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洁癖》 正文 第1节 他有洁癖 作者:唯挚 第1节 文案: 晏望霄曾惊艳过大荧幕,如今留下给人的印象,是家里有点钱长得有点帅的花瓶演员,是秀恩爱死得快不停被人甩的单身狗。他在演戏上不缺天赋,认真敬业,究竟为何演技与日渐失?在演艺圈坚持了几年,终于宣布息影,转行当歌手,死不承认是花瓶。 梁松影以唱作歌手一朝成名,稳居流行音乐圈第三位,万年老三,总屈居于那两位大咖之下。当事业不上不下,前浪不停向前,后浪势头汹涌,他三十岁将至又没好好谈过恋爱,可谓双重失意,感到迷茫之时……偏偏遇上晏望霄霸道纠缠。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边缘恋歌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梁松影,晏望霄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试音 办公室宽敞而安静,晏望霄站在八十九楼落地窗前,慢慢吸着一支烟。地面路道纵横交错,车流无声往来,他出神地看着,直到烟灰烫手,才猛地抖落烟蒂。嫌恶地看了一眼地面的灰屑与烟头,转身到办公桌抽出一叠纸巾,蹲下身将垃圾裹进垃圾桶,细致地将地板擦得光洁如新才舒了一口气。 他走进办公室特设的洗浴间,旋开水龙头洗手。墙上一面长方镜子,镜子里的男人容颜年轻,只是面无表情,眼神深沉,透出稳重的可靠气质,让人分辨不出究竟是不显老,还是早熟。 擦干手,拿起搭在皮椅上的外套,一边往外走,一边掏出手机凭记忆摁下一串号码,语气轻浮,“是我,在干嘛?我决定去三点的试音,现在安排能来得及?” 出了办公室门,整个楼层静悄悄。绕过电梯,往侧边的步行楼梯走去,一级一级踏下。 电话那边似乎听见踏楼梯的声音。 “无需置疑我的能力,当然是yes。你在哪儿?”那边问道。 “刚从光明大厦的顶楼办公室出来。” “不是不喜欢那间办公室么,回去有事?” “……我想尝试与李绘在高空办公室□□的感觉,约了她见面。” “哈哈,二少,感觉如何?” “不错啊,分手了。” 那边“啊”了一声,静默了一会儿,才司空见惯般随口安慰,“哦,为你默哀。” 晏望霄“哼哼”两声。 那边经纪人宋礼忍不住多嘴问:“又被人甩了?” 晏望霄立在七十几楼楼梯中间,握着电话眯起眼睛,单方面地沉默了好久,直到对方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才慢慢道:“你现在好大的胆子啊。” “我这是关心你,呵呵。”宋礼反应极快。 “敬谢不敏。” 挂断电话,晏望霄下到车库时出了点汗,开车直奔常去的一家咖啡厅。点了一杯奶茶,没多久,雷厉风行的经纪人兼助理宋礼先生大驾光临。晏望霄背靠干净的玻璃窗,身后阳光,身侧绿叶盆栽,一条长腿搭在另一条长腿上,面色红润,对着摄像机镜头微笑。 照片上传微博,配上文字:现在状态不错,谢谢大家关心。 然后保时捷车载着两人前往昱煌唱片公司的试音间。 《此生何悔》是顾清直作曲,徐奋填词,为正在拍摄的电视剧《天网》创作的主题曲。这首歌原本定了当□□手梁松影唱,但他近段时间鲜少露面,传闻状态不好,喝酒喝坏嗓子,才给了其他歌手这次试音机会。 晏望霄在宋礼陪同下,提前来到试音间旁的等候室,房间门推开,里面已经坐着站着□□个人,其中不乏荧幕上常见的熟悉面孔。晏望霄一踏进房间,宋礼一句“二少,请进”吸引了所有人目光。有个半红不红的歌手叫李磊,认出娱乐圈鼎鼎大名的晏氏二少,立刻停下谈话,笑着打招呼:“这不是二少吗,你好。” 晏望霄看了他一眼,点头,“你好,各位前辈好。” 声音低沉有力,磁性醇厚,很是动听。 房间角落里坐着一个人,其他人都离他远远的,这时候抬起头来,看向晏望霄,目光惊讶中带着点审视的意味。这人左耳带着蓝牙耳塞,穿一件纯白立领衬衫,外面一件一粒扣的修腰黑色短西服,左胸口绣着一个白色小人,显得正式而活泼雅致;下身却是一条蓝色比较正的牛仔裤,包住修长笔直双腿,底下露出一截白色长袜,脚上一双黑色系带皮鞋,显得休闲随意。他整个人的衣着给人的感觉,是眼前一亮、得体时尚,赞叹之余让人联想到他曾连续三年入选y市十大最佳衣着品味奖。也许这一身装扮换一个人来穿就没有他这副美感,因为他修长挺拔的好身材是天生的衣服架子,评奖语说梁松影凭个人帅出优雅的出色气质,不仅衣服衬得人好看,人也将衣服穿得好看,这是许多人达不到的境界。 他仿佛天生自带气场,连晏望霄的目光也不禁被吸引过去。宋礼不是第一次见梁松影,这次见面仍然心里感叹什么叫做不上镜,荧幕上已经够帅了,近距离看见真人,那种扑面而来的明朗帅气连他都要犯痴。 晏望霄则眼前一亮,有点惊艳,不过随后了然,梁松影是那种典型的东方人相貌,五官ji,ng致柔和却不深刻立体,被拍摄时会失真。他也不如荧幕上化过妆后那么白,没有脂粉气,脸、颈子、手的皮肤是那种长期运动的自然健康肤色。 帅得晏望霄感到舒服,真正赏心悦目。 晏望霄蹭过去,“请问,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梁松影手上摊着两张曲谱,温和笑道:“没关系,你坐。” 晏望霄挨着梁松影坐下,气氛沉默。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别的人都坐得离他远远的,不上前搭话。梁松影红极的一线明星,本身就有巨星风范,压得心理脆弱的人自惭形秽。他虽则和颜悦色,打过招呼后却低头安静看谱,散发出距离感,明显不想说话,看起来架子很大。 晏望霄空对一张好看的沉默侧脸,饶有趣味的目光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向来只有别人巴着他说话,哪见过二少巴巴地跟人说话的?晏望霄淡定地掏出ipad,搜索梁松影的资料,看完后搜视频。 其他人眼见两位风云人物各自沉默,毫不理会彼此,有点被镇住,恐怕要看神仙打架了,于是有意放轻声音,有的交头接耳悄悄议论。 梁松影率先沉不住气,捏着纸张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跟一个陌生的同行肩膀挨着肩膀坐,互不说话好像冷战。他尴尬得身体快僵硬,正想换个姿势翘起二郎腿压压邪气,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风风火火走进了他的经纪人陈醒,手里拎着一塑料袋饮品。他缓了缓眉头,道:“陈醒,你回来了。” 陈醒走过来,笑道:“楼下奶茶小妹听见是你要喝热茶,额外赠送了一杯,说是你粉丝,让我转达对你滔滔不绝的喜爱之情一千余字。” 梁松影微微一笑,“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我平时说得还少?做人不能太贪心,n”陈醒道,看见梁松影旁边座位有人占了,只好站着,惊讶道,“二少?” “你也认识我?”晏望霄从ipad屏幕抬头。 陈醒笑道:“娱乐圈鼎鼎大名的晏氏二少哦,谁不认识?但凡稍微看看娱乐版的人,光听二少两字就能脑海浮现出音容笑貌了。” “旁边这位好像不认识我,所以我以为自己没什么名气,听你这么说,忧伤的心情顿时消散了一半。”晏望霄缓和表情,微笑道。言下之意,还有一半梗在心中快来安慰我。 梁松影敏锐地接收到晏望霄给的台阶,虽然依然没有说话欲望,也道:“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嗓子不舒服不太想说话。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梁松影,二少你好。” “梁老师好,”晏望霄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异样,化被动为主动,殷勤地捉了人家拿谱的手用力一握,摇一摇,“初来乍到,请多指教。” 梁松影惊了一瞬,没有不悦,觉得二少挺热情,手上于是也施了点力回握,“二少无需客气,当不起老师这个称呼,你跟别人一样叫我n吧。” 陈醒在一旁听到梁松影说嗓子不舒服,就将袋子打开,托着嵌了两个纸杯热茶的纸盒,让梁松影取用。多出一杯,梁松影问:“二少,喝不喝茶?润润嗓子,待会儿试音也唱得好些。” “好啊。”晏望霄道。 纸杯顶上细孔冒出一丝丝滚烫的热气,梁松影拿纸巾裹住杯身,握在手里,揭掉杯盖,递到晏望霄面前。晏望霄看着热茶,没接。“二少?”梁松影问:“不喝?”一瞬间,梁松影以为自己之前听错了。 宋礼正要说些什么,就见自家老板接了茶,拿在手里,马上替老板道谢。 梁松影含着笑意,“不客气。”取了剩下一杯,揭掉盖子吹吹热气,一口一口慢慢饮。又开始低头看谱,没留意到晏二少拿着茶并不喝。陈醒找旁边空位置坐下,跟宋礼聊起来。 晏望霄侧头看着梁松影一饮一叹,好舒服,好好喝的模样,于是伸头抿了一口。目光一垂,落到ipad宽屏幕的上。视频里一个全身白西服的高个帅哥拿着话筒,站在舞台灯光里,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对台下观众啰里啰嗦。应该是伴奏响起,梁松影表情慢慢进入状态,一边深情慢唱,一边表演着造型动作,不时随节奏变化舞步。气质干净明朗,眼神直白有力不失坦诚,微笑时,焕发出一种奇异的魅力。他神采飞扬地望向观众,进行眼神交流,台下应该一片喝彩。 晏望霄兴致来时,管他木头空气,开口道:“n,我有个问题,怎样才能唱好歌?” 梁松影稍稍抬眼,并不看他,唔了一声,露出正在思考的表情。须臾,回道: “要唱好一首歌,首先需要学习,打好扎实的专业基础,将音唱准,这是第一步,你需要不停地练习。然后是感情,多听,琢磨曲子,琢磨歌词,将你的理解用感情演绎出来。” “有点虚,是吧?”梁松影挑眉,着看他。 “不,可以理解。”晏望霄盯着他看,眼神有点异样。 梁松影也不知何故,多看了他几眼,“悟性不错,那就多练习。”埋头专心看谱,作出不愿多谈的姿态。 可惜晏望霄不打算放过他。 “梁老……n,最近是否有空,我想聘请你在歌唱方面指导一二。” “抱歉……” 梁松影很快答道,正要说点托辞,房间门被推开,走进来六七个人,其中三位是熟人。分别是作曲人顾清直,是老一辈了,填词人徐奋,作品很多获奖无数,还有合作过多次的音乐监制人张芹怡。 “抱歉,稍后再说好吗?”梁松影看着晏望霄询问。 晏望霄侧着头看他,没答话。 梁松影忽然觉得传闻中的晏二少相处起来有点奇怪,令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是否初次见面就让二少心生不喜? 梁松影打消了向他介绍顾清直等人的念头,朝晏望霄客气地笑了笑,起身离座。 “hi,顾哥,奋哥,say”梁松影上前打招呼。 徐奋拍一下他的肩膀,口气熟稔:“n,一个月没见了?你嗓子没事吧,上回跟你讲电话,哑得不行啊。” 梁松影清清喉咙,“你听听,是不是恢复差不多了?” “唱几句才知道。”有点面善的男人微笑道。 “新晋导演,正在拍摄电视剧《天网》,赵导平时低调,连圈内人都不太认得。”顾清直向梁松影介绍。 “原来是赵导,素有耳闻。”梁松影笑道,“那我便献丑唱两句,你们来评评。” 他酝酿一下情绪,张口清唱。 是一首旋律活泼的快节奏歌,唱了几句,没能听出什么。然而梁松影留学美国,著名音乐学院专业科班出身,基础在,底子好,就算声线状态不如从前完美,一开声,也是悦耳动听。 几人笑着客气“还不错、还不错”,开始进入试音环节。梁松影排第七,晏望霄第三。 晏望霄听梁松影唱了两句,便知自己今天没戏,这时饶有趣味地看着梁松影的背影。宋礼留意到自家老板猎人见着兔子的表情,提醒道:“准备试音。” 晏望霄牛头不对马嘴低声问:“你觉得梁松影人怎么样?” 宋礼想了想,压低声音答:“人挺好,温和亲切,没架子,有才华,很谦虚。性格嘛,看过舞台形象和一些节目也知道,阳光正面,爽朗大方。”他斟酌着加了一句:“众所周知很情绪化的一个人,我只是耳闻一些事迹,看来他今天心情一般。” 晏望霄不置可否,抓住一点反驳,“谦虚?我怎么看不出来?”语重心长教导助理:“真正有才华的人,不可能谦虚。骄傲这东西,平时骨子里藏着呢。”宋礼得到老板鄙视眼神,脸色顿时郁闷。 十几分钟过去,轮到晏望霄试音,意外地,梁松影也在场,站在顾清直等人旁边。 小舞台上,晏望霄手持麦克风,“各位老师好,我是晏望霄。”他容颜年轻,正是最青春的年纪,一本正经不笑的时候,才让人察觉到这人原来轮廓鲜明,暗藏锋芒,举手投足从容,眼神深邃有力,昭示着善于自制的性格。 一个懂得自制的成年人,通常有着坚定的意志力,既控制自己,也可在不知不觉间引领身边人步伐,起到控场、领导的作用。只要他想,可以调节气氛,引向高潮。 梁松影不得不承认,晏望霄以花瓶演员闻名,镜头感不错,没想到,舞台感也自成一格。 记得上回看到晏望霄的电视访谈,镜头里的男人极为上镜。主持人问他下一部戏,他说,目前厌倦了演戏,打算征战流行音乐圈,改行当歌手,开个巡回演唱会。身边好友江雪素听到这里哈哈大笑,说晏望霄其实是曾红极一时,然而同行及群众已经认清了他的花瓶本质,毫无演技,没人想找他拍戏了。 奈何还天生五音不全,勉强看懂五线谱。 晏望霄开口。 “” 唱了一句而已。 是把好嗓子,音没唱准,时不时调皮地跑一下调。 顾清直等人有几次想喊停的意思,张了张嘴,希望这人下一句会唱好一点。说不定紧张没发挥好,谁都有可能紧张对不对?等到结束,也没等到完好无错的一句。 这么多年,几位流行音乐圈的前辈还没见过水平这么差的。 安静下来的场面弥漫着尴尬气氛,晏望霄似无所觉,眼巴巴地看着众位评委。顾清直望了沉默的监制人一眼,与徐奋四目相对,霎时有些无语,便道:“唱完了?” “好,晏望霄可以出去了,试音结果会在三天内通知你。”徐奋接话。 晏望霄一笑,“我可以站在梁老师旁边吗?想听梁老师试音,好好学习,不会打扰到你们,可以吗?” 碍于晏望霄的身份,为梁松影开的特例,他又有礼貌询问,众人不好拒绝。下一个歌手进来试音,晏望霄在梁松影耳边低声问:“n以为我唱得如何?” 梁松影站的地方比小舞台暗些,侧头看着晏望霄,打量了一会儿,客气笑道:“你有很大进步空间。” 晏望霄不气馁,气定神闲。 梁松影一试音,同样一首歌曲,与晏望霄一比,悦耳太多。 像梁松影这样的巨星,在舞台上接受万众瞩目,没理由不光芒万丈,春风得意。 所以他试音的时候,眼神很亮。要笑不笑,明明表情收敛,却让晏望霄看出一种“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神采飞扬。歌曲是缓慢抒情的,歌词也极尽缠绵,唱到动情处,他没闭眼,没低头,眼神随意放着,好像周身沐浴在旋律中,他在音乐世界里徜徉。随着歌词感情发展,脸上也细微地变化着表情。 在场的人均被他营造的氛围所吸引! 晏望霄用力仔细看,想从中分辨出一丝虚情假意。直到最后,梁松影似看着众人,飚出一段高音哼唱。他听过很多著名歌手的高音,比梁松影完美的大有人在。就好像一个完整的圆,梁松影的高音是残缺一角的,可是来自梁松影个人的感情与气质却恰如其分地弥补了缺陷,令他的演唱也成为了一个完美的圆。这样的圆更为动人,因为打上了个人的印记,这首歌就变成了他的。他演绎了歌曲,同时歌曲也展现了他。 晏望霄目光渐渐变得深沉——一种残缺的完美。 第2章 香槟 试音结果第二天就出来,钦定了梁松影。他嗓子有点哑,却给歌曲增添了一丝沧桑感,意外地效果不错。 晏望霄对此结果无所谓,本意就是去打酱油,试试水。只是八卦很快出来,写他试音如何惨烈,被梁松影烘托成渣渣。同时流传出一张照片,是他和梁松影坐在一起,互不打扰,低头各自看东西,一个看谱,一个看ipad。他头上写着内心独白:哭,好紧张,大神坐在我旁边,吓得五音都破了。梁松影写着:这个新人有点弱啊。 粗略翻看各类娱乐报刊杂志,无不是对他的冷嘲暗讽。网友更无情,直接炮轰:晏渣滚出娱乐圈!他一哂笑,顺便翻到隔壁微博,不出所料,他的好友林尚珂微博下各种黑,早被嘴炮轰成灰。可是这个女汉纸依旧□□,没理由他一个爷们比她畏缩。在林尚珂最新一条微博留言并转发:互勉! 然后搜索“梁松影”,加关注!私信一条:我是晏望霄,关注我!(微笑) 晏望霄退出微博,摁下号码询问宋礼下一次音乐培训是几时。宋礼回:“一周三天,周一下午、周三上午、周五上午彬哥会在公司的训练室等你。下一次是明天上午。” “我想加紧训练,你跟他商量一下,改成周一到周五每天上午行不行。不行,拿钱砸,砸到他说行为止。” “……好的。还有别的事吗?” “有。送杯荷记奶茶过来。” “二少,你能不能有点格调,试着喝咖啡或红酒也好啊。搞得我不好意思说是给你订的,现在人人都以为我喜欢喝奶茶。”宋礼抱怨。 “不。” 晏望霄挂断电话。 另一边,梁松影赖床不起,一边听歌,一边轮流刷微信、微博。忽然上方通知栏弹出一条短信:“早安,我是晏望霄,这是我的私人手机号码,敬请惠存。存好快去看微博,大神求互关~(微笑)” 梁松影存了号码,回复:早啊 好的 微博搜索晏望霄,下面弹出第一条热门微博:女友刚刚提出分手,立刻变作单身狗。底下十几万条评论。梁松影一看时间,是昨天13点14分。他回想昨日情景,发现晏望霄没有任何失恋症状,不禁感到一丝违和。加了关注,顺手点开晏望霄的微博主页,个人简介:晏望霄年轻有钱有颜,专一温柔,常年征求诚挚爱侣。 “……”梁松影。 往下拉页面,一张照片跳出来。晏望霄靠窗端坐,微微笑,眼神神秘。淡化了四周背景,突出了那张俊朗的、介于青葱与成熟之间的容颜。配的文字也比较暖:现在状态很好,谢谢大家关心。 梁松影往下看了一条又一条,很多都是跟各任情人秀恩爱、死得快的微博。 看得好刺激。 他梁松影快迈入30岁大叔行列,还没正式初恋。晏望霄25岁不到,人长得着急就算了,征婚也这么急。略一思索,不能落后晚辈太多,约傅玉今晚泡吧。 晏望霄刚从演员转行当歌手,事业心爆棚,在家自学声乐一个下午。一入夜,收拾得光鲜整洁,到宋礼给的歌手群聚的有名酒吧发展人脉。 飞儿酒吧位置冷清,在一家高级酒店旁边,外行人绝对看不出。它占地三层,一楼乐器行,二楼舞厅,三楼咖啡厅,四楼老板起居室。晏望霄进了店门,前台年轻女店员见到熟面孔的生客,礼貌询问:“晏少,请问有什么帮到您?” 晏望霄靠过去,“一只飞蛾扑进冷火堆。” 店员听暗号对上,遂打开前台门,再打开身后一扇隐蔽的门,“晏少请进。” 飞儿酒吧不是一般人能进。萧老板暗搓搓每天想一个暗号,将暗号通过微信、短信等途径散发到想邀请的人手上,受到邀请的人又可以发给想邀请同行之人。晏望霄觉得这老板怪有意思。 二楼的隔音门一拉开,劲爆舞乐袭击耳膜,眼前群魔乱舞。晏望霄穿越芸芸众生,一心成佛地走向吧台,向英俊的调酒师要了一杯奶茶。特别交代茶味要浓,低糖,去冰,一定要超好喝。调酒师一脸僵硬地回答:“先生请稍等。” 调酒师消失在晏望霄的视线中。 晏望霄安然静坐。 不一会儿,心爱的奶茶没来,身上先贴了一个性感火辣的女人。此女自称姓傅,名玉,一套低胸短款紧身连衣裙,下摆堪堪遮住挺翘的tu,n部。 只是,傅玉虽风情万种,身上风尘味却很浓,晏望霄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掩饰住嫌恶的眼神,“富裕?名字不错,请你喝杯酒,自己一边玩儿去,好吗?”他温柔地问道,眼底有些冷。 傅玉面容一怔,知趣地拿起酒杯飞快跑走,临别前不忘抛出一记媚眼:“多谢二少!” 晏望霄吸着一杯幼龄人爱喝的奶茶,气质却八风不动,别人怎么看怎么怪异。有认得他的上前招呼,晏望霄一一微笑应付,上至公司决策娱乐趋势,下至明星八卦自家绯闻,漫聊胡侃,很快交到三五好友,隐隐以他为核心,聚成一团。 著名歌手许天、周凯臣、胡妍丽等人以与晏氏二少相交为荣,晏望霄亦与有荣焉,得意之下不小心喝了口酒。 “抱歉失陪,我去下洗手间。请问,在哪儿?”晏望霄问。 胡妍丽指给他一个方向,“往前走,右拐,前走,再右拐,尽头就是。二少快去快回呀。” 晏望霄一笑,“等我。” 拨开舞疯的人群,从舞池边挤出去,难免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以防撞车或被撞。冷不丁,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晏望霄脱出苦海,迅速喘了一口救命的新鲜空气,站到一边掏出一支烟点上,猛地吸了一口,才朝之前瞄到的方向看去。 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吓得烟掉在地上。 昨日一本正经道貌岸然的梁松影,此时衣衫半解,敞露半个胸膛,正躺在半小时前找他搭讪,性感火辣的美女傅玉怀里,一手托着红酒杯,一手握着傅玉的,脑袋在人家酥胸乱蹭。 卧槽! 我的香烟。 晏望霄惋惜地看了一眼掉地上还亮着火星的烟,弯下腰,用纸巾一层层裹起来,珍重地放在垃圾桶上。自己嘴巴含过的烟头□□裸扔进垃圾堆里,简直跟垃圾间接亲吻没两样。 再嫌弃地看向那边腻歪的两人。流行音乐圈的歌星,难道都是表明正经,私下放浪? 顺手拉过一人,问:“那边两个人……” “哪两个?n和傅姐?”那人恍然大悟,“他们是常客了,好得两姐弟一样,闹着玩儿的。怎么,看上傅姐?傅姐很多人追的,二少加油支持你!” “哦——”晏望霄了解,转身去洗手间漱口。 出来的时候,沙发上两个人不知哪儿快活去了。回到新朋友身边,众人提议带他上三楼坐坐,晏望霄答应。三楼是咖啡厅,一眼扫过去,能看见许多荧幕上的熟面孔。正中设置一个小舞台,有人上去,独自表演拿手乐器。不唱,因此有股难得的静谧。 一曲小提琴奏毕,不一会儿,响起流水般的钢琴声。 抒情的忧伤调子,优美的旋律,舒缓平伏。 晏望霄原本没留意,胡妍丽忽然话题一转,笑着道:“n又在弹这首,我上回已经被他成功安利,回家就下载了原声来听。” “n音乐品味不错。”许天道,跟晏望霄介绍,“现在台上的是梁松影,大家习惯叫他n,这里的常客,跟萧老板ricky交情很好的。他不是在二楼跳舞,就是上来坐,有时上去弹一首。这是一首法文歌的钢琴版,原名我不会读,中文叫《越是想你》。他在某一年演唱会上唱过这首。” “哇,n的小粉丝出场啦。”胡妍丽取笑道。 “哼,n就是我偶像,我怕你知道哦?”许天反驳。 “那你还抢偶像的歌来唱。”胡妍丽讽刺他。 许天和梁松影一间唱片公司,今年有一首歌原本定给梁松影唱,不知怎么,被许天截了胡。 许天面红耳赤,“那是公司安排,你懂什么!” “好吧,我不懂。”胡妍丽嘻嘻笑。 歌手内部斗争硝烟弥漫之时,晏望霄不吭声离了座,去呼吸自由清新空气。他站在打开的窗边,外面是灯光、夜色,抬头就是星空,月光倾泻进来。这儿位置不错,侧对舞台,目光穿越几张桌椅人头,便看见台上黑发的男人上下一身洁白,修长手指在钢琴键盘上灵活跳跃,指尖流出美妙动听的旋律。 渐渐紧凑高潮,再慢慢落下来。 梁松影手一扬,曲毕。 他站起身,面向其中一桌,挂着微笑,非常潇洒帅气地屈膝、弯腰、捂胸、扬手,动作流畅而优雅。不大不小的、曾经让晏望霄一听就觉得他是个有情人的声音说:“仅以此曲,送给亲爱的傅玉。” 然后连跑带跳,非常有活力地下了台。恰好有个小男孩捧着扎花离开父母去献,梁松影开心地用力抱了小男孩一下,几乎抱起离地,花压在两人中间。梁松影拿了花,再与桌子边的傅玉抱作一团,戏耍起来。 有个颈间挂着相机、像是记者的中年男人走过去询问,梁松影与傅玉起身立在钢琴边,亲昵地摆出动作,照了一张相。梁松影面对镜头,不露齿的文雅地微笑,明亮的眼睛里含着真挚笑意。 那记者似乎很满意,又说了什么。 晏望霄估计这张照片明天会见报。 时间慢慢过去,身边人走的走,剩下晏望霄坐在吸烟区,一个人吸着烟,桌上烟灰缸满满都是烟头。 他看看手表,十二点过。 起身,下楼,取回落在吧台的车钥匙。舞池稀疏几人,音乐换了比较柔和的节奏。他忽然留意到一个角落。 第3章 倾谈 那边墙上贴了一面很长很高的镜子。镜子前,一个白色的人在独自跳舞,步伐优雅。与其说他在跳,不如说在慢动作摆着舞蹈造型,盯着镜子里自己每个动作神态,缓慢细致地进行调整。 犹如临水照影的美少年那喀索斯,对水里自己的倒影欣赏得如痴如醉,沙尘不容。 晏望霄手肘撑住吧台,捏了捏太阳x,ue,缓和脑袋突袭的阵阵疼痛与烦躁。他把手伸进外套口袋,摸了个空,才想起在三楼把烟抽完了。向调酒师要了一杯最低度的酒,抽一张洁白纸巾裹着,夹在指间。 他也算娱乐圈沉浮三年,闲时曾对圈内看好的明星作过简单了解。他记得,梁松影最喜欢紫色,穿衣最喜穿白色,活像个骄傲的小王子,一心一意等着吻醒他的公主——最受欢迎男歌手第一名的奖项。然而出道五年,每一年,都是第三名,而他快三十岁,青春不再,创作灵感也渐渐枯竭。 英雄末路。 美人迟暮。 梁松影停下动作,在镜子前静静端详了一会儿,转身穿过舞池,面容在晏望霄看来颇有点郁郁寡欢。他在吧台角落坐下,问英俊的调酒师要一杯酒,然后趴在台上,头枕着双臂,酒拿到手就微抬头,懒懒地灌下一口。 有时闭起眼睛,仿佛睡去。 灯光很少转到角落的位置,如果不仔细看,恐怕看不出那里有个人。因而,也没人能轻易看到他的落寞。 晏望霄过去,拍拍梁松影的肩。梁松影仍旧趴着,只拧转头,睁大眼睛辨别来人。“哦,是你啊,二少。”然后转回去,饮一口酒。 梁松影像别人一样叫他二少,晏望霄应了一声,“一个人?” 梁松影“嗯”了一声。 “失恋了?喜欢那个傅姐?”晏望霄试探。 梁松影摇摇头,这次头没转过来,也没出声。 “想不想听我讲故事?我昨天失恋了。前女友叫李绘,交往了一个月,我挺喜欢她的,她也很爱我。”晏望霄开始说自己的恋爱故事,“她不是圈里人,是一个公司白领,做会计。她父母是大学教授,书香世家,为人传统保守。她很黏我,每天打一个电话,约我一起吃饭。我们去逛公园,看电影,听歌剧,也去游乐场玩过。我们一起度过每个愉快的周末。可是我年轻气盛,想□□,多次暗示无果。昨日破釜沉舟,约她在一个清空了人的办公室见面,甜言蜜语调戏之,上下其手暧昧之,下面都硬了,衣服快脱了。这么关键的时刻,她忽然甩我一巴掌,怒骂我看错你了!分手吧。就这样分手了。” 末尾语调非常伤心。 “感情多么奇怪,前一天还蜜里调油,昨天就甩耳光一拍两散,唉。像我这么单纯的人,无法理解女孩子的细密心思。” 晏望霄越说越觉得自己情路坎坷。 梁松影原本一动不动,这时候爬起来,揉揉脑袋,说:“二少这是……要跟我谈心?” “一个巴掌两个人才拍得响,我想谈,也要n你愿意配合才谈得起来。不然,成了单方面倒苦水,淹不死你?” 梁松影笑了笑,“请二少救命,高抬贵手。” “行啊,我这人好说话,善良,心软。”晏望霄自领好人卡,一脸善意。 梁松影“哈”一声笑出来,却忽然生出极大的谈兴。耳闻晏氏二少风流在外,每段恋情持续一个月,每回以被甩告终,而分手的恋人男女皆有,诡异的是,每个情人分手后皆失魂落魄,恋恋不舍,以致暂时失去工作能力。倒是被甩的二少,无事人一样照常吃嘛嘛香,玩乐、演戏两不误,还笑脸迎人,不见忧伤。同行、粉丝盛赞其强颜欢笑,很快坚强振作起来!万千安慰如潮水。 江雪素曾与他探讨,事出反常必有妖。 梁松影被撩得心痒痒,仿佛再多说几句套套话,就能揪住晏望霄的妖ji,ng尾巴。 “相逢不如偶遇,我请二少喝杯酒吧。”梁松影唤英俊的调酒师,“ricky萧老板,介绍个人给你认识,我身边这位,鼎鼎大名晏氏二少晏望霄,就是他。” 萧老板走过来,“二少你好,萧廷。” “你好,”晏望霄吃了一惊,“你是这家酒吧的老板?鄙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居然使唤老板为我调奶茶,还超好喝。” 萧廷本是板着的脸,这时脸色稍霁,“二少客气,谢谢。” “我应该还在萧老板的受欢迎邀请名单上吧,嗯?”晏望霄调笑道。 “留下联系方式。”萧廷在柜台下掏出纸笔。 晏望霄“唰唰”地在纸上写好推过去,一边问:“n一般什么时候来?下回约吗?” “看心情。二少想要人陪,一个电话过去还不人人趋之若鹜?”梁松影道,“ricky调酒很出色的,他有一款绝妙的酒,叫醉生梦死,人喝了,平生所有快乐不快乐的事都在脑海里走马灯一样过一遍,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哭了,开始忘记过去。二少试试?” “好像掉进武侠世界,可惜我不是远遁沙漠的欧阳锋,”晏望霄笑着推辞,“现实里的二少,不可以喝酒。” “酒ji,ng过敏?”梁松影愣了愣。 “酒啊,可不是穿肠□□?” 梁松影一脸惋惜,留意到晏二少平放在吧台上的手,眯着眼看了看,忽然捉住他的手,食指和中指指头侧面被烟熏成很深的黄色,“二少不嗜酒,倒是嗜烟如命?” 晏望霄没料到被人牵了小手,低头一看,才注意到梁松影的手指修长,骨感,灯光下瓷白无暇,虎口被他有些使力的用拇指和食指捏着,感觉有些奇怪,“不愧是弹钢琴的手。” 梁松影听他牛头不对马嘴,可是话说到心坎,哈哈一笑,把手举到眼前,五指张开,左右上下摆动,自己也欣赏起来。 晏望霄忽然觉得好笑,“n,你醉了?” 梁松影将酒杯放在他鼻子下,“香槟,微醉,我还清醒。香槟是一种很浪漫的酒,冒着幸福的泡泡。我没磕过药,但是在我的想象中,喝香槟就跟嗑药效果差不多。” 原来喝香槟也能喝出幸福感。 晏望霄听得心里一动,注视着梁松影仰头徐徐饮下一口,一脸陶醉,他的眼神慢慢变得深沉。 “传闻n是个喜欢浪漫的人,紫色也是一种浪漫的颜色。” 今日梁松影确实穿了一件白色圆高领长袖衫,白色休闲裤,手搭一件纯紫色西服。 “而白色代表纯洁,但是白色其实是所有颜色的混合物,所以也最复杂。一个真正纯洁的人,只是看起来纯洁,内里的复杂、纠结,又有谁知?你说是吧?” 梁松影想了想,“说得好。二少说话动听极了,怎么换情人如换衣服,稍微哄哄,难道还留不住一个死心塌地的?” 晏望霄“啧”了一声。晏氏独门攻心之术一出,梁松影马上竖起盾牌抵御,开始以攻为守。 “奈何我苦苦哀求,情人铁石心肠。”晏望霄摇头,趴在桌上,“这无情人间,还有谁会等我,守候我,不离不弃我,时时安慰我这副柔软又脆弱的心肠?” “念台词呢你。”梁松影一愣。人人都说梁松影情绪化,多愁善感,这晏二少绝对是矫情装逼的典范。 “你启发了我,或许我可以写个剧本。凭我闯情关的丰富经历,写出来的爱情故事,必定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梁松影忍不住笑。 晏望霄触动心事,迅速掏手机打开微博,写:“和n深夜酒吧买醉,畅谈感□□,情动处共鸣,难过不已。我命中注定的那个ta,究竟在哪里?再次申明,二少处于空窗期中,愿求一真挚爱侣相伴一生。”点发送。 晏望霄心念电转,马上复制、删除。打开摄像头,偷拍下梁松影的手,上传照片,粘贴原文再次发送! 晏望霄开始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翻看评论不亦乐乎。有夜猫党粉丝在评论底下惊呼:不愧是二少,短短一天,大神n已经拜倒在二少的西装裤下梁松影。有梁松影的粉丝过来凑热闹,狂热表白刷自家偶像,眼尖的老粉犀利地指出:拿酒杯的手,是n的吧?连杯里的酒是香槟我都能猜得出。这条评论迅速被顶上热评。 梁松影喝完一杯,正在求萧廷再倒酒,被严词拒绝。 手机忽然响起来,梁松影一看是徐奋,不禁感到奇怪:“喂,这么晚……” “你也知道这么晚?”徐奋狮子咆哮道,“你是不是在喝酒?你还敢喝?嗓子好了吗?两天后要录音,嗓子状态不好到时候顾哥削死你啊!” “呵呵呵……”梁松影有些尴尬,有点心虚,“我就喝了两杯,没事,现在感觉嗓子状态正常,你听我讲话就知道了,而且ricky在,我想多喝也没门。不信,你亲自问他。” 萧廷接过电话,“n在我这儿,没多喝。”递回给梁松影,“挂了。” “谢了。”梁松影收好,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唤晏望霄:“二少,归家了。” 晏望霄“嗯”了一声,跟着站起来。 梁松影走到二楼门口,发现低头族晏望霄乖乖跟在身后,关上隔音门。 “二少先走?”梁松影站住问。 “你先请。”晏望霄绅士谦让。 “好,二少再见。” “再见?” 梁松影下楼梯的时候,晏望霄也跟着下楼梯,梁松影回头疑惑地看他,晏望霄很无辜地回望。梁松影领着乖宝宝二少下楼梯,出门,心路历程有点奇妙。 等两人双双站在飞儿酒吧门口,夜色中,对面街道出现了一点可疑的闪光灯——被偷拍了。 翌日,托晏少洪福,梁松影登上了久违的三流杂志娱乐版头条。 作者有话要说:  首发三更~ 第4章 录音 再洁身自好的男女明星,不管红不红,一旦沾上晏二少边儿,十有八九媒体给捏造出一段暧昧风流韵事。 主流的娱乐媒体没有对此事捕风捉影,只是实事求是道出两人酒吧偶遇的事实。 三流的小报刊杂志、网站为了吸引眼球增加销量、流量,使用了夸张到扭曲的新闻标题,比如: 揭晓晏二少第32任情人 梁松影:从没谈过恋爱原来喜欢男人 文章下面大放厥词,凭空臆想两人关系,估计成为恋人的可能性,怀疑梁松影的性向,预测他欣赏哪种类型男人。一些人虽没当真,也看个热闹,网上嗑这对cp的更无所忌惮,畅所欲言。 新出的唱片《等待你》正处于宣传期,媒体及大众的关注点所幸没怎么转移到他的私人感情上,令梁松影悄悄松了一口气。 到了《此生何悔》录音这天傍晚,梁松影带着助理陈醒出现在录音棚,在看到晏望霄坐在录音棚外的椅子上时,感到意外,“二少,晚上好,你怎么来这里?” “来向梁老师学习经验,不介意吧?我已经跟录音师和监制打好招呼,尽量不会打扰到你们,我会努力做个透明人。”晏望霄说完,笑了一下。 “……不会,你喜欢呆就呆着。”梁松影也笑,“只是有点意外,二少转行当歌手在我看来已经勇气可嘉,现在来看,还不是一般勤奋好学。长此以往,不得了。” “必然有令阿n刮目相看的那日。” 晏望霄声线低沉磁性,压着声音讲出来,莫名多了点别的意味。 “我拭目以待。”梁松影道,目光在晏望霄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晏望霄身材高大,叠起两条长腿,背靠椅子,坐姿很放松。不知是否家庭环境从小熏陶,即使光是坐那儿,就从姿态里散发出一股清贵优越。 梁松影与录音师打过招呼,一个人进了录音间。准备好后,朝控制室看了一眼,晏望霄站在录音师与监制身后,也看着他。晏望霄单独一人还好,一旦跟别人摆在一起,显得他太出色了。 出色到给人无形中带来压迫感。 对梁松影来说,只是压迫感而已,掉转目光即一身轻。 可他不知道,对一般人,对与晏望霄朝夕相处的恋人,是会自惭形秽,对他俯首称臣。 对话筒说:“我准备好了,可以先放伴奏让我熟悉一下吗,阿sa?” 第一次时,梁松影听着干巴巴的声音,有点紧张,状态不佳,唱破了几个音。要求重来。 第二次时,感觉不对。重来。 第三次时,梁松影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总觉得没唱好,出来效果变了味。重来。 第四次时,还要求重来。录音师开口了:“其实不错了,n你要不要回放听一遍?毕竟监听耳机听到的声音是干了点,你也有经验是吧。” “好,放一遍。” 梁松影听过后,“不是声音问题,是对整首曲子的感情把握不到位,dev,你觉得呢?”他问监制意见。 dev宽容地说:“n你每次都要求苛刻,听你的,最后效果是越来越好。要不,先放伴奏,你感觉状态不错了,我们就停下,再录一遍?” “好,谢谢。” 梁松影就呆在录音间里,伴奏放了一遍又一遍,他自己在那儿有时唱起来,摸索感觉。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几乎忘我时,看也不看控制室,打了个手势,直接说:“开始录吧。” 这一次,梁松影迟疑了一会儿,觉得可以,过了。 只是有个别句子段落不够完美,要单独补录。 梁松影一句一句地重复录着,时而兴奋时而沮丧,不知疲倦,却越唱越有味道,臻于他所期待的完美。至少,晏望霄察觉到,梁松影有点小心翼翼,在录音棚里看似为求完美,实则是对自己的歌声表现效果不够自信,别人觉得不错,他自己这时候却无法自我欣赏。这种感觉时间久了,便会生出沮丧。 晏望霄总是能看到,梁松影这种略带缺陷,却努力向完美靠近的姿态。有近乎自恋的自信,也有怀疑不确定,时而勇往直前,时而胆怯谨慎。最终却能做出好作品,让人欣慰,觉得不管怎么折腾都值得期待,不会放弃。 晏望霄见过不少追求完美的人,但没有一个像梁松影这样,丝毫不做作,给他的感觉,真挚,自然。他的人如同他的歌声,情到深处自然真。 梁松影最后卡在两句高音上,反复录了多次,都觉得声音表现不够好。 dev道:“n,还有强大的后期制作呢。我觉得,后期应该能修到你要求的效果。” 录完音,已经很晚了。 梁松影请几人吃宵夜。 晏望霄挑着饭盒里的shi炒河粉,“n,难怪你的唱片质量那么高。” 梁松影吃着喜爱的广式炒牛河,喝两口冰啤酒,晏望霄看出来他笑得勉强,上身微弯快趴到桌上了,时不时捶捶腰。 “后期有很大功劳。”梁松影跟他说明,“而且,一首歌做得好,是众人努力的结果,从作曲、编曲、填词到歌手录音、后期制作,之间联系密不可分。” “受教。” “……” 晏望霄只是用筷子拨着河粉,并不吃,也不喝,见梁松影那一饭盒空了一角,就将粉夹到那里补上,换来梁松影惊讶的表情,伸筷子阻止,让他吃别客气。晏望霄看着自己那双筷子被梁松影口水吮过的筷子碰到,就说:“你吃,我不喜欢吃。” “好吧,早先点餐的时候怎么不说?”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他有洁癖 作者:唯挚 第2节 “我不饿。” 梁松影心思敏锐,察觉到反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晏望霄头一低,避开他的审视,却看见黑色外套袖子边有几点黄色油渍。他不禁皱了皱眉,应该是刚才推据拉扯时,揩到炒粉的油。这块斑渍其实不显眼,在袖子底,手腕一翻便看不见。他取出口袋里的手帕,一点一点细致地擦。擦不干净,于是越来越使劲,忽然,他站起来,“抱歉,我去下洗手间。”也不等别人应,捏着袖子抬着手径直离去。 梁松影刚才一直在观察他,此时见他失态异状,便扶着腰站起来,“我也去。” 梁松影推开洗手间的门,看见晏望霄站在洗手池边,将袖子一角放在水龙头下,一边冲着细水一边拿白净的手帕不停擦。擦了一会儿还没擦掉污渍,他皱着眉,改为隔着手帕用指头使劲戳。 “二少,二少!”梁松影叫了他好几声,晏望霄仿佛听不见,没一点反应。他上前拍拍晏望霄的肩,“二少,你这样洗不掉,衣服快被你搓烂了。回去家里用洗衣液洗吧,你可以先脱下来,袖子shi透你别穿了。”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晏望霄的行动机关,好像按了一个暂停键,晏望霄陡的停下所有动作。他盯着那块在袖子衣料上仅剩污印的脏东西,嫌恶地看了半晌,才利落地将外套脱下来,用两根手指夹着。刚转身,梁松影后退闪避不及,“砰”一声,两人肩膀撞在一起,他的脚面被晏望霄的皮鞋重重踩了一脚。 梁松影一手抱着受伤的脚痛嘶着跳开,一手撑着洗手池边。晏望霄被他吓了一跳,“n,你什么时候来的?” 梁松影惊讶地看着他,“我来好一会儿了。” “那你干嘛不做声?”晏望霄颇为幸灾乐祸一副活该的表情,“下次别想吓人了,这是典型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叫你了啊。”梁松影惊讶得合不拢嘴了。 晏望霄静静地看着他,两人沉默互瞪,一会儿,他道:“你叫我?可能我没听见。” “你有点不对劲。”梁松影直接指出。转而抬起脚,隔着鞋子用手揉脚面缓解疼痛。 晏望霄看得眉头皱起来,“你不要直接拿手去碰鞋子,鞋子很脏的。”他拿出备用的手帕抖开,递给他,“很疼吗?” 梁松影道:“没大碍,缓一缓就好。” 晏望霄望着他揉脚,看看夹在指间的外套,走到门边,将外套丢了进垃圾桶。 梁松影在他后面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一会儿后,试试走路,不怎么疼了。 经过垃圾桶时,他特地转低头望了一眼。昂贵簇新的高级定制西服,因为一丁点油渍洗不去,被主人当成垃圾永远遗弃了。“好浪费啊,万恶的有钱人。” 梁松影出了门,闻到一股熟悉的烟味。 “是你在说我坏话吗,穷鬼明星。”晏望霄倚靠在对面墙,手指夹着一支燃着的烟,笑着道。 “我只是说出事实。”梁松影道,往外走。 “事实往往让人难受。”晏望霄跟在他身后。两人走到安静的走廊尽头,尽头是一个露天阳台。 指尖的烟,徐徐上升融入夜色。 梁松影靠在左边墙,手肘搁在阳台台面,右手夹着一支烟过干瘾,并不吸。晏望霄在右边站得随意,一支烟很快吸了一半。 “二少,”梁松影看着指间的烟,“你是不是有洁癖啊?” “很明显吗?”晏望霄没否认。 “我也是今天才发现。” 晏望霄嗤笑,“你才认识我几天?” “严重吗?” 晏望霄反问:“你觉得我不正常?” “挺正常的。” 晏望霄这才真正舒心笑起来,“那就不严重。” “从没听说二少有洁癖,在娱乐圈,挺不可思议。” 晏望霄又抖出一支烟,伸长手臂,凑到梁松影那支烟上点着,舒服地吸上一口,尽量答得自然:“一般人都觉得有洁癖的人不好相处,讲究很多,对别人要求也很高。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活得很累。” “那二少的恋人,跟你在一起时……” 晏望霄盯着他:“我一般很注意卫生,能忍则忍,不会表现得很明显。但是有时候控制不住,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他们的。”他垂下头,烟放在嘴边也忘了吸,像是忽然意识到走神,才把烟放进嘴里,吞云吐雾。 烟雾漫上他的脸,从敛尽情绪的眼飘过。 梁松影觉得此时晏望霄有些难过,抓着他的妖ji,ng尾巴,忽然感到烫手极了,低头一看,原来是烟烧到手。不是漂亮的妖ji,ng尾巴,是怪物丑陋畸形的多余物。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梁松影盯着晏望霄垂下的脑袋,清晰看见他头顶的发旋,晏望霄抬起眼,目光微微闪烁不定。 “回去吧。”晏望霄摁息烟,丢在垃圾桶上。 “好。” 梁松影跟在晏望霄身后走,看着他独行的背影。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看起来仍然难过不已,他忽然很想为晏望霄做点什么事。什么事都好。只要能安慰到他,不要那么难过,他又没有错。 直到分开,梁松影绞尽脑汁,也没能为他做什么。 日后梁松影还能够清晰地回想起这一晚上,那种看着晏望霄踽踽独行的背影,却一点无法安慰难过的晏望霄的心情。 把夜宵消灭完,跟dev、sa聊了一会儿天,已经将近十二点。几人在公司门口挥别,各自归家。晏望霄不习惯让宋礼陪同,上班下班回家一般独来独往,出了门就掏出烟点着,一边吸一边往停车场走去。 第5章 意外 助理陈醒没参与夜宵环节提前离开,梁松影家离公司比较近,从这里步行兜过几个街道,沿一段长长的河堤走十几分钟,再过一座情人桥,过马路,便是居住的小区门口。 繁华的y市即使此刻夜半时分,公路上仍不停有车辆飞驰而过,掠过河堤夹道一盏盏橘黄色路灯。 梁松影手指玩着从晏望霄那儿顺来的香烟,想着晚上的录音出神。忽然一声喇叭“嘟——”,异常刺耳。他朝公路望去,一辆车身线条流畅修长的纯黑保时捷缓缓跟着他走,副驾驶座车窗降下来。 梁松影大步踏上几级台阶走过去,“二少,”他微弯腰朝驾驶座的晏望霄看,“我住的地方离得很近,你先走。” “上来,跟我说说话。”晏望霄道。 梁松影开门坐上副座,拴好安全带,报了小区名字。左等右等,没等到晏望霄说话,抬眼望向后视镜。镜中男人面容深刻,目光平静,专心开车。他只好道:“谢谢二少。” 找个舒服的姿势,揉揉腰,头侧向一边。右下方的祈安河,看不见水面,也知底下暗涌。再清澈的水流,底下也是一层积年累月堆积的污泥、人为的垃圾。 他忽然问:“二少,人呢,会觉得人也脏吗?” 晏望霄看了他一眼,“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人,比较复杂。不过,我喜欢的人肯定都不脏。” 梁松影抓住他话语漏洞,“不脏的人才值得二少喜欢吧。” 晏望霄不置可否。微微扬起下巴,与后视镜中人四目相对,“n让我看到一种可能性。” 这话像是褒义夸赞,梁松影饶有兴趣,“是什么?” 晏望霄微微一笑,转回目光看着路面,笑得神秘,“以后你会知道。” 梁松影放松身体,道:“单是二少已经给我这么多盼望,未来一下子变得非常值得期待。” 晏望霄心底有点触动。这条夜路上,他载着梁松影前行,微一恍惚,变成梁松影带着他劈开从来暗沉沉粘稠稠的前方,从来不断盼望不断失望的生活,从来披荆斩棘血染来路的人生。挣扎向上抗拒坠落,他一直悄悄努力着,梁松影的话中类似“盼望、值得、期待”这种词,轻易能触动他。梁松影这人,对他有吸引力,而且汲汲于完美的努力姿态与他挣扎向上不服输的姿态何其类似。 “梁松影……”晏望霄忽然转头看着梁松影,车内橘黄的灯光将他的表情照得有些许期待,“如果我说,我想找一个人,一个同伴……” 梁松影被连名带姓地叫,有点惊讶,见后视镜里晏望霄光顾着看他不看路,忙提醒:“二少,看路。”转眼留意路面情况,才问:“什么?” 晏望霄舔舔嘴唇,看着梁松影那张不卑不亢、不为外物所动、保持自我平常心的侧脸,“你……” 保时捷车在公路上渐渐慢下车速,与前方车辆的距离越拉越大,却与后面紧跟的车辆距离越来越近。后面车辆的司机毫无所觉,保持正常车速撞向保时捷后尾,巨大的“砰砰砰”声从相撞的地方爆出,火花四jian。 保时捷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极其刺耳的声音,被大力撞得猛地蹦向前面。幸好前面车辆离得远,才没有连续追尾。 车里两人扣了安全带,晏望霄没有受伤,及时踩了刹车。梁松影腰疼坐姿不端正,发生车祸时安全带从肩部稍微滑出去,身体下潜,双腿膝盖撞击车的前面,传来一股剧痛疼得他冷汗直冒,头脑有一瞬空白,万物俱寂。 感觉到车停稳,晏望霄的手按在他肩膀,着急的声音在耳边大声喊:“梁松影……” 公路堵车,喇叭声此起彼伏。 意识慢慢回归,声音渐渐流入耳膜,梁松影咬咬牙,慢慢睁开眼,转头对上晏望霄着急的眼神,艰难地挤出话来:“我腿疼……你呢,有没有伤到哪里?你别乱动……”他眼中有关心,晏望霄一下子感到心里软了一块,五指与他的紧扣,说:“我没事,你顾好自己。” 晏望霄怕是骨折,不敢搬动他,只能一直看着他,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时擦去他额上的冷汗,轻声说话让他保持清醒。梁松影半躺在座椅上,苍白着嘴唇扯起嘴角笑:“我都疼死了,二少能不能不念咒,我就想昏过去。” 晏望霄望着他,眼里充满他看不懂的情绪:“你不能昏,疼也忍着。我给手臂你掐解气吧,你是不是很生我气?如果不是坐上我的车,你不会出事,这时候已经躺在床上睡安稳觉了。” 梁松影流了一脸冷汗,已经说不出话来,闭上眼睛。晏望霄叫他名字,他就动动被握着的手表示自己还活着。 救护车鸣笛而来。 对腿部作简单固定处理后,小心翼翼抬上救护车送往医院。晏望霄似乎真的没什么事,跟上救护车守在梁松影身旁。 事发当时惹来路人、车主围观,有人认出梁松影和晏望霄。两人在车里紧紧握手,“深情对望”,车祸现场的照片当夜在网络疯传。 微博评论下粉丝熬夜追问有没有事,一起为两人祈祷平安。 来自医院相关工作人员兼粉丝的小道消息,声称晏望霄正做全身检查,应无大碍,梁松影肩部勒伤,右膝盖经检查诊断为髌骨骨折无移位,可能需要较长时间完全痊愈。 路人开始八卦,为何两人深夜共坐一车,还发生车祸? 吃瓜群众表示,已经搬好凳子买好瓜子。 宋礼、陈醒两位经纪人接到消息后,火速赶往医院。 医院骨科室外,一个高大的男人坐在长椅上,用外套蒙着头,有几个病人及家属在不远朝他看并拍照。宋礼定睛打量,认出那是晏望霄,赶紧加快脚步上去。 “二少,你怎么坐这里?做检查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哪里伤到了?”宋礼着急地问。 晏望霄扯下外套,眼神疲倦,“我没事,有事的在里面。宋礼,你知道,一个歌手如果至少两个月不能下地行走,会有什么后果吗?” 宋礼确认晏望霄真的无碍后,才放下心来,“梁松影吗?他怎么伤得那么严重?” “对。也许他为我挡灾了,应该受伤的是我。” 宋礼头疼,“二少你别这样想,不是你的错。至于对梁松影事业的影响,要看他在这两三个月内的工作安排,广告、节目、v、演唱会、拍戏等等要取消。虽然他如今事业寸步难进,在走下坡路,但他在娱乐圈绝对能占稳一席之地。不用替他担心。” “下坡路?” 宋礼说:“二少,你要是没事,不如先离开,回家好好休息,我改日再详细跟你报告?这里人多眼杂,指不定传出什么话,和无中生有的绯闻。” “我现在浑身难受,不过再等等,等医生出来听听怎么说。”晏望霄道,随即面露不耐,“他们看得我好烦,你去赶他们走。” “好。”宋礼怔了一下,这么上心? 宋礼将那些人分批劝走后,梁松影的经纪人陈醒姗姗来迟,看见病房外驻守的两人,问:“n现在身体情况怎么样?” “不幸中的万幸,拍片后确诊右膝关节骨折没有移位,现在医生在里面给他打石膏外固定,经过一段时间才能完全痊愈。”宋礼道。 陈醒松了一口气,“有人跟我说他发生车祸,可吓死我了。二少,你们在一起,当时怎么回事?” “我驾驶失误。”晏望霄道,不愿多解释。 等了一会儿,护士从里面开门出来,“病人梁松影的家属或者朋友,进来一下,病人做了石膏外固定,可以带走了。” 进去时,晏望霄问陈醒:“需要通知他的家人吗?” 陈醒道:“他父母姐姐们在法国,国内只有远在南方小城市的爷爷奶奶,就算通知了也没法照看他。” 里面的梁松影听到他们对话。 梁松影还是穿着原来的衣服,右膝盖抬起悬挂,打了厚重的白色石膏。他转过头,看到晏望霄时顿了顿,“二少,你没事?” 晏望霄过去蹲下,打量他的腿,摇头,“一点擦伤,不严重。梁松影你不打算住院吧?” “我想趁消息没传开,悄悄回家。”梁松影声音疲惫,神色比较平静,“陈醒,你替我办完医院手续,请个可靠的护工,在家卧床休养那些需要准备的东西尽快准备好送我家,可以吗?” 陈醒正要点头,晏望霄先一步认真地说:“你住我家,我可以照看你……算是补偿。” 宋礼瞪大眼睛,“二少你……” 晏望霄继续补充:“需要准备的东西,半小时前我叫人订了,这时候估计已经送到家门口。n,别浪费我一番心意。” 梁松影的目光在那两人之间转了转。他察觉到晏望霄今晚对他的态度,比之以前,有了一点变化。回想起车祸时晏望霄的异样神态,未说完的话,莫名松开方向盘和刹车时恍惚迷离的眼神。晏望霄身上逐渐显露谜团,如层层迷雾包围,此时看向他的眼神,也有着他不太能懂的感情。 然而此刻疼痛令他烦躁,他无心去细想探究。 秉承一向不给人添麻烦,自力更生的原则,尽量好脾气道:“不麻烦二少了。二少没受伤,我腿骨折,说明错在我,与二少无尤。何况二少好心相送,不小心出意外,我不会狗咬吕洞宾。陈醒,扶我起来。” 晏望霄一动不动,陈醒走过去伸手去扶,被他一下打开,眼神暗沉暗沉锐利地看了他一眼,“等轮椅来。” 医生在旁边叮嘱:“病人左膝盖也受到轻微撞击,尽量避免活动。” “医生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注意?”晏望霄护小ji一样护着梁松影的头,不让别人碰他,朝再接再励的陈醒猛挥手。 医生道:“建议卧床休息,尽量减少活动,以免造成移位。左边膝盖有红肿淤血症状,需要按时敷药。饮食宜清淡,忌辛辣刺激食物。大小便可用导尿管或便盆,也可购买大小便护理仪。一周后来复查恢复情况。” “谢谢医生。”梁松影将几乎埋在晏望霄胸口的头伸出来,面色尴尬。 晏望霄神情自若,深深注视着梁松影,“就暂住我家。” 梁松影与他四目相对,震了一震。被晏望霄这样英俊的人用坦诚的目光专注看着,梁松影感到看进了两轮漩涡,将他的心神吸进去。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反感,心里平静,淌过一股热流,“谢谢。”他不太会拒绝别人一再坚持的好意或请求。 “如果给二少添了麻烦,请你一定要说。”梁松影道。 晏望霄静静地笑了一下,没答话。 梁松影感到这样的晏望霄太陌生了。他察觉到自己随着晏望霄的态度变化,对晏望霄的感觉也悄悄发生着改变。 宋礼感受到两人之间流转的氛围,默默地笑了一声。有些欣慰,也有些悲观地对未来并不看好。 轮椅送来了,合力将梁松影小心放上面坐好。出了骨科室,宋礼在前面探路,陈醒推轮椅与梁松影走特殊通道离开医院,晏望霄先一步在地下车库等候。 梁松影上了车,从鬼迷心窍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死也不肯去晏望霄家休养,“我会不自在的,二少。我在自己家舒服点,病人的心情也是影响康复的重要因素之一,是吧?” 梁松影死死抓住车门不放手。 第6章 表白 晏望霄只好道:“我会去看你。” 陈醒在副座对驾驶位的宋礼笑道:“我原来不知道,二少是这么有责任心的热心人,难怪许多任情人分手后从没说过他不好的话。” “哈?”宋礼鄙视道,“你懂什么?” “……”陈醒。 先前订好的东西,晏望霄差人转送到梁松影家。安置好,已是凌晨两点多。晏望霄在窗边打开窗抽烟,陈醒、宋礼在床旁打哈欠,梁松影躺床上眼皮打架,道:“都回去睡觉吧,今晚谢谢你们了,改天病好请你们吃饭。陈醒,明天记得找护工来。” 陈醒应了一声,“好好休息,有事打我电话,随传随到,明天再来看你。” 梁松影“嗯”了声。 宋礼和陈醒走到门口,身后不见晏望霄跟来,返回去唤窗边出神的二少,“二少,走了?” “你们先走,我跟梁松影有话要说。”晏望霄掐灭烟。 “哦哦,早点回去。我先走啦。”宋礼道。 那两人关门走后,晏望霄去洗手间洗去烟味,搬了一张椅子在床头边坐下,看着梁松影,“腿,疼不疼?” 夜深人静,小小卧室里静静亮着白炽光。 “有点不舒服,不是很疼。”梁松影轻描淡写,没必要让自己看起来更狼狈,也不想让别人担心。 晏望霄哼笑一声,觉得他与传闻不符,“都说你为人情绪化,受了伤,怎么不发脾气?” 梁松影揉揉困倦的眼睛,笑:“我一向认为,人在生病时更应该保持理智。本身病人就给别人添了麻烦,再乱发脾气,不是又给人添堵自找讨人嫌?” “那你什么时候不理智?” “想做一件事却无论怎么努力都做不到的时候。” “不理智的后果?” “就会生闷气不想理人不想说话,报纸上开始写,梁松影又发脾气耍大牌,情绪化难以捉摸。” 两人相视而笑。 两人的笑却很不一样。 梁松影五官ji,ng致柔和,气质干净明朗,不露齿的微笑亦神采飞扬,十分畅快。晏望霄永远是抿着唇那样内敛的笑,举止轻浮时则挑起一边嘴角,笑得讥讽世人一样。 这时的他抿着唇,眼里敛着笑意,有一股不动声色的深情缱绻。 梁松影那种对晏望霄陌生的感觉又回来了。他不动声色地打量晏望霄,眼前这个男人,有着成年男人高大挺拔的身材,腿上交叠的两只手静静地散发力量,英俊的面容性感富有魅力,深邃锐利的眼神,从容不迫的神态,还有他背后支撑着的整个晏氏集团,经年积累的娱乐圈声望,梁松影感到,这不是一个他可以轻易掌控和影响的男人。 然而,从昨晚车上开始,晏望霄试图掌控他、影响他,带着某种他目前尚未知晓的目的。 他相信,人心与人心,本质是一个硝烟弥漫的战场,永远在斗争、较量、妥协。所谓的爱,不过是一颗心对另一颗的臣服,爱的表现即妥协、让步。相爱,即是互相征服。若一段感情里,只有一方一味退让,当退无可退时,爱情玩完。 他忽然更加明白,晏望霄一段又一段感情,为何总是重复着开始与结束。只是他为何要不知疲倦地追逐爱情,他看起来像那种非要爱情不可的人? 但是他很欣赏、也羡慕他能如此执着! “从我脸上,你看出什么?”晏望霄打断他的思绪,离了椅子,坐到床边,近距离俯身看着他,“这么近,够不够你看清楚?” 梁松影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呼吸交融,“很清楚,脸上的细毛孔看得清清楚楚。” “我认真的。”晏望霄望进他的眼睛,与他直直对视,“我那时在车上想说的话,我又考虑了一遍,决定说完。” 这个距离太暧昧了,想到晏望霄男女不忌又正好单身,两个单身男人在这独处一室,更暧昧了。 梁松影却没有移开目光,“你想说什么?” 晏望霄深深地看着他,那目光不像看着情人或爱人,而像是看着一个猎物,“我说过,在n身上看到一种可能性,我觉得,你有那种潜质,能够成为我的朋友、同伴、爱人,陪我走过人生这一段路。你有能力、有才华、有追求,你是一个重情、有情人,你足够真诚因为你情深,你不会轻易放弃你钟爱的音乐事业,你不会放弃,既然目标还在,尚未完成,你就不会放弃。你不会放弃,是吗,你不会放弃?” 晏望霄脸上又出现那时的恍惚迷离,清醒的话语最后变成梦呓般的呢喃,头慢慢垂下,埋在梁松影颈间。 梁松影感受着身体传来另一个人的热度与重量。 自然不可能放弃音乐,他无法想象生命中没有音乐的生活,跟抽离灵魂差不多了。 至于爱情,他又何尝不是总在渴望爱情,渴望一个心心相印的爱人的陪伴?这么多年空虚的夜晚,他幻想过身旁躺着一个爱人的感觉。人们总问他,有没有新恋情?他总是回答,爱情是讲求缘分的,可遇不可求。也有人问他,为什么不接受谁谁谁的示爱?为什么总是对不喜欢自己的女人有好感?劝他要求别那么高。他总是说没办法,我就是这样。 梁松影伸手拍拍晏望霄的脑袋,说:“我们缘分未到。” 晏望霄其实不爱他,他也不爱他,他看得清楚极了。 “让我抱一会儿可以吗?”晏望霄闷闷地问。未经同意,就霸道地甩掉鞋子翻身上床,将人满满地抱进怀里。 梁松影困了,推了推他,“你压到我,很重。” 晏望霄不动,“我难过。” 梁松影迟疑了一下,伸手在他头顶的发旋摸了摸。谅他不敢有什么过分举动,于是上下眼皮一合,沉沉睡去。 第二天,梁松影睡到很晚,艰难地睁开眼,光涌进来,闭上眼又睡。再醒来时,是被尿憋醒的。他无奈地睁开眼,心情复杂地转头瞪了一眼摆在地上的大小便护理仪。然后闭上眼睛,开始尿尿。 “你终于醒了?睡得真够久。” 卧室里忽然响起晏望霄的声音,平地一声雷!吓得梁松影抖抖索索才把一泡尿撒完,“你给我出去!”拉上被子闷头盖脸。 晏望霄似轻轻一笑,坐了下来,“刷牙洗脸吃午饭,要不要?你不要我就滚出去了。” 梁松影没理他。 晏望霄起身出去了,体贴地拉上门。 感觉到护理仪开始启动清理,梁松影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从被子里伸出头,揉揉惺忪睡眼,手在枕头边被子里左右里外摸索,又抬身在床头桌子抽屉里翻找。手机不翼而飞,彻底失去外援了。他揉揉躺僵了的腰背,大声喊:“二少,你有没有看见我手机?” “没有!”客厅传来晏望霄的声音。 “你进来说话吧,二少,我有事。”梁松影放低姿态,“想刷牙洗脸吃午饭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门推开,晏望霄一身清爽,捧着一餐盘食物进来,搁在桌边,笑容得意地看着他,“我去打水进来,你等等。今天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二少的温柔,好好享受。” 梁松影失笑。 晏望霄再回来时,手里端一盆水,还有毛巾牙刷牙膏漱口杯。放下东西后,轻柔地托起梁松影的右腿,“你两只手撑着床,用力坐起来,靠在枕头上,可以吗?” 梁松影道:“好的,麻烦二少了。” 坐起来后,晏望霄亲手为他端盆,递牙刷挤牙膏,递毛巾,倒脏水,一条龙顶级服务。然后倒了一杯温水给他润喉温胃,才在床上张开小餐桌,放上一盅白粥,一碟肠粉,几样青菜。 梁松影感叹,“真好,二少竟然没给我塞包子吃。” 晏望霄道:“我搜看过你的资料,你小时候在南方小城市长大,习惯清淡口味,早餐喜欢喝粥吃肠粉粉包煎饺粽子汤粉云吞这类东西。” 梁松影温和一笑,“谢谢,亏你能记住。不过,现在不是午餐时候?” 晏望霄道:“你早饭还没吃,先吃流食看看。你若饿了,我再准备别的。” “我不吃米饭不觉得饱。”梁松影吃了一口粥,忽然想到,“二少,你做的?” 晏望霄坐在椅子上靠着背,放松的姿态,“对,感不感动?以身相许,考虑一下。” “真好喝。”梁松影道。他看向自己的卧室,总感觉有点不对劲,跟昨天不是一个样。窗子亮了,地板干净如新,空气里散发洗涤剂的自然清香。愕然道:“二少,你还帮忙搞卫生?” 晏望霄点头。他没再看梁松影,目光越过床,看向窗外。手摸向裤子口袋,摸到一包硬盒香烟,他道:“慢慢吃,我去厨房收拾一下。”起身,离开。 梁松影抬头又见晏望霄的背影,有点食不知味。 第7章 亡人 吃完东西,晏望霄进来收拾残局,把充满电格的手机还给他。 他在床上不能下地,只好上网玩手机,一一回复完朋友粉丝、舅舅的问候信息。不知道媒体怎么报道昨晚的事。陈醒昨晚跟他了解过当时情况,昱煌公司对外阐明事实,没什么好隐瞒。晏望霄去试音间学习,结束后送梁松影回家,不料出了车祸。晏望霄无事,梁松影腿骨折。竟然有人恶意猜测两人不和,这场车祸其实是晏望霄的预谋,欲加害梁松影,不然为什么只有梁松影受重伤,差点终身残疾。有知名记者反驳这种言论,两人从未传过不和,晏望霄去试音间向梁松影学习,说明有敬慕之心,两人试音完一起吃夜宵,还送回家,说明相处得不错,有些人心理不要太y暗。 然而,当晚最后见过他们的录音室sa和监制dev谈过此事,说那晚上他们两人之间有点异状。 又有警察勘察过车祸现场与视频,推测追尾事件中,追尾司机正常行驶,晏望霄驾驶的车辆突然慢下来,导致车祸。 言论开始朝对晏望霄不利的方向倾斜。 梁松影看得入神,将事态了解得差不多后,打开微博,编辑了一条微博表明态度:“此事纯属意外,当时与二少相谈甚欢,没留意到驾驶不当,是我们的错。我由于试音站得久,腰疼发作,坐姿不端正才造成身体下潜撞到膝盖。现在慢慢恢复中,多谢大家关心,也多谢二少照顾晏望霄。” 下午一点多,陈醒带着一个年轻的男护工过来,晏望霄有事出门,去接受声乐训练。 晏望霄练习休息时,发微信问梁松影:松松,晚饭想吃什么菜。 梁松影:…… 梁松影:不要叫松松叫我n 二少最近对我的称呼有点奇怪 晏望霄:松影 梁松影:我想吃白水生菜咖哩ji鲜菇r_ou_片蒜香排骨酸菜焖鱼紫苏鸭还要老火炖ji汤虫草花炖瘦r_ou_汤苦瓜黄豆排骨汤你几点回来我还想吃苦瓜炒r_ou_片 晏望霄:慢慢来,截图了,以后一样样做。苦瓜很苦,也爱吃? 晏望霄:五点半回去,我先订一份下午茶给你垫肚子吧 梁松影:好谢谢 梁松影直接发语音过去:苦瓜我小时候很讨厌吃可是爷爷奶奶喜欢无奈跟他们吃了十多年忽然有一天喜欢上那股特别的清苦还有啊你没听人说过这叫半生瓜吗苦瓜是最富有哲理的蔬菜 梁松影清唱了一段歌词发过去:共你干杯再举箸突然间相看莞尔 盘中透着那味儿大概今生有些事 是提早都不可以明白其妙处就像你当日痛心她回绝一番美意怎发现你从情劫亦能学懂开解与宽恕 晏望霄静静听着梁松影的歌声,非常专注。他听不懂南方的粤语,不知道他在唱什么。可是他能从梁松影的声音中,感受到他投入的感情。 晏望霄:什么歌?你唱得很好听。 梁松影:(大笑表情)就叫苦瓜 晏望霄把那段清唱的语音保存下来,备份。 他坐在练习室桌边,查半生瓜的含义。那是一种前半生让人讨厌,后半生喜欢回味的瓜,年轻时喜欢甜,偏偏需要挨许多苦,才能苦尽甘来,后半生回首,才发现那些苦都是值得的。 开始时捱一些苦栽种绝处的花 晏望霄笑了,异常温和,眼神明亮。 专业音乐老师薛文彬推门进来:“望霄,30分钟休息时间到了,我们继续?” “好的。” 晏望霄重新立在架子谱前,忽然问:“薛老师,你觉得梁松影怎么样?” 薛文彬曾是音乐圈地位尊崇的前辈,“n不错,以前刚出道那会朝气蓬勃,高音很漂亮,现场有时个别音不准,后来渐渐地趋于完美,很少给别人挑错的机会。”他为人十分和蔼,鼓励道:“望霄,你声音底子好,最近进步很大,持之以恒不定能取得不输于他的音乐成就。” 晏望霄不以为意地说:“若有那么一日,定当多谢薛老师栽培。” 想当年演《恨煞》,也有一人赞他人帅年轻肯努力,日后定然大红大紫。 如今红是红,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晏望霄五点半回到梁松影的五楼公寓。那名年轻的男护工孟晓来开门,“晏先生。” 晏望霄进了门,客厅沙发前的茶几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孟晓解释道:“梁先生让我在屋里随意,有事会打电话呼我,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许人打扰。” 晏望霄在门关处换鞋,“你可以走了,明天再来。” “好的,我要跟梁先生说一声吗?”孟晓马上利索地收拾东西。 “不用。” “晏先生再见。” 在厨房听见轻轻关门声,晏望霄将从超市买来的菜分门别类放进冰箱里,取出jir_ou_解冻,才去看梁松影。 卧室的门关着。 他敲了敲,“n ”又敲了敲,“我进来了?” 房门果然没锁死,一转门把就打开了。 房内阳台门关紧,窗帘拉上,傍晚这时候有些昏暗。梁松影坐在床上,背靠软枕,轻薄的笔记本屏幕灯光在他脸上一闪一闪。 “我回来了,你在看什么?”晏望霄坐在他旁边,软床垫陷下去一角。 “无聊,找了一部电影看。”梁松影脸上没什么表情,专注地盯着屏幕。 晏望霄看向屏幕,表情愣住,是他的处女作《恨煞》。 电影里总是一脸沉郁的方图用剑指着一个人,对恵慈和尚说:“你叫佛祖复活婉儿,我立刻放下屠刀。”恵慈和尚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方图冷笑,手起刀落,鲜血四jian,原来是恵慈和尚在最后一刻飞身上前,替那人引颈就戮,他口中溢出鲜血,声音含糊:“如今施主手上亦染上无辜性命,你心中可平衡了?施主你说,我恵慈死后,救得了你么?救得了许多你将要杀尽的人么?阿弥陀佛。”恵慈和尚合眼,面容祥和。方图茫然地提剑走上山崖,眼前天高地远,倦鸟归家,他一纵身,坠入万丈深渊。大反派死了,和尚死了,女主没能复活。男主孤独地背着剑,离开秋水城这个钟灵毓秀的地方。剧终。随片尾字幕弹出,片尾曲响起。 梁松影看着黑底白字,听着哀伤的音乐,沉浸在方图这个角色里。他没想到,晏望霄处女作是演这么一个复杂地角色,一个可怜可恨的大反派。“你演得不错。” 晏望霄面容有种诡异的沉静,眼中无波,“还行……为什么找这部来看?” 梁松影道:“关于二少的传闻,我还是了解一二的。据说,《恨煞》一上线,二少扮演的方图技惊四座,吸了大量粉丝,一夜蹿红。只是后来再没有这样令人惊艳的表现,常常很难入戏,令导演难做。久而久之,才落下花瓶的名号。反正我也清闲,这部二少的代表作,当然是首选。看完后,我对二少可是刮目相看。”说完,微笑起来。 “是吗?”晏望霄短促地回以一笑。他的眉头微微皱着,“《恨煞》是一个编剧为我量身定做而写的,当时我跟家里出柜,爸爸震怒下将我赶出家门,公司也不许我呆,除非我改正恶习。那时我刚毕业,四处投简历无门。他养了我半年,用半年时间为我写了这个剧本,指名要我出演。我就这样入行了,赚了第一笔金,接着财源滚滚。” 梁松影道:“原来如此,难怪。那个编剧人不错啊,二少也算患难遇贵人。” “嗯。”晏望霄低着头,因心底一时涌出太多强烈的情绪,而不得不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 “我去做饭。”晏望霄起身。 梁松影嗯了一声,兴致未减,上网搜索影评。打开《恨煞》页面,浏览一遍导演、编剧、主要演员名单。编剧叫叶飞,梁松影对他的名字有点印象,是一个早年颇有名气的编剧,写过几部优秀的电影剧本。 短评四万多条,而长评六百多条,放眼望去基本四五星好评。 梁松影一条长评接一条点进去看,直到看见一条提到编剧叶飞,长评名叫八一八二少与叶编剧那些年那些事。在键盘感应区往下滑动的手指一顿,犹豫了一会儿,做贼般点进去。里面贴了许多张二少与叶飞一起的照片,看背景有的像是在片场,有的在典礼,有的在繁华街头,皆情状亲密,而作者猜测二少出柜是为了和叶编剧在一起。 他半信半疑地看完,最后热评第一被网友顶上来:“死者为大,请尊重死者,勿再凭流言蜚语作无据猜测,扰亡魂安宁。让该评到此结束。” 该热评的作者昵称叫“二二二二二二二”。 梁松影移步浏览器右上角搜索框,百度搜“叶飞编剧”。看着新打开的网页弹出来的第一条消息,他震惊不已,标题赫然是“编剧叶飞去世二少为其扶灵”,附了当时送殡的照片。晏望霄穿着黑色西服,被一个男人搀扶着,面容悲伤,立在黑白森严的殡仪队中。嘴唇紧紧抿着,眼袋青肿,眼神抑郁。还有一张是戴一副超大墨镜,嘴角平伸,低头扶灵柩,被白色花圈包围。 梁松影看到那样不掩饰悲伤的二少,心里感到挺难过的。叶编剧在他走投无路时帮助过他很多,这么好的一个朋友英年早逝,不可谓不痛心遗憾。 叶飞的去世原因——横遭车祸,当场死亡。 这么巧,梁松影想,他和二少差点也因车祸丧命了。 联想到二少刚才说的话,什么“养了我半年”“量身定做写剧本”,梁松影这时候觉得二少话语暧昧,仿佛藏着什么秘密。鬼使神差之下,他给江雪素发了一条短信,问她知不知道,当年晏望霄是为了和谁在一起而和家里出柜。 江氏集团与晏氏集团在y市甚至整个国内,分量举足轻重,两家三代世交。江雪素作为江家第二女,最受父亲宠爱重视,自小带在身边言传身教。而晏望霄鲜少抛头露面,家族活动一直由大少晏立霄出面,所以江雪素与晏望霄交情不深。不过,豪门内部知道的,应该会比外人多些。 江雪素直接一个电话过来,“n,你的腿伤养得怎么样了?” 梁松影抱怨道:“才打石膏,在床卧着,医生不准下地,我快发霉了。” 江雪素笑,“所以无所事事,开始八卦了?” 梁松影道:“是啊,找了一部电影消磨时间,叫《恨煞》,二少演的,编剧叫叶飞。”他屏息听着。 江雪素“啊”了一声,“对,是个编剧,好像就是叫叶飞这个名字。你刚问我二少为谁出柜,印象中就是他,不过,那个叶飞去世了吧,几年前的事了。当时看新闻二少挺难过的。说真,出柜那事,我挺欣赏他!可惜叶飞短命啊,不然二少如今说不定还和那人在一起,没法出来祸害广大男女同胞……喂,你还在听吗,nn ” “我在,刚刚掉了支笔。呃……那个,二少现在在我家。在我家厨房做饭。”梁松影说完最后一句,心情复杂。 那边惊呼道:“晏望霄?他去你家做什么?” “当时车祸和他在一起,可能内疚吧。” “赶他走!那小子他绝对居心不良!” 梁松影只是笑笑:“他走了,谁来负责我晚饭?你?我腿伤了,至少不要再让我伤胃吧,好人。” 江雪素叫苦不迭:“我人在s市,爸爸不放我走啊。过两天,我回去看你。这两天叫珠姨做一份饭给你送过去,你不是挺喜欢她做的菜嘛。” “不想麻烦珠姨了。你吃饭没有?我等下开饭,先不聊了。” “嗯嗯,我也是从饭局借口跑出来的。你好好吃饭,n,拜拜。” 挂了电话,梁松影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送殡照片,深深叹了一口气。 喜欢的人忽然去世,是天底下最无可奈何的事之一。逝者不可追,再见唯有在梦中。睹物思人,亦会伤人。 第8章 疏离 晏望霄把晚饭做好,已是七点多。 梁松影把笔记本电脑合上搁一旁,靠着立起的软枕低头玩手机,却心不在焉。房间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抬起头,看见虚掩的门被晏望霄用手肘顶开,两手端着一托盘饭菜。 “可以开饭了。” 梁松影一边小心观察他的神色,一边说:“好的,辛苦了。”立刻放下手机,帮忙在床上张开小矮桌。晏望霄稍微弯身,托盘一低,他便顺手从托盘上取出菜摆放好。 晏望霄对他笑了笑,“好乖啊。” 梁松影几次有意无意地观察他脸色,发觉他并无异样,此刻见他一脸爽朗笑意,不禁也笑起来,将那些伤心事抛在脑后,“你是我老妈子吧。” 晏望霄嗤笑一声。 然后麻利地脱了鞋,围着小矮桌侧边,靠床沿盘膝而坐。 床不大,容了两个大男人有点挤,晏望霄几乎挨着床外侧,梁松影生怕他一不小心悬空掉下去,随手扔了一只厚枕头在地上。晏望霄扭头看着地上那只枕头,忍了忍,没说话。只是趁梁松影低头喝汤,飞快捡起来,将干净的一面朝下放在旁边椅子。 小小长方木纹桌,摆着三碟菜,一盅二人份的汤。菜的卖相都特别好看ji,ng致,晏望霄ji,ng心摆放的造型,看得人食指大动。 “二少,你是神厨级别的。”梁松影赞叹。 “遇见个厨艺这么好的,就嫁了吧。”晏望霄蛊惑。 “我比较想娶。”梁松影道。 “那就娶。”晏望霄放下筷子,捧心,“恰好二少恨嫁。” “二少有下限吗?” “你试试就知道。”晏望霄眼神示意他向下看,做了一个顶胯的动作,“我下面有多么限制级,待会儿拉灯,让你亲身感受。” 梁松影笑得有些勉强,难以下咽地看了他那里一眼,“二少,求你,别在我床上发情,这里只有一个残疾人。” “用手也很爽的,老处男。”晏望霄一副老司机的架势盯着他看,神色肆意而轻薄。 梁松影不置可否,用银筷子敲敲骨瓷汤窝边缘,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吃饭时候,再开黄腔耍流氓倒我胃口,我要报警了。”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他有洁癖 作者:唯挚 第3节 晏望霄告状喊冤:“嘿!明明是你先起的头。” 梁松影点着头“啊”了几声,不再理他,忙着下筷取菜扒饭。 吃完饭,晏望霄收拾洗碗,顺手拿走之前掉在地上的枕头,取出枕套扔进洗衣机洗,再给梁松影换上带着阳光味道的干净枕头。 十点多,晏望霄端来一大盆热水,一条毛巾,扬言要替梁松影擦身。 脸盆里热气蒸腾,晏望霄将干毛巾放进去,捞起来拧得半干,整条毛巾冒着热气。 “谢谢二少,不劳烦了,我自己来。”梁松影摊出右手手掌。 晏望霄将热毛巾交到他手上,好整以暇站在一旁指点,“背后你自己能擦?还有脚,你手够得着?不洗脚,闻起来一屋子臭气。梁松影,我发现你超级爱讲卫生。” 梁松影看着他,想了想,竟然无法反驳。 背勉强够得着,脚不能屈伸,手再长顶多就到小腿。 一想到不洗脚,脑补到自己变成个臭脚大汉……梁松影将毛巾递还晏望霄,“二少替我洗脚?” 晏望霄接回,作势要去脱他衣物,“不用客气,全身服务不在话下。” “等等。” 梁松影往侧边躲去,警惕着那只咸猪手。 “本来只是不想麻烦二少,既然二少诚心为我服务,我就不推辞了。” 一边说,一边抓住棉质睡衣下摆,拉起脱掉。ji,ng赤的上身裸露在白炽光下。他的肤色很匀称,透着光滑的健康色泽,胸前两点粉嫩,白色亮光打在上面,照得肌理分明,修长劲瘦。他长期保持运动锻炼,腹部也有两块健美的腹肌。晏望霄垂涎欲滴,直想伸手去流连抚摸,全身游走,眼神不禁暗了暗。 梁松影心中忐忑,却默不作声,将晏望霄神色变幻收进眼底。在一个gay面前赤身裸体,不可能一点不紧张。做了简单心理建设后,右手五指穿过发间梳理了一下乱发,弯下腰,露出背,道:“先擦背吧。” 接下来,谁也没说话。 房间气氛随着晏望霄一下一下擦背的动作,变得有些暧昧。暴露在空气里的背部肌肤,时不时被故意用温热指腹划拉一下,梁松影忍不住颤了颤,然后为了掩饰,大幅度地松动身体。 身侧传来低低的一声呵笑。 晏望霄温热的手直接印在背上,充满暗示意味地来回抚了两下,然后用迷人的低音道:“好了,擦前面。” 梁松影闻言直起身。 脸抬起,他的眉微微皱着,目光不复清朗,像是在忍耐,像是在包容。像一只正被外力向内挤压的气球,临到某个点,便会忽然而自然地爆破。 此刻,他看得清楚,晏望霄是如何拿毛巾给他擦身的。从颈部开始,细致地往下,经过锁骨,流连胸膛,粗粝的毛巾有意无意地摩擦到胸口,极尽挑逗。他忍不住看向晏望霄,近在咫尺的男性面孔英俊非凡,眼神认真。 他脸上闪过一丝困惑。 “你不能快点儿吗?”梁松影低声问。声音很轻,如果晏望霄有认真听,他会发现里头完全没有一丝波动。 “不急。”晏望霄哑声道。 差不多行了,梁松影不顾他的动作,捡起旁边的宽松睡衣,不急不缓地套进身体。晏望霄的动作一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去脱他裤子。他的身体紧绷着,盯着晏望霄的手。 仿佛一只蓄势的豹子,只要晏望霄稍有逾矩,他立刻扑上去。 晏望霄若有所察地含笑望他一眼,随后低下头,规规矩矩地捏着热毛巾,细致地擦拭腿部每寸肌肤,犹如对待一件落了灰尘的古董瓷器。 梁松影悄悄松一口气,目光移上,落到晏望霄的侧脸。 当晏望霄细致到连每个脚趾缝都照料完后,站起身,将毛巾往脸盆里一丢,洗洗拧拧,递给梁松影。挑了挑眉,下巴一扬示意他那儿,说:“喏,自己擦。”说完,转身往房间附带的卫生间而去。 梁松影接过毛巾,彻底放松,笑了笑:“好。”笑容在晏望霄转身一刻,僵在脸上。他分明看见晏望霄裤子底下鼓起了一支帐篷。 这套公寓买下时,卧室并无附带卫生间,梁松影住了一个月后,为了便利,请人改造了格局。按他当初设想,一个人住的卧室,自然不需多严密的隐私,所以卫浴间是用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隔开的。 他伸手褪下内裤,用毛巾做清洁时,听见卫浴间传来淋浴水声,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他侧头望去,莹白灯光里,半透明的玻璃上映着一个身影,姿势动作无声而激烈。 滴答水声中,仿佛传来一两声低喘。 梁松影呼吸一窒,心跳加快。回过神时,已停下手中动作。他转而低头看了看,随后用毛巾覆住难堪的姿态。 晏望霄出来时,看见梁松影倚在床头看手机。 玻璃门“唰”一下拉开,感到热气扑来,梁松影抬起头,差点把手机砸过去。眼前一个赤条条不着寸缕的男人,大咧咧地踢着拖鞋走出来,一边朝前大摇大摆走,一边厚颜无耻道:“抱歉,借你衣服一穿。”径直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左挑右选,闻了又嗅,一会儿眼神挑剔,一会儿脸色嫌弃。 好不容易挑了一套合适的崭新运动服,晏望霄扯了扯有点紧绷的上衣,说:“事实证明,我比你身材高大。” 梁松影深知他嘴欠,没好气地顺着他的话头说:“是吧。” 晏望霄就像只被顺了毛的野兽,刚泄完欲,满足而慵懒,丢给他一个“算你识相”的轻蔑眼神。他转身出门,“那么再见了,n。” “晚安,路上小心开车。”梁松影在他身后说,打了个哈欠。 走出公寓楼下,昏黄的路灯在花坛边凄凄照亮石板路,晏望霄走在影影绰绰树影下,慢慢点燃一支烟。晚风将烟丝往后吹,掠过发际,飘向后方。他含着烟,感到舌尖吸进一丝辛辣。 他并不是会为了谁而压抑欲望的那种好人。想要的,他势必得到。即使强取豪夺,用钱,用权,用势,威逼利诱都可。但在刚才,梁松影隐忍的包容态度,令他一时心软。即使知晓他异常性向,即使排斥身体接触,梁松影不曾流露一丝轻蔑。那副紧绷的身体,紧盯的眼神,分明流露出坚定的拒绝,以及一条昭然若揭的底线,但他仍是温和的。 梁松影看似强硬,十分有主见,有原则,有底线,但晏望霄那时看得清楚,他空有反击的姿态,却并不具备有力的攻击。他始终在防守。他的防守宽厚,如长城,深邃,如大海,可一旦被击破,这人恐怕不行了。 众人呵护的宠儿,温室明媚的花朵…… 他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微微扬起头,不知身在何方,目无一物。他“哈”一声笑出来。原来梁松影是这样的人。看似强硬,却十分温和,其实十分脆弱。 让人想守护好,躺进那温柔乡中,被安全感包裹。 忽然之间,梁松影在他眼中变得,好得不可思议。 然而…… 他又开始走起来,脚步微沉、迟疑。他的身影,离身后那道亮着明光的窗户越来越远。他不得不在尚可控制的此时,尽力走远一点,以防逼到梁松影,毁了他。 梁松影施予了宽厚,他回馈了忍耐。 也算扯平。 他眯起眼深吸一口烟。 也不是非梁松影不可。 第二日早上七点,晏望霄没去梁松影的公寓,只拨了个电话给那叫孟晓的护工,让他早些过去准备早饭,而他在自己公寓看了一上午关于声乐的书,海绵吸收水分般饥渴。合上书本,发一条短信问梁松影中午吃了什么。 午饭后直接驱车往昱煌公司,接受薛老师训练。直到傍晚太阳快悬在地平线上,解决了晚餐,才蹭过去看两眼,查看梁松影伤腿的石膏情况,而那时梁松影已用过饭。他陪坐一会儿,聊一聊,有时一起围着电脑,看卫星电视正在热播的狗血剧。休息够了,八点多,规规矩矩替梁松影擦了身便离开。 如此过了几日。 作者有话要说:  喵—— 第9章 断联 梁松影察觉到晏望霄的态度变化。没刻意去提,神色如常,对待晏望霄的态度一如昨日。 只是有一日刷进微博,见许久不更新的晏望霄发了一条新动态。 又是秀恩爱(死得快)。 “好不容易开启一段新恋情,希望我们能长久。”,配图是一张二人照。晏望霄身形长相出众,习惯性地微微扬着下巴看镜头,脸色淡而微凉,眼睛却炯炯,饱含深情。另一人被晏望霄用可爱的猫头图案在脸部打了马赛克,从身材衣着来看,是个骨架修长的男生。 评论依然火爆,大抵分作三派,一是路人吃瓜群众,二是忠实粉,三是黑子。 “男的吧?”路人咬瓜子扔出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此评被同伴盛赞顶上。 “愿终成眷属,一世白头。”忠实粉欣喜雀跃,抛出一串串祝福。 “这人怎么还没被封,背景很硬是吧?不歧视同性恋,单纯讨厌晏渣高调宣同,社会影响不好知道吗?耍帅有个屁用。”黑子带上各种狗头猫头鱼头护身。 粉与黑花式互掐,路人助威,如火如荼。 晏望霄适时出来说一句场面话:碍了一些人的尊眼,实感抱歉,恨不能自取关,变成一只小透明。可惜本渣做不到,还请各位大人自行移步取关,慢走挥帕,谢谢来过! 梁松影一笑而过。 然而很快笑不出。 佛祖自带佛光,明星晏望霄自带狗仔尾巴!某日行踪不慎,被狗仔从昱煌娱乐唱片公司一路跟到梁松影所在小区。神通广大的报社综合各路消息查证,证明n常住该小区,结合近日惨遭车祸与晏望霄脱不开干系。 报上于是出现此类标题: 继上回酒吧约会事件二少松影有新进展 二少连日夜访梁松影孤男寡男同处一室 梁松影与二少新情儿争风吃醋始末 报纸乱写一通,梁松影看了烦。更烦的是,有记者要到他的私人号码,不停s_ao扰采访,追问与二少是否真有恋情。烦得把手机直接关了几天,许多朋友联系不上他,也不见他出面回应事件,一开机,被亲朋戚友消息轰炸。 闹了一堆琐事扰了几天安生,始作俑者倒是消失无踪。估计忙于谈情说爱,只偶尔发来短信问候。 过了一个礼拜左右,晏望霄傍晚不期而至,再次来到公寓。刚从电梯步出,眼一抬,便见数步之外的门口站了几人。一个中年男人,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一个小学生模样的女孩,孟晓将坐着轮椅的梁松影推出门,背上背着一个超大行李囊。 晏望霄奇怪地走过去。 听见脚步声,梁松影转过头,打招呼,“二少你来了,真不巧。” 晏望霄逐个打量一番,问:“你们是……准备做什么?” 梁松影道:“我来介绍一下。”看着那中年男人,“我舅舅。舅,这位是我朋友,在我伤腿期间经常过来看望我,叫晏望霄,也是明星。以前是演员,现在转行歌手,算是同行。” 那中年男人是梁松影妈妈的弟弟,名叫李开德,性情严谨,闻言朝晏望霄宽厚地笑了笑,“是同行啊,多谢你照顾阿影,那么以后还要多多指教了,大家互相照应。” 晏望霄点点头,“嗯”了一声。 梁松影指着躲在哥哥身后探出一个头嘻嘻笑的女孩:“我小表妹,琳儿。”指了指笑容单纯而阳光的大男孩,“我表弟,均琪。” 晏望霄一一看过去,只点了点头,转而问梁松影,“他们接你去哪儿吗?” “是,去舅舅家。”梁松影苦笑,“我没告诉亲人我出事,昨天舅舅得到消息,今天就带人来抓我了。”望向李开德,商量道:“其实我在这儿也可以的,不一定非要去你那儿。” 李开德眼神带了谴责,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看了晏望霄一眼,似乎是碍于外人在而不好当面训斥,落梁松影面子。他看看表,道:“再不走天黑了,你舅妈在家等我们吃饭,走吧。” 一行人便朝电梯走去。 李开德在前面,孟晓推着梁松影,两小孩一左一右扶着轮椅叽叽喳喳说话。晏望霄落在后头,手里甩着一只皮质钱包和一串钥匙,漫不经心走着。 下到小区的停车场,在一辆车旁边停下,李开德打开后备箱让孟晓放行李。 晏望霄站在梁松影身边,听他道:“二少对不住,让你白跑一趟,连杯水也不及请你喝。下回有空,请你吃饭。” 低头看这人:“有空再说。” 李开德正走向驾驶座,听见他们对话,边走边回头,“小晏啊,你可别怪阿影,是我临时突击过来,他来不及告诉你一声。” “没事。”晏望霄淡淡回道。 李开德经过世面,见过各种人,对他的区别对待不以为意,客气地点点头。 “小晏……” 梁松影听见晏望霄小声嘟囔,忍不住笑起来,于是放低音量悄声道:“他平日不看娱乐新闻,别说你,可能连最红的,他都未必听过认得,只把你当小辈,别计较了。” 晏望霄“哼”了一声。 突然cha进一道细幼的声音,“我听说过你哦。”琳儿表妹眨巴眨巴水灵灵大眼看着晏望霄,“今早爸爸看报纸还跟妈妈说起呢……” 天色已经有点擦黑,道旁路灯依次亮起。 李开德这时走过来,“琳儿别多嘴。时候不早了,孟晓,来扶阿影上车。” “不如上我的车,我送n过去。车的座位特意加宽设计,特别方便,而且安全。”晏望霄见他们打算一车载四人,提议道。 李开德犹豫了一下,能让梁松影得到更好的,他自然乐意。但他皱眉看看梁松影,似在衡量什么,婉拒道:“谢谢,不给你添麻烦了,好意心领。我们这便走,小晏也早些归家。” 梁松影在后座从车窗探出头,温和地笑,“二少,回见。” 微暗夜色中,看不清晏望霄脸上表情。只见他挥了挥手,不发一言。后视镜中,身影越离越远,渐渐模糊成一个小黑点。 晏望霄目送车子远去,出神站了一会儿。小区归家的人渐少,多数现已坐在家中吃晚饭。零星走过几人,经过时奇怪地瞥他一眼。手机铃声在有些空荡的路上响起,他接起来看一眼,往自己的车那儿走,声音放得温柔: “喂,上完二外课了?” 那边传来冷淡的一句“嗯”。 晏望霄兀自觉得好笑,“吃饭没?一起出来吃点什么?” 经过一个小区报刊亭时,借着昏黄灯光,一边说着电话,一边翻看各类报纸娱乐版。 电话挂断,最终在一份当地经济类报刊娱乐版里,看见一副大照,是他昨日与森一起出席私人朋友生日宴的照片。报道篇幅不长,言简意赅,不愧为经济报。 “同性恋人”四个字抢眼夺目。 很好的营销噱头嘛。 他冷笑一声。 难怪…… 晏望霄取了车,应约轻车熟路驶向y大,从南路经过一个道闸,进入南门。这个时候学生大多往寝室、课室或图书馆走,食堂所在的这边校道显得空旷凄凉。 拐下一个斜坡,在一处三层楼高的旧院子前开阔处停下。发信息给森,说已经到了。 过了十分钟左右,从前方慢慢走来一人,提了一个电脑包,似乎是从图书馆或课室而来。他盯着车,却不过来打招呼,只冷淡地指了指院子,径自进去。 没过多久,两手空空出来。 晏望霄打开副座车门,那人一坐稳,车门被他“砰”地用力大声关上。 车内灯开着,晏望霄侧头打量森,一副困惑的样子,“森,你对我有什么不满?” 孔森抿唇看前方,声音没什么起伏,隐忍着怒气,“该我问,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我那么爱你,你答应过保密,那今天报纸上的相片怎么回事?” 晏望霄耐心解释,“那个聚会禁止拍照,我知道这点才带你去。至于被偷拍,属于不可控事件。如果你硬要怪我……” “我同学都知道了,有人说话很难听。” “你快毕业了吧,搬出来?” 孔森扭头不说话,面色萎靡。 晏望霄摸摸他的头,启动车,原路开出y大。在红绿灯口时,孔森忽然开口,别扭道:“搬到哪去?” 晏望霄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似乎很喜欢别人对他妥协让步。当晚,晏望霄第一次带孔森到他的公寓过夜。而他没有发现,车子后面始终缀着一辆黑色面包车,直到公寓楼下,一直呆到凌晨。 激情过后。 清洗一番的孔森在身旁睡得深沉,他在黑暗中睁着眼,慢慢平复情绪,却渐渐感到迷茫。多出一个呼吸的屋子,没能驱走心底那点空缺,周围仍是空荡荡得令人难受。 他侧过身子,抱住孔森一只手臂进怀里,把额头抵在他肩膀。 许久,呼吸平稳。 孔森无意识地翻了个身,背着他侧躺,将手抽回缩在前胸。 他睁开眼睛,轻轻地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不知想了些什么,回过神来已不知过了多久。他拿起床头调了静音的手机,屏幕亮起,照得一张脸煞白,眼睛泛着青光。 手指翻来翻去,最后翻到微信和梁松影的聊天记录,一页一页往回看,嘴角渐渐勾起笑意。 眼睛有些困倦,才打了个哈欠,退出微信。 手机里还躺着几条令他恼火的深夜未接来电和信息,戳开来看,备注名字是本市私家侦探所的其中一名负责人周贝。他发来信息报告进展:通过监控录像锁定那晚偷拍的人物范围,一一进行排查,最终确定一名叫许成健的报社记者。下一条短信问如何处置。再下一条说许成健正在他楼下一辆黑色面包车里。 他敛起眉,回:“赶他走!给他一点教训!” 此时凌晨一点,以防对方已睡看不见信息,报复般回拨了个电话过去。响了一会儿,对面有人接起,他立刻按断,再回复:“没睡就好。做事。” “……遵命。”对方回。 得到回复,他迅速关机,轻手轻脚下床出门,在客厅接了一杯水,在抽屉找到一瓶安眠药倒出一颗,就水吞服。一边回房一边打着哈欠,躺回孔森身旁。 在药物作用下,这一次他很快入眠。 孔森醒来时,天已大亮。他揉揉眼睛,看见晏望霄坐在床上盯着黑了屏的手机发呆。他伸手抓住二少的手臂晃了晃,“哥……” 晏望霄皱着眉低头看他:“怎么了?” “在想什么?”孔森和他并排坐着,关心地问。 “你最近得罪过叶飞?”他直接问。 “为什么这么问?”孔森诧异道,“上次不是他带我去的活动,才认识了你,我感激尚且来不及,怎会得罪他?” “最近小心些,别跟他走太近。” “没事的。”孔森摇摇头,不明白他要他小心什么。 那个叫叶扬的师弟身家背景是有点吓人,但在校为人安分守己,从没有过仗势欺人惹是生非的劣迹。他俩相识于一场圈内活动,都喜欢同性,碰巧同校,因而交好,假日叶飞常邀请他一起出去玩。 但晏望霄的话无疑在置疑叶扬品行,朋友无辜遭受非议,他有点不高兴。负气地回身用力掐了一把晏望霄手臂,不理对方那一声“痛啊”,飞快地逃去洗漱。 晏望霄好笑地揉揉手臂,察觉到孔森不当一回事的态度,没再多说。 手指划拉图案解锁手机屏幕,正显示着周贝昨晚凌晨二点多新发来的一条短信:大收获!许成健挨不住打,主动泄露幕后主使姓名。你猜是谁?正是y市市长公子叶扬,b市很有来头的那个叶家的叶扬。接下来如何做,请指示。 晏望霄关注的重点不是“接下来如何做”,而是“叶扬”。 叶飞的弟弟——叶扬! 叶飞去世已经三年,时至今日,叶扬才来报复?究竟是他得罪了叶扬,还是孔森得罪了叶扬,没有一点头绪。这三年来,同在y市,他与叶扬不过点头之交,有时交谈两句,更多时候故意躲开。那张与叶飞相似,气质大相径庭的脸,他一点儿不想看见。既无交集,那么应该是孔森的问题? 盯紧叶扬。他回复。 这日是周六,孔森留在公寓与晏望霄腻了半天,下午独自回学校收拾东西,打算回家与父母吃饭。晏望霄下午去赶一个通告,到了现场,没他多少出镜机会。闲在一旁休息时,宋礼提起五月第二个星期日,母亲节快到了。 “老板,那天准我两天假可以吗?我飞老家一趟。” “把事情都提前安排好,可以。” 晏望霄忽然想起一事,微信找到梁松影,问:“你怎么住你舅舅家,父母呢?” 梁松影似乎在玩手机,很快回复:在法国定居。 晏望霄想起关于他身世的传言,开玩笑问:有传言说你是非婚生子,不会真的吧 梁松影过了一会儿,才发来一大串问号感叹号:!!!!!!!!!!! 后来,不管晏望霄如何道歉,梁松影都没再回复只言片语。顺路经过那个小区,晏望霄有时会停下车,上去敲一会儿门。然而一直没人应,从楼下看时,灯一直黑的。 梁松影养伤期间没在媒体面前露过面,几乎销声匿迹。 两人就此断了联系。 第10章 y谋 有心去找,肯定能联系到梁松影。 让周贝接受调查梁松影的委托费了点唇舌,晏望霄没想到周贝是梁松影脑残粉,早八百年调查过偶像。 “你不接,我找别人。重金之下,必有勇士。” “……怕你了二少。你先告诉我,调查他是否有不良企图?” “追他算不算?” “我靠!” 周贝火速传了一份资料给晏望霄,附带一句警告:“二少积点德,别祸害人了。” 晏望霄那时正在家里,洗完澡一身清爽,收到资料后打印出来,躺在沙发上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看完,总算明白周贝为何这般干脆。 梁松影的家庭关系很复杂,有点见不得人。他是爷爷奶奶重男轻女旧观念的产物,在家中最小,上面有五个至少年长他十岁的姐姐,除了自己妈妈,还管爸爸的合法妻子叫大妈。一家人为了躲避左邻右舍的闲言碎语,在二十五年前移民法国,他和妈妈留守国内。十四岁时妈妈也搬去法国居住,梁松影在国内南方小城市与爷爷奶奶相依为命,上完高中,毕业后申请到美国念大学,毕业那年回国参加歌曲大赛荣获第一,被星曜唱片公司看中正式签约出道。星曜老板李文海与梁松影是表兄弟关系,自小认识交情不浅,为梁松影遮掩了不欲为人知的家庭关系…… 梁妈妈能在梁家占有一席之地,全靠梁松影这唯一的儿子。 若抛开感情不讲…… 说难听点,梁妈妈是小三。 说白点,梁松影是个延续后代的工具。 晏望霄若cha只脚进去,无疑要在梁家引发一场十级地震,后果不堪设想。 他看到这里停了下来。 既是如此,他难以理解,梁松影如何能够容忍他那么久,让在他身边如此放肆,行为出格。继续看下去,便明白了。 三年前,梁松影唱歌事业如日中天。那时候年轻气盛,浑身朝气蓬勃,帅气逼人。有个粉丝后援团负责人,男性,名叫骆承安,与梁松影私下有些往来。在一次粉丝聚会上,有人道破骆承安心思,骆承安没否认,大家起哄在看梁松影如何反应,结果梁松影有点下不来台,脸带厌恶,径自走了。 在场有记者,将这一幕摄下,翌日见报,引起多方联手攻击梁松影歧视同性恋。在场有粉丝不满梁松影态度,站出来佐证。加上梁松影本人在微博以及别的公开场合对同性恋话题表现的厌恶、不耐,一改温文形象,语气前所未有地差,一时间漫天指责朝他扑去。 这一事件的高潮,以骆承安的自杀引爆。他留下一封绝命书:对于我的感情给n带来的不适与后果,我非常抱歉,对不起,但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不知该怎么办?你厌恶我了,我该怎么办?家人朋友都知道了,我该怎么办? 舆论沸腾,梁松影似乎顶不住压力,发表一封道歉信。 “我想了很多。 一直在想,如果那时候具备一份经验涵养,面对第一次来自同性的告白,能够淡定而礼貌地说:‘对不起,我不是同性恋,不能接受你的感情。’那么悲剧也许不会发生。 无论多想再将这句话对那人说出口,如今已成绝念。 对不起。” 似乎有大人物助他一臂之力,协同报纸杂志网媒,借记者之口渐渐将舆论导向正轨,才将此事平息下去。网络上关于这起事件的关键词被屏蔽,后来者想探听无门,只能听当年关注此事发展的知情者叙述,久而久之,知道那件事的人少之又少。 当年晏望霄刚升上大学读经济管理,对娱乐圈事只偶尔看个标题,一掠而过。对这起事件,只能在记忆里搜刮出一点模糊印象,似乎随口骂过一句混蛋人渣? 所以,如今的梁松影,四年历练,已经能够从容面对同性恋,能与他又说又笑,还允许他到家,即使做出一些过分的身体接触也可以隐忍不发一言了吗? 面对晏望霄曾经的告白,梁松影只是说—— 我们缘分未到。 比之当年,确是高明许多。 人都是要从悲剧中吸取教训,慢慢长大的。自己的个人情绪如何激烈,一旦发泄出来,就算过后淡忘,却可能已经在他人心上刻下可怕的印象,演变成一生不可愈合的创伤。 类似于有些父母吵架会避开孩子。大人永远无法想象,一个孩子的全世界就是爸爸妈妈的时候,忽然看见亲爱的爸妈露出凶恶嘴脸互相指摘,甚至摔杯掀桌,那画面,如何颠覆了小小世界,让明媚人间忽然变成悲惨地狱。 当然,那场悲剧不全是梁松影的责任。那个骆程安,不是孩子了,心灵还如斯脆弱,同性恋性向一暴露,光靠想象压力就逼死自己。何况当时不是没人替他讲话声援。 晏望霄默默将资料丢进粉碎机,删除文档,暂时断绝了去找梁松影的心思。 日子一天天过去,到了六月三十日,是孔森的毕业典礼。 清晨十点半,晏望霄放下声乐训练,来到y大正门,将车停放在一边,隔着车窗向外张望。 车外艳阳当空,放眼蓝天无云。毕业生家长及朋友抱着花束、相机,出入校门,偶尔跑出些身着黑色或蓝色学士服的学生,在校门前搔首弄姿,合影留念。 晏望霄安静享受着空调,看着别人在太阳下流汗奔走呼告,很是惬意,心中不安稍有和缓。 这两日孔森有点不对劲,不但避着他不见,连上个星期约好毕业典礼结束后一起庆祝也忘记了。联想到叶扬,他直觉可能会发生什么事。但周贝报告,叶扬最近也忙于筹备大四毕业典礼,并无不妥,但他心里就是有点七上八下。 久等孔森不来,也许真的忘记了。晏望霄不悦地拿起手机,急呼万能经纪人宋礼。 半个小时后,宋礼从公路那边小跑过来,转了一圈找到二少的车,大汗淋漓。 晏二少大发慈悲打开车门,请宋礼进来叹一会儿空调。 “二少,大热天36度,市区从南跨到北十公里限时半小时,你想玩死我吗?你知道,这年头,像我这么能干的经纪人,万里也挑不出一个来。” “容我提醒你,像我这么大方的主顾,给予你的报酬是一般经纪人的10倍,别说万里,走遍全中国你也别想再碰上一个。” 宋礼认命地叹气,拼命享受凉气,“行行好,二少,温度再调低点。” 晏望霄遥控按了几下,嫌弃道:“赶快的,你臭死了。下回喷点止汗液再出门,照顾一下广大同胞的鼻子?” “很臭吗?”宋礼闻言居然撩起短袖朝腋下嗅了嗅。晏望霄忍无可忍,直接一脚踹过去,“滚。” 宋礼反应极快,在老板行凶之前,迅捷打开车门,狼狈地滚下去。一边爬起来,一边整理仪容,赔笑地对着车里冷脸的男人说:“二少对不起,忘了你的忌讳……我这就去找孔先生。” 说完,疾风一般冲进校园。 没过十分钟,宋礼那张汗津津的脸居然带着严肃表情归来。他也没再跟老板耍赖要求坐进车,就站在车边,谨慎地挡住周围视线后,将手机里的视频从落下一半的车窗递进去。 晏望霄不明所以地接过,脸上先带了一抹忧虑。 视频是发在y大论坛上,帖子盖了整整50+页楼。视频的主角正是他所熟悉的孔森,表情却令他感到陌生。孔森带着一脸迷醉,在夜色灯光下手抱鲜花,单膝跪在一个男生面前,说:“终于毕业了,在大学的最后一天,这个最隆重的日子,我要向你表白,让所有人见证我们伟大的爱情:我爱你。你也爱我吗?”那个男生脸上有点紧张,却带着腼腆的笑意,伸出一只手接过鲜花,顺便将人拉起来,“孔森,我也爱你。”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周围有人群欢呼说吻他吻他。 视频右下角显示时间:xxxx年6月29日21:23:56 晏望霄发狠地将手机从车窗向外掷去,在短短1秒内启动车子,莽撞地倒车,后尾擦到另一部车的侧面。引擎声中,他听见宋礼慌乱躲避,大声说着什么:“……孔森被学校拒绝颁发学位证书……” 见鬼! 还想进入晏氏总部从基层做起,见鬼去吧! 连续擦碰到几辆车,晏望霄才跌跌撞撞地开出公路。宋礼在后边跟着跑了一段路,不敢大声叫喊二少,急得直冒汗。这时候学校保安留意到这边状况,正跑过来打算交涉。 宋礼只好先拨了个电话,打给二少的大哥——晏立霄求助。 晏立霄作为现任晏氏执行总裁兼下任继承人,百忙之中推掉一切事务,交给副总处理,之后发动人脉寻找亲爱的弟弟。闻说在尊皇会所贵宾房间找到晏望霄,他马上赶到会所接弟弟。 看见一向滴酒不沾的晏望霄,喝得酩酊大醉倒在床上,衣衫不整,人事不省。 晏立霄是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高个男人,三十岁上下,眼神十分犀利,态度语气却温和不失力度,常挂着礼貌得体的微笑。他一身工作黑色西服尚未换下,站在床边,整个人散发ji,ng英干练气质。低头细细凝视床上的人,用手转着那人的脸确认没事,才回过身,对坐在一旁面容尚显稚嫩的年轻人客气道: “叶少,这次麻烦你了,我替望霄说声谢谢。以后若有需要帮忙,晏氏一定还你这个人情。” 叶少,也就是叶扬,站起来道:“晏总不需客气。我只不过正巧碰上二少喝醉,以我们两家交情,我自然不能放着不管。” “给你添麻烦了,我现在就将人带走,再会。” “晏总慢走,相信我们很快会再见面。” 晏立霄点头微笑,将人从床上架起来,正要背到背上,这时宋礼也赶到,见门开着,大少准备将二少带走,便直接进门帮忙,说:“对不起,路上塞车,我来迟了。” “来得正好。”晏立霄说,“宋礼,帮我扶着他,这个烦人ji,ng。” 宋礼笑着扶稳二少双肩,这时瞧见旁边有个人,于是礼貌地朝他笑了一笑,“你好。” 叶扬无感地看了他一眼,没答话,搞得宋礼有些尴尬,忙跟着大少二少走人。 叶扬一手扶着椅子背,静静凝视着晏立霄背起晏望霄走出去的画面。目光定格在那人无力歪在一旁的脸庞上时,渐渐带了痴迷的热度。房门关上,他甜蜜地微笑起来,一把扑在残留晏望霄气味的床上,将脸深深埋进去,“啊——” “笃笃”两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不等叶扬应声,门被推开。进来的人一身黑衣,身形高大挺拔,五官深刻硬朗,与晏望霄有五六分相像。他恭敬地立在门旁,不敢上前靠近,声音没什么起伏地道: “少爷,事情办好了。” “孔森如何?” “焦头烂额。得不到学位证书,就业困难,晏氏也已取消他的录用资格。” “另外一个人呢?” “已经安排好,今日下午已登机出国。” “很好。你过来。” 楚明彦小心翼翼走过去。 不一会儿,房间响起 y 靡放纵的声音,一声一声深入骨髓的叫唤,叫着一个念了整整十年的名字。 事后叶扬疲累地斜靠在床上,学着那人的样子吸烟,一张一张翻看手中一沓相片。每张相片总有晏望霄,出现在他身边的男女多如牛毛,而最近频繁入镜的人…… “我跟你说过吗,n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位歌手,唱歌很有灵性。别人模仿他不来,因为人只能模仿一个规矩的样板,梁松影却是在唱他自己,人灵魂的形状是不规则的。有个性,用灵魂唱歌的歌手,在这个年代几乎绝迹。遑论他还才华横溢,创作的音乐纯乐版太过优美动听,”他扬起手在空中哼出一段熟悉的调子,“很深情。” 他陶醉在脑海浮现的钢琴旋律里,“每次听这首,我就想起二少。多听一次,更爱一分。n是一个不轻易去爱的人,他很谨慎,仔细挑选值得他爱的人,最好一生只爱一人。真是迷人的爱情观。他引导了我。” 楚明彦早已收拾好衣装,规矩立在一旁,认真听他说,很少cha话。 “木头人,我舍不得收拾他……” 楚明彦用余光扫视那头危险的绵羊,只一眼便收回,敛了敛眉,在那人的视线外,脸上闪过一丝不忍。 “那我应该怎么对付他呢?” 叶扬似乎并不真的在询问,自问自答地用食指点着照片上笑容温文优雅的男子,“别贪图自己命中得不到的东西,否则,自取灭亡,我可不想毁了你,n” 他得不到的,谁也不许得到。 即使是曾经的偶像,昔日的明灯,他也不允许。 第11章 再会 晏望霄宿醉醒来,睁眼发现自己睡在熟悉的公寓床上,不知时辰。 他没有立即起床,半眯着眼侧了侧头,朝刺目的光源看去,想判断时间。透明落地窗干干净净,金色帘子整齐乖顺地拢在两边,往上看,空气稀薄,天空很高,淡蓝色,不见一丝云彩。 外头应该很热。 里屋开了一夜空调,温度宜人。 他坐起来,揉揉发疼的脑袋。一想事情就疼,想到昨日伤心事,更疼。他只好躺回去,侧着身子,盯着天空看了一会儿。天空蓝得很简单,人之间的事很复杂的啊。 那上面有玉皇大帝,还是上帝,命运之神,c,ao纵着人的命运轨迹?他朝虚空比出一根中指。 但很快发觉有点犯二,悻悻收回手指。 他是个男人,没那么多伤春悲秋的诗兴。烂醉之后,情绪发泄出去,又是一条硬汉。他感到恶心,恶心不在于遭受挫折,而在于忽然冷不丁给那么一下,他一颗人r_ou_心,又不是石头砌的,也不是铁做的生锈了,疼一下很受伤应该能获得广大亲朋戚友、粉丝同胞的鼎力理解吧? 掏出手机登陆微博进行久违的更新: “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我失恋了。不过,今天天气真好。”他即时拍了一张窗外蓝天的照片,附在文字后。 他有一群忠粉,会立刻对他的动态进行点赞、转发、评论,可是他并不理解他们除了颜值外粉他什么。另外他有一群数量相当的黑子,也会迅速对他的动态进行抨击、挑刺,常大呼为何没有倒赞功能,而他相当理解他们为何不喜欢他。 这不,有评论说:“晏渣有多渣,看他甩多少人就行了,这种人不值得爱,粉丝醒醒。” 他看得索然无味,转去朋友们的微博逛了一圈,遇见有趣的就评论或接龙转发。逛到林尚珂那儿,特意翻了底下评论来看。他这位好友前段时间拍戏出意外毁了容,去国外整容归来,受到不知情苛刻群众的围攻,现在怕是举步维艰。她就是太低调不合群了,平时少和圈内人来往,也不多发发动态与粉丝交流,出了事连粉丝也茫然甚至倒打一把,可说娱乐圈一惨剧。 他又转发了一次林尚珂七天前发的微博,评论:“阿珂我撑你,期待下一部力作。” 他退出界面,刷了一轮朋友圈,推送的每日新闻,最后将手机上和孔森的聊天记录、短信、通话记录、照片、视频全部删除。 做完这些,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舒展筋骨,从床上爬起来。先到浴室洗了一个痛快澡,换一身干净衣服,洗漱过后,订的午饭送到。差不多两点,他在门口弯腰穿鞋时,忽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乎这样能将许多无力感从胸腔里呼出去。然后站起来,携带装了乐谱资料的文件袋,开门出门。 却很意外地,在门口碰见一个人。 孔森。 他曲膝坐在门边,双眼无神,眼底有很重的黑眼圈,似乎在这里坐了一夜。听见动静,他立即原地站起,紧张地抓着裤子,气若游丝地说:“二、二少……” 晏望霄关上门,夹着文件袋,退了几步端看他,道:“你还来做什么?” “我……我昨天打你电话,你没接,我敲了好久的门,你没应……” “把你拉了黑名单,当然接不通。昨夜醉死,自然听不见。还有什么疑问?” 孔森明白他的话里缘由,红了眼睛,“我被人陷害的,我不想那样做,他们灌醉了我,要我配合演那种剧本闹着玩。二少,我爱的是你,那些都是假的。” 晏望霄面对追悔莫及的前情人,耐性奇佳,“那人不是你初恋?” “……是。可是……” 晏望霄叹了一口气,“森,别太难看了。”他拿出手机,在手机上c,ao作一番,将孔森拉出黑名单,“我知道那件事在学校闹得挺大,你也不好过。以后有难处,还可以联系我,但是晏氏你不能再进,因为我大哥不会容忍你。” 他又唰唰几下开出一张支票递给他,“我们在一起也算曾经快乐过。回去把自己收拾好,把问题解决了。每个人有追求真爱的权利,旧情复燃不是错,你喜欢那人就去喜欢。” “二少……”孔森没接那张支票,他不知如何解释,如何挽回。他一副要哭的样子,抿着嘴忍着,忽然崩溃似的双手掩面,蹲下身哭了出来。 晏望霄不想去看一个大男人痛哭流涕的模样,经过时拍拍他的头顶,留下支票。 “二少你不信我吗?” 走出几步,孔森在身后问。 晏望霄脚步顿了顿,想了想,继续往前走,小声地自言自语:我也不知道…… “你没信过我!”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他有洁癖 作者:唯挚 第4节 孔森撕心裂肺地吼,回声在楼梯间回肠荡气。 事情不知道怎么发展到那一步。等晏望霄彻底从失恋背叛的y影走出,已是一个月后。期间唱功进步迅速,感情到位,得到老师薛文彬大力赞赏,不久便可正式签约唱片公司,以歌手身份出道。 听到孔森出意外成为植物人的消息,晏望霄惊愕得很。找宋礼去了解一番,才知道,原来孔森过得很不好,不但得不到学位证书,声誉受损,毁了前途,连男朋友也抛弃他远遁国外。孔森终日以酒浇愁,挥霍日子,有一日凌晨回家不慎跌倒,从公园一处很长很陡的石阶上摔下去,等到天亮有人经过才被发现送去医院救治。出事后送医不及时,虽然脱离生命危险,却成了植物人。 当时他心里有些堵。 第二日,宋礼告诉他,孔森不治身亡…… y市初夏闷热,梁松影顶着烈日,在萧廷陪同下,去一家私立医院拆石膏,顺便复诊。进入何医生的会诊室后,留下梁松影一人,萧廷出去门外等。 医院这时候比较冷清,他坐在长椅上无所事事,盯着来往病人看,猜测墨镜口罩下是哪位明星。谁料,看到宋礼——晏二少的经纪人。但他似有急事缠身,只点了点头,拿了一袋药匆匆离开。 等梁松影复诊完,确定进行腿部复健疗程,办好住院手续,萧廷才对他提起刚才的事。 “二少很久没来飞儿酒吧,不会生病了吧?” “你倒挺关心他。可是我很久没和他联络,对他的近况不清楚。” 萧廷有点惊讶:“我以为你和他交情不错,不然你没来的那段时间,我不会特别关照他。那个麻烦鬼,明知酒吧喝酒的地方,使唤我好几次去做奶茶。” 梁松影没想到他是“爱屋及乌”,莞尔道:“我看起来和他交情好吗?” “你平时在酒吧不跟不熟的人聊天,更不会介绍人给我。” 提起这个,梁松影哈哈几声笑把尴尬掩饰过去。 他不好意思提自己那个龌蹉想法。当时是想,傅玉被荣光唱片总裁萧炜打压雪藏,荣光隶属晏氏,说不定二少能说几句话帮上忙。叫了傅玉去套近乎,碰了一脸灰,后来二少自己凑过来…… 两人揭过这个话题,又聊到傅玉近况。说到她在南方g市参加一个音乐节出演,舞台风格及唱功得到许多人认可赞赏,看来此行收获匪浅。 “是金子终不会被埋没,我一向看好她。”梁松影笑道。 萧廷也难得笑了笑,“是啊。每前进一步,她都不容易。每个人都是。” 送走萧廷后,梁松影枕着两只手臂,想着近日灵感忽至才创作了开头的旋律。他是以一个不停追逐爱情、却不断摔跤不停去爱的人为灵感,以执着的爱为表现主题,从前奏的温柔深情,渐渐激越,到最后平和,缱绻。 像一朵离梗的蒲公英,随风而飘,眷恋着风从未怨恨,享受每一段与风相随的旅程,落地后安然,等下一阵风起。 给予他这个音乐灵感的原型,是晏望霄。 关于晏望霄再次失恋的消息,热闹过几天后恢复平静。在镜头前萎靡不振的表现,沉郁的面孔,也被媒体解释为这次失恋承受打击太大,巨人终有倒下一天,勇者也有却步一日。 梁松影想了好久,觉得不妨放下芥蒂。发去消息问他最近过得怎样,约个时间一起出来吃饭。 消息如同石沉大海,始终未得回复。 从医院彻底康复,能用稳健双腿走出来,已是八月中旬。 恢复自由行走能力,梁松影没有急于投入工作。先回了南方爷爷奶奶家,陪两个老人吃住聊天四处走走过了几日,又飞去法国,与家人团聚。再回到y市,与朋友们玩闹几天,已是半个多月后。 将自己收拾得年轻帅气,他斗志满满地从公寓出发。重新踏进昱煌唱片娱乐公司,见到久违的经纪人陈醒,一见面便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陈醒,好久不见,最近很忙吧?” “说起来悲剧,那两个新人不比你当年,什么都不懂,偏偏装懂,太不诚实了。闹了好多乌龙啊,光是收拾烂摊子就累得够呛。” 梁松影笑起来,拍拍他的肩,“新人都这样的,如履薄冰,生怕被人看低,适应之后就开始好转了。少发牢s_ao,多做事,说不定日后捧出来一名巨星。” “我知道,还用你教哦。” “这不是出于伟大的友谊担心好友嘛。” “担心你自己吧。”陈醒摇头,给他指公司大堂的几幅超大海报。 海报上是一个新人,名叫蓝俊力,是公司几个月前从别家挖来的实力派歌手。他稍微了解过,还买来cd研究欣赏,其人形象、歌路与他有相似之处:仪表不凡,才华横溢,会唱会跳会创作,拥有一大批年轻粉丝。 有网友曾拿他和蓝俊力作比较,开分析贴比较优劣,划分为梁派和蓝派,互相较量。 有人说,梁松影已经out了。 他对那个单词特别敏感。 他站在大堂中间盯着海报,有些出神。陈醒忽然扯了扯他,低声道:“糟了,混进记者,刚才那幕可能被拍到了。”说着,拉梁松影往楼上走,眼里露出忧虑。 作为负责的经纪人,他一边走一边开解:“别多想,一步一步来,会逐步恢复正常工作状态。” 梁松影“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可是当陈醒告知他,三个月前选的歌已交给新人去唱,暂时没别的工作安排时,他只好心事重重地离开公司。当日晚报娱乐版贴出他望着蓝俊力的大幅海报黯然神伤的照片,标题赫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旧人哭了新人笑”“巨星终将陨落”。 又过了清闲的半个月,收到一封来自柠檬电视台的邀请函,邀请他于九月二十日,担当电视台旗下一档大型歌唱比赛节目——《歌神出道》第五期特别嘉宾,节目开始时唱歌帮忙暖场,之后参与歌手点评。 问过陈醒那时档期,发现还没任何安排,陈醒建议他接下。 在那之前,是九月九重阳登山拜祭的节日。那天,他独自一人开车出门,到附近花店选了一束菊花。付钱时,店主停下花束包扎,眼神歉意地接了一个订单电话,叫店员选好一束客人指定的花后,送到店门外一辆黑色bw的车主手上,车牌号是xxxxxx。 店主一边找钱一边礼貌道:“抱歉,让客人您久等了。” 口罩墨镜下的梁松影说:“没事,您生意不错。” 店主笑,“今天节日。” 梁松影接过花,说了声谢谢后离开,店主在身后说:“客人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抱着花,梁松影去停车点取车,经过那辆显眼的黑色bw,特意瞅多了两眼。那名女店员弯着腰兴奋地跟车主说着什么,隐隐约约是“签名”“粉丝”一类熟悉字眼。他好奇地朝前拐了几步,探头去看。 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果然是两个月没见的二少。 慢下脚步,不知该不该上前去打招呼,这时,女店员转身带着兴奋的微笑回店,而晏望霄也抬眼看见了他。他于是停下来,站在那儿,摘了墨镜口罩露出脸,遥遥地对晏望霄笑了笑,才踱步过去。 晏望霄有些怔然,注视着他走近,脸上很快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这一幕似曾相识。 很久以前一个夜晚,他开车缀在梁松影身后,看他沿着河道慢慢走,偶尔揉揉腰。在他第六次停下扶着河栏休息,手间玩弄着从他那儿顺走的一支香烟时,他决定载他一程梁松影听见喇叭声,就从河边走过来,弯下腰,对他说话。还逞强,叫他先走。 梁松影走过来,弯下腰,微笑:“二少?好久不见了,y市那么大,你我居然在这儿偶遇。” 晏望霄疲惫地说:“我来买花,你也是?” 梁松影摇了摇花,“是的。”他顿了顿,看着晏望霄,“二少,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没事。”晏望霄转回头,问:“上车么?”打开副座车门锁。 梁松影拉开车门坐进去。 晏望霄漫不经心地问:“是去西山墓地?” “是,顺路?” 晏望霄“嗯”了一声,“腿好了?”没等他回答,启动引擎,“把你再甩出去,怕不怕?” 梁松影赶紧先扣上安全带,阻止他无厘头的举动,“等等二少,我有车,就停在那边。” 晏望霄转头注视他,“别管车,陪我走一程行吗?” 梁松影与他对望几秒,“舍命陪二少又如何,相信二少车技没那么烂。” “那你要信我。”晏望霄语气微妙。 车子上路。 前往西郊墓地拜祭的人不少,路况较为拥堵,走走停停。 晏望霄开车很专注的样子,不分心说话,但梁松影感到这种沉默不同寻常,试图找话题活络气氛。 “二少,那张违规罚单能寄给你吗?” “你缺那点钱?” “缺二少那点诚意。” “我给。” “……开玩笑的……如果不介意我问,二少要去看望谁?” “一个朋友。” “正巧,我也是一个朋友。” “不一样。”晏望霄似随口道:“我那位是前任情人,你那位是吗?那个骆什么安?” 车内气氛仿佛骤降至冰点,梁松影仍然看着前方的路,表情看起来只是微微张嘴表示惊讶。他沉默了一会儿,晏望霄似乎也不打算说点什么解释他为何知道。心里不太舒服,冷淡地回了个字:“不。” 事情已经昭然若揭,两人心知肚明。 结合之前二少问他是否非婚生子,那时对二少的怀疑已经确定无误:二少找人调查他。 晏望霄知道梁松影知道了。 车子依然走走停停,不过晏望霄变得有些烦躁起来,途中按了几次喇叭表示对路况的不满。 “二少不必着急,总会走到的,离天黑还早。”梁松影被他弄得也有点烦。。 晏望霄依然看着前路,保持沉默,眼神变得深沉,之后却没再按过喇叭。 “二少。” 犹豫了许久,梁松影还是问出口:“我……得罪你、您了?” 晏望霄听到从“你”到“您”的客气转变,简直要气笑,“我靠!”不顾正在马路中间缓慢行驶,cha进一辆车前面,移到路边,越过梁松影打开车门,“你滚下去。” 梁松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拿了手机花束,下车。站在车流滚滚的路边,看着晏望霄“砰”一声拉上车门,回座按上方向盘和离合器。车子朝前驶去。他戴上口罩墨镜,小心跟着车流走。 用手机查询了地图,沿盘山公路走的话,离山腰尚有十多公里。他决定再往前走一段路,从那儿一个岔口爬石阶上山。林中石阶修砌得比较平整好走,中途被一些人赶超,他们大约是从山脚一路爬石阶上来的。 晏望霄打电话来,他忍住想一秒按掉的冲动,犹豫地盯着来电显示,最后无奈接下。 “你在哪,我看不见你。” “还没到山腰。” “我当然知道,以你的伤腿脚程,还没能到山腰。你在哪?” “我爬石阶上来了,也许快到山腰,不太确定。” “找个地方坐着,等我。” “……” 没来得及拒绝,梁松影看着”嘟嘟嘟嘟嘟”空响的手机,一阵无语。一个脚步矫健的老人从山下走上来,见他坐在一块岩石上不动,便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小伙子,转个弯,登个十几步台阶就是山腰了。这么一点路也坚持不了,现在的年轻人啊……” 梁松影心下惭愧,觉得自己在这儿等傻透了,忙谢过,跟在老者后头继续爬。果然,拐了个弯,人声开始热热闹闹传来。 穿过人群,直接进入墓地区,便安静了许多。 “我已经到了。”给晏望霄发去短信。 晏望霄气喘吁吁找到墓碑前的梁松影时,别提脸色有多臭了,简直怀疑梁松影在故意耍了他玩报复。梁松影蹬蹬伤腿,表示对恢复情况感到非常满意。 朝他丢去一瓶矿泉水,晏望霄坐在地上,平复呼吸,朝墓碑看去。墓碑前已经有好几束鲜花,也许是早上家人或朋友来拜祭过。黑白遗照上是一个面容清秀的男人,眼神平和,嘴角挂着宁静的笑。 死者安乐,生者忧患。 第12章 表演 活着总是好的。 他侧了侧头,让挡住的阳光尽数漏过去,夕阳斜照下的梁松影,侧脸的轮廓被镀上一层暖光,衬得英俊无俦。 他看了他一会儿,眼神因为心里压抑着某些东西,而渐渐变得冷淡矜傲。转头望着梁松影看得出神的墓碑,问: “他当时和你关系很好吗?” 梁松影愣了一下:“还行,算是聊得来的朋友。” “他当时怎么跟你表白的?” “……就一般那样。不过当时人有点多。” “他说‘我喜欢你’?” “……大概是吧。” “你后来发了一通道歉,后悔处理不当,没能对他说那几句话。你对他说了吗,在这里?” “没有。对着空气,没什么好讲。我来这里,不是因为相信他黄泉下有知、天堂有灵,能看见听见我,只是想作个悼念。来祭拜死者的人,大概都是一样的心情,想一想,回忆一下。” “你还想说吗?” “什么?” 梁松影有点惊讶地看着他。 晏望霄看着他,“我帮你。你可以把我当做是他,你知道,我演技其实很好,只有状态差才会发挥不出来。我现在状态很好,能演得很好的,你不想见识?” 梁松影有了点兴趣,“那你试试?” 晏望霄放松脸部表情,模仿墓碑上那人的笑,模拟当时热闹聚会被人道破心思后,忍不住借机表白的激动忐忑心情。他稍稍抿起唇,勾起一个压抑讨好的笑,眼睛却放出神采,目光异常专注,有股不动声色的缱绻情深,仿佛将周遭一切热闹置之世外,眼中只得梁松影一人。 他使用了变声,平常磁性低沉的嗓音变得柔和细腻了点,“没错,n,我是喜欢你……” 梁松影盯着他看,带着研判的目光,闪过疑惑。 晏望霄接着说:“梁松影,我爱你。” 晏望霄似在等他给反应,好继续演下去。 梁松影转过头,说:“你还是别演了。” 过了一会儿,晏望霄问:“你觉得,我演得不好?” “挺好。” 梁松影回了简单两个字,便盯着墓碑看。 “你还没说出那几句话。” “不说了。” “为什么?” “真正原因你不是清楚吗,为什么你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浪费了我出色的演技,你居然这么任性。”晏望霄作出受伤的表情,捂着胸口,“你伤透了我的心,不陪你玩了。”他站起来,拿起那束已经有点蔫掉的花,潇洒地挥挥手,朝另一处墓地而去。 梁松影静静坐了一会儿,站起来,说:“再见,明年再来看你。” 此时日近西山,墓地人比其他时间段少些,却仍然引来一些狐疑猜测的目光。他重新戴上装备,在偌大一个墓地寻找晏望霄。转了一圈,没发现人,不经意看见一个墓碑,摆着一束有点眼熟的花,墓碑主人名字也有点耳熟,好像最近在哪儿听说过,叫孔森。 在脑海搜刮一遍,也没找出关于此人一点记忆。抱着不与晏望霄多做纠缠的决心,他没打算深究。 出了墓地,打电话问晏望霄在哪儿,之后在一棵大树下,看见晏望霄一副面无表情,眼神冷淡,在安静抽烟。 他抬起头,“这么久啊,好多话要说吗?” “坐了一会儿罢了,倒是在里面找了你一圈。” “找我干嘛?” “道歉或谢谢你?毕竟二少倾情演绎一场,我竟然不懂配合。” “谢我?不是以身相许就免谈,不稀罕。”晏望霄眼神嫌弃,脸上有点似笑非笑,不知话里几分真假。 梁松影无声笑了一下,“我就那么稀罕吗?” “是啊,你特别招人喜欢,人见人爱车见车载,天上的锅也喜欢往你头上盖。”晏望霄吐出一口烟,“你个自恋的混蛋,把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上,你这么谢我?” 他继续说:“你看你快三十岁了,别瞪我……还没爱过一个人,你是不是那爱上自己倒影的那喀索斯,别人在你眼中只是空气浮云?” 梁松影靠在身后树干上,想了想,“你怎么会这么认为?你没听说过,世界上最伟大的爱是自爱吗?要爱别人,要先懂得怎么爱自己。一个连自己都不爱惜的人,怎么能指望他爱别人,当然,这是建立人性本自私的基础上而言的。” “你道理一套一套,尽忽悠人,‘你没听说过’系列语录也跑出来献世。” “‘你没听说过’系列???哈哈,哈哈哈……” 晏望霄冷“哼”一声,摁息快灭的烟,将烟头包进一张干净的纸巾里。抬起头,梁松影还在笑。 笑得跟个发光体似的,一丝y暗也无,干干净净的眼神,干干净净的笑,无论举止含蓄或夸张,总带着一股率真与雅贵,那双眼、那把嗓音总藏着那么多情,让人不知如何形容。 好比平时去买东西,本来很平凡的一个场景,付钱付得漫不经心,收钱的小哥哥说承恵一百二十元,店铺现在打折做活动,收您一百零八元。声音很动听,不禁让人抬头特意去看一看脸,走出店门还在想“声音真好听”,但是又说不出所以然怎么个好听。 他对梁松影的感觉也是模模糊糊,总是被他吸引目光,怎么看怎么顺眼,却不知为何。 有一瞬间,心里闪过一个想法:何必委屈自己? 其实,又何止一个瞬间。 他从口袋摸出一根烟,含进嘴里。打火机点燃,空气里烟丝徐徐上升之时,他尝到熟悉的尼古丁,令人稍稍心神宁静。不能将梁松影拖进地狱里,他自己一个人呆在那y暗的地方苦苦忍耐,不知道还可以坚持多久。 余光中梁松影走动了几步。 他回头去看,那人正向西边眺望。日落西山,黄昏在他脸上照出一片柔和的橙光,落进眼里,映出两个小太阳。 他的嘴唇上下开合,“二少,我请你上山吧。” 上山的时候,梁松影哼唱一首歌。之所以说哼,因为是一首法语歌,有点忘词。 旋律优美,温和深情,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梁松影深情,并不悲情。 可惜晏望霄一点也听不懂那些从他嘴里蹦出来的单词。 no longerons r 我们就要起航 sans un hiver 我们的生活将不会有冬天 un at d&039;été, un urant d&039;air 就像夏天的早晨,清新的空气 & au loa vie 虽然你的整个生活 que s&039;écarte les nuages 被乌云笼罩 je serais lààchaque fois que tu auras beso de oi 但我会在那里,当每一次你需要我的时候 regarde làbas 看啊,在那边—— c&039;est làque je t&039;enerai sur route 就是那里,顺着这条路我要带你去的地方 & si le soleil le savait 如果太阳知道的话 ais j&039;en doute, il viendrait 太阳会来的,但我怀疑它不知道 là, ouje t&039;enerai 在那里,我要带你去的地方 au doute, il s&039;viterait 毫无疑问,太阳会来 pour no réchauffer 将我们温暖 pner 将陪伴着我们 làouje t&039;enerai 在那里,我要带你去的地方 aue peur, ni au doute 没有害怕,也没有怀疑 & toujours en été 整个世界就犹如夏天 pas de douleur et pas de déroute 没有痛苦也没有失败 c&039;est làque je t&039;enerai 就是那里,我要带你去的地方 sur a route 顺着我的路 pour te réchauffer et te protéger 我会温暖你,保护你 sans t&039;étouffer 你不会感觉窒息 &&039;enerai 我会带领着你 梁松影唱完,跟他解释,这首歌大意是讲一个人带另一个人上路,去一个温暖明媚的地方过生活。他总结:“这就是爱。” 晏望霄笑了一下。 他们一直在走坡路绕上山,没有直接爬阶梯。沿途绿树成荫,野花遍地,一步一景。越往上走,越寂静,路人稀少,不时有不知名的鸟儿被他们的脚步、交谈声惊动,拍翅从草丛、树枝里飞走。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沿途一盏盏路灯亮起,昏黄古旧。他们的步调并不一致,走得较随意,有时梁松影在前,有时晏望霄在前,有时并肩走着,有时一个人停下来看看风景,另一个人继续朝前走。 大约过了半小时,梁松影看看手机,抬头望望天色,停下来对晏望霄说: “二少,我们下山吧。” “不登山顶?” “不了,太晚。” 晏望霄无所谓,只是有些意外。 原路往山下走,下山时没有地心引力拖累,比较轻松,脚程也轻快些。 梁松影不时抬头张望。 忽然,他指了指天上,笑,“二少,看。” 晏望霄奇怪地仰起头,看见高大的树木枝叶稀疏,一轮镰刀弯月明晃晃地在疏叶间半遮半掩,跟着他走。 月光的清辉穿透疏叶落下,特别明净。 人如行走在画境中。 他说:“今天是上弦月。” 梁松影原本便是想带他看这个,不过他似乎没能意会到月色的美,不禁有点扫兴,打量几眼月亮的弯弧,“是啊。” 晏望霄的脚步渐渐慢下来,忽然上前去,从后面用不大不小的力气抱住梁松影,被他前进的脚步惯性带得踉跄了一下,但仍然抱着不放手。 梁松影受到惊吓,身后贴了个热源,不自在地往前走想脱离开来,一边无奈地去扯晏望霄的手,“二少,你放开……” 他朝前走一步,晏望霄就被他拖着走一步,但不说话。 寂静下来的路上,树林间,偶有几声虫鸣鸟啼,风掠过叶子的沙沙声,剩下便是两道呼吸声。 晏望霄的脸贴着梁松影的脸,彼此看不清表情。 “你是诗人吗,奢望我吟几句诗给你?”晏望霄的呼吸滚烫地喷在颈侧。 第13章 纠结 梁松影无比烦躁,用力去掰他的手。 晏望霄知道他心中有一条底线,他把心里叫嚣的那句“我最近特别难过”转换成一个困惑:“梁松影,是我感觉错了吗?我觉得我们特别适合,我觉得你是我一直寻找的那个人……” 他说得深情,紧紧相贴的身体,传来的热度动感,让他忍不住手、唇不规矩地在敏感点乱碰。 梁松影没仔细听他的话,更多在想,如果挣扎的话,实在难看,活像被强的女人。不挣扎,又非他所愿。他趁晏望霄松懈,一把擒住他的手腕,一扭,脱出怀抱后,将晏望霄的一只手扭到背后,咔嚓一声。 梁松影后退两步。 晏望霄左手握住脱臼的右手腕。 隔了一米距离,两人打量对方,对峙不下。 晏望霄面无表情,眼神冷凉,他动了,往前走,却绕过梁松影,直接下山。梁松影转身,跟在后头,始终保持两三米距离。 两人没再说话。 回到山腰,晏望霄抛给他一串车钥匙,“开车到山脚等我。”他徒步下山。 梁松影开着晏望霄的车,不一会儿追上前,打开车窗朝闷头赶路的人道:“二少,上车吧。” 晏望霄一眼也不甩他。 车子缀在后头几米,打开车头灯照亮晏望霄的前路。一段本该15分钟车程的路,硬生生被晏望霄走了50分钟。 看着他抱着脱臼的手一步一步走,梁松影不明白他究竟在坚持什么。被冒犯的人是他,闹脾气的却是罪魁祸首,还需要他去哄? 到了山脚平地,晏望霄才肯上车。 梁松影开回市区,说:“先去医院看看。” “xx区xx路xx号枫景园。”晏望霄直接报出一个地址,“别管我,我回家。” 梁松影沉默了一段路,觉得还是不能不管他,“你手脱臼了,你自己能接吗?我带你去一家私人医院,月前我在那儿做过腿部康健,有信得过的医生。” 他转头看晏望霄一眼,“当是我错了行吗,给我将功补过的机会?” 晏望霄侧头望向窗外,冷声说:“你误会了,我也是爱惜自己的人。我有上门的专属医生。” 梁松影“噢”了一下。 中途发生了一段小cha曲。梁松影按照导航指示的路线行走,走到半路,晏望霄忽然命令他绕道而行。怎么问都不肯解释。最后他们兜了远路,到达晏望霄所在的小区,已是晚上九点。晏望霄准备下车时,梁松影说了声对不起,下手不分轻重。 没想到晏望霄对这句话莫名反应很大,本来不准备回头沉默离开的,这时回过身来,“梁松影,你不是不分轻重,你是没有分寸,不知进退,不识好歹!既然不能回应别人的感情,凑过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你很得意吗?” 他不知是生梁松影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狠狠一脚踹在车门上,结果踹痛了脚趾头,皱着眉说:“今后离我远点儿!遇见兜路走,没事少联系!”转身离开的时候低咒了几声。 梁松影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轻轻说了一声再见,然后开车在小区兜转着寻找停车位。将车停放好,发短信告诉晏望霄停在哪儿了。然而捏着车钥匙有点犯愁,不知该怎么还给他? 只得去管理处询问晏望霄的楼层房号,顶着物业怀疑的目光,将钥匙投进收件箱中。又编辑一条短信告诉晏望霄。一边写,一边暗自道:“这是有事才联系你,没事别说少联系,我干脆就不联系了。” 打的回去时司机问他去哪儿,他很累,说回家,司机问家在哪儿,他想了想说在法国。司机就放慢了车速说,哎呀我这辆可不是飞机呀。他说没事,您先送我去xx路xx号的xx小区。 车内放着一个枯燥的新闻电台,主持人千篇一律的语调播报着哪儿哪时何人发生何事。 他坐在后座,半眯着眼,放松地听那些在世界上别的角落发生的事情,偶尔应付几句司机的唠叨话。 “离奇的新闻每天都有。彬州有个男子失恋,开煤气打算自杀,被家人发现劝慰一番打消死念,结果想抽根烟冷静冷静,火点燃那刻引发了爆炸身亡。” 回到公寓,出了电梯,走廊很安静,白炽灯也安静,他听见运动鞋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在门口掏出钥匙时,听见金属叮铃声,钥匙cha入锁孔转了两圈,“咔嚓”“咔嚓”,接着是门开时自门缝处发出一声“咿呀——”。 走去关闭门窗时,衣服摩擦的声音在空旷的房子也清晰可闻。“滴滴”两下开了空调后,开始回响着极轻微的机器运转声。 他换上拖鞋和居家短裤短上衣,走去角落接了一杯水,从冰箱拿出一块冰粒放进玻璃杯里,然后盘腿坐在沙发上点外卖。 从第一家看到超出配送范围的最后一家,在饭、面、香锅、麻辣烫、汉堡薯条之间艰难选择,选了面条后,又反复困扰于是广式清汤面呢、肠粉呢、砂锅粉呢、四川麻辣小面呢、还是炒粉呢。他逐个回想每一家的好吃之处,再一一作比较,斟酌衡量。 过了一会,抓了抓头发,哀叹一声仰倒在沙发上。举起手机看,发现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再次为难地“啊——”了几声,迅速点了份炒粉下单。 他冲到卧室拿了件睡衣,再冲到浴室飞快淋了个凉水浴洗了头,从浴室出来,刚把头发的水擦干,外卖电话就响了。 提了外卖回来,第一件事是把电视打开——永远不变的调了静音的科教台。坐在正对电视的茶几边,一边给自己剥筷子,一边看着电视里上演动物间残酷的生存竞争。 他吃着炒粉,眼见一只狮子攀在树枝上,镜头一转,一群黑色野牛围着树,狮子不停地抓住树干想往上爬,却阻止不住下落趋势,最后掉进野牛群里,被牛角顶来顶去,顶到一个土堆边,最后一动不动。 他猜想那头狮子临死前被牛角顶得很痛。 有一年,他受佛学启发,觉得自己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许不再是个人,而是世间任意一种低等动物,是一只蚊子、一只苍蝇、一条虫,或是屠宰场待宰的ji鸭鹅猪牛羊,被做成一道菜放在人类的餐桌享用。 它们被刀子割开喉咙时,一定很疼,不然为何那样剧烈挣扎,尖利叫唤。 那段时间,他戒了荤。 后来想,其实万物之间原本就是吃来吃去,动物中尚且有吃掉配偶子女同类,历史饥荒时也有易子而食的传闻。 那还是吃吧。 植物没痛觉,吃起来没那么内疚。 鱼类海鲜痛觉神经比路上行走禽兽弱些,所以戒了一段荤后,他开始嘴馋偏向吃鱼,后来忘了初衷,想不起自己下辈子是什么,各种r_ou_菜随兴而食。 毕竟人是r_ou_食动物,他又不是一贯会委屈自己的人,桌上一群人在吃r_ou_津津有味,看久了欲望压不住。仔细想想,人活一世,何必如此苛待自己,下一辈子的事多渺茫无踪。 只不过当时大言不惭跟朋友宣传过素食主义,结果闹成了个笑话。饭席间见他夹r_ou_吃,不时来一句“哎哟n不是吃素的吗”,他只好说“糗事休要再提,我脑袋被门夹了一下”。 他好笑地回忆过往。 其实这个人类社会,也是争来争去,挣一口饭吃,或争一口气。 他也争,不过即使事业有成万众瞩目又有何用,还不是独自在一个空房子,一个人坐在地上,一个人吃晚饭,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睡在冷冰冰的床,一个人被闹钟叫起床,一个人准备早餐,一个人去上班,扎进热闹人群中,回家还是一个人重复着日常,日以继夜。 每当这个时候一个人吃晚饭,他都特别希望对桌坐了个人,他给她夹菜,说,你爱吃的,多吃点。 收拾完残羹剩饭,刷牙洗脸,时针指向十一点三刻。 这间公寓单独开辟了琴房,做了隔音效果。坐在钢琴旁,架子上是几页手写的简谱,修改痕迹很多,用黑色笔划掉旧的,再用红笔替补上新的,远远看去像一幅简笔涂鸦。 他将这首曲子取名《与风》。想起晏望霄,那个像蒲公英一样,被风驱逐的男人,以爱为名,不停漂浮、跌落。充满生命力,又十足悲情。他赋予这首曲子深切的感情,哀而不伤的旋律,像诗人忧郁的目光带着对生命的沉思,叹息着,却饱含希冀。缠绵中,有一股柔韧的力量始终贯穿全曲。 晏望霄无疑是个很英俊的男人,看着潇洒不羁,加上身世背景优厚,为人也并非传说中的纨绔,只懂玩乐,不求上进。他在《恨煞》里的表现,以及前段时间对音乐虚心求教的态度,无不表明,对于人生,二少有着自己的追求与目标。 被这样的男人追求、倾慕、纠缠,他并不感厌恶。二少说得对,他是得意的。 看着二少为他纠结、隐忍、难过,他其实…… 在这个薄情重利的时代,虚情假意相迎,真心的有几颗,有真心又肯掏出来捧在手里送到你面前的,又剩几颗? 相爱的人不少,深爱的情侣又有几对? 深爱的已少之又少,能相守到白头的,命运又眷顾几双? 这些年,他一直努力擦亮双眼,渴望这是火眼金睛,从来往过客脸上,辨出真心。一旦发现金子,他会牢牢伸手握住,据为己有。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他有洁癖 作者:唯挚 第5节 媒体盛传他眼光高看不上谁,他只是没找到他那颗金子。 二少是个男人,还没和谁竞争,梁松影已经将他踢出局外。无论那颗心是真金,还是塑料。他合上谱子,搁置一旁,站起来离开时,不自觉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也许、大概有些bug,请见谅~ 第14章 合唱 梁松影在荧幕上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可毕竟实力、名气犹在,拿出来便是一块硬招牌。经过陈醒多方联络,接下了一向抗拒的代言广告和杂志封面硬照。 梁松影坐在杂志社会客室,面色不愉,陈醒也有点难堪,眼神表现出明显不满。杂志负责人及摄影师坐在一旁,讪讪地笑。而对面一个年轻男孩,青春漂亮,翘着二郎腿,嘴里嚼着口香糖,一言不发,看好戏般眼珠子乱飘。 “路先生,您事先没有提过,这次封面合作还包括另一个人,而这个人是当红人气歌手蓝俊力蓝先生。”陈醒开口尽量保持礼貌与教养。 “抱歉,这是经过编辑部及摄影部商量之后,配合这期杂志主题“竞争”,做出的临时决定。只不过是要求梁先生与蓝先生一起入镜,应该不算过分的事情?还是说,梁松影没有胆量接受挑战?”负责人胆大心虚地道。 陈醒无法忍受这种挑衅,站起来,“与胆量无关。我的艺人目前状况不适合这类安排,恕我们不能同意。对于这次合作,我看……” 梁松影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袖,接着他的话说:“我看我就答应了。”随之站起来,“关于具体合作,贵社刚才已经解释清楚,我也听明白了。需要签订的合同,请寄到昱煌娱乐公司,至于拍照时间,请你们到时通知,合作愉快。” 在场的人都讶异地看着他。 他绕过桌子,走到蓝俊力身边,停下。 蓝俊力莫名其妙地与他对视着。倒是身边同来的经纪人刘成反应机灵,拉了蓝俊力站起来,“n是前辈了。” 梁松影说:“不敢妄称前辈,现在的后生都冲劲十足,潜力巨大。希望我们合作愉快。”说完,伸出手。 蓝俊力嚼着口香糖,很不满地扭头到一边,随意握了握,“我们不是竞争对手吗,干嘛要装好哥们,一点不敬业。” 梁松影“哎?”了一声,笑着走出去。陈醒在后头跟上,也是一脸好笑。 “好笑吗,他们笑什么?”蓝俊力不解地问。 “他们笑,是喜欢你的意思。”刘成默默擦掉一滴冷汗。 蓝俊力哈哈两声大笑,“我就知道我人见人爱,竞争对手也折倒在我的魅力之下。” 出了会议室,走廊没人,陈醒与梁松影并肩而行,问: “我不太赞同你接这个活儿。蓝俊力现在势头太劲,你和他站一起,未必能占上风,到时风评不知如何比较你俩了。我相信你也想到这些关键,你一点不顾忌吗?” 梁松影提起一件旧事。 “从前我红极一时,无人与我争锋,那时很风光。赵节与我要好,却始终不得志,但是后来居上,如今是我逊他一筹。除了他,还有一直人气爆棚的前辈李明辉,两个人被捧成音乐圈两大神人,所有音乐奖项大致被他们包揽,每年的第一第二轮流争当,而我万年老三。前辈我比不上,同辈赶超了我,现在后辈也向我发出挑战。陈醒,我不信……” 他们走到电梯前,不少人在等候,于是梁松影闭了嘴。 下到车库,坐进车里,梁松影继续道:“如果我连个小鲜r_ou_也比输了,干脆转行算了。你对我有信心一点。” 陈醒笑了,“那就祝你旗开得胜。我发现你最近十分有敬业ji,ng神,一改懒惰。早八百年勤奋点,多接通告,多要资源,与媒体打好关系,不至于被赵节赶上。” 梁松影郁闷说:“我现在接的广告不是算作副业吗?一年至少出一张音乐专辑,质量保证,我不勤勉吗?我在唱歌方面一向兢兢业业。” “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你看赵节影视歌三栖,多红。你死钻音乐里,音乐是做得好,人气却不及频繁出镜、有代表作的演员了。” “干嘛老提赵节?” 陈醒闭上嘴。 陈醒忽然想起一事,“忘了跟你说,柠檬台《歌神出道》很快要进行录制,他们除了你,还请了一个神秘嘉宾与你合唱。你猜是谁?” 梁松影将车开出车库,“少卖关子。” “晏二少咯。” 梁松影一怔,笑了,“我跟你说,这事肯定不了了之,只怕没有合作机会。” “为何?” “你猜?” “天杀的。” 不过,梁松影猜错了。过了几天,陈醒得意地拨来电话,说柠檬台请你近期与二少商量一下合唱歌曲,提前练习。梁松影“啊”了一声说知道了,放下电话怔然良久。 不是说少联系吗? 通过双方经纪人沟通商量,敲定合唱歌曲为梁松影作曲、徐奋填词的《一生的感觉》,邀请著名作曲人顾清直进行重新改编,并确定下练习时间。 到了约定那天,梁松影赶往荣光唱片公司录音室。 一个多礼拜不见的晏望霄早已候在会客室,看见他敲门进来,只是看了一眼,然后移开目光。 会客室这会儿只有四人,除了他、晏望霄、宋礼,在晏望霄身旁还坐着一个气质出众的青年,穿一身浅色休闲服,面庞尚显稚嫩,只是眼神很高傲,仔细看有点冷漠。但他长得帅,身材似乎也不错,衣着品味就算以梁松影挑剔的目光来看,也能评个上佳。 晏望霄对他很殷勤,倒水,低声说话,微笑。 那青年注视过梁松影好几次,每次都在梁松影发现回看过去时,不太好意思地收回目光。 宋礼眼见自家老板和梁松影不冷不热,互相不瞅不睬,不由得有些纳闷。为避免气氛太尴尬,起身坐过去,跟梁松影搭讪:“n,你好。怎么你一个人?陈醒没来吗,还有助理?” 梁松影朝他一笑,“陈醒最近忙着带新人,助理有别的事。你们很早来了?” “也没有,比你早到5、6分钟左右。”宋礼忽然调高声量,看向那边两人,“原本只是二少和我来的,早前几天叶先生听说与二少合作的是n,一定要跟来看看,说是你忠实粉丝。是吧,叶先生?” 说完,感到老板递过来两把眼刀子。 叶扬倒笑起来,声音充满年轻朝气,“是的。从n出道至今六年,我一直有在关注,n所有的歌我都听过,也买下所有专辑收藏。就连n每年的演唱会,我基本也有抽空去捧场。” 梁松影听他这么说不像是客套,对他态度也和悦了不少,微笑道:“谢谢你的支持,叶……?” “叶扬。叶是叶子的叶,扬是飞扬的扬。”他站起来,似乎按捺不住激动,“我能跟您要个签名合照吗?” “既然时间允许,自然没问题。” 叶扬与梁松影站在窗户前,窗外是初秋九月的高远蓝天。两个人都是出类拔萃的青年,容貌英俊,气质也是一个文雅清贵,一个青春帅气。梁松影比叶扬稍高一些,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叶扬肩上,面对镜头,抿着唇微笑,眼神很明亮。 宋礼拿着手机,摄像头取好角度,正准备拍摄,叶扬忽然看向后面的晏望霄道:“二少,你也一起来嘛。” 无比糟心的晏望霄无视禁烟标志,正准备抽空吸口烟,转过头来却与梁松影目光对上,立刻转开去看叶扬,含着未燃的烟,含糊道:“我凑什么热闹。恕我直言,我不是n的粉丝。” “没关系,我想跟你们两个一起拍张照。” 晏望霄看着一脸期待的叶扬,说:“好吧。” 叶扬站在中间,梁松影的手仍然搭在他肩上,正准备收回来,晏望霄却抬起左手,搭在叶扬另一边肩上。这样一来,便压着梁松影的手,抽不出来。梁松影越过叶扬,往那边看了一眼,晏望霄直视前方,一副无心的样子。 宋礼看着镜头中的三人,说不出的怪异。梁松影不笑了,叶扬倒笑得灿烂,在中间像两人的弟弟,二少呢,看似随意,一脸风轻云淡,那眼光里发s,he过来的刀子快把他戳死了。 宋礼暗中叫苦,悔不该没早些装肚子痛逃离现场。 “咔嚓”一声按下摄像键。画面就此定格。 第15章 体贴 叶扬从宋礼拿回手机,很开心地笑着仔细看拍下的照片,渐渐地笑容愈发觉得有趣,晏望霄凑头过来,“照得如何?” “很好啊。”叶扬收起来不让他看,“做个纪念。” 晏望霄撇撇嘴。 这厢似打情骂俏,那厢梁松影已经坐回长会议桌旁,抬腕看手表,喝两口茶。 到了十点一刻,终于有工作人员前来通知他们,一切已准备就位,请他们一同前往录音室。梁松影率先起身跟着出门,其余人后边跟上。 说是录音室,其实是个大房间,中间有个模拟现场的小舞台,灯光也模仿到位,台上两支立地麦克风,台下摆着一排椅子,及一张长桌,桌上三支麦克风。 梁松影与晏望霄一左一右踏上舞台,目光一触即离,行至两支麦克风后站好。电视台的监制、副导演、还有编曲人顾清直在台下落座,技术师也已准备就绪。 前奏响起。 梁:一眼钟情极容易两情相悦难情浓转淡不厌倦 不离弃 晏:刺猬相拥虽痛顾虑重重愿做扑火飞虫用一生自证初心 梁松影的发挥很稳定,唱歌时表情投入,到了两人合唱忽转为较高音的部分, 信你心如磐石 赠你一生以诺 爱定你 认准你 喜欢你 此生唯有你无人可取代 两人一开始着实不和谐,梁松影高音很漂亮,将晏望霄有些降调的低沉嗓音掩盖了下去,变得沉闷。梁松影转头看着晏望霄,用眼神示意,声音逐步变小,而晏望霄放开嗓子。 一首唱完,顾清直其实挺惊讶,颇为刮目相看,短短半年多时间,晏望霄从摸不着调,居然到现在可圈可点。 鉴于两人发挥不错,只是合唱部分有待磨合。 柠檬电视台的副导演先发话: “n,你经验丰富,技巧较好,不如配合二少一下?” “我配合?”梁松影愣了一秒。按理,他嗓音较高,唱高音的合唱部分,应该由低沉些的晏望霄来配合和声,效果才会比较好。他用眼神询问顾清直,表示有点不解。 顾清直脸色尴尬,说:“时间不多,让晏望霄练习如何配合你,难度稍微有点大。冯导,您是出于这个考虑么?”转头看向冯导。 冯导思考了几秒,“对,有这个考虑。也有考虑到现场的效果,如果是二少配合,那就一点没有悬念了。而且二少也算新人,n就当做是带带后辈?” 梁松影看着冯导,说:“哦。” “那就这么定了,就合唱部分,重新演练一遍。音乐!” 音乐从合唱部分重新响起。 梁松影似乎有点走神,唱破了一个音,引得晏望霄看了他好几眼。 待到两人配合基本没什么问题,柠檬台监制、冯导和顾清直先走,留下他们自个练习。宋礼、叶扬从后门闪进来,观看他们的练习成效。 舞台上两人各自站着,动情处偶尔一点眼神肢体交流,时常各唱各,居然没有一点不和谐。可以说梁松影游刃有余,很会照顾和引导对方,不管是在入情还是技巧上。 不过,一首深情的歌,宋礼却听出几分悲情。 十一点半,宋礼喊停,“二少,n,要不休息一会儿,吃完午饭再练习?” 晏望霄看看墙上的电子时钟,伸了一个懒腰,清清嗓子,“好。”然后直接跳下舞台。 梁松影没出声,叶扬却拉着晏望霄在门口等他,“n,一起吃午饭?” “不了,我的助理等会儿过来。”他说,转眼看见个人坐在对面墙下的长椅,道:“顾哥,还没走?” 顾清直起身,“我就不跟你吃饭了,家里做了饭。我只是跟你说几句话。” “那走吧。”梁松影走过去,回头跟那几人说,“下午见,吃完饭我尽快回来。” 晏望霄看着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远,若有所思,直到两人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回身,却看见正在追求的叶扬站在几米外,一脸深奥,和宋礼一起等他走。 他心里有事,虽然觉得叶扬表情怪怪的,却没深究,漫不经心地朝他露出迷人不羁的笑容,“中午想吃什么?” 在附近餐厅就餐,等菜上桌期间,叶扬去了一趟洗水间。他一走,晏望霄拨了宋礼电话。 “二少?” “今天早上梁松影好像不太高兴,和我合作对他有什么不好吗?” 那边宋礼想了想,“有吗?” 晏望霄被他偶尔的犯蠢气笑,“你倒问起我来了,到底谁替谁干活?” 宋礼“哈哈”两声讪笑,“我是想不出,如果你觉得不对劲,我问问陈醒吧,他应该比较清楚。” “快点。”晏望霄命令。 “得令!” 还没收到宋礼回音,叶扬已经回到座位上,问:“二少,你这么忙的,吃饭时间也工作?” 晏望霄一半脸影影绰绰在灯光下,不轻不慢说:“是该努力。不然被人捏在手心里玩弄,一辈子翻不得身。” 叶扬很专注地看着他,努力压抑心中的渴望,让眼神显得清澈恬淡:“凭二少身家手段,有谁敢玩二少?” 晏望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嗯?”叶扬故作天真地笑着追问。 “是有这么一个人,我已经想好怎么办了。”晏望霄看着对面那张酷似叶飞的脸,“但他和我算有点渊源,我不会对他太过分。” 叶扬锲而不舍问:“是谁?” “你到时会知道。不过,在此之前,回答我,做我情人吗?我挺喜欢你。” 叶扬慢慢地红透了两边脸颊,抿着唇笑,眼神亮晶晶的,很激动的模样。 那边宋礼顾不上吃饭,挂了二少电话,立刻打给陈醒。陈醒似乎在忙,连拨两个电话都没接。过了一会儿,陈醒自己回拨过来,背景一片闹哄哄。 “你似乎很忙,我就直奔主题了。” 宋礼将早上的事大致将了一遍。 陈醒语气有点冲,“卧槽!你们都当n是过气明星,阿猫阿狗都能踩着上位是吧?!还好意思来问,脸皮能再厚点吗?没事去跟长城比比吧,你会赢的!” 宋礼被挂电话,很憋屈,又生气,他的二少岂是阿猫阿狗,不带这么骂人的!没点口德!捋顺思路,给晏望霄说了情况,二少只是“嗯嗯知道了”应付几声就挂了。 梁松影带着助理方芹回到空无一人的演练室,随后被通知取消了合唱环节,改为各自献唱。 理由是两人配合不佳,效果没达到预期。 早上说得好好的,才两个小时过去就变卦。 他的脸色一下子不好了。对柠檬台的儿戏态度很不满,更不清楚晏望霄在其中扮演了何种角色。如果今早仅仅只是不高兴,不高兴的原因是想到自己的处境,那么现在他气爆了。 白练了两个小时,顾哥的重新编曲作废,耍他玩吗?哪里配合不好? 他坐到一边,找到晏望霄电话拨过去。一直没人接。方芹早已机灵地关闭房门,脸色惴惴地看着生气的n,屋子里只剩下嘟嘟嘟嘟的连接声,和一遍又一遍“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梁松影筋疲力尽回到公寓,在床上躺尸。看到晏望霄回电,怒气早已消散无踪,接都懒得接。然而铃声锲而不舍,扰人睡眠。 他拿过手机,开了免提,放在耳边。 “喂?”他问。 “打我那么多次电话,有事吗?” “没事了。” “真的?你别不好意思说。” “……” “你确定没事……?” “……嗯。” “我,倒是有事,呃,就是今天合唱的事。我想说,我不会借你上位的,别担心,好好唱吧。” 梁松影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坐直,握着电话不知该说什么,心里有些激荡。晏望霄在那边也是不知怎么接下去一样,只听得见安静的呼吸声,然后,他挂了电话。 梁松影看着结束通话的页面,有点懵。 在微信找到联系状态停止在10天前的晏望霄,提议:“不如还是合唱,我没关系,可惜顾哥一番心血。” 晏望霄很快回:“反复变卦不好。你自己唱可以,我拖你后腿。” “没有,你进步很大。” 那边回了一个笑脸表情。没再说话。 丢开手机,心里不太舒服。 最初的感动过去,剩下的是难堪,是对于自己弱势处境的无能为力。 面对蓝俊力,他可以接下挑战,甚至让陈醒对他有信心点,一副胜算在握的姿态。其中有多少忐忑、不安,是除了自己谁都不知道的。 面对晏望霄,他尚未算清结果几分赢面,晏望霄已经将赢面均分。他继续他的巨星演唱,他开始他的歌手出道。届时会有一些比较,但不会明显,更不会出现踩他到角落,捧晏望霄到神坛的局面。 躺在床上烙煎饼一样辗转反侧许久,他做了一个决定。 宁愿满怀信心地优雅落幕,也不愿乌龟般龟缩一旁接受虚假漂亮的盛景。要么双赢,要么他跌倒谷底,或者……根本就是无事发生。 接到他的电话,冯导很惊讶,在他一再游说下,终于愉快地答应继续合唱。 晏望霄的电话几乎是在一分钟内打过来的,一开口就问: “你究竟在想什么?” “我只是觉得原来的安排比较妥当。” 晏望霄咄咄逼人,“接受我的好意有那么难?” “与二少无关,我自己的问题。” “什么问题?” 梁松影一下子回答不上来。 “二少,真的谢谢你。” “梁松影……”晏望霄很低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叹息般,很无奈,又很无力。 挂了手机,梁松影重新躺回床上。 他哼唱一首歌,明明是快活的曲调,却被他唱得平淡无味。他干脆闭嘴,转头看看桌上的日历。很快周六了,那个周六被他用红笔圈了起来。 第16章 心病 梁松影有定期去看心理医生的习惯。 自从四年前出了骆承安的事,梁松影有过一段时间不想见人,取消了一切活动,宅在家中,对唱歌也提不起劲。萧廷等人来看过他,都说他很像得了抑郁症。 萧廷介绍了一个心理医生给他。 那医生姓任,名泽余,据说毕业于美国著名大学博士学位,发表过不少影响显著的心理学论文,在国际心理研究领域享有一定知名度。这对于一个年纪不到三十的男人而言,已算很出色的成就。 为人十分亲和,思想逻辑强,擅于循循善诱,让病者逐渐打开心扉。 梁松影分不清当年走出y影,其中有任医生多少功劳。他单纯觉得不错,每隔一个周六会去泽余心理诊所一次,每次30分钟左右。 这天周六,离约定会诊时间尚有一个半小时,但从窗外望天,发现天色昏暗,云压得很低,风呼呼地吹起来。 他提前出门,想赶在下雨前到达诊所,不料中途开始下起小雨。车停在诊所附近一个临时停车点,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坐在车里等,耳边是雨打在车窗的淅淅沥沥声,窗面雨滴不停滑落,延伸出弯弯曲曲的轨迹。他想起一首歌: 窗边雨水拼命地侵扰安睡 又再撇shi乱发堆 无需惶恐你在受惊中淌泪 别怕爱本是无罪 他哼着歌,贴着窗往外看街道,往来撑伞行走的人群有点模糊,如在梦中。 有人没撑伞在雨中慢慢行走,有人手拉手冒雨飞奔,像是一个浪漫诗意场景。但总有一天中学老师会特别认真负责地告诉他的学生们,雨后的天空特别干净,因为雨水把灰尘都吸收掉,落到地上。 落在淋雨的人头上。 他看到从泽余心理诊所的大门走出来一个男人,那男人穿着一件秋季薄款黑风衣,脚上蹬着一双干净皮鞋,脸色平淡,抬头看向天空。他手中没带伞,似乎没料到突然下雨,目光似在衡量雨势。他将风衣脱了,虚虚盖在头顶,冲进雨中,冲到街边一辆黑色的bw旁,迅速打开车门,坐进去,手中风衣一甩,扔到一旁滴着水的白漆栏杆上。关车门,扬长而去。 梁松影想,这二少还真是眼里容不得一丝污垢。前段时间还和他说洁癖不严重…… 上楼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那首歌是谁唱的,唱的是什么。 泽余心理诊所在六楼,前台接待的黄姑娘见是他,笑着说:“梁先生您可真准时,任医生现在有空,正在里面等您呢。” 梁松影笑着应了:“好的。”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推开门,办公桌后一个穿着日常休闲服的年轻男人站起来,笑道:“你来了。” 梁松影也朝他一笑。 稍稍叙说近况,两人进了隔壁一个布置得比较温馨放松的宽阔房间,关上门窗。屋子十分静谧,灯光暖黄。矮桌、沙发旁,放置几个绿叶盆栽,叶子茂盛青翠,生长态势良好。 梁松影在主沙发坐下,任泽余在侧边单人沙发坐定,侧身面对他,眼神专注,声音不大不小,但和缓有节奏: “你虽然笑着,脸色却有点抑郁,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下雨了。” “对,下雨天有时会影响一个人的心情,让人心理变得平静,沉郁,但想法倾向悲观。还有别的吗?” “你的感觉还真敏锐。我想起了一首歌,自己一个人唱了出来,后来看见一个熟人。” “什么歌?” “《禁色》。我上楼才想起来,是一个同性恋歌手唱的关于同性恋的歌,曲调很唯美,描写了同性恋者的悲哀心境,表达了一种渴望爱得光明正常的愿望,但只是一种愿望,带着不确定。” “你遇见了谁?” “一个最近认识的朋友……是个同性恋。” “能跟我说说你和他的事吗?你好像有点在意他,被他困扰着。” 梁松影看着任泽余,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在这儿不是什么都敞开心扉说话,有些心事,或者有些人,他不会去讲,也不会去非议。即使不高兴,他也没想过将这儿或者世界上的某个地方当做情绪发泄垃圾所。 他想解决心中一点困扰,能更好地面对明日。 “他说喜欢我,缠过一段时间,但我不是同性恋。” “记得你以前也遭遇过几次纠缠,但这次似乎不一样?” “他……我一开始在他身上有所求,想和他打好关系,日后好开口。知道他对我另有所图,而我给不起,我打算远离他。但我们是……同在娱乐圈,同在y市,总会有交集。他有时候看我的眼神,看似无心的举动,还有一些体贴的帮助退让,让我觉得他还未心死。” “你愧疚,还是害怕渐渐沦陷,对他动心?” 梁松影忽然盯着他看,“你说什么?那不可能,我的家庭根本不允许,如果我成了同性恋,你知道,我会众叛亲离,辜负所有人,连事业也会受到可怕的影响。” 任泽余静静地看着他,像在思考,他忽然笑着转移话题:“你快三十岁还不找对象结婚,家里没有狠狠催你?” 梁松影把目光转开,“怎么不催。他们在法国,很少回来,鞭长莫及而已。而且他们认为我是个大人了,可以对自己的人生大事负责,总有一天会结婚。” “目前没遇到钟意的女孩子?” “最近伤了腿养了很久,伤好后又发现事业出现阻滞,头都大了,没有心情物色女孩。” “我跟进你的心理状况四年了吧,”任泽余边想边斟酌词句,“我发现……你对女孩子只是有好感,但从来没有认真主动追求过谁。你认为,这是为什么?” 梁松影知道自己情况,“没缘分,没遇到合适的。” 任泽余点点头,郑重地道:“以下我说的话,可能对你有点冲击,但我是基于职业负责的角度,对你说的。你对女孩子没有狂热,对同性恋却没有反感,每一次对同性恋的抵触都是拿家庭做借口,而不是针对同性恋本身。你有没有想过,也许……” 梁松影忽然站起来,打断他的话:“关于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任医生,我想今天先结束,好吗?” 任泽余站起来,颇为理解地说:“好的。” 将梁松影送出门,又说:“若有什么疑问或烦心,可以随时联系我,n。” “谢谢,再见。” “再见。” 路过前台,那位姑娘仍旧很有礼貌地微笑打招呼,“梁先生,您慢走,再见。” 梁松影装着满腹心事,匆匆一点头,朝电梯走去。出门时,戴上帽子口罩掩饰身份。在电梯前等了一会儿,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按下一楼键,感觉到一瞬间失重后,车厢在掉落。 他望着按键旁边金属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镜子里的人也眨了眨眼。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发现那张脸仍然很年轻,眼睛里有着热爱,不懈的追求。他的心永未停歇。但他想,看不出来,再过两个月就三十岁了。 三十岁的坎,没想到迈得举步维艰。事业不顺,感情不顺。 他走出大楼,面对y雨天,撑开伞走进雨中。 第17章 破冰 第二次练习合唱,仍然是在那间演练室,不过叶扬没跟来,宋礼也忙别的去了。偌大的舞台,梁松影和晏望霄两人站在中间,技术师在一个小隔间勤勤恳恳为他们播放伴奏。 中间休息十分钟,两人坐在台下喝水。 “你觉得我唱得怎么样,n?”晏望霄喝一口水问。 “比起初见你那时,进步很大。你一定很努力了吧?”梁松影道,“你的声音很不错,开始录制第一支歌了吗?” “正在准备。可是,为什么我唱不到你那种感觉?” 梁松影侧头看他,“什么感觉?” 晏望霄咬着瓶口很困恼的样子,“就是不对劲的感觉,自己唱得很假。” 梁松影想了想,“我觉得挺好,不如你去听听自己的回放?” 播音间里,技术师让他俩带上耳机听。晏望霄还是越听越苦恼。 “没问题。”梁松影奇怪地道。 技术师也疑惑道:“确实没问题啊,各有千秋。n是最擅长这类抒情慢歌,偏向唯美自然,感情是水到渠成很到位,何况这首还是他自己作曲的。二少呢,嗓音低沉,或许让人有种ji,ng于技巧的感觉,但配合一生的主题,反而无形中添了一份沧桑。两人配合正好。” 梁松影看着晏望霄一脸沮丧,也觉得有些烦躁不知怎么办。舞台上最怕的就是观众还没喝倒彩,歌者自己先对自己失去信心。 晏望霄叹气连连。 他一副身体快垮掉的状态,软绵绵地把头搁在梁松影肩膀上寻求安慰,说:“站在n身边唱歌,n光芒万丈,我太自卑了啊。” 梁松影正想拍拍他肩膀呢,改为扯住他的手臂将人扯向门口,对技术师说:“他发神经。” 晏望霄回头对懵逼脸的技术师说:“我拍他马屁他还不乐意……” 重新坐回椅子,喝水。 晏望霄靠椅背伸直双脚,很放松的姿态。他将并排的椅子斜出去,侧对着梁松影,踢了一下他的脚:“皇上,我恭维您,您不高兴吗?” 梁松影缩了一下脚,“朕高兴得很。” “那中午请我吃饭吧。” “二少那是一张金口,几句话一番表演,你怎么这么贵?” “一顿饭很贵吗?” “要配得上二少身价,当然贵了。” “好了,我知道你穷,那你随便请我吃点?” 梁松影失笑。晏望霄求请吃饭,还真难得…… “还有,咱们不是朋友吗,怎么还一口二少再来一口二少没完没了的?” 梁松影明知没好话,还是很感兴趣地问他:“那叫你什么?” “我朋友们都叫我亲爱的。”晏望霄脸不红心不跳。 梁松影取笑他,“二少段数也忒低,亲爱的darlg甜心宝贝chouchou我统统叫遍了。” 晏望霄才想起来梁松影在朋友间确实嘴甜玩得开,什么“送给我亲爱的傅玉”啊,在人家怀里蹭来蹭去抱来抱去……他一下子不平衡了,敞开怀抱:“来叫一声。” 梁松影没理他。 “你怎么不叫?” “谁让你是二少嘛。” 梁松影看看时间,说:“十分钟了,开始练习吧。” 晏望霄跟在他身后走,一边走一边戳他的脑袋,“叫吧叫吧……”梁松影笑着跳到一边,“你别玩了啊。” 两人很久没有像这样轻松地聊过天,这么聊一通,心情都挺好。接下来唱歌的状态比之前也好很多,放松之余发挥更自然。技术师在隔间连连竖起大拇指。 到了午饭时间,梁松影请晏望霄吃饭。选的是离公司二分钟车程的一家粤菜中式餐厅,里头布置得古色古香,装饰物摆件也十分ji,ng致,近看还经得起细节考究,可见主人很有格调。 晏望霄一听“丰年”食庄,马上表示自己和老板熟,去了一个电话预定包厢。到了丰年,晏望霄熟门熟路地带梁松影从后门进去,由服务员选取最短路径领去包厢,一路没引起谁的特别注意。 在桌边坐定,刚打开菜单翻了两页,食庄顾老板竟然马上出现。 “二少,n,你们两位都是好久没来光顾了,鄙店顿时蓬荜生辉。”看起来五十多岁、大腹便便的顾老板,站在一边笑意盈盈道。 “生意兴旺。”梁松影笑了笑,翻着菜单问:“最近出了什么新菜?” “有的。” 顾老板开始介绍两道新菜式,都是清淡口味,不重油,不上火。帮助他们下了单,顾老板替两人重新满上茶。 “n也是熟客?”晏望霄问。 “何止?他是这家食庄的投资人之一,装修设计理念也是他提出来,还有,大堂、房间那些古旧玩意儿,都是n一一搬回店来亲自摆弄的。” 晏望霄像发现新大陆,惊奇了好一会儿。 梁松影笑着朝他摆摆手。 顾老板是个和气人,他坐下,打开话匣子:“前年开店那天,n送了我一张名贵古董椅子做贺礼,听说是清朝哪个姓曾的文人用过的,让四个人一人握着一只椅子脚,很小心地抬进我办公室,说可以轻轻坐。问他价钱,不肯说。大家都不敢坐了,唯恐坐一下就散,可不,现在摆在办公室,识货的客人进来都多瞧两眼,围着啧啧讨论,就是不敢坐。” “你快别提了,当年也是脑抽筋。觉得跟店的风格很配,以为送得体面很好,没想到一点派不上用场。” 晏望霄倒不赞同他:“古董这东西,原本就是鉴赏性大于实用性,只能说你送得雅致。” “二少说得对。”顾老板附和,又提起:“n家里收藏了好多这些古旧玩意,是个高雅的人,跟我这种厨房火夫大老粗不一样。我还怕糟蹋了你送我的东西呐。” “别这么说,你喜欢就好。”梁松影道。 “没看见……”晏望霄没头没脑搭了一句。 顾老板问:“什么?” 梁松影很快意会过来,说:“他说的是我在市中心的公寓。二少,我在东区还有一个房子,不常去住,所以摆了好多东西。” 聊着聊着,顾老板干脆就陪他们一块儿聊开,偶尔吃一点喝喝茶。于是从好拉家常的顾老板嘴里,晏望霄知道梁松影很多故事和喜好。可以说当年的梁松影各种脑子秀逗了、被门夹了、脑抽了。 梁松影说这就是青春。晏望霄就咬着小汤匙说你也不老啊,看着跟我没差多少。顾老板说是啊还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吃完饭出来,已是晚市。停车场空了不少车位。 晏望霄和梁松影一开始并肩而行,侧边有辆白色的面包车正要开走。晏望霄先一步往右边绕,躲开车,忽然听后边梁松影说: “阿姨,小心啊,倒车。” 晏望霄不知状况,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梁松影跟在他身后走,眼睛却看着左前方,那里有个穿着饭店制服、低头扫地的中年阿姨,正站在车后不远。 阿姨茫然地抬头,看见有车往自己这儿退,赶紧朝侧边退了几步。 梁松影才转回头,跟上晏望霄。 晏望霄却一脸讶异,仍看着那个继续扫地的阿姨。 这其实是一件很小的事,很普通的一声提醒,莫名在他心中掀起一丝波澜,一点感动。 平凡世界,平凡生活,有人对世界他人漠然以待,如他,也有人报以体谅与关怀,如梁松影。 人与人天生是生存竞争关系,但超越生存之上,或在互不交集的陌生人之间,很容易表现人性天生的良善。在疲累之时,想起这些闪闪发光的小事,会觉得活着,生有可恋吧。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他有洁癖 作者:唯挚 第6节 他把头转回来,和梁松影并肩朝前走,秋天的蓝空高远,艳阳照在身上,温和不烈,正好。 他脑海中忽然盘旋一首英文歌: i b this wood an bad 他暗自笑了笑,想起一句“都是世界的错”。 第18章 同台 随着时间推移,晏望霄的歌手事业正式步上轨道。所签约的荣光娱乐唱片公司隶属晏氏,优先给予了他丰富优秀的资源不说,配备的制作宣传团队也顶级豪华。 第一张唱片正在酝酿发布时机。 而第一次以歌手身份登上舞台,为观众现场献唱,则在今日柠檬台节目《歌神出道》,与乐坛屹立六年辉煌的实力偶像派巨星梁松影,合唱一曲《一生的感觉》。 消息早已散布到各杂志报刊记者耳中,今日闻风而动,企图捕捉二少出道第一手资讯的记者们纷纷出现录制现场,将原本已坐满观众的大堂挤得水泄不通。 化妆间兼休息室里,晏望霄和梁松影背对而坐,面前各有一面镜子。化妆师、造型师前脚刚刚离开,宋礼就敲门进来报告外面状况,顺手拦住一名欲闯入内的记者。 “好了,外边呆着去吧。”晏望霄听了两句就打断他。 宋礼马上反应过来,也许给晏望霄施加压力了,一边退出去一边说:“我去拦一下记者,免得他们闯进来。”又提醒,“离表演还有20分钟。” 晏望霄点头。 门关上,隔绝了喧嚣声。 他斜着身子而坐,正准备和梁松影说说话,却见他很专注地盯着镜子看,抬起右手小幅度地拨弄上了发胶定型的头发,似乎不太满意这个发型。他对梁松影说: “你这样很好看了。” “再搞变鸟窝。” 梁松影的手顿了顿,“我有分寸。他把我弄得太板正,显老。好像一坨……”他拿梳子将头发往后边梳,稍稍立起,看起来ji,ng神了点,才松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过分认真了,n?”晏望霄看着他没有笑容的脸,说话也没有平时轻松反应快。他即将第一次登台,却比这个成名六年的巨星还淡定。 梁松影发出很低的声音,模模糊糊是几句歌词,和熟悉的旋律。 晏望霄站起来,探身过去,发现梁松影左耳戴着一只蓝牙耳机。他的表情不同于平时,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在音乐氛围里,眼神平静而明亮。 晏望霄愣愣地看了几眼,没有再说话打扰,安静坐回去。他想着《一生的感觉》的旋律和歌词。 他一直想问梁松影创作时在想什么。 据说这首词是梁松影和填词人徐奋经过反复交流,才确定下主题,和大致要表达的意思。相爱的两人最好一生爱下去,最好相守白头,死后同棺,今生若无悔,来世再续前缘,生生世世。 一生的爱,是追求,亦是理想。 一生…… 他看不见一生的尽头,前路那么多未知,怎么可以保证一生不变呢? 他看着梁松影的背想。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梁松影动了一下,转过头来,却见晏望霄眼神不明地看着他。他没来得及分辨那眼睛里的情绪,晏望霄已经转过眼睛去看门口。宋礼走进来,将门掩上才说:“工作人员通知,现在到后台,准备出场。” 梁松影站起来,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白色西服,拍顺褶皱处,才踱步出去。他身形修长,高高瘦瘦,垫了两边肩让他看起来身架高大,呈一个倒三角的美感。他今天穿了一身白,鞋子袜子也是,里面一件纯白色隐扣长袖衬衫,外面一件米白色双扣外套。 晏望霄则是相对的一身黑与深灰,衬衫、领结、外套渐变显出层次感,衬衫面是ji,ng致的闪光亮片,让他看起来深沉稳重不失时尚,而左额前几缕落到眉间的刘海,又突显出他性格里的不羁浪荡。 出了门,立刻有摄影机在几米远外对准他们,摄影师和一名女解说笑着看他们,招手大声说:“嗨嗨!接着走。” 梁松影朝那边镜头微笑一下,随即转身跟在工作人员身后走,晏望霄也朝那边露出一个自以为迷人帅气的微笑。 摄像机跟进,女解说员站在镜头侧旁一边倒退着走,一边说:“观众朋友们,看那边一黑一白两个潇洒的背影,你们猜到,本期的神秘嘉宾,究、竟、是、谁、了、吗?!马上为您揭晓!” 到了现场后台,鼎沸的欢呼声与主持人的声音一起传来。即将各自就位,一人左一人右登上舞台时,梁松影忽然用力抱了晏望霄一下,拍了一下他的肩。什么都没说,只是分开时,眼神含笑看着他,似是激励。 晏望霄留意到他的双手戴了一双露指的黑色手袜,拉住他的手,“给我一只!” 梁松影笑了笑,“左还是右?” 晏望霄直接动手将左边的手袜卸下来,戴在自己手上时,还残余一点体温。他笑着举起手朝梁松影晃了晃,有些得意。 梁松影只是笑得很宽容地看着他。 进入舞台,全场暗灯,两道灯柱分别打在左右两侧,梁松影和晏望霄同时从幕布后走出,走向对方,最后两道灯柱在舞台中间,汇聚成一道,将两人纳进一个光的圆圈。 现场梁松影的粉丝开始高呼他的姓名口号,喝彩加油声不断。也有人惊呼,认出旁边那人是影视圈的花瓶演员——晏望霄,导播立刻准确地给了那边观众一个特写镜头。应该是荣光早与节目组达成协议,捧晏望霄多给镜头,多表现。 这是前几天彩排时没有的。 梁松影和晏望霄对视一眼,朝身后的乐队打手势示意可以开始。 舒缓的前奏响起,钢琴与吉他和鸣交错。 梁:一眼钟情极容易两情相悦难情浓转淡不厌倦 不离弃 才一句,舞台下已经有喝彩声。 晏:刺猬相拥虽痛顾虑重重愿做扑火飞虫用一生自证初心 晏望霄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浑厚地包裹着深沉的感情,让台下安静了下来。 一个声音清亮真挚,自然流露感情,细腻处的感情表现动人,一切是水到渠成般舒服,而另一个声音低沉,技巧有节奏,在起承转合处的抑扬顿挫,令人心中随之激荡。 两个英俊的男人,一白一黑,一个前辈一个后生,一个功名在身一个初出茅庐,两把不同的声线,不同的个性,却共同演绎“一生”这个主题。 舞台上渐渐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氛围。 梁松影沉浸在自己的感情世界里,投入在旋律音浪中,将“一生”深情地唱得淋漓尽致,倾尽所有。无论眼神、脸部表情、身体动作,偶尔与晏望霄的对视,都显得那样的出离世外,却又似望着所有观众,为他们唱出自我,献一出完美表演。 晏望霄似受到他的感染,像一个极出色的演员,化身为另一个梁松影,投入到梁松影的世界中,用梁松影的感情唱出歌词。 台上似乎出现了两个梁松影,一个是本人,另一个是神似的镜像。 水ru交融。 合唱部分,梁松影收起清亮的高音,转为低沉的哼唱配合晏望霄。如果有人记得梁松影那首《执手》,必然知晓梁松影的低哼吟唱不够完美,但很多人都喜欢他那版本。因为别人虽翻唱得完美漂亮,梁松影却是表达感情多于技巧,那一声绵长的哼唱中饱含了太多歌者的情感。太厚重,以致于反复回听,耐人寻味,被反复地拨弄着心弦。 此刻梁松影式哼唱再次出现舞台,台下明显有一股s_ao动。 最后,以晏望霄低沉的哼唱缓缓结束。 场上掌声雷动。 舞台五彩灯光闪动。 梁松影搭着晏望霄的肩,朝乐队鞠躬说谢谢,再谢谢观众,按住胸口的手朝外一扬,十分潇洒的标志性动作,引起歌迷一阵狂热欢呼,然后离开舞台。 趁着热烈气氛,主持人张君瑞与云忆走上舞台中央说开场白。 梁松影和晏望霄退场后,才喝了两口水,宋礼匆匆跑来打断他们俩的对话交流,扯了晏望霄到一边悄悄说了些话。还没交代完,工作人员前来,请他们即刻回台下嘉宾座。 嘉宾席与评委席呈45度角侧对,稍矮一些,两位固定嘉宾都是娱乐圈颇有声望的前辈,一位是老大姐苗锦悦,另一位是她多年的老友——丁华。他们两人在右侧分别落座。 这时主持人介绍完评委,马上到介绍嘉宾。 “苗老师、丁老师,两位前辈我们很熟悉了,大家掌声欢迎!”张君瑞高声道。 两位老师站起来朝掌声处微弯腰,“又见面了,大家好。” “还有本期特邀嘉宾,梁松影!出道六年辉煌如昔啊,你们看他站起来,那动作哦……”跳脱的云忆姑娘夸张地往旁边跳了一跳闪开。 张君瑞很配合地用惊讶语气问:“你弹开做什么,我无形中散发出杀气吗?” “切,就你?”云忆上下打量他,转而怀念地对着观众席回忆,“大家记不记得,六七八十年代那些巨星们,真是巨星风范,一出场,气势强到粉丝路人不自觉往旁边闪开一条路,比如邓丽君啦。” “所以你想说n有巨星风范?”张君瑞恍然大悟。 “嗯嗯,知我者莫若君瑞也。”云忆伸手假装抹掉感动的泪水。 导演在一旁已经开始计划往屏幕飞一群乌鸦,贴上“废话废话废话……”飘过。 梁松影在台下笑着看得挺开心。 张君瑞接着道:“还有一位嘉宾,厉害了,晏望霄晏二少,前演员,代表作《恨煞》,现为著名音乐前辈薛文彬老师的得意门生。首先要提下二少的勇气可嘉,毕竟从演员转行当歌手是跨行了,其次是努力,薛老师近日公开赞赏推荐二少,进步很大,已能独当一面,观今日他的表现,大家同意吗?!” “woo~~~同意!!!”观众席大喊。 云忆道:“二少,早听说你的第一张唱片已经筹备好了,究竟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发布?我们可是望眼欲穿啊。” 晏望霄贴着话筒说:“快了。看这次节目播出后反响如何,应该会趁势推出。” 张君瑞:“预祝好评如潮,销量节节攀升。” 晏望霄:“多谢。” 张君瑞和云忆同时擦了一把额头不存在的汗,“二少难得这么正经客气……”“让我等实在惶恐……”“太给我张君瑞面子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给节目组的。”“对不起!我抢了节目组的功劳!” 观众发出哈哈大笑。 气氛预热之后,进入正式比赛环节。 第19章 冲动 一号女选手走上舞台。 轮到七号男选手曾均献唱,梁松影终于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侧头对晏望霄笑说:“他声音不错,咬字很正,感情自然,嗓子放得开。” 晏望霄看到七号的名字,想起刚才宋礼和他说这个节目有黑幕,晋级选手、本期优胜已出名单,分别是……而七号不在名单上。 看现场观众的反应,七号人气不差。 却不知节目组要如何令人心服口服淘汰掉七号。 七号顺利进入第二轮双人组pk淘汰环节,对手十号为他选了一首动感热辣舞曲。 “斯文的七号向来唱情歌,似乎并不擅长此类歌曲喔。”云忆惋惜道。 “七号究竟能不能顺利晋级呢?”张君瑞给出悬念。 动感音乐响起,五彩灯光富于节奏地闪动。令人大吃一惊的是,片刻前还朝观众安静腼腆微笑的七号,此刻身着闪亮服饰,露出一片裸露白皙胸膛,发型、妆容也作出相应改变,邻家大哥哥瞬间变身性感情人。 不俗的舞蹈功力与中气十足的歌喉,瞬间燃爆现场气氛,观众嗨得站起来跟着摇摆。 梁松影惊喜得“哇哦”一声叫出来,在一旁猛拍手掌。晏望霄只好悻悻然地作作样子,有气无力地两手贴在一起像挠痒痒,心里很不爽。 看不知情的梁松影拍手叫好,就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一只小丑。那边几位评委脸上有点不自然的忐忑,两位固定嘉宾看起来在笑,笑意却未及眼底。 晏望霄没有看舞台,只是看着梁松影笑得开心的侧脸,就让他无端对节目组生出怨恨。 意外忽然发生了。 跳着唱着,七号忽然摔了一跤,立刻爬起来跟上节拍,不料再次摔倒。似乎是地面太滑了,而这次七号站起来比较慢,试着跳了两步,又崴了一下脚。他半个膝盖着地,捏着脚踝,歉然地看向观众,看向评委嘉宾,看向主持,在未停的音乐中说:“对不起,我的脚崴到了。” “可惜了。”梁松影叹惋。 出现“突发”状况,张君瑞云忆立刻调停,暂时停止录制。 现场议论纷纷。 有工作人员跑来请梁松影到后台一趟。 梁松影走后,“卧槽!”晏望霄低声骂了出来。他低估了节目组的厚颜无耻,居然想出这种损招。这样一来,对于七号的淘汰,除了惋惜,不会引起任何怀疑,顶多被谴责节目组工作不到位,地板shi滑没及时拖干。 果然,过了5分钟左右,两位主持人遗憾地告诉大家: “很遗憾,七号选手曾均由于脚部受伤,已送去医院治疗,无法继续参与接下来的环节。后勤组对于此次工作失误,导致舞台shi滑,致意深深的道歉,我们对曾均会作出相应补偿。” “对于他的退赛,我们亦感到深深遗憾,希望后期复活赛能够再看到他的身影。我们留意到n似乎一直很看好七号,现在是不是有话说?” 镜头转到梁松影那边。 “非常遗憾。不过有时真的难免出状况,以我自己的经验,跳舞跳到汗流浃背,落在地板积成一滩,不小心踩到就会脚滑。有一回群演我就摔过一次,不过那时是夏天在户外舞台,一群人在我之前跳过唱过,我中了他们的大招哈哈……” 现场会心地笑出声。 晏望霄笑不出来,反而眼色一沉,梁松影每为节目组辩解一句,他的脸色就y沉一分。 梁松影在笑…… 晏望霄握住椅子扶手的手握得发白,忽然发出一声嗤笑,突兀地站起来。两位老师率先留意到他的异常,梁松影顿住话头,诧异地看着他。晏望霄抢过话筒,说:“抱歉,我的脚也不小心崴伤了,宣布退出嘉宾席。” 现场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惊得愣住,主持人一脸懵逼搞不清状况,导播镜头迅速切换。 梁松影狐疑地看着晏望霄,下一瞬被他拉起来,没等任何人反应,往场外健步如飞地走。 到了走廊,零星几名工作人员停下来奇怪地看着他俩。梁松影被晏望霄扯在身后,脸上烦躁不安,却没说话。直到晏望霄将他拖进一个休息室,将门反锁,他坐到椅子上,盯着那个脸色y沉的男人问: “二少,演的是哪一出戏?” “你不知道自己被人当猴子耍了吗?” 梁松影忽然一个前冲扑过去,冲力将晏望霄撞到墙上,顶住他的胸口,“难道不是你把我当猴子耍?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很任性,很不负责,会给节目组带来什么麻烦?你最好有个合理解释。”梁松影放开他。 晏望霄的后脑勺撞到墙,传来一股麻麻的疼痛,他捂着后脑勺问:“那你为什么肯跟我走?” “你之前为什么忽然拒绝合唱?” 虽然是互相反问,答案却已经给出来。 晏望霄扯着嘴角笑,坐到门口挡住出路,“你知道我对你好了吧?哼。二少岂会害你……” 晏望霄唠叨了一阵他如何如何地好。 梁松影打断他,“够了,知道你好了,解释吧。” 晏望霄对他说了黑幕的事及猜测。 很不想说晏望霄心理y暗搬出y谋论,梁松影斟酌词句反驳:“你只是猜测,根本没有证据。何况当时大家看得清楚,是七号自己滑倒的。” 晏望霄做出福尔摩斯招牌动作,将无形的雪茄含进嘴里吸一口,吹出烟圈,“现场开了空调,你我穿了两件套西装,一路跑来,你流汗了?流了一点。滴到地面了?不是,是被衣服吸收了。那么唱跳环节才刚开始,七号跳了一分钟不到,至于流汗流了一滩水,恰好踩了上去?况且,一般鞋底都有防滑功能。” 梁松影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和衣衫,发现确实如晏望霄所言,“你继续说。” “你当时留意到没有,舞台上有一瞬间出现一个黑影。我猜是某个后勤人员,他们有时会趁灯光稍暗,去将cha电的电线收拾到一边,免得绊倒歌手。柠檬台演播室地板的质量,与你那时户外临时搭建的场子不可相提并论。七号踩的绝不是普通汗水,而是有人故意洒出的油。” 梁松影“啊”了一声表示惊讶。 “如果追究到底,我可以让人去医院查看七号的鞋底,甚至调出当时的摄影机录像。” 这时,有人敲门,一把熟悉的声音问:“二少在吗?”隔了几秒,又问:“二少在吗?” “是宋礼。”晏望霄站起来把门打开。 宋礼愣了一下,进来后关上门,将晏望霄和梁松影寄存在储物柜的私人物品递还给他们,说:“他们以为你们已经离开,我就去把东西先要回来。二少,你怎么……” “我生气了,想跑,就跑掉了。” 宋礼一脸哭笑不得,“他们差点没把我逮住进行严刑逼供,还有,你跑就跑呗,干嘛拉了n一起跑?” “先离开再说,然后你去医院看看七号鞋底,我们等你消息。” 三人悄悄离开。 将车停在医院楼下,宋礼进去,晏望霄和梁松影坐在车里等。梁松影脸色一直不太好。期间手机被陈醒连环call打爆,问他怎么回事,柠檬台投诉到公司里了,高层打电话将他立即召回。 梁松影大致将事情说了一遍。 “就算查清楚,根本没用。难道你还能揭发出来,和柠檬台对着干?n,你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小小明星,公司若是知道原委,他们会如何处理,你应该懂吧?以公司利益为先,必要时,牺牲你一个过气明星未尝不可,何况,你的合约快到期。娱乐圈潜规则,不是一人能撼动。”陈醒语重心长劝他息事。 “明白。”梁松影回道,“我并非没有自知之明。” “二少太会给你揽事了。”末了,陈醒忍不住抱怨。 挂了电话,梁松影前思后想确实如此。晏望霄虽是为他抱不平,却无疑是意气用事。忍一时风平浪静,忍无可忍便要出事。 他有点头疼怎么向公司交代。还有和柠檬台的关系……虽然差不多将柠檬台列入黑名单,估计对方也是如此…… 他捏了捏眉心,枕着座椅靠枕看向窗外。 也不知道该对晏望霄说一声谢谢,还是说一句多管闲事。 不一会儿,宋礼下来,坐到后座,倾身向前报告:“二少,曾均沾在鞋底的,是油。至于录像,我打电话给周贝,让他去调出来,就看是节目组删得快,还是周贝拷贝得快了。” 梁松影听着,沉默起来。 宋礼离开后,晏望霄打开车窗,点燃一支烟。梁松影闻到烟味,转过头来,问:“给我一根?” 晏望霄抛了整包烟给他,“你生我的气吗?” “没有。” “那你打算怎么办?” 梁松影取出一根烟,握着打火机。这一次,他将烟点着了,不再拿着好玩,送进嘴里吸了一口,却呛了一下,“很久没抽,我戒烟有半年了。你知道,抽烟太多对肺不好,牙齿变黄,手指也会染一层黄色,难看。” 晏望霄还是第一次见他抽烟,目不转睛盯着。平时很ji,ng神帅气的一个男人,此刻抽烟的样子有些颓唐。他忍不住心里一动,说:“这件事不管媒体怎么问,你不要作回应,我来说。公司方面,把责任推给我,是我莫名其妙把你拉走的,事实确实如此。” 梁松影含着烟看了他一会儿,似在研究,在考量。“你把全部责任揽自己身上,让我开脱?” 晏望霄一副轻松姿态,轻松语气,“我和你不一样,就算我负全责,公司、柠檬台也不会对我怎么样,毕竟身份摆在那里。” 梁松影想了想,语气微妙,“作为朋友,二少很讲义气。” 晏望霄盯着他的眼睛,直言不讳,“我不是作为朋友为你做这些。” 梁松影躲开他直白的目光,说:“多谢二少。我想回家了,就在这儿下车吧,我打的。”握住车门把手,旋转一下,发现上锁了,他回头:“二少,还有事?” “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们不顺路。我家在南,你家在北。我已经够麻烦你,我自己回去就行。” “你很坚持吗?” 梁松影看着他不说话。 晏望霄再提起那句:“接受我的好意很难吗?” 梁松影语气有些烦躁了,回答他:“平白无故,为什么要接受别人好意。二少,一再纠缠真的没意思。” 晏望霄了然,“你对我有戒备。对了,你看似亲和,耐心,没什么脾气,其实和世界和别人隔膜很厚。” 梁松影再试扭一次门把手,放弃地坐回座位,“你想我怎么感激你?” 晏望霄皱眉,“我没想要你如何感激。我收回前言,ok?我只是作为朋友,想将失意的朋友安全送回家好好休息,行吗?” 梁松影隔着玻璃窗,仰头看着前上方的蓝空,无力地叹了很短一口气。 晏望霄忽然“滴”一声开了门锁,打开车门出去,回身说:“你自己把车开回去,也许你比较想一个人静静。不必担心我,我哥哥的公司在附近,会让人派辆车过来接。不过,记得联系我,把车还我啊。” “不是说少联系吗?”梁松影转过头看他。 晏望霄缓缓说:“人可以一时管住嘴,但不可时刻管住心。”车门“砰”一声关上,吞掉他的尾音。他走到医院一根柱子旁,塞了耳机,连线晏立霄的钱秘书。 低着头说话,免得被人认出。 等了一会儿,抬头张望车来了没,余光却扫见一个人。梁松影站在几步开外,目光犹豫,手里拎着一串车钥匙。他握着电话的手顿在空中,正想问他怎么还没走,梁松影将钥匙抛过来。 晏望霄没伸手接。 叮叮当当,钥匙掉在地面,蹦跳了几下。 秋日金色的阳光,穿过枝叶,细细碎碎落在他英俊的脸庞。迎面的强光让他一下子不能适应,眼前出现几秒钟的黑暗。好像有人说了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他没听清,适应光线后,朦胧视野中只剩下一个疾步远走的背影。 他按下通话记录第一个号码,弯腰用两根指头捡起钥匙,“不好意思,不用派车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南方骤然降温,太冷了,三更暖和一下,hia~hia~ 第20章 火灾 当日晏望霄带梁松影离开后,两位主持应变出色,紧急请示过上级后,找了个稳妥借口,解释两位嘉宾的突然离席。柠檬台将此事压下去,后与昱煌、荣光解释清楚达成协议,将此事揭过。 虽有零星报道指出疑点,与七号选手曾均事故或许有关联。一开始尚有人乐于猜测,终因后续报道不足而不了了之。 节目播出那晚,梁松影准时守在电视前,从头看到尾。晏望霄的镜头比预料中少,当时导播拍到的观众反应没有,介绍晏望霄的那段主持人嘉宾互动也没剪辑进去。 发微信给晏望霄: “在看《歌神出道》 那天你没必要出头的好像连累你了对不起” 过了好一会儿,晏望霄才回复: “我也在看了” “没关系,不用在意,没事的。” “我是什么人啊,事业才起步,岂会就在那里跌倒?” 梁松影笑了笑,发了一个胜利微笑的表情过去。 晏望霄回了一个得瑟欠揍表情。 虽然在柠檬台受捧力度削弱,晏望霄出色的表现依然为他赢得不少关注。尤其因为合唱之人是梁松影,中间又为他和声将他烘托得突出,乐评媒体以一句“发挥如常依然出色”一笔带过梁松影,却以浓重笔墨盛赞“给乐界带来意外与惊喜”的新人晏望霄。 网友热烈讨论的对象也是晏望霄。 第一张唱片在节目播出后趁势发布,公司一流团队进行铺天盖地声势浩大的宣传。那段时间,y市商业街、商场到处可见晏望霄真人宣传海报。专辑的9首歌质量不错,受歌迷欢迎程度不同,其中两首流行甚广,传唱度较高,吸了大量新粉。历经两年沉浮,晏望霄再次跻身一线。 相比晏望霄,梁松影更像一名惨淡的过气明星。 微博虽然粉丝数量巨大,然而平时很少经营。一般只发布音乐相关的动态,很少谈及私人生活。平时懒于应付记者,能躲则躲,行踪隐秘,圈中为人口碑又好,因此八卦少动态少,话题度很低。 喜欢梁松影多年的几位媒体记者、编辑,敏锐地捕捉到梁松影的发展态势,写了几篇关于梁松影的分析报道及惋惜,最后都是勉励。 连这凤毛麟角的几篇文章,也迅速淹没在新事物、新人、新歌、八卦层出不穷的娱乐圈洪流中。 晏望霄坐在酒店大堂等候,顺手拿过茶几上的报纸一一翻看娱乐版,并没有找到关于梁松影的一点动态。倒是微博上发了一条:“最近遇见一个有趣的人,灵感突发,创作了一首曲,目前已交由徐奋奋哥填词,暂时命名为《与风》。请各位粉丝莫再催新歌啦。” 一起跟来的叶扬在一旁也竖起报纸,挡住疑似记者的打量。 忽然大堂出现一阵s_ao动与惊呼,还有相机“咔嚓咔嚓”的声音。 晏望霄从报纸里露出一双眼,看向热闹处。阔别几日的梁松影,一手扶着前台,一手端着杯子喝水,脸色苍白,眼里无ji,ng打采,只顾着喝水,仿佛对周围的惊呼声和围堵上去拍照问话的记者,视若无睹。 晏望霄留意到他的手背上贴了一张创可贴。 他用手挡住眼睛,抿着嘴唇,脸色变得很不耐,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我不太舒服,请你们走开好吗?” 有好心的记者听了扶着他到一旁的凳子坐下,让大家散开点,说:“n有点发烧。” 很快,陈醒一阵风一样从大堂门口跑进来,冲到最中间,“不好意思,麻烦让让,我是n的经纪人陈醒。”他将梁松影扶起来,准备上楼回房间休息。那些人让开一条路,然后跟上去。 忽然有人惊呼,“蓝俊力!” 陈醒梁松影周围那群人顿时如鸟兽散,朝大堂门口正施施然步进来,最近风头正劲的大明星蓝俊力涌去。 晏望霄愤愤地将报纸往桌上一拍,站起来中气十足地喊:“梁松影!你怎么生病了不告诉我?” 叶扬在旁边脸色一僵。 那群路人兼记者听到“梁松影”三个字,本能地往这边看,一下子瞪大眼睛。在蓝俊力与晏望霄两位火热骄子之间摇摆不定,然而晏望霄身边坐着个年轻男子,正匆忙起身准备逃走。 哪能放过。 大部分人朝晏望霄那边赶去,叶扬也被及时围堵,与晏望霄一起被胡乱拍了不少照片。他气急地用手、用报纸去挡,甚至将脸躲在晏望霄背后。 蓝俊力那边脸都黑透了。本是好意替那个病秧子梁松影解围,半路杀出个竞争对手。 陈醒扶着梁松影回头看一眼热闹,啧啧两声。挂在他肩膀上的大明星昨日在海边拍照入水着了凉,今早起来发烧,刚从医院打完点滴,吃了药,药效发作起来晕头晕脑,对眼前状况一无所知。 只知道很吵,很乱。 脚下像踩棉花,墙壁乱转。 大堂经理和酒店保安们出面维持秩序,将惹起哄闹的一群人请出酒店。 叶扬愤而离开。晏望霄还需留在这儿拍新歌v,心情欠佳,独自回酒店房间。 酒店附近,几名记者分道扬镳,却不约而同地,接连遭到一个陌生男子的拦截,包里相机的照片被全部清除。 楚明彦办完事,疾走到酒店地下停车场一辆车旁边,门锁在他握上车把时应声而开。他坐进去,转头对后座的叶扬恭敬道:“我将他们相机里的照片全部删除了,应该没有遗漏。” 叶扬沉着脸“嗯”了一声,“回叶家。” 楚明彦没多问,应了一声“好”。 梁松影一沾枕头就睡,陈醒从下午五点守到九点,期间换了好几次冷毛巾,总算把热度退下去。将一份装在保温瓶的粥放在桌面,一壶水,一杯水放在旁边。做完这些后,他准备离开。 一边出门一边打开手机,老婆的未接来电十几条,还有很多条短信质问他现在在哪儿,为什么挂电话,是不是和那个女艺人在一起……之类问题。他不知道是不是每个怀孕期的女人都特别容易疑神疑鬼,老公晚归就是去偷吃。他特别头疼这事。拨电话回去想说准备回家了,结果还无人接听。他关上房门,关上灯。走进电梯,妻子的电话才打过来问。 电梯是空的。 他说:“别气了,你信我就是。n毕竟四年朋友又不是别的什么人,你去年生日他还给你唱过歌是不是?”电梯落到二楼时,叮一下开了,闭上嘴,见门口站着的人愣了一愣,说:“这么巧?” 陈醒朝宋礼点点头,“碰巧遇到一个同行,也是经纪人,那个叫晏望霄的明星,最近很火的那个,对。” 一边和妻子聊电话安抚孕妇情绪,一边走向停车场,挂断电话,才发现身旁宋礼也是这个方向。于是问:“你也这么晚才回家?” “二少心情不好,拉着我打了一晚上游戏。”宋礼打了个哈欠。 “哈哈,二少ji,ng力过人啊。” “对了,n怎么生病了?” “也是心情不好,最近压力大。昨天在海边拍完照,就窝在水里游,游到傍晚。现在秋天一到夜晚就开始降温,他还开车兜风兜了一晚,怎么能不生病。” 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宋礼说:“大明星心情一不好,我们这些经纪人助理就得跟着折腾。” 陈醒已经走到爱车前,便说:“下次聊,再见。” “好的,再见。” 凌晨两点火灾发生的时候,酒店大多数人仍在睡梦中。晏望霄是被楼上传来的爆炸声震醒的,醒来便听到烟雾警报器作响,空气中隐约一点烟味。他迅速起身,小心开窗张望,黑夜里,大概四五楼左右,从房间窗户冒出大股比夜还黑的浓烟,火势猛烈,火舌窜到两层楼那么高。尖叫声此起彼伏,走廊也是匆匆忙忙跑动的脚步声。 他现在身处二楼,是在火灾楼层的楼下。虽然相对没有那么危险,他还是迅速作出反应,到卫生间拧了一条shi毛巾捂在鼻子上,弯腰低身行走。在门口用手背碰了碰金属门把手,确认无发热后,才小心打开房门。 走廊烟雾较淡,客人匆忙走向逃生通道,经楼梯下到一层。 他很顺利地下到酒店一楼大堂。大堂里,酒店身着制服的负责人、经理、服务员、保安们戴上传呼器,四处奔走指挥灭火和疏散。他拨了119,却在占线状态,应该是有很多人在拨打了。 往外走经过前台时,他才想起来梁松影也在酒店,还发着烧。一想到梁松影可能被困在上面,他就有点走不动。抓了一个前台接待的姑娘就开始逼问梁松影的楼层房号和钥匙,那姑娘原本忙得不想搭理他,一听梁松影是病人,马上干脆利落地告诉了他,房卡交出来说:“记得还。” 晏望霄打梁松影手机和房间电话都无人接听,着急地往楼梯方向走。不管什么时辰,之后猛打宋礼电话。 “喂……” “酒店发生重大火灾,你马上打电话给陈醒,问他怎么联系到梁松影身边的人,他可能困在上面了,让他们帮忙去看看。” 宋礼乍听睡意全无,连声应道:“好好好!二少你别……” 没听他交代完,晏望霄挂了电话。有酒店内部消防员赶到,看见他要往上走,立刻朝他吆喝并走过来,“哎你,这位客人马上离开!”晏望霄看了他一眼,冲刺一般的速度跑上楼梯,后面传来气急败坏的骂骂咧咧声,隐隐约约骂他是个疯子,要钱不要命。 越接近火灾楼层,楼道烟雾越浓,越热,晏望霄脸部发烫,几乎不可视物。 第21章 不弃 梁松影在十三楼,火灾楼层在六楼,而晏望霄现在在五楼,几乎举步难进。他匍低身子,在shi毛巾里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冲上去,到了六楼平台,忽然有人推开防火门出来逃生,走廊火浪太强劲,扑过来几乎将他掀翻撞到墙上。后背皮肤传来剧痛,空气中有衣服烧焦的味道。但他只是顿住一瞬间,立刻爬起来往上跑。不敢大口呼吸,以免吸进有毒烟雾。而那块shi水毛巾,从一开始能自然滴水,到现在干燥得边缘有些粗糙发硬。 跑到十一楼,酒店供电系统瘫痪,换上临时照明。 他一上十三楼,见到人一路问过去:“有没有看见梁松影?有没有看见梁松影?”忽然一间房门打开,他被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叫住,“我没看见!” 晏望霄回头看了她一眼,大概是杂志社的工作人员。她跪坐在地上,赤着双脚,脚面肿得老高了,流着血。 那姑娘哭着求他:“求求你们,带我一起走,我好怕,我走不动了,呜呜呜……” 晏望霄脚步未停,对她说:“你先自救,找个安全地方。” 破开1308号房门,后面还传来哭声,幸好此时楼层烟雾还不是很大,不然这个哭法,很容易吸进大量一氧化碳窒息而亡。他回头大吼:“别哭了!” 进了门,闻到一点烟雾味道,他反手关上门,借着微弱的临时照明灯光,看见窗边有个人影,似乎正在关窗。听见门口动静,那人s,he过来一道强光,“谁?” “梁松影,是你吗?我是晏望霄。”他举手挡住眼睛。 梁松影将手机手电筒的光移开,站在那儿,说话很慢,问:“你怎么在这儿?” 晏望霄小心绕开桌子沙发走过去,忽然摸了摸衣服口袋,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关紧了门窗的屋子里,外面的喧嚣似离得很远,面前梁松影的呼吸声有点乱,有点重。 他走近打量他,“你身体怎么样了,能走吗?我们要逃出去,或者就在这儿等营救。” 梁松影一下子坐到地上,说:“我没力气。” 晏望霄弯腰去扶他,“我扶你能走吗?我上来的时候,安全通道还是可行的,趁火势未蔓延到这里,我们仍有机会可以及时撤离。” 梁松影像没听懂他的话,很急躁地用拳头一下一下敲着脑袋。 晏望霄将他的手拿下,包进自己的手里,说:“你别着急,肯定能安全离开。”他扶着他走到客厅沙发,“坐这里等一下。” 梁松影半眯眼,看着那个身影脚步匆匆,反复进出卧室和洗手间,最后弄来两条shi水毛巾递给他。他没接,拉住晏望霄的手臂将人扯下来,一把按在沙发上,再次打开手机手电筒照在晏望霄的背上。 他“嘶”的一声,手抖了一下,光也跟着抖动起来。 晏望霄挣扎着坐起来,拨开他的手,说:“力气这么大了,能走了吧?” 梁松影后知后觉,留意到他的嗓子有点嘶哑,于是移开一点光,往他脸上看去。入目一片黑红,头发有几小片烧焦了,几乎辨不出他原来的样子,唯有眼神依旧很亮,却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 梁松影笑不出来,心中霎时多了很多滋味。由着晏望霄将他扶起往门口走,问:“你还没回答,怎么在这里,还有我房间的门卡?”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别出声,省点力气吧。” 两人走到门后,梁松影搭在晏望霄肩头的手紧了紧,“你后背疼不疼?” “没有感觉。” “怎么弄的?” 晏望霄将手背搁在门把上试探了一下,回头跟他说:“别废话,shi毛巾捂嘴、鼻子上,小心热浪和烟雾,弯下身子尽量贴地,地面空气比较多知道吗?跟紧我。” “嗯,我现在清醒多了。那该死的退烧药……” 晏望霄轻笑一声,“你用药挺猛啊。” 梁松影没出声,好像也是在笑。 这样笑一笑,好像就能驱走谁也不提的可能危险,驱走心底那点各自隐藏的不安。 晏望霄深吸一口气,慢慢打开房门,小心走出去。走廊基本没人,路过那个求救姑娘房门时,门立刻打开,像一直等在门后。她求生欲望很强烈,恳求道:“带我一起逃生好吗?我的脚在混乱之中被踩伤了,走不远。” 梁松影认出她是杂志社摄影师的助手凌曼儿,对晏望霄说:“带她吧。” 晏望霄看着他,“你自己能走了吗?” 梁松影点头。 晏望霄松开他,却被梁松影抓住手臂,“你背有伤。” 晏望霄摇头,“我说了,我没感觉。你应该还没那么大的力气,顾好自己。” 过去将凌曼儿背在背上,梁松影在一旁扶着,三个人紧跟头顶上安全通道的绿色指示箭头走。由于晏望霄上来时的消防楼梯已经不安全,他选了离灾源地较远的一条通道,希望那里受影响小些。 走过两条通道,已经能听见酒店人员开着扬声器,有秩序地疏散人群。 “大家别着急,小心拥堵,小心踩到别人。大人看顾好自己的孩子。” 梁松影推开那道厚重的安全消防门,酒店工作人员惊诧地看着他们,“怎么这层还有人没疏散,里面还有人吗?” 三人关上身后的门,看楼上客人源源不断下来,都神情带着紧张。 “应该没有了,我是生病了才发现得迟。”梁松影道。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他有洁癖 作者:唯挚 第7节 伏在晏望霄背上的女孩这时候哭出声,抽泣着说:“和我一起住的前辈,逃生的时候被人推来推去,可能紧张过度,心脏病发,我没给她找到药……” 酒店人员顿了一顿,继续疏散人群,维持秩序,这时瞅准机会,说:“让一让,这位姑娘受伤了,让他们先走,等一等。你们下去。旁边的人看着点,这位先生背着一名伤员。都小心点,别急啊。” “谢谢。”晏望霄背着凌曼儿,和梁松影挤进疏散人群中。 晏望霄感到肩头不停晕开姑娘热烫的眼泪,无声的抽泣让他感到沉重。今夜,不知会有多少伤亡。 而梁松影在他身后走得异常谨慎,生怕背后有人推一下,撞到前面的晏望霄。谁料,晏望霄居然自己摇晃了一下,踩空了一级楼梯,背上重心较高的凌曼儿腰身往后坠。梁松影心跳到嗓子眼,及时伸手将人接住,而晏望霄背部在阶梯上重重一摔,滑了几级撞在前人后脚才停下。 楼梯间顿时响起一片骂骂咧咧声。 梁松影身后的人收脚不及,撞在梁松影后背上。他忍住痛,迅速将凌曼儿大步扶下楼梯,到了楼梯间平台,楼层的疏散工作人员过来立即过来帮忙,大声道:“大家别挤!” 让工作人员看着凌曼儿,梁松影到晏望霄身边,看见他强撑站着用手抹了一下嘴角,唇上还残留血迹,皮破了,也许刚才牙齿磕破的。他一把将晏望霄的头抱在肩上用力按了按,支撑住他有些发颤的身体的重量,“你刚才吓死我了。” “赶紧走吧。”晏望霄大着舌头开口,又一抹血流出嘴角,他便伸手接住,免得落到梁松影肩上弄脏。他抬手摸到梁松影的额头,很烫,再次说:“赶紧走。” 梁松影按住他,“我来背,你休息一下,你身体透支了。” 晏望霄小心压抑着急促呼吸,胸膛起伏较小,却在拥抱的那刻相贴,颤抖着暴露给了梁松影。他扯了扯嘴角笑得难看,小声说:“对不起,我确实很累,腿都软了,唉。” 梁松影用力握住他的手。 酒店外,消防人员和消防车紧张组织灭火和营救行动,y市政府连夜派出人员前来指挥,安排医疗援助,从许多家医院紧急抽调出救护车和大量医疗物资、救护人员。由于火势太大,间或发生爆炸,预计将造成比较大的伤亡。目前遇难人数已上升至12人。 现场还有电视台记者跟踪报道。 眼尖的记者看到一个了不得的明星,赶紧朝那边挥手过去,摄影机跟上。梁松影看见电视台的人过来采访,倒觉得没什么,只是本能地挡住旁边黑炭一样的晏望霄,脚步不停地随工作人员往医疗区走。 “n你刚刚逃生,里面情况如何?”主持人紧跟着追问。 “我房间在12楼,大部分人都经由安全通道疏散,有少数人在疏散过程中踩踏受伤。至于接近火灾楼层的,我不太清楚。” “你与晏望霄是朋友,见过他吗?有消防员称他安全撤到一楼后,不顾阻挠重回火灾区,至今未有消息,晏氏总裁晏立霄与一干粉丝正在现场着急等待。” 梁松影的身影顿了一顿,停住了。旁边的晏望霄拉开他,站到镜头前,笑着打招呼:“大家好,我是晏望霄,我非常安全,请不要担心,都回去睡觉吧。” 电视台一干人等愣住,齐齐打量这个黑不溜秋落魄乞丐一般的人物。 梁松影适时尴尬地咳了一声证明:“没错,他是晏望霄,不过背部被灼伤,我们得去接受治疗了。谢谢关心。” 晏望霄回头说:“再见!” 摄影记者忽然“啊”一声懊恼叫出声,“忘了拍照。” 摄影记者身负艰巨任务,悄咪咪跟进医疗区,偷拍到一张后来很经典的照片。两个人握着手,晏望霄坐在一辆救护车旁,医生在背后检查,梁松影的眼神比医生更专注,脸上明显挂着一抹忧虑。 晏立霄和宋礼被告知晏望霄成功脱险,忙过来找人。一路上,看见消防员和医护人员抬着不知是伤者还是死者经过,呻/吟声不断,还有家属高声叫嚷和低声的哭泣。最小的有个小女孩,看起来七八岁的身高,被消防员抱着走出来,脸上已失去生气。 晏立霄平日挂在脸上的微笑消失无踪,只剩下无尽忧虑,眉头从接到宋礼电话时就没松开过。 远远看见救护车旁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几乎认不出那是他的弟弟。脸上不知是红还是黑,头发烧掉几片,衣服也破破烂烂,要不是对方叫了一声“晏立霄?又来给我收拾烂摊子,难为你了。”他真想一巴掌拍过去。 他板着脸,难得用很严厉的语气说:“知道我难处,还任性,你冒险的时候想过我没有,想过家人没有啊?” “别来煽情这一套。” “晏望霄的背部烧伤很厉害。”梁松影提醒道。 晏立霄转到后面,宋礼也跟着探头去瞧,一看,哇哇大叫起来:“二少你疼不疼?” 晏望霄却望着梁松影,“都说没感觉了。” 晏立霄眼镜背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梁松影,随后安排y市最好的医院与专家,对晏望霄脸部及背部灼伤进行紧急抢救。 晏望霄被送进手术室,梁松影去做全身检查,发烧没好,于是在手术室外挂着点滴等。他把头靠在椅背上,不时犯一会儿困,眼睛闭着睡一会儿又强逼自己撑开。不知何时,旁边传来一股熟悉牌子的烟味,他以为晏望霄出来了。 “……晏?晏总。” “别以为晏望霄冒死去救你,能代表什么。他人没定性,对每一任情人都掏心掏肺。同性恋没有好结果。”晏立霄摘下眼睛,半合眼休憩,仿佛随意说道。 “多谢晏总忠告。” “尤其是你这种公众人物,曝出同性恋丑闻,自己掂量后果。” 梁松影困乏地看向四周,走廊没有其他人,宋礼半躺在隔壁一张长椅上,发出呼噜声。他没有接话,低头看着自己cha了针孔的手背,药水匀速地滴落。 “您多虑了。”他说。 第22章 烦恼 晏望霄从手术室出来,打了麻醉剂还没醒。第二天早上睡得神清气爽起床,床边坐着尽职尽责扑心扑命的经纪人宋礼。宋礼谨慎留意着晏望霄的走去洗手间洗漱的动作,问:“二少除了背部,还有其它地方不舒服吗?” 晏望霄盯着镜子左瞧右瞧,“毁容了,你说我哪里不舒服……我哭不出来,宋礼快为我掉两颗眼泪。” 宋礼哭笑不得,“医生说会恢复原貌的。我唤人给你准备早餐。” 坐在病床上吃早饭的时候,晏望霄一脸嫌弃说要回家,宋礼说还得留院观察两天。 “梁松影呢,他怎么不来看我,他病得很重吗?”晏望霄刷了一早上微博朋友圈娱乐圈动态,忍不住问。 “他啊,他回家了。” “什么时候回的?” “你出手术室,他就没在了。” “哦。” 苦命的经纪人陪心情不好的老板厮杀游戏,还被老板打得落花流水输得惨不忍睹,好几次大嚷“不玩了!不玩了!”。又一次被打掉一半血槽,心中正欲哭无泪,忽然晏望霄问:“你说他为什么不来看我,好歹我救了他一命不是吗,他病得也不重,留院治疗顺便做病友作个伴,不是挺好吗?” 宋礼没认真听,嗯嗯两声,控制着游戏人物将出神的对手进行漂亮反击,眼看对手血槽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空下去,嘴都笑得咧到耳朵后了。那个爽啊,看见胜利的页面弹出来。 他抬起头,准备炫耀,却见晏望霄盯着手机屏幕倒在地上抽搐的勇士说:“我血槽空了。” 酒店火灾事件在早上经各方媒体报道,很快引发热议。 而在娱乐圈,晏望霄那张黑炭脸被网友疯传,恶搞无数,变相为新专辑做了一次强劲宣传。一名名叫凌曼儿的杂志社摄影师助手坦言晏望霄见义勇为,于是网友发起 晏渣不渣 的热门话题标签。从凌曼儿的叙述中,推测晏望霄为梁松影返回火场救人,断定两人关系匪浅,却有知情人士指出梁松影实在凉薄,晏望霄住院期间竟无一次探访。粉丝维护偶像,说梁松影病重,又得到外地赶拍杂志封面照,如何能够两头奔波。 晏望霄的粉丝们大都乐见两位巨星相亲相爱,一致为梁松影辩解。 两家粉丝完成首次集结! 风波渐平。 过了两日,医生告诉晏望霄,可以回家休养,届时再来医院复诊。 一直嚷着要出院的人,忽然赖在医院不走了。宋礼拿二少没办法,晏立霄说由他去,等也是白等。只是对晏望霄说,有空回家看看爸妈,露下脸也好,爸爸嘴上不问,心里肯定担心。晏望霄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回去不也一样,反正没断手断脚还活着,只是背上留疤你就别说了。 晏立霄百忙中每天来医院看一回,劝一次,无果。 一个多星期过去,梁松影没来过探望,只在第一天差花店的姑娘送来一束花和果篮。晏望霄不知道执着于梁松影来不来探望,是否有什么重大的意义。他只知道,从医院踏出去的时候,秋天的阳光虽然正好,他与梁松影的距离渐行渐远。 昱煌娱乐公司五楼。 梁松影翻看完三首曲子,脸色越来越差,陈醒在一旁叹气,道:“有看中的曲子没有?” “这些曲子不太适合我,而且……怎么说,陈醒,你觉不觉得,最近一年公司给的资源不如往年了?顾清直、杨可、郑开这些人最优秀最合适的曲子都落不到我身上,只有那首《此生何悔》还是我自己去年约的,顾哥曾答应给我一首。” 陈醒拍拍他的手,道:“n你平时虽然沉迷音乐,可也不傻,不应该没留意到现在流行音乐圈态势和公司决策。你今年十二月过29岁生日,明年就30岁了,你现在是红,可是过了30岁呢?何况,你的创作作品越来越少,灵感渐渐枯竭,大家是知道的。你未来的发展,要突破比较难。我实话说,每年最有分量的金叶流行歌曲颁奖典礼,你都是第三,你红,可是那两位红透半边天,到处都是他们的代言广告、新歌电影电视宣传。你在养腿伤期间,公司挖了蓝俊力过来,简直是你年轻时候的翻版,唱功扎实,有才华,人也帅,大众基础也好,关键他比你年轻,还会演戏,影视歌三栖全能,事业正处于上升时期,前途不可限量。公司打算重点培养他,与那两人形成流行音乐圈三足鼎立之势,所以公司的资源倾斜到他那边,他和你又是差不多路子,你得到的自然比往年差些。” 梁松影静静听着,半晌才问:“如果改变风格,成功突破呢?” 陈醒无论何时都比他冷静,“你想想可能性。风格几乎与个人天性、气质吻合,如果改变了风格,你的形象也会重塑,相当于你以前努力维持的形象毁于一旦。公众能不能接受?你现有的粉丝会不会继续支持你?招来不解与怒骂怎么办?” 梁松影合上曲谱,“我想尝试。” 陈醒沉声道:“作为经纪人,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梁松影指着其中一首劲歌,“这首吧,试试。” 陈醒无奈:“你再好好想想,我说是不建议,如果你坚持,我依然会支持你。” “谢谢,我坚持。”梁松影道。 “你这么快做决定,是考虑很久了?”陈醒问他。 梁松影“嗯”了一声,“今年一直有种停滞不前的感觉。” 陈醒仔细打量他,“心情不好吗,这几日见你都兴致不高。” “最近心烦。” 陈醒问他以后打算,“今年预定开的几场演唱会因腿伤取消,下一年春天回暖时开吗?” 梁松影点头,“对。” 陈醒站起来,“那就得好好筹备了,别死气沉沉的。” 梁松影起身,“我,跟你说一件事……” “说呀。” 梁松影呵呵笑了两声,“是这样的,上个星期不是火灾嘛,二少也算救我一命,我手头有一首曲子,打算送他了。” “你没毛病吧?”陈醒惊疑不定地打量他,“你知不知道自己状况,你的专辑迟迟选不下歌,难得自己一首优秀的,你这时候送人?还是那个被公司倾斜大量资源力捧的晏二少?” “我想谢他,跟他拥有什么资源没关系。我自己的专辑,既然决定改变风格,那么之前写的歌也不能唱吧。” “你想好了?” 梁松影无辜地点头,看着陈醒一副头大的样子笑了起来。 翌日,晏望霄接到一首歌,宋礼问他要不要接来唱。他打开曲谱,先看了一眼标题:《与风》,再看一眼右上角的作曲人、填词人,作曲:梁松影,填词:徐奋。 晏望霄眯眼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好几遍,确认不是什么“梁柏影”“梁松景”之后,“梁松影的新曲怎么到我手上?” “陈醒说,是梁松影送给你的。虽然说送,也得看你愿不愿接,喜不喜欢。不喜欢,可以退货。” “接。去告诉陈醒,转告梁松影,说我喜爱之极。”他捧着曲谱亲了一下。 “二少你直接告诉梁松影,顺便表达谢意,为什么要绕一个陈醒还有我?何况你还没开始看!” 晏望霄低头看谱子,一边走向钢琴,一边说:“你照做就是。”自顾自开始摸索练习,低声唱词。 宋礼嘀嘀咕咕地退出门外,走了一段路,听见从练习室时而流畅、时而断续地,奏起一段段优美的旋律,一贯的深情,却莫名多了几分悲情。他摇摇头,不知是否他一瞬的错觉。 练习室中,一开始,晏望霄只觉旋律十分可喜,唱了几句,发现歌词入心,到了中途,他的表情变得沉凝,十分投入,一曲完毕,钢琴奏出最后一个尾音轻细温柔。 双手仍放在黑白琴键上,他看着架子上摊开的曲谱,有些发怔。 这首歌堪称为他完美定做,歌词每一句写到心坎,几乎如同他个人的情感写照,而曲,难度不大,刚好适配他的嗓子,将他的低沉磁性发挥得当,高音较少,完全扬长避短。但这种作曲不符合梁松影的风格,梁松影的曲子一贯适合他自己,在音区调子起伏很大,可以非常低沉和缓,继而以间奏自然过渡,再唱时猛然拔高,给人深情优雅又充满热情的生命激越感。 他忽然意识到,梁松影真的是一个很有音乐才华的人,不仅仅只是唱歌唱得好。意识到这一点,对梁松影又多一分好感。 只是这分好感让他感到痛苦。 冥冥中似有一条线,在他和梁松影之间拉扯,相距越远时,他对梁松影渴慕更深。随着年月日子流逝,对一个人的感情,原来真的可以慢慢沉淀积累,变得厚重。 第23章 错爱 y市一帮狐朋狗友,听说晏望霄容颜无损龙体康复,成功渡过大劫,提议一起出来聚一聚庆贺,赶走衰气。 聚会定在一间常去的高级会所,老板是他的大学同班同学,姓徐,名羲,从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出来,白手起家到拥有几家高档产业,是晏望霄以商业眼光来看十分欣赏的人之一。 徐羲和他有个共同爱好,在圈内好友间是人尽皆知,他们喜欢男人。 可晏望霄进了房间,看见徐羲揽着旁座一个年轻男人时,还是愣了一下。因为那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很眼熟,仔细从记忆里挖掘,不就是《歌神出道》那位被幕后黑手逼退赛的悲催七号选手——曾均? 关于那件事的黑幕,周贝查到与电视台节目组无关,而是出自个人恶劣行为——曾均得罪了人。估计节目组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利用,没那么黑心,他就去节目组道了个歉……不堪回首。 他在徐羲旁边坐下,就被徐羲打趣了:“二少一个人呢?” 他把手搭在徐羲肩膀捏了捏,靠近去暧昧地说:“现在不是两个人了?” 徐羲笑骂了一句:“够饥不择食的,老友也打主意。如果二少不介意在下,我今晚奉陪。” 晏望霄笑着指了指他旁边的曾均,“你怎么好意思在情人面前与我打情骂俏,嘿小朋友,我跟他闹着玩呢。” 曾均局促不安地移开眼睛:“我不是吃醋。” 徐羲脸色就有点不悦了。 晏望霄见曾均是个单纯的人,容易说错话惹徐羲不高兴,便不再打趣他,改为拉关系,“我在那期《歌神出道》担任过嘉宾,对我有印象吗?和梁松影一起的,他对你很欣赏!” 曾均回过脸笑了笑,说:“谢谢!” 徐羲挡住两人,让曾均夹菜吃,却凑到晏望霄耳边,“这么热心干嘛,他是我包养的小明星。” 晏望霄一听,很反感地推开他,“你怎么也搞这种。” “你傻,”徐羲反而朝他翻了一个白眼,小声咬耳朵,“当一个人怎么追都追不到,一副铁石心肠,除了抓住软肋施以诱惑,或者强迫,还有什么办法?你告诉我。” 晏望霄像发现新世界,恍然大悟,盯着他若有所思,“不愧为一条锦囊妙计。” 吃完饭,那帮狐朋狗友要继续玩,直落到天光。晏望霄有正经事在身,忙得很,没ji,ng力陪他们疯,献唱了一首自己的歌,不顾众人一声声“再来一首”,扯了徐羲到一个空房间关上门。 身后传来起哄“卧槽这两人越来越基情了”。 “我去!你不是来真的,真打我主意?”徐羲惊疑不定地按住胸口衣领。 晏望霄拍拍沙发,“过来坐。” 徐羲在沙发另一头遥遥坐下。 晏望霄一点不介意,“我跟你说,我最近喜欢一个男的,可厉害了,但我追不到。我不是在那酒店火灾受伤吗,就是救他弄的。命都差点为他送了,他咋一点不感动,还疏离我了?” “你这话说得没道理。人家消防员、医生、警察也是救死扶伤的,难道每个病患或遭难的人都要爱上救命恩人,以身相许?也许是他太感激你了,但是又不能回应你,怕伤害你感情,才比之前更疏离?” 这话说得顺心,晏望霄还是狐疑地看着他:“真的吗?” “我猜的。”徐羲见他只是倾诉烦恼,身体放松下来,“不过那得是什么人物,居然还有二少追不到的人。” “他没谈过恋爱,但我觉得他是直男。” “你拖人下水啊,折寿的。” “他还是家中独子。” “……听我的,二少,别祸害人。” “怎么你也这么说?” 徐羲从一旁拿起一瓶正在醒酒的红酒看年份酒庄,“既然也有人说过类似劝话,就说明真有几分道理,你好好想想。” 晏望霄望着他,“道理我懂啊。” 徐羲抿着红酒,找个舒服的姿势坐好,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二少别这样,都不像你风格,你败迹还少么,至于掉死这棵树上。” 晏望霄瞅了他两眼,往门口走去,“找你谈是个错误,对不起!高估你才能智商!” 徐羲拿着红酒跟在身后,扯了一下衬衫领口,“给你个建议,及时抽身吧。” 打开门,两人一前一后出去,徐羲看见走廊前方有个熟面孔走过来,脸色还不太好地盯着他。有点头大,忙疾走几步拉住晏望霄到一旁说话。 “干嘛?” “你和叶家那小子怎么回事,之前不是好好在一起吗?” “胡说,我和他没在一起过,后来闹掰了。我对他没兴趣,你不知道他是谁吗?”晏望霄皱眉。 “我还以为叶扬修成正果了,那小子这些年看你眼神就不对劲,亏他能忍。” 晏望霄不耐地推开他,往外走,“这事别管。” 徐羲在他身后嘀咕:“什么烂桃花,难得遇见痴情种,却是个不能招惹的。” 叶扬经过徐羲身边的时候,皱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随后不远不近跟在晏望霄身后。 出了热闹的会所门口,才快步追上去。 “晏望霄!” 晏望霄放慢脚步回头,见是他,“叶少有何贵干?” 叶扬扯住他的手臂不让他走,“你为什么躲我?之前是你追的我,上次我只是生气闹了一次别扭,再见面,你的态度就天翻地覆!我生气不允许吗?” “别拉拉扯扯。”晏望霄挣脱他,“那你不是不答应我追求吗,还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我可以答应,但我有个条件。”叶扬倔强地看着他。 晏望霄听到“条件”两个字,笑得无奈,“说来听听?” “我们的关系不能公开,不可以让家人知道,其他的我都可以迁就你。” 路上人多耳杂,晏望霄将他拉到僻静的一旁,顺手摸出一支烟点着。 “你的意思是,一辈子偷偷摸摸,到了一定年纪,叶家给你安排个姑娘,你就结婚,生个孩子,婚姻之外和我保持地下情人关系,是这样吗?”晏望霄很平静地说。 叶扬想了想,点头。 晏望霄一手夹着烟,一手摸摸他的头,“别的我可以迁就你,就这点不能。我们不适合。对不起,我都没想到,你居然喜欢我,咱们算扯平好吗?” “不好。”叶扬摇头,“二少,我喜欢你十年了,你不来招惹我,我还能忍,但你为什么来招我,然后随随便便可以离开?” 晏望霄看着眼前这个被宠坏的青涩孩子,犹豫地道:“那你和我说句实话,孔森那件事……你参与了多少?” 叶扬眯起眼故作镇定,眼睛却有些发飘,“孔森什么事,我不知道。” 晏望霄掐了烟,准备走。 叶扬挡在他前面,“我只是喜欢你!凭什么我和他站一起,你却看上他?他在我面前不停炫耀!我怎么能忍,你一点也不能体会那种心情吗?” “孔森死了。” “所以你是来报复我?” 晏望霄说:“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想干嘛。现在我知道了。” 叶扬再上前一步拦住他,“你别仗着我喜欢你!” 晏望霄脸色y沉,想绕开,又被拦住,于是伸手去推。他被叶扬那种做错事还振振有词的奇葩脑回路恶心坏了,语气很冲:“他妈的你给我滚开!” 叶扬没想到他那么凶冲自己吼,气得面子挂不住,手指一抖一抖指着他,张开嘴说不出话,然后手一扬,“啪”一下,一巴掌扇在晏望霄脸上,“混账狗东西,我让你吼,让你有眼无珠,该滚的是你个垃圾!” 晏望霄愣在原地,一副没想到居然被打脸的惊愕表情。 掏出手帕擦擦脸,他一声不吭绕路滚。叶扬也是气得很,转身往反方向走,只是走出几米,脚步渐渐慢下来,犹豫地回头,发现晏望霄的背影一点犹豫也没有,越走越远。他咬咬牙,跑上去,抱住晏望霄的腰背开始带哭音恳求,“二少我错了……” 晏望霄甩不掉挂在背上的牛皮膏药。 路过的人有停下来看热闹的,还有人拿出手机拍。 晏望霄脑海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好不容易将一脸鼻涕眼泪的叶扬拖进车里,开离会所。 “你是在这里下车叫人来接呢,还是我送你回叶家?” 叶扬不出声,扭头看窗外,眼见风景越来越熟悉,是回家的路。他猛地转身,去夺方向盘,“我不回去!” 差点撞到别的车,差点撞进绿化带,晏望霄今晚被叶扬惊吓过多,“好好好,不回去,随便你回哪儿。”将车停在路边,钥匙扔给他,“随便你回哪儿。” 晏望霄下车关车门,一边走一边打电话叫人开辆车过来。 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跑步声,“砰”一下,人撞到他背上用力抱牢拖住。又被牛皮膏药贴上了,晏望霄特别头疼,“我原谅你好吧,但我们不合适,你懂吗?” 叶扬哭着把眼泪蹭到他衣服上,“我们就试试,我会努力的,你想要什么我努力去做这样可以吗?我只是个孩子,你为什么不能宽容点,就算我不好,你教我啊!你是个混蛋,招惹完你就想跑吗,我做鬼不放过你……” 晏望霄把他拉到一旁坐下,给他递纸巾。 叶扬从纸巾里露出一双红肿的眼,哽咽着断断续续低声说:“你、呃,你把我……呃,当做哥呃、哥……不行……吗?” 提到叶飞,晏望霄眼里有一丝动容,心也跟着软了点。 “那你以后要听我的话。” “嗯嗯嗯嗯嗯……”叶扬猛点头,破涕为笑,双脚一分跨坐在他大腿上,四肢并用将人紧紧缠住,抱得紧紧的,“晏望霄你是我的。” 晏望霄犹豫了一下,伸手将人回抱。 第24章 毛病 叶扬和晏望霄在一起后,发现对方很多毛病。 比如,起床气很重,每天早上睁眼,看见的都是晏望霄坐在床上沉默吸烟,望过来的眼神一点不温柔,跟他说话也不搭理。 比如,洁癖很严重,不能忍受一点脏乱,家里的卫生清洁尤其重要,对他这个同居人的要求标准很高。他做不到时并不发火,就是沉默不说话,让他感到很压抑。 比如,从不陪他坐过山车,遇到下坡车道即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掉头绕路,八十九楼的办公室徒步走楼梯也不搭电梯。二少说,不喜欢下坠的感觉。可是站在高处时,他发现二少的手在发抖。 又比如,……晏望霄其实不那么爱他,看着他的时候,好像透过他在看着什么人,做着亲密的事似乎也在出神。 但是晏望霄是一个合格的情人,至少,他没有感觉到一点分离的可能。 只是看见晏望霄反复练习梁松影写给他的歌,心里复杂难言以表。最爱的人唱着偶像写的歌,旋律虽动人,但对那个男人的感觉,渐渐从崇拜蜕变为越来越深的嫉妒。以前喜欢那人的歌,现在难听死了。 十一月的y市,已经到处落叶枯枝,景物萧瑟。人们开始换上毛衣棉外套,等待又一年结束。关注娱乐圈年末动态的人都知道,最近一个月晏二少光彩照人,春风拂面。第32任神秘情人新鲜出炉,微博各种照骗情话秀恩爱,再次闪瞎大众狗眼。 随着《与风》作为单曲面市,词曲唱三位的合作,一时吸睛无数,高居各类榜单前三,成绩辉煌。 梁松影的粉丝一度结群跑到晏望霄微博下评论,“卧槽,这两只什么关系,梁神快揭不开锅了,居然送歌给二少唱?谁来内幕一下我!” 颜粉很得瑟,“说明我家二少魅力大呗,哪来那么多内幕。你们咋咋呼呼干嘛哟?” 影子们欲哭无泪,“梁神预定十一月发布的新专跳票了!离十二月还有两天,梁神和昱煌公司合约到期,没续约,那张做了7首歌的专辑不知道咋办了……” 颜粉们纷纷点蜡,评论下一片圣火熊熊燃烧。 叶扬毕业后没有去找工作,借助家庭背景与丰富人脉资源,与朋友搞了一间公司创业,一开始很忙。 晏望霄上午要去公司一趟,叶扬吃早餐时听他说这事,便要跟着一起去,说去参观,算是给自己放半天假。 晏望霄感到今日记者排场格外隆重,公司门外冷风呼呼,连梁松影的粉丝也在呐喊表白。偶尔听到几句不和谐的话语,类似“傅玉那种三流明星,老是黏着n蹭热度。”“没见傅玉有什么好作品,就是靠绯闻红的。”“又老,又丑,真不要脸。”“就是,把江雪素的位置占了,最近很少看到n和美美哒江雪素一起出现荧幕了。” 穿过公司外面重重记者,沐浴过闪光灯后,宋礼护着晏望霄走进荣光大门,而叶扬一身乔装打扮,经由特殊通道秘密进入,早已候在大堂,而荣光现任总经理萧炜给足面子,亲自上前接待。 一番客气寒暄后,上楼往会议室走去。 “萧总,会议室见。”宋礼对萧炜等人道,“我带二少走楼梯,你们先走,不客气。” 萧炜对晏望霄的怪癖提前知悉,当下对困惑的几位属下道:“上去吧。” “二少,叶少,这边。”宋礼往左走向楼梯口,叶扬和晏望霄跟在后面。 走到没人看见的拐角,叶扬亲昵地靠向晏望霄,抱住他的手臂。 “真乖。”晏望霄笑道。 叶扬问:“望哥,是不是n也来了?” “应该是。” “他不是这间公司的,来做什么?” “作为他的粉丝,你算合格了,对他这么熟悉。” “曾经是。现在不是了。” “为什么?” 叶扬沉默了一下,吞吞吐吐说:“他跟你传绯闻。” 晏望霄笑了一声,“吃醋?跟我传绯闻的多了去。我跟他没什么,你粉过他也应该知道这人有点才华,我刚入圈接触的人少,遇着个有点才华又红的自然多向他学习。”在叶扬发上亲了一口:“人家眼光忒高,你二少这种‘混账东西’是个垃圾,倒贴过去人家也嫌弃,唯有你消受了。” 叶扬听他提那事,着急道:“我那是气话,你怎么记住了?” “那我不提了。” 叶扬“嗯”一声。 走着走着,爬到十一层,叶扬脱下厚大衣,气喘得红了脸。晏望霄唤宋礼先停一会儿,和叶扬并肩站在楼梯平台,望向打开的窗外的远景。由近及远,是高楼,还是高楼。晏望霄于是抬头望天,天有点灰灰的,秋去冬来,一年很快又要过去。 叶扬顺着他的目光,注视天空。 宋礼在楼梯上俯视两人并肩而立的画面,楼梯间静悄悄的,居然有种岁月安稳的感觉。他看着晏望霄潇洒挺拔的背影,心里又浮现出淡淡心疼的感觉。希望二少这一次,一定抓得住幸福,付出了能得到回报,对方不再离弃他。 温馨的气氛在弥漫,忽然楼上传来重门关上的轻响,高跟鞋“嘚嘚嘚”蹬地声,还有轻微的皮鞋、衣料摩擦声和打火机点火的声音。 “n,刚才你也听到了?他们就是这样看我。” “对不起傅姐,我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负面影响……” “没事,你也是关心我,替我着急,傅姐懂。答应今天让你陪我一起来,也是想让你以后别为我太费神,红不红是命,才华很快输给青春。你最近新专那事够你烦的,别再为我费心,知道吗?还有,染了绯闻,你又要不高兴。” “那也要看跟谁传。” “哈哈我的好弟弟,你怎么可以这么好。” “我是真看不得你被埋没,好糟心。最近糟心事太多,只是想,能解决一件是一件。” 忽然声音变得闷闷的,“我对你好不要觉得有什么,你比我亲姐还亲……你别抽了,对肺不好。心情没好点?抱一下?” “行行行,听你的。不给你添烦恼。” 又起了关门声,脚步声消失,楼梯间重新陷入安静。 宋礼和叶扬面面相觑。 晏望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手伸进口袋想掏根烟来吸两口。 梁松影最近烦透了。新专被卡住,与公司闹翻,原因是想要他续签,但不同意他擅自改变风格,来年春天的演唱会更不可能按他自己的想法进行突破蜕变,若失败,对公司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他选择另谋高就,公司老板是个外籍华人,很不高兴,借故合约到期,卡他的唱片进度。梁松影也很生气,找老板理论,结果不欢而散。 十一月的冷天,他气得头上冒烟。 人也瘦了一圈。 被朋友、媒体、粉丝不停追问新专日期,八卦事件内幕,他根本不想对别人解释什么。在微博上,只是说:“对不起,因合约问题与公司产生分歧,新专出产并不顺利,延期到何时仍然未知。正在等待签订新的唱片公司,希望能够尽快解决。” 失约于粉丝的打击、催促新专的烦恼,占据他全部心神,以致于那首《与风》的辉煌战绩只匆匆一眼,并无太大喜悦。 自从上次收到晏望霄的感谢语,到后来偶尔几条问候,两人竟然同在y市、同在娱乐圈而没再见过面。前一段时间由晏望霄带来的心底悸动,经过一段时间沉伏,似乎已消失无影。 十一月末的最后一天,凌晨三点多,晏望霄忽然微信发来消息。 笨猪:睡了吗? 他把那三个字,一个问号,来回看了几遍,想了好一会儿,才回复。 我:在 笨猪:给你看一份歌词。 …… 我:挺好哪首歌的 笨猪:我写的,打算叫《毛病》。 笨猪:给我谱上曲吧? ……沉默了一会儿。 我:可以不过要等挺久 笨猪:等得起。 笨猪:合作愉快,n。 我:还不睡 笨猪:睡不着。 我:为了写这首词吗 笨猪:你弄反了,是因为睡不着才写。 笨猪:我最近失眠。 我:有心事压力大? 晏望霄隔了很久才回复。 笨猪:过去揪住我不放,我总是梦见自己从各种地方坠落,有时是建筑顶楼,有时是悬崖,有时是云上,有时从地面掉下去掉到天空里再掉到地下……心脏不跳了,呼吸也没了,以为自己死了,没想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活着。梁松影,我是活着的吗?我觉得自己像做梦,做了好多年。第一次见面你就用那种眼神想看透我,你再好好看看我,你看到什么? 我:晏望霄你还好吗 笨猪:很好啊。我只是跟你说话,你为什么要问我好不好?我看起来很不好吗?啊对,我失眠。 梁松影直接打电话过去,“嘟嘟嘟”声从话筒里传来,没人接。想了一会儿,正要问,那边已经发来质问。 笨猪:为什么不打了?就打一次,你这么容易放弃的吗? 我:你想我打几次 笨猪:打到我睡着为止。 梁松影那天凌晨不停在拨电话,直到凌晨五点忍不住,脑袋一沉,睡着了。第二天照旧睡到十一点多,给晏望霄发了条短信:今早几点睡的 晏望霄回复:不知道。 梁松影总觉得晏望霄不对劲,却无从下手。 cd架上有一张晏望霄的专辑,还要一首单曲《与风》。在旁边杂物架上,除了订阅的报纸杂志,还有许多当时看见顺手买回来的晏望霄的海报。往期杂志报纸中关于晏望霄的报道或专题……他脑子恐怕抽风了,每次抓着剪刀把那些板块剪下来叠放在大号收纳盒里,现在已经放满。今天又买回来一只同款不同色的收纳盒,继续放。 晏望霄就像一道疾风闯进他的生命,绕着他刮起一阵狂风,继而飘到别处去了。他看见微博上晒的恩爱照片,然而看着电视上、采访里、节目中的晏望霄,却觉得他笑着也有些抑郁寡欢,少了几分从前的潇洒。 他开了一个微博小号,爬到最新一条微博评论下留言,写下譬如“永远支持二少”“新歌好听”此类不起眼的话,一分钟不到就淹没在评论大军里。一名叫“今天二少倒了吗”的黑粉进行过多次真实爆料,似乎在现实生活中与晏望霄有过接触。他顺手把这人也关注了。 第25章 迷失 晏望霄最近表面风光,内心凄凉。 今天更是运气不太好。 可以说,很不好。 叶扬生日,按往年惯例,邀请y市一群朋友庆祝,在君悦酒家定酒席吃晚饭,饭后一起去零度灰ktv豪华大包厢唱歌,顺便介绍自己的知己好友给晏望霄认识。 不巧,晏望霄下午要走一个通告,上一档热门的综艺节目。让叶扬先跟朋友吃饭,他下了节目直接到ktv。 夜晚七点,叶扬打电话给晏望霄。晏望霄说在家沐浴更衣,准备过去,叫他别急。 半个小时后,晏望霄来电,说路上堵车,前方发生严重追尾事故,一时半会通不了车。 八点,叶扬电话过去。晏望霄仍停在原地。他问:“不可以绕路走吗?”晏望霄说:“不太熟那边的路。” 叶扬大概清楚没办法,只好一边在ktv等,一边跟晏望霄微信。朋友们见他没什么兴致,唱歌也没情绪,这种状态似乎被晏望霄察觉到。不一会儿就发消息来,决定开导航绕道过去。 叶扬干脆离开包厢,到路边入口处等。 最后一次通话,是晏望霄主动打来。叶扬接起电话,却无人说话,只闻呼吸声。他“喂,二少,你说话”了半天,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急得叶扬握着电话走来走去,不住打转,也没留意车辆往来。余光看到车前灯光越来越近,然而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电话的动静,嘴上还不停地叫着二少,根本不及反应。 忽然手臂被人猛地一拉扯,连连后退数步,撞到一个人的胸口。他才茫然发现,自己正站在马路边上。 “你没擦伤吧?”一把有点熟悉的男声问。 他还没想到是谁,那辆差点撞飞他的车辆在前面一个急转弯刹车,拐到ktv的入口道路,差点撞到保安室。车主打开驾驶室门,跌出来回身就中气十足地大骂:“我靠,神经病啊!没长眼吗!” “对不起,是我们不对,大哥你消消火,没事了……n,这小孩有点不对劲。” 傅玉和梁松影原本是从停车场走过来的,远远看见二少那个小情人握着电话乱转,几次走到马路上,幸好上前提醒,才及时避免一场祸事。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他有洁癖 作者:唯挚 第8节 叶扬此时没将自己性命放在心上,就别提对救命恩人说声谢谢了,只顾着一脸难受地对着电话喊二少。他极其后悔,为了避免晏望霄怀疑,很早之前将楚明彦遣离了y市,此刻没了楚明彦才发现不知如何是好。 “你喊魂,还是叫丧?”梁松影一头雾水。 叶扬“呸”了他一声,然后坐在马路边,一边静静听着手机传来的呼吸声,一边开始默默抽泣,眼泪鼻涕流了满面,带着哭音喊:“二少……” 梁松影见叶扬明显失控,理智近失。若是将他一人留在这里,难保会出意外,便在他身后道:“你冷静下来,乱吼解决不了问题。” “好像一直在通话中?”傅玉凑到叶扬旁边瞄手机。 梁松影过去夺了手机,“喂,二少?” 毫无防备地,手机那边传来呼吸声,明显不是睡觉安稳的呼吸声,时轻时重,时急时缓。梁松影听得一阵心悸,“二少?” 电话忽然挂断了,传来“嘟嘟嘟”的空音。梁松影将电话递回叶扬,“他没说话,挂了。”叶扬慌慌张张地接回来,赶紧打回去。无人接听,叶扬眼里闪过忿恨,一拳朝他挥去。梁松影敏捷地躲避开,“对不起,可能是我的错。我帮你找他好吗,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 叶扬手脚并上发泄了一会儿,才将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 梁松影一脸凝重,“二少有没有心脏病之类的隐疾?” 叶扬摇头,“我不知道有没有。” “你打电话问问他那个助理,叫宋礼的。” 叶扬握着电话愣愣的看着他。 梁松影干脆替他打了,找到宋礼的电话拨过去,将事情复述一遍。 宋礼在那边心急道:“二少可能迷路了。他开车不能走下坡道,遇到肯定死也要绕路。他平时开车只在熟悉路况的地方转,很少绕别的道,现在不知他绕到什么地方去了。” “就算迷路,也不会只打电话不说话这么反常吧。” “……n,二少的私事我有点不方便跟你讲。我打不通他电话,现在很担心他,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帮忙开车去找找他,拜托了!我这边也会尽量派人。” 导致晏望霄彻底失联,梁松影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负点责任,遂道:“好,我其实没重要的事,安置好他那小情人后去找他。那个叶扬是吧,ji,ng神状态有点不稳定,在零度灰ktv马路边差点出车祸。” 宋礼道:“叶少在那边庆祝生日,有朋友在的,我联系他的朋友去接他。暂时麻烦你照看一下,谢谢!” “不客气,我挂了。” 梁松影挂了才想起傅玉也在,道:“傅姐,你能看着他吗,我去找二少。” “行,你去吧。”傅玉道,“但愿不要出事才好。” 梁松影点头,重新戴上口罩帽子,返回停车场取车。 梁松影平时爱玩,记路厉害,五年来,y市中心及近郊的每个地方每条路他都熟烂于心。既然晏望霄是从林华大道开始绕路,要取道到西城零度灰ktv,那么他也开车到林花大道,开导航取道零度灰,遇到下坡道就绕。 下坡的路要么是自然倾斜的地形,要么是人工修建的隧道或高架立交桥。 他在脑海里分析着,每隔两分钟拨一次晏望霄的电话。一辆车忽然出现在不足一米的前方,他发现自己无意中在加速,骇了一跳,猛转方向盘,车头撞到路边的花坛石基。停下来的时候,他的手在发抖,脑袋也乱作一团。 谢绝路人的关心,重新上路。 开着开着就将车停在路边,因为快开到西城直通零度灰,发现没走过一条下坡道。y市是平原地形,除了境内西南方一座名山,其余大都是平得不能再平,况且不走隧道或立交桥也能四通八达。 事情透着诡异。 梁松影只好开回去,从林华大道开始出发,随便选了一条路,并给宋礼发去一条短信,说他正从建康大道北这个方向找。 留意着路边停靠的车,或走动的人,进行地毯式搜索。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脸上越见烦躁。 他徒劳地任眼前事物自近而远向后飞走,却始终没发现一点晏望霄的踪影。心情低落极了,他朝后视镜上一瞥,镜子里的男人眼神忧郁地看着他。他生气地拍了一下后视镜,转了一个角度。 车前灯照亮前路,灯光中隐隐约约现出一辆车,停在路边。那辆车停得不规矩,车尾伸出马路中间,梁松影差点直接上前撞尾。他放慢车速,多看了那辆车几眼。熟悉的bw黑色长车身,正是晏望霄的。 他按一下喇叭,经过时摇下车窗,隔着一个副座喊:“二少?晏望霄?”将车在前面停好,梁松影下车走到驾驶座旁,敲敲窗子。借着路边灯光,封闭的车内,晏望霄的侧脸隐约在里面,低着头,对敲窗声没有反应。 梁松影着急起来,猛敲不停,“二少!” 车窗里的人缓缓摆动了一下脑袋,一点点按下车窗。 梁松影怔住了。 他说不出那刻是什么感觉,大概是眼见神明走下神坛,跌入泥土中。他弯下腰,看着眼前满身呕吐秽物,又脏,又臭,一脸崩溃的晏望霄,什么也说不话来,一股酸涩堵滞在胸口。过去曾经有过的,对晏望霄的心疼、难过,全部涌上心头,聚成一堆,拧成一团。 好一会儿,他堵住的嗓子眼才松开,“二少。”他又唤,“晏望霄。小望。小霄。晏晏。望望。霄霄。” 晏望霄的眼神没有焦距,却应了一声,“嗯?” 梁松影叹了口气,伸手进去打开车门,晏望霄的狼狈在眼前展露无遗。他忍着呕吐物的熏臭,手从腋下穿过去,把晏望霄架出车外,抵在车厢上,正要弯腰从车内拿东西,衣襟下摆忽然被人扯住。 “别走。”晏望霄流着眼泪。 梁松影看着他,伸手替他在两颊擦掉眼泪,“我不走!” “别离开我。”晏望霄哀求。 梁松影与他对视的目光,没有移开分毫,“我不离开你!” 天气寒冷,为了避免着凉,梁松影动作迅速。弯腰从车台上拿走整盒抽纸,搁在车顶。抽出几张,先将晏望霄脸上沾到的秽物擦掉,顺着喉咙往下,晏望霄仰起下巴让他擦。衣服沾了太多,有的已经结成块。 他那么爱干净,怎么忍受得了…… 梁松影四望无车辆行人经过,将晏望霄架到背面,解他的上衣扣子。他一边解,一边注意晏望霄的表情。晏望霄仍在崩溃,表情散得聚不起来。他迅速脱掉他的衬衫,甩到一边地上,然后解皮带,开裤链,褪下长裤,让晏望霄分别抬起两条腿,顺便将皮鞋袜子也踢掉。 梁松影手下的晏望霄在瑟瑟发抖,皮肤被凉风吹起疙瘩。 “忍一忍。” 将晏望霄彻底擦干净,梁松影从后尾箱翻出一条长毯子,将晏望霄裹进去后,半是扶半是抱,送进后座躺着。他坐回驾驶座,拿起手机打开,拇指停在通话记录页面上方,许久没能点下去。他回头,注视着侧躺着,闭紧眼睛的晏望霄,脸上隐忍着不适。 车厢飘荡着一丝丝呕吐物的熏臭。 梁松影犹豫了一会儿。 丢开手机,启动引擎,掉转车头。 开向远郊的一幢别墅。 第26章 浮木 那套别墅梁松影很少去,家具、厨具配置却很齐全,雇了钟点工定时收拾。远在法国的爸爸妈妈几个哥哥姐姐,一年中有几次会回国来看他,他就安排他们住进这里。就算他们全部一起回来,三层别墅也完全住得下。 到了别墅外的大门口,从车里看,屋子没有亮灯。他从车台的布娃娃里掏出两条钥匙,下车开门锁,再回去开进院子。绕到后座,晏望霄裹着毯子好像睡着了。 将人抱起来的时候,晏望霄挣动了一下,眼睫毛微颤。梁松影走了几米,手臂酸疼,实在抱不动他,在把晏望霄扔地上之前赶紧挪到背上,背进屋里,直接送到浴室。 沐浴时,晏望霄清醒过来。裸着半躺在浴缸里,任由他洗搓,时不时与他目光相对。梁松影直白地回望他,眼神纠缠,水蒸气令一切目眩神迷。他身上的衣服也shi了,沾了污秽,于是把晏望霄洗得香喷喷后,也脱了衣服,站在花洒下开热水淋浴。 淋shi了身体,接了一抹沐浴露,往身上搓泡泡。 听见哗哗水声,他回头看向浴缸。晏望霄站了起来,雾气里眼神特别柔情似水,有些迷离朦胧,几缕刘海耷拉下来,贴在眉上、额边,脸颊被热水蒸出一片潮红,丰厚嘴唇却是失色苍白,散发某种神秘的脆弱感。 梁松影感到心中一根弦,断了。 晏望霄从身后贴上来的时候,灼热柔韧的肌r_ou_触感让他身体一颤,手中动作不停,却抹得乱七八糟,好像怎么洗都洗不完。 晏望霄将他圈在两手之中,紧紧抱住,让两具火热的躯体相贴无缝,将嘴唇贴在梁松影颈项旁,在凹下去的肩窝里眷恋地摩挲。他只是这样紧紧抱着他,充满了依赖一般。 “晏望霄,你清醒了?”梁松影停下动作,任由花洒热水冲刷身体,冲走泡沫。 晏望霄含糊地发出几个音节,手掌开始在他的身体上游动抚摸。 落到那处时,感到梁松影的身体颤了一颤。 他发出一声轻笑。 声音放得很轻柔:“我很开心,你能找到我。” 梁松影转身与他面对面,“你洗好了?去把自己擦干。” 晏望霄说:“我帮你洗。” 他真的帮他洗,很规矩,拿下花洒握在左手,让他微微弯腰低头,淋shi头发后,取洗发露用双手替他洗头发,很小心地绕开耳朵不把他抓疼,一边抓一边问:“这个力度可以吗?” 梁松影侧了头刚想调侃他两句,却见他眼神很专注,带着一股难得的认真,在水蒸热气中柔和深情得不可思议。看见他看过来,他就笑,梁松影没见过晏望霄这样笑,极度亲近毫不设防,像孩子一般天真纯粹。 他贪婪地盯着他看,被他迷惑似的。 晏望霄忽然亲上来,嘴唇在他嘴唇上贴了一下就分开,手中动作不停,却一直看着他的眼睛,在留意他的反应。见他没有反感,于是如同虔诚的信徒,再次恭敬地将他膜拜。 将头发的泡沫冲洗干净,晏望霄又取沐浴露给他擦一遍身体。 梁松影被晏望霄奇异的神情震慑住,让他抬手就抬手,弯腰就弯腰,转身就转身。被对方乐此不疲地摆弄他的身体,“抚摸”他的身体。忽然感到身后热度惊人,他抖了一抖。 “别管我。”晏望霄低沉磁性的声线体贴地说,移开一点身体。 将梁松影转过来,发现他神色寻常,脸却有点红,耳朵尖也红了一片。晏望霄眼神一暗,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喉咙滚动了一下。 “你是不是……嗯?”晏望霄极力忍耐,陈述一个事实。 梁松影咳嗽一声。 “我帮你。” 晏望霄说完这话,并不动作,只是看着梁松影,似乎在征询同意,也似乎只是太过小心翼翼而迟迟未敢动。可是梁松影怎么可能点头说“好你来吧”这种话。 流水从晏望霄头顶流下,滑过眼角,让他的眼神变得忧郁,悲怆。 梁松影伸手碰了一下他的眼角。 他躲开,靠过去,伏在梁松影身上,将自己的脸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再迟疑,“你别讨厌我,我会让你舒服。” 唇贴在他颈侧,挨在他耳边喘息,一下一下进行挑逗。 …… 两人抱在一起靠着墙不动,胸膛剧烈起伏。 浴室里水声滴滴答答。 晏望霄仍在贪婪地来回抚摸他的背,一下一下。 “梁松影,你对我有什么想法没?” 梁松影闻言挪开身子,隔了一指距离,凝视他。眼前的人嘴角带着笑,英俊潇洒,半长的发搭在耳边,修长剑眉与几缕贴服的刘海衬得他的额头格外饱满白净。尽管赤身裸体,却有一股坦荡健美,华贵不可逼视。 他喜欢晏望霄这幅皮囊。 “你的身材不错,长得也好看。” 晏望霄点头同意,“透过这身皮囊呢,别害羞,大胆把内心更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你欠揍。” “……” 晏望霄忽然哼起歌,是那首《与风》,前奏过去,开始唱起来,不需要注重什么技巧,不需要管在不在调子上,不需要注意哪个音唱错。他随着心情唱,一边唱一边把自己和梁松影用水用一遍,擦干身体。 梁松影一直听他在唱。 唱完了,又接着唱。 有时候反反复复唱着副歌。 不断高潮。 似乎那样才能表达此刻他的心情。 梁松影嘴角带着微笑,被这种状态的晏望霄所吸引。每一句都充满了感情,每一句都来自心的真实深处,每一句都反馈了灵魂的状态。太动人了。这是他听过晏望霄唱的歌中,唱得最好的一次。 晏望霄走动的脚步有些虚浮,他披着梁松影的睡衣,在客厅逛来逛去,很感兴趣地凑近去看一些玩意儿,摸一摸。不禁咋舌,梁松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收集狂,恋旧癖。到处摆放着不知从哪儿淘来的旧物古董,各种某某著名歌星演员签名的相册、纪念衫、唱片……他本人的往年奖杯荣誉倒是搁置在一个角落堆放。 窗户旁有一个又高又长的六层架子,中间三层有序摆列了数不清的相框照片。 梁松影坐在沙发上,将吹风筒cha头cha进cha座,对他喊:“过来吹头发。” “你吹好再叫我。” 梁松影一边吹头发,一边看着晏望霄站在架子前的背影。很快将头发吹到半干状态,他叫晏望霄过来,看着他走近,然后跪坐在沙发上,伸手要吹风筒。 他瞧了瞧他的脸色,将吹风筒放到他手上,说:“我去附近买点吃的喝的东西回来,你吹完头发,累的话自己先睡一会儿随便做点什么,等我回来。” 晏望霄心情颇好,点了点头。 梁松影把大拇指按在晏望霄下唇摸了几下,“有点脱皮,你得补充水分糖分。我看你刚才脚步有点飘,别死撑,好好坐着。” 晏望霄上下唇一分,将他拇指含住。 梁松影一副败给他的表情,“你口水……”收回手指,拿纸巾擦干起身,去卧室换一身衣服,披上大衣,顺便抱了一床被子出来给晏望霄吹发时盖着半身。 “那你快点回来。”晏望霄在他身后说。 “嗯。” 梁松影拎着钥匙、钱包、手机,关上门。 晏望霄听见钥匙孔传来“咔嚓”两声,门反锁上了。他从沙发上跳起来,赤脚悄悄跑到窗边,身上还不忘披着一条棉被。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额头贴着玻璃窗往外看。 门壁上的灯照亮庭院,那里停了一辆车。梁松影过去,“嘟嘟”两声解锁,车前灯亮。他停在车头前,微弯腰用手摸了摸车头,然后走去开车门,上车,关车门。 晏望霄眯起眼睛,他发现车头变形了,车头灯只有一个是亮的,另一个处于灭灯状态。他猜可能是先前梁松影找他的过程中磕到不知哪里,也许是不小心,也许是急的。 外面传来引擎发动的声响。 但他等了好一会儿,车子都不见开走,唯有引擎低沉地轰轰作响。 引擎声中,梁松影双手握着方向盘,右脚踩在离合器上,却久久未踩下。他的眼睛看向客厅,亮着灯的窗户。他只是出于担心,在离开前本能地朝屋子看了一眼,没想到看见窗户后一个人影。 他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孔、表情,只猜到那人把自己裹成一团,身影臃肿。 他稍微想象了一下窗户后望过来的那个眼神。 忽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曾在家趴着窗户看外面,等妈妈的身影出现。她总是没能提前回来,没多久他放弃盼望,因为每到约定那天妈妈就会打电话说,今天回。那时候他躺在床上午睡,不死心地睁着眼睛想,会不会忽然传来开门声……但从来没有。 他在想,晏望霄此刻隔着窗户看过来,心中是否有着类似那种盼望?他盼望他什么?快去快回?还是……干脆别去,快回? 他好笑地摇摇头。 然后用手机找跑腿代购。 交代完,关闭引擎,开门下车。 他开门进屋的时候,带起一阵冷风。晏望霄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拿吹风筒“呼呼呼”地吹着头发,闻声回头,惊讶问道:“回来啦,这么快?”然后嘴角没忍住,兀自发笑。 他走过去,摸了摸他shi漉漉、抓一把还滴水的头发,“我没去,叫人代购了。”笑着问:“你怎么吹这么慢,还滴水呢。” 晏望霄差点老脸一红,亏得演技好,“吹慢点好等你回来啊。” 梁松影坐在一旁看他。 感到冷,手机钱包钥匙丢到桌子上,脱掉鞋子,卷走一半被子盖住自己,背靠着沙发。晏望霄在被子底下拿脚碰他,问:“脚这么冷。” “别捂了,捂不热。”梁松影阻止他的无用功,“这是一双悲催的脚。冬天冷到僵硬,夏天偏偏一点不凉。” 晏望霄还是贴着他的脚,前前后后贴一遍,结果把自己的脚也弄得凉气森森。他瞪着梁松影,梁松影笑着说:“早告诉你了。” “我可怜的小脚丫——”晏望霄怪声怪气地叫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没什么话题地说着话,晏望霄吹完头发,爬过去给梁松影继续吹得透干。弄完了,代购还没来,梁松影问他饿不饿。晏望霄摸了摸肚子,说肚子空空如也。两个人站在窗前,看外面路况,不停打着哈欠。看看手表,一点多了。 接到电话梁松影快跑出去。 回来后晏望霄已经在餐桌就坐,眼巴巴,等着喂食。 梁松影喂了一杯葡萄糖水给晏望霄,匀了一点粥给他,之后就不给他吃了。晏望霄严重抗议。梁松影把剩下的粥解决掉,说睡前别吃太多,胃还在消化人就睡不着。 “那为什么你可以吃?” “不好浪费,而且我睡眠质量不错。你去照照镜子看看眼底黑青再来和我说话。” 晏望霄跑去洗水间,过了一会儿回来,坐在沙发上盖被子刷手机。 迅速把餐桌狼藉收拾好,梁松影催促他去睡觉。晏望霄裹着柔软的棉被侧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见梁松影在屋子里走动,掩上窗户,关闭大灯,室内黑漆漆一片,随后亮起一盏小壁灯。他移来一张沙发在床边,抱来另一床被子,躺下,侧头对晏望霄说:“你跟他们报平安了吗?” 晏望霄眨了眨眼,“说过了。” “那就好,睡吧。” “梁松影晚安。” “嗯晚安。” 梁松影也许是真的很累,也许睡眠真的很好,晏望霄见他眼睛一闭,不一会儿,呼吸变得平缓低沉,胸口一起一伏。 凌晨三四点左右,晏望霄做噩梦。梁松影睡得浅,很快被惊醒。微暗的灯光中晏望霄在床上扭来扭去,发出低沉而痛苦的呢喃。 梁松影扑过去,推他,拍打他的脸,大声喊:“二少,二少,醒醒,醒醒……” 晏望霄眉头紧皱,牙关紧咬,嘴唇都在发抖。似乎梦见可怕的东西,被难缠的东西魇住。梁松影叫不醒他,在他脸上拍出一片红印子也不敢用用力。翻身上床,将晏望霄抱进怀里安慰:“没事,别怕。没事,没事……” 梁松影一抱着他,晏望霄忽然生出极大的力气,像溺水之人攀上救命浮木,漂浮的种子终于落地生根,反手紧紧回抱,八爪鱼一般四肢并用。比梁松影更用力,抱得更紧,那副架势仿佛要把他揉进骨血里,融进灵魂里,永无法分离。 力气之拼命,梁松影被横在胸前的手臂勒得难以呼吸。 但晏望霄渐渐平静下来。 梁松影姿势难受,却不敢挣动,唯恐打破那份平静。他用很别扭的姿势被晏望霄抱进怀里,只当自己是具木偶,不会动,闭上眼睛,不知何时也睡着了。 第27章 陌生 梁松影原本想让晏望霄好好休息睡一觉后,再问问他昨晚怎么回事。 他一觉醒来,床边是空的。 看看时间,才七点! 窗外天尚未亮透。 “晏望霄!”梁松影叫喊。 他掀开被子,穿上拖鞋,披着一件外套在二楼转了一圈,喊晏望霄的名字。没人应后,下了一楼,各个角落转了一遍。他在客厅的垃圾桶里找到一套揉成一团的皱巴巴的睡衣,心里霎时不是滋味。他回到卧室查看衣柜,似乎少了一套衣服吧。 坐在床沿查看手机,微信里有一轮新消息提醒。他点进与晏望霄对话页面,凌晨六点十二分的时候,晏望霄写道:“昨晚谢谢你,我先走了。”他看着消息想了一会儿,握着手机到窗户边,往下看见车还停在院子里。 这边是远郊,距离市中心远不说,公交站设得少,的士也不常来一辆。 拨打晏望霄的电话无人接听。 他一边换衣服一边后悔,昨晚应该让他多吃点,否则大冷天他要走多久才能截到一辆愿意载他的车。 梁松影开着车头被撞坏的车,微提速往市中心方向赶去,一路上没看见晏望霄的身影。经过几个公交站后,他原本想就这样回去,但转念一想,晏望霄身上也许没带钱怎么坐车。于是又往前开了一段路,快到市中心,车流量多了起来,他才打道回府。 再拨一次晏望霄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的是“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往回开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特别傻。反正都是要回市区,为什么没想到要带起钥匙钱包再走呢?这样就不用回去了。 更让他觉得傻的是,他居然开着车在别墅群的每一条路上兜转了一圈找人,还没开回别墅,车子没油,一抽一搐地缓慢滚动。他只好停在路边,发愁地看着车。 一个早起散步的老人家问他车子是不是故障了? 他说没油了。 老人家说你在这儿等着,我给你找桶油。 千恩万谢,互留地址,梁松影这才结束困境。回到别墅,他坐在别墅门口的阶梯上抽了一地烟头,又拨打一次晏望霄的电话。再听到那句“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他把手机摔出去,撞进草丛里。 梁松影觉得疲累,以为是缺觉累的。开车到兴记买一份粥肠粉打包,回市中心的公寓吃完,补觉。结果闭着眼睛心里还是乱糟糟,脑袋一胀一昏,似有头疼迹象。他一边揉着困眼,一边拿着手机躺着刷各种消息动态,特别魔怔。 刷了一个小时,很困了,放下手机依旧睡不着。 可是他真的好累。 临到下班时间,他给前经纪人陈醒回了个电话。 “n,你又玩消失,心情不好?”陈醒开口就问。 “不是,昨晚朋友出了点事忙到很晚,睡过头。有什么事?” “唉,你省点心,要帮也看自己能不能帮。傅姐那事你还在周旋吗,萧总明晚跟投资方有个饭局,里面有你的粉丝,问你去不去?” “去啊。他现在是我的菩萨我佛祖,傅姐的事靠他,我的事也靠他开金口。” “虽然我不清楚傅玉怎么得罪萧炜,但看那打压架势,我是看不出希望。目前你就先顾好自己的事,赶紧签一家新公司才是正经,萧总就算披着张菩萨皮也是个铁石心肠的。” “我知道。谢谢你,都离开了还关心我的事。” “好歹合作四年,是不是朋友?是朋友别和我客气啊,那张专辑有什么要催要跟进的,和我说,我能帮一点是一点。” 梁松影笑了,“thank you” 萧炜安排与投资商的饭局,定在君悦酒家,晚七点,梁松影提前十分钟到。陪同饭局的,还有相互认识却没有过多深交的胡妍丽、刘文宾、王琼之。 梁松影进了包厢,跟众人打过招呼,找个位置坐下。 正好坐在萧炜旁边,“萧总。” 萧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无酒不成席,饭桌上的男人更是无酒不欢,梁松影实在推辞不过,才咽下几口纯度很高的白酒。在他们情绪最为高涨快疯了之际,梁松影借口上洗手间逃遁。在里面关了一阵子,开门出来,洗手池边上站着一个男人,背影眼熟。 两对眼睛在镜子里交汇。 梁松影顿了一下,“二少,这么巧。” 晏望霄看了他一眼,眼神暗沉,点头。不仅唇色,连脸色仍然显得有些苍白,ji,ng神不如从前见的那么好。 梁松影低头,把手放在感应式水龙头下,水流下来冲手,搓两搓。晏望霄看着他洗手前后不到两秒,“洗好了?”梁松影左看右看自己十根干干净净,又修长又骨感,挂着晶莹水滴的手,“嗯”了一声。 晏望霄手里拿着一根烟、打火机,这时“嚓”一声点着烟,含在嘴里,说道:“你这么洗不干净,跟没洗差不多。” 梁松影抽出纸巾擦手,“我没二少那么讲究。对了,二少身体觉得怎么样?那天早上忽然不见了二少,很是担心。” 晏望霄有点意外。 吸了一口烟,慢慢吐出来,“你大概不知道,我家里有个大哥,是晏氏下一任继承人。他很厉害,商业天才,短短五年间带领晏氏翻新一个台阶。他手段很多,那天早上,他就使了一个小小的手段,开了门锁,将我从别墅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出来,而那时n你还在旁边睡觉。” “你大哥?”梁松影困惑道,“他进过我的别墅?我家门?我卧室?然后带你出来,不是你自己走出去?” 晏望霄抖抖烟,“没错。” 梁松影烦躁地用力掐住拇指和食指。他在水龙头下接了一捧水,泼在脸上。 晏望霄没打算转移话题,“你生气了?” “人之常情吧,”梁松影取纸巾擦脸,“被强行侵入私人领域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而且还把客人擅自带走。” 晏望霄锐利目光似乎想将他看透,忽然玩味地笑:“刚才骗你的,什么哥哥将我偷出来,我自己开门跑掉的。” 梁松影将纸巾丢进纸篓,皱眉看着他,目光带着初次见面时的那种审视研判的意味,似乎在做着什么估量。纠结了半晌,他缓缓开口:“耍我好玩吗,二少?” 晏望霄逼近他,非常近的距离,近到灼热呼吸可闻,“说真,挺好玩……” 话刚落,其中一个洗手间忽然响起马桶冲水的声音,门被拉开,里面走出一个清秀好看的青年。 梁松影下意识地,完全出于多年明星的反应本能,猛地推开晏望霄,拉开一个正常距离。晏望霄眼中的恼怒一闪而逝,一只手夹稳了烟,一只手拍拍肩膀位置皱起来的衣服,对着走近来的叶扬,恢复温柔的神情,眼里含笑。 叶扬笑道:“霄霄。对不起,让你等我这么久。” “没关系。”晏望霄揽过他的肩,下巴一扬指向梁松影,“你曾经的偶像,n。n,这是我目前的恋人,叶扬。” “n,你好。”叶扬很大方地伸出手,眼里却暗含挑衅与冷意。 梁松影微眯了眼。冷淡地伸出手随意一握,“你好。”谁料,叶扬忽然暗中使力,将他的五指握得生疼。梁松影脸上闪过一丝怔愣,使力回握,比叶扬更大力气。两人手上较劲,一个脸上是虚伪的友好,一个皱眉隐忍。 晏望霄吸着烟,假装没看见两人之间的暗涌,“宝贝,你上完厕所出来,是不是没洗手?” 这句一出,两人极有默契的同时松手。梁松影是嫌脏,叶扬是怕二少嫌他脏。于是,同时伸手到水龙头下。 晏望霄从背后拥住叶扬,握住他的两只手,道:“n,洗手是要这么洗的。” 梁松影的目光在他们紧贴的前胸后背落了一两秒,才移到他们相握的手。灯光橘黄柔和,水流包裹的四只手显得莹润美丽,晏望霄按下一点洗手消毒液在掌心,揉到叶扬的双手,打起泡沫,一根一根,很细致地洗净每寸肌肤,就像对待珍贵的艺术品,或世上最爱的宝贝。每根手指都洗过一遍,然后掌心、掌背也享受同样待遇。叶扬嘴角挂着愉悦的微笑,晏望霄则眼神专注。 将泡沫洗走,晏望霄取纸巾同样细致地擦干,举到灯光明亮处,“这样就干净了,很漂亮。” 梁松影嘴角挂着一点意味不明的笑,看着晏望霄满意的神情,然后晏望霄看向他,目光询问。梁松影保持那点莫名的笑意,盯了他半晌,也似等了半晌,最终才扩大嘴角,露出一个不是高兴也不能称之为笑的笑,转头随便洗了一下手,道:“我真的没二少那么讲究。” 他一边用纸巾擦手,一边往外走,“二少再见,我出来久了得赶紧回去。” “等一下。”晏望霄叫住他。 梁松影将纸巾扔进纸篓,回头,“什么?” 晏望霄在几步之外,随意站着,十分潇洒不羁的姿态,“有件事就在这儿一并说了。晏立霄想请你吃饭。他虽然对你做法不满,但你及时出现,确实可能救我一命。当时我的车没停好,凸出马路中间,极有可能与其它车辆发生撞尾事故,危及性命。我们想好好答谢一番,至于如何答谢,”他故意停了一停,“据了解,n目前星途寸步难进吧,毕竟三十岁了,人老了,江郎才尽,公司不看好,合约已到期,新专辑被卡住无法发布?” 眼前的晏望霄太过陌生。 他的困境、难堪,毫不留情摆上台面,被有好感的人清楚道出,被潜在情敌得意俯看。他知道自己此刻的狼狈,该是不输于昨晚的晏望霄。 “二少客气了。”他摆摆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愣了一下,迅速调整表情,又转身道:“不过举手之劳。吃饭倒是无妨,定好时间地点通知我。二少,我先走。” 晏望霄在身后道:“n,我说话算话的,专辑的事会替你解决。” “多谢二少。”梁松影头也不回,关上洗手间的重门。 出了门,梁松影失魂落魄地走着,竟不知走到何方,抬起头,前面就是饭店大门。 新专辑的事能够解决,他应该高兴才对。 他收拾表情,回到包厢,听人胡扯废话,陪聊陪笑。 饭局终于结束。 梁松影跟在萧炜身后走出包厢,直到送走各位投资商。周围人走光了,站在饭店门口等车开来,梁松影问:“萧总,我都来陪吃饭了,您高兴了吧,傅玉的事高抬贵手?” 萧炜挑了挑眉看他,“我以为你今晚都不打算提了。一点不唠叨,一反常态啊。” 梁松影道:“怕你烦我,弄巧成拙。” 萧炜想了想,“有一首不错的歌,目前没人要,就给傅玉吧。可你觉得有用吗,这么一点不过杯水车薪。我说过,有我在这位置上一天,傅玉就绝对不能红,娱乐圈里不是她死便是我亡。” “没必要,有什么疙瘩不能解开,难道要一辈子互相恨下去。” “不恨?你试试你的老婆被弟弟睡了,结果发现是老婆先勾引的,最后弟弟要你成全他们这对狗男女?n,你虽然是傅玉朋友替她说话,可是在我眼里你并不讨厌,因为你就像当年那个我一样傻逼,被傅玉勾得围着她团团转。哦,萧廷,他是个大傻逼。” “你明知道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萧炜笑了笑,温和地说着冷酷的话:“就算有错,那个时候傅玉依然是我未离婚的合法妻子!我高中就认识她,比你更了解她,瞧着吧,她很快就会放弃,黯然退出娱乐圈,撑不了多久了。到时请你吃饭庆祝,n,一定要赏脸,毕竟这件事她只对你这个知己朋友倾诉过。” 目送萧炜上了车,梁松影仍然站在初夏微热的风中,有些出神。 萧炜有立场去谴责傅玉,可是有失公正。为了报复傅玉,毁掉她的梦想前程,偿还他所遭受的双重背叛。 傅玉在舞台上,魅力四s,he,就此埋没了,非常可惜。 “叮咚”一声,口袋传来短信提示音,梁松影查看手机短信。 短信是晏望霄发来的,他以为是约定吃饭时间。 “那天早上醒来,我看着你睡着了,忽然觉得害怕,所以我先走了。如果不能给我回应,别给我希望,别对我好,你以为你是中央空调吗?” 梁松影回复: “空调你妹!” 梁松影看一眼随后发来的冷冰冰的消息通知时间地点,生气地合上手机。 第28章 酒局 梁松影回到公寓,打开灯,室内一片寂静,只听见自己打开鞋柜换鞋的声音。关了门反锁好,打开暖气,去厨房冰箱取出一罐冰啤酒,打开电视调到娱乐新闻台,坐在沙发上喝啤酒。他的视线落在电视画面上,背靠着柔软的沙发背,一口一口饮着啤酒。 泡沫在口腔里胡乱碰撞,带来刺激的感受。很热闹的感觉。 可惜他一人独享。 空调在屋子里制暖。 晏望霄说他是中央空调,暖他,惹他。换一个视角,晏望霄对他又做了些什么,不断纠缠,不停撩拨,难道就没暖过他,没帮过忙,没救过命。那真是一个混蛋,一边说追他,一边跟别人暧昧,现任男友还在面前秀恩爱。 何止混蛋,简直奇葩。 他想起自己的家庭情况,最近的心理改变,忽然对晏望霄生出一丝恼怒。 他抓抓头发,烦躁不已,环顾一眼晏望霄来过的屋子,实在受不了那股冷寂。想了想,抓起衣服钥匙钱包,开车去了飞儿酒吧。 守门的前台小哥哥从不问他当天暗号,每次看见这张脸直接放行。 上到二楼,一拉开隔音门,立刻传来十分火辣热烈的女人歌声。舞池里的人基本附和着音乐的鼓点节奏而随意舞着,而中间的灯光舞台上,主角大部分时候是傅玉。毕竟这个舞台是萧廷为她特别设置的,只要她想唱,随时为她让出舞台。 她今天穿了一件低胸吊带亮片短裙,一只黑色丝袜,细高跟鞋,转身时露出线条优美的裸背,回眸时漂亮的大眼在台下观众之间来回眨眼放电,释放出成熟的风情,配上厚厚的红唇上扬,更是性感火辣。 视线落在门口的他时,停了几秒。他举起两只手,竖起大拇指鼓励她。 他穿过被傅玉点燃情绪的人群,拉开隔音玻璃,关上,外面的燥声顿时小了很多。 萧廷正在为一个朋友调酒,见到他,道:“n,你来了。” 梁松影走到那边坐下,“好久没来了。怎么想到装隔音玻璃?”他指了指周围环绕吧台,封得密密实实的双层玻璃。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听到一点声音,不能做到完全隔音。 “前段时间你不是介绍二少给我认识?”萧廷走过来,照旧给他一杯香槟,“他之后来过挺多次,说可以试试安装玻璃,想安静时关门,想听热闹就打开,而且会有客人比较想安静喝酒。所以我就试试,怎么样?” 梁松影喝一口,“这个主意好。”转身看向外面,笑,“感觉不错,好像置身世外。” “他们也说好。”萧廷道,忽然想起什么,“不巧,二少和他那小情人刚走不久。” 梁松影怔了一下,随即摆手,“没事,我和二少普通朋友。” 萧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没说你们不普通。” “……”梁松影看着舞台上的傅玉,“我今晚见过萧炜,他说傅玉很快会退圈,我看她前段时间说的话确实有点心灰意冷。” “退了也好,她挣扎得太辛苦。” “那你会求婚吗?” 萧廷停了动作,很认真地说:“她不喜欢我。” “你觉得她还喜欢萧炜?” “不然她为什么出了那事还留在荣光?” 梁松影想了想,“她那么倔强的人,萧炜出轨,她也以出轨报复回去,你觉得她是那种被打压就灰溜溜夹尾巴滚的人么?” 萧廷试探的语气,“你认为,我和她有可能?” 梁松影点头,“萧炜不是值得她爱,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她足够聪慧,不会看不明白。况且她不是个薄情的人,一时放不下较较劲而已,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萧廷难得露出笑容,“还是你了解她。她很多心里话不跟我说。” 梁松影忽然岔了气,一口酒呛在气管,他猛地咳嗽起来。萧廷关切地拍他的背,替他顺气,“喝那么急做什么,只有一杯酒,慢慢喝。” 梁松影指了指舞池里的人气之王,“蓝俊力,他来玩多久了?我去法国前还没在这儿见过他。” “他,”萧廷眯了眯眼睛,“几个月前跳槽到你公司,许天介绍他来的。跳舞很厉害,跟你不是一个路子,很野,又狂,有他在的时候气氛嗨爆。” “看得出来。”梁松影说。舞池那个年轻男人,正肆意挥洒汗水与雄性荷尔蒙,在周围激起一圈尖叫。他感叹:“我老啦。” “宝刀未老。比一比?” “何必与他作无用之争。”梁松影道,“恐怕第二天就要见报,说梁松影中年危机意识觉醒,欺压新人,丑态毕露。”他摇摇头笑,“流言可畏,能避则避。背后能不谈论,就不谈论,还是别提他。” “你原本就很少说人是非。”萧廷道。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他有洁癖 作者:唯挚 第9节 吧台里客人们小声交谈,配合微暗氛围,有股神秘感。萧廷看着梁松影,想说什么,但只是掀了掀嘴皮,什么都没说,改为拍拍他的肩膀。梁松影了然,露出默契的表情。这时,玻璃门被人拉开,躁动的乐声奔涌而入,打破一室安静。梁松影被吓了一跳,在噪音中笑着大声对萧廷说:“真刺激!” 萧廷对他微笑。 门又关上了,恢复安静。 梁松影不禁感到神奇,如梦似幻。这时候,他看见外面舞动的人群中走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黑色长直发披落至腰间,一身优雅的束腰长裙,下摆止在脚踝处,随着抬脚落脚,掀起一片优美的黑色波浪。她长得好看,有一张冷淡的脸,一双落寞的眼,走在人群里,似携裹着一片萧瑟秋意。 梁松影在三楼的咖啡座里找到她。 她的名字叫尔珍。 在远离琴声的窗边角落沙发,尔珍向后撩了撩发鬓,靠在沙发背,姿势矜持,“我听说过你的传闻,n。” “怎么说我的?”梁松影笑着问,用欣赏的目光打量她。 “说你,很冷淡。” 梁松影以为是事业方面,没想到是谈及个人,“确实有人这么说过,可我觉得并不是。” “你对人热情,唱歌也热情洋溢,所以给女孩子留下一个冷淡的印象,实在让我感到惊异。你并不积极,好像一名绅士,保持着合适距离。” “我给你的印象似乎符合传闻?” 尔珍微笑,“没错。但不是冷淡,你好像在保持距离,思考着什么,衡量评估着对方。你在想什么?” 梁松影很佩服她的敏锐,赞叹一声避开问话,“很少有人能在短短三十分钟深入我的内里,请问你是心理医生吗?” “如果我说,我也是任泽余医生的病患……” 梁松影的眼神仍然是温和的,“他和你谈论我?” “没有,他是一名严守职业道德的好医生。只不过,有一次我在诊所外看见你走出来,之后便关注你的动态。” “原来如此。” “你可知我为何关注你?” 梁松影感兴趣地顺着话头问:“为何?” 尔珍忽然笑得风情万种,眼神却带了一抹忧郁悲戚,“因为你最近一年和二少传闻有点多。” 梁松影彻底愣住。与晏望霄前前前前女友面对面坐一起,谈论晏望霄,是他始料未及的事。他变得有些烦躁,坐姿不安,好几次想打断她的话起身离开。但尔珍提起二少,整个人有点魔怔,目光凄楚得让人不忍说一句重话。 他被迫听了许多晏望霄和这个前女友的故事。 离开酒吧的时候,他为尔珍总结倾诉内容:二少有毛病,和他在一起没希望。 可是人啊,谁没有几个毛病? 晏望霄自从签约启星唱片公司,演唱事业渐渐步上正轨。接歌、练习、录歌、发歌,拍v,宣传,代言,甚至还有片约。第一张专辑《从新开始》,九首小情歌,整体质量不错。由他天生磁性的好嗓子唱出来,有了性感的味道。而主流媒体也公正评价他:有待努力,莫辜负天赐的好嗓。低音唱得深情漂亮,是他给我们所有人的惊喜。希望他即将推出的第一张音乐专辑,能继续给我们带来出色的音乐享受。 《从新开始》目前仍旧人气火爆,晏望霄宣布息影后沉寂了两个月,终于带着音乐作品重返一线,人气再度高涨。 而昱煌唱片公司最近挖过来的当红明星蓝俊力,在公司资源鼎力支持下,也有了不俗的成就。接连两首新歌赚足人气,拍摄的v与超人气女星白意、话题女王林尚珂合作,引爆话题热度。 反观同公司的梁松影,上半年过去,进入了六月份,却只有可怜的一首作品《此生何悔》和悬而未决不见踪影的新专辑。年岁又已大,灵感渐枯竭,再留在昱煌唱片公司前途渺茫,加上合同到期,不如跳槽到启星唱片公司?公司一定不会苛待,万事包解决。 豪华饭店的包厢里,晏立霄一身干练的黑色ji,ng英西装,戴一副无框金边眼镜,坐在梁松影对面,侃侃而谈。先夸赞晏望霄近来成就,再分析梁松影的竞争对手蓝俊力,指出他目前不利形势,最后劝他跳槽到荣光。 旁边分别坐了晏望霄……和叶扬。 梁松影经过最初那阵尴尬,喝一口茶,偶尔附和一两句,笑一笑。 结束长达五分钟的演讲,晏立霄端起一杯白开水姿态优雅地饮尽。放下杯子,问道:“n,你应该相信我们的诚意了吧。” “您刚才所说非常在理。”梁松影道。 “那你的意思?”晏立霄问。 “多谢你们一番好意,不过我目前不打算跳槽到启星。”梁松影很干脆回绝。 晏立霄又为他分析,“昱煌你不打算续签,启星不考虑,李明辉、赵节所在的海娱、英豪你肯定不会去,那么只剩下几间实力稍逊的公司,你确定吗?” 梁松影摇头,“或许会离开y市,回去hk发展。” 这时,服务员推开门,端上几道菜。 晏立霄“哦?”了一声,“既然n有意回故乡,我就不便强留了。”说完,收到晏望霄犀利的一瞥。虽然感到心脏中了一枪,还是顺着梁松影台阶下得愉快,“hk也不错,八十年代的粤语歌真正辉煌耀眼。但是从n的口音,实在听不出你的南方口音,咬字非常正。” 梁松影说:“我父亲是南方人,但妈妈是北方的,京戏世家出身,从小致力于纠正我的坐姿、走态、咬字、口音。她很注重说话仪态,要端正,从容,优雅。” 晏立霄想象小梁松影被妈妈跟在身后指点的画面,莞尔一笑,“难怪n不仅仪表不凡,还气质上佳。 ” 梁松影道:“谬赞了,说到底也不过一副外在皮相。” 他们两人言语一来一往也算聊得不冷场,旁边两只情侣倒安静,主要是叶扬跟晏望霄说话,后者很敷衍地嗯嗯几声,不怎么搭理。渐渐地,叶扬也不怎么说,反而加进那两人的对话里。 “可是很多人,就爱n这幅好皮相。毕竟粉丝啊,尤其是认识不久的人啊,口中说着对n有多喜欢的话,其实未必真正了解n的内里。”叶扬cha话,“譬如很多夫妻,到老也没真正认识过对方,也不知究竟喜欢对方什么,糊里糊涂一辈子,真的荒谬。” 晏立霄对这两个潜在可能的“弟妇”均无好感,意有所指,“老夫老妻还好,但看现下许多情侣相爱时如胶似漆,分手后不也各自寻求伴侣,关系很难长久的。异性已经很难,何况同性。” 晏望霄听他们话里有话真好玩,cha了一只脚进去,“不了解对方怎能称作真爱,真爱就算相爱很难,也一定会克服一切也要在一起吧。n你觉得呢?” 梁松影正在吃菜,桌上的菜大部分是粤系,很符合他口味,他把一块西兰花嚼咽下腹,才说:“二少有道理。你们快吃,现在天冷,菜凉得快。” 他们三个北方人点了几盘红彤彤的辣菜,两碟水饺和面条,一台餐桌上便出现了南北两道菜系。 梁松影吃饭的时候明显话少,晏立霄应酬惯了的,有说不完的话,基本上他一个人在说,其他人附和捧场。晏立霄一顿饭吃得比较心酸,水也多喝了两杯。 晏望霄看着不像话痨,叶扬基本只对喜欢的人说话,但很明显,梁松影已经被他划到厌弃行列。 饭到中途晏望霄似乎为了热络气氛,叫了酒,还是浓度比较高的白酒。酒瓶一揭,先满一杯敬梁松影,感谢对他关心与帮助。梁松影不动声色接过,一饮而尽。 “痛快。再敬你一杯。” 梁松影忍住喉咙火辣的不适,接过来,又是饮尽。 然后第三杯。 又是一干到底。 “n不打算回酒?”晏望霄瞅着他。 “要的。”梁松影知道倒茶七分满,敬酒满杯,满了一个酒杯的酒推过去。 叶扬却拦住晏望霄的手,“二少不能饮酒,我代他喝。” 晏望霄看了他一眼,“你可以吗?” 叶扬“嗯!”一声,咕噜咕噜把酒咽了,眉头皱起来,“这酒特别劲。” 梁松影看着他俩,放下酒瓶,瞄了一眼度数:53。比他平时喝开的十几度葡萄酒大约翻了4倍。晏望霄却问:“不来了?很不给面子嘛。” 梁松影接着又回了两杯酒,都是叶扬接下,他的酒量明显不行,加上没吃什么饭菜垫肚,一杯酒下去,耳朵烧起来,三杯酒后,脸颊飞起一片红晕,眼神有点飘,说话也拌着舌头打结。偏偏喝醉了喜欢说话。 有服务员进来收拾吃完菜的空餐盘。 梁松影对她说:“服务员麻烦你,上一杯芹菜汁,一杯蜂蜜水。” “好的,先生请稍等。”服务员拿起点菜单记下。 叶扬被晏望霄灌了一杯芹菜汁,不停挥手喊难喝。吃完饭已是晚上八点多。晏家两兄弟滴酒未沾,晏立霄提出送梁松影。 在饭店门口,梁松影站在灯光较暗处,一边留意周围,一边说:“我打的吧,晏总想必很忙,就不占您宝贵的休息时间了。” 叶扬几乎醉死过去,酒品不太好,挨着晏望霄胡乱说话还动手动脚。 “你送叶少回去。”晏望霄把叶扬推给晏望霄。 “那你呢?”晏立霄奇怪地问。 晏望霄上前揽住梁松影的肩,推他往前走,“今日毕竟n是我的客人,我来送他。” 梁松影舌头打结说:“这样也不太好……” 晏望霄已经开始走远,打电话,一边等着接通,一边回头对晏立霄大声说:“要不你先看着他,我叫宋礼来!” 晏立霄望着远去的两个身影,额头青筋暴露,但仍表现得很有风度地扶稳叶扬,脸上还带着绅士的假笑。在饭店工作人员帮扶下,将叶扬放在此时空荡荡的等候区沙发躺好。 叶扬抓着他的头,抱着他猛叫二少我头好疼! 晏立霄也很头疼。有个年轻人正从里面吃完饭出来,听到声音讶异道:“那不是叶少……和晏总吗?” 晏立霄认得他,也算是y市有头有脸官二代,迅速站起来,“周少,能麻烦你照看他一下吗,等一会儿有人来接他,叫宋礼。我公司有急事得马上离开!” 周少应承得很快,“行啊,晏总您忙去吧。” 晏立霄眼镜镜片闪过一道亮光,“那就谢谢了!”他脚步匆匆离去。 周少平时与叶扬交好,这时坐在沙发旁悠哉玩手机,一起来的朋友留下两个在沙发另一头按住发酒疯的叶扬。忽然过来一个男人,周少抬头,却是以前跟在叶扬身边的楚明彦。 “周少,叶少我带走了。”楚明彦道。 与其把叶扬交给一个叫宋礼的不认识的人,还不如交给楚明彦。他点点头,站起来要走,“好啊,再见。” 楚明彦力气很大,仅凭一人就牢牢压制住叶扬,将叶扬背在背上出门。 等他们走后,饭店门口y暗处转出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头戴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他远远跟在那两人身后,手上甩着车钥匙,另一手在发消息:“二少,那个人出现,将叶扬带走了。妈的真刺激,他以前在部队是我教官的时候把我训惨了。” 晏望霄正在开车,瞥了一眼收到新短信提示的手机,没理会,专心当司机。 梁松影坐在后座。 很大爷。 第29章 转机 “停车。”梁松影闷闷地说。 晏望霄从后视镜看见梁松影一手捂着嘴,一手握着车门把,便说:“前面有一家咖啡馆,洗手间在尽头左拐。” 车一停下,梁松影迅速开车门透了一口气,按住胃部,步伐加快往咖啡馆走去。一进门,无视服务员诧异的目光,直奔洗手间。旋开水龙头放水,他按住洗手台,弯腰吐了一会儿,咳了一会儿。 冲走污秽物后,双掌接水猛漱口。 旁边递过来几张纸巾。 他接过来,“谢谢。” “不客气。” 声音很耳熟,他抬起头,看见晏望霄手里还捏着一包纸巾,问他:“还要吗?” 梁松影摆手。 晏望霄从口袋掏出一盒口香糖递给他。他取了三颗,放进嘴里嚼了一会儿,顿时好受很多,“出去吧。” 晏望霄跟在他身后走。 路过买单柜台的时候,梁松影停下来,拿起一张饮品单,侧头问:“你要喝点什么?” 晏望霄摇头,没什么兴趣。 “这儿有奶茶。” 晏望霄凑过去看。 梁松影点了一杯冰西瓜汁,那服务员是个小姑娘,不可置信地瞅了一会儿才确认眼前两个大明星,捂嘴差点儿尖叫出来。还是梁松影“嘘”了一声,“不要叫,替我保密?” 小姑娘点头,又点头。 梁松影低头看奶茶那一系列,就十来个种类,晏望霄也特磨蹭了。有客人过来买单,他扯了晏望霄的手臂往旁边站过去一点。 “不知道喝哪种,你替我选吧。”晏望霄侧头问。 梁松影指了指抹茶奶盖,“这个。” 一人拎着一杯饮料走出咖啡馆,在夜色冷风中慢慢走着,梁松影隔着纸巾握着冰凉饮料还是被冷到,隔一会儿换一只手拿。晏望霄只喝了一口奶茶,看不过眼,将西瓜汁夺走,“大冷天,喝西瓜汁有病嘛。” “你给我,我喉咙难受。”梁松影伸手去抢回来。 “你喉咙怎么了?”晏望霄也是好多年没喝酒了,差不多把喝酒后遗症忘光光。 “有点热,火烧一样。” 走到车门前,梁松影的西瓜汁已经喝到底,正要问晏望霄要不要一起扔,却见那人手里的奶茶几乎纹丝不动,“不喜欢吗?” “难喝。” 梁松影还是坐到后座,关车门,“你不是那儿熟客吗?” 晏望霄绕到驾驶座进来说:“不是,只去过一次,印象太难忘。” “奶茶太难喝?” “没错。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清楚洗手间的位置?我含着一口奶茶,到处找地方吐。” 梁松影笑出声,“那你刚才完全没必要点一杯不爱喝的奶茶。” 晏望霄重新开车上路,“所以才叫你帮我点。” “有什么不同?” “我以为是你点的,我就会多少喜欢一些。” “结果呢?” “不喜欢的,还是不喜欢。” 梁松影“噢”了一声,放松地半躺半靠在那儿,“心理暗示是很难战胜生理性厌恶的,就像灵与r_ou_的关系,逆水行舟,顺水而下。” “那你是否同意,心理暗示也很难抹去已经真实产生的感情?” 梁松影揉额头的手僵了一下,回想两遍这句问话的意思,然后手抖了一抖。他把目光移向窗外飞速退后的风景,闭上眼睛,假装晕过去了。车里静默了一会儿,只听见风拂过车身的呼呼声。他忽然睁开眼,问:“你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问我?” “什么?”晏望霄望着路面。 “你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问我?”梁松影重复一遍。 “什么意思?” “不懂算了。” 晏望霄烦躁地拍了一下喇叭,刺耳的声音吓了梁松影一跳,“你说清楚!” “说不清楚。也许是我意会错了。” “意会什么?” 梁松影后悔那么问了,想到叶扬,他只好说:“真的没什么了,我醉了,我不该问的,你也别再问了。” 之后一直沉默,谁也没说话。 到了梁松影公寓小区楼下,晏望霄找个地方停车,锁车门跟着梁松影上楼。 梁松影在大门回过身,“这么晚了,二少你还不回去?” “我口渴了,请我上去喝杯水吧。” 梁松影很想反问他“你车上不是有几支矿泉水?”,但忍住了,“哦,那上来吧。” 进了电梯,梁松影按了楼层,晏望霄在一旁不讲话,但目光是看着梁松影的。梁松影从不甚清晰的金属镜子里,隐约可见晏望霄的大致轮廓,知道他在看他,但没法看清那个眼神。 他知道,只要把头稍稍转一个角度,就能看清楚。但有时候,一个转头的分量是很重的。看见不该看的,代价可以很重。他一直在逃避付出那个沉重的代价。 他是梁松影。是梁家的儿子、弟弟、侄子、孙子,是娱乐圈有头有脸成就不俗的歌星,是社会有一定影响力的公众人物。他对自己负责,也要对别人负责。 他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可以拒绝做某些事,比如相亲,比如某首歌,比如某部电影某个广告……比如晏望霄的感情。法律条文总是写着“禁止……”“不准……”“不许……”,为人们的行为划下规范。他的人生律条也总有一些条条框框,经年累月习惯成自然。 他活在这个圈里,晏望霄在圈外,若是走出去,就是过界。像法律惩罚违法犯罪之人,他将来要付出过界的代价。晏望霄如今有了叶扬,等于有了一个限制圈,若是越界,也要付出代价。 他们若在一起,没人会祝福,没人会高兴,除了他们自己,不,眼前高兴,未来一定有痛苦的一日。 他一个人想着这些,出了电梯,往公寓走去,开门,开灯,晏望霄进来,关门。他感觉有些累,头也开始晕起来,进了卧室倒在床上,竟忘了给晏望霄倒一杯水,然后请他走。 请佛容易,送佛难。 晏望霄坐在床边轻声问他:“哪里难受?” 梁松影趴在床上,头搁在枕头上,脸侧着,可以看见他的眉毛皱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晏望霄离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端着一杯从杂物柜、冰箱翻找一遍后找到的蜂蜜,和了温水。他把梁松影翻了一个身,抬起他的头,“张嘴,把这个喝了,解酒。喝了就不难受了。” 梁松影咕噜咕噜喝了一半,说:“你喝吧,喝完就走吧。” 晏望霄就把剩下的喝了,水杯放一旁,然后说:“我不走。” 梁松影闭着眼睛,没说话。 感到嘴唇贴上温热的触感,在来回厮摩,津液流了下来,润shi嘴唇,他明白那是什么,但他还是闭着眼,仿佛闭着眼睛,一切事情都是在做梦,可以为所欲为,什么都不用顾忌。 他感觉头颅在沉浮,很重,头变得很大,要涨满整个视觉全部触觉。几乎感觉不到躯体,变成了一个头重脚轻的大头娃娃,忽大忽小。好像有人在他耳边说话,梦呓一般,让人感觉安心,心绪平伏。他听到一句很清晰的话。 那人说,梁松影,我爱你。 然后他挣扎着要醒过来,努力睁开眼皮,活动手脚。 眼前一片漆黑,被窝里很暖,屋子开了暖气,有人抱着自己,意味着旁边还睡着一个人……他忽然感到惊恐,迅速起身“啪”一声打亮床头灯,跳下床。他赤着双脚,不可思议地瞪着床上那个男人,这么大动静仍裹着被子睡死的晏望霄。 酒醒了大半。 他坐回床边,提起两只脚缩回被子里,低头看着晏望霄。 眼前无疑是一张男人的脸,深刻的五官,硬朗的线条,没有一分女人的温软y柔。里头却藏着一颗恋慕同性的心,会为了爱人向家里出柜,坦然公布承认性向,无惧来自各方的异样不留情目光,我行我素自娱自在。他这个傻瓜,还会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回应他的男人,冒着生命危险重回火场,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给他回应的男人,在意那一点尊严为他出头差点闹出大事,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回应他的男人,故意恶言恶语帮助他解决困难,喝醉后换着法子跟回家只为了照顾醉酒的他。 晏望霄一直在付出…… 而他一直在接受了之后拒绝…… 忒不要脸。 他把脸埋进双掌中,羞愧难当。 究竟喜欢是什么,爱是什么?如果需要理由,难道那个人对你很好,不就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如果那个人还很优秀,那么谁能拒绝?可是如果拒绝爱,比接受爱有着更多的理由呢? 梁松影整夜失眠,看着灯光中的晏望霄,想了很多,未来的许多后果、许多种可能性他都一一设想。甚至想过,也许他和晏望霄扛不住家里压力,分了……也许在一起以后性格不合适,天天吵架,分了……也许晏望霄花心未改,桃花不断,分了…… 抛却这些悲观展望,目前他可以和晏望霄试试。他用一辈子的感情去赌,输了便罢,往后不会再有第二个晏望霄,可以让他心动,让他感动,让他看见某种希望。 盼愿对方以同样情深,期许白头。 他想到这个美好的祝愿后,仿佛完成一桩心事,终于合眼睡去,嘴角勾着轻松的笑意。 晏望霄很早醒了,梁松影仍在睡梦中,他又打算逃之夭夭,在梁松影额头上“啵”一声偷一个香,轻手轻脚下床。谁知梁松影睡眠也浅感受到动静,很快睁开眼睛,几秒之后眼神还是迷糊的。 他坐起来,“你要走了?” 晏望霄正穿衣服呢,动作顿了一下,说:“对。要不我去给你买份早餐?” 梁松影揉揉脑袋,眼睛很困,重新倒回枕头,闷声说:“随你。我还要再睡。可是我有事跟你说,你今天什么时候有空?” “什么事?”晏望霄惊讶中夹杂着一丝不安。 梁松影没说话。 “下午五六点吧。”晏望霄想了想。 梁松影还是没动静,他凑过去俯下身一看,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他又重复一遍,“下午五六点左右有空。”梁松影感觉痒,伸手挠了挠鼻子。 晏望霄确认梁松影不是装睡后,找了一张纸一支黑色水笔,坐在桌子前,大手一挥,写下时间地点,最后在右下角签上大名。自言自语:“我以后可是会比你更红,免费送你签名,允许你看见时偷笑乐一下。” 用手机把纸条压住,晏望霄离开。 第30章 设局 回到车上,关好车门,晏望霄给周贝拨了一个电话。 “那事如何?” “他们两个确实有一腿,录像拿到手了。” “周贝,我信得过才找你,你家里也是有头有脸,家中也有高堂父母……录像处理好之后再寄给叶扬父亲,能看出大概怎么回事就行,别刺激老人,懂吗?” “我知道了!我是那么没品的人吗?你别太过分才是,我提醒你!” “你这么说,是觉得我做错了?” “也许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说说,什么办法?” “……” “那就别嘴里跑火车。我越来越不喜欢叶扬,不明白两兄弟怎么可以差别那么大。他要死心眼认准我,我就得跟他在一起吗?我和别人在一起,他就要找那人麻烦?周贝你自己扪心问,换着我是你,你怎么办?难道我收集证据控告他,把叶飞的弟弟送进监狱?啊!” “叶扬只是骄纵,心眼不至于太坏,孔森的死,也许只是孔森承受不住压力。” “那我告诉你,我不允许叶扬以后有一点机会,伤害到我喜欢的人!” 周贝在那边叹了一口气。 当日晨报,娱乐版刊载了一组晏望霄与叶扬在一起的亲昵画面,面容拍得很清晰,还透露了叶扬的身份,是本市市长公子,而叶扬爷爷是b市红色背景深厚的叶大将军。随后消息在网络上传扬开,一些知名娱乐圈博主也播了这件事,引起很高点击和热度,到了下午两点蹭上热搜第六。 随着这个新闻传播开来,叶扬的父亲叶新下班回家收到一个文件快递,里面是一张u盘。那时叶妈妈在厨房忙活,问她叶扬今晚回来吃饭吗?她说叶扬昨夜喝醉酒,头疼,现在卧室还在睡。叶新看了一眼今晚要吃的菜,到洗手间洗把脸换身睡衣,才彻了一壶茶坐在书房书桌前,打开电脑,cha进u盘。 视频消了音,在某些部位加了马赛克,叶新认出其中一人是儿子叶扬,骂了一句荒唐之后,正想关闭,却觉得不太对劲,于是留意在叶扬上面背对着摄像头的人。无论是短发发型、健壮的腰背、孔武有力的手臂,还是偶尔看见的喉结,无不证明叶扬正与之纠缠的,是一个男人。 视频忽然传出声音,叶扬喊道:“二少!二少我爱你……” 叶新“啪”一声将刚沏好的热茶扫落在地,发出“噼里啪啦”脆响。叶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怎么了?”叶新怒火中烧,气势汹汹地往叶扬房间走,叶妈妈拿着锅铲出来看他架势不妙,以为叶扬在外闯什么大祸,扔了锅铲就上去拦。 “你干什么这么凶啊?” “没用的东西,什么不学好,学他哥哥玩男人!你别拦我,今天我不打断他的腿,以后就等着绝子绝孙了。” 叶扬还在床上睡得迷糊,被闯进来的两个人惊醒坐起来,睡衣一散,露出身体上密布的情爱印记。叶妈妈转头移开目光,也是气得不行了。叶新狠狠训了叶扬一顿,最后让他交代,那个男人是不是晏二少晏望霄。 叶扬想起昨天晚上,没吭声。 “你不说,好,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等我查清楚,你等着,小兔崽子。” 叶新出门打电话。 叶妈妈坐在床边,泪眼shishi地责怪:“你怎么学你哥哥?平时妈妈怎么疼你,但这次绝不站你这边。乖儿子你改了吧,你看你大哥……”叶妈妈哽咽得说不下去。 叶扬抱住她安慰,抽纸巾给她又擦眼泪又哄:“妈妈,你别伤心了,我改啊。” 过了一个多小时,叶扬才从楚明彦的调查里知道,昨晚的□□被人拿到录像,寄给了父亲。 “你继续查,究竟是谁要蓄谋害我。” “好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叶扬一放下电话,屏幕又亮起来,熟悉的手机号码,备注了望哥。他看着手机,身体有些发抖,就在差不多自然挂断的时候,他迅速拿起手机接起来,声音有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喂……” “这么久才接电话。” “我刚刚去洗澡了,一回来才听见手机在响。” “是吗?叶扬,我刚刚收到一个快递,里面有个u盘,你知道u盘的内容是什么吗?” “你打开看了?”叶扬掩饰不住惊慌,“二少,你别看!你在哪儿,你等我过去好吗?我现在立刻过去!” “叶扬,”晏望霄打断他,“我已经看了。” “望哥……”叶扬声音一哽,带了哭音,“你信我,我昨晚喝醉了,我不是自愿的,我被强迫的。” “叶扬……你知道,我有洁癖。”晏望霄斟酌词句,慢慢说:“别人碰过的,我不愿再碰,脏,你知道吗?” “二少,我喝醉了,真的……我那时候不省人事,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你为什么不送我回家,让别人送我?二少你不能怪我……” “那些都不重要。叶扬,你已经脏了,这是一个事实。我不可能再和你一起……你平复一下情绪,等你平静了,我们再谈。” “爸爸知道了!” “你好自为之。” “喂喂喂?!” 那头晏望霄挂断电话,用手撑住窗台,抵住额头。屋子没有开灯,黑漆漆,静悄悄。窗外月光在闪,城市霓虹灯光反s,he在夜空,让万千星辰失色,唯有最最耀眼的几颗寥落独立。他用手掌从前额将刘海抚到头顶,一下一下,好像露出额头,轻抚它,能多得一点智慧,消除烦恼。 过了一会儿,他发微信给梁松影:“我心情不好,你愿意见我吗?” 梁松影:出来再说你吃饭没有 晏望霄:没胃口不想吃 梁松影:你现在在哪儿 晏望霄:北区的公寓里 梁松影:那边有片海离得很近去散心不 听到梁松影要带他散心,晏望霄:好啊_ 梁松影:我大概30分钟后到你那儿 晏望霄:我等你! 放下电话,晏望霄提前把车开到小区外的路边,坐在车里等,并告诉了梁松影。 30分钟后,梁松影开着车快接近小区时,放慢车速,果然看见晏望霄的车。他将车开过去,往前走,打电话给晏望霄:“我看见你了,嘿!刚才在你旁边经过紫色的保时捷我的,你跟上来。” “直接去海边?” “对。开车别说话,我挂了。” “……喂?” 第31章 得愿 晏望霄紧跟在梁松影的车后,那辆紫色光亮的车,在夜灯中飞驰,流光溢彩。他们在车流中穿梭,遇到红绿灯口,一前一后静等,然后灯变黄,变绿,重新上路。 他几次试图超车走在前面引路,但不知梁松影是否有意,将超车的可能路线尽数扼杀。 梁松影带他走的路线让他感到不安,眼看越来越接近一条下坡隧道,他在岔路口转了道开上另一条路,致电梁松影。但没人接。他焦躁地一遍遍拨打着,将车停在可临时停车的路边。 十几个电话后,梁松影才把电话接起来,“喂?” 晏望霄语气很不好,“干嘛不听电话?” 梁松影似乎停了车,语气比较缓慢,“刚才我看见后视镜你的车忽然不见了,打你的手机是忙音通话中,然后我开进了一条隧道,声音很空旷,我再看看后视镜,你还是不在。你知道我什么感受吗?” 晏望霄语气缓了缓,“我一直打你电话,打不通,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我不能走下坡路……所以,我紧急绕路了。你现在在哪儿,我们再汇合吧。” “你在哪儿?把位置共享给我。” 晏望霄实时位置共享发出去。 电话一直保持连接状态。 5分钟后,紫色的保时捷停在他前面。梁松影对着电话说:“过来,上我的车,我载你。” 晏望霄犹豫了一下,“各自开车去开车回,不是挺好么?” “过来。” 梁松影的要求有些奇怪,他平时也不像在这种事上表现强硬的人。晏望霄疑惑着,在车与梁松影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故作潇洒地扔下爱车,坐上爱人的爱车,上车时,还美滋滋地朝梁松影笑了一笑,但梁松影脸上没有表情,比平时冷淡许多。 “你这有什么歌?”晏望霄去打开车里的cd。他好几年没坐过别人开的车,又是第一次坐梁松影的车,很是多动,来掩饰内心的一点不安。他摁了播放键,流水般清澈的钢琴声流淌而出。 晏望霄撇了撇嘴,“我以为会听到动感舞曲,“砰砰砰砰”那种。” 梁松影转头看了他一眼,“开个车,又不是去迪厅。” “那样够炫啊,才配得上这辆车。你看这车,外面看着s_ao包吧,里面一坐,主人居然是个性冷感的。”晏望霄扯起嘴角笑,“梁松影,你在床上不会也这么冷淡吧。” 梁松影开车拐了一个弯,往回走,走到先前那个分岔口。 “不去海边了?”晏望霄失望道。 “去。” 梁松影左拐,路牌提示,往前面再走两百米,是一条隧道。 晏望霄眯起眼睛,冷冷道: “我不能走下坡路,梁松影!你之前有没有听清楚我的话?” “听得很清楚。你怕吗?” “我不怕!”晏望霄提高声量,“我不想走下坡路,你停车!” “这里已经不能停车。” “你到底想怎么样,约我出来耍我吗,报复吗?” “为什么叶飞可以,我不行?” “……”晏望霄右手紧紧握住车门,左手在腿上握成拳头,脸色随着越靠近隧道越变得苍白。他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呼吸一下子重了起来。他忽然听到叶飞两个字,想起以前确实有一段时间,叶飞载着他随剧组到处取景,去了全国很多地方。那时候每到片场,他的状态都很好,入戏也快。后来叶飞不在……导演对他很失望。 他紧紧闭着眼睛,把头侧着放在靠枕上,表情很忧伤。车里应该没有风,但他听见了风声在耳边吹过,猎猎作响。身体感到失重,漂浮起来,心脏却像沉到地底。有人抓住他的手。他不知过了多久,身处何地,发生何事,他睁开眼睛,灯光微凉,感觉全身虚脱,身上冒出冷汗。 他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正躺着,应该是在车后座。身上盖了一条毛毯和外套。他躺着休息一会儿,平复心情,才掀开毯子,穿上大衣开车门出去。车门一开,他听见海浪声,一浪接一浪拍打海岸。冷风吹进衣衫,身体一下子变得干爽。 他在海边一块大石头下找到梁松影。 他正背靠着石头抽烟,鞋子脱掉在一旁,盘起双腿。夜晚海边的风还是很冷的,他先前答应梁松影来的时候,都没想过大冬天来海边吹风是不是傻。他看见梁松影把外套衣领立起来挡风,脖子缩进去,觉得他很傻,看海也不找个避风的。 梁松影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月光中朝他笑了笑。 晏望霄看在笑容美丽的份上,坐在他身旁缩了缩脖子,“你差点弄掉我半条命。” 梁松影往他身旁挨近点,让冷风无法从两人间的缝隙穿过,“叶飞怎么做到的?” “梁松影你傻不啦叽的。”晏望霄吸着冷气抖着手拍出一根烟,“那当然是事先下足功课,查好路线图,排除隧道、立交桥、地形起伏大的地段,千挑万选挑出一条路线。而且在路上我一般睡过去,就算开进下坡路也不会知道。哪有你这样故意的,还提前通知我一声要走下坡了,还说没退路,还问我怕不怕。” 梁松影懊恼地叫出声,抱住头,“我搞砸了。” 晏望霄摸摸他的发顶,“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不和你计较,可下不为例。” 梁松影头发任他摸,脸埋在手臂间,闷闷地问:“你喜欢我?” 晏望霄收回手,伸进梁松影的口袋里取暖,“不信?就差没剖开心给你看了。” 梁松影抽出一只手,放进那个口袋,摸到晏望霄凉凉的手,握进掌心里。他的掌心是暖的,晏望霄的手背是冷的。晏望霄原本侧头避风吸一口烟,忽然定住不动,猩红的烟头在劲风中燃烧得飞快。梁松影握住他的手,然后五指展开,cha进他的指缝间,扣住。 晏望霄不知这是否一种暗示。 一时间,没人说话。 静静呆了一会儿,只听风声呼啸,梁松影仍然低头将脸埋进手臂里,晏望霄夹着的烟也烧到尽头,只吸了两口。他扔掉烟,右手动了动,反手与对方手掌贴手掌,然后,十指相扣。 他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忽然侧头,盯着梁松影头顶的发旋。他慢慢凑过去,低头嗅了嗅他的头发,隐约有洗发水的香气。嘴唇顺着发丝,落到冰凉的耳朵,厮摩了一会儿,张嘴轻轻咬了一口。 梁松影的身体颤了颤。 晏望霄张开双手侧身抱住他,打开大衣把他包裹进去。他抬起梁松影的头,这样可以抱得更紧。大衣拉起来盖到两人头顶,隔绝了风声与寒冷,在这个小小的黑暗世界里,谁也看不见谁,呼吸声轻轻的流转。 晏望霄的额头抵着梁松影的额头,问:“你冷吗?” 梁松影说话很轻,“有点。” 晏望霄于是也把话放得很轻,“你今天怎么了?好奇怪。我想我是不是误会了,还是确实接收到暗示。”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他有洁癖 作者:唯挚 第10节 梁松影的手在黑暗中摸索,摸到晏望霄的腰,接着往上爬,“你让我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如果是暗示,难道我还能点头说是?” 晏望霄轻轻地笑: “动作是最简单直接的语言。” 他用凉凉的手指摸到梁松影暖暖的两片嘴唇,靠着感觉摸索方向,把自己的贴上去。他仅仅只是贴着,眷恋地来回磨了几下。梁松影的嘴唇动了动,给了一点回应,也在他唇上摩挲几下。 仅仅一点回应,把晏望霄激动坏了。 咬住梁松影的下唇,狠狠地用力吮了一下。 梁松影抬起手,回抱住他。 后来两个人换了个背风处,站着抱着取暖。偶尔拂来一阵会转弯的风,总算比之前快冻成冰雕暖和。 “为什么我们不回车里?” “你看海面,还有云,月光。” “别忘了,还有我。” “大冷天,和喜欢的人抱着一起取暖,看漂亮的夜景,很浪漫。” “更浪漫的是,开着紫色爱车,载他去海边。我好像听见喜欢两个字?” “嗯,反正我说过,你听见了。算是委婉含蓄一点的……表达。” “噢,我懂!梁松影式表白!i love you,含蓄一点翻译,就是今晚月色真美。眼前一片月色,梁松影你对我的爱就像这宽阔的海面,无边无际,像这高远的天空,无穷无尽。我懂!” “……嗯嗯。” 晏望霄被梁松影的顺从坦白搞得内心澎湃,心满意足,搂着人又是一阵狂亲。但不知为何,他像不会接吻一样,仅仅只是嘴唇贴嘴唇,偶尔沾上一点口水,也被他立刻伸手抹掉。 梁松影想把舌头伸进他嘴里,他的头后仰了一个幅度离开,说:“我不吃口水。” 梁松影一下一下顺摸他的头发,语气宽容:“嫌脏吗?” 晏望霄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不是嫌你脏。我真的不习惯。” “没事。我有时候也很不能接受,和别人喝同一支矿泉水或用同一支吸管。” “你和别的女孩子舌吻过?” “没有,只是想亲你。” 晏望霄一听,有点失控。 …… 梁松影打开窗,让气味散出去。晏望霄抱着梁松影他们两个身高相仿,抱在一起腿伸不开,也有点儿挤。梁松影不太习惯和个男人搂搂抱抱腻在一起,推开他,坐到旁边,晏望霄又把手伸过来,揽着肩抱进怀里。梁松影歪着身子再次跌进怀抱,失笑。 晏望霄有点不满地抱怨:“我觉得,你对我的喜欢远远比不上我对你的爱。” 梁松影的眼神明亮,神采熠熠,他的表情沉静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这句话,然后,他微笑幅度极小极浅,像没有在笑一样地笑说:“我们才刚开始,后面的事,谁知道。” 晏望霄感觉梁松影的体重一下子轻了一点,像人死之时呼出最后一口重量21g的气。他听见梁松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一向是爱的战士,勇往向前。能够与梁松影相爱,就算无法长久,也已经此生无憾。于是批评他,“目前一片光明,乐观些。” “叶扬,你打算怎么办?”梁松影终于问。 “你担心这个?我和他今晚差不多分手了。” “我的原因,还是……?” “不关你事。我不喜欢他,甚至有点讨厌。你记得重阳节那天我和你去西山墓地吗?我那天去拜祭一个人,叫孔森,不知你有没有印象,是我之前的那个……那个……他被人陷害得前途尽毁,日夜买醉,有一天跌下楼梯成了植物人,死了。后来,有个从前的玩伴和同学来找我聚,叫周贝的,他军队出身,退伍后在b市和一个朋友搭档创建了一个私人侦探所。他发现有人在跟踪我,反追踪后,查出叶扬。跟踪的人是叶扬身边的心腹,叫楚明彦,也是周贝以前在部队的教官。我花费大笔酬劳请周贝调查,为了合理接触叶扬,我假意追他了。没想到他是真喜欢我,更没想到,孔森的死和他有关系。” 梁松影静静听他讲。 晏望霄看了他一眼,移开目光,“昨天我设了一个局,就在玫瑰酒店,和你、晏立霄、叶扬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事先和叶扬说不能喝酒,在酒席上却故意给你敬酒,让你回敬。叶扬果然替我挡酒,他喝醉了。我没送他,而选择送你,一是觉得对你有愧,二是设法让楚明彦有机会接走叶扬。昨晚,他们发生关系了。周贝跟踪他们,拿到录像。今早离开你的公寓后,我让周贝把录像处理一下,寄到叶家。” 梁松影惊愕地看着他。 晏望霄继续说:“也许明天,也许过几天,叶扬的父亲会找我谈话,我打算和他达成协议,把叶扬送去国外读书。读个硕士,两年或三年的,那时候他再回来,也许把我是谁也忘了,然后娶妻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 “你替他安排未来,用这种方式?” “你反感吗?” “有点。” “可是我必须这么做。”晏望霄转头望天,手肘撑在窗台,托着下巴,“我不可能留一个□□在周围,等着哪一天爆炸,把我身边的人弄死弄残。所以,暂时,至少在我和叶扬谈妥分手之前,我们不要公开关系,别让任何人知道,尤其叶扬。我总感觉他心术不太正,怕你被他惦记上。他以前对你很崇拜,后来,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 “要等多久?” “最多到明年7、8月份,看叶伯父办事效率。” “望霄。” “嗯?”晏望霄对这个称呼感到新奇,回头看他。梁松影双手交叉枕在后脑勺,昂着下巴:“我的家庭关系很复杂,要慢慢来,我们暂时不公开好吗?” “好。” 梁松影笑了笑,很开心的样子,“明年九月份葡萄成熟的时候,我带你去法国吧,去我家做客,去看看我的葡萄酒庄。” “你自己酿酒?”晏望霄笑。 “在法国北方有一片葡萄田,出产香槟的,量不大,主要是喜欢玩玩。” “哦?很有雅兴嘛。” 两个人靠在一起说话,盖着同一条毯子,不知不觉时间流逝。眼睛困了,打了个哈欠,抬头一看夜空,那半轮月亮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白茫茫一片。初看时,他以为是云,然而当他把眼睛贴在窗玻璃上时,他惊呼一声,热气喷到玻璃上,“下雪了!” 晏望霄从另一面玻璃往外看去,眯着眼睛,果然看见黑夜中,徐徐飘着细碎的雪花,白白亮亮的,风不知何时止了。他转头对几乎趴在窗台的梁松影说:“好像好浪漫,出去海边走走吗?” 梁松影哈哈笑了几声,开车门出去。他们两人的大衣都不带帽子,晏望霄拿着毯子走过来,往两人头上一盖,权当帽子遮雪护耳护脸。梁松影躲在毯子下,笑着说:“忒挫了。” “走吧。”晏望霄一手揽着他的肩,一手撑着毯子。 大冷天的下着雪,凌晨一点多,在海边,两个傻子举着毯子在慢慢散步,其中一个还说好浪漫哦。后来,梁松影触发灵感,写了一首歌,一首有点欢快,有点温馨,又滑稽的歌。 第32章 爱欲 宋礼对晏望霄佩服得快要五体投地。 最近他的二少经常捧着手机聊天,傻笑,忙里也要偷闲盯几眼手机。接通告没以前勤快,常常让他注意档期,只能接5点前预计能收工的,一周周末要空出来,起码要空一天,一个月至少要有八天假。 末了还抱怨一句,“人家梁松影天天放假。” 宋礼心想,不就是无业游民吗。 有一回他试探着问,谈恋爱了,和n? 立刻吃了晏望霄一个爆头栗,“脑袋聪明就算了,嘴巴要严知道吗?” 他摸着脑壳忘记愤怒,张大嘴巴:“真的?” “假的。” 虽然晏望霄企图模糊事实遮掩真相,他宋礼的眼睛是雪亮的。关于梁松影新专辑被卡一事,催办力度明显提高,他还从朋友处得知,晏立霄与萧炜一同到昱煌公司与老板进行过秘密协商。这些事晏总平时都交给秘书督办,此次亲自出马,可见重视程度,事先必定有二少在其中斡旋。 离今年还剩下十二天,宋礼忽然收到晏望霄一个紧急任务:两天之内收集他出道以来的所有电影、电视剧、广告代言、杂志封面、综艺节目、访谈等等,包括最近的专辑,以碟片或纸质形式打包。此番作怪必有妖,宋礼查了梁松影的资料,二十七号那天梁松影过生日? y市下了一场雪后,从天空俯瞰,一片白茫茫。从枝桠抖落的风雪,落到地上,被住户或清洁阿姨扫到一边,马路上干干净净任车子通畅来往。屋顶、山上仍是银装素裹,河面结了一层冰。 雪融时候最冷。 天气预报未来可能升温,梁松影几次跟晏望霄说好想回南方,那里现在还可以只穿一件长袖衫。晏望霄忙得走不开,有一次回他,大雁,大雁,呼叫大雁,通往南方的道路已堵死,通往南方的道路已堵死,听到请回答。 梁松影冻得不愿出门,除了去昱煌公司录制一首新歌,好让专辑凑够九首,多点诚意。专辑的事一有眉目,他整个人的心情豁然开朗。面对晏望霄每日不停的消息、电话轰炸,很有耐心地陪聊。 这日五点多,晏望霄准时来公寓报道。 梁松影裹着被子,正坐在床上看电脑,上网查食谱看美食教程,听见开门声和说话声—— “摆这里。”晏望霄说,“轻点儿。好了,下去把剩下两箱搬上来。” “……好的。”有人回答。 屋子里开足暖气,梁松影只穿着一件宝蓝色圆领毛衣,走出卧室。见大门虚掩着,客厅里,晏望霄蹲在沙发前埋头整理一个箱子,把箱子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逐一分类。 晏望霄回头嘻嘻一笑,“你在房间干嘛了?” “看视频。”梁松影过去摸了摸他的脖子,凉凉的,便去倒了一杯热水给他暖身,“刚才谁来了?” “宋礼。”晏望霄接过来先暖了暖手,放到一旁,继续整理,“看什么视频?” “关于美食的。这些是……” 梁松影抓起一张电影碟片,封面写着“恨煞”,剧照中晏望霄演的方图在右二靠后的位置。眉目十分干净青葱,然而身姿端得颇有架势,眼神有力。“方图”直勾勾盯人的眼神,无情,冷酷,描长的染红眼角,透出一股血腥犀利,但那张脸上并无欲望,越看越是觉得那眼神隐忍,隐藏了许多心思,许多故事,许多随风飘逝的感情。微张一线的嘴唇,像是欲言又止。 “你抬一下头。” 晏望霄正整理得不亦乐乎,闻言抬起头,做出好几种笑,“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地帅,特别厉害?” 梁松影把封面与眼前晏望霄这张活生生的笑脸摆一起对比,“特别地神奇。你们做演员的,究竟怎么能将另一个人演得这么活灵活现?” “不就跟你唱歌时,融入想象一样?” “唱歌是投入自己的感情,演着演着却总感觉演得很假。” “所以你只能本色出演,限制了戏路,不然你还能更红,粉丝更多。” 晏望霄甩给他一沓碟片,还有一本厚厚的剧集。那是梁松影参演过的五部青春校园电影,一部都市爱情电视剧。当年因为爆红,名气大,导演不介意他会不会演,反正最后吸足人气收视,赚了个盘满钵满。 将碟片放在桌上。 “你收集这些做什么,还搬来我这儿?” “我看你每天无所事事,与其看美食看杂志看电影,不如看看我,多了解我一些。” 宋礼双手抱着一个沉重的大纸皮箱子,用手肘顶开门,“二少,我进来了!” 梁松影看见他,笑了一下。 “嗨,n,好久不见了啊。”宋礼打招呼,把箱子吃力地放下。晏望霄抬头盯了他一眼,低声嘀咕道:“乱套什么近乎……”然后用正常声量说:“辛苦你了,冷的话自己去那边角落倒杯热水喝。” 梁松影原本坐着看晏望霄整理的,这时候站起来,“别,我去倒给你。来者是客。”经过的时候,不满地手背轻轻拍了一下晏望霄的后脑勺。 晏望霄偏了一下头,“我给钱让他工作的,难道要我这个老板端茶送水?宋礼,你说是不是?” “哈哈,没错。” 宋礼看见晏望霄一副主人自居的逍遥模样,心中早已是崇拜得五体投地,梁神居然真的被二少拿下了! 送走宋礼后,梁松影靠着沙发看手机,问还在忙着整理的晏望霄,今晚想吃什么? 晏望霄马上撇开手上工作,一只脚掂地,一只膝盖跪在沙发上,俯看着下面的男人,眼中情意深沉,“想吃你。” 32 爱欲 宋礼对晏望霄佩服得快要五体投地。 最近他的二少经常捧着手机聊天,傻笑,忙里也要偷闲盯几眼手机。接通告没以前勤快,常常让他注意档期,只能接5点前预计能收工的,一周周末要空出来,起码要空一天,一个月至少要有八天假。 末了还抱怨一句,“人家梁松影天天放假。” 宋礼心想,不就是无业游民吗。 有一回他试探着问,谈恋爱了,和n? 立刻吃了晏望霄一个爆头栗,“脑袋聪明就算了,嘴巴要严知道吗?” 他摸着脑壳忘记愤怒,张大嘴巴:“真的?” “假的。” 虽然晏望霄企图模糊事实遮掩真相,他宋礼的眼睛是雪亮的。关于梁松影新专辑被卡一事,催办力度明显提高,他还从朋友处得知,晏立霄与萧炜一同到昱煌公司与老板进行过秘密协商。这些事晏总平时都交给秘书督办,此次亲自出马,可见重视程度,事先必定有二少在其中斡旋。 离今年还剩下十二天,宋礼忽然收到晏望霄一个紧急任务:两天之内收集他出道以来的所有电影、电视剧、广告代言、杂志封面、综艺节目、访谈等等,包括最近的专辑,以碟片或纸质形式打包。此番作怪必有妖,宋礼查了梁松影的资料,二十七号那天梁松影过生日? y市下了一场雪后,从天空俯瞰,一片白茫茫。从枝桠抖落的风雪,落到地上,被住户或清洁阿姨扫到一边,马路上干干净净任车子通畅来往。屋顶、山上仍是银装素裹,河面结了一层冰。 雪融时候最冷。 天气预报未来可能升温,梁松影几次跟晏望霄说好想回南方,那里现在还可以只穿一件长袖衫。晏望霄忙得走不开,有一次回他,大雁,大雁,呼叫大雁,通往南方的道路已堵死,通往南方的道路已堵死,听到请回答。 梁松影冻得不愿出门,除了去昱煌公司录制一首新歌,好让专辑凑够九首,多点诚意。专辑的事一有眉目,他整个人的心情豁然开朗。面对晏望霄每日不停的消息、电话轰炸,很有耐心地陪聊。 这日五点多,晏望霄准时来公寓报道。 梁松影裹着被子,正坐在床上看电脑,上网查食谱看美食教程,听见开门声和说话声—— “摆这里。”晏望霄说,“轻点儿。好了,下去把剩下两箱搬上来。” “……好的。”有人回答。 屋子里开足暖气,梁松影只穿着一件宝蓝色圆领毛衣,走出卧室。见大门虚掩着,客厅里,晏望霄蹲在沙发前埋头整理一个箱子,把箱子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逐一分类。 晏望霄回头嘻嘻一笑,“你在房间干嘛了?” “看视频。”梁松影过去摸了摸他的脖子,凉凉的,便去倒了一杯热水给他暖身,“刚才谁来了?” “宋礼。”晏望霄接过来先暖了暖手,放到一旁,继续整理,“看什么视频?” “关于美食的。这些是……” 梁松影抓起一张电影碟片,封面写着“恨煞”,剧照中晏望霄演的方图在右二靠后的位置。眉目十分干净青葱,然而身姿端得颇有架势,眼神有力。“方图”直勾勾盯人的眼神,无情,冷酷,描长的染红眼角,透出一股血腥犀利,但那张脸上并无欲望,越看越是觉得那眼神隐忍,隐藏了许多心思,许多故事,许多随风飘逝的感情。微张一线的嘴唇,像是欲言又止。 “你抬一下头。” 晏望霄正整理得不亦乐乎,闻言抬起头,做出好几种笑,“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地帅,特别厉害?” 梁松影把封面与眼前晏望霄这张活生生的笑脸摆一起对比,“特别地神奇。你们做演员的,究竟怎么能将另一个人演得这么活灵活现?” “不就跟你唱歌时,融入想象一样?” “唱歌是投入自己的感情,演着演着却总感觉演得很假。” “所以你只能本色出演,限制了戏路,不然你还能更红,粉丝更多。” 晏望霄甩给他一沓碟片,还有一本厚厚的剧集。那是梁松影参演过的五部青春校园电影,一部都市爱情电视剧。当年因为爆红,名气大,导演不介意他会不会演,反正最后吸足人气收视,赚了个盘满钵满。 将碟片放在桌上。 “你收集这些做什么,还搬来我这儿?” “我看你每天无所事事,与其看美食看杂志看电影,不如看看我,多了解我一些。” 宋礼双手抱着一个沉重的大纸皮箱子,用手肘顶开门,“二少,我进来了!” 梁松影看见他,笑了一下。 “嗨,n,好久不见了啊。”宋礼打招呼,把箱子吃力地放下。晏望霄抬头盯了他一眼,低声嘀咕道:“乱套什么近乎……”然后用正常声量说:“辛苦你了,冷的话自己去那边角落倒杯热水喝。” 梁松影原本坐着看晏望霄整理的,这时候站起来,“别,我去倒给你。来者是客。”经过的时候,不满地手背轻轻拍了一下晏望霄的后脑勺。 晏望霄偏了一下头,“我给钱让他工作的,难道要我这个老板端茶送水?宋礼,你说是不是?” “哈哈,没错。” 宋礼看见晏望霄一副主人自居的逍遥模样,心中早已是崇拜得五体投地,梁神居然真的被二少拿下了! 送走宋礼后,梁松影靠着沙发看手机,问还在忙着整理的晏望霄,今晚想吃什么? 晏望霄马上撇开手上工作,一只脚掂地,一只膝盖跪在沙发上,cha进梁松影双腿间,俯看着下面的男人,眼中情意深沉,“想吃你。” 梁松影想亲他。 “别。”晏望霄却到处躲,“别亲。” “为什么?”梁松影困惑地问。 “不喜欢吃口水。”晏望霄老实说。 “噢。”梁松影失望地说。 …… “我去洗个澡。” “一起。” 晏望霄跟进浴室,开了花洒,替梁松影清洗。出来后,梁松影一看手机,已经八点多了。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查外卖,“你今晚想吃什么?”晏望霄坐在他旁边,也在擦头发,凑过去看他的手机,“你先选好一家,我就点。” 梁松影知道他不怎么随便吃外卖,一般都是打电话叫常去的酒店饭店送过来。梁松影选了一家后,翻着菜单,让他过来一起看。打电话叫人送来后,梁松影说:“我在学做菜,等买的厨房用具明天送到,梁氏厨房要开张了。” 晏望霄笑着在沙发上打滚了一圈,“你真的会吗?” 梁松影看着电视新闻台,说:“我煮的泡面超好吃。经过一个下午的学习、研究,我得出一个结论,厨艺并没想象中那么难。” “实践的时候,你会发现,厨艺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容易。你这些年,一点不会做饭,每天怎么吃过来的?” “在外面吃,叫外卖,或者煮泡面,很简单。男人会做饭才比较奇怪,你怎么会做饭?” 电视屏幕上出现赵节的脸,主持人递着话筒问他最近要出新电影,还是新歌。赵节说,新电影在筹拍中,至于新歌,接了一首李明辉作曲的。主持人夸张地哇了一声,惊天大新闻,继梁松影作曲给新人晏望霄演唱之后,两大天王也在曲唱方面通力合作…… 晏望霄闻声抬头看电视,说:“那时候还没出道,被家里赶出来没钱,叶飞收留我,我不好真的做个什么用都没有的废物。叶飞创作剧本,我负责家务和一日三餐,慢慢就学会了。” 梁松影转过头看他,“……我不太懂,一个人一生之中可以爱多少个人……你爱过叶飞吗?” 晏望霄能明白他的困惑,也没打算欺骗他,“我爱过很多人,他们身上都有一些让我喜欢的特质性情,也许那就是爱,但其实我也不清楚。” 梁松影更困惑了,“那你说爱我呢?” 晏望霄一瞬不瞬地凝视他。 电视播放声在屋子里回响。 爱,大概是一种无从捉摸的感觉。 最后晏望霄没能解开梁松影的困惑,这一点困惑像一颗种子沉落在心底,也许有一天,生根发芽。 作者有话要说:  省略号是河蟹内容,自行脑补,顶锅盖溜了 第33章 生日 新音乐专辑进展神速,梁松影录制完最后一首歌,交付清后,总算履行完与昱煌的合约,也终于能给歌迷一个交代,至于后续制作、推出、宣传,全部交由昱煌处理。 至此,他正式成为无业游民。 厨艺初成的这晚,他在厨房捣鼓了一个多小时,才端出饭菜。晏望霄原本摊在沙发上作挺尸,累得腰背酸痛。闻到香味就弹起来,洗手后坐在餐桌旁,看梁松影陆续将饭菜上桌。 首先一汤窝的平菇ji汤,晏望霄帮忙拿碗筷盛汤。 然后一碟青葱娇嫩的白焯西兰花,仔细看才能看出上面淋了细细碎碎的盐花。 接着两个盘子ji扒,淋上热乎乎喷着热气的黑椒汁,晏望霄一盘,梁松影一盘。 最后一锅饭,一锅面条,一盘饺子,整整齐齐摆在方格台布上。 “给你打90分,你真的是第一次下厨?”晏望霄惊叹。 “我好像真有那么一点儿厨艺天分。”梁松影笑,“照着食谱做菜好简单。” 晏望霄喝一口ji汤,“很鲜甜。”伸筷子夹了一块西兰花,“脆嫩,清淡。”盘子里的两块ji扒已经切成小块,“ji扒煎的火候不够,ji皮还很嫩,不是很香。这款黑椒汁的味道怎么有些配方熟悉的感觉?”他看着梁松影。 梁松影“哦”了一声,“黑椒汁自制比较麻烦,就让那个……酒店厨房送过来一瓶。加热后,磨一些黑椒粒碎扔进去,再加辣椒粉调辣些好符合你口味,出来就这个味道。” 晏望霄再试了一个饺子,“挺好吃的。” 梁松影也开始动筷了,“酒店,速冻的。” 晏望霄夹满一碗面条,撒辣椒,“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梁松影夹了一块西兰花到他碗里,“对不起,我真不会擀面条做饺子皮,面粉和水的比例,发酵醒面团的时间,我掌握不好。慢慢学吧。” 晏望霄吃辣椒吃得热乎,说:“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只要你别故意忽视我就好。” “怎么会?” 梁松影给他夹的菜和饺子,晏望霄都吃了。解决掉一盆面条,又帮梁松影解决剩饭,肚子快吃撑。饭后,他在客厅慢速走来走去运动消食,听电视里的新闻,偶尔看几眼画面,更多时候是看厨房里洗碗碟的人。 梁松影站姿好,两脚一前一后微分,腰背挺直,黑色高领毛衣,下身一条深黑休闲裤,简单一身装束,却都是昂贵低调的名牌,随便一件就要几万十几万起步,加上他气质好,晏望霄从门口望过去,画面十分养眼。他觉得梁松影很漂亮。 其实不止他一个人觉得,但凡亲眼见过梁松影的人,要么觉得帅气逼人,要么觉得衣着漂亮,为人ji,ng致是圈内公认,“y市十大衣着杰出人士”的名头亦是非虚。 他走在这间ji,ng装修的公寓,放眼欣赏梁松影的用心设计。梁松影对外自称艺术家,有自己的一套审美标准,公寓的设计,从颜色到线条,再到墙纸、家具材质、造型、历史、手感,无不综合了他的审美意趣而成。比如客厅香槟色的墙纸,上绘一副巨大而完整的情景画作,是梁松影专门托人恳请一位他钟爱的画家所画,那位画家不满纸质颜色不正,梁松影为此跑遍了y市。比如为了配合琴房钢琴与座椅的黑白色调,他游览欧洲参加一个展览时,带回来一把历史悠久的椅子,四方的椅面,椅背是黑色方格,比梁松影本人还高,据他说花了x百万,然而晏望霄看见那把文物椅子设在钢琴旁,梁松影根本没坐过几次,却一个劲叫他去坐坐,好像对椅子十分满意,还对他详细讲述椅子的历史…… 晏望霄生活在一个艺术家的公寓里,眼带欣赏,心里满意。 他走到冰箱前翻了一遍,想找水果吃,大声问:“梁松影,等一下去超市吗?” “买什么?” “水果!” “好,等我洗碗之后。” 梁松影在厨房忙得勤勤恳恳,出来后擦干净手,查看手机消息回复朋友后,一边穿大衣换鞋袜,一边跟晏望霄说:“你要吃什么水果,我去买。” 晏望霄也去拿了大衣,到门口换鞋,“我也去。” 梁松影的动作顿了顿,“现在晚上,一起去……没问题吗?” “被发现了就说我们哥俩好,到你家聊天,有谈不尽的话题,逗留过夜。” “噢,那找个机会对记者说我们互为知己。” “得让记者先提起你。” “你直接说崇拜我的音乐才华,记者就懂问了。” 晏望霄去抓他的脸皮,“我捏捏有多厚。” 梁松影笑着躲开。 两人一说一笑出门。 出了小区,走上一条林荫人行道,梁松影把长围巾扯一扯,一半搭在要酷不要命的晏望霄肩上,绕着脖子围了一圈,整条围巾送出去。他双手戴了一双厚棉手袜,掌心贴着嘴巴呵气,让吹凉的脸蛋暖和些。 晏望霄一件v领毛衣,一件外套,还露出颈子和一小片胸膛,双手cha着口袋走得很潇洒。他伸出一只手贴上梁松影的脸颊,问:“有这么冷吗?” 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梁松影说:“南方冬天很短,有时候暖冬,过年的时候就只穿一件普通的长袖长裤,天气好的时候,能看见街上有人穿着短袖短裤。我们那儿冬天7、8度,已经冷得受不了。”他冷嘶了一声,“现在零下几度了吧。” “那你还出门?” “不是你要吃水果?” “早知道就不带你出来遛了,我看你那天在海边那么抗冷,还强说浪漫。” “遛?要不给根绳子你?” 晏望霄取下围巾,套回他穿了高领毛衣的脖子上,“真别说,这不绳子。”围两圈,然后抓住尾巴,摇一摇。 梁松影低头看他的杰作,“……”丑爆了。 散步到附近一个商场,人多起来。 他们走在人群中惹来不少目光。身材挺拔模样俊俏不说,衣着还十分出色打眼,迎面给人一种气场压力。梁松影戴上口罩,拉起围巾遮住下半张脸。他着一条黑色裤子,里面一件高领黑色毛衣,外套一件轻薄的灰色v形休闲西服,扣上纽扣,最外面一件棕色毛呢厚大衣保暖,时髦帅气。晏望霄的衣着完全让人用钱砸出来专门定制的,看料子都觉得死贵死贵,有型有款。他戴着墨镜,走路微抬下巴,cha着兜,很神气十足。 不是cha兜就显酷帅的。 梁松影也cha着衣兜,但他表情温和,嘴角似含笑,眼神熠熠,cha着兜亦显得斯斯文文如同邻家大哥哥,仍然可亲可近。 走扶梯上了二楼的沃尔玛,拿了辆小推车。梁松影推着车走,问跟在身后的晏望霄:“除了水果,还买什么?” “先随便走走,看到想买就买。” 梁松影点头,“你走前面,我跟着你,想买的扔进来。” 晏望霄随便走进一个货架之间,回头看,果然梁松影跟过来了。却听他说,“还是别买太多,没开车过来,太重用手不好提回去。” “我来提。” “辛苦了,壮士。” “我叫宋礼壮士开车来提。” “别麻烦人家,现在都几点了。” “他全天侯的,当初和他说得明白。” 梁松影便不再说话,拿钱干活是应分,多拿钱,就多干活。他们走进卖纸巾的货架,梁松影眼光逡巡,找日常用开的牌子,他转身到另一边货架找,忽然看见架子后面隐约有一双眼睛一闪而过。他被唬了一跳,怕是记者跟踪,扒开一叠纸巾张眼去望,却只看见一个低头压低帽檐匆忙离开的男人背影。 他不禁纳闷起来,重新找他要的硬盒抽纸。 “可能有记者发现我们了。”梁松影低声说。 晏望霄朝四周观察了几眼,并无异样,现在的狗仔怕是练就了千里眼、隐身术、飞天遁地术。 两人直接去买了水果便离开。 回到公寓,梁松影重回暖气的怀抱,才觉得活过来。洗过长达半小时的热水澡,带着一身热气出来,用干毛巾擦擦弄shi的发根就倒进被窝里,盖被冬眠。晏望霄也洗漱完,坐在床尾,问他正经事: “专辑的事快解决了,你打算签哪家唱片公司?” 梁松影用脚踩他一下,笑着说:“你是不是想我进荣光?” 晏望霄擦着shi漉漉还滴水的短发,“是啊,很想,和我一间公司不好?好处多多,我列举给你听。首先一起出入公司,不会引起多大怀疑,对外可以宣称我们是同行又是同事。其次被怀疑作为同事太亲密,可以解释我们还是好朋友,一起交流经验。最后我们可以一同参加很多活动,光明正大在一起的时间增多。你要是签了别的公司,哦,hk的你就别想了,反正在y市,不同公司,隔了距离,见面机会少了。大家工作又会很忙,能见几次面?” 他的话语间没有掺杂半丝公司利益,纯粹考虑两人的关系。 梁松影笑了笑,“签荣光不是不可以,我有个条件。我准备改变以前的歌曲风格,唱一些热舞动感劲歌,同时转变形象,拓宽歌路与可能性。你,或者荣光,能同意吗?” 晏望霄粗粗擦了几下头发,爬上床挨过去,看着他,“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做,只要我能帮到你。但是做了决定别后悔,不管成功或失败,我会和你在一起。” 梁松影盯着他。他在脑海里重复着这两句话,一字不差地记在心里。忽然感激起苍天,在他青春不再之际,还能遇到能交付真心的人,而对方也喜欢他,回以真心。“我会和你在一起”如果加一个期限,“直到老去”,堪称完美。 晏望霄办事神速,第二天下午,荣光通知梁松影签约面谈时间,定在年后第二个星期一。 梁松影这两天有空就翻看晏望霄收集来的东西,他以前参演过的电影、电视剧、广告、节目、访谈,还有厚厚一摞关于晏望霄的报刊杂志,准备分两天看完。 十二月二十六日那天,晏望霄回来得很早。提了一个生日蛋糕回来,放进冰箱冻着。宋礼也跟来了,帮忙买了晏望霄点名要的菜,放到厨房料理台上,说了声生日快乐就走了。 晏望霄亲自下厨,准备大餐。 梁松影打开错过好多天的科教台自然野生节目。 他盘腿坐在沙发上,吃着零食,发现这个节目没有以前看时那种感觉。依旧是动物世界残酷的生存竞争,动物奇特的习性,有时神奇,有时血腥。他看见一条大蟒蛇吞掉一只幼犬。 拿起遥控器,调到新闻台。 也许心中有所爱,眼里藏温柔,越来越看不得那些残酷的东西,更倾向于与世界产生美好的共鸣。在这间屋子里,多了另一个人的气息与生活痕迹,他不愿太悲观。 接近零点的时候,晏望霄捧出蛋糕,关闭大灯,开了橘黄色温馨的小灯,让梁松影在沙发坐定,自己cha上一支烟花烛。晏望霄坐在他旁边,低头看手表,倒计时。 梁松影捏着打火机,在晏望霄数到0的时候,点燃烟花烛,爆起一束“砰砰滋滋滋滋”的火花。在那短暂的几秒时间里,晏望霄唱生日歌,他笑着看烟花,然后在差不多熄灭的时候,一手揽过晏望霄,亲吻他的额头。 蛋糕一直放在桌上没吃。 梁松影调了静音的手机,不停接收到好友们踩着零点发来的生日祝福,而好友们等了一会儿,发现梁松影没有如往年那样马上回复。江雪素发了短信后,按惯例直接拨他电话,也是无人接听。 半夜,晏望霄忽然被噩梦惊醒,平复情绪后睡意殆尽,他打开手机时,发现有几条新短信和叶新的未接来电。短信里,周贝说,叶扬凌晨在家里浴缸割腕自杀。他忽然转头低眼看了看旁边,看不清梁松影的脸,伸手去摸,手心温热。 第34章 摩擦 医院病房。 桌上花瓶cha了一束鲜花,映衬得病床上的叶扬脸色特别苍白。经过及时发现抢救,医生说他已经脱离危险期,很快能苏醒。晏望霄敲门进来时,叶伯母披着大衣,坐在床边守了儿子一整夜,面容憔悴,眼睛哭得红肿。 “伯母。”晏望霄迟疑道。 “是你?你来做什么?害我一个儿子不够,还要来害死叶扬吗?”叶伯母激动地站起来。 晏望霄没想到会碰见叶伯母,他走到床边瞧了瞧叶扬,从被子底下露出一截用纱布包扎过的细瘦手腕,心里一阵唏嘘。 “我听说他出事,来看看他。” “你走,离他越远越好,这里不欢迎你!” 晏望霄坐了一会儿。梁松影发给他一个暗号,说晚上萧廷安排了生日派对。叶新约他见面谈一谈。他低头回复梁松影:有通告推不掉,今晚见。回复叶新:好的。如叶伯母所愿离开,他直接驱车到市政府,市长秘书将他带到办公室。门关上,叶新坐在办公桌后,审视眼前这个年轻人。 “你很有本事,能够让我两个儿子为你不要命。” “我很抱歉。” “你坐吧,看看这份东西。” 晏望霄在他对面坐下,拿起一张沾了血迹的纸。他猜到也许是叶扬的“遗书”,果然,上面字字控诉父母百般阻挠他自由恋爱,强制送他出国,失去自由失去爱人,不能苟活。 脆弱得很有骨气。 晏望霄问:“您的意思是?” 叶新叹了一口气,“之前和你做的约定,也许要推迟。暂时不能送他一个人到国外,他妈妈受不了。伯父请你在这段时间不要刺激他。” 晏望霄点头,“自然可以。” 叶新用犹豫的口吻,提醒他:“伯父指的是你和那个歌星梁松影。”见晏望霄眼光锐利地看着他,“昨晚明彦告诉我,叶扬另外派人跟踪你,发现你和梁松影在一起。叶扬这孩子我越来越看不懂,也许他昨晚的行为只是一个计谋。但他只在你这儿犯毛病,到了国外就好了,希望你前事不计,这段时间稍加忍耐。叶扬犯罪,与梁松影受到伤害,你、我都不愿看见。” “伯父,您不让他看看心理医生?” “他只是固执,骄傲,任性,想得到的东西不择手段,也不自量力。” 晏望霄站起来,“也许这就是父母管教不当的问题,为人父母应该反省反省了。叶飞性格良善,两兄弟有如此差异,实在费解。” 叶新面对他的指责脸色不变,“他自小孤僻,叶飞离开家后,没人带他玩。他太孤独了。” 晏望霄面无表情,显然心情不佳,“我会认真考虑您的请求。” 下午走通告,晏望霄明显心不在焉,习惯性地上网搜梁松影的消息。有一个歌迷会为他庆生,梁松影去唱了几首歌。现场有记者拍摄,事后进行短暂采访。照片里的梁松影是他所熟悉的,在摄像机前总抿着两片唇微笑,眼里带着笑意,看起来端方得体。 飞儿酒吧装饰风格与往日大相径庭,灯光是明净优雅的香槟色,遍布紫色的气球、台布、装饰,连舞台上生日快乐四个字也是用水晶砌的白紫渐变,dj播的是梁松影的歌曲。可见十分用心。 晏望霄进去后,发现不少熟面孔。萧廷不必说,圈中人如歌王赵节也来了,正在台上翻唱梁松影的歌。他往里走,寻找梁松影。然而在见到的一刻,笑容凝固在脸上,眉头拢起,如乌云聚拢。 梁松影坐在舞台下第一排椅子,微笑听赵节唱歌,和傅玉聊天。衣着暴露的傅玉横坐在他大腿上,梁松影右手扶着她的裸肩,和她说话,好亲密的样子。江雪素一身时尚低胸长裙,坐在一旁挽住梁松影的手臂,不时cha话。 台上赵节问大家,他唱得好听,还是n唱得好听? “n !”大家哄笑一团。 “噢,那真是太对不起大众了,我除了邀请比我唱得更好听的人上场,还能怎么赎罪呢?n,梁松影,把舞台交给你!” 梁松影在台下笑得开心,和傅玉说了几句话,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傅玉才起身让开。梁松影今天穿了一条深灰牛仔裤和棕褐皮夹克,蹬着黑皮马丁靴小跑着上台,接过话筒时还和赵节拥抱了一下,面对台下说:“感谢赵节为我暖场,演唱非常有水准啊,跟我不是一个style。接下来,我就献丑一番,还觉得不好听的话,允许你们捂耳朵——一秒钟!” 众人笑了起来,手举到头顶给他鼓掌吆喝。 热烈的音乐响起来,梁松影要唱的是一首快歌舞曲,灯光调暗了。他原本很喜欢跳舞,喜欢在舞池身体摆动的感觉,时常在舞台表演中加入舞蹈动作配合歌曲演绎。他没忘记这首歌当时的配舞,边唱边跳,动作性感带着挑逗性。 气氛被他带嗨。 梁松影一首歌下来也嗨得不行,让再来一首,说今晚我要做麦霸,摧残你们的耳朵。 晏望霄来的路上心情不好,见梁松影举止开放与他人亲密,更变得恶劣。他格格不入,坐到冷清处表情淡漠,注视着台上快乐的梁松影。萧廷为全场添酒时和他打招呼,他理都不理一眼。有人来搭讪失败后,其他人对晏二少也望而止步。 江雪素不怕死凑上来,“二少,这么不给n面子,来摆谱的?” 晏望霄的目光从江雪素的脸颊、嘴唇、额头一一掠过,眼神y沉,不发一语。 梁松影从舞台下来,找了一圈,找到晏望霄,正往这边走。 他走近,看着晏望霄:“什么时候来的?”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他有洁癖 作者:唯挚 第11节 “来了好一会儿。” 梁松影以为他不喜欢这个吵闹环境,“很闷吗?你先一个人玩着,等我和朋友说说话就回来。” 江雪素在一旁眼珠子快瞪出来了,目光在这两个男人身上来回移动。她戳了戳梁松影的手臂,“n,你看看我,我应该不是隐形的吧?” “嗨!”梁松影笑着打招呼,然后朝她挤挤眼,俯下身状似无意地拿起椅子上一个气球,起来的时候在晏望霄嘴唇上贴了贴。他坐下来,手中摇晃着紫色的气球,微笑着,颇有意味的看着江雪素。 晏望霄感到很意外,梁松影居然会将他们两个的关系暗示给江雪素知道。 梁松影离开后,江雪素倒在椅子上,一个劲地嚷,“完了完了,绝世好男人被人渣祸害了,我的三观啊……” 江雪素跑到梁松影身边,大声对他说:“我要先走了,爸爸找我!” “好!”梁松影也大声说。 “生日快乐!” “谢谢!” 江雪素的眼睛睁得很大,眼睛shishi的,在灯光中晶莹透亮,笑容灿烂。 凌晨两点,晏望霄扶着烂醉的梁松影回到公寓,脾气很不好,直接将一身酒臭的男人扔进浴室,往浴缸放水。梁松影坐在浴缸边缘,抬起手,让晏望霄给他脱衣服,脸颊红艳艳,嘴角眼角带笑。 “坐什么边缘,小心摔下去。”晏望霄将他弄进浴缸里头坐,翘起一双腿伸出外面。梁松影坐不直,歪倒在水里,水漫过头顶,咕噜咕噜喝了两口,在水里咳嗽,鼻子吹出泡泡。晏望霄赶紧捞他起来,靠着墙壁。 “梁松影,你今晚让我很生气,我要约法三章。” “好呀。” “第一,不准你和别人亲来亲去,女的不行,男的也不行。” “好呀。” “第二,不准你和别人抱来抱去,女的不行,男的不行,老的嫩的都不行。” “好呀。” 晏望霄狐疑地看着他,“你醉了没?” 梁松影微笑,摇摇头,“没醉。” “哦?重复一遍我刚才的话。” “好呀。” 晏望霄停下动作,等了他一会儿,梁松影看着他笑,什么都没说。晏望霄心里一动,“抬起右手。”梁松影抬起来。 “摸我的脸。” 梁松影摸了他一下。 “过来亲我一口。” 梁松影正要亲过来,晏望霄忽然推开他的脸,“别碰我!你嘴上有女人的胭脂粉。”梁松影愣了一下,舀起一掌心的水洗嘴唇,擦了擦,把手也洗了,然后说:“干净了。”晏望霄忍着嫌弃,让他在脸颊快速贴了一下。 “说你爱我。” “你爱我。” “说我爱你。” “我爱你。” 晏望霄抱了抱他,稍有安慰。转而想这样太危险,抬起头命令,“打我一下。” 梁松影笑着抱住他,“傻子,我做什么要打你?” “你到底有没有醉?!” 晏望霄把他弄干净,擦干穿好衣服,吹干头发,还想再欺负欺负他。然而靠在他胸口吹头发的时候,一动不动,胸膛起伏,不理人,原来是睡着了。他记得梁松影宿醉第二天会头疼,放下风筒,马上调了一杯蜂蜜来灌他。 照顾醉鬼费心费力,晏望霄倒在梁松影旁边,很快入睡。然而他记挂着白天晚上的心事,总是睡不安稳,到了半夜又醒了。他没开灯,轻手轻脚下了床,坐在阳台躺椅上吹风抽烟。 地上掉了一堆烟头。 时间从三点多…… 四点多…… 五点多…… 到六点多天际蒙蒙亮,他放下手机,揉着眼睛走回卧室。客厅的灯亮着,梁松影披着外套正倒水喝,他回头,“你怎么在阳台?” 晏望霄说不出话。 梁松影脚步虚浮走向他,抽抽鼻子,“你吸烟了?” 晏望霄揽着他往卧室走,“快回被窝,别着凉。” 梁松影被子拉到下巴处,睁着眼睛。晏望霄合上他的眼,越过他去关灯。 “你怎么不高兴了?” “没有。” “约法三章,第三条是什么?” “不许离开我。”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梁松影揉揉一跳一跳发痛的太阳x,ue,撑起上半身,微弱晨光中晏望霄的脸若明若暗,瞧不真切。他用很认真的语气说:“我很郑重地告诉你,晏望霄,我拿一辈子跟你赌,你起码对我有些信任,有点安全感。你为什么总说我会离开你?我答应你,只要你不让我离开,我会一直呆在你身边,如果未来发生什么事,只要还在承受范围,没到极限,我就不会放弃你。你听明白了?我答应和你在一起,不是和你玩一个短暂的爱情游戏,二少,我不陪你玩这种!” “承诺有用?多少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盟誓,有几个能守住?梁松影你凭什么能保证我们能长长久久?” 梁松影愕然,脸上现出很不可思议的表情,眼睛睁大,“你从来没想过,我们这段关系怎么走得长久吗?” “……” 梁松影坐起来,拂开被子甩到一边,“你只想着曾经拥有过就够了?” “……” “过几个月,一年,两年,感觉不爱了,我们就随时分开是吗?你可以另找一个喜欢的人,像怀念叶飞以及其他所有情人一样,怀念我了是吗?” “……” 梁松影翻身下床,衣服也没披,直接走出卧室,狠狠关上门。晏望霄带衣服出去给他,他正坐在沙发上抽烟。抖落披在肩上的衣服,他说:“我才发现,原来我并不如我自己所想那样了解你。晏望霄,趁还未陷得深,你走吧。” 晏望霄攥紧拳头。 “我不要烟花一瞬的爱情,消受不起。” 晏望霄从旁边紧紧抱住他,按进怀里,“告诉我,怎么可以让烟花永远绽放?” “先放开我,你箍得我呼吸不了。” 晏望霄听话放开。 梁松影微皱眉头看着他,“你真像一个孩子,随心所欲,没一点责任感。我想和你走一辈子的路,你却只想走到半途,二少,我看明白了,我们路不同。” “我想的,可是我觉得我走不到。你看我,从来没有一段感情能够长久。” “我一辈子只谈一段感情,你跟着我,不就好了?” 晏望霄看着他,想从他脸上表情看出虚张声势的痕迹,但他的眼神明亮,含着许多真挚,总让人心里舒服,如沐春风。此时含着一点忧郁困惑,沉静眼神透出一股执着,紧抿的唇形成一条弧度微微下弯的线,让这张俊俏的脸染上悲剧性。 悲剧总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壮烈,盛大。 晏望霄把脸埋在他颈边,“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跟着你。你抓牢我,别把我弄丢了。” 颈边有shi意,温热变作寒凉。 晏望霄哭了。 梁松影手足无措。 把无助的晏望霄抱在胸口,一下一下抚顺他的背,不知说些什么好。晏望霄把头把脸深深埋进他的怀里,压抑着情绪,和震颤的身体。他的声音传到梁松影的耳朵时很闷,“我不走,你绝对是在开玩笑。看着你昨天生日的份上,我原谅你。” 梁松影忽然感到心累。 对于未来,两人的关系,他曾做过最坏的打算,但那是以努力挣扎为前提的。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们分开,不是因为外力阻挠,而是因为他们各自的问题。 第35章 捉j,i,an 昨夜晏望霄睡得少,悄悄抹掉丢人的眼泪,倒在床上很快又睡着,几乎忘记赶通告的事。梁松影吃完早饭后,看见晏望霄的手机不停闪动,宋礼的电话接连拨来。他试着去接,结果手机设了密码锁。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拨宋礼的电话,一阵忙音之后,宋礼接起来,“n,不好意思,请问二少在你那儿吗?” “他很累,还在睡觉。” “……啊!可是十点钟要拍一个广告,都约好了,大家在等他。” “现在十点半了,你们在哪儿拍?叫醒他立刻赶过去,来得及吗?” “我和导演沟通一下,让二少尽快赶来。” “好的。” 梁松影摇醒晏望霄,将他从床上拖起来。 “干嘛?别赶我走!我不走!”晏望霄紧紧抱着被子,倒回枕头上扒拉着床柱。 梁松影说:“赶紧起来!你忘了十点有个广告要拍,大家在等你,赶紧收拾好过去!” 晏望霄听清楚他的话,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不用梁松影吩咐,冲进洗手间火速洗漱出来,抓起椅子上梁松影为他准备的衣服。梁松影拿着梳子,在一旁替他梳头发,定发型。 两分钟后,晏望霄在门口穿鞋。 “你先悠着点,吃点东西。我下去开车出来,送你过去。”梁松影已经穿戴好站在门外。 “好!不过等一下!”晏望霄两手翻了翻口袋,着急地问:“我钥匙呢?” “回来再找,时间来不及。” “……”听到还能回来,晏望霄放下心,朝他笑了笑。 小区门口,晏望霄戴着墨镜帽子,钻进梁松影那辆s_ao包的紫色保时捷副座。一边拆开面包,一边说:“注意下坡路。等会儿叫你绕道,你就绕道。” “明白。”梁松影把车开出去。 幸好这时候不是周末,马路上车流不算太多。梁松影稍稍提速,一路超了许多辆车。 “别着急,性命重要。” “嗯,你别吵我。” 晏望霄还想跟他说话,张开嘴马上又闭起来。到了取景地点附近,晏望霄说:“你先回去吧。” 梁松影“嗯”了一声。 晏望霄对梁松影的冷淡挺难受的,“晚上我们谈谈。” “行,你快去吧。” 晚上,梁松影做好两个人的饭菜。七点半的时候发微信问晏望霄什么时候回来,晏望霄十分钟没回信息。于是拨了电话过去,结果被按掉了。梁松影觉得莫名其妙。 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之前晏望霄一直在追的电视剧,不时看看手机。直到八点半,胃有点不舒服,他站起来,到桌边揭开盖子,夹了一些青菜吃便放下筷子。洗完澡出来,特意洗了头发,把头发都吹干,九点半了,晏望霄还没回复。 十点半,他拿着手机犹豫了好久,还是拨了宋礼的电话:“宋礼吗?我是梁松影,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搅你。你知道晏望霄去哪儿了吗,我打不通他的手机。” 宋礼讶异道:“下午拍完广告,二少就开车走了。怎么,还没回?会不会是回北区的公寓了?” “不知道。我再联系他。” “好的,找到告诉我一声,我也担心。” “好,再见。” 梁松影找到晏望霄公寓的钥匙,穿上大衣出门。夜晚冷得很,他把自己包裹得密密实实,风一点儿透不进去。车子开到晏望霄公寓楼下,因为是第一次上去,有点不熟悉路,转了几圈问了几个人,才搭上正确的电梯。 从外面看不出里面有没有开灯和人,他拿着钥匙先按了门铃。按了几下,钥匙刚碰到门孔,门就咿呀一下开了。屋子里亮着灯,晏望霄站在门口,按住门,半开半掩。他有点怔愣地看着梁松影。 “你……”梁松影说了一个字。 晏望霄似乎才反应过来,“你怎么还来,不是赶我走吗?我走了,你又来缠住我,烦不烦?你走!”他作势要关门。 可惜身后传来一个男人走近的声音,问:“望哥,是谁缠着你?” 迅速掩上的门,梁松影只从缝隙中隐约看见后面一个身影。面对紧闭的屋门,梁松影用钥匙去开,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他用力拍门,“晏望霄!晏望霄!” 他拍了一会儿,叫了一会儿。 最后浑身发冷。 他背靠门,坐在冰冷的地面。手心里静静躺着钥匙,泛出金属的冷光,两颗眼泪落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然后用力挥动手臂,把钥匙扔到远处的垃圾桶。他坐了一会儿,有住户从电梯出来,经过的时候惊讶地看着他。“咔嚓”拍照声响起的时候,梁松影红着眼猛地朝那人看过去。那人退了几步,微笑说:“对不起,我回去马上删掉。” 梁松影匆匆离开。 下楼的时候,宋礼打电话来。 “都快12点了,你找到二少了吗?” “在北区公寓。” “哦哦,害我虚惊一场。你声音怎么了?现在外面很冷的,你要多穿衣服。” “再见。” 快步走进寒风里,他裹紧大衣,冒着呼啸的北风,向停车的地方走去。忽然听见晏望霄在叫他,他以为是幻觉,没想到从背后真的跑上来一个人。晏望霄跑得很急,气喘吁吁,衣服没穿好,随便套了件大衣。梁松影迅速打开车门,没能关上,晏望霄直接把手卡进门缝里,大叫了一声。梁松影松开门,晏望霄趁机钻进驾驶座,拉拉扯扯间把梁松影挤到副座去。砰一声关车门,拔掉车钥匙把门锁死,钥匙塞进裤兜。 “这是我的车!” “你听我解释!” 梁松影眼睛还有点红,没看晏望霄,只是觉得特别难以置信:“我打电话你不接,屋子里藏了个男人不让我见,对我说那种话,你解释啊。晏望霄,你就是个脚踏两条船的花心人渣。” 晏望霄胸口像被人狠狠捶了一记,痛得发闷,“我人渣?是不是江雪素跟你说我坏话?” “你别扯她!是你自己的所作所为、言论,让我得出这个结论!” “今早你责问我不信你,梁松影你扪心自问,你信我吗?” 梁松影被问住,但他斩钉截铁说:“我从未怀疑过你,自然信你。只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 “你脑海里的事实不是事实!” “你是在愚弄我吗?你真够恶心的!”梁松影很烦他的睁眼说瞎话,试图去打开车门,但是悍然不动,反而车子震了几震。 “你能不能冷静点!听我解释?在屋子里的是叶扬,叶扬!我早跟他分手了,但他昨晚割腕自杀,叶伯父叫我去看他,他就缠着我。我不能带他到你那儿,后来他把我手机藏起来了,我联系不上你。” “我没懂你的逻辑,这事与你赶我走有什么冲突。” “你忘记孔森的死吗?你忘记当初我和你说暂时关系保密,不能让叶扬知道吗?在把他送到国外读书之前,我不能冒一点儿险。那人内心是个疯子。那天晚上我和你去超市,他派人跟踪我们,他猜到了!” 梁松影转头盯着他看,用尽力气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我不管了。”晏望霄破罐子破摔,单手拿手机拨打叶新的号码,“我给叶扬的爸爸打电话,他要替我澄清。” 梁松影按住他的手。 “……算了。” “你信我了?” 晏望霄见他有一点松动,连忙握住他的手,“我们只是事先没演练过,如果一起遇到叶扬,应该怎么配合。你想一想,在他面前,是不是应该表现生疏,像个普通朋友?但是你突然深夜找来我的公寓,手里还拿着钥匙,我还能怎么办?” “我没你会演戏……你的手……怎么样?” 晏望霄抬起来给他看,“肿了,很痛,快断了。” 梁松影看见他手腕处真的红肿起来,有几块淤黑。他不敢去碰,但表情冷淡显然还在生气,“得去看医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我们回家吧,我叫医生上门。” “换座位。” 晏望霄掏出钥匙,打开车门锁,“你先下车。” 梁松影下去了,晏望霄却没有,硬是从主驾跨到副座。“你小心手,这么懒做什么?”梁松影提醒他。 “我怕你趁我下车,一个人关门开走。” “……” 梁松影正准备启动,晏望霄忽然捏着他的下巴转过来,“你是不是哭过?” 梁松影一下拍掉他的手,转过头,“没有!” 路上,晏望霄说:“梁松影,我们之间缺乏信任。” 梁松影补充,“还有默契。” “但是,这些都是可以通过时间培养出来的。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辈子吗?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怕你中途跑掉。” “你傻吗,无缘无故我为什么要跑?” “你之前那么多情人,怎么分了?” “是他们甩我的!” “为什么?比如叶扬,不是追得你很紧?” “……他们觉得我有毛病。” 梁松影心绪不稳,车开得比平时慢,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什么毛病?” “回去再和你细说,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晏望霄还是打了电话给叶新,让他派人去把反锁在公寓里的叶扬接走。 “伯父,我可以尽量不刺激他,但我不能忍受他继续纠缠我。梁松影今晚对我产生误会,我不希望有下一次。”晏望霄对电话那边的人很是恼火,“若不是叶扬无理取闹夺了我手机,根本不可能闹到今晚如此难看。” 晏望霄挂掉电话,脸色很差。 梁松影问:“你和那个人提起过我?” “没有,是他们查到的。” 梁松影目光沉了沉,没再说话,心里火气更大。他最烦别人掺和指点他的私生活。车里气氛压抑,彼此心里都有些沉重。晏望霄不高兴,梁松影也不高兴。 第36章 深入 他们回到公寓,已经差不多一点。林医生漏液赶来替晏望霄诊治伤手,敷药,缠纱布,叮嘱他暂时不要沾水,若觉得疼痛难止,及时上医院拍片治疗,严重的话可能要进行手术。 公寓开着充足暖气,暖和如春天。屋子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世界才静谧下来,一切烦心事隔绝门窗外。 梁松影帮晏望霄洗澡,顾忌他的手,动作轻柔。晏望霄在朦胧水汽中,回以深情的注视,这一幕好像回到很久以前。 梁松影从浴室出来,看见晏望霄穿着白色的纯棉睡袍,靠坐在床上抽烟,半敞衣襟,往后梳的微长中分发型,在两鬓垂下几缕发,让他看起来飘逸性感得不得了。他好像在想什么,见他出来就望着他,然后目光落在被子上。梁松影出去喝一杯水回来,他还维持着夹烟的姿势,一动不动看着被子上一朵花。 梁松影爬上床,晏望霄换了看他。 “别抽这么多烟。”梁松影抽走他手中的烟,放到自己嘴里含住,“在想什么?” “今天早上你对我说的话。” “嗯?” “我在想,为什么有的情侣能够一直在一起,直到老死才分开。” 梁松影吐出一口烟,叹了一口气,说: “有很多因素。比如感情深厚,比如责任,比如忠贞,或者孩子,或者习惯。但是也看人,有的人觉得一起慢慢变老很浪漫,有的人要不停追逐新鲜感,不会把心拴在一人身上,风流快活。” “你觉得我是后一种人?” 梁松影摇头,转身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才转回来说:“不是。我有一首歌,是以你为原型创作的,就是《与风》。歌词也是我和徐奋交流过,才确定下主题。写一个像蒲公英一样的男人,被风驱逐,飘起,跌落,一生不停与风的纠缠。风,是指爱。蒲公英不是追求新鲜感,贪婪风起时的新风景,而是寻找一片可以落地生根的土地,安然生长,风来便摇摆,风走便逍遥。望霄,你可以不用犹豫,在我这儿落地的。” 晏望霄思考着他的话。 “我坦白和你说,从我接受你那一刻起,你要离开,或你要留下,决定权在你手上,我一直就呆在这里了。我不像你,可以爱很多个人,发展数不清的感情。我决定爱你,就只爱你一个,只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到老。如果我们不幸分开,在你之后,我也许不会再爱谁,大概就是孤独终老的结局。我说,我是用一辈子和你赌,因为我觉得你值得。无论这段感情最后会付出什么代价,结果如何,我都会尽力经营好我们的感情。为此不仅要有深厚感情,要习惯对方的存在,要有忠贞的观念,要有责任意识。比起虚无缥缈的爱情感觉,我更信赖时间培养出来的习惯,岁月磨练出人的品格。但你今天令我失望,你向我发问,就像一个脆弱懵懂的孩子不知所措,时光仿佛在你身上停滞,需要我去引导你,可是你充满怀疑,尽情享受当下,根本没有想过用什么保存、维持、巩固这段感情。” 梁松影说了很多,说到后来,声音渐渐变得低沉,目光也慢慢低垂,落到被子上一朵蒲公英上,“我感觉我一步一脚印走在前面,你还在身后很远的地方游荡,我们之间,以一根很细幼的线相连,”他撩起晏望霄鬓边一条头发丝,“就像这么细幼。也许这是一根坚韧的蛛丝,但风吹雨打,迟早有一天我们断开联系,各自落在茫茫人海。晏望霄,我害怕未来有一天,你牵着新情人的手来到我面前,对我笑,跟我介绍那人的名字。” “那你会等我吗?”晏望霄看着他问。 “会。”梁松影说。 晏望霄低头抓住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似乎漫不经心地玩着。他想到,有一天,他和梁松影满头白发,不知道会在干嘛呢?对面那个老头儿,是仍然英俊帅气呢,还是老眼昏花,看着水仙叫白玫瑰。 梁松影勾住他的幺指,摇了摇,“生活不可缺少仪式感,我们作个约定吧。我答应你,会一直等你,不会离开。”他低头,在两人相扣的指尖落下一个祝福的吻,用干净虔诚的眼神。 说出这句话,已经是妥协。 人与人时刻ji,ng神交战,情侣亦是。若想不分开,互相磨合,哪能不妥协,两只刺猬是无法靠着取暖的,唯有心灵相靠,灵魂相依,才能感受到人最柔软的部分。 梁松影放了手,晏望霄还低头看着自己那根指尖,忽然说:“梁松影,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梁松影的目光落在他头顶的发旋上,那里有一个小圈,很清晰。听了这话,他没有变得高兴起来,他的眼神忧郁,凝聚了许多东西。 晏望霄小心抬起伤手,压到他身上,他就闭起眼。晏望霄的四肢缠着他,抱住他,另一只完好的手爱不释手地在他头发、脸庞、手臂、后背流连,每一寸地方抚过,像要证明那是自己的领地,属于自己的。偶尔回应他的抚摸,晏望霄就会变得激动,动作更加激烈。 两情相悦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只要确信对方爱着自己,心中会快乐,会激动。 “你别乱摸。”梁松影制止他下一步动作。 “好吧。”晏望霄赖在他身上。 梁松影把他推下去,侧身问他:“今晚谈心。你说说,你那个……有什么毛病?” “我那里没有毛病。”晏望霄腆着脸道。 “今晚回来的时候你自己说的。” “哦,那你觉得我没问题吗?”晏望霄收敛了死皮赖脸的德性,“比如洁癖,屋子必须一天打扫一次卫生,全部家具门窗墙壁擦一遍,床单被褥换一次,不然我会生气。你现在每天有空才能做得到,以后开始工作呢?” “就这样?我们请个阿姨。” “我夜晚容易做噩梦,半夜惊醒,之后睡不着,要吃安眠药。” “今天早上你去阳台抽烟,是因为睡不着?” “嗯,我没带安眠药来,在你身边,我睡眠不错。” “做什么噩梦?” “你还记不记得方图那个角色?方图和我有点像,除了叶飞,我没跟别人说过。”晏望霄深深地看着他,“你愿意听我说吗?” “嗯,我听着。”梁松影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摸了摸他的头发。 “曾经想拿把刀,把恨的人捅死给我妈妈陪葬,但是真正害死妈妈的人,是我自己,最该杀的是自己。我很想像方图那样,有个好心的和尚一直跟着他身后,劝阻他,开解他,最后愿意牺牲性命解救他。可现实是,不但没有这个和尚存在,连自己的故事都没法对人说出口。”他自嘲地一笑。 梁松影握住他完好的一只手,用力扣住,“晏夫人,不是还在世?” 晏望霄垂下眼,“那是晏立霄的生母,不是我的。”他坐起来,从挂在旁边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靠着床背点着,狠狠吸了一口烟,“我妈妈是何家独生女,何氏当时在y市是大集团,后来被爸爸的晏氏逐步吞并,不复存在。菲阿姨是妈妈一起长大的好友,两人都喜欢爸爸,在爸爸妈妈结婚前已经生下晏立霄,住在晏家附近。晏氏以前涉黑,来y市洗白重新发展前,在h市结下不少仇家。有一次,我差点被绑架,菲阿姨就趁机提出让晏立霄住进晏家,和我同进同出,混淆视听。那时候我六岁,我被绑架了。” 梁松影陪他坐起来,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点上,他必须做点什么来缓解一下压抑的情绪。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只看只玩,而是放进嘴里吸,“然后呢,你怎么脱险?” “我被人打晕,醒来时在一个黑暗的仓库里,妈妈抱着我……后来我听人说,原本她可以逃的,但绑架的匪徒对她说,我在他手上。” 晏望霄缓了一会儿情绪,才抬起脸重新诉说:“仇人的目的是爸爸,他把我们带上一座旧楼的天台,有八层高,他叫爸爸从那里跳下去,就放了我和妈妈。” “你爸爸没跳。” “他没有机会,我不知道他那时心里做了什么选择,但妈妈和我用粗麻绳绑在一起,她跳了……” “你被她带着一起?” “嗯。当时风声很大,刮得眼睛、耳朵、脸很疼,鼻子喘不过气,我看见自己悬在空中,地面离我越来越近。那种急速下坠的失重感,把我吓晕了,心脏停止。我以为我死了。但我在医院醒来,腰背很疼,周围是白色的床单,白色的桌子,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墙壁,我以为那就是妈妈和我说过的故事里的天堂。” “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我当时年纪小,不认识字,对大人说的话也一知半解。我只知道妈妈不在了,后来看到报纸上的妈妈被一根伸出墙壁的铁柱贯穿了身体,流了好多血,顺着绑在我们身上的绳子,流到我的身上,我脸上,从我的头发滴到地面。” 梁松影愣愣地看着他,忘了呼吸。 “当时有心理医生为我做过心理检查,说我没问题。过了一年左右,我忽然开窍,那些毛病就出来了。觉得妈妈的血仍然在我身上流,那座旧楼墙壁的干苔藓,地面积累的厚污垢、黄水渍,全在周围滋长。” 梁松影轻声说:“所以你会有洁癖,会害怕飞驰下坡,应该也不能坐电梯。那么站在高处,会有不适吗?” “不舒服。其实你尽可以说我脆弱吧,也许换另一个人,才不会有这么多后遗症。” “你那时毕竟还小……你和晏立霄竟然不是同胞兄弟,可我感觉得到他对你很关心。” 晏望霄缩了身子平躺下去,脑袋枕在双臂上,“那是习惯使然。菲阿姨一直对我很好,许多年不停教育晏立霄要对我好,后来长大,我不争家产,爸爸因为我出柜的事赶我走,我就自己跑掉了,彼此没什么利益冲突。以我和爸爸现在这样一年不见面、见面吵一架的关系,遗嘱上不给我一分钱我都不意外。” 梁松影也跟着侧躺,看着他的脸,“可你这些年在娱乐圈,不是靠了背后晏氏很大助力?大家都是掂量着晏氏和旗下几间龙头娱乐公司,才给面子尊称你一声二少。” “所以,”晏望霄似乎找到知音,“我没什么了不起,没什么好猖狂。认真比起来,我不如你,起码你专心做音乐,靠实力获得成就。叶扬也没什么了不起,靠着叶家在b市根深叶大,靠权势财富,才敢说你是个渣。说白了,都靠家里。你不算什么东西,我们也算什么东西?” “叶扬……骂我?” “我借口要出门,他猜到是你,就开始骂。” “噢,以前他还说是我粉丝。” “总之,送走叶扬之前,我们小心一点,以防他发疯。我好害怕你出事。” 晏望霄腾出一只手将梁松影揽进怀里,又压上去,四肢缠住,好像这样抱着,就可以替他遮挡风雨,将他保护得严严实实,也让他再无从逃开。 第37章 希冀 离今年尚有两天,娱乐圈爆出年度最具爆炸性的新闻,开始新一轮撕逼大戏。 起因是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在凌晨时分流传网络,在照片主人公梁松影的微博、论坛、贴吧中散播。爆照的人在著名论坛开了一条帖子,详细讲述当晚所见所闻。据述,23点37分,梁松影坐在xx小区某楼某层某室门口,眼角挂着两行眼泪,神情悲伤。后有被噪音s_ao扰的住户表示,梁松影曾与某室主人吵过一架,内容关于分手,结果是梁松影被甩。楼主透露,某室主人他亲眼见过,正是当红人气歌手晏望霄。 梁松影流泪的照片被拍得太让人产生同情心,表情平静,偏偏眼角挂两滴泪。 谣言四起,纷纷谈论梁松影性向,哀叹他被晏二少无情抛弃,怒骂晏望霄有眼无珠。许多人跑到晏望霄的微博下骂他人渣,晏渣渣,年度之渣,还有各种难听的话。梁松影的粉丝为偶像打抱不平,震惊之余,也有不少人跑去骂。 有人呼唤冷静,说不定只是谣言,两位正主还没出来表态。 但阻止不了网友们深挖晏望霄黑历史,吐槽各任情人,力证他花心风流不靠谱,力劝梁松影苦海回头。 所幸梁松影目前没签约公司,不用对上层交代。但昱煌娱乐公司抓住时机,趁势推出梁松影的新专辑,立即受到大量关注,预测销售成绩斐然。晏望霄所在的启星则迅速召开团队会议,讨论对策。 梁松影微博上澄清:“是误会,与二少并无嫌隙。” 晏望霄随后转发,进行友好互动。 梁松影回了一个微笑表情。 如此一来,颜粉们与影子们慢慢停止互掐,恢复盟友关系,一致对外。但无论是站在哪个立场的网友,都不约而同发出疑问:“这两人的交情何时如此深了?”“梁松影为何在晏二少门口哭?” 双方没有做进一步解释,显得事件疑团重重。 启星公司随后放出消息,称梁松影年后将签约启星,在官微上梁松影展望未来合作愉快,梁松影转发。消息一出,转移了一部分注意力,才算稍微压下风波。 梁松影对外可以一语带过,面对家人朋友的询问关心,就不是那么容易应付。接到爷爷奶奶、妈妈、舅舅、表哥电话,一概哄他们,媒体乱讲的,脚扭伤痛得受不了而已。晏望霄在旁边瞥了他一眼。 “是不是膝盖骨折的伤复发了?”梁妈妈在那头淡淡地问。 “那个早好了。没事的,别担心,就是普通扭伤。你告诉爸爸我没大碍,他最近身体好吗?” “挺好的。你……元旦快到了,有空回来吗?不带个女孩子回来?”梁妈妈话语中似有试探。 “我脚不方便就不回了……也没有女孩子。” “你要抓紧了,前几天过生日,都三十岁了。” “我知道,你别催我。” 电话一挂断,晏望霄就笑着扑上去握住他的脚,“我看看哪里伤了?得多重啊,疼得哭出来。” 梁松影没心情和他闹,仰头倒回沙发,用衣服盖住脸。 晏望霄敛了笑,觉得他情绪有点不对劲。把人连头带衣服抱住,笑,“我唱歌给你听吧。”他唱的是摇篮曲,哄小孩一样,“小宝贝,安睡吧,丁香红玫瑰,在轻轻爬上床……” 一首歌唱完,晏望霄就没了动静。 梁松影掀开衣服,睁眼看,发现晏望霄一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盯着他看。“对不起……”他说。 “在烦什么?”晏望霄摇头。 晏望霄和梁松影住在一起相处日久,才发现,梁松影在日常生活中,并不如他在外面外人前表现的那么阳光开朗。关于某些媒体报道他私底下是个不快乐的人,常常一个人买醉倒不像只是捕风捉影,而是有迹可循。梁松影是那种想跟你相处好,就会对你笑,回你话,问你话的人。一旦自己不开心了,不想理人,不想说话,就闷声躲开。可以和他谈心事,不用客气,他自会敞开心扉,但若不与他谈,他就不会主动说。 偏偏这男人心中藏了很多心事。 用晏望霄心底话形容:以为内敛,沉默显出深度,但一层一层剖开发现居然是个内向闷s_ao的男人。 梁松影把他的另一只手抓到肚子上握着,声音透出些微苦恼,“我讨厌说谎,但不得不说。感觉糟糕透了。” 晏望霄一怔,眼神柔和下来,“你都几岁了,人长大了,尤其进了社会,都学圆滑,说谎是家常便饭。说谎目的不是害人,无伤大雅,不用放在心上。” 梁松影转头,目光若有所思地打量他,眼珠转动。他很明白晏望霄话中道理,三年前出了骆承安的事,他一度跌到谷底,自我堕落过一段时间,为了掩饰自己的狼狈,随口说了很多谎,渐渐失去真实自我。幸好那时有几个好朋友对他不离不弃,陪他散心,陪他聊天,开解他,小舅也花了很大心力打开一条让他重回歌坛的路,忠实的歌迷仍然愿意支持他,音乐圈中也还有欣赏他歌艺的朋友前辈后辈。 那时起他就明白,因为梁松影是梁松影,而不是abcd君,才有那么多人一如既往喜欢他。永远不能放弃成为更好的自己。一旦发现堕落的趋势,就该让自己清醒,及时阻止,及时止损。 在与家里公布他和晏望霄关系前,他也许要说一个接一个的谎,来掩饰这段背德的关系。 他坐起来,还未说话先叹了一声,“我考虑一件事,考虑了挺久,要跟你说,关于孩子的。” 晏望霄在他对面坐直,“我好像猜得到。” “你知道我家庭情况,说白了……我是梁家一个延续后代的工具……我生来背负了这个期待,不可能辜负他们。我可以不结婚,可以带你去见家人,可以公之于众,但要慢慢来,而且一定要有个孩子。” 晏望霄挑眉,“和女人发生关系,要一个孩子?” “你介意的话,就换种方法,比如代孕。” “代孕好!”晏望霄很快回答,咳了两声,“养孩子不容易,一个就够了。你要孩子,我就不要了罢。” “你想好了?” “当然,我从来没想过要孩子。孩子叽叽喳喳惹事ji,ng,一点不可爱。” 这事就这么决定了。 他们就像决心过长久日子一样,规划着未来的事。 新年倒数那一夜,晏望霄陪梁松影到飞儿酒吧跳舞,喝了一点酒庆祝新年。随后驾车回到梁松影在远郊的别墅,下了车,晏望霄围着院子里的两棵高达十米的树转了一圈,“上次来的时候没留意,你这两棵树有点不同寻常。” “百年老树,从一个穷乡僻壤移栽过来的,费了好大功夫,请人照看了几个月才养活。”梁松影走到他身边。 “什么树?光秃秃,看不出来。难道是鲁迅的‘我家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 “梧桐。”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晏望霄背手踱步,摇头吟诵。 梁松影惊讶:“你语文学得特别好吧?” “我演过古装大戏,戏里就有这么一段,不过那是老前辈演的。我学得像不像?” “有模有样。你还想演戏吗?” “很想。”晏望霄跑到一旁捡小石子,回来在树干上刻了一条横线,“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明年过年再来给它一刀。”摘掉手袜的手暴露在冷风中,他放到嘴边呵了几口热气,左右手互相搓两搓,塞进梁松影的衣兜里取暖。 梁松影指着旁边,“那棵树呢?” “写日期。”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他有洁癖 作者:唯挚 第12节 梁松影在一旁用手机照明,看着他一边往手背呵热气,一边一笔一笔地刻。一个刻得认真,一个看得入神,好像这是一件多么重大的事情。他们的脸颊和鼻头被冷风吹得有点发红,却态度怡然。 最后倒数两分钟。 梁松影缩在被窝,拿着ipad i写笔记:“很快又是新的一年,这一年里,好像庸庸碌碌无所作为过去了,事业遇到阻滞毫无进展,但是遇到一个人,虽然是男的,但他爱我,我也爱他。收获意外丰厚。明年会更加努力,做好歌,唱好歌,更爱家人,更爱朋友,更爱望霄。以上。”打完标点符号,被晏望霄抢了去。 晏望霄读了一遍,跳了一行,打上字:“新的一年,更爱松影。——晏望霄。还给你。” “这是我的日记。”梁松影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没有生气的迹象,接回手机。 “什么时候有写日记的习惯?”他问。 “三年前,骆承安的事之后,我觉得作为艺人,公众偶像,有必要时常反省反省自己。比如,话不能乱讲,要三思后行,要给人面子,这些人情世故的东西。” 晏望霄认真端详他,回想起三年前那个梁松影,“你和那时不一样了。” “当然了,”梁松影不以为意,“我长大了嘛。” 晏望霄听了想发笑,“是啊,三十岁了。不过,如果是三年前我遇到你,说不定你没有好脸色给我看,肯定绝交,绝对不让我有机可乘。” 梁松影摸摸他柔软的黑发,有点长,“人老了,就容易心软,心虚。” 晏望霄摸着他摸自己头发的手指,“心软可以理解,心虚什么?” “怕没人喜欢自己了啊,怕找不到伴侣了,父母总在催,朋友总在问,有时候会让我有一种错觉,是不是自己越来越不行了。” “我曾经以为你是爱上水中倒影,自恋无比的阿喀索斯,原来你也会怀疑自己。” 梁松影望着他,“我觉得我挺好的。” 晏望霄笑,“是,你天下最好。” 梁松影一副挺高兴的模样,头枕着枕头,双手叠放在腹部,脸上带着笑。一会儿,他说:“你多夸夸我,我一高兴,就会更喜欢你。” “明示我多拍你马屁吗?” “拍马屁和夸我,有本质的区别!我没眼瞎,又不蠢,自然能分清楚别人是因为认同我才夸我,还是为了讨好我得到利益才夸我。什么时候该感到高兴,什么时候该一笑置之,我拎得清。” “你活得这么聪明世故也是累,像我多好,一概笑着收下,遇到发难的统统反弹,痛快。” “二少嘛,怎么嚣张都有底气。” “那你以后靠着我,你是二少的人,多少也能多一点底气。” 梁松影笑了一声,却是收敛了嘴角的笑容幅度,“事业上我不靠你,我要靠实力踏踏实实走,跌倒就算,输了我认。” 晏望霄微不可觉地皱了皱眉,脸上却如常,“好啊,你想要怎样,我都支持你。” 元旦那晚,晏望霄接了电视台晚会的邀请,登台献唱。梁松影没去看,他妈妈从法国回来了,住在舅舅家,他得回去和他们吃晚饭。晚饭吃得早,舅妈在收拾碗筷,他们围着电视一边吃水果,一边聊天。屏幕上出现身着燕尾服的晏望霄,帅气登台的时候,李文海若有所指地说:“二少很帅嘛,难怪那么多男男女女爱他。”在“男男”两字上面加重语气。 梁妈妈李青菡用挑剔的眼光评价,“倒生得俊俏,举止也得体。文海,你常年在娱乐圈,知道这人有什么坏毛病吗?阿影最近和他走得有点近,不久还要同一家公司,别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带坏我们家阿影。” 梁松影吃着香蕉,差点掉地上。他转头看了李文海一眼,后者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人不错,可惜是男的。” “不然小舅想追他吗?”梁松影问。 “乱说话。”李青菡瞪了他一眼,转而去看李文海,“不过,文海,和那个许姑娘发展得怎么样了?” “之前那个分了,现在单身呢,好几个月了没找女朋友。”梁松影cha嘴。 “得抓紧了啊。”舅舅李开德说。 “三十五岁,不小了。”梁松影继续附和。 李文海瞪了他好几眼。 过后,李文海把梁松影拉进客房,关上门,坐在床边似笑非笑打量梁松影,“刚才那么幼稚跟我顶嘴,莫非被我说中了?提了两句二少就跟我翻脸不认人,真是个好侄子。” 梁松影拉开梳妆台前的椅子坐下,“是你先y阳怪气。” “哪句话y阳怪气了,怕是有人做贼心虚。” “好了,不打哑谜,你猜得八九不离十。” 李文海郁闷了,“承认得这么快,后续有什么大招,尽管放出来。” 梁松影笑了,“不会太麻烦你,只是要你帮我先瞒着,要是暴露了,以后替我说说情。我认真的,不打算放手。” 李文海说:“你不小了,如果你考虑清楚,那我不会反对,但还是建议你,趁早放弃,你爸那边真不好交代,我姐也难做,她很不容易的,你多替她想想。” 李文海思想足够开明,梁松影才会干脆向他坦白,他一向放纵自己自由发展,从不多加干涉,只有在梁松影遇到困难阻滞时,会伸手拉一把,劝一劝。 “我尽量让事情的冲击力小一点,慢慢来。” 李文海“嗯”了一声,“那个二少,虽然背景横了点,但他要是再敢像以前那样朝秦暮楚,到处留情,你别怂,我他妈会去把他收拾得亲妈都不认识。” 梁松影对他似乎随便说出的话,心里感动。但两个快中年的男人不可能唧唧歪歪说好感动感动得快哭了谢谢,梁松影站起来,笑着说:“有小舅舅真好啊。”往外走,“我今晚不留宿,要去接个人,你呢?” “我不走。”李文海也站起来,“我要和我可爱的两个小侄子小侄女玩。” 告别舅舅家,梁松影一边按下去的电梯,一边微信问晏望霄是不是还在电视台录节目。晏望霄回复说,还有半个小时左右结束。梁松影从这儿开车过去,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就让晏望霄结束后到路口找他的车,一起回家。 半小时后,晏望霄在宋礼和保镖护送下,冲开粉丝记者重重包围圈,先到地下停车库再从出口绕到街角。梁松影从后视镜里看到他压低帽子走来,步子潇洒,穿着冷酷,围巾没戴,手袜没穿,还露出两截脚腕,目测身上那件外套的厚度比纸片略胜一筹。 车门被打开的时候,晏望霄带进来一股冷气,先是探头朝他呵呵一笑,关门坐稳后缩着身子把两只手垫在大腿下直打哆嗦,“好冷啊好冷啊。”车子早已开足暖气,梁松影坐了十分钟热得快冒汗,递出两只手给他,“冷怎么不多穿衣服?” “里面挺暖和,出来就一言难尽。”晏望霄没拿他两只手,问:“你不冷?” “快热出汗。” 晏望霄用掌心碰了碰他的手背,梁松影被冻得缩了一下,晏望霄龇牙笑他。梁松影把后座脱下来的外套捡起,丢给他。晏望霄马上宝贝似的接过来披上,一边还嘴里嫌弃:“我可不是什么人的外套都随便要的。” 梁松影隔窗看着对面马路,“承蒙二少看得起。你等我一会儿,我去买杯饮料回来。” 晏望霄“啊嗯哦哦”几声,梁松影已经关车门,往前走到红绿灯口。夜街马路行人不多,等绿灯亮起,便拢了拢身上外套,沿斑马线过马路,不一会儿,到了对街,走进一家路边便利店。 晏望霄坐到驾驶座,贴着玻璃窗留意便利店的门。门很宽阔,玻璃透明,隐约看到梁松影在柜台前和老板说话,从老板手上接过东西。拉开门出来,他的短发立刻被风吹起,好像还眯了眯眼睛,往这边看了一眼。正好绿灯还剩10秒,他小跑过马路,姿势有点怪。往这边走来时,晏望霄赶紧坐回副座,这才看清,原来梁松影左右手分别端着两杯热饮。 梁松影把一纸杯奶茶递给他,“别嫌弃了,喝几口先暖暖身子。” 晏望霄感到意外,捧着杯热奶茶,趁很热的时候喝一口下腹,整个身心好像都暖了,“这是我喝过的,世界上最好喝的奶茶。” 梁松影笑了笑。 等晏望霄稍微暖和一些,唇上恢复了点血色—— “我们回去吧。”梁松影说。 “好。我先拿去扔。”晏望霄迅速抓起两只空纸杯,开车门走几步扔到垃圾桶,火速上车,拿纸巾擦手,笑着说:“走吧。” 车子行驶在车流中,梁松影似想到什么,转头快速看了一眼晏望霄。红绿灯时,他扶着方向盘转过头,看见晏望霄坐姿放松,表情除了有点疲累,不见紧张。他心里忽然愉快起来: “一年一度的金叶颁奖典礼即将在s市举行,你我皆有提名歌曲,应在受邀行列,到时我开车带你一起去。” “嗯?哦,好啊。” 第38章 疑妒 1月7日,梁松影应约到启星娱乐唱片公司,洽谈合约。事情进行顺利,手续办妥,公司给他安排了新的经纪人和助理。经纪人也算知名,曾带过一个巨星,是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业务能力优秀,叫邵良,与梁松影有过几面之缘。助理是一名二十几岁刚入行一年的小姑娘,为人活泼开朗,还跟他同姓,叫梁馨。 与以后会一起共事的人打过招呼,认识认识,梁松影没什么事,便打算离开。 萧炜出门走在他旁边,“n。” 梁松影转头,“嗨,萧总。” 萧炜示意他一旁说话,走到窗边。他的表情并不友好,语气也森冷,道:“没想到,你会来荣光。怎么?替傅玉求情,求到二少床上了?你还真是爱她。” 梁松影脸上的笑缓了缓,“我不懂萧总的意思。我进荣光,与傅玉没关系,请您不要说让人误会的话。” “在我这儿少装蒜了,二少跟我暗示过几次傅玉的事。我想不通,要不是因为你一直吊着他、又吹枕边风,二少怎么会为傅玉的事开口?他们两人除了你,没别的交集。” “我确实不知道这件事。” 萧炜怀疑的表情明显不信。 “听您这么说,也许是和我有关系。那又如何?” “表达一下我的不爽,如此。” “萧总说出来,心里舒服了?” “没有。还是那句话,傅玉红得起来,我便辞职,哪一日我从启星总裁的位置下来,你不用怀疑,一定是你们逼我的。” 梁松影的表情就像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傅玉争一口气,您也争一口气,从禁锢的狭小空间走出来,会发现外面空气多得很,天高凭鱼跃。萧总,有人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萧炜冷着一张脸,看着梁松影从身旁走过。 启星公司地下停车库,晏望霄在车里等了梁松影好一会儿,“还顺利吗?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梁松影扣上安全带,“都谈妥了,很顺利。不过出来的时候,碰见萧炜,跟他聊了一会儿。” “你和他有什么好聊?” “毕竟是老板。他和我提起,你曾经暗示他傅玉的事?” “嗯……好像是吧。” “什么时候提的,我不知道。” “……你问这么清楚干嘛?我不太记得了,大概是去年我签约启星的时候吧,跟萧炜聊过,就随口提了那么几句。” 梁松影算算时间,晏望霄签约那会儿,大概是去年六七月份,两人才认识没多久。晏望霄这样就有点奇怪了,明明想追他,做了对他好的事却默不作声,那他怎么会知道他好。 他转头看了晏望霄一眼,这人不会是不好意思吧? 他的嘴角弯起来,抿着唇笑。 晏望霄从后视镜窥见他的脸,看了一眼,把车开出公司,驶上公路。习惯性开向回公寓的路,走了一两分钟,才问:“去哪儿?” “不如回家吧?我们先去买食材,动手做晚饭,很久没有下厨了。” “好啊,正好我们可以比一比,谁的厨艺更好。输的人要受罚。” “哎?你这就有点太明目张胆了。我零厨艺起步才两个星期,你失忆吗?好意思欺负吗?” “某人不是说过,学生时代煮的泡面超好吃?你自己算,磨练十几年厨艺了,比我还多七八年厨龄。” 当晚,梁松影当真煮了一包泡面。口味由晏望霄亲自挑选,就不提有多嫌弃了。晏望霄在厨房也算悠哉,梁松影给他打下手,餐桌上丰盛的菜肴,除了一碗泡面,均是由晏望霄炮制。 梁松影吃着,忽然说了一句:“叶飞真有福气,天天吃你做的饭菜,还有本事让你不嫌厨房脏。” 晏望霄抬头看了他一眼,感觉怪怪的。梁松影不止一次提到过叶飞,和叶飞作比较。不知道梁松影是吃一个死人的醋,还是在意他曾经爱过叶飞。 “哎,梁松影,你有没有发现,你好几次拿自己和叶飞比较,为什么呢?” 梁松影扒饭的筷子顿了顿,一边嚼米饭一边思考他的话,“叶飞在你心里比较特别吧,所以有时候比较容易联想到他。你别多想,我和一个……和他争什么?我不至于那么无聊。” “那么心里不舒服?对于我喜欢他这件事。”晏望霄道。 “有点,但没办法。过去的事,已经没法改变。”梁松影道,“你现在喜欢的是我,这个事实也没法改变。至于以后会不会变,我们放长双眼。” 晏望霄“哼”了一声,“还不知,变的会是谁?” 梁松影笑着伸出右手跟他的幺指碰了碰,两人相视,意味已明了心中,便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饭毕,梁松影发誓自己煮的泡面巨好吃,晏望霄坚称他的菜无论从数量、质量、工序、费时费力上皆大获全胜,全面性压倒,不接受任何反驳,最后将人压倒…… 梁松影在浴室清洗,晏望霄从厨房走出来,擦干净手,便接到晏立霄的电话。 “喂。” “你确定和他在一起?” “很确定。你可以把他当做当年的叶飞,给予他同样的地位与重视。” “……那我更需要和你谈谈他的事。当初签他进启星,是你的意思。但经过公司详细调查和预测,梁松影目前的状态在事业上不会有太大进展,在娱乐圈这个新人层出不穷的地方,向来不进则退。靠他的名气、光环、人气,公司可以趁他红捞一笔钱,当然,他也可以得利。至于一年过去,两年过去,他人气如何,会不会就此被公众淡忘,沦为二线、三线歌星,就不得而知。这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晏望霄听得眉头皱起来,明白一个明星不可能红一辈子,但他私心不愿意看见梁松影黯然退出舞台的那天,“我自然不希望。你有办法?” “梁松影自己提出一个办法,就是改变风格,突破形象,让观众耳目一新,同时拓宽歌路,积极接通告,多露面多参加活动,增加出镜率,再回一次巅峰。但不管是他的经纪人,还是所负责团队、启星高层,大多数人不同意他的想法。这个突破,预计只有10成功率,甚至更低,他坚持尝试,而这也是当初他入启星的条件之一,萧炜不得不同意。我想问你,能不能劝劝他。” “你让他做他想做的事吧。我不会干预他的想法,成功也好,失败也好,反正我和他在一起。你那点恶作剧看热闹的坏心思,劝你收起来。” “……你这回栽大了。” 晏立霄说完这句话,挂了电话。 客厅电视娱乐台在小声放着,一个香港老牌乐队正在表演经典曲目——《失乐园》。 梁松影从浴室出来,穿着一套米奇老鼠图案的睡衣,对沙发上的晏望霄说:“望霄,你可以去洗澡了。” “好,这就去。”晏望霄站起来,去卧室拿衣服。卧室房门打开着,晏望霄在衣柜前找衣服的时候,听见梁松影在跟着电视唱歌。他的歌声比电视的小一些,但晏望霄听他的更清楚,他唱得随意而入情: “已经爱定你 流亡情海里没阳光没空气 再多险境绝地视而不理 任世俗继续看不起 苦恋注定难我已经习惯 沿途承受不留情的双眼 请给我负担叫世上人间 平凡情侣为你共我轰烈汗颜 苦恋这样难我却这样贪……” 晏望霄觉得,他也很贪,越来越贪,甚至有点不安。 起因是—— 年后两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常常白天微信电话联系,晚上才见面,说说话,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时间过得飞快。好像才说几句话,看对方几眼,到了早上就要分开,然后是漫长的一天离别。 晏望霄通告多,除了不停练歌、录制新歌新碟,还要赶赴许多活动,趁热造势。梁松影最初还会陪他练歌,在旁做指正,传授经验,灵感来时,还会与他交流编曲改动,让歌曲表现更佳。但随着梁松影陆续接了几首动感舞曲,在录音室流连忘返不说,同时兼顾排舞练习,为春季后的演唱会作提前排练,愈发没时间理会他。 他却在心中常想着梁松影。想他在做什么,脸上是什么表情,在想什么,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他一天下来发给梁松影的信息不下百条,梁松影似乎很忙,常常延迟许久才回复,不然干脆只给一个表情,发来一个微笑自拍,给他唱一段歌。 启星总裁萧炜辞职,傅玉翻身,最近网上盛传萧炜、傅玉、梁松影三角关系。傅玉与梁松影同在一间公司,又是多年好友,常同进同出,被记者拍了不少角度暧昧的照片,将两人的所谓“恋情”描绘得图文并茂。 梁松影对此没有任何解释。 晏望霄倒希望他能说点什么。 为何他宁愿与傅玉同进同出,也不愿和他一起回公寓? 避嫌,他懂,但心里就是不舒坦。 宋礼察觉到他有时性情反复,前一会儿还笑靥春风,后一会儿情绪焦虑,便会问他是不是登台紧张,然后开始牛头不对马嘴地转移他的注意力,给他说笑话,或说圈中一些有趣的新鲜事。 晏望霄都听得心不在焉。 一想到启星录音室那个肥胖监制比他与梁松影相处的时间还多,就愤愤不平。 还有陪梁松影排舞的伴舞队,男男女女,能有那么多时间看见梁松影,与他肢体接触,他刀子一般的眼光常常穿越时空刮向启星的所在。 第39章 争吵 最近晏望霄心中积攒的戾气,令他愈见暴躁,耐心欠佳,以致周围熟悉他的人摇头不已:不知这座火山何时爆发。可苦了经纪人宋礼,一方面要为二少的星途着想多接好通告,另一面应二少要求,尽量减少工作时间。既想出名有人气,又不想累死累活只要悠哉,宋礼个凡人想破了脑袋也解决不了这个矛盾。 以前谈恋爱也没试过谈得甜蜜又暴躁。 这一天傍晚,晏望霄拍代言广告出外景回来,梁松影躺在沙发上闭着双目,身上盖了件外套。他轻声关门,轻手轻脚换鞋,走到沙发旁,蹲在梁松影脑袋边,低头看了他一会儿。他最近很努力,为了突破成功,很用心,熬到眼底下出现青黑,擦了点粉也遮不住。 他从宋礼那儿,宋礼从陈醒那儿听说,梁松影出道至今从未如此拼命过。 他还想再看几眼安静睡着仍然帅气逼人的脸……客厅里响起了手机铃声。他摸摸自己的衣袋,手机屏幕黑的,这时候梁松影动了动,眼睛眯起来,一副被吵到的样子,然后抬起手揉一揉,睁开眼睛。 梁松影从搭在沙发背的外套里摸到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拍拍脸让自己ji,ng神点,接了起来,“喂?”他想站起来,看见沙发边地上蹲坐着晏望霄,好像一只宠物,低头在玩手机,这时候正好抬头看向他。 梁松影对他笑了笑,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到沙发上坐,捞起几缕他的头发玩,一边说着电话,一边对他指了指他的肚子。 梁松影握着电话走向阳台。 晏望霄去厨房把保温的饭菜拿出来,放进微波炉里,拧了一条抹布去擦餐桌,取两幅碗筷摆放好,再回到厨房,等微波炉加热时间到。忽然想起今天早上晾的衣服还没收进屋,怕被夜晚的露水沾shi,匆匆走出去。阳台的门是关着的,他没多想,拧住把手推开门。梁松影讲电话的声音传来,阳台却没开灯。 他摸到门后的开关,头顶的灯亮了。 阳台风有点儿冷。 梁松影背对着他微缩身子,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在拨弄盆栽的叶子,闻声,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晏望霄用晾衣杆将衣服一件一件收进怀里,听到梁松影语气特别温柔,轻轻的,没有一点重音,像一条没骨没鳞滑溜溜的柔软泥鳅。他怔了一怔,梁松影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谁讲过话,即使是在他狼狈不堪心中不安的那时。 知道梁松影是在安慰电话那头的人,但晏望霄握着晾衣杆的手渐渐发白,盯着旁边一棵植物一动不动。听到“傅姐”两个字时,晏望霄火气一下子就上头了,混乱不堪,不知道这个样子的梁松影究竟是爱着傅玉,还是爱身边的他。 晏望霄连多一秒都忍受不了,梁松影再用那种充满温柔爱意的语气对傅玉多说一句话。他直接上前夺了梁松影的手机,按住梁松影的手,对着手机屏幕下方,冷冷道:“傅玉吗?我是晏望霄。梁松影是我男朋友,你以后离他远点儿。荣光的事情我会替你摆平,你别再缠着他,倾诉你那些ji毛蒜皮的烦恼,再见!” 挂了电话,看见梁松影微张着嘴,愕然地看着他,眉也罕见地皱着。 晏望霄把手机塞回他手里,拉他的手臂,“这里冷,我们回客厅吧,饭菜快热好了。” 梁松影跟在他身后走,反手掩上阳台的门,“你刚才怎么那样说话呢?傅玉是我好朋友,她正难过,你不能对她客气点?你无理取闹也有个谱吧。” “我无理取闹?”晏望霄甩掉他的手,“她难过,我呢?” “你难过什么?”梁松影问。 “你喜欢她?”晏望霄反问。 “我当然喜欢她,才拿她当好朋友,”梁松影不自觉提高声量,“但是你误会什么了,我跟她只是朋友!” 晏望霄一声嗤笑,“朋友?朋友你用那种语气跟她说话?要不要我录下来给你听,究竟有多温柔?他妈的跟我在一起了,你不能收敛一点吗?就不能不跟别人勾肩搭背,亲来亲去,抱来抱去,甜言蜜语你来我往吗?你风流放荡也得有个谱吧,上回你生日早想认真说你了。” 梁松影气得笑了一声,“我放荡?” 晏望霄转身走到沙发边坐下,抽出一支烟来。 梁松影站在原地没动。 生活是一场斗争,爱情也有战斗的阵地,一不小心,双方头破血流成河,留下创伤累累。结果无非是一个人输一个人赢,前提是得有个人妥协让步,或者两人皆输,爱情埋进坟墓。 梁松影回身用力推开阳台的门,门哐当一声撞到墙,冬天的寒风呼呼吹进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峙的双方谁也不肯先放低身段。双方都觉得对方有错。晏望霄在沙发边一根烟接一根烟抽着,似乎就凭借那包烟跟梁松影耗。 梁松影被风吹得冷了,打了个哆嗦,轻轻关上门,然后走到桌子边接了一杯热水喝,又倒了一杯水,走到沙发旁递给晏望霄。晏望霄抬头看了他一眼,默默接下来,喝了一口。 梁松影在他旁边坐下,“我习惯了,那么多年过来,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你不喜欢我那样,我可以慢慢改。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好好说,别一下子发那么大脾气,我懵逼了。我爱你,但不是没有脾气。” 晏望霄仍是嘴硬,冷道:“有错就要改,你会改就最好。” 梁松影听他一点不服软的脾性,拿他没辙,转身取走他指间的烟,在烟灰缸里摁熄,张开双臂将他抱进胸口,侧头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温柔地说:“望霄,我爱你,我们都别生气了,好吗?” 晏望霄立刻抬手抱紧他,将人反压到身下,目光在他垂下的微长刘海间相遇,呼吸交融有着对方熟悉的味道。他逮住梁松影两片浅色的唇就吻上去,从前他不爱与人接吻,嫌唾液恶心。最近他从习惯梁松影主动的深吻,到爱上和梁松影接吻,到现在喜欢主动侵略梁松影的唇舌,享受那种呼吸极致热辣纠缠,亲密无间到几乎眩晕的感觉。 晏望霄贴在他耳朵用低哑的声音说话,语气不知为什么有点难过:“我们今晚做吧。”为了照顾梁松影练舞状态,晏望霄最近很隐忍。 梁松影为了安抚晏望霄的情绪,没说拒绝的话,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 客厅好像有别的声音,梁松影抵抗着侵袭的快感仔细分辨,发现是他手机的铃声。他原本动了情,不想管,被晏望霄半推半抱进了卧室,躺在床上的时候,还能听见手机铃声断了又响。 梁松影忽然觉得害怕,也不知道在怕什么,只是想起三年前骆承安的事,不知怎么跟失意的傅玉联系在一起。他将晏望霄推开一点,“先吃饭,我饿了。” 晏望霄皱起眉头,不情不愿地将就。 梁松影穿上衣服,一边穿一边说:“好饿。”晏望霄跪坐在床边贴过去,还不死心,“我也好饿。” 梁松影笑了笑,跳到一旁,“赶紧穿衣服,你热菜也热太久了。” 晏望霄嘟嘟囔囔穿了衣服,去厨房看看微波炉里的东西。梁松影到沙发边拿起手机,一看之下,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傅玉打来的。他心里过意不去,又担心她心情不好胡思乱想,跑去乱七八糟的地方喝酒。 他编辑短信给傅玉发过去:“晏望霄对你和我的关系有点误会,刚才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暂时抽不开身,明天见面再聊好吗?你现在在哪儿?” 刚发过去几秒的时间,傅玉马上致电。铃声响了一下,梁松影按了静音,不知要不要接。在他犹豫的时候,晏望霄走到他身后,从旁边y沉着脸看他的手机屏幕。 “接啊,你怎么不接?”晏望霄道。 梁松影被他吓了一跳,捂了一下胸口,皱眉:“你走路怎么不带声。我怎么接?看你这副脸色,还生气吗?那我问你,我得用什么语气跟她讲话,你才满意?” “你自己看着办。”晏望霄态度不冷不热。 梁松影接通电话,坐下来,尽量用不那么温和的语气,“喂,傅姐?” “n,刚才怎么回事,二少说和你确定了关系?他开玩笑吧?” “不是玩笑,是真的。抱歉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你们说,是最近一个月的事情。” “你以前不是同性恋,我很清楚,他逼你了?” 梁松影看了脸色不太好的晏望霄一眼,“我们两情相悦。” “你喜欢他?” “对。” “那他喜欢你吗?” “嗯。” “噢,n,我不是喝醉了做梦吧?” “你喝酒了?在哪儿?” “喝了一点儿。那我是做梦吗?” “你不是做梦。你在哪儿?” “能在哪儿,就是喝酒的地方。啊,对,我不是在做梦,半小时前我是来了这里。” “你喝醉了,告诉我你在哪里?” 似乎那边有人在s_ao扰傅玉,她语气很冲地对旁边的人说:“臭流氓给我滚,放手!” “傅姐,你快告诉我你在哪里?萧廷在吗?你叫他来听!”梁松影坐到沙发上,开了免提,然后查了通讯录,调萧廷的电话出来,用座机打通。萧廷那边背景比较安静。 “喂。” “傅玉在你那儿?” “不在,她今晚没来。找她……” 梁松影对着手机说:“傅姐,你在哪里?” “不用你管我!你背叛我!” 傅玉挂了电话。 萧廷问:“出什么事了?” 梁松影快速说:“她一个人跑去不知哪里喝酒,刚才和我打电话,有人s_ao扰她,我怕她喝醉了。你知道她爱喝,但酒量不好。我挺担心她的。” 萧廷立刻着急地说:“我们分头去找,她平时会去的酒吧不多。” 梁松影挂了电话后,起身去拿外套穿,他观察晏望霄的脸色,说:“傅玉出事,我得出去一趟。”他补充了一句,“她是我好朋友。” “我和你一起去。”晏望霄道。 梁松影回身看了他一眼,过了两秒,才点了点头。 晏望霄也很快穿戴好,和梁松影一起出门。开门之前,梁松影忽然回身抱了晏望霄一下,才说:“走吧。” 晏望霄对他的亲昵很受用,一边走一边给周贝打电话。 “二少,”周贝懒洋洋地说,“叶扬最近乖乖窝在家里发霉,没搞动静,放心吧。” “我不是问他。帮我查一件事,有一个叫傅玉的女明星,是荣光公司的艺人,常去酒吧,你立刻马上尽快查出她的所在,地址发我。” “好吧。我说你啊,排除雇佣关系,咱们好歹十年同窗,你用这种语气……” 晏望霄没耐心听他牢s_ao,果断挂了电话。 “谢谢。”梁松影在一旁说。 两人正走楼梯下去。 “你是我的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谢?!”晏望霄皱着眉,很不耐烦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 第40章 爱也 “替傅玉说的。”梁松影马上补充。 烟丝飘过梁松影的鼻端,是晏望霄抽惯的香烟牌子味道。他的呼吸道被呛了一下,心里似乎也有点堵,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直到上了晏望霄开的车,在半路塞车,仍挥之不去。 萧廷与本市许多家酒吧的老板相熟,一个接一个电话拨过去问有没有看见傅玉。进行排除后,和梁松影锁定四家傅玉可能会去的酒吧,现在梁松影正赶往k酒吧。 由于塞车,在路上废了不少时间。不知周贝用了什么手段,半路竟已来电,告诉他们傅玉在t酒吧。顺便通知萧廷也往那边赶过去。 车停在t酒吧附近的街道,晏望霄说:“我去,你在车里等我。”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听话行不行?” 梁松影背靠座椅,很是烦躁地用力蹬了一下车。 晏望霄下车把门关了,梁松影看着他的背影转过街角,终于还是不放心,下车跟过去。在街角拉低连衣帽作掩饰,留意着t酒吧的动静。晏望霄推门进去了。梁松影打电话问萧廷到哪里了。 萧廷回复堵车,大概还有5分钟车程。 晏望霄进去后,发现酒吧乌烟瘴气,散发出难闻的气味,音乐难听得要命。他用手帕捂住鼻子,一点不掩饰厌恶地小心避开来往的人。走到吧台,问其中一个调酒师,“有没有看见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大概30分钟之前在这里喝酒,也许你认得她,是一个女明星,叫傅玉。她现在在哪儿?” 调酒师“哦——”了一声,“那个女明星,她被人带去包厢玩了。不过我们很正经的,就是单纯玩玩,她也是自愿跟他们走的。你是记者……吗?”灯光旋转到晏望霄那张戴了墨镜的脸上。 “哪个包间?带我去!”晏望霄从钱包拍出一沓钱出去,“立刻!” 调酒师看了厚厚的纸币一眼,“跟我来。” 调酒师放下酒瓶,从柜台后转出,示意晏望霄跟上。一路问了几个酒保,才最后在一扇门前停下,“就是这间。”调酒师礼貌地敲了几下门,“里面的客人……” 晏望霄冷笑一下,拨开他,推门就进。 里面放着迷幻的电子音乐,男性歌声低低吟唱。宽阔的房间,几张沙发,或躺或坐或抱,一眼扫去大概十来个人。他踱步寻找傅玉,角落有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正被一个身形巨肥胖的矮男人压着,肩带已经被人褪下。 他摘掉视线不佳的墨镜揣兜里,过去一脚踹在矮胖男人的胯部。矮胖男空有体型,内里虚浮,一下子被踹得仰躺在沙发上,受体型所制,未能马上起身,只“嗷嗷”地叫骂。 晏望霄看清矮胖男的面目,就说怎么身形这么眼熟,原来是个认识的。此人是y市一个富二代,叫柯俊,小时候瘦瘦的五官端正清秀,后来越长越胖,在知道晏望霄跟叶飞谈恋爱出柜后,一颠一颤跑过来问要不要考虑跟他,会给他很多钱。把他恶心了好几个月。以后见一次踹他一次,直到这几年被晏望霄打怕,如同老鼠躲猫猫,却到处跟人告状说已经不打二少主意了,二少还打他。 柯俊好不容易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细圆的眼睛看清来人后,赶紧把即将出口的脏话吞回去,脸上堆起一圈圈褶皱的肥r_ou_笑,“二少,是您呀……” 晏望霄立刻调转视线。 傅玉神志不清醒,在脱自己衣服,脸红彤彤,嘴里念念有词,像被下了药。他脱下外套给她披上,正揽了她的手臂想背她走人。眼角有闪光灯亮起,他转过头,有几个男人正举着手机,摄像头对准他,和衣衫不整的傅玉,见他看过来,马上低头假装是看不清手机屏幕。 晏望霄眼神一冷,过去伸手冷冷道:“手机拿来。” “我的手机凭什么给你?别以为明星很了不起……” 晏望霄懒得听他废话,直接去抢。那人不肯,剩下几人抱作一团对付他,难免有了拳脚来往。有人按住他的肩膀,有人往他脸上挥了一拳。感到嘴角疼痛,他抹了一把磕破嘴皮的血。 一分钟后,看戏的几个男女趁乱拉门跑出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打架了,死人了,救命啊……” 晏望霄背着不安分的傅玉走出去,门口站着那个调酒师,给他让开路,然后战战兢兢地往里看了几眼。里面杯盘狼藉,四个男人头上被酒瓶开花,脸上不住往下流的红色东西,在微暗灯光下分辨不清是红酒还是血液。有个大胖子缩在沙发角落,看起来倒没什么事,只抱着头一味地求饶说别打我别我打。 先前几人带着酒吧老板和保安去而复返,拦住晏望霄的去路。 “我是这间酒吧的老板,客人您在这儿闹了事,就想一走了之?”酒吧老板脸色不愉地说。 “酒吧的损失算我的,算好帐填好数目寄到这个地址。”晏望霄把傅玉放下,扯下一张支票,丢到地上。 老板没动,身旁的保安捡起来看了看递给他。 这时,萧廷从围观人群挤进来,把傅玉扶上晏望霄的背,低声说:“带着她,赶紧离开,这里我处理。”话落,推了他一下。 晏望霄没有犹豫,立刻在萧廷开道下走出去。随后周贝带着宋礼和几个人来镇场兼收拾烂摊子,看到晏望霄脸上形容,不禁开怀地大笑,指着他:“晏望霄你打架了!还挂彩!我去哟!哪个干的?我去赏他几个嘴巴子。” “我心情很不好,你能不能闭嘴!” 周贝是闭嘴了,只是脸上仍是憋不住笑。 宋礼赶紧过来查看晏望霄伤势,“二少,你咋又受伤了?” 晏望霄把傅玉推给他,“后续处理好,看着她,我先走。” 他疾步走出去,在门口被人拦住,条件反s,he般正要一手肘抻过去,那人低声喊:“望霄!”是梁松影。 晏望霄被他拉到一边,“傅玉呢?你怎么没带她出来?” 心里一下子挺难受的。他低下头,昏暗无光的门边他神色莫辨,低低沙哑地说:“痛。” 梁松影闻言一惊,移开身体让门口的灯光照过去。他背对着街,白炽灯惨白的光落在晏望霄的侧脸,发丝反s,he出光泽。左脸青肿,嘴角紫一块红一块,往下有一条淡淡的抹不干净的血痕。他猛地抬手捏着他的下巴,左看,右看,“怎么回事?” “被人打了。” “谁打的?” “……几个混蛋。” 梁松影沉默不语。 “不过被我打回去了。” “全打趴下了。” “叫救护车还来得及抢救。” 梁松影盯着他的伤口,喉咙滚动了一下。平日温和带笑的眼满是愤怒,“p;ap;¥……那群孙子怎么可以随便打人!”无意识地闪过一丝戾气,心中一股暴虐,只想把揍了晏望霄的家伙打得地面四处找牙。 晏望霄抬起食指抚过他的眼睛,扯起嘴角笑,说:“眼神真漂亮。” 梁松影扣住晏望霄手臂,“我们马上离开。” 晏望霄却不动,抵住他,低声说:“你先走,那边有记者。别让他们拍到你,你现在左转,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快走,他要过来了。” 梁松影没动,震惊于晏望霄脸上理所当然的维护神情。 “愣着干嘛?傅玉在里边没事!” 梁松影箍紧他的手臂,揽着他的肩,带他左转,一起走。晏望霄不得不跟着走了几步,“你的理智呢?冷静呢?两个人是走不掉的。” “那跑吧。” 身后已经传来皮鞋踏在地面的疾走声。 梁松影拉住晏望霄的手臂开始跑。 晏望霄低咒了一声。比起这样落荒而逃,他还是宁愿悠然地在原地等记者拍张照,再把相机砸个稀巴烂,谁比谁猖狂。从街角拐上另一条街,晏望霄听见梁松影好像在笑。 他回头看,发现那个记者渐渐放慢脚步,然后举起相机。他赶紧把头转回来,喘气问:“搞这么狼狈,笑什么?” “好像没追来了。” 经过一个巷子,梁松影拉着他倒退几步,窜进巷子里。巷子很长,很安静,幽暗,只有从楼上几户人家的窗户里漏下灯光。 两人躲到暗处,背靠着墙,气喘吁吁。 梁松影拉着晏望霄的手,十指相扣,用力扣得很紧很紧。 “晏望霄,为什么每次都是你替我出头,为我扛事,为我受伤?”梁松影说。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他有洁癖 作者:唯挚 第13节 “感动吧?傻子,爱一个人,不就是要对他好吗?”晏望霄说。 梁松影转过头。 晏望霄感受到他的目光,也转过头来,灯光不足以照清楚彼此的神情,唯有对方的眼睛特别明亮,像是一团爱火,吸引他们向对方靠过去。额头碰在一起,鼻端相触,唇瓣厮摩,呼吸交错。 梁松影把嘴唇贴在晏望霄的颈窝,问:“那我能为你做什么?我能给你什么?” 晏望霄紧紧抱他,更用力抱紧他。两个人像是在用力将彼此嵌进怀里,融入骨血里,更加更加亲密无间,不可分离。 “你全部的情意,统统都给我。不要对我说谢,说爱我。别亲别人,要吻我。别抱别人,要抱紧我。别喜欢别人,只喜欢我。”晏望霄深情地说,“我爱你,就什么都能为你做,你要我的命都给你,我所有的东西我整个人你都可以拿去。” 甜言蜜语太动听,梁松影在他耳侧无声地笑,用力抱住他。晏望霄是一个肯为爱情付出、也值得被爱收获爱的人。他能够明白为何他的每任情人对他念念不忘,此刻的愉悦因此夹杂一丝不安。他始终害怕,他不是晏望霄的最后一人。 后来他回想起这天晚上,这条昏暗寂静的小巷子,他用心记住的晏望霄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是讽刺。记忆越清晰,越伤人。他爱你的时候,甚至为你上天入地,刀山火海。他不爱你时,弃若敝屣。 当他不再是曾经的梁松影,他还能给晏望霄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节日,双更,圣诞快乐! 第41章 围攻 人要脸,明星尤其爱惜。 路上十几分钟,才回到公寓,晏望霄的脸浮肿更明显,以致梁松影呼叫林医生上门后,不断用忧心忡忡的目光打量他。伤者本人没多大在意,倒是被梁松影看得冒火。 门一开,他将梁松影一把推进里边,听见身后关门声,没管灯开不开,就着黑灯瞎火逮住梁松影,用力将对方衣摆从皮带的束缚释放出来。 “你的脸还肿着,先做冷敷处理!” “唔……” “嘿,给我住手了!” 梁松影不得不躲,后退直到背贴住墙。 几番被拒,晏望霄也不恼。他本不是欲望太强的人,也因为洁癖而有所节制,只是偶尔兴致上头,人就容易变禽兽,像是把因为节制而落下来的一次性补回来,常常让梁松影吃不消。 晏望霄贴在他耳边用低哑带笑的嗓音说: “脸算什么,能换你难得担心,还肯面子里子一起掉陪我跑路,狼狈与共,脸变形也值得。” 梁松影听惯他电影对白式的情话,将人推开,摸到旁边的灯开关,“你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肥料充足呗。” “错,是牡丹花下死。” “啊,做鬼也风流!” 梁松影一边往冰箱那处走,一边甩着牛皮糖一样粘在后背的晏望霄,后者黏黏腻腻说:“梁松影,我愿意为你做鬼!我们继续做快活的事……” 梁松影不理他,拉开冰箱柜门,冷气扑面而来,打了个冷颤。伸手拿起一排冰块,转身的时候,往晏望霄的下面一贴。 “卧槽,谋杀亲夫!”晏望霄大叫一声,捂住下身跳开,迅速逃离家暴现场。 林医生敲门,梁松影开门请他进来。 他进来后,看见晏望霄肿着半张脸,在客厅沙发双腿并拢坐姿端正,面容严肃。他过去坐下,把药箱放在茶几上打开,问:“二少,你怎么又负伤?可是跟人结怨了?” 晏望霄瞟了他一眼,收回,淡淡说:“林医生,你现在正处在家暴现场。” 林医生愕然。 梁松影倒杯水过来,笑着说:“您别听他乱讲,他心情不好。” “哦,哦。”林医生还是狐疑地多看了梁松影几眼。 林医生给晏望霄的伤口消炎后,上了一点消肿良药,贴了一方块纱布。临走前,他留下两支药,开了一张药方,嘱咐梁松影,要是药膏用完,可以到药店买,也可以致电让他再来。 梁松影应承。 送林医生出门,回来看见晏望霄仍是那副生无可恋的禁欲面容,两腿却放松打开,胯间顶起一个帐篷。他手中拿着ipad手指飞快打字,听见他过来,说:“梁松影,我要控诉你!” 梁松影扶额,“林医生偏要在关键时候敲门,这个锅我不背啊。” 晏望霄埋头写微博,脸带禁欲,梁松影倒觉得他此时挺可口诱人,伸手撩了撩他鬓边的几缕发。 坐在晏望霄旁边,拿起手机登微博看他写什么发上去,在晏望霄的微博页面往下拉更新了好多次,终于跳出最新动态。梁松影念出声:“惨无人道,被亲爱的冷落热情的晏小霄。” 梁松影失笑,仰倒在沙发背上,笑个不停。往下翻评论,果然有不少黑子与他心声互通:“这什么人呐,啥都敢发,还敢再黄暴一点吗?来呀,兄台!” 晏望霄扔了ipad,扯开衣领,一座大山般朝他压过来。 梁松影想吻他,晏望霄让他吻,但在他欲深入时,晏望霄侧头避开了,说:“别。”梁松影就没再去索吻。 他有时候特别想问晏望霄,叶飞有没有那样吻过他。 自从上次梁松影的照片风波,记者、媒体、粉丝、朋友对晏梁两人的动态保持特别关注。一张疑似两人背影,在夜街携手奔跑的照片,悄然流传。网上磕霄影cp的势力逐渐成形。 叶家。 叶扬坐在书桌前,低头看着那张携手夜奔的背影照,看了很久。楚明彦在七步以外立得笔直,仿佛一根枯木,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书房静悄悄,偶尔有风吹过,掀起珠白色的窗帘。 叶扬的脸比那片窗帘更白,眼睛比窗外的夜色更深浓。 他起身回卧房,楚明彦也动了,始终跟在他身后七步,直到他进入房间关上门,楚明彦就在房门前保持立正身姿,守着。 —————————— 晏望霄脸部受伤的消息没有走漏,却不得不呆在家中休养直至痊愈,对外宣称发烧头痛。宋礼替他推掉几个通告,搁置了正在拍摄的v。这天下午晏望霄正在看自己以前拍的影视作品,忽然接到梁松影一通电话。 梁松影那边背景很安静。 “天大奇事,你居然在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梁松影笑了一声,“我昨晚忘了跟你说,今晚是李明辉生日,宴请好友庆祝。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我六点左右回家接你。” “李明辉,是那个娱乐圈第一巨星吧,我跟他不熟。” “没事,我跟他熟……嗯,对了,我跟他说了,带个亲友去。” “亲友?” 六点左右,晏望霄在家中整装待发,收拾得光鲜靓丽。梁松影进了门,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他几眼,说:“等我一会儿,我先洗个澡。” 晏望霄可有可无地点头,在他去了浴室后,站在梁松影单独开辟的超大衣物间,左挑右选,配合他此时的衣着颜色造型,选出一套貌似情侣装挂在手肘。梁松影速度快,出来后看见床边摆着一套衣物,晏望霄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 “很累吗?嗓子都哑了。”晏望霄盯着梁松影换衣服的背影。 梁松影清咳一声,“还好。” 梁松影脱掉睡衣,身上仅着一条内裤,背后有灼人的视线。他往侧边挪一点儿,前面的镜子照出坐在床沿的晏望霄,露出那对幽深的眸子。他的动作不停,按顺序捡起一件背心开始往身上套,偶尔瞥一眼晏望霄。 穿好,梁松影挑出晏望霄送他的手表戴上,再拿梳子和发膏往头发上抹,最后捡起一瓶香水,想了想,又放下。晏望霄不喜欢香水,闻多想吐,他很久没往身上喷过。晏望霄见状走过来,拿起几瓶香水分别嗅了嗅,选了其中一瓶,递给梁松影:“想喷就喷,别弄得好像我虐待你。” 梁松影接了又放回去,“没关系,走吧。” 这次一起去李明辉在郊外的别墅,梁松影没有避嫌,下了车带着晏望霄径直进屋。虽有记者守候门前,但因众星云集,有不少人结伴而来,他们没有太过引人注目,被拍到也无妨。 可是两人都是极为出色,何况并肩走在一起。当他们在门口亮相,一下子吸引了客厅不少人的目光。在场的大部分是圈中熟人,一路走进去,梁松影笑着跟他们一一打招呼,有时停下聊几句,跟人介绍晏望霄。 晏望霄人在演艺圈,早年虽红,这几年因话题层出不穷从未停止热度,但跟圈里人交集颇少,留下一个神秘印象。经梁松影介绍,晏望霄客气回话,言语幽默风趣,顿时赢得不少好感。 赵节端着两杯酒过来,“n!” 梁松影跟朋友说了声抱歉,转过身来朝他笑了笑,接过一杯,“谢谢!” 赵节一只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副哥们好的情状,说:“尝尝看,有惊喜。” 梁松影挑眉做疑问状,正要递到嘴边,晏望霄揽着他的肩,将赵节搭在他肩上的手隔开,突兀地将赵节挤到一边儿,站两人中间。梁松影被他碰到手,金黄酒液在杯中晃了一圈。他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退了两步,保持着和赵节的距离,饮一口,品了品,一下子笑出声,“味道很熟悉。” “是吗?”晏望霄单手拿过他的酒杯,另一只cha裤兜,就着他喝过的杯沿,将剩余饮尽,咂砸嘴,“不怎么样嘛。” 赵节抱着双臂,目光从酒杯,到两人,来回看了一遍,“是吗?这可是小帅在法国的酒庄去年出产的香槟,你没喝过?” “小帅是哪位?”晏望霄问梁松影。 “就是我。”梁松影指了指自己。 晏望霄一下子被噎住,握着拳头侧身咳了几下,“啊,小帅嘛,我当然知道,松影跟我说过,我喝了一口酒一下子就想不起来了。” “那二少知道,他为何叫小帅?” 赵节嘴角带着讽笑。 “我知道,还是不知道,与赵大明星没关系吧?”晏望霄语气冷了几分。 “那我只好猜,二少是不知了。” “你买彩票从没赢过吧。” 梁松影打断他们,“赵节够了,别玩啦。望霄,我们开玩笑玩儿的,没有小帅。” 一身花裙子的江雪素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这时候跳出来,拍了一记晏望霄的手臂,“笨蛋呐,他们俩演双簧,骗你啦。他们用这招耍了很多无知友人,说出来都是泪。” “什么双簧?”晏望霄问江雪素,却是看着梁松影。 赵节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打断说:“李明辉把你的酒拿出来待客实在不够意思,走,去找他要好酒。他在二楼。” 梁松影对晏望霄说:“一起来。” 江雪素也跟在三人身后。 二楼人少,比一楼大厅安静。梁松影侧头对晏望霄解释:“早年跟赵节打赌赌输了,罚我,以后他说我是谁,我就是谁。他爱玩,就拿这个要挟我配合他。我何止是小帅,还是什么小杯,小桌,小椅,小窗,小地。” “无聊。”晏望霄提高声音让前边的人听到,然后附到梁松影耳边低声说,“你的朋友不欢迎我。” 梁松影看了他一眼,“他们人都挺好,可能听说了你和我的关系。” 晏望霄了然。 赵节在一间房门前站定回头看,看见两人头碰头窃窃私语,在门口伸手拦住晏望霄:“二少,我记得你不在此次受邀名单上,这间屋子也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进,请止步吧。” “啊——”梁松影仰头苦笑,很无奈的样子,把晏望霄推进门去,“赵节,别闹脾气了,二少我带进去了啊。” 赵节眉眼一瞪。 江雪素在后面也说:“节节别闹脾气了,你挡住我的路,本姑娘也要进去!” “唉,进吧进吧进吧。” 屋子里坐着七八个年轻人,晏望霄认识三个,其余都认不得,估计不是圈子里的。其中有傅玉、萧廷,和他早年在拍戏时认识的当代年轻影帝——罗差。 当梁松影、赵节、罗差、李明辉坐在一起时,晏望霄忽然惊觉,这不就是当年同期出道的四大巨星吗?梁松影专注乐坛,歌艺最佳,演技奇烂,罗差专注演戏,演技最优,可惜五音不全,这两人互相没法挽救得了对方。要么梁松影调侃罗差的毁天灭地歌喉,要么罗差嫌弃梁松影摄像机前的花瓶本色脸。至于赵节和李明辉,影视歌三栖平衡发展,皆有不俗表现和作品,如今反倒比那俩科班出身的牛人还红。 十个人随意拿把椅子坐,差不多围成一个圆圈儿。寿星李明辉坐在靠里对门的位置,身上穿了一套白色西服,左胸口别了一朵ji,ng致的礼花。看见赵节几人进来,抬头笑了笑,招呼:“老朋友,随意坐,不用客气。” 梁松影带着晏望霄坐在李明辉侧后边,碰了碰李明辉的手臂,“哎,生日快乐。” 李明辉倾身过来,“我白天收到你的礼物,很喜欢,谢谢。”他的眼光扫过晏望霄,“求了几年让你给我作首歌,没想到今年还是没能如愿,倒让晏二少捷足先登,好福气。” 李明辉眼神锐利,却比赵节客气多了。晏望霄不由得朝他多看了几眼,“我对松影好,松影偏爱于我,谈不上福气,只能说互相宠爱对方。” 赵节在身后的桌子上倒酒,闻言手抖了一抖,差点忍不住兜头泼他一身。罗差侧头看了梁松影一眼,梁松影眼珠子瞪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如常,回头对赵节说:“这么慢,我要喝香槟。” 李明辉脸上的惊讶一闪而逝,“二少快人快语,坦白得很,难怪n对你另眼相看。” 晏望霄伸直两条长腿,“除了性格这一点,本人尚有许多可爱的地方,在你们的盲点之内。我们的感情,不易为外人懂,但能得到亲戚朋友祝福当然是更好。” 第42章 糊涂 屋子里的其余人停止闲聊,听他们俩说话。傅玉和江雪素坐在一起,前者眼神抑郁难解,后者嘴角微翘带笑,萧廷在傅玉旁边,握住她的手。他对于晏望霄和梁松影的事早有些预感,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待人向来冷淡,此时对着对面的晏二少,目光更是森冷。 在座与梁松影几年好友,前几日听闻消息,一致认为梁松影脑袋被晏二少给夹了。 但朋友有朋友的界线,大家是成年人,有些事可以彼此说说,却不能太过越界干涉。 梁松影握着一杯香槟,低头一口一口地抿。 晏望霄仿佛成为众矢之的,压力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他放松手脚,脸上勾起微笑,兵来将挡。 “二少,喝点什么?”李明辉笑了笑,问。 “他不能喝酒,给他倒杯白开水,或者做一杯奶茶。赵节你会做吗?”梁松影转头问。 “我管他!但今晚不喝酒怎么行,二少,实话说,你不行吗?”赵节挑衅道。 梁松影低头嘀咕了一两声,看来今晚不醉无归了。 晏望霄今晚为了尊严豁出去了,来者敬酒不拒。梁松影替他挡了好多杯,一番车轮战下来,都有些醉意。大家说话也比先前敞开了心扉,对晏望霄没那么多顾忌。 李明辉抽空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赵节嚷着开桌搓麻将,三缺一。 晏望霄被人拖住饮酒“谈心”,梁松影、李明辉、赵节、罗差四人在角落开了麻将桌。梁松影习惯性地要在罗差下家位坐,被赵节抢先一步,只好坐到罗差对面,成为赵节下家。他们一边聊天,一边摸麻将,抽烟的抽烟,喝酒的喝酒,显得十分随意。罗差比较沉默寡言,大部分时间盯着手边的麻将牌,外人看去还以为他是个狂热赌徒。 他们仨都是争强好胜的人,佼佼者即使在麻将桌上也不服输。梁松影有些微醉,不得不打起ji,ng神,何况没有佛系罗差在上家放水,赵节又是个铁面心肠的人。 赵节看见罗差出的牌,“也就只有n会觉得,在罗差下家好打。” 梁松影打出一个北,李明辉说:“碰。”然后抓牌,笑了,“不好意思,胡了。” 赵节梁松影“噢”了一声,罗差默默推牌重新开盘。 轮到梁松影做庄家,桌上风向一下子不对劲了。那三人一反常态齐心协力牵制他,让他打得十分不顺。梁松影连输三盘,笑着喝了一口香槟,“看来你们今天有备而来,非要找点不痛快。” 晏望霄醉醺醺走过来,弯下腰把下巴放在梁松影肩上,去看他的牌。酒气喷在脖子上,梁松影皱起鼻子推开他的头,“你喝醉了,随便找个地方去睡吧。” “不好。”晏望霄道,见梁松影沉迷赌博不理他,他便去搬了一张椅子在旁边坐下。梁松影要拿酒喝,他夺走,说:“你嗓子要紧,不准喝酒。现在萧廷都不管你了吗?他不管,我管。”然后咕噜咕噜把酒喝尽。 梁松影举起酒杯倒立,一滴不剩。再去看晏望霄,以他的肩膀为支撑托着脑袋,脸红扑扑,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拼命睁开去看他的牌。 “该你出牌了,n。”李明辉提醒。 “赵节刚才出了什么牌?”梁松影回头问。 “七万。” 过了一会儿,晏望霄在梁松影肩头打起呼噜,脑袋一歪,差点撞到麻将桌边沿。梁松影托着他的头,把他侧放到大腿上睡,一只手出牌,另一只手摸晏望霄的脑袋。 平时他肯定做不出这种举动。此时五分醉意,没料到自己的举措在旁人眼中有多么亲昵。 罗差忽然把牌推倒,站起来,“不打了。” 三人抬头望着他。 罗差说:“太晚了,我明早有一场戏要赶早场。” 梁松影做庄家还没翻身,要数他最不乐意,脸上写着不高兴,却还是道:“好吧,工作要紧,散了。”也把牌推了,然后把晏望霄扶在肩膀,放在旁边一个沙发上躺着,轻车熟路去找了张薄毯子给他盖上后,去找酒喝。 他经过萧廷时,拍了拍他的肩膀,“ricky,你醉了?” 萧廷见是他,闭上眼,不理不睬。 梁松影呵呵笑了几声,离开他,到吧台酒柜自己拿酒。罗差也在那儿,正从里面取出一瓶酒,回头递给他。梁松影接过一看,“眼光不错。” “今晚喝这么多?”罗差问。 “难得萧廷不管我,他生我的气。”梁松影拿着酒杯,晃了晃杯中酒液,低头放到鼻子下闻,“你现在拍的这部戏顺利吗?” “还行,导演是狄昀。” “你还真是他的御用演员?他以后回国发展?” “似乎有这个意思。” 梁松影拎着酒杯,示意他到留声机前。两人站在一起,罗差低头看了看他的左手腕,“我送你的表,上次见面你还戴着。这表晏望霄送的?” 梁松影点了点头,在看碟选歌,问他:“你要唱哪首歌?” “我不唱。叫你演一段戏,你肯演么?” “算了,不勉强。” 房间的音乐一下子从纯乐切换到流行歌曲。 罗差挽起衬衫袖口,倚在吧台边,握着一杯红酒,偶尔抿一口,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戴着耳机自顾自唱歌,有七八分醉的梁松影。干净清透的声线唱着情谊绵绵的歌词,缠绵的情歌被他有力的传唱赋予了一种浪漫色彩,飘荡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他悠然自得,沉醉其中。罗差的眼神却从古井无波,渐渐变得情绪浓烈,嘴角微颤,愤怒不已。他忽然走上前去,用力狠狠推了梁松影的肩膀一下。 梁松影猝不及防,撞到旁边的几个架子鼓,匡匡铛铛。他跌坐在地,为防止头脑着地,本能地用手肘撑着。脑袋一阵眩晕,没搞明白怎么回事,人就晕过去,或者说,醉倒了。 其余人听见这么大的声响,屋子一下子安静下来。傅玉等人过来把梁松影扶起来查看伤势,幸好只是手肘撑地时擦伤破皮。李明辉走过来,皱起眉头,语气严肃地质问:“怎么回事?” 赵节把情绪失控的罗差抱住往后拖,按在椅子上。但罗差身体颤抖不已,呼吸急促,低着头,不说话,眼里有着无法掩饰的愤怒与悲痛。李明辉见状,“你先回房间冷静冷静,明天最好给n一个合理解释。” 梁松影做了一个梦。他睁不开眼睛,眼皮沉重,只感到两只手在周身抚摸,一个火热的身体贴在后背。要害处被抓住,一双嘴唇贴近,深入,纠缠不休,交换唾液。耳边有低沉嘶哑的喘息,他没忍住,在对方手中释放。 次日早晨,梁松影睁开眼是被吵架声吵醒的。他起床气大,看见八竿子打不着的晏望霄和罗差扭在一起互殴,一个枕头扔过去,砸到两人身上,“你们干嘛……呃。”他痛呼一声,低头,看见传来疼痛的手肘贴了一块纱布。 两人被他砸开,各自退了几步。但晏望霄仍不解恨,抄起手边一个花瓶砸过去。 梁松影掀开被子疾走过去阻止。 花瓶已经扔出去,罗差衣衫凌乱,赤着脚,歪了一下头,于是花瓶从耳朵旁擦过去落在身后,噼里啪啦jian碎了一地。梁松影握住晏望霄的手臂,看向罗差。罗差捂着左耳,指缝间可见红了一片。 “罗差你怎么样?”梁松影关心地问。 罗差摇摇头,坐到一旁,“没事,只是擦了一下有点热。” “那你们俩怎么回事?” “你问他。” 梁松影看向仍然气在头上的晏望霄,拂去他额前的乱发。 晏望霄似乎不愿说,捞起旁边的外套,“没什么,看他不顺眼,就想揍死他。”他拉着梁松影往房间门口走,回头随意说:“对不起了,罗先生,下回请多指教。” 梁松影回头,脸带歉然,对罗差比了一个回见的手势。罗差抬起眼眸,盯着他,垂下眼帘。罗差在几人中向来比较内向,独来独往,只是每逢聚会邀请,他都会念顾情谊前来。梁松影一向觉得他琢磨不透,此刻也是,他那样垂了眼不说话,不知他有没有接收到讯息。 他们两个真的是在截然不同的领域各自登顶,却隔了千山万水很难互相理解。 梁松影、晏望霄到隔壁房间简单洗漱。梁松影在洗手间脱下衣服擦身,发现胸口有几处可疑的红痕。他转过身,扭头看向镜子,后背也有几处类似痕迹。他想起昨晚一场春梦,今早罗差出现在房间,不禁头皮一阵发麻——晏望霄是不会那样吻他的。 两人下了一楼,大厅空荡,只剩下李明辉和醉酒的几人尚留在别墅。李明辉与晏望霄一样,是习惯早起的人,已衣冠楚楚坐在餐桌旁,阿姨从厨房端出粥和糕点。 “早上好,过来吃早餐。”李明辉抬头招呼一声,随后低头看报纸。 “早上好/早。” 晏望霄留意到客厅沙发坐着一个面孔陌生的人,茶几上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显然刚来不久。梁松影跟他认识,笑着打招呼,“嗨早啊,狄大导演又来抓人了?” 狄昀“哼”了一声,“今天早上九点开拍,不来抓人怎么行。” 梁松影说:“罗差起床了,不过出了点小意外,你可以上去看看他。” 狄昀皱眉,“他怎么回事?”起身上楼找人,无意间看了一眼晏望霄,于是露出意外的神情。他停下脚步,举起食指想了想,“二少?二少!晏望霄,演方图的那个演员是吗?” 晏望霄在餐桌落座,看着改变路线走过来的人说:“你认识我?我现在是歌手,不演戏了。” 梁松影:“之前不是说,还很想演戏吗?” 晏望霄拎着筷子,想了想,“看剧本,看导演,看阵容吧。” 狄昀用研究的目光绕着餐桌,将晏望霄打量了两遍,期间与默不作声看报纸的李明辉暗暗作比较。得出结论:“我手头有一个剧本,有一个角色很适合你,比明哥更适合。” 李明辉这时抬头用眼光询问。 梁松影心知狄昀有着忽悠死人不负责的本性,但确实有料,笑道:“行啊,从明哥手里抢角色,望霄你考虑考虑。” 晏望霄夹了几根面条送进饥肠辘辘的胃肠里,吃完一小半,对狄昀这个人研究半晌,才问:“你是谁?” “狄昀,国内知名导演。”狄昀自我介绍。 “不好意思……”晏望霄道。 狄昀咳了一声,“新生代导演,代表作《长安街》。” 晏望霄恍然大悟“哦”了一声。 狄昀留下名片,约定稍后联系详谈。狄昀走后,晏望霄拿起名片看了会儿,问梁松影:“他是谁啊?我真不认识,《长安街》也没听说过。” “那是一部外文片,翻译过来就是《长安街》,去年得过奥斯卡最佳影片提名。”梁松影向他科普,“也许你对他的英文名字更有印象,叫danny di” 晏望霄呛了一下,“不是吧?”把名片赶紧揣兜里,“失敬失敬,没想到di di如此年轻。” 李明辉这时说:“我看过你早年的作品,演技不错,只不过在后来的作品里发挥不稳定。有导演多次跟我提过你,语气十分惋惜。喜欢演戏的话,好好干,别放弃,喜欢就是喜欢。就算多年不碰,演戏这门技艺,始终烙印在人的灵魂里,磨练一段时间,就全回来了。你有时间的话可以来找我,切磋演技。” 晏望霄对他的鼓励受宠若惊,比起那个赵节实在太可亲,不愧是圈里的顶梁柱大哥大。 “谢谢,我会认真考虑。” 李明辉点了点头,继续看报纸。 梁松影对晏望霄投去满含笑意的一瞥,晏望霄在桌子底下握住他的手,挠他的掌心。 一时只听见勺子碰碗沿和翻报纸的声音,楼梯间响起脚步声和吵架声。狄昀跟在罗差身后,出离愤怒,“你别以为我的电影非你不可,国内好演员多的是!你再吊儿郎当,不当回事,换角!听见没有,换角!你个人情绪很了不起,大家等你就位,知不知道耽误几天剧组要损失多少经费!剧组不是围着你转,别的演员也有档期要忙,你脑子被屎糊了吗……” 赵节在房间听到声响,一边穿衣服,一边走出来,“狄导,你也知道他脑袋当机了,就放他几天不行吗?” 狄昀终于逮着个能回话的,对着赵节就是一顿抱怨。 沉默的罗差走到客厅,转头看见餐桌旁的几人,脚步顿了顿。李明辉放下报纸,“要走了?” 罗差点头,转而看了看低头喝粥的梁松影,留意到他和晏望霄在餐桌底下的小动作,眼神一凝,垂下眼帘,一言不发转身离去。赵节送走两个瘟神,坐到餐桌旁一脸苦不堪言,“那是什么怪异组合,一个闷葫芦,一个随时随地自燃的炮仗。唉,痛失一位好友,恐怕他不会再来了,”他看着晏望霄,“唉。” “你够了,唉声叹气影响胃口。”李明辉敲敲桌面。 赵节不怕死又叹一声,“我们四人,一个是闷葫芦,一个装糊涂,一个伪君子,剩下我一个明白人。” 第43章 暂离 晚上梁晏两人窝在家商量前往s市金叶颁奖典礼的路线,听见门铃响,不禁感到纳闷。梁松影的住址虽然有告知好友,习惯上,却是未经邀请最好不要擅自登门拜访。 梁松影透过门上的猫眼往外看,一张陌生人放大失真的脸映入眼帘。他打开门边的通话话筒,问:“先生,请问你找谁?” “我姓楚,是叶家叶扬的保镖,有事找梁松影或晏望霄。” “何事?” “是否方便见面一谈?” “请稍等。” 梁松影赤脚跑卧室,“叶扬的保镖找上门来了,说是姓楚。你认识吗?” 晏望霄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皱眉道:“是楚明彦吧。我去看看。”他到门口一看,果然是楚明彦那张刚正不阿的脸。把梁松影拉到一边低声说:“这个人心地还算不坏,可以一见,看他有什么花招。” 梁松影稍微放心,打开话筒说:“楚先生,小区出门左拐两百米左右有个咖啡厅,你可以到那儿等一会儿吗?我一会儿就到。” “好的。” 楚明彦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还是不要让他看见你在这儿,我一个人去。”梁松影换衣服说。 “嗯。我叫周贝先去探路,有什么不对劲你立刻警示。”晏望霄说完给周贝拨去一个电话。 熊猫咖啡厅。 周贝戴了一副假发和眼镜做伪装,进了咖啡厅,在楚明彦后面一张桌子坐下。没过多久,头戴帽子,身穿时尚大衣的男人推门进来,四处张望,走到楚明彦的桌子问了一句话:“你好,是楚先生吗?我是梁松影。” 楚明彦点头,“你好,我认得你,请坐。晏先生不一起来?” 梁松影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没回答,反问:“叶先生呢?他找我何事?” 楚明彦从放在旁座的纸皮袋子里抽出一沓相片,搁在对方手边,“是我本人找你们,与叶少无关。你先看看这些。” 梁松影拿起一张,发现照片里的人他认识——晏望霄。他快速翻阅剩下的几十张,主角不变,到了后面他本人也频繁出镜,是最近他和晏望霄在外面的场景。他捏着最后一张:那天晚上他和晏望霄手拉手,被记者在后头追着跑。 “楚先生,叶先生这么做严重侵犯了本人与晏望霄的隐私,我将会保留控告叶先生的权利,希望你能如实告知叶先生,劝他及时收手。” “我,只是一个保镖。叶少对我有过救命之恩,我没有立场去阻挠他。我能做的,唯有给你们提个醒:叶少最近太过沉默,沉默的爆发往往出其不意,据我对他多年的了解,他不会善罢甘休。请你们最近小心。” 梁松影听他一席话,似乎是友方。 “因为我对他的父母坦白了一些事,导致他对我失去信任。以后,他或许会派出别的人手来跟踪你们,好自为之。”楚明彦说。 梁松影直视他的眼睛,对方的眼神沉着如水,坚定不移,有着让人信服的力量。他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去相信楚明彦,于是道:“好的,谢谢你专程来告诉我们,我们会多加小心。” 楚明彦是个不苟言笑的人,点了点头,给出最后一个忠告:“叶少最晚7月出国,这段时间你们最好分开,减少见面。我知道强人所难,但是,为了万无一失,不要冒这个风险。” 7月,现在1月,也就是分开半年? “再见。”楚明彦站起来。 “嗯,再见。”梁松影起身。 楚明彦没有从门口离开,而是掉头走到后面,在周贝旁边停下。周贝用报纸遮住脸,假装没看见。 “见到昔日长官,德行如鼠辈,可真丢部队的脸。” 周贝无奈地放下报纸,露出脸,笑着为自己辩解:“楚长官好,本人正在执行任务,需要伪装身份,绝不是对长官无礼!” 梁松影眼见周贝已经暴露,两人似乎相熟,便转身离开。正要走出咖啡厅,梁松影想起一件事,回身点了一杯奶茶打包带走。出了门,走了十几米左右,晏望霄裹着大衣站在树下。 晏望霄接过奶茶,“你相信他?” 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梁松影说:“觉得他为人可靠,不像骗人。” “那么……”晏望霄起了话头,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接下去说:“我们分开半年?” 梁松影停下脚步。 后面有人要经过,他往旁边站了站。晏望霄回过身,手里的奶茶喝了一口没再动过,就那样看着梁松影。 他们隔了几步距离,互相看着对方。 “叶扬……只是个孩子,刚踏出社会,未必就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可怕。有必要分开吗?”梁松影犹豫不定。 “你看侦探题材的影视作品么?几乎每一个被害者遇害前,都认为危险离自己好遥远,周围每一个人都人畜无害。当地狱的门在你面前打开,才追悔莫及。”晏望霄道。 梁松影勉强笑了一下,“你别拿套路吓唬我。” 晏望霄陪他笑,“总该相信楚明彦军人的直觉。分开六个月,不是生离死别,叶扬出国后,我们就能像之前那样在一起了。” “好吧。” “嗯嗯。” 两人对视着,笑着,勉强牵起的肌r_ou_,发出不自然的震颤,仿佛下一秒就如泥沙堡垒轰然塌落。 六个月的分离,谁能预知会发生什么变动。一个人对一样事物的喜爱,再狂热,也会因求而不得而热情渐消,也会因中断了欣赏过程,而搁置蒙尘,再想不起当初为何喜爱它。 一个人喜爱另一个人,分隔两地后,也许思之如狂,也许热情褪去。 他们都是心思通透的人,却以为对方没想到另一个骇人的可能性,而竭力隐瞒内心的不安,不让对方有机会去察觉。于是他们那样笑着。 他们很快各自移开目光,直视前路,并肩往家的方向走去。 第二日晚,晏望霄没有回来,东西也没收拾走一件,只打了个电话给梁松影,叮嘱他一个人好好吃饭。 梁松影七点回到家,打开门,打开灯,面对一室寂静,关上门。偌大的房子什么东西也没少,却显得空荡荡。鞋柜里还摆着晏望霄的几双鞋子,沙发上搭着晏望霄遗留的外套,阳台晾着下午才晒干的晏望霄的衣服,冰箱里还有两人一起去买的水果蔬菜,甚至厨房的两幅碗筷、卫生间的两套漱口杯、毛巾、卧室床上两个枕头……无不提醒他这里曾有过晏望霄生活的痕迹。但是他暂时不会回来。 他走到厨房,淘米做饭,量了两个人的米。一想到晏望霄不一起吃,他卸下半杯米,也卸下做饭的心思。回客厅拿手机点了一份外卖,打开电视。半靠半躺在舒适的沙发上,听见电视发出的声音,不知何时早已不是科教台,而变成晏望霄爱看的电影频道。 “回家了吗,吃饭了没?”发送消息给晏望霄。 “我在外面,正在吃。”晏望霄很快回复,“有一个好朋友很久没见。” “谁呀?” “林尚珂,一个女演员,前段时间出事给毁容了。” 晏望霄很快发来一张合照。清幽的饭店背景,小姑娘长得清秀可人,脸蛋白嫩透粉,翘起嘴角微笑,眼神特别干净,有一股清纯甜美的明爽气质。旁边那个男子仍然是习惯性地微微扬着下巴,眼神冷寂。 然而他随之发过来的语音却比照片上的本尊热烈几分:“林尚珂原本拒绝照相,但我跟她说,我有男朋友了,男朋友姓梁,名松影,没错,就是那个唱歌超迷人的歌手,大家叫他n的男人。她压根儿不信。”这时从旁边传来一把女孩子悦耳清脆的嗓音,“hello真的是梁松影呀?他跟我吃饭心不在焉,怕不是想你想的。” 梁松影笑了一声。 “你先吃饭,回聊。” “好。” 梁松影刚拿到外卖,打开筷子,就收到晏望霄发来的信息。 “原来想念一个人,真的茶饭不思。” 梁松影拨了拨饭菜,味同嚼蜡般咽下去,回道:“好好吃饭睡觉,想我就打电话,跟我说说话呗。” 金叶典礼前三天,梁松影发布了一首歌,在媒体大众间引起甚多批评倒赞。此为一首电子快歌,宣传照和v一改往日优雅王子的传统形象,衣着暴露,选色夺目,发型也剪了一个小众非主流,生生塑造出一个性感叛逆的形象,令人大跌眼镜。 娱乐媒体及著名乐评人十分含蓄地表示:虽诚意十足,梁松影不适合这种风格。 网上有一部分粉丝表示不满,认为梁松影不该转变,往短板上发展。另一部分人指出,梁松影歌喉清亮,中气十足,本就喜爱舞曲,舞跳得好是朋友公认的,跳唱快歌未必不行,我们不应该扼杀梁神的歌路。无论如何,万分支持,性感得一匹。 截至1月28日晚七点为止,舆论风向尚算正常。此后开始有人高喊,梁松影变了,变得他们都不认识了。有人叫喊,还我从前优雅端方的情歌小王子,我要听慢歌,小情歌!有人发表文章对梁松影的快歌大加鞭笞,有理有据,贬得一文不值。 这些舆论因发表在深夜,启星公关未能及时作出遏止,到第二日再处理为时已晚。大众舆论导向负面,呈一片压倒性的批评局面,支持之声微弱。 为了安抚粉丝,启星顶着压力,翌日放出梁松影录制好的一首梁式情歌。梁松影亦在微博及采访中表示:快歌只是一个尝试的开始,以往风格的情歌还将继续呈奉给大家。并且作了一个小小预告,3月份将开启8场演唱会,届时无论是舞台、服装、形象、选歌,风格将有所突破,敬请期待。 突破之路走得不顺利,晏望霄从梁松影的语气里听得出他的失落。 28号下午,晏望霄独自驱车前往晏氏总部所在的豪新大厦。 第44章 认清 他从前几乎不来这儿,以免碰见老头子,相见相厌徒惹不快。 办公室里,晏立霄西装革履,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坐在沙发边,正在亲手沏茶招待晏望霄。他微笑道:“没想到,你会上公司找我。” “你最近很忙?”晏望霄关心起他的事业。 晏立霄假装没听出潜台词:“是啊。爸爸年纪大半退休,很多事交给我办,他的另外一个儿子又一点忙不帮。所以何止今日,每一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晏望霄没什么热度地笑了一声:“没有吧,自从梁松影出了那件蹊跷的事,被人暗中引导舆论陷害之后,我才开始打不通你的电话,秘书总好心告诉我你在开会,开足8小时可敬业了。” 晏立霄微笑得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哦?那可能秘书搞错了,回头我说说她。” “手机坏了?” 晏立霄眨眨眼,“坏了呀。” “虚伪。”晏望霄立刻定义他,“明人不说暗话,说吧,梁松影那件事你有没有暗箱c,ao作?” 晏立霄推推眼镜,“绝对没有。至多只是稍稍延迟了公关处理的时间,真正的罪魁祸首另有其人,你兴师问罪找错人了。” “梁松影是启星签约艺人,你也下得去手?哼,我以为你有多大公无私,原来也包藏祸心。” “彼此彼此,你让梁松影进启星,难道不是为了防备我对他下手吗?” “你这次有什么条件,开出来。” 晏立霄收敛笑容,真正露出狐狸尾巴,“听说你接了狄昀一部戏,演男主,是同性恋题材。” 晏望霄挑衅地看着他,“就这样?这就踩着你尾巴了?” “没错。你应当清楚我不能容忍什么,晏望霄,你踩到我底线了。我容许你借晏氏名头作威作福,横行霸道,甚至跟男人暧昧不清。但你若是给我坐实同性恋名头,搞臭晏氏名声……妈妈会容忍你,我和爸爸绝不会。这是中国,一件丑闻对企业会造成的影响你学经济的难道一点儿也不清楚?是个同性恋还高调做明星,生怕别人不知你性向么?这些年你也该玩够了,y市没有乐坛,只有娱乐圈,退了吧,回来帮忙,也和爸爸修复好关系。” “狮子大开口。我若说不呢?” “那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演艺事业重要,还是梁松影重要。” 至此,晏立霄的坏心思已露出冰山全貌,晏望霄觉得没必要再说下去。他站起来,仍是潇洒不羁胸有成竹的神情,“晏立霄你搞错了,我的演艺事业,与梁松影没有冲突。只是我警告你,肮脏手段收起来,恶心到我届时别怪我不客气。” 晏立霄露出标志性的可亲微笑,“允许你逞一时嘴快,踩到我的底线后果自负哦。”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他有洁癖 作者:唯挚 第14节 晏望霄走向门口,朝后一挥手,比出一个中指。 29日早晨,梁松影驾车到北区接晏望霄。按照两人商定好的路线,往西南方向出y市,前往s市参加金叶典礼一路尽量避免下坡。晏望霄戴着耳机闭眼,几乎全程在睡。在沿路酒店下榻一晚,到达s市已是第二天下午四点,晏望霄被宋礼接到入住酒店。梁松影则继续开往主办方安排的酒店,长时间驾车,累得倒床就睡。晏望霄打了好多通电话叫醒他,醒来的时候胃有点疼。 他从背包里取出胃药就着热水吞服,觉得稍微好点,才回电话。 “怎么不接我电话?” “睡着了。” “你还没吃饭吧,出来一起。” “还没,但我不去了,有点累。” “……那你叫酒店送餐吧,吃完好好休息。不要有太大压力,你做得很木奉了。” 梁松影笑了一声,“好。你ji,ng神好像不错?” “梁神开车亲自护航,在下没有任何不适。” “行啊,那就这样吧,晚安,明天见。” “安~” 挂断电话,在等送餐的时候刷新微信消息,群里李明辉和赵节也已经达到s市,叫他出去聚一聚。 影:我才刚到想休息你们玩 节:罗差也来了,他要去美国发展,今晚欢送宴,他没告诉你? 影:罗差? 节:xx会所2024。赶紧的,今晚十二点要飞了。 影:!!! 十五分钟前,晏望霄接到赵节电话。“出来,我跟你说说n和罗差的事,相信二少会感兴趣。”于是,此时,晏望霄坐在xx会所一楼左侧的咖啡厅,对面是戴着墨镜的赵节。 赵节点了一杯咖啡,抿了一口说:“n的家庭情况,我们做了六七年朋友,心知肚明。他不是同性恋,更不可能喜欢男人,你是在害他。人家罗差就像种萝卜一样,守了这根萝卜七年,从未移坑,不舍得它受伤,你却一下子就把它连根带土拔出。罗差没揍你一顿,我觉得他脾气怪得离谱。” “你针对我,就是为了罗差打抱不平?可是爱情这种事,不是守着不说就能天长地久,梁松影爱我,不爱他,是不争的事实。” “你怎么知道n对罗差没感觉。n是一个别人对他好一点,就感恩戴德的人。他这几年经常戴着一只手表没换过,你知道是罗差送他的吗?” “他现在手上戴的是我送他的手表,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赵节玩味地笑了笑,“他们七年深情厚谊,你才和n认识一年不到,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今晚罗差要飞美国发展,你觉得n会不会说些什么话挽留一下?”说完,他指了指窗外。 晏望霄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先前跟他说很累不想出门的梁松影,正打扮得衣冠楚楚,从会所门口走进大厅,罗差迎面接他。两人说着话,并肩走到专用电梯前。 晏望霄一下子站起来。 赵节向后靠着椅背,懒懒地说:“友情提示,他们正前往天台打算谈心。孤男寡男的,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不过,听闻二少有点畏高吧。” 晏望霄冷冷瞥了他一眼,没再理会他,拿出手机,一边往外走一边打梁松影的电话。 电梯门已经打开,梁松影看着电话犹豫了一下,跟着罗差走进去,才接起来。 “别进去!” “什么?” 梁松影转身抬起头,从渐渐合拢的电梯门缝间看见远处跑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该死的!” “望霄,你在xx会所?” “是。你和罗差在一起吗?别跟他去,现在按1楼下来,我在电梯门口等你。” 梁松影抬头看着门上的数字上升到3,想到罗差,有点为难:“你有事吗?” “没事!可是梁松影,你给我下来!” 梁松影握着电话,从连接着的电波里,能感受晏望霄极其不稳的情绪。他侧头看着罗差,罗差也在看他,那个眼神他以前读不懂,现在他懂了,却看了一眼就移开。“好吧。”他对着电话说,挂断。然后对罗差说:“晏望霄在下面等我,我要去看看他。稍后再聊好吗?”他按下“1”键。 电梯数字还在上升。 罗差盯着那个变化的红色数字说:“他对你好吗?” 梁松影收起手机,嘴角勾起一个很小的幅度,“很好。” 罗差轻声说:“我喜欢你,很多年了。我对你也很好,不是吗?” 梁松影侧头看着他,这个男人在荧幕上演技出神入化,现实中感情极其内敛,戏里戏外两个极端。“我知道,谢谢你。说实话,我对你有过好感,但是不足以进化为爱情,我常说没有缘分,就是没有缘分。” “我错过了吗?” 梁松影摇头,说起来自己也感到唏嘘,“没有,谈不上错过。就算在晏望霄之前,你跟我说喜欢,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晏望霄不一样,他缠着我,表达感情直白热烈。我无论拒绝几次,他都能卷土重来。我觉得能够和他走一辈子。” 罗差偏过头,好像抽了一下鼻子。 电梯门在顶层停下,门开了。没有人出去。没有人进来。 电梯往下落。 罗差把两只手cha进兜里,头和肩膀无力地靠着轿厢墙壁。 “从前我没想过要把你拉上歧路,今日我心疼你选择了一条如此艰辛的道路。我要走了,去美国。”罗差从口袋拿出一张准备好的地址电话,“我不想看见你重重跌倒受伤的样子,我会受不了。但以后有事,你还可以找我。n,我会等你,很久。” 他把纸条在掌心里捻了捻,电梯“叮”一声响的时候迅速塞进梁松影的口袋,门打开,他低头疾步走出。 罗差与电梯门口的晏望霄、赵节擦身而过时,起了一片风,梁松影看着他疾走的背影,想起旋转在秋风空中的落叶。 “怎么回事呀?”赵节左看看梁松影,右看看远去的罗差。 晏望霄在旁边抽烟,看见梁松影过来,在shi巾上几下摁熄了烟头,丢到垃圾桶。他看了梁松影一眼,往会所门口走去。梁松影朝赵节挥挥手,笑道:“明天见。” 出了会所,晏望霄又点了一支烟,沿着人行道往前走。 梁松影维持大概十米左右的距离尾随,直视前面男人的背影,在夜色路灯里时而幽暗时而明亮,孤寂寂地走。他应该心情不好,不然不会抽烟,也不会一声不吭,换作平时至少会拿出手机,边走边通话或发信息语音。 晏望霄走进一个公园,在一条石凳坐下,指间猩红的烟头明明灭灭。四下无人,光线也昏暗,梁松影放心走过去,挨着晏望霄坐下。 “你今晚怎么也在那里?”梁松影问他。 “赵节叫我出去,要跟我说你和罗差的事。我就去了。”晏望霄回答,“他说,我是在害你。梁松影,我害了你吗?” “没有。赵节什么都不懂,胡说八道的话,你也信他?别想太多。”梁松影握住他的手,借衣服掩住。 “我听见了。”晏望霄摸到他的手表。上次去见楚明彦,晏望霄让周贝在手表里藏了窃听器。“你在安慰我吧?没决定和我在一起前,你一定是在想,晏望霄又来祸害我了。现在我已经把你带上一条不归路,可是我一点不心疼。相反,我心里高兴。就算将来要和你受许多苦,我也甘之如饴。我不后悔拔了你这根萝卜,放进碗里吃掉。梁松影,我一点不后悔,就算世人说我害了你,我也不悔。我不会对你说什么对不起。” 梁松影低低笑了一声,“你这样说,是爱我太深,还是太过自私,我无法分辨。你忠于自己的感觉与欲望,想要就努力,想爱就追求,坦率得纯真,晏望霄,你讨我喜欢。就算你害了我,我也不会怪你。就算你对我说什么对不起,我也不会接受。” “那我们算不算天作之合?” “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 晏望霄从梁松影的口袋掏出那张写着罗差新住址电话的纸条,看着梁松影的眼睛,撕成八片渣渣,拿烟头烧了,变作黑灰裹进纸巾扔到几步外的垃圾桶。 梁松影虽然理解晏望霄吃醋的心情,可眼底还是有惋惜,“不是说再见亦是朋友。” 晏望霄冷淡地说:“他是说会等你很久。” 梁松影不以为意,“人总是嘴上说得好听。他到了那边,看不见我,又遇到新的人,自然会把我淡忘,再见已是往事如梦了。你不正是这么想,才设计送走叶扬?” “叶扬是孩子没定性,罗差他是大人了。大人,不同。” “你是大人吗?” 晏望霄忽然看着他,“你说这话认真的吗?” 梁松影笑了笑,没立刻回答,回想以前晏望霄种种表现,“有时候你像孩子,任性,固执。” 晏望霄疑惑他对自己的印象,但依然很固执地坚持:“我是男人了。” 趁着四下无人,气氛良好,梁松影看着他男人英俊的侧脸,忍不住去抱他,嘴唇贴在他的脸颊轻轻移动,落在唇角咬了一口。在他想要深入地吻得更深时,晏望霄仰了一下头避开,气息微重:“你又忘了。” 梁松影就没再索吻。 他们在公园坐了很久,直到晏望霄的手机响起。 “喂。” 宋礼的语气很严肃:“二少,出大事了。梁松影和罗差在电梯里的对话,被摄像头录了视频,流传到网上了。” 第45章 曝光 晏望霄握紧手机,咬牙切齿地说:“宋礼,你没开玩笑吧?” 宋礼:“二少,你冷静。梁松影在你旁边吗?你们上网搜搜就知道了,视频传播速度太快,删根本删不及。” 晏望霄:“删不及也得删,你看着办!” 晏望霄挂了电话,转头看见梁松影横着手机大屏幕,戴耳机在看一段视频。他把脑袋伸过去:摄像头从左上角进行录像监控,电梯轿厢里梁松影和罗差分立两侧,嘴唇微动。视频经过网友加工,配上超炫字幕、神吐槽和夸张表情。手机上方不停弹出新信息和来电。 梁松影的脸色不高兴,唇抿着,眉头皱起来。 长达一分半的视频,完完整整记录了他和罗差从进电梯到出电梯的全过程,对话一字不漏,没有打马赛克。很多人来问他怎么回事。此时深夜十一点,全世界失眠。 视频结束播放,他仍盯着出神。 “别太担心。” “是我太大意了,忘记电梯装着摄像头。” “不怪你,是罗差那个傻逼,他今晚的飞机正好一走了之,却坑了我们一把。不过,你别把事情想得太糟,公司一定会竭力将影响减少到最低。你也不用担心我怎么样,我就差亲口说我是同性恋。” 梁松影点点头,仍不太乐观的样子。 “你担心家人质问的话,把责任推我身上,说我拐带你。” 梁松影转头看了他一眼。 “我是外人,他们不会拿我怎么办。” “再说吧。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爸妈知道后的反应。还有唱歌的事,你才起步,势头很好,这下子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听说外国有个歌手出柜后,唱片销量暴跌,演员呢,戏路受限,没多少人愿意找同性恋拍戏。大部分粉丝比较传统,接受不了,掉粉还好,反过来开骂就很伤心了。你不是说以后还想演戏?” “你现在想这些没用的,车到山前必有路。我比较担心的,是叶扬那个神经病会搞事情。” 梁松影才想起叶扬,“那怎么办?视频里我说得太清楚了,应该都知道我和你在一起。” “我会有办法的,你不用想这件事。”晏望霄看着他说。 “嗯。”梁松影低下头,翻看手机里数不清的信息,和从未停歇的来电。晏望霄在他给经纪人回电话的时候,打给宋礼叫他派一辆车到公园接人。 15分钟后,宋礼一个人跑进公园,找了一圈,看见晏望霄和梁松影坐在长椅上说话,走过去打断说:“二少,车在外面,现在走吗?再迟恐怕记者会找来,毕竟明天是金叶典礼,s市聚集了大量记者狗仔。” “不能回酒店。” “大少在附近的梧桐路有一间私人别墅,我问过大少了,可以去那儿暂避风头。” “他总算做一件好事。”晏望霄揽着梁松影站起来,梁松影却推开他的扶持,自己站好。他看了一眼梁松影的脸色,问:“我们走?” “好。”梁松影说。 宋礼留意观察梁松影的脸,发现他不复爽朗平静。而作为被出柜的二少,态度却坦然不少,仿佛对此事无所谓。二少原本就跟男人暧昧不清,圈里圈外对他的怀疑几乎没断过,如今不过是坐实了同性恋名头。 上了车,梁松影开始不停地讲电话。 “喂,小叔……我知道……你骂我没用,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没恶意,只是我们都不够谨慎……我会处理!……我会说的!我会解释!……够了,抵赖不掉,何况是事实……你别老把责任推别人身上,我又不是小白兔!……啊?你这个人……不许动他!……我不跟你说了,说不通,再见!” 梁松影很生气地挂掉电话,转头看向窗外。 “你的小叔,是星曜唱片公司的老板李文海吗?” “是他。我……” 手机铃声又响起。梁松影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小叔”二字,不带一点犹豫摁掉,说:“他烦得要命,关键时候还来添乱。他这人很护短,找不到罗差出气,说要找人揍你。你小心一点,他脾气一上来就什么都干得出来。骨子里痞子一个。” “揍吧,让他揍我一顿吧,我害了你。”晏望霄垂下头。 梁松影听了,右手握成拳头,狠狠捶了一下车壁,然后用左手裹住发麻的右手,脸色晦暗。宋礼在前座开车听到,默默记下,打算稍后给晏望霄安排几个保镖护驾。 他们正前往的别墅位于高级小区,夜深路上没什么车辆,车子一路开进大门在前院停下。梁晏下车,宋礼绕到后备箱,将晏望霄的行李箱取出。这是他先前从酒店带出来的,以防万一。 梁松影穿着晏望霄的衣服从浴室出来。 “我让宋礼去酒店把你的衣服也拿过来,估计一会儿到。明天早上九点的颁奖典礼,我们直接从这里去现场。”晏望霄从另外一间浴室洗完出来说。 “一起亮相?” “不,你先进去,我稍后。我不怕媒体怎么说,主要问题在叶扬,得瞒过他,不能刺激他。”晏望霄过去从背后拥住他,“我有时候想到西山公墓里躺着的孔森,石碑,野草,照片,鲜花,总是感到后怕。” “你想得太严重了。”梁松影拍了拍他的手。 今晚注定失眠。梁松影在床上辗转反侧很久,才迷迷糊糊不知何时睡着。早上被闹钟叫醒,发现手机里躺着来自法国几个姐姐的来电和消息。无一例外是质问他。微博下的评论早已炸开锅,不仅粉丝,路人也纷纷跑来凑热闹,盖起百万条评论高楼。 他没有发布任何回应。 金叶颁奖典礼现场的门口,记者云集,梁松影隔着车窗,看见红地毯两边闪光灯此起彼伏,话筒缭乱。他转过头,对盛装打扮的江雪素说:“待会儿场面可能会混乱,你小心。还有,谢谢。” 江雪素坦然笑着,“这么多年老友,你还跟我客气。就算你出柜了,能和你一起走红地毯,我仍然感到荣幸。”她爽朗地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走吧!” 车门打开,记者们纷纷探头过来,看看究竟是哪位明星到场。车内先探出一双锃亮的皮鞋,紧接着两条笔直修长的腿,用纯黑高档的挺括面料包裹住,突出肌r_ou_流畅的线条美感。那人的上半身探出来,纯白立领衬衫搭配一件双扣黑色短西服,胸口别了一朵造型ji,ng致、镶了亮片的小花。他一露面,嘴角便勾起微笑,抿着嘴显得端方,眼里也含着笑。一如他往日在荧幕上的姿态神情。 那些记者就像发现新大陆,疯了一样闪光灯狂闪,高喊:“梁松影来了!还有江氏未来的女王,江雪素!”自两人携手踏上红地毯,别的明星的风采就被他们夺走,备受冷落地走到尽头。而记者们群情涌动,激动地踩出黄色警戒线,逼近红地毯伸出话筒问话,拉起来起阻隔作用的黄色布条很快被他们绷断,保安们不得不蜂拥而至维持现场秩序。 梁松影和江雪素脸上一直保持礼貌得体的笑。 “请问n你真的是同性恋吗?” “昨晚的视频你承认是事实吗?” “晏望霄和你现在是同性情侣关系吗?”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不是因为你拒绝了罗差,他才决定远遁美国重新发展?” “三年前骆承安为你自杀的事你记得吗?” 记者们走上来,递上话筒,不时碰到身体,被撞得脚步不稳。梁松影反手扶住踩着高跟鞋的江雪素,说:“恕我暂时无法作出回应。”保安们艰难地为他们开辟一条通道,后面的明星就遭殃了,不但出场没人关注,摄像头也不给一个走地毯的镜头。有的明星站在后面等,有的干脆绕过去,低调入内。忽然有人在最后面惊呼,“晏二少!林尚珂!” 梁松影听到那三个字,脸上完美的微笑忽然出现一丝裂痕,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而这一幕被照相机镜头及时捕捉到,成为当日娱乐头条附带的照片,在网络亦是疯传,引起无数人热议猜测。 江雪素暗暗掐了一下他的手臂,他回过神,远远看了晏望霄一眼,才收回目光,在保安护持下总算顺利进入体育馆的大厅。座位已半满,记者们规矩地在侧边过道等候,赵节、李明辉,还有乐坛相熟的其他歌手、作曲人、作词人还有娱乐公司相关高层,各自落座。梁松影和江雪素在工作人员带领下,在第二排过道往里第三、四号位坐下。 前面的李明辉、赵节回头跟他打招呼。现在这个场合不适合说心里话,他们眼神交汇后,只聊了几句颁奖典礼。傅玉被安排在比较靠后的位置,梁松影找了一圈才发现她。 “嗨,n”江雪素旁边的蓝俊力侧头招呼。 “嗨。”梁松影笑了一下,就不理他。抬头看看时间,大概还有10分钟开场。他跟江雪素碰头说了几句话,便低头开始刷手机,留意网上关于视频一事的最新动态。 “好歹是前同事,对我这么冷漠。”蓝俊力仍然凑过去说。 “不好意思,我心情欠佳。你新出的唱片质量不错,不愧是去年最大的黑马,今天赢得奖项也是实至名归。”梁松影跟他客套。 “他们说我会是下一个梁松影,你是大n,我是小n,切。”蓝俊力不屑地说。 忽然有人cha话进来,“你拍马都赶不上梁松影一根脚趾头,叫你小n,抬举你了,偷笑吧。”这嗓音……梁松影转过头,看见晏望霄和……林尚珂在工作人员指引下,在旁边一、二号位落座…… 主办方绝对有着满满的八卦或恶意。 蓝俊力把手指放在嘴边响亮地吹了一声口哨。 晏望霄看了梁松影一眼,对林尚珂说:“阿珂,你先坐。” 于是,晏望霄坐在外面,和梁松影隔了一个林尚珂。 “梁老师,”蓝俊力又不死心探头轻声说,“你真的喜欢男人?就是你旁边的旁边那位?” 梁松影低头看手机,假装没听见。江雪素瞪了蓝俊力一眼,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你妨碍我了”。“哦,我好奇而已,又没恶意。”广播开始播报:“第三十五届金叶歌曲颁奖典礼即将开始,请大家关闭手机或调至静音……” 欢庆的音乐声中,三位著名主持人登台。 典礼首先颁发最受欢迎男女歌手奖,男歌手方面分别由李明辉、赵节、蓝俊力夺得冠、亚、季军。蓝俊力经过梁松影上台拿奖时,笑容得意:“不好意思梁老师,把你这么多年的季军奖项抢走咯。” 梁松影勉强笑了一下,“恭喜。” 可是蓝俊力要经过靠过道的晏望霄出去时,受到了一点阻挠。那传说中的超级话题王晏二少四肢慵懒地窝在座椅上,两条长腿交叠着往前伸,把原本就窄的座位过道几乎堵死,除非蓝俊力把腿抬得很高才能跨过去。 “二少,请你让一让。”蓝俊力皱眉。 “请过。”晏望霄作出“请跨”的手势,林尚珂在一旁掩着嘴,憋笑。 蓝俊力“哼”了一声,双手撑住两排座椅的后背,凌空一跃潇洒地跳到过道,几乎完美,要不是晏望霄忽然扯了一下他的后衣摆,蓝俊力向后踉跄了一步,幸好有工作人员及时扶了他一把,不然摔了个仰面朝天。 “你等着瞧,等会儿跟你算账。”蓝俊力不太高兴地扔下话。 李明辉已经登台,梁松影正跟着大家一起鼓掌,留意到那边动静,看了一眼,正好看见蓝俊力小跑上台,晏望霄回头看过来,朝他邀功般笑了笑。梁松影意会错,以为是安慰自己与最受欢迎男歌手奖失之交臂,小幅度地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晏望霄也意会错,以为梁松影对他刚才作为不认同,哼了一声把头转回来看舞台。 梁松影没读懂他最后一个表情。 林尚珂凑近耳边,“怎么觉得你们在互相对牛弹琴?” 梁松影趁机低声说:“林小姐,谢谢你愿意陪他前来。” 林尚珂嘻嘻笑了笑,“这有什么,我和他是难兄难弟,有难同当。他啊,在外可能名声不好,但人是顶好的,你可得珍惜他呀。嗯?”她朝他眨眼,又调皮地眨了眨。 梁松影小声说:“我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绞尽脑汁编了下文案, 小说封面也找人去做了, 应该这两天能出图, 文字可以朴素,封面一定要赏心悦目,对吧? 所以文案文字的颜色字体排版之类的我就不搞了。。。 第46章 宣言 如往年一般,李明辉和赵节包揽了近半数金曲奖,各有两首入选。他们在台上演唱获奖歌曲时,粉丝在底下的尖叫声几乎刺破体育馆的天花板。到了第九首,主持人请出颁奖嘉宾薛文彬前辈。 郑修齐:“俗话说,名师出高徒。去年这个获奖者宣布息影,转行当歌手,在某综艺节目上应主持人要求唱了一首歌。我记得当时冷嘲热讽的人很多,但是时隔一年不到,这位歌手已经站在国内颇具含金量的金叶颁奖典礼现场接受荣誉。薛老师,您是怎么看的?” 薛文彬打开写着获奖歌曲的卡片看了一眼,“我感到骄傲。他是一个非常认真、非常努力的学生,输在起跑线上,胜在天赋过人,又肯下苦功。他来上我的课从未缺席,也从不迟到,人有礼貌,对我很尊重。我与他相处下来,觉得与传闻中的印象大有出入。曾经有影视圈的朋友和我聊起他,除了惋惜他发挥不稳,其余都是溢美之词。所以我有这么一个出色的学生,感到非常骄傲。” 郑修齐笑:“薛老师对这人的评价很高,那么——会是谁呢?” 薛文彬宣布:“第九首金叶金曲得奖歌曲——《与风》!作曲:梁松影,作词:徐奋,得奖歌手:晏望霄!” 郑修齐笑着带头鼓掌:“有请晏望霄上台领奖!” 晏望霄风度翩翩走上领奖台,从薛文彬手中接过奖杯,“谢谢老师。” “恭喜二少。有什么获奖感言?”郑修齐说。 晏望霄转身对着演讲台的麦克风笑了一下说:“人生中第一个金曲奖啊。谢谢大家,谢谢支持我的乐迷,谢谢公司团队,很多人就不一一提了,特别要感谢的是薛老师对我的悉心栽培,还有这首歌的填词徐奋前辈,尤其感谢作曲人梁松影,送了这么优美动人的一首歌给我。”他找准台下梁松影的位置,举了一下奖杯。 录制现场的导播立刻切了一个镜头给梁松影。 隔得比较远,梁松影闻言浅笑。 郑修齐笑说:“究竟有多优美动人,让我们洗耳恭听。不过在此之前,二少我们聊一聊?不知你介不介意我问一个目前大家都很好奇,或者都很关心的问题?就是昨晚上流传出一个视频,你对此有什么回应?” “我在这里作回应,不会破坏现场吧?” “哈哈,怎么会,权当调节气氛。” 晏望霄想了想,环视场内众人一圈,目光落在梁松影所在的方向时,多了几分情意: “那我如实说了,我追梁松影追了很久,去年三月认识的吧,一直追到现在。大家知道他,钢铁直男,我使出死缠烂打的功力将他烦得不胜其扰,他才勉强答应跟我试试。我知道他很勉强,但听到视频里他那么给面子,在外人面前把我夸得很好,我总算欣慰。至于以后我和他会如何,我心里没底,被这件事一打击,散了也不出奇。恳请大家嘴上留情,不要对我们,尤其是你们的梁神,不要太苛责,感谢所有人的理解与宽容!” 导播对准梁松影的镜头几乎从未移开,全程聚焦,台下灯光比舞台稍暗,梁松影专注地看着舞台,此前的笑容已经消失,只剩下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偶尔把镜头转到梁松影的圈内好友如李明辉、赵节、陈可灵、方中、江雪素、顾清直、徐奋、傅玉等人,他们的脸上也不约而同露出惊讶。 郑修齐惊讶他如此坦白,主动爆出劲料:“这次似乎是二少第一次公布与圈内人的恋情。虽然我也很八卦!不过正事在手,适可而止了,接下来请晏望霄为我们演唱——《与风》!” 晏望霄拿着麦克风走到舞台中间,灯光流转变幻,音乐声起。 宋礼在观众席暗自握紧拳头,二少一定要给力啊!千万不要走调、破音、忘词! 晏望霄毕竟是新人,舞台演唱经验不足,在舞台上投入的情绪被现场分散,效果不如唱片。不过也在众人的预料之中,最后赢得掌声。 晏望霄唱完,自信地笑着,“谢谢!” “二少请留步!”郑修齐小跑上来。 “还有什么事吗?”晏望霄问,他见前面的歌手都是唱完就直接下台了。郑修齐要伸手拉他,他不着痕迹地躲了一下。 “是这样的。”郑修齐抓了个空没多想,反正晏望霄已停下脚步,“接下来最后一首金叶金曲,经过与原颁奖嘉宾,星曜董事李文海先生商量,决定让你来颁发这个奖。请你和我回到颁奖台好吗?” 晏望霄听到李文海三个字,“没问题,很荣幸。” 两人站在颁奖台后。 晏望霄打开拿到手的名单,挑了挑眉,念:“第十首,金叶金曲得奖歌曲——《此生何悔》!作曲:顾清直,作词:徐奋,得奖歌手——梁、松、影!” 郑修齐笑:“掌声有请梁松影!我们的梁神。” 台下掌声雷动,不管是梁松影的粉丝,还是其余几家的粉丝,都纷纷摇起手中荧光木奉,喝彩声不断。 梁松影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麦克风,小跑上去。人还没走到颁奖台,郑修齐看了看台下,说:“我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别的明星上台,总是自家粉丝喝彩声最大,而n上台,我听见李、赵两家粉丝呐喊助威的声音不输梁粉呀。” 梁松影已经走到晏望霄旁边,笑了一下,“因为我们是三剑客嘛。” 郑修齐和晏望霄都侧身看着梁松影,只是两人的眼神不尽相同,郑修齐是友好,晏望霄是比较露骨,遮都遮不住的情意,有着欣赏、亲近、迷恋。 郑修齐咳了一声,“请二少颁奖吧。” 晏望霄与梁松影视线相接,“恭喜你!”梁松影双手接过,“谢谢!”晏望霄靠过去,张开双臂给了梁松影一个拥抱。晏望霄感到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才抬手轻轻回抱他一下。 台下嘘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郑修齐及时说:“n有什么获奖感言?” 梁松影脸色比较平静,眼神依旧明亮,他对着舞台,举着奖杯,语调并没有太大兴奋,“我以为今年不会获奖,所以刚才听到我的名字感到很意外。在这里,我特别要谢谢的,是与我合作了多年的顾清直先生、徐奋先生,还有编曲的刘禅,谢谢,我会继续努力,带给大家更好的音乐。” “容许我问n一句,”郑修齐第一时间抢到话头,“对于刚才二少发表的,“爱”的宣言,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梁松影尴尬地笑了一下。 “我不知道在这个场合说,合不合适。我其实还没从他那番话的情绪里走出来,不过既然被问到了,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就说说我的想法吧。”梁松影虽然是回答郑修齐的话,目光却一直看着晏望霄。 “梁松影,你别拆我的台。”晏望霄皱眉。 梁松影反而露出笑容,拿起他的手,十指扣住,放在台面上。晏望霄挣了几下,没挣开。梁松影直视镜头,嗓音温和有力:“望霄他一直想为我遮风挡雨,披荆斩棘,抵挡一切来自外界的伤害,开辟一条康庄大道给我走。可我也是个男人,也希望能够站在爱人身前,尽全力保护他。所以,以后若是有任何指责谩骂,请至少把一半的矛头,对准我!风雨路途,我愿意和你,共同见证彩虹,所以,不要一个人承担所有。” 最后一句话,是对晏望霄说的。 侧道记者们狂按相机键拍照。台下寂然无声,望着台上那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郑修齐不得不出面分开两人,请梁松影演唱《此生何悔》。 梁松影明显陷在情绪里,却恰好与《此生何悔》的曲词意境吻合,发挥的水平竟比唱片版更加动人心弦。 台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李明辉对旁边的赵节低声说:“这两人,胆子都够大。” 赵节回道:“不知死字怎么写!我看n怎么跟家里交代,他最重视的,除了音乐、朋友就是家人了,哦,现在还多了个晏望霄,害人不浅。” 李明辉却笑,“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在n心中,遇到晏望霄虽麻烦多多,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赵节:“你放屁!” 李明辉:“……” 后台某房间,有一个小型演播室。 主办方翠台的台长邹强说:“这么一来,节目能不能顺利播出,是个问题。”他看向坐在旁边的男人,“你的做法太激进了。” 李文强摊摊手:“我也是没办法。谁叫他们那么脑残,搞一出电梯告白,还被人拍到公之于众。” y市叶家。 叶扬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在ipad里实时看到托人从金叶颁奖典礼现场暗中录制的影像。他看到他深爱的人和他崇拜的偶像紧紧拥抱在一起,想到的是安静的电梯里罗差说的话。 “从前我没想过要把你拉上歧路,今日我心疼你选择了一条如此艰辛的道路……我不想看见你重重跌倒受伤的样子,我会受不了。但以后有事,你还可以找我……我会等你,很久。” 爱一个人,应该是想要对方好,而不是伤害。所以梁松影才会那样说。 “望霄他一直想为我遮风挡雨,披荆斩棘,抵挡一切来自外界的伤害,开辟一条康庄大道给我走。可我也是个男人,也希望能够站在爱人身前,尽全力保护他。所以,以后若是有任何指责谩骂,请至少把一半的矛头,对准我吧! 他想,他大概是不懂爱吧。看见那两个人抱在一起,只觉撕心裂肺,恨不得冲上前去分开他们,就算死,也不能让他们幸福地在一起,独独剩自己躲在角落暗自悲伤。 好恨,好恨。 美国纽约,当地时间下午九点。 刚下飞机落榻新公寓的罗差,刷到国内新闻,对身边的助理说:“马上订一张机票,回中国!” 助理惊讶地说:“可是才刚下飞机呀。” 法国巴黎,梁家,当地时间凌晨两点。 客厅一片狼藉,杯盘、物件被摔得支离破碎。梁家五个女儿听说爸爸气得高血压,晕了过去,赶到家里已是这般景象。卧室里梁夫人陪在床前,梁爸爸六十五岁高龄卧于床榻,看着手机里的国内报道舆论,“逆子!” 金叶颁奖典礼仍在进行中。 “最有前途新人奖获得者——晏望霄!” “十大优秀作曲奖获得者,顾清直、何爽……梁松影……” 活动结束后,梁松影与晏望霄一起离开。出了门就遭到大批记者围截,两人戴上墨镜,最开始并肩而出,被众人撞了几次后,晏望霄揽住梁松影的肩膀互相撑扶,艰难走到车边。两人上了车,记者的话筒甚至伸到车内,被宋礼一把扔出去,用身体挡住,才勉强关上车门。 然而车辆被围得水泄不通,开不出去,王师傅在前面猛按喇叭。晏望霄降下一点车窗,用力拍了拍窗子叫宋礼:“车开不走,多叫一些保安来开路!” “我知道了!”宋礼大声说。 梁松影摘下墨镜别在衣领处,转头望向窗外,语气担忧,“这回真闹大了。” 晏望霄把车窗升上去,回头看向他,“后悔了吧?刚才不听阻挠,非要逞英雄共同见证彩虹的人是谁?” 梁松影长叹一口气,伸长双腿,双手叠在腹部,说:“没有后悔,只是想到今后要面对的,头疼。谈个恋爱真不容易。” 晏望霄“哈”一下笑出声,“你看外面,简直就是两个人的恋爱,引发了一场大规模战争。” 梁松影也笑了,“哎,我忽然想到一句经典台词,居然忘记说了。爱,是跨越性别的。不错吧?” 晏望霄手贱嘴痒,低头想在身上找烟来抽,“不错,说出来也许能打动不少人。”他找了一遍没有,泄气了。改为紧贴着梁松影坐,拿起他的手指玩,说:“我想咬东西(我想抽支烟)。”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梁松影一见他翘起尾巴就想干嘛,“你身上还有烟味,早上趁我不在偷偷抽的吧?我可告诉你,一天最多一支烟,慢慢地给我戒了。还有,你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肺部,我有时听见你咳嗽。” 晏望霄立刻辩驳,“我那是小感冒!我没病!” 提起医院、病痛、医生这些,梁松影忽然想起他很久没去过任泽余的心理诊所,有一次曾经在诊所外见过晏望霄。 车子终于在保安维持秩序下,缓慢前行。 梁松影问他:“好像是上上个月,我在一个心理诊所外面看见你走出来。你认识任泽余吗?” 晏望霄惊讶地看着他,随后摇了摇头,说:“不认识。你去看心理医生?” 梁松影“哦”了一声,“那没事了,我还说怎么那么巧。”他套用晏望霄的一句话,“我没病!只是三年前出了骆承安的事,ji,ng神有些抑郁,明哥介绍我去任泽余心理诊所看看,此后我一直保持着定期检查心理健康的习惯。仅此而已。” 晏望霄也“哦”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顾左右而言他,“终于冲出重围了。”然后问:“你一般是什么时候去?” 梁松影笑,“怎么?你也想去看看?是每个月最后一周的周六早上。” 晏望霄暗暗记下。ji,ng神状态绝佳的情况下,他在日常生活中发挥的演技几乎毫无破绽可言,脸上作出毫不在意的神情,“不想。只是好奇,能让你放下心防,倾吐心事的任泽余医生,是何方神圣。” 梁松影却忽然用手把他的脸掰过来面对自己,仔细瞧了瞧他的神色。 晏望霄奇怪地问他:“怎么了?” 梁松影看着他的眼睛想了想,疑惑地说:“没什么,是我想多了。” 梁松影的眼睛黑白分明,明亮生辉,那眼神干净不含杂质,从心底折s,he出的感情纯粹平和,晏望霄几乎败下阵。好在梁松影没有深究,拿手机出来开机。 第47章 抢劫? 当天下午,梁松影载着晏望霄,原路返回y市。 周贝和宋礼乘飞机先回,在梁松影的住宅区外转悠一圈,打电话给晏望霄说,小区周围有很多可疑人物在蹲守。 “去郊区我那个别墅吧,虽然远了点儿,不过没几个人知道。”梁松影提议。 “太远了。我在东区还有一个住宅,去那儿吧,离公司近些,也没人知道。”晏望霄说,“你有什么东西要拿?我让陈醒帮你收拾带过去。” “陈醒?”梁松影惊讶道,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晏望霄笑着点了几下头,抖起脚来很得意,“你没听错,就是陈醒。我把他挖过来,继续做你的经纪人!邵良虽然经验丰富人脉宽广,可年纪有点大,家中老婆子女事情多易分心,不如陈醒这个年轻小伙,什么事都能随传随到尽十二分力。” 梁松影失笑:“老板你果然很会压榨人嘛。你不是音乐演戏科班出身,大学学什么专业?” 晏望霄更加得意:“经济管理,当年我是闻名全校的学霸兼校草!” 梁松影笑,“没看出来,刚认识你那会儿,你浑身散发着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气息。” 晏望霄叹气:“以貌取人不可信,世人对我误解太多。无人明白我。”他看着路,指了指左边,“前面路口往左拐。那处住宅在海德广场附近,宏唐海岸,你去过吗?” 梁松影“啊”了一声,“不就是罗差那儿吗?我会走。” 晏望霄一下子脸黑了,幸好那家伙已经远遁美国。 世事真奇妙啊。 晏望霄十分钟后这样感叹。 他们从停车场出来往2号楼走,在小区前的空地碰见一个热闹。四五名记者追着一个戴着帽子墨镜,拖着行李箱的沉默男人,不时举起相机。 他们压低帽檐,低头、侧脸,静静地擦身而过。 罗差忽然转头,盯着梁松影的背影。 有眼尖的记者认出前面两人,举起相机咔嚓咔嚓照个不停,三人入镜,恰好形成一个三角。记者们追上去,“n,二少!” 梁松影和晏望霄走着走着就被人赶上,直到2号楼的大门前,按下指纹开门后,当值的大楼管理人员上前来帮忙将记者隔绝在外。 晏望霄踏上楼梯,很生气,“罗差不是去美国了吗?他在玩我们吗?” “也许是看了新闻才回来的。”梁松影为他辩解。话落,他的手机铃声响。 是罗差。 “n” “嗯,你回来了?” “对不起。” “别自责,没什么的,世事难料而已。” “可是……” “你回来也无济于事,不如安心在那边发展。” 他们在二楼停下,晏望霄开门让梁松影进去后,关上门。梁松影拿着电话,环视一圈住宅。风格统一而明显,黑白两种格调,简洁利落,很现代风。 罗差说:“至少让我在国内,陪你到风波渐渐消停下去。” 梁松影说:“罗差,你无需这样,真的,我有晏望霄,他陪我,就够了。”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他有洁癖 作者:唯挚 第15节 罗差声音变得低落:“连让我陪你度过难关的机会也没有吗?我们还是朋友吧?” 晏望霄打开门窗通风后,就坐在沙发上拿烟来抽。梁松影看了他一眼,想走到阳台外讲电话,又怕他多想,于是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梁松影说:“当然,我们是朋友,一直是。” 罗差在那边听了,忽然挂断电话。 梁松影听着传来的“嘟嘟嘟”声,心里一下子堵得慌,然而脸上却控制着不表现出来。他把手机拿在手上,心不在焉地翻看手机。 晏望霄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说:”叶伯父告诉我,叶扬提前去美国了。“ 梁松影愣了一下,看着他,“这不挺好,无需顾忌他了吧。” 网络上对梁松影和晏望霄公开出柜一事,掀起讨论热潮,短短一小时内刷上热搜第一。少不得有喷子难听的责骂,比如“恶心”“去死””nsl“”滚出娱乐圈“之类,也有一部分人表示惊讶,表示还会继续支持,祝愿真爱能够永久,无分性别。当然也有不能接受同性恋的人,默默粉转路人。微博粉丝每天在变动,有人走,有人来,因此怪异地维持着一种微妙平衡。 娱乐媒体大幅报道了当□□手梁松影与新人晏望霄的同性恋情,虽然态度中立,并无过分言辞,然而随着时间过去,相关人员敏感地发现,两位当事人的网络人气飙升,唱片销量却锐减。启星娱乐公司负责团队最近焦头烂额,因为出柜一事,之前谈妥的代言、广告、v选角相继提出解除合同或反悔。 对方的理由均是:明星晏望霄因公开出柜,严重影响到个人形象,已经违反了合约,不适合为本公司产品继续代言。 至于合作拍摄v的明星则以档期忙来作推辞。 电视台、节目组,也从高层领导那儿接到密令,近期不许邀请梁松影、晏望霄上节目,因为有这两人在的节目,在广电总局申请批复或许会遭遇以各种借口搪塞拒批。 第三十五届金叶颁奖典礼录制剪辑完毕,被电视台要求删除晏望霄和梁松影回应同性恋情一段,才能播出。 有知情人士指出颁奖典礼删减了重要高潮部分,又在网上掀起热议,盖起高楼。 很多人在观望跟踪吃瓜了整个事件发展后,到梁松影和晏望霄微博评论底下留言:“凉凉。”被顶上热评。 梁松影新发一个微博:爱,是超越性别的。 此条微博得到晏望霄、罗差,以及一众好友包括李明辉、赵节等大腕明星转发点赞,带动了不少粉丝去声援支持。 我的梁神总是这么淡定 成为超级话题登上热搜榜第一。 晏望霄的日子一下子变得清闲,宋礼再不用催他去赶通告。梁松影仍在为四月份的演唱会作准备,启星方面给他分析态势后劝他推迟,梁松影没有同意,于是每日忙忙碌碌,练歌、练舞。 梁爸爸、梁妈妈打电话骂了梁松影很久,叫他立刻和那个男人分手,回法国相亲结婚生子。梁松影按了免提听他们骂,说对不起,又推说最近忙。一直没有回法国的家,舅舅的家也不敢再去——纯粹找骂。 他们开始着手办代孕的事,让宋礼留意。最近已经确定可以在俄罗斯某医院做手术,j_ g子由梁松影提供,卵子需要寻找他们钟意的女方基因。宋礼通过发布信息,联系到一个愿意提供卵子的英国女模特。 他们看过相片,视频对话观察十几分钟,还算满意。 事情就这样安排下去。 晏望霄的星途受到极大限制,却有人不介意他的身份,来洽谈片约。 “二少,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我工作室拿一下剧本。你看过之后,保证你会感兴趣。”狄昀在电话里说。 “狄大导演,你确定找我演戏?” “对,你适合这个角色。我听说了你的事,没关系,我不在乎那些,我只关心怎样让故事呈现得更完美合适。” “狄导,我敬佩你!明天我有事,就让我的经纪人宋礼过去拿行吗?” “ok。你看完认真考虑,给我答复。” “好的,我会万分认真地考虑,再见。” “再见。” 晏望霄挂了电话给梁松影发微信,“di di导演找我演戏,艺术至上,稳重可靠,真不愧我偶像。” 等了一会儿,梁松影没回复他,估计在忙。 他一个人练了一下午的歌,顺便重演了一段方图的戏试手。傍晚,他接到一通陌生电话,显示“xx医院”。 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按捺下不舒服的情绪,接起来:“喂,你好。” 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说道:“您好,这里是xx医院,请问您是病人梁松影的家属或朋友吗?” 晏望霄握紧电话,“我是!” 女声继续说:“非常抱歉地通知您,病人梁松影大约在十分钟前被送到本医院抢救,肺部被刀刺伤,有……” 晏望霄打断她:“什么!” “有些手续需要亲属进行办理,他的手机显示最频繁联系的人是您,所以我们给您打了这个电话……” 晏望霄站起来,起得太急,膝盖撞到茶几的尖角。他几乎感觉不到痛,快速说:“我立刻过去!” “好的,请尽快赶来,先生再见。” “等等!他情况怎么样……喂?妈的!他妈的!肺刺穿了还能呼吸吗?回答我!……”他对着传来空洞回音的手机大声咒骂。 晏望霄来不及换衣服打理自己的形象,抓起车钥匙就走。一楼物管看见从楼梯间以百米冲刺速度冲下来一个男人,头发凌乱,右腿有点微瘸,脚上还穿着拖鞋,“晏先生……” 晏望霄一边跑,一边低头搜索最新的关于梁松影的新闻,接连撞倒了好几个人,一路骂骂咧咧声不断。 冬天傍晚2度的冷风刮得脸上生疼,他眯着眼睛,大口喘气,看见几张围观路人拍到出事现场的图片。在一个停车场里,梁松影倒在一辆拉风的亮紫色车子旁边,胸口cha着一把水果刀,血浸染红了整件棕色风衣,他的嘴咳出血,喷得满脸是血污。他闭上了眼睛。 还没走到车旁,晏望霄就觉得自己不行了,眼泪不停地流出来,人也走不动。他扶住入口处的柱子,保安打开门出来问他:“先生你没事吧?” 晏望霄再不复先前的疾速,拖着腿,行尸走r_ou_般慢慢地走。一边走着,一边低头盯着手机看,眼泪打shi屏幕,他伸手擦了又擦,仍然看得不太清,才忽然想到去擦自己眼中的泪水。 上了车,车被他开得歪歪扭扭,撞得旁边的车不停响起警报声。 保安看着远去的车辆,张大嘴巴。 晏望霄完全根据导航指示的最近路线去开,一路超了许多车,换来许多怒骂,还有被他的车碰到的车主对他穷追不舍要索赔。他的视线常常变得模糊,要不停腾出一只手去擦。他一想到那副画面,胸口疼得缩起来。遇到下坡隧道,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加速冲下去。 他的脸上迅速冒出一片冷汗,嘴唇惨白。 到达“xx医院”,大厅守着几个胸口挂着相机的记者,被保安警惕地看着。晏望霄冲到前台,对着桌面就是一阵猛拍,就差没揪住人家姑娘的衣领:“梁松影在哪儿?梁松影在哪儿?梁松影!” 值班护士被他吓得后退了一步,说:“你是病人家属吗,还是朋友?人正在手术室进行抢救,请你到那边去给他办住院手续和缴纳费用。” 晏望霄听到“住院”两字,仿佛听见希望,眼睛都亮了几分,“你是说住院?好,我交,马上交!你们给他安排最好的医生,给最好的药,我不差钱知道吗?要最好的!最好的!”他一再强调,声音几乎恶狠狠。 护士狂点头,“我知道了知道了。” 晏望霄在那边迅速填表交钱,那边的记者举起相机拍照。一旁的保安见他们只是拍照,让他们拍了几张,就阻止:“够了,会影响到病人。” 晏望霄在手术室门口看见一个熟人——任泽余,他的心理医生。他正坐在白色长椅上,抬头望着亮起的红色指示灯。他转过头来,惊愕地看着衣衫不整、形象全无、神采涣散、眼睛红红的晏望霄,“呃,二少……” 晏望霄无力地在他旁边坐下,抬头盯着“手术中”三个红字,有气无力地说:“任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旁边站着一个警察,这时拿出一个小本本和钢笔,感兴趣地侧头听他们说话。 任泽余戴着一副无框的眼镜,看起来斯文沉稳,不愧是心理医生,此时情绪一点波动起伏也没有,语气平和:“我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停车,忽然听见尖叫声喊救命,我冲过去,就看见几个人围着地上受伤昏迷的梁松影。我是医生,学过抢救,给他做了简单急救止血,就跟着救护车到了医院。其余的我一概不知。对了,梁松影是我的病患。” 警察补充:“根据其他目击者的口供,当时一个男人持刀抢劫,受害人反抗才被刺伤,嫌犯正在逃逸中。要不是这位任医生在场,恐怕人早就没了。肺穿洞,根据受伤情况,一般呼吸不上来,1015分钟就会窒息而亡。” 晏望霄微张嘴巴,眼里交杂着后怕、感激、庆幸的复杂情绪,“谢谢!” 任医生摆手摇头,“救死扶伤,本是医生天职,不必太在意,只能说他运气坏,却没坏彻底,上天要留他一线生机。”他托了托眼镜,“我诊所还有预约,他应该无碍,而且你来了,我就不好意思先走一步。” 晏望霄说:“您去忙吧,等他好了,我们一起上门答谢您。” 任泽余起身,“真不用客气,那么,再见了。” 他的目光扫过晏望霄观察的时候,留意到他右膝处的裤子深红一片,“二少,你的腿是不是受伤了?” 晏望霄微抬起腿,伸手摸到一片黏shi到血,摇头,“没事,小小擦伤。” 出于医生习惯,任泽余提醒,“你去找护士给你看看,及时消炎。” 晏望霄随口应了一声,看着手术室上方的红灯。 任泽余摇摇头。 在他走后,晏望霄拨打周贝的电话,简述事情经过。 “梁松影不是那种被人持刀抢钱还反抗的傻逼,他不缺那几个钱,也很爱惜身体。其中肯定有问题。你去把停车场当时的摄像视频调出来给我看看。抓到那个杀千刀的逃犯也立刻告诉我。” “好,不过你是不是多心了?你怀疑是故意伤害,伪装成抢劫?怀疑叶扬?可是叶扬上个星期已经去了美国,老楚也在那边看着他,不可能他回国了老楚不知道。” “我说不清,你先去办。” “行,我肯定不遗余力。胆敢伤害我偶像,我周贝一定要让他付出惨痛代价……” 晏望霄挂了他电话,然后打给宋礼告诉一声。 手术灯终于灭了,梁松影躺在床上被几个护士推出来,口鼻挂着呼吸机,显示在昏迷中。晏望霄扑过去看梁松影,急切地问:“医生,他怎么样?脱离危险了吗?” 医生摘下口罩,一脸疲累,说:“病人肺部只是小小刺伤,暂时脱离生命危险,需要转入重症监护室进行看护,直到他苏醒过来。” 晏望霄听了,低头摸到梁松影的手,不敢用力,只轻轻地碰着。重症监护病房门口,护士将晏望霄拦住,“亲友请止步,现在病人不方便探视。” 晏望霄隔着玻璃,望着病房里的梁松影。他还需要借助呼吸机进行正常的生命呼吸,白衣护士站在一旁用监护仪记录心率、心电、呼吸频率。 半个小时后,宋礼带着晏望霄梁松影的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来到病房外,简直不敢认那个扒着窗户一脸痴汉相脚上还踢着拖鞋的男人:“二、二少?”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啦,双更庆贺。 祝大家来年心想事成~ 第48章 后患 晏望霄只看了宋礼一眼,回头继续盯着病房里面。 “二少!”宋礼走到他旁边,往里看,“n他没事了吧?怎么还在重症监护室?” “我也很想知道。你去问问医生,他什么时候能醒?怎么还不醒?” “好。”宋礼放下东西,“哦对了,二少,我进来的时候,看见医院里有几个记者,你有被拍到吗?得注意一点。” “……” 宋礼看着晏望霄,许久不见他回话,悻悻然离开。 经过宋礼一番死缠烂打恳求,医生在4个小时后终于同意让晏望霄进去,但不能吵到病人。宋礼临出门前,看见晏望霄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看着病床上的人,叹了口气。 晏望霄不时把手心放在梁松影鼻下,放在他的颈侧,他的心口,他的手腕,感受到生命的跃动,才稍微放下心。他以把脉的姿势将三指搁在梁松影手腕寸口处,不敢合眼,怕一闭上眼,再睁开时梁松影就出什么意外没了。 但他的ji,ng神高度紧张长达6个小时,病房昏暗的小灯也催人欲睡。眼皮打架很久,不知不觉低下头,伏在床边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见小时候从医院醒来时的白色屋子,床单、窗帘、墙壁都是白色,医疗器具散发金属特有的冰冷幽光,空气里充满消毒水的刺鼻味道。他掀开被子,发现旁边还躺着一个人,他侧头看去,这个男人容貌英俊而熟悉,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忽然,男人的口中咳出血,血流不止,眼睛翻起眼白。他感到心悸,大喝一声:“梁松影!” 晏望霄惊醒了。 挺直身子,他第一时间去看床上的人,却正对上一双疲惫而关切的眼。梁松影醒了。两人的手不知何时交握,梁松影力气很小地用手指挠了挠他。 晏望霄缓缓露出笑容来,呼出一口气。 梁松影动了动嘴皮,却发不出声音。 医生和护士被叫来,查看一番梁松影的伤势和心率呼吸率等项目,确认彻底脱离生命危险。他们走后,晏望霄重新坐回梁松影身边,贪婪地盯着他看。 梁松影还得靠呼吸器进行呼吸,暂时说不了话。他的神情疲惫,眼睛闭一会儿睁一会儿。他在晏望霄手心里断断续续地写字,写得很慢,似乎很费劲,呼吸声也变得大且急。 是个“几”字。 晏望霄等不及他把剩下的字笔画写完,道:“你别写了,省点力气!现在凌晨一点,你昏迷了大概六七个小时,总算抢救过来。你现在闭上眼睛,睡吧,我守着你。” 梁松影仍然睁眼看着他。 晏望霄伸手在他眼皮上一合,轻声地说:“等你睡着,我会睡的,你快点睡吧。” 温热掌心下的眼睛眨了眨。 等他放开手,梁松影已经睡着,安静的病房响起呼吸器发出的微重呼吸声。 第二日早上,梁松影被转到普通单人病房。昨晚来过探望的李文海、李明辉、赵节、萧廷、傅玉、江雪素等人听到他苏醒,又带着鲜花水果来看。只是梁松影说不了话,大部分时间在睡觉。陪他们一会儿听他们说一会儿话,就显出疲态,被晏望霄不客气地赶走,并叫宋礼守在门口除了医生不许放任何人进来。 李文海不买他的账,在病房里坐定:“阿影是我小侄子,你是他的谁,你赶我走?反了吧你?知不知道尊重长辈?还是你爸妈没教好你?” 晏望霄脸色一沉,低声说:“有话外面说,别吵松影!你也不过尔尔。” 李文海挑眉,作出“请到外面”的手势。 出了门,宋礼——经纪人、助理、保姆、保镖数任职务兼于一身的能人,昨夜起守在门口寸步不离。从铁青脸色来看,比病人更像一个病人。晏望霄对他说:“看好门,别让闲杂人等进去,回头给你一个大红包。” 欲哭无泪的宋礼被最后一句话抚慰到,“要超级大的红包!” 晏望霄比了个ok的手势。 晏望霄和李文海走到医院的后花园,他没去管周围的人是否会认出他,或者偷偷拍照,他现在没心思理会这些闲事。 两人站在走廊下,李文海递给他一支烟。他没接,“松影规定我一天只能抽一支烟。” 李文海咬着烟,脸上几分痞气的笑,“你倒是听他的话,该不会在我面前装的吧?” 晏望霄上下将他打量,“我有必要讨好你?” “哦?二少无需讨好任何人,包括阿影的爸妈吧。他们两位老人家今天早上的飞机,预计下午两点能到。我很想看看,二少面对梁爸爸梁妈妈,会是什么表情?要是拿出刚才赶我走的架势,可就ji,ng彩绝伦了。” “他们要来?” “独生子快挂了,为人父母能不来?小心护着阿影啊,我那个姐夫骨子里传统严厉,一生气起来,随手抄起个东西就往阿影身上砸也难说。” 晏望霄听出门道来了,“你不是来找我麻烦,而是提醒我?” 李文海眼神轻蔑,“只是看你现在对阿影好,才不找你麻烦。以后你要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甭管你是晏氏二少,还是高干子弟,打不断你的腿,我李某人也要搞得你一身苏州屎。话我今天放下了,你以后好自为之。” 晏望霄冷哼一声,“我相信不会有那一天,起码我确信,世上无人能及我对他的爱,我什么都愿意给他,对他好。” 李文海转身离开,“r_ou_麻兮兮,情话就留着恶心他吧。” 晏望霄回到病房,外面竟然守着一个女记者,和宋礼两厢对峙。那个女记者看见他走过来,便迎上去,“晏先生,您还认得我吗?我叫凌曼儿,去年酒店发生火灾时您和梁先生救了我。” 晏望霄觉得她确实有些眼熟,“不好意思,我们现在不能接受任何采访,请回。” 她举起手中鲜花,摇头,“我不是以记者的身份前来,只是想探望梁先生。如果他不方便见客,麻烦您帮我把花送进去,祝他早日康复。” 晏望霄眼神示意宋礼接花,说:“我替他谢谢你。” 她笑了笑,“再见。” 下午四点左右,病房迎来了四位客人——梁爸爸梁思信,梁妈妈李青菡,梁姐姐梁建琴,还有舅舅李开德。 梁松影还没醒,面对四位陌生长者,晏望霄从病床边站起来,有些忐忑,“你们好。” 梁思信是一个面相平和、眼藏锐利的老人,额头眼角嘴角的皱纹说明他年纪已大。穿着一身灰色西服,衬衫领口打了一个红色领结,手里拄着一根拐杖,被一个中年女人搀扶着左臂,如同一位受人尊敬的老绅士。他站在门口没进来,曲起两根手指叩了两下门,“请问,这是梁松影的病房吗?” 晏望霄放松下来,说:“是的。我叫晏望霄,是梁松影的爱人,你们是?” 不仅其他三位,连梁思信的脸色也一下子就变了,手颤抖着把夹在胸口的眼镜取下来戴上,仔细瞧了瞧眼前的年轻小伙,“我是梁松影的爸爸,但我不认识他的爱人,他从来没和我提起过。” 晏望霄很淡地笑了笑,“您进来坐吧,松影还没醒。” 梁思信走到病床边,俯身看了看。李青菡、梁建琴、李开德进来,围在床边。晏望霄向后退,退到窗边。宋礼在门口探头进来,眼神担忧。晏望霄朝他悄悄打手势,“叫、医、生。” 显然宋礼没看明白口型,但口袋里的手机“叮咚”一声,晏望霄示意他看手机。宋礼很快把主治医生请来,鲍医生一进门,看见许多人就皱眉头,“怎么这么多人?虽然病人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但ji,ng神十分虚弱,需要安静的环境好好休息。” 晏望霄双肘撑在窗边,交叠着腿,说:“鲍医生,这几位是病人的家属,刚刚从法国飞过来的,还不清楚病人的病情。” 鲍医生看了看满头花白头发的老人,“哦”了一声。 李开德问:“医生,他现在情况如何?什么时候能醒?” 鲍医生过去查看病人情况之后,说:“病人已经醒过一次,情况稳定,身体虚弱嗜睡是正常情况,你们不用太担心。只不过,病人伤在肺部,以后可能会呼吸功能变差,运动耐力变差,过于剧烈的运动最好避免。” 李开德说:“明白。那他大概几时能完全痊愈?” 鲍医生:“也许一个月左右。” 李开德:“谢谢医生。” 鲍医生点了点头,出门离开。晏望霄若有所思地跟上去,到了走廊,叫住他:“鲍医生,请稍等。” 鲍医生回头,“嗯?还有什么问题?” 晏望霄站在医生对面,“您刚才说病人以后呼吸功能会变差,如果唱歌跳舞的话,会受影响吗?” 鲍医生想了想,才回答:“平常唱一两首歌,跳一两只舞,应该不成问题。如果是演唱会,这种特别耗体力的活动,能免则免吧。目前不需要过于担心,还要视他的恢复情况如何而定。” “谢谢医生。” 宋礼站在门口,看见晏望霄有些失神落魄地走回来,忙问:“二少怎么了?” 晏望霄从门缝往里瞥了一眼,梁松影似乎醒了,家人正与他说话。他收回目光,在长椅坐下,伸长两条腿,背靠着椅背,双手垫在脑后。 他说:“梁松影……可能要退圈。” 宋礼惊讶道::“他自从醒来还没说过一句话,你怎么知道人家要退圈?再说,梁神爱唱歌谁不知道,在李明辉赵节两尊大佛的多年迫力镇压下都没萌生过退意,我觉得他还能再战十年。” 晏望霄叹了一声,低头看着地面的方砖:“他想战也战不了,地不收他,天要困他。” 宋礼摇头:“二少,我今天听不懂你的话,我可能累脑瘫了。” 梁家人坐了一会儿便走了,留下梁建琴陪床照顾。晏望霄进去的时候,梁建琴“嘘”了一声,轻声说:“他又睡了。” 晏望霄看了她一眼,发觉她倒是真心实意照料同父异母的弟弟。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她聘请了一个男护工,傍晚的时候来到,被晏望霄当场赶走。 两个人坐在床的两侧互相瞪眼。 开玩笑,他为什么要让别的男人给梁松影脱衣擦身。 晏望霄抽空到外面打了一个电话给李文海,“李总,你白天说话吓唬我呢?害我白白作了几个小时心理建设不止,还瞎紧张,结果人家梁爸爸多绅士,说话多平和。” 李文海回答他,“傻逼,你见过哪对父母会嫌病危垂死的儿子死得不够快?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懂?等阿影康复,活蹦乱跳了,你看梁爸爸抽不抽死他?” 晏望霄心塞,默默挂断电话。 他在夜色里翻看手机,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和梁松影的iphone手机曾经用“寻找朋友”功能互相关联过,随时可查看对方设备所处位置。如果抢劫逃犯仍未被警方抓捕归案,说不定这是一条有用线索。 他打开应用,把梁松影那台设备所处的位置放大截图,发给周贝。 周贝很快发信息过来,“帮了大忙。有件事跟你说,停车场的摄像头那天坏了,没能拍到现场。” 晏望霄回:“那就算了,抓逃犯要紧,他妈的抓到人我绝对揍到他生活不能自理。” y市西山公墓。 冬日艳阳蓝天,空气仍是冰冷。 一个身着黑色大衣的男人立在骆承安的墓碑前,弯腰轻轻放下一束白百合。悼念了一会儿,对着墓碑自言自语: “好久没来看你。” “人心难测啊。” “我以为三年时间可以把一个人看通透,但最近我才发现,你生前喜欢得要死的男人,骗了你,骗了我,不过是个胆小鬼,一个伪君子。若是你知道他跟男人谈起恋爱,轰动了全国,矢志不渝,你地下有知作何感想?我不会让他这么快下去陪你,但有时候,活着,会比死了更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双更走起! 第49章 休养 几天过去,梁松影渐渐恢复,摘下了呼吸器。 医生离开后,病房只剩下他和整日整夜腻在旁边的晏望霄。晏望霄看起来神色稍微憔悴了些,胡子没刮干净,幸好洁癖作祟,让他不至于邋邋遢遢。 晏望霄靠过去一点,轻声问他:“能说话了?试试?” 梁松影看着他,张开嘴,“望霄。”嗓音有些低哑,不过吐字依然清晰。他接着说:“我不是嗓子出问题,当然能说话。你也很累吧,这几天,嗯?” 晏望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会儿,把脸贴在他手背上,“我不累,只是担心你。你快点好起来,我们回家去,我做饭给你吃好吗?电视也让给你。” 梁松影笑了一声,摸摸他的发顶,顺手给他编了两条小辫子打结,“这么好?” 晏望霄闷声说:“世事无常十有八九,再不对你好点,我怕下一秒就要后悔,遗憾终生。梁松影,我好怕啊。我跑来医院的时候一直在想,如果你死了,我的世界肯定要塌了。” 他摸到梁松影胸口的绷带,指尖轻抚伤处,“心脏就在旁边,刺歪了可就没了。人命很脆弱,梁松影,你一定惜命,努力活着。” 他的眼睛满是悲意。 梁松影抓住他的手,缓缓握紧,知道他是想起生母的惨死,对脆弱的人命始终有着神圣般的珍重,绝不开玩笑。他也知道,这一次他遇险,给晏望霄带去什么样的心理压力。 梁松影轻声而简洁有力地说:“好。”然后理了理情绪,抬起晏望霄的头,对他笑:“小时候有人给我算命,说我命硬,富贵一生。我觉得虽不能迷信,可纵观我前半生,确实每次能够逢凶化吉。” 晏望霄仍然情绪不高,“嗯”了一声。 这一夜,晏望霄挤上单人床,硬要和梁松影一起睡。都担心对方会掉下床,于是一只手臂搭在对方背上搂着,靠得很近。意外的,晏望霄睡得很快。 呼噜声中,梁松影侧头,在晏望霄脸上亲了一下,“谢谢。” 继电梯门出柜事件,梁松影被刺再次登上热搜,人气流量暴涨。只是本人并无更新微博,网友在旧博底下刷了百万评论,更有算命签每日一算替梁松影占卜运程。而医院外每日有记者和粉丝拥堵守候,空捧着花束和慰问条幅,无从献给偶像。病房里则只有相熟的亲友进出,然而也是络绎不绝,花束水果礼物堆满了房间。晏望霄看着那些熟悉的陌生的面孔,惊讶不已,梁松影交友圈是不是太广了?影、视、歌三圈明星及相关各行各业人员都有,外国友人也来了十几个。 然而自他苏醒,梁爸爸再没来看过他,电话更是接不通。梁妈妈每天带汤和补品来,她是一个衣着得体举止高雅的女士,声线很温柔。她每次都用很哀伤的表情劝梁松影跟男人断了,赶紧结婚生子。说着说着,有时候小声哭起来,眼睛红红,十分感性。梁松影在一旁递纸巾之余,讲述他和晏望霄相识以来的事,又告知代孕进展,致力于解除他们什么断子绝孙之类的担忧。 他受伤的消息瞒着南方的两位老人家,估计不知道他出柜的消息,不然早闹到y市法国去了。父母为了不惊动两老,没回南方探望。到了回法国前一天,梁松影已能下地行走,转去了私人医院,不过还没完全痊愈。 只有梁妈妈来道别,叮嘱他好好养病。 不过…… “你究竟置妈妈于何地?”李青菡终于忍不住质问了一句。 晏望霄站在窗旁缩小存在感,闻言从看风景转为看向梁松影。 “可是妈咪,我长大了,有自己想法。我想自己做主,我不是梁家的牵线木偶,不是一个生育工具。若你们担心后继无人,我们已经着手准备找人代孕的事,将来会让你门抱上孙子孙女的。”梁松影虽感烦躁,却也不厌其烦地说。 “你只是看着长大了,骨子里还是个孩子,至少在妈咪眼中还是个孩子。你要以妈咪为鉴知道吗?年轻时候为了爱情不顾一切,老了,你看我,不过一个老女人,只凭靠儿子和多年恩情,获得在梁家一个不痛不痒的地位,你外公至今不肯认我,嫌我给他丢脸,亲朋戚友也从来没有几句好话,给过好脸色。我们母子不差,何苦非要走荆棘路途?找一个合适一起生活的伴侣,才是正确的人生选择。你问自己,你选对了?”李青菡说。 梁松影点头,“嗯,妈咪你放心,我眼光好着呢。你回去后跟爸爸多说好话,别把我还当小孩子看,我不糊涂。” 李青菡脸色黯淡下去,沉默了一会儿,“你爸……恐怕不行,如果他是思想足够开明的人,不会有我,也不会有你。” 梁松影也默了一下,“人的思想不可能永远那么古板吧。虽然我是因他们那一辈的封建思想而生,可是既然生下来,我活着,命就是我的。我感激,但不代表我应当事事顺从。” 李青菡站起来,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妈妈之所以劝你回头,只是因为太心疼我的儿子康庄大道不走,偏要走荆棘小径惹一身伤痕。你跟我当年一样倔强,以后若是后悔了,你要记得今日的话,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别怨恨别人,也别苛责年轻的自己。知道吗?” 梁松影眼眶微shi,坐起身去抱李青菡,“嗯,谢谢你,妈咪。再抱我一下吧,我好爱你。”李青菡张开双臂像小时候一样拥抱他在怀里,“妈咪也永远爱你,不过你这么大个人,还撒娇,还说你不是个孩子。”梁松影不好意思地笑,“妈咪你好到能够让我没脸没皮。别人说我好的时候,我总是想起你有多好。” 李青菡放开他,“那我走了,快点好起来。” 梁松影跪坐在床上,“等我好了,会回家一趟,妈咪再见。” 李青菡朝他挥挥手,转身离开。 晏望霄踱步到床边坐下,“这就把你妈妈拿下了?” 梁松影看起来很高兴,”哈哈“几声笑着点头,”毫无疑问啊,比起我爸爸,妈妈明显是更偏爱于我。“ 晏望霄跟着笑了一声。 “媒体记者也偏爱你。” 确实,主流媒体像是约定好了一样,在梁松影几次大难之后,笔下留情,十分中肯,远没有梁松影突破音乐风格那会儿的咄咄逼人。 杂志社的摄影师凌曼儿来探望过几次,梁松影倒是和她有说有笑,成为朋友。她的穿着十分时髦,人长得漂亮,赏心悦目。晏望霄知道梁松影爱美,好看漂亮的人很容易得到他的主动结交。 晏望霄却不喜欢这个凌曼儿,见凌曼儿拿出相机,要为他们两人拍一张照,很不乐意。梁松影却整理了头发衣着,说没关系,拍吧。 医院后花园的一片草地上,梁松影裹着皮毛大衣坐着轮椅,抿唇微笑。晏望霄站在身侧为他挡住风口,右手搭在他肩上,微长斜分的发丝飞舞,对着镜头表情冷淡。 凌曼儿在镜头后笑了笑,喊“一、二、三、茄子——”。她走过来,递给梁松影看。梁松影接到手上,说:“不错,就是望霄表情冷了点,因为天气太冷了吗?”反手抬起相机递给晏望霄看。 晏望霄瞄了一眼,推他回去,“在外面吹风不好,非要出来。这里风景没好看多少。” 梁松影笑说:“为艺术献身,是吧,凌小姐?” 凌曼儿也笑:“您叫我曼儿就好。” 梁松影:“好的,不过我们算是平辈,你不用对我尊称,我听着挺怪的。” 凌曼儿:“好吧,我只是特别尊敬您,呃,你。” 回到室内,穿过大厅,梁松影仍然看着相机里刚才派的照片,越看越满意:“你的摄影不仅有美感,而且擅长捕捉人物瞬间的表情。我未来一年有一张唱片要发布,到时请你为我拍专辑封面照,曼儿你愿意吗?” 凌曼儿表情惊喜,“当然愿意了!我真没想到,您、你居然会欣赏我的作品。” “那就这么说定了。”梁松影似乎心情颇好,抽出迷你ipad记在备忘录20xx新专辑一项里。 他们回到病房,有客人等候多时。 第50章 不洁 那天晏望霄在医院见过的警察过来做笔录,自我介绍姓霍,单名一个景。逃犯已落网,又得知受害者已苏醒,便被派来做个简单笔录。 晏望霄把梁松影扶上床,垫起枕头让他靠着坐,又为他盖上被子,得到梁松影一个微笑。然后他走到窗边,把之前通风打开的窗关上,就站在那儿cha着兜,兜里摸着烟盒。 霍景在床边拿把椅子坐下,打开录音笔,摊开小本本咬掉钢笔套,问:“梁先生,当时的详细情形能跟我说说吗?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 梁松影在脑海里理了理思路,“我那天大概5点从启星大夏离开,开车去附近银行自助机取了一笔现金,25万人民币。” “你为什么要取这么多现金?” “红糖广场隔壁街有间叫蒙尘的古董店,店主只收现金,是个喜欢数钱再存进银行的中年男人。明哥告诉我,我之前托他留意的明代文物盒子在店主手上。” “这位明哥是谁?” “现在很红的男明星李明辉,他与我都有收藏爱好,平时会共享相关消息。我那天下班就打算去蒙尘买那只盒子,在红糖广场地下车库停车,关车门走了几步路,就有个男人跳出来拦住我,亮出水果刀抵着我的颈侧,说:‘打劫,所有钱财交出来’。嗯,大意是这样。我把装着钱的包扔给他,他盯着我的手腕,我就把手表也脱给他,甚至车钥匙也扔到地上。我原本以为这样了事,他却很奇怪……” 梁松影停了下来,回忆那天的细节。 霍景问:“那个犯人怎么怪?” 梁松影飞快地看了窗边的晏望霄一眼,“他认出我是谁,叫出我的名字,然后,他把我推到车上……要我把衣服脱了。” 霍景点点头,目前口供与犯人的口供一致。 晏望霄却眯起眼睛,眼神冷得掉冰渣。 “我踹了他一脚,打开另一边的门打算跑。我原本很有信心,但他似乎练过,是训练有素那种身手。我平时有去健身中心锻炼身体,练过一段时间腹肌,教练顺手教过我一些格斗技巧,他给我的感觉就跟那个教练差不多,制服人的技巧娴熟。他的刀cha进我的胸口后,没再管我,我下车呼救,倒在地上,之后不省人事。” 霍景停下笔,“基本与犯人的口供一致。” 梁松影低下头,“还有一件事。我应该说出来吧,我觉得,他ji,ng神有问题。他的眼神,很像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我在心理诊所见过这种人。” 霍景说:“可是据我们观察,他在警局、监狱的表现很正常。你这么说的话,我会去调查他的病历史。如果真如你所说,他是个ji,ng神病,那么他很有可能不被法律制裁,你的伤,几乎致死,算是白挨了。” 梁松影说:“我明白。” 霍景多看了他几眼,“告诉你一件事,犯人吴杰在监狱过得很惨,每天被人暴揍得鼻青脸肿满身是伤,进了医院好了出来又被揍进去。我们狱警同志有心管也遏制不了狱友对他的敌意,奇了怪了,之前可没有这种情况,他们似乎也不是你的粉丝。怪哉。” 能指使得动监狱犯人群殴一人,大概只有黑道势力能办到。梁松影想到晏氏过去的黑道背景,不知这警察话里有几分试探。 霍景把他的沉默错当做别的东西,“恕我直言,梁先生同情他吗?” “我既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又并非圣母之心。” “哦,失礼。” 霍景离开后,响起敲门声,梁松影说了一声“进”后,门被推开,凌曼儿施施然走进来。梁松影半躺在床上,神色比较消沉,却在一瞬间收拾好表情,抬头向她礼貌地笑笑。晏望霄则双手cha兜站在窗边,目光投向梁松影,从没给过她一个正眼。 他的目光既深且沉。 给人一种压抑感。 凌曼儿观察这两位的神色,觉得不方便再呆下去了,便提出离开:“n,二少,时间不早,我要回家了,有空会再来看你。” 梁松影朝她挥手微笑,“拜拜。” 凌曼儿笑了笑,“拜拜。” 她出去时贴心地把门关上。 梁松影感觉晏望霄的眼神有点陌生,像一对ji,ng密的探测仪器扫视着,问他:“怎么了?” 晏望霄从口袋里抽出双手走到床边,坐下,“你让他碰到你了?” “他(她)?” “那个叫吴杰的抢劫犯,他碰到你了?” “碰到。被人拿刀搁脖子上,要是不碰到,我早跑了。不过你什么意思?” 晏望霄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可梁松影还没抓到他说话的重点。 “我当时太着急没留意一件事,但刚才听你说话,忽然想起来,你倒在地上的时候,衣衫有点不整。我问你,”晏望霄的目光完全冰冷,“他碰到你了?” 梁松影挑眉失笑,明白他的意思,伸手想去撩撩他被刘海遮住的眼睛,却被晏望霄脸带厌恶地偏头躲开了,仿佛那是一根散发着恶臭的垃圾。梁松影抓了个空,“怎么?”他笑,笑容里首次露出很讽刺的意味,“一个男人失身,被强/暴,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你觉得我很爱体面,所以就算真有其事,死也不会承认是吗?” 晏望霄眼睛死死盯住他,嘴唇发白,甚至有点颤抖,“这么说,你是打算承认吗?梁松影,我不要二手垃圾。” 梁松影瞳孔一缩,眼神露出不可思议。他睁大眼睛盯着晏望霄,两个人互相死死地盯着对方。直到梁松影伸手试着去碰晏望霄的脸,像证明什么,晏望霄偏头躲开,他再去碰。两个人玩着你追我躲的游戏,没有人说话,梁松影固执地一次次伸出手,速度渐快似不罢休,晏望霄本能地躲开,逐渐后退,见到梁松影的手又递过来,他无声地站起来退后几步。 梁松影原本靠枕而坐,起身起太急,人往前扑了一个空,坠向地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伸长手臂用掌心撑住地面,才没有摔下去。 而晏望霄想过去扶,脸色犹豫,动了动脚,最终没有走过去。他眼里满是痛苦,皱眉看着梁松影顿在那儿一会,才按住床沿挣扎着撑起来。 “你怎么样?”他箭步过去按下床头的呼叫铃,“医生,请你尽快来,病人出事了!” 护士急忙推门进来,一进门,便看见病人赤着脚坐在床边,右手捂住胸口,从病服敞开的衣襟看去,绷带包扎的伤口渗出了血。 “怎么了?怎么伤口裂开了?”护士走过来,声音很严厉,“都告诉你们不能让病人动作幅度太大,万一伤口开裂不小心感染,后果很严重知道吗!” 梁松影抿紧唇,脸上没有表情,只是苍白得有些吓人。 晏望霄却是一愣,转过头,望向窗外,“护士,你先给他看看吧,下次会注意了。” 护士唠唠叨叨处理完伤口,离开。 梁松影盯着地面发了一会儿呆,才躺回床上,闭上眼睛。 房间安静下来,只听见窗台边偶尔几声轻不可闻的手指叩击声。梁松影耳朵听觉很敏感,便说:“我想静一静,不如你先回去吧。” “对不起。” “嗯。” 晏望霄站在那儿犹豫了几秒,举步往门口走去,语气消沉:“那就不打扰你睡觉了。” 他的手已经握上门把,拉开一条缝。可他的脚步定住,手因太用力而青筋毕露。他开口,声音低沉却足够有力让梁松影听得明明白白,“梁松影,你跟我说真话吧,他到底有没有碰你?” “碰了。” “你想甩掉我,好去娶那个凌曼儿讨好爸妈?” 等了一会儿,梁松影才说:“不是。” 晏望霄烦躁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支烟,在指间转了几转,最终没点着,用力在墙上将烟头摁了摁,任由它掉落地上。他转身回到床边,“我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他伸手去掀梁松影的被子,继续说:“这件事你不知道严重性,如果没有发生什么,我事后再向你道歉。” 梁松影被他掀了被子,上衣也被他扯开。他抬手推拒,却不敢用力,唯恐伤口再裂,挣了几下却被晏望霄双手反剪按在床上。“晏望霄,住手!” 晏望霄扒掉他的裤子。 梁松影的脸色一下子极度难堪,眼睛为之一涩。活至今日三十个年头,有过轻视有过挫折有过谩骂,但这是他经历过最屈辱的时刻。伴随着屈辱,还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堵在胸口,梗在喉头。 “对不起。” 晏望霄从身后抱住他,一件件给他穿上衣服。把脸贴在他耳朵旁,又说:“对不起。” 梁松影任由他给他穿衣服,像个木偶一样很听话地被他摆布着。晏望霄心底却慌得不行,把人放在床上躺好,给他盖上被子,轻声说:“睡觉吧。” 梁松影的眉皱着,眼睛泛着明亮的水光,但是特别困惑地看着晏望霄,点了点下巴,然后闭上眼睛。 晏望霄怔怔地看着他的睡颜。浅紫色衣领将他ji,ng致的五官衬得高贵明艳,这个人甚至没有一声质问就这样睡了。晏望霄的眼里渐渐浮起压抑的痛苦,他感到自己像极了一个刽子手,在这块紫色的高贵灵魂上划了一刀裂痕,没换来报复,却换来了无声的隐忍承受。 他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呆了很久。 梁松影翻了一个身,背对着他。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他有洁癖 作者:唯挚 第16节 晏望霄离开带上门,过了几秒,脚步声渐渐不可闻,把自己捂在被子里的梁松影忽然咳了几声,伸出带血的手按住紧急呼叫按钮。 护士总机旁的护士看到灯亮,急忙呼叫附近的护士医生赶过去,“203病房病人出现紧急情况……” 晏望霄走过墙上显示电子屏上显示的呼叫房间,没有抬头看一眼,倒是被急急忙忙的护士差点撞到。 医生很快赶过来,“怎么了?” 梁松影捂着胸口,话都说不出,一小口一小口轻轻吸气,冷汗直流。每一次呼吸,都伴随胸口一阵刺痛。 恨不得不再呼吸。 医生查看他的伤口,做紧急救治。 半个小时折磨之后,梁松影浑身被冷汗浸透,死里逃生。他虚脱地躺在床上,很快疲倦地睡着。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忘记更了,抱歉~ 补上。 第51章 赔罪 晏望霄傍晚洗过澡,再到医院时,梁松影正在戴耳机看电影。看见他进来,笑了一下。 晏望霄仿佛得到圣光沐浴,血条一下子恢复到百分比七八十,乖巧地回以一笑,走过去问:“在看什么?” “一部希腊电影,《哭泣的草原》,安哲罗普洛斯导演,你看过吗?”梁松影盯着屏幕。 “看过《永恒的一天》,音乐、故事、表现手法都不错。”晏望霄凑头过去,果然画面很沉闷,节奏慢得令人发指。他脱鞋蹭上床,把梁松影挤到一边,再伸手把人半抱进怀里。 这个姿势让梁松影观影角度不佳,他伸手调整ipad的角度。 画面镜头长而单调,戏剧性冲突不强。讲的是希腊内战背景下,一对情侣私奔流浪,遇见一支乐队,男人是手风琴家,怀揣音乐梦想。 悠扬欢快的手风琴音乐响起。 “狄昀有一部新戏在筹拍,明天选角,他邀请我去试戏,我答应了。”晏望霄说。 “什么戏?”梁松影从屏幕移开眼睛,转头问。 “你看看。”晏望霄变戏法一样从身上掏出一个剧本,献宝似的献给梁松影。 梁松影接过,在屏幕上点了暂停后,低头看起来。 “双男主吗?你演主角?”梁松影翻了简介,奇道。忽然,“啊”了一声,指着纸上的一行字,“徐振喜欢男人,他……有过七八段失败恋情?同性恋电影?” “对。另一个男主叫霍兴,我演徐振。”晏望霄说,然后问:“你不喜欢我演这类吗?” “也不是……看你喜欢吧,我不反对。另一个男主确定下来了吗?”梁松影问。 “怎么,你想出演?”晏望霄调笑说。 “怎么可能?”梁松影失笑,“我息影八百年了,休想让我再演戏。那你加油吧,需要练习做准备吗?你不用陪我看电影的,实话说。” “我去练习,十一点回来!”晏望霄立刻收起剧本。 梁松影看他动作迅速,明显十分热爱演戏,不禁也蠢蠢欲动,清了一下嗓子,十分遗憾,“忽然好想唱歌。” 晏望霄走向门口的脚步一顿,反身掩门的时候朝床上看了一眼,梁松影的目光已经回到屏幕上,手风琴声又起,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抬头对他一笑,挥手,“去吧,皮卡丘。” 晏望霄点了一下头。走在走廊上,他伸手掏出一包烟,抖出一支点上。迎面而来的护士说:“这位先生,禁止吸烟。”他赶紧吸两口,说:“我马上扔!” 他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一边吸烟,一边就着路灯和手电筒看他明天要试的一段戏。研究揣摩徐振的心理,他要试演的是,在爱情中屡战屡败的徐振,特别喜欢霍兴,觉得两人一定十分般配合适,在他觉得霍兴一定不会爱上他这种男人时,收到霍兴表达的好感。 第二天,晏望霄驾车去狄昀工作室旁边租的场子试戏。他状态绝佳,发挥超常,当场被狄昀、副导和监制人拍板定下角色。 一切本应顺利,只是离开时,有大量记者围堵在场子外,应该是有人将他的行踪泄露。他困在场子里等宋礼过来解围期间,网上已经扒起了他即将可能接拍一部同性恋题材的电影,推测出狄昀导演,并曝出罗差、赵节、李明辉、蓝俊力等几位当红男星也曾被邀请出演男主。 晏望霄好不容易逃出媒体包围,坐在车上驾驶座开车,宋礼在副座上,说:“二少,有件事得跟你商量。” “要奖金吗?我这两天忙,等下打给你。”晏望霄说。 “谢谢二少,不过不是这件事,而是大少的,他打不通你电话,约你见面谈谈。”宋礼汗,二少把大少拉黑名单了吗? “我和他没什么好谈。宋礼,我倒是想问你,你替他做事,还是替我做事?”晏望霄问。 “当然是二少你了。我有时听大少的,不过是因为二少你出事,大少也关心你,找他帮下忙罢了。”宋礼赶紧澄清自己的清白。 “嗯,”晏望霄投去赞赏的一瞥,“现在,把晏立霄拉黑吧。” “哈?” 宋礼手机忽然响起来,他拿起一看哀叫一声,“二少!大少打电话来了!求指示!” 晏望霄冷笑一声,把车停到路边,夺过响个不停的手机,“喂,我是晏望霄。” “终于肯听电话了?”晏立霄话语不冷不热。 “别废话。什么事?”晏望霄说。 “拜你所赐,晏氏丢了一桩大生意,股票下降了几个点,爸爸住进医院了,请问晏二少有何感想?”晏立霄语气讽刺。 晏望霄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沉默了几秒,什么也没说,挂断电话。把手机丢回给宋礼,不忘道:“拉黑。” “可是二少你这样逃避也不是个事啊,早晚要面对的,亲兄弟能为这么件破事老死不相往来么?”宋礼拉了黑名单,苦口婆心劝。 “破事?闭嘴。”晏望霄说,“你懂什么?” 晏望霄没有立刻开车启程,而是打开手机,在微博上发表了一个声明,单方面宣布与晏氏脱离关系:“我与晏氏从今以后再无关系。” 只有一句,甚至没有配图,是他迄今为止最为简洁的一个微博。所引起的轩然大波,却比任何一条都要大,这无异于一个断绝父子关系之类的宣言。 梁松影在病房刷着微博关注晏望霄今早动态呢,忽然刷到这么一条消息,震惊难以言表,马上拨了晏望霄的电话。 “你最新那条微博怎么回事?”梁松影开门见山问。 “你猜不到吗?”晏望霄开玩笑似的,“为了跟你在一起,斩断一切阻碍我们的关系呀。” “……你别闹,这不是小事。”梁松影沉声说。 “这么严肃干嘛,我回去跟你当面说吧,我先去取个东西,再去你那儿,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我开着车呢。”晏望霄说。 “好吧,开车小心。”梁松影说。 晏望霄在一个路口将宋礼放下,让他自生自灭。宋礼“含泪”下车,指着后座的一袋现金,“二少,你真的不需要我保驾护航吗?” “谢谢,不用。”晏望霄关上车门,“辛苦你了。” 晏望霄驱车前往梁松影提过的古董店,那家老板是个油腻的中年男人,眼睛小小的,一脸油光,他差点忍不住转身跑。 他不喜欢古董。经历了悠长岁月,不知经过多少人之手,被摸过多少回,蒙了多少尘埃污垢。他两手戴了两只白手套,取到那个做工ji,ng致的明朝木盒后,将一袋现金甩到柜台让老板数。 每一张红色□□都是崭新连号的,晏望霄看着钱在老板手上飞快翻点着,心里稍微舒服些。 末了,老板搬出一把椅子,“n之前提过想要这椅子,你要不一起付了?友情价,八十五万拿走。” 晏望霄围着平平无奇的椅子转了一圈,“可是我没带那么多现金,支票可以吗?” “可以,不过得多加五万。”老板说。 晏望霄想了想,写了一张支票给他,将椅子一并带走。 回到医院病房,盒子尚且能藏住,椅子他就没法子了。开门搬进去的时候,罗差居然在,梁松影正和他说着话,把晏望霄气得手臂酸疼。 罗差居然颇为识相,跟他打了声招呼,“你好。”然后对梁松影说:“出院后,再一起出来聚一聚,我不打搅你们了,走了。” “好,再联系。”梁松影说。 送走情敌,晏望霄把房门反锁,才过去献椅,“你看我给你买什么了?” 梁松影下床,围着椅子转一圈,提起来坐看右看,有点印象,“你在红糖广场的蒙尘古董店买的?” “对。”晏望霄说,坐床边,手套早已摘下扔掉,手放进口袋摸摸烟过手瘾。 “多少钱买的?”梁松影笑着,“送给我吗?” “小钱,不贵,当然是送你赔罪的。”晏望霄说,话落,看到梁松影的手脚僵了一下,但从他的角度没能看到梁松影的脸色。他站起来,走到梁松影对面,献出木盒,“还有一个礼物,你看喜不喜欢?” 梁松影抬起头,看见木盒的一刻,惊喜之情形于色,笑出声,“这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的那个盒子?” “送你。”晏望霄递到他手上让他拿着。 “哈哈,谢谢。”梁松影坐回床上,低头查看盒子,“你其实是想买这个送我吧?木椅是不是老板忽悠你买的?实话说,花了多少钱?” “九十万,支票。”第二次被问,晏望霄老实说。 “傻子。”梁松影并不惊讶,“他骗你呢,之前他跟我要四十万,我看着不是特别喜欢就没买。改天我跟你上门讨债,他忒不厚道。” “算了,你高兴就好。”晏望霄大方道,“他就跟赵杰你们那些朋友一样,看我不顺眼而已。” “……”梁松影。 梁松影对盒子爱不释手,忽然问:“那条微博,你是怎么想的?” 晏望霄过去与他并排坐,伸直双腿,“我出柜的事,多少影响到晏氏的发展,干脆就断绝关系,我就不用祸害别人了。我和爸爸关系不和,已经一年多没见面了,去年春节还故意躲到房间不见我,我们父子关系不过名存实亡。所以,我这么做,对晏家不算什么。你不用想得太严重,听媒体胡说八道。” “我最不信的就是媒体胡说八道。不过,你想清楚了,对伯父而言,真的也无所谓吗?还有你的哥哥,我觉得他也很关心你。”梁松影说。 “晏立霄?”晏望霄提起他唯有冷笑,“他披着狐皮的,狡猾得很,你可别被他那副斯文败类的外表骗了。等他露出狐狸尾巴,保准你吓一大跳。” 梁松影眼神迷茫地听着,不太懂这些有点勾心斗角意味的人和事,“是吗,呃,那你小心。” 晏望霄说:“时刻提防着。” 四月中旬,梁松影康复出院,回到久违的公寓。他那处和晏望霄那处住所曝光后,一直有狗仔徘徊,所幸晏望霄也懂狡兔三窟,在y市仍有多处住所,于是两人又搬到离公司稍远一点的西区公寓。 梁松影因为要继续筹备演唱会事宜,把原住所的两个大衣柜的衣服全部都搬来了,占了一个大房间。既有演出登台服,又有日常休闲服,但绝对不便宜就是了,价值上千万。 晏望霄好奇问过梁松影的总资产。 梁松影不避讳,很快答出一个八位数。被反问,晏望霄倒答不出来具体多少,只伸出十个手指,说:“有个信得过的律师朋友专门帮我管理,我不知现在多少,反正不缺。” 梁松影咋舌,“你一个演员,这几年当个花瓶,哪来那么多钱?” 说到这事,晏望霄得意到尾巴都翘起来,“电影投资,我演不好,眼光还是可以的,不然我哪能在演艺圈站得住脚。” 梁松影对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晏望霄笑。 火星撞地球,擦出火花,两人再度春宵。激情过后,晏望霄发现梁松影从开始到结束没索过吻,让他感到淡淡的失落。 他亲吻着梁松影浅睡中微皱起的眉头,用指尖将它抚平顺。 最近的梁松影看似跟从前一样,却总在一个人的时候无意识地皱眉,看见他时,才又舒展开,朝他笑,毫无y霾的样子。 第52章 回家 他们的同性恋情热度不减,媒体报道经常提及,网上也是热议未曾停止。晏望霄一向更新勤快,微博人气空前高涨。反观梁松影,却几乎销声匿迹,毫无动静,除了每天去启星录音室报到,有时和朋友约出去玩,就是呆在家中。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晏望霄刷他的微博问。 “我谈恋爱,关他们什么事。”梁松影刷着晏望霄的微博说,“你其实不用对他们解释,也不用证明什么,我们自己明白不就够了。私事不该拿到公众领域给别人评判指点,但别人非要说一两句cha一脚,我们也阻止不了。” “够淡定,向您学习。”晏望霄朝他敬礼,“不过,你刷我微博干嘛?” “你的事,不就我的事吗?”梁松影淡定地继续往下拉评论刷新,把毫无营养的评论看得不亦乐乎。 “恭喜你成功把话圆回来。” “嗯。” 梁松影无声地笑,忽然咳了一声,手心压在胸口一会儿才放开。晏望霄侧头瞥到什么东西,愁眉苦脸看着沙发旁一只臭袜子,指责道:“梁松影,你最近很不讲卫生!这只袜子是你的!” 梁松影瞄一眼,不当一回事,“等下我丢去洗衣机。” 岂知晏望霄更不满,“你偷懒了,把袜子跟内裤混一起洗!” “人有失手,时有走眼。” 晏望霄气呼呼走开,坐得远远,与他保持一段距离,好让梁松影知道他在生气,以便引起不同寻常的重视。自从梁松影从任泽余心理诊所回来后,人就有些神经质,健忘症,老是不讲究,把屋子弄得乱七八糟懒得收拾不说,还犯他忌讳,比如回家后不立刻去洗手,脏衣服堆到第二天才洗,搞卫生搞不干净拿手一抹还看到黑色灰尘。 他很想狠狠说梁松影一顿,然而之前做错事,说错话,心中有愧,没底气说了。但是梁松影这种类似探求他洁癖底线的做法,让他很不高兴。 梁松影似乎一无所觉,仍低头玩微博。 坐在角落无声反抗的晏望霄备受冷落之后,登上微博求问心理y影面积。微博下评论各种调侃梁大神又开始欺负晏小霄了。梁松影听到“叮”一声,看到特别关注的唯一对象晏望霄有微博刷新了,马上点进去看。 “……”梁松影在底下回了一串省略号。 这天梁松影下班回来,走进洗手间,看见晏望霄站在洗手池边洗手。他不知怎么,就站在门口没进去,也没打招呼,就看着晏望霄洗手。奇怪的是,晏望霄居然没发现他的存在。 晏望霄洗得很认真,大概洗了两分钟,讲手的每一处地方都仔细用消毒液搓一遍,用水冲洗。梁松影想起好久以前,晏望霄有过类似举动,那时没怎么放在心上,觉得只是个小毛病。但那一天在医院晏望霄脱口而出的话,成为他心中一道梗。 梁松影走过去,晏望霄回头,惊讶,“你今天回来这么早。” 梁松影没回答他,却看着水流中他的手说:“很干净了,你还洗什么?” “马上洗好!”晏望霄说,“把手伸过来,我帮你洗。” 梁松影把手递给他,经历了三分钟左右洗礼。 出来后,梁松影开始给他普及一些关于细菌的知识,其实有些细菌是有益的,洗得太勤快反而导致细菌免疫力下降,不利健康。 晏望霄不耐烦打断他,“其实你是觉得我有病吧?你是不是不能再容忍我了?” 梁松影闭上嘴,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没有,你想多了。”他过去抱了抱他。此事便不了了之,梁松影之后没再提过这种话。 五月中,梁松影百忙之中抽空回一趟法国的家。晏望霄闲来无事,吃了熊心豹子胆要跟着去。他是有恐飞症的,上飞机前就吃了一点抗焦虑的药,在头等舱窗边落座后拉低帽檐,让梁松影抱着他。他缩在梁松影怀里害怕得瑟瑟发抖,梁松影看到这个样子的晏望霄心里很受触动,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安慰他不用怕。 晏望霄戴上隔音很好的耳塞,闭眼努力入睡。 飞机在天空飞行途中,梁松影摸到晏望霄的手心渗出一片冷汗。他小心拿纸巾去擦干。乘务人员留意到客人的特殊状况,俯身刚要出口询问,就被梁松影用眼神制止了。梁松影摇头,打了一个ok的手势。 空姐犹豫了一下,走开。 怀里的身体不住颤抖,他只好更紧地抱住晏望霄,传递几分力气和鼓励。他听说晏望霄受到专门训练,可以在五分钟内快速进入睡眠。梁松影不敢问他睡着没有,只好一动不动,唯恐惊扰他。 飞机降落的时候,梁松影手臂腰背酸麻屁股痛。其余客人陆续下机,广播声中他低头,晏望霄还在睡,面容尚算安详,便感几分欣慰。 他摇晏望霄的肩膀,把他叫醒。 他们到达法国机场,已是下午四点。家里派了车来接,路上花了两个多小时,才抵达法国乡村小镇。借着昏暗余晖,梁松影指着窗外山坡说:“那是葡萄树。” 他们家是种植葡萄园酿造葡萄酒的,住在一个酒庄里。 晏望霄下飞机以来,ji,ng神厥厥不振,闻言只是靠着背椅无力地扔了一瞥,“嗯”了一声。梁松影注视着窗外熟悉的风景,车子里安安静静。为了不吵到他,他一直没和熟悉的司机王叔说过几句话,也对王叔提前说过对不起,我朋友身体不舒服,希望可以不吵到他。王叔表示理解,只是对晏望霄并无好脸色。 “他们不让我们进家门怎么办?”晏望霄睁开眼,忽然想到一件事。 “放心,屋子很多,会让你有地方睡,有东西吃的。”梁松影说。 晏望霄才安心地闭眼继续躺尸。 但是不安分的本能因子作怪,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说:“现在葡萄还没成熟吧?你说秋天会带我来看你的庄园,我岂不是还要坐一趟飞机过来?” 梁松影失笑,“虽然你可以选择到时候不来,但我还是要说,节哀吧。” 晏望霄“哼”了一声不肯示弱。 拎着许多礼物站在一个酒庄大门前,梁松影和晏望霄隔着门对着里面窗户漏出的温馨灯光望眼欲穿。 “说好的房子和食物呢?”晏望霄问。 “等一下就有。”梁松影拿钥匙开锁再次失败。 居然换锁了。 梁松影走到一旁腾出一只手拿手机,“细家姐,我在家门外,怎么锁大门了,我要进去。” 梁松影最小的一个姐姐说:“你的行踪被泄漏了,爸爸亲手关的门换的锁。他说不准你进门,除非你改正错误。哎,还有一些难听的话,就不说出来伤你心了,反正你今晚是进不来了。” 梁松影说:“那起码给我个地方落脚吧。” 梁建怡说:“你去我那儿,钥匙到窗边来接。” “好,爱你。”梁松影挂断电话,招呼晏望霄绕到屋子背面,一扇窗从里面推开了,探出一颗小脑袋,朝下面的两个人挥着小手,讲一串钥匙丢下来。 梁松影做了一个飞吻抛上去,才去捡钥匙,说:“那是我一个侄女。” 晏望霄挂在他身上,“还飞吻,教坏小女孩。” 梁建怡的房子离主屋只有十几米距离,他们平时住这儿,只有吃饭时候聚在一起吃。屋子亮着灯,梁松影带着晏望霄轻车熟路开门进去。上二楼找一个房间,放下行李,便下去客厅找水找吃。 晏望霄站在客厅里并没有坐下,环顾整个屋子,简单评判了卫生指数,眼带嫌弃地琢磨了一下沙发,才坐下。 当梁松影递来一玻璃杯从水龙头接的自来水,晏望霄发现他很难适应这里。不仅是怀疑这个杯子的主人是谁,贴过多少客人的嘴唇。 “这里的自来水可以直接喝,跟国内完全不同。”梁松影跟他解释。 晏望霄个事儿逼不肯接。梁松影没办法,出去了一会儿,不知从哪儿捎回来几支矿泉水。晏望霄才肯接过。梁松影看着他喝水,心想,这哪里像归家,简直像服侍皇帝出行。 九点多,梁建怡一家三口从爸妈那儿回来。 两个大人对晏望霄不冷不热,倒是那个十二三岁多小女孩对他很热情,缠着他问东问西,拼命把珍藏的巧克力塞给他吃。 梁松影在一旁笑,趁小侄女不注意,从晏望霄手上夺食放进嘴里。晏望霄很乐意喂,小姑娘一转头,就主动喂到梁松影嘴里,看得两个大人十分眼瞎。 晏望霄睡不惯陌生人家的床,洗完澡后坐在椅子上眯眼睡。梁松影认命,从行李箱翻出全部衣服铺在床上,“这下可以了吧,上床睡。不准说不,你嫌弃我吗?” “没有。”晏望霄欣喜万分跳上床。 “好累啊。”梁松影也躺上床,捶捶腰背。 “老啦?”晏望霄闭着眼说。 梁松影没说话,含糊地应了一声。他感到胸口闷闷的,有点喘不过气来,不知道是伤没全好,还是屋里闷。他起身去打开窗,大口吸了一撮清凉空气,才拉上窗帘回去。 他一躺回去,晏望霄就跟八爪的章鱼似的黏上来,恨不得再长两手两脚。他仍是感到胸闷,拨开他横在胸口的手,“好好睡觉,我累了。” “晚安。”晏望霄凑近他耳边低声说。 那声音低沉磁性,梁松影一下子就被撩到了,有点反应。他推开晏望霄的头,背对他而睡。 这趟法国之行其实结束得很快,晏望霄甚至没能进得了梁家大门,只是白天的时候梁松影开车在庄园附近载他兜风,介绍当地几个有名的葡萄园时,远远看见了梁爸爸跟几个人在葡萄田边走着说着话。 梁松影把车开过去。 车是敞篷的,很酷,梁松影戴着高清晰度的墨镜,把头发立起往上梳,开着很酷的车就更帅了。车很拉风地在一行人旁边跟着,梁松影单手摘下墨镜,转头,声音特别响亮地喊了一声:“爸!” 梁思信早看见他了,原本不想理睬,看见副座上的人时,眼色一沉,便拄着拐杖走过来。 晏望霄一看老人脸色那么严厉地朝这边走,心里直打鼓。这时,耳朵听到引擎声。他侧头,看见梁松影在踩离合器准备起步。 这是要干嘛? 车子“嗖”一下开出去老远,梁松影单手扶着方向盘,回头对梁思信中气十足地大声说:“爸,改天一起吃饭吧!我走了!” 梁思信酝酿的气势一下子没了发泄对象,梁建怡在一旁掩嘴偷笑。 车上,晏望霄高兴得站起来迎风挥帽,把帽子甩出去掉到不知那块田野上。 然后车子一路驶回梁建怡家,拿行李。梁松影偷偷跑回家里,跟妈妈见了一面,才和晏望霄启程回国。 “我以为你是要来说服你爸接受我们的。”候机场里,晏望霄说,“你皮这么一下,不怕你爸气晕过去?” “我不傻呀,我怎么可能说服他。我来只是想见见他,告诉我身体好了而已。”梁松影说,“以后直接带个包子回去,才是对付我爸的终极武器,我跟你保证。” “那我们加紧造包子事业吧。”晏望霄兴奋地说。 旁边一位华人姑娘狐疑地朝他们两个看了看。梁松影猜她误会了,两个男人造什么包子。他把外套立领往上拉了拉遮住脸,脖子一缩缩进去,顺手压了压晏望霄的鸭舌帽。 丢人现眼。 原本打算直接飞g市看爷爷奶奶,但眼见晏望霄身体ji,ng神吃不消,梁松影只好先陪他飞回y市,把人送回家。下车的时候,晏望霄脸色苍白,头晕乎乎,梁松影将他半扶半拖拖上楼。离开时房间很安静,梁松影在门口看一眼床上熟睡的晏望霄,转身离开。 第53章 惨败 不知是累到,还是受伤留下后遗症,梁松影从南方回来后,常常感到胸闷,有时喘不过气,有时伴随着心悸,就是那种呼吸一下疼一下,很细小的闪电一样的疼。 他瞒着晏望霄去医院检查过,医生查不出问题,开了药给他疼痛发作时服用,缓解症状。但当他重新投入演唱事业时,胸口的闷痛扰乱了他的气息,录音效率大大降低。 正当梁松影惶恐不安数着演唱会的开办日子的时候,晏望霄配合狄昀的工作,熟读剧本,开机仪式之后,他开始来往辗转片场。所幸这部电影的背景设定是在一座现代摩登城市,无需远走别处取景。而电影的另一个男主角,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那个不久前打算远遁美国发展的罗差。 狄昀感到欣慰,晏望霄非常敬业,从不迟到缺席耍大牌,演技还十分惊艳。虽听闻和罗差有龃龉,但观二者,除了相处冷淡了一点,没别的糟心事。他在片场很严厉,对此尚算满意。 有一日,梁松影来探班,引起片场轰动围观,狄昀挥着剧本稿一个一个打回工作岗位。他吃一口梁松影带来的点心,随口问:“不如你给我们电影作首曲吧?” 梁松影侧头,认真考虑了一下,“好是好,可我的灵感飘忽不定,不一定能够作出来。” 狄昀立刻两眼放光,“没关系!你尽力吧,拜托了!” 梁松影点头,忽然笑着说:“那你对某人说话不要太严厉了,给点面子啊。” 狄昀看见远处晏望霄心不在焉演得烂极了,正要开口大骂呢,马上放轻了语气,“哎,那个晏望霄,专心一点,再敢给我ng的话,我……呃,……算了……” 片场其他人都莫名其妙面面相觑,大导演怎么和颜悦色了? 狄昀转头对梁松影说:“我们电影真的很需要你,你一定努力挖掘灵感!” 梁松影一副可靠沉稳模样,点头,“嗯,会的!” 狄昀从罗差嘴里还算了解梁松影这个人,几乎言出必行,不拿虚话去忽悠人。顿时心情大好,脸上挂着笑,仿佛预见到梁式风格为电影专配的曲子在他耳边响起。他还没忘记,当初梁松影和徐奋的合作是怎么把音乐小白晏望霄捧到金叶奖的位置,不禁感到沾沾自喜。 晏望霄专心下来演完一幕戏,转头看见狄昀笑如春风,梁松影脸上也挂着熟悉的心照不宣的笑,他马上跑过来,把狄昀挤到一边,说:“狄导,白副导叫你过去呢。” 狄昀耿直boy玩不过心机晏,往白副导那边看了一眼,起身说:“你们聊。” “你跟他聊什么?”狄昀一走,晏望霄从梁松影手上接过奶茶问。 “答应给这部电影写歌。”梁松影说。 “当真?”晏望霄问。 “还能有假的?”梁松影问。 晏望霄哈哈笑,然后唱起梁松影给他写的那首《与风》,惹得近旁的工作人员纷纷侧目。有的人拿起手机,摄像头对准这边,被梁松影发现,连忙笑着摆手,“不要拍不要拍,丢人。” 大家都哄笑起来。 很快微博上有人爆料电影《泪灯故事》片场梁松影探班,与晏望霄秀恩爱。转发几万,评论底下都是求上图的。 晏望霄完全是不怕事大,就怕不够热闹。拍完他那一幕戏,准备收工和梁松影一起回家,刷到首页热门微博,便很大方地拖住梁松影自拍一张合照,发到微博上:“收工了,我们一起回家。” 照片上,头贴头,晏望霄微笑,梁松影表情淡淡地看着镜头,似乎有点不明所以。 评论都快疯了。什么“猜攻受的可以停止叫嚣了,绝逼是梁大神x晏小霄。” 梁松影在车上副座刷到这种涉及性的高赞评论,对这种轻浮风气不太喜欢,截了图保存就没再往下翻看。 距离七月演唱会,还有一个月,梁松影忙于练歌练舞,彩排,没再去探过班。他的嗓子很正常,只是胸闷现象没有好转。他再去医院检查,这一次却是检查到轻微的气胸症,不是很严重,医生仍然是开药给他服用。 梁松影为保证演唱会顺利,把这件事跟晏望霄提了一下,也算打个预防针。晏望霄对此无奈何,眼见梁松影晚上回家了还继续练歌,保养嗓子,参与微信组工作人员关于演唱会服装、造型灵感的讨论,还得为电影作曲。这么努力,他没办法去阻止梁松影去追求他所钟爱的事业。 梁松影对这次演唱会很重视,付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努力与心血。努力到一种程度,晏望霄甚至接到过经纪人陈醒的信息,要他让梁松影注意休息。 梁松影似乎把音乐事业的成败放在此一役见分晓,孤注一掷。 梁松影的第一场演唱会就在y市,晏望霄去看了。他在嘉宾席坐下,任凭全场歌迷疯狂叫嚷,自岿然不动。嘉宾席上有不少熟面孔,赵节、李明辉也前来捧场,并作为神秘嘉宾登台献唱。 他很专注地只看着舞台上的梁松影。 梁松影的身材真的特别好,衣架子,在偌大舞台上又跳又唱地从这一边翩翩地走到另一边,照顾到三面的观众朋友。隔得有点远,其实看不太清五官,他只觉得梁松影在台上说话的语气自在、开心,唱歌时感情特别投入,沉醉其中。 唱了三首受欢迎的热门歌曲,现场气氛极好。梁松影退到幕后。再出来时,音乐风格突变,电子舞曲风席卷全场,梁松影身着极其华丽的服饰从舞台中央缓缓升起,衣服上镶满闪光亮片,色彩搭配却又十分和谐,华丽惊艳到了极点。他的脸上覆着一张白底红边的ji,ng致面具,全场顿时寂静无声了一会儿,然后呼声炸起,几乎掀翻体育馆的天花板。 梁松影面对观众的反应,做出一个舞者的姿势,嘴唇勾笑。他拿着话筒,望着观众席,“谢谢大家,接下来我要开唱今年的新歌,风格与以往大不相同,希望你们能够喜欢。” 伴随着鼓点密集节奏快速的音乐,梁松影用一种比较纤细的唱腔唱出歌词,配以具有挑逗性的性感舞姿,几个伴舞在旁亦是衣着大胆动作大胆地配合他。 这个人几乎不像梁松影。完全不像。 一首曲毕,接下来两首亦是类似风格。 一开始还有人在欢呼喝彩,渐渐地,喝彩声低了下去,仿佛沉浸在愕然震惊的情绪里。而现场的记者们飞快地按下快门,将梁松影的身姿、观众反应摄入相机。 梁松影卖力跳唱完,笑着说:“我很开心。”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寥寥无几的欢呼。他留意到台下的反应,一时不知究竟是过于震惊没缓过来,还是他的表演太失败。他继续说:“你们常常奇怪我销声匿迹,没有新动态,其实这几个月以来,发生了很多事,而我一直在筹备这一次的演唱会,练舞、练歌,很辛苦。但我觉得是值得的,因为今天的我能够在音乐风格舞台风格上有所突破,便是一种进步,也算是胜利。谢谢你们的支持。” 接下来一首歌仍然是是类似电子风格。 有人开始倒喝彩。 梁松影留意到了,但他没说什么。继续他的表演,一样的专注,一样的投入,一样的认真。 晏望霄留意到有人在骂,愤而离场。一个人离开了,带动着其他人也开始离开。晏望霄站起来,穿过观众席,到了后台。 梁松影下来换衣服,看见晏望霄在,没说话。他的气有些喘,除了陈醒其他人都没过多留意。众所周知,他虽然中气足,声音爆发力和穿透力强,但是气息不够绵长,一旦长时间表演,就会出现气跟不上的情况。发音就会不够稳,声音变小。 晏望霄在一旁看着陈醒给他递毛巾擦汗递水,他急急忙忙接过胡乱一擦,开始换一套演出服。一样的华丽,一样的叛逆。 梁松影从包里摸出一粒药,就着水吞服。陈醒担心地问:“又胸闷了?”梁松影说:“有一点,别担心,不严重。”发型师给他梳理头发,化妆师给他补妆,他要登台了,晏望霄走过去,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梁松影看着他,“行了,你什么都不用说。”拍拍他的肩膀,放低声音,几乎只有两人听得见,“回去嘉宾席,你好好看着我。如果我这次失败了,我当做是只表演给你看,也值了。” 晏望霄受到震动,一瞬不瞬地看着梁松影,而梁松影说完,转身离开。舞台上传来音乐,和梁松影不冷不热的说话声。 梁松影不高兴,他就不会勉强自己笑。观众不喜欢,他就不会奴颜婢膝去讨好。他谦虚,但永远学不会低头。他的歌声依然完美地响起,每一个音准确,每一个字清晰,有着独属于梁松影的味道,只不过是不同风格。此时舞台上那个妖异的男人,连晏望霄他也没能适应。 但梁松影仍然散发着光与热,才是最令他震撼的。 因为这证明了,他只是未能欣赏,而不是梁松影表演不好。 这场盛会颠覆了他刻板印象中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那个梁松影。 他走回嘉宾席,眼睛没有从舞台上的身影离开,一路上撞到不少离场的观众。他坐回嘉宾席专注地看,与舞台上的梁松影共享一份孤傲。 李明辉坐在一旁,也看得很专注,别人来搭话,批评梁松影的风格转换,他并不搭理。终于到了梁松影介绍本场神秘嘉宾,李明辉接过话筒上台,现场气氛才稍微回暖,喝彩欢呼声又再响起,震耳欲聋。有些原本打算离开的人,因为李明辉的出现,而停下脚步,坐回席中。 李明辉的演唱无疑很成功,中规中矩的发挥,让人挑不出错,观众也听得如痴如醉。 唱完,李明辉和梁松影抱了一下,说:“加油,很木奉!恭喜你能够突破风格,突破自己,我为你感到高兴。” 梁松影露出笑容,揽着他的肩膀护送他下舞台,“谢谢!人生能得一知己,还有何求。” 演唱会以惨败收场,结束后喝彩声微,无人喊‘再来一首’。 音乐渐低、灯光渐暗,梁松影鞠躬,做出标志性的感谢姿势,延续一贯的优雅风度,总算,完美谢幕。 但晏望霄可以预见将会出现如何猛烈的网络语言暴力攻击向梁松影,报纸媒体记者又会如何将这一场演唱会踩得一文不值,其余歌迷路人黑子又将如何被舆论引导。他溜到后台,听到寥寥无几的恭喜声,而梁松影已经换回平时的衣服,准备与陈醒一起离开。 “我们还要去吃庆功宴,一起吗?”梁松影问他。 “别去了吧?”晏望霄察觉到梁松影兴致不高,而且脸色有些苍白。 “那我和他们先走一步,你自己回去可以吗?”梁松影说。 “我是叫你别去,回家休息!”晏望霄提高声量,“你看你脸色差成什么样子,你过来照照镜子,庆尼玛的庆功宴。” 梁松影被他拽得踉跄几步,也没生气,倒安抚起他来,“演唱会虽然不太成功,不过庆功宴还是要走形式去一趟的。你别急,我去去就回,作为主角,总不能缺席吧。”他歉然地对其他人说:“你们先走,我稍后到。” 其他人在陈醒招呼下,一个接一个离开。 梁松影疲惫地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放松四肢身躯。他很想闭上眼睛睡一觉,但他强撑着看着晏望霄,看见他站在那儿,从口袋掏出一支烟,打火机点上,没说话,就在那儿静静抽烟。他抽得很快,动作粗暴。 第54章 坚持 等晏望霄抽完一支烟,梁松影站起来,“走吧。” 晏望霄把烟掐灭,皱眉跟上去。 他们转出后台,场中除了清洁人员基本已经清场。他们从侧边的昏暗通道拾阶往上走,到了门口,有些粉丝还未离开,甫一见到梁松影,纷纷s_ao动起来。 有人往他身上砸了一束花。 梁松影猝不及防之下,一脚踩了上去,鲜花变成残花败柳。 安保员迅速上来阻止粉丝的不理智行为,护送梁松影和晏望霄离开。记者举起相机,拍到晏望霄挡在梁松影旁边,护着他走出去的一幕。 两人往停车场走,路过一面墙,墙上贴着演唱会的大幅宣传海报。来的时候好好的,现在已经被人撕得看不清原本面目,梁松影的脸不见了。还有人在上面用中性笔写字:“垃圾!” 晏望霄觑了一眼,脚步顿了一顿,借身形挡住。他转头看了看梁松影,却见他低着头像在想心事,没有留意到海报和他的小动作。 各自取了车,梁松影还是问晏望霄:“我得去庆功宴,你先回去吗?” 晏望霄说:“我和你一起去。” 梁松影没再说什么,车先开出去,在前头领路。 晏望霄跟上,看见那辆紫光溢彩,流畅优美的车身奔驰在夜灯中,感到一阵难过。他陪梁松影去了酒店庆功会场,众人已在等他。但是当大家看见他们走进来,纷纷从手机上抬起头时,表情可以说难过,或者同情。 气氛压抑,嗨不起来。正主梁松影也没什么兴致,上去说了几句话,感谢一圈,并稍作鼓励。开香槟的时候总是有点快乐的,巨大的一声“砰”响起,像一声胜利的欢呼,泡沫喷出空中,梁松影笑了,大家也笑起来。 梁松影喝了一杯香槟就走了。 晏望霄两人开车回去,走到半路,发现后视镜里梁松影的车不见了。他放慢一点车速,想等梁松影开上来,忽然电话响了。 “望霄,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梁松影的声音传出话筒。 “你去哪里?”晏望霄问,压抑住火气。 “西郊的别墅。”梁松影说。 “等等我。”晏望霄说。 “别来找我!”梁松影语气忽然不耐烦。 “……”晏望霄。 梁松影挂断电话。 晏望霄在马路上开了一会儿,在下一个路口掉头回去,开往西郊。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别墅所在的隔壁街道熄火停下,晏望霄锁好车,悄悄朝别墅走过去。远远地,已经看见别墅大厅灯光亮着。 他站在大门边的墙下,瞅瞅四下寂静无人,手攀上铁门,脚寻着落脚点踩上去。他顺利翻过门,轻手轻脚走到窗边隐藏身形,探出一点脑袋往客厅张望。 客厅很安静,沙发上露出一个脑袋。 等了好久,梁松影终于站起来把灯熄灭,上楼回卧房。估摸着梁松影在洗澡时听不清外面动静,于是用钥匙打开门,悄无声息溜进去。 当夜,晏望霄守在卧室门外,没有离开过一步。他听见辗转反侧的翻床声,还有偶然轻轻唱起的歌声,一夜无眠。 凌晨晏望霄冻醒了,打了一个喷嚏。 梁松影醒来后,发现客厅餐桌上多了一份早餐,而他在房间四处寻找,除了卧室门口一个残留污泥的脚印,再也没有找到任何人。 他与一班工作组人员会合,飞往s市准备后天的第二场演唱会。 那一天,晏望霄不管狄昀反对,擅自请假,独自开往s市。演唱会会场外有人在兜售黄牛票,他买了最好的一张,坐到比较靠前排的普通观众席。 相比y市座无虚席的开场,这一场因为网上风评不好,记者批评很多,导致了一波退票热潮,现场还空出好多座位。 舞台上梁松影仍然是那一套歌曲编排,先是三首老歌热络气氛,然后是新歌新舞新风格。同样的观众反响,有人叹气,有人默默离去,继续留下来的人中很多人脸上出现难以接受的神情。 而晏望霄仍然是专注地看着梁松影从头到尾的表演。 到了接花接吻近距离接触观众的环节,梁松影在几名安保员的护送下走近观众席。他一边唱一边跟歌迷握手、感谢、接花,场面虽没有特别群情涌动而造成拥挤,他仍然受到忠实歌迷的热情对待。 梁松影抬眼时,看见了晏望霄。他笑了,挥手,“嗨!嗨!” 他回到舞台上,还是笑着的,他说:“刚才看见一个人,大老远从y市过来看我。我很感动。因为他……身体原因,不能坐飞机,也不能长途驾驶,但他还是来了。thankyou!” 他对着晏望霄的方向,挥了一下手。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他有洁癖 作者:唯挚 第17节 他继续开唱。 晏望霄在他感谢的时候,嘴角勾起一点笑。他知道梁松影是在说他。忽然,歌声停了,音乐还在继续。他举起望远镜,调焦放大。梁松影脸上流了一片汗,不时拿纸巾擦拭,但此时他抿着嘴唇,保持着一个未完的舞蹈姿势一动不动。然后他把话筒递向观众,费力地说出一句话:“你们会唱吗,跟着唱?” 梁松影的歌声音量低下去了。 可以看出来他在苦苦撑着,每一次吸气眉头都要皱一皱,眼神抑郁,但是特别倔强,里头没有一点要放弃的意思。 晏望霄猛地站起来,不顾周围人的非议,跑向后台。工作人员自然上来拦着他,他脱掉帽子墨镜,有人认出他。他在舞台边找到陈醒,“怎么回事?他伤口复发吗?” 陈醒也是一脸担忧,看见晏望霄的时候惊讶了一下,很快回道:“应该是后遗症,气胸还是胸膜炎之类的小病,昨晚还去医院看了,可是医生就是说小毛病,疼了吃药就行。没想到这个时候发作了。” 晏望霄说:“把他弄下来!” 陈醒看着舞台上已经放弃舞蹈却仍在坚持把歌唱完的梁松影,说:“他不愿下来,我也没办法,等会儿看看情况再说吧。” 赵节作为嘉宾上台献唱,梁松影介绍他出场后,趁机下了舞台。他捂着胸口,脸色有些苍白地走过来,工作人员在他身边说话他也似没听到,神情抑郁。 陈醒迎上去,递给他一杯水。梁松影接过,也没说谢,转身在桌面的包里找到一瓶药,“哗哗”几声倒出好几粒,就水吞下。 旁边工作人员看见他身体状态不好,也是十分担忧。 有一个姑娘小声问:“还要继续吗?n的身体……” 梁松影说:“又不是嗓子问题,我还能唱。” 过了一会儿,梁松影说:“不疼了。” 大家露出开心的笑。 晏望霄却笑不出来。他不知道梁松影继续勉强唱下去会有什么后果,他只是特别清楚,梁松影以目前的状态,真的不适合开演唱会。 他走过去,附在耳边低声说:“别唱了,我带你走吧。” 梁松影看着他笑,“唱完再跟你走。你怎么又过来了?我看你脸色不比我好多少,自己一个人开车过来吗?” 晏望霄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看着他,“对。不过还好。” 台上赵节快唱完,工作人员进来呼叫:“n,准备上台了!” 梁松影站起来,拍拍他的肩,小跑出去,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麦克风,“thankyou” 晏望霄坐在那儿目送梁松影的背影远去消失,舞台上又再响起他的开场白,他忽然没有勇气回到观众席,把这一场看完。他很想带梁松影走,去医院看看。他挣扎在两种念头之间,一种是成全梁松影,一种是成全自己。 周围的人奇怪的看着他。 而他的手握得发白。他感受着梁松影每一次呼吸的痛,渐渐地也感到呼吸痛起来,很细小很细小,像就要断了呼吸行将死去一般。 他一直坐在那儿。 梁松影再次回来换衣服,工作人员们热热闹闹地奔走说话,晏望霄冷冷清清地坐在人群中,眼神忧伤,夹杂着怒火,看着他。 目光相触,胶着,梁松影接换衣服的动作放慢了。 他低下头,不再去看晏望霄。但他一边动作一边想,假如今日换了是晏望霄强忍疼痛站在舞台上把show做完,他心里也是很疼的。没人愿意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受苦忍痛,也没人会看着喜欢的人遭受痛苦责骂而无动于衷。 于是他做了一个妥协。 演唱会结束后,人走光了,梁松影对晏望霄说:“我在g市开最后一场,你还来吗?” 晏望霄捏着一支花一下一下拍打桌子,将花□□得枝叶脱落,枯黄消瘦,“嗯”了一声。 梁松影把花丛他手上夺走,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手心里,温声说:“我给你一个特权吧。” 晏望霄抬头,“什么特权?” 梁松影说:“如果你觉得我在舞台上撑不下去,或者你再也看不下去,你喊我下来,我就下来。你说走,我就走。” 晏望霄这才勉强笑了一下,“好啊。”他凑过去,“你总算懂得心疼我了。”他没等梁松影答话,兀自抖出一支烟点着,吞云吐雾,也不看梁松影一眼。 梁松影怔了怔,仿佛回到了初认识那会儿,晏望霄总是冷冷清清带着距离感,有一种好像很想亲近你却矜持在原地的感觉。 两人之间默默无语。回到酒店,也是各自回房,晏望霄没有再看他一眼。然而却很别扭地,给梁松影发了一条“晚安,好好休息”的消息,看得梁松影一阵好笑。 第55章 知心 对于梁松影的演唱会,批评之声漫天飞。但对于在g市的最后一场,退票的人不仅不多,黄牛票也被买爆。媒体炒作得太厉害,连续占领热搜榜第一高居不下,连社会热点问题也被压下去,很多人抱着去见识见识是否真有别人说的那么烂而去,见证一代实力派偶像从神坛跌落的历史性时刻。 晏望霄从梁松影那儿拿到嘉宾席的票,正坐在那儿。旁边有许多明星来捧场,而萧廷、傅玉、江雪素、李明辉、赵节、罗差也从y市过来了,在他到达时,纷纷打招呼。 观众席灯光是比较暗的,江雪素坐在晏望霄旁边,留意到他话少安静,脸色不太好,有时干脆闭上眼假寐,便问:“哎,你咋了?” 晏望霄睁开眼,“眼困。前两场你去看了吗?” 江雪素摇头,“我爸盯着我呢,没时间,这次我是借着来这边谈生意的机会,偷偷溜出来的。” 晏望霄开玩笑似的说:“等会儿我要把他从舞台上拐带走,让你没得看。” 江雪素瞪他,再瞪,扭过头不搭理他。 音乐声起,舞台灯光为之一亮,梁松影身着华丽服饰,翩翩走上舞台中央。他拿着话筒向三面观众一一问好,然后说起开场白:“可能大家对我的前两场演唱会有所耳闻,口碑不太好。我来解释一下,主要是因为这一次的歌曲编排采用了几乎整张新专辑的歌,而这些是快歌,基本属于电子舞曲风格,气质方面与我以往呈现给大众的形象相悖。或许你们会很震惊,失望,生气,但我个人而言,非常喜欢,享受,满意。我觉得不能说我不适合演唱这一类歌曲,这些歌里面可以体现我的一些性格、喜好、审美、音乐概念,当然,你们可以批评,但我不会因此作自我否定。好了,不多说,接下来,我先唱几首曾经也算大受欢迎的歌曲。” 梁松影唱起了抒情歌。 台下观众听得认真,喝彩声不断。 但历史在重演。 江雪素拽着晏望霄的胳膊很生气,指着那些离场的人,叫:“这些人什么素质啊。”再一指,“还有上面你你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学不会尊重吗?” 晏望霄默默抽回胳膊,眼睛从未离开过舞台。他拿起望远镜观察梁松影的脸色,那已经不是施了粉的白皙,而是苍白带着铁青。 “谁明白兜兜……” 梁松影张开口,却失声了。他把“转转”两个字轻轻唱出,淹没在乐器声中。他因为喘不上气,早已经放弃了跳热辣的舞步,就站着,不时摆出手势增加一些可看性。他费力地扬起手,观众只看到他嘴唇动了动,然后低下头,“……不应……” 他的歌词唱不出来,观众听到的,反而是他粗重的吸气声。 他捂着胸口,弓着腰,缓缓蹲下,坐在地上。 陈醒及时跑上台,拿过话筒说:“非常抱歉,梁松影突然身体不适,先暂停。我们提前邀请嘉宾上台,欢迎傅玉小姐!” 观众席哗然,纷纷站起来探头往台上看,居然连嘉宾是谁都没听清。 舞台又上去了两个工作人员,一左一右将梁松影扶下去。 有前排粉丝趁机冲出围栏,涌向后台刺探偶像情况。 现场乱了起来,安保员们被攻得猝不及防,逼退到舞台边缘,十几名安保站在后台门口做成一面铜墙铁壁,阻挡疯狂的粉丝。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有工作人员跑出来,拿过话筒说:“大家安静,真的非常抱歉,梁松影刚刚陷入昏迷,正在送去医院的途中,这场演唱会恐怕已经不能再进行下去……” 不仅是冲出来的歌迷震惊,连观众席观望事态发展的人也都震惊,开始坐立不安。晏望霄呆呆坐在那儿,望着空空荡荡的冷清舞台。宋礼拨开人群冲到晏望霄身边,“二少,怎么办?现在跟去医院吗?我查到是送去了离这儿最近的第一人民医院。二少?” 宋礼推了推没反应的晏望霄。 晏望霄环顾一周现场,再看看嘉宾席,已经寥寥无几人,倒是李明辉在那儿坐着,若有所思。他走过去,表情很冷静,说:“你想到怎么收拾这个局面吗?” 李明辉惊讶地看着他,“你还没走?”他顿了一顿,打量他好几眼,才说:“安排退票吧,不然n觉得对不起观众,心里会有愧疚。一场演出不能让所有人满意是一回事,但不能将演出进行到底对他而言是另一回事。” 晏望霄说:“你带宋礼去安排吧,钱可以由我来出,凭票退全额。” 李明辉干脆利落地说:“好。”就带着宋礼走了。 晏望霄下去找到乐队指挥和监制,谈了自己的想法。指挥和监制又聚拢了乐队成员询问他们的意见。晏望霄适时表示个人将另外支付酬劳,得到众人同意。 于是,晏望霄拿话筒登上舞台,灯光聚焦在他身上。 “安静!” 他的声音很大,传遍整个体育馆,以致于出现了几秒中的安静。趁着这宝贵的几秒,他迅速开口,声音沉稳:“我是晏望霄,是梁松影的爱人,连我都能冷静地站在这里,你们激动什么?你们有什么资格?所以都给我安静!我在此向你们提出两个建议。第一,如果你们是梁松影的超级粉丝,请移步医院,顺便,你们会在门口看见工作人员安排退款,你们可以排队办理手续,我代表梁松影向各位歌迷表示歉意。第二,如果你们只是来看演唱会热闹或者其他什么人,可以出去退款,也可以留下,这一场梁松影未作完的表演,我将会替他完成。” 观众原本想喝倒彩,可是音乐声响起,那旋律竟然是梁松影作曲的《与风》,前不久才获得了国内含金量极高的金叶金曲奖,不得已把嘘声咽下去。 晏望霄的唱功相比几个月前,又有了进步。他此时状态非常好,感情投入,展现出了许多细节处的细腻情感。有的人听了一会儿离开,有的人留在席位上。 唱完《与风》,空了五分之三的观众席上传来热烈掌声。 晏望霄说:“你们肯定有疑问,为什么他出事送往医院,我还能站在这儿投入唱歌。因为,实话说,如果他因此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去见他最后一面,我会恨他,恨一辈子。所以,他绝对不会有事,他只是胸口疼痛,昏迷了过去。但他现在不能做的事,我替他做。他退到了幕后,我就要站在台前,我想,这才是他曾经所说过的,共同经历风雨,我能为他做的事,就只有这一件,把他的歌唱好。他一直不知道,其实我很早认识他,从一个故人口中听说过他。他是他的超级歌迷,我耳濡目染,会唱他所有的歌。” 随即响起的,是梁松影刚出道自作自唱,一炮而红的歌——《无意中》。 李明辉和宋礼安排好退款事宜,得了空,回到体育馆门口,就听到了十分美妙的歌声。他奇怪地走进去,从高处看到舞台中央站着一个人,面孔模糊,依稀是个男人,声音年轻,唱的是梁松影早年的一首情歌。 他踱步进去,走到前排位置坐下。有观众认出他,偷偷对他打量,并偷偷拍下照片,上传网上。这时的网络已经被铺天盖地的梁松影昏迷送进医院的消息刷屏堵塞,他们这个消息宛如石沉大海,过了十几分钟才被众人捞起来。 歌单上梁松影未唱的歌有八首,晏望霄就唱了八首梁松影的歌。 李明辉带头鼓掌,在晏望霄望过来时,笑了笑,竖起拇指做了个夸他厉害的手势。至此,李明辉才真正认可这个人,不管是作为一名歌手,还是作为老友的爱人。 所谓两肋cha刀,也不过如是。 他相信,从事发到现在结束,晏望霄心中的担忧害怕,不比任何人少。他还站在那儿献唱,心志之坚毅令人敬佩。 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歌手。 然而,舞台上的男歌手,忽然流下两行眼泪,无声痛哭。他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急急跑下舞台。 第56章 解释 梁松影进了手术室,苏醒过来时,只见到罗差守在床边。 他的眼神放空了几秒,似在费力回想什么,语气哀哀地问:“演唱会后来怎么样了?” 罗差愣了一下说:“挺好的。明哥和……晏望霄帮你善后了,给观众全额退款,晏望霄他上舞台,帮你唱了八首歌。” 梁松影盯着他,眼神震动,“……很完美。” 罗差点头,“另一种形式的完美落幕,你也该无憾了,别太自责,我叫医生来。” 医生为病人检查后,“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你作为歌手,平时唱歌没问题,但建议你不要再尝试开演唱会,避免长时间剧烈运动。” 梁松影说:“明白。” 医生出门时撞到一个跑进来的人身上,“哎哟”一声,“怎么走路的?”跑进来的人没理会他,径直冲进去,在看到床上坐着的人时,放慢脚步。 晏望霄喘着气,把手搭在桌子上扶着支撑身体,“你,没事了?” 梁松影朝他笑,对门口瞪眼的医生说:“对不起,我朋友太冒失了。”医生这才缓了缓脸色离开,罗差也站起来,“我出去一下。” 晏望霄坐在罗差原来坐的椅子上,望着梁松影,“不疼了?”他的手抬起,触到梁松影的胸口。 梁松影抿着嘴,深深地看着他,“不疼。谢谢你,帮我唱了八首歌。” 晏望霄笑,“怎么报答我?” 梁松影:“老套点,就是以身相许。” 晏望霄:“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结婚。以后你就改名叫晏梁松影,怎么样,好听吗,开心吗?” 梁松影笑:“这个……你偷偷叫可以,传出去的话,我爸会跟你决一死战。” 晏望霄掏出一包烟,抖出一根伸出去,“抽一根可以吗?我累了。”梁松影拿过来,伸手,“打火机给我。”晏望霄给他打火机。梁松影咔嚓一声打着火,将烟尾对准明黄色的外圈焰火。烟徐徐升起,他凑到嘴边含进去先吸了一口,不过仅仅只是一口,便递还给晏望霄。 晏望霄接过含进嘴里,“你这么做很色情。”他吸了一口,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然后俯身过去,含住梁松影的嘴唇。梁松影僵了一下,没有动作,只是微微张开嘴,让晏望霄把一口烟渡进来。 晏望霄一碰即离,直起身看梁松影狼狈地咳了一声,嘴角勾起微笑。 梁松影咳完,抬头看晏望霄,发现他脸色疲惫,却眼神明亮,仿佛带着光,嘴角勾笑,散发光彩魅力。他注视着他,心中有一股情感暗涌,有许多的话想讲,比如夸赞他在他昏迷后为他唱了八首歌,做得太木奉了,帅气到极点,简直要了他的命。这种能够并肩作战,并肩前行,风雨同舟相互知心的感觉,甚至比所谓爱情更加深刻动人。晏望霄为他而战,他想说谢谢。非常谢谢。万分感谢。 他看着他,什么都没说。他一生三十年,第一次体会到一种如此深邃的感情,以致于任何语言都无法传达,一切所找寻到的字眼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不能表达那份感情的万分之一。 网络上已然血雨腥风。 梁松影指着网友拍摄上传的晏望霄演唱视频:“这里,你说你从一位故人口中早已认识我了?” 晏望霄正在关注媒体及网友动态,闻言从手机屏幕抬头,“叶飞。他是你的歌迷,还有一件事你恐怕不记得,四年前你友情客串过一部电影,给电影作主题曲时,和编剧聊过天,那个编剧就是叶飞。他那天回家特别高兴,亲手做了满汉全席,差点把我胃撑坏了,所以我印象深刻,那时候已经‘恨’上你了。” “会唱我所有歌?” “叶飞喜欢,我被逼无奈学的。我对你又爱又恨,我的假想情敌居然作的歌那么好听,人还那么帅,又年轻,风光无限。” 梁松影提醒他,“我三十了,偶像的黄昏啊。” 晏望霄接道:“爱情上,你正值日出。弟弟别灰心,向我看,哥哥疼你。” 梁松影:“太r_ou_麻了,哥哥帮弟弟我把竖起来的汗毛管锤下去好吗?” “好啊。” 晏望霄正要狼扑过去,门口有人“咳”了一声,“那个,打搅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梁松影抵住晏望霄,转头看向来人,笑道:“明哥,你这次还是这么给力,不愧为我的知己,谢谢了!” 李明辉将一束鲜花放在桌面,说:“这么多年朋友,客气什么。你这一位,可了不得,虽然性别是个问题,但你眼光不错。” 梁松影碰了碰晏望霄的肩,“夸你呢。” 晏望霄看着李明辉,只有两个字,“谢谢。”李明辉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能感觉到这两个字包含了很多,不仅是谢谢他夸他,应该还有谢谢他在演唱会上的帮忙。他看着面前两个人,两个男人,忽然一点也没感到违和,竟十分般配。 其实梁松影并无大碍,当天出院,返回酒店。他发了一条微博,向关心他的歌迷报平安。随后接受了一名交情甚好的记者的采访,地点定在酒店房间。 梁松影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苍白无色,去找了演唱会工作组的化妆师补了个妆,才坐在摄像机镜头前。 摄影师喊开始。 曾记者面对镜头:“大家好,今天很高兴,请到歌手梁松影来做一个访谈。n身体不适,这个采访将会比较简短。n,你最近频繁进出医院,大家很关心你的,跟大家说几句话吧?” 镜头拉远,将旁边坐着的梁松影纳入镜头,梁松影挥手,笑,“hello大家好,我是梁松影。我身体已无大碍,谢谢关心。” 曾记者拍了拍梁松影的手臂,“n啊,听说你在g市的演唱会中途昏迷入院,究竟怎么回事呢?网上有些言论指责你借病逃避失败的演出,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我没有故意逃避。这次住院,是因为之前肺部刺伤留下后遗症,剧烈运动后呼吸会痛,所以我其实不是昏迷,而是呼吸不了,工作人员才送我去医院。”梁松影有时看着曾记,有时看着镜头说。 “原来当时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加艰险,那么n,这个后遗症会对你以后的歌手生涯有什么影响吗?会不会还像昨天那样突然呼吸不了?”曾记者问。 “会。医生建议我别再开演唱会,我听从了。所以,g市这一场将会成为我最后一场演唱会,虽然我没能唱到最后,但在这里我特别感谢两个人,一个是明哥李明辉,一个是晏望霄晏二少,他们在我入院抢救的时候,帮我为观众退款,望霄为我唱完八首歌,无论是对我的歌迷和非歌迷,都算是一种不错的交代。他们让我最后一场演唱会少了很多遗憾,非常感谢!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梁松影笑。 “这个消息很惊人啊,最后一场演唱会。我作为你多年的歌迷,感到很遗憾。”曾记者好不容易才消化了这条消息,收拾了伤感情绪,“可是网上有一种流行的言论,说他们两人铁血无情,在你生死未卜的时候还能冷静地处理事情,晏望霄更是借机博眼球博出位,你怎么看?” “我相信他们当时内心十分替我担忧,但所谓知己,就是感别人之不能感,做别人之不能做。打个不好的比方啊,假如有一天我死了,被火烧死在录音室吧,那么我希望我的朋友别管我尸体了,赶紧把我录好的歌母带带走,不然我做鬼也……”梁松影摊手笑,“就是肯定是一只怨灵,每天晚上入梦追问为什么不管我的歌为什么不管我的歌。” 曾记者哈哈大笑,“可见你是十分敬业,热爱歌唱事业。那我问最后一个问题,关于这一次三场演唱会,很多人不满意,你自己又是怎么看待的呢?” 梁松影说:“一种风格不能取悦所有人,我感到抱歉,这三场演唱会取悦的,也许只是我自己本人。我很满意。我一直想做这样一场华丽的视觉听觉盛会,我喜欢唱,喜欢跳,喜欢穿漂亮衣服,按照自己的审美设计自己的形象,尽管大家说我适合走情歌小王子路线,我还是要说,我喜欢快歌、快舞,我也曾叛逆过,喜欢创新,喜欢突破。比起人气下滑,我更不能忍受的是我在音乐方面毫无改变。” 曾记者面对镜头:“谢谢n为我们解答疑惑,我看他有点累了,别看他脸色不错喔,其实是在开拍前他去找人化了个淡妆,他爱美嘛,也觉得以良好的形象示人是一种礼貌和尊重。那么访谈到此结束,谢谢。”他转过头,伸出手,“谢谢你答应接受我的采访,十分荣幸。” 梁松影握住他的手,微笑,“不用客气。” 采访视频在当天播出,也在电视台官微上进行分享。 “最后一次演唱会”,这几个字无疑让许多人震惊,抨击、责骂类评论的语气收敛了很多。有网友说:“喷吧,继续喷啊,人家以后不唱了,你们高兴啦?”“有些人以为歌手活着就是为了唱歌给他们听的,一不如意,就像要了他们命根子,脑回路简直奇葩。”“最近几年低调佛系的梁神都被喷子喷得一无是处,网络语言暴力太可怕。” 晏梁两人回到y市。 晏望霄看着梁松影微博底下各路英雄开战互怼,“把手机给我?” 梁松影正在看一个歌唱类选秀节目,头也不转一下,摸到手机递给他,顺便用指纹解了锁。晏望霄接过来打开微博,将他头像下面的个人简介“歌手梁松影,代表作品《无意中》”改为“除了吵架,你们在我这儿撒泼打滚要亲亲都没问题,先ua~一个”。 很快有人注意到梁松影的简介改了,盯着简介一阵发愣。评论底下于是都开始刷新,“我们梁神真的变了!”“我不管,要亲亲,先亲我,来啊,艹我啊!” 晏望霄一看热评就感到自作孽了,赶紧转发梁松影一条最新微博,并附上亲亲表情:“要亲亲~”然后,回到梁松影的微博,转发自己那一条微博并评论:“亲亲亲爱的望霄~ua~”晏望霄马上切换微博转发回复:“开心[开心]”…… 有资深网友出来吃瓜了,犀利地指出:“晏小霄大型ji,ng分现场[吃瓜]”。 晏望霄转发回复得不亦乐乎,手机忽然响了。他定睛一看,傅玉。手速比脑袋转得快,立刻按了静音,低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刷微博。梁松影回头,“我电话是不是响了?”晏望霄摇头,“没有。” 过了一会儿,又有来电,显示江雪素。晏望霄想了想,把铃声音量调高,递给梁松影,“电话。” 梁松影看了一眼,“喂?” 江雪素语速很快,“你微博怎么回事啊,整个一大型ji,ng分现场。你还好吧?” 梁松影转头看着晏望霄,“怎么ji,ng分了,我没上微博,没更新。” 江雪素惊道:“你被盗号了!” 梁松影问:“没发什么违法犯罪伤天害理虚假广告诈骗信息吧?” 江雪素说:“这倒没有,不过就是很油腻。” 梁松影笑:“那就行了,不管啦,你也别管了。还有事吗?你最近怎么样?” 江雪素说:“还是忙得停不下来,改天有空再一起吃饭聊吧。” 梁松影说:“嗯,你也别太累坏自己了,劳逸结合嘛。” 江雪素说:“知道啦,那个微博的事你还是处理一下吧,我好不容易摸鱼登上去看一眼,一看糟心。” 梁松影说:“好,再见。” 晏望霄收起竖起的耳朵,低头刷微博。梁松影打开微博,正是自己的微博主页,看到个人简介时:“……”看到最新微博时:“……”看到第二条微博时:“……”他转头看向晏望霄:“……”然后把手机递给晏望霄玩。 晏望霄欣喜接过。 第57章 尾声 时间一天天飞快流逝,流言蜚语批评指责之声中,梁松影的新专辑面世发售。这张全新风格的专辑收纳了当时饱受诟病的十首歌,启星怕再引起□□,没有过多宣传,也考虑到不受市场欢迎销量不会很高,此专辑将会限量发售。 消息灵通的歌迷在发售当日进行抢购,几天时间已然销售一空。有歌迷写信给唱片公司,要求增加限额,无奈被拒绝。 而当梁松影渐渐从荧幕淡去,人们惊觉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他时,却又开始了怀念,仿佛几个月前参与批评抨击的人不是他们。其实这些人当中有许多是梁松影歌迷,他们从震惊、不适应、失望、谴责的情绪恢复过来,以中肯客观的态度再回顾当时的演出与歌曲演绎,他们发觉实在是华丽到令人惊叹,那样姿态唱法的梁松影有着别样的舞台魅力。他们因为刻板印象,因为对梁松影期望太高,因为想把梁神固定在一个模子里,对梁松影的评价过激,有失公正。 渐渐出现许多文章为梁松影七月的演唱会进行平反,全新再解读。 歌迷呼吁梁松影出现。 歌迷到启星门口呼叫梁松影出现。 与梁松影相熟的艺人明星前辈同辈有时在节目内外随口聊一句,都是:“n又玩失踪,好几个月没见他了。” 事实上,梁松影窝在家里发霉。确确实实发霉。他原本的打算不是发霉,是作一首歌给晏望霄的电影。他看过剧本,到片场观看过他们拍摄,跟编剧和导演详谈,当时有灵感闪过,只不过他的灵感真的如他所说:太飘忽。 两个月没有抓到灵感,他背起背包,一个人去了西藏旅游。西藏,有异域风情,人少,宁静。他按照路线图自己开车停停走走,每到一个地方拍风景,也自拍,发回给在y市紧张拍戏的晏望霄。 原定两个礼拜的旅程,拖延了一个多星期,晏望霄不停催他回去。 他其实没有太留恋西藏这里的风景,那一个星期里他每天坐在一个黄土高坡上,看头上的天和云,看脚下的草原河流,看远处终年覆盖白雪的山,耳边风声吹过,带来遥远之地寺庙的钟声。他很少跟寄住当地人家的人说话,总是一个人清晨蒙蒙亮的时候走出来,天擦黑的时候走回去,一个人吃饭。 他渐渐可以忘记七月演唱会,失败的滋味并不强烈,真正让他寒心的是人。他没想到招来无数恶毒的谩骂,无端的指责,站不住脚仅在泄愤的乐评,这些人曾是盛赞过他的歌迷,那些记者、乐评人曾跟他笑着聊过天,那些同行后辈们也cha一只脚进来仿佛无意似的将浑水搅得更浊。 乌烟瘴气,是他那个月的唯一心境。 他因此看得很清楚,谁在跟风睁眼说瞎话,谁在跟红踩白,谁在替他说公道话,谁保持风度不予置评,谁作出评价客观公正。娱乐媒体趁机将他批得一文不值博取眼球版面,他是真的心寒,心里发堵。 如今娱乐圈掀起一阵怀念他的风潮,为他平反,心里没有太大高兴,更多是感慨。在娱乐圈这个地方,媒体不会是你永远的朋友,利益才是。亦不会有永远的歌迷,只要你一不符合他们的期待脱离人设,他们就对你粉转黑甚至回踩一脚,让你不明白他们究竟是喜欢过你的歌或只是你光鲜的外表或仅仅只是跟风。新的偶像层出不穷,亦没有永远站立在云端的巨星。 他正在陨落。 他信佛教,去寺庙祈福,求签。香雾缭绕中,他脱下帽子墨镜口罩,仰头望着拈花微笑的佛祖,长得是那么肥头大耳,面容慈悲。嘴唇嫣红,眉间一点朱砂,面部线条圆润,一看就是福相。 他很喜欢这样微笑的佛祖,很美。 他想到电影中镜头表现很美的霍兴,年少率真刚刚踏入社会,仍保持着一腔热诚与赤子之心,他的爱纯粹、深厚、一往直前,经历过无数次失败爱情的徐振不相信大都市还有这么单纯的人,一次一次怀疑他,揣测他,试探他。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他面前,但是他没去相信。等到无法挽回,最后失散于人海。 霍兴可悲不幸,却无疑拥有一颗高贵的灵魂。 他想起网络小说如何称呼此类爱情,纯爱。 霍兴带给他感动。 他把为电影而作的曲子命名为《纯爱》,主题找到,坐在钢琴前一整晚,初稿就完成了。于是他收拾行李回家。 电影杀青那一天,整个剧组高兴得疯掉。 晏望霄情绪没有被大家感染,庆功宴话不多,安安静静坐在梁松影旁边。梁松影怕他是入戏太深出不来,席间不停逗他说话。 欢笑声中,狄昀在台上毫不吝惜赞美之词,将晏望霄夸得上天入地。梁松影呵呵笑。晏望霄凑到他耳边说:“他们都不懂,我哪里是演霍兴,我分明演的是你。” 梁松影的目光从狄昀身上,侧头转到晏望霄脸上,看着他的眼睛。这一刻,他忽然感到十分奇妙。 “我?”梁松影问。 “嗯,不承认没关系,起码是我心中的你。”晏望霄说。 “那你肯定把我美化了。”梁松影说。 “恋爱中的人似乎就是自带滤镜,不然也不会有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说法。”晏望霄说。 “你这两只滤镜质量挺高的啊。”梁松影笑说。 晏望霄挑眉,“梁老师您过谦了!” 梁松影想起去年试音室外初见面,晏望霄一口一声梁老师,不禁感慨:“我们认识也有一年多了,说长不长,发生了好多事情,你我居然走到今日这一步。” “后悔吗?” “没有。” 《纯真故事》杀青后不久,开始在全国各大院线上映。两位主演之一是出了名的花瓶,另一个则是籍籍无名的新人,除了慕狄昀的名而去捧场,几乎没人对这部同性恋题材的电影抱有期望。 但是当初始期望值为0,在观影过程中不断被惊艳,被打动,震惊,震撼,最后在结局忍不住沉默地落下两颗泪,人就会忍不住将这部影片的评分拔得很高很高。该电影在某个颇具分量的平台上得到95高分,网上安利无数,都是建议去看,绝对值票价。 《纯真故事》上映期间,捧红了新人不提,有网友整理出晏望霄的历年影视作品,作深度分析点评,得出的结论是,晏望霄绝对不是花瓶,他是有演技的,而且令人惊艳。 他们还留意到,跟晏望霄合作过的导演从没批评过他的演技,总是在说晏望霄状态不好,发挥不好,感到惋惜。 娱乐圈梁松影和晏望霄这一对出过柜的明星,在这一年,相继得到平反正名,歌艺、演技分别受到认可,然而大家却发现,他们渐渐隐退,很少出现在荧屏上。 人气下滑的结果就是,舆论终于放过了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一开始最诱惑我动笔的是接下来的下部,但是当时写完这最后一章停笔了很久,觉得可以完结了,毕竟也二十万字了,我还没写过这么长的呢。 下部主要是有个lj情节,二少不有洁癖么,当然不喜欢梁松影脏,但是又确实还爱着,本能表现出来的厌恶被敏感的梁松影捕捉到,大家都不高兴,有一段时间貌合神离…… 那段时间偏爱看狗血虐文,所以有了这么一个产物。 第58章 归国 9月,美国。 万里晴空,涛声拍岸,远处碧蓝海面上几只海鸥盘旋低鸣,与别墅区其中一幢楼房传出的断断续续的钢琴声相和。 梁松影在二楼面对海滩大海的房间里,端坐在钢琴边,摸索着琴键寻找灵感。他手边放着一支录音笔,一份打印出来的歌词,歌名《毛病》,是去年晏望霄微信发给他、请他谱曲的。他因为流年不利,身体抱恙,一直没有去写。 前不久被他从备忘录里揪出来,试着寻找灵感,好成为一首让晏望霄回国后拿得出手的作品。 他低头专注地沉浸在旋律中,没留意到路上有一辆车,驶进大门。晏望霄打开门时叫了他一声“松影”,光听到琴音而没得到人回应,估计梁松影已经忘乎所以,便不再喊,径直去了洗手间洗手洗脸。 可是梁松影却很快出现在洗手间门口,向晏望霄走去,关掉水龙头说:“好了,干净了,很干净,非常干净,来,擦干手。”说完,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 “梁松影,你现在管得很宽。”晏望霄接下纸巾细致地擦手。 “下坠失重的恐惧你都能克服,洁癖也一定能,任医生说,同样是心理障碍,只要配合科学疗法是能够减轻或去除的。”梁松影走出洗手间。 “你这么听他的话,怎么就不听听我的心声?”晏望霄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踏上楼梯。 “孩子。”梁松影在楼梯中间站定,回身看着他,“你要我重复多少遍?” “我、不、喜、欢、孩、子、了。”晏望霄在两级阶梯下站住,目光平视到梁松影白衬衫领口,眼色有些许沉郁,“这次培育的胎儿成功的话,孩子出生后,你肯定喜欢他多过我,而我还要为他改掉什么该死的洁癖,为的是不伤害你的宝贝儿子!没出生就这么疼了,出生后还得了,不得了了。” 梁松影叹了一口气,下去拉他上楼。坐到原先的钢琴旁边,面对面。 “我也不全是为了孩子。我以前没管过你,是吧?”梁松影看着他。“你最近洁癖程度升级了,我想你是不是太闲了,或者是无聊,才越来越关注卫生干净这方面?” “有点吧,我不习惯这儿。”晏望霄低头,手指在琴键上随意胡乱地敲,心不在焉,“我在这里没有朋友,也不熟悉周围,娱乐场所乌烟瘴气,也没心思去玩,整日开车兜风看风景做运动,你又不陪我。” “那我们收拾东西回y市吧。”梁松影提议。 “散完心了?”晏望霄侧头。 “嗯。这边代孕的事我会交给委托人跟进联系,需要我时我再飞过来一趟就行。”梁松影说。 “好吧。明天的飞机?”晏望霄再次确定,已经拿出手机打电话要宋礼订机票了。 “好吧明天。”梁松影看着他把手机放在左耳边,两片厚薄均匀的淡色嘴唇自然抿着,说话的时候偶尔带出脸颊一颗又浅又小的酒窝。他前不久才发现原来晏望霄笑的时候有一颗小酒窝,如此迟钝,主要因为晏望霄笑得少,也不让跟他接吻。 他看着晏望霄一牵一扯中生动起来的嘴角,有一种想吻过去的冲动,但他没倾身过去,只是看着。就像刚刚晏望霄从外面回家,他站在洗手间门口,第一件想做的事不是去关掉水龙头阻止他洗手洗太久,而是想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他没那么做,因为他被晏望霄推开过无数次,渐渐形成了本能的抑制。晏望霄的解释无非总是那一套,刚从外面回来吸了很多灰尘在身上,脏,别碰。 这样的晏望霄,渐渐让习惯和渴望用拥抱亲吻来表达爱与亲昵的梁松影,感到一点疏离。 他们亲近,不亲昵。 晏望霄在一旁跟宋礼交待机票的事,对他的心事毫无察觉。梁松影把十根手指摆在黑白琴键上,指尖跟随着心里情绪,敲击出一串流畅的旋律。 “这个行,很好听!”晏望霄电话也不讲了,赞叹说,顺手帮忙打开放在一旁的录音笔。 “喂,二少,你说什么?”宋礼在那边不明所以地喊。 “你安静一下,二少先给你听一段n的最新创作。”晏望霄坐开一点让开位置给梁松影尽情发挥,他则站到一旁笑着,倚在桌子边。 梁松影灵感来时,创作速度很惊人,从一个旋律开始,下一个旋律雪花似的飘落听的指尖,化为流畅优美的音符。 这一首调子有点哀,却哀而不伤。 曲子基本成形,晏望霄若有所思体味一次,拍拍梁松影的肩膀,“还差一点感觉,继续努力!”他重新举起电话,走出房间继续跟宋礼交代提前清洁国内几个住处的事。 梁松影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走下一楼。 他重新弹奏一遍曲子,才发觉问题。这首曲更像在表达他对于一个有毛病的爱人的心声,而不是晏望霄的……他摇摇头,继续认真修改。 回国前一天,梁松影去附近专卖店买了一对卡地亚love金手镯,外面镶嵌十颗纯净的钻石,雕刻十分特别的螺钉图案。柜台后的销售小姐微笑着看了看他们两人,说:“这款是情侣手镯,规定只能买一对,不分开卖。”梁松影点头,“我知道,我和旁边这位买一对。”那个小姐了然,没多八卦,挂着职业性微笑为他们推介。晏望霄低头打量玻璃柜面下的各款手镯,有金色或银色,款式不一,皱眉,“我要戴吗?这个东西戴上就很难取下。” 梁松影把镯子连盒塞到他怀里,知道他从不配戴饰物,“就我带,这只你的,你收着。” 晏望霄盯着他左手腕的金手镯,眼神挣扎,不甘,默默将盒子打开看一遍摸一遍。回家后,收进行李箱的衣服里保护好。 飞机是当天下午六点,离现在尚有四个小时。 “不如我们去市政厅登记结婚吧?”晏望霄躺在床上,把一条腿搭在梁松影右腿上,望着白色天花板异想天开。 原本闭着眼准备睡一会儿午觉的梁松影马上睁开眼,“结婚?我和你吗?” “废话,你还想和谁结?” 梁松影笑。 “你想的话,可以啊,反正不远,开车过去一个小时就到了,在登机前也赶得及。”梁松影说,“不过你怎么突发奇想?” “补偿。”晏望霄拉过他戴了手镯的手,闭眼摸着上面的纹路,“不能陪你戴这只情比金坚的手镯,我想,能给你一个结婚证,送一只具有差不多分量的戒指。” “戒指呢?”梁松影摊手。 “捣乱吧你,当然要扯了证才有。”晏望霄拍掉他的手,“不然现在给你,就失去意义了。” “哦——” 梁松影要收回手,却又被晏望霄捉回去,按在温热的胸口。夏天他们上床睡觉都是光着上身,穿一条短裤衩,梁松影的手摸到晏望霄胸口的肌肤,微微隆起的均匀分布而结实的肌r_ou_。 晏望霄翻了一个身,俯视着梁松影,用手拨弄他的头发,低低地笑,露出左脸颊一颗跟他外表气质不符的浅酒窝,“夏天容易擦枪走火,非人力可控制,愁煞我也。” 梁松影看见他笑,被感染得也笑起来,“今年夏天背的锅真多,你知道是哪个大胆狂徒扣上去的吗?” 晏望霄摇头,盯着他一本正经,“不是晏望霄。” 梁松影哈哈两声大笑,“是晏小霄吧!” “他最近几个月寂寞空虚冷,话不多说,你快来用身体温暖他。”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满面春风,站在市政厅登记结婚。 既是同性婚姻,无所谓谁夫谁妻,谁来求婚,举行仪式、宴请亲友等传统内容统统省略。梁松影只告诉了他大姐和妈妈,在朋友圈设置了可见好友组,把结婚证晒了上去,朋友们惊讶之余,写下许多祝福。 回到y市晏望霄如鱼得水,人ji,ng神很多,神采奕奕捧了一只定制戒指回家。戒指样式朴实,简简单单的金戒指,出自某著名大师手中,有着一种返璞归真的味道。 果然,梁松影一见就喜欢,立刻戴在左手上。 晏望霄有时戴着,有时取下放好,因为手出汗渗到戒指指环里,他感觉很不舒服。梁松影有时留意到他手指空着,没说什么,默默理解,只是如果晏望霄流露一脸内疚,他会安慰他没关系。 《毛病》这首歌的灵感止步于美国,梁松影把那个版本录好拿给徐奋,约他看看歌词有没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虚心听取专业人士意见。 徐奋收下词谱,留意到他手上戒指,想到他和晏望霄的事,心里怪怪的,“你去美国,不会是专门跟那个小子结婚吧?” “不是。”梁松影背靠沙发,笑着把戴着戒指的手递到他面前,“你看,好不好看?” 徐奋把谱子一卷,倾身作势打他的头,“疯了?认真了?” 梁松影侧了一下脑袋,往旁边坐过去些,点了个头,“对啊!” 徐奋坐回去,叹一口气,“我是白问了。你要是不认真,哪会费尽心思写两首这么好又适合他唱的歌给他。”他抓起茶壶往梁松影的杯里添茶,茶香随热气升腾,“我大你十几岁,看的比你清,你这人在感情上太容易钻牛角尖了,从你的歌就听得出来。但感情这东西不是你想用心经营,就能维持到老的。晏望霄这个人……”他“啧”一声,不再说下去。 “你跟他接触不深,不了解,其实他人优点很多,人挺好的。”梁松影在茶几上叩了几下表示感谢,拿起小茶杯喝两口。他搁下杯子,话中充满信心,“你知我眼界高,看上一个不容易,你信我啊,奋哥。” “我不是想说他坏话……” “嗯,我明白的。谢谢。”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 梁松影把目光转向一个房间,很自来熟地跑去玩钢琴。那架通体白色的钢琴散发纯洁优雅的气息,是三年前一家倒闭的录音室的专用钢琴,很多经典流行的歌的琴声伴奏都是用这架钢琴,后来徐奋捷足先登把它买下,梁松影一度懊悔。每逢来徐奋家,他都要弹弹这钢琴。 徐奋在客厅听见他在弹《毛病》,暗暗又叹了一口气。 从徐奋家离开,梁松影亲自拜访了以前的老朋友,编曲水平一流的黄超林。根据以往的合作,他认为黄超林很适合编排这首风格的歌。谈妥后,至于这首歌与其所属专辑的监制是谁,他不管了,晏望霄在启星应该能被指派到一位不错的监制。 李明辉听闻了梁松影回国的消息,在一次采访中被问及会不会参加当下很火爆的一款真人秀节目,他表示如果梁松影一起来,也许会参加。忽然提及一个消失已久的大明星,记者反应慢了一拍才笑着问:“n是一个尤其注重保护个人私生活的偶像歌手,专注音乐,几乎不参加这类综艺活动。假如n站在您面前,您会怎么说服他?”李明辉说:“很简单,他人爱做慈善,不甘为人后,只要有人愿意捐出善款,足以打动他,他自然义不容辞。” 于是,梁松影昔日粉丝纷纷众筹资金请梁神出山。这个活动在微博上经过5000万粉丝互相转发,大量路人、粉丝参与进去,引发起一场轰轰烈烈的众筹运动。有某知名企业看中商机,意借机做宣传,遂联合了两家企业筹款赞助。 当梁松影接到某媒体主办方打来的电话,请他为善事出一分力参与真人秀节目时,大吃一惊。他感到为难,一来很想争取那笔可观的善款,可确实抗拒这类带有很大做作成分的真人秀。拿着剧本去演成真的一样,他实在不擅长。 晏望霄知道后,替他答应了,提出能不能加他一个,并让赞助企业多捐一千万_。 第59章 故人 此事被媒体大肆宣传。 在《毛病》单曲发布会上,晏望霄、梁松影、徐奋和经纪人宋礼陈醒、监制魏晟接受记者采访。他们背后是一张巨大海报,印着晏望霄的全身近照,“毛病”两个超大艺术字下面写着作曲作词编曲及监制人。 台下十几排座位坐满各路记者,闪光灯乱闪不停。 得到提问机会的记者依次站起来提问,台上的人一一回答。 “有消息说,xx企业愿意捐善款给慈善机构,来换n参加十月份的真人秀节目,请问这件事是真的吗?” “真的,我觉得这件事很有意义,已经答应了参加,而且望霄也去,通过协商,他们同意将善款提高一倍。” “你们两位一起参加?” “对。” “哇——” 台下记者惊讶声一片。 关于新曲、热点问题问完,有眼尖记者留意到梁松影放在桌面上的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金戒指,手腕处是著名的卡地亚love手镯。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他有洁癖 作者:唯挚 第18节 “请问二少和n,我看见你们手上都戴了戒指,想到你们消失了一段时间,是去结婚吗?”一名女记者站起来问。 “被你们发现了。前段时间梁松影不开心,我们去了美国玩,回国前顺便在那边领了一张证。”晏望霄压抑着眼里的得意炫耀,亮出手上的戒指,“他原本送了一只很有意义的手镯给我……” “是象征忠贞的卡地亚love手镯?” “没错。”晏望霄说。 “但是……”记者转眼看向梁松影的手腕,“听说那款手镯戴上和取下都很费劲的,我看见只有n左手有在戴着,二少你是没戴呢,还是取下来了?” “因为某种原因,不能戴,很遗憾。”晏望霄说。 “对。”梁松影在旁附和了一声。 “什么原因呢?” “这个不可以告诉你,对不起。” “没关系,我们尊重艺人隐私。” 现场气氛尚算和谐。 发布会后,晏望霄和梁松影被要求照一张合照。两人并肩站在一起面对镜头,梁松影将一只手搭在晏望霄肩头,但彼此没有显得太过亲昵油腻,倒像两个独立的个体,在公众场合彼此尊重,保持着一定的克制和距离。 摄像头拉远,照了一张全身照,又拉近,给了一张特写。镜头里梁松影嘴角挂着温和含蓄的微笑,他的眼睛稍微有点大,明朗干净,透露着笑意,特别亮,让他在温文尔雅的气质上增添了几分阳光青春。晏望霄深刻的五官给人感觉稍嫌冷淡,比较酷一点,面对镜头,他很少笑,显得眼神比较犀利。 他们的手自然垂在身侧,戒指和手镯相映成趣。 把摄影师看呆了一下,赶紧按下快门捕捉这一刻。 晚饭后七点多,梁松影去飞儿酒吧找萧廷聚,晏望霄没跟他一块儿,去了上皇会所找徐羲一群老朋友。不过事先约好了,梁松影不许喝酒,十点左右来上皇接他,顺便介绍他的朋友互相认识。 梁松影记着和晏望霄的约定,九点五十从飞儿酒吧出来,到上皇已经十点零九分。估计只是上去脸熟一下,他把车停在上皇外的临时停车点,从大门快步走进去。 他是在侧边走,谁知从电梯下来了几人,被其中一个走上来迟疑地喊住:“n ?” 梁松影怕是熟人,不好装没看见,回过头。那男人很年轻,相貌俊秀,乍看有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那人正朝他走过来,他只好问:“不好意思,您是?” “忘记我了?去年我和你合照过一张相,二少还好吗?”那人说。 “叶……”梁松影认出他,可惜只记得姓,“叶先生,你好。” “我叫叶扬。”来人赫然是今年春天去了美国留学消失好一段时间的叶扬,“你来找二少吧?他在508,和徐羲他们在一块儿。”他的目光在梁松影身上逡巡,落在他的左手上。 “……”梁松影看着这个面容尚显稚嫩,然而气质淡漠、眼神冷酷的年轻人,心中多了一分戒备,但他仍礼貌地说:“我知道了,失陪,叶先生。” 梁松影转身向电梯走去,按了上去的箭头,等电梯下来。 叶扬站在原地,注视梁松影端正挺拔的优雅背影,目光渐渐复杂。那是他年少时候喜欢了六年的歌手,是他的偶像,他身上有他羡慕不来学不来的帅气优雅、世故天真、真诚善良。他们唯一相似之处,就是他们都拥有一颗内敛敏感的内心,梁松影会默默承受来自外界的伤害而日渐抑郁,需要心理医生开解,而他呢,他和梁松影不同,他想,他比梁松影聪明多了,他会以牙还牙,把所承受的痛苦统统还回去,甚至加倍还回去。 只有弱者才不反抗。 弱者才不报复。 “梁松影。”叶扬提高声量。 梁松影疑惑地回过头。 “会有那么一天,我会让你记住我的名字,永远忘不掉。”叶扬平淡语气底下藏着一股y狠劲。 梁松影的耳朵对声音的情绪从小到大很敏感,闻言盯着他的眼睛,那专注的眼神似要钻进去研究眼前人的灵魂。最后他什么也没说,表情淡淡地耸了耸肩。然后回过头,看见红色数字下降到2楼。 附近有几个在围观的路人。 电梯“叮”一声,门向两边打开。梁松影走进去,身后跟进来两个也要上去的男人,他按了5楼,抬起头,看见叶扬仍站在那儿注视着这边,神色莫测。他移开目光,微微皱眉。门闭合电梯往上走,狭小的空间里呼吸可闻。旁边有人在悄悄打量他,他下意识地把手往受过刀子刺伤的胸口过按了按。 电梯在5楼停稳了,门一开,他立刻走出去,尽量不慌不忙。电梯门在身后合上,身后没传来可疑的脚步声,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眼带几分惊惧。 梁松影找到508号房,整理了一下情绪,才抬头敲门。 门很快打开了,露出晏望霄的脸,看见是他时露出笑容,伸手拉他进来,回头对里面说:“我就说是梁松影。” 梁松影抬头打量一圈屋子的人,微笑打招呼,“你们好。” 里头共有五个男人,纷纷回他一声,“你好。”“嗨。”“久仰大名。”“哇哦,大明星啊。”“不用客气,进来坐吧。” 房间不小,几面窗户开着,空气很清新,没人抽烟,桌子上放了几瓶酒、杯子和一些小零食。 梁松影和晏望霄在一张双人沙发上坐下。 “徐羲,你来介绍,”晏望霄握着梁松影的手,没理徐羲不满的叫嚷,附过去低声问:“你怎么了?” “没事,有点累吧。”梁松影反过来拍拍他的手背。 徐羲还在不满大叫,“晏望霄,你大爷,你的人还我来介绍,懒、懒、懒、懒死了!”陈正说:“算了,没关系啊,我们自己来个自我介绍吧,反正梁松影嘛,明星,我们都认得的,主要是人家不认识我们。来,按座位顺序一个个来。” 梁松影微笑听完一个人的自我介绍就说一声“你好”。 介绍完,开始东扯西扯聊天。 徐羲一个劲说梁松影太客气了。 梁松影就礼貌客气地笑笑。 晏望霄去酒柜找了一瓶香槟,打开,倒了一杯,递到梁松影手上,“喝一点吧,等会儿我开车。” 梁松影正兴致不高地跟徐羲说着话,低头接了,饮下一口,转头问:“你没喝酒吧?” “我戒酒很久了。”晏望霄强调这一点。 “哦。”梁松影说。 梁松影是那种情绪来了就难走的人,不高兴就不会做出兴高采烈的样子,一点不会演戏,但他仍然礼貌客气,勉强笑着应付他的朋友。晏望霄心里渐渐有点莫名烦躁,坐了一会儿,聊了一会儿,提出要走。徐羲察觉到这两人情绪不高,便顺口说:“晚了,散了吧,大家回家早点睡觉。” “好嘞,回家‘睡觉——’噜。”几个人意有所指地笑看晏、梁二人,被晏望霄一个冷眼和背影无声回击,倒是梁松影觉得他们说话逗,噗嗤一下笑出声。 “有空再聚,拜拜。”梁松影在房间门口回头说,挥挥手。 晏望霄也朝里面挥挥手。 回到家,洗过澡,梁松影钻进被窝里睡觉,过了一会儿,晏望霄也躺进来,关上灯。晏望霄侧身把他抱在怀里。 梁松影挣了几下,说:“望霄,这样睡不舒服。” 晏望霄就放开一点,但是手脚搭在他身上,其中一只手放在枕边抚摸他的头和发,一下一下地顺着,像在安抚什么。梁松影没再管他的手脚,安静下来,黑暗里呼吸可闻。过了一会儿,梁松影侧过身,轻轻说:“睡了没?” “没。” “你猜我今天见到谁?” “谁?” “叶扬。你还记得他吗?我在上皇大堂见到他,他回来了。” “我知道。” “你也见过他?” “他来508要叙旧,被我们赶跑了,正好过了不久你就敲门。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问我你最近好吗?” “唔……他用不了多久就会回美国,最近几天小心些,过后就没事了。”晏望霄心虚。 “他放暑假?” “你好聪明~楚明彦说是。” “这人是谁?” “你好笨~叶扬保镖啊,去年上门找过我们,你们不是在咖啡厅见面谈过?” “哦,想起来了。你一直跟他有联系吗?” “对。” 两人在黑暗中对话,彼此看不见容貌神情。 晏望霄动了几下,忽然,屋子里响起一首柯南神曲。 梁松影吓一跳,说:“你吓鬼吗?” 晏望霄说:“哪里有鬼,你继续问,我放音乐应下景,现在我是晏·柯南·望霄。” “睡觉了。”梁松影翻了个身。 “继续问啊。”晏望霄闹着他,“我什么都知道。” “我三围你知道吗?”梁松影问。 “xx,xx,xx。”晏望霄立刻报出一串数字。 “佩服死你了,连这种问题都知道,看来我已经不需要再问你什么了。”梁松影笑着拿过手机把音乐关掉,把他两只手臂塞进被子里抱了抱,“睡吧,晏柯南,梦中见。” 晏望霄双手还要挣扎,被梁松影按住。 晏望霄就顺势握住他的手,包在两只手里,放在胸口。他侧头,语气认真,“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人伤害你,你不用怕。” 过了一会儿,梁松影才说:“我没怕。” 晏望霄立刻改正:“好,是我说错了。” 说完,晏望霄手脚靠紧,又把梁松影抱进怀里。这一次,梁松影没有去挣脱他,抽出两只手,也抱着他,手在他背上抚摸着。他们互相安抚着彼此微妙的情绪,像两尾相濡以沫的鱼。 第60章 诡计 晏望霄梁松影在安静的屋子入睡,与此同时的深夜,有人未眠。 上皇会所504房间。 音乐吵杂,叶扬趴在一旁沙发上拎着酒瓶子,一口接一口地灌进嘴里,动作软绵绵,神情颓废。他的手机在眼前支起来,一遍一遍重播着晏望霄和梁松影一起出席的发布会。他盯着他们手上的戒指,有时研究他们看着对方的眼神,留意他们说话的语气。 周家少爷周兴吼完几首歌,从桌子上抓了一杯酒往喉咙灌下后,跑到沙发边嚷:“叶少,怎么还在看,来唱首歌快活快活吧。” 叶扬眼皮都没掀一下。 周兴长得贼眉鼠眼,凑过去,出馊主意,“真喜欢二少,抢过来呗。” 叶扬终于开口,“他不会再和我一起,我们不可能了。” 周兴看着视频中的两人,“唉,当然了,这个人打破了二少一年一季换一个情人的传说,还结婚拿证戴戒指,你怎么可能还有机会cha足人家。” 叶扬带着醉意的眼神一凝,散发寒意。 周兴意识到什么,拍了一下脑袋,“不对呀,你都知道自己没戏,还吊死一棵树上,笨不笨。” 叶扬低声缓缓说:“不甘心。” 周围太吵,周兴没听见,“什么?叶少你大声点?” 叶扬忽然瞪着他,表情凶狠,大声吼:“我说我看梁松影不顺眼!听见没有!我看梁松影不顺眼,我恨他!恨死他!” 周兴眼珠子一转,心思活泛开来。他最近惹了一个大祸,正好有事要求到叶扬,可叶扬不但不答应,还过几天就要回美国,他那事可是刻不容缓,耽搁不得。他讨好地说:“不如我们兄弟找人替你教训教训梁松影?” 叶扬吼完,情绪几乎已经失控,耳边吵嚷轰鸣,他却什么都听不见。十年来对晏望霄的爱,六年来对梁松影的崇拜喜爱,以他为榜样,欣赏他羡慕他,模仿不了他却因此更加深了崇拜,然而这个教会他一往情深、矢志不渝的偶像,却要来跟他抢他爱的人。 他发泄式地大吼大叫,眼泪都蹦出来了。桌面上的瓶瓶罐罐杯杯碟碟被他横扫落地,咬牙切齿地喊梁松影的名字,疯疯癫癫扬长而去。 房间乱作一团,在场都是y市的公子哥儿,平时多的是人捧着,不禁大声抱怨起来。角落坐着一个人,他似乎与这个圈子的人不太熟,也不怎么爱说话,但他酒量好,别人来给他递酒,他都痛快喝下。他的衣着整洁,款式简单,举手投足有着知识分子的知性沉稳。他扫视一眼地面狼藉,起身告辞。经过周兴时,周兴看见他,灵机一动,叫住他:“任医生,要走了吗?这么巧我们顺路,我送你吧。” 任泽余推辞了一番,“不用了,我有开车来。” 周兴哥们好地搭上他的肩,“没关系,一起走。” 两人走到停车场,周兴招呼任泽余,“上车,我有事跟你说。” 任泽余一边跟着他走,一边问:“不知周少何事?” 关好车门,周兴朝周围观察了一圈,确定附近没人,才转头问道:“任医生,你之前说你是晏望霄和梁松影两人的心理医生,帮助过二少克服心理障碍,但是没能帮他克服洁癖,感到很内疚。真的吗?” 任泽余做出醉酒的模样,看上去神志不清,“我骗你们做什么?不过我不能多说,信不信由你们,作为医生我要保护患者隐私。” 周兴套他的话,“放心,我不打听你的患者隐私,我只是好奇,二少在娱乐圈那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发现他有严重洁癖,若是真有,怎么可能一点风声不露。” 任泽余顺口说:“二少的历任情人都很护着他,他在公众场合又能忍,所以大家都没发现。但他私底下却容不得一点污垢,要么大发脾气,要么低气压。对情人更是有一个原则,要干净,要处子,脏了的,一定分手。” “哦哦。”周兴若有所思,满肚子坏水,脑海里很快浮现出一个绝妙主意。把梁松影弄脏不就得了,既教训了梁松影,又能令那两人分手,一箭双雕,叶少一定满意。 “不行,我好像说太多了。”任泽余表情难受地用手敲自己的太阳x,ue,“周少,你要没别的事,我回家了。” “好,你回去吧。”周兴心情十分愉快,殷勤地探身过去给他开门。 任泽余下车关门后,他拿起电话赶紧派人去跟踪梁松影,叶扬三天后回美国,时不待人。他沉浸在计划中,并没发现车子底下安装了一枚小小的窃听器。 天气闷热,夜空飘起了雨,滴滴答答击打着屋顶、窗户,空气变得黏shi。晏望霄一向睡眠浅,他半夜从梦中忽然惊醒,才发现下雨了,雨点夹杂疾风击打窗户的声音让他感到烦躁。他侧耳听了听旁边,才轻轻爬坐起来,从床头柜里取出一副隔音软耳塞戴上,自我催眠了不知多久,才迷迷糊糊再次入睡。 第二天早上,晏望霄睁开眼睛起身,听到阳台那边传来声音,转过头,看见窗前梁松影穿着条宽松的短裤衩和一件白色工字背心,正把一扇窗户拉上。 梁松影的身材堪比模特,上宽下窄,肤色不是久不见阳光的病态苍白,是那种带有光泽被阳光晒过的健康肤色。他的头发又黑又亮又浓密,此时乱作一团,应该只是起床时用手随便爬了几下。 晏望霄一眼望过去,仅是看着背影,便觉赏心悦目,睡眠不足的疲倦一扫而光。他开口:“早啊。” 梁松影回过头,“早。” 晏望霄下床穿上拖鞋,“还下雨吗?” “嗯,下了雨外面还是闷热,不如不下。”梁松影一边伸着懒腰活动四肢,一边观察晏望霄的神色,“你昨晚没睡好?” “我脸色有那么差?”晏望霄揽过镜子。 镜子里的男人五官沉静,眼神犀利,自我观察着。他是感觉有点疲倦,可他不觉得从这张脸上可以看出来。 他疑惑地抬起头,发现梁松影已经不在房间里。 今天要去柠檬电视台谈参加真人秀节目的合约,梁松影、晏望霄分别带了陈醒和宋礼一同前往。他们到了会议室坐下来,陆续有人来到,门口出现李明辉的时候,梁松影惊讶得忘记打招呼。 李明辉笑着坐到他旁边,“傻了?” 梁松影一副见外星人一样打量他,“该叫你罪魁祸首呢,还是大善人?你把我拖下水,又把自己坑进来?” 李明辉摇头,“不叫坑,叫义气。拉到一千万善款,乐了几天?” 梁松影才笑起来,“可以乐到开拍那一天。为慈善事业出一分力何乐不为,我个人追加三百万,明哥,跟吗?” 李明辉赚的钱比他多,只好说:“何乐不为,五百万。” “你们在说什么?”一把声音cha进来,来人坐到李明辉旁边,还有另外一个人挨着坐下。 李明辉他们两人抬头,看见赵节和罗差也来了。 “这下热闹了。”梁松影又惊讶了一回,“我们在筹善款,我出三百万,明哥五百万,你们呢?” 赵节“靠”了一声,“我以为来做节目能赚大钱,这是出血的节奏吧?我八百万!” 罗差侧头,脸上表情欠奉,语气却是温和,“八百万。” 晏望霄在他说完后,不疾不徐地说:“我一千万。” 四人齐齐看着他。 “你当真有钱?”赵节怀疑道。 “我有钱吗?”晏望霄不看他,看着梁松影问。 “超有钱。”梁松影举起三根手指发誓,给他作证,“真的。”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那我也一千万吧。我们五个,一共加起来是……” “四千一百万。”罗差说。 他们几个开始商量这笔钱怎么用,是直接捐到一个慈善机构,还是干脆建一个新的慈善基金。 等最后一个人——蓝俊力姗姗来迟,负责人才派发剧本大纲,开始详细讲解他们这一期真人秀内容。 会散了后,几人分道扬镳。梁松影约了一个熟识的教练学打拳。临别前,天下着绵绵细雨,天空灰沉,路面shi滑。开车出柠檬台大楼。晏望霄看着天,开了一段路,打电话给梁松影。 “怎么?”梁松影很快接起来。 “下雨呢。”晏望霄说,“要不你别去了,我让周贝跟着你保护你吧,打拳从头学起不容易,叶扬过几天就走,怕你累着也派不上用场,不如去跟朋友打打球,抽空多写几首歌。” “已经约好了,我试试再说。放心,我不会太勉强自己。”梁松影说。 “好吧,路面滑,小心开车。”晏望霄叮嘱道。 “你也是。那我挂了。” “嗯。” “拜拜。” 梁松影从拳击俱乐部出来,已经接近饭点。他给晏望霄打了个电话后,就跟黄教练在附近找了间饭店。两人聊得还算投机,结账出来,天黑透了,还下着淅淅沥沥的雨。 黄教练要回一趟俱乐部拿东西,梁松影和他分手后,直接走向停车位。他把伞撑在头顶,低头借着路灯灯光走得很小心,以免踩到小水坑里,jianshi裤脚。 这里是热闹市区,周围有好些也来取车离开的人。他听到脚步声,没太在意,走到车门边,拿出钥匙正准备开锁,忽然一道风声从耳边掠过。他的耳朵很敏感,几乎就在察觉到不对劲的瞬间,眼睛就跟着看过去。只见一道比夜色更浓的y影在眼前闪过,后颈被硬物击中的剧痛传来,他“啊”了一声,嘴巴就被人从身后拿布捂住。 偷袭的人不止一个。 刚要手脚并用反抗身后人的压制,就有人一左一右将他的手脚牢牢按在车身上。他只能发出“唔唔唔”的闷响,用膝盖去顶车子发出声音来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以便获救。 “老实点。”身后的男人说,一把揪住他的头发让他的头仰起来,把冰冷的利刃搁在他颈边来回比了比,“乱动的话,刀子就割进去了。” 梁松影的脖子不敢动,却是张口咬捂住他嘴的手指。 有人骂了一声,紧接着他的侧肋受了重重的一拳。他痛哼一声,咳嗽起来。嘴边的布有点shi,也许沾了迷药,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时想到这一点。手脚渐渐也使不上力气,他感到自己被拖着走,塞进一辆车里。 第61章 恶行 梁松影醒来时,头有些晕。周围有人说话,眼睛蒙着一块黑布,眼前黑漆漆,他想伸手把布取下来,才发现手被绑了,双脚也是。他想说话,嘴里却塞着一块布团,他含着那块不知脏还是干净的布,把舌头往后缩,不敢咽口水,俯身干呕起来。 “老大,他醒了,怎么办?”矮子东问。 梁松影听到说话声,竖起耳朵朝那边倾听,忍着恶心把嘴里的布一点一点推出去。 “收了钱,当然是照办。摄影机准备,胖子你去,小心别把我也拍进去,老子不陪着丢脸。”钱老大说。 胖子应了声好,走到架起来的摄影机后摆弄摄像头,调焦距灯光。 “老大,咱们不好这一口,硬不起来啊。我看外面有几个乞丐,不如叫他们上,估计饿很久了,保证效果劲爆,东家满意。”矮子东猥琐地说。 钱老大似乎心动了,“对啊,男人有什么好抱,没有女人的胸好摸,肌肤也不滑,也不温柔。你去叫叫看,老子真不想走后门,脏得要命。” 矮子东深有同感,赶紧说:“好好好,马上去。”小跑离开。 梁松影听到开门、关门声。 胖子说:“可是这是大明星,前几年超红的,能干到这种人物,说出去多骄傲。” 钱老大嫌弃他,“等会儿你喜欢上,你就上,又不拦你。” 胖子说:“那我要第一个,我爽完才能轮到别人。” 钱老大说:“行吧。真没看出来,男女通吃啊。” 胖子“嘿嘿”两声j,i,an笑。 梁松影听得越来越心惊,他原本以为这只是劫匪绑票,付了赎金就能脱身。他把布“呸”一声吐出来,咳了几下,把口水也吐得一干二净,急切地说:“我出两倍钱,你们放了我。” 钱老大嘴里叼着支烟,起身走过去,用脚踢了踢他的手臂,“知道两倍是多少吗?一亿。你拿得出手吗,大明星?” 雨天地面又shi又凉,梁松影坐在地上看不见眼前人,只得往后缩,靠住墙壁。想到他们的企图和摄像机,在脑海里衡量了一会儿,“可以,你们放了我,我让朋友来交钱。” 胖子“哇”一声大叫,“真的假的?老大?” 钱老大却不为所动,“小子,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出尔反尔传出去砸我招牌,我以后还用在y市混。y市虽然不怎么好,好歹也是我们底层小混混一个立足之地,你们这些没人性的资本家把我们的血吸干了,还想把我们赶走?没门!” 梁松影忍住身体的颤抖,竭力让自己冷静,但声音出卖了他,他的声音本就清薄,一个不稳,音就破了,显得可笑滑稽,“你悄悄把我放了,拿了钱走,没人会知道。再说,我保证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不会报警,关于这点你们可以信我,我是公众人物,绝对不想爆出丑闻。两倍价钱,一亿,你们再好好想想,拿着这笔钱远走高飞,以后吃喝玩乐不用愁,不用看人脸色做事,娶漂亮的女人,穿名牌衣服,开豪车,住豪宅,人人看得起你们……” 梁松影痛哼一声,中断了讲话——有人踢了他腹部一脚。 钱老大收起脚,一个暴栗敲在差点流口水的胖子的光头上。他俯下身,揪住梁松影的衣领,“很得意是不是?有钱人了不起?老子最恨有钱人,小子,我们道上有一句话,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你抢了人家男朋友做了小三,就别怪自己有今天下场。” 梁松影脸色忽然白了白,眼布下的嘴唇抖了一抖,钱老大当他心虚,又提腿大力踢了他一脚,踹到墙角边。他的背撞到墙角,整个人缩起来发出痛苦的声音。 “是叶扬吗?”梁松影的声音轻了些,忍着痛闷闷地传出来。 没人回答他。 房间除了脚步声,开始从电视里传出女人的 y /靡叫声。 他尝试去挣脱绑在手脚上的麻绳,手腕皮肤被粗糙的纤维割得生疼。但绳结纹丝不动,被黑布蒙着眼的脸上渐渐露出绝望神色,嘴唇抿着,牙关紧咬。他什么也看不见,身上几处被打得很痛,绳子又粗又硬,绑得那么紧。而此时又是几点,晏望霄有没有发现他出事了,他被人绑上车究竟附近有没有人看见之后报警,他逃过一劫的可能性是多少,叶扬忽然良心发现及时出现放了他的可能性是多少…… 他在心里疯狂叫唤着晏望霄的名字。 “老大,我带人回来了。”矮子东开门。 梁松影的手抖了几抖,加快手上的速度,手腕被磨出血,顺着手掌流过手心,从指尖滴答一声滴落在地面。 矮子东带进来三个衣衫褴褛的男乞丐,脏得跟一块碳一样,不知几个月没洗过澡,均眼神惴惴不安地看向屋子里的人。 钱老大摆手,“去去去,别过来我这儿,臭死了。去那边,看见那个人没有?好看吧?可是大明星梁松影啊,知道要让你们干嘛吗?让你们爽!事后还给你们钱,更爽了是吧?来,先吃点东西,做这事得有充沛体力。” 钱老大走开,三个乞丐朝桌上扑去,脏兮兮的手抓起ji腿羊腿送到嘴里大口地啃。钱老大在一旁悠闲吃烟。 过了大约一刻钟。 不大不小散发着shi气的房间里,他和三个满身臭气的男人扭打在一起。他愤怒地喊:“别碰我,走开!走开!走开!”他大声吼叫。 他疯了一样朝人撞去。 “揍他,把他揍老实。”钱老大看不下去,“胖子你扭断他手脚,看他怎么挣。” 房间里发出几声惨叫,梁松影的两只手腕无力地垂着,随后绳索被解开。 视野中一片黑暗。 全世界都是恶心与疼。 恶心得想死,疼得想死。 矮子东在摄影机后移动镜头,钱老大老神在在地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偶尔投过去一眼。 梁松影意识越来越模糊,不知道过了多久。 “胖子,录像拍得不错。” 梁松影紧紧闭着眼,摊在地上,像一只破碎的布偶。 有人往他手臂上扎了一针。 身上忽然shi淋淋,鼻子闻到极臭的味道。 “去交货了,走吧。” 黎明天亮了,简陋的屋子一片狼籍,充斥着一股味道。地砖上有红色血迹蜿蜒曲折,也有颜色不明的液体,窗外雨淅淅沥沥仍在下着。 晏望霄“砰”一声大力推开门,扶墙喘着粗气,水从他shi透的衣服“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他看到房间情形,眼睛倏的睁大,愣在门口。宋礼跑得比他慢,从楼梯口转出来大步跨楼梯,跑到晏望霄身后,着急地问:“n在里面吗?那条消息假的吗?”他把门推得更开,越过晏望霄朝里面张望,扑鼻一股恶臭,他赶紧捂住鼻子,“臭死了,怎么……”话没说完,他猛地瞪圆双眼,忍耐着走进去。 屋子地板上趴着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头发凌乱,身上满是红印掐痕、污浊液体,两只手腕以怪异的姿势搁放着,似乎断了。最让人心惊的,是双眼紧闭,朝向门口的那张苍白失色的脸。赫然是他们寻找了一晚上的梁松影。 宋礼忽然感到惊悚极了,下意识去看了一眼还呆立在门口的二少。 梁松影身上,和身体附近的地上,被人恶意泼了腥臭难忍的黄色屎尿。 第62章 抑郁 在门口平复气息,脸上的痛却无论如何消除不下。犹豫了一会儿,晏望霄走进去,小心踩着干净地面,在离趴在地上的梁松影几步外停下。他想靠近,不能靠近,想蹲下去伸手拉他起来,不敢伸手。他捂住嘴巴鼻子,眼神冰冷一片,语气像结了冰丢进空气里,“清洗一下,带走。” 宋礼脸上有着无法掩饰的同情,“好的。”他也不怕脏,鞋子踩上去,走到梁松影身旁,脱去外套隔着衣服去捞他起来。“n?”他叫了梁松影一声,话音刚落,旁边几步外传来一声巨响,是桌子倒地的声音。他惊吓地转过头去,看见晏望霄把桌子掀翻后,背对着他生气地说:“你叫醒他做什么?” “……我、我怕他……”宋礼支吾着,没再说下去。 他力气不够,抱不起一个大男人。于是将梁松影四肢着地,绕过腋下扣住两边肩膀,拖去洗手间。不料晏望霄正盯着他,冷笑了一下,“你也敢拖他?抱他过去,没看见他身上有伤吗?” “哦哦,二少你别急,是我错。”宋礼改为背着梁松影,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洗手间,放进浴缸里。 他不太好意思去看梁松影的裸/体,何况还布满了不雅痕迹。一手拎着花洒放热水冲洗,一手去搓身体。他感到手下的身体动了几下,低下头,果然梁松影眼皮颤抖,缓缓睁开了眼睛。宋礼停了动作,一时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目光躲闪着移开。 梁松影看清是他,扭头察看自己的身体状况,眉皱起来,脸色看起来很痛苦,再次闭起眼睛。 宋礼见他没说什么,于是把眼光移回来,看见梁松影长长的睫毛轻微震动,紧闭的眼用力到折起皱纹,两行眼泪从眼角流出来。他怔怔地伸手,用手指轻轻揩走。 “疼。”梁松影说得很小声。 “别哭。”宋礼也极轻地附耳去说,“我不告诉二少,他在外面。” 梁松影的身体抖了一下,眼泪不止。 宋礼也是第一次知道,梁松影眼泪这么多。 事实上,梁松影顾不上晏望霄怎么看他,被热水洗着洗着,感到头脑渐渐昏沉。 宋礼摸到他额头很热,应是发高烧,再跟他说话也没了反应。宋礼将他扛下楼,放进车后座,晏望霄跟在后面看着,坐进驾驶座。他的手放在方向盘上,直发抖。宋礼打开副驾的门想坐进来,他转头,从牙齿里逼出一个字,“滚!” 宋礼吓得马上退后几步,把车门关上。二少的眼神很痛苦,他茫茫然站在车边,看着车疾驰出去,眼里充满担忧与不忍。他拿出手机联系了私人医生上门,再联系周贝到现场查看线索,交待完,赶紧拦了一辆出租车飞奔到二少的公寓楼下,随时待命。 晏望霄在前面开着车,不时看几眼后座躺着的男人,心中充满了悲哀,与恨。他载着破碎的梁松影开回公寓,脑子混乱到记不清路线,走岔了几条路。当他在下坡路上疾驰飞奔,而心中再无恐惧,念及以往的相处场景,眼泪禁不住流下来,模糊了视线。 他赶紧伸手擦,再握上方向盘,握得有多用力,心里就有多无力。 还记得,那次在医院,他误会了梁松影被人劫财后劫了色,说的那番话,犹在耳边。他说,梁松影,我不要二手的垃圾。而梁松影呢,又是怎么回答的呢,他没说话,只是那样用忧郁的目光看着他,一次次伸手去徒劳抓住他,而他一次次躲开。 他脑海中无法摆脱在那间潮shi闷热屋子里看见的肮脏场景,和破布垃圾一样的梁松影。 毁了。 全都毁了。 他甚至不敢伸手再去触碰梁松影。 比平时多花了十几分钟,才回到小区公寓楼下。车熄火,晏望霄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一动不动,直到听见车窗被人叩响,扭转头,发现窗外宋礼焦急的脸。 “二少,怎么了?赶紧把人送上去,林医生已经到了。”宋礼隔着窗的声音传进来,如在尘世外。 晏望霄点头,开门出去。 宋礼身旁跟着上次来过家里的林医生,只见他皱起眉,对着昏迷的梁松影投去同情的目光。晏望霄的眼神沉寂得如同死水,却凌厉地瞥见那两人脸上毫不掩饰的同情之色,不禁目光更冷,手指焦躁地互相拧着。 梁松影醒来时,睁眼看见熟悉的墙纸、窗帘、家具、摆设,床垫和被子的触感也十分熟悉。他的神志恍惚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是在哪里。他坐起来,痛就像石子投进水面一样扩散至全身,他不得不立刻躺回去,大声□□。 宋礼听见声音从客厅疾走进来,马上过去阻止他,“n,你不要起来,伤还没好。” 梁松影的脸色很苍白,像一张白纸,两片嘴唇淡得几乎不见血色。转头看向宋礼,问:“望霄呢?” 宋礼“啊”了一声,在床边坐下,搜肠刮肚后说:“他送你回来让林医生诊治过后,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替晏望霄维护道:“他心情不好,可能一个人伤心去了。” “哦。”梁松影说,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我的手机呢?” “在这儿。”宋礼从桌上拿起递给他,“你好好休息,没什么事了。” “嗯。”梁松影面无表情,两手摆弄着手机,眼睛盯着屏幕。他上网搜索了自己的名字,设置搜索条件为最近一周,没看见与这件事相关的骇人新闻标题,松了一口气,然后才去微博再搜索一次,在微博底下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没理会许多条未接来电,放下手机。 宋礼见他脸色抑郁,劝解道:“没事了,你别太担心,就算出什么事,也总会好的。天塌下来,还有二少顶着呢。” 梁松影的一只手臂搭在眼睛上,没说话。 宋礼以为他又要忍不住哭,可是等了好久,那里还是干干的,于是才稍微放下心,悄悄离开房间让他一个人呆着。 往后几天,晏望霄都没在梁松影面前出现,梁松影也没再问宋礼“晏望霄呢”。然而,梁松影的话很少,不笑,不爱说话,总是一副抑郁沉闷的样子。宋礼问过林医生,是不是留下了心理创伤。林医生观察了梁松影几天,摇头说应该不是,他的心理素质不错,似乎并不是在困扰那件事。 晏望霄每天早、中、晚打电话问一次梁松影的状况,宋礼忍不住在第五天后的夜晚问:“二少,你在忙什么?所有通告都被你推掉了,什么时候有空来看看n?他好像想见你。” “他说?” “我看他就是这么想的,只是没说出口,他不爱说话了,也不笑,你不担心他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再过几天。” 电话就挂了。 宋礼在阳台对着被挂的电话一阵无语,转过身,看见梁松影站在门后,门被拉开了一半。梁松影脸色仍是抑郁不开心的样子,皱眉问:“晏望霄的电话吗?” “是。”宋礼心里大叫一声糟糕,二少恐怕不仅没来看过梁松影,应该连电话也没给人家打过一个,“二少每天都打三次电话,来询问你的康复情况,他很关心你。” “是吗?”梁松影反问,像是随口问出来,不甚在意的语气。 梁松影回卧室,把门锁上。躺在床上盯着手机通讯界面,盯着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嘴角渐渐浮现出自嘲的弧度。忽然,从身体深处又涌出一股抓心挠肺的痒意,全身剧痛不已!他颤抖着手从抽屉里迅速取出一包晏望霄以前留下的香烟,打了几次火,才慌里慌张地把烟点着,大口吸进去,吞进去。一边咳,一边可悲。 他从前不喜欢香烟的味道,刺激、呛鼻,但现在他几乎是贪婪地吸食着尼古丁,因为只有那么一点东西能够缓解身体的痛苦。 他接连吸了五根,才把香烟连打火机一起扫落地面,缩在被褥里蜷成一团,痛得发抖。 他问过林医生,这些症状意味着什么。 他害怕是艾滋病。 但林医生给他做过血液检查后,发现是毒品残留,随后在他手臂上找到一个当时没留意到的细小针孔。他没法忘记林医生脸上皱起的眉,透露着无从遮掩的同情,在他心上狠狠扎了一下。他请求林医生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为他联系戒毒机构,他自己会戒掉。 林医生给他开了一些缓解毒瘾的药。 他吃完了。 因为实在太痛。 宋礼在外面敲门,“n,你怎么了?我听见声音……” 梁松影听不太清他在说什么,喉咙里发出低沉压抑的呜鸣。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完全不知所措了。身边没有人让他依靠,他不能喊疼,不能撒娇,不能抱怨。 渐渐地,敲门声停了,宋礼离开。 窗外夜幕降下来,天稍微有一点黑,梁松影不顾身体的疼痛,走下床,去把房间的灯全部打开,将整个房子映衬得亮如白昼,像水晶屋一样纯净温馨,却也将他的脸照得惨白如纸。 黑暗,总让他想起那间潮shi闷热的屋子,闻见无处可逃的臭气和汗腻的手,嘴里也仿佛还塞着那块不知从哪里来的脏布,异味顺着舌尖融进口水里。 忽然一声干呕,他捂着嘴跑进洗水间。 洗手间传来水流哗啦声,和不绝如缕的呕吐声。 作者有话要说:  自闭了,今晚完结。 第63章 失望 梁松影拨出去一个陌生电话,接通后,“你好,我是梁松影。” 那头楚明彦说:“你好,我存了你的电话,知道是你。有什么事?” 梁松影问:“不好意思打搅你,我想问,你在叶扬身边,最近他有什么不对劲吗?” 楚明彦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话中有话,“发生什么事了吗?叶少上个星期回国了,那几天天天喝得烂醉,还是我把他背到机场带回美国的,应该没闹什么事。” 梁松影沉默了一下,心中茫然。 楚明彦继续问:“出事了?” 梁松影说:“是有点事,不过既然与叶扬无关,恕我多心,打搅了,再见。” 楚明彦说:“没事,再见。” 梁松影挂了电话,手机掉在地上也不在意,背靠着墙一点一点无力地滑下,仰头坐在地上,微张着嘴,双眼无神,茫茫然一片。无端遭受的苦难,无从去讨一个说法,以证公道。报警不可以,找朋友找小叔不可以,总之,出丑闻不可以。 那帮人没有用录像来要挟他索取钱财,他宁愿此事就此过去,埋藏在过去某个时间里,不再触碰,不再提起。 他收拾了一下东西,装进行李箱,趁宋礼不在,留下纸条,开车去了萧廷家。他事先没告诉萧廷要去他那儿,等他轻车熟路去到,门卫认得他把他放进去,而他在门口敲了一会儿门,没有动静,便拖着行李箱在门边等。 这会儿是下午两点多,按他对萧廷的了解,应该没那么早去飞儿酒吧开张营业,没想到碰了灰。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他有洁癖 作者:唯挚 第19节 午夜两点,萧廷才从飞儿酒吧回来,出了电梯就看见自家门口窝着个人,旁边搁着个行李箱。他越瞧那身影越感熟悉,“n?”梁松影枕在手臂上睡着了,迷糊睁开眼,抬头看向来人,“你回来了,我等你半天。” 萧廷愕然,“你找我提前说,打电话发短信都可以,何必浪费时间等。”他拿钥匙开门,开灯,梁松影拖行李箱跟着进去,反手把门关上。萧廷这间公寓不大,两室一厅,色调比较冷。 “你今晚在这里睡?”萧廷回身问。 “不是。”梁松影说,“不止今晚,可能要住一段时间。” “出什么事了?和晏望霄有关?”萧廷坐在沙发,皱眉问。 梁松影摇头,他捋起衬衫袖子侧头看着手臂上面一个针眼,深吸一口气,语气尽量平稳,“我染上毒品了,不知道怎么戒掉,现在我只想到你,萧廷,你帮帮我。” 萧廷眼神一沉,坐过去拿起他的手臂看,语气生硬,“你吸毒?” “我说不是呢,你信我吗?” “信。” 梁松影露出这么多天来的第一个笑,笑得微淡,总归是个笑,随即语气消沉,很不开心的样子,“我遭遇了一件很不幸的事情,是什么事你别追问。有一位医生给我做过血液检查,查出毒品反应,推测应该是昏迷那时候被人注s,he了毒品。我没吸毒,萧廷,你知道的,我虽然有点嗜酒,也没敢多喝,何况不爱抽烟,也从没碰过这种东西。” 萧廷用力握住他的手臂,“我信你。可是,是什么人害你?” 梁松影耸了一下肩,“我不知道,也许我得罪了什么人。” 萧廷问:“那你身体还好吗?” 梁松影听出他的关心之意,又笑了一笑,身心有些放松,“好很多。” 萧廷问:“你想来我这儿戒毒?” 梁松影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萧廷目光忧虑,起身去给他收拾客房,“夜晚有什么事随时叫我,自己别忍着。” “好的,谢谢你,萧廷。” “别跟我客气。” 临睡前,梁松影试了一下转动萧廷卧房的门把,结果应声而开,但他没推开。房间里还亮着灯,他听见拉开椅子的声音,继而问:“n?有事?” 梁松影隔着门说:“对,忘了跟你说,我上网买了一部新手机,收货地址是填了你这儿,你明天有空帮我拿快递。” “行,你快去睡吧。” “晚安。” 梁松影回房后,萧廷重新坐回书桌前,戴上眼镜,继续对着电脑上网查关于戒毒的资料和方法。 梁松影在xx私人医院的阮医生曾上来为他诊治过,给出一些建议,也开了一些和林医生开出的差不多的药。那几天,梁松影的药量大增,药效渐渐失去,疼痛的时间和程度加剧,一疼起来就发疯砸东西,甚至拿刀子、重物自残。 手臂上伤痕累累,缠了一道道白色绷带。 阮医生也住进萧廷家,特别看护了这关键的几天。萧廷也暂时停止了飞儿酒吧营业,整日守着梁松影。萧廷是一个外冷内热不擅表达情感,却很敏感的男人,看着平日里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梁松影落魄地被绑在床脚哀鸣,连他的脸上也露出不忍。 他的心情很不好。 这个屋子的三个人没一个心情好,整日弥漫着压抑的情绪,让人透不过气。梁松影毒瘾发作时发疯,清醒时哭,食欲很差,不吃东西,不说话,整张脸显得苍白疲惫,身材瘦了一圈。 萧廷对晏望霄忽然憎恨起来。 “梁松影去找过你吗?”晏望霄打电话问他,声音听得出疲倦。 “你关心他吗?”萧廷忍住脾气,心情压抑了几天处在爆发的边缘。 “我有话想跟他聊一聊。”晏望霄说,“他失踪第二天,飞儿酒吧就停业,他在你那儿吧?” “你很可笑,不会自己打电话问他本人吗。”萧廷挂了电话。 手机却在下一秒不依不挠响起,又是晏望霄。 客房里传出身体碰撞床脚的声音。 “我不戒了,我好痛,萧廷!萧廷!放开我!……”梁松影受不了的时候就会喊放弃,萧廷一开始还鼓励他,后来干脆无视了。 萧廷摁掉,将晏望霄拉黑。他转头拿起桌上梁松影的旧手机看,里面有许多来电信息,等了好一会儿,但仍然没有一条是来自晏望霄的。他放下手机。晏望霄到处找梁松影,却没给梁松影打过哪怕一个电话,发来一句关心。 可笑。 梁松影问过他要手机,他没敢给。 梁松影不知道那最痛苦的几天是怎么熬过去的,痛到极限,以为自己再也忍不下去,但又一次一次挺过去。一开始会想爸爸妈妈,想姐姐,想朋友,也会想晏望霄,想从前与他们一起经历过的事。后来几天他不再去想晏望霄了,每多想一次,失望更大一点。失望透顶。他的眼泪像流不完,说不清那是因为身体疼,还是心里痛。是痛悲身体所受的无辜折磨,还是哀悼那远去的脆弱爱情。 脆弱得连身体更不如,经不起一点挫折,起码身体康复后还能健硕如初,爱情碎了,就没了。 “萧廷!”梁松影忍不住喊。 “什么事?”萧廷赶紧跑进来,托住他往床脚撞的头,把人四肢固定在怀里。 但是梁松影没再说话,嘴唇嚅动,发出痛苦的□□。萧廷以为他痛得狠了,安慰他,“一点也不痛,不痛……” 他的嘴唇只是抖动着,没有发出只言片语。 后来一天,梁松影神志不清,嘴里一直碎碎念。 萧廷认真听了好久。 “为什么……最痛苦的……不……问……不见……无情……可靠……” 梁松影在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 萧廷疲惫不堪地坐在沙发上,放松身体和神经。 阮医生给他端了一杯水来,“不用太紧张,他熬过今天,毒瘾就会渐渐下去,也不会再感到疼痛。” 萧廷接过水,“嗯,谢谢。” 阮医生用奇怪的语气问:“我听说n有一个同性/爱人,是那明星晏望霄,怎么不见他人呢?我留意了一下,他昨天还接通告了,在电视上宣传电影《故事》,说是要参选法国棕榈奖。这时候n最需要他,再怎么忙,一次也不来看真说不过去。” 萧廷木着一张脸,“他不关心n,也不知道n出事了。” 阮医生一惊:“那你得告诉他。” 萧廷拒绝:“不。n没告诉他,就是不希望他知道这件事,我也会保持缄默。” 阮医生不太懂他们的心思,“唉,n没必要一个人独自承受,苦了自己。” 萧廷说:“不还有我么?” 阮医生笑,“还有我啊。” 非人的折磨。 梁松影再也不能多忍受一秒,他开始大骂萧廷和阮医生,命令他们解开绳索。他的脸上露出憎恨,愤怒,搭配上一头乱发和随便的衣物,好似一头魔物。 阮医生和萧廷面面相觑。 他们一靠近梁松影,梁松影就会挥动手脚打人。 但梁松影需要进食,又不好多麻烦阮医生,萧廷靠过去制服梁松影,不出意料被揍了一拳,脸肿了。 阮医生手忙脚乱。 好在一天后梁松影感到身体轻松很多,也不怎么疼了,人就安安静静的,像一只木偶一样,呆坐着。萧廷喂他饭,他就张嘴,不看人,也不说话。 萧廷忧心忡忡,“不会是傻了吧?” 阮医生观察过,“不会的,只是身心太疲惫,导致反应迟钝,情绪也出不来。” 戒掉毒瘾后,又让阮医生观察了两天,梁松影眼神、反应稍微活络一些,才宣告成功。 萧廷把绳子解开,不再绑着他。 他一站起来,腿就发抖。 萧廷扶着他一只手臂,愕然地低头看了看,他一只手五根手指竟然能够完全包住梁松影的上臂。 “谢谢。”梁松影虚弱地说。 “接下来好好休息。”萧廷拍拍他的肩头。 梁松影白着一张脸点头。 萧廷看着他的背影走向客厅。 他变得很瘦,衣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地耷拉下去,像是穿大了一两个号。手臂和脸一样白,青筋血管暴露,手腕处的骨头纤细如同婴儿。步子虚浮,从卧房走向卫生间,来回一趟,也能气喘吁吁,失血般头晕,不得不躺在床上闭目休息。 萧廷不会做饭。想着要给梁松影补身体,便一日三餐订了营养丰富的套餐和滋补汤喂他。 可惜第二天梁松影提出要走。 早上他向萧廷道谢后,坚持离开,想一个人呆着养病,不想再麻烦萧廷。这两个礼拜萧廷为了照顾他,日夜睡不好,ji,ng神压力也大,脸色眼神掩饰不住疲倦,脸还被他打肿了。他只能把这份情谊深藏心中,无言感激。 没让萧廷送,拖着行李箱,自己开车开往郊区那一套别墅。 大门缓缓打开,他看着院子里停放的一辆车发呆——晏望霄的车。犹豫了一下,仍然把车开进去,停在旁边。从后备箱取出行李,靠着车身歇一会儿,才走去开门。 酒气扑鼻。 避开脚下一个空酒瓶,走进去。茶几上堆放着数不清的酒瓶,有瓶子从桌面跌落在地,碎玻璃四jian,有不少嵌进了毯子。沙发上,晏望霄闭眼仰躺。 晏望霄睁开眼睛,半眯着,“你终于肯出现了,去哪里了?真会躲。” 梁松影把行李箱搁在一旁,过去查看碎玻璃的波及范围,才抬头去看晏望霄。他的脸色铁青,眼下一片青黑,下巴胡子拉碴,活像个野人猴子。 他语气平静地说:“别骗人了,就算知道我在萧廷那儿,你也不会去找我。” 晏望霄刻意模糊了视线,视野中看梁松影的面容并不清晰,“没错。” 梁松影闻言在沙发坐下,与晏望霄相对。他的目光并不看向晏望霄,而是垂下来,盯着自己青筋毕露削瘦的手,缓缓握紧又松开。晏望霄别开目光,不再看他,一看清他的模样,就联想到那间潮shi闷热的屋子,那具裸露肮脏羞耻恶臭的身体。 “分手吗?”梁松影问。 “哈?”晏望霄冷笑一声。 梁松影站起来,走到晏望霄身旁,伸出两只手,俯身想去拥抱他。晏望霄睁开眼,眼见y影覆盖上来,他条件反s,he般伸手用力一推,将猝不及防的梁松影推倒在茶几上,身体后仰压上一堆空酒瓶。酒瓶子哗哗啦啦滚动起来,掉地破碎。梁松影失去重心,手向前伸想去抓晏望霄稳住身体,却被晏望霄躲开,他只好两只手压向茶几,压了满手碎玻璃。 他咬咬牙,没发出一丝痛哼。 原来经历比这痛更痛的痛,忍痛能力会大幅增强,这满手玻璃不算什么。于是他把手心藏在后面,用手背对着晏望霄,任由血滴顺着黑色西裤流下。他的脸色仍然那么平静,目光平静得像什么事也没发生,打量他和晏望霄此时的距离,晏望霄刚才躲开之后又向后退去,正侧头站在了沙发后看向窗外。 他缓缓开口:“把钥匙留下,你走吧。” 晏望霄闻言转头盯着他的眼睛。 梁松影没跟他玩对视的游戏,说完就上楼找医药箱,用镊子小心拔去碎玻璃,整整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清理干净,擦消毒/药水,剪绷带缠绕裹伤。中午,他把手机平放在床上,用尚完好的几根手指指尖去戳屏幕,点了一份外卖。他下楼出去取外卖的时候,看见晏望霄仍在客厅沙发躺着,脚步顿了一下,没管他。 到了晚上,他下楼去开灯,发现晏望霄还没走,似乎赖定他家的沙发。客厅仍是酒瓶乱堆,碎片一地,乱糟糟,亏那个有洁癖的人能忍。 他打电话请了平时打扫这儿卫生的朱阿姨过来收拾。 朱阿姨进门看到垃圾场一般的客厅很惊讶。 “阿姨,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请你过来,我这儿实在乱得不像话。”梁松影跟她解释。 “没事,正好我吃完晚饭有空。”朱阿姨说。 晏望霄从沙发里站起来,目光冷冷盯着不速之客,“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朱阿姨愣了一下,才发现屋子里有第三个人,她为难地看向雇主梁松影。梁松影也是被晏望霄的主人姿态惊得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她摆摆手,“没事,他喝醉了,不用管他,您来收拾吧。” “哦哦好的。”朱阿姨说。 谁知晏望霄是认真的,瞧那个女人走过来,再次说道:“出去,离开我的屋子。”他捡起一个酒瓶,扔向朱阿姨的前路,吓得朱阿姨以为他要朝她脸上扔,急急忙忙向后退,惊疑不定。 梁松影皱眉看着地面的碎片,“不想别人来收拾,你就自己收拾。还有,这是我的房子,不是你的!” 晏望霄没理他,仍然目光森冷地盯着朱阿姨,手再次抓起一个瓶子,举起来。梁松影上前去夺,“你够了!”晏望霄退后,梁松影进一步,他就退一步,两人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梁松影忽然觉得好笑,嘴角泛起酸楚。他站住,不再去追,无力地朝朱阿姨说:“让您白跑一趟了,工钱我会照样结算的,您先回去吧。” “这里呢?”朱阿姨点头,她看出这两人情况不对,很想马上离开,却仍是问道。 “我会收拾。”梁松影说。 “啊,先生您的手……” “没事没事。” 送走朱阿姨,梁松影径直上楼,晏望霄叫住他,“你的手,被玻璃扎到了?” 梁松影头也不回,“嗯”了一声。 第64章 分房 夜阑人静,房间灯光长明,门窗锁死。 窗外、楼下的黑暗,似乎随时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睡觉时间闯进来伤害他。 他睡得不安稳,梦里全是噩梦。 开始做一些似曾相识的梦,是以往经历过的场景,比如,被人用刀子抵住腹部,被人从身后箍住双手,被人用各种事物砸晕脑袋,他还梦到被人压着,他躲,他跑,他的身体异常沉重,用力逃,全速去逃,竟然比平时走路还慢。他无力,又焦急得不行,挣扎着挣扎着,就醒了。 夜间如此反复几次,睡眠质量欠佳,结果就是困,一睡睡到中午十二点。 他已经很久没去跑通告,陈醒也没给他安排,只有九月份有一期综艺节目要和李明辉晏望霄他们几人一起录制。算算时间,就是……下个礼拜三。他近来没有说话的欲望,因为话说出口,都是无ji,ng打采,一副肾亏被掏空了身体的状态。没回陈醒和其他朋友的电话,一再在微信短信里回复安好。 下午,他盘腿呆坐在床上,听音箱传出音乐。 半小时过后,唱碟停播,他叹一声,起身去换碟。 原本想听音乐寻求一点安慰,没想到变成了他发呆的背景音乐。 门上响起不太明显的敲门声。 他拿遥控把音量调低,敲门声一下一下伴随着晏望霄的嗓音清晰地传进来。他下床去开门,门外站着衣冠楚楚的晏望霄,他的胡子刮得干净清爽,目光没那么冷,也不逃避,直视着他,并且微微笑了一笑。 梁松影被那笑恍惚了一下,“什么事?” 晏望霄把语气放得轻快柔和,“外头阳光很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梁松影盯着他看了半晌,说:“好,等我一下,换件衣服。” 晏望霄跟着走进去,坐在床边看他换衣服。 梁松影裸着削瘦的上身,上面是病态的苍白,瘦骨嶙峋。他转身对着晏望霄,看着他的眼睛,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见晏望霄表情如旧,目不转睛,梁松影忽然猜不透此时晏望霄在想什么。 但他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他走过去,把手伸到晏望霄的脸上。 晏望霄瞳孔猛地一缩,没有躲,只是眼帘垂下,不再去看梁松影。 梁松影玩笑般用手抚摸他的脸庞,直到他的身体开始抖动起来,两只手在大腿手紧握得骨头发白,才觉索然无味,心里像被针刺痛了一下。 “走吧。” 经过客厅,梁松影瞥过茶几,发现桌面上地面上的酒瓶玻璃碎片都被清理干净了。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大门。 外面确实阳光很好,秋高气爽,艳阳高照却并不让人感到炎热,光落在身上暖洋洋一片。 他们沿着下坡路并肩走着,肩不挨着肩,保持半个手臂的距离。 晏望霄沉默不说话,注视着空气中的阳光、灰尘。 “你嫌我脏,是吗?”梁松影忽然问。 晏望霄眼神一凝,停下脚步。 梁松影回身,看见晏望霄手在两边握成拳,头微微低着,眼睛盯着地面。他没有错认他眼神中浮现出的痛楚,渐渐泛起,在眼角折出一条纹路。晏望霄心里很难受,梁松影认识到这点,心防猛然塌下,暴露而出的痛苦与晏望霄产生了共振。 “望霄,你还爱我吗?”梁松影犹豫不定地问。 晏望霄抬起头,说:“我不知道。我舍不得你,还想着你,你要赶我走我不可抑制地感到难过,我知道我还想和你在一起,不想分开,但是……”他顿了一下,把头微微仰起去看天空,深吸一口气,几乎咬牙切齿,“但是我没法忘记那一幕,在那个房间,你的样子。” 你不能忘掉,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吗?梁松影很想这样问他。受害人已经想方设法要从那件事中走出来,竭力淡忘,开始新生活,为什么你一个局外人偏要念念不忘,无时无刻不用眼神动作提醒他曾受过什么对待,身体被什么人碰过有多脏? 天底下竟真有这种怪事。 好像他这个受害人一点也不介意那件事,心里想起也不会产生任何情绪波动似的。 但他知道晏望霄已经足够坦诚。 起码,他还知找来这里。 梁松影知道自己在为晏望霄找借口,但他心里很累,想找个人靠靠,他想不到别人,除了晏望霄。 虽然失望过,但晏望霄有他的毛病,并不是不关心他,不爱他了,不然,那眼睛里的痛苦算怎么回事呢?梁松影这么一想,强逼自己开朗一点,出口就觉得自己可笑极了:“阳光可以消毒,你是这样想吗?” “嗯。”晏望霄犹豫了一下,才担忧地看着他说。 梁松影一敛眉。 晏望霄就走过去,低头看着他缠了绑带的手,然后伸出自己的手,五指穿进去完好的另一只,虚虚握住,扣牢。他注视着梁松影的脸,深深地看着他,“松影,我们再试试吧,总有办法的,会忘记的。” 他不顾天气热,把他的手和梁松影的手握着放进口袋里揣好,“你不要再赶我走了,我以后还对你好,你别生气好吗?” 梁松影回望着他,点头,“嗯。”他反握他的手指,传达过去一分力量,看着近在咫尺无法去拥抱的男人,神色抑郁地说:“我们慢慢来,我等你,再次接受我。” 晏望霄点头。眼神依旧深沉,只是多了几分明亮与坚定。只是梁松影的神色一直抑郁难消,那双眼睛看不见阳光。 他们走回去的路上,一直牵着手。 夜晚他们在别墅里一起做饭,一起吃饭,饭后窝在沙发上休息,梁松影的脑袋枕在晏望霄的大腿上,躺着看电影。晏望霄的手指穿在他的发间,一下一下轻柔抚摸,似最温柔的情人。 晏望霄要给他洗澡,他没拒绝,手不能沾水。坐在放满热水的浴缸里,任由晏望霄把沐浴露大把大把抹在他身上,用毛巾仔细擦洗每一寸肌肤,每一处都不放过,洗得尤其认真持久。 他被摸硬了,瞄一眼晏望霄,却发现他那儿无ji,ng打采,只好忍着。等晏望霄把洗发露沐浴露都冲洗干净,他想解决生理问题,奈何手指不能动,只好望着晏望霄眨眼暗示。 晏望霄从篮子里取出几样灌肠用的东西,戴上手套。 梁松影一看他这架势,有点懵,心里不舒服。他推开他,“你别这样。” 晏望霄在他裸露的肩上亲吻一下,“没什么的,以前我们不也这样做过。”说着,抬起他的一条腿。梁松影难堪地别过头,胸口莫名发堵。 整个过程,他一声不吭。晏望霄不时安慰他,用水和药将他反复冲洗干净。 最后,晏望霄用干毛巾把他擦干,难得笑着说:“干净了。” 梁松影也跟着笑,只是心里有些苦涩,“望霄,你抱抱我好吗?” “嗯。” 晏望霄张开手臂把他纳进怀中,紧紧抱住,不时兴奋地亲亲他的颈项、锁骨、肩头。 梁松影推开他,朝下望,晏望霄始终萎靡不振,让他很是困惑。 晏望霄皱着眉头,用手帮他解决出来。 奇怪,太奇怪了。 梁松影临睡前一直在想晏望霄对着他不能勃/起这件事。 按理应该是他遭遇过那种事才会有性障碍,而不该是晏望霄。更奇怪的是,晏望霄对此似乎觉得没问题,一副理所当然如此的态度。 晚上,梁松影不让晏望霄关灯。 明亮灯光里,他们挨着躺下,梁松影侧身,伸手,把晏望霄抱着。他感到晏望霄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才回应他的拥抱,说:“一点点慢慢来,不着急,好吗?” 梁松影:“好。” 然后他放开晏望霄,仰面躺好,双手规矩地搁在肚子上,“睡吧,晚安。” “晚安。”晏望霄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梁松影似乎入睡得很快。 晏望霄被明亮的灯光闪得心难静,他侧耳倾听梁松影的呼吸,猜测他大概已经睡熟,起身把房间的灯关了,只留一盏小壁灯,并把光调到几乎最低。他回到床上,不久放松神经,睡了这么多天来第一个安稳觉。 只是他没睡多久,就被声音惊醒了。 他一睁开眼,接收到来自梁松影的指责:“你为什么要关灯?”重新大亮的灯光中,梁松影披着一件薄外套,跪坐在床边,神色不愉。 “怎么了?”他感到莫名其妙,“灯太亮了,我睡不着。你睡觉要开灯的毛病,什么时候有的?”他坐起来看着他。 梁松影沉浸在噩梦的余味里,“就是那件事之后,他们把我的眼睛一直用黑漆漆的布蒙蔽起来,我害怕,我……” 晏望霄忽的抱住他,“对不起对不起……” 梁松影额头抵在他的肩膀,疲惫地说:“不要关灯好吗?” “嗯,好,不关。”晏望霄保证。 第二天起床,晏望霄顶着眼底青黑出门,一整天ji,ng神不振。梁松影察觉到他的状态,过了几天,提出分房睡。晏望霄一开始不愿意,只是顶不住实在太困,某天夜晚趁梁松影还在熟睡,悄悄走到隔壁房间睡。梁松影半夜惊醒,摸到隔壁是空的凉的,起身到隔壁房间找到晏望霄,才回去继续睡。 自此以后,乃至过了很久,他们都没有睡在一起。 也是从那一次共浴以来,梁松影发现晏望霄很久没再有那方面的欲望。 第65章 厌恶 周三早上,梁松影、晏望霄和李明辉等人齐聚在海边一家酒店,录制柠檬台最新一期真人秀节目。黄导演事先给他们发了一个台本,类似大纲的东西,有一条任务线,两人一组组队完成,以最短时间完成的那一组获胜。 黄导演发现梁松影面对镜头时忽然变得过度紧张,表情僵硬。对于一个有着七年舞台表演经验的歌手来说,这种生涩表现非常可疑。 “咔咔!”黄导演喊停,把梁松影叫到一边谈话。 一会儿后,各就位。 梁松影回来。 晏望霄看见他眼神不安,表情脆弱得几乎破碎,不禁盯着他看,眼神传递疑问。梁松影朝众人勉强笑了笑,“没事。” “你怎么了?”晏望霄在他旁边问。 其他几个人也把头凑过来。 “紧张。”梁松影说。 “都这把年纪了,还紧张。”赵节笑他。 梁松影也笑。 可是晏望霄不知梁松影怎么回事,偶尔转头看他一眼,侧脸有几分抑郁之色。他说话的时候,不看镜头,眼神低垂。黄导演很照顾他,没再喊他去谈话。 这件事让晏望霄疑惑不解。 录制工作在晚上结束后,他们筹集的善款资金由几家企业着手落实到位,梁松影明显情绪高昂很多,笑容满面,把一群人拉去飞儿酒吧玩,他请客。飞儿酒吧前几天重新开张,萧廷仍然坐在吧台后,面无表情地调着酒。 傅玉在酒吧正中的舞台灯光中又跳又唱,即使她如今已渐渐成名,人气高涨,她仍习惯了晚上来这儿唱着玩。 她正唱到新歌的一半,看见台上一群人走进来,梁松影笑着高举起手朝她用力挥。 她从台上跳下来,跑向梁松影。 “上来,陪我唱完!” “不行不行,我没开嗓。”梁松影推拒。 却还是被傅玉热情地扯上舞台。 梁松影笑容很无奈,到了舞台边,眼见推辞不掉,接过麦克风不急不缓地从容走到舞台中央。这时歌曲间奏正完,傅玉鼓掌,“欢迎。”附身过去低声提醒他下一句歌词。 众人认出是n,全场气氛瞬间点燃。 晏望霄在底下注视着台上耀眼夺目的两个人,应和着火辣动感的拍子,表演投入。他们之间的合唱、动作很默契,谁的光芒也掩盖不了谁,如日月同辉。 晏望霄心里不舒服,却仍不肯移开眼或走开。 不管何时,他始终欣赏梁松影的歌艺。 一出口,每一个字都饱含了感情。 配上清晰干净的声线,具有超强的感染力、穿透力。 而他的舞姿尤其优雅,柔和中带着强劲,但他沉浸投入,令他显得有点自娱自乐,孤芳自赏,低调,自信得并不张扬。 晏望霄的脑海中忽然闪过那间屋子的画面,那个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肮脏的男人,就是舞台上那个衣着整洁、品味不凡、笑容干净的男人。他喜欢这个不洁的男人,喜欢到恶心。 他在那一瞬间厌恶着虚伪的自己。 演技高超的自己。 控制着脸部每一根线条、眼神每一丝情绪,犹如一架ji,ng密计算器的自己。 他爱那个男人。 他厌恶那个男人。 他抖出一支烟点上,一个人静静地靠在角落墙壁上,光与喧闹都无法打扰他。他侧了一下头,发现旁边墙面是一面大镜子。他想起来,初认识梁松影的时候,梁松影曾一个人在渐渐冷清的这个角落里面对镜子调整舞姿,穿过舞池里彩光在他脸上照出落寞神色。 结束后,dj切换另一首歌,梁松影下了舞台朝他走过来。 他穿过拥挤人群,视线落在这儿。渐渐走近,脸上五官清晰起来,露出挂在脸上的笑。 晏望霄微笑起来,扔掉烟,朝他走过去。 两人汇合。 一起走进萧廷所在的吧台。 梁松影点了一杯珍藏的香槟。 晏望霄点了一杯萧廷特制的奶茶。 萧廷把香槟拿来,却给了晏望霄一杯白开水,声音没有起伏:“不做奶茶了。”眼神很是疏离,仅看了晏望霄一眼,就转头去和梁松影说话。 晏望霄摆出无所谓的表情,没去碰那杯水。 梁松影把香槟推过去给他。 他的目光在梁松影很快侧过去的脸上凝视了一两秒左右,不动声色地拿起来,抿了一口。然后他起身,说:“我去下洗手间。”梁松影正跟萧廷说话,抽空快速“哦”了一声。 一会儿,萧廷给他指外面,“蓝俊力,他又来了。” 梁松影端着酒杯转身去看,刚好赵节也转身去看,两人的手臂碰在一起,把酒碰洒了,酒液jian到裤子上。赵节“哈?”了一声,“对不起啊,怎么这么巧?”忙拿纸巾给他擦。 梁松影从他手上接过,“没事,裤子深色看不出来,我去洗手间洗一洗,有点黏不舒服。” “好的,你快去。” 梁松影很快回来,回来后神色异样,站着没坐,一副准备离开的架势。 “晏望霄掉厕所坑穿越了吗?”赵节见他想走,想起那位。 晏望霄回来的时候,嘴唇红红,有点肿,水润水润。 “你有艳遇吗?”梁松影奇怪地指他的嘴唇。 “怎么?”晏望霄拿手指擦了擦,“口红?没有啊,你别冤枉我。” 梁松影笑,把杯里最后一口酒饮下,拿起外套,“回家吧。萧廷,我们走了。” 萧廷点头。 晏望霄也跟着起身,冷冷地看了萧廷一眼。 梁松影经过赵节、李明辉的时候,拍了一下他们的肩,“走了。” 赵节“哎”了一声,“这么早?好吧,你早点回去休息。”他有几分醉意,然后对表情冷淡的晏望霄同样友好地笑着说:“下回见,拜拜。” 晏望霄看他一眼不说话,赵节只觉他y阳怪气了好多,“哼”了一声。旁边李明辉瞧见梁松影脸色较差,叫住他,拉到一边,“n,上个礼拜我见到任泽余,他说你好久没去他的诊所,电话也打不通,问我你是不是换手机还是出国了。你怎么了?” 梁松影侧头听着,好像很认真,在思索的样子,“我没什么啊,我不想去了,我又没病。” 李明辉奇道:“你以前没病,不也每个月去看。” 梁松影不想跟他说,“就是忽然不想去,没得解释。” 李明辉说:“那你也得给人说一声,毕竟是约定好的。” 梁松影神色有点不耐,“我知道了。”一边说,一边抬脚走人。李明辉感觉他不太对劲,扯住他的手臂没放。仔细一想,最近又没听说梁松影出什么事,最糟糕的一件事是听说他演唱水平下降,被人当场倒喝彩,在后台自个儿生闷气,不愿意上台再表演,让陈醒哄了好久。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事心情不好? “你有事可以跟我说,帮得上我肯定帮的,这么多年朋友不用不好意思出口。”李明辉放开手,说。 “嗯。”梁松影随便应了一声。 李明辉心中怪异感更强,目睹梁松影和晏望霄一前一后离开,彼此隔着几步距离,忽然觉得有点违和。 下了楼,走向附近停车场,灯光昏黄明亮,梁松影下意识地往晏望霄身上靠了靠,谁知晏望霄竟皱眉看了他一眼,隐约有点烦躁。梁松影心里紧张,没去探究他眼神的意义,右手伸进裤袋中,摸到一个冷硬的物件。 两人各怀心事各自走着。 电影《纯真》即将上映,狄昀带着一班主演和工作人员奔往各大城市做宣传。晏望霄如今自驾车上下坡及坐飞机毫无问题,梁松影不用再像从前那样研究好线路开车载他去。 分开的这一个多礼拜,晏望霄从前那股黏糊劲又回来了,令到梁松影心情不错。 他忽然很想梁松影。 临时决定等最后一天宣传结束立刻飞回y市,宋礼帮他订了晚上七点多的飞机,两个多小时后到家门口。 他没跟梁松影说,想给他一个惊喜。 他站在自家门口,心情雀跃。 但他用钥匙对准锁孔开了半天门。以为自己走错,退到左右隔壁看,确定没错,又怀疑自己走错楼,走了一圈回来,累成浆糊的脑袋才想到一个可能。 换锁了? 他看看手机才十点十分,梁松影没睡,就敲门。 门后一个声音问:“谁?” 晏望霄生气地拍了一下门,好心情在听见那把悦耳却又令人可憎的声音时飞走了,“我啊!”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一条缝,梁松影把头伸出来,对他笑:“你回来早了,不是说明天下午回?” 晏望霄把行李箱把手递给他,一边走进去一边抱怨,“你怎么换锁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开了老半天,快逼成神经病了。” 梁松影穿着一套白色长袖长裤睡衣,胸前是一个米奇图案,两边有两个很大的衣兜,手机在兜里随他拖行李箱往卧室走的步伐晃着。他说:“没换锁,我在里面反锁了而已。” 晏望霄觉得室内空气有些闷,看一眼窗户是大开的,风把窗帘吹得飘起,才走进洗手间洗手。 过了一会儿,梁松影帮他把换洗的睡衣和干净毛巾拿进来,“你先洗澡吗?吃饭没?没有的话想吃什么我帮你点。” 晏望霄忽然又喜欢他的体贴,但已经没有分离两地那种思念想见的急切与兴奋,“还没吃,好饿。我要吃你……”做的……他的笑容忽然僵了一下,在梁松影起疑之际,一瞬间做出犹豫不决的样子,托着下巴想:“唔……吃你以前经常点的……那个叫什么?shi炒牛河?” “好的。”梁松影笑着,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从浴室出来时,餐桌正好摆上一顿夜宵,梁松影也坐下来陪他一起吃。灯火通明的客厅里,两人随便聊着此行去宣传的事,晏望霄神态显得比较疲倦,话比平时少,有点懒懒的感觉。 梁松影看见他微shi的刘海梳向脑后,显得额头宽阔明亮,浓眉挺直,五官英俊。他吃饭的姿势很端正,一板一眼,袖子卷起,小心地使着筷子,以防把食物和汁水渐到身上、桌面。 梁松影低下头,拨着盘中的河粉。 他想起曾经有一次晏望霄去录音室观摩他唱歌,名为学习取经。他其实从不喜欢别人看着他录音,被人注视着,总会被分心,所以那一次他录了好多次。录到很晚,他们一起吃炒河粉,晏望霄没吃却不小心把袖子边口弄脏了,感觉他很在意,便跟着去洗手间看看,结果看见晏望霄就着水龙头流出的水使劲搓洗袖口,连他的脚步声和叫喊都没听见。他印象最深刻的,倒是那件仅脏了袖口的名贵衣服,被晏望霄随手脱下丢进垃圾桶盖面。他当时觉得晏望霄浪费,过于讲究,但同时觉得挺有个性。 他心里涌起悲哀,脸上表情却仍是淡淡的。 那件脏衣服,主人曾经多喜欢也罢,若是脏了一点难洗干净,终是难逃厄运。 晏望霄困倦得几乎睁不开眼,填饱肚子立刻回房,从行李里捡出一件古董小玩意儿随意丢给梁松影,倒床就睡。梁松影接住,跟他道了晚安,去确认屋门锁好并反锁好,没关客厅的灯,进去另一间整晚亮着灯的主卧,反手关上门。 他犹豫了一下,才把门也从里面反锁,窗也关死。 空气有点闷。 他躺上床盯着天花板的时候这样想。 不过安全。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他有洁癖 作者:唯挚 第20节 第66章 快递 梁松影在琴房修改《毛病》,忽然听见书房方向传来几声巨响,好像有什么重物摔在地上。 他放下谱子,推门出去,客厅、卧室、洗手间都没有晏望霄踪影,客厅沙发旁散落着一个拆开的快递外包装。他捡起来看,上面写着收件人晏望霄,寄件人信息空白。他盯着薄薄的文件袋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才摇头放下。 握上书房的门把,却拧不开,被晏望霄反锁了。他只好敲门,“望霄,你怎么了?” 里面窸窸窣窣一阵响动,紧接着是脚步声。 晏望霄打开门,脸色y沉,眼神冰冷。梁松影很久没见到过他这样冷的神情,放轻声音问:“发生什么事?”晏望霄看到他,神情非但没有和缓,似乎隐忍着变得愈加狰狞,“砰”一声把门摔到墙后,回身进去。 梁松影疑惑地看向里面。 “啧啧,你是大力水手吗?” 原本放置在书桌桌面的超大屏笔记本电脑四分五裂躺在书架下,电源、耳机、键盘、屏幕、鼠标等,散了一地,可见暴力。 梁松影站在门口,没有走进去。 晏望霄沉默地捡起电脑,从侧边弹出一张光碟后,掰成几瓣丢进垃圾桶。抬头正要解释几句,看见梁松影的沉静面容,目光从垃圾桶移到地面的电脑碎片,颇有一种同病相怜的错觉。他厌恶地转过头,蹲下去收拾残骸。 梁松影没错过他眼中闪过的厌恶。 他愣愣地在门口站了半晌,默默退回琴房。 指尖弹出的音符不成曲调。 不断闪现脑中,是那双看向他,带着厌恶的,熟悉眼睛。 最后,他停下来,低头看着黑白琴键上自己的手。仍是那么苍白,削瘦,没用力随意搁在琴上也看得见青筋血管。他太瘦了,他忽然想到,晏望霄似乎没有察觉他一下子瘦得厉害,对此也没问过,没关心过? 是因为厌恶吗?他和晏望霄该如何继续走下去? 梁松影心情欠佳,第二天周末约了朋友去游泳打球,直到下午四五点才心情稍微开朗地回他和晏望霄的公寓。 晏望霄不在。 他喝水喝着喝着想起书房被摔烂的电脑,不知有没有换新的。推门进去,书桌上平放着一台电脑,他把茶放下,打开来玩。谁知,屏幕弹出一个密码框,需要他输入密码才能登陆桌面。 他胡乱按了生日、身份证,和平时晏望霄常用的密码进去。 错误。 错误。 错误。 他把电脑关了,等晚上晏望霄回来再问他。 绕过书桌,他踢到垃圾桶。 往下一望,垃圾桶摆的位置太突出,正正拦住他的过路。里面的东西很眼熟,又是文件快递包装,隐约还有一片反光的光碟碎片。他忽然好奇晏望霄昨天收到什么东西那么不高兴,发那么大的火。蹲下身,拎起文件仔细研究有没有错漏信息。 却发现这个快递不是昨天那个,收件日期是今天。 也就是晏望霄今天又收到同样的快递光碟。 他把光碟碎片从垃圾桶里捡出来,大致拼凑完整。光碟的正面没印图案文字,是自制光碟,只用油性笔写了一个大大的“2”字。意思也许是给“二”少,或者是第“二”张碟,接下来会有第三张、第四张…… 对于光碟的内容,他毫无头绪。但不会特地去问晏望霄,最近他们有点隔阂,昨天晏望霄的表现更是分明不想让他知道这事。 他把东西重新搅乱塞回垃圾桶。感到好笑,若是晏望霄此时看见他翻垃圾桶,不知又要怎么嫌弃他脏了。 晏望霄最近忙于工作,狄昀欣赏他的演技,将他推荐给另一位导演的新戏,出演一个配角。他三天两头不着家,就算归来,也将近十二点一点,那时候梁松影早已躺在床上进入睡眠。 晏望霄第一次发现梁松影反锁房门时,握着门把站了有十几分钟。 渐渐地,两人之间的相处,除了日常几条“回家吃饭么”“今晚不回了”此类信息,再无更多交流,遑论肢体上的亲密接触。晏望霄认为自己忙,梁松影也以为他忙。 有一天,楼管人员把进楼的梁松影叫住,给他指了一堆快递,“都是晏先生的,最近没见着他,请您帮忙取一下好吗?老堆这儿我们地方小也不方便,又怕给你们看丢了。” “不好意思,我现在就拿走。”梁松影过去查看,写着收件人晏望霄的有123456……13个。 大约都是些文件,叠在一起很好拿,他跟楼管小哥说了谢谢,抱起来抱上楼。 在电梯门口等电梯下来,刚才那个年轻楼管匆匆忙忙朝他跑过来,“对不起,我忽然想起来,晏先生交代过不久前辞职的一个老管理员,替他拒收这一类来源不明的快递,原路退回。我没注意查看寄件人信息,对不起。” “没事,既然收下了,退不回去了吧,你下次就不要替他签收了,这些我先带走。”梁松影说。 “好的,还要麻烦您跟晏先生说声对不起,谢谢了。” “不用谢,我会转告。” “晏先生是不住这儿了么?” “少住了,他回来时大多是凌晨,你没值夜班,所以才见不到。” “哦哦,原来这样,看来他最近好忙,哈哈。” “是呀。” 电梯“叮”一声向两边打开门,梁松影朝他微笑,“电梯到了。”走进去。 梁松影发微信告诉晏望霄快递的事。 晏望霄回:我今晚回去取。 梁松影问: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么 晏望霄说:嗯。 梁松影说:我放在书房里了 晏望霄说:好的,谢谢。 梁松影看着那两个谢字,没了再聊下去的欲望。到了晚上十一点,他在客厅沙发躺着看最新一期时装杂志,翻完了,晏望霄还没回。他困得不行,明天还要去公司跟几位作曲人、编曲、监制讨论唱片新歌,十一点半锁房门上床。 卧室依旧灯光如昼。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外面传来开门声,脚步声,打翻东西的声音,夹杂着呕吐声,说话声。 梁松影披了件衣服开门出去,洗手间的光亮着,晏望霄弯腰趴在洗手池边,往脸上头发上泼水。他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孩,面孔陌生,正关切地扶着晏望霄的手臂,给他递完毛巾,腾出只手给他拍背顺气。那男孩听见有人过来,抬起头看去,打量来人几眼。 梁松影点点头,表情淡得看不出喜怒。他过去把晏望霄接过来,“你又喝酒了?” 晏望霄侧头,把他的手甩开,眼神厌恶,脸带几分不耐,从梁松影身旁走出去。那男孩倒紧紧扶着他的手臂,没放开过,他却不甩开。梁松影实在感到愕然,举起来看了看自己被甩掉的手,胸口闷闷的发堵。 晏望霄似醉了似醒着,从卧室找出睡衣,入了浴室冲澡,留下梁松影跟一个陌生男孩在客厅。 “你是?”梁松影给他倒一杯水,坐在对面沙发。 “我们最近认识,二少喝醉,我送他回来。他说有东西要取。我叫伦守诚。”男孩说。 “谢谢你送他回来。”梁松影说。 “没事。”伦守诚说。 伦守诚默不作声打量这间公寓,拿起沙发上一本散开的杂志,“我能看吗?” 梁松影忍着不打呵欠,眼皮差点要合上,说:“你随便看。” 伦守诚默默打量他,记者媒体笔下的梁松影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写他不好相处,为人冷漠。他觉得梁松影确实热情不足,把客人晾在一旁不说话也不笑。 坐了一会儿,伦守诚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梁松影去搞了一杯醒酒汤,回来就对伦守诚直说:“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 伦守诚从杂志页面抬头,“二少答应让我把车开走。” 梁松影顿了一顿,说:“那你早点回去休息,现在太晚了。” 伦守诚说:“不急,我等二少出来跟他说句话,看看他怎样再走不迟。” 梁松影只好顶着一双睡眼陪他干坐。 晏望霄洗澡洗了好久,久到梁松影去拍门叫他,怀疑他是不是洗着洗着睡过去。浴室里传出晏望霄低沉的声音,“我在。”梁松影就说:“快点洗好,泡澡注意添热水,别又泡冷水里。” 里面没应他。 他回到沙发上坐着,闭目。 伦守诚又觉得,他对二少倒是关心。 浴室门一开,伦守诚立刻寻声抬头,放下杂志小跑过去,“二少,你觉得身体怎么样,感觉好点没?” 晏望霄皱眉看他,“你怎么还在这儿?” 伦守诚不好意思,“我这就走了,晚安。” 晏望霄一边擦着shi头发,一边朝卧室走,没理会伦守诚,后者失望地远送他的背影。梁松影轻咳一声,起身,“伦先生,晚安,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会走,谢谢。”伦守诚说,恋恋不舍地离开。 晏望霄在卧室吹头发。 梁松影把醒酒汤端进去,放在桌面,“吹好头发,把这碗汤喝了吧。” 晏望霄低着头捋发,“嗯”的一声,淹没在吹风筒的闷响中。 “晚安。”梁松影站起来,拨了一下他的头发。 晏望霄仍低着头。 吹风筒嗡嗡作响,梁松影没听见晏望霄的回应,或许他说了什么短短了几个字,却像那一声“嗯”一样,被风声掩埋了吧。 “对了,”梁松影倒回来,在门口问:“新电脑的密码……改了是多少?”他顿了一下,声音渐渐低下去,看见晏望霄拿着丢在一旁的shi毛巾擦已经半干的头发,那块地方……似乎就是刚才他伸手拨弄过的。 晏望霄有点尴尬,放下手,“追风的拼音,追大写,风小写。” 梁松影笑,“好的。” 晏望霄张开口看着他还要欲言又止,想说点什么,脸色有一种奇异的不忍与矛盾。 梁松影打破僵硬的气氛,表情随和,似什么都没发现不在意,用比较宽容宠溺的语气,“晚安,早点睡啊。” 晏望霄点头,“嗯,你也是。” 梁松影帮他带上门关上,晏望霄的目光凝视着门缝间梁松影的脸,渐渐变小,不见。 次日一早,梁松影八点起床,已经不见了晏望霄的人,堆在书房的十几个快递亦无踪影。垃圾桶套上一个新袋子,明显是晏望霄丢了垃圾换上的。奇怪在于,晏望霄平日里从不丢垃圾,这种事一向盯着督促梁松影做。 晏望霄早餐没在家里吃。 梁松影去厨房做了早饭慢悠悠吃完,到楼下散步一圈,回来经过楼道旁的大垃圾桶时,瞄见里面有一袋袋子是蓝色他们家的。他左瞄又瞄没人出入,用纸巾包住手指,去翻那袋垃圾。见到快递包装袋被撕碎用力揉合在一起,连同数不清的光碟碎片一块儿堆着。 从碎片正面依稀看出,有人用油性笔写下阿拉伯数字。 他对这些奇怪的光碟,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第67章 努力 晏望霄最近特别忙碌。 忙着拍新戏,忙着录新歌,计划年后推出一张新专辑。 他不怎么去想梁松影和那张光碟,麻痹神经。只要不见梁松影,他尚可忍受和梁松影在手机两端通话聊天发信息。晚归,甚至好几天不回去,梁松影不问原因。带个男孩回去,他也没脾气。 关系出现裂痕,岌岌可危。 梁松影变得特别爱洁净,公寓打扫得纤尘不染,所有东西收拾得整齐有序。他在家的时候,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漂漂亮亮,不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地用五指cha进去梳几下,也常去洗手,出了汗只要手头没事就会钻进浴室洗澡,身上永远带着沐浴清香。 他的笑容依然那么干净,和暖,仍然c,ao着那么温柔的声线富有感情地对他说话。口气清新,牙齿洁净。洗脸池边开始添上洁面美白产品,不常出门,把皮肤从从前的健康肤色变得白皙。 他穿衣服的颜色选择也有了明显变化。以前色彩搭配大胆前卫不失优雅,如今多选择一些淡颜色去搭配白色,不会再偶然兴起去试五颜六色的新潮衣服,身上的颜色绝不超过三样。 看起来干净了许多。 他还换了一个发型。 似要改变以往形象,脱胎换骨,好让人淡忘他之前的样子。 在努力改变着什么吧。 隔壁房间睡着梁松影,门锁着,不让人进去。他很多次一个人躺在床上,烟雾缭绕里,问过自己,还爱梁松影吗? 他说不清。 若说爱,为何见到他即起嫌恶,想马上退避三舍,目光移开? 若说不爱,心底的不舍不甘却是为何? 唯一清楚的是—— 他恨。 也恨那些弄脏他的男人。 徐羲说他戾气变重,脾气越来越坏,不爱搭理人,欠揍。是啊,他恨不能掘地三尺将那几个可恶的混蛋揪出来揍一顿,将他们阉割弄残,周贝一再说找不到线索。那是一群经验丰富的惯犯,相当聪明。他有气无处泄,怎能戾气不重? 那间出租屋他暗中买了下来,所有摆设、痕迹原封不动,聘请了更多优秀的人去查。 那些光碟的源头他派人去追踪过,每个快递都是在外地不同店面寄出,店主不认识寄件人,人来人往没有特别留意客人外貌长相,故而查不到一点有用的东西。 那些坏人从不借此勒索钱财,怀着某种恶毒的目的。 他被折磨疯了,要求楼管拒签。 没想到出现失误,十几个快递被梁松影接收取放在书房。 心情极差,那晚在上皇喝了很多酒,让一个男孩送他回家。 梁松影碰他的手想扶他,他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厌恶,把他挥开。 被他碰过的头发,似乎也沾染了肮脏的恶臭。 第二天一早他穿上衣服洗漱后急急忙忙离开。 下午,晏望霄接到梁松影的电话,说他认识一个导演,最近有一部作品正在选角,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 “哪个?” “汤耀。” 晏望霄心动了。汤耀属于老一辈资深导演,为人思想比较端正刻板,但是拍出来的电影很有深度,节奏缓慢富有诗意,单单一副日常画面就意味无穷。不是商业片,却也算得上口碑与票房俱佳。他一直想和汤耀先生合作,前几年他演戏状态不好,汤先生偶然在现场看过他一场戏,对他不怎么看得上,后来不管宋礼怎么争取,都无法在汤耀先生那儿争到一个角色。 梁松影居然和汤耀先生有交情,还说服他录用他。 约了晚上七点。 晏望霄提前十分钟去到,他是第一个抵达包间。 等了五分钟左右,两个人由服务员引着进门,梁松影和罗差有说有笑一起走进来。他眼睛一眯,心头火起。罗差淡淡地朝他点头,梁松影对他笑了笑,坐在他旁边。罗差察觉到晏望霄对梁松影的态度冷淡,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他瞪回去,“看什么,我脸上开花结果了?” 罗差给了他警告的一眼。 梁松影盯着晏望霄的脸,似随意道:“没结果,结冰倒是真的。” 汤耀老先生携编剧准时踩点到。 他为人其实很亲切,和梁松影罗差相熟,态度和蔼,对晏望霄则是用一种审视评估的目光看待。晏望霄忽然觉得似曾相识,好像一个人。 菜式早就预定好,人来齐,服务员很快将菜陆续端上桌。 罗差起来把梁松影旁边的座位让给汤耀坐。 晏望霄听见罗差喊汤耀做汤老,梁松影的叫法让他吃了一惊,他说:“耀爷,喝茶。” 汤耀点头笑得和蔼,“好。” 梁松影对汤耀态度尊敬,但也随意,似十分熟稔,不会特地去找话题尬聊,想到什么说什么。他跟汤耀和马编剧介绍晏望霄,“晏望霄,我朋友,歌手,也是演员。” 晏望霄说:“汤老,马先生。” 汤老点头,“这娃儿给我看过你演的第一部 电影《恨煞》,和最近狄昀拍的《纯真》,你的演技果然是不错的,难得我看走眼。马编剧对你也是十分欣赏。” 马编剧笑,“如今演艺圈人才辈出,后生可畏,是一件令人欣慰的好事。” 晏望霄说:“过奖了。不知汤老最近要拍什么电影?” 他们聊了好一会儿这个话题,事关罗差也可能参演,也参与谈话,只剩下梁松影个局外人,默默听着,埋头苦吃。他胃口很好,十分钟意这家饭店的口味,对着一道糯米排骨夹了又夹。 汤老抽空说:“娃儿,你这样很容易饱腹,吃点别的菜,营养均匀,看你瘦的,这胳膊跟竹竿似的,我以前见你不是这样。” “啊……”梁松影支吾了一声,没去解释,但才夹起一根沾了糯米的排骨,不好再放回去,“好吧。”转手送到旁边晏望霄的碗里,“帮我消灭它。” 晏望霄把碗移开,“我不吃。” 梁松影尴尬地举着一块排骨。 罗差在对面开口,“影,给我。” 晏望霄心里又气了,眯眼不善地盯了罗差一眼,对梁松影说:“给我,我又想吃了。”抢他的排骨,还叫单字影叫得这么亲切,让人火大。梁松影乐滋滋地把排骨送到他碗里放妥,“吃吧。” 汤老在一旁无奈地笑。 “上次叫你回去看你外公,去看了没?”汤耀问。 “看了,门口都不让我进。”梁松影跟他抱怨,“还是海姨偷偷从后面把我放进去,跟外婆坐了一会儿。” “他脑袋比我还死板,几十年前是这样,改不了了。不过作为外孙,还是该回去看看他,他要面子就要面子,你该孝顺的还是要孝顺。”汤耀语气心长教导。 “嗯,我知道了。”梁松影应道。 晏望霄听他们提起外公,而梁松影从来不跟他讲母亲那边亲戚的事,所以他仅见过知道他有一个经商的舅舅和做唱片公司老板的小舅。“你外公?” “和汤老以前一起下乡的知青,五六十年的交情了。” 晏望霄没想到还有这层裙带关系。 梁松影不时拿眼去看晏望霄的碗。 碗里静静躺着一块糯米排骨,从始至终备受冷落。 从他夹了一块排骨给他后,晏望霄后面吃得少了,几乎不吃,最先放下筷子。 梁松影渐渐失去胃口,兴致缺缺。 散席分道扬镳,汤老有家里司机来接。和梁松影在车门旁道别,又问了一次:“电影里有个斯文富家公子的角色很适合你,真的不要演?” 梁松影夜晚在车旁容易紧张,脑袋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只是闪过碗里躺着一块糯米排骨的画面,“那我友情客串吧,演不好不要对我太严厉,事先声明。” 汤耀笑,“本色出演即可,你总对自己的演技看不上,其实是合格的。” 梁松影神色抑郁,汤耀以为他在苦恼演技问题,“明天你和晏娃儿一起来试镜。” “好。” 罗差也走了。 他以为晏望霄和梁松影一块儿回家,就不搀和来个三人行了。 饭店门外,晏望霄已经早早把车开出来在路边,降下车窗,“你先回去吧,我和朋友还有约,可能晚点回去,也可能不回了,不用等我。” 梁松影自己开了车来,刚刚送走汤耀,晏望霄的车就驶到了旁边。 闻言,他把手撑在车窗边,隔着个副座,俯身去看扶着方向盘准备启动的晏望霄。他看着他,却没说话。晏望霄等了等,“还有事想说的吗?”梁松影摇头,他的脸背着光,晏望霄只看见摇头的幅度,看不清表情,只有一双眼十分明亮,有着水光。 他以前看大量梁松影的表演视频,唱哀伤情歌时,镜头给他特写,那双眼睛很亮,眼神淡淡,似有水光,他常错以为梁松影悲伤得想哭,间奏时以为他在哽咽缓和情绪。问过之后,梁松影说他没哭,不是想哭,眼睛就是那样,一唱到难过处比较悲情。 晏望霄怔怔回想。 梁松影已经直起身,往远处走。 他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他没注意听。 应该是再见,拜拜,小心开车,之类无关紧要的话吧。 他把车开上马路。 将梁松影丢在身后。 梁松影心中惶惶然,夜色包围住他。他走回饭店门前,站在通明的光亮里,不敢向停车场迈进一步。自从夜晚在停车场遭遇了两次事故,他对一个人去取车有着挥之不去的恐惧。 他现在很少出门。 尽量在天黑前回家。 夜晚的聚会能推就推。 不能推的,会故意喝很多喝得醉醺醺,别人以为他又在自寻烦恼想得太多,其实那样就会有朋友爱护他,送他回家。这些,晏望霄不关心,不知道。 他刚才带点哀求意味地低声问:“送我回去可以么?” 晏望霄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他,透露着无声的拒绝。 他想错了,他以为对晏望霄好一点,为他争取一直仰慕的汤耀的电影角色,他起码会对他重新多有一丁点好感,开心起来对他可以像以前那样亲密。他还约了罗差一起…… 看起来是毫不在乎了。 梁松影在饭店门前踌躇良久,舍了车,戴上帽子口罩去挤公交。车上人不多不少,他坐了差不多二十个站,一下车就开始跑,手里紧紧握着随身携带的瑞士刀。 闷头闯进明亮的大楼,看见楼管熟悉关切的脸,他才稍微放慢步伐。 “梁先生,走这么急,家里煲汤没关煤气吗?”年轻楼管打趣说。 “尿急。”梁松影说,胸口起伏。 一楼里响起笑声。 他终于关上屋子的门,反锁,滑倒在门后。 他病了,他觉得自己可怜极了。 他没有底气去怪晏望霄疏离他,不再爱他如初。他心里受伤,难过,他曾经设想无论经历什么,必定是两人不离不弃,包容接受对方的一切,感情不变。但就如同今天下雨明天天晴,四季冷暖转换,没什么是不变的。感情亦是。 他从不信感情稳固。 从前晏望霄担心他们走不远,不会去为这段感情的延续去努力,听天由命。他那时生气,说了一番言论,阐述自己对感情的看法。一段感情能够到老,不能单凭一时激情,而是需要忠贞、责任、理解、坚持,这种个人坚守践行的品格去维持。 他相信那种人格的力量。 但他在晏望霄身上似乎看见,似乎又没有。 如今更是用事实证明,晏望霄身上是没有这些东西的。起码在感情方面,晏望霄没有。 被他丢在饭店门口,驾车扬长而去时,他孤零零站立在萧瑟的秋风里,就明白了。 世界揭下了它的面纱,露出真容。 撇去欲爱的激情滤镜,他终于看清了晏望霄。 他们不适合。 而他确实曾爱过。 第68章 又一年 接近年尾。 梁松影新歌派台,在细碟上签了名让陈醒拿去电视台。陈醒接过唱片觉得奇怪,往年都是梁松影亲自送去,因为跟电视台的人一来二去熟悉了,总要去跟他们聊一聊新歌,介绍亮点。“你不去了?”“我有事要走了。”“什么事?没给你接通告呀。”梁松影笑,“私事。” 下到公司一楼大堂,准备从后门悄悄离开。大堂待客点沙发坐了三个人,其中两个看起来猥猥琐琐,引起前台姑娘的注意,但第三个人是她认识的知名杂志主编贺随,与容总很熟。那两人一见到从电梯出来的梁松影就瞪大眼睛,急急地跟贺随说着什么。 贺随听了,看着前方的清秀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过了一天,李文海一通电话把梁松影叫上公司,把一份报纸扔给他,脸色很难看。 梁松影莫名其妙,不用他招呼自个儿坐到椅子上,不急不慢地打开,翻到某一页时,眼睛睁得大大,脸色比李文海还难看。 “妈的,这鬼报纸,还知名、一流,净胡写乱编,这么扯没影儿的事也敢报道出来,为了搏眼球抢销量,什么良心道德底线都喂狗了!”李文海拍桌子气道。 梁松影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呼吸都要没了,连忙去翻报纸时间。 “不用看了,早上报纸没印出来,有人告诉我有这个新闻,被我截住了,换了另一个新闻上去。”李文海说。 梁松影把报纸那板块的新闻撕下来撕成碎片,气愤不已,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李文海注意到他脸色极差,放在桌面上的手合十握住,有些不自然的震动,安慰道:“身正不怕影斜,他们要真敢那么写报道出去,我们就去告他们上法庭,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我告诉你这件事,是要你小心,最近可能有人想要整你了。娱乐圈始终不是个太平之地。” 梁松影抬眼看向他,声音不太稳,眼神闪烁,“嗯,知道了。这件事他们是从哪里听说的?” 李文海听到这个问题“呵”一声气得笑了,“你知道那贺随怎么说,他说从两个乞丐那儿听来,经过多番查证,还看了些照片信誓旦旦证明此事是真。那么巧,他说出的那个发生地点,一个月前被晏望霄买了下来。” 梁松影抓住重点,“照片流出来了?” “这么紧张做什么,”李文海狐疑地盯着他,“当然没有,都胡扯的事,还照片呢,就算有也是合成的。” 梁松影心情低落得不行,胡乱应了几句话,犹犹豫豫的样子,李文海只当他被流言吓到,听他要走,就送他出门口。梁松影在他公司电梯门前犹疑不定,眼见电梯上去下去几趟,他都没想好要不要告诉李文海这事是真的,让他帮自己。但他没有回头的勇气,去坦白被拍录像的事,面子这种虚无的东西驱使他赶紧离开。 但脑海里闪过晏望霄。一想到如果录像照片曝光,染上性丑闻,被全世界围观用下流话谈论他,晏望霄说不定还会更深地厌恶他糟糕烂臭的名声。两种想法在脑袋里争吵,令他疲倦至极。要么现在去勇敢面对事实,要么将来面对晏望霄的厌恶。他在两者之间最终选择了前者,艰难地原路走回去,敲开门。 李文海见他去而复返,脸色相当难看,问:“怎么了?” 梁松影把门窗都锁死,询问了办公室有无录音、摄像头之类东西,向李文海说了前不久发生的那件事。 当年梁松影从美国读书回国进军乐坛,李文海和他的联系相聚频繁,圈子的人皆知李文海最疼梁松影,以护短出名,对他是极为照顾。当他听见他最疼的亲人居然被那么糟蹋法,脸上简直躁狂得想杀人。 梁松影说:“其实这事当被狗咬了,疼过就过去了,我并不是非要抓着过去的苦难不放,但为什么那些人没受到惩罚,还要再来伤害我,我没做错事,又没害过人。我这个月以来很难过,作为明星,我不想报警惹出丑闻,也不想请人去查让更多人知道,凭我自己又什么都做不了。小舅,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我要默默咽下这口气,继续以笑对人,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吗……” 李文海望着办公室地面一片狼藉,渐渐冷静下来,“晏望霄知道这件事?” 梁松影点头,“是他找到我,把我带回去的。” 李文海恶狠狠地用命令语气,“赶紧离开他!他已经靠不住了!居然一点不生气,也不为你出口气,他妈的还是不是个男人?老子肯定找人揍死他小子!” 梁松影疲倦地说:“别动不动就打啊揍的,你随他怎样吧,我管不着,他有他的心情和想法。我们的事,你别管。我已经很累了,你别cha手,真的,我们的问题我们会自己解决。我不是小孩子,事事要你出头,小舅,你别动他。” “你担心你自己啦!” 李文海有没有为难晏望霄,梁松影不知道,他不常见到晏望霄了,晏望霄有很多事不再跟他说。李文海怎么把这件事压下去,以及怎么得到保证那两个证人和贺随不会再就此事发声,梁松影没去细问。李文海打电话来说没事了,不用担心,梁松影就不担心了。 他度过战战兢兢的一个月,连晏望霄经常夜不归宿、相对无言,也不大关注。此后他陷入情绪低潮,感到窝囊,自厌自弃,每次晏望霄看他的言情姿态都令他不堪重负,更加深了对自己的厌恶。 晏望霄出了新专辑后,容导演的戏一结束,立刻飞奔取景点,去拍汤耀的戏,两地频繁来回。过年的时候晏望霄在外地,和梁松影通了一次电话,互相说新年快乐。晏望霄没问他有没有空,能不能来一起倒数一起过。梁松影没说自己没有接任何通告表演元旦晚会,可以飞去跟他一起倒数一起过。 今年的最后一天下午,梁松影开车一个人去了郊外的别墅。车停在一旁,他站在那两棵梧桐下看着树干上面,去年晏望霄冒着寒冷伸出手刻下的字。左边一棵梧桐刻了一条横线,“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明年过来再来给它一刀。”晏望霄这样说。右边那棵写着去年的日期12月31日。 他脱去手套,从裤袋取出瑞士刀,稳稳地在左边树干的横线上面,画上交叉相交的一刀,一横变成一对交叉。 他和晏望霄认识了一年半差不多两年,也许时间太短,不足以将各自的生命融入对方的生命中,感情不深,羁绊不强,所以,一件事,将他们轻易离心。他们谁没了谁,还不照样活,出新歌演新戏拍广告,名气越来越大,赚的钱越来越多。 说是感情不深,却是骗自己。不然为何那么难以割舍,在这儿空对一棵树,思念着千里之外的人?寒风瑟瑟,手脚冰凉,心里冷暖交杂。冷是因为他不在身边,暖是因为想到远方的他。 尚带余温的手心贴住冰凉的面颊,他看着交叉纠缠的两道线,眼中隐隐带有水光。 夜幕降临,他躺在床上,翻出ipad记日记,总结一年的事绩。他翻到去年同一天的日记,细细读起来,看到末尾晏望霄抢走他的ipad添上的一句话“新的一年,更爱松影。——晏望霄”就笑了起来。渐渐地,笑容多了几分苦涩味道。 回忆起当初晏望霄追他、缠他、温柔体贴、一起聊天聊得愉快,那场酒店火灾大概是他此生劫数,晏望霄拼了命一样回去火场找他,让他以为晏望霄是个痴情人。脸被火熏成黑炭,却是他脑海中,晏望霄最可爱的样子,一向清冷的眼亮如星辰地看着他,充满关切,与劫后余生的激情。 心里悸动得不可思议。 元旦那天,他飞去法国,回家。 他是突然决定回去。一大早的飞机,下午到家。二姐寄过一把家门新钥匙给他,他拖着行李箱顺利进了门。客厅空荡荡,整座楼只听见厨房里有水声动静。“大妈?” 大妈在厨房搞卫生,看见门口的梁松影很惊讶地说:“哎,你回来了?”她放下手中的抹布,洗手擦干,将梁松影带进客厅坐,她看着这个从小看到的孩子,为难地说:“你爸在楼上呢……” 梁松影温和地笑了一下,“他身体还好吗?上次见他,是去年五月了。” 大妈去烧热水给他泡茶,梁松影连说不用,自己来。她让他接过茶叶,说:“他身体硬朗,平时到处走,吃得好,睡得好。他不让我们提你的,去年你出了一首很好听的歌,你二姐放给他听,他就发很大火,还说……唉。不是大妈说你,而是你真的,怎么一声不响跟个男人好上了,你不记得我们家就你一根独苗?” “我记得。”梁松影听她唠叨了一通,不好意思跟她继续谈喜欢男人这事,转眼瞧几瞧,说:“东儿、敏儿也在家?我带了礼物给你们。” 大妈便知他不愿多说,“在,我叫他们下来,还是你先去看看你父亲?” 梁松影站起来,“我上去找他们,大妈你忙吧,这个,新年快乐。”他从行李箱拿出一份礼物。 大妈笑,“乖了,同乐同乐。” 梁松影小时候常来这边玩,吃饭,过节也一起,大妈和他客客气气,却说不上有多亲,始终有股距离感。他走上楼梯,先去东儿的房间,敲门推开,东儿一见他哇哇尖叫,整座屋子都传遍了。梁松影扑过去把他嘴巴捂住,搂着他好高兴,“这么激动做什么,没见过小舅这么帅的样子吗?” 东儿把嘴巴从他手里解救出来,小手一遍一遍捶他的肩膀,“小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大半年没见你,好想你啊!你以前差不多一个月回一次的!外公不许我们提你,憋死我们了!” 梁松影哈哈笑起来,“他好霸道,你有这么听他的话,说不提就不提了?” “何止霸道,他表情好吓人,要吃了我!” “别怕,我来保护你!” 一大一小正说得高兴,门口响起一把威严的声音,“你先保护好自己吧,孽子!” 梁松影转过头,看见梁思信拄着拐杖立在门口,表情严厉。“从我梁家的屋子滚出去,我梁思信没有儿子!” 梁松影的表情愣了一愣,似在意料中,但还是很受伤。“爸爸……” “你走不走?” “走出去以后,别说自己姓梁,名字是我以前取的,你自己改个名字随便你怎么活,反正你心里没有家,没有这个爸爸,什么都不顾,自私鬼,只想着自己,爷爷都被你气病了,不知悔改!” 梁松影一动不动听他教训自己。 “阿公,小舅舅好不容易回一次家……” “他不是我儿子,你哪儿来的小舅?”梁思信刮他一眼。 梁思信走进来,朝梁松影举起拐杖就打下去。一棍子敲在梁松影的胳膊上,不知是冬天/衣服厚,还是他打的力度不够狠,梁松影没觉得有多疼,倒是心里难过得不得了。爸爸是第一次打他,还不要他做儿子了。 他躲开梁思信的第二下拐杖,又气又难过的样子瞪着父亲。 “你不服?我叫了你走。” 梁松影躲一下,梁思信追一下,从屋子追到走廊,梁思信毕竟年纪大了,腿脚又不灵便,这么短一段距离已经有些气喘,险些左脚被右脚绊倒。梁松影跑到楼梯口,“您别跑了,我走就是!你不稀罕看见我,我也不稀罕,你不要我,妈妈还要我!她什么都能包容我,就你不行!大家都理解我的,就你对我这么严格,从小到大都是!” 大妈正上楼看看闹了什么事,就见梁松影赌气一样跑下来,“大妈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旋风一样跑掉了。 梁松影胸口憋着一口气,行李也不要了,径直跑回附近妈妈住的屋子。 他刚刚发了一通脾气。 平时他都很好脾气,偏偏对着爸爸就会爆发。小时候是不满意他对妈妈不够关心,懂事后不满意他置妈妈那种过街老鼠人人骂的境地,他再尊敬父亲,心里始终有股怨气,永远叛逆。 他一直很心疼他妈妈,没名没分在爸爸周围活着,为了爱,帮梁家生儿子,养儿子。外公这么多年来不愿意认妈妈这个女儿,连带着也不喜欢他这个外孙,爸爸却从来不会带妈妈去看外公,缓和父女关系,为妈妈着想。 他一口气跑到妈妈家,李青涵一开门见他一脸受气包的样子,还两手空空,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肯定跟爸爸吵过。忙把他从寒冷的室外拉进温暖的内屋,“孩子别气了,快进屋,回来怎么不跟妈妈说一声?” “惊不惊喜?”梁松影笑,努力压下负面情绪。 那天梁松影总算在妈妈的陪伴下抛开所有闷烦,开开心心过了一天。他忽然想到,这世界上最亲最疼他的就是他的妈妈了,无论他做什么,就算她一开始不同意,后来总会慢慢妥协,认真考虑他的想法,无论他喜欢男人女人,他始终是她的儿子,永远不会不要,不会抛弃,不会少疼一分。 他在这个寒冬里,一个人孤零零坐飞机回y市,心里多了几分平和暖意。而这种心境,在近几个月和晏望霄疏离以来,几乎不曾莅临。 年后,报纸媒体上开始传起了晏望霄和汤耀剧组女主连子莹的绯闻,亲密挽手照出双入对,低头接耳说悄悄话。晏望霄和梁松影的关系在娱乐圈人尽皆知,提起梁松影,怀疑两人是否不和。近几个月很少见两人在一起亮相,连跟踪偷拍也拍不到两个人一起的生活画面,但晏望霄本人否认这类谣言。 梁松影在电影客串的富家公子戏份极少,去拍了两天结束。观那两人的言谈神态,不似有j,i,an情。 后来的发展出乎意料。 那天他在尽心全力清洁家中卫生,接到罗差的电话。 “n,你说实话,你和晏望霄的关系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罗差直接问。 “怎么这么问?” “你和他的表现奇怪是其一,其二,剧组里有个年轻男明星跟他走得很近,传你和他貌合神离,去你家中亲眼见证过。” “他怎么奇怪法?” “相比《纯真》那会儿,没轮到他戏份时,整个人y霾笼罩,很多女工作人员被他吓到,不敢跟他说话,眼神还会吃人。”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他有洁癖 作者:唯挚 第21节 “哈哈,太高估他了,他只是心情不好罢了。” “你们真的还好?” “好不好又怎样?你想趁虚而入吗?是说,你还喜欢我?” “n……” “好了,我开玩笑的。以后别再提晏望霄怎样怎样了,我不喜欢。” “可是事实你要正视。” “就怕是谣言。” “好吧。” 晏望霄绯闻不断,跟他传绯闻的明星男女皆有,他从不跟梁松影解释什么,梁松影也不问。他们就像两个陌生人,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的家里客居,主人常常不归,同在一个城市同一间公司,有着共同的朋友圈子交集,见面却不如公司同事多。 他们半年没接过吻,没上过床。 梁松影有时候会猜测,晏望霄什么时候憋不住下半身,就是他们关系结束的时候了。 他忙于新专辑和演唱会的同时,还要飞去美国跟进代孕一事,晏望霄从一开始就把这事丢给他,没出事前还会记挂在心,询问进度如何,还会陪他一起去美国看看。如今,晏望霄不再过问,美国那边传来消息说成功受孕,梁松影要去看看代孕母亲情况,给些照顾。 代孕母亲身体状况非常好,他放心回国。 四月的五场演唱会,他请来李明辉、蓝俊力和康嘉儿来作嘉宾。依然场场爆满,他回归原本风格后,媒体再ji蛋里挑骨头,也挑不到可以攻击他的地方,两三句提点建议不痛不痒,多是一概赞赏,歌迷粉丝亦满意买单。 晏望霄的人气和歌曲数目足够支撑他开演唱会,继梁松影之后的五月,在y市开了两场。 演唱会之前,铺天盖地都在猜测梁松影一定是神秘嘉宾。 结果令众人大失所望,梁松影从头到尾没出现过,晏望霄也没提起只言片语。 梁松影的一些密友开始察觉到这两人关系不对了,除却这些传两人不和的新闻报道,私下朋友聚会玩闹,不见梁松影带晏望霄去过。问他们两个近况,梁松影都只是含糊说挺好,他有自己的圈子。 真正出事,是电影杀青那一晚的庆功宴。 作者有话要说:  奇怪,“□□”为什么是河蟹字眼 第69章 下贱 梁松影缺席了。 他刚从美国回来,人情绪很低落。大家都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只见他一个人在飞儿酒吧躲在角落喝闷酒,谁去搭话都不理。那么浑浑噩噩过了几天,他从情绪里走出来,才对萧廷说,他四个月大的孩子,还不知是男孩女孩呢,就胎死腹中了。 萧廷知道他在美国找了代孕,年初还跟神采飞扬地对他说代孕成功的事,不禁跟着难过,很笨拙地说话安慰了他一整晚。他要喝酒就给他喝个够,喝醉了把人送回家安置好。 刚巧晏望霄凌晨晚归,冷眼看着在卧室帮梁松影脱衣服的萧廷。 萧廷只是单纯很喜欢梁松影这个朋友,自然不明白晏望霄脑补的小剧场,把床边的位置让给他,“你照顾他吧,他喝醉了。” 晏望霄盯着床上面色酡红不省人事衣衫半解的男人,挤出两个字,“下贱!”转身离开。 萧廷愣了一秒,冲出去,一手揪住还没走远的晏望霄的衣领,一手握成拳头举起来,脸色y霾怒气隐现,“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看看?” 晏望霄轻笑一声,好不畏惧他的拳头,只是被他扯得不舒服又厌恶他碰触,笑道:“你也喜欢他很久了,想对他做一些下流事?去吧,他躺在那儿,任你为所欲为,醒来还把你当好朋友,既往不咎。” 萧廷拳头落下去,晏望霄身手敏捷,利落躲开,反手制住萧廷,萧廷立刻踢他。两人在客厅里不顾形象地扭打起来,你揍我一下,我捶你一记,萧廷是发了狠地打,他很讨厌晏望霄,晏望霄被狠揍,回手自然不会轻,同样下了狠手。 这般大的动静,邻居来敲门喊话要报警了,梁松影都没惊醒。他做着噩梦,一会儿是狰狞的面孔,一会儿是 y 邪的手,一会儿是婴儿的骷髅…… 第二天头痛起床,看见客厅一片狼藉。他心里没多大起伏,看着一地残骸,像世界末日一样,慢慢滑坐在墙边,靠着墙发呆。之后打电话给萧廷,才知他在住院,昨晚跟晏望霄打了一架。 他赶去医院,傅玉和萧廷的一个好友已经陪在床边。他看见病床上缠了纱布鼻青脸肿的萧廷,发誓以后遇到什么事绝对要好好说,不动手。 他跟另外两人打了招呼,走过去,“怎么了,好点了没有?” 萧廷:“没死。” 梁松影:“怎么跟他打起来?” 他,是指晏望霄。 萧廷:“看他不顺眼。” 梁松影问不出缘由,转而问伤势,和傅玉一起数落他冲动,告诫他冲动是魔鬼,然后他才去了另一所私人医院看晏望霄。 晏望霄谢绝了客人来访。 梁松影拎着鲜花果篮,让护士转告晏先生,一位叫梁松影的男士想看看他。 一会儿那护士回来,放他进病房。 病房静悄悄,他走进去,和晏望霄的目光对上。返身把门关上,床边有一张椅子,他放下鲜花后,搬来坐到床头。坐好,抬头,晏望霄正看着他。恍如隔世,梁松影好像好久没这么近看过他。他的五官仍是那么熟悉英俊,眼神深沉凌厉,以往藏着的情意被冷淡取代,他暗暗叹了一口气,开口:“你还好吗?” “你为什么喝那么多酒,喝醉了让别人送你回家?你不知道我不喜欢陌生人进我家里吗?”晏望霄没回答,反而质问起来。 “心情不好就喝酒,你不也试过喝醉了让人送回来?”梁松影提醒他,“你就为了这个缘由,打了我朋友?” “我打他?” “不是?” “他跟你说的,还是你猜的?” 梁松影闭嘴,沉默了一下,再开口,“你刚才那样问我,让我误以为那样才猜的,对不起。不过以后别打架了,是不是喝酒了?” “一点。”晏望霄把头转回去,仰躺着。他身上、肩上、手上缠满纱布,脸倒是好的,显然打架时刻意保护着脸。他抿着嘴唇,不知是否身上痛得很。 “你饿么?” “……”晏望霄很想说不饿,让他快走,“饿。” “想吃什么?” “……”很想说什么都不想吃,不要你献殷勤,“粥吧。” 梁松影出去一趟,很快买回来一堆食品。晏望霄的手不方便,就由梁松影一口一口喂他吃。梁松影看着他脸上嫌弃嘴巴诚实的样子,心里好笑。喂了大半碗粥,有人敲门进来。 是好久不见的宋礼。他惊讶地叫:“二少,你半小时前才吃了那么多,还吃?” 晏望霄霎时一脸尴尬,恼羞成怒,“我就吃了那么一点,而且我胃口一向很大,这次又受了很重的伤,失血很多,饿得快,就你大惊小怪。”他把脸撇过一边,不肯再吃梁松影喂过来的粥。 宋礼“哦——”一声意味深长,笑着跟梁松影打招呼,“好久不见了,n。” 梁松影把勺子放回碗里,看着晏望霄侧过去的脸和微红的耳朵,答得心不在焉,“嗯,好久不见。” 宋礼跟梁松影有很多话说,说个不停。晏望霄嫌他吵,抱怨了一句。梁松影伸手,在他的耳朵尖摸了一下,晏望霄把头转回来,盯着他的手。梁松影朝他温和地笑了一笑,不说话。 晏望霄的脸冷下来,干脆把眼睛闭上,“我要休息。” 梁松影和宋礼退出病房,在走廊里,宋礼一个劲跟他解释晏望霄的绯闻,全部是媒体捕风捉影,虽然真有不要脸的凑上来,但通通都被英武神勇的二少一概吓跑了,其实什么事都没发生,二少爱的人始终都只有你一个啊…… 梁松影微笑听着,眼神里的抑郁却始终挥之不去。宋礼闷闷地说:“n,你不开心么?” 周围飘着消毒水的味道,让梁松影想起上个礼拜在美国医院手术室外,一个人等抢救结果,终于等来医生遗憾的表情,和保住妈妈保不住孩子的噩耗。 他侧了一下头,想了想,“没什么开心,也没什么不开心,都是命,最终都要接受,看开的。” 宋礼心里在想,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说这种话?这个想法一过,眼睛猛地睁大了一瞬,他忽然想起去年梁松影确实经历了些不好的事,忙岔开话题,“啊,你说中午喂二少吃什么好?” “进去问问他吧。”梁松影说。 “你去问。” “好。” 梁神太好了,宋礼差掉泪流满面,解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简直具有一种超凡的魔力,最近那么y阳怪气的二少今日居然变得温顺可爱了好多。 这几天梁松影在医院照顾了晏望霄几天,说是照顾,其实呆的时间不长。他倒不是因为忙,是怕晏望霄讨厌他,早中晚去一趟,早中晚餐由宋礼负责从晏家阿姨那儿带过来。他去的时候,如果正巧遇到晏望霄在吃饭,就会离开病房,估计差不多吃完,才回去聊一会儿,坐一会儿。 这天午后他照旧离开病房,让晏望霄一人安静午睡。 宋礼跟在旁边,送他出医院。 “n,怎么不给二少带爱心饭盒?”宋礼忍不住问了。 “不是你给他送饭么?”梁松影奇怪道,“他吃不了两份饭。” “你送我就不送,”宋礼实话实说,“我看二少是希望你做给他吃。” “未必吧,”梁松影摇头,“你送就好,没差别的。说不定他更喜欢他家阿姨做的,我厨艺并不好。”他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他这次住院,汤老剧组那边怎么说?” “怎能说没差别,我只是二少的经纪人吧?而你是他更亲密的人。”宋礼没回答他,坚持那个话题。 梁松影目视前方,步出走廊,走向门口,也没回答他。 宋礼一心向主,一路为晏望霄说了很多好话。 梁松影笑,“你不只是经纪人,还是他的好朋友,你很关心他。” 宋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算全世界对二少不好,我也会对他好的,因为他对我算有救命之恩,我很感激他。” 梁松影不知其中故事,感兴趣地问:“他救过你?” “不是我。三年前,我还是一个刚入行的农村小子,在y市养活自己已经不容易,赶巧我妈患了重病,家里没钱,得借钱,我跟公司的同事不熟,但也硬着头皮去借。那时候二少和叶飞在一起的,拍完《恨煞》,一夜爆红。他最初没靠家里,是成名后才给人挖出来他和晏氏的关系,所以他净身出户,没赚什么钱,我问他借钱的时候,他就很坦白地说他没什么钱,问我大概需要多少。他跟我一起去医院看过我妈妈,预付了一大笔诊金,可仍是远远不够,一天天的治疗费下来两个月后就花光了。为了填补这个窟窿,他不得不接很多通告赚钱,我就做了他一个艺人的经纪人,约定好五年合同,慢慢还钱。我比谁都清楚,叶飞去世后,他的状态根本演不好戏,他一次又一次坚持出现在片场,努力调整自己,他真的很认真的。这几年他对我很大方,开的工资高得离谱,年终又发几倍奖金,那么大一笔债款居然去年就还清了。他虽然喜欢对我呼呼喝喝,我知道,其实他把我当朋友看的。” 医院外日头高照,两人走到一棵树后,躲避炎热。 树下有风吹过脸颊,梁松影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抬头压了压其实没有吹乱的发,说:“我猜你很爱你的妈妈,是吗?” 宋礼问:“最亲的亲人病入膏肓,看着她一天一天消瘦憔悴下去,不知哪一天就永远离开我,这种感觉体会过,真的很可怕。我只是,很舍不得她,很想留住她。” “她现在……?” “身体很好。” 宋礼笑。 梁松影也笑,“你那时跟他不熟,他为什么借那么多钱给你?” 宋礼:“所以他在我眼中简直是天使。” 梁松影发出爽朗的大笑。 他说再见,笑着摇头离开。 宋礼有着锲而不舍的ji,ng神,多次要他给晏望霄带饭。他干脆直话直说了,“大概连我做的饭菜也是脏的,他不愿意吃,我何必惹人厌,恶心他。” “怎么可能?” “你也知道我和他来往少了,他不常回家住。” 宋礼没想过这层,“他忙呀。” 梁松影淡淡笑了,耸了一下肩,以示无奈。 梁松影离开后,宋礼跟晏望霄说了这事。 晏望霄也不cha话,听完就沉默在那儿。 “二少,你真的嫌弃他吗?” 晏望霄表情有些难过,闭上眼睛,没有回答宋礼的问题。 第70章 出轨 晏望霄对梁松影又恢复了冷淡。 宋礼在旁边瞧得明白,叹息不已。 梁松影脸上的一点喜色很快褪尽,来了也只是例行问候,坐不到几分钟就说有事。 晏望霄看出他不开心,问他。 梁松影想到胎死腹中的婴儿,昨天美国那边打电话过来,问他要不要过去捐j_ g子,再试一次。他考虑了一晚上,今早给那边回复:不必了。他看着晏望霄有些关切又似乎不怎么关心的面孔,摇头,“没什么,小事。” 晏望霄似乎不知道怎么接话一样,沉默下来。 梁松影呆着觉得尴尬,起身说:“还有点事,晚上再过来看你。” 晏望霄这一次没点头,而是问:“什么事?” 梁松影对他笑了一笑。 就走了。 晏望霄出院回剧组补拍落下的戏份,梁松影不用每天守规律去医院,整日呆在家中研究新歌,需要去录歌才出门,陈醒为他接的通告,能推就推。梁松影唱歌开始有些走调,嗓音状态不好,陈醒总劝他少喝酒,不敢再为他接什么需要现场唱歌的活动。眼见梁松影心事重重,事业也在走下坡路,着急无济于事,他找不到病根所在。 这段时间罗差常来电话,总有意无意提到晏望霄,和剧组一个小鲜r_ou_,提醒他们有暧昧。 梁松影不太高兴。 次数多了之后…… “罗差,不提晏望霄和伦守诚行么?我不喜欢。” “我提醒你而已。” “那也是我和晏望霄的事。” “我不希望你被他伤到,被他骗,你最近状态什么样我看在眼里。n,你过来看看好吗?估计全世界只有你蒙在鼓里,剧组里谁不心知肚明,汤老对他不满,老挑他的错,那么慈祥一个人,我第一次见他骂一个演员骂得那么凶。” 梁松影听他提到汤耀的态度,头皮发麻,心中已然信了几分。 但他依然没去剧组。 杀青宴那天,他也没去。 热闹点的地方他都抗拒,一个人清清静静闷在家里,心情低落反反复复。他觉得自己的心生病了。以前没病的时候常去任泽余心理诊所检查,真正有病,反而讳疾忌医。 晚上接近十二点,罗差又来电话。梁松影看见显示上罗差的名字,不愿接,却又直觉这个时候来电不同寻常。 “n,你信我么?” “庆功宴喝醉了你?说什么胡话,我当然信你。” “那你现在立刻马上过来逸豪酒店506,我看见晏望霄和伦守诚一起去开房了。前台姑娘跟我说,他们开的是同一间。” “罗差!”梁松影简直气得要发笑,“……你够了!” “你过来!” “过尼玛过!” 梁松影挂掉他的电话,直接关机。气得他围着屋子走了两圈,谁知座机又响起来。他去接,果然还是罗差。 “过来!” “他要出轨要外遇,我没权利管!我这么说,你懂吗,罗差!他跟人滚上床,他去滚!他没义务守身如玉,我管得着吗?” “……我没想到你爱他爱到,连这种事也能容忍?我以为,你最忍受不了的是第三者。对不起,n。但我还是要说,你这样不好,不要作践自己。你信我就过来,不然,我们朋友一场就到此为止,我会再去美国,也不想看你作践自己,看晏望霄逍遥快活。逸豪酒店506” 罗差说完,不等他多说一句,干脆挂电话。 梁松影听着手机传来的“嘟嘟”声,烦得坐在沙发上直揪头发。 捉j,i,an这种事…… 他根本不想去。 罗差在酒店没等来梁松影,一个小时后带上请来的人去开锁砸门。 门开了,其他闲杂人等被他挥退。 他走进去,房间里的人似乎没察觉已经有人破门而入,地上散着一些衣物,里头发出一些暧昧声响。他推开门,发出轻微响动,也仍然没惊醒里面的两人。他看见晏望霄半躺在床上,衣着还算整齐,只有腰带解开,另一个人衣着完整,俯在他身上动作。 罗差举起手机,对准床上两人,聚焦,拍摄。 相片保存,上传云盘,他才礼貌地用手指叩一下门。“咚咚。” 晏望霄率先看过来,他的眼神浮现出一丝惊讶,很快掩饰下去。他的表情懒散,挑衅地看着罗差,没去提醒男孩停止。 罗差被他的无耻气得脸色铁青,又重重地拍了两下门,那男孩才受到惊吓般回头,赫然就是伦守诚。 “罗、罗……”他说话开始打结,慌忙从晏望霄身上离开,并拉起被子给晏望霄盖上,向晏望霄投去求助而不知所措的眼神。 晏望霄说:“你先走,顺便请保安上来。” 伦守诚整理了一下衣物,点头,“好。”他经过罗差时,低声哀求,“求您了,罗先生,不要说出去好吗?” 罗差示意他走。 伦守诚感激地投去一瞥。 伦守诚离开后,罗差一身熨帖的黑西装,坐在窗下的沙发,对着晏望霄,说:“他刚才让我不要说出去,说明你们在做见不得人的事,我说得对吗?” 晏望霄把手伸进被子里,拉好裤链,掀被而起,“你最好马上离开,保安马上会到,擅闯他人房间,被请出去就不体面了。” 罗差说:“听说你被萧廷揍了一顿,揍得真好,你该揍,欠揍,我现在也手痒得很。” 晏望霄轻笑,“你们一个个把他当宝,可惜,他只喜欢我一个。你再怎么努力,付出再多,陪得再久,也不会得到他一点喜欢一点回应。我很清楚,你也很清楚,他就是那样的人,喜欢一个人就喜欢一辈子,痴情得很。他每天在我的公寓住着,每天等着我回去临幸,只要我不赶他走,他永远呆在那儿,只要我不说分手,他永远不离开我。罗差,你羡慕吗?” 他抽出一支烟点着,开了窗,倚在窗边吞云吐雾。 夜风吹乱他微长斜分的发,刘海用啫喱梳向脑后,看起来性感又帅气。 罗差冷眼看他,“梁松影瞎了眼,才喜欢你。” 晏望霄附和,“对,爱情使人盲目。你有叫他来看好戏吗?” 罗差说:“你猜呢?” 晏望霄深吸一口烟,把剩下半截走到桌边在烟灰缸里摁灭。 “你该走了,我不想陪你聊天。” 外头传来几对脚步声。 应该是保安来了。 速度真快。 晏望霄和罗差同时看向门口,门口出现了两个身着保安制服的人。“请问晏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 “把这位罗先生请出我的房间。” 晏望霄走出卧室。 左边余光闪过一道人影,他去看时,那人已经消失在门口。仅仅一眼背影,晏望霄忽然跟着跑出去。一手扶着门,朝走廊张望。前面一个急匆匆的男人,白衬衫,浅色裤,白鞋,黑发,那行姿走态,那背影。一个名字在心底呼之欲出。 晏望霄不知为何,朝那人追过去。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 那人走进去。 晏望霄疾冲过去,把手伸进门缝。门感应到,立刻向两边重新打开。轿厢里面有几个客人,其中一个是梁松影,他的神色显得异常疲倦,是一种从内心渗透到面容的疲倦。他看见晏望霄时,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偏偏晏望霄一言不发,伸出一只手阻隔电梯门关合,门关了又开,开了又关。有人认出晏望霄和梁松影,“啊”地叫了一声。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对娱乐不关注,不认识他俩,生气地说:“朋友,你到底进不进来?电梯该走了。” 梁松影和晏望霄对望着。 “出来。”晏望霄说。 梁松影走出去。 两人站在酒店五楼的走廊,那边保安和罗差往这儿走来。罗差眼尖看见梁松影来了,快步走过去,大力推晏望霄的肩头,让他踉跄退了一步,将梁松影拉到身后。晏望霄厌恶地用手帕弹了弹被他碰过的地方,“你别碰我。” 梁松影从罗差身后站出来,“没什么事,我走了。” “n !” 罗差叫住他,把手机存的照片递给他看。 梁松影接过来。他低着头,眼睛仿佛被刺痛一样快速眨了一下。他把照片看得很仔细,照片中晏望霄的面容十分清晰,灯光令一切无所遁形,一个人俯首在他腹下,他即使被服务着,面容依然冷峻,眼神犀利盯着前面人的发顶,单看上半身绝联想不到他是在做激情的事。他久久地盯着,脑海里闪过一间屋子……他点了一下照片点出菜单栏,将照片删除,还给罗差。 罗差接过来,却被晏望霄快一步抢了去。左翻右翻没看见什么可疑照片,不禁疑惑地看了神色平静的梁松影一眼,任由罗差把手机夺回。 走廊上开始聚集了好多看热闹拍照的人。 梁松影朝周围看了一眼,眉头皱起。 “松影,我们回家吧。”晏望霄去拉梁松影的手臂。 梁松影和他走向楼梯口,回头对罗差说:“罗差,你也回去吧。”他注意到罗差眼中有着心痛,只能假装不知,和晏望霄一起离开。身后有路人跟着拍照,梁松影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你喝酒了吗?” “没有。”晏望霄的手仍握着梁松影削瘦的手臂。 “那就好,我没开车出来,你要是回家,就载我一程吧。” “好。” 梁松影侧头看了他一眼。 酒店门口有记者听闻风声在蹲守着两人出来,保安们在他们一下楼,告知了门外的消息,并领他们从通道出去取车。梁松影没忘还在楼上的罗差,对留在大堂的几个保安说:“上面还有我一位明星朋友,叫罗差,他下来,请你们也告诉他从这儿离开,谢谢。”“请放心,我们会的。” 他和晏望霄走进停车场,梁松影仍对这种地方心存畏惧,但奇异的是,他步伐笔直地向前走,没有向晏望霄那边靠一靠索取安全感的冲动。晏望霄仍然开着那辆黑色的奔驰,梁松影在他开锁后开副驾门坐进去。 路上,车里安安静静,晏望霄沉默,梁松影头靠着座椅的小枕头望窗外景色不停后退。 似乎不能再忍受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晏望霄点了一下播放器,开始播放音乐。前奏旋律很熟悉,梁松影听了几个小节,明白过来那是他以前刚出道不久的旧歌。少年的干净声线吟唱纯真的爱情,抒发美丽的愁怨。这首名叫《呼唤》的歌,是梁松影亲手作曲,徐奋填词。 讲的是从没谈过恋爱的毛头小伙,憧憬爱情,将心中爱语寄给将来的美丽情人,为她呼唤千百遍的一种渴望心情。 梁松影听得心中梗塞,情绪低落到极点。 家有两个浴室,一间在主卧内,一间在外头,厨房旁边。他们各自回房,拿换洗衣物各自去沐浴,说着无关紧要的废话。晏望霄总是要洗很久的,他出来时,梁松影已经在房间里吹头发。 他走进去,绕到梁松影背后,把吹风筒拿过来,“我帮你。” 梁松影的手用力挽留了一下,放开来,让晏望霄的手指在他发间穿过,撩起拨开,吹得很仔细。觉得差不多干了,他抬手摸摸头发,不小心碰到晏望霄的手指,一触即离。他把头往旁边侧,“好了。” 晏望霄把风筒放他手里,背对他坐下来,“轮到你帮我。” 梁松影握着风筒没动,想象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把晏望霄的每根发丝都抚过,而事后晏望霄偷偷拿纸巾擦干净的情景,把风筒搁在床上,“你自己吹。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夜宵。”他后面一句只是随口一问,给自己一个借口。 晏望霄摸了摸肚子,“饿了。那你去吧。”他把风筒捡起来打开开关,自己给自己干发。 梁松影走出房间,没有真去厨房做。坐到单人沙发上,埋头用手机给两人点了一份炒牛河、一份粥后,去开电视机。晏望霄听见电视声,举着电吹风走到门口,看见梁松影坐在沙发不动,问:“做好了?” 梁松影转过头,“没。等会儿就有吃的了,炒河粉和粥。” “你不做?” “家里没食材。” 晏望霄回去把头发吹干,到厨房和冰箱翻了一遍,走到斜对的长沙发边坐下,问:“你这几天吃什么?” 梁松影盯着手机刷新闻,头也不抬,“我在外面吃,再不然叫外卖,我很久没自己做饭了,一个人吃没意思。” 晏望霄侧头盯着他看。 第71章 离开 他们都不饿,没食欲,随便吃了几筷子。晏望霄是从不洗碗擦桌的,梁松影把餐桌收拾干净,在客厅坐了一会儿,起身问:“还看电视吗?” 晏望霄摇头。 梁松影去关了电视电源,说:“睡觉了。” 他照旧把房间门反锁,灯光大炽。盘腿坐在床上发呆,盯着前面虚空的某一个点,不知想些什么。听到有人敲门,他起来去开门。晏望霄抱着个枕头,“我过来和你一起睡,可以吗?” “我这儿灯太亮,你会睡不着。” “我知道,我会睡得着的。” 梁松影把他让进来。 晏望霄看见他去把房门反锁,才想到,原来梁松影不是防他才锁门。他坐在床上,看着梁松影去把灯熄了一盏,又把剩下的一盏灯光亮度调到最低。他钻进被褥,说:“睡吧。” 晏望霄把枕头摆好,躺下。 他侧着头,看着梁松影的侧脸。说实话,梁松影不是他见过最帅最好看的男人,他的五官并非西方立体式的高鼻深目,但是又说不出的好看,线条温和,不动时温文尔雅,活泼时神采飞扬,整个人会发光一样。 他对梁松影的感觉很矛盾。有时觉得还爱他,就算离得再远,几天不见,他还是会回来,知道梁松影还在家里等他,他就觉得安心。有时厌恶,厌恶跟别的男人不干不净,好像浑身仍散发腥臭,他心底哽着一股怒气,无从发泄。 今晚的事让他意识到,梁松影爱他,但已经心灰意冷。至于心灰意冷到什么程度,他不清楚。再这样下去,他直觉到后果会很严重,心底茫然。 梁松影闭着眼,仰躺着,忽然感到身上多了一只手,把他往一个胸膛靠了靠。晏望霄把脑袋埋进他肩窝里,安眠药药效渐渐发作。 第二天,晏望霄早起做了早餐,结果到房间看了几次,梁松影还在睡。直到十一点半,晏望霄不得不去把他叫醒,撤掉早餐换午饭。 梁松影洗漱好,换了一身整洁干净的衣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坐在饭桌旁,等晏望霄把菜上完开饭。 晏望霄当然不是去买菜回来烹煮,而是叫酒店送了熟食,在微波炉里再叮热。他把最后一碟菜端上来,“这是最后一道菜,够吃吗?” 梁松影朝他笑,“你喂猪也不用这么多。” 他情绪不高,即使睡了那么久,神情仍有笑容掩饰不住的疲倦,眼底下有一层很明显的水肿眼袋。饭后,梁松影又上床午睡了一个小时,醒来后晏望霄留了张纸条说去赶通告。梁松影把纸条收进一个抽屉里,独自去启星录歌。 陈醒在录音室外等他。 这一个下午,整个录音室愁云惨淡。一遍一遍重来,要么是忘了词,要么唱错调,要么走音。以往是监制劝梁松影不要太苛求完美,已经够好,现在是监制一再严厉要求梁松影再唱好一点,脸色逐渐y沉。魏监制和梁松影也算熟,实在听不下去,摆摆手,“怎么搞的,先休息半小时再来。” 魏监制走后,人人都去休息,梁松影站在录音设备旁戴耳机听回放。 几遍后,他放下,呆呆站在那儿。 陈醒担忧地看着梁松影,叫了他一声。他曾以为追求完美的梁松影唱歌走调已经是最糟糕的事,没想到,更糟糕的是梁松影失去了自信心,感情没办法投入。 梁松影脸色极差,默默无语,失魂落魄地走出录音室。 半小时之后,一班人在录音室等梁松影,等了十分钟,魏监制发脾气,让人到处去找。陈醒急得给梁松影不停打电话,可是梁松影就是不接。 半个小时联系不上人,魏监制甩手离开,录歌的事不了了之。 陈醒给宋礼去了一个电话,问他晏望霄有没有空,如果见到n,让他回复一下电话。宋礼不禁问:“二少在做一个专访,大概五点结束。n他怎么了?” 陈醒叹一口气,“不提了,总之见到他一定要告诉我,麻烦你了。” 宋礼说:“没事,举手之劳。” 宋礼不知陈醒知不知道去年梁松影失踪的事,担心又被人绑了去,在场外着急得不行,频频向场上的晏望霄看去。 主持人问他:“二少有过数不清的情人,你的最爱是谁?” 晏望霄想了想,“梁松影吧。” 主持人笑,“是不是因为他是现任,才这么回答?太狡猾不行哦,这个节目一定要实话实说的。” 晏望霄说:“是实话。” 主持人:“你喜欢过这么多人,都说是真心喜欢过。那么,别人说你花心,风流,不可靠,你觉得自己是这样吗?” 晏望霄说:“博爱是一种错吗?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我很专一。我并不觉得自己花心。但也许,我没什么包容的宽大胸怀,斤斤计较,容不得小小瑕疵。” 访谈结束后,晏望霄对从观众席涌上来求签名的粉丝一一谢绝,跟着宋礼离场,一出了录播室,宋礼说:“二少,陈醒打电话来,说n不见了,联系不上。” 晏望霄眼神一凝,“我走的时候,他还在家里。打电话打不通吗?”他拿出手机,听见宋礼说:“打过无数次,没人接。” 晏望霄连续拨了梁松影好几个电话,全是无人接听,说明梁松影的手机开着机、有电、有信号。他又打回家里的座机,仍然是打不通。最后他打给周贝,让他帮忙找梁松影出来,又打给梁松影的那些朋友。结果,大家都没见过他。 晏望霄和宋礼分开后,直接开车回家。 家中无人,他四处查看,没发现可疑的地方。他趁梁松影睡觉时写的纸条被收进了抽屉里,屋子里没少什么东西,衣帽间的衣服也挂得满满的。 他顾不上吃晚饭,离开公寓后,驾车去了郊外的别墅。别墅没有人来过的痕迹,他又去了梁松影以前的公寓,楼下以前常常帮梁松影拿快递外卖上门的老大爷说好久没看见小梁回来了。 周贝那里来消息,查到梁松影在机场出现过,买了一张机票,目的地是法国。 晏望霄这才停止盲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找的行为,一回到公寓,去翻找梁松影放证件的盒子。果然,梁松影的身份证、护照不在了。他莫名松了一口气。 陈醒在宋礼的逼问下,说出下午在录音室的事,让他们别太担心,n只是心情差,不想见人,过不了几天就又生龙活虎一样笑嘻嘻出现了,他是一个乐观积极的人。 宋礼把陈醒的话转告晏望霄。 晏望霄在公寓等了整夜,梁松影还是没回来,他失眠了。 次日打电话给梁松影的舅舅李文海,对方竟直接挂机。他放下电话,想想也是,李文海在娱乐圈多消息灵通的人,那晚他跟伦守诚的事可能早传到他耳中了。 晏望霄抱着梁松影过几天就回来了的想法,仍然每天去赶通告,拍新戏。 再听到梁松影的消息,不过才过了三天,消息是从微博开始以地震一样的形势传遍全国。6月13日凌晨1点43分,梁松影在微博上发布了一条动态。 “最近感到力不从心,我考虑了一段时间,决定暂时退出乐坛。与启星的合约问题将全权委托经纪人陈醒为我处理,谢谢陈醒,谢谢各位歌迷朋友以往对我支持。” 一群夜猫子网友迅速转发,并陈醒出来证实,下面一堆问什么时候复出,是一个月后,还是一年,两年。 等到白天早上,已经有网友针对梁松影的微博作出各种猜测,将他的近况,比如和晏望霄关系冷热演变、演唱水平下滑、作曲灵感枯竭、地位受到其他歌手威胁等等,用一个长微博整理在一起,来解释他突然的退圈。这件事受到广泛关注后,有人开小号爆料前几天发生在启星录音室的事,声称梁松影唱不好老走音被监制骂得狗血淋头,离开后再没有回来,恐怕是和监制起了嫌恶。 晏望霄震惊了。 立刻打电话给梁松影,这时的通话状态变成了机器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不得已,打给陈醒,结果占线,陈醒的电话大约是被打爆了。 他直接去了启星,找到总经理要梁松影的合同。 容总说:“陈醒拿着梁松影的授权信来过了,我们拖了时间没给他马上办。”他的语气奇怪,“这份合同我和法务看过,当初是您盯着他拟的合同,每款条约几乎都是对梁松影有利无害,就算违约,也不需赔付,条款写得清清楚楚,所以按法律,我们应该给陈醒办理。不过,梁松影的新专辑已经录了五首歌,我们约了明天,和陈醒洽谈这个专辑的处理办法。” 晏望霄想起来,当初他爱梁松影甚深,迷恋得无法自拔,把启星的合同样板改得面目全非逼晏立霄同意,像捧自家人一样不计回报。他十分抵触梁松影退出乐坛离开舞台不再唱歌这件事,问:“有什么办法可以不解约。” 容总说:“和梁松影本人协商,也许是一个办法。” 晏望霄离开了。 他每天回公寓等梁松影回来,第一个星期过去,梁松影没回来。第二个星期,他像在做梦,屋子仍保留着梁松影离开时的样貌,什么都没少,凭空少了个人。他每晚在主卧睡觉,转辗反侧频频失眠,他发誓,如果梁松影哪天回来了,一定要先臭骂他一顿,再承诺他不会再让他一个人苦苦等他回家。 这么一等,便又是一个星期过去。 晏望霄从宋礼手上拿到梁松影的最后一张新专辑。里头有四首新歌,报道中提及的第五首因为录音没完成就没收进去,除这四首,唱片监制把梁松影上一个专辑中较为优秀火爆的歌放进去,唱片以主打歌《再见晴天》命名。 他用梁松影留在卧室的音响设备,把这张唱片循环播放了整晚。 仔细一听,可以听得出梁松影的声音状态的确下滑得厉害,不仅不太稳,还有些沙哑。与side 2 去年录的六首歌相比,让人不忍听下去。喝酒喝太多,把嗓子喝坏了,萧廷竟然没有约束好他。 梁松影与国内失联,很快过去了三个月。 宋礼发现晏望霄越来越沉默寡言。他知道他在等n回来。听闻他和n分手,男男女女对他趋之若鹜,都被他打发掉,始终停留在空窗期。这是宋礼记忆中晏望霄最长的一段空窗期。 那个代替梁松影的情人尚未出现,一天晚上,宋礼被告知晏望霄强闯飞儿酒吧,不仅喝得烂醉,还大发酒疯,揪住萧廷要打架。他急急忙忙赶去善后,酒吧里杯盘桌椅狼藉,舞台空荡、音乐声无,所有人聚成一个圈看热闹。 那个圈在移动。 宋礼挤进去,看见晏望霄和萧廷扭打在一起,不分胜负。他的二少人醉力气更大,“这次你又把他藏哪里去了?你说不说?” 萧廷的眼神显然对他很是厌恶,紧闭着口,只手脚往来,似在发泄,也似在为谁出气。 “怎么不拉架?”宋礼问了一句,小心靠近。 身后有人拉住他,是赵节,“他们两个人都憋着股气,让他们打,打累了就消停了,不然憋出毛病。”宋礼哪管他这奇怪谬论,那拳头可是实打实打在r_ou_上,甩开他的手进入包围圈分开两个人。 难免误伤无辜,宋礼被碰了几下,晏望霄醉了没察觉,萧廷清醒的,渐渐收了气势,然后其他人也上来帮忙分开两个当事人,各自冷静。宋礼扶着晏望霄,对萧廷说:“对不起,改日再赔罪,我先把二少送回去了。” 萧廷朝他摆手,示意他们走。 晏望霄以为他摆手的意思是摆架势再来过,虽然被宋礼扣住手,右脚不甘地朝萧廷那边蹬了几下,被宋礼拖走。 晏望霄在车后座说胡话。 一会儿是“宋礼你知道吗?他在报复我。我说他离不开我,他就用行动离开我,一声不吭,不提分手,好像还爱着我一样,让我一直等他,一直喜欢他,不去结交新欢。他太狠了,他肯定记得答应过我永不离弃我的话,可他偏偏选择了离开。我伤害了他,他也要让我尝尝这被伤害的滋味,公平,公平。” 一会儿是“他人真好,即使亲眼看见我出轨,清楚明白我嫌恶他脏,还深深爱着我,不骂我,不打我,不提分手,分手这两个字提了就覆水难收了。我和他没结束。可是他什么时候回来?宋礼,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 下车回公寓的路上,晏望霄脚步不稳,一直扯着宋礼的手臂,“查,去把梁松影找出来。” 宋礼对他说:“他在国外,人海茫茫,他不主动现身,哪能找得着。说不定他已经不在法国,从法国飞去了不知哪个国家,我怎么能知道呢?”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他有洁癖 作者:唯挚 第22节 打开公寓的门,躺在床上,晏望霄就忽然安静了。 他把手臂横放在眼睛上。 宋礼以为他在哭。 其实不是。 他微微下垂的嘴角弧度,印满了深深的无力感。 宋礼印象中的二少总是无往不利,怀着一股冲劲去闯,不管在演戏上,还是唱歌上,他可以通过认真努力,做得越来越好。他从没见过二少这样的束手无策。 大闹一场的晏望霄,似乎把一切心中郁结都发泄出去,在圈子里又开始活跃起来。宋礼这些年眼见他情人一个接一个人来,一个接一个走,送走梁松影后,迎来了伦守诚。 现在众人皆知,曾经被高调出柜的晏、梁二人,当初在金叶颁奖典礼现场信誓旦旦维护着对方,如今已散落天涯,在各一方,其中晏望霄已迅速寻觅到新的爱侣,并肩出席各类活动。伦守诚是个新人,却有着俊朗的外表、阳光斯文的性格,在晏望霄和公司的资源宣传带动下,成为一粒冉冉金星。 即使与相爱的人分离,生活仍在静静延续,时间从来不为谁人何物停留片刻。 第72章 回来 那天晏望霄早早起床赶通告,顺路送伦守诚去现场试镜一部电视剧主角选角。他在节目演唱唱了歌,之后还要接受一个采访录制,但因为主持人临时身体不舒服,送去了医院急诊,他只好离开。驾着车,想要不要去看伦守诚试镜,但是只是一个很淡的想法,完全没有多少冲劲,他便直接回家。 他像平时一样用钥匙打开门,在门关处换鞋。与平时不同的是,鞋柜旁多了一双不曾见过的黑色皮鞋,那质地、款式、码数不是伦守诚能穿的。他停住动作,被一种预感袭击脑袋,抬头向客厅张望。 屋子安安静静,根针可闻,但他仿佛听见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在某个房间响起。沙发上随意放着一个超大旅行背包,桌面一瓶xx牌矿泉水。阳台的门窗离开时原本是关着的,现在是开着的。 晏望霄屏住呼吸,放轻脚步,从最近的一间房子开始开门去看,并一直留意客厅动静。 他打开曾经作为梁松影专属衣帽间的门,一道身影就这样映入眼帘。 大半年不见的梁松影站在打开的衣柜前,手中捧着一件没折叠完的衬衫,脚下是一个打开的超大行李箱,里面已经装了一大半衣服。他是来把衣服拿走的,原本设想这个时间点晏望霄不会在家,此时被人捉拿现场,他脸上倒不见尴尬,表情平淡看着晏望霄。 晏望霄也看着他,问:“你回来了?” 梁松影再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叠衣服,“嗯,打扰到你了?我收拾完就走。” “你去哪里了?” “先去了法国,我在那儿有一个独立酒庄,喜欢香槟,酿的是香槟酒。后来我去了非洲,今天早上下飞机,才回来的。” “一下飞机第一时间回我这儿?” “拿东西。” “为什么要走?” “你不新找了男朋友,他住下了吧,我在房间看见他的东西了。我不走,能继续呆这儿吗?” “我是问半年前。” 梁松影从衣柜间转头,对他很淡地笑了一笑,又很快消失在脸上,“彼此心知肚明的事,你为何还要问个明白?”他转头,把一件冬日穿的长大衣取出来。 “你故意用离开来伤害我?好让我忘不掉你?” “疼么?” 他轻声问。 晏望霄冷静的脸庞瞬间扭曲了一下,过去把梁松影的手臂一握,将人甩到衣柜上。梁松影措手不及,跌坐进衣柜里,后脑勺“砰”一声撞到靠墙的衣柜柜面,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晏望霄俯身下去,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拎出来,盯着他的眼睛问:“你疼么?” 梁松影没说话,用力掰开他的手。 “好歹我们也相爱过,你用我最厌恶最痛苦最可恨的方式离开我!故意让我伤心难过!”晏望霄把他扯出来,又甩到窗边撞到墙面。梁松影一声不吭,自己站起来,面无表情。晏望霄逼过去,再问:“疼么?我这么问你一声,你是不是可以原谅我刚才对你的粗暴行为?你怎么不还手啊,被我上多了,变女人了,男人气概血性一点也没了?” 梁松影微微垂着头,发型乱了,双手绞着。很快,他用力拨开晏望霄,走过去,将衣柜里的衣服全部一股脑拿出来抱在怀里,走出去,再回来时两手空空,再抱一些出去,来回四趟,衣柜全空。他把地面的行李箱合上,拖出客厅。 晏望霄坐在沙发上沉默抽烟。 梁松影站在客厅电视机旁,环顾四周,“也许还有其它别的东西没来得及处理,麻烦你帮我扔了,谢谢。”他把握在手心的钥匙轻轻放在晏望霄面前的茶几上,“钥匙,我放这儿了。” 晏望霄掀起一点眼帘,看着那把钥匙。 梁松影在门口停下,回过头,“晏望霄,”他顿了一顿,“再见。” 晏望霄没应他,也没转头,半根烟夹在手指间,忘了吸。听到关门声,行李箱轮子在地面的拖动声,良久,他被烟烫到手,丢下又抽出一根。他一口一口,将呛人的味道咽下去。 梁松影用手遮掩着淤青的嘴角下楼,经过前台,年轻的管理员笑着问他:“牙疼了?” 梁松影不知怎么跟他说话,点了点头。 他在楼下徘徊了一会儿。 李文海在小区外的车里等他,待会儿送他去新住所。他徘徊了一阵,没想好怎么解释嘴角的伤,于是兜了一条后门的路独自离开,打了一辆出租车。电话响起来,他按了静音,看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很是发愁。 “还没收拾好?要不要我上去帮忙?”李文海问。 “收拾好了,我正在坐车离开。”梁松影心虚道。 “哈?我没听错?你走了?我他妈等你呢等大半个小时了。”李文海忍不住爆粗。 “……你回去忙吧,先别管我了,我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静。”尽力敷衍他,心情不好是一个万能借口。 “怎么就忽然心情不好了?”李文海语气稍缓。 “唔,触景生情。”差点用上疑问语气。 “你就是任性!哎,谁把你惯的呀?真该揍……不是我吧?” “好像就是你吧?” 梁松影听着那边咋咋呼呼的叫嚷,热热闹闹的,心情好起来。“过几天一起出来吃饭,有件礼物送你。” “什么啊?” “你现在要听?” “怎么有如此不厚道之人,提前几天吊我胃口!” “换个角度看,我是帮助你提升对生活的期待感。” “屁啊。” 两人又胡乱扯一通无聊话,打着嘴皮架子,总算把李文海那股暴躁的火气降下去。挂了电话,他把半边身子靠在窗旁,十分疲倦的样子。 出租车向前行驶,离晏望霄所在越遥远,他的心越安定。他曾在那间公寓近乎独居半年,随着身体的创伤渐渐痊愈,抛却脑后,日渐清晰与受创的,却是由晏望霄带来的伤害。他厌恶的眼神、神态、动作、行为,像一把小箭不停s,he向他,戳出一个大窟窿。他每日活在自我怀疑、自我厌弃中,摇摆不定,失去信心。 这场双刃剑般的爱情让他惊异。 他望着晨光洒在玻璃镜面上,反s,he出沿路的风景,楼宇、树影、车流、行人……光怪陆离。 第73章 误会 为了欢迎梁松影归来,李明辉联系圈中好友,在家组织了一个私人聚会。梁松影带了他的医生朋友任泽余同去,当晚傅玉、萧廷、江雪素、罗差、赵节、徐奋等,还有蓝俊力居然也来了。 “大梁,好久不见,想我了没?”蓝俊力嚼着口香糖,嘴巴一闭一合,欢欢喜喜蹦过来跟他打招呼。 “小蓝?”梁松影说。 蓝俊力感觉他比以前更冷淡,只好努力活跃气氛。 “我以前刚出道人比较狂,后来被明哥他们教育了,以后会懂事,讲礼貌。”蓝俊力挠挠头,嘿嘿一笑。 “狂也是你的一个独特的地方,有个性,人不坏,也挺好。”梁松影看着他说。他走几步,发现蓝俊力黏在左边,他往右边走,蓝俊力也往右边移,路过侍应,要了一杯香槟递给梁松影。 “你尝尝看,这款香槟喜欢吗?” “谢谢……还不错。” 两人碰了一杯,聊了几句。梁松影偶尔用带着研判的目光看着蓝俊力,蓝俊力被那种异样的眼神盯着时,会不由自主地回望,会想梁松影究竟在看什么。他只感到梁松影的戒心渐渐松开,表情轻松,两人一同去跟朋友们打招呼。 蓝俊力出道晚,交友圈子不如梁松影,有梁松影带着介绍,认识了好几位红星。他觉得梁松影好斯文,文质彬彬,对人说话总是不紧不慢,声音充满了抑扬顿挫的情绪,最重要的是对他这个“新人”很照顾,有明哥、节哥他们那种大哥哥的感觉。 蓝俊力很开心,跳到舞台上,献唱一首歌给超级偶像梁松影! 他开唱时,还看见梁松影在台下含笑鼓掌,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唱完,跑去问李明辉,梁松影收不收徒弟。李明辉想了想,觉得挺新奇,“他现在无事做,又不唱歌,你缠一缠他,心软了,可能就把你收了也说不定。不过,他是天才型的,未必能教到你什么,比较玄乎,得你自己去领悟。” 蓝俊力奇道:“怎么缠他?形影不离跟着他念叨他?” 李明辉摇头,“夸他!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你还要夸得有板有眼,有证有据,思路清晰,逻辑正确。把你对他的音乐才华如滔滔江水川流不息的仰慕传达给他,他开心了,你说什么他都会看重几分。” “好!” 蓝俊力最近迷梁松影的歌曲风格、声线、才华、外貌迷得晕头转向,满屋子去找他偶像。有人给他指了后花园,看见梁松影和傅玉去了外边。他朝花园走去,远远看见花坛喷泉边两个模糊身影。那两人在聊天,他不好过去,只好在窗边等。 梁松影被傅玉叫到外边来,以为是要问什么事。 “我要和萧廷结婚了。”傅玉身姿笔直,微微低着头看着泛着灯光的泉水。 “……”梁松影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说,“恭喜你们,磨合多年,终于得到一个好的结局,我替你们开心。” “你真的开心?”傅玉侧头看着他,“开心怎么不笑?” 梁松影无奈,嘴角掀起。 “算了,我看着难受。”傅玉泄气说。 梁松影把嘴角放平。他也不想在傅玉面前装,只是她想看他笑,他就笑一笑。她是他的知心人,他想跟她说些心里话。 “我不知道什么是开心,什么是不开心了,”梁松影移开与她对视的目光,“最近一年我的情绪出了很大问题,有时低落,有时麻木,唱歌几乎难以投入感情。无论现场表演,还是录音,我频频走调错音,也许你有听说?” 傅玉看着他,点了点头。“是因为晏望霄?” “嗯。”梁松影说,“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他成为我心底所有苦痛的来源,但我那时候还不想跟他分开,直到有一天,他……做了我无法容忍的事,我再也受不了,才决定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梁松影揪着衬衫纽扣,“也许他是逼我主动离开,我不太清楚,他也没解释过。” “很难受么?” “难受极了。” “好点了吧?” “嗯。” 傅玉侧着脸看他,忽然倾身过去,抱了抱他,没放开。下巴搁在他肩头,轻声而坚定地说:“所有坏事都会过去,你会忘记一切不愉快的,只记住快乐的,未来你会有一个全新的开始,放眼未来一片光明喜悦。” 梁松影侧耳认真听她温柔的说话。 他能感觉到傅玉的心很柔软,温温柔柔,很体贴人,不禁由衷笑起来。萧廷喜欢她是有理由的,能娶到她,真是天大的福气。他这么想着,听见空旷的园子有脚步声,从身后响起。他转过头,稍稍推开傅玉。 他不知道这个动作在来人看来,便如同粉饰太平。视野里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灯光不是太亮,待那人走近,他才认出是萧廷。萧廷似乎也犹疑着,直到走近,才确定看见了什么。他的目光落在那两人相依偎的身影上,傅玉的脸枕在梁松影肩头,犹未察觉他的到来。他的心忽然一抽一抽的,抽搐疼痛起来。 他没等梁松影说话,转身就走,把门一甩,哐当哐当响。 梁松影脸色大变! 蓝俊力在窗边喊,“廷哥!”又转头,“n !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样……”他的语气充满失望。梁松影和傅玉分开,走过来,一问蓝俊力,发现确实是萧廷误会了,傅玉立刻追出去,梁松影脸色变得更难看。 蓝俊力发觉他情绪激动,抿着唇,一副极度难堪的样子。他抬脚要走,挥开蓝俊力挽留的手,这时,听闻动静的李明辉赶过来,还有和梁松影同来的任泽余。任泽余握住梁松影的手臂,用沉稳从容的语气问:“没事,别急,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萧廷把我当做cha足他们感情的第三者,生气走了。”梁松影的眉头皱着。 李明辉一听,就知道这事的症结,“n,萧廷他今晚高兴多喝了几杯,脑子不清醒的,你别认真,明天你给他解释一下,什么误会都解开了。” “是我不好,明知他们快结婚,还和傅玉走这么近。我……我身体不舒服,我先回去了,好吗?是不是还有些朋友没来?” “那你先回去,来日方长,改日再聚完全没问题,我会跟他们解释。” “好,麻烦了。” 任泽余陪着梁松影往外走。 李明辉看着他俩,忽然叫住梁松影,“我送你回去吧,n。” 任泽余回头微笑说:“没关系,我来送就好,李先生还要招待客人呢。” 梁松影挥挥手。 回公寓的路上,任泽余开车,注意到副座梁松影的情绪又陷入低潮,侧头望着窗外,以一种没有安全感的姿态双手环胸。他说:“n,你很幸运,有一个像傅玉小姐那么知心的朋友,别人很难理解你们的纯洁友谊,萧廷……” “我明白的。”梁松影用手背盖住眼睛一会儿放下,“他们快结婚,我应该避嫌。” “别厌恶自己,别把他人的目光与评价当做真正的自己,你要认清你自己是谁,是怎样一个人,并且坚信自己就是这种人,无论别人怎么看你,怎么误会你,你始终是你自己。” 梁松影似乎从他的话里寻找到力量,ji,ng神振作了一些,“谢谢。” 任泽余微笑,“我是你的心理医生,抛开这层关系,我们还是朋友。” 梁松影勉强地回以一笑。 他一个月前去美国探望代孕流产的年轻妈妈,没想到在酒店遇见任泽余,十分有缘。听闻他要去非洲探险,任泽余提出同行。他觉得任泽余原本没有去非洲的打算,大概是担心他一个人才那样说,当然婉拒了。谁知,任泽余很认真考虑过这件事,每晚到房间找他做非洲之行的计划,听得他很心动。两人齐齐动身,玩得愉快,身心放松,上个星期三一起飞回y市。两人俨然已是十分要好的朋友,不拘泥于医生、病人的关系,况且任泽余一路十分关注他的心情,富有技巧地引导他走出情绪低潮。 这次回来,他的心情好了很多,但和晏望霄那段感情像一个永不落的太阳,嘲讽他一生的败笔。晏望霄对他动手,不是真的无动于衷,而是失望透顶,身心不得劲。 “好歹我们相爱过……”这句话他原话奉还。 晏望霄有洁癖,有不能接受的底线,他也有。他想了好久那晚晏望霄在酒店和伦守诚被捉j,i,an的事,晏望霄应该是越发不能忍受和他同在一屋檐下,又不是那种会主动提分手、雪上加霜的人,于是做了一场戏给他看,触一触他的底线,看他的反应。如果这是晏望霄逼他主动离开的方法,他无疑是成功了。一步一步踏入晏望霄ji,ng心设下的爱情陷阱,无论是这段感情的开始,还是结束,一切尽在晏望霄掌控之中。 任泽余将他送到公寓门口,看着他进去,才离开。 梁松影回到公寓,就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室内静悄悄,灯火通明。他仰头望着并不十分刺眼的灯光,感到遗憾。从前他喜欢神秘的黑夜,常常在夜深时创作灵感如潮水上涌。如今黑夜只让他感到危机四伏,邪恶绝望。 他把手机在手指间翻来转去,不时用手指点一下,让屏幕常亮。屏幕显示着通话界面,联系人调出了“萧廷”。萧廷为人寡言,他却以为是萧廷是最懂他的人,他和傅玉以前是过从甚密,但何时有过逾矩龌龊,萧廷对他的误会让他异常难过。 他一边难过着,一边开解安慰自己,坚定着对自己人格品行的信心。这个过程好像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熬过被焚灼的痛苦,才可见光明。 犹犹豫豫,他终究把电话拨了出去。“嘟——”一阵声音之后,自然挂断。隔了五分钟,他再打一次。电话总不通,他缩短了拨打间隔时间,较上了劲,非要打通不可,先前那些忐忑全然无踪。 打到萧廷手机关机,他又接着打他家里的座机。如此反复半个小时,他累了,揣着手机去洗澡。洗到一半,手机铃声响起来,他赶紧洗净手上的泡沫,拿干毛巾胡乱擦几下就按了通话键,“喂你好,我是梁松影。” “……我知道。” “请问你是谁?” “别玩。萧廷。” “你还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萧廷?”梁松影惊讶地问,“我从前认识的那个萧廷,对我百分百信任,绝对不会把我当做介入别人感情的第三者,下流猥琐胚子。” “n,你别这样说。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没有。我只是……” 梁松影用毛巾把自己裹起来,站着静静听他讲。 “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情。傅玉,其实并不那么喜欢我,或许根本没喜欢过我。我总陪在她身边,不管她经历低潮还是巅峰,她大概觉得我是个可依靠的男人,感激我,才跟我说,要跟我结婚。” “她向你求婚?” “嗯。” “一个女人肯主动和你这根木头求婚,还有什么可担心?萧廷,傅玉我了解,你对她好,她绝对看得见,回报两倍十倍给你,她跟我一样是容易受感动的人。听我一句,你在她心中的位置绝对不低。” “你和她性情接近,很配,都是坦荡荡的人。” 梁松影觉得他话中重心有点偏,扯回来,“你和她互补型的,她错过你,日后肯定后悔,满世界都找不到一个这么真心对她的好男人。你这次不好好抓住她,也将会后悔一生。你跟她和好吧萧廷,我跟她真的没什么。” “我信你们。对不起,我真的信你,你别不高兴。” “好了,别说了。” “好,不说。不过,我想了想,我们的婚事还是决定搁置。” “为什么?” “为了她不后悔。我多给她一点时间,认清自己的心,如果她爱别人,我就放她走。我并不希望她和我在一起,后半辈子委委屈屈地过。有一首歌的歌词不是唱,‘曾心爱的为何分别,和不爱的年年月月,一生不可自决’,这种心境好凄凉。” 梁松影默然,萧廷太爱傅玉,什么都为她着想,一味委屈自己,不去为自己奋力争取。对傅玉是爱,也是尊重。他忽然很羡慕他们的感情。 “她怎么说?” “她思考了好一会儿,说会等我。明明是我等她。” 梁松影听到这里豁然开朗,语气带了笑意,“那我不担心了,我祝福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谢谢,承你吉言。” 第二天,梁松影约萧廷吃午饭,席间说了几个笑话,没说完自己先笑得筷子掉桌面上了,惹得本来不觉得好笑的萧廷终于忍不住笑起来。梁松影见他笑,终于安下心——古话云,相逢一笑泯恩仇。 过了几个星期闲散生活,正考虑着要不要接受旧东家昱煌娱乐递过来的橄榄枝,萧廷一天晚上忽然打电话来约他出去。 萧廷离开吧台后方,和他去了飞儿酒吧地下酒窖,脸带喜色,给他开了一瓶珍藏许久的顶级香槟。 瓶塞“砰”一声喷出去,喜庆洋洋。 梁松影端着两只空酒杯,在倾斜的瓶口下接酒,然后递给萧廷一杯干杯。 “我和傅玉要结婚,最近一个月内,她会退出娱乐圈,和我去c市定居。”萧廷说。 梁松影被这句话的几个信息砸晕了,“等一下,你们结婚是预料之中,不过时间如此仓促,她要退出娱乐圈,还离开这儿去c市?” “对。” “她不想唱歌了?” 萧廷听他这么问,便知他们两人最近没什么联系。“她喜欢唱,说以后只唱给我听。”萧廷挺不好意思地说,“也不到处抛头露面,只给我一个人看。” 梁松影禁不住笑出声,“她真是,什么土情话r_ou_麻话都敢说得出口。恭喜你们,修成正果。” “嗯。还有这间酒吧。我打算让出去,不知你要不要接手?要的话,我给你打理。还有这些酒,打个低折扣给你。” “……我要想想。” “慢慢想,我提个要求好么?你到时给我作伴郎怎么样?” “好。”梁松影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 萧廷看他答应得爽快,十分高兴。 第74章 婚礼 婚礼当天,梁松影一身白色西服,送两人进教堂。婚礼进行曲喜庆地奏响,新人双方在牧师主持下交换戒指。牧师问在场众人有没有反对?梁松影随着牧师的目光,看向坐席,眼神一凝。 座位前排,晏望霄叠腿而坐。 他一身ji,ng心打扮过的黑色西服,显得对场合十分尊重,脸上看不出表情,与梁松影目光相接,淡淡掠过。 梁松影不由得转头,露出疑惑神色。 傅玉眼神与他相接,对他一笑。目光掠过台下的晏望霄,也没惊讶,脸上始终带着喜气。 仪式结束后,一行人开车前往酒店吃喜宴。梁松影把车开出来停在路边,打开车门,看有没有客人需要接送。 张望了一圈,眼见前方晏望霄走过来,然后绕开。他刚想松一口气,就听见副座传来声音。他转过头,看见晏望霄气定神闲坐在副座,说:“我没开车来。” 梁松影点了点头,没说话,继续等人上车。 一对姑娘坐进后座,叽叽喳喳不停说话。她们认得前面两人,不禁睁大好奇的眼睛来回扫视。梁松影对她们的问话客气地应了,感觉不自在,打开播放器放起音乐。 开到一条下坡路隧道,梁松影下意识地把车速放慢了一些,立刻反应过来,又把车速提上去。他转头飞快地看了晏望霄一眼,晏望霄也意识到车速忽然慢了,正狐疑地看向他。 他不自在地笑了一下。 在酒店外把车停好,晏望霄跟在他身边走,不说话,气氛压抑。 梁松影心里难受,晏望霄不见得好过到哪里去。明知呆在一块,心里会讨厌、抗拒,还非要再凑上来,彼此再惹不痛快。梁松影抬手搭了一下晏望霄的肩膀,晏望霄身体微不可觉地抖了一抖,却神色平静地转脸望过来,眉眼一低,目光落在肩头的那只修长骨感的手上,看了一秒左右,神色自然地把头转回去。 梁松影得寸进尺,手指展开,沿着肩头向上爬,爬到领子下的颈窝,贴着r_ou_。 晏望霄眉头一皱,反s,he性地抬手推开他,往前疾走几步。拉开几步距离后,回头恨恨地瞪了梁松影一眼。梁松影则微笑,什么话也没说,往旁边正打开的电梯门里一钻,独自上楼。 找到宴会厅,在门口与接待客人的萧廷傅玉聊了两句,眼光瞟到晏望霄从走廊那头走来,赶紧说一声:“我先进去坐。”就转身入内,寻了一桌差一人满座的桌子,不管周围人熟不熟。 坐下才不到半分钟……晏望霄站在旁边,对旁座的男人礼貌请求让座,施施然坐下。全桌人看向他们俩,梁松影心里头尴尬,转过身,对晏望霄客气说:“这么巧,又碰到了。” 晏望霄“嗯”了一声,凌厉眼神扫过在座众人。 宴会厅喧闹不止,台上屏幕以幻灯片形式播放着萧傅二人ji,ng美的婚纱照,轻快的音乐声遍布每个角落。服务生穿梭席间,将一道道菜端上桌,主持人与一对新人在台上说话。 到了新娘抛绣球环节,伴郎伴娘聚在台下,等着接幸运球。 梁松影没去凑热闹,坐在座位上看着笑。傅玉干脆通过话筒喊他:“呼叫伴郎梁松影,请马上站到礼台前来。”冷不丁,晏望霄在旁边推了他一下,“你不去?” 又是整桌人齐刷刷望过来。 梁松影假装没听见,没看见,依旧望着侧前方。晏望霄放大声量,“伴郎上去接绣球!”放在以前,梁松影早就呵呵笑打发他了,如今生分了,比陌生人更不如,他侧了一下头,点了点,“嗯。”然后站起来,朝前台走去。望见一排人在等他,于是加快脚步,小跑过去。他人缘好,都知他年已三十,又刚刚失恋,嬉笑着,自觉将他拱让到中间极好的位置。 他抬头看向台上,傅玉对他灿烂一笑,背过身,手里的绣花球掂了掂,身子向后一仰,花球随之向后呈抛物线落去。他没想去接,被人挤着,尽在笑,空举着手装个样子。旁边一个女人接到后惊叫,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恭喜!”梁松影大声说。 他回到座位的路上,看见李明辉、赵节、罗差他们,便停下说话,说着说着,有人把位置让给他坐,他道谢落座,没有回去晏望霄那儿。席间他喝了几杯酒,一顿饭吃得慢悠悠。宴会厅陆陆续续有人离开,渐渐变得冷清,说话声稀稀落落。 傅玉和萧廷送别宾客,不时也坐下来聊一会儿。 晏望霄站起身,走向梁松影那一桌,默默坐下来。李明辉几人顿时表情各异,罗差和李明辉还好,赵节即时吹胡子瞪眼。梁松影红着脸转过头去,眼神透着古怪。 说是y魂不散也不为过。 脑子已经有点糊,没想明白晏望霄黏过来是何意,明明很讨厌他不是么?那种被人讨厌,被人厌恶的感觉时刻追随身边,如一只嗡嗡叫的烦人蚊子,梁松影直想pia一下将它拍飞成墙上一抹蚊子血。他无法拍飞晏望霄,只好如鲠在喉,心神动摇。眼神莫名躲闪,动作僵硬不自然。 无人招呼晏望霄,当他透明。 梁松影取新的杯子倒了一杯红酒,放到晏望霄面前,凑近一些,强装从容,“喝不喝?” 晏望霄的双手十指相扣端正置于膝上,闻言低头看了看那杯酒,冷淡地说:“不喝。” 梁松影的嘴唇不可抑制地颤动了一下。 伸手把酒杯拿回来,却握着,没缩回。那一瞬间,他忽然有一种冲动,想端起酒杯把酒液泼到晏望霄身上,再掀起桌布,把残羹汤汁全砸他身上,将他弄脏!他在脑海里导演了几个ji,ng彩画面,快意如电流般蹿过四肢百骸。 晏望霄站离桌边数步,红色酒液及各色菜汁菜肴从他昂贵ji,ng致的黑色礼服上滑落,裸露在外的脖子和脸也沾上污秽,眼神变得犀利,死死瞪着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来吃了他。 他扫过一片狼藉,用双手抱住自己低垂埋起的脑袋。跟晏望霄一对比,可怜兮兮。“对不起。” 没人为凶巴巴的晏望霄说话递纸巾,在座都是他的朋友,都站在他这边,那无动于衷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活该。 他暗自快意地笑。 梁松影反应过来,耳朵渐渐涌进说话声,对面赵节的脸渐渐清晰,他眼神愤怒地叫:“谁准你坐这里了?” “傅玉请我来的。” 他侧头看了看旁边接话的男人,晏望霄仍是双手交握置于膝头,一身干干净净,整齐优雅。 他再听不清他们斗嘴的内容,为刚才的自怜自悯感到可悲。目光落在自己手上,那一杯从晏望霄面前拿回来的酒,感到一波眩晕感袭来。 可瞧瞧这是多么爱洁净的人,连他一杯酒也不愿喝。 嫌脏。 梁松影强忍恶心欲吐的感觉,站起来说了声抱歉,向洗手间走去。他一走,没再回来。给萧廷发了条短信,径直离开了酒店。酒店门口的风迎面扑来,带起一阵透心凉,极舒服,将他吹得清醒了些。他往外走,在那一段夜路,他回忆一些与晏望霄相关的往事,比如晏望霄从不喜欢接吻,嫌弃他的口水,总喜欢叫他洗手,去洗澡,去扔垃圾。 其实从一开始,晏望霄的爱就是有所保留,他设定了一个相爱的条件与框架。一旦梁松影不符合他的设定,就是他们分手之时。他记起他们曾经吵过一架,他气晏望霄从没为将来的长久关系作考虑作努力,他说只要晏望霄跟着他走,他们就可以白头到老,让他信他。晏望霄答应了。 谁知天意弄人,到头来并不是晏望霄不信他,而是根本不想继续跟着他的步伐走了。 他的人脏,路,自然也是脏的。 世上除了他,尚有千万干净之人,晏望霄但凡聪明,便不会在他这条脏路上煎熬徘徊,活得不痛快。 他自问什么都可以努力,去用心经营一段感情、维持一段关系、作出妥协让步,却唯独难以改变自己、他,与既成的事实。 在晏望霄身边简直如同地狱,他尚能忍了一年多。 没能等到苦尽甘来,但他已经尽力。 梁松影走了后,晏望霄给自己倒了杯酒。他仰面坐着,耳边渐渐冷清。傅玉来到他旁边坐下:“叫宋礼来接没?” “你为什么请我来,我和你有什么交情?”晏望霄没答她的问题,也没看她,自顾自问。 她看了看周围的人,看着在门口送走最后一个客人的萧廷的身影,才道:“他消失大半年,不知是死是活,我担心他。如果我结婚,他活着的话一定回来参加。他躲的是你,我便给个机会你们见面,做个正式了断,从此他可以重新开始新生活,忘记你。” “听起来,好像你结婚是想逼他出现一样。你爱他?”晏望霄抖出一支烟。 “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他是我一个很重要的好朋友,而你不珍惜他,我为他感到不值。”傅玉直直坦诚地看着他,“晏二少,就当过去是一段孽缘,你别再打扰他了,可以吗?” “我和他的事,轮不到你cha嘴置喙,你不懂,你只要管好自己丈夫的心就够了。”晏望霄一手夹着烟,另一只手佯装摸了一下口袋,“这里装了只录音笔,把你刚才一段话录了下来,你看,萧廷过来了,我放给他听,你觉得他会不会误会点什么?” “你有时看起来温柔,实际冷酷无情,十分恶劣。”傅玉皱眉道。 晏望霄笑意冷然,站起来。 “我过去讨厌你,现在更甚,可见世界上是有永恒不变的东西存在的。”他话落,与走过来的萧廷擦肩而过,目不斜视离开。 “我不喜欢这个人,是个睚眦必报的狠角色,心胸狭窄,难以理解n怎么会看上他。”傅玉对萧廷说。 萧廷的脸色莫测了一瞬。 “反正他们已经分了,你别再担心,n不是小孩子。” “嗯。” 傅玉扣住他的手紧握。 第75章 纠缠 事业上何去何从,梁松影犹豫未决。下午四点,他在启星娱乐附近一家常去的咖啡厅坐着等陈醒,聊聊近况。正单手捧着手机刷今日头条,手一抖,那条关于晏望霄和伦守诚分手的新闻就这么打开眼前。反正已经打开了,他仔细看下去。 报道声称伦守诚主动提分手,晏望霄又被甩,好不可怜。 他盯了那张晏望霄近照半晌,人确实有些神情憔悴的意思。 他关闭屏幕,拿起杯子抿一口咖啡,眼睛朝门口张望。 这一望,居然与一双熟悉冷淡的眼对上。 晏望霄径直走向他这一桌,站定,“n,巧啊,不介意和我一张桌子吧?”梁松影在考虑的当口,他已经不客气地坐到对面,接过服务员递来的饮品单,稍一浏览,指了一款奶茶。 梁松影见状,知道已然没必要回答。他抿一口咖啡,打量一眼对面男人。晏望霄点了单,双手放在桌子下,眉眼微微垂视雪白的桌布。 奶茶端上来,冒着丝丝热气。 晏望霄没去动。 梁松影寒暄:“最近怎么样?” 晏望霄终于抬起头,眼神一错不错轻轻盯着他,“我和伦守诚分手了。” 梁松影错开与他交接的目光,“那也没关系,二少的爱情每一段虽短暂,却总是长青的,生生不息。” “你不问为什么我们分手?” “哦,为何?” “因为你回来了。” 梁松影为这话愣了愣,空气出现沉默僵滞。晏望霄起身,绕过桌子,在他身边坐下,肩挨着肩,脸挨得也近,如此面对着面。“我为过去做错的一件事道歉,对不起,松影。” 梁松影凝视着桌布上的小碎花。 “我只是恨你不告而别,才找了别人。傅玉有她的方式逼你出现,我也有自己的,可惜终究比不上她一个喜讯,你一点不在乎我和别人好上了吗?”晏望霄一点一点掏出心里话,脸上终究压抑不住忿恨,嗓音变得愈加低沉,“还是说你不爱我了?你答应过不离开我的,你怎么可以一声不吭消失无踪,丢下我一个人在冷冰冰的公寓?” “等一等,晏望霄,”梁松影阻止他再说下去,“我们应该……分手了吧?” “我说了?你说了?”晏望霄眼色一沉。 “你另结新欢,和别人同居,我收拾行李搬出来,还你钥匙,临别说了声再见。你觉得这不是分手?”梁松影也把声音压低,这里咖啡厅不是适合说这些话的场所。 “我答应了吗?”晏望霄反问。 “你跟别人搞床上去!”梁松影差点语塞,拿出那件事堵他。 晏望霄的脸完全y沉下去。他把头扭开,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跟你说对不起了。” 梁松影一下子火了,扯住他的领子令他望着他,“过了大半年,你才跟我说对不起!你讨厌我了,就想法踢开,设法疏远。你想我了,就一个道歉了事。晏望霄,你说公平吗?” 晏望霄目光游移几下,终于转回来直视他,眼里带了点恳求之意,“给我多一点时间,好吗?松影,你回来。”见梁松影松手不说话,继续道:“过去是我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吧。我舍不得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何苦折磨自己,又来折磨我?” “我不知道,我看不懂你了。明明你讨厌我的,晏望霄,你别做戏了。”梁松影起身,拿起沙发背的外套,“借过,我要走。” 晏望霄不让,扯住他的袖子,“我没做戏。” 梁松影没强行通过,居高临下直白盯着晏望霄的眼睛,“我从前不懂一句话,是说他人即是地狱。过去一年你教会了我,晏望霄,你是我的地狱,反过来,我也是你的地狱,只要我们都放手,对彼此都是解脱。看着你身边情人更换,我明白,我只是你二少情路上的一名过客,你让我过去吧!” 晏望霄从眼底浮现起痛苦之色,辩解道:“不是的。” 咖啡厅已经有人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了目光,探头朝这边望。 梁松影将他神色看得清楚,心有不忍,别过脸去不再看他。正为难,陈醒姗姗来迟,打破了僵局,“n,呃,二少,你们……” 晏望霄仍拽着梁松影的衣袖,在陈醒眼中像个委屈的孩子。陈醒被这个认知差点惊出ji皮疙瘩,眼睛滴溜滴溜在两人身上转几圈,不太明白状况。他观察周遭情况,低声说:“好像有记者了,你们都别杵这儿,赶紧离开。” “先离开,有话再说。”梁松影甩甩手。 晏望霄收拾一下情绪,又变得面无表情,起身先走一步,“我在外面车上等你。” 陈醒和梁松影走出咖啡厅,问:“你真的听他话,还回去他那儿?” 梁松影心不在焉,“我还有话没说完,改日再聚,陈醒。” “好吧,好不容易走出来,就别轻易再陷下去。” 梁松影头疼道:“好了好了,你别教训我了。” 与陈醒道别,另约了时间,梁松影走到路边,拉开晏望霄那辆没有更换的黑色奔驰坐进去。晏望霄在他进来后,把门窗锁好,发动车子,却被梁松影一把按住,“别开走,有话直说,我的车还在停车场。” 晏望霄松开手,引擎熄灭,“我要说的说完,梁松影,给我们彼此一次机会。” 梁松影摇头,“晏望霄,你是傻么?根本什么都没有改变,你依然是你,我依然是我,之前我们分开,就算重新在一起,不久一天也会因为同样原因分开。我们不可能了,我们彼此是对方的地狱,你没听明白我的话么?” “不明白,我只知道瞬息万变,没什么不可能。你放弃得太早,你是个懦夫。” 懦夫? 梁松影回想过去一年多的忍耐,换来了背叛,气得差点心肌梗塞。“我只是看清楚现实!” “现实……现实就是,你这么急着离开我?”晏望霄倾身逼近,“枉我那么爱过你,你这么回报我。你把我爱你的心当做什么?你何妨不是往我的心上踩一脚?你的心是柔软的血r_ou_,会痛,我的心就是钢筋水泥,没有丝毫感觉的是吗?你问我对你公不公平,那我又来问你,你对我可公平?”他缓了缓激动情绪,用力喘一口气,“我不过是在挽回我们的感情,我错在哪里?你为什么不能配合我?” “你傻,我也要陪你傻?” “只要能在一起,傻又算什么,你连这样也不肯?” 晏望霄露出一点失望神色,“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梁松影睁大眼睛,“你总算说一句聪明话。你要改,改掉你那洁癖……”他没接着说叫他去看心理医生的话,因为晏望霄的脸色听了他的话后异常黯淡,如同受伤挣扎的困兽。 但他强忍着,像溺水之人忽然抓到漂来的浮木,抓住他的手,“好,我试试,我试,我改。我试试……” 梁松影任他抓着,慢慢被握紧,收进一个冰冷发虚汗的手心,微微有着颤抖的震动感。他心里一动,抬眼去看晏望霄神色,却见他正深深地看过来,脸色让他看不懂,过于复杂,混杂了几分痛苦,几分绝望,几分紧张,几分深情。他想移开目光,却忍不住将他看得再清楚一些,将他此刻的模样印在脑海中更深刻一些。 他没有答应晏望霄,但晏望霄已然将谈话结果默认为成功,问:“随我回去,我让宋礼过来把你的车开回去好吗?” 他没答话。 晏望霄没听到回应,cha进车钥匙后旋转了一圈又一圈。过了一会儿,他载着梁松影,擅自开离咖啡厅。 越是往前行驶,梁松影感到内心越是抗拒。 极其可悲,他越是爱晏望霄,就越是为他的讨厌感到深切痛苦。来自所爱之人的厌恶,沉甸甸压在心头,令他的心难以承受,几近龟裂。很快,就要碎成无数碎片了。而这个人还要求他,他傻,要陪他一起傻。 再作无望的挣扎,遭更剧烈的痛苦绝望,梁松影靠着椅背,缓缓闭上眼,抿起唇,脸上有着深深的疲倦和雕塑般的冷硬。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他有洁癖 作者:唯挚 第23节 “停车!停车!”梁松影忽然惊醒般,猛拍车门。 “别闹!”晏望霄喝斥一声。 “我受够了!”梁松影情绪激动,“你别再骗我了,你讨厌我!你不爱我!你还要把我骗回去,把我骗得渣子不剩!你是个没心肝的人!还要把我骗回去!” “冷静一点,松影!”晏望霄单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伸过去企图安抚他。 “你别演戏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没演戏!你冷静!你到底怎么了?” 晏望霄瞅准车位,把车暂时停在路边。车一停下,梁松影握着车门把手,一遍遍打开,着急异常。晏望霄窥见他异常的ji,ng神状况,深重的疲倦与痛苦同时袭上心头,脑子一片空白,扑过去将人抱住,紧紧搂在怀里,“对不起,对不起,松影你到底怎么了?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别这样,别这样……” 他们就像两个ji,ng神病一样,情绪激动地,一个欲搂抱,一个欲挣开,作着彼此的困兽之争。 “你太可怕了,晏望霄,我爬出来了,你又把我往地狱里面拖。你太可怕了,太可怕……”梁松影喃喃道,渐渐平息激动。 晏望霄嫌座位空隙大,将自己挤到副座,把梁松影紧紧抱坐在大腿上,嘴唇贴着他的颈边跳动的血管,温柔道:“别怕,我也在里面。” 第76章 复合 他们拥抱在狭窄逼仄的车厢里,过了不知多久,梁松影冷静下来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反手推了推晏望霄,“坐过去。” 晏望霄把手指分开,往他清爽带着香味的发间轻柔摸了几下,“嗯。”他动作艰难地爬回驾驶座,打量了几眼梁松影神色,见他抑郁难解,知道不应该逼得太紧,但他犹犹豫豫不想再和他一起的神态,仍刺痛了他。 他尽量冷静地问:“你现在住在哪里?” 梁松影用后脑勺对着他,望着窗外。 晏望霄又问了一遍。 得不到回答,耐心再问了一遍。 梁松影说了一串地址。 晏望霄打开手机导航定位路线,然后拨通宋礼电话,“有空吗?去启星附近的停车场把梁松影的车开回来,车牌号是……”他拉长声音,侧头看着梁松影,“车牌号码?” 梁松影本不想理会他,可牵扯到宋礼,不好让别人为难,把车牌号码、车型、颜色都一一说得详细。 车子驶向梁松影的新住所,路上晏望霄忽然来了一句: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没什么不能忘记,不能迈过去的。” 梁松影把这句话翻来覆去想了又想,大概需要时间去忘记的是晏望霄,迈不过去槛的也是晏望霄。他固执想要做得到,所以拉着他一起,即使地狱也一同前往。他不太确定晏望霄对他是爱,还是一种执拗,他确定的唯有:晏望霄对他的讨厌,一时消弭,不代表不再出现。 想通这点,让他灰心丧气,心里没有一点喜悦。 他原本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却被晏望霄的自私拖进更深的深渊,去做一件已经可以预想可悲结局的事。 他闭上嘴,不再企图说服晏望霄。 在宏荣小区停好车,晏望霄跟在梁松影身后走,把路暗暗牢记。新屋三室两厅宽敞明亮,因刚住进去的缘故,东西不多,一眼望去有些空空荡荡。晏望霄在沙发上坐,沙发柔软适中很是舒服,梁松影进来后没看他,招呼了他一杯白开水,就躲进不知哪间屋子去了。 晏望霄在客厅走来走去,参观一番,才去寻找梁松影,“松影,你在哪里?” 短短几秒后,某个房间传来几声敲击引起他的注意。他走去推开门,梁松影站在卧室阳台,隔着明净的玻璃窗,阳光轻盈地穿透而入。他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梁松影的背影,收好走向阳台。他走得近,闻到一丝烟味,烟丝在阳光里冉冉飘动,并不显眼。 梁松影转头,捻灭烟,挥走残留的烟味,“你还没走?” 晏望霄给他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快到晚饭时间了,我们一起吃。”梁松影看了一眼,果然是快五点。“吃什么?去哪里吃?” 晏望霄想了想,“我们去买菜,自己做。” 梁松影走进卧室,“这里没食材,厨房的东西也没用过,碗碟什么都没有。” 晏望霄跟着他走,进了客厅,又在沙发上并肩挨着坐,“没关系,买就有。等一会儿我叫宋礼上来检查厨房用具,保证能用。” “那就随你吧。” “我今晚搬进来住。” 梁松影对这句话的反应不大,“你不住那儿了?我没什么东西,反而你的东西留在那里的多,收拾起来不容易。” 晏望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那里有别的人住过,我怕你会介意,我们就不住那儿了。” “哦。” “松影,跟我多说几句话,别这么冷淡,我难受。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直接说出来,我忍着。” 梁松影也难受,但不想跟他吵,点头,“好。我心里并不愿意和你重新开始,因为我根本看不见希望,但你非要再试一次,我不陪你,显得我绝情。我不怕明白告诉你,即使你曾经那样对我,我仍然爱你,以后也会继续爱着你,你吃定我了,随你得意什么都好。我告诉你我的感受,我被我所爱的你讨厌着,我非常痛苦。我不脏,你为什么要嫌弃我,用那种眼神看我?你知不知道我不想再从你眼中看到那种情绪,你不改,还非要逼我看。” 他无力地仰倒在沙发,“没人喜欢被人讨厌,尤其是自己喜欢的人。你几乎让我恨你。” 晏望霄覆过去,两手撑在他身侧,深深凝视他,“那我跟你解释清楚,所谓你看到的厌恶,是一种生理反应,我就是这样,洁癖成了本能,但我心里爱你,你为什么不肯相信?给我时间去遗忘一些画面,我们还没到结束的时候,我爱你的,松影。” “真的吗?” “真的,我不骗你,我骗你有什么用?折磨你,我就好受?不爱你,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难受?”晏望霄一连串反问。 梁松影睁大眼睛,尽力清醒明智地去看清晏望霄的表情眼神,想从中捕捉一丝演技的痕迹。但他徒劳,晏望霄的眼神真挚无比,他犹豫,说:“我信你。你亲我一下,我信你。” “好。”晏望霄低头,碰了碰他淡色干燥的唇瓣。“你知道我不喜欢接吻吃口水……”他的话渐渐消失在不断深入的唇舌里,主动加深这个吻,压在梁松影身上,紧紧搂抱着他,手在他的头、颈、腰、背流连抚摸。 唇分,晏望霄低哑的声音贴着耳边说:“你多信我几分,好不好?” 梁松影拼命压抑急促的喘息,“好啊。”他忍不住抬起左手圈住晏望霄,右手摸上他的颈项,在突起的喉结摸了好一会儿,头一错,细细啃咬起那个突起。 “松影!” 晏望霄有一种梁松影要把他咬死的错觉。他按住梁松影的头,没敢用力,仰头忍耐坚硬牙齿磨擦脆弱皮r_ou_的轻微痛感。“你再咬,咬死我吧!” 梁松影忽的发出一声笑。 “你叫啊,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晏望霄眼神一沉。趁他松嘴说话的时候,猛地翻身,重新将人压制在身下。对上那双许久不曾露出孩子气的含笑眼眸,不由得从心里流出丝丝喜悦,眼神语气也柔和几分,“你想造反?”他带着爱意说,显得特别没气魄。 梁松影却很快敛了笑,把眼睛转到别处,一副冷淡模样。 “闹别扭有意思,嗯?”晏望霄觉得他样子好笑,“你几岁了?” “只是让你亲我一下,又没让你做别的,得寸进尺。”梁松影推他。 “我想要。” 梁松影的手一僵,讶异地回看他,忽然屏住呼吸,脸上有几分明显的紧张。他吞吞吐吐地问:“要什么?” 晏望霄再次对着他的嘴唇吻下去,含糊道:“要你。” 梁松影费力听清楚,不止手,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呼吸变了,心脏一紧一缩,没松弛的一刻。晏望霄留意到他呼吸心跳变化,轻轻一笑,“别紧张,又不是第一次。” ……我是纯洁的省略号…… 梁松影的眼神时而迷乱,时而空洞,时而慌张。 晏望霄极力压抑着一些自脑海不期然浮现的画面,让自己除了炽热的欲望再没有其它。 事后,梁松影心底却空缺了一块一样,有点茫茫然。 晏望霄当晚住下,宋礼将梁松影的车开回来后,又受命去旧公寓收拾一些晏望霄的衣物过来,路上还去了一趟超市购置全新的个人生活用品。晏望霄把自己的东西摆在屋内各个地方,正式住下。 他们复合的消息传得很快。 网上传得最火的一条评论:又相信爱情了,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是客观规律,主观上总是想相亲相爱的。 萧廷和傅玉离开y市那天,晏望霄随梁松影一块儿前来送行,好像要以身作则告诉全世界传闻非虚,他们真的复合了!傅玉对他这种高调的得意做派颇有些看不惯,倒没多说什么难听的话。毕竟作为朋友,爱情这种太私人的事不好干涉过密,梁松影人不傻,复合自然有他的考量。 送走夫妇两人,晚上晏望霄约梁松影去飞儿酒吧。九点一起从家里出门,到了楼下看见招牌没变,一楼仍是那间琴行,守柜台的姑娘也没换。上到二楼,推门,就连酒吧摆设装潢都保持了原样。 他们穿过热闹的舞池,往吧台走。两名调酒师也是梁松影熟悉的,萧廷不在。 梁松影要一杯香槟,问:“现在这家酒吧老板是谁?” 其中一个调酒师笑得开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 “怎么可能,是你……旁边。” 梁松影惊讶转头,“你盘下来了?萧廷肯转手给你?” 晏望霄笑得有些y险狡诈,“我防着他不肯卖我,先委托朋友替我盘下,我再买入。” 梁松影笑,“萧廷若知道,恐怕气得一晚上睡不着。你也太坏了,是不是还不打算守秘密,任由人传到他耳朵去?” “我跟他在这儿打过一架,算是回礼。” “为什么打?” “除了你,还能为什么。” 梁松影详细追问当时情形,听到他喝醉撒泼问萧廷要人,不禁好笑,对他说的那句我还爱你多信了几分。从飞儿酒吧出来,迎面一股秋末的凉风,对面街道隐隐约约浮现一点红色光亮。 这种情形忽然让他想起刚认识的前两年,他本想一个人离开这儿,晏望霄傻傻地跟在他后面,并肩往门口一站,第二天一起上了娱乐头条。 他伸手接住一阵风,风却从他的指缝间穿过,溜走,留下一片凉意。如果往事能如这一阵清风,消散空中,再掀不起一丝波澜就好了。晏望霄在一旁无所顾忌的抓他的手,揣兜里,裹着帮他暖和。 他转头朝他笑,手心连同手背都暖起来。 第77章 嫌疑 晏望霄有一日拿着一张照片,问他照片里的男人是谁? 梁松影半躺在沙发上看一档好笑的综艺节目,随手接过来看一眼,又迅速把目光移回电视荧幕,“是我一个朋友,程裕。” 晏望霄在他旁边坐下,见他不爱搭理,便低头盯着照片瞧了好一会儿。照片大约是几年前梁松影年轻那会儿照的,和他同框的男人有着一副英俊面容,稍矮一点,却无论五官还是气质,都十分神似。 “你确定你是独生子?” “真的有那么像吗?改天我让你们见见面,接触了,你就知道其实不是那么回事。我是我,他是他。” 晏望霄不置可否,惊讶过后,没什么兴趣。 梁松影约了他两次,第三次晏望霄推掉一次周六下午的排练,去了约定的健身俱乐部。他去到的时候,俱乐部人不少,径直去游泳池,远远地认出梁松影,在他旁边站着一个稍矮一些的男人,大概就是那个跟梁松影很像的人。他忘记他叫什么。 梁松影和程裕一起转身看他。 “来了。” 程裕朝晏望霄露出一个商人式礼貌客气的笑,晏望霄多看了他几眼,一边听着梁松影介绍,一边打量他。如此近看,程裕并不是太像梁松影,梁松影的嘴唇要厚一点,红一点,这人的嘴唇抿得薄且淡,神态特别沉稳,不露锋芒,听他说话,无法辨别其中的喜恶情绪。若说梁松影是一片镜湖,这人便是一团雾。 晏望霄感觉不太喜欢这人,雾气缭绕特不真诚。 不过梁松影跟他一副十分要好的样子。 “晏二少你不下水?”程裕看见晏望霄没有去换泳衣的打算。 “不喜欢游泳。”晏望霄淡淡说。 “可惜,n最喜欢的运动就是游泳了。”程裕笑。 “没事的,我差不多游五十圈了,陪你去打球吧!”梁松影说。 “好。”晏望霄目光扫过他在公众场合几乎□□的身体,健康的肤色,光洁无比,露出两块薄薄的胸肌,腰腹削瘦。他肆意打量,不经意间触到程裕好笑的目光。 泳池边男女混杂,晏望霄留意到程裕的眼神,看的都是男人的身材和脸,对漂亮女人的曼妙身材如雪肌肤不感兴趣。他在心中有了一个猜测,不好当面跟梁松影证实,一起打了一个小时羽毛球之后,他在更衣室问了梁松影。 “他是gay?” “喂,你小声些。” 梁松影看看周围几米内无人,点了一下头,压低声音说:“他的性向目前保密,很少有人知道,也就你们这些同道中人一眼认出彼此。”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他亲口告诉你?” “我们可说是无话不谈。” 晏望霄莫名其妙冷笑一声。 梁松影见他y阳怪气的反应,好笑道:“你不喜欢他,少往来就是了。” 晏望霄似话中有话,“只要他不来巴结我,我自然不理会他。” 过了几日,忽然接到兄长晏立霄来电,询问他是否认识程裕。 “一面之缘,他是松影的朋友。怎么,是你生意伙伴,还是竞争对手?” “目前算合作伙伴,既然你和他有交情,明晚的饭局你也来一下。” “别命令我,晏立霄。” “爱来不来,反正晏氏你不管了,全丢给我了!” 两兄弟抢着先挂对方电话。 自从晏望霄和梁松影半年前分手,两兄弟别别扭扭又和好了,前段时间传出复合消息,晏立霄当然生气他又和梁松影牵扯不清,晏氏股市受影响,价格波动烦得他绞尽脑汁想对策,头发掉了好多。 江氏集团的江雪素日渐强势,现任集团董事有意让她成为接班人,手中话事权渐渐不容小觑。从前江雪素与他和平共处,没什么过节,可她不知发什么疯,忽然针对晏氏发难,不太合作之余,还搞事情。 他日思夜想怎么搞定那个棘手的女人,对晏望霄的那些破事关注力度降低。 也是因此,后来发生了许多事,令他悔不当初。 客厅里,梁松影坐在沙发这头,晏望霄坐在沙发那头。他们一个在看着电视屏幕,一个低头刷ipad,中间隔着一个身位的距离,彼此没有多大谈兴。他们复合在一起已经过了两个月,再过三天就是年底,又一年过去。毕竟分了一段时间,如今不比从前那般亲密交心。晏望霄感到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怪诞,时而看电视,时而用余光打量梁松影。梁松影似颇自在。 晏望霄一时觉得梁松影好看得很,心内欢喜,一时心中如被刺痛窒塞,不痛快。人是追回来了,却越来越觉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如同ji肋。弃了心痛,不弃,喜悲掺杂,还是后者好。他安心将梁松影捆在身边,等将来某一天,彻底不介意梁松影的过往。 媒体盛赞他最新一部电影作品里演技愈加炉火纯青,一个人戏里戏外都不忘表演,自然容易更进一层楼。 12月30日那天下午,他和梁松影照旧驾车去了郊区别墅,手牵手,在两棵梧桐上分别划了一刀,写下日期。他看见树干上一道交叉线,是去年他不在,梁松影一个人来划的,“你这么划不吉利,不好看。” 梁松影裹紧身上大衣,口中呼出冷气,“你随我怎么划,我那时候不高兴,又冷。” 晏望霄瞧了半晌,寻思怎么划得漂亮些。梁松影挨着他,好奇地盯着他的指下刀尖。寂静中,晏望霄在斜线的头部落刀,平平地划出一条直线,正好与前年那条平行,齐头齐尾。 “明年在下面接着尾端划一条平行线,就好看多了。”梁松影说。 他们也够无聊的,大冷天在树下呆了好久,就研究怎么将线条划得好看,还规划起未来几年线条走向。 跨年那天晚上,他们在床上纯洁拥抱,什么都没做,雪在窗外簌簌而落,有种岁月静好。 叶扬是年后一月中旬回来的。 电影投资商的设宴上,晏望霄看见叶扬和程裕站在一起。叶扬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白西服,打一条花色领带,身材高挑,举止言谈显出一股成熟的风味,褪去不少青涩。他朝晏望霄看过来,眼神没了以往的狂热明亮,平静内敛,如看一位故友。 程裕向他招呼,他脚步犹豫地顿了一下,才走过去,正好听到程裕末尾一句:“周少可惜了。” 晏望霄走近了,程裕停下与叶扬的话题。 “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呢,大名鼎鼎的晏氏二少,演技一流。”程裕以为他们不认识,“这位是本市市长公子叶扬,刚从国外进修硕士回来,高材生,前程锦绣。” 叶扬伸出右手。 晏望霄没握,“许久不见,叶少不认识我了?” 叶扬似乎没觉得尴尬,自如收回手,笑说:“二少,怎么会,我在国外时常记挂你。” “不必挂心。”晏望霄道,不再搭话,保持一种既不亲近也不疏远的中立态度。叶扬有着雄厚的官方背景,学成归来经商,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遂有不少商人主动与他交好,就连晏立霄也放话提醒他对叶扬客气些,别连累晏氏,自古官商勾结,商人却是斗不过做官的。 叶扬好不容易应付完一班商业ji,ng英老大,眼睛滴溜溜在厅里寻找半天晏望霄的身影,才在窗户旁看见他和程裕靠着说话。他走过去,跟程裕说:“对不起,可以让我和二少单独说会儿话吗?” “当然没问题,你们慢慢叙旧吧。”程裕宽容地道。 程裕离开,叶扬神色波澜不惊,晏望霄有点捉摸不定叶扬的想法,是已经将他淡忘,还是仍旧执着得可怕。 “你真的和n复合在一起?”叶扬直接问出来。 晏望霄眼神一凝,这个问题触到他逆鳞,几乎立刻就进入戒备状态,“我和谁在一起,管你什么事?叶少不觉得,以我们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关心我的私人感情,不是太过越界了吗?”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叶扬完美的面具爆出裂痕,眼神里慢慢地一点一点透出热度与感情,“我从未忘记二少你,一直爱着你,没有改变过。你感情上的事,我怎么可能不在意?而且,梁松影他配不上你。” “够了。若不是看在你家的面子上,我懒得跟你讲话。”晏望霄道,“我喜欢他,还要考虑你觉得他配不配得上我吗?叶扬你不要太可笑。我根本不可能和你发展什么超越朋友之上的感情,高材生智商应该挺高,这么几年过去你还是想不明白。” “那为什么梁松影就可以?你让他呆在身边那么久,有差不多两年了。”叶扬不甘心道,“我与他相比,差在哪儿?我也是天之骄子,他不过一个小三养的私生子,还……他不干净!” 晏望霄眼神如刀锋刮过去,“你知道什么?” 叶扬一激动,“我什么都知道!”他见晏望霄维护梁松影的神态,怒而口不择言,“你最爱干净,他脏了,被那么多人上过,你还喜欢他?你把自己把所有人骗了,都不可能骗过我!你何必愧疚,委屈自己,错不在你!” 晏望霄若能忘记这是高档宴会,差点一拳揍过去揍得叶扬哭爹喊娘,“关你屁事!”他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出了酒店,他立刻给周贝打了个电话。 “喂,二少又有生意光顾了?” “查查叶扬去年八月底的行踪,记得那间出租屋吗?叶扬肯定和那件事脱不开干系,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说不定寄光碟给我的人,就是他安排的。你马上去查!” “好。不过,他究竟知道什么?我去年和楚明彦提到过这件事,当然,具体什么事涉及什么我都保密。他也许只是和叶扬提过一星半点,叶扬这一年多似乎很安分,人又上进。你对他别是太过有成见。” “你查就是。他今晚向我示威,把他当小白兔绝无可能,我烦他烦得要死,爱一个人怎么可以爱得毫无底线,这种人不得不提防。” “哈哈,”谁知周贝大笑起来,“那你和他在一起,不正好为民除害,他有了你,哪还有心思祸害别人。” “让梁松影听到,扒你一层皮。” “你胡说,n最多跟我一起取笑你。对了,他最近怎么样,既然复合了对他好一点,别再犯浑了,男人啊就……” “再见。” 晏望霄果断挂电话。周贝人聪明,有原则有底线,啥都挺好,就是有个啰嗦的毛病,让晏望霄有时想拿胶布封住他的嘴,看他还怎么叽喳。 第78章 要挟 周贝办事能力与效率超高,查去年的事也不在话下,三天后给了晏望霄一个确切答复。 叶扬与那件事无直接关系,当晚叶扬喝醉,由楚明彦亲自押送回家,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两天后就回了美国,所以也不可能是他亲自将光碟寄到晏望霄家中。那段时间与叶扬有接触的可疑人物是周家周兴,多次上门找叶扬帮一个忙。叶扬回国后,周兴东窗事发,牵扯进一桩醉酒杀人案,原本证据确凿,判第七章 要挟了刑要坐牢,一个月后得以翻案,免去坐牢刑罚,另有替罪羔羊。 从周兴那条线开始查,周贝查到他身边的朋友、交际圈子,发现其中一个刘姓朋友在那段敏感时期多次往来美国,目的地正是叶扬所在大学的城市。 由此可知,叶扬极有可能利用了家族权势帮周兴。 前段时间,周兴惹上黑道麻烦,被本市三个小混混勒索了五千万。周兴没那么多钱,借高利贷,去赌,输得裤子不剩,于是被两拨人马同时追堵,债主更是砍下他一根右手尾指作威胁,毒打一顿,限他在一个星期内还清所有债款。 周贝查了这几个混混、高利贷主、周兴、叶扬的通话记录,发现那件事发生的前一晚周兴打过一次某个号码,谈了十分钟左右,当天下午以及晚上又通过一次电话,之所以周贝会生疑,是因为那个135开头的号码当晚注销。 他秉着替去年那件车祸死人案查出真相也好的正义凛然态度,报告晏望霄:誓将周兴调查到底。 此时周兴躺在医院治疗,好几天没能下床。 周家嫌他丢脸,给家里抹黑,却还是为了他的事急得团团转。 这天病房来了一个客人。 周兴盼星星盼月亮一样将叶扬盼来,叶扬站在病床边,“官场的事我还能给你找些门路,钱么……对不起,帮不上。” 周兴哀求,“叶少,如今你初涉商场,投资建公司,多少人赶着上来给你送钱,你就帮帮兄弟。” 叶扬摇头,“你我交情原本不错,可惜你行差踏错步步错,你闯下的弥天大祸我怎么替你解决,我不是财神爷,求我没用。” “叶扬……” 周兴求了叶扬好久,最后发狠道:“别忘了那个光碟的底片在我这儿,如果我出事了,你也不会有好下场!你不仁,我不义,你的偶像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叶扬却笑了,笑得让他心底发寒,“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给他兜下那个烂摊子,现在他大摇大摆不知廉耻赖在二少身边,你拿着底片想干嘛,就去干,你去威胁他说不定更有用。” 叶扬说完这话,带着一股气愤走出病房。 周兴原本顾忌叶扬才压下拿底片勒索梁松影的心思,既然他如此发话,他就不必客气了。 谁知当天又有变故,叶扬打电话给周兴,要他交出底片。 “你现在身上的伤没好,出院办事肯定被债主追,不如安心在医院休养,钱的事我帮你搞,我们毕竟十年朋友,难道真要看着你去死?”叶扬在那头打感情牌。 “你先跟梁松影谈妥价码,到时再交底片给你们。”事关小命,周兴还是很谨慎的。 “你连我也不信?算了,我谅解你。”叶扬说。 “唉,我现在如履薄冰,幸好有叶少你这么讲义气的朋友。”周兴感激道。 叶扬笑了一声。 梁松影回家经过物管,被喊住,接过一个快递。 快递单上确实写着自己的名字,他感到纳闷,最近没有上网买东西,也没人通知他收件,手机号码信息栏是空白的。他上楼将快递丢到一边,先去洗手间洗手,开暖气,回卧室换了一身睡衣,放着歌,把客厅的快递忘了。 夜晚晏望霄踩着饭点回家,看见茶几上的快递,洗手回来弯着腰看,发现不是自己的快递,但他很快留意到快递单的怪异,还有心中升起的一股熟悉感。去年他收到过十几个这样的平邮,只写了姓名地址,没有号码,寄件人信息全无。 他坐在沙发上愣愣地看着,耳边听到梁松影踢着拖鞋走出厨房的动静,不顾脏还是干净赶紧将快递塞到茶几下,拿报纸覆盖上去。 第二日早,晏望霄离开时经过物管处,交代他们,若是看到没有寄件人信息只写了收件人姓名的平邮,不要交给梁松影,交给他。那两人答应了,并保证会给值夜班的人说一声。 梁松影接到楚明彦的电话时有点惊讶。 “叶扬约我见面?” “下午三点在花旗大厦a座十三楼1309。” “有什么事?” “去到便知,放心,我会在门外守着,不会有安全问题。” “对不起,如果没什么要紧事,我不想去,麻烦楚先生跟叶扬说明,我既不是他的下属员工,也不是呼之即来的朋友。” “……” “再见。” “等等!叶少说,如果你不愿意来,他希望你能记得8月29日晚上这个日子。” “……” 梁松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略显不稳,“好,我去。” 梁松影心绪不宁熬到下午一点半,下楼看见送快递的,才想起昨天收到的那个平邮。他立刻回去,把客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快递在哪。他一边翻找寻思,一边给晏望霄打电话:“昨晚我放在客厅茶几上的快递,你弄哪里去了?” “你搞错了吧,那其实是给我的快递,我让周贝寄给我,他就喜欢搞怪。” “……哦。” 他停下翻找的动作,抽纸巾擦脸上热出来的汗滴,“你在片场?” “嗯,在等着拍我的一场戏。狄昀又在发脾气,有个新人演二号配角……” 梁松影夹着电话,在沙发坐下,安静地听他讲。他偶尔搭两句话,瞥一眼墙壁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两点十分。双方愉快不舍地挂断电话,梁松影起身,准时赴三点的约见。 他早就怀疑叶扬与那件肮脏卑鄙的事有关,当时他只想将丑事压下去,既没报警,也没着人去查过。相安无事过了大半年,叶扬居然想在这个时候拿当时的录像威胁他么? 为了准时,他开车开得极快,有股疯狂的劲头。后视镜里倒映着他冷静异常的脸色,嘴唇抿着,天知道他内心正充斥着一种奇特矛盾的心情,愤怒、不耻、又冷静得像个旁观者。 到了1309,楚明彦在门口点头招呼,给他打开门,“叶少在里边等你。” 梁松影步入内,门在身后关闭。 他朝办公室里望去,叶扬一副公事公办的ji,ng英架势坐在落地窗前的办公桌后,翘起二郎腿,手里转着一支笔,因不太灵活娴熟,总是掉到桌子上发出“嗒、嗒”的声音,又捡起来继续转。 四目相对,梁松影站在门口打量了几秒叶扬,才走过去。 “坐。”叶扬说。 梁松影对这简短命令式的“坐”字感到抗拒,让他想起主人训练狗时说“坐”。他站着,以高叶扬半身的角度垂眼看向叶扬,“不知叶少找我何事?有话不妨直说。” “你没收到一个快件?里面是一张光碟,内容很劲爆,相信你会感兴趣。”叶扬观察他的神色,“怎么,没拆开来看?”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没关系,你过来,我们一起欣赏。” 叶扬的手覆上鼠标,在电脑上c,ao作一番,安静的办公室里忽然想起一些暧昧的动静。叶扬抬头一笑,“过来,很ji,ng彩的。” 扬声器里传出男人粗俗不堪的话。 梁松影脸上煞白一片,嘴唇紧紧抿着,形成一个向下弯的弧度,他的眼睛里有点泛红,死死盯着那台电脑。叶扬似毫无所觉般笑着拍手,“ji,ng彩ji,ng彩。” 梁松影被笑声吸引了注意力,目光从电脑转到叶扬的脸上。那张年轻男孩的脸带着愉快的笑意,然而是那么恶毒,令人心底透寒。他和叶扬无怨无仇,可是一个人伤害另一个人有时候真的不需要特别的理由,仅仅是“他高兴”,就足够支撑他的行动。 叶扬设计陷害他,现在又拿视频侮辱他。 他伸手把电脑屏幕转向自己,睁大眼睛,看清里面的地点人物动作,他的眼睛仿佛受到强光刺痛,一下子眯起眼睛。“吧嗒”一声响,他把笔记本电脑合上,让它休眠。 他坐下来,微垂着头,语气沮丧,“你究竟想要怎样?” 叶扬一直在盯着他的神色变化,此时见他示弱,心中却没几分高兴,淡淡地说:“实话告诉你,底片不在我这儿。周兴,你知道这个人么?是他设计这件事的,为了讨好我,让我帮他一个忙。现在他欠下巨款,想用这个录像勒索你五千万。我说帮他搞定这件事,所以把你叫来。” “把底片给我,随后我汇五千万到你们的账户。”梁松影疲惫地说,揉揉额头。 “n,你怎么不明白,这件事经了我手,就不是五千万那么简单。”叶扬说,“我不要钱,甚至可以帮你省下五千万,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梁松影没说话,没看他,等他自己道来。 “离开二少。” 梁松影怔愣了一下,抬起头,疲惫的脸上居然露出一点荒诞可笑的神情。他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你爱他?” 叶扬眉眼一沉,“是。” 叶扬看似掌控全局高高在上,梁松影感到自己已经扭转了劣势,但他神色显得愈发疲惫,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二少爱的是我,不是你。”他随手碰了一下电脑,“他早已看过这个录像,那时候他不高兴,我们分手了,如你所愿。可是现在你也看到,我们还在一起,他离不开我。即使是这么脏的我,这么爱干净的他,他都要死死抓住我。你算什么?你醒醒吧。” “别在我面前炫耀!”叶扬气道,“你根本配不上他,肮脏的东西!” 叶扬骂骂咧咧,几乎半个身子站起来。 “你没得选择,离开他,梁松影!” “我如果不呢。” “你就等着丑事曝光,身败名裂吧!” 梁松影紧紧盯着他,神色似乎被无形的压力打垮。叶扬哈哈大笑起来,谁都有致命的弱点,他拿捏着梁松影的,而梁松影最多只是动动嘴皮子让他心里难受。 “你没得选择。你有钱,我偏不要。你要么离开二少,要么等着视频曝光,二少和前途,爱情和事业,两者你选一个。”叶扬残忍地说。 “我不想选。” 他直白地说,像个孩子。 叶扬抿着嘴。 “不是我的错,是你们要陷害我,我已经失去了一些东西,痛过,烦过,我为什么还要继续承受失去?我不要。”梁松影眼睛发红,“我没有错,不需要受到惩罚,我心地好,对人好,不讲人是非,不背后害人,我不接受这个审判。” 他说完,咬牙忍住汹涌的情绪。 他站起来,深深地看向叶扬,“你真让我恶心,恶心到我都不想骂你。随你怎么对我,我不接受,我不妥协,你完全没道理的,我找不到任何理由去配合你,即使是我的身败名裂。恶心透顶。” “梁松影!给我站住!”叶扬大声叫他,有点急了。 “叶扬,有什么招,尽管放马过来,我没法报复你什么,但我不怕你,我什么都不怕。”梁松影声音镇定有力,他在门口回身,“我会烦恼,但我真的不怕。” 办公室只剩下叶扬一个人,他颓废地窝进座椅里,楚明彦敲门进来,“梁松影走了。” 叶扬将桌面的东西狠狠扫落在地,“滚!” 第79章 约定 晏望霄从片场回家,看不见梁松影,桌上却放着晚饭。他发信息问他去了哪里,然后去洗漱,出来一看手机,没有新消息。他又发了一条过去: “在飞儿酒吧?看到回我。” 他去把饭菜热了,吃完收拾好,窝在沙发上看剧本背台词。直到将近十二点,他没背下几句,囫囵吞枣啃下。他抓起外套手机钱包钥匙,正准备出门。空寂的房子里传出一下声响,很轻,就像什么东西不小心碰到了什么。门“吱呀”一声打开,晏望霄看向发出声音的位置。 梁松影从琴房出来,低着头看手机,把晏望霄两条信息看完,回复:“在家”。就听见“噔”一声脆响从客厅里发出,他疑惑地抬起头,晏望霄坐沙发上脸色不好看过来,旁边放着外套。 “还没睡?刚回来吗?”梁松影问,走过去坐下,从茶几上倒一杯水润喉。 “我早就回来了。” “那你要出去?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 “你一直在琴房?” “嗯。” 梁松影声音起伏不大,微微垂着头一口一口喝着水。 “怎么一点声音没有,琴房隔音效果有这么好?” “一般般吧。”梁松影侧头,“没有灵感,弹不出,自然没有声音。” 晏望霄脸色稍缓,捉住他的手,“我没其它意思,你老喜欢玩失踪,我找不到你,心急口气就有点冲。” 梁松影定定看着他,眼里却好像没有他,很快转过头去,握着一杯水呆呆的也不喝。晏望霄用手指刮了他的手臂一下,才见他侧头,眼带疑问。 晏望霄笑,“你样子很茫然。灵感没有就没有,又不是随传随到,先休息好,明天再想。”推推梁松影,“去洗洗睡。” 梁松影点头,“好。” 可是他只是坐着,垂头握着杯水。“梁松影!”晏望霄皱眉,还轻轻推了他一下。 梁松影烦得啧了一声,挥开他的手。 “我不想洗了!不想动,我累!别管我!” “你今天做了什么,累?”晏望霄握住被打开的手,定定瞧着他。 “心累。” “我又没怎么你……”晏望霄忍住脾气,尽量体谅地说,“还是创作不顺利?你别钻牛角尖,明天再想,过了明天就汹涌澎湃了。” 梁松影摇头,“你不懂。” 晏望霄“啪”一下把手机扔茶几,手机在桌面滑过去,再“哒”一声摔落地上。梁松影看向手机掉落的地方,觉得自己说话是有些不妥,但心里烦躁,起身往卧室走。 晏望霄跟在他身后,见他一挨着床就倒下去拉被子盖,闭上眼睛。 “梁松影,我不喜欢你这样。”晏望霄在门口站着,没过去。一般人哪有不洗澡不洗脸不换衣服直接往床上睡的,就算是普通人也会觉得梁松影不爱卫生了吧。 “梁松影!” 梁松影把手臂横在眼上,开口道:“我怎么样?不就是不干净,你走远一点,不就眼不见为净了吗?我管不了你爱干净,你也别管我偶尔任性。” “那你今晚自己睡吧。”晏望霄口气森凉。 梁松影没回答他。 “我们今晚到底为什么吵架?!”晏望霄转身,把门给他关上。 梁松影在门关上后把手放下,睁开眼睛,原本有些难过晏望霄真的还介意。只过了几秒,他耳尖,听见门口有声音,骨碌一下坐起来。 过了一会,门又被推开了,伴随着一股烟与烟味。晏望霄在门口捏着一截熄灭的烟,犹豫了一小会儿,走进来,爬上床,用双手圈住梁松影,把他抱着,头靠落肩上。 他就这样静静抱着。 梁松影宁愿他说些什么。“我没洗澡……” “没事,你不开心,累了不想洗就不洗。”晏望霄很快接话,语气沉缓,“我抱你去洗,好吗?你不用动,躺着,睡着,我帮你洗,擦干,换衣服,都由我来,我不累。洗好了我们一起睡,我们不分床睡了好不好?” 梁松影听出恳求的意味,“我难受。” 晏望霄轻拍他的背,“没事。” “晏望霄,不是我不要你,是你不要我。” 晏望霄的手僵了一下,继续顺着他的背拍,“想这些没用的,没必要计较这么清楚了,我们现在不是还在一起么?这样就好,你发我脾气也没关系,我有错,我知道。对不起。”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他有洁癖 作者:唯挚 第24节 梁松影的身体软绵绵的,没一点力度,晏望霄揽着他,感觉他此刻特别脆弱,不禁心里充满一片柔情,自己委屈一点姿态放低一点都没关系了。梁松影很少这么无助,他要好好保护现在这么脆弱的他。 梁松影终于笑了一声,拉着他并排躺下来,望着雪白的天花,“你说我们以后要一直住这里吗?在这张床上,每天变老一点,从黑头发变成花头发、白头发、没头发,然后守在床前为对方送终,两个人变成一个人,最后一个人也没有,这个房子也差不多该拆了,什么都没了,我们不知身处哪里,把对方也忘个一干二净。” 晏望霄听着,“那我相信有轮回,下一世还找到你,说不定上一世我们也是情侣。” 梁松影轻笑一声,“你哄我呢。” 晏望霄嘴角无声勾起一笑。 静静躺了一会儿,梁松影忽然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不要怨恨对方,不要太难过,继续过好各自的人生,我们做这个约定好吗?” 晏望霄沉默,眼睛眯起。 梁松影从床上弹起来,赤脚跑到窗边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一个盒子出来。他拿着盒子跑回去坐着,打开盒子。晏望霄坐起来,看见古木盒子里一枚戒指和一只手镯躺在丝绵布上。 梁松影把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你那一只呢?” 晏望霄看着他的脸,抬手从领口里拽出一条银链子,尾端坠着的正是戒指。梁松影没想到他随身戴着,开心溢于言表,催促他,“戴上。” 晏望霄还是看着他。 梁松影干脆抓过来,捣鼓一会儿把戒指取下来,套在他右手无名指上。尾指勾着,一对戒指碰在一起,他说:“拉勾了,我们都要记得今天答应下来的话……” 晏望霄猛地把自己的手抽走,放到背后藏起来。他垂着头,语气平静,“我为什么要和你分开?我不发这种虚无缥缈的誓,无聊。” 他背在后面的手用力握了又松开,抬起头面色如常,拉他,“带你去洗澡了。” 梁松影怔怔地被他拉走。 浴室热气缭绕…… 晏望霄耐心仔细把梁松影擦干净,盖上被子,看着他熟睡的面庞发了一会儿呆。如果他连梁松影这种人都留不住,那他以后还能留住谁?他对梁松影早已不是爱不爱这么简单的问题,梁松影的意义超出那些,他需要一个喜欢的人陪着,不想孤独终老凄凉飘零。 他害怕今晚的梁松影,说的那些话就像为了离开他而作铺垫。 他站起来,走出卧室,关上阳台的门吹着凛冽的寒风,拨通周贝24小时待命的电话。 “喂?”周贝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好困。” “周贝,查梁松影昨天的行踪。” “啊?” 晏望霄挂断电话,吸一口烟,低头编辑一条短信发给周贝:“查梁松影昨天的行踪。” 周贝立刻回电话,被晏望霄一下掐断。他孤身站在黝黑的阳台里,冷风吹进领子,把烟丝刮向身后。前无支撑,后无靠背。他听到手机“叮”一声,新短信进来,抬起手机,周贝回复:“好的,混蛋,白痴,傻逼,无良老板。” 晏望霄走回卧室,把门关好,钻进被窝时带进一股寒气,梁松影迷糊中把他往外推了一下。他关灯躺下,过了好一会儿,撑起身体从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取出一粒安眠药服下。 梁松影睡了质量很好很长的一觉,醒来已是十点多,室内一片安静,阳光从落地窗外洒进来。他披上衣服打着呵欠出去,意外发现晏望霄还没走,书房的门虚掩着,他一推门,就见书桌后的晏望霄从书本里抬起头,“你醒了?早餐在锅里热着,你洗漱完去吃吧。” 梁松影没走过去,掩嘴说:“好。” 他把自己清洗干净,吃完早餐又刷牙洗脸洗手,才去书房找晏望霄。“今天没通告么?”他弯腰俯身在晏望霄旁边,凑近去看他手上的书。 “不去也没多大关系,临时推了,最近太忙,我需要休息,而且,打算转型了。”晏望霄主动把封面翻过来给他看,“我想尝试拍电影,做导演,写剧本,最近可能要去进修导演课程。” 梁松影翻了几页书,点头,“挺好,打算在国内还是国外进修?” 晏望霄想了想,“反正你没考虑好签哪家唱片公司复出,不如你说说想去哪里,我就挑那个地方,就当做一起散心?” 梁松影翻书的动作顿住,眼睛落在书上的字,“再看吧,你先挑好,我没关系,哪儿都行。” 晏望霄捧书的手垂了下去,侧头注视着梁松影的脸,再转过头去不看他,“松影,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梁松影心中一震,震惊地看向他,一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还是他将要说什么决定的开场白。 晏望霄没听到他说话反驳,也是有点惊疑不定地与他相望。 梁松影一时说不出话,犹豫了下,才打破僵硬的气氛,勉强笑了笑,“喜欢呀。”晏望霄打量他的神色,梁松影也研究他的表情。 “你怎么这么问,好奇怪。” “奇怪的是你吧,昨晚你怎么回事,说话奇奇怪怪,今天叫你一起去散心你也犹豫好久。有什么事你直说不行吗?” “有些事不能对你说,就有我的考虑在,你别多心。” 梁松影松了一口气,把左手搭在他肩上挨过去靠着,“这件事我想自己解决。”他要在事业和爱情上做一个选择,但他如他们所愿,随便叶扬怎么样。如果晏望霄知道这件事,他无法预知晏望霄会做出什么来。 这件事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身败名裂,晏望霄离开,他不能再唱歌,没人想听他唱。 第80章 谈判 梁松影去了一趟医院,找到卧病在床的周兴。病房里还有一个人在,背对着门口,有些熟悉。听到敲门声,他们就停止了说话,齐齐回过头来。 “……泽余。”梁松影愣了一下,“你怎么也在?” 任泽余把一瞬间的慌乱掩下,笑道:“周少是我的病人,我来看看他。你呢?我竟然不知道你们是认识的。” “不认识。我有事找他。”梁松影说。 “你来做什么?!”周兴从床上坐起来,有点惊慌失措,“谁让你进来的,护士护士!我说过我不见人!”他猛按墙上的呼叫机,绑着绷带的手指渗出血来。 任泽余上前按住他,“冷静一点周少,没事,我在这儿呢。” 梁松影站在门口,打量着ji,ng神有些失常的周兴。 护士赶来,给周兴注s,he了一针镇定剂。周兴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安静站在一旁的梁松影,右手紧紧拽住任泽余不让他离开。 护士把他们两个都赶出病房。 走廊里,两人面对站着,梁松影问任泽余,“他怎么了?” 任泽余目光游移四顾,“惹上黑道人物,欠高利贷,被人追杀砍了一根手指,现在ji,ng神过度紧张,受不了刺激。你找他有什么事,我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梁松影摆一下手,“不用,谢谢。等他镇定下来,我待会儿再进去找他吧。” “好。”任泽余随后问,“你最近情绪怎么样?稳不稳定?” “挺好。” “不错,是好现象。”任泽余看看手表,“既然你要等他,我就先走一步,有空打电话给我一起吃个饭。” “好,你去忙吧。” 任泽余笑着朝他挥手,转身离开。他在病房外坐下等,帽檐拉低,口罩戴上。半小时后,他推门进去。 周兴冷静下来,“底片在我这儿,分好几个地方藏着,你要是敢对我不利,立刻有人帮我把视频公布出去。” 梁松影拉张椅子在床边坐下,“你要钱?” 周兴道:“六千万,一分不能少。” 梁松影道:“叶扬说的是五千万。” 周兴目露凶光,“你再讨价还价,我便要你七千万,只怕你给不起,要去卖身做鸭子。” 梁松影没生气,“原本我可以给你,哪怕七千万,可你偏偏找了叶扬帮忙,还把视频给了他。我把钱给你,他转头就把视频流传出去,我岂不是白白花了钱?” 周兴道:“只要你给钱,叶少那边也会销毁视频,我跟你保证。” 梁松影道:“你保证不了,叶扬不会听你的。他有他的目的,他不要钱,他只要晏望霄。” 周兴烦他,“你答应他的条件不就行了,啰嗦那么多。” 梁松影耐心解释:“问题在于,我不会答应他的条件,所以你拿不到钱。我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你听好,”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给、你、钱。” 周兴脸上出现一点惊慌,“你说什么?”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怎么他就不给钱了呢?“我告诉你,视频流传出去,你会身败名裂,别想再在娱乐圈混!你考虑清楚!” “你又会如何?”梁松影站起身,望着他缠着绷带的右手四根手指,“被债主追杀,会落得什么下场,你指望我同情你?我把六千万全部捐出去,也不给你这种人一分钱。我很讨厌你,好自为之。” “等一下,你这么做,对你没一点好处!我给两天时间你再想清楚,不然到时候你想挽回也挽回不了,尤其是晏二少看见你那些肮脏视频,不知会有多厌弃你,他不会喜欢你的!” “我讨厌你,讨厌叶扬,这个理由足够了,这就是我的好处。” 周兴急得抓起桌面的保温瓶,朝走向门口的梁松影掷过去,“你会后悔的!” 幸好周兴生病了没什么力气,梁松影听声闪避,保温瓶堪堪擦肩而过,回身道:“你的性命,我的体面,你想想,孰轻孰重?我给你指一条路,不管什么办法,你把叶扬手上的视频销毁并让他亲口对我保证不会流传出去,我给你钱。我拿他没办法,也许你可以。” 周兴吼,“我能有什么办法?” 周兴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他就不该答应让叶扬帮忙,把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梁松影走后,他苦思冥想,不知把晏望霄扯进来能不能改变局面。 他正这么纠结着,忽然觉得周围太安静,走廊上什么声音都没有。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他以为是护士换药,谁知进来几个高壮黑衣大汉,二话不说抢进来拿东西往他的口鼻一喷,拿被子塞进他的嘴里。他四肢并用挣扎,尽力伸手去够墙上的呼叫机,渐渐昏迷过去。 周兴在一间昏暗的小屋子里饱受折磨,左手尾指也被砍了,血一直流个不停。 他差点疯了。 他曾经看着梁松影那段视频哈哈大笑,当今天主角变成了他,他恨不得这幅身体不是自己的。痛,太痛了。屈辱! 灯光亮起来,他光着身子,面前蹲着一个身着运动服、头戴木奉球帽的年轻男子,一张娃娃脸,肤色很白,手握一把水果刀,刀刃落在他的下面,他凶道:“再看,切了你。” “你们是谁,想要什么?我没钱……” “把视频交出来,你知道我说什么。” “你们!是不是梁松影指使你们……” 有第三个人出声了,“是我,周少,你认得我是谁?”周兴抬起头努力睁大眼睛,哆哆嗦嗦道:“是、是你……” “对。”晏望霄坐在椅子上,捏着一块白手绢掩住口鼻,手上戴了一副白手袜,“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周贝拿刀的手用力往下压了压,“给不给,不给切掉了。” 周兴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往后躲,“不要,不要,不要……” 周贝假装吃惊,“什么?你不要了?那我只好切……” 周兴发出一声尖叫,“不是我要我要,你不要切不要切求求你不要切,啊啊啊……” 周贝“啊”了一声,站起来,“他吓晕了。” 晏望霄起身,“我先走,你搞定他。” 周贝哼唧一声,学他的语气嘟囔道:“我先走,你搞定他。臭屁。”晏望霄一个眼神过来,“又不是不给你钱,啰嗦死了,你搭档怎么能忍得了你?” 周贝追过去喊:“要不是看在我们有一起穿开裆裤的交情,我早不甩你了!” 前面晏望霄的身影走得更快了。 周贝无语。他们的妈妈是好朋友,小时候一起玩过,那时候晏阿姨还在,晏望霄小小只又软又可爱,经常被他骗着欺负还开心得不得了。晏阿姨一走,晏望霄就不好玩了,一副少年老成的小大人模样说你骗人。 周贝记得当时听大人说晏阿姨死了,偷偷叫齐叔叔带去医院看过晏望霄,晏望霄懵懵懂懂,问他有没有见到他妈妈。他觉得晏望霄好可怜,骗他说阿姨看你病得厉害,到很远的地方给你找药去了,一时回不来。后来晏望霄知道他说谎,很多年没理过他。 好心被雷劈。 不过他周贝是谁,这么讲义气,这么坚强的帅小伙,当然多年来一直锲而不舍死缠烂打做一副牛皮膏药,常常保持联络维护了友谊的小船! 可歌可泣! “哈哈哈……”周贝大笑三声,回屋审犯。 被冷水泼醒的周兴听到这个神经病狂笑,一见刀子亮出,马上招供了。 事情办妥,周贝把所有人赶出去,很快屋子里传出鬼哭狼嚎。 “让你做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让你把小叶扬带坏!……让你搅得我们没日安宁!……” 周兴被揍成猪头原路送回医院。 叶扬得知周兴在医院失踪又重伤回来,很快联系上晏望霄,以手上录像作要挟,约了见面地点。他选在本市最华贵的酒店,包下咖啡厅的场子,他们面对面坐在窗边,隔窗可见酒店保安拉起黄线阻拦举起相机想往里面挤的记者、粉丝和路人。 “需要搞这么大阵仗?”晏望霄把目光从落地窗外收回。 咖啡厅空荡安静,彻底清场,连端咖啡的侍应也离开了,桌面只摆着一瓶ji,ng致的cha花。 “必需的,不然就不好玩。”叶扬手里转着手机。 “我没兴趣陪你玩。视频呢?我需要你手上所有拷贝,一个不留,条件开出来,我会考虑看看。”晏望霄说。 “条件……我对梁松影提过,二少你可知他是怎么回答的?”叶扬看着他笑,眼神专注而贪婪,“不怕告诉你,他一口拒绝了。我早该清楚结果,却还是白白听了他一番羞辱。但我也不算亏,他回去后肯定愁得掉头发,对二少也爱答不理没有好脸色。” 他得意洋洋,令晏望霄感觉可憎。 “是什么条件?” “我让他离开你,彻底分手。可是他选择了二少,为了和你继续在一起,就算形象全无,不能再站在喜欢的舞台上唱歌跳舞,他宁愿放弃唱歌事业。他牺牲自己,选择了爱情,选择了二少。”叶扬道,经过一年多留学沉淀,他的气质已经沉稳许多,此刻清晰道来,眼神相当诚挚无辜,“那么二少你呢,我的条件是让你永远离开梁松影,立刻对外面的记者宣布和他分手,不然我把录像立刻公布出去,令他再无翻身可能,身败名裂。你会作出什么选择?” 第81章 过激 晏望霄眼神一寒,说出的话冷冰冰,“如果我打算和他分手,做不相干的陌生人,我为何要替他的事业他的心情着想?” 叶扬沉默了一下,思考着:“你不是爱他?爱他,应该要让他幸福快乐,不遭受苦难波折,就像他为你牺牲那样。”他补充,“不管在不在一起。” 晏望霄冷笑,“你对我是如你所说的这样吗?就算不在一起,心里是希望我幸福快乐的?” 叶扬脸色一变,扬声道:“我跟你们不同!和你在一起的不是我,那有什么意义?”放缓声音,“不过,日后我一定补偿你,让你比现在更快乐,幸福百倍千倍。守着肮脏的梁松影有什么好,二少,你和他一起不开心呢。我了解你,你只是需要一个人陪,我为什么不可以,你为什么偏偏要舍我去追逐一个个会舍弃你的人?我才是这么多年对你不离不弃的,唯一一个最爱你的人,二少,你看清楚,我才是……” 他委屈地注视着晏望霄,喉咙发出一声哽咽。 晏望霄从那张酷似叶飞的脸上移开目光。 究竟是分手,还是不分手,眼睁睁看着梁松影出尽丑闻身败名裂?到时梁松影会怎么样,会像现在表现出来的一样能够坚强承受吗?他会不会再次离开中国,躲到没人认识的地方,连他也没脸见。他脸皮那么薄,爱美,爱体面,要风度。 可是名利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他们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叶扬看着晏望霄沉浸在思绪里,露出痛苦神色,眉头纠结着微微皱起。 “二少……”他轻声叫道。 晏望霄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窗外的人群,不时亮起的闪光灯。他们只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谁会关心他此时心情如何,那么,他和梁松影又何必对这些无相干的人觉得有所交代,尽量维持他们心目中的形象。 “如果我答应你,拿到东西后就反悔呢?” “我当然会留一份,只要你们不食言,我永远不会公布,我可以发誓。” 晏望霄两只手肘撑着桌面,手掌扶着低垂的脑袋,用手指揉搓太阳x,ue,声音低沉:“叶飞还在的话,他一定会把你教好吧,你一定也不会这么偏激。我有时候觉得对不起他,对不起松影,对不起你,对不起很多人。活着真痛苦,好压抑,我拼命压制对他的嫌恶,我介意的,一直介意,可是不这么表演,我会伤害到他,他迟早有一天会离开我,就像曾经那些人忍受不了而离开我。我一直孤独一个人,没人会再要我了,妈妈不要我,爸爸不疼我,虚情假意,面目可憎……” 他越说,语气压抑着深沉的痛楚。 叶扬着急地去抓他的手,“哥,你头疼么?” 晏望霄自言自语,声音渐渐低下去,脑袋几乎深埋在两手间。叶扬抬手放在头发顶,轻柔地抚了抚。 “松影?”晏望霄一下子抬头,神志有些迷乱。他看清眼前的人,把手放下又抬起,去拉叶扬,“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叶扬任由他拉着走。 他们刚推开咖啡厅的门,外头的喧嚣立即涌进耳朵,群情越发激昂。晏望霄似没留意到他们,拉着叶扬从消防楼梯一步步往上爬。他们所在是23楼,爬了4层楼,上了楼顶。 天台风很大,北风呼啸着灌进衣领,叶扬握紧晏望霄的手打了几个冷颤。 他们站在护栏边,脚下是27楼高度,晏望霄松开叶扬的手,给他指下面。 “你知道吗?我妈妈从天台跳下去摔死的,她为了保全爸爸的性命和爱情,没有犹豫主动跳下去,但她当时太担心爸爸先跳,忘记我和她用麻绳绑在一起,她跳,我被她带着摔下去。生死关头,她把我忘了。” 晏望霄往边缘走,叶扬死死拽住他,面露惊恐,“二少,那边危险。” “她很爱我的。小时候我娇气,挑食,不肯喝牛奶,嫌腥味重,有一次周阿姨带周贝来玩,周贝把手上的奶茶递给我说好好喝的,我喝了一口,全部喝完,妈妈见我喜欢,以后天天用新鲜牛奶做奶茶给我补营养。我对她的怨,全部释怀在一杯奶茶的味道里,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任何怀念她的方法,消除她离弃我的痛。” 晏望霄嘴角勾起一抹笑,笑得苍凉,指着下面,“我也跳下去好吗?你看,我一跳,你喜欢的人不在了,何必为难梁松影?我一跳,我永远不会再厌恶梁松影,纠结爱和厌,他也会永远铭记我,一生忘不掉我,永远爱着我,我们的心永远在一起。叶飞泉下有知,知道我没有伤害到他唯一的弟弟,也会开心地来迎接我。我活着有什么意义呢,伤人伤己,想要的得不到,余生只有得不到的痛苦。” “二少,你别再说了,让我再考虑考虑,我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好吗?”叶扬恳求,抱住他的腰,拼命把他往里拖。 晏望霄用力挣开他的手,攀上栏杆。 从天台门后忽然冲出一道身影,扑过去帮叶扬拖住晏望霄。晏望霄力气很大,ji,ng神紊乱,合二人之力才勉强将他按在地上让他冷静。 叶扬得以抽空抬头看向来人,刚看清是梁松影的脸,就见他挥起拳头砸落在晏望霄脸上,把晏望霄打得头一偏。叶扬叫嚷起来,“住手,梁松影!谁准你打他!” 晏望霄吃力地转过头,抬眼看,他伸长被禁锢得无法动弹的手指,去够梁松影的腿,“松影……” 梁松影接到周贝电话火速赶来,电梯迟迟不下来,他跑了27层楼梯,在门后平复呼吸,听到晏望霄说的话,随后就看见他走过去要往下跳。气得要命。 揍死晏望霄,也好过他轻生摔成一团r_ou_泥。 “你想把我变成第二个你吗?”梁松影主动抓住他的手,示意叶扬放手退开。叶扬犹豫了一下,不甘地松了手。 梁松影把晏望霄拉起来,让他靠在胸口,将他搂在怀里。晏望霄反手紧紧抱住他,闭上眼睛。 “我心里很乱,不知道怎么办。”晏望霄语气沉缓,“要我无动于衷看着你身败名裂,除非我疯了吧。可是我又不想和你分开,一想到你收拾行李离开我的画面,我的心就痛得受不了。你知道什么叫舍不得吗?大概把我自己杀死,我就能舍得了你。” 梁松影紧紧拥着他,在他头顶落下一个吻,神色痛苦。 之后周贝宋礼赶到,安排了人在下面拦截群众,护送他们由贵宾通道秘密离开。宋礼听从晏立霄的建议,与梁松影商量送二少到医院进行心理治疗。 晏望霄似乎很累,已经睡过去了。梁松影查看他身上的擦伤和脸上的红肿,同意到医院,不过是私人医院治疗身体。 “宋礼,等他醒了,再问问他意见。他不喜欢别人认为他有病。”梁松影放轻声音说。 “也好。”宋礼说。 梁松影一个人守在病房,叶扬之前开车跟来医院,看过晏望霄没事,人转眼就不见了。 医院门口。 叶扬走出去,门边蹲着一个年轻男人,一身运动服运动鞋,头上戴着顶鸭舌帽,侧头招呼:“嗨,小叶扬,要走了?” 叶扬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那个扬起脸笑着的人,“y魂不散。” 周贝做出一副好伤心的样子,“我明明是情深意重,对你们不舍不弃,倒贴的朋友你们都不要,除了我,你们还上哪找?” 叶扬抬脚继续走。周贝跳起来,跑到一边绕着他转,“伤心了吧?哥哥早八百年好心建议你,越早放手受伤越小,你看看你执着这么多年,得到了什么?一无所获!那个没良心的二少爷还特别讨厌你,得不偿失,啧啧。” 叶扬不理这个烦人的话唠,走到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关门,扬长而去。 周贝闻着呛人的尾气咳嗽几声。 一个貌似恰巧路过的路人男子忽然停下来,说:“你也看看你自己,为他们c,ao这么多年的心,你自己又得到什么?” “唉唉,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没得到什么。” “这件事结束之后,和我回b市,不小了,不要再任性。虽然那年生r,i你非逼着晏望霄一醉方休,叶飞考虑到晏望霄第二天要拍戏替他挡酒,当晚回去的路上就出了车祸,叶飞的死你何必执着这么多年,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周贝叉着手,嘿嘿笑,“我没心没肺,自由自在,怎么可能还为当年的蠢事难过,我早看开咯,像他们那么执着情爱地活着,多累人。” 他压下帽子,双手cha兜,走得潇洒,“情之一字啊,沾不得——” 病房里来了两位不速之客,梁松影认得晏立霄,他身旁是一个中年美妇,脸带担忧。晏立霄微笑道:“这一位是我母亲,妈,他就是望霄的爱人,梁松影。” 梁松影礼貌地说:“伯母好,您请坐。”他拉开椅子。 晏妈妈看了他一眼,说:“你好。”坐下,俯身去看晏望霄,“医生怎么说?他怎么在睡觉?” 梁松影中规中矩道:“医生说他情绪过激,最近又没休息好,身体承受不住,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伯母您不用担心。” 他们已经压低声音说话,晏望霄眉眼稍动,慢慢睁开眼睛。 “望霄~” 晏望霄看见床边立着三个人,床尾的晏立霄神色自若地好奇看过来,两旁的阿姨和梁松影一脸关切地注视他。有长辈在,梁松影轻轻在床沿坐下,没说话,悄悄伸进被子底下握住晏望霄的手捏了捏。 “你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需要叫医生来么?”晏阿姨声音轻柔地问。 晏望霄咳一声清清嗓子,看着梁松影说:“我没事,不需要。”梁松影便朝他笑笑。 第82章 事发 晏阿姨嘘寒问暖,晏望霄不冷不热,却也算礼貌客气。晏立霄笑容明亮得诡异,镜片反s,he眼睛的亮光,隐隐有警告意味,晏望霄只当视而不见。 “阿姨,我好很多了,马上可以出院,您回去吧。”晏望霄打断她的话。 “跟我一起回家吧,你爸爸听说了你的新闻,有点惊吓到,茶杯都摔坏了。你回去看看他,顺便一起吃顿饭,啊?” 晏望霄一下子握住床单,“不了。”想了想,“待会儿我让宋礼送些礼物回家,算是报答他养育之恩,我不回去。他不欢迎我,我回去找不痛快么?” 晏阿姨嗔怪道:“父子哪有隔夜仇,早该和好,你们一拖再拖。” “不回!我要换衣服了,请你们回避一下。”晏望霄发脾气扯衣领。 梁松影按住他的手,“回家看看吧,让我见见伯父也好。” 晏望霄脸色一变,“他有什么好见,百度搜一下他名字,图片出来随你看个够。” 梁松影无奈,小声说:“我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 晏望霄微皱起眉,沉默起来。 “好吧,两个人脾气都这么倔,让人没办法。”晏阿姨叹气,“立霄,你平时多劝劝他。” “我劝他还少?他谁的话也不听。”晏立霄陪她离开,在门口时顿了一下,回头手指虚点晏望霄说:“自私鬼。” “什么?”晏阿姨问。 “没说什么,我让你小心别撞到门框。”晏立霄说。 “我眼神好使,还能撞到,瞎说。望霄,阿姨走了。” “是我瞎,我过分关心妈妈了。” 两个人说着话,说话声与脚步声渐渐远去。 梁松影听着两母子的对话,转头看见晏望霄垂眸一脸落寞。 梁松影重新坐下,正想着说什么话安慰他。 “我一开始以为晏立霄是我弟弟。”晏望霄忽然说道,“后来爸爸娶了阿姨,让我叫他哥哥,他比我大两年,你知道这是什么暗示?我很讨厌那个人,他的什么东西我都不要。” 相比晏望霄爱憎分明的心情,梁松影一个局外人心态比较平和,“他对不起你妈妈,可是未必有对不起你,就像很多父母吵架吵得天昏地暗,对孩子却都是喜欢爱护的。” “不要帮他说话。” “好,反正你自己想,大人之间的关系,大人和小孩的关系,要分清楚。好了,我不说。” 晏望霄从病床起来,去了洗手间,回来时看见梁松影在窗边把窗拉合,锁上。“好闷,不要关,风进来也不冷。”他说。 “我有事跟你说。”梁松影没听他的,又去把门反锁。 晏望霄看他架势,摸了一把脸,“你打我一拳,打得我好疼啊,嘶~” 梁松影伸手摸了摸,脸带关切和歉意,“对不起。”他的表情不太像审问责备,却隐隐有几分温柔忧郁的笑意,“好好养伤,过两天就不疼了。” “嗯。叶扬呢?”晏望霄问,“他有没有说什么?没发生什么事吧?”他这才想起重要事情,找手机上网查新闻。他低着头,梁松影便能看到他头顶的发旋,微长的刘海垂在颊边。“幸好,就只有关于我的新闻比较夸大其词。”晏望霄抬头,笑得狡黠。梁松影迷惑了一下,随即也淡淡地笑起来,“够吓人了,你的粉丝在微博上疯了一样。” 说完,他的笑淡去,染上一抹郁色。“你为什么……”他声音放得很轻,“想轻生?” 晏望霄身体一震,“我只是吓唬叶扬,做戏的,没有真的想跳下去。”他一本正经严肃地解释:“我没想到周贝会把你叫来,让你看见那一幕。我真的,只是吓唬叶扬,当时毫无办法,他逼我……我发誓,我没有轻生念头,从来没有。” 梁松影目光困惑,回想起天台那逼真得让人心悸的一幕,问:“真的演戏?” “对。你知道,我演技好,在叶扬面前表演可以说毫无破绽,他现在一定相信了我宁死也不会让他如愿,接下来看他会不会提出新的条件,事情很快可以解决了。” 梁松影说:“那你现在呢,是演戏吗?” 晏望霄愕然,“没有。” 梁松影半信半疑,“你真的没事吗?医生说你身体状态不太好,演戏能把自己演晕的吗?” 晏望霄望着他,“因为担心你的事,吃不好,睡不好。” 梁松影发出一声叹息的笑,有感动,也有无奈。 他望向窗外,这里是五楼,从这里跳下去大概也能一了百了。他现在不敢说什么话刺激晏望霄,录像的事,晏望霄的真假难辨,令他感到疲惫。 他坐了一会儿,回家拿衣物给晏望霄,宋礼进来守着晏望霄,陪他玩游戏。 “宋礼,麻烦你守着他,别离开。”梁松影叮嘱说。 “放心,有我在,没事的。”宋礼笑道。 梁松影回头看一眼窗户和晏望霄,把病房的门关上。他往病房外一步一步走远,忽然感到恐惧,忍不住想回头,走回晏望霄身边。直到走不动,他在走廊停下脚步。从五楼走廊尽头的窗边往下看,下面是一个偏僻的小花园,冷硬的水泥地面。外面的天灰蒙蒙,夜幕即将降落,北风灌进来。但他心里有一团火暖着心扉,大衣裹紧寒冷的身躯,一口一口吸着烟,作怪的风把烟丝吹得四处乱蹿。 他低头看着楼下。五层楼的高度,从来不令他惧怕,现在如同洪水猛兽,稍不留神,晏望霄就会被吞噬。不管真跳假跳,心底埋下恐惧的种子,晏望霄说什么发誓的话都无法将那颗种子拔除。害怕晏望霄有一天躺在地上,满身血红,眼睛再也不肯睁开。 他以前把爱情想得很美,就算每日谈着柴米油盐也有恬淡的快乐,细水长流每天过得充实,从来没想过,可以严峻到关乎生死。也可以在爱的同时,本能厌恶着。 北风凄厉,脸庞泛起疼痛感。 他把窗户掩上,只留一条小缝,把烟头扔进垃圾桶,转身决然离开。 其实叶扬将来提什么新条件,总归是从晏望霄身上索取,而他不过是充当了把柄。他回家坐在电脑前忍着强烈的恶心,把光碟里的内容截图几张,模糊了分辨率,添加马赛克,整理成一个压缩文件夹。趁着夜色,出门在路边摊买了一张电话卡和手机,躲到一旁用流量把文件夹发到两家以八卦出名报社邮箱。 窗门紧闭,他靠在背椅上呆呆地望着窗外夜街,人流穿梭,眼泪无声掉下。他哭了一会儿,把眼泪擦了,在寂静的车厢里开回去,给晏望霄收拾了两套衣服和睡衣,匆匆赶去医院。 晏望霄在宋礼照料下,刚刚吃过晚饭,见他眼睛红红,宋礼离开后问:“你怎么了?过来我床上坐。” 难得晏望霄不介意,梁松影高兴地把鞋一蹬,爬进被窝,两个人挤在一块。单人床小,他几乎窝在晏望霄怀中把他当人r_ou_垫子,不说话,就好像变成一只与世无争的弱小动物。 “你今天说要去进修导演课程,还没决定去哪,去美国呢?” “好,不过你得跟我一起去。” “什么时候走?我随时出发。” “等我把最新一部电影的戏份拍完,最迟一个月。” 他们整晚在上网查美国的学校,交流看法。忽然,浏览器页面蹦出一条根据搜索内容推荐相关新闻的网页链接,晏望霄看见标题脸色大变,点进去,大幅的照片跳出来,帖子已经盖起高楼。 梁松影自然也看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粗略浏览评论,手都在颤抖,难过得窒息,一下子把双手交握。 晏望霄把笔记本用力合上,摔到地面,恶狠狠说了一句:“叶扬!” 晏望霄不敢看梁松影,拿着手机,外套也忘记披上,穿了鞋一边拨电话一边往外走。他打了无数个电话,凡是和网络管理挨得着边儿的,都打过去问有没有办法把帖子把照片全部删掉屏蔽。 态势发展太快,照片的传播从论坛蔓延开来,各大社交网站软件都在热议,所引起的轰动比罗差梁松影被出柜那次更巨大。 晏望霄在门外踟蹰了一阵,打开门,看见梁松影盖着被子窝起来闭着眼睛睡觉。他过去,钻进被窝里把他抱着,“别怕,没事的。” 梁松影“嗯”一声。 梁松影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晏望霄受到感染,慢慢镇定下来。用力抱紧他。梁松影宽慰似的,抬手摸了一下他的头。 晏望霄从他的平静中感受到更多东西,无言的恐惧,还有从此以后可能从舞台谢幕退场的苍凉绝望。 是他毁了他。如果不是和他扯上关系,叶扬怎么会针对他,又怎么可能受到周扬的伤害。晏望霄陷入深深的自责,对现状无能为力。 他们就像飘荡在海上的一叶扁舟,平静而绝望地紧紧抓牢依靠对方。 闭上眼睛,等待明天天亮,风浪兜头砸下。 梁松影难以入眠,累极时做了一个梦,梦见他走在大街上,所有人停下来对他指指点点。他一一看过去,努力从无数张开合的嘴唇辨认他们在嗡嗡说什么。前面有一个露天舞台,音响设备架好了,大幅海报写着梁松影个人演唱会。他走上去,调试麦克风,这时响起他刚出道令他一炮而红的歌前奏,他笑了笑,开口跟着伴奏唱,忽然街上所有人涌过来,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他听不见自己的歌声,遂唱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着急,底下所有人的面孔渐渐模糊。他声嘶力竭,气息不支,晕倒了,头碰到坚硬的地面。 好疼。 半夜从梦里挣扎醒来,身体无意识地向上弹跳一下,脑海残留惊吓。睁开眼,一会儿清醒过来,望望四周,黑暗里寂静无声,能听见旁边一个人在平稳呼吸。安心闭上眼。几个月前,他还没敢关着灯睡觉,现在想起曾经那间小黑屋里发生的事情,遇到shi冷天气,走在夜晚的停车场,一个人在家,他的心底只泛起一丝波澜,其余感觉都被时间抹淡了。 时间是魔术师。 没有什么不在这条洪流里被揉搓变化,就连感情,即使是爱,也会在不同时候有深浅程度之分。 比如…… 身边这个人。 还有,自诩始终据守初心的……自己。 第二日一早,晏望霄打算先将梁松影送去美国躲避风头,可是人还没去机场,就被一个噩耗带回南方g市。南方老家独居的爷爷每天有看早报的习惯,今天依旧是散步出去吃了早餐,一手拎着买给老伴的早点,一手卷着份报纸,回家把早点放桌上,老人家就翻起报纸。被娱乐版的照片标题吓到,想问个明白,同时不想给老伴知道,一个人匆匆忙忙出门找女儿家去问,结果路没看好,绊了一跤,跌倒了就再没站起来。 九十四岁的老人,就这样过世了。 梁松影一家当天坐飞机赶回国,在医院没能见到老人家最后一面。梁奶奶哭得伤心,ji,ng神不好,在家床上卧着。 梁松影去了参加葬礼,灵堂上被梁思信打出来,公然宣布断绝父子关系。李青菡护着儿子,遭殃挨了一巴掌,随后带着儿子一同离开了梁家。 追踪梁松影到g市的记者,报道了梁松影近况,以夸张的标题写:“过气明星梁松影害死爷爷成梁家耻辱被抛弃”。 网上很多网友指责梁松影生活不检点,完全不符合他以往表现出来的温文尔雅热心慈善的正面健康形象。关于梁松影的,全是诸如此类的负/面新闻。 梁松影从不露面解释。 他的手机整天响个不停,没有关机,只是不接。 晏望霄好不容易躲开记者围堵,飞到g市,一直打不通梁松影的电话。到了梁家,见到白绫高挂的灵堂,献上花圈,同样被梁思信骂着赶走,连同花圈被扔出门。 他盲头苍蝇一样在不熟悉的街道乱转悠,寻找梁松影。周贝也被他叫来,两人各自兜转一天,眼看黄昏将近,晏望霄接到梁松影的电话。 “松影!”晏望霄冷静地问,“你在哪里?” “……朋友的酒店。”那边传来一把虚弱的声音。 “告诉我地址,我现在过去找你,我来g市了。”晏望霄不禁软声说,听到那边空旷的回音。 “……你看到那些照片了吗?”梁松影没有回答他,继续用有气无力的声音,“所有人在蔑视羞辱我,家人嫌弃不要我,说我不孝,丢他们的脸,把我赶出来了。爸爸又说不准我姓梁,没有我这个儿子,以后我就跟妈妈姓,改名字,姓李,你说我改什么名好听?改了好,别人都不认识我,所有丑事都只和以前的梁松影有关,以后的李什么什么是干干净净的,换个名,内里是一样的,很好。” “松影,我爱你……”晏望霄说。 梁松影发出哭一样的笑声。 那边沉默了好久。 “在哪一家酒店?”车窗外天已经擦黑,晏望霄禁不住打破沉寂。 梁松影没说话,把电话挂断。 一车寂静,晏望霄把手机砸出去。 第83章 觉悟 在晏望霄大发脾气时,周贝不负所望,查到梁松影的踪迹。 原来梁松影在g市有个老同学开酒店做老板的,给他大开方便之门,略过前台入住登记,直接送进房间住了几天都没人发现。 晏望霄与这位老同学见面。 “我和梁松影确实是朋友,可我最近没见过他。”老同学十分镇定,不像说谎。 “我理解你为朋友保密的心情,请你帮我问问他,要不要见我。还未自我介绍,我叫晏望霄。”晏望霄也设想过老同学抵死不认的情形。 “人都不在我这儿,我怎么问?不好意思了,帮不上忙。”老同学歉然地笑。 “没事,我就在大堂等,你要是看见他,请你告诉我一声,谢谢。”晏望霄站起来,递给对方一张名片。 “不用客气,晏先生慢走不送。”老同学客气道。 送走晏望霄,关上门,老同学坐回办公桌后,找到手机通讯录里的“梁松影”拨通电话,听着手机动静,眼睛浏览着手上的名片。电话过了十几秒才接通,那头传来一声“喂。”。 “你那个……男朋友?叫晏望霄的,来酒店找你,现在在大堂等,你见不见?” “……还没走吗?” “没有,看他样子,似乎很确定你就在我这儿。你不见他,可能还有别的手段使出来,那我可就遭殃了。” “让他上来吧,我没想躲他,只是不想解释。” “ok。” 老同学派人去一楼把晏望霄叫上来,给了他一把房间钥匙。 梁松影挂了电话,把杂乱的房间大致收拾干净,便窝在沙发上随手点开一部电影,心烦意乱,等晏望霄来。一直没听见敲门声,门却被人打开了。转头看向门口,那儿站着突然出现的晏望霄,手里还拎着把钥匙。 两人四目相对。 第2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5节 他有洁癖 作者:唯挚 第25节 晏望霄的目光关切而专注。 看见梁松影脸上没有意外,只是微垂了眼帘,不太敢看他,怯怯的,慢慢浮现出一种无地自容的愧疚感。 晏望霄何时见过这样的梁松影,一时心痛难言,走过去,在他身旁轻轻坐,侧身端详着他。 “梁松影,你还好吗?” 梁松影在他的目光逼迫下,头越来越低。晏望霄双手捧起他的脸,眉目间神情疲倦,“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我已经安排好了,那些媒体不会再乱说话,这起风波很快会成为过去。等过一段时间,人们的印象淡了,我把你重新捧上去,舞台还是属于你,知道吗?” 梁松影反应不大,似志不在此,眼神木木的。 晏望霄伸手抚摸他的颈,“不会是哑了吧,还是傻了?”往头上摸去。 “我可以重新回到舞台,再创高峰,死了的人呢,”梁松影说着,声音出现哽咽,停了数秒,“还会再回来吗?” 原来这才是他最大的心魔。 “人间是一个炼狱,他去天堂享福了。”晏望霄给他一个拥抱,站起来,“我们走吧。” 晏望霄帮他收拾行李,梁松影过来站在门口,踌躇半晌,才问:“要去哪里?” 晏望霄说:“那天不是说好,去美国?我和那边联系好房子,随时可以入住,我们明天一起去,” “……”梁松影低下头,艰难地说:“……对不起……我不去了。” 晏望霄的手顿住,转头看着他,“那你想去哪里?” “hk……和我妈妈一起。”梁松影终于把话说出来,流畅了许多,“妈妈不想回梁家,以后和我住一起。” 晏望霄皱起眉头,先不说hk和y市相隔天南地北,hk他根本不熟,没有一点根基,也不会粤语,放弃y市来hk重新发展,会很艰难,而且hk太小,发展空间不大。其次,他和梁松影的家里多住了一个长辈,他不习惯,可能永远无法习惯,会住得很不开心。 梁松影一点也没有考虑到他。 但他此时此刻没有办法问出那一句“我呢,我怎么办?”。 他仍旧低头默默给他叠好衣服,放进行李箱。 梁松影回客厅,很快,从客厅传来电影里的说话声和背景音乐,晏望霄却只感到巨大的死静。 梁松影变得沉默寡言,闭口不谈新闻,也不提家里的事。启程开车去hk那天早晨,李青菡来接梁松影,在门口被记者拦截到。他和梁松影看见李青菡戴着墨镜,一边抹眼泪一边对镜头说:“请你们不要那么说我儿子”,脸色满是哀求。他拉着梁松影先去车上等,让宋礼去把李青菡带过来。他一转头,就看见梁松影眼眶红了。 一路上,梁松影沉默,不时把纸巾递到后座,安慰说别哭了。李青菡也不是大声哭,只是忍不住发出一抽一抽顿啜泣声。 他跟着两母子到了港口,梁松影让他回去,说:“谢谢。” 晏望霄不知怎的,感觉很怪异,拿到梁松影在hk那边的地址和新电话,回y市的路上一直惴惴不安。 之后的日子,怪异感更强,梁松影已经安顿好,却不像以前一样主动打电话发消息了,晏望霄也不给他去消息打算观望一下梁松影的态度,这么一等,两个人居然一个礼拜没联系过。 叫宋礼加快处理好y市的事,飞去hk那天在微信告诉了梁松影一声,到了还没得到回复。没人来接他,只好按着地址自己去找。 他不懂说粤语,能听懂一点,跟司机路人的交流用普通话夹杂英文。hk是一个地小人稠的地方,街道热热闹闹挤满人,楼建得又高又密,却干净繁华。 出租车跑上盘山的坡路,到了半山腰将他放下。他数着门牌号找过去,到了一处宅子门口,按响门铃。等开门时,一片凉风吹过来,他回身一望,对面脚下是一片海,不大,能看到对岸。 李青菡出来开门,惊讶道:“你怎么一个人?我以为阿影出门是去接你,你没跟他说么?” “说了,他可能没看见。” 李青菡脸上化着ji,ng致靓丽的妆容,一笑如花,对他客客气气,没有了去年在医院见面的排斥感,招呼他:“快进来。” “谢谢阿姨。”坐在宽敞客厅的沙发上,接过热茶。 “不用客气。松影一般傍晚回来,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提前点,你先坐一会儿,吃些点心。”李青菡到一旁座机拨电话。 “阿姨不用麻烦,我已经告诉他了。”晏望霄忙说。 号码按到一半,李青菡“啊”了一声,“这样啊。”她放下电话,“那我上楼给你收拾间房子,今晚住下,啊。” “好的。”晏望霄说,端着杯子,抿了一口放下。 晏望霄在李阿姨收拾出来的房间放下行李,走到隔壁梁松影的房间逛了一圈。窗边放着一套全新的音响设备,用花色漂亮的布覆盖着防尘。阳台很大,茶几旁放着一张摇椅,他躺在上面,可以看见远处的蓝空,站起来,可以看见一楼的花园院子和山脚下的海。越往山顶人家越少,不吵,听不见浪潮声,他闭上眼睛,风轻柔吹在脸上。 隐隐约约听见说话声,睁开眼,天边已是落霞满天,才知不知不觉间睡着了。他探身往一楼说话声处瞧,门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身姿端正,衣着讲究ji,ng致,短发发型一丝不苟,衬得人ji,ng神帅气,正稍稍垂眸看着面前的女子,眉眼温和。 晏望霄定睛细看,才想起梁松影对面站着的人是江氏集团未来当家人江雪素。 “松影。” 梁松影侧身抬起头,露出惊讶神情,随即不太自在地挥一下手,又回头跟江雪素说话。江雪素对晏望霄的出现不太热情,甚至冷淡,招呼没打一个,和梁松影挽手并肩出门走远。晏望霄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愣住。 他下到一楼,李青菡在客厅收拾对他说:“阿影他回来了。”晏望霄点头,瞄到茶几上放着一个茶杯,却不是原先他放下的位置。 他才走出门,梁松影一脸若有所思正好走进院子,迎面碰上。 “雪素她急着赶今晚的飞机回去。”梁松影顿了顿脚步解释,朝这边走,“对不起,我没看微信,不知道你要来。” 晏望霄堵在门口,梁松影离他几步停下,“别站着,进去坐吧。” 晏望霄定定看着他。 直到李青菡发现他们两个在门口杵着,笑着道:“你们两个,做门神吗?”她用毛巾擦着手走过来,看见梁松影侧着头看一旁的兰花盆栽,一脸郁色,不由得把笑容也敛下,露出担忧神色。 晏望霄把门让开。 他走到院子里,抽起烟。 “不用管他。”梁松影按住李青菡,把她拉进屋,“准备做饭了吗?我饿了。” 李青菡叹一口气,去厨房忙活。 梁松影转身看向院子,晏望霄围在冠如华盖的老榕树下转圈,偶尔烦躁地踢几下树干发泄。“望霄。”他喊道。晏望霄停下脚步,望过来。梁松影想了想,招手,转身里屋走。听到身后跟随的脚步声,他的眼神渐渐清明,像终于拨开云雾。 梁松影把菜心和篮子端出来,坐在沙发旁择菜,打开电视调到新闻台。晏望霄从外面进来,坐到他旁边,伸手。 “不用!”梁松影赶紧喊住他,从他手里拿回那根青菜,“这些菜没打农药,有毛毛虫。” 晏望霄皱眉,用力把那棵菜夺回来,太过用力,两人一人撕了一半,丢进菜篮里。晏望霄埋头择菜,梁松影惊疑地不时瞧他几眼。 过了一会儿,晏望霄猛地甩手,把菜甩到沙发后的地面,然后冲进洗手间。 梁松影先是一阵好笑,渐渐地醒悟只剩了自己一个人,笑就淡下去,没有波澜。起身去把丢出去的菜捡回来,将上面粘着的青色小虫连菜扔了。 梁松影果然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吃饭不怎么说话,回话也就一两句,基本上你问我答像做访谈,让晏望霄感到无趣。 趁着梁松影拿换洗衣服进了浴室洗澡,李青菡把晏望霄叫到客厅坐下。 “你们以后打算分居两地吗?”李青菡直接问。 “我正准备搬过来,在这边发展。”晏望霄说了自己的计划,同时也有些意外,“阿姨的意思,是你不反对我们在一起?” “反正他和梁家闹僵,没关系了,随他吧,他喜欢怎样就怎样,我现在只希望他开心。他那个人有心事自己闷着不说,净钻牛角尖。你是个好孩子,帮阿姨好好劝他,对他宽容点,好吗?他不是故意那么冷淡的,他最近都不开心。” “我理解。阿姨要我劝他什么?” “他跟他爸爸斗气!这一次被赶出梁家断绝关系,真的把他伤得很深,那个孩子他很骄傲的,对自己很严苛,一心想做得最好,让爸爸夸他认同他在乐坛的成就,成为一个比他爸爸更厉害更好的人。那天……他爸也真气坏,骂得特别难听,老古董一个,偏偏阿影受他激。他很难受的,被说成梁家的耻辱,还说宁愿没生过他好让姥爷多活几年,又加上那些记者报纸杂志说话太难听,出了那样的事,他要面子脸皮薄,怎么受得了?” 李青菡用手指揩掉眼角的泪,“他心地很善良,从来不伤害人,现在因为他,他爷爷没了几年命,奶奶又卧床不起,他心里比自己死了还难过,我真的替他着急,宁愿他哭一哭,喝酒发泄发我脾气都好。” 晏望霄心情沉重起来,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在他印象里,梁松影是一个无坚不摧的人,对人宽容,像一片大海,谁能伤得了一片海呢?梁松影总是显得从容悠闲,享受生活,不太热心工作,但对待音乐一丝不苟追求完美不辞辛苦,可以一遍遍录音到很晚,到第二天,第三天。他渐渐忘了,梁松影有着一颗极其敏感丰富的内心。 一颗心只要不是石头金刚,血r_ou_造的总会疼。 李青菡一句话把晏望霄拉回现实中,他不可置信地再问了一次,“什么相亲?” 第84章 残缺 李青菡怜悯地看着他,重复道:“阿影最近跟一些女孩子见面,好像是相亲,阿雪还说介绍好姑娘给他认识。” 晏望霄摇头,用笃定的语气说:“阿姨你肯定听错了。” 李青菡犹豫再三,叹了一声才说:“他想要孩子……我知道他这样不好,他跟他爸斗气,要生个孩子还他恩情,还个一干二净。你……好好劝劝他。” 晏望霄想起梁家家事,眯起眼,手指无意识地握成拳。 夜晚。 晏望霄抱着枕头,在李阿姨欲说还休的目光下,敲响梁松影的房间。梁松影打开门,看了看晏望霄,和后面正走过来准备开口的李青菡,道:“妈妈晚安,早点睡。”把晏望霄拉进去,锁门。 晏望霄坐在床的这边,梁松影坐在床的那边,以背相对,手指按在手机电源键上,屏幕亮了又灭。晏望霄爬过去,扳转他的身体,面对面,“阿姨说你在相亲。” 梁松影一脸莫名其妙,“相亲?我?” 晏望霄看见他这种表情,心定了几分,“她是这么说的,你这段时间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这么以为?” 梁松影失笑,笑了好一会儿,“我没做什么。大概是她见我和女性朋友出去喝茶,误会了。她跟我分开得久,不了解我的生活。”他又想起什么似的,“也可能是雪素乱讲的话,被她听去了。” 晏望霄还要再问:“真的没那个打算?” 梁松影认真看他的脸,还是那么英俊讨人喜欢,“指天发誓。” “那你为什么,对我不像以前那样。” “以前是怎样的?” 梁松影侧着躺下,眼前是晏望霄垂下的手,他伸手抓住,拿在眼前细看。晏望霄看他亲近自己,有点孩子气,不禁笑了,低头看着他,“不好说,感觉玄妙,就像你现在抓我手玩,我喜欢这样你亲近我,不喜欢你冷淡的样子。” “我只是心情不好,不想说话。”梁松影咬一口他的手指。 “现在心情好多了?” “嗯,想通了一些事。” “什么?” “你。” 梁松影放开他的手指,帮他揉揉,抬眼见他迷惑看着自己,道:“纵使这么多不幸的事,难堪的事,发生在我身上,可你从未离开,一直呆在我身边陪我,怕我不开心,尽量理解我。所以……就算我一无所有,我也还有你。”说完,他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这么直白,但他又奇怪重复了一句,“我至少还有你。” 晏望霄身心舒畅,含笑看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表情有多温柔而深情。 梁松影心湖一荡,攀住他的手臂,起身凑过去亲向他的脸,在他的脸颊轻轻点了一下,退开来,盯着嘴唇,隐隐有些遗憾。 晏望霄被他要亲要抱的样子萌化了,抱着他在床上滚了一圈,嘴唇贴着嘴唇,“我以后准你亲我,小可怜,别人对你有一分不好,我加倍对你好。” 梁松影扬眉,“小可怜?你说谁?” “你。” “我咬死你。” 既然晏望霄都开口同意了,他就不客气地咬向那双垂涎已久的嘴唇,肌肤相贴,呼吸交缠,亲密无间。 “不要对我那么冷淡。” “不要躲我。” “不要离开我。” 抵死缠绵,晏望霄在他身上紧紧相拥,迷乱地喃喃自语。梁松影听见,应了几声。以前他听到晏望霄说这种话,心里会痛,现在他放宽心,觉得公平。 就像一首歌里唱的:莫道你在选择人,人亦能选择你,公平,原没半点偏心。 他一直害怕晏望霄嫌恶自己,终有一天像离开前任情人一样离开他,然后去开展新一段恋情,自己只能怀念他一世。换位思考,晏望霄一直挂在嘴边让他不要离开,何尝不是一种害怕惊忧。 他被世人骂,被梁家赶,所剩身外长物,几个知交,妈妈,和晏望霄。声名狼藉,犹如过街老鼠。晏望霄却飞越千山万水,来hk自己的身边。他今天看见晏望霄在树干兜圈,喊他一声他就停,朝他招手他就跟过来…… 晏望霄的爱情世界像一个圆,轮回不停,常青常有。他也许不过其中一位过客,来时欢愉,去时痛苦,喜乐总是短暂,之后会有人代替他,给予晏望霄以喜悲。 ——但他招手,晏望霄愿意跟他走。 他会一直朝晏望霄说话,喊他走,直到他再也不愿意,转身离开。 不会怨,不会恨。 他希望晏望霄可以明白这一点。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望着晏望霄的眼睛,晏望霄也望着他,似乎也有话诉说。彼此向对方靠近,目光相交那一刻,他们忽然像都懂得了眼神背后所代表的一长串话语,灵犀相通般顿悟了对方所抱有的感情。 他们谁也离不开谁,不愿意分离,尽管,彼此都有着残缺。 晏望霄半抱半扶,将赖在床上不肯动的梁松影带去浴室。拿毛巾擦干身子,又抱回去,用轻薄的丝棉被裹住。春天的夜晚还挺冷,晏望霄想出阳台抽支烟,又不想放开梁松影,于是欺负梁松影迷糊,别扭地连人带被捎去阳台,靠着栏杆。一边抽烟,一边占便宜。 梁松影迷糊中昏昏欲睡,脸蛋凉意重,抬手不经意“啪”一声打了晏望霄一巴掌,嘟囔道:“有蚊子吗?” 晏望霄黑着脸咬了他一小口,“对,好大一只蚊子。” 春末南方比北方暖和一些,梁松影裹在被里,握住被角不让被子掉下去,另一只手去抓晏望霄嘴里的烟,“咳咳。”他呛了一口,脑袋清醒了些,望见前方夜空,远处山脚下环海的路灯和黑漆漆的海面。 他开口,哼起了歌。 晏望霄不知道为什么,忽如其来的歌声令他有些感伤。以梁松影目前的负面形象来预测,乐坛前途基本上是毁了。在这一件事上,他是受害者,然而无法报案,法律也不能给予他公平的审判,他更不会拿私事去为公众长篇大论解释前因后果,一条微博寥寥几句话就再不肯多说。信他的人,自然会信,不信的人,他再解释别人只会不断提出质疑,永远没有尽头,直到淡忘。 抱着肩膀的手用力收紧,他轻声问:“你想过要报仇雪恨吗?” 梁松影有点不满他打断自己唱歌,但还是回答,“想过,但报不了,我做不到,这种事比作曲拿奖还难,不知从何下手,所以我不想了。只要他们以后不来找我麻烦,不如静心坐下来写写歌。” 梁松影没再继续唱。 晏望霄与他脸贴脸,“你没有办法,我有。” 梁松影把这句话想了两三遍,一下子紧张起来,“别理那些事了,算了吧,我们现在这样挺好,过去就让它过去。” 晏望霄含糊应了一声,转移话题似的,“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说起未来,梁松影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先把y市的事情了结了,我在那儿有几处房产和一些物品可卖的卖,要扔的扔,我不会再回去那里。除了那里,哪里都可以去。另外工作再想想,我没跟你说,”他深吸一口气,“我妈妈患了病,如果这边没治好,我要带她去美国求医。” “什么病?严重么?”晏望霄疑惑道,他看李青菡气色不错,心态也好,似乎准备接受他,原以为是个好兆头,不曾想却是生病了。 “ru腺癌。”梁松影沉重地说,“爷爷去世那几天她身体不好,在医院做了一个全身检查。” 晏望霄很难过,也许又有一个重要的亲人要离梁松影而去,“我们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积极配合做治疗。” 梁松影点头,“内地对我议论太多,hk反而平静一些,她听见闲言碎语总是比我还难过,哭个不停,对她情绪和健康都不好,所以我带她来这里,之前不是故意躲你对你冷淡的意思。打击一个接一个,我整个人懵头懵脑。” “我现在知道了,你对我说清楚就行,我不怪你的。”他顿了一顿,还是决定开解他,“你爷爷的事情,别太自责,那是意外,谁也不想,不是你的错,别往自己身上背。” 梁松影闻言看向远处,“我的出生是因为爷爷重男轻女的传统观念,如今爷爷却因为我意外去世……真是命运造化弄人。” 晏望霄听着,觉得应当归咎于天命。 梁松影继续道:“但我自己的命运、抉择、得失,不会受任何人摆布。世人对我好,对我坏,快乐或难过,我都想好好过下去,活得更好。这一点,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除非自己堕落。” 晏望霄目光炯炯望着他,将他脸上的神采尽收眼中,对他充满信心。 可惜,事实不如人愿。 往后一段时间,他们在hk生活,晏望霄和他上街、见人,发现他对别人的目光、话语更加敏感,不像以前那么大胆向人敞开心扉,而是对人保持着一定距离。如果说以前是内敛,现在可说是神情戒备,将一部分真我紧闭,只给亲近的人看见。 晏望霄一开始觉得还好。梁松影偶尔会唱歌哼歌,不管他经历过什么,歌声里始终真挚热诚,每个字每个音符充满了感情。梁松影在他热爱的音乐里面,自始至终未变,因而依旧动人。 梁松影淡出娱乐圈之后,从事艺术设计工作,设立了一个工作室,招揽人才,自己隐于幕后。晏望霄也是此时才真正见识梁松影的多才多艺,堪称艺术家。 有一天他应梁松影要求下楼去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水,上楼回到房间,梁松影拿出一套画具,撑起支架,要替他画人物像。 他定定坐在阳台,背对天空海面,不知过了多久,梁松影过来给他看画好的素描,懒懒地说日后有时间再修改上色。 晏望霄把这张画像收在柜子里,用画框裱好。 李青菡健康状况每日愈下,渐渐显露病态,到得后来,常常卧在医院病床上,而梁松影常去陪她,那副画尘封不动。 半年后,梁松影带李青菡去美国看病,晏望霄就近选了一所学校进修导演课程,陪他们一起,也算为梁松影分担一点,不让他守着一个生命迅速流逝的亲人独自难过。 翌年冬,晏望霄有要紧事回国处理,李青菡饱受病痛折磨后病逝,在医院度过了最后一天。那双曾经温柔爱过的眼睛闭上之前,她轻轻握着梁松影的手,对他又重复了一遍:“你不怪妈妈吧?” 梁松影俯身贴到她嘴边,听清了,哽咽道:“不怪,我永远爱您。” 李青菡带着安详走的,那一天除了医生护士,只有梁松影和赶来美国的李文海为她送行。梁松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垂着头,李文海递给他一包纸巾。他没接,“不用。”他的眼眶红得shi润,但是忍着没哭。他听见小声的啜泣抽噎,是那个刚来医院实习的女护士,第一次目睹生命凋谢。李文海却觉得梁松影的悲伤积日累月,至亲离世的痛早已不是眼泪可以发泄。他自己也很难过,他这个姐姐一世骄傲,却毁在梁家那个人身上,后半辈子没多少开心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难受,我当时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写 第85章 隐瞒 李青菡生于y市,卒于美国,火化后,梁松影带着她的骨灰归返故里,在舅舅一家帮助下低调举办丧葬。 他整个人ji,ng神麻木,几乎什么都干不了,丢三落四,糊里糊涂,干脆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闻不问。丧礼那天顶着两个红肿的黑眼圈出门,从早上开始接待前来吊唁的亲朋戚友,直到…… 灵堂外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满头白发,步履蹒跚,在一个老奶奶和中年女人的搀扶下慢慢踱进来。有认得却不知情的,均感到惊讶,再看他献上的挽联写着的是“女儿”,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的关系。 因为太过低调,场内场外都没一个记者,大家看着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者上香,嘴唇微动在灵位前细细碎碎说了些话。梁松影在一旁,没听见他说什么,只是在他转身离开时叫住他,“爷爷……她已经不在了,做过什么事都算了,你原谅她,好吗?” 老人浑浊微红的双眼转过来看着他,点头。 拄着拐杖,一下一下点地,蹒跚着离去。 老奶奶却抱着梁松影,不停掉眼泪别人劝都劝不住,拍打他的背一味说:“可怜的孩子,别太伤心,还有外婆……”老者在灵堂门口背对着他们,停下来等老伴。老奶奶哭了一阵,眼睛红红与老者相携离开,李文海一家陪着送他们。 梁思信一家也来了。 轮流拜祭过,只留下梁思信站在灵位前,梁夫人被女儿们带下去休息。梁松影眼睛盯着地面,听不见梁思信小声的说着什么,忽然,就听到他哭了。抬起头,入眼是梁思信已经鬓染的白发,眼角的皱纹,他抬手擦脸颊,背微微地佝偻起来。 他在灵位前站了很久。 梁松影默默递过去纸巾,“你节哀,妈妈走时面容安详。” 梁思信从怀里掏出手帕,没看他一眼,站到对面一旁守着,出神望着李青菡的遗像。他从中午守到傍晚,来宾渐渐稀少,他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垫子上。手忙脚乱将人抬去急救,醒来后吃了少许东西,要为李青菡守夜。 李家对他没好脸色,本想拒绝,梁松影却答应了。两人一人守一侧,守了一晚上,各自心神恍惚。 梁思信在y市留到李青菡头七,又守了一夜,第二天才回法国,临走前竟是没跟梁松影说过一句话。 丧礼结束后,梁松影成日窝在李家大门不出。李文海晚饭前回来,看见他走到阳台跟人讲电话,耳尖地听到“望霄”两字。 “晏家小子怎么样?”李文海在他收了电话回来后试探问道。 “太忙不能来,而且有他在的话记者肯定跟来,吵吵闹闹打扰妈妈安息。”梁松影低头,若有所思。 李文海哼了一声,还是说道:“他当然忙了,你去看看最近新闻,晏氏集团如今被搞得焦头烂额。” 梁松影脸色微变,“怎么回事,他没告诉我这些。” 李文海说得似是而非,“有些事,我倒觉得你不知为好。” 梁松影没明白他这话言下之意,这时,舅妈在厨房里喊,“开饭了,文海来抹桌子拿碗筷。”李文海应了一声,“哎好。”就走了。梁松影把手机拿在手上,想了想,快速打开浏览器搜索晏氏集团。 梁松影不懂看股票图,新闻里说晏氏股价大跌,整个集团风雨飘摇,摇摇欲坠。晏氏做的生意领域广,在建筑材料一项上被发现不合格,直接导致一座正在起建的大楼坍塌,造成伤亡,正被追究法律责任。此事风波尚未停,又陆续被举报揭发在其他领域的违法行为,甚至偷税漏税。他去看一些资深经济人的内幕分析,也怀疑是有人要故意整垮晏氏。 原定明天回hk的行程取消,他收拾行李,从舅舅家回到他和晏望霄的小窝。 他打开门,吃了一惊。屋里像遭贼一样乱七八糟,东西凌乱散了一地。战战兢兢查看屋子里没有贼,才动手收拾东西,给晏望霄去了个电话问怎么回事。 “你在哪呢?” “西城区。吃饭了吗?” “吃过了。我现在在宏荣小区的公寓,屋子很乱……” “你回去了?”晏望霄语气急变,“有没有人看见你?” 梁松影不再收拾屋子了,坐到沙发上,认真地说:“我不知道,我回来时没想太多,是不是有人进了我们屋子翻找东西?” “……那是我弄的。你赶紧离开,别在那儿呆着,回你舅舅家去。” “晏望霄,有事你别瞒我。” “总之你先走,明天回y市,过段时间我会去找你。” “晏氏出了什么事?” “可能不行了。晏氏倒闭也许已经是最好结果,人没事就好。等这场风波平定,我再慢慢向你解释。” “不需要我陪你吗?” “……我知道你在远方挂念我,安然无恙就好。何况y市这个地方令你不愉快,我不想你为我留在这里想些不好的事情。你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晏氏倒了就倒,没关系的,别为我担心好么?” “……嗯……明天我就走,你来送我,我们见一面吧。” “我有事,不去了。”晏望霄犹豫着出口道。 梁松影沉默了一下,“那好,我们电话联系,”忽然笑起来,“不对,可以视频通话,也算见面了。”晏望霄附和地笑了一声。 微信视频接通,晏望霄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因角度问题,人看着有点歪。他的眉目间有着浓重的倦色,却表情温柔地看着摄像头,振作ji,ng神。 “你脸色不好,要注意休息。”梁松影关切道。 “嗯,我会的。”晏望霄笑道,“我前些天回家了,和爸爸关系有所缓和,但是晏立霄差点和我决裂,只维持表面友好关系。” “你们不是要争家产吧?”梁松影取笑道。 “全部让给他又何妨,我缺他那几个钱?哼,你未免瞧不起我。晏立霄为人善变,对你好时好到没边,一旦不对付了,翻脸不认人。” “倒也有趣,是个性情中人。你和他……有时候挺像。” “哪儿像了?” “一言不合就咄咄逼人,不可一世。” 晏望霄听了,意外没有反驳,怔怔想了一会儿,居然点了几下头同意,“也许是吧。”没头没脑说道:“我太不自量力。我活了二十几年最近才发现,原来自己不过尔尔,在别人眼中好比一只蝼蚁,一只跳梁小丑,即使掀了一丝风雨,对别人而言只是隔靴搔痒,我还自以为是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什么都能做到。我从前自以为金贵,高人一等,不与人同流合污,总是冷眼鄙视别人虚伪做作,我现在才明白,也许我仅只是一摊自命不凡的污泥而已。” “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好不习惯。” “没什么,人生际遇,福至心灵。” 梁松影走到窗户边往楼下张望,“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你27岁有此觉悟,还有大把时间去改。人太刚易折,站太高易坠,为人谦虚点未尝不好。” 晏望霄嗤了一声,“你就一直表现得很谦虚,实际傲得要命。” 梁松影呵呵笑,“有吗?没有。我妈妈教得好,里里外外都谦虚,其余全是自信、自爱、自重、自尊、自强、自……” 晏望霄连声“啧啧”不停。 “不过,每个人有独一无二的性情,傲点没关系,又不是不能活,也不碍着谁。” “你变相鼓励与肯定我保持原样吗?” “哈哈,随你怎么解读,我沉默。” “行了,我懂了。在你这里,只要我开心就好,我怎样你都喜欢。” “臭不要脸。” 两人轻松愉快地聊了好久,晏望霄催促他赶紧离开那儿,才恋恋不舍把视频挂断。 屋子里灯火通明,寂然无声,梁松影看着凌乱的屋子,垂下双手,深深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梁松影第二天回hk,临走前约了几个朋友见面,拜托他们关照留意晏望霄,才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离开这个于他而言的悲情城市。当他看见狗仔偷拍他的相片,在报纸上冷嘲热讽,网上也一片嘘声时,他明白这个城市已经不容于他。 时刻关注晏氏和晏望霄动态,电视上招待会宣布晏立霄成为现任晏氏接班人,晏立霄的面孔却无几分喜色,记者解说是晏立霄临危受命,捡了一个烂摊子背负,真是生不逢时。而晏望霄继续着演艺事业,露面少了,人气未减,总被记者逮住机会询问对晏氏现状的看法和心情,还有问得很多,无外乎是是否还与梁松影维持正常恋人关系。 晏望霄神色一如既往冷淡,不多话,不谄媚,不讨好,不妥协,能说的说了,依旧被记者穷追不舍,后来渐渐不掩疲态。 梁松影一天和他通一次视频电话,尽量让他轻松些。 然而晏望霄不说,李文海隐瞒,梁松影却从朋友那儿听说晏氏出事前,叶扬双腿被废,叶新被举报贪污受贿差点落马。 晏望霄教训叶扬,属于私人恩怨,叶扬本打算打落牙齿和血吞,叶新却看不过眼,利用各种关系明着暗着打压晏氏集团,惹得晏立霄牢s_ao不断。晏望霄听得火大,收集证据举报叶新想快刀斩乱麻,反击报复你来我往,一发不可收拾。 从叶新翻身那一天起,晏望霄就如同刀下鱼r_ou_。 梁松影默然怔坐了一晚,漏夜订机票直奔y市。 深夜的高空寂静无声,放眼一片黑茫。他心情难安,既恨不得揪住晏望霄捶一拳,又感到心疼不已,这一个月来晏望霄一个人什么都不说,为晏氏作着垂死挣扎,还要每天强装欢笑陪他聊天,一无所知地从晏望霄那里寻求依赖,排解孤单。 下了飞机,上出租车。 情绪太满令人容易疲累,他困得在车上毫无防备地眯眼睡了一会儿。 他下了车,先回宏荣小区的公寓。一开灯,屋子冷冷清清,找不到晏望霄近期居住的痕迹。他慌得丢下行李就出门,电梯下到二楼,才冷静下来,也许晏望霄去了另外一间公寓睡觉。他试着给晏望霄发去短信。 “你现在住哪间公寓?” 过了一会儿,不快不慢,晏望霄回了一条信息,“还不睡?” “你怎么也没睡?” “刚好被尿憋醒。” “……好巧,我也是。那你在哪儿?” 晏望霄没回,马上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周围很安静,声音低沉,“昱煌公司附近那一间,你那时腿受伤,我上去照顾你,我们还在这儿住了好久。你什么东西都没收拾,我回来一看,样子就跟离开时一模一样,真开心。” “你累吗?” 晏望霄沉默了十几秒,好像躺了下去,“累。松影,我好累。”他马上说:“但我睡一觉就好,一醒来很多事要去做要去想,就不觉得累了。” “睡眠好吗?” 晏望霄又沉默,语气有点不高兴,“怎么净是你问我,轮到我问你了。” “你问吧。” “……我不敢问。”晏望霄的声音低下去。 “为什么?” “……怕。” “怕?” “叫你别问了,又问。” 梁松影无声地笑,“你到底怕什么?” 晏望霄沉默,然后把电话掐断。 梁松影一边走回去,一边看手机,“叮咚”,收到一条短信。 “我怕听到你难过,虽然我知道你难过。很多事发生在你身上,我一点也不能保护你,甚至不知道怎么去分担,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不那么难过。你应该需要人安慰开解,我却把你一个人丢回hk,那时你问我不需要陪我吗,我真想问你,你不需要我陪你吗?但幸好你没有问,不然我会难过得要死,而不是觉得你在远方想我爱我,心里始终有股力量支撑我。” 好长的一条短信,梁松影停下,来来回回看几遍。 他确定从中看到了爱。 想到家人的抛弃,母亲的离去,朋友的背叛,忽然之间,他在寂静空荡的楼道里,感到前所唯未有的孤单。也是在这个瞬间,他想到晏望霄爱他,仍然爱他,于是他忽然一点也不想计较,晏望霄以后还会不会因为洁癖而讨厌他的事了。 他们的爱情也许不完美,就像高山之巅挂在桥链上的两把同心锁,日晒雨淋,锈迹斑斑被腐蚀得丑陋,至少,他们环环相扣,不能再断然分割成两个独立完整的个体。 第86章 赤诚 梁松影对着麦克风说:望霄,我就在门口,快来开门。 微信语音发出去。 他听见屋里传出动静。 “咿——”轻轻一下,门从里面打开。 晏望霄身上穿着睡衣,静静看着梁松影。深夜走廊很安静,又冷,屋里的暖气扑出来,梁松影微笑,压低声音说:“我来看你啦。”晏望霄跟着他笑了一下,站着没动。梁松影心里激荡未平,放开行李箱,给了晏望霄一个拥抱。 晏望霄愣了一下,也用力抱紧他。 “松影,你怎么这个时候来?” “心血来潮,忽然很想亲眼看看你。” 梁松影放开他,把行李箱拉回来,“不过我这次是以江洋大盗的身份,把你拐带走。” 晏望霄低声笑。 他一边笑,一边把梁松影让进来。但他动作缓慢,犹豫不决的样子。身形一错,梁松影看见客厅沙发有个人裹着棉被坐起来,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 “你继续睡!”晏望霄把门关上后,转身道。 “哦。”那人应了一声,躺回去,被子底下的眼睛偷偷看向新来的客人。 “他是?”梁松影问。 晏望霄借身形把梁松影挡住,把他拉去卧室,锁上门才说:“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梁松影“噢”了一声,把行李放一边,脱下大衣,观察他脸色,“你困不困?三点多了,困了就快去睡,我先洗个澡。” 晏望霄摇头。 梁松影从衣柜里找出一套睡衣,闻了闻味道,居然还挺清新干爽,有股刚刚晒完太阳的味道。晏望霄盘腿坐在床沿,看着他拿起衣物,走进浴室,若有所思。从浴室里传出哗哗水声,热气将毛玻璃蒙上一层雾气,里头的人身形绰约。 晏望霄过去敲了敲玻璃,把额头抵在玻璃上。 “怎么了?”梁松影暂停水声,问。 “没什么,你继续。”晏望霄说。 水声继续,晏望霄一下有一下无漫不经心地挠了一会儿玻璃。 梁松影洗完出来,脸上憋着笑,却没在房间见到晏望霄,阳台上有个背影,在那儿吹着冷风,好像还抽着烟。梁松影找出吹风机,坐在床边一边吹头发,一边看着晏望霄。晏望霄忽然转过身来看了一眼,阳台的灯照见他一脸心事的样子。 梁松影眼睛都没眨一下,直直望着他。 晏望霄动了动脚。 梁松影丢下嗡嗡作响的吹风机,飞快跑出去,跑到晏望霄身边,抱住他的手往里拖,“干嘛呀,回屋里去,别在这儿吹冷风。”晏望霄被他拖得脚步一踉一跄,好像明白了什么,用力抓了抓梁松影的手臂,沉声道:“我没事,你别紧张。” 梁松影将晏望霄推进屋,返身锁好阳台门,“你胡说什么。”他走回床边,按掉吹风机开关,又坐下来重新吹,“你怎么不睡?”晏望霄在他身旁坐下,望着他,“睡不着。”他拿下吹风机,关掉,有点恼怒地说:“我没想过跳楼轻生,你刚才乱想什么?你在屋里头看着我,以为我会在你面前跳下去?梁松影,在你眼中,我是这么不能承受挫折的人?” “不是。”梁松影温声道,还笑了一下,“我是想象力太好,自己被自己脑补的画面吓到,你别在意。” “那你是相信我的。” “信啊。” 两人沉默下来。 梁松影拨了一下他的头发,又说:“我信你。所以你有话想说,就直说,不管多不可思议,只要你说是真的,我就相信。所以,你说吧。情绪酝酿够没有,还要不要再抽一支烟,嗯?” 他俯身从抽屉里取出一包已经拆开的烟,顺便拿起躺在一旁的打火机,抖出一根烟点着,吸一口才递给晏望霄含着,见他只是默默抽着,便替他开头,“比如说说外头客厅那个男孩是谁。” 晏望霄仔细看他,没看出怒气才稍微安心开口道:“只是一个幌子,让某些人以为,他是我男朋友,而我已经和你分手了。你出丑闻后,报纸媒体一直谣传我们已经分手,你未澄清,我也没有,加上你又不在y市,我们分居两地,容易令人信服我们已经分手的假象。” 梁松影干脆放下吹风机,把脚缩进被子里,面对着他,“为什么要这样,给我找个挡箭牌?” 晏望霄低头道:“我惹了点麻烦。” 梁松影道:“一点麻烦?” 晏望霄转过头,眼色沉寂,“叶扬双腿大概废了,我替你报了仇,他父亲吞不下这口气,这段时间不仅利用关系打压我,还针对晏氏。我手头上还有一个证据,但还不足以扳倒叶新,需要时间给周贝继续收集关键证据。但是如果他就此收手,我也会。毕竟他是叶飞的家人,我从没想过赶尽杀绝,只是看不过眼,想给叶扬一个教训。”他的声音异常低沉,把头转回去,“我自以为是,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梁松影为其中的曲折感到唏嘘,“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晏望霄道:“见步走步。晏氏集团已经不行了,迟早要倒。我劝他们及时抽身,趁早留退路。我手上的证据,对叶新威胁很大,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手段来抢。上一回我……我的车上有一包毒品,要不是周贝及时发现,警察恐怕要请我进局里喝茶了。我不希望你来y市,尤其是我身边。等这件事一了,我去hk找你,你就在那儿等我好吗?” “不、行。”梁松影一字一顿道,“你处境不好,丢下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在hk绝没办法安心。说不定我留在这儿还能帮上你忙,还有啊,外面那个小男生,既然危险,你别扯人家进来了。” “他只是暂住这里,过几天可以走,什么事都不会有,何必为他担心,我又不是丧心病狂,何况我给他很多钱。我跟你保证,”他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绝不会有事的。” 梁松影打掉他的手握住,“好像立了一个fg,别说了,腿长在我身上,我不走。睡觉吧,啊,不对,你先睡,我还没吹头发。” “梁松影!”晏望霄一把扯住他肩膀,有点生气,“我不是跟你开玩笑,过了今晚,明天早上你马上离开!” 梁松影不跟他一般见识,仍然笑着说:“望霄,我爱你。” 说完这句,他打开开关,吹风机发出嗡嗡声。他一边吹着,一边看几眼晏望霄神色。只见他脸色变了又变,有点高兴,又有点烦恼,赌气般钻进被窝里,拿背堵他,蒙头睡。 还睡得不老实,被子下的腿一伸,蹬了梁松影一脚。 恨不能一脚把人踹回hk。 第2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6节 他有洁癖 作者:唯挚 第26节 梁松影迅速吹干发,熄灯,钻进去,贴着晏望霄的背抱住他,脸贴在他颈后。晏望霄爱干净,一天洗几次澡,总有沐浴香气未散。他嗅着清新的味道,此刻心满意足,不管晏望霄嫌不嫌弃,黏黏腻腻咬了他一口之后,说:“你手上有叶新的证据,又不愿彻底翻脸,不如给回他算了,跟他好好谈一谈,未必不能休战。” 晏望霄道:“你答应我回y市,我就按你说的试试。” 梁松影道:“死了这条心,你不去,我去。” 晏望霄一下子翻过身,“你别冲动,真的别去,那个老狐狸,你斗不过他。” 在黑暗中,梁松影摸索上他的脸,抚摸他的五官,“我不和他斗,我和他谈。” 晏望霄气道:“这趟浑水你根本一无所知就踩进来!你以为自己舌灿莲花,一顿嘴炮别人就乖乖听你的?” 梁松影仍旧温声有力地说:“世道不是那么险恶,两败俱伤的事,任谁都不会做。” 晏望霄张了张嘴,不太忍心拆穿人间真相,细如蚊呐:“是你天真……” 有些事是处于世间太阳照耀不到的y暗角落,利益攸关之下,生出许多龌龊,光明磊落的人没亲身经历过大概都不会懂。梁松影通透,但绝通透不到那最y暗之地。 第87章 隐情 第二日,送走那个男孩,梁松影去了一趟李家。 来开门的陈伯见了他,愣了一下才笑开,“阿影你回来了?” 陈伯带他进去,路上重重地拍了几下梁松影的肩膀,没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梁松影问他身体好不好,孙子上几年级了。在他进门前,陈伯又拍拍他的肩,“孩子你进去吧,没事的啊。”他态度和蔼又唠叨,“没事的。” “嗯!” 梁松影在后院找到外公外婆,他们在给花草浇水。 他叫了一声:“婆婆,”他们听到声音转过头来,他又对着外公望过来的目光喊:“阿公。” “阿影!”外婆笑着应道,一如既往的亲切,满脸慈祥。她放下水壶走过来,拉住他的手,问了好多话,梁松影也柔声细语地跟她说话,对这个老妇人充满喜爱。 外婆说:“你跟你外公说会儿话,我去看看厨房有什么菜,今晚留下来吃婆婆做的饭啊。” 梁松影看了外公脸色一眼,“好。” 院子只剩下他和外公。 外公一边慢慢浇着水,一边说话:“有事吗?” 梁松影道:“是关于晏望霄的事,他最近遇到点麻烦,和现任市长叶新针锋相对互相拆台,到现在不好善了。” 外公重复了一声“晏望霄?”,然后继续浇了会儿水,从花圃这头,淋到那头,中途梁松影帮他把水壶里的水满上,递给他。他接过来,把水又浇完,走去水龙头下洗手。 梁松影亦步亦趋跟着他。 他接过梁松影递来的干毛巾,擦着手,才道:“你跟我来书房。” 梁松影微笑,“好的。” 一老一小在书房谈到饭点,外婆来敲门叫他们吃饭。外公说:“我看这件事比较难搞,善了的可能性不大,过两天我约人和你吃顿饭,谈一谈,如果谈不拢,你和那人做好准备,及时离开y市,他们的手伸不了太长。有舍,才有得,知道吗?” 梁松影道:“知道,不管这件事结果如何,我都会劝他和我离开这里。” 外公应了一声,“喔。” 梁松影不敢在老人家面前放肆,笑也比较含蓄几乎看不出,“我有空会常来看望您和外婆。” 外公点头,“人老了,就盼儿孙平安,开心不烦恼,没多大念想了。以前你妈妈……很好的一根苗子,可惜了。我逼了她一辈子也没把她叫醒,除了把她逼得不开心,早知道这样……” “阿公您别再说了,相信妈妈已经释怀,您也是吧。” 外公微微颔首,神色隐有哀意。 梁松影不确定那一闪而逝的表情是不是哀悼,只是看着他,心下忽然觉得有点难过。 往事已经不可追,后悔有什么用呢。 晚饭后梁松影要走,外公跟在他身后,在门口叫住他。外婆、陈伯和另一外老佣人在客厅里唠嗑,一老一少走到门外,掩上门。外头夜空奇怪得很,不黑不净,散满一片霓虹色。外头静悄悄,隔着门的缝隙听到里头的嗡嗡话语声,从隔壁楼的窗户里漏出白色的光。 外公打开门口的灯,让灯光照亮通往院门出口的路。 梁松影看着那条光路,心里有些莫名的情绪在涌动,他回头看外公,灯下他一头稀疏的花白发,脸上额上刻着皱纹,眼神浑浊却有种岁月的沉稳沧桑。 外公说:“青菡走了,你搞出那幺蛾子,梁家估计容不下你。你要能改,就改,是最好的。你要坚持,也随你,外公不想管了。” 梁松影说:“没事,您不用担心我,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要什么,我是大人,能管好自己,不会因梁家不要我,就一蹶不振。我明白爸爸的底线在那里,我和梁家的关系,暂时先这样了。” 外公连说三个“好”,“你能想明白就好,不过,我虽然讨厌梁思信,他毕竟是你亲爸。爸爸疏远儿子,儿子不能因此老死不相往来,你有空还要厚着脸皮去看看他。”他叹了一声,“走吧走吧,夜晚天黑,小心开车。” 他转身走回去。 梁松影听见他自言自语道:“临死都不叫我去见一面……” 夜里一阵寒风吹过来,梁松影走出院子,戴上口罩帽子。不知是否错觉,刚出门他感觉到路灯暗处仿佛藏着人,目光幽幽。他以为记者跟踪到这里,于是快步去取车。 回家一进门,暖气扑面而来,晏望霄蜷缩在沙发上,对他一笑。 他也笑了一笑。 他一直留意媒体消息,然而当晚,直到第二天,查遍各个媒体网站,都没有关于他的报道。 晏望霄出门了。 他半坐半躺在床上,翻着手机百无聊赖。 鬼使神差点进以前的微博,看见粉丝量剧增,初时感到惊讶,想了想才明白过来,大概是来凑热闹看八卦吃瓜的。 热评让他难受。 一个网友评论说:“老男人卖r_ou_博出位,黑透凉透,糊得不能再糊,各位散了吧,人家根本不鸟你们,还贵。” 重复看了几遍,翻下去想找些正面评论…… 难怪没报道。 他终于意识到,他真的糊了。也许还因形象作风不正,遭到封杀。 封杀…… 换做以前的自己来面对这个事实,他也许会愤愤不平,难受很久。现在的他经过那么多波折,早在三年前出了骆承安那种事后就有点厌倦,即使退出娱乐圈的方式并不体面,他决定慢慢淡出人们的视野。 那些不相干的陌生人,他不必对他们多作解释,事实已经说出,信不信随便。 他退出微博账号,放下手机。心里一点堵,但总算心平气和。 令他欣慰的是,现在还有愿意和他常常保持联系的朋友。当初只是在圈里简单解释了一句,“我没有,我不是。”这些朋友就相信他,任外面媒体绘声绘色天花乱坠。 当然晏望霄还愿意让他呆在身边,一起生活,也是让他甚感安慰。 还有音乐。无论他名声如何,别人怎么看他,音乐始终平等对待每一个人,不曾有偏见,不曾说遗弃。 还有,他和李家关系融冰,和外公说了很多话,外公追出来说的那番话,言下之意,无非是若梁家、晏望霄那里无处可去,还有李家敞开大门。 祸兮福所倚。 他下午去墓地,带上两束鲜花。 墓碑上是妈妈年轻时的照片,笑得灿烂,眼神明亮,端庄秀丽。照片是黑白的,他看着觉得心酸。妈妈走时他没哭,这时候对她说起外公的事,他的声音有些忍不住哽咽。 墓碑对着海,半山上的天空蔚蓝辽阔。 他转过身,抬头看了好久。 他把墓碑选在这里,希望妈妈还能看见这片天空,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的想法太令人难过了。他宁愿自欺欺人相信轮回,妈妈以另外一种方式重新活着,可以活得更好,得到这一世未得的幸福。 这个想法,支撑着他渡过痛失至亲的那段日子,从悲哀中获取一些宽慰。 他这样想着,天地都仿佛有情。 他捧起另一束花,走了一段路,转到背海那一面。远远看见一个人,大约是站在骆承安的墓前。他放慢脚步,往前走了几米,然后掉转头。谁知那人叫住他,“n?” 他没应,不疾不徐往来路走。 那人没追上来。 他又回到妈妈墓前,拂去落在墓上的一片叶子,又陪她说了一会儿话。 “妈妈,你知道骆承安这个人吗?那是五年前的事了,我从来没对别人说过,只有当时在场的几个人知道。这些年,我觉得很委屈。没有错的受害者,被媒体大众逼得道歉,你说怎么会有这种离奇事?我当年不想对你说,你也没再追问,我知道你相信我为人,我是你教养大的,脾性怎样你最清楚。妈妈,我很委屈。”他顿了顿,想到当年发生的事,又长久的沉默起来。 他的眉皱着,不大开心的样子。 抿着嘴。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枯坐半晌之后,慢慢走到骆承安墓前,献上花。 骆承安当年庆功宴上大声告白,当场噤若寒蝉,他确实有点被吓到,不高兴。他那时红极一时,随心所欲,不高兴就摆出不高兴的表情。没想到骆承安偷偷在他酒里下药,那人紧张得糊涂,药性没搞清楚瞎往酒里下,散场后骆承安要求单独谈一谈,一直看着他支支吾吾,他却越来越觉得身体不舒服,体虚呼吸弱,脸色嘴唇发白,吐了白沫,立刻被人送去私人医院洗胃急救。 他在医院躺了一晚,第二天醒来没什么事,只是体虚,骆承安发消息到手机说对不起,那只是迷药。他生气,将人拉了黑名单,让粉丝后援会改选会长。过了两天,传来了骆承安自杀的消息。 那段时间,外界舆论太凶,他对骆承安的死也无法释怀,一度萌生退圈念头。 幸好,挺过来了。 如今丑闻缠身,说不难受是假,不过不至于像当年第一次面对漫天指责时,从受尽宠爱跌入深渊,难过到自闭。 媒体指责他不道歉,甚至不去拜祭,他一个人偷偷去过,倔强地不想让媒体知道得逞。 墓碑前,他看到一个人在那儿,呆了很长时间不走。那人先是站,后来坐,突然就哭起来,倚倒在墓碑上,扶着碑叫喊骆承安的名字,向他道出迟来的苦涩暗恋。 梁松影听了很久,在陌生人的墓碑前脚都站麻,天黑了,那人才从他身边经过离开。 手电筒的光,照清那人的五官,而他在那人看过来之前,把脸背向他。 几个月后,李明辉介绍一个心理医生给他,他认出他——任泽余,脸上忧伤未完全褪尽的男人。 本来骆承安死了,他就没打算过公开真相,去抹黑一个逝者的名誉,让他不得安息,即使他才是做错的人。生者为大。认识了任泽余,他更会守口如瓶。任泽余有时旁敲侧击那段往事,他都牢牢守住了秘密。 他日渐好起来,话多了,笑多了,任泽余也会开心。 于是,每个月约好时间进行心理辅导,没事也可以聊聊天。 他们这样做了五年朋友。 直到前段时间,关系终止。 下山回去,在路口遇到红灯。旁边的车辆车窗降下,有人敲他的窗。他转头看了一眼,是任泽余。 任泽余示意他降下窗。 梁松影想了想,按着开关徐徐打开窗。 任泽余从窗口掏出一束花,丢过来,“何必假惺惺,和我虚与委蛇五年,你藏得够深的。”他讽刺地笑,“我是你的心理医生,还从不知你喜欢男人呢。” 梁松影不知从何解释,如果这是任泽余忽然翻脸的理由,那他无话可说,只好道:“我也不知。” 任泽余又不屑地笑了一声,把眼睛转回正前方,看着红色交通灯一闪一闪,“你如今的下场,是你应得的,活该,怨不得任何人,要怪就怪自己不诚实。” 尽管已不再是朋友,任泽余的话仍然在他心上cha了一刀。梁松影想问他是不是恨自己,但任泽余已经关起窗,驱车向前。 他抬头看见绿灯,闷闷不乐把车开起来,前方车流里已经不见任泽余的踪迹。他看看丢在副座的花,是他刚才探望骆承安献的郁金香,被人用力从中折了几折,握了几下,花叶残败。 他回到公寓,坐在阳台看天,一边听着歌,一边抽着烟。感觉真闷。 晚上晏望霄回家见他情绪不对,问他怎么了。 他跟他说了今天去扫墓遇见任泽余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八点三更大结局。 第88章 犯罪 “他啊。”晏望霄想起任泽余,表情有点古怪,“当年你那个粉丝的死,他怕是怪罪于你。” “你说得没错。”梁松影叹息。 “后悔?”晏望霄问得隐晦。 “没有啊,我选择那么做,从一开始就与他无关,我性情使然。从今以后,更是与他毫无干系。”梁松影亦答得含糊。 他们隐约察觉对方好像知道了什么,但是彼此心照不宣。 晏望霄哼起以前梁松影给他写的《蒲公英》,一边哼唱一边说:“别不开心了,我唱首歌给你听。” 梁松影双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耸肩笑了一下。 晏望霄看着他唱,觉得梁松影就算撅撅地提不起ji,ng神,也是很好看。神态所表现的永远是真的,不会做作弄假,从来不浮夸。梁松影心地很好,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他想起叶飞去世后,第一次去观看现场,梁松影站在舞台上,气质很矛盾。脸晒得有点黑,眼神很亮,是那种热爱舞台喜欢唱歌表演的眼神,但他的台风有点内敛,不是害羞放不开,他足够大胆创新,就是奇怪的给人感觉很内敛。那次表演散场,观众群涌上台围住他签名,他就拿着笔默默地签,礼貌地笑,不停说着“谢谢”“thank you”,只有这两句。倒是临别时热情地高挥双手,笑容更灿烂,一边后退出人群,一边大声说:“拜拜拜拜……” 这么低调的人,拥有这么高的人气,当时他想不明白。 越向梁松影靠近,他越是明悟,原来那是个人魅力所致。 梁松影很少议论人是非,若他说现在的人很假,别人很假,一般不会有人反驳他。 但是圈子里几乎没人会说他假,圈子外说得最多的,反而是说他冷傲,冷漠,高傲,难以接近。朋友会说他很孩子气,是个很会玩的人,别人累死累活赶通告,这个小朋友周游世界,在各个片场闲逛,做别人演唱会嘉宾的次数比自己开演唱会次数还多。 媒体从不说他勤奋,只赞他天分。有时会指出他气息不足的问题,责怪他练气不勤。 晏望霄却觉得梁松影这样挺好,唱歌态度认真,要求苛刻,只是懒了一点,不汲汲于名利,无伤大雅。 晏望霄唱完,问他:“有没有开心点?” 梁松影捂脸,“这是我写的歌,听完想自闭。” 晏望霄疑惑,“不应该啊,为什么?” 梁松影仰倒在沙发上,开口道:“妈妈走了,我很难过,写了一首歌,大概永远不能面世,没人会想听我唱歌,我连把它拿给别人填词的勇气都没有。” 晏望霄默了一下,“这不是问题。你拿给我,我来填词。” 半个小时后,梁松影在一旁边看杂志,边看向书桌后晏望霄坐在那儿执着支笔,低头冥思苦想,不时落笔写几个字,写写划划。梁松影玩闹心起,不知道去哪个旮旯找来一副老花镜,架到晏望霄鼻梁上。晏望霄戴着老花镜,抬头看他笑得捂着肚子在“哈哈哈哈哈哈……”,很无语。 梁松影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种人容易兴奋。 果然到了晚上十一点半,晏望霄在黑暗里感觉他翻身次数过多,在他再想翻身的时候,晏望霄干脆抱住他,将他压在怀中,“再动我就要做坏事啦。”他一下子老实了,一动不动。 梁松影怕会影响他睡眠,不会动,如此一来便能一觉天明。可是这么一抱不得了,晏望霄嗅到梁松影的呼吸,微微温热拂在脸颊,他有点难忍,下半身渐渐抬头,顶着梁松影。 他听见梁松影笑了一声。 他忽然有点好奇,“松影……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啊。”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你原本是直的,现在要做下面那一个,来……会不会觉得……难堪……之类的。” 梁松影没做声。 晏望霄很快道:“我真的没别的意思,随口一问,好奇心害死猫,你饶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梁松影含糊地哼哼唧唧几声。 晏望霄抱着他,不敢动,说起明天的天气会回温啊之类的话。 梁松影听着他胡扯,思绪移到别处。他从小表现很乖,学习好,说话甜,讨人喜欢,他以为自己活得开心,但有一天他独处,才发现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是不笑的,没难过,可也没开心。他想得很多,几乎小心翼翼地过活。 会和晏望霄在一起,除了有好感,剩下都是叛逆心在作祟。他不甘心一辈子服从父亲,从选择一个人到美国学音乐,艰难地自力更生开始,他已经走上一条逆行之路,哪怕路途荆棘满布。 y市叶宅。 屋外寒风凛冽,叶扬伸直裹了石膏的双腿,躺在床上,听楚明彦报告叶新和晏望霄最新动态。墙上原本贴满梁松影海报,后来撕掉,空空落落好久,如今又命楚明彦收集齐,一一挂回墙。各种海报,从梁松影刚出道面带青涩,到后来翩翩风度。屋子一角摆着台cd机和一些音响设备,旁边架子整齐码着数十张唱片,全是边边角角被磕碰掉皮掉色甚至缺了一角,像垃圾一样又被主人捡回来细心保养好。 “晏氏没落风光不在,晏二少没了靠山,被上头有意压着,已经好几个片约角色被抢,不仅如此,晏氏旗下的启星娱乐即将被收购换主,他将来在娱乐圈绝无立足之地。” “晏家已经快撑不住。”叶扬若有所思,“爸爸还有没有其它动作?” “暂时没有。” “凭你多年对爸爸的了解,到什么程度会觉得满意?” “难说,他只要几句话暗示讨好他的人,根本不用出手,轻轻松松就够晏二少倒霉了,关键得看手下人怎么做。您再怎么劝他,已经无济于事,下面的人总会有所动作,这是他也难以控制的。” 叶扬招手让他过来,待他走近,手心朝地往下压了压,楚明彦迟疑一瞬,矮身蹲在他面前,与他平视,“怎么?” 叶扬戏谑地说:“你忠于我,还是忠于他?” 楚明彦说:“您。”怕不足以取信于他,伸出三根手指发誓,“楚明彦一生忠于少爷,绝无二心,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叶扬等他把毒誓说完,捂嘴打了个呵欠,“你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行了,站起来,说说有什么办法能让二少免于灾祸。” 楚明彦面露难色,“目前敌不动,我方不动,需要观望一阵子。” 叶扬皱眉。 楚明彦站了一会儿,犹豫着问:“晏二少把少爷的腿打断了,以后落下病根,您还要千方百计为他着想吗?您不恨他?” 像触到逆鳞,叶扬顺手抄起桌面的闹钟砸过去,“管你什么事,多嘴多舌!他要打断我的腿,我给他打,我乐意,你管得着!你们管得着!我求你们给我讨公道了吗?!滚出去!” 眼见他大发少爷脾气,楚明彦赶紧退出房间。门刚关上,又是一件东西“砰砰”几下砸在门后落地。 他叹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上能明白叶扬的,恐怕只有他和周贝了。其实叶扬没那么坏,一年前他从周兴手中不声不响把录影带截下,从没声张。这次回国只是稍微给周兴一点教训出口闷气,没想到周兴还留着拷贝,扯出录影带的事。叶扬想着反正瞒不住,索性从中拿点好处,以偿夙愿。梁松影宁死不屈,叶扬拿他没办法,只好去找晏望霄试试,结果人直接想跳楼,搞得叶扬心灰意冷……一不留神,铺天盖地都是梁松影的丑闻。 这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外公约了叶新和几个说得上话的人吃饭,梁松影叫晏望霄一起去,晏望霄拒绝了。他说:“我不想去求饶。”梁松影一下子没了反驳之言。 他跟在外公身边走进饭店包厢,看见几张在电视上的熟面孔。其中一位本市市长叶新,他认得,倒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在他对他微笑时,对方也回以一笑。 除了梁松影,在座几位似乎都颇为熟稔,外公居然也跟叶新有说有笑。 他们的话题,梁松影很难cha口,只有被问到,才说几句谦卑的话。叶新把一盘鸭转到他面前,说:“小伙子怎么光吃青菜,来夹点r_ou_吃。”梁松影不喜欢鸭r_ou_的腥味,忍住没出声,夹了一块,说:“叔叔您也多吃点。” 中途他起身道歉,出去一趟洗手间。 他掩上包厢的门,一边走,一边琢磨着刚才叶新叫他吃鸭的眼神有点怪,心下有点不安。一不留神,撞到一个人,“哎哟”一声惊呼,梁松影就见面前有个陌生男人跌坐在地,抱着脚,脸上露出痛苦神色。 梁松影赶紧上去扶他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您没事吧,哪里伤到了吗?” 男人扯住他的手臂,龇着牙慢慢站起来,“好疼好疼。” 梁松影懊恼不已,男人看清楚他的脸,惊讶道:“你不是那个……那个明星,谁啊……”走廊另一端忽然响起较大动静,男人望过去,“哎呀,那不是大明星晏望霄吗?” 一个小时前,晏望霄在家中接到一条任泽余发来的短信。任泽余在短信里承认,一年前梁松影出事,是他从旁出的主意。梁松影当年害死骆承安,他要给梁松影一点教训。 回想那段如同身处地狱的痛苦日子,晏望霄在那瞬间恨不得立刻掐死任泽余。 他心底所有的暴戾因子都调动活跃起来,费了好大力气冷静下来,支撑他开车到饭店。前往饭店那二十分钟的路程上,车里静悄悄,耳边是风在外呼啸而过的声音,特别凄凉,仿佛预示着什么命运。 他脑海中浪涛汹涌,除了往死里揍任泽余一顿,没有其他想法。 甚至会不会揍死他,他无法向自己保证。 他清楚意识到自己已经失控,然而不想阻止。 进了包厢,在见到安然而坐的任泽余一刻,导火线瞬间被点燃。晏望霄不明白,为何梁松影那么好的人,要遭受那样残酷的对待,而眼前这个恶徒,优哉游哉如在看戏。晏望霄原本神色已十分可怕,这下一下子炸裂了。 甩上门,他冲过去,扬起拳头挥向任泽余,发泄怒火。 任泽余镇定异常,躲开他的拳头,口中不停用话语挑衅。他作为在国际学界享有一定知名度的心理博士学家,深谙一个人的心理,尤其当他面对的是他多年来研究得很深的一个病人,他在言语间轻易掌控了晏望霄的情绪。 晏望霄几乎发狂。 两人在包厢你追我躲一阵,难免不小心挨了几下拳头。服务员来敲门询问,任泽余趁机逃出门,晏望霄在后穷追不舍。 梁松影掉转头去看,远远看见那头有个男人身形确实很像晏望霄,正在跟一个人拉扯争执,动手动脚。他往那边走了两步,回头,“对不……”话没能说完,他左右张望,没看见刚才还在痛呼的人。 他朝晏望霄那边看去,人也不见了。 他怕晏望霄和人争执出事,疾步找过去。 经过一个包厢,门虚掩着剩下一条缝隙,传出一把熟悉的嗓音。他倒退几步,很快地敲了两下门,推开,却见到令他十分错愕的一幕,愣在当场。包厢里有两个人激烈争斗,其中一个是晏望霄,另一个居然是昨日才见过一面的任泽余,而且,不知为何,他们在争夺一把水果刀,双手握住。这时,刀口对准了任泽余的胸口。 任泽余似乎发现了他,朝他看了一眼,嘴里几不可闻地念念有词。 梁松影跑过去,已经迟了。“望霄!”“噗嗤”几乎同时响起。 世界忽然安静了。 血花jian出来,顺着刀刃流向晏望霄的指尖,染红了一片。梁松影觉得简直是在做噩梦,打了个冷战,挨近身边,晏望霄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下意识地把滴血的刀尖对准了梁松影,双眼气得通红。梁松影皱着眉打掉他手里的刀,踢到角落,大声喊:“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吗?” 晏望霄表情一松,叫了一声“松影,”握紧拳头,死死咬住嘴唇,低头去看地上的血红。 门外忽然s_ao动起来,梁松影向门口投去惊惧的一瞥,然后俯身去看地上那个捂着胸口呻/吟不断的人,哆哆嗦嗦地说:“还有救的,得赶紧送去医院。”他扯出手帕按住伤口止血,“任泽余,你挺住。” 任泽余嘴角溢出血,脸上似有一丝诡异的笑意,眼神似空洞似魔怔。 梁松影像对上了蛇的冷目,心里极不舒服。 温热的血从手帕蔓延到指尖,又shi又烫。 他回头,道:“不行了,别愣着,打120叫救护车叫人来帮忙吧!” 晏望霄一手从兜里拿手机,另一只手抬起捂住额头。 有人经过时朝门里看了一眼,惊叫一声,引来一群人。很快围了一圈人叽叽喳喳,有拨打120的,有打110的,也有举起手机拍下现场的。 饭店保安很快来到现场维持秩序,清理出一条路抬伤者去医院。 晏望霄也想跟上去,被保安制住,隔离在一旁等警察来处理。梁松影目送伤者离开,选择了陪在晏望霄身旁。他们坐在包厢现场,地面血迹斑斑,还能闻到腥味。 晏望霄一动不动,右手垂在身侧,仿佛浴血般,结了薄薄一层硬痂。 梁松影给朋友打完电话让他们帮忙去医院看看后,回到包厢,正要走向晏望霄,保安居然拦住他,对他摇头,“不行。”梁松影说:“我只是在他旁边坐也不行?” 保安为难地继续摇头。 晏望霄闻声转过头来,一错不错的望着梁松影。 梁松影尽量稳住他,“没事的,没有伤在要害部位,只要抢救及时,一定没有生命危险。” 晏望霄点了一下头,仍然望着他。 梁松影也望着他。 两人对望了良久,眼神流动,却都不知道对方此刻在想什么。梁松影说:“别想太多,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他的目光已经冷静,变得如往常一般沉稳,干干净净的,直白地,那么望着晏望霄说出这句话。 晏望霄冷漠的脸一下子活了似的,有了一丝表情,或者说是一丝裂痕。只是目光沉沉,再没更多表情,像覆盖了一个面具。 梁松影沉默下来,目光落在他的右手。知道他爱干净,他转头对一个保安说:“可以让他去洗洗手吗?” 保安为难地互相看了看,“我们不太懂,但在警察来之前,最好保持现状,方便取证什么的吧。警察来了,你再问问他们。” 梁松影点了一下头,又去看晏望霄。晏望霄已经把脑袋垂下,拳头握了起来。梁松影起身蹲到他面前,抬头去看他的表情,才发现晏望霄此时神色异常沮丧,目光无焦距,似乎快要崩溃一样。 梁松影脑袋一空,去捉他的手握住,“望霄!” “哎你!”保安见状叫了一声。 “对不起……”晏望霄轻轻颤着声说。 梁松影与他交握的手跟着他的嗓音颤抖起来,用力握紧了,才感觉到晏望霄的手也在颤抖。他静静地感受着那种震动,其中的惊怕,没来由汹涌地兜头扑下一股绝望,从他这里,共鸣传递到晏望霄心里。 由于清场而安静下来的包厢,他们用一种哀伤的神情对望,眼里隐隐有着微红的shi润。 他们是孤独无助的两个人,世界此刻孤立了他们。 梁松影清一下嗓子,重复着似乎没有意义的话,“我相信你。” 晏望霄眨了一下眼,微垂目光躲开他的注视,“对不起。” 梁松影问:“为什么说对不起?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晏望霄张了张嘴,“……” 警察来了,简单问了几句,要带晏望霄回警局审问,暂时拘留。警察亮出手铐,将晏望霄的双手拷在背后,梁松影抢过去大声问:“警察同志,不戴手铐可以吗?他只是嫌疑人,不是罪犯。” 其中一个警察看了他一眼,“犯人已经承认是他拿刀伤人,而你也亲眼看见了。” 梁松影语塞,气愤地脱下外套裹住晏望霄的双手,“这样可以吧?” 警察叹了一声,将晏望霄带走,梁松影紧紧跟着,保持几步距离。 晏望霄不停回头看他。 梁松影说:“没事的,我相信你不是故意伤人,我会帮你打点好,把你接回来,你放心。” 晏望霄一瞬不瞬望着他,眼神似从未有过的明净,点了点头,“嗯,好,那就一切交给你了,但答应我,别勉强。” 梁松影顿了一下,摇头。 即将出门,梁松影忽然很快说了一句,“望霄,我爱你。” 门打开了,喧嚣涌进来,人山人海。 晏望霄似乎听见了,回过头来,怔怔望着梁松影,在被推入人潮中之前,他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 饭店门口围得水泄不通,警察和晏望霄在喧闹声与拍照声中上了警车,梁松影被人群围堵,好不容易才在好心人帮助下冲出去,拿到车,跟去警局。路上他联系了他认识的律师朋友,说了大概情况,请他们出个主意。 他的心此刻太乱。 但愿这只是一场会醒的噩梦。 第89章 等待 任泽余经过及时抢救,暂无生命危险,只是人尚在昏迷。公安立案侦查,鉴定机构也派去工作人员做伤情轻重鉴定。 晏望霄的律师效率还算可以,第二天将晏望霄从局里保释出来。这起事件昨晚在网络疯传,今日登上无数家报纸传媒头条,警局外从昨晚一直蹲守着许多记者与粉丝。 梁松影戴着墨镜,穿过重重记者,进去接晏望霄。他的衣服快被人扯烂,墨镜丢了,头发也乱了,但在等候时,仍站得笔直,脸色稍微憔悴,眼神却明亮。晏望霄随律师被人带出来,见到梁松影在用手指顺头发,拍衣服褶子。 “松影。” 声音低沉沙哑。 梁松影转过头,马上疾走过去,用力抓着他手臂上上下下打量他,“你没事吧?没人为难你吧?” “没事,就是里面太脏,我睡不着。” 梁松影紧绷了一夜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很淡地笑了一下,“那我们赶紧回家,你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嗯。” 梁松影又问:“昨晚到现在吃了什么,饿吗?”他从口袋掏出一块晏望霄平时喜欢吃的牌子的巧克力,塞进晏望霄手里。 晏望霄摇头,握着巧克力,“不饿。” 晏望霄接过警察没收了的手机等物,低着头,先把手机开机。那边律师已经办好手续,梁松影则问警察要了一杯热开水。晏望霄接过来喝了一口,放下。他打开短信信箱,翻到下面一条任泽余昨晚发过来的短信,盯着“被轮”两个字,手指悬在删除选项上停了一小会儿,摁下去。 “在看什么?”梁松影凑过来看,顺便把水再递给他润喉。 “短信。”晏望霄看着他说。 梁松影也看向他,感觉他的目光有点异样,却说不出个所以然,“走吧?” 晏望霄点头。 他们走出门,有警察在前帮忙开路,而宋礼、周贝也带着几个人和晏立霄在等。晏望霄没想到晏立霄会来,只是晏立霄脸色特别难看,把人从人群里揪出来,送到车旁,出其不意揍了晏望霄一拳。 “喂,你怎么回事?”几人嚷起来,拦住晏立霄。 晏立霄甩了甩手臂,恨恨道:“晏望霄,你从来随心所欲,不在乎家里,我忍你,你不要的我接手,我来管,你闯祸,我收拾烂摊子,你宣布与晏氏没关系,也ok,没事,谁叫你是我弟弟,我妈妈疼你,爸爸对你有愧,但你现在在搞什么?出息了?嫌晏氏不够衰,还要再踩一脚吗?你从来不回家看看,爸爸妈妈快担心死了,你也不在乎的!” 晏立霄怒气冲冲挥开几人,转身离开。 晏望霄没说什么,捂住脸钻进车里。梁松影也坐进去,掰开他的手,查看伤势,“让我看看。” 晏望霄半靠半躺在梁松影身上,把肿起来的一边脸给他看清楚。“疼吗?”梁松影碰了一下。晏望霄“嘶”一声,“不疼。”说完,他自己先笑起来,结果又扯动了伤口,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你靠着我睡一会儿。” “好。” 晏望霄闭上眼。 周贝驾车甩掉缀在车后面跟着的记者,将两人送回公寓。宋礼确认林医生已在过来的路上,跟他们说了一声,匆匆道别。 “宋礼,”晏望霄叫住他,“我在娱乐圈恐怕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你不用白费功夫,趁早去留意新的艺人,工资我会尽快结给你。” 宋礼眼圈都红了,“二少,你别这样说,说不定还有转机,其中一定有误会。” 晏望霄说:“没什么误会,我确实在那一刻想他死……” 宋礼惊恐地打断他,“二少!你、你在律师、法官面前可不要说这样的话!尽量为自己辩护,减免刑罚,律师会帮你,你千万不能自暴自弃。” 梁松影在一旁开口,“好了,他又不傻,我会看着他的,你放心。” 宋礼说:“好。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再见。” 梁松影把他送出门口,“再见,谢谢你。” 梁松影关门,回屋,晏望霄已经在浴室里冲澡,但梁松影等了好久,也没见他出来,而水声已经停了。他过去敲门,门没锁。晏望霄躺在浴缸里,闭上眼睛,身上头发都是shi的,周围热气缭绕。他的胸口规律地起伏着,原来是太累睡着了。 梁松影把晏望霄捞起来,洗干净身上泡沫,擦干水,用浴巾裹住他,带去床上。他放轻了动作,晏望霄只是皱了几下眉,挥了几次手,没醒。 他安顿好晏望霄,林医生差不多同一时间按门铃。 林医生为晏望霄做检查,处理脸上的伤,就说:“他没什么问题,睡一觉就好。” “好的。” 林医生收拾药箱,忽然抬头看了看梁松影,“你们还在一起多久?” 梁松影猝不及防被问及颇为隐私的问题,说道:“什么多久?能在一起多久就多久,我也说不清多长时间。林医生,你要不要喝水?” 林医生摆手说:“不用了,我这就走。只是我想告诉你,之前有一段时间,你和他分手,他过得很不好,经常找我开安眠药。他说他睡不着,一到晚上就难受,越来越难受,安眠药对他几乎没效果。” 林医生停了一下,研究梁松影的表情,发现他神情有点难受,问:“他如果被判几年有期徒刑,你还会抛弃他,远走高飞吗?” 梁松影一下子明白了林医生的意图,他的双手捂住脸,拿开时叹了一口气,“实话告诉你,我不会再离开他,即使他被判了有罪,进监狱呆几年,我会在外面等他。我们的感情你不会懂,你不相信,我能理解。” 林医生说:“那我就不多嘴了,得到你这么回复,我替他安心一点。”他转眼看向梁松影身后,“二少,你好好休息,我走了,可不要再找我开安眠药啦。” 梁松影回头,晏望霄靠着门,睡眼惺忪。 送走林医生,一回身就被人抱住。晏望霄双手软绵绵,头枕在梁松影肩膀。“你会不喜欢我吗?” “不会,我永远喜欢你。”梁松影抬手用力抱紧他,重复:“我永远喜欢你,晏望霄。” “要是我坐几年牢,你保证不会变心?”晏望霄声音一贯的低沉,在耳边耳语时带有十二分温情。 “不会,我永远只喜欢你一个人。”梁松影耐心地回答他。 “说得好听,到时候就守不住诺言……”晏望霄说,“唔——”一声,“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不会了,我也不会,我想说,我信你。” 梁松影怔了怔,“呵呵”地笑了起来。 “就算我真的进了地狱,我也不会放开手,说什么梁松影你离开我更好,会得到幸福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只有你和我在一起,才是最真实,最实在。你难受,我会更难受,但我还会对你好,你呆在我身边,总不会吃亏的。”。 “你说得很有道理。”梁松影勾着嘴角笑,抱着这个男人,身心意足,仿佛世间别的一切都不需要。 晏望霄睡意浓重,但条理清晰,不停安利自己,说着说着困了,就把梁松影往卧室拖,倒在床上还在碎碎念。梁松影给他盖好被子,看着他熟睡的脸庞,呆了一会儿,出去给律师打了一个电话询问情况。 打完电话回来,心情有些沉重。 今早晏望霄作了口供,没有说清楚任泽余约他到饭店做什么,吵架动手的理由是看对方不顺眼,被对方有技巧地激发愤怒情绪,导致ji,ng神失控。律师说晏望霄在任泽余那里有七八年病史,考虑到两人医患关系,任泽余的确有可能故意引导晏望霄的心理,他们可以抓住这一点来减轻刑罚,甚至脱罪。如果晏望霄认罪态度良好,也有可能减刑。受害者任泽余向法官求情,法官也会酌情考虑。 梁松影整个下午都在恶补关于故意伤害罪的法律知识,他第一次痛恨自己不是律师,而只是一个过气歌手。 等开庭判罪的日子很煎熬,对晏望霄而言是加倍的痛苦。 第2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7节 他有洁癖 作者:唯挚 第27节 晏氏集团倒了,生意失败,欠下巨债。 晏家整幅家产赔进去,晏望霄为了挽回一点晏氏名誉,把自己多年的积蓄也投进去还钱。晏爸晏妈留在y市等判决结果再离开,晏立霄先行去往r市开拓新基业。 晏望霄说不清这场变故里,究竟有多少是自己责任。不仅晏氏,他也输得一无所有。他终于明白,多年来他凭靠晏氏在背后支撑,过得有多张狂,一直没能掂清自己的分量,不自量力地以卵击石…… 晏家家宅转卖搬家那天,他与梁松影去看最后一眼。 爸爸喜爱院子里那棵百年梧桐,临走前在树下抬头坐了很久。他对走过来的晏望霄仔细打量,又看向梧桐,说:“可惜不能把它带走,你妈妈当年看中了这棵梧桐,才劝我买下这里。” 晏望霄沉默地看树。 爸爸叹了一口气,语气沧桑豁达,“这么多年,还恨我啊?这次你闯的祸,我不怪你,咱们父子俩之间的账能不能一笔勾销?我这段时间,可是被那些老对手老朋友笑掉大牙了,人也老得快。” 晏望霄不答他。 爸爸继续说:“算了算了,我上辈子欠了你的。晏氏原本要交给你们两兄弟继承,如今没了,是你们没有福分,天意,天意。” 爸爸咳嗽了几声。 梁松影在门口远远地看着他们父子,隐约听见晏爸爸在说话,晏望霄一声不吭。听见晏爸爸咳嗽,梁松影也大声咳了几下,他们两人望过来,他便挥手笑了笑。晏爸爸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晏望霄立刻把眉头皱起,“你……你这……” 梁松影走过去,“伯父,您好,我是梁松影。” 爸爸说:“我还能不知道你?”他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男人,的确生了一副好样貌,表情生动,令人看着十分舒服,道:“看你不蠢,但也不怎么ji,ng明,选我儿子倒是选对人了。他太重情,又执着,你别嫌他烦,他会对你好。可也别对他绝情,他会记你一辈子,我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了。” 晏望霄在一旁张了张嘴,瞧瞧这个老人家,又看看梁松影,一脸狐疑。 “他对我好,我也会对他好,伯父放心。”梁松影笑了笑,礼貌客气。 “他以后就交给你了。”爸爸语重心长地说。 “好的。”梁松影说。 晏望霄别扭地在一旁挠树。 晏家的东西搬得差不多,晏爸爸从杂物堆里找出一个檀木小盒,送给梁松影,“这是十几年前开过光的玉,原本是给望霄的,他不要,你拿着吧。” “谢谢伯父。”梁松影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块白玉,只是玉身表面有几丝裂痕,仔细观察,竟是一块碎玉拼凑修补而成。 晏望霄侧头,盯着那块玉,神色几经变幻。 梁松影显摆似的,拿玉在他面前来回晃了晃。 他们跟着晏爸晏妈去了新家,那是在西城的一个小区,普普通通。晏望霄开车到了楼下,帮忙把东西搬上去,坐了一会儿,便与梁松影离开。 才下电梯,梁松影摸摸口袋,说:“手机落在上面,我回去拿,你先去取车。” “好吧。” 梁松影回去,晏阿姨打开门,笑着问:“是不是忘记手机了?” “是啊。” 晏阿姨让他进来,把桌子上的手机拿起递给他,“呐。” 梁松影接过,问:“阿姨伯父你们有微信吗?加我吧,方便以后联系。” 晏阿姨说:“可以呀,你等等。” 梁松影加了晏阿姨微信,晏阿姨把晏爸爸的手机拿过来,也通过了好友请求。梁松影立马建了一个群,把晏望霄和晏阿姨晏爸爸都拉进去。他指着群里的成员说:“这差不多就是一家人了,您有空把晏立霄拉进来,就更好了。我回去叫晏望霄把那块玉戴上,给你们发照片看看。” 晏阿姨低头看着那四个头像,连连点头,“好好好好,孩子你有心了。” 梁松影笑了笑,“那阿姨,我走啦。” “路上小心开车啊。” “知道了,阿姨再见,叔叔再见。” “再见再见。” 梁松影进了电梯,给叔叔阿姨分别发了一个红包,祝他们身体健康。“叮咚”一声,阿姨很快回复了谢谢,还给他回了一个红包。他走到小区外,看见晏望霄的车停在路边,过去开门。 晏望霄把手机递过来给他看,“你帮我看看,我手机是不是中毒了?有个自称阿姨的人给我发了个红包,祝我顺顺利利,我还被你拉进一个奇怪的群,晏立霄在里面?!” “晏立霄也在了?”梁松影提高音量,“阿姨效率够高,我看看。这下热闹了。”他指给他看,“你快备注下,这是你晏阿姨,这是你亲爹。” 晏望霄三两下备注了,“我为什么要呆在这么奇怪组合的群里。” 梁松影在他脸上轻轻拍一巴掌,“你知足吧,不小了,适可而止,不要跟你爸斗气。我爸不要我,你还有爸妈要,他们年纪也大了,以后他们离开y市,大家见面机会肯定不多,珍惜现在。” 晏望霄听他提到梁家,一下子闭嘴,想了想,“嗯,你说得没错。”他低头,从表情包里挑出一个龇牙傻笑的表情,发送到群里,给梁松影看,“我还打招呼了。” 梁松影看过去,阿姨回了一句“呵呵~”。很快,晏立霄发了一个吃惊的表情,“楼上楼上是真人?” “立立,你怎么说话,那真是你弟弟。”阿姨。 “妈,他把我拉黑好久了啊。”打小报告,附上一个笑cry表情。 晏望霄马上发了一个用大锤子捶他头的表情,把手机丢给梁松影,开车,“我们回家吗?” “嗯。” “今晚吃什么?” “……不知道。” 梁松影苦恼着脸应了一句,低头打字,“阿姨说你喜欢吃她做的剁椒鱼头,不如我们找天时间去吃饭吧,她问我想吃什么?” 晏望霄听到最后一句,“苦瓜?” “你还记得那首歌?” “嗯。” 车厢里,晏望霄哼唱起那首粤语歌。他的咬字不标准,口音又重,像极了小娃娃牙牙学语一样。梁松影听得想笑,看着前面的路况提醒他别太投入,小心开车。 晏望霄哼哼两声。 第90章 落定 公安机关立案侦查后,已将案子交给检察院,公诉机关对晏望霄提出控告。等案子审查完,过一段时间会移交法院,便要开庭量刑定罪。 在那个日子到来之前,晏望霄一开始心情似乎十分平静,启星娱乐被收购,他也解了约恢复自由身,每天与梁松影窝在小居,开始广泛涉猎关于导演、剧本的书籍视频。然而那个日子渐渐逼近,他们都感到对方心中升起的不安。 冬天过去,春天过去,阳光明媚的夏天来了。他们从厚厚的冬装,换上轻便的薄衫,在后备车厢放进帐篷,日日在y市游荡,去人迹罕至的地方探险、踏青,面对的只有彼此与青山绿水花草树木虫鱼鸟兽。过了大概一个月这样的流浪生活,肤色晒得健康黝黑,晏望霄虽然每天都要喊上几次又脏又累,但每晚临睡前仍然仔细看地图安排下一个目的地,陪梁松影玩。 作为报答,梁松影把旅途一切脏活累活包揽上身,活像小厮跟前跟后,服侍自家公子出门游玩。 晏望霄戏称他小松子,梁松影有时叫他小公子取乐。 未来不可知,他们专注眼前,喜欢整日呆在一块儿,爱黏着对方。 那三个月里,他们变成了世界上最温柔体贴的情侣,把能想到的,能对对方好的事情都做了一遍,互相把对方感动得一塌糊涂。 偶尔晏望霄洁癖发作,不想亲嘴,梁松影感觉到他在隐忍,有点难过。然而他对上晏望霄的双眼,又觉得释怀。晏望霄为他忍耐至此,妥协至此,他还有什么不满,还有什么可抱怨。 野游归来。 梁松影一天天数着日子过,心情苦闷难言。 一天晚上,他去飞儿酒吧,坐在角落一个人喝酒。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以为是晏望霄来接他。借着幽暗灯光一望,看见的是任泽余的脸。身子后仰,与他保持距离,“什么事?” 他看向周围,似乎没人发现任泽余溜进来,不然以这家酒吧与晏望霄的关系,不可能放他进。 “我打不通你的电话。”任泽余说,声音很嘶哑,平平的调子,几乎没有起伏。 “你想说什么?”梁松影站起来,喝尽杯中酒,拿起外套穿上。 “说骆承安。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清楚。”任泽余拦住他的去路,用重重的语气道:“给我说清楚!” 梁松影被他堵在角落,“让一下。” 任泽余把他推回去坐,“说了才准走!” 梁松影被他粗鲁无礼的动作惹得不快,“你挡住我的路!当年的事,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就是什么,我对你无话可说。” 两人干瞪眼,梁松影越瞧他越堵心,几乎要厌恶起来,用力推开他,擦着身挤出去。任泽余从身后伸手拦他,梁松影反手格挡,只听“啪”一声,回头看见任泽余的手背拍在柜台边沿,任泽余用另一只手按住受伤的那只,怒视他。 “二少二少!” 酒吧忽然s_ao动起来。 梁松影立刻反应过来,极快回身,把晏望霄向任泽余脑袋砸下的酒瓶子用手臂挡了一下。酒瓶在他臂上碎开,哗哗流出液体,润shi衣袖。晏望霄眼睛一下子红了,还要去找任泽余报仇,被梁松影忍痛拦腰抱住,拖离战场。 “别闹了,还没定罪,在那之前不能再和他起冲突。”梁松影在他耳边低声吼道。 晏望霄岂是能忍这口气的人,奈何梁松影一直用那只被酒瓶砸过的手臂拉他,不停呼痛,他一边被拖走,一边破口大骂。梁松影不得不拖走晏望霄,本就憋闷,听他骂倒舒心不少,任由他骂了一会儿,一路对人说你们听不见你们听不见,才在即将出门口时捂住晏望霄的嘴,“好了好了,不生气了。” 出了酒吧,服务员听梁松影的话把门锁死,晏望霄又拍又踢了一会儿门,引来路人观望,才消停下来。 晏望霄脸上写着“难受”两个字,过去拿起梁松影的手臂,借路灯仔细查看,没发现碎片扎进皮肤,才小心捋起袖子,昏暗中好像红了一片,也不知是肿起来的,还是红酒的颜色。梁松影掏出一包纸巾,“没大碍,只是有点儿疼。” 晏望霄替他擦,冷声说:“那你活该疼,谁让你给那个人渣挡。” 梁松影没说话,他接着厉声道:“好心着雷劈,第一回 算你好心,第二回你就是蠢,无可救药。” 梁松影闷闷道:“我也不想,可你这样做对日后不好,我得拦着你。” 晏望霄仍然不为所动地冷着脸说:“你爱惜自己吧!” 梁松影仿佛意有所指:“你也是啊。” 晏望霄低头擦拭着,梁松影的目光从手臂移到晏望霄脸上,看见晏望霄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明亮,盈盈润润如覆了一层薄薄的水膜,在昏暗里异常柔和。 晏望霄心里从没有这么难受过,眼看着梁松影受伤,还是被自己误伤,听他喊疼,自己心里更是酸胀酸胀,难受得无处发泄。他何时听梁松影喊疼,都可以取笑他,可这时候他听不得。忽然听到头顶传来梁松影轻轻说话的声音,“我不疼了。” 他抬起头,梁松影笑看他,“不疼了。” 晏望霄“喔”一声,怔愣了一下,才放下他的手臂,“还是要去诊所看看,不知有没有骨折。” 梁松影跟上去挨着肩膀同行,“人手臂上的骨头没你想象中那么脆弱。” 晏望霄叹了一口气。 梁松影就笑了两声,“望霄,望霄,望霄啊,你是不是很担心我啊?” 晏望霄把头扭到一边。 梁松影小声唱起情歌,歌声轻松愉快。 “傻瓜,上车了。”晏望霄叫他。 “哦哦。”梁松影把袖子放下来,用外套遮住,钻进车里,“你说谁傻瓜?” “姓梁,名松影,英文名叫n的,男性,很傻的,以后你遇见他,要记得把他骂醒。” “重新自我介绍,我姓晏,叫晏松影。” “……” 两人一路斗着嘴回家,梁松影去洗澡,晏望霄拿起手机走到阳台锁上门,打电话给周贝,“我前段时间交给你的那封信,你给任泽余送去吧。” “喲,终于想通了。我早说了给他送去,让他知道当年真相,说不定有所愧疚会给你求情减刑呐。” “我已经不在乎这个,我只想让他难受。” “唉,我是个路人都看不过眼。行了,我会照办,办得漂漂亮亮。” “好,那么再见。”晏望霄顿了一下,“另外,多谢。” “嘿嘿、嘿嘿嘿……” 晏望霄听着周贝没心没肺的怪笑,嘟哝一声,把电话挂了。 第二天早,周贝就拨来电话,详细描述当任泽余看到这封信时的表情,那堪称一场变脸大戏,从不屑、疑惑、严肃、y沉,到震惊,最后嘴唇啊、手啊、脚啊、头发啊都抖起来,真真厉害。过了半个小时,周贝把信拿回来,挥了挥才给回晏望霄,“被他抓皱了,我好不容易抢回来,看在我劳苦功高的份上,别计较缺了的那一角了,n说不定会以为日子久了,被蟑螂还是老鼠咬坏的。” 晏望霄接过来翻看,缺了的那一角断痕看起来比较新,他不怎么在意,可还是指正他,“存放在盒子里锁好的,你以为蟑螂、老鼠之流怎么钻进去?” 周贝“呃”一声,“是虫,蛀虫,很小很小,从旧纸张滋生的虫。” 晏望霄呵呵两声。 趁梁松影不在,晏望霄去堆满收藏物的房间把信重新放回盒子。周贝跟在他身后,瞧见满屋子古董、纪念品、旧物、黑白照,不禁啧啧有声,蹭这边瞧几眼,踱那边摸几下,不停“哇哇哇”。 晏望霄没理他。最后看一眼信,按照原来的纹路折叠好,放在一张没用过的80分小邮票上面,锁好,小钥匙塞进旁边一只金猪的嘴巴里,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梁松影有收藏旧物的癖好,装载着回忆的物件都被他留下来,保存妥当。去年梁松影忽然消失大半年,晏望霄睹物思人,有空就在这个储物间里翻看,从旧物里追寻梁松影的旧日足迹。那封信,就是当日发现的。如果不是他发现了,那么恐怕除了梁松影和已过世的骆承安,谁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情节。 信是骆承安自杀前几天写的,他在信中认错,哀求梁松影顶住压力,不要把他下药的事说出去,若是被家人朋友知道他的作为,他没脸活着。梁松影已经写好回信,回信是这样的: “既已知道错,就算了,算我倒霉。骆承安你为我管理粉丝后援会多年,我没忘记你曾多么用心帮过我,那些你曾经为我做的,我会感激于心。人与人之间不是非要鱼死网破,若我能过去这关,我们泯恩仇吧,别要生要死的了。” 背面的纸写了满满一页,“对不起,外面媒体记者太多,我抽不开身去买邮票,叫朋友帮忙拿来的这张邮票已经用不上,如果是因我没在荧幕上露面,而使你更加不安,才……的话,对不起。对不起。”剩下的都是用钢笔用力乱划的无意义的线条,有些已经力透纸背。 后来加了一句话,“骆承安,我答应你了,你听得见吗?你知道吗?” 不知是多久以后,又添了一句,“我很好地遵守了诺言,谁也没说。任泽余是你好朋友吗?他很关心你,老是试探我当年事,我守住了,没说漏嘴。骆承安,你知道的吧?安息,安息。” 晏望霄折好信笺,珍而重之小心放进去,手指轻轻抚了抚,极尽温柔缠绵,仿佛这样,已经触到了梁松影的心。他深深,爱着、眷恋着的那颗心。 他的松影曾在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一下子坠落,受尽委屈,以致抑郁,他心疼过去的松影,若已不能安慰过去的松影,他愿在日后待他更温柔体贴,以回报梁松影一颗纯挚之心。 自从被任泽余堵过一次,梁松影很久没去飞儿酒吧。夜晚闷得慌,很想很想喝酒,晏望霄在书房看书,他跟他说了一声要出门,晏望霄放下书,说一起去。他们没去飞儿酒吧,是去了离公寓比较近的一间清吧,只需沿江步行四十分钟。 他们的外表作了些乔装,低调进门,没人认得出他们。 反而有一位喝醉酒的客人引起了全场注意。 梁松影一开始没认出那是任泽余。有人喊任泽余的名字,他才勉强敢认,那个胡子拉碴、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的半疯男子,正是月前见过的任泽余。没想到才一个月,任泽余从衣冠楚楚沦落至此。 任泽余被朋友强行架走。 梁松影看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回头去看晏望霄。晏望霄也是刚刚收回视线,目中有些许深意,见他望过来,“我才知道,他被人利用了。” “被谁利用?” 晏望霄没回答,问:“还要喝?” 梁松影摇头,“没心情。” “我们回去吧。” “嗯。” 回去的路上,晏望霄对梁松影说了任泽余的事。上个星期周贝调查到,任泽余提出撤诉,否认晏望霄故意伤人,然而任泽余没能全身而退,刚说完出门就被人绑了。他此前受过刀伤身体弱,几天后放出来,他的ji,ng神明显有问题,在ji,ng神病院观察了几天,医生鉴定他失去判断能力,届时没法出庭作证或者求情。 梁松影问:“是什么人绑架他?” 晏望霄说:“里面的水太深。我和叶家那位的较量其实早已定下胜败,然而有许多不可控的因素。这次任泽余落难,听周贝说,是叶家那位告诉叶扬,让他派楚明彦去看看的,不然任泽余会更惨。” 梁松影“啊?”了一声。 晏望霄斜眼用余光看了他一眼,飞快把目光收回来。 梁松影也奇怪地没再追问。 开庭那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好日子。 法院认定公诉机关对被告人晏望霄的指控罪名成立,当庭宣判,被告人晏望霄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零六个月。 梁松影目送身着灰白条纹囚服的晏望霄步进铁门,本来有些红的眼睛,在门咿呀呀——关上之后,终于忍不住,茫然的眼里慢慢濡出shi意。 远处周贝看了一会儿,表情早已没有往常的玩世不恭,此刻茫然中带了点奇异的哀伤。他戴上头盔,骑上摩托,引擎声轰鸣着扬长而去,驶出y市。他想了几天,仍然没能想明白“爱”之一字,究竟是怎样邪异的力量作祟,让晏望霄拒绝了唯一的一次转机,愿意用一年六个月去换任泽余的半生疯癫凄惨。 人总是这么奇怪,自己受的伤可以豁达大度一笑置之,眼看自己喜欢的人受了伤,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释怀原谅,往后何时想起都感到愤愤不平。 (全文完) 第27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