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鸟店的香火钱》 分卷阅读1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1 《花鸟店的香火钱》作者:米粒儿艾 文案 失去信徒供奉的神兽灵力日渐衰微,生命日渐流逝,只有靠着解决灵异鬼怪事件换取香火,清贫度日。 纵使有一副好皮囊,明焱的日子依旧过得苦巴巴,果然是落难凤凰不如鸡!不如鸡! 所以,是时候诓个阴阳眼来给店里打工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明焱盯上了一穷二白毕业在即的肖从朔,开始了各种意义上的套路 但随着被卷入愈发诡谲的事件里,明焱才意识到,自己套路到的搭档并不只是有阴阴阳眼这么简单….. 阴阳眼记者攻x 赤色凤神兽受 前期攻稍弱,中后期会有大爆发~ 受嘛一朝是神兽,注定是神受~ 内容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异闻传说 搜索关键字:主角:明焱,肖从朔 ┃ 配角:萧韶,袁侯 ┃ 其它: 第1章 他在你的手机里 1 “这条是事业线,虽然有些波折,不过都是小问题。” 明焱坐在报社大堂一角的沙发上,正在给前台美女看手相。落地窗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让一件简简单单的白t恤都满是独属于太阳的气息。 小美女被他的笑容迷得神魂颠倒,在半个小时之前,就主动要上了微信号。颜值至上的年头,好看的脸就好比通行证,尤其是在一个彻头彻尾的颜控跟前。 “再说说其他的,比如……爱情线?” “叮咚——”一声提示音响起,伴随着电梯门的打开,肖从朔满脸愁云地走出来。 明焱等到了人,匆匆说一句“下回再看”,就朝那人走过去:“这位朋友,你是不是拍到了不该拍的东西?” 肖从朔也认出了明焱,短暂的惊讶后,又心虚地收回目光,默默点头—— 昨晚,吃完烧烤赶回办公大楼的加班路上,肖从朔看见街角的路灯下,有人在揍熊孩子。拧耳朵拽衣服打屁股一气呵成,揍的那叫一个流畅熟练行云流水。出于职业本能,他抄起手机就是三连拍。 #俊美男青年当街殴打熊孩子#,这个标题足够上社会新闻了,见习记者肖从朔想到明天的话题任务完美完成,内心还当真有点小激动。 谁知道照片传入电脑的瞬间,就有一盆冷水当头淋下——相机只捕捉到了“施暴者”,熊孩子的影像无端变成一团青灰色的烟雾,只在留下一个扭曲的轮廓映在图片里。 只有他一个人深夜加班的办公室里,空调冷风拂过耳畔,惊得肖从朔打翻了手边茶杯。 没错,他有阴阳眼,时灵时不灵的那种,并不是时时刻刻都看见脏东西。所以很多时候,他分不清路过身边的究竟是人是鬼。 “那时候我在打小鬼,本来就快收服了,结果——”明焱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回来,修长的手指点在玻璃桌面上,拟作走路的模样,“钻到你手机里去了。” “什么!”肖从朔几乎跳起来,陡然变大的声音也引得下班路过的同事频频望过来。 “淡定淡定。”明焱扯着他衣服坐回沙发,忽然意味深长地一笑,薄唇翕合着说出一句话:“这小鬼不害人,专爱恶作剧。” 撞鬼这种事情上,肖从朔算得上“饱经风霜”,被一句话吓到还不至于,但稍稍一想象,又心里发毛:“能不能收了他?” “能倒是能,但他得主动走出来。”明焱摆弄着肖从朔的手机,一张一张翻着今天抓拍的照片,“我昨天刚揍了他一顿,他应该不会想出来了。” 肖从朔欲哭无泪:“那我怎么办?” 明焱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声叹息:“把你的手机交给我,然后,换个手机。” 那也得换得起啊! 肖从朔毕业在即,学校已经不能再住,面临房租水电生活费,实习工资就那么可怜巴巴的一点,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下个月。对于一穷二白的学生而言,换手机简直是天方夜谭,而他的职业又注定离不开通信。 “别怕,最多就是走夜路的时候多出来个影子,扬声器半夜唱歌而已,你应该都习惯了。”明焱说话间忽然笑了,浅浅的双眼皮褶,略略飞眺的眼,即便笑意里含着调侃的意味,却怎样也无法让人讨厌。 肖从朔明知道自己被嘲弄了,却不生气,只是嘀咕着吐槽:“这种事情根本不想习惯……” 最终,明焱留下自己的手机号,表示愿意为此事负责到底。 肖从朔脸似苦瓜地目送他离去,看着玻璃茶几上的手机,心里头一声长叹—— 我去你大爷的阴阳眼! 作者有话要说: 第2章 他在你的手机里 2 朔,即农历每月初一。 肖从朔是农历十月初一的生日,十月朝,又称寒衣节。也许正是因为鬼节出生,他从小就能看见稀奇古怪的东西,或是缥缈虚无,或是青面獠牙。 小时候,乡下的外婆总会搂着被吓哭的他,用苍老而温和的嗓音哼着无名的小调,哄他入眠。泛黄的记忆在梦境里重演,肖从朔昏昏沉沉地睡去。 手机闹铃骤然响起,打断肖从朔的好梦,一看时间,正好凌晨4点44分。 本还睡眼惺忪的肖从朔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如果他没记错,睡前已经把手机关掉,为了以防万一,甚至还锁在了抽屉里。 而现在,这部陪伴了他大学四年的老爷机,正安安静静躺在枕头边,发出一阵阵欢快的闹铃声。不等肖从朔把闹铃掐断,手机就像有了自我意识一般,自行解锁,跳转页面—— 最后肖从朔一脸无奈地看他打开xx人格,上去就连输三场。 实在是忍无可忍! “你给老子出来!”肖从朔对着手机怒吼。 一声怒吼以后,手机彻底白屏,伴随着微弱的光亮,扬声器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泣声。这种事情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必定要被吓得一个激灵晕过去。 可肖从朔是谁?见鬼跟吃饭一样频繁,只要不害人,他都不带怕的。 “老子见的鬼多了。”肖从朔对着手机冷笑,“就你这样的还能吓到我?” “小哥哥不让我打游戏。”手机里,小男孩见吓人无果,突然哭得撕心裂肺,“又不是打排位,你急什么?” 扬声器一炸一炸,刺耳异常,肖从朔没好气地问:“小孩子不投胎,学什么大人打游戏?” 熊孩子还在哭,哭得人心烦意乱:“阴间不能打游戏。” 跟小鬼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肖从朔终于明白,明焱昨天为什么要揍他。要不是换不起新的,肖从朔真想怒砸手机。 晓之以理已经行不通,肖从朔决定动之以情:“别哭了,我给你烧个纸iphone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2 ?” 果不其然,手机里的哭声戛然而止,小男孩立刻说:“我不要x,齐刘海挡屏影响打游戏。” “烧了以后你就出来了吧。”肖从朔赶紧补充道。 “一言为定。”小鬼满心欢喜地应下。 肖从朔送了一口气,又说起白天遇到的男人来:“我说,那个男的为什么要揍你?” “这个嘛……”小鬼支支吾吾半天,经不住肖从朔追问,才把原由说出口,“我撩了一个小姐姐的裙子,结果他刚好路过,差点被人当流氓给揍了。” 对于这样的行为,肖从朔只想说四个字——干得漂亮。 “看你小子才五六岁,没想到这么早熟。”说完,肖从朔联想到自己被打搅的好梦,不由补充一句,“该揍!”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的肖从朔大青早就去了纸扎店,选了个iphone 8匆匆付钱,紧接着就去街角无人处烧了。 纸张在火焰中全去,发出特有的焦枯气味,清晨的风忽然刮过,带着纸灰回旋飞舞。 欢笑声在耳边响起,肖从朔定睛一看,一个五六岁大小的男孩正拿着手机冲他道谢。没等肖从朔把“不用谢”三个字说出口,就见小鬼笑得比哭还难看—— 不知什么时候,昨天那个男人又出现了,还拧着男孩的耳朵,笑眯眯地问好:“肯出来了?” “呃——”小鬼自知溜不掉了,满脸堆笑地望向明焱,“小哥哥你长得这么好看,心灵也一定很美!” “给我投胎去!”明焱一打响指,只见男孩已无影无踪。 这小鬼虽然熊了点,但也没做过穷凶极恶的事情,肖从朔一惊,生怕男人伤害男孩,赶紧追问:“你别把他——” “别担心,我今晚送他投胎。”明焱捡起掉落在地上的“iphone”,叹了一口气,“他已死去两年零八个月,再拖下去,你喊和尚道士来超渡都送不走了。” 今晨是肖从朔借邻居电话找来的明焱,借着烧纸扎iphone的机会把小鬼引出来,两人里应外合,终于逮住了熊孩子。 肖从朔自知昨天的偷拍不仅坑了自己,还给人家添乱,实在过意不去,主动邀请明焱吃顿鲜虾小馄饨当早点。 明焱就着路边摊坐下,等着早点时和肖从朔说起小鬼的故事来:“两年多以前,那个街角发生过一起车祸,车里的一家三口无一幸存。” “这小鬼就是车里的孩子,大概在等他的父母,所以一直徘徊在死去的街角,不肯乖乖去投胎。” 肖从朔追问:“他的父母呢?都投胎去了?” “不知道,总之,他等了两年零八个月,一直没有等到。”明焱一声叹息,“我想啊,他一直在附近作天作地,也许是想引起父母的注意。” 不多时,热腾腾的鲜虾小馄饨就端上了桌,半透明的面皮裹着粉嫩嫩的馅儿,每一个里面都藏着一整只虾仁。明焱当即捧着碗开吃,一口一个,欢快得很。 肖从朔往他碗里添了些醋,又说道:“认识这么久我还没介绍自己,我是肖从朔。” “额叫明焱。”吃得正欢的男人含含糊糊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嗯,你是挺明艳的。”肖从朔没想到,一个一米八的男人竟会有这么个名字,憋着笑低下头,往嘴里送馄饨。 “三把火一个焱,你想什么呢?”明焱似乎已经习惯被这么调侃,一脸无奈地解释。 渐渐地,上班时间已经到来,路上行人匆匆,车鸣不止。明焱站在街角,朝刚认识的朋友挥挥手,笑容灿烂,仿佛融融春光。 肖从朔一怔,小声嘀咕:“还真是人如其名。” 肖从朔转身离去以后,一只赤色飞鸟落在明焱肩头,叽叽喳喳说的是人话:“老大不是缺个打工仔吗,不谈谈招揽录用?” “不急,还有机会。”明焱弹了弹鸟头,只见飞鸟好一阵扑棱翅膀,“这个人天生招鬼,将来还会回来求咱们。” “走着,回去超渡小鬼。” 第3章 她潮湿的足印落在你的门外` 1 “漂亮哥哥,我已经帮你找到他了,你帮我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绿萝爬满墙壁的屋子里,小鬼可怜巴巴又满怀希翼地望着明焱。 明焱把肖从朔刚烧的iphone物归原主,摸了摸他的头,也有些不忍心告诉他实情:“也许你的父母已经投胎去了。” “朱离飞遍了整个城,也没打听到半点消息。” 说话间,赤色的鸟儿落在檀木架子上,不住点头。 明焱劝道:“听哥哥的话,投胎去吧。” “我想等满三年。”小鬼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低垂了脑袋,连手机也没心思多看一眼,“还有四个月,如果还是等不到,我会主动回来找你。” “好。” 对于任何人而言,转世就是与今生告别,这个小孩只是想跟生前的父母道一声再见,明焱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也不忍心拒绝。 老城区的花鸟店里,青碧色的吊兰攀爬在花架上,静静地晒着太阳。明焱倚在藤椅上,伴着鸟鸣渐渐入睡,享受着难得的惬意时光。 “叮”的一声打破了午后的安宁,明焱一看手机,原来是肖从朔发来信息。 “明大帅哥,小于想约你。” 明焱蹙眉思索小于是谁,半晌无果,顺手回了短信:“哪个小于?” “就是前台那个小姑娘,昨天你还加了人微信,这么快就忘记了?” 明焱恍然大悟:“哦,昨天给她看过手相。” “周末部门组织风岛湖两日游,野餐漂流大别墅,可以带家属。小于以为我和你很熟,非缠着我叫上你。” “所以,大帅哥你去不去?” 不去白不去,特别是包吃包住还有的玩。 明焱唇角含笑,手指飞快的打出一个字:“嗯。” 周五下午,发车在即,于丽丽极力向着车窗外张望着,焦急地等待着那个人出现。 “也不知道肖哥有没有约到人……”这句话她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 肖从朔正准备打电话给明焱,便看见高挑的男人一路快步走过来,正冲着自己挥手。肖从朔接过他的背包,领人上车:“上车,就等你一个了。” 明焱虚心接受批评,一路跟着肖从朔上了客车:“抱歉,店里有些事情要交代,毕竟要走两天。” 在明焱出现在中巴车里时,原本叽叽喳喳聊欢快的同事们,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一瞬间。约是因为世上男人多而帅哥少,所以明焱总是格外受关注。 “明焱,我兄弟。”肖从朔把背包塞到行李架上,故意抢先占领靠窗坐,把靠着过道的位置让给明焱。 于丽丽收到信号,忙不迭挪了位置,这样一来,她和帅哥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3 只隔了一个过道的距离,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吃点小零食。”于丽丽把吃的递到朝思暮想的人的跟前,笑得眼睛弯得似月牙。 “谢谢。”明焱随手挑一个,也没多看,撕了包装就往嘴里送。 下一瞬,咳嗽声惊天动地。 “辣——” 肖从朔赶紧拧开矿泉水递过去,还不忘送片纸巾。 于丽丽懊恼地问:“肖哥,你朋友不能吃辣?” “你不能吃辣?”肖从朔也懵了。 明焱捂着嘴咳嗽,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拼命点头,欲哭无泪,能吃辣的还会咳成这样? 于丽丽更加懊恼起来,不好意思再与明焱攀谈。肖从朔也是一脸尴尬,无奈地朝女孩摊开手,表示爱莫能助。而明焱在半个小时以后突然开始晕车,靠着一颗晕车药度过漫长的旅途。 就这样,三人一路无话,心里面也各自有些尴尬。 风岛湖是z市郊外有名的风景区,山水相依,风景优美,算得上本地公司组织活动的最优选择。 直到日薄西山,中巴车才停在湖景别墅前,三层楼的洋房还带大花园,足够一车年轻人住下来。 坐了三个半小时的车,明焱已经浑身发酸,随便挑了间房就在床上躺成大字型。 肖从朔推开半掩的房门,探头进来:“我住隔壁,不舒服就喊一声。” 明焱已经累到不想说话,腹诽坐长途客车真是遭罪,更要命的是,他还晕车。 不知不觉间,夕阳的余晖被夜幕吞噬,落地窗外的光线从晦暗彻底变作漆黑。明焱睡得昏昏沉沉,寂静的房间里,除了他绵长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滴答——”不知何时,一片寂静里忽然传出水滴滴落的声音,迸溅出小小的回响。 冰凉的水滴落在额头上,刺骨的寒意立刻从那一点散开,仿佛要沁入脑仁,冷得明焱一个激灵,猝然睁开眼。他抬手一摸额头,指尖并没有半点湿意,这才稍稍松一口气——原来只是一场梦。 可是,被冻到刺痛的感觉实在太真实了,明焱心底发毛,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敲门声打断思绪,是肖从朔在叫他参加篝火晚会:“再不去烤肉就没了!” 烤肉没了还得了?既然还没发生什么,明焱也懒得多想,顶着乱发就开门跟出去:“来了。” 烤肉的香气徜徉在花园里,明焱肚子实在不争气,才嗅到一丁点香味,就开始咕咕叫。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肖从朔把半生半熟的羊肉串塞到他手里,说话时还不忘撒一把孜然。 无知的凡人。 明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朝着木炭打了个响指,就见火苗骤旺,烤得肉串香油直冒。油汁落在木炭上,发出“呲”的一声轻响,肉香引得人馋虫都快爬出来。 肖从朔一脸惊讶地看着炭火,明焱若无其事地把肉串递到他嘴边。 于丽丽眼尖得很,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明焱,捧着盘子挤过去:“今天在车上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辣。” “没关系。”明焱还没回话,倒是肖从朔回得快,“你明哥没那么小气。” 于丽丽把餐盘送到明焱手边,笑眯眯地说:“都没放辣。” “多谢。”明焱对美食从来都是来者不拒,尤其是盘子里那个大生蚝,看着就十分美味。 “小于对你有意思。”肖从朔看着于丽丽喜滋滋的模样,和明焱耳语,“你觉得姑娘怎么样?” “你改行做媒婆了?”明焱挑眉望向肖从朔,含着些嘲弄的意味,他还不知道,原来男人也能这么“热心”。 明焱虽然没有正面拒绝,但态度也十分明确了。肖从朔心中了然,不再提小于的事情,转而招呼明焱吃东西。 第4章 她潮湿的足印落在你的门外 2 水渍如一层一层晕开,在墙壁上晕出一片漆黑的涟漪。 这浓稠如墨的水渍散发着恶臭,沿着墙壁蔓延,无视地心引力,藤蔓一般攀爬游走在壁纸上。 “滴答……” “滴答……” “滴答……” 是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可是寂静的下半夜,窗外并没有下雨,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刮过。 无端响起的脚步声伴随水滴声徘徊在漆黑的走廊,紧闭的房门外,感应灯忽然亮起来。 “谁!”肖从朔打了一个激灵,骤然转醒。空调设定的温度似乎太低了些,竟把一个裹着棉被的大男人冻醒。 门外的感应灯还亮着,昏黄的光亮顺着门下的缝隙映到地板上。他隐约看见,有黑影掠过这片昏黄光晕——似乎有一双脚站在门外,一动不动,不敲门,也不说话。 这么晚了,还有谁会出来乱逛? 就在肖从朔垂眸望着门下的阴影,轻手轻脚下床,慢慢靠近门扉,一只手握住门把手,却不敢轻易拧开,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 这是一种很难用言语表述的感觉,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被冰冷的石块压在心头。如果非要形容出来,那便是浓浓的窒息感。 蓦地,门外感应灯骤然熄灭,映入门内的光亮随之消失,那片黑影也融入夜色里。 脚步声忽然又在门外走廊另一端响起,以一种缓慢而有节奏的速度前行,犹如木偶迈出僵硬的步伐,留下一串诡异的声响。 “滴答……”水滴声再度响起,与“木偶”的脚步声相伴,回荡在陷入死寂的走廊。 刚才分明有人站在他的门外!这个度假别墅宽敞得很,除非那人能做到瞬移,否则怎么能在短短两三秒之间,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走廊那一头? 又或许,那根本不是人。 肖从朔心底一阵发寒,握住门把手的手紧了又紧,却不敢用力拧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掌心变得一片黏腻,满是冷汗。 就在此时,门外的感应灯又毫无征兆地亮起来,昏黄的光亮从门下的缝隙映在地板上,一双脚的影子清清楚楚落在光晕上。 那个东西竟然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肖从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僵硬地站在门前。门把手在手心颤动,肖从朔一惊,心跳都快漏了一拍,慌忙用身子抵住门板——糟糕,有东西想要进来! 几番力量角逐,门里门外僵持不下,肖从朔已经用尽浑身力气抵在门板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门扉敞开缝隙,开的越来越大。 “是我,快开门!”是明焱的声音。 低而急促的声音在门板的那一面响起,肖从朔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都是虚惊一场:“你半夜不睡觉装神弄鬼?” 看见明焱走进来的瞬间,肖从朔快要骤停的心脏终于慢慢平复,这会儿才发觉,身上纯棉睡衣已经吸饱了冷汗,手心更是一片潮湿。他责怪地看着明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4 焱,耗尽力气似的瘫坐在地上,不住数落明焱。 “不是我。”明焱的脸色凝重异常,根本不是在开玩笑,“你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肖从朔刚刚放松的心弦又倏然紧绷:“真的不是你?” 遇到不寻常的事情时,人的本能就是逃避,希望能用牵强的理由解释不合理的现象。明焱一眼看穿肖从朔,坦言问他:“你撞鬼这么多年,还没习惯吗?别告诉我你还区分不出在外面闹腾的是人是鬼。” “什么叫习惯了?这种事情能习惯吗?”肖从朔被他戳破了小心思,有点恼火的意味,立刻就把话呛回去,“我这是……” “别做声。”明焱一面示意他噤声,一面将门缓缓打开一个缝隙,蹙眉望向外面,良久不言。 怎么回事? 肖从朔壮了胆子也凑上去看,只见门外的走廊上,除了声控感应灯还没熄灭,没有一丝异样。但实木走廊上,俨然印着一行漆黑如污泥的脚印,从他们所处的房间门口开始,一步一步走向走廊的尽头。 倏然之间,感应灯开一盏接一盏熄灭,从走廊的尽头开始,黑暗逐渐蔓延到他们的跟前。恶臭越来越浓烈,是霉烂腐败的气息。 “关门!”明焱一声惊呼,肖从朔“嘭”的一声关紧了门,紧接着反锁、挂防盗链一气呵成。 明焱单手抵在门上,隐隐有暗红色的光亮在掌心下散发出来,游走在门板,又在转瞬只见消失无踪。 “今晚别开门,这个房间暂时安全了。” 不能开门,明焱自然也出不去了。他倒不见外,抢先一步占领大床,伸了个懒腰,犹如一只慵懒的大猫。 “你究竟是什么人?”刚才的情景肖从朔看得一清二楚,确信自己没有眼花,更不是因为惊吓过度而产生幻觉。 “很重要吗?”明焱撑起身子望向他,眼里含着笑意。 的确不是很重要,肖从朔见的怪东西多了,心态自然也“佛系”了——只要不害人,爱是什么是什么。 肖从朔俯身推了一把占领自己床铺的男人,一声叹气:“你给我留个位置啊,明大帅哥。” 明焱裹着被子勉强挪了挪身子,很不见外地表示:“一人一半。” 肖从朔叉腰俯视着男人:“你对一半的定义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明焱从善如流,又挪了挪身子,很是勉强的样子:“我可是为了救你才进来的,‘知恩图报’了解一下?” “你……”肖从朔一时语塞,郁闷地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曙光驱散黑夜,初升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雪白的床单上。床上是呼呼大睡的两个人男人,一个人裹着被子占领大半个床铺,另一人蜷缩着躺在边沿。 “阿嚏!” 一声喷嚏打得惊天动地,堪比炸雷落在耳畔,明焱惊得浑身一震,猛然睁开眼。 “干什么呢?”他望着捂着鼻子的肖从朔,好看的脸上写满了嫌弃。 肖从朔捂着鼻子起床梳洗,又连打三个喷嚏:“还不是你,抢床位就算了,连被子也不给我留点。” 明焱也跟着起床,打着呵欠开门出去,一眼就看到乌黑的足印还印在走廊上。 肖从朔的同事们也陆陆续续起床,都发觉了走廊的异样,不知道哪个姑娘眼尖,忽然指着明焱锁在的方向惊呼:“好臭!” 明焱也的确嗅到了恶臭的气息,他顺着女人所指的方向回头一看,终于了然——乌黑的水渍印在身后的墙壁上,犹如半湿半干的污泥,一直蔓延到天花板。 “是不是水管坏了?”男同事捂着鼻子上前查看,“待会儿找房东来修。” 明焱自然不会告诉他们实情,他还不想被当做疯子遭人嘲笑。不过的确要找房东,这个房子不太平,房主必然脱不了干系。 “怎么了?”肖从朔洗漱完毕,从房里出来,循着明焱若有所思的眸光望去,看见墙壁上黑糊糊的痕迹,被恶心地退开半步。 明焱跟他摇摇头,示意不要多嘴。肖从朔心领神会,顺口扯了个谎:“一定是管道漏水。” “但是脚印……”于丽丽指着一排漆黑的脚印,声音发颤。 一时之间,人群都安静了,大家面面相觑,一言不发。肖从朔立即拨通房东电话,只说是管道漏水,请他立刻来看一下。 房东是个浑身名牌的小年轻,似乎只比肖从朔年长几岁,看到墙壁上的污渍与地上足印时,先是愣住,继而本能地退到几米开外,捂着鼻子阻隔恶臭。 这一切都被明焱看在眼里。 拎着工具箱的管道工人面色煞白地问:“老板,这不会是水猴子吧?” 房东脸色阴沉地低声呵斥:“别乱说。” “可是……”水管工还没说完,就被房东一个眼神瞪得不敢多言。 水猴子,通俗来说,也就是水鬼。风岛湖景区三面环水,有水鬼作祟并不奇怪,当地人也时常告诫小孩子,不要往深水区嬉戏,小心水猴子拽腿。 “你去查查管道情况,肯定是有地方破裂。”房东不耐烦地支派水管工去检修,又指着地上的脚印说,“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把客人吓得疑神疑鬼,最后查出来,是有人在水库游泳时脚上沾了泥,印得地上到处都是。” 末了,年轻的男人说话越来越冲,脸上阴云密布,怒气藏都藏不住:“都是来度假的,恶作剧请适可而止。” 不多时,维修工竟真找了水管破裂点,一时之间,除了肖从朔与明焱,剩下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急匆匆赶来的房东,也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明焱不动声色地睥着他,若有所思。 “难怪我昨晚还听到‘嘭’的一声门响,原来是有人恶作剧,真无聊。”于丽丽抱怨完“恶作剧”的人,转而跟明焱搭话,“你有没有被吵醒?” 明焱实在不善于撒谎,只有扭头看着肖从朔,用于丽丽的原话问道:“你有没有被吵醒?” “没有。”肖从朔咧开嘴笑得尴尬,谁让昨天关门的人是他呢。 于丽丽本还不懂明焱的逻辑,为什么自己问他有没有被吵醒,他却要反问肖从朔。但在灵光一现之后,她骤然发觉,今天早上大家都在围观污渍时,明焱似乎是从肖从朔的房里出来的。 难道—— 于丽丽觉得,她快要失恋了。 在明焱回自己房间洗漱的时候,于丽丽神神秘秘地溜进肖从朔的房间,笑得诡异:“肖哥,昨晚你和明焱——” 难道于丽丽也感觉到了异常?肖从朔的心跳都快骤停,震惊而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于丽丽非但没有因为“失恋”而悲伤,反倒兴奋异常,眼里都散发出精光:“你和明焱睡在一间房?” 肖从朔担心她在套话,故意反问:“问这个做什么?” “我这人思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5 想很开放的。”于丽丽挨着肖从朔坐下,满是兴趣地追问,“你们关系不一般呀?” “什么?”肖从朔满脸疑问。 “咱们什么关系,你可别装了。”于丽丽大大咧咧一拍肖从朔肩膀,笑得意味深长,“我你也不看看我的业余爱好是什么。” 怎么越说越糊涂了? 肖从朔刚要继续追问,忽然门又开了,明焱探了半个身子进来,朝他勾勾手指。 于丽丽十分“懂事”地起身朝外走,满脸堆笑:“不打扰你们了!” 明焱不明所以地眨眨眼,茫然地望向肖从朔。肖从朔摊开手,表示自己也不懂小丫头片子究竟在想什么。 明焱顺手关上门,显然是来谈正事的:“房东有古怪。” 肖从朔也发觉了异常:“他似乎在掩饰什么。” 与其说是掩饰,不如用焦虑来得贴切。房东从来到走廊开始,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丝神情,都被明焱默默看在眼里。 这个房东一定知道什么,房子里出现的异常情况,肯定不仅仅只是因为管道破裂。 “等下午你同事都去漂流的时候,咱们先偷偷溜回来。”明焱暂时还没有弄清楚鬼怪的来历,心里没底,只有抓紧时间调查。 明焱心中哀叹,谁知道今晚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分明是出来蹭车蹭喝的,偏偏又遇到鬼。 肖从朔没有犹豫,一口答应:“好。” 第5章 她潮湿的足印落在你的门外 3 风岛湖漂流是最热门的旅游项目,年轻人早早换了泳衣往景点赶,过了午餐时间,别墅里就空无一人。 为了不引起怀疑,肖从朔和明焱拖拖拉拉走在后面,佯装兴致盎然。走到半路,明焱使一个眼神,肖从朔心领神会,忽然捂着肚子□□。 不待他人追问,明焱故意高声说:“是不是烧烤没熟,吃坏了肚子?” “对对对。”二人一唱一和,配合无间,肖从朔在明焱搀扶下往回走,“回去吃药。” 于丽丽望着二人背影,感叹道:“基友情深,夫唱夫随啊。” “又在念叨什么呢?”同办公室的小章勾着她的肩,遥遥一指明焱,故意问道,“机会来了,不跟着去瞧瞧?” “我是佛系心态,凡事随缘。”于丽丽心态豁达,甚至不忘调侃,“再说了,我看他们挺配。” “你个腐女!”小章一戳于丽丽脑袋,带着她走向漂流点,“对了,新买的本子借我看看?” “我自己还没看完呢。” “借来看看嘛,你看你宝贝的。” 直到他们走远了,肖从朔才直起身子,与明焱一路赶回别墅。 明焱早已准备好香灰,让肖从朔洒在每一间房的门前,只需要一丁点,就能防住鬼怪的脚步。 看着肖从朔质疑的神情,明焱无奈地解释:“这可不是普通的香灰,都供奉过神明的。” 肖从朔嘴里捧着一罐香灰,诧异地说:“我是在想,你出门在外怎么会带这些。” “今天早上现烧的,我房里到现在还有檀香味。”明焱勾唇一笑,反问他,“带着一罐香灰到处跑,你以为我傻?” 听到这话,肖从朔不由吐槽:“带着神像和线香到处跑就不傻了?” 嘴上虽这么说,活还是要干的,肖从朔捧着香灰去门外洒,谁知差点和房东撞了个满怀。他定睛一看,那房东手里也捧着一罐香灰,用意昭然若揭。 他果真知道真相! 不待肖从朔开口,明焱似笑非笑地跟房东问好:“看来咱们是同行。” “谁跟你是同行?”年轻的房东显然慌了神,捧着香灰罐子,藏也不是,不藏也不是。 明焱指了指他手里的罐子,意味深长地反问:“不然你怎么知道香灰防鬼?” “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肖从朔见房东脸色煞白,俨然慌了神,赶紧打心理战,“明焱也许能帮你。” 年轻的男人沉默了许久,最终请他们二人去了楼下会客室,说起半年以前的旧事来。 “我觉得这栋房子被下咒了。”落座以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我曾经交往过一个女朋友,她很漂亮,也很偏执。”说话之间,男人的脸上如同笼着阴云,沉郁而慌乱,“我很爱她,但她的占有欲近乎疯狂,让我喘不过气。随着交往的深入,她的偏执也暴露的越来越明显,我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为了逃避这种压力,在半年前,我出轨了。”男人有些愧疚地地下头,为自己点上一根烟,才继续说下去,“结果……被她当场抓住。” 渣男!肖从朔腹诽着,撇了撇嘴,眼神也变得十分不屑。 一根烟已经抽完,不知不觉间,火星已烧到了烟蒂。年轻的男人厨神了很久,直到被火星燎到了手指,才猝然回过神来:“后来她自杀了,在这间别墅的浴缸里割腕。我赶到时,整个浴缸里的水都变成鲜红色——” “原来是这样。”明焱看着茶几上的香灰罐,若有所思地说,“看来你被懂些道行的人指点过,想趁着我们去漂流的时候来处理一下。” “没想到你们也折回来了。”男人沉默许久,又点上一根烟,眼神也渐渐透露出不安,“她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游客会投诉半夜里感应灯莫名其妙量起来,走廊上凭空出现脚步声,还有黑糊糊的脚印。” “她没有离开,根本没有离开!”男人越说越激动,颤抖着的嗓音下,满是不安与恐惧。 “请你们不要把这间别墅是凶宅的事情说出去,不然这里的生意我也做不下去了。”男人略略停顿了一下,眸光扫过明焱和肖从朔,似乎想确认什么,“我可以给你们钱,多少都行,只要你们报个价。” “你这闹鬼的房子坑了多少游客?”肖从朔有些看不惯他,心里嘀咕着,此人又渣又奸滑。 明焱听完他的故事,一反常态地一言不发,抱着肩坐在沙发上,只一瞬不瞬地看着年轻的男人。 男人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一时之间如坐针毡,拿着香灰罐就走:“你们考虑一下。” 眼看着这人匆匆丢下一句话便走,肖从朔更加不爽,本想去理论,却被明焱一把拽住衣角:“不要白费力气。” 肖从朔不解地望向明焱,刚要开口问个原由,却被一个眼神阻止。 真相远没有这么简单,谎言下的事实如同被沙尘掩盖的宝藏,等待着探索者的挖掘。 转眼之间,下午的好时光已经过去,游玩回来的同事们沐着夕阳,欢声笑语地回到别墅。 肖从朔装病倚坐在床上,明焱捧着一本书坐在落地窗前,一派安宁和谐。于丽丽进来探望时,正好看见此情此景,笑意忍都忍不住,眼睛滴溜溜地在二人身上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6 来回转。 “肖哥,我给你送点止泻药。”于丽丽把药放在床头,笑得越来越有深意。 肖从朔朝着明焱的方向扬了扬下颔,压低声音调侃她:“看见帅哥移不开眼?” “本来肖哥也挺帅,跟明焱一比就……”话说到一半,于丽丽故意捂住嘴,飞快地溜出门去。 “这小丫头片子!”肖从朔无可奈何,转而看向明焱—— 落地窗边,明焱也回望过来,倏然扬起微笑,如春风拂面。夕阳的余晖洒落在他身上,一切都美妙到不真实。 抱怨的话瞬间都被憋回肚里,肖从朔不得不承认,这张脸的真好看。 明焱一挑眉:“我脸上有花?” 肖从朔轻咳一声,移开视线,转移话题:“今晚那个东西还会来吗?” “会。”明焱想都没想,直接回答,“事情远没有房东所说的这么简单。” 第6章 她潮湿的足印落在你的门外 4 水渍在墙壁上蔓延,很快就爬到了天花板,印出好一片张牙舞爪的污迹。 明焱在嗅到恶臭时,立即转醒,顺手一把推醒肖从朔:“起来!” 不知何时,天花板已积蓄了不少污水,此刻正一滴一滴地落下,正好落在雪白的床单上。 明焱嫌恶地拽着肖从朔躲开,心里暗道不妙:“看来我们布置了一个下午的香灰起不了作用了。” 顺着明焱的眸光,肖从朔看见门边的墙壁已经一片斑驳,犹如被泼上浓墨。那东西根本不用破门而入,只需要借着水渍的蔓延,就能悄无声息地闯入房间。 恶臭的气息越来越浓烈,肖从朔咒骂了一声,继而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是腐烂的气味。”明焱同样嫌恶地捂住鼻子,冷眼望着不住滴落的污水:“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些都是尸水。” 尸水,顾名思义,就是尸体腐烂后的脓水,恶臭无比。 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骤然引出肖从朔心深藏脑海的记忆。明焱没有说错,因为在很久以前,他也闻到过这种气息。 “你能看到什么吗?”明焱已然严阵以待,可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邪祟现身,“鬼影、妖物,或是死人?” “没有……”这一间房屋里,肖从朔能看见的人除了自己,便只有明焱。 明焱冷声问道:“既然上门挑衅,又为什么不现身?” 明焱这边话音刚落,肖从朔猝然听到一声女人的尖叫,凄厉、惊惶,满是哀怨。 肖从朔耳朵里嗡嗡作响,即便尖叫声只有那么短短的瞬间,也让耳膜生疼:“你想说什么?” 明焱的耳膜也是鼓鼓作响,耳蜗里似乎有七八只蜜蜂在乱撞:“如果有未了心愿,不妨现身道明!” “你看墙上!” 随着肖从朔一声惊呼,明焱循声望去,只见门边的墙壁上,满是斑驳的水渍,恰好印成一个人形。这漆黑的“人”似乎想要破开墙壁,扭曲地做出抓挠的姿势。 明焱想都没想,抄起落地窗边的椅子便砸向墙壁。肖从朔惊愕地看着他的举动,忽然想到什么,不禁浑身发寒,如置身冰窖。 难道说—— 电石火光的一瞬,墙壁破开一个裂口,恶臭的气息扑面而来,直教人作呕。一缕沾满灰尘的黑发从裂口中垂落,在空调的微风下轻轻飘动。 肖从朔眉宇渐锁,只觉得脊背发冷。明焱紧握住椅背,再度撞击墙壁—— 一声巨响以后,砖石水泥彻底破裂,污黑恶臭的尸水顺着墙壁上的豁口汩汩流淌出来,如山泉倾泻。 一具女尸正立在墙壁里,黑洞洞的嘴是嚎叫的模样,即便此时面貌已腐烂成泥,也能看得出她曾拼命地呼救。她还保持着死前最后一刻的模样,双手作出抓挠墙壁的模样,指尖白骨森森。 她是被活生生砌进去的,在黑暗与无助里度过很长一段时间,最终,绝望而凄惨地死在墙壁里。 “她在向我们求助。”明焱不忍再看女尸,与肖从朔说道,“她枉死在渣男手中,怨愤异常,不甘就此投胎。” “报警……对,报警!”肖从朔从惊骇里回过神,摸出手机拨通电话。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一个小时以后,警铃在别墅外响起。在此之前,同事们早被砸墙声惊醒,纷纷走出来打探情况。恶臭熏得众人头昏脑涨,不约而同地捂着鼻子离开。起初有些胆大的,直接走进肖从朔的房间查看情况,却被女尸惨状吓得面如金纸,一边呕吐一边跌跌撞撞跑出了门。 好端端的周末度假在凶杀案的阴影下结束,翌日,众人顶着黑眼圈坐上返程客车,一路上安静得出奇。 由于明焱与肖从朔是目击证人,早一步返程协助调查。肖从朔再一次看见那位年轻的房东时,他已戴上手铐。 这样的大新闻可遇不可求,肖从朔索性对此案做了连续报道,一时引起外界广泛关注与讨论。或许是因祸得福,实习小记者拿到好一笔奖金。这笔额外的奖励来得太及时,下个月就要过中秋了,他得汇些钱给独居乡下的外婆,让老人家好好过个节。 分配好钱的用途,肖从朔拿着富余的那点约了明焱撸串,想着好好请他一顿,毕竟也是共患难过的好兄弟。 夏末的夜晚,天气已不再闷热,偶有凉风徐徐刮过,这时候在路边找个排挡坐下喝两杯,的确十分惬意。 半瓶冰镇啤酒下肚,肖从朔说起风岛湖后续的案情来。 事实真如明焱所料,房东并没有说出实情,甚至是一句真话都没有。死者不是他的正牌女友,而是露水姻缘的情人。 “按照现代的说法,那男的就是上门女婿,妥妥的凤凰男。”肖从朔说话间,语气里都是不屑,“他和已婚少妇纠缠不清,偏偏又被抓住软肋,被人要挟一套别墅。” “他怕得罪老丈人,就约情人四下谈判,谁知道恶从胆边生,不仅把人按在浴缸里溺死,甚至事先就想好要把尸体砌进墙里。谁料想,这女人只是昏死过去,等到再次转醒,就已经被封进砖头后面,最后活生生被憋死在里面。” 这件事情足已用骇人听闻来形容,肖从朔说的有模有样,明焱却淡定异常,一串接着一串吃肉。 肖从朔诧异地看着他:“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不过是贪、嗔、痴、恨、爱、恶、欲这七样,他早已看遍,又有什么可说的? “还真有一件要紧事。”明焱话锋一转,递给肖从朔一张名片,“你愿不愿意到我店里做兼职?” “兼职?”肖从朔万万没想到,明焱所说的要紧事是这个,拿着名片念叨,“你有一家花鸟店?” 明焱点点头,还不忘补充:“包吃包住,待遇从优。” 肖从朔的手指摩挲着卡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7 片,调侃道:“不会是让我晚上帮你看店面吧?” “这不是大材小用吗?”明焱拿起冰啤,为肖从朔慢慢斟上,显得十分“求贤若渴” “难道是……你要带着我除魔卫道?”肖从朔笑嘻嘻地反问。 肖从朔本意是开一句玩笑,谁知明焱一脸认真地说:“也不至于,只是想招个副手。” 听到这话,肖从朔险些跳起来:“你还当真要拉我入伙?” “你有阴阳眼,对我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搭档。”明焱见他似乎并不情愿,当即使出第二策略,“只要愿意合作,每次的佣金可以分你三分之二。” 一个毕业在即的穷学生,月月都为房租水电发愁,明焱倒要看看,这人究竟会不会为五斗米折腰。 很显然,这种分成对肖从朔来说,是极大的诱惑。他本不想掺和到灵异鬼怪事件里,但明焱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诱人,对于一个穷学生来说,算得上一块大馅饼。 “我的店面有两层,一楼卖点花草鸟鱼,二楼是套房。如果你想节省房租,可以搬来住。”明焱看得出,肖从朔已经动摇,只是出于对鬼怪的恐惧,还在犹豫不决。 于是,他适时抛出更诱人的条件。要知道在z市,光是房租就能吓到一个收入平平的外地人,如果地段稍好,更是连价格也不敢问。 “一大半佣金给了我,你不亏吗?”肖从朔还是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有这种好事。 “我只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明焱似乎早已料到他会问这个,好整以暇地微笑着,“每天点一炷香。” 肖从朔看着明焱英俊的脸,不知为何,心底隐隐有些担忧:“你究竟是什么——” “这并不重要,不是吗?”明焱仍旧对他报以微笑,并不在意这些质疑,“只要你明白我不害人,其他的都不重要。” “但你既然诚心邀请我合作,能开出这么好的条件,又为什么不能透露身份呢?”肖从朔摇了摇头,把名片还给他,起身离去。 明焱并没有追过去,只是注视着肖从朔高挑的背影,自言自语道:“看来他比我想象的富一点。” 好巧不巧,在肖从朔回家的路上,房东太太忽然发来短信:“下个月要涨房租了,小伙子。” 肖从朔犹如遇到晴天霹雳,冷静了一分钟,才回了微信:“涨多少?” “不多,300块。” 肖从朔刚想卖惨砍个价,房东太太就好像早已算到,先一步发来短信:“一分不能少。” 这不是要人命吗? 肖从朔把心一沉,厚脸皮打电话过去:“朱阿姨,你看看这房租……”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是排山倒海而来的一连串话:“现在猪肉价格都跟坐火箭似的飞涨,我这涨点房租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小伙子,你是不知道我的难处,阿姨我也要过日子养家啊。” “呃——”肖从朔虽然没明白猪肉涨价和房租涨价的关系,但被怼得一时无语。 电话那头还在喋喋不休:“房租就涨300,块,一分钱都不能少!” “那什么——”话还没说,通话就已经被掐断,很显然,房东太太并不想跟他讲价。 如果多交三百块房租,外婆的过节费就不够了。老人家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受尽了邻里的嫌恶与白眼,却从未把气撒到他身上。每当肖从朔遇到怪事,她就会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哭泣的孩子,哼上一段无名的安眠曲。 模糊的往事再度浮现在脑海,肖从朔深深叹一口气,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作者有话要说: 外出旅游入住旅馆请注意安全 第7章 游园惊魂夜 1 老城区在一片鸟语中迎来周六的早晨,遛鸟的大爷、买花的阿姨绝不会缺席一周一度的花鸟市场。 明焱的店铺也早早开张,将花草盆栽搬到门前供人挑选。纵使他的店面藏在巷子里,也会在这一天有人络绎不绝地来往。不过,来到他花鸟店的人,多数不是为买花买草。 “小伙子,你算得准,我儿媳妇儿二胎生了个大胖小子!”眉开眼笑的老阿姨说着话就要掏钱还愿。 明焱忙不迭阻拦:“阿姨,说好了不多收,只要您付一炷线香的钱。” “这还不好办?”老太太掏出零钱放在柜台上,又说了好一些感谢的话,才笑呵呵地离去。 这片老城区都传遍了,有一家花鸟店的店主是个帅小伙,别看年纪轻轻,看相算命的本事比桥洞底下的和尚瞎子都准。而且从来都是不准不收钱,准了也不用花大钱,只要付店里一炷香的钱就好。 趁人不注意时,一只通身赤羽的飞鸟扑棱着翅膀,衔走一炷线香。在后堂,它只扑了一扑翅膀,刚插进香炉的线香便被点燃,冒出微红的火星。 肖从朔按照记忆里的地址来到老城区,兜兜转转好一番,终于找到明焱的花鸟店。 这店面藏在巷子里,碧绿的爬山虎布满一面墙,分外宁静古朴。肖从朔站在门前张望了好一阵,看着大爷大娘把明焱围在中间,这一个要看相,那一个要算命。 明焱的余光里瞥见来者,微笑着向他招手,似有碧柳春风拂过面庞。 肖从朔走进点面,还没道明来意,就被明焱拽住介绍给一众大爷大娘:“这是我新招的店员。” “现在算命这一行都挑有模样的来做了!” 不知道哪个大娘调侃了一句,引得众人一片欢笑。凭良心讲,肖从朔也的确算得上眉目清俊,但跟明焱比起来,还差了那么点意思。 忙忙碌碌一个上午,终于送走大爷大娘,明焱这才有工夫招呼肖从朔喝杯茶。 肖从朔找了个藤椅坐下,玩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神棍。” “小本生意不好做,赚钱补贴家用。”明焱的话说得半真半假,像是玩笑,又不全是玩笑。 店铺的后堂点着掀香,幽幽檀香徜徉在鼻息里,带来无尽的安详。肖从朔一眼就看到凤鸟形态的黄铜香炉,看来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了,朴拙大气。尤其是眼上的一点鲜红,似乎是红玛瑙镶嵌而成,在晦暗的后堂闪烁着点点光亮。 肖从朔莫名觉得,这黄铜凤鸟似乎要活过来了。 “这是——”他好奇地凑过去,刚伸出手,就被忽然飞来的小鸟狠狠啄了一遭。 通身赤羽的飞鸟扇着翅膀,拦在香炉前面,不许肖从朔靠近。 明焱捧着茶器从楼上下来,看见朱离正和肖从朔对峙,无可奈何地走过去,挥手赶走它:“小东西脾气不好,别招惹它。” 肖从朔当然不会和一只鸟计较,看着手指头上的红印,笑呵呵说:“你的宠物还挺有灵性。” “这小东西叫朱离,从小就不让生人碰香炉。”明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8 焱伸出手,只见灵巧的鸟儿立时栖到他袖长的手指上,咕咕叫唤着。 明焱一边抚摸朱离,一边问肖从朔:“考虑好了?” 肖从朔终于投降,无奈笑道:“看在房租全免的份儿上。” 明焱腹诽,原来肖从朔是真穷。 当天下午,明焱帮着肖从朔搬家。店铺二楼早已收拾妥当,肖从朔算得上拎包入住。 与花鸟店的古朴陈旧截然相反,二楼装修得简单而温馨,家电娱乐一应俱全,舒适而温馨。 “吃饭了!”明焱在餐厅一声高呼。 肖从朔把相框放在床头柜,笑呵呵走出去,看见明焱正穿着围裙把菜端上桌。明焱开了啤酒递给肖从朔:“为了新伙伴,必须庆祝一下。” 话音未落,朱离扑棱着翅膀飞过来,围着二人打转。明焱笑吟吟指着小鸟说:“看来朱离很欢迎新住客呢。” “你还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肖从朔万万没想到,明焱这样一个大男人,竟然能独自做出一桌好菜。 拔丝西红柿,青椒土豆丝,笋瓜肉片,麻辣小龙虾,外带一大份老母鸡汤。 听了这话,明焱险些被啤酒呛到:“这话是用来夸男人的吗?” “大概也能吧。”肖从朔和明焱碰了杯,正式开启兼职生活。 对于肖从朔的加入,最满足的莫过于明焱。他活在这个世上太久了,久到被曾经的信徒忘却。天人尚有五衰,更何况他这样的神兽?面对日复一日的衰败,他不得不通过帮助凡人处理灵异鬼怪事件换取香火钱。 这样得来的香火钱,算是凡人的另一种供奉,因此,花鸟店的后堂香火不断。 可是,光凭他一人,又能支撑多久? 就在明焱独木难支的时候,肖从朔误打误撞地出现了。他授意小鬼找机会缠上肖从朔,为的是能名正言顺地接近。 明焱悄然望向拿着小龙虾大快朵颐的肖从朔,暗自想着,如果这人知道饭菜是一只赤色凤做的,会不会惊得摔倒在地? 从此以后,肖从朔过上了白天上班晚上看店的日子,凭着一双时灵时不灵的阴阳眼,偶尔还能帮明焱解决点小问题。总得来说,这份兼职十分轻松,每天必须要做的,也只是点一炷香而已。 明焱也信守承诺,每解决一次事件,佣金的三分之二归肖从朔所有,一分不会少。除此以外,他每日做饭做菜,完全做到各种意义上的包吃包住。 解决了温饱与房租的问题,肖从朔日子渐渐滋润起来,银行卡的里也开始有些存款。 这一天,又是周五下午,下班铃声刚刚响起,肖从朔就已经冲出电梯,迈着大长腿走向门外。 “肖哥!”前台于丽丽唤住他,笑眯眯地指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你怎么来了?”肖从朔看见,明焱真朝自己招手。 “我来市区办事,结束后已经不早了,索性就进来等你一起回去。”说话间,明焱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钟表,又说道,“才五点半,还来得及去一趟超市。” “走着。”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肖从朔深知明焱厨艺了得,每天最期待的就是饭点。 明焱与他并肩离去,一路上还在讨论晚餐究竟吃什么。 于丽丽呆愣愣地瞧着二人的身影,深深叹息。小章走过来勾住她的肩膀,笑问道:“不去换衣服下班,站在这里叹什么气?” “我终于明白自己找不着男朋友的原因了。”于丽丽故意捂着心口,表示心痛无比,“帅哥都有男朋友了。” “而我们还是单身狗。” 两个女孩子异口同声说话这话,又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 “对了,明天恐怖嘉年华不见不散。”小章离开前,不忘提醒于丽丽准时赴约。 于丽丽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呼道:“肖哥的券还在我这里!” 小章拉住想要赶去追人的于丽丽,调皮地一眨眼:“再跟主任要一张去,就说这张丢了。” 一瞬间,于丽丽心领神会,心里头默默为小章点一个赞:“对哦,怎么能让肖哥抛开明焱单独行动?” 当晚,肖从朔收到于丽丽发来的短信,附赠图片一张,俨然是两张入场券。 “恐怖嘉年华——”明焱沉吟片刻,忽然来了兴趣,跟肖从朔说,“去,必须去,说不定有生意送上门。” 肖从朔自然也不会放过赚钱的机会,立刻跟于丽丽约好取票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冷出个鸟啦啦啦 第8章 游园惊魂夜 2 夜幕下,光怪陆离的灯影闪烁着,恐怖主题乐园里,游走着打各色各样的鬼魅。 “原来你们都爱这么玩。”明焱腹诽道,没事装鬼找刺激,这些凡人还真是会玩。 “冥婚惊魂”四个字血红的大字映入眼帘,巨幅宣传栏上,身穿血红嫁衣的新娘躺在棺材里,流出两行血泪。 两个女生看了宣传画,手挽手站在鬼屋门前,又害怕又好奇。肖从朔无奈望一眼明焱,无声叹息,于他们这样的人而言,不撞鬼就谢天谢地了,哪还有主动进鬼屋找刺激的。 门前已排起长龙似的队伍,明焱压低声音跟肖从朔耳语:“鬼屋本就气场低迷,最容易招惹幽魂,注意点。” “不是有你在吗?”肖从朔笑呵呵一拍他肩膀,说的是真心话。明焱虽然从没有透露过身份,但长时间的相处与共事下,让肖从朔意识到,这人很有本事。 明焱不置可否地回以微笑,还不忘补充一句:“如果发现有人被脏东西缠上,记得及时出手,赚点香火钱。” 肖从朔不禁吐槽:“你还真是看重那点香火钱。” 平时接点小案子,千把块也不放在心上,三分之二都愿意分出去。偏偏每次都同雇主再三强调,要多买几炷店里的香,还真是记挂那点香火钱。 二人正你一言我一语调侃着,已经排到到了鬼屋门前,依次把手机交给工作人员。四人行里,明焱打头阵,肖从朔垫后,把两位女生保护在中间。 一组四人走入鬼屋,身后电动门自动关闭。中式鬼屋最不缺的元素就是纸钱、冥婚、棺材,这地方算是占全了,毫无新意。 明焱在最前面引路,扫视四下,并没有发现不干净的东西,满眼都是分不清材质的道具。偏偏两个女生胆子不大,一惊一乍,尖叫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狭窄过道上,纸人一字排开,惨白的脸上涂着两大团红胭脂,咧着嘴笑得渗人。 明焱见女生怯怯的,生怕她们再尖叫,抬手戳了戳纸人额头:“都是假……呃——” 这手感……好像戳到工作人员了。 一人一鬼尴尬对视两秒,只听那“鬼”讪讪地开口问他:“我可以吓你了吗?” 垫后的肖从朔“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9 噗嗤”笑出了声,随即插话:“吓吧吓吧!” 涂成惨白颜色的脸骤然从中间裂开,西瓜破裂似的露出猩红的瓢,鲜血爆浆似的溅开。工作人员还在勾着唇微笑,调皮的语调异常欢快:“看,吓到了吧!” 明焱见惯了大风大浪,却不想今天在阴沟里翻船。突如其来的惊吓让他不由后退了半步,下意识地抬手挡住扑面而来的血浆—— 不知为什么,女生们的尖叫戛然而止,倏然之间,鬼屋里安静到诡异。四周陷入无尽的黑暗,憋闷、窒息接踵而来,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明焱意识到自己着了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狭小的空间里,他试图起身出去,偏偏身前的木板被钉得结结实实,根本打不开。 如果说恐惧源于未知,那么这一回,明焱着实在惊心不已。从踏入鬼屋开始,他就没有感受到一丝异样,虽然四周都是恐怖道具,但连一丝鬼气都没有。 在这个不仅没有鬼气,甚至谈得上干净的地方,他竟然着了道,还被关进狭窄黑暗的箱子。 诡异的动响毫无征兆地在身后,“嘎达嘎达”,如同脆骨在口中咀嚼的声音。 声音近在耳旁,无尽黑暗里,明焱听得心里发毛。有什么在黑暗里沿着他的腰线游走,冰冷而尖锐,即便隔着层层叠叠的衣服,也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冰冷的东西游走在禁区的边缘,忽而如作画一般描摹。 明焱怒从心起,掌心有隐隐火光渐亮。借着这幽微忽闪的光亮,他猝然扭头望去—— 骷髅和他行了一个“贴面礼”,冰冷的骸骨与脸颊厮磨着,引得皮肤一阵战栗。晦暗的光亮下,骷髅也一顿一顿地扭转了脑袋,拿黑洞洞的眼窝朝向明焱。 失去皮肉保护的骨骼,在骷髅转动身体时,发出渗人的声响。 “嘎达……嘎达……”声响贴着明焱的耳畔。 这种事情要是落在别人身上,只怕当即要被吓的背过气去。好在明焱也算“身经百战”,忍着恶寒与不适,他燃起火光的手一把箍住骷髅的头骨,只稍稍用力,掌心下冰冷的骨骼四崩五裂。 骷髅崩裂,窒息感骤然散去,如同原本压迫在胸膛的巨石掉落,明焱顿觉轻松。 等到他再度抬手去推身前的木板时,竟发现木板有所松动,无须花费多少力气,就已经挪开一个缝隙。外面血红色的光亮透过狭窄的缝隙,落在明焱的眼里。 又有脚步声渐渐逼近,踩在满地纸钱上,沙沙作响。 明焱眸光一凛,有凌冽的光芒破开漆黑的瞳仁,如利刃出鞘一般锋芒毕露。 作者有话要说: 冷出我也要双更 为了部落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9章 游园惊魂夜 3 无风无雨的地方,偏偏纸钱在半空中飘飘荡荡,跳起冥灵之舞。 眼前是空荡荡的灵堂,没有吊丧的宾客,没有哭泣的亲属,只有纸人顶着惨白的脸,咧开血红的嘴发笑。 油亮亮的黑漆棺材放在正中央,供桌上的蜡烛正滴下软踏踏的白蜡,烛火飘忽,将原本就晦暗不明的地方映得越发诡谲。 肖从朔敢发誓,刚刚看见棺材板动了一下,似乎有东西想要爬出来。他甚至还听到,棺材里发出声响,只闹了那么一刻,偌大的灵堂很快就重归死寂。 借着血红额而幽暗的光亮,肖从朔壮着胆子走过去,踩在满地纸钱上,每一步都沙沙作响。这声音听久了就愈发诡异,让人心烦意乱,仿佛纸钱下面随时会有一双手伸出来,拽住他的脚踝。 肖从朔此刻真恨自己为什么不悄悄夹带手机进来,这么黑的地方,有个照明的东西至少能壮胆。 就在他逼近棺材的刹那,只见棺材板豁然大开,有个身穿大袖宽袍、掌心燃着火光的魅影飞身朝自己扑来,与恐怖故事里的僵尸十成十的相似。 肖从朔猝不及防,几乎听到心脏猛然颤动的声响,他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依照本能拽住那人衣袖,凭着蛮力,用整副身子把人压倒在地。 “唔——”耳畔的痛呼声似乎十分熟悉,肖从朔眨了眨眼,瞬间陷入蒙圈。 借着那人掌心幽微的火光,映入肖从朔眼帘的,是明焱愠怒的面庞。 明焱也终于看清了肖从朔的脸,掌心火光散去,一瞬间,二人的视线又陷入黑暗。 他们实在是凑的太近了,近到鼻息里温热的气息久久徜徉在彼此的面庞。冗长的沉默里带着尴尬,肖从朔轻咳一声,却忘记还保持着拿手肘将明焱抵在地上的动作,讪讪说道:“那个……” “起开!”明焱一声高呼,天知道被一个大男人用浑身重量压在地上的痛,这回没背过气去还真谈得上幸运。 肖从朔忙不迭起身,还不忘把难兄难弟拽起来:“对不住了。” 明焱扶着腰起来,本想数落他,但转念一想,又深知怪不得肖从朔:“也不怪你。” “没伤到哪里吧?”肖从朔和明焱走到稍微亮堂的地方,才惊觉眼前人不对劲,“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明焱垂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自己身上披的是猩红嫁衣,绣着鸳鸯的绸缎在灵堂的烛光下,正泛起幽幽光泽。 恶寒感又缠上心头,明焱立即撕扯一般地脱了这件沉重的嫁衣,远远抛在地上。 “难道是冥婚?”肖从朔取了蜡烛走到棺材边,只见零碎的骸骨裹在大红被褥里,俨然是冥婚的配置。 明焱这才意识到,原来刚才他不仅跟一个骷髅躺在棺材里,还大被同衾,做了冥婚仪式。想起刚才的遭遇,他真想一把火烧了棺材。 肖从朔上下打量着怒气冲冲的明焱,玩笑着调侃:“这女鬼有眼光——” “别闹了。”不知道是尴尬,还是恼火,明焱强忍住踹这人的冲动,沉声道,“你没有感觉到异常吗?” “异常?”肖从朔一愣,随即摇头,“没有。” “我也没有。”明焱拿起另一支蜡烛,环顾四周,眉宇深锁,“这里太干净了,一点鬼气都没有。” “但我们却着了道,这才是最大的异常。” 肖从朔终于意识到,这一回遇到的怪事与往常不同。他不禁再度望向那口棺材,烛光落在漆黑的里面,照亮了零碎的骸骨和血红的裹尸被褥。 “不对劲。”肖从朔拨开裹尸用的缎面被褥,捡起一片崩裂的骸骨,借着蜡烛的光亮观察半晌,终于得出结论,“这东西在烛火下面反光,是塑料制品。” “什么?”明焱不敢置信,也拾起一片骨头来看,抓到手上时分量太轻,不可能是人骨。 所以,刚才的他被一个塑料道具给调戏了? 明焱顺手丢了碎片,面色阴暗:“究竟是谁在搞事情!”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10 不想话音刚落,骤有阴风袭来,瞬间吹灭二人手中的蜡烛。一时之间,偌大的灵堂里,只有寻不到光源的血色光亮落在棺材上,而四周一片漆黑。满地纸钱簌簌飞舞,也不知在为谁唱一曲哀歌。 “是我啊——” 黑暗之中,不知是谁在沉沉发笑,缥缈的声音似男似女,捏着腔调回答着明焱的问题。 “你看见什么了吗?”纵使现在情况已经十分危急,明焱仍旧感受不到一丝鬼气或妖气。 “没有。”肖从朔环顾四周,除了静立在灵堂的纸人,依然看不见任何其余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在戏耍他们? 明焱沉吟道:“有人给我们设局,但我们找不到破局的关键。” “看那里!”肖从朔以为那就是迟迟不肯现身的鬼影,在黑暗里飘忽而来,飞舞着衣摆。 等那东西到了近处,他们才发觉,哪是鬼影现身,分明是明焱刚才丢掉的嫁衣“活了”。 长长的水袖拂过明焱的脸,引得肌肤一片战栗。明焱怒从心起,掌心火光骤然亮起,当即便要引燃衣服。谁知这衣服如同活鱼一般躲过火光,在风中迈起不知名的舞步。 衣服在棺材上起舞,艳红的绸缎衣摆翻飞着,在火光下映出凄厉而诡谲的光泽。白练制成的水袖忽然缠住肖从朔的脖颈,一路盘桓蛇行,渐渐收紧。 窒息感即刻就降临,肖从朔却在此刻忽然灵光一现,凭着最后一口气,踩着棺材边沿就一个接力跳高,单手扯住嫁衣的衣裾,猝然惊呼:“快烧了它!” 兴许破局的关键就在这件衣服上。 明焱穿着这件衣服躺在棺材里完成了冥婚仪式,在他丢弃衣服后,变故随即到来。这是肖从朔在身陷险境的瞬间,唯一能想到的。 明焱见肖从朔遇险的刹那,掌心火焰更盛。燃着熊熊烈焰的手猛然抓住嫁衣,只一瞬间,火舌舔上绸缎,焚烧着艳红凄厉的嫁衣。 肖从朔本以为要殃及池鱼,谁知火焰分明已经燎在他的脖颈,却没有分毫灼热感。他亲眼看着缠绕在脖颈上的白练在火焰中断裂,继而化作灰烬,但是自己浑身上下完好无损。 肖从朔捂着脖子,惊奇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明焱回答:“我的火不伤人,只烧鬼怪。” 在最后一片绸缎燃成灰烬的时刻,灵堂里血色的光亮骤然便为昏黄,呼号的阴风散去,纸钱也不再飞舞。正如肖从朔所猜想的那样,嫁衣是破解的关键节点。 “妙啊妙啊!”欢快的笑声在身后来,有人一边鼓掌一边走过来,又朝明焱和肖从朔竖大拇指。 从暗处走来的是一名小青年,笑得眼睛眯成缝,衣着打扮时髦得很,怎么看都是阳光好青年,跟阴森森作怪的妖邪截然相反。 肖从朔不知道他的底细,一时之间如临大敌:“你是谁?” “鄙人姓袁,幸会幸会。”这人却是脸皮厚,仿佛刚刚的袭击都不是他一手策划的,主动和肖从朔握手。 肖从朔尴尬地抽会回手,一脸无语地望向明焱。 很显然,明焱的怒火比肖从朔还要大,毫不客气地问:“恶作剧闹成这样,你准备怎么解决?” “我道歉,我道歉——”说话间,他又想去握明焱的手,却被肖从朔一把拍开爪子。 肖从朔听着他们说话的语气,越来越迷惑,赶忙问明焱:“你们认识?” 在这人现身的时候,明焱终于看出他的来历。对他来说,眼前这个男人算得上是同类——同样辗转于人间,却早已被世人遗忘,一步一步走向消亡。 《山海经南山经》有云:“有兽焉,其状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狌狌,食之善走。” 眼前这个人,正是传言中喜好恶作剧的神兽狌狌化形。鬼屋里没有妖邪鬼怪的气息,甚至十分干净,是因为男人先他们一步处理过。 明焱猜想,应该是恐怖嘉年华的主办方邀请他镇场。而自己和肖从朔的到来,让他以为生意出现竞争对手,所以才出手整蛊,弄出一场闹剧。 小青年见到了明焱,眼睛上沾胶水似的移不开,笑得合不拢嘴。肖从朔怎么看都觉得他脸上写满了好色猥琐不怀好意,叉腰挡在好兄弟身前:“你到底是什么人?” “鄙人姓袁名侯,已经先你们一步处理掉游乐园里的脏东西。”小青年比肖从朔略矮些,只有偏过头去看明焱,满脸堆笑。 猿猴?肖从朔白了他一眼,心道还真是个好名字。 “我们不是来抢生意的,都是误会。”明焱拨开肖从朔,忽然朝袁侯勾了勾手指头,“不过有件事情——” 袁侯笑眯眯凑上去,谁知就在眨眼的功夫,眼前的人已不见身影。一旁的肖从朔揉揉眼睛,确信自己不是眼花,明焱瞬移了! 无声地出现在袁侯身后的明焱,朝着肖从朔勾唇一笑,下一瞬,一脚踹在那人后腰,占全了快、准、狠,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嘎巴”一声,肖从朔似乎听到了腰骨错位的声音,莫名牙酸。明焱拍了拍手,扯着目瞪口呆的肖从朔扬长而去。 幻境彻底散去,他们仍旧身处鬼屋里,四周一片鬼哭狼嚎。本就兴趣不大的二人跟着后面走来的情侣组成一队,冷漠脸走完全程。直到门口,小情侣还在惊叹,前面的两位壮士心理素质非常人可比。 挤出来以后,肖从朔深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去鬼屋找刺激。 明焱似乎摔得不轻,捂着腰坐在长椅上休息。肖从朔愧疚地挠挠头,去小店买了冰水给他隔着衣服冷敷:“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棺材里飞出来的会是你。” 明焱咬牙切齿地说:“这也不怪你,都是那个袁侯搞的鬼。” 说起这个人,肖从朔满心疑惑:“他这么做究竟是什么用意?” “他是咱们的同行,以为咱们今晚是来抢生意的,故意施幻术整蛊。”说罢,明焱觉得刚才那一脚还不解气,应该让肖从朔也补一刀。 “你们怎么才出来?”于丽丽拉着小章走过来,似乎在外面找了二人很久。 “在里面迷路了。”肖从朔知道明焱不太会扯谎,挡在前面跟女生们周旋。 明焱扶着腰站起来,慢吞吞走在后面。 小章回头一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又扯了扯于丽丽的衣服。于丽丽回头一看,正巧对上明焱不明所以的眼神,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四人行又走过鬼屋入口,肖从朔一抬头,就看见巨大的宣传牌上那个冥婚新娘。他忽然回忆起什么,指着画像跟明焱说:“你看那个嫁衣......像不像你刚才穿的?” 明焱忍无可忍,把手手指头掰得“咯哒”作响:“你小子——” 肖从朔看见,明焱的脸由晴转阴,由阴转电闪雷鸣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11 ,心底一慌,脚底抹油般逃离。 明焱哼一声,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老子不信你晚上还能夜不归宿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调戏鬼屋工作人员 除非你想横着出去 第10章 鬼胎梦魇 1 肖从朔看了一眼手表,正好九点半,花鸟店正式打烊。 打烊以后,肖从朔在点燃一炷香,幽幽檀香在小店徜徉。朱离飞过来欢快地扑棱着翅膀,多日的相处下,它已经和肖从朔化敌为友。 已经上锁的玻璃门忽然被人拍得砰砰作响,肖从朔一惊,手中的鸟粮差点洒了个满天。\\ 这么晚了,还有谁会造访?肖从朔下意识地瞧了一眼手表,已经快十点。 门外的女人看见店里的灯光还亮着,锲而不舍地敲门:“快开门,我找明焱!” 肖从朔心里嘀咕着,难道是明焱的小情人找上了门? 怀着大肚子的女人走进来,白净的脸上满是惊慌的泪痕。她浑身都在颤抖,看见肖从朔的刹那,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拽住他的胳膊:“学长,是你……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她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学长,你认识这家店的老板是吗?你让他救救我!” 肖从朔也终于认出了眼前的女人,也是惊讶至极:“你是……孟汝雪?” “是我是我!”孟汝雪拽住肖从朔的手越收越紧,尖利的指甲已经扣入皮肉,“救救我。” 曾经的校花不再优雅从容,不仅肚子隆起,还魔怔一般地重复着一句“救救我”。她似乎在惧怕什么,抖如糠筛,泪痕满布在小巧的鹅蛋脸上。 “别怕,我带你去见明焱。”肖从朔带着她去后堂,随即上楼叫来明焱。 明焱出现时,孟汝雪仿佛看见了救星,嘴里仍旧反复念叨着:“救救我……请你救救我!” 明焱见女人惊慌失措到几乎神志不清,不禁细看她的面相——印堂晦暗,眼下乌青,俨然是被脏东西缠上。 肖从朔为孟汝雪端来一杯热水,安抚着她几近崩溃的情绪,提醒道:“既然想要明焱帮忙,你得先说清前因后果。” “我……”孟汝雪的手倏然绞紧面料上乘的裙子,嘴唇空空颤抖半天,才说出完整的话来,“我怀孕了。” 明焱和肖从朔诧异地互望一眼,又不约而同地望向她的肚子,那里已经高高隆起,似乎快要生了。明焱仍旧没有说话,肖从朔追问:“这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我的男朋友已经去世半年,我不可能怀孕的。”孟汝雪似乎又想起惊恐的事情,脸色惨白如墙,“但是上个月,我梦到他了,我们在梦里结合过,他还说要我为他生个孩子。” “我想拒绝,却看见他的脸一片片腐烂,如潮湿的墙壁一般剥蚀,露出白骨。” “然后,我就惊醒了,以为只是一个梦……谁知道,后来我莫名其妙地发胖,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 听了女人的话,明焱终于说话:“所以,你觉得自己怀了鬼胎?” 听到“鬼胎”两个字,孟汝雪害怕地瞪大了双眼,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我听学校里的保洁阿姨说过,老城区有人懂这些,就想摸过来拼拼运气。” “除了那回,你男朋友还找过你吗?”明焱也是第一次遇到鬼胎,从前虽然有所耳闻,但从没有亲手处理过。 “怀孕以后,他开始每晚托梦给我。他告诉我,想要带我和孩子一起走,一家人什么时候都要在一起。”孟汝雪说完话,忽然想起什么,在价值不菲的铂金包里拿出牛皮纸信封,塞到明焱手里,“只要你肯帮我,钱不是问题,多少都可以!” 明焱感受到信封的厚度,心中不无讶异。这笔钱不是小数目,对于一名在校大学生来说,哪怕课余时间都用来打工,一年也赚不到一半。孟汝雪出手这么大方,衣着配饰都是大牌,显然背景非凡。 明焱收下信封,甚至没有清点钱款:“除此以外,事成之后,我要你回店里再付一盒香的钱,权当做还愿。” 孟汝雪一口答应,现如今,只要能活命,她什么都愿意。 明焱得到她的承诺后,才说道:“你放心,今晚我们就会帮你,现在动身去你家里。” 孟汝雪的情绪这才安稳了几分,颤声回应:“好。” 晚间十一点,三人相继从出租车里出来,站在陈汝雪的高级公寓楼下。 这种坐落在繁华地段的复式公寓,没有几百万买不来,没想到学妹还是个隐形富二代,肖从朔暗自咋舌。 明焱跟着孟汝雪走进电梯,语气平淡地问:“你家境不错吧?” 正要按楼层键的手指一顿,孟汝雪眉间轻蹙,讪讪地点头:“嗯。” 复式公寓装修豪华,各种家电用具一看就价值不菲。肖从朔环顾四下,只见餐桌上摆放的水果已经霉烂,与周围的干净整洁格格不入。明焱也发现,落地窗角落里的兰花蔫耷了脑袋,生命流逝殆尽,枯萎在即。 果真有脏东西来过,不说果蔬和花草,就算是活人夜夜被鬼纠缠久,也会折损阳寿。孟汝雪如果再被纠缠下去,就算没有怀鬼胎,也活不了多久。 明焱环顾四周,并没有发觉更多异常情况,只有去问当事人:“你的男朋友除了在梦境里纠缠,晚上回来过吗?” 听得这话,孟汝雪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连连摇头:“没有,除了梦里,其他时候我没有见过他。” 得到这样的回答,明焱心里轻松:“这么说,这个鬼魂并不难处理。” 肖从朔好奇地问:“这怎么说?” “因为睡眠时是人火旺弱的时候,她男朋友只能在此时现身,代表他还弱得很。”明焱见气氛已经够紧张,思忖半晌,有意语调轻松地补充一句,“就是个鬼中弱鸡。” 肖从朔不由笑出来:“你这比方打的——” 一直畏畏缩缩的孟汝雪也被明焱逗得松一口气,勉强笑了笑。 客厅里,明焱用红线系在孟汝雪的手腕,另一头绑在自己手上:“今晚我会和你一起入睡,进入你的梦境。” 而后,明焱用朱砂在肖从朔掌心绘下繁复的符咒,继而嘱咐:“别蹭花了,一旦入梦,我就只能靠这个联系你。” “只要发觉异常情况,我会借此通知你叫醒我们。” 肖从朔点头:“有我在,你放心。” 明焱回以一笑,眉眼灿烂,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留给肖从朔的,是最信任的神情。 第11章 鬼胎梦魇 2 时针迈过最后一个刻度,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回响在安静的客厅。 孟汝雪已经躺在沙发上入睡,明焱也累极了,昏昏沉沉地闭上眼。不知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12 什么时候开始,偌大的客厅里,温度飞速地下降,冷得人睡意尽散。 明焱猛然睁开眼,客厅似乎一切正常,只是空调自动跳到19度,正开着最大风力制冷。难怪会被冻醒,他刚要去关空调,猛然发觉不对劲的地方——手腕上,断开的红绳在冷风里飘荡,沙发上空无一人,不仅孟汝雪不见了,肖从朔也消失无踪。 楼上忽然传来女人尖叫的声音,凄厉、惊惶,隔着楼板都能感受到她的绝望。 是孟汝雪! 变故来得措手不及,明焱循声飞奔上楼,站在卧室门外,透过半开的房门,看见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的背影。明焱万万没想到,漂亮的孟汝雪会有这样一个男朋友。他心中十分讶异,但也终于确信,自己已经进入孟汝雪的梦里。 孟汝雪蜷缩在床脚,脸蛋不再漂亮,而是惊恐到扭曲。她抱着头哭泣,语无伦次地说:“放过我,放过我……” “不要哭。”男人伸出手抚摸她浓密的秀发,用喑哑如砂石摩擦而出的嗓音说着话,“孩子很快就会在你肚子里长大,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一起走。” “永远不分开——” “不要!”那人的手冷得刺骨,孟汝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体抖如糠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放过我吧,我想活下去。” “你敢拒绝我!”听到孟汝雪拒绝的言辞,男人骤然暴怒,一把拽住她的秀发,薅茅草一样拽在手里,“你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还不很安分,害得我妻离子散,作为补偿,难道不应该跟我一起走?” “那是生前的事情,都已经成为过去。”头皮被拽得生疼,孟汝雪只有仰起头,才能减轻痛处。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溃烂的脸,随着阵阵冷笑,皮肉一块一块脱落,露出白森森的颧骨。恶臭的气息让女人作呕不止,她不敢看向男人那双死鱼一般的眼,只有靠着紧闭双眼来逃避。 “这么欺负女人,真不像个男人。” 明焱冷着脸从门外走进来,不屑地望向那只鬼。 “难怪你不肯跟我走,原来已经找了小白脸。”鬼魂狠狠甩开孟汝雪,“咯咯”的笑声带着回音,森冷无比,伴着一张腐烂大半的脸,真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不要脸的东西。” 明焱面色不善,压制着怒气提醒他:“嘴巴放干净一点。” “你这样的鬼本不配我出手,所以,在我耐心散尽之前,你最好滚去投胎,再也别来纠缠!” 说话之间,明焱的掌心又隐隐现出火光。赤色的光亮落在明焱漆黑的瞳孔里,宛如流星坠落深潭。 “涅槃之火——”鬼魂一眼看出火焰门道,下意识推开半步,不敢轻易接近明焱,“你是什么人?” “这很重要吗?”明焱冷眼看着他,呵斥道,“生前的事情已经跟现在的你无关,还不快快滚!” 鬼魂看着火焰,不敢再纠缠明焱,竟猝然瞬移到蜷缩在地上的孟汝雪跟前。他用腐烂的脸紧贴着她的面颊,划拉到耳根的嘴咧开了发笑:“跟我走。” 女人发疯一般地挣扎,却挣脱不了鬼魂铁箍一般的双手。尖锐的指骨已经刺破脖颈上薄薄的皮肉,鲜血沁入领口,洇开一朵血红的花。 孟汝雪脸色发白,双腿无意识地乱蹬,拼尽力气想要掰开那双冰冷刺骨的手:“不要,不要!我不想死……” “执迷不悟,该杀!”明焱怒从心起,掌心火焰骤盛,直击男人天灵盖。 嘶嚎的声响犹如炸雷,响彻公寓。被火焰吞噬的男人跪在地上哀嚎,只有死鱼一般的双眼恶狠狠地锁在孟汝雪身上。他忽然发出夜枭一样的笑声,白骨森森的手指指着她,留下最后一句话:“你以为,你还活得了吗?” 话音刚落,火焰彻底将他吞噬,烧做一团灰烬。 明焱听到那句话,心中有不祥的预感,不禁望向孟汝雪。下一瞬,他骤然明白过来,惊呼道:“鬼胎!” 说话的瞬间,孟汝雪骤然痛呼,不顾巨大的肚子,倒在地上翻滚。有什么在抓挠她的肚子,由内向外,扯去肚肠,撕开肚皮—— 明焱猝然对着空气高呼:“肖从朔,快叫醒我们!” 如果孟汝雪死在梦境里,她的肉身将陷入长眠,而灵魂彻底湮灭,变成所谓的“植物人”。 “疼!”孟汝雪捂着肚子,看见满布青紫的肚皮上,似乎印出一只小小的人手。她惊恐地哭喊着,仿佛疯癫的野兽般在地上扭动爬行,赤红着双眼望向明焱:“救我……多少钱我都给你,救我!” 肖从朔急迫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入明焱耳中,很显然,他已经在尽力唤醒二人:“明焱,你们怎么醒不来了?” 他们陷入的梦境非比寻常,算得上是幻境的一种,很难做到短时间内清醒,尤其是孟汝雪这样什么门道都不懂的。明焱把心一横,咬牙道:“你继续唤醒我们,无论什么方法都可以,我先稳住孟汝雪。” 鬼胎一旦扯开母体的肚皮出来,孟汝雪一定会死在梦境里。明焱知道,想要保住孟汝雪,就必须在肖从朔唤醒他们之前稳住鬼胎。 他咬破食指,用鲜血在孟汝雪的肚皮上绘下镇鬼符。 刹那间,只听有老鼠似的的嚎叫在孟汝雪的肚子里响起,嘈杂刺耳。孟汝雪捂着肚子,颤抖不歇,满布血丝的眼决眦欲裂:“它……它要出来——” 话音未落,只见满布青紫的肚皮上慢慢出现一根“红线”。这根“红线”越来越长,越来越来越粗,伴着皮肉裂开的声响,鲜血如瀑。 太迟了,镇鬼符还是迟了一步,明焱几乎在嘶吼:“快啊,肖从朔!” 话音未落,天地一片黑暗,明焱恍如置身漩涡之中。一阵天旋地转以后,眼前骤然出现吊灯刺眼的光亮——他已经自梦境回到了现实。 “孟汝雪!” 肖从朔看见,孟汝雪也缓缓睁开眼,虚弱地翕合着双唇,说出一个字:“疼……” 米白色的真皮沙发上,鲜血如溪流一般落下,在实木地板上继续成汪塘。孟汝雪的裙子上,早已洇开一大片暗红色的血——她的下/身在流血,一层一层沁入衣裙,满室都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肖从朔先一步反应过来,拨通了120,唤来救护车。 “都是我不好,如果快一点叫醒你们,就不会这样。”手术室门外,肖从朔分外自责。 “这不怪你。”明焱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她陷入的是鬼魂所织造的梦境,算得上最深的那一层,和陷入幻觉没有多少区别。” “你想想,那晚在鬼屋,我们联手破局耗费了多少时间?今晚只有你一个人在独守,叫醒两个陷入幻觉的人,真的是难上加难。”明焱不愿肖从朔陷入无谓的自责,又说道,“她能被活着推进手术室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13 ,已经是万幸,是你救了她一命。” 肖从朔这才好受些,可依旧愁眉不展,在手术室门外焦急地等待着。 两个小时后,天空微亮时,手术室的门终于被医生打开。陷入昏迷的孟汝雪插着氧气管,被推到病房。 “请问哪位是家属?” 肖从朔走过去,主动跟医生打听孟汝雪的病情。 “病人子宫里长了恶性肿瘤,要是再晚一点,恐怕什么都迟了。” 鬼魂的纠缠下,不仅公寓里的花草果蔬枯萎腐烂,人的精神与身体同时也遭受到重创。那个自私冷血的男人一心要带孟汝雪走,不惜每夜惊扰她,害得她病重。 所谓的鬼胎,只存在于梦境里的幻象,现实生活中,它幻化成一颗恶性肿瘤,潜伏在孟汝雪的肚皮下。 一个月后,孟汝雪出院,兴许是因为大病初愈,身上再也没有从前的骄傲,如同娇艳的花朵染上尘埃,黯淡了颜色。 她再次来到花鸟店,付了一盒线香的钱,履行对明焱的承诺。明焱心满意足之余,还不忘关怀两句:“最近怎么样?” “我已经卖了公寓搬去别处。”孟汝雪苦笑着叹气,她的美丽依旧,只是多了愁苦与空洞,“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我已经得到了惩罚。” 那一夜,她的子宫破裂,以后再也无法生育,这便是她所遭受的惩罚。她为自己的虚荣付出了代价,仍旧美丽的表象下,藏着无法抹去的伤痕。 肖从朔望着学妹黯然离去的背影,想到她曾经的骄傲与意气风发,莫名失落,扭头追问明焱:“她刚才说自己做错了事情?” 明焱点点头,又不想说破梦里所见的事情,忽然想起从前读到的一本书,索性引用了一段极贴切的原话:“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肖从朔一愣,终归恍然大悟,深深叹了几口气,心情愈发沉重。 门外路人行色匆匆,每个人都努力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在既定的轨道上日复一日地辗转。如果有一天,变故袭来,打打乱原有的轨迹,抛开了原本角色的他们,又将展现出怎样的真相呢? 第12章 玉兔与中秋 1 “外婆,您收到钱了吗?” “你这傻孩子,自己在外面打拼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还给外婆汇钱。” “明天就是中秋了,您买些好东西吃,好好过个节。”肖从朔听着外婆慈祥的声音,心里暖融融的,“这是我第一次拿奖金,给您汇过去过去是应该的。” “外婆牙都掉光了,哪还吃得动?外婆只想你抽时间回来看看。” 肖从朔的父母早早抛弃了他,这二十多年来,都是与着外婆相依为命。如今他留在z市打拼,遥远的乡下就只有外婆独居在老宅里,想想都觉得孤苦。 肖从朔愧疚地说:“过年一定回去。” 老人家的声音里满是失落,但依旧慈祥:“外婆等你,过年回来好好聚一聚。” 肖从朔挂断电话,心里空落落的,又酸涩地好像吞了青梅。 柜台后,明焱拿着竹篾子捆捆扎扎,摆弄了许久,朱离围着桌子跳来跳去,好不快活的模样。 “给我衔一支毛笔来。”没用多少时间,明焱已经用明纸糊出一个圆乎乎的兔子。 朱离极有灵性,立即叼着毛笔送到桌上。明焱拿手指抚了摸它的脑袋,朱离舒服地眯起眼。 “手艺不错啊。”肖从朔正巧走过来,好奇地凑上来瞧,“这是兔子灯?” “快过节了,卖点兔子灯补贴家用。” 说着话,明焱拿着毛笔为兔子点了两点红色的眼。 肖从朔捧着巴掌大小的兔子灯,左看右看都觉得玲珑可爱,:“你是想赚点香火吧。” 明焱笑而不语,俨然是默认了这个说法,手里忙着给第二只兔子灯点眼睛。红彤彤的朱砂点在白纸上,白兔立刻鲜活起来。 肖从朔忽然来了兴趣,挨着肖从朔坐下,帮他在竹篾子上糊纸:“我说,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明焱一挑眉,微微上扬的眼瞥像他,故作神秘地说:“你猜?” 肖从朔有意逗他玩,故意胡言乱语:“又会生火又会捉鬼,还长的这么帅,还要香火供奉,难道是个土地公?” “你见过我这样的土地公吗?”明焱想想那些矮墩墩的小老头,差点抄着毛笔往肖从朔笑嘻嘻的脸上涂。 赤色凤好歹也是凤凰的分支,流传千年的神鸟,怎么到他嘴里就变成了土地公? 肖从朔立刻追问:“那你告诉我,你究竟什么什么来头?” “会些法术而已,能有什么来头?” 明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肖从朔在兜圈子套话。 还真是敲不开的顽石,肖从朔不再纠结,帮着明焱做手工。明焱一脸嫌弃地指着肖从朔糊的兔子灯:“这儿再补点胶。” “好嘞。”肖从朔被他使唤的乐呵呵,立刻补上胶水。 路过的小女孩看见柜台上一排兔子灯,立刻挪不开脚步,扯着奶奶的手说想要一只。明焱与肖从朔相视一笑,无比默契。 明焱指着已经做好的那几只,告诉小姑娘: “喜欢哪个自己挑。” 女孩这才注意到说话的大哥哥,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刻都移不开目光。明焱挑了一只兔子灯递到她跟前,放柔了语气问:“喜不喜欢这个?” “喜欢。”女孩小小声说着话,很害羞的模样。说完话,她接来兔子灯抱在怀里不松手。 女孩的奶奶询问价格时,明焱表示并不多要,只要一炷线香的钱。老人家见价格实惠,又多买了一只,说是要带回去送给外孙子。 肖从朔目送老人与女孩离去的背影,忽然不由自主地发出叹息,笑容里也含着思念。明焱见他状态消沉,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没有。”肖从朔回眸望向明焱,手中摆弄着兔子灯,“看着那祖孙两人,我想起了我的外婆。” “一个人在乡下过中秋,一定很孤寂。” 明焱是涅盘而生,本不知人间亲情,但在这尘世走得久了,便也沾染上许多人情味:“你有没有给老人家问个好?” 肖从朔点点头,回答道:“老人家还说,等我过年回去好好团聚。” “明天再打个电话回去吧。”嘱咐完肖从朔,明焱提起一只兔子灯,继续涂涂画画,“你外婆一定会高兴。” 肖从朔终于露出笑容,继续帮着明焱糊兔子灯。这一下午过去,拢共十多只兔子灯被路人买得仅剩下一盏,孤零零站在柜台一角。 肖从朔舍不得把劳动成果都卖出去,怎么着都要留一只挂在院子里。明焱瞧着高大英俊的男人捧着一只巴掌大小的兔子灯,竟看出了反差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14 萌。 明天就是中秋了,明焱早早买来食材,非要亲自下厨做月饼。肖从朔好奇地凑过去看,调侃他实在是贤惠。 明焱总是格外重视传统节日,中秋自制月饼,端午就包粽子,哪怕只有朱离陪着他过春节,都要买上对联与烟花。 咸蛋黄月饼冒着腾腾香气,金黄酥皮上还附着点点芝麻。肖从朔咽了口口水,悄摸摸移到烤盘边,伸手去偷那月饼。 “小心烫。”明焱头也不回地提醒他当心,手里开始忙第二盘豆沙馅月饼。 肖从朔美滋滋拿筷子夹好了开吃,还不忘称赞明焱好手艺。 明焱一边和面,一边说:“既然吃了我的月饼,可得做点事情报答。” “以身相许吗?”肖从朔话没过脑子,顺口说了出来,“就怕你不要。” “我怕你吃穷我。”明焱笑出了声,只说道,“跑个腿去,买几个石榴回来。” 肖从朔洗干净手,拿着零钱出门时,还不忘吐槽:“你是准备学貂蝉拜月吗?” 夜幕驱散晚霞,明月高悬在天上,古旧的老城区里,万事万物都那么宁静悠然。花鸟店的小小院落里,白兔灯在微风的吹拂下掉落在地上。 如果肖从朔路过院子的时候稍微留意一下暗处,就会惊讶地发觉,他亲手挂好的兔子灯“活了”。纸糊的兔子生出茸茸的皮毛,圆鼓鼓的肚子下又生出四条腿来,一蹦一蹦地躲进花丛里,不见了踪影。 第13章 玉兔与中秋 2 中秋节终于来到,肖从朔完成了采访任务,提前回到花鸟店。他早就猜到,依照明焱逢节必过的性子,肯定忙得不可开交。 肖从朔坐在矮凳上,一面择菜,一面同明焱闲谈:“我来到z市四年,第一次和朋友一起过中秋。” “除了这次过节,你都一个人?”明焱背对着他洗洗涮涮,语气淡淡的,与平常略有不同。 肖从朔没有察觉到明焱的变化,实诚地回答:“大学时候舍友都回家过节,就剩下我路远回不去,只有一个人呆在宿舍啃月饼。” “说起来,我也很多年没和别人一起过节了。”明焱略略思索片刻,已记不清究竟有多久。在肖从朔搬来以前,能和他说上话的,也只有朱离而已。 “你的家人呢?”肖从朔仍旧没有察觉到,继续说道,“我从没有听你提起过。” 凤凰涅槃而生,“家人”这个词对明焱来说,实在太过陌生。他左思右想,算得上家人的,大抵只有朱离。只可惜,朱离还是一只连人形都化不出的雏凤。 明焱许久不说话,肖从朔这才意识到,自己多嘴戳中了明焱所忧愁的心思,赶忙调转话锋:“好在今年我们能搭伙过中秋,也是很开心的。” 明焱非常认同地点点头,又开始使唤肖从朔:“快天黑了,把折叠桌搬后院,石榴月饼端过去放着。” “遵命,我的老板。”肖从朔掸去手上菜叶,嘴里虽然抱怨着总是被使唤,身体却比嘴巴诚实,老老实实地搬桌子端贡品。 老城区的月色格外澄澈,没有霓虹灯影,没有喧嚣浮华,婆娑的梧桐间,掩映着一轮皎洁明月。 借着树影的遮掩,白兔从草丛中一蹦一蹦地跑出来,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 此时此刻,肖从朔与明焱已经做了一桌子好菜,正有说有笑地吃晚饭。他们还不知道,辛辛苦苦准备的贡品,被一只兔子抬腿蹬到地上。 石榴从小方桌上滚落,发出“扑通”一声轻响。白兔谨慎极了,再度环顾四周,确定院中无人,立刻拿鼻子顶着石榴往草丛里走。 等到明焱扯着肖从朔来到院子里时,立刻发现小方桌上的石榴不对劲。肖从朔敢发誓,饭前明明放了五个石榴,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竟少了两个。 明焱隐约感知到一丝异样的气息,却还故意调侃肖从朔:“是不是你偷吃?” 肖从朔无辜得很:“天地良心。” 他围着桌子一路查过去,看见桌板下竟有个破开肚皮的石榴,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快看这个。” 明焱也凑过去看,忽然冲着肖从朔一笑,十分慧黠。肖从朔心领神会,附耳过去,听了明焱的话,本还轻蹙的眉头渐趋舒展。 安静的院落里,晚风拂过草丛,青碧的颜色里露出一片洁白的皮毛。肖从朔蹑手蹑脚地靠近,拨开草丛一看,发现竟是一只兔子在抱着石榴啃。 那兔子正吃得津津有味,猝然发觉有人靠近,回头一看,刚好和肖从朔四目相对。 “啊——” 这一声叫堪比网络红人土拨鼠。 肖从朔被它一声惊叫吓得心脏一颤,随即便感知到异常的气息扑面而来。在白兔撒丫子溜走之前,肖从朔提前反应过来,一把拽住它的长耳朵:“兔子精?” 兔子四只脚胡蹬乱踢,竭尽全力想要挣脱。这时也顾不得许多,兔子开始说人话:“什么兔子精,小爷是玉兔,天上来的玉兔!” 肖从朔不为所动,提着它走到明焱跟前:“兔赃并获。” 修长的手指弹了弹兔子脑袋,明焱冲它笑得渗人:“少跟我扯,要是会说人话的都是天上神仙,这世上就没有妖怪了。” 兔子尴尬地沉默了两秒,一时半会想不到说辞。明焱本也没想刁难它,只问道:“为什么跑进我家里?” 兔子动了动三瓣嘴,说的都是人话:“因为你的气息太强,我就附在兔子灯上进来,看看有没有好东西,结果发现你也是一穷二白。” 无人供奉、香火不足是明焱的要害,这兔子直接戳穿,显然没有很强的求生意识。明焱把兔子塞回肖从朔手里,吩咐道:“炖了。” “好嘞,晚上加餐。”肖从朔和他默契得很,提着兔子作势要去厨房。 这兔子终归意识到危机来临,胡言乱语地求饶:“好汉饶命!” 明焱冷笑:“你是想进来偷我的香火?”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兔子连连讨饶,红眼睛挤出泪,装作可怜模样,“饶了我吧。” “也可以。”明焱还没说话,肖从朔倒替他答应了,“不过嘛——” 兔子精追问:“不过什么?” 肖从朔冲明焱一挑眉,笑得意味深长:“你得买点线香给明焱……不,你亏欠他在先,得买一盒上好的盘香。” 明焱在给肖从朔竖起大拇指,果真是好兄弟,早猜到了他的心思,还不忘敲一笔竹杠。 “这……”兔子为难地直甩耳朵,“我就是一个刚入世修炼的小妖,要是买得起这些,还用跑到你家做贼吗?” “那好吧,我只有选择炖了你。”说话间,肖从朔再度转身,走向去往厨房的路。 “别介,有话好好说。”兔子欲哭无泪地挣扎,把朱离也引过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15 来围观。 明焱适时拦住肖从朔的去路,笑眯眯望着兔子:“那这样吧,你留下给我打工,直到工钱能抵一盒盘香。” 兔子悻悻地问:“一盒盘香多少钱?我要做多久才能挣够钱?” 明焱很想告诉兔子,便宜的也就几十块,看两天门面就赚回来。他执意要刁难它,是因为这小妖心思歪了,想窃取香火,必须要罚。 “盘香并不贵重,但你一只兔子能在店里做什么工?”肖从朔知道明焱不善于讨教还价,赶忙插嘴,“工钱嘛,扣掉每天吃吃喝喝,一个月最多挣个十块钱。” 明焱早领教过肖从朔讲价的本事,不由在心里为他鼓掌。 事后,兔子追着朱离去了房里,肖从朔坐在院子里偷偷问明焱:“你还真指望一只兔子给你打工?” “刚入世的小妖心性不稳,难免要犯错。我留它下来,是为了磨它的心性。”明焱把月饼掰开两半,立时就见豆沙馅流了出来,空气里满是香甜。他随手分了一半给肖从朔,冲着他一挑眉,露出蓄谋已久的笑容。 “至于用处——” 从此以后,花鸟店往来的客人都会惊奇地发现,玻璃柜台上卧着一只“看破尘世”的兔子。它的脖子上挂有“正在营业”字样的小木牌,一动不动地卧在桌面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维护那支离破碎的尊严。 朱离调皮地围着它跳来跳去,时而啄一啄兔子的短尾巴,时而雄赳赳地站在他后背上,每日的啼鸣声愈发清脆。 第14章 18层的新娘 1 时钟已经走到晚上九点,办公室仍旧没有一个人下班。上头突然加任务,十万火急,一屋子的姑娘小伙子都在埋头苦干。 “外卖到了,肖哥,咱们下楼去拿。”邻桌的女生周琦收到短信,拉着肖从朔去取。 肖从朔活动脖子,听到几声“嘎达”脆响,觉得是时候起来动一动了,于是跟着周琦一起走向电梯间。 办公室外的走廊上一片漆黑,只有应急通道还亮着白森森的灯光。 电梯启动时发出“嗡嗡”的声响,在寂静的走廊里分外的响。周琦到底是女生,有些不安地环顾四周,心里有点发慌:“肖哥,你说公司怎么这么抠呢,大晚上的断掉走廊的灯,黑漆漆怪吓人的。” 肖从朔知道她这是害怕,故意说些轻松的话题:“有的吃还怕黑?你刚刚给咱们点了什么好吃的?” 周琦算得上不折不扣的“吃货”,一听肖从朔谈及夜宵,立刻如数家珍一般说出来,“鸳鸯奶茶,四季披萨,还有芝士土豆泥。” 一旦聊起天,刚才那点害怕的感觉变得微不足道起来,周琦笑呵呵地等着电梯上到22楼,迫不及待想要美美吃上一顿。 随着一声铃响,电梯门在二人面前缓缓打开,昏黄的光亮照在漆黑的走廊上,莫名诡谲。凉意扑面而来,仿佛眼前开的不是电梯门,而是冰柜门。肖从朔察觉到异样,笑容一滞,本想叫住周琦。 谁知周琦浑然未觉,有说有笑地走进电梯,好巧不巧快了他半步。她站在电梯里,看见肖从朔愣还在外面,忙不迭催促:“愣着做什么,电梯门要关了。” 着金属门缓缓关闭,寒意也随之减淡。肖从朔实在不放心周琦一个人下去,硬着头皮飞速跟进去。在他进入的刹那,身后的门彻底关闭,隔绝了黑暗的走廊,四周都是镜面墙。 电梯渐渐下降,肖从朔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窒息的感觉又一次回到身体里,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直教人透不过气。 寒意越来越重,骨头缝好像都凝结着冰碴,要不是周琦无所察觉地站在旁边,肖从朔几乎要以为自己中了幻觉,实际上是走进了冰柜里。 “肖哥?”周琦终于发觉肖从朔不对劲,浑身僵硬地依着电梯站着,昏黄的灯光下,脸色晦暗得吓人,“你不舒服吗?” 肖从朔不敢说实话,生怕吓到周琦,只能顺口扯谎:“连续加班太累了,刚才眼前一黑,到现在还晕乎乎的。” “你的脸色太差了。”周琦想上去扶住肖从朔,却不料电梯里的灯管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 电流声越发嘈杂,听得人心烦意乱。肖从朔和周琦不约而同地抬眼望向顶上的灯管,下一瞬,玻璃炸裂,电梯彻底陷入黑暗。 周琦被吓得惊呼出声,几乎跌坐在地上。肖从朔反复告诉自己,越是遇到这种事情,越是要要保持镇静。 楼层按钮忽然发出微弱的光亮,在漆黑的电梯里,18楼被无形的手按下。周琦看见的刹那,有如惊弓之鸟:“为什么会有18楼?我记得没有这个按键的!” 肖从朔知道,这并不是周琦的错觉,因为公司的楼层标识上,根本没有18楼。现如今,很多大厦的18楼编号会跳过,直接改为19楼。而他们所工作的地方,恰恰也是如此。 不存在的18楼突然出现在眼前,就算肖从朔想破理由,也解释不开。 “叮咚——” 铃声毫无预兆地响起,吓得他们同时惊出一身冷汗。电梯停止下降,金属门缓缓打开,漆黑的电梯厢里,只有18的字样发出微弱的光亮,诡谲而刺目。 胆战心惊的二人不敢轻易走出去,望着同意漆黑的外面,一动不动。实在是太过寂静了,仿佛世界都被一张巨口吞噬,起伏的呼吸声反倒清晰可辨。 头顶突然传来异样的声响,“刺啦刺啦”,如同尖锐的指甲划过金属,听得人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 周琦吓得紧拽住肖从朔的袖子,几乎哭出声:“肖哥,里面有东西……” “别怕。”肖从朔摸了摸口袋,好在手机随身带着。他抱着侥幸心理打开手机,却发觉信号一格不剩,根本打不出去。 有什么东西垂落在他的肩膀,沿着脖颈攀爬,缓缓潜入衣领,带来丝丝痒意——如果没猜错,这是女人的头发。肖从朔不用眼睛去看,就能想象到,黑长的头发是在怎样缠住自己的身体,又是如何如触手一样蔓延攀爬。 肖从朔克制着手指的颤动,调整手机模式,在按住照明键的瞬间,冲着周琦高呼:“跑!” 前方的路被冷光照亮,竟与真正的19楼一模一样。情急之下,肖从朔就近推开一扇门,拽着被吓得腿软的周琦走进去,把她藏在狭小的办公桌下。 周琦早已吓得哭出来,抱着膝盖颤抖。她实在不明白,只是下楼拿个外卖的功夫,为什么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不要出声。”肖从朔没有时间安抚她的情绪,因为办公室被突如其来的寒意包裹,冷得他牙齿打颤。这是厉鬼将至的信号,如果想活命,只有稳住心情,保持理智与镇定。 藏好了周琦,他飞快地找了一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16 个办公桌躲进去,关闭手机照明键盘,后背紧贴桌子,大气不敢喘。 “吱——呀——” 是门轴转动的声响,尖锐而绵长,犹如骨子里惯了陈醋,让人好一阵牙酸。 黑暗的办公室里,没有一丝脚步发出的动响,只有裙摆逶在地上发出的“沙沙”声。肖从朔蜷着身子躲在办公桌下,隐约看见一抹长长的裙摆掠过地面,与此同时,带来的是刺骨的寒意。 她似乎很有耐心,优哉游哉地逡巡在这间大办公室,犹如舞蹈一般旋转着裙摆。一张张椅子自动从桌下抽出来,厉鬼有条不紊地搜寻着猎物的踪迹。 一支马克笔从办公桌上掉落,滚到距离肖从朔所在位置半米远的地上。肖从朔忽然想起那天明焱在自己掌心画下的符咒,几乎是灵光一现的瞬间,他找到了求救的办法。 但是首先,他得拿到那支马克笔。 肖从朔轻轻活动发麻的筋骨,从坐姿改为跪姿,无声地伸出手去—— “哈哈——” 空灵的笑声在头顶响起,肖从朔吓得一个激灵,满身都是寒意,脑海一片空白。他以为厉鬼已经发现了自己,心脏几乎从嘴里跳出来,紧张时刻,耳朵不住嗡鸣。 谁知想象中的情景并未出现,厉鬼似乎没有发觉从桌底弹出身体的他,那阵笑声过去,天地间又是一片寂静。 肖从朔壮了胆子抬头望去,几乎与一张毫无血色的脸贴上,只隔了一层头纱,能清晰地看到她的瞳仁只有针眼大小。厉鬼穿着属于新娘的婚纱,堪称优雅地直起身子,仿佛要在黑夜里化作一尊纯白的雕塑。 此刻的肖从朔连惨叫也发不出,凭着求生的本能,连连往后退去。 “嘎吧”一声脆响,厉鬼的脖颈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正歪着头颅望向他。 肖从朔大气不敢喘,手指顺着地面摸过去,握住那支马克笔。他不动声色地把手背到身后,在地毯上绘下符咒。 这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肖从朔握笔的手心冷汗淋漓,只有竭力克制住,才不至于颤抖。 椅子划过地面的声音忽然想起,在寂静诡谲的地方,显得分外引人注意。肖从朔绘符的手一顿,心里暗道不妙,因为声音是自周琦藏身的方向传来。 空灵缥缈的笑声再度响起,忽重忽轻地阵阵回响。这是厉鬼发现猎物的信号,肖从朔不敢再耽搁,绘符的手越来越急。 厉鬼并不急于抓住肖从朔,长纱制成的裙摆逶在地上,发出沙沙声响,缓缓移向周琦所在的方向。 周琦抱着膝盖,不可抑制地颤抖着,恐惧让她陷入绝境。她看见挡在身前的椅子一寸一寸地移开,婚纱的裙摆出现在眼前。 厉鬼一动不动地站在她跟前,犹如最有耐心的猎人,慢慢击溃她的心理防线,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喂,欺负女人算什么?” 肖从朔忽然站直了身子,隔着几张办公桌,高声挑衅着厉鬼。 肖从朔拿余光望向地上的符咒,默默祈祷明焱能听到——他发誓,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希望明焱跟自己心有灵犀。 今晚肖从朔在公司加班,据说要彻夜奋战,特意嘱咐不用给他留门。 花鸟店只有明焱一人独守,时钟已迈向九点半,关门在即。明焱安顿好大白和朱离,正要上楼休息,忽然听到有人呼唤。 这是—— “明焱,快听到啊!” 是肖从朔的声音。 明焱终于明白过来,是肖从朔在向自己求救。 “肖从朔,你在哪里?”明焱一面回应着,一面飞快地奔出门去,连店铺都忘记落锁。 “我在18楼!” 这是肖从朔最后的回应,他的声音憋在嗓子眼里,不敢稍稍大声,似乎在躲避什么。 老城区的夜里人影寥寥,花鸟店所在的深巷里,更是早已无人。如若这个时候有人路过,就会看见火光自花鸟店门前一划而过,犹如流星闪烁。 明焱心中一阵一阵发慌,感应符咒所在的方位,幻化成赤凤乘风而去。 闹市区的夜里,霓虹灯景太过夺目,凤凰的火光被斑斓色彩所掩盖。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明焱已经站在肖从朔的公司大楼下。 第15章 18层的新娘 2 明焱回想起肖从朔所说的最后一句话——18楼。 “先生您好,请问…..”值班的保安看见有人半夜闯进来,立即上前阻拦。 明焱心急火燎,装作没听到一般径直走向电梯,按下向上键。 “先生,您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 明焱不善于扯谎,每每面对这种盘问,都尴尬地想不到理由。但是这一回,他灵光一现,立即回答:“我认识肖从朔,是来给他送稿子的。” “这样啊,请跟我到前台拨个电话给他。” “好。”明焱一边表示愿意合作,一边不动声色地瞥着电梯显示板,心里倒数十秒。 “叮咚——” 电梯铃响,金属门缓缓开启。明焱飞速走进电梯厢,在保安反应过来前按上了关门键。 电梯一层一层向上,明焱对着楼层键挨个数过去,唯独找不到18层。他突然记起来,由于电梯18层和地府十八层地狱叫法上有所类似,人类嫌这个数字不吉利,楼层多是直接跳过,标识上改做19层。 所以,在正常情况下,这座大楼根本没有18层。 而肖从朔所在的18层,又究竟在哪里呢?明焱望着一列列数字静静思索,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肖从朔口中的18层存在于另一个空间,不属于人间。 随着楼层的向上,寒意愈发鲜明,明焱知晓,那个空间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甚至能感知到森森鬼气,以及强烈的怨愤,可偏偏找不到入口。 “肖从朔,你还听到我的声音吗?”明焱站在电梯厢里,四顾张望,恍如自言自语。 只可惜,他的询问如石沉大海,杳无回应。 肖从朔的确听得到明焱的声音,但却大气也不敢喘,深入骨髓的寒意让骨节都快僵硬。厉鬼与他只有一桌之隔,一路搜寻着猎物的踪迹,回旋着裙摆,跳起无声的舞蹈。 长发无声地垂落在他肩头,如有自主生命一般沿着肖从朔的脖颈攀爬。恶心的痒意缠绕在脖子上,肖从朔下意识地去摸,却扯到满手长发,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慌乱间,肖从朔猝然发觉手指尖一痛,定睛一看,竟是一缕头发刺破皮肉,往身体里钻。 缥缈笑声的笑声再度徜徉在漆黑的夜色里,原来厉鬼早已发现肖从朔,却像猫捉老鼠一样戏耍着他。 指尖的痛楚如电流一般散开,传遍肖从朔的全身。随着头发丝的深入,她的指尖冒出豆大的血珠。 厉鬼的狞笑徜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17 徉在耳畔,肖从朔看见她青灰色的指甲游走在自己脸上,甚至不用出力,就已经划开皮肉。温热的鲜血流出来,顺着皮肉流淌,肖从朔坚固的心理防线在迅速地土崩瓦解。 倏然之间,厉鬼的狞笑化作嘶吼,肖从朔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就只见钻入手指皮肉下的头发四散粉碎。与此同时,深入骨髓的痛楚也瞬间消散。 厉鬼的嘶哑地吼叫着,如野兽呜鸣,抬手指着肖从朔,移动裙摆,缓缓向后退去。 肖从朔飞速地瞥向周琦所在的方位,谁知厉鬼竟没有再追杀他们,反倒调转方向,飘飘悠悠走向门外,身影渐趋淡去。 在鬼影彻底消失的那一刻,寒冷的气息散去。肖从朔赶忙拉上蜷缩在地上的周琦,告诉她快走。 周琦扶着墙站起身,忽然瞪大了双眼,惊恐地看着肖从朔身后。肖从朔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身穿白色婚纱的女人把自己的送入套索里,折断的脖子歪斜成诡异的弧度,悬吊在办公室中央。夜色里,纯白的裙摆微微摇曳,与刚才舞步一般的旋转莫名相似。 “啊——” 周琦几乎瘫在地上,抱着头蜷缩着身子,喃喃自语:“有鬼……有鬼!” “不是鬼。”肖从朔已经感受不到厉鬼的气息,他可以断定,眼前是一具上吊而死的女尸。 “肖从朔——”明焱推开玻璃门闯进来,万万没想到会看见这样的景象。 肖从朔看见明焱赶来,心里的慌乱渐渐平复:“来得真及时,在最危急的时候把厉鬼驱离。” “鬼不是我赶走的。”明焱眉宇紧锁,神色严肃,显然不是在开玩笑,“我感觉到鬼气散去的时候,电梯停在了19楼,顺着尖叫声摸过来,果然找到了你。” 如果驱鬼离去的人不是明焱,厉鬼又为什么在最后一刻收手离开?肖从朔实在想不通,但现在也没功夫深想,因为不远处还悬着一具尸体。 追着明焱的安保人员很快就达到19层,惊恐地看着办公室里的景象,噎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成的话:“报/警!” 大半夜闹出个命案,在场的四个人都得做笔录配合调查。从警/局出来后,四个人脸色都不好。 保安大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连连在说晦气。周琦仍在哭哭泣泣,捧着一杯热水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完整。 肖从朔脸色也不好,不久前的事情犹如阴霾笼罩在心间,无法散去。只有明焱还算镇静,提醒肖从朔要把女生先送回家。 第二天,19楼招商引资部董倩影自杀的消息传遍整栋大楼,大领导们脸色差得很,同事们也只敢私下议论。 肖从朔担心地望向身边空无一人的座位,心里叹息,看来周琦短时间内不会来上班了。普通人遇到这种事情,没有几个能挺住的,毕竟心理上的创伤最难恢复。 午饭时间,于丽丽捧着餐盘做到肖从朔跟前,低声询问:“肖哥,听说你昨晚在19楼?” 昨晚的回忆算得上心理阴影,肖从朔实在不想回忆,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嗯。” 于丽丽见肖从朔脸色不好,不敢再多话,没想到小章半路插进来:“我听说,董倩影是因情自杀。” “她男朋友昨天跟别人订婚了。”小章没有注意到于丽丽不断冲她眨眼,自顾自说着,“听19层的说,她昨天拖了一个大号行李箱来上班,逢人就说要出去散心。” 肖从朔垂下眼,胃口全无,筷子戳在饭里,一口都吃不下。 女尸所穿的婚纱,大概就是由箱子拖进来的。她怀着满腔怨愤而死,最终化作厉鬼。可是,她为什么要在公司上吊自杀呢?董倩影与他及周琦无冤无仇,又为什么要追杀他们? 谜团是在太多了,肖从朔脑袋里蒙了迷雾一般混乱,是在找不到头绪。 于丽丽掐了小章一下,小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立刻不敢再说:“肖哥,对不起。” 肖从朔表示没关系,但也实在没有胃口吃下去,魂不守舍地离开食堂。 虽然尸体已经被家属领走,但厉鬼不会轻易离开,这幢大楼只是表面上太平而已,危险并没有过去。 肖从朔做回办公室的电脑前,正要午休,忽然接到外卖电话:“明先生您好,外卖到了。” “你打错了。”肖从朔丢下一句就想挂断。 “请问不是明焱先生吗?”外卖员读一遍姓名,又报一遍电话号码,“在十一点下的单,定了一份水煮肉片和一份米饭。” 肖从朔一愣,随即说道:“不好意思,是我朋友定的,请放在前台。” 肖从朔捧着外卖坐回食堂,终于露出笑容,回拨电话给明焱。电话那头,明焱开口就问:“收到外卖了?” “唔。”肖从朔闻到麻辣味,终于有了点胃口,一边大吃大喝,一边含糊地应声,“多谢。” “味道怎么样?” “还成。”肖从朔咽下一口肉片,笑着回答,“比你的手艺差一点。” 明焱就是明焱,心细如尘,早就猜到他今天没有胃口吃饭。这样细致的关心让肖从朔有点慌乱,除了道谢,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因为一双阴阳眼,他被所有人厌恶、畏惧、排挤。 这么些年来,除了远在家乡的外婆,就只有明焱真正给过他温情。 “今天下午我们去查一查董倩影?”肖从朔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我可以请半天假。” 明焱也赞同这个提议:“好。” 董倩影家门外已经摆满了花圈和花篮,房子里传出哀乐,昭示着一条年轻的生命就此逝去。她的家境似乎很不错,独栋别墅外,零星停着豪车。 肖从朔和明焱以同事身份走进去祭奠,看见泣董倩影不成声的父母,都不免叹息良久。世上最悲痛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肖从朔正想着理由去跟董倩影的父母搭话,忽然察觉本还小声谈话的人群无端安静下来,一双老人相互搀扶着走到门前,阻拦某人进入。 “这里不欢迎你。”董倩影的父亲强忍悲痛,指着门说,“请现在就走。” 明焱望过去,小声嘀咕:“这是什么人?” 肖从朔也看见了来到这里的人,满心惊讶:“怎么是他?” 明焱追问:“你认识?” 肖从朔回答:“这人叫周羽,是我们公司的一个投资商,在二代里算得上年轻有为,我还为他写过报导。” “我猜他就是董倩影的前男朋。”明焱瞧着董父异常激动的状态,如是猜测。 这也是肖从朔心中所想,他还记得小章说过,因为董倩影的男朋友和别人订婚,才导致她选择自杀。 新的突破口来了,肖从朔与明焱一挑眉,明焱心领神会,微微点头。 尽管董倩影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19 没有鬼哭狼嚎,也没有灼目火光。 肖从朔环顾四周,只看见倚着电梯墙的明焱,和跌坐在地上的周羽。18层的按键彻底消失了,电梯卡在17与19层之间,上不得下不得。 肖从朔察觉到明焱状态不对,赶忙走过去扶住:“你怎么样?” 明焱紧闭着双眼摇头,示意肖从朔并无大碍,却倏然倚着电梯墙跌坐在地上。在肖从朔的记忆里,明焱从没有败落过,眼前的景象让他心惊胆战:“究竟怎么了?” 明焱蓦然睁开赤红的双眼,紧攥住肖从朔的手,低声说道:“我们已经出来了,快打电话求救。” 他的瞳仁里宛如落尽了殷红的夕阳,神秘而摄人心魄。肖从朔突然被慑住,目瞪口呆地凝望着明焱。 “快啊。”明焱的声音里,流露出无尽的疲惫。 肖从朔这才反应过来,拨通前台安保人员的电话。 这起事件最终被定性为“电梯失灵”,公司人员都说肖从朔的运气实在太差,先是撞到董倩影自杀,再又被困电梯。 肖从朔顺水推舟,请了两周带薪假。部门经理通情达理,当即就给签字批准。 明焱的日子却不那么好过了,已经躲在房间里整整三天,不出门、不见人、不看店,饭菜都是肖从朔做好了送到身边。 朱离站在他的床头,叽叽喳喳啰嗦个不停:“你说说你,掺和他的事情,害惨了自己。” 明焱恹恹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并不理睬这只会说人话的鸟儿。 “我是算过了,这一次为了帮他,耗尽积蓄一年的香火。”朱离见明焱不理睬自己,气哼哼数落着,“你的命都靠着香火维持下去,这么消耗哪还吃得消?现在这个年头,没人供奉神兽,你敢不敢不这么任性?” 是啊,他是早已被人类所遗忘的神明,如果香火不继,就会彻底消失。凡人死后还有灵魂不散,尚能转世。他的结局里虽没有死亡,但如泡沫彻底消逝,似乎比死还要难以接受。 “够了。”明焱睁开殷红的眼,语调里含着落寞与愠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将来该做什么。” 朱离委屈得很,本想回嘴,却又怕戳中明焱的痛处,只扑棱了两回翅膀表示不服气,继而转身离去。 大白蹲在门外,看见朱离出来,动了动三瓣嘴,也开始说人话:“没看你明焱哥哥不舒服吗,还惹他生气。” “该说的总得说。”朱离表示不服气,“总不能让他为了那个阴阳眼送死。” “不至于吧。”大白听他说得实在太夸张,几乎笑出来,“再说了,明焱他愿意这么做,你拦得住吗?” “我——”朱离张口结舌,愣了半天,又说道,“那我赶他走!” 对此,大白只说了两个字:“呵呵。” 说话间,肖从朔已经捧着餐盘送进去,直接无视了门前的两只宠物。朱离和大白伸长了脖子朝里面张望,偷窥地理直气壮。 “今天好些了吗?”肖从朔看着明焱的眼睛,似乎没有恢复的迹象,依旧红得慑人。 明焱捧着银鱼鸡蛋羹,慢慢悠悠吹散热气,边吃边说:“你多点几炷香,我就好得快一点,如果能多拉几个人一起点,我会好得更快一点。” 这次的事情让他意识到,明焱的法术、能力,甚至生命,都是靠着零星香火来维持。所以,明焱格外看重香火,每次都和顾客说明收的是香火钱。 肖从朔蹙眉望着他,刚要开口,就被明焱抢白:“不要再问我是谁。” 不要问,是因为注定被遗忘。 明焱偶尔会想,等到彻底被遗忘的那天到来,他要静静地消失了踪影——静静的消失,总比苟延残喘有尊严许多。 “我本来是想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但在你阻止之前,就改变主意了。”肖从朔灿然一笑,眼里似落入星辰,“我想问,你晚上想吃什么。” 明焱蓦然笑出声,稍作思索,就说道:“番茄炒蛋、水煮鱼。” 里面两个人有说有笑,门外一兔一鸟目瞪口呆。 楼下忽然传来敲门声,似乎有客人上门。肖从朔匆匆忙忙走下去,竟看到来摆放的人是周羽。 一身商务装的周羽跟陈旧古朴的花鸟店格格不入,他站在路柜台前,四顾打量。 肖从朔没想到周羽会来:“周先生怎么来了?” “正好办事路过,顺带来看看你们。”周羽在后堂坐下,嗅着满室的檀香,心中渐静。这一回,他主动提及董倩影:“现在所有人都说,倩影是因为我与别人订婚而自杀。” “事情永远不是表面这么简单,不知情者的揣测总戴着有色眼镜,周先生别放在心上。”肖从朔能这么说,是因为明白感情的事情,本就没有对错。 “她是个好姑娘,可惜跟我不合适。”周羽垂下眼,深深叹息,“我至今都记得,在决定分手的那一天,她哭成了泪人。” 外界的议论紧逼着周羽,不过短短三五天,周羽已深感疲惫:“我没想到她会疯狂到在办公室自杀,化作厉鬼以后,还差点吓得我妹妹精神失常。” “你的妹妹?”肖从朔忽然想到多日不见的周琦,惊讶地问,“难道是周琦?” 如果当真如肖从朔所猜想的那样,那么第一天晚上,他们被厉鬼缠上的缘由也就找到了。董倩影是为了报复周羽,才把周琦拉到不存在的18楼,而肖从朔是被殃及的池鱼。 周羽点点头,又是一声叹息,夹杂着愧疚与悔不当初:“我订婚的那天晚上,她发过短信给我。” “她说要在我订婚的当晚送我一份礼物,可以让我这一生都铭记。”对于前女友的死亡,周羽比任何人都心痛,不是因旧情未了,而是为深埋心中的愧疚,“没想到这份‘礼物’,竟然是她自杀的消息。在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上吊自杀。” 那时候董倩影刚入职,周羽也是第一次来到公司进行项目洽谈,初次相遇,就注定了以后的爱恨难舍。 “如果我细心一点,明明有机会救她的一命的。” 肖从朔也为逝去的生命而感到惋惜,可不知说什么才能安慰到周羽,一时之间,偌大的花鸟店陷入压抑的沉寂。 许久以后,还是周羽率先打破沉默。对于几天前的无礼言行,周羽十分愧疚,“明焱怎么样?” 肖从朔不能告诉他实话,只有随便编了个借口:“撞鬼生了大病,近期都要卧床休息。” “请代我转达歉意。”那一天,周羽受惊过度,根本没有在意明焱双眼的变化,只知道他因为驱鬼而衰弱,“如果需要安排专家看病,我可以帮你们。” 正说着话,周羽拿出一封牛皮纸信封放在肖从朔跟前。 “还不至于这样,明焱静养就好。”肖从朔把信封递还给周羽,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20 只提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要求,“如果周先生真的想帮一帮明焱,就请留些香火钱。” 周羽想了想,又把信封送到肖从朔手里:“就用这些买,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肖从朔要得到的就是这句话,只有供奉者亲口应允,钱财才能算作香火。他目测信封的厚度,心里乐开了花——明焱有救了。 第17章 一个说明 明后天出差,预计暂停2天。如果旅馆网好工作不忙,不排除偷偷掉落新章节~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朋友来瞅瞅,不过还是要说哒~ 第18章 借命 1 明焱忽然觉得,这几天花鸟店的香火似乎比平时旺盛许多。 他最近一直躲着人静养,店面都留给请长假的肖从朔来看管,不知道这人究竟用了什么本事,得来翻倍的香火钱。 明焱眼中的殷红颜色已褪去大半,只有瞳孔还余一圈赤色。明焱惊愕地瞧着镜子,暗自咋舌:“肖从朔这是赚回了一年的香火?” 恹恹无力感已经散去,明焱走下楼,坐在柜台后,对着玻璃门外的阳光出神。檀香的气味徜徉在花鸟店里,为本就装潢古朴的地方更添一丝宁静。 “小伙子,好久没见你在店里了。”提着菜篮的张大婶笑呵呵冲他打招呼。 明焱回以微笑,目送熟客远去。 “好点了?”肖从朔煮好了燕麦片,在楼上找不着人,下来一瞧,果真在店铺。 明焱嗅着空气里的檀香气,问肖从朔:“怎么赚回来这么多香火?” “前天周羽来过,还送了一叠钱。”肖从朔把热腾腾的燕麦粥端到明焱手边,一边着话,还不忘添一把蔓越莓干,“这笔钱全都买香烛了,我借小面包车拉回来的。” “多谢。”明焱终于展露笑颜,宛如秋日的阳光,宁静而温暖。 肖从朔见明焱恢复迅速,悬起的心也终于落回肚子里,亦是笑出来,“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安心了。” 二人正有说有笑,肖从朔忽然接到电话,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最终化作满满的惊愕。 明焱意识到不对劲,赶忙追问:“怎么了?” 肖从朔放下手机,愁云拢上眉宇:“我要回家乡一趟,远方亲戚来电话说,外婆住院了。” “我们一起去。”明焱忽然提议,“如果遇到怪事,我可以帮你。” 肖从朔上下打量明焱,犹豫地说:“可是你的身体……” “已经恢复了。”不等肖从朔再度开口,明焱已经匆匆跑上楼换衣服,“就这么决定了。” 肖从朔拗不过他,只有同意的份儿:“随你,我的明大爷。” 楼上,朱离得知大病初愈的明焱又要跟着肖从朔东奔西走,顿时怒发冲冠:“不能去!” 明焱看了一眼羽冠竖立的鸟儿,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朱离感觉自己被轻视了,两爪并用地去夺身份证:“不许走!” “去——”明焱轻而易举地抢回身份证收好,“我费好大力气办到的,不许乱藏。” 朱离气呼呼地围着明焱扑棱翅膀:“你难道是被肖从朔迷了心窍?” 明焱笑了笑,没应声,拖着拉杆箱走出门。 客房里,大白窝在肖从朔的床上,懒懒地撩开眼,看着他忙东忙西收拾行李。 肖从朔把兔子提起来,终于找到了被“窝藏”的身份证。大白尴尬地扭过头,心里暗自责朱离,都是他的坏主意。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大白主动跟肖从朔套起近乎:“肖哥,你是不是喜欢明焱啊?” 这么一说话,似乎更尴尬了,所谓把天聊死,大概就是这样。 肖从朔被大白的话吓一跳,收拾行李的动作都顿住,沉默良久,才小声说:“别乱说。” “我看你们有猫腻。”大白不服气地说着,三瓣嘴一张一合,“一个落难一个救,一个生病一个照顾,孤男寡男的……” 话还没说完,大兔子骤然发觉自己四角悬空,当即就被肖从朔丢出门去。 出发在即,肖从朔给于丽丽打了一通电话,约好地点给她送去花鸟店的钥匙。店里除了“神奇”的朱离与大白,还有许多明焱豢养售卖的鸟儿,这些小动物都需要照顾。他们离开的这几天,只有拜托于丽丽了。 火车站旁,于丽丽匆匆忙忙走出地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肖从朔与明焱,看他们整装待发的模样,不由调侃:“回去见家长?” 刚才大白的话还萦绕在心间,现在又被于丽丽这么一说,肖从朔不自然地笑出声。他这极力想掩饰什么,却因为演技太差而用力过猛的表现,明焱很是嫌弃。 为了避免尴尬,明焱主动转移话题,把钥匙交给于丽丽,笑着说:“花鸟店就拜托你照看了。” 明焱只微微一笑,于丽丽就被迷的五迷三道,晕乎乎说:“没问题。” 她暗自想着,肖哥真是好福气。 午后,他们终于坐上返回肖从朔家乡的列车,连续六小时的长途跋涉也只才走完半程。天色漆黑时,坐得腰酸背痛的二人拖着行李赶车,终于坐上末班大巴车。 午夜来临时,他们终于到达镇上。今晚无论怎样也赶不到村子了,肖从朔只好带着明焱挑一间小旅馆,将就着入住。 “快点休息,明天还要赶早班车。”肖从朔疲惫地闭上眼,尤其担心外婆的状况。 老人家不会用手机,平时通话联络都是靠着去村口杂货铺打收费电话。这次病得突然,肖从朔想联系她都没有办法。 明焱睡在邻床,看着肖从朔辗转反侧,安慰道:“别担心,你外婆会没事的。” 正说着话的时候,肖从朔的手机再度响起,是他的表舅。难道外婆病情不妙?肖从朔一惊,赶忙接通电话。 表舅说着蹩脚的普通话,急匆匆问:“小朔啊,你到镇上了吗?” “已经到了,明天就赶早班车回家。”肖从朔心系外婆,赶忙追问,“外婆怎么样了?” “真是胡闹,到了也不说一声,你表舅我已经在镇子上等了你大半夜了。”表舅似乎很焦急,说话的声音陡然变成高八调,“赶紧退房,我们连夜开车回去。”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外婆心心念念要见你,我看得实在不忍心。” 最终,肖从朔满怀歉意地带着明焱退房,坐上表舅开来的二手小货车,连夜赶回家。 表舅一边抽烟一边跟后座的两个人搭话:“小朔,这是你朋友?” 肖从朔回答:“明焱,我在z市的朋友。” “有朋友好啊,路上有个照应。”蹩脚的普通话夹着土话,表舅想了想,又同明焱搭话,“多谢你照应我们小朔。” “对了,小伙子你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21 多大年纪?”表舅似乎觉得自己这么问话太突兀了,讪讪笑了几声,又解释道,“他表妹今年十八,也该介绍个对象处处了,我看小伙子模样俊得很,和我家姑娘正配。” 说实话,明焱并没有听懂土话,不知道如何回应寒暄,云里雾里地望向肖从朔。 肖从朔也十分尴尬,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这个表舅他只见过两次,名义上的亲戚,实际上与陌生人无异。现在他这么突兀地嘘寒问暖,甚至关心起明焱的终身大事,实在让肖从朔接受不来。 “你外婆年纪大了,几天前不小心摔了一跤,腿骨骨折,到现在还住在医院里。”表舅并不在意年轻人们不搭话,语重心长地说,“你要经常回来看看,她一个人在村子里生活不容易。” 因为肖从朔的特殊,自幼就被父母抛弃,外婆含辛茹苦抚养他长大的同时,也被村里人排挤孤立,甚至连亲戚间都互不联系。没有人会跟能见到鬼怪的人家沾边,生怕惹祸上身。 肖从朔知道,外婆原本可以过得很好,是因为自己才这般艰难。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车灯照亮了村边的田埂,看家护院的草狗被车声惊醒,呼嚎声此起彼伏。 “已经到了。”透过满布灰尘的车窗,肖从朔看见天色微明,黑夜将尽。 明焱忽然示意他噤声,低声问:“你听到什么了吗?” 安静的田埂上,除了汽车的声响,似乎还有人在轻轻啜泣,空灵、缥缈,不绝如缕。肖从朔也听到了这若有似无的声响,在诡秘阴森的长夜里,不寒而栗。 明焱回眸望着货车后窗外面,暗暗一扯肖从朔的衣袖,示意他快看—— 女人的长发飘摇在风中,掩住她的面容,只有脖颈上硕大的血洞露在外面,触目惊心。眨眼之间,她已飘忽着消失在夜色里。 若不是明焱拉他来看,肖从朔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眼花,误将夜枭当做鬼魂。 “这是什么东西?”肖从朔不安地压低声音问,“她似乎在尾随我们。” “是鬼。”明焱也只看见长发女人飘忽而去,至于究竟为什么跟着他们,一时半会儿无法解释。 前脚进村,后脚遇鬼,明焱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他总觉得,肖从朔这一趟回家探亲,绝不会太平。 果不其然,肖从朔的手机又响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座机。 肖从朔疑惑地接起电话,听到外婆的声音在那一头响起,苍老而焦急:“小朔,不要回来,不要回来!” 肖从朔一惊,几乎脸色发白,本要追问下去,谁知电话彻底被掐断。 肖从朔紧握着手机,压抑着惊慌,稳住嗓音问:“表舅,外婆情况怎么样?” “骨折住院,本来差点下病危通知,幸好救回来了。”表舅仍在头也不回地开车,谁也看不到他的神情。 肖从朔还不想与他发生争执,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另找理由试探:“我现在就想去医院探望她老人家。” 明焱也意识到什么,补充道:“老人家独自住院不方便,我们想现在去给她守夜。” 说罢,二人默契地互望一眼,即刻明白对方的意思。明焱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不动声色地按了按,发觉早已被锁死。他朝着肖从朔摇摇头,暗示跳车不可行,静观其变。 车灯照亮了前方农家院子,一声鸣笛响彻夜空,铁门被人缓缓打开。小货车开进院子里,表舅熄火下车,仍旧笑呵呵的模样:“大晚上的,去什么医院,先住下吧。” 肖从朔佯装同他客套,笑着道了声谢,表示要带明焱回自己家住。 “不用了,还是我们来招待吧。”守在门边的表嫂望着二人,笑得意味深长,说话间,就把院子门反锁。 看着落锁的铁门,明焱不由发出轻蔑的笑声——就这么一扇门,也想拦住他们? “表舅这么好客?”肖从朔望着他们,冷声问,“你们到底把外婆怎么样了?” 年轻的表嫂守着门寸步不让,却又跟肖从朔说出了实话:“她老人家的确住院了,但只是一场发烧。” 听到外婆安然无恙,肖从朔这才稍稍安心。明焱冷眼睥着他们,又问道:“引我们来这里,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我们原本只想引小朔来,是你自己运气不好,跟着他回来的。”表舅发出阵阵冷声,脸色越来越阴沉,“既然送上门,我们也乐于接受。” “正好还差一个宿主。”表嫂上下打量着明焱,十分满意他的皮囊。 听到“宿主”这个词,明焱第一反应是夺舍还魂,驱逐身躯里本来的灵魂,让别人的魂魄鸠占鹊巢。 可笑的是,他们不知道凤凰涅盘而生,涅槃而死,本就没有魂魄。用夺舍一招来对付他,等同于无用功。倒是肖从朔十分危险,如他这样的凡人,最易中招。 明焱低声提醒他:“千万当心,我们找机会逃出去。” “你们逃不出去的。”男人阴沉的笑声令人生厌。 忽然之间,明焱一阵头晕目眩,暗道这两人是有备而来,一心想置肖从朔于死地。 肖从朔的状况只会更差,眼前重影不断,天地都是虚晃起来。他猛然想起来,刚才在密闭的面车里,表舅一根烟接着一根烟抽。如果没有猜错,就是那些烟有猫腻。 现在意识到已经太晚了,下一瞬,天地一片黑暗,肖从朔一头栽倒在地,陷入昏迷。 “肖从朔——”明焱话未说完,又是一阵眩晕,身体支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意识飞速地从脑海中抽离出去,明焱重重倒在肖从朔身边。 第19章 借命 2 寒意在睡梦中袭来,肖从朔一个激灵惊醒,周身如被冰封,骨节都在发颤。 潮湿的地下室里,暗无天光,分不清日夜黑白。肖从朔捂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坐起来,竟发觉脚踝被套上农村栓牲口的锁链。锁链的另一头焊死在墙上,这家人俨然早有准备。 这一家人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肖从朔自云无钱无权,更不会有仇家,表舅一家却千方百计把他骗来绑架,实在令人费解。 在他的对面,还有一个女孩也被锁链困住,衣衫褴褛的她正抱着膝盖不住抽泣。哭泣声颤颤巍巍,在安静而黑暗的地下室里激荡出小小的回声,无比凄凉。 肖从朔依稀看见,女孩全身上下都是伤口,一道一道的划痕刻在光洁的皮肤上,新伤加上旧伤,斑驳得触目惊心。她哭得很伤心,连脊背都在不住地颤动,浓密的长发化作阴影,掩住她的面容。 “别怕,我来报/警……”肖从朔赶忙去摸口袋里的手机,却发觉早已不见踪影,顿时心底一片冰凉。 女孩忽然抬起头,将眼睛瞪大到极致,撕裂的眼角落下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22 两行血泪。她的纤细的脖颈上,赫然是一个硕大的血洞。在这血洞里面,颤动的喉管都清晰可见。 这是尾随他们进村的女鬼! 肖从朔浑身起了一层白毛汗,惊得连退好几步,厉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可女鬼依旧抱膝坐在地上哭泣,她似乎不能说话了,抬起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指,伸入血洞,蘸取血液,颤抖着写下一个字:“冤。” 血红的“冤”字漂浮在半空,凄厉而诡异,饱含少女生前的血泪。 女孩还保留着生前最后一刻的模样——遍体鳞伤,有些裂开的伤口翻卷着,宛如婴儿的嘴唇。肖从朔只是多看了一眼,心中发酸,满是不忍与激愤。 他承诺道:“我会帮你。” 门外传来开锁的声响,鬼魂倏然淡去,如同被大风吹散的雾气,消散无踪。 表嫂走进来,面色里夹杂着欣喜和愧疚,很是矛盾:“对不住了,但为了我的丈夫,我不得不这么做。” 她的丈夫就是肖从朔的表哥,从小体弱多病,药比饭吃得多,医院比家住得久。 肖从朔警惕地问:“你想做什么?” “我丈夫的身体已经熬到尽头了,为了他活下去,只能借你的命来填。”说话时,表嫂甚至不敢抬眼看肖从朔的双眼,大约是良心不安使然,“我们查过你的生辰八字,正好可以借。” “你大方点儿,多借些阳寿给我们,将来阿光身体好了,可以替你照顾你的外婆。” 肖从朔冷笑不已,看着神色执拗到近乎癫狂的女人,问道:“你丈夫的命是命,别人就是草芥吗?” 女人似乎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自顾自念叨着:“还有你的朋友,阿光还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让他把身体借给我们吧。” “明焱——”明焱不在这间地下室里,肖从朔急忙追问,“你们把他怎么了?” “放心,先拿你开刀,然后才能打散他的魂。”表舅从木质楼梯上走下来,手中紧握着一把短刀。 这把刀本没有什么稀奇,可是肖从朔能看见,刀身四周蒙着一层血色的雾,似乎已经被下过咒。 “还废话什么,快放干他的血画符。”表舅的狰狞神情比厉鬼更可怖,“阿光还在等着。” 表嫂看着肖从朔,露出几近癫狂的笑容,魔怔一般地反复说着:“对不起,但为了我的丈夫,我必须这么做。” 肖从朔看着已经陷入癫狂的二人,暗道不妙,今天怕是真的要交代在这里。 裹着血雾的利刃骤然袭来,带起一阵腥风,肖从朔连连躲让。表舅举刀来刺,肖从朔急中生智,猛然弯腰拽住锁在脚踝上的铁链子。表舅猝不及防,一个趔趄被绊住,跌坐在地。 肖从朔提膝将人飞踹出去,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只见那人轰然倒在地上,连紧握在手中的刀也飞离到远处。 表舅一抹鼻子,发觉鲜血泗流,似乎鼻骨已经断裂。暴怒的男人宛如恶狼飞扑上去,双手扼住肖从朔的脖颈,发疯一般要将他送到地府。 肖从朔被按在冰冷潮湿的地上,竭力喘息着,可得到的气息越来越少。求生的本能让他胡乱地在地上摸索,他还依稀记得,杂乱的地上有用空的农药瓶。 只可惜,就差那么一点,肖从朔眼前一阵一阵发黑,稀薄的空气无法支撑他挣扎着够到近在手边的玻璃瓶。 倏然之间,那个满身伤痕少女再度出现,无声地蹲在地上。她白到近乎透明的指尖轻轻一推,玻璃瓶终于滚向肖从朔,正好落在掌心里。 下一瞬,肖从朔抄起瓶子就给表舅一记重击,碎裂的玻璃崩裂开来,同时划破了肖从朔的脸。脑袋开花的痛让男人本能地捂住伤口倒在地上,一边痛呼一边咒骂。 就在这个空档,暗处的幽灵飘忽而来,指向他别腰间的钥匙串,满布伤痕的手指一个一个数过去,最终挑出一把来。少女蘸取挂在脸上的血泪,在空气里写下潦草而凌乱的字—— “逃!” 钥匙忽然出现在他的掌心,冰冷而坚硬,残留着冤魂的气息。肖从朔飞速打开锁链,向着出口奔逃。 表舅捂着满是鲜血的后脑勺,挣扎着起身,想要逮住肖从朔,却在眩晕中倒下,只能拼命拽住他的脚踝。男人赤红了双眼,冲着吓得手足无措的儿媳怒吼:“还不快拦住他!” 惊惶无措的女人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尖刀,直冲过来。肖从朔避闪不及,被一刀刺中手臂。 沾染到鲜血的利刃不再晦暗,如被刀石磨亮,而包裹在刀身的血雾猝然凝成一线,直钻入创口。 伤处的皮肉下,如有蛇行,肉眼可见,正以飞快的速度向胸膛游走。刹那之间,痛苦达到了极致,犹如被蛇生生钻入心脏,不断撕咬。 在脏骤停的瞬间,肖从朔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猛然栽倒在地。 “他……他死了?”女人把染血的刀丢在地上,战战兢兢地俯身查看。 表舅拾起刀,慌乱地说:“趁他没死透,快进行仪式。” 满脸是血的男人高举起尖刀,形如恶鬼,直刺向肖从朔的心脏:“只要儿子能活下去,我什么都敢做。” 电石火光的刹那,本该死去的人反手握住刀刃,猝然睁开双—— 这是一双不属于活人的眼,漆黑、空洞,犹如无底深渊,仿佛要将灵魂吸入其中。 表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却不肯放弃仪式,纵使紧握刀柄的手在颤抖,也誓要将利刃插入肖从朔的心膛。 刀刃割破掌心皮肉,摩擦在掌骨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顿响。肖从朔恍如失去痛觉,紧握刀刃的手不曾松动分毫,鲜血顺着手臂流淌,在潮湿的地面积蓄成汪塘。 薄唇上缓缓涌现出笑意,轻蔑、讥讽,不屑一顾,肖从朔睥着持刀的人,手腕一转,竟生生震碎刀刃。 “我的刀——”表舅不敢置信地望着掉落的碎片,手中空握着无用的刀柄,声音都在发颤。 这是他查遍方术得到的法子,用亲女儿的冤魂祭刀,再拿它刺死一个生辰八字能和儿子对上的人,借来几十年阳寿。 “直视本君,当施剜眼之刑!” 话音刚落,地上碎裂的刀片自动回旋飞起,直接刺入男人的左眼,几番转动,剜出一整颗眼球。 惨叫声中,肖从朔慢条斯理地起身,踩着满地鲜血,一步一步走出门去。而他的身上,血顺着指尖流淌,一点一滴落在去路上。 门外,光亮晃眼,正是中午时分。阳光落在肖从朔犹如深渊的眼里,刹那间,冰冷的神情土崩瓦解。掌心剧痛袭来,肖从朔未及看上一眼,眼前一黑,就跪坐在地上。 脑中混乱一片,肖从朔捂着头低低痛呼,许久以后才能撑着墙壁勉强起身。 “明焱……”肖从朔低声自言自语着,“明焱在哪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23 里……” 他把地下室的门在外面反锁,确保里面的两个人不能再威胁他的生命。在这间自建的三层小楼里,房间实在太多,肖从朔撑着墙壁走上楼,一间一间搜索。 在楼梯转角的某处,阳光所不能洒落的地方,死去的少女再度现身,无声地指向阁楼。 阁楼上,明焱正以献祭的姿态躺在地上,坟前折下的松枝将他围在中间。绑缚在四肢的麻绳吸饱了人血,散发出的恶臭引来蚊蝇流连。 这一家人都懂旁门左道,知道用人血浸透绳索下咒可以禁锢灵魂。他们是想借肖从朔的寿给家人续命,再杀明焱,禁锢他的魂魄,从而把这具健康的身体让出来。 只可惜,他们不知晓明焱的来历,打错算盘。明焱暗自嗤笑,因为他根本没有魂魄。 他曾想引火烧断绳索,却发觉尽是无用功。涅槃之火只能焚毁不属于人间的东西,所以动不得绳索分毫。 明焱看见,在他的正前方,是一张挂着输液瓶的床,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男人。他瞧着那里沉思着,兴许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将死,他的父亲与妻子才想到要借肖从朔的阳寿为他续命。 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是厉鬼,而是懂些邪术的大活人。对比起鬼怪,活人反而更加棘手,不能杀,也不能惩,要遵循凡人的法则。 明焱忧心忡忡地想,也不知道肖从朔是什么情况。 门外忽然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明焱眸光一凛,猝然警醒,冷眼望向门扉。 一股血腥气伴随着男人的走近而越发浓重,明焱看见,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每每经行之处,都落下点点殷红。 “肖从朔,你怎么了?”明焱看着狼狈不堪的男人,认定他是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 肖从朔翻找着抽屉,却连一把剪刀也没有看见,只有徒手解开绳索。粗粝的麻绳划过掌心的伤口,疼得钻心。肖从朔低声咒骂了一句,却没松手,坚持为明焱解开绳结。 明焱惊奇地发觉,刚才还挣脱不开的绳索,如同老化一般迅速地断开。 “这是——”明焱拿起断开的绳子,肖从朔的就血落在上面,潮湿而咸腥。 他的血能溶开被施咒的绳子?明焱愕然地看着断裂的接口,眉宇渐蹙。 肖从朔因为受伤,并没有闲心察觉到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跟明焱说:“我们快走” “等等。”明焱看见,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床边,忽然出现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女。 她伸出满布伤痕的手,将病床上男人的输液针拔除。离开续命的针剂,男人立刻出现抽搐症状,四肢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 床榻摇摆的声响在阁楼里回荡,预示着一个生命在痛苦中消逝。 病床上的人无法看见枉死的少女,却能感知到骤然袭来的阴森,惊恐地望着明焱与肖从朔,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来:“救……救命……” 少女终于停止哭泣,迸裂的眼角流着血泪,唇角却绽放欢畅的笑。 少女的死跟这一家子都脱不开关系,所以肖从朔与明焱并没有阻拦她的报复。更何况,即便冤魂不来索命,这个男人的阳寿也尽了。 因果循环,从来报应不爽。 明焱也顾不得再深想下去,扶着肖从朔走下楼去。肖从朔臂膀上的伤处血如泉涌,染红了明焱半边衣衫。 明焱望着肩头被染上的暗红血色,眉宇锁得更紧,几乎拢成“川”字。 第20章 借命 3 今天中午的时候,两个浑身染血的男人从老朱家的院子里走出来,可谓是村里爆炸性的新闻。 警/察很快就过来了,经由肖从朔与明焱带路,去往地下室。 年轻的警/员刚下楼梯,一不小心踩到什么,听到爆裂的声音。他退开一看,发觉踩碎的竟是一颗眼球。而不远处,还有另一颗石球一般滚过来,血污沾着灰尘,令人胆寒不已。 中年男人跪在地上,脸上再也没有眼睛,只有一对漆黑的血洞空荡荡地淌着血。他还活着,却连哀嚎也没有力气再发出来。 而他的儿媳几乎被眼前的景象吓疯,捂着脑袋躲在墙角,喃喃自语:“要杀人的不是我……不是我!小姑子也不是我杀的,别来找我!” 在警/局做完笔录,肖从朔和明焱终于被排除嫌疑。二人正要离去,就看见在地上踩到眼球的小警/察匆匆走进来,和他师傅报告:“真在朱家的田里挖到一具女尸,经村民指认,是朱家的小女儿。” “这一家人都是疯子!”刘警/官结合朱家儿媳处得到的口供,大致了解了案情,不由怒骂,“为了大儿子的病,又是杀亲人,又是绑架外人。自己剜自己的眼,还要做个仪式,不是邪/教是什么?” 那个一直在哭泣的少女,大约就是朱家的小女儿了。她的家人为了给儿子借命,将她折磨致死,刀刃上裹着的血红雾气,焉知不是她的怨气? 她死去的时候,一定非常凄惶吧?同样是家里的孩子,为什么她就要为哥哥奉献生命? 第二天,明焱带着肖从朔去医院换好药,小心翼翼地藏住纱布,才敢去住院大楼探望肖从朔的外婆。 外婆看见脸上还挂着伤痕的肖从朔,心疼坏了,自责地说:“都是我不好,没有及时通知你。我知道朱家人打坏主意,还是和同村人聊天时,听他们说漏了嘴。” “快让外婆看看,伤口深不深,疼不疼?” 肖从朔不愿老人家担心,故意做了个大动作,忍着痛笑出来:“您看,就是小伤。” “不许乱动。”老人家急忙拉住外孙的手臂,叮嘱道,“小心点,别再挣裂了。” 明焱笑看着祖孙二人闲话家长,把手中水果放在床头,刚要问好,就见老人家忽然拉住他的手,笑得快要睁不开眼。 外婆赶忙让明焱坐,继而问道:“这是孙媳妇儿?” 肖从朔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去,一边咳嗽一边解释:“您老说什么呢,人家是我朋友。” “您好。”明焱尴尬地笑了笑,开口和外婆问好。 “朋友好啊,小朔就拜托你多照顾照顾了。”外婆似乎有点失望,小声嘟囔:“这么漂亮怎么是男娃呢?” 趁着出门打热水的功夫,肖从朔无奈地说:“我外婆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使,看东西只能瞧个大概,你别介意。” “没关系。”明焱表示理解,“老人家也是关心你的终身大事。” 这话一说完,肖从朔与明焱各自想到启程之前,大白与朱离所说的话,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秒之内,气氛尴尬到至极。 幸好窗外有幽魂飘忽而过,他们互望一眼,一道追出去,暂时抛却了尴尬。 朱家死去的女儿又出现在医院,穿过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24 雪白的墙壁,走入一间病房。 这是一间特殊病房,门外还有警/员看守。被剜去双眼的嫌疑犯蒙着纱布躺在病床上,在梦里看见了死在自己手上的女儿,发出阵阵惨叫。 “我不后悔杀了你,你永远比不上儿子!” “不可能,我的阿光不会死!” 他说着梦话惊醒,似乎得知了什么,如濒死的野兽那般呼号:“不可能!我的儿子不能死!” 门外的警/员唤来医护人员,为他打一针安定。男人复又安静下来,慌乱中拉住一位警/员的手,颤抖着声音问:“我的儿子没有死,是不是?” “在你被抓的那天,你儿子就没了。”警/员也十分厌恶这个男人,冷声冷气地说,“儿子女儿哪个不是命?你却好,硬是把自己从儿女双全整成孤寡老人。” 窗外目睹一切的两日互望一眼,不约而同地深深叹息。真正是讽刺啊,这个男人深爱他的儿子,为了儿子的命不惜双手沾染鲜血,却对女儿冷酷无情。 好在世上报应不爽,他亲手造孽,现在终于自尝苦果。 外婆的病已经痊愈,翌日,做完最后的检查,肖从朔付清医药费,带着外婆出院回家。 经过老朱家这件事,村里人愈发深信肖从朔是灾星,连带着他外婆都不待见。 明焱扶着老人站在门前,等着肖从朔掏钥匙开门的空当,就有三五路人嚼着舌根路过。 “听说了吗,他们就是从老朱家逃出来的人,命真大。” “又是那个肖从朔?就说他是灾星,难怪他爸妈都不敢要他。” “可不是嘛,说不定老朱突然精神失常也是他害的。” 刻毒的言辞落入耳中,明焱实在气不过,想过去理论,却被老外婆拽住。老人慈祥而睿智,笑容如融融暖阳:“莫跟他们争长短,咱们过自己的日子。” 明焱点点头,按下怒火,扶着老人走进门。 简单平房里,只有一间客厅和两间睡房,肖从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明焱说:“我家地方小,今晚只能委屈你挤一挤了。” 明焱帮着肖从朔收拾出许久没住人的房间,随口说道:“又不是没跟你挤过。”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是傍晚,淅淅沥沥的秋雨突然来袭,远处的山峦都变成青黛色。 肖从朔望着牛毛似的秋雨,与明焱说:“要是天气转晴就好了,我能带你去山上逛逛,如果运气好,还能看到没败的睡莲。” 明焱没好气地说:“绷带还没拆就想着爬山?好好休息几天,把伤养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是是是,遵命,我的大老板。”肖从朔被他“教训”得无可奈何,只好作罢。 肖从朔没想让明焱插手晚饭的事情,硬是要自己做特色菜招待客人,结果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明焱一脸无奈地看着他逞强,一把夺来锅铲和铁锅的主导权,炒了一盘腊肉笋干。 “你歇着去。”明焱左思右想,发觉这个病号一只手有伤,另一只臂膀有伤,似乎什么都干不来,“实在想帮忙,就去买点熟菜回来。” 肖从朔被他使唤得乐呵呵,打着伞就走出门。 老屋已经沉寂了许久,两名年轻人的到来,为这里增添了许多蓬勃朝气。外婆坐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既为外孙回来探望而感到满足,也为他能结交到这样的好朋友而高兴。 夜晚时分,明焱与肖从朔紧巴巴挤在一张床上,实在舒展不开身子,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入睡。肖从朔似乎因为受伤而体力不济,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很快入眠。 一夜无梦,直到天明。 秋雨已散,阳光冲破云层与雾气,洒落人间。 肖从朔看见,秋日的太阳沿着窗扉的缝隙洒进屋里,如同跳跃的碎金,正好落在明焱的脸上。光影明暗之间,他的睡颜仿佛化作一幅静谧的油画,好看到不真实。 原本只是一瞬间的悸动,却被肖从朔鲜明地感知到,化作百爪挠心。肖从朔终于明白什么叫“心痒”,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在明焱的唇上落下一吻,犹如蜻蜓点水。 明焱似有所感,猝然睁开眼,迷茫地空睁着双眼,直到肖从朔退离,他才彻底清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肖从朔惨遭抓包,尴尬到无以复加:“对不起,我——” “我来教你。”明焱忽然凑过来,刚刚分离的唇再次熨帖在一起,只是这一回,绵长而温存。 第21章 饕餮之欲 1 肖从朔挥别了外婆,与明焱踏上归程。 这一次回乡遇险,笼罩在心头的阴霾终于在列车启动的时候逐渐散去。 午夜时分,肖从朔和明焱终于回到了阔别多日的花鸟店,大白和朱离窝在一起,早已酣眠在梦乡里。 明焱记挂着肖从朔的伤处,今天一直辗转在旅途,列车座位逼仄狭小,也不知道会不会扯坏了刚结痂的伤口。 明焱想去看看肖从朔的情况,一打开们,却看见这人正就着水盆拿热水擦身子,纱布绕过胸膛,缠绕在肩胛与臂膀,莫名让人移不开眼。 明焱尴尬地想关门出去,却被肖从朔叫住:“帮个忙?” “好。”明焱想了想,又推门进来,看在他右手受伤左臂挂彩的份儿上。 伤口不能沾水,只有拿毛巾擦洗,明焱小心翼翼绕过纱布,生怕伤口发炎。也许是因为沾染了温热的水汽,肖从朔的胸膛渐趋滚烫,隔着毛巾,明焱都能感知到心脏炽烈跳动的节拍。 “平时看你高高瘦瘦的,想不到还挺结实。”为了缓解不自在,明焱开起玩笑来。 “小时候农活儿干多了,自然比你们多几块肌肉。”肖从朔说得半真半假,忽然使坏凑近明焱耳畔,低声问,“想不想试试?” “嗯?”明焱发觉自己被调戏了,一挑长眉,微挑的眼里飞扬着笑意,“我在上面。” “我乐于享受。”肖从朔仰面躺在床上,舒展成一个“大”字,双手枕在脑袋后,一副“请随意”的姿态。 但是直到这一晚过去,明焱才明白“在上面”的含义有很多种。现实与想象完全相反,自诩神明的他……被攻城略池了。 在昏昏沉沉睡过去之前,明焱只有一个想法——这件事不能被大白那个大嘴巴知道一丝半点。 翌日清晨,仍是肖从朔先行转醒。他看见,明焱仍在沉睡,睫毛不自觉地微颤,宛如欲飞的蝶翅。 肖从朔总觉得,自己是被迷了心窍,喜欢这张漂亮的脸,也喜欢他温暖的气息。 如同上次那样,他再度偷偷亲吻明焱的唇,就如同小孩子偷吃糖果一般,莫名就上了瘾。 好巧不巧,明焱总醒来得如此及时,他正含笑望着肖从朔,故意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25 问:“又做什么坏事了?” 这一回,肖从朔不再尴尬地道歉,眉目间的笑意几乎揉碎了所有温存:“我在吻醒睡美人。” 明焱心里开心得很,却故意说:“我知道我很帅,你不用换着法子夸。” 房间里的两个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怼,门外的大白一蹦一蹦地跳过来,透过缝隙看了一眼,立刻赶朱离走:“快走快走。” “怎么了?”朱离什么都没看见,表示强烈抗议。 大白一爪子按住他,比猫还敏捷:“如果现在进去,你明焱哥哥得炖了你。” “哈?” “小孩子家家不修炼,总想偷窥大人。”大白赶着满头雾水的朱离下楼,一步三回头,生怕被明焱发觉偷看的事情。 它早就发现了,这两个人有猫腻,说不定早看对了眼,出去旅游就是为度蜜月的。人心叵测啊,把它们关店里五天,一对孤男寡男跑出去游山玩水,真是不讲义气。 大白窝在柜台上晒太阳,朱离还是很好奇,飞过来追问:“你究竟看到什么了?” “打啵儿。”大白烦不胜烦,眯着眼回答。 “是这样吗?”朱离学着人说话的声音,张嘴叫唤,“啵啵啵?” “啧啧啧。”大白懒得跟他解释,“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被明焱养成了傻子。” 肖从朔终于从楼上下来,顺带把“正在营业”的小木牌挂在大白脖子上:“真乖。” 大白已经放弃挣扎,静静窝在玻璃柜台上,入定一般一动不动。 今天刚开门,就迎来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纤细高挑,长发及腰,打扮得尤其时髦,是位让人移不开眼的美人。 “你好,请问需要些什么?”肖从朔原以为她是来买花的。 女人环顾四周,又反复打量肖从朔,矜骄的眸光里带着试探:“我找明焱。” 来找明焱的人只有一个原因,肖从朔知道,大生意上门了:“请稍等。” 没过多久,明焱从后堂走出来,唇畔蓄含着礼节性的笑意,与客人问好:“你好。” “你就是明焱?”女人看着他,眉心忽然蹙起,带着些不信任的意味,直言不讳地问,“有人说你算命很灵,不会是因为你这张脸吧?” 明焱并没有生气,故意咬着字纠正:“能算命的是眼,不是脸。” 女人蓦然笑出声,摊开掌心给送到他面前:“那你先看看,我从事什么职业。” “模特。”说话之间,明焱的笑意忽然变得神秘,宛如迷雾后的深渊一般,教人看不清、看不懂,“但是,你似乎最近有些麻烦,比如——” “比如什么?”女人好似被戳中痛处的兔子,几乎跳起来,“你快说。” “比如工作被频频撤换,却找不到原因。”明焱瞧了一眼她掌心的事业线,大致明白,她注定在模特这条路上无比坎坷,“你怀疑是同行暗中做手脚,却又无法证实,于是想来我的店里碰运气。” 心思全都被说中,女人惊愕地望着明焱,激动地说:“于丽丽说的不错,你算得很准。” “我要转运。”功利偏执的神情浮现在她漂亮的脸上,折损了这份出众的美丽。 明焱却拒绝了这份送上门的大生意:“没有人在背后做手脚,是你命里注定无法发展这份事业,应该转行才对。” “你胡说!”很显然,女人并不能接受这种说辞,不知是为了说服明焱,还是为了说服自己,从包里抽出一张名片丢在柜台上,“我是沈思仪,你们一定听过我的名字。” 肖从朔一直觉得她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现如今听道这个名字,终于恍然大悟。这个沈思仪的确有点名气,前段时间等公交时,肖从朔还看见广告栏里有她的巨幅画报。 不过说起来,中秋之后,宣传画报似乎全都被撤换了。看来,她的事业受到了不小的挫折。 沈思仪说话时,眉眼里都是骄傲:“你说我吃不了这行的饭,可是我确确实实攒下了名气。” 明焱并没有生气,语气淡淡地回应:“如果不及早抽身,你的名气将消耗殆尽。” “你!”沈思仪怒不可遏,拍着玻璃柜台站起来,转身就走。 大白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立即蹦到柜台下躲起来,嘴里嘀嘀咕咕:“顾客是上帝,不能计较,不能计较。” 明焱若无其事地去了厨房,继续煮燕麦粥。命中没有就是没有,强行改命也得有那福分,有些生意不能做。 肖从朔从不会质疑明焱的决定,没有挽留这名客人,走去后堂点一炷香。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去,肖从朔为期两周的假期告罄,再度回归到早起赶车上班,晚上回家看店的日子。 这天一大早,于丽丽神神秘秘拉着肖从朔走到人少的地方,低声说道:“你能不能再帮帮沈思仪?” “不是我能不能,是明焱愿不愿意。”肖从朔叹了一口气,把那天不欢而散的事情全都告诉于丽丽。 “可是……”于丽丽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又说道,“我看她最近特别不对劲,好像要出事儿,我很担心。” “思仪是我的好闺蜜,算我求你还不行吗,肖哥。”于丽丽忧心忡忡地说,“你和明焱关系好,吹吹耳旁风,总有用的。” “什么叫吹吹耳旁风?”肖从朔无可奈何地问她,“明焱是个软耳朵根子吗?” “总之,不管能不能行,你都试一试。”说话之间,于丽丽从包里拿出盒高档寿司就往肖从朔手里塞,然后飞速跑路,“收了我的好吃的,可不许不办事!” 肖从朔无可奈何地笑出声:“这小丫头。” 这一次,就当是帮于丽丽一个忙吧,毕竟他们回乡的时间里,都是人家在照看店铺。 肖从朔想了想,随即拨通电话:“大帅哥,晚上别做饭,咱们有好东西吃了。” 到了晚上,明焱吃完第一块寿司以后,才发觉自己被套路了。知道寿司来历的明焱望着肖从朔,露出“和善”的微笑:“你套路我?” “是于丽丽套路了我。”肖从朔无奈地耸肩,“现在咱们是一个坑里的两个萝卜,出不去了。” 明焱又夹起一块送嘴里,吃得倒是美滋滋:“帮于丽丽一个小忙倒也可以,只是嘛……咱们的账怎么算?” “我在想——”故意拖长的尾调里,含着别样的意味,肖从朔压低声音问,“能不能肉偿?” “偿你个大头鬼!”明焱抄起一块寿司就往肖从朔嘴里塞,“给我多点几炷香去。” 肖从朔故作苦痛地叹息:“我就是被你使唤的命。” 大白叼着胡萝卜刚要进门,看见此情此景,干脆出门左转,顺带还拦住要去凑热闹的朱离。 没眼看,真是没眼看!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26 第22章 饕餮之欲 2 饥饿,疯狂的饥饿侵蚀着她的意志。 纤细的女人贪婪地吞食着餐点,神情近乎疯狂。她已经吃完了三人份的主食与点心,却还要点单,她的胃仿佛是个无底洞,怎样也填不满,饥饿的感觉抓心挠肝。 服务生有些担心她的身体,好心问道:“女士,您是不是先歇一歇?” “我要吃东西,我饿!”女人从服务生手里夺过菜谱,看着各式各样的菜色,眼睛几乎放光,“我还要两份牛排,一整个红丝绒。” 服务生看着眼球凸起的女人,犹豫着不敢下单:“女士,您真的还好吗?” 于丽丽带着明焱与肖从朔找过来时,沈思仪已经吃起第四轮晚餐。牛排甚至都没有切成小块,就被她直接送到嘴里。黑胡椒汁粘在嘴角,又滴落在价值不菲的衣服上,可是沈思仪浑然未觉,只顾拼命吃喝。 “思仪,你怎么了?”于丽丽试图按住正在大快朵颐的女人,却被她用力甩开,“别妨碍我吃东西。” 于丽丽望着肖从朔求助,肖从朔扯了扯明焱衣服,低声说:“沈思仪不对劲。” 一个小有名气的模特,应当爱惜羽毛,严格地保持身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吃大喝。明焱起初怀疑是饿鬼作祟,却没有在沈思仪身上察觉到鬼气。 红丝绒蛋糕被端上桌,沈思仪眼中,满是对食物渴求。她甚至不需要用刀切,直接拿着沾满黑胡椒汁的手抓住整个蛋糕,大口大口往肚子吞,一边吞还一边吮吸满是奶油的手指。 这急恶狼一般的吃相在旁人看来,非但没有食欲,甚至令人反胃。几桌领桌的客人纷纷叫来服务生买单,不愿再在这里多逗留一分钟。 于丽丽用尽全力地夺过她手里的餐盘,急的快哭出来:“思仪,你怎么了?” “我饿啊。”沈思仪望着牛排与蛋糕,一直在咽口水,拼命去抢,“丽丽,一到晚上,我就好饿。” 肖从朔不顾酱汁油水和奶油果酱飞溅到身上,从沈思仪手里抢走餐盘:“再这样下去,你会出事的。” 几天前初见,她还是又自尊又傲气的模样,同今天判若两人。 “不用你管。”沈思仪徒手抓起滚烫的牛扒,恶狠狠地往嘴里送,大嚼大咽,好似恶鬼附身。 肖从朔的手心缠着纱布,刚端上来的牛排还飞溅着滚油,这么一来二去,伤口又撕裂开来。明焱蹙眉,让肖从朔赶紧把餐盘丢开。 用凸起的眼球紧锁明焱身上,忽然之间,像看见救星一样哀求:“我不想吃了,可是我好饿。” 明焱生怕她真会出事,刚要出手阻拦,却听有人惊呼:“这不是沈思仪吗?” “怎么可能是沈思仪,你看她饿死鬼投胎的样子!” “你别说,还真有点像呢。”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嫌恶的眼神、刻薄的言辞,好像钢针一样从四面八方次过来。沈思仪撕咬牛排的动作变得僵硬,无地自容地低下头,从包里掏出几张红票子,匆匆说了句“不用找”,便带着满身油污冲出店去。 “等等我!”于丽丽担心地追出去,肖从朔与明焱紧随其后。 街角的花坛里,沈思仪痛苦地蹲在地上,不住干呕。三人行找到她时,发现原本合体的衣裙都快被撑裂,她的肚子大得像揣了皮球。 沈思仪痛苦地跪在花坛边,再也抑制不住呕吐的欲望,一弯腰,边将刚才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明焱见她状态十分不好,暂时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跟于丽丽说:“把她送回家,我们顺带去找找线索。” 于丽丽一边替沈思仪抚背顺气,一边点头:“好。” 推开沈思仪的家门,明焱和肖从朔互望一眼,都是惊愕异常。这间高档别墅里,已经堆被垃圾堆满,达到无处下脚的地步。随便瞧一眼包装袋,都是写满洋文的进口食品。 沈思仪蜷缩起身子睡在沙发上,陷入癫狂之后的平静。她满布血丝的眼睛眨了眨,无声地落下眼泪。于丽丽拿来热水喝消食片,让她赶紧吃两片,防止撑坏肚子。 沈思仪捧着热水,忽然哭出了声:“从前天开始,每到晚上我就很饿….好像肚子里有把火在烧一样饥饿。” “我以前很少觉得饿,就算每餐只吃几片菜叶。”说话间,沈思仪把脸埋在掌心里,暴食的罪恶感无法逃避,“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控制不住食欲,脑子里只有吃东西。” 明焱耐心地听她讲完,抽丝剥茧一般提取重点:“这种状况是从前天开始的?” “对,前天我有一次试镜,却又失之交臂,心情低落至极。”沈思仪回忆着那天的情形,如实说道,“我难受地满街乱逛,无意间路过一家甜品店,看见橱窗里的点心又精致又可口,忍不住推门进去。” “我明明不爱吃甜点的,作为模特,戒糖也是必不可少的功课。” “但是那天,我鬼使神差地想走进去,买了很多高热量蛋糕,甚至在回家的路上,满心只有吃东西的欲望。” “我咬下第一口时,发觉事业陷入低谷的挫败感渐渐消散了,奶油和糖霜让我陷入疯狂。从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似乎只有实物才能填补事业不顺的低落。” “所以,从那次以后,你就开始暴食?”明焱的第一直觉,就是甜品店有问题,“告诉我那家店的地址。” 肖从朔问:“你怀疑甜品店?” 明焱点点头:“就目前而言,最有嫌疑的,大约就是甜品店了。” 不是饿鬼附身,也不是疾病使然,明焱暗自想着,兴许还有一种可能,只是有待查证。 翌日,肖从朔和明焱按照沈思仪给的地址,去甜品店查访。 这个精致的甜品店坐落在闹市区不起眼的一角,透过干净的橱窗,可以看到各色各样的点心。 甜品店里,只有一个年轻的营业员。店员小哥似乎还在上学的年纪,圆乎乎的脸上露出微笑时,可以看见两颗洁白的虎牙。 明焱看见少年时,终于验证了猜想——饕餮,传言中象征着贪婪暴食的凶兽。 “请问需不需要推荐,开业庆典,特色糕点半价优惠哦。”少年由始至终笑着,露出尖尖的虎牙。不知为何,这热情的笑容里有森然的意味。 肖从朔越看他的笑容越觉得渗人,好似一个面具覆盖在脸上,只是做出“笑”这个表情而已。但比起店员的假笑,甜点的诱惑更为致命,肖从朔望着琳琅满目的点心,鬼使神差地动了食欲。 就在此刻,明焱跟他耳语:“小心点。” 这个少年果然有问题,这家店的甜点也不寻常,明焱的话应证了肖从朔的想法。 少年并不催促他们做出决定,耐心地等待着。明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27 焱猜想,大约在门外时,饕餮也看穿了他的身份。这样的情形下,根本没必要打哑谜周旋。 “我不敢买,也不敢吃。”明焱环顾四周,并没有被各色点心迷了眼,直言不讳地说,“你做的东西吃不得。” “那么,另一位客人呢?”少年仍旧保持着八颗牙齿的微笑,只是眼中没有半分笑意,甚至神情也越来越冷,“你似乎已经感受到饥饿。” 他的话仿佛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饥饿感被无限放大,肖从朔克制着自内心深处的迸发而出的欲望。 “买你的糕点,可不是光要付出金钱这么简单。”肖从朔回想起沈思仪暴食时,贪婪而疯狂的模样,浑身都恶寒不已。 少年满脸可惜地摊开手,笑容一沉不变:“真是可惜啊。” 明焱问他:“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在利用人的暴食之欲壮大自己。” 少年并不否认这个说法:“那又怎样?” “吃完你做的甜点,食欲会被无限放大,好好的人将变得如同饿鬼附身。” 昨晚沈思仪的模样,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他们吃得越多,欲望就会被放得越大,直到最后,食物撑破脾胃,暴食而死。” 明焱说完实情,就眼见着少年的微笑的面具绽出一簇裂纹。 少年漆黑的眼里,已绽开兽性的锋芒:“被你猜到了,但我喜欢聪明人。” “因为聪明人的脑子最嫩滑。” 情势紧张到一触即发的时候,忽然有人推开玻璃门,打量一番甜品店,忽然笑得欢乐:“巧啊,都是熟人。” 肖从朔回身望去,看见一个时髦小青年走进来,正是鬼屋里遇到的袁侯。 “又有同行抢生意,又有同类比道行,真是热闹。”男人走到明焱身边,笑得眼睛快弯成月牙,“真是巧啊。” 明焱问他:“你也是受人委托?” “可不是吗。”袁侯无视了肖从朔与虎牙少年,跟明焱攀谈起来,“我那个大主雇的儿子昨晚差点被撑死。” 虎牙少年看着袁侯,食欲越发被放大:“据说吃一块你的肉,能足下生风。” “能不能吃到,也要看你的本事。”袁侯望向少年时,满脸的笑意渐渐散去,眸光里凛起锋芒。 一瞬间,幻象散去,窗明几净的甜品店变得满是灰尘,肮脏不堪。各色精致糕点已经爬满霉斑,附着在上面的奶油被什么供动着,似有东西藏在其中。 肖从朔眼尖,一眼看见诡异的糕点,忍着恶心拿起一个纸杯蛋糕摔在地上,用脚踩烂。脚底猝然发出尖锐的叫声,肖从朔一惊,抬脚去看,竟瞧见一条长虫在蠕动。 肖从朔惊呼:“这是什么东西?” “馋虫。”袁侯一脚将虫子踩个稀烂,“他把馋虫藏在点心里,勾起客人的贪婪食欲,借此壮大自己。” 明焱嫌恶地移开眼,暗暗作呕:“贪欲被放得越大,他能得到的供养就越多。” “所以,沈思仪暴食是因为误食馋虫?”肖从朔恍然大悟,唾弃道,“真是卑鄙。” “但在我看来,那个女模特是罪有应得。”少年冷笑着,没有一丝罪恶感,“她常年催吐,浪费粮食,我只是让她把吐出来的吃回去而已。” “至于你的主雇——”少年又望向袁侯,继续说道,“我猜不到你委托人的儿子是谁,但我敢肯定,他有贪婪之心。” 袁侯对他的歪理嗤之以鼻,讥笑不已:“明焱,还不快一把火烧了了事?” 明焱正有此意,掌心引火,焚向包裹真馋虫的甜点。火舌舔舐点心的瞬间,馋虫鸣叫声如刀尖划过玻璃,尖锐刺耳。 虎牙少年见店铺遭人焚烧,当即暴怒,终于散去凝固在脸上是笑容。他的脸犹如面具一样裂开,崩碎在众人眼前,青面獠牙的真容终于浮出水面。 袁侯眼看这情形还有闲心吐槽:“长得可真不怎么样。” 饕餮一声嘶吼,飞扑向袁侯,带起一阵疾风。袁侯猛然扯开外衣,露出白t上早已画好的符咒,好整以暇地说:“早有准备。” 如此一来,饕餮不敢再近他的身边,转而将目光投向肖从朔。肖从朔与他们不一样,脆弱的人类并不可口,但是更容易捕杀。人面羊身的邪兽张着巨口,飞扑向肖从朔。 一阵腥风袭来,肖从朔本能地抬手阻挡,手臂的伤口再度撕裂开来,在衣袖上侵染出斑驳血迹。肖从朔暗道不妙,只怕血腥气更要激出饕餮兽性。 谁知饕餮猝然调转方向,腾空向后,惊愕而疑惑地低吼。 明焱眼见机不可失,引火烧上饕餮皮毛,只见火星瞬间化作烈焰,吞噬邪兽。 饕餮嘶吼着翻滚,怒吼声震得店内玻璃柜台频频晃动,与地震无异。邪兽不敢就此赴死,跌跌撞撞朝明焱翻滚而来。 他嘶吼着问:“我利用这些人与生俱来的恶念壮大自己,又有什么错?” 明焱旋身躲避,冷声回答:“他们本可以压制的恶念与欲望,你错就错在,诱使他们放大心内深处的渴望。” 明焱本想就此灭了这邪兽,谁知饕餮自知无法以一敌三,燃着满身烈焰,跳窗逃跑。 袁侯拦住想要追出去的明焱和肖从朔,笑眯眯说道:“穷寇莫追,他这回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敢为非作歹了。” 即便追到了,凭他的本事想要彻底绞杀饕餮,也将付出不小的代价。明焱心里很清楚,所以停住了步伐。 “你的伤口又崩坏了。”明焱看见肖从朔身上的血迹,蹙眉说道,“去医院处理一下。” 肖从朔表示伤口只是小事,还有一个人命悬一线:“先把沈思仪的事情处理完。” “现在已经知道误食馋虫,事情就好办了。”明焱转而望向袁侯,问他,“你也知道怎么办吧?” 袁侯得意洋洋地回答:“一碗符水下肚,万事无忧。” 明焱话锋一转,忽然问:“你手机号多少?” “哎?”这个话题转的太突然,袁侯愣住片刻,忽然欢笑着报出来,“加个微信吧。” 看他笑得快合不拢嘴的模样,跟中了五百万似的,肖从朔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既然你会除虫,沈思仪就拜托你了,我把地址发给你。”明焱就等着他卖弄,微笑着解释用意:“我带肖从朔先去医院。” “哎?什么?”袁侯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套路了:“你这人——” 肖从朔蓦然笑出声,得意洋洋地回敬:“就当积德行善了。” 第23章 又要出差了 明后天继续出差,酒店网好会有更新掉落。。。中秋三天绝对保持更新 第24章 迷梦之香 肖从朔万万没想到,会在周六的午后碰到袁侯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28 。 “你是来找明焱的?”看着一身时髦打扮的小青年,肖从朔都快感慨自己老了。 “我是来找你的。”袁侯笑嘻嘻地拿出个巴掌大小的盒子,朝着肖从朔挑眉,“明焱托我帮你找的东西。” 经历过初遇在鬼屋的那次历险,肖从朔总觉得此人油嘴滑舌很不靠谱,狐疑地瞥着平平无奇的纸盒:“什么东西?” “好东西。”袁侯神秘地眨了眨眼。 肖从朔不敢打开,生怕又着了道。袁侯见他敬小慎微的模样,不由嗤笑:“堂堂七尺男儿,胆子就跟针尖一样小?” “激将法?”肖从朔根本不吃这一套,起身要走,“看来的确有诈。” 袁侯见肖从朔要走,忙不迭追上去:“你还怕我在你们店里杀人放火?” “杀人放火倒不至于。”明焱从后堂走出来,满身檀香气息,仿佛花鸟店的古旧也沾染到了他的身上,“如果你敢在店里恶作剧,我就把你抡圆了丢出去。” “一个两个都是什么人,我可是为你办事来着。”袁侯嘴里这么说,但看见明焱的时候,立马笑得比阳光还灿烂,“不过被你抡也挺好,正所谓——” 明焱懒得听完他的碎碎念,转而望向肖从朔,指着柜台上的盒子说:“那个是我托他帮你找来的,对你的伤有好处。” 明焱这么一说,肖从朔才彻底放心,打开盒子一看,顿时眉头皱起来:“橄榄核?” “什么橄榄核?”袁侯听了差点气背过去,“这是馝齐香,香气入药能治百病。” “这能帮你调理身体。”原来,是明焱见肖从朔伤口愈合以后却又挣裂,才请袁侯寻找偏方秘药。 “我哪有这么脆弱。”肖从朔嘴上不多说什么,但心里美滋滋。 被冷落的袁侯实在没有眼力见,极力在两人间寻找存在感:“怎么不谢我?” 晒太阳的大白撩开眼,瞥着他说了句:“真没眼色。” 二楼卧室里,明焱点燃馝齐香。一簇火苗舔舐着香丸,渐有氤氲烟雾缠绕在指尖。 馥郁香气徜徉在安静的卧室,秋日的午后阳光懒洋洋地洒落在身上,一切都是如此舒适。肖从朔眸光朦胧起来,渐渐陷入斑斓的梦境。 明焱却还清醒地站在一旁,把橄榄核大小的馝齐香放在床头,便见源源不断的青烟凝成一片,将肖从朔笼罩其中。 “进来吧。” 明焱一声召唤,一直在门外探头探脑的袁侯终于走进来:“馝齐香里加安神香,亏你想得出来。” 自从打肖从朔家乡回来,明焱就一直在好奇他的身世,经过饕餮一事,疑心愈发重起来。明明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阴阳眼,为什么连饕餮都在回避他的血? 袁侯的本体是灵兽狌狌,可探知过去诸事,却不能预知未来。明焱这回找他来,专门为解肖从朔的过去。 袁侯录起袖子,准备开工,还不忘调侃他“你们关系这么好,完全可以直接问他。” 明焱却说:“我也想过,但总觉得这件事,肖从朔自己都不清楚。” 如果他清楚,就不可能活了二十多年,还不会驱鬼。尤其是董倩影那件事情,如果他清楚,就不会选择冒险求助。 袁侯没有再多言,单手抵在肖从朔的额头,想要探知尘封已久的秘密。他的双眼可以透过黑暗,看见最遥远的过去。 可是,肖从朔的记忆对于袁侯而言,就是漆黑的空房间,除了四面墙壁,什么都看不见。 不,似乎还有什么潜伏在黑暗的更深处,默不作声地窥视着他。 被窥视的感觉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不安的直觉越来越明显。袁侯想要退出肖从朔的记忆,转身却看见,这座空房间的门和窗都消失了,如同铅笔画被橡皮一样擦得一干二净。 一个男人从漆黑的角落飞奔出来,浑身都裹在雾气里,将冒犯领地的人推向墙壁。袁侯想要挣扎,却发觉自己在这个人的面前,如同婴儿一般无法反抗。 “窥探我的世界极其危险。” 迷梦烟雾后面,那人低声发笑。笑声回荡在漆黑的房子里,化作无形的威慑,袁侯看不清他的眼,却能感知到胸口一阵阵滞涩。 “滚!” 巨大的惯性将袁侯甩出去,后背装在黑漆的墙壁上。耳畔一声轰隆巨响,白昼破开黑暗,从四面八方涌入眼中—— “袁侯?”明焱所能看见的,是袁侯双眼紧闭,很汗沿着额头落下,渐渐沁入衣领。 袁侯猛然睁开双眼,如遇到猛兽一般不安地大声喘息着。他望着还在沉眠梦乡的肖从朔,满面不可置信:“我只看到一片漆黑。” “不,应该说,他的过去就是一片漆黑。”在袁侯看来,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座小屋,平生的记忆与过往都储藏在里面。他可以进入这一座座屋子,看到纷繁的人生。 但肖从朔是例外,他的屋子里一片漆黑,没有过去,没有记忆,只有一个看不清相貌的男人。 明焱同样惊愕无比,蹙眉说道:“不可能,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他怎么可能没有过去?” “不,他的过往里还有一个男人。”袁侯想了想,又补充道,“也只有这么一个看不清脸的人。” 明焱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神奇复杂地望向肖从朔:“他究竟经历过什么……” “无论如何,离他远一点。”袁侯收敛了一惯挂在脸上的笑意,脸色堪称严肃,“这个人……不可控。” “如果真的有什么强大的东西蛰伏在他身体里,一旦被释放出来,第一个受伤的就将是你。” 其实哪怕袁侯不挑明要害,明焱也想得到这一层,只是有些事情,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我再想想。” “活了千把年,谁还会感情用事?”临走前,袁侯拍了拍明焱的肩头,意味深长。 明焱坐在床边,凝望着肖从朔安详宁静的睡颜——他还是如此年轻,干净的眉眼间总洋溢着蓬勃的气息。 分明就是个普通人,又怎么会有不可探知的过去呢? 明焱看见香丸在火中焚烧,飘起袅袅青烟,不由躺在肖从朔身侧,缓缓闭上双眼。 只是那么片刻的工夫,明焱也陷入了冗长的梦境,在这里,他看见不远处的断崖上,有恍如红云的凤凰花。 明焱依稀记得,这是他涅槃而生的地方,也知道这将是他涅槃而死的归处。 凤凰花树下,肖从朔在酣眠,唇角微微扬起,也不知瞧见了怎样的美景。明焱替他掸去衣襟上的花瓣,也侧身躺下,双眸一瞬不瞬地凝望着肖从朔。 他们竟然进入了同样的梦境,这算得上心有灵犀吗? 耳畔是一声轻笑,明焱骤觉一阵天旋地转,转眼间,肖从朔已将他按在身下。 “你没睡着?”明焱后知后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9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29 觉地明白,自己被戏耍了。 “睡了,却又醒了。”肖从朔亲了亲他的鼻尖,懒懒地躺回去,“这是哪里?” 绯红的凤凰花在风中徜徉起舞,明焱抬手接住一朵,放在鼻息下轻嗅:“是我的来处,也是我的归处。” “所以……”肖从朔自明焱手中接过那朵艳红夺目的花,凝望良久,眸光渐黯,“你是凤凰?” 下一瞬,肖从朔紧握掌心,将那朵花化作齑粉,扬手洒去。 “你不是肖从朔。”明焱惊觉异常之处,急忙起身退离,“你是谁?” “一个你不会想认识的人。” 肖从朔本该蓬勃灿烂的双眸,在此刻化作漆黑的深渊,冰冷而漆黑,仿佛要将万事万物拽入其中。 明焱提防地看着他,又试图在他的口中查探到自己所好奇的事情:“你为什么存在于肖从朔的过往里?” “错。”男人纠正道,“是肖从朔因我而存在于这个世上。” 真像犹如雾里探花,明焱愈发不明白:“什么意思?” 男人笑而不语,只抬手一指断崖之下,指引明焱去看。 明焱垂眼一瞧脚下,触目惊心——断崖下面,烈焰熊熊,无数冤魂哀嚎。恶鬼被烈焰焚身,正伸出焦糊的手对着他们嘶吼求救。 断崖上,凤凰花开灿烂醴艳,好一个美梦人间。而断崖下,红莲烈焰焚遍生灵,恍如阿鼻地狱。 明焱当真是受到了惊吓,厉声问他:“你究竟是什么人!”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说话之间,男人突袭明焱,将他推入断崖下的无边地狱。 疾风在耳畔呼啸而过,带来那人最后的言语,明焱依稀听到四个字—— “后会有期”。 明焱在坠落的恐惧中惊醒,本能地一把拽住身侧的人,惊呼道:“肖从朔!” 这么一闹腾,肖从朔也迷迷糊糊醒来,睡眼惺忪地望着明焱,不明所以地揉着眼。 梦境里的阴影还未散去,明焱看见转醒的肖从朔,下意识地仔细端详他的双眼。与刚才的冰冷截然不同,他的眼神缱绻而温存。 肖从朔见明焱正一瞬不瞬望着他,几乎要以为是脸上长花了:“被我帅呆了?” 明焱知道,眼前的人还是肖从朔,终于稍稍安心:“你想得美。” 可是危险已经悄悄降临,那个蛰伏在肖从朔身体中的人,在对他发出警告。不久以后的将来,肖从朔又将会变成怎样呢?明焱实在不敢想。 第25章 归来去兮 1 肖从朔周一回到公司时,似乎氛围都凝重了几分,同事们只顾埋头做事,一句闲聊都没有。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明所以的肖从朔悄悄问身后的同事:“今天怎么了?” “公司又出事了。”一惯大嗓门的张哥,都不敢大声说话,“今早平台上发了紧急通报,不许扩大消息,否则一律辞退。” 从上次董倩影自杀事件开始,员工之间就流传着各色各样的鬼怪异闻,高管们不甚其扰。这一回又出一条人命,也难怪公司强行封口。 “出什么事了?”肖从朔依稀猜到,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张哥扭头瞧了瞧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们,才又开口:“有人死在地下车库了,今早有人进去停车,吓得差点精神失常。” “据说啊,是一具无头尸,那个血溅得到处都是。” “不可能吧。”肖从朔假装不信他的话,其实是想套出更多的东西,“地下车库里砍头,真当保安和监控是摆设?” 张哥见肖从朔不信,急忙补充:“你还别不信,今天警/察都把车库封了,我们车都没地方停。” 这一天,公司上下一副风声鹤唳的状态,肖从朔终于确认消息属实,悄悄发讯息给明焱,约好暗中调查。 下班以后,肖从朔带着明焱就近找了一家餐馆填饱肚子。夜深人静的时候,两人悄悄走入车库。 似乎有人比他们更早到来,在地下车库的水泥地上,印下一片片血色的脚印。白炽光照在血印上,未干的血迹还泛着冷光,印下迈向死亡的足迹。 不祥的预感徜徉在心间,肖从朔与明焱互望一眼,同时追着血迹跟上去。 头顶上的白炽灯也好像感受到鬼气的气氛,不安地忽闪起来。车库的不远处,有人拖着沉重的步伐,从角落走出来,垂着头站定在明焱与肖从朔的迎面。 “看那里——” 话说出口的刹那,白炽灯由远及近,一盏一盏依次熄灭。黑暗如潮水涌向二人,明焱生怕黑暗中遇袭,拽住肖从朔奔向有灯光的地方。 就在短短几秒以前,灯盏熄灭的刹那,他们都看到了,那是一个男人站在不远处,即便已经失去双手,双腕血如泉涌,也一动不动,恍如化作雕塑。 地下车库里,最后一盏白炽灯蓦然熄灭,明焱与肖从朔陷入寂静的黑暗里。 “嘀嗒——” 是血珠落在地上的声音,迸溅出小小的回响。 那个男人似乎并不是冤鬼,想象中的遇袭也并没有发生,明焱诧异地说:“不对劲。” 肖从朔也察觉到,这里并没有森然的寒意,只有愈发浓烈的血腥气萦绕在鼻息里:“那个……应该是个人。” 明焱也这么想,连忙按下手机照明键,小心翼翼地走向男人所站立的地方。 一脚踏进血泊里,腥味令人作呕,肖从朔借着那点手机的光亮,看见有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早已没了气息。 “张哥!”肖从朔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惊呼着瞪大双眼。 他不敢相信,几个小时前还和自己说要为女儿庆生的同事,现在竟然倒在血泊里,失去了生命。 血腥气浓烈得令人作呕,明焱捂着鼻息,望向他流血的双腕——这双手腕上,手掌不翼而飞,宛如光秃秃的树梢。断腕上的皮肉并不平滑,像是因为外力撕扯而断开。 但是很难像,究竟是什么东西有这样大的力量,竟能生生扯断一个成年男人的手腕。 “谁在里面?” 兴许是肖从朔的一声惊呼惊动了安保人员,明焱飞速地关闭照明功能,带着肖从朔躲到黑暗的墙角,借着半面水泥墙藏身。 “怎么灯又坏了?”无头凶案还没告破,守夜的保安大叔也在发慌,只有借着抱怨白炽灯损坏来释放心里的害怕。 脚下忽然踩到什么,保安跌坐在地,下意识地用双手一撑,竟好像碰到了积水。他觉得掌心粘稠,浓烈的血腥气徜徉在鼻息里,借着手电昏黄的光亮,保安终于看清,手上沾的不是水。 “出人命了!又出人命了!” 伴随着一声声惨叫,保安连手电筒都忘记捡起来,一路跌跌撞撞跑向外面。 肖从朔不想 分卷阅读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30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30 惹事上身,与明焱说:“快走。” 如果再逗留下去,等到警/察接到报案赶过来,他们必然百口莫辩。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明焱点点头,与肖从朔趁着保安离开的时候,一同溜出地下车库。 这件事情实在太过诡异,既没有厉鬼来袭,也没有冤魂索命,可肖从朔的同事就这么无缘无故地死在了地下车库里。他的的手掌不翼而飞,但身体好像早已失去痛觉,竟能一声不吭地走到车库里。 解释不清的事情实在太多,明焱实在理不出头绪。肖从朔的心里更不好受,张哥欢笑的面容与倒在血泊里的模样交替着回旋在脑海,直到天明,才有朦胧睡意。 翌日早晨,肖从朔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照常按时上班。比起昨天来,整个大楼的气氛似乎更加低迷。 于丽丽扯着肖从朔去往楼梯间,悄悄问:“肖哥,你有没有让明焱来看过?” 肖从朔以为昨天的事情被人知道了,差点惊出一身冷汗,赶忙否认:“没有。” “昨晚上又闹出一条人命,还是你们办公室的。”说话时,于丽丽流露出惊恐的神色,“大家都说是董倩影阴魂不散,索命来了,你能不能让明焱来瞧瞧?” 原来是虚惊一场,肖从朔松了一口气:“明焱又不是警/察,来看看能有什么用?你还真当他是天师了?” “上次沈思仪的事情多亏了他呀。”经过饕餮一事,于丽丽对明焱的崇拜又上了一个层次,“我觉得他很有本事的。” “破案子有警/察,安抚家属有公司,咱们别添乱了。” 无论于丽丽怎么说,肖从朔都不能把明焱和自己的事情透露给她。 “听说昨晚,看地下车库的保安大叔瞧见了鬼影。”于丽丽放弃劝说肖从朔,又聊起昨天的事情来,“但是公司安保部连夜掉监控,发觉新装的监视器竟然全都没用运作。” “你说说,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肖从朔本还担心摄像头拍到了他和明焱,现下听于丽丽这么一说,终于松了一口气。 为了不带给于丽丽更多惊吓,肖从朔选择隐瞒真相,故作轻松地笑道:“小丫头片子鬼故事看多了?不要在乱说了没当心被领导听到,直接辞退你。” 说罢,肖从朔率先走出楼梯间,满心沉重。 于丽丽听肖从朔这么一说,下意识地捂住嘴巴,再也不敢乱出点子。 第26章 归来去兮 2 粗粝的水泥地上,失去双脚的男人艰难地爬行着,留下一路蜿蜒的血迹。 他仿佛早已失去知觉,如一具行尸走肉般前行,即便断裂的脚腕处血流如注。 昨天死去的人的血迹还残留在地上,印下一片发黑的污渍,犹如不散的阴魂聚集而成。而在这血迹相叠的地方,也是他生命的终点。 失去双脚的男人似乎再没有力气前行,倒在干涸的血迹上,安详地闭上眼。如果有人站在旁边,甚至能看见他的唇角,洋溢着满足而欣喜的微笑。 源源不断的鲜血流淌出来,继续成小小的湖泊,男人惨白的脸预示着,他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 这是本周的第三条命案,公司人心惶惶,舆论已经无法压制。许多胆子小的员工选择请长假休息,更有甚者直接辞职。 管理层会议一个接一个开,警/方调查一次接一次来,偏偏每次都是监控失灵,找不到半点原因。 很多人都说,有连环杀手潜伏在公司里,在深夜的地下车库残杀落单的同事。 午饭时分,肖从朔心不在焉地拿着筷子戳饭,毫无食欲。同办公室的人还在悄悄议论张哥的死,其中一人说道:“我发觉一个要命的事,你们看张哥,再看看昨天刚出事的小潘,还有第一个丢了头的小徐,都是正好28岁。” “这么巧?”胆小些的女同事也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咱们公司的风水是不是被什么人给破坏了,一年还没到头,已经四条人命了。” “谁知道呢。” “不过听说,警/察到现在都没找到他们丢掉的头、手、脚。” “这么邪乎?” 大家都在议论命案的事情,明焱却抓住了最关键的节点——三个死去的男人,正好都是28岁。 肖从朔丢下筷子就走,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花鸟店,把这个消息告诉明焱。 明焱本也被这几个案子困扰多时,现在听肖从朔这么一说,惊觉不妙:“糟了,是有东西想回来。” “什么意思?”肖从朔见明焱大惊失色,心道不妙,连连追问,“谁想回来?” “取同年出生的人的首级、手脚、身体拼作人形,召唤邪神归来。”明焱终于记起来,这是是迎接邪神的血祭仪式。 肖从朔回想起张哥的死状,就不由不寒而栗:“这么残忍的神竟也有信徒?” “罗睺。”明焱双唇微启,说出两个字来。虚岁28的男子,命犯罗睺星。 “还差一具躯干。”不等肖从朔反应过来,明焱拽着他跑出们去,直奔公司,“我们要赶在他们动手以前阻止第四次献祭。” 第四次献祭,也是最后一次。已经沉眠万年的邪神理应被遗忘,又有谁会希望他回来? 明焱实在想不通,坐上出租车时赶忙给袁侯拨了电话。 被人类遗忘的神明们早已衰微,即使是曾经不可一世的罗睺,也不能逃过消亡的结局。如果他在这时候回来,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未必是大开杀戒,更可能是搜寻明焱、袁侯这样游走在尘世的神兽,吸取他们的生命为供养, 袁侯本还不知情况,笑嘻嘻接通电话,还想着跟明焱调侃几句:“想我了?想好了放弃肖从朔了?” “有人想引罗睺回来。” 明焱说的这句话言简意赅,但每个字都像在袁侯耳畔炸开。 “这玩笑可不能乱开。”袁侯的笑声梗在喉咙里,突然严肃地问,“你在哪里?” “到肖从朔公司的楼下来,我们等你。”说完,明焱掐断电话,蹙眉望向已经近在咫尺的报社大楼。 警/方早已封锁了地下车库,无数记者等着采访办案人员。 明焱对肖从朔低声耳语:“你正常去楼上上班,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但要留意公司里有没有可疑的人,其余的事情有我和袁侯来处理。” 肖从朔嘱咐他:“你小心一些。” “我会注意。”明焱目送肖从朔远去,眸中拢着沉沉的忧戚。 自从知道他的过往里存在着一个男人,明焱便不敢叫上肖从朔一起处理鬼怪事件。 在他的身体里,那个不可控的人就像是深埋土壤里的□□,外物刺激下,随时都有爆发可能。 明焱多希望,肖从朔只是一个普通人,拥有平凡而宁静的人 分卷阅读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31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31 生。即便他将迎来生老病死,明焱也会陪着他,直到生命的终点。 刚刚赶来的袁侯与明焱一同目送肖从朔离去的背影,忽然笑出来:“你这是当真了?” 明焱本就心事重重,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当真了?” “露水姻缘当真情。”袁侯扬了扬下巴,暗指肖从朔。 明焱飞了他一记眼刀,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说:“今晚会有第四名献祭者死亡,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了解完事情的细节,袁侯再也笑不出来:“找到残缺的肢体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咱们可以破坏地下车库里那个献祭点。” “如果我没有猜错,几次死亡的人都倒在同一个地方。” 明焱望着被拉上封锁线的入口,与袁侯说道:“这回我们想法一致。” 袁侯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隐身符,一张递给明焱,一张留给自己:“走,我们进去看看。” 入口处的封锁线微微颤动着,似乎被无形的东西掠过去。警/员诧异地环顾四周,又看不到半个人影走进车库,不由嘲笑自己多心。 水泥地上,新老血迹叠加在一起,凝结成厚厚的暗红色血痂。 明焱掩鼻望着献祭的地方,蓦然明白过来,指着那处说:“今晚的罗睺星一定在它的正上方呼应。” “我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袁侯挥不去鼻息里的血腥气,嫌恶地看着那滩新旧交叠的血迹,“今晚一定会有人来。” 转眼之间,已见夜幕,而第四位献祭者迟迟没有出现。 肖从朔装作加班赶工,磨磨蹭蹭到了八点整,又坐在一楼休息区许久,可惜没有发觉一个可疑人员。明焱与袁侯所在的地下车库,也是无人出入,风平浪静。 今夜太平得不正常。 只可惜,一切平静之下,都酝酿着风暴与漩涡。 就在这时,头顶上的白炽灯又开始闪烁,忽明忽暗间,明焱听到脚步声回响在空旷的地下车库里。 有人渐行渐近,在不急不缓地走向他们,沉重的步伐宛如每走一步,都会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终于,头顶上的灯光彻底熄灭,黑暗伸出双臂,紧紧拥抱着明焱与袁侯。 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个人一路畅行无阻,门口的警戒线犹如摆设,值班看守现场的人员也未发觉。 明焱屏住呼吸,在黑暗里循声望去,只能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 那是一个男人,拖拽着沉重的包裹,走到血迹的位置上,矗立良久,仿佛要在黑暗里化作雕塑。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拉链划过的声响打破沉寂,那个男人终于有所行动。 袁侯目力过人,把所见情景口述给明焱:“他从包里捧出了一颗人头。” 看来,不翼而飞的肢体都在他的包里了,果不其然,那人是想今夜召唤罗睺归来。 一颗头颅、一双手、一双脚,都被依次按照人形摆放好,而带着它们到来的男人,跪坐在残破的肢体间,一次又一次叩拜。 脑袋撞在粗粝的水泥地上,发出一阵阵闷响。 “他疯了?”袁侯光是听到这动静,都觉得头脑开花似的痛,“那人感觉不到痛?” “他被迷了心窍。”明焱听着他以头抢地的声响,心里一阵阵发寒。 光是唤醒一个邪神,就要搭上四条人命,如果罗睺临世,又会发生什么呢? 冗长的叩拜结束,头破血流的男人躺在残破的肢体间,等待着最终的献祭。 “坏了!”明焱终于意识到,最后的献祭者,就是眼前的男人,“快阻止他——” 既是执刀人,又是最后的羔羊。 黑暗里,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要将躺在地上的人生生撕裂。无形的绳索套在他的四肢与脖颈上,效法着五马分尸之刑。 那股无形的力量太过强大,此刻走上去救人,无异于以卵击石。袁侯不仅自己不去,也不许明焱去:“冒然走过去,你也会被撕碎。” 不过是说两句的间隙,袁侯就发觉,男人已被生生扯去一只脚。 与此同时,一个模糊的黑影渐渐凝结成人的轮廓,仿佛是由夜色化形。若不是袁侯眼力超凡,必定不能留意到这样的变化。 而那个男人似乎早已失去知觉,仍旧平静地躺成大字形,就算脚腕血流成河,也没有发出过一声呼号。 明焱的掌心又引燃烈火,他可以烧毁残缺的肢体,但需要袁侯配合:“只要烧掉一样,仪式就失败了。” 袁侯没有推脱,试图借由超凡的速度夺来一只断手。谁知尚未靠近,就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控制住他的身体,要将他卷入其中。 “我说过,窥探我的世界极其危险。” 低沉的声音再度回响在耳畔,袁侯惊惧而不可置信地听着这句熟悉的话语,瞠目结舌:“你是——” 旋风自四面八方而来,犹如利刃逼近,誓要将人搅碎成泥。袁侯几乎以为死期将至,谁知只见明焱掌心引火,飞身袭向朦胧的人影。 袁侯知道,明焱以一人之力突袭,无异于飞蛾扑火。危难之刻,他猝然灵光一现,竭尽全力抓住一只断手,抛向明焱。 变故只在刹那之间,人影万万没想到袁侯已是濒死,竟还敢釜底抽薪。 明焱得到残肢,当即以涅槃之火焚烧。 熊熊火焰烧尽残肢上的浑浊邪气,却未烧毁皮肉分毫。紧随而来的,是刚刚才凝聚成人形的黑影疾速地溃散。 袁侯摔倒在地,一看手腕,皮肉龟裂,如果明焱的动作再迟上半分,他今晚一定没有命走出去。 “快走。”明焱听到有杂乱的脚步渐近,应该是外面看守的人听到动静,马上召集人员赶过来。 虽然他们身上贴着隐身符,但现在仪式已破,也没必要再逗留下去。不光是明焱,对袁侯来说,这个地下车库也是一分钟不想待下去。 二人急匆匆走出去,躲在没人的地方揭了符,一同去跟肖从朔汇合。 袁侯想起刚才的事情,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提醒明焱:“我希望你不要感情用事。” “那个肖从朔不是你所能控制的人,听我一句劝,现在离开他还来得及。” 明焱察觉到袁侯话里有话,直言问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袁侯不打算再瞒下去,把所发现的异常事情都告诉明焱:“刚才……那个人影同我说了一句话,与我深入肖从朔脑海时,所听到的一模一样。” “你的意思是,肖从朔的身体里有罗睺?”明焱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先不说肖从朔的气息完全就是普通人,试问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如何承载一名上古邪神? “我也不敢置信,但他说出的话我听得真真切切。”袁侯透过落地窗,看见肖从朔已经倚着沙发睡去,再度劝说明焱,“你考虑 分卷阅读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32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32 清楚,我还不想再失去一个称得上朋友的同类。” 明焱甚至没有犹豫,毅然走进去,坐在肖从朔身侧的沙发上,凝望他沉睡的容颜。 袁侯转身离去,不住叹息:“真是疯了……疯了。” 最终,地下车库的连续杀人案,以抓获最后一名献祭者为嫌犯终结。他带来的包裹里,装的都是被害人不翼而飞的残肢,即便不是凶手,也和这起案件脱不开关系。 新闻连续报道了整整一周,肖从朔的同事们也因为凶手被抓获而松了一口气,只是地下车库恐怕再也没有人敢去了。 对于这件事,了解真相的三人各怀心事,又不约而同地选择沉默。如果贸然说出这是献祭,只怕要一起被送到疯人院。 第27章 死亡名单 1 死亡名单 1 肖从朔三个月前刚拿到毕业证,还有些东西一直没来得及搬回来,本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丢在学弟那里帮忙照看着。谁知学弟偏偏要在新学期换寝室,只有催促肖从朔带走那些杂物。 周六早晨,肖从朔带着明焱冲到学弟寝室,一起收拾他从前遗留下的杂物。 学弟章梁最爱耍贫嘴,看着明焱半天,调侃道:“师兄,你们单位招人是按照颜值来的吗?” “明焱就是我老板。”肖从朔笑眯眯看着明焱,冲他眨眼。 明焱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我的小店招人只看脸,其余不重要。” “师兄,你老板真幽默。”章梁也被逗笑了,帮着肖从朔搬东西下楼。 明焱提着大包小包走在楼梯上,迎面有人直愣愣地走过来,跟他撞了个满怀。手里的包裹顺着楼梯滚下去,明焱却没顾得上去拿,而是蹙眉望着撞到自己的男学生。 这个人明明也被撞得不轻,却好像浑然未觉,甚至没有多看明焱一眼,一步一步走向楼上。 肖从朔来迟一步,只看见包裹顺着楼梯滚下去,还以为是明焱被绊倒:“没事吧?” “有事的不是我,是那个人。”明焱朝着那人的背影扬了扬下颔,眉宇深锁,“你看见了什么?” “阴影。”肖从朔望着那人,低声回答,“他的头上笼罩着阴影,灰蒙蒙的好像雾霾。” “他有麻烦了。”明焱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包裹,和肖从朔一同下楼,“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吧,霉运当头。” 期初,明焱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年少气盛的学生间,总有许多摩擦。指不定哪个人懂些小法术,下咒让“仇人”霉运当头。不过,这都是学生之间的小玩意儿,还能要人性命不成? 可是,在楼下听到一声惊呼时,明焱终于知道,自己想错了。 霉运当头的男同学从天台坠落,倒在血泊里。巨大的冲击力折断了他的四肢,这名男生就宛如断了线的木偶,扭曲地倒在地上。他除了肢体还有发出无意义的抽搐,什么都不剩了,连命也走到了尽头。 一刹那的寂静之后,宿舍区爆发出惊叫,一片慌乱里,宿管吓白了脸,慌忙拨通急救电话。 “汪强……”章梁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血腥气让他不住作呕,“是汪强!” 担架上的人瞪大到极致的双眼里,瞳孔散到最大,已经无法挽回生命。肖从朔沉沉叹息,好心情一扫而尽。 死者的手上,一团纸忽然掉落在地上,乱哄哄的人群并没有谁注意到。 肖从朔本来也没有看见,却注意到那团原本笼罩在汪强头上的雾霾,忽然飘飘忽忽飞起来,旋转三五圈,落进了纸张里。 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肖从朔偷偷拾起纸张,拽着明焱去了人少的地方。明焱把揉成一团是纸展开来一看,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五个人的名字,为首的“汪强”二字,已经被画上了红圈。 五个名字都是用红笔写下的,分明是诅咒的一种方式。肖从朔也听说过,只有写死人的名字,才会用上红色的笔。 名字承载着人的一生,用红圈画上,则代表着困住他的生命。这是一个简单而不起眼的诅咒,但夺走的是一个人的性命,也堪称恶毒了。 明焱眼看着纸张上的名字,一个一个念出来:“汪强,邹文峰,张茜,罗安清,王敏。” 五个人当中,已经有一个失去生命,其余的大约也危在旦夕了。 肖从朔按照明焱的意思,以请客为由把学弟章梁带出学校吃饭,想借着这顿饭打探消息。 明焱夹一筷子菜,闲聊似的发问:“你认识邹文峰吗?” “我的同班同学。”章梁想了想,又补充道,“因为打架,他去年差点被劝退。” “这家伙就是个混混,师兄你怎么认得?”说道这个邹文峰,章梁就不得不提汪强,“汪强是邹文峰的小跟班,说起他们,学校还流传着一件事呢。” “去年期末为了一个女生把人男朋友揍到颅内出血,不过这也就是个传说,没证据,学校也没做处罚。” 这个信息引起了明焱与肖从朔的注意,交换一个眼神后,明焱像是突然来了兴趣,追问道:“还有这回事?” 说到最后,章梁不住叹息:“那女生也是倒霉,被小流氓给瞧上了,男朋友也被殃及。” 这么看来,那个被打伤的男生最有可能是咒死汪强的凶手。明焱发出一个眼神,肖从朔心领神会,继续套话:“我记得以前还听系主任说过一个女生,名字叫张茜,应该和你同级吧。” “巧了,她是邹文峰的女朋友,刁难人家小情侣的时候,也帮着动过手。”章梁似乎意识到什么,忽然问肖从朔,“你今天怎么总绕着那帮人聊?” “大概是因为汪强在我跟前出了事故,所以我会不自觉地提起来。”肖从朔赶忙胡乱编理由搪塞,“再说了,以前在学校里,这帮人的大名我也听说过。” 章梁点点头,给这群油混子下了一个定义:“横行霸道。” 回去的路上,明焱沉吟道:“现在基本肯定,纸上的列有名字的人,都跟汪强脱不开关系。” “更准确的说,是跟去年那次打伤男生事件脱不开关系。”肖从朔想了想,又说,“要不要我再去探探章梁的口风?” “等等——”说话间,明焱的脸色突然凝重,指着不远处的篮球场,“你看那里。” 篮球场上,一群年轻人挥洒汗水,其中一个黄毛反身扣篮,动作十分精彩,赢得一片叫好。 但是肖从朔看见,这个人的头上笼着一层薄雾,和已死的汪强类似。 “不会这么巧吧?”肖从朔看着男人,嘀咕道,“难道他就是邹文峰?” “我看还有更巧的。” 明焱看见,有女生匆匆忙忙跑到黄毛身边,哭丧着脸说了句什么。黄毛惊愕地丢下篮球,跟着女生走 分卷阅读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3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33 出篮球场。 那名女生的头上,也有薄雾笼罩。 “快跟上去看看。”说话间,明焱随即拽着肖从朔跟上那对小情侣。 “文峰,中午的时候,汪强跳楼自杀了。”女生拽着男朋友的手臂,很是惊恐的模样。 “胡说什么呢。”邹文峰点燃香烟,以为她在开玩笑,“下午的时候我从寝室出来,他还给我递篮球呢。” “你别吓我……”很显然,张茜被他的话给吓蒙了,慌忙退开半步,生怕招惹邪祟,“他在2号楼自杀的事情,整栋楼都知道了,怎么可能又跑到8号楼给你送篮球?” 邹文峰还是不信:“你以为我吓大的?” 张茜见他还是不信,拨通了同学的电话,让别人来证实她所言属实。邹文峰起初还满脸不屑,继而瞠目结舌,最后神情僵硬,脸色白得像纸。 邹文峰被吓得懵住,直到香烟上的火星燃到手指头,才回过神来:“怎么会……” 张茜夺过男朋友指间的烟卷,狠狠吸了一口: “他是在2号楼挑下去的,会不会是在604的窗口?” “别自己吓自己。”邹文峰脑子里也很乱,却想尽办法自我安慰,“当初把人家推下楼的是汪强,不是我们。” “可是——”女生胆战心惊地说,“我们去604烧点黄纸吧。” “人又没死,烧什么纸?”邹文峰踩灭地上的烟蒂,转身离去。 明焱刚巧与他撞在一起,邹文峰恶狠狠地瞪着他:“不长眼吗?” “烧纸没有用的。”明焱睥着他,没有试图掩饰刚才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缠着你们的不是怨鬼。” “神经病。”邹文峰推开明焱,骂骂咧咧地走了。 跟在他身后的张茜却放慢了脚步,犹豫再三,终归回来找明焱:“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明焱看着他,一字一句交待得清楚:“缠着你们的不是怨鬼,而是诅咒。” “诅咒?什么诅咒?”无论是哪个在作怪,都足已吓破张茜的胆。 “凡事有因才有果,你被诅咒的是结果,原因就要看你究竟做过什么。”明焱仔细观察着张茜的神情,捕捉到一刹那的慌乱。 她应该已经想到了原因,只是碍于某些事情,不敢说实话。最终,张茜选择隐瞒,支支吾吾回答:“我能做过什么……你们可别瞎说。” 得到的是这个答案,明焱并不意外。肖从朔无奈地走过去,留下电话号码:“如果有事情,你可以打这个电话。” 张茜把便签揉成一团,紧攥在手心里:“你们是不是想骗钱?我凭什么信你们?” 肖从朔看着她头上的朦胧烟雾,似乎颜色比刚才更深了些,没好气地回应:“自求多福吧。” 跟她争下去毫无意义,明焱拦住肖从朔,劝说道:“算了,我们走。” 张茜刚要把手里的纸团扔掉泄愤,忽然又有一股寒意在心底升起,高抬起的手一顿,犹豫半天,还是选择收进口袋里。 第28章 死亡名单 2 死亡名单 2 时针刚跳过晚上八点,宿舍的门就被敲得乒乓作响。 汪强的死让邹文峰烦躁不安,现在猝然听到敲门声,险些把手机丢飞出去。 “谁啊?”邹文峰试图用怒吼掩饰心底的不安,“大晚上不睡觉来敲门!” “峰哥,是我。” 原来是住在楼上宿舍的朋友,邹文峰一边说了句国骂,一边给他开了门:“什么事?” “下午你走得急,把篮球丢在操场了。”说话间,男生把篮球送到邹文峰跟前,“我带来还你。” 可是,他手里拿的哪是篮球,分明是一颗人头! 一声惨叫响彻夜晚的宿舍楼,邹文峰跌坐在地上,指着篮球问,一股凉气从顺着脊背攀爬到脖颈。 送来篮球的同学被邹文峰的模样吓得半死,丢下东西就跑,仿佛身后的朋友已经中邪。 在邹文峰眼里,是人头掉落在地上,正朝着自己翻滚而来—— 一圈,两圈,那颗头颅终于停止了翻滚,正面朝着邹文峰,忽然睁开满布血丝的双眼,咧开嘴来,笑得渗人。 是汪强……是汪强! 恐惧道极致的时刻,连本能地惨叫都发不出一丝,邹文峰瘫坐在地上,身体所能做到的事情,也只有一阵一阵发颤。 刚才那一声惨叫动静太响,对门与隔壁的同学不知情,纷纷挤过来查看。他们的眼里是另一番景象——邹文峰烂泥似的瘫坐在地上,指着一个篮球说不出话,面如金纸。 “不会是癫痫病吧?”一位同学见他状态不对,终于反应过来,“快送到医务室。” 大家七手八脚搀扶起邹文峰,送去了医务室。值班的校医本以为是重病,检查半天之后,无奈地下了结论,只是受惊过度。 大家都以为是虚惊一场,无奈地抱怨了几句,也就各自散了,只有邹文峰躺在医务室里瑟瑟发抖。 为什么别人都看不见汪强?为什么汪强要缠上自己? 惊惶之下,他的脑子已经乱成浆糊,只有身体还一直在发颤。 校医开了药单送过来,让邹文峰去隔壁窗口买药。邹文峰看见的却不是药单,而是一张写满名字的纸张。 汪强,邹文峰,张茜,罗安清,王敏。 红色的文字刺眼无比,犹如鲜血书写而成,其中,汪强和邹文峰的名字上,都被画上了一个红圈。 “你……”邹文峰不敢置信地望向校医,看见的却是汪强满布鲜血的脸。 那张脸已经被摔得骨骼错位,正对他狰狞地笑着。 “滚!别缠着老子!”邹文峰把纸搓揉成一团,踢开医务室的门,飞快地跑出门去,犹如身后有厉鬼追逐。 校医没好气地看着他的背影,怒骂道:“什么玩意儿。” 邹文峰的神智在崩溃的边缘,路边上,每一个望向他的人,都变成了汪强死后的样子。他们咧开嘴笑着,满布鲜血的脸上还沾带着脑浆,静静地看着飞奔的他。 邹文峰慌不择路,只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2号楼。 因为某件事情,604房间早已被闲置,而此刻,竟莫名打开一条缝隙。 日光灯惨白的光亮从门缝里照出来,落在漆黑的走廊上,犹如黑夜里的光明,引诱着受惊的人上勾。 邹文峰推门走进去,听着门轴发出的“吱呀”声,浑身又是一颤。 这间空落落的宿舍里,一扇玻璃窗早已被人打开,微冷的晚风吹进来,卷起厚厚的灰尘。 邹文峰一个激灵,犹如大梦初醒,当即要逃。刹那之间,灯光熄灭,房门砰然关紧。 从窗口坠落的人犹如沙袋一般重重跌落在地上,发出一阵闷响。一对躲在 分卷阅读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34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34 花坛后温存的情侣惊叫起来,尤其是女生,几乎昏厥过去。 救护车的声响响彻夜空,同学们纷纷议论,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起跳楼事件了。 肖从朔接到张茜的电话时,已经是晚上10点了,颤抖着告诉肖从朔,死去的邹文峰正站在她的跟前。 “你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当真。”肖从朔生怕张茜出事,反复强调着,“记住,无论看见什么,都要告诉自己是假的。” 快要11点时,明焱与肖从朔终于赶到了大学里。正巧张茜又打来电话,告诉肖从朔,她就坐在无人售货店里,求他们快点赶过来。 无人售货店里,战战兢兢的张茜蜷缩在凳子上,不安地环顾着四周。肖从朔看见,她头上灰蒙蒙的雾霾比下午时的颜色深了许多。而在她的旁边,还有一名女生陪着,头上也笼着朦胧薄雾。 肖从朔暗自想着,也许这一名女生的名字,也列在了死亡名单上。 “你们终于来了。”张茜看见肖从朔与明焱,就犹如看见了救星,“你们说能帮我的!” 另一名女生还没有察觉怪事,一面安抚着濒临崩溃的张茜,一面解释道:“今晚,张茜的男朋友跳楼了,她知道消息以后,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你是——”肖从朔看着她头上的薄雾,蹙眉问道。 女生回答:“我是罗清安,张茜的舍友。” 明焱蹙眉打量这两名女生,已经料定她们将遭祸事,如果想化解,只能问出深藏在她们心底的秘密。 “如果我没有猜错,邹文峰也是在2号楼坠楼的,和汪强一样。” 此言一出,张茜与罗清安都不由自主地望向明焱,同时流露出惊愕的神情。张茜把脸埋在手里,似乎想要逃避,罗清安蹙起眉头,无声地点头。 “你们在2号楼做过什么?” “没、没有。”罗清安似乎早已想好否认的话,在明焱问出来时,立刻否认。 越是急于掩饰,便越是另有隐情。明焱自然不信她的话,却也不逼问:“我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不会追究你们的过错。但如果你们想活命,就只有告诉我实情。” 两名女生相互看着彼此,同时陷入沉默,没有一个人愿意开口。 肖从朔替她们捏了一把汗,竭力劝说着:“只有说出来,明焱才能对症下药。” “我们……” “不能说!”罗清安才开口,便听张茜呵斥起来,“谁都不能说!” 张茜扯着罗清安的头发,几近疯癫:“我们说好了,谁都不能说!” 不住痛呼的罗清安猝然回首,清秀的面容落在张茜的眼里,猝然化作横死者的模样。 淋漓的鲜血在破碎的额头上落下,眼珠脱落出来,挂在眼眶下荡来荡去。强烈的冲击下,张茜跌坐在地上,彻底崩溃,凄惨地呼嚎着:“邹文峰……邹文峰!” 可是旁人眼里,哪有什么邹文峰?站在张茜跟前的,分明是罗清安。 张茜撑着最后的力气,推开玻璃门走出去。夜空里,一张纸飘忽如幽灵,好巧不巧落在她的身上。张茜拿起来一看,发觉五个名字赫然在目。 “不!”陷入崩溃的女生哭号着,语无伦次地自言自语,“不是我,不是我推你下去的。” “你们推了谁?”明焱等人后一步赶到,拽住哭号不歇的张茜,冷声追问,“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是不肯说吗?” “是吴渊凯。”罗清安实在不敢再瞒下去,颤抖着说出实话,“上学期,在604宿舍,吴渊凯坠楼与我们有关。” 终于肯说出来了吗?明焱望着她们,神情里意味深长。 肖从朔追问:“是你们推的?” 张茜紧攥着那张纸,哭泣着说道:“不,不是我们做的。” “汪强和邹文峰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让他主动和女朋友分手。”罗清安回想起当初的事情,后悔不已,“一切都是因为汪强喜欢上了人家的女朋友。” “谁知道……吴渊凯是个硬骨头,和他们在窗边动了手,被汪强失手推下了窗子。” “那天是劳动节,同宿舍的人都放假回家了,除了我们几个,没有目击者,学校没有证据,只好不做处罚。” “可是吴渊凯从六楼坠落,命是保住了,但成了植物人。” “还有一件事。”肖从朔从口袋里拿出白天捡到的纸团,指着最后一个名字问,“王敏是谁?” “是吴渊凯的女朋友。”罗清安拿过肖从朔手里的纸与张茜的对比,发觉邹文峰与张茜的名字上多了一个红圈,“这是什么?” 得知真相的明焱无法再同情他们:“红圈圈住的不仅是名字,还有你们的命。” “不,救救我们。”张茜哀求着明焱。 明焱反问:“谁又能救回吴渊凯呢?” “可是……既然吴渊凯已经成了植物人,又怎么能发出诅咒呢?”肖从朔觉得,事情并没有表面这么简单,“还有,他为什么要诅咒自己的女朋友?” 明焱看着那张纸,叹息道:“有果必有因,他们之中没有人是无辜的。” 罗清安忽然想起了什么,拦住明焱的去路:“如果你能救我们,事后我们可以去自首。” “你说什么!”张茜跌跌撞撞跑上来,想要拽开罗清安,“你疯了吗?” 罗清安推开她,继而反问:“难道你连命都不想要了吗?” “这倒也是个办法。”肖从朔有意劝说明焱,“不如——” “好。” 明焱想看见的,是因果轮回,而不是无尽屠戮。所以,在罗清安提出事后自首时,他立刻同意。 第29章 死亡名单 3 肖从朔在无人售货店买下两个布娃娃,大晚上抱着跑来跑去,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变态。 明焱没心思想这些,从两名女生头上各拿到一根长发,传入针孔,缝进布偶里。 “时间紧迫,只有拿这些做替身了。”明焱又拿了红色圆珠笔,在便签上写下二人的生辰八字,紧紧系在布偶上。 午夜时分,宿舍早已关门,四人摸黑翻围栏过去,走入2号楼。 张茜和罗清安相互扶持着,呼吸时连嘴唇都在打颤。肖从朔打着手电走在最后,生怕再有变故发生。 “604宿舍的门怎么开了……” 张茜看见,604的门缓缓开启了一条缝隙,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回响在子夜的走廊里。惨白的日关灯不知何时也被打开,光亮顺着缝隙落在地上,引诱着无知者前去。 “没有开,别瞎说。”罗清安看见的,却是紧闭的门扉。 张茜愈发慌乱,浑身都像浸在冰水里:“不,明明就开了。” “门没有开,你看见的 分卷阅读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35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35 是幻觉,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明焱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来,含着深长的意味,“很多时候,肉眼并不值得相信。” 张茜用力闭上双眼,再度睁开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扇紧闭的门扉。没有缝隙,没有灯管,也没有门轴转动的声响。 这间宿舍没有上锁,肖从朔转动门把手,便轻而易举地开了门。 月光洒落在布满灰尘的宿舍里,为黑暗中的一切事物都镀上了一层银边。而光亮所不能及的暗处,与夜色融为一体。 “有东西!”罗清安指着黑漆漆的墙角,惊呼道,“我看见有影子在动。” 肖从朔把手电筒打过去,看见墙角的书桌边,正静静坐着一个人。他确定那是一个人,不是鬼怪,也不是幻觉。 肖从朔问:“你是谁?” 女人并没有回话,用小刀割破指尖,在一张纸上涂涂画画。她的手边,还有五根熄灭的蜡烛,其中两根已经燃成一滩融化的白蜡。 “你是不是王敏?”明焱走上前去,仔细打量着她所画的符咒,“是你诅咒了他们……也包括你自己。” 女生仍旧没有回答,忽然发出低低的冷笑声,含着十分嘲讽的意味:“她们还活着,是你们在背后帮忙吗?” 罗清安躲在明焱身后,惊惧地回应:“她就是王敏。” “原来是你诅咒我们。”张茜跌跌撞撞走过去,看到王敏用鲜血画出的图腾,厉声问道,“你是疯子吗?” “你们是罪有应得。”王敏拿出火柴,为蜡烛点上火苗,“害死吴渊凯的你们,就不是疯子吗?” 张茜依旧不肯承认自己也参与其中,矢口否认道:“不是我们害死的,是汪强推了他——” “你阻拦过吗?”摇曳的火苗下,王敏漂亮的面容变得诡谲。 她的冷漠里,带着最后的绝望,与压抑在心底的疯狂。张茜被这样的王敏吓到,不由后退,不敢再上前说话。 王敏不急不缓地点燃第二根蜡烛,放在纸张的另一角:“上个星期,吴渊凯去世了。” “什么?” 罗清安不敢置信,张茜目瞪口呆。 王敏拿起第三根蜡烛时,明焱拦住她擦火柴的手,提醒道:“这一根是你自己的命。” 王敏看着那根蜡烛,仿佛透过它,看穿了生与死:“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你才二十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明焱回眼望想罗清安与张茜,又说道,“她们已经决定去自首,所以,放过她们,也放过你自己。” “自首?”王敏流下眼泪,嘴里发出的,却是最为讥讽的笑声,“自首能还回吴渊凯的命吗?” “不能。”知道隐情以后,明焱也不厌恶眼前的女生,甚至想要尽力挽回她的过失,“但你擅用诅咒,已经害死两条人命,将来去了冥府,也将受尽苦楚。” “收手吧,人间的秩序自有人间的法律来约束,你动用禁术,已经打乱阴阳。” “我不在乎。”说完,王敏擦亮火柴,点亮蜡烛,毅然决然。 猝然之间,紧闭的玻璃窗大敞四开,子夜的凉风吹入空置已久的宿舍,带着阵阵灰尘。 罗清安与张茜好似被无形的手握住了腰,无论怎么后退,都被缓缓拖拽向窗扉。 肖从朔望向书桌上的蜡烛,只见其中两根飞快地燃烧、融化着,仿佛象征着生命在疾速流逝。普通蜡烛根本不应该是这个速度,是诅咒起效了。 明焱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布偶,放到两名女生手里:“到窗户边时,立刻丢下去。” 话音未落,张茜已先一步被无形的力量拉扯过去,尚未反应过来,半个身子已经悬空在窗外。罗清安胆子更大些,一把拽住她的手腕,高呼道:“扔娃娃!” 说话之间,二人同时丢出布偶,牵引她们来到窗边的力量猝然散去,劫后余生的女生们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王敏愤恨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飞奔向窗扉:“我做鬼也要拽你们下去!” “不要!”肖从朔一把拽住飞出窗外的王敏,咬牙说道,“你在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将王敏向窗外拽的力量越来越大,肖从朔渐渐支撑不住,却不肯松手:“上来吧,这不是你的错。” 宿舍里,明焱一口气吹灭三根蜡烛,掌心引火,烧毁画有血咒的图纸。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笼罩在三名女生头顶的烟雾飘忽而起,宛如夜色里起舞的幽灵,渐渐聚集在明焱的掌心。火焰的炙烤下,雾霾渐趋消散。 与此同时,肖从朔感知到,与他对峙的力量骤然消失。他手臂一用力,将王敏拽回宿舍里。 明焱捡起张茜落在地上的手机,拨通报/警电话,递给女生们:“履行你们的承诺。” 张茜拿着手机颤颤巍巍半天,说不出半个字。罗清安只犹豫了一瞬,继而鼓起勇气,一把夺过手机,带着哭腔说道:“我们要自首。” 王敏坐在冰冷的地上,埋头痛哭。肖从朔本想安慰她几句,却在开口时不知道能说什么,最终只是沉默不言。 明焱望着王敏,规劝道:“收手吧,他们已经得到惩罚了。” “你擅用诅咒害死两条人命,虽然出发点是为爱人报仇,但终归有违天道,已经折损了自己的福报与阳寿。” “如果你的男朋友知道,一定不会让你这么做。”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明焱与肖从朔提前离开大学,满身疲惫地走向回家的路。 今晚月明星稀,月华正盛,如流翠泻玉一般泼洒在入睡的城市里。 肖从朔还沉浸在刚才的事情里,久久不能释怀,忽然问明焱:“如果我被人害了,你会帮我报仇吗?” “别乱说话。”明焱拿手肘给了他一击,没好气地说,“小心说到坏时辰上,后悔都来不及。” “要换作是我,一定给你报回来。”肖从朔也不在意这些,自顾自说,“什么福报什么阳寿,都不在要了。” 本来也只是一句玩笑话,可明焱听了后沉默良久,末了,忽然轻声回答:“我也会。” 肖从朔欢喜地笑出了声,揽着明焱肩头往前走。明焱又给了一击,教训道:“这种话以后不许说。” “遵命,我的大老板。” 某些浓烈的情愫莫名而起,像潮水般冲散理智。即便早已知道肖从朔的过往很危险,即便袁侯再三提醒,即便明焱自己知道什么才是最佳选择,可是偏偏就割不断对肖从朔的情感。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至少今夜还能风平浪静。 第30章 镜中美人 1 星期一早上,一个重磅消息流传在公司里,以至于肖从朔走进来时,所有人都对他行注目礼。 于丽丽拽着肖从朔就跑 分卷阅读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36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36 去了楼梯间,兴奋得几乎手舞足蹈。肖从朔山下打量着她,满头雾水地问:“抽风了?” “胡说什么呢。”于丽丽跟他闹惯了,也不在乎肖从朔这么说,神神秘秘问道,“你知道空降过来的总裁吗?” 肖从朔仍旧不明白于丽丽兴奋个什么劲儿:“我只知道姓萧。” 于丽丽问:“萧和肖……不会是你亲戚吧?” “胡说什么呢,人家那是草头萧。”肖从朔嫌弃地望着于丽丽,吐槽道,“想象力挺丰富。” 于丽丽一脸认真地说:“可是我听昨天去机场接人的王大哥说,这个萧总跟你有些像呢。” 肖从朔本以为她在闹着玩,看着这模样却又不像,但转念一想,长得像的人多的是,难道个个都是亲戚不成。 他一边嗤笑于丽丽整天胡思乱想,一边走出楼梯间,刚好和一群人打了个照面。 不仅是于丽丽,连肖从朔都愣住。这是一种其妙的感觉,就像照镜子一样,也可以说是,镜子里的人活了。 空降的萧总走在人群的最前面,直至走入电梯,都没有在意到角落里的肖从朔。 “果然很像。”于丽丽踮着脚多看了几眼,又回身盯着肖从朔瞧,“明明很像,但气质完全不一样,一看就不是同一个人。” “那是高富帅,你醒醒。”肖从朔不以为然,笑呵呵地去打卡,“你肖哥我祖传的缺金。” “但我觉得还是肖哥帅一点。”于丽丽赶紧抱大腿,“又能写文章,又能驱鬼除妖,谁比得上我肖哥?” “求生欲”可以说很强了,肖从朔打完卡又跟她贫嘴了几句,赶紧上楼开始工作。 办公室里,众人都对肖从朔行注目礼,在肖从朔走进门的瞬间,同事们都是静默的。 刘姐捧着水杯走过来,打听惊天秘密似的问:“小肖啊,萧总是不是你——” “不是。”肖从朔转过身去,满脸苦笑,“今早已经回答无数次了,真不是。” 大家一面感慨“同人不同命”,一边散了,各自做起手头工作。 其妙的一天就在大家的私下议论里过去,肖从朔心累地整理完资料,准备下班时,接到明焱的指示——今晚一起去买菜。 明焱提早十分钟坐在楼下,等待肖从朔下班。于丽丽捧着咖啡送过去,笑得比花蜜还甜:“又来等肖哥。” “沈思仪最近还好吗?”明焱可不敢碰苦兮兮的咖啡,一面寒暄着,一面不动声色地避开咖啡扑面而来的苦味。 “她好很好,最近也改行开了瑜伽馆,比以前快乐多了。”提到沈思仪,于丽丽就十分感激明焱。 明焱点点头,也为她感到高兴:“她事业里没有模特这一项,能及时改变方向,不失为一件好事。” 说完沈思仪,于丽丽忽然想起肖从朔的事情来,神神秘秘地问明焱:“你知道吗,咱们公司最近来了一名——” 话未说完,于丽丽忽然眼睛都瞪直了,悄悄推了推明焱,低声说:“快看。” 明焱望过去,看自电梯里走出来的,是一名与肖从朔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只是他的眉眼太过锋利,如刀刃般凛然。 一模一样,但又天差地别。 明焱心里“咯噔”一声,忽然想到什么,笑容凝结在脸上。他起身走到电梯前,按下上楼键,只想快点确认肖从朔的安全。 很快,电梯就位,明焱走进去,按下22楼。在电梯门合拢的瞬间,明焱看见,有人用鞋尖抵在金属门间。 自动关闭的门又自动弹开,一张与肖从朔极为相像的脸映入眼帘。那人冲明焱勾唇笑了笑,走入电梯厢。 他的身上没有一丝异样的气息,不是真的一切正常,而是明焱感受不到。这种感觉就像是无法触摸到生长在玻璃罩下面的花,可是他分明就站在跟前。 “你是公司的员工吗?”从走进电梯开始,男人的目光就没有从明焱身上移开过。 “不是。”明焱故意装糊涂,信口说道,“我是来送外卖的。” 男人蓦然笑出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现在外卖小哥也按颜值来选了?” 明焱笑而不语,并不想再跟这个莫名出现的男人多言。很快,电梯抵达22楼,明焱走出去的时候,忽然被叫住。 “我叫萧韶。”他锋利的眼神流连在明焱身上,语气意味深长,“后会有期。” 不过是短短四个字,却让明焱毛骨悚然。 他飞快地转身离去,走向肖从朔的办公室。肖从朔也正巧走出来,险些撞了个满怀:“明焱?” 明焱沉重脸,拽着肖从朔去了茶水间:“刚刚我遇到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男人。” “你也遇到了?”肖从朔显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看见明焱脸色不佳,赶紧问:“怎么了?” 明焱想了想,还是没有把推测的事情说出口:“你以后……避着点吧,我刚刚差点认错人,挺尴尬的。” 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过是凭空揣测,即便说出来,也只会让肖从朔徒增烦恼。 肖从朔笑着就应下了:“人家是霸道总裁,我就是个基层小白领,同一个公司也八竿子打不着。” “走吧,回去做饭。”刚才那句“后会有期”还徘徊在耳畔,明焱忧心忡忡地走出大楼,一起去向超市。 “今天晚上我下厨。”肖从朔拿着鸡腿和圆白菜,有说有笑地排队称重。 明焱推着手推车站在一边,回以微笑,却在肖从朔转过身去时,流露出担忧的神情。 如果所有的巧合碰到一起,便不再是巧合,明焱暗自想着,得找机会劝肖从朔远离这个公司才好。 晚餐以后,大白赶着朱离去院子里看月亮,可以说十分懂“道理”。 肖从朔躺在床上刷手机,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笑得合不拢嘴。明焱好奇地凑过来,被他捧着脸一啄,竟给亲懵了。 悄悄飞到窗台边的朱离歪头看着他们,好奇地观望着,谁知看得太入神,一头撞在玻璃窗上。 肖从朔本来还想进步一“探索”,突然听到玻璃窗户一响,惊得回头望过去。明焱一眼就看见了朱离,一脚踹开肖从朔,一把拉上窗帘。 肖从朔一翻身,重重栽倒在地板上,捂着腰痛呼。 明焱面色没什么异样,可耳跟已经红的快滴血。朱离还是一只雏凤,也就六七岁小娃娃的心性,可真是造了孽了。 锁好窗户拉上窗帘,明焱才来关心肖从朔:“没摔倒哪儿吧?” 肖从朔捂着后腰痛呼,明焱愧疚地伸手拽人:“我看看——哎?” 几秒以前还在痛呼不止的肖从朔作猛虎扑食状,把明焱整个人扑倒在床,笑得比阳光灿烂:“帮我好好看看,嗯?” 明焱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中计了,抬手戳他额头:“作 分卷阅读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37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37 死?” 肖从朔箍住他的手腕,把人禁锢在胸膛与床榻之间。明焱忽然抬起下颔,主动吻上肖从朔的唇。 窗外,朱离再也听不到动静,丧气地站在大白身边,不住念叨:“人类都是用嘴打架的吗?” 大白窝在院子里打瞌睡,懒懒地回应:“那是吵架。” “不是吵架,是嘴碰嘴。”朱离一本正经地回敬,“你真以为我傻?” “我看你就是傻!”大白被它一句话吓得睡意全无,真想一巴掌按住这只傻子鸟,“小心明焱炖了你。” 朱离满脸无辜地飞回鸟架上,带着满心疑问入睡。大白再度闭上眼,摇头叹息,好端端的神兽怎么就被养成个傻子? 翌日早晨,肖从朔神清气爽,迈着大步走出店门。明焱站在楼梯上,冲着朱离招招手:“过来。” 朱离忽然觉得,有凉风在身边吹过。大白撇开头,在心里默默为它点了根蜡烛。 肖从朔走进办公室,忽然看见杨秘书夹着文件夹走过来,对他说:“萧总叫你。” “我?”肖从朔指了指自己,满面疑惑,“确定?” 刚毕业转正的小职员和空降的大领导八竿子打不着,不仅肖从朔满腹疑惑,杨秘书都摊开手,表示不知缘由。 肖从朔跟着杨秘书去了26楼,推开沉沉的木门,走进安静的办公室。 看着萧韶的脸时,肖从朔的心里总生出些许莫名的感觉,就像镜子的里的人活了过来,同样朝他投来眸光。 萧韶的眼沉静而深邃,却蓄含着凛冽的锋芒:“肖从朔?” 肖从朔点点头,应道:“是。” 萧韶连弯子都不绕,直言问他:“听说你会解决灵异事件?” 这件事情,公司里除了于丽丽知道个大概,就只有辞职离去的周琦了。肖从朔不知道萧韶从谁嘴里听到的消息,一时之间,不敢轻易应答:“萧总听谁说的?” “周羽是我朋友。”萧韶勾唇,笑意里有丁点讥讽的意味。 “原来是周先生。”肖从朔没有再多想,坦言承认,继而问道,“萧总是有事情需要帮忙吗?” “对。”萧韶似乎没由来地信任眼前的人,跟其他委托人的犹豫、试探不一样,直接提出雇佣的要求。 “我爱好收藏,家里老物件多了,总有些不太平。” “前两天,我从朋友手里收了一面铜镜,怪事就开始不断上演。”萧韶说,“所以我希望,你能上门给我看一看。” 肖从朔如实说:“能处理这些的是我朋友,事实上,我是他的副手。” “没关系,晚上带着你朋友来。”萧韶不在意这些,只说道:“只要事情能得到解决,报酬不是问题。” 明焱接到电话时,立刻沉下脸,慌乱和惊异徜徉在心里,让他心神不宁。 果不其然,萧韶还是开始接近肖从朔了,虽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但必定不是什么好事。明焱早早关店打烊,赶去肖从朔工作的地方。既然避不开,他不会畏惧正面较量。 办公楼下,肖从朔站在路边冲他招手。与此同时,明焱看见,萧韶从车里走出来,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明焱满是防备地打量着萧韶,冷着脸问:“怎么回事?” 萧韶看似调侃的言辞里,含着若有似无的讥讽:“我记得上回见面时,你没有说过自己会驱鬼除妖。” 肖从朔诧异地问:“你们见过?” 明焱蹙眉,脸色越来越不好:“碰巧在电梯间遇上而已。” “走吧,替我解决问题。”萧韶请他们上车,一同去往别墅。 明焱没有动身,只是站在原地。肖从朔看出他状态不对,凑过去低声问:“怎么了?” “这个任务你不能接。”明焱知道,为今之计,只有先劝肖从朔离开,不让他涉险,“我可以帮他解决。” 这一次与往常又有什么不同,为什么明焱要撇下他独自行动? 肖从朔实在不理解:“为什么?” “因为——” 话还没说完,萧韶径直走过来,替他们开拉开车门:“走吧。” “肖从朔今天有事情,恐怕不能去了。”明焱面带微笑地望向他,不等肖从朔插话,就飞快地说道,“只有我独自去看看了。” 萧韶表现得极为通情达理:“也可以,这种事情不能勉强。” “回去再跟你解释。”这是明焱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肖从朔带着满腹狐疑回到花鸟店,虽然不解,但不曾怀疑明焱的用心。因为对于肖从朔来说,明焱是同患难共生死的爱人。 可是,明焱从一见到萧韶开始,就表现得无比警惕。肖从朔反复思索,只能想到一点,那就是明焱有事情瞒着他。兴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他才不肯坦言相告。 还是等他归来,再问个清楚吧。肖从朔叹了一口气,坐在店门口,望着夜空弦月高悬,等待明焱归来。 而此刻的明焱,已经走进萧韶的别墅,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他冷眼望着萧韶,近乎警告地说:“不要接近肖从朔。” 萧韶好像听到了极为可笑的事情,反问他:“我是他的上司,现在又是雇主,正常工作接触,怎么能说故意接近?” “你心里再清楚不过。”明焱没心思同他打哑谜,直言不讳地问,“你是不是封存在肖从朔过往生平的人?” “是。”既然已经主动招惹他们,萧韶本也没想隐瞒身份。 明焱追问:“你是什么人?” 这一回,萧韶笑而不语,并不急于回答他的问题。 “一个问题交换一个问题,该我来提问了。”萧韶是眸光徘徊在明焱的身上,带着别样的意味,“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肖从朔?” 明焱回答得干脆利落:“与你无关。” 面对明焱堪称冷漠的言辞,萧韶并没有生气,从抽屉中拿出一方木盒来。古朴铜镜正静静躺在盒子里,染上铜绿的背面,是岁月悄然流逝的痕迹。 萧韶说:“这就是我花高价收来的铜镜。” 明焱飞速地瞥了一眼,果然看出些异常,却不动声色,又问他:“凭你的本事,还料理不了这么一面镜子?” 萧韶似乎料到他会这么问话,一丝尴尬的意思都没有:“因为我想看看你的本事。” “对不起,我拒绝处理这件事。”说完话,明焱起身便走。他今天过来的目的,只是警告此人不要接近肖从朔。 “如果我说,你肯解决这件事,我就再也不接近肖从朔呢?” 明焱的脚步顿住,蓦然回身,面带思忖地看向他。 萧韶笑出了声,为明焱沏一盏上好的茶,请他再度入座:“那你果然很在意他。” 而后,萧韶颇为“诚恳”地笑了:“我只是想看看你们的本事,别无他意。” 分卷阅读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38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38 明焱猜不透他的用意,却决定赌一把,只说道:“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 萧韶慢悠悠饮一口茶,笑道:“我从来一言九鼎。” 第31章 镜中美人 2 涂着艳红蔻丹的手抚过铜镜背面时,铜绿便缓缓消散,露出繁复发星辰云雷纹。 明焱察觉到,耳畔回荡着轻轻的叹息,如泣如诉。 循声望去,明焱看见铜镜已不再古旧,焕然一新地躺在盒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成镜面朝上。 正如萧韶所言,这不是一面普通的镜子。明焱惊诧地发现,镜面上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一名女子绝代的姿颜。 “将军啊——” 女子从镜子里望过来,眸如秋水,巧笑嫣然:“您终于卸甲归来。” 不知不觉里,她温柔如春风的嗓音变幻作莫测的戏腔,一边欢笑,一边清唱。歌声回荡在午夜的别墅里,分外诡谲。 只不过恍惚了一瞬,明焱再度凝神,发觉不知何时,已身处一座古宅门前。天上月色正好,为古宅门前的石狮子镀上一层银边,眼前的景象越发神异起来。 一定都是幻象,是那面铜镜里的女人施了障眼法,抑或根本就是萧韶从中作梗。可是想要破除幻象,就必须找到那个关键的节点。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明焱走到古宅前,扣响黄铜门环。 开门的是一名老者,须眉俱白,甚至还穿着古人衣装。明焱诧异地打量着他,紧接着又望向自己,这才发觉他也变作了古人打扮。 “哎呀呀,原来是老爷回来了!”老者喜笑颜开,当即为明焱掌灯引路,“夫人苦等了您五百七十三年啊。” 五百七十三年? 听得此话,明焱一惊,心里警铃大作,以为老者要出杀招,险些就要先下手。谁知他只是提着灯笼走在前头,絮絮叨叨说着话,并没有做出异常举动。 明焱警惕而狐疑地跟着他,试探着问:“夫人在哪里?” “一十三年寒暑春秋,未盼得你解甲归——” 幽幽唱腔响起在漆黑的庭院,晚风呜咽而过,犹如在为这凄切词句哭诉。 明焱循声去寻,老者先一步提灯上前,照亮了暗处吟唱的人的身影。红罗水袖一扬,在风中招摇起舞,灯光影都被映成血红。 女子旋身起舞,满头青丝伴着红裳飞扬,蹁跹身影美丽到妖异而诡谲。 “咿呀——” 女人朝明焱俯身一拜,唱词停歇,终于是戏终,只余下一段残音在夜风中呜咽。 明焱蹙眉凝神望着他,不敢稍稍分心。 “将军啊,恒娘终于与你团聚。”女人扬起脸与他莞尔一笑,艳丽的面容宛如桃花。 明焱冷眼望着她,丝毫不为美色所动:“引我来到这里,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因为你是我的将军啊。” 恒娘拽着明焱的衣裾,笑容渐淡渐无,化作一片哀凄与迷茫,“你不是我的将军吗?” “很可惜,我不是。”明焱蓦然叹息,却仍旧要打破女人的幻想,“如果他想回来,你又怎么会苦等五百七十三年?” “既然你不是……”恒娘垂下头,仍是保持着拜见的姿态,断断续续重复着这几个字,包涵怨愤,“既然你不是——” “那便留在这里与我一同苦等吧!” 话音未落,女人再度抬脸望向明焱,原本灿若桃李的面容化作修罗相。饱满而紧实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犹如失去水分的玫瑰,末了,只有薄薄一层雪白的皮紧贴在嶙峋的骨骼上。 她的脸上依旧带着红妆,却不在艳丽多姿,变成一个不死不活的恶鬼修罗、 这样的情形让明焱触目惊心,亲眼看见一个人从灿烂到衰败,比遇到恶鬼更令人震撼。 红罗缠上明焱的脖颈,如蛇绕行,渐趋收紧。明焱掌心引火,当即焚毁桎梏。 恒娘一声啜泣带着戏腔,冰冰冷冷,凄凄凉凉,如冰水沁入心田:“陪着我一起等待吧。” 也许是因为声音太过凄切,明焱陡然心生寒意,飞速躲开啜泣不歇的女人。而他身后的老者忽然发笑,原本圆润如朱玉的富贵面庞,也变得沟壑纵横。 “一起等待吧——”说话间,老者雪白须发骤长,如触手般自迎面扑来。 好在明焱避让及时,才堪堪躲开,又见恒娘的红罗再度来袭。两方缠斗之下,明焱独木难支,渐渐显露出拜势。 此刻再进行正面纠缠,显然很不明智你,明焱瞥见身后厢房,当即心生一计。引火焚毁白须的瞬间,急速退进破败的门扉里。 这间昏暗的房中,满是蛛网灰尘,只有一盏破了洞的红绸灯盏散发出幽幽光亮。 红绸灯盏下,是已经干涸的胭脂膏,缺了齿的木梳上,有一只蜘蛛在结网。即便再破败,明焱也看得出,这里是女子的闺房。 一面铜镜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明焱来不及仔细端详,因为破败的门扉已经四分五裂,扬起阵阵浮尘。 女人拖拽着血红的水袖走过来,一边吟唱,一边啜泣,在地上落下长长的身影,鬼魅如斯。 月亮藏入云层,夜色愈发幽暗,凉风不知为谁呜咽。 红罗布如流水一般贴着地面,悄无声息地潜入房屋里。下一瞬,猝然卷住明焱脚踝,将人拽倒。 明焱始料未及,正要挣脱,却在抬脸的一刹那贴上一张惨白的脸—— 这事情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恐怕得被吓得背过气去。纵使身经百战如明焱这样的,也免不了心头一滞。 这张苍白的脸上只附着紧贴骨头的一层皮,偏偏还化着艳丽的红妆。红白对比太过鲜明,着实诡谲难言。 “你不是我的将军吗?”漆黑的眼凝望着明焱,深情到教人毛骨悚然。 明焱再度打破她的幻想:“不是。” 认清现实纵然痛苦,也比活在幻境来得痛快。 明焱忽然举起手,亮出那盏铜镜:“你的将军也早已投胎转世,你也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你看亲眼看一看现实吗?” 女人一愣,犹豫了许久,才伸出干枯如树枝的手,擦去铜绿,瞧向镜面—— 女人惊诧而慌乱地问:“这是谁?” “是你自己。”明焱拿着镜子,冷声说道。 她不敢置信地捂住干瘪凹陷的面颊,惊悚地看着镜中人与自己做出同样的动作:“是我……不,不是我!” 是不是她应该已经清楚,只是想用假象自欺欺人。 属于她的时光早已不再,如一捧散沙般流逝而去。她等待的人却从未回来过,这破败古宅里,只有痴心人心念不改,被岁月风干了绝美容颜。 “他不会回来了吗?”鲜红如血的指甲摩挲着铜镜,恒娘执念难解 分卷阅读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39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39 ,嘶吼着问明焱,“告诉我,他还会不会回来!” 明焱望着她,一双略略飞扬的眼里,有沉沉的光亮划过:“五百七十三年已过,你还没醒悟吗?” 女人凄然低笑,忽然想起戏本中的唱词,缓缓哼唱起来:“枉我空空堕红尘,换得清清冷冷茕茕孤身……茕茕孤身——” 明焱自她的红罗布中挣脱,虽然暂时克制住女人的心性,却发觉铜镜并不是破除幻象的关键所在。分明是铜镜引他陷入幻境,可为什么破除障眼法的关键节点不是这个? 明焱来不及再往深处想,因为身后忽有声响传来,犹如鬼哭神嚎。 一绺一绺飞扬的白发如被赋予生命,藤蔓似的自身后绞缠而来。明焱璧山不及,手腕被紧紧缠住,发丝拧成的绳索几乎嵌入皮肉,烙进骨骼。 巨大的外力下,铜镜自明焱手中脱落,“咔嚓”一声,碎成三瓣。 老者干枯而狰狞的面孔映在碎裂的镜子里,犹如骷髅上附着一层薄薄的皮,可怖至极。 他也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捂住干瘪凹陷的面颊,发出阵阵嘶吼。 缠绕在手腕上的发束蓦然松开,滑落在地。明焱飞身退到安全距离,冷眼望着呼号不歇的两人。 不知何时,藏入云层的明月再度探出脸,洒下满地银霜。 澄澈的光亮映在碎裂的铜镜里,骤然绽放出耀目的银光,宛如白昼骤至,破开无边夜色。 明焱的双眼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痛,下意识地回身,却在再度睁眼的时候发觉,又陷入另一层幻境。 罗帐层叠,红烛星点,有佳人款款而来,交错光影织成子夜里最旖旎的梦。 明焱垂眸打量自己,发觉身上穿戴甲胄,腰间陪着宝剑,俨然是征人打扮。 一双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拂开绣着鸳鸯的纱帐,红妆佳人倚着墙,几番欲言又止,眸光盈盈地望向明焱:“何时能归来?” 明焱蹙眉望着她,眸中渐有悲悯,口中的言辞却依旧锋利如刀刃:“你的将军不会回来了。” 女人没有明白明焱的意思,手指绞着身畔的纱罗,蹙起眉头:“将军出征在即,为何说这不吉之言?” “我不是你的将军。”尽管这么做太过残忍,但明焱必须让困在铜镜的亡灵清醒。 “你的将军从不曾回来过,早已归尘归土,迷失在轮回途中。” 她为自己编织了一场无尽的梦,数着日子陷入永生永世的等待里。五百七十三年已经过去,栖身在铜镜的亡灵也应该解脱了。 既然铜镜不是破局的关键所在,那么,便只有镜中人才是要害。 “你不是……”恒娘的表情从惊骇变为恍然大悟,又从恍然大悟化作死灰般的沉寂。 明焱所言字字句句都似利刃,寸寸劈开迷障,也割裂了苦等之人的心。 “如果这样,我又是什么……”恒娘木然地坐回房中,望向梳妆台上的铜镜,怆然一笑,红妆晕开,宛如血泪。 明焱撩开幔帐,遥遥望着她,轻声叹息:“你早已死去,是镜中花,水中月。 “我是幻象……” 话未说完,皮肉撕裂的痛楚自手腕处传来,恒娘垂眸一看,竟见一道豁口赫然在目。鲜血喷溅在铜镜上,宛如红梅点点。 她惊恐地望着皮肉下森然的腕骨,颤颤巍巍说道:“我记起来了——” 原来,她早已死去,在得知夫君战死之日,便也奔赴黄泉。 就是在这面铜镜前,画着凄凄红妆,哼唱着无名的戏词,陷入无尽的等待里。 没有开始,没有结束,没有轮回。 “不会回来了,我也回不去了——” 伴随着女子的一声长叹,明焱听到了铜镜碎裂的声响。幻境如风中飞沙一般散去,古宅、庭院、明月,都化作尘埃。 子夜的钟声蓦然敲响,寂静的别墅里,明焱孤坐在客厅。在他的跟前,一面铜绿斑驳的镜子发出几声脆响,没有任何外力摧折的情况下,裂痕如长了脚一边游走在镜面。 明焱已经打破幻象,此刻犹如大梦初醒。 萧韶端着热饮从厨房走过来,虽然勾唇轻笑,却依旧含着别样的意味:“你看到了什么?” “你很想知道?”他越是满面笑容,明焱就越警惕,生怕被这样的笑面虎抓到一丝错漏。 萧韶不置可否地摊开双手,又望着碎裂的古镜,蓦然叹息:“镜中花易碎,水中月易散,明焱,你懂不懂?” 明焱一怔,刚要开口,又听萧韶说:“时间不早了,我开车送你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隔日更哦~~~ 啦啦啦啦啦啦 第32章 哭嫁与笑丧 1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十二月还没正式到来,就已飘下第一场雪。肖从朔守着店面,望着小巷渐渐变成一片素白。 “说起来,上次那个小鬼也该回来了。”明焱给肖从朔塞了杯热茶,忽然提起那名执意等待父母的小鬼来,“他与我约好再等四个月,十二月就是最后期限了。” 肖从朔捧着热茶暖手,还不忘追问:“如果三年内不投胎,会有坏影响?” “很可能就无法投胎了。”明焱叹息道,“算了,等雪后天晴,我们去找找他。” 肖从朔望着玻璃门外的满目素白,暗自想着,还不知道这场鹅毛大雪什么时候能停。 下雪的日子里,天地都是一片宁静,仿佛琉璃世界。 肖从朔原本在刷网页,一声恸哭响彻花鸟店所在的小巷,惊得他差点打翻手边的杯子。热水泼溅在手背,火辣辣地发疼,肖从朔赶忙走出门,捧了雪块擦手。 灼热的痛感在冰雪的冷敷下渐趋散去,肖从朔看见手背通红一片,苦笑着自我安慰:“总之,不会起泡了。” 恸哭声还徜徉在寒风里,刮到肖从朔耳畔时,犹如蛛网缠绕,绵绵不绝。下一瞬,爆竹声响彻雪地,礼花散落开来,欢笑与哄闹声渐渐响起。 肖从朔循声望去,只见穿着中式婚服的新娘依偎在新郎怀里,走向巷子口的婚车。 原来是哭嫁,在某些风俗里,如果新娘出嫁当天不哭,将来会生个哑巴。 肖从朔看着新人从跟前路过,相互扶持着走在雪地里,笑得甜蜜。闹哄哄的亲友们也欢笑着,簇拥着新人,时不时冒出几句吉祥话,好不欢乐。 融融冰雪似乎也没那么寒冷了,肖从朔笑着目送众人远去,却在在转身的时刻瞥见巷尾矗立着一抹鲜红。 鲜红颜色十分惹眼,在一片素白里,宛如火种掉落在纷飞大雪。 那是一个玲珑娇小的女孩,撑着一把红伞,穿着红色纱裙,梳着两根麻花辫,独自站在雪地里。 看她一身大红,肖从朔猜想,也许是花童。可是 分卷阅读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40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40 人群已经走远,欢笑声也即将消散在风雪间,似乎没有谁记得,还落下一个小女孩在雪地里。 小女孩撑着伞,又开始哭泣,哭声由小变大,没有一丝童音该有的奶声奶气。沉郁、悲戚、哀痛,这些不该属于孩童的声音在她嗓子里发出来,似乎能将旁观者拖拽进冰窟。 肖从朔越发觉得诡异难言,听了哭声心里憋闷得慌,在细看女孩的面容,又惊觉她白得不对劲。 这个小女孩实在太过白净了些,脸上没有血色,偏偏又有一对漆黑的眼,一双殷红的唇瓣。 这样的眼与唇都似画在一张白布上,鲜艳到不真实。 这不会是一个假人吧? 肖从朔背后发寒,只觉得冷风席卷周身,不禁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 哭泣声徜徉在风里,刮到肖从朔耳畔时,骤然迸发出回应。声音直冲脑海,回旋不散,肖从朔眼前一黑,犹如得了雪盲症一样看不清东西,几乎摔倒。 好在明焱及时出现,扶着他问:“怎么了?” 在明焱出现的瞬间,哭声戛然而止,只有耳朵里的嗡鸣声昭示着,肖从朔刚刚遭遇的事情并不是幻觉。 肖从朔甩了甩晕乎乎的头,解释道:“那里有个小女孩——” 话还没说完,肖从朔看着前面一片空白的雪地,目瞪口呆。除非这个女孩会隐身,否则怎么可能在几秒之内消失不见? 明焱察觉到不对,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不远处的争执声打断。 二人循声看去,只见出嫁的人家遇上了出殡的人家,红白两事在巷子口相遇,互不相让,生怕触了霉头。 而肖从朔的心思并没有用在看热闹上,因为他听到有人在哈哈大笑,只可惜,这声音并没有带上一丝半点欢乐的味道,冰冷、阴沉,听久了极为渗人。 在抬起的棺材上,有一个小男孩高高地坐着,一边大笑,一边甩起双腿,对死者极为不尊重的模样。不仅如此,他还身着素白麻布单衣,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连成年人也不敢穿这么单薄。 与刚才的小女孩一样,他也有一双漆黑的眼。白得堪比雪的脸上,黑到一片死寂的眼犹如刻意画在脸上,说不出的诡异。 两方人群似乎谁都没有发现这么一个小孩子,不然早该打得他屁股开花。 肖从朔心里发怵,转头问明焱:“你看到了吗?” 明焱满面茫然,不知道肖从朔在担忧什么:“没有,你看到了什么?” 这是明焱第一次看不到他所能看见的东西,肖从朔惊骇地指着出殡的棺材,不可置信地说:“棺材上有个在大笑的小男孩,你看不到?” “看不到。” 明焱一句简简单单的回答,几乎把肖从朔推进了冰窟。冷风徜徉在周身,肖从朔望着男孩咧开大笑的嘴,浑身一个激灵。 明焱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与肖从朔问道:“你刚刚是不是遇到过一个红衣女孩?” “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她还在哭。”肖从朔在看见大笑不止的男孩时,就猜到女孩必定不是什么花童,“他们是什么东西?” “红白鬼煞。”明焱解释道,“红事白事遇到一起,往往要冲撞出鬼煞,一般人一个也看不到,运气差的多数只会碰到一个。” “而你——”明焱同情地拍了拍肖从朔的肩膀,无奈地叹息,“运气背得过分,竟然同时撞到两个。” “难道……”肖从朔一惊,深感憋屈,又,“难道又会出什么事?” 虽说撞鬼已经成习惯,但肖从朔的原则是,除了接任务,其他时候能绕着走的话,绝对不发生正面冲突。 “小鬼顽劣难缠,比别的东西更不讲道理,你要当心了。”明焱的表情渐渐严肃,很显然,冲撞道红白鬼煞不是一件容易脱身的事情,“他们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你。” “那两个小鬼煞很难对付吗?”肖从朔时常撞到怪事,却不了解前因后果,只有追问明焱,“他们究竟是什么转化而来?” “这些鬼煞源自人世间的大喜大悲、爱恨纠缠,由心念而起,也由心念而灭。”明焱见肖从朔一脸云里雾里的模样,只好换更通俗易懂的话来解答,“说起来,他们不是冤魂,也不是怪物,而是心魔。” 人活一世,只要有所求,便生执念妄想。若是执念难解,妄想成空,又生偏执。红白鬼煞就是由两种偏执的情感凝聚而成的心魔,一是求不得之苦,二是得来不易之喜。 霉运当头的人最多遇到其中一种,心情或是异常沉郁、或是极端狂喜,一周以后便渐渐恢复心智。而肖从朔同时碰到两个人,如果受不住大喜大悲、大起大落,只怕性命不保。 明焱告诉肖从朔,红白鬼煞并不能直接夺取性命,而是借由影响情绪与心神,将一个好端端的人推向崩溃的深渊。 社会新闻上,偶尔能看见有人忽然抑郁自杀,或是暴怒害人,而身边亲属朋友则称,这些人平时都是憨厚的老好人。明焱偶尔也在想,他们是不是运气太差,同时撞到了红白鬼煞呢? 佛偈云,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 每个人都有一段深藏在心底的秘密,这一回,明焱也帮不了肖从朔,只有他自救才有活路。 明焱更担心的是,肖从朔脑海里那个不确定的因素——深埋在土壤的种子不会腐烂,只要一个契机,便将破土而出。 花鸟店里,肖从朔严阵以待。明焱为他点燃一盘安神香,再三嘱咐他凝神静气,红白鬼煞一定会缠上他,所以不能在此之前自乱阵脚。 “你放心,我会陪着你。”明焱握住肖从朔的手,紧紧抓住,兴许是想要借此给他一些底气。 肖从朔点点头,不知是不是香薰起了作用,情绪渐趋平缓,陷入冥想。 一丝哭声在左耳畔徜徉,一丝笑声在右耳下回想,肖从朔知道,红白鬼煞已经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慢慢加主线进来 第33章 哭嫁与笑丧 2 肖从朔的记忆里,有关双亲的印象仅是模糊的光影。 因为年幼无知,他会把自己看见的东西如实说出来——指着黄鼠狼告诉大人们,窗户上坐着带尾巴的姐姐;躺在床上时会指着房梁大哭,说有一双眼高悬在上面。 直到有一次,他路过村尾的水井,哭喊着拽住父亲,口口声声请求绕远路。 “上面坐着个老太爷,半边身子都烂了!” “他对着我招手呢。” “爸爸,我怕他——” 孩子的哭喊声引来村民围观,父亲发怒,拽着他离开。谁知不出一周的时间,便传出村尾水井里打捞出男尸的案。原来是张老汉醉酒之后走夜路,胃里烧得慌,想要打口水喝,失足落下了井。 至此, 分卷阅读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41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41 肖从朔双眼能通阴阳的事情,就在村庄里传开。风言风语愈演愈烈,村民纷纷开始排挤肖从朔一家。 那一年,肖从朔还不到五岁,还不懂少说话是保命的方法。 在五岁那一年,爷爷去世,吊丧的亲戚朋友挤满了老宅,伴着哀乐哭泣。只有肖从朔拿着小木车躲在躺椅边玩耍,根本没有被哀伤侵袭。 父亲穿过人群走过来,看见儿子坐在地上,一边玩耍,一边嬉笑。别人都在为亡人哭泣,只有他在欢笑,父亲气不打一处来,反手给了他一记耳光:“没心没肺的小东西,爷爷都走了,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肖从朔委屈地大哭起来,指着躺椅问:“爷爷明明在躺椅上给我念报纸呢!” “你胡说什么……”父亲心里发怵,不由看向空荡荡的躺椅,竟发觉本已经当遗物打包的老花镜,无端出现在眼前,“是不是你偷拿过来的?” 老花镜下,还压着一叠报纸。父亲拿着老花镜,便见报纸在无风的房子里飘扬起来,宛如被无形的幽灵附身。 肖从朔见父亲的眼里里,怒意转化为更复杂的神情,只有五岁的他并不能清楚地感知到究竟是怎样的情感。只是,他的心里更加害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是我……是爷爷!” “孩子他爸——” 站在门后的母亲目睹了一切,手指扣着门框,连木刺扎进手指也没有感觉到。她蹙眉看着儿子,神情比丈夫更加复杂,在与肖从朔目光相交的瞬间,又急促地移开,仿佛是要躲避瘟疫。 许多年以后,肖从朔已经看惯了旁人投来这样的神情,也终于明白了当时的母亲——惶恐、嫌恶,以及避之不及。 这些事情都已经成为过去,肖从朔自从走出村子,就不再回想当初。在大学里,他懂得隐藏自己是阴阳眼,平时装作和普通学生没什么区别,终于过上了好几年没有排挤与嫌恶的生活。 在今天,满布阴霾的往事充斥在脑海里,占据着肖从朔的思维,仿佛要将他拽入无尽深渊。 一定是因为红白鬼煞。明焱说过,这一对鬼煞能引出人心底最无法释怀的往事,最深的执念,最刻骨铭心的情感。而对于肖从朔来说,最不能释怀的,莫过于遭到双亲厌恶、周围人排挤的童年。 “如果不是因为外婆,你是要死在五岁那一年的。” 忽然之间,有女童的声音在左耳响起,一边哀泣,一边说出肖从朔埋在心底的话。 “如果不是因为外婆,你是要死在五岁那一年的。” 右耳边,男孩说出同样的话,却是在“咯咯”发笑,满含阴冷与讥讽。 一耳是哀泣,一耳是欢笑,两种截然相反的声音穿过耳道,在脑海织成一张网,控制他全部情绪。 肖从朔觉得耳鸣阵阵,眼前骤然一黑,几乎晕厥。等他睁开眼,发觉天地一片漆黑,几乎以为是自己失明。 憋闷感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这里的空气实在太稀薄。 腐烂的气息徜徉在鼻息里,比臭水沟里的死鱼烂虾更恶臭。这样的气息,肖从朔也曾嗅到过——是在风岛湖别墅里,那个被砌入墙壁的女尸上。 如果追溯到更久以前,那便是在爷爷死去的那年夏天…… 肖从朔猝然意识到什么,模糊的往事如老电影一般在眼前重现,只可惜转瞬即逝。因为某些原因,他忘记了那年夏天的一些事情,可是只要问道腐臭味,就能捕捉到熟悉感。 他究竟望忘记了什么呢? 腐臭源源不断地涌入鼻息里,实在令人作呕,肖从朔无法在混乱的回忆里想起一丝线索。 “爸爸要杀了你,你忘记了吗?” 女孩在他左耳哭泣,用冰冷的声音,说出最残忍的话语。 “妈妈要杀了你,你忘记了吗?” 男孩在他右耳发笑,用嘲讽的口吻,说出被忘却的真相。 “啊——”肖从朔耳膜生疼,却止不住飞速运转的大脑。 往事永远不会被忘记,而是被尘封在脑海的某个角落里,只要某个契机的出现,就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老旧的电影回放在眼前,正上演着一出谋/杀,主角正是肖从朔一家。 五岁的男孩撑不住出殡前夜的守灵,渐渐睡去,并不是因为疲累,而是饮料里被掺了安眠药。他趴在桌子边睡着,陷入黑甜的梦乡。 母亲说要抱着儿子去房里睡,却没有把他送回卧室,而是去往摆放寿材的后屋。男孩被放进棺材里,与死去的爷爷躺在一起。明天天不亮时,他就将一同被埋入地下。 从此以后,这个家的妖怪就消失了,家宅又能太平了。做完这一切,女人如释重负,让丈夫推上棺盖。 他们早就计划好这一切,做完以后甚至没有一丝愧疚,全然是如释重负的欣喜。二人交换了眼神,都没有说一句话,就如无其事地回到灵堂。 真相如此残忍,犹如刮骨锥心。二十多年已经过去,肖从朔到今天才终于知道当年的真相。 对于这件事情,他的几乎没有记忆,只模糊地记住尸体腐烂的恶臭而已。至于他怎么躺进棺材,怎么埋入地底,怎么得救,都毫无记忆,犹如被人刻意抹去, 安眠药是下足了量的,直到出殡的凌晨男孩也没有转醒。当然,即便转醒了,吹吹打打的哀乐也会将他的求救声盖过去。 二十多年前,偏远农村还有土葬风俗,装有男孩的棺材被绳子吊着放入土坑,男丁开始往里面填土。一层一层,断了男孩唯一的生路。 泛黄的记忆如同走马灯那样展现在眼前,肖从朔都记起来了,他被关在狭小陌生地方,眼前满是黑暗,鼻息充斥着腐臭。 他拍打着木板,从高声呼救,到绝望地哭泣,最后,在虚脱中昏昏睡去。 是外婆救了他,不顾亲戚阻拦,发疯似的拿铁锹掘开坟墓,掀开棺材盖,抱出气若游丝的孩子,锥心痛哭。 在村民的一片惊呼声里,她抱着孩子跌跌撞撞走回家,一边大哭,一边哀叹。 自那以后,肖从朔再也没有见过父母,外婆说过,他们进城务工了,大约再也不会回来。 实在太痛苦了,肖从朔捂着脑袋,把头狠狠撞向身前的木板。腐臭的气息包裹着他,仿佛是自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 “你早该死去,不是吗?” 左耳边,女孩的哭声变得声嘶力竭,近乎嘶吼。 “能活到今天是你的运气,不是吗?” 右耳边,男孩的笑声愈发刺耳,近乎尖锐。 “啊——” 耳边骤然有黏腻温热的触感,肖从朔下意识地一摸,发觉满手鲜血。 左右耳的声音融合成一线,再度化作一张网,困住肖从朔的思绪,试图引导他走向死亡。 最后,哭声与笑声里 分卷阅读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42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42 的话语,都化成三个字—— “去死吧……” “去死吧——” “去死吧!” “不……”肖从朔咬着牙,撑着最后一丝意识,不让自己崩溃,“该去死的不是我。” 杀他的理由不是因为他身为异类,而是人们对于未知的恐惧。归根究底,是那些人的怯懦与无知,不是吗? 所以,到底谁才该去死呢? 鬼煞仍旧不放过他,依偎在他耳边窃窃私语。 女孩如泣如诉:“可是人生凄苦啊。” 男孩嘲笑世事:“挣一条活路难啊。” 女孩幽咽:“这么冷的人世,不如点一把火暖暖身子?” 男孩嬉笑:“点火吧,点火吧,点了火就暖和了!” 不知什么原因,漆黑的棺材里,肖从朔竟摸到一盒火柴,他颤颤巍巍地擦亮,看见左右各躺着一名鬼气森森的小孩。 女孩看着火光哀泣:“我好冷,和你的心里一样冷。” 男孩看着火光欢笑:“点上火就不冷了,把你的过去也烧得一干二净。” 肖从朔已经陷入红白鬼煞织造的幻觉里,并没有意识到,他在不知不觉里拿到了明焱点燃熏香的火柴盒。 “擦——”一声轻响,火柴点燃。 “肖从朔你清醒一点!”明焱劈手打落火柴,用脚踩灭火星。 肖从朔充耳不闻,犹自陷入在自己的心魔里。 他在黑暗腐臭的地方,再度擦亮一根火柴,微弱的火光落在漆黑的眼里,犹如一丛心火渐趋燃起。 锐利的痛楚穿透脑海,肖从朔感知到自己的心脏在疾速加快,在激烈的收缩下濒临破裂。 在到达极限的瞬间,心脏骤停,肖从朔无声地合上双眼,没有了呼吸。 女孩仍旧在哭泣,却并不是为死者哀伤:“他死了,也解脱了。” 男孩仍旧在欢笑,也并不是幸灾乐祸:“能从人世解脱,真正是大好事!” “是吗?” 本该死在红白鬼煞织就的幻觉里的人,猝然睁开漆黑的眼,勾唇而笑。 作者有话要说: 脑洞求预收 第34章 哭嫁与笑丧 3 明焱看见,肖从朔猝然合眼,仿佛昏厥一般倒在地上。就在他几乎要以为肖从朔撑不过去的时候,那人又蓦然睁眼。 只是这双漆黑的眼宛如深渊,仿佛要将人拽入其中,不得超生。 “你是谁?” 那人起身,坐回椅子上,笑望着明焱:“我们见过,你在明知故问。” 明焱心中有一个名字,却不敢轻易说出口。在彻底摸清对方底细前,他都不会贸然行动。 他提防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问道:“为什么要出来?” “因为我对你说过后会有期。”男人眉眼飞挑,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来,“我向来信守诺言。” 明焱绝不会相信,他出现的理由仅仅是因想要履行诺言。兴许是因为红白鬼煞缠上肖从朔以后,挖掘出他模糊的过去,唤醒了不该唤醒的东西。 “你似乎比上一次相见时,更强大了。”明焱已经能从他的身上感知到威慑力。 “因为我吃了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他唇角含笑,面不改色,似乎只是在同旁人谈论一顿下午茶。 明焱心底隐隐发寒,冷声问他:“肖从朔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替他活在你身边,不好吗?”这句话暧昧得很,男人忽然说出口让明焱措手不及,“你看,我们一模一样呢。” 他似笑非笑的神情里含着阴太多冷与狠厉,纵使顶着肖从朔的面貌,也并不是其人。 “你不是他。”明焱心如明镜,分得很清楚。 “还有,萧韶和你是什么关系?” “你很聪明。”明焱能想到这一层,让他有些惊讶,短暂的惊讶过去,又化作惊喜,“他是我亲手创造的容器。” “容器……”明焱沉吟半晌,眉宇渐蹙,“既然已经有了容器,为什么还纠缠肖从朔?既然你还留在肖从朔身体里,萧韶又为何会是活生生的人?” 一连串的发问昭示着明焱对肖从朔的重视,男人的意味不明笑意又深了几分。他不急不缓地开口说道:“太过强大的力量无法全部融入血肉铸成的躯体,比方说眼前的这一具,如果我直接占据,他会直接爆裂开来,就像放爆竹一样。” “所以,你将自己的力量一分为二,一部分走进萧韶的身体,一部分潜伏在肖从朔这里?”虽然是发问,但明焱已经猜到了实情,“又或者,还有更多无辜的人在被你慢慢侵蚀。” 那一夜是召唤仪式,大约就是为了创造出第三具躯壳,以此承接他另一部分神识。 “让我成为肖从朔,又有什么不好?”男人一瞬不瞬地看着明焱,笑容消失,渐渐流露出威慑的意味,“我们可以合作,我赐予你永不湮灭的生命。” “哦,那你说说,你会怎么帮我?”明焱忽然流露出欣慰的笑容,转身走向黄铜香炉,点上已经熄灭的檀香。 男人回答:“给赐予你生魂供养,再也不用为香火奔波。” “生魂——”明焱点香时,喃喃重复这二字,又想起那日在肖从朔梦里,看断崖下嘶吼哀嚎的厉鬼。 他得到的生魂,都在无别业火里受永世煎熬,最终以痛与怨化作供养。 “很诱人,只可惜……太过造孽。” 说话之间,明焱已经蘸着香灰在供桌上画完符咒的最后一笔,乘其不备,用咒法送他回去。 火光乍现的刹那,男人发出怒吼:“你会后悔的!” 不,不会。 明焱的心里,有一个坚定的声音。 肖从朔摔倒在地上,额头还撞到桌子角,立刻肿起一个大包。 明焱赶忙扶他起来,试探着望向他的双眼——明净、透彻,他的肖从朔又回来了。 那个人太过自大,对明焱掉以轻心,才被轻而易举地送了回去,只怕下一回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唔——”肖从朔捂着额头,低声痛呼,“我这是睡着了?” “你赶走了红白鬼煞。”明焱并没有告知他真相,反而关切地问,“你的心结解开了吗?” 借由鬼煞缠身一事,肖从朔记起了遗忘的往事,但也得知最为残酷的真相。他顿了一顿,才说道:“如果我说没有——” “如果没有,就告我吧。”明焱忽然打断他的话,“两个人分担总比一个人支撑好。” 肖从朔点点头,开始讲述五岁那年种下的心结。 说完以后,他沉 分卷阅读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43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43 思许久,忽然问道:“我明明没有打破幻觉,为什么红白鬼煞还是放过我了?” 一个人的心结有没有解开,只有自己知道。明焱没有再用解开心结为利益诓骗他,信口现编一个理由:“红白鬼煞只是心魔,你向来意志力坚定,自然不怕他们。” 既然事情已经过去,肖从朔也不想再纠结鬼煞的事情,去后厨煮了两个鸡蛋,说要敷额头。明焱目送他离去,继而深深叹了一口气,笑容渐渐消失,忧虑的神色笼罩在好看的眉眼间。 大白从柜台下面探出脑袋,冲着明焱眨了眨眼:“你就打算瞒着他?” “你都知道了?”刚刚他和罗睺周旋时,完全没有在意柜台下面,“朱离呢?” “你放心,我一感觉到不对劲,就赶着朱离去楼上了。”大白难得地正经起来,躬身跳上凳子,堪称兔子中的“正襟危坐”,“你早就知道他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 “对,我早就知道了。” “为什么不放弃他?”大白也坦诚得很,嘴里说出的话与袁侯曾经说的极为类似,“活了千把年的神兽,也会把凡人的感情当真?” “我当真了。”明焱甚至没有犹豫,一口认下这份感情,“所以,希望你也不要告诉他,” “肖从朔是无辜的,被那个东西蛰伏在身体里,他也别无选择。” “不说就不说,这么严肃干什么?”大白讪讪地回答,“我是看不懂你们这些情情爱爱,我还要修仙呢。” 明焱被他逗笑,拎起兔子就送到柜台上,给它戴上“正在营业”的小木牌。大白默默翻了个白眼,告诉自己,也罢也罢,就当是白兔精升仙路上的试炼,毕竟日子还要过,心态先得好。 作者有话要说: 另外脑洞求预收 第35章 调香师 1 三十三、 周日早晨,终于雪后天晴,后院已经满地是雪无处下脚,明焱实在看不过眼,索性拽着肖从朔去铲雪。 说起来是铲雪,其实就是在打雪仗,两个人大男人没铲两下就斗起嘴来,最终演变成一场“家暴”。 朱离极为不解地问:“他们在干嘛?” 大白窝在门后,默默移开眼,见怪不怪地回答:“打情骂俏。” 很显然,朱离还是一张白纸一般纯洁:“谁是情,谁是俏?” 大白扬了扬下巴,略带些调侃意味地回答:“雪地里的那两个,一个是情,一个俏。” “哎?”朱离愈发不解。 就在此时,手机铃声在雪地里响起,明焱接通聊了几句,继而与肖从朔说:“我们有正事要干了。” 肖从朔已经猜到是什么,顺嘴应道:“又有案件找上门了?” 明焱点点头:“这次是个旧雇主介绍来的,说是儿子遇到了点怪事,希望我们去瞧瞧。” 一个小时后,两人已经按照地址找上了门。 这是一间私人调香室,装潢优雅而温馨,兴许是因为风雪刚刚过去,客人寥寥无几。 迎接他们的店主大约三十刚出头,是个儒雅而温文的男士。 明焱打量着他,发觉眼前的人的脸色是白到近乎透明,如同白瓷。气血将尽,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肖从朔也看出了男人的异常,大致猜到他就是委托人:“您是沈孝文先生?” “是。”沈孝文看着他们,也猜到眼前两个年轻男人的来历,“请问哪位是明焱?” 明焱与他握手,继而介绍肖从朔:“这是我的助手,肖从朔。” 三人相互问了好,就直奔主题。明焱问:“请说说看,你究竟遇到了什么怪事?” “我——”男人垂下眼帘,眉头渐渐紧锁起来,流露出担忧的神情,“我遇到了怪事……似乎有人跟踪我。” “这个人只在我照镜子的时候出现,我明明看见影子了,可是一回头,又找不到人。” “她只在镜子里出现,我几乎以为自己是癔症了,甚至去医院检查过。”沈孝文不安地蹙起眉头,“可是,检查结果是一切正常,没有疾病。” 店面里暖色的灯光都无法掩住他脸色的苍白,明焱提醒道:“但是,你的面色透露出来的,是气血将近的征兆。” 肖从朔想了想,问他道:“沈先生,您最近接触过古董之类的东西吗?” “没有,我不玩古董收藏。”沈孝文说的斩钉截铁。 明焱见他否认,又问:“无意冒犯,请问您最近有没有参加葬礼,或是路过坟地?” 沈孝文表示理解明焱所说的话,可能回答的,也就是“没去过”三个字。 明焱沉思片刻,又从别的方面下手,试图找到些有用的线索:“被人跟踪这件事,是多久以前发觉的?” “大约两三个月前,八月下旬的某一天,我在调香时昏睡过去。”沈孝文记得很清楚,因为那一天,他谈下一笔大单子,但需要加急制作。谁知他竟在工作室一觉睡过去,直到第二天上午才转醒。 “从那以后,我的身后就跟着一个女人,只在我照镜子的时候出现,只有我能看见。”沈孝文对自己的情况感到无比迷茫,“我几乎以为是自己精神上出现了问题,心理咨询也去过无数次。” “所以,我的朋友建议我试一试其他办法,比如——”沈孝文飞速的扫了一眼明焱与肖从朔,吐出沉重的两个字,“驱邪。” “刚才你说,莫名其妙昏睡过去的时候,是在调香?”明焱很快就抓住了重点。 肖从朔心领神会,又说道:“当时调制的香水能给我们看看配方吗?” 他已经跟着明焱处理过许多稀奇古怪的事件,抓取关键点的敏/感度也越来越高。 沈孝文却在犹豫,并没有立即同意这个要求。肖从朔猜到他有顾虑,赶忙解释道:“我们知道这算是商业机密,绝不会透露出去,沈先生请放心。” 明焱则是静静地看着沈孝文,既没有跟着肖从朔附和,也没有劝说。 最终,沈孝文还是选择把配方如实告诉他们。如果真的是因为一张配方而生病,选择交出去,肯定是利大于弊。 “这配方还真不能外泄。”明焱拿着纸张细细查看后,忽然轻笑,“我记得,睡莲香也算冷门了。” “的确是这样。”沈孝文察觉明焱懂香,颇有兴致地跟他聊道,“那位客户事业有成,我想她会偏爱淡雅中性。” “所以你用睡莲清香来代替普遍流行的果香 分卷阅读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4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44 ,真是聪明的办法。”明焱曾是神明,受万人供奉,时日长了,自然也就懂了一些香道。 只可惜,那样的好时光再也回不去了,又有谁能料到神明也会衰微? 最终,还是肖从朔把话题引回来,继续说起这次的怪事来:“我在想,不如沈先生照一次镜子,把那个跟踪他的‘女人’引出来,让我们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沈孝文带着二人去了更衣室,因为整个调香室,只有那里有一面穿衣镜。 肖从朔和明焱各站在一边,示意沈孝文站到镜子前。 沈孝文看着穿衣镜,流露出犹豫和惊恐的神情,很显然,他被一连串的怪事吓得不轻。当然,对于任何普通人来说,总在镜子里看到一个人影,没被吓破胆已经很幸运了。 肖从朔见他迟迟不肯站到镜子跟前,只有在一旁做起心理辅导:“你放心,有我们在,一定会保住你的安全。” “好。” 既然已经请他们来驱邪,就没有继续犹豫下去的道理,沈孝文终于下定决定,迈开一大步,站定在镜子前。 暖色的灯光照落在明晃晃的镜子前,折射出的光亮莫名诡谲,肖从朔和明焱站在不同角度,无声地观察着镜子中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起初,沈孝文鸵鸟一般试图逃避,视线流连在鞋尖上,不敢轻易抬眼。 被人凝望的感觉倏然降临,即便他只敢垂下眼,也能清晰地感知到。身后投来的视线一瞬不瞬,凝聚在他的身上,令人后背发毛。沈孝文忍无可忍,强烈的好奇和恐惧下,他终于选择抬起眼帘—— 乌黑的头发、蓝色的长袍,一个“女人”站在更衣室门后,只探了半张脸进来,遥遥望着他。 “就是她!”沈孝文心跳都快漏了一拍,脖子似乎僵硬在身上,他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指着镜子那张苍白如雪的脸,惊骇高呼。 明焱与肖从朔也从镜子里捕捉到一抹身影,只是在沈孝文惊呼出声的瞬间,那张自门后探入更衣室的脸倏然退回去,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速度之快,堪比闪电一划而过,绝不是普通人能达到的。 肖从朔试着推了推更衣室的门,立刻心底一惊——为了防止意外情况的出现,明焱特意上了插销。也就是说,这扇门根本无法从外面打开。 可是,刚才镜子里的画面他也看得真真切切,的确有个长发的人探了半张脸进来。悄无声息,仿佛鬼魅。 难道镜子映射出的景象,并不是现实世界?还是说,他们又被幻觉蒙蔽了双眼? 明焱不动声色地走到肖从朔身边,低声耳语:“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没有。”肖从朔并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寒意,这间狭小的更衣室里,可以说十分干净。 可是明焱却说:“我觉得,那个并不是鬼怪。” 肖从朔听到他的语气,立刻明白过来,低声问:“你已经猜到镜中人的身份了?” “和大白一样,是个小妖。”说话间,明焱蹙起眉来,十分费解的模样,“可是这种小妖没有伤人的本事,更不用说吸取沈孝文的气血。” 肖从朔相信明焱一定不会看走眼,这件事情还有隐情。 “沈先生,我们有一个冒昧的请求,”说话间,肖从朔和明焱互望一眼,立刻明白对方的意思。 “今晚,我们想去你家里守一夜,不知道方不方便?” “完全没问题。”这种时候,沈孝文巴不得快点解决掉脏东西,好让自己过两天安生日子,“如果还有什么事情,我都会配合,报酬也好说。” 得到这样的回答,明焱在满意不过,同肖从朔勾了勾唇。 肖从朔立刻走上去,笑道:“如果事成,除了报酬以外,我们还需要沈先生加付一炷线香的钱。” 一炷香才多少钱? 沈孝文还以为他们要开怎样的天价,得到这样的答案,不由笑出来:“好说好说。” 作者有话要说: 求预收 第36章 调香师 2 三十四、 明焱看见,沈孝文家里的镜子都被布帘照得严严实实,诸如梳洗间里无法盖布的,都给拆得一干二净。只有瓷砖上残留的螺丝印昭示着,这里的主人曾经受过怎样的惊吓。 照镜子时总冒出个不存在的人,这种事情落到谁身上,想必都得吓破胆。 “沈先生,除了镜子里,您还在其他反光的地方看到过那个人吗?”明焱仔仔细细检查了沈孝文的单身公寓,仍旧没有发觉厉鬼的气息,“比如水面上,玻璃窗上?” “没有,只有镜子里。”沈孝文望着盖上布帘的等身镜子,心有余悸,“那个东西好像随时跟着我,无论是在家里,工作室里,还是公共场所。” 肖从朔拿出调制好的朱砂,送到明焱手上:“开始吧。” “沈先生,请先回避一下,我们想掀开布帘。”说话间,明焱一指跟前的等身穿衣镜。 听到明焱他们要掀开布帘,沈孝文的脸色立刻僵了一僵,慌忙走出去,一分钟都没有犹豫。 明焱用鲜红的朱砂在镜子四角绘下符咒,每一个都只有蝇头小楷那么大,极为不起眼。 他画好了符咒,走出去同沈孝文嘱咐:“待会儿你要站到镜子前面,告诉那个人,请不要再纠缠。” “就这么简单?”沈孝文不是不信明焱的话,只是更惧怕这一招毫无作用,甚至还会惹怒镜中人,“如果……如果他不肯走呢?” “如果他不肯走,就由我来送他走。”说话间,明焱拿手指蘸取朱砂,在沈孝文的掌心绘下符咒,“如果他不肯走,就一掌印在镜子正中央。” “至于剩下的事情,我和肖从朔帮你解决。” 话虽这么说,但明焱并不认为镜中人会害沈孝文。那不过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精怪,不说有没有胆子害人,便是连害人的本事都没有。可是,让明焱想不通的是,沈孝文的确出现了气血将尽的征兆。 这里面究竟还有什么隐情呢? 沈孝文走到门前,深深吸一口,仿佛前面是刀山火海。肖从朔打开门,低声问他:“准备好了吗?” 沈孝文飞速地瞥了一眼房间里,眉心微蹙,面色如拢寒霜。沉默了足足三分钟后,他无声地点头。 有些事情,是逃不过去的,与其日后天天活在恐惧里,不如现在冒险解决。更何况,明焱他们也说过,镜子里的东西并不可怕。 沈孝文一 分卷阅读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45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45 路垂下眼帘,走到穿衣镜前,缓缓望向镜子。 果不其然,那个人又来了,乌黑的长发,雪白的脸,从门外探了头进来,将视线凝聚在他的身上。 被窥视的感觉实在不美妙,在惊惶与恐惧下,沈孝文感觉关节都已经僵硬。如果那东西此刻突然袭击,他甚至怀疑自己还能不能迈步逃跑。 也许是过去了几秒,也可能是几分钟,恐惧的作用下,人会失去时间概念。沈孝文透过穿衣镜看见,原本只是探头进来窥视他的人,忽然走进门里。 蓝色的长袍逶在地上,掩住女人的双脚。她的前进没有步伐的迈动,而是犹如幽灵那般飘忽。 冷汗沁出额头,沈孝文不敢回身,惊惧而无助地瞪视着镜子,连向明焱和肖从朔求救的声音都发布出来。 肖从朔站在一旁,为他捏了一把汗,小声提醒:“快请她离开,不要再继续纠缠。” 沈孝文这才记起来自己该做的事情,牙齿打着颤说道:“你走吧……不要再纠缠下去了。” “我不认识你,没有伤害过你,请你离开这里!” 镜子里的女人却似没有听到一般,继续走向沈孝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几乎要与他贴脸,近到似乎要走出镜面。 沈孝文的面如金纸,被吓得一声惊叫,嘴里无意识地反复说着:“不要再纠缠了……不要了——” 女人歪过头,似乎在疑惑次刻的所见所闻,眉宇都在轻蹙。她伸出手,似乎想要安抚受惊的男人,却碍于镜面,只能站在另一边凝望着他。 而另一边,明焱目睹全程,却觉得这个女人未必是想伤害沈孝文。但揣测终归是揣测,他不能让沈孝文涉险。 “还不快把朱砂印在镜子中央!” 明焱一声断喝,沈孝文如梦初醒,拼尽全部勇气,抬起右手,将掌心印在镜面上—— 朱砂印在镜子中央的一颤那,一切似乎都静止了。沈孝文瞪着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犹如溺水者抱住了浮木。而镜子的另一边,蓝袍黑发的女人被定住,漆黑的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肖从朔扶着沈孝文去客厅,为他端来一杯热水:“没事了沈先生,剩下的由明焱和我来处理。” 说完,他走进房间,顺手将门反锁。 明焱走到穿衣镜跟前,问道:“说吧,为什么纠缠沈孝文?” “我没有!” 令二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的嗓音,是不折不扣的男声。 肖从朔一声惊呼:“女装大佬?” 明焱朝他飞了一记眼刀,肖从朔立刻示意自己错了,举手做投降的模样。 镜子里的人叹了一口气,恳求道:“我没有害人的心思,你们就放了我吧。” 明焱虽然也觉得不是这小妖害人,但事情还是要查个透彻:“既然不是你害人,为什么沈孝文出现气血亏尽的征兆?” “他得了急性病,我想救他,但碍于没有实体,只有透过镜子来接近。”小妖眨了眨眼,十分诚恳的模样,“我没有撒谎,要不是我,他早就躺在医院了。” “可是沈先生说过,他近期体检结果很好,并没有任何疾病。”肖从朔还记得今天下午的谈话。 听了他的话,小妖半是无奈,半是疑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并没有查到那一项?相信我,我真的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很不好。” 明焱口头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已经相信这小妖的话:“你是什么精怪?” “我是蓝莲花的香气。”小妖被定住,可怜兮兮地望着明焱,“没有实体,只能靠镜子接近沈孝文。” “为什么执意要救他?”明焱追问,“你难道不懂,生死各有命?” 连实体都没有的小妖,却不惜消耗浅薄而低微的灵力却救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大约是因为……他算得上我的知己,我们是有缘人。”小妖想了想,忽然展露笑颜,好似想到了什么极为温暖的事情,“他在一朵蓝睡莲上提取香料时,住手说睡莲香气寡淡,实在不好用。” “他却说,这象征着淡雅与超脱,所以才能常供佛前。” “是他唤醒了我。”小妖说出这段话时,始终含着笑意,“也可以说,他赋予我生命。” 事情的原委竟然是这样,肖从朔看着明焱,用眼神问他,小妖的话可不可信。明焱点点头,继而擦去镜子中央的朱砂印:“你走吧,不要再回来。” 随着朱砂被擦成模糊的一片,小妖开始活动筋骨:“可是他的病——” “你再这么折腾下去,他的恶性病还没治好,就得被你吓死。”肖从朔帮着明焱擦镜子,又说道,“我们会提醒他去医院检查。” 小妖仍在犹豫:“我是担心医院治不好他的病。” “总比你没事出来吓破他的胆好。”肖从朔没好气地说道,“你连实体都化不出,救他的灵力恐怕也是杯水车薪吧?” 肖从朔一语中的,小妖一时语塞,想要张口反驳,却又无话可说。 明焱无奈地摇摇头,劝说道:“生死有命,如果他注定活不过今年,纵使你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帮不了他。” “回去好好修行,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你们是有缘人,也许将来某一天,还有机会再相见。” 明焱知道,如果这个小妖执意消耗自己低微的灵力救人,恐怕最后的结果不会太好——不仅沈孝文的病不会好,小妖也会因灵力耗尽而消散。 沉默如潮水涌来,淹没了在场的三人。小妖在抉择中犹豫不决,但没有人知道,明焱比小妖更心烦意乱。 劝说别人的话总是一套接着一套,可是轮到自己身上,却怎样也不能堪破。 明明知道生死与机缘都是天定,谁都逃不过,可是他还是想尽力帮肖从朔一回。袁侯、大白,乃至于罗睺的一个分/身都劝他离得越远越好,他偏偏就是做不到。 午夜的钟声响起时,明焱与肖从朔终于走出房门,对着客厅里坐立难安的沈孝文说道:“他已经走了。” “太好了,实在感谢二位。”沈孝文终于松了一口气,露出恍如劫后余生的笑容。 只可惜,他永远不会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人愿意为他耗尽生命。 “沈先生,人被纠缠得久了,身体总会出些小毛病,我建议您抽空去医院再做个全面检查。”肖从朔思考了很久,才拿捏好措辞,“防微杜渐嘛。” 沈孝文一口答应,又留着二人借宿一晚,第二天早上,开车送他们回到花鸟店。 一周以后,命收到沈孝文的短信——他住院了,是恶性肿瘤,正要准备在化疗。 沈孝文追问他,这个病来得太突然,究竟是不是妖邪缠身的原因。 明焱回想起那一晚,小妖说愿意献出所有的灵力,只要 分卷阅读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46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46 能让沈孝文好一些,哪怕自己从此消散,也在所不惜。 肖从朔说他痴傻,他却说,自己的生命本就因那人而来,还给他也是理所当然。 明焱望着手边纸叠的莲花,分明是纸制品,却有一段若有似无的清香。这是那一晚,明焱在房间里撕下一张纸,折成让他附身的莲花。 明焱没有立刻回沈孝文的话,把纸莲花放进口袋,喃喃说道:“也罢,我了却你的心愿。” 那一晚,明焱没有应允他的要求,小妖决然散去镜中人形,化成一段清香。这样的做法无异于自尽,明焱实在不忍,只有折纸莲花让他先有个栖身之所。 医院里,沈孝文病来如山倒,已经憔悴不堪,打着点滴入睡。肖从朔轻声叹息,不忍再看。明焱把纸莲花放在他的床头,悄然离去。 幽香传入鼻息,睡梦中的人忽然舒展了紧蹙的眉宇,也不知究竟看到了怎样的梦境,遇到了怎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脑洞求预收 第37章 不该停留的人 1 三十五、 这场大雪消融以后,十二月才姗姗到来,明焱撕下墙上的老式日历,盯着日期看了许久。 肖从朔从后面揽住他的肩头,好奇地问:“一张日历还能看出个花来?” 明焱解释:“我是在想,那个小鬼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哪个小鬼?”肖从朔想了想,忽然记起来,惊诧地问,“你不是送他投胎去了吗?” 明焱无奈地摇摇头:“他说还想等待父母,承诺年底会回来找我。” “他不回来,难道是找到了已故的父母?”肖从朔不得不猜想其他的缘由。 “谁知道呢?”明焱着实为那小鬼担心,怕他万一又吓到人,被略通些术法的人给收了,“不如今晚去找找他?” 肖从朔早料到明焱会这么提议,当即一口应下:“晚上公司楼下见。” 肖从朔说着话,就要出门赶车,却忽然被明焱唤住:“肖从朔!” “怎么了?”明焱的声音里夹杂着忧虑,肖从朔立刻驻足,回身望向他。 明焱本是想劝他别再去那个公司,可是在话说出口前,又觉得太过突兀。 他该说什么呢? 萧韶太过危险?还是你肖从朔的身体里住着个人?抑或是,你们都和罗睺有关? 这样说出来,只怕要把肖从朔搞得一头雾水,反倒以为他是疯了。 所以,这是明焱最终说出来的话:“早餐带上了吗?” 肖从朔这才想起来,包子还在微波炉里放着,果真给忘了:“幸好你提醒我。” 明焱本来也只是信口扯了个理由,谁知歪打正着,竟轻易搪塞过去,不由挤出笑容:“还不快去拿?” 肖从朔笑呵呵地走到后厨,却没有发觉,在他转身以后,明焱的笑容渐渐消散,宛如明月被云层笼罩。 雪后天晴,小巷周边的大爷大娘又来找明焱算命,一时之间,沉寂许久的花鸟店又热闹起来。明焱忙着赚香火钱,终于把肖从朔的事情暂时搁置,可是心头仍旧压了石头一样。 直到中午时分,他才陆陆续续送走客人,还没歇上一刻钟,就又听到手机铃响。明焱垂眼一看,竟然是个陌生号码。 老主顾推荐新客户的事情也是常事,他没有多想,赶忙接通:“您好,请问——” “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电话那头,是他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明焱的脸上阴云密布,语气更是不善:“你说过,不会再纠缠的。” “我承诺的是,不再纠缠肖从朔。”萧韶似乎早已猜到明焱回这么说,好整以暇地回敬,“至于你,我很有兴趣。” “你的兴趣实在无聊。”说完这句话,明焱就要掐断通话。 “我能感应到,肖从朔身体里的人出来找过你。”电话掐断之前,萧韶及时说完这话,阻止了明焱的举动。 明焱愣住,沉默良久,算是默认。萧韶的笑声徜徉在耳畔,明焱的沉默似乎取悦了他:“你帮不了他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韶谐谑的语调里,含着太多笃定的意味,明焱一惊,犹如听到无法反转的预言,“你还知道些什么?” “字面的意思。”电话那头,萧韶在“遗憾”叹息,“在命运面前,你应该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究竟有多渺小。” “不要试图去做一些不自量力的事情。” “这是我对你最友善的警告。” 听到这样的话,明焱颇为不屑地嗤笑:“如果这通电话只是为表达‘友善’,我想我们没必要再聊下去了。” 萧韶忽然问道:“有兴趣见一面吗?” “没有。”明焱拒绝地干脆利落。 “恐怕不行呢——” 说话间,店铺的门已被推开,一身商务精英打扮的男人走进来,与周遭古朴陈旧的环境格格不入。 萧韶挂断电话,与肖从朔相像的脸上,带着几分“歉意”的微笑:“抱歉,不请自来。” 明焱冷眼望着他,柔和的眉眼瞬间化作刀锋:“你还想做什么?” 萧韶似乎没有察觉到明焱的怒意与警惕,自顾自说道:“初次登门,我不能空手而来——” 明焱看见,他手里拿的是草扎人偶。草扎人偶本没有什么可稀奇的,不过是供虚无缥缈的魂灵附身的容器,可是眼前的这一个不一样——有桃木钉插\\入人偶的胸膛。 “漂亮哥哥,救救我……” 明焱依稀听到熟悉的声音,他心底大惊,发觉竟是约定回来转世投胎的小鬼。 那不过是个底子浅薄的小鬼,怎么受得住桃木钉入心膛?明焱怒从心起,质问道:“你怎么能这么做?” 在萧韶看来,面对弱者,怎么做都是理所当然:“他不听话。” “给我。”明焱愤怒到找不到措辞与他争论,只想先夺回草扎人偶。 萧韶一侧身,偏不愿轻易让他拿去,忽而似想到了极为有趣的事情,冲着明焱抬眼一笑:“如果你试着求我——” “滚!”这句话彻底激怒明焱,刹那之间,只见他掌心又现隐隐火光。 大战一触即发之间,花鸟店的玻璃门突然被推开——是路过的老人家进来找明焱看手相。 明焱想要收回火光,却已经来不及了,老人家惊恐地看着明焱的掌心,跌坐在地上。 忽然之间,朱离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出来,一屁股坐在明 分卷阅读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47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47 焱掌心,展开翅膀扑棱着,挡住火红的光亮。 明焱想上去扶住老人,却见他连连后退,畏惧自己如洪水猛兽。明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把掉落在地上的拐杖送到老人手里:“王大爷,您怎么了?” “你的手心……”老人揉了揉眼,却发觉明焱的手心里只是站了一只赤色小鸟,并没有火焰。 明焱展露出笑容,大大方方地给他看掌心:“这是朱离。” 朱离十分配合地点点头,发出清脆的鸣啼。老人狐疑地望着明焱手心的小鸟,蹙眉想了想,猛然退卡半步,誓要保持安全距离:“你别想蒙我,刚才你手心里着火了!” 萧韶饶有兴趣地看着明焱,不知不觉间,唇畔的笑意更深几分——他很想知道,陷入如今境地的明焱,当如何辩解。 “王大爷,您说胡话了不成?”明焱赶走朱离,把掌心摊开在他眼前,试图蒙混过关,“哪里有火?” 如果被人察觉到身份,只怕他再也不能在这里待下去。 “现在是没了,刚才分明有!”老人家执拗得很,一边说着,一边加快步伐离开花鸟店,活见鬼似的。 明焱目送老人远去,反手落下门锁,继而望向站在一边勾唇不语的萧韶:“你的目的达到了?” 明焱鲜少横眉怒目,萧韶觉得有趣极了:“是。” “你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暴露身份。”明焱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怒极反笑,“只要我离开,就没有人会继续庇护肖从朔。” “你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萧韶讥讽地反问,顺手把草扎人偶抛给他,“你能做的,不过是送这些废物早入轮回罢了。” 庇护肖从朔?萧韶面带讽刺地想着,明焱还没有这个本事。 “你——”明焱接住人偶,又听到小鬼发出的痛呼,心中一阵抽痛。 萧韶走到上锁的门前,垂眸一睇,便见锁头脱落,玻璃门如长了脚一般自动弹开。他似乎又想起什么,回身望向明焱,露出“善意”的微笑:“其实,我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不仅仅只是这样。” 这是给你最后的警告。 话只说了一半,萧韶兀自离去,却留下更加深长且难测的意味。 是啊,他们今天才说要找小鬼,萧韶就把人送上门来,绝非巧合。唯一的解释就是,肖从朔身体中的那个人觉醒了,他能通过肖从朔感知到这个世界。 如果往更深了想,那个每天同他微笑、问好,甚至同床的人,究竟哪一刻是肖从朔,哪一刻是另一个人呢? 兴许是因为玻璃门大敞四开,寒风呼啸着吹进来,让明焱浑身凉透,如置身冰窖。 朱离和大白都围过来,关切地看着明焱。朱离说道:“刚才幸亏大白提醒我扑上去,不然都找不到理由搪塞过去。” “可是老大爷没信。”大白无奈地叹气,“我们是不是该搬家?” 明焱苦恼地摇摇头,让这两只先散了:“先救小鬼,其他的……等肖从朔回来再说。” “都怪这家伙——”朱离本来想抱怨肖从朔毁了他们的美好生活,却被大白一爪子按住。 大白冲它眨了眨眼,低声说:“少讲两句,你明焱哥哥已经够糟心了。” “哼。”朱离扑棱翅膀,飞回鸟架子。 大白看到草扎人偶上有桃木定,刚要跳下桌子的脚步顿住,气愤地说:“真够阴毒!” 这小鬼怕是要魂飞魄散。大白重重叹息,不忍再看,飞速跳下桌子。 “漂亮哥哥——”小鬼被桃木钉封在人偶上,发出虚弱的声音,“我还想再见到爸爸妈妈。” 他的哭泣声里,包含了太多不舍与不甘,明焱不知道怎样才能告诉他残忍的真相。这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却因为和他们扯上关系,遭到无妄之灾。 “不要哭。”最终,明焱能说出口的,也只是这样安慰都算不上的话。 “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小鬼早已知道自己的命运,“不,我已经死了……我是说,我是不是快彻底消失了?” “不会的,我能帮你。”明焱试图安慰孩子。 小鬼却说:“大人不能骗小孩。” 明焱被戳穿了心思,一时不知应当如何回应。 “我已经见到爸爸妈妈了,在那个男人的家里。”小鬼的声音里,满是哭腔,听得明焱实在不忍,“他们……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原来,他的父母是被萧韶捉走。明焱沉痛地想着,梦境里在业火中煎熬的生魂,兴许就有他们的身影。 “如果你能救救他们,我也……” 未说完的话里,包含太多不舍与悲伤,而明焱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渐渐消散。 散去的生魂化作一缕浮光,刚一碰到阳光,便彻底寻不到踪影。 第38章 不该停留的人 2 “肖从朔,你快回来。” 明焱匆匆一个电话打来,肖从朔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安,当即请了半天假,赶回花鸟店。 花鸟店门前,不知什么时候竖起清仓甩卖的牌子。肖从朔狐疑地赶回去,看见明焱好端端地坐在柜台后,才终于松一口气。 “发生什么事了?”肖从朔关切地望着明焱,发觉他的脸色十分不妙。 明焱没有解释,只问他:“我准备离开这里,你要不要一起走?” “一起走?”肖从朔听到这样的话,着实吃惊,“是不是出事了?” “是。”明焱平静地回答,“我在店铺里引火的时候,被老顾客撞到。也许不出一个礼拜,事情就会传开,我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目睹过小鬼生魂消散,明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为了身边人不再受到伤害,只有远走他乡。 萧韶来的目的,不仅仅只是逼走他,更是蕴含着警告的意味。 如果再不走,下一个将是谁呢? 大白?朱离?还是他自己? “跟我一起走好吗,去别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明焱的话里,甚至有一丝请求的意味。 在那个人彻底掌控肖从朔之前,他们可以先避开萧韶,再寻找解救肖从朔的办法。明焱已经决定,如果能带走肖从朔,就把那个秘密告诉他。 肖从朔与明焱不同,他是个活生生的凡人,很多事情并不是说抛开就能抛开的:“可是——” 两个人话还没说完,肖从朔的手机铃声响起来。肖从朔发觉是家乡的号码,顿时联想到外婆,心里一紧,赶忙接通。 “肖从朔先生,请问您有空来一趟警/局吗?” 肖从朔问:“是不是我外婆出事了?” 电话那头,传来肖从朔最不愿听到的回答:“您外婆失踪了。” “什么!”肖从朔几乎乱了方寸,追问道,“什么叫 分卷阅读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48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48 失踪了?” “总之,请您尽快来一趟。” 肖从朔挂了电话,什么都顾不上,冲回房间就整理行囊。明焱知道一定出了大事,一同收拾行李,奔赴异乡。 年已八十的老太太失踪的消息传到任何人耳朵里,都会默认作人已亡故。毕竟,又有谁会绑架一名乡下老人呢? 肖从朔与明焱从警/局了解完案情,疲惫地拖着行李箱走进村子。村民再度见到他们,仍是当初那副避之不及的模样,肖从朔叹了一口,打开家门。 外婆失踪的事情,还是由邻居家女儿报的案,据说她每天下班的路上,都会帮老人顺路带些菜回来。谁知这周一连三天都没看见人影,女人慌了神,赶紧报警。 肖从朔收拾完房间。让连夜赶路的明焱先休息:“过会儿我去邻居家问问,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一起去吧。”现如今,明焱一分钟也不敢让肖从朔脱离自己的视线,“我不是很累。” 他身体里的那个人,就如同深埋地底的□□,随时都有引爆的可能。 二人敲响邻居家的门,过了许久,才有一位大婶不情不愿地给他们开门。肖从朔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就被劈头盖脸一阵吼:“我们不知道你家老太太的事情!” “我家丫头心肠好,多管这些闲事,可造了孽!” 肖从朔已经没有闲心生气,解释道:“我只想再问一些事情。” “能说的都跟警/察说了,其余的我家丫头也不知道。”话一说完,门就“砰”的一声关上,大婶毫不客气地赶走了肖从朔。 明焱拍拍肖从朔的肩头,安慰道:“没事吧?” 肖从朔摇头,叹息道:“我们先回家找找线索,过会儿再来问一次。” “小肖你回来了!” 身后忽然传来女孩的呼喊声,肖从朔听得出来,正是领居家女儿的声音:“罗绫?” “你终于回来了。”他们虽然吃了闭门羹,但好巧不巧遇到刚下班的罗绫,“是为了你外婆的事情吗?” “是。”肖从朔看见罗绫,就好比抓住一线希望,赶忙问,“我外婆究竟怎么了?” 罗绫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家门,尴尬地问:“能去你家细谈吗?我怕我爸妈——” 肖从朔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带着女孩去了自己家。 明焱给他们上了茶,继而问:“老人家失踪以前,有没有发生过怪事?” “没有。”罗绫细细回想之后,又说道,“不,说起来也算有。” “老太太失踪前的几天,我照旧给她买菜送过去,一连几天都听到她自言自语。” “说的是什么‘该来的总要来,躲也躲不掉’,我追问的时候,她又不承认。” “外婆为什么会说这些?”肖从朔实在不明白,难道真的有人会威胁一名乡下老人的生命,“她还说过什么?” “还说一切都是命。”罗绫想了半天,实在想不起来,嘀咕道,“总之,都是些神神叨叨的话,我也没放在心上。你们也知道,乡下老太太多少都爱说些怪力乱神的话。” 明焱隐约意识到什么,却没有告诉肖从朔,蹙着眉头目送罗绫走出门去。 这样看来,老太太也知道肖从朔的秘密,兴许了解得没有那么深,但一定晓得某些至关重要的事情。 肖从朔终于露出疲惫的神情,可外婆的失踪依旧牵动着他的神经,让他不敢休息片刻:“我们在家里找找线索。” “肖从朔——”明焱忽然唤住他,欲言又止。 听到明焱的声音,肖从朔从外婆的房间里探了半个脑袋出来:“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我有事情要告诉你。”明焱知道,那件事情不能再瞒下去。 与其等到东窗事发的那天,不如由他亲手捅破这层窗户纸。明焱走到房间里,神情严肃:“很重要。” 肖从朔本在翻找外婆的抽屉,见明焱神情不对,惊诧而狐疑地问:“究竟怎么了?” “你——”在明焱即将说出口时,一本相册从大敞四开的抽屉里滑落,老旧泛黄的照片落了一地。 肖从朔只看了一眼,便发觉了不寻常的东西:“你看那张照片——” 在明焱看来,这只是一张平平无奇的合影,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是双胞胎兄弟?” “如果我说这是小时候的我呢?”肖从朔看着照片上一模一样的两个男孩,隐约意识到,事情只会越来越扑朔迷离,“而且,我没有双胞胎兄弟。” “如果,你的身体里还有其他人寄居呢?”明焱终于找到说出实情的机会,却又不敢直接告诉他,只能这么一点一点地透露些许出来。 这时候的肖从朔无比敏锐,细枝末节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直觉:“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我——”明焱迟疑了一瞬,最终选择用委婉的方式说出来,“我在想,如果你没有双胞胎兄弟,也许是年幼的时候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可是,我完全没有这段记忆。”肖从朔注视着照片,眉头几乎拢成“川”字。如果不是照片上的两名小男孩与记忆中的自己一模一样,他也认不出人来。他从不记得自己还要一名兄弟,甚至不知道这张照片是在什么时候拍摄的。 明焱忽然问:“照片上的背景是哪里,也许我们该去看看?” 经他这么一提点,肖从朔忙不迭仔细查看这张照片,甚至拿来放大镜一寸一寸地找线索。照片因为时日长久而模糊,但依稀能看出,背景是在山林里。 放大镜移到右上角,肖从朔终于发现仅有的线索——山神庙。 在自家老宅的北面,有一座年久失修的山神庙,就坐落在崇山之间。在肖从朔的记忆里,更多是听闻大人间谈及这座庙宇,据说虽然破败,但只要怀着诚心去祭拜,就能心想事成。 “你说的对,我们要去看看。”肖从朔看着窗外夕阳西下,在家里找来两只手电筒,又嘱咐明焱一同换上厚衣服,“现在就动身。” 依照目前的情况,今晚必定要在山里度过,好在明焱会生火,不用担心御寒。 也许是因为气氛太过紧张,肖从朔背上行囊时,有意调侃:“大半夜去山里,简直要演一出倩女幽魂。” 明焱应道:“哪个聂小倩敢把你勾走?” “有你在,谁都勾不动我。”很显然,肖从朔没有明白明焱的意思。 明焱指的是深藏在他神识里的那个人,而不是自己,肖从朔还被蒙在鼓里,自然明白不过来。明焱没有办法同他解释,只好催促快点出发:“走吧,我们今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夕阳将天际染做血的一般的颜色,笼罩在层叠山间,为常绿的山林镀上一层金红。黑夜很快就要降临,驱散最后的光明。 肖 分卷阅读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49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49 从朔看着脚下的山路,不禁思索,在这曲折蜿蜒的小路尽头,究竟还有什么等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始微虐 第39章 山神庙 1 肖从朔很小的时候,曾和外婆去过一次山神庙。他依稀记得,在那个时候,庙宇就已经破败不堪。明明是传言中极其灵验的山神庙,却因藏在深山而没有香火,若非心怀不可化解的愿念,村民一定不会登山拜神。 那么,当年的外婆又是因为什么心愿,带着年幼的他等上高山,祭拜山神呢? 那张照片分明是在山神庙前拍摄的,可是他不但记不起有一名男孩同自己一同拍过照,更记不得去山神庙时,还拍照留念过。 手电筒昏黄的光亮落在照片上,肖从朔看着一模一样的两名小男孩,只觉得事情扑朔迷离,不由眉宇深锁。 明焱察觉到身后的肖从朔停下步伐,不由回身望向他:“怎么了?” “我在想,照片上的男孩究竟是谁。”肖从朔收起照片,快步跟上去,“我没有兄弟。” 明焱也想不通这件事,如果在肖从朔年幼的时候,那个人就已经能分/身化形,又何必等到二十年后再大费周章祭祀活人来召唤? 又或许,真的是肖从朔的外婆和山神达成某种协议,困住了妄图利用肖从朔再度临时的罗睺? 明焱不敢再往深处去想,只说道:“现在猜测什么都为时过早,我们先去山神庙找线索。” “好。”肖从朔也明白,毫无证据的猜测无异于自添烦恼。 山路蜿蜒曲折,到了更上面时,就没有人工斧凿的台阶可走了。肖从朔只能靠着记忆找路,带着明焱走到山林的更深处。 晚风呼啸而过,刮得耳廓疼,肖从朔不由竖起领子,把围巾扎得更紧。大半夜拉着明焱走进山里,他心里怀着愧疚:“你还好吗?” 明焱喝了一口热水,继而把水壶递给肖从朔:“你也暖暖身子。” 肖从朔捧着保温水壶,深深地叹息:“这么冷的天,外婆她一个老人家,怎么受得住。” “你的外婆不会有事。”明焱拍拍肖从朔的肩头,安慰道,“等我们找到她,就老人家回去。” “好。”肖从朔勉强挤出笑容,饮下几口热水,继续起身赶路。 “我还说过,要带你上山来看蓝莲花呢。”他忽然想起上次回到家乡时,同明焱说过的话,“结果寒冬腊月把你拉上来,怕是花一朵没见到,聂小倩倒能遇到几个。” “你还真是绕不开聂小倩了。”明焱打趣道,“怎么,你见过?” 肖从朔的回答绝非玩笑:“当然见过,我以前跟着外婆上山采药,半山腰里碰到好几个长尾巴的姐姐。” 对于这种事情,明焱并不惊奇:“山里藏着精怪也是常事,不足为奇。” “可是,我们今天一路走上来,却没看见一个。”原来,是肖从朔隐隐察觉到这座山里有异常。 那些混迹于凡人里的山精野怪本不害人,只是偶尔下山,学着人类的模样玩乐。肖从朔从害怕到惊奇,再到最后的习以为常,也只用了一整年而已。 到了最后,他跟着外婆上山采药时,那些精怪已经和看得见自己尾巴的小东西混熟了,总偷偷塞野果给他带回去。 用外婆的话来说,这座山是有灵性的。可是这一次,他匆匆到来,并没有遇到一个精怪,这么大一座山犹如陷入死寂,连昼伏夜出的野兽也没有踪迹。 肖从朔越发觉得不对劲,不可察觉的恐慌已经降临在心头:“走到现在,连一只动物的影子都没有看到,真是太奇怪了。” 明焱终于反应来,可细细感知,却又没有察觉到一丝异常。 有些时候,越是风平浪静,便越是危险。深夜的山里,连野兽呼啸都没有听到,伴着他们一路走来的,只有风声,的确太过可疑,也太过诡异。 “也许是我多心了。”肖从朔步伐不停,走向山林更深处,“不要自己吓自己。” 外婆生死未卜,即便猜得到前方的路上会有变故横生,他也不能退缩。 明焱跟着他的步伐,不曾有一丝犹豫。除了对肖从朔外婆安危的忧心,明焱更害怕那个潜藏在他意识里的人忽然觉醒。 现如今,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就能触发罗睺觉醒,把事情引向更加不可控的局面。 肖从朔拾起横在地上的枯树枝扔到一旁,嘱咐明焱小心脚下:“山路难走,小心点。” 明焱紧跟着肖从朔的步伐,一路走到山顶。他就着手电的光亮瞥了一眼手表,整整走了两个小时。 肖从朔用手电筒照亮前方,示意明焱看过去:“山神庙已经到了。” 明焱感受衰微腐朽的气息,大约这也是一位被人类所遗忘的神明,昔日的荣光早已被岁月洗涤殆尽,只能在山间苟延残喘。 这一点感同身受让明焱顿生哀伤与忧戚,循着山神最后的气息,一步一步走过去。 枯藤缠绕着满布蛛网的墙壁,蔓延到黑暗残破的庙里,瓦片铺就的房顶因为年久失修而破出一个巨大的豁口。粗壮的藤蔓从豁口里蔓延出来,缠绕在庙宇四周。 明焱拨开蛛网,先一步走进去,想要看看这个山神究竟衰微到什么地步。有些时候,看见别人的下场,无异于给自己敲响警钟。 肖从朔替明焱照亮了前路,嘱咐道:“山神庙年久失修,小心坍塌。”。 手电筒散发出昏黄的光亮,照亮黑暗的更深处。 肖从朔惊愕地发现,这座破败的庙里,有一颗大树参天而起,也不知究竟生长了多少年,树干才能粗壮到三人合抱。树藤虬曲,沿着墙壁与窗户蔓延生长,一直衍生到庙外的房顶与墙壁上。 “我小时候来过这里,并没有看见庙里还有一颗这么大的树。”肖从朔看着参天古树,暗自咋舌,要知道,这么大一棵树,没有百来年,根本不可能长成。 明焱的神情潜藏在黑暗里,如果肖从朔仔细去看,就会发觉那是显而易见的悲悯:“这就是你们曾经祭拜过的山神。” 这是衰微的山神最后的归宿,化出本体形貌,静静等待着神识彻底消逝的那天到来。 “可是,怎么会变成一棵树?”肖从朔不解,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山里的神怪都能化形为人。 “失去信徒供奉的神明,将被彻底遗忘。”明焱抚摸着树干,试图唤醒这位沉睡的山神,“你看,他的枝叶都已经枯黄。” 只可惜,明焱没有得到一丝回应,恐怕这位山神已经濒临消逝。这便也能解释,为什么一路走来,都没有看到肖从朔口中的“聂小倩”们。 肖从朔忽然灵机一动,从背包里翻出一盒线香,取三根用打火机点燃,朝着参天大 分卷阅读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50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50 树拜了三拜。 明焱惊讶地问:“出门在外,你还带着这个?” “我这不是怕你出事吗?”肖从朔心细起来,算得上面面俱到,“万一再遇到大事,我还能给你补给。” 哀伤的情绪被肖从朔的话语冲淡,明焱的眼里,笑意缱绻。 肖从朔的办法果真有效,明焱的手掌再次贴上树干时,依稀感受到悸动——沉睡的山神终于被唤醒。 “你们是谁?” 空灵的声音回响在寂静的庙宇,将这一片断壁颓垣染上神异的色彩。 肖从朔这才看见,有虚幻的人影坐在藤蔓间,衣袂飘然,恍如古人。他终于记起来,自己曾经见过这个人,在年幼的时候。 这是一段极为模糊的记忆,似乎被人可以抹去,只有残存的影像与眼前的景象重合。 那个高坐在藤蔓上的人,也将眸光投向肖从朔,惊奇地说:“我见过你。” 肖从朔找到一个残破的香炉安放线香,继而说道:“我也见过你。” “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山神沉浸在回忆里,空灵的声音回响在断壁颓垣之间,“没有辜负你外婆的心愿。” “可是,我的外婆失踪了。”提起外婆,肖从朔就无比忧心,“所以,请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说话间,肖从朔拿出口袋里泛黄的照片,高举过头顶:“请告诉我那天发生什么?我外婆的失踪,是不是跟这件事情有关?” 照片被莫名而来的风吹走,飘忽徜徉半晌,落在山神半透明的手中。他沉思了许久,才想起遥远的回忆:“如果告诉你,就等于辜负了你外婆的苦心。” 肖从朔听出了弦外之音,他几乎能肯定,外婆的失踪和自己有关。只是,山神执意守口如瓶,他又能有什么办法撬开唯一知情者的嘴? “如果我们给你供奉香火呢?”沉默许久的明焱终于说话,他很清楚山神需要什么,“只要你说出来,我们将尽力供奉你。” “您的供奉我不敢接受。”男人与明焱对话时,带着显而易见的敬畏。 “或者,你把事情告诉我。”说话间,明焱示意肖从朔先出去,他要与山神单独谈谈。 肖从朔本不想离去,无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同明焱点点头,转身离去。 直到肖从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明焱才又追问真相:“他已经走了,你说吧。” 第40章 山神庙 2 “您知道照影之法吗?” 照影之法,顾名思义,就是为人留下影像,古人有绘画留影,今有拍照成相。 经山神一提点,明焱隐约猜到真相:“当年,你们想把另一个人封存在照片里,不让他占据肖从朔的身体?” 山神一松手,把照片抛落到明焱脚边,算是默认。 明焱捡起照片,叹息声中包含了太多的无可奈何:“只可惜,你们还是失败了。” “照片上多出来的那个小男孩,不过是障眼法,那个人仍旧躲在肖从朔的意识深处。” “能说出这种话,相必你已经见过那个人。” 对此,山神并不意外,想把邪神封存在相片里,无异于天方夜谭。 二十多年前,因为肖从朔还年幼,邪神残存的部分灵识还不敢彻底侵占孩童脆弱的肉身,只有选择蛰伏。肖从朔的外婆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晓外孙的身体里还有一个人,便上山来求山神。 山神能做的,也只是尽力一试,看见相片里出现两名一模一样的男孩,他也以为照影之法成功了。 明焱得知当年的一切,追问道:“所以,肖从朔记忆缺失,也是你施法的原因?” “是的,我应了他外婆的请求,封存了他的记忆。只是想不到,我们都被骗过去了。”山神空灵的声音里,夹杂着若有似无的叹息,“离他远一点吧,否则灾难将要降临在您的身上。” 明焱回应他,一时之间,破败的神庙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请把肖从朔叫来吧。”山神望着门外,忽然微笑,“他供奉我三炷香,我想帮他一个忙。” 肖从朔被明焱唤进来时,满心只想问一个问题——外婆究竟在哪里? “就在几天前,她来到过山神庙。”山神应他所求,解答疑问,“那时候,我还沉浸在长眠之中,只能感知到外界,无法帮助她。” “她求我再帮帮她的外孙,只可惜,我已衰微到自顾不暇。” 肖从朔似乎看到了希望,急切地追问:“后来呢,她又去了哪里?” 山神回答:“后来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 一盆冷水当头淋下,肖从朔心灰意冷,却不愿就此放弃最后一条线索:“她有没有下山?” “我能感知到她早已不在山中。” 说完最后一句话,树藤上的人影倏然散去,化作萤火虫一般的星点光亮,渐趋湮灭在黑暗里。 山神又陷入沉眠,在不久的将来,将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明焱不忍再看,转身走向门扉。 “明天再去一趟警局吧,也许会有消息。” 肖从朔心事重重,走向下山的路。 他几乎不敢想象,年逾八十的外婆是怎样一步一步爬上没有台阶的山顶,又是怎样艰难地下山回家。山神说过,她不在山中,至少可以保证她已经下山,并不是失足落到山沟里。 肖从朔忽然想起山神不肯透露的事情,心里愈发好奇,只有现在同明焱旁敲侧击:“刚才山神同你说了什么?” “是当年的事情,如果你想知道,就意味着将要付出代价。”明焱在想,把事情都告诉他,也许不算错事。 肖从朔不是温室里的花朵,身负邪神这件事,他迟早要面对。 在来到这里以前,明焱还怀着侥幸心理,可是与山神对话以后,他就清楚地意识到,事情已经无法遏制。 肖从朔的外婆希望外孙能度过平凡安康的一生,如果说出真相,就等同于辜负了老人家的苦心。 “什么代价?”肖从朔并没有被明焱的话吓住,眼里闪动着异常坚毅的光芒,“无论什么代价我都能接受,所以,把当年的事情告诉我。” 明焱忖度再三,仍旧不敢轻易说出来,只有另作约定:“下山以后,我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不,我现在就想知道。”肖从朔拽住明焱的手腕,五指紧紧扼住,“告诉我,也许能早点找到外婆失踪的线索。” 手腕上渐趋收紧的力道昭示着肖从朔的坚持,明焱不再犹豫,下定决心要告诉他:“你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确切的来说,是潜藏在这里——” 说话间,明焱指了指脑袋,深意不言而喻:“那个人,一直与你如影随形,活在你的过往里,藏在你的意 分卷阅读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51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51 识深处。” “你的外婆曾经想借助山神的力量,把这个人驱逐出你的身体,封存在照片里。” 明焱从外衣口袋里拿出那张照片,指着上面双胞胎兄弟一般的男孩,说道:“可惜,多出来的孩子只是障眼法,把山神都骗了过去。” “也不见得。” 明焱本以为,肖从朔会惊骇到说不出话来,谁知等到的,却是这么轻描淡写的四个字。他讶异地望过去,不料看到的,却是一双如幽潭深不见底的眼。 明焱大惊失色,甩开他的手,本能地退后,厉声喝道:“你不是肖从朔!” 那人笑而不语,俨然默认了明焱所说的话。明焱警惕地问:“从哪一刻开始,你就取代了他?” 这个人对于明焱来说,就如同隔着玻璃罩,纵使能亲眼看见,却无法感知到一丝气息。所以,哪怕他早已占据了肖从朔的身体,明焱也不会知道。 “你是在害怕吗?”男人一步一步逼近,将明焱逼到退无可退的山崖边,“在走出山神庙,下山的路上,我就已经彻底清醒。” “至于肖从朔,他不会回来了。” 这一句话无异于当头棒喝,明焱没有想到,到头来,还是无法挽救肖从朔。从他的外婆,到衰微濒死的山神,再到自己,都做过无数努力,只可惜竹篮打水一场空。 然而,眼前的这个人究竟还想要得到什么呢?那么耐心地一路假装肖从朔,目的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不知何时,手中沁出冷汗,沾染在照片上。明焱紧了紧手心,灵光一现的瞬间,不动声色地背过手去:“刚才你说过,照片里多出来的男孩,不见得只是障眼法。” “你很聪明。”男人睥着他,薄唇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我喜欢聪明人。” “如果,我用涅槃之火净化照片上的邪灵,是不是罗睺的神识会失去拼凑完整的机会?”明焱绝不是在威胁他,掌心渐有火光现出。 “如果你敢这么做,我会让你在烈火中永世煎熬。”男人又走近一步,朝明焱伸出手,摊开掌心,“交给我。” “果然不出我所料,照片才是关键。”明焱忽然露出几分笑意,飞挑的眉眼间含着嘲讽,说话间,掌心骤有火光渐盛,赤色火舌舔舐着那张薄薄的照片。 “不知天高地厚!” 怒吼声中,悬崖下骤有鬼哭之声如惊涛袭来,明焱拿余光一瞥,竟见原本漆黑的山崖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化作一片火海炼狱。 无数生魂嘶吼着,伸出被火舌舔舐的手臂,凄厉而绝望地在峭壁上攀爬着。 一只燃烧着业火的手箍住明焱的脚踝,誓要将他拽入深渊,一同遭受烈焰焚身之苦。明焱挥手斩断箍住脚踝的手,勉强稳住身子,才不至于掉落山崖。 男人负手而立,在火光的映衬下,恍如化作漆黑的雕像:“如果你跪下,乞求我的原谅,兴许还能得到一个痛快。” 更多的亡魂前仆后继而来,通身焚以烈火,扭曲着身躯攀爬到明焱脚边。他们呻/吟嘶吼着,遍体浴火,纷纷朝着明焱伸出手臂。 “我本是赤凤,注定浴火而亡。”明焱将已然净化的照片撕碎,掌心一松,便见纸屑四散,也不知在讥讽谁白费了苦心。 虽然,今夜注定在劫难逃,但并不意味着他将沦落在罗睺的炼狱里。 “但是,我不会死在你的业火里。” 说话之间,明焱已将涅槃之火引燃。通身浴火的赤凤猝然现身,将漆黑的天幕映成血一般的赤红。亡魂被神明震慑,不敢再上前半步,却也并不曾退下山崖,就这么虎视眈眈地包围在四周。 明焱转身面向悬崖,朝着赤凤张开双臂,迎接他亲手选择的死亡。下一瞬,赤凤鸣啼响彻山间,猛然俯冲向明焱。 火舌飞速蔓延在身躯上,曾经人人惊叹的脸也被无情地舔舐着。明焱回身望向那个男人,笑意徜徉在唇畔:“我还会回来。”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死亡不仅仅是结束,也是另一段路途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明焱会挂吗?必须不会~ 第41章 浴火而生 1 明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在这段梦境里,凤凰花树残红褪尽,只余枯枝颤颤。 冷风吹过他的面颊,吹散昏沉睡意,明焱睫毛如蝶翅微颤,不多时,缓缓睁开双眼。 他的双眼又变作赤红色,如同夕阳落进眸中,瑰丽而摄人心魄。 他将在这里重生,再度回到人间。只要还有凡人记得他,只要香火不断,他就不会消失。死亡对他而言,既是开始,也是结束。 “等到凤凰花再度盛开的时候,我就能归去。”明焱望着头顶枯败的树枝,喃喃自语,“可是肖从朔——” 肖从朔还能等到那时候吗? 还有朱离和大白,他们都守候在花鸟店里,等待着他的归去。 明焱昏昏沉沉地站起来,望着一片寥落萧瑟的涅槃之境,眼中有扫不尽的疲惫。但是,他必须要振作起来。 在悬崖上引火自/焚并不是怯懦,为了逃离罗睺的掌控,他必须死一回。 忽有清风拂过枯树,流连在嶙峋的枯枝上,不知何时,树梢上绽放出第一朵醴艳如火的花。一片一片的凤凰花生出花苞,绽开满眼红云。偌大的涅槃之境里,别处还是一片萧索凄清,唯独这一棵凤凰花树生机盎然。 “是山神吗?”明焱能感受到,这是山神最后的灵识。 清风徐徐,绕明焱周身三匝,空灵而微弱的声音响起在耳畔:“他赠我三炷香,我只有用最后的灵识报恩,为他谋求一线生机。” 清风散去,空留一段余音萦绕耳旁,明焱悲从心起,抬手接住一朵飘落的花,眸中渐有泪光似星子闪落。 “美梦结束了——” 疾风猝然袭来,森冷如寒潮骤至,满树红花如雨点疾落,落得满地残红。 来到这里的人是萧韶,他正以一种嘲讽的口吻说着话:“你以为躲得过去?” “我没有这么天真。”明焱眸光一凛,早已知晓这人不会轻易放过他,“只是,在这个地方,你们奈何不了我。” “是吗?”萧韶嗤笑,“这里已经不是你的避难所。” “凤凰花已然盛开,我会亲手抓住你离开。” 萧韶的眼宛如深不见底的洞窟,势要将明焱拽如其中:“让你付出忤逆的代价。” “我没有魂魄,即便被投入业火炼狱,也于你无用。”明焱也笑了,没有一丝畏惧,“这样的代价,不过尔尔。” “你的苦痛让我拭目以待。” 话音未落,山崩骤来,脚下的土地存存裂开,急速蔓延到明焱身边。 山崖坍塌,地表开裂,明焱躲避不及 分卷阅读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52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52 ,猝然坠落到无底深渊里。 他犹如折翼的白鹤一般坠落着,耳畔是萧韶低沉而森冷的声音—— “比起火海,人间才是真正的炼狱。” “就用你的双眼,与我一同见证吧。” 再无边黑暗里,时间似乎都会驻足不前。 明焱捂着头颅醒来,却发觉自己身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这是哪里? 明焱拖着沉重的身躯做起来,视图换回支离破碎的记忆。 他最后的记忆仍旧停留在山崩地裂的一瞬间,坠落进无尽的深渊里。难道这黑暗而死寂的地方,就是萧韶所说的炼狱吗? 一线光亮自身后传过来,破开无边黑夜,明焱下意识地追寻光源,却又被刺痛双眼,不由自主地撇开脸。 “欢迎回到人间。”是萧韶的声音,满是讥讽与谐谑。 借着光亮,明焱才惊觉已身处牢笼里。而篆刻在牢笼上,又交织成无形的网,缚住他残存的灵力。 怒意自心底陡然窜起,明焱冷声问他:“你究竟要做什么?” 萧韶不以为意,讥讽地反问明焱:“像一只鸟一样被关在笼子里,不正是你最好的归宿吗?” 这对于明焱来说,是莫大的侮辱。赤凤与凡鸟有别,怎么能混为一谈?萧韶这么做,无非是想折磨他——消磨他的意志,折损他的尊严。 萧韶说话时,眸光正一瞬不瞬地落在明焱身上,似乎期待着他流露出绝望的神情:“你将被禁锢在这里,直到被世人遗忘,彻底消亡。” “滚!”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从明焱紧咬的齿关里吐露出来,包含了太多的愤恨与怒火,也隐隐夹杂着无可奈何。 “也许,我该让另一个人来见你一面。”说话间,萧韶侧过身去,便见另有一人站在门口。 那人逆光而站,身影几乎化作漆黑的雕像,明焱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但是,明焱心里很清楚,这是肖从朔。 不,这怎么是肖从朔呢?真正的肖从朔不知被驱逐到了何处,眼前的这个人,只是罗睺的一部分。 “明焱。”那人一步一步走过来,脚步声回想在寂静的房屋里,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明焱心间。 “我该叫你什么呢?”明焱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纵使依然和肖从朔一模一样,但昂扬勃发的朝气是借不来,也偷不来的。 肖从朔和煦如暖阳的笑容渐渐浮现在眼前,明焱忽然觉得寒彻心扉——难道他真的回不来了? “我到底该叫你什么?”明焱喃喃问道,“你不是肖从朔,也不是罗睺。” “这并不重要。”男人走到牢笼跟前,居高临下地睥着他,犹如明焱只是脚下草芥,“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呢?” “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怕的?”明焱无比讽刺地看向刻在牢笼上的符文,发出一声嗤笑。 在这座精心准备的牢笼里,他连涅槃之火都无法引燃,只能做一名安静的囚徒。 “既然是这样,你就在这里好好享受余生吧。”男人转身欲走,却又在门前驻足,回身望向他,“大发善心”一般提醒道,“不过,你的余生兴许有点长,我不会让你轻易消失的。” “我会亲自为你点燃香火,祝祷你长久不衰。” “你!”明焱再也无法按捺住怒意,心头好似火烧,眸光都快化作利刃。 有些时候,苟延残喘地活比死更痛苦,明焱亲看着光亮被门扉阻挡,这个地方再度变得漆黑而寂静,宛如深渊。他则是深渊里的一粒鹅卵石,只能静静待在不见天日的地方,连腐朽消失都是奢望。 第42章 浴火而生 2 四十、 黑暗与寂静并不可怕,让明焱真正感到畏惧的是,在这里沦陷得久了,会忘记活着的滋味。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化成一具行尸走肉,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一丝光亮从门扉的缝隙里传进来,越来越刺眼,宛如利刃破开黑色幕布。 明焱被关押在黑暗里太长时间,双眼在看见光亮时被刺痛,下意识地撇开。可即使没有看清楚站在门前的人,他也认出了肖从朔的身影。 只可惜,站在不远处的,只是占据了肖从朔身体的人。 难道肖从朔真的回不来了吗?明焱攥住牢笼上冰冷的钢筋,指腹摩挲着凹凸不平的符文,忽然灵感一现——也许,他还有机会。 占据肖从朔身体的人不急不缓地走向牢笼,冰冷的眸光睥着囚徒,宛如那只是一根草芥。他的手里捧着一盏香炉和一盒线香,故意把东西一一放在明焱眼前,不置一词。 黄铜香炉是鸾凤振翅之状,一颗红宝石嵌在眼睛处,正漾起幽幽光华。明焱一眼就认出香炉的来历,霎时如坠冰窟,冷声问道:“你去过花鸟店?” 男人并不理睬他,擦亮火柴,点燃一炷香。檀香的气息渐渐散开,徜徉在漆黑的密室里。这样的供奉实在太过讽刺。 明焱攥紧了牢笼,几乎咬碎了牙,警告道:“你要是敢动大白和朱离——” “它们还不值得我亲自出手。”男人冰冷的语调中,带着不屑一顾的意味,“只要你乖乖带在笼子里,它们就不会有危险。” “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明焱实在摸不清他和萧韶的思维。 黑暗里,猝然传来轻笑声,饱含了讥讽。男人俯身凑近了明焱,阴冷而凛冽的眸光纵使隔着夜幕,也能教人左立难安:“如果我说没有目的呢?” “遇到你这样不自量力,却又一意孤行的小神,实在太有趣了。” “所以,把你驯化成我笼中的一只鸟,也分外有趣。” 堪称恶毒的话徜徉在耳畔,明焱心底怒意如星火燎原,但是现实让他无法发作。他感觉得到,此时此刻他们凑得极近,大约只隔了一条钢筋的间距。 “肖从朔——” 明焱蓦然唤道,声音轻柔而温存,与从前亲密无间时别无二致。 此举却换来男人一阵嗤笑:“你在试图唤醒他吗?我想我说过,他不会再苏醒。” 即便这样,也要奋力一试,不是吗? 明焱无视那一阵嗤笑声,自顾自说着:“肖从朔,想想你的外婆,老人家还等着你找到她。” “想想我对你说过的话,每个人的命运都早有定数。”明焱说话时,声音轻而缓,恍如陷入回忆,喃喃呓语,“肖从朔,你的命不该如此——” “不许说了!” 男人似被触动了某根神经,骤然怒发冲冠,抬脚踢翻香炉,指着明焱威胁道:“如果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拔掉你的舌头。” 这个人大约真的会说到做到,明焱心中很清楚,但并不畏惧: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山神说过的话吗?他说,不愿你辜 分卷阅读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53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53 负外婆的苦心。” “肖从朔,如果就这么被驱逐,被封存,被取而代之,就是让我们的努力如同竹篮打水一场空。” “坎坷了二十多年,却得来这样的结局,难道你就甘心吗!” 只要能唤醒肖从朔,明焱愿意付出代价。 然而,那个叫嚣着说要拔去他舌头的男人,此刻已经无法付诸行动。在明焱字字珠心的话语中,他开始头晕目眩,几乎稳不住身子,猛然倚在钢筋铸成的牢笼上。 他如同嗜血的野兽般怒喝:“闭嘴!” 明焱知道,机会已经来临,能否唤回肖从朔,搏得一线生机,都在此一举。 “肖从朔,回来吧,我们都在等你——” “明焱……”凶恶的语调里,忽然夹杂进缱绻与懊恼,是肖从朔渐渐清醒。 明焱拽住牢笼外那个人的手,与他十指交扣,掌心相抵:“肖从朔,我知道是你。” 渐渐地,那人也扣住明焱的手,艰难地回应着:“明焱——” “也许你只能清醒一瞬间,但这就是我们的一线生机。”明焱知道,虽然这么做很艰难,但肖从朔必须抗争下去,“你现在就得离开这里,在那个人重新把你封存以前找到袁侯,请他帮你。” “无论如何,你一定要说服袁侯。” 袁侯精通各种符咒,如果有了他的帮助,虽然无法彻底驱逐另一个神识,但肖从朔至少能保持清醒更久。 “明焱……”那人低低呼唤着他,声音里满是疲乏,仿佛刚刚经历一场大战。 “是我。”明焱扣紧了肖从朔的手,再三嘱咐,“在萧韶发觉以前,你一定要走出这里。” “找到袁侯,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得到他的帮助。” 现如今,除了袁侯,明焱不知道还有谁能帮肖从朔这一回。 肖从朔也紧紧扣住明焱的手,虚弱而郑重地许下诺言:“我会回来带你出去。” “明焱,一定要等我。” 明焱并没有回应,只是催促他快走:“不要再停留了,现在就走!” 望着肖从朔的身影消失在光亮里,明焱再度陷入无边暗夜。只是这一回,他勾唇而笑,心境仿佛枯木重生。 只要怀着希望,纵使身陷深渊,也能看见微弱而璀璨的阳光,不是吗?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黑暗再度被打破,这一回,是萧韶亲自到来。 “你的胆子很大。”他的声线一如既往的平静,但这平静的下面,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潮,“是真的不怕死?” 明焱低低笑了,不是嘲讽,也不是挑衅,只是在承述事实:“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而已,是你低估了肖从朔。” “从坟墓里爬出来过的人,远比你想象中坚强。” “也许,你视他为草芥,但你不会明白,正是因为路途艰难,生命才越发坚韧。” “我没心情听你讲大道理。”萧韶的怒意终于爆发出来,警告着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如果在我找到人的时候,他还是肖从朔,你们都要付出代价。” 如果在他找到人的时候,还是肖从朔占据着身体的主导权,恐怕萧韶会动用其他办法,彻底封存肖从朔的灵魂。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驱逐肖从朔呢?驱逐或是剿灭神识,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 灵光一现的瞬间,明焱似乎抓住一丝线索——难道,他们已经无法剥离? “但在此以前,我还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萧韶恶毒地笑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里,俨然端着一盘纸杯蛋糕。 事情绝非这么简单,明焱警惕地望着他,眸光几乎化作刀刃。 萧韶把盘子送进牢笼里,唇角笑意森然,令人恶寒:“好好品尝。” 甜腻的响起徜徉在鼻息,明焱垂眸凝望着食物,尽管已经许久没有进食,也不敢轻举妄动。 房子里陷入死寂,萧韶饶有趣味地望着明焱,似乎在等待一场好戏。明焱万分警醒地瞧着纸杯蛋糕,飞速地思索着原因。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洁白的奶油开始融化,如冰雪遇到暖流那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成一滩。 每一片奶油融化的痕迹都化作一张扭曲的脸,或是哀嚎,或是嘶吼,纵使无声,明焱也感觉得到他们的绝望。 “阴毒!”明焱打翻食物,厉声喝问,“你竟然把生魂当做点心享用?” “对于我来说,这些都是茶余饭后的点心。”看着地上被打碎的蛋糕,萧韶忽然觉得可惜,“如果你愿意发誓追随我,你也将享受这样的供奉。” “用别人的生魂所遭受的痛楚,转化为自己享用的供奉……”明焱冷笑,不屑一顾,“太过造孽。” “你的坚持实在太过可笑。”萧韶倒不是在讥讽明焱,此刻是真的不解。 明焱转过身去,不肯多看这样的人一眼:“你不会明白的,永远都不会。” 他的话在寂静的牢笼里回荡着,如一滴水落入潭心,碰溅起层层涟漪:“所以,即便你神识灵力拼凑完整,也只能作为邪神,为世人所憎恶。” 明焱所说的话再一次激怒萧韶,男人冷笑着,说出一席堪称刻毒的话:“只可惜,肖从朔永远不会知道,他的外婆究竟在哪里。” 这一句话让明焱打了一个激灵,蓦然回身望向他:“你做了什么?” 萧韶笑而不语,转身离去,留给囚徒的,只有门扉合上的声响。 明焱望着地上的残渣,心中越来越冷,堪比吞下一口寒冰。 第43章 浴火而生 3 肖从朔狼狈地奔走在街道上,他逃离萧韶的别墅时,连外衣都没有来得及带上。于是,路上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衣衫单薄的男青年一路狂奔,寒风呼啸着,冻得人发颤。 可是,他不能停歇,明焱沦陷在牢笼里,还等着他。 他还想活下去,还想找回外婆,还想和明焱在一起。 求生的欲望胜过一切,肖从朔永远不会忘记,在被封存的那段时间里,他只能待在一座漆黑的房子里,没有门,没有窗,没有声响。 他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明焱曾经暗示过,可惜他没有在意。而现在,这个人想要鸠占鹊巢。 “袁侯——”肖从朔曾经听明焱提起过这个人的住处,很快就摸了过去。 公寓里,袁侯被一阵敲门声打扰了午睡,怒气冲冲地拉开门:“你——” 他看见狼狈而虚弱的肖从朔,霎时一愣,千万种猜想在脑海里划过,狐疑地问:“你怎么了?” “明焱让我找你。”肖从朔说,“请再帮一回我们。” “不行。”袁侯想都没想就拒绝,立刻关门。 这个时候,也不顾上礼貌了,肖从朔用力抵开门,闯进公寓就坐下:“你看清楚,现在是肖 分卷阅读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54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54 从朔在主导这具身体。如果过会儿,另一个人醒来,仍旧坐在这里,你有多少把握送他走?” “你在威胁我?”虽然语气气势汹汹,但袁侯已经被戳中要害。 肖从朔没有否认:“是。” 虽然不知道身躯里共存的另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但从明焱与袁侯的畏惧里,肖从朔能看出些许端倪。 袁侯不敢刺激肖从朔,生怕把邪神放出来,深深叹息,继而问:“你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来头吗?” 肖从朔回答:“不知道。” “罗睺。”袁侯惊讶于明焱至今没有告诉肖从朔真相,不由嗤笑这人痴傻,“明焱为了你,可真是费尽苦心。” 肖从朔流露出惊骇的神情:“上回在公司里,不是已经把他送走了吗?” “那只是一部分灵识而已。”袁侯下定决心,要把一切都说出来,“他这样的邪神,没有任何一具肉体凡胎能承受,只能一体多化。” 肖从朔追问:“你和明焱早就知道真相?”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袁侯点头承认:“我曾经多次劝他不要再跟你纠缠,他不听劝,现在终于尝到了苦果。” “他发生了什么事情?”袁侯一面感叹明焱痴心,一面问道,“现在在哪里?” “萧韶别墅的地下室里,有一座笼子,他就被关在那里。”肖从朔一回起明焱的困境,就异常揪心,“请你救他。” “一只赤凤被当做燕雀养,真是可笑又恶毒。”袁侯也曾见过许多凤与凰,它们是那般优雅而倨傲。 时至今日,肖从朔才从袁侯的一句感慨里,得知明焱的身份——难怪他一直不肯透露半个字。 “看来,我只能选择在你变成另一个人以前,把事情解决了。”袁侯没好气地说,“我还不想把邪神引进家门。” “多谢。”把袁侯牵扯进来实在是无奈之举,肖从朔怀着愧疚。 袁侯拿来朱砂,在肖从朔掌心写下清心咒,嘱咐道,“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就看一眼掌心,默读咒语。” 肖从朔垂眸默读,心里头终于稍稍安稳。 “至于救人,我们要从长计议。”袁侯想了想,忽然提议,“去一趟花鸟店,也许有什么能帮助我们。” 肖从朔忽然想起大白和朱离,担忧地想着,他们离开这么久,也不知道两个小东西怎么样了。 肖从朔再次回来时,看见从前整洁而古朴的花鸟店变得杂乱不堪,打碎的花盆散落了满地,植物枯死大半,连平时售卖的鸟儿也不知所踪。 “怎么会这样?”明焱惊愕地看着满地狼藉,好似店铺被人打砸扫荡过一样,“大白?朱离?” 他焦急的呼唤声起了作用,大白从二楼探出个脑袋,张望半天,确定是肖从朔归来,才飞快地蹦下台阶。 肖从朔接住软呼呼的大白,发现他皮毛不再洁白,甚至有好几处伤口:“店里怎么了?” “被人砸了。”大白窝在肖从朔怀里,气愤地说着,“他们说明焱是妖怪。” “怎么会这样?”肖从朔又问道,“朱离呢?” 大白蹦下地,带着肖从朔去了后院,一脚蹬开地上的花盆,便见通身赤羽的小鸟躲在底下。它似乎被折断了一根翅膀,艰难地回身望向肖从朔。 大白心疼地垂头碰了碰朱离的脸:“朱离为了保住明焱的香炉,被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人打断了翅膀。” “萧韶……”肖从朔咬着牙,立刻明白是谁导演了这场好戏,“一定是他。” 肖从朔小心翼翼地捧着朱离,带它上楼检查伤处。 朱离失去活力,不再叽叽喳喳地说话,只是繁复追问肖从朔:“明焱是不是出事了?” 肖从朔看着那支翅膀揪心,想骗它一回:“没有……” “不要骗我。”朱离虽然还是孩童心性,但十分聪明,“他一定出事了。” “对,你明焱哥哥出事了。”袁侯倚在门框边,冷静地说,“我们这回来,是要找你帮忙救他。” 肖从朔不明白,一只受伤的鸟如何救人:“它?” “我愿意。”朱离没有一丝犹豫,其实,哪怕代价是付出生命,它也会一口答应。 袁侯得到这句话以后,才继续说下去:“虽然你是一只雏凤,但好歹算是神明,引几只灵鸟朝拜做得到吗?” “明焱可以,我……”朱离停顿片刻,似乎没有信心,“我没试过。” 袁侯从肖从朔手中接过鸟儿,让它立在指间:“那么,马上试一回吧。” 肖从朔从没有料到,朱离是雏凤。只是它看起来实在太弱小,真的能引来灵鸟朝拜吗? 肖从朔推开窗户,看见夕阳如火,把天际焚烧成一片赤红。 袁侯轻抚朱离,说道:“为了明焱尽力试试,我会帮你。” 朱离对着窗外,发出阵阵鸣啼。它在袁侯的掌心挥舞起可以动弹的那支翅膀,张开羽翼,如同起舞。因为翅膀的伤痛,让这支舞蹈令人遗憾。 它的羽翼间,渐有微弱火光萦绕,只是同明焱掌心的比起来,又显得不足为道。 修为不够的小神兽,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袁侯知道,这样不足以引来灵鸟。 他不动声色地发力,将自己的灵力注入朱离的身体,在它气馁前及时说道:“再试试?” 为了明焱,朱离决心再试试。赤凤是神明跟前祝祷起舞的神兽,明焱起舞,曾引来百鸟朝拜的盛景。朱离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听闻种种传说,心中艳羡不已。 可是自己起舞,却连一只灵鸟也引不来,尽管明白是雏凤修为不足的原因,但朱离心里总有失落。 “快看!” 窗户边的肖从朔忽然惊呼,引得朱离和袁侯同时望过去—— 天际传来空灵的鸣啼,在肃杀的冬日里,显得分外清脆。朱离能感知到,飞来的不是凡鸟。 不多时,窗台上落了三只通身彩羽的鸟儿,纷纷张开翅膀,对着朱离行礼。 袁侯用指腹轻抚朱离:“你成功了。” 朱离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们,欢快地高呼:“我竟然成功了!” 肖从朔也为它感到高兴:“如果明焱知道,一定是最欣慰的那个人。” 既然灵鸟已经被引来,他们就可以开始计划下一步了。袁侯把盘算好的计划通朱离和肖从朔娓娓道来:“下一步,要让灵鸟送信。” “让它们飞到萧韶的地盘,同明焱取得联系。”袁侯说,“我们先把明焱救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篇文没必要申榜了,反之申了也轮空,默默填完就是了o(∩_∩)o 反正也快完结了 第44章 一线生机 1 夜幕再度降临,驱散最后一丝夕阳的光亮,用黑 分卷阅读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5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55 暗笼罩人间。 肖从朔追随着夜色,走到了萧韶的家门前,按下门铃,没有一丝犹豫。 没过多久,萧韶站在了门前,亲自迎接自投罗网的客人。 萧韶同他问好,宛如久别重逢的好友:“我在等你。” 借着门前的灯光,肖从朔再度仔仔细细打量这个男人,心中涌起令人厌恶的熟悉感——与他一模一样的脸上,总是冰冷阴沉,真是令人厌恶。 肖从朔知道,该来的怎样也躲不掉。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兴许还有一线生机。袁侯的计划已经开始,每一步都环环相扣,而肖从朔正是第一步。 “我知道你在等我。”肖从朔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畏惧。 “那么,请进吧。”说话间,萧韶为肖从朔开启门扉,欢迎的姿态就像故友重逢。 萧韶甚至还给肖从朔端上一杯茶,坐在沙发上与他寒暄:“你是来找明焱的?” 肖从朔却说:“不是。” “我还以为他对你来说——十分重要。” 萧韶故意咬着“十分重要”四个字,语调说来意味深长。 “比起不愿真诚相待的他,我更在意自己的亲人。”肖从朔竟嗤笑起来,“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亲口告诉我他的来历。” “比起这样的人的安危,我更想知道外婆的下落。” 凡人啊,真是自私又无情,每一个都是极致的利己主义者。如是想着,萧韶不禁流露出讥讽而鄙夷的神情:“可是他为了你,还自/焚过一次。” “那也是为他自己。”肖从朔说得心安理得,好似当真事实就是如此,“他以为死一次就能摆脱你们的抓捕,不是吗?” “你比明焱理智得多。”萧韶一面“夸奖”着肖从朔,一面暗自讥讽明焱痴愚,竟为虚无缥缈的俗世情爱迷了双眼。 “我回来,就是想找到外婆。”肖从朔为了他唯一的亲人,可以放弃一切,“我愿意用自己换老人家平安。” “真是令人动容啊。”萧韶感叹着,语调蓦然一转,化作十成十的嘲讽,“只可惜,你的外婆已经回不来了。” “你做了什么!”刚才提及明焱时,他还能强装淡定,现在听到这样的话,肖从朔立时拍案而起,“你——” 话未没说完,肖从朔猝然听闻厉鬼嘶吼的声音在四周响起,如山崩骤来,震得耳膜生疼。 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四周的地面逐渐塌陷,包围着肖从朔所坐的沙发,化作一片深渊。 熊熊火光照亮了深渊,无数生魂在向上攀爬,被火舌舔舐到面目全非,只有张开嘴,发出一阵阵凄厉到令人发寒的嘶吼。 在火中煎熬的生魂不甘就此沉沦,攀着峭壁,一点点涌上来。 肖从朔孤立在深渊环绕的“岛屿”上,没有桥梁,也没有出路。一只燃着火的手握住他的脚踝,势要将人一同拽入深渊。 肖从朔顾不得灼热的痛处,双手紧紧拽住地面,犹如海上漂流的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 越来越多的生魂涌上来,他们都是邪神的刀下亡魂,被封存在火海炼狱里,受永世煎熬。 “一起坠入深渊吧——” “在这篇火海中起舞,享受永世不灭的痛楚。” “不!”尽管半个身子已经悬空,但肖从朔仍没有放弃,双手紧拽着地面,恶狠狠望着不远处的萧韶。 萧韶坐在一旁,悠闲自得地品茶,微笑着观摩这张好戏。 那个人与肖从朔一体双魂多年,如今难分彼此,已经无法剥离。所以,他不可能真的把肖从朔投入火海炼狱,只是想借这个办法,把另一个人激出来,再次占据这具身体的主导权。 但萧韶并没有料到,火海炼狱一旦出现,滔天的邪灵会掩盖住微弱的灵鸟气息。 在火海炼狱打开的一瞬间,门外的袁侯感知到了一切,抬手放飞灵鸟。两只彩羽灵鸟绕着花园盘旋一圈,终于感知到什么,飞向更隐秘的地方。 “成败在此一举了。”袁侯望着灵鸟消失的身影,眸光里渐渐涌现出担忧的神情,“保佑他们平安吧。” 黑暗里,明焱摸索着刻在牢笼上的符文,指甲扣入凹陷的笔画里,试图毁去一个字。 只要毁掉一个字,这个符咒就将如网罩上出现跳线,为他打开突破口。只可惜,萧韶似乎花了不少心思,用的近是钢筋,而符文似乎是在浇铸时,就已形成在上面。 因此,在没有利器的情况下,只怕刻断指甲,也刻不画半个笔画。 无法扭转现实的失落转化为怒意,明焱一拳砸在牢笼上,震麻了半个臂膀。很快,痛意全都涌现在手背的骨节,明焱紧攥着牢笼,只想能生生扯断钢筋。只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沉沦黑暗的压抑几乎要把人逼疯,就在这时,灵鸟带来了希望——沉重的门扉在缓缓开启,灯光破开黑暗,照进漆黑的牢房。 明焱抬手挡住光亮,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发觉来的竟然是两只飞鸟。它们甚至还有些本事,一只动用灵力顶开沉重的门扉,另一只扑棱着翅膀飞进来,将嘴里衔的铁钉丢进牢笼里。 有了这个,符文将被毁去,牢笼也无法困住明焱。明焱摸索到东西,心中惊喜,一定是肖从朔得到了袁侯的帮助。 尖锐的铁钉反复刻画在钢筋上,金属摩擦间,发出刺耳的声响,令人牙酸。只要毁坏一个字,就能走出这里,明焱用力刻下去。 灵鸟并没有飞走,围绕着明焱鸣啼,把袁侯的计划说出来。 “肖从朔已经来了?”明焱心惊,手中的铁钉更是一顿。 袁侯的计划竟是让肖从朔引开萧韶,救明焱出险境。在这个计划的一开始,肖从朔就已经成为牺牲品。 “你的意志比我想象中坚定。” 另一边,肖从朔能坚持这么久还没有被侵蚀,萧韶也略有些惊讶。 肖从朔拽着地面,手背青筋毕露。他瞪视着萧韶,从紧咬的牙缝间挤出几个字来:“混蛋!” 话音未落,拽住他脚踝的手骤然发力,将人又往深渊拖了一大截。指甲从根部裂开,鲜血顺着满布伤痕的手流淌。 这样的惨状真让萧韶心情愉悦,甚至发出一阵轻笑,讽刺肖从朔的无能。 可是不就之后,令人厌恶的笑声戛然而止。肖从朔诧异地望过去,只见萧韶面色骤笼阴云,怒意渐显:“明焱!” 听到这两字,肖从朔忽然安心,尽管仍旧命悬一线地吊在断崖上——明焱逃出牢笼了。 这一回,轮到肖从朔笑出声:“你终归是太自信了,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这是你们的计划……”萧韶终于明白过来,凶恶如狼地望着肖从朔,“调虎离山,用你来换明焱。” “现在,我们成功了,不是吗?” 肖从朔挑衅地冲 分卷阅读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56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56 他一挑眉,猝然松开紧扒住地面的双手,任由生魂将他拽入火海炼狱—— 没错,肖从朔的死也是这个计划中的一部分,在踏进别墅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决定与身体中的那个人同归于尽。 既然是一体双魂,既然早已无法彻底剥离,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袁侯能探知每一个生灵的过往,在他告诉肖从朔,外婆已经遇难时,肖从朔就决定,不能让生命中至为重要的另一人也为自己而死。 肖从朔仰面坠落,决然而坚毅的脸上,蓦然展露笑颜——即便是通天彻地的邪神,也猜不透人心,不是吗? 萧韶惊骇地看着他坠落火海,不解刚才还咬牙求生的人,为什么忽然松手:“你竟敢!” 他不能死,如果他死了,就离拼凑完整更远一步——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生魂一个接一个紧拥住肖从朔,让火舌尽情地爬上他的身躯。 “肖从朔!” 明焱赶过来时,肖从朔已经彻底没入火海,英俊的面容也正被火舌舔舐着,渐渐面目全非。只是,他笑得灿烂如骄阳,在看见明焱的一瞬,忽然启唇,嘶哑地喊出一个字: “走!” 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也不要记得曾经遇到过肖从朔。 明焱跪在峭壁边,望着肖从朔的面目在火海里沉没,再也寻不到踪迹。心灰意冷很快化作仇恨,火光映入明焱赤红的双目中,化作另一片炼狱。 “萧韶,给他陪葬吧。” 萧韶睥着明焱,不屑地看着他们自以为是的牺牲:“就凭你?” 即使失去肖从朔身体中的灵识,他仍旧是邪神在人间的化身,不是一只没落的神兽能撼动的存在。 “如果,我们同归于尽呢?”明焱的笑意在火光中,平添一丝决然,“如果怀着必死的决心,你觉得我有几分胜算。” “你想与我一同跳入炼狱火海?”萧韶不以为然,绝不相信没有灵魂的赤凤愿意在业火中永世煎熬。 明焱站直了身子,毫无畏惧地扬起下颔,回答道:“我要你死在自己亲手所创造的炼狱里。” “这样一来,你才会知道自己的罪孽是怎样不可饶恕。” 明焱飞身跃过断崖峭壁,以掌心之火直击萧韶面门。 萧韶竟不躲避,任由涅槃之火落在身上,面露讥笑神色:“仇恨与愤怒让你失去理智了吗,妄想以区区涅槃之火伤我?” 话音未落,他已拽住明焱臂膀,一招反剪,将人压向断崖:“现在,你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了吗?” 明焱咬牙,厉声回应:“就算是死,我也会将你一同拽进深渊!” “那就睁大你的双眼,看清楚是谁落进炼狱!”说话之间,萧韶猛然松手,将明焱推进熊熊火海。 他在在断崖边大笑不止,近乎癫狂:“就算失去肖从朔,只要我在,罗睺的灵识迟早会拼凑完整。” “而你们,都将在烈火中永世煎熬。” “是吗?” 明焱燃着火的手伸出来,进箍住萧韶的脚踝,从牙槽里挤出几个字:“一起下来吧——” “你休想!”话没说完,萧韶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他被施了咒,躯体在渐渐僵硬,最终会犹如木头般无法动弹。 萧韶额头的皮肤上,渐趋露出朱砂色的烙印。原来,刚才落在他面门上的一掌,并不是明焱怒急攻心下的胡乱攻击。他早已料到,萧韶对涅槃之火不屑一顾,所以才假借攻击,在他身上烙下符咒。 “你太自以为是了。”明焱的双眸在火光下愈发璀璨,宛如血红的宝石,“一起为肖从朔陪葬吧!” 说话之间,他手腕发力,将已然动弹不得的萧韶拽入火海炼狱。 无数心怀怨愤的生魂拽住萧韶,将他带往火海的更深处,一同尝尝烈焰焚身的苦楚。 第45章 一线生机 2 四十三、 彩羽灵鸟盘旋在天上,不住啼鸣,不知在为谁哀歌。 袁侯伸出手,便见它们栖息在掌心,仍在啼叫。袁侯听不他们在说什么,又见明焱至今没有出来,心中愈发不安,担心计划被萧韶看穿。 顺手放飞灵鸟,袁侯攀着后院的高墙,身轻如燕地越过去。 高墙之内,一切肉眼可见的事物都风平浪静,但是异常的气息隐藏在平静的表现下,就好像你不会知晓看似无风的湖面下,究竟是怎样的暗流涌动。 干净整洁的会客室里,犹如空间被撕裂,地面龟裂塌陷,凭空出现万丈深渊,无数痛苦的嘶吼声正源源不断从下面涌上来,听来令人胆寒。更令人惊奇的是,在塌陷范围以外,仍旧是一个会客室该有的样子,连一丝杂乱的痕迹都没有。 袁侯翻窗闯进来时,看见的正是这么一番令人惊骇的场面。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深渊边沿,往下一瞧,只见无数遍体是火的生魂痛苦地张大了嘴嘶嚎。 这就是炼狱吧,袁侯惊得连连后退,险些栽倒在地。 空空荡荡的别墅里,再无旁人,难道明焱、肖从朔,乃至于萧韶,都被拽进了火海? 袁侯再度凑到边沿,焦急地张望着,如果真的坠落下去,他们岂不是同归于尽了? 就在袁侯心念一动的瞬间,脚下地面开始发颤,先是轻微晃动抖如糠筛,一阵一阵加剧,渐趋有地动山摇的意思。 糟了,是有东西想要上来,袁侯急忙远离深渊,生怕失足落下去。 原本只是在深渊里焚烧的火焰,猝然窜上地面。火山爆发一般迸溅开火星。一声凤凰清鸣穿透火焰,高亢昂扬,回音不歇。赤色如血的凤凰浴火而出,紧随其后的,是遍体火焰的邪神。 袁侯能感知到,邪神似乎已经融合了,真是出人意料。 袁侯说服肖从朔牺牲自己的理由有许多,其中有一条就是只有肖从灵魂湮灭,才能让邪神的一部分随之消失。肖从朔跳入火海炼狱,虽然不至于魂飞魄散,但也会将带着邪神的灵识沉沦在其中,永世不得脱离。 可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计划中发生了变故,邪神融合了。 赤凤化作人形,明焱单膝落在地上,猛然一抬头,赤红双目如利剑凛冽。 袁侯看见,他的衣服已被大火烧得褴褛,连脸上也沾染了灰黑的痕迹:“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他们会融合?” “我想跟他同归于尽,没想到反倒促使他融合了肖从朔身体中的灵识。”明焱几乎咬碎了银牙,对这样的结局无可奈何。 “那肖从朔呢?”袁侯暗暗后悔,竟给肖从朔出了一条这样的计谋,让他做无谓的牺牲,“难道他被吞噬了?” 可是,谁又能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呢? “我没有找到肖从朔。”明焱的声音里,透露出在他选择自/焚时都 分卷阅读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57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57 没有过的绝望,“他还是逃脱不了这样的结局吗?” 在寒衣节出生,被邪神选中,双眼能通阴阳,这一切都注定肖从朔会迎来如今这个结局。 遍体燃烧火焰的邪神已经褪去人的相貌,幻化成修罗相,一双金红的眼中眸光所及之处,即刻化作火海。 明焱想要上前阻拦,却被袁侯拽住:“你疯了,还不快撤?” 明焱知道,自己没有疯,即便他的阻拦犹如蚍蜉撼树,他也想拼尽全力试一试。 “难道你还想给肖从朔陪葬?”袁侯甚至在怀疑,明焱是坠落深渊的时候摔坏了脑子,才执意要跟邪神正面碰撞,“虽然他还不完整,但也不是你我能斗得过的。” 明焱抬手指着邪神,不知道是因为本能的畏惧,还是对肖从朔死去的痛苦,声音在微微发颤:“你错了,现在想离开已经晚了,他绝不会放过我们。” 业火已经将房屋包围,大有烧尽一切的势头在,纵使如袁侯与明焱这样的神兽,也不能逃过化作灰烬的命运。但更可怕的是,邪神需要怨念供奉,反倒留他们一命,再将他们投入火海炼狱,受永世煎熬。 既然退无可退,便殊死一战好了。光影映入明焱赤红的双眼,犹如是自心魂里窜出的火苗:“我在想,也许邪神融合的时候,把无法剥离的肖从朔也吞噬了。” “所以,你刚刚不是想正面交战,而是试图唤醒肖从朔?”袁侯终于看懂明焱的举动,但愈发觉得他在痴人说梦,“肖从朔的意志怎么可能顽强成这样?他……不过是个凡人。”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呢?”说罢,明焱飞身而起,身影似惊鸿,直朝那恶鬼修罗奔去,“再帮我最后一回吧。” 反正他们所拥有的,也只剩下这条命了。袁侯暗自一咬牙,下了狠心,跟着明焱飞跃过深渊。坐以待毙是死,败下阵来也是死,他地拿出些气魄,搏得些尊严。 “我来帮你。”袁侯咬破手指,血迹在灼热的空气中化作红线,书写下一段咒文。 是清心咒,和来到这里前写在肖从朔手心的一模一样。袁侯高呼肖从朔姓名,在赌肖从朔的灵魂尚存,寄居于邪神体内:“肖从朔,如果你还在,就给我睁大眼睛看着咒文!” 明焱的掌心引出三尺绯红剑刃,通身火光缭绕,如凤凰涅槃。失去香火供奉后,这是他最后的灵力所化,背水一战,怀的是同归于尽之心。 不同于袁侯的不确信,明焱认为肖从朔的确还存在,即便肉体已经在大火中灰飞烟灭,但灵魂一定仍旧没有与邪神灵识分离。只要肖从朔清醒一瞬,就能拖住邪神,给他们搏得一线生机。 “愚昧。”狰狞修罗低喝一声,只转头一睥,便有火球直击袁侯。 袁侯避闪不及,写完最后一个符文的瞬间,被撞击的时刻,巨大的惯性将他带往深渊。好在他生来臂力惊人,在坠落的刹那用单手拽住峭壁,没有让自己跌落火海炼狱。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忽然发觉脚踝灼痛,回眼一看,发觉竟是一只燃着火的手拽住他。 “不好!”袁侯知道,这些不得超生的生魂会将他也拽入深渊,受永世煎熬之苦。 另一面,明焱的状态也不容乐观,他空握着剑,连靠近邪神都做不到。最终,脖颈被那人单手扼住,鼻息里空气越来越稀薄。 “现在,你又能改变什么?” 修罗正朝着他低笑,相貌狰狞,獠牙呲互:“去炼狱煎熬吧——”说话间,他就要将手中的人扔进深渊。 谁知在动手的一瞬,邪神蓦然停手,扼住修长脖颈的手颤动着,青筋毕露,犹如在天人交战。 是肖从朔吗?明焱挣扎着身子,从压槽里断断续续挤出一句话,异常艰难的模样:“快点……快点啊,我知道是你。” 从地狱里捡回性命的人,远比外表看起来顽强。早在幼年的时候,肖从朔就死过一次,是外婆给他挣了一条活路。现如今,他的活路要由他自己亲手开辟。 “你又能改变什么?”嘲讽而恶毒的话语徜徉在明焱耳畔,面如修罗的邪神掌心凝起熊熊火光——看来,肖从朔的抗争失败了。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有生魂自深渊之中飞扑而来,遍体是火,早已在炼狱里面目全非。她怀着一腔愤恨与决然而来,飞蛾扑火一般阻挡在明焱身前。 “住手!”这一刻,明焱终于看清楚,为他阻挡一记重击的生魂,是肖从朔的外婆。 一切都太迟了,生魂化作火星,四散而去。明焱骇然,神情怆然——原来,肖从朔的外婆早已被投入火海炼狱,就在刚才,为他挡下一击,消散湮灭。 明焱看着生魂散成的火星渐渐熄灭,眸光也渐趋化作死灰。他们的挣扎于反抗,不过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肖从朔是这样,袁侯是这样,明焱也不能例外。 本来已到了彻底放弃的时刻,谁知箍住脖颈的手骤然松开,明焱摔倒在地,不住咳嗽。他诧异地发觉,不知在哪一科,邪神的面貌化作一半修罗相,一半人脸。而这半张人脸,正是肖从朔的样貌。 “走!”他的眼眸里满含着凄怆,又有一股愤恨与顽强。 在袁侯滑落深渊的一瞬,肖从朔拽住他的手腕,借着邪神的力量,将人拽离火海,丢到明焱身侧:“快走!” 不知道究竟是谁唤醒了肖从朔,触及到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明焱望着他,并没有依言离去。 修罗相的那半边脸扬起唇角嗤笑:“肖从朔,你注定是我的。” 肖从朔相貌的半张脸上,眼中含着泪:“明焱,换我来为你牺牲一次,快走。” 明焱一言不发,犹如泥塑木胎,一动不动地倚在墙角。肖从朔该多绝望啊,亲人死在眼前,躯体化作灰烬,连灵魂都将被吞噬。这样的绝望,明焱不忍他独自承受。 “留下来陪你的情/人吧,留下来——”邪神诱惑着明焱,他说出口的话犹如直插心里的钥匙。 “带他走!”肖从朔转而望向袁侯,高呼着,近乎声嘶力竭,“快!” “这是肖从朔最后的愿望,你真的不想为他实现吗?”袁侯拽起明焱,睥着那处天人交战的邪神,低声问他,“在你走出这里以后,他绝不会选择活下去。” 苟且不是肖从朔的作风。 一根针扎入明焱心底,终于唤起明焱眼中的波澜。时机已经到来,袁侯在明焱动容的时刻,拽着他破窗而出。 明焱已经离去,肖从朔了无牵挂,拼着最后的清醒,捡起明焱幻化出的剑刃,割向自己的脖颈—— “一起……下地狱吧——” 头颅坠进深渊的时刻,无数怨念不散的生魂争相抢夺,他们将这颗半人半鬼的脑袋抱在怀里,起舞一般狂欢。 “ 分卷阅读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58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58 一起在炼狱□□舞吧!” 下一瞬,地晃山摇,分裂的地面渐渐合拢,别墅轰然坍塌,掩盖住曾经的战场。几分钟之后,只有尘土在喧嚣的寒风中飘扬,曾经豪华的住宅化作一片废墟。 关于地震的报道陆陆续续登出来,好在震级不高,只坍塌了一处别墅,其他房屋完好无损,搜救人员也没有发现伤亡居民。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到两章就写完了,谢谢还能看到这里的你~ 第46章 凤凰花开 明焱步履蹒跚地回到花鸟店,看见干净整洁的家已不复从前的模样,被人一番打砸以后,满地狼藉。 大白已经变成了“大灰”,发觉又有人走进来,躲在墙角探头探脑,在看见明焱的瞬间,几乎一跳三尺高:“朱离,你明焱哥哥回来啦——” 朱离听到这话,也从椅子腿后面探出头,果然看见明焱站在门口,顿时一蹦一跳跑过去,好似翅膀上的伤已经痊愈:“终于安全回来了,可把我急坏了!” 明焱眼尖,一眼就瞧出朱离的翅膀有伤,脆弱而纤细的骨骼有折断过的迹象。他让赤色的小鸟跳入掌心,指腹轻轻触摸翅膀,心里都在发颤:“还疼吗?” “不疼了不疼了。”朱离为了安慰明焱,甚至忍着痛挥了挥翅膀,“肖从朔替我治疗过,已经好了,记他一功。” 这话一说出来,不仅是明焱脸色一变,连袁侯也流露出悲戚的神情。朱离狐疑地歪了脑袋,还没想明白究竟怎么一回事,大白倒是先行恍然大悟。 大白抬起头,瞧瞧明焱,又看看袁侯,心里头一冷,小声问道:“肖从朔呢?为什么只有你们回来了,难道说……” 明焱没有说话,转而走上楼去,只留给他们一抹哀伤而疲惫的身影。袁侯蹲下身子,一弹大白脑壳:“就数你聪明。” 猜想被证实,大白的声音陡然高了一度:“他不会真的——” 袁侯一把握住他的嘴,及时制住他再说下去:“我告诉你,明焱面前不许再提。” “肖从朔自愿跟邪神同归于尽,已经回不来了。”袁侯哀叹着,为曾经并肩作战的朋友而悲伤。 邪神凌驾于万物之上,但永远不会明白,人类的心灵是怎样的多姿多彩而不可掌控。肖从朔就是最好的例子,罗睺一定没有料到,区区凡人会选择最决绝的方式摆脱枷锁。 “至于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处理。”袁侯回身望向通往二楼的楼梯,若有所思。 明焱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双眼赤红而瑰丽,犹如落进晚霞。只是这一回,它们不再是神采奕奕的模样,浓浓的疲惫下,是抹不去的哀伤。 肖从朔……真的就这样走了吗? 房门被推开,袁侯站在门前,静静陪他许久。静默里充斥着哀伤,无需言语,刚刚经历过生死之战的两人都没有劫后余生的快乐,都在为逝去的人哀悼。 终于,袁侯率先开口问:“以后,你准备怎么办?” 在萧韶的阴谋下,明焱的身份已经暴露,周边居民甚至因此打砸了店铺。看着这样的情况,明焱是待不下去了。 “带着朱离回涅槃之地。”明焱早已想好,回问道,“你呢?” “我舍不得繁华人世,当然是继续游走人间。” 说完这话,袁侯好似想起一件非常紧要的事情,蹙眉问道:“你回了涅槃之地,没有人供奉香火,不就会——” “香炉已经丢失。”明焱平静的语调昭示着他心意已定,“大概是随着萧韶下地狱去了。” 谁都知道,香炉是明焱保命的祭器,丢失的代价是从此再也无法接收香火供奉,只能走向消亡。袁侯大惊失色,立刻要去别墅的废墟里寻找:“也许还能找到。” “不用再做无意义的事情了。”明焱忽然从床上坐起来,平静地说道,“整栋别墅都陷入火海炼狱,香炉又怎么会例外?” “我们是注定要走向衰亡的,属于神明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明焱沉沉叹息着,这样一句话的背后,含着太多无奈而惨烈的事实—— 他们,终将消散于人世。 “在此之前,我要带着朱离回到涅槃之地,留给最后一只赤凤一方净土。”明焱望向袁侯,忽然笑颜轻绽,仿佛凤凰花开,“也请你带走大白,教导他、指引他。” 明焱那张堪称醴艳的笑容落在袁侯眼中,却是一片凄艳。袁侯知道,这一刹那的笑意下含着诀别,就宛如昙花一现,转瞬衰败。 这是命中注定的消亡,就犹如人间四时有序,谁都无法逆转春秋。 属于明焱的结局已经缓缓到来,而自己呢?虽然袁侯眼前并没有性命之忧,但不免感同身受。 经历好几天提心吊胆,大白和朱离终于盼到明焱归来,顿时卸去警惕心,睡得昏昏沉沉。袁侯瞧着这架势,怕是打雷也吵不醒他们,于是乘此机会饱走大白。 别离这种事情,越少经历越好,袁侯揣着沉甸甸的兔子走出花鸟店,嘴里念叨:“要是有缘,人海茫茫也挡不住你们重逢。” 等到朱离再度转醒时,发觉大白已经不在花鸟店里,大白也没了踪影。 涅槃之地,凤凰花渐渐衰败,绯红的花落在地上,铺作厚厚一层地毯。明焱倚在树下,任由花瓣落在身上,化作安静的雕塑,等待着属于他的命运。 朱离再糊涂也该感觉到事情有异,半飞半跑地冲过去,用嘴轻啄明焱的手指:“你怎么了?别吓我!” 明焱缓缓睁开眼,让朱离立在掌心里,笑得安然平静:“别怕。” 别怕,我们都将面临这样的消亡,但在此以前,要记得找到一个人,做上一件事,好让记忆里不全是俯瞰众生的无悲无喜。 “朱离,别怕。”明焱抚摸它顺滑的绯羽,眼中含着泪,化作一片星河,“从此以后,这棵树就会与你的命运相连,你会经历涅槃与重生,一次又一次,直到迎来命中注定的消亡。” “但你不用惧怕,如果寂寞,就走入人间讨些香火钱,如果消亡到来,就安然接受。” “可是我还不想离开你。”朱离将头靠在明焱胸膛前,犹如孩子撒娇那般,声音里染上哭腔,“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学会。” “朱离,别怕,明焱哥哥真的要走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身影渐渐淡去,仿佛即将被清风吹散的云。 明焱恍恍惚惚,睡眼朦胧,最后的心念又落在那个人身上——肖从朔……找到一个人,坐上一件事,好让记忆里不全是俯瞰众生的无喜无悲。 也许是金诚所至,在明焱即将合眼,彻底陷入长眠的时刻,依稀看见肖从朔飞奔而来的身影。树下的他忽然笑了,纵使知道只是幻觉 分卷阅读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59 花鸟店的香火钱 作者:米粒儿艾 分卷阅读59 ,也笑得柔情缱绻。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香?”袁侯一把夺过线香就往肖从朔手上的香炉里插。 肖从朔点燃线香,送到树下。明焱的身影本在渐渐淡去,却在烟雾袅袅升起的瞬间止住淡化,甚至还在缓缓恢复。 大白从袁侯怀里跳出来,围着明焱绕了半圈,终于舒一口气:“好险好险。” 朱离看见大白,冲过去蹭蹭:“你怎么来了?” 大白赶着朱离去别处,别打扰树下那一对灾后重逢的。袁侯笑大白鬼灵精,一手抱着一只,带着他们走远了。 肖从朔坐在树下,为明焱掸去满头满肩的凤凰花,爱惜得如同珍宝:“我回来了,你也不要走,好吗?” 明焱起初以为只是幻觉,但当那人温热的手拂过面颊时,终于意识到,原来肖从朔再度从黄泉归来。一时之间,他不知晓该哭该笑,心底百味杂陈,连话也说不上什么。 “别哭啊。”肖从朔的拇指擦过他的眼下,感知到濡湿,忽然一本正经地警告,“再哭我就亲你了啊——” “走开。”明焱终于笑出来,却在开口说话的瞬间,落下眼泪。 肖从朔果然言出必行,垂头吻上他的唇,舌尖探入齿关,搅弄起暧昧的水声。 渐渐地,一个吻带起别样的意味,擦枪走火。明焱翻过身,让肖从朔进入得更深,亲密的契合就好似再不分离的诺言。 肖从朔亲吻他优美的蝴蝶骨,落下一片又一片堪比凤凰花醴艳的吻痕。明焱纵/情地喘息着,反手摸到肖从朔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甜美的余韵过后,并肩躺在树下的两个人仍旧交扣着手,明焱略略沙哑的嗓音下,含着太多暧昧:“你怎么活过来的?” “还得多谢袁侯。”肖从朔支起身子,吻在明焱面颊。 原来,在肖从朔决然割去头颅的时候,邪神就再也无法禁锢火海中煎熬的生魂。那些灵魂在火海中起舞,为自由而狂欢,撕扯着邪神的神识,开启异常饕鬄盛宴。 在他们的撕扯中,肖从朔得以剥离出来,成为一个完整的自己。到头来,谁会知道剥离的办法竟然这么可笑,恐怕罗睺都不明白,究竟为什么会彻底沉沦在他亲手开辟的火海炼狱里。 可是,肉身已经在业火中化成灰烬,肖从朔挣扎出火海时,还是一段虚无缥缈的灵魂。他看着别墅轰然倾塌,化作废墟,看着无尽生魂从地缝中涌出来,飞向血红的天际。 就在他束手无策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袁侯抱着大白飞奔过来,谎称朋友在里面,不顾工作人员阻拦,越过封锁线就跑进去。 袁侯要找的本不是肖从朔,而是能保住明焱性命的祭器,谁知竟瞧见肖从朔飘飘悠悠荡在半空,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 袁侯大为意外,却顾不上再深入探究,引肖从朔去了僻静无人的地方:“你现在没有实体,别人也看不见你,找东西最方便。” 肖从朔追问:“你要我找什么?” “明焱的香炉你一定见过。”袁侯朝着废墟一指,低声说道,“一定要找到。” 香炉关乎明焱的性命,肖从朔明白重要性,当即乘风而去,攥紧废墟里。袁侯也不知道,祭器会不会真如明焱所说的那样,被火海吞噬,心中越发没底,忧心忡忡地点了根烟。 就在香烟烧到最后一寸时,一个黑糊糊的东西从废墟的方向滚过来,正好停在袁侯脚边。大白蹦上去拿身子一蹭,看见黑灰下面,是黄铜的颜色,顿时惊喜不已:“找到了,肖从朔找到了!” “小声点。”袁侯弯腰就给他一记脑崩儿,“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这个兔子会说话?” 大白立刻闭嘴,袁侯揣好香炉,看着飘忽在半空的肖从朔,思忖小半会儿,从口袋里拿出一片小纸人:“上来。” “哎?”肖从朔不明所以,但仍旧照着他所说的做了。 纸人一经俯身,立时似有了生命,在地上走起路来。袁侯口中念念有词,再并起二指朝着纸人一点,顿时,只见纸人见风长一般,疾速化作真人形貌。 肖从朔不敢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身子,竟然和从前无异,赶紧连连道谢。袁侯却严肃地提醒他:“别碰火,会点招的。” 也是,毕竟是纸化成的人,再怎么真是,本质上都是纸张,哪能碰一点火星? 明焱听了他的讲述,既为他们的劫后余生而感到庆幸,又为劫后重逢感到欣喜,翻身拥抱住肖从朔,一点轻吻落在他的眉心。 “你的肉身我会帮你重塑。”明焱望向身后袅袅香火,轻声说道,“等到香火足够我恢复灵力,重塑一个肉身并不费事。” “好好好,都听你的。”肖从朔并没有为失去肉身而沉郁,笑得温暖如往昔,那的蓬勃气息仿佛一瞬春来。 而涅槃之境里,的确好似一瞬春来—— 枝头萎败的凤凰花落尽,却又绽放新芽,花骨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盛开,只一刹那,满目红云。 分卷阅读59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