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歌》 正文 第1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1节 文案 武林第一季为客,自认为被师父挖了眼睛。 从此五年,他不问世事。 然而师父本人什么都没干过。师父意难平,师父忍了五年,他终于忍不住披上了马甲,欺负自己徒弟瞎,在作死边缘大鹏展翅。 被发现后师父更加兴风作浪,把他搞了。 季为客躺在床上:你看着我,摸摸你的胸口,良心痛吗? 沈问澜:还行,你想摸摸吗。 季为客:?? 是个强强双向暗恋然后携手拯救没落门派的故事。 冰山脸起床气战斗民族攻x狂还能打s_ao话多没b数战斗民族受 内容标签: 强强 江湖恩怨 y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问澜,季为客 ┃ 配角:一众人等 ┃ 其它: 第1章 楔子 楔子 现如今,没人不知道季为客。 季为客师出决门,七年前年纪轻轻就下山闯荡江湖来了。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在江湖中比比皆是,偏偏季为客是不知天高地厚中的不知天高地厚,不照套路在危险边缘先试探一二,上来就大鹏展翅一脚踏进了大坑里。 季为客一踏进江湖,先打听了江湖上疯的出了名的恶徒常出现在哪,然后在一群人扼腕叹息大好年华偏偏生了个傻子脑瓜的嘲讽声中,提着全身上下最值钱的木剑,踏上了所谓“一去不复返”的道路。 “一去不复返”的季为客完好无损的提着那个倒霉恶徒的脑袋回了衙门,还提着根断了的木剑。 然后“傻子脑瓜”的季为客拿着高价悬赏金,换了把上等的好剑,回头又在悬赏榜前盯了半个时辰,拎着把好剑蹬蹬蹬跑了。 清晨走了的季为客,踏着如血般的残阳,跟去血海里泡了一遭似的回来了,手里拎着三个人头,那把早上刚破财买的好剑也钝了。那三个人头是悬赏榜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连江湖出名的高手都要头疼三分的人头,季为客就跟去菜市场买菜似的出了个远门给拎回来了。 季为客踏入江湖还没两天,已经把自己的名头给闹出去了。 季为客那年才十七岁。有人问他字什么,季为客就眨巴眨巴眼,他也没什么心眼,笑一声拿个酒葫芦,倒了自己一嘴竹叶青,再抹一袖子酒香,道一句,字狂。 这事传出来的时候整个江湖都被这弟弟丝毫不带掩饰的年少轻狂以及即使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也盖不过去一丝一缕的傻逼之气给弄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自然也从季为客毫无恶意的两个字里品出了无限的挑衅和呼之欲出的“你们这群垃圾玩意”这句话。 然后季为客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瓜娃子。 季为客没有办法,实在是被打得有点怕了,只好去参加了那每隔五年举行一次的武林大会,把当时的天下第一给踹下去了。 于是当年的大红榜是这么写的——天下第一:季狂。 决门掌门一向远离尘嚣,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家出了个天下第一,一看大红榜这方方正正的“季狂”两个大字,差点没乐极生悲一口气噎过去见列祖列宗去。拎着季狂就逼着他改个名——这名字实在有一股扑面而来的傻逼之气。 季为客没有办法,又嫌麻烦,名字这东西就是随便叫的,他就随手写了个歌字上去。 季为客,又叫季狂歌,从此成了天下第一。出了名的惩恶扬善,直到有一天,杀了同门的师姐。 季为客功力深厚,本就是整个江湖又爱又恨的存在。他一直惩恶扬善也并未是人们心中一块忧。这件事一出来,这前提就没了,于是人们心想:原来他就是这样的人,之前可真会演。 谁都没给他解释的机会,一拥而上就要拿他祭师姐。季为客在那一场浩浩荡荡的大讨伐中双眼被伤,自折了剑,靠最后那点力气跑了,是生是死没人知道。 季为客一直是人们心中的一块落不下的石头,所有人都怕他卷土重来——季为客的本事实在太大了。 两年之后起了事端,才知季为客并未杀人。 但季为客一直没出现,这个人如同一阵刺骨冬风般,在江湖上刮起一阵卷起凛冽的岁月,又一下消散不知去了哪。从此不知生死,再不问世事。 很少有人叫他季为客,大家都叫他季狂歌。似乎狂这个字才能多多少少诠释一点他苍白无力的侠义肝胆,年少轻狂。 第2章 才子(一) 北亿山庄有面悬赏榜。 榜上最值钱的自两月前开始一直是对立门派、如今摇摇欲坠的决门掌门沈问澜,沈问澜战力惊人,纵使头颅值黄金百两,也没人敢动手。沈问澜额头上有决门掌门代代相印的寒梅印,白色松梅印在额头,凛冽苍劲,傲骨立寒。 然而近几日被取代了,榜上现在是个看上去消瘦的男子。 这张悬赏贴了没几日,一直抓不到此人,赏金一路向上飚去了。甚至被印了无数张,不止北亿这边,张贴在了各处榜上,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么个消瘦无力,却谁也抓不住的、行走的黄金百两——江易安。 “这江易安谁啊,一个人都抓不到?” “不知道,听说此人手无缚ji之力,遭此追杀身受了不少伤,但就是没人抓得到……” “奇了怪了,连逍遥谷都出手了,还抓不到?” “逍遥谷算什么,北亿少庄主都出面找了……” “我上次看见了。他被人追的紧,身上到处都是伤,胳膊让人砍断了……但是脸上一点都不慌。” “这江易安真是……莫不是哪路江湖高人的假名?” 话题中心江易安此刻脚底生风,身后喊杀声震天,也喊不住他灵活的脚步。他捂着冒血的肩头,黑暗中身后火光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一道流矢破空袭来,江易安暗地里翻个白眼,落到地上颇为故意的停顿半会儿,背后遭了一箭。 他面无波澜的地在乱木林中上蹿下跳变换方向,没一会儿就把一大群人绕的头晕眼花。之后并无留恋,转头御轻功飞出乱木林。 他落到一不知名小村中,四下寻了几番,进了一未点灯的院落中,微不可察长叹口气,自发的倒到地上。 不过一会儿从房中走出一人,看来是随意披了外袍出来,走近他几分,皱着眉摇了摇他。 “醒醒。” 那人道。 “别睡。” 江易安抬眸,见他以黑布覆于目上,便一言不发未给予回应。这人啧了一声,在他脖子上摸了一下,确定此人不是横尸在这儿了之后,一把把他从地上捞了起来,扛进自己家里。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2节 江易安睁着眼,被此人放到床上,屏气凝神望着他的模样,禁不住扬几分嘴角,心中一块石头放下了几分,逃亡途中好几日未合眼,此刻终于撑不住睡了过去。 他听见外面叫苦不迭、此起彼伏的“季先生”。 他醒了也根本大气都不敢出,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好受了那么一点。江易安身上隐隐作痛,但向来逆来顺受,受的伤也在意料之中,毫不在意的起来下床,一边更衣一边透过窗户看着外面。 院子不大也不小,一群孩子围着一袭红衣的人拳打脚踢。那人红衣如血,依旧是黑布覆目,在拳脚相加中从善如流的变换身位。手上拿着一本诗朗声读着。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他念诗的声音一顿,把诗本扔向空中,身子一侧躲过一只冲他的脸飞过来的脚,一掌拍上小孩的背,那本就生得比同龄人壮些的孩子瞬间冲进了正猛攻的孩子堆里,什么热血的喝哈声瞬间成了哭爹喊娘的叫苦不迭。 “季先生”不理那些凄惨的哀嚎声,伸手接住刚好落了下来的诗本,甩甩袖子,轻描淡写的来了句缓过来就进屋背诗去,转身背手进了屋子。 结果刚刚还满脸清风的季先生,让门槛绊了个踉跄。 这还没完。季先生身残志坚,坚强的踉跄了几步没跌,一抬头向前迈一步,哐的一声跟墙撞上了。 江易安看得倒吸一口凉气,眉角一突突,隐隐作痛。 季先生让这一下撞得头晕眼花,又什么都看不见,默默地捂住了脑门,缓缓地蹲了下来,另一只手上下乱摸了一会儿,才摸出来这是堵墙。 季先生没忍住“我c,ao”了一声,又叹了口气,站起来刚要向前走,一脚完美的踩到了衣角,哐当一声又来了个平地摔。 江易安有点看不下去,干脆出声道:“你好。” 季先生趴在地上不动:“……你好。” 江易安又向前挪了一步,字正腔圆的念出了他的名字:“季为客。” 连续掉马的季为客真是一点都不想爬起来,甚至有点想干干脆脆的挺尸在这儿拉倒了。他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缓慢地爬了起来,这次他终于没有再摔了。 季为客的嘴角跳个不停。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还是颇有道理的。比如现在江易安只能依靠季为客嘴角跳动的速度来判断这个人到底想表达什么。 季为客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道:“这位兄台,我昨晚把你带回来处理伤口的时候,以我混迹江湖多年的判断,你是被追杀了,我不管你是老婆被拐了还是父母双亡了,如果你是想让我帮你的话,差不多可以请回了。” 季为客开口就下了逐客令。江易安倒是意外的没什么波动,季为客本就没理由帮他。他早就脱离了那片腥风血雨,而且是以最惨的方式收场。 季为客与他更是非亲非故,能在夜半把他带回来不是任由他横尸街头,已经算得上仗义了。 江易安便微微一颔首,又想到他看不见,只能嘴角又一抽,道:“我知道了。” 季为客正活动着手腕,听他这么说动作一顿,江易安竟从他脸上看出了几分诧异来。 江易安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诧异什么,突然季为客收起那点还没来得及展现多少的诧异,扭头咬了一下嘴角,转而快速朝着他冲过来几步,一下子来了个脸对脸。 季为客那张脸在江易安面前猛地放大了好几倍,抓住他的衣领,向后跳了一大步。紧接着他顿了一下,又从嘴里蹦出一声c,ao,又跳到了另一边的桌子上。 江易安被他扯着在这不大的房间里低空飞翔,险些呕吐。他还没问季为客这是哪根筋闲着没事抽了,一阵巨大的声响炸在耳边,房顶与墙壁被劈裂开了。炸裂的木屑与木头四散,弄得四周立刻尘土飞扬。 包围着这儿的人少也有十几个,将一间小小的田间小屋包围了个水泄不通。多为虎背熊腰的壮汉,一个能顶季为客两个身形。 江易安侧眸看着季为客,这阵仗他习惯了,此番故意倒到他面前,就是为了试一试他到底还有多少斤两。 季为客侧耳听了一番,判断出现在状况之后,眉角忍不住一跳,转头诚诚恳恳的对被他拎着的江易安道:“这位兄台,你是什么落魄王侯吗?” 江易安:“……我不是。” “那你这辈子值了,跟我有一拼。死的有头有脸,真的值了。” 江易安实在是笑不出来,他都没怎么笑过。 小孩子在门外哭叫着不敢进来,此起彼伏的“季先生”一声又一声,听上去颇为凄惨。 季为客皱了皱眉,扭头斥了几句,喊道:“死不了!活得好好的怎么一个个跟哭丧似的,去!回家去!” 早有几个孩子急急忙忙去村里报信了。剩下几个茫然失措只会哭的让他这么一吼,抽抽噎噎的不肯走,倒更有稚嫩的义气,含糊不清的道:“我不走!季先生不走我就不走!” 季为客嘴角一抽。 还没等他说话,那为首的壮汉道:“先生放心,我等非江湖宵小,绝不伤及孩童。自然,若先生配合,也不会动先生一下。” 季为客从善如流接下他的话茬:“你也放心,只要我想,您几个都得在这葬了。” 壮汉眉头一跳,还未出声,身后一人抢在他前面呸了一声,接着道:“不过一介教书先生,倒是脸皮真厚!给你脸你倒是真脸皮厚起来了!” 季为客听这声音便推断出此人身材肥硕,便佯作谦虚道:“过奖过奖,我脸皮比您脂肪层要厚得多。” “你……!” 刚刚为首那人拦住他马上要喷出来的脏话,他实在不想在这说话字字带刺的教书先生身上浪费时间了,简短道:“这位先生,麻烦交出那位。” 季为客也如自己所说,并不打算冒险帮江易安。他随口应了声,就松开了江易安的衣领。江易安突然反过来抓住了他的衣袖。季为客刚准备开口再说点什么,却让这一下给稍稍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江易安的手紧抓着他的衣袖。 季为客离开江湖几年了,一身风雨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侠骨在山水间也被磨去了棱角。纵然一身本事没丢多少,却也淡忘了腥风血雨,直到这双手抓住他的衣袖。 他突然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意识到江易安抓住的不是他,抓住的是救命稻草,是希望。 他也猛地想起来了,他在别人的眼里发过光,也是人们的希望,他是狂客,是荒原上一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惊雷。 那边为首的壮汉没耐心了,啧了一声,震声道:“江易安!” 江易安面无波澜,眸间凛冽闪烁,根本不惧这周围的一圈人。 那壮汉却只看着火大,快速几步走来,虽说得一嘴漂亮话,却根本没什么耐心,上去拉过江易安就要走。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3节 江易安侧眸看了一眼季为客,见他脸色发僵,心中有了数。干脆由着那人将他拉扯着走,不管自己胳膊上皮开r_ou_绽的伤口,在白色纱布上又染出血红色来。 壮汉将他拉下桌子来,嘴里骂骂咧咧。 周围的一圈人见此,更是发出了一声声哄笑。冷嘲热讽不绝于耳,人间冷漠顷刻间尽在耳边。 突然季为客从桌子上轻轻落了下来,朝着壮汉那边跨了一步,转了个身,一掌拍到壮汉的后背上。 这一掌看似没有任何伤害,那壮汉却直接喷了一口血出来,撒开了江易安,向前踉跄了好几步。 周遭的冷嘲热讽也瞬间没了,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哎呀。”季为客收手,打了个哈欠,轻飘飘的来了句,“我说了好几句留步,您几个不听先生讲话会体罚的。” 江易安踉跄几步跌到一边,拉开距离,心下不禁笑一声,一切正如意料中行进着。 他头上纱布被蹭了下来,凛冽松梅成白,是决门掌门的印记。 第3章 才子(二) 第二章 季为客没搭理一群壮汉怒气冲冲没啥威慑力的威胁。 那刚被他一掌拍到地上去的壮汉早就没了那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嘴里骂骂咧咧的,拎着一把剑就冲着他来了。 壮汉拎起他的衣领,满嘴的烟酒臭味:“他妈的,给你脸你不要是吧!我他妈今天就告诉你什么叫天高地厚!” 季为客听完这话轻笑一声:“那你要失望了。” 他伸手也抓住壮汉的衣领,上一秒还带笑的嘴角瞬间撇了下去,咬牙切齿的骂道:“我你妈的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他奶奶的的天高地厚!” 壮汉愣了一下,季为客直接一头撞在了壮汉的脑门上,直把这虎背熊腰的酒徒腥客撞得头昏眼花。季为客活动了一下指关节,左手咔吧了一阵,一拳招呼在壮汉那张尽是横r_ou_的脸上。 他一拳下去把人揍得鼻歪眼斜,扔垃圾似的扔到了一边。又将本来看上去两袖清风的外袍脱下来,团成一团恶狠狠地扔到地上。 他完全没有一点教书先生的影子,全然一个流氓痞子的样子。 他一指自己,道:“我季为客,字狂歌。要打的,一起上。” 年轻的中医到的时候,季为客正在把一群壮汉打得满地找牙。一个满身缠着绷带的青年站在一边紧盯着他的动作——季为客在刀影间闪来闪去,左一脚右一拳。 年轻的中医有点发蒙,见这样总觉得有些不对头,干脆喊了句话:“季大爷!别打了!再打您生理期提前了!” 季为客活活让这句话给吓得左脚踩着衣角,又来了个脸朝地的平地摔,。他赶紧原地打了个滚,蹦起来一掌把面前的人按到地上,秉承着打人就打脸的原则,砰砰砰的把好好一张脸打成了猪头,这才收了手。 江易安让这一句给弄得有点面色复杂,他看了一眼季为客,心中简直五味杂陈。 季为客虽然看不见,但用他身上任何一个器官想都想得到江易安一定想歪到姥姥家了。 他好几年没碰过这些打打杀杀的烂事,体力下降了不少。于是他喘着气,抹了一把嘴角,道:“别,别想多。他开玩笑的,说的是我当年中毒之后的后遗症,我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好吗。” 还没等江易安回话,身后有个壮汉见他几乎要累的虚脱,举起手里的刀就要把他尸首分家。 正扶着自己膝盖大口喘气的季为客身子一歪,一套行云流水、空气中只看得见他动作残影的功夫甩出去,转眼间就坐在了倒在地上的壮汉背上,接着大喘气。 那躺在地上的壮汉突然长笑出声,笑得咳出了几口鲜血,边笑边道。 “季为客……哈!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决门如今没落……你连个影子都没有!你知道……咳!你知道现在……多少人想要沈问澜的人头?!” “废物……你当你是什么!天下…第一……” “你就是个……” 那人话来不及说完,已被季为客拎起手边的斧头,一斧头下去,白花花的脑浆崩裂开来,惨不忍睹。 年轻的中医吹了声口哨,转头对江易安道:“他不行了,他自从退出之后就没练过什么功夫了,一身本事还在,体力早就下降到姥姥家去了。” 季为客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易安看了他一会儿,眯了眯眼,到底什么都没说——沈问澜值黄金百两,不出几日能值更多,沈问澜的项上人头,可没有几个有把握砍得下来的。 江易安转头看了看这年轻的中医:“你贵姓?” 年轻的中医倒是洒脱,他咧嘴一笑,道:“苏槐,字善澜,就是个开药铺的。” 没等江易安回话,有个小孩跑了进来,鬼哭狼嚎的喊着季先生。江易安这才注意到刚刚门外那此起彼伏的哭叫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那小孩身后还跟着三三两两的大人,一边惊呼着一边迈进了这片废墟。 为首的男人似乎是开了眼界,左瞧右看了好一阵,忙问道:“季先生,您没事吧?” 季为客边喘边心道,你他妈放什么废料屁,是你瞎还是我瞎,看不见这周围一圈尸横遍野的惨状? 但他维持了数年的面子还是要维持的,他只能捡起一边沾满尘土的外袍,装作潇洒的样儿道:“我没事。” “那您……” 季为客懒得扯吧那些个没用的,伸手示意他停,道:“我真没事,王由生呢,让他见我来。” “这……” 几人脸上出现了复杂之色,季为客听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便也不再怀疑,心中有个数了。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冷笑一声,道:“怎么,沈问澜出事,消息传得怕不是全人类都知道了,就我蒙在鼓里?” 那几人瞬间面如土色。苏槐看都不看一眼这百年难得一遇的热闹,转身不由分说就带着看上去伤口已经裂开的江易安,一言不发的找个宽敞安静地方上药去了。 为首的男人小心翼翼的道:“这不是怕你知道了……”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4节 “我懒得跟你扯。”季为客一点都不想跟他耗,甩了甩手上的血,道,“他不来我去找他,行了吧!” 说完他憋不住气的踹了一脚这四面透风的废墟中仅存的一面墙,墙壁摇摇欲坠,压根经不住他这一脚,瞬间毫无悬念的倒了下去。季为客看都不看,抬脚就走。 但季为客似乎威风不过几秒。还没迈出去两步,被一根木头绊住又摔了一跤。 空气中的□□味让他这一摔给熄灭了不少,一时间没人敢说话。季为客趴在地上好一会儿,闷声问道:“我要是起来自己走,几成会再跌。” 苏槐知道是在跟自己说话,抬头望了一眼他周围数不胜数的断木和七零八落的圆石,道:“十成,保守估计你走两步摔一下,不保守估计一步一摔。” 季为客:“……” 苏槐叹了口气,把一边抽抽噎噎不敢说话的小孩叫过来,打发去带着季为客去找王由生了。 苏槐回过头来见江易安盯着自己,无奈笑了一声,道:“你得理解,天下第一,一身骨头是傲的,始终不肯随身带个探路的木棍。骨头是傲的,自然也不肯服软,走路也不肯小心。”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着颜色诡异的药粉,按在江易安血r_ou_模糊的伤口上。江易安面无波澜,似乎早已习惯。 中医眯了眯眼,一言不发替他裹好伤之后也领着这伤患去季为客那边了。老远的就听见季为客碰的一声把门踹开,疾步如飞的走了过来。苏槐叫他,道:“去哪啊?” 季为客头也不回,也不知道刚刚从那叫王由生的嘴里知道了什么,脸色黑的能滴墨,他恶狠狠地答道:“回江湖。” 苏槐一脸意料之中。 江易安面无表情。道:“回江湖做什么?” 苏槐把他的面无表情收进眼底,又佯装没看见他那副面孔一般,道:“谁知道,他要回没人能拦。” 江易安听了个半懂,又道:“他那样能回?” 苏槐想到这天下第一走两步摔一步的惨样,要命的无解的后遗症,跟不上的体力,心中也升起一样的担忧来。 “但是不回不行。”苏槐咬着嘴唇道,“他可能知道自己也被盯上了,身不由己,就看他愿不愿意回师门了——你先在这儿待会儿吧,我去找他说些话。” “好。” 苏槐转身时瞟了一眼江易安。只见他转身右手下意识去搭腰间,却搭了个空,他愣了一下,又面无表情收回右手。 苏槐眯了眯眼。 “我先说。”苏槐站在季为客身边,道,“你捡回来的那个大少爷,肯定不是本人。” 季为客颓废的坐在石头上,感觉世界直接黑下来了。听到这句废话敷衍都不想敷衍,骂道:“神经病,我知道。” 季为客一没跟他接触多少,二眼盲看不出他面部表情不对,苏槐心中一阵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江家那个少爷平日逍遥作乐,根本不会武功,遭了追杀哪有能耐逃?能撑半天都是奇迹。他身上的伤又恰好错开要害,一看就是故意受的伤。他身形我一摸就知道是习武的,我瞎了但我不傻,谢谢您的关心。” “那你听我下面这些话,你可能就不淡定了。”苏槐愁的满脸乌云,缓缓道,“我怀疑他是你师父易容的。” 季为客:“……” 江易安听见一声能惊起一滩鸥鹭的吼声。 “不可能!!!!!” 季为客惊声道:“绝对不可能!!!!” “他那张冷漠脸一模一样!”苏槐太理解他的不淡定了,他也跟着不淡定起来,掰着手指给他数,“他刚刚忘了自己身份还想把手放剑鞘上!你不是说你师父就经常没事就把手放剑鞘上摩挲!而且你也知道师父演技出了名的差!!” 季为客脸色愈发惨白,依旧努力挣扎着叫道:“不可能!!他完全可以自己提着剑就来找我!何必搞一身伤!?” 苏槐抓着他的肩膀晃着,乞求他面对现实:“江湖险恶,万一有难言之隐呢!你自己没混过江湖吗!” 江易安——沈问澜听着这动静一阵无语。本来这动静就闹得够大的了,整个村子的人差不多都在这附近等着看热闹,这热闹一出来直接把他从马上抖了下来。 沈问澜确实演技是出了名的差,纵使易容术炉火纯青,然而没有应用的天赋,这事也是出了名的笑柄。至于闲着没事就会摩挲剑鞘,这实在是他自己都没注意的小习惯。 但是没空给他拷问自己的演艺灵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了。 沈问澜头皮发麻,他真的不会演戏。 他心中道,我那年真是造孽才把你这个兔崽子带回山门了。 第4章 才子(三) 沈问澜思忖了一下处境,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把自己的嫌疑撇清——可能他师弟是对的,他这辈子都不应该出来易容演戏。 这张江易安的皮想来是没什么用了。沈问澜顶着一众人等审视的目光,非常有大侠风采的冷静思索着——相对的,他没有一丝一毫自己现在披着张□□的自觉。 季为客还在屋子里大呼小叫,苏槐试图让他冷静下来,但自己也在一样大呼小叫。沈问澜有点脑壳疼,疼的嗡嗡响。 沈问澜忍无可忍,他本来就对自己的演技没什么期待,干脆走上前与苏槐来了个脸对脸近距离接触,随后干脆利落的一把把自己脸上的□□给撕了。 只见江易安那张长得算是风流倜傥的脸被他硬生生从脸上剥了下来,沈问澜那张江湖人人看见都要远离三分的冰山脸把他从里到外冻了个透心凉,苏槐从他那双眼睛里看见了自己一脸死相。 他悲凉的想道,沈掌门,这不能怪我,您演技没长进,不能怪我啊。 苏槐到底只是说了一个猜测,没想到沈问澜一句话不说,直接用行动告诉了他:你是对的。 苏槐在决门掌门面前吓得魂飞魄散,屁都不敢放一个。季为客看不见,一直在鬼哭狼嚎,苏槐一下没了动静他也没停,喋喋不休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道:“苏善澜!你听我说话呢吗!” 沈问澜偏头看了一眼季为客,又转头对着苏槐,指了指季为客,又指了指苏槐,最后抹了一把脖子。 虽然沈问澜这一轮动作做得驴唇不对马嘴,但是苏槐大抵明白了——你要是不帮我瞒着他,我就立刻取你狗命。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5节 苏槐权衡了一下。如果告诉季为客这江易安就是沈问澜,以季为客每每谈到他这师父的尿性,九成会撒腿就跑,剩下一成会原地装死找机会跑。如果真有那微小的可能性打起来,也只有两成的胜算。 权衡完毕,苏槐得出了结论——狗命要紧。 苏槐对自己道,苏善澜,你爹说过,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俊杰,该怂就怂。 于是苏槐张嘴就来:“听着呢!其实吧…我觉得沈掌门他老人家一天天挺忙的日理万机,应该不会闲着没事……” 苏槐说着说着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见沈问澜正蹲在一块石头上,用自己那张江湖上出了名的冰山死亡脸无声的恐吓着淳朴善良的村民。 江湖上沈问澜那张脸是出了名的静若冰山动若火山,笑一下的概率约莫是铁树开花。 苏槐光是看个侧脸都得抹把冷汗。他接着嘴上的话茬,道:“……再说了,决门前几年被抄了之后,沈……” 苏槐正搜肠刮肚的找话说,听到这儿季为客突然蹭的抬头:“你说什么!?” 苏槐嘎了一声,捂住自己那张嘴,胆战心惊的侧头看了一眼沈问澜:“……” 沈问澜那张冰山脸百年难得一遇的出现了一丝裂痕,但依旧锐气不减的盯着他,宛如有千万把刀子冲着他——江湖传说,沈问澜在打架之前,那张脸能把对方的功力活活吓掉八成。 苏槐差点没给他跪下,满满的求生欲快要飞出来了:“不是,我不是想着你好不容易脱离了江湖,得让你安生一点我就每次都不提江湖那些……” 季为客脸黑了一下,道:“你总得分事,那是我师父,你这事不说?你找打??” 沈问澜那张仿佛要把他千刀万剐的脸总算柔和了一点,苏槐松了口气,张张嘴刚要说些什么,沈问澜就轻描淡写的cha了句嘴:“两年前,沈问澜查明你非罪魁祸首,于武林大会公之于众后,拘真凶北亿护法孙酣于决门门内。北亿非正道,见沈问澜无交人之意,不出三天,就突袭了决门,门内弟子死伤无数。” “沈问澜为人坚决,不肯服软。当即亲手斩了孙酣,从此立下不解之仇,直至今日依旧见面即战,不死不休。” 想着,沈问澜低声骂了句。 “傻逼东西。” 季为客没在意那句骂人的脏话,也没在意“江易安”在这儿,只皱眉道:“有这么大的事?” 苏槐叹了口气,道:“是有。” 他刚说完,一道声音不由分说的冲进了他的脑袋里。 那道声音炸在他耳边,简直比任何魑魅魍魉都来得吓人—— “问他回不回师门,现在。” 季为客对这声音毫无反应,他还是脸色发黑的颓废着。 苏槐不可置信的转头,沈问澜没张嘴,右手结印,不知是什么传音的术法。不管是什么术法他都是一张冰山脸,见苏槐呆愣着没反应,嫌弃般的啧了一声。 沈问澜右手又动了两下,那道耳边的声音瞬间提高八倍:“马上!问!” 苏槐马上提高声音差点没哭出来:“那你回山门吧!” 季为客让他这一声搞得一个哆嗦,骂道:“说话好好说!喊什么喊!” 骂完季为客立马蔫了,叹了口气,整个人都散发出了一股愁的气场,嘟嘟囔囔道:“回去,你说的轻松。回去我怎么见人,见人讲什么?” 苏槐让他说得一头雾水:“大哥,你都沉冤得雪了,你师父还找你找的那么着急,怎么回不去?” “……你管那么多,反正不回去,不见师父。” 苏槐心道,不是我管得多,是你不想见,但是人家已经大摇大摆站在你面前了。 事已至此也不在苏槐掌握之中了,他只好道:“……那王由生跟你说什么了?” 王由生是这村子的侠客,他不像江湖的侠客天涯海角哪都去,他只在这村子里扎根,打打山匪,喝喝小酒,快意山水,逍遥自在。 当年季为客双眼失明,苏槐也放不下药铺,一时没了去处。正好季为客逍遥自在的时候帮过王由生,王由生便把他带来安置在村子里,让他教些诗词武功。 季为客已不想搞些什么打打杀杀了,也没异议,就在这儿落根了。 “王由生啊。他跟我说,三年前我师父就来过了。” 苏槐一句我c,ao没憋住。不但这句粗口没憋住,还没忍住转头看沈问澜,大胆的向他寻求答案。 沈问澜装作与自己没关系似的仰头看天,以逃避苏槐的目光。 苏槐心中有数了,真有这事。 季为客完全不知道这俩人的眼神交流,自顾自道。 “……王由生说那天,他在我屋子外站了一天,一步都没挪过。后来日落,他才去找王由生,叫他无论以后决门出了什么事,都不要告诉我,听你说这些,恐怕那之后他就做了那些事,决门就被抄了。” 季为客说着说着苦笑一声,道:“先挖我眼睛,然后开始找我,找到我又不惊动我?” 沈问澜眼皮跳了一下。 底下那群村民开始窸窸窣窣,沈问澜懒得管。苏槐碰到这样的话不敢看他—— 江湖上关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天下第一被追杀这事,流传的传说版本颇多,而争议最大的就是他这眼睛到底是怎么瞎的。季为客出了名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就连四大门派的掌门都要头疼这疯子。 要说谁有能耐把他眼睛伤了,恐怕也只有熟知他招式套路的沈问澜能做到。虽然这么说,但当年那么大的阵仗,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他季为客再高强也就一个人,伤他眼睛也不算难事。虎毒不食子,沈问澜更不是虎,怎么可能亲手伤他? 这说法诸多,今日从季为客嘴里蹦出来的,就是沈问澜亲手把他推进了深渊这事。 沈问澜脖子仰的有点酸,天上流云也实在看腻了,转头面无波澜的跳了下来,还是那么一副冰山脸。 他这一跳把苏槐吓得差点猝死过去,苏槐连忙朝季为客冲过去几步,又不能喊救命——季为客打谁都不会打沈问澜的,苏槐太清楚了。 沈问澜白了他一眼,伸手把□□罩上,道。 “季师兄,你知道我不是这张皮了咱俩也就好说话了。我对你说的这些没什么兴趣,说正事。我这次前来是拜决门所托,北亿一派与决门一派寻你多年,决门一派寻你是想护你,北亿一派寻你是想杀你。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6节 沈掌门自三年前决门被抄满门之后便决心不再与你纠缠,他内心有愧,一直托人暗中巡逻此村附近,以防北亿一派。但最近江湖风云有变,他护不住你了。” 季为客愣了许久,方稳了稳心神,道:“护不住?” “此事不为外人所知,其余两大门派暗中勾结北亿,伪造证据,又将你捏造成罄竹难书的恶人。沈掌门一同被拉下水,为保弟子安全,掌门已遣散外门弟子,只余一心向决门之人,然而三年前经大变,决门早已奄奄一息,如今对方还未出手,决门就已……” 他话没说完,只在这里断了。 就已没落了。 有些话沈问澜没说,但季为客心里清楚。只要沈问澜承认这些并撇清关系,根本没有没落一说。既然沦落到这个地步,那就是沈问澜不承认。 沈问澜的为人他清楚,会坚持深信不疑的人和事,无论外界风雨飘摇,他都不会动摇一丝一毫。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沈问澜不计后果的护他。 季为客无可奈何,苦笑一声:“老顽固。”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脱离我的控制 怎么办 算了 真好 明天会更好 第一卷:晚来风急 第5章 恨之入骨(一) 林问沥望着决门山上上下下冷冷清清,笑也笑不出来。 “师叔。”庄为辽行了个礼,道,“内门弟子今早又走了五名。” 林问沥嘴角一突突,感觉已经没有多大波动了:“直说门内还有几个。” “呃……十人。”庄为辽小心翼翼歪了歪脑袋,仔细算了一会儿,磕磕巴巴道,“去了师叔一辈,……只有七人,师叔您门下两人,师父门下三人,白师叔门下两人,没了。” 林问沥心中一阵悲凉。遥想从前,他门下弟子可是上百的,如今可怜兮兮的只有从小就在身边养大的两个。 白问花倒是逍遥自在,仿佛决门根本没出过什么事儿似的,在那边翘着腿,享受的晒着从破碎的天花板上s,he进来的阳光。 林问沥实在受不了了,提醒道:“白师弟,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白问花从善如流喝了口茶,又换了条腿翘着,才缓缓道:“知道啊,门内弟子只剩七个,掌门师兄走了一个多月还没动静,整个江湖现在都对咱们虎视眈眈呀。” 林问沥差点没抓起手边自己养大的弟子去砸他:“知道你还没事人一样!!!” 白问花回给了他一脸灿烂的无邪笑容:“哎呀,不要着急嘛,着急会缩短寿命的。” 林问沥一瞬间仿佛看见了围着白问花开放的一圈s_ao花。 林问沥手中的茶杯被他本人咯嘣一声捏爆了。 庄为辽一阵心慌:“……林师叔你冷静点,白师叔这样不是一两天了……是吧。” 林问沥正在气头上,庄为辽好死不死撞在枪口上,没有悬念的吃了一嘴枪子:“你师父也是!不是知道人在哪吗!直接拎回来不就行了!一天到晚磨磨唧唧的!实在不行你去替他拎回来去!” 庄为辽哭笑不得:“师叔,我倒也想,怕是离着十万八千里就让我师父给扔回来了……” 林问沥抓着自己本来就没几根的头发,感觉迟早被白问花和沈问澜联手气死:“那你说怎么办!!?现在什么时候都可能挨揍,他掌门不在山上算怎么回事!?整座山现在全指着他了!?” 话音刚落,一只信鸦刺耳的叫着飞了进来。林问沥那怒火熊熊燃烧的双目总算亮起了一丝能浇灭怒火的光芒——决门信鸦非常人能c,ao控,只有问字辈一代掌事人能控。 如今这个场面,这信鸦只可能是沈问澜的东西。 那信鸦不知以前经历过什么,看见林问沥浑身哆嗦一下,在空中打了个转,飞到白问花那边去了。 林问沥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白问花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茶,先逗了一阵那信鸦,才在林问沥活活要把他瞪穿的目光中慢条斯理的拆开了信鸦脚上的纸条。 白问花脸上带着意义不明的笑,看完之后也带着丝毫不变的笑,递给了林问沥。 林问沥连忙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八个字,一看就是出自沈问澜之手——沈问澜和白问花一个德行,什么时候都能保持一副面孔面对惊天巨变——前者若冰山般不动如山,后者如花般笑颜如花。 而沈问澜的那八个字方方正正,相当标准,一笔一划都写出这人心中丝毫不慌不忙,仿佛忘了决门的现状一般,他写道。 “晚回,照顾为客,加油,剑。” 林问沥念完之后,刺啦一声,那张纸条让他撕成了两半。 白问花还在玩着浑身乌漆墨黑的信鸦,毫不意外的就听林问沥一声怒吼,足足惊起一滩鸥鹭。 “沈问澜!!!!!!!你跟你徒弟结婚拉倒了!!!!!!!” 白问花早知道林问沥这个反应,转头去给沈问澜拿剑了——那信中话简短ji,ng炼,最后一个剑字不可能是废话,定是要他自己放在山门里的剑了。 林问沥接着吼:“拿纸笔!老子给这个龟孙回信!!!” 远在鸟不拉屎的村子里的“江易安”狠狠打了个喷嚏。他抹了抹鼻子,刚抬头,季为客就又让地上石头给绊了个平地摔。 沈问澜面无波澜的走过去把他扶起来,道:“看不见就小心点。” 季为客让他一碰有点抵触,转而又没说话,只撇撇嘴,敷衍回了句:“知道了。” 季为客说着就要把手抽开,谁知沈问澜根本没打算放他自己走,拽着他的手就向前走去。 季为客:“……撒开。” “不。”沈问澜见他有抵触心理,只一挑眉——没人比沈问澜更清楚该怎么治这厮。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7节 沈问澜轻描淡写的把自己搬出来了,他云淡风轻道:“沈掌门要是看见你摔得到处都是伤,可是要罚我的。” 季为客:“……” 季为客脸上那些不悦之色果不其然瞬变成不安之色,沈问澜倒看得心情好了不少——这一幕看得身后如空气般缥缈的苏槐感觉自己十分多余,恨不得找个能一点就原地去世的x,ue位,早早当场点了。 但是并没有那种东西。 季为客老老实实让他拉扯着走了,倒没有像之前那样走两步就跌一下,看得苏槐心中不禁啧啧称奇——季为客眼睛盲了的这五年里,谁要拉着他走,那对他来说无疑是和把他踩在脚下同等的侮辱。 他从小一身傲气,从血泊里爬起来之后周身更是一片漆黑,那身侠骨碎了,不低的自尊心更是敏感成了自负,甚至有些草木皆兵的味道。 尤其是刚刚经历大变的时候,他喜怒无常,常常哭得满脸血泪。又不许人接近——从天上跌到地底,倒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沈问澜这三个字也不知是有什么力量,每次季为客说出来,纵使咬牙切齿,也总会莫名安静下来。 有时候苏槐就想,姓沈的有什么能耐,都把他眼睛挖了,还听到这名字就犯怂? 现在苏槐想,姓沈的确实很有能耐,演技差到这份上都有办法圆回来,牛逼。 沈问澜半扶半牵的带着他走了一路,夕阳西下才找了个客栈歇脚。 苏槐把东西放进屋子里——三个人中只有他带的东西最多。全是些针针罐罐,剩下还有些药草。季为客和沈问澜果真是一个山门的人,且不论沈问澜流浪一个多月,季为客辞别待了五年的村子,居然什么都没带,提脚就走,无欲无求。 沈问澜点了香,道:“助眠的,掌门托我带给你。” 季为客听到跟沈问澜这三个字有关系的字眼脸色就会变得复杂起来,他只敷衍了一声,便什么都不想说。 沈问澜接着道:“我住隔壁,你们两个住一间。” 苏槐答应了一声。沈问澜安顿完了,就道声好好休息,便退了出去。 苏槐见这尊大神总算退了出去,终于抹了把汗放松一点了,转头道:“这人,真恐怖。” 季为客:“嗯。” 苏槐见他心不在焉,心中大喜,心道,果然就算看不见也察觉出来是沈问澜了,真是亲徒弟。 他连忙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季为客对他没来由的激动有点莫名其妙,道:“你干嘛这么激动,他人还行……但是。” “但是?” “但是他今天拉着我的时候,我总感觉有点熟悉。” “……”那必须熟悉啊,那就是沈问澜,沈问澜肯定没少拉过你。 季为客又摇摇头,道:“可能是我想多了吧,五年没人碰过我了。” “咋的。”苏槐笑了一声,拿起桌上茶壶给自己倒水喝,转头调侃道,“五年前有人碰过你?” 苏槐没等到答案,只见季为客点了几下头,生生在椅子上睡着了。苏槐叫了一两声没得到回应,他正无奈着,门就让人推开了。 只见沈问澜撕下脸上的□□,随手撕碎扔到一边,把门轻轻关上,食指压住嘴唇示意苏槐别出声。 苏槐还在原地发愣。沈问澜走到了床边,三下五除二把床铺好后,又走过去一把把季为客抱起来,将他放在床上替他掖好被子,伸手把覆在他眼睛上的黑布摘下来。 苏槐让他一连串的动作搞得愣在了原地,仿佛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 沈问澜淡定的把香薰拿到床头,说话间依旧云淡风轻:“这确实是安神香,不过我托人放进去了点特殊的材料。” 苏槐等着他说话,根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沈问澜接着道:“我托人查他那年中的毒,确实无解,但多少能减轻症状的药草确实是有,稀有的很,我没事就出去找,也没找到多少。这药草掺进来似乎是和安神香的功效有什么相生相克的说法,所以对你我没用……不懂,我不涉猎医术,具体的说法忘了。” 苏槐还是没回话,沈问澜那张冰山脸有点还要接着下降温度的意思了:“你看见我能不能说两句话,我又不吃了你。” 苏槐崩的紧紧的:“我怕你砍了我。” “……我不砍,你放松一点行不行。” 苏槐还是不敢松,但多少还是喘了口气:“那个……你不是定了两间房?” “一间。”沈问澜转头撩了一下季为客的头发,好看清他覆在黑布下不少时日的双眼:“门派没落,我没那么多钱。” “……”真是拔了毛的凤凰不如ji,虎落平阳被犬欺,想当年沈掌门可是满山的金银财宝,四大门派里最有钱的名门正道,真好。 沈问澜见他双眼上有一条不小的浅伤痕,横割双眼,伤痕发白。他眼里光芒暗下几分,苏槐猜他已看见那道伤,便道。 “他只有一眼为毒所伤,另一眼,实为自己所伤。” 沈问澜揉一把季为客的发,不知为何恨之入骨般咬牙切齿道。 “我害的,我知道。” 第6章 恨之入骨(二) 沈问澜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的倚着床尾,也不闭目养神,盯着季为客看了足足半个时辰。 那香也不知道掺了什么神丹妙药,苏槐就没见过季为客睡得那么死过。且不论那安神香到底对苏槐有没有用,眼看着挨到子时了,纵使沈问澜坐在那儿苏槐就喘不过气来,也不能阻止他上下眼皮渴望相拥。 苏槐困得简直没人样了,这才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您不睡觉吗……” “睡了咱仨明天y曹地府见了。”沈问澜见他困得眼睛一闭就能去和周公下棋的样,还是强撑着跟他对话,不禁有些好笑,“你睡吧,我又不砍你。”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8节 苏槐已经困得失去思考能力了,也不管这话里话到底啥意思,眼睛一闭就要跟周公下棋去。 他刚睡倒过去,沈问澜便听见那窗口响来一声被鸟轻啄的动静,他心中一喜,连忙静悄悄起身去打开了窗。 他见那浑身乌黑的信鸦脚上绑着一张巨大信纸,足足抵得上半只信鸦的大小——信鸦正满脸幽怨的望着他。 沈问澜:“……” 沈问澜早已习以为常,还是没忍住骂了几句——林问沥,能不能长话短说,都有几只信鸦让你那比老妈子还烦的回信方式给拖死了?一天到晚怎么那么多话?改天给你缝上。 他正想着,突然头顶的窗框被人敲了两下。 沈问澜抬头一看,庄为辽正趴在房顶上,带着和信鸦一同的满脸幽怨俯视他。他散着头发,沈问澜一抬头,就和他散下的头发来了个亲密接触,还和他那张在月光下称得上惨白的脸撞了个脸对脸——此场景可真说得上骇人。 沈问澜强忍住一拳把他送回决门的冲动:“……进来,大晚上吓什么人,改天得空揍你一顿。” 庄为辽:“……这么久不见,见面就说要打人,师父,你这样我是没有师娘的。” 沈问澜:“你怎么一天到晚屁话也那么多,不进来外面冻着吧。” “我进我进。” 庄为辽说着从善如流的从房顶上翻了进来,背上背着两把剑。他把其中一把递给沈问澜,道:“凝风。” 沈问澜当然认得出来这是凝风,凝风剑几乎与他形影不离,他睡觉要抱着,出门要背着,除非有特殊情况——比如要易容伪装成江易安,混到季为客身边。 沈问澜接过凝风,将剑抽出剑鞘——凝风剑身薄如蝉翼,却可比金坚,无坚不摧。在月光下闪着寒光,映出他的面容。 庄为辽闲着没事,好死不死的又往枪口上撞:“话说师父,季师弟没看穿你那破烂演技?” 沈问澜:“……没有。” 庄为辽歪了歪脑袋,丝毫不觉得自己踩到了雷区,反而在雷区的边缘直接大鹏展翅,大有要在此蹦迪的意味:“不应该呀,就算看不见,你说话的习惯他总该一清二楚,季师弟不行呀。师父你说话可要注意点,别一言不合就说要打人……” 沈问澜把剑收回剑鞘,一言不发的就拿剑鞘直接捅了庄为辽的肚子。 庄为辽的话瞬间卡带了一般戛然而止,甚至带出了一声猪叫。 沈问澜眉头一挑:“你想回去被我打屁股?” “……不想,我错了,对不起。” 沈问澜收回了凝风,抱在了怀里。庄为辽让他打惯了,根本不算疼,揉着肚子提醒道:“你也记得别让季师弟摸到凝风……你这东西,决门谁摸一下都知道是凝风。” 沈问澜应了一声。凝风取天山寒铁所制,剑身极寒,纹路特殊,他门下弟子皆知,以前也没少缠着他摸过,那特殊纹路他们不能再清楚。 此剑又是前掌门赐的,剑鞘上刻了不小的一个“澜”字,就算季为客是瞎子,摸一下也瞬间就能知道这是凝风。 “知道就行。” 庄为辽说完,就窜了几步过去床那边,好奇的探了个脑袋:“我看看我宝贝师弟!” 沈问澜:“……看完了就回去,人差不多要来了。” “这么快啊。”庄为辽敷衍了他一句,压根不把这话放心上。伸手碰了碰季为客的脸,又从他脖子上摸出一条红绳,见那红绳上坠着一块石头,不禁发出一声惊呼,“我c,ao,真的是师弟!活的!” 沈问澜:“……你才死了,给老子滚,不滚给你砍出去。” 庄为辽才不管他,他深知这老东西也就是嘴上凶一凶,最多拿剑鞘怼怼肚子打打屁股,一次都没挨砍过,于是他也从脖子里掏出这么根红绳来,红绳上坠着块石头:“你肯定不记得了,这是我们刚入门的时候,你给一人买了一块石头,自己刻的我们的名字——讲真的,刻的真的丑。” 沈问澜还是想一拳给他送回决门去:“……嫌丑扔了。” “都说要扔,结果谁都没扔。”庄为辽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道,“师父,我们真的好爱你啊。” 沈问澜不为所动,依旧一副不变的冰山脸,脸颊飘上两朵与他面无波澜的表情有些格格不入的绯红,他强撑着一指窗口:“回去。” 庄为辽ji,ng的和狐狸似的,一眼看出了这老东西想欲盖弥彰些什么,毫不留情的给他抖搂出来:“你脸红了,演艺生涯路漫漫,师父加油!” 他话一说完,连忙趁沈问澜来不及反应过来打他屁股的空,拍拍季为客的脸,说句师兄也爱你,就窜出了窗外。 沈问澜默默记下了这仇,还没回头,庄为辽又从房顶上探出个脑袋来。 “师父,讲真的。”他严肃道,“他居然没扔了——我是说,他肯定恨死你了,居然都没扔了。” 沈问澜就是在想这事,一时间让他又给挑出来,脸上的冰山有点要崩塌的意思。 庄为辽已经修炼出看他的冰山脸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的神技了,于是自顾自又道:“师父,你得慢慢来。” “……我知道。” “知道就行,拜拜,山门见。” 庄为辽说罢一抬脑袋,只听头顶一阵破风声,他带着那阵风走了。 庄为辽前脚刚走,后脚沈问澜便听见渐渐逼近客栈的脚步声。人数并不在少数,他皱皱眉,回头看了一眼季为客。走过去替他把那红绳塞进衣服里,转头纵窗一跃。 客栈坐落在空旷的村口,沈问澜抱着凝风,在客栈门口来回踱步了五分钟。 夜里风声萧瑟,他踱步时能听见脚下枯叶惨叫。沈问澜在这深秋里冻了半个时辰,终于到极限了,啧了一声,在看不见一人的空旷地方提高声音道。 “若要江易安、季为客项上人头,来战便可!诸位皆习武之人,惧我一介抱剑侠客不成!” 无人回应,只有一阵风卷起枯叶,在地上哗啦哗啦作响。 沈问澜少见的心里骂了句脏话——c,ao,还不出来。毛病吗,我都看见你在树上趴着了——还有那边那个,屁股都露出来半个了,还当自己藏得挺好,现在年轻人都太飘了,一群小兔崽子。 他眼角爆青筋,只好换了个方式,百年难得一遇的开口带脏字:“如此藏头露尾,人数众多不敢与我交战,想必定是一群废物东西,堂堂北亿门派,杀一决门弟子与一手无缚ji之力的少爷,竟遮遮掩掩?” 他越说越带劲,平日里碍于是掌门,有不少词都爆不出来,如今带着张皮,简直是放开了自我,一句一句张嘴就来:“一群废物,一个人都不敢打,北亿养你们还不如养一群狗来得实在!”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9节 还是没动静,只有萧瑟清风给他鼓掌。 沈问澜不禁衷心夸了句:“……你们定力真好啊。” 他静下来思考一会儿,心中有了对策。转而暗里对着面前空旷冷笑一声,一嘴捣了北亿雷区:“定力好也没用,这么点胆子,估计还没麻雀的大。上梁不正下梁歪,估计刘归望也是个胆小鼠辈,畏畏缩缩,废……” “你说什么!?” 你终于出来了,我的妈。 沈问澜暗叹句不容易。任何门派弟子都听不见外人说掌门半分不好,在他决门门庭若市的时候,若是有人说句沈问澜废物,定能让他当场见血。说掌门是一门派的信仰也不为过。 一提到刘归望,果不其然顿时一群人从暗中窜了出来。 一人赶在群愤把沈问澜淹没之前出声,自以为人道的给了他选择:“你若收回侮辱庄主的话,我们便只收江易安与季为客项上人头。” “不。”沈问澜闻言些许想笑,他丝毫不畏惧的抬起头,拔出凝风,眼中寒光闪烁,缓缓道。 “他就是个废物。” 苏槐一向起的还算早。平日药铺开门前他要上山去采药,故而天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他就会起来。 然而这次不一样,他还没睁眼,就听见耳边一片惨叫声。 他耳边突然响起沈问澜在他临睡前说的话——“睡了咱仨明天y曹地府见了。” 苏槐瞬间睡意全无,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整个屋子干干净净,不见沈问澜。耳边传来震天喊杀声,他连忙回过头去看窗外。 浩浩荡荡的上百个尸体,横尸遍野。 沈问澜在争斗中央,挽一手剑花。 剑之所指,杀之所向。 苏槐眨眨眼,没多少惧怕。 第7章 恨之入骨(三) 沈问澜拖着一身血推门进屋时,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手里握着凝风,正抹着脸上的血,就看见苏槐正襟危坐在桌子面前,很想说些什么,奈何本来沈问澜周身的气场就强大,沈问澜这杀了上百号人回来,更像去血海走了一遭的阿修罗,浑身上下都泛着血光——苏槐更不敢说话了。 沈问澜自知自己这张脸长得不是很柔和,也不怎么想难为孩子,好心好意的替他起了个头:“有事儿吗。” 苏槐总算抖着嘴唇开口了:“掌门啊……你刚刚,杀、杀的……” “哦,没谁。”沈问澜放下凝风,去一边水盆边洗去手上血污,仿佛在说早饭吃什么般自然:“北亿的废物。” 苏槐感觉如同五雷轰顶,噼里啪啦轰地把他本人从里到外炸了个酥脆。 北亿山庄和决门互看不顺眼这事他早有耳闻,沈问澜和北亿庄主刘归望的恩怨只是让□□炸了个眼花缭乱的□□。 北亿为江湖名门,更是广为人知的天下四大门派之一,但虽为名门而非正道,北亿尊崇暗中行动,虽在江湖,却完全不会光明正大这四个字怎么写。故而与做事风格与他们背道而驰的决门一概关系不好——决门虽不入世,但行事磊落洒脱,一向不爱耍些暗地里的手段。 北亿做事并不光明磊落。人之所以有个武侠梦,多为要拯救苍生,或是名扬天下,然而北亿并不如此。北亿做事尊崇心中正道,而心中正道皆为血杀满路,故而以杀开道,以血盖路。 天地之大,不求全身而退,不求功利名义,只求对得起自己——前庄主刘苍易是这么说的。 天地之大,不止自己,至爱至亲,乃至天下苍生,若是只对得起自己,干脆窝到角落里自闭去好了,还能种种蘑菇。——前掌门周谁往是这么一针见血的骂的。 遥记那是武林大会,两个掌门差点没打起来。 于是年仅八岁的沈问澜记住了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周谁往的一句话:“这群做个事娘们唧唧的鳖孙!” 旁边年纪相仿的刘归望也记住了他爹气的脸红脖子粗的一句话:“这群住山上心里就没个逼数的东西,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呸!早晚秃头!” 虽然没被教导,但年纪尚轻的两个未来掌门人都记住了长辈人的无心之言,互相遥远的交换了眼神,一个贯彻终生的想法从此在心里扎了个牢牢的根。 他们看着对方想:“这是个傻逼。” 然而北亿好说歹说也是江湖名门。江易安被追杀这事他知道,北亿山庄到处都有这么个榜,接暗杀的活计。不只北亿弟子能接,外人有兴趣也能揭榜。 但他不知道居然能浩浩荡荡杀进来一百来号人。 江易安这张皮这么值钱? 沈问澜看出苏槐心中所想,道出他心中疑问:“我故意放出去的消息,说江易安和季为客在一起。” 苏槐:“……你是怕我们活得太久?” 沈问澜:“……不是。不这么做分散一下他们注意力,怕是那三个不省油的灯今夜得卯足了劲捅决门去。我放这么条消息扰乱军心。为客销声匿迹五年,当年也是个大麻烦。他心中也多少有些忌惮,但又自豪于门徒——结果轻敌了,我只放回去了三个。” “……他派过来几个。” 沈问澜眨巴眨巴眼,竟有点呆愣的道:“没数,没来得及数……就都砍了。” 刘归望坐在后院里,沉默的抱着一盆花——他还是没打决门。 季为客那边没个定数,他都不敢动。 季为客当天下第一的那几年,简直是北亿的黑暗期。现在的决门就是当年的他,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你说季为客出身决门就算了,居然师父还是跟他最苦大仇深的沈问澜。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10节 也不知道那姓沈的孙子从小教了孩子啥东西,反正季为客看见一个北亿的就翻白眼,恨不得都要翻到后脑勺去了。这就导致北亿在江湖上地位一度比不上下面的小门派。 但刘归望打不过他,季为客打他跟玩一样——季为客跟沈问澜可不一样,沈问澜和他打架执着于光明正大的打,一点小手段都不肯用。 季为客不一样,季为客执着于跟他比谁手段多,偏偏手段和他不相上下,身法还比他灵,上蹿下跳比山庄旁边那条河里的泥鳅还滑。 总体来说,比起沈问澜,他更怕季为客。 他都想自己奔过去收拾那季为客,然而又一想,门下弟子优秀,他季为客都瞎了,五年也没打打杀杀过,剑肯定都手生了,花里胡哨的也搞不了了。 刘归望还是不放心的派了一百多个,但当他坐在后院里打算等捷报的时候,发现。 他还是好担心啊!!!! 刘归望一夜未眠,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终于等来了归来的弟子。他忐忑的冲到了前院,一颗心吊在嗓子眼,说上不上说下不下。 自然没有他想象中的捷报——只见那浩浩荡荡的一百多人,只剩了三个回来。两个扛着中间半死不活的一个,浑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伤,衣服被血染得一片红,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一人声音颤抖,大口喘着粗气,哭腔混着怒意,半晌才磕磕巴巴的道。 “庄主,是沈问澜……都死了。” 刘归望手里抱着的花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开的正盛的花在晨曦中碎了满地的香。 他恨不得将那三个字嚼碎生吞般,撕扯般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 “——沈问澜!!” 话音刚落,那头跑来一名弟子,大呼小叫着。 “少庄主!”弟子边跑边哭,上气不接下气,“我们完了!!” 沈问澜正坐在椅子上,他一夜未眠,依旧强打着三分ji,ng神读林问沥给他写的那一堆又臭又长的废话——差点没把他的信鸦拖死在路上的废话。 林问沥写字又相当放飞自我,根本不为什么写字的清规戒律所绊,一心只想在自由飞翔的路上越走越远。 然而这种自己舒服别人难受的方式只让本来就困的沈问澜越发想睡觉,他不但要看废话,还要辨认半天这个人到底在废话什么,简直是太难受了。 季为客人已起了,正在一边穿衣。 他抹抹鼻子,皱皱眉,空气里的血腥味实在太浓,他忍不住道:“这位……朋友,你以后不要点这香了,你这是昨晚杀了多少?也不叫我,我至少能替你杀一半。” 沈问澜困得要失去自我了,还要强撑着看废话,一心二用本来就是难事,季为客再cha句嘴,他一下把自己要演戏的事儿给忘了:“你杀什么杀,一天到晚屁话那么多,改天腿给你打断。” 季为客:“……” 苏槐正在把香收起来,一听沈问澜这话——全无演戏影子。 那还能得了!? 他心中早已明白沈掌门肯定是困傻了,惊得把香放下一个健步冲过去,又不知道该碰哪,只好不轻不重拍了一下他头发。 苏槐不敢用力,沈问澜有点清醒了,啧了一声回过头,只见苏槐冲他指指季为客。 沈问澜“啊?”了一声转过头。 只见季为客皱着眉,面露不安,颇为害怕似的,连连退后好几步。沈问澜见他这样瞬间清醒了——他太明白这是啥了。 果不其然,他接着咬着下唇,小心翼翼的低声问:“师父?” 沈问澜:“……” 苏槐:“……” 苏槐心道,牛逼啊。 沈问澜突然想起庄为辽的忠言,他说,“师父,你说话注意点,别一言不合打人……” 沈问澜捂面心道,怎么我说句话都能被认出来?我平常那么喜欢说打人?一个个都记忆那么清晰,改天一起吊起来打。 “吊起来打”这四个字刚在心里有个影子,他便又在心里沉默了。 但眼前最要紧的是瞒过这沈问澜说句话就能透过黑暗把他从里到外看个透彻的季为客。沈问澜抽抽嘴角,转头清了清嗓子,张嘴就来:“抱歉,季师兄,近些年决门缺少弟子,掌门为撑过这段时期,迫不得已收我为徒,兴许是不经意耳濡目染。我本性格又与掌门相似,若让师兄误会,还请见谅。方才对师兄不敬万分抱歉,实在是太困了。” 苏槐见他这样心里不禁佩服——沈问澜演戏演不好,找理由一顶五。 季为客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别人说啥信啥的傻子了,他扒着门,一副见状不好就要脚底抹油瞬间开溜的样子:“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不是?” 沈问澜一时噎住了:“……怎么证明我不是呢。” 季为客沉默一会儿,道:“你过来。” 沈问澜犹豫一会儿,伸手把□□戴上,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撕了下来。这才在苏槐震惊的目光中乖乖过去了。 走近之后季为客伸出手,在他脸上摸了一会儿。 这一来一去距离变得近些,虽说昨日牵着他走离得也并没有多远,但现在季为客双手抚着他双颊,气氛不容说的微妙了几分。 沈问澜眼睛瞟不到别处去,只能盯着他看。如此一看,五年里季为客瘦了不少。他没再练剑,浑身上下肌r_ou_都收了不少,从前身形比现在壮许多才是。 那双手有些冰凉,摸了鼻梁后绕至耳后,在耳后搔刮一阵——若戴着□□,定会在这里摸到。沈问澜没有戴,他自然什么都摸不到。最后指腹撩过双唇,季为客才将双手收了回来。 沈问澜整个人都不太好。 季为客摩挲一下指腹,道:“我就先信你,走吧,今天回山门。” 沈问澜捂脸:“你等我去个厕所。” 季为客:“……”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11节 苏槐:“…………” 第8章 恨之入骨(四) 沈问澜杀了那百来号人之后也不白杀,很有耐心的把这遍野的横尸的钱包翻了一遍,瞬间扁扁的钱包就又胖了。 沈问澜丝毫不节俭的租了辆豪华马车,倒头睡在马车上,饶是马夫那颠簸的人想吐的车技也叫不起他,最多能让他皱皱眉。 沈问澜临走前警告了苏槐,他此时正乖乖坐在沈问澜旁边,看着对面的季为客,以防他去碰沈问澜怀里那把一看就很高级的剑。 事实上是沈问澜多虑了,季为客不用看着,他此时面如土色,一副渴望去世的样子。 这太正常了——这马车去决门。 季为客心想,我干嘛怀疑“江易安”是不是沈问澜,沈问澜这不就在眼前了吗。就在那座山上,然后一会儿肯定要跟我单独谈话,也不知道要谈什么,总之今天轻松不了——我愿意再瞎一只眼,我不想见。 季为客乱七八糟的想着,他一会想,沈问澜一会儿会不会先来跟他打一架。一会儿又想,他会不会逼着他再练剑。季为客知道这几年他身上原先那些肌r_ou_都没了,沈问澜看见他这小身板,会不会下手轻点。 他完全有理由和沈问澜大吵一架,甚至刀剑相向都有情可原——但他始终没办法让自己这么做。 结果他五年前做了。 等到那些烧的心口生疼的怒意消散之后,只剩爬在心上的恨一口一口把记忆里的沈问澜抹上浓重的黑。等他如今再想想,那时理所当然的举动竟有些不可理喻,再随五年的黑暗岁月沉淀,他竟有些记不得沈问澜的样子。 他刚才摸“江易安”摸了半天,只是摸了个——那人没带□□。 剩下他也辨别不出什么了,季为客素来没有摸别人脸来看别人长啥样的癖好。再者,沈问澜仙风道骨,也实在不是会委屈自己隐姓埋名跑到他身边去的性子,更不会故意让人捅一堆伤,除非他有病。 季为客不爱和别人说起过往,他总觉得自己的事,别人实在没义务去管。不过来去匆匆的岁月而已,全都该自己消化。 五年过去了,他还没把沈问澜消化完。沈问澜应是早在他心里生了牢牢的根,从前是心中情愫浇灌,养成参天大树。五年间蚀骨的恨与那些懵懂的情愫纠缠,这树在明暗中挣扎着生长,一半教他杀了沈问澜,一半教他忘了沈问澜。 这树恼人的紧,但若想拔了,怕是要伤筋动骨扒皮。 季为客是江湖上一道刮起凛冽岁月的寒风,来匆匆去匆匆。人们总说他潇洒肆意,说走就走,不为清规戒律所扰。 能绊住他的清规戒律还是有的,只有一条,沈问澜。 他越想越愁,本来烦恼沈问澜看见他会怎么做,愁着愁着就歪了。五年间他总是竭力避免去想沈问澜,如今不得不面对,记忆深处的东西全被一股脑挖了出来。 季为客心烦意乱,还是开了口:“还有多久。” 这轿子里除了季为客,能说话的就一个苏槐,苏槐眨巴眨巴眼,道:“江湖路远,你懂,早不了。” 季为客更烦了,他伸手揉揉自己的头发。 他一向不喜欢说过往,但现在不说,他就要疯了。 季为客道:“你听不听我和师父的事。” 有瓜谁不吃啊! 苏槐让这东西颠的屁股疼,正无聊得生无可恋,连忙道:“听!听!” 季为客不意外他这反应,于是开口道:“我从小没爹没娘,是个流浪儿。别说好东西了,有东西能吃能用就行。我爹娘是生是死至今不知,我小时候没东西吃,就抢。活的和野狗一样,自然少不了挨打。 挨打自然要还手的,我在打架方面可能是真的有天赋,挨打了半年,就能和大人打个平手。但再怎么能打也还是个孩子,还是挨打的命,最多在人家胳膊上留个牙印。后来我这么浑浑噩噩的挨到七岁,有个大户路过看我可怜,收留我去他家打杂。”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双手不自知握成拳——儿时留下的心理y影如今挖出来也能对人造成影响,他咬咬唇,接着道:“他家……孩子娇生惯养,见他带回来个流浪儿,自然只会打得更狠。” “但是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不用去抢东西吃,也不用整天担惊受怕,挨打就挨打吧。到后来他也看我不顺眼了,有什么不顺心,都会拿我来出气。就算我还手,他也会叫几个家丁把我按住。也不让我睡屋子,我只能睡柴房,吃些发臭的饭菜。 后来那附近出了个穷凶极恶之徒,他带着我一个师兄下山,说那个恶人很适合他,让他去教训一顿,把人提回来。那地方说实话,也是个鸟不拉屎的小城,大户听说掌门这么大的人物来,赶紧请到了家里来。” “为了不让他看见我身上有伤,我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结果还是被看出来了,我晚上被他叫到房间里去,他问我叫什么,给我上药,给我吃桂花糕,给我读话本。 我从小挨饿受冻,没人对我好过。所以一开始我怕他,但他那几天带我进进出出,师兄去查恶徒,他就带我到处逛。我以为我这辈子就是贱命,只能苟活着,一辈子都是人下人,定是个天煞孤星。” “结果出现了这么个沈问澜……他带我回山门,说要收我为徒。他对我好了那么多年,我下山闯荡,他也每隔几天就给我写信。结果。” 他将心里的那一团团乱麻吐出来,双手不停的摩挲着,不知在紧张什么。此时终于深吸一口气,将多年的郁结吐出,道。 “我什么都没干,他不相信我,他挖了我的眼睛。” 季为客缓缓将头埋进臂弯,闷声道。 “苏槐,他一定不要我了。” 被点名的苏槐半句话都冒不出来。 一个是此情此景他实在说不出来什么,另一个是,沈问澜此刻正抱着剑,睁着双惺忪睡眼,强撑着听着这番话——他从季为客刚说两句话开始就醒了。 苏槐还是那个苏槐,沈问澜一尊大神在旁边,屁都不敢放。沈问澜那张冰山脸一成不变,但满眼的红血丝让他看上去活像下一秒就要张开血盆大口的血修罗。 沈问澜思考了一会儿,伸出手想碰碰季为客。但在半空中就停下了,他收回手,抿抿嘴,想说些什么,终是什么都没说。最后眼神暗了暗,只道一句。 “我觉得,他没有不要你。” 我没有不要你。 他心道。季为客闻言却只低低苦笑一阵,眼前的黑暗勾勒不出沈问澜的影子。 他只觉得,心里那棵树扎的根,一下扎的更深了,大有要搞得他肝胆俱裂的意思。 于是他道。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12节 “我恨死沈问澜了。” 正在他面前的沈问澜眼皮一跳。看得苏槐心惊胆战,一度怀疑季为客这是在死亡的边缘大鹏展翅——好在沈问澜什么都没说,只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马车停了下来,马夫在前面喊道。 “只能送到这儿啦!” 沈问澜还没答应,只听不远处传来林问沥的怒吼:“他沈问澜还回不回来了!!!!!!!!死哪了!!!!!!” 沈问澜心里的哀伤正在把他整个人一寸一寸啃噬着,瞬间全被这一瞬间的惊吓给盖过去了,撂下一句我去看看就嗖的飞了出去——赶着去堵林问沥那张嘴。 林问沥没完没了,对着庄为辽唾沫星子横飞:“是他是掌门还是我是掌门!?一天到晚不在山上!自己徒弟那么好……” 碰的一声,天花板应声而碎,正好落在悠闲品茶的白问花面前。 白问花依旧处变不惊,只说了句欢迎师兄回山,就接着往嘴里送茶。 林问沥望着眼冒红血丝的沈问澜,刚想吼他几句,但总觉得气氛不对,一时间不敢出声。 沈问澜一字一句道:“你不喊是怕谁把你当哑巴?” 林问沥:“……不……” “你是有几年没被师兄我打屁股了?” 林问沥:“……那个……” “我找我徒弟怎么了?挖你墙角了?” 林问沥:“……” “一天到晚老妈子一样,我不是说了没事?你聋子?” 林问沥:“…………” 沈问澜脸黑的要命,道:“一会儿被认出来了,你打算怎么办?他现在恨死我了,肯定不想看见我,怎么办,把他关起来吗?” 林问沥有点怂:“那就关……” “我关你还差不多!!还关为客!!你关一个试试,我转头就把你踹山下去!!!” 林问沥抹了一脸唾沫星子,心道沈问澜果真动如火山:“……” 沈问澜提高声音,昭告全场道:“一会儿就说我在外面,一直未归!” 白问花回他一脸比花还灿烂的笑:“好的呢!” 林问沥:“……不是,那怎么解释你,你没暴露?” 沈问澜:“没暴露,谢谢您,一会儿就说我叫为水,三年前拜进决门的,睡觉去了,不在。” 庄为辽:“……为啥说您睡觉啊。” 沈问澜黑着脸抱着凝风往屋里走,心烦意乱半句屁话都不想多说:“因为我想睡觉,困死老子了。” 庄为辽:“……” 白问花顶着美丽的太阳,冲他摆摆手:“掌门师兄晚安呀!” 沈问澜前脚刚走,后脚季为客就磨蹭上来了,后面跟着个苏槐。 季为客抽抽嘴角,也不知道里面几个人,纵使千般不情愿,终究还是先行了礼,道。 “弟子季为客,隶属掌门门下,辞别五年,今日归山。” 作者有话要说: 掉马暂时是不会掉的 大概二十章左右掉 澜澜还是很坚强的,一首倔强送给他 第9章 恨之入骨(五) 季为客一回来浑身不自在,头皮发麻。眼前自从一片黑暗之后其余感官就灵了很多,比如他听见头顶差不多没有天花板了,一片肆意秋风在头顶盘旋。 他遥远的也听见了林问沥喊了些什么,知道沈问澜不在山上之后,心里那块石头总算歇了口气。 按照决门规矩,没有长辈的允许是不能起来的。然而林问沥刚被沈问澜一顿口水招待,此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白问花在旁边看他热闹,也不出声,至于最大的长辈,刚刚已经回屋里睡成死猪了。 季为客头皮发麻的等着起来,不出意料的等来了长久的沉默。 白问花叹了口气,打破了这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道:“林师兄,现在你是代掌门,怎么不让人家起来呢。” 林问沥黑着脸转头对着那张笑若灿花的脸:“我怕我说句话就被踹山下去。” 白问花衷心道:“活该。” 林问沥:“……” 季为客听这对话听得一个头两个大。白问花终于舍得挪挪屁股从藤椅上站起来了,把茶放到一边,道:“别跪着了,差不多得了。” 林问沥黑着脸,道:“有事找你白师叔,别找我,我现在都不太敢跟你说话。” 季为客:“……为何。”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13节 庄为辽看林问沥那张吃了瘪的脸,联系到他这一个月来的高高在上就想笑。见他憋笑憋得辛苦,白问花也不指望他说啥了,摇着扇子飘飘然挑挑眉道:“掌门师兄太宝贝你了。” 季为客:“……啊?” 庄为辽在一边终于没忍住,哈哈哈哈的幸灾乐祸的笑出了声,大有要把本就残破的屋顶给直接笑成露天的意思。林问沥让他笑的脸上有点挂不住,呵斥道:“笑!还笑!一点都不跟沈问澜学!一会儿把你师……师弟吵起来!” 季为客没听出来他舌头转了个弯,只当他是让庄为辽气的磕巴了一下。便朝着大概的方向又行了个简单的礼——庄为辽不拘小节,不在意这些。 “我的妈呀,笑死我了。” 庄为辽笑得气喘吁吁,走过来一把搂过季为客,仿佛根本没有五年这个坎似的,道:“怎么搞的,瘦这么多,是不是吃不上r_ou_了?” 季为客笑笑。他知道庄为辽会这样,庄为辽没大没小,常年在作死的边缘疯狂大鹏展翅,展翅还不够,有时还在沈问澜的雷区中心乌鸦坐飞机,生怕沈问澜不生气。 想到沈问澜,季为客就没心情笑了,道:“呃……那谁呢?” 季为客虽然和苏槐说他会叫师父,但若在这山上,偏偏就是倔得不愿意叫师父,也不知道是摆谱给谁看。但庄为辽知道他说谁,从善如流的把沈问澜交代的说了一遍:“下山了,一直没回来。” 季为客没来由的有点焦急:“去哪了?” “你着什么急?谁能搞他?”庄为辽哭笑不得,“你是忘了他那一堆丰功伟绩了?” 季为客一想也是,谁能搞他呢。转而脸上就燥起来——他刚刚着急什么?难道着急沈问澜让人拐了? 他沈问澜好胳膊好腿的,一年到头也没人能伤他一分一毫,倒是他季为客如今两眼看不见东西,更容易被拐走。 “你不还是在意师兄。”白问花一语揭了他老底,道,“我以为你该恨死他了。” 季为客没底气反驳,只抿抿嘴无言。林问沥接下话茬,上来就没好话,道:“为客,有些事师兄不准我们说,因为说了你也不会信。” 说完林问沥就停住了,似乎是有意为之。季为客正等着他的下句,然而许久都没人说话。沉默中只听得见风怒号。 林问沥又沉默一会儿,试探道:“啥玩意,没人拦着我说?” 白问花知道他是要说沈问澜不让说的,幽幽道:“因为说了他不信是大众一致的想法。” 林问沥:“……” 白问花看出他忌惮沈问澜,又实在不忍心沈问澜这么憋着——师兄二人看掌门这么憋着,他自己没事,反倒把他俩快憋得肺炸了,白问花便一脚替他踩了这雷:“算了,你再把这雷踩了怕是真的要被踹下山,我说吧。” 他轻轻摇着折扇,道:“五年前你被讨伐,那次大围剿浩浩荡荡,就连沈问澜都亲自前去大义灭亲,更是穷追不舍,挖你一眼后逼你自伤双目,向天发誓从此不练剑,从此相忘江湖——这是你以为的版本,是不是?” 季为客皱了皱眉,提到这事左眼都还隐隐作痛,他冷声道:“怎么,你们要给他开脱?” “所以我就说你不信。这事我只点到为止,你可以不放在心上,百花宫宫主的嘴,说什么都是飘的,是吧。”白问花自嘲笑了一声,收起折扇,缓缓道,“你被讨伐的时候,师兄得到的消息是,查明真相,暂关押你于地牢。” “等我们到地牢的时候,才发现不对,为时已晚。” 白问花话刚说一半,就被他一声冷笑打断了。 季为客实在觉得这太好笑了,他甚至不太明白沈问澜这搞得是哪一出,他带着股悲凉的颤音,道:“你是想说,那天冲到我面前刺我的沈问澜是假的,凝风是假的,他伸手挖我眼睛是假的,剑上涂毒也是假的,是不是?” 白问花笑不出来了,他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皱着眉,并无辩解。 苏槐见状不好,连拉了拉他袖子,道:“别,别动气……” “滚!”季为客吼道,多年来心底的恨意此刻方是厚积薄发,若是沈问澜此刻在他面前,他怕是要直接动手了。 “我什么都没干!一件都不是我干的!他凭什么不信我!谁都能不信我,他怎么不信我!?” 林问沥万万没想到能有这么大反应,呆呆的听到这儿,一股无名火燃了起来,终于一拍桌子:“你说什么东西?他不信你?他什么时候不信你了?!” 季为客反驳道:“他信过我!?” 林问沥又要反驳,白问花连忙赶在他面前喝道:“停!” “他……掌门师兄又没……!” “点到为止,多说无用。”白问花转头回藤椅边坐下,又笑道:“为辽,好歹久别重逢,拉着去叙叙旧吧。” 庄为辽心领神会,拉着走了。苏槐站在一边早就觉得这些不该听,干脆在一边抠墙玩——他觉得他不该跟着季为客跑过来,他想念他的药铺。 白问花又不瞎,早看见这人了。早在林问沥心思全在季为客身上的时候就把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个遍——决门如今弟子不是一般的稀少,能添个是一个,不管是白萝卜红萝卜,能进萝卜坑的都是好萝卜。 从前白问花收弟子很挑,当没有弟子可以挑的时候他只有一个标准:活的就行。 于是白问花笑眯眯道:“那边那个小兄弟,来拜师的?” 苏槐一听拜师,咔嚓一下抠下来一大块墙皮:“……我……” 白问花不给他说话机会:“一定是来拜师的,现在拜师无条件当内门弟子,你真是赶了个好时候。” ……别把我当傻子好吗谁不知道现在决门被针对,这算啥好时候,一不小心可能就被打死的好时候吗! 白问花接着道:“你现在过来就能收获一位貌美如花的师父。” 苏槐回头一看,白问花已经相当自觉的摆好了姿势,在一片废墟中把自己摆成了一位仙风道骨的风s_ao道人。 白问花朝他一挑眉,嘴角更上扬几分:“来啊。” 苏槐:“……” 他总觉得自己此刻仿佛就站在青楼前,白问花就是叫他进去快活的老鸨。 林问沥在一边大喇喇的抖腿,已经看出他心中所想,冷笑道:“拜吧,我有线人说你现在也被悬赏了,你值纹银五百两呢。” 白问花接着和林问沥非常有默契的一唱一随:“来,跟着为师,吃香的喝辣的。” 林问沥:“你要是不喜欢这种风s_ao类的,你也可以考虑一下我这种。”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14节 白问花:“你要是想拜掌门师兄,我俩就先替他收了你。” 苏槐见江湖排行榜上排名靠前的两位竟如此卑躬屈膝的想收个没什么武力值的中医,不禁有一丝悲凉:“……你们已经不挑了吗。” 二人异口同声道:“有人给我们挑吗。” 苏槐:“……” 好悲伤啊。 季为客定是不愿意在这山上多待,白问花早就知道,这里面他最不抵触的至多一个庄为辽。虽然孩子没大没小,但关键时候有分寸,靠得住,白问花也就不过问了。 林问沥知道苏槐此人,沈问澜那几年查来查去,早查出了个苏槐。也疑心过,白问花便前去探口风。 接着,白问花见过了苏槐起早贪黑上山采药,被无理取闹的病患掀过摊子,一边抹眼泪一边收拾药草,晚上挑灯夜读本草纲目。 之后,回来白问花就由衷的感叹道:“他是个好人。” 沈问澜:“……然后呢。” 白问花接着摇头感叹:“是个好人啊。” 沈问澜:“……哦,行吧,s_ao够了回你百花宫去。” 白问花往事回忆完毕,捧着茶心情颇好道:“所以徒徒,我早盯上你了。” 莫名其妙拜进决门的苏槐一点都不想回想医闹事件:“……好感动哦。” 林问沥不想搭理白问花那些s_ao断腰的往事,问道:“你刚刚让那小子别动气,什么意思。” 苏槐闻言沉默,掂量一二,也觉得不该瞒,便道:“你们查到的事我也不知道有多少,我就都说了。六年前我遇见季为客,于我有恩,但他四海之内皆是友,我也自觉江湖侠客快意江湖,实在和我这种开个药铺养活自己的扯不上关系。但没想到五年前他被追杀的时候,我刚好路过,竟然被我救起来了。 他当时已经快到鬼门关了,我好不容易把他救回来了,却发现他所中之毒实在前所未闻,无药可解,五年间我也一直在查这毒,但终究毫无头绪。他身手高超避过这暗招,并不是致死量。但此毒每年定时发作,吐血抽搐,出现幻觉。而我发现他一旦情绪过于激动,下次毒性发作就会更严重一点……总之,痛不欲生。” 苏槐顿了顿,道:“最近也差不多到时候了,他刚刚那样,我估计这次不好挨了。” 白问花听完蒙了许久,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林问沥听,他道:“我发誓,掌门师兄那个时候可能要杀人。” 林问沥幽幽道:“请把你话里的可能换成一定。” 白问花又道:“能不能请那天北亿来打我们,我相信他一个人能灭一个江湖。要不你去和刘归望商量商量?就说过几天沈问澜会疯,请他来吃茶。” 林问沥:“你以为刘归望傻逼?” 白问花带着一股决门人的自豪道:“难道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发现我写什么里边都会安一个风s_ao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收藏涨了,我都做好单机准备了 爱你们 么么哒 第10章 盟(一) 苏槐实在没想到这两人的反应竟是如此,一时间有点说不上话来。他一言不发,白问花饱经人世沧桑,看他一眼都知道他把什么事藏心里了,一时失笑,道:“觉得我俩太薄情了?” 苏槐突然被说这么一句,没想到被看穿,一时没了话说,支支吾吾道:“没,没有……” “一看你就藏不住事。”白问花向后仰躺在藤椅上,这些时日人走茶凉,没人听他说这些,埋在心里难受的很。他也大概知道苏槐脾性,也不避讳,道,“谁都可怜,是不是?人在这世上活的不能太轻松,毕竟没有比躺在棺材里长眠更轻松的。这五年谁都不好过,痛不欲生并非身体痛楚才能诠释。关于掌门和为客,我不多言,自然不会多说,清者自清。但是有些事你记清楚,决门里,你师父绝对不会捅你一刀。” 苏槐:“……何出此言?” “哎呀。”白问花摇扇笑道,“你且记好就是,回头将那毒同我说说,这山上啥都没有,就奇珍异草不少,说不定还真有办法。” 沈问澜做了个梦。 他很明白这是梦梦里他梦见周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面前站着个明晃晃的刘归望。 刘归望年纪与他差不了多少,二人同样及冠之年就成了掌门人,但刘归望头发不知道为什么早早地就白了。他脑袋上黑白交错——可能是因为老庄主还在山庄里养老,而决门前掌门已经懒得管决门的破事,一股脑全丢给了沈问澜,撒手转身去浪迹天涯海角了。 故而沈问澜这掌门当得逍遥自在,上边真没有管他的人了。而刘归望上边还有个年迈的老父亲,一双老花眼苦大仇深的盯着他——把他头发都给盯成了少白头。 沈问澜面无表情,他知道刘归望指定是找他算账的——但没想到这么快。这并非是他臆想出来的梦,此是梦非梦。北亿肮脏手段数不胜数,其中就有个变态的心法叫向梦,能入其梦境,与其对话,c,ao控其思想,使其出现幻觉,与其对话更非难事。 肮脏,太肮脏。 沈问澜即使面临要□□控的可能性也临危不乱,他老人家一张冰山脸不会化的。于是他干脆坐了下来,而后又觉得好像有点太给他面子,于是又仰天躺到地上,道:“晚安。” 刘归望愣了一下,转而吼道:“他娘的给老子起来!!!你杀我门徒一百,还想睡个安稳觉?做梦!” 沈问澜从善如流接下来呛他一口:“对,我就是想做个好梦,好吗。” 刘归望:“……你别给我在这儿贫嘴,我是来找你算账的!” 沈问澜翻了个白眼,翻了个身,不给他正脸,道,“刘归望,你非要跟我算账的话,那我也要跟你秋后算账了。你当年要我交孙酣,我没交,你半夜杀上来,当年山上弟子三四百名有余,事后粗略清点,你只给我剩了五六十个。” 刘归望:“……” 沈问澜接着道:“从此我决门一落千丈,你传了个恩仇快马反倒名声大噪,江湖上动不动就喊你那个什么“心中正道血杀耀耀”的傻逼口号,我根本收不到几个弟子。你现在还连同逍遥谷和泓教一起搞我,我现在门下弟子本就一盘散沙,如今只可怜兮兮的剩了十个。这天差地别你也得赔,是不是?” 刘归望:“…………” “根据你们山庄以牙还牙的良好品德,是不是我得过去把你庄子里那堆砍了?你这条命我就当能抵百来条了,给你打个折,划不划算?” 刘归望:“……沈问澜,你搞搞清楚,你那一开始传被季为客杀了的宝贝徒弟,可是个劫人财宝的恶人。” 沈问澜咄咄逼人:“我查出来个劫富济贫,你若当看不见,我不怀疑你瞎了就怀疑你老年痴呆提前。”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15节 “我正要说这个。”刘归望道,“我近来发现,我好像中套了。” 沈问澜完全不想跟他讨论这个,他恨不得刘归望中套下一秒脑袋就跟身子分家,赶紧下去找孟婆喝碗孟婆汤来生堕个畜生道:“牛逼。” 刘归望:“……你他妈的,咱俩就不能好好说话是不是?” 沈问澜飘飘然道:“祖上列的规矩,前掌门说了,你们都是自闭儿童。” 刘归望c,ao了一声,终是咬咬牙没话讲,只愤恨道:“沈问澜,这次你我都处于下风,我似乎成了别人的一把刀,别人恨不得看你我厮杀,最后两败俱伤!” 沈问澜不讲话,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归望一看他犹豫,连忙趁热打铁:“江湖险恶,你我常年互不相让,但若有必要,还望互相扶持。” 有句话说的不错,你的对手往往是最了解你的人。沈问澜深知刘归望脾性,要不是危险太大了,绝对不会这么低声下气找他——更何况刘归望如今与其余两门派相互结盟,搞掉一个苟延残喘的决门实在容易,何苦这般委曲求全? 沈问澜倒是乐得有人乐意跟他结盟拉他一把,但唯独不想这个拉他一把的人是这个少白头。一时间有点头疼:“你我之仇并非私仇,咱两家祖上的恩怨积累起来已可称血海深仇,如今提起互相扶持,怕是列祖列宗都要气的掀开棺材板来踹我下位了。且你昨日才派了一百个来搞我,今日就说要同我共进退,骗傻子都没有这么骗的。” 刘归望似乎早有准备,又道:“那我拿一消息与你互换。” 沈问澜:“……你又不是情报通,我现在这么凄惨,要消息干屁用。” 刘归望笑了一声,长叹声气,道:“那我若告诉你,当年讨伐中,哪家出人易容成你,拿着假的凝风,涂了毒,挖了他的眼睛,把你心尖上的天下第一踹到谷底去的呢。” 沈问澜蹭的翻了个身,正要起来,咚的一声。 沈问澜趴在地上——刘归望及时的撤退,深知他肯定要激动地起来,于是把他从梦里踹了出去,好让沈问澜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沈问澜听见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像是要炸开似的疯狂跳动,还感觉,从床上掉下来果然脸着地最疼。 沈问澜还在因为刚刚听到的消息瞪着眼,少见的崩了那张冰山脸:“……” 待他冷静下来,心里已经对刘归望开展了铺天盖地的恶毒诅咒,并面无表情的在心里记上了一笔。 我□□妈的刘归望,话说一半的都不得好死,下次见到你我就拿刀把你捅个透心凉心飞扬,晾野外暴晒十天十夜喂野狗,让你变成狗屎变化肥。 沈问澜恶毒诅咒完之后心想,师父是对的,北亿都是自闭儿童。 北亿这套心法用完之后,施法者没事,被施法者反倒腰酸背痛头晕目眩,又被刘归望最后耍了一下,沈问澜在地上趴了三分钟才坐了起来——他感觉浑身骨头要散了。 他又坐了十分钟,眼前始终清晰不起来。又是重影又是朦胧,沈问澜不禁在心里例行公事把北亿山庄的历代掌门问候了个遍。 “醒了?” 沈问澜头疼得厉害,敷衍道:“嗯。” 林问沥刚推门进来,见他面色凝重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腰,疑惑道,“怎么坐在地上?” 沈问澜还沉浸在对刘归望实施酷刑的心里小剧场里,言不由衷道:“c,ao。” 林问沥:“……怎么刚醒就骂人。” 沈问澜眼前总算清晰了一点,但头疼没有好转的迹象,他禁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x,ue,问道:“什么时辰了?” 林问沥道:“你一觉睡到了黄昏,你看不见?你这从水宫刚刚都让你一激动踹成露天的了。” 沈问澜:“……” 他抬头一看,林问沥确实没骗他,刚回来的时候林问沥大喊大叫心态崩溃,沈问澜着急堵他的嘴,一冲动直接一剑劈了房顶。 如今他都能看见头顶被夕阳烧的红火的流云了。 沈问澜头疼欲裂,懒得算修缮又得花多少钱,反正决门入不敷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一时半会肯定没钱修。 沈问澜想到刘归望,刚刚有些糊涂,没反应过来——事实上也可能刘归望在耍他,玩些我给你希望我再让你失望的套路。 但他还是诚恳的先问了林问沥。 “问沥。”沈问澜道,“你说,如果我跟北亿结盟了,下去会不会被列祖列宗打死。” 林问沥顿时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沈问澜让他这一脸惊恐盯得难受:“……说话,你那张脸不会讲人话。” 林问沥惊恐道:“我觉得列祖列宗会用十成功力诈尸把你拖下去,十八层地狱全带你走一遭,再把你揍一顿,扔进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 沈问澜:“……” 他也这么觉得。 “师弟!!!!!” 庄为辽蹭蹭蹭的冲了进来,气喘吁吁,沈问澜还在奇他什么时候多了个师弟,看见后面的季为客,才想起来临睡前他还给自己安了个身份。 沈问澜接着揉太阳x,ue,满脸死相:“有事吗?” “刘、刘、刘……”庄为辽咽了口唾沫,满脸一言难尽喊道,“刘归望来了!!!!” 正在喝茶的林问沥直接一口全喷了。 沈问澜顿时感觉脑袋更疼了。 季为客接着轻描淡写道:“而且只来了两个。” 沈问澜一瞬已经在脑子里布了好几个战术,一听只有两个,奇道:“只有两个?他只带了一个弟子?” “不是弟子。”季为客道,“师兄说,那是老庄主刘苍易。” 林问沥:“……”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16节 沈问澜:“………………” 庄为辽道:“师……弟,怎么办啊。” “我怎么知道。”沈问澜道,“来就来,怎么还带着爹来,有病吧。” 第11章 盟(二) 庄为辽请示道:“师弟,等你话了。” 在场四人,三人都知这句话里师弟跟叫声掌门没区别,理所当然的杵在那儿等沈问澜发话。 然而季为客实在觉得怪异,越想越不对,转头对庄为辽道:“你是掌门门下大师兄,就算同样是掌门弟子,也应该你说了算吧?怎么要问他?” 沈问澜刚要下令,那些话一下子卡住了。 其余三人顿时陷入了沉默,庄为辽瞬间蒙了,呃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沈问澜抽搐了两下,舌头拐了个弯,道:“对,师兄,你是不是蒙了?再怎么说也该林……” 沈问澜抬头看了一眼林问沥,林问沥一直看着他,二人一下四目相对,纷纷面色复杂起来。沈问澜嘴角一阵疯狂抽搐,相当艰难的把一声差了辈分的师叔从嘴里挤了出来:“……也该林师叔下令,是吧。” 林问沥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一声师叔,总感觉自己暗中折寿了:“……对,没错,有道理。” 季为客皱皱眉,心下还是颇有疑虑。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沈问澜表情相当无奈的右手结印,把心中所想给林问沥传音过去,林问沥替他说出来。 “那就……你们两个先四处巡逻一下,看看有没有暗中潜伏的弟子,北亿爱干这套。我和为水先去见一见,让你白师叔也跟着你们巡逻去,万一人过多,他那战力也能撑到我们听到动静赶过去。” “好的!” 庄为辽看季为客皱眉就知道他肯定又有话说,心中叫苦不迭。沈问澜那演技他又实在放不下心,赶紧拉着季为客冲出去:“时间就是金钱!决门已经快没钱了!快师弟,跟着我去巡逻!” 季为客:“……” 林问沥望着庄为辽逐渐远去的身影,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快了,禁不住由衷感叹道:“真是个有眼力见的好娃。” 沈问澜抬头望着露天的豪宅:“好娃并不能出钱修缮房顶。” 林问沥:“……” 沈问澜叹了口气,他的腰还在隐隐作痛,只好捂着腰,缓缓地走出门:“走,会会那个少白头。” 林问沥望着沈问澜活像刚经历了风月之事一般,心下几分无语,联系他刚才的问题和刚起床就头疼的样子,心中有了点数:“刘归望找过你了?” “找了,说了点扯淡的话。”沈问澜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更扯淡。” 刘归望看见他之后,开门见山,一脸严肃,整张脸抽搐了许久,仿佛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 半分钟后,刘归望做完了心理斗争,牙一咬心一横,直接给沈大爷磕了个头,硬着头皮,扯嗓子喊得惊天地泣鬼神。 “让我们互相拯救吧!” 沈问澜:“……” 林问沥:“……” 沈问澜一度怀疑自己没睡醒,林问沥一度怀疑他在做梦。沈问澜那张冰山脸还是毫无波动,但他转头,对林问沥一字一句道。 “你确定我是醒了,不是做了个连环梦。” 林问沥黑着脸道:“我现在怀疑是我睡着了在梦里把你叫起来了。” 沈问澜啪的一下,面不斜视的给了林问沥一巴掌。林问沥老老实实的接下了这一掌,半张脸被打红了,呆愣道:“我c,ao,居然不是梦。” 沈问澜见刘归望还趴在地上保持着给他磕头的姿势,不禁觉得这一幕真是辣眼睛,相当少见的叫了声少庄主道:“少庄主啊,梦话能去梦里说吗?” 林问沥也跟着道:“我们决门真的挺凄惨的了,你就别来搞这一套嘲讽我们了,好吗?” 刘归望:“……” 刘苍易叹了口气,道:“起来。” 刘归望这才缓缓从地上起了身,满脸憔悴。配上一头少白头,仿佛再过四五年就能赶上他爹的样子了。刘归望长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不信我,要不是如今四面楚歌,我也不会跑到你这儿来。” 沈问澜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千年难见一次的冷笑了一声,道:“你?四面楚歌?这话我都没说过,你如今庄主做的风生水起,名声大噪,好意思说四面楚歌?” 刘苍易皱起眉,道:“听我们说。” 刘归望接下他爹的话茬,全盘托出,道:“首先我要澄清一件事,你给我盖了五年的黑锅。当年传出季为客杀同门的时候,全江湖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你和我身上。季为客武功盖世,早就是各家各派的眼中钉r_ou_中刺,此事立刻掀起轩然大波。两个都是你门下的,你反倒没有冲昏头脑欲杀之而后快,要求把季为客押回山门,查清事情后再下定论。” “你我两派祖祖辈辈的恩怨早人尽皆知,有人说是我陷害他,你也深信不疑,但当时人证物证皆在,只有你坚持。于是北亿脱了嫌疑,众人暗中给你下套,调虎离山。没想到你竟然出现在了讨伐现场,于是你成了大义灭亲的好掌门。你不好撕破脸皮,只好打碎了牙吞下。众人都不知那不是你,所以你认为是我派人易容成你,再伪造凝风,涂毒杀之。但沈问澜,你想清楚,我门中再怎么能易容,也没有伪造一柄一模一样的凝风的能力。” 沈问澜也知道。北亿行事并非光明磊落,易容这事,江湖中人大部分都会,只不过是ji,ng与疏的区别。但既然能骗过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季为客,必然不会是后者。既然ji,ng通于此,他能想到的自然首当其冲的是北亿。 林问沥道:“凝风之事,你只要勾结任意锻剑一脉,不就能轻轻松松合作了?既然当时诸位一心,也并非难事吧?” 刘归望嘴角抽搐一下,道:“我并没有干那种事。再者说,就算我勾结了,以你我两派的交情,山庄中有哪个弟子能扮你扮得毫无破绽,甚至连出剑套路都别无二致?当时那大义灭亲的“沈问澜”可是和他过了好几招。” 林问沥哑口无言。刘归望接着道:“纵使放眼天下,也没几个能到那个地步。” 沈问澜思忖一番,这条件太过苛刻,假设道:“不一定。如果有他人出招,逼他分注意力不能太细看凝风和我的话就简单了。也就是说,只要他见过我练剑,熟知我几招几式,有把以假乱真的凝风,知道我说话方式,能让为客崩溃就够了。” 刘苍易无心道:“沈掌门聪明,你当时是他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只要防线没了,那就没ji,ng力分辨真假了。” 沈问澜:“……” 刘苍易毫无知觉这话已成一把刀直接把沈问澜cha了个对穿。说者无心听者有心,沈问澜深呼吸一口气,感觉胸口隐隐作痛。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17节 沈问澜强忍着把刘苍易给一脚踹下山的欲望,道:“他当时有用言语挑拨吗。” “有。”刘归望记这事记很清楚,道,“他说了几句,其实说的不像你,但是当时情况特殊,你家那个瞬间就崩了。” 沈问澜面如死灰:“我想跳山。” 林问沥:“别,你跳了我们就真四面楚歌了。” 沈问澜看着刘归望,冰山已经垮了一半了:“如果不是你易容的,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不是我的。” 刘归望一副关爱智障的表情:“根据我对你无限的认知,你就算死了也不会对季为客说孽障这两个字。” 沈问澜的冰山脸有要崩塌的迹象:“……说了?当时?” 刘苍易点点头,接着补刀:“你还说他给你丢脸。” 沈问澜的脸瞬间黑了又白白了又青:“……还说什么了。” 刘归望有点同情他,季为客在沈问澜这边什么地位他很清楚,也知道他相信他人的程度几乎可以说是偏执,所以才不信他当时倒戈去亲手了结季为客。 于是刘归望小心翼翼的诚恳的说道:“那我给你把我记得的重复一遍——孽障,决门从未有过你这种杀害同门袍泽之人。亏我曾真心待你,你值不得真心半分,我当年眼瞎了才将你带回山门。你就是个下贱命,理应死无葬身之地,有何脸面在此苟延残喘,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就是个该死的贱种……” 沈问澜:“停。” 刘归望有眼力见,看见沈问澜那完全崩塌的冰山脸,以及变了又变的脸色,嘎吱一声闭上嘴。 沈问澜捂住心口,仿佛下一秒就要心绞痛与人世告别,缓缓道:“他应该不会觉得我会说那种话吧。” 刘归望道:“不一定,情况特殊。再者当时众人都在挑拨离间,他出身特殊,不是被放在心尖上的普通孩子。就算深信不疑,也会多少动摇。他也不知道你坚持要查明真相再说,纵然那些话不像你说的,但……” 刘归望留了一半没说,沈问澜已经知道他言下之意了。 但摧毁一个崩溃边缘的人,够了。 沈问澜低头不言,咬着牙深呼吸几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也没抬起头来,反而呼吸愈发急促。 他从喉咙里挤出低沉喑哑的声音。 “谁……谁他妈的……” “胆子这么大……敢易容成我……” 沈问澜挤出声低沉的苦笑来,周身瞬间散发出一股气场将他圈住,把衣袖和乌发吹得在半空中飘摇。气场卷起他周身的灰尘与飞进堂中的落叶,几乎r_ou_眼可见的风环绕着他,凝风在他身边剧烈摇动起来,铮铮作响。 林问沥本来想安慰他一下,一看见凝风这样,一下子惊恐的窜出去十米开外,“师兄冷静啊!!” “朋友!!!你冷静啊!!你山上都萧条成这样了,你还嫌它不够破吗!!” 刘归望也喊完也蹭的窜出门去,饶是刘苍易这般上了年纪,看遍腥风血雨的人也脸上挂不住了,跟着找个地方躲起来。 围绕着沈问澜周身的那圈风瞬间崩开,足足把落叶震成了碎屑,周围墙壁摇晃几下,被震飞成碎屑崩落在地。房顶也被崩成石头雨,哗啦啦的坠了下来。 沈问澜不动如山坐在原地,呼出一口气,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 随着这座废墟的落成,凝风也终于安静了。 沈问澜眼皮也不抬,冰山脸重出江湖了:“坐回来接着说吧,见笑了。” 林问沥蹲下来,默默捡起一个碎屑。那是个牌匾的碎屑,这牌匾上本应题着“满山堂”的字,如今被沈掌门一震,震了个稀碎。 这是决门山门中唯一一个还不是露天的堂了。 林问沥欲哭无泪,刘归望过来拍了拍他,同情道:“理解一下,沈问澜发脾气,比火山爆发更加火山爆发。” 第12章 盟(三) 白问花笑容满面的背对着崩了的堂,他不瞎,看得见那四散飞舞的飞石。 “不是!”苏槐拉了拉他的衣袖,以为他没看见,生怕沈问澜出事,指着那片炸了的废墟,忙道,“不得过去看看?!” 白问花不远处站着庄为辽和季为客,他压低了声音,凑近苏槐几分,以扇掩面道:“你着什么急,沈师兄出事了肯定不止这样,多半是谁惹着他了,对面是北亿的,太正常了,大惊小怪!” “……屋子都炸了,正常?” 白问花点点头,道:“沈问澜吗,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苏槐:“……” “师叔。” 季为客远远地叫了一声。白问花连忙应了一声——沈问澜虽没说,但以他二人师兄弟数十载的交情,不消他费口舌,白问花也心知肚明,不能让季为客靠近那地方半步。 于是白问花赶紧抢在他前面说话:“林师兄若是大打出手,定是不会这么小动静,虽不知那边情况,还是先防住他们偷袭较好。” 说着白问花朝庄为辽眨眨眼,庄为辽虽不是他门下,但也明白他意思了,赶紧接下话茬,堵住季为客那张嘴:“也是,毕竟对方是北亿……就喜欢搞这些肮脏的小动作,是吧!” 季为客皱着眉,一言不发。 看他脸色不好在场三人谁都不敢说话,胆战心惊的在心中祈祷,生怕他察觉了什么。 季为客心中不禁觉得有几分好笑,他虽眼盲,但其余感官并无受损,脑子也算好用。他抬起头,虽目不能视,还是能辨别出声音方向。 季为客把这名字咬得有些气急败坏,一字一顿道:“沈问澜在那儿,是不是。”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18节 “…………” 季为客大概想象得到这尽全力瞒着他的三个人此刻一下被拆穿的表情,不禁冷嘲热讽一般笑了声,道:“师叔,我跟他多少年,他发脾气什么样我还认不出来?” 白问花:“……” 这真他妈是万万没想到,我若是瞎了,让沈问澜在我面前发脾气个十遍,我都不一定能感觉出来是他,这养的哪是徒弟,是肚子里的蛔虫吧。 苏槐扯了扯他的袖子,道:“完了。” 白问花心道,我又不瞎,我知道完了。 白问花对这展开早有心理准备,他稳了稳心神,问道:“在又如何?如今北亿不知安的什么心,山上危机四伏,你是要不顾后果去找他?” 季为客反问道:“沈问澜让你这么说的?” 白问花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何出此言?” “你刚刚开始就不想让我去那边,牵着我到处乱转也尽量不靠近,你们三个真是同仇敌忾,一唱一随,傻子才看不出来。”季为客冷笑一声,道,“怎么,他也不想见我,何必大老远派人去找我?” 白问花和沈问澜不愧师承一家,论演技也如出一辙。真可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嘴角抽搐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冠冕堂皇的借口来,心中叫苦不迭——沈问澜,你养了个什么东西这是! 季为客倒也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沈问澜三个字牢牢占据着脑海,心乱如麻,只感觉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沈问澜无声无息的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深呼吸一口气,抬脚就朝那边走,一秒都等不了:“我去见。” 庄为辽心中一凉。季为客和沈问澜都有个毛病,就是对于彼此的事情上死倔,九头牛都不见得能拉回来。他刚要说话,白问花牙一咬心一横,双手合十后从掌心间托出一团白光,沈问澜的声音从白光中传出。 “你别贫了,一天到晚就你屁话多。”沈问澜不耐烦道,“信不信我给你踹下山去。” 季为客本心中就乱。这一道声音更是时隔五年闯进了脑海,竟一下子顿住了脚步。他脑海中被恨意染黑的沈问澜突然明朗起来,随着声音悉数复活,冲破乱如麻,冲进他的脑海,带着血色与光明。 他又听见刘归望的声音,他道:“沈问澜,不是我说你……你不心疼我都心疼,你山上都这么穷了,你还崩了一个,你下边几个人呢,你不想活也别拉着孩子一起。” 沈问澜幽幽道:“不劳您c,ao心,奶奶。” 刘归望:“……” 他知道沈问澜这是在嘲讽他年纪轻轻就白了大半的少白头,嘴角抽搐好一阵,才咬着牙挤出来了一句:“我谢谢你啊……” 这些对话在白问花手中的光中传出来,白问花道:“这是千里音。是沈师兄某天参透的,只要愿意,不但能听到他和人对话,也能与他进行对话,就算隔着千里。” 白问花长叹口气,道:“过来。” 仿佛是和白问花心有灵犀般,那边沈问澜开口道。 “过来。” 季为客缓缓回过身,他听见自己呼吸都在发颤。早已习惯了的黑暗中仿佛被这道声音劈开一道鲜血淋漓的光,还如当年一样,引领他向前,一步,又一步。 沈问澜是对刘归望说话。刘归望被他刚刚那一下轰得怂了,正离得八丈远,生怕沈掌门一个心情不好再给他来一下。听他这么说话才小心翼翼的坐了回来,道:“那,那说正事。” 沈问澜挑眉:“讲。” “季为客此事之后你查了两年,于大会上公布真相,后扣押我山门弟子孙酣于此,我北亿山庄虽非正道,也与你多是非,但终归一身侠骨,定该理论一二,给个正道。” “问题就在这里。”刘苍易道,“你公布真相那天,正当武林大会。当日决定了新的天下第一,当选新的武林盟主,也是当今的盟主,所归势力忌界楼,名唤忘无归。他当日立即召集江湖三大家四大派,除却天霖寺,各家忌惮季为客,又忌惮你,皆你一言我一语,怂恿我北亿屠你满门。” “事实上,当时你我确实恩怨颇多,也确实冲昏了头脑,杀了上来,确实是我不是。” 沈问澜嘴角一抽。多年冤家突然给你赔不是,这感觉确实有点微妙。刘归望显然也有那么一点尴尬,他赶紧接着道:“自此之后你决门一落千丈,本应算不上什么威胁。然而前些日子,忘盟主召开大会,把你说的神乎其神。你查出来的真相又因当年行凶之人太过谨慎,物证过于牵强,忘盟主舌灿莲花,竟把季为客又说成了个罪人,更说你作为掌门,定是更加罪大恶极,图谋不轨,说不定是想造反起义。” 刘苍易补了一句:“我都差点信了。” 沈问澜的冰山脸都垮了:“我有病?起义造反?” “而后说得愈发夸张,结果拍板决定,对你赶尽杀绝。如此一来,我北亿就成了领头羊——表面的领头羊。” “江湖四大门派,除却你我,逍遥谷与泓教、武林盟主所属忌界楼,都在背后c,ao控着北亿。久了你便察觉了,然而那时我们已顺藤摸瓜摸到了季为客所在。你早有准备,于是你我相互牵制许久,直至今日。” “昨日我派去百余人,全被你砍了!”刘归望忍不住提起这茬,气的牙痒痒。 沈问澜道:“你还需要我把在梦里翻过的旧账再翻一遍?” 刘归望:“……” 刘苍易无视这些,道:“本来我们并没有成了借刀杀人的刀的自觉,直到今日清晨,一位老妪上门拜访,她是孙酣的母亲,从她的口中我们得知,孙酣此人十年前离家,几乎每年都会回家一次,六年前失去联系。我们首次彻查孙酣此人,才发现这人早在六年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失手被杀。” “六年前失手被杀?”沈问澜皱眉道,“那三年前我砍的是鬼??” “不仅如此,”刘归望道,“六年前他死的时候,被烧成一具焦尸,一直不知道是哪个弟子,因为失手被杀的太多了,今日根据那老妪说法才确定那是孙酣。但如果死的那是孙酣的话,谁五年前杀了你徒弟,你三年前又把谁砍了?” “如果那老妪是真的,那就是有人把孙酣杀了,烧的面目全非,借着这张皮,在背后c,ao控大局。” 借孙酣的皮杀人,再推给季为客火上浇油,知道沈问澜脾性,引着他查出真相,再借着孙酣这张北亿弟子的皮,在江湖众人面前煽风点火。也深知北亿与决门百年来的恩怨,更在北亿毫无自觉地情况下,推着他们为己所用。而决门彻底陨落之后,便有可能改口称北亿非名门正道,能如此毁了决门,定也能轻松毁灭江湖。 到时候,北亿就是第二个决门。 问题是会做出这事的,说不定并非一个人,是一个门派;而再深想,不知这是几个门派勾结的所作所为,如今众人同仇敌忾要搞他决门,北亿站在这把刀的刀尖上,等回过头来,已经一只脚悬空在深渊上方了。 等刘归望四下望去,只有沈问澜站在深渊里刀尖上,纵然身边空无一人,凛冽萧条,也从未后退一步。 该说的都说了,刘归望道:“沈掌门,你看,我……” 沈问澜意外的爽快:“结盟可以,我有条件。” “说!!!”刘归望欣喜若狂,只要沈问澜这个战斗机能站在他这边,他就还有一线生机。自然是做牛做马他都干,只要沈问澜答应,他卑微成什么样都认。 沈问澜缓缓道:“决门上下十二个,搬到北亿山庄去住。” 刘归望:“……”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19节 刘苍易:“…………” 林问沥:“……师兄,你是要像刚刚一样把他们山庄炸了吗。” “想哪去了,我还是能控制脾气的。”沈问澜白了他一眼,道,“为客身上还有毒,鬼知道那毒发时会什么样,决门穷成这样,破的破坏的坏,也修不起,该有的奇珍异草北亿那边也不逊色,居住条件那边也比这儿好,他不是从前了,这会儿得当个病患看。” 刘归望不禁道:“你是不是还要我们配太医?” “随叫随到就行。然后呢,毕竟是你现在求我,所以。” 沈问澜一字一句道:“请你大声的喊着沈掌门天下第一,围着山跑三圈。” 刘归望:“……” 刘苍易:“……” 沈问澜见他二人瞬间拉下来的脸,很人性的加了句:“老庄主跑的话那就两圈?” 刘归望一句问候他祖宗的话差点就蹦出来了,奈何有苦难言,只得瞪着他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来一句毫无杀伤力的话:“沈问澜……你他妈不是人……” 沈问澜弯了眉眼就当给了几分笑意:“少庄主,再不跑天黑了。” 刘归望骂了一声,站起来一甩袖子,脸色扭曲半晌,嘴角抽搐着磕巴着喊:“沈掌门天下第一!” 然后活像刚失恋一样跑了出去。 沈问澜遥遥喊道:“大点声!” 作者有话要说: 差不多要掉了,还没到时候23333 第13章 盟(四) 北亿山庄从古至今,与决门势不两立。 北亿山庄现任少庄主,一边喊着“沈掌门天下第一”,一边在残阳如血的黄昏中奔跑,没有感叹自己失去的青春,感叹自己失去的脸皮。 同时他决定再往脸上贴两张皮,从此做到脸皮厚,厚的沈问澜都害怕最好。 话是这么说,该跑的还是得跑。 白问花望着刘归望一阵风似的,速度快的只在空中留下了残影。一句酝酿半天才能挤出来的“沈掌门天下第一”在风中含糊的迅速被吹散,决门山高风大,估计吹得腮帮子疼。 三圈下来,最短也要半个时辰的脚程活活被刘归望缩短了三分之一。 刘归望趴在地上挺尸,半天喘不过来。 沈问澜虽然对他那含糊至极的喊话有点不满,念在双方门派确实还是死对头的份上,到这份上也能对得起列祖列宗了。他站起来踢踢刘归望,道:“别躺着了,哪天死了棺材里你想躺多久躺多久,起来。” 话还没说完,庄为辽从天上御轻功跳了下来,好死不死故意一脚踩在了跑得奄奄一息的后背上,刘归望让这一脚踩得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 庄为辽不理地上那具尸体,连忙对着沈问澜道:“师父!不好了!季师弟知道你在这儿了!正往这边赶呢!” 林问沥正幸灾乐祸——身为一个决门人,北亿最大的不幸就是他最大的快乐。转头一听季为客往这边赶,瞬间脸黑了下来,刘苍易闻言抬头,对着沈问澜疑惑道:“他不知道你在这儿?” 沈问澜:“……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庄为辽道:“你刚刚不是发脾气了,然后他就感觉出来是你了。” 林问沥心中不禁对这位销声匿迹五年的后辈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敬畏,他忍不住道:“师兄,说真的,要是我瞎了你在我面前发十次脾气我都不一定能认出来,这得对你感情多深。” 沈问澜心中也一阵无可奈何的莫名其妙,刚才那招林问沥和他都会,季为客到底是靠什么才能分出来是他的?出招总不可能带上个人的小习惯了吧? 但沈问澜没空管这些,他连忙问道:“他知不知道我是“江易安”?” 庄为辽摇摇头:“没有。” 沈问澜刚松口气,庄为辽实在忍不住了,补了一句:“师父,你就坦白从宽吧,看你装我都累死了,我看他也不是恨你恨到绕着你走,再说他待在决门肯定要看见你的,看不见掌门算怎么回事?” 刘归望趴在地上缓过来了,他听到这儿差不多明白了发生的事——肯定是沈问澜把季为客带回来的,之后怕是欺负他瞎没告诉他,这次意想不到的让季为客认出来了。 刘归望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哑着嗓子道:“你这叫什么事儿。我就奇了怪了,你说当年又不是你砍的,你直接告诉他不就完了?” 沈问澜一脸复杂,问道:“朋友,你觉得我告诉他不是我,他信吗?” 刘归望刚想说他干什么不信,转头一想——不对。当年季为客受那么大打击,沈问澜告诉他不是自己干的,在他眼里恐怕也是贼喊捉贼。 沈问澜正烦躁的走来走去,不知是该直接坦白还是该想个办法接着瞒,然而他想不出任何一个办法瞒下去。 沈问澜满面愁苦,这表情八百年也见不得能在他脸上出现一次,刘归望到底还是北亿的人,看见他这样心里不可控制的开始幸灾乐祸。刘归望爬起来坐好,伸手去拿刘苍易递给他的茶,心道沈问澜和他果然是你若安好那还得了你不安好天气真他娘晴朗的关系。 然而还没等他把茶倒嘴里,沈问澜突然一个健步冲了上来,瞪着一双眼,手里握着一把别人看了就得吓出一身ji皮疙瘩的凝风,吓得刘归望差点把茶撒了。 沈问澜双手按住他的肩膀,满眼渴求道:“北亿有没有能更改一段记忆的心法!?” 十几年了,沈问澜头一次用这种充满渴求的眼神看着他,刘归望虽然很想说有,顺便坑一下沈问澜,奈何—— “真没有那种东西,请你面对现实。” 沈问澜:“……” “你瞪我也没有,有那种东西我北亿早就称霸江湖了,做梦呢?” 沈问澜松开他,转身颇为烦躁的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道:“我还想做梦呢,有空给我做吗,我现在都还想睡觉……” “沈问澜。”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20节 他话音未落,自身边不远处响起一道藏不住y森杀意的声音轻轻唤他一声,随萧瑟的风传进沈问澜耳里,拉住了他烦躁踱步的脚步,让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季为客声音发颤,深吸一口气,尽力放缓平了语调,然而还是颤得厉害:“沈问澜,我的茯苓饼呢。” 沈问澜正烦躁的原地踱步,根本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就上来一个季为客。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还是不敢回头。他这短短一句话里一字一顿,字字诛心。 刘归望看见季为客一下闭嘴了,听见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有点摸不着头脑,小声在季为客爆发边缘试探:“季……季侠客,吃茯苓饼?我山庄里有不……” “闭嘴!” 刘归望嘎吱一声闭上嘴。 季为客吼出这一声之后冷笑出声,心中恨意扎的根此刻s_ao动起来,把刚在脑海里清晰开来的沈问澜再次抹上刺眼的黑。 “装腔作势……什么我毒发时怎么办,这一身毒还不都是你给的!…怎么现在想到对我好了?你当年怎么不记得我好?我被你毁成什么样了,你现在知道护着了?” 他并未上前,反倒一步一步向后退。嘴角溢出讽刺的笑,道:“你还想骗我,你们还想骗我,是不是。” 沈问澜轻描淡写打断道:“茯苓饼,你房间里有。” 他顿了顿,回过身去,望着退了好几步,如今离得他远远的季为客,接着道:“我一直都给你收拾好的,想吃的话……还在老地方。” 季为客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沈问澜说完后,还是让他这字字诛心句句断肠的一番话给说得好半天没缓过劲来。他仿佛又看见了当年甩开自己,一剑横过来自毁双目的季为客。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眉间,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道:“为辽,带着所有人去从水宫等我……我跟他有话说。” 庄为辽一秒也呆不下去了,这压抑的气氛迟早得给他压死,得令赶紧带着一众人迫不及待的溜了。 刘归望见离得远了,才有胆问了句:“茯苓饼是什么东西啊!对暗号吗!” “没有,就是你理解的那个茯苓饼。”林问沥抹了一把冷汗,道,“那小子爱吃,以前他刚来的时候总做噩梦,虽然为了哄他师兄做过各种哄小孩吃的点心,只有茯苓饼他爱吃,但还是会做噩梦。时间长了师兄干脆就直接在他房间里处理事务,待到后半夜,好方便陪着他。后来发现山上有一种药草安神,就磨碎了放到馅料里,吃了好久呢。” 刘归望僵在原地,化成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沈问澜做点心给季为客,哄小孩睡觉。” 林问沥对刘归望点点头。 沈问澜在刘归望内心的形象最终四分五裂,因为茯苓饼。 刘归望傻了一样复读了一遍:“……沈问澜,做点心,给季为客。哄小孩,睡觉。” ……无论单拎哪个部分出来都很吓人啊!!!!! 沈问澜踏着落叶,一步一步走过去。 季为客不知为何有些害怕起来。向后蹭了好几步,抵到墙壁残垣,终是没退路了。沈问澜见他心有抵触,倒也不急着非要过去,停下了脚步。 沈问澜叹口气,道:“你若想保持距离,可以。” “恨我也可以,半夜拿着剑上门,我就站在门口让你捅。” “不叫师父也行,决门清规戒律你不用在意。” “茯苓饼……想吃的话,我看看北亿有没有条件给你做。” “你做什么都行,我就一个要求,待在我旁边。如今不少人想要你的命,人多势众,你敌不过。” 听到这儿季为客笑出了声,故作轻松道:“你不是也想要我死吗?” “我从未。”沈问澜苍白无力辩驳一句,而后道,“你呢。” “我?我什么?” “你若当真恨我,早该拿把剑杀我来了,而不是在这跟我喊……你喊了半天,打我一拳都不打。” 季为客:“……” 沈问澜见他面色复杂,接着道:“你想恨我,但你不敢恨我。” “我凭什么不敢恨你。”季为客冷笑一声,“你何来的自信。” “那你当着我的面说——说你恨我,巴不得我马上死,最好连个全尸都没有,被削成人棍被烧个六亲不认,或者想亲手把我捅个对穿。或者退一步,你能接受我变成这样?” 季为客不说话。他咬着下唇,一时间没了下词。沈问澜总这样,仿佛能透过一层皮把他看得一干二净。也不知沈问澜是否看见那棵在他心里扎根的树——一棵盛开得鲜血淋漓的树;以年少情愫浇灌,以血与恨扎根,以一人岁月中的黑暗潮shi催肥。 他怎么敢恨沈问澜,沈问澜还是当年闯进生命里的光。 “你不是不敢恨我。”沈问澜缓缓道,“是有一个想法与你的恨意背道而驰——这个想法说,当年持凝风“大义灭亲”的沈问澜,不是我。可你不相信,因为凝风只有这一把,沈问澜也只有一个,你坚信不会看不出别人的易容。” “我知道你相信不了。清者自清,我现在只想你好好的,别死。” “我也没有不要你,也未曾后悔真心待你。”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掉了 很快乐 第14章 盟(五) 沈问澜说完这话也并未指望他做些回应,那边从水宫还有事等着处理,虽说没有任何事能大过眼前这恨不得离他离得远远的小祖宗,到底还是得对得起列堂供着的列祖列宗。 沈问澜又不放心他那一步能跌三次的样,生怕放他自己走去从水宫会搞个鼻青脸肿。有个江易安的皮至少还能靠自己的名号讹一下,如今彻底暴露,他也坚持要保持距离——沈问澜一时在原地开始纠结起来。 季为客抿抿嘴,他看不见沈问澜那纠结复杂的表情,自然以为他在等回应。 “我可以再练剑…自保用。”他有点艰难的牙缝里挤出这么句话,又沉默了一会儿,补了句,“我自己练,不用你教。” 沈问澜正在纠结要不要开口扶他下去,一听他这话,顿在原地蒙了许久。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21节 说到季为客的剑,不和沈问澜扯上关系那就是放屁。 决门问字辈师者三人,虽同一门派,习武至今多少都有自己所悟,路数有些许不同。剑法招式繁多,五年不练必定生疏,他又目不能视,看书也看不了。到时候不知哪里出了错,林问沥和白问花一点都帮不了。 若是硬着头皮不寻沈问澜帮忙,他体中又有奇毒,一不小心走火入魔,神仙都帮不了他。 沈问澜皱眉道:“你自己练不了。” 季为客撇撇嘴,梗着脖子嘴硬:“我练的了。” 沈问澜闻言气不打一处来,责骂道:“你当自己神仙呢?不知道重新练决门心法的话需静心?你现在浮躁先不说,体内还有奇毒,我帮你都得万分小心,你自己来?活不活了?” 季为客一时让他说得没了词。这些他当然都清楚,当年练的时候也没今日这么多想法,身边站着个光一样的沈问澜,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沈问澜三个字替他抚平一切,他没什么可担心的,只要在他身后就行了,风吹雨打风雨飘摇,都会被沈问澜挡住。 今非昔比物是人非,沈问澜没替他挡住。反倒化身最大的那一道惊雷,灼伤了整个世界。 沈问澜哪知道他思绪已经飘远了。似乎为人师表之后总爱叨叨,让人给了一句“不要你教”更是有些愤愤不平,话一下多了起来,絮絮叨叨了不少:“再说你恨我可以,恨我恨到把自己搭进去就有点过分了,虽然我是说你怎么都行,但是再怎么也该考虑一下自己,你看看你这几年……” 沈问澜一说起来就有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注意到季为客的异样。 季为客深吸一口气,脸色有些发白。 他耳边开始嗡嗡作响,沈问澜的声音隔了一层窗纸一般模糊不清起来。全身微微作痛,听见雨声淅淅沥沥,沈问澜模糊的话语被耳边炸开的声音彻底盖过。 那声音如同影子般如影随形,总会在噩梦里毒发时将他紧紧包围,在他耳边低沉着声音,将最不堪的回忆扯出来。 “孽障。” 这话炸在耳边的瞬间他腿一软。恍惚间清晰看见沈问澜手持凝风从背后破风刺来,下意识转身躲避后,声音又在他耳边吼道:“你就是个下贱命!” 无论多少次,这番话终究能再在他伤口上划开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你活该死无葬身之地,你何来颜面挣扎至今!你是个灾星,扫把星!” “我不是!你相信我啊!你不是来帮我的吗!” 他撕扯着嗓子喊着,那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沈问澜当日说的话不计其数的重复,仿佛每一句都带着凝风的剑风一般,但他已然没力气去躲了。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干……师父……我……” 一阵腥甜突然涌至嘴边,润了润仿佛要从中央开始四分五裂的咽喉,还未等他反应,便一口全喷了出来。 季为客狼狈的咳嗽着,那声音在耳边狂笑着,刺耳得他头疼。 那笑声突然变为尖叫声,在他耳边凄惨凌厉的喊了好一阵才消散。季为客全身疼的要命,仿佛要四分五裂开一般。耳边过了很久才渐渐清晰起来,他听见嘈杂声,听见呼吸声,他手边抓住一个东西,整个人都靠在里面,感受到自己呼吸不过来的时候,才能知道自己还活着。 毒来时全身发凉,等渐渐过了劲,季为客才相当迟钝的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他抓着的是沈问澜的衣襟。 他靠着的是沈问澜。 季为客一阵头皮发麻,赶紧要离开这要命的怀抱。 沈问澜知道他缓过来了,也深知他肯定要立刻拉开距离,干脆挑眉道:“敢起来一个试试。” 季为客:“……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沈问澜冷笑一声,缓缓道,“你干什么才对……” 季为客:“……” “我说着说着话你突然就疯了一样到处乱躲,还喊,叫你你也不听。还吐血,你是想把我吓死?” 季为客:“…………” “差点让你给吓疯了,抓住你也不管用,之后一想,传说凝风有驱邪之用。我虽然不信这个,但怎么看你怎么像,就拔了一下试试……然后你就安静了。” 季为客想起那串突然变成凄厉惨叫的笑声,诚恳道:“好像真能驱邪……” 他话音刚落,猛然想起自己刚刚毒发喊了些什么。瞬间仿佛五雷轰顶,把他从头到脚劈了个外焦里嫩。虽然万分尴尬,他还是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我……喊了些什么。” 沈问澜:“……你自己记得,就不要问了。” 季为客:“……” 沈问澜:“我知道你嘴硬,你喊师父我就当没听见……给自己留点面子。” 季为客:“…………” 沈问澜接着道:“还有……你刚刚安静下来之后……不是我故意抓着你,本来应该出去处理一下结盟的事的,但是你不肯让我去。” 季为客有点莫名其妙:“我怎么就不让你去了?” 沈问澜反问道:“哪有掌门身上挂着个喘不过气一边全身颤着喊师父一边抓得死紧的徒弟去结盟的?” 季为客:“……我喊了?” 沈问澜:“喊了,抓得死紧……牛皮糖黏身上都没你抓得紧。” 季为客一阵无语,后尴尬的起身,虽然全身还疼,但好歹没之前那般要命了。撇撇嘴角,道:“去,我没事了。” “那俩去了,结盟用不着我了。”沈问澜道,“就是走个过场,两家看着对家都直泛酸水,少恶心恶心人家吧,明早我再走一遍就成了。” 季为客听到这儿禁不住嗤笑一声,道:“决门百年历史,你是第一个和北亿结盟的。要下面列祖列宗知道了,准得拿你扔油锅。” “扔就扔吧。”沈问澜无所谓道,“能保住这山,不用他扔,我自己跳都行。”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22节 季为客愣了一下。 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但似乎沈问澜一直都没变过。从前从水宫里一个他能镇住山河万里,如今风雨飘摇也能撑起深渊里的破碎山门。师辈并非只有三人,然而今日这般萧条,想必是纷纷各谋生路,说决门有沈问澜必败。 季为客不禁道:“何必为了一个弟子换了个山门萧条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早该知道。” “身不由己由何人。” 沈问澜知道他心思了,放轻声音道:“什么江湖,这山就是我的江湖。我要它什么样,它就得什么样。若走便走,要留便留。我不认什么等价交换,我的宝贝徒弟和我这山河,我都要。就这么简单,我管他什么身不由己,我若由己,谁能奈何我。” 他说罢,伸手揉了揉他头发,轻描淡写提了一句,道:“谁说你是孽障。” “……你自己说的。” 季为客深吸了一口气,眼前是沈问澜以凝风剑尖指着他的模样。他虽尽力放平声音,奈何无论几年过去,那都是心底一道疤。只得颤声缓缓道:“你自己说的……你说我是下贱命……你说我是灾星……” “你也知道我不敢恨你……所以你当时就可以顾全大局伤我了……是不是……” “我怎么敢恨你,我小时候不敢睡觉,你叫我一起睡……想吃甜的你给我做……剑法练不会你手把手教我……我没爹娘,记起以前除了你还有谁?你叫我……你叫我怎么恨你?” “你知道这毒每年都发作吗?还不是一次性全来……这东西要一点一点……在一个月里……不定期的……不定期的在我耳边,在我眼前……全是你……一会儿是你骂我孽障,叫我去死……一会儿是你教我练剑……” 他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接着道:“每次,每次都很疼……全身都疼,疼到骨头里的那种……恨不得下一秒就死……血吐得哪儿都是……你为什么……” “你当时为什么不信我……师父……” 沈问澜一言不发,抓住他揽了过来按在怀里。他合上眼,有些无法思考。顺着季为客的后背脊骨拍了几下,如同当年笨拙的哄他睡觉一般,放柔声音道。 “听话,我在。” 盲眼五年,季为客除去一开始无法接受事实的一个月,没有哭过。快意江湖的几年见过世事,看见了善良的人也看见了丑恶的人,儿时也并不是娇生惯养,比起固执停留原地,他更明白站起来向前才是正确选择。 纵使光芒将他灼伤后陨落,季为客也只能站起来,前往失去光芒的黑暗无边的岁月。黑暗也筑造起了他可比金坚的铠甲,时间久了,这身冰冷的铠甲甚至以冷光吸干了他的眼泪。 然而当这抵挡风吹雨打的坚硬铠甲碰触到曾经照亮一切的微小的光时,还是被烫的四分五裂,碎裂成了不堪一击的废铁。 季为客眼泪决堤,他始终是没办法恨这么一道光,也没办法杀死这绊住他的清规戒律。 沈问澜手边的凝风突然散发寒光,他望了一眼,微不可察的叹口气。 刘归望满面萧瑟寒风,足足把他的发际线吹高了一个度。 刘归望感觉不太好——决门山高风大,房顶还露天。即使他坐在从水宫里,也不可避免。 因为门也被踏平了。 最重要的是,这几把宫不隔音。 刘归望冷着脸道:“所以他还是没解释不是他砍的。” 白问花冷静道:“慢慢来,是不是。” “再慢他妈的山门都要被那群人一人一刀全砍了!!!!”刘归望崩溃道,“赶紧解释然后让那个战斗机再把剑拿起来!他当年一个人打一群人你们不知道吗!?!” “你着什么急,练剑肯定会练的,你看哭成什么样了。”白问花惬意的喝着茶看着夜景,道,“至于什么时候能还他个清白,他都不急你个太监急什么,是不是啊傻……少庄主。” “……你刚刚是不是想骂我傻逼。” “哪有,少庄主多心。”白问花笑的一脸灿烂,“来,少庄主,一起看星星呀。” 刘归望看见夜风把白问花的刘海吹成了自由飞翔的乌丝,心中一阵悲凉。 决门人,太惨了。 第15章 山河(一) 第十四章 刘归望懒得管他那些了,时间不早了,说要睡觉。 白问花只好带着他回了百花宫——睡觉。 睡一会儿刘归望就后悔了,睡得简直腰酸背痛,睡了还不如没睡。夜半时分还有风声在耳边呼啸,犹如女鬼在鬼哭狼号,吹得脑瓜门拔凉。 一句话总结:睡觉体验极差。 刘归望只睡到了寅时,一睁眼还能看见皓月当空。 他睁着大眼,十分想念自己庄里那张床。转头一看白问花,他宫里唯一的床给了刘归望没地方睡,本人相当洒脱的拿一堆草随地一堆就当床了。此刻睡得四仰八叉口水横流,百花宫也没房顶,在一片风中他还张着大嘴,秋风不要命似的朝他嘴里灌。 刘归望翻了个身心道,决门真是群睿智,哪天吹死拉倒。 然后他闭眼,虽然睡得差,但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身后风声怒号。 ……吹死他拉倒。 风声在他耳边大声号。 ……吹死他!! 然而风声还没来得及接着号,白问花哼哼唧唧了出来,紧接着,鼾声因为受寒颤抖了起来。 刘归望:“……”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23节 风大了起来,不仅在他身后嚎得仿佛老婆死了一般,那头白问花哆哆嗦嗦的,半梦半醒间呓语声染上颤音,再加上布料摩擦干草的声音,突然这股风多了点“春意。” 刘归望:“……” 他只能我c,ao一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一边烦躁的揉一把翻来覆去蹭的乱糟糟的头发,一边气急败坏的抓起破得打满补丁的被子,走过去一把扔到了白问花身上:“给你!满意了吧!” 白问花冷的要死,只抓过被子哼哼唧唧的把自己裹成个球,又发出了幸福满足的鼾声。 刘归望睡觉时只穿着一身薄衫,刚把被子给他,一阵风直接把他吹了个透心凉。 刘归望:“……c,ao。” 他恨恨的想,我恨决门,最恨百花宫。 离天亮还早,刘归望穿起自己的衣服,好歹暖和了一点。他走出百花宫——这百花宫原本三年前被他拆了个一干二净,一把火将百花烧了个寸草不生,然后他站在火光外笑得肆意张扬,手上身上全是血,眼中泛着血光。 白问花当时在干什么来着。 刘归望想起过往皱了皱眉,想起来了。白问花站在火海中央,也笑,不过笑出了满眼的悲凉。 刘归望眉角一跳。 如今百花宫被他一手重建了起来,就算山门萧条如今,也有几株花开着。刘归望干脆坐在门槛上,倚着门框闭目养神。他还没闭一会儿,从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他本以为是没剩几个的弟子之一大半夜出来上厕所,没想到踩着地板嘎吱嘎吱的脚步声至他旁边后停了下来,沉默一会儿后,冷声道:“大半夜你在这裹成个球干啥呢,守门?” 刘归望眼皮都没抬起来就本能的回呛一口:“……你大半夜不在从水宫待着出来干啥,巡夜?” 来者自然是沈问澜。刘归望睁开眼,见他此刻背上背着月光下闪着寒光的凝风,手里拿着几根香,双眼布满血丝。 刘归望虽然知道他肯定是让自己徒弟给搞得愁的睡不着觉并且上火才双眼这么红的,还是没忍住道:“沈掌门……多喝热水。” 沈问澜没搭理他那些个没用的,眯眯眼道:“过来。” 刘归望大半夜的脑子不太清醒:“啊?” 沈问澜心情很不好,脑子乱糟糟的,全是季为客这五年毒发时候的样子,白天时候那样据说都是轻的,那重头戏来不得生不如死。 他越想越烦,根本不想多说话。更何况对方是心情好的时候都不想多说一句话的刘归望,干脆秉持君子动手不动口的原则,啧了一声,一把揪过他毛乎乎的毛领子,就拎着走了。 刘归望险些让他勒死,但又不敢说话——正面刚他是刚不过沈问澜的,现在他还没拿武器,那把凝风一拔,他就得跪下喊爹。 等到了地方沈问澜才把他松开,刘归望连滚带爬的爬到一边,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来。一看周围,是决门的列堂。 列堂供着决门历代掌门,纵使山门萧条,这里也不敢怠慢,打扫的干干净净,烛火共十余个,在萧瑟风中摇曳不灭。 “你知道这烛什么做的吗。” 沈问澜不等他回答,将手上香点燃,郑重的cha好。香火在空气中散发出一股奇香来,沈问澜抬起头,看着堂上供着的一个又一个盒子,盒子里是所有的傲骨化成的灰。 “这是人骨制成的。”沈问澜悠悠道,“历代掌门死后,取骨制成烛,其余成灰。这烛能燃千年不灭。一代又一代,代代相传。烛火不灭,侠骨不折,山河仍在。” 刘归望哪听过这些。北亿从小就恨不得有个陨石一下砸到决门山上,最好砸他一个不剩。从未听过历代掌门死后要取骨制烛,顿时感觉一个个飘摇烛火都成了历代豪杰的魂火,一时间有点敬畏。 刘归望道:“沈问澜,你记不记得我是北亿少庄主。” 沈问澜:“……我记得。” 刘归望怀疑他被季为客的事给气傻了,又道:“你知不知道你把北亿少庄主带进来可能会被五马分尸。” 沈问澜白了他一眼,道:“我决定跟你结盟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这种准备,跳油锅都没问题。” 刘归望:“……那你也不能自暴自弃在决门禁忌区兴风作浪。” 说罢他又站起来,默默地想走出去:“你堕落了。” 沈问澜见他要走,又翻个白眼。向后跨了一步伸手就把他给揪了回来,简直想揍他一拳,到底还是忍道:“我故意把你带进来的,废话那么多,待着。” 刘归望脸上一阵青了又白,那堆骨烛摇曳着,他没来由的有点心里没底。只好老老实实的对着这些烛火跪坐了下来。沈问澜见他老实了,把地上跪坐用的蒲团踢走了。 刘归望一时看不懂他要干什么。 沈问澜又退后半步。 刘归望:“……你……” 沈问澜咬咬牙,道:“闭嘴,少在列堂说话,明晚遭师祖找我可救不了你。” 刘归望嘎吱一声闭上嘴,面色复杂的看着沈问澜,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幺蛾子。 沈问澜深吸一口气,把凝风从背上抽了出来握在手里,又把那口气呼了出来。 随后心一横,一剑在手腕上劈开一道不浅的口子,刹那间鲜血喷涌,喷jian了沈问澜自己一脸,有些许染到衣领上。沈问澜脸色发白,手一松,凝风应声落地。沾到沈问澜自己的血,刀尖寒铁铮铮作响。 刘归望脸一下白了,站了起来满脸的难以置信:“我c,ao,你疯了!?” “叫你别说话!”沈问澜咬着牙瞪了他一眼,道,“好好待着!” 刘归望还没有所反应,沈问澜通的一声跪了下来——蒲团已被他踢走,这一下是真真切切的跪在了列堂冰冷生硬的地上。而后他双手作揖,手腕上鲜血仍在滴落,在地上滴出了一团血泊。 沈问澜朗声道:“祖师华泉在上,弟子决门第十四代掌门沈问澜。掌门十三年,才疏学浅,如今山河破碎,弟子罪无可赦!诸位掌门师祖在天有灵,若知一二,皆是弟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与门下师弟小辈一概无关!” 说罢他伏到地上,狠狠地磕了个响头。而后喘了一会儿,接着道。 “此后弟子将拾起萧条山河,请诸位师祖保佑我大决门!若不远将来弟子不避一死,下了地狱刀山火海走一遭也不惧,如今局势所迫,不得与北亿山庄结为同盟,实属弟子无能!今日该当重罪,以剑放血,以偿还些许大罪。我决门虽入绝路,但侠骨铮铮,名门正道,定不认些身不由己的废话!弟子今日起远离山河,替决门另寻生机,以搏未来仍旧……”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又磕了两个响头,掷地有声道。 “仍旧岁月静好,坐拥山河万里,快意江湖山水!”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24节 刘归望活到现在压根就没见过沈问澜这样。他说完还不算完事,起身双手合十一会儿,下去咚咚咚闷声磕了好几个头。左手手腕鲜血不停的流,伤口处已经发紫发黑。 沈问澜没感觉一样,一言不发的磕着头。凝风在他手边铮铮悲鸣,刘归望实在看不下去了,叫道:“沈问澜……差不多……我说……别磕了!” 刘归望拉也拉不住,“c,ao”了一声,虽是万分无奈,也一脚把蒲团踹开,牙一咬噗通一声也跪下了。 刘归望闭着眼,喊道:“在下北亿山庄少庄主刘归望,自愿结盟,以血开路,以杀前行,行心中正道!” 说完,咚咚咚几个响头下去,惊天动地。 沈问澜伏在地上,一言不发,停下了。 他缓了一会儿,才道:“你是庄主吧,庄主能给决门掌门磕头?” 刘归望眼睛闭的死紧:“闭眼磕的!” 沈问澜觉得有点好笑,道:“你闭眼能出去?” 刘归望:“你等我缓一会儿,我脑袋疼。” “我也脑袋疼。”沈问澜道,“我还手疼。” “废话,没事放血玩,有病,一般人这么干就交代在这儿了。” 沈问澜道:“这不是没办法。” 刘归望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刘归望磕完头脑袋胀,已经给自己磕出了一个大包来,沈问澜最惨,上战场都没见过他这么惨过。整条胳膊垂着,血把手覆盖成刚从血海里□□似的。刚刚磕头少也有五十来个,脑门血r_ou_模糊,简直看不下去。 沈问澜和他一言不发的走了回来,一路上各怀心事。 沈问澜y沉着脸道:“你在想什么。” 刘归望黑着脸道:“我在想我该怎么跟我爹解释我脑门上这个包。” 刘归望接着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沈问澜缓缓道,“我说我做饭切到手腕能不能解释通我这手。” 刘归望道:“你是把你的手当猪蹄还是排骨了?那么使劲?” 第16章 山河(二) 路并不远,这一来一去也不过过去了一个时辰。对刘归望来说受点伤简直和呼吸一样平常,磕个包实在没必要大呼小叫。但沈问澜那只血流成河的手似乎不容许这么放着自生自灭,百花宫药多,都放在了院里角落的一处小房中。 进去一看,那些药大的小的什么都有,一股药草的奇香味熏得人差点没吐。药品看得人眼花缭乱,刘归望脑袋本来就疼,看了这么多药更觉头疼欲裂。 刘归望认命,一边进去翻金疮药一边嘀嘀咕咕道:“你说他一个习武之人皮糙r_ou_厚,闲着没事做这么多药,是不是有病。” 沈问澜随口敷衍道:“以防万一吧。” 刘归望咋舌,背着他翻了个白眼,出于本能地心里对决门贬低了两三句,把翻到的金疮药扔给他,道:“自己能上吧?” 沈问澜伸手接住,道:“我还没到残废的地步。” “那就行。” 刘归望也不想跟他说什么客套话,也没打算帮他上药,干脆打个哈欠抓过屋子角落的草堆,相当洒脱的一躺,简短的朝他摆摆手告别:“晚安。” 沈问澜:“……哦,晚安。” 沈问澜拿了些绷带纱布和消毒的,抹一把自额头一片血r_ou_模糊留下的血。正要抬脚就走,刘归望又幽幽道:“记得关门。” 沈问澜:“……哦。” 他又把门带上,才在月朗星稀的夜色中抱着金疮药和一堆东西轻手轻脚的回了从水宫。他一晚上没睡觉,此刻困意环绕着他,只想草草把伤口处理了躺下睡会儿。谁知东西还没放下,床上一道声音相当突然地炸了过来。 “去哪了。” 饶是沈问澜也吓了一个激灵,怀里东西差点没掉一地。他稳了稳心神,把怀里东西放到桌上,点燃了烛火,避开了问题,道:“怎么醒了?” 季为客坐在床上,表情不甚好看。摸索着下了床,一步一步小心翼翼,沈问澜见他艰难,下意识伸手要去拉一把。 季为客却一把拍开他伸来的手,抓住他另一只手——那手腕处皮r_ou_翻开,整只手都是血。季为客摸了一手黏糊糊的将干未干的血,又碰到了伤口,沈问澜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一僵——没料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季为客听他吃痛松开了一些,但刺鼻血腥味在周身挥之不去,一想到全是沈问澜流的血,他就有点冷静不下来,抑制不住的低吼质问:“你这是去哪了!?” 沈问澜有点蒙,人生第一次小心翼翼的有点不敢说话:“……没有……我……” “你又想欺负我瞎不说是不是!?” 沈问澜被戳了个正中:“……我……” 季为客气急败坏,又不敢手上使劲,只好提高了声音吼:“到底去哪了!?谁!?你带上我也不会这样!我现在没剑也不会给你拖后腿吧!?” 沈问澜听到这儿懂了。敢情是他以为自己出去找人打架去了,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无可奈何只得把声音柔下来,安慰道:“你先别急,我不是找人打架去了,乖点好不好?” 季为客冷笑一声:“不是?难不成还是你自己砍了自己一刀?你有病?” 沈问澜:“……还真是。” 季为客:“……” 第2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5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25节 沈问澜遭他骂了句有病也没发表任何意见,拿另一只手替他捋了捋头发,长叹口气,道:“我去列堂了……明日下山之后不知何日才能回山,前方必定坎坷,得给列祖列宗个交代。决门百年历史,到了我这儿山门初次如此萧条,还被逼的和北亿结盟,自祖师伊始便和北亿结下仇了,这下只能放血赔罪……” 季为客听到放血两个字心中一阵绞痛,咬牙道:“这又不是你的错。” “就算不是我的错,但事到如今,我得去赔罪。归根结底是我死不承认黑锅朝你头上扔,我想把你护住,列祖列宗要怪得怪我,我怎么舍得他们怪你。我会把这山再撑起来……” 沈问澜说着说着见他脸色越来越黑,简直都能滴墨下来了,赶紧补了句苍白无力的安慰:“没事,都会好的,也没那么疼,真的。” 季为客一言不发握着他的手,一胸口的闷气没处撒。现在正是毒发时,越是动气到了后面就越难熬过去,他比谁都清楚。 但在沈问澜的事情上,季为客一向控制不住。 那将干未干的血黏连着他的手掌,沈问澜的指尖生理性的微颤。他深呼吸一口气,脑中嗡嗡作响,那一阵一阵的尖锐笑声微弱的响着。他稳了稳心神,缓缓道:“你坐下别动。” 沈问澜正满头大汗的搜肠刮肚些好话说,听他沉默许久冒出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啊?”了一句。 季为客就把他扔房间里走了。 沈问澜望着他的背影,有点莫名其妙。 过了没半炷香,苏槐睡眼惺忪被季为客踹了进来。 “不是……你大半夜的这是让我干啥啊?” 苏槐被踹到房间里趔趄了两三步,这才有点清醒了,然而季为客把他扔进来之后转身就走,头都不回:“长眼了就自己看。” 苏槐“啊?”了一声转头一看,沈问澜举着血流成河的手,自力更生咬着绷带。额头包扎的更加血r_ou_模糊惨不忍睹——苏槐瞬间吓了个清醒:“!!??!” 沈问澜嘴咬着绷带,含糊不清的讪讪打了个招呼:“那什么……早安。” 苏槐:“……掌门,天还没亮。” 沈问澜:“……是哈,晚安。” 苏槐:“……” 决门的路季为客熟悉到都有些犯恶心,即使目不能视也清楚地记得。出从水宫直行三百步,就是苏剑堂,内藏剑三千。虽不知道现在是否也萧条的不成样子,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去了。 季为客全身隐隐作痛,声音又自四面八方袭来。 “下贱东西!” “孽障!……去死……!” 三百步的路,从前走来嫌它甚短。如今毒发起来深一脚浅一脚,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喉咙如有火烧。他面前忽明忽暗,但不似从前只见凝风刺来,这次沈问澜在他面前,柔着声音缓缓道。 “我想把你护住。” “……我怎么舍得他们怪你,我会把这山再撑起来……” 季为客咬着牙,推开苏剑堂积灰的大门,跌跌撞撞的闯了进去。他耳边两道声音交汇,但总是那清亮的声音更胜一筹,脑中也把那手上将干未干的血记得一清二楚。 ——“没事,都会好的。” 他喘着气,一下一下都牵动着每一条神经。 一道飘忽的声音暴喝道:“你有何颜面留在这世上!” 一道清亮的声音低沉道:“也没那么疼,真的。” 刹那间柳暗花明,心中那棵树终掉落了所有黑黝黝的恨,只开出红若心火的花儿。但扎的已深的根仍旧搅得他心烦意乱。远方黎明破晓,他撕开黑暗岁月,终见那末端凝住风雨,扛住血杀侯一人的沈问澜。 他耳边有人嘶吼,有人要他去死。 他不理,伸出手,嘶哑着吼道。 “剑来!” 苏槐正在小心翼翼的给沈问澜上药。 沈问澜昏昏欲睡,这点疼比起江湖上腥风血雨连个屁都不算,手上的伤已经包完了,他仰着头,让苏槐给他那磕的仿佛要把天灵盖当场甩出去一般狠的脑瓜门上药。苏槐刚包好绷带,只听身后一木盒疯狂的抖动起来。 苏槐握草一声跳起来老高,沈问澜听见这动静吓醒了大半,一回头见那木盒作响,瞬间脸上ji,ng彩纷呈,又是惊吓又是不解,甚至有点怀疑人生。 最后那木盒被其中铮铮作响的剑气碎成了木屑。那剑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苏槐愣在了原地,沈问澜皱眉,道:“他怎么就把这剑给叫出去了?” “啥、啥剑啊?” 沈问澜抓起一边的凝风,道:“天下第一季狂歌当年的剑,破晓。” 苏槐:“……握草。” 刘归望感受到一股寒意。 然后这股寒意变为了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他蹭的坐了起来,浑身的ji皮疙瘩不知道为何纷纷起立,从后背立到脖颈。 刘归望刚坐起来没三秒,突然这小房就以他身边不及十厘米的地方为分界线,被一分为二了。 刘归望望着地上那条被劈开的裂缝:“……” 他望了半秒,突然对面的墙被人劈开了,其手段之凶残,其决断之果敢,使刘归望出了一身冷汗,全身汗毛倒立……四李,五年不见了—— “朋友,季大侠……” 刘归望连连后退,不知这昨晚还抱着师父哭得死去活来的病患怎么一早就拎着现在绝对拎不起来的破晓剑找他打招呼了,心道决门列堂拜一拜是真的有用吗,这也太灵了。 刘归望不禁咽了口唾沫,心中给自己立好了墓碑:“你,你冷静一点,我们现在是同盟……同盟!” “同盟?”季为客冷笑一声,道,“就因为同盟,他就去列堂放血了!?” 第2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6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26节 刘归望蹭到了墙上,五年没有这么畏惧过了:“……那你找他算账,我真的拦了,他自己有病你不能怪我头上……” “你说谁有病?” 破晓蹭的冒出了寒光。 刘归望:“……” 日。 凝风与去傀同时cha到了二人中间,白问花与沈问澜也同时落了下来。 “大早上干什么?”沈问澜拔出凝风,没好气道,“能不能好好睡会儿?” 白问花也道:“怎么,没地撒气就找少庄主,师父没当好啊。” 刘归望头一次觉得白问花长得是真他妈顺眼,越看越顺眼,真顺眼。 第17章 山河(三) 白问花明显是刚被吵醒的。也不知道这人睡觉到底有多不老实,睡前系的结结实实的薄衫此刻胸前散开了,正袒胸露ru的揉着乱糟糟的头发。他看了一眼就知道什么情况了,干脆打了个哈欠,拔起地上的去傀,拉起刘归望走出摇摇欲坠的屋子,道:“那你们慢慢解决问题,我们先走了。” 刘归望被他拉着走出十米开外才感觉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禁不住道:“我还以为要死了……” 白问花道:“你就跟我后面吧,他没地方出气,放眼整个山门,怕是只有打你才有点道理。” 刘归望一脸死相,完全没有死里逃生的欣喜,道:“我就奇了怪了,他昨天晚上还那样呢,怎么早上就拎得起破晓了……” 虽然破晓剑只是把剑,但好歹是季为客当年还是天下第一时候的佩剑,虽对使用者没什么要求,但功力不够的情况下自然是提都提不起来。季为客五年没练,自然功力逐年减退,再加上体内奇毒作祟,应当功力大不如前。上来就能重回巅峰,这事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沈问澜言简意赅:“拿来。” 季为客咬着牙一言不发,向后蹭了一步,手里破晓闪烁着刺眼的寒光。他持剑的手不听使唤的颤着,几乎有点拿不住了。 沈问澜眯了眯眼,把这点细节尽收眼底,声音低沉了几分:“我叫你拿来。” 季为客呼吸都乱成一团,吐气呼气间颤得一塌糊涂,手上的剑重如千斤。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颤颤巍巍道:“我拿的了。” “是吗,”沈问澜险些给气笑了,道,“拿的了是吧?” 他也不给季为客回话时间,一步上前凝风出鞘,轻而易举挑飞了那从前闻风丧胆的破晓。 剑在空中转了个圈,cha到身后不远处的土地中。季为客向后趔趄了一步,险些没站住。沈问澜现在一点说闲话的心情都没有,凝风入鞘,厉声道:“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这还用我教你吗!别给我添麻烦!” 那不远处的破晓铮铮作响,似在悲鸣。 沈问澜压着心中一团怒火,踏着碎石跨过残垣,不轻不重的撞了一下季为客的肩膀,与他擦肩而过。破晓被他拔出,清冽的剑气瞬间震碎一圈的枯叶,带出一圈凛冽风气。 此时被沈问澜这样的修为持起,破晓才算醒来。以季为客如今的修为,能堪堪拿起都有点拼命的意思。沈问澜头都不回的拎着破晓走远,此时天光大亮,朝阳来临,季为客低头冷笑一声,刚刚持剑的手此刻抖个不停。 他深吸一口气,颤声低骂道。 “废物东西。” 咯咯的嘲笑声自四面八方袭来。 刘归望躺在沈问澜的床上,发出了一声感叹。 “日了,果然掌门的床最舒服。” 沈问澜回呛都懒得回,脸上的冰山从来没有今日这么冷冰冰过。刘归望了解他到了自己都犯恶心的地步,于是他看了一眼沈问澜,一目了然的“哦”了一声——还拉了个挺长的尾调。 刘归望便安慰道:“你理解一下嘛,沈掌门。他肯定不是要乱来,帮你心切……再说了,谁知道破晓应了剑来诀。” 沈问澜脸上的冰山没有化的意思:“那也应该破晓到手之后立刻丢了,或者来找我。好歹经历过大变了,不知道现在拎着破晓走来走去容易出事?我并非不想让他练剑,只是如此鲁莽行事,将来我不在身边了,他还这样冲撞,能死的痛快点都是好事了!” 刘归望既然现在是他同盟,自然毫无疑问有点不走心的帮他分析了一点:“别这么激动,其实有一种可能,他当时脑子不清醒。” 沈问澜不置可否:“是不清醒,傻了。” “……我不是说这个。”刘归望坐起来,道,“你想想,那毒不是我下的,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症状,但既然是毒发期,你怎么知道会出什么事?” 沈问澜刚把破晓锁起来,气的怒火中烧,听到他这么说,顿时动作一僵。 刘归望接着道:“换句话说,你上次着急忙慌的把他背回来,在你背上还细细碎碎嘀咕呢,假设这毒会出现幻觉,他又看不见,我猜的,可能起来的时候你不在,被那些幻象纠缠了大半宿,然后等你回来又一身血腥味,自然有气没处撒,以你的性子,肯定把列堂的事都说了,他一下子帮你心切,把破晓叫来了,一肚子气没处撒,就找我去了……” 刘归望越说越起劲,北亿山庄常年置身于各种江湖风雨中心,几乎一说一个准。沈问澜纵使看不上北亿,也得承认刘归望确实推断能力超绝,更别说居然还有理有据,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刘归望说的每个字都一个一个塞了进去,铺天盖地的描绘了他没看见的季为客。 刘归望接着说:“我建议你以后别这样了,你仔细想想,五年前会变成那样就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唯一的弱点就是你,结果被抓了个正着……” 沈问澜正背对着他站得仿佛一座喷发前的火山,刘归望正说得带劲,苏槐正好走了进来,手上端着碗颜色都散发出苦味的汤药,见了沈问澜,完全没意识到什么情况,没头没脑来了句:“沈掌门,他人呢?” 刘归望被打断,嘴角一阵抽搐,抬头一看沈问澜,冰山已经化了,一副蓄势待发要喷发的火山样:“……” 沈问澜低沉着声音,道:“你干什么去。” 苏槐看不见他正脸,他印象里的沈问澜向来是这么一副凶恶的面孔,于是道:“我听说他毒发期到了,熬了点药。” “是吗。”沈问澜深吸一口气,又道,“你知道他毒发时什么样吗。” “知道啊,这个时候最好别跟他说话,鬼知道哪句就被他曲解意思了,有时候还会把之前的事归成幻觉。”苏槐道,“而且毒发时很难保持清醒,掌门,他干了啥你得包容点……能听见你说话就不错了。” 刘归望刚刚果然猜了个八成。沈问澜身上瞬间蹭的蹦出了一圈风来,苏槐瞬间求生欲爆炸,嗖的冲到了门外。沈问澜这个样子刘归望死都不敢幸灾乐祸,忙道:“没事!沈掌门,我马上安排人给他布置房间,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刘归望求生欲也相当强烈的冲了出去,脚还没迈出去半只,白问花冲了进来,忙道:“师兄!” 沈问澜身上的风眼看要爆开了:“说!” 第2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7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27节 白问花见他一副又要发脾气的样子愣了一下,稳了稳心神,小心翼翼道:“那啥,你宝贝徒弟吐血了,哪都是……” 苏槐气都还没来得及松一口,听到这话又提到了嗓子眼:“是不是还摔东西,谁都过不去?” 白问花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苏槐瞬间一脸死相:“我还知道他现在喝药都不管用了。” 他话音刚落,沈问澜就脸色发黑的冲了出去。白问花连忙跟上,道:“摔了不少东西,然后让我们都出去,现在就在刚刚那个屋子里……” “知道了。” 沈问澜脑子里乱成一团,有点难以思考,眯眼道:“我去就行,你去找刘归望,让他给我找一条能最快到北亿的路,不管天上地上,我要半个时辰之内就到,然后把人给我集合起来,立刻走。” 白问花应了一声,道:“那我去办了。” 而后转头就走。 沈问澜只觉得脚下路太长,他一时半刻都等不了。然而也不太敢看见那到底是副什么惨状,两相纠结下很快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又跨过残垣碎石,走进了这里。 他听见紊乱的呼吸声,听见压抑的咳嗽声,听见血滴落的声音。 地上并非到处都是血,但若作为一个人吐血的量来讲,也不是多好看了。这里一滩那边一点,沈问澜闭上眼的间隙能想象到这样一幅景象,东西被摔得粉碎,血从指缝间流出来,他眼前一片黑暗,他要的那个人不在。 沈问澜顺着声音寻去,看见他整个人窝在角落里,嘴角淌着鲜血。手上握着一片碎开的瓦罐碎片,鲜血顺着掌纹流淌。 沈问澜呼吸都停滞了,他听见季为客颤得几乎含糊不清的话。 “对不起……” “……我对不起你……” “我……活该……” 沈问澜一阵揪心,一步冲过去掰开他的手,把那块浸满鲜血的碎瓦片从季为客手里抠出来。 沈问澜把那碎片扔出去,拍拍他后背,沉声道:“听得见我说话吗。” 季为客怔了一下,未来得及点头,又一口腥甜涌上来,他下意识伸手捂住。一口鲜血喷到掌上,顺着指缝流出来。沈问澜红了眼圈,此刻他眼下这整个人都抖得厉害,似乎出声都艰难了几分,只虚弱无力地抓着他的衣袖,根本喘不过来气。 沈问澜怔住一会儿,方听见他艰难万分地嘶哑唤道。 “师父……” 沈问澜心中一阵滔天巨浪,无声无息间,转瞬将他淹没。 沈问澜咬咬牙,一把将他打横抱起转头冲了出去。刘归望早在百花宫前候着了,看见沈问澜怀里那人这幅惨样,有心理准备也被吓到了,稳了稳心神,道:“走了。” 沈问澜这才看见他脚下一个血阵,刚想问些什么,见刘归望脸色发白,还是毫不犹豫一脚踏了进去。 刘归望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喝道。 “阵开!” 一阵眼前发黑天旋地转后,沈问澜还没缓过来,就见刘归望一步冲了出去,扶住一边的树,颇有老年风采的缓缓扶着树蹲坐下来。 白问花道:“你怎么回事。” 刘归望一脸死相:“此阵若开,以血当歌……我现在有点贫血。” 沈问澜没空管他那么多,四周一看,已到了北亿山庄,看了一眼刘归望,叫了他一声。 刘归望怎能不知道他想什么,实在刚刚画个阵失血过多,虚着嗓门十分缥缈的喊:“老钱——” 那边立刻窜出来一位管家大爷,露出了八颗齿的标准微笑,道:“少庄主,欢迎回庄。” 刘归望翻了个白眼,指了指那边的沈问澜,道:“安排到之前说的那个房间去……然后把太医给我请过来。” 苏槐道:“太医就不必了,这毒我来……” “想多了。”刘归望抱着树起不来,道:“太医是给我请的,把十一个人传过来,我费了多少血你知道吗。” 苏槐:“……” 老钱便点了个丫头过来,叫她领着沈问澜走了。 刘归望见这尊大佛走了,又虚弱道:“老钱,把我背回我屋里去。” 老钱听到这儿汗颜道:“少庄主,我还得给这几位安排房间,还得带路呢。” 刘归望脸上瞬间比死人还像死人,干脆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了,少庄主不配拥有姓名……我自己爬回去。” 说完刘归望松开树,啪一声把自己摔到地上,一副真的要自己爬回去的气势。 老钱:“……少庄主,别闹。” 刘归望梗着脖子:“我没闹,你看我多认真!?” 老钱还没说话,白问花窜过来,给了一副灿若天边星辰的笑容,道:“这位管家,我决门不知要借住到何时,这点小事我就给你代办了。” 说罢,不等刘归望反应过来,白问花一把把他打横抱起,道:“这位傻……不是,少庄主我就给拎回去了,告辞。” 老钱呆愣道:“……有劳。” 刘归望:“……” 第2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8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28节 第18章 山雨(二) “少爷,你这是做什么呢,怎么能这么糟蹋自己呢!” 刘归望左耳进右耳出,嗯嗯啊啊的敷衍着,窝在床上翻着书吃茶点。白问花坐在那边藤椅上,颇为享受的喝着茶。 说话的是刘归望的奶娘,听说没什么武学造诣,但事实如何不好说。刘归望从小没娘,他亲娘难产死了,刘苍易就给他找了个奶娘来,奶娘真是颇有奶娘风采,一天到晚不叨叨两句简直浑身难受。 山庄里的人都叫她茶妈,听说以前是在哪个茶铺里制茶的。 茶妈此刻苦口婆心:“少爷呀,咱们说到底还是和决门不对付的,你可不能太卖命呀!你这叫什么事呀,一脸死相的回来,都把我吓坏了!” 刘归望有点无奈:“茶妈,你就不用太c,ao心了,我从小到大都是磕磕碰碰摔大的,没事的!” “哎呀少爷,有些事你还没注意到呢!你且瞧这个!” 茶妈指向白问花,而白问花此刻正捧着杯茶,坐在门口如沐春风。 刘归望:“……这个怎么了。” “这个一看就没安好心眼!”茶妈气愤的指控,“你看他把你横抱进来的!一般都是男子抱过门媳妇儿才这么抱的!你说,他这不是对你有意思吗!” 刘归望对茶妈的想法顿时肃然起敬,心道果然人闲了看个什么东西都能脑补出一场大戏:“他如果不是想不开的话,应该不会选这种自尽方式。” “不!少爷!”茶妈冲上来握住他的双手,诚恳道,“我从小就把少爷喂大,此事绝不欺瞒少爷!男子在情爱之事上远不及女子敏感,我敢打保票,这混蛋一定对少爷有非分之想!” 刘归望望着茶妈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突然有点不想说话,到底还是硬着头皮道:“你想多了……茶妈去给我做饭吧,顺便把这个对我有非分之想的混蛋的份也做了。” 说着早已缓过劲来的刘归望把茶点放下,赶紧下床,推推搡搡的把还在说碎话的茶妈给推了出去,一边推一边道:“那啥,给我做点r_ou_啊,咱家那个总不下蛋的老母ji就给宰了,我俩一人半只啊,我要吃ji屁股,少放辣哈,茶妈走好!” 刘归望把她推出去之后关上了门,长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快要听出老茧来的耳朵。缓缓回身正打算回床上,却见白问花不知什么时候瞬移到了床上,正坐在那儿一手端茶一手捏着刘归望刚刚吃到一半放下的茶点,鼓着腮帮子嚼得津津有味。 刘归望汗颜道:“你别放心上,她有点杞人忧天。” 白问花嚼着点心,装作无心道:“少庄主,妇道人家有时候看事角度还是蛮刁钻的。” 刘归望面无表情并毫无感情的木奉读道:“哈哈,是吗,受教了。” 白问花轻笑一声,舔了舔嘴角残留的甜味,漫不经心道:“你还是小心点吧,也不看看自己腰多细。” 北亿常行动于暗地里,而又是出了名的不择手段,上至伪装成婀娜多姿的妖女,下至挤进各种羊肠小道,刘归望自然从小练功方式特殊,腰也比平常人细些。这也确实是实话,毕竟练得虎背熊腰的,装不了各种各样的女子。 但他还是脸色瞬间黑了:“……” 腰细怎么了?我一个男人为什么要小心?这是什么逻辑?? 刘归望摸了摸自己的腰,有点难以理解。 山庄弟子还是多不知道如今局势的,这些机密事大多还是只有部分人知道,刘归望便给沈问澜搞来一间平常根本没多少人经过的别院。别院里也没多少下人,导致苏槐此刻有些手忙脚乱,恨不得多长双手出来。 等差不多熬好了药,多少闲了一点,他开始胡思乱想了。 苏槐本以为沈问澜对季为客来说也就算是个恩人了,但他似乎又搞错了。 五年间季为客毒发时别说听人说话了,和他喊得撕心裂肺也一句都听不进去,谁知姓沈的蚊子一样叨叨一句他都能在一片幻觉中听个清清楚楚。苏槐一边心不在焉的搅着汤药,一边自言自语道。 “他以后找个老婆会不会跟沈掌门打起来?” 而后苏槐又想,要不沈问澜嫁给季为客吧,老婆都不一定能在他毒发的时候轻轻松松的跟他对话。 沈问澜脑子是乱的,他实在没接触过这种事儿。别说当掌门的这几年,纵观他从小到大,身边都没有人中过这种毒。若是他人也罢,偏偏是这么个季为客。 和季为客扯上关系的事他都有点难以思考,这种匪夷所思的毒更是难以思考,两相一合计,沈问澜大脑直接废了。 他甚至想把刘归望那个还算好用的脑子给屈尊请过来。 季为客此刻口中鲜血不断喷出,血泪脏了整张脸,喘气声都嘶哑起来,全身疼得仿佛要裂开一般,不由自主地弓着后背,方能得一点微不足道的轻松。 他颤得厉害的手紧抓着沈问澜,纵使生不如死,也不愿松开一分。 沈问澜本来就看不得他流一丝血受一点伤,把他接到决门来就是想让他躲在自己背后,然后安然无恙的躲过这些腥风血雨。可如今这哪是一丝血一点伤,沈问澜待在这儿都仿佛在上刀山下火海,仿佛内脏都绞作一团血r_ou_。 他还能做些什么?只能苍白无力地说两句。 “我在。”他深吸一口气,道,“不走,听话……” 这会儿苏槐可算端着碗汤药闯了进来,一股脑交代道:“掌门!那啥,这个不能解毒,但是能压血,就是不会吐成这样了。然后这毒大概要发五六个时辰,期间必定疼痛难忍,以前不让人靠近的……” 沈问澜闻言差点没把他打一顿了:“不能解毒!?” 苏槐差点吓得汤药掉了:“不是,这要能解早解了……掌门,这是奇毒,你就算把北亿这边医楼的请过来也没办法啊!” 沈问澜咬咬牙,这话确实在理,他几天前把刚毒发的季为客背回从水宫时刘归望就看过了,饶是见过各种奇毒的这位少庄主也一时间没头绪,只摇摇头,道句五年前下手的“沈问澜”可真不是个等闲之辈。 沈问澜心烦意乱的揉揉头发,道:“药拿来!” 苏槐迟疑了一下,道:“还有,掌门,这药在他毒发之后一般就是摆设……因为他喝不下去。” “我有办法。”沈问澜被季为客抓着动不了,只能道,“你拿过来,然后去叫白问花去和刘归望商量一下,叫林问沥去武林大会那边给我报名。” 苏槐刚把药给他放下,一听报名武林大会,惊道:“武林大会!?你这不是上去求针对吗!?” “咋一天到晚屁话那么多?”沈问澜烦的要命,道,“叫你去就去,刘归望知道我什么打算,赶紧滚!” 苏槐满脸懵逼,又不敢质问沈问澜,只好把门带上,一溜小跑去把沈问澜交代的事办了。 第2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9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29节 沈问澜坐在床边。他皱皱眉,季为客此刻一手抓着他,另一手几乎把床单抓得皱皱巴巴,此刻整个人被这毒折磨得厉害,不时地发出几声哀叫。 沈问澜似乎通过他看见了自己。 往昔仍旧历历在目,扎在手上的针,钻进嘴中的蛊虫。不被允许的惨叫与哭泣,发出声音都成了奢求。 他的手无意间动了一下,仿佛镣铐还黑黝黝的圈着手腕一般。 暗无天日,整整两年。 沈问澜啧了一声不愿再去回想,抬眼看他这样也觉得绝对喝不下去药,反手与他十指相扣,更发觉他那手冰凉颤得不成样子,心下又是狠狠一疼,咬咬牙,沉声道:“为客,喝完药一会儿给你做茯苓饼,听话。” 季为客眼睛上的黑布被蹭掉一些,此刻下意识睁开未被挖走的左眼,然而毫无焦距的无神瞳孔布满血丝,顺着眼角仍滑落着血滴。他喘着粗气,说话时呼吸困难。 “师父……我……” 他费力咽下一口腥甜,翻过身来仰面朝上,嘶哑道。 “我有点……听不清……” 沈问澜眼睛红了,他低低咒骂一声,抓过那碗药灌进自己嘴里一大口,苦的饶是他这般人也险些一口吐了出去,他好歹没吐出来一丝,立刻欺身压上床上的病患,没有丝毫犹豫俯身下去,嘴对嘴灌了他满嘴的苦香味。 费力的喘气声瞬间成了艰难的吞咽声。沈问澜尝到了一嘴的血的腥味,而那十指相扣的手在季为客无意识间缓缓收紧,最终牢牢扣住了沈问澜。 沈问澜起身,又给自己灌了一口苦到难忍的苦药,把碗丢到了一边,那苦味硬是让他一张冰山脸都崩裂了。一想到五年里这种苦得也能生不如死的药季为客不知道灌了多少,他就想也给季为客放血赔罪一次。 沈问澜又俯下身去,悉数喂到他嘴中。季为客仍旧被缠身多年的毒缠绕着,呼吸不上来。自嘴角溢出喘气声此刻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沈问澜无什么贪恋之意,却在离去时不舍似的,伸出舌尖撩过他沁血的嘴角。 沈问澜又附去他耳边,道:“等你晚上好了……我有话说,没事,我不走。” 刘归望觉得沈问澜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误会。照苏槐那个意思,沈问澜非常自信刘归望知道他在想什么。 刘归望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武林大会各门派正积极准备,也正因为争这么个天下第一,各个门派才暂时没分出注意力来对付他们两个。 天下第一呀,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谁还管你个苟延残喘的小门派?就让你多蹦跶会儿吧,反正你没几天活头了。 而刘归望的实力大部分都是在“y”这个部分,堂堂正正的擂台根本不适合他,自然榜上的名号也没多高。但沈问澜不一样了,这人根本不屑于打架,看了武林大会只觉得脑壳疼,对他的实力自然也众说纷坛。 若是这个当口,苟延残喘的决门掌门在大会上大放异彩,引起多方注意,自然不会让他顺顺利利的搞个天下第一下来。 “我在各大门派又都有心腹,若是提前布置好,让这些心腹暗地里吹吹风,让这些针对我们的同盟分崩离析,那就好办多了。” “懂了。”白问花道,“就是借着除掉师兄这个借口,让他们起内讧?” “对……但是吧。”刘归望抽了抽嘴角,道,“沈问澜会变成众矢之的,他觉得自己无敌吗。” “这个先不提,如果没布置好,那我们是不是就一起死了。” “横竖都是死,就是早死晚死的事。”刘归望笑了一声,云淡风轻道,“混迹江湖,淋着腥风血雨,谁不想死谁先死。” 第19章 山河(四) 沈问澜真是亲师兄。 林问沥毫无诚意的心想。给他报名武林大会,那是轻轻松松就能办到的? 武林大会这东西,为了平衡四大门派各自支出——搭擂台,还要安排各种赛程,以及各项支出,难免会出现财政赤字。总让一派来办难免太过可怜,最终形成了四大门派各自轮流c,ao办的体系,而今年c,ao办的是逍遥谷。 逍遥谷听上去随和,但若真的随和,林问沥如今也不用在北亿山庄门口找个没人注意的地方蹲着了。 逍遥谷一派暗地里被人叫做笑面谷,因为听上去和“笑面虎”颇为相似,因此得名。得的名号自然和谷中人脱不了干系,这逍遥谷人人都带着张笑得亲切和蔼的面具,面具下面指不定在做什么打算。 虽然白问花也这样,但和逍遥谷的人比起来,简直是个白衣天使。 逍遥谷的人最大的特色就是,能笑着把人的脑袋砍下来,也能笑着把人削成人棍,逍遥谷虽是名门正道,但还没北亿来的有人情味。 问题就在于,逍遥谷如此名门正道,看到林问沥来给罄竹难书的恶人首领沈问澜报名,很有可能当场把他给办了。 前途何止渺茫,直接一道撞不破的南墙横在他面前。 于是林问沥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惹到师兄了,要用这方式杀我灭口。” 一道声音飘飘然从他身后传来,还对着他后脖颈吹了口气——“你想多了。” “握草!” 林问沥吓得一个屁股蹲坐到地上,回头一看,白问花正学他蹲在地上,见他回过头来,眉眼一弯,又朝他吹了口气,样子风流多情,没个道人样子。 林问沥长出了口气,这要是被不知情的北亿弟子抓住了,不知得捅多大个篓子。 白问花也习惯了,哈哈两声道:“你放心吧,武林大会报名的人杂多,谁会闲着没事一个个盯着,沈师兄夹在那么多人之间,他一时半会发现不了,发现了的时候你早就回北亿了。” 林问沥一时愕然,倒也是这么个理。白问花挑了挑眉,道:“要不,我陪你去?” 林问沥翻了个白眼,道:“算了吧,我自己去就行了……师兄怎么不自己去。” “他那个小宝贝撒不了手啊。”白问花拉长着尾音揶揄道,“你还不知道?以前他门下那么多弟子,偏偏就那个小东西有求必应。” 林问沥嫌弃附议道:“真的是,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白问花嗤笑一声,挑挑眉道:“就知道你没看出来。” “……你看出来什么了。” “你猜呀!” 第2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0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30节 林问沥:“……” 要不是这地方不方便拔剑,他一定要把白问花这双无时无刻不在闪烁的眼睛给挖出来炖了喂狗。 白问花也知道他不禁逗,便踩着界线提了一嘴,道:“不逗你了,就你这木头疙瘩看不出来,为辽肯定都看出来了。沈师兄不是把他当徒弟……也不能这么说,嗯……这么说吧。” 白问花在他愈发疑问的目光中以手压唇,沉声道:“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说罢,白问花也不管他明不明白,冲他眨了眨眼,起身甩袖就往回走,道:“走了,我逗逗刘归望去!” 林问沥还在原地莫名其妙他这些话,听他要去逗那个二货,又疑惑道:“不是,啥意思?你又啥时候跟刘归望搞上了?话说明白啊?” 这腥风血雨当口谁都一脸愁云,怎么就不见白问花发愁呢? 白问花刚回刘归望房间,就看见他相当愤怒的啃着ji,好像还是ji屁股。 刘归望长得是不错的,生得称得上是丰神俊朗。面上泪堂有颗痣,听闻这痣多为苦情痣。但白问花只是道听途说,到底如何实在不知。 但无论多丰神俊朗风流倜傥,坐在哪儿愤怒的啃ji屁股肯定不是个养眼的场面。白问花一时间脸上的笑都僵住了,良久,才艰难的蹦出来一句:“……少庄主,你是生气还是吃饭。” 刘归望瞪了他一眼,含糊不清的愤愤道:“我就奇了怪了,我叫老钱去叫沈问澜过来谈谈,结果沈问澜叫老钱回来告诉我他不来叫我自己过去!原因还这么扯淡!” 白问花已经知道原因是什么了:“不扯淡啊,季为客嘛。” 刘归望:“……你们决门的是不是都有病,哪有人离了一个人不行的?” “话不要说的这么绝。”白问花缓缓道,“你万一哪天有了这么个人呢。” “放屁。”刘归望翻了个白眼,道,“那我就把他杀了我再自杀。” 白问花脸色微微一变,转而还是那么一副笑脸,似不在乎般道:“少庄主何出此言?” “绊手绊脚……你当为何决门落此境地?你们实力不是问题,就是被那“沈问澜”抓着了这么个人,知道有这么个软肋,才能把你们搞到今日这样的。我是这儿的主,绝不能有这种软肋,若有一日真有这么个人在我身边了,与其像他们这样磕磕绊绊狼狈的很,倒不如一同赴死黄泉,也算作不负这情。” “若他舍不得你死?” “那倒更好,愿意为我而死,倒也是个好姑娘……又不会有,说这些干什么。” 白问花微不可察叹口气,道:“这是一处闲愁啊。” 刘归望刚又夹起块r_ou_嚼着,鼓着腮帮子问:“啥?” 白问花看他吃的油光满面,如此的接地气,就算看见他那腰也一点欲望都没有:“没事。” 逍遥谷离得有些远,林问沥一来一回去了两个时辰,回来时候夕阳已西下。刘归望让老钱带话去给沈问澜,说不管你那个宝贝怎么样,如何布置可是人生头等大事,你不来谈的话那咱们一起死了算了,明个我就去你门口上吊,顺便再送你两根绳子摆门口。 沈问澜哭笑不得,老钱也汗颜,生怕沈问澜脾气诡异把他砍一顿,一句话都不敢说。 沈问澜只让老钱带了两个字过去:“我去。” 刘归望就算得到了想要的答复也还是意难平,这少庄主没说让他走,老钱哪敢动弹一下,在刘归望房间站了好一会儿。 白问花一直坐在藤椅上,白问花长得也养眼,老钱站着没事就看了他好久。 突然老钱爆出一声惊叫。 正在安静思考的刘归望让他这一叫吓得血压险些升高,浑身一哆嗦骂道:“干啥!?” 老钱忙道:“对不起少庄主!但是老奴……忘了给这位安排房间了!” 老钱正要说现在就去布置,刘归望就道:“没布置就算了,让他睡我这儿吧!” 白问花正坐在藤椅上思考人生,这一句话险些让他血压升高。 老钱还没说话,刘归望又接着道:“反正我床大。” 白问花血压直接升高。 仔细一算的话,沈问澜昨晚先陪了季为客大半夜,三更时候又去了列堂,把同行的刘归望吓了个半死,回头天刚亮季为客又犯病,一来一去,直到现在根本没合眼。 他都不想数自门派没落开始这是第几次通宵了,数了更困。 北亿确实有钱,一张床上足够两个人躺下有余。沈问澜实在撑不住了,上床躺到疼的睡不踏实,半梦半醒呓语不停的季为客旁边,打算睡一会儿。 这毒来的凶,去时也突如其来。季为客好歹痛的没那么钻心了,终于缓缓转醒。一片黑暗中再次只听得见自己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每一次这种劫后余生后能呼吸过来时,才会有那么一丝赢过奇毒的侥幸。 他在一片黑暗中深吸一口气,后仍旧抑制不住颤着吐出。全身从发麻痛感中脱出,终于拿回了五感,这才发觉口中一阵熟悉的苦味。 季为客突然有点疑惑,他什么时候喝药了? 没有吧?要喝也只能昨夜喝才对,昨夜的事还是记得清的,确实苏槐没给他熬药。 他越想越有些头疼,正要放弃时,突然想起那么一个带着药味的——吻,侵来的苦味与被其吸走些许的口中腥甜,甚至还被舔了一下嘴角…… 季为客刷的脸白了。 他本以为是幻觉,还在自嘲都出现这种幻觉,是有多想以下犯上,大抵真是个孽障了。然而如今口中的苦味可不是奇毒能搞得出来的。季为客一阵没来由的心慌,连忙向身边探去,慌张唤道:“师父!你……师父!?” 然而如此一探,直接被其抓住手腕,沈问澜不悦的啧了一声,又松开手腕把他揽到怀里,哼哼唧唧的亲亲他发间,含糊不清道:“你让我睡会儿……一会儿说……” 季为客吓了个半死,虽知沈问澜有起床气,还是壮着胆子问了句:“我们……亲了?” 沈问澜哼哼唧唧的点头,随后无论季为客如何问他,都一概不答,看样子是真困到了家。季为客虽也知道该让他睡会儿,但实在是等得头皮发麻,只好牙一咬心一横,做好被他踹出去的准备硬着头皮把他摇醒。 沈问澜满脸杀气的醒来,凝风都打算拔了,一看是季为客,只好把凝风给扔出去了,一身戾气的揉着眉间,没好气道:“我不说了让我睡会儿……” 季为客苍凉道:“师父,你理解一下……我实在没办法在得知我可能以下犯上的前提下安心睡觉。” 沈问澜:“……” 不是我亲你吗? 第3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1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31节 沈问澜还是压下心中疑问,道:“想多了,是你喝不下药……我嘴对嘴喂给你的。” 季为客这才压住面上尴尬之色,道:“那……那就好。” 沈问澜大致将他心中所想摸清楚了,也没捅破这层窗户纸,干脆把该说的话说了,道:“我今日……没想到你会成这样。若是以后毒发,与我直说。你先忍一会儿,暂时还没解毒法子。” 季为客闻言发笑:“这毒,不是你下的?你不知道?” “……不知道。”沈问澜不多做解释,今日把他扔在百花宫那边实在心存愧疚,倒也不争辩,道,“对不起。” “……那你,教我练剑吧。”季为客硬着头皮道,“我总不能一直让你护着……主要,我得帮帮你,是不是。” “……行。”沈问澜压下心中狂喜,试探问道,“你那个……左眼能不能治?” “…能。”季为客犹豫一下,摸了摸左眼,道,“毕竟是我当年自己划的……要治很容易,就是一直不愿意治。” 沈问澜挑眉问:“怎么不治?” “治好了看哪里都看不着你,治它干嘛。” 季为客漫不经心道。 此非眼疾,要说算个心疾,蚀骨心疾。十岁时候他遇见沈问澜,山上山水怎么能养出这么个两袖清风的人呢。感觉他怎么着都好看,眼睛里有光,和他手里的剑的名字一样,在哪儿一站风都凝住,什么都比不上他眸间水光清冽。 他身边总要有个沈问澜,方能安安心心的走在路上。若没有这么一道光,世间都只不过是破山水,有这么一道光,才说得上是高山清水。 五年前开始一片黑暗,若没了这么个沈问澜,什么都了然无味,倒不如盲着,至少还能在念想里记得那好长一段时日的光。 他恨过这光,可这光回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冒着灼伤的危险去碰一碰,也愿意再看看这道光。 沈问澜突然道。 “治吧,治好了,我就亲你——像这样。” 他说罢,俯身再给他一个吻。 第20章 商谈(一) 苏槐大早起天还没亮就被季为客连拖带拽的从床上拎下来了。苏槐心中叫苦不迭,心道季为客从前定是个闻ji起舞的“别人家的孩子”,每次都是比太阳起得早。 若不是苏槐打不过他,定要把他揍成个猪头。 苏槐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面容憔悴复杂幽怨的看着为了找他不惜一间房一间房蹑手蹑脚翻过来的季为客,心叹真他娘是个功夫不用在好地方上的天下第一,给自己接了杯凉茶,幽幽道:“啥事。” 季为客严肃的开门见山:“我这眼睛要治的话治多久。” 苏槐此刻还是昏昏欲睡,自然是有问必答,也不想这话里分量多重,嘟嘟囔囔的张嘴就来:“你那当时自己下手颇重,但并不是治不好,刚开始是好治的,你又不肯,长年累月下来成了旧疾,如今要治的话得看看你那眼……” “来。”季为客十分潇洒的把黑布扯下来,道:“看!” 苏槐努力地睁大惺忪睡眼,站起来凑过去扒开他的眼皮,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又打了个哈欠,道:“比想象中好点,大概要……” 这一看让他聚集了不少注意力,也清醒了一点,才反应过来季为客到底在说什么,犹如当头一木奉,五雷轰顶,瞬时瞪大了眼睛:“你要治眼睛!!!???!!” 季为客:“……是啊。” 苏槐良久没有动静,季为客眨巴眨巴盲眼,道:“不行?” 苏槐打击颇大,险些爆粗口,哆嗦着道:“你娘……五年了,老子无时不刻不在给你灌ji汤,就是想让你把眼睛治好,五年了,就算没有五个三百六十五天也有四个了吧!老子都快把嘴皮子给磨破了!你就是不治!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肯定又是姓沈的!我就奇了怪了,老子唠叨了五年的事这才几天他就把你说动了?!” 季为客刚想说是自己想开了,谁知苏槐那双火眼金睛一眼看破就是沈问澜,他一时间有点不自在,只好道:“也挺长时间了……” “放屁!”苏槐不知为何气的跳脚,道,“大哥你清醒一点好吗,当年是他一刀把你砍成这样的!” 季为客:“……当然是选择原谅他?” 苏槐:“……” “那啥,我最近意识到……他教我的剑法和套路,我会怎么跑他肯定知道,但是还是没有堵我后路,说不定……” 季为客试探着道:“可能不这样大家都活不下去,只能在能力范围内保我周全?” 苏槐一时间没话反驳,y森冷笑一声,沉声道:“呵,是吗。” 之后用一副黑到简直能滴墨下来的脸色盯了他许久。 季为客让他盯得没来由的有点发毛,汗颜道:“……好郎中,能不能治呀?” 苏槐简直想给他一拳:“治,我治他娘的还不行??” 季为客接着试探:“那要多久呀?” 苏槐没好气的甩袖回床上,道:“快的半个月,慢的半年!” 季为客听见他这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知道他是要睡个回笼觉,连忙识相的退出去,道:“好的好郎中,我要快的,晚安!” 苏槐听见他退了出去,也未闭眼。摩挲着自己的手臂,心中一点主意慢慢萌芽。 季为客从苏槐房间里出来时,远处才微微泛起鱼肚白,他也不急,离沈问澜起床时候还有点时间,干脆扶着墙一步一步向那边走。 此时尚在毒发期,虽不及昨天那么凶猛,还是有些幻觉不依不饶的缠着他,虽不至于听不见别人说话,多少还是有些心烦意乱。 他走着走着,蓦地愣在了原地。 那幻觉在他耳边接二连三的尖着声音道:“你为什么知道路?” 第3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2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32节 “一介决门弟子,为什么熟知北亿山庄的路?” “有谁带你走过吗?” “你是住在这里过吗?” “你不会是北亿的弟子吧?” 他一时间有些好笑,又确实想不明白为何眼盲也记得如何走北亿山庄的路。决门与北亿势不两立,沈问澜是不会带他来的。儿时两次武林大会,一次是泓教主办,一次是在师门,根本没来过这个地方。 仔细想来的话,从房间出来,更毫无理由的就来了专给不便露面的人物准备的客房这边。似乎都是理所当然一般,甚至到现在都忘了怀疑。 季为客一时愣在了原地,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这么清楚这片地方的理由。 一道有些老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您这是要去哪?” 季为客吓了一跳。若有人接近他,他没有理由注意不到。又想此处北亿的一般人进不来,身手在他之上,也不是毫无道理。 ——“你怎么知道的?” 季为客一时间找不出理由来。那声音来源看出他脸色不好,关切道:“我送您回去吧?” 季为客还没说些什么,面前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沈问澜打着哈欠迈出来,听到动静侧头一看,就看见季为客脸色发白,旁边一位看上去有些年长的妇人刚刚正担忧的看着他,却在沈问澜出门来的时候眸中热切一冷,竟无端冒出几分杀气来。 沈问澜瞥了一眼这妇人,一副管家的打扮,一看便不是什么习武之人。然而刚打照面时望向自己的眸间几分凛冽实在与表面不相对付,转瞬即逝的杀气也被他收进眼底。纵使如此沈问澜表情也没什么波动,还是一如既往戴了个冰山出门来了。 沈问澜伸手把季为客抓过来揽到自己这边,不管怎么说,北亿的还是有点抵触心理。 他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道:“有事?” 那妇人并未面露半点尴尬之色,反倒笑吟吟道:“并无,方才见这位脸色不好,妾身以为……” “不劳费心。”沈问澜不想与她多说话,道,“劳烦去告诉你们少庄主,一会儿未时见面,地点他定。” 妇人笑吟吟称了声是,作个揖走了。 沈问澜侧眸看了一眼季为客,见他脸色发白,道:“那人怎么回事。” “没。”季为客道,“那妇人没说什么……就是问我怎么样,要不要送我回去什么的。” 沈问澜闻言眯了眯眼,没再说话,暗地里记下了这妇人样貌。季为客突然没头没脑冒了一句:“师父,你以前带着我来过北亿?” 这问题和“你喜欢刘归望吗”没多大区别。 沈问澜冰山脸崩了,脸上黑了又青,瞬间心中五味杂陈,艰难问道:“我在你眼里是那么叛逆的掌门吗?” 季为客就知道。 他脸色还是不好看,沈问澜见他神色不对,意识到没这么简单,问道:“这怎么了?” “没事。”季为客挠挠脸,道,“我刚才去找苏槐,一来一去发现自己对这地方没道理的熟悉。” “是吗。”沈问澜见他模样就大概知道他想什么了,道,“别想多,你在我眼皮底下过了将近十年,再怎么说,也是我决门弟子。” 季为客心道沈问澜真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到底还是硬着头皮嗯了一声,接着道:“苏槐说可以治,大概半个月。” 半个月正好武林大会。 沈问澜点点头嗯了一声,还没说话,突然身侧蹭的冒出来一个刘归望,正叼着牙刷。 沈问澜只好舌头打了个弯:“……有事?” “不是你说要谈的吗?”刘归望莫名其妙道,“大事当然早谈早说,一会儿去我房里谈……还有你白师弟。” “问花怎么了?”沈问澜见他提到白问花突然面色复杂起来,问道,“打你了?” “这倒没有,昨天他一直在我房里,老钱忘了给他布置房间,我就干脆让他和我睡了,结果吧。” “……他被你恶心的失眠了吗?” “……没有!”刘归望黑着脸道,“他早上起来看我都不敢看,我要是个姑娘都以为他昨晚把我睡了!” 沈问澜:“……那可能真的是被你恶心到了。” 刘归望:“……总之你问一问,实在不行我让人再给他找个房间。” 沈问澜哦了一声,又和他互呛了几句,才打发他走了。 听见刘归望走了,季为客这才道:“那我过一会儿去找苏槐……师父,你这也起的太早了。” “睡不着。”沈问澜言简意赅了一句,揉了一把他头发,道,“那我先走了,不舒服了找我。” 季为客点点头:“行。” 沈问澜找了白问花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在后院一处僻静的角落里看见白问花,正坐着倚着棵树闭目养神。 沈问澜遥遥叫了一声,白问花睁眼,眉眼间颇为憔悴的看了他一眼,之后千年难得一遇的扯扯嘴角,竟然没笑出来,翻了个身,自闭了。 沈问澜:“……” 白问花。 居然笑不出来。 他连忙御轻功跳了过去,严肃问道:“师弟,你怎么了。” 白问花憔悴的抬眼看了他一眼,道:“师兄,你先告诉我……大半夜非礼北亿少庄主会被打死吗。” “不。”沈问澜眨巴眨巴眼,道,“你在决门会被表彰。” 第3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3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33节 白问花颇为头疼的叹了口气,捏捏眉间,道:“如果你知道我对他有想法好长时间了呢?” 沈问澜:“……”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他头一次有点缓不过来。 他也捏了捏眉间,示意他等会儿,良久,才一字一句问道:“你说有想法……是什么……想法,把他杀了?” “这想法决门人人都有……”白问花艰难道,“你也不用瞒我了,我看出来了,你对你那宝贝徒弟什么想法,我就什么想法。” 沈问澜嘴角一抽,也没指望瞒着他,干脆诡异的开始跟他逐条对证:“按到床上?” 白问花憔悴点头:“情深只恨春宵短。” 沈问澜更艰难了:“想对他好?” 白问花更憔悴了:“我连给他做茯苓饼都不行,比你惨多了。” 沈问澜不想多问了。 良久,沈问澜才道:“你昨晚,干了啥。” 白问花:“……他,睡觉的时候,瞎蹭。” 沈问澜:“……” 白问花:“……然后,把自己衣服蹭掉了。” “……” 白问花表情难以言喻起来:“他就……伸手碰我……腰,往我怀里蹭,我一时没忍住,把他…压…然后……扒了…” “停。”沈问澜不想再听了:“住嘴,到这儿我已经足够给你发个锦旗了。” 第21章 商谈(二) 小时候周谁往语重心长的对着三个小孩,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话语中包含着血海深仇,咬牙切齿的像是要把北亿的脑袋给咬下来。 周谁往狰狞道过—— “我与北亿,不共戴天。”沈问澜四十五度青春疼痛式望天,“白问花,白不归,你告诉我,小时候你听这话的时候,笑眯眯的心里想什么呢。” 白问花,字不归。 沈问澜又明白了。 白问花诚恳道:“我真的在心里想着不共戴天。” “放屁吧你,给自己取字不归……我当年就该想到,你根本就是给自己警告呢,刘归望,你还不归,我真想一剑劈了你。” 白问花笑出一声自嘲来,幽幽道:“结果你们一个都没发现。” “废话,你天天骂刘归望傻逼,我一直以为没有人会叫心上人傻逼。” “如果你的心上人小时候骂你娘炮呢。” 沈问澜:“……” “如果那个傻逼东西后来还一把火烧了你的从水宫呢。” 沈问澜:“…………” 白问花反问:“他傻逼吗?” 沈问澜:“傻逼——那你为什么喜欢一个傻逼。” “……”白问花眼神飘向面前的池子,天上流云苍穹映入其中。 “小时候武林大会,在北亿办……”白问花缓缓道,“刘归望救过我一次。” 沈问澜想抽他一顿:“请你不要概括。” “哎呀。”白问花再次笑的一脸欠揍,“你知道的,吊着你你才会时时刻刻惦记着我这事,也不会想把我一刀砍了的,是不是!” 沈问澜面无表情的拔出凝风来:“不,我想。” 白问花:“……师兄,我爱你。” “你不爱我。”沈问澜冷笑一声,“你爱刘归望。” 沈问澜见他好歹没之前那么一脸死相了,也懒得追着问。白问花心里藏事的功底可不是盖的,还是等他自己想说再说,毕竟追问也问不出来。 他干脆转身走了,道:“干正事了,找刘归望去。” “哦。” 白问花应了一声跟上,觉得该解释清楚,跟在后边道了一句:“其实……昨晚我没怎么碰他。就,扒了上衣,摸了会儿腰,我就发觉太罪恶了,大半夜出来吹风了。” 沈问澜一点都不想听,心道你连亲都没亲,就摸了腰,大早起一脸死相的在后院自闭,真是一点出息没有:“所以你要换房间吗,他跟我说,要是你实在不行,给你找间房。” “如果他能保证大半夜不要往我怀里蹭我就住的下去。” 沈问澜冷笑一声:“自己跟他说去。” 第3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4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34节 沈问澜推门进了房间,刘归望正半躺在藤椅上,今日没什么出门计划,此刻干脆相当居家的随便穿了身,正在晨阳中非常养老的 着野猫。野猫似乎是和他相处惯了似的,也很享受的在他腿上伸懒腰。 沈问澜愣了一下。 自二人相继继位打交道开始,每次相见都必定见血或骂对方一顿狗血淋头,都得带着浑身刺一般的戾气把对方戳死才算。哪里见过这般神色温柔眉眼似水的少庄主。 白问花也愣了,同为决门弟子,他自然也没见过这样的少庄主。愣住没两秒,啪的一下目不斜视的捂住了沈问澜的双眼,出神道:“不许看,只有我能看。” 沈问澜:“……” 日里凉,谁稀罕看。 刘归望注意到这动静,抬头时一脸的戾气又回来了,一看白问花正盯着他,手上捂着他家掌门的双眼,一时间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干啥呢?” 沈问澜此刻恨不得白问花下一秒就败露,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少庄主,通俗来讲,不是只有姑娘才会被非礼。” 刘归望眨眨眼一脸莫名其妙:“啊?” 白问花有点尴尬,讪讪道:“……师兄,我们讲正事。” 沈问澜被他放开之后白了他一眼,走上前找个地方坐下,道:“刘归望,什么打算。” “当你在大会上露脸的时候才会采取行动。”刘归望怀中的野猫窜出他怀抱,跳出了屋子。他毫不在意,接着道,“逍遥谷那边只会把报名的人各自随机排在一起,毕竟人数众多,初赛要削一大半下去。只会分成三组,每组只晋级二十人,在场地里进行大乱斗,名字看都不看的。” “每组多少。” 刘归望手头上毕竟有人在逍遥谷中,消息还算灵通。“人数自然难以估算,难得一次武林大会,自然不少人都冲来参加了。” 沈问澜点点头,没说什么。天下侠客不在少数,自然有不少人想上来施展一下拳脚。 刘归望见他不打算说什么,又接着道:“所以现在没人知道你混了进来,毕竟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等你脱颖而出那天,大概各大门派就要开始s_ao动了。搅浑水这事你放心交给我,我专门干这个的。” 沈问澜看着他说着说着禁不住高傲的抬起头亮出一口自信的大白牙,实在不明白他这肮脏的自豪哪来的。“……你门中有人参加吗。” “应该不少。”刘归望道,“我又不能限制山中弟子,我又不是他们爹娘。” 也确实是这个理。 沈问澜虽不怀疑北亿暗地里的手段,到底还是有点不放心,道:“你先说你打算怎么办,我洗耳恭听。” “可以。”刘归望不介意说,反正沈问澜现在和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张口就来,“你晋级不成问题,之后先在泓教搅一搅,泓教和逍遥谷如今定是铁了心的同盟,看见你出现在大会上,先让我那几个心腹在泓教大肆传些流言,诸如逍遥谷说不定是过河拆桥,与你结了同盟,要反将一军,把泓教也搞了。” “流言会膨胀,一向都是这个套路,泓教教主就算不动摇,多少也会受影响。之后再在逍遥谷那边说同样套路的话,一定是泓教要过河拆桥,和你结了同盟,把你cha进去,好在众人面前说逍遥谷要力挺沈问澜,能多扯淡说多扯淡。如此就算把这两家拖下水了,之后再吹吹耳边风,我们肮脏心法多得是,实在不行向梦用一用,装个祖师爷给他们,让他们以为祖师爷托梦下来了,总之让他们坚信不疑对方要过河拆桥。” 刘归望滔滔不绝,根本没看见那边的两个已经傻了,接着道:“逍遥谷和泓教对这份同盟产生怀疑之后,两派之间定会变成你我弟子相见一样,肯定在江湖中影响极大,你再在大赛中大放异彩,两位掌门人肯定心里发慌,江湖那些要你下去的声音你就无视就行,因为最后一定会把矛头指向逍遥谷或泓教。无论指向哪边,这两边肯定都会急,急了会做什么?自然是另寻同盟,真的干个过河拆桥,反将对方一军的事。” “江湖四大门派,除了自己和对方,只有一个现在风头正盛的老子,还有一个摇摇欲坠的你,是傻子都会找我!”刘归望得意的要上天,“妈的,我迟早统治世界啊!” 沈问澜:“……脏。” 白问花:“是真的脏。” “这叫聪明!” 沈问澜白了他一眼,道:“你就没想过,万一他们怀疑你从中作梗呢?” “这我想好了。”刘归望在藤椅上左摇右晃,相当嘚瑟,“过几天让我爹装大病,要死不活的那种,我就照顾我爹,北亿好歹在江湖上有性情中人的评价,他们总不会认为我放着仿佛要死的爹不管去和决门同盟吧,好歹还有不共戴天的恩怨。” 沈问澜嘀咕道:“然而你真的结盟了。” 刘归望:“……闭嘴。总之,过几天就让我爹装病给山庄里的那些别人安进来的眼线看,你们避避风头,在别院里别出来。” “可以。你想怎么演?” “我演技跟你们不一样。”刘归望挑眉道,“我让你们看看我为什么是少庄主。” 沈问澜:“……” 白问花:“……” 刘归望接着道:“你要我现在演给你看看吗?” 沈问澜实在不懂他为什么一脸热情的望过来,起身就走:“你都安排好了我就告辞了,练剑去了。” 白问花面对着刘归望那一脸热情似火,纵使一句“不了”已经在嘴边了,还是没说出来。 沈问澜深知他拒绝不了,干脆潇洒的一甩袖子抬脚就走。 白问花望着少见脸上没有戾气的刘归望,心道,沈问澜果然老练,知道面对心上人肯定不会说不。 甘霖娘。 白问花只好笑着,道:“那我帮你看看……我真是栽在你这儿了,少庄主。” “怕啥。”刘归望站起来清清嗓子,他确实需要练一练演技,干脆在原地开始活动筋骨,道,“跟着我,有你好日子过。” 白问花心里悲凉,甘霖娘,你小时候第一次见我也是这么说的。刘归望的嘴,骗人的鬼。 沈问澜回到房间的时候,还没打开房门,突然从房间里爆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 紧接着苏槐在里面指挥,喊得都要破音了:“按住!按住了!别让他动!” 庄为辽在一边无可奈何:“师弟,你这药到底多恐怖啊!” 苏槐:“没办法,慢点治的话轻松多了,他非要半个月就好,那东西当然恐怖了……别动!” 庄为辽也实在听不下去他这简直仿佛要被杀了一样的鬼哭狼嚎,安慰道:“撑住,你撑住!想想师父!想想他……对,你五年没见他了,我跟你说,师傅现在男大十八变,越来越好看了!” 沈问澜站在门外,心里五味杂陈,感觉进去不太好,同时暗暗下定决心,一会儿把庄为辽拎出来教育教育。 第3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5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35节 第22章 第 22 章 上药过程想必之前持续了挺长时间,没过一会儿庄为辽就出了房门,苏槐抱着瓶瓶罐罐,长叹一口气,把房门关上,叨咕道:“真他娘奇了,我吹了五年耳边风,屁用没有,掌门这才说了几天话就这么好用?” 庄为辽依旧老样子,毫不顾忌的在沈问澜雷区兴风作浪:“掌门的嘴嘛,毕竟是掌门,全身上下不同凡响,肯定开过光……” 他话音刚落,转了个拐角,沈问澜正坐在那背对着他,面向后院的清水荷花,悠悠道:“不好意思,没开光。” 庄为辽:“……” 他暗地里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恨不得回到三秒前把自己嘴堵上。 沈问澜缓缓回头,盯着苏槐朝左边努努嘴。苏槐怕沈问澜怕的要紧,大难当头各自飞,赶紧闭上嘴巴一溜烟跑远了。 庄为辽欲哭无泪,站得脊背直挺一句话不敢说,沈问澜转身站起来,语重心长的怀抱着凝风,一字一句都带着寒意:“不同凡响……是吧?” 庄为辽:“……” “还男大十八变?” 庄为辽:“…………” 沈问澜见他冷汗直流屁都不敢放一个的样子冷笑一声,朝后院池边那片空地一努嘴,道:“来,咱俩试试。” 庄为辽心中发凉,这话和“在吗,出来挨打”没啥区别。 苏槐听见庄为辽丝毫不逊刚才季为客的惨叫声。 沈问澜神清气爽的走进屋子里,见季为客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微微转过头来,眯了眯眼,脸色极差:“师父?” 沈问澜见他尽力眯眼,不禁有点惊异:“已经能看见了?” 季为客点了点头。 沈问澜本以为苏槐不过是一介怀才不遇也懒得出人头地的中医,但就算请来医术门派的高人,也不一定能第一天就让盲眼五年的病患就取回些许光明。 沈问澜走过去,坐到他旁边,问道:“能看清多少?” “不多。”季为客一脸死相道,“一小点,大部分都发黑,看见的也特别模糊……” “那也没多少医者能做到。”沈问澜皱眉,见他脸色发白,捏了捏他耳垂,道:“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我也不知道。我那几年天涯海角都走过,什么人都遇见过,到底见没见过这人,帮没帮过,也记不清。不过你且放心,他没什么坏念头。” “我知道。”沈问澜倒是看得出来这个,他又道,“对了,半个月之后那个大会,我去当饵。” 季为客闻言蹭的坐了起来,满脸的死相瞬间褪成惨白:“你嫌活太长了!?” “我不上谁上?现在我最有威慑力,也没有多少人打得过我。” “你当这天下没人与你实力相当了?泓教一直想要天下第一的位置,教主身边的左右护法都不是省油的灯,逍遥谷也有众多高手,你必定遭针对,到那时怎么办?” 沈问澜违心宽慰道:“放心,这次大会虽有不少实力相当者,但只要起到作用,我会知难而退的。我答应你,行不行?” 季为客皱皱眉,赌气似的背对着他躺下了:“行行行!” 沈问澜微不可察轻笑一声:“听话。” 七天后,刘苍易不负众望的倒下了。他故意老态龙钟的漫步到北亿山庄门口人群最密集的悬赏榜面前,当着弟子和众多侠客的面,表情一扭曲,咬破嘴里的道具,一口真假难辨的鲜血喷了出来。 刘归望按兵不动一柱香——给事件一点发酵的时间。才压抑着心里的仰天长笑飞奔出去,撕心裂肺的一声“爹——!!!”响彻了整个江湖。 刘苍易险些真吐血,演的太他妈像了,他一度以为真死了。 无论如何,从此拉开腥风血雨的序幕。 刘归望吼得撕心裂肺,老钱都被吓得够呛。他秉承着骗过敌人要先骗过自己人的原则,整个山庄里知道这计划的北亿人只有庄主父子二人,刘归望入戏入得厉害,整个山庄一夜间风云惨淡,皇上要驾崩估计皇后都没他戏多。 沈问澜客观点评:“怎么跟哭丧一样。” 季为客刚挽了一手漂亮的剑花,闻言有些想笑,道:“挺像的,他们还是这方面专业点。” 沈问澜冷笑一声,走过去伸手拍拍他腰,道:“刚刚那招弯一点,别挺得那么直。” 季为客哦了一声,此时眼睛还是覆着黑布,后面疗伤期间不可见光,就连烛光都不行。但深夜偶尔大着胆子取下时总算能看见些东西了,虽然还总是盖了层薄雾似的朦朦胧胧。 每次用完药苏槐都会在这房间里点上香,据说有些安神作用。 临近武林大会,用药量也渐渐少了,终于有一天,苏槐空着手来了。 “可以摘了。” 季为客意外的心里毫无波澜。 苏槐说着给他摘下了黑布,虽说正好碰上y天,也没多强的阳光,但当光芒照进五年黑暗的时候,还是显得刺眼不少。 苏槐知道会有生理性泪水,忙制止道:“别抹,让它流。” 季为客就莫名其妙一只手僵在空中,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场面看上去着实怪异。 “……这样显得我很矫情。” 苏槐宽慰道:“你矫情一次没事,是吧。” 季为客差点一脚把他踹出去。 他这是第一次看见苏槐长什么样。倒确实长得耐看,不过一副文绉绉的书生模样,一看就没什么战斗力。 第3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6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36节 季为客并不在乎苏槐到底长什么样,他更想看看沈问澜去。熬了半天才总算把那些眼泪给流没了,眨巴了好几下,拿了苏槐递过来的一方帕子,三下五除二抹完了之后拿黑布遮了另一只彻底废了的眼,立刻冲出房间去找沈问澜。 苏槐留在原地,习惯了。 沈问澜正在后院里背靠着树,表情不甚自在的摸着后颈那片从小到大被长发盖住的皮肤,脸色极差。耳边遥遥听见脚步声,便抹了一把脸,抓起手边凝风,回头迎上寻来的季为客,望见他眼睛四处寻着,望向这边时明显一亮,心中了然了。 沈问澜伸手抓住他:“可以了?” 季为客眼睛发亮的点点头,打量他一二,不无感慨道:“你这不是也瘦了。” “从前富贵日子过得快活,突然没落,一下子只有糟糠佐菜吃,那当然瘦了。”沈问澜无可奈何,“最近没事?” 季为客知道他说那还黑黝黝缠着他的毒,“可能是苏槐那药有什么抑制的,只是有些幻听与小痛,比之前好多了。” 沈问澜听这苏槐越来越神通广大了,倒是被他身世吊起了胃口:“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季为客耸耸肩。又叫了他一声,见沈问澜完全沉浸在思考中,便也不出声了。五年过去,虽音容未变,但脸色却是差了不少,季为客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脸。 沈问澜这才回过神来,季为客仗着他不敢打自己,肆无忌惮的伸手去捏他耳垂。 沈问澜有些哭笑不得:“捏够了没有?” “没有。” “不给捏了。”季为客眼看要得寸进尺搂他脖子,沈问澜抓住他手腕,反手也捏了一把他的脸,云淡风轻的挡住了他要去摸自己后颈的手,“最近不给。” 季为客吐吐舌头:“毛病真多。” “就你话多。练剑去,我去办点事,一会儿去看你练得怎么样。” 沈问澜说着随手揉了一把他头发,拎着凝风走了。 季为客听他擦肩而过时压低声音低骂一声,转头望去,见他隔着发捂着后颈。 刘苍易在床上躺尸了一个星期,武林大会开幕。 刘归望把一众参加大会的弟子叫来,早上起来故意往脸上抹了恰好的□□,还颇为内行的修了容,整个人看上去惨白中透着惨白,整个人言行举止间都是标准的c,ao心过度的少庄主。 茶妈心疼的够呛,然而刘归望戏比钱还多,拉着一帮弟子来到看上去简直生命垂危的刘苍易面前,父子连心的演了一出“老庄主好惨啊”的好戏。 “如今北亿风头……正盛,我此……咳!此时去了……也是如……烟花……!” 刘苍易忘词了,咳得挤眉弄眼地给他一个眼色,刘归望心领神会,眼睛一闭一睁就是呼之欲出的眼泪,他一吸鼻子,夸张的颤着声音道:“爹!你别说了!我都知道……就算如烟花般转瞬而逝,也比不上长长久久的与我北亿同在啊!” 看得在一边易容好了混在弟子其中的白问花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刘归望戏这么多。 刘苍易暗地里比给他一个大拇指,吸了一大口气,咳嗽了几声,沙哑着声音接着断断续续仿佛收音机没信号:“傻小子……有谁……咳!有谁能长久……于世……如今局势,虽非我……非我愿…却避无可避……咳!” 刘归望开始浑身抖筛子一样抖,哆嗦着声音张嘴就来:“爹!!” 身后弟子哭叫着老庄主。 刘苍易咬破塞嘴里的血胞,血顺着嘴角溢出,他跟他儿子一样哆嗦着声音:“江湖……险恶…我儿……若我死在今日……你便……咳!你便与刀尖共舞……切勿恋战……!” 刘归望掐一把自己大腿,撕心裂肺:“爹!!!!!” 弟子跟着撕心裂肺:“老庄主!!!!!” 刘苍易伸出仿佛染了帕金森一般的手,嘴唇哆嗦:“我儿……我儿……” 而后,狠咬一口血胞,噗的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刘归望掐得自己脸色扭曲,喊破音了:“爹!!!!!!!!!!!!” 弟子跟着:“老庄主!!!!!!!!!” 白问花抹了一把脸,对这哭得肝胆俱裂的刘归望五体投地,深深感受到了决门这方面有多么弱智。 你看人家,再看看自己,沈师兄。 你说你是不是弱智,你有脸说人家战五渣吗。 第二卷:号角 第23章 第 23 章 沈问澜很少做噩梦,一来决门心法修静,上了道之后这些不堪过往通通深埋在了最不起眼的黑暗角落里。二来当上掌门之后,整日想的都是整个山门,根本没有心思给他回忆以前这些破事。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远离了那片静,或者是近几日季为客毒发样子实在像他从前,将近十几年不见的黑暗再次黑黝黝的缠了上来。 他一向睡得不深,半梦半醒间梦的却是真实。 他梦见手上冰凉的铁铐磨得那一片的皮肤泛红,梦见身上密密麻麻的针眼,梦见手上泛着寒光的银针。 他梦见手上的血,梦见他自己将银针cha进各种致命处。 他想死,但死不了。 他甚至听见有人隔了好远,轻声叫他。 “遥远。” “遥远,遥远……你不能死。” “你是最成功的……你不能死,你是我的心血……。” 第3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7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37节 他被人捏起下巴,一只黑色的虫钻进了他的嘴。 他听见期待的笑声。 沈问澜终于从半梦半醒中挣扎过来,迅速翻身起来扒着床板干呕半天,又捂着自己的嘴缓了好久,大口喘着粗气,眼前方才渐渐清晰起来。天已大亮,他反应迟钝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有什么密密麻麻的针眼。 他颤着长出一口气。 “遥什么远,”他转头看着凝风,眼前迷离,自言自语道,“……不认识。” 武林大会。 逍遥谷地处郊外,确实是块山水宜人的宝地。据说当年逍遥谷谷主情场失意,几杯酒灌下去,酒力不胜到处乱晃,晃到了这么一块风水宝地。 逍遥谷祖师代沉——当时是个醉鬼,让习习夜风吹醒了一半,躺在山上呆呆看了半天星星,想开了——女人哪有这山水好看,一拍大腿,决定了,我要在这习武安家! 此处山水间都如画般,用来举办大会的场地在逍遥谷一座高山的山顶修成的会场里,要进会场,须得御轻功飞越重山。 如此也算刷掉了纯粹看热闹的闲杂人等。但参加的侠客仍旧不在少数,而北亿弟子混在其中,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与其他或平静或兴奋或新鲜的人不同,这些人脸上简直在下暴风雨,或愁或悲或两眼垂泪。 “这些人怎么回事?” “嗨,北亿的吧,没听说?老庄主刘苍易……” “知道知道……刘苍易前些日子,在庄门口遭女鬼了!” 一边正在踱步的刘归望:“????” “对对对!好像遭的是他死了的老婆!突然好好地,一口气没上来,吐血倒地了!” “听说是他老婆对他养儿子方法太失望,要让他偿命!” “啧啧啧……也是,你说刘归望小时候多伶俐可爱一个娃,让他养成个泼妇!” 刘归望有苦说不出:“我泼……!?” 白问花在他身边忍笑忍得要背过气去,那边几个谈八卦的说起来没完,又加了好几个进去,大肆在那谈论着,版本一个比一个带劲—— “前些日子听说急转直下!把刘归望叫过去说了不少啊!” “对对对,估计是刘归望从来没见过的娘上了老庄主的身啊!哎哟喂,这女鬼也是可怜见的,啧啧啧。” “刘苍易这几天血吐得到处都是啊!咳嗽声都没停过!唉,也是太愧疚!” “造孽啊!我还听说,这女鬼是要在刘苍易肚子里投个鬼胎!亲眼看看少庄主呢!” “不会吧……那刘苍易不是个男子吗?” “鬼上身,哪儿那么讲究?” “倒也是……唉,一世英名,老来居然被鬼投胎……” “刘归望那哭得撕心裂肺……又喊爹又哭娘的……唉!” 刘归望屁话都不想多说了。 白问花已经忍不住跑到一边找个人少地方笑得气都提不上来了,刘归望听完慢慢走过去,把刀掏出来,对着空气一番斗智斗勇好一顿撒气,又把白问花笑得脑缺氧。 “懂了吗。”刘归望一脸死相,“流言膨胀多了,还能让男人怀孕。” “哟,那我出去说你给我怀了个,不知能不能膨胀?” “想死?” “不想不想。”白问花拉着他走出去,道,“走了走了,上午是师兄这场。” “着什么急,不剩几个人了。”刘归望慢慢悠悠,满脸死相,还沉浸在自己老爹已经“怀上鬼胎”这个版本里久久不能平静,“娘的,我都不知道我爹怀孕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怀了孕的老庄主刘苍易瘫在床上,翻着话本,挠挠下巴上的胡渣。 刘苍易当庄主这么多年,终于盼到一个瘫在床上就行的差事,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消磨如此醉生梦死的时光。 房间里只有一个茶妈,此刻她神色冷漠,冷笑一声,道:“戏挺多啊,老戏骨?” 刘苍易毫不意外她看出来了,翻了一页话本,还是淡然道:“怎么看出来的?” “废话。”茶妈翻了个白眼,道,“你我师兄妹一场,我看不出来?” “是哦……你也就来凶凶我了,这可都是归望的主意,倒不见你去说他。” “他的主意你就做?他才多大?如今江湖这局势,你当庄主这几十年碰见过一次?你倒是束手不管,他要做什么你做什么!你就不会帮帮他吗!?你还是庄主!?” 刘苍易料到她肯定要开口就来这个,长叹了一口气,把话本放到一边,缓缓坐了起来,开口道:“茶儿……我早就不是庄主了。弟子叫我一声老庄主,为的是敬重我。敬重我几十年的付出,敬重我教会他们如何走心中那条正道。 庄主位子我早就交给归望了,刘茶,我知道,你和我一起长大,我这日子多不好过你也看过来了,你不希望他这样,我理解,但是他就得这样。他就是这样的命,得磕磕碰碰的淋着风雨,下刀山火海,最后也不一定落个好下场。 路上你离得太远,也没人给他递伞。但是他也不需要这些,知道吗,这些他都乐意接受。 他会逆来顺受,腥风血雨就当是春风甜水,归望是堂堂正正的庄主了,他是现在的参天大树,我这树差不多该歇会儿了。” 刘茶闻言抽搐一番嘴角,最后望向窗外,长叹口气,道:“我知道了。” 刘苍易非常欣慰:“很好。” “但是如果。”刘茶严肃道,“有人对归望有非分之想呢?” 刘苍易脸上的欣慰僵住了:“你说啥?” 一道冲天剑气崩起百人。 第3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8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38节 一团寒风崩飞百人。 凝风肆意呼啸,血沾寒铁。 沈问澜收剑。 刘归望压住飞起来的刘海,谨慎道:“这位大爷起床气?” 季为客点点头:“确实有。” “那也不应该啊,这都起床多久了……他是不是更年期?” “……他还没到那个岁数。” 这一场本应晋升二十人,然而沈问澜心情不好,昨天晚上又没睡好,一来一去懒得纠缠,干脆横扫千军,一个也不留。 逍遥弟子愣了老半天,周围一个人也不敢说话。四百人的这一场几乎刚开场就浩浩荡荡的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准备先齐心合力把沈问澜给干趴,然而沈问澜水都不放,全部撂倒给你看。 然后他持剑站了三分钟,趴地上的没有一个敢动,于是他说了句我赢了,转头收剑就走。 坐着的泓教教主自从沈问澜入场后脸色越来越黑。刘归望看他那能和北亿弟子比惨的脸色心情真是越来越好,干脆大摇大摆的从他面前路过——刘归望今天易容成了个路人,就为了说这么一句话。 他提高声音道:“唉,真不知道逍遥谷把这罪人放进来有何寓意哟。” 说完也不看教主脸色,撒腿就跑。 刘归望也不是什么不长眼的货色,看出沈问澜今天莫名其妙的有点不对劲,又知道自己去过问实在听上去自己都觉得有点黄鼠狼给ji拜年,干脆告诉季为客,等好了再去敲他的门,随时都能过来。 季为客有那么一瞬间诡异的觉得其实刘归望也不是那么傻逼。 季为客推开房门。沈问澜直接自己回来的,此刻背对着门口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凝风被扔在一边。季为客一阵奇怪,这人干嘛放着床不睡,偏要睡桌子上? 他走过去推了推沈问澜,此人向来是睡不深的主,然而这次却死活都叫不醒。季为客一阵莫名其妙,身后房门开着,秋风窜进来,吹得人背后有些发凉。 沈问澜睡梦中皱皱眉,哆嗦了一下。 季为客连忙回过身去把门关上,脱下身上外袍给他披上。指尖撩过他发丝,虽不是第一次看见沈问澜睡着时候什么样子,终究是少见睡得这么熟的,歹心大作,禁不住笑了一声,给他顺了顺头发,俯下身去亲亲他眼角。 沈问澜还是没醒,皱眉闷哼一声。 季为客见他真醒不来,笑得更开心了,刚要得寸进尺,给他捋着发丝的手一顿。 他脸上的表情也随之一僵。 指尖方才不经意撩过他后颈肌肤,那一片异样的触感实在不能无视。 季为客复又拨开他发丝,抚了一下他后颈。 ……这什么? 他脸色一变,起身将沈问澜发丝捋开一大片,好露出后颈那一片皮肤。 一片密密麻麻的针眼,均匀扎在那片覆盖在长发下的皮肤下,季为客一下子愣住,那些针眼仿佛在他眼前铺天盖地的笑。 ——这他妈。 他脑子嗡了一声。 ——这他妈哪个天杀的…… 第24章 第 24 章 刘归望坐在桌前,正在斟字酌句写书信。给心腹写的密信越简洁越好,最好一句屁话都不要多说。白问花此刻出去教决门少的实在可怜的那几个徒弟练剑去了,仔细想来,这是自同盟来头一次白问花没跟他泡在一起。 刘归望字体潇洒苍劲,字里行间都带上傲气的风骨。 他一个字刚写了一半,突然门被人狠狠一脚踹开。刘归望很淡定的写完了这个字,才停下笔来看了一眼来人。 来人脸色比还沉浸在“老庄主生命垂危”的北亿弟子还y沉。刘归望一看是季为客,还拎着一把剑,背后一发凉,连忙从座位上蹦了起来,手里赶紧摸上把刀,警戒道:“干什么!” 季为客没心情跟他掰扯,根本没打算刀剑相向,翻了个白眼,把剑扔到地上:“今天问你点事的,别自作多情……如果问出来的事是我意料之中的话,那我应该会砍你几刀。” 刘归望听这话一点都不敢放松,刀没放下,冷汗直流:“……问什么。” “过去几年……你有没有给沈问澜下过毒。” 刘归望:“………大哥,我有空给他下毒的话干啥不一口气毒死他呢?” 季为客一时没话反驳,这也确实是句实话,北亿恨不得决门掌门一口气噎过去下地狱去,若要下毒,应当不会给留个活口。刘归望一句话成功给自己开脱了,季为客反倒更加心情不佳,心烦气躁的咬咬牙,啧了一声揉揉头发,捡起剑转身走了。 刘归望目送这位狠人走远,很快反应过来他话里有话——沈问澜怕是被人下过毒。大概是在他身上发现了被下过毒的痕迹,痕迹应该不是新的,倒像是颇久以前留下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怀疑北亿也是有道理,不论现在如何,过去百年确实是关系坏到极致。 那沈问澜被下过的毒也并非北亿的手笔,想必是其余门派干的事。但如今是同盟关系,也不该对自己有所隐瞒,前途险恶,他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那这事应该问谁呢? 刘归望面无表情的在心里想了一圈人选,走出门,直接对着别院喊了一嗓子。 “花!!给老子死过来!!!” 白问花动作一歪,剑直接飞了出去。“……” 他老人家知道这么喊很像泼辣姑娘喊夫君回家吃饭吗。 白问花叹口气,只好吩咐几句不要松懈,又点了点几处错误,让他们各自切磋剑法去了。自己把去傀剑收起来,回去看看刘大爷又要干什么。 他推门进去之后,刘归望正站在窗边抱臂思考,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第3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9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39节 白问花开门见山道:“怎么了?” 刘归望正在思考若是沈问澜不行的话该怎么办,此刻听见白问花的动静,表情也没松懈一分,长叹口气,感觉前方更黑暗了,开门见山:“你跟我说实话,这事不能瞒,我得做好最坏的准备……沈问澜以前是不是被人下过毒。” 白问花愣在原地良久,“啊?” 刘归望没好气,“回答问题!” “你问我?”白问花莫名其妙道,“他什么时候被下毒了?我怎么不知道?” 刘归望:“……滚吧,一问三不知。” 白问花更莫名其妙了,他这问题来的没头没脑,反问之后还被骂了一顿,“你想什么呢,沈师兄根本没被下过毒,真有这事我怎么会不知道。” 这话倒说的有理有据。刘归望一时无言以对,又实在想不明白,没下毒季为客干嘛冲进来说那么几句话。 他干脆道:“算了,走一步算一步。” 白问花接着汗颜道:“好……然后您以后叫我,能不能别叫花了,不知道的以为你在叫姑娘进屋呢。” 刘归望:“……哦。” 季为客站在门外,一言不发离去了。 他此刻眼中泛着血丝,尖利的笑声又一次缠上了他,当日如寒光铁刃般的话语更是不计其数的在耳边回荡,缠绕成黑白交错的耳鸣。 “去死,死无葬身之地……”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他眼前出现了那一片密密麻麻的针眼。 季为客捂住强烈作痛的头,脚下加快几分,浑身已经开始抑制不住的发颤。从骨头里向外发散的疼很快缠住了他整个人,眼前又开始发黑。脚步也开始跌跌撞撞起来,喉间涌上腥甜的味道。 季为客脚下不稳,几乎是撞开了房间的门,手上再也拎不住剑,当啷一声落到了地上。呼吸紊乱间,他感到有双手接住了这一身发抖的骨头,转身把他抱到了床边。 沈问澜。 沈问澜把他放到床上,并未让季为客平躺,他把人揽在怀里,握住他已经没了知觉的手,沉声道:“还看得见吗。” 季为客只能眯着眼前那一点发黑的模糊艰难的点点头,转而一口鲜血喷出来。 沈问澜被他喷了一身的鲜血,眉头都不皱一下。轻轻拍了几下后背,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季为客抓住了衣领。沈问澜微微一愣,怀中人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不出句完整的话。 “对不起……” “门前……你……” “……” 纵使知他如沈问澜,也还是没反应过来这些连不成句子的话到底想表达什么。 苏槐刚好来过,端来一碗药。沈问澜虽然对此人颇为在意,还是相当信任的。他也不去想这人到底胡言乱语些什么,伸手一饮而尽那碗汤药,低头故技重施嘴对嘴喂给了他。 贴上来的温度不过多时便送来这股清苦味道,沈问澜这次却不急着离开,贴了他冰凉的双唇好一会儿,再次舔了舔他嘴角,才起了身。 泓教教主元倾正默默地扎着逍遥谷谷主小人。 “轻雾,你说这人什么意思!?” 左护法轻雾站成一棵松:“回教主,我……” 教主没打算听他回话,只是顺嘴说了一句而已,根本不听他说话,接着越扎那小人越起劲,通通通一通猛扎,好不快活:“这个混蛋东西!肯定是想过河拆桥!” 右护法重隐有点看不下去:“教主,切勿三人成虎,说不定是有人落井下石……” “落井下石!?哪家落井下石能把沈问澜给cha到武林大会里面去!?”元倾气的脸红脖子粗,道,“这肯定是跟他暗中结盟了!” “话不能这么绝对……”重隐接着道,“万一是那北亿意识到自己早已处境危险,暗中作梗,想要挑拨离间呢?” “不可能,那老庄主最近不是还遭女鬼了吗?” 泓教教主听到这儿一抬头:“不是怀上鬼胎了?” 重隐:“……总之,切莫c,ao之过急,那北亿花样太多,如今不能太怀疑逍遥。” 轻雾附议:“再说了,为什么要跟决门联盟,他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泓教教主一时觉得有理,看了看手中被扎成蜂窝的小人,默默推到了一边。 结果当天晚上,泓教上下所有人,上至教主下至扫地的,都梦见了泓教前教主,已经埋到地里的帅气老头元一禾,高高在上,发表了一通言论,说得所有人无法反驳。 大意就是,如此明显的要与你断绝关系过河拆桥,你居然还怀疑毫无干系的北亿,你有病? 前教主话粗理不粗,更何况一下子托梦这么多人,真的是已经恨铁不成钢,要是活着,这时候教主大约已经被扁的亲娘都认不出来了。 泓教教主默默地给前教主上了个坟,把逍遥谷拉进了心中的黑名单。 泓教教主刚上坟回来,忘无归一纸传书,传到了各个门派掌门人手里。 “今日子时,忌界楼与诸位一会。” 刘归望将这么一张纸贴到了沈问澜脸上,“朋友,了解一下。” 沈问澜:“……我没瞎。” 刘归望昨晚刚托梦给泓教那么多人,此刻满脸疲惫,道,“绝了,我万万没想到他出手这么快。” “你肯定得去的。”沈问澜道,“没事,你这脸跟你现状很配——老爹要死的现状。” 第3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0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40节 刘归望木奉读:“哈哈,好好笑哦。” “现在主要任务是查出到底谁在搅江湖浑水,想要一举把你我给灭了。”沈问澜品了品盟主这四四方方的一纸书信,道,“你过去之后别忘了挑拨离间,我放心你的技术,奶奶。” 刘归望摸了摸自己的少白头,翻了个白眼:“我今天跟你借个人,我打算去忌界楼查点东西,需要个人手。” “我就这么几个人你还借……借谁。” “季为客。” “不行。” “……为啥。” “谁都行,就他不行。” “那我借白问花了。” 沈问澜毫不在意的大手一挥:“拎着走吧。” “……”不知道白问花知道这区别对待会不会哭。 第25章 第 25 章 子时。 沈问澜毫无睡意的坐在刘归望的书案前,趁着少庄主少见的不在这房间里,点着烛火一言不发的翻看着他这些日子整理的资料。 他平日里不过问刘归望,知道这人心眼多,说也不一定有几句真的。虽然已经同盟,刘归望看着也确实掏出真心来了,终究过去祖祖辈辈的不对付还是心里一块疙瘩。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沈问澜吹灭了烛火,低身藏好。 那脚步挤进了房间里,倒也不遮遮掩掩,伸手点燃了烛火,纵使不是习武之人,还是悠悠道了句:“掌门,我看见你了。” 沈问澜:“……” 他长叹口气,站了起来重新坐好,又拿起那页资料,道:“以后进门就说自己是谁,烦人。” 苏槐揉揉鼻子,道:“成淮。” 苏槐慢吞吞的将袖子 起来,有一块发黑的皮肤与其他地方格格不入。 这东西在烛火的柔光下刺眼非常,沈问澜从头到脚升起一股寒意。 他自己身上也有这么一块黑黝黝。很久以前,很多人围着他,将针扎到他身上,并不相容的蛊虫从嘴里涌出来,如炼狱般的日子过了几载,恍若无休无止。 那时候确实有一个叫成淮的,比他小一些的,受的罪也比他小些的孩子。 “你记得这个吧。”苏槐平静唤他一声,“遥远。” 沈问澜眼角一跳,眼前净是那些不如去死的日子,冷声道:“闭嘴。” 苏槐眼中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光,他并无意找茬,放下袖子走过去替他翻找那些资料,道:“我那天趁他做戏给外人看,想来找些医学类的书籍。那位钱管家告诉我少庄主允了,随意翻就是……他那日正好注意到这个,刚整理完。” 苏槐翻到这一页,缓缓道,“喏,九蛊人。” 沈问澜一阵头疼,不是很想接过这页。抬眼看了看苏槐,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猜的,我今天就是来试探一下的,好像我成功了。”苏槐说着后退一大步,把纸放到他桌子上,自觉地拉开距离:“但今天我还是害怕你。” 沈问澜一想到这些就头疼,甚至有点想吐,苏槐见他一副宁愿上吊也不想碰的样子有些无奈,道,“朋友,你不想看也得看,因为他们有一部分没死。” 沈问澜瞬间僵在原地。一把抢过苏槐手里那页,那字迹并非出自刘归望之手,大概是哪里的人受他所托查出来的情报。 “九蛊未亡,忌界楼深处仍存踪影。疑是改名换姓,成忌界楼重出江湖。今日局势险恶,望少庄主三思而行,小心为上。” 沈问澜一字一句看下来,来来回回看了十回有余,深吸了一口气,眼圈有些泛红,“所以你是想说,忌界楼就是当年的九蛊。” “对啊,遥……掌门。” 苏槐还是从骨头里面怕沈问澜,他一介文绉绉的书生,受不了这些侠客一言不合就s,he过来可比千刀的视线,他禁不住抹了把汗。 沈问澜收回视线,不忘警告一句,“以后让我听见你叫我遥远,听见一次我砍一次。” “…你变了。” “我以前就这样。”沈问澜冷笑一声,道,“滚回去,这事你别管了。” 苏槐嘴角一抽,还是忍不住关心两下,“那刘归望今晚怕是要查,你……” “他查不到我头上。”沈问澜翻看九蛊资料淡然道,“他想不到两年后收的入室弟子是九蛊奇毒体。” “我估计季为客身上那毒就是九蛊搞出来的。”苏槐淡淡道,“剩下的问题,就是你那把凝风到底是怎么伪造的。” “那就查忘无归。”沈问澜道,“这小子洗脑功力一流,不是什么好鸟。” 刘归望一脸死相的看着满面春风的白问花。 “笑什么笑,一天到晚就知道笑。”刘归望看着他笑想打人,“查出来了没?” “查出来了啊!”白问花笑嘻嘻的从怀里掏出来一大堆纸,道,“喏,都是九蛊当年的记录。” “漂亮。” 刘归望本来都没对他抱什么希望,如今看来决门倒也不是都是沈问澜那样一根筋,肮脏手段都会用一点。再者白问花也还是个百花宫宫主,身手方面差不到哪儿去。 第4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1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41节 可能是他对决门意见太大了,能用的人才还是有的。 刘归望接过那一沓纸,翻看了一会儿,抬头道:“你都看了一遍才翻出来这么多重点是吗。” “是啊。” “可以。”刘归望转身走了,道,“走了,回家。” 白问花抬脚跟上,脚下纸张撕成的碎屑被萧瑟的风吹散。 他眸中笑意消散,染上一层寒光。 次日。 刘归望早上非常勤快的脚底生风去敲了沈问澜的门,可能是睡得太少,有点傻了,忘了沈问澜有起床气这么一回事。 结果大早起两位掌门人在别院打了个六亲不认的架才开始正常对话。 “说!”沈问澜没好气的挨着坐在床上昨天睡了个昏天黑地的季为客,道,“说完我还要睡觉呢!” 刘归望身上还冒着黑气,他一打架不来点y的打不下去,看见他还坐回床上去了,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睡死您老得了。” 他到底还是个干正事的人,清清嗓子就开始说正事,道:“昨天忘无归把江湖上有名头的门派掌门都叫去了,说了几句。真的,他那张嘴怎么长的,洗脑功力一流。” 刘归望把刀收到腰间,接着道,“他说你来参加武林大会,定是图谋不轨,不知你什么时候就要出手,还是早早了结的好。要逍遥谷谷主安排一下,要暗中围住你,杀你个措手不及。武林大会改日再重新作安排。但是泓教说说不定逍遥谷就是故意把你安排进去的,逍遥谷反咬一口泓教,两位钢铁同盟直接吵起来了,没用我说话。” “之后两位愈吵愈烈,逍遥谷谷主说最近细想一番,说你若是罪人为何不避嫌,连武林大会都要因为你白费一场,真不知道一个风雨飘摇的掌门到底为什么这么值得诸位费心,也真不知道你这么想尽办法惹人注意,或许是因为背后另有隐情。这话引起注意了,现在那些同盟四分五裂了。” “……是你说了些什么吧。” “我说了。”刘归望忍不住笑道,“挑拨离间吗,几句话的事。” 沈问澜:“……” “总之那些同盟如今各执一词,有还是坚信你罪大恶极的,有改信你背后另有隐情的,有中立不出手的。” “那还可以。”季为客倚着沈问澜,轻描淡写道,“不管怎么样,你我生命延长了。” “逍遥谷和泓教是如想象一样决裂了,就看谁先下定决心……” “少庄主!!!少庄主!!!不好了!!!!”老钱嗖的一声脚底抹油一般从外面冲进了别院,完全没有老年人该有的样子,慌慌张张的一边跑一边喊:“代谷主!!代谷主来了!!” 刘归望脸色一变,回头喊道:“去!!!叫我爹做准备!!!!” 老钱如梦初醒,脚底一滑拐了个弯,又不要命的朝着刘苍易房间冲刺去了,舌头也一拐弯,喊道:“老庄主!!!!老庄主!!!!不好了!!!!!” 沈问澜:“……看样子是来了。” “真想不到他做决定这么快。”刘归望有点头疼,“大清早他就来结盟了。” “知道是大清早就滚。”沈问澜向后一倒,顺便把季为客也拉倒下来,搂怀里要睡觉:“晚安,少庄主。” 刘归望:“……我好想打你一顿。” 刘归望退出去之后,季为客在他怀里艰难的出声:“睡觉就睡觉,为什么非要搂着我。” 沈问澜皱眉道:“我最近做噩梦。” “抱着我管用?” “管用。”沈问澜蹭蹭他头发,道,“睡觉。” 刘苍易安详的躺在床上,似乎是在睡梦里也不太舒坦,眉头紧皱,嘴角沁着鲜血,呼吸间都有些仓促。逍遥谷谷主代苍南看了他那苍白脸色一会儿,压低声音道:“果真生命垂危,在这个时候叨扰,真是不好意思。” 刘归望面无表情道:“那就不要打扰家父了,若是谈论要紧事,还是去厅堂。” 逍遥谷谷主还他一个露八颗齿标准微笑:“好的。” 刘归望不悦的皱皱眉,他一向觉得逍遥谷笑得太假,活像拿个面具脸上一贴。 他转身就走,道:“这边请。” 等门应声关上,面容惨白的刘苍易蹭的睁开眼,脸上瞬间恢复了血色。 然后他翻了个身打个哈欠,应付完了早上的公事,开始蒙起被子接着呼呼大睡。 退休生活,真他妈爽。 刘苍易真诚的想。 从刘苍易的房间走到厅堂,需要路过刘归望的房间。反正白问花每天睡得死沉,能一口气睡到日上三竿,他也就没有多忌惮,准备带着一路无言的代苍南直接去厅堂。 谁知刚路过时,那房门一下子打开了,白问花打着哈欠,完全没看见刘归望惊恐如见鬼似的表情,“哦,少庄主,早……” 刘归望条件反s,he推了他一把,然后猛地推上房门。 代苍南笑都僵了:“……呃……刚刚那是?” “没有!”刘归望挣扎道,“刚才没人!” 门内被他一推毫无防备直接被推地上的白问花:“……” 代苍南不怀疑自己的眼睛:“可刚刚确实有个看上去长得颇好的男子……” 白问花虽然在外也不是什么小人物,但说到底决门事事最显眼的都是沈问澜。也就没多少人注意,偏偏次次都是在沈问澜身后出现,故而其实没多少人真的记得他的模样。虽然代苍南没认出来是决门的人,但在他房间里出现了一个刚睡醒的人这事实在有点暧昧不清,刘归望一点也没轻松下来。 刘归望嘴角一阵抽搐:“那……那是……” “而且……”代苍南脸上一阵复杂,“我记得……这好像是庄主的房间吧?” 第4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2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42节 “……实不相瞒。”刘归望牙一咬心一横眼睛一闭,干脆又做了场戏,“我不喜欢姑娘。” 代苍南:“……” 门内坐在地上的白问花:“……” 刘归望视死如归的睁开决绝的双眼:“那是我内人。” 第26章 第 26 章 代苍南嘴角一阵抽搐,长在脸上的笑有点撑不住。 但到底别人喜欢什么样的跟他还是没关系,他只能摆出比平时更假的假笑,哈哈两声顺嘴说道:“是吗……早生贵子。” “……生不了。” 代苍南:“……祝你幸福。” 刘归望简直不想回头看他,一身ji皮疙瘩都因为尴尬稀里哗啦掉了一地。他心里把白问花大卸八块炖了喂狗,心道待会儿回来一定要把他打一顿。 刘归望可算磕磕巴巴了一句谢谢,万分艰难的转过身,领着他继续往厅堂走去了。 白问花坐在地上,有点懵逼的指了指自己,眨巴眨巴眼,喃喃道:“……内人?我?……内人?” “沈问澜。” “沈问澜,你凝风跑了!” “沈问澜!” 季为客在死亡的边缘试探。 沈问澜起床气虽然大,但是还是舍不得对他下手的。就算不像上次一样少见的睡得死死的,起来也不会把他按在地上打。他仗着这一点,毫不畏惧的在他怀里伸长了脖子,拉长了声音叫:“沈——问——澜——” 沈问澜皱皱眉,没反应。 季为客胆子更大了,他撑起身来,静悄悄的把搂着自己的手放到床上。压到正侧身睡死的沈问澜身上,扒开他的头发,将后颈那一片皮肤又露了出来。 他稳了稳心神,才没在看见那一片针眼的时候一阵怒火攻心又复发自己体内的毒。季为客晃晃脑袋,小心翼翼的凑过去仔细打量一番。 那一片密密麻麻的针眼相隔距离不远,下手并无规律,似乎是已经积年累月了。结成无数坑洼黑点,时隔数载,看了也有些不寒而栗。 正在他看得出神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时候,沈问澜突然动了一下。季为客瞬间僵住不敢动了,然而沈问澜并没有醒,脸色突然比刚刚差了不只一倍,睡梦间竟咬起牙,甚至出了些许冷汗。 季为客觉得好像不太妙,虽然深知他起床气严重,还是不管不顾的要把他摇起来。 “沈问澜!” 季为客伸手按住他肩膀摇晃几下,但沈问澜向来睡得不深,这回却迟迟醒不来。缓缓将自己整个人蜷成一团,呼吸间急促了不少。 凝风在一边铮铮作响。剑离主开始作响,肯定没好事。不是见血了就是跟见血没差,现在他这样还不如见血。 季为客急了,大声吼了出来:“沈问澜!!” 他这一吼竟无端吐出了几丝黑气,尽数被沈问澜无意间吸去了。 季为客愣了一下。 他伸出手来,手上丝缕黑气正静悄悄的朝沈问澜游去,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他有些蒙了,纵使握成拳也顺着指缝丝毫不减的朝着沈问澜的方向疯狂去了,甚至越来越多,无法堵住。 季为客无端的焦急起来,凝风在一边哀叫的更大声了,像是在悲鸣。 “沈问澜!!!”他眼圈泛红,却也不敢太过用力的一拳砸到床板上,吼道,“起来!!” 沈问澜指尖一抖,猛地睁开眼睛,朝他疯狂游去的黑气戛然而止。季为客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沈问澜转身就立刻扒着床板一阵干呕,什么都没吐出来。 季为客看得心都被绞得血r_ou_模糊。 他红着眼睛喘着气,有些慌张的颤着手,一阵手足无措的扒着空无一物的手腕,等低头看去的时候,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沈问澜刚松口气,就听见季为客压抑在话里的怒意:“你他妈怎么回事。” 沈问澜:“……” 代苍南正襟危坐,摆出露八颗齿的标准微笑。 “决门如今将倾,沈问澜作为一代掌门,本应步步小心,然而不愿丢弃季为客,作为掌门,实在是愚蠢。” 刘归望毫无诚意的捧茶敷衍:“说的没错。” “我逍遥谷虽为名门正道,然祖师入世,认为天下苍生并不值得吾等心怀。”代苍南笑得柔和,说出来的话倒与面上表情格格不入,“天下苍生,包括你我,眼界狭隘,只观沧海一粟,笃定为万千世界。心胸更为如此,故祖师有言,不可只观眼前。” 刘归望听都没听:“说的不错。” “……秉承祖上□□,自沈掌门现身武林大会以来,我便在思考。”代苍南眯了眯眼,道,“他是否是想告诉我……北亿恐为小人?” “说……啥玩意?”刘归望立刻刹车,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谁是小人?” “你!”代苍南冷笑一声,道,“若是山门将倾,他怎会来武林大会当活靶子?如今决门孤身飘零,他定是还希望江湖中谁能看出些许不对!作为一位师长,他一口咬定自己的无辜弟子是罪人!” 刘归望望着代苍南身上一腔热血,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哦。” “定是你!讨伐当日易容成沈问澜,欺骗当时的天下第一!”代苍南越说越起劲,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小人!卑鄙!无耻!” 刘归望无语了,转头对钱管家道:“老钱,是不是名门正道都是这么热血的傻逼。” 第4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3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43节 老钱压低声音揶揄道:“少庄主,那您内人也是傻逼了。” 代苍南高声道:“有话直说便是!何必偷偷摸摸!” 刘归望脑袋疼,摆摆手道:“代谷主你坐下,我组织一下语言……” 代苍南拔出剑来,冷笑道:“没想到我如此ji,ng明吧,你失算了! 刘归望翻了个白眼,衷心的对他说了一句。 “c,ao。” 代苍南并不打算和他多说,一剑刺向他手中的茶杯。然而只刺穿了瓷器,那瓷器四分五裂,碎片还未应声落地,代苍南脖子上一凉,手中一松。 转瞬间刘归望就踢掉了他手上的剑,把刀架到了他脖子上。 刘归望缓缓道:“代谷主,你看你是接着坐下来说话,还是这样站着说?” 代苍南:“……” “站着说吧。” 白问花一如既往地满面春风的从正门走了进来,手上还拎了一个。刘归望看见他总算心情好了一点,看了看白问花脸上的笑,再想想代苍南那恶心人的假笑,觉得还是白问花脸上的顺眼一点。 白问花把手上那个被揍得爹娘都不认得的逍遥弟子扔过去,淡然道:“你手上那个真的是赶尽杀绝……居然还想把你内人一窝端了。” “哦豁。”刘归望晃了晃手里的刀,挑眉道,“代谷主,几个意思?” 代苍南冷笑道:“刘庄主,内人是百花宫宫主?真是对不起列祖列宗!你对得起床上躺着的老庄主吗!” 刘归望:“……” 白问花:“……夫君,怎么解释呢。” 刘归望绝望的抹了一把脸:“你给我闭嘴。” 白问花笑得如沐春风:“好的。” 季为客脑袋都气的有点发蒙,他捂着额头在房间里踱步了好久。 沈问澜抹了一把脸,头一次在他面前坐立难安。 季为客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沈问澜沉默良久,回给他一个没那么大用的解释:“……看来,好像你身上的毒没有想象中复发的那么严重,不是苏槐的作用。” 季为客冷笑一声,道:“说人话。” 沈问澜又抹了一把脸,实在是难以开口:“……说不定,是你看错了?” “我他妈瞎了五年但是刚才没瞎!”季为客简直要抑制不住跟他打一架了,“你知不知道黑气疯了一样往你身上窜!我跟你说了你还一幅意料之中的样子!我现在想把你抽一顿!” 季为客实在是太少向他发火了,沈问澜一时间有点蒙,但还是颇为为难的长叹了一口气,道:“是这样的,可能,现在明明是毒发期,但是比起之前你好受了不少,你觉得是因为苏槐给你治眼睛用的药里混了些什么相克的……可能不是。” 说着沈问澜伸手指了指自己,虽难以开口,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如果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发生了,那就是,我已经吸走一大半了。” “……啥?” 沈问澜就知道他会蒙掉,又觉得说了实情,以他那个性,怕是能给自己憋疯。只能避重就轻道:“我小时候……出了一些事,所以,体质比较特殊。” “别给我略过说话。”季为客烦的要命,一想到他后颈那一片东西,更心烦了,“你小时候被人做过什么,是不是。” “……是。”沈问澜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已经看到了,于是不自在的摸了摸后颈,道,“没事,我吸走了我不会有事。” 季为客脸更黑了:“我让你说人话。” 沈问澜看他这样要愁死了,又实在不知怎么解释能让他静下心来,干脆避开视线不说话,按着那片旧伤低头看向凝风。“……” “不愿说?”季为客冷笑一声,又想到他起来时那副红了眼睛干呕半天的样子,心中一阵悲凉,“好啊,那你他妈干脆什么都别告诉我!” 沈问澜看他这样就头疼,皱眉道:“不是,我不是不告诉你……” “你告诉过我什么?”季为客气的都有点头晕,耳边又响起尖利的笑声。他脚下一阵不稳,扶住门站好,冷笑一声,“你告诉过我什么,你说的上来?当年我被追杀,你没有告诉我你打算如何;你查到我,在我身边待了那么多年,你什么都没说过!决门被抄了满门,你还是没来找我说过!好不容易你愿意找我了,若不是我察觉出来,你去列堂磕头放血你肯定也不告诉我!” 沈问澜从来不知道季为客有这么大脾气,一时蒙在原地了。季为客还没完,憋了五年的词儿全蹦出来了:“你全瞒着我有什么用!现在你出事了,我好歹也是个天下第一,你还想护我到什么时候!” 季为客眼睛红的骇人,沈问澜终于意识到问题严重了,厉声道:“别说了!” “别说什么?”季为客苦笑一声,道,“你清楚我什么?” “别说了,你先过来。” 季为客冷了脸,眸中寒光闪过,啧了一声,抬脚迈出门去。 “等你打算告诉我再说吧。” 沈问澜一句话没说,听着他迅速迈步走远了。 他恨不能一头撞死在房间里。 那是能说就说的东西吗。 刘归望从外面走进来,指着刚刚怒气冲冲的季为客,真是觉得百年难得一见,奇道:“你那宝贝东西怎么了?” 沈问澜面如死灰:“儿子不认爹了。” “正常。”白问花探了个头进来,他和刘归望一样,和一脸要去吃人似的季为客打了照面。 白问花抱着双臂悠悠道:“他可是要跟你拜堂的,能认你当爹吗。” 第4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4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44节 第27章 第 27 章 “所以你是想说……”苏槐嘴角一阵抽搐,道,“他什么都不跟你说,所以你想问我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对!” 苏槐抹了一把脸,心道您他妈可真会找,但还是违心骗他道,“大哥,虽然我是个开药铺的,但我从来就没听过能把别人身上的毒吸过去的体质。” 季为客眯了眯眼。 苏槐心里敲锣打鼓,他眼瞎的时候骗他容易得很,一旦他看得见了,想要骗他简直难如上青天。如果是平时的季为客,脾气还好些,然而苏槐看他第一眼就知道他又复发了,就算远没有从前严重,但这种时候气火攻心,心浮气躁,一个不顺他的意,脑袋都有可能掉。 果不其然,一把出鞘的剑扔到了他的桌子上。苏槐正窝在桌前七上八下,这剑一扔活活把他吓得蹦起来了,直接窜到了床上,抓着枕头瑟瑟发抖。 那桌子上的剑和季为客的眼睛一样闪着寒光,苏槐简直要哭出来了。 “我给你一次机会……”季为客缓缓道,“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苏槐吓得如同一只待宰的兔子:“那……那什么,我,我说了我怕……” “你怕什么怕!”季为客此时脾气差的一点就着,“哪个敢动你,我立刻把他脑袋砍下来还不行吗!” 苏槐想都不想喊了回去:“你放屁啊你扪心自问你舍得砍沈问澜吗!” 季为客一下被噎住了。“……” 苏槐自知说错话了,一下子屁话都不敢说。“……” 季为客只沉默一会儿,又从这话里品出些意思来了,心中了然,冷笑道:“懂了……所以你知道的好像不只是这种体质的事儿,是不是。” 苏槐脸色一僵:“……” “你都知道……”季为客从喉咙里挤出一阵悲凉的苦笑,似乎有些发晕,身子一歪,扶住了身边的书柜。 苏槐心中一凉,完了,真发病了。 “他都告诉你了……就是不告诉我……” “不是!”苏槐见他想到别处去了连忙高喊几句,“不是他告诉的,嗨!听得见吗!” 结果正如苏槐所想,病发上来,除了沈问澜讲话,谁说话他也听不见。苏槐连忙从床上跳下来,抓起剑扔到角落里去,刚凑近过去看看他脸色,季为客一口血喷了出来,喷了他一身。 我c,ao。 苏槐抹了一把脸,连衣服都来不及抹一抹,连忙要冲出去找沈问澜。季为客一把把他拽了回来,虽然眼中迷离,还是强打着几分ji,ng神,喘着气道:“别找他……别……” 苏槐简直要崩溃了:“这时候你就别跟他生闷气了行不行!” “我……”季为客听不见他说话,只摇着头,一字一句艰难万分,“他不行……他那个体质……不能……” 喉间一阵腥甜,季为客一口血又喷出来了。 这话说的断断续续,苏槐听明白了。 沈问澜过来不知道又要吸过去他身上多少毒,季为客觉得这毒实在吓人,也是跑出来的理由。 苏槐简直无可奈何了,与他解释他又听不进去,只能认命的一抹脸,长叹一口气,低头把他半拖半拽到了床上。 角落里的那把剑铮铮作响。 沈问澜被刘归望拉着到了逍遥谷谷主代苍南面前,来好好给这位听不进刘归望一个字的谷主上一堂课。 代苍南瞪着沈问澜的冰山脸,脸上的笑终于没了。 “所以。”代苍南面色相当复杂的指了指沈问澜,又百思不得其解的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刘归望,嘴唇颤了半天,才颤颤巍巍的发出了声音:“你们……你……结盟?” “对。”沈问澜只想早早地说完话回去发愁一下季为客的事儿,说话简短暴力,“结盟了,我是诱饵,不是他易容的我,另有其人,为客找到了,你还有事吗。” “……没了。” 沈问澜抬脚就要告辞:“那我走了。” “别走!”刘归望一把拉住了他,道,“你着急忙慌的干嘛去,他那样一时半会跟你好不了,坐下!” 沈问澜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的坐下了。手里抱着凝风,开始百无聊赖的摩挲剑鞘。 刘归望虽然依旧和他不对付,看他这样恨不得再跟他打个六亲不认的架,到底还是忍住了,深吸一口气,对代苍南道:“那既然误会也解开了,不知你现在打算如何?” 代苍南思忖一会儿,道:“现在有点出乎我意料,虽然我向来对你嗤之以鼻,但现今局势来看,若我要走我认为正确的路,怕是要和你站在一条战线上了。” 刘归望就知道他会这么做,所以才把沈问澜领来了。看看他表情不在骗人,也微微一点头,道:“那好,那我去叫人备酒来。” 这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相互给对方敬个酒,就算是结盟了。写些什么盟约也都是扯淡,江湖险恶,谁知道谁在背后就捅谁一刀了,写那么张轻飘的纸屁用都没有,纯粹浪费时间。 钱管家早就准备好了,刘归望给他倒了杯酒,缓缓道:“之所以和决门联盟的原因你也听到了,那名叫孙酣的人不是我家的。孙酣在六年前死了,之后有人冒充,以北亿山庄之名,搞得现在江湖一片狼藉。 由于我们山庄特殊,失手被杀的弟子并不少见,故而六年前孙酣揭的榜查了很久。最近查到,他前去却反被杀了的单子是什么。一般来说,如果失手被杀了,那单子会回到榜上去。孙酣此人身手并不是多高明,所以接的单子也不是多大。 六年前的记录的话,随便查查就知道。我前几天翻过了,过了不久这单子就被别人三下五除二搞定了。这单子的目标非常简单。” 刘归望与代苍南相互敬了个酒,钱管家也给沈问澜倒了点酒。沈问澜抿了一口,是这山庄里闻名的秋鹿白。他向来对这些烟酒没什么兴趣,感觉什么酒都一种辣味,干脆闷了小半杯,剩了一小口放回到了桌子上。 “目标名叫遥远。” 沈问澜险些手一抖把酒撒了。 第4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5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45节 刘归望完全没注意到沈问澜明显变了一个颜色的脸色,接着正视代苍南缓缓道来:“那是一个孩子,听说是沉迷药物,已经堕落了。杀了的时候还在幻境里无法自拔,悬赏什么的都有,虽然觉得蹊跷,但毕竟无奇不有,怀疑了一段时间也没在意了。如今看来问题不小,接着深查之后,发现遥远这个名字不一般。” 那当然不一般了。 沈问澜抹了一把脸,脸色不太好。 “你听着呢没有?”刘归望皱皱眉,以为沈问澜脸色这么差是还在意难平他家那个宝贝,有些不满,道,“别想那谁了,干点正事行不行?” 白问花早把他那点脸色变化收进眼里了,又给沈问澜斟了杯酒,笑道,“你继续,他听着呢,他有分寸。” 刘归望啧了一声,不好发作,只好接着道,“深查时与家父探讨一二时发现,十几年前有过九蛊人,此乃一个小村,原本是因为周围野禽过多,庄稼活不了多久,村中人无法生活,又少有壮丁,有一人拿出自己研究的蛊毒来治理野禽。 由于收获颇大,周围人看得眼红,于是一家又一家,开始学起了蛊毒。” “后来村人们治理完了周围野禽,庄稼能活了,但有一部分人尝到了甜头,认识到了蛊毒的厉害之处,不愿停在原地了。于是接着研究蛊毒,遭到了一部分村人的反对。 于是研究蛊毒的人,将这些人都毒死了。 他们渐渐痴迷于蛊毒,达到了病态的地步,甚至在江湖上自成一教,自称九蛊人。由于对江湖弟子而言威力并不大,并且九蛊人弟子并不算多,他们也并不声张,故而没人注意。但后来九蛊人有人走漏了风声,传到了江湖上。 这些人,专门派出一些人在外,弄孩子回去,什么毒研究出来都一股脑朝孩子身上倒。” 沈问澜让他说得仿佛胳膊上又被扎满了针一般,伸手去抓了两下。 “由于毒性,很多孩子都撑不过。而他们将其中活得最久、身上的毒性与身体相容性强的毒童,称为……” 沈问澜嘶哑着声音接下话茬道:“遥远。” ——沈问澜对自己的地位很明确。虽然他也是一代掌门,脑子也好用,但相比起刘归望来他还是差些,刘归望之所以要和他同盟,就是因为武力上他还是得找个人仗着。北亿向来敌明我暗,但说到底免不了一场大战,到时候北亿这个身子骨,怕是被人碰一下就死了。 所以沈问澜的原则就是,刘归望指哪他打哪,刘归望不叫他他就在角落里种蘑菇,省心。 故而被安置在别院里的战斗机器沈问澜,还不知道刘归望已经查到这份上了。虽然他知道刘归望查不到自己头上,但是短短不到一个月能查到这儿,也是颇为意外。 现在一想,刘归望不久前能在半天里查出来孙酣是被冒充的,估计过个一两天也能查到他头上。 他便深吸一口气,倒不如自己把话说开了,到时候被同盟查到,免不了要被怀疑真心。 “由毒神所赐金身,身可有万毒千蛊,是乃遥远昭昭。” 沈问澜把上衣褪了下来,背过身去,后背上有细长的黑色,攀附在脊骨上,如同内里的骨头发着黑。 他听见刘归望手里酒杯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沈问澜把衣服穿回来,一边整理一边道:“故而,九蛊人口中,总有那么一个孩子叫遥远。” “等会儿。”饶是刘归望也有点缓不过来,“不是……什么意思?” 代苍南和沈问澜打交道少,自然反应过来了,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他也是遥远!” 刘归望:“……” 刘归望细想了一下沈问澜从小到大看见他能打得他六亲不认的猛劲,再联系一下他前些日子暴打四百侠客的狠劲,实在不觉得“万毒千蛊”这个听上去就有点病弱词跟他有半毛钱关系:“你是吗??” 沈问澜点点头:“我是。” 刘归望:“……” “你应该庆幸你有个遥远同盟。”沈问澜缓缓道,“遥远这个东西,一旦活下来,在某个方面就是无人能及的天才。” 刘归望抹了一把脸,看向白问花:“你知道这事吗。” “事实上我不知道,”白问花笑得如沐春风,“不过昨天晚上我知道了。” 第28章 第 28 章 白问花昨晚知道了,也就是说找到了关于沈问澜当年的资料,然而他看了一眼认出来说的是沈问澜,要么给烧了,要么没给带出来,要么撕了个粉碎。 不管是哪一个,他都打算不告诉刘归望这事。 刘归望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起来,看了一眼白问花,后者依旧笑得看不出来到底想些什么,笑得刘归望心烦意乱。 刘归望啧了一声,抓起酒就拿了个新杯子给自己斟了一杯,随后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遥远又被叫做九蛊奇毒体。”沈问澜没注意他那微表情,自顾自的说道,“由于九蛊不会顾忌实验体的健康与否,研究出了什么都会塞给遥远,一来他们相信遥远是毒神所赐,二来他们相信自己的蛊毒。” “所以遥远身上蛊毒相生相克,什么体质都有可能出现。与我一同进入九蛊的孩子死了一大半,只有我活下来了。后来随着身上的毒越来越多,身上出现了异样。” 沈问澜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刘归望,一点也不顾忌的从他怀里掏出了一枚纸包。刘归望让他一扯衣服愣在了原地,还没来得及反应,沈问澜轻车熟路的拆开了纸包,一股脑倒进了他刚给自己倒的酒里。 刘归望有点发蒙:“你干什么?不是……我c,ao!” 他随身带的毒全是能只需一点就能一秒要命的,沈问澜不可能不知道,他却倒了整整一包下去,然后仰头全干了。 那包可是孟婆唤,下去半秒就能让人倒地,一秒就能要命。然而沈问澜干了这酒,回头扔给钱管家,吩咐他这杯子不能要了,然后优哉游哉的回去坐着了。 “就是这样。”沈问澜双手一摊,道,“我身上的异样就是这个,什么毒都没用。” 刘归望脸色青了又黑,最后面色复杂起来,“所以后来他们就认为你没用了,是吗。” 沈问澜点了点头,“之前会把周身的毒全吸到自己身上,他们也认为我是真正的遥远。后来出了这么一桩事,他们也决定把我杀了……然而我命大,恰好赶上十几年前的九蛊之变,我就这样被救下来了。 之后你都知道,经过一年的治疗,才拜入决门,然后成了今天这样。” 刘归望完全没有放松下来的意思。 沈问澜眨巴眨巴眼,“你有什么问题吗。” 第4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6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46节 “……没。”刘归望捏了捏眉间,一时间还是有点接受不了,只能接着道,“我最近……查查忘无归,有消息了去找你。” 沈问澜也不跟他客气,抬脚就往外走:“那我走了。” 白问花相当优雅的抿了口酒,抬脚也跟着他走了出去,回头朝刘归望摆摆手,道:“那我这个内人先回去了。” 沈问澜脚下一趔趄,险些给门槛绊了一脚。他回头看了一眼,看见白问花在他后面笑得灿若夏花,还看见刘归望面无表情,似乎根本不想解释什么。 刘归望懒得费力解释,苦笑一声自然解释得苍白无力:“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问澜嘴角一抽,懒得管他那些,哦了一声走了。 代苍南知道了这么多内情,也放心和他结盟了,随便客套了两句,也带着一堆心事回逍遥谷了。 刘归望送走了代苍南,脸上表情反而更沉重了。 钱管家看着他长大,他什么表情是什么心思都摸了个一清二楚,见他表情不似想象中无所谓,心下一紧,忙问:“少庄主,怎么了?” 钱管家想想那逍遥谷在江湖上落的“笑面谷”的名声,一阵紧张,“那代苍南有鬼!?” “他没鬼。”刘归望有些绝望的抹了一把脸,“我现在心里有鬼了。” 钱管家愣了一下,惊道:“您要背叛我北亿吗!” “你他妈想哪去了!!”刘归望恨不得在他那老脸上踩一脚,一阵心烦意乱,道,“现在局势还在掌控中,我不是这个心里有鬼!” 钱管家奇了。刘归望自从当上庄主,脑子里只有怎么耍y的高明和怎么在江湖腥风血雨中活的最潇洒,再高尚一点,就是怎么带着所有北亿弟子在腥风血雨中活的潇洒,从来没见过他为些别的什么发愁。 刘归望问道:“老钱,我问你。” 钱管家自然有问必答:“您问。” “我因为现状,迫不得已和一个仇人共事了。”刘归望越想越心烦意乱,撩着头发微眯着眼睛,“我之前特别讨厌他,他还不嫌我们之间间隙,一直在我身边不走,叫了就来,干什么都没怨言。我就发现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他,后来他偏袒了自己师门的人,瞒了我一件事,我又发现还是很讨厌他,但是就是感觉,有那么点不对劲了,你说是为什么。” 老钱沉默一会儿。 刘归望盯着他。 老钱满脸的不想回答,最后还是蠕动了一下嘴唇,“……少庄主,你暗恋沈掌门啊?” “……你觉得可能吗?” 老钱就是不想提这个人,满脸的嫌恶,“少庄主,那白问花有什么好的?” 刘归望翻了个白眼,被他扒出来有点尴尬,梗着脖子不要脸道,“我他妈也没觉得他好啊!我就是问你我这不会想真心跟他拜把子吧,跟决门的!太丢人了!” 老钱忍住把白眼翻回去的冲动,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给这一点都不解风情的少爷解释:“少庄主你误会你自己了,你这是被性别蒙蔽双眼了,老奴给你换个性别你且再听。 ——你之前一把火烧了一位女侠的百花宫,现在每日和这女侠同床共眠,她还不嫌你之前对她犯下的事儿,赖在你身边不走,偶尔离开你叫了就来,那忌界楼可是当今盟主的,深处险恶,不知道多少人看守,她知道了你要资料,一句话不说硬着头皮就往里去了。 今天她偏袒了沈掌门,没告诉你那些资料里记载了他是遥远之一,你当场就变脸了,老奴可看的一清二楚。现在仔细想想,每次众人一聚时,你听不进决门人说话,每每有人说话听得都心不在焉,白问花一说话你坚决不打断……少庄主。” 老钱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事情严重了,满脸复杂的看着他,“咱北亿是不是要绝后了。” 刘归望脸色越来越黑,直接把这些事里的白问花替换成姑娘,整个故事都透露出一股深深的因为爱情的气息。如今再想想白问花,好像什么事都带上了一股暧昧的儿女情长。 刘归望抹了一把脸,喃喃道:“完了……在决门的时候他顺着我说话,带我回百花宫睡觉……把床被都给我自己去睡地上,山高风大的……” 钱管家:“……” “来的时候他把我背了回来,你们不知道,他还帮我倒茶,我脾气硬,不肯在决门人面前躺下,他就让我靠着他,我以为两个大男人……” 钱管家:“……” “对了……在决门的时候我被季为客找上……虽然他跟沈问澜一起及时赶到,但是他好像特别不开心的隐晦的骂了沈问澜还有他那宝贝徒弟……我c,ao了,我早该想到的,他从来都不敢逆着沈问澜……” 钱管家听不下去了,只道:“少庄主,那你怎么办。” “你别声张。”刘归望颇有些头疼,道,“妈的,怎么偏偏这个时候。” 钱管家有点莫名其妙:“这个时候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怎么了?什么儿女情长,说白了就是软肋。如今更是四面楚歌,全身而退都很难,若再相互绊脚,直接交代在这儿了,五年前那个结局都是好的。” 钱管家想起来了。 刘归望确确实实在五年前季为客被追杀后唏嘘过。刘归望在那场声势浩荡的大讨伐里意外的没出多少力。那场大讨伐在明中,他没出力也没遭什么议论,但他却把沈问澜和季为客从头到尾的y差阳错全收进了眼里。 他回来坐到了半夜,一句话没说。 之后刘归望细细碎碎说过几句,情深之人在江湖上,只会是互相的绊脚石。若用情至深,倒不如一同了断了。老钱说过他思想过于激进,刘归望笑了一声,只道。 “我不激进,江湖上激进的人多的是了。” 钱管家想到这儿轻叹了口气,道,“那,您打算把他杀了,还是一同了断。” 刘归望沉默良久,转过身道:“你别跟人声张,我暂时不想杀他……然后,把我房间里的笔墨和资料什么的,腾到空房去,再给我备一间出来。” 钱管家丝毫不意外,应了声就去办了。 “内人。”沈问澜缓缓道,“你春天可算来了。” 白问花面对他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才收敛一点:“可能吗,我那是早上起来被代苍南撞着了,他想出来的下策,我逗他玩玩。” “比起我来好多了。”沈问澜翻了个白眼,道,“你说我该怎么跟他说,说我三岁就被拐进九蛊,遭了两年的罪?还是告诉他我小时候浑身上下都被扎满针,一天里能被喂各种各样的蛊虫?还是给他看我后背上那条黑?你觉得告诉他哪个他不会一气之下把北亿拆了?” “……你找个别的什么借口?” “你觉得什么借口能解释我居然还能把他身上的毒吸过来。” 第4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7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47节 白问花沉默,过一会儿眼前一亮,忙道:“说是他白日做梦!” 沈问澜毫不犹豫一脚把他踢去转角,好方便他转头走几步就是刘归望的房间:“拜拜,内人。” 白问花跳了两步,从善如流的蹦蹦跳跳起来,喊了声掌门拜拜就跑回去了。 沈问澜看着他走远。他腰间挂着的破晓自刚刚开始一直微微铮铮作响,他垂眸伸手摸了摸剑身,又烦恼的揉了揉头发。在原地踱步一会儿,破晓不依不饶的在他腰间哀鸣,如同乞求他做些什么。 沈问澜无可奈何地啧了一声蹲下,剑有灵气,他知道。 沈问澜沉默一会儿,道:“我知道他毒发了。” 破晓不依不饶的号叫。 沈问澜叹了口气,抹了一把脸,认命般硬着头皮朝苏槐房间走去。 苏槐恨不得现在瘫在床上咳得满床都是血的那个是自己,这样他就不用什么时候沈问澜一脚踹开房门来黑着脸拔刀问他怎么回事了。 他正担心着自己命不久矣,门就被打开了。 苏槐吓得一个激灵,转头一看,沈问澜拎着凝风就走进来了。 沈问澜并没有苏槐想象中的暴躁,意外的平静。他把破晓扔到了桌子上,看了一眼苏槐,他正躲到了桌子后面,一句话不敢说,瑟瑟发抖。 沈问澜无视了他,一句话也不说,走到床前,看到满床的血,心里免不了的揪了一下。季为客此刻眼中迷离,和每一次毒发一样,嘴角沁着鲜血,满脸血泪,此次手中没能拽着一个沈问澜,强忍着浑身的痛。 沈问澜俯身伸手把他拉过来揽进怀里,深吸一口气。 黑气自他怀中人身上散出来,向他后背那道毒骨涌去。 这么一根毒骨头,横穿了他整个人生,从前与今后。 第29章 第 29 章 他在一片混沌的痛里窥见了光明。 眼前迷离的昏暗渐渐清晰,身上的痛也渐渐远去。耳边凄厉的笑声成了惨叫声,最后毫无预兆地消失在了耳边。 耳边渐渐嘈杂起来,季为客捂着仍有些微微发痛的脑袋,眯着看东西仍有点看不太清的眼睛,眨了好几下,眨下一行泪来。 他也总算看清了眼前的样子,耳边的嘈杂声源自一个并不算小的孩子的声音,他护着怀里看上去不过两三岁的孩子,瞪着面前的一对夫妇,那对夫妇从面容上看去,应当是他的父母。 季为客总觉得这一圈人看上去都有些面熟,一时又反应不过来。有些时候犯病确实会梦见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但梦见的总是和他自己有关的,但这几人一看就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于是季为客直接一头雾水的杵在了原地。 那小孩护着怀里睁着大眼睛理解不了情况的孩子,这四人全都骨瘦如柴,仿佛只罩在骨头上一层堪若薄纸的皮,一眼看去,能说没有任何脂肪在表皮下。孩子发出有如野狗怒视侵入者的嘶喝声,让那对夫妇头疼不已。 “听话!”男人已经没有任何耐心,没好气道,“卖了能有不少银子!咱家揭不开锅了,也养不起这一个了!” “养不起你干什么生他!要卖把我卖了,我至少能说会做事,那人一看就不是好人,有个好歹我还有一线生机!你把这么小的孩子卖了,跟把他杀了有区别吗!” “那人是个江湖人士,有头有脸!”男人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他有手有脚的,怎么就成了把他杀了!人家江湖门派,进去前途似锦!是你说进就进的!?” “若是江湖人士,干什么要来这种破烂地方收弟子!江南中原京城哪个地方缺孩子!?” “闭嘴!你疑心太重了!”男人再也没耐心了,就算都已饿了几天,到底还是成年男人更有力气,轻而易举把他护着的孩子夺了来,匆匆忙忙的拎着孩子衣领跑出去,仿佛是拎着将要换来的银子一般,双目都在放光。 那女人见他跑远了,也双目放起了光,双手捂着胸口,念了几句阿弥陀佛,求了几句庇佑。 那被推到地上的孩子眼中却灭了光,连站起来都不愿了,冷道:“你们把孩子卖了。” “不能这么说……有时候要舍掉什么。”那女人有点慌神,忙过去要扶他起来,宽慰道,“你爹也是为了咱仨活下去……” 孩子坐在地上,眸间散出刺得女人背后发凉的凛冽寒光:“——你们把孩子卖了。” 女人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季为客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转头走去前院,对这毫无来由的梦起了点兴趣。 那前院里确实站着个一看就和这些穷乡僻壤的恶民不同的人,腰间挂着把装模作样的剑,那剑鞘一看就是遭灰久了,也不怎么遭过保养,倒配得起这穷山僻壤。 此人面容普通,但浑身上下衣冠楚楚,额间一颗点血朱砂。给了男人一些银子,便领着孩子走了。男人颤抖的捧着手上的银子,那银子实在没多少,却点燃了他眼中死去已久的希望。 ——他眼中一团不堪入目的希望,颤巍巍的盛着捉襟见肘的几两银子。 男人狂笑起来,季为客冷着眼,啧了一声,那丝毫不清楚状况的孩子已经被那衣冠楚楚的“江湖人士”带走了。季为客不再理会狂笑不止的男人,抬脚跟了上去。 梦里情形自会省略不少东西,过了两三日,那人带着孩子来到一处被群山环绕的地方。小孩子说话还尚且不利索,又不太敢说话,见到了地方,也只是畏畏缩缩的乖乖跟他进去了。 路上不怎说话的人把他交给一看上去笑得温柔似水的姑娘之后,转头就走了。 季为客越看这地方越不舒服,虽此处山清水秀,但不知为何人人身上都有种让他从心里生出厌恶的气息。虽他们每人脸上都带着笑,但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正想着,突然那牵着小孩的姑娘低下身子,不知从哪抽出一根针来,对着他的脖子就是毫不犹豫的一针。 季为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惊得愣住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姑娘又甩掉手中针,掐住脖子将孩子按到了墙上,逼他张开嘴后,又从身旁地上抓起一小罐,一股脑把其中的东西全倒进了他嘴中。 有进不去的东西零落的掉到地上,四散爬开了。 那是一罐子的蛊虫。 季为客脸色一变,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姑娘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脸上笑意更甚,她缓缓张口,声音柔若流水,话语轻吐着诅咒。 “没人要你了,小东西。” 第4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8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48节 说罢她将手中的孩子如同扔垃圾一般,看也不看的扔到了角落里,面带笑意吩咐左右道:“手绑起来,不能让他自杀,哭一声,扎一针。” 两岁的孩子蜷缩成一团,被吓得眼泪打转,却一句话都不敢说,抽抽噎噎地伸手在嘴里探着喉咙深处。 他想把虫子挖出来,但什么都挖不出来。 季为客忍无可忍,一拳过去,毫无悬念的穿过了那姑娘。 他愤恨的骂了一声——在这毒织成的梦里,季为客只有个旁观者的位置。 季为客看见了各种各样的惨状。他们为了让孩子少些挣扎,干脆把他的手打断了。有些什么新的蛊毒,先塞到他嘴里就对了。有些新的想法就先涂在针上,在他身上密密麻麻的扎了一大片。 不许他出声,不许他挣扎。只许受着,反抗是罪,他会看着蛊虫在身上的针间游动,咬在他的皮r_ou_上。 他在黑暗中险些死去,蛊虫从他口中爬出,后来终归是命硬,咳嗽几声活过来了。干呕许久,终于是吐出了一堆死虫。蛊毒在他体内撞来撞去,想必是不比季为客犯病时好受。 但他叫不出来,这不被允许。 原来便骨瘦如柴的孩子也没得到什么该得到的营养,罪受了不少,本畏畏缩缩几分腼腆的孩子经此大变,全然没了孩子该有的一股天真劲。 人是聪明的,会在折磨中找到最舒服的方式。所以他后来不哭也不闹了,甚至没了任何一副表情。 等他过了一年多少长开一些,这副表情摆出来的时候,季为客那本就难受的心里刹那间咯噔一声,几乎差点停住了运作。 那副尚且幼稚的脸,怎么看怎么颇像沈问澜。 他复又联想到沈问澜后颈上那些针眼。 一直坐在这孩子面前,听他受尽折磨的季为客一旦将他和沈问澜联系到一起,突然眼睛就红了一圈,他冲上去,又意识到毫无意义。 他谁都碰不到,哪怕是沈问澜。 这是巧合。 他只能悄悄对自己说,这是巧合。 季为客深吸一口气,还未缓过来些许,就听一道沙哑声音炸在耳边。 “谁都不会来的。” 季为客睁开眼,眼前的孩子摊着扎满针微微发颤的双手,两只手都泛着青黑色。他沙哑着声音,平静非常。 “你知道吗……我谁都没有等来。” 那双看不出任何涟漪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渐渐眉目间蜕变成沈问澜的样子,又缓慢清晰地,一字一句砸到他心上。 “你救救我。” 季为客大叫一声蹭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同时,书案前的一人拿着资料的手一抖,默默地连人带椅转了个方向,样子颇为心虚。 季为客好久都没从这梦里缓过来,卖了孩子的父母、灌到嘴里的蛊虫、哭叫都发不出来的样子,一样一样还清晰地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深呼吸好几回,也没好一丝半点。偏偏最后还是沈问澜的样子一字一句对他说着话,想要这么快就能忘了,简直难如登天。 他得见见沈问澜。季为客想。 他一抬头,白问花正一如既往笑得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还未开口,白问花一眼就看出来他要问什么了,朝他一点头,开口就来:“沈师兄,找你了——” 啪的一声几张纸拍到了他的脑袋上。一旁坐的如坐针毡的沈问澜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也想赶紧走,迅速的站起身来耸着肩膀缩着脑袋,咳嗽一声,手里带着凝风一言不发抬脚就告辞。 季为客脸黑了:“你还走!?” 沈问澜非常尴尬的一脚迈出了门,另一只脚卡在了原地。只好清了清嗓子,没底气道:“那什么,你不是不想见我……” “我什么时候说不想见你了!”季为客心里还在疼的直抽抽,再加上声音嘶哑,竟然直接扯出了哭腔,“回来!” 白问花让他这一声哭腔给弄蒙了,一时间笑容都有点僵。 沈问澜也蒙了,但想回头又不敢回头,整个人那卡在门口的背影都在对白问花寻求帮助。 白问花实在无能为力,心道我总不能把你们家季为客一木奉子敲晕,再说了,可能还打不过反被敲,不太划算。 白问花看了看沈问澜,一咬牙,心念我不能拆一桩婚,再者说,大难临头各自飞,我管你是我的谁。抬脚脚底一抹油拽着他的袖子一把把他拉回屋子里夺门而出:“师兄!好好照顾自己!我告辞了!” 被拉回屋子里的沈问澜:“……” 白问花探回个头来,眨巴眨巴眼道:“加油哟!” 说完他啪的把门带上溜了。 沈问澜差点没忍住把凝风扔他脸上。不过一来一去的功夫,待他咬牙一回头,季为客已经坐到书案前,拿起了他看完拍到白问花脸上的资料看了几页了。 沈问澜脸一黑,心中一凉。 那是白问花根据记忆摹印出来的没带出来的资料。 也就是当年跟他有关的资料。 白问花刚刚一激动,忘了拿走了。 他刚心里痛骂了几句白问花这个天杀的,啪的一声白问花推开门又杀了回来:“我忘东西了,不好意思打……” 他定睛一看,沈问澜杵在原地站成一尊栩栩如生的决门掌门石像,季为客黑着脸在翻资料,感觉有点透心凉,舌头一拐,道:“打扰了,啥都没忘。” 白问花又溜了。 沈问澜绝望的抹了一把脸,咬牙切齿的问候了一波白问花,顺带拖家带口的骂了一嘴刘归望。 他只能先能阻止多少是多少了,快步走过去把他手里东西都抢了过来,看也不看拍到了桌子上。 第4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9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49节 然而季为客脸色越来越黑,看来是不需要沈问澜做什么解释,他全看懂了。 空气一片沉默,谁也不说话。 沈问澜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台词,只能先来了个开场白:“那什么,听我解释……” “解释?”季为客冷笑一声,道,“你解释什么?解释你不是三岁进去的还是解释你不是遥远?” 沈问澜没编几句的台词还没出世就死娘胎里了。他只能苍白无力的宽慰几句,“你冷静点,我这不是好好的……” “你好个什么劲!你被关在里面两年好吗!每天都恨不得去死你很舒服!?” 沈问澜:“……” 季为客想到梦到的那些就脑袋疼,然而刚刚手上的资料告诉他还远远不止这些。他会看见身边的人都被毒死,然后所有的毒都会朝他飞去。 季为客简直不敢想那个时候沈问澜在想什么。 “你凭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你他妈……” “我怎么告诉你。” 沈问澜打断了他,将不知什么时候挂到腰间的破晓解下交到他手上,接着道:“我总想这次让你离得这片腥风血雨远远的,最好连看都看不到。我其实当年都不想让你下山,总想把你圈在身边……但是你野心太大了,等我第二次见到你,你都成盟主了。 我总想免你跌跌撞撞,免你磕磕碰碰,但你不肯。一扯到跟我有关的事,你更连脑子都不过,提着剑就上门。以前就算了,你如今这样我怎么还敢告诉你。我觉得我有能力把你护好,你偏不当这个笼中鸟,偏要出个头,如今知道了这事,怕是我在你心中为人师表的形象都没了。” 破晓凛冽几分剑气,寒光不灭。 “我就要出头。”季为客又将剑入鞘,扔到了一边,抬头傲道,“我看谁敢碰你。” 沈问澜哭笑不得,“没人敢。” “我敢。” “行行行,只有你敢。” 第30章 第 30 章   五年前江湖中人少见的站在统一战线,浩浩荡荡的讨伐季为客的时候,代苍南出的力可不是一星半点。   武林盟主从来没有过什么少年人,少说也得上些年岁。虽他没恶向胆边生,但人总归是善变的,谁又能保证以后他会怎样呢。   逍遥谷对这么个摆在头上的不□□自然是恨不得扔的远远的。此人虽然为人和气,但年纪轻轻实力就力压四方,若以后再有些造诣,在江湖里摸爬滚打一番,没了初心,生了点坏念头,还不得把天给掀了?   一群人当年各怀鬼胎,但想法都是一致的。   对我不利的,死了就行。   谁都念着份安稳,代苍南也不例外。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大手一挥,一大半的内门弟子派出去了。虽然折在季为客手上不少,但结果是好的,至少天下第一不是这个小混蛋坐着了。   五年前打完代苍南都抹了一把冷汗,他简直看不见这初生牛犊的极限,若不是沈问澜临时倒戈,得了消息冲过去杀了个措手不及,季为客怕是能和他们耗个三天三夜。   故而代苍南前几日思考起种种不对劲的时候,越想越冒冷汗,最后一夜未眠。想不明白为什么五年前他自信满满的派出去那么多人把季为客从脚得罪到尾,可能人想起年轻时候的事都觉得当年自己实在太傻逼了吧。又或者年少轻狂少年时,总觉得天大地大自己最大。   不管是两种中的哪一个,如今的代苍南都不好过。   忘无归要他把沈问澜收拾了。他都想得到若是自己不作为忘无归下一步会干什么了——靠一张好嘴,让他和沈问澜一起成为众矢之的。   若是他收拾了沈问澜,现如今和他梗着脖子对干的泓教就是下一个众矢之的。不管如何,都能把江湖老四门的三个一口气拉下水,剩下一个自然不敢吱声了。   从此这江湖自然是姓忘的了,旁人哪敢吭声。   泓教那个老头子完全没认识到任何不对,正如代苍南五年前做出决定时候一样自信满满,一眼看过去,脸上洋溢着弱智而自信的光芒,有如夕阳残血,还以为自己是黎明的光。   代苍南一点拉他一把的欲望都没有。   他想到四大门派之中那位和泓教一样不是正道的北亿山庄少庄主,可能这位少庄主看大部分江湖中人的时候都是这个感觉,一群自以为正义的傻子,以为自己是散发着万丈光芒的救世主,身上的光芒有如观音在世,事实上弱智的一比。   不论如何,若要自救,又不愿心甘情愿跳进忘无归的陷阱里,只能先和其余两个站到深渊边的门派联手。   代苍南看了看身后乌压压的人群,站到了深渊边上,深不见底的黑暗在侧,黎明自在心中。   代苍南书了一纸信绑到鸽子腿上,把飞鸽放走,回头走进屋子里,就看见一位白衣如雪的道人正嘴角带笑的坐在他座位上,津津有味的翻着他整理出来的关于决门和北亿的资料,一边翻一边点着头,似乎是有所赞赏。   代苍南只是出去放了个鸽子,回来就多了一个道人,一时间警惕起来,拔了剑冲上前去,喝道:“什么人!”      那道人懒得搭理他,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那把剑并未对着他似的,驴头不对马嘴的来了一句:“你这资料错了,刘苍易在决门前掌门离开决门的时候可高兴了,直接在北亿山庄里连开了三天宴会,生怕我不知道他快乐的要上天。”   代苍南嘴角一抽,心道你又不是决门掌门,他那么快乐管你什么事。   但他知道此人不简单,到底还是抱着不能示弱的心理,剑尖离他近了些,硬着头皮道:“你到底什么人!”   “我要是想杀你,你现在都到鬼门关了。”道人轻飘飘的来了句,随后把资料放到一边,道,“走,跟我去北亿一趟。”   代苍南不禁发笑:“你当你是谁,凭……”   他话没说完,手中的剑突然凭空分作两半,那对着道人的剑尖毫无杀伤力的变作一块废铁掉落在地,当啷一声,脆弱至极。   代苍南:“……”   他出剑了??他不是一直在看资料吗??   那道人打了个哈欠。把资料给他整理好放到一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宽慰道,“我就是证明一下我没想害你,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还有,别灰心,不是你弱。” 第4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0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50节 言下之意无疑是:是老子过于强大。   代苍南嘴角一抽,顿觉脸上无光,只好抹了一把脸,硬着头皮道,“我去换把剑。”   北亿山庄虽山清水秀,但临近初冬,冬天来得早而亢长,细雪经常飘飘,也不伴刺骨寒风,倒有些诗情画意,与整座山庄的杀气凛凛的作风格格不入。   银柳秋意冲撞了道人的眼睛,道人脸上笑意有点僵,禁不住抹了一把脸,竟有点咬牙切齿:“真是白瞎了这美景。”   “怎么了?”代苍南心中已经有了猜测,问道,“这么厌恶北亿,莫非你从前是决门人?”   道人没否认,“是,但我可不是见势不妙就开溜的混蛋。”   代苍南信任他,称是道,“那种混蛋不会在这个局势里回来。”   代苍南带着他来了北亿,钱管家说去报少庄主,把二人请到了厅堂。代苍南还束手束脚的坐在原地,那道人却直接进了自己家一般,靠到椅子上把脚放到桌子上,大大咧咧的不像个道人,颇有酒徒腥客的样子。   代苍南心想,好久没看见这么记恨北亿的决门人了,好怀念。   第一个进来的是刘归望,他一进来看见这大大咧咧的道人,再看看被他踩到脚底价值不菲的桌子,眼皮一跳。   他身后跟着季为客。季为客去跟他交代了一番,大概意思就是,我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要是乐意整个北亿都能给你拆了,麻烦把我安排到前线去。   刚达成共识钱管家就说代谷主来了。二人一阵莫名其妙,前脚刚寄信过来说要他们去逍遥谷,后脚就上门来了?   结果还带了个不知好歹的道人来,道人和白问花一样,笑得满面春风,脚下踩着桌子。   刘归望脸色发黑:“这谁。”   代苍南:“……刚刚找我来的不速之客,说是决门人……你记得吗?”   季为客私底下幸灾乐祸终于有个祸害北亿的了,听见是同门,眼皮跟着一跳:“我没见过他。”   “我见过你。”道人打了个哈欠,瘫得特别舒服,“你就是季为客,问澜收的,是不是。你没见过我,不认识我正常。旁边的你小子,不认识我可说不过去了。”   季为客听他不叫沈问澜掌门反倒直接说名字,差点没笑出来,一阵无名怒火升起,“你当自己什么人,敢直接叫他名字?”      被点名的刘归望也闻言反笑,道,“你可脸皮真大,凭什么老子一定要认识你?你姓甚名谁?决门中人凭什么我一个一个都要认识?”   那道人还未回话,自后门传来声音。   来者是白问花。他完全没听到内容,只模模糊糊的听见刘归望在那语气不好的说话。刘归望自逍遥谷的走后就没回过自己房间,但看见他也不是不摆好脸,只是故作高冷罢了。   白问花看他看了那么多年,他什么表情是真厌恶什么表情是装的早就摸了个清楚,知道他是情动又不承认,正努力的欺骗自己,倒也不急,看他在原地和自己打架,倒也寻出了点好玩来。   等了十多年了,也不差这一时。白问花向来对于刘归望的事儿逆来顺受,毕竟也挑不出几件顺的事儿受着。   故而他这几日直接膨胀了,知道刘归望不愿意有个牵挂的人做软肋才离他远了,他偏偏就天天出现让刘归望闹心,最好还来几句堵心话说给他听。   开玩笑,你吊了我十多年,好不容易我把你吊起来了,不报复你一下简直对不起当年我百花宫被你烧死的花花草草。   刘归望说是那么说,到底还是和江湖儿女一样,只想让牵挂的人好好的。他就仗着刘归望不敢对他如何,反复在刘归望面前兴风作浪大鹏展翅好不快活,一天比一天活的开心,在江湖愁云惨淡中活成了一朵快乐的白问花。   他今日自然也不会放过刘归望,进来嘴上就没个管事的控制,开口就让刘归望脸色惊变。   白问花笑着迈进了厅堂,“少庄主,火气这么大,是不是房中无人了?别院还有个内人呢,考虑一下?”   刘归望:“……”   “莫非少庄主是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不成,要不说出来,咱好好探讨一番?”   刘归望本来尽力维持一张臭脸,听他一句“见不得人”,瞬间崩了个四分五裂。   “我好歹一介百花宫宫主,大半夜有人进来我还是知道的……少庄主坐床边盯我那么久,可谓居心叵测,想做什么?”   刘归望抹了一把脸,忍不住“c,ao”了一声,季为客惊了,不自觉的向旁边蹭了一步,万万没想到这二人之间关系居然如此不同寻常。   “你醒了就睁眼行不行?”刘归望自认为凶神恶煞的瞪着他,“醒了不睁眼,你很享受是不是!”   白问花毫不忌讳旁人:“我很享受啊!”   刘归望:“……”   “少庄主你不是也很享受吗,怎么还和我一介男人亲呢?”白问花口无遮拦,“竟然还动手动脚,少庄主,你喜欢男子?”   刘归望脸上要挂不住了。此时此刻那道人脸上也颇复杂,咳嗽了一声。   正笑得愈发开心的白问花突然脸色一僵,活活从嘴里挤出一声“我c,ao”。   刘归望见他突然停住,一阵疑惑,又听那道人缓缓道。   “白问花。”   白问花求生欲极强的啪的一跪,脸色惨白。   刘归望吓了一跳,还没发问,就听白问花颤颤巍巍从嘴里挤出句话来。   “师父,你听我解释……”   刘归望已经控制不了表情了。那道人冷笑一声站起来,摇着折扇走向一脸恨不得当场去世的白问花,幽幽道。   “我说怎么我每每说到北亿你都心不在焉的……这么一回事,哈?”   白问花大气都不敢出。   “暗恋几年了?”   白问花有如蚊子嗡嗡:“没…也就……”   道人收起折扇啪一下抽到他背上:“说实话!” 第5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1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51节 白问花倒吸一口凉气,硬着头皮道:“从,从北亿办大会以后……”   “哦,”道人冷笑一声,“算一算你今年二十有八,那年问澜八岁,你六岁……”   刘归望脑子嗡了一声,足足二十余年。   白问花不敢抬头了,但梗着脖子抱着死也要托人一起死的心,喊道:“沈师兄一样!!”   “他一样什么?”   “他……”白问花心一横,颇有些小孩告状的意思,“他趁自己徒弟犯病,光天化日之下欺负良家少男,以喂药的名义不知道亲了多少次!”   “……”   白问花梗着脖子:“还是强吻!”   道人绝望的抹了一把脸,拿折扇指了指刘归望,“你没亲过?”   白问花指天发誓:“没有!我是正人君子!只有刚到北亿的时候趁他睡觉摸了一把腰!什么都没干!”   刘归望突然一惊,耳尖红了些许。   正说着话,毫不知情的沈问澜抱着凝风从外面一脚踏了进来,完全出于习惯的搂着季为客的肩膀,看见不敢看这边的白问花正跪在地上指天发誓,莫名其妙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干什么呢?这是谁?有话不能站起来说?”   季为客抹了一把脸,推了他一把,压低声音道,“师父,快跑,你被卖了。”   沈问澜还没反应过来,那道人已缓缓回过身来,左手折扇一下一下颇为规律的拍在右手掌心上,“沈、问、澜。”   沈问澜扑通一声也跪了,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既然他这个表情,自己肯定要遭殃了。 “师父,那个…听我解释……” 第31章 第 31 章 这一幕实在是百年见不着一次,白问花和沈问澜并排站着,颇有做错事了的孩子的样子。白问花低着头,实在是没勇气抬头看正坐在一边的刘归望什么表情。沈问澜倒是颇有底气,一脸理所当然的看着将近十几年没见过的师父——周谁往。 林问沥赶过来之后看见的就是这个场景,这二人仿佛两根笔直的筷子一样。 周谁往看了沈问澜就头疼:“你就没有一点愧疚!?” “我愧疚什么?”沈问澜眨巴眨巴眼,道,“我一亲的不是北亿的,二确实是为人着想,三那可是我徒弟,是不是。” 周谁往:“……” 周谁往绝望的抹了一把脸,转头看了看站在沈问澜旁边的季为客,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季为客眨巴眨巴眼,夫唱妇随:“没有,挺好的啊。” 周谁往见沈问澜这边根本没什么问题,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怕是彼此都对对方有番心意,立刻就想到了白问花这根本就是想拖个人下水,转头瞪一眼道:“白问花?” 白问花恨不得把自己种到地里:“……今天……天气不错。” “外面在下小雪。” “……明天,明天天气不错……” “抬头。” 白问花不抬,也不说话。周谁往见他这样,早在预料之中,叹了口气,道:“出去。” 白问花如蒙大赦,连礼也没行,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出门去了。刘归望没叫住他,只得啧了一声,正要追出去,被周谁往叫住了。这白衣如雪的道人摇着折扇,悠悠道:“别追上去了,给他点时间反省吧。” 刘归望听了一股怒火直接升起,“他有什么要反省的?就因为……” “不是让他反省暗恋你这事。”周谁往倒是大度,摇着折扇眯眼道,“腥风血雨在侧,忍不住二十年积蓄的儿女情长,置深渊之中的师门不顾天天眼里就只有你,该不该反省?” 刘归望一时哑口无言,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周谁往叫钱管家去把刘苍易叫来,又抬头看了看沈问澜,指指座位,道:“我要说的长着呢,坐下。” 沈问澜还站得笔直,已经做好要被抽一顿的准备了,见他根本没那个意思,一时有点蒙,道:“我就没事了?” 周谁往简直莫名其妙:“你还想有什么事??” 沈问澜指着自己,“不是我害山门没落的吗???” “你护短我干什么要找你算账??”周谁往一阵无语,“是不是你最近遥远的事儿被翻出来脑子都不好用了???” 听见遥远这个词季为客脸色一黑。沈问澜被他说中,咳嗽了一声,道,“可能是……最近梦见的有点多。” 刘苍易一字一句道:“你再说一遍。” 钱管家欲哭无泪,只得又重复了一遍:“周老掌门来了……” 刘苍易抹了不知道第多少次脸,“再说一遍……” 钱管家委屈极了:“老庄主,再说都是第十五遍了!周老掌门又不是死了,决门出了这么大事,他找上门来也正常啊!” “这我都知道。”刘苍易颇为绝望,“但我就是不想见,你晓得伐。” 钱管家连连点头:“晓得晓得,那您见吗?” “……” 说起周谁往的武力,一人能力战一个门派。决门虽在山上,打着不好战的名头。但在山上一天天闲来无事,自然也就只有打打拳练练剑,一来二去不被尘世所扰,居然接二连三的蹦出一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怪物来。 沈问澜已经不是省油的灯了,更教出来一个年纪轻轻的天下第一。当年的周谁往也是参加过大会,但是一听要做什么武林盟主,二话不说放了相当显眼的水,拿了个第二走人,回山上继续过快活日子去了。 第5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2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52节 再怎么说,这战斗机不能丢。刘苍易咬咬牙,披衣服去见了。 周谁往踩着他的宝贝太妃椅,对他笑容满面的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听说最近怀上鬼胎了?” 刘苍易由衷的回答:“我去你妈的,给老子滚下来。” 周谁往闻言连忙踩了好几脚,太妃椅发出惨叫声。 二人果然还是相看不顺眼,直接一人拔刀一人拔剑,在别院也打了个六亲不认的架,才收了手开始坐下说话。 周谁往舒服了,道,“还是打一架能泄愤。” 刘苍易冷笑一声。“你就是皮痒。” 周谁往苦口婆心的恶心了一句:“不要动气,动了胎气就不好了,鬼胎可要好好养着,这可是你的小棉袄……” 刘苍易持刀又要暴起,钱管家连忙冲上去抱住他,连哭带嚎:“老庄主!老庄主冷静啊!再打这别院不能要了!这可都是钱啊!” 周谁往心情舒畅了,沈问澜早已习惯了这样,抱着凝风一言不发的看着两位上了年纪的人好一通闹腾。季为客有点看不下去,凑近他几分,悄声道,“从前就这样吗?” “一直都这样。”沈问澜并不避讳,道,“这江湖很奇妙。有一个人你讨厌很久,但你每天都得和他打交道,有一天他可算走了,你又怅然若失起来。所以虽然现在刘老庄主看上去气得要死,估计现在心里暗爽呢。” 季为客:“……” 林问沥在一边补了一句:“你师爷也是,在外漂泊了十几年,十几年没跟他互相顶嘴了,哪是找找徒弟茬就能解决的空虚寂寞冷,你让他打两下吧,手痒。” 说着刘苍易忍无可忍的又和周谁往杀了出去,打得天地失色,惊天地泣鬼神,一边打一边还要互怼几句,不绝于耳的“自闭儿童”与“装嫩老头”交杂,在一片柔雪中扎眼得很。 但双方嘴角压抑不住的扬着,十余年不见的冤家,经历岁月扬沙,归来不是少年,多了两份相看两厌的惺惺相惜出来。在电光火石中,终于那点被磨得没了棱角的相看两厌也没影子了。 刘苍易本来这几天一直在烦恼刘归望要是真动心了该如何,打着打着,他看着周谁往手上的剑光突然想。 去他妈的,嫁就嫁娶就娶,爱干啥干啥,老祖宗那点破事凭什么过了这么久还得担着。 就不该被这狗屁恩怨绑着,什么狗屁祖训什么狗屁不共戴天,一块烧了扬灰。 他儿子刘归望这辈子得对得住自己,恩恩怨怨烦死了,喜欢什么就干什么,这点道理三岁小孩都知道。 “他为什么不像老庄主一样留在决门?”季为客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留不住他。”沈问澜轻描淡写道,“三个弟子,没一个出身安稳的。你别看你两个师叔那样,说句难听的,父母都不是好东西。他在山上没怎么入世,一时难以理解,对人之初性本善产生怀疑,觉得掌门之位空有其名,觉得我足够了,交给我之后,下山了。” 季为客到底还是只在意沈问澜,想到梦见的不知是真是假的情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道,“你父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又不跟他们过,你是好东西就行了。” 季为客一开始没觉得这话哪里不对,过了两三秒,才品出些不对劲来。 “我又不跟他们过。” 过。 他脸上一下挂不住,腾地红了。 林问沥吓了一跳,忙道:“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沈问澜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看着外面打得正酣,搂着季为客的肩膀,附到他耳边悠悠道:“都过了几年日子了,怎么还不经说了?” 季为客:“……你不是这个意思吧……” 沈问澜心情也好多了:“你这不是知道我什么意思吗。” 季为客:“……” 刘归望突然起身,再也待不下去了。脸色非常不好,三个字交代完抬脚就离开,“我走了。” “少爷!”钱管家一急,庄主都没喊出来,“一会儿还要说正事呢!” 刘归望连头都不回:“我回头问我爹去,现在没空。” “不是……您现在去找,他也不一定……” 刘归望直接消失在拐角,疾步走向自己的房间:“那我也去。” 周谁往这次真不打了,坐下来长出一口气,道:“真的舒服了!” 刘苍易面无表情,四周看了一圈,回头问道:“归望呢?” 钱管家说话有如蚊子嗡嗡:“去找……白宫主了……” 刘苍易刚送到嘴边的酒水一顿。 钱管家连忙接着解释:“老庄主!你别生气!少庄主就是一时糊涂了,事后您开导开导,他不会栽在白……” 钱管家说话刚说一半,刘苍易就灌了一杯秋鹿白,慢慢悠悠道:“没事儿,让他去吧,回头让他找我来,我跟他说说今天谈了什么事儿。还有,他若要跟你扯些儿女情长,你就不要扯什么江湖恩怨,想干什么干什么,就是那些风月事儿最好等现今局势安稳下来再说,别被隔墙有耳。” 钱管家怀疑自己耳背:“……什么?” 刘苍易正在斟酒,听他疑惑,权当他没听清,重复了一遍,“我说他爱干什么干什么,把百花宫的娶回来还是嫁过去都随便,就是先把ji,ng力……” 钱管家蹦了起来:“老庄主!?!!?” “……你有问题?” 周谁往提了一嘴:“你们北亿绝后了。” “那不是我的事,我不管。”刘苍易淡定的给自己斟酒,把钱管家打发走,“说正事,你要说什么。” “我要说——”周谁往也慢慢悠悠的,故意吊了人半天胃口,才道,“那孙酣,皮下面是忘无归。” 第5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3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53节 刘苍易并不意外,一杯又一杯喝着酒,准备听他的长篇大论。 “我在外的这几年里,什么地方都去过了。忌界楼八年前建立,楼主忘无归。我实在觉得这名字蹊跷,便去查了。果不其然是个假名,此人原名查不到头绪,但我潜进忌界楼一次,偶然听见有心腹如此唤他。 ——遥远。” 第32章 第 32 章   “那时忌界楼刚刚出世,也不过是个下等势力,我正巧游历山水,路过那边。那边贫富极化极其严重,北城都是富贵人家,南城全是难民窟。   我那时候帮了一户大人家的忙,也听家中杂役说了不少八卦。听闻楼主忘无归心怀苍生,救济了很多难民。不少难民身上有脓包或者隐疾,都被忌界楼的人接进楼中救济去了。   可是听说,进了忌界楼的难民没有一个回来的。   富贵人家救急不救穷,深知难民就是恶民这个道理。所以还劝我莫要管这事,世间险恶,没山上快活。然而我还是去了忌界楼,看见了和当年九蛊一样的场景。   是九蛊,一模一样。”   刘苍易听到这儿皱眉,道:“以毒为道的门派多了去了,你怎么认定那就是九蛊?”   “看我,朋友。”   沈问澜指着自己道了一句,刘苍易看了这位现掌门一眼,顿时明白了。   遥远。   “只有九蛊的才会叫某个实验体为遥远,但他们叫的并不是实验体。”周谁往轻笑一声,拉长了尾音,直到被刘苍易忍不住拿眼刀刺了好几眼之后,才慢悠悠的接着道,“是那位楼主忘无归。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理应对这个门派恨之入骨的遥远之一反倒会成为将他们重振起来的支柱,说实话到今天我都不知道,按照年龄来讲,他这个遥远应当是问澜的上一个。”   “他不会留着自己的资料的,如果他不傻的话。”林问沥手托着ji,ng致的小酒杯,道,“遥远这东西成功的话有体质的,像……”   他话没说完,沈问澜突然如梦初醒般猛的转头握住了季为客的肩膀。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所有人目光都吸引过去。   季为客正在那儿对遥远这个词散发着无穷无尽的意难平,被他这么唐突的一按,距离一下子拉近不少,有点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睛。   沈问澜摇了摇他:“那张纸!”   季为客还是眨巴眨巴眼发蒙:“哪、哪张?”   沈问澜死活也想不起来,但确确实实记得有这么一段。只能拼命摇了摇他,却也不敢太用力,只得咬牙切齿道:“写我的那张!扯到上一代了!”   季为客只想了三秒,就想到了,表情瞬间豁然开朗:“好像是有!”   “说人话!” 刘苍易让这群人搞的一个头两个大,当真恨不得拔刀出来一个个脖子都给抹了。   “有张纸上是这么写的,虽与上代遥远一致,可引众毒,最后却与上代背道而驰,众毒无用,非毒神所赐,更非遥远昭昭。故而我等欲杀之。”   季为客虽然看得一目十行,但跟沈问澜挂上关系的段落一字一句记得清清楚楚。这话说得周谁往眉头一跳:“所以关于你的资料多少提到了?”   “是。不过问花没带出来,怕刘归望看见多想,他都是照着记忆摹出来的。”   周谁往皱皱眉:“就这么点?”   “不是,还有些没摹完。”沈问澜微微思索一下,道,“他说有的段落大多数是和上代做对比,反正上代死了,没什么用,只挑了重要的写给我看了……”   刘苍易听到这儿二话不说喊了一嗓子:“老钱!”   门口待机的钱管家嗖的窜了进来。   刘苍易开门见山:“那俩呢?”   钱管家哪能不知道他在说谁,黑着张老脸,道:“老庄主……少庄主找了半天白宫主,根本没个影子,问了个丫头,那丫头也不过脑子,就实话说白宫主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就御轻功走了,少庄主听了,二话不说就出了山庄了……”   刘苍易听他放了半天屁没一个在点子上,脸色发黑:“……你说了半天,我只问你他俩在哪。”   周谁往淡然的给自己倒秋鹿白,听到白问花走了心里就有数了,笑一声道:“肯定在决门山上呢,那小子肯定冷静下来回百花宫了。”   刘苍易简直莫名其妙:“他回百花宫做什么?”   “他冷静下来就得从你儿子这个温柔乡里出来,怎么出来最好,那当然是看看残骸了。”周谁往丝毫不介意揭开过往,“看看被温柔乡一把火烧了的百花。”   刘苍易想至当年事,确实有这么一遭事把白问花从头得罪到尾,一时哑口无言:“……”   周谁往看出他担心的东西来了,轻笑一下道:“人家两个人的事你个糟老头子别瞎c,ao心了,干好自己该干的。问花忘不了看过眼的东西,从小记性就好,回来叫他摹出来就好,咱们就讨论一下,现在这境地怎么办?”   周谁往和沈问澜一样,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明确。用脑的事北亿最妥,自己就是个待机的战斗武器。刘苍易思索一番,道:“什么时候再开武林大会?”   一直安静坐着没cha嘴的代苍南见用到自己了,这才适时的开口:“过几天就会重开的,沈掌门掀起的风波太大,所以暂停了好一段时间,忘盟主要我暗中收拾掉沈掌门,这怎么办?”   刘苍易早猜到那个笑得比逍遥谷都假的洗脑大佬会这么办,心中早有对策,道:“没事,就安排的颇像针对沈问澜就是,是时候跟他撕破脸皮干了。”   周谁往双眼放光,游历十多年,他那把剑早就不满意了:“真的吗,杀多少都行吗!”   刘苍易一阵无语,真不知这儿时踩死个虫子都有罪恶感的小孩发生了什么,嘴角一阵抽,道:“……你是正道还是我是正道?”   刘苍易白了他一眼,又回到正事上,道,“总之忘无归也肯定注意到不对了,这次不用你安排,他一定也暗中有打算了,让他先动,你做个表面功夫,省的到时候成众矢之的,你也好行动些。”   代苍南点点头,他也正是这个打算。这看上去有点示弱,但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什么牌的情况下,贸然行动只能落个真正四面楚歌的下场。   刘苍易回头对钱管家道:“归望回来叫他去我那边一趟,见着他别多话,我估计心情好不了。”   周谁往幸灾乐祸:“估计要被甩了。” 第5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4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54节 刘苍易还是忍不住翻他白眼:“……哦,谢谢您。”   说到底这确实是周谁往的错。若不是他出现给了白问花当头一木奉,白问花也不会顿时清醒自己到底在干什么。虽然他也并非不干正事,刘归望指哪他也尽心尽力的冲上去杀,但说到底,如今立于刀尖上,这般沉浸,早有一日会成众矢之的,五年前的事定会再在他身上演一遍。   或者他是下一个沈问澜,或者刘归望是下一个季为客。   不管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事。   已入初冬,决门的萧瑟寒风变本加厉,一点也没有北亿山庄的柔雪溪风的影子,寒风刺骨,白问花身心都发冷。早已没多少生机的百花宫入了冬,也只有一片枯萎来迎接这位许久未归的主。   他遥遥的站着,这样一副万物将要归土的景色实在和当日如出一辙。 当日火光冲天,他匆匆忙忙御轻功赶过来,正是一副万物死的景象。 有几人赶忙迎过来,焦急万分的叫他。   ——“师父!师父!”   ——“宫主!怎么办!”   那片他引以为傲的昔日花海已成火海,他慌乱无措的拎着一把去傀,站在火海面前,面对众多弟子集中在身上的目光,像个笑话。   也并非像,在身处暗中的刘归望眼里,白问花准定就是个笑话。   他瞬间就明白了处境,也看见了五年的下坡路。      ——“都走,下山去,别回来了。”   他赶了弟子下山,自认为做了正确的决定,转头义无反顾冲进火海中去宫里救那不值钱的玉佩。   刘归望过了一会儿,就遥遥与他相望了。身上沾着血,手里的刀尖还滴落着几滴猩红。   白问花一瞬就明白了,他杀了那些方才他命令下山别回来的几个弟子。   刘归望还是那样,向白问花笑得肆意张扬,那沾染在他身上的血也一样。这个人一直都是如此,从来没变过。在风雨中心活的跌跌撞撞,却从来不会狼狈。   白问花当时就笑了出来。他站在火海中央,从喉咙里挤出苦涩不甘的长笑来。   他身边的花海被烧出惨叫声,如同他闷住不出声的崩溃叫喊。   白问花被扑面而来的寒风吹得有点撑不住,怕是舒服的在山庄里过了几天,身子骨都开始挑三拣四了。   他过来时穿的又单薄,忍不住坐了下来,耸着肩膀把自己缩成一团,硬着头皮问那暗里的人:“你来这儿干什么。”   暗中的人自然是刘归望,他脸色不太好看,手里拎着一件外袍,臭着脸扔给了他。   如今不一样了,他对白问花生了点别的心思,看见这一片萧条就浑身不舒服,开门见山道,“跟我回去,我有话说。”   白问花忍不住反笑一声:“你看着不舒服,是不是。”   白问花一句话就把他说了个正着,刘归望让他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张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白问花轻飘飘道:“你记得你烧了这儿的时候吗。”   刘归望实在不想回想那个时候的事,如今不同往日,白问花对他来说也不是仇家的宫主,再挖出来想只恨不得一巴掌抽死当日的自己。   谁知白问花不回头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开口道:“你不想回想,我就帮你想想。”   刘归望知道他执意要说这事了,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我记得。”   “你记得当时你问我什么吗。”   “……记得,我问你为什么笑。”   白问花在火海里笑得要喘不过气来,刘归望实在觉得此人脑子有问题。哪有人自己的地盘被烧了弟子被杀了还能笑成那样的,不是智商有问题就是脑子有问题。   白问花长出了一口气,淡然道。   “我那天冲进火海里,是去拿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给我的玉佩。你那日同我说,以后有一日,知道谁是我父亲就替我杀了他,让我别哭了。可能你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件小事,但是对我来说,不一样。   你忘了没关系,我记得就行。那块玉佩我一直不敢带身上,怕谁看见问我哪来的,那天我冒着被烧死的风险冲回去,手里握着玉佩,我看着你,心里想啊。”   白问花回过头来,并无一如既往的笑意,眼中八分苦意,二分无奈。他缓缓的,一字一句道。   “我图什么呢?”   刘归望心跳漏了一拍。   二十年前,北亿举行武林大会,刘苍易叫老钱带着他出来玩。他不想被钱管家拉着到处转,趁他不注意溜了。 后来他拉着一个哭得泣不成声的同龄人,无可奈何的把手里钱管家刚给他买的玉佩塞到他手里,耐着性子并不熟练的哄了几句。 ——“你别哭了,我的天呀,我给你买桂花糕行不行,别哭了……”   ——“你怎么这么爱哭,以后多笑笑行不行?我喜欢爱笑的……我求你了别哭了!”   ……完了。   他全想起来了。无论是那时候眼前人的抽抽噎噎,还是他手里的寒光铁刃。 第33章 第 33 章      季为客和庄为辽在外面叽叽喳喳的打架。 第5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5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55节 说好听些该叫切磋,刀剑相互碰撞的声音有些悦耳,苏槐并不觉得悦耳,如果这些东西落到自己身上,那他早就被切成r_ou_块了。   苏槐给沈问澜看了看后颈,给那片密密麻麻的针眼上了药,问道,“他知道了?”   “知道了。”沈问澜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把头发放下来,不再多说季为客,问道,“这东西真能治?”   “可以治。”苏槐点点头,道,“不过是当年把体内蛊毒引出来时以针眼作引子的,算是旧疾,能治。”   “厉害,当年那老头可是说的治不了。”   苏槐吐吐舌头,道,“我跟你当年差不多……咱俩都是活到最后的,说起来我也被叫过遥远,然而不及你,才没遭过注意,所以某些方面,我也是个天才。”   “是挺天才。”沈问澜回想起不久前,便悠悠道,“请如今天下名医来,也没人能让五年不曾用医的瞎子在半个月里复明。”   他一边说着一边盯着苏槐,苏槐让他盯得浑身不舒服,刚要说点什么,突然门被一脚踹开,刘归望一脸惨白的从外面闯了进来,跌跌撞撞的跑到沈问澜书案前,狼狈至极。   沈问澜知道他好过不了,但惨成这样是万万没想到。简直奇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道:“怎么,真被甩了?”   刘归望喘着粗气,看起来是以赶着投胎速度跑过来的,他抹了一把脸,表情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意,反倒被愧疚占了满心满眼,他咬了咬牙,万分艰难道:“……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沈问澜搅着散着苦味的中药,道,“他说什么了?”   “他说……今日开始不会在我的房间了,会去和林问沥住一起去,叫我先顾好眼前事。还叫我别总惦念他了,回头找个姑娘很快就忘了……c,ao。”   沈问澜:“……他有病?念叨了二十多年的人就到手边了,自己给推走了?”   “……不怪他。”刘归望抬眼看了看沈问澜,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又啧了一声看向别处去了。   沈问澜看他这样就火大,简直想给他一剑:“有话快说。”   刘归望长长叹了一口气,回头找个座位坐下,抱住脑袋,整个人看上去非常颓废。他又沉默许久,才道,“我问你……白问花是不是小时候被周掌门捡回去的。”   沈问澜嘴角一抽:“三个都是捡回去的……你放心,白问花没我惨。”   “我不是说这个。”刘归望抬起头,颇为悲凉的看了他一眼,“他不会是,家里被亲爹搞得一团糟,亲妈被亲爹打死,被决门人救了才拜师的……”   沈问澜:“……”   “……你说话。”   “……你怎么知道的。”   “……”   别院沉默许久,爆发出刘归望一声歇斯底里的骂声。   他骂完开始心烦意乱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沈问澜看他一边踱步一边乱揉着自己的头发,淡定的品茶一样喝着苦药,给他讲了几句白问花。   “他小时候父亲酗酒,母亲是个软弱人,父亲逼着生下了他,然而有这么个父亲,肯定怀孕时没营养,自然生了个体弱多病的。他见孩子没什么用,又打又骂,母亲不敢反抗,只叫他忍着。   那是个京郊的小村子,邻里都在看他母子笑话,没人去招惹他父亲。父亲见母子不会反抗,变本加厉,不小心把母亲打死了。他向来不敢叫也不敢哭,母亲死的又吓人,一下子吓得跑了。然而被父亲抓住,关在家里三天三夜,又哭又喊也没人敢救,眼看要被活活饿死,命大,师父参加完大会想四处看看,偶然经过听见他喊声,就把人救出来了。”   “你别看他那样,出生时候就多病,虽然习武之后好了不少,但换季时容易得病。”沈问澜说着说着不忘揶揄一句,“看着点内人,贤妻良母少庄主。”   刘归望白了他一眼。沈问澜在他能化千刀的眼神中泰然自若的喝药,“你干什么突然记得这个了,他跟你说过?”   刘归望黑着脸,缓缓道:“小时候……我救过他一次,还为了哄他开心给了他一块玉佩。”   沈问澜:“……”   “但是我。”他似乎也是对自己非常无语,表情一阵不自在,最后啧了一声,“没过两个月我就给忘了个干净。”   沈问澜面无表情地由衷道:“傻逼。”   刘归望根本没词反驳,懊恼的揉着头发。   正当他恨不得掐死自己的当口,老钱跑了进来寻他,见他回来了,连忙道:“少庄主,老庄主叫您去一趟!”      从刘苍易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虽然老头子苦口婆心地发表了一篇长篇大论,但没有一句话是关于北亿的。   大意无非是你想干什么干什么,如今都在深渊边上了,也没什么好怕了,要说什么就说,想干什么就干。   那也得人家听他说让他干。   刘归望不禁长出了一口气。茶妈候在外面,见他出来给他披了件外袍,见他穿的单薄就叨叨了两句,“少庄主,天气这么冷你怎么不多穿两件,你最近c,ao心这么多事也得顾着自己……”   刘归望早就练成了茶妈说什么他都能左耳进右耳出的能力。熟视无睹的走着,茶妈跟在后边,嘴里停不下来:“少庄主,我跟你说,老庄主想开了是想开了,但是你也要好好想想……”   刘归望随意的敷衍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别的事,根本没听茶妈说的话。他实在太过烦躁,懒得听人在耳边叽叽喳喳,便转头叫她煎茶送去房间里把人支走了。   他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只停顿了片刻,就抹了一把脸,朝别院去了。   走至拐角处就听见有人在骂,他停住脚步探出个头,只见林问沥从房间里走出来,嘴上还不忘骂几句。“就你能作,不知道自己什么样,非得穿那么点往回飞,你不病谁病,一天到晚心里没数!”   “少说两句。”沈问澜跟在后面出来推了他一下,见林问沥一腔怒火还想骂,翻了个白眼,干脆给了他一脚。   “不是,你说这人该不该骂!”林问沥还是憋屈,“好的时候缠着刘归望,要病了转头来找我来了!是不是毛病!”   “你他娘一天到晚废话那么多。”沈问澜故意没关门,眼神朝刘归望那边飘了飘,又看了一眼屋内,嘴上没闲着,给他拖时间,“他这样一年两年了?年年都得叨叨两句,我都想管你叫妈了。”   刘归望犹豫一会儿,知道沈问澜什么意思。到底还是硬着头皮隐了身形闪进了房间里。一阵风自身边突然吹进房里,沈问澜心知肚明他进去了,转头非常自然的把门带上,接着道,“你别管那么多了,总之先帮我打点水烧上去。”   “……烧热水干什么。”   沈问澜扯淡扯得毫无压力:“多喝热水有好处。”   林问沥:“……”   刘归望进到房间里,想想刚刚沈问澜这一下顺水推舟实在是心里五味杂陈。房间里并不是暗的,白问花点着蜡烛,正一言不发的坐在书案前写东西。 第5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6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56节 没人的时候他是不笑的,也可能是实在难受的笑不出来。他手上根本撑不住,手上颤颤巍巍握不住,写出来的字也七扭八歪。再加上咳嗽得停不下来,根本看不出来写的是什么东西。   白问花啧了一声,眼前有些发虚。他向后一仰,长叹一口气,又咳嗽两声。拿手边的玉佩抵到额头上,感到了些许凉意,这才舒服了那么一丝。   他咳嗽个不停,沙哑着声音,扯扯嘴角,扯了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少爷,看够了没有?”   刘归望本来也没指望能瞒多久,在烛光面前渐渐褪去一身黑气现了形,但脸上的黑反倒一点没褪,死盯着他手上的玉佩。   “你说吧。”白问花气若游丝,“我说话都不想说。”   刘归望冷着脸,缓缓道,“我没话说。”   “懂了,来杀我的?”   “你他妈……”刘归望简直搞不清楚他这是打的什么牌,“我哪像要杀你的!?”   “不是你自己说过的吗……要是有一天真有这么个人了,就该跟他一起死,或者让他自己去死。”白问花想到这话就轻笑一声,哑着嗓子道,“你不用死,我死就行了。”   刘归望一时没话说。   “我好像不能死。”白问花自言自语道,“我好歹也算个战力,是不是。”   刘归望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白问花就顺嘴说了几句:“你看我挺不顺眼的……过几天吧,等过几天战况好些可以不要我了,随便你杀。”   刘归望冷声道,“闭嘴。”   白问花听见刀出鞘的声音。 他没去看,但想得到刘归望红着眼睛冷静不下来的样子。   他心中冷笑一声,想到当年闹市里慌乱无措哄他的孩子,慌慌张张拿袖子给他擦泪。   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也听见喘气声越来越沉重。白问花心中发凉,想到过去的二十多年,嘴上还是忍不住说着。   “……我图什么呢,你说。”   那把刀当啷一声落到地上,他被打横抱起,之后被扔到了床上。刘归望将被子扯飞起来,把两个人困在了一间黑暗里。   “想听我说,是不是。”   白问花:“……”   “特别恨我,是不是。”   白问花蒙了,他莫名其妙感受到刘归望只有在动了杀意的时候才会散发出来的情绪。 刘归望发出无可奈何的笑来,随后哑着嗓子,缓慢而颤抖的逼问道。   “你他妈的二十二年里感动谁呢?感动你自己?是不是特别感动,啊?” 随后他停顿一下,猛的拔高了声音。   “我杀你干什么!?”   他无法抑制的喊了出来,抓着他的肩膀,在一片黑暗中猛的亲了上去。   一片黑暗中本就没多少氧气,他这一下实在称不上多温柔,简直是撞了上来。白问花又烧的手脚冰凉使不上力,只能任由他横冲直撞的乱亲。   北亿又在极端环境下训练有素,纵然是这种呼吸不上来的情况下也是掌握大局的佼佼者,白问花差点没给他亲的背过气去。想必刘归望对他积怨已久,又咬又啃就是不会好好对他。   最后等他喘着气停下时,白问花感觉自己没死也离死不远了。   刘归望还是没消气,手上一阵用力,恨不得把他双臂给掐下来一般。   他转而掀开被子,在烛光摇曳中红着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他妈也恨死你了。”   说罢把被子甩他身上,怒气冲冲的走了。   白问花嘴疼,他捂着嘴,感觉舌尖上有火在烧。   白问花说不了话,愤恨暗骂。   妈的,刘归望果然还是个傻逼。   刘归望并没有回房间,如一阵疾风般冲进了沈问澜的房间,果不其然的看见了在对林问沥做教育的沈问澜,还生怕闪不到他眼睛似的搂着正翻着剑法书籍的季为客,见他进来,愣了一下。   “还没好??”沈问澜甚至有点难以置信,“不应该啊??”   “好个屁!”刘归望有气没处发,“c,ao了,我的事你别管,你!”   他指向林问沥,瞪着发红的眼睛道,“今天开始去住我房间,我让人给你送饭,别出来!”   沈问澜懂了,林问沥一脸莫名其妙,他刚要发问,沈问澜就提了一句:“醒醒,现在问花跟你一间。”   季为客接着道:“他要每天易容成你照顾白师叔。”   林问沥:“……”   有病吧刘归望。 第5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7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57节 第34章 第 34 章   “嘿,让我在这儿撞着你!”   白问花被拽着头发拖着前行,转进一条小巷里。他撕扯着嗓子哭喊着,然而人来人往的闹市并无人站出来。他眼前模糊开来,手上毫无力气的按着自己的头发,也拦不住昔日的村人乱骂着将他拖走。   “瞎跑什么,你爹可到处找你呢,我把你带回去,肯定能给我点银子!”那村人毫不在意的嬉笑着,“你这么小,怎么能离开父母呢!”   他想到没有一点父亲样的酒徒腥客,四面八方冲他而来的绝望转瞬间将他整个人缠住,没有一丝出口。   村人正拽着他从小巷里穿小路走了出去,穿过黑暗狭窄的小巷,村人撞上了人。   村人走的太急,一下子把没多高的孩子给撞到了地上。   此人正是还没多大的刘归望。小孩子快乐相当简单,不是糖葫芦就是泥人,而此刻他手里就是糖葫芦。   刘归望望着地上滚了一圈,已经从糖葫芦变成泥葫芦的一串山楂,感觉自己年纪轻轻梦想就破灭了:“……”   村人冷笑一声,见是个小孩,没多理会拽着白问花转头就走。   白问花让他拽的吃痛,惊叫一声。   刘归望咬牙切齿的出声:“滚回来。”   村人回过头,觉得这小孩有些好笑,“你叫谁呢?”   “我叫你呢。”刘归望正在气头上,冲撞道,“撞了人不道歉,你还有理了?”   村人冷笑一声,骂骂咧咧了好几句。抬起脚就又踹了他一脚,刘归望向后趔趄几步跌坐到地上,抬起幼稚面庞倔强的盯着他的脸。   村人看了他这不服的脸就不舒服,骂道,“他娘的,挡我路,你看什么看!”   刘归望一言不发,从背后抽出一把简陋的刀来,转瞬间抹掉了村人的脖子。鲜血如注,刚刚还威风的村人转眼就被送到了y曹地府。   刘归望啧了一声,把手上的鲜血抹到了衣服上,颇为嫌弃,踹了踹尸体,“滚滚滚,离我远点。”   他正嫌弃着,突然那边爆发出哭声来。   足足把这位少爷吓得刀差点飞了,他定睛一看,是刚刚被村人扯着走的孩子。头发被拽的乱糟糟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简直涕泪横流。   刘归望看着那哭得简直让人担心会不会下一秒就昏过去的瘦弱孩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好一阵思想挣扎,最终还是走过去,拿没沾血的右手袖子给他擦眼泪:“别哭了别哭了,没事了,真的,没事了,你看,已经死了!死了就不动了!”   白问花当时真的是死里逃生,抽抽噎噎的看着他,还是止不住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刘归望一向不会哄人,只能把但是浑身上下最好看的一块刚买的玉佩给了他:“给你给你,别哭了行不行?哭起来可难看了,我喜欢爱笑的。”   白问花把玉佩接过来,哭得眼睛红肿,抽抽噎噎断断续续道,“谢、谢谢……”   “不用不用。”刘归望揉揉脑袋,“我那啥,我是北亿的,杀了人没事,这人在悬赏榜上,我确定了才杀的……他为什么要带你走啊?”   白问花看了看他,小孩子大都对旁人没警惕,他全盘托出道,“……我……我爹把我娘杀了,然后我吓跑了,他把我抓回去锁在房子里,想把我饿死……我被人救了之后,他还想……”   刘归望已经猜到发展了:“决门救的吧。”   周谁往一天到晚心怀众生连个虫子杀了都觉得罪恶,真不知道为什么没去当和尚。   白问花抽泣着点点头。刘归望一阵脑袋大,揉揉头发道:“没事,我回去跟我爹说,你爹我家查一查……你别哭了,我帮你把你爹杀了,好不好?”   刘归望说着,把他抱进怀里拍了拍后背,安慰道:“别哭了别哭了。”   白问花烧的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一会儿梦见被救,一会儿梦见刘归望对他恶语相向,一会儿又梦见刘归望对他拔刀。   什么东西都梦了一遭,全是刘归望。   他发烧的时候向来没人照顾,他不爱麻烦别人,每次都是草草睡一觉发发汗拉倒了。出生开始就带的毛病,实在没必要那么注意。   他凉到发麻的双手此次却有了知觉。白问花动了动指尖,感受到被人攥在手里,那人摩挲着指关节。他睁开朦胧双眼,多少分辨出来了面前确实有人。   白问花眼角一跳,看出这人是林问沥,哑着声音把手抽出来,厌恶道,“好恶心,滚。”   刘归望禁不住怀疑这张皮画错了:“……得了病还那么多事,手给我!”   “给你干什么,你对我有意思?”白问花睡了一觉好了大半,倒觉得从前好的没这么莫名其妙的快,心中虽存疑问,到底现在还是有点嫌弃林问沥,翻了个身背对坐在床头的林问沥,简直莫名其妙:“你第一次见我生病?不是告诉过你别管我?”   刘归望气不打一处来:“你生个病怎么跟第二人格上身一样?”   “我烦着呢。”白问花啧了一声,蒙住头道,“赶紧走,爱找谁住找谁住去。”   刘归望仗着演技高超易容术上乘,眨眨眼,毫不犹豫的在死亡边缘大鹏展翅:“刘归望吧。”   白问花:“……”   “他早些时候气了个半死,冲到沈师兄房间里把你骂了个狗血淋头,我就好奇了,这么个傻逼你喜欢他什么。”   刘归望丝毫不犹豫的开口讲就骂自己,心道白问花你以后不入赘到我家来真是对不起我今日所作所为。   白问花不松口:“我乐意,关你屁事,三年前挨烧的又不是你。”   刘归望瞬间简直想拔刀挨着他的脖子逼他把心中所想给说出来。他知道此人瞒了二十多年,连周掌门都没发现,可想而知心里藏事的功底一流。他就是为了撬开白问花的嘴才披了张皮来的,谁知白问花和林问沥说的话还没有和他自己说的话多。   他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干脆豁出去给自己头上扣屎盆子:“那刘归望可真是,他说他不会杀你,你想的比深宫怨妃还多,要是进了后宫,早被打进冷宫翻不了身了。”   白问花突然颤了一下,缓缓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眼神迷离中突然闪过清亮愤怒的光,“还说什么了。”   “……还说。”人皮下的刘归望一阵心动,压下想要把他按床上就地撕破脸皮说干就干了的冲动,深吸一口气由衷骂道,“他说你是个傻逼,二十年里解释都不解释一句,天天感动自己可在行了,只知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白问花眯了眯眼:“还有?”   “还说你擅自做主,说接近就接近说走就走,狂妄自大,看似凄苦事实上自私……”   刘归望正说得慷慨激昂,双手都忍不住挥了几下。突然手腕被人抓住,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天旋地转,后脑勺撞到了床板上,痛得他一下没了词。   白问花已经压到他身上了,脸上没有一如既往的笑意,伸手缓缓把他脸上的□□撕下来,不禁有些好笑,到底冷笑一声,拉长声音冷眼道,“你不行啊,少爷。” 第5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8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58节 刘归望被他亲手把面具扯下来,尴尬都要尴尬死了,白问花脸上又一点笑意没有,把他盯得从里凉到外,一时大脑空白了。   “我就说林师兄闲着没事怎么会陪我到大半夜都不睡,原来少庄主这么有闲情雅致,不顾当今深渊在侧,有时间扯儿女情长?”   刘归望让他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回想一番实在不知道哪儿出了错,硬着头皮道,“你哪看出来的。”   “你确实演的不错,他平日里也添油加醋无事生非跟我学你说过的没说过的。”白问花实事求是肯定了一番他的演绎能力,又道,“但是你不会跟别人说要杀我或者我杀你,因为你觉得这是你我的事,不愿让旁人知道。”   刘归望:“……”   你他妈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决门里只有我最清楚你。”白问花垂眸,捏着他的下巴冷声道,“你觉得我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就给你解释清楚。我一开始接近你无非是心存念想,这同盟好不容易能让你正眼看我几次,便多在你身边呆了一会儿,反正你也烦我,等你看我不顺眼了呛我几句,我自然也就灰溜溜走了。”   “结果你不但不赶我,看不见我还要问下人几句,我这几天走哪去哪你都得心里有数。我这二十年苦尽甘来,恨不得多得点甜头,赴汤蹈火全走一遭都行。一时上了头,都忘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了。   我本想等你想离我远了,不消你说我就走,结果你这是干什么呢……你如今都要不问江湖了,是真想同我共赴黄泉不成。”   刘归望突然道,“死不了。”   “……什么?”   “你死不了,我也死不了。”刘归望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坚定道,“你也没多了解我,谁都不知道我查到什么地步了,我爹都不知道。”   白问花愣了一会儿,笑了一声,“怎么,这么大能耐,二十年都没看出来我喜欢你?”   刘归望:“……”   “我说我自己什么都没干过,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白问花咬牙切齿起来,二十年间积怨不少,早在心间团成一团乌黑的云,见不得人。   他缓缓道,“我就想把你绑起来,什么地方都给你咬了,你就只能哭,腰我都给你,c,ao、断。”   最后两个字他加了重音,白问花此刻冷眼看着他,刘归望看他眼神就毫不怀疑他干的出来。况且也不是当年只会哭哭啼啼抱着他走的哭包子了,如今百花宫宫主名声在外,体力绝对在他之上。   刘归望让他说几句腰就软了,还是不肯服软的性子,硬着头皮揶揄道:“你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吧!”   白问花闻言二话不说起身,一手就把他双腿圈怀里夹到腋下向后一扯,另一只手按到他腰上,丝毫不留情的一掐。“你还说点什么吗?”   刘归望大半辈子没给人碰过腰,这么一掐他心中瞬间警铃大作。然而整个人仰天瘫在床上,双腿全被白问花攥着。   栽了。他心想。   刘归望心中发凉,挣扎道,“……别碰,我还有话没说……。”   “可以。”白问花冷着脸,做事和说话完全是两个世界,手放到他的腰上,“说。”   刘归望:“……”   白问花接着道,“不说我上绳子了。”   “我说……”刘归望实在底气不足,以这种见不得人的姿势硬着头皮道,“言多必失,我不能多告诉你什么……但是吧,那个,我……”   白问花看出他不会讲这些情情爱爱的海誓山盟,“说重点。”   “……我那什么。”刘归望别过头不看他,这才磕磕绊绊的把这话给说了,“结束以后……我想……拜、拜堂。”   白问花:“……”   “……”   “……拜什么?”   白问花以为刘归望来这儿就是想听听自己二十年来的凄苦和不甘看看笑话,看看自己有多死心塌地之后放心他不走就去干正事的,谁知他上来劈头盖脸的要拜堂。   白问花自然蒙了,满脸的难以置信,“……拜堂?是我想的那个拜堂?你?”   刘归望能艰难的说出来已经不容易了,见他一脸的难以置信,简直想把他拿刀cha墙上,气急败坏的炸了:“就是那个!那个拜!那个堂!拜!堂!”   白问花又傻了:“跟我?”   “他妈的不跟你跟谁?!”刘归望半条命都要让他气没了,“跟你!跟白问花!拜天地!拜高堂!拜父母!对拜!结……”   白问花眼中清亮起来,刘归望手指着他,脸上温度直线上升,咬牙切齿了半天,才挣扎完了吼了出来:“结连理!!进洞房!”   刘归望喊完恨不得扒开床板把自己塞缝里去,仰头捂住了脸。双腿突然被白问花松开了,他从指缝中看过去,望见他凑了上来,鼻尖蹭蹭他脸颊,柔声道:“嫁给我啊?”   刘归望:“……滚,别看我。”   “哎呀。”白问花笑了起来,“喜欢我啊?”   “妈了个逼。”刘归望忍不住骂他一句,抬脚踹他,“傻逼东西,不是刚刚还可凶了吗!”   白问花就问一句话:“喜欢我?”   “……喜欢!”刘归望抬手就要打他,手还没挥出去就顿住了。白问花红着眼睛,啪嗒啪嗒和当年一样哭得看不下去。   “……哭什么?”   “没哭。”白问花抹了一把眼泪,然而还是源源不断涌出来,“二十年了,委屈死了。”   刘归望表情一阵抽搐,把要打人的气势收起来,把人揽过来拍拍,“行了行了行了,别哭了……一会儿搬回去跟我睡去。”   白问花埋在他怀里,委委屈屈的嗯了一声。   刘归望抱着他盯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又道:“以后绑我可以,轻点。”   白问花噗嗤笑了:“舍不得绑。”   刘归望心道二十年的愿望怎么着也得满足一下,“不行,那我把自己绑了给你。” 第5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9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59节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节了,给你们过个年吧,虽然也没几个人xxx 然后就回到正场身上了,我已经佛到掉收签不上都懒得管了 今天多说几句 这篇就不审签了 当练笔。之后快要完结了的话就开下一篇,歇一两个星期就再开 没有办法 ,我这个人太闲 ,前几天又把游戏卸了, 还是个艺术生 ,每天不是画画就是写东西宿舍网又不好打不了剑三 ,其他科又没有作业 ,只能画画和写东西, 画画每天课上画的想吐 ,回宿舍就码码字这样子 没什么话讲咯 ,希望大家圣诞节快乐 ,真是挑了个好日子在一起 最后谢谢支持啦 第35章 第 35 章   “白问花呢。”   沈问澜摩挲剑鞘:“不知道。”   林问沥喝了口茶:“不清楚。”   周谁往一阵无语,心道这三人真不知是不是师兄弟。“他换季容易发病你们不知道?”   二人异口同声,“他不让照顾。”   周谁往:“……”   正说着刘归望踏了进来,一言不发的走到周谁往面前,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了他。   周谁往愣了一下接了过来,资料不多。刘苍易见他眼圈下黑乎乎一片,不禁有点莫名其妙:“没睡?”   “没有。”刘归望打了个哈欠,道,“所以一会儿我去睡一觉。”   “等会儿。”周谁往翻着翻着脸黑了,问道,“白问花昨晚又跟你一起?”   刘苍易:“……”   刘归望还没说话,周谁往翻了几页,又发现前后笔迹有些不一致,接着质问道:“怎么你还帮他写?”   刘归望眨眨眼,相当自然的反问:“你老婆要是咳嗽的笔握不稳,你会不帮他写?”   “……”   刘归望接着道,“哦,没睡脑子不好用,忘说了,昨天晚上成了。”   沉默,沉默是今早的康桥。   只有沈问澜一人毫不意外的鼓了掌,毫无感情的客套了几句:“恭喜发财,早生贵子,新婚快乐。”   “……我他妈不是告诉他少搞这些吗!”   周谁往险些气的把纸撕了,刘苍易欣慰的看了看刘归望,拍了拍他,叫他去睡会儿,看他走出去之后又回过头来拍拍周谁往,瞬间接受了这个现实:“亲家,消消气。”   “亲家”周谁往:“……”   刘苍易拿过他手里的纸,只有两张,记载了沈问澜和其上一代遥远的对比。看了一会儿便明白了,道:“体质是能让周身所有碰过的东西带上毒性……我说怎么每次见他都把自己裹得可严实了。”   “所以说跟我相反。”沈问澜也没怎么意外。“还说什么了?”   “还说……”刘苍易冷着脸道,“他是自愿成为遥远的。”   沈问澜险些一口茶喷出来。   武林大会转眼就再开了。第二场安排无疑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代苍南在针对沈问澜,原本应该四人一组慢慢打的进程被改成组队对战,偏偏沈问澜没被安排进任何队伍。   不仅如此,代苍南甚至安进了不少根本没报名过大会,上届榜上有名的高手。一副想活活把沈问澜弄死在场上的吃相。   泓教教主元倾被他搞得一个头两个大,根本不知道他这是出的什么牌。场上遥遥看去他那边,只见代苍南正对他露出八颗齿,一口白到反光的好牙,毫无疑问正在嘚瑟的嘲笑他。   元倾:“……他这是干什么。”   左护法轻雾道:“怕是布好了什么陷阱,有自信万无一失?”   右护法重隐雪上加霜:“可能还很确定您一定会跳下去?”   元倾心中五味杂陈,抬头看去代苍南还在对他笑,笑成了一朵仿佛真的在咯咯咯笑得渗人的霸王花。   “太狠了。”白问花望着场上的两组,个个看上去都是狠人,禁不住连连感叹,“真的太狠了,这是围殴。”   “一组四个,三组对战——然而你一个人一组。加油。”   沈问澜嘴角一抽,对这二人的一唱一合无话可说,季为客脸色越来越黑,看了好一会儿,幽幽问道:“既然别人没报名也能cha进去,我能不能也cha进去跟你一组。”   “怎么了,这几个人有点东西吗。”   “何止。”季为客指了指场上,道,“你看,那个是去年一人讨伐一座山的土匪,最后还全身而退的新人王,逍遥谷榜上有名的也在……”   “那边那个是大世家的少爷,上一届拿第三呢。”白问花也道,“怎么办,你可能真的有点打不过,这八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没关系。”沈问澜见怪不怪的拍拍季为客,怀抱着凝风走上去了,目视前方,无所畏惧,“反正有你呢,我怕什么。”   季为客心道此人真是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在场这么多人也不全是吃素的,若是到时候控制不了局面,哭都没地方哭去。   “不是,我说!”季为客见他仿佛根本心里没数的样子就心里发慌,“万一那人再……”   沈问澜根本没听他说话,已经走上台去了。白问花见状从容的拉着季为客走了,悠悠道:“别担心那么多了,当了那么多年掌门,这点小事还是想得到的。”   季为客翻了个白眼,“你看他那样像?”   白问花回给他一脸灿烂的笑,“习惯一下,一向这样。”   白问花拉着他走到观席上,刘苍易看见二人招招手,道,“归望要我告诉你,他跟着上场去了,要你见状不好再出手。”   白问花:“……” 第5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0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60节 季为客本来还有点郁闷白问花坐着说话不腰疼,见他那事不关己的笑一下子裂成碎渣了,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揶揄道:“习惯一下,一向这样?”   白问花嘴角一跳,“回来我就收拾他。”   说话间场上已经开始了厮杀,几乎两队同时杀向形单影只的沈问澜,看台上的人一边倒的替场上人喊打喊杀着,震耳欲聋。   沈问澜确实明白自己多少斤两。两队虽然都不是省油的灯,但他好歹也能对付一二。代苍南身边就坐着忘无归。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上沈问澜来去自如的身影,虽情况称得上乐观,双方战力差不多,但事实上八个顶级高手的战力才堪堪比得过这么一个沈问澜。   忘无归心中有数了。他轻轻笑了一声,这一声吓得代苍南一哆嗦,脸上的笑险些裂了。   “代谷主。”   代苍南心中敲锣打鼓,硬着头皮应下了这一声唤,“盟主何事?”   “你看那李舞哀。”忘无归指向场地边缘以面纱遮面的一位侠客,缓缓道,“此人江湖榜第十三,虽在这称得上豪华的阵容里排不上号,但放眼江湖,他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代苍南有些蹊跷他不谈沈问澜谈这李舞哀,但还是连连称是。   忘无归接着道 ,“此人虽也是出名的惯于寻找时机一击毙命,但已经放过了许多能威胁到沈问澜的机会。虽然可能也是觉得时机不成熟,但实在有些不符合他的作风。于是,我就有一个猜测。”   代苍南心中一凉。   忘无归朝他弯了弯眉眼笑了。吹了声口哨,忽然从天而降巨大牢笼。代苍南都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那笼子已经将场上九人无一例外的关了进去。   沈问澜面对横在脸上的栏杆:“……”   代苍南笑都从脸上消失的一干二净:“……”   忘无归坐的离场地极近,突然伸手鼓起掌来。这变动带来了全场的沉默,故而这规律的掌声在一片寂静声中相当突兀。   “感谢诸位侠客配合。”忘无归话语里不带一丝波澜,“如此一来,搅乱大会的恶人已是瓮中之鳖,我现在就把诸位放出来。”   说完忘无归回头看了一眼代苍南,代苍南嘴角一阵抽搐,叫人上去把沈问澜控制住。   “等一下。”忘无归又点了两人,道,“去把李舞哀控制住。”   代苍南:“???”   忘无归丝毫不意外代苍南什么都没发现,缓缓走过去,一把把□□从刘归望脸上扯了下来。   “……”   看台上的白问花脸上一点笑都没有,林问沥冲上去按住要爆剑气的去傀和破晓,压着声音喝道:“冷静!二位冷静!不行不行现在不行!!”   忘无归满面笑容:“刘庄主?怎么回事?”   刘归望没话狡辩,虚道,“我……”   忘无归屁都不给他放的机会:“和沈问澜结盟,列祖列宗知道吗?”   “……”   沈问澜那边脖子旁边寒光铁刃,白眼恨不得翻到后脑勺去了。刘归望一阵尴尬,心道,我不但结盟了,我还和人家谈恋爱了,估计见着列祖列宗得被丢油锅里去了。   忘无归话不多说,深谙言多必失之道,见笼中只剩下两人,撤手道:“走,门关上,带回楼里。”   而后忘无归朝代苍南一笑,道,“还请代谷主接着举行大会,麻烦人我就先带走处理了。”   代苍南望着那笼子里两个行走的希望被带走,感觉有点凉。   沈问澜感觉自己像被关到笼子里□□示众的罪犯,或者被观赏的狗,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压抑着即将爆发的火山,瞟了一眼蹲在地上抱头自闭的刘归望,“解释一下?”   “……那个。”刘归望讪讪道,“我心想,万一这混蛋玩意耍些手段,让看台上的没机会出手,所以挑了个近地方以防万一……”   “有用吗?”   “……没用。”   沈问澜不再说话了,他本人也非常闹心。本来做好了大闹一场的准备,谁知忘无归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哐当一声给他装笼子里了。   他沉默许久,突然道:“抬头看。”   刘归望听这道突如其来的命令实在有点莫名其妙,抬头看了一眼,一眼望穿人群看见了白问花,差点让他活活吓死。此人百年难得一见的顶着只有在沈问澜脸上才会出现的冰山脸,毫无感情的盯着这边。   再仔细看一看,白问花身边站着个季为客,脸色不比白问花好到哪儿去。仔细一看还能看出他正压制着,破晓剑正嗡嗡作响个不停。   “我都不敢看。”沈问澜看他脸色都知道和自己想象中一样,不禁幽幽道,“因为我知道,完了。”   “……”   “虽然不是我的错,出去之后还是得哄哄,你就不一样了。”沈问澜幸灾乐祸道,“你出去会被按在地上打一顿……二十年了,终于能打你一顿了,我们家花太不容易了。”   刘归望声音发虚的狡辩:“……他舍不得打我的。”   沈问澜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了。   “我说什么来着……我把他救出来之后一定要把他按到地上揍一顿。”季为客咬牙切齿的道了一句,脸色发黑的御轻功走了。   林问沥连忙追上:“你那是以下犯上啊!冷静一下定个计划先!”   刘苍易脸色也不好看,白问花转头,面带寒意道:“老庄主,你能接受你儿子被揍成什么样。”   刘苍易就知道这傻儿子出来也得被打,毫不犹豫的把儿子卖了:“别打了,他经不起打,不过这事儿干的是太傻缺了。出来你把他按地上办了吧。”   想了想刘苍易又补了一句:“上边下边都行,你开心就好。”   白问花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转头也飞了。 第6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1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61节 周谁往幽幽道:“咱俩现在干点啥呢。”   刘苍易抓着他衣袖,本人已经感受到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杀气了——刘归望已经暴露,他又是明着来的,自然现在成了众矢之的。   刘苍易冒着冷汗:“老周,渡我。”   周谁往望着青天流云:“周掌门?”   刘苍易咬牙切齿,“……天下第一。”    第36章 第 36 章    进入忌界楼之后,这一个载着两位大人物的铁笼子被运进了地牢。沈问澜认得出来几个老了不少的熟悉面孔,熟悉得他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翻涌,头皮发麻。   刘归望纵使没进过九蛊,也被周身不绝于耳的低低□□和满地的断肢残骸白骨弄得浑身不舒服。地下黑暗潮shi,唯一的光源只有镶在墙壁上燃烧得滋滋作响的火光。   走来走去的人都带着并不友善的笑,手上捧着或多或少的罐子。向这边投来的视线闪着光,尤其当一些人看到沈问澜的时候,仿佛看见了什么许久未见的好东西一般。   窸窸窣窣的声音中一声又一声的遥远此起彼伏,沈问澜眼中闪过寒光。   “你。”沈问澜叫他一声,道,“还想活着见白问花的话,几条一定要遵守的铁律。”   刘归望被他点名,本就有些忐忑,一听这话一言不发的点点头——他知道沈问澜对这混蛋门派实在太清楚不过了。   “基本的我就不说了,你都知道。被关起来之后不要碰任何东西,刀得一直握着。”沈问澜眯眯眼,道,“给你下的蛊肯定是致死量,还有,别和任何人搭话。如果情势所迫,胳膊该砍就砍,你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一会儿是不会把我跟你关在一起的,自求多福——我就说你傻,我自己过来屁事都没有。。”   刘归望当然知道沈问澜如今百毒不侵,自己坐在这儿和人形的小白鼠没有多大区别。他有点头皮发麻,最后扯了个并不多好看的笑出来,道,“希望我能撑到被救出去挨打的时候。”   沈问澜没来得及说话,铁笼的门就被打开了。两个人以长刀架着他的脖子将他架了下来。一位看上去上了年岁的妇人抚摸着手里的黑罐子走上前来,冲他挤了个堆满褶子的笑。   那是个没什么笑意的笑容,只是把脸上的r_ou_挤到一起罢了。   “遥远……”那妇人咯咯笑出声,“欢迎回来,我的蛊可想你了呀。”   说罢她凑近几分,对上他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眯着杀意将要溢出的双眼,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来试试我十多年来为你准备的好东西吧!”   沈问澜不慌不忙,以眼中寒意回敬:“怎么,我还是遥远昭昭?”   “我这几年可没闲着……我现在随随便便就能把你的体质改了。”妇人抚上他的脖颈,指甲抠住喉结,冷笑一声,“……然后把你的白骨还给你那好徒弟。”   沈问澜嗤笑一声,“我那好徒弟拿到白骨,你这儿就成废墟了。”   那女人没等他说完,不知从哪掏出一枚银针,猛的一针横cha进他脖子里。纵使是从远处看,也看得出那银针少也进去了两厘米。   刘归望看得头皮发麻瞳孔一缩:“沈问澜!”   沈问澜只闷哼一声,眸中寒意更盛。   “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妇人咯咯笑出声来,“也能陪我好好玩玩了。”   沈问澜一言不发。侧过头看了看刘归望。心道这少见给自己几分担忧的少爷看上去还有点人模狗样,干脆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银针,道。   “也就有点疼,你小心点。”   刘归望:“……”   季为客虽然也不是什么有勇无谋的人,但他烦躁的屁都不想去思考,握着出鞘的破晓,开门见山简单粗暴:“进去,杀,救人!”   林问沥一个头两个大:“你给我坐下!你当这是你家呢,说进就进说杀就杀!?”   白问花平视寒刃剑身上映出来的自己:“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林问沥:“……你给我坐下。”   林问沥颇为头疼,这二人平时也是上能劈天下能砍地的盘古级强者,无奈之前翻过九蛊资料,知道里面待一秒都生不如死。人一进去八成出不来,沈问澜就算了,体质摆在那儿多少还有点生机,刘归望可没他那么血厚,毒蛊重重,随便一个挨到他身上都可能死在里面。   故而白问花现在握着几乎要爆开剑气的去傀,笑都不笑了,一副要把这楼给生吃了的样子。   季为客五年前经历大变,如今心态敏感草木皆兵,纵使沈问澜体质惊人,说不定还能从里面把忌界楼给杀个天翻地覆,但他就是得亲眼看见沈问澜才能放下这么一颗草木皆兵的心。   一个天下第一当年搞得江湖人心惶惶,一个文能吟诗作画武能开天辟地的百花宫宫主,结果在阵前,还有思考能力的只有一个林问沥。   林问沥头都大了一圈,突然想到白问花会的千里音。   若是那东西能联系上沈问澜,就算他做不出回应,至少也能知道他那边状况。   林问沥连忙抬头道:“千里音能不能用!”   白问花拉着一张能崩他一脸寒意的脸,冷声道,“能用我早用了,用得着你说吗!”   林问沥:“……”脾气怎么这么暴。   突然身后传来喊杀声,一声更比一声高,仿佛要靠嗓门把人杀了一般。其中一人扯着沙哑的老烟嗓,声音拔高,一声又一声,骂的相当文明。   “代苍南!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逍遥谷名门正道!?我呸!”   “真是把你老祖宗的脸丢尽了!”   代苍南正在跳着轻功,身边跟着一个周谁往一个刘苍易,代苍南连叫声元教主都不想叫了,忍不住大声回喊道:“老头!我怎么就听你骂我啊!我身边这两个你为啥不骂!?”   泓教教主元倾打着头阵紧追不舍,听这话脸红脖子粗的回敬:“废话,你私通其余两门,过河拆桥!老子今天就要拿你祭天!” 第6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2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62节 “祭天!?”代苍南怒极反笑,回头面红耳赤的回骂,“你动动脑子好不好,老头我求你了,动动你那灵活的小秃脑瓜!想想沈问澜当年为什么突然就倒戈了!那么多疑点想想都会觉得不对劲啊!”   元倾冷笑一声,眼中几分凌厉,自以为话中几分江湖潇洒,眉头一拧,冷酷道,“往事莫追!”   代苍南:“……”   莫追个锤子,你妈了个巴子,糟老头没救了,等死吧。   刘苍易寻到白问花,率先落到地上,开门见山道,“别在这想什么作战了,冲进去杀就是了。”   “你这什么情况?”白问花皱眉道,“怎么全引来了?”   “逍遥谷的主意。”刘苍易道,“他把人都引过来,然后把这楼给拆了,里面那些毒呀蛊的暴露出来,不明白的也都明白了,到时候联系江湖众人同仇敌忾,把这忘无归给收拾了。”   季为客冷笑一声,“和五年前一样呗?”   刘苍易一下子卡壳了,当年惨状历历在目,此人又真是什么都没干过。   刘苍易一下子不敢看他表情,低头咳嗽一声,支支吾吾道:“……往、往事莫……追。”   “所以就是我们进去杀,你们顶着?”白问花明白了,“顶得住吗,江湖这么多人。”   “来了。”   刘苍易话音刚落,那头又杀来一群。然而却不是向这边来的,直接冲向元倾带的众多江湖弟子的方向,为首一人将巨大扇面扔向空中,白底黑字的扇面洋洋洒洒写着逍遥二字。   那在飞土扬沙中黑白分明的逍遥屹立不倒,来者人人一手折扇一手执剑,扇上黑白逍遥,踏着尘世黄沙,带一身冰清玉洁。   那逍遥二字亮出来之时,那人群纷纷朝向代苍南的方向行礼作揖,掷地有声的声音合在一起震耳欲聋。   “我心有主,我自逍遥!”   元倾看着这一群浩浩荡荡,气势上都要把自己囫囵吞了的逍遥弟子,再看看身后虽众多但一盘散沙,根本没几个泓教弟子的江湖人:“……”   代苍南被他追的狼狈至极,一看自己家人来了,冷笑一声,把折扇拿出来摇了摇,感觉自己的时代来了,“你再骂?”   元倾:“……”   代苍南眉头一挑,“你再给老子骂一个?”   “…………”   “我今天还就不是名门正道了!”代苍南折扇一合,指向元倾方向:“逍遥弟子听令,把那个地中海给我按在地上揍一顿!死了算我的!”   那一群胜似千军万马的白衣侠客们得令,举起剑执着扇就冲了上去。   元倾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迅速稳下来喝道:“诸位,我们应当同心对敌!人数上他赢不了我们,杀他项上人头以祭江湖英魂!”   原本就被逍遥的气势吓到的众人听他提起人数,这才如梦初醒——逍遥气势盖人一头,但是人远远没有这边多!   让元倾一提这些江湖儿女的热血也上来了,拔剑纷纷冲上厮杀。季为客见已经闹起来了,拔剑转头就冲向楼里。   白问花撂下一句我尽快也跟了上去。手里的千里音放出,希望这东西能尽早碰着他沈师兄。   轻雾与重隐站在高处,清清楚楚望见那潜入楼里的二人。   轻雾转头道:“有点不对劲。”   重隐没瞎,眯了眯眼,沉声道:“是……若代谷主是和邪门歪道为一路,何必把我们引来盟主势力面前呢,他怕自己活太长吗。”   “代谷主不会做这种自取灭亡的事,他一定有别的打算。”轻雾道,“我怎么觉得,他是想给我们看些什么?”   “看些什么?你说什么?”重隐让他说得一个头两个大,“怎么给我们看?”   “不知道。”轻雾摸摸鼻尖,在这儿也想不出什么来,倒不如采取行动。他道,“进去看看?”   重隐看了看忌界楼,思忖一会儿,点点头。 第37章 第 37 章      季为客一剑劈开了忌界楼的大门,白问花纵身冲了进去,拔剑把离门最近的一人劈成了两半。   巨大声响瞬间引去无数人的目光,刘苍易见有人见状要冲进楼里拦住二人,从暗中冲出迅速出手抹掉冲的最前的一个,喝道:“出!”   暗中瞬间飞出不逊于逍遥谷人数的人影,冲进人群里杀了起来,身影奇诡,转瞬间要一同冲进楼里的人被杀了个干净。元倾一下就认出来了——北亿。   刘苍易接收到他想要把自己杀了喂狗的视线,转头向他撅个屁股比了个耶。   元倾冷笑一声:“混蛋东西。”   “从我听得懂人话开始就有人这么骂我。”刘苍易无奈摊手,道,“元教主,你真是不会骂人。”   元倾不与他多话。拔刀出来就要上来把他劈了,谁知刘苍易干脆站在原地不动,扯着嗓门大喊起来:“老周!!!”   元倾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谁,那边突如其来地杀来一道剑气,活活把元教主抽飞出去数十米。   元倾抬头,周谁往从一片血海中走了出来,身后是一片飞土扬沙。他全身上下都是血,此刻正如同血修罗一般,抹了一把不知何时jian到嘴边的鲜血。   “——你知道你现在看上去像什么吗?”   刘归望紧握着手里的刀。纵使地下shi冷入骨,手上都已冻得泛红发麻,也不松那寒刃一丝。他一手被镣铐困住,寒铁冰凉的圈住手腕,方才因为剧烈的挣扎,此刻更磨出一圈酥麻的疼来。   那人手中握着银针,那银针尖端粘着些许红色粉末。刘归望看着都觉得发晕,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反正不是好东西就对了。 第6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3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63节 他咬着牙,贴着墙壁举着刀。   那站在他面前手持银针的男人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调整紊乱呼吸保持清醒,正如同在看一个垂死挣扎的喜剧。他嘲笑一般勾勾嘴角,接着道,“像一个对人亮獠牙的野狗……也不对,你这个样子,该没有獠牙了。”   男人晃了晃手里的银针,“你知道这上面是什么吗?这是这几年研究出来的好东西。不是致死的东西,毕竟一下就能死,也太好受了。”   他并不是要把人搞死,他要看人的痛苦,他欣赏人的惨状。四面八方传来的求饶声与哭泣声给与的成就感,使他感受到怪异的高高在上。   刘归望意识到这些之后一阵头皮发麻,这男人早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上了。并不急着搞死自己,他正欣赏这幅狼狈的垂死挣扎。   刘归望挣了挣被束缚住的手,只把镣铐挣得作响。   “成功了!”   突然一道女人的声音传来,一女人抱着黑罐,小跑着来了。正是刚刚那带走沈问澜的女人。她脸上的褶皱堆到了一起,眼中泛着奇诡的光,她喘着气,断断续续的,吐出了兴奋到颤抖的话语:“成了!那遥远……”   刘归望心里咯噔一声。   女人咽了口唾沫,大声道:“那遥远毒发了!”   这话无疑意味着,沈问澜百毒不侵的体质破了。   刘归望脑子里嗡了一声,手中的刀一抖,险些掉到地上。他稳住心神,咬着牙握住已经挥不动的刀。   “那我这边也快点吧。”男人闻言并不意外。打了个哈欠,手拿着银针,一步步逼近了他。见他向后蹭了几步,不禁笑了一声,“别动,拔个獠牙而已。”   他话音还没落,突然头顶一阵震动,连带着地下都一阵让人站不稳的震动。头顶碎石碎土纷纷落下,刘归望脚下也发麻,险些站不稳跌到地上。   男人抓住身边栏杆才没跌倒,女人直接摔到地上,手上的黑罐摔得粉碎。罐里的黑虫摔得四散,摔到地上之后立刻争先恐后的爬向四周摔得粉碎的罐子的碎片,扒着不肯离去。   女人懊恼极了,“怎么回事!?”   旁人还没回答,头顶有声音恐慌的大喊。   “快!去报盟主!”   “决门!决门的那个百花……”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一下转为了惨叫声。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剑气破风声飒飒作响。   “白问花!”刘归望一下子反应过来,此刻不过咫尺距离,连忙抓住这一线生机撕破嗓子大喊,“白问花!白问花!!下面!!!”   那男人猛的冲上来,趁他不备一把将他手上的刀打掉,一脚踹出好远,按住他的脸一掌将他推到土墙里去。   他虽不是习武之人,但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刘归望又冻了许久,浑身发麻,上头又突然来了个白问花分散了注意力,一时间来不及反应,顿时后脑头疼欲裂,眼前瞬间黑了下来。   “白问花?”男人声音冷了下来,一针横cha进他脖颈,“让他给你收尸吧!”   正在这时头顶的那天花板碎裂,石板土块纷纷落下,男人利落的向后一退,躲过那从天而降的剑气与身带戾气的血中花。   刘归望眼前发黑,有些看不清。只觉头疼的快炸了,但看见了白问花,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白问花看着他,溢满杀意的面容凝住。   看上去颇有那么一丝傻,刘归望在鬼门关面前瞅着这人,突然冒出点没来头的好笑与心安来。   他从冒着腥甜的喉咙里挤出一声沙哑的笑来,强撑着几分残存ji,ng神气,对那看向这边愣着了的白问花嗔怪道。   “傻逼……来晚了。”   林问沥跟着落下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个场面。   刘归望倒在白问花面前,看那样子,动作快两三秒都不会有事。罪魁祸首早已脚底抹油溜了。   白问花一言不发。   从他这个角度根本看不见白问花的表情,但肯定没笑就对了。   “走。”白问花沉声道,“去找沈师兄。”   说罢他回过身来,剑尖挑开镣铐,看见他手腕上一圈红眼角一跳,最后什么都没说,把人背起来走了。   刘归望还算能说话,纵使真有点生不如死的意思,好歹也死不了。一心还系在局势上面,咳嗽了好几声,勉强问道,“……季为客呢。”   “少说话。”白问花一手就能托住他,禁不住啧了一声,给了个能让人心安的回答,“杀得上瘾呢。”   沈问澜这边低着头,装死装的正带劲,就听身边一阵慌乱,说季为客杀进来了,上边已经死伤无数了。   有人去报盟主,剩下的人手忙脚乱的商量着如何处置自己。乱糟糟的一片中有个男人拔高声音,掷地有声。   “没关系,我们按兵不动!遥远出场了,遥远可是毒神所赐金身,什么天下第一,不过捏个虫子!”   此言一出,竟然得了众人的附和。这遥远对他们来说到底是个神圣在上的存在,对他的忠诚与执念已经达到了极端病态的地步。   沈问澜思索一番,季为客这些天练剑练的回来了六成左右的功力,但心态不稳,手中的剑估计也破绽百出。收拾收拾杂碎虽然够了,对付忘无归还是够呛,估计也撑不了多久。忘无归又是知情人,万一再说几句沈问澜当年凄凄惨惨戚戚,估计季为客就废了。   他想着想着有点心累,心道,这孩子啥时候能离开我自立。   他又想,估计这辈子不可能了。   沈问澜便抬起头,在一众瞬间惊异的目光与尖叫的声音中淡然拔下了脖子上的针,针尖挑了一会儿手上的锁就开了。之后坐在地上没事人一般慢慢的把身上的针一根一根拔下来,站起来活动一下,面无表情转头面对着那刚刚还神气得很的女人,活动了一下指关节,悠悠道,“剑来。”   凝风铮铮作响,应了剑来决,挣开束缚破风而来,沈问澜迅速拔剑出鞘,将那女人项上人头瞬间砍下。   人头骨碌骨碌在地上滚了一会儿,哭叫声瞬间爆发出来。他甩了甩剑尖上的血,又砍出一道寒风剑气去。   地牢挨不住这威力巨大的剑气,头顶掉落石板土块,轰然倒塌。沈问澜抬头,见头顶终于有阳光s,he进来,想至当年暗无天日,每日只有带着一身疼抬头看着,期待什么时候再有光照到脸上。   他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身边的横尸遍野。   “不好意思,虽然可以多玩一会儿。”他跨过满地的横尸,收剑入鞘,跳出了地牢,回头看看不少熟悉变老的面孔留在黑暗里,眯眼缓缓道,“不过家里有个不知道叛逆期还是青春期的兔崽子,不太省心。” 第6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4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64节 地牢另一头。   林问沥嗖嗖嗖跑在前面,“怎么突然就塌了!?”   “我怎么知道!”白问花刚要拔剑,一看头顶落下块石板,赶紧脚上一个急刹车躲过。石板落到面前的地上四分五裂,他没空管,拔剑就朝天上轰剑气:“碎!!”   去傀划出一道剑气,把头顶那片将裂未裂的天花板轰得四分五裂,白问花纵身一跃跃了上来,林问沥跟着上来,二人带着一人死里逃生,还未缓过气来,那头传来沈问澜的声音:“哎哟。”   林问沥转头一看,他那刘归望口中“百毒不侵体质已破,生死不知”的掌门沈问澜师兄正好整以暇的站在那边,在一片震动中慢慢悠悠的把一个死人身上的衣服扒下来给自己套上。   白问花笑都笑不出来,感觉刚刚满地牢喊沈问澜疯了一样满脑子想救他的自己是个傻叉:“……你在干什么,沈、掌、门?”   林问沥也有点想打他:“体质破了?我还以为你等救呢?”   “等救不是掌门干的事儿。”沈问澜眨眨眼,看了一眼他背上已经失去意识脸色苍白的刘归望,把最后一件外袍给换上,走过去道,“我看看。”   白问花知道他能引毒,连忙把人放下,揽到自己怀里给他。   沈问澜看了一眼,有细微的黑气涌向他。但太过于细小,不到一会儿,黑气彻底没了踪影。   沈问澜脸色黑了。   白问花虽然也看出来情况不好,但一句话都没说,咬着牙看着沈问澜。   沈问澜嘴角一抽,缓缓道,“完了,我救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每天更新看心情的……最近写的越来越早,夸我 第38章 第 38 章 “你先听我说。”沈问澜怕白问花暴起,连忙把剩下的话一股脑说了,“看他这样死不了,他们要是想让人死,你现在早背着他尸身跑了。估计原本就想折磨一会儿再杀,你来的意外的快,致死的毒没在手上,这还算你救了他。”   白问花脸色没好,听见折磨二字脸色更差。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刘归望,他正咬着牙喘气,脸上看不见一丝血色。眯着迷离的双眼,死死的抓着白问花的袖子,冻得发红发麻的指尖几乎抓不住。   “那这样也不行吧。”白问花沉声道。   “我知道。”沈问澜道,“你先出去,你现在让他绊脚了,剑不稳。出去之后开千里音。刚刚开不了大概是因为地牢那边有忘无归设的东西,详细的我不知道。你想办法吸引别人注意,我们想办法撬开忘无归的嘴,到时候公布大众,总会有不少站到我们这边。”   “好。”白问花一口答应下来,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行,头脑不清醒先不提,心里挂着这么个人,出剑也稳不了。干脆转头抱着人跳出忌界楼,照沈问澜说的去办了。沈问澜见他走了,转头道:“你不用跟我,去找为客,告诉他我没事。”   “他信我?”林问沥翻了个白眼,“咱仨他除了你谁都不信,你不清楚?”   沈问澜沉默一会儿,言不由衷道:“这兔崽子咋这么麻烦。”   林问沥也言不由衷:“因为爱情。”   林问沥刚说完,没看见沈问澜要裂的冰山脸,接着道,“有些事你不知道……对了师兄,这些天我怎么见他一直和你出入一间房,刚来的时候他毒发就算了,后来你们都没分房一起睡的?”   沈问澜:“……两个大男人,不行吗?”   林问沥没看出他强撑着在挣扎,道:“可师弟和刘归望也是两个大男人,你看他刚刚都要疯了……你还是看着点吧,我总感觉你那宝贝徒弟对你有想法。”   “……”不错,我也有想法。   “你是不知道,之前我和他偶然一起从外面回来,撞见刘归望在偷看白师弟练剑,正好被白师弟看见,然后他俩没注意到我们,白师弟来劲了,冲上去抱着他附到耳边说了好几句,把那刘归望说得脸都红了,然后就那么亲起来了,还动手动脚来的……你那宝贝徒弟不知道为什么一脸……”   “一脸?”   林问沥憋了半天,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于是一股脑蹦出来了不少莫名其妙的词出来:“嫉妒?渴望?寂寞?悲凉?羡慕?”   沈问澜:“……”   林问沥表情复杂,道,“我当时就感觉他想到你了,知道吗?你若没这个想法,就……”   沈问澜表情更加复杂,见他眼神询问过来,心虚的飘向别处。   林问沥正要说你要没这个想法就拉开距离,看见他这样脑子里嗡了一声,迅速与他拉开距离:“你不是吧。”   沈问澜抹了一把脸,别过头去不敢看他那求证的眼神了,“我是。” 林问沥:“……所以嘴对嘴喂药……不是情急所迫?” “不是……是我想亲。” 林问沥一时间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嘴唇动了半天,可算憋出来一句话来:“所以……你早知道……” 沈问澜艰难的点点头,“我好久以前就知道他想什么了。” 换句话说,这俯视整座山的决门掌门在过去一直是带着有色眼镜看门徒季为客的。表面上道貌岸然,脑子里不一定在想什么儿童不宜的事情。看着人家孩子练剑,说不定心里早就把他手里那把木刀想出了别的使用方法了。 林问沥顿时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沈问澜一看就知道他想歪到姥姥家去了,正想解释点什么。然而还没接着说些什么,头顶一阵喊杀声。沈问澜把要出口的话咽下去,转身跑向另一边,道:“回头再说,你先去找他,我的事要是他不信就别提了,先去帮他。” 林问沥一下蒙了,他一心以为沈问澜会跟着一起去找季为客。心道你丫真的爱他吗,不自己去找让我去找?他爱你啊又不是爱我?我去管个什么用啊?你看看人家白问花怎么对待刘归望的,你学着点能死吗? 林问沥只能心里叨咕几句,不敢真的说出来给他听,转头也硬着头皮上楼去看情况了,心里禁不住替季为客骂道。 沈问澜,大猪蹄子。 刘苍易虽然心疼,但还是面无表情的说了句。 “活该,该,长记性了吧?” 第6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5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65节 刘归望疼的咬牙切齿,心道这他娘真是亲爹,知道能出来就是死不了,站在一边看热闹似的冷嘲热讽。他疼得恨不得当场咽气,又舍不得白问花,只能抓紧点获得点安慰。 白问花也知道他想什么,一手抱的死紧一手开着千里音,然而开着千里音的手被他死命拽着颇为不便,又舍不得凶他,只能道:“你别拽袖子了……我哪都不去,跑不了,你实在要拽就换个地方……。” 白问花突然就卡壳了。刘归望倒是听他的话下滑了一点抓住了布料,然而换的地方更不合适,白问花沉默一会儿,估计他疼得脑子都不好用了,也不知道自己抓的是哪。到底还是叹了口气由他去了:“行,抓好了,别松手,真别松手。” 刘苍易望着刘归望抓着他腰带上的手,冷嘲热讽都给惊没了:“……真的,这傻儿子给你了,找什么姑娘都没你用心。” 白问花没说话,刘苍易接着补了一句,道:“姑娘也不会把他从这种地方背出来。” “姑娘也没力气抱他这么久。”白问花随意调侃了一句,手上白光一闪,正好连上了沈问澜。 沈问澜无意与他对话,他那边能听见忘无归的声音。 忘无归在房间里以食指敲打着桌子,并不着急,云淡风轻道:“你说外面在打?” “是。”一名弟子回答,“代谷主与元教主分为两派,在楼前展开战斗。” 忘无归冷笑一声,眯了眯眼,“然后沈问澜还把地牢毁了……是吧?” 弟子听他冷笑心中直冒冷汗,硬着头皮回答:“是……” “正如我所料。”忘无归悠然自得的喝了一口茶,“本来从一开始就驯服不了沈问澜,不过确实是快了些……他们到哪了。” “已经杀上第四层了……” 忌界楼共八层,忘无归身处最高处的第八层。季为客既然已经杀上了第四层,就是直接来取他项上人头的。忘无归冷笑一声,道,“让他慢慢杀,外面也先打着,我先不急。” 弟子闻言愣了一下,“但是盟主,沈问澜不知所踪……” “急什么。”忘无归又拿出两个杯子来,倒上茶水,“有客人来,不得无礼。” 白问花这头听得心里一紧,心道别是沈问澜被发觉了。沈问澜心里却平静如水,若是他被发现了,只可能拿一个杯子出来,如今拿了两个,怕是还有别人。 果不其然从暗处走出两人来。一人身着黑衣,一人身着红衣。腰间各挂着玉佩,均是泓教标志,眉间也各点了如血朱砂。 泓教护法,轻雾重隐。 二人冷声道,“轻雾重隐,见过盟主。” 二人脸上全无平日对武林盟主的敬重。沈问澜看一眼就知道他俩定是知道了什么,这可是拉拢老门派泓教的好机会,但出不了声音,只能期待白问花机灵点,知道把这千里音扔到元老头脸上去。自己家两个护法都进来了,他总该知道事情多严重了。 白问花确实不辜负沈问澜对他的期待,手上发力,一掌把千里音推到楼外战场中心,正和周谁往打得如火如荼的元倾被扔了一脸千里音,正要发作,就听他平日里的左膀右臂掷地有声的质问忘无归。 “你复活九蛊邪教,是要做什么?” “又不知从哪收了如此众多的实验体,可真是居心叵测!” 那头忘无归轻笑一声,并不意外被查到,道,“何出此言?” “地牢如今已被全毁,地下面目全非尽览!你在这儿的所作所为我二人已全部收入眼底!”轻雾厉声道,“你靠一张好嘴迷惑江湖众人,到头来暗中做这种事!” 忘无归淡淡道:“那些实验体都是难民。” “所以?”重隐冷声道,“难民就可以被当做小白鼠做实验了吗?” “当然不是。不过在说我之前,为何不先说自己看到了什么?若是尽收眼底了,你们也看见了吧。”忘无归笑了一声,道,“我叫人控制住沈问澜,他身上都是吸入一点就致死的毒,然而他干了什么?他没事人一样身披奇毒,毁了地牢。” 忘无归特意停顿一下,才缓缓接着道,“你说,那是正常人的行径吗?” 沈问澜对这话无语半晌,心里道了句不好意思,我还真不是正常人。 那忘无归笑一声,拔剑劈开身后墙壁,不管尘土石沙飞扬,纵身跳出,一举跃进战场中央,一剑把横在元倾面前的千里音劈了个粉碎。稳稳当当的落到了地上,在血沙中风度翩翩。 千里音与白问花神经相连,这一劈白问花一个不稳,差点没跟刘归望一起当场倒了。他倒吸一口凉气,忍住仿佛从骨头里向外炸开的疼,那掌着千里音的手一下失去了知觉。他咬着牙,还记得怀里抱着个人,艰难万分的从牙缝里挤出句没事来。 刘苍易伸手扶了他一下,忍不住道:“他要干什么?” “不知。”白问花疼的头皮发麻,道,“沈师兄说,遥远若活下来,某一方面就是无人能及的天才。他在剑法方面制霸江湖,当真是无人能及。我看这忘无归剑法平平,他天才在哪?” 刘苍易由衷道:“应该是嘴。” 白问花:“……” 他话音刚落,突然又一人从楼中杀出来,与忘无归一样,把墙直接劈出个大洞来,碎石稀里哗啦的落了下去。比刚刚不知道强了几倍的剑气劈头盖脸的朝忘无归脸上招呼。 忘无归有些狼狈的躲开,堪堪扛住迅速杀出来的破晓剑。季为客见他抗住,旋起一脚把他踹出了数十米,忘无归应声撞到墙头上,墙壁受到冲力崩碎,活活被忘无归撞出个大洞。 看得周谁往嘴角一抽,不禁嘀咕道,“我靠,真疼。” 季为客不给他松懈机会,反手就一道剑气劈过去。他眼睛红了一圈,喘着粗气,咽了口唾沫,撕扯着嗓子喊道。 “沈问澜呢!!” 第39章 第 39 章   忘无归堪堪躲过这来势汹汹的剑气,不禁心中抹了一把冷汗,心道这季为客明明被他间接推下神坛,躺在下水沟里五年之久,五年间剑都没碰过,杀回来怎么还这么能打。   忘无归跳到另一头高处。季为客没停下,他打起来除了沈问澜简直六亲不认,怕是他亲师兄庄为辽站在面前都不会手软。   忘无归见他杀来,悠然自得的拍拍衣服上的灰,默默将手上黑色手套褪了下来,悠悠道,“你还真没变。”   季为客上前一剑刺向他喉间,忘无归偏头一躲,并不与他硬碰硬,开始在破晓剑下灵活的躲来躲去。   “还是沈问澜的一条好狗啊,不管怎么打都这么护主?”忘无归功夫全在嘴上,手上一把剑四两拨千斤地接下他来势汹汹的剑,“就算他要杀你,你也准备为他去死,是不是?” 第6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6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66节 季为客知道他说的是五年前的事,这事儿确实一直是他心里一个疙瘩,然而沈问澜一直不提,他也不愿意发问打破目前这种平静。   彼此心照不宣的不提是一回事,被别人挑出来是另一回事。季为客听见他这么说,手上的剑瞬间有点发抖,强撑着坚定道:“不是。”   “当真不是?”忘无归见他面色有些苍白禁不住笑了,“你知道吗,你确实很难搞,年纪轻轻就是天下第一,打遍天下未尝败果。可能跟你师父有关系,他若想出头,不比你差。我必须让沈问澜死,所以本想吹吹枕边风,让你利欲熏心,借刀杀人,把沈问澜捅了……谁知你对名利地位金银女人都没有兴趣。”   “……不是!”   季为客心中发慌了。他瞬间明白了忘无归要说什么。也从未知道这点小心思居然曾被外人看破,心间一失衡,手上破晓瞬间重如千斤。他面色一滞,忘无归一眼看破,一举将他手中骇人铁刃挑飞,顺势一下划破了他的手掌。   “你对武学造诣并没兴趣。若有需要,你连盟主都可以不要,后来我发现,你独独对待沈问澜态度有变……就像现在这样。”   忘无归凑近手无寸铁的他几分,距离极近的一字一句诛心断肠,“沈问澜这三个字,似乎不只是师父那么简单,我说错了吗。”   “你有别的心思,你有一份见不得人的心思。”   季为客捂住满是鲜血的右手手腕,连连后退几步,不敢再去抬头看忘无归。他把这么一份心思层层包裹埋得极深,未曾想到早就被人拆了个一干二净,如今更是扔到众人面前,这一片不堪入目的污秽掐住他的项颈,一阵窒息。   忘无归笑了几声,根本没什么不敢说的,知道正如自己所想,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沈问澜知不知道,他的宝贝徒弟拿什么眼光看他的?想被他摸、想亲想抱想上床?他知道了会怎么样,不,他早就知道,他只是仗着你有这想法绑着你,为他所用,成为他的利刃,他的后盾而已。”   季为客被说的愈发无地自容,忘无归缓缓伸出手去碰他的脸,他指尖上泛着黑色斑点,甚至还在皮肤下缓缓蠕动。   “他想让你去死,你是他眼里的贱种。”   季为客僵在原地。   “天降猛男!!”   庄为辽见师弟要完连忙暴喝一声从天而降,剑气卷风而来,打破这阵单方面的嘴强吊打,而后一边对剑一边嘴上喋喋不休的骂:“你才想让他去死,你他娘才贱种!一天到晚就你有张嘴就你能叭叭,你是长舌妇吗?臭不要脸,恬不知耻,背地里说人坏话小心出门掉坑!”   忘无归被迫收手又被迫与他对剑,不禁啧了一声,见周围一圈人还愣在刚刚听见的消息里,心中更怒几分,喝道:“愣着干什么!他们居心叵测!此刻应当将他们一网打尽!”   代苍南表情扭曲,心道这他娘的忘无归真是舌灿莲花,诗词歌赋都没他说的漂亮,怕不是投胎的时候嘴里叼着花跳下来的。一看根本不敢抬头的季为客,就知道这神挡杀神的又被抓着软肋,算是废了。   他再抬头看一眼元倾,这老头犹豫了,正和江湖众人一样摇摆不定。代苍南狠一狠心,喊道,“忘无归刚刚说了什么你忘了吗,他是复活九蛊的始作俑者!?”   忘无归早准备好对词了,张嘴就来,“我九蛊邪教也非邪教,若信我便信,信不过我,大可与这沈问澜同流合污。正如我方才千里音中所说,沈问澜身中数种奇毒安然无恙,真能信他吗!他若说决门不该招致今日,我九蛊一派也实乃无辜!我走到今日,就是为了向他决门与北亿雪恨!”   这一派慷慨激昂的说辞劈头盖脸的又把轻雾重隐说蒙了。确实是这个理,沈问澜说自己无辜,然而当年自己家临阵倒戈把季为客砍了的是他,几年后又查清说是北亿干的也是他,北亿把他打成如今这样,算是自作自受。   九蛊也只是江湖上一个小势力,当年只听闻在人身上做实验,究竟如何也只有决门与北亿的老人知道。若是真有隐情,以九蛊的地位,实在是连在江湖两大门派面前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忘无归这一通话也说得过去。   元倾与他的左右护法交换了眼神。   下一秒代苍南以扇拦住了轻雾的刀,另一手以剑拦住重隐的刀,“……”   “我相信忘盟主。”元倾悠悠道,“你过河拆桥,私通恶人沈问澜,今天就让你死在这!”   代苍南没忍住心里一阵问候元倾的祖宗十八代,迅速松开双手向后退一步,左手开扇右手执剑,开始咬牙切齿的一挑二。   元倾转头看了一眼。江湖众人多为接受忘无归的解释,自发的回到了战斗状态。他环视了一圈,确定没几人倒戈后放心的笑了声,也拔刀出来,上去帮自己的左膀右臂,要让他代苍南脑袋搬家。   老头刚上前一步,突然从忌界楼楼中飞出一把出鞘的剑来,横cha在了他和代苍南中间。   剑身纹路复杂崎岖,周身带起一阵风。   正准备欢乐三打一的元倾愣了三秒:“这谁的,有点眼熟。”   左护法轻雾顿住:“……教主,这好像是凝风。”   右护法重隐停住:“回教主……凝风是决门掌门的佩剑。”   正打的狼狈不堪的代苍南瞬间欢天喜地的召唤沈问澜:“沈掌门!!揍他们!!!”   周身本带着些许瑟瑟寒风的凝风仿佛是被这句话召唤了一样,瞬间以剑为中心呼啸着卷起凛冽寒风,声音如同鬼泣,卷着黄沙与未干的血,剑身发光。   这一片卷天卷地的风中所有人都站立不稳被迫停下,赶紧抓住身边的东西,否则就要被卷进去了。   白问花一把把去傀深深cha进地里,抱好了怀里的人,抓着剑不放手。刘苍易差点被卷进去,好在被卷走之前抓住了周谁往。庄为辽本就在这场恶战中受了点伤,一下被卷了进去。   季为客抓住破晓,这剑重如千斤,他手上又受了伤,一下吃痛也咬着牙抓牢了——被卷进去定会被沈问澜抓个正着,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有点没脸见沈问澜。   一边沈问澜见差不多了,默默地把剑□□,风声应声停下。   除了决门这几个几乎都被卷进了这一场豪无人性的风暴中,但忘无归除外。他看了一眼沈问澜,慢慢悠悠道,“沈掌门,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沈问澜破天荒冷笑一声,道,“不过想给你点颜色看看,没想到你底子还不错。”   四周七零八落的落下了被这风折磨的奄奄一息的众人,就连刚刚闹得厉害的元倾与代苍南,还有左右护法轻雾重隐也不例外。元倾感觉一把老骨头要散了,只能瞪着一双眼。   “我先开门见山的说了。”沈问澜一边褪下上衣,一边压抑不住怒意道,“在座的诸位,你们是把脑子落在逍遥谷了?”   自然没人回答他,都被他那一把凝风吹了个半死不活。   季为客太过用力,右手已经面目全非惨不忍睹,皮r_ou_向外翻着,实在疼痛难忍。   他握着右手手腕,整只手都在发抖。季为客抬头看着沈问澜,眼中仍旧发红,完全没有一丁点喜悦。   他看见沈问澜褪下上衣,缓缓露出的后背上有许多年前受伤留下的疤痕,有尚新的伤痕。最刺眼的是那后脊骨在白皙皮肤下发着格格不入的黑,如同一杆黑枪硬生生将他整个人贯穿一般。   沈问澜缓缓道,“看见了吗,这是一根毒骨头。”   “治不好了,这辈子都这样了,这就是所谓实乃无辜的九蛊,对一个四五岁孩子做的事。”   “我是遥远。”沈问澜一字一句道,“我是遥远昭昭,但为决门而战。”   他转过头来,望向季为客,“我是这座山的利刃,是你的后盾。”   “听话,别怕。” 第6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7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67节 作者有话要说: 太感人了吧,我居然写完了 第40章 第 40 章 四十章 “绝了。”代苍南瘫在椅子上,“真的绝了。” 沈问澜一下一下磕着角落里的柱子,一句话都不想说。 “别在那自闭了沈掌门,这可怎么办。”代苍南嘴角一阵抽搐,道,“他这也……” “闭嘴。”沈问澜道,“你让我安静一会儿,我想自杀。” 半个时辰前。 忘无归在一片寂静声中拍起了掌,一下一下规律而又显得突兀。他拍了好一会儿,才毫不慌张地道,“沈掌门好觉悟,不过,你那身上的毒骨头究竟是不是毒骨头,也不好说吧。 我九蛊神教就因为如此才被认定为邪教,这实在是个误会。还请诸位听我一言,我等虽以蛊毒闻名,但正所谓是药三分毒,若用毒适量,也可救人,甚者还可开发人身上的未知能力。 我看沈掌门身上这些,怕是当年我九蛊小心用毒,以毒为药引救人所出。当年我九蛊捡来身患不治之症的孩童,却被人认为是实验体。没想到沈掌门恩将仇报,如今还反咬一口,那药不止三分毒,若要与沈掌门体内不治之症相抗,以毒攻毒,自然三分毒不止!我九蛊神教信奉以毒攻毒,本想以毒之路普度众生,不想当年你恩将仇报,不但在遭人误会之时不发一言,更在当年趁混乱弑我族人!” “信我者,同我而战!”忘无归冷笑一声,道,“若要与其同流合污者,在下绝不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日后要与尔等决一死战!” 沈问澜向来动手不动嘴,正要上去把他按地上揍一顿,忘无归知道他作风,一针丢向季为客。 待沈问澜脚步一转以手挡住那自然涂了毒的针后一回头,忘无归理所当然的没了影子。 沈问澜被一针贯穿了手骨,针头从手背上钻出个头来,血滴落一二。 沈问澜抬头看看满地哀嚎的人,正各用仇视的目光盯着他。 沈问澜突然脑袋嗡了一声。 “是我的错,”沈问澜老老实实的反省,“我不该卷那个风……那风卷了一堆仇恨来,他本来就说得毫无破绽,如此一来更不会有人信我。” “不是你的错。”白问花道,“你要是看着自己两个徒弟要被染毒还能和和气气的出来,我都要把你从掌门的位子上揍下来。” 当时的确千钧一发,庄为辽也好季为客也罢,两个听见沈问澜的名字都静不下来。庄为辽虽然不像他师弟一样,但沈问澜人在楼里生死不明,季为客在眼前处于下风,无论多冷静也会一时上脑,更别提当时他在战场里杀了不少人,脑子一时不清醒实在正常。 代苍南也当时被他一下给卷了进去,此刻全身是伤,嘴角一抽,道,“现在江湖上已经炸了,大部分人站在了忘无归那边……真是服了,当年浩浩荡荡喊打喊杀,一听是现今盟主,全倒戈了。” “这个不用担心,过几天能跟他拼个五五开。”刘苍易说着嘴角一抽,道,“……归望肯定有办法。” 白问花脸色一黑。 刚说到刘归望,外面探了个头进来,老钱着急道:“白宫主!苏中医叫你!” 白问花黑着脸,转头对沈问澜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抬脚就走了。 代苍南忧愁道:“刘庄主没事吧?” “没事。”沈问澜还是那句话,“要死早死了,能撑到现在就死不了……再说苏槐把他叫去,估计能百年好合长命百岁了,可惜贵子生不了。” “……” 沈问澜此刻端着右手,他当时毫不在意的快刀斩乱麻的一把把针拔了下来,结果瞬间鲜血飞jian。本来季为客脸色就不好看,一看那血不要命似的喷,眼看就要爆炸了,谁知张张嘴,什么都没说。 沈问澜一看那血喷这么厉害都准备好当着这么多人被他骂了,一看他什么都没说,一时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季为客剑都没拔,抬头颇为无力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沈问澜讪讪收起凝风,走过去把破晓替他拔了也走了,没回头看那一地仇视的目光。 “总之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沈问澜道,“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等刘归望活过来再说,都是脑力活了,我不管了。” 他刚说着,白问花黑着脸进来了。 沈问澜没看他脸色,道,“怎么了?” “……师兄。”白问花抹了一把脸,道,“你带回来的可真是个好中医。” 沈问澜心里咯噔一声。 出事了? 苏槐当年是和他差不多同时进去的实验体。他当年体质更胜一筹,才被叫做遥远。若他当时没出现,遥远毫无疑问是苏槐。 苏槐当时虽每日尖叫哭啼,但也撑着一口气没死,好说歹说也算半个遥远,才能方面应该不差才对。 他正想着,白问花就道,“他说这毒无药可解,只能以毒攻毒,不知会出现什么反应……结果。” 白问花突然笑了,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朵根:“他说,有情动征兆。” 沈问澜正心惊胆战:“……” 刘苍易手里的杯子啪的掉了:“……” 白问花笑意越来越深。反正刘归望没危险了,如今又天降好事,何不在愁云中来点旖旎甘霖滋润一下干裂土地。但沈问澜不这么想,他抽搐一下嘴角,道:“你知道你看起来笑得很变态吗?” 白问花眯着眼,眼中放出了看上去很不好的光芒,“我这个人本来就很变态。” 沈问澜:“……” 刘苍易:“…………” “一炷香时间差不多到了,我就是来和你说一声。”白问花活动了一下臂膀,活动了一下指关节,“我一直觉得,其实我手指挺长的,就是不知师兄有没有那个。” 刘苍易:“……………………” 第6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8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68节 沈问澜嘴角一抽,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小瓶,“拿去吧……万一得……扩,那啥,嗯。” “好嘞。”白问花就等他这个,拿了就脚底生风溜了,“我就知道你有,拜!” 刘苍易默默离开了座位:“我去给我儿子上个香。” 周谁往想问的东西太多了,一时不知道从哪开始问,最后还是把如刀的目光放到了沈问澜身上:“什么东西?” 沈问澜声音发虚:“……软膏……” “拿着做什么?” 沈问澜:“……那个,备用?” “给谁用?” “……那个,师父。”沈问澜心虚的看向别处,“徒弟……都是成人了,万一在那方面迷茫,做师父也得……” “你觉得哪个男人要软膏吗!!!” 沈问澜:“……要的吧,特殊情况……” 在场人瞬间联想到了忘无归的话。 仔细想来,从来都只觉得只是沈问澜对他来说意义非凡才会多看几眼态度有别,但向来懒得探究。被忘无归这么一挑,似乎从前那些这二人相处的画面都有点不对头起来,总归不是师徒间该有的相处方式。 代苍南惊了:“所以忘无归说的不是假的??那小子真的对你有想法??你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沈问澜抹了一把他喷到脸上的唾沫星子,颇为嫌弃道,“好久以前我就知道了,你觉得你养个徒弟会没事闲的看看你然后摸摸自己嘴吗。” 代苍南:“……不会。” “这边事儿办完了,我就回去办办自己的事儿了。”沈问澜说罢,也抱着凝风出去了,“小孩养大了,不太好弄。” 苏槐站在床头,果不其然,床上人的表情从生不如死的地狱一下子掉进了旖旎的温柔乡。喘不上气的呼吸声缓缓变成了喘息,他将整张脸埋到了枕头里,耳尖泛红,浑身发抖。 苏槐心里有数了,知道自己实在不该看,便抬脚走了出去。正好迎面撞上白问花,只向他点了点头。 白问花知道什么情况了,也点点头,“没事了?” “没事了。”苏槐道,“这附近下人我帮你散了,我马上走。” 白问花朝他笑了一下,便匆匆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苏槐离开之后准备去帮沈问澜看看,找了半天没找着人。反正他自愈能力不是一般的强,也懒得管那些,干脆打听了逍遥谷受伤弟子的安置地方,去打下手了。 沈问澜抓着头发,发愁。 他几乎每抓着一个下人或弟子都要问一句。 “知道季为客在哪吗?” 全是清一色的摇头或者“不知道”。 真是长本事了,还会玩失踪? 逍遥谷地大物博,藏到哪都有可能。只要他不想让沈问澜找着,估计把逍遥谷翻个底朝天都没个影子。 沈问澜一阵头疼,挂在腰间的破晓突然动了一下。 沈问澜:“……” 破晓又动了一下。 沈问澜低头看了看腰上的剑,破晓在他的目光下动了好几下。 沈问澜:“……你想表达什么。” 破晓气愤的铮铮作响,并且还疯狂晃动。沈问澜看得一头雾水,剑动是什么意思,他实在是不明白。 凝风见状,突然晃了一下,似乎是在叹气。 沈问澜更加一头雾水,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突然竖着挂着的凝风剑一下子自发的横了过来,把他整个人都扯得换了个方向。 紧接着,不由分说带着他在逍遥楼里低空飞行起来。 沈问澜:“!!??!?!” 破晓剑很开心,闪烁着寒光作响。 凝风把他带出了逍遥楼,直接冲进了一间小院里。而后一个急刹车,直接把他甩到了墙上。 沈问澜直接从墙上一头栽到了房间里闲置的干草堆上,捂着腰咬牙切齿:“……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还有这功能!?” 凝风抖动一下。 “我一会儿就把你熔了!”沈问澜气不打一处来,“长本事了一个两个,是不是我最近脾气好了?脾气好了你们就蹬鼻子上脸,我……” 凝风一下又横过来把他从干草堆里扯了出来,又扔出了干草堆。 沈问澜抬头,季为客正蹑手蹑脚的准备从这房间里翻窗出去,下一秒就听见破晓剑在背后快乐的发出剑鸣声。 季为客:“……” 沈问澜:“…………” 两个人没说话,两把剑快乐的开始作响。 沈问澜嘴角一阵抽搐,黑着脸道:“把嘴闭上。” 第6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9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69节 两把剑瞬间顺从的闭嘴。 季为客见没多少时间,顾不上手上的伤要跳,结果翻开的皮r_ou_碰到窗框,痛的吸一口凉气。沈问澜见他如此想跑心中怒火更盛,气的一把把他拽了回来,“给你脸了,你还跑!?我那么吓人!?” “别碰!” 季为客下意识脱口而出,还是被他用力拽回了房里,一脚在外一脚在里,被他抓住的手因为痛感微颤,手心皮r_ou_泛白翻起,伤口被撕裂得看得见y森的手骨。 这肯定不是他自己搞的,定是他以剑生风的时候为保平衡,拼了命的抓着破晓磨出来的。 沈问澜一腔准备爆发出来的怒意被浇了个一干二净。 季为客一时不知道做些什么,沉默半晌,讪讪道:“……我……那个……” “下来。” “……” “有话慢慢说,先下来。”沈问澜抓着他手腕的力气小了不少,好声好气道,“我又不吃了你,你下来说行不行?” 季为客咬着嘴唇点点头。他纵身跳了下来,并未抬头,盯着地下不肯看他。 沈问澜托着他手背,伤口实在是触目惊心。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没动静,有点莫名其妙,“说话啊?” “……没话说。” “那好吧。”沈问澜道,“我说。你一回来躲我干什么?” “……” “回答。” “……” “干什么不回答。” “我回答什么。”季为客低着头,“反正你都听见了。” “……我听见什么了。”他说完又意识到了,“忘无归?” 季为客听见忘无归突然气不打一处来,抽手后退一步,抬声怒道,“你最后说什么,你说是后盾?后盾五年前哪去了?我扛着一堆人等你来,你来干什么了?我看他说的没错,你就是绑着我!” 沈问澜一言不发。 “你全都知道!”季为客都有些破音,“他当年要我杀了你,我连拔剑都没想过!你呢!你现在需要我给你卖力了,就开始搞这套!过去那么多年你清楚我想要什么,你一次都没亲近过!现在需要我了,就可以……” 沈问澜不愿再听下去,伸手抓过他的衣领,二话不说转头扔到干草堆上。 干草堆松软的接住他,季为客一直低着头,被这么一扔沈问澜就撞到了眼睛里。他眼中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么个发展。 他什么都知道。 季为客心想。 沈问澜缓缓逼上来,压到他身上。 “草木皆兵,患得患失。”沈问澜抓住季为客的手腕,缓缓道,“自以为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季为客怒极反笑,“怎么了?说你利用我,难不成说错了?” “错。”沈问澜俯身凑近几分,道,“我利用你?我若利用你,什么都不会跟你装。强行把你带回去,强行让你练剑,强行让你去干所有事,你做了我就给你你要的,你不做就砍你一刀,何必每天与你一间房?和没感情要利用的人天天同枕共眠,我有病吗?” 季为客:“……” “以前为什么没亲过?你以前多大?”沈问澜逼问道,“你叫我师父那年才十岁,十六岁就出山了,出山没两年就出事了,从此连面都没见过!你是让我对孩子动手动脚?就算我心怀不轨,好歹也是掌门,对孩子做不得伤天害理的事……” 他说着说着那抓着他左手腕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摩挲着皮肤钻进掌心,缓缓与其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抚上他腰身,颇为暧昧的隔着衣料捏了一会儿。 季为客全身血液都要倒流了,他满眼惊慌的盯着沈问澜。 沈问澜笑了一声,直接离开腰身,抚上了他的双唇,指腹划过他嘴角,“患得患失什么?草木皆兵什么?你自以为我利用你,是不是?” “五年前不是我砍的,可以问白问花,可以问林问沥,可以问为辽,五年前那人砍你的时候,我还在地牢。他们告诉我你被关在地牢,我去接你了。” 他沉默一会儿,有些沙哑地道。 “……我本来,想去接你的。” 沈问澜俯身吻他,将他拥在怀里,合眼间还能看见那空空如也的地牢。周围的空气黑暗潮shi,如同回到毫无光亮的那段时日,生不如死。 他亲了一会儿便松开了。自嘲般笑了一声,喃喃道。 “……地牢什么都没有,我被骗了。” 季为客心中一阵抽痛,被他抱了良久,又不知如何安慰,只得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如同儿时沈问澜哄他睡觉一般。 季为客埋在他怀里垂眸,那些草木皆兵也好患得患失也罢,突然都有些摇摇欲坠起来。 他甚至没什么心情大起大落,只是有些恍然大悟的豁然。 甚至大胆回想起来,当年对阵招式中多有漏洞,都非沈问澜一招一式,若他不去震惊,多分点注意力在对招上,过不了三招都会有所发觉。 到头来,他只是需要沈问澜解释一句“不是我”。沈问澜若说了,那他就可以义无反顾的相信。哪怕前方刀山火海,万丈深渊。 他转而一想,当时为什么不信那不是沈问澜? 更甚者,十二年来深恩负尽,恶语相向,该当如何? 师者,师者,他从来没看沈问澜为师。 第6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0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70节 季为客小时候看着发着光的沈问澜,心想。 定一心一意,死为他,生与他。 “沈问澜。”季为客闷声道,“你为决门战,我为你战。” 作者有话要说: 跨年快乐,送你们一章粗长 e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祝你们事事顺心百事如意吧 祝我画画好看一点,然后七月日语n1顺利过关!!!! 你们也要快乐鸭鸭鸭 第三卷:往昔 第41章 第 41 章 四十一章(大部分已改动,请后翻) 十二年前,初冬小雪。 男人衣冠楚楚,身上裹得十分暖和,身后跟着一个看上去脏兮兮的孩子。孩子身上衣衫褴褛,补丁打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自己笨手笨脚胡乱补上的。他和男人离得有些距离,揪着单薄的衣角。 虽然只是小雪,但孩子身上的单衣不敌这一片北方的初冬,孩子咬着发紫的嘴唇,一言不发的走着,他不肯多说一句话,哪怕是向人讨件衣服。 这嘴硬的孩子自然是季为客,此时他不过八岁。 男人领着他走进了一家大户,冷声道:“你以后在这儿打杂。” 他说完也不理孩子,领着走进了房间里。房间里一看上去端庄的女人正向外张望着,见了他领进来这么脏的野孩子,不禁皱眉道:“阿良,你这是领回来什么东西,叫你去抓个打杂的,不是叫你去抓狗!” “你嫌弃什么,这种野狗才最好吗。”男人轻笑一声,回过身看了看朝嘴里哈气的脏小孩,道,“不需要给他付钱,随便给口吃的就行,也不需要让他住的太好,有个地方就行,他不清楚好坏,随便你对待。” “好吧。”女人眉头舒展了一些,不必支付钱财领回来个白工,也确实是不错。“好吧,那就让老李带走。” 男人转过身,季为客抬头看了看他,方才的话已经全部被他听了去了。 他眼中没有失望,没有迎接新生活的喜悦,也没有忐忑,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眼中如一潭死水般。 “我不要钱,也不用太好,能活下去就行。” 仔细想想,他在那户人家并没呆多久。似乎是一年多,也似乎是一年半,记不太清了。 总之不是什么好回忆,季为客的童年没什么好事。挨打,哭泣,求饶,奄奄一息,吃别人不要的饭菜,甚者和野狗抢东西吃,就是由这些组成了天真无邪的童年。 但是有户人家收留,纵使每天生活在针扎的视线里,也没被好好对待,但不用担惊受怕,也不用担心明天去哪,就算睡个柴房,对比起从前的苦,似乎也都情有可原了。 过了一年半载,有一人领着个和他年岁相仿的孩子来了这里。 此人并非往常造访的人的样子,与那些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人不一样,他身上一袭红衣,抱着一柄剑,颇有些两袖清风的意思。 他也没有要与这里的人相互奉承的意思,脸上不带一丝笑意,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要溢出来的傲。 说傲也并非轻狂的傲,直至今日他也不明白该怎么形容当时的沈问澜。 当时只是个打杂的季为客自然也没有权利去看一看沈问澜,平日里对他拳打脚踢不给他好脸色的一群叽叽喳喳的孩子簇拥着去一睹沈掌门英姿,七嘴八舌的说了老半天。 沈问澜那时候少有人叫他掌门,刚当上掌门没两年,少年模样还撑不起掌门这个称号,所有人都觉得不问世事又住在山上的都是道人,一嘴一个道长,就这么传出来了。 孩子七嘴八舌,一会儿说沈道长可是掌门,一会儿说沈道长比不上周掌门,叽叽喳喳拥过去,要沈问澜耍剑看看。 他突然心想,沈道长才不理你们呢。 沈问澜当时确实没理,因为他讨厌叽叽喳喳的小孩。 于是他道:“都给我赶出去。” 庄为辽瞬间窜出来,喊一声好嘞,全给劝出去了。 沈问澜也不知道长得什么眼睛,一眼看见在树后面偷看的季为客。他倒是对这种一言不发的怪小孩没什么意见,朝他点了点头,弯了下眉眼,僵硬的笑了一下。 笑很僵硬,但是对于一直在泥地里摸爬滚打活的狼狈的季为客来说,确确实实是在发光了。 季为客难得有闲情雅致提到第一次见到沈问澜的事,说着说着禁不住笑了一声。 苏槐听得入神了,季为客接着道,“后来他临走的时候说住了这些天,觉得府上一个孩子很有天赋,想收走做亲传弟子。 府上老爷快给高兴死了,能进老名门决门,那可是八辈子都不一定修的来的福分。他一心以为是自己哪个子嗣,没想到这个大爷直接走进后院,把我领走了。” 苏槐想象得到沈问澜决绝坚定的脚步,又想到那老爷定如吃了屎一般的神情,不禁扑哧一声笑了。 “我当时冻坏了腿,走不快,那老爷见我瘸子似的,连忙说了不少,想求他换一个。你也知道,他做事不带回头的,心一烦,把我抱起来飞走了……” 苏槐顿了一下,道,“他当时就喜欢你了?” “……不会。”季为客也为这个问题顿了一下,道,“如果他是个正常人,应该不会喜欢个邋遢孩子。” “你要相信,他有透过邋遢看到你的魅力的能力。” 季为客:“……你有病吗。” 苏槐笑了两声,接着道,“对了,你刚说在那边小屋里的事儿,这算跟他告白了?” 季为客一时哑口无言:“……” 苏槐望着他:“……” 第7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1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71节 良久,季为客试探道:“算……吗?” 苏槐:“??你问我????” “不行。”季为客突然站起来,认真道,“我得确认一次去。” 苏槐:“……” 妈的神经病。 沈问澜坐在房顶上。 他望着白问花端着盆热水进屋,而后又拉了几个下人进去,几个下人没过多久就抱着床单之类的走了出来,面色复杂的抱着走了。 沈问澜抬头望了望夜色,心道白问花体力真是惊人,也不知道这北亿的希望明天还起不起得来。 他纵身越下房顶,走回房间去。 现在急也没用,大局已定,忘无归是要把江湖一分为二,铁了心要让所有人都卷进这场大战来。 虽然肯定中立人士也不少,但如何拉拢过来军力才是最重要的。 沈问澜长处在动手,动脑这事就交给刘归望了。如今三家聚在逍遥谷,一时半会可以歇息一下,军力方面还是得用点心。 一想到军力,他就感觉腰上的破晓分外沉重。 破晓还是他当年给季为客的,找高人下了重金,给他铸了这么一把惊世好剑。 如今没想到他连拿起来都费劲,简直都成了身边的一把□□。 沈道长非常发愁,感觉头发都能掉一把下来。 逍遥谷山水如画,到了夜晚皓月长空,月朗星稀,倒能在前途一片渺茫中看出几分轻快来。 沈问澜刚推开门,被人猛地抓着袖子抓了进去,随后一阵天旋地转,被他按到了床上。 沈问澜一声不吭,他知道是谁。 季为客沉默一会儿,道,“你知道我今天想说什么了吗?” 沈问澜也沉默一会儿,道,“你喜欢我啊。” 季为客蒙了一下,回想片刻,确定自己确实没提过喜欢这个词,“我有说这个词吗?” “你不是一直都喜欢我吗。” “……对。” “所以没什么错。” 沈问澜不知是为了正名或是被压的不舒服,挣开束缚反把他压在身下,这才又慢悠悠道,“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互相都清楚的事,你怎么能搞得这么墨迹的。” 季为客:“……他娘还不是因为喜欢你。” 沈问澜看着他颇为别扭的神情突然明白了。 他从小到大的患得患失与草木皆兵从始至终也没分给过其他人,全部都缠在了他身上。纵使解释清楚了,这些不安心也没从他身上消失。 他总杞人忧天,不为别的,就因为沈问澜实在太过特殊。 沈问澜叹了口气,“想被亲想被抱想被那个?” 季为客被这突如其来的话给搞得有点蒙:“什么?” “好了。”沈问澜起身几分,道,“腿分开,我也忍挺多年了。” 空气陷入了沉默。 良久,季为客反应慢半拍的“哈?”了一声。 又过了三四秒,他才反应过来这话里的重量,脸瞬间整个腾地红了,说话都开始结巴:“现现现现现现在!?” 沈问澜知道他想到哪方面去了,伸手揪了揪他耳朵,“想多了,我只用手。” “不不不不不不!” 季为客瞬间把几成功力都甩出来了,只想把身上的人给甩下去:“那也不行!!” 他怎么可能能把沈问澜给甩下去,沈问澜只动用了一点力气就不动如山的坐稳了。他心里简直奇了,想不到一直任亲任抱的人到了这种时候矜持得不惜动用内力也要保住距离,刚刚还在危险边缘玩得兴风作浪,真要动手了碰都不给碰。 沈问澜也不碰他了,坐起身来看着季为客缩到角落里,把自己缩成个球,“……害羞?” “没有!!!!” 沈问澜:“……你在害羞啊。” “我没有!!!!!!” “别害羞了。”沈问澜伸手把床帐放下来,解开发冠散下头发,道,“脱裤子,你脱还是我给你脱。” “!??!” “先说好,我给你脱可能明天就变成几块破布了,你就没得穿咯。” 季为客:“我c,ao,你是不是人啊!?!” “是啊。”沈问澜手通过他腋下,直接把他整个人拖进怀里,“我是你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道个歉 第7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2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72节 本来按照大纲应该cha回忆杀的,然而下午磨了两个小时怎么想怎么觉得不行,剧情不该这样。 于是今天改掉了大部分,虽然看上去章数没有增加,但跟重新打了一章没有什么区别了…… 请接受我正经(没有)的道歉——!! 第42章 第 42 章 清晨。 “我是真的不明白。” 沈问澜转过头看了看执意与他保持距离的季为客,道,“我只用手你都这么大反应,以后真上了你是不是要自杀了。” 过了一晚上季为客也颇为愤慨,一提到脸上还泛红,举起拳头刚要揍他一顿,看着他那张脸又僵住不忍揍,整个人僵在原地半晌,才哆哆嗦嗦咬牙切齿的挤出来一句:“我第一次!!!” “你看我像很多次吗?” “……” “我又不是别人。”沈问澜还是不明白,“做完你差点没把我闷死,你说你哪来那么大火气。” 沈问澜不是瞎说,他从头到尾没做什么过激的事。他昨天下午听了会儿墙角,白问花也不知道干了什么,房间里传出来的不是风月之事的旖旎声音,简直称得上是惨叫。 对比起随心所欲放飞自我的白问花,他昨晚简直像伺候大爷一样小心翼翼。还是不知道哪里惹到了祖宗,完事之后直接拿枕头朝他脸上一砸,按到床上差点没给他闷死。 沈问澜由衷道,“祖宗,小祖宗,你坦率一点好吗?” “你所谓的坦率就是腿张开吗?” “至少不要在舒服了之后把人踹开好吗。”沈问澜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你这样我很委屈的。” “……那你能不能做个委屈的表情。” “你昨天晚上还不是这样的。”沈问澜脸不红心不跳的控诉,“你昨天可是……” “闭嘴!!!”季为客一听他要说昨晚立刻原地炸了,“昨晚你是硬掰开的!!” “你昨晚可不是……” “我没有!!!” “不,你……” “你闭嘴!!!!你什么都不许说!!我没求你亲我也没主动过!!!” “后面……” “你闭嘴啊!我昨晚……” 白问花在后面悠悠开口,“师侄,你们这么刺激吗。” 季为客:“……” 白问花笑得满面春风,身后跟着震惊到话都说不出来的庄为辽,沈问澜面无波澜,中间夹着一个脸色逐渐红到几乎要炸开的季为客。 如果说刚刚对着沈问澜季为客还有点脾气能发一发,在别人面前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通红着脸在原地站成一尊僵硬的雕像,又不敢回头,虽然表情是硬气的,但就是从眉宇间的硬气里流露出一股求救的示软来。 沈问澜心里一跳,心想,可能这就是情人眼里总有不一样的风景。 他便把这已经话都不会说一句的天下第一拽了过来,牵着他手面无表情的从容道,“有问题吗。” 庄为辽回过神来,面容复杂的看了一眼沈问澜牵着自己师弟的手,“我……” 白问花带笑一言不发站着,沈问澜看了他一眼,虽然他眼中没什么波动,但已经二十多年的师兄弟情让白问花立刻明白了沈问澜的意思。白问花立刻得令反手锁住庄为辽的喉,把他夹在腋下捂住嘴,“没有啊,百年好合,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沈问澜点了点头:“去吧。” “好嘞。” 白问花说罢夹着呜呜个不停眼看下一秒可能就要咽气过去的庄为辽脚底生风的溜了,“师兄你快点啊!” 沈问澜目送二人走远,刚要抽手出来,结果反被抓牢了。 沈问澜:“……怎么?” “……牵会儿。” “……”沈问澜不再看他,目视前方道,“你记得你十七岁的时候吗。” 他也没等季为客回答,自顾自道,“你小时候y郁,也亏得为辽开朗,慢慢你就没那毛病了。再加上我忍不住宠你,渐渐就狂起来了。十六岁那年你出山,没过一周名声就传开了。很正常,你有天赋。 你那时候狂得很,给谁传书听说写字都龙飞凤舞,让人看得头大。可我每次给你传书,传回来的信都工工整整。那时候你少年意气,一点也看不出儿时是个流浪孩子。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狂傲得很,现在不一样了。” 季为客不太喜欢回想年轻时候的事。那时候恃宠而骄,手上有把剑就天不怕地不怕,沈问澜不知道多少次屈尊下山去给他收拾残局。沈问澜每次下山找他,都得把他揪到个地方说教一通。 但他回不来了,天下第一,武林盟主,接二连三的甜头砸到身上来,轻飘飘的连自己几斤几两都没数了。 傲气狂了肯定要吃苦头,他一下被“苦头”砸了个劈头盖脸。 回过头来,他一下子又被打回了沈问澜刚捡到他时候的样子。 “容不得别人说你一点,没安全感,怎么都安不下心来,什么都不信。” 沈问澜一条一条数过来,轻叹口气,道,“一意孤行。” 季为客听着他说话,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沈问澜接着道,“我其实想法一直都很简单。愿你平安喜乐,愿你一生无忧,抬头皓月长空,少年意气不知仇。你偏要下山,非要事事无敌……” 第7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3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73节 “你说我拿你怎么办,小祖宗。”沈问澜手上力度猛地重了几分,低头沉声道,“我这么喜欢你,你非要跟我对着干?” 一直没说话的季为客此刻不知道被这些话刺激到什么了,抽手直接将他按到了墙上。 沈问澜任他按着自己,季为客喘着粗气,按着他肩膀的双手微微发颤。 “你懂什么。” “……” “你他妈懂什么!?” 他眼睛通红,所有委屈都爆了出来一般,眼泪不断地顺着流了下来。沈问澜虽意外,但也在意料之中,一言不发的等着他说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下山!?因为我想跟你并肩站着!我不想被你护着才下山的!我想去历练,然后回来能名正言顺的说我从小就喜欢你!你就只觉得我无理取闹,每次去找我都叫我和你回去!这次也是,不是局势所迫,你这辈子都不会告诉我遥远的事!” 他一口气喊完这些,手上的力气渐渐加大。沈问澜被他抓得肩头生疼,也没说一句话,直到他一连串的吼完了,才悠悠道:“有点疼。” 季为客愣了一下,才从怒火中烧中反应过来到底做了什么,连忙抽手后退好几步,嘴中连连道歉。 沈问澜抓住他手腕,眼中仍旧没有一丝波澜,“我就是这个意思。” 季为客眨眨眼,眨出几滴泪来:“……啊?” “我说的坦率就是这个意思。不止我没说遥远的事,你自己也没说过为什么下山。非要下山谁都拦不住,问你为什么也不回答。” “……” “说出来好多了吧。”沈问澜抹了一把他脸上的泪,道,“过去都是瞒着心里的事不说,非等着对方明白,说真的,这种想法就是傻逼。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软肋是我,我的软肋是你,忘无归就盯着这一点。” “所以你千万不能再这么患得患失,你得相信我。”沈问澜低头亲亲他眼角,道,“你不安心我就每天都说,见到你我就说。说一次不管用就说十遍,我把这句话刻到你骨头里,只要你相信我。” 季为客吸了吸鼻子,虽大概明白他意思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说,说什么。” “喜欢你。”沈问澜轻咳一声,虽有些脸红了,但坚定地看着他的双眼,咬咬唇,说来就来,一句又一句的履行诺言:“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 “够了!!” 季为客脸都比他红了,然而沈问澜必要的时候完全可以不要脸,但季为客脸皮薄,实在耐不住他这么折腾,“行了我知道了,我信你!” 沈问澜盯着他:“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 沈问澜满意的一点头,道,“从今开始,有话就直说。你也是,我也是。” 季为客一听这话,立刻眼睛一亮,道,“那你告诉我你亲生父母是哪的。” 沈问澜:“……” 他太清楚季为客要干嘛了,他要拎着剑去跟那二位讨个说法。沈问澜诚诚恳恳道:“我真不记得了。”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确实是有话直说。”沈问澜举手发誓,“我真的真的不记得了,从九蛊出来我就一件事都不记得了,当时那么小,那么多毒,你觉得我会记得吗。” 季为客:“……” 他想到梦里的沈问澜,心里一抽。 “走吧,代谷主还有事说。”沈问澜抓着他转头走去代苍南的逍遥楼,道,“有人问你直说就行,这事儿不是见不得人。” “……哦。” 沈问澜刚踏进门,就听见刘归望撕扯着嗓子怒吼:“你滚啊!!!!!” 白问花笑得灿烂:“干什么凶我呀?” “滚!!!!”刘归望怒不可遏的举着刀,“你昨天干的是人事吗!?是吗!?你是不是人啊!?” “我干什么了呀。”白问花一脸的天真无邪,“我不是让你睡了个好觉吗?” “我去你娘的白问花!!!”刘归望被气的够呛,一把把刀扔到了他脸上。白问花轻松躲过,刘归望动作幅度大了些,脸色一僵。 而后颇为僵硬的捂住了腰。 沈问澜:“……你还活着吗。” 刘归望:“……我死了,谢谢您。” “要不你还是回床上躺着吧。”白问花说完二话不说一把把他从椅子上抄起来,道,“你不是都交代完了吗,就不要勉强自……” “他娘的不都是你的错吗!!” “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呢。”白问花笑得灿烂,“我的心好痛。” “那你就不要笑了可以吗????” “废话不要那么多。”白问花笑容满面的吐出恐怖话语,“不然今天除了喂你上面的嘴,下面我也喂了。” 他又补了一句,“比昨天喂得再深点。” 刘归望:“……对不起,花哥。我错了,放过我。” 刘归望心道,大庭广众之下,你这么变态可以吗。 沈问澜目送白问花抱着他走出去,进屋看了看代苍南,只见这位大哥也是笑容满面,似乎是已经习惯了。 见沈问澜进来,代苍南笑道,“哦,是白宫主不许刘庄主起来,要他在床上歇着,没想到刘庄主忍着腰痛也爬了起来,听说了事情原委之后亲自搞定了日后的战事,还让几个人出去散播流言去了,不过到时候可能需要沈掌门出面一下。” 第7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4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74节 季为客想到刚刚刘归望只是动了一下就脸色突变,不禁道,“刘归望真的好敬业。” 代苍南点点头,“他一早上都捂着腰,我还以为他腰间盘突出了。” 沈问澜:“……” 第43章 第 43 章 没过一会儿钱管家黑着脸从外面进来了,目光已经死了,机械一般给沈问澜行了个礼:“少庄主有话要我传。” 沈问澜:“……他还活着吗。” “活着呢。”钱管家嘟嘟哝哝,“起不来了。” 沈问澜颇为同情的点点头:“他要说什么。” “少庄主说,已经派各处心腹线人传播流言,主要围绕沈掌门您身上那根毒骨头,并且明日还要去见一见中立阵营的人,到时候需要您卖惨。” 沈问澜:“……” 季为客:“……卖惨??” “对。”钱管家一点头,轻咳一声,沉着嗓子朝他举起大拇指:“你可以的,我相信你,你就是明日之星!” 随后钱管家迅速收回手,朝他鞠了个躬:“少庄主是这么说的。” 沈问澜一阵沉默。随后幽幽举起了手,指了指自己那张冰山脸:“你看我,像会卖惨吗。” “少庄主说了,会变成这样不是因为你中了忘盟主的套拉仇恨了,而是因为你把毒骨亮出来的时候太强势了。” 沈问澜:“……” “少庄主要老奴给您示范一下。” 说着钱管家一抹脸,如同京剧变脸似的,瞬间满脸涕泪横流。 随后两腿一跪,扑通一声,听上去都觉得膝盖骨有点疼。钱管家狠狠吸了一下鼻子,吐出一口颤抖的哭腔。 季为客看着都被这高难度演戏弄得有点愁,替沈问澜由衷道:“你们山庄盛产戏ji,ng吗?” 钱管家没理他,颤抖着两片干裂的嘴唇,双手哆哆嗦嗦的把衣服褪了下来,仿佛得了帕金森多年。沈问澜一句话都蹦不出来,嘴角抽搐个不停。 钱管家仰头,一行泪从他眼角处非常煽情的落了下来。他颤抖的嘴唇更抖了,他缓缓地张开嘴,过了半晌,才从喉咙里爆出一声饱含不甘悔恨愤怒等多种情绪于一体的怒吼。 沈问澜忍无可忍,吼道:“停!!!” 钱管家嘎一声说停就停说收就收,迅速把衣服穿好站了起来,抹了一把泪痕站好道,“少庄主说要您做到这种程度。” 季为客:“……” 沈问澜:“…………” 沈问澜有点心累,朝他摆了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先走吧。” 钱管家行个礼之后就走了,季为客望着他走远,由衷道,“比起相信你能做到那个,我不如相信忘无归会良心发现之后自杀。” “你是对的。”沈问澜绝望的抹了一把脸,“这事别信我,真的别信我。” “没关系,沈掌门。”代苍南走到他面前来,摇着手中折扇,看上去惬意得很,他道,“中立势力只有三个,有一个从水寺,有一个也和您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忧嵘派,还有一不问江湖事的沉渝坊。” 三个门派里两个都是出家的门派,另外一个不收男弟子,全是清一色的姑娘。出家人向来慈悲为怀,卖惨确实拉到自己这边的可能性更大些。 代苍南知道他是聪明人,也不多说,点到为止。 沈问澜诚恳道,“但我真的不会卖。” “我有一计。”季为客推推他,眼睛里发着光,“你不会卖惨,我会啊!”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卖惨呢。” “我小时候那么惨,吃了上顿没下顿,必要时候当然要卖惨。” 沈问澜:“……那你好木奉。” 次日清晨,从水寺前。 虽是清晨,但寺里悠扬的钟声已经庄严的响起来了。催眠的念经声与敲木鱼的声音也一同在朝阳的照耀下一点也不生机勃勃的响着。 刘归望站在寺前,身后左边一个沈问澜右边一个季为客,身边一个白问花。 若是让他来,他百分百有把握让整个从水寺上上下下都哭成泪人,但他不是沈问澜。沈问澜那个蹩脚的演技他每每看了都觉得辣眼睛,真真是不想再看第二遍。 “听好了,沈问澜。”刘归望回过头,颇为严肃的望着沈问澜,一字一句道,“你……” “你看哪呢。”正版沈问澜踹了他一脚,道,“我在这儿呢。” 刘归望:“……”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此时此刻面无表情的季为客,又转头看了一眼同样面无表情的沈问澜。 这二人本来身高就相差无几,不过差了半个头罢了。况且季为客易容演戏这方面没有遗传惨不忍睹的决门,演技还算可以。若是沈问澜有自知之明,让他出面替演,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可以的。”沈问澜似乎是看出他心中疑虑,道,“这方面我没教过,无师自通。” “你想教也教不了吧。” 第7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5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75节 “别贫了,咱就别管这边了。”沈问澜抬头看了一下偌大的从水寺,又看了看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的白问花,“三个时辰。” “唉,太长了。”白问花伸出两个手指,道,“轻松了半个时辰,要是个麻烦的,两个时辰就够了。” 沈问澜简直想把他一脚踹进去:“那你还不麻溜的进去。” “那你帮我看一下他。”白问花说着拍了拍身边刘归望的侧腰,“这个祖宗敬业心太恐怖了,别让他逞强。” “知道了。” 刘归望还蒙着,闻言反应过来迅速抓住抬脚就要走的白问花的袖子:“等等!?什么意思,你一个人进去!?” “是啊。” 这种时候他就笑得很刺眼了。 说是中立,心里到底也还有个偏向的方向。当今这个局势,偏向他们的少之又少,白问花单枪匹马,若是说动了还好,没说动的话,他们有心把人押给忘无归的话,那可真是和当初他进九蛊没什么两样。 这是个虎x,ue,白问花现在要单枪匹马跳进去。 刘归望看着他那笑,简直想把他揍到残废:“你开玩笑呢?” “没有呀。”白问花云淡风轻的收了点笑意,道,“决门被抄的时候,不是也是我出面和你协商,你才收手回去的吗?” 刘归望:“……” 他脸上那点怒气一下子没了,看样子是回想起了往事。那点愣神也逐渐没了,褪成无声无息的害怕。 “我没怪你,听话,别跟着我。”白问花抽手出来,轻描淡写道,“我死不了。” 沈问澜是一点都不担心他,换成沈问澜要进去杀个片甲不留,白问花也一点都不会担心他。互相都知道对方几斤几两,自然半句话都不会多说。 沈问澜转头就走,道:“走了,去忧嵘派。” 他走出去几步,发现身后没动静。回头一看,刘归望还站在原地,一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 “……” 沈问澜抓住还在向前走的季为客,朝他指了指后面失魂落魄的刘归望。 季为客被他拽停下来朝后一看,看见他屹立在风中抬头看着寺门。白问花早就进去了,里面依稀传来他喊话的声音。 “不是……我是找你们住持的。” “对对,麻烦一下。” 随后传来他一言不发跟着人走了的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刘归望站在原地,随着脚步移动的方向缓缓转过头去,本人还是没有动的意思。 半晌他回过头来,道,“你们两个去吧。” 沈问澜知道他想干什么,点了点头,虽说不该说这些题外话,还是道,“那天是他自己要求去当面交涉的。” “本来大家决定拼个鱼死网破,而且他当时跟死人没两样,说什么都要拍他一下才有反应,手里一直握着个被烧得看不出来原样的玉佩。决定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他说去和你交涉。 都不放心,但说好看着不对劲就杀出去之后,就把他放出去了。谁都不知道他那天和你说了什么。” 沈问澜叹口气,道,“我不打算问,你估计也不打算说,但是记得干正事,别埋心里,有事跟他说。” 沈问澜听到一声苦笑。 “我怎么说?” ——“苟延残喘的东西,还有脸面出来协商?” ——“前些日子大会上不是吠得很欢吗?你再叫一声?” 他记得眼前,白问花面对众多对着自己的刀尖,良久没说话。 白问花最后伸手抹了一把脸,抹了满脸的血污,也掩住了两行泪。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笑来,不知在笑什么。 最后白问花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活像在把他整个人生生咬碎一般。 ——“我他妈真是恨死你了。” ——“我可真谢谢你,我可真喜欢你啊,混蛋东西。” 他在一片血污里,眼睛发亮的盯着他。 最后那一句话,此刻想起头皮发麻。五脏六腑都被绞得天旋地转,如同坠入万丈深渊。 ——你总算舍得看我一眼了? 随后他在一片对着自己的寒光中,抬头长笑出来。 当年对天长笑的白问花此刻笑容满面的面对着一个光溜溜的秃头:“大师,我们来谈谈人生啊!” 空恨大师念了句阿弥陀佛:“白宫主,我寺不问江湖……” “人怎么能这么冷漠呢大师,”白问花张嘴就来,“世道冷漠,在下本想只有您这广纳百川心怀天下的从水寺还有一丝温度,没想到……” 空恨大师不为所动:“我……” “你不要说了!大师,听我一言!” 空恨大师望着猛地接近数米的白问花,感觉他那笑脸都要贴上来了:“……” “大师,我真的很惨!我儿时生母被生父打死,父亲甚至还想把我活活饿死,是谁救了我呢!” 第7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6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76节 空恨抹了一把冷汗:“是……” “是他!”白问花一个字都不听他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是我师父!是周老掌门!是决门!然而人心易变,如今决门风雨飘摇,作为一个被决门哺育大的男人,你觉得我能袖手旁观吗!” “你……” “不!我不能!此刻不出手更待何时!决门将我一把屎一把尿的喂……的养大!为我培养这一身的功夫,为的就是今日!大师,我已经快不行了,想从水寺诸位不问江湖,但如今我已无颜面对山上列堂的列祖列宗,只能来寻求诸位帮忙……” “……” “大师!!!”白问花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男儿膝下有黄金,噗通一声跪下,行云流水的通通通通一连串的响头磕了下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你这是救了多少命,造了多少浮屠啊!!三思啊大师!!对你以后成佛很有好处的!!!” 随后白问花保持着跪在地上磕头的姿势一动不动,良久,空恨大师见他没动静了,才捻了一下手中佛珠,道:“……白宫主,你说完了吗?” 白问花:“……暂时没词了。” “白宫主,你真不必这样。”空恨一脸复杂,“我又没说不帮……” 白问花:“……” “起来吧。”空恨叹了口气,“头磕多了折寿。” 白问花小心翼翼道:“那要不你再给我磕几个……把这寿折回来?” 空恨:“……” “实不相瞒,我家里还有个内人,折寿了万一比他死得早,对不起人家……” 空恨:“…………” 白问花顶着他的目光,歪了歪头,尴尬一笑:“嘿嘿?” 到达忧嵘门时,已经将近晌午。 季为客思忖好一会儿,道:“你能接受你这张皮做出最没下限的事儿是什么?” 沈问澜被他一问,想也想不出来,只好含糊道,“随便吧,你干什么都行。” “好嘞。” 话刚说完,就听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你们来干什么的?” 季为客也不管对方是谁,迅速转身二话不说,脸皮直接丢在了原地,冲上去直接朝人家大腿奔了过去,“朋友!!!江湖救急!!!!!!” 沈问澜望着自己那张脸贴在人家大腿上,哭得简直梨花带雨,鼻涕一把泪一把:“听我一言啊!救命啊!我们要倒闭啦!!!” ……? 作者有话要说: 沈问澜:ooc,你最行 季为客:见笑见笑 沈问澜:我夸你了????? 第44章 第 44 章 来人一身洁白如雪,手里拿着个拂尘,应当只是个寻常弟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给抱蒙了,虽然刚刚看了个全脸,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腿上这个挂件和江湖上那位不苟言笑一骑当千、在那一站气场自带凛冽寒风、笑一下的概率约莫是铁树开花、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沈问澜联系到一起。 他嘴角抽搐一下,低头看了看还在鬼哭狼嚎的腿部挂件,抬头看了看站在原地已经化成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的“季为客”。 “季为客”皮下的沈问澜此刻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感觉自己在江湖上花了大半辈子建立起来的英名被这个逼崽子这一个碰瓷给碰的稀里哗啦碎成了渣。 来人不无感慨道,“沈掌门,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拔了毛的凤凰不如ji。” 沈问澜脸色黑的能滴墨。 那弟子笑了一下,心道比起腿上这个,这季为客怎么更有掌门风采。朝他点点头,拍拍腿上这个,道,“沈掌门,你起来吧,也并非不能商量。” 季为客一秒变脸,迅速站了起来,一抹脸面无表情道,“明白人,请。” “我明白个瓜皮!”沈问澜气不打一处来,一掌拍到他脑袋上,“过来!!” 沈问澜说完就抓着手把他拽远了些,转过身来一脸怒意难压,看上去下一秒就能爆发把整座忧嵘山给劈了。 “我怎么了!?”季为客捂着后脑,一脸难以置信,“我表现的多完美!” “过头了!!”沈问澜揪过他的衣领,眉目间冒出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气来,“听好了,就算现在我们处境危险,但是我的形象不能有危险!” 季为客被他一拽过去,距离一下子拉近,一下子不知如何反应:“……” 沈问澜气的怒火中烧,接着道,“要是危险了,我就不管那么多了,你看见白问花怎么对刘归望了吗!” 季为客想了想昨天早上,白问花嘴上那个样子,估计晚上是把人往死里日,顿时起了一身ji皮疙瘩,硬着头皮点点头。 “我告诉你,季狂歌。”沈问澜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你要是再兴风作浪没个底线,我就不管那么多,把你拉走找个角落就把你给办了。” “……大局为重,沈掌门。” “听不见。” 季为客反抓住他抓着衣领的手,语重心长道:“但是你想想清楚,要是真照你那个作风,根本卖不了惨。” 沈问澜:“……” 第7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7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77节 “我当然知道你多自豪你在江湖上的形象,什么冰山美人……不是,冰山掌门,但是现在要拉拢军力,卖惨是必须的,卖惨的话就不能保持那个形象,你是要冰山,还是要决门。” 沈问澜脸色越来越难看,表情抽搐好一阵,才万分艰难的从牙缝里咬牙切齿的挤出来两个磕磕巴巴的字:“决、决门。” “乖。” 季为客欣慰的拍拍他的手,正好离的极近,干脆蜻蜓点水的在他嘴上贴了一下。 沈问澜:“……” “来,冰山美人。”季为客眨眨眼,“走了。” 季为客拉着他走了回去,那弟子一直在原地笑意盈盈的等着,见他二人回来,并未急着请进门去,笑了笑道:“沈掌门,在下有一事相问。” “何事?” “江湖上已传开沈掌门为九蛊所害,但九蛊是否真为邪教,现今说法众多。我等虽为中立,但山中大师兄主张助沈掌门一臂之力。我大师兄为人冷淡,向来不爱参与江湖之事,不过他入山之事曾与师尊说过,家中父母将亲弟弟卖给一介江湖人,那江湖人,是九蛊的打扮。” 沈问澜不以为意,九蛊那么多实验体,每天死的人不计其数。若是送了进去,说不定下一秒就死了。 “那时九蛊已被歼灭,大师兄一腔怒火没地方放,便来山上修心。不过听说此事之后激动万分,山上现在正闹,究竟是下山蹚浑水,还是保持现状。我这大师兄……” 季为客打断他的话,道,“是否嘴角有一痣,双目为丹凤,脖颈有一长痕。” 沈问澜原本听戏一样听着,听他这么一问,突然间愣了。 那弟子也愣了一下,“……是。” 季为客啧了一声,抹了把脸,说声等一下,又把沈问澜拽走了。 然后他一脸严肃,语重心长道,“我觉得咱俩别演了,那可能是你亲哥。” 沈问澜眉头一挑:“你开玩笑呢?世间这么大,怎么能这么巧?再说,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个哥。” “没开玩笑。”季为客也冷着一张脸,道,“是你亲哥,我梦见过,所以才知道。” 沈问澜:“……你确定?” “确定。”季为客点点头,又道,“再说了,就算不是,见一见看一看,万一你想起来了呢。” “那也先别说这事。别让人家白高兴,九蛊当年那么多人,一天能死上百个小孩,你怎么能保证他是我亲哥?我什么都不记得,你又只是梦见了而已,没凭没据。” 季为客思忖一番,觉得在理,点了点头,“那就先见见?” “行。” 白问花很快和空恨达成了协议,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小雪。 本来下点小雪怡情,并不碍事。然而没过一会儿渐渐转大,一群和尚便不再在外面练功,一同钻进了庙里,敲着木鱼打坐念经,声音相当催眠。 白问花打了个哈欠,道,“既然说定了,那在下先告辞了,日后若有需要,大师记得今日所言便是。” 空恨点点头,没急着送客,笑了一声,道,“白宫主,你可知我为何毫无怀疑的帮你?” 白问花不想听这些,然而和尚没等他回话,自顾自的开始说。 “六年前,周游四方的周老掌门经过此地,帮了我寺一个忙。有一伙江湖恶人光天化日之下要劫香火钱和佛像,周老掌门拔刀相助,杀了山贼头头,满手沾了血。 那伙人在北亿榜上有名,心狠手辣,但见头头的脑袋都没了,也一哄而散。当时周掌门不要任何好处,只告知我,风云有变,若日后有决门弟子上门求助,要我鼎力相助。我本以为,决门是江湖老门派,实力无须担心,此言实在杞人忧天,没想到竟真有这一天。” 白问花听得云里雾里。六年前一片和平,周游四海的老掌门到底是怎么发觉出来要出事? 直觉?? 他想了想,含糊答道,“我师父自九蛊之变后发觉,并非人人都如书中所说性本善,世间多有不幸,在山上习剑多年,若不为不幸之人披荆斩棘,也不过是把废铁。故而周游四海,见过各类人之后,怕是对当今局势生出一股直觉来。” 说完白问花朝他鞠了个躬,走了。 一出门差点让大雪给吹翻过去了。 白问花抹了一把脸,艰难的在风雪中回了逍遥谷。 他刚回逍遥谷,钱管家就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满眼的怒意,对着还在抖身上的雪的白问花怒气冲冲道,“你就是这么看人的!?” 被莫名其妙劈头盖脸上来就骂了白问花顿时愣在了原地,“什么?” “什么个屁啊!”钱管家没一点好脸色,气的浑身都在哆嗦,“你把少庄主一个人撇下自己走了,你还好意思在这装傻!?” 白问花脸刷的白了:“我不是让他跟沈问澜走吗!?” 钱管家简直想把他按到外面雪地里闷死,“白宫主,你还不知道他吗!?他是那种听话的人吗!?” 这话如同当头一木奉,白问花想到他进寺之前无意说的一句话,怕是说者无心听者有心了。他禁不住低骂一声:“我c,ao。” “本来中毒之后体质就差,又在雪地里冻了半天,高烧了!”钱管家道,“我真的是,怎么我就怎么看你怎么不顺眼……” “我知道了,你看我不顺眼。”白问花捏了捏眉间,非常头疼,“他人呢。” “房间里面呢。”钱管家瞥了一眼他身后,道,“赶紧去。” 白问花不是没感觉,他偏头看了一眼身后,笑出声来,钱管家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样子端庄脸色不好的茶妈,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刀。 白问花认识她。摸了一下腰间的剑,一言不发的带笑走了。 人还没走远,茶妈身边花瓶瞬间四分五裂,连带着里面的花一同被劈开,稀里哗啦的碎在桌子上。 茶妈怔了一下,走到转角的白问花咳嗽了一声,桌子跟着咔嚓一声,很灵性的也碎成了一地残渣。 钱管家见状,捋了一把花白的胡子,愁道,“跟你说过,别总想把他杀了,杀不了的。” 第7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8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78节 “谁要杀他了?”茶妈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我不过试试他而已。” 钱管家无言以对,茶妈把刀收到腰间,望着远方,悠悠道,“我答应师兄了,少爷干什么都无条件支持,虽然少爷开心就好,但是如果找了个连我在暗处盯着都发现不了的二逼,你说是不是得管。” “想什么呢,人家百花宫的。” “我只是来验验的。”茶妈说着低头看了看满地的碎渣,诚恳满意的点点头,“这个水平,配得上我们少爷。” “啊。”钱管家明白她为何如此大度了,“你那天没听见吧。” 茶妈闻言抬头,皱眉道,“哪天?” “前天。九蛊的毒本来无解,但是那个中医以毒攻毒,给化解了。不过以毒攻毒在少爷身上出了情动反应。” 茶妈:“……” “那天白宫主去了。”钱管家眼神飘向别处,“咱们少爷,下边……那个。” 茶妈提着刀就要走:“……” 钱管家把她拉住:“小姐,少爷开心就好,这可是你说的……” “我不是小姐。”茶妈脸色冷酷,“我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醒一醒,你已经退居后勤二十多年了。” 茶妈:“……” 钱管家顾及她的情绪,非常人性化的补了一句:“尽管你曾经辉煌过。” 茶妈听到曾经,啊了一声,试探道:“说起来,老钱,我跟你说个事。” “洗耳恭听。” “那个季为客。”茶妈小心翼翼道,“好像儿时是咱们家出的。” 钱管家:“……” 噗通一声,钱管家跪下了。 “小姐……这玩笑开不得。”钱管家哆哆嗦嗦道,“真开不得……这沈掌门知道了还不得……” “你听我说,起来!”茶妈看他这样一个头两个大,把他扶起来,道,“现在咱两家关系不错我才敢说的。北亿当年有个弟子,姓季,当年带过一个孩子进山庄,养了一两个月,半年后做任务途中死了,孩子也不知所踪。我看那季为客有八分都像他,你说……” 钱管家也听说过这事,那孩子听说是季务焕所出,姑娘与他成亲,诞下一子后病死了,孩子那时似乎才两三岁,他把孩子安置在客栈内,没想到对方早有防备,杀到了客栈,随后一把火把整个客栈烧了。 虽说季务焕不是什么高位弟子,但若是季为客身上有北亿血统,别说沈问澜,本人可能都要崩溃。 毕竟过去那些事不是玩的。 钱管家一个头两个大:“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这事说出来能怎么样呢。” “若忘无归知道这事,又拿这事做文章呢。”茶妈道,“之前说他对沈问澜图谋不轨,整个人就废了,如果又说些沈问澜替我北亿养出来一个天下第一,他不得疯了?没有这事还好,若有这事,最好还是先打个预防为上。” 钱管家觉得颇有道理,接着道:“我说怎么他初来北亿的时候好像路很熟的样子,以前那边就是给弟子习武用的,季务焕若是带着孩子,肯定要在那边走动。” “他这名字不会就是……” “不是。”钱管家摇摇头,道,“沈掌门门下都是为字辈,那是沈问澜起的。” 茶妈点点头,道,“跟谁说一声去?” “老庄主吧。”钱管家道,这才想起昨天一天没看见刘苍易,“老庄主干什么呢?” “哦,在和老周下棋。” “……” “和老周喝酒。” “…………” “和老周看风花雪月看星星,畅谈人生理想,展望两家未来。” “…………………” “老庄主说了,事情结束之后歇两天就让少爷当个新郎官。” 钱管家忍了很久,还是没忍住,由衷道,“他有病吧。” 第45章 第 45 章 刘归望十三岁的时候再次见到了白问花。 时隔多年,当年弱不禁风只会哭啼的小孩拿起剑来,虽然还是没多少斤两,但是比起从前实在好太多了。 是初夏,临近夜晚。那天并非什么武林大会,正逢当年盟主生辰。武林盟主好歹也是江湖中的大佬,不给谁面子也不能不给他面子,各方势力都带着人来了,决门自然也在其中。 周谁往和刘苍易先在楼门口大吵了一架,原本只是不冷不热互相嘲讽,刘苍易一个没忍住,跟他大声互骂了起来。 “把自己关山上那么多年,不知道谁是自闭儿童!天上那么冷多加几件衣服啊,一天到晚那么膨胀真当自己要飞升了吗,别一不小心驾个小鹤西去了!” “谁膨胀了我就问你谁膨胀了!?你要打吗,你想打是吗,我是看你带着儿子来了给你留点脸,在儿子面前被揍成猪以后这爹你可怎么当!?” 刘归望站在刘苍易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个高人唾沫横飞,相当接地气的互相问候。 第7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9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79节 白问花那个时候就站在周谁往身后。身边站着两个人,沈问澜和林问沥。他抱着一把寻常的剑,面带微笑的看着这边。见他看过来,眼睛一亮,向他招招手。 刘归望那时已经被灌了不少关于决门的惨无人道的思想,已经形成一种极端的厌恶思维。纵然白问花那时候长得实在养眼,在这种思维的滤镜下看过去也避免不了无端散发出恶臭来。 刘归望没给好脸色,啧了一声,眼神飘向别处。 当年的盟主为人热情,大有要把他们留到后半夜的意思。刘归望一向不喜欢这种人聚在一起的场面,早早出来吹夜风了。 他站出来还没半分钟,就有个人也钻了出来。 正是白问花。 白问花笑着凑了过来,道,“你也待不下去吗?” 刘归望毫不留情,“滚。” “这可不是北亿,你让我滚我也不会滚的。”白问花噙着笑意,吸了吸鼻子,道,“那边在卖桂花糕,你陪我去买吧。” “自己去。”刘归望简直莫名其妙,“我凭什么陪你去。” “我请你吃。” “……” “听说北亿少爷喜欢吃甜的。”白问花撩了一把乱飞的头发,转过头来,背对灯火满堂,面对初夏星夜,对着他忍着满腔委屈,小心翼翼道,“我也喜欢,所以我请你,你陪陪我吧。” 他遗忘这事儿多年,然而这几日里看来,白问花并不很喜欢吃甜的。 那天刚来北亿,蹭他的甜点吃了两口也是为了引起他注意,吃了没两口他就放下了。喝的茶都是苦的,若非说有什么爱吃的,也就是喜欢吃点辣的。想必也是山上冷,吃点辣的出汗取暖罢了。 白问花刚见面就知道自己已经被忘得一干二净了。所以才能若无其事的出现在他面前,若无其事的缠着他去吃点自己根本不喜欢吃的东西。 刘归望越想越觉得可笑,这个人满心的苦,一点都不会给别人看,若是他不发觉,能瞒下半辈子下来都不吱一声。 他睡得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中梦见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看见那天手中银刃抵着白问花,在他脖颈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一片昏昏沉沉中,他听见房门被谁推开,又小心翼翼的掩上。刘归望睡不舒服,半梦半醒间睁开眼,看见白问花已经抵着他的额头给他试温度了。 白问花见他睁开眼,皱皱眉道,“你怎么搞的,傻吗。” 那天笑着拉着他去买桂花糕的少年与眼前人的样子重合,刘归望满腔愧疚无处安放,化成液体从眼眶冲了出来。 “我让你跟沈问澜走,又不是……真哭了?”白问花正说教的起劲,见他哭出来一时慌了,有点不知所措的胡乱宽慰起来,“别哭呀,我不说了没怪你,大少爷哎,我真没怪你,你哭什么……” “……我梦见。”刘归望吸了吸鼻子,哑着声音道,“我梦见你第二次见我……拉着我去买桂花糕。你自己吃了没两口,全给我了……” “哦,那个。”白问花起身坐到一边,给他掖好被子,轻描淡写道,“我不爱吃甜的,那天诓你一起去,就是听见北亿的说你总吃不到,才一时想带着你去……” “你那天一见到我就知道我不记得了。” “……” 白问花对上他求证的目光,不慌不忙的笑了一下,“是。” “……” “但是没关系。”白问花噙着笑意道,“这不是苦尽甘来了嘛。” “那你苦的时候呢。” “……” 刘归望抹了抹眼泪,心里直疼:“我真他妈想抽死我自己。” “我当年也想抽死你。”白问花由衷的点点头,“但我下不了手。” 白问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吟吟伸手抹掉他脸上泪痕,“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觉得对不起我,觉得我当年太苦。但路都是我选的,我若不想喜欢你,玉佩一扔,看见你砍你几刀,到后来也就感叹一下当年,这些都可以,但我没有,因为我喜欢你。 我确实该死心,但每次要把玉佩扔了的时候,一想到我第二次见到你,你吃桂花糕的样子,就不想扔了。” 刘归望心里一痛。这么一件细小的往事,在白问花心里扎下了根。每次想要斩草除根时,这扎的牢牢的根就在隐隐作痛。他不愿连根拔了,就只能任这点可怜的念想疯魔一般发疯生长。 白问花伸手摩挲着他耳垂,已经能云淡风轻的说点从前的事了:“我本来想,回去就扔。但是每次见完你,我就想,万一下一次就想起来了呢。” 然后无形之中无数次的纵容,对虚无缥缈的下一次抱有无限的期待。 被伤害之后笑一声,没关系,下一次就会想起来了。 下一次,下一次。 “如果不是这次同盟,你还想有多少个下一次?” “大概等我被谁杀了为止?” “你知道吗。”刘归望侧过头,发烧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有点苍白,他咳嗽一声,道,“北亿有一个弟子,和你一样。” “喔。”白问花听到一样这词之后兴致来了,“你说。” “也跟你一样,爱笑,说什么他都笑,什么事都自己担着,不给别人看心事。花,我跟你不一样,你平日山上待着,不怎么入世。但我看过人世间各种各样,生离死别,爱恨情仇。 他这样的人,柔软性极强,似乎什么都能承受,什么都不说,所以要离开的时候,也什么都不说。” 白问花一言不发,安静的听他说话。 “他死了。” 刘归望看着他,平静道。 第7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0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80节 “他带着所有的机密,叛变到恶人窝里,我亲手下命令讨伐。 我亲手把他杀了。所以我不喜欢人总藏着心里的事,我也不想把你杀了。你这个人比他柔软性还大,受那么多苦,一句话都不说。” “我能说什么呢。”白问花轻笑一声,道,“现在天天能听你说句喜欢我,都觉得受宠若惊了,甜这东西,吃一口就能没了苦味,你天天这样来,我也早就没什么苦可说了。难不成你非要我骂你几句?” 刘归望:“……” “我知道你是怕我总藏着心事,最后也一句话不说的就走了。我从今以后定不会瞒着你了,我保证。” 白问花说着说着举手发誓,“真的,我永远不瞒我的少庄主。” 刘归望哂笑一声,鼻子一酸,眼前蒙上水雾,颤着声音终于说出来心中所言。 “对不起。” 似乎是觉得多少句都抵不上他这十几年的苦,一遍一遍的重复。 “对不起,对不起……” 白问花手钻进被里,攥住他冰凉发颤的手。将另一只手覆上他发烫的额间,柔声道,“我没怪你。 晚安。” 忧嵘山。 季为客自问决门山高风大,现在也才初冬,不会多冷。再者说,他就没见过哪座山比决门还冷。 然而山高风大似乎也是忧嵘山上的特质。一阵狂风差点没把他掀飞下去。 他刚想回头来问候一下沈问澜,发现张开嘴就是一阵寒风卷着雪花不要命似的往嘴里灌。沈问澜伸手压住已经要飞出去的刘海,看了一眼顶着自己的脸表情扭曲但还端着一脸有点好笑的肃穆的季为客,行走在寒风中,一脸不屈不挠,纵然头发乱飞,一张大脸在寒风中享受刮骨般的痛,都刮出了几分红彤彤来。 沈问澜也没比他好到哪去。等好不容易进了屋子里,二人二话不说冲到火炉前,默契的凝视着烧的直蹦火星炉子,感受着滚烫的温暖。 季为客感觉这就是莫大的幸福:“为什么这个地方比决门还冷。” 沈问澜摸着脸上的高原红,答道,“你不要问我,去问忧嵘山的掌门。” “我以为决门够冷了!!” “实不相瞒。”沈问澜面如死灰的看着他,整张脸都被冻麻了,“我在上山的前一秒,也是这么想的。” 季为客:“……” “为客,你要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满目沧桑的看着火炉里跳动的火苗,“……山外有山。” “你他娘在搞笑吗。” 沈问澜翻了个白眼,“闭嘴,你在演戏呢,为师才不会这么粗俗。” 季为客哦了一声,轻咳一声,用沈问澜的声线道,“一天到晚就你屁话多,冷了回去躺床上裹被子里去,就你有张嘴似的。” 沈问澜:“……” “你平常就这么说话。”季为客面无表情,接着一挑眉,又学他怼了一句,“你表情不会说话,有事?” 他感觉被自己噎得半晌说不上话来。 那领路的弟子将他们安置在这儿之后就去寻他家大师兄了,二人烤了会儿火的功夫,就有弟子紧忙跑了过来,替他拉开门。 沈问澜和季为客回头看过去,只见一名面若冰霜的白衣道人,手里握着拂尘,居高临下的盯着坐在火炉面前烤火的二人。 眉目间和沈问澜六分像。 道人有些傲,只点了点头,回过身冷着脸对开门弟子道,“不给沈掌门上茶,要你看戏呢?” 弟子如梦初醒,慌慌张张跑去上茶了。另一名弟子跟在他身后,正是刚刚领他们上山的弟子。道人又回过头来,眯了眯眼,接着冷着声音斥道:“还有你,不去叫师尊过来?用不着的屁话一天到晚那么多,正事一件不干!” 那人表情僵了一下,匆匆忙忙道了个歉跑去寻师尊了。 季为客沉默一会儿,手上悄悄结了个印,传音给沈问澜,“别装了,这肯定是。” 沈问澜表情一阵抽搐,还没问什么,季为客接着答道,“你看,这冰山脸,跟你一模一样。” 沈问澜:“……” “还有这说话方式,一看就是遗传。”季为客点点头,道,“认亲吧。” 沈问澜回答:“说的好,但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第46章 第 46 章 道人转头将门关上,走进来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扶着膝盖身子向前倾,毫不掩饰的打量着二人。 他的目光在沈问澜和季为客之间转了一会。 二人纵然无所谓被这么看,久了到底也不舒服。沈问澜咳嗽一声,季为客深谙沈问澜之道,眉头一挑,“有事?” 道人直起身,眯了眯眼,道,“没有。” 季为客刚想接着说点什么,道人没给他cha话的时间,接着道,“沈掌门,当今局势对你并不利,何不缴械投降,退隐山林,决门陨落与你又何干,自己逍遥自在不就好了?” 沈问澜早和他对过若是有这种问题该如何对答,季为客张嘴就来,对答如流,“缴械投降,可谓不抗。是为不智;退隐山林,可谓逃避。山门陨落,束手旁观,皆是为不义者。” “……” 第8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1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81节 道人一言难尽的看了看沈问澜,沈问澜眨眨眼。 道人皱皱眉,对着沈问澜道,“沈掌门,你有病吗。” 沈问澜:“……” 季为客:“…………” “你来就来,谈就谈,何必让自己徒弟披着自己的皮?”道人冷着一张脸,但眉目间尽是嘲讽之意,“你想养戏ji,ng?” 沈问澜无语了。看了看季为客,他面目表情复杂的回看过来。二人对视一秒,各自尴尬一会儿。最后见事情败露,只能叹了口气,把脸上的面具扯了下来,回手扔到了火炉里,烧的火星乱蹦。 “怎么看出来的?” “他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看了你好几眼。”道人丝毫不在意的揭穿,“你也是,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看。你盯着就罢了,但一介掌门何必说话的时候求证一般看旁人?自己说的话,自己心里还没底不成?” 沈问澜抹了一把脸。季为客到底还是有点患得患失惯了,心里没底,确实朝他这边看了好几眼,本来只是拿余光瞟了几下,以为如此微不可察,定不会被发觉。谁知这道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举看了出来。 “无智不义者,决门不可能选这种人当掌门。江湖中流言四起,略有耳闻。决门掌门走前,曾于深夜进入列堂,对列祖列宗放血赔罪,连叩无数,此为礼。四年前已寻得弟子季为客,然断定其身手不再适合腥风血雨,暗中护其四年,此为仁。不为清规戒律所绊,不信舍车保帅,敢护山门,敢护门人,去者去,留者留,此为信。仁义礼智信,是为君子。” 沈问澜知道他这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一点都不想跟他谈这些,开门见山道。“言下之意?” 道人朝他点了点头,道,“日后若用得到我陈某,请沈掌门尽管开口。” 季为客迟疑一下,道出心中疑问:“忧嵘掌门意见?” 道人悠悠道,“他觉得我开心就好。我想帮你的理由你大概都听领路的说过了,就算你今日不找我,我也有登门拜访的打算。我只是想会一会忘无归,以报血海深仇。” 沈问澜点点头,“不免一战,陈道长定能如愿,若无他事,我二人这就告辞了。” 道人郑重的也点点头。门被拉开,弟子晃晃悠悠的送茶进来,头皮发麻的顶着道人的冰冷视线。还没把茶放下,就听他家大师兄来了句送客。 弟子看着手上的热茶:“……” …… 陈道长全名陈孤月,字沧浪,取字孤月沧浪河汉清,北斗错落长庚明。 名字是他自己起的。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吃了上顿没下顿,活的惶恐。陈孤月小时候抬头看着暴晒着黄土地的烈阳,心里想,这样活着算不算活着呢。 他又想到父母,只为活着而绞尽脑汁,孩子都如同商品一样卖出去的父母,算得上活着吗? 但父母说,只要活着就行。 他们住在偏僻遥远的乡村,乡村环境恶劣,村里和父母一样,狼狈不堪的活着的人终于熬不下去,一番讨论后,决定另谋出路。 陈道长觉得很可笑。一村子的人,该卖的不该卖的全卖了,最后孑然一身,才想起换地方重新开始,给自己、给所有只剩一人的村人打气,不是孤军奋战,生活所迫,没感动天,没感动地,感动了自己。 或许是遭了报应。路上遇见一伙山贼,什么好东西也没有。山贼恼羞成怒,将他们全杀了。 陈道长命大,仗着自己没多大——他那时大概十岁,但营养不良,瘦的皮包骨头。仗着这些,从山贼窝里找了个洞溜出去了,没回头看身后的惨叫,和父母的求救。 陈道长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无情,但有时又觉得正常,是父母活该。 他可不是什么菩萨。看着父母把亲弟弟卖了,还能毫无芥蒂的和他们相处。 陈道长走了三天三夜,终于走进了一座城里。正值九蛊被剿,他听到了流言蜚语。流言里描述了九蛊人的打扮,他听了就明白了,他弟弟没救了。 陈道长一腔恨意催生的热血没处安放,干脆想自我了断。不知从哪捡了把没人要的钝刀,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打算一死了之。 他刚晃晃悠悠的把刀架到脖子上,就听见头顶一阵吃东西的含糊声。 “哎哟我去。”那声音道,“小孩,那刀那么钝,拿那个自杀很疼的。” 陈道长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一名白衣如雪的道人背着把剑,坐在树上晃着腿,啃着手里的玉米木奉。看上去有点接地气,又有点不沾烟火的冰清气。 道人了解情况后把他领了回去,此人是现今掌门,也是他师父,当时刚当上掌门的冬未语。 一阵寒风把陈孤月吹回现实,他一个哆嗦,抹了一把脸,啧了一声,把门关上了。 他一回头,冬未语不知什么时候进了他的房间,正喝着刚刚没人动过的热茶,嗦了好大一口,然后发出了满足的打嗝声。 陈孤月:“……我刚喝过那杯。” “是吗,我不介意。” 陈孤月:“……”我他娘在意好吗。 冬未语把茶放下,蹦蹦跳跳到他床边,大大喇喇的躺下来,把自己在床上摊成一张大饼,“哎,就算你刚刚不说给我听,我也同意你去帮嘛。” 陈孤月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刚刚看似说给沈问澜实际是他听的话,冷笑一声,道,“我是怕你有眼无珠,不知道江湖上声名狼藉的沈掌门实际上是个君子。” “你才有眼无珠。”冬未语一条腿并未放在床上,在床边晃着,在陈孤月生气之前接着道,“就看仁义礼智信,人家可是你弟弟。” 冬未语悠然自得的躺在床上,接着道,“你也查查遥远的资料啊。当年他们对每个遥远都做了深入了解,毕竟遥远这东西很少出现。沈问澜自然也有,我记得是二十多年前,去与村买来的——你不是去与村的吗?” 冬未语转头看了他一眼,丝毫不意外在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看见了别的色彩,轻笑一声,接着道,“你也不看看人家跟你有点像的?”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陈孤月夺门而出。 从忧嵘山出来后已经能看见落日余晖了。天色开始暗下来,此地虽然离逍遥谷比较远,但御轻功的话也就是一会儿的事。二人并不着急,干脆去集市买点东西吃去。 “你真不用太自责。”沈问澜站在店前,拍了拍季为客的头,又朝老板道了句,“再来点茯苓饼。” “好嘞!” 老板接过钱应了句,招呼人去包茯苓饼。 季为客简直想一头撞死在这儿,道,“我要是没一直看你他就发现不了,不是我的错是谁的错……” 第8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2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82节 “他也没什么恶意,这不是没事吗。”沈问澜柔声道,“再说出了事,我还有你呢。” “……”季为客红着脸,硬着头皮道,“他当然没恶意了。” 沈问澜知道他在说什么,接过那老板手里的茯苓饼,拉着他走了。边走边道,“你虽然说是我亲哥,但是你也只是做了个梦,而我也什么都不记得了,此事也急不得。” “江湖之大无奇不有,什么心法也都有。天赋方面谁也说不清,就没有哪个门派在梦境方面有所建树?”季为客有点愤愤不平,“况且我中了毒之后就这样了,不光那个,我还梦见了别的。” 沈问澜并没有在意后面,他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小祖宗,表情一言难尽。 “……怎么了。” “你知道吗。”沈问澜纠结一会儿还是说了,“在梦境方面唯一有建树的门派,是咱以前的死对头北亿。” “……” “而且要想毫无关系也有所建树是不可能的,他们那是独家的,除非你有血缘关系。” “…………” “而且没有这种毒。” “对不起。”季为客诚诚恳恳的道歉,“那只是个梦。” 季为客出于好奇,又道,“他们在梦境这方面很厉害吗?” “算是吧。”沈问澜到底是嘴硬,不愿意夸北亿一句好的,“他们对梦境的c,ao控已经到了恐怖的地步,相对的,梦对他们来说也不单纯是梦了。他们梦见的东西,要么属于一种预兆,要么是过去的真实,要么是暗示着什么的。” “……那刘归望梦见过白师叔没有。” 沈问澜知道他言下之意,二人都知道隔壁两个人的破事了,要是二十二年里梦见过一次白问花他都该觉得不对劲,然而他没有。 沈问澜翻了个白眼,“你看他那不解风情的二笔样,梦见了也就顶多觉得是在暗示他白问花是个傻逼吧。” 季为客被他噎得哑口无言。 回去逍遥谷后,钱管家跑过来,面色复杂的让他去一趟代苍南那边。沈问澜一阵无语,他回来路上磨磨蹭蹭,此刻已经夜深了,也不知道如此深夜代苍南有什么事。 沈问澜刚踏进去,就看见一个非常大的阵仗。 林问沥倚着墙边站着,刘苍易和周谁往坐在一边,刘归望坐在刘苍易手边。白问花破天荒的没站在刘归望附近,他在中央。 他在中央和一名道人打。 道人正是他白日见过的陈道长,此刻与白问花剑拔弩张。白问花脸上罕见的没笑,一招一式都是冲着把对方脑袋给砍下来去的。 见他进来,二人一下子停下手上动作,均是眼睛一亮。 “师兄!”林问沥见他可算来了,一张臭了老半天的脸总算好看些了,“你可算回来了!” “干什么?”沈问澜有些莫名其妙,“这都什么时辰了,等我?” “那可不等你吗。”白问花慢条斯理的一字一句道,啧了一声,瞟了一眼对面的面若冰霜的道人,“师兄,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哥了?” 沈问澜:“……” 白问花一点笑都挤不出来:“你我师兄二十多年,我怎么就没听说过?” “实不相瞒。”沈问澜表情复杂道,“你师兄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第47章 第 47 章 我明天考完英语回家,因为一整天都很忙,所以更新可能比平时少一点,两千五左右吧,寒假比上学还忙,我哭会,嘤嘤嘤(嘤嘤怪发言) 第48章 第 48 章 陈孤月听了这话,脸上那点欣喜瞬间被浇了个一干二净。 沈问澜白日刚和他谈过,出于礼仪还是向他点了点头。瞪了白问花一眼,道,“剑收起来。” 白问花还是听他的话,啧了一声,瞪了陈孤月一眼,颇有些愤恨不平的收剑入鞘,转身去挨着刘归望坐着去了。这屋子里的人都是高位,然而面目表情并不像往日那样放松,颇有些互相猜忌的意思。 沈问澜见这一圈人脸色都不太好,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怕是出了件大事,便道:“出什么事了,谁给我解释一下。” “我说吧。”陈孤月并不在意周围这一圈瞬间如针般扎到自己身上的目光,也收剑入鞘,转头看着沈问澜,道,“尽管有点唐突了,但根据我师父查出来的东西来看,确确实实你我有血缘关系。” 沈问澜有点为难:“我……” “想不起来没关系。”陈孤月对这个结果早有准备,颇有些云淡风轻,“现在先解决事情。” 沈问澜不知为何有些内疚,又没办法再说什么,只能点点头,洗耳恭听了。 “你走之后我便从师尊那里得知了详细情况,立刻动身来追你。然而你并没有回逍遥谷,我前脚刚来,后脚就有弟子来报,有人在走廊上放了一封信,信中写了几行字,写的非常潦草,只看得出出了内鬼。” “那信大大喇喇的放在走廊上,几位互相猜忌后,又开始怀疑是否是忘无归派人来此,故意安排这一出,好从中瓦解诸位搭起来的信任。既然有可能是外人,这信又这么随意的放着,自然怀疑到了我身上。 同时。白宫主听闻我来此地的事,听从周掌门之令,与我切磋一二,想必是向着把我制服的方向来的。” 沈问澜一阵无语,看了白问花一眼,后者丝毫不躲避的回看,眼神里冒出来的杀气似乎还想把陈孤月给大卸八块。 他一阵头疼,转头对刘归望道:“那信呢?” 刘归望从怀里把信掏出来:“这儿呢。” 第8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3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83节 沈问澜接过来,拆开一看,整张纸的字龙飞凤舞。他皱皱眉,好在林问沥平时写字也是颇为龙飞凤舞放飞自我,还是能看懂这潦潦草草几行字的。 追往事,存内鬼,岁月静好处,恶种生根时。 沈问澜皱了皱眉。 刘归望咳嗽了两声,哑着声音道,“这字潦草,似乎有意遮瞒信中内容。” 他话说到一半又咳嗽了两声,白问花皱皱眉,知道他发病未愈,道,“你回去睡觉吧?” “你等我话说完。”刘归望也难受,赶紧把事都一股脑跟沈问澜说了,他也好回去会周公去了,“我虽然不知道内鬼是什么意思,但是可以肯定的是……” “你不用肯定了,我脑子也算好用。”沈问澜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一丝想笑,“问花,带走。” 白问花迅速朝他大师兄比了个大拇指,说了句交给你了,迅速把刘归望抄起来夺门而出。 沈问澜把人放走之后转过头来,面无表情道:“诸位,这一纸信上行字潦草,虽我不知诸位是怎么只靠一句内鬼就内讧起来的,但也不必y谋论到陈道长身上。是不是这个道理,苏善澜。” 正在角落里等着看好戏的苏槐被点名,瞬间毫不起眼的角落变成所有目光集中的舞台。他嗑瓜子的手一停,方才还愁着的一张脸瞬间僵了。 在这房间里的还都是高位人士,两位老掌门人,代谷主和一众高干子弟,虽谁都没有说话,但看向这么一个手无缚ji之力的中医瞬间,眼中也或多或少流露出了不解之色。 沈问澜慢慢悠悠的将整张信展开,上面字与字之间几乎连成了横线,根本看不出写信人到底想表达什么,故而认为是故意为之,模糊内容也并不是空x,ue来风。 沈问澜展开之后,道,“这几行字,估计不是诸位心中所想的那样,这只是习惯罢了。现在的医学者,写字都习惯放飞自我自由飞翔恨不得把自己写的字变成一门外语……是不是啊,遥远。” 遥远一词一出,苏槐顿时整张脸都扭曲了。沈问澜在众人惊得要跳起来的当口,又接着道,“诸位,稍安勿躁。此人当年与我一同进入九蛊,如果当时我死得快,他就是下一个遥远。” 季为客嘴里的茯苓饼差点一口卡在嗓子里把自己噎死——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他万万没想到,两个救了自己的人都是从九蛊里出来的命大孩子。 他看了看苏槐,此人身上一点腱子r_ou_都没有,别说腹肌了,在他肚子上一掐,还能掐出点赘r_ou_来。实在没办法和同是遥远却一身腱子r_ou_,不拔剑光用脸就能震倒一片的沈问澜相提并论。 苏槐讪讪笑了一声,声音发虚:“沈掌门,饭可以乱吃,话不能……” “闭嘴。”沈问澜熟知他怕什么,一张冰山脸一摆,凝风剑身蹭的冒出剑气来,“死过来。” 苏槐求生欲爆炸的窜了过去跪好。 凝风安静下来。 沈问澜甩甩手里的信,道,“给我个解释。” “这确实是我写的。”苏槐抿抿嘴,道,“我只是知道了季为客身份特殊,想到他这几年跟我说过的事,觉得这事如果是真的,就很糟糕,我说话又没有地位,就只能装神弄鬼……” 沈问澜挑眉打断:“你哪来的情报?” “我那不是情报……”苏槐挠挠脸,在这种众目睽睽的状态下说话如同公开处刑,但沈问澜的目光顶他们十个,苏槐只能硬着头皮,道,“……这都是季为客梦见的。” 沈问澜:“……” 季为客:“…………” 刘苍易似乎懂了,他皱皱眉,开口:“……这个我能解释,沈掌门,你听不听故事。” 沈问澜觉得现在应该不是讲故事的时间,但是刘苍易一般说讲故事,讲的那都是真事。他有一丝不太好的预感,把信收起来揣进怀里,后退几步抓住季为客的手腕,把他拉到身边,有如临敌一般:“洗耳恭听。” 刘苍易只能叹一句沈问澜直觉过人,叹了口气,道。 “北亿山庄有过一名弟子,其名季务焕。天下奇才出万家,此人在梦境方面技术高超,虽身手普通,但在控梦方面,可称奇才。江湖子弟不免儿女情长,季务焕与一姑娘结为夫妻后,姑娘为其诞下一子。然而自此以后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不久便撒手人世。 那时孩子才半岁,对于亲娘的离去并不懂悲伤。季务焕无法,只能将孩子带回山庄抚养。我北亿并非不近人情,自然允许了。他出任务时,孩子便会托付给山庄弟子看管。只是有一天,季务焕决心不再带着孩子,想将他交给普通人家看养。 江湖险恶,北亿更是常年处在腥风血雨中心,若他将来想要步入江湖,接来北亿。若有其他想法,也不会干涉。 但那是个圈套,普通人家是他仇家布下的圈套。我们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又做了什么——他在光天化日下,把所有人推进了梦里。梦乃灵魂元神一部分,本就不能以一己之力运行,他又一下子推了那么多人入梦。逆天而行至此,自然死相极惨。孩子也没了踪影。” 说到这儿沈问澜已经明白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季为客不知道什么时候头埋得极低,一点表情都看不见。 刘苍易虽知他已经明白了,但还是道,“沈掌门,此事在北亿是寻常事,也只不过是为英才早逝扼腕叹息几日罢了。虽不拜在我门下,但若是其子的话,不消教导,天赋异禀,无师自通也不是不可能。沈掌门,虽然我不愿这么说,但过去几年,你养的是我北亿的……” “没给北亿养孩子。” 沈问澜突然道,手上抓着身后人的力度又大了几分。 “也没给决门养孩子,也不是给谁养的。” “这是我门下的,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哇我好讨厌写这种开大会一样的场面 第49章 第 49 章 刘苍易知道他这话看似是说给自己听,实际上是给身后人喂了颗安心丸。再者看苏槐这么说,估计也是有隐情。也没多说,转头看了一眼方才还互相猜忌的代苍南。 代苍南脸色不太好看。刚刚虽说三家互相猜,但决门和北亿这本应是死对头的两家根本没互相猜疑。刘苍易觉得决门就那几个人,与其要当内鬼不如早点溜了别在山上待着不就行了。周谁往觉得北亿出个内鬼肯定逃不过这父子二人的火眼金睛,也没多想,反正有内鬼刘苍易他自己就自发给收拾了。 所以刘苍易开口安慰道:“代谷主,别多想,我和老周不互相猜是有原因的。” 周谁往一唱一和:“对,我们两家还等着联姻呢。” 代苍南:“……” 沈问澜没搭理这几个老东西,接着对苏槐道,“这信上写的是,追往事,存内鬼,岁月静好处,恶种生根时……解释一下?” 第8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4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84节 苏槐还没出声,沈问澜整个人突然被拽的后退了一步。 季为客抓着他,头倚在他的肩膀上,伸长了脖子去看他手里的信纸。苏槐果真写字狂放不羁,他看了满眼的鬼画符。季为客吸了吸鼻子,对于刚刚知道的身世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但还是强打着ji,ng神,深呼口气,道:“我解释。” 沈问澜不说话了,等着他组织语言。 “三年前,我午夜梦回,梦见苏师姐……已经死了的苏为期师姐。” 苏为期正是五年前季为客被讨伐的原因。 她被发现死在城中。头颅被高高悬挂到树上,半张脸血r_ou_模糊,仅能通过令半张脸判断出死前的来不及挣扎与难以置信。 苏为期是沈问澜收的第二个弟子,排在庄为辽后面,季为客前面。三个都是心头r_ou_,小姑娘一死,沈问澜当天差点没晕过去。 更别提其尸身还碎的满地狼藉,乱糟糟的铺在挂着头颅的树下,那树又在一寺庙前,仿佛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一般。这么一出正大光明的挑衅引起沈问澜注意,他怒气冲冲的拎着凝风下山,与一众人查了老半天之后,矛头渐渐指向了另一块心头r_ou_,季为客。 于是本来实力就被众人所忌惮的季为客瞬间成为众矢之的。沈问澜看着满地的尸骸狼藉,总觉得有一丝不对。 没时间给他想对还是不对,因为江湖人办事雷厉风行,说讨伐就讨伐。只有他觉得不是屁用没有,江湖如同浩瀚江河,就算他贵为掌门,也最多只不过是这其中的一条支流而已。支流支配不了江河,他也没办法留住杀向季为客的刀光剑影。 他相信不是,但浩瀚江河不信。 浩瀚江河只留给他黄沙尘土的叫嚣,满地残骸无声的哀叫,风声如同鬼泣。 季为客没了。 天地广阔,没一处角落听得见他发自内心的嘶吼。 两个都是心头r_ou_,最终他一腔怒火被名为绝望的无声无息掐灭。他不敢喊,不敢叫,因为无边江河会吞没掉所有微不足道,包括他。 沈问澜想起过去这些事,皱了皱眉头。 季为客看着他,眼睛发红,道,“我梦见苏师姐把你杀了。” 沈问澜:“……” 这梦的内容实在突如其来,饶是沈问澜也一时没反应过来。苏槐知道他这个反应,在旁边补充道:“几年前的事儿了,我给他送药,他告诉我前些天晚上梦见他师姐用几把剑把你钉在墙上,手上的一把细剑cha在你眉间,死透了。” 沈问澜听得头皮发麻。 刘苍易在一边友善的提醒:“北亿所梦,往昔者为真,来日者为兆。” 苏槐点点头:“他做的梦肯定出不了错,那苏姑娘肯定有问题。” “不一定会死,”季为客抓着他道,“但好不了多少……” 苏为期已经死了,照理说。 不但身首异处,整个人都被碎尸万段,不可能再爬起来。但江湖之大,无奇不有。连他这种百毒不侵的人都有,苏为期再反过来cha他一刀也不奇怪。 沈问澜全身ji皮疙瘩都起来了,看了一圈神色各异的人,虽然神情不同,但大多都是不安与急躁,全集中在他身上。他到底战斗力在那摆着,也算半个希望了。但他被如此盯着,想的东西乱七八糟。 在这儿耗着也没什么意义,沈问澜摆了摆手,道,“算了,都先睡觉吧,现在多想也没用。” 苏槐迟疑一下:“可是……” “可什么是。”沈问澜皱眉道,“都梦过去少也有一两年了,你看我出事了?” 苏槐:“……没有,晚安。” 沈问澜嗯了一声,回过头又对陈孤月道:“你也先睡一会儿,时辰不早了,明早我有事儿说。” 这一幕实在太像兄弟间的交流,陈孤月有点没反应过来,良久才反应迟钝的应了一声。沈问澜破天荒的对他笑了一下,叫他早点休息后,拉着季为客走了。 林问沥被他那一笑给笑得惊了,简直头皮发麻,良久,满脸惊恐的看向陈孤月,道,“他笑了??” 陈孤月:“……我没瞎的话,确实是笑了。” 林问沥一脸惊恐未变:“二十多年了,我没看见他笑过。” 陈孤月:“…………睡吧,晚安。” 烛火在黑暗里摇曳,好歹是将不怎么大的一个房间照亮了些许。季为客盯着烛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问澜散着发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抬眼看见他一言不发的盯着燃烧的烛火,床头放着茯苓饼,看上去回来就没动过。 沈问澜坐到他身边,问道,“想什么呢。” “……”季为客没有偏头看他,眼里似乎只有那烛火般,声音有些发哑,“想我那天做的梦。” 沈问澜伸手拍拍他,知道这梦实在不容乐观。 “我梦见你清醒的很,但是没反抗。就那么被她一剑一剑钉在了墙上,你在哭,在惨叫,求她停下。”季为客苦笑一声,接着颇为无奈的道,“实在很不像你,我知道这梦太假,但想到是你在哭在叫,还是哭着醒来了。” 沈问澜将他整个人搂过来,如同从前哄从噩梦中醒来的孩子一般,规律的拍着他的后背。烛火也罢人也好,一切都如同最让人心安的从前。 季为客问道:“你会出事吗?” “不会。” 沈问澜撩开他额前发丝,落下一吻,“怎么可能呢。” 也对。季为客想。沈问澜怎么可能出事呢。 沈问澜一夜未眠。 他轻而易举的把他的小祖宗哄睡着之后,坐在床头对着燃烧的烛火沉思了半个晚上。 最后烛火燃尽,他也没沉思出个所以然来。 第8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5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85节 庄为辽,苏为期,季为客。 每个都是从小看到大的皮孩子,不光季为客,其余两个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孩子。可能这方面周谁往也或多或少影响到了他,正如同周谁往收的他师兄三人没一个有美好家庭一样,这三个孩子也不是什么命运宠儿。 庄为辽是他从市井捡回来的,孩子每天去垃圾堆里翻东西吃,那天第一次看见他,还抹了抹脸上臭烘烘的泥,从垃圾堆里面蹦蹦跳跳的出来,给了他一个笑脸。问他,道人哥哥,能不能给点银子呀。 那天雨不小,哗哗啦啦的把孩子浇了个透心凉,然而他并没有因为这雨而消沉半分。沈问澜看着他,忍不住道:“小孩,你不冷吗?” “冷呀。” “你不饿吗?” “饿呀。” “那你干嘛笑的这么开心,你是脑子坏了?” “笑也一天哭也一天吗。”小孩拿满是补丁的袖子抹了抹脸,傻笑着道,“笑起来顺眼点,说不定还能多求来点吃的。” 没心没肺的庄为辽这样,苏为期自然也一样。父母重男轻女,更是把她打出了门。自小没有过父爱母爱的小丫头自小没有丫头样,常常能把好脾气的庄为辽欺负的一点脾气没有。这么看着一点没有姑娘样子的丫头长大,虽然无奈,到底也是一份牵挂。 除了季为客的事,他自然也牵挂着苏为期惨死的事。他本以为就是这忘无归杀的,杀了忘无归,季为客也好苏为期也好,都能有个交代。 若苏为期泉下有知,应当保佑他一番才对。北亿所梦不可能有假,那苏为期怎么会把他害成那样? 苏槐恐怕苏为期有鬼,才慌不择路放了封信。 苏为期有鬼吗? 沈问澜想到小丫头一个劲叫他师父,刚开始手里连剑都拿不稳。 他想到苏为期警惕的看着他,手里护着可怜的几文钱。 沈问澜仙风道骨,问道,“你叫什么?” “我没有名字。”小姑娘瞪着他,“我没有感情!” “是吗。”沈问澜云淡风轻道,“那这位没有感情的姑娘,你干什么看我脸红。” “我这是发烧!!” “喔,发烧啊。”沈问澜二话不说把小孩提起来就走,“那跟我回去治病吧。” “!?!!!?我跟你讲你这个人我靠你不要靠你自己帅就干我我去!?!!” “我没想干你。”沈问澜一脸正直,“我对小孩没兴趣。” 烛火燃尽,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他回头看了看,季为客睡得有些不安稳,手朝他这边探了探,探到他之后,才有些安心下来。 他咬咬牙,又问自己。 苏为期有鬼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能不能求点评论(。) 第50章 第 50 章 刘归望被白问花捂在大棉被里捂了一个晚上,大早上醒来,腰不酸了头不疼了简直如获新生,早上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当年敬业的少庄主又回来了。 照顾病患照顾了一晚上没睡的白问花在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才睡着,此刻躺在床上睡成死猪,内鬼和江湖他都不想管,一心只想和周公下棋。 敬业心一流的刘归望伏案前整理了半个时辰思路,之后又忘了沈问澜有起床气,跑去要敲半宿没睡的沈掌门的门。就在他将要砸门的当口,沈问澜一下子把门拉开了。 刘归望准备砸门的拳头差点没砸到沈问澜鼻梁骨上。 刘归望:“……” “向后转。”沈问澜仿佛没看见他差点要砸到自己脸上的拳头,面无表情的顶着一副比墨镜还黑的黑眼圈,命令道,“齐步走。” “……好嘞。” 沈问澜把门悄无声息的掩上后,转过头来看了看样子非常健康的刘归望:“好了?” “非常健康。”刘归望伸出双臂,扭了一圈腰以示自己的健康,殊不知在沈问澜眼里这样非常风s_ao,“甚至感觉我能活到一百岁。” “前提是忘无归死了。”沈问澜脸色并不好看,开门见山道,“你知道季务焕的事儿了吗?” “知道。”刘归望点点头道,“昨天老钱火急火燎跟我爹说了,我也听见了,那事儿挺可惜的。” 沈问澜知道他的意思是季务焕英年早逝,北亿痛失奇才。见他已经知道季为客身世,话也好说了,道,“昨天那封信是苏槐放的,虚惊一场。他前几年听过为客说过做的梦,那梦内容不容乐观,一时着急才做错抉择了。” “几年前?”刘归望皱皱眉,感觉出来事情不妙了,“北亿所梦来日不会是太远的未来,过了几年的话,那可能最近要出事……梦到什么了?” “为期把我杀了。” 刘归望表情瞬间一言难尽起来:“……” 沈问澜:“……你说句话。” 刘归望捏了捏眉间,道,“你确定苏为期死了吗?” 沈问澜提醒他:“死的时候咱俩都在。” 当时确实他二人都在,抬头看着树上高高悬挂的头颅,脚边就是碎的不能再碎了的碎r_ou_碎骨,人都被碎成那样,七魂六魄都该被绞散了,照理说应该活不过来了。 第8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6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86节 刘归望大胆的做了个假设:“前提是,那堆碎r_ou_确实是苏为期的话。” 沈问澜一言不发,等着他的下文。 “当时头颅挂的很高,放下来后大家看了一番没什么特别之处,你就给埋了立碑了。面具这东西,不一定非要黏在活人脸上。若是死人已死,把她眉目画成他人也不是不可能,任何人都能做到。剩下那些碎r_ou_就好弄了,绞成一堆血r_ou_模糊的r_ou_酱的话,大家都一个样。只不过是周围散着她的衣服,当时才先入为主认为是她的碎尸。” 刘归望说了这么多,沈问澜已经知道他什么意思了。这些都是仔细想一想都想得到的相当简单的手法,只是他一直不肯去正视这个事实。 “苏为期可能活着,这样当年那把凝风也有理由了。”刘归望道,“一定是她了,她想害你。” 天色已大亮了,但沈问澜看不见一丝光亮。 五年前那人装扮成他的样子,一言一语一举一动一招一式都与他极像。一把能瞒天过海的凝风如何制造,一直是他心中不解的一个疙瘩。 他虽然不了解北亿的事,但北亿的梦不会出错,刘归望的自负不是空x,ue来风。更何况如此一来,大部分问题都能想通了。 苏为期过去并非盯着他看,而是盯着凝风。她身为弟子,熟知一招一式简直是理所当然。在他身边那么多年,造一把一模一样的凝风并不难。相处下来这么多年,自然看得出季为客对他心思不对。她虽武功平平,但趁虚而入攻其不备,也能一举把人毁了。 做到这些很简单,杀一个人,给她画上自己的皮,高高挂在树上,把她的尸体碎成一堆r_ou_酱,随便选套衣服,撕碎弄脏,放到上面。 简单,骗他真是太简单了。 沈问澜虽然一夜未睡浑身疲惫,但却ji,ng神得很。似乎每一滴血都在嘶喝一般,一腔临走前跪在列堂里指天指地誓要复仇,恨意浇筑的一腔热血,此刻说凉未凉,却也没之前那么信誓旦旦了。 他突然想,我怎么那么好骗呢。 “她小时候武功平平。”沈问澜突然道,“这事不会瞒过我的,她不是习武之才。但是这么一个称得上中庸的姑娘,能把那么一个天才给废了。” 沈问澜想到这儿就有些好笑,笑当年无力回天。 他自嘲的冷笑一声,道,“忘无归武功也不算上乘,只要我能出手,三秒内他就会人头落地。但是我碰不到他,他还把我们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他有的是办法,让我有力出不了的办法。” 五年前,他心里就曾如此想过。但这想法过于骇人,他压在了心里。如今局势却告诉他,这是真的。 “我能战遍天下,但一点用都没有。”沈问澜道,“武力根本没用。” 刘归望一脸的关爱智障儿童从我做起:“你终于发现了?” 沈问澜:“……” “多用用脑子吧,沈掌门。他肯定要废你,之前就说过,他的体质是碰过的东西都会染毒,当然也包括人。”刘归望颇有耐心的给他解释,“为什么他到现在都没出手,因为怕你。你那个体质刚好和他相克,只要你死了,这江湖自然就是姓忘的了。” 沈问澜听懂了,他对自己是忘无归的眼中钉r_ou_中刺此事还是一清二楚的。忘无归要他死,事实上他并不怕,只不过想到死后那位患得患失的小祖宗怕是要失心疯,没人照顾,没人有耐心再哄哄他,就有那么一丝怕死了。 “沈问澜,大家都怕死。”刘归望看出他心中所想,道,“但这种时候,谁越不怕死,谁越先死。” “你现在还不怕死吗。你死了,白问花怎么办?” “我不怕啊。”刘归望笑了一声,道,“他那个性子,肯定要跟上来一起死的。” 沈问澜想了想,白问花确实会这么做。若是后来没事,那就等一切尘埃落定,安排干净,百花宫也交给别人之后,和往常一样,挑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再挑身好看衣服,一如既往地笑得满面春风的找个地方赴死。 “不过可以的话还是不想死。”刘归望道,“你小心点吧,看见苏为期别手软,不一定准备了什么好东西给你呢。” 沈问澜也正好奇这个:“你说我百毒不侵,他要怎么对付我?” “最毒不过人心。”刘归望虽不知这个答案,还是提醒他一句,道,“山上呆的多,不知道吧。” 二人说这些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朝阳升起,刘归望正要再说些什么,一名逍遥弟子突然火急火燎赶来,朝他二人一拱手,道:“谷主有言,忘无归约战,还请速往逍遥楼。” 刘归望正要走,沈问澜问道,“我二人?” 那弟子一思忖,道,“若有心腹,应一同带上。” “哦,等一下。”沈问澜打了个哈欠回去把人叫起来,道,“我去叫人起床。” 刘归望:“……” 那弟子看了他一眼,见是刘归望,歪歪头道,“白宫主人呢?” “睡呢。”刘归望见自己已经在别人眼中和白问花已经绑到一起了,寻到了一丝开心,笑了一声道,“让他睡吧。” 弟子懵懵懂懂的哦了一声,行了个礼,转头走了。 过了一炷香,刘归望看着眼前整装待发的季为客:“……” 季为客面无表情的回看:“有事?” “沈问澜呢?” “睡呢。”季为客指指屋里,道,“昨天好像一晚上没睡,我不让他去。” “……”妻管严啊,看不出来。 沈问澜去不去也没什么大碍,忘无归约战,又不是忘无归上门来了。应当是开个同盟会,刘归望便也没说什么,只道,“算了,走吧。” 从这边到逍遥楼还有一定的距离,走着走着,季为客突然问道:“季务焕是什么样的人。” 刘归望先是“啊?”了一声,后想起季为客身世,又哦了一声。对于眼前本该是北亿弟子的决门门徒突然有点认不得了,他五味杂陈的抿了抿嘴,思忖了一番,真诚道,“是个好人。” 季为客:“……” “你之所以中了毒之后这天赋才被引出来,只能是因为他以血为引,把这天赋压在你体内了。只能以毒破血,但他本意应当是若是你有意入江湖,进了北亿,我们有的是不伤体的毒帮你解开血引……没想到是九蛊的毒把天赋解开了。” “他这么做的原因,就是怕你日后忘了他,但是梦里总有东西提醒你,你不一般,他怕你担惊受怕的长大。” 虽然这用心如今看来并没有用。他一路磕磕绊绊,何止担惊受怕。 刘归望叹了口气,道,“他那碑还在北亿,等没事了,你去看一看吧。” 第8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7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87节 虽然一路跌跌撞撞,但总该给一直放不下心的亡魂一个交代。 第51章 第 51 章 代苍南起床时天色刚亮。 他醒来后还是困,闭上眼睛躺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 但是这次是死活也睡不着了,只好翻身下床,给自己倒了杯凉茶。 一支箭突然破风而来,冲破纸窗,直直s,he中杯子。那陶瓷杯原地破碎成碎片,茶水洒了一桌子。 代谷主吓了一跳,突如其来的一支箭让他睡意全无,茶壶摔到桌子上,抓起剑就冲出了门,警惕的左右查看一二,自然什么都没发现。 一无所获的代谷主绷着一身骨头回了房间,茶水已经浸着碎片洒了一桌子,正巧洒在桌角,正顺着边缘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羽箭cha在桌上,尖端玄铁闪着寒光,箭身贯穿着一纸信。 “三日后,约尔等一战。” 刘归望面无表情的读完后,明白了另一层意思:“三天内,他要搞废沈问澜。” 季为客脸黑了下来:“他敢?” “他可不会管你。”刘归望左看右看,对信纸又拉又扯,想看看有没有暗藏玄机,“三天后最好能让他人头落地,我估计不会那么顺利。” 上次吃了个瘪的季为客这次刚想说点什么,一想到上次他几句话就把自己搞废,到底只是y沉着脸没说话了。 “你当这是莽夫互殴吗,光是拳脚功夫就够了?”刘归望教育起人来丝毫不介意揭人伤疤,反正他五年前没掺和那事,“你五年前打不过那一群人吗?最后为什么被废了,还不是因为你被人抓住软肋了?你要是也动动脑子,说不定现在孩子都会管你叫爹了。” 季为客被他骂的一点脾气都没有,此话确实在理。他要是五年前动一动脑子,不听众人诋毁沈问澜,恐怕当时那个易容成沈问澜把他从神坛踹下来的混蛋东西此刻坟头草都该开花结果了。 刘归望见他没话说,冷笑一声,嘲讽道,“所以我就说你们就是群山上待久了脑子都生锈了的二笔。” 季为客被骂的脸色y郁,一听,总算得着话说了,上来就捅刘归望最要命的那一块:“我回头就告诉白师叔你骂他。” 刘归望:“……” 季为客面无表情的雪上加霜:“你刚才说说不定孩子都会叫爹了是吧?四舍五入就是你想要个娃,那我就告诉白师叔可以找一找男男生子的心法……” 刘归望惊了:“!?哪有那种东西!?” “你要知道。”季为客见他脸上几分惊惧,没回答问题,冷笑一声揶揄道,“白师叔有点变态的。” “……谁告诉你的??” 季为客挺直了胸膛非常骄傲:“我师父说的。” 刘归望心道,傻逼沈问澜好的不说,下流东西说起来一个顶仨! 他咬牙切齿,还是在意之前的问题,“不是,听我一言,男男是不能生子的……” “谁说不能生子,只是你没见过而已。” 季为客突然生起一股邪念,他忽悠起人来一个顶俩,坑他刘归望简直好不快活。 他不自知自己在为白问花这之后的变态洞房埋下堪称深藏功与名的伏笔,也不知在自己未来真正意义的初次上也埋了个巨大的地雷,他嘴上滔滔不绝,“你是有所不知,刘庄主,男男生子还真在决门心法里,我都准备给我师父生一大窝子满地跑。我师父为什么不动我,就是想事情解决后直接生一个……” 刘归望听到这开始有点将信将疑,“真,真能生?” “那当然能生。”季为客忍住心中狂笑,把他搂了过来,附耳过去,表情严肃道,“不过这个心法富有挑战性,要先……然后……” 代苍南老脸有点挂不住,开口打住:“停!” 刘归望样子已经挂不住了,听完之后,整张脸都如同烫过似的。 季为客骗完人良心不痛脸色不红,好整以暇的给自己,也给刘归望的风月路上埋了一排地雷,回头把信收起来,拍拍已经掉到旖旎想象中的刘归望,提醒他回神了:“刘庄主放心,这三天我肯定看好我师父。” 刘归望回不来,抹了一把脸,根本没法抹掉脑袋里的画面,只默默提醒了句小心苏为期,转头摇摇晃晃如步仙境似的飘走了。 季为客没忍住,噗嗤了一声。 代苍南看他这样,才明白他根本是在糊弄刘归望,惊道:“生不了的?!” “男男怎么生。”季为客摇着手中信纸,如同摇着折扇一般仙风道骨,心情好了不少,“我逗他玩的,反正白师叔回头还得谢我。” 话也没什么好说的,自然都得去三日后那场大战。三家都有人与代苍南一聚,各自通知下去,三日后能不能拉下帷幕也不好说。刘归望到底话粗理不粗,忘无归舌灿莲花,手段也少不了,自然要想个办法。 看是他先废了沈问澜,还是这头先把他废了。 季为客没走两步,转角险些撞上人。他后退两步,才看清了来人。 白衣如雪,手持拂尘。腰间挂剑,眉间点血。 忧嵘派陈孤月。 要说陈孤月,季为客对他还算有好感的。梦里他是尽所能护着沈问澜,两年后九蛊就被剿了,那么小的孩子,怕是一腔恨意也没处安放。 陈孤月见是他,冰冷面色一松,道,“是你?” 季为客朝他点了点头,“早,陈道长。” “早,你师父呢。” “昨晚熬夜了,这会儿睡死了。”季为客没打算瞒,实话实说道,“不过现在有点棘手,陈道长愿意搭把手吗。” 第8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8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88节 陈孤月点了点头,摸了摸腰上的剑。他本以为季为客要带他去哪一会敌人,没想到季为客带着他左拐右拐走了一会儿,走到房间前,一屁股坐下了。 陈孤月看了看他,表情一言难尽:“……这是谁的房间。” “师父的。”季为客已经把破晓从沈问澜那儿拿了回来,此刻抱在怀里。他看了看陈孤月,道,“他被盯上了,我得守着。” 陈孤月在昨晚也把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五年前苏为期的事虽然没有季为客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也算是广为人知。他也明白,照老庄主的意思,那梦是个预知梦了。 梦中人物不会出错,若是如此,那苏为期定是有问题。 “就在这儿坐着?”陈孤月看了看房间的门,道,“他怎么可能从正门进?” “陈道长莫要小看人。”季为客悠悠道,“我好歹也是坐了两年盟主座位的人,期间试图杀我之人不计其数,这点距离内有没有人在暗处,我还是能知道的。” 陈孤月一时无言以对,想起他五年前力战江湖众人,流言蜚语中都透露着气吞山河的气势,更是没话说了,只好跟着坐在了他旁边。 要说的话实在太多,陈孤月偏头看了看他。从陈孤月的方向看,只瞧得见他被黑布蒙住的一只眼,实在不能从嘴角的弧度看得出此人在想什么。 陈孤月道:“季盟主。” 季为客被他如此一叫,险些一口血喷出来,一阵头皮发麻,道:“别这么叫。” “为何不能这么叫。”陈孤月有些莫名其妙他这反应,“忘无归之前,确实是你当盟主,如今这下三滥的混蛋当盟主,我还是更喜欢叫你盟主。” “陈道长,你要知道,人吧,年少的时候总有些事不忍回首。”季为客一脸沧桑的转过头来,道,“比如,你没听你师父的话,你还天天和他顶嘴。” 陈孤月:“……” “他让你跟他回山,你觉得他是个老顽固,什么都不懂。” “……” “你觉得你特别委屈,觉得他什么都不知道,觉得自己干什么都是对的……”季为客越说越说不下去,“……你甚至在他最想救你的时候跟他打了一架。” 陈孤月明白了一丝:“五年前?” “对,出事前一天。”季为客越说越想抽自己一顿,表情不太好看,“所以你别叫盟主了,你一叫我就想起这些屁事。” 陈孤月虽然不知道出过的事,但大抵能推测出来了。 “他知道事情失控了,所以想把你藏起来。” “是啊。” 季为客应了一声,并不惊奇被猜出来。 他当时实在不愿听沈问澜一句话。他不听沈问澜口中的狂妄自大,也不听居功自傲与傲世轻物。他那时恣意而为,自以为是荒原上一道惊雷,是众人瞩目中心。有一柄剑,就以为可以快意天涯海角。 所以当沈问澜火急火燎跑来,抓着他要抓回决门藏起来的时候,季为客只觉得是他杞人忧天。 “凭什么跟你回去?我做错什么了?人不是我杀的,凭什么要我躲着藏着?” “不是你杀的有用吗,他们想杀你,你这番说辞我信,他们信不成?” “我本来就没杀,他们不信也是事实!我不藏不躲,没做亏心事,躲了不就更成承认了吗!死了的是我师姐,我也在查,哪有查自己的!?” 沈问澜当时满目憔悴,见他这样固执,红了眼睛,咬着嘴唇,抖着声音道,“有人要害你,不是查这件事的时候!跟我回去,现在没人信你!” “那你也别信我好了!你懂什么,你……” 凝风瞬时出鞘。沈问澜拔出剑来,凝风卷着寒气袭来,却戛然而止在面前。 这柄剑的剑气从未这样对着他过,剑尖离他喉头仅有几寸。 季为客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冷笑。 最后这场架被匆匆赶上来查看情况的白问花打断了。白问花一剑打断他二人,自己一条手被剑气震废了。沈问澜一言不发的收了手,脸上还是一副没变过的样子。 白问花本来就对到了眼前的腥风血雨感到急躁,一看二人这样,自然心情差到了极点,沈问澜他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转头看着季为客,几乎是难以置信。 “疯了?”他怒气尽在字里行间,“师父不认了,是不是!?翅膀硬了连师父都打了,你本事了!?” 季为客刚要反驳,沈问澜先一步冷声道:“闭嘴。” “闭什么嘴,你就该在他当上盟主的时候打一顿!现在都疯成什么样了!?放在以前他敢打你吗!” 沈问澜厉声道:“别说了!” 白问花还欲说点什么,沈问澜再先他一步,收起来凝风,垂眸沉声妥协道,“你不回去就不回去了,随你便吧。” 说罢,他抬脚就走,终于是关心惯了,擦肩而过时忍不住拍拍他肩膀。 “苏为期死了,你就别给我出事了,我要收拾不起了。” 从此五年不见。 时隔五年,季为客才终于明白,他下山闯荡,想让沈问澜挂念他。 他成了天下第一,想让沈问澜看着他。 他最后之所以越来越狂,是因为他的初衷沈问澜还是一成不变。从前如何,现在如何。他总想多从沈问澜那儿多点注意,多点牵挂,多点念想。他想让那一座冰山为他有些不一样,但始终没有。 沈问澜还是一样,因为从一开始,所有的注意牵挂与念想,全都一口气给他了,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了,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是特殊的。 沈问澜哪能不看他呢,从一开始就一直看着。 季为客正想着沈问澜,突然身后门被猛地拉开。他整个人都靠在门上,一下子失重向后倒去,睡得头发乱糟糟的沈问澜站在门后,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糟。季为客看他脸色不好,心道,起床气。 第8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9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89节 沈问澜瞥了一眼陈孤月,道:“能麻烦你下午再来吗,我太困了。” 陈孤月:“……哦,好。” “感谢理解。” 说罢,沈问澜把季为客拖进了屋里,无情的关上了门。而后把人扔到了床上,蒙上被子,把人搂怀里,倒头就睡。 季为客被他这行云流水的一套给搞得半晌才反应回来:“……我不想睡。” “我想睡。”沈问澜皱皱眉,抱着他躺床上睡意瞬间袭来,迷迷糊糊的亲了他一口,道,“陪我睡觉,听话。” “……” 作者有话要说: 陈孤月:??? 第52章 第 52 章 沈问澜知道自己很危险,但这和他心大没什么冲突。 他心大,主要表现在不但睡得非常死,还睡的非常香。 沈问澜最危险的三天,第一天就在睡梦中过去了一大半。醒来后从容不迫的去找陈孤月,告诉他自己自有安排之后把人送出了逍遥谷。然后去找苏槐,拿了两个小纸包后揣怀里又去找周谁往,和老掌门下了两盘棋,出来时夕阳西下,站在楼顶上看了一会儿。 季为客跟了一下午,看他交代了陈孤月,还拿了两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药,季为客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想干什么??” 沈问澜回头看了看跟了自己一下午,有点风吹草动就立刻暴起,比他本人还要草木皆兵的小祖宗,眨眨眼:“秘密。” 季为客:“……你觉得我不配吗。” 高处不胜寒。逍遥楼本就筑得高耸入云,虽这儿四季如春,高处寒风也比起决门柔多了,但终究不算暖和。虽不凛冽,还是将发丝吹乱了。残阳如血,将他们照的发烫发光。 “你啊。”沈问澜望着他,眼中被残阳铎上一层如血的金,“还是自不量力。” 放在几年前,季为客被他这么说肯定要暴跳如雷。他武力高强,天下无人能敌,有什么自不量力? 但如今确确实实是没脾气了。忘无归这个存在不知道多少次让他有力出不来,有一身功夫如何?用不出来也不过是纸上空谈。 “我确实自不量力,”他挨近沈问澜,牵住他的手,“我这空有其名的天下第一,五年前不听你的话,刀剑相向,深恩负尽。归来还患得患失,如今也没个样子。” 从恃宠而骄到疑神疑鬼,他几乎这几年不堪到了极点。然而沈问澜全都接了下来,甚而毫无怨言。 “你喜欢我什么?”季为客突然笑了,“我有什么好喜欢的?” “你为什么要呼吸?” 季为客被他这话噎得愣了一下,没答出来。 “一个道理。”沈问澜轻描淡写道,“自不量力也好居功自傲也好,功名富贵也好跌落神坛也罢,草木皆兵或者偏执y郁,我都要,你不是也一样吗。” “你喜欢我或许是因为当年我仙风道骨,但是现在呢。你见过我今日进退狼狈,也看过从前在巫蛊奇毒中死去活来,我也在泥潭里爬过,不是一直都那样发光的。人都是会变的,是你的话,变成什么样我都要。” 沈问澜说这话时也牵住他的手,转头望向落下的残阳。 “你现在能大方承认自不量力这些,就已经足够了,我放心了。你记住,别人说什么都别信。” 季为客望着他,沈问澜说话不爱说第二遍,季为客也不需要他说第二遍。 相信他。 “我打算将计就计,会有一时半会儿不在,直到我回来,你来替我下令。”沈问澜平静地告诉他,“我给你权利。” …… 季为客愁死了。 他现在已经没刚开始那么草木皆兵,但和平常的儿女情长一样,最看不得喜欢的人受苦受伤。沈问澜清楚忘无归出招诡异,防不胜防,干脆就做好了要被搞的觉悟,说了一堆颇似后事的话。 季为客虽然不爱听,还是听到了最后。 “虽风险颇高,但我百毒不侵,不知他有什么花样,但我到底与他相克。将计就计值得一搏,在我到不了战场的时候,你来替我决断。” 落到忘无归手里,实在凶多吉少。 夜深了。他坐在河边,忧愁的揪着花。逍遥谷四季如春,漫山遍野的花儿都能揪。 “别揪了。” 他回头看去,白问花站在他身后,与愁苦的季为客不一样,他还是笑眯眯的,不知为何,看上去有点恐怖。 “沈师兄跟我说,如果出事了,就是你说了算。”白问花蹲下来,虽然叫他别揪了,自己倒是狠狠抓了一手花都给连根揪了,面上笑容依旧,可见表里不一,“他自己有打算,但我感觉他是要一换一。” 季为客也这么想,“问题是他想怎么一换一?跟交代后事一样。”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白问花没比他好到哪去,大有要把这一片的花给揪秃的意思,“他不是那种送死的,大概是要在被抓住的时候搞点什么……他根本没打算避免被抓这件事。” “……” “你没懂吗?”白问花没听见他吱声,便又换了个说法,“他等着被抓,然后将计就计。” 季为客知道什么意思,沈问澜也和他一个字一个字说了,但是沈问澜关于如何将计就计依旧一个字都不告诉他的行为,内心还是不舒服:“关键是他居然不跟我说。” “怕你听了失心疯。”白问花举起手中蔫了的花,悠悠道,“但现在只有你能撬出来他到底要干什么。” 季为客:“……” 第8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0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90节 “我不知道他跟你说了什么,反正跟我俩是真的交代了后事。”白问花道,“他说,如果他没回来,你就是下一代掌门。” “我当掌门?你骗我的吧。”季为客想到沈问澜要他别信任何人,不禁对白问花也起疑了,“少骗我,我只信我师父。” “我就知道,过来。” 白问花早知道会这样,干脆带着他下到河边。这一片漫山遍野的花野下方就是湍急河流,虽河流急,但当个镜子用还是够了。 白问花带着他下来之后,道,“我验证一下我的猜想,你待着别动。” 说着,他伸手去把他覆着一只眼的黑布解开,碰了碰季为客额间。又觉沈问澜这种狐狸ji,ng,肯定不会让人碰出来。改用指甲抠了一下,果不其然抠出来一角。 那是一片薄如蝉翼的易容用的人皮。 白问花一副“老子你娘早就知道”的表情:“低头看。” 季为客:“……” 他低头凑近清水一看,额间翘出一角人皮,但覆在其下的才是他自己的皮肤。他心里咯噔一声,虽已经猜到了,但心里依旧不敢相信,甚至开始毫无意义的祈祷。 白问花道:“我给你撕了吧。” 季为客脸色y了一半,点点头。 白问花便伸手把那一块附在上面也根本感觉不到的薄人皮给撕了下来,看到那下面原本被盖住的东西时,不禁冷笑了一声,骂道:“他真是不想活了。” 季为客这之前所有的祈祷瞬间付诸东流。 他额间决门掌门代代相传的寒梅印,白色松梅印在额间,凛冽苍劲,傲骨立寒。 凡有此印者,皆视为掌门。 这能忍吗。 这当然不能忍。 破晓很有灵性,感受到自己主人快要喷出来的怒火,蹭的一下凛冽剑气窜出去数米远,把白问花吹得后退几步,但没能撼动他的笑容。 季为客面色y冷,周身气场把他的发吹乱,但眼中寒光闪烁。破晓自从回到他手上以后再也没蹦出过这般剑气,白问花眯着的双眼睁开一丝,见破晓银光带血,不禁轻笑一声。 十成都回来了。 “狂歌。”白问花好整以暇的笑道,“来,跟师叔去探探,看你那师父到底要干什么?” 白问花心道,沈问澜,咱俩二十多年师兄弟,我还治不了你? 想送人头?你想的美。 季为客收回剑气,面色y沉的点点头。 沈问澜门前,林问沥正趴在小院里的灌木丛中。白问花拍了拍他,悄声道:“有动静没?” “没。”林问沥道。 庄为辽趴在他旁边,一脸被抛弃的孩子似的满腔凄苦:“他老人家睡得可死了。” “他睡得可香了,把我们给愁死了。”白问花啧了一声,道,“甩手掌柜。” 季为客蹲在他二人身后,脸上平静的吐出恐怖话语:“没事,回头我按着,你们揍他一顿。” 白问花:“……” 林问沥:“…………” “你们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季为客冷笑一声,“他要我别人说什么都别信……那当然不能信了,万一别人把人皮抠开了呢。” 林问沥这才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表情急躁的拿着块方帕抹着额间搓了半天,什么东西都没下来。 “这他娘拿什么画上去的!?”季为客终于爆粗了,“怎么还洗不下来了!?” “你想的美,拿水就能搓下来那沈问澜不得洗一次澡就重新画一次。”坐在树上的刘归望看都不看,画上去都在他意料之中,他悠悠道,“那东西代代相传,现在还在周老掌门脑门上好好的,白白净净地开着梅花呢。” 季为客:“……” “他把这东西给你画上,就是不打算当掌门了。”刘归望没比他好哪去,也是一脸急躁,“行了,你来了就没事了,我看他起床气还舍不得跟你发。走了,把他按床上先揍一顿,再逼问出来要干什么。” 说着刘归望从树上翻了下来,白问花站起来顺势接了一下,顺便掐了个腰吃个豆腐,笑容满面附和道:“走,把他揍一顿去。” 季为客完全同意,自告奋勇打头阵,二话不说一脚把房门踹开。 还没开口喊话,一阵过分的熏香味儿差点没把他熏昏过去。林问沥率先“我c,ao”出来,挥着手道,“什么味儿!?” 刘归望闻到这味儿也皱皱眉,还没说什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打断了他到嘴边的话。 “季大哥!!”苏槐急匆匆地跑来,慌张道,“不好了!!失控了我c,ao!!!” 季为客一想都知道这香是苏槐干的,把眼前这人砍了的心情都有,“给你三秒,说重点!!” “什么重点不重点……”苏槐咽了口唾沫,慌慌张张道,“你师父没舍得下手!!” 季为客脸色一黑。 “他知道会今晚来,想自己门下的内鬼自己做个了断,结果到头来心软没舍得杀苏为期!!”苏槐快哭出来了,“被带走了!!!” 刘归望面无表情,在一众人怒气冲天的当口,只有他还保持着一腔清明,他慢悠悠道:“别着急,他故意的,刚才我说了他要将计就计,你们听人说话吗?” 说罢,他由衷地对眼前这摇摇欲坠的门派数人衷心道,“你们是智障?” 第9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1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91节 第53章 第 53 章 苏槐万万没想到,没骗过刘归望。 刘归望不但给他一个万万没想到,还给了他接二连三的万万没想到。 “这位兄台刚刚跑过来时太过刻意,说话时不敢看别人,边说边绞衣角,小动作过多,是在演戏。” 苏槐:“……” “这香我北亿没有,逍遥谷没有,只会是这位出身九蛊的天才遥远做出来的,肯定是给沈问澜用过的。”刘归望一说一个准,眼神仿佛是在把苏槐整个人都扒了,看了个一干二净清清楚楚,“沈问澜这人轻易不会藏事,对决门也不是这种甩手掌柜。这次这种自爆式行为,这位兄台应该清楚吧。” 苏槐简直要下跪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我还知道。”刘归望指了指此刻如同血色罗刹,周身升起杀气无数的季为客,“你可能脑袋要落地了。” 苏槐转头一看,季为客手里抚摸着破晓,剑鞘都要绷不住其中寒刃的剑光了。 “苏善澜。”季为客眸间猩红杀气,笑里藏刀,柔声细语道,“我们谈一谈?” “……别,”苏槐咽了口唾沫,道,“沈掌门他老人家不让我说……” “你看。”季为客温柔的抚着银光闪闪的破晓剑,“你觉得我这剑好看吗?” “……挺好看的,沾血就不好看了……” “剑,就是要沾血才好看的。”季为客掂着手里的剑,平静吐出恐怖话语,“给老子讲,不然拿你开刀。” 苏槐:“……路上讲?” 季为客没意见,点点头。 他抬头望去,夜色已深了,皓月长空,星辰依稀可见。 …… 沈问澜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总之是很久以前的某一年,那个时候他没有记起遥远的事情,白问花也还愤恨的记恨着刘归望,季为客还没下山。 沈问澜在夏夜看见他的小孩一个人坐在百花宫高高的山头上吹风,头发被夏日的晚风吹得乱了。面色也没比现在好看多少,y森的要命,根本不像个小孩。 沈问澜遥遥叫了他一声,跳了上去。 季为客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在做什么?” “……” “哎,说句话。” “……” 沈问澜颇为无奈,好说歹说连哄带骗的,好歹是把他带了下来。从怀里掏出茯苓饼给他后牵着已经半高的孩子跟白问花打了个招呼,领着他回从水宫了。 他二人走在从百花宫回从水宫的山路上。正值夏夜,蝉鸣无数。他摩挲着季为客满是伤口的手,那都是童年狼狈不堪的证明。 “你怎么了?” 季为客鼓着腮帮子嚼着茯苓饼,闷声道:“我不喜欢苏师姐。” 沈问澜觉得他这脸颇像包子,忍着丝笑意,道,“你的苏师姐怎么了?” “她看师父的时候眼神很y。”季为客低头,闷头小声控诉,“师父,她肯定要害你啊!” “是吗,那我好害怕,但是又赶不走。”沈问澜停下,蹲下来戳戳他嚼东西嚼得鼓起来的脸,“那你好好练剑,哪天她真的要害我,你来帮我?” ……结果真的是要害他。 沈问澜第二次进了这个地方,镣铐很熟悉。他动一动手都有熟悉的玄铁作响声,实在不是很令人愉悦的声音。此次为了避免凝风再应声而来,直接在他面前横上了黑色的重铁墙,直接与外界隔绝。 更绝的是,这一间房里都是满地乱爬的蛊虫,大部分都已经爬满了他的衣服,当真是特殊对待,让沈掌门好生感动。 苏为期站在牢里,站在他面前,站成一株亭亭玉立的花儿。不知为何,那蛊虫偏偏离她远远的。 苏为期摸了摸下巴,笑道:“想什么呢?” “在想。”沈问澜面无表情道,“小孩的眼睛是雪亮的。” “哦,我知道。”苏为期笑了一声,道,“你捡回来的小野狗嘛,六年里都没给过我好脸色。” 沈问澜一言不发,有些虫子见他开口,已经爬到他脸上,就等他一开口就鱼贯而入。沈问澜无法,只拿一双平静如死水般的眼睛盯着她,也不知是想盯出什么来。苏为期见状也不意外,轻笑一声,悠悠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的?我不是拿着忘无归的脸去的吗?” 沈问澜并不回答。 纵然是他也没想到,忘无归和他的江易安一样,是一张皮的名字而已。 苏为期是他收的一个弟子,照资料来讲,最少比他年纪还要大一点。然而她不但缩成小孩,还若无其事的在山上待了七年。虽听上去荒唐了,但若是九蛊之主,倒是真没什么好惊奇的。九蛊之地,有百毒不侵之人,也有身披奇毒之人,若有缩骨之毒,倒也真没什么稀奇的,说不定苏槐都能配出来这种药。 所以要沈问澜来说,他只有一个感想。 真能演啊,应该跟刘归望打一架,看看谁更戏ji,ng。 “你根本杀不了我,师父。” “师父就免了。”沈问澜让她叫一声,总觉得暗中折寿,“我弟子只有两个。” “好吧。”苏为期也不在意这些虚的,耸了耸肩,朝旁边站着的男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上前去。 第9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2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92节 男人肩上的蛇嘶嘶的叫,泛光鳞片看上去有那么几丝危险。男人手里拿着黑布,沈问澜想挣开,但镣铐把他扣得牢固,男人把他寒若冰霜的双眼遮住,他避无可避的迎来了一片黑暗。 “你该死。”苏为期在一片黑暗里,附在他耳边笑道,“我在十几年前就念着你死了。” “你猜,是我想办法把你弄死快,还是你那见人就咬的小疯狗来得快?” 苏盟主口中的小疯狗季为客此刻正开着八十迈的豪剑破晓在路上,目视前方,夹着腮帮子被风吹的生疼,一个字都蹦不出来的苏槐。 季为客相比起从前,已经冷静多了。 可能是沈问澜这些天来天天给他灌蜜似的宠着,小祖宗泡在蜜罐里,把大部分的草木皆兵给泡没了。再者来言,上次沈问澜和刘归望一起进了九蛊,刘归望半死不活的出来,沈问澜不但没事,出来还刮了一阵狂风,刮完还有力气夹着他师兄庄为辽撤退。 沈问澜是九蛊天生的克星,就算苏为期有那个心,她也不一定能搞得定沈问澜。 认识到这一点之后,季为客的担心下去了大半,但想到沈问澜要受苦受伤,他还是想把苏为期给劈了。 再加上沈问澜事前一再要他冷静,要他相信彼此。但额间无疑宣告前代掌门要出事的寒梅印把他之前的所有承诺冲掉了一大半,季为客又嗅到自己身上一丝草木皆兵的味道。 “干他娘。”季为客心想,“老子讲过一辈子跟他就是一辈子跟,他要是敢交代在里面,我就把这掌门位置给林师叔,也跟着一块死了,到下面把他的头按在三途川里面好好算账,下辈子缠也要缠上。” 苏槐好不容易挨到了忌界楼前,这一趟季为客把他夹在腋下,又跳又飞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低空飞行和高空刺激全都来了一遭,苏槐这辈子就没这么心惊胆战过。拜“我舒服就好别人怎么样关我屁事”的司机季为客所赐,这位武学造诣相当低下的小中医直接扶着树,吐了。 “给你一分钟。”惨无人道的季掌门一点都不近人情,“你还有三十秒。” 苏槐:“!?!?一分钟……呕……” “师弟。”庄为辽不禁都抹了把汗,“一分钟没有这么快……” 季为客选择性耳聋:“十秒。” 苏槐:“……” “三秒。” 苏槐欲哭无泪,一掌拍向胸口,一下把晚上饭全都吐了,好歹是赶在三秒之内完成了,两眼垂泪的站了起来,“你娘,拯救沈掌门真不容易。” “拯救沈掌门跟你没关系。”季为客又掂着破晓剑,悠悠道,“解释吧。” 苏槐:“……” 苏槐望着很明显已经回到当年巅峰时刻的季为客,感觉话好说多了:“我觉得,我不说你也感觉出来了。” 季为客皱皱眉:“说人话。” 苏槐反问一句:“你的毒呢?” 让他一提,季为客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些凄厉笑声与如影随形的幻觉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那些造成草木皆兵与患得患失最大的功臣,不知不觉间无声无息的离开了。而江湖上大部分事情都发生的雷厉风行,武林大会和九蛊邪教,一件又一件,速度快的让人消化不过来。 而就在这之间,这些原本应该随他一生的黑黝黝的消失竟没引起他一丝注意。 他突然想起沈问澜的体质,脸色一黑。 “沈掌门那天帮你全引到他身体里去了。”苏槐缓缓道,有些于心不忍,“沈掌门虽说是百毒不侵,但这毒有些不一样。正如你五年间内力不断消散一样,这毒会渐渐吞噬内力,对决门弟子来说,内力即剑气,决门心法,若离剑气……” 白问花接着道,“那手里的就是把废铁。” “这他娘不是毒?”季为客伸手把苏槐衣领揪过来,一字一句道,“你告诉我,这不是毒是什么?!” “这不是毒,我治不了。”苏槐稳住心神,道,“我早知道此事了,不过你觉得是因为你太久不练剑所致,我也没声张。但沈掌门引毒时我便说了,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替你引毒,只悄悄要我用药抑制此法,也要我别声张。” “啊。”刘归望记起来了,道,“确实有次我撞见他在喝药……以为是治些别的什么。倒是像他作风,知道会废,干脆大闹一场,把自己当个烟花放了,给决门除一个大祸害,然后潇洒离场……” “烟花放完他妈的不就没了!?”季为客听得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试试!?打我也把他给打回来!谁他妈让他引过去的,我允许了吗!?” 苏槐悄声道:“他就是不想让你知道……” “闭嘴!!!” 苏槐嘎吱一声闭上嘴。 “冷静。”白问花见状道,“他叫你冷静的。” “我怎么冷……” “路是他自己选的。”白问花平静道,“他不想看你受苦,就这么简单。” 庄为辽遥遥望着忌界楼,叹了口气,道,“他老人家刀子嘴豆腐心……但是是真的喜欢你。” 季为客心中那股怒火没来由的被他人口中的“他喜欢你”给浇了个一干二净,仅仅是别人口中的沈问澜,也足够令他心安下来。 他喜欢我。 “我怕什么呢。”他心想。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以臭不要脸求您们点进专栏给新文点个预收吗(星星眼) 第54章 第 54 章 苏槐话才刚说到一半,见季为客冷静下来了,这才接着说道。 “沈掌门没想送死,他确实是打算将计就计。本来是要我在外面替他悄无声息的把守卫杀了,等他消息……只不过是外面守卫实在森严,我进不去,才想怂恿你们一起来……” “……”季为客对这话将信将疑,“当真?” “真的啊,大哥。”苏槐欲哭无泪,“你是没在里面带过,别说守着了,就是我再看一眼都要发抖……你又不是没见过,我是真佩服沈掌门,居然还敢踏进去……” 第9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3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93节 季为客自然是见过。被苏槐这么一提,又想起那一幕幕,眼皮一跳,一阵怒火升起,又被他压了下去,强撑着几分冷静,捏了捏眉间,耐着性子道,“他让你把守卫除掉?你几分几两他不清楚吗,你看上去像这种习武出身?” “你跟我去就知道了……快点快点,你师父他老人家出来要是我没在,连这皓月都见不着了!” 苏槐着急的抓着他想走,然而季为客皱着眉狐疑的盯着他,无动于衷。 “行了行了冷静。”刘归望上前一步,把虽然是在说话但看上去就跟相互对峙似的两个人分开——这二人压根就不在一个频道上,苏槐着急的要死,只想把季为客拉进去。但季为客只想搞清楚沈问澜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一个着急话说不清,一个问不出来并且怀疑人家居心叵测,能在一个频道上就怪了。 白问花很有眼力见的上前,拍了拍苏槐,笑道,“你冷静下来想一想,你面前的不是能一点动静不出就能把人收拾掉的人物,你忘了破晓出鞘必定要拆个房子吗?” 苏槐:“……” 他真的忘了。 “这个时候我真诚的推荐你。”白问花抓着刘归望,像个路边摊贩推荐商品似的拱手把刘归望送了出去,满眼放光,一副我儿子最优秀的老父亲样儿,“北亿特产少庄主,杀人于无形,实乃夜半三更杀人放火的不二选择!” 刘归望:“……你他娘想死?” “虽然扯了点,但确实在理。”季为客见总算说到了正轨上,脸上的表情放了点晴,道,“决门都是以剑气为主,剑气一出,必定破坏力极强,就算不用剑气,见身边人死了,总会有人叫出声来。” 但是北亿不一样,北亿擅长于把人无声无息抹掉,不明不白毫无声息死在刀下的人不计其数。 刘归望揪着白问花的脸又拉又扯,把他一张笑脸揪成哭笑不得的样子。但照旧干正事,条理清晰地道,“杀可以,但是你们要明白,我们不知道沈问澜在地牢想干什么,可能他要你无声无息的把人干死是怕地牢里的人发现,但是若他折在里面,那就都没用了。忘无归武功不算高强,全靠身上的一层毒和手上忠心的一众侠客护着,若是此次成了,就能一举把他杀了。” 庄为辽听到这儿,察觉前方光明起来了:“那今晚就皆大欢喜了?!” “你想多了。”刘归望松开白问花面无表情道,“忘无归搅浑水搅得整个江湖都沸腾了,就算他死了,说过的那些话还在影响江湖。现在因为他一番挑拨,整个江湖都分成了两拨,都眼巴巴等着开战厮杀。” 白问花一点怨言都没有,被松开后又是一朵满面春风的花,接下话茬道,“所以忘无归根本不是最大的问题。” “没错。”刘归望悠悠道,“最大的问题,是人心。” “总之这些都先放到以后说。”季为客探出个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忌界楼。经过上次不少人闹了一通,忘无归吃一堑长一智,布下了比之前更加森严的守卫。看上去简直密不透风,估计连只蚊子都放不进去。 光是在外围巡逻的守卫都里三层外三层,且个个脸上凶狠,身上肌r_ou_不少,每人腰间都佩剑。 季为客看了都有点觉得不好弄,再看看苏槐这三脚猫功夫,禁不住怀疑沈问澜脑子出问题了,转头问道:“你能杀?” 苏槐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他是让我潜进去,又不是让我把整个楼都给剿了。” “你是会隐身吗?”季为客朝这密不透风的守卫努努嘴,道,“你怎么进去?” 苏槐:“所以我才叫你来啊!?” 刘归望也看见那森严的守卫了,皱了皱眉,转头对白问花道:“你们在外面候着,我叫你的时候就杀。” “只要你别像上次一样半死不活的出来。”白问花笑容满面的点点头。 “那就四个人进去。”刘归望说着,指了指庄为辽,“你也过来。” 庄为辽完全没把他当外人,提着剑就奔了过去跟上:“来了!” 林问沥和白问花被留下。林问沥目送他们被苏槐带着走了,转头不禁道,“等他出来若是没事,我定要一个巴掌抡圆了赏过去,让他原地转三圈……引毒这事他为何不声张,我们又不会把他怎么样。” “谁知道呢。”白问花坐在树上晃着腿,颇有些来度假似的意思,“他倒是乐意毒在他身上,不会疼不会吐血,最多就是废了。” “最多就是废了。”林问沥重复一遍,心中有些泛酸,“他这人真的是。” “可以理解吧。要是这毒在我们家少爷身上,我是他我也这么干,我们命很大了。”白问花眼中寒光闪烁,望着忌界楼,道,“江湖风雨飘摇,我们三人撑着这破山门,苦过了五年,眼下再撑一阵子,就能活过来了。” 说罢,他笑了一声,言语间竟有些苦尽甘来却反应不过来的发懵。 “我们居然活过来了,师兄。” “是啊。”林问沥一点都不想跟他煽情,一句“我们家少爷”让他内心五味杂陈,“我的师弟还要嫁给当年把他的百花宫一把火烧了的傻逼庄主。” 白问花:“……你这个人真的……花没了可以再种嘛。” 林问沥翻他一个白眼。 苏槐领着三个人绕着大圈,忌界楼被高墙环绕,墙外有人把守。墙又围了个巨大的圈把忌界楼圈在其中。上方又有人守着看有无胆子大的侠客越上来,当真是一个蚊子都飞不进去。 苏槐领着他们绕着墙走,见路还远,禁不住问季为客:“你这把破晓哪来的,怎么还有出鞘必定要拆房的说法?” “这个。”季为客悠悠道,“这个是他在我报名大会的时候给我的。” 苏槐自然知道这个他是谁,便没再多问,点点头接着走了。 季为客遭他一提,倒是想起了当年的事。 当年他因为说话行事太狂遭各路毒打,然而不敢痛下杀手,无奈之下,只好去报名大会了。正巧那一届是决门举办,连报名的时候都被喊着名字在山脚下遭了一通追杀,还是沈问澜替他把一群人劝走了,领回了山上。 沈问澜第一眼看见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但没心疼,而且还没忍住,百年难得一见的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季为客委委屈屈的提着钝了的剑瞪着他,“要不是我剑钝了,我能一个打他们一百个!” “是是是。”沈问澜顺着他的话应道,“那我送你一把剑好了。” 沈问澜确实送了他一把剑,一把绝世好剑。 这把剑挂在他的房间里,沈问澜亲自取了下来递给他,道此剑破晓,九九八十一天铸成。只有修为上乘者才能拿,若修为不够,则会被剑气所伤。御剑至极,剑光带血。 不过赢了天下第一之后,沈问澜看见大红榜上写着季狂两个字,险些当空一口凌霄血,气的让他改了字,又让他蹲了两个时辰的马步就是后话了。 回过神来,苏槐已经领着他们到了一个好歹没那么起眼的地方。刘归望朝他点了点头,隐去身形,转瞬间将上方看守这一片的壮汉抹了脖子,带着一身黑气重新现形,只有手上沾了些血,朝他们点点头,道:“快点进来。” 几人翻了进去后,避开森严守卫,总算是悄悄进了地牢这一层。地牢外不仅守卫同样森严,在这小小的地牢外走动巡视的人没有十人也有八人,并且牢门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黑色玄铁所制,其厚度已经不能同往日而语。 门口坐着两个不动如山的人,皆是一身腱子r_ou_,壮得衣服都绷不住。如同门神一般左右相站,面色严肃。 第9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4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94节 这怎么杀? 季为客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见苏槐指间夹着几枚针。他向前一甩,竟直接整根针没入了大汉的太阳x,ue,只在外泛了个血点,流下一行细血。 那门神竟就这么坐着悄无声息的死了。 季为客想到苏槐过去给他做了多少针灸,熬了多少汤药,不禁想感谢中医的不杀之恩。 他以同样的手法,悄无声息的杀了门边另一个,来回巡视的人竟无人发现已经死了两个。苏槐指间直接夹了与巡视弟子同数量的针,几针下去,无声无息的都死在了针下。 刘归望内心五味杂陈,真诚道,“你拜了问花是不是,能不能当个嫁妆一起入赘到北亿来?” 苏槐:“……” 第55章 第 55 章 “你这个人,确实很让我头疼,但是我也很让你头疼。你不敢对我下手,对不对?” 沈问澜看不见苏为期在哪,但感觉应是离他极近。他听见蛊虫发出不安的嘶嘶声,她话中一字一句都化成气息喷在脸上。 “不过我骗了你六年,关于我的过去确实没骗你。我有个哥,有父母,父母重男轻女,打我骂我,让我去睡柴房……我在家里没什么地位。和你不一样,我是自己找到这儿来,自己走进来的。”苏为期缓缓道,“我确实之后扛不住毒,死了。但我过了几日从尸体堆里活过来了……你猜是什么救了我?” 沈问澜不说话。 他身上的蛊虫扒着他蠢蠢欲动。如同很久以前一样,蛛蝎在身上扎下密密麻麻的脚印,嘶嘶笑着静静等待他松懈下来张口的那一刻。 随后它们就会鱼贯而入,将他折腾个生不如死之后死在里面,到时候他就只能生生用手抠,不停的干呕,再自己折腾半天之后吐出干硬的虫尸。 他自然是死不开口了。嘴边就趴着数条蛊虫,傻子才张嘴。 苏为期并不在意他的沉默,自顾自地说着话。 “是毒救了我。你我一身都是毒,都是一丘之貉,大家都是苦命人,是什么把你从那个破烂的村子里带出来的,是什么让你活到现在的!?” 她说着说着声音逐渐气急败坏起来,字里行间燃起一腔怒火,伸手拔出腰间剑来。寒铁出鞘的声音让一直埋头不听她说话的沈问澜微微抬起头来,但并未不安一丝。 苏为期拔出剑二话不说,一剑刺向他左肩。 “是这儿!是九蛊!”她撕扯着声音喝道,“是蛊毒让你活到现在的!忘恩负义的东西,真当自己多干净吗!?” 她边说边将手中寒铁推进几分,剑尖活生生刺穿了肩骨,cha进身后墙中。即使如此沈问澜也未张口,更别提惨叫。他只皱皱眉,似乎cha到肩上的不是什么剑,只是软绵绵的棉花罢了。 如此一副云淡风轻什么都受的下来的样子更让苏为期火大,她转身从墙上抽出一剑,又要cha到沈问澜另一肩头上。 她还未转过身来,身后爆开一阵风,将蛊虫皆数掀飞开来。 苏为期心中漏了一拍。 “好了,最后一堂课。”沈问澜拔出cha在肩头上的剑,在她身后云淡风轻道,“第一,威胁最大者,须立即杀死。” 身后风声呼啸,她心中一惊,立刻回身以手中细剑抵住破风而来的杀意。 沈问澜冷眼看她,眼中满溢杀气,却悠悠道,“人心险恶,切忌意气用事,应速战速决,话多必死。” 右手持剑,左手盈风。 他左手盈着围着掌心旋起的风,一掌送了出去。 苏为期光是抵住他这一剑就倾尽全力,自然避无可避的被他震飞了出去。脖间红绳断开,一块刻着歪歪扭扭的“期”字石头飞了出来。红绳挂的太久,竟连风都受不住了。她看见那飞出来的石头,心下一惊,伸手去抓。 “你肯定不记得了,我们三个刚正式入门的时候,你给一人刻了个石头,石头上刻了我们的名字,哇,刻的真的丑。” 庄为辽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挂在脖子上的石头在他眼前晃,眼中发亮。“大家都嫌丑,但是都没扔,嘿,我们都挺喜欢你的。” 那块石头他竟看得十分清楚。经年累月下来,凹进去的字里已经发了黑。或许正如经年累月下来的苏为期,心中一腔恨意在决门被春夏秋冬吹了一遭,扭曲的不成样子。 “你杀得了苏为期吗?” 刘归望不无怀疑的看着他,他云淡风轻的回答。 “我杀给你看。” 他没注意到此人心思扭曲,就这么过了六年。若是发觉出来,是不是能潜移默化的引到正道上来,也没这么多破事了? 但这些都是假设了,假设没有存在的意义。 他并不感谢九蛊把他从偏僻村子里带出来,估计正常人都不会感谢,额间寒梅印也不是为了让他记住过去才画在上面的。 沈问澜反手出剑,剑尖破开“期”字石头,破开了黑黝黝缠在他身上的过去,刺向他曾经替她担心这担心那的丫头。 “第二,切勿以下犯上,忤逆师长。” 沈问澜一剑将她毫不留情的贯穿,语气漠然。 “第三,背叛师门者,无论是非,斩之。” 她死了。 沈问澜闭眼不去看鲜血飞jian,默念道。 五年前就死了——她的头颅被挂在树上,地上血r_ou_模糊。死的不明不白,不明不白。 苏为期突然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一手抓住他脖颈,死死掐住。 瞬间天地变色,身边清风转移中心,朝着苏为期争先恐后呼啸而去。 第9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5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95节 沈问澜呼吸一滞,体内翻涌内力瞬间消散。 苏为期身上爆出与方才沈问澜身上一模一样的疾风,虽不及他,但风声也呼啸,竟将身后黑色玄铁的铁壁活生生爆开了。 他眼前发黑,在天旋地转晕过去的前一瞬,他看见苏为期一口鲜血喷出,眼中失了焦距,浑身一寸寸皮肤都爆开,无数蛊虫从她身上钻了出来。 她眼神幽怨的盯着沈问澜,临死前扯出一丝笑。 “你休想好过。” 她爆开的寸寸皮肤中冲出滔天巨浪般的黑气,将沈问澜囫囵吞下。 铁壁被冲破的声音引起了季为客注意。 正一间间小心翼翼的杀人,小心翼翼的找的季为客早就对这么碍手碍脚的“小心翼翼”心生不满了。满脸都写着老子想杀人,听见这若隐若现的一声,立刻心下一紧拔腿冲着声音来源冲了过去。 要说冲也不对,他甚至连跑都觉得慢,连跳带飞的在地牢里低空飞行去了。 苏槐见他这脚程简直头皮发麻,心道江湖中人都他娘是想变成疾风不成,跑得这么快,有没有考虑过他这种小短腿的感受? 季为客当然不会考虑他的感受,他满脑子都是沈问澜,哪有地方腾出来考虑小短腿。苏槐也最多敢在心里叨叨几句,只能硬着头皮迈开小短腿追,还得颇为弱ji的喊几句。 “季大哥——等等我——” 苏槐心里恶毒的喊,季大哥,哪天我回去诅咒你被日到虚脱。 刘归望和他们没走一条路。他这条路越走越不对劲,黑暗潮shi中还有一股尸臭味,越往深处走这股臭味越是浓郁,简直逼得人要吐出来。 刘归望就明白了,这里面是藏尸的。 那就没什么好去的了,他抬脚就要往回走。 刚要回头,一声令整座楼都开始震的巨大声响,脚下有些不稳,扶住了墙才没跌倒。刚刚站稳,突然从深处尖叫着冲出几个惊慌失色的人。刘归望心中疑惑,随手抓住一个,道:“停下,怎么回事?” “死了……”被他抓住的人瞪着双眼,满眼惊恐,本就瘦削的脸,如此扭曲的表情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十分惊悚,“都死了……他们活了!” “……哈?” 到底活了还是死了? “跑……快跑!” 那人再说不下去了,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挣开他,连滚带爬哭爹喊娘的跑了。 刘归望一阵无语,突然身后一阵类似于野兽的嘶吼一般的嘶喝声。转头看去,一群血r_ou_模糊或只剩白骨的人歪歪扭扭的站了起来,口中吐着发出恶臭味的黑色液体。 说是人,其实也看不出人形了。其中一烂了一张脸的勉强站着的尸体此刻僵硬的嚼着什么东西,似乎是活生生从人身上扯下来的什么部位。已经腐朽的骨头动一下都发出即将散架的声音,骨架与烂r_ou_看上去摇摇欲坠。 这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尸群嘶喝着,刘归望站在原地,突然明白了刚才那人那番死了又活的话是在说什么了。 尸体活了,守尸人死了。 再不撤,他估计就是下一个死了的。 这群尸群缓慢的前行,刘归望咽了口唾沫。向后撤了一步,发出一丝声响。 听到前方这微不可察的声音,刚刚还如同老年人漫步树林的尸群却百米冲刺一般猛地冲了过去,甩着口中的黑色液体,大有要把他也嚼碎了吞了的意思。 “握草!!!!!” 这一幕给了刘归望巨大的视觉冲击,他二话不说转头开始跑,巨大的求生欲让他脚底生风。见前方有个转角,立刻刹了个车,冲进了拐角里,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隐去了身形。 尸群看不见他,立刻一股脑的朝前方冲去了。 刘归望从未像今日这么庆幸自己会隐身过,他不禁长出了一口气,感谢北亿,感谢隐身,北亿牛逼。 他保守估算了一下,刚才冲过去这一堆数以千计。 刘归望贴在墙上,还没喘过气来,突然想到。 地牢就这么大,这一群东西,早晚遇上季为客。 刘归望:“……” …… 季为客的脚步被绊住了,他的目光被面前的景象吸引过去。地上一大滩血r_ou_模糊的碎尸,碎尸的血发黑,带着股恶臭的药味。蛊虫不计其数的从她身体中爬出来,向着不远处趴在地上的一人缓缓爬去。 蛊虫嘶嘶的笑,爬满了那人的后背。此人红衣如血,后背被血浸透。身上爬满了黑色的蛊虫,应当是死透了。 但这么一个身形,季为客就算他化成灰了都认得出来。 破晓从他手中垂落。 “……沈问澜?” 作者有话要说: 没死!!!! 第56章 第 56 章 他离着沈问澜只有几步路,但也一步一步走的跌跌撞撞。 季为客颤着双手替他拨开那些纠缠不休的蛊虫,什么都思考不了,乱七八糟的想法乱成了麻。小心翼翼的把人从地上扶起来,扶起来一看,确确实实是沈问澜。 他肩上流出的鲜血缓缓地在地上流出了个血泊。季为客见过的血估计能把长江黄河染红,然而没有哪次见过的血比这次刺眼。 第9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6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96节 他慌了,从来没有这么慌过。 季为客进来前想,如果沈问澜交代在这里面了,他就跟着一起死。 但其实不是。“如果”一词对他来说如同虚设,他潜意识里认定沈问澜不会死,他也不会死。 但状况和他的潜意识里坚信的相反,一时间让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季为客伸手探了探气息,气息微弱,奄奄一息。 要死了。 “……要死了?” 他喃喃重复了一遍,又似乎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吃吃笑出了声。 “你就……这么死了?我呢?” 我怎么办? 苏槐这才上气不接下气的赶来,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季为客正在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冲了进来,道,“等会儿!……没……没死!” 季为客木然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看上去就像个刚被抛弃的孩子。苏槐心里抽了一下,一股强烈的负罪感涌了上来。 他喘了一会儿,不去看他那副表情,掩耳盗铃似的闭上眼自我安慰道,苏善澜,你没错,这都是沈问澜的主意,对,你没错! 安慰了自己数十遍“不是我的错”之后,苏槐睁开眼,走了过去,在沈问澜衣服里摸出染血的纸包来,打开来是包寥寥无几的粉末。 苏槐大着胆子,伸手撑开死了大半的沈掌门的嘴,一股脑全倒了进去。 刚刚已经死透了沈掌门突然咳嗽两声,虽未苏醒过来,但好歹是回来了血色,气息也平稳起来。 季为客松了口气,但脸色并未放晴,看向那边一滩血r_ou_,道,“他到底干了什么?” “这是忘无归。” “……”季为客定睛看了看那摊仿佛孕育蛊虫的r_ou_酱,“是吗?” “我和他被救出来之后都接受了相应的治疗,所以身体里是没有这么多恶心东西的。”苏槐道,“但是她就不一样了,当时没有被救,自然也没有接受治疗,所以这一滩应该是忘无归。” 季为客听懂了大半。低头给沈问澜顺了顺乱掉的头发,又问,“刚才喂的是什么?” “药。”苏槐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道,“之前你从他房间里闻到那个味儿了吧,是我让他喝的,味道很大。因为忘无归大概是能够化人内力,他问我有无办法抑制。” “我说了,这东西我治不了,只能想办法护一护内力,刚刚那东西喝下去,若内力遭威胁,则会死死锁住所有x,ue位,x,ue位被锁,气血不通,自然有点要死的样子……但看这样,没护住多少内力。” “……”季为客真是愈发觉得苏槐真他娘是个天才,不禁由衷道,“你可真是个天才。” “不及沈掌门,这都是他在听了苏为期的可能性之后找到我,连夜嘱咐我的……但把他掐晕的可不是我。”苏槐将他发丝拨开,脖颈间清晰可见的几个手印触目惊心。 苏槐接着悠悠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我也不知道。” 季为客还没说话,突然庄为辽冲了过来,面容惊慌失色,大喊道:“快走!!!!” 季为客虽然想问他慌什么,但毕竟这儿不是什么好地方,他慌自然也有慌的理由,连忙背上沈问澜跟着冲了出去。 庄为辽看见沈问澜死了似的,脸上更不好看,季为客知道他在想什么,只道句没死,便冲了出去。 他刚迈出去一步,只见后面刘归望也我c,ao了好几声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边跑边道:“快!!我撑不住了!!!救命啊!!!!” 他身后简直称得上千军万马。 季为客:“……那是什么?” 庄为辽一剑轰破楼顶,喊道:“是他娘的死人!!!” 几人接二连三的跳了出来,整座忌界楼轰然倒塌。楼外重重守卫立刻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刘归望见状,气喘吁吁扯着嗓子喊:“白问花!!!!!” 去傀破风而来cha到刘归望面前,有如当天沈问澜一样,以去傀为中心卷起狂风。白问花落到他旁边,朝他笑了笑,朝天上好整以暇的观望,甚至还伸手打了个招呼。 但一群守卫无论有没有被卷进去,皆是渐渐色变,甚至有的哭爹喊娘起来,求白问花快些停下。 白问花一阵莫名其妙,还没搞懂为什么,只见一颗烂了半张脸的脑袋被卷了进去。与脖子断开的地方还黏连着烂r_ou_,与一群活人格格不入,看上去确实值得哭爹喊娘。 白问花:“……” 接二连三的,散架的白骨、蛊虫、人身上的腐臭零件,全在这一阵狂风里一锅炖了。 白问花脸色越来越不好,忙道:“剑来!” 去傀应声而停,飞回到他手中,庄为辽拽上苏槐,一群人连忙跳开那一片尸块大雨。白问花就没见过这么多烂掉的尸体,忍不住一阵反酸,转头道,“祖宗,你这到底招惹了什么玩意?” “不是我招的。”刘归望死里逃生,黑着脸道,“我也不知道,突然就从地牢里窜出来的。” “这么多啊。”林问沥一眼都看不到尸群尽头,转头看了一眼季为客肩上的沈问澜,道,“都快天亮了,你们先回去吧,我们解决完就回去。” 刘归望迟疑的看了一眼,道,“你能行?” “能行。”白问花朝他笑笑,道,“去,回去给我烧热水去,我回去洗澡。” 季为客没听白问花说话,先一步回去了。他清楚决门心法,一道剑气就能轻轻松松解决一片,白问花刚刚那一阵风已经卷死了不少,解决这些根本不成问题。 回了逍遥谷后,沈问澜身上带伤。苏槐简单给他包扎之后,心里自然还盛着沈问澜叮嘱的话,转头看了看季为客,本想说些什么。 但他见季为客没打算离开沈问澜半步,见状叹了口气,亲自给他拿过去了。 是一纸信。 季为客正脸色不好的乱七八糟的想事,这么一封递到眼前的信让他蒙了一下,转而抬头看了一眼苏槐。 第9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7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97节 苏槐垂眸道,“我制药的时候,他就写了这个。他也知道九死一生,若遭遇不测,就要我给你……虽然不想说,估计是类似遗书的东西了。” “如今情况还算乐观,但估计他也想到会这样了。”苏槐淡然道,“所以我还是觉得应该给你。” 季为客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这人连遗书一样的东西都写了,第二天还能淡定的叫他起床,还搂着他睡了一觉,晚上一言不发的就走了。 回来就这样了。 但他连半句怪罪都说不出来,如今连骂几句都骂不出来。 底线一再下撤,沈问澜根本就是恃宠而骄,和当年他在山下给自己取字惹得四方追杀没什么两样。都是一丘之貉,他此刻倒明白沈问澜那时候有多无奈了。 他平静的接过信,只说了声好。 信纸自然是轻的,但他拿在手里,多了几分沉甸甸。 苏槐不再逗留,替他掩上门出去了。 烛火在静静的摇曳,他看着手中的信纸,愣了很久。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愣什么,大脑一片空白,竟然想到了初见时候的沈问澜。 山水养出来的道人新鲜的很,可能有这么一层新鲜盖在他身上,才觉得这人长得实在好看,若要说哪儿不同他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似乎苍白无力的言语说什么都抵不上他一丝光亮,只能说句在发光来解释沈问澜当初砸进黑暗生活里的突兀。 沈问澜教他诗词歌赋,御剑卫道,领他向前走。季为客走啊走,不愿再跟着他走了,自以为跑到了前面,还朝他亮剑。然后甩开他狠狠摔了一跤,跌跌撞撞瞎跑了好久,跑啊跑,又撞回了他怀里。 他不知想到什么,笑了一声。展开手中信纸,正是沈问澜的字迹。 开头四个字,工工整整的撞进他眼中。 ——“为客吾爱。” 若这封信到了你手里,定是我没能全身而退,最糟的情况是尸骨无存,不过我应该没有这么惨。现状来看,是我骗了你,但我说不会死却是真心实意这么想,也为了不会死用尽了全力。可惜天不遂人愿,怕是没死也和死了没区别。 原本我并不怕死,我想过将你托付给谁比较好。人选颇多,我也并不担心。但如今不同了,我的小祖宗没了我不行,毕竟除了我他谁都不信。 过去的五年我如今能轻轻松松说出口,但五年不是一段很短的时间,每一日每一分都度日如年,但如今却缥缈起来,甚至于每天起来看着你,我都有些迷茫那五年是否真实存在。 我有一事相告。五年前,并非你向我刀剑相向时是最后一面。我虽去晚,但还是寻到了你。但当时你已被毁一眼,见到我空留一腔萌芽恨意,你向我笑,一剑横着,在眼上划了一道伤,从此废了双眼,再不问世事。 我很难形容当时的心情,我把你放在门下,只想免你孤苦伶仃,免你从此路上风雨,免你伤,免你悲。但似乎每一条都没有做到,故而只有引毒,才能缓解一点点这种苦痛。 从此,愿你平安喜乐,百世无忧,事事无敌。 平安喜乐。 季为客突然如同看到什么好笑东西般笑了一声。信纸被啪嗒啪嗒掉落下来的泪珠洇shi,他伸手死死抓住沈问澜的手,生怕面前的人真的如信中所说一般,一下子尸骨无存,消失去哪,无影无踪。 他喃喃道,“你死了……我去哪儿平安喜乐?”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六点记得来 ,双更 第57章 第 57 章 代苍南一觉醒来,看见眼睛红的像要滴血下来的季为客站在他床前,直接给他吓得从床上滚了下来。 代谷主吓得感觉心脏差点从胸腔里蹦出来,还什么话都没说,季为客就开门见山道。 “忘无归死了。” 忘无归死了。 忌界楼化作一片废墟,残存的守卫疯了一般冲进市井,吓得吱哇乱叫,这消息转瞬传遍江湖间大街小巷。 此事引起轩然大波,三天时限未到,沈问澜先和忘无归同时生死不明。忘无归是必死无疑了,沈问澜生死不知,没有要醒的意思。 忌界楼经历大变一片狼藉,整座楼轰然倒塌。然而由于他之前那一番慷慨激昂颠倒黑白的说辞,风云并没有因为他的死停下脚步的意思,反倒围绕着他的话,针对究竟是九蛊神教还是九蛊邪教此事,一时间众说纷坛。 忘无归死了并不是结束,反倒刚刚开始。 一种说法是沈掌门率人杀人灭口,把真相扼杀在摇篮里,其心可诛。 另一种说法则是忘无归本就居心叵测,罪不可赦,罄竹难书,沈掌门只不过替天行道罢了。 各地有好战分子争得面红耳赤,各自问候对方老娘老爹,甚至连祖坟都给问候上了。 还未到晌午,就已经愈争愈烈,那些不知什么来头却战力高强的尸者把整个楼都咬得一干二净,最后虽被决门出人悉数灭了,但忌界楼还是已经大部分都折在楼中,还活着的也都是外面守门的,吓疯吓傻的有,缺胳膊少腿了的也有。能说出句话来的几个也什么都不知道。 现况如此,矛头自然指向了决门,决门此刻不出头说点什么,再这么下去就和灭门没什么区别了。 泓教教主一马当先,一纸邀约送到逍遥谷中,说江湖等着个说法,希望诸位夜里来泓教一谈。 然而如今沈问澜躺在床上,不可能去给个说法。那如今自然要选出个人来代掌门说话,到时候自然少不了找茬的,此人又要有一定的威慑力。 顿时决门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到了季为客身上。 季为客:“……看我干什么。” “你上。”白问花毫不犹豫指着季为客道,“没办法,除了床上躺着的那个,在场有寒梅印的只有你了。” “我不去。”季为客相当抵触,他坐在地上,一点处理这些事儿的心思都没有,“不是还有老掌门吗!” “你去吧。”周谁往敲着桌子悠悠道,“能听见挺多好东西。” 第9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8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98节 “……” “至于什么好东西,我想想,嗯,比如说……”周谁往将一缕发别到耳后,悠哉道,“沈问澜?” 季为客:“……”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软肋是沈问澜,他自己也知道,知道也没办法,避无可避的事物还是避无可避。 白问花见他脸色有些变化,知道他有点迟疑了,赶紧趁热打铁道:“莫虚,我跟你一起。” “……” …… 平安喜乐,百世无忧,事事无敌。 就算他没事就守在床前一步不移,也没能守回来沈问澜,至少现在没有。庄为辽也来了,进门跟他打了个招呼,陪他守了一会儿,两人相顾无言。 季为客不说话,但他不是个话少的,什么事儿都憋不住,总得说出来才舒服。 “我总觉得我特别没用。”他垂眸,趴在桌子上,把整张脸埋到臂弯里。沉着声音缓缓道,“三个人里面我最大,从小到大没注意到师妹不对劲,没在你走了歪路的时候把你打回来。五年前也没帮到你,就连这次进去也没把他救回来……” “跟你没关系。”季为客摩挲着没离过身的信纸,道,“都是我自己的错。” “你想过没有。如果师妹是内鬼,且不论那么小的孩子怎么有那种心思,如果她是九蛊的人,那师父从来没从九蛊里出来过。” “我知道。”季为客垂眸,伸手握住他垂在床边的手。 这些事他都想过,但一直不敢细想。 沈问澜的噩梦早就回来了,六年间一直盯着他。六年间他教这个噩梦诗词歌赋,噩梦却在盘算如何再将他拽回黑暗。再往前一点,可能他早就被盯上了,只不过是还没出手罢了。 他似乎从来没从九蛊逃出来过。 想到这里季为客就不敢深想了。他知道沈问澜刀子嘴豆腐心,三个弟子虽自己特殊,但其余两个也是他的心头r_ou_。若是想到自己对九蛊人如此亲近…… “别想了。”季为客双手小心翼翼的捧起他发凉的手送至额间,贴着他的手,颤声道,“别想了,他还有我们。” 夕阳西下,泓教离得虽不远,但早些动身至少有些诚意。庄为辽替他看着沈问澜,季为客自然信他,也没多说,拿上破晓就走了。 季为客走了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昨天和季为客一样一夜失眠的庄为辽正昏昏欲睡,突然被一阵几乎要把肺咳出来的咳嗽声给惊醒了。 他迷迷糊糊一看,朦胧中看见床上的人爬了起来,瞬间睡意全无惊喜的直接从原地蹦起来了:“我c,ao!??!!” “你……”沈问澜简直恨铁不成钢,自己这好不容易鬼门关一趟回来,醒了咳得要死要活,养大了的逼崽子还在旁边c,ao,真是不如炖了喂狗。声音嘶哑道:“……c,ao什么c,ao……咳!水!!!” 庄为辽赶紧连滚带爬的去给他倒水。沈问澜足足灌了半壶下去,咳嗽几声,才把自己的声音找回来了,他喘着气,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面苏槐给他缠了几圈绷带。 沈问澜又缓了一会儿,才看了一眼庄为辽,问道:“什么时候了?” 庄为辽在一边蹲着看着他,良久不说话,眼泪慢慢噼里啪啦往下掉。 沈问澜嘴角一抽:“……你听见我问你话了没有?” 庄为辽想回答,但一张开嘴,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沈问澜见他这样,到了嘴边的训话硬生生给咽回去了。他一阵头疼,差点都忘了他是自己拿的主意去找人打架的。孩子一哭他连句“男子汉大丈夫你哭什么哭”都训不出来,心一软,长叹口气,坐起来道:“算了,过会儿再说,你过来吧。” 庄为辽抽抽噎噎的哭着凑了过去,抱着沈问澜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沈问澜拍他几下,安慰道:“没事没事,这不是回来了吗……别哭了别哭了……” 安慰了好一会儿,庄为辽才停下了。抹着眼泪还有点抽噎,道,“你吓死我们算了,有什么事你不说,自己突然就走了,还把寒梅印传人了……” “啊,那个。”沈问澜揉揉脖子,道,“我怕我回来废了半死不活,或者醒不过来才给他的。” 庄为辽松了一口气,刚想说沈问澜看上去没事,突然被他揪了过去,转而猛地一掌拍到胸前。 庄为辽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然而却没有被震飞出去。这一掌虽然力气非常大,他险些一口鲜血喷出来,然而从中一丝内力都没有,自然没什么杀伤力。 “哦。”沈问澜意料之中一般,翻过来看了看自己的手,复又握拳,再次摊开后,惆怅道,“废了。” 庄为辽愣住,良久,才喃喃道。 “废……了?” “对。”沈问澜望向墙上铮铮作响的凝风,云淡风轻道,“废了,武功全废。” 刚刚还只是铮铮作响的凝风似乎有思想一般,听到沈问澜武功全废,无主的剑鸣起寒光,寒光带血。 沈问澜迟疑一下。咬了咬牙,下床伸手试着去碰了碰那把如同嚎泣的剑,然而刚碰触剑身,立刻被剑身化风的剑气所伤,手心瞬间破开数道伤口,鲜血滴落一地。 凝风铮铮作响,寒光闪烁。 沈问澜望着这把剑身纹路复杂的剑,沉默许久。 他早知道会这样的。 “你知道会这样?”庄为辽看他神情便知道他心中所想了,不禁喊道,“那你干什么还去,你是觉得我们不行吗?!” “你们当然不行。”沈问澜淡然道,“她伸手碰你们一下,所有人都会死,只有我不会。” “你懂吗,这事除了我,谁去都会死。有的仗,即使知道去了回不来,回来也会残,你也得去。” 沈问澜长叹一口气,轻描淡写道。 “所以我才把寒梅印给人了……还好,就是后悔。” “后悔打最后一次的时候用的不是凝风。” 凝风本立着,不知为何,明明无风无雨,却突然倒在地上,当啷一声。 第9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9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99节 “这把剑,就赠你吧。”沈问澜转过头,对他道,“不过可惜,如今我碰不了了,也没办法正正经经的赠剑与你,你自己拿了便是。” 这剑陪他从天光乍破走到残阳如血,走过山路,进过牢笼。深渊在侧,凝住风雨。从开始的年少意气到如今带着山门起死回生,看过他两袖清风,也看过他力挽狂澜,最后也终于遥遥的看到他粉身碎骨。 看到他被掐住喉咙,所有清风都消散。 沈问澜披上外袍,走出了房间。 庄为辽欲言又止,终是没叫住他一直向前的脚步。 第58章 第 58 章 泓教地处偏僻,但与决门不同,四季并不分明。每日萧瑟寒风,万物枯萎,大雪皑皑,将山头染得雪白。 泓教教主自然不可能只邀当事人前来,江湖上四大门六大派,全都派了一两个人前来。其中最为少见的是,从水寺与天霖寺两个从不问世事的庙宇都派人前来了。 从水寺派了位看上去并无杀伤力,长相极为y柔的笑眯眯的和尚,身形瘦弱,似乎随时可能被泓教山上的妖风刮跑似的。和尚蹬蹬蹬的跑来,朝刘归望阿弥陀佛了一下,还苦口婆心的劝他远离是非少杀人。 天霖寺来的是不苟言笑的两位和尚,二人并不打算说什么,只是捻着佛珠,慢慢的朝里行进着。 从水寺来的这位和尚法号沧凛,笑眯眯道,“天霖寺并非不问世事,只不过是依照内心而行动。他们并非为利而动,也不会为名为情。” 刘归望自然知道,不然他也会屁颠屁颠的找到天霖寺上求求他们结个同盟。和尚刚刚还在他耳边叨叨“莫杀人,莫杀人,杀了人要遭雷劈”,他自然一点好脸都不想给这个同盟,翻了个白眼啧了一声,叫上白问花转头朝里走了。 和尚并不见怪,笑眯眯的跟了上去,季为客一言不发的也跟上。 泓教教主元倾此刻正在踱步。 左右护法轻雾重隐,站在他左右,看着他踱步。 老头踱步几个来回,表情复杂,不禁道,“如何了?” “回教主,那忌界楼都成废墟了。”重隐表情严肃,道,“但没发现忘盟主尸体,下落不明。” 轻雾接着道:“刚刚决门一脉来了两人,百花宫主白问花与沈掌门门下季为客。” 老头听见后者名字来回踱步的脚步停下,脸色一黑,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轻雾知道他会这样,又接着艰难道:“腰间破晓……银光带血,怕是十成功力全回来了……” 元倾:“……” “刚刚有人质疑,他便把额间黑布取了下来……上头……” 轻雾看了一眼重隐,看了一眼原地僵成雕像的教主,表情难堪道:“寒梅印……” 元倾:“………………” 泓教教主元倾,早上听见忘无归死亡的消息后,一腔积极备战的热血被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他是忘无归最得意的左膀右臂,忘盟主夸他忠心耿耿,他把酒干了说句必须的;忘盟主夸他识大体,他自称识时务者为俊杰;忘盟主把他带回忌界楼,给他看九蛊神毒,说到时你可以用些这个来对付沈问澜,他觉得忘盟主真他妈义气。 一来二去,元教主也给忘无归送去不少人手,为表忠心,自然都是上乘子弟。深知江湖腥风血雨的可怖,见势不好自然赶紧开溜。大家都混迹江湖那么多年了,不死的原则就是绝不凑热闹,感觉情况不对拔腿跑就对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命至少得留一条。 大会之后没过多久,这些弟子被派过去也没两三天,自然来不及通报本家。早上出了事后连滚带爬的回来,竟连这些见过风雨的高干子弟也被吓得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句话来。喝了几杯水,喘了好几口气,这才把话吐了出来。 第一句话就是,沈问澜没杀进去。 忘无归后门进后门出,后门只有忌界楼的弟子把守。依照沈问澜的风格,必定是从正门杀进去。但若是忘无归将他带了回来,为何不堂堂正正的从正门进,走了些避开泓教眼线的小路呢? 是有意隐瞒,还是另有隐情? 那一堆尸鬼他们也瞧见了,从忌界楼里冲了出来,一波冲进楼中,一波追着决门追了出来,那又是些什么东西? 无论哪种,忘无归都并非表面上那样对他掏心掏肺了,必定是瞒着他些什么。研究出那种东西,必定也不是什么神教了。 但被他荼毒的可不是泓教一脉,他有眼线能发现不对劲,但其他大小势力可不一样了。 再者说,季为客此人经历大变,脾性喜怒无常,沈问澜又生死不明。现在十成功力都回来了,万一谁说了什么不顺心,泓教恐怕下一秒就成了战场。 “忘无归真他妈怪物。”元教主骂道,“几句话就能把一堆人都挑拨起来,真他娘烦。” 元教主这声骂还没落下来,突然门外闯进来一弟子,连滚带爬的跑进来,连句“报”都来不及喊,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来,道:“教主!失控了!!门外势力……门外势力集火决门了!” …… 苏槐看见沈问澜的时候,手一抖,差点没把一锅汤药给掀了。 又看见他手上的血,不禁一阵头疼。 “你早点醒,就能看见他了。”苏槐一边给他包上一边道,“他昨天晚上回来眼睛都没闭,就守着你,估计别人一看他那红眼都能吓掉半条命。” 沈问澜一提季为客就脑袋疼,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发展。庄为辽一个大老爷们让他这么一吓都哭得说得上梨花带雨,小祖宗看见他不得上来就赏一顿揍? “希望他不要揍我。”沈问澜抹一把冷汗,道,“我现在是真的打不过。” “全废了?” 沈问澜点点头。 “行吧。”苏槐皱皱眉,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沈问澜莫名其妙的看看他,道,“不是这事就完了吗?” 苏槐:“……” 第9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0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100节 沈问澜:“…………” 苏槐看着沈掌门这张“我牺牲了这么多难道还没完吗”的天真表情,十分于心不忍,到底还是说了:“沈掌门……江湖上都炸开了,要您给个说法呢。” 沈问澜:“………………” 苏槐艰难的接着道:“而且……忘无归死了,他那盟友能不让你偿命吗?” 沈问澜:“…………………………” “这个关头你废了,那么多人可盯着你呢……” 沈问澜太阳x,ue直突突,头疼的要命。他抹了一把脸,艰难道:“算了,你先把我之前给你的信还我,那信不能给他瞧见。” 一提信,苏槐立刻僵成一尊雕像。 沈问澜见他表情僵硬,心下一咯噔,忙道:“我信呢??” 苏槐咽了口唾沫,颤声道:“我,给、给他、他他他……了……” 沈问澜:“……” “你昨天晚上让她得手了……我以为不得昏迷个把月的……就把信……” 苏槐说得小心翼翼,但话中重量依旧不减,字字诛心句句断肠,化成利刃把沈问澜贯了个对穿。 沈问澜二话不说,一掌按住他脸推到墙上。虽然内力没了,但力气还在,他面无表情的按着他的脸暗暗使劲,简直想把他头骨都整个捏碎,幽幽道:“你是逗比吗。” “……我……” “现在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沈问澜面如死灰,道,“他肯定要揍我了,怎么办,你替我挨揍吗!?” “……会死的吧。” “对。”沈问澜绝望道,“死的可惨了。” 他话音刚落,庄为辽突然从走廊上冲了过去。连滚带爬相当狼狈的跑着,遥遥的,林问沥喊道。 “你快点!!他们要死在那儿了!!” 沈问澜闻言,联想到江湖上想让自己偿命的说法,便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心生一计,松开了苏槐,朝门外大喊一声:“站住!!” …… 泓教教主跑到已经沦为战场的地方时,场面混乱极了。 各方势力集火决门,只有寥寥两家护着脸色相当不好看的季为客。然而如此还不算,众人怒火中烧,将不在场的沈问澜骂了个狗血淋头。 “沈问澜不敢正面和我们打,就搞这种小把戏吗!?” “忘盟主死的不明不白,你们还有脸替他出现在这!?” “他就该偿命!你们也都该死!!” “一堆好赖不知的疯狗,死到临头还咬人!!” 什么难听的话都在此起彼伏,众人叽叽喳喳,一腔怒火朝着称得上单枪匹马的几人。根本不惧他季为客,见了元倾出来,还有甚者高声喊道:“现在元教主也来了!今日定要你人头落地,给这闹剧画上个句号!” “就是!” 陈孤月真是越来越听不下去,刚要说些什么,身后突然爆出厉风来。 山中萧瑟寒风忽然不再胡乱呼啸,竟以某处为中心,旋着呼啸而去。寒风凛冽刮骨,裹着风雪灌进狺狺狂吠的人嘴中。 这中心正是季为客。破晓未出,也未动一兵一卒,便直接让在场不计其数的人闭上了嘴。 元教主还站在高处,这一刮他差点没从上面掉下来。连忙稳住身形,寒风中连眼都睁不开,眯着眼一看季为客,腰间破晓剑身冒着在风雪中闪着寒色的光,不再像上次忌界楼一见那样闪烁,此次绕着剑身的清风包裹寒光,银中带血,经久不息。 元教主心中咯噔一下。 完了,五年前那个怪物又回来了。 “我心情不太好,所以请诸位吹吹凉风冷静一下,最好把脑子里那点浆糊都给老子吹走最好。”季为客收回内力,脸色并不友善。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要是我再听见一声谁骂掌门,马上送他去见忘无归,好生替我们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刚那寒风刮得所有人都差点跌下山去,这前提居然还是他连剑都没拔。本是带着侥幸心理欺负他人少,再一想上次他只知道盲目进攻,最后狼狈不堪,全当他已经是个莽撞的废人了。刚刚见他一言不发,更当他没了沈问澜已经什么都不会了,更加变本加厉。 谁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过过了几天而已,再见面五年前力战江湖的怪物又回来了。顿时没一人敢出声,见没人说话,他便又冷笑道,“既然诸位如此配合,以免进屋吹了火又脑袋发热说些不该说的,我们就吹着风说话好了。” “……” “毕竟你们说不该说的,我也会做不该做的。”他悠悠道,“吹凉风嘛,江湖险恶,多吹吹总没坏处。” 还是有人胆子大,不惧他这些,高声道:“你莫说笑!你一介代掌门,还有权让我等在外面挨冻讲话?其次忘盟主死了,定是被沈问澜杀了!杀人偿命……” 季为客越听脸上越不好看,白问花生怕他气上头把全场都给一剑劈了,还未开口让他冷静一下,突然从身后传来道声音。 “我凭什么偿命。” 此人说罢,伸手圈住面若冰霜的季为客,整个人挂到他身上,悠悠道,“江湖之事打打杀杀,还从未听过要人杀人偿命,你又姓甚名谁?” 这声音季为客最耳熟不过,然而竟一时反应不过来是谁。 他低头,圈住他的手满是绷带,衣袖红如残血。 沈问澜。 “诸位欺负我的季为客,还不准发脾气,不太好吧。” 季为客满腔的咬牙切齿与有口难言,突然就在这声音里全化成了软绵绵的委屈,恨不能当场扑他怀里哭一会儿。 第10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1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101节 他没死。 季为客心想,他回来了。 第59章 第 59 章 众人瞬间不吭声了。 江湖中腥风血雨,死的人不计其数。 确实没有杀人偿命这一说法,谁杀了谁,只能证明谁在谁之上,说理?说什么理,理哪有武功说话痛快。 但若说用武功说话,根本不用沈问澜出手,季为客在那一站就有如千军万马。 众人并不在意忘无归。要杀沈问澜的是忘无归,此刻反被他杀,倒应该算是活该。 但所被注意的点是,沈问澜此人被压数年,山门摇摇欲坠风雨飘摇,这个样子居然还能起死回生,当真可怕。若将来真生些邪念,怕是天都能被他掀了。 故而也并非讲不得道理,此个中缘由经过,不过得要个说法。 白问花自然清楚这些。率先打破沉默,道:“外面风大,不如诸位里面说话?” 刚才那一力压全场的寒风已经把众人刮得嘴都张不开了,连忙朝屋里鱼贯而入暖和暖和,再梳理一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白问花笑眯眯转过头来,也没问责他,好像没发生过什么事儿一般,朝着沈问澜道:“我替你争取时间,你早点说完。” 沈问澜朝他点了点头,又道:“还有两个也来了,在暗处,一会儿你认领一下。” 白问花点点头,朝着里面去了。 沈问澜松了口气,刚松开怀里的人,就被人猛地推到了地上。 他早有心理准备。仰面躺在雪地里,心里长叹口气,闭上眼睛,准备迎接理所当然的一顿胖揍。然而并没有拳头的到来,倒有泪珠落到他面颊上。 季为客按着他的肩膀,一字一句颤声道:“凝风呢。” 沈问澜睁开眼,季为客眼睛红的吓人,满眼的失魂落魄,却有一丝清明留着,死死盯着他。眼泪溢出来,滴落到他脸上。 他看了这张如同被抛弃的孩子一般的脸心里便如同突然被cha了一刀一般,猛地一阵抽痛,之前明明大言不惭说不后悔,如今却被这么一张委屈的脸给搞得恨不得从头再来。 他后悔了,非常后悔。 季为客颤着指尖去抓住他的手,几丝内力涌入到他体内,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沈问澜体内没有内力去接住这涌进来的几缕清风。 “凝风呢……” 纵然他心中明白了,但还是渴求着他说句不是,一边给他塞那些根本无用的内力,一边小心翼翼的求证道,“你告诉我……” 沈问澜垂眸,他虽于心不忍,但该说的必须要说。他有权利知道,也必须知道。 沈问澜伸手将季为客按到自己怀里,轻轻拍着他后背,仿佛还哄着孩童一般。看着满天星辰,拍着身上颤抖的人,轻描淡写道:“拿不动凝风了。” “……” 他不说话,沈问澜只能听见他抽气的声音。虽然看不见脸,但应该是在哭了。 “哎,这不是人还在吗。” 他好声好气宽慰道。 他将一腔的苦味压下,不甘与后悔全都嚼碎了咽下去。沈问澜早知道会有这么个结果,这条命是周老掌门捡回来的,一身武学也是决门练出来的。这么自我牺牲的一战过后成了个废人也无所谓,就当还了这座山一腔半凉的热血。 她临死前说沈问澜休想好过,可他此生也并未好过。 儿时九蛊,年少时御剑,过得懵懵懂懂,也不知为什么要练剑。活着没有目的,活着就是为了活着。就这样走在迷雾中漫无目的的长大成人,顺其自然一般接过了掌门的位子,收了三个孩子,其中有一个还是从未远离过的梦魇。 他想,我从未逃开过。 但又想到那时次次抓着他瞪苏为期的小祖宗,复又觉得早就逃得远远的了。也觉得这一生都好了不少,就算人废了,有个季为客,此生都能活的好看了。 “我要是再早生几年。”伏在他身上的人突然颤着声音道,“我就闯进九蛊去,把人都杀光,把你带走,免你日后受苦……” “人在世上就是要受苦的。” 季为客撑起身子来,吸了吸鼻子,道,“但我不想看你受苦。” “人在世上免不了受苦。”沈问澜伸手去覆住他冻得有些发红的耳朵,微微起身来,又道,“不过你陪我一起受的话,苦味就发甜了。” 说罢,他贴上这失魂落魄的小怪物的唇。 这是个绵长的吻。不知为何沈问澜这次用的药发香发甜,有股如同点心一般发齁的甜味。这股香甜的味儿不同之前的苦药味,想至之前的几次,一来二去,倒真尝出股发甜的苦味来。 季为客紧紧拥住这险些就离他而去的甜味,力度大得恨不得将此人融进骨血里。 等到沈问澜松开他,他也不愿意松开半分,他眼中意外的清明,道。 “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把我撇开。我绝不独自在世上苟且偷生,若你有个闪失,我立刻追到黄泉路上去。” 沈问澜无可奈何的笑了一声,心道他果然看过那信,只笑骂道:“小疯子。” 白问花赶不走一众趴在窗沿边大呼小叫有如山林里的黑猩猩一般捶胸顿足的江湖人,只能把这其中大呼小叫的最厉害,跟黑猩猩头领没两样的庄为辽给拉了回来,看他鼻血直流笑容猥琐,头大的不行:“不就是亲上了吗,你至于的??” “不行,师叔!”庄为辽还想扒着窗沿看,挥舞着双臂也要回去:“太带劲了,我还想……” “不,你不想。” 第10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2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102节 “我想……!!” “你不想!” 白问花忍无可忍,怒道:“够了啊!!刚刚还大呼小叫让人偿命,现在一个两个全趴在那边看热闹!干什么啊!” 那堆江湖人根本不理他,还在窸窸窣窣讨论着刚刚那场面。刘归望见怪不怪,坐在角落里烤火,悠悠道:“多正常,人吗,有热闹不看,那还叫人吗。” 白问花:“……” “他俩现在干嘛呢。” 白问花遥遥瞅了一眼,那二人在雪地里说着什么。越说季为客脸色越差,似乎是已经说起了正事。 “谈话。”白问花道,“好像谈正事了。” 刘归望哦了一声。 见没了热闹看,一个两个也都找了位置回到火炉前暖和暖和。刘归望站起来,他一向不喜欢在人堆里扎着,走到白问花身边坐下,低头悄声道:“一会儿说话的时候,能避开大战就避开,没人愿意开战,不过是怕沈问澜哪天揭竿而起罢了,真诚一点保证一下,让他们心安就是。” 白问花点点头,朝他比个手势,示意自己明白了。 陈孤月也走了过来,道人脸上虽仍旧面若寒霜,但有几丝飘在上面的红色骗不了人。白问花知道他刚才也瞧见了,不再多问,悠悠道:“陈道长,坐。” 陈孤月坐下了。 白问花又道:“陈道长,你有心上人吗。” 陈孤月冷酷道:“没有。” 白问花宽慰道:“没事,顺其自然,该来的总会来。” 陈孤月:“……” 门突然被拉开,沈问澜拉开了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面色平静的走了进来。季为客跟在他后面,默默地拉上了门。 沈问澜刚坐下,就感受到了诸种异样的目光。 他抬起头,发现那不是想让他偿命的杀气,而是另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类似于背后碎言碎语的长舌妇的目光。 有人道:“我说那小怪物怎么非但没事还更上一层楼,原来是互通了心意……” 又有人道:“没想到沈掌门道貌岸然私底下居然干这种事,啧啧啧……” “也不知道决门祖上知道出了这么个衣冠禽兽该作何感想,哎哟哟……” 更有甚者道:“说不定之前那谁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虎视眈眈的……” 之后,就是一长串此起彼伏的“噫——”,尾调刻意拉长不少,声调高低曲折抑扬顿挫,再拉长点都该成小曲了。 一骑当千万人不敌的沈问澜摇身一变成斯文败类衣冠禽兽,受害者季为客绷着的一张脸没憋住,吃吃的笑出来。沈问澜笑不出来,一世英名这下是真毁了,转头看向眼神飘出去老远的亲爱的师弟,幽幽道:“白问花?” 白问花真诚发虚的看着他,眨眨眼试图装无辜道,“师兄,不能怪我,你说这大晚上明月当空,什么都照的一清二楚,你又……那么……投入……是吧。” 沈问澜:“……” 他只好叹了口气,提声打破这些碎言碎语,道:“江湖儿女情长之事,不是诸位能自我推测的。如果没有正事,在下今天就回去了,还希望诸位不要再把ji,ng力放到我身上便是。” “等一下。”元教主出面,开门见山道,“沈掌门当真杀了忘盟主?” 沈问澜并不避讳,直面道:“是我杀的。但诸位是与五年前一样,担心我哪天心生邪念,做出穷凶极恶之事。但五年前正因为这个想法,才成了借刀杀人的刀,我并非全身而退,不瞒各位,如今武功全废,这担心实属多余。” 沈问澜说罢,并不给人反应的时间,轻飘飘道了句:“剑来。” 庄为辽抱在怀里的凝风不为所动。 第60章 第 60 章 决门山上。 山高风大,临时潦潦草草的将从水宫房顶补上,好歹是能御住寒风后,沈问澜与刘归望窝在其中,围着从水宫烧的噼咔作响的火炉,表情严肃。沈问澜将左手的一张纸卷成圆筒,一下一下拍在右手心上。 刘归望黑着脸如坐针毡,不耐烦道:“够了吧。” “不够。”沈问澜悠悠道,“这才多少啊,你当我们百花宫宫主是什么人,这么点银子就能请走的?” “这么点银子!?”刘归望把他按到火里的心都有,“两百两黄金!?换算来那是两千两银子!我还帮你报销了修缮山门的银子!你还想干什么!?” “你得图个吉利呀。”沈问澜站着说话不腰疼,好似为他着想似的,道,“八百两吧,吉利的很。” “??八百两?江南最贵的花魁都没这么贵好吗!?” “你开玩笑呢,江南花魁那是哪来的妖魔鬼怪,我这鼎鼎有名上能帮你杀敌一万下能供你赏心悦目上的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百花宫宫主,八百两亏吗!” “……” “说话。” “……不亏。” “没错,八百两都是赔本的买卖。” 末了,沈问澜又想起来了,道:“对了,别忘了聘礼。” “……我都给你八百两了你还要聘礼!?你真当我的钱大风刮来的!?” 第10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3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103节 “别装,你接一单至少白银一百两。”沈问澜悠悠道,“弟子接单还要上交十两银子给你,你说你差钱吗。” “……”刘归望嘴角一阵抽搐,咬牙切齿道,“算你狠。” “过奖过奖,就是我狠你才没费多少力气的。” 刘归望:“……” 沈问澜说得倒是云淡风轻。 刘归望心中五味杂陈,虽然知道有幸活着回来沈问澜也不一定能像从前一样,但武功全废还是超出了想象的。没有什么保证能比“此人武功全废”更能让人安心下来。凝风未应剑来诀,那柄曾经是万千人心中噩梦,也是万千人入江湖来心中所向往的清风一剑,此刻如同一把废铁一般静静的立在角落里。 仿佛过去所有都不过黄粱一梦。 “他不愿拿这剑。”沈问澜看出他看向凝风,便解释道,“说凝风那么多传说,挂钩的都是我,从前是我,今后也不会是别人。” 刘归望哦了一声,心道除了苏为期,其他两个娃倒是真的惦念他。 想到他那几个弟子,自然要想到季为客。但仔细一想,自打今日上山来就没见过季为客,他咦了一声,奇道:“你那个小祖宗呢?” “不知道。”沈问澜道,“昨天说要去办点事,今天晚上回来。” 刘归望听到这儿,脸色一黑。 “……怎么了。” “……”刘归望道,“武林大会,昨天就重开了。” “……” “……赛程紧,今天下午就结束。” “…………” 皓月长空,季为客如同从血海里走了一遭一般,衣服上还滴答着血回来了。 遥遥的他看见从水宫门口的一粒光。暖色的一粒光点,缓缓放大,想也知道是沈问澜提着灯笼等他。 沈问澜看见他身上大约一拧还能拧出半盆子血的衣服,免不了一阵头大。沈问澜裹着厚重衣服,如同守望儿子回来的老父亲,看见他总算回来了,皱皱眉没说话,等他到了面前,下意识想替他把破晓放好,又想到已经是个废人,复又讪讪的把手缩回去。 季为客看他这样就难受。虽然决门山高风大,但习武出身的整座山的人都皮糙r_ou_厚,又有内力加护,好歹穿少一点也没事。他从前一件红外袍就够过冬,但如今里三层外三层,无一不在提醒季为客出了什么事。 “还去争那东西做什么。”沈问澜皱眉道,“又不缺这个正名,都没人不敢服你了,还去打,是生怕拉的仇恨不多?” “我没要天下第一。” “那你去干什么?” “江湖心法,若知缘由,应该也能找到方法解掉。武林大会什么人都有什么人都去,万一就有人知道……” 说着说着他又叹了口气,道,“但我说谁告诉我是什么心法就把天下第一拱手相让,但也没一个人知道。” “……” 季为客说着说着就消沉下来,明明样子像个出门回来的血修罗,但低下头来又感觉像个没萝卜吃的兔子。沈问澜那一腔觉得他没事找事皮痒该训的怒火一下子给浇没了,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到头来只好笑骂一句:“傻。” “不傻能这样吗。”他嘟嘟囔囔的绕着手指,感觉自己活了这么多年活的像个废物:“我要是不傻,就把那狗东西玩得团团转,哪轮得到他废了你,我上去就把他废了……” 沈问澜看他委委屈屈,倒是真知道他有多意难平自己这一身武功已废。 沈问澜自己有多意难平,季为客大概就连着两个人的份一起揽过来意难平了。他就是这么个人,对什么都能不上心,所以ji,ng力全放在他身上,也就把所有的意难平都一股脑塞到他身上,也把所有的情感都放在他身上。酸甜苦辣全都是他也全都给他,所以也会敏感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沈问澜无奈得很,他走前一晚没睡,趁着那烛火还能燃一会儿,悄悄给他画了寒梅印,当时想过走来的种种,是真的觉得孩子长大了。 他前几日赶去的时候,被庄为辽林问沥两个人抓着才没被掀飞到山下去。自己被骂的那么难听,季为客选了最有威慑力的方式表达立场,沈问澜也真的发自内心的想,掌门的位置可以传了。他可以了,没有沈问澜也能走下去,一路狂歌向黎明破晓,依旧是萧条荒原上斩破黑暗的一道惊雷。 好像他预料错了。没人在他身后凝住风雨,他就始终没勇气向前走。 沈问澜无奈的把灯放下,拍拍手朝他伸开双臂,把他揽到怀里,按到自己那暖暖和和的大毛领里,并不着急说点重要的,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似的,道,“舒不舒服,我这可是纯兔毛。” “……我身上脏。” 沈问澜自然知道,也不在意他脸上血污把白色毛领染成猩红,悠悠道,“你还不知道吗,那些人看不得我回去。之前一直在山上待着,自然也不知道决门如此深不可测。这么个高人被人得罪成这样,谁都脱不了干系。万一我念着这些仇,哪天卷土重来,今天有本事起死回生,明天也有本事把人全杀了。” “谁都耐不了我何,多恐怖啊。我没那个心,但谁也不会读心,也不会信那些保证。只有保证野兽的獠牙断了,利爪也折了,再也站不起来,他们才会放心。” “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光是武功全废还能活着回来,我就该偷乐了。” 他这话说完,季为客便蹭蹭他那莫名其妙引以为傲的大毛领子,闷声道,“这世道真不公平。” 沈问澜心道,那可不是吗。 人人说追求武学,真出了个武学奇才,想破了脑袋也要把他从神坛上拉下来。人人当年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若是上了神坛,当年唾弃的人说什么都带上了说服力,因为人家天下第一。 看到天下第一死了,没人敢出面,因为没人知道沈问澜的底线,没人想用命去试探试探,谁都想让别人死,谁都想自己活着。 人不能免俗,沈问澜也想活着。 不但想自己活着,还得寸进尺的想让季为客也活着。 “其实有点好笑。”沈问澜道,“你看那狗东西,武学不如决门任何一个,但能把这个山门搞得跟贫民窟一样。玩了我五年,最后我学刘归望演了戏,没用多少武学把他杀了。” 季为客笑不出来。他用这一身武学,换了多少人将要送进去的命? 那些尸鬼,估计是他本来打算三天后放出来混乱场面用的。 虽然决门保住了,但虎视眈眈的大有人在。 “你说。”季为客仰头看着他,道,“会不会还有人想杀我。” 第10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4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104节 “那肯定有啊。”沈问澜悠悠道,开始跟他翻旧账,“你说你以前那么狂,拉的仇恨现在还盯着你呢。连师父都打了,万一以后——” 季为客脸一黑:“闭嘴!” “哎呀,你说你师父我打不能打了,万一你哪天看我不顺眼,把我按在地上揍,我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你把我打进小黑屋……” “闭嘴!!” 季为客让他说得头皮都炸了,手上一发力,直接把他推到了床上。 “唉,这么不禁逗。” 沈问澜被他推到床上也不急,仰面躺在床上被他按着,也不逗他了,道:“季掌门,定力不行。” “……我不是掌门。” “怎么。”沈问澜哭笑不得,“你知道多少人想当也当不上吗?” 季为客沉默一会儿,并不掩着心中所想。道,“周掌门……把位子交给你之后,下山了。” 沈问澜便了然了。 他这是介怀接了掌门之后,前代掌门是否久留不了此事。 “你怕什么。” 沈问澜道,“从小都有人想让我死,我死皮赖脸的活到了现在。” “我不想让你死。”季为客坚定道,“我也想免你孤苦伶仃。” 沈问澜更加哭笑不得:“你把那信忘了吧,成不成?” “不成。”他闹脾气一般,还重复道,“我不。” 他十岁那年,第一次见到沈问澜。 沈问澜那几天每每看见他都会随手给他一个桂花糕,或者茯苓饼。 沈问澜不爱吃甜的,只不过看别的小孩叽叽喳喳不顺眼。但几天过去,不知是被叽叽喳喳衬托的还是天赐的缘分,他越看季为客越顺眼了。 后来有一天,他夜半时分出去看了一圈,杀了两个人后一身血污的回来了。 季为客那天刚好白天被人欺负,导致活没干完,又怕第二天再挨主管的打——那力气可不是一样的,主管能活活把他打死。 沈问澜便看见个脏兮兮的小孩一边抹眼泪一边抱着木头,进进出出着间黑屋子。门槛还有些高,小孩子得迈一大步才过得去。 木头还挺多,他为了早点搬完,抱着很大一捆。进去的时候踉跄一下,险些跌了。 沈问澜看不下去,便过去叫他在一边待着,左右各夹着两捆木头,迈着大步,三四趟来回就给全扔进去了。 沈问澜转头拍拍手,把手上的灰给拍掉,看了眼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的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全是伤的小孩。 沈掌门对可怜小孩心生怜悯想带回家里好生养着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几天也混了个眼熟,知道是不敢过去叽叽喳喳闹他,一个在角落里偷瞄两三次的怪小孩。 他便道:“你大晚上干这个做什么,早上不能做吗?” “早上。”小孩搓着冻得发紫的手,不敢抬头看他,嘟囔道,“早上直接劈了烧柴……要是他们看见这里面没有木头,要打我的。” “……你经常挨打吗?” 小孩点点头,又摇摇头。 “……” 沈问澜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世事当真难懂,有人把孩子招来打杂干重活就算了,理所当然的干不了还要打。 他越想越来气,又道:“你还有活儿吗?” “……没。”小孩低头,声音越来越低,“没了……” “行。”沈问澜道,“跟我来。” 沈问澜便把他领到了房间里,脱掉了积灰又有血污的外袍,随手扔到了一边,转头对孩子道:“上药,衣服脱了。” 季为客便依言磨磨蹭蹭把衣服脱了。 沈问澜光是看他上身大大小小的淤青便眉头一跳,内心把白日里对他点头哈腰的傻逼主管大卸八块炖了喂狗,把他拉过来到床上,让他坐到床边,拿出备用但八百年都不会用一次的药来给他上药。 那药贴上来时,清凉气猛地拽起旧伤的疼,季为客吸一口凉气。 “忍着。”沈问澜皱眉,骂道,“什么大户人家,真不是东西。” 随着这声骂,沈问澜这高高在上的道人形象多了不少人情味。季为客忍着疼,看了眼他丢在一边的外袍,问道:“沈道长,你出去杀人了吗?” “杀了。”沈问澜也不避讳,道,“江湖之事打打杀杀,官府不管,我不会坐牢。” “……那你……” “别问那么多。”沈问澜知道他什么意思,但就算这大户人家不是东西,他也不好杀常人百姓,他打断孩子的话,转头又道,“睡觉吧。” 季为客哦了一声,心里禁不住失魂落魄一阵。刚要穿上衣服回他那柴房,沈问澜就把他按了下来,一语惊人:“睡这儿。” “!?!”季为客让这话吓得连忙要起来,然而沈问澜按着,他起不来。 沈问澜察觉他不愿意,坚定地重复一遍,“你睡这儿。” 季为客慌了:“被发现没在柴房,我明天会被打的!” “我不说第三遍。”沈问澜笃定道,“你明天不会被打。” 第10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5节 狂歌 作者:踏秋而去 第105节 沈问澜没骗他,他是真的没有被打。 第二天起来时日上三竿,他迟到了两个时辰,然而他从沈道长屋子里出来,主管一腔怒火噎在原地,沈道长还拿冰冷如刀的眼神瞟了他一下,主管屁都没敢放一个。 庄为辽大早起出去讨伐恶人,两个左膀右臂被沈问澜头天晚上杀了,只剩个被他追着打了一路的奄奄一息的头头,庄为辽轻而易举的把人杀了。 回来庄为辽自然兴高采烈,沈问澜路过主管屋子,拿了个馒头堵住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顺便一脚踹翻了主管桌子。非常夸张的抓起腾空的盘子,一个回身将那盘子扔到主管脸上,将那主管连人带椅子摔飞出去。 靠个盘子。 庄为辽被他搞得惊了:“师父!?你干什么!?!” “打人。”沈问澜收回夸张的动作,正了正由于动作幅度太大歪到一边的衣服,悠悠道,“我没拔剑,死不了。” “不是。”庄为辽感觉他没在点上,“你打他做什么?!” “啊,没有。”沈问澜面若寒霜的回头盯着他,一字一句都仿佛带了回音:“我早上手麻……” “?????” “不过您最好不要还手。”沈问澜盯着那跌到地上懵逼的主管,幽幽道,“你知道的,江湖传我这凝风一拔,你眨个眼就到鬼门关了……” “江湖传言,有的,值得信。” 沈问澜就带着完全没懂的庄为辽走了。 主管让他吓得坐在原地抖了半天。 沈问澜随便交代了两三句,也懒得客套,为打断这老爷子喋喋不休大有要吹到凌晨去的话,提出要收个弟子。 老爷子更兴奋了,赶紧把自己得意的几个子嗣都摆了出来,还让人去叫,叫来的全是这几天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吵的人心烦意乱的烦人玩意。 老爷子道:“叫师父!” 小孩睁大眼睛,尖着嗓子喊道:“师父!”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问题都来了:“师父师父你为什么叫师父呀,师父山上冷吗,敛儿不想冻着,师父你住在哪里呀,师父山上好吗,师父山上有猴子吗,师父你和猴子玩吗……” 这还没说收,接二连三噼里啪啦砸过来的问题就足够沈问澜闹心了。这话里不计其数的“师父”更让他觉得自己暗中折寿了,这才第一个,后边眼巴巴等着叫师父让他挑的还有十好几个。 真能生。沈问澜五体投地的想,这长得一点都没有后院打杂的那个耐看,尖嘴猴腮,还这么能说。 沈问澜一刻都呆不下去了,赶紧打断,道:“不好意思,我心里有人选了。” “太好了!”那老爷一拍桌子,连忙道,“沈掌门,你看哪个……” 他话还没说完,沈问澜立刻起身,一刻也不想留的朝门外走了。 “诶,师父?”庄为辽见状忙跟上,道,“没在这里面?这里面是这院里所有孩子了?” “那可不的。”沈问澜翻了个白眼,道。“有个他根本没当孩子。” 庄为辽就明白了。他这是又收了个可怜见的,心中了然,忙几步跟上。 沈问澜疾步走到后院里,看见那孩子坐在台阶上冻得发抖,看着远方发呆。天上飘着小雪,说句话能飘出白气来。但他身上衣服单薄,还露着半截胳膊,露出来的部分还有淤青和伤痕。 沈问澜二话不说走过去,脱下身上外袍,把他罩了个严严实实。 季为客抬头,沈问澜将头顶灰蒙蒙的天空挡得一丝都看不见,他只能看见沈问澜眼里的清明与坚定,盛着个摸爬滚打后脏兮兮狼狈不堪的自己。 “跟我走。” 季为客看着他身下已与当年不同,连那一身武学都失去的沈问澜,喃喃出从此贯穿他一生,支撑他前行的话。 ——“跟我走。” “我免你孤苦伶仃。” ——“我免你从此路上风雨。” “我免你苦,免你伤。” ——“我许你平安喜乐,百世无忧……” “事事无敌。” 说罢,他吻了下去。 有些话他不需要说,他知道沈问澜都明白。 从此平安喜乐都归你,百世无忧也归你。 “我爱你。” “我知道。”沈问澜眼中清明与坚定,盛着个摸爬滚打后回来依旧脏兮兮狼狈不堪的自己,“跟我走。” 从此一生,坚不可摧,事事无敌。 ——end—— 第105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