠予知道,他这位从不干涉他私生活的经纪人,对他和沈槐的事门儿清,不仅如此,可能还对他都不知道的事门儿清。 任垠予又看了看姚奕,但目光有些对不了焦了,他的脑海中浮现沈槐站在阳光底下,抬起头看着自己,嘴角挑起来,任垠予从来没被人用那么宠溺的声音哄过:“不订婚了,订婚的钱拿来给你压新闻,不然你那么傻兮兮的样子,传到网上会掉粉的。” 任垠予的脑子里“铛”的一声,好像一口沉重的钟,朝他摆过来,顷刻间就把他砸扁了。 他真蠢,真蠢。 椅子倒地的声音打断了正在说话的经纪部门主管,所有人惊诧抬头,就看见任垠予疯了一样冲出会议室,文娅也给吓着了,但在其他人朝她看过来的时候,还是反应极快地打圆场,并且技术比潘麒好多了。 “不好意思,垠予他家里突然出急事了,不好意思。” 姚奕翻了个大白眼,很有种“这小妖ji,ng完全不把老娘放眼里”的意思。 而任垠予冲出会议室,打沈槐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他已经把事情捋顺了,就想跟沈槐证实,沈槐并没有跟袁喊旧情复燃或者藕断丝连,袁喊并没有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把沈槐攻陷了还让沈槐送公司来示爱,而沈槐答应他的事,沈槐做到了,他把伯劳给姚奕,那姚奕跟他现在肯定没关系了。 任垠予一边焦急地重拨着号码,一扭头,目之所及的画面,再次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有人坐在走廊上看报纸,娱乐版正冲着任垠予,沈槐和姚奕在巴黎时装周被拍到的那张照片被p了一道裂纹上去,标题是《那些失败的商业联谊》,副标题:嫁入豪门指南。 任垠予关了手机走过去,在人家对面蹲下来,那人被吓到,要站起来,任垠予摇摇头:“没事,你看你的。” 对方意识到他在看报纸,只好尴尬地支在那,任垠予的目光一行行扫过去,这篇新闻盘点了一些失败联姻的八卦,着墨最多在沈槐的这次,主要是男女主角都十分符合群众对豪门权贵的幻想,这么相配的一对还是黄了,写稿的小编似乎都扼腕不止,任垠予起先看得高兴,慢慢就难受起来了。 任垠予蹲在那又花五分钟看完了末尾的“嫁入豪门指南”,跟看报的人道了谢,默默走到一边,继续拨沈槐的电话,沈槐仍旧没有接。 这个时候任垠予才总算想起来,自己不联系沈槐,是因为误会他跟袁喊,那为什么沈槐三天都不联系自己呢? 我哪里得罪他了? 任垠予急了,隐约觉得哪里不对,直接冲去了沈槐的公司,前台还是那个前台,没换,任垠予拉下口罩,那姑娘就直接给他刷卡放行了,然后他直接冲到沈槐办公室,被程佩拦在了门外。 “沈总不在。” 程佩没有说假话,看他着急,还悄悄补充了。 “沈总最近家里出事了,会很忙。” 任垠予心一下子提起来:“出什么事了?” 程佩不说,任垠予就试探。 “是跟他悔婚有关吗?” 程佩虽然不清楚细节,但凭她推测是有关的,任垠予一看她神情,就明白了,心里更是像被捣了一拳,他正想说什么,突然发现程佩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任垠予迅速转过身,果然,站在他身后,看样子正准备走开的,是沈槐。 任垠予也不管这是公共办公区了,上前一把抓住了沈槐的胳膊,有一堆人在看他,他虽然戴着口罩,但早就被认出来了。 “怎么不接我电话。” 沈槐没什么表情:“进去说吧。” 任垠予跟着他进了办公室,门一关,只有两个人,沈槐身上那种有些刻意的气息更加明显了。 “喝什么,我叫佩佩送进来。” 任垠予拉下口罩:“我不渴。” 沈槐抬眼看一眼任垠予,那人目光灼灼,死盯着他,沈槐本来这几天就累得要死,此刻还要打起ji,ng神来应付任垠予,都想叹气。 他确实叹气了,微不可察地,轻轻地叹了一下,然后马上笑起来:“这么着急跑过来,想我了?” 任垠予一听,心凉了半截。 沈槐竟然跟他演戏。 “我听程佩说了,你家里出事了。”任垠予不管了,直接走上前,“是因为跟姚奕悔婚有关,那就是跟我有关,你这么累,都是我害的,我还……”他想了想,还是不想把自己听信谣言的事情说出来,太蠢了,“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就算我帮不上忙,你也应该跟我说啊。” 沈槐低垂着眼,又笑了一下,然后他看着任垠予。 “我这几天太累了,就忘了,不是存心的,何况就像你说的,你还真帮不上什么忙。” 沈槐肯承认,任垠予就放了一半心,他走上前拉沈槐的手,“你家里的情况很严重吗?” 沈槐半开玩笑地:“挺严重的,说不定会被赶出家门,以后当裤子也包不了你。” 任垠予抿着嘴,担忧地望着他。 “吓你的,”沈槐在沙发上坐下来,姿势惬意,虽然看着有些疲惫,但仍旧让人无法想象他落魄的样子,“没什么大事儿,再说了,我要是真把裤子当了,不是便宜你?”他说着,眼神暧昧地扫到任垠予的裆下。 任垠予这时候却半点儿邪心没有,他摸不清沈槐是不是在糊弄他,他只是想让他看起来别那么累,在自己面前,别那么累。 “我刚来之前,看了个有意思的东西。”任垠予突然说。 沈槐歪了头:“什么东西?” “嫁入豪门指南。” “哦?”沈槐扬起眉毛。 “是个选择题。”任垠予说,“有好几个选项,门当户对,长得漂亮,高学位或者高情商,再不然就是糟糠之妻了。” 沈槐没说话,大约以为他在发神经。 任垠予走近沈槐,欺身过去,用调情一样的语气:“沈总,你看我跟你门不当户不对,大学也就是个普通本科,情商本来挺有自信的,但我最近也办了蠢事,我就只剩长得漂亮了,可你身边漂亮的人太多了,我也不敢说我是最漂亮的,怎么办?” 沈槐抬起眼,望进他的眼睛,任垠予有一瞬的犹疑,他总觉得沈槐有些不一样了,他还来不及细想,沈槐就望着他笑,笑起来的鼻息扑在他脸上,只想让他把情话讲完,或者说,把承诺讲完。 “我只剩糟糠之妻这一条路可以走了,你要是去当裤子,就直接当给我吧。” 沈槐的嘴角放下来,看向任垠予的眼光,终于认真了几分,片刻,他又笑了。 “你这哪是糟糠之妻,你这是乘人之危。” 然而谁也没想到,一个月后,沈家真的易主了。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一镜到底 作者:约耳 第8节 第三十二章 沈珂在新闻发布会上宣布沈氏集团董事会人员变化的这天, 沈槐和一帮狐朋狗友玩了个通宵。 沈槐包的场子,整个酒吧塞下了近百人,有一半沈槐都不认识,他也不在意,眼里只有酒,把群魔乱舞的人群扒开,从这个服务生的托盘到下一个服务生, 手上的酒换了一杯又一杯, 任谁都没见他这么喝过,连秦朔这种心中从来没谱的人都急了,皱着眉头拉他划拳,故意输掉, 再抢他手上的酒杯。 “你可别跟我来这套。”沈槐把酒抢回来,一半洒在了他腿上,他混不在意, 汗水酒液早就将他弄shi了,他这副样子, 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失败者,不能更颓。 “真不能喝了,你要是酒ji,ng中毒死在这儿,林修非把我活刮了。”秦朔说完这话, 像突然被掐住了脖子,僵在那里,尴尬地看着沈槐, 沈槐趁机对着酒瓶子吹起来。 秦朔只好继续抢,他不会安慰人,说一句错一句:“你以前不还说不想上班吗?现在不上班就有钱拿,也没那么糟糕嘛。” 沈槐愣了愣,放下酒瓶起来掐秦朔的脖子。 眼看秦朔就要断气了,旁边的人不但不劝,还跟着起哄,然而下一秒,这一圈人忽然静了,沈槐把眯着的眼睛艰难睁开,看到了林修。 “哟,一休来啦。” 林修脸上淡淡的,走过来在沈槐旁边坐下,倒了杯酒,塞到沈槐手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和沈槐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秦朔趁机捂着脖子,气呼呼地跑了。 林修常年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其他人也不敢上来闹了,一时间沈槐这儿反倒成了最安静的地方。林修酒量一向不行,一杯下去脸就红了,他就这么红着脸,shi着眼,半晌,喉结滚动,吐出一句:“对不起。” 沈槐脸上没有那种颓废劲儿了,就是有点累,他瘫在沙发上,窝得挺舒服,把嘴边的酒液添了:“有什么对不起的,害我的又不是你。” 林修眼睛更红了,甚至吸了吸鼻子:“我哥害你,那跟我害你有什么区别。” 沈槐叹口气,又喝了一口酒。 事情要从沈槐正式跟沈珂开始争夺集团掌控权开始讲。沈槐跟他姐彼此都了解很深,你要拉拢哪帮人,我要挑哪些项目的刺,一来一回,两个人都见招拆招没弄出大动静来,反而成了拉锯战。沈槐恐怕是把毕生绝学都用出来了,真心实意地要跟沈珂抢,光顾着料理自家后院起的火,而忽略了前门进贼。 林修他哥林远,之前拉拢沈槐做基金公司,沈槐没有多想,觉得投的钱也不多,就签了合同,他死活没想到,林远竟然趁着沈家姐弟内斗,把这个基金公司做成了一个庞氏骗局,而且用的都是沈槐的名义,林远的手段和细节处理得非常机关算尽,但内核很简单,就是陷害了沈槐,让沈槐不得不赔钱,那个时候因为和沈珂拉锯,沈槐手头已经没有多少流动资金了,就只能拿股份赔,但要沈槐卖沈家的股,他宁愿去坐牢。 林远是想要沈槐去坐牢吗?当然不是,林远想要的是沈氏集团,庞氏骗局是他一手捏造的,他也能堵住他制造出的豁口,只要沈槐把自己手头上的股份都给林远,让沈氏集团以后姓林,就行了。 沈槐跟沈珂说,对不起姐,我去坐牢吧。 沈珂没说话,去约了林远见面,把自己在这段时间争取到的东西都给了林远,让林远不要太过分,至少让沈氏大厦的牌子不用换下来,其实真正能赚钱的那些产业,都拱手给了林家。 沈珂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副董事长为新晋合作伙伴林远,自此沈林两家强强联手,再创商业神话。 那都是唬人的场面话,圈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沈家俩姐弟鹬蚌相争,林家大儿子渔翁得利。 沈槐一向没有什么家族观念,血系信仰,但那一刻,他想在列祖列宗的排位前以死谢罪。 林远这么干的时候,林修是第一个闹的,林修想不明白,沈林两家是世交,为什么林远要这么做,林远不回答他的疑问,只是有一次将他关了禁闭,这一次关得最久,一直到发布会这天才把林修放出来,林修一出来,就来找沈槐了,来跟他说对不起。 沈槐瘫在沙发上,眼睛没什么焦距,他想起什么来,悠悠地跟林修说:“一休,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和你,跟你哥一起玩吗?” 林修不说话,他现在想起他哥就犯恶心。 “我们仨有一次在我家园子里发现了一个马蜂窝,你那时候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就用棍子去捅,我是被咬得最惨的是我,回家挨打的还是我。因为你是我兄弟,我不能让你来我家还得挨揍,我就都扛了。” 林修紧紧握着拳头,沈槐就是这样,明明自己也是个不懂事的二世祖,却干什么都要护着他。 “但后来我才想起来,当时你那么矮,你怎么捅到马蜂窝的?我们俩年纪一般大,腿一样短,为什么我跑不快,被咬了满身包,你却几乎没被咬到?”沈槐顿了顿,“你记得吗?你根本不知道马蜂窝是什么玩意儿,也根本没想去闯祸,是你哥把你扛在肩上,让你捅的,也是你哥护着你跑,让我落在后头,被咬成猪头的。从那时候开始,我就隐隐觉得你哥很可怕,但是这件事不足以警示我,毕竟只是小孩使坏,但现在我知道了,你哥可能是真的一直挺恨我的。” 林修的背有些僵硬,他顺着沈槐的话深想了,那若隐若现的答案叫他恐惧。 “林修,作为你的兄弟,你真正的兄弟,我只能提醒你到这里了。” 沈槐看见有人逆着人群走了进来,虽然灯光晦暗不明,那个人还做贼一样压低帽檐戴着口罩,沈槐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他扶着沙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拍了拍林修的肩膀,朝那个人走过去。 林修看他要走,想站起来扶他,却见沈槐朝前一倒,倒在了几个跨步迎上来的青年怀里。 林修收回手,攥起拳头,他过去尚且有资格在沈槐面前仗着发小的身份跟沈槐闹,但现在他不敢了,他差不多是沈家的仇人了。 抱着沈槐的青年从帽檐底下看了林修一眼,像刀锋一样又亮又尖的眼神,而后他低下头,在沈槐耳边说了什么,沈槐懒洋洋地笑了。 “沈总还有力气么,我今天想吃甜的。” “嗯?” “想吃酒酿沈总。” 沈槐确实醉得厉害,四肢的酸软疲惫好像要把他拖进某种摆脱不了的黑暗,但他的脑子又很清醒,清醒地感觉到任垠予在吻他,抚摸他,指尖一遍又一遍地擦过他的眼角,他被这种诡异的摸法弄得很痒,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 已经到家了啊。 沈槐这段时间对这套房子熟悉了许多,使用频率比之前增加不少,但却不完全是用来休息的,他先后被内忧和外患夹击的日子里,回来只有一件事,找任垠予上床。有时候任垠予在外面工作,也要连夜赶回来,像一根尽职的按摩木奉。 无论怎么看,似乎这一个月里,他们才更加像包养关系,沈槐想看看,任垠予能忍到什么时候。 而此时此刻,任垠予俯身在他上方,被刻意调暗的落地灯斜斜打过来,在任影帝可人的脸庞上留下朦胧的y影,如果这小子不是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沈槐会觉得这幅画面很cui情。 “怎么了?”他抬手摸任垠予的脸,任垠予就跟小动物似的,偏过头来蹭他的手心,眼角还是耷拉着。 “难受。”任垠予说,“你看起来快哭了。” 沈槐愣了一下,改摸自己的脸了:“那么明显?” 任垠予垂眸看着他,沉默,继而又凑过来吻他,他感觉到任垠予的嘴唇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吭声。 沈槐觉得那种疲惫感又把他往下拽了一把,他只有攀住任垠予的背,在任垠予耳边说。 “不是要吃我么?” 任垠予勒紧了他。 “不甜就不吃了?” 任垠予吻了吻他的颈侧,像以往任何一次,服从他。 沈槐感觉到任垠予的手从他的上衣下摆摸进来,揉捏他的腰和胸腹,而后任垠予的手往后去了,沈槐想把腿抬起来圈住任垠予的腰,但奈何酒ji,ng摄入过多,实在没力气,他就抓一把任垠予的头发,吩咐道:“给我翻个身,从后边来。” 任垠予心领神会,一手掌着他的腰将他推成侧躺,大约是这个动作太过顺利,让任垠予觉得沈槐柔软乖顺得不似平常,压抑许久的掌控欲,和这段时间积累的某种接近于委屈的情绪,让任垠予手下不由重了几分,当沈槐的丝毫不抵抗的肌r_ou_在他的指尖被挤压出饱满而色情的弧度,任垠予控制不住了。 沈槐被三两下脱了个ji,ng光,任垠予捞起他的一条腿,伸手cha入他,急躁地扩张,沈槐觉得有点儿疼,但他没有制止,很奇怪,也许是酒仍旧解不开他的自责,他需要疼。 任垠予把手指抽出去,换了更疼的东西进入他。 沈槐的眉毛虬结一团,他突然意识到,不仅仅是自责,他还需要任垠予来开解别的,别的什么? 恐慌。 沈槐闭起眼睛,地灯的光映在他的眼皮上,任垠予在他身后喘息,他却觉得自己还在往下沉,又黑又空,五感都在消失,有好多东西在他被酒ji,ng搅混的脑海中闪过。 沈珂在新闻发布会上疲惫的脸,林修通红的眼眶,爷爷近乎枯槁的叹息,还有任垠予,任垠予。 任垠予对他说过的所有甜腻的话,和那一闪而逝的怨恨的眼神。 身后的人突然停了下来。 任垠予的手伸到前面来,摸到他的毫无反应的下身。 “你没硬。” 任垠予说,声音冷冷的,像一支刚从地窖里拿出来酒,又冷又硬。 沈槐睁开眼睛,把任垠予的手拉开,撑住床一起身,任垠予就从他身体里滑了出去。 “不做就走……” 任垠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沈槐没扭头,他不知道现在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任垠予已经说他看起来快要哭了,c,ao,他要是真哭了怎么办? 沈槐这么想着,身后却传来了哽咽声。 不是吧…… 沈槐回过头,看到任垠予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掉在床单上。 第三十三章 “你说要跟我谈恋爱的。” 任垠予低着头, 又两滴眼泪掉下来,好像砸在沈槐心脏上,沈槐瞬间就不行了。 “不是,你先别哭……” “是你说可以跟我谈恋爱的,结果现在你对我还不如之前,我做错了什么?” 任垠予总算抬起头,沈槐倒抽一口气。 青年努力控制表情了, 但挂了满脸的眼泪脆弱得那么坦然, 沈槐不仅酒醒了,满脑子翻涌杂驳的情绪也被刺激得所剩无几,像个小孩一样慌乱,内疚, 束手无策。 “我,你,对, 对不起。” 也没想什么就道歉了,任垠予却压根没听进去的样子, 还是用那双委屈大过控诉的黑眼睛望着他:“你后悔了吗?” “后悔?后悔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的联姻会顺利,后面也不会牵扯出那么多事情来,你还是沈家当家, 你姐姐也……” 沈槐这时候才找回一些神志:“我从没这么想过。”他认真地望着任垠予,“我发誓我从没这么想过。” 沈槐望着脆弱的任垠予,想起在这一切糟糕的事情发生之前, 他坐在车里,捏着手机,像是捏着礼盒的丝带,他对任垠予说出“我们谈恋爱吧”这句话时,满足又雀跃的心情,以为自己会打开一份让人愉悦的奇妙礼物。 结果…… “那你在想什么?” 任垠予突然出声,沈槐回过神来。 青年上一刻还眼泪汪汪的眼睛,此时充满洞悉和探究地逼视着他。 沈槐背上一凛。 下一秒任垠予垂下眼帘,抬手抹了一把脸,放弃似的:“你不想说就算了,你今天也没兴致,我先走吧。” 沈槐还来不及消化刚刚涌现的惊悚感,看任垠予要起身下床,条件反s,he地伸手抓住了对方。 任垠予回过头,鼻尖还红着,声音也残留嗡音,却冷冷道:“沈总还要需要什么服务么?” 沈槐叹了口气。 算了,继续这样也没意思,他下一步还要投入工作,跟林远那个老狐狸斗,不把情场的事解决了,还怎么上战场。 “你先走,你要走哪儿去?” 任垠予倒是底气足:“我好歹也有几套房子。” “也是,你现在恐怕比我有钱。”沈槐凑过去,往任垠予耳朵里吹气,“那任先生有没有兴趣包养我?” 任垠予明知道那是转移话题的玩笑,还是控制不住胸口怦怦跳了几跳,扭过头去,沈槐半张脸在暖黄的灯光底下,半张脸看不清楚,虽然笑着,但谁都看得出他疲倦,又有些压低自尊后不太乐意显露的脆弱。 任垠予知道目的达到了,就像无数次跟他演对手戏的演员,要么被逼出潜力,要么被逼出丑态。 而沈槐要被他逼出的是实话。 “如果我说我这段时间太累了,性功能出了问题,你肯定不信吧。”沈槐头疼似的捏了下太阳x,ue。 任垠予皮笑r_ou_不笑地牵了下嘴角。 “我……唉,这要怎么说。”沈槐很踌躇,眼睛有些刺探而羞涩地看过来,“你没有给我戴绿帽吧?” 任垠予全神贯注地听着,于是愣住了。 空气里纠结的,暧昧的,甚至痛苦的因子,悉数迸散,像是被一颗乌龙球命中而震颤不已的球门,将球迷们憋在喉咙里的所有激烈呼喊都冻住了。 “啊?”任垠予顿了顿,又喊了一声,“啊?!” 沈槐脸上越发挂不住了,他拧起眉:“你和袁喊,那些八卦写得很详细,而且我,我觉得能对上。” 任垠予这才心虚了一下,但又立刻理直气壮起来:“你怎么能信那些东西,都是瞎写的,如果不是公司觉得可以配合电视剧做宣传,早就把这些东西删了。”任垠予想了想,脸都快皱起来了,“而且那还是你的公司。” 沈槐当然不信:“怎么个瞎写法,你倒是说说。” 任垠予拽过被子盖好自己的下身,那出要解释战略图的姿态:“你要我从哪里开始?” “就从我去探班,你半夜跑出去买烟的晚上说起。” 第一个问题就把任垠予问住了,他抬眼看沈槐,沈槐倒不在乎自己半裸着,从床上下去,走到桌边点了根烟,又转过身来:“你真是去买烟了?” 最好的圆谎方式是什么?就是说九十九句真话,隐瞒一句谎言。 “袁喊对你念念不忘,我是去下最后通牒的。” 任垠予巨细无遗,对着沈槐隐在衬衫下的腿间,和那双在烟雾后头怀疑地望着他的眼睛,镇定自若,把自己描述成为了爱情和偶像决裂的痴情种。 什么都好解释,这其中最不好解释的,就是让沈槐相信,袁喊真的对沈槐这个前任金主念念不忘。 任垠予没办法了,毕竟这一环是故事的基础,于是他掏出手机,打了袁喊的电话。 沈槐叼着烟,惊讶地扬起眉毛。 手机放在床上,开了免提,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袁喊的声音还惺忪着,估计也没看来电显示。 “喂?” “喊哥,我是任垠予。” 那头没出声,过了一会儿,出现布料摩擦的声音,袁喊好像起来了,毫无防备的声音变得十分警惕。 “你为什么会有我电话?” 其实到这一步就可以收手了,任垠予得意地看向沈槐,沈槐已经忘记吸烟了,烟灰攒了一截,脸上终于出现“卧槽,这俩连电话都没打过?”的表情。 “进组的时候存的,工作需要,你应该也有,只是我俩从来没用过。” “……找我干什么。” “问你件事。” “说。” “你当初跟沈槐分手,离开伯劳,不过是觉得跟沈槐谈不了真感情,还不如抓住上升机会,也离开伤心地,虽然你爱沈槐爱得要死?” “你想说什么?” “你先承认,你是不是爱他爱得要死?” “任垠予,你到底……你旁边是不是有人?” 袁喊太敏感了,搞得沈槐一下子慌了,从倚着的桌子边站直,又心虚地看了一眼自己没穿裤子的下半身,然后就听到任垠予吐字清晰地说:“是,沈槐在。” 电话没声了,房间安静,片刻后,或者比片刻要长一些,袁喊说话了,他似乎更靠近了话筒,声音变得更加真实。 “是,我爱你爱得要死。” 沈槐叼着的烟掉在地上。 任垠予蹙了蹙眉,深吸口气:“这是帮你也是帮我,挂了。”而后他按掉手机,从床上下来,走到沈槐面前,蹲下来,把烟头捡起来,复又站起身,一手将烟摁熄在烟灰缸里,一手揽住沈槐的腰。 “现在信了吧,万人迷。” 说完亲了一口沈槐还张着的嘴巴。 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天的更新 第三十四章 沈槐是真的没想到。 一个月前, 袁喊和任垠予在他面前争风吃醋,他是真觉得这俩人为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在他面前表演障眼法,心累得不行,而后袁喊给他打过电话,他心里膈应,总觉得对方是j,i,an夫,连接都没接, 而后沈家就变天了, 他连任垠予都没心力处理,哪里还会记得袁喊。 “我爱你爱得要死。” 袁喊这话是直接对着他说的,声音里有丝怆然,让沈槐不由自主地想起和袁喊在一起的那段……可以称得上是颇有些浓情蜜意的时光。袁喊跟他的其他情人差距很大, 是个内敛淡漠的人,但身上就是有股巧劲儿,无论是平日相处, 还是在床上,让人不经意就会陷进去, 就像这人的表演路数,乍一看实在没有多吸引眼球,但袁喊只要开口,再给动作眼神, 就让人移不开目光了。 沈槐一直清楚,袁喊就是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很是着迷了一段时间,也是因为清楚, 他才会觉得不如就让袁喊自己往前走吧,自己捧一把就够了,不用拽着人家。 他没想到那么久过去了,袁喊竟然没有往前走吗? “我是不是不应该让你知道。” 沈槐回过神,看任垠予近在咫尺地盯着他,眼神幽怨得像个娇嗔的女人,手却十分不守妇道,直接探下去揉他。沈槐低头瞧了瞧,又抬起头看任垠予:“你也得给我留点时间消化消化不是。” “不行。”任垠予甚至有个噘嘴的动作,“你居然因为八卦消息怀疑我那么久,冷落我那么久……” 沈槐抿住嘴,任垠予手上的动作越来越过分了。 “你还没补偿我呢。” 任垠予说着,几根手指圈住沈槐,灵巧地一转,掌心擦过顶端,沈槐尾椎一阵电流,站不住似的往后撑住桌面,他低头去看,自己一直郁郁寡欢的地方,起来了。 沈槐觉得这么快就把这页揭过去似乎不太对,于是任垠予凑过来要吻他的时候,他伸手按住了对方的脖子,拇指安抚意味地蹭了蹭任垠予的锁骨。 “最后一个问题。”沈槐舔了下嘴唇,是想让自己从诱惑里稳住神志,但在任垠予眼中,那只出现了半秒的舌尖,好像带着倒刺,把他仅仅是权宜之计的求欢欲望都勾了出来。 沈槐抬起眼。 “我真是你第一个男人?” 沈槐说的有点快,但任垠予听清楚了,他愣了愣,没明白。沈槐却不耐烦了,也有些恼羞成怒,抬起腿用膝盖顶了一下任垠予半勃的下身。 “我查过你,前两年不是还跟几个男同来往过?还有圈内的,你也不怕闹绯闻。” 任垠予这回听懂了,先是惊讶,而后脑中转得飞快,他当初是按照沈槐最舒服的点去哄的,对沈槐说他以前是直男,沈槐才会体谅他,事实证明,在沈槐面前装可怜是最有用的,而且那也不全是假话。 “我是跟几个男的暧昧过。”任垠予说,“但那是为了学东西。” 沈槐拧起眉:“学东西?” “嗯。”任垠予垂下眼,向前微微挺身,跟沈槐贴在一起,轻轻晃着,左右摩擦,“学怎么勾引你。” 沈槐心里升起巨大疑惑,而身体却被任垠予不紧不慢地撩拨,一边想听他继续往下说,一边又想他动作麻利点,别磨人。 “我对你不是临时起意,”任垠予没敢看沈槐,就像他没敢坦白并非临时起意的真正由头,“我老早就想找你了,但前两年我还不是伯劳的一哥,能见得到你的场合我都去不了,偶尔见到了,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话,而且我还不太确定我的性向,去gay吧试过,找人约炮,脱了裤子就不行了,但还是想着你。”任垠予慢慢回忆着,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其实那个时候,他对沈槐有了明确的目标,就像接到新剧本,全情投入,反而没怎么想过袁喊,他就是想知道,男人该怎么撩男人。 沈槐握紧了桌子边缘,眉头一直皱着,一半心绪在审视任垠予,另一半已经堕落了,就想挺腰,再把任垠予扑到床上去。 “我得钓你。”任垠予一直没抬眼,手在沈槐的腰上揉捏,“但我没钓过男人,你又那么花心,而且肯定不喜欢我这样的,”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笑了一下,第一次掀起眼帘看了一眼沈槐,又低下去,“我知道你不喜欢比你高的。” 沈槐噎了一下,多年瘾疾猛然见光。 “我那时候没有谱,谁接触我,我都一概应下,毕竟gay还是少数,我没有模板,能怎么办呢。”这人说着还委屈起来,“后来才发现都是无用功,我甚至还接触过一个自称被你包养的小艺人,后来才知道,你包的是他同组合的另一个人,他乱说往脸上贴金的。” “咳。”沈槐有些说不上难堪还是得意,很复杂,最终只憋出一句,“挺有病的,你。” “我是有病。”任垠予终于一把勒过沈槐的腰,两人下身紧紧相贴,“职业病吧。”他喃喃一句。 “嗯?” “总之我发誓,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任垠予认真地看着沈槐,“还有我很高兴,你居然去查我了。” 沈槐偏过头,耳根漫上一层红晕:“别废话了。”他干脆两手一撑,坐到了桌子上,抬腿把任垠予勾过来,“那就好好伺候你第一个男人吧。” 任垠予笑着,把沈槐扑倒在桌子上。 他是有职业病,他是演员,讨观众欢心,或者拿捏观众的疼痛神经,是他的工作,也几乎成为他的本能了,而沈槐,是他想要永远留住的观众。 沈槐醒过来的时候,是躺在床上的,他伸了个懒腰,把任垠予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昨晚很是激烈了一番,桌子都快塌了,最后被任垠予抱到床上来的时候沈槐整个背脊都是红的,还有一条一条的硌出来的印子,痛且爽,而且这一炮把这一个月来的郁闷都打通了,神清气爽。他光着身子下床,从地上找到了烟盒,昨晚任垠予把桌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了,他又趴在地板上找了半天打火机,才给自己点燃一根,舒舒服服地透肺吸了一口。 这才算找回了他沈槐该有的状态。 手机在地板上振起来,沈槐伸长手拿过来,看来电显示是程佩,他接起来,压低声音:“说。” “新公司注册好了,另外刚刚林远的助理发邮件通知周三开会,已经明说了,要裁员。” “裁员。”沈槐笑了笑,“就是要剪老子的人,你通知老金他们,放宽心,就当先帮我过去看场子……” 沈槐一边说一边走出房间,回头看一眼还熟睡着的任垠予,轻轻带上门。 任垠予睁开眼睛,在床上坐起来,抓过手机看了几条文娅发来的工作安排,他想了想,回道:“文姐,有兴趣跟我单飞吗?”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会有一更 第三十五章 沈槐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奢侈的人。 他没有猎奇心, 除了保暖思 y 欲这个不良嗜好以外,并不像其他世家子弟,爱把钱投在华而不实的东西上。他穿英国裁缝的高定,也穿几百块的快时尚;车库里二十几辆车,一多半都是程佩避税的时候帮他买的;他有一架直升飞机,被秦朔忽悠着买的,发现一年也想不起来坐几次, 也没有时间考飞行执照, 就卖掉捐款了;他也不挑食,吃的最多的菜,就是玲珑山老妈子的手艺,和他手底下一家潮汕餐厅的外卖, 因为方便;他有很多情人,他对每一个都出手阔绰,但他的床也最难爬, 那些小明星会笑摸下手就送车的富二代人傻钱多,而沈槐一分钱没花, 仅仅是给出一笔伯劳的资源,就被奉为金主界的终极攻略对象。 沈槐见过太多膨胀的有钱人了,于是偶尔他还觉得自己勤俭持家,会赚会花。然后, 这种维持了三十多年的认知,在收到理财顾问委婉的警告邮件后,全数瓦解了。 沈槐一直不太清楚自己的存款到底有多少, 理财顾问列给他看的数字,在他看来后头跟的零还是蛮多的,但这串数字扣除每个月的固定开支,就去掉了三分之一,再扣除他新注册的公司所需要的后续注资,已然见底。 “如果不采取措施,您下个月的地毯清洁费将没有着落,那是您最小额的一笔固定开支。” 邮件末尾的警告,的确非常委婉了。 沈槐坐在车上,对着手机上这行字愣了半分钟,于是抬起头问在牵头开车的老胡:“老胡,我车库里那些车,你最喜欢哪一辆?” 老胡有点意外这个问题,不过还是乐呵呵的:“怎么了沈总,要给我发年终奖吗?” “这才几月份就想着年终奖了,我是问你开哪辆最趁手。” “趁手啊,i最趁手啊,小,好并道好倒库。” 沈槐想了想:“不行,开那个不适合去谈生意,还是商务点儿的。” “那就那辆慕尚,稳重,气派。沈总是有什么重要的工作吗?什么情势?知会我一声,我来给你挑车,保证不出错。” 沈槐幽幽的:“知会你以后只能开一辆车了,行吗?” 老胡:“……” 沈槐让程佩整理了自己用不上的东西的清单,才发现他并没有多么勤俭持家,而现在沈家大权旁落,入账大幅度缩减,一时之间,他竟然需要靠当东西过活。 他是真的穷了。 沈槐一阵心累。 想了想,沈槐把理财顾问邮件里的最后那句话,截图发给了任垠予,任垠予大概正在玩手机,秒回。 任垠予:没事,我帮你洗地毯。 沈槐:不是应该说你养我吗? 任垠予:……我怕伤你自尊 沈槐:我的自尊那么体现得那么肤浅? 任垠予:你在身高这方面的自尊就很体现得很肤浅。 沈槐嘴角抽了抽,把手机扔到一边,这时候老胡也在沈氏大厦前停下车了,沈槐吸了口气,准备上战场了,正要下车,老胡从前面转扭过大半个身子来,脸上终于不是笑呵呵的表情了,而是目光炯炯,十分严肃。 “沈总,你放心,工资给我开低点儿吧,我最小的孩子也托你定好学校了,我跟我老婆也年年拿着你开的奖金出国游了,实在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我不急,你先紧着你手上的事,早点儿把林家老大从这楼里赶出去!” 沈槐愣在那里,很是感动。 “老胡……” “你就把那辆幻影留下,如果我以后只能开一辆车了,那必须是幻影啊!” “……那辆最贵,我第一个就卖它。” 任垠予走进伯劳,迎面就遇上了袁喊。 如今袁喊和伯劳的合作越发紧密,见到他也不奇怪,但就在前一晚,任垠予才把和这个人的关系又推往了更复杂的一步。 “喊哥。” 任垠予在伯劳的大堂里停下步子,潘麒跟在他身后低着头整理杂乱的背包,差点儿撞到他背上。 袁喊也停下步子,与任垠予尚有一段距离。 “垠予。” 人来人往的大堂,两大影帝相对而立,不由得引人侧目,然而两人目光交汇许久,仍旧没有把话说下去。 四周紧迫的视线大多散开了,任垠予也让胸口的一时意气散开了。他在袁喊面前总也不能理直气壮,一是因为他从始至终崇拜对方的才华,粉丝滤镜拿不掉;二是他捡着袁喊的脚印走上来,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都颇有几分拜其所赐的意味;而三是……如今三人复杂的关系,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任垠予偏开目光,要与袁喊擦肩而过的时候,袁喊又蓦地出声了。 “如果我告诉他,你是因为我才对他感兴趣的,这么复杂的情节,我说成是求而不得另寻替代的版本,才更容易帮助他理解吧。” 任垠予停下步子。 “要抖这些你早抖了,还跟我预告?”他既不轻慢也不挑衅地看过来,是自信十足,“我对他怎么感兴趣的,跟你有没有关系,除了我自己,谁知道?谁又有证据?你就算把那天晚上我跟你的对话录下来给他听,也一点问题都没有。” 袁喊的瞳孔蓦然放大了,是的的确确的意外,任垠予看得出来,袁喊定然也是知道这些的,他对沈槐微妙的感情,曾经与他面对面谈过的袁喊恐怕也只能体察其中二三,没有任何佐证,想要挑拨他和沈槐的关系,单凭几句话吗?写得如此详细,几乎靠近真相的那些八卦,他只用了一个晚上就让沈槐消除疑虑了。现在,除非他自己说,没人会知道他当初是带着一种接近猎奇心态的好奇心接近沈槐的。 然而他永远都不会说。 任垠予第二次要走开,袁喊第二次叫住了他。 “你说过你比我更爱他,我不觉得。”袁喊盯住他,像盯一个真正的敌人,没有嫉恨,而是充满不认同,“你跟我一样,在他面前说谎,骗他,哄他,我骗他我不爱他,你哄他你爱他。” “我爱他。”任垠予压低声音,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地,过于迅速地反驳,“我搞清楚自己的心意可比你快得多,我比你勇敢得多。” “可你在他身上用技巧。”袁喊一字一顿的,“你滴水不漏的台词技巧,你让人难以察觉的表演技巧,你没有破绽,我动不了你,但我看得出来。” 袁喊退后一步,就好像退出镜头的审视一般,任垠予猛然有种被扒下了什么的感觉。 “你为什么就不想想,你是爱上了把他完全骗住的你自己呢?” 袁喊看到任垠予绷紧的下颌,知道奏效了。如果沈槐不是突破口,那么突破口只能往任垠予这里找。他最近想起了那个在他还是不起眼的配角时期,跑来问他要签名的稚嫩的大学生,那个孩子眼睛亮亮的,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踌躇又兴奋地对他说,希望他祝福自己找到梦想。 现在看来,任垠予的确是找到梦想了,他爱这一行,爱得比谁都深。 袁喊笑起来。 或许这个世界上,只有给了他梦想的那个人看得懂他吧。 “你在生活中也要享受演戏的快感吗?” 袁喊看见任垠予站得笔直,但灵魂摇摇欲坠。 作者有话要说: 修一下错别字 晚上还有一更 谢谢大家的留言 想要更多更多的留言! 爱你们! 第三十六章 【捉虫】 “予哥, 予哥?” 任垠予回过神来,面前是潘麒忧心忡忡的脸,他看了下四周,自己还站在伯劳的大堂里,而袁喊已经走了。 “你们吵架了吗?”潘麒带点儿怒意,“我没好意思挨近了听,予哥, 他是不是也跟你说风凉话了?” 任垠予还有些恍惚, 慢慢回身继续走:“没什么。” “我以前还挺喜欢他的。”潘麒喋喋不休,“没想到他是这种人,之前你们打架也是,就他最厉害, 一句话不回应,这次你们俩被乱写,还不是因为予哥你在剧组里袒护他落人口实了, 他一点都不觉得抱歉吗?” 任垠予心里烦,没忍住就低喝道:“别啰嗦了。” 平时任垠予都特别好说话, 猛然被骂,潘麒挺受惊吓的,闭紧嘴巴一个字都不敢说了,跟着任垠予到了伯劳的顶层, 彭儒林的办公室。 任垠予一个人进去,看见彭儒林坐在办公桌后忙,只抬头招呼他随便坐。任垠予坐下来, 没看到文娅,今天他被彭儒林叫来公司,肯定是公事,但他的经纪人不在的话,那可能就跟通告电影无关。 彭儒林把手上的事加紧解决了,笑着跟任垠予客气了几句,倒也不磨叽,直接推过来一份文件。 “任老师虽然不是伯劳的老人,但是当之无愧的一哥,伯劳这些年的盈利一半都是任老师您一个人挣来的,公司虽然现在换了老板,但赶巧姚小姐也是任老师的粉丝,也明白伯劳缺了谁都行,唯独不能缺了这全国最年轻的影帝任垠予,所以……”彭儒林示意任垠予翻开文件,“这是参股协议,任老师先看看,要是有意向,咱们再好好落实细节,以后伯劳赚一笔,里头就有百分之八是任老师的。 任垠予坐在那,手都没有抬,也没说话,彭儒林的笑容有点僵了。 “姚小姐是我粉丝?”任垠予笑着说。 “可不是吗。” “我可不这么觉得。” 确切的说,姚奕应该把他当情敌的,或者连情敌都不算,是个毁了两家商业联姻的不堪的小人物。沈家现在垮了一半,本来跟姚家就岌岌可危的合作肯定也崩盘了,姚奕恨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给他股份。 “参股肯定不是白参的吧,我是不是还得续约?或者干脆跟伯劳绑在一起,付违约金都走不了的那种?” “……是有些条件,但都是以共赢为目的的。” 任垠予摇摇头:“八个点可不是小数目,但姚小姐凭什么给我那么多?这么着急留我,是担心我走吗?” 彭儒林连忙道:“那是自然,任老师要是走了,伯劳不就垮了。” 任垠予盯着彭儒林,很冷地笑了一下。 “还远吗?” “这……这什么意思?” “我虽然是混娱乐圈的,但也知道姚家和沈家合作的那几个项目崩了以后很伤元气,姚奕这时候还会往外送钱吗?你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应该就是在帮着她把伯劳当东墙拆了去补姚家的西墙吧?伯劳是姚奕白得的,当然不心疼,但是彭儒林,你帮着沈槐一起把伯劳做起来,你也不心疼?” 彭儒林说不出话来,任垠予了然了,一定是姚奕给他许了别的好处,而且伯劳毕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他想救也救不了。任垠予想起这段时间频繁在伯劳出现的袁喊,袁喊估计也听到些风声,大概也是想捞伯劳一把的。 任垠予垂下眼,如果他不走,光是他的收入抽成,还是能让伯劳撑下去,但他会被耗死在这里,他早有所料,才会跟文娅提出自立门户的想法。 沈槐焦头烂额,这个时候能给沈槐支持的,不是维持住已经不属于他的公司,而是为他的战斗提供助力。 像是给自己下决心,任垠予接着说:“姚奕想把伯劳大卸八块,拿去喂姚家,顺便把我也拉下水,毁了沈槐的心血,耗死我,也算是她的复仇了吧。”他站起身,从始至终没碰那份文件,“这几天我会让律师提出解约,违约金够姚小姐用上一段时间了。” 没等彭儒林说什么,任垠予快步离开了这间总裁办公室,等在外面的潘麒紧随而上,他们走出伯劳大气高雅的大门,任垠予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他想起他曾经在这里见过几次沈槐,每次都是一大堆人跟着他,沈槐的脸上的表情,嘚瑟得叫人受不了。 这里是沈槐作为沈家儿子,最得意也最轻松的自留地。 而这座全国顶尖的娱乐公司,将会在旦夕间轰然坍塌。 沈槐累了一天,回家一进门,就闻到了飘了满屋子的烤r_ou_香气,顿时食指大动,等他进到厨房,看到戴着围裙的任垠予修长的背影,动的就不光是食指了。 任垠予听到沈槐进门了,他不是经常做饭,有些手忙脚乱,头也不回地招呼道:“你先在外面等会儿,我这还要一阵。” “你确定要我等?” “嗯,快了。”任垠予刚说完,油jian起来烫到了他的手背,他举手到嘴边吮了一下。 “烫到了?过来我看看。” 任垠予还是不回头,实在是分不了心:“没事,你先去吧,饿的话吃点零食垫一下。” “你真的,确定要我等?” 任垠予觉得沈槐挺添乱的,但还是耐着性子准备再哄一哄:“马上就好了,你稍微……” 然后他听到了沈槐慢悠悠抽开皮带的声音。 锅里的炸虾还滋滋响着,但任垠予已经顾不上会不会糊了,他慢慢转过头。 沈槐咬着领带,衬衫已经脱到肩膀下面了,西服堆在脚边,而他的手,解开了自己的裤子,就这么直接地,辛辣地伸进去,在任垠予面前爽快地揉。 “我要看你穿那个。”沈槐冲他的围裙扬扬下巴,“裸着穿。” 任垠予中鼓蛊一样点头,而后看了看自己,也不耽误,两手交叉抓起t恤的下摆,往上一拉就把上衣脱了,然后疾步朝沈槐走过去,抓着沈槐还套在脖子上的松垮垮的领带,一把拉过来,气息已经不稳了,微微喘着咬沈槐的耳朵。 “沈总帮我脱裤子。” 他说完,也意识到有些羞赧,抿了一下嘴唇,而沈槐已经被他语气里小孩子无法自理的撒娇一般的语气激得咬牙了。 “脱什么脱,烧了!”沈槐低声道,“点把火烧了你算了!”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一镜到底 作者:约耳 第9节 任垠予笑起来。 “你就是火啊。” 任垠予最后真只戴了张围裙跟沈槐上床,沈槐可能心里也有郁结,比平时更烈,在任垠予身上咬了好几口,几乎见血,最终厨房飘来糊味,烤r_ou_和炸虾都毁了,电器自动关闭,两个人都懒得动,虽然胃里饿着,身体却很饱。 沈槐懒洋洋地要睡过去,任垠予蹭着他的颈侧,跟他说话。 “我要跟伯劳解约了。” “嗯?”沈槐转醒过来,“解约?” “嗯,你不在那了,我待着也没意思,我想自己出来开工作室,已经接触了一些人,基本能定下来,这样以后我的收入都是自己的了,还能签些艺人。”他顿了顿,“足够养你了。” 沈槐想起来两人之前在微信上的对话,别说,这话听着不但不伤自尊,还怪美的。 不过想到任垠予离开伯劳,以及姚家的情况,沈槐对伯劳的前景也心里有谱了,有些五味杂陈。 任垠予看出来他低垂的眼帘下的心思,有些难受,伸手把沈槐揽过来,沈槐不习惯这种动作,皱着眉。 “沈槐,我爱你。” 沈槐皱着的眉毛舒展开,笑了笑。 “以后我们是一起的了,对不对?” “嗯?” 任垠予放开沈槐,在枕头上挪下来,看住沈槐的眼睛。 他缓缓地说:“没有伯劳了,没有沈总和任先生了。” 沈槐明白过来任垠予指的是什么了,他凑过去吻了一下任垠予的额头,几乎怜爱地。 “从你追来机场的时候,就没有了。” 任垠予一把抱住沈槐,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剧烈地,为了沈槐的一个吻一句话就跳得几乎疼起来,他想让沈槐也听到。 他想让沈槐也听到,这样的心跳是做不了假的。 至少心跳是。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睡着了qaq 第三十七章 林修又一次喝得烂醉, 只不过这次没有沈槐送他回家,送他回来的是同样迷迷瞪瞪的秦朔。 秦朔也不想进林家的门,他们这几个同年纪的孩子,从小都有些怕林修他哥,现在沈槐被林远害了,秦朔就更不想见了,于是他把林修抗到林修家门口, 按了门铃, 撒丫子就跑了。 林远一直坐在客厅里,慢慢地翻一本书,门铃响的时候家里的阿姨要去开门,林远比她先一步站起来。 “我来吧。” 阿姨看他一眼, 扭头去热醒酒汤了。 林远走到门前打开门,靠着门的林修带着扑鼻的酒味倒进来了,他一米八几的个子, 就是因为人瘦,身上的衣服乱七八糟地皱着, 缩在那,看起来就小了一圈,让林远想起小时候自己能一把扛起他就跑的样子。 “怎么又喝那么多。”林远把弟弟架起来,现在他已经轻易抱不动他了, 只能把他半扶半抱到沙发上,给他解开衣领,拍他的脸。 林修半睁开眼睛, 看到是林远,露出很扫兴的表情,扭开头。 林远不在意,正好这时候阿姨把提前准备好的醒酒汤端出来了,放到桌上,就干脆地拿上衣服包包下班了。林远把碗端过来,吹了吹,要喂林修喝,林修一抬手,直接掀翻,林远的手,裤子,地毯,全遭了殃,汤还有些烫,他手上的皮肤立刻红起来,但林远只是直起身,好像没有痛觉一样,温和地看着林修。 “陈姨明天来了又得收拾地毯,她要不高兴的。” 林修最讨厌的就是他哥顾左右而言他,说什么都绕弯的模样,他回过头,虽然人瘫在沙发里,眼神却锋利,狠狠瞪着林远。 “她哪里会不高兴,这房子里从上到下,谁都淡定得很,个个都深藏不露。就只有我会不高兴,就只有我不懂事,我有时候真的怀疑,我恐怕是在医院被抱错了,我哪里配做林家人。” 林修的语气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怨怼,似乎还夹杂委屈。 林远伸出那只烫伤的手去摸他的头。 “医院要是真给抱错了就好了。” 林修虽然还醉着,这句话却是听得明明白白,他瞪大了眼睛。 林远却仍旧是纹丝不动,眼帘低垂着看他,跟平时他总是浮在面上的假笑不一样,这个时候他的眼神可以称得上温柔,事实上,一直以来,他看林修的眼神都是温柔的,哪怕把他关进上锁的房间里的时候。 林修慢慢松了眼眶,不瞪林远了,他低下头想了想,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语气几乎是轻快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沈槐吗?” 林远站在那,像块石头,很多时候林修都觉得他身上没有活人气,像个机器或者塑像,但此时此刻,林远像风化太久的石头一样轻轻裂开。 “就是因为他真实,肆意,不像你,永远假惺惺的,专爱在人背后捅刀子。我受够了,跟你呼吸同一间屋子的空气都让我恶心。” 林修说完,好像为了表达自己的厌恶,费劲地把自己从沙发上撑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砰地关起房门。 林远一个人在客厅站了很久。 任垠予与伯劳解约的新闻再次登上头条,虽然双方和平分手,但还是有各种杂音,其中甚至有任垠予是要加入袁喊的工作室的猜测,任垠予太熟悉这种闹掰后就往对方身上泼脏水的路数了,多半是伯劳的公关团队做的。好在很快他自己的工作室就成立起来了,任垠予刚刚拿了影帝,而且年轻得要命,风头正劲,好项目应接不暇,他很快敲定其中一部电影的邀约,与知名导演卫昆合作的消息放出,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不正经八卦都盖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沈槐开始了夺回沈家的第一步。 时间也来到了盛夏,沈槐和任垠予认识是在初春,转眼就小半年过去了,沈槐不会想到这小半年他经历了悔婚,跟亲姐姐内斗,丢了大半家产的事,也不会想到他玩乐那么多年,竟然跟个比自己高半头多的男人厮混起来,还厮混得乐在其中。 “给你买的。” 沈槐身上还蒙着汗,躺在床上回味了一会儿余韵,见任垠予在穿裤子准备走了,才想起来自己这趟回来给小予带了礼物,从床上悬空出上半身去够还在地上开着的行李箱,拽出一个扁盒子,抛给任垠予。 任垠予裤子提到一半,连忙伸手去接,打开以后发现是一条项链。 “你脖子好看。”沈槐懒洋洋地靠在床上,“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穿的高龄毛衣,我还没见过哪个男的穿高领毛衣有你好看的,戴项链应该也好看。” 任垠予又想把裤子脱了。 沈槐又说:“好像也没送过你什么东西。”他喃喃着,“先欠着吧。” 任垠予想了想要去见导演,把持住,他提好裤子,把项链拿出来,爬到床上去,跪爬到沈槐面前,伸着他那截修长有力的,被沈槐夸好看的脖子,对沈槐说:“帮我戴吧。” 沈槐见他这姿势,翘着嘴角笑了,伸手戴上以后挠了挠任垠予的下巴:“小狗一样。” 任垠予干脆卖乖,拿头蹭沈槐的胸口腹部,沈槐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气息不稳:“不是有事吗?赶紧走,别惹火。” 任垠予笑嘻嘻地走了。 出门上了车,潘麒已经在前座坐着了,回过头来看任垠予脸上带笑,便随口问:“予哥,什么事那么高兴啊?” 任垠予看着他,还是笑,其实是想让潘麒发现自己脖子上的新项链,但直男潘麒哪有这眼力,反而是被任垠予弯着的笑眼电得不知如何是好,结结巴巴地:“予哥,你别这么看我,我还没谈过女朋友呢。” 任垠予就把项链收进衣服里,这个动作才让潘麒的眼神飘过去,任垠予以为他看到了,就又拿出来,想着潘麒只要问,他就能炫耀了,结果潘麒的眼神只在项链上停留了一秒,就移开了,毕竟任垠予是艺人,首饰太多了,而且什么都比不上他那张脸漂亮,其他东西确实不会让人多有兴趣。 潘麒:“予哥,喝咖啡么?” 任垠予:“……不喝。” 潘麒坐在前面就自己灌起咖啡来了,任垠予盯着他,突然道:“你为什么不问我项链哪里来的。” 潘麒被任垠予声音里的冷气呛到,忙把杯子拿开,一边咳嗽一边抹嘴巴:“啊?”看到任垠予的项链后突然福至心灵,“项,项链哪里来的啊?真,真好看。” “他送我的。”任垠予满足了,又像怕人看到一样把项链赶紧收起来,偏头望着窗外又笑起来。 潘麒ji皮疙瘩起了一背,心里觉得神奇,不由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予哥,我以前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 任垠予不在意:“什么样的?” “就是,你对外形象其实蛮酷的,你的女粉丝,啊可能也包括一些男粉丝,都说你是行走的荷尔蒙,很an的,你平时也还好,就是一提到……”潘麒看了一眼司机,司机是来到工作室后新请的,虽然干这行的嘴都严,但潘麒还是压低声音,“提起这位,你整个人就……” 任垠予看过来,眼神有些好奇。 “就变得特别少女。” 潘麒说完以为任垠予会生气,结果任垠予只是坐在那,好像这句话是个很要紧的问题,他慢慢琢磨了一会儿,然后冷不丁地说: “那是我做的功课。” 潘麒没听懂,任垠予好像也不需要他懂,接着说。 “除了袁喊,他喜欢的都是可爱型的,那种聚会上落单的可怜巴巴的小姑娘,甜美的女团偶像,还有白檀这种,很会撒娇的,他一直都喜欢这种类型的。” 潘麒眨了眨眼,好像听懂了一点。 “我还真是入戏了。” 任垠予苦笑着低下头,项链在敞开的衣领里静静躺着,仿佛还带着沈槐手指的余温。 第三十八章 任垠予的新戏是部彻头彻尾的个人电影, 百分之七十都是独角戏,讲一个无法适应社会的青年离群索居,企图用逃避来保住自己的人生。 任垠予在电影里势必要扮丑了,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瘦削枯槁孤独恍惚,敲定合作的那天开始,任垠予就开始节食了。 “其实你何苦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这部片子虽然是卫昆的, 但题材太奇怪了,到时候能不能在国内上映都不知道,我们工作室刚弄起来,你接这种报酬低又辛苦的片子, 怎么想也不合时宜。” 文娅还有些耿耿于怀,在看到任垠予的午饭是两片清寡的jir_ou_配白水焯过的蔬菜的时候,更加无法理解了。 “我觉得这部电影是个很大的挑战啊, 再说你不是帮我接了真人秀吗,那个钱多又轻松, 补回来了。” 任垠予一边往嘴里“喂草”,一边盯着手机,文娅知道那头是沈槐,她是没想到的, 这两个人还真的谈起来了,放在过去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那是个大靠山, 但现在沈槐的情况,她觉得以任垠予如今在圈里的地位,真的不必冒险。 “任垠予。”文娅伸手叩叩桌子,“我从伯劳出来,跟着你干,你不会让我喝西北风的对吧。” “那当然了。”任垠予头都不回,还是盯着手机,手指动得飞快,活脱脱网瘾少年。 “那我以十八年从业经验告诉你,你最好跟沈槐断了,你会听吗?” 任垠予面上毫无波动,单手有点了几下键盘,把信息发完,才放下手机看向文娅:“不会。” 虽然早料到了,但任垠予那么干脆,一点点为难都不表现,她还是有些伤心,为自己以后的每个日子都要提心吊胆任垠予性向曝光而伤心。 文娅叹口气,虽然知道爱情都是控制不住的,但放在任垠予身上,她还是有些不解:“你是我见过的最爱这行的演员了,而且你现在势头最好,盯着你的人多了,你难道都不担心出点事情,你一晚上就能毁透吗?” 任垠予点点头:“担心啊,但是每次去见他,比起担心被拍到,我心里都是高兴更多,文姐,我上学的时候没怎么谈过恋爱,入圈以后就一心扑在工作上了,他是我二十几年遇到过的最让我牵肠挂肚的人,我觉得我对他的欲望,跟刚刚进圈的时候对演戏的欲望是一样的,我肯定不能放下。” “呃。”文娅听他这么直抒胸臆,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了,“那我暂时不劝你了,你一直目标都挺明确的,别人说什么也不顶用。”文娅站起来,自觉没自己什么事了,还是去叮嘱一下潘麒,任垠予出行,特别是去见沈槐,要打起十二分ji,ng神警惕更要紧。 “文姐。” 哪知道任垠予又叫住她,她回过头去,见任垠予一副为难表情,踌躇几秒才继续道:“我也没什么朋友,潘麒他没谈过恋爱,我也只能问你了。” 文娅转过身来,认真温和:“你说。” “你跟你老公撒过谎吗?” 文娅努嘴想了想:“肯定是撒过的,不过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 任垠予沉默地垂下眼帘,文娅少见他露出这种几乎有些软弱的表情,任垠予从来到她手底下开始,一直是个很有韧性的年轻人,偶尔露出的野心也十分尖锐,果然恋爱会让人不一样啊。 文娅这么想着,干脆坐下来,想当一回知心姐姐,如果能趁机再劝劝任垠予那就更好了:“怎么了?沈……你对象有什么瞒着你的事吗?” “他瞒着我?” 文娅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沈槐是名声在外的,典型的花花公子,任垠予也说了,他没什么情感经历,文娅理所当然觉得任垠予这种小年轻会被骗。 “不是他瞒着我。”任垠予慢慢摇了摇头,“是我。” 文娅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成年人嘛,你待的圈子又复杂,有些事情不说也没什么,你谈个恋爱不容易,重点是现在开心就行了,不是做多么对不起对方的事情就行……你没出轨吧?” 任垠予立即摇头:“怎么可能。” “那就行了。”文娅对扮演知心姐姐失去兴趣,站起来拍拍任垠予的肩膀,“你多c,ao心下保密性就行了,那个沈……你对象啊,怎么说呢,你别不高兴,那是个高手,就算被你瞒着一两件事也肯定不会吃亏的,我还想叫你别吃亏呢,哎。” 文娅走了,任垠予没得到什么建设性的回答,有些烦躁地用叉子戳jir_ou_,手机震了一下,是沈槐发来的新消息:对了待会儿我要去见袁喊,跟你说一声,别不高兴啊,再怎么说也该见一面整理清楚。 任垠予脑海中闪过袁喊差点儿亲到沈槐的画面,手上一用力,塑料叉子就断了。 沈槐追着来了下一条消息:你乖乖的,晚上赏你。 任垠予狠狠地盯着手机,文娅说的没错,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要拿捏谁都是个高手。 今天见面,是袁喊约的,沈槐早就想当面跟他谈谈了,当即答应下来,地方由袁喊定,袁喊犹豫了下,说要不去藤阁吧。 “要不换一家?”沈槐在电话里笑着,“我喜欢那家做的菜,就想去那好好吃饭,要不以后去了想起你,别扭。” 袁喊没想到他把话说得那么残忍,一下子手机都有些拿不住了。就算他们分手后,沈槐也没跟他说过一句重话,甚至比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要绅士许多。袁喊不是没有想象过他表白后沈槐会改变态度,他跟沈槐的时间不短,知道沈槐料理前任都快准狠,所以才觉得害怕,犹豫到今天,但真的到这一步了,沈槐只是笑着说“别扭”,他都受不住。 袁喊闭了闭眼睛:“那更得去藤阁了,你喜欢那里的菜,去了都会想起我。” 沈槐似乎笑着叹了口气:“以后不能去了,袁先生这是夺人所爱啊。” 袁喊几乎把牙龈咬出血来。 沈槐到底还是去了,推开小包厢的门,见袁喊已经坐在里面,他腰背笔直,单是静静坐着都有种气度,不先声夺人但也不容忽视,沈槐欣赏他,看到他的时候,还是有一瞬的不忍心。 “不好意思来晚了。”沈槐自己拉开椅子坐下。 “跟我就别客气了。”袁喊伸手给沈槐倒茶,但沈槐坐得离他有些远,虽然是小包厢,但也是四人桌,袁喊只好站起来,把杯子放到沈槐手边,又顺势在沈槐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沈槐笑了一下,不以为意。 袁喊回身招呼服务生上菜,很快桌子便摆满了,都是沈槐爱吃的,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带我来这儿吃饭吗?”袁喊帮沈槐夹菜,哪怕是他们俩打得火热的时候,袁喊似乎都没有这么亲昵的动作,他总是在克制自己,“你跟人谈生意,桌上那几个人看不上我,说你品位变坏了,你笑着说他们眼界短,说以后想跟我同桌吃饭都排不上号,然后你……” 袁喊想起什么,目光都变得温柔,他抬手在盘子里挑了最大的一只蟹,虽然夏天的蟹个头小,滋味也一般,但仔细挑,还是能挑出几只肥妹的六月黄。 “然后你给我剥了一整只蟹。” 袁喊掰开了蟹肚,卸下蟹腿,动作利落地将蟹r_ou_挑出来放在干净的碗里,推到沈槐面前。 “美食不可辜负。”沈槐也挑了一只,剥好给袁喊,“有什么话吃完再说吧。” 沈槐从包厢出来,打算找地方抽根烟,他身后袁喊还坐在那,眼圈通红。 他把该说的都跟袁喊说清楚了。 他现在跟任垠予在一起,真心的,而且跟袁喊的那段,早就过去了,当初没有发展成真感情,现在就更不会了。 袁喊问了他那个经典问题。 “那你有一点点,哪怕一点点喜欢过我吗?” 沈槐想了想,点了头。 他对哪个情人都是喜欢的,只是他仔细想了,对袁喊多少还是要不一样些的,袁喊忍耐着对他的感情,其实他也忍了,他忍住了对袁喊占有欲望和更深层的兴趣,放了袁喊走。他把这些话说给袁喊听,袁喊的眼睛亮起来,他又接着说: “但是忍一忍就能忍下来的,又能经得住多少别的考验呢?你这三年里还想着我,是比较稀奇的,但我三年前忍过那一会儿,就把你忘了,当初的我没什么耐心,现在的我就更没必要让你惦记了。” 袁喊就有点要哭了,沈槐坐在那尴尬,就说出来抽烟。 结果他刚走到门口,迎面遇上一行人,打头的见到他也有点尴尬。 这人是个官二代,沈槐以前跟他关系还不错,但最近有事相求,约了好多天约不出来,今天早上还又约了一遍,人家说不在国内,结果就在本市碰上了。 “刚飞回来?” 沈槐率先出声,对方也顺着台阶下了。 “是啊,过来随便吃个饭。” 沈槐往他身后看了看,有几个脸熟的,都是二代三代,要是能坐下来一块吃饭,是个很不错的名单,于是他上前一步:“我这边刚刚结束,不介意的话我加塞一个?这顿我请,就当给你洗洗尘。” 对方正要说什么,眼神突然停在沈槐身后,沈槐回过头,袁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走到他旁边,脸上已经没什么痕迹了,除了鼻尖还有点红,反而显得气色好。 “袁喊?”那官二代有点儿惊喜。 “我是。”袁喊主动伸手,对方忙不迭上来握,俨然一副粉丝模样,激动得不行。 “沈总我就不耽误你了,下次你有空我再约你。”袁喊这么说,却并没有要走开的肢体动作,还是稳稳站在原地,沈槐蹙眉,想接话说“那就不送了”,结果官二代还是快了他一步。 “沈总是跟袁喊一块吃饭啊?不是,你不早就把伯劳送姚奕了吗,难不成还是想往娱乐公司这块东山再起?” 袁喊看着沈槐笑:“沈总要是真有这个想法就好了,我肯定上赶着。” 沈槐头有点儿疼了。 果然,官二代话风变了,要拉着沈槐袁喊一起吃饭,说什么娱乐这块他一直有兴趣,想跟着取取经,其实沈槐看得出来,他就是想跟袁喊吃饭,有意无意老去拉袁喊的胳膊,刚刚还是粉丝的样子,这会儿已经蠢蠢欲动有些想越线了。 袁喊却笑着跟他走。 沈槐看不下去,一把把袁喊拉了回来。 “你不用去。” 袁喊面不改色。 “我去的话你这顿饭就事半功倍了。” “用不着你帮忙,你以为你是谁,你现在还用得着赏他们这种人脸?” “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 袁喊想要挣开沈槐,沈槐咬了咬牙,低下头凑近他的耳朵。 “我不会再给你剥蟹了。” 袁喊僵住了。沈槐放开他朝前走,结果没走出两步,袁喊越过他,朝那帮面露不虞的人走过去,陪上笑脸。 袁喊经过沈槐的时候,低声说。 “没关系,我给你剥。”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通宵工作了 睡了两天才缓过来 以后更新慢慢补上 第三十九章 沈槐在车上醒过来, 老胡站在车门边,弯着腰看他。 “沈总,到家了。” 到家了? 直到沈槐被老胡半扶半架到了公寓门前,沈槐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家。 门被从里打开,然后他被另一双手接了过去,有个闷闷的声音在他头顶抱怨:“怎么喝那么多。” 沈槐动了动, 鼻尖蹭到对方颈侧柔嫩的皮肤, 顺势便在上面亲了一口,对方的肌r_ou_紧起来,伸手捏他的后颈。 “这样了还要占我便宜。”对方顿了顿,想起什么, 有点急,“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沈槐伸手抱住对方,他觉得自己脚有点儿软, 干脆整个人攀在对方身上,咬着人家的耳廓, 一字一顿地,“任垠予。” 任垠予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把沈槐打横抱起来,沈槐是真的喝多了, 手软脚软,像没有重量似的瘫在任垠予怀里,任垠予心里像是汪了水, 晃得不行。 “你先泡个澡,我给你放好水了。” “好啊。”沈槐闭着眼睛,一副全然享受的模样。 沈槐死鱼一样,任垠予担心把他独自放在热水里危险,最后当然是两个人都进了浴缸。 沈槐这间公寓当初权当落脚处,买的浴缸就只够一个人,他们两个都是一米八往上的个子,任垠予的膝盖夹着沈槐的膝盖,才勉强面对面坐下,而脱光了哪有不做点什么的道理,何况他提早结束工作,回来守了好几个小时,心里也是有郁气要撒的。 任垠予的手伸到水下,从沈槐的两腿间探过去。 沈槐的头歪歪搭在浴缸边沿,脸颊慢慢泛起绯红,微微张开嘴,像叹气又像呻吟,声线很低,和着隐约翻搅的水声,听上去性感得像是投进深海的鱼雷,下一秒就要爆破。 “嗯……快一点……”沈槐慵懒地指挥着,“摸一下前面。” 任垠予依言拨弄他的前端,指尖往孔眼里轻抠。 “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他趁机发问。 沈槐像是没听懂,任垠予又问了一遍,他才慢吞吞地:“碰上李名他们了。”说着有点咬牙,“那孙子。” 任垠予并不认识什么李名,但沈槐看上去心情不好,他手上动作停下来,倾身凑近过去。 “怎么了?” “没事儿。”沈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接着弄。” 任垠予只好顺着他,老夫老妻地,手法熟练,还有功夫唠嗑。 “你不是去跟袁喊见面吗?” “跟袁喊吃完饭,要走的时候碰上的。”沈槐抬手用掌根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神色清明了一些,朝任垠予斜望过来,“问那么清楚,怕我出轨啊。” “是啊。”任垠予坦然得很,“怕得要命。” 沈槐抿了抿嘴唇:“可以了,进来吧。” 任垠予抬起眼看了他一眼,脸上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手从沈槐的会y一路摸到后x,ue,那里闭得紧紧的,只有一条细得难以想象的缝,任垠予打开过那里很多次,却每次都觉得那里难以攻陷,惹人向往。 “恐怕得换个姿势。”沈槐也意识到,此刻两人面对面在空间有限的浴缸里,cha进去也得把任垠予给折了,他两手撑在浴缸边,shi淋淋地从水里站起来。 任垠予抬头看他,浴室里光线明亮,沈槐迷迷糊糊地垂着脑袋,抬手抹了一把脸,水滴随着他懒散的动作零落地洒下来,亮晶晶的,掉在任垠予的脸上,任垠予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沈槐的身体那么坦然地裸露在眼前,甚至显得赤忱了,他白皙的皮肤,柔韧的肌r_ou_线条,优雅的肩背和笔直的双腿,还有bo起的红色的性器,很美,并且亲密。 任垠予前倾身体,在沈槐的膝盖上落下一吻。 “我爱你。” 沈槐没反应过来这突然的告白,低头瞧了瞧,觉得很可能是任垠予ji,ng虫上脑了,肾上腺素急速分泌的时候,任垠予就算现在给他背个诗他也不意外。 沈槐按着任垠予的肩膀,让他腰放得更低一些,然后慢慢坐到了任垠予的腰上,他努力放松,自己伸手到后面扩张,水渗进了身体里。 沈槐垂着眼睛,听着任垠予急促起来的呼吸,一切都很荡漾,体液在水波里散开。 如果一切都怪肾上腺素的话,该怎么解释他眼下放荡的姿态?沈槐从没想过自己会扒着自己的屁股等人c,ao,其实非要说有多爽,跟他以前做1号的爽也差不多,他怎么就愿意给任垠予呢? 任垠予急吼吼的,把yjg往沈槐的手指和后x,ue间撞,一下一下的,小孩一样任性又急躁,沈槐觉得差不多了,他也没力气了,吸了口气就坐了下去,任垠予一声闷哼。 任垠予两手抓住shi滑的浴缸边沿,绷紧腰和大腿,拼了命地往沈槐身体里撞,合的声音被水阻隔,但两具激烈运动的躯体把水打得像是聚集了无数讨食的鱼群,吵闹不休。 沈槐抱着任垠予的脖子,避免自己被顶到不知道哪里去,他也确实只有力气抱紧任垠予了,心里有些遗憾,要是没喝酒,他哪里会让任垠予这么没脑子地狂颠,十下才碰得到一下,着急。 “好爽。”任垠予勒紧沈槐的腰,沈槐今天没什么力气,一点多余动作都没有,他只管抱着他c,ao,掌控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沈槐刚开始还憋着,不想叫得太夸张,这会儿被任垠予一挑,也动情了,干脆放开来又哼又叫的,表达他也很爽,任垠予就疯了,抱着沈槐的屁股,用力地又掐又揉,想让他叫得更大声一点。 “喜欢吗?喜欢我吗?”任垠予眼睛都红了,一边咬沈槐的肩膀,这个问题他问过不止一遍,但每次都觉得害怕,想让沈槐疼,想让沈槐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自己身上,想让沈槐快点回答。 “你再说一遍。” “我问你喜不喜欢我。” “不是,之前那句,再说一遍。” 任垠予心里着急,脑子里一团浆糊,越想不起来越着急,咬着沈槐的肩膀哼哼,又像是要哭了:“你先回答我啊。” 沈槐贴近他的耳朵:“我也爱你。” 任垠予真的呜咽了一下。 原来是“我爱你”那一句。 而这是沈槐第一次说爱他。 任垠予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嘴唇贴着沈槐的肩膀,尝到一阵咸味,是自己的眼泪流下来,流到了嘴里。 任垠予闭上眼睛,沈槐也发现他又哭了,笑着摸他的头,跟他说些调戏意味的话,而任垠予只感觉到自己的身心,脑海和胸腔,都前所未有地明亮,轻松。 这次的眼泪,他没有动用任何技巧。 评价一个演员演技的好坏,最初级的判断便是哭戏,任垠予深知这一点,对着镜子不知道练过多少个通宵,他得到的第一个有台词的角色,凭的就是哭戏,任垠予在哭上从来没有卡过壳,他的粉丝喜欢看他哭,说他哄着眼圈的模样,为他摘星揽月,上刀山下火海也甘愿。 而他在沈槐身上试过,他一哭,沈槐要么就毫无办法方寸大乱,要么就雄性激素猛涨优越感爆棚,他知道自己哭得适宜,那点点眼泪是屡试不爽的催化剂,让沈槐看他的眼神温柔一点,再温柔一点。 他喜欢温柔的沈槐。 但他生活中真正掉眼泪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没有那么多事情值得他伤感或者激动,他大部分情绪都给了角色,角色就是生活,不用他哭的时候,他也犯不着把自己搞得娘们兮兮。 但今天他抱着沈槐哭了,就为了沈槐的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床上的男人都会说的“我爱你。” 如果说角色就是生活,那与沈槐对戏的任垠予,已经是他自己了。 无论入戏与否,无论真挚与否,他爱沈槐,也爱沈槐给他的这份不需要技巧便能流泪的体验。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啊前两天生病了 一直躺着 之后慢慢补上更新哈 第四十章 程佩从没见过沈槐现在这个样子。 沈槐懒散惯了, 从来不知道碎片时间是什么,程佩在车上处理工作的时候,还会提醒程佩小心伤眼。他的时间都是整片的,工作的时候工作,玩乐的时候玩乐,那些必须要被浪费掉的碎片时间,就坦然地浪费, 但现在沈槐去哪儿都端个pad, 去公司的路上,候机厅里,甚至工作的闲暇一边喝咖啡一边看,还因为太专注而把咖啡洒在裤子上。 程佩凑过去瞄过好几次, 上面都是一个人的脸,任垠予。 任垠予的电影,电视剧, 综艺,甚至广告和混剪视频, 有次沈槐还问程佩,为什么这些人要把民国电影里的任垠予和现代剧里的任垠予剪在一起,程佩说那叫自攻自受,附带穿越。沈槐眨了眨眼, 卧槽了一声。 程佩不知道沈槐晚上回去就让任垠予“自攻自受”给他看,被任垠予羞耻的兔子眼一瞪,只好作罢。 程佩只知道, 她开娱乐公司的老板,在危机四伏的事业重要时期,入了追星这个大坑。 “佩佩不用给我泡咖啡了,我发现小予的脸更提神。” 英俊的沈总卷起衬衫袖口,把一双长腿惬意地搭在办公桌上,端个pad,笑得色眯眯。 任垠予接的这个真人秀要连续录四期的量,主要是照顾他的档期,因为他马上就要进卫昆的组了,毕竟他的咖位在所有常驻嘉宾里是最大的。 节目叫《超级密室》,已经做到第三季了,挺新颖的全部由密室解谜组成的真人秀,特别需要智商,前面两季没做好,题目又难互动性又差,嘉宾都是高高兴兴地来,灰头土脸地走,录制的人不开心,观众看得不开心,差点腰斩,后来换了个制作人,峰回路转,收视节节攀升。 任垠予参与第三季拍摄,开拍之前节目组就下死力宣传,任垠予真人秀首秀,声势不要太大,是奔着真人秀第一去的。 任垠予一直以来对外塑造的形象要说神秘,也不尽然,但要说亲切,那是完全没有的。他参加的综艺不算少,但接的访谈就寥寥无几了,而且综艺几乎都是走个过场,并不像访谈会透露个人经历和想法,或者真人秀能让观众看清真实性格和素养。任垠予虽然算是新生代演员,但在很多人的印象里,并不能把他跟那些活跃在综艺里,靠人设吸粉的鲜r_ou_放在一起,他对观众来说,甚至粉丝来说,都很有距离。 文娅也曾经提醒过他,靠代言和片酬,虽然创收理想,但当下真正不费力气的门路,还是那些跟粉丝有更多互动的业务,毕竟人家觉得跟你熟了,为你花钱也会熟练起来。 任垠予没有什么包袱,也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他也不是讨厌别人的视线窥伺他的私生活,恰恰相反,他觉得自己没什么私生活。 他隐隐觉得,不演绎他人的自己,不套一个壳子的自己,并不是个有趣的,讨喜欢的人。 如果没有来演戏的话,他只是个毕业于普通院校普通的计算机专业的普通的大学生,可能会进入一间普通的公司,过普通的工薪生活。 他没有什么可挖掘的过去,除了学生时代因为长得好看被追求过几次,但那些跟他分手的女朋友,无一例外都并不觉得可惜,他一直觉得自己除了长相,并没有什么优点,那种留住别人的优点。他其实暗自担心过,展现真实的自己,会击碎那些靠自己塑造的形象而爱上自己的人的幻想,所以本能地拒绝了很多拍戏广告以外的工作邀约。 这种担心让他保持了最后一丝理智。 那就是,他接下的《超级密室》,并不同于很多旅行生活类的真人秀,相对日常的情节更容易暴露艺人的真实性情,但附带了解谜元素的《超级密室》,相对来说还是带有极端剧情,可以让他暴露得不那么彻底。 暴露。 没错,至少这一次,他想试着暴露一些。 就像他接下卫昆的《没有人是一座孤岛》,那个离群索居,完全与自己独处的主角吸引了他,他想通过这部电影,认识真正的自己。 而这一切发生的原因,都是因为那个人。 至于他到底能从这个真人秀和这部电影里得到与沈槐有关的什么进展,他完全不知道,虽然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什么,但他现在还不想听清。 先去做吧,毕竟唯一贯彻他人生的,让他显得不那么普通的,永远都是先斩后奏的好奇心。 “予哥,好几条微信。” 任垠予刚刚完成一场头脑风暴,节目组的谜题还真不是糊弄人的,而且场地大,脑力跟体力一起消耗得厉害,结束拍摄的时候人都有些虚,但潘麒把手机一递过来,任垠予就原地满血了。 那好几条微信里有几条是文娅发来的,几条是不知道哪里加上的后辈发来的,只有一条是沈槐的,但任垠予首先恢复了那最简单的两个字:忙吗? 任垠予:刚结束,你忙吗? 想想又跟了一句:要是忙的话就不要回了,像这样给我留言就行。 接着他就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聊今天的拍摄,发到一半的时候沈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任垠予兴致勃勃地接听。 “喂,谁让你给我剧透的!” 任垠予有点惊讶:“你要看吗?” “对啊,昨晚放的第一期,我怎么可能不看。” 任垠予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机,嗓子似乎都有点发紧,像小时候等待老师评语一样。 “你觉得怎么样?” “挺有意思的啊,伯劳以前投资过真人秀,我看过一点,完全没有这个有意思,那个叫容语的是吧,也太逗了吧,他智商过八十没有,对了我听说你跟他合作过,保持距离啊。” 任垠予低头看鞋尖,抬手抹了一把额角的汗。 “那……我怎么样?” “你?” 那停顿大概只有一秒,但足够让任垠予的心脏像球门前被铲的球一样飞出了边界。 “就……还挺意外的。” 沈槐补完了下半句。 “意外吗?怎么意外了?” 任垠予不由自主地踢了踢地面,在旁边等他的潘麒见到这极其青涩的动作,差点被口水呛到。 “感觉跟平时不太一样……”沈槐似乎在琢磨措辞,“挺干脆的,不管解题的方向对不对,都不怎么犹豫。” 任垠予没说话。 “不过你们剪辑不行啊,感觉把你剪得没什么亮点了,从头到尾是个绷着脸的行动派,你明明那么萌。” 任垠予笑一下:“我萌啊。” “萌死了。”沈槐在电话那头飞了个吻,“不过你是不是太认真了,有空也对着镜头放放电啊,我都知道真人秀就是拿来圈粉的,你光顾着玩游戏没前途知道么?” 任垠予说不出来:他没办法对着镜头放电。没有剧情没有对象,他对着镜头就能立刻进入状态,这已经是条件反s,he了,而这次在镜头前,他是自己,如果非要扮演一个迷人偶像的话,对真人秀这个题材,也太不尊重了。 “你觉得我无聊吗?”任垠予问。 “没有啊,我不是说还挺意外的吗,哪里……等下我这边有电话过来,我接一下。” 沈槐把电话切出去了,任垠予拿着手机等了一会儿,没等沈槐切回来,就挂了。 潘麒看任垠予垂首站在那,也不踢鞋尖了,很失落似的,他上前一点,小心地拍了怕任垠予的肩膀。 “予哥?” 任垠予抬起头:“你一直在旁边看,觉得好玩吗?” “挺好玩的啊。” “我好玩吗?” “啊?”潘麒抓着后脑勺,“予哥你智商挺高的,解题都比较快。” 任垠予皱了皱眉,这时候他手机响了,是文娅的电话,劈头就是一句:“我去找你,我看了节目,我们得聊聊做人设的问题了。” 任垠予没什么表情:“我怎么了要做人设?” “你自己没发现吗?有人给你抛梗你还会接一接,但单人行动的时候你就没什么镜头了,我问节目组要了所有你的原片,你多余的话都没有,那么惜字如金还怎么做真人秀啊。”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这又不是演戏,我还要编好台词争镜头吗?” “真人秀也需要剧本,别告诉我你连这都不懂。”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一镜到底 作者:约耳 第10节 “我懂,我当然懂。”任垠予抬起头,眼里突然坚定,“但那就没有意义了。” “你要干什么,就没有什么意义了还?” “我想别人看见,任垠予就是这么普通的一个人。” “我说……” “我不敢在他面前摘下面具,难道一点机会都不给他,看看我到底是什么样子吗?” 潘麒疑惑地看过来,看到任垠予脸上有种跟经纪人吵架不该有的表情,很痛苦,反而像是跟恋人吵架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提到的真人秀 是隔壁《弄假成真人秀》的主线背景 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关注下 这本完结以后应该会填那本 第四十一章 沈槐接到是林修的电话。 他跟林修自从上次在酒吧告别后, 没再联系过,这一晃月余过去了,他们俩还从来没有那么久不联系过。 沈槐六岁就认识林修了,之后一直到高中都是一个学校,大学又在同一座城市。林修见证了沈槐的叛逆期,沈槐的破处日,沈槐接管家业独当一面, 而沈槐见证了林修从小傲娇变成了大傲娇。 沈槐一直觉得林修是个单纯的人, 虽然嘴毒了点,但从来没有坏心,不争不抢,难得还很检点。在周围全是沈槐秦朔, 以及林远这种非善茬的包围下,他也没长歪,沈槐会觉得自己那些有意无意的保护, 也算功德一件。 然而就是这样的林修,居然打来电话, 说要帮助自己坑他哥。 虽然原话是“我哥最近在监视你,你需要我做什么?” 可不就是坑他哥。 事实上,沈槐也在派人监视林远,沈氏大厦那栋楼里, 谁都知道他跟林远是对头,两人要是互相没什么动作,那都要对不起观众。 “我还以为什么事, 你别管了,我这边还有事,回头再打给你。” 沈槐想挂电话,结果那边又出现了熟悉的台词。 “你敢!” 沈槐愣了愣,笑了出来。林修这才发觉不妥,他的声音低下去,不再颐指气使了,反倒像个受了委屈的小男孩。 “你别挂我电话,我们一个多月没讲话了。” 沈槐轻叹口气,本来想哄几句,猛然想起林修喷着酒气扑上来的那个强吻,后脖子一阵麻,便没说话。其实他不是因为林远才不跟林修联系,但显然这不能让林修知道。 “我们出来见一面吧,你说过你还是我兄弟的。” ……这简直就是道德绑架。 不过三十几天没见,林修看上去成熟了不少,他穿简单的t恤运动裤,坐在吧台边,完全不是猎艳装束,但沈槐一进门,就看到至少有六七个姑娘,两三个男人在看他。 这家伙姿态忧郁,分明就是失恋买醉的模样。沈槐想了想,无奈地意识到,可能真的是失恋买醉。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破产的那个呢。” 沈槐坐到林修旁边,叩了下吧台:“一杯arti” 林修仰头把酒杯里的半杯酒干了,一副要壮胆做点什么的架势,沈槐淡淡看着他,其实心里已经在发毛了,想不通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弯的,难道是高中毕业旅行的时候跟自己睡一床那会儿? “我从他那里知道你注册了个新公司,你想干什么,我能帮你吗?” 沈槐已经回忆到了小学跟林修一起比jiji大小的地方了,随口答了一句:“不用,再怎么说那也是你哥。” 林修又干了半杯酒。 “我拿到了一些东西……” 林修死死皱着眉,极其难以启齿的样子,沈槐这才从不着边的猜测里抽神回来。 “我拿到了他行贿的名单,和相关官员见面的偷拍录像。” 沈槐的手腕痉挛似地抽了一下。 “你说什么?” “应该是他留着做底牌的,你可以拿着这些东西,威胁他,让他把沈家东西还给你,或者……”林修闭了闭眼睛,“或者,直接送他进监狱。” 两个人都沉默了,沈槐听到了有个声音在自己耳边激动地说:“还等什么?机会送到眼前了,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回属于你的东西!属于沈珂的东西!” 但他看着林修紧紧咬着牙关的侧脸,还是学林修,拿过酒杯,把那些话和酒一起吞了下去。 “还是那句话,他再怎么说也是你哥,而且你哥这么狠的人,我手里要是攥着这种东西,不是把沈家的东西拿回来就算完了,肯定后患无穷,我不想找麻烦,但要是把你哥送进去了,林家怎么办?你这个没吃过苦的林家小少爷,我养啊?” 林修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惊讶地看向他,随后又露出些许复杂的受伤神情。 “我用不着你管。” “一会儿说是我兄弟,一会儿又用不着我管了?” “……” “今天这些话你就当没说过,我就当没听过,我自己丢的东西我自己找回来,你就不要费心了,要不然这些事情结束的时候,我没法跟你做兄弟。” “如果不做点什么,现在是我没法跟你做兄弟。” 林修握着酒杯的指节泛白,沈槐看不下去了,怕他伤着自己,正要把杯子抽过来,另一只手从林修的身后伸来,拿走了他的杯子。 沈槐抬头,看到了林远。 林远极少见地面无表情,脸上浮着的那层油滑毫无踪影,沈槐收回手,往后稍退了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林修也看着他,沈槐从没见过这家伙那么冷的眼神。 “你这几天都不回家,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你都听见了?” 沈槐扬了扬眉毛,面上很淡定,其实心里是:whaaaaaaaat? 而林远不说话,下颌线条绷得有点僵,沈槐便明白他确实是听见了。 倒也不完全是坏事。 “跟我回家。” 林远去握林修的手腕,林修反手就冲林远的面门挥拳过去,招呼都不打,沈槐听到皮r_ou_骨骼相撞的声音,林远嘴角就流出血来。 “哟。”沈槐像个凑热闹的路人,用促狭的单音评价这现场的兄弟相煎。 林远斜眼过来,怒瞪着他,好像沈槐才是那个冲他挥拳的人,沈槐抿了口酒,冲他笑得仿佛抛媚眼。 林远看起来要炸了。 林修脸燥热得厉害,说不清是因为他哥那种充满妒火的眼神,还是沈槐那无所谓的笑容,他一把推开林远,头也不回地走了,林远竟然也没去追,还是站在原地,亮着嘴角鲜红的血,像头y鸷的斗兽,瞄着他的敌人。 而沈槐对此是很无奈的,这两兄弟单方面要把他卷入某种难以定义的情感纠葛里,他连说不都不行,能怎么办?只好顺着剧本走,把戏份写得对自己有利一些。 “林大少,这么多年不好过吧?其实你不用忍得那么辛苦,毕竟要说近水楼台,你可比我近得多。” 林远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 沈槐想,这要是一本什么兄弟禁断的小说,自己大概就是里面的第一反派吧。 反派沈槐回到家,本来想给自家影帝打个电话,但想到他最近几天录真人秀被折腾得厉害,就忍住了,想小予了怎么办,所幸一打开电视,随便换两个台就能见到小予的脸。 沈槐找到播放记录,接着上次没看完的电影继续看。 这部电影里,任垠予演的是一个十六岁的青春澎湃的高中生,喜欢比他大了二十岁的女老师,两个演员有好几场情欲戏,沈槐欣赏了一阵任垠予发力时漂亮的背肌,这景色他平时也见不到,应该很感兴趣才对,但总有种想冲上去把任垠予的腰踹断的冲动,就快进过去了,看得莫名有种头泛绿光的感觉,总算撑到了结局。 这是部文艺片,不是沈槐好的那口,但看完以后他又忍不住往回看了一遍。 任垠予在这里面的感觉跟他真人最像,清爽又娇俏,少年气很重。他演别的片子an得沈槐心虚,总有种长此以往下去,自己下次要上他都会不好意思。 沈槐盯着屏幕,看任垠予笑起来时尖尖的,花瓣尖一样的嘴角,还有他小心翼翼眨动的睫毛,越看越觉得,本该舒心和熟悉的画面,让他觉得别扭。 大概是这个角色跟任垠予的其他角色的反差有点大? 不对,其实这种别扭感已经盘踞颇久了。 沈槐拿着遥控器,一遍遍倒退快进,像个究极的评论家,研究任垠予的眼神姿态,语气动作。 他的眼睛酸胀得快要睁不开的时候,总算抓到了那种别扭感的关键。 也许是角色的反差较大,任垠予在这部片子里的一系列表演,是自成系统的,加上造型的改变,跟其他片子里,那些y郁的杀手也好,颓唐的上班族也好,ji,ng干的刑警和英挺的将军也好,都完全不是一个人,能看得出来下了很大功夫,并且极其有天赋。 沈槐突然有种感觉。 任垠予演哪种类型的角色演得最好呢?既然他演什么是什么,什么都演得好的话。 他冲着那个女老师笑的样子,跟冲着自己的笑的样子一模一样,但在别的片子里,他不是这么笑的。 他本来是怎么笑的? 第四十二章 差不多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任垠予那时候虽然不是新人,但还一直在龙套区打转,有个叫田镜的年轻导演慧眼识珠,找到了他,直接给了他男一,那部电影叫《24夜》,口碑很好, 在同行里评价很高, 自那之后,任垠予才算摆脱龙套角色,开始了正经的表演生涯。 《24夜》的男二就是容语。 任垠予其实不太喜欢这个人,他觉得容语脑子不好, 但又特别爱装机灵,就像很多喜剧电影里,涂满发胶的白痴帅哥。他曾经听闻, 容语在试戏当晚就去找田镜求潜规则,后续如何不知晓, 凭任垠予对那位谦逊的年轻导演的观察,应该是没成,而且没过多久,田镜和他的恋人就在圈内半公开了, 想来也没有容语的戏份。 这一晃五年过去,任垠予跟这个人又在真人秀里碰上,发觉对方不仅没有长进, 反而更加白痴了。 大概是因为跟任垠予多少有交情,一到酒店容语第一个就跑来跟任垠予打招呼,全程有follow pd在拍,任垠予也维持客套。 在加上节目里的互动,一来二去,包括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粉丝,都以为他跟容语是朋友了。甚至连容语自己都这么认为。 于是就出现了此时的这一幕。 “都是混金主界的,你说说,为什么这些金主都那么没有职业c,ao守呢?动不动就拿不给资源威胁我,跟他这两年,我人气哪里有长进了?还不是他什么都要管给我拖累的,靠,八百年前的飞醋也要吃,要不是田……” 容语说到这儿终于晓得不妥了,收了音,讪讪看任垠予一眼。 此时他们是坐在深夜烧烤摊,半夜容语来敲任垠予房间的门,非要拉他出去聊心事,任垠予白天体力消耗大,正好有点饿了,他又从来不会拂人好意,便来了。所谓的不拂人好意,仅限于不当面给人难堪,但容语喋喋不休说了那么多,他却一个字都未回应过,容语不乐意了。 “你的金主怎么样啊?” 任垠予夹五花r_ou_的手一顿。 这人真的脑子不好。 “这是……介意吗?我都跟你兜底了,你害羞什么啊。”容语说着,还用肩膀撞了任垠予的肩膀一下,那块五花r_ou_就掉了。 任垠予收回手,喝了一口易拉罐里的啤酒。油腻桌面上那块报废的五花r_ou_,悬在头顶的劣质红色灯罩里一颗蒙着油污的昏黄灯泡,廉价的啤酒,都让任垠予想起大学生活和在影视城揽活的那段日子,没有名气没有戒备,没有多余的负担和心思。 他看一眼容语,后者眼里是单纯的好奇,像学生时代勾肩搭背的男同学,探听女朋友已经到达几垒。 任垠予不由自主吞了下口水,开口道:“他很好。” 容语一脸“继续啊”的表情。 “咳,英俊多金,有魅力,而且……”任垠予笑一下,“他已经不是我金主了。” 容语嚼着烤韭菜看过来:“嗯,分了?” “不是,现在是我男朋友。” 容语被呛到大咳。 任垠予不管他,笑着继续喝酒,啤酒泡沫变得甜蜜如奶油,那块没吃到嘴的五花r_ou_也不可惜了。任垠予是第一次尝到炫耀的滋味,一件未曾被他当做秘密的事情,这般宣布了,才意识到那的确被他捂了很久,其实一直是个秘密,袒露带来的爽快感更甚。 “还有没有职业道德了,怎么能跟金主谈恋爱?”容语不知道是在为谁打抱不平,自创了不知哪个门派的职业道德,“别看我这样,我是绝对不行。” 任垠予有了那么点兴趣:“为什么不行?” “包养关系的话,从他那里拿什么我都不尴尬,但要是谈恋爱了,以前的那些就当没发生过?我不就永远低人一等吗,找谁谈恋爱不好,非找金主?” 任垠予想了想:“大概能理解,不过不适用我,他本来也就没给我什么,我当初找他也不是为了资源,我已经拿影帝了。” 容语无法理解地咧了下嘴:“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他把我当过什么,我都没把他当过金主,所以不尴尬。” “不把他当金主,那当什么?” 任垠予脸上的笑褪下去,又喝了口酒,这回不甜了,酸且苦。 有一个瞬间他想说点什么,但长久以来独自消化的习惯,让他难以开口,何况这复杂而微妙的心情,容语未必懂,很可能会理解成某种畸形的爱屋及乌。 容语这次又意外变得识趣,没继续问,看任垠予苦闷地喝完剩下的半罐啤酒,犹豫地问他:“你以前谈过吗?” “谈恋爱?这不废话。” “如果你一开始就跟你对象撒了谎,没办法承认也没办法改的那种,该怎么办?” “哇。”容语有点夸张地瞪起眼睛,“我就觉得你是那种城府很深的男人,不声不响的,怎么说,你现在这个金……男朋友,在被你骗啊?” 任垠予脸上没有任何不自在:“一个假设。” “这假设也太绝了吧,不承认也不改,那得有多渣。” 任垠予没说话,琢磨“渣”这个字,有点不能接受。 “我就是想让他一直喜欢我。”他忍不住辩解了一句。 “谁骗人都是这个借口。”容语不知道想起了谁,眼神变得柔和,“真诚多难得啊,就算被伤害也不会抱怨,只会一辈子记得他的好。而且,你能骗一辈子吗?哪天露馅了,对方肯定恨你啊。” 那个轻飘飘的“恨”字仿佛是从任垠予的错综复杂,蜿蜒迂回的肚肠里拽出来的,他把这个字带来的恐惧一直紧紧压着,此时被猛拽一把,怕得有点想吐。 “我要回去了。”他当即站起身,不顾容语还未反应,抬腿便走。 容语在后头结账,完了再朝来路看,已经不见任垠予人影。 “不愧是影帝,逃单逃得都那么自然。” 前四期《超级密室》总算顺利录完,前两期播出后的收视也达到了预期。许多人冲着“任垠予真人秀首秀”而来,却粉了那个特别像花轮的,浮夸自恋又有点傻气的容语。节目组看得到观众的反馈,从第二期开始,剪辑偏重便有些明显了。 文娅给任垠予发来一份详细的人设方案,综合心理学专家的意见和任垠予以往受欢迎的角色特征,要任垠予仔细揣摩。 任垠予把它们拖进了垃圾箱。 他很累,比拍戏还累,只想回家,抱着沈槐睡一觉。 然而半夜拖着行李箱回到家,屋子里黑漆漆的,桌面上落了一层细细的灰,冰箱里的食物都过期了,沈槐不知道离开这处住所多久了。 任垠予在沙发上坐下来,打开电视,找到《超级密室》,把他一直不敢看的两期节目看完,天就亮了。 还真是索然无味,却没能让他睡着。 沈槐的新公司注册在对岸,这些天人力资金都到位了,沈槐过去昏天黑地忙了小半个月,回来后又紧接着去见李名,疏通那个马上开展的竞标案。 然后他才回了家,一进门,就看到任垠予蜷缩在沙发上,桌上散乱地放着外卖盒子,空调开的温度就算在夏末来说也太低了,沈槐走过去轻轻碰了碰任垠予,毫无反应,离得近了,才发现任垠予脸色很不好,紧紧咬着牙,探一把额头,。 沈槐不敢耽误,把任垠予扳起来,要带他去医院。 结果任垠予眨了眨眼睛,从咯吱窝掏出个体温计,眼神迷蒙地自己看了,说:“三十八度,在退烧了,不用去医院。” 沈槐给他倒水:“之前是几度?” “三十九度半。” “你疯了?怎么不去医院,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偶尔会发高烧,不要紧。”任垠予说着又躺回去,“今晚肯定就能好。” 沈槐把杯子放到他手边,想了想自己以前生病,家里的阿姨是怎么照顾的,便又去冰箱找冰块,用毛巾包好过来给任垠予敷额头。 任垠予眼白都烧得有点红,直愣愣看着他,没什么神采:“我好想你啊。” 沈槐很干脆,俯身亲一亲任垠予的嘴唇:“我也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可以早点回的。” “怕耽误你工作。”任垠予摸摸嘴唇,“可以再亲一下吗?” 沈槐一只手还抓着冰块,一只手捧住任垠予的脸,深深地亲他,他也不管任垠予是不是感冒引起的发烧,会不会传染,是真的太想了,任垠予温度偏高的嘴唇让人踏实,挤着又抿又吮,间或亲亲他的脸颊。 两个人分开的时候都有点喘,任垠予的脸更红了些,微微笑着。 沈槐觉得病了的任垠予有种不一样的感觉,清爽,温顺,不那么挑逗了。 他又看了几眼。 任垠予没笑了,不太有力气的样子,伸手拉着沈槐的手闭上眼睛。 躺着的任垠予显得脸小了一圈,长相俊美,鼻梁眉骨下颌,线条堪称完美,但他的眼睛闭着了,脸上也没有表情,有种意外的普通。 不会惹人看第二眼的那种。 对着一个病着的人琢磨什么呢,都没力气了,还要人表演个睡美人才行? 沈槐在心里呵斥自己,站起身去给本宅的家庭医生打电话,问问发烧的人吃点什么,有空的话过来看看。 他走开后,任垠予还是静静躺在那里,每根骨头和肌r_ou_都舒展着,虽然他并没有睡着。他疲倦地想,我病了,我可以给自己放个假。 像用功的乖孩子,在生病那几天不写作业,也不会有人怪他。 第四十三章 当天晚上任垠予果然退烧了, 只是人还虚,沈槐不会做饭,叫了饭店外卖,只吩咐口味清淡,看任垠予垂着眼捧着粥碗吃东西,沈槐多少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体贴。 “要我喂你吗?” 任垠予蒙了一下,抬起眼看他, 沈槐很认真, 放下自己的碗靠过来,把任垠予的碗接过去,真的舀起一勺粥来。 “是不是还得吹一吹。”沈槐冲任垠予笑,又弯下脖子去吹。 任垠予的心像那层浮在碗面上的粥皮, 被吹一吹就吹皱了。 两个人靠在一起,沈槐喂了任垠予半碗,剩下的还是任垠予自己吃了, 边吃边聊了些近况,于是两人在这样温吞日常的时间里, 才发现交往至今,他们鲜少这样聊些琐碎。 沈槐的勺子刮了几下空碗,抬头问任垠予:“你好像没怎么提过你的父母?” 任垠予的动作顿了顿:“我跟他们不怎么联系。” 然后他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他没跟人说过这些, 而沈槐恰好也不是个会问这种问题的人,问完才发现挺突兀的,两个人就都卡住了。 沈槐其实脑子里有一百种继续话题的方法, 他想探听任垠予那些不表露的生活,恰恰证明他对任垠予上心,这分明是个调情机会。但他突然不想这么做,这片刻的尴尬,等待对方敞开心扉的沉默,意外的让人觉得珍贵,这种少有的平缓而悸动的心情,让沈槐深深意识到,任垠予是不一样的。 沈槐的目光直白,他从来不是扭捏的人,但他的直白总是暗含威压,上位者的习惯使然。但这次任垠予垂着眼,也能分辨沈槐那直白的目光是温柔的,他一边抿着勺子边缘凉掉的粥,一边看着自己,静静等自己给出回应,那么笃定。 是的,任垠予发现不管是放肆的沈槐,还是这样安守在线内的沈槐,都让自己把持不住。 必然会就范的。 他说起几乎未曾跟人提过的那些事情:“我们家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我爸妈在我大概六七岁的时候就离婚了,我跟我爸过,然后周末去找我妈,念书那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俩都是那种感情比较淡漠的人,所以都没再婚,所以我一直觉得他们离婚对我影响也不那么大,分别跟他们生活而已,零用钱也有双份。” 人生中最重要,塑造性格和认知的时期,任垠予都是在冷淡的父母之间来回,他们并不是不尽职,法律条文上规定的义务他们都有好好履行,除了温饱学业,母亲偶尔也会带任垠予去趟游乐园,父亲偶尔也会陪他看部电影,只是天性使然,他们不是会释放爱意的性格,从过早离异并且不再婚来看,他们也的确是不适合与人相伴的类型,所以那些教育节目上学来的东西,虽然带着责任心,却并不能让任垠予感受到温暖。 任垠予一直觉得自己虽然生在离异家庭,但与周遭同学没什么不同,不论是游乐园还是刚上映的动画片,他都能和同学有共同话题。直到上了大学,父母觉得职责已尽,松懈下来,他与同学的差异就出现了。无论是开学时亲自到宿舍给生活能力为零的儿子铺床挂蚊帐的父亲,还是应季寄来的特产的母亲,他都没有,几乎失联一学期之后,到了长假,他便有些不知道该回哪个家,于是留在外地,与父母的距离拉得更远。 这些过往都是可以几句话带过的,因为的确普通,也从未有人问过,任垠予晓得怎么将台词说得生动厚重,但谈起自己的经历,可以用的词汇就太贫乏了,他跟沈槐说了几句就有些说不下去了,但沈槐一直特别认真地,仔细地望着他,他就担心让对方失望,着急补了一句。 “后来我喜欢上演戏,有可能就是想获得更多别人的关注吧。” 说完他就发现那不由自主的心机又窜出来了,几乎当下就感到后悔,他不该在沈槐这么认真地想要了解自己的时候,还给这些不值一提的经历润色,甚至打同情牌。 沈槐从地毯上站起来,坐到了任垠予旁边,手上换了水杯:“那我也说说我家吧,你知道的,我们家往前数三代都是做生意的,一直都挺有钱,我爷爷很厉害,一直到我爸这辈,他都没把权交出去。我们沈家一大家子人,都是靠钱聚在一起,当大家发现当家老爷子是个专横的人,就会有两种人出现,挑战权威的和缩到一边的,反正我爷爷很大方,活儿全一个人干了,但是钱一起分,于是挑战他的人就很少,安心待在家里拿分红的人就很多,钱虽然把大家聚在一起,但我爷爷又让所有人貌合神离,军心涣散,所以我的记忆里,不大见得到我爸妈,他们俩都在外面玩,我们四兄妹一出生都要做亲子鉴定,确定是我爸妈的骨r_ou_再进族谱,所幸他们俩都有分寸,在这事上没出过错,这么说起来感觉挺畸形的,其实也还好,我在家里跟姐姐亲,出门有几个不错的朋友,过得一直顺风顺水,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事情,大概是很多东西都得来的太容易了吧。” 沈槐说完,低下头踩了踩任垠予的脚,两个人的袜子都是一盒里拿出来的,一双灰一双蓝,两个人都低头看着这画面,觉得与对方亲密许多。 “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任垠予问。 “因为喜欢你,想更了解你。”沈槐说得十分坦然,一点羞涩含糊都没有,倒是任垠予觉得脸有点红,脚趾都缩了缩。 任垠予低着头独自品尝这刻微热而甜蜜的心情时,感觉沈槐又看了过来,他便抬起眼回视,沈槐的目光一如既往,没有刺探,只有直白得近乎无暇的注视,因此显出一分严肃,又像是温柔。 “我希望我可以了解你。” 原来在这里。 陷阱在这里。 在他被高烧烧断了保险丝,松懈怠惰的这一刻,他听见自己在掉入陷阱前短促的挣扎声,而后一切都安静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掉下去了,还是抓住了边缘。 沈槐说完这句话,站起身,把水杯放在桌上,也不收拾,而是直接打电话叫饭店的人来取餐具,然后他注意到刚刚为任垠予冰敷的冰块包,已经化了,滴滴答答地从桌沿淌下水来,他皱了皱眉,显然也不想收拾这个,于是抬起头问任垠予:“你好些了吗,去房间里睡吧,我直接叫玲珑山那边的阿姨过来打扫下。” 任垠予的汗全黏在身上,空调风吹过来,让他觉得一阵冷。 这样的沈槐,像陷阱一样的沈槐,他的坦诚来自于根深蒂固的自信——“大概是很多东西都得来的太容易了吧”——可自己从来没有一件得之容易的东西,就连面前这个人的坦诚,都是用无数堆叠的面具换来的。 他不能掉下去。 “那你要不要抱我进去?” 任垠予笑起来,还是那个嘴角像花瓣尖一样甜且俊俏的笑,眼睛眯着也隐含星光,一丝恰到好处的娇嗔和羞涩。 沈槐愣住了。 而任垠予从陷阱的边缘用力一撑,爬了出来。 第四十四章 任垠予过段时间就会来次高烧这个毛病, 也是在成为演员之后开始的,工作压力大,ji,ng神紧张都有关系,不过有时候任垠予也会觉得,这有点像清理内存。 他脑子里的角色和故事太多了,通常发完烧,整个人都会轻松一些, 眼明心亮, 恢复了对新剧本新角色的敏感。 然而这一次,他倒不希望自己那么敏感。 沈槐结束怔愣,微微蹙了一下眉,然后眼睫以一种轻忽的弧度撇开了。 片刻后他又看过来, 恢复了常态,轻笑道:“真要我抱?” 任垠予站起身,热热地贴过去, 拉了拉沈槐的手:“逗你的,我进去睡了, 你也别太晚。”他说完,还在沈槐嘴角偷一个吻。 可有什么不一样了,沈槐尝起来不一样了。 任垠予回到房间后一直没睡着,总想着沈槐那半秒的好似失望的表情, 直到沈槐工作完也进来了。 他们并没有睡一间房,两人的工作作息都不稳定,有时候会惊扰对方, 不过大部分时候他们还是睡一起的,毕竟谁也不会有心情在上完床后再换个地方休息。 任垠予看沈槐走进来,下腹立刻有了反应,他小幅度地翻了个身,方便看沈槐脱衣服上床的全套动作,屋里没开灯,窗外的月光照了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任垠予伸出手去,探到了沈槐的腰,便腻腻地摸起来。 沈槐掀开被子,蹭到了任垠予旁边,握住了任垠予的手腕。 “你刚退烧,省点儿力气吧。”沈槐将十指放进任垠予的指缝,松松地,又踏实地握着任垠予的手,“睡吧。” 借着月光,任垠予看着沈槐安静的睡脸,他看上去有些累,任垠予不明白,这种疲惫是工作带给他的,还是自己带给他的。 有什么不一样了。 沈槐的手掌与他相贴,跟两人缠绵时激烈的紧握不一样,沈槐只是轻轻牵着他,这似乎更让人安心。 任垠予闭上了眼睛。 竞标会如期举行,沈槐带着程佩,准时到达了会场。 这是个国际招标,某个非洲小国的新能源项目,沈槐是用新公司的名义竞标的,本来这种国际项目轮不到他履历崭新的新公司,但毕竟有沈氏的背景和沈槐私底下花的心思,好歹是争取到了这个项目。这个项目本身并没有什么难点,所以刚开始公开招标的时候响应十分积极,但中途招标地发生了一次叛乱,整个情势急转直下,李名听说沈槐要参加竞标,还劝过一句,觉得风险不小。 但其实这个项目的所有特征,都是沈槐需要的。 果然,沈槐在椅子上坐下没多久,就看到了林远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二人视线在半空短暂相触,又不动声色地分开。沈槐知道林远一定会参与这个项目,但没想到亲自来了,阵仗还挺大。 他不由翘了下嘴角。 沈槐翻看手里资料的时候,程佩靠了过来,声音有点紧张:“沈总,林小公子怎么也来了。” 沈槐额角一跳,抬起头,就见到林修也阵势颇足地走了进来,虽然面无表情,但沈槐怎么看,怎么觉得那是唯恐天下不乱。 林修在另一处坐下,三人都各占一方,竞标开始了。 沈槐是以自己新公司的名义,林修是以林家与当地机关的联合名义,而林远却是以沈氏的名义。沈氏在实业方面实力雄厚,新能源所需硬件,从配件到整合技术,几乎能自产自销。而林氏因为挂靠了机关,明显后台过硬。相比较之下,沈槐的小公司更不够看了。 但他全程都露着胸有成竹的微笑,让林家两兄弟都倍感疑惑。 中途别的公司做展示的时候,沈槐站起身去卫生间,林修立刻起身跟了出去,林远后脑勺长眼,也坐不住了,丢下一堆人也走了。 沈槐等在楼梯间,点了根烟,看林修从门口焦急走过,片刻后林远也过来了,两人都往卫生间去,都一脸尿急的表情,沈槐觉得好笑,伸手推开门,冲已经走过楼梯间的林远小声道:“在这儿呢。” 林远停下步子,转过身来,就看到沈槐一手撑着门,一手夹着烟,眯着眼睛看着自己,一副对什么都了如指掌的样子。 小修那样骄傲的人,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个混球? 林远板着脸跟进了楼梯间,沈槐给他递烟,他没接。 “离小修远点。” 沈槐没接话,等他后半句的模样。 虽然林远确实有后半句,一早就有,迟迟不肯出口的原因,是觉得沈槐应该明白,但这么久了,林修和沈槐,谁也没理他,林远气得夜夜失眠,眼看林修又要因为这个竞标案凑到沈槐面前,林远不敢再关他,只能来找沈槐。 “只要你离他远点,我可以考虑把一半的股份还给你。”林远面无表情,眼中却有希冀。 “那不行。”沈槐将对方瞧得一清二楚,笑得更促狭了,“我跟一休感情那么深,是金钱能随便衡量的?而且那还是我自己的钱。” 林远明白沈槐不可能答应,但还是像个弱智一样接着问:“那你要多少。” “把你们林家给我啊,以后一休我来养算了,反正他也不喜欢你。” 林远一把抓住了沈槐的衣领,眼眶通红,沈槐虽然被勒得有点儿气短,但表情还是没变。 “林远,你是他哥,林修就算对我没意思,也不会对你有意思,你别再魔怔下去了。” 林远的鼻翼不受控制地抽动起来,表情有点扭曲,显得可怜的那种。 “我……我不管。” 半天憋出这么一句来,沈槐觉得无力,反手拿还燃着的烟戳到林远手上,林远慌忙避开,沈槐被放下了,拍了拍自己的衣领,舒了口气,终究还是说了考虑了很久的话。 “林远,虽然你是林修的哥哥,也从来都客客气气的,但我一直不大喜欢你,你假笑成那样,怎么看都是那种会在背后害人的,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栽在感情的事上。啧……怎么说呢,我一点儿都不想看我哥们跟你乱l,u,n,但是……” 沈槐皱着眉,想了很久。 “但是感情这种事,控制不住吧。” 林远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意外沈槐会对自己说这种话。 “我不是为了让你从我这儿转移火力才这么说的,虽然我真他妈想把你揍进医院,我说你脑袋是不是落娘胎里了?一休喜欢我跟我有关系吗?我家里有个正儿八经的男朋友好吧,你那个跟你一样性格有问题的弟弟我一点儿都不稀罕,谁他妈想日从小一块掏尿浇蚯蚓的哥们啊,也只有你这种变态……”沈槐说到这里觉得有点不对,骂得刹不住车了,看林远瞪着自己,也快要到临界点了,沈槐清了清嗓子,“总之你跟一休的事情,最终决定权在一休手上,也只在他手上,你现在这么折腾,只会让他更反感你而已。” 林远没说话,微垂着头笔直站在那,沈槐知道这些事林远自己也明白,只是……就依林修那种别扭的性格,肯定不会跟他好好说话的,他的感情又他妈那么禁断,肯定也不会跟别人说。沈槐虽然从小就不喜欢林远,但一直跟林远关系还不错,就是因为他从小就看得出来,林远在这个世界上关系好的只有林修,他虽然是哥哥,总是做出挡在弟弟面前的姿态,却是很依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沈槐看得久了,甚至会有些同情林远,觉得这个笑面虎其实很孤独。 “我是希望你俩别搞得深仇大恨,不管林修最后怎么看你,他毕竟也……他小时候老跟我炫耀他哥比我哥好来着,他肯定也不希望跟你的关系变成现在这样。” 沈槐说完,推门走了,这回真是去撒尿。 尿尿的时候他评估着自己对林远说的这番话,还是觉得有点多管闲事了,而且他特别担心林远觉得他怂,说到怂,他想起了任垠予,注意力就更不集中了,尿得淅淅沥沥,差点儿弄在裤子上。 真是头疼。 沈槐在小便池前解决完,抖一抖,刚要拉上裤链,卫生间的门打开又关上,林修走进来。 他今天穿正装,难得打了领带,衣冠楚楚,站在一排铮亮的小便器旁边,理直气壮地摆出谈判架势。 “这个标你不要竞了,我……” 沈槐直接扬起手打断他:“噤声,让道。” 林修要抓着他说话,被他一个滑步溜了。 s_ao得不行。 接下来的竞标会沈槐在林修锐利的注视下结束了,他仍旧没给林修逮住自己的机会,跟程佩一溜小跑上了老胡的车,送程佩回家的路上,沈槐想了很久,最后问程佩:“我最近能空出多少时间来?” “怎么了?有长期安排?”程佩边问边找出沈槐的日程表查看。 “嗯,应该是要长期学习一下。” “学习?学什么?” 沈槐扶着额角,眯着眼睛一脸认真。 “学演戏。”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于工作和各种乱七八糟的事 又卡文了 抱歉了 鞠躬 第四十五章 程佩给沈槐找了个表演班, 老师本身也是演员,同时在某所高校任教,圈内挺有名气的,但程佩看中的不是这些,而是任垠予早年也在这老师手底下学习过。 老板突然要跑去学演戏,当然不是觉得做生意太累要转行,必然是跟那位影帝有关。 “挺机灵的啊。”沈槐拿到课程资料后卷起来敲程佩的头, 程佩就知道自己摸对路数了。 沈槐高高兴兴地去上课。 然后腰酸背痛地回来了。 说真的, 比被任垠予c,ao一顿还累,起码任垠予还会给他垫个枕头。 沈槐的第一节 课,用老师的说法就是——倒空。每个人在社会上都是有自己的位置和身份的,表演的第一步就是摒弃旧日标签, 一个装满的瓶子要倒空了才能装进新东西。 沈槐自认是个随性的人,但要跟一堆刚认识的人在一块释放情绪,还是太难了, 本能尴尬,束手束脚。在沈槐站在墙边, 一脸严肃地看着一屋子人轨道杂乱地行走,碰撞,这么淡定旁观了十五分钟后,老师走过来, 和颜悦色地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加入。 “跟您说实话吧,其实我内人是个演员,您知道的, 两口子难免有猜忌,为了方便监督来观摩一下他的学成轨迹。” 老师:“……” 老师要把他赶出教室,没办法,沈槐只好加入了外人看来神经兮兮的“倒空”课程,然后沈槐发现,不管是调动极端情绪的大吼大叫,模拟动物姿态训练的满地乱爬,都是一个目的,把人累死。再端着的人,累毙了也不管哭得多难看了,好几个小姑娘在沈槐耳边嚎啕大哭,沈槐身心俱疲,在老师凑过来问他他心底的恐惧是什么的时候,他真的觉得脑子里的一根弦断了,咬着牙回答道: “我怕他骗我。” 老师也跟着学生们费了半天劲儿,额头上都是汗,听他说完,点点头。 “记住这种感觉,释放你的恐惧,明白吗?” 沈槐低下头,心说这又不是心理咨询。 结果老师又指了指屋子里铺了一整面墙的镜子,接着说:“反复回味,琢磨自己镜子里的表情,我不管你是真的要学演戏还是要去捉j,i,an你对象,微表情都是重点,你可以通过观察自己的微表情来揣摩对方的。” “……话虽没错,但老师,我没打算捉j,i,an。” 老师权当没听见,拍拍他的肩膀去跟另外一个同学说“释放你的恐惧”了。 最新一期的《超级密室》是在本地录,任垠予本来想着,这期应该会比较轻松,录完就能回家,这几天拍戏很久没回去了,趁着录真人秀请了两天假回来,晚上就见着沈槐了。 他心情不错,解谜发挥得也好,follow pd还跟他说这期素材多,他的镜头肯定能多一些了。他倒不是很在意,一路带着容语这个智商不够的拖油瓶,虽然心累,但他的镜头也确实跟着多了,前两天文娅还跟他说,他的粉丝叫他多跟着容语混,不然一期下来都找不到他人在哪儿。 进行到一半,也关卡开始难度剧增的时候,节目组却突然空降了一位特别嘉宾。 因为《坞堤之决》开播,而与任垠予同回小银幕的袁喊。 节目组的用意很简单,《坞堤之决》也是在本台播出,两边联动互相抬一下热度,再正常不过的安排。只是他们满心希望能剪进预告片里的任垠予和袁喊这对大热cp全程没有互动,任垠予之前看起来心情挺好,袁喊来了以后,他又回到了往期里那个不接梗不多话,无趣又冷漠的任垠予。 更尴尬的是,任垠予和袁喊在最后一关遇上了,两个人之间莫名有股低气压,在密闭空间里一句话不说,本来是应该合作找线索的,结果两人都当对方是空气,最后还是导演偷偷给容语放行,把容语弄到这个密室里,才把气氛活跃起来。 《超级密室》是口碑综艺,一般不搞那些歪曲本意的剪辑,但任垠予和袁喊的这一段,实在是很有争议性,这毕竟是个明星效应的节目,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这种可遇不可求的素材,特别是最后走出密室的时候,明明白白收到了音,那两个人的唯一的一段对话。 节目制作人等到即将开播,也没等来两个艺人工作室叫他们剪掉这段的通知,于是暗戳戳把这段掩饰在片尾花絮里,播出去了。 表演班课程不做死规定,沈槐这种业余兴趣的一周去个两天也成。沈家败落后沈槐的局就少了,现在除了秦朔,也没几个人约他,疏远得很是明显,秦朔的圈子跟沈槐重合太大,露面了估计也尴尬,所以他现在的所有闲暇都给了表演班,沈槐皮相好又会说话,当初想赶他走的老师也越看他越顺眼。 这位老师意外是个爱讲八卦的,休息时间大家围坐一起,抽烟的抽烟,喝咖啡的喝咖啡,听老师讲那娱乐圈的故事。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一镜到底 作者:约耳 第11节 “别听那些营销号瞎说,乔帧跟我住一个小区,每天晨起遛狗,出新闻那天早上我还见他皱着脸给他家狗捡屎。” “那对夫妻感情是不错,但各玩各的也是真的。” “陆歌宁没假唱?拉倒吧,跟我们一起去ktv,伴原声还跑调呢。” 聊着聊着,有人问了一句:“那任垠予前段时间拿的那个影帝,有水分吗?跟他一块儿竞争的好几个老戏骨啊。” 一直在旁边支棱着耳朵的沈槐皱了皱眉。 “任垠予啊。”老师笑了笑,正要说什么,沈槐把烟从嘴里拿出来,抢了白。 “那几个老戏骨参选的片子,本子平淡无奇,演得再好也不突出,任垠予那部戏拿了七个提名,他片尾那段表演被收入影史纪录片,影帝不给他给谁?” 围坐一圈的人都齐刷刷看向他。 沈槐在这间教室被议论过许多次了,他脸上时常带笑,看着亲切,但稍微靠近就能感受到疏离,大家都猜他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玩够别的了打算仗着一张俊脸来玩娱乐圈,讨论他的时候难免觉得这人轻忽,外行,而且三十岁……也真有点老。 却没想到今天他会有这种发言,听着还挺认真的,而且许多人都在心里默默想,最近有什么影视纪录片吗?沈槐比他们想的要懂行。 还是个懂行的粉丝。 “你是任垠予粉丝啊?”有人笑着问了一句,沈槐笑笑,没接话,继续抽他的烟,心说我是他老公。 当然只有沈槐自己知道,开娱乐公司这么些年,他懂控资源玩资本,却并没有多懂真正的电影艺术,最近恶补任垠予的作品,也算粉籍合格了。 “嗯,确实没错,虽然国内这些电影奖水分都大,但任垠予拿这个,也算是最后一片净土吧。”老师补充了一下,“像任垠予啊袁喊啊乔帧这几个,都是真材实料的。” “对了,任垠予跟袁喊,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有人突然问了一句,这句看起来不着四六的闲话却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兴趣,被激烈地讨论起来,沈槐听见他们提到了任垠予的那个真人秀,几个女孩凑在一起对着手机屏幕笑,沈槐和老师一样茫然。 老师:“什么是不是真的?” “他们好像挺暧昧的。”有个女孩说,“录节目的时候两个人好像还吵架了,喏,就这段,微博上转疯了。” 沈槐直接走过去把那人手里的手机拿过来,自己点开看,是《超级密室》的截取片段,先是容语和任垠予袁喊三个人在密室里捣鼓,随着机关打开,容语欢天喜地地跑了,任垠予和袁喊却落了下来,两个人站在光线昏暗的密室里,这段没有 follow pd,看上去这两人好像一时间忘了屋子里还有好几个摄像头。 袁喊低声说了什么,被截视频的人打出字幕来,是“我经纪人接的,事先我没细看,就直接来了”。 任垠予声音也不大,字幕是:我没那么幼稚,觉得你是专程来(没听清)我的。” 袁喊又接着说:“……我放弃了。”只有这一句收音收得很清楚。 任垠予露出惊讶的表情,袁喊再没多说什么,从狭窄的通道走了,任垠予这时候才如梦初醒,看了一眼摄像头,但他也没任何表示,离开了密室。 这条微博底下的是沸腾的猜测,有一条热评是 “专程来调戏我?”,同时任垠予和袁喊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料又被翻出来。 沈槐以为有多新鲜,快速翻完后“嘁”了一声,把手机扔回去。 “那句话是‘专程来挑衅我’。” 他太熟悉任垠予的声音了,听个哼哼就知道是他是□□还是单纯叫来哄自己开心,真想不通那些人怎么会把“挑衅”听成“调戏”的。沈槐气愤地想。 接住手机的女孩一脸诡异的膜拜表情:“不愧是粉丝啊,您这样的该是粉头吧,不会是为了偶像才想进演艺圈的吧。” “我还粉刺呢。”沈槐心情不好,打算等会儿上微薄把自己的id为“用户xxx”的微博号拿来去纠正那帮兀自高潮的听障网友。 身后的老师也八卦兮兮地把视频看了一遍,随口道:“为了偶像进演艺圈的,那是任垠予,不知道他俩现在什么情况,当初任垠予是真把袁喊当神来看,袁喊穿什么戴什么,接什么类型的戏,他都跟着,也是因为我是任垠予以前在学校里的老师,他才来我这个表演班的,结果他来了我发现我教不了他,这小子是个彻头彻尾的体验派,我跟他说联想自己的七情六欲,他联想不了,好像他就没什么人生经历,前二十年都活得没滋味似的,非得给他个模子把他装进去,跟他说他是谁谁谁,他才知道该怎么演,我那个时候给他气得,演员哪有可能一直把自己当软泥,捏成别人就行了?还是得有自我才行,长此以往不是废了就是疯了,我还真没想到,他最后竟然没废也没疯。” 沈槐的背影顿住,他转过身来。 “你说他什么都跟着袁喊?” 大家看向沈槐,发现他望着不知道什么地方,眼神没有焦距,他像是费力地思考着什么,有些茫然,而后慢慢笃定下来。 “也许他找着可以一直用下去的模子了。”沈槐轻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可以恢复日更了 希望你们多催催 给我点压力 第四十六章 任垠予警惕了很多天, 最终发现,袁喊是真的放弃了。 他猜测那段引起一堆乱七八糟猜测的录制之所以能够放出来,除了自己没有阻止,袁喊也一定没有阻止,他们俩都想坐实那句话——“我放弃了”——任垠予不希望袁喊反悔,袁喊估计也不希望自己有机会反悔。 任垠予松了口气,并不想探究袁喊做这个决定的原因,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要开机了, 要去南方拍两个月,日程紧锣密鼓,应该没机会回家,任垠予想在走之前好好跟沈槐温存几天。 他让潘麒帮买了食材送到家里,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做菜,到傍晚时分沈槐还没有回来,任垠予对沈槐的工作不怎么了解, 只知道最近有个竞标在做,想来应该很忙, 打了两次电话沈槐都没接,任垠予只好按捺住自己要春游的小学生一样的兴奋劲儿,开始转移阵地,打算把今晚的主战场再检阅一遍。 任垠予换了干净的床单, 还从记忆深处挖掘出过世很久的奶奶怎么把被子拍松软的技巧,试验了几次,将灯光调到最舒适的亮度。床铺看上去太舒服了, 任垠予忍不住躺下去,沈槐换下的睡衣搭在床尾凳上,任垠予盯着看了一会儿,还是屈从于内心,伸手勾过来,抱在了怀里,淡淡的沈槐的味道,搔在他的鼻尖。 任垠予把手伸进居家裤里,在柔软宽松的棉布下面,肆无忌惮地活动,想着沈槐的裸体,把脸埋进了那件缠成一团的睡衣。 他在床上平复呼吸,慢慢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多小时以后了,他责备自己睡过了头,忙起床去看沈槐回来没有,迎接他的只有空屋子和桌上处理好还未下锅的食材。沈槐应该是在外应酬不回来了,任垠予有些失落,看了看自己手上还抓着的睡衣。 剧本早就熟读了,实在没有别的事情做,任垠予从睡衣上得到了启发,跑去沈槐的房间挑他的贴身物,想带一样走,不然两个月太难熬。 然后他就发现了表演班的资料。 任垠予有些疑惑,这厚厚一沓,还有笔记标注,字迹不是沈槐的,任垠予见过不少沈槐的文件,应该是程佩的,他又翻了两页,发现自己的名字被圈了出来。 任垠予预感到了什么,直接掏出手机拨给程佩。 “喂?” “你们今天在外面应酬了?老胡在吗,需不需要我去接?” “没有啊,他今天上课……咳咳咳。” “……上课,上什么课?” “没,没什么,我咳嗽来着。” “……” “哎呀算了,他也没跟我交代别告诉你,应该没事儿,沈总他最近在上表演课,就是你以前跟过的那个老师。” 任垠予顿了顿,手指不由自主捏紧了手机。 “他好端端的玩这个干嘛?” “我怎么知道,这得问你啊。” 任垠予挂了电话,捏着那沓纸,心跳渐渐快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正是因为不知道,才更加恐惧。 楼下传来动静,任垠予放下东西,走出去,看到沈槐站在门口,老远就闻到酒气,身形不稳,一手扶着门,抬头朝任垠予这儿看了一眼。 沈槐的眼眶通红,那透着寒气的一眼让任垠予觉得呼吸一窒,心脏悬了起来。 “你喝酒了?”任垠予走到沈槐身边扶住他的胳膊,手指都僵硬起来,但还好沈槐没有推开他,而是顺势躺到了沙发上,不发一语。 任垠予站在沙发边看了他一阵,沈槐抬胳膊挡着眼睛,软软地躺在那儿,似乎除了疲惫并无其他,任垠予回过神,赶紧去倒了杯牛奶化了块糖进去,端到沈槐旁边。 “起来喝一点,解解酒,你还有力气泡澡吗?没力气的话我们上楼睡了。”他揽着沈槐的肩膀,低声哄,沈槐也没有拒绝,甚至比以往要乖顺很多,接过杯子一口气喝了半杯,牛奶沾了一圈在嘴唇上。 任垠予伸出手帮他轻轻抹掉,语气里有微微的讨好:“我去拿牙刷来帮你刷个牙,嗯?” 沈槐低垂着眼,点了下头。 任垠予站起身走开,往返的几步路,无数杂乱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但他一个都抓不住,一个都不想抓住。 任垠予帮沈槐刷牙,两个人很近地,面对面挨着,任垠予拿那柄纤细的牙刷仔细地蹭着沈槐的牙齿,在牙龈处放轻动作,而沈槐就这么淡淡地看着他,画面温柔且温情。 刷完了沈槐就站起身自己去漱口,然后用凉水洗了把脸。他抬头看镜子,看到自己满脸再也绷不住的裂缝。 左右不过是被玩了。他对自己说。恶心几天就过去了。 然后他走回客厅,看任垠予站在那,呆呆看着自己,手上还拿着那支牙刷。 沈槐想跟他说别让牙膏泡沫把地毯弄脏了,但察觉的自己还想再磨叽的心思,有些愤懑,出口的话就变成了打过数番腹稿的那一句: “你是觉得袁喊喜欢我,你也想试试?” 任垠予悬了半天的心不翼而飞了,他的胸膛一下就空了。 “……你说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沈槐走过来把任垠予手里的牙刷抽了,不知道该放哪,索性轻轻一抛,丢进了垃圾桶。他抬眼看着任垠予,被水沾shi的睫毛下面,是受伤的一双红眼,“可我怎么想,也只能想出这个答案了。” “我去了你以前学习的那个表演班,上了几天表演课,虽然学不会,但好歹能看出点门道来,任垠予,你在我面前不止演过一次戏吧。” “我……不是的,我没有,你听我说,我只是想哄你开心……” “上次袁喊那件事,被你转移注意力,我有好几件事没有问清楚,你一开始接触我,说你的影帝是公司帮你买的,跟我示弱卖乖,其实你是伯劳的摇钱树,我该求着你才对,买影帝根本就是扯淡,还有后来你把我惹恼了,又拿着你那导演当了家底拍电影的鬼话来我这里装可怜,两次都让我觉得你是来讨好处的,来做交易的,让我放松警惕,跟你玩。” 沈槐笑了一下:“这么随口就来的谎话,你撒得一点儿都不经心,是因为你确实一开始只打算跟我玩吧,把我哄上手再说,就算以后被戳破了,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我在你眼里,就是装孙子哄一哄就能飘飘然的傻逼。” “沈槐,那是一开始!一开始我只是想快点接近你!” “为什么接近我?”沈槐直视着任垠予完全慌乱的一张脸,分心才想着他现在是不是也在演戏,“你已经是影帝了,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坐上影帝难道就是为了找金主?别跟我说你那时候就看上我了?” 任垠予知道这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沈槐没有证据的,袁喊都没有证据,证据是他的心,是他那时候一个可笑而疯狂的歪念,只要他不承认那个念头,那个念头就不存在。 “我是对你用了些手段,但那有什么关系?你根本不喜欢我这样的,你那么花心,那么高高在上,我要怎么样才能入你的眼,我当然只有……” “别说了。” 沈槐突然往后退了两步,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跌坐在沙发里。 “别说了,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任垠予僵在原地,足有十几秒,才颤抖着说:“你不要生我气,不要这么说,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你不喜欢的,我以后再也不做了,我再也不跟你撒谎了,我,我以后……” “以后什么?”沈槐抬起眼来,他的睫毛已经干了,眼眶里却蓄满了水,任垠予第一次看到他的眼泪,“你现在还在撒谎,你就直说你接近我是因为袁喊,是因为想玩玩袁喊得不到的人,会怎样?我现在还有能力弄死你不成?何况我也……” “我也舍不得。” 任垠予脚步虚软地往前走了一步,慢慢在沈槐面前跪下来,跪在他脚边。 “你别赶我走。” 他只说得出这一句话。 沈槐看过来,他的眼眶终于盛不住那满溢的泪了,大颗地滚了出来。 “我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你那么执着,那么义无反顾,我都被你弄得昏头了,以为自己真的配得上这样的感情,其实你根本不执著,也没有义无反顾,你可能就是想玩玩,玩到一半不小心动心了。” 任垠予低下头,捧着沈槐的一只手,整个人都被搅碎了,希望渺茫地说:“是的,我动心了,我真的喜欢你,是真的。” “真不真无所谓了,我对你不也是半途才……我就是太失望了。”沈槐看着天花板,目光涣散,“你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呢?你对我笑,你把自己绷紧了做出来的那些样子,你就仗着那些面具不是实打实的会被我逮到,你就戴着那些面具骗我,你以为我会喜欢吗?我以前是喜欢,但时间久了,我能看不出来吗?是,我花心,高高在上,我真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一丝一毫没骗过你,我也不会觉得,对你耍手段也不要紧。” “我被你的执着打动了,结果那是假的,我喜欢你对我笑跟我撒娇,结果那也是假的,我现在无法确定我喜欢的你哪部分是真的,我无法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所以你走吧。” 任垠予紧紧抓着沈槐瘫软无力的手,这一次他竟然没有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有偏差了 这应该不是总体甜 应该是一半甜吧 第四十七章 袁喊在工作间隙接到了沈槐的电话, 他看着来电显示,几乎不敢相信,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激动地手心冒汗,差点点不开接听键。 沈槐的声音听起来沉郁,先抱歉了一句,才问他有没有时间见面。袁喊哪里会拒绝,略一考虑, 给沈槐指了一间朋友开的居酒屋, 方便照应,然后头一次催促工作人员,把工作草草结束,戴上帽子口罩就去了。 袁喊急匆匆赶过来, 看见沈槐坐在暗处,y沉沉的,几乎要融在那个墙角里。袁喊已经很久没见过沈槐了, 自从上次过后,他找各种机会, 各种借口,沈槐都没再给过他哪怕一句话。 袁喊在这两个月里体重掉了十几斤,几乎不能正常工作,他的经纪人是个y恻恻的性子, 说要把沈槐绑来给他炖汤,袁喊也拿不准经纪人是不是真要搞事,只好劝道:“他有什么错, 归根到底是我一步错,步步错。” 这烂俗台词在他嘴巴里绕了一圈,又绕了一圈,他终于认命了。 剥皮抽骨了一番,他好不容易挺过来,刚刚决定放弃,沈槐却又出现在面前,像从灰堆里捡出来的红豆,又被这人掀翻在地,前功尽弃。 袁喊克制自己,放缓步子走过去,沈槐抬起头来,他那双肆意又张扬的桃花眼,好像被什么的东西坠住了,眼角有些颓然地垂着,眼仁漆黑,没有半分光亮。 “抱歉,这么晚把你叫出来。”沈槐起身为他拉椅子,但动作有些迟钝,把椅子拉出来后按着椅背,抬起头来看向他,那眼神里陡然多了一分冷意。 袁喊很敏感,这个瞬间就几乎猜到了这让他激动不已的见面,是因何原由。 他在心里苦笑,坐了下来。 沈槐做惯绅士,与关系如此复杂尴尬的人见面,仍旧细腻体贴,点单,斟酒,一碟芥末都为袁喊抹好。袁喊看他骨节分明动作优雅的手,一手支住头,笑着说: “不想再四处留情的话,你以后不要对人人都这样好。” 沈槐的动作顿了顿。 “行。”他说。 而后并不再客套了,直接道:“我来找你,是想问问有关任垠予的事情。” 袁喊虽然已经猜到了,还是觉得心口疼了一下。 而后沈槐好像卡住了,拿着筷子的手在半空停了蛮久,才放弃一般磕到碗上:“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袁喊也不再开口,慢吞吞吃起东西来,他想跟沈槐多坐一会儿,自我麻痹,想象这是一场寻常的约会。不约而同的是,沈槐似乎也放弃了他的目的,一杯接一杯喝着清酒,他苦闷得不像那个连颓靡都散发魅力的沈槐。 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落入凡俗,会引人扼腕,但混世魔王被真情所缚,竟然也不是那么喜闻乐见的。 袁喊心中又升起那被他抵抗过,但随时见缝cha针出现的卑劣心思。 只要他再问一遍,我就……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沈槐偏头看向他,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他那双眼睛闪着某种让袁喊咬牙的期盼。 你还在期盼什么呢?期盼你的猜度不实,期盼那个彻头彻尾的骗子给你的都是纯粹的爱和勇敢吗? “沈槐。”袁喊的眼睛有些shi润,也有些凶狠,“林修跟你从小一起长大,几十年都不敢跟你表白,我呢?出师未捷身先死,只会落荒而逃,你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人,他们都不爱你吗?有很多人爱过你,被你喜新厌旧地推开了,被你不走心地玩弄了,你一直都不属于任何人,要是有谁真的不顾头破血流要抓住你,要么是个身无长物的没什么好失去的废物,要么就是……”他做了一个几乎恶毒的停顿,“要么就是做戏。” 纯粹的爱和勇敢,沈槐,你又凭什么相信你可以得到呢? 袁喊已经分不清糟烂的胸口里怀揣着对谁的怨愤了,他恨沈槐的风流成性,恨任垠予靠欺骗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人,也恨自己懦弱又卑鄙,他终究还是做不到祝福。 上次他对沈槐说,以后为沈槐剥蟹,但那顿饭上,沈槐一口都没动他挑出来的蟹r_ou_,沈槐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那我以后不吃蟹了罢。” 沈槐瘫在沙发里,屋子里落针可闻。 任垠予走了,被他赶走了。 从表演班出来以后,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打给了袁喊,在居酒屋里等了两个小时,怒气便下去了不少。 无论如何,不管任垠予对他曾经抱着何种心思,现在又多么让人不省心,他还是相信,现在任垠予是喜欢他的。 只要现在的喜欢是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起因他还是能忍的。 在见到袁喊后,沈槐甚至有些想临阵脱逃,当个鸵鸟把头埋土里,干脆不去计较了,但袁喊的目光太了然了,仿佛知道他为什么会找来,知道他要问什么,知道一切。沈槐难以抵挡所有答案就坐在自己身边的诱惑,还是问出了口。 然后那些难以想象的震惊,愤怒,和失望席卷而来。 他突然明白,最可怕的不是任垠予曾经抱着不纯目的的接近,也不是任垠予小心翼翼的伪饰,而是他自己,他没有让任垠予能够勇敢爱上的资格,他偶然得到的珍贵感情,是被任垠予胆战心惊维持着的幻觉。 “我是对你用了些手段,但那有什么关系?” 任垠予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觉得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从后面拽了他一把,他就跌下去了,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他觉得恶心,自己好像被当做了某种没有思想没有感情,像寓言故事里被蒙骗的国王,那么一个可笑的符号。他猛然想起站在阳光下,铠甲刺目的任垠予,那最让他心动和踏实的时刻,可能也是假的。 他无忧无虑,风流快活地活了那么多年,突然让他尝到了惊心动魄的赤忱,密不透风的执念,现在又全数收回去了,还理所当然道:“是你不配。” 不配就不配吧。 不玩了。 第四十八章 “我……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个世界相处。” “太多东西让我觉得紧张, 困惑,我一旦流露出紧张和困惑,就会被嘲笑。” “我是一个loser,我没有工作,没有朋友,没有特长,我上学的时候成绩就不好, loser这个单词我对着百度翻译学了十分钟的发音。” “但是, 如果我自己待着的话,我就不是个loser。” “我只是我自己。” 执行导演念完旁白,把气氛造起来,镜头给到任垠予。 任垠予坐在一片杂乱的草地上, 海风徐徐而来,裹挟着游人的欢声笑语,比基尼美女shi淋淋地冒出水面, 孩子和小狗围着沙堡追闹。他眯眼迎着阳光,满脸胡子拉渣, 表情生涩又享受,画面有种笨拙的安宁,突然斜刺里杀进一把嗡嗡的机器响,一架等人高的割草机推到了任垠予身旁, 他几乎连滚带爬地起身,站起来的时候顺手提不合身的松裤子,割草的环卫工骂骂咧咧, 说他影响市容市貌,今天上头说要把草都修齐整,明天就该把流浪汉都关起来。 镜头快速拉远,任垠予落座的地方不是悠闲的海边,只是马路中间的一个安全岛,椰香与沙滩在远处,被一排排海景酒店圈起来,任垠予只是坐在车来车往的安全岛上,就着尾气味偷点普世的热闹。 “cut!” 卫昆挥手,这一镜算是过了,潘麒和化妆老师连忙冲到安全岛上,潘麒给任垠予递冰水,化妆师拿着吸油纸给任垠予补妆。 深冬的海岛仍旧热辣得很,这部戏外景戏不多,全塞到今天一天拍了,眼下是太阳最毒的时候,任垠予脸色通红,被晒得有点晕乎。 方才在镜头前,他那种小人物的怯懦褪干净了,神情冷漠,邋里邋遢的造型本来是埋汰人的,现在却让他显得很不好惹。 “手机呢?”他问潘麒。 潘麒担忧地看他一眼:“没有新消息。” 任垠予便垂下眼帘没说话了。 他被沈槐从沈槐的房子里赶了出来,鞋都忘了换,只拿了手机,一个人走了很久才走回自己的八百年没回去过一次的住处,到门口了才想起来没带钥匙,大半夜把潘麒叫起来给他送钥匙。潘麒匆匆赶到,看到任垠予的模样好险没吓死。 他脸色苍白,目光涣散,笔挺挺地站着,盯着他家门上的猫眼,仿佛中邪。 任垠予就这么窝在屋里消沉到了电影开机,那些天都是潘麒照顾他,他不管是吃饭睡觉,任垠予都抱着手机,不是在等就是在打字,光听声儿,潘麒估计任垠予都快打出一本《红楼梦》来了,然后某天任垠予对着手机愣了好久,慢慢放下后,把头埋在枕头里,埋了了好一会儿,后来潘麒去拉他起来吃饭,发现枕头shi了一大片。潘麒虽然猜得到他在给谁发消息,还是找机会偷偷看了一眼,令人意外的是,那聊天界面却只有寥寥几条消息,潘麒便明白他是写了删,删了写。 饶是这样克制,任垠予发过最后一条消息过去后,得到的是拉黑提示。 潘麒这个怂人,也觉得心头冒火,替任垠予抱不平。 好在任垠予虽然一脸行将就木,还是没有耽误工作,准时飞到了片场,巧的是,他要演的角色面黄肌瘦模样狼狈,还有一脸未经修饰的胡茬,导演卫昆瞧见他的模样,还挺满意的,认为他是特意做了准备。 刚开始拍摄的几天里,任垠予状态的确不好,他大部分时候都是独角戏,没人提醒他,他对着镜头也能神游开,情绪也难以调动,卫昆看出来问题严重,把他拽到房间里彻夜深谈,又让他歇了两天,先拍别人的戏,等任垠予再回来的时候,终于勉强调整好了。 任垠予没有再试图用别的方法联系沈槐,只是一休息就会看看手机,翻看和沈槐的聊天记录,和几张偷拍的沈槐的照片,他很后悔没有跟沈槐合照过。 戏已经拍了大半个月,任垠予才从疼懵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这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很分裂,为了不耽误工作,尽快入戏,任垠予用那两天休息时间,努力把自己装进角色,就像曾经的表演老师所说的那样,他是个缺乏自我调动能力的,彻头彻尾的体验派,然而这一次,他演戏的方式却多多少少捞了他一把,沉浸在角色里的时候,他起码不会满脑子都是沈槐。 表演老师曾经说,他这种靠完全入戏来调动情绪的演员,不是废了就是疯了,那是因为表演老师漏掉了他是怪胎的可能性,他不仅仅是长得好有才气而已。 袁喊是典型的方法派演员,他的天赋在与对细节的琢磨和观察,力求真实,而任垠予的天赋在于,他天生就该做演员,所有人在学习表演之前都要先学会“倒空”,但任垠予不需要“倒空”,他本来就是空的。 这世界上乏味无趣的人根本数不清,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容器,去装别人的人生,别人的性情。任垠予得天独厚,乏味无趣没有欲望地游荡在世间,很可能也会这么蹉跎过去,但他偶然见识到了梦想的轮廓,开启了最应该开启的那扇门。 他演什么样的角色,就把什么样的角色装进怀里,被角色填满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人生之乐,别对角色太留恋,也能像装进去一样轻松地倒出来,因为他是一只空瓶,他的本体并不会与外来物质发生化学反应,入戏出戏就比别的演员容易,自然不会报废也不会疯狂。 但是这半个月,他浑浑噩噩的,面对镜头的时候会想沈槐,想那个没有再收到新消息的聊天界面,下了戏又会像壳要被夺走的蜗牛一样惊慌,他如果不是电影里那个叫做旁山的委顿男青,他就要独自面对任垠予的痛苦了。他开始分不清戏里戏外,每天都异常痛苦。 “任垠予。” 任垠予听见卫昆叫他,回过神来,全组已经移动到了下一个拍摄地点,潘麒正站在片场边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任垠予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比了个手势示意准备好了,卫昆不满地板着脸,瞥他一眼,盯住监视器,又交代了一遍这一镜要注意的细节,然后喊了“a!” 镜头在极近的距离对着他,要拍清楚他脸上分毫毕现的神情,他的眸光闪动,他的嘴角下撇,他的眉尾轻轻抽搐。 以前,这些明明能够轻易办到的。 但他脑子想着沈槐,想着沈槐眼睛里滚下来的那一大颗眼泪,想着自己骗了他,被他厌弃了,想着自己走了,沈槐一个人坐在那冰冷的屋子里。 那个夜里,或者之后的每个夜里,沈槐会找别的人陪他吗? 任垠予突然抬起手捂住了眼睛。 所有人都愣了片刻,没反应过来这是失误还是临场发挥,潘麒还以为任垠予眼睛进沙了。 然后卫昆霍地从监视器后面站起来,怒不可遏地盯着任垠予,胸膛几个起伏,想要骂什么,又被他憋了回去。 卫昆在监视器里看得清楚,其他人要慢他一拍。 这个镜头本来是要让任垠予表演期冀和好奇的,但他却捂着眼睛悄无声息地哭了出来。 他演不了戏了。 第四十九章 程佩这几天忙得人仰马翻, 竞标结果即将公布,她要想办法从口风死紧的那几个负责人嘴里套出点儿风声,要安排非洲那边的部署,对岸的新公司也有一堆让人手忙脚乱的活,应付这些已经快要吐血三升了,没想到老板还要来添乱—— 早不失恋晚不失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失恋! 程佩看一眼表, 又到饭点了, 只能把高跟鞋脱下来塞到包里,换上运动鞋狂奔到地下车库,开车直奔沈槐的住处。 “我说老板,你要在这么下去我就不干了, 我那儿还有一大堆事儿呢,还要跟个幼儿园阿姨一样来看着你吃饭,你良心……” 结果程佩怨声载道地推开了沈槐的家门, 看到的却是沈槐坐在桌边,优雅地喝着一碗粥, 如果忽略他乌青的两个黑眼圈,这幅画面简直沁人心脾,程佩连日来被怨气堵塞的毛孔都舒张开了。 “老板你怎么那么乖?”程佩一脸惊异地笑着,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桌边, 沈槐不咸不淡地抬头瞥了她一眼:“你是挤地铁来的吗?头发乱成这样。” 程佩连忙把随手挽起来的头发解开,然后从头发里找到了一支圆珠笔,讪讪冲沈槐一笑。 沈槐叹了口气, 他也知道自己萎靡不振的这几天,把他快三十还没嫁人的女助理c,ao劳坏了。 这时候煮饭阿姨从厨房端着汤锅出来,也是一脸喜气:“今天我过来的时候沈先生已经起床了,ji,ng神头不错,还把我昨晚留下的饺子自己煮了吃了呢。” 煮饭阿姨是程佩临时请的,沈槐这些天失去自理能力,不是在抽烟喝酒就是抱着马桶,煮饭阿姨有一天呜哩哇啦地给程佩打电话求助,说来了以后就看到沈槐躺在卫生间里,估计是就这么躺了一夜,她一个人搬不起来。 也幸好是沈槐家全铺了地暖,不然他这么在瓷砖上躺一夜肯定得生病。程佩给吓坏了,她跟了沈槐很多年了,虽然沈槐是个好老板,但她从来不认为他是个好男人,有时候她甚至怀疑沈槐有没有长那个叫心脏的器官。程佩曾经有个小小的心愿,就像她熬夜看的那些小说电视剧,像沈槐这样风流成性的男人,来个人治治吧,虐他一虐,岂不快哉。 但程佩叫上老胡赶到沈槐家,看到躺在卫生间里,狼狈得好像跟那个总是衣冠楚楚举手投足都是潇洒的男人不是一个人的沈槐的时候,程佩有点后悔了,就算风水轮流转,但她也不想转到她老板这儿来了。 何况怎么看,这次他都是被辜负的那一个。 “李名那边怎么说?” 沈槐吃完饭,用纸巾擦了擦嘴,前些天的颓丧不见踪影,程佩不知道是什么唤醒了老板的良知,晓得工作了,只是汇报道:“他帮忙问了,林远那边私下找人递了话,说拿出两个点来分……他是真的大手笔。”程佩撇撇嘴,毕竟这样的大手笔,是从沈氏刮下来的油。 沈槐点点头:“那我们也跟上。” 程佩:“啊?” 沈槐:“我们不给返点,我们直接给优惠券,给低价入股,当然,是私下里的,能说的上话的,每人给两个点。” 程佩:“老板,这,这也太亏了吧。” 沈槐笑了笑:“亏不着你,你等着吧,林远肯定要跟我抢,他财大气粗,拿得下来。” 程佩一脸怀疑:“你凭什么认为林远一定会抢呢?万一他继续观望或者放弃了呢?” 沈槐敲程佩的头:“因为情场失意商场得意啊。” “那你今天怎么突然ji,ng神了,受什么刺激了?” 沈槐本来微微弯着的嘴角僵住了,程佩自觉失言,沈槐虽然看上去恢复了,但她忘了他是大病初愈。 沈槐稍微收拾,就带着程佩准备回办公室,坐进车里的时候,沈槐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我把他拉黑了。” 程佩惊讶地抬起头,意识到沈槐说的是谁后,头脑飞速运转,但可惜她也是个没什么恋爱经验的,于是用普天同庆的口吻说:“拉黑的好,早就应该拉黑了!” 沈槐扫过来的眼神都是冷的。 于是程佩只能小心翼翼地补充:“其实前几天任垠予给我打过电话,没说别的,就问你好不好,我当然说你很好了,然后叫他不要再打来,他果真就没再打来了。”程佩撅了撅嘴,“之前他对你多殷勤啊,结果也不过如此,老板,我问句不该问的,任垠予是不是……因为沈氏遭难,才这样的?” 沈槐坐在那,摇了摇头,极温柔地笑了一下。 “如果他真是这种人,我可不会为了他抱马桶抱那么多天。” “他很好,只是我们不适合罢了。” “我们都有道坎跨不过去,还是不要彼此折磨。” 沈槐说完,没有继续话题的意思,低头看程佩带着的文件。程佩叹了口气,她虽然没经验,但世间分合,多是“不适合”这三个字,她没想到那样人中龙凤的两个人,也会着了这道。 她不知道,那样人中龙凤的两个人,却比她想象的要怯懦,自卑得多。 任垠予在化妆间,仰着头闭着眼,瘫在椅子上,卫昆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 他一个人在这里哭了一会儿,心跳和呼吸慢慢平复,抬起手擦眼泪的时候又想起了沈槐的手指,沈槐捧着他的脸,很温柔地给他擦过眼泪,于是又有点想哭。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娘们,过去演多么嚎啕失态的哭戏,他也从来不别扭,在沈槐面前……在沈槐面前掉的那些眼泪,他觉得那是必要的,因为沈槐喜欢,因为能让沈槐心软。 可现在沈槐不在,又哭个什么劲儿。 他把手机掏出来,对着“消息已发出,但是被拒收”那行字看了半分钟,眼泪又控制不住地吧嗒吧嗒地在屏幕上,沈槐这不是把他删了,删了还能加回来,这是把他拉黑了,他要是不依不饶再发请求添加的消息,沈槐都不会再收到,太绝了。 任垠予又自虐地往上翻聊天记录,越看越伤心,不过是拉黑的前几天,沈槐和他的聊天还特别甜蜜,他随便点开一条语音,开头就是沈槐磁性的嗓音含着笑意,喊他宝贝,他被那声“宝贝”撞得头晕眼花,差点一头从椅子上栽下去。 但也是借由这种自虐,他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他给沈槐发了好多天消息,不敢多发,每天一条,沈槐是忍了好几天才拉黑他的,那他最后一条消息是哪里触了沈槐逆鳞呢? 任垠予泪眼婆娑的,盯着手机屏幕前前后后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来,他每天说的话都是一个意思,就是道歉。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我也会改掉自己想要讨好你的的心,你不喜欢的我都改。” “我开始得不对,但后面都是真的,求你理我一下。” “我们不分手好不好,我想跟你在一起,我爱你。” “我爱你”后面就被拉黑了,难道是这句话有问题?但这是他左思右想,觉得这是无论如何都想要说的,任垠予抹了抹眼睛,拿出了一点斗志来,好像跟数学题较劲一样,他想起大学同学也曾经拿着手机哭丧着脸征求全宿舍的意见,想知道女朋友的真实意图,他当时觉得无聊,蒙上枕头睡了,没参与,现在悔的肠子有点青。 潘麒一直在化妆间门外守着,战战兢兢,卫昆刚刚走的时候还瞪了门一眼,视线仿佛要穿透门板把任垠予扎死。任垠予今天已经不是失误了,是事故!他犹豫了一阵,还是偷偷给文娅打了电话,汇报状况,文娅说她会赶过来,得有个中间人调节一下,不然卫昆脾气大,才不管任垠予是不是影帝,影帝他也照开不误。 潘麒守了半小时,觉得差不多了,推开门进去,结果就看到任垠予红着一双眼转过头来,可怜巴巴地问: “你说……我找容语问问,靠不靠谱?” 第五十章 【捉虫】 最终林远大出血, 拿下了那个新能源项目,对岸那边沈槐的新公司一片怨声载道,他们忙活这个项目忙活了大半年,什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但负责人老金却喜气洋洋的,说沈槐来了电话,给这个上上下下连保洁阿姨加起来总共五个人的小公司, 每个人发了笔不菲的奖金, 大伙儿都愣了,没中标还能发奖金?老金道:“沈总说,就是我们把项目做得太好了,才让林远着了道的。” 这句话在半个月后, 林远的风电能源项目在那个非洲小国被政府宣布启动之后,才让人明白是什么意思。 当地执政党腐败,利益关系复杂, 林远自然是提前探查过的,不至于全无准备, 所以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敦促政府启动了项目,但开始部署后不出一周,就遭遇了核心制造厂的工人罢工,随后配套的部门也开始了罢工。这个项目是有国家的资金支持的, 并不存在亏待工人,林远派往当地的中国人虽然是管理层,但并不被待见, 查罢工源头竟然查不出个所以然,询问工人诉求,也是一堆无理要求,这罢工看起来并不正常,林远只有自己跑一趟。 林远在走之前一晚,离开家很久的林修破天荒,拎着一个简单的行李袋回家了。 林远当时在一楼的鱼缸旁边喂鱼,林修四年级在学校门口买的一小条大肚子的小丑鱼,兴致勃勃地地养了几天就没兴趣了,是林远有天发现那鱼在小鱼缸里生了几十条小鱼仔,才自己用零用钱去置办了成套的设备,给鱼换了大鱼缸。后来这缸鱼继续繁衍,更新换代,也不知道换了几代了,就这么被林远ji,ng心照料了很多年,他高中的某一天,按时喂鱼的时候猛然想起来,这一缸鱼本是同根,按照生物理论,任何物种,近亲繁殖都是不宜的,但为了适应某些严酷环境,小丑鱼甚至能变换性别父子繁殖。 高中生林远看着一缸子鱼,满脸赤红,想到了自己某些难出口的绮念,在容纳一切的大自然中,也并不见得有多么错误。 于是喂那些鱼,就成为了林远的一种告解。 林修回来的时候看见哥哥在喂鱼,也因此隐约想起自己四年级的心血来潮让哥哥收了尾,事实上从小到大林远都热爱为他收尾,以此彰显存在感一般,这让他也几乎认为他哥是无所不能的。 但这次不是了。 林远见了林修,眼睛一亮:“怎么回来了?” “王妈叫我回来的。”林修放下手里的包,并不像之前见到林远转身就走,像是要说什么。他当然不可能是王妈叫回来的,王妈叫过他上百次他也不为所动,偏偏今天回来了,是因为担心林远。 林远看得出他脸上别扭的表情,也不计较,只是巴巴看着林修:“回来了……还会走吗?” 林修看他一眼,被他那浓烈的眼神逼得偏开头:“我又不可能一辈子住家里。” 林远又一副受到打击的表情,林修看得烦,岔开话题:“算了,我回来是想给你通个气。”林修咳嗽一声,“我跟秦朔见了一面,托他打听了一下,情况有些复杂,可以肯定的是,这些都是沈槐策划的,从引诱你跟他抢竞标开始,甚至你的项目启动都可能有他帮忙,他跟搞对外合作的那个李名关系好,现在国家还有后续的光伏电站要进驻,都逼着你要数据,你现在被架在这儿了,你不应该跟他怄气,非要接这个盘子。” 林远听了,面上没什么表情。 林修突然意识到,都到了要亲自去料理的地步,他哥不可能没了解到这些,林修又一次觉得自己做了无用功,肩膀有些垮下来。 却没想到林远在意的似乎不是这个,他的声音有些黯淡。 “哥从小到大,从没跟谁怄过气。” 林修隐约又从中听出了一点委屈。 他接不住这委屈,又想起之前还往林远脸上挥拳头,有些恨恨地想,林远再委屈,也不该找伤害他的这个人讨安慰。 “我先回屋了,你要是忙不过来,这段时间我可以帮你看着点。” 林修说着要上楼,林远自然不肯放过他,急惶惶地上前几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抓着手里的鱼食,冲林修晃了晃,“上个月鱼死了两只,我换了掺药的新粮。” “哦。”林修觉得自己接不上话,偏头看了一眼那热热闹闹的一缸子热带鱼,他从来没有关心过这堆麻烦人的小东西,见到了也跟没见到一样,甚至这么多年了,都没问一句,为什么满满一缸都是一个品种? 他的心从来都不在这儿。 林远垂下头,在原地立了一会儿,转过身去继续喂鱼了,林修错愕,没想到他不再纠缠,但也只是一瞬,随后如释重负地上了楼。 林修不知道,就是这漠然的一别,让他数个夜晚都浸在后悔里,后悔没有跟他哥最后说一句好话。 哪怕是一句“再见”呢? 听到林远亲赴项目驻地的消息,沈槐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从办公桌后站起来,跟程佩和另一个男青年交代,今天提前下班。 这间办公室总面积也就百来平,还没有独立办公室,加上沈槐上下也就三个人,沈槐当初被从沈氏大厦赶出来,只带走了几名贴心ji,ng锐,全拉到对岸去工作了,他自己带着程佩和一个财务在这边c,ao作大方向的事情,什么都亲力亲为,老实说他从小到大都没这么累过,也没这么艰苦朴素过。 沈珂来这间办公室看过他,当时他衣衫不整地在会客区一张小沙发上睡觉,大约是几天没回家了,身上都有股味道,蓬头垢面像个流浪汉,沈珂还红过眼眶,不知道当初与弟弟置气到底值不值得。不过听闻沈槐和那个男演员终究还是掰了,沈珂也算舒了口气,她本来是想来跟弟弟敲打几句,但看他这么可怜,也未再说什么。 沈珂继续在沈氏求存,艰难守着最后一点话语权,好在沈槐等来了他计划的初步成功,林远一走,沈珂在沈氏内也有了施展空间,可谓一箭双雕。 看林远败北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但是这次跟以往不同,再不会有热闹的庆功宴,以前围着他转的那些狐朋狗友早不联系了,秦朔多少知道他算计林远的原委,两人之间又夹着个林修,也不好联系。 沈槐让程佩和财务下班后,自己开车回家,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开了瓶酒,喝到微醺,才允许自己去想一想任垠予。 任垠予走后,沈槐还是住在这里,一是这里住久了方便,最近也实在没时间换地方,二是沈槐自己也能坦然承认的,他尚且不愿意这么快将任垠予抛诸脑后。身心俱疲地回到家,看到个垃圾桶也能想起任垠予有次往里面一口气丢了五个套子,不好意思让阿姨收拾自己去丢垃圾的事,虽然想起这些会心痛,而这痛竟然让他上瘾,那并非臆想的,真真切切的心脏被攥住的痛感,具体得就像高潮,将回忆中的人拉到身旁,将那些脑海中总会褪色的,对方的眼睫,呼吸,手指和热液,都再次重演,以此来证明他曾经拥有过任垠予,曾经被任垠予这个人填满过身体和生活的每个角落。 今天正好是两人分手后一个月,沈槐多情又细心,过去讨身边的人开心,对纪念日之类天生敏感,却是第一次记住分手纪念日的,过去的人转身便忘,只有任垠予让他这么钝刀磨r_ou_地记了一个月,也是时候放下了。 沈槐掏出手机,给程佩留了信息,让她抽空把现在这套房子挂出去卖了。 刚放下手机,屏幕又亮了,是两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一个月了,我都想明白了。” “我爱你。” 第五十一章 沈槐盯着手机足足十分钟, 然后仰头把瓶子里的最后一口酒干了,酒ji,ng让他的四肢发软,心竟然也有些软了,几乎想把电话打过去,问任垠予到底想明白了些什么。 仔细想想,他在这段时间里给任垠予的也不多——比起任垠予给他的。 沈槐十几岁就有初体验了,还不是像其他学生那样是来自女朋友, 而是一个混乱派对上, 被塞到醉醺醺的他旁边的女孩子,在不知道来自谁的起哄和推搡中,他们两个人被关进了一间屋子,那时候沈槐什么也不懂, 但知道他要是好好地从这间屋子里出去,肯定要被嘲笑一段日子,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就被那个女孩推到了床上,说起来还是他半推半就地从了。 而后沈槐带那个女孩玩过几次, 但实在谈不上喜欢,就没再来往了,此后他悟出门道来,前赴后继愿意跟他来一炮的人太多了, 毕竟他长得好还大方,不拣喜欢的,那就是自己被占便宜。沈槐爸妈不怎么管他, 沈珂虽然管,但观念也有问题,只是叮嘱他无论如何不能留下隐患,安全套要自带,后来他被秦朔撺掇上了个想拿名额的学长,也是因为“男的就不会怀孕”这个荒谬的念头最后推了他一把的。他的青春期没有悸动和纯粹,全是火星四jian的荷尔蒙,等终于懂事了,凑到他身边也仍旧是那些有所求的人,甚至更加复杂更加肮脏,沈槐有自知之明,撩拨学生妹也仅止于暧昧,干净的人他不想碰。 是任垠予让他好歹谈了场恋爱,不至于永远是那个被塞进房间,就稀里糊涂跟人汗水淋漓滚在一起的无知少年。若说他的风流是被迫,那挺不要脸,但从也确实未有人跟他说过,放纵无益,你可以试试爱情。 他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后来模模糊糊知道了,也是模模糊糊罢了,直到任垠予跟他说“你别订婚,我们好好在一起。” 真美好,每次想起来都觉得美好得不像自己能得到的东西。 任垠予用了一个月去想明白,他一个月前的“我爱你”和今天“我爱你”必定是不一样的,但沈槐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想明白了。 从虚与委蛇走过来,哪怕中途动了心,他也不想要了。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一镜到底 作者:约耳 第12节 也不敢要了。 护士放下内线电话,走到任垠予身边对他说可以进去了,任垠予把手机息屏装好,冲护士笑了笑,护士露出有些受宠若惊的表情,慢慢红了耳朵。 这里是一家心理咨询室,任垠予来的第一天,难得体会了多年不曾有过的紧张,好像第一次试镜,心理医生对面那张看上去十分舒适的椅子都让他调整了好几回坐姿。 任垠予病急乱投医,找容语出主意,而容语终于靠谱了一次,推荐他来找真正的医生。 “你们这种没在担心出柜没在担心家长还都他妈很有钱的不知人间疾苦的情侣,哪里有毛病,肯定是心理有毛病啊。” 容语也算是一针见血了,还给他介绍了一家接待过很多公众人物的咨询室,这里也确实有经验,比如那个护士,接待任垠予的时候与接待其他病人没有什么不同,虽然任垠予还是看出来她认得自己。 但任垠予担心的从来不是这个。 他在这里的第三次咨询,心理医生提到了一个词,“表演型人格障碍”,一种基于低自尊和渴望关注而诱发的心理障碍,但患者更多的,是表现浮夸且戏剧,并且多少伴有自恋人格。 “我不认为你应该被归纳到这里。”当时医生在向他解释完表演型人格障碍后,又紧接着补充,“我不认为你应该被归纳到任何病例中。诊断在所有医疗行为中都是必须环节,但唯独在心理范畴,有太多未知和充满变化的空间,所以称其为诊断倒不如称其为评估。” “那你对我的评估是什么?”任垠予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淡淡地问。他从走进这里的第一天就惯常带着这样礼貌的,看上去比很多不发一语的咨询者都要好沟通的态度,但心理医生还是能从中感受到恰到好处的嘲讽,并且是任垠予故意让他感受到的。 心理医生压下了自己的不愉快,十分认真地说出了那句耳熟到让人生厌的话“你没有人格障碍,你只需要接受自己。” 任垠予微微蹙眉。 “渴望关注和想要维系长久关系是人之常情,有人用金钱,有人用权力,有人用r_ou_体或者这些的总和,而感情很复杂,每个阶段都会需求不同的砝码,新鲜感啊安全感啊,激素水平下降和注意力被转移都会影响感情,所以我们总是鼓励咨询者,走出一段关系,走出一段困境,去积极地面对以后的人生,因为比起修复,放弃是更低成本的。” 这话说得太计较得失了,甚至于有些悲观,任垠予不觉得是个心理医生该说的话。 “你要劝我放弃?” “不是的,对于其他人来说,他们的生活中有更丰富的可以让我用来调动他们活力的东西,亲人啊朋友啊,梦想和责任,等等,但是我试过了,能够调动你的东西只有你的恋人和你的工作,而由于你的性格,现在这两者都受到了威胁,你已经没有放弃的成本了。” 任垠予这时候,脸上才显露出一种真实的裂缝。 “你应该接受你自己,并且让他也接受你。” 任垠予垂下眼。 “他如果可以接受我,我找你干什么?” “心理咨询师不是雕塑家,人也不是轻易就能改变形状的雕塑,通常十八岁之后才可以被诊断为人格障碍,也就是说,十八岁之后的人格已经成型,一切都可以下断言。如果是别人我不会这么说,但你能承受,改变从来不是易事,我的咨询室帮助那些想要改变的人,其实也不过是帮助他们找到接受自己的方式。” 任垠予没接话,他有点想起身走人,但又觉得累。 “你出去,我想静一静。” 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只好起身,打开门要离开的时候,任垠予恼怒地抓了一把头发,回头问道。 “你说我要接受自己,但我想要改变,那就是ji,ng进演技,让他再也看不出来我在演?” 心理医生:“???” “或者说……我自己都不能发现我在演。” “不,不是,这种c,ao作……” “你回来,坐下吧。” 心理医生一脸牙疼。 而这一天之后,任垠予来这里便不再紧张了。他担心的从来不是自己需要心理咨询的事是否会泄露,而是担心他在这里会面对“他不会原谅你的不真实”,他不敢用他那寡淡无趣的真面目去给沈槐看,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做不到了。 他暂时不知道他为什么做不到,就像他对自己没法专心演戏,回到以往水准的现状,也束手无策一样。 沈槐是他的解药,当务之急,是把沈槐找回来。 而心理医生告诉他,他必须得接受自己。 任垠予就想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工作,无论什么剧本,只要是围绕人讲故事的,那么故事的核心就是人物的成长,如果说维系与他人的感情关系是每个人都要遇到的困难,如果说有人可以用金钱用权力去维系感情的话,那身无长物的任垠予,只能使用他最熟悉的武器。 谎言在被戳破的时候并不会变成泡沫,只有当你承认它是谎言的时候,它才会成为虚无。但任垠予永远都不可能承认,他和沈槐之间是泡沫。 他必须演到最后。 最后一次心理咨询结束,任垠予走出咨询室与医生告别,然后他像是临时起意,走到了那位总是偷看他的护士面前。 “我能跟你合照吗?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护士小姐满脸飞红,惊讶地看着任垠予,而后者只是笑得亲切又温柔。 林远前一步走,沈槐收拾妥当,后一步便准备跟过去,林远从来不容小觑,这场仗还是得他亲自过去坐镇。 临行前的车上,程佩玩手机刷到了某条微博,脸色变了变,往后座看了一眼沈槐,见沈槐正闭目养身,松了口气。 “老板,机票支付出了点问题,你手机给我,我收下验证码?” 沈槐闭着眼睛把手机递过去,程佩接了,决定上飞机前都不给他了,不然他也有可能看到那则消息。但在候机室里,沈槐接了个电话,程佩没法代劳,而好巧不巧,他刚刚挂掉电话,程佩还没来得及再找个借口把手机要过去,沈槐就接到一条新闻推送。 他在标题上看到了任垠予的名字,终归没忍住,点了进去。 那条新闻不算捕风捉影,拍了些任垠予在片场捂着眼睛的照片,憔悴抽烟的照片,然后配文说任垠予为了融入新戏角色,心理防线崩溃,已经数次拜访心理咨询室。 而证据源头就是有网友扒出,那间心理咨询师的护士的私人微博,曾经兴奋晒出了和任垠予的合影。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卡了很久 后面应该会顺一些了 第五十二章 这回程佩还没开口, 沈槐主动把手机丢给了她,程佩接过来一看,界面还停留在那则娱乐新闻上,就什么都明白了。 候机室高大通透的窗外,本就不明朗的天空一点点y沉下来,沈槐的手指放在咖啡杯上慢慢蹭着,看着四面的乌云在飞机场上空聚拢, 而后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暴雨突至。 就像是说好了的,雨水打在玻璃上发出轻微敲击声的时候,程佩兜里的,沈槐的手机响了, 程佩正打算拿出来看,沈槐的手从一旁伸过来,松松地摊在她面前。程佩在心里叹了口气, 把手机放到了沈槐的手上。 “应该是通知航班取消的短信吧。”程佩不甘心地补了一句。 沈槐接过手机,那确实是条短信, 但不是航空公司发来的,而是前些天他借口醉意,懒得拉黑的那个陌生号码。 “今天又被导演骂了,我最近状态不好, 这部片子可能要扑街。” “上映的时候你会去看吗?虽然我表现不好,但电影是很好的,我有一句特别喜欢的台词‘我有两个硬币, 只够打一次电话’。” “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到时候你就知道这句台词是什么意思了。” “好不好?” 沈槐咬了一下牙,想忍,但还是忍不住心口泛酸。外面轰隆隆滚过雷。 “程佩,你去改……” “老板,航班取消了,我们定明天走吗?” 程佩看过来,见沈槐一脸六神无主。 “改什么?” “……没什么。” 沈槐站起身:“定最早的,越快越好。” 他刚刚差点让程佩改签到任垠予剧组的拍摄地,他究竟在想什么? 于是沈槐几乎是马不停蹄地逃走了。 任垠予发现自己没被拉黑,也不像之前那样忍耐,开始每天都给沈槐发短信,有时候一天能发十几条,每条发出去都害怕会被嫌弃但同时也期待着会被回复,结果是他既没有被嫌弃也没得到过一条回复。 心里有了盼头,任垠予算是稳下来了,演戏的时候也能集中注意力,表现力慢慢回升,连带着卫昆和潘麒着急上火的口腔溃疡也见好了。 剧组多少是被任垠予耽误了几天进度,卫昆拍这个片子的预算十分有限,生怕进度要拖进春节,到时候不论是人工器材还是住宿,那费用能吓死人,临近杀青的那几天进度赶得飞起,任垠予几乎没时间睡觉,给沈槐的短信数量便骤减,他心里暗自幻想,沈槐会不会因此多想一些呢? 然而杀青那天,任垠予被灌多了酒,再加上长期劳累,病倒了,昏睡一天一夜,清醒过来找到手机,面对的仍旧是自己自言自语一般的短信界面。 任垠予突然意识到什么,僵硬着脸转向旁边在给他削苹果的潘麒。 “潘麒,短信如果被拒收了,我这边是发现不了的吗?” 潘麒专心致志捣鼓那个被他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没抬头,随口道:“好像是吧,短信又不是微信,看得到被拉黑。” 任垠予被当头一桶冰水,彻底石化。 他这一个多月孜孜不倦,时常蒙在被子里满脸通红地发短信,结果沈槐很可能早就拒收了,什么都没看见,而他还像个傻子一样,对着垃圾箱说他的后悔,承诺,和情话。 “想知道有没有被拒收,打个电话不就行了。”潘麒总算把苹果削好了,一边递过来一边说,见到任垠予又是那幅失魂落魄的模样,才猛然惊醒,老天爷噢,这世上会拒收任影帝短信的,除了那个沈老板还有谁啊。 “我我我,我乱说的,我也不清楚,好久没发过短信了,被拒收应该会提示吧?没提示应该就收到了,肯定收到了!” 任垠予盯着手机,眼神像死囚盯着绳圈,在潘麒像看恐怖片一样捂住了眼睛的时候,任垠予把电话拨过去了。 这么久了,他不敢听沈槐的声音,怕自己会崩溃,会太想念就不管不顾跑到他面前求他,求他不要抛弃自己,然而这个时候,在极度的期盼中,他脑中庞杂的回忆混乱交织,竟然想不起沈槐的声音。 直到听筒里传来跨越几千公里的熟悉的声音,让他的心脏终于落到了原处。 “喂?” 沈槐被铃声吵醒,迷迷瞪瞪就把电话给接了,那头半晌没声儿,他才想起来去看来电显示,然后就愣了。 沈槐这边天还没亮,跟国内有七个小时的时差,他此时也忘记训斥对方,而是坐在异国他乡的夜里,跟着电话那头沉闷的呼吸,静默不语。 很久,对方才开口:“我以为你又把我拉黑了……短信不会显示有没有被拒收,所以我就……” 任垠予的声音胆怯极了,沈槐能想象到他那小可怜的模样,于是笑了一下,气音通过遥远的电波,还是清晰地传了过去,他笑完便有些懊恼,但已经来不及了,对面是个十分会顺杆爬的主儿。 沈槐明明一个字都没说,但那好像融冰的笑声让任垠予咚咚跳着的心脏又被拽了一把似的,差点蹦出来,他双手握住手机,语无伦次地:“我,我昨天杀青了,明天就回去,我可以,就是,那个,我可以去找你吗?” “我在赤道内亚。” “啊?” “我不在国内。” 任垠予失落地垂下肩膀,下一刻却又振奋起来。 沈槐没有拒收他的信息,那么那些短信他一定都看过了,而且他也没有立刻挂断电话,还告诉自己他在哪里。 四舍五入,不就等于和好了吗? “任垠予。” 任垠予差点儿喊“到”。 “我看到你的新闻了,你既然已经看了医生,医生应该会告诉你该怎么办,别太纠结过去的事了,你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人,以后会有合适你的人出现的。” 任垠予张了张嘴,明明沈槐看不到,他还是捏了一下鼻梁,把眼泪忍进去。 “我只要你。” 沈槐在这头轻轻拧眉,不可避免地感到鼻酸,正要说什么,房门便被敲响了,老胡在外面急躁地喊他,沈槐刚刚拿开手机准备回应的时候,就听到窗外从远及近,一阵让人发毛的,带着恶意的喧闹迅速靠近。 沈槐迅速起身,想去窗边看一眼,这时候一块砖头抛了上来,沈槐侧身躲过,抬头看一眼洞开的窗户,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一个点着的啤酒瓶就从那个破洞扔了进来。 瓶子里是带酒的,正好摔在床上,顷刻便把整张床烧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 沈槐根本忘记了还在通话, 冲到门边先打开了门,觉得手里有东西就顺手把手机丢给门口的老胡,老胡没反应过来,手机砸到了地上,任垠予在那边焦急地喊沈槐的名字,却全无应答。 这里是厂房,灭火器配得很足, 沈槐房间就有两个, 沈槐抄起一个就去房间了灭火,老胡也赶紧跟上,然而这边火刚刚扑灭,楼下的厂区就被一大群人乌泱泱涌了进来, 巨响此起彼伏。 “是林远那边工厂的工人,我半夜被电话叫醒,说他们已经把林远的厂子砸了, 没料到还会来我们这儿。” “我c,ao这帮龟孙,两边收钱还不知足, 他们闹什么?!”沈槐一边骂一边跑下楼,入目的景象让他头皮发麻,一帮大神叫嚷着的当地工人,扬着各种钢管和金属工具, 还有带着水管一路淋进来的,手脚快速地砸向机器,绞烂链条, 用水管浇带电的仪器,晚上在厂里值班的几个工人经理冲出来阻止,立刻被他们打倒在地。 这不是沈槐见惯了的罢工或者抗议,这是目的明确的暴力冲突。 “是被人挑拨的,说他们闹罢工让林远那边停了工,只能跟我们合作,以后光伏电站建起来了,会雇佣大半的中国工人来抢他们的饭碗,就是这边的派系斗争,他们这儿有人想把光伏电站的事情搞黄了!” 沈槐咬了下牙根,立刻返回房间,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把手枪,老胡根本没料到他会有枪,一时间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沈槐朝着厂房高阔的天花板就开了两枪,然后枪口对准一片混乱的楼下,一字一顿。 “if anyone oves, i&039;ll shoot” 就算有人听不懂,沈槐手里的枪也足以说明一切,大部分人陆续放下了工具,门外也传来了警笛声。 “你刚刚说林远的厂已经被他们砸了?” “是的,我听说连办公楼一起烧的。” 沈槐狠狠拧起眉头。 “我得过去。” 任垠予不敢挂电话,他在冬日里出了一头的汗,旁边的潘麒正迅速地翻找能够联系上沈槐的方式。 沈槐没打任何招呼就不再回话了,电话那头一片嘈杂,片刻后两声巨响,任垠予拍戏用过道具枪,那声音和道具枪太像了,他的的眼睛通红,汗和眼泪混在一起,唰地流下来。 过了好久,好像一个世纪那么久,手机才终于被人接了起来。 “这不是老板的手机吗,正在通话?……喂?” “程佩?” “对,我……” “沈槐呢?沈槐在哪?他怎么样他还好吗?” “我刚到这儿,他跟老胡去找林远了,怎么了?你怎么会……这是通话了一个多小时?谁接的你电话?” 听到程佩有沈槐的消息,任垠予稍松了口气。 “我跟他打电话到一半,他突然离开了,你们那边发生什么了?” “有人闹事,现在已经没事了,警察来了,但是老板跑到林远那边去了,林远那边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啧。” “我刚刚……听到了枪响。” “枪响?不会吧。”程佩拿开手机,正打算冲楼下的警察喊可能有人携带枪支,这边任垠予立刻叫住了她。 “你先等等!” “怎么了?” “枪响后沈槐好像说话了,但我没听清,如果他安全离开了的话,枪会不会是他开的?” “……你不要吓我,老板他,不过老板本来就会s,he击……” 任垠予自然也知道沈槐会s,he击,据说还是林修教的。 “不管怎么样,你现在先去找他,电话别断。” “行。” 沈槐到林远的办公楼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冲天的火光,那帮人是一个手法,厂区和办公楼一般晚上都没什么人,先把楼上的休息室和办公区扔火瓶子点了,同时砸烂楼下作业区的机器,像蝗虫过境一样快速又粗暴。 楼外已经有不少人在围观,也有林远的人,沈槐和老胡下了车跑过去,逮了个脸熟的问情况,结果对方哭得比杀猪还惨。 “我们老板今天一个人加班,他还在里面啊!” 沈槐一听就不好了,看了一眼周围的消防车和几个站在门口没动的消防员。 “那怎么还不救人!” “语言不通啊,一开始沟通有误不知道里面有人,火烧大了才有人来通知我说里面有人,但是这些消防员好像已经不打算救人了,说要等火烧得差不多了再灭。” 沈槐没跟他啰嗦,他懂一些西班牙语,去跟消防员沟通里面还有人,结果对方开始装听不懂,不断重复里面没有人,已经进行最后阶段的救火了。 沈槐恨不得一拳揍扁对方的脸,拳头攥得死紧,他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当地派系斗争严重,来这里做生意的林远和自己,今晚都要成为炮灰的,要不是他有枪,说不定也得留一条命在这里。 他带着枪来,本来是想可能对暴乱的工人有用,却没想到自己会将枪抵到一个消防员的头上。 对方虽然一下就怂了,但前面是烧得劈啪作响的危楼火海,脑袋上是一把被逼红双眼的中国人举着的枪,他们这儿一直以来对中国人的固有印象是聪明,油水多,却也是最怕事儿最怕罢工的,这个进退维谷的消防员不知道哪头更危险,便一时没有动。 火焰的热气就燎在背后,沈槐等不了了。 他不能让林修的哥哥死在这里。 “林远在几楼!” 那个哭得失神的林远下属有点儿懵,但还是条件反s,he地说:“三楼。” 沈槐脱下外套,迅速用消防水管淋shi,又抢过消防员的面罩。 “楼梯右边左边?” “左,左边第三间。” 老胡一脸不可置信:“你疯了?你要干嘛?”说着要冲上去抓沈槐,结果沈槐今晚第三次用枪指人,指着老胡。 “我好歹得进去看一眼,不行我就出来,你退后。” 老胡一时愣住,沈槐便戴上面罩,转身跑进了火海。 程佩到达了林远的办公楼,只看到老胡一个人跪在地上,惶急地抖着嘴唇,满眼的泪被火光照得很亮。 程佩一直举着手机跟任垠予保持通话,一边报告着最新情况,见着景象,被吓住了,一手抓着老胡问:“老板呢?老板在哪儿?他不是跟你一起来的吗?” 老胡看也不看她。 “他疯了,他跑进去了。” 程佩张大了嘴,看着面前火红火红的房子。 任垠予在电话那头,能听到很多声音,他举着手机两个小时,手臂已经完全僵硬没有知觉了,耳朵很痛,但听力却变得比平时敏锐十倍。他能听到人声,哭声,和火的声音。 “你说他跑进去了?为什么?烧成这样他跑进去干什么?你怎么不拦着他??”程佩尖叫着质问。 任垠予眼前一黑,手机掉到了地上。 第五十四章 沈槐顶着热浪冲进办公楼的时候, 恐惧瞬间撑了上来,他从来没感受过这种热度,生物本能驱使他逃避,但思虑成熟的理智在命令他用最快的速度往前跑。 沈槐跑到一楼和二楼衔接的楼道的时候,就看到了林远,他心里大喊一声“万幸!”,林远看来也是尝试自救了, 可能跟沈槐一样, 坐在办公室里的时候发现有人扔了点着的瓶子上来,忙着灭火,结果人就被困住了,这小栋办公楼不是厂区, 那些工人压根不进来打砸,只负责放火,所以是连楼下一起点的, 火苗须臾间连成海洋,他能逃到这里, 已经不容易。 既然如此,那更得把这个人救出去。 沈槐一把抓住林远的一条胳膊就将人整个提了起来,危急让他力气都大了几分,把林远的胳膊架在肩上, 拖着人往外跑。 林远的脑袋垂着,但人还是软的,沈槐没空去管还有没有出气, 看见了就赶紧往外搬,结果走到一楼的时候,几块灼热的碎料砸在了沈槐的手臂上,他抬起头,看到办公楼中庭顶上的吊灯,晃了几晃。 有火星和灰烬燎过沈槐的眼睫,他看着那盏巨大的吊灯,被热气灼痛的眼皮不受控制地眨了一下。 就这闭眼的瞬间,吊灯砸了下来。 沈槐感觉背上一阵噼里啪啦的剧痛,人往前扑过去,他在摔倒之前推了一把林远,林远软软地滚到一边,没被砸中。地板太烫了,沈槐根本趴不住,双手撑地用力挺了一下,吊灯压在他身上,上面的装饰一阵轻零零的响,他没能没起来。 浑身都疼,消防面罩被撞开了,呛进一大口烟气,喉管刺痛,眼睛疼得被眼泪糊住,沈槐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再一秒他就会死了。 一秒过去了,他还没死。 林远在旁边咳了几下,无力的手指抠住脖子,想要呼吸一口干净的凉的空气。 沈槐咬了咬牙,撑了第二下,这一下他的上半身终于离开了滚热的地面,吊灯往后移动,移到他的腰以下后,他身上一下就轻了,吊灯的结构空隙很多,能够轻松把腿从底下抽出来,沈槐摇摇晃晃地重新爬了起来,勾着腰,再一次把林远架到了肩上,前面就是门。 一步,两步,三步。 他没能数完,他在失去神志的时候,终于感觉到一注冰凉的水打到了他的脸上,他被直接打晕了,但也同时感觉到自己再度往前倒下的时候,上半身倒在了热度不那么高的空气中,倒在火苗的外面,他甚至看到了朝他冲过来的老胡,和举着手机大张着嘴的程佩。 手机…… 对了,他本来在跟任垠予打电话的。 任垠予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就像没有自己了。 潘麒慌慌忙忙把手机捡起来,冲那边喂了两声,结果那边毫无预兆地尖叫起来,差点儿没把他震聋。 “出来了出来了,啊啊啊啊沈槐他出来了,老板他出来了!” 任垠予像听不见一样,潘麒伸手推他,把那一直尖叫个不停的手机递到任垠予面前:“予哥,没事了,你听电话,说是沈槐出来了。” 任垠予恍惚地回过神来,立刻接起手机,听程佩咋呼了一通,整张僵硬的脸才哭一样地笑起来。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在哪里,给我确切位置,我现在就过去。” 潘麒立刻找出订机票的app来。 任垠予挂了电话,一边抹眼睛一边收拾东西,潘麒看得着急,他那根本不是收拾,是什么都不想地拽过个包就往里面塞东西。 “我现在就出发,程佩会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你帮我收拾点东西,简单带,还好我签证还没过期,定最早的航班。” “予哥,最早的航班也是半夜了,你先不用着急,差不多了再去机场。” “我一秒钟都等不了了。”任垠予紧紧抓着背包,腮边咬肌鼓起,停顿了一下,又快速动作起来,潘麒只好上前帮忙。 “予哥,你都这样了……”潘麒忍下了一句劝说,打了一拳任垠予的肩膀,“加油啊。” 任垠予对他笑了笑,苦巴巴的,但又很坚定。 “我骗也要把他骗回来。” 沈槐醒过来的时候,没觉得多难受,一动才疼,疼得他差点儿又厥过去。他望了望四周,显而易见是间病房,还是个单间,但没人在屋里,走廊上有人来往,沈槐也不想喊,自己躺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感觉了一下,又慢慢摸了摸身上,初步判断应该是有几块骨头骨折了,腿被夹板绑着,腿也应该是折了,他不知道有多严重,这才觉得慌。 还好这时候病房门被推开了,程佩拎着大包小包歪歪倒倒地走进来,一看到他睁眼望着这边,东西往地上一摔就跑过来。 “醒了?” 沈槐吞了吞口水。 “我腿是不是废了?” 程佩眨了眨眼:“废了?什么废了?你瞎想什么,就是普通的骨折,你福大命大,都是外伤,养养就好了,腿上的骨折就只是错开了那么一点,注意固定好,几个月就长好了。” 沈槐大松了一口气,这时候才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然后他又庆幸地再大喘了两口气。 “对了老胡呢?” “你出来的时候他冲过去抱你,被烫伤了一点,不严重,就是烫起了几个泡,在医生那儿处理呢。” “那就好。” “老板,只是林远那边,好像有点不好了。” 沈槐看过来。 “他吸入的烟尘过多,嘴巴鼻子里都是黑的,医生说中毒也很严重,刚刚抢救了一轮。” “……我去看看。” 程佩看了看他全身上下包着的状态,犹豫了一下:“你先躺着,我去问下医生吧,可以的话我去给你借把轮椅来。” 沈槐点点头,程佩就出去了,片刻带了医生过来,还正好是个华人医生。医生问了问沈槐的情况,确认了他除了外伤没有其他不舒服,就批准他坐轮椅了,老胡很快处理了烫伤回来,就拿了块纱布包了手背,的确不严重,他来把沈槐抱到轮椅上,推着他去了林远的重症监护室。 沈槐刚刚到那,林远的监控仪器又响了,一堆医生护士冲进去进行了半小时内的第二次抢救,出来的时候,那个华人医生冲沈槐摇了摇头。 沈槐心沉了。 医生说可以进去看看,人不行了,跟他说说话。 沈槐就自己摇着轮椅进去了,林远戴着氧气罩,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和灰,微微睁开眼看着他,睫毛一抖一抖的。 沈槐虽然跟他相处不多,但勉强点说,也是一起长大的,他见过这个人意气风发的样子,皮笑r_ou_不笑的样子,生气的样子甚至伤心的样子,他没有多了解他,但知道他最深的执念和最隐蔽的秘密。 “已经通知一休了,你撑住,等他来看你。”沈槐说。 林远眨了下眼睛,嘴巴一张一合,雾气蒙在塑料罩子上。 “你救的我?” “是啊。” “谢了。” “不谢,应该的,是我把你逼到这个地步的,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些事……我欠你的。” “你欠我……那把小修还给我,行吗?” 沈槐终究是不忍心,说了半真半假的一句话。 “他本来就是你的。” 林远笑了,他虽然这副惨样,但到底是生得好,长得漂亮,笑起来也漂亮。 “带我回去……”他断断续续地,有那么点儿恳求沈槐的味道,又有一点儿不是对着沈槐的温柔,“带我去小修那儿。” 沈槐忍不住眼眶红了。 “好。” 然而就像上一句,这最后还是落成了句假话。 作者有话要说: 哇 错别字太多了修了两次 我以后都检查 第五十五章 林远被存放在了太平间的冷柜里, 等着林修来领。 沈槐虽然有条不紊地把医院里的事情,林远公司那边的事情都办妥了,但心里其实是慌的,他尽力了,但没能把林远留住,不管林家两兄弟现在的关系怎么样,他知道以前他们感情是很深的。而且林远的死, 跟他多少都有关系。 林修在林远闭眼后五个小时到的, 已经速度飞快了,但还是晚了五个小时,他一个人去了太平间,一个人从里面出来, 脚步有点不稳,但一直是站着的,墙都没有扶一下。沈槐一直在旁边等着他, 等着他把医生和警察给他的资料看完,等着他签字。 境外的死亡手续和认领手续都很麻烦, 当地又炎热,沈槐想包个私人飞机把林远的遗体送回国,但这边没有装备冷冻仓的私人飞机,只有往船只上想办法。沈槐把这些跟林修说了, 林修却摇摇头。 “相关申请都太难办了,更拖延时间,最后还不一定办得了, 我想尽快带他回去,等尸检结果确定了,就直接火化吧。” 沈槐看着林修,林修好像突然长大了,眉眼间笼罩悲伤,但却是成熟和硬朗的,甚至还有一点沧桑,沈槐心里更加不好过。 他慢慢开口:“不知道你哥跟没跟你说,他竞标成功,接了这个项目,这边是规定他要用当地的硬件工厂,沈氏是做实业的,跟你哥做金融不一样,早些年就已经往这边拓展了,比他熟悉当地局势人情,所以我使了手腕,贿赂他厂里的工人进行罢工,他的机器开不了,每天都是大笔损失,所以不得已,只能跟当地另外的工厂合作,而这边设备最先进人员最优质的厂,是我爸早些年就入股的,只是没挂牌大家都不知道,他为了跟我合作,还有耗费了些ji,ng力跟当地人打通关节。这边经济效益差,要维持大型设备和优秀员工的开销,已经疲软两年了,我是等着你哥过来把这个厂救活,顺便还可以从光伏电站这个大项目里,狠捞一笔,而沈氏那边有我姐盯着,这一举多得,很可能就可以把沈氏从你哥手里抢回来。” 沈槐每说一句,都小心地看着林修,但林修一直没什么表情。 “我虽然没跟着他好好做生意,但这些事情,这段时间我都知道的。”林修说。 言下之意,虽然没有谅解,但也没有多怪罪。 沈槐第一次知道愧对和无颜是什么感觉,手指不由扣紧了轮椅的扶手。 “但是这边局势太乱,光伏电站是个名利双收的好项目,是要被载入执政党政绩的,反对派不想让这事儿成,就教唆了原先那批收了我钱罢工,没想到林远真的关了工厂的工人,要把我们两家的厂子都砸了,甚至还想害人,他们这么闹,国内可能真的近几年都没公司敢过来干这个项目……我是因为一直有提防,来这边以后买了把枪随身带着,但你哥他的办公楼被纵火的时候,他正好在里面加班。” 林修坐在沈槐对面,那么半天了,一眼都没看过沈槐,此时眼神没什么焦距地看着远处。 “我知道是你拼死把他揪出来的。” “……毕竟这些事都跟我有关。” “他不该先动你家里的,是他先挑的头,这些我都能分清楚,你放心。” 沈槐被那句“你放心”给扎心了,林修以往蛮横不讲道理,像个没长大的青春期愣头青,y阳怪气的话说了不知道多少,但这句“你放心”却不是讽刺嘲弄,就是字面意思的三个字。 但别扭的林修,会跟人说字面意思的话,那就是没什么情分了。 沈槐闭了嘴,不再说话了,他跟林修二十多年的交情,他能冒险救林远也是因为林修,他也相信要是自己遭难,林修也会豁出命帮自己,不管林修有没有别的心思,他们的情义是真的。 但林远死了,林远还是抱着一个永远不能实现的,背德的遗憾死的,那林修就真的跟沈槐回不去了。 “他最后,说什么了没有?”林修有些犹豫地问,像是想听又不敢听。 沈槐振作了一下,觉得自己对着将死的林修说了哄人的话,对着活人不能掺假了,于是逐字逐句。 “他说‘带我回去,带我去小修那儿。’” 林修望着房间的一隅,空调有些迟滞地响着,灰白的墙壁前,浮尘在阳光下打转。 他望了很久,很久,一滴泪都没有流。 任垠予是在林修到达后的当天半夜到的,他跟林修的出发地不一样,又碰上了航班延误,晚了几个小时。 他自己一个人来的,没让潘麒跟着,异国他乡也没人认识他,他就像个作死的背包客,在一年中最热的季节,背着一个巨大的登山包,风尘仆仆地来到这贫瘠混乱的国家,找到了沈槐所在的医院,一路上语言不通,是用翻译软件磕磕绊绊找来的,最后终于站在了沈槐的病房前,他一点停顿也没有,也不怕进错房间,也不敲门示意,直接去拧门把手,拧开了,就一步跨了进去。 沈槐晚上疼得睡不着,正干瞪天花板呢,突然就有个高大的人影冲了进来,吓得他扯到伤口,好险没从床上摔下去。 任垠予一把拍亮了开关,沈槐猛地被灯光刺到眼睛,抬手遮着,就从指缝里看到那个人影卷着疲惫和急切,风风火火地扑了过来,再定睛的时候,才看清是任垠予。 任垠予本来想抱沈槐的,但走近就发现沈槐把被子蹬在一边,大字型瘫在床上,露着的没露着的都有伤处,急忙刹车,定在床前。 沈槐放下手,上下看了看任垠予,无奈地叹了口气。 “程佩告诉你地址的吧。” “你跟我电话讲到一半就丢一边了,事后也不想着跟我说一声吗?”任垠予是真生气了,咬着牙问的。 “我这边太乱了,一时没顾上,而且程佩跟我说了,她接过你电话跟你说明情况了。” “那你也要自己跟我说一声啊!” 任垠予一边说一边眼眶红起来,沈槐理亏,一脸认错状,任垠予胆子便大了,伸手过来把他的手抓住,又去摸他的脸。 “我再也,再也不会让你走了。” 沈槐眉尾一颤,掀起眼皮来,自下往上看着他,但眼神却是一种俯视,一种警告。 “怎么,你还能绑着我不成?” 任垠予摇摇头。 他知道,别人或许可以,但沈槐他绑不住,困不了,沈槐是决计不会被要挟不会被控制的人。任垠予临走前跟潘麒说的话,不是一句调侃,不是一句废话,是他所能有的所有计划了。 他只能骗他,只能把他骗回来。 别无他法。 作者有话要说: 表扬我! 第五十六章 番外 哥(上) 林远的法医鉴定出来以后, 林修就把他送去火化了。林远没有什么外伤,干干净净地躺在火化机上,看上去只是睡着了,机床平稳地滑进机身,那里面的空间逼仄只能容一人,林修下意识觉得着急,脱口喊了一声。 “哥。” 旁边的工作人员没有停下摁扭, 面无表情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都见惯了,火化之前扑上来不给尸体推进去的大有人在,今天这个还算冷静。 林远就这么躺在那,毫无知觉地, 最终消失在银色的金属箱子里。林修期望在最后一刻,可以看到他脸上出现神情,无论是惊慌, 恐惧,还是他总用来望着自己的那种乞怜, 只要他的眉尾动了,不必睁开眼睛,自己就会冲上去抓住机床,救他出来。 然而直到最后, 他都是那么无知无觉地,工作人员把一个旋钮拧了180°,机箱里响起喷火和燃烧的声音, 他还是无知无地,就这么走了。 他是被火害的,但最后还是火化了他,林修突然觉得心脏痛起来,痛得他不能呼吸,这种痛太后知后觉了,他想依凭握一握林远的手来缓解,都再无机会。 后来林修就抱着林远的骨灰盒回国了,很多事都没有亲自处理,像是在拼命逃避什么。 他回到家,把骨灰盒放在客厅的正中央,仿佛放下一间稀松平常的的行李。林远走后,林家的担子就全部落在了林修身上,他里里外外忙了数日,每天就从客厅那张桌前经过,看也不看一眼。 直到最后一件事办完了,林修半夜回到家,走到沙发上坐下来,把西服外套丢在一边,解开领带脱下腕表,仰头瘫在靠背上,在静悄悄的房间里小寐了一会儿,转醒过来后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坐起身,眼睛环视一圈,发现自己在家,肩线便松了,惬意地想要再靠回去的时候,眼角扫到了桌子正中央的骨灰盒。 这才仿若将他一把拽出梦境,拽回现实。 林远死了,永远都没有林远了。 林远从没说过爱他,但林远镜片后那双狭长上挑看上去满腹算计的眼睛,对着他的时候盛满了欲望和爱恋,都显得傻气了,他太忽视林远了,才会那么多年都毫无察觉,才会在林远愤怒地冲他吼“你选沈槐还是我”的时候,觉得不可理喻甚至来不及藏起自己因为惊慌而生的厌恶神情。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一镜到底 作者:约耳 第13节 他不是真的厌恶他,不是真的恨他,从来都不是。 他是他哥啊,他们在一张桌上吃饭,在一张镜子前刷牙洗脸,在一张沙发上看书打游戏,他小时候最喜欢哥哥,哥哥那么厉害,什么都会,还时时护着他,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哥哥。只不过,不是那种喜欢。 林修想起了他们之间唯一的一个吻。 林远把沈氏侵占以后,林修与他的关系急转直下,一方面是没脸面面对沈槐,一方面是林远终于明示了那个疯狂的念头。他们俩的父母前些年不在的,两兄弟住在同一屋檐下,林远的目光如附骨之疽,林修每天都要炸个数次,跟林远吵架,但林远连y沈槐这种疯狂的事儿都赶出来了,是下了决心,不是林修骂他就能把他骂走的。 但是不知道是由于什么原因,也许还是对血缘的最后一丝畏惧,林远除了拿那种跟扒光人没区别的目光盯着林修,再没有过线的举动,这种被怪物盯着,时刻防备他上来咬一口,但对方又偏不前进一步,甚至爪子都小心翼翼一直收着,反而是林修先怒了。 林修暗恋沈槐那么多年,喝醉的时候才强吻一次,并且他至今都不知道这件事,但对着林远,对着林远吼出:“你怎么那么恶心,你搞沈槐只是单纯泄愤?你这种人才不会干那么直接的事情,你还不是想要挟我,啊,你是不是想让我跪下来给你口?还是想要我这样?”以后,他竟然一个冲动,抓住林远的衣领,咬了上去。 林修回忆到这里,才觉得,那可能并不是一个吻。 林远被他放开后,也不去捂住伤口,还是这么僵硬地站着,嘴唇上的伤口冒出血,从他的下巴滴下来,洇开在地毯上,他的脸上并没有半点得偿所愿的喜色,而是苍白的,眼眶慢慢红起来,最后抬起眼看了林修一眼。 林修坐在沙发上,一边回忆,一边捂住眼睛。 林远的眼神很痛,他那时候很痛,所以那决不是一个吻。 林修捂在眼眶上的手指,颤抖着,移动到了自己的嘴唇上,他对着林远的骨灰盒,已经再没有壁垒,是不敢深想的须臾一念也好,是想要挽留那个人早已荡然无存的气息也好,还是一种扭曲的弥补。林修触碰着自己的嘴唇,回想自己用这里触碰过的那个人嘴唇。 林远的嘴唇很柔软,一点儿都不j,i,an猾,像一个纯情的人才会有的,笨拙又惊慌,干净得像是有香味。 林修又想起了很多,他和哥哥抵足而眠的小时候,两个人四只手捂住过一只萤火虫,在海滩边哥哥晒伤的后背,赤红的,翻起白色的皮屑。 那些时候,哥哥都会冲他笑一笑,露出牙齿,很开朗,很可爱。 哥哥是什么时候没有了那样的笑容? 是在喜欢上弟弟之后吧。 我喜欢哥哥,只不过不是那种喜欢。 其实,是那种喜欢也可以。 林修呆呆地摸着自己的嘴唇,对着那方方正正,又沉又安静的骨灰盒,又喊了一声: “哥。” 第五十七章 沈槐一个病人, 没法起身招呼任垠予,让任垠予自己出去找旅店住,但任垠予不干,抓了张藤编椅子坐到沈槐的病床边,瘪着嘴巴。 “我哪也不去,我那么就没见你了,我就看着你也行。” 沈槐从眼角没什么意思地看他一眼, 翻过身去背对着任垠予。 “随你。” 现在已经是二月份了, 国内已经临近春节,但这地方别说年味,人味都没有。天气热得要命,语言陌生, 肤色迥异,设施落后环境也糟乱,这间病房已经算是医院里最好的单人间了, 但窗帘杆是坏的,住院楼外的灯光照进来, 就摊在沈槐的眼皮上。 沈槐睡不着,睁着眼睛,视野里是黯淡的深夜,但脑子里却是火海, 冲着他轰然坠落的吊灯和林远临死前呼在氧气罩上面的那团白雾,他眼眶睁得发涩,有点疼起来, 跟被烟气和高热空气熏着的那种疼当然比不了,但却像一种逃不开的预示,会熏他一辈子。 沈槐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然而内心躁动,浑身的伤处也此起彼伏地疼,仍旧是睡不着,这么干躺了约莫二十多分钟,身后悉悉索索响了起来。 是任垠予,他从那张藤编椅上起身,双手小心地撑在床上,这张床不比那窗帘杆高档多少,动静不小,似乎把他吓了一跳,又是好久,他才再度动了,伸出一只手,靠近沈槐的脸。沈槐闭着眼睛,其他四感更敏锐,能听到任垠予可以憋着的极清浅的呼吸,感受到那只手微微颤动而拨触的气流。 然后在一个沈槐说不上是忌惮还是期待的瞬间,任垠予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沈槐的鬓角,把那短短的一小簇头发,挑在指尖上,沈槐的头发在男人中比较柔软,但那么短,还是在手指上一次次滑落。任垠予在这没有知觉的头发上犹豫颇久,才耐不住,把手指轻轻放在沈槐的脸上,一点一点,若即若离地碰。 他想了沈槐好几个月了,冲进病房打开灯的那一刻,他就想把沈槐抱住,用力抚摸他的脊椎,按死他的腰,把他跟自己紧紧贴住,然后不用看,找到他的嘴唇,吻他。 但他不敢,沈槐望着他的眼神,有久别后的一阵眷恋,但更多的是防备。他伤着沈槐了,虽然他还没有确切地明白,他到底伤到了沈槐哪里,伤得有多深,他来见他,也是想要弄清楚这一点。 眼下任垠予只敢这么偷偷摸摸地碰他,摸摸他的脸,想着“头发理过了,也没有因为想我而没心思理头发,甚至连下巴都干干净净,其实留胡子的样子也很性感”这一类小心思。 任垠予不敢流连太久,怕把人弄醒,沈槐又对他冷言冷语。他缩回去,但这样就看不见沈槐的脸了,于是小心拎起藤编椅,绕到床另一侧去,刚刚把椅子放下,沈槐就在床上翻过身去。 任垠予张了下嘴,无声地叹口气,拎着椅子又绕回去,结果这回他刚坐下,沈槐又翻身了。 任垠予:“……” 沈槐既然是醒着的,那刚刚那些动作,他容忍了? 任垠予好像看到飞盘飞出去的狗一样,直接就往床上蹦,那床本就不牢靠,再承担他的体重和冲击,发出一阵吓人的哀鸣,沈槐一晚上被吓两次,当即用没绑固定板的那条腿把任垠予踹了下去。 这是任垠予第二次被沈槐踹下床了,第一次他诚惶诚恐的,第二次却跟没事儿人一样从地上起来,拍拍裤子,规矩地坐回去,一脸甘之如饴。 “你睡吧,我守着你” 沈槐瞪一眼任垠予笑得神清气爽的脸,转身睡下,有听到任垠予在背后补了一句。 “我会一直守着你。” 啧。 沈槐嫌弃又轻蔑地咂了下。 沈槐不给医院放陪床的折叠床进来,任垠予睡了两夜椅子也撑不住了,在医院附近租了间旅馆的房间,但除了回去睡觉,其他时间都待在沈槐的病房里,沈槐说过他,他就说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不想出去乱晃。 任垠予觉得这次再见,沈槐的态度还可以,虽然拒绝得很明确,不同意复合,但没有对他说过重话,没有让他滚,这就足够了。他高高兴兴地待下来,眼看春节将至,心思越发活泛,他想跟沈槐一起过春节,在这异国他乡,跟他过中国人的团圆节,就像最亲近的人那样。 任垠予跟程佩打听这里哪些地方能买到年货,程佩这几天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一点儿没有昔日粉丝的样子,今天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停下手里的事情。 “我跟你一块去吧,我也要买东西。” 任垠予看着她,点点头,她有些不自在地调开视线。 城市很小,华人街就在医院附近,两人步行过去,路上程佩就欲言又止了几次,显然是想说什么但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后来走进一家华人开的超市,站在一堆福字和对联的货架前,任垠予故意引导她: “他不回家过年,他的家里人会过来吗?他姐姐?” “不会,林远出事了,这边和沈氏都一团乱,沈珂要留在那里处理,还得防着老板那两个废物哥哥有想法,老爷子身体不好,也不会折腾。” 任垠予抿着嘴点点头,不再说话,程佩预料内的上火了。 “沈总他……” 程佩不再亲昵地称沈槐“老板”,她是南方人,喊“老板”的声音有些婉转轻快,像喊一个昵称,但是她说“沈总”,跟老胡他们一样,是带着敬意的。 她稍微一顿,大概是在考虑由自己说接下来的话是否合适,顿过后还是继续了。 “我跟了沈总很多年了,毕业到现在,他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但工作上能力很强,是他把我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新人带成现在这样,去年有敌对公司挖我,给我的职位是大区总裁,我没走,一是沈总给我的薪水更高,高到他们没法想象这是一个助理的薪水,二是大区总裁听着好听,能接触到的信息和资源,一定没有我沈总让我接触到的多,我用了很多年才得到他的信任和重用,虽然要忍受承担他私生活里那堆乱七八糟的琐事,比如帮他给情人挑礼物和叫他起床。”程佩皱着鼻子一脸嫌弃,“老实说,我前两年就想过了,我已经一身本事,人脉经验都有了,自己出去单干,开个小公司,风险是有,但那是为自己做事,我偷偷尝试过,找合伙人,筹划流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为什么?”任垠予问。 “太累了,要找到满意的合伙人太累了,我每天跟沈总相处,他那么聪明剔透的一个人,办事利落又考虑周全,让我再去忍受那些小肚ji肠,和笨得难以理喻的人,我受不了,而且,我在预测创业风险的时候胆怯了,那些风险沈槐可能每天都会遇到,我能帮他解决一些,解决不了的,他会自己解决,他一边培养我独当一面的能力,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但他又照顾着我,在我焦虑难捱的时候,使唤我去给他的情人买项链,然后自己在办公室里熬通宵。” 程佩看向任垠予,眼神里有些埋怨和警告的意味。 “他身边流水一样地换情人,他把自己的亲哥哥扫地出门,但他是个非常好的人。”她觉得自己的话有些矛盾,尝试换了个词,“非常好的老板,跟在他身边做事的人,都是数年如一日,不会背叛他,因为他足够慷慨,也因为舍不得,他真诚并且温柔,愿意为别人付出,抛下他良心会不安。” 任垠予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程佩咬住嘴唇,像个为弟弟或者孩子讨说法的女人。 “你怎么舍得的。” 任垠予笑了,问了另一个问题:“他对工作伙伴长情,对情人可是一直都很寡情寡义的,你怎么就觉得是我抛下他呢?” 程佩忿忿地:“那时候他都没个人形了,天天喝酒,什么也不干,没出息地抱着马桶在卫生间睡一夜,我从没见过他那副样子,那么窝囊……”程佩说到这儿,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该在任垠予面前露怯的话,但任垠予已经两眼放光,一脸惊喜。 “真的?他为了我喝酒,为了我一蹶不振了?” 程佩控制表情,挑了挑眉:“但他很快恢复了。” 任垠予已经听不进去了,急吼吼地打听细节,像个追问礼物盒子里是什么东西的小孩,程佩看他这样,更生气了。 “你现在那么殷勤有什么用,当时为什么要对不起他?” 任垠予顿住。 “我是对不起他……但是我爱他,我能怎么办……” “胡说,你要是爱他怎么会对不起他。”程佩对着任垠予这张帅脸,有种陷入了言情剧的错觉,十分感同身受地情感泛滥起来。 任垠予脸上有种介于困惑和恐惧之间的神情。 “一边宣称爱,一边伤害对方,本质是自私,占有,跟爱没有关系……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就这么对不起我家老板的?” 任垠予抿起嘴不说话,程佩却抑制不住脸颊泛红。 老天,两个帅男人,因为钱r_ou_交易开始,却因为爱的方式不正确,在这里牵牵扯扯的,这是什么曲折曼妙又老土的狗血剧情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 祝大家有曲折曼妙又老土的狗血爱情! 第五十八章 除夕那天, 沈槐被接出医院,他皮外伤都好得七七八八了,就是腿上还绑着石膏。出事以前他跟老胡,和几个一起从国内过来的工作人员都住在厂房里,给程佩租了个宾馆房间,眼下要过年了,但这边没有年假, 有的夜班工人也要上班, 去厂里过不方便,去程佩那儿也不方便,沈槐本来想让程佩定个会做中餐的酒店,但任垠予提出自己租的房间是个套间, 可以去他那里吃年夜饭,程佩就配合着,不听沈槐的, 把地点定在了任垠予住的地方。 当晚总共六个人,沈槐, 任垠予,老胡,程佩和另外一男一女两个沈槐从国内带来的工作人员。那两个年轻人不知道会跟大明星任垠予一起吃饭,刚来的时候束手束脚。从中餐馆的定的外卖味道一般, 但程佩拿出了几瓶从国内带来的炒菌子和辣酱,引发哄抢,大家边吃边喝了几杯, 那两个年轻人也放开了,男生是个腼腆的后辈,也解开衬衫扣敞着衣领和老胡划拳,女生掏出手机,抓着任垠予自拍,在春晚的背景音里,谁都很开心。 趁那个女生选滤镜的时候,任垠予抬头去找沈槐,沈槐靠在窗边,支棱着他的石膏腿,在抽烟,一边看着屋内闹腾的大伙儿,神色轻松。任垠予能看出来,那场火灾给沈槐留下了y影,他这半个多月都情绪沉郁,难以恢复,眼下终于有些点生气。 “我回头再给你签名。”任垠予从女生身边起身,走到沈槐身边。 “不再去吃点儿吗?多吃点r_ou_对你长骨头有好处。” “不吃了,又没法运动,吃多了积食难受。”沈槐揉了揉肚子。 任垠予盯着他的手,也想覆上去揉一揉。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再忍一忍,骨头再长好些,就可以拄着拐杖出门散散步。” 沈槐吐出一口烟:“怎么,你还要在这儿待够一百天?” 任垠予有些犯怯地抬眼看了看他,没说话。 “你也有工作,过完年应该就忙起来了,早点走吧。” “我不走。” 沈槐咬着烟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忍下了一句,没再说话。任垠予却更加委屈了。 “你是不是觉得大过年的轰我不好看,留着狠话之后再说?” 沈槐笑:“挺有自知之明嘛。” “沈槐,我不会走的,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除了让我走。” 沈槐咬了咬牙,看起来是有些动怒了。 “任垠予,这是哪儿?” 任垠予愣了愣:“赤道内亚。” “对,一个热得要命的鬼地方,而就在半个月前,我才从火里死里逃生,我最好的朋友的哥哥死在了我面前,我受的伤不轻,浑身疼,一夜一夜地睡不着觉,这腿医生说没大碍,但万一恢复不好,鬼知道我以后会不会瘸,你真当我对这些没怨气吗?” 任垠予愣在那,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沈槐在怪他,他想过,这一系列变故都是从他得到了沈槐的心,开始的。 “这些怪谁?那帮流氓一样的工人?在他们背后搞y谋的政客?怪我为了夺回家产给林远在这里下了套,结果自己也糟报应了?” 沈槐看过来:“那再往前推,林远是怎么能把沈氏夺走的?不仅是因为他做的那个庞氏骗局,如果那时候我和我姐没有斗得内忧重重,林远这个外患也伤不到我的根本。” “怪我。”任垠予说,“一切都怪我,我看着你为我做的那些事,我其实从来不内疚,我觉得我被你重视,你为了我愿意跟亲人反目,我心里很高兴,变态一样地高兴,我只是没想到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没想到你会受这些罪。” 任垠予伸手抓住沈槐的手,他的器宇轩昂,明眸皓齿,此刻都没了光彩,不远处那个和任垠予自拍的女生,看着大明星任垠予像个卑微的普通人一样,抓着沈总的手,眉间微微耸着,轻声恳求。 “你有怨,要生气,我都在这里,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要让你做什么,是想让你什么都别做了。”沈槐想把手从任垠予的手心抽出来,但没成功,“我栽了个大跟头,我不想栽第二个。” 任垠予轻轻摇了摇沈槐的手,“我知道错了,我跟你说过的,我都知道了,以后我不会故意讨好你,我就原原本本地对你,就算害怕你不喜欢……我也不装了。” 沈槐抬起眼看他,正好在这个时候,有烟花“啾”地一声升上夜空,爆裂开来,花瓣般的光束四散,照亮了沈槐那决绝,却又决绝得迟疑的眼神。 “有人放烟花!” “好像是华人街那边的,还不错啊还能看烟花。” 其他人好奇地聚过来,沈槐趁机把手抽走了。任垠予的手指互相蹭了蹭,体味残留的余温,然后也扭头看向烟花。 这实在是老天爷帮忙,这段对话被仓促结尾,便还有余地,他又拖延到了时间,并且沈槐那一瞬的动摇也被定格了,会留在他的心里,不停地摇他的心,直到自己再次对那里发出下一次进攻。 当晚大家都喝的不少,就顺便在任垠予住的旅馆开了房间,沈槐喝了酒,身上出了汗,想洗澡,但没有护工,老胡又已经醉倒了,只能自己在卫生间里拧毛巾擦身。 他就穿了一条内裤,站在镜子前十分笨拙得跟那块怎么拿都不顺手的毛巾较劲,实在是缺乏动手能力,没一会儿就没耐心了,皱着眉头生闷气。 这个时候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沈槐回头,看见任垠予闪身进来了,看见他光着,十分明显地吞了口口水。 “你怎么进来的?”沈槐皱眉。 “我定的房间,就多拿了一把钥匙。”任垠予脸颊微微红着,仿佛别有用心地堵在门口的人不是他。 “出去。” 任垠予抿抿嘴,眼帘规矩地垂下来:“你想擦干净?我可以帮忙。” “用不着你,出去。” 任垠予几步走过去,一手按在沈槐的肩上,一手握住沈槐的手腕。沈槐只有一条腿能够承担重心,几个反抗的动作都被任垠予轻松躲开了,他的手从沈槐的腕骨上移动,抓住沈槐的手掌,去捏住了毛巾。 “你笨手笨脚的,别感冒了。”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那么热感冒个屁……” 任垠予捏着沈槐肩颈的那只手突然用力,沈槐在病床上躺了半月有余,肌r_ou_都是僵的,被这么一捏,顿时酸痛得钻心,上半身躲避地朝前挺起,任垠予已经不知不觉靠近他,从他的肩膀上看过去,看见沈槐淡色的ru尖硬硬的,戳在和自己的视线一样黏腻的空气中。 “卧槽,松手!” “你这里太硬了。” 任垠予的声音黏黏地响在沈槐耳边,一边替他捏肩膀,一边意有所指地说。沈槐方才只是惊诧,此刻却是完全被激怒了。 “要发情别跟我这儿发,你……” 任垠予一低头,把嘴唇压在了沈槐的斜方肌那,然后微微张开,探出舌尖轻轻碰了一下。 这零点几平方厘米的触碰,让两个人都同时震住了,沈槐不知道自己猛地睁大了眼睛,跟任垠予抢夺毛巾的手也无意识地张开。 任垠予张开嘴,把舌头贪婪地伸出来,在沈槐的皮肤上用力地舔过,留下一串shi淋淋的痕迹,他像饿了很久的人,面对的却是一支随时会化掉的冰淇淋,为了尽快地舔到更多,他几乎粗喘起来。 沈槐已经很久没开荤了,那只是一条舌头而已,却让他一瞬间有种想要发抖的冲动,而胯下那个不识时务的玩意儿已经不可思议地,迅速硬起来。 沈槐低下头,弯曲的脖颈好像难以承受那种舔舐一般,又像是难耐的邀请。沈槐往前倒了一下,连忙伸出双手撑住洗手台,任垠予怕他站不稳,拿着毛巾的那只手从他腰后伸到前面来,牢牢捞住他,人也贴到了他的背上。 没有人说话,shi漉漉的舔咬的声音还在继续。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槐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的背脊和颈侧一定都布满吻痕了,他已经从最初的愤怒到了破罐子破摔,先享受再说的状态。 别的情侣会这样吗? 沈槐感觉到任垠予在后面,一边蹭,一边幅度很小地撞他,轻轻地,很压抑,很胆怯。 别的情侣会这样吗?分手了还在这儿没脸没皮地蹭来蹭去? 沈槐洗过的头发散在额前,他从那几缕摇晃的刘海后面望出去,望着镜子里的赤裸的自己,和埋头在他肩上的任垠予,对方正好也抬起眼,两人的目光同时在镜面上反s,he,相撞,一模一样的热度和欲望。 像是果子终于熟了,毛巾从任垠予的手里掉下去。 任垠予用那只手沿着人鱼线,摸进沈槐的内裤,然后沈槐看见那层及有弹性的布料被撑起了指节的形状,一排弯曲的弧度,像什么会咬人的东西,张开嘴,灵活地吞着他。 “嗯……”沈槐从喉咙里发出喟叹,彻底不管了,别的情侣会不会这样关他什么事,他沈槐哪次委屈过自己。 沈槐抬高手臂,向后一把抓住了任垠予的头发,无声地命令。 任垠予快速地抖起手腕,牙也克制不住力道,把沈槐咬得见了血。他一手为沈槐服务,一手解开自己的裤子,猴急地贴上去,正想抬手把沈槐的内裤脱了,沈槐打开了他的那只手。这意思是不许他进一步了,任垠予没办法,只能继续委屈地,隔着内裤磨沈槐的屁股和后腰,还没s,he,那布料已经shi得厉害,沈槐皮肤的触感越发呼之欲出,他最后几下控制不住,撞得很用力。 两个人都憋久了,出来得比较快,沈槐转过身,手一撑,坐到洗手台上,两只手随意地把内裤褪下来,丢到一边,指了指淋浴间:“拿花洒过来帮我冲,再拿张浴巾来盖我的腿。” 任垠予也把挂在脚踝上的裤子脱了,上身只穿了背心,照吩咐避开石膏帮沈槐冲干净身上,再擦干水,这才有些眼巴巴地去看对方的眼睛。 沈槐勾着手在摸背上被咬破的地方,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眼睨了他一眼。 然后沈槐沉默了几秒,声音低了几度。 “你以前喜欢袁喊的时候,有没有想着他打过?” 第五十九章 任垠予正在沈槐旁边拧毛巾, 听到这话愣了愣。 “你怎么会这么问?” 沈槐似乎也觉得这个问题暴露了他太多的心思,有些尴尬地抓了一把shi发。 “没什么,就像我以前也会性幻想斯嘉丽一样,我就是好奇,随口一问。”沈槐没有再看任垠予,从洗手台上跳下来,往里屋走, 似乎从来没有问过那样一个充满妒意的问题, 只把这当做男人之间会交流的玩笑话一样。 但你刚刚还在s,he在了我的手里。 任垠予有些不爽地想。 “认识你之前,我的性幻想对象只有几个面目模糊的女演员……我喜欢袁喊,真的只是一种过分热忱的崇拜而已。” 沈槐步子变慢了,含糊地嗯了一声, 而后似乎是想了想,才扭回头来,有些好奇任垠予是什么表情似的, 偷看了他一眼。 任垠予穿好自己的衣裤,捡起沈槐扔在地上的内裤, 自然地打开水龙头帮他洗。 “但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任垠予有些艰难地,把话从嗓子眼里抠出来一样地吐字,“我有几次想过,你跟袁喊在一起是什么样子。” 沈槐转过身, 靠在门边。 “你怎么脑补的?” 任垠予手上的动作不疾不徐,但心里已经乱套了,这半个多月里沈槐从来没有主动跟他交流两个人的感情问题, 他不能眼睁睁放走这个突破口,他必须诚实一些,因为这是沈槐想要看到的。 他飞快消化着身体里跑过的数种情绪,然后又在一瞬间里决定某些情绪是可以保留的,他抬起头来看向沈槐,就是一张略微有些愧色的,但又带着嫉恨的脸。 “会想,袁喊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在床上的时候。” 沈槐抱臂看着他,良久,牵唇笑了笑。 “什么感觉?”他有些恶意地问。 任垠予搓揉着手上那条白色的平角裤,手指在泡沫和布料间缠绕,沈槐也注意到了,眼神落在上面,而后又像是感到羞耻,移开来,然后沈槐听见任垠予说:“想着那些的时候,我不知道是嫉妒你,还是嫉妒袁喊。” 任垠予感觉一直如鲠在喉的东西终于落地了。 原来是嫉妒。 原来是嫉妒啊。 他曾经在跟沈槐缠绵的时候想起过袁喊,这件事困扰了他很久,也是因为这件事,他才开始从另外的角度看待他和沈槐的关系。他带着好奇,幻想袁喊和沈槐在一起的时候是怎样的光景,但这种幻想让他难受,不仅仅是他有种同时背叛了这两个人的感觉,也因为别的什么,但他当时没有意识到。可眼下,这番被他筛选出来的解释,他认为能够撩拨到沈槐的解释,竟然不是无中生有,竟然也给了他自己解释。 原来我是嫉妒袁喊,他也曾经见过你这样无设防的,最私密的一面。 而沈槐的心乱了,哪怕沈槐知道,任垠予这次来,就是来乱他的心的,他一早提防着,毕竟这个人曾经把他骗的团团转,让他心花怒放又如坠冰窖。 而且这个人最擅长不就是把人弄得心痒难耐吗? 沈槐也不想去辨别任垠予的话有几分真意,他生自己的气,也生过去的气,便想讨要回来。 “那你让我上一次,就知道你到底该嫉妒谁了。”沈槐耸肩,“毕竟袁喊试过的你还没试过,不是么?” 又把问题拐回原点了。 任垠予拧干内裤,没找到衣架,他就拿着沈槐的shi内裤往外走。 “你当我以前是脑残粉,没问题,但现在我又没有在学他,怎么,你只能他喜欢吗?我还不能喜欢了?对自己那么没信心?” 任垠予走过沈槐身边,说这话的时候嘴唇还微微撅着:“我带了衣架来,就在我那屋晾,干了我给你拿过来。” 沈槐一时间不知道反驳什么,就被任垠予贴墙边溜了,空调的凉风拂过来,沈槐觉得胯下一阵凉,忿忿地伸手捂住。 c,ao。 沈槐虽然还瘸着条腿,却是过了个久旱逢甘露的除夕夜,自然食髓知味起来,第二天看任垠予的眼神都带倒刺,任垠予发现后,会甜甜冲他一笑,沈槐就莫名想要伸手捂裆。 沈槐觉得不能这样,才 了一管就没脾气了,于是好好想了想,给自己开脱,这就是正常的饿久了,想吃顿饱饭而已。但这异地他乡,周围尽是黑皮肤的,他也不好那口,最后只能憋着,抽纸用的速度极快,而且每次都是想着任垠予,最后为了图方便,干脆把任垠予的电影找出来,屏幕上年轻影帝无声落泪,满目凄仓,沈槐却觉得那红眼眶勾人得不行,咬着牙抖手腕。 沈槐从小到大没这么憋屈过,想把任垠予赶走,但无论是冷战还是发怒,这人都摆狗皮膏药的架势,不动分毫,成天在眼前晃,沈槐还要忍住不吃,终于……口腔溃疡了。 这天沈槐捂着嘴,在办公室里给自己喂粥,当地人喜食辣,做什么都放辣椒,程佩好不容易买来绿豆给沈槐煮粥,但沈槐又嫌嘴巴淡,只想赶紧结束工作,回国先来顿火锅。 “我煮了罗宋汤,你尝尝这个,不辣,但是开胃。” 一个餐盒放到面前,沈槐抬起头,看见任垠予。任影帝来到这儿发现不用再乔装出门后就完全不顾形象了,此刻他穿着紧身背心和短裤,戴着墨镜,要不是头发不能轻易剪,他还想去剃个圆寸,沈槐最喜欢的白皙肤色已经被晒成了小麦,被贴身衣料勾勒出肌r_ou_线条。 任垠予的身高沈槐本来就不满意,现在晒黑了,也不穿藏r_ou_的衣服,明晃晃地袒露着肌r_ou_和雄性荷尔蒙,沈槐看了就倒胃口。 回国后不仅要先来顿火锅,还得再来个美人才行。 “放那吧。”沈槐冷淡应了,继续喝自己的绿豆汤。 任垠予眼睛多毒,沈槐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这祖宗哪里不满意了,他没打算走,而是自己搬了个凳子在沈槐旁边坐下,热烘烘地朝沈槐靠过去。 “我说我以后不故意讨你喜欢了,所以也没注意打扮,怎么,不喜欢了?” 沈槐看任垠予一眼,稍微有点惊讶。 “干我这行的,外表很重要,就算是男人也要花功夫,但是在这里离工作很远,我就松懈了,前几天跟文娅视频,她气疯了,说我回去之后要拍的那支化妆品广告,得商量违约金的事了。” 任垠予抓了抓脸颊,接着说:“但是我好久没这么放松了,不用想工作,去街上晃悠也不会被人追堵围观,而且……面对你的时候也不用绷着那根弦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现在这样,但也敢给你看,反正我回去养一个星期也就白回来了。” 这小子话说的别别扭扭,脸色也分明还是在意。沈槐只好打起ji,ng神把任垠予上上下下看了看,咬着塑料勺子说:“其实也还好,现在化妆品广告不都走国际风格吗,太白还不国际了。” 任垠予眼睛亮亮地看过来,深了几号的肤色更显得他眼白清透,有种莫名的纯真。 “那你也没有很不喜欢?” 任垠予边问边靠过来,他刚从外面进屋,体温在近旁那么明显,手臂上饱满的肌r_ou_碰到沈槐的胳膊,沈槐一时间迷糊了,觉得健气逼人的这款,竟然也很可口的样子。 “得了。” 但再怎么诱人,用掉好几包抽纸的沈槐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他没有忘记两人还是分手状态,一胳膊肘把任垠予捅开。 “别得寸进尺。” 任垠予乖乖坐回去,把餐盒打开往沈槐面前推了推:“嗯,既然得了寸了,我还是慢慢等尺吧。” 沈槐:“……” 第六十章 任垠予从沈槐那儿回到旅馆, 时间还早,就现在全身涂了防晒霜和助晒油,只穿了沙滩裤坐电梯到顶楼,再沿着最后一道楼梯到达天台,掏出钥匙打开了天台门。这片天台很宽敞,除了一个圆柱形的水箱,什么也没有。但在不久前, 任垠予往着这里放了一把沙滩椅。 任垠予住的这间旅馆, 总共有八层,配了电梯,在周边一圈的建筑里算是比较高的。旅馆是一家四口在张罗,一对中年夫妻和一男一女两个青春期的孩子, 前几天水压出了问题,店里人手不够,那个十四五岁的女孩被父亲吩咐去查看楼顶的水箱, 但女孩子好像是刚看了一部跟水箱有关的恐怖片,一个人不敢去, 正好看到为了避开烟感,在楼道窗边抽烟的任垠予,就犹犹豫豫地过来问任垠予可不可以陪她声天台一趟。 任垠予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这个女孩子给他送了一个多月的客房服务, 这还是第一次他们俩说“客房服务”“放门口就好”之外的话。任垠予正觉得探着身子在床边抽烟好麻烦,听说要去天台,就高高兴兴去了, 跟那个女孩子熟悉之后,他拿到了天台的钥匙。 刚开始只是因为在天台抽烟方便,顺便也可以俯瞰一圈四周的屋顶。这里的民居天台大多都被利用起来了,种辣椒的棚子,堪堪摆出一块乒乓球桌的运动场地,一排排五颜六色晾着的t恤短裤。任垠予一边抽烟一边窥视这些居民的生活,觉得有意思,然后有一天他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戴着腕表的皮肤被留出一圈白皮肤来。 他灵光乍现,有了一个想法。 剧本中为了体现人物的成长或者变化,往往都是从外貌入手,发型或者服饰的改变,这是最直观也最有效的。如果他要向一个人说,你看,我在改。他必须去刺激那个人的视觉。 这是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 这天之后,任垠予给店家多付了一笔钱,租下了天台的个人使用权,每天给自己均匀抹好防晒和助晒油,在这片得天独厚的天台开始了美黑。 沈槐只会觉得他晒黑了,看见他坦诚后的随意和一点可爱的粗犷,而不会去想他为什么没有被晒伤还黑得那么均匀。 任垠予脱掉沙滩裤,袒着鸟躺在沙滩椅上,胳膊枕在脑后,为了把手臂内侧也晒均匀,然后在热阳下昏昏欲睡。 他是志在必得的。 沈槐开始陆续收到林修发过来的传真,一些归还沈氏股份和职务让渡的文件,沈槐给他打过电话去,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两个人对之前持续了大半年的纷争都有默契,没有再过多讨论。 沈槐曾经觉得这是场林远搞出来的闹剧,但因为妒忌而生的战争,历史上也并不是多少见,闹剧最终变成悲剧,也总是有迹可循。 纵火事件因为发生在两国的重要合作项目上,沈槐找到李名,推波助澜,引起了外交部门的注意,有了更好的监督之后,项目之后进行得很顺利,沈槐还想督促对纵火案的追查和追责,但毕竟那些工人背后是政要势力,最后只是抓了几个带头的工人而已。 林修在电话里劝沈槐,早点做完项目早点回国,沈珂也天天打电话来催他,担心他留在这里也出什么意外。 沈槐心里憋屈,但也别无他法,这儿不是他的地盘,也许等回国后反而有能力促成一些事情,他拿回沈氏了,会比之前更有办法。 但事情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四月,任垠予中途回国拍了那支化妆品广告,倒真像沈槐所说,他的新形象挺受欢迎,霸占了两天热搜。等他又跑回来找沈槐,沈槐这边工作的前期建设也终于竣工,可以准备回国了。 “你是不是闲着没事干?来回的机票钱够非洲小朋友喝多少碗罗宋汤了?”沈槐一见任垠予就满脸不耐烦,“我下周就回国了你还过来干什么?” 结果话音刚落,就被任垠予一把抱住了,还勒着他的腰把人往上拖托了托,沈槐双脚离地,无奈只能伸手撑住任垠予的肩膀,然后觉得手底下的斜方肌比印象中更坚硬了。 再看任垠予,咧嘴笑得极其灿烂,趋近于古铜的肤色更显得他那口牙白得过分。 卧槽。 沈槐暗道不好。 “我想你了啊,一周太长了,我等不及,非洲小朋友得喝罗宋汤,我也得见你啊。” 沈槐扯了下嘴角,顶着这张黑皮还撒娇,也不嫌恶心。 结果下一秒他就被这个黑皮家伙按住后脑勺,招呼都不打得堵住了嘴。 此刻是在沈槐办公室门口,楼下和走廊里都还有人,沈槐作风再孟浪,也不会在办公场合这么离谱,一把抓住任垠予的耳朵,把任垠予的脑袋从自己嘴上扯开,临别了这不要脸的还狗一样叼着他的嘴唇,扯长了一截才松口。 沈槐第一次觉得羞愤。不仅因为是光天化日,办公场合,还有任垠予外形带来的巨大反差,怎么说,就是,任垠予不像以前那个被他调戏就脸红的美人了,哪怕神情气质并没有什么变化,但现在的任垠予也太…… 太攻了妈的。 沈槐觉得自己叫他妈不出“小予”。 ……当然他也没准备叫。 任垠予受着沈槐又扇了他脑袋一记,还是笑盈盈的,只不过现在他笑盈盈的模样不甜了,反而有种嬉皮笑脸的感觉,沈槐睨着他的脸,心想,这他妈脸红都看不出来吧。 “我问过程佩,你这周不忙,我租了一辆车,我们趁最后这周时间到周边玩一玩,怎么样?”任垠予兴致勃勃的。 沈槐皱眉:“我这儿有两辆你租什么?” “我租的车不一样啊,你答应了吗?” 沈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重点抓错了:“答应什么,滚。” 这声“滚”轻飘飘的,任垠予腻腻地凑上来,发现沈槐现在瞪他的眼神没有以前严厉了,是很防备的样子,任垠予联想到自己的外形,想得到是沈槐男性自尊受刺激,不由觉得好笑又可爱,变本加厉地用自己有力的手臂去勒他的腰。 “好,我滚下去等你下班。” 沈槐是老板,今天也没什么工作了,下班当然是随时可行,但他还是拖到了办公区和厂区的人都走光了才离开,一出大门,就看到一辆涂着斑驳涂鸦的旧房车堵在大门口,他刚站定,心想哪个不长眼的这么停车,任垠予就打开门蹦下来了。 这个穿着工装裤,工字背心,古铜皮肤的男人,还发出了仿佛上个世纪才有的一串形容“惊喜”的拟声词: “噔噔噔噔~” 沈槐眼角一抽。 他后悔把娱乐公司送给姚奕了,如果任垠予还是他公司的艺人,他绝对不会允许这个人变得这么an,这么土。 这么攻。 作者有话要说: 赶榜单 十二点前能写完就二更 写不完就明天更啦 第六十一章 房车很旧了, 跑起来似乎也不大灵光,但追求意趣,总不能开沈槐那辆商务轿车。 任垠予当天晚上就跑去沈槐的房间,没干别的,就是撒娇。 沈槐如今根本受不了这只黑皮狗撒娇,没两分钟就挺不住了,被任垠予连抱带人一起推上了那辆房车, 任垠予不给他反应时间, 连夜上路,沿着中方承建的沥青公路,伴着星子,把完全不在状态的沈槐带上了旅途。 从总统府, 大教堂,到火山口形成的湖泊群,刚开始还觉得新奇, 但多去了几处,沈槐就没耐心了。这个国家很小, 各地之间的风土人情,食物口味,都没有什么迥异的地方,沈槐的以往的度假旅行都是被最发达的旅游业周到服务的, 而这些天他都是被闷在一个铁皮箱子里,受不了去住了一宿酒店,却在上厕所的时候跟脚边窜出的壁虎打了个照面, 当天晚上就把任垠予从房间里踢出去了。 任垠予也是临时起意,他做演员那么多年,无论是工作行程还是私下里的行程,也是有人安排打理的,这个地方又连查旅游攻略都无门可入,沈槐不耐烦,他也哄不好,只能改变路线,不走那些零碎攻略拼凑起来的计划图了,开着这辆叮呤哐啷的房车驶进了漫无目的海岸线,穿过可可林,高原,和荒僻的村庄。 不去那些开发得乱七八糟的旅游项目,听着语言不通的电台音乐,行驶在被烤得发烫的沥青路上,沈槐才终于有了好脸色了,他确实还没试过这样西部电影一样的旅途。 “油表好像亮灯了,你帮我看看,这个表盘看不清。” 任垠予在开车,收音机里,西班牙语歌手在唱一首特别缠绵的歌,沈槐只听懂了“嘴唇”这个词,这辆房车旧是旧,但哪儿都宽敞,驾驶室也宽敞,沈槐把座椅往后一推,就能像电影里那些邋遢的中产,把脚翘在窗边。 他懒洋洋地够过去看任垠予的油表盘。 “让你租这种老爷车,比我家老爷子年纪还大……” 他皱着眉,也看不清油量报警灯有没有亮,正抱怨,额头上就被任垠予响亮地“啵”了一声。 “没关系,待会儿看到加油站就停下来加油吧,估计也不够了。”任垠予偷亲完,若无其事地说。 沈槐没什么反应地坐回去,任垠予拉他出来旅游,还他妈房车自驾,成天就两个人待在一处密闭空间里,目的昭然若揭,老实说,在沈槐这种情场老手眼里,这种企图都太小儿科了,当初他泡任垠予,带人去的第一个地方是什么,文人故居,任垠予真是一点格调都没有,像个简单直接的愣头青。 沈槐看一眼愣头青戴着墨镜,英俊逼人的侧脸。此时已经是傍晚了,这条长长的沥青路两旁是静谧的绿植,热带地区的植物总长得茂密油绿,热情洋溢,天空一片轻薄的西柚色,实在养眼,夕光都照在任垠予的墨镜上,甚至在他健康光泽的皮肤上反出蜜色来,沈槐不由挪不开眼,一盯就盯了半刻钟。 “你再这么看我,我没法开车了。” 任垠予又不是木头,木头也要给盯出个洞来了,何况他已经暗自亢奋了好几天,旅途过半,之后的路就要往回赶了,最后几天把握不了的话,回了国,又是沈槐的地盘,到时候沈槐就是条入水的鱼,畅游自在,滑不留手,他就难抓稳了。 任垠予吞了口口水,喉结上下动了动,立刻感觉到沈槐的视线落在了上面,他暗自高兴,甚至有些得意,他现在是沈槐最不喜欢的样子,但在这个车厢里,在这片陌生的炙热的土地上,他是离沈槐最近的人。 沈槐转过脸,看了一阵窗外倒退的风景,终于忍不住: “怎么就没法开车了。” 任垠予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想歪,现在年轻人都知道开车这个词在网络上有别的意思,但沈槐知不知道呢? 这么想着,任垠予看了一眼沈槐,对方面色并无波澜,他有些想笑,如果沈槐知道他的第一反应,是揣测沈槐对年轻人的网络用语是否敏感,才三十多的沈槐会不会生气? “嗯,是可以继续开车。” 任垠予看不到的那一面,沈槐的嘴角翘了翘。 任垠予看了看路边,把车开下了路面,开到了旁边的植被里。叫不出名字的一人高的草jg,和被城市滥用形象的龟背叶拍打着车窗,天边的夕阳终于沉落,星子显现,而沈槐对任垠予把车开进灌木丛里的行为,不发一语。 任垠予终于找到了一处植物长得不那么拥挤的空地,熄了火。 周遭猛然静了,只听得到虫声。 任垠予的手指从车钥匙上落下来,朝沈槐伸过去,轻轻抓住沈槐的指尖。任垠予提醒自己要鲁莽一点,这样才像是一个不再ji,ng雕细琢的演员,才能让沈槐感受到他的诚挚,因为冲动的人才可信,有时候也可爱。 但一碰到沈槐的皮肤,那已经有些热的指尖,任垠予但竟然拘谨了,他闭了闭眼,猛地一把抓住沈槐的手,很用力,几乎是攥了,他在暗自聚神,把眼睛里的火烧起来。 赤道上一片灌木丛,刚刚入夜的风中还残存热意,一辆90风格的美式房车,一个古铜皮肤的英俊男人,他的眼白清亮,瞳仁却泛着红光,爱意浓烈而直接,一切都为野合而生。 这要在电影里,下一刻沈槐就该翻身跨在他身上,喘息着狠狠咬住他的嘴唇…… 但是没有—— “你熄火干什么,空调不开想热死我?”沈槐拧着眉转过头来。 任垠予铆足了的劲儿一下子泄了一半,只好再去点火,但霉头一触就停不下来了,车点不着了。 沈槐皱眉盯着任垠予打了十分钟的火,车厢里渐渐热了起来,任垠予越急越慌,发动机越发纹丝不动,他调整好的气息全乱了,沈槐瞪着他,看他抿着嘴唇着急,不安眨动的睫毛下面,又是那种熟悉的怯意。 一条人高马大的黑皮狗,怎么还看出点以前的我见犹怜来了? “行了,歇一会儿,机器出毛病有时候也是一时的,等会儿再试指不定就好了。”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一镜到底 作者:约耳 第14节 任垠予讪讪停下,内疚地看过来:“但是没有空调……” 沈槐看了看车窗外,肥厚的龟背叶轻轻摇着,是有风的。 “入夜了外面要凉快点,先去车顶坐会儿吧。” 沈槐打开车门,确实有那么点儿可怜的凉意,他下了车,任垠予也跟着下来了,想了想又返回车厢从冰箱里拿冰啤酒,只剩两罐了,他便只拿了一罐。 等任垠予从车尾的梯子爬上了车顶,沈槐已经盘腿坐在那了,正微微仰着头看星空,今天可能是正月,月亮又大又圆,光线好,让他的侧脸很清晰,英俊好看。 他们是短途旅行,用来载货的车顶空着,倒正好方便两个人坐下,任垠予把啤酒递给沈槐,沈槐接过去也没说什么,他只好自己补一句:“我还要开车,我就不喝了。” 沈槐不以为意:“一路上车都见不到,又不是在城里。” “不行,我载着你呢。” 沈槐撇撇嘴,手法有些炫耀地开了啤酒,噗呲的漏气声很诱人,任垠予便知道,自己的话沈槐很受用。 “把车开进这草丛里,要是车真点不着了,想跟过路车求援都麻烦。”沈槐一边喝酒一边数落。 “没关系,你在车上休息,我去路边拦车就行。” 沈槐斜一眼任垠予,仍旧是受用的。 “我查了地图,三十多公里外有村镇,天亮以后车应该会多起来。” “嗯。” “启动不了可能跟电池有关系,我以前演过一个戏,里面有个桥段是修车用电池,那个编剧真的会修,教过我,也许能用上。” “嗯。” “冰箱里还有一罐,你喝完我给你拿。” “嗯。” 任垠予有点失落,没无缝衔接地继续说话,怕显得聒噪,眼下浪漫气氛全泡汤了,空气闷热,沈槐眼看要喝完一罐啤酒了,但冰箱里只剩一罐,其他都是常温水,如果仍旧没办法启动车或者得到援助,这个晚上会非常难熬。 一心为了气氛,租了台老车,还拐下了公路,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任垠予懊恼地抠着裤子的缝边。 情绪一低落,心情一慌张,有些不该这时候问的话,就问出了口,“回国以后……你还会见我吗?” 沈槐咽下了最后一口啤酒。 风从两人中间穿过,远处的金巴花林子里传来动物的叫声。 沈槐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还没想好。 “你车没开好。”他卑鄙地绕开了重点,绕回了最初的那个轻佻的问题,“还想不想继续开?” 任垠予愣了愣,猛地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他。 沈槐把空啤酒罐捏皱,冲他勾了勾手指。 任垠予像被按了开关一样扑上去。 第六十二章 夜风里那一点点缥缈的凉意,碰到皮肤变立刻像热铁上的水汽一样消失无踪,沈槐微垂着眼睛,任垠予的脸离他很近,这样的沈槐让任垠予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里是野外,是赤道,除了一群在草丛里悉悉索索的虫子,没有人在看他们,沈槐却一直没有和任垠予对视。 两人的目光互相地,凌乱地瞟着对方的动作和某片袒露的皮肤。任垠予一边脱衣服一边把下巴压在沈槐的肩窝里,亲他的脖子和耳朵,然后把脱下来的衣服垫在车顶上,沈槐很干脆地脱掉上衣躺了下去。 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又叫了一声,沈槐扭头朝远处的林子看了一眼,再扭回来的时候,眼神这才跟任垠予对上。两个人一时间都有些怔愣,任垠予看着沈槐的眼睛,发现了那里面有一种他几乎未曾见过的,羞赧和迟疑。 任垠予觉得心跳加快,他俯下身,从额头开始,吻到沈槐的眉峰,眼皮,脸颊,带着安慰和温存,让这场野合开始得不要那么躁动,虽然他的胯下已经胀得发疼了。 “什么都不要想,就现在,就这个晚上,我们的车坏了,我们走不了,我们还没有空调只能待在车顶,所以我们……” “够了。”沈槐伸手按住任垠予的后脑勺,吻上他的嘴唇,“我就是太久没开荤了,要不要这么敏感。”而后像是要为那一秒的羞涩找补,沈槐变本加厉地咬任垠予的舌头,任垠予被他咬得想笑,觉得沈槐可爱极了,可爱得他心跳失速,想修好车把他带进丛林深处,再也不回来。 但下一刻他又想起他们俩之间那些缱绻的爱恨,他不能逃避现实,他追到这里来,终于抱住了沈槐,可不是为了把沈槐拐进丛林里,他会和他回到他们的故乡,回到他们的房子里,再这样抱在一起。 任垠予为这一切想法而激动,吻得更加炙热。 沈槐感觉自己喘不上气来,任垠予压在他身上,还把他不停地,像兜一裙子满当当的果子那样把他往怀里揽,急切又伶仃地,明明在做的事情绝不是什么正经事,却还真有一种少女式的可怜。 沈槐便忍着不适,好几次尾椎被坚硬的车顶抵疼,终于忍到了前戏结束,任垠予扶着yjg艰难地进来了一小截。 实在是太久没做,又缺乏润滑,沈槐一时间疼得抓狂,一巴掌推到任垠予脸上。 “出去。”他颤巍巍的声音让任垠予心神一荡,而后拔高音量:“给老子出去!” 他声音太大,远处有鸟惊得从树梢飞起来。 任垠予不干,嘴里哄着,按着沈槐的腰,彻底进去了。 他忤逆了沈槐,还把他弄疼了,但他已经不能辨别这是为了看起来“莽撞”,还是他真的无法忍耐,甚至看见沈槐因为疼痛紧皱的眉间,而涌起了一阵满足。 沈槐还会因为他疼,这个认知几乎接近他的梦想了,他慢慢动起腰,一点点磨软了沈槐,身下的人终于舒展眉头,露出一点享受的神态来。 沈槐太好看了,尤其是沉沦欲望的时候,他仿佛是生来就该享受人生的人,眉目倨傲,肌肤细腻,嘴唇哪怕是在缺水干裂的状态下也有着ji,ng致的弧度,他的头发软软地搭在眉峰,额骨和头颅曲线那么流畅,连眼周漫开的红晕有种傲慢的娇嗔,他朝任垠予看过来,不是那些花花公子肾亏虚浮的眸光,他此刻正被干着,却并不让人觉得软弱或者肮脏,他的眼睛直直看进任垠予的眼睛里,是一种混杂着怜惜和索取的态度,让人一眼便知他身份金贵灵魂也同样金贵。任垠予被那样一看,就兴奋得要疯了。 他想被这个人用这种怜惜和索取的眼睛看一辈子。 大约是任垠予的目光太痴缠,沈槐面上残留的痛色也消失了。 “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沈槐向上伸手,用拇指按着任垠予的喉结揉弄,话说得严厉,动作和气息却都是完完全全的宠溺,“要不是车顶太高,还得踹你下去。” 任垠予紧紧盯着沈槐:“那么快就心疼我了?” 沈槐没接话,偏过头去,回避重点回避得十分坦然,他无论陷入何种情势,都永远让别人奈何不了。 “没关系,你现在只是可怜我,赏我一炮,以后我随时待命,有一就有二,你赏我赏够了,就不可怜我了,就会重新爱我了。” 不知道是情热还是这番话的缘故,沈槐的脸更红了些,蔓延到了耳廓,他扭回头,不大满意地看着任垠予,批评道: “你是出了国没有偶像包袱了,说粗话很过瘾?” 任垠予嘴角弯了弯,那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坏笑,沈槐在任垠予的一些电影里见过,他演反派或者军痞的时候。 但似乎又不大一样,这个坏笑里有一点犹豫。 “我不照顾你的感受了,你不喜欢了?” 任垠予没有停下胯下的动作,还尽职尽责地旋转角度抽cha,这让他的话听起来像某种挑逗。 沈槐看了他一阵,总觉得有什么别扭的地方,但实在是被cha得太舒服了,便忽略了任垠予的那一点犹豫神色。他完全地放松身体,把腿张得更开,将身下硬邦邦的车顶想象成五星酒店的水床垫,没有浪,他就自己动,任垠予已经是一把好手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轻重缓急,他在取悦自己这方面有十几年的经验,不是任垠予这个刚跟男人干过半年的愣头青能比的,任垠予想讨好他,他也想讨好自己,c,ao这件事,他从来不在意屈尊降贵。 “先别进那么深,在门口探探……对,嗯……就是那儿,顶一顶,唔……” 沈槐眉头微微皱起,轻咬下唇,是舒服的模样。任垠予心里满溢爱意,低头吻他的眉心,自己腰腹绷紧,就算想不管不顾地一通猛cha,也还是控制着,按沈槐的指挥去弄他,看他被自己弄得又软又浪,就满足得不行,满足得想咬他一口。 “要我摸摸吗?流出来好多了。”任垠予低头看沈槐硬硬抵着自己小腹的yjg,那种 y 靡的红色竟然让他有种莫名的食欲,又吞了一口口水。 “不用碰。”沈槐突然伸手抱住任垠予的脖子,把上身吊起来,任垠予为了支撑重量,连忙双手撑住车顶,在车顶上形成坚固的跪姿,而完全沉迷其中的沈槐双腿交叉在他绷紧的后腰,上半身吊在他身上,只有腰与车顶接触,那块被磨疼的尾椎持续地在任垠予铺在那的衣服厮磨在一块。 任垠予几乎要嘶出气音,沈槐太我行我素了,用这个树袋熊一样的姿势抱着他,从下面把自己往他的yjg上送,紧紧勾住他的腰,用yjg磨他的腹部,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深深地喘,他跪在那,在这种贪婪又放纵的合中愣了一会儿,被沈槐在肩膀上咬了一口才回过神。 灌木丛里的空气shi热,皮肤因为汗水黏腻,沈槐干裂的嘴唇也被两人接吻的口水浸润得柔软。 “能看到星星。” 沈槐在任垠予耳边呢喃了一句,夹在在他放肆的呻吟中。 任垠予知道自己的背后是一片城市难见的星空,他很高兴沈槐能一边享受享受着性爱,一边还能看星星。 然后任垠予被推开了,沈槐从车顶翻身起来,跨到任垠予腰上,抓了一把遮挡视线的散落的额发,按着任垠予的腰好不迟滞地坐下去,最后朝任垠予露出一个近乎慷慨的灿烂笑容。 “让你也看看。” 可任垠予什么也看不见了,在宇宙中奔跑折s,he的光,无数正在诞生正在爆炸的星球,由难以计量的时间组成的长河。 他看不见星空。 只看得见朝他笑着的沈槐。 第六十三章 沈槐是怎么也不会想得到, 自己有一天会在三十多度的户外,就穿条内裤,旁边是纠缠成一堆的沾着不明液体的衣服,然后手里捏着一罐已经没什么冷气的冰啤酒。 任垠予之前去车里把干净衣裤拿上来给他换,他套上内裤就不想再穿了,敞着两条腿,双手往后撑在车顶上, 装作抬头看星星, 他这么多年的礼仪教养,实在说不出口:“就穿裤衩挺好的。” 好在任垠予是个很有眼力见儿的,抿着嘴给他递罐啤酒,也跟他一起只穿裤衩, 真正像两个用破房车旅游的嬉皮士,坐在繁茂的灌木丛中,一边喝酒一边点两根烟夹在手指间, 不全用来吸,主要用来驱蚊。 任垠予也坐下来后, 沈槐喝了口酒,自然地递过去,贴心的影帝虽然对间接接吻很感兴趣,但还是按捺住了, 沈槐就挺不耐烦地:“冰箱里就剩这一罐了对吧,你拿的那瓶矿泉水在车里蒸那么半天,还能喝?” 任垠予恬不知耻地:“你是在夸我时间长吗?” “啧。”沈槐完全不屑, “第二次是你先she的,快拿着,我手酸了。” 任垠予脸微微红了,把冰啤接过来,凑到嘴边抿,小声嘟囔:“还不是因为你故意夹我。” 这对话多少也让沈槐有点不自在,他伸手薅了一把任垠予的脑袋,后者笑着抓住他的手,又亲了亲才放开。 然后两个人就换着小口地喝啤酒,这珍贵的清凉很快见底,他们在车顶又待了一会,烟抽完了,沈槐耐不住蚊子,钻回车里挠蚊子包,任垠予跪在旁边给他抹药,再次试着启动车,仍旧无用。沈槐没受过这种罪,身上又痒又热,前半夜再爽也于事无补,现在看着任垠予就想把这黑皮狗的狗头锤爆。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沈槐在啾啾的鸟鸣中醒过来。要说这是辆破车吧,百叶窗折了两片,好像任垠予拿急救箱里的医用胶带贴起来了,但医用胶带不牢靠,豁口翘着,漏了一束光进来,就是这束光把沈槐照醒的。然后沈槐听到了外面的人声,任垠予一边讲英文一边用软件里的西班牙语磕磕绊绊地翻译,跟他对话的人c,ao着一口听不懂的方言,看来是找到救援了。 他们的旅程要结束了。 沈槐没有起身,就躺在那,望着那翘起来的两片百叶窗,突然有些失落。 回到城里以后任垠予把沈槐载到工厂门口,准备去退房车。两个人关系已经突飞猛进,回来的一路上又打过两炮,分开一小会儿任垠予都受不了,沈槐正准备下车,又被他抓回来亲了亲。 沈槐一直没表示什么,这样亲昵的举动也默认,任垠予特别黏糊地捧他的脸的时候,他也会在心里纠结一秒,以前他最浪的时候都没这么跟人玩过暧昧,结果最上心的一个反而被他吊着。 但任垠予给他的感觉还是不对,虽然他不知道对的感觉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任垠予也在用他的贪恋吊着他。 沈槐推门下车,一抬头看到工厂门口停了辆当地警车,他默了一瞬,回身撑住门框,跟任垠予说话,这个动作正好能挡住任垠予的视线。 “你退完车顺便去中国餐厅打包几个菜回来。” 任垠予得了吩咐,高高兴兴地点头,沈槐把车门关上,看着他开着那辆也算是承载回忆的房车屁颠颠走了,抬腿走进工厂。 任垠予带着外卖回来后,得到的消息是沈槐被警察带走了,因为非法持枪。 文娅在包间里跟人推杯换盏。 她今年三十多,女儿刚刚上幼儿园,夫妻俩商量了一下,文娅跟任垠予现在出来单干,任垠予是个戏痴,除了演戏其他心思也都花在谈恋爱上了,她基本算是工作室的一把手,收入和前景都比过去在表面堂皇的大公司里做经纪人要好,所以文娅老公辞了工作,在家里全职抚育孩子。 好在虽然压力大,任垠予的工作室还是很快步入正轨了,而且任垠予年轻有实力,上升期目前还没看到头,文娅觉得好好开发任垠予,提前退休都没问题。 现在想想,她怎么能把自己一家三口都堵在这个恋爱脑的男人身上呢! 文娅最近正在给任垠予谈一个中美合作的好坞的商业片,不是带资进组的客串,是正正经经的三番,机会难得竞争极大,她这些天恶补英语本来准备等任垠予回国直接飞美国谈的,结果一旦中方参与,事情就复杂了,还是得把中方先敲定。 饭桌上喝了几杯,还在跟制片方扯些不痛不痒的皮,文娅接到了任垠予的电话,她挂掉电话,想回短信过去说没重要事先搁着,但任垠予紧接着第二个打过来,她觉得恐怕有点着急,就出包厢去接。 结果一接通,那边就没头没尾甩过来一句:“我后天没办法回国了,另外联系一下你的媒体朋友,有没有做国际时事的,我这边有新闻可写,尽快过来。” 文娅眨着眼睛懵了几秒:“哈?不回来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这边要是顺利月底就要去美国了我没跟你说吗?”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那边要是不好办……你就推了吧。” “你疯了?” “我会争取尽快解决,所以如果你愿意帮忙的话,就给你所有能用得上的人打电话,我把事情原委整理好发给你,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挂断电话后,文娅就收到了任垠予发来的东西,一份图文并茂的word,条理清晰重点到位,经过润色和加工完全可以当做新闻稿发布。 这些内容结合当下情势,是绝对有关注度的,但能不能写,敢不敢写,显然还要经过一些必须程序的。 文娅本来看了个开头就想打电话过去骂任垠予找死,太有社会责任感了吗蹚这种浑水,但看到后面,看到了中方项目负责人受到当地警方拘留的时候,她猛然反应过来了,这个人必须是沈槐。 所以劝不住的,往俗了说,别说浑水,前面是刀山火海,文娅都知道劝不住任垠予。 沈槐接受了五六个小时的讯问,中间一口水都没喝过,这边的警察本来就暴力执法严重,在路上堵下外国人敲诈的事也不少见,何况这事儿当时不过问,现在来秋后算账,明显是有打回马枪的意图。 沈槐摸不准这件事该怎么办,当时他是在很多人面前开了枪的,被大众的屋顶虽然事后让人修补过,但众目睽睽,完全推脱不大可能,他只能不断地表示,在没有确凿起诉的时候,他作为外国人,必须等律师,用国籍暗暗施压,还装作听不大懂警察的蹩脚英语。 讯问一直到半夜,都是一些无意义的言语威吓,沈槐最后被推搡到挤了不少人的拘留室里,角落里有个脏兮兮的马桶,沈槐从一堆意味不明的目光里走过去,解开裤子。 整个过程他刻意忽视着身体和心里传来的不适,因为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头。 “沈槐。” 然而任垠予的声音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沈槐叹口气,在角落里提好裤子,从暗处走出来,他看见任垠予抓着铁栏,那张英俊的脸在这么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显得有些像幻觉。 任垠予焦急担心地看着他,让他的心上滚过一阵酸楚。 沈槐走过去,从栏杆的间隔里握了握任垠予的手。 “早知道就开着那辆车走了。” 任垠予眼圈一下就红了,沈槐心想,这人是不是演戏演得多了,眼圈进化得特别厉害,怎么说红就红呢。 “我会带你走的。” 红眼圈的男人说。 第六十四章 沈槐被拘留的第二天, 程佩联系到了驻地使馆,开始了交涉,这看上去是非常积极的一步,但当地警方也找到了大量证人,虽说这些证人都是被定性为参与暴动的前科犯,但也有附近的路人居民愿意做证当天听到了枪声。 事情开始不受控了,沈槐一早便明白, 他这个人并不是靶心, 不过当地内斗的信号而已,执政党与中方合作想出政绩,有别国势力参与的反对派想要从中阻挠甚至诱发战争。这是个大项目,沈槐当初指望借此翻身, 不是没想过风险,虽然做了很多准备,跑了很多关系, 但还是发生了纵火和动乱,以至于项目完成他准备回国的档口, 还有人想最后点一把火。 警方没有采取遣返,而是起诉了沈槐,两方准备开庭之前,沈槐得到了保释资格, 交完钱就可以带人走,任垠予当天去签文件。 任垠予已经三天没见着沈槐了,事情在当地见报以后他就被转移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限制探视,竟然还说是为了嫌犯安全,任垠予真是对嫌犯那两个字火冒三丈,但也只能忍着,凑齐钱交了保释金。 程佩老胡和几个沈槐的员工都来了,还有使馆的人,警察说让他们在警局等,会有人把沈槐带过来。 当天下了很大的雨,警局附近有一座桥被冲垮了,伤了人,附近的许多村民都涌进了警局,混乱吵嚷,任垠予就坐在角落,盯着墙上的挂钟,警察再三保证会在五点前送到,在指针距离五点还差四格的时候,有穿着不同制服的人走了进来,抬头在人群中扫了一圈,见到他们这几个中国面孔,便走了过来。 使馆的人立刻上前交谈,任垠予听不懂,他就坐在原地,默默看着,脸上没有表情,但像yshi的墙角,有种让人发冷的感觉。 片刻后使馆的工作人员转身走向他们,脸上的表情不太好。 “事情有变,取消保释了。” “什么意思?为什么取消?保释金都交了,跟他们说已经交了保释金了,按时交了啊。”程佩几乎尖叫起来。 “他们查出一些东西来。”那个年轻的工作人员压低声音,“你们这个项目,跟当地官员接触过,他们似乎怀疑有比持枪更严重的……外交问题。” “胡扯!”老胡骂了一句。 “我会马上回去上报这个情况的,你们放心,事情既然升级了,重视也会升级,你们派个了解详情的跟我一起回使馆吧。” “行,我跟你去。”程佩连忙说。 “对了,那边那位……” 程佩顺着工作人员的视线望过去,看到还坐在那的任垠予。 “他在国内是公众人物,不要让他掺和进来,要不然就不可控了。” 程佩点点头,又给老胡使了个眼色,就跟着工作人员和那帮制服走了,老胡想喊任垠予一起离开,但任垠予没理他,站起身直接走出了警局,走到了大雨里。 老胡没去追。 雨太大了,他一出去就浑身shi了个彻底,风也很大,雨水被风摔到脸上,很疼。 任垠予想,我明明说了要带他走的。 我必须带他走。 任垠予回到沈槐的住处,也就是工厂的里的那间休息室,却在走廊上看到一个快要忘记的人。 林修。 “我听说沈槐的事了。”林修从靠着的墙上直起身,“他怎么样了?” 任垠予看着瘦了一圈,面容憔悴,眼中已经失去了以往的那种因为单纯才会有的骄傲神采。 任垠予想起来,要是沈槐没有那把枪,可能会死在林远之前。 他看向林修,像是开刃的匕首一样毫不犹豫的眼神。 “想为你哥报仇吗?” 在开庭的前一天,驻赤使馆收到了一封邮件,里面是几份录音和一些偷拍照片,照片里是林修和当地反对派成员,录音里的交谈内容显示,林修握有光电项目中,当局贪污腐败的证据,只要能够帮助阻挠光电项目,作为交换条件,之后必须指定林氏继续其他的与政府的商业合作。 除此之外,录音内容里还有反对派策划工人暴动的证词,反对派为误伤林远所做的补偿是一个建桥项目,将跳过中赤双方的政府招标,直接委托林氏。 几乎与邮件一同到达使馆的还有林修,他带着建桥项目的合同,和一通拨通的电话,电话那头是李名的父亲。 与沈槐交易的一直是李名,所以身居高位的父亲一直回避直接接触这件事,在沈槐受到牵连的时候甚至让李名也不要干涉,但李名在娱乐圈内的名声太大,这位公子喜欢与艺人玩乐,任垠予早有耳闻,要找料太过容易。 所以为了保住儿子,也为了保住位子,这通电话终究是打通了,林修提供的证据,不管是赤道内亚当局腐败,还是反对派有意分裂,都将被保留,但林修会作为促进两国友好的一个小小诱饵,揭过就好。 开庭当天,不论是当局还是反对派,都迫于使馆压力,将这场诉讼取消了,并且因光电项目而起的风波,将不能再作为破坏任何一方利益的借口。 当地正值雨季,雨还是下得很大,任垠予撑伞在看守所外等,这一次在指针指向约定时间的时候,大门开了,他终于见到了沈槐。 沈槐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白t恤,满脸胡茬,憔悴颓废,但还是该死地迷人。 他额前的头发有点shi,站在铁门口窄窄的房檐下,朝任垠予疲惫但舒展地笑了,等着任垠予过去接他。 但任垠予在原地站了好几分钟,直到沈槐没有耐心了,搁着雨帘冲他喊:“你小子拍电影啊?”任垠予才如梦初醒地跑过去,jian起的水花几下把他的裤腿打shi,他毫无知觉,把伞移到沈槐的头顶,试探地伸出手,揽住了沈槐的肩膀。 “走吧。”沈槐说,嗓音在雨声里显得轻快。 任垠予把伞朝他倾斜,两个人一起迈出步去。 “缺心眼么?就打一把伞来?车呢?” “我没顾得上租车,打车来的……路上堵,打那种带棚子的三轮车来的。” “谁要你租车,老胡呢?我的车呢?” “……我让他们都别来,我一个人来接你就行。” “……” “你累吗?要不我背你吧?” “滚。” “……嘿。” “还笑得出来?” “我好想你。” “……嗯,辛苦了。” ”明天的飞机,明天就回家。” “好。” “……我可以一起回家吗?” 倾斜的伞被沈槐扶正了,两个男人的半边肩膀都在雨里,另外半边肩膀挨在一起。 “可以啊。” 第六十五章 任垠予躺在一片绿茸茸的草地上, 他穿一件没怎么烫过的白衬衫和颜色发旧的黑色西裤,典型的上班族打扮。偏分的刘海有些稀疏,软软地搭在额头上,他眯着眼睛看太阳,偶尔眨一眨,浓密的睫毛让他有那么瞬间的英俊,但整张脸上的疲惫和平庸冲淡了这种英俊, 伴着平静悠闲的背景音乐, 镜头缓缓上升,这还是《没有人是一座孤岛》片头的那个安全岛,割草工人推着割草机又来了,看见任垠予躺在那, 烦躁地哼了一声,就推着割草机绕开任垠予,继续往前走, 割草机在草地上留下一道新鲜的痕迹,任垠予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懒散又认真地看着太阳,眯着眼睛。 黑屏,职员表滚动而出,影厅里的灯亮了, 观众悉悉索索地分享着观后感和调整坐姿,没有人离开,因为这是首映场, 宣传里说过主创会到场。 沈槐坐在中间位置,穿了件低调的黑t恤,导演带头的一行主创走到银幕前的时候,观众了发出呼声,他只是维持懒散的坐姿,冲那个一走出幕后眼神就往观众席里寻找什么的男主角笑了笑。 任垠予连忙低下头,好掩饰自己控制不住咧开的嘴角,但很快他又惴惴不安了,按照流程一一跟观众打过招呼,他的眼神就没敢往沈槐那里放。 这部片子初剪任垠予看过,之后就没敢再看,包括今天的放映的最终成片。因为他知道剪辑再怎么ji,ng妙,他的表演已经永远留在镜头中了。 充满瑕疵。 今天到场的也就五个人,因为不是商业片,首映场也做得比较低调,几个主创穿得也相对休闲,任垠予根据造型师建议,穿了和片尾相似的白衬衫和黑西裤,只是高定质感又拉开了很大区别,跟电影中庸碌渺小的角色仿佛不是同一人。 主创们坐在一排高脚凳子上,任垠予长腿轻松踩在地上,把旁边一米六几的卫昆和脚尖堪堪着地的女主衬得很车祸。任垠予毕竟长得很偶像,虽然戏路不亲民,但长相还是很亲民的,首映场有不少他的女粉丝,整个访谈环节气氛热烈,直到一个影评人拿到了话筒。 “首先想谈一点我的拙见,大家都知道这部电影的名字是来自约翰·多恩的同名诗,原作虽然简短,但探讨了人类与个体这个大概念,并且犀利见血,关于那句‘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丧钟为你而鸣’也有诸多解释,有人说这是警醒,个体命运永远与群体命运紧密相关,也有人说这是疗愈,任何人都不是真正孤独的,都有一部分是与他人无法分割,而卫昆导演的这部电影,探讨的似乎是后一种更细腻更私人的感受。”影评人的目光很自然地移向了任垠予,“也因此这部片子显而易见是部独角戏,其实当初听说卫昆导演要和新晋影帝任垠予和做的时候,我很期待这部电影,但今天两个多小时的观影之后,不得不说,我个人有些失望了。” 沈槐托腮坐在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任垠予,后者的表情管理还是非常得体,没有多余的笑容,但也并不严肃,看着影评人的眼神很认真也很坦诚。 这倒让拿着话筒的那位影评人有些为难地推了下眼镜,多嘴解释了一句:“我虽然不算脑残粉,但也的确是任垠予的忠实粉丝,虽然这是首映礼,有点儿分寸的媒体人都知道只能说好话,但我实在是心急。” “没关系,这个环节本来就是交流环节,我也很想听到最及时的反馈。”任垠予很有风度地鼓励了。 影评人正了正色,倒的确有几分专业模样,沈槐听到身后的观众在小声议论,说他是个很有名的影评人。 “这部戏的前半段,任垠予的表现都可圈可点,孤独的角色,特别是片中男主角这样因为懦弱和逃避而最终变得孤独的人,很难让人能理解并且产生共情,但任垠予的演绎入木三分,情绪的真实质感使得人物变得可信。但是最让我期待的重头戏部分,片中男主在一直供养他的母亲死后,失魂落魄地走到繁华街头,逼迫自己必须要面对社会和人群,任垠予突然被完全击溃了,没错,这个时候角色是充满恐惧的,但同时他也是在被击溃后决心站起来,这才会有后面的剧情,他找到了帮助过他的女孩,虽然没有得到爱情,但最后也不再畏惧与人交流,结局也是在预示稳定的未来和自我和解,但任垠予却一直没有缓过来,后半段他的眼睛里一直有种恐惧,他在担忧他的未来,一直到结局这种恐惧都没有散去。我听说这部电影是按剧本时间线拍的,这更加能侧面证明,任垠予在线性地处理人物的过程中,失衡了。” 一时间整个影厅鸦雀无声,这番评价在短时间内做得过于详实了,近乎指责,就像这位戴眼镜的影评人自己所说,真的是一点儿分寸都没有。 所有人都紧紧盯着任垠予,有担忧的,有兴奋的。 任垠予微垂着眼帘,至少有半分钟没说话,但看起来并不慌张,神态和肢体都非常稳,非常放松,沈槐看着他,想起了他冲自己笑的样子,这个人真的很擅长密不透风地压制自己的胆怯。 如果不是他真的很熟悉这个人,如果不是他没日没夜研究了那些电影,如果不是他尝过这个人无数次真心实意或伪装过的吻,他也会被骗过去的。 两人从非洲回来之后,仍旧维持着没事约个会打个炮却不正式复合的关系,沈槐感觉得出任垠予在尽力改变,但他笑起来的样子还是那样的,ji,ng致,深情,讨好。 唇红齿白的美人那样笑,跟爽朗剑气的帅哥那样笑,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沈槐察觉到了任垠予刻意改变外形的意图。 他觉得有点好笑,却没有觉得不爽。难道是被讨好习惯了? 沈槐就这么又纠结了一段时间,但也不舍得赶任垠予走,两个成熟男人继续搞着这种不同寻常的暧昧,倒也没人提出异议。任垠予这次很耐心,没有再使那些逼迫的小手段,沈槐十分舒坦。 今天看首映的时候,沈槐一直在找任垠予曾经在短信里提过的那句台词:“我有两个硬币,只够打一次电话。” 电影进行到中间部分,沈槐找到了,任垠予饰演的角色喜欢上了他生活中唯一能接触到的外卖员女孩,女孩在换工作前给他留了电话,他因为不愿意与人交流因此没有手机,他找了很久,找到了一个破旧的公用电话亭,鼓起勇气把电话拨过去了,但那边接电话的人是女孩楼下开店的店主,听到陌生人的声音,他就说不出话来了,直到对方挂断,他最后站在电话亭里,一边流泪,一边为自己找借口:“我有两个硬币,只够打一次电话。” 于是他没有再试第二次。 这绝对不是一句让人感动的台词,而是让人扼腕让人恨铁不成钢的,任垠予在说这句台词的时候,沈槐身边的观众都不约而同发出了失望的叹气声,但沈槐却久久不能回神。 任垠予让他注意这句台词的意图,就是那个女孩没接到的电话的意图。 我尝试过了,但是我没有做到,所以我只能掩饰我的懦弱。 任垠予想说的就是这个。 而此时此刻,被咄咄逼人的影评人逼到墙角的任垠予,似乎也打算向所有人坦白他的恐惧造成了他失衡的表演,他终于拿起话筒:“我得说,你是对……” “可能是每个人对电影的理解不同吧。” 沈槐突然出声,他没有话筒,但声音清晰,音量不大却让每个人都听清了字眼,在这种紧张时刻,沈槐舒缓的语气让所有人都悄悄舒了口气。 工作人员把话筒通过观众一个个递到了沈槐那,沈槐接过,站起身,一手松松cha在口袋里,他的姿态让人感觉高傲,但神态却是不刻意的平和:“《没有人是一座孤岛》这个片名虽然是出自那首诗,却也不一定非要按照原作的含义来拍,诗歌可解读的空间比小说大太多了,这部电影完全可以看作是一个新的解释。为什么选择融入社会就一定要自我和解呢?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那么彻底的和解?很多人都是苦巴巴又别扭地过完一生的,我觉得吧,这就是个普通懦弱的人,从选择逃避到正面迎战,迎战并不一定会胜利啊,那是励志片,小人物的片子总有个励志结局,但我愿意相信这部电影是个例外,主人公会用余生跟恐惧磨合,这就是个社交恐惧患者努力社交的故事。” 沈槐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停在了任垠予身上,任垠予还是没有看他,一副垂着眼在认真听的模样。 “他眼里的恐惧让我揪心,并且我知道这很可能会持续下去,他是一个无数人挣扎在矛盾人生中的缩影,其实我也期待过圆满结局,他从身到心都不再逃跑了,他变得阳光勇敢……但那可能就不是他了,他就是怯懦的,生来就不勇敢的人。” 任垠予的睫毛有些发抖,他缓缓地抬起眼,用那双颤动的,沈槐最喜欢的黑色瞳仁,看向了沈槐。 他的震惊都是怯懦的,乞怜的。 “所以我没有觉得失望,我理解他。” 沈槐拿着话筒的手垂下来,他的胸膛起伏,慢慢吐出一口压在心口许久的浊气。 是的,我终于理解你了。 也原谅你了。 沈槐冲那个被责备的男人,温柔地笑了。 第六十六章 主创互动环节结束后, 自然是合影环节,主创,主持人,和现场观众一起大合照,沈槐除了小时候上学,之后就没有拍过这么多人的合照了,但他还是规规矩矩坐在观众群里, 在一堆比着搞怪pose的女粉丝和腼腆影迷的正中间, 懒散但优雅地坐着,斜了一边嘴角笑,显得那么不一样,任垠予在主持人举起的相机里一眼就看到了沈槐, 于是面对镜头的时候微微抿起了嘴,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大合照照完卫昆就走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 演员是用来撑门面的,导演是用来保持神秘的, 其实谁都知道因为个头原因他不喜欢跟人拍照。 卫昆那么牛逼轰轰的一个导演,国际奖项也拿了不少,但不少报道也还是爱写他不是一个豁达的人,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总爱计较, 网上也爱拿他的身高开玩笑,虽然粉丝是觉得他一个一米六几(其实也就刚好一米六)还爱发火的小老头(他本人也十分不满刚过五十就被称为小老头)挺萌的。 跟卫昆合作之后,任垠予也理解了卫昆为什么擅于拍细腻婉转的电影, 敏感的人更容易自卑,他的不豁达或者坏脾气,也都与他的才华捆绑。看着卫昆的时候,他也会想,那么优秀的人也是有年过半百也改变不了的缺陷的,因此而觉得绝望又侥幸。 但他的侥幸和绝望,又都在一瞬间被另一个人打散了。 任垠予和最后一个观众合照完,就抬头找沈槐,方才沈槐就坐一边等他,这会儿却不见了,任垠予匆匆跟另外几个演员打了招呼,拒绝了接下来的聚餐,跑出影厅后就见到沈槐站着跟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说话,任垠予觉得有些眼熟,又走近几步,就有点炸毛了。 “我一点都不知道你出了事,挺不好受的,但也总算明白了,我对你来说,跟陌生人也没什么两样吧。” 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抬起一点头,帽檐下是有些清瘦的脸,这些天《坞堤之决》多台重播,这张脸在电视上看要比现在圆润一些,神情也没有那么软弱。 “我们……是不是就这样了?” 男人问这句话的时候,跟好多年前,在烟雾中流泪的样子一模一样。 任垠予停下了步子。 沈槐背对着这边,任垠予只看得到他一点点侧脸,沈槐的睫毛眨动了两次,下颌咬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就这样吧,这样挺好的。” 沈槐的声音那么干净,虽然有一丝无奈,但那是放手过去的人才会有的干净的无奈。 任垠予重新迈步,走过去,表情有些迟滞的袁喊先发现了任垠予,脸色一下就不好了,慌乱羞愤似的。 “你来看了首映?”任垠予走到沈槐旁边,肩膀状似不经意地碰了碰沈槐,一个亲昵的情人间的招呼。 袁喊顿了顿:“这是你演得最烂的一部,也只有沈槐会帮你说话。” “那你是没看过他刚出道那部剧,也挺烂的。”沈槐接道,于是那两个人都惊讶地看着他,他耸耸肩,“怎么了?我承认我是帮他说话了,但这部也的确不算烂啊。” 袁喊不爽地偏过头。 任垠予五味杂陈:“刚出道的,你不会是看了……?”一脸黑料被揭的尴尬。 “你跑龙套的,做替身的戏我都看过,偶像剧不给看吗?” “你怎么看得下去的……” “我发现有个东西叫角色cut……” “差不多得了吧。”袁喊伸手压了压帽檐,“别在我面前这么秀。” 沈槐笑了笑,而任垠予只是变本加厉地去拉沈槐的手,幼稚得要命,袁喊“啧”了一声。 “欸,那不是袁喊吗?袁喊也来了?”不远处刚刚从厅里出来的几个记者朝这边看过来,有些跃跃欲试想过来采访。 “往这边来吧,从工作通道走。”任垠予说。 “算了,不想跟你们一道。”袁喊伸手把帽子摘了,“沈槐替你说话,我不会,我去跟他们说你这部片子发挥得不好,作为前辈我很失望。” 袁喊也不知道是真赌气还是给大家台阶下,抛下两人就迎着记者去了,那是影院大厅,路人观众也很快发现了他,立刻上来围了个水泄不。 任垠予连忙回头找潘麒,潘麒正在跟影院复核下一站的工作,立刻跟其他工作人员去帮袁喊开道。而任垠予和沈槐,两个人从工作通道溜了。 找到电梯后任垠予理所当然要摁负二层,沈槐抢先摁了一层。 “坐了两个多小时,不坐车了,我们去走走吧。”一边说,一边掏出顶鸭舌帽递给任垠予,后者一时间有些茫然,沈槐把帽子扬手扣在他头上,又去牵他的手。 “就平常地散散步,走累了找个馆子吃饭。”沈槐活动手指捏了捏他的掌心,正好这时候电梯到了,沈槐就很自然地拉着他走出去。 这时候天虽然黑了,但正是饭点,街上还很热闹,他们两人身形惹眼,又牵着手,太容易暴露了,沈槐走到街上后也有些紧张,侧头对任垠予耳语:“帽子压低点,我带你走条小路,我上学那会儿去那打过架。” 任垠予不是本地人,虽然来这座城市已经很多年了,但显然不知道繁华的商业区隔壁,拐过几条小巷后就是一片人迹稀少的河堤,附近是些老旧的居民楼,只有一个老人在河堤旁遛两条老狗。 沈槐指了指不远处有道楼梯探下河堤的地方:“以前这里人就不多,有次秦朔惹了麻烦,几个小流氓在校门口堵他,秦朔青春期的时候拽得二五八万,也不怪得罪人,其实我除了柔道课,没怎么正经打过架,心里还有点儿犯怵,把那几个小流氓喊来这儿,就前面那楼梯那,我们都没想让林修上,让他在一边看书包,我和秦朔二对五,竟然打赢了,最后一个没被打趴下的想偷袭,被林修一书包轮到了河里。” “哟。”任垠予眯着眼睛看了看那道楼梯,“你校服还在吗?回家穿给我看看?” “不仅穿给你看,也顺便给你还原一下斗殴现场?” 任垠予笑眯眯的:“舍得打我?” “说得好像我没揍过你。” 任垠予想起自己被踹下床两次,第一次的那一脚确实把他踹得一口气上不来,不愧是练柔道的。 于是任影帝一点不脸热地转移了话题:“我要是也在就好了,没见过你打架,你还会柔道?” “学过两年,早忘了。” 沈槐一直在看那些老旧的居民楼,忍不住道:“这里地段其实不错,离商圈不远,秦朔跟几个做房地产的争这块地的开发权争了有三五年,好像是有个领导的妈住这儿,不舍得搬,就一直没谈下来。” 沈槐随意说着,任垠予没应声,他以为对方不感兴趣,一回头,两人的鼻子差点儿怼上,任垠予是凑近在闻他的颈间。 “什么香水,好好闻。” “好闻啊,回去送你一支,潘海利根的麋鹿。” “嗯。”任垠予笑眯眯的,左右看了看没人,遛狗的老头都走得比他们快,离很远了,于是挨得更近些,完全贴着沈槐走。 沈槐想了想,说:“我们俩之前住一块的时候,我工作忙,你也经常在外面拍戏,其实没有好好聊过天。” “那现在有空了,现在聊。” “你能别闻了吗?跟狗似的。”沈槐伸手薅了一把任垠予的头,“我想了想,我也怕我聊的东西你不喜欢,我们不会一直谈恋爱,还是要过日子的,我不会每时每刻都对你花心思,哈,虽然调情方面我是天赋选手,但是我的烦恼,压力,见到路边的破楼就想起收购之类这些俗事,这些我也会跟你提起,时间久了,滤镜就淡了,这是必然的。” 沈槐把一串意有所指的话说完,没听到任垠予出声,回头去看,对方微微低着头看他,眼睛亮得吓人一跳。 “你说不会一直谈恋爱,会跟我过日子?” 任垠予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是紧紧盯着沈槐,看沈槐露出讶异的表情,而后又迅速变得无奈,那无奈里又有意思甜蜜,于是心跳跟着一起七上八下,几乎要把耳膜敲穿。 沈槐没料到他会对那句哪怕是拎出来看也不见得多动人的话,会让任垠予激动成这样,他没说,但他的手被任垠予攥得块断了。 “啊。”沈槐点头,“不然呢?你不是奔着过日子来的?” “你,你,那我们现在,现在是?”任垠予的嗓子好像都哑了 沈槐忍着手疼,展露笑容:“现在是正式的恋人关系。” 任垠予好像一瞬间静止了,短短几秒过去,他的睫毛终于颤了颤,垂下眼,找到了沈槐的嘴唇。 沈槐知道会被吻,但他喜欢主动一点。 他伸出手摸了摸任垠予的唇瓣,凑上去,凑到一半的时候非常要命地发现,这个距离必须踮脚,算了,踮就踮吧,任垠予这会儿都快当机了,经不起一点儿变数,于是他稍微踮了下脚跟。 任垠予感觉自己的嘴唇被沈槐碰到了,然后含住了。 那是沈槐的吻啊。 任垠予一把抱住了沈槐,就在这条沈槐跟小流氓打过架的河堤,就在这条沈槐惦记着地皮的河堤,就在这条沈槐说“时间久了,滤镜就淡了”的河堤。 任垠予晕晕的,他知道沈槐刚刚的那番话有言外之意,沈槐想告诉他,时间会让他们对彼此不再花那么多的心思,总会露出最日常最无聊的那一面来。但他抱着沈槐,却在想,太狡猾了。 沈槐太狡猾了。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一镜到底 作者:约耳 第15节 沈槐是个会柔道的高中生也好,喷着昂贵香水却惦记拆老人家的旧房子的商人也好,还是对自己对自己那么细腻,那么体贴,那么那么好的沈槐。都一点不无聊,哪里会无聊呢? 他一辈子都会对他热情洋溢的,他敢肯定。 “为什么就一定会淡呢?” 沈槐换气的时候,听见任垠予小声说话。 “嗯?” “淡了的就是真的吗?我对你永远都会很卖力的,卖力就是假的吗?” 两人贴得太近了,沈槐看不清任垠予的表情,只看得到他嘟嘟囔囔的嘴角,委屈又热切。 还很真实。 沈槐不知道为什么会感觉到在灯光昏暗,视线模糊的眼下,那么一瞥,会让他觉得真实,他伸手去摸任垠予的嘴角和脸颊,一边摸,一边回答对方。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没有必要那么卖力。” “为什么没必要?” “因为,”沈槐狠狠蹙了一下眉,“因为我也会害怕,我配不上你那么卖力。” 任垠予胸口刺了一下,沈槐摸他脸的那只手正要收回,被他一把抓住。 “我爱你。” 沈槐注意到了那个遛狗的老头在往回走了,而步子摇摆的两条老狗有心无力地耷拉着尾巴。 他们到底是怎么了要在这种地方叽叽歪歪地说情话? “咳,走了,回去说。” “你别躲,我就想告诉你,我对你会比对待任何事都更卖力,包括……包括演戏。” “嗯嗯。”沈槐退开一点,等老头走过去了,才回头对任垠予说,“也包括对我演戏吗?” 任垠予觉得脸颊有些发麻,是熟悉的恐慌,但他也没躲。 “嗯。” “好吧,我知道了。” “……” “我也爱你。” 第六十七章 在早餐桌上翻报纸——这对于沈槐来说太老派了, 但要关注国外的新闻,时不时拿手机查几个单词,报纸还是最专业和方便的,于是就有了现在这幅画面,沈槐穿着丝质睡衣,手边一杯热气袅袅的咖啡,他单手卷握着报纸看, 看得有些入神, 就没顾上吃东西,任垠予注意到了,就从桌对面坐到他旁边来,也不吃了, 光喂沈槐。 沈槐的视线停在某一版上很久,又来回看了两遍,才放下报纸笑了, 笑得很松快。 “什么好消息?” “你自己看。”沈槐点了点某则版面不大的新闻,任垠予扫了两眼, 说的是那个他们刚刚从那回来的国家,反对派的头目被确认是政府要员,并且是在遭到刺杀以后披露的。 “我们遭遇的那些事,罪魁祸首, 可以说就是这个人,我去那边做生意的时候他的人就敲打过我,在他们的政治圈里, 他是反对派头目不是什么秘密,只是错综原因,维持平衡之类的,动不了他而已。” 任垠予把视线从报纸上收回,转而盯住沈槐,意思不言而喻。 “没,不是我,我这刚缓过口气来,非洲的项目一概不给碰了,李名现在都躲着我,我就算有钱,也没那能耐。” 任垠予小松了口气。 “不过我觉得是林修。” 任垠予有些吃惊。 “毕竟他哥折在那了。”沈槐伸手把报纸翻过去,“回来以后他就把手里的股票分了一多半出去,我和秦朔还帮他合计,都以为他无心经营,毕竟以前生意都是他哥在做,接着又卖房子,卖地,有人还说他哥没了,林家要给他败了,现在想来,应该是在筹钱吧。” 任垠予没说话,看表情似乎情绪挺复杂的。 “我也没想到,他还挺能耐的。” “嗯,也算报仇了。” 沈槐没再看报纸,专心吃早餐,任垠予坐在他旁边,帮他抹吐司。 任垠予想起了在那个焦急绝望的走廊,他问林修想不想为林远报仇的时候,林修眼里一瞬间燃起的火,只是把沈槐救出来,然后粉饰太平,这哪里算报仇呢?李名不是在躲沈槐,是在躲任垠予,因为回国之后,李名那未用完的把柄作为威逼,林修和他自己拿出来的钱作为利诱,打点了关系,促成了与那边某个政客的合作这世上有钱能使鬼推磨,一个贫瘠国家的政客,也需要真金白银去推动自己的政治生涯继而推动整个国家的生涯,这种个人援助,甚至能算作是两国合作中的一笔不必记录的业绩。 总之,他永远都会尽自己所能,去保护沈槐的。 沈槐吃完最后一块小三明治,任垠予用手指把他嘴边的蛋液抹掉。 他们又住在一起了,还是那套房子,回国后任垠予本来厚着脸皮想立刻搬,但被沈槐往后推了半个多月,任垠予就每天像个闹着要去游乐园的小女孩一样,委婉地,直白地,撒娇地,话里话外地问沈槐,我什么时候可以搬过去?对比当初,上赶着有增无减。 后来搬进来了,任垠予才知道隔壁也是沈槐的房,中间打通门洞,扩展空间后给任垠予辟了间巨大的衣帽间,又统一装修,到处都设计成了两个男人能舒畅使用的空间:洗手池,书房沙发,阳台藤椅,到处都是成对的东西,沈槐当天晚上松松绑一条浴巾躺在床上,对任垠予说他还换了张更结实的双人床。 任垠予亲自验证了,感觉自己是在一片柔软厚实的草地上干沈槐,消音性能和舒适程度简直逆天。 “现在我才真正感觉被包养了。”事后任垠予杵着头环顾穹顶挑高,四处散发人民币气味的房间,发出感叹。虽说他这几年赚得不少,但在享受生活这方面,沈槐的审美、情趣以及财力,还真不是随便谁能比得了的。 “怎么,觉得以前亏了?”沈槐起身穿浴袍,要到阳台上抽事后烟,电动窗帘展开,露出一片闹市区十分珍贵的夜空来,空气不错,勉强能看到几颗星星。 “嗯,亏了,当初被你赶出门,分手费都没有跟你要。” “没关系,现在要也作数。”沈槐吐出一缕烟,飘散在深蓝色的夜幕,回过头来冲任垠予笑。 任垠予脑海中滑过风情万种这个词。 于是他起身,被单从他赤裸的身体上滑下,他走到沈槐身后抱住了沈槐。 “如果有一天我们分手了。”任垠予顿了顿,提到这个词都让他难受,“我可以只带你走吗?” 沈槐皱了皱眉,觉得这好像是句土味情话,但影帝是认真的,他只好说:“胃口很大嘛,显然我是最贵的。” “我真的再也不想跟你分手了。”任垠予收紧圈在沈槐肩上的胳膊,“我们不会再分手了对吧?” 沈槐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上完床要诺言,这套思路比土味情话老土多了,他过去的情人们就算再怎么按捺不住,也不会直接问“我们不会分手的对吧?” 沈槐“噗”地笑了出来,任垠予有点懵。 “笑什么?” “觉得你还挺单纯的,这话我都多少年没听过了?我初中交的女朋友都不会这么说话。” 任垠予看着沈槐笑着的侧脸,这个人是真的觉得有趣,没有揶揄的成分,于是他喉结滚了两次,开口道: “我本来就是很普通,很无聊的人。” “嗯?” 沈槐扭过头,看任垠予垂着眼,有点恹恹的。 “所以才用尽全力在你面前表现得有趣,可爱,有吸引力……如果你是在我大学的时候认识我的,肯定不会对我有兴趣。” 沈槐定定看了任垠予一阵,然后露出了很有兴趣的表情。 “那我给我看看你大学时候的照片呗?” 任垠予又懵了,没明白怎么拐到这里来的。 不过是沈槐的要求,任垠予就算不怎么情愿,也还是翻找了一通以前用的网络相册,给沈槐找出了几张照片来。 “我以前不常拍照,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会做面对镜头的工作。” 两个人趴在床上一起用平板,任垠予一手托着下巴,装作毫不在意,但手捂住了嘴和下巴,用以掩饰情绪,在沈槐的脸和屏幕之间来回瞄着,就怕沈槐露出失望的表情。 但沈槐一直兴致勃勃的。 照片上的任垠予看上去青涩,愣,根本不懂得怎么面对镜头,因此明明是一张帅脸,但照片里并无神采,有几张还戴了一副巨丑的眼镜,如果不是任垠予指给沈槐看,搞不好沈槐真的会略过。明明是几年前的照片,也并没有久远到差个时代,照片的清晰度也没有问题,但看上去,的确像是两个人。简而言之,照片里的任垠予就是那种典型的轮廓身材都挺不错的,但被气质拖垮成了路人。 而且任垠予不能被形容成气质呆板啊,畏缩啊,y沉啊,他简简单单的,脸上没有什么y霾,也没有开朗的痕迹,非要定义,那只能说是——没有气质了,他没有那种可以被归纳的,可以被哪怕微妙地感受到的东西。 任垠予还镇说对了,要是当年遇到的是这么一个彻头彻尾地无聊的男孩,沈槐不会有一点停顿地错过他。 翻完照片,沈槐扭脸又打量了一番任垠予,却觉得现在怎么看怎么可爱,甚至想到如果真的错过了,还会有点难受。 “我就说很没意思。”任垠予把平板翻过来,睫毛忽闪忽闪了两下,看得沈槐一阵舒心。 “跟我说说。”沈槐支着头,一脸笑意,“你以前都爱干什么?” “没什么兴趣爱好。”任垠予回忆着,“我爸妈离婚早,也不怎么管我,我身边的同龄人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也不笨,什么都一学就会,但可能是都没什么兴趣,游戏啊篮球啊,都玩得一般,所以在朋友里也不算有人气的那种。” “看出来了,照片里就属你一脸无聊,你就没想过钻研一种,变得厉害点,受欢迎一点?” “我对受欢迎没兴趣。” “现在也没兴趣?你有那么多粉丝,天天嚷着要给你生孩子,见到你又哭又叫的,虚荣心不会得到满足?” “不会,我能理解他们激动,但是我没有感觉,我的虚荣心是来自于看自己演的电影,我能变成另一个人,被镜头放大那么多,都完美地变成了另一个人,我就很激动。”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挺奇葩的。” 任垠予这才抿着嘴笑了一下,有点腼腆:“你呢?你是天生这么受欢迎吗?” “算是吧,不过我也喜欢受欢迎,于是就ji,ng于此道了。”还挺得意的,“唔……”沈槐想了想,“那你活到现在,有没有最想变成的一个人?” 任垠予一下子顿住了,睫毛都纹丝不动。 沈槐突然反应过来,一时间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但是比起关心自己的感受,他还是第一时间去撩任垠予的脸,指节亲昵地碰了碰。 “你这反应,我都猜到了。” 任垠予怯怯地看过来,还有一丝尴尬:“很久以前想过,那时候觉得袁喊很厉害,他也能在镜头下变成另外一个人,但同时……他本人也很特别。” “那么欣赏啊?”沈槐故意拖长了尾音,装作吃醋。 任垠予的手指在被子上抠了抠。 “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要是我是袁喊就好了’这种想法的时候,是知道你们在一起,关注到你以后。” 沈槐扬起了眉毛。 “后来拍的几次吻戏,我会想着你们俩接吻的样子,就比较……有感觉。我拍戏很少会带入自己的感受,我生活中没有什么素材可以帮我的忙,那次以后,我就总会想,袁喊跟我不一样,他是有生活素材的人,他看着你哭的样子很动人,所以你……” “所以我可能是个好素材?” “……有过这种想法。” “呵。”沈槐本来想趁这个契机,好好跟任垠予沟通下,结果反而把自己先给搞恼火了。 任垠予一看沈槐冷笑,就不敢出声了,但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立刻去哄,他有点难受,沈槐有意无意的,其实一直没有放弃想剖析他的意图,但是剖开来的任垠予,沈槐也应该心知肚明,是不会讨人喜欢的。 那为什么那么执着呢? 沈槐见任垠予没吭声,更火了,服个软卖个萌就好,这还不乐意了? “你睡吧,我去看看明天要处理的工作。”沈槐起身,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把任垠予一个人丢在床上,十分负心汉作风地走了。 结果是两个人都一夜未眠,早晨在洗手间相遇,都没法对对方的黑眼圈视而不见。 “我……”任垠予捏着牙膏,好像还没睡醒,整个人有点呆。 “算了,我的错。”沈槐一边往嘴里捣蒜一样捅着牙刷,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我这叫没事儿找事儿,我又不是不清楚你什么德行,我的错。” 任垠予扭过头来看他,并不见喜色:“那以后你还会因为这件事生气吗?” 沈槐含着满口泡沫,瞪任垠予:“你让我上一次我就不生气了。” “……现在吗?” “……” 客厅的手机铃适时地响起来了,沈槐快速漱完口去接,电话那头是林修,甫一开口,就让沈槐拧起了眉。 任垠予恹恹地跟过来,靠在门边看着沈槐。 说了十来分钟,沈槐面色不妙地挂了电话,看向任垠予。 “一休这小子怕是脑子出问题了。” 第六十八章 【捉虫】 “我见到我哥了。” 沈槐来找林修的半道上烟瘾犯了, 没带打火机,到了咖啡店就给林修发了个微信说来外面抽根烟,结果林修也没带打火机,两个男人站在咖啡店外叼着两根没点燃的烟卷,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旁边是几桌户外餐桌,有两个小姑娘在聊最近的科幻剧, 讲一个男人不停地穿越时空, 和他的女朋友谈恋爱。 沈槐有点分心,侧耳听了几句,还在心里琢磨最近任垠予热度好像不行了,得赶紧给他整个爆款出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林修把在电话里跟他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沈槐抬手把咬出齿痕的烟从嘴里拿出来,偏头看向林修,林修脸上没什么表情, 直视着前方,叼在嘴里的烟却在抖, 沈槐仔细看,发现他下巴在抖。 他第一反应是觉得林修不好了,这是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的,林远死在自己面前, 如果林远的死给林修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大到ji,ng神开始出问题,那就完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林修转过头来, 看着沈槐,他的下巴还在抖,脸有点僵硬。 怎么看怎么像疯了。 但沈槐没这么说,他说:“没,我就是在想,你爸妈也不在了,哥哥也不在了,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得顾你一辈子,那小予肯定不高兴的,我以后得怎么哄他啊。” 林修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然后突然地,他把烟从嘴里抓下来,全身紧绷,眼睛死死盯住了前方,沈槐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花了几秒,才确定林修盯着的是个戴眼镜的男人。 沈槐是个男女通吃阅人无数的前娱乐公司老板,第一眼只觉得那个男人看着清爽儒雅,气质不错,直到他走进咖啡馆的户外区,拉开椅子坐下来,冲服务生微笑着点了一杯咖啡之后,沈槐有了一种被榔头抡了脑袋的感觉。 “这他妈……”沈槐烟都拿不住了,伸出手去,下半句“太像你哥了吧”被他咽下去了,他一下子反应过来,林修说见到林远了是什么意思,但紧接着也迅速意识到,林修是被一个极度相像的人魇住了。 “你看,你都能认出来。”林修的脸上出现一种近乎扭曲的狂喜,“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回来了。” “等等,一休。”沈槐忍不住伸手挡了林修一下,在他看来,林修的模样好像下一秒就要冲上去了,“就是感觉像而已,你怎么能把人真当你哥了。” “不是当,就是他。”林修说,眼睛亮得有点可怕,“他只喝黑咖啡,夏天再热也要在衬衫里穿背心,他的耳垂是卷起来的,他感觉惬意的时候,会用手去摆弄。” 林修话音刚落,那个点了黑咖啡,看得出没有单穿衬衣的男人,就伸手摸了摸耳垂。 沈槐:“……” 林修:“而且,他在今年二月,就是我哥死的那天,才从昏迷状态醒了过来。” 沈槐:“……我真是,c,ao。” 一时间沈槐脑子里闪过数个猜测,纯粹的小概率巧合,有心之人的安排,或者就是林家老爷子的某个私生子出现了。然而不管怎样,林修都玩完了。 “你先跟我走,找个地方我们聊聊。”沈槐想把林修拉走,但对方今天把他叫到这里见面,显然不会就这么离开。 “沈槐,别管我疯没疯,你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吗?”林修眼睛没从那个男人身上错开,语气里有种不像他的沉闷,“我的下半辈子,就全在那个人身上了。” 沈槐头都大了,心想林修这状态非得栽个跟头才算完,还不如先顺着他。 “那你要我做什么?” 林修一时间反倒扭捏起来了:“你比较擅长搭讪。” 沈槐满头问号:“敢情你下半辈子要托付的人,你喊我去给你钓?” “嗯。”说完往后一靠,又是过去那个颐指气使的林二公子了。 沈槐没有办法,只能把烟丢在一旁的垃圾桶里,抓了一把头发,大步朝眼镜男走过去。 “诶,那是不是任垠予?” 沈槐脚步一顿,刚刚那两个热烈讨论科幻剧男主的女生偏头望着某处,语调兴奋,沈槐不着痕迹地四下找了找,在一处不起眼的墙角,的确有个套着兜帽衫暗中观察的小予。 沈槐站在原地,挡住了那两个女孩的视线,其中一个心急,出声对沈槐说:“诶麻烦你让一下。” 这动静又引起了眼镜男的注意,不经意地朝沈槐看了过来。 其实今天天不错,咖啡馆正好在放一首沈槐很喜欢的歌,叫《happy together》 沈槐站在那,也不顾女孩不满的眼神和身后林修催促的暗示了,他站在那,街边茂盛法桐枝桠间的阳光倾斜,洒了他一身,咖啡馆里的咖啡香气和音乐一起飘出来,街边人来人往,沈槐突然有种幸福触手可及的感觉。 哪怕今天早上他才跟任垠予闹了场不愉快,哪怕林修没有和死去的哥哥搞不伦,但就要和一个替身搞同性恋了。 可又有什么关系呢,过去的这一年,他破产了,在异国死里逃生,三十多岁头一遭体会了纠结痛心的感情,却也因此找到了心爱之人。 那个人就是此刻缩在街角,很可能是因为不放心他过去风流花心的秉性,而偷偷跟踪过来的任垠予,虽然是大明星,是影帝,却把毕生演技都用在了自己这个并不希望做他观众的人身上。 “先生,如果你需要座位的话,我不介意拼桌。” 眼镜男突然出声打断了沈槐飘飞的思绪,沈槐看向他,再次被对方熟悉的假惺惺的笑容震得头昏,这人跟林远的五官只有几分相似,但举手投足,实在是太像了。 沈槐没有忘记林远在重症室最后的遗愿,是要沈槐带他回到林修身边。 莫不是真的借尸还魂了? 沈槐回头又望了望林修,后者非常业余地在装作四处看风景。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任垠予似乎也按捺不住了,手指头抠墙抠得很急躁。 眼镜男以疑惑的眼神询问沈槐,沈槐能看出来对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为了维持虚伪的礼节而在强撑。 罢了。 如果林修跟这个男的搞基,可以避开血缘障碍,还能弥补对他哥的遗憾,简直是不负责任的恋爱小说的开场,条件充足得仿佛跳楼甩卖。 而林修之所以只能跟个替身搞基,是因为没有认清他跟他哥才是命中注定,而不是跟自己,心走岔了道,结果就那么惨。 所以我可不能走岔道了。 毕竟任垠予那小子是照着我喜欢的样子演他自己的,搞丢了去哪找替身啊。 沈槐在心里对自己说,然后走到眼镜男面前,戏谑地挑起一边眉毛: “是后面那个帅哥想找你拼桌,今天拼不成没关系,他跟我说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跟你拼下半辈子了。” 沈槐说完,没再管错愕的眼镜男和慌得一批想要同手同脚跑上来掐死自己的林修,朝偷窥半天的任垠予小跑了过去。 他一边跑,一边想。 管他真真假假,他要是想在我面前演一辈子的戏,由着他就是了。 我就做他唯一的观众吧。 躲在兜帽y影里的任垠予,看到沈槐突然朝自己跑过来,先是吓了一跳,想继续藏,下一秒却发现沈槐笑着,笑得那么好看,那么充满爱意,以及他最迷恋的宠溺。 任垠予心跳砰砰的,从角落走出来,有些紧张又激动地等待着沈槐跑过来。 他会给我一个拥抱吗?还是一个吻? 他不知道,他曾经在心中默默企盼的那个心愿,刚刚被沈槐答应了。 唯一的观众。 而这位唯一的观众将要给他的,是一束永不熄灭的追光。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突如其来的完结 其实我也没想到 写到这里的确把想写的剧情都写完了 索性就这么完结吧 当然之后还会有一些甜甜的番外 这两个人是我最喜欢的两个男主了 我也舍不得他们俩 当然也舍不得你们 你们的赞许 你们的肯定 你们总是委婉又中肯的建议 那么多本小说里 那么多个作者里 你们愿意在如此不成材的我这里花费时间 我真的运气好 网络大部分时候都在给我带来负能量 但只有在刷到你们评论的时候 让我觉得人间值得 希望你们今后快乐安康 希望我们还会相遇 鞠躬 下一本填《弄假成真人秀》 还是娱乐圈文 搞笑的 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留意隔壁 最近我会修文 正式开始填就去微博吆喝 再次感谢 第15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