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时光匆匆流去》 分卷阅读1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1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1 书名: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简 介 有人说,最好的爱情,是因为爱上那个人而得以拥有整个世界。 我却一直觉得,最好的爱情,不是因为谁而变成了什么样子,或者因为谁而拥有了什么,而应该是,遇见你,让我拥有站在世界中央的勇气,与你并肩,同沐风雨。 任凭时光匆匆流去,也始终不改,始终,只在乎你。 bsp;1 这家甜品店装得像个布满文艺气息的咖啡馆,裸着红砖的墙,四四散散的贴着些黑白照片,墙角种了几株爬藤植物,早已蔓上了屋里的一大片角落,椅子是随意晃动的挂绳藤椅,桌布是散着碎花的浓绿色。没有一点甜品店的样子,却是真的只贩售甜品,店名叫“世界”,本来该是男人不感冒的地方,可礼旸在这里呆坐了近一个小时却没有觉得不适,反倒生出一种亲切舒心的感觉。 店里放了台老式唱片机,针头沙沙划过黑胶唱片,播的,也是些足够老掉牙的曲子。 邓丽君?也亏得店主想得出来,怎么就不怕吓跑年轻小姑娘? 于晓君在礼旸等满一个小时的时候才姗姗来迟,坐下之后便顾着翻菜单,跟礼旸说了声抱歉,也看不出真有歉意,礼旸知道,她不过客气一声罢了。 于晓君是礼旸的相亲对象,好像是他母亲和于晓君的母亲有点什么关系,母亲好说歹说要他给人家个面子,才见了一次,母亲又着急着给安排第二次,说是于晓君反馈对他印象不错,该趁热打铁。 约在这家店,也是她挑的地方。 “你看菜单了吗?要是没合心意的,我就给你推荐了?”于晓君说着,颔首一笑,显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娇俏。 礼旸这才看出她化了妆,很淡,但十分精致。他于是意识到,这便是让他等了一个小时的原因。 “你推荐吧。”礼旸拿起手边的烟盒转了转,问,“介意我抽烟么?” 于晓君笑着摇摇头,随后叫了店员过来点单。 礼旸没有听她们说话,尽管他尽力表现得自然,但对于跟一个女孩儿以交往为前提这么面对面的坐着,仍然让他觉得别扭。 耳边,老唱机正在唱“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他掸了掸烟灰,于晓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家店还不错吧,我第一次来就觉得它挺有特色的,安静温馨,哎呀……午后来这儿晒太阳,真是太舒服了。” 礼旸嗯了一声,不咸不淡的附和,“还不错。” 他看得出,于晓君是个聪明劲儿很足的女孩儿,品味不差,懂得拿捏,像刚刚,理直气壮地让他等了一个小时又云淡风轻地不当回事,只是不着痕迹地展现她打扮的精巧,恐怕再精明的男人见识了,也免不了心动。 只有礼旸心里清楚,于晓君此番心血,算是照了沟渠了,他不为所动,不是于晓君不好,只是不合适。 性别不合适。 礼旸是弯的,眼看年近三十了,还没有点谈了朋友的迹象,家里那边也交代不过去,着急儿女婚事的母亲总是会想开了挂一样,笼络了一堆想都想不到的社会关系,只为了一个目的,给孩子找对象。表面上,他不抗拒母亲安排的相亲,甚至会选择他妈妈尤为心怡的人选,照着约会程序见上几次,再择机往女方的雷点踩一脚,把人吓跑。回过头来,他又对着母亲装无辜,说是人家姑娘看不上你儿子。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挺缺德的,可是要真跟哪个女孩儿谈婚论嫁,祸害了人家一辈子,他觉得,那样更缺德。大概,性向的偏颇,早已注定了他今生无论做什么样的选择,总会对不起那么一拨人,或者是家庭,或者是自己,早知是不能两全的。 于晓君过个几分钟会换一个话题,礼旸不会特别抗拒,也不作热烈回应,到最后,于晓君还是受不住了,问礼旸,是不是不喜欢来这种小店?要不出去走走? 礼旸笑了笑,不置可否地说,“曲子太老气了,影响我思考,你别介意。” “哦,我还想说要不换个地方,之前选地点的时候倒忘了问你意见。” 礼旸抽了口烟,掸掸烟灰冲于晓君笑了一下,表示没关系。 他的确是有些走神儿,邓丽君那婉转的小调,让他想起毕业谢师宴那天晚上,他抄着吉他给邱少晖伴奏,而邱少晖阴阳怪气地点唱的,就是这首《何日君再来》。 那天,没人留心去计较礼旸弹错了几个和弦,也没人再去嫌弃邱少晖唱的有多跑调,倒是一股傻劲儿地跟着吼唱“何日君再来”,后来,女生们三三两两抱成团哭了,男生们端着酒杯,喝了一杯又一杯。 他只知道他最后是被扛回宿舍的,第二天睡到大中午才醒来,邱少晖和王赟已经拎包走了。前年,王赟结婚,礼旸去了,大学同宿舍几个兄弟都到得挺齐,独缺了邱少晖,他们喝了酒,又笑骂,说等有机会把邱少晖找出来,罚他喝个三大瓶,竟敢连兄弟结婚都不来。 可毕业之后这么些年,又谁都没有他的消息。 于晓君原本可能想着挑个小店,轻松聊天,一来可以增进了解,二来氛围也好,却没想现实跟计划脱了轨,她在这儿坐了一下午,看着礼旸看了一下午的窗外,频频走神,话题一直都是她在找,她也不傻,知道自己是没戏了。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礼旸照着常规程序提议去吃饭,于晓君拒绝了,说闺蜜约她晚上看电影。 礼旸暗暗松了口气,把于晓君送回家门口又掉头离开,没一会儿,他就收到于晓君的短信,措辞很客气,但礼旸也知道,他下午的些微失常让人女孩儿受伤了。 于晓君说,“我们可能还是不太适合,下午耽误你时间了,不好意思。” 刚回到家,他母亲便热切地扑上来问礼旸进展,礼旸大方地把短信翻出来给妈妈看,母亲一看又发了愁,问他,“你是不是没照顾好人家啊?才见了两次,还没好好了解呢,怎么就知道不适合?我再跟晓君妈说说去?” “妈,你别忙活了,人家姑娘说了不合适,再揪着人家不放也不好,回头不成我骚扰人家了?”礼旸有点儿无奈。 “可你条件也不差啊,我儿子这么俊,工作也稳定,哪点不如人了……诶,上回,晓君不还说对你印象不错?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算了,姑娘家的这么善变,心气儿不实,不成就不成吧。咱找更好的……” 礼旸很想跟母亲说,再找十个过来,也是一样的结果,可他说不出口,只能由着她继续唠叨。 周一刚进办公室,主任递了张传真过来,“魏志东早上七点多发病,送去中心医院了,你去看看。” 礼旸扫了一眼传真内容,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儿又出了办公室。 魏志东是礼旸手里的一个病例,跟踪随访了好几年,原本只是感染者,去年才确诊转为携带者的,治疗的态度一直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2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2 很积极,之前还跟礼旸开过玩笑说,“这玩意儿在我身体里就像个治不好的感冒,随它去了。” 接触过那么多病人,魏志东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能把这病拿出来作笑谈的人,他其实挺佩服的。 到医院的时候,魏志东已经深度昏迷,跟主治医师交流过病情后,礼旸去了病房。 魏志东已经没有往日的精神,整个人消瘦了许多,单薄得像一片纸,仿佛一阵风过,就会飘飘然走了。 礼旸问主治医师,“病人的家属呢?” 主治医师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联系上了,不肯过来,说丢人,魏家早几年就没有魏志东这号人了。” “他药费呢?” “他卡里有余额,有得扣呢。” 礼旸本还想,要是需要帮他垫点费用,没想到魏志东把自己的后路都留好了。 那天早上十点多,魏志东全身突发大面积出血,抢救不过来,没几分钟,人就没了。 礼旸很快做好病例档案登记,又拿出魏志东的手机翻了翻通讯录,想通知一下他的朋友,却发现他的通讯录里单调得只剩两个电话,一个是家,一个是礼医生。他心头蓦地被拧了一下,很不好受,但没表现出来,挺平静地跟院方拿了死亡证明,联系了殡仪馆。 一个人由生到死,能在这世间留下多少痕迹,又能被多少人记得?魏志东纵然被家人放弃了,自己也还没放弃自己,不知道早了多久时间便往医院的治疗卡里预存了好几万,想见来,已是对自己末路凄凉早有预见。 致死,落叶,还不知能去哪儿归根。 礼旸把魏志东送到了太平间,默默祝愿他一路走好。 然后,他顶着大太阳在环城路上漫无目的地兜了一圈又一圈……时值六月,天气已经很热了,可车里没开空调,他由着脑门上的汗水肆虐,想甩走心头那些令人不快的包袱。 他在疾控中心传染病防治科室上班,主要负责艾滋病防治工作,登记在册的感染病例里,有很大一部分是gay,是他的同类。但他对自己的情况隐瞒得很深,不仅是为了工作的客观性,更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哪怕是眼尖的病人看出来了问他,他也装傻掠过。 他想起初见魏志东时,他也问过他,“你也是吗?” 他直视着魏志东的眼睛,波澜不惊地反问他,“什么意思?” 那场景原本早就模糊了,却在他看到魏志东的通讯录后忽然又变得清晰起来,那时他是心有戒备的,可现在想来,那时的魏志东兴许只是想在孤立无援的世界里寻找一个同类。 日上中天时,主任来了电话,问他魏志东的情况。 礼旸冷静下来,简短地汇报,“抢救不过来,手续都办好了。” “行,你回头记得把魏志东给报上去。” “知道。那个……陈主,我下午请个假行么?” “有事啊?行,你去吧。” 礼旸平时干活儿做事都不含糊,又是单身,家长里短的事极少,鲜有请假的情况,突然开了这个口,主任觉得肯定是有什么急事,答应得很痛快。 他心里太乱了,这两天,脑子里有太多的画面跑马灯似的乱晃,静不下来,他想自己呆一会儿。 可这时间也不能回家,不然母亲肯定得问…… 直到一个小时后推门走进“世界”,礼旸也没太明白,在无处可去的时候怎么想到来这儿,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遇到一个能让他放松放空胡思乱想的地方了,他竟有些莫名的留恋。 店里播的还是邓丽君,这回是《小城故事》。 店员在他落座之后抱着菜单跟过来,看到那些带着甜腻名字和靓丽色彩的甜品,他毫无食欲,于是问店员,“除了甜品没有别的了吗?” 年轻的小姑娘不禁皱起眉头,她们这儿本来就是甜品店,不吃甜品吃什么?随即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今天新推了一款饮品,叫新欢,不过还没来得及做菜单,您要试试吗?” 礼旸犹豫着点了头,他没主意,既然是新品,就试试吧。不过,新欢?听着名字,兴许也是款甜腻得不行的东西。 但最后上桌的饮料却让礼旸诧异得不行,修长的杯子里浮着冰块和青柠檬片,腾腾冒着冷气,礼旸皱着眉头试了一口,清爽的酸里带着一点儿涩味和咸味,似乎还掺了点苏打水,冒着微薄的汽儿,清凉不腻口。这样的味道,一般不该叫初恋、或者旧爱之类么?样式、味道,任凭怎么他联想都想不到和新欢有什么关系,做饮料的人怎么想的? 礼旸扯扯嘴角,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他觉得有些奇妙,一个小时前,他还焦躁得不行,一个小时后,他竟有心情坐在这里,研究一杯饮料的味道和名字,甚至,琢磨做饮品的人是什么想法?什么心情? 却也不得不说,这样无聊的思绪让他安心了不少。 在外人看来,礼旸是温和礼貌的人,有稳定的工作,有和善的性格,认识他的人,无论关系远近,几乎都从他身上挑不出毛病来,完美的表象下维持的,是一个完美的假人。礼旸的内心一直像个苦行僧,因为工作关系,他手里捏着全市病例的资料详情,而其中,属于那个圈子的阴暗面在他眼中几乎透明,他太清楚这个圈子的混乱与不堪了,所以,他不敢暴露自己的性向,不敢去gay吧,不敢使用交友软件,更不敢随便找伴儿,就怕哪天,当自己的隐`私真正暴露在台面上时,他会连饭碗都保不住,一无所有…… 为着这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他拒绝了所有坦白自己甚至追求幸福的可能。 他不想结婚,却还是一次接一次的相亲;他不敢直面gay的世界,但工作上最多交集的偏偏是同类。他就在这矛盾的深处反复委屈着自己,从来也没想懂,哪里能是他的出口。 乱想,之后就是对香烟不消停的消耗,点烟、抽烟,重复机械式的动作。又燃起一支时,礼旸把视线转到了店门口,然后,毫无征兆地看到了推门而入的人。 bsp;2 礼旸拿执业医师满5年,毕业满六年,今年才到考中级职称的年限,他这才意识到,原来,他有整整6年没有见过邱少晖了。 之所以没有考究过邱少晖消失的原因,是因为他也一直幽暗地希望不与他见面,不听与他有关的消息。所以重逢,并没有寻常老友重逢时的激动和慌乱,反而有种死到临头的无力感。 邱少晖走到店里时才注意到礼旸,眼底的光芒,竟是不约而同的冷静。他身后还跟着个人,是个看起来比他们年轻一两岁的男人,邱少晖回头冲他示意了什么,男人便信步走开了,余下邱少晖,步伐徐徐朝他走过来。 像是两人原本约好了,邱少晖迟来了一点那般寻常。 邱少晖在藤椅上坐下,先是扫了一眼满是烟蒂的烟灰缸,然后才抬眼看礼旸。 “你怎么越活越成小白脸了?”邱少晖猝然一笑,以前他就老嘲笑礼旸肤色白,是个合格的小白脸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3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3 。 “办公室病,久不用晒太阳的结果。”礼旸一时忘了,来这儿之前,他刚漫无目的地在环城路上晒了一个多小时的太阳。 “约了人?”邱少晖问。 礼旸掸了掸烟灰,“没有。” “不上班?” “翘了。”礼旸禁不住一笑。 “还抽爆珠薄荷呢?” 礼旸皱了一下眉,沉默了一下后说,“你输了。” 邱少晖一愣,随即才想起,他们临近毕业时有天晚上聊起来,打了个极其无聊的赌,说以后见面,谁先叙旧谁就输了。他没想到,礼旸还记得。 礼旸刚开始抽烟时,是怕呛才择了万宝路爆珠薄荷这种口感滑润的,价格对于那时的学生哥来说不算便宜,所以他每次抽都很宝贝。过了这么久,想来早就练成老烟枪的礼旸,抽的竟还是这个,这让邱少晖禁不住意外。 “小杨。”邱少晖没接礼旸的话,转头冲人喊了一声。 跑过来应声的是店里的小姑娘,在邱少晖跟前显出一副待命的模样。 邱少晖随即说,“给我也弄杯青柠苏打水。”又指了指坐在另一头的,方才跟他一起进来的男人,接着说,“给他弄份杨枝甘露,他想吃那个。” 小姑娘噔噔噔领命而去。 礼旸呆了一瞬,然后慢悠悠地说到,“这店是你的?青柠苏打水?起个那么酸的名字叫新欢,就敢卖二十几块钱?店里还摆个老唱机播邓丽君,你还那么恶趣味……” 还有,跟你进来的那男人是谁?他想吃什么,你那么了解?是朋友还是……男朋友? 后面的问题,被礼旸喝了一口饮料之后吞了回去。 邱少晖饶有兴致地看着礼旸这副漫不经心又句句戳人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也没赢啊。” 礼旸一顿,脑子里回放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不就说他还那么恶趣味么?这样的字眼也抠? “你先输的。”礼旸破天荒耍起了无赖。 “我昨天来店里的时候就看到你了,女朋友很漂亮嘛,好事将近?”邱少晖没往下纠缠,倒把话岔开了。 礼旸不咸不淡地笑了一下,“我结婚你去啊?王赟前年倒是结了,也不见你啊,你还那德性,平时说情道义挺能的,一到关键时候就蔫儿了,什么无情无义的事儿都干得出来。” 他的话真假掺半,包含着对邱少晖当年不辞而别的控诉,也不知邱少晖听不听得出来。 可他没想到,他这么吐噜一通之后,邱少晖并无辩解,接上的话却是,“还真是女朋友啊。” 礼旸哑口,心里顿时乱作一团,什么滋味都有。 邱少晖很快换了个话题,顺着礼旸的话茬问起了王赟的情况。 王赟的女儿刚满月;胡一伟留在本市,女朋友是本地人,年内下聘了,计划去旅行结婚;张铎博士还没毕业,成天跟着导师做没完没了的课题;吴庆宇在手术台前逐渐扎稳脚跟了,个人问题却迟迟未能解决,相亲好多回了,每回都因为值班、手术爽了对象的约而失败告终,听说已经快放弃战斗,准备抱着手术台过一辈子了。 礼旸把他知道的,宿舍里几个人的情况挨个儿数了一遍,唯独没有把自己算上。 邱少晖似有同样的默契,待他说完,也没寒暄着问上一句,你呢? 他们聊了一个下午,说说停停,来回的话题集中在宿舍里另外四个人的身上,那个跟着邱少晖来的男人则一直坐在另外的角落里拿着平板玩的不亦乐乎,没有过来打扰。 礼旸坐得累了,起身活动了一下,才注意到墙上的钟已经过了六点。 “我得走了。”礼旸按灭指尖的烟,指了指时钟说。 “有约?” “回家吃饭。” “那行,改天约一下,一伟不也在这边么,哪天叫出来一起吃个饭。” 礼旸点点头,随后拿了自己的钱包说要付钱。 邱少晖挑眉看他,“你矫情不矫情。” 礼旸撇撇嘴,“我矫情,行了,回头再说吧,走了。” 他们没有互留电话,说是改天,也没有具体说改到了那天,本来就是一场毫无征兆的重逢,仓皇地碰上,又仓皇地逃离。 礼旸走后,在角落里窝着听他们聊了一下午天的吴天抱着平板挤到了邱少晖的身边。 “他是你同学?” 邱少晖这才看到,礼旸把烟落下了,“大学室友。” 他拿过烟盒打开一看,里头只剩了孤零零的一支,他索性抽出来含到嘴边,摸出打火机点燃,用力地吸了一口。口腔里顿时漫开了烟草和薄荷杂乱交错的味道,有股古怪的清凉,邱少晖夹着烟挪离嘴唇,看着火光一点一点侵蚀烟身,万宝路的烟味道很特别,焦灼而浓烈,抽的人感受如何说不准,毕竟味觉各有不同,但闻的人却容易印象深刻,那股子猛烈的气味,曾经代表着他记忆里深沉的眷恋。 一边抽着烟,一边听着身边的吴天絮叨下午看到的八卦新闻,邱少晖心不在焉地想,他口腔里正在弥漫的味道同样在礼旸的嘴里漫散过,要是和礼旸接吻,那味道会不会也像他正抽着的这支烟? 刚刚见他,他还像许多年前的毛头小子那样,不可抑制地,升腾出想要吻他的冲动。 “诶,我说怎么下午老觉得你那同学眼熟呢,终于想起来了,他是疾控中心的医生吧?上回我陪小满去问询,碰到的好像就是他。”吴天突然咋呼了一声。 邱少晖噎了一下,短暂地沉默之后才说,“我不清楚。” “你这人真不靠谱,跟人聊了一下午,连人家工作都不问!” “他不也没问我。”邱少晖脱口而出。 “哎,你是不是傻?你这店面摆这儿,人家用得着问你干什么的吗?” 邱少晖不由得笑了起来,他觉得吴天说得对,却也有不对的地方,至少,礼旸可以对他学医毕业之后开成了甜品店有所好奇,但他没有。 浮光掠影间,各有躲闪,这就是横在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有消散。他看见礼旸,不敢表露出激动,他眼里同时看见的,是礼旸见到他时的寡淡和冷清。 唱机滚出一连串轻快的音律,甜美的嗓音踩着节奏唱起,“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 以前日夜混在一起,每次礼旸因为功课或者实验而愁眉不展时,邱少晖就拿这歌儿逗他,唱着唱着他就笑了,他笑起来倒真如笑歌里唱得那样,好似春风。 好多年好多年,邱少晖都没有看到过那样的笑容了。 吴天高兴起来,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有一点儿像礼旸,但也只是有点儿像罢了,终究不是他。 这之后好一阵子,礼旸都不来店里了。 好几次开车到这附近,礼旸他都会去店门前兜一圈,在离出店面好几十米的地方停一下,抽上一支烟再走,可就是没往店里走。 他一直都很忙,六月份接连出现了好几例登革热感染病例后,终于引起了卫生系统的全面警惕,他是科室里最年轻力壮的,事情一多,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4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4 年长的那几位就总有微词,说到来说道去的,最后的工作大部分落到了他肩上。明面主要是负责艾滋病的防治,其实什么活儿都得干,这种单位里分工基本靠论资排辈来分,年轻人多做点事锻炼锻炼,是惯常的规则,于是,礼旸白天要带着消毒队去各个敏感区域洒药消毒,傍晚回了单位,还要统计报表,更新病例库。 到了周末也没得休息,各社区对于登革热的宣传防治工作仍然要大力开展。 时有群众盲目恐慌,被蚊子叮了个包,发红发痒,消褪得慢了点,就着急忙慌地跑来疾控中心问该怎么办? 但凡礼旸在办公室,解疑答惑的任务无疑又落到他这里,这种事情,解答得太轻松了,不好,来问的人会觉得你们这机构不靠谱,进而上纲上线对上级部门有意见;解答得太严重了,更加不行,一个不好,可能登革热没得上人先吓死了。 于是礼旸通常采取先安抚后劝导的方式,最后把宣传手册递上,强调出现病症时还是得及时去医院就诊。 又送走了一个带着孙子过来问询的大爷,陈主刚好迎面走过来,鼓励式地冲他递了个笑容,“小礼最近辛苦了,等这阵子忙过了,你去休个年假吧。” 礼旸温温一晒,“没事,等忙完了再说吧。” “最近遇到合适的对象了么?个人问题也不能因为工作忙给落下了啊。”陈主说着拍了拍他的肩,俩人刚好走到办公室门口。 “陈主,进来喝杯茶?” 陈主比礼旸年长近二十岁,快退休的人了,当年,算得上的第一波奋战在公共卫生线上的人,她对礼旸这个文质彬彬又谦和有礼的年轻人很是看好,也曾给礼旸牵线搭桥过,倒是都被礼旸客气回绝了。 对于礼旸来说,陈主就像个和蔼的老大姐,是科室里唯一不摆架势的老大姐,只不过因为职位关系,不跟他们一个办公室,而以她现在的位置,也已经不适合跟礼旸一起冲在第一线了。 礼旸给陈主沏了杯茶,才坐下来,“谢谢陈主关心,最近登革热闹得厉害,我妈一跟人家说我在疾控中心上班,搞传染病防治的,都一溜烟吓跑了。” “那就别说太明白呀,咱也归卫计局管,别跟人家说那么明白,等见了面,了解了再说不迟嘛。别犯傻,着急着把家底交出去,现在的女孩都聪明着呢。” 礼旸笑笑地点头,含糊一句,“看缘分吧。” “抓点儿紧,你这年纪,恰是你挑人的时候。” “谢陈主,我……我再努力努力吧。” 待把陈主送走,礼旸摸出烟,火机啪嗒一声又把烟给点上了。 今天科室里剩他一人,其他人都去医院巡检病例了,本来他也得去,就因为他被那位大爷缠住了,这才把他给留下了,倒让他偷了份难得的闲。 很累,他很想,再去“世界”里坐坐,可自从跟邱少晖照了个面,再往那边走,他总是会想很多。他想的东西很复杂,也理不太清,那家店让他安心的原因,到底是因为那儿营造出的氛围,还是因为营造出的那种氛围和邱少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一旦牵涉到邱少晖,任何问题,就都不再简单。 月底的时候,胡一伟来了个电话,说蜜月旅行后天就走,王赟赶巧过来出差,正好凑一下,问礼旸有没有空。 礼旸痛快地答应下来。 下班的时候,他还犹豫着要不要去店里叫上邱少晖,尽管在心里嘲笑自己颇有醉翁之意不在酒之嫌,尽管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叫他,但已经由着自己径直把车开到了“世界”门口。他给自己点了支烟,想着,应该怎么来说这个事情能够显得自然,可等他终于想好,决定去店里碰碰运气看看邱少晖在不在的时候,却冷不丁地看到邱少晖和上回那个男人前后脚走了出来。 男人似乎说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得很开,车停的地方离他们不远,礼旸可以很清楚得看到邱少晖看着男人的眼睛里铺满的柔光,下一秒,他自然抬起手呼噜了一下男人的头发,男人瘪了一下嘴,然后又是一阵笑。 俩人就这么说说笑笑地,朝着与车相悖的方向走去,由始至终都没有留意到他这个路人的存在。 礼旸启动了车,在并不宽敞的巷道里掉了个头,追着邱少晖的方向而去,一点点逼近,又慢慢缓下车速,然后一鼓作气地超越……看着后视镜的人影慢慢变小,变模糊,一直到消逝……这一路,礼旸心不在焉,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掉了眼泪。 bsp;3 王赟前些天接到邱少晖的电话,意外之余,才知道邱少晖已经回了这座城市,几年间的变迁,个中有太多的东西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趁着这次他南下出差,想着正好见上一面。 说起也约了礼旸和胡一伟时,邱少晖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说他有事,和王赟另外约了个时间,没有跟他们一起。 周末的餐馆人满为患,王赟打了头阵,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空位子坐下,礼旸后脚到的,来的时候也不知怎地,满脸是水,还忙不及拿纸巾擦着。 “太热了,我去洗了把脸。”礼旸解释道。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最近那么忙?” “哎……登革热呗,事情倒不能算多,就是太杂了。” 王赟觉得礼旸状态很差,具体怎么回事倒说不上来,就是整个人的精神像是往下坠的,脸色透白,没什么血色。 俩人聊了几句,就喊了服务员先把菜点上了。 等到胡一伟来,菜已经快上齐了,啤酒也要了几罐,王赟咋咋呼呼着捯饬胡一伟自罚三杯。 胡一伟也不含糊,端起酒杯猛一仰头就见了底,可见功夫到家,坐在一旁的礼旸笑笑,不作声地给自己倒酒,说,“我陪你。” 王赟马上不乐意了,直说礼旸犯傻,“嘿,胡一伟迟到那是他该罚,你凑什么热闹?不行,你喝了,他得喝双份!” 胡一伟才不理王赟这歪门邪理呢,酒过三杯就吃起菜来,“你起什么劲儿,小旸这义气,这境界,你这种俗人怎么能懂得了!” 王赟顿时急眼,说胡一伟都快结婚了,都快长成个人了,还这么不懂事。 胡一伟敲筷子点头,称,是,你懂事,孩子他爹。 是,比你懂事,孩子他干爹!王赟说完自己一同乐。 这俩人贫起来,那股子二傻子瞎折腾的劲头丝毫不减当年,都是快三十的人了,可凑一起还像是当年的愣头青,这么单纯地瞎闹也很开心。 王赟家里做医疗器械的,毕业之后就回家帮忙了,那几年临床医学寒窗苦读后来算是全白瞎了,谈了生意,上了酒桌,全靠喝,别的没什么感觉,倒是这几年肚子大了不少,当然了,那点玲珑周璇的本事也长进许多。 那时宿舍里就胡一伟和礼旸俩人读的是预防医学,胡一伟没有礼旸那么好运,他一个外地人想要留在本地本就不容易,加上社会关系贫瘠,兜兜转转也没能干上专业对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5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5 口的活儿,最后去了医药公司,卖药去了。压力也很大,好不容易做成了片区经理,上层又重新瓜分片区,稀释市场,业务量好像永远都做不到饱和。 贫着贫着就聊起工作,话题从东到西从北到南地瞎扯,不需要重点,也没有重点,想到什么酒说什么,各自吐槽自己的处境,喝了酒又是一阵畅快。 聊了半天,胡一伟才想起问礼旸,“事业单位怎么样?清闲吧?每天上了班喝喝茶看看报纸就可以下班了,我真是羡慕啊……” 礼旸一直没怎么说话,更不会倒什么苦水,光是听他俩聊着,间歇地笑一下附和,这会被问到了,才说,“还好,一阵儿忙一阵儿闲的。” 话实在是少,酒却喝得不含糊。 等王赟回过神来,酒瓶已经空了好几个,他顿时纳闷,他光顾着和胡一伟说话了,也没怎么喝,这酒往谁肚子里去了?注意到礼旸通红的脸色,他才算有了答案。 “小旸?你量不怎么样,少喝点。” 礼旸头已经开始发重,但意识还算清楚,“不碍事,今天高兴,不过你待会得帮我把车开回去。” 纵然胡一伟这人神经大条,到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了,小声问王赟,“他怎么回事?心情不好?” 王赟摇头耸肩,他也疑惑。 在他们印象里,礼旸除了毕业谢师宴那次喝到彻底醉倒之外,其他时候都很克制。 看这情形,王赟也没敢再喝,等到酒气散得差不多了,才开上礼旸的车把他送回家。上车的时候礼旸已清醒过来一点,靠在座椅上茫茫然看着窗外掠过的灯色,许久,他忽然问王赟,“你有多久没到这边来了?” 王赟想了想,说,“两三年吧,刚毕业那会儿跑这边的市场,还经常过来。” 礼旸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烟,抽出一支点上,“变化大吗?” “怎么?想追忆往事啊?”王赟笑了笑。 “就忽然想起来,今天听你和老胡说挺多的。” 王赟哼了一声,“都是苦水啊,我可不像你,有那么多爱慕者可以追忆,当年追吴芳芳忙活一场……到毕业,还不是分了。” 礼旸像是想起什么来,歪了歪头看着王赟,眼神疑惑又茫然,“我很多爱慕者么?” 王赟顿时哭笑不得,“少晖就帮着转交过好几次情书了,刚开始,女生都觉得他好说话,一个个巴巴地跟他套近乎,最后递了情书却都是给你的,他可不甘心了。” “是吗?”礼旸茫然了,“可我好像……一封都没拿到过。” 王赟一滞,没敢再往下说,悄然闭了嘴。 第二天,王赟约了邱少晖,但没去成他店里。 邱少晖在电话里含糊说店里说话不方便,王赟也就没再坚持。 等到见了面,王赟才问他,“是不是有人了?” 邱少晖沉默一会儿,才点头。 说起来,王赟算是宿舍里唯一一个知道邱少晖性向的人,谢师宴那天晚上出的柜。或者说,王赟这个通透人早看出不对劲,只是一直没敢问而已。 那天晚上,礼旸、胡一伟他们几个都喝醉了,清醒的就剩王赟和邱少晖。王赟海量,所以没醉,邱少晖则是没怎么喝,那几人吐的吐闹的闹,等安顿到几个人都睡下,已是半夜,待打包好行李,天色已近鱼肚白。 离别前,总是免不了有些伤怀愁绪,半夜里,邱少晖席地坐在礼旸床边,对着他沉沉的睡脸看了很久很久,也有笑,也有叹,千思万绪,阴晴不定。王赟冲完澡出来看见的,就是邱少晖这么痴傻的模样,心里蓦地跟着不是滋味起来。 他走过去,伸手拉起邱少晖,问他,聊聊? 一开始王赟还开着玩笑,说少晖跟个委屈的小媳妇似的,一副对小旸依依不舍的样子。 邱少晖那会儿心里已经沉到谷底,根本没有开玩笑的兴头,压抑到了极点的感情急需找个宣泄的出口,他皱了好久了眉头,最后松开了,也承认了,他说,“舍不得也不行。” “老王,我说了,你别看不起我。” 王赟听着,心里头一阵酸,男人之间本就不适合腻腻歪歪的情感和倾诉,可邱少晖话说到这份上,有些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作为朋友,在这种时候于仁于义,他都不能不闻不问。就算是不能毫无障碍的接受,可以同窗五年对邱少晖的了解,他清楚他绝非胡诌感情的人。 邱少晖停顿了一段时间,然后才慢悠悠地说,“有的感情啊,即使没有错,也还是得舍,他是无辜的,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一个人,不该牵连他…… “我喜欢男人,天生的。 “我还……喜欢小旸,但现在……不能喜欢了。” 邱少晖没哭,灰白的天幕里,已看不到星星,只有一轮黯淡的缺月,陪着他来不及见光就得走向灭亡的爱情。他一直不停的叹气,像是纾解心里的郁结。王赟理解不了,也只能这么陪着。 就这么一直到天亮,临走时,邱少晖又在礼旸床前又站了许久,一个人沉默地做着无声的告别,趁着王赟转身去拿行李,他俯下`身凑到礼旸跟前,终于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落了个吻,王赟还是看到了,又慌忙别过头去,到那一刻他才忽然明白过来。 无论异性还是同性,爱情,是一样的圣洁,而离开爱人的心情,是一样的心如刀割。 后来邱少晖消失许多年,连他也不联系,宿舍几个人一有机会凑到一起就爱骂骂咧咧地说起邱少晖,也创造出各种离奇版本的消失原因,但王赟始终守口如瓶,知而不言。 他知道,邱少晖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不再见礼旸的。 过去的事情如今想来,恍然如梦,还是唏嘘,现在邱少晖愿意回到这里,又另找了他人作伴,王赟觉得,过去能过得去,也算是一桩好事。 他还想着,尽可能不跟他提礼旸了,可没想到是邱少晖自己先说了,说礼旸去了他店里,他们遇见了。 “没什么事吧?”王赟听完,支吾着问。 邱少晖扯扯嘴角,“能有什么事?” “我看礼旸精神状况不太好,昨天看到他,脸白得……都快没有血色了。” “他本来也白。” “你不知道苍白和白`皙的区别?行了你就扯吧,不关心,不说就是了。” 邱少晖一顿,随后才说,“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他说不定,也快结婚了。” “他跟你说的?没听他提啊。” “哎,说这些干嘛,我听他说,你都当爹了……” “是啊,时间过得快吧,90后都快管咱叫叔了,哈哈……” 话题扯开之后,又聊了些生意经,王赟问他怎么想起来开甜品店了,邱少晖含含糊糊也不给明确的答案。 日近黄昏时,邱少晖接了个电话,听口气,也知来电话的人是什么身份。 “催你回去了?”王赟问。 “嗯。” 邱少晖随后结了账,和王赟一起走到店门口,都说了再见了,他又突然叫住了王赟。 王赟回头看他,满脸疑问。 邱少晖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6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6 ,才说,“有礼旸电话吗?” …… 那一瞬间,王赟好像看到了他们即将纠缠不清的未来,他到底是不懂男人之间的缠绵,也了然,邱少晖是没能割舍干净,因缘际会、错对,谁都说不清,他利落给出了电话,还不忘数落了邱少晖一句,“你就折腾吧。” 也对啊,要是真的不想折腾了,怎么会在走了那么多年后,又想着回来? bsp;4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登革热病例急速攀升,市民出行开始诚惶诚恐,防治行动到后来,也开始慌不择路。市里不少小规模的人工水池都把水放空了,露天游泳池也陆续关了几家,本已笼罩在烈日之下的城市,已越发显得干涸。 礼旸的日子不好过,工作几乎成了24小时的,办公室的预警电话在下班后自动转接到他的手机上,白天工作繁琐而忙碌也就罢了,三更半夜还时常会接到民众的求助电话。睡眠质量变得很差,精神状态就更不用说了。 母亲停不下碎碎念,担心他成天跑医院跑消毒,离病原体那么近,危险。 难得闲下来时,他也诧异,这病有那么容易传染吗?真有的话,像母亲说的那样,他怎么没被染上?要是病一场倒好了,他是真想病一场啊,昏迷,高烧,不省人事,至少这样,他可以停止这种毫无规律的生活,以及这生活带给他的压抑和慌乱。 这天晚上,手机又一次响起时,礼旸看到是陌生来电,接起来便是机械式而工作化的口吻,“喂,您好,疾控中心。” 电话那端一片安静,只有一起一落的呼吸声,透过电波,在礼旸耳畔突突地绕着。 “小旸,是我。” “……” “邱少晖。” 礼旸愣了一下,随后从沙发上站起来,径直走回房间,关上门,落了锁,一转身便一股脑儿躺到了床上。一连串的动作完成地自然连贯,却仍是在波澜不惊的表面下,藏着慌乱跳动的心。 “喂?” “啊,在。有什么事吗?”礼旸问出来,又懊悔这样的口气实在生硬。 邱少晖想了一会儿,才支吾说,“我……我朋友有点事想请教一下,你有空吗?” 朋友? “嗯,你说。” “电话里怕说不清,你方便来店里吗?或者我去接你?” 礼旸抬起一只手捂在自己眼前,朋友,是什么朋友?能拿来请教他的事情,呵,是登革热还是艾滋?他不禁想起邱少晖和那个男人并肩嬉笑的一幕。 “现在吗?我自己过去吧。”礼旸还是应了。 小满的前任前不久被确诊为艾滋病携带者,风声传到了小满这里,顿时就蒙了,尽管他后来去医院检查出来的结果是阴性,心里却还是止不住得发毛。曾经有那么多次欢爱和接触,小满并不能确定前任被感染究竟是何时,即便是分手了,他们之间却还系着这样一个定时炸弹,这让小满焦心不已。 吴天想方设法地安慰小满,也还是不见效,这才记起邱少晖那个在店里遇见的同学,央求着邱少晖把他约出来,让小满跟他了解了解情况。 邱少晖正是犯愁了好些天,都没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让他给礼旸打电话时显得不那么唐突,结果吴天就这么恰到好处地给他搭了个桥,他心里是窃喜的,但在挂了电话看到吴天那满脸纯真和感激的表情之后,他又顿生愧疚。 新欢给他创造了个联系旧爱的理由,这是多么地讽刺。 礼旸对小满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在他接触过的问询对象里,这种伴侣被感染进而被牵扯上的情况不在少数。吴天虽然和礼旸只有过匆匆一面,但还是凭着他那点儿开朗的劲儿,给小满做起了介绍,那亲近的口气,听来就仿佛他才是礼旸的同学。 礼旸进门之后,邱少晖就一直在操作台前忙活着,等他们一通介绍之后坐定,他才拿着饮料走过来。相面而挂的两张吊椅,只剩下一个空位,吴天为了陪小满,和他坐到了一起,倒让礼旸落了单。 邱少晖把饮料放下,也没得选择,就在礼旸身边落了座。 这时,小满已经断断续续说起来自己的情况,说他跟前任谈了差不多半年,因为性格不合而分手。 礼旸秉持着专业的态度,问,“有过高危行为?” 小满心知高危行为指的何事,便点头。 “安全措施做了吗?” 小满直着目光看着礼旸,随后瘪了一下嘴。 “刚刚你说做过检查了,是阴性。那你检查的时间距离你们最后一次接触的时间,中间隔了多久?” “刚好三个月。礼医生,您可能不记得了,上回就是您跟我说,过了三个月再查的,所以时间记得清楚。” 礼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既然有过高危行为了,就没有办法避免感染的可能性,按照临床的情况,到目前为止有记载是窗口期最长是半年,你要是不放心,就等满半年后再去查一下。” 停顿了一下,礼旸又补充,“这段时间最好避免高危行为,真有和朋友接触的话,最好做一下措施。” 说到这里,吴天忽然意味深长地睨了邱少晖一眼,忍不住笑了一下,“礼医生,我请教你个问题啊。” 礼旸微微一笑,迎上吴天的目光,“你说。” “要是两个健康的人,就是没有病的,没有做安全措施,会不会得病?” “不会。” 吴天眼睛一亮,又追问道,“那……男男……呃,我是说,男人和男人的情况,也……不会吗?” 礼旸一滞,还是说,“不会。” “病毒不会无中生有。但是。”礼旸吸了口气,“你可以保证你洁身自好,却不能保证你的伴侣和你一样,从我们传染病防治的角度上来说,还是建议不要冒险。” “哦……” 小满被礼旸这无心的话戳中了心事,心情又低落了下来,他那时,就应该在发现前任在外头有染之后就马上跟他断了的,可……现在后悔,已经迟了,只能专心祈祷自己平安。 几个人忽然都没了话,吴天一脸担忧地看看小满,转回头目光撞上邱少晖时,又剩一脸的茫然。 这些不经意间的眼神交流尽数落到礼旸眼里,他把烟按灭,随即又摸上烟盒准备续上,才发现烟盒已经空空如也。 “我出去买烟。”礼旸说着就要站起来,却被邱少晖挡住了去路。 “我店里有。” 邱少晖说着,起身走开,过了一会儿便拿出一包烟来递给礼旸,“抽烟抽那么凶,伤肺。” 可是不抽又伤心。礼旸自己知道,这样的话他定是说不出口,当看清邱少晖递过来的烟是他惯常抽的爆珠薄荷,当熟悉的烟草味又一次漫入口腔、直抵心口时,礼旸莫名觉得眼眶有点发热。 “你也抽这个?”礼旸问。 “有时。” 小满心情一直很低落,这么坐着,想问的问题都问完了,也就呆不下去了,说要走,又问礼旸能不能留电话,礼旸很爽快地给了他一张名片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7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7 。 邱少晖插嘴道,“我也没你名片呢。” 礼旸愣了一下,随即也给他递了一张。 吴天说要送送小满,邱少晖马上摸出了车钥匙递给他,说,“小心点。” 吴天点点头,接下车钥匙,跟礼旸招呼了一声,就带着小满走了。 空气中飘散的,除了焦灼的烟味儿,还有昏暗不明的尴尬。邱少晖翻转把玩着礼旸的名片,礼旸则不停地抽着烟,间或喝了两口饮料,两人是不约而同地沉默。 老唱机里,邓丽君的声音依然连绵不绝,“我衷心地谢谢你,一番关怀和情意,如果没有你给我爱的滋润,我的生命将会失去意义,我们在春风里陶醉飘逸,仲夏夜里绵绵细语,聆听那秋虫它轻轻在呢喃,迎雪花飘满地,我的平凡岁月里,有了一个你,显得充满活力……” 不知是自己错觉,还是口味真的有变,礼旸觉得邱少晖今天调出来的“新欢”,酸涩中冒着一股子甜,像那歌里唱的,我的平凡岁月里有了一个你,显得充满活力,果然啊,还是要甜的,才算是“新欢”。 “小旸。”沉默里,邱少晖忽然叫他。 “嗯?” “烟,给我一支。” 礼旸把烟盒递给他。 “小旸。”邱少晖压低了嗓音。 让礼旸心头一震,“嗯?” 他想起,以前,邱少晖,哦不,整个宿舍的人都喜欢这么叫他。 以前啊…… “你……对同性恋有什么看法?” 礼旸呼吸一滞,沉默了一会儿,说,“没什么特别的看法,我的工作,需要接触许多同性恋。” “小旸,要是我呢?”话就这样冲口而出,邱少晖叹了口气,心里却没能获得自己想要的轻松,他隐瞒了那么久,他维持了那么久的美好形象,至少是他自己认为的美好,终于还是自己亲手打破了。 礼旸只觉耳旁嗡的一声,然后听见自己说,“也一样。” 他歪头看着邱少晖,想着,这个问题要是放在六年前问,他还会这么回答吗? 邱少晖的眼神瞬即冷了下来,静了一会儿,低下头,把烟凑到唇边猛抽了一口。 如果能给痛感分出等级,针扎在手上的感觉是13级,产妇分娩是810级,那么礼旸现在心里的痛,大概已经超过了10级。他以为邱少晖和他不是一类人,一度觉得自己为他牵动的感情肮脏而龌龊,甚至一度认为邱少晖是因为觉察出了他情感上的偏离,才在毕业之后一走便杳无消息,可是今天,他从邱少晖的口中得知他是同类的事实,慌乱和悔意一时不能分清,如果他不那么懦弱,如果他舍得下面子和顾忌去争取过,那么现在,他的压抑和深情或许就不会这样搅和成一个混乱不堪的漩涡,四处没有出口。 维持着几分理智,礼旸又一次选择逃脱,“不早了,明天还上班,我先走了。” 回家路上,他脑子里不停翻滚的,就是吴天问的那个问题,原来,邱少晖和吴天之间的温暖甜蜜、眼波流转,远远不止他看到的那样,还有太多他看不到的干柴烈火,热情和占有,粗浅一想,他已经嫉妒得不能自已。 邱少晖的感情和用心,明明白白地放在另一个人的身上。而那个人,不是他,那一切,与他无关。 那天晚上洗澡,礼旸开了很烫的热水,烫的整个浴室都是雾气,那热度远超酷暑,像极了火炉,炙烤着过往所有的回忆,也炙烤着他的心。他会不会这样烫着烫着,就随水蒸气一起蒸发?也许他的存在于这个世界而言,本就是一种虚无。他又想起了魏志东最后离开时的样子,凄然而孤绝,毫无挂牵。 他觉得,他的最后,也会是那样。 所有的苦楚和委屈霎时间一起涌上来将他团团围住,他找不到哪里是出口啊……在墙上趴了许久,任由水流顺着他的身体冲刷滑落,终于抑制不住嚎啕大哭。 bsp;5 等吴天送完小满回来,邱少晖和小杨已经在打扫,准备打烊了。 吴天把车钥匙塞回给邱少晖,就自顾自念叨起来,“咱们找天请礼医生吃饭吧,今天麻烦他跑一趟,真是谢谢他,小满说再过一星期就满半年了,他到时再去做个检查看看情况。诶,礼医生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不久。” “我有点饿了,咱一会儿去吃点什么?啊,我想吃烧烤!” 邱少晖心不在焉地听着,顾着拿抹布清理操作台,微微猫着身子,低着头,声音有点闷,“买回去吧,我有点累了。” “哦……那也行,家里还有几罐啤酒,配烧烤正好。” 回家路上就有个夜市,大排档、烧烤摊拢成一排,颇具规模。邱少晖放吴天下车去买东西,他自己则留在车上,车没熄火,还任由空调开着,只是吴天走后他就把窗子打开了,摸出礼旸剩下的那半包烟,抽出一支点上。 等吴天回来,车里已经满是烟味,邱少晖一支接一支悠悠然抽着,也没意识到车里的味道已经这么重了,一阵风过,路边摊档的熏味儿顿时也混了进来,杂乱不堪的气味,让吴天不禁皱皱眉头,抱怨说,“你换个烟抽吧,这味道太怪了。” 吴天说着放下了手上的外卖盒,拉着安全带系上,还没坐正邱少晖就就突然欺身压了过来,满满一腔的烟气堵着吴天的唇一点点度了过来,吴天猛地呛了一口,但未及换气,邱少晖的唇舌已经不依不饶地缠上了他的。 吴天往邱少晖的胸口推了推,腾出点空隙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迅速回应起来,舌尖的辗转与纠缠,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清凉,混着烟草的味道,在口腔里来回翻搅,邱少晖抓紧了吴天,没有退让的迹象,深浓的亲吻到后来,竟在舌尖泛出一股不可思议的甘甜。 吴天终于逮着空呼吸换气,意乱情迷地催促邱少晖快开车回家。 放了手刹,车重新上路开出好一段之后,吴天听到邱少晖问他,“烟味重吗?” 吴天愣了一下,以为是他嫌弃了烟味邱少晖才突然拿烟气堵他,忍不住笑,“还好,挺甜的。” “甜吗?”邱少晖顿了顿,又问,“是什么味道?” “反正……”吴天拉了个长音故意卖关子,别过头却看到邱少晖异常认真的表情,一时心动不已,半晌,才翘起嘴角得意地说,“就是各种美好的味道。” 邱少晖的心蓦地沉了下来,他抽着爆珠薄荷,卖力地亲吻吴天,最终想求证的,不过他亲吻礼旸的感觉,这样的迂回,又把吴天放在了什么地方? 吴天不是个可以合散随意的玩伴,他追邱少晖时,就表明了想认真谈感情的立场,而邱少晖接受了,无疑也认可了这非比寻常的恋人关系。纵然同志圈再乱,一旦确认关系,也与素常的恋情那般,伴随着责任与道德。 然而此时此刻的邱少晖混乱了,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矛盾与眷恋,该算是背叛爱情,还是忠贞。 如果心和身体是可以分离开独立的两个个体,他竟然荒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8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8 唐地奢望着,能把它们分给不同的人。 吴天回到家反倒不急躁了,吃饱喝足之后,才缠上邱少晖,这一通折腾就到了半夜。最后吴天实在累了,也没有清理,就这么裹着被子沉沉睡去。邱少晖等他呼吸平稳了,才掀了被子轻手轻脚地起来,先是去浴室洗掉了一身欢爱之后的粘腻,然后喝下一大杯水,最后去了阳台,关上门,给王赟打了个电话。 王赟接到他的电话都快哭了,那厮才刚给孩子喂完奶哄着孩子睡下,人刚躺下,又被邱少晖的电话叫了起来。 他在电话那边快要抓狂,又怕吵着孩子,压着声音冲邱少晖骂,“你大爷的!你家房子烧了怎么地?你是不用养孩子不知道艰辛啊,我这才刚睡下,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非得现在打电话啊,啊?” 邱少晖在这边抽着烟忍不住笑了起来,听到王赟这么咋咋呼呼的声音,原本阴郁的心情竟瞬间消散了不少。 “陪我聊会儿天吧,我就这会儿说话能方便。” 王赟算是无语了。 “我今晚上见礼旸了,问他,对同性恋有什么看法?” 王赟呼吸一滞,“你怎么突然说这个,然后呢?” “嗯,带个朋友问他点事情,说起了,我就……他说没什么看法,他工作就要接触这些,我说……那要是我是呢,他说也一样。” “……” “喂?在听么?”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大概是王赟起床了,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他的声音,这回没有压着嗓子了,“你不是有人了么,还想怎么着啊?你不说小旸可能要结婚了么?当初毕业了都快散伙儿了你都能忍住不说,现在是想干嘛?” “我也没想清楚到底想干嘛……” “哦对了,你当年还藏人家情书了是吧?你说你怎么……出息呢!”王赟哼了一声,他是忽然想起上回和礼旸的谈话了,没说起他倒也不会特意去想邱少晖求证,他确实是没想到邱少晖还干过这种缺德的事情。 “啊?”邱少晖诧异。 “我上回跟小旸说漏嘴了,说当年好多人给他递情书,让你转交的,结果他说他没收到。你自己说说怎么回事吧?” “能是怎么回事?我给扔了呗。” “啧……我,你真是没治了!” “……” “你说你现在身边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吧,谈多久了?” “不到两个月吧。” “……” 这下电话两端都沉默了,良久,王赟才打破了沉寂,语重心长地喊他,“少晖啊……” “嗯?” “算了吧,小旸跟你,不一路啊,何苦呢?” 邱少晖听到这里冷不丁鼻腔泛酸,这些事情,他没可说的去处,唯一知情的只有王赟,虽然聊得不算多,但每一次,王赟总是能三两句说到他心坎儿上,没有联系礼旸的那几年,他时常觉得,那段无处可说的光阴,那份隐秘的感情,有这样一个朋友知道过,分享过,他也不算孤单了。 可是,感情,总是越克制,越深沉,思念,总是越压抑,越泛滥成灾。 他一直记得礼旸最初跟他介绍自己时解释过,旸,就是日出。为这,他在几年的时间里跋山涉水,去看了形色各异、千姿百态的日出,每一次,都是为思念而践行的盛大礼拜,他有那么多怀念和不舍缠在心里,就唯独,不敢回来找他。 他店里四四散散贴着的那些黑白照片,就是他这些年看过的日出,或绚烂夺目的,或温暖红润的,却都生生被他弄成了黑白,不想那些夺目的炫光刺痛他的眼睛。 “老王,要是……我没跟吴天分手,就当是老朋友吧,也不离开小旸了,这样,算两全么?”邱少晖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他觉得是被晚风吹冷了的缘故,连脸的有些僵了,拿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时,湿热的液体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从指缝渗了出来。 这是盛夏啊,他怎么会忽然觉得,冷得发抖? 王赟长叹了一口气,不置可否,也哭笑不得,隔了许久才说,“真是孽缘。” 日子就这么车轱辘般的转着,转眼又是周一。 开完例会,陈主把礼旸留了下来,关上办公室的门,随后给他递了张红头文件。 他粗略看了一下内容,便听陈主说起来,“艾滋病综合防治示范区要在我们这边挂牌了,局里前不久争取下来的,任务落到我们这里,打算成立个新的科室,编入一个股长,一个副股长,到时候看工作量,再招两个聘用的。” “要调动?” 陈主含蓄地笑了笑,“人选是有了,想问问你的看法。” 礼旸愣了愣,坦然地说,“我没什么看法,局里怎么安排都行,我服从。” 陈主顿时笑了,她看着礼旸的眼神里,毫不掩饰地透着赞赏,“我也不瞒你,今天叫你过来,就是想跟你透个底,你今年过了中级,现在算是咱们单位新生的中坚力量了,对艾滋病防治的这块业务也很熟悉,局里的意思呢,是不想外调,打算内部晋升。” 礼旸这才慢慢听出味儿来,可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他没什么后台,顶多当初考进来时走过一点父亲的老关系,也只是打了个招呼,最终还得靠他自己拼成绩,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再提及过,局里这样的意思,他的确是受宠若惊了。 “我话说得再直白一点儿,你看,去活动活动,示范区挂牌是这个月,任命最快得9月才确定,这空间和时间都还是有的。” 礼旸低头把文件重新看了一遍,又抬头看陈主,“我试试吧,以前的关系,现在也都不在了,也不一定就……” “诶……”陈主拍拍他的肩膀不让他往下说,“李局一直对你印象不错,也很欣赏踏实肯干的年轻人,别妄自菲薄,自信点,咱们往好的方向看嘛。” 礼旸努了努嘴,想说好,但话到嘴边,说的还是谢谢。 无论如何,这枯燥无味的生活总算出现了一点积极的希望,他是由衷感激陈主的。 临要出办公室时,陈主还不忘周全叮嘱他,别走了风声。 他只是沉默,眼中满是真诚和感激。 又过了一阵子,礼旸接到了小满打来的电话。 之前给小满留名片的时候,他还真没想过,小满会真的打电话过来。毕竟他这工作性质,于谁而言,都是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小满去做了第二次检查,检查结果出来仍然是阴性,他的警报总算解除,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他把情况跟礼旸说了,言语间掩不住的轻松欢快,礼旸听着也高兴,真诚地恭喜他。 “礼医生,我请你吃饭吧,想好好谢谢你。” 礼旸没想小满话题转得这么快,一时转不过弯来,愣了一下才说,“这就别破费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给你一点指导,不用客气。” “啊……”小满的声音暗了下去,像是挺失望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又说,“那要不,请你听歌吧,你听我唱首歌儿,这总行了吧?” 礼旸顿时犯了难,过去也有病人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9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9 说过请他吃饭,但他愿意赴约的,一般都是因为病人不愿在公开的办公室里做咨询,为了照顾病人感受才不得已为之。却从没碰到过小满这样的情况,中间间接着熟人,走得近了,礼旸不太愿意,可回绝得过了,他又怕让邱少晖为难。 斟酌了一会儿,礼旸含糊道,“等以后有机会吧。” “那今晚行么?我想庆祝一下,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行么?”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礼旸断是说不出决然推脱的话来了,只得勉强应下。 晚上找到地方,礼旸顿时有点后悔没有问清楚小满唱歌的是个什么地儿,他就以为,小满说的唱歌顶多就是开个包厢过过瘾,可等到了这里,他才知道根本不是,这是个酒吧。位置挺偏,并不好找,酒吧前的这条小路径直通向一个人工湖,还是因为前阵子他带队过来消毒防疫,才知道有这么条小路。 唯一庆幸的是,这是个清吧,好在不闹。 礼旸找出通话记录,给小满拨回去,说他到了,没一会儿小满就出大厅找到了他,而令他措手不及的是,跟着小满一起出来的,竟然还有邱少晖和吴天…… 作者的话: 您好,这里是后妈服务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来一打`炮灰! bsp;6 小满只当邱少晖和吴天在场是理所当然,没有跟礼旸特意说明的打算,打了个招呼,也只是问他路好不好找。 礼旸低了一下头,说还行。 小满带着他们往吧台前坐,理由是这儿离舞台近,然后招呼酒保给他们各点了杯自由古巴。酒保看小满一脸兴奋的样子,问他,有好事儿啊? 小满下巴一翘,笑得调皮,完全一扫他之前的阴郁,“那当然。” 小满是这酒吧的驻唱,人齐时,已经快到他上场的点儿了,就剩那么几分钟,他也舍不得走开,凑在三人旁边叽叽喳喳,一会儿问礼旸喜欢听什么歌,一会儿逗弄吴天,直到工作人员来叫他,他才依依不舍地走了,末了还不忘对礼旸笑,说,“等我啊,我唱两首就回来。” 礼旸的反应有点迟钝,愣了一下才冲他点点头,算作回应。 吧台的位置是并排的,吴天跟礼旸毕竟不熟,三人并排坐着,邱少晖理所当然地当了夹心饼干。小满走后,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冷了下来,吴天找不到话题跟礼旸搭话,只跟邱少晖说又怕冷落了礼旸,所以不知道怎么开口,至于邱少晖和礼旸,心里各有尴尬的,更是无话。 小满穿着朴素的牛仔裤和t恤,这会儿已经抱着吉他坐在台上,礼旸看向舞台是,他正好调低了麦克风开始说话。 “今天,是这半年以来我最高兴的一天,哈~差点以为自己得了绝症,不过现在雨过天晴啦!”小满说话间还带着点无奈,但高兴是掩盖不住的,他朝礼旸三人坐的位置看了过来,目光恰好碰到礼旸的,又接着说,“我想唱首歌,送给这段时间帮过我、给过我指导和安慰的朋友。也送给大家,《雨过天晴》,谢谢。” “雨过应该就会天晴吧,若知道痛了就会珍惜了啊,恋爱中有人被打垮,有人长大,你还爱我吗?” “虽流过泪却无损爱的美丽,当然会有争执但不需怀疑,越是大风雨越要守在一起,真爱全靠真心累积。” …… 温柔的歌曲,如轻声絮语,加上小满的嗓音清亮中透着温润,短短几句便直抵内心,十分打动人,礼旸也听得入神,久远的时光好似在这几分钟内被拉进,他有许久没有练琴了,也许久没有听歌了,今夜光景重拾,给了他一种无以名状的安宁。 “你现在还弹琴么?” 邱少晖的声音兀地在他耳边响起,流转的温热气息,让他心悸。 他抿了抿唇,不咸不淡地回答,太忙了,没空弹。 一时又是无话。 过了一会儿,邱少晖又问,“你女朋友呢?怎么不带来?” 礼旸知道邱少晖说的女朋友,指的是被他撞见过的于晓君,拿烟的动作不由得顿了一下,随即还是含住烟嘴点上,漫不经心地吸了一口,然后张开唇,悠悠地吐气,嘴里的白色烟雾从他唇间淌出,一下子弥散在他和邱少晖之间。 他的表情完全被烟雾迷蒙笼住了,邱少晖看不分明。 等了许久,才听到他道,“分了。” 他掩去个中曲折和解释,只用两个字,就把现状说了个分明,同时,也让邱少晖再一次语塞。 小满果真唱了两首,就摘了吉他下来休息,一来,就坐到了礼旸身边,嚷嚷着跟酒保要酒喝。 “好听吗?”小满问的是礼旸,这会儿他嗓子有点干了,带点沙哑,很有磁性。 “好听,你吉他弹得不错。” “诶?”小满没想到礼旸会来这么一句,分明内行人的意味,这让他眼前一亮,“你懂这个?会弹吗?” 礼旸很难得有这样放松的状态,犹豫了一下,也不遮掩,“会一点。” “真的啊?上去露一手?”小满顿时激动起来。 礼旸连连摆手,“那真不行,我很久没碰了,手生。” 可小满哪里肯罢休,礼旸本就是他喜欢的那种温文尔雅的类型,这下听知还有共同爱好,更加舍不得放过这绝佳的机会,哄了几句,见礼旸不为所动,便干脆拉了吴天作联盟,坚持要把礼旸拉上台。邱少晖非但没有帮他解围,还大有添油加醋的意思,直说礼旸琴弹得好,大学时期可是汇报演出的台柱。 礼旸性子本就温和,骨子里的善良让他不容易拒绝人,更何况舞台上那把静置的吉他,此时也对他有着深切地吸引力,是拗不过小满半推半就也好,是心中确有向往也罢,总之,他最后还是遂了小满的愿,坐到了舞台上。 小满的琴是把缺角民谣,他以前练的也是这个,抱着琴抚了抚琴弦,试着拨弄了一串滑音,指尖的触感很快熟悉起来。这段时间以来,他心里有太多的苦闷,却还一直粉饰着,没有排解的出口,而今琴声重新在他指尖弄响,竟莫名给了他安抚,精神放松下来,嘴角的笑意也禁不住挑起,衬得他清俊的面庞更加明朗。 “我献丑了,弹得不好,可别笑话。”礼旸说。 小满不以为然,转头就对着话筒说,“我朋友说他弹得不好让大家别笑话,你们说他可能弹得不好么?” “不可能!” 清吧向来都安静,这样调动气氛的事情小满平时根本不需要做,今天纯粹是为礼旸激动,一时兴起,却没想到邱少晖及时接茬儿,场子里一时泛起散乱的笑声,更多的目光集中到了舞台上。 礼旸循着声音探去,清朗朗的目光就这么和邱少晖接上,两人皆是猝不及防。舞台上的人抱着吉他,头顶着明亮的聚光灯,往他细碎的发丝上镀了一层薄光,他稍微低了一下头,表情也跟着敛回,让人再也看不分明。 邱少晖一瞬失神,心里挥之不去的,是礼旸方才毫无征兆投来的目光,那双眸子被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10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10 灯光衬得闪亮,灼灼生辉。 礼旸弹的是首太过耳熟能详的曲子,三两小节后,乐队已经毫无压力地跟上他的节奏,帮着和弦。礼旸的吉他其实是自学的,技术水平也没有邱少晖起哄时说的那么好,汇报演出时常被拉去凑数倒是实话,他当年抱着教材一点一点爬格子苦练出来,就好在有那么一两首练得特别溜,这首就其中之一,经典的《加州旅馆》。 这曲子,邱少晖已不记得听他弹过多少回,从起初磕磕巴巴的生涩,到后来练至纯熟,曾经的光阴里积攒下的陪伴,如今复又想起,只觉恍若隔世。 那天晚上,邱少晖又失眠了。 吴天睡到半夜醒来,在阳台找到的邱少晖,他正一个人靠在阳台栏杆上抽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又睡不着?” 邱少晖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太热了,出来透透气。”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出来透气”了,尽管不知道他这样反常的情绪到底所谓何事,但吴天看在眼里,满是心疼,如果可以,他希望为他分担,哪怕只是一点点。他走过去,伸手圈住邱少晖的腰身,脸靠在他的背上,像猫那样轻轻蹭了蹭,落下了个几不可察的吻。 “你要是心里有事,跟我说说,自己憋着,多不好受。”吴天嘟囔了一声。 夜色正深,整座城市就像一出默片,除了漆黑的楼影和斑驳的路灯,其他的都不分明,邱少晖遥望着眼前的灰暗与迷离,想不出自己可以拿什么来回答吴天? 沉默了许久,邱少晖问,“咱俩在一起多久了?” 吴天听到问题,直起身子想了想,“两个月出头。” “才两个月啊,我都以为好久了。” 吴天蓦地笑起来,搂着腰的手慢慢往下滑,一点一点向着邱少晖的小腹摸去,感觉到手下`身体的僵滞,他凑到邱少晖耳边小声地问,“腻了?那我得先问问小邱同不同意……” 邱少晖擒住动作不息的手,转过身来,看着吴天的眼睛,“你勾`引我?嗯?” 吴天挣开钳制,双手挂到邱少晖脖子上,凑到他嘴角吻了一下,一脸得逞的样子,“怪你定力不好……” 邱少晖只是笑,却没有更多的回应,静默片刻,他低下头往去听的眼角吻了一下,“回去睡吧。” 明知道,礼旸和吴天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可还是会禁不住在那些相似的掠影中恍然失神。邱少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后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梦见了礼旸,梦里,他们俩并肩走在一条绿荫小道上,看不清那是什么地方,又错觉那地方极为熟悉,他们一直走着,一路无话,却又像是说尽了千言万语;那条路,很长很长,一直到他被闹铃吵醒,那条漫长的路仍然未能走完。 清醒之后,心情又一次沉到了谷底,他再掩饰、退避,也还是得承认,他是真的舍不得,才会连梦里的路都不愿走完。 在大规模联合防治、洒药防疫的行动之后,登革热疫情总算得到了些许控制,感染病例的数目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呈指数型增长。这也意味着,礼旸终于不再像前阵子那么忙了。 难得办公室里的人能凑齐,大伙儿都高兴,云芬姐一早到了办公室,就帮大家把茶都沏上了,礼旸刚进办公室,就看到一杯温热的茶摆在他桌上,顿时惊喜,拿起了灌了一口。 “嘿!小礼你可慢点儿,这茶是云芬姐的珍藏,平时都不定能喝上两口。”说话的是陈医生,带着浓重的笑。 大家心情都很好的样子。 “云芬姐,今天有好事啊?”礼旸往云芬姐那儿看。 云芬姐笑,“嗨,终于有一天不用去医院、不用出去折腾了,不就是最大的好事么?” 陈医生喝了两口茶,附和上,“就是,上头也没给补贴的意思,这么热的天,哎……谁愿意出去啊。” “反腐清廉嘛,小陈你这不懂事的!”柳医生刚进办公室就接茬儿,说完自己哈哈笑了。 “那也不至于连人民的劳动果实都不给吧,真是……没的说。” “诶,听说今天示范区挂牌了,这专项办公室的事儿估计快了。” “有风声说准备调谁么?”陈医生问。 柳医生拿起茶杯,看了看,抿了一口尝味,“哟,这茶不错,芬姐的珍藏?这风声哪儿有个准啊,也有听说准备内部晋升?” 这话一出来,热闹的气氛骤然冷了几分,礼旸因为之前陈主叮嘱过他,便不想参与这个话题,还数陈医生会做人,马上把自己摘了个干净,“那怎么着也轮不上我,你们这儿,辈分比我老的,学历职称比我高的,随便亮出来一个那都是领导,栋梁!” 礼旸听出陈医生话里的意思,本也上接个话茬儿捧一捧室里老资格的云芬姐和柳医生,可偏不巧,手机这时候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礼医生,早啊!” 小满透亮的嗓音猝然传来,礼旸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谁,随即走到窗边。 “小满啊,早。” “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礼旸平时推诿周璇,做起来算不得多八面玲珑,可至少也周全有礼,但最怕的还是人家杀他个措手不及,小满这毫不迂回直指来意的,反倒让他一时想不出推脱的措辞,顿时犯了难。 “上回不是说了不用客气嘛……”礼旸斟酌着。 “礼医生,你是不是特烦我呀?” “不是……”礼旸无奈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那太好了,就这么定了,今晚六点,我把地址发成短信给你,就不打扰你工作啦,礼医生,晚上见。” 电话来去匆匆,还不及他反应,已然断了,礼旸不禁哭笑不得。小满这热情劲儿,真是不给人拒绝的余地,两次接触下来,礼旸已经确知他活泼的性子,想来那次在“世界”见他,那般沉默寡言只是因为内心煎熬吧。 他实在想不出小满这么坚持请他吃饭是为什么,要说请教点医学知识、套个关系以后能用上,也说不过去。他这种工作关系即便是套上了,也还是用不上的好。 总归,也不至于有恶意。 想想,小满虽然自来熟了点,可也不让他生厌,反而,在小满这乐呵呵的感染下,自己的心情清明了不少,那就由着他吧,自顾叹了口气,礼旸抹掉了拒绝的念头。 办公室里那群人的话题已经不知道跑偏去了哪里,礼旸接完电话回来,已插不上话,不成想倒让他们逮住了趁机寻他开心的机会。 “看来最近小礼有情况。”云芬姐开了个头。 “就是,想笑不敢笑的,小礼,堂堂男儿郎,老憋着可不行,容易内伤。” 他们工作性质本就敏感,平时开起玩笑来也是荤素不忌,陈医生这明显话里带话,很有信息量。 礼旸只是笑。 “有好事儿可记得跟大家说,这室里就你一人还单着了,抓紧啊,糖和酒到时不能少了我们的。” 三个人一台戏,越说越起劲,礼旸尴尬顿生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11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11 ,好在面儿上还保持着刚才的笑容,顺起话来也不扭捏。 “有好事我肯定不憋着,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们,行么?” “这话中听!” bsp;7 公家单位里那些表面的和平和内里的争斗,礼旸是知道的,工作了这么些年,他就算没亲眼见过,也多少听闻过。论起来,也没什么是非对错,这种单位本来晋升机会就少,平时实干的能力一说,重要的还有关系、背景,说到底,都得各凭本事。 有这么个晋升的机会,礼旸要说不要,那是矫情。 可刚刚那几句话里,他也听得出,盯住这个机会并且也有资本可以拼上去的人,远不止他一个。 从前父辈的旧关系,如今早已退位,再找,也缺了由头。跟父亲商量过之后,礼旸重新托了别的人去打点关系,也不敢做的太明显,毕竟都在风口浪尖上,对方最终的回复也不确凿,只是含糊暗示,机会很大。 晚上和小满吃完饭,碍于盛情,礼旸又跟着去了趟酒吧,后来吴天也来了,看到他在也不意外,很自然地说店里这两天生意好,人手不够,邱少晖脱不开身,晚点再过来。又说早知道礼旸在这,他无论如何也会把邱少晖拉来的。 小满还想拉礼旸去弹琴,不过这回,他是怎么也不肯答应了。没待多久,就说明天还要上班,想先走一步。 小满殃着脸看他,挺失落的样子。 礼旸不禁心一软,走出两步又退回来拍了拍小满的肩,安慰说,改天再约。 可他完全未能预料到,小满会在他话音未落时就突然吻了上来,绵软的唇往他的嘴角一滑,小舌灵巧地舔了他一下。突如其来的偷袭让礼旸完全僵住,热血直窜头皮。 小满什么也没多说,偷袭完就跟没事儿人一样笑嘻嘻地跟礼旸说再见,还不忘叮嘱他早点休息,这坦率的举动倒让礼旸无话可说,无奈之下,也只好当成个恶作剧似的玩笑,由着他去了。 而在心里,也终于明了了小满热情接近的用意。 吴天在一旁看得惊乍,却不好作声。以他对小满的了解,礼旸是他喜欢的那型无疑,温雅稳重,谦谦有礼,可他对礼旸的了解到底有限,只草草见过几面,也没怎么听邱少晖说起,心里也没底。好不容易等小满唱完歌下来,吴天马上揪住他发问,“你看上礼医生了?” 小满但笑不语。 “你摸清人家的底儿没,他怎么说也是那地方的医生,你乱招惹人小心回头吃不了兜着走。” “诶?有道理,那你帮我问问,邱少晖跟他不是同学吗?” 吴天顿时一脸便秘。 小满盯着酒杯出神,最后说,“我想追他。” 本着为兄弟的幸福着想的精神,吴天还是领了命去跟邱少晖打听,问了一圈儿礼旸的爱好,性格,问到最后,又问礼旸有没有女朋友,邱少晖叹了口气,说刚分。 “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些了?”邱少晖心虚,怕吴天看出什么名堂来,就没太感直接回避关于礼旸的问题,可耐着心回答到最后,才觉出不对,吴天问了这么大一圈儿似乎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吴天漫不经心地说,“小满想追他啊。” “胡闹!” 吴天莫名被邱少晖这么一吼,直接愣住了。 “你去跟小满说,让他少胡来。”蓦地想起王赟的话,邱少晖又补了句,“礼旸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吴天毫不在意,托着脑袋若有所思地说,“但是小满今晚上亲他,我看他也不抗拒啊,搞不好是个双呢?” “……”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他搞不好是个双。” “前一句。” “小满亲他,他不抗拒。” 邱少晖把吴天扔在茶几上的手机拿过来往他怀里一摔,“你现在就给小满打电话,他想男人,让他去外面找,礼旸不是可以让他随便乱搞的对象!” 邪火蹭蹭直冒,收也收不住,“他都差点a了还不知道消停,这德行什么时候能改!” “邱少晖,你发什么疯,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小满那又不是他自己的错,他也是受害者,礼旸是天仙还是和尚啊,就那么吃不得人间烟火?” 门砰地一声巨响,邱少晖摔上门回了房里,把吴天连带他那些反驳的话全都关在了门外。剩自己一人,心里翻江倒海,他也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了,可他就是生气,仿佛自己精心呵护着不敢采食的白菜地突然被外来的猪给拱了,愤怒有,失落也有,更多的,他是嫉妒小满这一头热的勇气。 在一起两个多月了,邱少晖和吴天一直是和谐相处,偶尔的,也不乏情趣浪漫,这是吴天头回见邱少晖上这么大火,可他到底头脑简单,被邱少晖吼蒙了,也只当他这发神经全是因为同学情义,气消得很快。 事情过后,邱少晖也再没什么多余的态度,不咸不淡的,吴天自知无趣,索性也不提小满的事儿了。 等到开学季一过,聚会热也冷了下来,店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只有周末时才能热闹一些,一转眼,中秋到了。 节前一天,小杨奉邱少晖之命买了些金线彩带在店里装饰,一边挂着彩带一边嘀咕,明晚大家都去赏月了,我们店里也看不到月亮,不一定有人来吧。 唱机出了点问题,这两天拨唱片老有杂音出来,邱少晖正摆弄着。 听到小杨这么一说,禁不住笑了,“明天给你放假吧,我反正没什么事,我看店就行。” 小杨顿时一阵高兴,但也没敢过度表现,生怕邱少晖马上反悔,还是把情绪收住了继续干活。 邱少晖很快找出了唱机故障的原因,是针头的问题,他重新找了新的针头换上,还是原来那张唱片,又给放上试了试音。 小杨刚好把彩带挂完,凑过来问,“老板,我们能不能换张唱片?” “听腻了?”邱少晖笑。 小杨不客气地点头,说这老调子偶尔听听还行,成天这么循环着,她睡觉都怕梦见邓丽君。 邱少晖还是笑。 “还有,这唱片好像缺了一首歌。” 邱少晖总算抬起头直视小杨,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就是那首特经典的,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小杨说着,哼了起来。 邱少晖默不作声,直到把唱机弄好,站起身走过小杨身边时,才情绪不明的应了声,“嗯,是缺了。” 结果中秋节给小杨放了假,邱少晖自己也没开成店。 一大早就被吴天挖起来,拖着他洗漱穿衣,说好不容易过个节,要一起出去走走。 邱少晖还没完全清醒,迷糊着问他,“不开店了?” 吴天斩钉截铁地说,“今天休息!” 邱少晖无奈,“你公司有休息日,我可没有啊,最近生意好不容易好了点……” 吴天堵住他的唇吧唧一声亲了一口,“难得一回嘛。” 邱少晖舒了口气,没再反对。 吴天一边收拾换洗的衣服,一边催促邱少晖快点,邱少晖不紧不慢,说又不赶时间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12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12 ,看他在收拾,又问,去哪儿?要过夜? 吴天嗯了一声,说去西郊的度假村泡温泉,朋友拿了票。 原来是约了是朋友,怪不得这么着急。 直到开车出发,邱少晖也没多嘴问一句是哪个朋友,但很快,他就为自己少问了那么一个问题而后悔不已。 他和吴天先到了地方,坐在大堂等着,吴天照例抱着他的平板刷游戏,可邱少晖不爱玩那些东西,只能无聊地叼着烟,拿着手机看新闻,等了半个多小时,礼旸和小满一前一后地进了大厅。 小满跟吴天打了招呼,就拿着票径直去了前台登记,礼旸提着两个行李包走过来,分别冲坐在沙发上的俩人点了一下头,算是招呼。 邱少晖没什么表情,站起来拽了吴天一下,说,“有东西落车里了,你跟我去拿。” 吴天的游戏打得正火热,不情不愿起身,嘟囔着,“你自己去拿不就好了。” 可邱少晖手劲儿实在太大,他拗不过,只好跟着一起去了。 走出度假村大厅,邱少晖劈头就问,“小满不听劝是不是?” 吴天顿时狠皱起眉头,莫名其妙地盯着邱少晖,“你怎么还揪着这问题不放?人家自己的事情,你操哪门子闲心啊,小满追的是礼医生又不是我。” 邱少晖骤地让这话给堵得无语,吐了口烟,压下心里的邪火,故作轻松的说,“你也不提前跟我说。” 吴天哼到,“跟你说了你能来嘛,这儿还没开放,小满拿的渠道票,你都不知道多难得,我要是提起跟你说,你还不得把这趟给毁了啊?” 见邱少晖不吭声了,吴天又说,“你放心,礼医生要不乐意,小满也没办法霸王硬上弓啊。” 说着,凑到邱少晖耳边小声絮语,“小满纯零,礼医生亏不了。” 礼旸明知道小满是什么人,又不回绝他,这的确让邱少晖纳了闷。 小满开了两间大床房过来,递给吴天一张房卡,自己留了一张。 邱少晖下意识地往礼旸那儿递了个眼神,却见礼旸依旧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他也浅浅掠了邱少晖一眼,随后提了行李跟上小满。 四人进了电梯,只有小满一人叽叽喳喳说着话,邱少晖一直低着头,礼旸也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电梯叮的一声停下,梯门一打开,小满就先一步走了出去。邱少晖落在后面,动作自然地从吴天手里抽走了房卡。 “你今晚跟小满睡。” 吴天挑眉看了他一眼,想到他之前反复反对小满接近礼旸的事儿,又见他一脸认真,便不好再说什么。 礼旸走在吴天前面,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跟着小满往楼道里走了一半就忽然被人拖住了。 “你今晚跟我睡。” 礼旸蓦地回头,愣了一下。 邱少晖这才发觉自己的话歧义太大,忙又补充,“一直都没机会好好聊聊,托小满的福,今天咱俩叙叙旧。” 言语间还带着笑。 礼旸垂下头顿了一下,“那我把行李给小满拿过去。” 度假村的装潢风格中式典雅,酒店房间朝着温泉池子的一面装了一整片的落地玻璃,玻璃墙外起了个浅浅的花圃,铺着仿真竹子作装饰,乍然走进来,像是一间悬在林间的小屋,自然气息扑面而来。 屋子里那张显眼的大床是中式仿古,深褐色,床檐上挂着鹅黄色的蚊帐,床上铺的浅橘色的床单,间着深褐色的暗纹,和床色相得益彰。屋里灯光一打,满是暖意。邱少晖放下行李,东看看西看看,最后找到茶几上的烟灰缸,摸出烟抽了起来。 礼旸进来时,他一支烟已经抽到了尽头。 “拿个行李那么久?”他没回头。 身后有拉链声,大概是礼旸在摆弄旅行包,“小满有点扫兴。” 邱少晖灭了烟转过身来,见礼旸正坐在床上,从旅行包里往外掏衣服,迟疑了一会儿,他走过来,在礼旸身边坐下,随后整个人倒在了床上。 眼睛盯着蚊帐。 “你知道小满对你的意思么?” “知道。” 邱少晖歪着头,看到的恰是礼旸的背,他穿着素白的衬衣,这会儿弓着身子,衣服绷紧了贴在背上,凸显出两块蝴蝶骨,显得瘦俏单薄。 他听不出礼旸的口气,就这么歪着头盯着他的背影出神,半晌,叹了一声,“小旸,你怎么还是不长肉。” 这话说得暧昧,连邱少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也明显看出礼旸的身形僵了一下。 “我还是去跟吴天换回来吧。”礼旸说着就要站起来,邱少晖却忽然长臂一伸把他捞住,礼旸没个心理准备,被他稍使了一点儿力整个人就倒在了床上。 礼旸:“……” 邱少晖放慢了语速,意味深长,“你知道的,小满,是gay,吴天是,我也是……” “我也是。” 邱少晖原本还一直拽着礼旸没松手,却在听到礼旸的话之后,颓然失了力气。 横在他们之间的沉默就此蔓开,隔了那么多年,又重新躺在一张床上,像旧时的亲密无间,可内心却是诡异的疏离。 礼旸把话说得很冷静,他隐埋性向那么久,也没有计划过对谁坦白,他知道邱少晖刚刚想说什么,无非是劝他远离小满,他想保护他,可他听不下去了,他实在是受够了这场漫无边际的自我折磨。 横竖只是一句话,说出来了,也没有多难。 礼旸跟着躺了一会儿,又窸窸窣窣地起身,却不想被邱少晖伸手一使劲儿又给拖了回去,还不及开口,黑影已经附了上来,双唇紧随其后,暖黄的灯光被身上的人挡去了大半,只剩下炫目的光晕,刺得他眼睛发痛。他下意识地合上双眼,清楚地感受着唇上冰凉触感,万籁俱寂…… 邱少晖反复婆娑着他的双唇,不时吐出舌头轻轻舔舐,他却始终闭着眼睛紧抿着唇任由邱少晖动作,就是没有回应的迹象。摸索了一阵,邱少晖才终于停下,撑起身子细细端详着躺在他怀里的人,白嫩的脸庞不知什么时候已在眼角泛起了细纹,岁月的刻痕依稀提醒着,他们都已不再青葱,那双唇被他舔得湿润,在灯光下闪着诱人的水光,却是无言。 那人仿佛不愿面对他似的,冷静了这么一会儿,仍不肯睁开眼睛,邱少晖自觉可笑失礼,正想道歉时,却猝然见到那人微颤的眸下滑出了一道稀薄的水痕。 礼旸哭了…… 邱少晖看着怀里不住颤动着的人,想要紧紧拥住,又怕眼前只是泡影,一碰就碎。过了许久,礼旸忽地弓起身子憋出了声,整个人埋在了邱少晖的胸口,连带出一长串揪得人心生疼的抽泣。 “少晖……我……” “我好……想你。” 邱少晖只觉自己的心头猛地一拧,搅得他心碎,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又或者,只剩下痛,不言而喻的感情在心里疯狂地翻腾着,原来,那些因为性向而判定的不可能都只是自己箍上的枷锁,他只是不明白,现在枷锁没了,可为什么眼前还是迷蒙一片,依然看不到爱情的可能?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13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13 bsp;8 九月初的天气还没真正转凉,几个人磨蹭到下水的时候,正值中午,阳光正盛,露天的暖汤泡起来很快就冒了汗,尽管热,但身子却在泉水中松快了不少,很是舒服。 房间里那缠绵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吴天的敲门声打断,他们喊着要下来泡汤,礼旸很快把自己拉回现实,洗了脸,门一开,所有难言的暧昧也都随之消散。 退回到各自的位置,他和邱少晖……只是同学。 吴天和小满都是坐不住的人,这个汤泡了一会儿就要换另外一个,吴天还想拉着邱少晖一起,可他却懒懒不想动。吴天也就没再坚持。 汤池挺小,在那两个闹腾的人走后,就霍地腾出了不少地方。礼旸看看那走远的两人,又收回视线冲邱少晖抿嘴一笑,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自然,然后他自顾闭上眼整个人窝进了水里,只剩头还仰着枕在池边,赤条条的身子只裹着一条紧致的泳裤,一动不动地泡在水里,却又被摇曳的水波荡出生动的姿态,邱少晖下意识地往那身影上黏了一眼,就马上别开视线。 想起他们大学入学那会儿,住宿条件不比现在,8人间,上下铺,已经算很好的环境。学校的宿舍一般是按班级分,有余下的学生再去和同学院其他专业的凑,邱少晖他们宿舍就属于这种情况,4个临床和2个预医凑在一起。 那时候也没有宿舍自带卫生间的概念,一层楼就只配一个公共卫生间,至于洗澡,都得去公共澡堂,一群血气方刚的男生全`裸着凑在一起,就爱互相调戏,玩起来更是没个度。礼旸向来肤色白,别说一寝室,就是一整个学院的男生凑过来,也挑不出白得过他的,赤条条的身子往那儿一站,就成了众人玩笑调戏的焦点。 尽管大家都没有恶意,但背着一众人焦灼的目光,他还是尴尬,等到后来日子久了,皮才好不容易练厚了,随人怎么说,他都可以报以笑容笑,也不回话,安安静静洗完了穿上衣服走人。 可邱少晖知道,这只是他粉饰反感和尴尬的方式,然后,他就会去哄人,哄了要是还不见效,就五音不全地唱歌逗他。等把礼旸逗开心了,一转头,又会四处张罗为他调和,请一众哥们吃饭,招呼大家别拿礼旸开玩笑,那时候,他们总笑话他拿礼旸当儿子一样护着,他也不置可否。 可礼旸并不知道,一群玩起来没节操的男生根本长不出知趣识相的心思,还简单地认为,是自己冷处理得当,大家自知无趣才收了笑闹。 有时寝室里几个人凑一起看个小黄片,礼旸也不积极,他只会抱着吉他待一旁练去。 就数胡一伟爱咋呼,看得正欢一听到琴声就吼,“小旸,我们家小小伟让你那吉他都给弹萎了!” 又或是,“小旸你这长不大的孩子哟,怎么就没点儿正常的生理需求哟。” 那时候,他们整个宿舍的人都认为礼旸是因为心思单纯腼腆,才不喜欢男生间这些荒淫无度的取乐。 现在回过味来,邱少晖才想明白了个中缘由。 礼旸不是腼腆,不是抗拒,而是害怕暴露自己。 邱少晖心里清楚,那时跟着宿舍的人一起看小黄片时,让他有感觉的往往是那个男的,只不过大家都忙活起来时,谁去管你是因为片子里哪个人起的反应。那些年,他就一面心安理得地跟着大家一起起哄,一面克制着自己站在朋友、兄弟的界限以外,小心护着礼旸。 如今却恍然得知,年轻时那段自认为荒唐而禁忌的感情,早在某时有了回应,他竟一时也怨不上天意弄人或者阴差阳错,只是叹息,礼旸隐瞒得这么深,自己察觉得这么迟。 礼旸和邱少晖各有心事,一整天由着吴天和小满折腾,也只是跟着勉强赔笑,那俩人倒是真的精力充沛,从早闹到晚,泡汤按摩一样不落地享受了一遍之后,晚上回到房间还不准备休息,直说要打牌打通宵。 邱少晖见礼旸撑着额头不吱声,便做主回绝了他们的提议。 吴天顿时不高兴了,他忍了邱少晖一整天寡淡的兴致都没闹腾半分,结果呢?好不容易能出来玩一趟,却为了邱少晖那个闲操心的理由要分房睡,忍了他这莫名其妙低落的情绪,到头来玩也不让他玩了,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上来,想撒气都找不到地方撒。他都后悔了,早知道还不如不跟小满一起出来,待在家里,再无聊起码也还是两人世界。 小满看看邱少晖,又看看吴天,也想不出能怎么劝,索性转身去问礼旸,“礼医生,要不你跟小天换回来?要叙旧,改天再叙呗?” “小天不高兴了,得让邱少晖哄哄,我们还是别当灯泡了吧?”后面这句,他是压低了声音凑到礼旸耳边说的。 礼旸低下头沉默了片刻,随后拿上旅行包,把换出来的衣服塞了回去,拉好拉链正准备拎包走人,却让邱少晖给挡住了。 礼旸扯出个笑容,冲的邱少晖,“叙旧有的是时间,你看,今天过节,你要是让我当电灯泡可罪过了,还是饶了我吧。” 说着,他绕过邱少晖,径直走出了房间。 小满愣了一下,又急忙跟了出去,礼旸根本没有回小满房间的打算,直接往电梯间去了,小满飞快追了过去,掐着电梯门快合上的瞬间挤了进来。 “我再去开间房。”礼旸说。 “为什么?”小满问。 礼旸没回答,一味盯着电梯里楼层变动的数字,到了一楼,礼旸半只脚还没走出电梯,又没小满拉了回去。 “礼医生,我看得出来,你也是。”小满低着头,按紧了关门按键,却又不按楼层。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礼旸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我是什么?” 小满撇撇嘴,“我……我想追你,认真的。” “小满。”礼旸叹了口气,“撇开我们认识的方式不讲,你和我,最多也就是朋友。” 小满嗯了一声,咬着嘴唇不说话。 礼旸没辙,只好又按了楼层,“回房间再说吧。” 礼旸的确不讨厌小满,要不然也不会由着他缠上自己这么多回,起初聊得上话,是因为都弹吉他,有点共鸣,慢慢接触下来了,小满活泼的性子也让他感觉轻松,所以没有排斥。对于小满明里暗里的表示,他也是知道的,可但凡小满没有真正道破,他就只能装傻,太敏感的躲闪,只会给自己惹来更多的麻烦,说到底,他还是怕暴露。 小满打电话约他来度假村那天,完全是赶了巧,那会儿他母亲正给他说相亲对象的事情,他还为脱身的借口犯愁,刚好小满来了电话他就满口答应了,趁机回绝了母亲的相亲安排,后来再回电话跟小满改口,小满却不肯了,说票都弄好了,结果又是一桩盛情难却,才至此。 小满刷了卡进了房间,就在窗口杵着不说话,礼旸扔下旅行包坐在沙发上,自己点了烟抽。 过了许久,小满才终于打破沉默,“就不能跟我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14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14 试试吗?” 礼旸没想到小满憋了这么老半天不是想通了,反倒是更执着了,不禁无奈。 “小满,你可能,有点误会,我不排斥同性恋,跟我的工作有很大的关系,我需要客观理智地对待我接触的特殊人群,可这也不代表,我就能接受你这样的感情。” “你是邱少晖和吴天的朋友,同时也是我接触过的病例,我们聊得上几句话,但除了朋友或者医患,也……没有其他的可能。” “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小满被礼旸这一通深入浅出说得愣神,听到最后反倒笑了起来,说了句什么就摔门而去。 那句话,礼旸也听清了,小满说他是,“深柜。” 他还靠在沙发上,狠抽了一口烟,烟气咽入喉底,又从鼻孔里轻轻哼了出来,在眼前迷蒙成一片。他的工作既是和这个圈子离得近,又是站在这个圈子的对立面上,他自己,既是那类人,又得从专业的角度上防控那类人毫无节制的接触和需索,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他的立场都太过矛盾和敏感。 断了与同类交流结识的所有可能,礼旸以为,纵然孤身一人,但生活无风无浪,也已是他所能求得最大的圆满。 离开度假村之后,礼旸跟谁都没有联系。 登革热疫情已经得到控制,随着天气的慢慢转凉,防治工作也到了尾声。节前,局里开了会,正式把艾滋病综合防治示范区专项办公室的事情提到了台面上来讲,编制委员会办公室也正式下达了文件,给了成立专项办公室的批文,也明确了人员编制。 一时间,看中了专项办公室这块肉的,明里暗里都在动作,科室里平时爱八卦凑热闹的几人,这回却都默契地对这事儿三缄其口,表面上每天都还乐乐呵呵地处着,暗地里又都憋足了劲儿掰手腕,礼旸这边倒是什么动作都没有,他也知道,临近最后的结果了,越是着急越是容易适得其反,还不如耐心等消息。 吃过午饭,趁着大家午休的时间,陈主把礼旸叫到自己办公室。 “最近怎么样?工作轻松一点了吧?”陈主给礼旸递过去一杯茶,跟着坐了下来。 礼旸含糊笑笑,说还好。 “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啊?” “嗯?”礼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愣地看着陈主。 “嗯……”陈主沉吟了一会儿,斟酌着措辞,“最近呢,有些传闻,我相信是跟你有没有关系啊,但总归……影响不太好。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礼旸听得一头雾水,想问清楚,可陈主这么的欲言又止,他又不知道问出来合不合适。 那些传闻的源头到底在哪里,现在谁也不知道,也就这几天的事情,忽然传出传染病防治线上,有个搞艾滋病防治的男科员自己就是个同性恋,长得挺不错,还经常跟病人搞私交,乱得很。一时间,大家都在猜那人是谁,系统里传染病防治线上年轻一辈拢共就那么些人,单把负责艾滋病防治的拎出来,更是闭着眼睛就数得出名号,几项信息一对,礼旸就成了最符合描述的嫌疑人。 即便没有指名道姓,可被怀疑上了,总归不是好事。 陈主也不是自己听到的传言,是让领导叫去局里谈话了才知道的事情,礼旸毕竟是她手底下的人,眼下又正值晋升的关卡,局里的意思相对中立,也不排除有人造谣生事的可能。领导层本是想把事情压下来查清楚,无奈的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还没来得及调查,消息已经不胫而走。 “小礼啊,你工作这些年的表现和态度,我都看在眼里,也相信你的为人,我就跟你透个底,你自己也想想,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人了?看能怎么解决,把事情压下去。” “谣言这东西,就是三人成虎,你可得有个数。” 一席话听下来,礼旸的心情已经沉到了谷底,他实在不知道得拿什么表情来应对陈主,憋到最后,也只能扯出个勉强的笑容,说什么都是多余。 陈主说了相信他,他就把自我辩解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怕话说多了反倒欲盖弥彰。只是这得罪人的由头,他心里实在没底,传消息的人是不是真的冲着晋升的事儿来的,这也说不准。 人正不怕影子斜?还是说谣言止于智者?呵,礼旸忽然发现,老祖宗教下来的道理只适用于应对无关痛痒的事情,在真正论及现实利益的职场上,这些清高伟论说到尽处也只是个冷笑话,他不至于天真到还拿大学那套冷处理法来接这次的招儿。 可是究竟该怎么应对,他心里也没了主意。 bsp;9 晚上,礼旸约了中间人出来吃饭,打算探听一下事情的进展,结果中间人也给不了他准话,说名单还没定下来。 礼旸说,我可能遇到麻烦了。 中间人并没有惊讶的意思,反而点点头表示已经知情,说这事儿挺棘手。 礼旸问,查不查得到消息的来源? 中间人摇头,说我已经打听过了,没有眉目。 一顿饭吃得惶惶不安,等到临要分别时,中间人提点了礼旸一下,说让他静观其变,有消息他会来通知。 礼旸应允下来,可心里仍然不轻松,他没有混乱的私生活、也谈不上跟哪个病人有深刻的私交,这么多年严防死守的生活,让他对自己的清白多了几分信心。他心虚的是,谣言误打误撞说他是gay这一点,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有了中间人给的这颗定心丸,礼旸心里再慌,也还是维持着平静的表象照常上班干活儿,单位里也没见什么异常,大家待他还都像以前一样。 中午吃过饭回到办公室,云芬姐翻翻日历,感叹说,中秋才过,马上就要国庆了。 柳医生跟着附和,这个月月结报告季度报告一起来,又要忙了。 “国庆打算去哪儿玩啊?”礼旸正翻着医院报过来的资料,插了句嘴。 “家里呆着吧,上高速,高速堵车,去景点,景点堵人。”陈医生哈哈笑到。 柳医生嗤了一声,“陈医生,你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了,懒得,礼医生还是小年轻,可懒不得。” 云芬姐不屑,“你们男人啊,都是提裤子不认人的。” “我冤枉啊!我可向来是拿新世纪好男人的标准约束自己的,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哄得了孩子,立志做痴情郎!”陈医生说完自己一通笑。 礼旸也忍不住乐,夸到陈医生口才实在好。 云芬姐猛点头,说陈医生全靠这张嘴把老婆骗到手的,小礼你要是没经验可得跟他学学。 中午大家懒得回家,大多在单位食堂就餐,吃完饭没什么事情,耍贫逗笑说说八卦新闻就成了同事间唯一的娱乐节目,笑闹上一通,也算是放松了,之后再各自支床午休。 待他们都去睡了,礼旸还在忙着,如柳医生所说,这个月是月结季结一起来,下午还得开季度总结例会,他的资料还没准备完,只能趁着午休时间加班。 之前的风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15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15 言风语到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动静,礼旸想,没有消息,兴许就是最好的消息,大家还像这样和他有说有笑,这就够了。 季度例会一开就是一个下午,重点总结了登革热疫情的防治情况,又提了艾滋病综合防治示范区挂牌的事情,其他的传染病病例没有多少,也只是顺带一提,来来去去是那么些官腔,礼旸已经听得耳朵生茧,却还是得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听下去,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医院那边的代表都散的飞快,礼旸想着等陈主一起走,索性便留下来帮忙收拾会议厅了。 收拾的差不多时,礼旸看到书记还坐在原位没走,像是在等着什么,刚想开口问,就看到李局和陈主先后脚回了会议厅。 李局从陈主打了手势,示意她坐下,顺带着也让礼旸别收拾了,都坐下来。 礼旸见这阵势,心里顿时打鼓,从这三人紧绷的表情看来,一时也判断不出用意,到底是想谈晋升的事,还是其他……想到这里,他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 李局跟书记交流了记眼神,率先开了口,“小礼啊,你从毕业考进疾控以来,就一直跟着艾滋病防治这块儿的工作,算起来,也有好几年了吧?” “六年了。”礼旸回答。 李局点点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对这工作有没有什么看法?” 礼旸愣了一下,全然跟不上李局的节奏,小心考虑了一番,才回答,“我秉着尽本分的态度来对待这份工作,艾滋病防治不比其他,得接触一些特殊人群,吸毒的、男同的,也需要我足够客观理智。工作做起来,说实话,也不轻松,但要是工作上做得有不足的,我会尽力改进。” “是,艾滋病这个东西呢,基于它传播途径和传播载体的敏感性,也致使一部分特殊人群有较高的感染率,咱们传染病防治线上,就数这个工作最不好做,难为你了。” 礼旸扯扯嘴角,“我应该做的。” “嗯……”李局似乎在思量着什么,吞吞吐吐的。 会议厅里又是一阵沉寂,这沉寂对礼旸来说,就像凌迟的酷刑,他不知道,在这漫无边际的沉默结束之后,等待他的,会是砍头刀,还是皇冠。 许久后,李局像是下定了决心,重重吐了口气,随后从手头的资料上翻出了一张照片,由着书记和陈主挨个儿传到了礼旸面前。 “小礼啊,你看一下照片上穿衬衫的人,是不是你?”李局说。 礼旸低头一看,脑袋不禁嗡地一下发麻…… 照片上虽然光线昏暗,但仍可以看清拍的是两个男人,拍照的角度取的是其中一个男人的后背,从照片上看,这个背对着镜头的正是穿着衬衫的人,他大半个身子挡住正对着镜头的那个,两人头部相接,姿势亲密,像极是接吻。 礼旸其实一眼就认出了自己,这照片拍的正是小满在酒吧突然亲他的那天。 李局问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他,礼旸一时间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他只觉得胸口一阵闷,闷得缓不过气来。 眼见他这个反应,在场是人已经默认了他的答案。 李局长叹一声,等了等,继续说道,“年轻人,容易冲动,做些荒唐事,在心情上,都是理解的。只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要拿捏好。” “我……能不能问一下,照片是从哪里来的?”礼旸想,就是死也得死个明白。 一直没有说话的书记这时候吭了声,“是微博上网友拍的,有人截图发到了局里的公共邮箱,我们跟发微博的这位网友了解过情况,证实……她拍摄照片的真实性。” 李局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子,又深睨了礼旸一眼,说,“小礼,你自己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礼旸知道,他现在推辞说人家借位拍摄,存心诬陷,也不成立了。拍摄的网友在场目击,并且证实,即便真的是有人存心导戏,那么导戏的人也着实煞费苦心。拿到这证据确凿的东西,实在够让他百口莫辩。而更悲哀的是,当时被吻的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推拒的动作,看到的人怎么想,不言而喻。 礼旸已经想象不出自己现在的表情和脸色会有多难看,他也不知道他还能怎么解释事情的来去,他现在更担心的是,挑事的人把小满曾是问询病例的事也给挖出来了。 就眼下的情况来看,多方信息指向对他不利是无可厚非的,只是他对局里会做出什么样的处理,他不知道。 “照片上的人的确是我,那天是朋友恶作剧。”礼旸说。 在场的三个人听到这答案,均是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不管事实如何,至少礼旸的回答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 事情说到这份上,再往下谈也就是领导层的处理态度问题了,可这毕竟不是私人企业,可以老板一句话就马上说炒了你或者原谅你,还能给个痛快,李局的态度一直是绵里藏针的,表面说是跟礼旸了解个情况,可谁都看得出来,这了解情况的阵势已不轻松。 最后,等到宣判罢了。 礼旸觉得累,全身心地累,过去诸多的恪守和压抑,如今都是笑话,再怎么隐瞒,结果还是透了光,他似乎怎么逃也逃不过上绞刑架的命运。 一路开车回家,礼旸都心不在焉,走了几次神,还不小心闯了个红灯。 回到家,母亲已经摆好饭菜在等他了,父亲听到客厅里的响动,也房里走出来,看到礼旸便关切地问,“今天事多?怎么这么晚?” 回到家看到已上年岁的双亲,还待他温和关爱,礼旸心里顿时翻搅出无尽的痛苦,在面对领导问话时的心虚和无奈,至此,通通化成了愧疚和亏欠。 他竭尽全力想要做个好员工,好儿子,但是,天生违背伦常的性向,是不是连他这点尽忠尽孝的权利都要剥夺? 他自顾窝在沙发上点了烟,猛吸一口把烟吐出来后,才哑着嗓子回答父亲,“去局里开会了。” “哎呀你怎么又抽烟,吃饭了。” 母亲摆了碗筷,一转眼看到礼旸抽烟,顿时一阵急眼,礼旸无力,只好再抽一口把烟灭了。 吃饭时,父亲说起,“你那晋升的事怎么样了?” “等消息吧。”礼旸含糊。 “你林叔一会儿要过来,我也问问他,哎……他那天还说呢,要是早几年他还没退,这事还好办,现在也帮不上忙了。” “嗯,顺其自然吧。” 礼旸扒了几口饭,塞了一点菜,就说他吃饱了,也没有心情再去估计父母的疑惑,只说工作还没做完,就回了房间把自己关在房里。 又抽了几支烟,手机响了,是中间人来的电话,礼旸犹豫了一下,接起,就听到对方明确告诉他,名单定下来了,没戏。 意料之中的结果。 礼旸挂了电话倒在床上,望着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和灼眼的日光灯,忽然很想知道,人生的尽头会是什么样子? bsp;10 一夜无眠,礼旸的脸色更难看了,一大早进办公室撞见柳医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16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16 生,又被一通拿笑。 “礼医生,最近谈恋爱了?我看你精神不太好,年轻人可别纵欲啊,消耗太大。” 礼旸挠挠头头,无奈地笑,说天太热,睡得不好。 “柳医生,你别如狼似虎地吓着人小年轻。”云芬姐插了句嘴。 话音刚落,两个女人就自顾自哄笑起来。 “说什么呢?”陈医生来了。 礼旸实在提不起精神,但又不行表现得太明显,只好强作欢颜,接了句茬儿,“柳医生教导我们年轻人不能纵欲过度。” “哎呀我啊,可老了……”陈医生说着,冲礼旸挑眉一笑,“这室里还能叫年轻的,可就你了礼医生。” 礼旸蓦地被陈医生那轻佻的笑容刺得一愣,直觉这不时插科打诨的玩笑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锋芒毕露?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想说,他才是那乱搞的人么? 心情本就阴郁,还让人这么含沙射影地拿来玩笑,礼旸很不想在办公室待下去,把手边的工作收了个尾后,他找了个出勤的借口,走了。 再次把车漫无方向地开在大街上,他也想不出自己能去哪儿,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将近三十年,至孤单时,也想不出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要说有个能让他安心待着的地方,也就邱少晖的店了,可那是邱少晖的店。 想到这层关系,他也自在不了了。 这条路一直开到尽头,往右拐上一道儿,再走不远,就是医大,他和邱少晖的母校。谈不上有什么追忆似水年华的情怀,只是在这种无处可去的时候,那多少算个清静的地方。 他顺着心念,一直把车开到了学校的大门前,没赶上车辆限入,礼旸直接进了校门,在校道上兜了两圈,发现学校的变化还挺大,楼新盖了不少,旧的图书馆也不在了,那些他们以前经常走动的地方,现在已经七零八落。哈,人呐,一直往前走着,也不知道在何时,就会有铲车挖掘机把与你回忆有关的事物给铲平了,都不在了,能说道的也就只剩虚无缥缈的记忆了,那还跟过去计较个什么劲儿呢? 车兜到莲花池边,礼旸停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世界上真的有心灵感应这回事,礼旸刚停下车邱少晖就来了电话。 问他人在哪里。 他一愣,说,在学校。 “你怎么……”话说了一半,电话那端的声音又忽地擒住了,然后声音再次传来,“你等我,我去找你。” “……好。” 这些天里,乱糟糟的流言和纷扰让礼旸不得安宁,也趁乱想了许多,想到他和邱少晖的关系,说简单,又复杂,说复杂,也没有多复杂。不过是有过一份迷恋和依赖,友情以上,恋人未满。 也都事过境迁了,说缘分、错过,都太矫情,倒不如见一面,一笑泯恩仇呢。 电话挂断时恰好十点整,学校的下课铃敲响,方才安静的校园一下子涌出来不少人,男男女女结着伴儿说着话儿,手里捧着几本书,衣着神情千姿百态,礼旸仿佛从那如潮涌动的人群中,看到了过去的光景。 预防医学和临床医学同属医学系统,可实际学习的内容却有很大差别,大一时都在上公共基础课程,两个专业的学生还时常混在一起上课,可到了大二,课程开始深入细化,差距就明显拉开来了。 礼旸这人言谈不差,人也温和,但就是缺乏主动性,不怎么会主动结交人,向来是环境给了他什么,他就接受什么,正如宿舍安排让他遇到了这几个人,他也就习惯了跟这几个人走近,邱少晖是他的上铺,关系又会比另外几个人再近那么一点儿。 起初住一个宿舍,一起上课,每天同进同出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儿,两三人结伴,就像现在走出来的这些学生,朝气蓬勃。 到了大二,邱少晖他们几个临床的课业开始繁重起来,上课时间也错开了,礼旸的习惯却改不掉了。通常礼旸要是早上没课,或者早下课,他就会去离邱少晖近的地方找个自习室学习着,等他下课。 就有一回,赶上邱少晖上解剖课,老师讲的内容太多,便拖了时间,本来应该中午12点下课的,一直给拖到了下午2点。礼旸下课时间一到就去实验室门口等着了,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出来,但就是死咬着邱少晖要是走了一定会跟他说的想法,生生等到了他们下课。 实验室的门终于打开,一群人咋咋呼呼走出来时,礼旸已经靠坐在地上睡着了。 邱少晖喊了他一会儿,他才醒过来。 邱少晖问他,“你一直等到现在?” 礼旸迷迷糊糊地点头,问几点了。 “2点……我以为你不会等了。” 礼旸想也没想就说,“我以为不用等的话,你会跟我说一声。” 邱少晖没再吭声,拉起礼旸准备走,礼旸却起不了了,这一盘坐就是近2个小时,腿都麻了。 “我背你。”邱少晖没等礼旸回过神来,已经弯下`身子把礼旸扛到了背上。 18、9岁的少年,正是心智半生不熟的叛逆期,在一个男孩的角度上,并不太能接受自己被同性以对待女孩儿的方式照顾着,礼旸也是,刚趴到背上就挣着想下来,邱少晖却弓着身子拖住他的膝盖,怎么也不放手。 礼旸力气不够邱少晖大,最后妥协了,安稳地趴着,躯体相贴,呼吸相近,这一来回挣扎蹭动,身体就开始不自然起来,正值热血年纪的礼旸在那个初冬时节,忽然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燥热和悸动。 而在这种不合常理的悸动频繁发生,以至于累积成一种渴望时,他慌了。高中时,男生们扎一堆儿也爱说些荤话,那时礼旸只顾着埋头读书,没去计较过自己对女孩儿有没有想法,到了大学,氛围开放了,有女孩儿向他示好他也迟钝未觉,结果到头来,他发现自己竟然对室友有了想法,尤其是在邱少晖贴他贴得近时,他就总会抑制不住生出一种想要抱他甚至……是亲吻他的冲动。那时候,他对同性恋已经有了点认识,却没敢想自己就是,是在宿舍聚众看小黄片,而他却因为邱少晖起了生理反应时,他才终于觉悟到了自己的问题。 再后来,邱少晖背他,他就再没抗拒过。趴在那个人背上,走过每一段或远或近的距离,就成了他那时唯一可以堂而皇之抱住他依赖他的时光…… 礼旸也没敢去考究过邱少晖的想法,从察觉自己的感情开始,也开始了漫长的隐忍和躲避。邱少晖性子比他开朗,比他吃得开,朋友也比他多,是他非比寻常的依托,反之,他却不是邱少晖唯一的伙伴。他生怕一步走错,步步偏颇。 大伙儿一起去澡堂时,他时常找借口躲开,就怕和邱少晖坦诚相对了尴尬,赶上宿舍里的人聚众看片时,他就干脆敬而远之,躲到一边练琴。 最深沉的感情,往往滋长于压抑的内心,懵懂而美好的年少心动,被他自己一再克制,静默地扭曲成了背德和耻辱。 一方面,他迷茫地眷恋着,一方面,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17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17 他忧虑地抗拒着,他像是分裂出了两个自己,不停地较劲。 再后来,邱少晖走得悄无声息,他也就此认命,不再去打听,还想,不见了倒也好,也省了他再折磨自己。 等了挺久,邱少晖才到,看到礼旸近旁的草丛里散了几个烟头,他又皱眉,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抽烟抽这么凶? 礼旸抬起头看他,抿了一下嘴,说,你没发现的事,还有很多。 “今天不上班?”邱少晖在礼旸身旁坐下。 “翘了。” “……”邱少晖忽然想起什么,又笑,“怎么你翘班都让我赶上了?” 两人实打实重逢的那一面儿,礼旸也说他翘班。 礼旸也想说,怎么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都能让你赶上?但到底没说。 度假村一行之后,两人都没再联系过,心里边隔着太多心绪和烦闷,是不太容易面对的。好在,再见是在这么个承载过许多回忆的地方,怀旧的情绪不约而至,也就计较不上此前的事儿了。 “去走走吧。”两相静默,邱少晖先开了口。 这些年,医大征地扩招,模样大变。转了半天,只有他们以前上课的那教学楼还维持原貌,就是又旧了不少,在林立的新楼里,显得突兀难堪。 礼旸在那教学楼前站了一会儿,就想起过去邱少晖从这儿背他的事情,蓦地笑了起来,转头问邱少晖,“你还背得动我么?” 邱少晖也笑,并不为两人想到一样的事情而惊讶,他上前两步,在礼旸跟前弯下`身子。 “试试。”他说。 礼旸伸手扣上他的脖子,整个人趴了上去。 背起来还是轻松的,邱少晖端着礼旸的双膝往背上掂了掂,莫名一叹,这人怎么从以前到现在,好像就没长胖过? 两人往老教学楼前的小道儿上走,还没下课,路上的学生零星,两个男人这么背着走着显得突兀,免不了招人侧目。 “放我下来吧,太丢人了。”礼旸被路人看得脸快挂不住了。 “你再试试下不下得来?” “……” “小旸。” “嗯?” “……没什么。” “中午吃什么?”想了想,邱少晖又问。 以前,对话也是这样:小旸。嗯?中午吃什么?糖醋里脊,黄瓜炒蛋,紫菜汤。 “糖……”还想照着以前回答,一开口,却忽的哽咽。 邱少晖脚步一顿,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走起来,礼旸听到他慢慢地说,“早上吴天刷微博,看到了你的照片。” “遇到什么事,得说出来了,才能解决。” 他没说,吴天能刷到这条路人发的微博,是因为出现了一个手机注册的新用户转发了那张照片,把礼旸的真实信息给爆出来了,打着疾控中心医生私生活迷乱的旗号,把它刷上了热门话题榜;他也没说,来找礼旸之前,他先去把小满教训了一顿。 若不是他吻了礼旸,何来这些麻烦! 他本想问问礼旸,怎么事情会闹成这样,是得罪了什么人,至于招来这样的诽谤,可真正见了人,心又软了下来,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礼旸的微博账号是早两年注册的,不怎么玩儿,后来连密码也忘了。他没刷微博的习惯,之前听知照片是微博上传出来的,也没心力去挖根源,所以,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在他翘班这几个小时里,他忽然成了微博上的话题人物。 爆出他的真实信息那条微博,短时间内转发量过万,仅凭照片上的背影就造出了这么大的声势,要是没有人刻意为之,恐怕谁也不信。 邱少晖看到时马上就把那条微博给举报了,但就怕,他举报的时候已经迟了。 他见礼旸反应不大,也猜到他可能还不知道事态的严重,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他说了。 礼旸一向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他只怕他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 现在的网络舆论都不会给人留余地,是非黑白说什么的都有,轻易一点事儿,一旦被架上了舆论的十字架,很快就会被口水淹死,便是有千万条道理也说不清了。更何况,这种负面消息一出,单位方面恐怕也扛不住,大家的关注重点都是一个同性恋在搞艾滋病防治,私底下自己也乱搞。甚至,也不排除一些思想极端的人,无视血液、母婴等其他的传播途径,而只会马上把同性恋和艾滋病画上等号。 最后扭曲的结果,就成了:一个染了艾滋病的人在做艾滋病防治工作。 谁还敢去疾控中心啊? 可这些,礼旸通通都不知道,他在象牙塔里清静了大半天,是怎么也料想不到,这沉静的表象下,酝酿的是一场真正硕大的暴风雨。 bsp;11 午饭是跟邱少晖一道在食堂吃的,糖醋里脊倒是有,不过似乎已经吃不出以前的味道了,饭还是那么硬,两人一边吐槽一边吃,凑合了还算轻松的一顿。礼旸的心情已经缓过来不少,吃完午饭,就说要回单位。 邱少晖先把他送回车上,自己再走,临要分别时,邱少晖回头地看了他一眼,欲说还休地叮嘱他,“有什么事,来店里找我,别乱跑。” 礼旸不明所以,蒙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他回单位时,大家都还在午休,四处静悄悄的,经过陈主办公室时,门突然啪嗒一声开了,陈主探了半个头出来,一见是礼旸,便把门拉开把人招了过来。 “回来了?”陈主说。 礼旸进了陈主办公室,又随手把门关上。 “陈主,你不睡会儿?” “我在等你。”陈主说得很犹豫。 “有事?”礼旸疑惑。 陈主没直接回答,转身走到洗手台前洗了个杯子,烧上水,又往杯子里放了点茶叶,很习惯的动作,此时却做得比平时更认真仔细。 不一会儿,水烧开了,陈主小心翼翼地提起水壶将水冲入杯中,茶叶随着水流飞速翻滚起来,热气腾腾,倒至七分满时,便把水壶放下,转头把杯子递到了礼旸手中。 她的心里是疑惑而无奈的,一样在公共卫生防治线上工作了那么多年,什么奇闻怪事没有听过?卖的,嫖的,胡搞的……都不出奇,只是要她把礼旸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联系起来,她还是做不到。 这个年轻人为人厚道,也没有花花肠子,是很适合做事的人,从进单位这些年以来,没错处可挑,她是一直很欣赏的,说当半个孩子看,也不夸张。 早上局里开了临时会议,说了微博上捅出来的事情,且不论真相如何,影响都已经造成,局里势必得拿出态度来。会议的结果就是让礼旸先把年假休完,缓冲一下,之后事情要是还没个定论,就停薪保职,等后续的调查和通知。这样的处理合乎常理,但也无疑默认了礼旸的嫌疑,皇粮单位里,出了事,明哲保身总是第一要务。 作为在基层单位占个一官半职的陈主,这些道理,她也门清,就是要她来跟礼旸谈,她有些犯难。 礼旸抿了一口茶,觉得太烫,又把杯子放下,抬眼看着陈主,等待后话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18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18 。 “是这样的……”陈主斟酌着措辞,“局里早上开了会,嗯……领导层不希望影响太大,所以决定,让你先休个假,等过阵子……看情况再重新安排。” 礼旸听得一头雾水,问陈主,“局里还是怀疑我?” 他指的是他说照片上是朋友恶作剧的事。 陈主摇摇头,静默了片刻,才接着说,“事情挂到网上,这回是直接指名道姓了,单位这边……也很为难,领导的考虑,是让你先避避风头,给局里点时间,把事情调查清楚。” 礼旸沉默下来,他没问怎么就指名道姓了,也没问为何要避风头,他没有闲心思去想这些错综复杂的事情,他只知道,他得躲起来了。 至少,单位要他躲。 见礼旸垂着头不吭声,陈主又担忧起来,“小礼啊,我理解你的委屈,忍一忍,熬过去了也就好了。” “休完假就回来上班?” “额……到时候等通知,要是没通知就……暂时停薪保职。” 陈主说完,怕礼旸接受不下来,又赶紧安慰道,“你啊,还年轻,以后路还长,现在……也只是道坎儿。” 礼旸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已然不是这场风波的重点,他倒霉让人拍了照,又有有心之人揪着这点儿把柄不放,趁机拿出来大做文章。 真相如何,大概也没有人去关心了吧。什么叫没吃羊肉,却惹一身骚?礼旸隐约有些明白了。 “我知道了,听局里安排。”礼旸咽下心里翻搅的杂乱,跟陈主表了个态度。 陈主叹了一声,搭了搭他的肩,“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还是相信你的。” 礼旸呼吸一滞,随即冲陈主微微一笑,几不可闻地说了声,“谢谢。” 事已至此,下午的班是没必要上了,陈主送礼旸走出办公室,没说再见,倒问了句,“茶怎么样?” “挺好。” 陈主点点头,“给你留着,等你回来喝。” 他要是还能回来上班,也就意味着一切雨过天晴。 他听懂了陈主婉转的用意,禁不住一时动容,想再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怯口无言。 原本还打算先找个地方待着,拖到下班时间再回家,可转念一想,何必呢?还是回家吧。 休假,甚至是停薪保职,都不是一两天就能了的事,他总不能一到上班时间就在外面瞎晃,他本来也没多少地方可去,就是想瞒,恐怕也瞒不了多久。 礼旸的钥匙才往门锁里转了半圈,门就开了,母亲站在门后看了看他,脸色沉郁,“回来了。” 父母都在客厅里看电视,没去午睡,这让礼旸有些意外。 “爸,妈。”礼旸叫了他们一声,抬脚就想走回房间,却被父亲叫住了。 “小旸,你过来坐会儿,我有事问你。” 父亲说着,随手关了电视,家里瞬即静了下来。 礼旸闻言后退两步,在沙发上坐下。就父母这阵势看来,兴许不等他自己开口,二老已经有所耳闻了。 父亲的至交林海生原是卫计局上一任局长,当初礼旸进单位,便是托他铺的路,只不过礼旸进单位不久,他就退休了。局里知道这层关系的人还是有,现在礼旸摊上了这样的麻烦,总免不了会有人去给林叔送信儿。林叔要是真知道了,父母这边也就甭想瞒了。 “你林叔早上来电话,跟我说了你的事情。你先给我说说,照片是怎么回事?” 父亲问得直接,没有任何暗示的语意,这让礼旸心里更加没底,他把不准父亲到底知道了多少?他撑起精神,给自己点了支烟,想缓解紧张的心情,可还不等他抽上一口,父亲少见地对他抽烟的事儿生起气来。 “你把烟给我掐了,先说事情。” 礼旸愣了一瞬,只好又把烟掐了,避重就轻地回答,“朋友跟我开了个玩笑,不知怎么让人给拍了照,传到网上了。” “开玩笑?开玩笑开到把晋升的事给搅黄了,开玩笑开到单位给你停薪保职?” 礼旸本想解释是先休假,没调查结果才是停薪保职,可转念一想,休假估计也只是单位的托词罢了,要真只是休假,哪里会在后头跟一个遥遥无期的停薪保职? “说话啊!” “老礼啊,你别逼孩子,好好问不行么?他心理肯定也不好受。”一旁静默着的母亲这时终于顶不住礼父的施压,慌忙出声劝阻,生怕父子俩吵起来。 “那天喝了点酒,朋友亲了我一下,就是瞎闹,没什么……” “这么说照片上的人真是你啊?瞎闹能闹到跟一男的亲上了?我以前教你的礼义廉耻你都丢到哪里去了?”礼父气得青筋直跳。 “你不能好好说话?小旸,你快回你爸的话呀!”礼母说着,急忙给丈夫顺气。 可礼旸像是对父亲的质问置若罔闻,只是一味地抿紧双唇,一声不吭。 僵持之下,还是做母亲的先心软了,好声好气地劝说到,“小旸啊,你这次真是糊涂了,人家说瞎话可不眨眼啊。你听妈说,咱抓紧点儿,正经谈个对象结婚,那胡说八道的话过阵子也就散了。 “晓君你还记得吗?晓君她妈还时常问起你呢,这晓君啊,可能还对你有意,别管之前怎么着吧,要不妈去帮你说说,你再跟人家处处?” 礼母差一点就要接着说了,晓君再怎么不合适,至少是个姑娘这一点就挺合适! 礼父还想再追问,却被礼母一再拦住,劝说咱们先听听孩子的想法。 礼旸支吾了半天,话还是说得含含糊糊,“妈,我现在没想谈对象的事,您别为我`操心了。” “你妈操心都是为了谁?”父亲一听礼旸这话,刚熄了一点儿的火顿时又烧了上来。 礼旸心里早已乱成一锅粥,父母的意思,他不是不懂,只是不能。 儿子被人扣上这种混乱的传言,任哪个做父母的都得担心,宁可快刀斩乱麻绝了后患,也不愿意就此姑息,日后给人留着话柄。可要他为了保全自己去祸害了人家女孩的终生幸福……他实在是做不到。 “要不,你跟妈说说你的想法?妈不逼你,但是,你也得跟妈交个底啊?还是说,你心里有人了?”母亲软下口气。 “妈,您别为我张罗了,我这辈子……我不想结婚。” “你不孝!”礼父怒吼一声,抄起桌上的烟灰缸就往墙上砸,碎裂的玻璃散了一地。 礼母已经哭出了声,礼旸听在耳畔,更痛在心里。古时说,不孝有三:阿意曲从,陷亲不义;家穷亲老,不为禄仕;不娶无子,绝先祖祀。这三孝于他而言,是注定不能完全了,他要是遂了父母的愿娶了,是孝,却也不义。 而古人立下那些孝道是不是可以曲解为,人可不义,不可不孝?说到底,这社会伦常与道德的束缚,一早注定了他这样边缘的人会走投无路…… 看那些玻璃残片啊,和他这个人、这生活,何其相似? 还未真正想好出柜的话该怎么说,也顾不及那地上的玻璃渣是不是扎肉,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行动,他给父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19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19 母郑重下跪了。 母亲一见他的双膝径直戳在了玻璃渣上,瞬即痛呼一声扑了过来,连哭带喊地叫他站起来。 可他还是不为所动,膝盖再怎么被玻璃渣扎生疼,也抵不过心头的隐痛。他撑起母亲的身体把她扶回沙发上,再开口,嗓子已压得沙哑,“妈,我跟你说实话,你让我说。” “妈都听着,你先起来,行么?” 礼旸固执地摇摇头,静默片刻,才继续说“爸,妈,我对不住你们,我没办法结婚……” 母亲凄凄沥沥地哭出声音,一点也不愿意相信儿子的话,“这都是为什么啊……孩子,你是不是……” “我不喜欢女人。” 哭声兀地消了音,母亲挂着一脸惶恐的表情,脸颊上还糊着斑斑泪痕,礼旸心痛地垂下了头,他深深地知道,纵有千百句对不起,也不能抚平父母为他遭受的伤害。 “你把话说清楚。”礼父冷着声音。 “大学时发现的,我,我是同性恋。”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了出来,他慌忙闭紧眼睛,想阻止眼泪的肆虐。 一时间,家里静得悄无声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父亲才打破沉寂,问起照片上的人是谁? “他不是……只是朋友。”礼旸知道父亲怀疑什么,“我没有乱来。” “你还嫌这不够乱来?嗯?” 礼母一把抹掉眼角的泪,也不哭了,拉住礼旸认真地问,“小旸,你跟晓君试试,没试过你怎么就知道不行呢?” 她眼下唯一的念头,就是逮着个姑娘先把儿子拉回正轨来,可礼旸还是摇头。 辗转一瞬,对礼母来说却有半个世纪那样难捱,她想不出,素来温顺优秀的儿子怎么会给了她这么个骇人的晴天霹雳,这不是一次考试考砸了,可以重来,也不是一条路走错了,可以转弯。这可是一辈子啊,没有明媒正娶的伴侣,没有子嗣……她的宝贝儿子要走的,可是一条孤绝的路啊。 父亲思忖了半晌,到底没有责骂礼旸,只是叫他走,说去那儿都行,就是别在他们夫妻二人跟前待着。这下,母亲怎么拦都没用了,父亲像是铁了心般,威严的面目不容一丝回旋的余地,横竖只有这一句话。 你走! 礼旸也记不清自己后来是怎么走出家门的了,只记得父亲坚持的态度,连行李都没有收拾,就这么孤零零地走到街上来。眼前的世界茫然陌生,什么都没了,年近而立,但无家可立,无事业可成,看这四通八达的路,像是处处通往精彩,可他不求精彩,他只想知道,自己该走哪一条才不是绝路…… “礼旸?礼先生?你怎么坐在路边?” 飘渺的思绪终于被耳畔的声音一点一点拉回,礼旸这把视线放到眼前的人影上,一点点聚焦。 跟他说话的人是于晓君。 “你怎么了?”于晓君柔声问。 礼旸缓了缓神,才站起来,含糊地回答,有点不太舒服。 于晓君于是又关切地问他用不用送他去医院,礼旸愣了愣,还是摇头。茫然中,仿佛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对他说,“有什么事,来店里找我,别乱跑。” “哦……我妈让我给伯母送点茶叶,要不然,一起?” 于晓君的声音重新把礼旸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扶着额头冷静了一会儿,才算维持住了往昔的风度,“对不起,我还有事。” 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爸妈也不在家,你……” “那就不打扰了,我也是顺路过来而已。”于晓君巧笑嫣然地把话圆了过去。 礼旸稍稍松了一口气,跟于晓君说了声谢谢。尽管前言不搭后语,但却是真心实意。 要是没遇到于晓君,他大概想不起来自己还有去处。 于晓君没能领会礼旸的意思,等她回过神来想问时,礼旸已经在拦下了过路的出租车,见他一副着急要走的样子,她也只好悻然道了别。 看着礼旸坐上车远去,于晓君蹙着的眉头才缓缓松开,她是奉了母亲的命,给礼旸妈妈送茶来的,两位妈妈时有走动,用意也明显。当初她虽然回绝了礼旸,但心里却是留了点欲擒故纵的残念。这趟过来,也是母亲窜导她的,礼旸在收到她回绝的短信之后迟迟没有动静,她也担心自己拿捏过度,真把人给吓跑了,本想着趁送茶的借口过来,再探探礼旸妈妈的虚实。 可没料到遇见了礼旸。 她没关注微博舆论,还未了解这个男人遇到了什么事,但模模糊糊中,她还是从男人茫然空洞的眼神里看出了遥不可及的距离。 想到这里,她掂了掂手里的茶叶,不由得自嘲,这茶,是没必要再送了。 bsp;12 礼旸在世界门口下了车,推门而入,却见店里空荡荡的,没有客人,邱少晖似乎也不在。四周安静无扰,倒让他稍稍放松下来,不必一进门就伪装出笑容掩饰,这样也好。 店里回旋着的音乐,还是长久不变的邓丽君,声音柔婉,曲调悠扬,有时听来,有种时光被拉长了的错觉,礼旸有些感叹,在那个文化思想仍未彻底开放的年代,早已有人这样透心地吟唱相知与别离,自古啊,情字凝重。 太美好了,也太容易……令人感伤。 礼旸知道自己现在处于在一个怎样尴尬的境地,工作悬了,家里摊牌了,还让父亲给赶了出来,二十几年来平静时顺利的生活忽然之间全被打破,他也想不明白自己该何去何从。 望着窗外已有些微西斜的阳光,他不由微微一笑,也许他得走出来了,才有机会去看清,眼前还有这样清明美好的世界。在阴暗处藏匿久了,是会比寻常人更加渴望阳光。 就这么呆坐了一阵儿,店里还是不见有人出来,礼旸疑惑,这店门也没锁,却偏偏没人在,邱少晖总不会在这儿唱的空城计吧?想到这里,倒有些想笑了,这里又无烽火连天,唱什么空城计,他瞎想什么呢。 干坐着也无聊,他索性四下走动,一会儿摸摸桌上的花饰,一会儿看看墙角的植物,爬藤植物这时已生得青壮,沿着墙角一路直上,将墙面遮去了大半,墙上原本四四散散贴着的黑白照片,如今倒不明显了,很大一部分被绿叶挡住,若隐若现。 走近一看,他才发现,这些照片并不是他以为的风景明信片,而都是拍立得相机冲印出来的,光影的变化尽数落于相纸上,有的像是随手抓拍,有的又像精心构图,他并不懂摄影艺术一类的东西,只是光凭感觉,他觉得照片背后像是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寄托。 照片拍的,多是那些从山间雾里冒头的、从海面跃出的……像是日出又像是日落的景致,只可惜统一用了灰白的色调,让人分辨不出其中的晨昏。 礼旸忍不住好奇,伸手抚摸着照片上的明暗,好像这样便能一下子亲近那些定格了的风景,兴许是照片贴久了胶块失了粘性,或者本来就粘不牢,他还没怎么动呢,照片就已经飘飘然掉了下来。他急忙把照片捡起,随手一翻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20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20 ,便留意到照片背面的字。 是邱少晖的笔迹。 看到的第一张上写着:“梅里金顶 2010.6.2 06:12” 那张照片拍的是云雾中隐现的山脉,看不出完整的山,但可以从云层之间错开的缺口上看到一个尖尖的、泛着白光的山顶,在绵长的山色中显得突出而神圣。 这是日出。 礼旸心有触动,紧接着又翻开了下一张照片。 “三亚月亮湾 2009.12.5” 再下一张。 “黄山 6.29 06:07” “四川峨眉 05:48” …… 几乎每一张照片的背后都写着地名,日期或是时间,而照片上的景物,无一例外都是日出。 “你叫什么?” “礼旸,克己复礼的礼。” “旸呢?” “日字旁那个,就是日出的意思。” 久远的对话忽地言犹在耳,也无怪礼旸自作多情,而是因为在这样的自我介绍之后,邱少晖每次迎上晨早的阳光,总爱开玩笑说,小旸,看!你铺满了整个世界。他一直记得,旸,就是日出。 “旸” 再一次翻开某张照片,却没有看到常规的地名和时间,而是在成片的空白中间,如刀如刻地写了这唯一的一个字,旸……礼旸的手顿时一颤,他仔细凝视着照片上的风景,却只有成片成片的白,只在光影交叠的某处透出隐约的光,还是看不出是在哪里。 “goodbye my love,我的爱人,再见!goodbye my love,相见不知哪一天,我把一切给了你,希望你要珍惜,不要辜负我的真情。goodbye my love,我的爱人,再见!goodbye my love,从此和你分离,我会永远永远爱你在心里,希望你不要把我忘记……” 邓丽君的歌声仿若有着穿透云际、穿越时光的力量,循着照片和文字注释,礼旸慢慢翻着,不知不觉间,就好像跟着邱少晖波折的脚步,去见识了千百种姿态的日出,每一张,都似乎潜藏着无声的诉说,说着思念,说着眷恋,说着我爱你,却遥遥望着不敢触及。 礼旸不必再问邱少晖当初的不告而别,不问,也能懂得,一如那时笑谈,他坚持跟邱少晖打赌,说再见面不叙旧,谁提谁输。他们对感情都有着相似的恪守,只不过各自选了不同的方式,不提及,不是忘记,而是害怕想起;不告而别,不是舍得,而是害怕舍不得…… 里间这时突然传来声响,礼旸怵地一惊,这才拉回思绪,想起自己身在何处,看着被自己弄得一团乱的照片墙,他不禁一阵头疼,还来不及收拾,邱少晖就从里间走了出来,礼旸毫无防备地抬头,便不偏不倚地与那人四目相对。 一时间,竟都不知怎么开口了。 邱少晖朝着礼旸施施然地走过去,扫了一眼凌乱的照片墙,目光又笼回礼旸身上,礼旸还低着头,手里抓着那张写着旸字的照片,无所适从的样子显得有些狼狈。邱少晖压下想把他拥入怀的冲动,抬起手,只是拂了拂他的鬓角,“这是年初在雪乡拍的,太阳出来也不是特别明显,但是成片的雪地都在太阳下闪出金光,很美。” “怎么不写地名?”礼旸问。 邱少晖停住手,凝神看着礼旸,过了一会儿,才不知所谓地解释,说,“那时候……没心情写。” 那时候,忙着想你。 在雪乡,捱过了那里天寒地冻的夜,等到看到朝阳的那一刻,他才觉得整个人重新活过来了,而活过来的第一个念头,没有别的,就是想礼旸。 于是他回来了。 “少晖,我能……抱抱你么?”礼旸犹豫着握住邱少晖停在他鬓角的手,直视着邱少晖的眸底兀地泛起闪亮亮的水光,就连问话的声音都有些抖。 他们明明拥有一样醇厚的深情,也怀抱一样敢爱而不敢言的懦弱,各自站在了镜子的两面,相似,相亲,偏又不敢触及。 当契合的拥抱温柔袭来,所有的言语都已悄然失色,克制了那么多年,礼旸第一次放任自己收紧双臂去拥抱心爱的人,放任深深藏住的眷恋肆意蔓延,他知道,他们已追不回错过的光阴,却只盼此刻相拥,只一刻,也抵过永久。 小杨今天上的晚班,快六点才来。一进店里就撞见邱少晖和礼旸相拥的情景,一时愣在店门口无所适从。 她不敢有妄念去揣测老板的私人感情,但亲眼见到又实在觉得羞赧,犹豫之下,她放轻了动作缩到门外,准备悄悄溜走,可无奈门一关上就发出了“吱呀”的声响,还是把那两人给惊动了。 眼见两人听闻声音而尴尬弹开,小杨关门的动作也跟着僵住。 “来啦?去给倒杯水。” 还是邱少晖最先恢复自然,冲小杨一笑。小杨一收到老板的指令便连声应允,重新挂起甜美的笑容,不疑有他地忙活起来。 尴尬的气氛这才得以缓解。 礼旸的心情在短时间内跌宕起伏过一番,一时间仍难以平静,他学不来这一主一仆粉饰太平的本事。张口了是无言,沉默了心又更加惶然,这一天突发的事情太多,他还没完全消化下来,一桩一件,无一不是扰得他不得安宁,他是希望这种时候能有个人在身边的,可现在,他觉得这唯一的落脚之处也快待不住了。 “少晖,我先走了。” 邱少晖没想到礼旸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下意识地就拦住他问,“你要去哪儿?” 礼旸愣了一下,忖了一会儿,也没吭声,只是苦笑。 他状态很不好,邱少晖察觉得出来,索性便没再追问,只是叮嘱小旸看店,然后顺了礼旸的意把人给带了出来。 两人上了邱少晖的车,在车上坐了有一会儿,各自还是无话,邱少晖看了一下时间,也快到饭点了,便提议先去吃饭。 礼旸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说,“去哪儿都行,我也没地方可去了。” 邱少晖心头一拧,还想问他是不是知道网上的事情了,可看他这副茫然失魂的模样,又怕问了只会给他添堵,想了想,还是把心里的疑问咽了回去,直接驱车去了一家经常光顾的大排档。 档口的生意还没热闹起来,一见两人进店,一下子围上来好几个人招呼,问要吃什么,热情地推荐了几个招牌菜,又说当季螃蟹特别肥美。 邱少晖没问礼旸意见,自己做主点了几个菜,又叫了几罐啤酒,便带着礼旸在大厅里落了座。 没过多久,几盘可口的小炒接连上桌,肥美的螃蟹蒸得通红,让人一见便胃口大好。 “这里的菜不错,东西新鲜,你试试。”邱少晖也不急着开动,摸出烟盒给自己点了支烟,慢悠悠地抽了两口,又拿目光锁住礼旸。 礼旸扯扯嘴角算作回应,抬起手拿的却不是筷子,而是自顾倒了酒喝了起来。 这一顿饭下来吃得极其压抑,邱少晖想不出说点什么合适,每每等他好不容易找到个话题了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21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21 ,礼旸也只是草草应他一两声,本来想叫来搭着螃蟹一起吃的酒,最后竟都让礼旸一人喝了去。 邱少晖知道他酒量不行,却没劝。 他看礼旸难受,自己也跟着难受,他也想和礼旸好好聊聊,找找问题的根源,为他开解,可见礼旸一直不愿提,他也就不敢追着问了。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放他随心所欲,而自己安静陪着。 走出大排档时,礼旸已经有些站不稳了,整个人昏昏沉沉,方向都辩不太清,邱少晖只好把他背回了车上,问他回不回家,他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人一沾上座儿,没一会儿居然软趴趴地睡了。 邱少晖看他这样子,也犯了难,他不知道礼旸家在哪儿,要打电话问王赟的话,估计也是麻烦,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先在附近找个酒店,把人送过去睡一觉再说。 礼旸一路都挺安静的,却在邱少晖把他放到床上之后忽地闹腾了起来,他整个人像只虾米一样蜷在床上,捂着头断断续续地说,“难受,好难受……” 邱少晖忍不住揪心,弯下`身子,柔声问他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他又一个劲儿地摇头。 束手无策,邱少晖又把他抱了起来,一边动作一边说,“洗个澡吧?你这样睡不舒服。” 礼旸迷迷糊糊地睁了眼,似有若无地看着抱住他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了两个字,“头疼。” 邱少晖顺势把他往怀里揽了揽,哄他说,“洗完澡清醒了,就不疼了。” 他把人抱到了浴室,费了半天劲儿才给他脱下衣服,礼旸倒不怎么抗拒,只是僵着身体毫不配合,让他有些难办。 等那白净的身子终于脱光了往灯下一亮,邱少晖禁不住闭了闭眼睛,尽管理智尚存,但面对这样暧昧而撩人的视觉冲击,他还是有点儿心猿意马。 他把礼旸扶到一边,自己先进浴室试好了水温,才把礼旸带进去。礼旸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乍然淋了一身水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别扭就挣扎了起来,猛一下子推开邱少晖手上的莲蓬,晃着身子乱拱一气。 邱少晖一时控制不住场面,急急忙忙关了水捞住了他的腰身,连连哄了几句,人才安静了下来,他这么抗拒,澡是洗不成了。邱少晖只好把人扶到洗手台前,靠着洗手台的支撑把人稳住,这才腾出手来拧了块毛巾帮他擦脸。 素白的脸庞在酒精的熏烧下显出几分红晕,比之前的苍白更显血色,闭着的眼睛偶尔微微颤动,细软的眼睫毛垂下来,这样安静的容颜,过去让邱少晖生过多深的爱恋,如今心疼便有多深。 我要怎么做,才能代替你的难过呢? 邱少晖无力地叹了口气,搂在礼旸腰间的手又紧了紧,而拿毛巾的动作则一再放轻,心却随着毛巾从礼旸脸上抚开又遮上的频率沉沉往下坠…… 那一瞬间再无理智可言,他放任自己倾身,吻上了礼旸光洁的额头。 随后慢慢地下移,便是眼睑、鼻尖,一路往下,他在那双唇的唇角上停顿了一下,又轻轻含了上去。 辗转片刻,又揉开。 “小旸,张嘴。” 带着一声低低的诱哄,礼旸果真听了话,乖乖地放开了嘴唇,任由他长驱直入,迷蒙中,滑软的小舌一碰一闪,仿若欲拒还迎,诱得邱少晖步步深入。 一直到被抱回床上,礼旸才迷瞪着眼睛醒过神来,邱少晖始料未及地停下动作,像只偷了腥被抓的猫,慌慌张张扯过被子掩饰住身体的反应。 礼旸就是喝得再醉,这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他扶着发昏的脑袋从床上坐了起来,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邱少晖。 “你怎么不继续了?” “我……” 礼旸不等他把话说完,便直起身子凑到他跟前干脆地堵住了他,嘴角一下子就被他笨拙的舔吻给濡湿了,邱少晖伸手扶住了他的后颈,一点一点加深了这个吻。 气息混乱交叠间,邱少晖还想问,却听礼旸含糊地告诉他: “我不糊涂。” 心跳仿佛拥有相同的节拍,在抛开那些聚散和是非之后,甘心沦陷,他们互相引导着唇舌间的纠缠,不见明火,却已烧得浓烈…… 暮色渐浓时,屋里早已一室旖旎,铺满缠绵。 bsp;13 礼旸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迷迷糊糊地钻出来,才发现自己被紧紧圈在邱少晖的怀里,一时竟又分不清是真是幻。 枕头被子不知何时滚落了一地,床单也乱得足够难堪,四下混沌的点滴,无一不在佐证着他们之间有过的热烈。邱少晖睡得昏沉,对不依不饶响着的手机无动于衷,礼旸却被吵得心慌,只好小心挪着身子轻轻从他怀里挣脱开,脚一落地,一股钻心的疼瞬即从后腰直窜上来。他下意识地皱紧眉头,在床沿上坐了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铃声断了,可没过两分钟又响,礼旸只得从床上下来。 手机就塞在邱少晖的裤子里,他掏出来时,铃声还在延续,而屏幕上正闪动着吴天的名字…… 尽管很不想面对,可礼旸还是得承认,从名分到事实,自己才是那个中途杀出的第三者。不必等邱少晖醒来再各自尴尬了,他把手机调成静音之后,便换了衣服悄悄离开。 邱少晖又做梦了,很混沌,他不确定自己在一个什么地方,那地方周围一片白光,中间有一个聚焦的光源,他在那里无所适从,想找个出口逃离,却忽地看见礼旸站在光源的前面朝他微微笑着,他急忙走过去,伸手一触,只是落空,他想说话,张开口却出不了声音。 他听见礼旸说:“少晖,我们两清了。” 猝然就醒了,这时天色刚蒙蒙亮,微薄的光透过窗帘正好打在他脸上,他眯了眯眼,抬手遮住眼睛,像跑过万里马拉松,只觉呼吸压抑。换过几次呼吸,他才从床上坐起来,不大的房间里空空如也,昨夜相拥而眠的人不在了,温存过的大床上只剩他一人,想到那个莫名其妙的梦,他慌忙起来转了一圈,却找不见礼旸的任何东西。 昨晚的事情真真切切,并不是梦,这一点他很清楚。 翻看了手机,跳过吴天的十多个未接来电,邱少晖找到礼旸的电话拨了出去。 关机。 他又拿起房间的座机试了一遍。 还是关机。 颓然挂了电话,邱少晖坐在地上发愣。 他想和礼旸在一起,这个念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抛开过往的一切不讲,他只是忽然感到害怕,害怕未来再有哪次在这样胡七八糟的梦中惊醒,而礼旸不在身边。 电话再一次拨出去的时候,邱少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可电话一接通还不等他开口,电话那边的吴天已经炸了,“邱少晖,你干什么去了!我在店里等了你一晚上,打你手机也不接! “你说话啊!” “吴天……”邱少晖轻叹一声,“我们分手吧。” 朝夕相处了两三个月,即便感情不深,也还有习惯和责任,他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22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22 不是冷血无情的人,感受得到吴天的用心,他会替他想着,会照顾他的感受,偶尔撒撒娇讨点儿哄,也大多会适可而止,作情人、作伴侣,吴天都是个中良选。 他对吴天有所亏欠,却无能为力了。他想过感情一旦接受了,开始了,就要认真对待,这几个月以来也一直在尽力,甚至想过就此放下礼旸,各自为安,可终究还是不能。 执念深种,是一个找不到解的命题。 吴天没跟他吵没跟他闹,直接把电话给挂了,显然不想跟他谈这个问题。 邱少晖心烦地把手机一扔,人一仰头又躺了回去,他觉着自己真他妈是个混蛋,分了,对不起吴天,不分,两个人一起对不起,怎么着都是矛盾。 他开始后悔了,后悔当初冲动接受了吴天。 吴天追他时,隔三差五来店里买甜品,和他聊天。 那会儿店面刚开,生意不怎么样,也还没雇上小杨,大多数时间就他自己在店里呆着,确实是无聊,吴天初初闯入,至少算是个不错的聊伴。 吴天是干行政工作的,上班时间规律,压力也不大,大概是因为工作上时常需要跟人打交道,练就了一张善言的嘴。他公司又离邱少晖的店不远,午休、下班时常过去,混熟了之后,吴天就跟他挑明了。 他说,你是吧? 他说,我挺喜欢你的,你觉得我怎么样? 邱少晖对于同类的示好深感意外,但也没接受,他那会儿完全没有跟人谈的心思,便婉拒了。 这之后,吴天也没表现出来多少尴尬,还是照旧往店里跑,时不时的订上十多份甜品说是拿回去跟同事联络感情。态度行为过于自然,邱少晖也就不好学人家小姑娘犯别扭,小杨过来上班之后,邱少晖跟她错了一下时间,也就不成天成天地在店里守着了,吴天再来店里不怎么能碰上人了,也就渐渐淡了接触。 直到有一回,邱少晖去超市采购东西,又碰巧地遇到了吴天。 吴天自然很高兴,跟着他东奔西走到处挑东西,话里话外的暗示越发直白,说就盼着有天能遇到个喜欢的人,也这样,跟寻常夫妻似的逛逛超市,买买东西。他笑得灿烂时,乍一看竟有点儿礼旸的影子,让邱少晖不禁惶然。 后来回到店里,就真的遇上了礼旸,毫无心理准备地。 兴许这世上真的存在一种叫做近乡情怯的东西,邱少晖离开雪乡后,回家清算了这些年来的存款,又把老房子卖了才凑足了六十万,做好了在这座城市重新开始的打算。但真正到了这里,盘到店面安顿下来后,他又退怯了,他不敢去找礼旸,也预计不到见了面会怎么样? 他花了好些年的时间去说服自己放弃这份感情,也把曾经的热切一点一点磨成了冷静,不再年少轻狂了,对于现实中的选择与计划,更多的还是克制和退让。 可当他真真切切地看到礼旸身边已有良伴时,心还是按捺不住地坠到了谷底,原来印证心爱的人不属于自己,是这样空旷苍凉的感觉。 他忽然不想过去打招呼,更庆幸自己回到这里以后没有鲁莽地找上礼旸,甚至觉得,各自为安,才该是他们之间最恰如其分的结局。 目送那两人走远后,他问吴天,你之前提的事,认真的? 吴天顿时掩不住笑,说我要是玩的用得着这么起劲儿么?我在你店里买了多少甜品你算过么?同事都吃吐了。 邱少晖傻了眼,自己比吴天多出来的那两三岁算是白活了,人家都拼到这份上了,他居然没意识到。 那天晚上他请吴天吃了顿饭,也没多正式地说咱们在一起吧,反正,他这行动,也算是回应了。 那阵子邱少晖还住在店里,晚上店门一关,空气就有点闷,开空调似乎也不顶用,他在床上烙了上百次饼后还是睡不着,只好起来。 有生以来第一次跟某个人牵手,确定恋爱关系,感觉却并非书本描述的那样如梦如幻,他照顾吴天,客气礼让,都是朋友间的相处模式,没有一点儿甜蜜热情。 这段恋情从一开始,就像冷不丁咬了一口青柠檬,只有酸涩。 “新欢”就是在那个晚上调出来,于他而言,新欢的味道,是漫无边际地怀念旧爱。 以前,他着实觉得自己是个情圣。 可如今一回想,他发现自己不过是个虚伪的人渣。 接受了自己不爱的人,不止对不起别人的用心,也亏欠了自己的牵挂。 本想再睡一觉,缓一缓心里的乱,可翻了好几个身也没能睡着,于是又从床上爬起来,没多想就给王赟打了电话。 王赟再一次在这种准备再睡一觉的时候接到电话时,心里只有崩溃,问出来的话都带着哭丧着声儿,“邱少晖同学,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钱了?” 邱少晖禁不住一笑,“还睡呢?你不上班啊?” 说着,他拿开手机看了一下,快7点了,这时间王赟差不多该醒了才对。 “哥啊,要不然我喊你爹行么?我家小公主昨晚上发烧,我忙活了大半夜,打算眯一会儿了带她去医院,不是我说,你下回给我挂电话能挑个正常点的时间么?” 王赟这咋咋呼呼的风格,总能让邱少晖不经意地放松下来,可这会儿听知对方的情况,又觉得抱歉了,“那你睡吧,回头再说。” 王赟顿时怒了,“你把我给折腾醒了又不说事儿还让我睡,我还能睡得着么我!” “行行行,我说我说。”邱少晖扶着电话,叹气道,“老王,我是不是挺不是东西的。” “哈哈哈哈……你才知道啊?行,知道错了还来得及,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嘛……” “哎……我没心情开玩笑。” 王赟一听这口气就愣了,这低落的意味……实在耳熟。 “你是不是又怎么小旸了?” 邱少晖兀地苦笑,要不说是兄弟呢,一问就问到点儿上了。他的确是把礼旸给怎么了,可这话不太合适直接跟王赟说,就算他可以不要脸,可礼旸不行。 事情在肚子里饶了一圈,最后出口的还是拐了好几道弯的,“你最近跟他有联系吗?” “没,就上回我过去时见了一面。小旸这人啊,太被动,也就咱找他的份儿,他哪里会主动联系我们?” 邱少晖眼底一暗。 他知道王赟说是事实,礼旸的性格的确也就这样,人家不找他,他除非有什么特别的事,不然也不会主动去找人家,以前同寝室,大家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联不联系的问题也不容易突显,可经王赟这么一说,他忽然很不是滋味儿。王赟是个实在人,他不会掩事儿,更不会胡诌,他都能这么说了,可见毕业后的这些年,礼旸跟几个室友的往来也都是被动的,他不知道礼旸是太忙了,疏忽了去跟谁联系,还是他对谁都没上过心,才能这么清浅来去。 这不是一个在社会中摸爬滚打了好些年的人应该有的生活状态——没什么朋友,不用惦记着跟谁联系,温良和善的外表下,藏着一潭死水。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23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23 “嘿,我说你又折出什么幺蛾子了?”王赟问。 “我好好想想吧。” “啧,不是,你还想什么?” 王赟不明前因后果,听邱少晖这不舍的口气又急了,“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痴情种儿啊,我看啊,你就是因为跟小旸成不了,没那可能,你才老惦记着,真让你俩在一块儿了指不定两天就闹翻了,你快别去招小旸了,你不还说他可能快……快有好事儿了么?” 邱少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要说其实礼旸也是,那这说起来话可就太长了。 把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后,他倒想起另外一茬儿,便说道,“我问你啊,你之前跑这边的市场,跟这儿卫生系统有熟人么?” “怎么?” “想打听点事儿。” 邱少晖不知道礼旸晋升的事,单从原微博看,发布的人应该是个腐女,给礼旸和小满那照片配的文字写的还是“看到活的攻受啦简直萌得不要不要的”这样的内容,谈不上恶意,更看不出针对礼旸的意思。而能通过一张照片把礼旸给人肉出来,还这么上纲上线坑人的,他觉得跟礼旸周围的人脱不开关系。 他找不到维护礼旸的捷径,眼下能想到的,也只有迂回取道。 “什么事儿啊?人倒是认识,就是生意场上都是些利益往来,谈不上熟不熟,反正能谈交易的都还好办些。” “你最近要过这边不?” “走不开,那边的事儿少,分给别人干了,我现在除了上班其余时间专心当奶爸。怎么,这事儿还简单不了?” “也不是,三两句说不清,我再找你吧。”邱少晖说。 王赟嗯了一声,既然三两句说不清,他也就不再追问。 电话刚挂断,吴天的电话就跳进来了,接起来,只听那人口气自然地问什么时候回去,说给煮了点儿粥,让邱少晖回去了自己吃,又说要去陪小满两天。 吴天完全恢复了平静,可对于他的若无其事,邱少晖却高兴不起来,心里反而更堵了。 “小满什么事?” “失恋呗,还被你打,他连累了礼医生,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哎不跟你说了,粥要糊了……” 着急忙慌地,又把电话给挂了,邱少晖握着手机一阵无奈,都还来不及说上什么…… 吴天的态度,他猜得出来,不动声色,不过就是想把事情含混过去,要是他再提,便会更突显出吴天的无辜,以及自己的亏欠。这笔情债是欠了,可,又能怎么还? 他忽然对吴天没了把握。 吴天看起来单纯无害,可更多的时候,他处事周全巧妙,惯于用一种毫不锋利的方式拿捏住事情的七寸,让人左右回旋不得。 就好像吴天当初追他那样,追得挺紧又留有余地,让他没办法厌烦,也难以生硬推开,而由着他在身边绕下去的结果,便有了让他见缝插针的可能。 至于吴天当着礼旸的面儿问不戴套行`房的事、后来又替小满打听礼旸的情况、热心帮着小满追礼旸,这些,邱少晖也把不准他到底只是无心之举,还是心里早有怀疑的试探? 吴天对于分手这不面对不表态,更不吵不闹的意思,明摆着不想分,不止不想分,还把自己退居到了矛盾之外,让邱少晖一时间连分手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比起那些针锋相对、咄咄逼人的行为方式,吴天这样温吞如水的侵蚀才是真的可怕。 不费一兵一器,就要束人于无形。 想到这里,邱少晖知道自己被动了。 少晖不是锋利强硬的人,这属于一个人的处世方式,也反应出在面对问题时,他不会首先想到最狠绝的方式;至于具体事情,要针对具体目的来抉择,当发现温柔的办法行不通,而他为了某个人或者某件事必须有所决断时,他总会寻求其他的途径,这是属于一个成年人会有的处事态度。 最开始时,便也提到,是在现实和耽美之间切换,我想最现实的,是在于他们对感情的不安和摇摆,而最美好的,大概是在这种摇摆走向坚定的时候。 我完全能够理解,你们希望看到怎样的人,比如雷厉风行,充满霸气的,比如信念坚定,宁死不屈的,甚至于,我知道我的题材不讨喜,我的人物也不讨喜,我的故事让你们看得非常憋屈,而回头想想,那些令人回味而难以割舍的感情,何尝不是这样优柔寡断、缠绵悱恻? 尽管我是蜗牛,邱少晖和礼旸是蜗牛,我们都很慢,但很慢地爬向幸福的终点,我觉得也是好的。 bsp;14 礼旸没有走远,只是在酒店里换了个房间。 这是第一次,在没有容自己多做犹豫,而心念远大于理智的时候,选择了纵容一切事情的发生。 尽管事后清理起来毫无经验,痛苦而别扭,可礼旸的心里依然生出了一股不合时宜的满足。 他也弄不清楚自己对邱少晖的执念到底有多深,是因为曾经爱而不能才留下的遗憾,还是单纯难舍的眷恋,都弄不清,也不愿意去想明白,这些年以来,他所做的最认真的一件事,就是逃避。 工作受到波折,感情不得善果,连家也捅破了安宁,他有千百个供人可怜的理由,可他自己心里清楚,可怜完了之后还是于事无补,这一切的结果,并不能跟他一直以来的逃避和遮掩脱开关系。 生活予人最大的公平,便是你种了什么因,就该得什么果。 而今,他也只是顺应了规律,成为自作自受的人之一,仔细想来,也是半分埋怨不得。 等梳洗完,礼旸又重新睡了个回笼觉,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两点多,拉开窗帘,外面的世界烈日灼灼,他从23层高的窗口往下望,道路只见熙攘,不闻喧嚣,仿佛有种隔世的宁静。 他睡得并不安稳,瞎梦,梦里什么都有,他父亲赶他走时那张不容商量的脸,同事讽刺他时那股含沙射影的劲儿,翻来覆去没个完,醒了之后,脑子里唯一留住的画面却是,他趴在邱少晖的背上走了很长很长的路。 心情憋闷,他下意识地掏烟盒,却见盒子里的烟只剩下一支,还是抽出来点上,吸了一口,又慢悠悠地望向窗外…… 接下来,也不知自己该干些什么,或者该去哪儿? 过了将近三十年按部就班的生活,如今忽然抽离了寻常条框,他是有些无所适从了,到底该说过去的生活像梦,还是当下的处境像梦? 总之,怎么想都不够透彻。 他把烟抽完,又重新换上衣服出了门。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透过路边的树荫闪着晶莹的光斑,这个钟点,路上的人没有太多,各自行色匆匆,姿态各异。礼旸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有笑着的,有皱着眉头夹着汗的,似乎每一张脸都精彩纷呈,尽管每一份精彩都与自己无关,但在短短交汇的一瞬间,他却蓦地喜欢上了这样的世界,这样,容许他置身其中毫无特殊、与众无异的世界。 不需要承受奇怪的眼光和评论,从人流中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24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24 穿行而过,他感受到的只有平凡和踏实。 酒店附近有条食街,从清晨的早点摊一直延续到夜市,几乎不停歇,许多年了,早已沉淀成为城市独特的一景,礼旸刚两三步拐上小街,就听到路边小贩接连不断的吆喝声,偶尔抬头看一眼,也颇为有趣。卖麻辣烫的烧着火红的汤锅,扇着扇子汗流浃背;卖铁板烧的盯着炉火燃起的一股股浓烟,笑着招揽过路的人。礼旸走到一个烧饼摊前要了个烧饼,就着小摊的一侧等着。 老板手脚麻利,取出一个面团三两下擀开,摊到油锅上,手上忙活着还不忘跟礼旸搭话,问说小伙子这个点儿才下班?工作挺忙啊? 礼旸和善地应了两声,没有多话。 油锅嗤嗤响着,不多时,老板就抽出一个纸袋把烧饼裹好递给礼旸。 他付了钱,接过烧饼咬了一口,倒不觉得这满嘴流油的东西味道有多好,而只是单纯觉得,这是贴合市井的人间烟火。 真是矫情上了。 他想着,兀地笑话了自己一下,转头兜进便利店里,买了两盒烟,又从报刊架上抽了两本杂志,才一并结了账。 闲下来这些天的生活,过得不知时日长短,除了吃饭买烟,其他时间礼旸都在房里待着,翻翻杂志,或是倚在窗口发呆。他不必再每天紧绷着神经去维护一个平和完美的外表,心情宽松下来了,看一切风景都更加美好。 国庆眨眼就到,手机从出事那天起就一直关机到现在,剩的那点儿余电也早都耗完了,再想开机,也开不起来了。重新买了充电器充上电,一开机,就跳出了一连串的提示音。 都是未接来电的提醒,家里的,邱少晖的,而其中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陈医生竟也给他打过电话,还打了两个。 这人和礼旸的关系不亲不疏,属于上了班能打哈哈上两句,下了班完全不用联系的类型,这时候来找,约莫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尽管心有疑惑,礼旸还是回了电话。 陈医生接到电话一听是礼旸,顿时激动起来,直说小礼啊,你可算是回电话了。 礼旸一时摸不着头脑,做不到热络回应,也只能客客气气地致歉,说之前没留意到。 陈医生又问,“你在哪呢?出去旅游了?” 礼旸还没想好要答是还是不是,陈医生等不及又上赶着来了一句,“国庆后能回来上班吗?” 这下他可彻底愣了神,且不说单位对他的事情有任何决定或安排,按道理该是陈主来通知,就说陈医生对他这称呼改得这么顺溜,光是听着都觉得不对劲。 平时不都叫礼医生的吗? 礼旸心里冒出无数个问号。 “喂?小礼你在听吗?” 礼旸回过神来,跟着喂了两声,称信号不好,又问陈医生能不能重新说一遍,他刚刚听不清。 陈医生于是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样地解释起来,说他被调到了专项办公室,哎呀这也是临危受命,他都没想到这差事会落他头上。眼下办公室刚成立,事情一堆,实在是缺人手啊,他就跟领导说了,做艾滋病防治,没礼旸可真是不行啊,求人领导既往不咎,让礼旸回去上班。谣传谣传,都没个实影儿啊,风头一过,实际工作还是得干的嘛…… 礼旸听了一圈下来,算是明了了七八,专项办公室主任的位置,最后落到了陈医生这里,一个论资排辈再算业务量,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头上的人。心里固然生出不少质疑,但在不明对方虚实之前,礼旸话到嘴边还是选择溜了个场面。 “陈医生,恭喜高升啊。” “诶,客套的话咱就不说了,你要是愿意过来呢,领导这边,我肯定帮你做工作,争取过了国庆你就回来上班。你的为人啊,同事这么多年我还能不知道?那些捕风捉影的事你也别往心里去了吧?” 陈医生越是热情,礼旸就越是不踏实,他记性不至于差到忘了“捕风捉影的事”闹出来时,陈医生明里暗里的那些冷嘲热讽,可人家都把人情递到他跟前了,他硬是不接也得罪人,思忖了片刻,他找了个托词,“陈主任,感激的话我就先不说了,我在外地,这边信号也不太好,断断续续地不好说话,等我回去吧,我回去了找你。” 陈医生听了这话,马上乐呵呵地接茬儿,说那你好好玩,等你回来再谈。 挂了电话,礼旸呆望着暗了的手机屏幕,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得承认,陈医生确实是个精明又玲珑的人,即便是在落井下石讽刺他的时候,也始终把话说得巧妙,没在明面上得罪他;现在,专项办公室的肥差搞到手了,又想趁机拉拢他。事情的来龙去脉究竟怎样,他现在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了,反正他横竖是被人泼了一身脏水,想洗也洗不掉了,他要是还想回去上班,那么不管陈医生是单纯抢了功劳还是确实费了心,他的这个人情,礼旸都得接下。 专项办公室成立后,虽纳在疾控中心的名下,但之间的关系却由从属变成互相独立,归局里直属领导,陈医生这一升职,从职权上讲,已可与陈主平起平坐。 礼旸也总算明白,上班的事为什么换了陈医生来通以知他。 人脉关系,职位的晋升和轮转,本来也都是各显神通的事情,礼旸自认关系不过硬,运气也差了点儿,确实没什么怨人的理由。而以陈医生这般的资历能沦为最后的赢家,也着实让人折服。 此人的手腕和背景,看来都不简单。 礼旸没有多少疑人的心思,只是纯粹直觉上的反应,他对陈医生这突然抛来的橄榄枝……觉得膈应! 邱少晖联系不上礼旸,又找了他单位的电话打过去,那边听说是找礼医生的,便直言告知说他休假了,邱少晖问知不知道休到什么时候?单位的人又含糊其辞,给不出明确的答案。 怕礼旸单位的人生疑,邱少晖也不敢再追问别的,只得就此打住,挂了电话之后,心就开始不安起来。 礼旸躲他,他信,礼旸身体不适,他也信,可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至于突然请了那么多天假,连单位的人都似有遮掩。一想到礼旸之前被人肉的事情,邱少晖心里禁不住惶惶打鼓,他觉得礼旸摊上的麻烦不太简单。 吴天一直躲在小满那边,陷他于被动,他想和吴天谈个明白,可照眼下的情况看,大概是不可能了。 他忽然有些理解了父母当初的选择。 邱少晖的父母年轻时受长辈之命结合,结婚没两年就有了他,没有感情的夫妻为了维系所谓的完整,选择了欺瞒,捱到他大学毕业,才败露真相。原来,父母早些年就已另觅伴侣,离婚手续也早就办妥,他们费尽心力欺瞒邱少晖、欺瞒长辈,最终挑在自以为合适的时机坦白,却未料伤害更加透彻。 他早该跟吴天分手的,在他明白自己仍然放不下旧爱时,在他确认礼旸的取向时……可他没有,他以为开始了这段关系,就该为之承担,无论爱与不爱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25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25 。他以为维系住这份关系,就是对吴天的不伤害,对礼旸的不打扰。 而今到了这种局面,他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伤害一旦存在,便没有粉饰太平乃至寻找最佳坦白时机的可能,再怎么委婉,伤害和亏欠都不可能美化成爱。 邱少晖决意当断立断,很快收拾了行李从吴天家搬回到店里,跟小杨交代好一切之后,便定了机票直奔王赟那儿。 王赟再次接到让邱少晖的电话时着实又吓了一跳,前两天才说有事情要打听,一眨眼人都跑到自己这儿来了,他想不通得是多大的事需要这么劳师动众。 没心情等到下班,王赟把手头的事交代完了便溜出来和邱少晖碰头。 不用等王赟问,邱少晖自己就把礼旸的事情给说了,除了礼旸性向和他们俩之间的瓜葛。 王赟听完,不住地摇头叹气,皱着眉头说小旸向来规矩惯了,这次摊上这么大的事儿,别是少了人家什么礼数,让人给阴了吧? 礼数这说法很文雅,具体指的是什么,俩人均是心照。 这件事情的拿捏很对火候,借一张路人甲拍的照片出来做文章,既不容易给自己摊上麻烦,又容易周旋挑事儿,只说认出照片上的人是谁再到网络上一闹,舆论压力一来,就够让礼旸有口难辩了,可要说实质性的证据…… 又没有。 照片拍的是礼旸的背影,只要一口咬定是认错人了,又还存有解释和辩驳的余地,等时间久了,事情总会淡了。 看起来简单得像恶作剧,却又似乎隐含着某种目的,单说是礼旸得罪人了招的麻烦,邱少晖又觉得不尽然。 王赟见邱少晖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脱口就想问他真确定要去淌这趟浑水?可话到嘴边兜了一圈,又咽了回去,事关礼旸,要邱少晖睁眼看着不管,那恐怕不可能。 于是又改口,问他打算怎么办。 邱少晖直说是想让王赟跟那边卫生系统里的人搭个线,打听打听情况。 无论事关大小,他都不想让礼旸一个人去面对这种麻烦。 王赟斟酌了一会儿,说他尽力试试,但不一定能行,过去与他合作的那人已有两三年不联系了,抱着试一试的心打了通电话,才确知那人还在系统内,短短两三年,竟一跃成了卫计局的局长,疾控中心正好归他所管。 王赟说了些场面话,很快就把见面的事扯定下来。 邱少晖知道王赟也忙,不便多打扰,把事情敲定之后,他当天就打道回府了。 王赟坚持要把他送到机场,临了才想起来问他,“你就打算一直这么下去?” 邱少晖蓦地被他问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王赟说的是他和吴天、礼旸之间的关系。 “总会处理好的。”他说。 “你挺明白一人,怎么在这事儿上净犯糊涂?哎……你现在那朋友呢?分了?” 邱少晖直愣愣地看着王赟,眼底透着难以言明的黯然,半晌,他深吸了口气,才慢慢说到,“老王,我已经分不清这事到底怎样算对、怎样算错了,当初毕业,我选择了我认为对的方式,到头来却发现,这些年我是在错的路上越走越远。到如今,也是这样。我做不成完人,可我想要小旸。” “你……小旸知道吗?我可告诉你啊,你搂着点儿,别脑子一热干了出格的事儿!” 出格的事儿啊,早干了。邱少晖苦笑一下,憋住没说。 “放心吧。”邱少晖锤了锤王赟的胸口,又说,“谢谢。” “客气。”王赟握住他的拳头拍了拍,笑着。 目送着邱少晖走进安检口,又站了一会儿,王赟才掉头走出机场。 邱少晖的那些话说得在理,他想不出能有什么理由来反驳他,漫漫人生,泛泛世事,好坏总归是相生相成,对错也总是难分难辨,邱少晖说他做不成完人,而实际上,谁又能做得成? 如果能事先衡量清楚是非对错再决定爱与不爱,那么,世间大概也就不存在怦然心动这回事了。爱情本来就是件感性的、毫无道理的事,就是科学家、哲学家乃至文学家来了都解释不清,更不要轻易论及评判对错了。 我们对爱情的祈望,不过是勇敢去爱心爱的人,也被心爱的人所爱。 过去,他没少劝过邱少晖放弃,可这一次,他这个已婚生子、心都快老了一半儿的人,却忽然有了种热血澎湃的冲动,他希望邱少晖得偿所愿,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bsp;15 吴天发现邱少晖搬走后,到店里找过人,但没见上。小杨说他去了外地,还拿出一串钥匙,说是晖哥嘱托转交的。 吴天不用看也知道那串钥匙是哪儿的。 邱少晖把事情做到这步田地,再想转圜也不可能了。接下钥匙,他们从此再无瓜葛;可要是不接,不接的话,也只是继续无谓的坚持。 实际上,从度假村回来后,邱少晖与他就一直是这种不温不火又不明朗的状态,吴天原本以为,只要人还留在身边,总归还是有感情的,可现在,莫大的讽刺摆在眼前,他步步计算、进退有度地追求,结果还是错估了邱少晖对礼旸的执念。 那两个人之间特殊的气氛,吴天起先并未多疑,而是在后来林林总总的事情中才慢慢得以觉悟,他看破却不点破,只是不想给邱少晖堂而皇之离开他的理由。 同为男人,他太了解男人骨子里那点红玫瑰与白玫瑰的情怀,床前月光再明亮,到底也比不过枕边人来得实在,他想留住邱少晖,选择争吵或怀疑只把人越推越远,这才决心做个温良单纯的贤人,让邱少晖即便生不出爱意,至少也狠不下心离开。 可现在…… 他在心里弯弯绕想了一圈,还是决定不拿钥匙,而是让小杨递话,说你让邱少晖自己来还。 不过几天,邱少晖就亲自来了,正好赶上吴天休息在家,就说在家等他,结果等半天也没见到人影,手机却响了。 邱少晖人到了楼下不想上去,就打电话叫吴天下楼拿。 吴天一听这话就怒了,说,“你当我是豺狼虎豹,连门都不敢进了?” 邱少晖只是避重就轻,说他还要去机场接人,赶时间。 他无非是想避嫌,吴天不是不懂。 邱少晖的车就停在楼道口,人也没下车,只下了一半的车窗,露出半张脸,正眯着眼抽着烟,不疾不徐地等着。还未亲近够的人,如今就分了手,再说爱与不爱的,都落俗了,再软弱的男人到了爱情面前,也只谈征服,吴天一步一步朝他走近,心里想着,再不甘,他也得承认自己是个无可厚非的失败者。 还钥匙不过一伸一接,悄逝的瞬间,轻巧地像两人从无关联。 邱少晖抬头看着吴天,嘴角留着淡淡的笑意,真诚地说,“是我有愧于你,真的对不起。这段时间……谢谢。” “跟我分了手,你以为你跟他就能好了?”吴天问。 邱少晖扯了一下嘴角,笑意淡了下去,吴天果真是看出来了。 “那是我的选择了。”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26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26 我的选择,我会自己负责。 吴天懂他意思,就没再多话,等他开着车走了,才一个人杵在原地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我真是嫉妒。” 他怪不了邱少晖对他薄情,只能无可奈何地认命,这个男人着实有着令人神往的深情与痴心,只不过,不是为他而已。 话说回来,要是没有礼旸被人肉那档子事儿,邱少晖是不是还不至于这样急于跟他了断? 吴天精于人情世故,进退周旋都不露锋芒,这不假,可要论及出手伤人的,他自己心知,截图发送举报邮件还算是头一桩。他在微博上刷到那张照片时,也是因为自己在场目击才认出了照片上的人,而在那封匿名邮件里,他只发了一张截图,没有做明确的指认,实质上还是恶作剧的成分居多。没想到紧跟着就有人在微博上扯出了人肉事件,他计较不上自己是不是无形中给别人垫了脚,他在意的是这件事最后变成了把邱少晖推向礼旸的助力,现在想想,当初真是手贱。 邱少晖欠了他,而他也欠了礼旸,因果循环,其实一点儿也饶不得亏心的人。 王赟是为了请李局这一顿专程跑过来的,邱少晖连着说了好几句谢谢,说得王赟都毛了,瞪着眼说,“你还没把小旸拐回家呢就急着承人情,我是为他,不是为你!” 邱少晖听了愣是一阵笑。 你要说人心难测,人事多变,也对,但艰牢稳固的情谊也还是有,比如同窗。哪怕天南地北许多年,再聚,总还是难舍热血青春里一起跌倒成长的情分,这已足够我们侠肝义胆地为彼此支撑。 李局是官场上的人,久不联系的人如今找上门来,总归不会是叙旧那么简单,他免不了要揣摩王赟的来意,于是故意比约定的时间迟到了近一个小时,挫一挫来人的耐心才施施然现身。 王赟在生意场上早跟各路牛鬼蛇神打过交道,对李局这些心思也是了然于胸,不等人自己找借口,他就贴心地把台阶递了过去,迎上李局就连连寒暄说,李局啊,怪我啊,地点挑得偏了,路不太好找吧? 李局呵呵一笑,顺着台阶就下来了,“司机不熟这边的路,让你们久等了。” 说着,目光自然地落在邱少晖身上来回逡巡。 王赟不急于说事,明知李局对邱少晖有所好奇也压住不提,全当邱少晖是自己的跟班儿,然后自顾地把马屁拍足了全套,顺便探了探李局这两三年来飞速晋升的虚实。 王赟会想到找他,也是有原因的,这人够能办事儿,也很敢开价,一桩交易后钱货两讫,也互不牵连。 前些年,这边一家私立医院要买核辐射医疗仪器,王赟就是搭的李局的线把买卖给做成的,那时,李局还只是李主。像这种上百万的大型仪器,牵线人的回扣通常吃上3个点就算肥厚了,结果当初他一开口就要了5个点,还拍着胸`脯保证预付款可以拿到65%,最后也的确成事,这才让王赟心服。 狮子之所以敢大开口,是因为他具备狩猎的本事。 如今此人已身居要职,说话自然不能再像过去那样露骨,都把钱和事儿摆在明面上谈,王赟这才卖足了力气做表面功夫。 “这么说,疾控中心也归卫计局管的?”聊到手头的业务,王赟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李局点头,称是,反应极快地顺了句嘴,“怎么?疾控有朋友?” 王赟哈哈一笑,直言道,“我一个铁磁儿的兄弟估计得归您管。” “谁呀?” “礼旸。” 李局闻言一滞,轻咳了一声又恢复神色,自顾夹了一筷子菜吃上,仿若未闻地岔开话题,夸起了厨子的手艺。 王赟和邱少晖不动声色地对了个眼色,怎么个意思,李局不想谈这事儿? 气氛一时冷了下来,王赟是听邱少晖说的事儿,也把不准单位里对礼旸持什么态度,这下也不敢直言猛闯了。李局就是再能办事,毕竟现在身份也大不同了,说句话表个态都得谨慎,这些王赟都明白,可眼见李局这反应,他也觉得礼旸的事不大乐观了。 借着服务员上菜的由头,王赟和邱少晖配合默契地聊起了菜色,算是接了李局之前的话茬儿,这才把场面圆了回来。等菜吃得差不多了,王赟适时喊了服务员上茶,边给李局递烟,这才随口介绍起已经当了一晚上隐身人的邱少晖。 “你们跟小礼都认识?”李局听完王赟的引荐,掸了掸烟灰,问到。 王赟正想开口称是,却被邱少晖递过来的烟给打断了。 接着,邱少晖冲李局客气一笑,摆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编起了故事,他说,“李局,实不相瞒,礼旸是快成我妹夫了。” “哎呀!”李局一听顿时笑开,直说小礼这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都没听说呢! “我吧,跟我妹妹感情好,眼看他俩都快订婚了,礼旸就……哎,我也犯了难,这一边是亲妹妹,一边是好兄弟,都不知道该护哪一头了?你看,这不是……” 李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理解理解。你们就为这事儿啊,放心吧,国庆后小礼就恢复上班了,之前呢,舆论压力太大了,局里也是想把影响压下去,他的为人,我们还都是很相信的。” 邱少晖还想开口说什么,又被李局打断,“回家告诉令妹,她的夫婿前途无量,想往上走以后还有机会嘛。” 这些话说得含糊,又像是别有深意,邱少晖怕多说多错,也就此打住,顺着李局的话茬儿连连应允。 饭后,邱少晖去结账,王赟把李局送了出来,私下里才暗道了几句明白话。 “小礼那照片和微博上的事儿,影响不大好,单位这才暂时给他停薪保职了,现在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就不计较了。踏踏实实上班,以后路来远着,晋升总还是有机会的嘛,不必着急。”这些,李局虽没当着邱少晖的面儿说,可也是借王赟递的话。 他能开这个金口,自然是掂上了好处的。 方才饭桌上那几句含糊话纯属投石问路,邱少晖也识时务,喝着茶时,就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茶叶奉上,说是听闻李局好茶,特地寻的正山小种,一边说着一边拍着茶盒暗示他。盒子下面有个夹层,轻轻翻一下就能看到牛皮信封,李局借着看茶的时机摸了一下信封,厚度少说也得有七八千,几千块钱买他说几句话,够痛快,他也不会再拿着捏着。 邱少晖在坐在车上看着那两人说笑,等王赟把李局送上车了,他才把车开出来。 王赟一上车就拿笑他,“你哪儿来的妹妹?够能编的,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邱少晖把着方向盘,似笑非笑地说,“我真有妹妹,亲妹妹。” “演,你接着演,你妹妹也叫邱少晖,偷摸着暗恋礼医生好多年了,是吧?” “哎,真有。”邱少晖收起笑意,补充道,“同母异父的。” “我……”我`操!那个脏字儿让王赟生生给憋住了,看邱少晖这表情也知道有“亲妹妹”不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27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27 是件多高兴的事儿,以前只知道他是家里的独生子,哪知……王赟无意探知好友的家事,还是言归正传把李局的话搬了过来。 邱少晖也是到了这时候才真正明白,礼旸在那一天当中都经历了些什么。 王赟问他打算怎么办? 他蓦地就想起了礼旸那天沮丧的样子,拥抱过了、亲密过了,细密的触感仿佛还残留指尖,他想着想着,鼻子竟有点泛酸。 他不想怎么办,他只希望往后的日子里,自己还能争取到机会,去陪那个人走很长很长的路,随便时光怎么变,人要和回忆一起老。 礼旸回家了。 手机恢复通讯后,母亲来了电话,三令五申地叫他回家。他问母亲还好吗?又问父亲怎么样?问的时候还是满心忐忑,母亲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哽着声说,“小旸,我接受不了,但你是我儿子,不管怎么着,你不能不回家,更不能不要爹妈。” 回到家,家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和,父亲再没有什么苛责,他也不清楚是这些日子里,母亲已经给父亲做了工作,还是二老选择了粉饰太平,把不愉快的事情暂且押后。 他不敢问。 在家歇了两天,他约了陈医生见面,领下了他那个不知含不含水分的人情,国庆假期一过,他就回了单位,紧随陈医生之后搬进了新成立的艾滋病专项办公室。 而对于之前的那些流言蜚语,单位的同事皆是默契一抹,不再提及。毕竟能这么快解决麻烦回单位上班的,不是真清白就是背景关系过硬,大家心里都有掂量,谁也不会傻到再去跟礼旸过不去。 长假后头一天上班,都没什么工作的积极性,蹭着茶喝的,蹭着报纸看的,聊假期外出旅游的,总之没见干活儿的,一个个都从进单位的门开始,就掐着下班的点儿过。就连陈医生这个刚上任的新官,都一点儿没有烧把火的意思,直叫礼旸先别忙,过来喝茶。 礼旸就随着大流荒废了一天,到快下班时才静下来把手头的资料理了理,走出办公楼时,太阳已经西斜,混着昏昏亮起的路灯,在地上拉出细长的影子。 办公楼前的路缘石边停着一辆车,车身处若隐若现闪着的火星,比藏在背光处的人更加显眼,礼旸抬眼望去,不期然地,有些发愣。 不知道那人已经等了多久,一直维持着垂首抽烟的姿势,静默无声,仿佛天色再暗下来一些,他就会跟着融在天色里。 多少天了? 从荒唐的缠绵到无声的离开,到今日,多少天了?他想念又不敢念的人,此刻复又站在他的眼前,与他默然相对,仿佛山河数载、岁月匆匆之后又忽地回到了相识之前——熟悉又陌生。 礼旸看了他一会儿,等他有所察觉抬起头了,礼旸又歪头躲过,摸出钥匙,转身上了自己的车。等车滑上马路数十米,他才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跟上来的车。 他没在拥堵的车流中急着甩开后车,而是不紧不慢地开着,由着后面的车跟着。 一路到江边。 隔江而望的对岸是个cbd商圈,鳞次栉比地耸立着这座城市的地标,夜幕初降,华丽的霓虹灯光循着各式建筑爬成一片繁荣,耀眼夺目,又光怪陆离。而江的这畔,是与对面完全相悖的静谧,沿着江流一路而去,砌成了漫长的观景走廊,苍天绿树沿着走廊而栽,隔绝了周围的纷扰,在微凉的晚风中散着幽雅。 礼旸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三两步迈上长廊,迎着对岸的繁华一直走到临江的护栏边,才站定下来,背影冷清。 他没有回过头去探寻身后跟来的人,倒自顾燃了支烟,漫不经心地抽了两口,视线拉长,遥遥眺望着对面江畔。邱少晖过来了,就在他身边停下,学着他的样子倚上护栏,与他并排而站。 沉默无言,四下唯有晚风婆娑树叶的响声。 呼吸相闻,此起彼伏,像是有着非比寻常的亲密,又彼此默契地克制着。 “你来找我,想说什么?”礼旸的声音混在款款拂动风里,有点儿飘。 邱少晖抽了抽气,沉吟了好一会儿。 “之前有段时间,我一直做着一个梦,梦见我和你走在一条绿荫小路上,那条路很长,好像怎么走也走不完……每次,我都不愿意醒,路的尽头会有什么我也不清楚,但就是,就是……不舍得把它走完。” 礼旸夹着烟的手抖了一下,又慌忙稳住,挪着到嘴边用力吸了一口。 关于爱情,从来不缺令人动情的表达,或说我爱你,或说在一起,或说天长地久,或说永不分离,可由是其中某种,也诠释不了他们之间的缠绵与暗涌。 如若和你在一起只能存留在我的梦里,为了不让你离开,我甘愿永不醒来。 “我也梦见过……”礼旸随手掸掉抽完的烟头,带着火星,在江面上滑出浅浅的流光,他看着,兀地笑了一下,问说,“像不像流星?” “像。”邱少晖点头,“这招儿适合追女孩儿。” “我谈过女朋友,还不少。”虽然都是相亲相来的,每一个都谈不久,但那也都算吧。 邱少晖笑哼了一声,“业务娴熟。” “追你呢?” 邱少晖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地看着礼旸。没绷住多久,礼旸就先笑开了,拍了拍邱少晖的肩说,“开玩笑的,之前的事都算了吧,好好过你的日子。” 邱少晖明白礼旸的意思,他无非想说都是成年人了,不必为一夜冲动而计较,可他不想听这种话,也不等礼旸反应就粗鲁地翻过他的身子吻了上去,舌尖随即探入,用力地翻搅起来,他卷着那人口中烟的余味,像是为了了心底的遂愿。 礼旸的回应很迟钝,也还是生涩。这个人说他谈过不少女朋友,都是怎么谈的? 邱少晖心里很酸,他想痛快地告诉礼旸,他和吴天分了,他干净一人了,却怕礼旸有负罪感,他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才能把之前的事情说清,把这些年的不舍说清。 那晚,他们真的沿着江畔长廊一直往前走,想去看看走到尽头会有什么,却出乎意料的发现,cbd商圈建成后,长廊已经被延长一直铺到了跨江桥口,不用上环城路掉头就可以走到江的对岸,而沿着对岸的路一直往前,又驳接到了人行天桥,兜一圈又走回到了起点。 他们俩都不知道这路早已改成了这般模样,又不得不唏嘘,路的铺设竟在冥冥之中成就了梦里的样子,兜成圈了,是真的走不到尽头。 “小旸,你说追我,算数吗?” “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脚踩两条船的爱好?” “我现在,是单身。” …… bsp;16 分别后的这些年,有人去了远方,见证了无数故事,又重归故土;有人固守旧地,守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只看到自己的悲欢。 在流动的光阴和停滞的脚步之间,他们没有交集。到现在,说爱,说在一起,该算是顺理成章,还是仍然奢侈?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28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28 礼旸心里还是游移,他的玩笑里裹着真心,到实际行动中,却还是难以前行,一想到某天真把邱少晖领到父母面前说,这是我男朋友,他心里就一阵儿打颤。 他不忍心。 专项办公室独立出来后,他手头的事务比过去单纯了许多,闲下来不少,焦头烂额的反倒是陈医生,他没有专职负责过艾滋病传染防治,许多事情真正到了手边儿,他还是吃难。 转头一问礼旸,礼旸也不能跟过去似的,一懒得解释就直接把事情揽了,他只能是字斟句酌地把事情给领导说清楚,等领导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了,他还得维持着客气的态度,笑称怪自己表达不佳。 的确憋屈。 他只是脾性温和,可到底是个男人,骨子里的硬气还是有,要他这么有意放低身段,是比让他卖命干活儿还累的事情。 事业单位,固然稳定,稳定到生活的样子可以从二十岁看到六十岁,以前,他是真的没什么追求,觉得这样规律过活已经很好,可现在,心态有所不同了,他对生活开始有了冷暖的知觉,对心爱的人,慢慢滋生出了索求与想念的温度。 静下来时,他想到了辞职,想到……换一个地方或者换一种方式,重新开始。 下班的时候经过陈主的办公室,礼旸打了声招呼,就被陈主叫了进去,说话间给他递了盒小巧精美的茶叶,礼旸不明所以,直问陈主,有什么好事儿? 陈主开朗地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说,咱们约好的,茶叶给你留着,等你回来喝。 礼旸心里顿时为之一颤,张了张嘴,却只是干巴巴地说了声谢谢。 感激的话一时间涌上许多,又都无从说起,千恩万谢,也只能默默记在心里。 陈主逡他一眼,说客气什么?转身关了电脑,拎起包跟礼旸说,走吧,一起下去,我也下班。 两人说笑着从楼道口走出来时,礼旸就看到了邱少晖,他好像没开车,正单着一个人闲散地坐在路缘石上,背对着办公楼。 礼旸想跟陈主道别,又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好奇地问,陈主,还有指示? 陈主憋紧了笑意,作出语重心长状,“小礼啊,跟你说个事,你别笑话我这老大姐保媒拉纤啊,是这样,我外甥女今年刚硕士毕业,学的工商管理,性格挺好,我是想着,给你们年轻人牵个线,接触接触?” 这事儿她以前也干过,不过都是些比较远的关系,礼旸不太积极她也就作罢了,可这次不一样,给自己外甥女做媒,怎么着也是深思熟虑过才开这个口的,像是怕礼旸一口回绝,她刚说完浅意又忙补充解释,“成不成是你们的事,我也不强拉你们见面,我这讨了她一个微信号,你要是觉得方便,自己和她聊聊?” 礼旸毫无防备地听陈主这么呼噜一通,霎时间也只有头大的份儿,陈主对自己这样看重,已不是一点你来我往的人情可以还得了的,他除了语塞,竟也做不出其他的反应了,否则一开口,他或许也只能让人失望。 迟疑了片刻,他才斟酌着回话,“陈主,我恐怕……” “怎么?不会已经遇上合适的了吧?” 他没想到陈主思路一拐,竟往这方向上想了,倒也好,他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不如顺着她的话茬儿往下说,“嗯,是有点不赶巧……” 这话措辞挺委婉,可足够让彼此心照了,陈主僵了一下,随即故作轻松地笑起来,说那也好那也好,替你高兴。 尽管她掩饰得巧妙,可尴尬和失望还是透得出来,礼旸由心地无奈,他知道待他好的人还是有,可他却因为那个本质性的原因,一再地愧对着别人的善意。 而这些,都将成为他这辈子难以偿还的债。 等陈主走远两步,他才稍稍松了口气,举步朝邱少晖走去。 “怎么过来了?没开车?”礼旸问。 邱少晖循声仰起头,眯了一下眼,“车开去保养了,在这附近,就过来等你下班了。” “你这么坐着,腿麻吗?”礼旸看他别扭的坐姿,一下子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邱少晖忍不住笑出声来,“是麻了,你背我?背得动吗?” 礼旸撇着嘴往邱少晖身上来回打量一番,想也没想就说背不动,你还是在这儿坐着吧。 “诶你!小旸你……”邱少晖顿时急了。 礼旸耍无赖不是常见的事,可偶有那么一两回,也够能勾得他心弛神荡了。 他索性从路缘石上跳了起来,疾走两步赶上礼旸,等他一开车的防盗锁,邱少晖就没皮没脸地钻上副驾驶,顺带动作麻利地扣上安全带,摆出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礼旸会赖皮,他也不差。 另一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脾性杀了个措手不及,面上还挂着哭笑不得的表情,可心里却是一阵温暖。 这段时间,邱少晖总是隔三差五地过来找他,每次总要编个巧妙的理由,礼旸明知他都是编的,也不直面回应,谁都不舍得拒绝递到手边的幸福,他只是还没适应好关系的转折,也表达不了内心的安然。 车开出一段路了,邱少晖忽然问起,“刚刚跟你说话的,是同事?” “嗯,是领导,原来科室的主任。” “挪地方了,还那么忙?” “不是谈工作的事,她想把外甥女介绍给我。”礼旸没有遮掩,据实相告。 话音刚落,邱少晖就噤了声,礼旸也没有多想,只是隐约觉得车里的气氛忽地空了下来,电台主持人卖力的营销广告显得特别突兀,还没开口问是怎么了,邱少晖紧赶着又问了一句,“你想结婚吗?” 礼旸把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一下,这才明白身边的人刚刚想到了什么。他不想结婚,这是从来都明确的选择,可他摸不准父母的态度,也不知道,在出柜之后再领回一个男朋友,对于父母而言,会不会是成倍递增的伤害? “去哪儿吃?”软弱如他,礼旸还是选择了逃避。 邱少晖凝重地呼出一口气,情绪也提不上来了,“回店里吧。” 结不结婚,对邱少晖来说不是障碍,也没有压力,父母如今各有家庭,也不太顾得上他,只是偶尔来一个电话关心一下,关系早已变得疏淡,至于他的人生如何选择,基本是他自己的事儿了。 可他心里也清楚,礼旸家庭完整,父慈母爱,与他有太大的不同。 礼旸是弯的,是对他有感情的,这都已无可厚非,可他不确定,这些因素叠加起来够不够给礼旸抵抗家庭压力的勇气,让他选择不婚。 他总不能逼他。 店里有个小厨间,平时多是用来做甜品、烘焙一类,邱少晖在店里住着了,偶尔炒两个菜下点面条也不成问题。小杨今天请假,他也出去了,店面就只能关门,回来后他也没营业的打算,直接扣上暂停营业的牌子,就自顾回厨房里忙活起来了。 难得有一回进了门没听到扑面而来的邓丽君,礼旸反倒有点不习惯,厨房的事情他帮不上忙,转了一圈,最后蹲在老唱机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29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29 前摆弄了起来。 他一直觉得邱少晖播邓丽君有点恶趣味的嫌疑,毕竟他们也不是那个年代的人,也不太是伤春悲秋的风格,怎么讲,都与这古老的调调不太搭,他甚至怀疑邱少晖只有这一张黑胶唱片,不得已才坚持。 他拉开唱机底下的小柜门,只见空空的柜子里放了螺丝刀一类的小工具和两三个粗简的牛皮大信封,看样子放的就是唱片了,也没多考虑,他伸手就抽出了大信封,取出唱片换到唱机上,一边动作着一边笑话自己又在邱少晖这儿翻箱倒柜。 换好唱片,找到开关一把按下,针头随即就在唱片上沙沙地刮了起来,没过多久,耳熟的乐曲便飘飘然响起。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 在医大,关于邓丽君的歌是有个典故的,当年口腔医学一个学弟追求一个同专业的学姐,就是在情人节的晚上抱着吉他去学姐楼底下唱歌,翻来覆去就是这一首,“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那学弟唱歌有点儿五音不全,吉他大概也是初学,音都没调准就弹了,围观的人都忍不住议论这学弟本事没练到家就跑来赚浪漫,实在难堪,于是对于迟迟未出现的女主角也纷纷觉得情有可原,后来惹到宿管大妈出来轰人,一场费心费力的求爱也只能不欢而散。 就在大家对这事儿都淡了讨论时,故事传出了新的后续,有人扒出来,那事件的女主角竟是他们系花,不仅人长得清秀俊丽,成绩也优异,对于那个学弟来说,追求这位美人无疑是场癞蛤蟆与白天鹅的奢望,哪成想学姐毕业选择了保本系的研究生,还开诚布公地承认了与学弟的恋情。他们之间情投意合的来龙去脉,外人是再问不到了,可却由此成了一段佳话。 当年好几首邓丽君的歌在学校火极一时,甚至有的系在迎新时还组织起师兄们给师妹合唱《甜蜜蜜》,都多半跟这个事件有关。 想起邱少晖以前老爱哼的《甜蜜蜜》,想起他在谢师宴时坚持要唱的《何日君再来》,想起快要毕业时一些有意无意的零散话语,无名的伤感顿时在心头油然。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礼旸没有那么多千回百转的柔情,却又在忽然之间想到,从他懂得所谓的喜欢和爱以来,他的世界的确独此一人。没有存心强调过的专一和刻骨,已在岁月的流转间一点一滴渗入骨血,不能磨灭。 他悻然把唱片撤下来搁回原位,又把唱机关了。 只身一人,就这么对着空荡荡的小店笑了起来,这是“世界”,一个藏着许多未曾说出口的秘密,又都与他有所关联的世界。 在面对了这么多波折之后,他释怀了许多,生命的路那么漫长,难保不会走过一段泥泞,而不管是倒霉了还是被算计,至少,在淌过所有风雨之后,他还安然无恙地活着,还有割舍不下的人陪着,再大的事,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父母是固然他不能抛开的责任,可邱少晖,也是他今生舍不得错过的人。 礼旸回到家时已经过了12点,一开门,就见父亲靠坐在沙发上抽烟,还没休息。 他推了门进来,打了声招呼,“爸,您还没休息?” “你妈睡了,我在等你。”礼父平淡地回话,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他和邱少晖走得近了,这阵子时常不回家吃饭,又总是晚归,完全打破了以前两点一线,睡醒上班、下班回家的规律,父母大概是看出异常了。 “你是不是谈朋友了?” 礼旸才刚坐下,礼父就开门见山地把话问了,也不给他时间多想。 可逃避仍是本能的事情,他张嘴就说,“哎……没有,最近不是调专项办公室了嘛,事情多,就……” “男的?”礼父跟没听到他的解释似的,单刀直入。 这下礼旸再也撑不起场面了,头一低,直接闭了嘴。 同性恋是什么?礼国盛知道。 同性恋在这个社会里意味着什么?礼国盛也知道。 几十年临床经验就算没换回多少深度的学术成果,起码,常识还是有的。那只是一类取向与普罗大众不太一样,因而容易被人歧视的人,并不是病。这些,礼国盛都知道,他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成为那少数人之一。 这是有再多的理性认识也抵挡不住打击,他很难接受。 当日,他把儿子赶走后,妻子跟他大闹了一番,说当年跟着他多苦,他熬大夜值班,做手术,跟家里待的时间都不如在医院的多,儿子是好不容易才有的,他有千错万错,也不能把他赶走,他好歹是自己生自己养的,怎么忍心? 面对妻子悲苦交加的责骂,他只是沉默。 礼旸的愧疚是写在脸上的,他这做父亲的都看在眼里,可心里的辗转曲折到了嘴边,又都说不出来,他在儿子面前威严惯了,现如今要矮下`身子做些细腻温柔的事儿,竟是这么难。 “是什么人?”他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放轻了语气问到。 礼旸抿了抿嘴,一字一顿地回答,“大学……室友,爸……” “他也跟你一样的心思?” 礼旸沉吟了一下,尽管心里挣扎,可到底是点了头。 “你们……”礼国盛从沙发上坐直起来,长舒了口气道,“儿子啊,你爹我,拿手术刀行,感情是真的不懂,你这样……我没料想过,理解不了,也很难接受,可你是个男人,别管遇到什么事,都得扛起来,你别一提这问题就低着头一副欠着我们的样子,把腰板给我挺直了!你啊,从小规矩,没对不起我和你妈。 “你要是真觉得那人合适,就去吧。我们要硬逼着你结婚,怕也是耽误了人家。” 礼国盛的话说得乱,东窜西窜地没个逻辑,可也算磕磕绊绊地把话说明白了。 他没办法腻腻歪歪地把自己这些天来的想法和感觉说个透彻,而看到儿子过得这样辛苦委屈,他也会心疼。 妻子一闲下来就跟他念叨,盘算着再给礼旸物色个女孩儿,让孩子去跟人试试,他是没法儿劝的,听得多了反倒起急,怒斥妻子荒唐行事,说你的儿子是宝贝,人家女孩儿就不是父母的宝贝了? 妻子但凡被他一吼,就只是哭,说小旸委屈,怎么办呀?可怎么办呀?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呢?在父母的心头剐刀子是疼,在孩子身上剐刀子,为父为母的心里更疼,不让步,是真要逼着孩子去走绝路不成? 礼旸本来厚着一张皮等着父亲的怨责,却没成想谈话的结果是这样柳暗花明,他抬头凝望着父亲,呆了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父亲的威严还在,而苍老也已悄悄爬上了他的鬓角、眉眼,是老了,可他依然硬`挺着腰脊勇敢面对着儿子与众不同的取向,礼旸设身处地地一想,觉得要是把自己换成父亲,恐怕做不到这样宽宏的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30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30 气度和选择。 他隐忍了那么多年,克制了那么多年,为这取向问题愧对父母而深受折磨,如今父亲告诉他,他无亏欠,该挺直腰板……心里的酸楚几乎在同一时间跟决了堤般四处蔓延,他不知道能用什么言语来诉说感激,能用什么行动来钦佩伟大,但无论如何,这是父亲给予他的、最深重的馈赠,远胜于默许他的爱情。 沉默间,父子俩各自燃了支烟,其他的话也没再说起,只任凭烟雾在空气中弥散、交汇,仿若那是父子之间的心声,虽无言,但厚重。 “先别让你妈知道,我回头,再劝劝她。” 礼国盛最后闷声交代了一句,就起身回房了,礼旸还坐着,目送父亲略显蹒跚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 纵然人生有诸多不完美,可若能被至亲至爱的人宽容,也是活着最大的幸运。 bsp;17 争取和礼旸的这份感情,邱少晖从来没想过能顺利,吴天质疑他时,他也只能大包大揽地说这是自己的选择,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把握,甚至也做着求到最后仍然不得善终的最坏打算。 却没成想,幸福会来得这样悄无声息。 礼旸省略了出柜的过程和痛苦,只是轻描淡写地把结果告诉他,说家里知道自己的情况了,父亲算是默许了。 说完就是笑,又承了之前邱少晖问他、而他没敢回答的问题,他说,少晖,我没想过要结婚,这辈子,都不想另娶她人。 “那你娶我!”邱少晖高兴得昏头,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说完自己也是一通笑。 两个男人在一起,在中国,本就没什么合法婚姻的可能,说谁娶谁,也都是玩笑话,过过嘴瘾罢了。 邱少晖见礼旸笑得忘形,禁不住有些心猿意马,便凑过去亲了亲他,可刚碰上唇又被推开了,只听那厮狡黠地笑道,“媳妇儿这么心急?不是我娶你么,洞房花烛怎么也得新郎主动吧?” 邱少晖愣了一下,随即才回过味来,禁不住笑岔气。 谁上谁下,本都是到了那份上自然发挥互相配合的事儿,可礼旸居然咬着字眼计较上了,活像是小孩子争抢糖果,他憋着坏笑着的那股劲儿,还真有种超脱年龄的可爱。 邱少晖存心逗他,伸手就往他腰间的敏感带探,礼旸急得又是推又是躲的,偏巧一歪头,唇就那么不差分毫地让邱少晖给衔住了。 碰巧是周末,礼旸往家里投了个借口,当天晚上就留在店里了。俩人半真半假地闹到很晚,邱少晖争着抢着,大多都在故意使坏,真正到了关键时刻,他还是委身让了礼旸,由着他折腾到心满意足。 隔天礼旸醒来时,已经是大中午。 这两天北方下了个寒流,气温骤降得厉害,邱少晖紧赶着时节,在店里新推了几款甜品,生意又一下子好了起来。 礼旸洗漱完出来时,碰巧就听到邱少晖在跟人聊着什么,大概又是他为那些甜品诌出来的背景故事。抛开对故事真与假的考究,礼旸不得不承认,借着些许浪漫的传说,的确更能让小姑娘们对一款普通的甜品倾心。 “准确地说,这是照着梅里日照金顶的样子做的,也是日出,不过不是我们寻常看到的那样。你们要是想看大红日那样的日出,我煎个单面荷包蛋出来不是更好?哈哈……” “这回又是什么故事?上次听你说,新欢的味道,是因为放弃旧爱,所以才会酸,这次呢?” 话从小姑娘口里转述出来,邱少晖都有些回不过神来,事情好像过去了很久,他都快忘记自己当初还说过这样酸里酸气的话了,过去伤春悲秋的气氛实在过于浓郁,可现在已经云开月明了,他不忍再多想,只含糊地笑笑,跟女孩儿说,“这回没有什么故事,日出是每一天的开始,是值得期待的起点,要非说什么寓意,也就是这个了,你们试试味道吧?” 礼旸靠在操作台前,静静地看着他与人说话,听他用稀松寻常的口气,说着他们来之不易的开始,心里禁不住生出几分动容。 有多令人期待呢? 礼旸总觉得,他们在一起了,一辈子才刚刚开始。 邱少晖说完一转身,便撞见了正抿着嘴角听他说话的礼旸,也不知是听了多久。 他信步走回来,绕过礼旸身后时顺手往他腰上勾了一下,动作流畅,自然而甜蜜。 “你又在忽悠人。”礼旸说。 “给个美好的向往罢了,不算忽悠。” 礼旸翻过身来,又倚着柜台静静地看他,见他用干净修长的双手利落地擦杯子、收拾工具,蓦地想起,这双手原本拿的是手术刀、救得是人命,两相对比而生的落差,让他顿生惋惜,“你当初,怎么想到要开甜品店的?” 邱少晖闻言一顿,手上的动作也跟着慢了下来,他仰起头想了想,才道,“医院我其实一天没待过,后来到处跑、打工,干的最多的就是调酒和甜品,除了这个,别的也不会了。” “哎……”礼旸跟着叹了口气,作出一副可惜了的表情,邱少晖本想安慰他没什么,哪成想他下一句话却歪出了千八百里,“也是,本来应该是邱医生的,现在都变成邱忽悠了。” “……”邱少晖顿时哭笑不得,伸手往礼旸腰间的敏感带狠心一挠,那人的身子就跟虾米似的曲了一下,他顺势圈住了他,动作也没敢闹太大,好在两人的反应足够默契,相拥的瞬间就不约而同地矮了一下`身子,把亲密贴近的身形藏在了操作台之后。 这些天里,礼旸没少想过自己要是辞职了,还能干什么?只是翻来覆去地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能就跟邱少晖说的类似,一件事做久了,成了习惯和本能,要换成别的,也不知能换什么了。 人事是可化繁至简的,礼旸想,换不成其他更好的,就先这么着吧。 他慢慢看得透彻了,也慢慢释怀,他知道,事无完美,人无完人,守着当下拥有的就够了,其他的,也都不必再苛求。 礼国盛说是要帮着劝劝礼母,可男人说话到底僵硬,温情路线憋了好些天还是走不成,一着急又倒回了老路,挑了强硬的办法,三两句就打发了礼母的念叨,说儿子大了,也有主意了,你由着他去吧,别瞎操心。 可越是含糊其辞,做母亲的就越是放心不下,她的心思可比男人要细得多,儿子这么三天两头的不着家,她总觉得是有情况,从丈夫这儿敲打不出个所以然来,又不敢直截了当地问儿子,心里一急就干脆偷摸着跟踪上了。 她发现,儿子这段时间时常光顾一家叫“世界”的甜品店,有时周末说去跟朋友聚会,晚上不回家了,去的也是那里。 礼母心里一时联想到了许多,可事情没坐实下来,到底还只是猜疑,她有太多的彷徨和纠结无处可吐,斟酌之下,她决定去甜品店里一探究竟。 挑的是个工作日的早晨,店里没客人,进门时招呼她的是个年轻的女孩儿,问她想喝点什么,她挑了菜单上最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31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31 显眼的特推甜品“日出”,却被告知来得太早,东西还没做出来。她本就不是单纯来吃东西的,被女孩这么一说,倒有了找老板的借口。 小杨不知道她的来意,又生怕得罪客人,只得领命去厨房里把邱少晖喊出来。 邱少晖不明所以,只当这阿姨是执着于品尝新品,端着张笑脸就过来了,“阿姨,您是想点‘日出’吗?这还得两三个小时才能做出来,要不给您煮杯椰奶,和‘日出’是一样的材料,先给您暖暖身子,行吗?” 礼母抬眼,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青年,清俊爽朗的模样是丝毫不逊于自己的儿子,要说态度也是谦和有礼,可圈可点,这放哪儿都是市场大好的青年才俊,怎么就……一想到他和自己的儿子可能有的牵系,她就赔不出笑脸来。 她闷声了半晌,才前言不搭后语地问,“你是老板吗?” 邱少晖并不知眼前妇人的身份,也没什么猜忌,只利落地点点头称是,又拉开妇人对面的椅子坐下,差小杨去煮一杯椰奶过来。 温热的饮品很快递到眼前,礼母不忍拂了年轻人的好意,也只好接下,小心地尝了一口。放下杯子,目光就在店里四处探寻,过了一会儿,她又重新开口,“这个店开很久了吗?” “嗯……快有一年了吧。”邱少晖说。 礼母心里一直掂量着措辞,脸上也跟着挂满了肃穆,好多话在肚子里兜着圈儿,都不知该怎么去开这个口。直接问,你跟礼旸是什么关系吗?还是,你别缠着我儿子了?可她亲眼见到的情况,都是自己的儿子三不五时地黏在这店里,怎么看都像是自家孩子上赶着倒贴,这勒令赶人的话,她是怎么着都没有底气说出口。 憋了半天,她还是让邱少晖去忙自己的,她说她就是路过,随便坐坐。 话说至此,邱少晖便也没再客气,离了座就去把唱机打开,回到厨房里一忙就到了大中午。 只是没过两天,妇人又再次登门。 小杨觉得这阿姨着实奇怪,来了又不点单,只问老板在哪儿?她生怕这妇人别有来头,不敢含糊怠慢,只好又去把邱少晖叫来。 邱少晖走到礼母身边,连着喊了好几声阿姨,才见她缓缓抬了头,毫无征兆地迷蒙着一双泪眼。邱少晖怵地一惊,连忙俯下`身子问她怎么了?她却一味地憋着不肯说话,只是用手紧紧地抓着邱少晖,断断续续地抽泣。 同性恋人,无合法婚姻,违背社会伦常,只要一想到这些,她就舍不得儿子去走这样的路。可看到眼前这和善讨喜的年轻人,她也实在讨厌不起来,明明都是好孩子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要让他们背负这异于常人的枷锁? 邱少晖只当是安慰一个长辈,眼见她情绪坍塌,便小心地把她搀在怀里,一下一下温缓地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直到妇人缓过情绪了,才听到她含含糊糊地说,是家里孩子谈了朋友,她觉得不合适,想让他们分开,可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话说来都是一面之词,邱少晖无论评判个中是非,也无暇探知过路人的家事,只能采取和稀泥的办法,说,“阿姨,您和他谈过么?兴许他选择了这个人,是有他的理由呢?” 礼母没反驳他,自顾慢悠悠地直起身子,低着头只是沉默。 邱少晖无奈地呼了口气,转身把小杨叫了过来,小声叮嘱她去煮碗甜汤送来。 他不擅长安慰人,只会蹩脚地给予点滴温暖。 孩子的恋情招致家庭的反对,这都是电视上演烂了的戏码,说起来各自有理,也没什么论断对错的意义。更何况,自己的感情还站在道德伦常的对立面呢,稍一想及,就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劝慰妇人。 像是为了分散妇人的注意力,也像是为了告慰自己,邱少晖把原本不想再提起的过往一点一滴数了出来,寄希望于给妇人一些启发。 他说,“我也喜欢一个人很久了,以前都不敢告诉他,怕害了他,就自己躲得远远的。后来,我去了很多地方,想他的时候,就爬上山顶,或者等在海边,等到太阳升起,看到日出,就安慰自己,说他还在我身边…… “我也以为,时间久了,没结果的感情总能放得下,可我走了一圈又回到这里,还是放不下他。我和他……可能是不被人祝福的,有很多困难,但是,两个人在一起抵挡风雨,总比一个人单打独斗要好,过去是我懦弱,怕这怕那,把他越推越远,可现在,我想陪他走下去,和所有平凡普通的家庭一样,福难同当。” 他语速很慢,仿佛在说着旁人的什么故事,跳脱了经事当时的悲伤与痴缠,只剩下久远的记忆,平淡而安静,“阿姨,我不知道您能不能理解我的话,可有一点或许是共通的,您的孩子可能和我一样,也遇到了他想过一辈子的人,您何不试着看看那人的优点,试着接纳孩子的选择?” “你和你对象,结婚了?”礼母听完,忍不住试探。 却见邱少晖神色一黯,扯扯嘴角,满是苦笑,“没有,我们结不了婚。” “那都没有保障呀,你们年轻人就爱说情啊爱啊的,那都是空口无凭啊,柴米油盐琐事一来,还能扛得住多久?”礼母说着说着,就有些激动。 “呵……我们从一开始过的就是他等我下课、我等他吃饭的日子,枯燥无味,可我割舍不下也正是那些寡淡的日子。阿姨,我的事情可能做不了大众的范本,不过,生活有苦有乐,选择什么路、得到什么结果,也都该让孩子自己去承担,您说是吗?” 礼母让他说得无言以对,只好不再纠缠这些问题,只是静默着把煮好的甜汤挪过来,一口一口吃下。 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个年轻人洗脑了,可转念一想,这一席话听下来,她也着实没有丝毫的排斥。说到底,她还是有点虚荣心的,之前老觉得是自己儿子倒贴,如今却听这青年讲述对自己儿子的款款深情,不能否认,她多少是被打动了的。 如果儿子坚持选择的是这样一个人,那恐怕她真是一时半会也挑不出什么错处了,她不想再问了,吃完甜汤就说要走,想付钱,邱少晖却不让,他说我和您投缘,您别跟我客气,还说有空常来,希望下回能听到您孩子的喜讯。 礼母接了话不是,不接也不是,自顾沉默地走到门口,脚下又盘旋了两步,迟疑片刻,又回过头来,掠过邱少晖那略有疑惑的目光留了句话。 她说,孩子,阿姨祝你们幸福。 说一下礼妈妈吧。 礼旸不怎么回家,与以前两点一线的生活有所差别,连礼父都看出不对了,礼母更加不傻,她也怀疑礼旸谈朋友了,跟丈夫讨论不出结果,又不敢问儿子,就去跟踪了。 跟一回跟两回,周末不回家过夜也去那里,这是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32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32 不是巧合了。 她问邱少晖是不是老板,实际上是因为这店里就出来一男的,她好奇这男的跟这个店的关系,儿子出柜了,之前又一直不谈女朋友,她没有天真到认为儿子谈恋爱了对象会是个女孩儿。 所以是这么个意思。 之后邱少晖自己讲了呀~~ 礼妈妈就理所当然地对号入座了。 可以倒回去看礼旸出柜时礼妈妈的心理,以及她希望儿子找对象结婚是基于什么出发点,她只是很单纯、很私心地希望儿子不要因为异于常人而过得艰难。这是做妈妈的私心,与大是大非,是否接受同性恋无关。 bsp;18 12月1日是世界艾滋病日,往年,陈主和礼旸都会提前做一些准备,到街道、社区和学校做一些宣传工作,并在系统里组织一线医务人员进行宣讲培训。 可今年一直拖到11月底,陈医生都毫无动静。眼看领导都不发话,礼旸也就沉默到底,1号一到,也只当是个寻常日子,眨眼就翻过去了。等到月中,季度总结、年终总结赶在一起,再加上年度绩效考评,总结工作拢在一起这么一做,陈医生才猛然惊醒,做艾滋病防治工作还有“世界艾滋病日”这回事,一下子就愣了神,他想不出什么补救的办法,也觉得过去了的日子拉不回来了,于是又催着礼旸把堆积成山的表格赶紧理顺,加紧查缺补漏,防止出现更大的纰漏。 等礼旸终于把专项办公室成立以来的绩效核算出来,陈医生拿过表单一看,脸就刷地一下就白了。 宣传干预次数为零,自愿咨询检测(vct)的只有零星的几人,这数据可拿不出手啊! 陈医生倒抽了一口气,自己窝回座位上抽了支烟才冷静了下来,问礼旸往年都是怎么办的? 礼旸说,没办法怎么办,往年都是定期做宣传,提高宣传频率了,vct数量也会随之增加。 陈医生一拍脑瓜,这才想起之前礼旸周末加班去发宣传做普及时,他都举着要带孩子的借口逃过了一次又一次。 “那数据上呢?” 他问得委婉,可礼旸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想造假。 没成绩肯定是不行的,绩效算不满额,奖金也拿不到,年底总结再往上一报,这新成立的专项办公室就彻底白瞎了!陈医生能不急么? 可礼旸一口断了他的歪念,说宣传干预的造点数据兴许还可行,可vct是实打实没得跑的数据,抽一个样本记一个身份信息,最后的检验报告将对应身份信息存档,一旦样本检验结果呈阳性,信息也就上报cdc系统了,这能怎么造假? 陈医生遍寻无路,下午一上班就自顾跑去局里了,等到快下班时才回来,一进办公室就火急火燎地把检验科的人叫过来开会。 他居然说晚上要带一队人马去市里各个酒店进行干预采样! 礼旸面上是点着头答应了,心里却跟遭了雷劈似的,他忽然发现,这陈医生不止长袖善舞,人脉强背景硬,连想法都极富创意! 上酒吧逮着人就按倒抽血,说我们做艾滋病防治干预,先给你采个样回去查cd4,你把身份信息填一下,回头查出来要是感染了我们会通知你? 是想找抽么?艾滋病检验遵循的是自愿原则,陈医生这是……要犯法? 但凡有数据的地方,造假的情况总是不可避免,这算潜规则了,礼旸心里也清楚的。可即便是造假,也讲究技巧,过去他多是跑社区宣传这一块,检测则是陈主在调配,她在一线工作多年,和看守所、市里一些酒吧、k厅都攒了些许老交情,互相都有配合工作的默契,事情说白了也不复杂,无非是约个合适的时间,把看守所里近期收押的人或者酒吧、k厅的员工叫过来采样,累计成vct的检测数量,一来是支持他们把任务量做够,二来也让这些单位在防治工作上也对卫生部门有个交代,算是个双赢的事儿。 可陈医生显然不明这其中的门道,一着急还打算蛮干上了,于理,礼旸是该提醒他,可以他现在的位置,他就是说了,领导也未必肯听,还不如不说。 不过是做足陪新领导去丢人的准备,他也无所谓了。 下了班回到店里,礼旸人一窝进卡座就懒得动弹了,眯着眼睛养了半天神,邱少晖才过来喊他吃饭。 他闷闷地应了一声,就开始吐槽,说吃完还要出去,干预任务量不够,新领导说晚上要去酒吧扫扫。 邱少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们还管扫黄呢?” “我们管丢脸。” “你这样,到地方就找负责人,找到了就把领导推出来介绍说这是我们领导,然后你就找个安全的角落躲起来。实在躲不掉了你就给我按个电话,我再给你回拨过去,领导要是问起你,你就说工作忙陪不了女朋友,女朋友生气了……一举多得,一箭双雕!” “哈哈哈……”礼旸听完邱少晖这一通似模似样的编排,顿时笑得前仰后合,伸手拉过邱少晖就势凑到他脸颊上啪嗒一声狠亲了一口,又憋住笑说,“女朋友,诶女朋友来,让男朋友哄哄你。” 邱少晖扭头回礼,往礼旸唇上啄了一下,低声音调戏回去,“你女朋友多利落,直奔主题,哪像你这男朋友,这么清纯,哄人只亲脸。” 礼旸哼了一声,作势要打他,他才赶紧收起得意,喜滋滋地去厨房里端菜。 吃过晚饭,邱少晖拿了钥匙就说要送礼旸去单位,礼旸一开始不肯,说我自己有车,可他坚持,说天太冷,我送你过去,晚点接你回来。 礼旸妥协了。 他有时会想,邱少晖对吴天是不是也这样,但是想法每每一冒头,他又会赶紧掐灭,暗嘲自己太过婆妈。他也没问过邱少晖和吴天怎么开始的、怎么结束的,不是刻意逃避,而是觉得,他得饶过有所缺憾的过往,才能彼此自由。 而放松下来的心,也才能更加妥帖地相爱。 到了单位门口,两个检验科的同事已经站在那儿了,正半缩着身子接受寒风的侵袭,一见礼旸有人送就紧赶着起哄,说这大冬天还这么贴心,小礼你对象可赛过暖宝宝了。 他们也没留意开车的人是男是女,只顾一味开涮。 礼旸坦怀地笑开,目送车子开出了一段才收回目光,说你们这是嫉妒我。 刚玩笑上两句,陈医生的车就来了,打了个转向停在楼前,拉下车窗就开声吆喝着几人带齐资料工具上车。 礼旸从不爱泡吧,即便是以前工作也都是陈主指路,对市里的酒吧基本不熟,反倒陈医生熟门熟路,一边开着车一边跟他们聊开,说东区哪条路上的那家是什么来头,主要做什么生意;又说巫山巷那家前年出过事,刑警队一锅端出二三十个吸粉的。叨叨数起来遍是风云,礼旸也不知他是确知其事,还是听风说雨,全当故事听着,跟着笑笑作数。 话风一转,陈医生又问,小礼,你也熟吧?这些店你们以前跑过吧?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33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33 礼旸不想去细究他话里是不是带刺,只是笑着周旋,说我路痴,就算是跑过也都是陈主指路,我还每次都能开错。 一车人跟着笑了一下,也就无话了。 依着陈医生的安排,他们接连转了几家都一无所获,识相的服务员一见他们亮出工作证,也不等他们说明来意便马上说领导不在,请他们下次再来。他们本就无权执行强制干预,酒吧的人不肯配合,工作也就开展不了,只能作罢。 几次无功而返,检验科的人已经没了精神,不停打着哈欠问陈医生还有几家,陈医生把车兜进小巷,说最后一家,这家是清吧,人比较好说话。 礼旸忍不住想,清吧和人比较好说话有什么关系?是经常光顾而不敢说吧? 他走了个神,再抬头却认出了这条小路,心里不由一愣,这去的是小满那家酒吧? 想起被偷拍的照片和在这儿驻唱的小满,礼旸顿时有些惶然,他分辨不出,陈医生那句毫无逻辑的话里,是不是还藏着别的深意? 停了车,礼旸跟在队伍的最后进了酒吧,一到大厅就听到那把耳熟的声音,正清亮亮地唱着,“需要多少勇气才敢表达,我的心好想和你说说话,你是我最初的信仰,要幸福啊,坚持到最后的一秒并不复杂,小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现在怎么啦,长大了人不该变得虚假……” 他不知这是什么歌,只是听小满唱得认真陶醉,也就受了那安静温柔的气氛感染。 陈医生把负责人找来,坐进卡座里说了来意,负责人一听就皱了眉,“老陈,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嘛……这宣传资料一发,我这生意可就别做了啊!” “要不这样吧,宣传资料放你这儿就行,我们就不发了,你给开个包厢,把员工叫过来就行,我们就抽血采个样,也不惊动客人了。” 陈医生自己说得痛快,还以为是个万全之策,可负责人那张脸却毫不客气地拉了下来。 “哎哟,老陈,你逗我呢?你们这抽个样可是身份信息都记了去的,一有问题就上报系统入档的,这可不是查个血型的问题,还关系个人隐`私啊。你这忙我是真帮不了,这样,我让送点饮料果盘过来,你们也受累了,歇歇脚,我那边还有事,先走了。”负责人把服务员喊过来,交代了几句就一溜烟跑了。 检验科的卢医生见状,终于憋不住冷笑,“领导,这工作不好做啊。” 卢医生配合过陈主、礼旸外出干预的,也清楚以前的工作程序,来之前一副闭嘴干活儿的态度,明摆着是不想开罪新领导,准备看笑话的。 礼旸没参与他们的话题,只顾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往舞台上瞅,等一首歌唱完,小满下了台,一抬头视线就跟礼旸撞了个正着。 舞台边的那人身形一顿,略有怔松,往礼旸这桌看了两眼,最终没像以前那样亮了精神就跑过来,而是浅浅抿一下嘴角,就走开了。 礼旸本也没把小满的事多放心上,是久未见到,这才忍不住多留意两眼,如今见他这副与君陌路了的样子,心里倒反刍出了几分无奈和愧疚。 隔天一早,礼旸就接到了小满的电话,客气地说想请礼旸吃饭,言语间已不再像过去那么活泼热情。礼旸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本能地想拒绝,可小满似乎觉出了他的态度,便坦白说是有事要讲。 午饭时,礼旸赴了约。 到了饭店,小满已经点好菜了,一见他过来就笑嘻嘻地说,“我点了几个招牌,你不挑食吧?” 礼旸笑笑,表示不介意。 落了座,又两相沉默。 小满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挤出口的却句不着边际的对不起。 礼旸不禁一脸茫然,哭笑不得地问他,“对不起什么?” 小满撇撇嘴,说,“害你被偷拍,被人肉……” 礼旸愣了一会儿,才确定刚刚从小满口中听到了什么,事情过去已经有一阵子了,这段时间也算过得舒服安心,他也没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儿,听小满这么没头没脑的说起,前因后果一时也想不分明。 “我没太明白你的意思。”礼旸说。 “我没想到在酒吧那样会被拍了去,看到照片我也很意外,后来,后来你拒绝我了,我真的挺难过的,在吧里喝酒,同事问我喜欢的到底是什么人,我就说是疾控中心的医生…… “虽然我没说名字,但是,没过多久,你就……就在微博上被人肉了。我昨天看到经理和你同事好像很熟的样子,又想起以前的事了,觉得,是不是我乱说话,把你给害了?” 这回礼旸是听明白了,小满认为是因为他的胡言乱语传到了陈医生那儿,才导致自己被挂到网上人肉的。可他说的也多是猜测,没什么真凭实据,那些谣言、那张照片乃至后来的微博人肉,若说都是陈医生为了竞争晋升而耍的手段,那停薪保职时他何不趁机一脚踩死自己,又何必把自己叫回单位碍眼? 小满说起来挺有理,可仔细一想,这些猜想又都站不住脚。 “我昨晚也不敢跟你打招呼,怕叫你了,又会给你惹麻烦。”小满觉得自己错得离谱,正满心忐忑。 礼旸把事情由头到尾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心里早已没有大的起伏,再开口,话也说得不疾不徐,“就算那些事真的都因你而起,现在也都过去了。” 时间再也不能倒回去,让他重新去分辨人的善恶、事的真伪,而他想得到的职位已经错失了,他以为错过了的爱人又回来了,仿若塞翁失马,结果也算祸福相依,得失两平。 他不愿再计较了。 “只是小满,不是每个同性恋都可以坦然面对自己的性向、甚至热衷于加入这个圈子的,你把这件事想得太单纯,也把我想得太美好。”礼旸说着,给自己点了支烟,慢悠悠地抽了两口,又接着前面的话,“过去,我给自己罩了完美的表象,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我是gay。” 小满顿时瞪大了眼睛,几乎要怀疑眼前的人并非自己之前认识的礼医生了! 他似乎变了,虽然还维持着客气和礼貌,但言语可见刀锋,直接利落,三两句话便坦荡地在同类面前暴露自己。 太不一样了! 小满震惊得连声音都颤抖了,“礼医生,你不怕我……” 礼旸开朗地笑了出来,摇摇头说不怕,为了缓和气氛,又紧接着追了句玩笑,说,我只怕你再追我。 小满闻言,脸上就跟染了颜料似的,五彩缤纷,“哪敢啊,追你要让邱少晖打的。” “你怎么知道少晖和我……” “诶?你还不知道吗?你是邱少晖心里的白月光啊,为了你他把吴天都给渣了,他没跟你表白么?” “……” 礼旸哭笑不得,小满还是小满,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本性还是没变。好在他说这话如今对礼旸来说已无伤大雅,也就任由他八卦追问,也不介意了。 而私心里,他也实在不想追究邱少晖和吴天分合的细节。 小满不明内情,让他放松一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34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34 笑反倒怂了,堪堪闭了嘴,不敢再多说半句,等吃完饭了还不忘画蛇添足地求礼旸别跟他计较。 礼旸点点爽快应了,把他和邱少晖的关系含糊带过。 他还顾忌着小满和吴天的关系,并不想太过伤人。 下午回到单位,陈医生又大吹大擂地开上了会,话里话外强调着年底绩效的问题。 专项办公室成立到现在,统共就编入了两人,除了陈医生自己,就剩礼旸了,估计是觉得只有礼旸一人听他讲话不够过瘾,又生拉硬拽地把检验科的人叫过来,凑了7、8个人坐在一起,勉强算点阵容。 局里开会,礼旸尚且听得耳朵生茧,现在听陈医生讲,他更是提不起精神,索性把去年的绩效和病例资料翻出来埋头整理,顺带屏蔽陈医生的高谈阔论。逮的还就是陈医生对业务一知半解的空子,反正他也分不清礼旸手头的活儿是真重要还是假模样,就算有不满也只能憋着。 毕竟,数据的问题他还得仰仗礼旸处理。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礼旸打着工作忙的旗号,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父亲是不再过问的,母亲也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没有再提及让他找对象的事儿。 元旦的前两天,吴庆宇来了通电话。 这原本做足打算要抱着手术台过一辈子的人,居然也要结婚了。 bsp;19 年终绩效的申报压着最后的期限提交上去,陈医生从局里回来一脸阴沉,张口就质问礼旸,“小礼啊,你在单位里也待了好些年了,也不是初出茅庐的人了,做事情还是要知道变通。” 礼旸呵呵一笑,陈医生想说什么他心里门儿清,可他懒得过多纠缠,便说,“谢谢陈主赐教,我得跑趟医院,先走了。” 他把话撩下就脚底抹油,溜了。 前两天对绩效报表做最后核对时,陈医生没少明里暗里地提示他,说让他“把数据圆一圆”、“做漂亮点”,礼旸不是没听懂他的意思,可他不想干这种无中生有、连造假都要彰显智商欠费的事儿来,回家跟邱少晖一吐槽,就让那厮好一通指教。 邱少晖让他把数据照实填写,填完了把全部资料扔给陈医生去提交,剩余的事儿让领导想干嘛干嘛去,反正,把屎盆子推开,再把原版的数据留好,其他的一概不知。 礼旸觉得也有道理,可是不是要把事情做这么绝?他心里还是有点犹豫。 正走神儿呢,就听邱少晖又补了一句,“我也烦勾心斗角那些门门道道,可只要保你没事,我管这办法对别人合不合适、阴不阴暗?” 礼旸无语地盯着邱少晖,皱着眉头语重心长地说,“以前是真没发现啊,你不止花心无赖,还自私?” “嘿!”邱少晖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火烧屁股似的从藤椅上弹了起来,“不是,礼小旸,别人谈恋爱起码三个月热恋期、三个月磨合期,就算捱不到七年就痒了,你起码捱过这半年再对我两看相厌吧!” 听他倒豆子似地噼里啪啦讲完,礼旸只想大笑,可念头一转,又故意逗他,“什么半年?我喜欢上你,都是十年前的事了,热恋期早都过了。” “你!”邱少晖哑口无言,脑子里把时间跨度过了一遍,发现竟然无力反驳,于是深提了口气,放软了态度商量道,“那这样,咱俩先分手,你重新追我,好歹让我享受享受你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的感觉吧?” “不要,都睡过了,追不出手。”礼旸斩钉截铁一口回绝。 邱少晖白眼一翻,只想立马把礼旸推倒这样那样地折腾一通,反正罪名都被扣了,不睡根本对不起自己! 可天不遂人愿,偏在这时,厨房里嗙地一声脆响把两人跑偏了的心思都给打断了。 放开亲近了的躯体,两人前后脚赶到厨房门口一看,是小杨洗着杯子,错手把杯子给砸了,眼下正对着满地狼藉的玻璃渣子,冲他们俩讪笑。 邱少晖命令了一声别动,就去拿扫帚。 小杨堪堪地看着礼旸,颤巍巍地嗫嚅道,“旸哥,嘿嘿……没事,就是,你们秀恩爱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多花式?先提起给我提个醒儿呗?”她话说着说着人就开始往回缩,声音也越来越低,“我我我……我杯子洗的好好地突然听到你们讨论睡不睡的话题,我这手就没搂住……” “哈哈哈……”没等小杨把话说完,礼旸就扶着门框捧腹大笑。 …… 等邱少晖拿了扫帚回来,理所当然地好奇他在笑什么,可小杨低头收拾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让邱少晖不知道怎么问,礼旸又是一副牙关紧誓死不说的表情让他怎么问也问不出来,一时间惹得他心痒抓狂。 礼旸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了解,原来和心爱的人调笑,在别人眼里是种恩爱,心里蔓延出无限的甜蜜和满足,却也真的羞于对爱人倾吐。 吴庆宇摆酒的日子挑得不巧,是个周一,又贴着年底,问了一圈下来,除了邱少晖时间灵活,其他人都有工作捆着脱不开身。眼看元旦在即,吴庆宇思路一转,又提议众人趁着元旦假期聚一聚,电话重新打了一遍,马上就把事情敲定下来了。 聚会的地点定在邱少晖店里,掐准了外地三人到站的时间,邱少晖和礼旸打算兵分两路去接人。 原本想着邱少晖得看店,礼旸就打算跑机场接王赟和张铎这一趟自己去,可元旦那天赶上大降温,一早上起来,屋外的盆栽都结上了薄薄的霜,邱少晖出门呵了一身冷气看了一圈回来就不肯让礼旸出门了,自己利利索索地换好了衣服。 礼旸刚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就见邱少晖一副要出门的样子,连忙把他拽住问,“你这是干嘛?不是说好我去机场接他们?” “你别去了,外面太冷了,我去,你等中午去接庆宇吧。” 邱少晖说着,拎起钥匙就往要抬脚往外走,像是想起了什么,就把脚收回来,回头往礼旸唇边吻了一下,“再去睡会儿。” 礼旸知道,在这种问题上他通常都争不过邱少晖,既然拦不住争着出去受罪的人,他就只能把围巾翻出来,不由分说地给要出门的人圈上。 生活至寻常处,也就剩这点儿互相呵护的琐碎了,嘘寒问暖,并不比花前月下少多少浪漫。 礼旸送了邱少晖出门,迎着当面袭来的寒风却不觉得冷,反而感慨今年的冬季仿若暖春。 王赟和张铎的航班只差了两个小时,邱少晖接了王赟再来回折返一趟并不实际,索性就在机场找了家咖啡厅坐着,闲聊几句,顺便等等张铎。 他一脸神清气爽、精神明朗的,王赟是一眼就看出来的,憋了憋还是没忍住八卦,问他最近是不是有好事? 邱少晖觉得在兄弟面前太沾沾自喜了容易跌份儿,便端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给了个模糊的答案,“挺好的。” “嗤!你少给我装傻充愣,小旸怎么样了?自打上回和李局碰了面到现在,都没见你再骚扰我,麻利儿给我招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35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35 了,是不是成了?” 邱少晖拿余光瞥了他一眼,接着装,“小旸也挺好的。” 王赟怒了,“你不招我给小旸打电话,我问问他最近是不是出门遭劫,碰上采花大盗了?” “噗!” 不能怪邱少晖听到“采花”就想歪,实在是时下盛行的网络文化对 “菊花”的引义太过入脑,好端端的一口咖啡愣是让王赟给呛了出来。 可王赟根本不管他那撩动的春`心里都闪过了什么画面,只顾不解风情地追问,“你说不说!” “咳咳咳……说说说!” “说呀!”王赟拍拍桌子,着急得都快让邱少晖给憋出心脏病了。 皆大欢喜的结果,他是既希望听到,又忍不住担心。 邱少晖喝了口水平复下心绪,才坦白招供,“小旸和我一样,之前吧,我们俩阴差阳错地错过了,现在,好了。” 王赟听完愣了一下才琢磨出味儿来,邱少晖的意思是:小旸也……也是同? 靠! 王赟觉得自己得去找两块儿冰生嚼一下才能平静下来,“他也喜欢你?也没敢说?撑到现在?” 邱少晖把王赟的意思顺了一遍,确定他没理解错,便点一下头,认了。 王赟一把扶住额头,无言以对。 “吓着你了?”邱少晖问。 “没……就是,太意外。嗨!这样也好,谁也没耽误谁,在一起了,是好事儿,兄弟我盼着你俩都好,也算是这些年没白糟心。” “说什么呢!都过去了……老王,真是一个谢字,都不足还你这份义气。” “得了啊,少他妈煽情了,我随口两句话你还蹬鼻子上脸学上琼瑶了?” 邱少晖干笑了一下,面上是一副不屑的表情,可心里记着这份情义,遇上王赟这兄弟,大概是他和礼旸此生的大幸。 “庆宇他们,你们打算说吗?” 邱少晖张了张口,忖了一会儿,道,“看小旸吧,我怎么着都无所谓,可以他的处境,这事儿还是得顾些前后。” “行吧。”王赟点了点头,也明白邱少晖想说什么,“诶对了,小旸单位那……” 王赟正想说起什么,偏偏张铎来了电话给打断了,他不用等托运行李,落了地就直接出来了,问王赟在哪儿? 挂了电话,三人急着汇合,王赟那没说完的话一时间也找不到接着说的机会了,只得作罢。 胡一伟踩着正午的点儿找到了邱少晖的店,推门一进就听到扑面而来的《甜蜜蜜》,禁不住愣了一下,又怀疑地退到门口去看店名。 说的是叫“世界”,他的确没走错啊! 于是胡一伟又满腹狐疑地兜回店里,开了大嗓门吼了两声“邱少晖”,结果出来迎接他的居然是礼旸! “小旸,你来这么早哈?”胡一伟整个人都在状况外,完全没办法把邱少晖、甜品店和礼旸串成一条线。 “吃饭没?”礼旸没接他话茬儿,反问了一句。 “哦,吃了,我把我老婆送回家就直接过来了,少晖呢?” “他去接老王和老张了,估计快回来了,你站着干嘛?坐啊。” 胡一伟点点头,并不着急坐下,而是好奇地往店里来回巡了一圈,在照片墙和小摆饰间地摸来摸去,仔细看上一番才找了个藤椅坐下,又顺带着晃了晃。 “诶?少晖什么时候跟你联系上的?这孙子怎么消失了那么多年鼓捣起甜品店了,我还真跟我老婆往这儿经过过,就是没想到这店是他的!”胡一伟自顾感慨。 “等他回来了你自己问他吧,你最近怎么样?” 礼旸弄不来饮料,小杨早些时候倒是来了一会儿,可他做主给小姑娘放了假,人也就回去了,眼下毫无人手,他往操作台上一看,最后只倒出两杯白开水。 胡一伟一被问及近况就哀声连连,说遭了老罪了。 上层大闹反腐倡廉,整顿之风波及八方,这大半年下来,市场被打压得不大景气,胡一伟本就被管理层稀释了市场,又赶上这风口浪尖,走货的人都有些缩手缩脚了,几个月累加起来的销售额居然还不够他过去一个季度的成绩,提成自然也随之缩水,结婚之后,家庭的负担也加重了,压力齐刷刷堆过来,他是真累得无心也无力了。 一席话听下来,礼旸再怎么不愿意也还是得承认,事业单位确实算个桃源之地,上层再怎么整顿,他们也只管干好本职,不至于被波及,就算是克扣一点奖金少一点福利了,起码也不会影响生活。 可外面的世界大风大雨,兴许并没有他想象的平静。 两人没聊上多久,邱少晖就把王赟和张铎给带回来了,礼旸刚给吴庆宇打过电话,见他们回来也就赶紧交班,说要去接庆宇。 邱少晖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车钥匙递了过去,说开我的,车还暖和。 王赟扔下行李跟胡一伟打了个招呼,就着急忙慌地跟在礼旸身后准备出门。 还是胡一伟眼尖,疾声叫住了他,“喂喂!孩子他爹,你刚进门又要去哪儿?” “我跟小旸去接庆宇。” 邱少晖闻言挑眉看他,不用想也知道他跟着礼旸肯定是有事,“够能折腾的,你不嫌累啊?” 王赟下巴一翘,“不累!” 邱少晖紧赶着他踏出店门的后头跟了一句,“别说不该说的啊!” 由始至终,邱少晖和礼旸都没什么特别的交流,仿佛对于事情的安排和计划都了然于胸,本来接人的事也早已约好,按说他们按部就班也没哪里不对,可胡一伟就是觉得奇怪,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与和其他人的实在不同,那隐约透出的熟稔和不分彼此,像是……恋人才有的气息。 胡一伟被自己这一闪而过的念头吓了一跳,也不敢往下琢磨了,急忙刹了车,跟着张铎挑起的话题问了问邱少晖的近况。 王赟跟着礼旸,也的确是有事。 前两天公司开了年会,他和跑这边市场的同事碰了个头,想起之前邱少晖托他打听过的事,就跟同事旁敲侧击地问起。 没想到同事居然对礼旸被谣传的丑闻有所知悉,还说事情闹出来的时候连照片都有,还得了当事人的亲口证实,话匣子一打开,便顺带着把卫生系统里相关的人和事给扒拉了一通。王赟本来对同事这些扯不上重点的八卦不太在意,可听着听着从中听到了点不一样的信息,艾滋病专项办公室新晋领导的上位,似乎和李局有点儿关系? 人肉那件事他所知不多,单是听邱少晖的转述,也知那里头包含了主观的情绪,作不得数。可听同事把那些相关的门道一说,他就觉得事有蹊跷了,人肉一事要是纯属人家恶作剧的还好,可要是有人为了职权挑唆而起的,便是另外一种性质了。 王赟清楚礼旸不是会参与勾心斗角的人,可身在职场,没害人的心起码也得防人,他就是想提醒礼旸得提防提防小人的。 邱少晖倒是跟礼旸招了,说王赟是这段感情的知情人,但他把找过李局那一段给省略了,王赟还以为礼旸是知道的,说起话来并无遮掩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36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36 ,倒让礼旸听了大半天才明白邱少晖为了他都做了什么。 “我没想到,他会绕到你那边去打听,前些天刚有人跟我说,陈医生可能有问题,但有一点我想不通,他要是费尽心思把我踩下去了,那我停薪保职那段时间不正是他的好机会么,他叫我回去就算不是他的功劳,起码是开了这个口做了顺水人情,和他打压我的目的自相矛盾啊!” 王赟听了直摇头叹气,他就知道跟礼旸说这些说不通,他本来是想先跟邱少晖说说,让他去跟礼旸谈,可刚刚才机场刚挑了个话头就被张铎的电话给打断了,没机会说,他怕过后大家一聚就把这事给忘了,这才逮了去车站这段路的空档,打算跟礼旸单独聊聊。 利益场上,从来就没有礼旸认为的那样非黑即白,也不存在他分析的,是否自相矛盾的行为,真正的关键只在于谋事者所为到底是何利?而礼旸的存在又对所谋之利有什么影响? 直观地说,礼旸要是得了职权,是名副其实,没陈医生什么事儿,陈医生把自己摆哪儿都碍不到礼旸;可反过来就不一样了,落在无职权而只能实干的位置上,礼旸可就是为领导分忧解难的好手,只要砍了他的竞争力而不对在位的人形成威胁了,那么他的存在于领导而言,就是百利而无害。 王赟认为,陈医生求的正是后者,他要踩着礼旸的肩膀往上爬,又要礼旸为他做事,便在使诈把礼旸踹下马之后又卖了他一个人情,不仅满足了私利,还粉饰了自己的阴暗,可谓一箭双雕。 王赟说,“你想啊,你是技术骨干,本来就人家有威胁,又摊上了这种丑话,人家不跟你撇清关系起码也会躲着你走,这上赶着往你跟前凑的,不是真傻就是有目的。” 礼旸此前已经觉出陈医生的城府,可听从王赟这一套一套的分析下来,还是觉得毛骨悚然,他不敢想,这一切的推论要真是坐实了,自己到底是在什么牛鬼蛇神底下做事。 王赟说,“你要想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我来帮你想想办法,你要是想翻过页不深究了,那我可告诉你,你真得对你这同事多留个心眼儿,还有那李局,这他妈都不是多地道的人。” “查出来了,能怎么样?”礼旸说着话,也就放慢了车速,“回捅他一刀?” 王赟失笑,“小旸啊,你可真是让邱少晖给惯坏了,也得,你不把人往坏处上想,也是好事,我手底下那些人明里暗里的刀子,我看得鲜血淋漓,也确实丑恶,你不想看,我也不逼你,兄弟我还是那句话,防着点儿。” 礼旸笑着点点头,跟王赟说了些实在的打算,“我可能也在单位里待不了多久了,少晖想开个分店,我想帮帮他。” “你这意思,是打算辞职了?” “还没来得及跟他商量,我也还没想好,可就我们俩这种情况,我在这单位里干下去,也不合适,不能明明白白地领证结婚已经是个遗憾了,再为了份工作,一辈子藏头藏尾,对他,也不公平。” 职场恶性争斗也好,网络舆论攻击也罢,经历这些污浊的洗刷之后,礼旸已无所谓自己将会遭受怎样的目光,也不在乎这工作能不能保住了,他现在最想争取的,是自己和爱人厮守的可能,和对风雨侵袭的坦怀与勇气。 bsp;20 为这聚会,邱少晖提前一天准备了不少点心,能使上的看家本领基本都使上了。 胡一伟在没见到点心之前一个劲儿地说自己午饭吃撑了,还吃不下东西,可见了东西之后根本就管不住嘴,生从张铎手上抢走块了百香果冻芝士,一边吃一边叨叨,问邱少晖哪儿练的这手艺,直夸他赶得上潮流,以前是老婆拴住老公得拴住胃,现在是反过来了,会做饭的男人魅力值分分钟翻倍! 张铎跟着吃,也在一旁添油加醋,还跟胡一伟一唱一和地追问他个人问题。 邱少晖快扛不住这语言压力了,话锋一转就改而攻击张铎,又紧赶着逼问胡一伟,说丈夫当上了准备什么时候当爹? 胡一伟嗷嗷几声急了眼,说,“爹我当着呢!干爹!我是老王家小公主的干爹!” 邱少晖和张铎不约而同地嗤了他一声,都懒得拿正眼看他。 接吴庆宇的过程挺顺利的,时间点掐得刚刚好,礼旸的车一到,吴庆宇也碰巧出站,一去一回没耽误多少时间,张铎和胡一伟还没吃够东西呢,他们就回来了。 吴庆宇刚抬脚进了店门,还没来得及看看店面呢,就被胡一伟和张铎联手掐到一边,审问他怎么把老婆拐回家的? 吴庆宇低头暗笑,支吾了好一会儿憋出来一句人神共愤的话,说,“是她拐的我。” 最不痛快的就是张铎了,他说我大小也算个博士吧,虽然不帅吧,起码也不丑,跟这成天守在手术台前满手沾着鲜血的外科大夫比,也不差吧,这种好事我怎么就没遇上呢! “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满手沾着鲜血,我是救死扶伤,崇高,伟大!”吴庆宇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衣着打扮收拾得比以前利落得多,开起玩笑来松快,远不像以前那样拘着。 礼旸看着大家正热闹,也不忙着插嘴,反倒自顾偷偷抽了身去里屋换衣服了,没一会儿邱少晖就跟着进来了,合上了房门,轻手轻脚凑到了他身后圈住了他。 “冷不冷?”来人压着声儿问他。 温热的气息往耳畔悠悠一吐,礼旸就不自觉缩了一下。 “还好。你怎么跟着进来了?”礼旸就着姿势靠入那人怀里。 “老王跟你说什么了?” 原来是想问这个。 礼旸也好奇,邱少晖到底还背着他做过什么,这么怕他知道似的? 这么一想,倒还真有件事,拖得久了他都给忘了,想起来了,就马上问了,“说……说我好多爱慕者,都让你给我转交情书,可我一封也没收到,我情书呢?” “扔了。”邱少晖说完再琢磨了一,就意识到礼旸在逗他。 “那你自己给我写一封吧。”礼旸笑。 “得了吧,酸不酸?写什么呀?你是阳光照满大地,我多想靠在你的怀里?哈哈哈……” 礼旸拿开邱少晖圈在他腰上的手,转过身来面向着他,又刻意放慢了节奏轻轻地往他跟前靠近,小声地说,“我给你写封情书吧,就四个字,我想日`你……” 低哑的嗓音透出撩人的性`感,犹如丝线一般,别样地勾人。 邱少晖心神不由一荡,想说的话语已悄然消失在了爱人的唇齿间,他们温柔交缠着彼此的眷恋,呼吸着彼此的气息……在情动的瞬间,仿佛看到爱情像张细密绵长的大网,不必问情之所起,他们都已甘愿受它圈束。 邱少晖的手早从礼旸的掌中抽离,辗转在他腰间流连,尽管好隔着衬衫毛衣,但礼旸仍抵挡不住这熟悉的爱`抚。 吻未停下,礼旸已经有些站不住了,退了两步撑到了墙上,却分毫打不断邱少晖的炙热。 想做什么,都已心照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37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37 不宣。 可礼旸就是再不舍得这蚀骨销魂的缠绵,还只能强撑住最后一点理智提醒邱少晖,外面还有人。 邱少晖闻言,只得依依不舍地放慢了动作,换了口气,复又低下头狠吻了礼旸一下,这才甘心退开,愤愤然地平复心绪,抱怨道,“我后悔叫他们来店里了……” 礼旸笑他,“吃什么药了?” “春药!” 礼旸苦笑着看着邱少晖拉好衣服开了门走出去,心里无奈地自问,“我是不是也吃春药了?” 胡一伟的眼睛确实是毒,自从脑子里闪出那点骇人听闻的猜测之后,他就老管不住自己往那俩人之间寻找蛛丝马迹,他发现刚刚礼旸走开了,邱少晖也跟着走了,过一会儿两人前后脚回来了,邱少晖是脸红耳热的,大冬天的他额角居然还冒着细汗,而礼旸,那嘴巴不大对劲儿…… 不能够吧…… 还有这店里往复播放的邓丽君,要说邱少晖想营造复古气氛那也说得通,可是医大毕业的,谁不知道邓丽君的典故啊? 胡一伟是越琢磨越觉得有问题。 憋到吃晚饭时,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说小旸啊,你也相亲好久了,准备什么时候定下来?撇开老张这个还没把书读明白的,你可得抓紧了! 王赟乍一听这话就紧张上了,还不到一天的时间,他没忘记邱少晖怎么说的,礼旸要是有所顾忌,两人的关系还不想公开,那让胡一伟这一问,怎么说呀?总归得圆个谎才可能混过去吧? 可胡一伟这人什么性子呀,那是打破砂锅要问到底的啊,他要是胡咧咧起来,礼旸能招架得住么?谎要是说多了,邱少晖能扛得住么?好端端的恋人,藏着不能见光? 王赟那九曲八弯的肠子又忍不住操了老妈子心,他是既希望那两人能好,又担心这离经叛道的关系难以跟大家交代,可不,话茬儿递到了礼旸这里,礼旸愣是一声不吭,热络的气氛就忽然间冷了下来。 不明状况的众人一时也没弄明白,问个无伤大雅的个人问题,怎么到礼旸这里就这么尴尬了? 礼旸像是在酝酿着什么,煞有介事地往自己杯里满了酒,又顺带着给坐他旁边的邱少晖也倒了一杯。 邱少晖摸不清他准备干吗,着急忙慌地就举了杯说大家干了,却被礼旸伸手拉了回来,说你别忙,我有事说。 转念一瞬,邱少晖就了然了他的用意。 他是想出柜! 礼旸拿起自己的杯子,跟邱少晖那杯碰了碰,一仰头就干到了底,借着酒气壮胆儿了,他才开口,“这事,我也不知该怎么说,说了怕吓着你们,不说,我过意不去,你们都是我们最好的兄弟,不管怎么样,瞒着你们,也不应该。” 胡一伟这一听就直皱眉,直觉礼旸这意思不对。 可没等他琢磨完呢,礼旸就直白说了,“少晖和我,我们,是恋人。” 语出惊人,在场的,除了王赟扶额狂晕,其他人都傻了眼。 吴庆宇还算是几人中比较冷静的,沉默了片刻就打起了哈哈,嬉皮笑脸地乱扯,“现在不都流行说基友嘛,嗨,小旸你也赶这潮流啊,来来来,都干了,我们都是好基友嘛!愣着干嘛啊!” 王赟见状也忙跟着拿杯子附和,可无怪大家不给面子,要怪就怪礼旸这冷不丁冒出来的话太直白了,已经不是一两句玩笑话能盖过去的了。 恋人。 恋人是什么定义,谁不明白? 胡一伟根本无法形容心里的震颤,脑子里霎时间飘过了无数烦乱的、关于同性恋的定义,最后也只剩下一个意思,自己这破好奇心是真惹了事儿了! 礼旸把话撩下就是一副准备英勇就义的模样,早在开口之前,他就没想好该怎么圆场、怎么退步?他太着急了,急着想摆脱自己过去的自我逃避,急着想为自己的感情有所承担,所以,他挑了最直接的方式,尽管这唐突来得让人难以接受。 这一股蛮劲儿往前冲的样子,简直比二十岁时还要鲜活。 礼旸到底只是表面温软,骨子里仍有着一种宁折不弯的硬气,在最不能选择最需要妥协的时候,他仍会用尽自己的方式,把想坚持的事情坚持到底。 事情到了这份上,邱少晖也不可能放他一人去努力,他把礼旸拉回座位上就自顾重新去厨房拿了几个杯子,又把私藏的洋酒拿出来开上,一杯杯给大家伙儿倒上,一边倒一边解释,“小旸不是开玩笑,我们俩也不是闹着玩儿的,一伟说我这几年浪迹天涯过得挺潇洒,其实不是这么回事。 “我从很久前就喜欢小旸了,嗨……你们要是能包容,还愿意听我解释几句,就把这酒喝了,兄弟我感激不尽,要是听不下去了,那我这就送你们去酒店休息……” 一直没动静的张铎这时候不乐意了,敲了敲桌子催邱少晖把酒满上,“说说说,老子什么没见过,少晖你要这么说话就不地道了,想说什么就说!哥几个毕了业到今天,还能坐一张桌子上喝酒,这就是缘分,兄弟就是缺胳膊少腿了咱们也能接受,何况……多大的事儿嘛!” 张铎敲完桌子把话说完,就带头把酒喝了,其他几人见状,也都不愣着了,接二连三地把酒干了。 “我知道我跟别人不一样,高中就发现了,那时候一门心思想学医,就是想搞清楚,一样是一个爹一个妈合伙生的,我怎么就,长歪了呢?”邱少晖见大家都把酒喝了,自己也一口干下,又接着说,“后来发现喜欢上了小旸,也不敢说,到谢师宴那天还生怕自己兜不住说漏嘴,好在老天也没给我说漏嘴的机会,你们都喝醉了,我第二天一早就灰溜溜的跑了。本来呢,还想着回到家能冷静几天,可结果我父母在家等我,给我做了顿饭吃,完了就告诉我,他们俩离了。 “不是刚离,离了好多年了,又重新结婚了,也早有了孩子,都不敢让我知道,跟我演戏呢……我那时候是,真想去死啊!” “得了得了,少晖,别说了,今天该高兴,干嘛呀这是。”王赟终于缓过神了,急忙来圆场了,可没用。 邱少晖憋了这么些年的话匣子在这时候打开,是轻易关不上了。 他心里不是没苦过,是苦过了再也不敢去想,生怕那些年里无家可归的悲哀和爱而不能的思念重新啃噬自己。 “后来买了张车票就走了,身上没什么钱,就在当地的酒吧里打工,慢慢成了习惯,攒够了路费,就换一个地方,再打工。你们知道,在游客多的地方有什么好处吗?他们不会问你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大家都是过客匆匆,你人好跟你多聊两句,聊不上的也没认识的必要了,我和那些人在一起,可以没有过去,不论出身、家庭…… “就是一个江湖,酒肉江湖。” 他断断续续说了不少,说他这些年漂在外面的见闻、险境,也说两句父母的情况,听得多了,在坐的几人也就发现了,他去的那些地方多半是为了看日出。礼旸那名字有点生僻,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38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38 熟识的人都知道他那个字和太阳有点什么关系,只是不一定记得深刻,可让邱少晖反反复复这么一说,也就都明白了。 浪迹天涯,却是想着谁呢? 不言而喻。 邱少晖知道要吴庆宇他们接受兄弟成了恋人已经是件不容易的事了,更不该强求他们能体谅他和礼旸之间感情的艰辛,他已留着心不去细说感情的细节,却还是在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 礼旸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这一切在别人听来都是欲说还休的解释,可在他心里,却都是他这些年里错过的,爱人独行的光阴。 他舍不得听漏一个字,也舍不得把它听完。 话至最后,也谈不上接不接受了,横竖的事实摆在大家眼前,也都不是莽撞的毛头小子了,能理解世事的多变,能体悟生活的崎岖,也能明白,现实和社会之于爱情的压力,想要相爱相守,都已不是件简单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作为兄弟,还能说得出什么苛责的理由? 再有,也只能是祝福了。 胡一伟带头重新把酒杯满上,举了起来,说干杯! “谢谢,谢谢大家!”礼旸梗着嗓子不敢哭,说的话已经有些僵硬。 “谢什么!说两句好的!”张铎说。 “那就为幸福,干杯!”胡一伟猛吼了一嗓子。 众人的杯子应声举到了一起,杯子里的酒液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色彩,仿佛一碰,就能在空气中碰撞出精彩的火花,再多的话,都在酒里,为包容,为相聚,为一切的来之不易,还有…… 为幸福! bsp;21 元旦假期刚过完,上班还没两天,省里的考评团和专家就下来了。 考评团带队的还是张主任,一进办公室还没来得及问个三七二十一,见了礼旸就一把搂住他直拍肩膀,欢天喜地夸道今年成绩不错啊,比去年都翻了近一倍,我可是带着几个专家来跟你们拜师学艺的! 礼旸知道他是认错了领导,又不能直接指正,只好浅浅一笑温和地回应,说不敢当,同时识相地让开身子,侧手引向陈医生的方向介绍道,“这是我们专项办公室的领导,陈主。陈主,这是考评团的张主。” 张主任闻言一顿,心道自己闹了个大乌龙,还以为这办公室的负责人理所当然地该是礼旸,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上前两步握住陈医生的手,漂亮地圆了个场,“见过见过,都是老交情了。” 陈医生也紧跟着打官腔,回应说,“辛苦大家了,坐下喝杯茶吧?” 张主任两手一挥,说不了不了,事情多,咱们抓紧时间吧。转头又习惯性地冲礼旸一喊,“小礼,你们今年的报表拿出来。” 合作了那么多年,礼旸对这工作流程早就熟门熟路了,绩效报表通常一式三份,报上去的就得两份了,剩一份自己留底,但今年是陈医生自己改了数据去报送的,那份留底的报表该在陈医生那儿,自己手里的那份,是见不得光的“原始数据”,眼下肯定不能拿出来。 可陈医生对张主任的话仿若未闻,礼旸冲他使了好几次眼色,他也不为所动,无奈之下,礼旸只能直接开口问了,“陈主,你那报表放哪儿了?我帮你拿。” 陈医生闻言走了过来,瞄了两眼张主任手里的资料,就开始装傻充愣,“张主啊,报表不是早就报上去了吗?两份,我这手边上也没有啊。” 这下傻眼的可就不止礼旸和张主任了,在座的考评组成员和几个专家都惊呆了。 但凡上报下送的文件,发件单位都得留底,这是系统里的规矩,陈医生看着也不像是刚毕业的毛小伙儿,怎么能问出这么……没长脑子的话呢? 礼旸完全摸不清状况,心道陈医生总不能只改了两份送上去,剩下的那份也没改吧?这不明白这偷吃不擦嘴,活该被人抓么? “张主,还对那几项数据么?”礼旸还耐着性子想给陈医生找台阶下。 “对,就是再核一下,老规矩了,小礼,你不是最清楚么?” 礼旸笑呵呵地点点头,马上应下,“行我知道了,我去给大家倒杯热茶,这天气太冷了,都坐啊……” 走出办公室时,礼旸顺手把陈医生给拉上了。 “领导,按照往年的规矩,他们得核一下咱们报上去的数据,没有报表,口头对一下也可以的。” 陈医生听完只知道皱眉,全然一副状况外的样子,“那不是你最清楚?你跟他们说就行了,数对不上的,就说咱们之前填错了。” 礼旸生被噎了一嗓子,直接无语,陈医生报送前擅自改了数据,这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可他现在反口不认,完全没把场面圆过去的意思,这是想干嘛? 要推着自己去撞枪口替他背黑锅么? 礼旸心里很不痛快。 他也懒得废话了,沉默地洗了杯子沏上茶,又把茶一杯杯地往托盘里摆,算够了人数,就端着盘子回了办公室。 没有再多一分钟的犹豫,礼旸拿出了自己留底的那份报表交给张主,明明白白地说这是他之前做的报表,后来领导审了上报的那份,也不知放哪儿了,先拿这份对一下。 张主任一听是礼旸做的报表,笑呵呵地接过来就一个劲儿地说你做的那肯定没问题,只是随便翻了两下,就没了要仔细核对的意思。 刚才那股风风火火要干活的劲头转眼全不见了,礼旸担心着数据的事儿,本想再多嘴解释两句,打个预防针,可一张口就都被张主给岔过去了,说我们回去再仔细看了,好久不见了,聊两句呗,这两个专家可是专程跟着我们过来,想跟你取取经的。 陈医生自打被礼旸拉出去之后就没再回来,眼下也没人想到问起他,一张口都是冲着礼旸去的。 几个人闲扯了几句,就说到了防治工作上的困难,张主任摇头叹气,说现在在社会人的心里,疾控中心都快成发套专业户了! 众人会了意均是忍不住笑,其中一个专家也出了声跟着附和,说,“没办法啊,你说自愿来问询的,一问到有配偶伴侣,就一口咬定没发生高危行为,我们理解,人家也怕呢,咱们在防治的角度上,不能强制人家那啥……不能不让人家‘娱乐’吧?食色性也,人之常情嘛,既然不能限制,那除了发套预防预防还能干吗?” 一圈人听了这话,心里皆是赞同的,现实的情况也的确是这样,可礼旸心里五味杂陈。 谈着恋爱盖棉被纯聊天的,就是在古代都未必能坚持下来,更何况是在当今社会呢?换做是他,要让他天天抱着邱少晖睡觉还什么都不干,他也做不到。 而实际上,艾滋病受染人群中还有一部分是无辜的受害者,他们因为各种机缘巧合而不幸染病,对于他们渴望的正常婚姻和正常的生活,从人道的角度上讲,防治部门其实也无力强加干预。 礼旸忽然想起了魏志东,那个他工作以来见过的最乐观的病人。 魏志东虽然是个gay,可他染病的原因却跟性向一点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39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39 关系都没有,他是搞工程监理的,当初为了工地上一个工人,手被砖块砸伤了,血流了不少,工人因为有他护着而保住了小命,只是脑袋开了道口子,缝了几针。本来,工地该为避免了命案而庆幸的,可后来也不知道听谁说的,传这工人有脏病,魏志东于心不安,做了不少血液检查,最后才问到了疾控中心做了cd4,结果一出来,他整个人都懵了。 他因此消沉过一段时间,当初为了初恋也是跟家里出柜了的,可惜后来恋情无疾而终,本来家里就难以接受他的性向了,等直到这事儿一出,家里更是一致认定他是在外胡搞给搞脏了的。他怎么解释怎么挣扎都于事无补,后来自己一人出外走了一圈,精神状况才好转了一些,再后来,他大概是知道挣扎无用,也就认了,重新振作起来,认认真真地工作、过生活,只是身边,再也没有一个朋友。 和他聊得最多的,也就只有礼旸了,一直到他离开这个世界,还是只有礼旸能送上他一程。 这样的生命,礼旸不知该感叹他的无辜和老天的不公,还是只能无奈,命运往往如此戏弄于人。 张主说,“现在不管是什么病,都难,医生跟病人解释不通,病人也不相信医生,治个感冒都能在医院里吵起来呢,更何况我们,办的还是这个最敏感的病。” 礼旸禁不住跟着叹了口气,说,“我们能做的也是有限,引导不了大家对这个病的客观认知,诶,我听说你们那边现在有一些关怀组织了,怎么样?” “哎,什么关怀组织啊!”一个专家气哼哼地说,“组织一群义工,跟进动物园似的说去关怀病人?得了吧,还不如不看呢。” “小礼啊,你也别叹气,这也都是无可奈何的事,就是咱们自己,都未必能客观对待呢,你说是吧?” 张主的安慰,倒让礼旸真的哑口无言了,他得承认,自己也确实不够客观,他曾经千方百计地掩饰自己的性向,说至实处,也就是怕旁人把他的工作、身份和这令人闻风丧胆的病扯上关联。 在误解、偏见和名誉面前,他一样缺乏勇气,一样有所顾忌。 一众人一言一语地聊得忘我,这一扯就扯到了大中午,礼旸开口说请大家吃饭,张主连连摆手推辞,说回去得赶紧把数据对了,都一早上不务正业了。 礼旸笑,他理解张主,也就没有强留。 送走了考评组的人,礼旸趁着陈医生没在,给王赟去了个电话,他把早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目的明确地拜托王赟帮他打听,包括他之前被谣传和网络人肉的事,也包括陈医生这个人的来头。 礼旸摸不清陈医生的底,不知道对方是纯粹想逼他去堵枪口,还是另有所图,总之,他即便无心害人,想要防人,至少也得知道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眨眼间,邱少晖的店开了也快有一年了,这一年以来,靠着熟客和微博的宣传,也有了一部分固定的顾客群,生意谈不上火爆,但就晚间和周末的营收来看,经营得也还算可以。 开分店的事,他自己犹豫了好一阵子,小杨现在对店里的产品基本都过上手了,邱少晖也有意放手让她学,要真是开分店,再雇两个新人,估计也能忙得过来。他跟礼旸提过,礼旸二话不说就拍出自己的存折说支持他,可他思前想后,到底还是没能拿定主意。 当初能盘下这店面,也是凑巧赶上的,原来的老板在这儿开了家咖啡屋,后来经营不下去了,整铺转让,邱少晖是看中了他现成的装修,谈拢了价格就敲定下来了,再找了两个工人重新修缮布置了一番,也就开店了,算是让他捡了个漏。 可现在再想另开一家,一切都得从零开始,可就没这么简单了。且不说市里大小商圈上规模不一的水吧、甜品店和咖啡屋一抓一大把,就是另开店面这铺租、装修、人工,稍一动静就都是钱。 他的本钱毕竟还是有限。 这阵子,邱少晖也跑了不少中介,看了不少店面,不是租金太高就是地段不好,闲着没事时,他就窝在店里,问小杨对这些甜品水吧的,有什么看法? 小杨说我能有什么看法呀?天天做这些,反正我自己是没兴趣吃。 邱少晖碰了壁,只好闭了嘴自己待着,再抽上两支闷烟。 小杨干了一圈活儿回来,自己也琢磨过一番了,便又蹭过来八卦,问,“晖哥,你是不是想开分店啊?” “小旸跟你提过?”邱少晖记着自己没跟小杨说过。 小杨又是摇头又是笑,“旸哥不是老说要辞了职给你打工嘛,你要是开了分店他去当老板,那多好,你要是不开,他还给你打工,那我不是要失业了?” 邱少晖无奈嗤笑,“你想的还挺多。” “哎,我怕丢饭碗嘛……晖哥,我想问你个问题。” “说。” “你到底有多爱旸哥啊?虽然你以前对吴天哥也很好,可是吧,我总觉得不一样,你跟旸哥在一起我老有种随时随地得被你们秀恩爱秀瞎眼的感觉,可看吴天哥和你就没这感觉。”小杨一边说一边撇嘴。 “小姑娘,你谈过恋爱么?这么多八卦!”邱少晖扶额直笑。 “没谈过呀!所以好奇!” “说爱多俗啊,我是实在人,就想多赚钱,买个够我们俩住的房子,写上我们俩的名字,从法律上、生活上,让我们俩都有割舍不掉的关系,这样就够了。” “晖哥……” “嗯?” “我觉得我又瞎了……” “你个丫头片子!你现在不懂,以后就懂了。”邱少晖敲敲桌子,一本正经地教育,“两个人在一起了,就什么东西都成了一半的,他一半,我一半,合在一起才叫完整。” “我听不下去了,晖哥我去超市买牛奶,先走了拜拜……” 邱少晖看着小杨一溜烟跑远的身影,摸摸鼻子不自觉地失了笑,他最近是越来越喜欢煽情了,大概是日子过得太好,诗情画意也跟着油然而生了。 可不么?最爱的人就在身边,这日子啊,每一天都是最好的! 礼旸还是家里店里两头跑,他没明说,邱少晖也理解,这都是顾忌着礼旸父母的心情,所以没敢往最堂而皇之的那一步上走,没另外租房,也没正式同居,大冬天的,两个男人还坚持挤着店里那张1.2米的小床,说这样才暖和。 晚上躺下了,礼旸问起邱少晖,说,“你在外那些年还有什么事,跟我说说呗。” 邱少晖笑着遮掩,“也没什么可说的。” “那你跟胡一伟他们说那么多……” 邱少晖脱了衣服缩进被窝里抱住礼旸,往他后颈上用力亲了一口,方解释道,“示弱啊,这样他们就不会为难你了……以前我在酒吧打工,最擅长的就是示弱了,我说我心里有个人,放不下,忘不掉,人家跟我说,那就去追呀,我说,不打扰才是真爱。他们会认为,我是感情上的弱者,又固执,知道穷追猛打没用,也就不会来烦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40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40 我了。” “这算是,打着幌子拒绝桃花?” 邱少晖不知所谓地叹了口气,手放在礼旸的手背上漫无目的地婆娑着,两个人的身形挨得极近,披着微弱的月光,看来就像是精准雕琢过的图块,拼在一起严丝合缝。 “一半一半吧,我想你时,跟谁都说不了,只能编编故事骗骗自己。哦,对了,有一年,我在阳朔的酒吧里看见肖允了,就那个……以前老笑话你是小白鼠的那个,记得吧?我看见他搂着个女孩儿,是什么关系我不知道,反正我躲掉了。生怕碰上了打个招呼,人家给我来一句,诶,礼旸结婚了你知道吗?” 邱少晖说这话时,声音放得很轻,心里有过的彷徨与恐惧就这么明明白白地袒露出来,让礼旸心里为之一颤……他何尝不是有过一样的担忧啊! “放心吧,我不结婚,你知道的。” 礼旸说着,反手握住了邱少晖,搓了搓,无声地安慰着。 “你结了我也不怕,我去砸场子,哈哈哈……” “嗯,要结也是跟你,你随便砸。” 邱少晖手上使了劲,把礼旸抱得更紧,头埋在他的脑后,安心地汲取着爱人的气息。 “小旸。” “嗯?” “还好,我回来了。” 礼旸轻轻一笑,“是啊,还好你回来了。” 还好你回来了,我们遇见了,没有再错过。 内心安然而富足时,困意也就悄然来袭,没能多聊上几句,两人就都沉沉睡了,等到第二天,礼旸裹着薄薄的朝阳醒来,一睁开双眼,就看到邱少晖半个人趴在他身上,还睡得很沉。他删掉了闹铃,又舍不得吵醒邱少晖,就微微挪了个姿势,歪着头细看那人的睡颜,面相生得硬朗俊俏的人,此时正柔眉顺目地,睡得像个孩子,礼旸心念一动,伸出手去,轻轻从他的眉间抚到了唇边,这才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去偷了个吻,哪知这双唇一碰,后脑勺就被那人疾手给勾住了,辗转交叠的唇舌瞬即像是勾了天雷地火,在这个清晨里蔓延出无数温存与躁动。 等邱少晖放慢了动作,礼旸才腾出气息,不满地抱怨他装睡。 邱少晖恶作剧似的往他脖颈出咬了一口,“怪你,吻醒了王子。” 礼旸噗一下笑破了声,嗔道,“流氓,要不要脸?” “脸我不要,要你!” 礼旸实在抵挡不住某人的胡作非为,只得半推半就地,在这个严冬的早晨又承了一次欢情。 “生活真是堕落啊……”礼旸想,“不过,堕落也是幸福啊!” 拖着欢愉过后的身子去到单位,礼旸也没什么心情干活儿了,正好忙过了年底考评总结那一阵,手头也没什么事了,单位里大多数人已经进入了“混吃等过年”时期,礼旸也就跟着入了俗。 他往电脑前一戳,就刷了一个多小时新闻,再起身想去茶水间倒水时,却被云芬姐神神秘秘地拽进了办公室。 “云芬姐,怎么了?”礼旸一头雾水。 “你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 “哎!怎么绕上绕口令了!”云芬姐拍拍脑袋,定了定神,才说,“上面出事了,连夜抄的家,陈医生也在大门口让人给堵了,直接押上车说是协助调查,柳医生刚刚看到的。” 这听起来像是目标明确地抓人了,不然不可能由上而下能有这么快的速度,事情实在来得太过突然,礼旸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呢,警钟就已敲了个震天响。 所谓上面的人,云芬姐吞吞吐吐着不敢明说,可从那言语间的暗示里,礼旸也猜到了八九分…… 被抄了家的人,应该是李局。 bsp;22 陈医生是不是陷害礼旸的人,这还不清楚,但他的上位或多或少是借了礼旸垫脚的,他如今被抓了,按理说,礼旸应该高兴的,可听着云芬姐对陈医生和李局那些捕风捉影的描述,他却怎么也赔不出笑脸来。 冷嘲热讽、说风是雨、落井下石,曾经丝丝缕缕扣在他身上的那些行径,如今也原封不动地扣在了另一个失意的人身上。这让他觉得心底发凉,有名有利的地方就有争斗,有争斗,就有摸不透的人心,其中,善者真挚,恶者可怖,道理他都懂,也不至于幼稚到不能接受这些是非黑白的地步,只不过,见得越多,就越发厌倦这些繁复无休把戏。 礼国盛也同在卫生系统,系统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往上往下都不可能瞒得住,没过半天,他也听到了风声,还踩着中午的饭点儿给礼旸打了电话,问他之前跑晋升的事走的是谁的关系? 中间人当时打点过李局礼旸是知道的,但他也清楚,自己真正卖力跑的关系并不是李局,眼下这摊浑水还沾不到他身上来,可碍于是在食堂接的电话,人多嘴杂不便说话,他就只是含糊了句让父亲放心。 礼国盛会意,也就不再多问,只是叮嘱他晚上回趟家。 晚饭,母亲照例张罗得可口丰盛,可父亲似乎不怎么有食欲,随意挑了几筷子,就拿深沉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看着礼旸,明显是有话说,却欲言又止。 母亲除了给父子俩布菜,叮嘱他们多吃一点,也没别的话了。一家三口,心里都藏着事,饭是吃得没滋没味儿的,这闷声不响的气氛一直僵到菜盘见底,才听母亲不着边际地问了句,“小旸,你最近是不是胖了点?” 礼旸顿了片刻,笑了,“可能是,没过称。” 父亲则坚持忍着,依旧什么也没说,把碗底的饭扒拉完就离了餐桌,等到母亲把餐桌都收拾完去厨房洗碗了,他才清了清嗓子吭了声。 “李峥嵘那事,什么情况?” 到这会儿,礼旸才恍然明白父亲刚刚闭口不提的用意,大概是不想让母亲听了去,跟着瞎操心。 “下午出公告,双规了,受贿。刚升上去那同事,早上也被带走了,可能跟他有关。” 话音刚落,父亲就拉了张黑脸,没好口气地冷哼,说,“搁三五年前,系统里还没李峥嵘这号人物呢,眨眼踩着你林叔的肩膀就上去了,摔跟斗,也是迟早的。” “林叔不是正常退休么?”礼旸有点诧异,父亲怎么忽然往这八竿子外的事情上扯了? 而听父亲这话里的意思,老局长林海生退位的事,还有其他的隐情? 礼国盛被儿子这一问,也不知道得从何说起了,他眯上眼睛点了支烟,慢悠悠地回想,“是退休,只不过提起了小半年,当时要提上来的也不是李峥嵘,这人就是空降的,你林叔被逼得没辙,就干脆跟单位请了病假,捱到退休时间到了就直接办了手续,证明还是我给开的。” “他……” “哎,都过去的事儿了,李峥嵘这人不简单,以前没想告诉你,还想着你在他手底下,说得多了,你也有压力……我也就是想起来了提一嘴,罢了,没啥……你心里有数就行。”礼父说完两手一摆,也不打算继续解释了。 长辈的事情,牵涉的人情、关系往往复杂得多,出于对林叔的尊重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41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41 ,礼旸也不好八卦追问,这问题也就作罢了。父亲的意思他清楚,无非是想说李局这个人复杂,让他留点心,只不过防人也不是件易事,真有心要算计你的,总会有叫你防不胜防的时候,现在还没到被牵连的时候呢,再怎么担心防范也是多余,总不能雷还没打呢,自己先把自己吓死了。 所以父亲忧心的那些,礼旸并不挂虑。 只不过在听知李局和陈医生被抓的一瞬间,他确有那么一点点庆幸,庆幸自己当初晋升的事没成。 礼国盛把一支烟抽完,正打算酝酿下一个话题呢,礼旸的手机就响了,他拿过了一看,见是邱少晖打的,便干脆回了房间。 邱少晖倒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觉得今晚见不上面了,心里想。 要说惦记,礼旸也惦记,他不是没干过睡到半夜睡不着、又开了车去找邱少晖的事,倒没那么多矫情的腻歪,只是有个人在旁边睡习惯了,一个人呆着就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空落落的。 两人平时通电话的时间少,不在一块儿呆着时,礼旸不是在单位就是在家,总归不方便说话,有的也都是公式化地问句吃饭没?在干嘛?就草草挂了电话。 可今天,公式化的话三两句说完了,礼旸又下意识地拖住邱少晖,正儿八经地把单位的事说了,也把父亲说的、心里想的,一并都说了,莫名地舍不得挂电话。 而他在心里憋了一天的烦闷和不踏实,也在听到邱少晖声音的瞬间,得到了抚慰。 “你没沾过李局这人吧?”邱少晖问的问题和礼父一样。 礼旸听了,兀自笑开,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往他胸口上扯了一下,很麻,很暖。 “我没事,放心。” “你要不,晚一点,还是过来吧?”顾忌礼旸的父母,邱少晖想安慰他,却也没敢把话说死。 “不了,今晚我养精蓄锐。”礼旸说完坏笑了一下。 邱少晖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咬咬牙嗤道,“能让你惦记这事儿,我也算是值了……” 两人说着说着就闹上了,之后半句正经的都没了,不知不觉间就胡扯了半个多小时,后来还是小杨慌里慌张地来把邱少晖叫走,这俩人才舍得把电话挂了。 礼国盛从礼旸进了房间开始就重新点了支烟,连着抽了两支还不见儿子出来,就刚刚儿子那眉眼间掩不住的笑意,他就是不猜也知道来电话的是什么人,可两个大男人,隔三差五的见面还不够,打个电话都要说这么久,有什么可腻歪的? 当父亲的顿时有些不能接受,烟越抽无名火越大,心里还弯弯绕地琢磨着,这事儿到底是儿子占了人家便宜,还是儿子让人给占了便宜? 总之,越想越烦。 等礼旸回到客厅,屁股一沾沙发,就听父亲没好口气地闷哼了一声,“我和你妈都不瞎,回了家也不知收敛!” “……”礼旸被这闷头一棍打得晕乎,还没回过神来,又听父亲自己转移了话题。 “你妈这碗都洗好长时间了,去,看看有什么帮忙的。”想了想,父亲又道,“找机会……你自己跟她提一提,让她也有个心理准备。” 说完,又续了一支烟,礼旸让他少抽一点,他仿若未闻。谁都不知道,他要在心里提醒自己多少遍儿子没错、儿子也无辜,才能勉强压住内心的烦闷、不解和惋惜。 母亲的碗筷都收拾完了,可人还站在灶台前忙活,不知在弄些什么,礼旸凑过去看了一眼,就被母亲连连推开,说让他去陪他爸说说话。 “爸让我过来看看的。”礼旸说。 “厨房有什么可看的,去去,出去,我把这鸡过了水放锅里炖上就行,马上好了。”母亲说着,拿围裙擦了擦手,才抬头正视儿子。 儿子的精神头很好,她看在眼里也跟着高兴,可心里到底有道难以攀过去的坎儿,高兴之余,她又发愁。她不是没劝过自己别逼儿子,可到头来最大的宽容也只是不过问,好像只有沉默,才能让一家人心安理得地忽视那个缺陷,把日子过太平了。 礼旸见母亲看他的眼神坠坠下沉,怕是有什么事,便忍不住问了她,“妈,怎么了?” 母亲被他一问倒别开了头,转过身去又忙活了起来,她把过了水的鸡码进炖盅,又撒了点枸杞洋参,添上水开上火,等这些都忙完了,才停下来,垂着头犹犹豫豫地开口,问,“小旸啊,你……是不有对象了?” 想到父亲方才的提点,礼旸才把下意识想否认的话收了回去,转而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那找时间带回来吃顿饭吧。”母亲说。 “嗯?妈?”礼旸怕母亲会错了意,以为对象说的是个姑娘,张了张嘴就想解释,可心里纠结着,又不知该说我对象您可能不太喜欢合适,还是果断回绝了直接? 可没等他挣扎完,母亲又含含糊糊地堵了句话,说,“带回来吧,我知道……我都知道。” 话说完了,她也不等礼旸回应了,自顾解了围裙就往客厅去了,不一会儿,就听到她口气寻常地跟父亲说,“你给我转个江苏卫视,那电视剧开始了,快点……” “又看那些家长里短吵个没完的戏,我纪录片没看完呢!” “你明天看重播去,昨晚看那姑娘上医院了,估计是得病了,哎我看看那小伙子怎么办,你给我转过来!” “哎……行行行,看吧看吧。” …… 听着父母别扭拌嘴,礼旸才缓缓舒了口气。 正如父母理解不了他为何会对男人产生感情,他同样也理解不了枯燥无味的纪录片和都市偶像剧之间能有什么好看与不好看的差别。他们也都清楚,无论怎么努力,也总归站不到对方的角度上感同身受,好在,还有包容。 为了对方,也为了这个家。 吴天来店里找邱少晖,赶上他正在里屋打电话,小杨一见他来就莫名紧张,匆忙地给到了杯水就着急忙慌闯进里屋去叫人。 既然是登门了,邱少晖也不可能躲着不见,他挂了电话走出去,就看见那人正端着水杯一口一口喝着,不紧不慢地,和以前比起来,似乎多了点与世隔绝的清冷。 愧意再生,邱少晖暗自叹了口气,还是举步走了过去。 吴天瞥见邱少晖过来了,便摆正了视线看他,顺手放下了手里的杯子,不着边际地嗤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不敢见我了呢。” 吴天来意不明,邱少晖无心与他玩笑,只是避重就轻地问,“有事儿?” “有。”吴天斩钉截铁地点头。 要是换作以前,他多半会反问一句,没事儿不能找?不过现在省了,他知道邱少晖没心情陪他闹,也就不自讨没趣了,挺干脆地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信封,端正地挪到邱少晖跟前,宣布道,“我要结婚了。” 邱少晖愣了一下,挑眉看向眼前的人,没出声,也没什么表情。 “真的,2月1日摆酒。”吴天努了努嘴,又端起水杯想喝,却发现杯里已经没水了,于是喊了小杨过来加水。 邱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42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42 少晖把信封拆了,抽出请柬,打开来了便见上面用正楷写着:恭请邱少晖贤友携伴于公历2015年2月1日出席吴府赵府联婚喜宴,天成大酒楼和美人间宴会厅,十七时恭候,十八时入席,新郎吴天、新娘赵语蔓敬约。 吴天心事再多,也不会拿这事儿开玩笑,尽管事出突然,但人到了适婚年龄,家庭有了压力,即便闪婚了也合情理。 邱少晖没表现出意外,只是把请柬上的内容仔细看了一遍,便正儿八经地说了句“恭喜”。 吴天听了就一个劲儿地笑,他皱紧了眉头又咧着嘴,半分没有高兴的样子,笑得很是难堪,“我就知道是这话,那就这样吧,带上你的白月光一起来。哦,我还没问你呢,你……如愿以偿了吧?” 这问题不想回答,他和礼旸之间的事,早没了向吴天解释的必要。至于其他的,他也不想多问,吴天是成年人了,做什么决定、走什么路,都该他自己去承担,幸福这东西,都是冷暖自知,事过境迁了,邱少晖也再没有过问吴天过得好不好的心思。 可吴天似乎不想停止这个话题,口气越发带刺,“邱少晖,我们这种人,能走的路不多,今天这个人是我,明天可能就是你了。” 邱少晖也没反驳,只是拿起请柬朝吴天晃了晃,说,“吴天,这个,是你的选择,我也有我的选择。” 不能混为一谈。 “行。”吴天哼完,站起来拍拍屁股就往店门口走了。 邱少晖还坐在,没有起身送他的意思。 结果吴天的干脆利落只坚持到了店门口,还是停了下来,他回过头,再一次去看那个他真心待过的男人,又自嘲似的笑了笑,沉吟了片刻,他冷着声问,“你不觉得悲哀吗?我们这种人,活到最后,都不能谈喜欢和不喜欢了,只剩选择和负责,呵……” 门被大力地甩开又合上,屋外肆虐的冷风趁着门一开一合的瞬间窜了进来,刺骨而苍凉,顺带着,把吴天那话的余音也冲了个四散。 邱少晖不能否认吴天说得在理,也不能否认,妥协往往是人无奈之下的退路,不只是对他们“这种人”而言,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这样,可人生的哀与幸、喜与悲,不该单纯拿喜好来定义,没有人会逼你去走绝路,也没有人有义务把你引向康庄,都是自己走,自己摸索,最后觉得值了,那就是值了。 礼旸站在聚会上坦白时,给了他不少震撼,对于那些事实本来如此的事情,是该有点儿坚持下去的气魄,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然后,过最坦荡的人生。 吴天认为的悲哀,在邱少晖看来,却是在苦涩中一点一点琢磨出来的甘甜。 陈医生被带走的第三天,绩效考评组的张主任给礼旸打了电话,没说别的,只让他把绩效重新整理了报一遍,言下之意就是之前那份作废,礼旸不清楚里头的弯弯绕,也不想再问了,领了命就乖乖把事办了。 陈医生被抓之后一直无声无息,按理说,如果只是协助调查,没有实证的话,过个一两天也会放出来的,就算真抓到了什么,照陈医生这个悬乎的背景起码也能捞个保释,然而什么都没有。 单位里议论的人渐渐少了,大家都觉得,好些天没消息,基本就是定了性了,再八卦也就没意思了。落了马的人总是很快就被人抛在脑后,连多踩一脚都懒得。 一直到周五,局里连下了几道通知,黄副局长暂代李局的职位,礼旸暂代陈医生的职位,至于陈医生,停薪停职,继续接受调查。 bsp;23 王赟还惦记着礼旸托他打听的事,可毕竟他人在几千公里外,关系网再大,也到了鞭长莫及的时候,除了打听出陈医生和李局有些关联,再细节的情况也就问不到了。 至于那个人肉礼旸的微博id,被举报之后就被新浪封了,无痕无迹。 王赟了解礼旸的为人,知道他并非睚眦必报,只是无端遭人算计,想求个明白而已。所以这打听事儿的技巧,还得小心拿捏,否则事情扯得远了还容易多生是非,王赟自己琢磨了好几天也没想好辙儿,一转眼就听说陈医生落网了,不由得灵机一动,生了一计。 他打算直接从当事人嘴里撬出答案来。 陈医生进去了,受审是免不了的,有人问有人答了,自然就有突破口。 刚开始那几天消息封得很死,再内围的人也不敢乱说话,等到卫生系统里出了代职通知,明确李局大势已去,事情的原委才陆陆续续散了出来。 李局不止受贿那么简单,更涉嫌买官、卖官,勾结地下钱庄洗钱,罪状一桩桩数出来,任挑一桩都够他在里头把余生蹲完。至于陈医生,无非是食物链上的底层,跟李局沾上了关系,李局出事儿了,他也脱不干净。 纪委一开始收到举报时,由于没有确凿的证据,还持着谈话观望的态度,赶上市警局经侦大队破获了一个地下钱庄团伙,脏物脏款的线索一追就追到了李局这里,这才联系了纪检部门,立了新案。 李局知道自己被举报,也提点过上下线要低调行事,陈医生也是受了他的点拨,才急于把自己篡改绩效数据的事摘干净。然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纪检部门按兵不动,只是在小心谋划,等到合适的时机一举收网。 王赟循着有限的关系,找到了陈医生审讯工作的负责人,碰上面了才知道赶巧,这负责人姓方,以前是在律所干的,律所和王赟他们公司合作时接触过一两回,不熟,但人是认得。一听王赟的来意,还挺惊讶。 这时候能找上他的,不是要为案情提供线索、落井下石,就是陈医生的亲眷、企图捞人,能来见王赟,也是王赟事先表明自己二者皆非,这才答应下来。 想在审讯中穿插问一两个与案情无多关系的问题,想办,也不是办不到,只不过考验审讯的技巧和审讯人的用心。 小方觉得王赟算得上半个旧识,便让他明说所托之事。 王赟没提礼旸的名字,自己瞎编了件事,把微博上那个id提了出来,说是自己的兄弟让人坑得不浅,陈医生又是嫌疑最大的人,就想闹个明白,至于恩怨,会让当事人自己去了。 小方想了一下,确定这事和案情无关,问起来的难度也不算太大,就答应了。 没过两天就有了回音,当初在微博上发布人肉消息,恶意炒作搬弄是非的始作俑者,确实是陈医生。 确凿的真相传到礼旸这儿来,有那么一瞬,他觉得发蒙。 名利相争中,人心和人性还有几斤几两重? 这小官职他也觊觎过,也费过心思,却还不至于为了它不择手段,损人利己。虽然专项办公室明确会有专项拨款,晋升了多少能谋点好处,但他就这几年的工作情况看来,也知道上层说有和财政拨了款完全是两码事,肉还未到碗里,就已经有人抢的鲜血淋漓。 他实在不敢自命清高,只是跳出局外看来,这些戏码连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43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43 戏剧都谈不上,只够称作荒唐。 我之砒霜,彼之蜜糖。 或许是陈医生野心够大、雄心够足罢了,礼旸不能以己度人,转念一想,也释了怀。 年前的工作已经了了个七八,现在办公室里只剩礼旸一人了,行踪不必向谁报备,时有摸鱼翘班。 邱少晖开分店的事儿盘算到现在还没有落定,但礼旸已经正儿八经地跟他商量了辞职的事儿。 邱少晖没说同意,也没反对。礼旸泡在事业单位的这些年,就是工作再忙再累,饭碗也算稳当端着的,每月时间一到,就有工资进账,和邱少晖过去四处奔走打零工或是现在自己开店当老板,都是有差别的。 开店做了生意,就得仰仗顾客捧场,经营得好了的确不愁吃穿,可一旦流水上不去,赚的钱远赶不上亏的本,三两个月就可以消耗掉一家店。其中的压力,不小。 邱少晖想扩大经营,自然是奔着赚钱去的,但凡没有一番仔细的打算,他都不敢拿自己有限的资本盲目去赌。加上礼旸又有了辞职的打算,他赚的这口饭,肯定得够分量,才能喂饱两个人。 隔壁一家卖零食的小店搬了,贴出了转租广告,临走时,店老板还特地过来跟邱少晖打招呼,说邻居一场,也算有缘。 邱少晖客气地招呼了客人,顺道着,把隔壁店面的情况也问了个遍。 单纯作为堂食区域,隔壁那店面够了,租金也合适,要只是照这样扩点店面,那人手上也不成问题,唯一愁人的是,现在这店少有爆满排队的情况,再扩一个区域,是否有这个必要?或者,得想想上哪儿扩揽客源去? 送走了隔壁店的老板,邱少晖就窝在藤椅上苦想。 手机响时,他还以为是礼旸打来的,懒洋洋地接起来喂了一声,没半点正经的样子。 哪知电话那端气声急切,不等邱少晖反应,便支支吾吾地喊了他一声,“哥。” 邱少晖没半分防备,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心里禁不住跟着颤了一下,乱作一团。 “我是安然。” 许安然,邱少晖那个同母异父的妹妹,人只见过一回,但名字偶有听母亲提起,还不算陌生。 “哦,找我有事儿?”兄妹倆的关系到底有几分尴尬,念着几分血亲的关系,邱少晖的态度不至于淡漠,但也热络不起来。 许安然估计是哭过,声音都哑了,让邱少晖一问,支吾得更加严重,犹豫了半天才说妈妈病了。 “什么病?”邱少晖问。 “乳腺癌,手术做完了,刚开始化疗,反应有点大,她想见你,不敢给你打电话,我……” “哦……”邱少晖听见自己哦了一声。 却说不上别的话了。 他已经整三年没有见过母亲了,电话也少,就是通了电话,也没话说。当初,在知道了父母早在他九岁时便暗暗离了婚还各自另组了家庭的事之后,他心里就有过很深的隔阂,他恨过父母的自私,也怨过爷爷奶奶那辈儿的媒妁之言,等时间长了,在外闯荡见过的是非曲折多了,才慢慢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可跟父母的关系,疏淡之后,也就再没回暖过。 乳腺癌这种病,治疗好了活个十七八年不成问题,不治的或者治后复发的也有,总之病因病情多种多样,可轻可重,很不好说。 于情于理,他是应该去看看,可他没想好该怎么去面对母亲的另一个家庭,以及,那个同母异父的妹妹。 礼旸听知事情后,也劝了他。 邱少晖父母离异的事,他是前不久才听邱少晖说起的,对于孩子而言,那确实是个不小的伤害。可话说回来,无论父母给过他什么伤害,但给了他生命和二十来年的养育这一点也是无可厚非的,礼旸不是当事者,体会不到邱少晖当年的心情,也评判不了他父母的对错,他只希望邱少晖不要犟一时之气,给将来留下遗憾。 可任由礼旸磨破了嘴皮好说歹说,邱少晖还是没个明确的态度,拖了两天,许安然又来了电话。 这次没提母亲想见他的事,只说第一次化疗做完了,母亲已经回了家休养,让他放心。 礼旸在一旁看着他接电话挂电话间皱紧眉头又故作无事的辗转,隐约明白了他在犯什么别扭,他大概不是不想回去,就是没个台阶给他下。于是他也不劝了,拿了手机就干干脆脆地订了两张隔天的机票,等票出了才把短信拿给那犯着愁的人看。 邱少晖接过手机,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待看清了内容后,便不由得松了口气,他庆幸礼旸理解他,也替他迈出了这一步,张了张口,想说谢谢,可到底还是咽了回去,只是拉过礼旸的手轻轻吻了一下。 客气什么呢? 他们是决定要携手余生的伴侣,共同面对一切悲喜,这还只是开始,说谢谢,还太早。 许安然比邱少晖小了整十岁,今年才上大一,母亲和许父舍不得女儿走远,大学也考在了本地,也好在是在本地,又赶上寒假,刚好有了照顾母亲的时间。 邱少晖来之前给她打过电话,问了地址,也说了不让她来接机,可小姑娘很是执着,口头答应了不接,结果还是自己倒了机场大巴,早早到了机场等着。 一听机场通知航班落地,她就给邱少晖发了个短信,说自己已经在7号到达出口等着了。 上一回见许安然,她才刚上高中,长得干巴巴的,很瘦小,这次一见,小姑娘模样已经大变,出落得标致水灵,眉眼间也有了几分母亲的痕迹,是个活脱脱的小美女。 远远地看见她守在到达出口处张望,邱少晖仿佛看见了自己小时候受过的欺骗,那些爸爸妈妈很忙、你暂时留在爷爷家,爸爸妈妈要出差、还不能来接你的欺骗,他曾经抱着父母赚钱辛苦而自己要努力读书的信念长至成年,才知道,在那段时间里,父母忙着宠爱的,是与自己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弟妹,形同抛弃。 那又怎样呢?事实已然如此了。 他一边嘲笑自己的幼稚,一边叹息着和他一样无辜的女孩儿,他们都没有选择自己生命的权利,只能努力接受这个特殊的家庭。 礼旸见邱少晖走到出口处了还步伐犹豫,便默默握住了他的手,给了些许无声的安慰。 直至稳步走到小姑娘跟前,邱少晖才终于说服自己放下了那些心理包袱,妥帖了地叫了妹妹的名字,“安然。” 小姑娘亮了亮眼睛,清脆地喊了声哥,一转头又好奇地盯着礼旸看。 “叫旸哥吧,是我兄弟。”邱少晖介绍到。 许安然领命,紧赶着喊到,“旸哥好。” 邱少晖是打算先去酒店落脚的,收拾收拾,再带礼旸四处逛逛,等他心理准备做充分了,再去见母亲。可不等他安排,许安然一上出租车就熟门熟路地报了家里的地址,说妈妈找了阿姨帮忙做菜,正等他们回去吃饭。 “我们还是先回酒店吧。” 邱少晖下意识的拒绝,让许安然蒙了些许失望,她歪着头巴望着后排座位上的哥哥,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44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44 努了努嘴,想劝,又始终怯于开口。 邱少晖见她这副畏缩的模样,心也跟着软了下来,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到底没跟司机改地址,算是默许了许安然的安排。 许安然人还没进家门呢,声儿就先到了,扯着嗓子反复喊妈,说哥来看你了。 母亲慌忙从厨房里出来,径直迎到了门口,见邱少晖提着行李进门,面上虽没说什么客套话,可眼底的高兴还是藏不住,苍白的脸色也仿佛因为情绪上的愉悦而改善了些许。 刚一落座,邱少晖就急着拿出了一袋灵芝,说是托朋友买的。怕母亲不肯收下,又解释道,灵芝解百毒,这段时间可以拿去煮水喝,对身体好。 母亲捧着邱少晖递过来的东西,僵了好一会儿,才自顾垂头一笑,说人老了,生病是正常的,你别挂心。 这些年来,母子之间联系甚少,邱母只知儿子四方游历,居无定所,一开始还会问他在哪儿,后来也不问了,怕他嫌烦。直到去年年初,邱少晖卖老房子时才跟母亲提起,说打算找个地方落脚,做点生意,到了今天见了面重新问起,邱母才算知道儿子落脚的地方是哪儿,想到那座城市曾是儿子求学的地方,便一个劲儿地称好,说是个熟悉的地方就好。 母子间的谈话始终客气有礼,做母亲的,克制着不敢多问,做儿子的,别扭着不愿多说,三两句话就要带上三五分钟的沉默,还好有许安然时不时在一旁插科打诨,才让这不尴不尬的闲谈坚持到了饭点儿。 许父来了电话,说中午有事不回家吃饭了,少了那个素未谋面的继父在场,这让邱少晖蓦地觉得轻松了不少。 餐桌上都是邱少晖小时候爱吃的菜,邱母精心准备了一早上,到了饭桌上却一句没提,还是邱少晖自己说起饭菜合胃口,邱母这才松了眉头。 “小晖啊,你眼看就三十了,那个……有对象了吗?”邱母问。 礼旸捏着筷子夹菜的手禁不住顿了一下,心就悬了上来。 自进门以来,他和邱母打过招呼之后就一直当着隐形人,他身为同性跟着邱少晖进家门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可他一听邱母问起这个问题,就忍不住紧张。 他生怕邱少晖一时冲动,说些不该说的…… 四下兀然静了,邱母满怀期待地看着邱少晖,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等到儿子含含糊糊的答案,“有朋友了。” 她顿时来了精神,紧接着又问是做什么的,有没有照片? 礼旸再也忍不住了,状似无意地往饭桌下踩了邱少晖一脚,浑然未觉自己已经手心冒汗。受了他的阻拦,邱少晖也暗暗会意,他低头扒了口饭作掩饰,才把原本想说的话混着饭一起咽了回去。 “等有机会,我再带他见你。”邱少晖说。 邱母虽然略有失望,可还是讪讪然应下了。 礼旸那悬了半天的心,也总算落了地。 他当初跟父母出柜,实属没有退路之下的选择,他那时不说,很可能会被逼着结婚,而这是他最不想选择的方式,为了保全自己而去伤害无辜的人;而邱少晖完全不同,他与亲生父母之间浅淡的关系,允许他选择逃避、隐瞒,他不是非得拿这离经叛道的事情去震吓双亲,平添烦恼。 在他做出提醒时,他相信邱少晖已与他有了默契。 邱母的病灶发现得算早,术后化疗有反应,也都属于正常现象。邱少晖让许安然给他拿了病例,待仔细看过,确定病情可控之后,心情上才算放松了一些。 他叮嘱母亲,要放松心情去配合治疗,过程可能会难受一点,但总会好的。 说完又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母亲,里面塞三万块钱现金,说是一点心意。可这回邱母怎么也不肯收,直说家里负担得起,不要他跟着操心。说完又怕拂了他的心意,赶忙补了一句,“你做生意,紧的是钱,我不够了再找你,这个你先拿回去。” 邱少晖听到这里才停下坚持,把钱收了回来。 饭后没待多久,他劝母亲去午休,便说要走,母亲跟出了家门还想送他,他和礼旸愣是好一番劝阻,坚持强调化疗阶段不能外出受凉,这才把母亲劝了回去。 可劝阻了邱母,却拦不住许安然,三方僵持之下,邱礼二人才答应让妹妹相送。 许安然似乎有话想说,走了一路,却是支支吾吾,等把人送到了小区门口了,那憋了半天的话才终于鼓足勇气吐了出来。 “哥,妈的病,真的没事吗?我,我害怕……” 她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邱少晖停下脚步,抿着嘴想了半天措辞,结果,也不管小姑娘能不能听懂,还是自顾自地把乳腺癌的基本病理说了一遍,顺带着,也把临床上有过的情况和病例,按自己了解过的和学过的一并说了。 他放轻了声音,尽可能的减少对妹妹的惊吓,耐心地安慰,“你要照顾妈妈,这些要知道一点,知道了就不怕了,不懂的问医生,有事儿了找我,清楚了吗?” 可许安然那不听话的眼泪还是滚了出来,“他们说化疗都会掉头发,这是真的吗?” 邱少晖无奈地扯出一点笑意,还是维持了方才客观的口气,“要看病人的体质,也有不怎么掉的,就是掉了也没关系,疗程做完了,就慢慢恢复了,到时候长出的头发可能比现在的还好,就像新生儿那样。” “哦……”许安然稍稍得到一点安慰,擦了擦眼泪,又问,“那放疗是什么?” “放疗属于物理性疗法,就是利用不同能量的射线照射病灶部位,把癌细胞杀死。” “百度上有人说,放疗会死……”小姑娘的声音低了下去,怯弱又委屈。 邱少晖满心无奈地撇撇嘴,歪头看了礼旸一眼,想征询些意见,却见礼旸微微一笑,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他这才放开拘束,伸手把小姑娘揽入怀里全心劝慰。 他耐心地解释着网络解答的片面性和不客观性,低沉和缓的声音,仿佛自带安定的力量,总算抚慰了女孩儿的不安。 他拍着胸`脯说,“我就是学医的,你相信我,还是相信百度?” 许安然愣了一下,瞬即多云转晴,勾着个不太明显笑容,稳住了情绪。 邱少晖于是放开了她,拍拍她的肩接着打强心针,“不担心了吧?” “嗯。”许安然掷地有声,抬起头又问,“哥,要是没事……能给你打电话吗?” “能,没事也能打。”邱少晖笑了,自然地抚了抚女孩儿的鬓角鼓励她,“安心读书。” 小姑娘这才终于放松地展了笑颜,和他们挥手道了别。 她蹦蹦跳跳着跑出两步,又依依不舍地回头,扯着嗓子冲邱少晖喊,“哥,谢谢你能来!” 邱少晖带着礼旸在市里转了两天,把闻名的小吃都吃了,把热闹的地方都走了,到后来实在没地方可去了,他又带着礼旸去了他高中的母校。 巧的是,那天恰好飘了雪。 安静的校园裹在一个素白无色的世界里,显得悠远而神秘,宛若仙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45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45 境。 邱少晖拖着礼旸的手,在积了雪的校道上踩出一个一个的脚印,从近到远,像是朝着已逝的昨日,也像是是朝着未知的未来…… 一辈子能有多长,兴许谁都无法计算;感情能有多少,兴许谁都无法丈量。 但世间许多伴侣,都如他们一样,在一切未知与不可控中,牵紧了手,一步步朝前走着。 礼旸是南方人,还不太适应北方的天气,走得远了,就觉得冷,步子越迈越小,声音也哆嗦着,断断续续地喊冷。 邱少晖笑话他不经冻,又神神秘秘地说转移一下注意力就不冷了,礼旸还想问,转移什么注意力? 可话未及出口,冰凉的双唇已经覆了上来…… bsp;24 眨眼间,2月已至。 李局一案压了近一个月,也悄无声息,已与己无关,礼旸也不关心了。他上班的态度是不及过去打紧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就连陈主想找他一回都难捞到人。 还得逮着吃午饭的空儿,才好不容易碰上。 陈主诧异,问他最近是不是还忙?感叹说,好久不见他了似的。 礼旸温温一笑,说,也还好。 两人各自取了餐食,挑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 礼旸调岗之后,不归陈主直属领导了,工作上几乎无交叉,一时间交流也少了,客气地拉几句家常还行,可再多的,竟也聊不上了。 陈主对他的关心仍在,含含糊糊地问起他,代职这事儿有没有去走动走动? 言下之意,是有指点他把代职代成正主儿的意思。 礼旸含笑嚼着饭,直白摇头。 且不说礼旸现在去意已定,留在这里只是在拖时间考虑下一步的去路,就算他真的有心再争取一回,现在也还不是时候。李局的案子还判,局里新领导会是谁还没说法,将来是内部晋升还是空降?在那一纸红头文件下来之前,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现在就急着走动,又能往哪儿走? 他心知陈主是一片热忱,为他操心,也不忍拂了她的用心,所以这些门门道道他也只在心里想想,嘴上不愿多说。 可陈主却觉得惋惜,“也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礼旸顿时笑了,措辞越发诚恳,“陈主,不是这个意思,这工作干了这么久,我有些倦了。” 他不知道到真正递辞呈那天,这位单纯热心的老大姐会不会为他的选择感到失望,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袒露了疲意,只为给她留一点心理准备。 陈主一听就皱了眉,紧跟着问他有什么打算? 他也不明确回应了,倒说说笑笑地把话题岔开了。 如今政府有意促进市场开放,已经在部分行政事务上对第三方授权机构放权,诸如一些检验检测之类的事,礼旸听说,民间现在已经出现了公益性的vct检测机构,允许匿名检测,这对于部分有过高危行为却讳疾忌医的人来说,是个福音。 他没话找话地跟陈主聊起这事儿,陈主却摇摇头表示不知情,还诧异这样的民办组织合不合法? 礼旸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政府虽没明确支持,却又允许这样的机构创办,大概也是个默许的态度,这么下去,疾控在这方面的防治工作,恐怕也会越来越难。 话题只是提了几句,两人就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处去,一时都无话了。 吃完饭,各自收拾了餐盘走出食堂,陈主又蓦地想起了什么事,笑眯眯地问起,“小礼啊,上回听你说个人问题有眉目了,这……打算什么发喜糖啊?今年可是双春,最好挑日子了。” 礼旸愣了愣,随即就是笑,“到时候了,肯定不会忘了陈主您那份儿。” “好!我可记着了……”陈主拍拍他的肩。 本来还想叫礼旸去办公室里喝杯茶,说是碰上的机会难得,多聊几句,可礼旸客气地回绝了,说是中午还有点事,走到楼梯口分道,也就各自散了。 办公室里只剩礼旸一人,关上门,间或还能听到隔壁科室的谈笑声,有些不真切。礼旸呆坐了一会儿,就摸上了烟盒,拿出来却发现烟都没了,盒子里诡异地装了两颗薄荷糖。 他一下了然这都是邱少晖干的好事,哭笑不得,却也无怪。 那人气他抽烟抽得凶,一开始老偷着把烟抽少,给他限量,现在可倒好,直接给他来了个偷梁换柱。 礼旸认命地剥了颗糖扔进嘴里,又把空盒子扔了。 陈主的话仿佛还在耳边绕着,双春宜婚,是不错,礼旸也受了启发,揣着手机在手里掂量了一会儿,就给家里拨了电话。 电话响过几声便被母亲接起,他一开口,就正儿八经地喊了声妈,顿了一下,说晚上要回家吃饭。 母亲听了一愣,问道,“你一个人。” 母子心灵相通似的。 “两个人。”礼旸答。 今天是吴天摆酒的日子。 前两天邱少晖跟礼旸商量过这事儿,说他不想参加,怕尴尬,可哪怕是个普通朋友,都专程来送了帖子了,完全不表示也说不过去。商量到最后,便说去送个彩礼就走,礼旸也赞同。 早上出门时,邱少晖还特意叮嘱他,说下了班顺道去酒店接他。 也刚好,接了他顺道儿回家。 彩球,花束,红地毯,吴天的婚礼现场布置得中规中矩,大幅的婚纱照就摆在宴会厅迎宾处,照片上的男人双手前拢,将笑颜如花的女人环在怀里,郎才女貌的,显得登对。 邱少晖到酒店的时候,刚好跟上了一大拨上了年纪的长辈,一来就三三两两把一双新人团团围住,一下子把他的去路给挡了去。 他见状,只好掉头先朝迎宾处走去,往那照片上展了一眼,就掏出红包给接待的人递上。接待的人说了声谢谢,又请他签名,他接过笔来,却没急着动作,而是回头往吴天那儿看了看,新郎官儿西装革履,精神不错,新娘伴他左右,举止妥帖,这样的画面是他没有料想过的,心情不期然地有些复杂。 要他多真诚的祝福,坦白讲,他说不出来,毕竟曾经肌肤相亲,他了解吴天的情况。可他也否定不了吴天的选择,回归寻常的轨道,是部分同性恋者最后会走的路,总会少一些压力的,无论是外界还是家庭。 说到底,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邱少晖本还在打招呼与不打招呼之间犹豫,可想到这里,却蓦地定了神,他们已经各有新的篇章,过去的缘分,是他的亏欠也好,是吴天的心伤也好,至此便休,他不必再有一厢情愿的祝福,去给吴天增添多余的尴尬。 他拿住笔把名字签上,没回应接待的人给他安排的座位,而是在一片喜乐中,离开了宴会厅。 比起北方的四季分明,春花冬雪,南方的季节特性总是歪得离谱,至深秋时,树木枝叶还都苍绿着,到了腊月,叶子才开始慢慢染黄。 今年立春立得早,抢在春节之前,新芽儿都已蓄势待发,而吴天结婚这天,正巧是立春前黄叶落得最猛的时候。 漫长的红毯在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46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46 酒店大门前铺开,眨眼间就被黄叶盖了个七七八八,礼旸驱车朝酒店驶近,远远一瞥,那金黄的落叶与喜庆的红毯交织成片,竟也有几分别样的热闹。 邱少晖走出酒店时,礼旸的车刚好停稳。 他上前两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就听礼旸问,“你真不喝喜酒了?” 邱少晖麻利地系上安全带,别过头把眉一挑,“你希望我去?” 礼旸撇撇嘴不吭声,兀自踩了油门把车开走,他当然不希望他去,随口问问而已。 这么沉默着,得走过两三个路口了,他才又状似无意地问起,“你和他,怎么分的?” 邱少晖一顿,随即笑开,“我以为你不问了呢。” “嗯。”前面的路口刚亮了红灯,礼旸放慢了车速,熟络地踩着刹车,稳稳把车停住,“本也不想问的,都过去了,问多了没意思。” “幸好你不翻旧账。” 邱少晖搓了搓手,叹道。 “谁说我不翻了?”礼旸不爽地哼了一声,“那个不戴套,怎么回事儿?他跟你……” “诶?哎……打住打住!”邱少晖顿感无奈,他咋一听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记起吴天带着小满跟礼旸咨询时问过那么件事,“你怎么别的不翻尽问这些?真是……” “还不让问了?”礼旸憋着气声,却又想笑。 明知这吃的是陈年旧醋,他就是拒绝回答,礼旸也不会真为难他,可他怕礼旸心里有疙瘩,也舍不得他记挂那些早成云烟的亲密,所以还是据实招了,“就一回,那天他生日,非跟我要礼物……” “靠!”不等他把话说完,礼旸就脱口而出。 “诶你还会爆粗啊?”邱少晖傻愣了分秒,顿时乐了,跟发现新大陆似的,“来,再爆一句听听,天呐,礼小旸还会爆粗?” “靠靠靠!你俩真够情趣的啊,行,我学习了,等你生日了我也送你礼物。”礼旸本就不是真的要清算旧账,他也理解,真亲密到了那份儿上,谁还顾得上防不防范的问题?他不过是想逗一逗邱少晖,没成想逗出了这么个结果,到让他趁机捡了个便宜。 邱少晖反应很快,一下便知他口中所说的礼物深有所指,心里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脸也瞬即黑了。礼旸这是明着使坏,他吃了哑巴亏,还不好反驳! 服了。 开着车的人早已笑歪了嘴,就连车身都应景地跟着抖了两下,像是在跟着笑,邱少晖扶着额头靠在车窗上,闷声暗笑,只觉路边黄叶凋零的树杈上,隐约闪现了明亮的新绿…… 一直到车开进了小区停车场,礼旸都没告诉邱少晖要带他回家吃饭。 而邱少晖坐礼旸的车,心也放得宽,都让礼旸带到地方了才忽然后知后觉,“这是哪儿?” 礼旸朝他一笑,自顾下了车。 等给车上了锁,才漫不经心地说,“回家吃饭。” 邱少晖回过味儿来,急忙把他拖住,举了举手说,“你不早说,我空着手呢。” 礼旸二话不说把手递过去,径直握住那只举着的手,往下拽了拽,“走吧,这就不空了。” 邱少晖糊里糊涂地让人拉到了家门口,听着门铃响了两遍,门后的脚步声逐渐逼近了,他的大脑才慢慢清醒过来。 这就要见家长了…… 他紧张! 开门的是礼父,门锁转动的瞬间还能听到门后的碎语,喃喃念着,“不是有钥匙么……” 门打开的瞬间,礼旸就站在门外笑着,喊了声爸,身后还站着个年纪和他相仿的人,礼父略略瞧了一眼,也就明白过来了。 “进来吧。”礼国盛说。 “叔。” 邱少晖把头皮绷紧了,秃噜了这么个不咸不淡的称呼,生怕拿捏不好分寸。 礼国盛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态度上分辨不出冷热,脸色也寻常得很,一转身,只是拂了拂手让他们随便坐,就回了房里。 “我报告还没写完,小旸你给泡杯茶。”礼国盛说。 礼旸领命去拿了茶杯,又拿起茶几下的茶罐挨个儿晃了晃,问,“喝什么?” 邱少晖摆摆手说随便,支吾了一下,又小声地问,“你爸还没退休?” “退了。”礼旸随便拿了个罐子打开,抓了一点茶叶扔到杯子里,又拿了水壶把水烧上,“医院有时请他回去会个诊,也不闲着。” 大概是听到了客厅里的声响,还在厨房里忙活着的礼母也走了出来,一手还拽着围裙擦着,咧着嘴冲客厅里的两个年轻人笑,礼旸低着头泡茶,头也没抬就喊妈,邱少晖张了口,可看清了眼前的妇人后,却一时噤了声。 倒是礼母神情讪讪,说了句让礼旸找不着南北的话,“你好,我是礼旸的妈妈。” 毫无疑问,邱少晖见过她,先后两回,还聊了不少,他记得眼前的妇人曾向他哭诉对孩子的恋情存有怀疑,也记得这位妇人要离开店里时犹犹豫豫地说过祝福他。可他从没把她和礼旸扯上关系,只当她的出现只是偶然,殊不知,她早已为了儿子,忍着委屈和不解去跟他和谈。 感动么?不是。 邱少晖觉得心疼,心疼这双心怀宽厚而坚强的父母。 “阿姨。”咽下内心的震撼,他还是出了声。 礼母堪堪站着没动,只是点头应下,邱少晖一时也没了话,礼旸本想找个话题打圆场,一抬头又发现母亲和邱少晖之间的气氛出奇地诡异。 “怎么了?”礼旸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小旸,我……” “我见过阿姨。”邱少晖抿抿嘴角抢下礼母的话茬儿,“超市里遇见过,我帮阿姨抢了一捆特价白菜。” “哦,你这么助人为乐啊?”礼旸嗤一声笑了出来,转头问母亲,“你没让他多抢点别的?” 礼母平复下异常的神色,硬生生地接话,“下回抢别的。” 一插科打诨,尴尬的气氛也随即淡了不少,礼母说炉子上还熬着汤,话也没说几句,就急着回了厨房。邱少晖呵着热气喝了两口热茶暖身,就自告奋勇说要去帮厨,礼旸只是笑话他跟小媳妇儿一样积极,倒也不拦着,随手指了厨房的方向,就随他去了。 礼母躲在厨房里,正对着灶台发呆,浑然未觉这有限的空间里多出来一个人。 邱少晖怕吓着她,便开口叫了声阿姨。 礼母闻声回头,毫无准备的,她连妥善的表情都做不出来,只是胡乱扯扯嘴角。 “我闲着,来给您帮个手。”邱少晖努力缓解气氛。 “不用,都快好了。” 一时间,两相沉默。 许久,礼母才蓦地叹了口气,低头把灶台的火关了,拿了布垫手,把灶上的汤锅端了下来。 邱少晖还杵在她身后,走也不是,帮忙也不是,思忖了一会儿,他正色道,“阿姨,我和小旸……让您受委屈了,对不起。 “我,我想跟您商量一下,您找过我的事儿,别告诉小旸,行吗?他心里也不好过,您要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冲我来吧,我……我担着就行了。” 礼母低着头沉吟了半晌,才慢悠悠地抬头,怔忪了片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47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47 刻,说,“过不去过得去的,都这样了,你心疼他,我也心疼他。” 邱少晖无言以对。 礼母的话不见锋利,却分毫不差地说到了重点,她接纳的是一个事实,妥协是为了儿子,她唯一能与邱少晖达成统一的立场,也只有礼旸。除此之外,说别的,都是粉饰。 为母的心情,虽复杂纠结,可也不难懂。 “会炒菜吗?”礼母忽然问。 “会!” 他不知礼母是不是要他帮忙,直觉这已是个橄榄枝,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面上也不敢怠慢。 礼母随即指了一下流理台上的青菜,给了指示,“把那个炒了吧。” “行。”邱少晖一收到指令就麻利地动作了起来,热锅,搁油,放了青菜又飞快地翻炒。 礼母看出他是熟练工,一转念就想到儿子最近似乎长胖了的身形,又一次禁不住叹息。 哪里都好,除了性别。 等邱少晖挥洒自如地炒完一盘青菜,装了盘,礼母已经把餐桌收拾好了,正端着汤锅往外走。邱少晖紧跟着把流理台上的菜端上,又跑回来拿碗筷,忙前忙后,倒让礼母有些无所适从。 解了围裙,两人在厨房里错身而过,视线碰了个正着。 礼母没再躲着,倒拿和善地目光端详着眼前的青年,“小旸从小规矩,没什么要我们操心的,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他不会拿这事儿伤我们的心…… “我知道的,你也是个挺好的小伙子,我不会为难你们,你也不用跟我保证什么,跟他好好的就行。” 邱少晖毫无征兆地酸了鼻子。 他们都清楚,有些缺憾不是时间能缓解的,也不是冠冕堂皇的道理能够安慰得了的,可他们都在努力着,微笑直面事实。 礼母看出他情绪激动,也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来,只是拍了怕他的肩膀,转头开嗓冲那父子俩喊了一声: “吃饭了!” 尽管餐桌上的四个人都在想尽办法放松气氛,可各自心里的那点别扭又始终压制着情绪上的欢愉,面上说着笑,可每个人的心里都郁结着。 没有任何恶意的,他们只是不善演戏。 秀色可口的菜肴摆在桌上,大家却都筷子发懒,眼见礼旸和邱少晖都快吃完了,礼国盛才忽然威严一摆,拿筷子指了指其中两盘菜给他们分配了任务。 “这个,今天吃不完你们俩别走,老婆子弄了半天的。” 礼旸挑眉看一眼父亲,又低下头默默扒饭。 倒是邱少晖在一旁打足了精神地回应,夸说阿姨手艺好。 “你手艺也不错,这青菜是……”礼母话说了一半,又哽住了,这才想起,她好像还没问过名字,眼下,倒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 幸亏邱少晖机灵,听出礼母的意思忙给递了话,“邱少晖,您叫我小邱得了。” “哎……”礼母笑笑应下,接着说,“青菜是少晖炒的。” 礼父听在心里,下意识地往那盘青菜动了两筷子,嚼嚼就吃了,没啥评价,可也是给足了面子。 为了回避更多的别扭,礼父和礼母到底也没坐下来和两个年轻人正经地谈谈话,饭一吃完,礼母就收了桌子去厨房里洗碗,礼父说他手头活儿紧,一转眼又埋进了书房,客厅里一下子又空了,仅剩那一双人,各自堪堪。 礼旸心下了然,父母虽是口头上承认了,态度上默许了,可这件事带给他们的冲击仍在绵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缓和下来,也可能永远都缓和不了,能有如今这个情形,已足够让他感激。 晚上店里只有小杨一人,邱少晖担心她忙不过来,又见礼父礼母这般无措躲闪,他没有多待便说要回店里,跟二老辞别过了,正准备走呢,礼母又忽地追出来问他开没开车? 邱少晖还准备打车回去的,让礼母这一问,倒怔住了。 礼母推了推礼旸,令道,“天冷,你去送。” “妈,我……” 礼旸欲言又止,他是不想送的,他把邱少晖送到店里了,哪里还能舍得走?可当着父母的面儿,去了就不回来,又怕说不过去,所以打一开始,他就没想跟邱少晖客气这个。 礼母见儿子不动弹,又暗暗推了一把,口气也跟着软了下来,“去送吧,要是太晚就别回了,天冷。” 她一直说天冷,是没错,可强调得多了,便显出更为深切的用意,她通透人情,可私心又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给自己安慰,也给儿子台阶。 话已至此,再推诿客气,倒显得矫情了。 礼旸回屋拿了外套和车钥匙,跟母亲打了声招呼就随邱少晖出了家门。 寒风中,路灯的光芒熠熠闪动,前方虽还存有苍茫,可也好在,有光指引。 bsp;25 邱少晖到底还是把隔壁那个店面盘下了。 店里暂时挂了歇业,谈妥了装饰公司和施工队,没过多长时间就忙活起来了。他给小杨放了假,逮着礼旸空闲的时候,就拉着他一起去家居城采购桌椅、摆件和灯饰一类的东西,春节前的这小半个月过得晕头转向,倒也充实。 小满不期然地,在这时候找过来了。 他记得自己是没走错路的,可拐进路口见到的却是灰头土脸的店面,店门口挂着大幅的海报,写着“歇业整装,重新出发”的字样。一时不见店主人,他不甘心地在门口兜了两圈,又朝那店里忙碌的几个身影张望着,等了有一会儿,便听到一个声音: “少晖,这插座是不是不对?我们挑的那个灯是三叉的!” 话音未落,店里就走出来一个男人,手里抱着几个插座正准备拐进隔壁的店面。 小满一下子看清那人,难以置信地喊了一句,“礼医生?” 礼旸顿住脚步,循声回头,便看见小满杵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堆着满脸的无所适从,张口结舌。 小满不用再猜,也知道邱少晖和礼旸有了怎样的结果,可吴天呢? 他联系不上吴天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这期间,吴天的手机一直不在服务区,他原先租的那个房子也换了人,圈子里跟他熟的人都打听过了,也杳无音讯。 小满揣测过许多种可能性,可能找上新主儿了?可能碰到什么事儿了?或者和邱少晖复合了不敢吭声儿?他焦急着担心着,想着大不了去吴天单位堵他,可到底还是没敢这么做,他怕吴天只是暂时地失联,万一闹大了动静却只是乌龙一场,那陡然找上门搞不好会弄巧成拙,会给吴天惹麻烦,有过礼旸那个教训了,他已经慎重得多。 他跟自己闷着纠结了好些天,实在没辙儿了,才想到来找邱少晖问问。 “他月初结婚了,没告诉你?”邱少晖也觉得意外。 小满愕然地摇摇头,答案已经了然。 吴天把结婚的事儿瞒得这么严实,甚至不惜斩断和圈里人的联系,连小满也不知会一声,也足够表露他的决心了。 可是至于么?他还能给邱少晖送请帖,却连个送礼金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小满一时懊恼愤然,直想骂人,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48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48 可张了张口,又发不出声来。 想起上一回大家坐在一起,为的还是他的事儿,那时候,吴天和邱少晖还是一对,礼旸还隐藏着自己的性向和感情……可不过小半年的时间,事情,就成这样了。 他再生气,又能怎么着? 他忽然想起吴天最后一次去酒吧找他时,似乎说过一些奇怪的话,他说,“小满,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好赖朋友一场,我亏着你的,你别怪我。” 他那天喝得有点多,印象模糊了,也记不清这到底是吴天跟他说了,还是自己的梦话。 可他怪不上吴天,也确实。 谁都知道,他们这种情况的结了婚,对不起妻子的底儿就摆那了,哪怕是恪守道德,恪守本分,可骨子里那点儿歪曲的痕迹,是怎么也磨灭不了的。 走在街上,他们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贴在男人身上,行了房`事,他们还是会有应付了事般的煎熬…… 吴天以前混乱过,平板电脑里装着好几个软件,隔三差五地泡吧,碰上了合适就约一场,纵情声色;后来也收敛了,专心致志了追了邱少晖好几个月,还跟他说,觉得和邱少晖那么过日子,很踏实。 可许多事情还是脱离了预料,比如邱少晖心里藏了一个礼旸,比如礼旸其实也是,再比如,他们俩分别了那么些年还对对方念念不忘。 这些,哪儿能都怪到吴天身上?到如今这样的情形,小满也还是判不出个是非,他心里憋屈,连叹了几声,揉着自己的脑袋拼命想着找别的话题岔开,可费了半天劲儿还是作罢了,心里绷紧的那根弦儿一松,眼泪就滚了出来。 他不明白自己在哭什么? 吴天结婚虽然没告诉他,可他现在知道了也不至于有多不能理解;邱少晖和礼旸本就两情相悦,兜兜转转终成眷属了,也算不上离奇。 他就是心底一阵凉,觉得慌,觉得人生如戏这话根本不对! 至少,戏到最后,坏人不是变好了就是受到了惩罚,而好人到底会有好报。可他遇到的这些事儿这些人里,没哪个人坏到极致,也没哪个人好得荒唐,顶多是游走于好与坏中间的灰色地带,不左不右,让人爱得不痛快,也让人恨不起来。 他原想在生活这出荒诞剧里也插上一角儿,到今天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个看戏的人。 失落妥协的,与他无关。 幸福圆满的,亦与他无关。 他只是一个人,也只有一个人。 哭完了,在邱少晖店里灌了两大杯温热的椰奶,上了街倒不觉得冷了。店里工人那敲敲打打、电钻铁锤的声响还不消停地吵嚷着,都被他尽数甩在身后,渐渐远去了。 路口,粗根纵横的大树上已经岔开了新枝,鲜嫩的叶子一片一片散开,衬着淡蓝色的天空,似有涟漪。 小满傻愣愣地仰望的,在树下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他不知道他看到的那点儿新绿算是希望,还是别的什么,可他心里明白,天下的宴席不管散与不散,都总会有一段路,得他自己去走了。 除夕那天,小满在街上遇到了吴天。 就他一个人,一只手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袋,另一只手举着电话略带烦躁地应着,“知道了。买了买了……也拿了……” 小满站定,看着他神色匆忙地朝自己走近,心里还想着打个招呼,该说什么话呢?却见吴天挂了电话注意到自己时,只稍稍掠了一眼就慌忙别开视线,仿若未闻地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 吴天不想认,小满也终是克制住了想要转身去拉住他的心,默默接受了在这川流不息的人潮里淡漠擦肩的结局。 友情要是散了,接受各行其道、各自为安,或许便是最后的情分了。 施工队在腊月二十六就把活儿都干完散了,余下的手尾看着不多,可真正收拾起来也累人,桌椅摆设看着简单,可要布置得宽适舒心,也得费上一番功夫。 年夜饭,邱少晖是跟着礼旸回家吃的,礼父礼母虽还存着几分别扭,可生分是少了一些,开口闭口少晖少晖地叫着,也存了把他当一家人的心。 许安然来了电话,说邱母在年前做完了第二个疗程的化疗,身体各项指标都还可控,头发虽然掉光了,可收拾干净了戴上假发,也看不出来什么。 小姑娘的情绪比之前积极轻松多了,邱少晖深感安慰,话也顺着多聊了几句,一说扩大的店面,许安然也不知逮着什么劲儿了就跟着高兴,说等以后有机会要到店里来蹭甜品吃。 邱少晖笑笑应允,电话转到邱母手里,和乐的兴头还没散,邱少晖张口就给母亲拜了个年,倒让邱母晃神了好一会儿。 过去几年,邱少晖是没在节日和她通电话的习惯的,父母各有家庭需要照应,他觉得自己多余,也就不爱在节日上去凑这个热闹,给自己添堵。现在想来,他倒是真的感激许安然这个妹妹,且不论她是否真的了解家里这些尴尬的关系,单冲她毫无芥蒂地喊自己哥哥,就已是让他拒绝不了的温暖。 他跟母亲叮嘱了一些治疗上的事儿,努力地淡化那个煎熬的过程,只想在母亲真正面对时能有个心理准备。 人在病魔面前望而生惧的,往往不是病症本身,而是对抗病症时那个机械而冰冷的过程。他没复杂的奢望,只盼母亲这次能安然度过。 邱母安安静静地听着,全盘收下,末了也不忘跟邱少晖说,“有空就回来歇两天,上回你许叔没见上你,还问起呢。” 邱少晖领下好意,对着空气点点头,答应着,“好,您替我向许叔问好。” 一直到年快过完了,新老店面才收拾好。 老店墙上的那些黑白照片都撤掉了,邱少晖把云游四方拍过的照片都翻了出来,照着时间顺序把不同地方拍的日出一一挑出,全都拿去洗成了全彩大幅的照片,裱在相框里,围着墙面挂了一圈,从老店一直蔓延到了新店里。 挂完最后一幅照片,礼旸裹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刻不容缓地冲进了浴室,剩下邱少晖,心满意足地欣赏着自己悉心重整的作品。 过去被黑白遮住的光辉,已重新焕发炫目的色彩,如那个走遍天涯海角也忘不了的故人,如这份淡薄无望却忽然收获了圆满的感情。 邱少晖循着自己拍的照片,一张张看着,辨认着,一点一滴地复习着由往至今所有的悲欣交集,也蓦然想起了几年前自己在鸡足山上许过的一个愿…… “你在想什么?” 礼旸洗完澡,带着满身的水汽和肥皂香溜过来,从邱少晖的身后抱住了他。 “想我许过一个愿。” 邱少晖顺势拉住礼旸的双手,往身前拉紧了几分。 “什么愿?” “嗯……总之是实现了。”邱少晖噙着笑,没有直说。 “跟我有关?”礼旸很敏锐。 可他还是没有正面回答,沉默了片刻,倒转过身吻住了礼旸,呼吸交错间,早已不分你我,他不想细说当年的心愿,只因他三访鸡足山险峰狭路时,并没有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49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49 奢求过今日的美满。 那时,心情心酸而无解,他不忍回味。若一定要说心愿到底是什么?那么他也只有一句感激: 谢谢礼旸爱他。 新老店面开张,挑在了2月的最后一天,礼父礼母也被请来了,吃了店面新开的第一道甜品,就当替代剪彩之类的仪式了。 邱少晖在微博上反复宣传过,打着新推甜品的噱头和开办甜品diy沙龙的计划,在开店第一天就引来了不少喜爱甜品的年轻女孩儿。 她们不单单热衷于吃,对于邱少晖计划的周末diy沙龙更感兴趣,不停追着问会不会教学店里的甜品?邱少晖揣着一肚子心思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只肯说会有计划,但学起来还是会考虑从简单的入手,循序渐进,让她们多留意微博上的通知。 礼国盛本就对店里的热闹没什么兴趣,被叫过来也只是走个仪式,还打算甜品吃完就走,却不成想礼母跟那帮小姑娘混得起劲儿,也对邱少晖鼓捣的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好奇上了,无奈,为了等那老婆子,他只能蜷在角落里翻杂志和餐牌了。 老唱机上回旋着的邓丽君依旧不改,那些日久弥新的老调子,是礼国盛唯一能在这个和他的年龄身份全不搭调的店里安坐下来的原因。 吃年夜饭那天晚上,他和邱少晖一起干掉了一瓶陈年茅台,两人都喝红了脸,仗着热腾腾的酒气说上了胡话。 礼国盛说,“我不管你是嫁了我儿子还是娶了我儿子,总之,你不能亏待他!” 邱少晖说,“他愿意娶我,我就嫁给他,他不愿意,我就娶他!总之,这辈子冷热晴雨,我都陪他耗到底了!” 当时都醉了,没把醉话当回事,等醒了重新琢磨邱少晖的话,礼国盛倒乐了。 他至今理解不了两个男人之间是如何产生爱情的,但他慢慢觉得,儿子挑上的是个不错的人。 邱少晖仍旧细心考量着他们作为父母的心情,再怎么自来熟套近乎,也始终没把“爸妈”这样的称呼胡乱喊出口,从进了家门见了他们到现在,也没虚妄地表过任何衷心,只是踏实地给老婆子帮帮厨,给他换了适度的老花镜,但凡他们二老需要的,他都贴心奉上,却从无热情过度的强加,所及之处,妥帖恰当,不现豪言。 这样一个人,能让儿子动心,或许也在情理之中。 礼国盛时不时地从杂志里抬头,看一眼那忙碌着、笑谈着的青年,想着,评判着,不知不觉间,也对儿子的选择放了心。 礼旸下了班回到店里,就见着这么个闹哄哄的场面,母亲凑在邱少晖身后跟着顾客聊天,不时帮小杨端出甜品,不亦乐乎。 他放下公文包跟父亲打了个招呼,转头也往邱少晖身后凑上了。 “我今天把辞呈递了。”他凑到邱少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邱少晖顿了一下,紧赶着把没说完的事儿草草收尾,就拽着礼旸往边上去了。 “单位怎么说?”他问。 礼旸耸耸肩道,“没怎么说,就是……陈主挺意外的,问我打算,我说跟朋友合伙开店,她也就没劝我了,说年轻人有新的追求,也是好事。” “你这个陈主啊,倒真不像个领导。”邱少晖笑着感叹。 礼旸只觉邱少晖说到了点子上,也笑了,“是,她像老一辈干革命的,胸怀家国天下,盼着我这个老实本分的年轻人有出息,可惜,职场、世道,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说陈主出淤泥而不染是有点矫情了,可确实有点那个意思。 其实还有些事儿礼旸没说,他下午交了辞职信,跟陈主交底的时候,坦白了自己的性向。他并不是想高调地宣扬什么,而只是觉得,对于真心待他的前辈,他不忍再有更多的欺瞒。 他给陈主送了一盒巧克力,说让陈主原谅他不能摆酒请客,这就是喜糖了。 陈主无奈地叹了气,还是接下了。 她感慨年轻人有新的追求是好事,也满带理解地说,“这单位到底人闲嘴杂,你离开了也好,以后免生是非。” 她在公共卫生线上干了这么多年,黄的毒的都见过不少了,接纳礼旸的性向不是什么难事儿,甚至无比庆幸自己没看错人,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把别人眼中的歪路走成了正道儿。 李局的案子一直拖到4月份才判,他自己领了个无期,其他涉案的同谋、从犯一共8人判了两年到二十年不等。 判决结果公告时,礼旸和邱少晖恰好上了飞往大理的航班。 任凭礼旸怎么追问,邱少晖也始终不肯坦白当年到底许了什么愿,一会儿说太文艺了,不好意思说;一会儿又说矫情兮兮的,反正去还愿就是了。于是掐着礼旸办妥离职手续的时间,定下了机票。 鸡足山位于大理州宾川县,到了下关还得坐上近两个小时的车才到地方,两人随意找了个旅馆住下,等着隔天一早登山。 礼旸出行经验有限,这一趟也完全是被邱少晖拽着走的,也根本没去查鸡足山的情况,等到了山脚下望见那漫漫无边的山路,他才真正傻了眼。 “这……你当年怎么爬上去的?我们坐缆车行吗?”礼旸觉得头有点晕。 鸡足山是佛教十大名山之一,以险峰林立、山路奇陡而著称,传说徒步上山,接连访山3次,心中所愿便可达成。 礼旸一路被邱少晖拖着走,一边卖力地往上爬,一边不甘心地念叨,到底是什么愿望能让邱少晖有这恒心爬山,还真的爬了3次? 四月,正是春暖大地、群芳斗艳的时候,山路虽是崎岖,可沿途遍布着撩人的春色,确给登山的旅人解去了不少乏味。邱少晖连哄带骗地把礼旸拉到了山顶,在他许愿的寺庙里诚心跪拜,感激着生命里所有的因缘际会,更感激神明的恩赐。 本来两人还说隔天早上要早起看佛光的,可头天爬山着实累了,第二天早上还是睡过了头。 礼旸翻身把第5个闹铃关掉,卷起被子还想再睡,却被席卷而来的唇舌给闹醒了。 “狗,大早上乱舔。”他不满地嘟囔一句。 邱少晖只得恋恋不舍地放开他,伸手把人圈紧,闭了眼睛,又进入了梦乡…… 两人转站到大理古镇时,已是下午五点多,天色未暗,湛蓝的天幕上漂着洁白的云,温软入心。 等歇了脚,吃了点东西果腹,天色才渐渐暗了下来。 白天古镇里铺满的小玩意儿摊档到了晚上都关了门,酒吧霓虹开始悉数登场。 来到这里了,也不能免俗地要去凑凑夜场的热闹,邱少晖带礼旸去的,还是他之前打过工的那家。 隔了那么多年,店里的伙计已经换过了好几轮了,谁也不认得他了。两人要了两杯啤酒就在吧台边坐下了,店里的驻唱歌手抱着吉他,正哼哼唱着些不知名的调子。 老板起先看到邱少晖,也没想起来人,只是觉得眼熟,盯着他寻思了半天,才找回一点模糊的印象,上前打了招呼。 “回来了啊?”不管认没认错人,这话一出,总不会失了亲切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50 任时光匆匆流去 作者:雨田 分卷阅读50 。 邱少晖哈哈笑了,搭上腔,“老顾,还记得我啊?店里生意不错啊。” 确定是熟人,老顾索性也不遮掩了,“我看你很眼熟,但是叫不上名字了。” 邱少晖一愣,豁地笑开,倒也不计较,这儿的人就是这样,熟悉的、不熟悉的,都能说上话,记得的、不记得的,人多了杂了也都理解,不用在意。 “我在你店里调过酒,几年前了吧。” 老顾这才点点头,犹豫着叫,“阿晖?” “对,就是我。”邱少晖跟酒保多要了杯啤酒递给老顾,举起杯子,说走一个。 老顾毫不含糊地把杯子碰了,一饮而尽,又拍拍邱少晖的肩,说这杯算我的,玩得开心啊。 简短地招呼过,老顾转头又上别的地方忙去了。 邱少晖看着空了的酒杯,颔首笑了。 时间是个什么东西?他也说不好,总之是知道时间走了,也就不再回来了,但心里总会有些回忆沉淀着,勾着往事,勾着心情,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会觉得窝心。 大理是邱少晖当年走出来的第一站,这店,也是他打的第一份工。 礼旸在老顾和邱少晖搭上话时就走开了,邱少晖以为他是去了卫生间,就没多在意,可等了半天也没见着人回来,便有些着急了,掏出手机正想给那乱跑的人打个电话,却听店里吉他声再起,礼旸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款款而来。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已经许久没有听到礼旸唱歌了,而当那温润的声线重新包裹上醇厚的混响响起时,邱少晖的心跟着震颤了。他想起了医大那个关于唱邓丽君就能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传说,便不由自主地翘起了嘴角。他动了步伐,凑到了离唱台最近的地方。 那个人仍旧抱着琴坐在灯光下,浅吟低唱,温和赤诚,与读书时的样子无差,仿佛浑身带着某种魔力,能从光阴的那一头一路绵延到这一头,任由如水年华悄逝,也未改初衷。 店里闹腾着的人很快安静了下来,纷纷被这温柔的歌曲吸引了去,等礼旸唱完,掌声接连攒动。忽略了那些“再来一首”的起哄声,礼旸下了台径直朝邱少晖走来,毫无征兆地吻上了台下发着愣的爱人。 尖叫声口哨声顿时冲天,可没过一会儿,又静了。四周都是匆匆而过的旅人,对于他们旁若无人的举动并没有多少不解,他们一样是在异地他乡的地方寻求解放,寻求安慰,便也少了恶意和中伤。 更多的,反而是盲目的祝福和惊叹。 是了,礼旸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大胆,好像只要邱少晖站在他的身旁,他便有忽略旁人目光而承认与那人相爱着的勇敢…… 两年后,小店如火如荼的生意让邱少晖如愿赚下了一小笔存款,他们在离店不远的新开楼盘上挑了个两居室,付了首付。 交过证明材料,房产证终于正儿八经地印上了两个人的名字。 邱少晖和礼旸从此拥有了法律必须承认的、不能轻易分割的关系…… 拿到证件,两人兴高采烈地转站去超市,打算加菜庆祝一下,却不成想在超市里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陈医生。 嘲讽与恶意明明白白地写在他脸上,他是故意凑过来跟礼旸打招呼,还不忘拿尖刻的目光打量着邱少晖。 “你朋友啊?”他问。 礼旸笑笑称是,搪塞了两句就想走,可他不愿轻易作罢。 “原来当年的传言不假啊,礼医生还真喜欢跟男人搞啊?” 礼旸一听这话就蹿了火,只觉这人蹲了牢狱经了改造还不见长进,是想抽他的,可不愿脏了自己的手,所以忍住了,反倒当着他的面握紧了邱少晖的手,不卑不亢地正视他。 “哟呵?还真不害臊了,能结婚么?” “确实不能结婚,可也不会离婚。” 邱少晖不温不火地回了话,拉住礼旸转身兜入了另一个货架,将那骂骂咧咧的声音甩在身后,置若罔闻。旁观的人群不明所以,只当那跳脚骂人的陈医生精神有问题,凑热闹地围观了一下,没一会儿就散开了。 礼旸一直到停车场了还是想乐,问邱少晖怎么想出来那话噎他的,邱少晖漫不经心地说,“王赟那老妈子之前说你那同事头顶绿光,进去没多久就跟老婆离了,你忘了?” 礼旸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想起来,不管己事的八卦,他早已不在意,心里莫名轻松着,却忽地听到邱少晖老话重提。 “你之前不是问我在鸡足山许了什么愿么?” “你不是不说么?” “希望礼旸和他爱的人在一起。” “哈?” “我说,我许的那个愿望是,希望礼旸和他爱的人白头到老。” …… 有人说,最好的爱情,是因为爱上那个人而得以拥有整个世界。 礼旸看着窗外穿行而过的街景,蓦地觉得有没有那个人,这个世界都还是那个模样,没有多少改变,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倒是他的心境变了不少。 他想,他不需要因为谁而变成了什么样子,又或是因为谁而拥有了什么,他只是单纯遇到了那个人,便拥有了站在世界中央的勇气,任凭生活的舞台悲欢离合,他也愿与他并肩,同沐风雨。 任凭时光匆匆流去,始终,只在乎你。 (正文完)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