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不知归路》 沉醉不知归路第1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1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作者:池小鱼 第一章 天降煞星 莫小嫣早上起床时眼皮跳得欢快,左边跳完跳右边,用她老妈的说话就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齐跳凶煞。莫小嫣以为是昨晚赶稿子太晚,眼睛疲劳,像她这种夜猫子,熬夜常有的事,压根没放在心上。 接下来一天下来太邪乎,刷牙时撞到水龙头上,下唇皮破了一小块,起得太晚来不及吃早餐,空着肚子赶到社里,听他们社长训了一早上,好不容易坐下来,竟然发现昨晚辛苦熬夜的成果,全部不见了!老天,她有记得保存的好不好,凭着记忆又一字一句地重新码一遍,那滋味真比死难受。 好容易熬到下班,跟着一班逃难灾民般的人们赶公车,上车才发现她的“一城通”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满头大汗地找了半天,结果司机不耐烦要她下去,莫小嫣咬咬牙,往投币口里塞进一张面值二十的同志玉照,没办法,谁叫她从来不带零钱,因为怕丢。十倍啊,她如咸鱼干般被夹在各种汗臭味中时,才想起,十倍啊,她为什么不干脆坐出租车图个舒服。 回到家,老妈大人就打电话来了,耐着性子跟她嗑叨了一阵,老妈越说越慎重,说的都不离她的封建腐朽思想。 “小嫣啊,今年是你的本命年,我昨儿又给你算了一次,你听我说,很凶险啊,特别是出门、旅游什么的,你们社里有什么出差的活千万不能揽上身,知道不,不了,我看你索性请假几个月,躲在家里避避险,不然过来陪陪你妈……” 她无奈地打断她异想天开的老妈,“老妈,我要有这么大本事,早当老板去啦,按你那套算命论,跟我一个属性的至少也有一亿同胞,难道他们只能憋在家里,哪里都不去?你老人家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有空喝喝茶,打打麻将,知道吧?” “你这孩子,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看不惯我整天搞那一套,你老妈不是活在古时候的人,不是有很多用你们科学都无法解释的事儿吗,这叫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关键啊,不是叫你全信了那些风水迷信,是要你们年轻的有敬畏之心……” 把话筒拿离耳边,五分钟过后,她贴回耳边,对着话筒惊叫一声,“糟了,煤气忘了关,妈,我不跟你说了。” “唉,你冒冒失失的丫头,真不放心你一个人住……”母亲大人的话掐断在一阵忙音里。 从小到大,老母对风水算命学非常的热衷,好歹她老人家也曾经是人民教师,研究起这行,比讲课考绩评还用心,自小耳濡目染下的莫小嫣反而对此无比的深痛恶绝,身为红旗下长大的根正苗红的共青团员,社会主义的忠实拥护者,她坚决牢记主席的教诲,扫除一切牛鬼蛇神。 她曾问老妈:“你是怎么把我老爸弄上手的,你整天迷这个,我老爸就没意见?” 提及老爸,老妈得意地笑:“他敢有意见?他这辈子最大的好处就是娶了你老妈我,当年多少人跟在后头追着我跑?你老爸不知烧了什么好香,家祖坟冒了青烟,才把你老妈我追到手。”莫小嫣的爸爸去世多年,悲伤都淡了,提及他两母女很有默契地拿他的糗事回忆一番。 莫小嫣的确没时间再跟她老妈扯淡,倒霉的事儿时时有,从小到大,间歇性地发作,虽然最近倒霉尤其频密,可也不敢再跟老妈切磋一番风水命理学,多数只得她一个人说,一拉话闸就得好几个小时。昨晚丢的文件还得补回来,还有今天落下的稿子,想到就一个脑袋两个大。 她目前在一家颇有点名气的时尚杂志社当网络编辑,刚毕业那会,找到这份工作时,着实兴奋又激动,想着舒舒服服坐在家里,翘着腿,一边喝咖啡,点点鼠标,工作任务便通过网络光纤传到千里之外的办公室,典型的soho白领。她被自己的联想振奋得不得了,杂志社那边一有意向,她连忙答应了。 正式上班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每天都要准时上班不说,八个小时外,加班是常有的事,而正是因为网络便利,她的下班时间也常常被占用了。主管小刘常涎着笑脸说的一句话便是,“做不完的带回家做,有网络多方便,凌晨两点交稿子也不成问题!” 干得久了,也就明白网络版只是杂志社的一个小分支,鸡肋一块,靠广告赚不了多少钱,而纸质杂志无非也是东抄抄西摘摘,整一个“读者文摘”,不过铜版纸漂亮些,价格贵些,再不然就是到外国的权威网站下载点时尚图片,然后发给她们所谓网编一堆资料,请凭想象,看图作文。 她对这个工作也如鸡肋一般,干它没味,弃吧,又可惜,不高不低的薪水,用之有余,月剩不足, 凌晨一点,莫小嫣终于赶完明天要交的稿子,躺了一会儿,然后在胃痛的折磨下醒来,胃病近来有段时间没发作,她便心安理得地乱吃东西,终于逼得它起兵造反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强迫自己入睡,各种心理暗示都没效,痛还是痛,她爬了起来。 胃药不知道哪去了,她把东西翻得乱七八糟还是找不到,忍了一会决定出去买。她有一辆造型奇特的电动车,一个朋友几个月前寄存在她这里的,平常不怎么骑,这回终于派上用场了。趁着胃痛还在忍受范围,她发动车子,朝附近二十小时营业药店出发。 电动车挞挞的声响,在寂静的深夜尤其刺耳。夜半三更,居然还有不少飙车党在玩漂移,那速度简直让她吓破胆,她尽量靠着路边开,怕一不小心惹上这群不要命的疯子。 莫小嫣感到肚子越来越痛,额上热汗变成冷汗。她心里默默哀悼肚皮,老天爷,如果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如果能重活一次,她一定好好对她的宝贝胃,老天可怜,让它再陪我一会吧。还有一小段路而已,她咬咬牙,加快了速度。 不知怎的,她神差鬼使地想起老妈在电话里的话,今年是本命年,流年不利,忌出门,忌远游,真是给她说中,这几天倒霉到家了,老妈给她算的所谓命从来没什么好事。 “人要倒霉时,喝水能塞牙,喝粥能噎着,打哈欠能咬到舌头……”她痛得糊涂了,嘴里念念有词,等她看清前面是什么——一个人?至少从形状上判如此判断,貌似凭空出现从天而降,像只大鹏直直落在她车面前。 莫小嫣吓得浑身一激灵,差点从车座上蹦出去,再踩住刹车已来不及了,她急急把车把朝旁一拐。 一切就在几秒内,她只觉天旋地转间,听见两个重物相撞的声音,然后一个庞然大物重重地落在几米之外。 莫小嫣连人带车翻倒在地,车轮子还在转,她抱着肚子无力地呻吟,不是因为受到同样的冲击,而是——胃痛。 她脑里混混沌沌,撞到人了,她撞到人了,不会死了吧,那她不就成了杀人犯,这车体积质量这么小,应该死不了,死不了的,顶多残废,可那人要她赔得倾家荡产怎么办,要不要落跑,不行,明明是他冲出来让她撞的,落跑她反成了肇事逃跑,不知有没有“痛后驾驶”这条罪名……现在想落跑也不行,她捂住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呜,她该听老妈的话的,她该呆在家里的,老妈,你在哪里,快来救你女儿啊…… 飙车党风驰电掣地飘过,他们看到这里出事了,居然没人停下来帮忙,有人还吹口哨,又是鬼叫着,又是尖叫着,呼啦消失在夜色里。 见死不救的兔崽子,莫小嫣没力气再骂,她晕了过去。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章 飞来恶男 更新时间2010523 19:58:49字数:3267 莫小嫣醒来时看到白衣天使的笑脸,一颗心先放了下来,胃不痛了,胳膊能转能转,身体其他地方也没受大伤,至少还死不了。 昨晚的事慢慢回想起来,她心虚地问起是谁送她来医院的。那护士摇头,她每天要照看不同病人,自然没有注意这些。 她又小心地问:“那,有没有跟我一起送来的人?” 护士翻查时间表,“好像有……是个男的,你认识他吗?” 她的心怦怦跳起来,急问:“他死不了吧?”意识到这样问不妥,她干笑几声,“我是问他有没有受伤。你知道,我们一起送进来的嘛……关心一下应该的。” 护士奇怪地看她一眼,“他倒受伤不重,不过还没醒,可能有点脑震荡,医生说要进一步观察。” “什么,脑震荡,我那辆小破车有本事把人撞成脑震荡?”莫小嫣声调一下子提高八调,好歹也是辆电瓶车,质量还没有她重,虽然当时的速度是有那么一点快,还不至于吧。 “不止如此,他……”护士欲言又止。莫小嫣一下子白了脸,不会吧,残废?半身不遂?植物人?她脑中闪过一幅自己因为年轻时犯的错,为了赎罪,要终身服侍一个残疾人到老死的画面,不是吧,一颗心凉得滴出水来,她的大好人生啊。 看得护士犹豫的神情,她急着要确认。护士勉强笑了笑:“具体我也不清楚,都是听来的,他还没醒,醒了你可以去看看他。” 她几乎是滚下床,身上穿的是病号服,趿起一双大号拖鞋,正要冲出去,又折回来:“姐姐,那个,他在哪个房?” “我现在走不开,我找人带你去。” 她叫来一位护士,年纪跟她老妈差不多,一路上语重心长地告诉莫小嫣,年轻人有什么事好好商量,不要钻牛角尖,动不动就走极端会让家人担心的。莫小嫣心不在焉地听着,不明白她犯胃病跟钻牛角尖有什么关系。听了一会,她才明白,这人八成是把她跟那个据说残废了的家伙误以为是一对,大意就是昨晚他们相约殉情,路上竟出了车祸,幸好发现得及时送到医院来的。 她哭笑不得,她还是才知道她撞的是个男的,连他长得像南瓜还是豆腐都不知道,何来殉情一说,解释了几次,便放弃了,这位大妈想象力太丰富了,呆在医院里真是浪费了。大妈天使继续锲而不舍,“你们年轻人真是越来越奇怪,这年头谈恋爱难道流行起行为艺术吗?” “对了,你昨晚送来时,我们在你身上找不到任何联系方式。现在需要通知家人吗?” 要是被老妈知道这事,她铁定吃不了兜着走,她忙说先不要告诉家人,不想让他们担心,白衣天使了解地点点头,接着请她先去楼下把他们的治疗费付清。 她一看账单傻了眼,三千多块,她不过闹个胃病,就要了她一个月的工资,马上想到多数是医院把那个人的医药费也算在她头上。算了,人是自己撞的,当破财挡灾好了,财散人安乐,几千块可以搞定,那人也不算很严重嘛,她发挥阿q精神悻悻地想,心还是痛。 大概是想到她的“男友”扣押在这,医院没有怀疑她要落跑。那人还不醒,不允许探访,莫小嫣决定先回家一趟,先打电话向社里请了假,小刘没有说什么,一贯笑嘻嘻,叫她交了稿子在家好好休息,不用到办公室里来了,稿子迟点交没关系,她听出这厮言下之意,请假可以,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 排队取了钱,在街上胡乱吃了点东西,马不停蹄往医院跑,乖乖地到柜台交了钱,她办理手续时才发现自己对他一无所知,哪来的证件办住院证明?她为难地看着前台小姐,这时有人通知她那人醒了。 她找到他入住的房,转到了普通病房,还没进入内,她就感到不对劲,有杀气,很强烈的杀气,背脊的汗毛不由竖起来。 “滚,都给我滚出去!”她正要进去,听他一吼,吓得僵在哪里。然后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原来不是叫她滚,房里还有人。 “还有你,你们是谁?”他一手举起开水瓶,狠狠往墙上一甩,“啪”的一声,碎片散落一地。 两个小护士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屋里满地狼籍。 莫小嫣才明白刚才那个白衣天使奇怪的眼神。 那人,是个男人,站在靠窗的位置,全身散发警戒又冰冷的气息,一眼注意到她愣在门边,两道犀利的光芒冷箭般嗖嗖射来,她打了个冷战,想起昨晚一个硕大无比的怪物从天而降,她当时还怀疑自己遇见了外星人。 她们见了她,大喜道:“你是他的朋友吧?你这朋友不让人治疗,也不让人靠近,说话又莫名其妙,你……你快去劝劝他!” 莫小嫣头皮都麻了,被她们推拉着,慢吞吞挪进房里。 这个男人很奇怪,留着一头长发,散乱得像鬼,那发比她的还长,遮住了半边脸,怪不得那位大妈说他是搞“行为艺术”,这种形象人家不把他当疯子算不错了。 他穿着特大号的病服,除了头发长些,看起来跟其他病人没有不同,可她感觉到他身上有种奇特的气息,那是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气息。 莫小嫣想着,脑袋运转着该说什么,我就是昨晚撞到你的人,你死不了吧,医生说你有脑震荡,要办理住院才给你检查,看样子是震得不轻,好好配合治疗吧。 莫小嫣不小心对上他的眼睛,毕竟是心虚,赶紧避开了,他突然试图上前一步,她吓得退了好几步,说话也结巴, “你……我……我要给你办住院手续的……请问你有带身份证吗……还是……有什么亲人朋友可以联系上的吗?” 他目光又是一凛,“身份证……是什么?” 她干笑几声,“身份证嘛,就是能证明你是谁的东西……没有这个他们不让住这里。” 他侧过头,又盯着她,“你要我的通关令牌?你是秦家的乱臣贼子派来的?” “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撞坏脑子了?你没有身份证就算了……你总知道自己是谁吧,你的亲戚朋友什么,告诉我好通知他们啊。” 这个人满嘴鸟语,她什么也听不懂,脑中想着难不成他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遭了,他本来就疯癫,被自己一撞,要是他的家人顺理成章地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她岂不是要背这个黑锅一辈子。还是自己搞定这个疯子,先不要通知他的家人。 那人紧紧地盯住她,她一退再退,就听见他一惊道:“是你,是你昨夜里驾着铁鸟撞我的人!” “我没有故意要撞你,是你跑出来给我撞的!”眼看他一步一步向她靠近,她慌乱地四处看看,后面顶着一堵墙,哪里有地可退? “喂,喂,你,你……不要再过来。” 这家伙很高大,以她目测少说也有一米八五以上,凌厉的气势镇住了她,这人天生有种盛气凌人的架势,加上身高的优势,她在这人面前简直像小猫小狗般,她被唬得一时忘了逃跑。 “我警告你……你再过来,我要叫人了。” “是你,昨夜我只觉一道白光闪过,你便驾着大鸟从天而降,你敢否认你手臂上的伤便是那时所伤?不对,你跟他们不是一伙,你到底是何人,夜袭本王有何企图?” 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逼急了的兔子也会咬人,她被说中心事,马上手叉腰,色厉内荏地说,“喂,做人要有良心,昨晚你敢说你自己没有无责任的?以我的技术闭着眼也不会出错,什么叫我从天而降,是你,是你突然冒出来的好不好。不过我看你中气十足的,没什么大碍了。算起来我的损失也不小,我看干脆私了算了,真要闹到法庭,大家都麻烦。我把话说清楚了,你全部的医药费我已经付了,看你现在你能走能跳的,医生说皮外伤而已。至于我的修车费、误工费不跟你计较,那我们两不拖欠咯,就这么说定,还有好心提醒你,不、要、半、夜、到、处、晃,再见了。” 莫小嫣瞧着缝隙,正要跑,突然手腕一紧,手臂被反扭过来,她痛得冒眼泪,“你干什么,放开我!”他反而扯得更紧。 她扯着喉咙叫起来,声音尖得自己耳朵都发痛,“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那人似乎不可思议,失魂落魄地自语,“你不会武功,你根本不会武功,为什么……” 疯子!感到他的力度松了,她抬起右膝,对准他的要害扫出,他不过轻轻一避便化解了,顺势往她的死|岤掐去。就在这时门外涌进几个护士小姐,见了这一幕,大呼小叫,纷纷跑过来拉开他,他似乎天生神力,长臂一挥,她们横七竖八倒成一片,更多人听见声响涌进来,房里混战一团,只听得他轻哼一声“自不量力”,放开了对她的钳制,专心对付来人。 莫小嫣捂住被他扭得发紫手臂处,目瞪口呆地看他们打成一团,他们人数虽多明显不是他的对手,可这么多人同时围上来,抱腰的,抓腿的,掐脖的,他一时也动不得身,趁着这时不知是谁混乱中喊“镇静剂”“给我,快给我”人们如梦初醒,不知是谁对准他的脖子青筋处,一针。 他怒目圆瞪,不甘,却缓缓倒了下去。 <ahref=>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三章 捡到个古代美男 更新时间2010524 16:09:58字数:3406 众人把长发男人制住,送了出去,莫小嫣被请到医务室里,他的主治医生问起关于“她男朋友”一些问题,她连忙撇清,她在昨晚前可从来没见过他,他绝对不是她的男朋友,有那样颠狂的男友,她还不得先疯了。 “医生,那人的脑子是不是……”想起那人满口胡言乱语,自然以为他脑子有问题。 “他的情况很特殊,听来疯言疯语,不过有时还挺有逻辑。他的情况现在还不好下决定,本来要给他做一次彻底的检查的,一切都要等检验出来再说。” 她犹豫了,“医生,我可跟他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我明白,你可以回去了。” 医生看来不明白,她试着点醒:“医生,他算‘罕见’案例,那这种‘罕见’案例医院有没有特殊的……研究补贴的?”不需要她说更明白了吧,医院不是慈善机构,不可能免费救治一个傻子,她跟他没有关系,他接下来的医药费她可不会负责,又找不到他的家人朋友,那要拿他怎么办呢? 和蔼可亲的医生脸色也有点变,扶了扶眼镜,“这个我们会研究后再决定。” 莫小嫣回到家,累成一滩泥样,动也不想动,肚子饿得咕咕叫,冰箱里还有几个苹果,拿出来三两下啃掉,不吃还好,一吃更觉饿。 一开手机,铺天盖地的信息、留言,广告商不满意版面,总管要修改稿,老刘要催稿,她仰天长叫一声,索性关了机,蒙头大睡,睡着了饿也忘了,累也忘了,是她的法宝。凌晨,她像上了发条的钟一样醒来,到处找吃的,还是让她找着几颗蛋和一些面,煮了吃了,可是再睡也睡不着,她翻来覆去直到两点,脑海里也在翻江倒海。 莫小嫣,这本来怪不得你,他差点把你掐死耶,这种疯子属于高危人群,他气力那么大,又那么能打,不送到精神病院去,绝对是社会一大安全隐患,说不定他本来就是从里面跑出来,你是为大众社会治安着想,这没什么不对,没什么不对…… 因为她“不小心”地暗示他这类人群应该送到精神病救治中心,医生听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回来的路上一直坐立不安着,总有种感觉是她让他成了精神病人,他从此要被关在不见天日的精神病院。 她当网编的丰富联想力又跑了出来,想起《越狱》里的精神病人,身穿清一色白衣,目光呆滞,关在电网墙内,定期要吃药,吃药不是让他们清醒,而是确保他们一直不清醒。常年在这种环境,不是精神病也逼成神经病。 她也快疯了,朝着黑夜里扔了一颗枕头,“我要睡觉,不要再来烦我!” 第二天中午她才到杂志社里去,要不是怕工作越积越多,她真不想去。几个同事知道她前天的意外,象征性地问候了一下,然后各自回去工作。 休息时间,莫小嫣对着电脑正忙,突然听到同事们闲聊,“你们知不知道,昨天精神病院跑了人,听说那人跑到街上不知道要干嘛,傻傻地站着,他穿得那身衣服太显眼了,大家看他不像危险人物,都追着围着他看,真像看猴子戏一样,后来有人开始朝他扔垃圾,大家都扔,他傻傻笑也不生气,真是可怜的傻子。” 莫小嫣心一跳,凑过去,“你亲眼看到的?然后呢,他怎么了?又被带回去吗?” “不带回去怎么行,先不说精神病人潜在的危险性,光是引起这么多人围观,就已经违反治安条例啦。” 她们继续拿那人开玩笑,莫小嫣再也坐不住,她趁着午休跑去医院,找到昨天那个医生,得知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他真的跑了,就在决定送去精神病院前,在众人的看护下不知怎么的让他跑了。医生接下来还叮嘱了什么,莫小嫣再也听不清楚,她想起在街上被人围观的疯子,说不定就是他。她还记得他居高临下的强势样子,失常前一定是很有权势的人吧,实在难以跟街上被人扔垃圾的疯子联系起来。 如果不是她的提议……她捂住头,呻吟起来。 回到座位上,老刘破天荒地宣布,下午明天放假两天。大家先是欢呼,然后唉声叹气。果然,老刘接着宣布,稿子要按时发过来。天气预报说近几天有台风登陆,她所处的沿海小城,一到夏天台风是家常便饭,像读书那时候,刮台风的一点好处就是有假放。 莫小嫣下班到超市跟一群人海拼干粮,人家是把几天的粮食备好,她是要准备一个月的份。回到家,跟老妈打电话报了平安,窗关好门锁紧,抱了一包薯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待台风夜的来袭。 未到午夜就起风了,风势逐点变强,外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房子是二十多年的老房子,风刮得玻璃窗哗啦啦地响。莫小嫣关了电视,爬到床上用被子裹紧自己,以前老爸老妈一起住的时候,每到台风夜,她都跑出跟他们挤着睡,现在这样的夜晚只有她自己了。 听着黑夜中风声呼呼,她忽地记起什么,起来翻出一堆东西,终于找到了她临走前那医生给她的袋子,说是那人留下的,她好奇极了,那人会留下什么呢。 一打开,她傻了眼,一套古装?她回忆起电视里常常看到的古装,有几分相似,不完全一样,可绝不是现代人穿的衣服。她摸着月牙白的布料,上面布着麒麟绣纹,绣工摸起来很精细。莫小嫣模糊地记得她撞上他那晚,他似乎穿一件大衣般的袍子,这难道是他身上穿的衣服,他,难道是在拍戏?那个……他也太入戏了吧。她想起某个报道,某男玩网游玩出了时空错位症,真以为自己是古时候的人,整天穿着古装跑来跑去,难道这人也是个网游迷? 莫小嫣躺回床上,胡思乱想着,窗外一道耀眼的闪电掠过,接着好几道,那闪电仿佛是直直打在她脸上,她楞了一下,不知撞了什么邪,蹦的一下子跳起来,一把抓了钥匙和雨衣,奔出门外。 莫小嫣啊,莫小嫣,你一定是疯了,一定是被那人传染了疯病,半夜三更,你要到哪里找人。你不认识他,他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眼看就快要刮风了,别说你根本不知他在哪里,就算真的让你找的,你要怎么处置他?把他带回家吗?不对啊,就是要刮风,才要赶紧找到他,不然明天头条就是无名尸体暴死台风夜的报道,警察一追查,搞不好查到她头上怎么办,她不想被卷入这乌龙事啊。 莫小嫣也不知道是在劝自己回去,还是说服自己继续找。她开着她那辆电动车,在风里艰难地绕着医院一圈,又把医院附近大小的路都找了一遍,风越来越大,等台风一登陆她就别想回去了。 不是我不想救你啊,你好歹也给个信儿,你尊驾在哪儿啊。 还没回到家,雨就开始落下,台风的雨总是下不大,莫小嫣突然萌生很强烈的感觉,他可能会在的地方,是那里?她第一次碰到他的地方? 幸好那地方离她家很近,靠近的时候,果真远远看到一个人影,她不敢靠得太近,先远远观察一会。 天空大片灰暗厚重的云盘旋成巨大的漩涡,天际却是呈现出一片诡异的暗红色。风挟持雨滴,细碎的雨点都被刮到天上去。风声刮过耳边,眼睛酸涩地痛,时而听见路旁的树枝被刮断的声音,莫小嫣勉强透过风雨幕看到那人影,心脏差点跳出来,正是那人! 他身上穿的还是白色的病号服,站的位置是沿江的护栏边,只见他披头散发,风灌满大号病服,纵身一跃,跳上了护栏上。莫小嫣以为他要跳江,吓得把车扔到一旁,却见他站到栏杆之上,并不跳下去,而是抬头看天,指着天,似吼似叫, “我不怕你,你以为把我弄到这人不人、鬼不鬼地方,我就耐不了何?”他仰天长笑,状如疯癫,“你出来,你给本王一个交代!” 洪亮的声音被风声模糊不少,可是一字一句都那么清晰传人莫小嫣耳朵,她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他说什么,他在干什么…… 他长身一跃,腾空而起,如一只矫健大鹤,朝着天边浓得如墨的云层飞去。她使劲揉揉眼睛,定神一看,不是幻觉,不是在拍戏,不是吊钢丝,他,他,他真的在使用传说中的、的、的轻功哇! 老天爷似乎被他的出言不逊激怒,电光闪动,雷声震震,一道白光似迎面劈下。莫小嫣捂住大张的嘴,他疯了,真要被雷劈中怎么办,她不顾一切地朝前奔去,哪里还有人影,他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莫小嫣急急地沿着河岸寻去,终于在对面桥看到他,不禁松一口气,多怕他掉下江去。他这时仰面躺在地上,衣服都湿透了,没有了动作。莫小嫣小心翼翼靠近,用脚踢踢了他好一会,没反应。 借着昏黄的路灯,她大胆地蹲下,拨开他散乱的长发,首先呈入眼中的是挺直俊秀的鼻梁,英挺浓眉,眼紧闭,唇微薄,一张颇有英气的脸,哇,还是个帅哥呢。 她曾见过美男照片无数,还没有见着一张如此赏心悦目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莫小嫣看到如此养眼的美男图,把他之前的疯癫行为都抛到脑后了。长得好看就是有这点好处,可以料想他若是个长相坎坷的家伙,如天桥底扎堆的流浪汉,再离奇的背景也不会博得她多几眼。 莫小嫣把电机车开过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想把他弄上车,以他的体重,她无论如何也载不了他的,她连拖带拽将这头牛高马大的家伙横放到车座上,一手抓住车把,一手还得扶住他。雨衣太麻烦早丢到一边,她全身都湿透了,逆着风艰难地行了一段,一个不慎人仰车翻,车上人泰山般压在自己身上。 呜呜,她真想哭啊,她莫小嫣活了二十五年,最倒霉的莫过于今天了。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章 王爷大叔 更新时间2010525 23:11:39字数:2121 莫小嫣还是不敢置信,她真的捡到一个来自古代的男人?乍一眼看这男人感觉他的不同寻常,不寻常成这样也太不像话,据他口中声声称自己是“王爷”“天家贵胄”,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眼前上演的那一出凌空飞行记,她顶多当他是神经质。 莫小嫣想起他言行种种,似乎一切都有合理的解释。难怪他总戒心重重,疑神疑鬼有人要谋害他。试想一个活在几千前的古人突然来到现代,常人习以为常的摩天大楼,飞机汽车,奇装异服,在古人看来简直匪夷所思,没有人类先进几千年的见识,没有被吓死说明心智还不是普通的深沉。 就在刚才,她冒着风雨在路边拦截车子,台风天本来就寥寥无几辆车子经过,没有一辆敢停下载她,等到绝望终于盼来一辆大货车,货车司机很是憨实厚道,将他们连同她那辆电动车送回去不止,还帮忙把他抬进屋里。她谢绝了他好心要帮她叫救护车的建议,他可不就是从医院里逃出来,再回去恐怕只得进精神病院了。 莫小嫣换掉一身湿衣服,出来看见捡回来的男人就在躺在客厅沙发上,坐在对面,开始考虑他醒来要怎么处理他。 刚才的朦胧路灯看的不清,现趁他没知觉,好好欣赏一番美男昏睡图。 她自认对美男还有些免疫力,可对着这么个真正的极品,禁不住也心迷神驰起来,把各大明星的长相拿出来对照一番,刘德华的鼻子,金城武的轮廓,kurtba的眼神,张东健的唇……湿衣紧贴着身体,那身材,那肌肉,啧啧。 莫小嫣不自觉擦擦嘴巴的口水,啧叹道:“要能让我拍点照片发到网上,保证比edison还红!”她说着恶作剧地伸出手去掐他脸边一块肉,掐完左边掐右边,玩得乐不亦乎,然后伸向他几块硬邦邦的胸肌,按了按。 蓦地,一只手准确地抓住她的小爪子,敏捷地翻身坐起,莫小嫣惊呼一声,他醒了? “以前听道西域天山有迷心大法,蛊人三魂七窍,入迷阵者心智尽失,从此不知归路,今日一见当真不虚传,只是想不到幻境竟能逼真到如此地步。” 他眼睛紧闭,眉头锁紧,语气舒缓而沉稳,莫小嫣保不准他是不是在说梦话。手腕上还留着他昨天抓的瘀痕,她忙一缩手,倒退几步,差点忘了他是个比恐怖分子还恐怖的人物。 “我知你方才是想救我,放心,我不会为难你。” 难道他一直是醒着的?那,自己色迷迷地盯着人家全让他知道了,莫小嫣脸红了起来,“喂,我说……大叔,我好歹……算你的救命恩人,你醒了干嘛还装神做鬼?” 他一对湛亮的眸子睁开来,她又是一怔,里面一片澄静,没有了冷煞之气,看她好一会儿,缓缓道:“我刚才运功岔了气,浊气堵了心脉,只得闭息凝气,没法子阻止你,是你擅自把我带回来的。” 这样说她一片好心反而成了驴肝肺,不知好歹,早知该让他被风刮到美国去,她莫小嫣岂是好欺的,“那你现在没事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后半夜台风正式登陆了,外面正吹着八级飓风,预计还会持续加强,别说他一个大活人,树都要连根拔起,她倒要看看是他的轻功利害,还是风势利害。 他盯着窗外,窗帘拉得紧紧,风从玻璃缝隙钻过,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一对英挺的眉毛挑了起来,对她的提议避而不答,“幻境竟也能造出风神雨雷,这世间事不可思议之事果真多了。” 莫小嫣总算明白,这家伙一直以为自己来到某种“幻境”,死活不肯承认是到了先进几千年的现代,那么她呢,他以为她也是幻想出来的人物?算了,她懒得去点醒他,他迟早要面对现实的。 莫小嫣打了个哈欠,明白他对她无害后,神经松了下来,疲倦袭上来,折腾了一个晚上,她要去补个美容觉。“还有很多不可思议的,说出来吓死你。算了,知道我是好人就好,不知是谁口口声声‘夜袭本王’呢,本小姐这么辛苦把你弄回来,大人有大量,就收留你一晚又如何,不用太感激了。喏,你身上的衣服要不要脱下来?” 她想起他一套“古装”还在自己这,想一想还是不能拿出来,穿着这玩意出去,迟早吓坏人。她这里没有男人穿的衣服,翻出一套宽大的运动服,扔给他,“喏,这个先凑合着吧。” 他接过来,瞪着这“幻境”的衣服,那表情似乎在说,这样的衣服也能穿?可终究明白无别选择。莫小嫣发现这厮很习惯人家看着他换衣服,很自然地在她面前脱掉病服,露出结实的上身,摆弄了半天,终于找到窍门,从套口往头上一套,大号的女装运动服穿在他的大个儿身上,顿时成了紧身衣,胸前还有个hellokitty的大头,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莫小嫣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恼怒地瞪她一样,一横眉立目,冲淡了不少他深沉表相。莫小嫣笑得抽筋,勉强止住自己,对一个异世来的客人不应该这么没礼貌。 “好了,大叔,你今晚就睡这啦,委屈你了,我的房间绝对不能进来,我会上锁的。”心里盘算着,现在太晚了,明天将他的老底都刨出来,他从哪个朝代来,架空还是历朝,他怎么来的,时光隧道?他又是哪门子的王爷?以后岂不是可能当皇帝? 这家伙或许曾经位高权重,但如今无依无靠,又无地可去,现代一切对他来说尽是陌生的世界,比一个婴儿好不了多少,要不是她搭救,他这高高在上的王爷的遭遇恐怕下场凄凉。莫小嫣心里其实好奇死了,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古代帅哥是有那么一点兴趣,对未来的日子是有那么一点点期待。 “韩煜齐。” “呃?”莫小嫣迟钝半截,才明白这是他的尊姓大名吧。 “莫小嫣。”古人或许不好意地问女子闺名,她大大方方地告诉他。 “晚安了,大叔。” “不要叫我大叔。”他又蹙起眉,这人真喜欢皱眉,“韩煜齐,叫我韩煜齐。”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五章 改造 更新时间2010526 18:20:40字数:2553 话说,莫小嫣自台风夜捡了一个大帅哥,台风信号球连挂了两天,随即拖着长长的尾巴不肯走,台风夜之后她没有表现出要赶人走的意思,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在“幻境”无依无靠,于是三天以后,韩煜齐顺理成章地进驻了莫小嫣的生活。 她清理出一个房间,买了一个气垫床,以后就是他的住处了。 要留下来,就要学着适应,适应环境第一原则,入乡随俗。 莫小嫣首先严格要求韩煜齐,不能自称“本王”。 “什么本王、皇帝,是老祖宗的东西啦,除了古装小说和电视,管你是天王老子都不能这样自称,现代汉语字典都快查不到了。查理斯王子也管自己叫‘我’而已,所以你绝对不能再叫什么‘本王’,特别是在外人面前。切记切记!” 无法跟他解释现在的社会制度不同了,没有帝王将相,没有君权神授,红旗底下人人平等。 “还有,除非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在别人面前耍你的轻功。”让人看见不是以为见了外星人,就是到了拍戏现场,惹人注目对他都不是好事。 “轻功?”他乍一听,莫名其妙。 “就是飞啦。像你那天晚上那样。”莫非古代不叫轻功,这只是金庸小说里的叫法?莫小嫣还清楚记得那晚他凌空而起的样子,乘风而行的感觉该是多么美妙啊,她也非常想尝试一下当“空中飞人”的感觉,得找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叫他带她飞一次。 他要补的功课太多了,开冰箱、电灯、水龙头,用马桶,上锁……莫小嫣记得第一天早上,他看她拿着一根一头有毛的玩意刷牙,好一会才明白这便是“盥洗”了。据说古人刷牙用青盐作牙膏,以手揩齿,莫小嫣死活不让他把盐放在 沉醉不知归路第1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2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2部分阅读 牙刷上,硬塞给他一根牙膏。 “用这个,用这个,看到没,竹盐的精华都在里面了。” 至于衣服,总不能让他一直穿自己那搞笑的运动服吧,莫小嫣从没买过男人的衣服,以前顶多给老爸买过西装,给韩煜齐挑衣服时着实费工夫,怕他的尺寸自己把握不好,干脆买了几套一样款式颜色不同的休闲运动类的服装,专挑大号的买。长手长脚的他,穿在普通不过的运动服里,长身挺立,居然还很好看,莫小嫣将这归功于自己眼光好,品位高,当然他的衣架子身材也少不了。最郁闷的还是内衣了,到超市里去挑那种一包一包的内裤时,跟做贼差不多,结账的时候,左顾右盼,就怕遇到熟人。 好不容易教会他用洗衣机,勒令每次洗完澡各自洗衣服。有一次,他在浴室呆了太久,某小嫣以为他又忘了怎么用莲蓬头,进去一看,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件黑色的玩意,正发挥他积极求学的精神,困惑地左右把弄。 莫小嫣大窘,“你干什么?放……放下。”那是她忘在脱水槽的内衣! 他看她满脸通红,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玩意,大概猜出是女儿家的私密用品,很难得的脸上也出现尴尬的红潮。 她还挺理直气壮地说,“那个,是女人专门用来防暑的。” “男人是不必穿的。” 如今正是六月天,天气又热又闷,人走在街上随时中暑,家里的老空调不死不活的工作着,莫小嫣只恨没能把自己一层皮也剥下来,这家伙居然嫌她穿得太清凉。哪里清凉了,上身一件无袖v领t恤,搭配一件浅色裙子,裙长还是到膝盖的,不知多保守。 韩煜齐初看她穿成这样去上班,眼球都快顶出眼眶来,他没说什么,可她就知道,在他眼里她简直算是衣不蔽体,伤风败俗,唉,纯洁的古人,愚昧的古人啊。莫小嫣故意天天穿着凉快透气的衣服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是得好好给他补补课,或许该带他到夜店看看那些潮女郞,几块抹布般的衣服,下身的布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看到眼球还不长到地上去? 每次她旁敲侧击地问他是从哪里来的,贵庚几何,有无娶亲,韩煜齐总是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看她的眼神,又是那种戒备与谨慎,像是怕死她知道了会去勾结其他人害他似的。 有时韩煜齐会出神地望着窗外,更多时候,他会一个人站在阳台发呆,从阳台向外望去是高高低低的大厦,天桥,马路,车流,附近有一个机场,飞机频繁升降,他常看着飞机低低略过城市上空,沉默,那背影总透出一股落寞的味道。人都有适应环境的本能,莫小嫣渐渐感到,这些现代化的象征对他来说已不那么难接受,他在逐渐明了,一切并非自以为的“幻境”。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是那么无能为力,这时莫小嫣就讪讪的不好再问。 莫小嫣一个人住的两年来,由于工作关系,赶起稿子昏天暗地,吃饭都是没有定时,吃的东西将就即可,有得吃万事大吉,反正都是用来填饱肚子的,吃进去的是人参或是方便面,在肠子里溜一圈还不是要变成同样的物质?可对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来说,煮面,泡面,凉拌面,酱面,今天加点青菜,明天换成萝卜,来来回回都是面,面,她一看到就肠子打结,亏得他实在能够忍。 韩煜齐淡淡提及,“难道你会做这个菜?” “当然不是,只是我们的主食通常只吃这个,你慢慢习惯就好了。”莫小嫣暗笑,事实是她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没空好好开伙。近一个月来杂志要换版,连带网站也要升级改版,新来的几个实习生还不能上手,她只好一把手教他们,上有小刘同志鬼差索命般催稿,下有一群小毛驴要照顾,哪有他那么好命,天天在家,吃吃睡睡。 反正韩煜齐闲着也是闲着,莫小嫣决定让他学习点科学文化知识,他这个正牌王爷也许永远回不去属于他的世界,总要学着自己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吧,将来说不上为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做贡献,好也算有个一技之长傍身,不至于给党和人民添堵吧。 普及现代化教育,从识字抓起。她搬来一本积了几寸厚沉的康熙大字典和现代汉语字典,幸好他认得博大艰深的繁体字,繁体字与简体字形体上基本相近,要识别起来不是那么艰难。古人说过目成诵,莫小嫣发现真有这样的天才,一个月后,韩煜齐以能认出大部分的现代汉字,数字、电话号码等更在不话下,那记忆力绝对惊人。 他还写得一手绝佳的毛笔字,龙飞凤舞,风骨凛然,那水平,比起现代许多书法名家来丝毫不见输,以这种水平要一字成名也不是没可能,真有一天沦落到街头,去卖字也饿不死了。他不要用钱,可她要啊,现在她一个人要供两个人的口粮,衣食住行哪样不要用钱,莫小嫣暗自打着小算盘,却不敢开口,叫他堂堂王爷出去卖字,一定比饿死更难受。 在家的时候,通常是他在客厅里看电视,她在房里上网。来这个世界两个月多,他对一切新奇事物已经产生了免疫,初次见到电视里会活动的人物,克制冷静如他,脸上的惊奇真是精彩,现在他吹着空调,喝着可乐,一边大皱眉头,显然觉得电视里面的打斗镜头拙劣不堪。 让一大活人呆在屋里几个月,惨过坐牢,今天难得放假,莫小嫣决定带他出去走走。一路出了她家所在的住宅小区,一边叫他认得路,一边讲解现代交通法则。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六章 暗涌 更新时间2010527 15:38:32字数:2388 韩煜齐唯一不肯妥协的在是他的头发问题上,听说古人视发如命,割发好比割首,果真如此,任她软硬兼施,说什么也不让她剪短。莫小嫣有次趁夜偷偷溜进他的房间,趁他在梦中把他一头上好丝绸般的发咔嚓掉,可她忽略掉他练家子的敏锐,有人靠近,他马上醒过来,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在黑暗摸索一通,突然开口,差点没把她吓死。 现在他们走到了大街上,他一头长发只是用她的橡皮筋在脑后随意绑了起来,不知吸引多少行人的注目。韩煜齐习惯了众人的眼光,悠游自在得很,对路边的新鲜事物很感兴趣,只有莫小嫣尴尬极了,不时遇见左右邻居,问她,“你男朋友啊,真够帅的,搞艺术的吧。” “不是不是……我一个远方表哥,来借住几天。”他们一副暧i又了然的“哦”了一声。 韩煜齐走在前头,迎面又来一个人,看见她打招呼。 “莫小嫣。好巧哦。” 莫小嫣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杨景,两人同在一个部门,除了工作上偶有交流,平时几乎从不交谈。杨景家庭背景好,人又漂亮,又会交际,背后有一大票追求者,却没听过有谁成功过。在杂志社里打招呼也很少,今天竟会突然主动过来说话? 几步之外,莫小嫣闻到她身上昂贵的香水,难得的是不张扬,是真正有品位的女人,她一出现,自信的光芒四射,让周围的人感觉自己如一粒萤火虫般渺小。她跟韩煜齐站到一起,倒是金童玉女一对。 “我在那边看见你的身影就觉得熟悉,没想到真的是你。”杨景巧笑倩兮,对她说话,却一直看着旁边的韩煜齐,“这位是?” 莫小嫣马上明白了她的笑容为谁。“他是我……表哥。韩煜齐。” “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你有表哥。你好,我叫杨景,是小嫣的同事。”杨景落落大方地朝他伸出手。 韩煜齐一副爱理不理的酷相,就任由美女的手尴尬地停在空气中。 莫小嫣赶紧上去救场,亲昵地挽上杨景伸出的手,“杨景,你来这里购物吗,我知道这附近有最好的折扣店,要不我带你去?” “那你表哥怎么办,总不能把他撇下吧,我住在城东区,第一次来这边,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这叫有缘不是吗,不如今天我做东,请你和你表哥吃饭,怎样?” “这样……”莫小嫣偷偷看韩煜齐一眼,他面无表情,小声道,“我不知表哥想不想去。” “相请不如偶遇,这位表哥,不赏脸吗?你们,不会刚刚吃过了吧?” “没有,我们才刚出来——” “我回去了。” 韩煜齐转身就走,难为美女的笑脸还能保持如一。 莫小嫣忙对杨景道,“你别介意,我表哥就是这样,他不大喜欢跟生人打交道。” “没关系,下次吧。” 莫小嫣冲她笑笑,“我要去找我表哥了,他对这一带不熟,那下次再一起吃饭。” 回头寻找他,韩煜齐冷着一脸,大步地向前走,很快把她抛在身后,她要小跑才能追上他。 “韩煜齐,你干嘛跑那么快?等等我。” 他猛地止住步子,她差点撞上他的背。 “你到底怎么了?”早上高高兴兴出来,说变脸就变脸,不想跟杨景去吃饭,也没有必要拉长张脸吧,难道他不高兴她否认他是她的“男朋友”?事实上他们的关系的确也没到那地步啊,她怕被人误会,有什么不对吗? “你为什么说我是你表哥?你怕我给你丢脸了?”她以为他几个月来的电视是白看的?连男朋友都不知道代表什么? “不是……”莫小嫣哑口无言,事实上,他说中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她有自知之明,她对他没有把握,他来自不知名的朝代,随时会离开,随时会回到属于他的世界,若他真的永远回不去,他这条潜龙,也不可能永远呆在她这个小池塘啊。 他们本该是两条永无交集的平行线,而且是异面的,不知老天发了什么疯,竟让时空交错,让他们有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机会。 “你想把我塞给那个女人?” 莫小嫣明白了,天之骄子如他,什么女人没见过,她们那点心思他会看不出来,对于女人他一向是予取予求的吧,那用得着自己一头热,莫小嫣突然感到一阵失落,又不明白自己失落什么,甩甩头,故作凶巴巴道: “韩煜齐,你以为你是谁,人家是我们社里的镇社之花,业务好,能力强,别说我没有这个意思,有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你。” “莫小嫣,我告诉你,说谎时要看着人的眼睛。” “谁说我说谎,你……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说谎。” “那种庸脂俗粉,我看不上!你少操这心。” 莫小嫣真是气不打一处出,“奴婢知道了,大王爷,你这么高贵,奴婢哪敢随便将你送做堆了!”这人真是莫名其妙,遇到杨景又不是她想的,莫名其妙地冲她发脾气,她是得罪谁了。 杨景这种美人都被他形容成庸脂俗粉,那,她,岂不是地底的泥…… 韩煜齐脸色更难看了,头也不回地撇下她。 “喂,你去哪里?回家在这边啦。” “我到处走走,你不要跟着来。” 他没来过这里,迷路了她到哪里找?这个家伙,身高腿长,一步等于她好几步,莫小嫣气吁吁地追上去,追了一小段,韩煜齐却停在原地。原来前面交通管制,人群围了一层又一层,将街口堵了个水泄不通,莫小嫣以为出了交通意外,上前一问,原来是上面有人要跳楼。 她拉拉韩煜齐,抬头往上看,五楼的顶层上,一个人坐在栏杆上,呆呆地看着楼下的人,楼下警铃大作,警察来了,有人冲上了楼。那人看见警察来了,反应激烈起来,颤颤巍巍地从栏杆上站起来,楼下人群顿时炸开了锅,纷纷退让出一块空地,好像要供那人跳楼用。 莫小嫣看得一阵胆颤心惊,从小到大她哪里见过人跳楼的现场,想象那人跳下来,摔得血肉模糊的样子,她一阵恶心。 “韩煜齐,快点,快去救人啊!”她扯着他的袖子。 他斜瞥她一眼,“怎么救?” “你不是会轻功吗?飞上去救人啊!” “你不是说不能在人前施展轻功吗?” 他气定神闲的模样,莫小嫣偏偏记得自己反复强调过他不能耍轻功,虽然事急从权,但当着这么多人的眼前去救人,肯定暴露了他的“异能”。 “他的位置太高,我怎么飞也飞不到的。你怕了?怕就不要看,回去吧。” 莫小嫣知道他说的对,可那是一条人命啊,人命关天,她怎能无动于衷。看着他冷静的背影,莫小嫣咬咬唇,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一条人命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只蝼蚁,死不足惜。他是虎落平阳,龙困浅水了,不得不被她这只小虾搭救,一旦他恢复高位,那她于这街上千千百百围观的人又有什么差别?回去路上莫小嫣沮丧得不得了。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七章 恶言 更新时间2010528 17:45:25字数:2087 那次街上巧遇杨景后,本来就少话的韩煜齐更加沉默,常常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莫小嫣一直忙得很,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两人只在吃饭时才见面,她没空留意韩煜齐在家干什么。忙是忙,她尽量抽出时间做饭,出门前把一天的饭做好,放在冰箱里,她匆匆忙忙吃完,就上班或窝在房里赶工作,日子久了,两个人反而几分像房东与房客的关系。 这天莫小嫣下班,一同事生日,她也被拉去参加生日会,一起的还有和她同一个部门的几人,大家兴致很高,她也不好拒绝,吃吃玩玩一顿,完了又去唱歌。这种场合一向少不了杨景的交际手段,席中妙语连珠,众人十分尽兴,本来要玩到通宵的,莫小嫣跟韩煜齐说好回去带他下馆子,怕他等得急了。她急着回去,又不好坏了大家的兴致,幸好杨景笑着求饶告退,莫小嫣得以跟着逃脱。 不顺路,杨景还是坚持送她回去。 莫小嫣也是人精一个,她平时和杨景没什么来往,人家突然对她热络起来,还不是托了某人的福。送她回去途中,杨景漫不经心地提及那天遇到她和她“表哥”的情形,然后不经意地问起他的情况。莫小嫣为安美女的心,肯定了他确只是她“表哥”。杨景是个聪明女人,懂得适可而止,获得她要的信息,到达楼下的时候。她们在门口告别,说笑一会后,杨景没有提出要上楼“喝杯茶”,顺便拜访她“表哥”,道别,离开。 韩煜齐这家伙,女人缘倒是不错。 回到家,她把手上一袋书籍,塞到韩煜齐手上,说:“喏,给你的,你闷了就看这个吧。”她昨天等车时在附近的书摊悠转,小眼睛的老板很热情地招呼她,她随便翻翻,发现这麻雀虽小,五脏却还挺全,四大名著竟然还有繁体版,当下决定买了,乐得那老板合不拢嘴。韩煜齐还不习惯看简体文,恰好适合他在家无聊看。 他没接过她的书,反问“这么晚,你去哪里了?” 莫小嫣胡乱说了同事生日会,没有提及杨景。 “你不会等我等到现在还没吃饭吧,要不给你煮面?”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怪的,“谁送你回来的?” 她眼珠一转,说是杨景他又要不高兴了,“喂,你中情局出来的?问那么多干嘛,我去洗澡啦。” 洗完澡出来,只见韩煜齐坐在她的电脑桌前,翻着她桌上的资料,她擦着滴水的头发,无端,她就觉得那背影一点点僵硬起来,走过去。 “韩煜齐,你在看什么呢?” 她抽起他手中一本书,一看,封面是一个半裸得只剩一条小裤的猛男,一男一女,姿势暧i。 他想伸手抢过来,莫小嫣啪一声合上,迅速藏在身后。 “你……干嘛乱翻我的东西?” 不知道他看了多少,封面算是保守,若看到里面的内容怕是会让他这古人流鼻血。 “你,你知不知道廉耻,你一个女孩子家,竟然看这样的东西!” “韩煜齐,你说话好听点,我又不是小孩子,看又怎么了,哪里不知廉耻了。” 出于她工作性质,经常接触各类有名的时尚杂志,紧跟世界潮流是必修课,像pyboy这类杂志,虽然不能算高雅,学习一二还是必要的,她看这些纯粹带着“谦虚求学”的心态,研究起来从不带黄|色眼镜,绝非他说的不知廉耻。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种女人,你看——”他顿了一下,似在找一个合适的说法,“,还理直气壮,不是不知廉耻又是什么!” 莫小嫣几乎想喷笑出来,? “喂,你有没有眼睛看,这哪里是?里面是关于服饰,明星什么的好不好,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良家女子又怎么会出入欢场,夜不归家,还喝得一身酒气,你敢说,刚才送你回来的人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你的工作你以色娱人,你就这么不知廉耻!” 原来他看到有人送她回来,只是不知道那人是杨景,最后那一句暗示让她心头火起。 她从牙缝里一字一字崩出来,“韩煜齐,你再说一次!” 她辛辛苦苦混着这份工作,上面的不敢得罪,同事的要讨好,每天忙得饭都顾不上吃,熬出个胃病来,就为换他口口声声的不知廉耻? 她不知廉耻又关他什么事,他凭什么吃她的,喝她的,住她的,还在这指着她的鼻子骂她。 “是,我是不知廉耻,那又怎样,你还不是要靠着不知廉耻的女人赚来的不知廉耻的钱过活,我很抱歉让你住的屋子不知廉耻,你吃的饭不知廉耻,穿的衣服也不知廉耻!” “你……” “我什么我,抱歉玷污了你的高贵!你满意了吧!”她一口气说完,还觉得不解气。 韩煜齐从椅子上跌跌撞撞站起,脸色不知是铁青还是涨红,一连倒退好几步,胸口上下地起伏,看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突然朝天而笑,似在自嘲, “对,你说得对,我有什么资格指责你,我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可怜虫,我有什么资格?” 韩煜齐落寞又凄凉的口气,让莫小嫣话出口就后悔了,他一定在家等了她很久,结果自己失约,他担心她深夜不回,自己反而对他说了最难听的话。她明知他到这个世界几个月,从天之骄子到沦落街头,该是多么挫败无助,她还用了最伤人的话狠狠刺他的死|岤,回想起她的话,任何一个有自尊的人都受不了吧,何况骄傲自负如他。莫小嫣懊恼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什么都太迟了。 她说服自己去跟他道个歉,可是到了他的门前,脚下就迈不开,莫小嫣深呼吸一口,道个歉而已,又不会掉一块肉。 敲了敲门,等了一会,没人开门,莫小嫣隔着一道门说:“韩煜齐,我不是故意说这气你的,谁叫是你先气我,我们拉平了行不?你开门……”她拍门,门却自行开了,门原来没有锁上,可是里面的人哪去了? 她想,遭了,会不会自己伤了他的自尊心,他一怒之下,离家出走了?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八章 出走 更新时间2010528 22:31:13字数:2180 莫小嫣无头苍蝇般到处找,现在是半夜三更,她不敢挨家挨户地问,小区附近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韩煜齐平常没有她带路,呆在家里哪都不去的,这么晚了,他会去哪里呢,去过的地方无非附近的商场,步行街,街上的店都关门了,只有路灯冷眼瞪着马路,行人也没几个,他到底跑去哪里?他哪里认得了这城市复杂的路线? 她发现除了名字外,对韩煜齐根本是一无所知,她甚至不能去报警,他本来就是“来历不明”的“三无”人员,现在“去向不明”地消失,谁也查不出什么来。 最后去了她去捡他回来的那地方,徒劳地晃荡了一圈,想着自己找的时候说不定他回来了,回到家,屋里还是空荡荡。 韩煜齐进入她的生活三个月多,说长不长,足够培养出一段牵挂来,三个月来,从来习惯一个人住的她,突然发现自己有些不习惯房子里少了一个人,虽然韩煜齐在的时候也是安静得没有存在感。 莫小嫣从底层抽屉翻出他留下的“古装”,月白色的缎子,泛着冷冷的光,就跟它的主人一般冷硬,真如一场梦一般,要不是手上的衣服提醒她,莫小嫣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觉,这古代王爷真的来过? 小气男人,她一时气愤,随手一甩,就听见脆生生的一声,一块墨绿的玉玦从衣服里滚落出来。 莫小嫣捡起来,圆状的玉,通身墨绿,浑身光滑,玉身一面雕着古朴的纹,看起来像五彩云的雕纹,又有点像鱼鳞。她摆弄一会儿,背面有环状的中空,似乎缺了一块,嵌上那一块就天衣无缝了。 她对珠宝石头无甚研究,也知道这么一块成色极好玉石的珍贵。古代没有精细的加工、抛光技术,从石矿里凿出一块完整的玉石本来就难,更别说这样浑身墨绿如稠,没有丝毫杂色的玉。 “你的主人不要你了,拿去古董市场,说不定还可以卖出个好价钱。” 莫小嫣把它放在抽屉里,把他的衣服塞回原地,草草洗涮,上g睡觉,明天周末,忙了一周,好好放个假,从此以后她就过一个人的生活,有什么大不了,地球又不会不转了。 一连三天,韩煜齐再也没有回来过。 莫小嫣离家前总把新配的门钥匙放在门口地毯下,告诉自己,有备才无患嘛,她才不是怕他回来进不了门。 出门时,邻居大妈问:“你表哥回去啦?” 回到家,总有意无意地晃到他住过的房间,看有没有人回来过的痕迹,他的四大名著,一堆录像带还在原位。 看电视,也是留心“城市流浪人员救济”一类的消息,抢劫一类的新闻,可惜始终无什收获。 她不止一次酸酸地想,凭他一张骗死人不偿命的皮相,怕早被其他女人收留了,哪用自己替他瞎操心。 第三天晚上,莫小嫣把稿子发过去,伸伸懒腰,肩膀背上酸得要脱臼。杂志社人手不足,她现在要兼顾纸质版的几份校对和几个小栏目,加上原来的网络版,恨不得一天有二十五个小时。她发完稿子,发了一会儿呆,趴到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凌晨,她胃痛开始发作,她打滚几圈,从床上滚落下来,背上的汗湿了睡衣,挣扎着去找胃药,翻出空空如也的瓶子,才想起自己上次因为遇见他那次意外,压根儿没有到买胃药。 她又爬回去床上,使出老法宝,蜷缩着身子,默念,我不痛,不痛,我睡着了…… 这一招心理暗示法真的有效,她觉得痛在纾缓,慢慢地,真的不痛了…… 不对,她的手一直抱在胸前,这只揉着她肚皮的手又是谁的? “韩……煜齐?” “别说话。” 房间里没有开灯,灰蒙蒙的,她的床边坐着一个高大的人影,从侧影看,不是韩煜齐又是谁? 莫小嫣身下装了弹簧般跳起来,“韩煜齐!你这些天去哪里了?” 韩煜齐黑暗中看不见表情,久久才说话,莫小嫣觉得他声音沉沉的,闷闷的:“你担心我?” “废话,我差点要报警了。你到底去哪里了?” “转过去。”他不答反把她反转过身来。 “干嘛?” 莫小嫣只觉一股源源不绝的暖流从他的手掌传过来,透过她的睡衣,直达腹部绞痛的地方,把最后一点痛意都驱散,连肩膀的酸痛也舒缓多了。她想起了,这难道是所谓的“真气疗伤”之类? 一刻钟后,韩煜齐起身,恢复冷硬道:“我回来取点东西,打扰了。” 取什么东西要半夜跑过来,而且在她胃痛发作之时?莫小嫣肯定他这几天都在附近,一直看着她,也许她前脚出门,他后脚就回来,至于为什么不敢见她,是因为她那天那番话? “啊齐,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这些话的。”她真心实意地道歉。 韩煜齐转过去背对她,“你的话没有说错,不需要道歉。我的确是吃你的,住你的,穿你的,寄人篱下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你放心,以后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了。” “喂,姓韩的,我都跟你道歉了,你一个大男人干嘛还婆婆妈妈。”小气家伙,把她的话记得那么清楚。 “我废物一个,留下来只会拖人累己罢了。” “知道我对你恩重如山,难道就想这样一走了之,不知道要报恩?” “你要听我道歉,那我道歉,够了吗?至于报恩,我一无所长,唯有来世再报了。” “韩煜齐,谁说你是废物一个,那是气话,我随便说说你就当真了,你不知道你简直算天才一个。凭你的内功,随便开个内功spa疗养所,保证客似云来,你的轻功,随便上都是国际级的杂耍舞台,更别说你的功夫,国家武术冠军轻而易举啦,你的字写得又漂亮,模仿名家字画连原作者都看不出来,再不济,”她瞄了黑暗中的他一眼,本来想说凭你的卖相,夜店晚晚爆场,“你看电视里的明星,模特,你比起他们哪里差了。年轻人,别那么没自信嘛……” 也不管他听得懂听不懂,她叽里呱啦说了一车子话,黑暗中韩煜齐静得奇异。“韩煜齐,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她抬头朝他的方位看去,感觉两人的视线在灰蒙蒙的夜色中交集,他一对眸子亮如点漆,穿过夜幕还能感到其中的灼热,她的心脏不争气地砰砰跳起来。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九章 藏娇 更新时间2010529 13:04:37字数:2370 自上次韩煜齐闹了失踪,第二天她就给他配了一支手机,免得以后还得半夜跑出去找人。韩煜齐果然聪明,自己操作半天,基本功能都会了,莫小嫣打算慢慢教他使用电脑,以他的智商说不定是个电脑天才。 莫小嫣不敢再随便触碰他的痛处,当这敏感和自负这两样东西集中到一个男人身上时,那才是要命,女怕人说没魅力,男的怕说没能力。她想起自己老爸,老爸老妈两人大吵小吵过了一辈子,老妈以前常常埋怨他没本事,不知进取,窝囊一辈子,老爸笑着反驳说,我这种罕见人才也只有老婆大人你才慧眼识珠。 其实老爸生性乐观开朗,学识也不错,四十多岁还有女人追,是个有魅力的小老头,他自称知足常乐,不亦乐乎,用老妈的话说就是胸无大志,不会为革命后人打基础。两人吵吵闹闹一辈子,把女儿拉扯大,人走了,老妈也老了,终来只抱着昨日回忆,只剩对往事的怀念,这样的爱情,莫小嫣才觉得是平淡中的轰烈。 说曹操,曹操到。 莫小嫣今天轮假,正窝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胡思乱想一会,突然听见敲门声。 她开了门,看清门外人,重重的啪地打上门。 “莫小嫣,你——” 她飞一般地冲进韩煜齐的房间,他前面摊着砖头般厚的《中华上下五千年》,对她旋风般冲进来然后卷出一堆东西,虽是不解,也只在一旁闲闲地看。 “快,快,快,收好你的东西,不……来不及了。”她将他衣橱里的衣服,鞋子,还有气垫床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扫到床底下。 “怎么了?”他见她忙得急,好心开口。 “我老妈来了,让她知道我跟人……一起住,她一定会亲手杀了我的!”她见他若有所思的表情,急道,“你还杵着那干嘛,快来帮忙啊!” 他和她合力把气垫床拖到一个比较不显眼的地方,上面放些积满灰尘的杂物,装成久没人住的样子,老妈太精明了,临时的伪装肯定瞒不了多久,先瞒过一段再说。 “厕所,厕所。”她冲出门口时,脚下绊了一跤,看她毛毛躁躁的样子,韩煜齐不由叹了口气,纵身一跃到门口,顺手拉了她一把。 莫小嫣刚从厕所跑出来,就与亲爱的母亲大人面对面了。 “老妈,你怎么进来的?” “你这丫头,除了会把钥匙放地毯下,还能有什么好主意?我说你多少次,这样多危险啊,你一个人住,要进来的是小偷强盗呢,看你怎么办。” 莫小嫣上前亲昵地挽起老妈的手,撒娇道,“老妈,怎么来也没通知一声?我好去接你嘛。” 老妈哂笑一声,指点她的脑瓜,“莫小嫣,你老妈是昨天生你的?接送就不敢了,你不把你老妈赶出去就不错了,对了,你这么久不开门干啥呢?” 她把老妈拉到沙发上坐好,殷勤地倒了茶,又跑到老妈身后为她按摩。“我能干什么,不是见到老妈您光临寒舍惊喜过度了,又想想自己狗窝不堪入您的凤眼,收拾了一通,才好迎接老佛爷您凤驾啊。” 她嘴甜甜,手上勤奋地按捏,莫母一手捏住她的手。 “无事献殷勤,说,你干了什么坏事,你把厨房烧了?” 她打着哈哈,“哪有干什么坏事,老佛爷你更年期到了?这么多心多疑,不是好事哦。” 莫母瞪了她一眼,“让开,我亲自看看。” 房子本来就不大,莫妈妈把房子检查一遍,无任何迹象。厕所里韩煜齐的的刮须刀,毛巾,牙刷,内裤全都藏好,莫小嫣突然想起重要的问题,他的物品是收好了,那他整个大活人呢? “你女儿这么大的人,怎么会照顾不好自己呢,老妈你坐这么久车累了吧,来来来,让我好好伺候您老人家。” “这个房间怎么锁着,开来看看。” “妈……这是杂物房啦,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这么久没见,你不想跟女儿我好好聊聊,我们到外面去好不好。” 莫母一个字就让她憋头憋脑。“开。” 母命难为,知道越坚持她反而越起疑,莫小嫣开了门,一瞬间脑中转过几十个念头和近百种借口,老佛爷怎么问,打死不承认就是了。 “看你把东西乱堆的。” 莫母看过后,嗔怪一句离开了。莫小嫣舒了一口气,她悄悄踱到大开的洞口,探头一看,倒吸了一口气,韩煜齐整个人垂吊在窗体外面,只得鹰爪般一双手勾住不足十厘宽的窗沿,承受身体的全部重量,外面就是晃荡荡七层的高楼。 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爬进来。 莫母考察过关,重坐好沙发上,打量着她一个人生活的小窝室。 莫小嫣乖乖跟过去,靠在母亲怀里,莫母掐着她的脸颊,“你看你,瘦的像只小猫,叫你老爸知道,又骂我不会照顾女儿。你那工作那么累人,我看干脆辞掉它,再找份轻松的点。” 她拨开莫母的手,“老妈,你以为工作那么好找,我还要哭着求着人家不要炒我。” “你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甘愿窝在这没前途的破杂志社一辈子?” “老佛爷此言差矣,第一,它不是破杂志社,除港台地区,它排名国内第二;第二,你女儿才不是没前途,你看我忙成这样,就知道我有多受老板器重了,升职虽不近亦不远矣。第三,俗话说虎母无犬女,我老妈英明神武,如此基因优良,你女儿会差到哪里去?” 莫母马屁股拍得舒舒服服,“你啊,跟你老爸一样,只会耍张嘴皮子,不过你倒是说得没错。” 莫小嫣忙说是是,又哄了莫母一会儿,听了她说了一通最近的迷信学研究心得, “小嫣,你也老大不小,我平常叫你识人要谨慎,交朋友要谨慎,我本来想着到了你这年龄的,也该找个男朋友了,可天卦象说你以后会嫁得很远,母女以后怕是没多少时间见了,算了,让那小子等我女儿多一会也好。不过有好的男孩子该抓住的还是要抓住,这次可不就是你二姑说有几个合适的对象,叫我来看看……” 不管老妈说什么,莫小嫣一贯点头,最后莫母说得累了,“好了,你把我的东西收收,我去整理房间。” “什么,妈,你要在这里住啊?” 莫母眯细了眼,“莫小嫣,你不欢迎?”那架势似乎她只要迟疑一点,她就要出手把女儿掐死。 “怎么会呢,妈,我是说怕你不习惯,我白天要上班,你一个人会很无聊的,我开饭不定时,睡觉又很晚……” 莫母振臂高呼,“正是这样子我才要留下来,好好给你补点肉。莫小嫣,你以后等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吧。” 起点shubao2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章 星光夜色 更新时间2010530 16:13:26字数:2392 莫母住下以后,包揽大部分的家务活,莫小嫣起床前,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下班回来,桌上是香喷喷的饭菜,定时叫她起床,三餐监督她吃饭。屋里收拾得整整有条,一抹灰也没有。 老妈忙完屋里,没事干的时候三天二日指点她去收拾垃圾山一般的书桌,衣橱,床窝。她是勤劳成怪癖,手里没点事忙就坐立不定,自己忙就见不得人闲,常怀疑自己怎会有个邋遢又懒惰的女儿。 说来莫小嫣与妈妈一年多没见,说不期待被人“照顾”的感觉是假,但老妈“鸠占鹊巢”后,她不得不为另一个大活人担忧,再逍遥快活也难免打了个折扣。 夜里,莫母睡去以后,莫小嫣偷偷摸摸越过身旁人,爬起来,一不小心碰到她的腿,莫母翻了个身,嘴里嘟嚷一句,继续沉沉睡去。 莫小嫣摸到厨房,用保温瓶装了饭菜,溜到韩煜齐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轻轻叫了一声“阿齐”。他的房间朝西,又闷又小,白天光线不足,傍晚时分热得像蒸笼,暑气到深夜才散去,韩煜齐从没说一句,莫小嫣才发现他真够隐忍,又觉得,这种隐忍何尝不是一种客气的疏离呢。 房里没有人,上次的出走事件后,他不会不告而别,她想到他可能去的地方,除了喜欢在阳台上发呆,还有一个地方是楼顶的天台。 楼顶平常不准人上来,一扇本应锁着的门此时大开着,莫小嫣刚上去,就看到了韩煜齐背对她倚着栏杆的身影。 “阿齐。”她轻轻叫了一声,走过去。 韩煜齐没有应她,他静静地站着,看着,远处灯火流淌成一条河,半边脸隐在阴影里,若有所思的神情,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定定地看夜景,她呆呆地看着他,从这个角度看去,他的侧脸线条冷峻,五官如雕刻而成,真的,好帅啊。 他忽然转身,看到她花痴的表情,嘴角不觉染上一丝笑意。莫小嫣尴尬地咳了一声,“阿齐,我给你带饭来了。” 她拉他就地坐下,打开带来的保温瓶,他突然说:“你和你母亲,你们感情很好。” 她不以为意,“你没有见识过她的铁腕手段,我小时候差点没被她压榨成豆芽菜。” 他难得一笑,“说实话,我很羡慕你。” “有什么好羡慕,谁没有个老妈,别人的妈妈都温柔似水,只有她,母老虎一只,我小时候常常痛恨世界上有这么多妈妈,自己偏偏是老妈 沉醉不知归路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3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3部分阅读 的女儿。”莫小嫣说着的时候,没留意自己话里含着的笑意,“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等你真到了我这个位置就明白了。” 她看着他吃完,突然扑哧一笑,老妈近来怀疑自己食量大增,常狐疑地盯着自己,说道她这没几两肉的身子,吃得东西都跑到哪去了,不知道大部分都入他的腹中。 顶楼的夜晚很凉快,凉风习习,吹散一天的闷热大气,她深深吸一口气,随性两手一伸,呈大字型躺在地上,背上能感觉白天炽晒过后的温度,这时正好熨帖而舒适。 她扯他的衣袖,“阿齐,躺下来吧。” 他有一丝犹豫,随即也躺下,一大一小的身影,并排躺着。 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头顶是一望无际的夜空,铺天盖地将他们笼罩住,仿佛伸手就能碰到。她没想到从高处能看到星星,星星不多却很亮,将墨黑的夜色点缀得流光溢彩。 “阿齐,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韩煜齐沉默一会,“父母,兄弟,姊妹。” “你来这里这么久,他们一定在拼命地找你吧。你也很挂念他们吧。” 莫小嫣想起自己很小时跟父母去商场,人太多走丢了,爸妈当场就吵了起来,怪责对方没有把孩子看好,当时只觉父母当众吵架多给她丢脸,没想到他们背后是怎样焦急的心情。 他脸色有点不定,提及他的身世,又恢复以往的沉默。她脑海中浮现起他的特殊背景,身为帝王家的孩子,戏里常上演的天家的阴谋诡计,弄权倾轧,兄弟阋墙之类,他定是见得惯了,看得多了。都说天家无人伦,她突然了解他为什么说羡慕她了,比起他自己这么单纯平安长大的确太幸运了,她叹了一口气。 两人静静躺了一会儿,看着星光流淌下来,如此静谧神秘的时空,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让本隔着千年,永无交集的两人躺在同一片星空下? “你知道吗,我们这曾有个叫爱恩斯坦的老头子,他说时间和空间有多维的,三维,四维,甚至更多,像这栋楼的七层和那栋楼的三层,他们是异面的,又是平行的,里面住的人互不交集,从没有机会见面。但不知为什么,一天三楼的人跑到这边的七楼,但除了这点意外,各自世界里的人还是相安无事的生活着。” “相对论,不同世界有不同的运行轨道,时间是相对的流逝,相对的静止。”他接着她的话说。 她有些惊奇,他竟然知道,看来这些日子他看了不少杂书嘛。 “对,所以当你有一天回到本来属于你的世界时,发现自己不过去了隔壁七楼一趟罢了。” “如何回去?姓爱的老头子为什么不说,三楼跟七楼是如何连接起来?” “我不知道,不过我相信冥冥之中定有种力量在推动着这一切,自然也有力量将它拨乱发正。”她有些黯然,他一直在寻找这方面的资料,他毕竟是想回去的。 突然眼前一闪,一道耀眼流光一掠而逝,她惊喜地叫了出来,“流星!” “你说九尾貂星?” 这是他们那边的叫法?她一笑,“我们叫它流星,我们这里有个说法,流星出现时许愿,一定会实现的。你有什么心愿未了,要不要试试对它许愿?” “你似不信这一套?” “不是不信,一切都挺好的,我没有什么心愿。” “为什么?” “你想它飞过去的时候,那么倏的一瞬间,身上就背上万个愿望,比圣诞老人还累,我不好意思再给它添麻烦了。不过,它看你是生面孔,长得又顺眼,说不定会优先帮你处理哦,来,快许个愿嘛。” 她眼里眉间都是笑,缠着要他许愿,他真的按她说的,双手合十,虔诚地合上眼,对流星消失的夜空许了个愿。 她眼底的星光让他移不开眼睛,她如何能总是那么快活,生计的苦恼,工作的重担,都不足以让她愁眉苦脸,而她却不是不识世故的无知,不通人事的无忧。即使在这样的深夜,他也能感到她心底的阳光在脸上绽放,也许她一小寸的阳光,自享有余,普照他人不足,他却感觉心底积郁已久的浓雾被刺穿,驱散…… 莫小嫣悄悄按住心脏,以免它跳得太快太急,吵着了这一刻的宁和。 韩煜齐翻身,轻轻地抱住她,他的心跳敲打她的背。 “阿齐,你许了什么愿?说来听听。” “不行。” “也对,说出来就不灵了,写出来,它没说不能写出来啊。我很好奇,说一下啦……”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一章 面相 更新时间2010531 22:20:11字数:2864 莫小嫣只觉耳根都通红起来,灼热的感觉从耳边一直烧到脖子,动也不敢动。她被扳过身来,看着韩煜齐一寸一寸越来越近的脸庞,心里默念,他要干什么,不要,不要靠过来,他在距离她的脸几寸停了动作,不知是害怕还是期待,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等了一分钟,幻想中的吻没有落下来,她又等了一会,几乎是恼怒地张开眼,看到他眼里的戏谑之色。 他扬扬手上的东西,说道:“你头发有东西。” 不过是一块碎纸,她一把夺下去,正想说话,突然他的嘴唇毫无预兆地压了上来,他的发散在她的脸上,传来的温度乱了她的心跳,分不清是她的呼吸还是他的气息,她迷糊地想,原来法式湿吻自古时就有流传…… 这个让她脸红心跳的吻没有持续多久,感觉唇上的压力消失,她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搂住人家的脖子,手猛地缩回来,又感觉放哪里都不对,顿时脸红得足以烙熟鸡蛋。 突然,她眼睛瞪得如灯笼般,她看到他身后,手叉腰成茶壶状的人影。 “莫小嫣!” 他有荣幸见识外人看来娴淑的莫母化身河东狮的全过程。 “莫小嫣……你半夜不睡觉……跟一个女的……你们……” 莫母气糊涂了,呼啦直冲过来,推开压在她身上的人,一把扯起她护在身后,指着他,说话也哆嗦。 “妈,你——” 她还没说话,就被老妈开机关枪一般,“闭嘴!” 客厅里,她双手置背后,抱着脑袋,身子瘪瘪地缩着,是莫家小姐自小面临执行家法的标准姿势。难得韩煜齐还气定神闲地坐到一边,面对着莫母的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不放过的打量。 莫小嫣尴尬不已,老妈直勾勾的眼神简直像在菜市场里挑猪肉,一根猪毛都挑剔半天。自己长这么大,她不担心老妈用小时候的家法对付她,只担心老妈万一知道她跟一个男人同居数月,而且那男人还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怕会当场了结他,再掐死她。 “妈,你别这样看人家,我给你介绍……他是我的同事,同一个组的,姓韩,叫韩煜齐。你知道我最近工作很忙很多,他住着附近,恰好路过这里……我们见今晚……夜色不错,约好来讨论一下期的版题,所以……”她硬着头皮对上莫母杀人的目光,自己都觉得说不下去。 莫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里分明在说,莫小嫣,编吧,看你编出什么靠谱的理由,以为你老妈好糊弄? 客厅充足光线下,莫母看清眼前这长发披肩的人原来是个男人,先松了半口气,她真害怕女儿一个人住,有了什么“恶趣”。 长得还算人模狗样,这年头流行坏男人,长着一副酷皮相,薄嘴唇,冷冰眼神,带点邪魅的笑,在小女生面前便无往不利。 莫小嫣忙拉她老妈坐下,“老妈,你不要这样看人家啦。”就像丈母娘看女婿似的。 “莫小嫣,你老实说,你跟他到什么阶段了?”莫母亲眼看到这一幕,半夜三更,孤男寡女,还能有什么好事。 “我们……哪有什么阶段。”我们哪来得及进行到什么阶段。 “你不跟我说老实话是吧,别等我发现有天成了人家的外婆,小心我剥你的皮。你给我滚一边去,我亲自问他,待会再收拾你!”莫母平时对人都是一团和气,老爸说她的气都是留着自家人享用,肥水不流外人田,当真不假。 莫母虽然生气,但对自己的女儿还是了解,自小的严加管教,女儿不会莽撞地做出让她丢脸的事,但看她维护那人的程度,想必也是有了好感,她必定得问个清楚,不然女儿被拐了都不知。 莫母围着他转了一圈,“你哪里人?” “京城人士。”原来首都来的,皇城跟下,难怪看着总透出那么股优越感。 “多大了。” “二十有八。” “家里有什么人?” “高堂尚在,兄弟五人。” 莫母听了,自语道,“那么大口家子,嫁过去不是活受累。” 莫小嫣耳尖听到了,抗议道,“妈,你在说什么啊?”她怎么觉得老妈在挑女婿多于诘问。 “莫小嫣,你别打岔,你是老几?” “行三。” “干哪行,收入多少?” 莫小嫣眼观鼻鼻观心,低声在老妈耳边说,“妈,人家不用工作,人家是富二代。家里是……嗯,家族事业。” 莫母哼的一声,“不事生产的米虫,能有什么好东西?” “你说,你对我们小嫣是个怎样心思?” 莫母一问,莫小嫣的心又砰砰跳个不停,想起那缠ian一吻,一丝甜蜜又泛上来,莫母无异替她问出她心中的问题,他对她是什么心思,他曾是万人之上的天之骄子,普通平凡如她,在他心里是什么样的位置? 韩煜齐眉间闪过一丝不易发现的阴郁,想了很久,莫母不耐烦地跺脚,暗示他是不是男人,是就不要婆婆妈妈想半天。莫小嫣知道他内心的斗争,他长久来的忧虑,他放不下过往,他不能轻易承诺,开口了的承诺就是铁铸一般的事实,无可回头。 她心里一面期待的小鼓敲了起来,不敢抬头看他,好似等了一世纪之久,久得她都失去了勇气。 “她的今生是我的。” 她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的视线,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短短几个字的分量,他决定留在这个世界,抛弃他的尊荣,遗忘掉过去,和她在一起? 莫母似乎还满意他的回答,他假若口甜舌滑,脱口而出,她反而怀疑他的诚意,“你可以脱衣服了。” “啊?”莫小嫣嘴张成圆,老妈的思维也……跳得太跳跃吧,她紧张地拉了莫母衣角,“妈……”她不会是想让他们今晚就“成就好事”吧。 莫母鄙夷地敲了莫小嫣一记,她的脑瓜就只想到这码事。 韩煜齐身上穿的是一条牛仔裤,阔领t恤,他听了顿了一下,手上也利索,三两下脱guang上身,大大方方地站在她母女前面。 莫小嫣头都快埋到地板上,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打死也不要承认眼前的将他光裸上身每个纹路,眯着眼研究得一丝不苟的人是她老妈。 她艰难启齿,“老妈,你这是……干什么?”要不要拿个放大镜给她? 莫母翻过他背后,用手比划了一下他的脊骨,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是你。” 她又让他俯身靠近,盯着他的面型度个半天,“原来真有传说中的帝皇之象,书上说我还不信,没想到这种人真的存在……” “伸出你的手。”莫母贴着他的手掌,手指划着手心的纹路,啧啧称道,“三峰中汇,二门洞开,不是一帆风顺,也注定大富大贵之相。” 莫母又问了生辰八字等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莫小嫣明白老妈的算命学来了劲,赶紧叫他穿上衣服,待会要他脱裤子,场面就不太好看了。她此时反而感激老妈的迷信,貌似测过面相后对他改观不少。 两母女躺在同一床上说悄悄话时,莫母道: “小嫣,那个韩煜齐,除了一头长发,说实话妈是挺满意的,可是我就担心一点,他的家庭背景复杂,人口又多,我看他面象手相,哪里都不像甘心吃家里闲饭的人,你一个小女孩,应付不了那种大家庭的。妈不是瞧不起自个,我们这种小门小户配不上人家一个后门。他看着不像花花子弟,可是人心善变,他现在离不开你,可有钱人家子弟,要面对的诱惑会少了去?我怕你迟早要受委屈。你长大了,自己有想法,好好想清楚,才决定好不好跟他下去。” “妈,你越老越唠叨,我跟他清清白白,八字都没有半撇,你就急着抱外孙了。”莫小嫣不以为意,她还沉浸在他那一句告白的喜悦中,虽然有点半强迫的成分。小小的得意,小小的虚荣,对老妈那套算命定一个人的前途更是哼之以鼻。且不说他的家里十万八千里,她也不见得一定非他不嫁,老妈所谓的豪门隐忧排队轮也轮不上他们。 说来,她不过是个年轻女孩,跟一大帅哥同一屋檐近半年,虽然不是朝夕相处,早晚相对,可日子久了哪有不生情愫的,那情愫像春天里的小苗,从泥土悄悄钻出来,抽芽无声,待到蓦然回头已是绿茵一片,而她正被这绿油油的小苗挠得心痒痒。 第十二章 怜惜 更新时间201061 23:12:41字数:2251 莫母严把着关,她不敢把韩煜齐带回家住,更不用对老妈坦白他们老早同住好几月了。韩煜齐只得过起了地下党的日子,白天无家可归,晚上露宿天台。时值十月,夜晚的天台风还是大,韩煜齐头一个晚上便感冒了,按他的说法,偶感风寒,不算什么。可几天后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她怕他拖下去会变成肺炎,只得求爷爷告奶奶,电话打到老家的三姑六婆们,说尽了好话,绕着弯儿请她们帮腔,花招用尽,总算把莫母这尊大佛请了回去。 她住的小区向着马路,出门是尘土飞扬的大街,莫母不只一次抱怨,出个门得戴着防毒面具,回来衣服颜色都变了。也许是每天呆在家里实在太无所事事,城市里污浊的空气也让她不适,莫母坚持了几天,最终抵不过麻友的呼唤,得了莫小嫣反复保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小心和韩煜齐发展,收拾行李回家“守着她老爸”去了。 莫小嫣啊,莫小嫣,你为一个认识才多久的男人,把自家老妈赶回去,真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她特意请了半天假把老妈送上车,看着车子呜呼离去,重重舒了一口气,终于回到了自己自由自在的小天地。 她给韩煜齐量体温,三十八度多,平时看他结结实实的个儿,也有病得脸色苍白的时候,奇怪的是现代的医药技术对他的病似乎起不了作用,黑加白,白加黑吃了一堆,没有起色。他不知怎么回事,一吃药就冒虚汗,明明还是大热的天,他却能出一头冷汗。 莫小嫣不敢再乱给他喂药,他病中还咬着牙坚持不去医院,莫小嫣想定是被那次在医院的经历吓怕了。他固执起来硬得像石头,她没有办法,索性用古老的法子,将他埋进被窝里,闷出一身汗来。这法子居然有效,也许是练过功的身体根底好,他热热出了一身汗后,病情似减轻了许多,他好起来了莫小嫣便没有把这次的小病放在心上。 这天,她坐在桌前用笔记本上网,韩煜齐手上翻着一本《资治通鉴》。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线,耳边只有鼠标的滴答声,书页翻动窣窣声,两人相对而坐,分享难得宁静的片刻。 她在网上开了一个小商店,专门出售韩煜齐的书法作品,初始只是试着好玩,没料到还真有冤大头上门,生意算挺不错。莫小嫣做起小生意确有一套,价格按用纸质量分三六九等,从十几块到上百不等。加镶框价格加半价,顾客可定制自己需要的裱框,框是送到字画店裱的,扣除纸张裱框的成本大赚一笔有余。她还打出个性化定制书法的口号,包括写对联,请帖,牌匾。查着账上的数目,乐得合不拢嘴。跟字画店老板混熟了以后,老板精明地相中了她的货大有市场,主动要求寄存在店里卖,按她原价不变,相当于将原可以卖更高的字按批发价卖给老板,她转念一想也好,这样省得她两边跑来跑去。 她让韩煜齐模仿名家书法,挂到书法门户网上去,一开始打着模制赝品的口号,渐渐网上有了各种盗版的转载,开始有人评论,这种模作本来自成风格,技巧上远胜过原作,可惜刻意模仿反损了自身的特色云云。转载多了,再没人分清哪些是原作,哪些是仿的,可这给她带来极佳的广告效果。她浏览着评论,心里暗笑,买家要是知道自己拿到手是价值连城的文物,可惜却只有几天的历史,该会做何感想呢。 她曾联系了一家武术馆,他们看韩煜齐随便耍一次,答应了让他执教,可是莫小嫣反而拒绝了,一来怕他过多暴露自己一身武力,二来他是个宝,束缚在一家小小武术馆是大材小用。 老式空调发出咝咝的声响,她偷眼看向韩煜齐认真的侧脸,右手握鼠标,空闲的左手,便装作不经意地前移,碰上了他的小指,指尖相碰又缩回来,相碰的瞬间,见他没有发现,她便一而再再而三“不小心”碰上他的指,正陶醉着这细微的触感,他突然抓住了她不安分的手指,大掌覆上她手背。 她怕打扰了他看书,轻轻挣了挣,看他一眼,他仍是专注又认真,头也不抬,挑起的眉角却分明有着纵容的笑意。其实他笑起来的时候,更像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不过平时面无表情惯了,让人以为他天生一张扑克脸,他笑起来多好看那,她傻乎乎地看着他,傻乎乎地发呆起来,小小的碰触,心底有一朵小小的喜悦盛开。 他的手好大,她的手心在他手上,像大人和小孩的手,她感到他的手心粗而厚厚,掌底有薄薄的茧子。她好奇地翻过来一看,不由一惊心,他的右掌心明显一道刀疤痕,几乎横穿了整个掌,看似有些年月,以划损的深度来看,当时该是多么可怖的一刀。 她一急就问,“这个伤口怎么来的?” 他收回手掌,“很久以前,久到都忘了。” “这么深的伤口,当时一定很痛吧,怎么忘得了呢?” 他如无事般道,“小时练功,教习师傅管得严,比试都是亲身肉搏,师傅一失手,难免有所伤。” “你骗我,以为我傻啊,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你是皇帝老子的儿子耶,以你的身份,哪个不开眼的师傅敢伤你?”她想象着,他定是以手握剑抵挡进攻,才可能留下这么深的痕,不知有没有伤及筋骨,留着后遗症。 “我十八岁才额外赐恩封王,也不过得了个挂名封号而已,无实权的闲散王,人各有主,各为自保,谁指望人人对你处处留情?”他淡然一笑,“后来添了更痛的,这点痛就微不足道了。” 莫小嫣心疼不已,他轻描淡写的背后,隐藏着多少伤痛,不由握紧他的手。 “别多想,很久以前的事了,何况那教习师傅的下场不比我好。” 年仅十八的少年,手上的剑被打飞,直抵心脏的暗剑只能用手握住,来剑的狠度已远远超出比试的范围,他反手折断,迅雷掩耳不及地深深地刺进来者的胸膛。那是他第一次杀人,他亲手了结教习三年的师傅,断剑没入那人腹中,浓烈的腥味让他出奇地感到嗜血的快感。 不过他不打算让她知道,年少时练的一身武学,也许从此无用武之地。 她的愤愤不平让他心底有一丝暖流淌过,他知道她做了很多事,为了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为了让他融入这个世界,也许让他来到这莫名其妙的世界,遇到她,老天对他算不薄。 第十三章 风波(一) 更新时间201063 23:37:28字数:2408 莫小嫣到了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稳,听到同事们围在一起八卦。 他们扯皮的是今天例行会议的内容,她觉得这种会议很无聊,每月固定一次,公式化地报告各组情况,反正浪费的不是她的时间,她也无所谓了,不觉有什么好扯的。 编辑部的小李,他们办公室里的一活宝,正声情并茂地模仿领导们的演讲,一手势一个表情十分到位,“你们面前有半个季度的销售额报告,虽然这个数目还远远领先着同行,但你们可以对比,比上一季同期跌了多少……市面有很多同类杂志冒出头,它们质量一般,可卖得比我们便宜,就这一点上我们吃了亏。我们可以看不起它们小作坊式的生产、转载,但绝不能小看它的冲击……我们的定位是高端时尚杂志,我们不跟他们比价格,但我们要比质量,质量才是我们的制胜关键……”小李说到一半,端起水喝了口,喝水的动作也是模仿个十成十,跟他一组的莲姐打趣道, “得了吧老李,鹦鹉嚼舌头,你有种学人家会上说去啊?” “莲姐,我这是务求与内部精神保持一致,你知道她那番话什么意思吗?” 众人的好奇起来,“什么意思?” 小李慢悠悠把杯子倒满了,“她下面没明白说出来,可大家心里都镜子似的。”小李神秘道,“最近我们不是试行改版了,改版了销售下降了,这是为什么,因为竞争对手多了,对手多了没关系,我们高质量他们小作坊嘛,可销售还是跌,跌到谷底去。改版是她推行的,改版是没有错的,问题出在质量下降了,质量是谁负责的,当然是我们这群人啊。” 众人交换一个恍然大悟的眼神,四两拨千斤,责任就推到他们身上了。 莫小嫣才明白他们在讨论杨景。 在楼下恰好碰到杨景,杨景开着她的qq从车库出来,朝她笑道:“莫小嫣。” “上车吧,我有点事跟你说。” 杨景的笑容仍是客气而得体,如同对每个人一贯的笑,脸上的淡妆遮不住疲惫的神色。莫小嫣想着早上听到的议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杨景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可人前欢笑,背后多少无奈。 她找不到理由拒绝,便点点头,上了车。 “我记得你是住老城区对吧。”见她点头,杨景接着说,“上次见你和你表哥,一直想请你们吃顿饭,后来工作一直忙,差点把这事忘了,希望还有机会。” 莫小嫣在心里嘀咕,“你家又不是开饭店的,没事干嘛请人吃饭,,更不要说你跟他第一次见面了。”心里这么想,嘴上说:“有人请吃饭当然好了,可我表哥来我家玩几天而已,他早就回家去了。真不好意思,浪费你一番好意了。”无功不受禄,受禄要做工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她料杨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韩煜齐不在,人家大概也没兴趣请她了。 杨景果然神色一黯,“是……吗?”车开出一段,她突然说:“我直说好了,其实我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莫小嫣静静听她说,“我学的是工商管理,家里早就安排好我以后的路,他们极力反对杂志社的工作,可我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它。你知道改版的压力很大,我很努力去证明自己,想得到大家认可,我曾以为自己做得很好,我现在才明白,确实不能事事尽如人意。” 她朝莫小嫣一笑,她明白,可她还是不明白啊,她不负责这部分,能帮她什么忙,难道她是压力大,需要找个人谈心,想来想去她只有这点能帮上的了。 “下个月是新版正式全面上市。我希望一炮打红。” 她知道杨景的原则是追求完美,肯定道,“我很有信心,一定会成功的,我们都会全力配合的。” “有你这句我放心了,新版的内容筹划了一个月,我很有把握,现在问题剩我们需要一个吸引人的卖点。”她似有迟疑,“我想请你的表哥拍首期封面广告。” 几天里莫小嫣一直想,自己当时是不是拒绝得太直接了,理由里有心虚的成分。“不行的,我……表哥他,我知道他这个人,整天摆一张苦瓜脸,又不爱搭理别人,他拍不了广告的,他这个样跟杂志的阳光形象也差了个天上去啊。不行……他拍不了广告的。” 她又东拉西扯了一番,他从小不爱照相啦,对着镜头从不笑啦,幸好杨景只是一笑置之,“真为难的话就算了,我也是找广告模特苦恼了很久,想起你的表哥算符合要求,不防让他一试而已。你觉得不合适,当我没说过吧。”杨景的坦然反让她觉得心虚,她下意识里不想让他们接触太多。 杨景不再提这件事,看到她一如平常的微笑,她渐渐觉得后悔了,人家本来没有你以为的那个意思,你枉作小人,同时放过送上门来的一大笔广告费,想起她那个心疼啊。 出于小小的愧疚,所以当杨景找她去看男模的时候,她爽快地答应了。 杨景约好的男模是模特公司的新人,长得稍带些奶油,有些稚气,可真是十分个漂亮的男孩子。她们觉得很适合,大牌的她们请不动,正在冒头阶段,有一定名气而不会耍大牌的便最恰当。 她有些明白杨景为什么要她作陪,那男模被人捧惯了,习惯一堆人围着他打转,说话时眼角斜睨人,说话懒懒的,很难想象一堆男的能对他谄媚讨笑。他的经纪人倒十分热情,特别擅长反客为主。本来她们做的客,却全由他的经纪人做导,陪吃,陪喝,陪玩,反搞得她们跟三陪小姐差不多,说是合同商讨,一个晚上下来,合同的纸角边都没沾上。 男模的嗓子不错,唱得上瘾,一首接着一首,众人除了叫好不敢打扰他的雅兴。她们一行人在k房里陪唱到十二点,经纪人提议去吃夜宵。另一个同事早早打了电话叫男朋友来接人,她本来也想说怕家人担心,又怕丢下杨景一人有危险。 她们都喝了不少,杨景的酒量不错,她的酒量算是勉强,再喝下去得躺着回去了。她看一眼杨景,两人交换个眼神,正想着法儿脱身,这时她手袋里手机响了,画面闪着一个陌生的来电,她想了一下,记起是她给韩煜齐配的手机,里面只存了她的号码,韩煜齐早会使用手机了,可平时他从没有打过给她,只有她偶尔会打给他。定是在家里等她等久了,不见她回来,才打了他生平第一个电话。她找个借口,跑到洗手间去。 “喂?”那边的声音有点模糊,“是你吗?” “阿齐,是我,是我。” 他的语气里有着担忧,她心一安,“你在哪里,怎么还不回来?” “阿齐,我现在见着客人,被他们缠着不能脱身,你赶紧过来救命。” 她将k吧的地址告诉他,怕他对路不熟悉,把一路上的标志性建筑物细细地描述一遍,幸好来这里的路不是很复杂,她又让他重复一遍才挂了电话。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四章 风波(二) 更新时间201064 15:47:19字数:2468 她刚挂电话出来,刘经纪熟络地拉她进包厢里,她一看,不妙,她离开一会,杨景不知又被他们灌了多少。 那半秃头的经纪人嘻嘻笑着:“男朋友?叫他一起来玩嘛。” 她顺势答道:“不是,是家里管得严啊,这不打电话查勤来了。刘经纪,你看这么晚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刘经纪开了瓶酒,说道,“急什么,你们年轻人不趁早出来玩玩,不是浪费吗,尤其是像你们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有机会要多多见世面,多认识人是好的。待会有个几人要介绍你们认识,我看他们快到了。” 她一听,心里更加叫糟,两个人她们都应付不了,还要来人,她马上笑着拒绝,“刘纪,你是见过场面的人物,我们怎跟你比,明天还要上班呢,现在很晚了,我们真的该回去了。” 一旁的男模懒懒地开口,“合同不是还没签么?” 她暗暗咬牙,原来他们是吃定了她们不能轻易放弃这份合同。 “合同什么时候不可以签呢?改天再约个时间也是一样的。” 他笑了笑,朝她举杯,“莫小姐,干我们这一行的,我想有些规则你知我知,不用我明说吧?” 人家话到这还不明白,她莫小嫣算白混了几年,“抱歉,我们真的要回去了。” “你要走我也不留你,她留下来就行了。”刘经纪指了指已经人事不省的杨景。“有些行规你不遵守,不代表人家不愿守。我看,我们赶紧把合同签了,剩下的你当什么都没看到,大家都不为难。” 老色鬼,终于把底牌亮出了来,原来打的竟是这样的主意,难怪总是对杨景灌酒,她强忍心里的厌恶,默默计算着韩煜齐到来的时间,一边转着脑袋,不管怎样,先把他们定住,先把合同签了,不枉费她们一晚的劳碌。 门外传来一阵马蚤动,他们的包厢处在角落位置,隔音条件一流,还能听到外厅的喧闹,说明还不是真普通的马蚤乱。她心头一喜,难道是韩煜齐找来了? 嘈杂声越来越近,他们都听见了保安的叫嚷,“喂,你干什么……快点离开……我们报警了。” 她丢下句“我出去看看”便出了包厢,穿过黑暗的包厢间走廊,她看见韩煜齐正啪啪啪地挨个包厢拍门,引来客人一片骂骂咧咧,几个手拿警棒的保安堵着他,也许是他风风火火的气势太吓人,保安只围着不敢上前。 她朝他跑去,大喊,“阿齐,我在这里!” 他回过头,阔步朝她奔来,她拉着他的手,又蹦又跳,“阿齐,你终于来了。幸好你找来了。”看到他的身影,她才知道她多渴望他的出现,她真的害怕自己处理不好那两人。 他喘着气问,“你怎么会身陷妓院,你……没被人欺负吧?” 她突然想起,这里距离家里不算远,也绝对不算近,她挂电话不过十来分钟,他是怎么在这点时间内赶来的,难道他使出轻功飞来的? 见她不答,他脸色便沉了下来,来不及跟他解释这不是他以为的妓院,保安跟在后头追了上来,她拉着他跑,“我没事,你快跟我来。” 回到包厢,她指着他大声说:“各位,这是杨景的男朋友,他来接人了。”她边朝韩煜齐使了个眼色,指指沙发椅上的杨景,示意他把人带走。 韩煜齐冷着一张脸,扫一眼包厢内好整以暇的刘经纪和男模特,座上还有个醉熏熏的女人,眉头一抬,男人的本能让他瞬间明白他们眼里的意图。 刘经纪一脸的狐疑,打量着突然冒出来的男人,预感来者不善,毕竟还能保持平静。男模特则摸着下巴,用饶有兴致的眼光看这长发男人。 莫小嫣胡乱收拾好文件,跑去扶起杨景,对他们说:“不好意思,我们先回去了。合同我会传真过去给你们的。” 保安也赶到了,堵在门口,不敢进来,忙不迭地点头哈腰,“真对不起,打扰到你们,我们马上把他带出去!” 其中一个保安在同伴眼神鼓励下,壮了胆,上前挥着手臂般粗的警棒,“警告你快点离开!不然送你到局子里去!” 韩煜齐站在她旁边,一霎间,莫小嫣只觉他身上的戾气足以冻结空气,她心知不妙,可还来不及反应,只见韩煜齐扭住他的铁棒,长腿飞起,那保安便飞了出包厢外,横压在他两个被连累的同伴身上。 “你……这人,怎么打人?” 刘经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快得不可思议的动作,下一秒,他被抓住衣领,双脚离地悬空,然后一把甩到墙壁上。 “阿齐,不要打,他打不得的。”虽然他们是签了合同,可打了人就别指望他们再合作了,她背不起这个黑锅啊。她慌忙丢下杨景,冲上去挡在吓呆了的男模身前,她保护性的动作让他皱起眉,“你还护着他?” “阿齐你听我说,他并没有对我怎么样,打了他就是我们不对了,够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好。”他看她一眼,她语气有浓浓的担忧,她是担心自己惹上麻烦,他转身拉起她的手,“打他嫌污了手。” 她跑到杨景身边拉起她,“阿齐,你来帮我抱她出去。” 韩煜齐闻言弯腰将杨景拦腰抱起,莫小嫣看他没有认出杨景来,放了心,真怕他要为上次的事生气,不肯管杨景死活。 身后传来刘经纪的呻吟,他抱着脑袋指着他们。“你们,一群疯子,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们快走。” 她六神无主,怕他被他激怒又冲动行事,忙催他离去。 谁料韩煜齐竟像生了根似的,手上还抱着杨景,目光呆呆地盯着某点,渐渐流露出一丝她不理解的犀利来,她从没有见过他这样复杂的神情,只觉一头雾水, 推了他一把,“韩煜齐,你怎么了?” 她顺着韩煜齐的目光看去,却是杨景,她刚才动作太大,杨景的前胸露了一大片春guang,他此时竟然盯着人家一片白皙的胸口看!莫小嫣又羞又恼,他……他居然在这个时候。韩煜齐仿佛从某种惊魂不定中回过神来,定定了心神,脸色很快如常,她怀疑是不是刚才自己眼花。 门口几个保安不知死活围上来,他三两下利落地解决了。一路通畅无阻地出了k厅,远远看到保安带着警察来了。她大惊失色,没想到他们真的报警! “他们是衙差?”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带来麻烦了。 “阿齐,你听我说,你现在不要管我们,快走,千万不能被他们抓住。” “不行。” 她胡乱地解释了一通,抢过他手上昏睡过去的杨景,“你快走啊,你留在这里不但保不了你自己,还会给我带来麻烦的。”她们什么都没干,自然不怕,可韩煜齐的身份特殊,他的身份证明这一栏从没有记录,经不起任何细查,一查出他是不是普通“黑市人口”,麻烦不是普通的大了。 他躲在对面的一辆车子旁,看着保安带了警察过来,问了几句,就把她们带走了,莫小嫣焦急地回头寻找他的位置,隔得远,她自然看不见韩煜齐眼底的一抹痛色。这个世界不是他可以呼风唤雨的天下,他甚至连做一个普通人都无能为力。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五章 赴局 更新时间201066 17:45:47字数:3412 “莫小嫣,你看你干的是什么,你出来才一两天?这行内的规矩就讲个你情我愿,你不愿意人家还能用枪逼着你?你是疯子还是野人?当众打人,打的还是惹不起的,你看把人家吃饭的脸弄花了,现在他们找上门来,要叫我们吃上官司,我找谁去?” “我说你平时傻愣愣就算了,这不该我们管的,你也跑去凑上一脚,现在好了,有功劳不是咱们的,出了错儿就要我们背,你看怎么办好,你叫我怎么办?” 平时号称“笑面虎”的小刘生气起来六亲不认,自昨晚他从警察局里把她保出来,没给过她好脸色,一早得知了他们要告他的消息,一张脸更是臭得茅坑石头似的。 莫小嫣弱弱地辩了一句,“他们还敢恶人先告状……本来就是他们不安好心在先,难道我们还从了他们?” “你还说!你以为你是谁,他们搂你了还是亲你了,人家的目标是杨景,杨景。他们威胁要把消息透露给我们的死对头。不行,这件事你不能揽上身,你直 沉醉不知归路第3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4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4部分阅读 接关系到我们社里,不能因为你个人连累社里的声誉。我跟他们说了,打人的家伙是员工家属,跟我们社里全无干系,这事本来就是你的暴力表哥挑起的,自首也好,赔罪也好,你叫他出面搞定。” 门外几个看戏的正探头探脑,小刘怒喝一声,“看什么看!” “刘主管……你的电话。” 他瞪了一她眼,去接听电话,回来后神色似有所缓。“对方说了,不想把事情搞大,他们说,只要打人的那人当面诚诚恳恳地道个歉,事情就这样算了。” 她垂头丧脑地回到位子去,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到成这样。收拾东西到了家,韩煜齐一直待在房里,她进去看他,他面对着墙躺着,那背影也像一堵墙般僵硬。她没说什么就出去了,开饭时候,他却自己跑出来了,坐在桌前等她。 “好长的鼻子,我正想去叫你呢。”她故作轻松招呼他,跑进跑出张罗碗筷。 一顿饭吃得沉默无味,莫小嫣随便找了同事们的笑话来说,他看起来严肃得很,她被自己说的笑话逗得捧腹,可他脸上的肌肉始终没动过一块。 “阿齐,年轻人老摆着一张老脸,很容易长皱纹的。” “我给你惹麻烦了?”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怎么会呢,你救了我们啊,昨晚不是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她若无其事地挑起一根菜。“他们活该的。” “莫小嫣,我说过你不会说谎,我做的我自己来承担。直说吧,他们要你怎样?” 她犹豫着怎么开口,他却直接点了出来,“阿齐,他要你……当面道歉。” 他放下筷子,“道歉罢了,有何之难,值得你这样愁苦?本来打人是我的不是,道歉可以解决问题,答应就是。” “不是……阿齐,你想想,道歉而已,本来可以直接找上门要我们道歉,可他们绕了一个大圈,我总觉他们没有那么简单。” “这是目前唯一办法,我总要去了才知道他们的企图,你放心,我不会再冲动行事。”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只好胡乱地答应了,希望他们真的是只要一个道歉。 由小刘搭线,约在近郊的一家星级酒店套房见面。莫小嫣心里嘀咕,道个歉还要跑到酒店,随便一家餐馆不可以? 刘经纪头上包着绑带,靠着沙发,一副悠闲的姿态,见他们进入,眼里闪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那男模的眼角下青紫了一块,原来就爱斜着眼看人,这下看起来眼角仿佛真长歪了,真可惜了一张漂亮的脸,莫小嫣惭愧的泡泡冒了上来。 幸好有小刘从中斡旋,他习惯了插科打诨,一会和刘经纪近乎套,一会爆爆明星的内幕,有两个同姓的快成精的人物在,气氛总不至于太尴尬。她坐在韩煜齐旁边,看着他们详谈甚欢的样子,也许真是自己想多了,毕竟闹上官司对大家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韩煜齐比她更沉默,那一层沉默的色彩似乎把他包裹起来,她不禁伸手去抓住他的手。 莫小嫣感到话题渐渐转入正题,刘经纪正了正色,“那晚的事,你们都知道,那晚我们大家都醉了,肢体上难免有些磕磕碰碰,话说过什么也记不清了,可我对小杨可从真没非分之想。那晚小杨喝醉了,她不清楚怎么回事,她家里的人也有点小误会,这点你可要给我们证明。这完全是个误会,误会嘛,解释清楚我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莫小嫣有点明白了,昨晚喝醉的杨景是她的哥哥来带走的,她在商业杂志上见过他的哥哥一面,是个挺有名气的律师,不及三十的年龄能登上杂志封面,实力不小。她一直疑惑杨景的酒量比她好,怎么会容易醉,看来那酒里不是没有问题。杨景的哥哥知道自己的妹妹差点被人占便宜,肯定要不高兴,他们是怕吃上杨景的哥哥的官司? 小刘忙赔笑道:“那当然是,当然是,我们肯定为你证明的。” “你证明没用,当事人说了才算。” 莫小嫣说:“刘经纪当晚确实没有动手动脚,是我的表哥太冲动了,总之打人是我们不对。” 刘经纪似乎很满意,“你们也知道打人是你们不对了。” “对,我很抱歉,我代我表哥向你们道歉。” “他,你抱歉,那他呢,他不抱歉?” 众人的目光聚向韩煜齐,等待他的回答。也许是他天生的的气质太优雅高贵,一件灰色t恤,一件洗旧的蓝白牛仔裤,在衣装笔整的几人面前也丝毫不见窘态,此时他静默坐着,突然被点到名,看了身旁的她一眼,嘴角渐渐舒展。 “对不起。”听到他的回答,众人皆是舒了一口气。 莫小嫣以为事情就这此过去了,顺利得出乎意料。刘经纪道:“你们的道歉我接受了,可是误会澄清了是一回事,误会造成的事实又是一回事。”他们不解,刘经纪指着男模,“你看他,他好好一张漂漂亮亮的脸,被你们打得破了相,难道不应该有所表示吗?” 莫小嫣答道:“医药费我们会负责的。” “负责,你们负的起?他是要上镜头的脸,要保养这样一张脸有多贵,接下来有好几个广告要拍,他这样子怎么拍,你以为这笔误工费你们赔得起?光是违约金就得上百万!” 莫小嫣脸色一窒,别说上百万,叫她现在拿出几万也凑不到。小刘也吓呆了,忙笑着圆场:“刘纪,你也知道他们打工的,哪里拿得出那么大笔钱,都是工人阶级嘛,难道还真是国家的主人了?既然你有诚意让我们把事情解开,一开口就吓着小的那也不好。” “我这不是在商量嘛,为了拿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办法,我可是苦了很久啊。” 小刘与莫小嫣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要拿出什么靠谱的方案。 刘经纪站了起来,踱到韩煜齐的沙发背后,手指滑过沙发边上,莫小嫣看到了他的指甲上居然涂着紫色蔻丹,真恶心。就听到刘经纪开口:“办法倒是简单,人是他打的,广告是因为他拍不了的,就让他顶上吧。” 小刘一拍大腿,“好办法啊,其实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了,他绝对是当模特的料,以他的质素,要大红大紫还不容易,上电视、拍电影、出唱片都没问题!” 男模始终斜着眼旁观,似乎对自己的位置被取代没有意见。 不行,他们太欺人太甚,明明是他们不对,现在反而成了自己处处被动,处处挨打,偏偏自己不知是如何到这一地步的,一步让处处让,万一他们还有别的妄想呢,万一要他为他们卖身一辈子呢?别说是韩煜齐这么傲气的人,她也受不了! 她蓦地站起来,“不可以,我不同意!” “你有什么不同意,你表哥有个好出路,你不满意什么,当然,他不是白打工,我会按协议报酬的50%分给他的。” 听起来是诱人,可天下真有这么好的事?他们会有这么好的心,莫小嫣一时心乱如麻,“不行……反正不行。” 他摆出一副送客的样子就,“不行的话,我们只等着法庭见吧,还有,杨景的大律师哥哥——”他哼了一声,“麻烦转告一声,叫他不要想着找我麻烦,我很忙,没空应酬他。” 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小巧的录音笔,按了播放键,刚才他们认错道歉的对话重演: “刘经纪当晚确实没有动手动脚,是我的表哥太冲动了,总之打人是我们不对。” “对,我很抱歉,我代我表哥向你们道歉。” “对不起。” “有这个证据,到了法庭,我有信心足够让你赔个倾家荡产,你信不信?现在我拿出一个大家都有利的法子,何乐而不为呢?” 她惊诧看向小刘,小刘却低下了头,她全明白了,人家早安排好一个局,就等他们乖乖跳下去,他们故意从她和韩煜齐身上拿到脱身的“证据”,然后威胁他要他拍广告抵债。他们若不从,只有赔偿人家的损失,可是卖了他们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她六神无主看向韩煜齐,他的脸也是阴沉得可以,他一定没尝过这种滋味吧,他们就像串在一起的两只蚱蜢,轻易地就被人家捏在手心任意玩弄。她错了,她对他说的所谓这个世界的法则,不过是有权有势之人的法则。 韩煜齐微微抬头道:“我同意了。” 她吃惊看他,话语间,突然见他跃身而起,谁也看不清他如何在瞬间到了刘经纪身旁,移形换影间,刘经纪手上的录音笔稳稳到了他的手上。 刘经纪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反是安静坐着一旁的男模鬼叫起来。 门外立即冲进几个人,一把扭住韩煜齐的手脚,韩煜齐反身一推,右掌一震,两个人便双双跌出去,便莫小嫣怕他又出手伤人,大惊之下,忙冲上去抱住他。 “不要打了!”这回来的又是谁?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六章 喝醋 更新时间201068 0:07:07字数:2274 三天内进了两次局子,她也算史无前人的倒霉,真应如莫母所说流年不利,少说话,少出头,少出门。 这回是杨克大律师亲自保释将他们弄出来。 杨克打了好几个电话,不一会出来专门接待的警员,他和那人交涉几句,莫小嫣他们被告知签了字便可以离开。 他们出来时,杨克兄妹等在门口,她曾做过关于杨克的专题,对他的非凡出身传奇经历说得煞有其事,本尊却是第一次见到,他跟杨景有几分相似,面容沉静平和,声音客气温吞,跟照片上的犀利强势差得远去了。 “他们说要赔偿一百万,你们就相信了,别说根本不值这个价,他们能不能胜诉还是未知数,那录音说明不了什么,可你们急着去抢,就落了毁坏证据的罪名,你们是被他们耍了。” 杨景打断他:“是我不好,整个事件是我引起的,要不是我,也不会连累他们进来,事情也不会闹成今天这样,哥,你倒是别光说这些,到底有没有办法解决他们?” “他们以为我盯着他们不放是为你这件事,事实上我手上另有他们的起诉委托,他们见不得光不止这些,放心吧,该得到的他们逃不掉的。” 杨克充满自信的口气让莫小嫣放了心,杨景对她满抱歉意,“莫小嫣,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哥,你先回去吧,我想送他们回去。” 杨克朝韩煜齐伸出手,“韩先生,谢谢你救了杨景。” “好说。”韩煜齐微微而笑,伸手回握,两个高大的男人,惺惺相惜两手交握着,不知怎的,莫小嫣感到空气一阵擦出火花的气息,杨克略看一眼杨景,不动声色打量着韩煜齐,笑道:“韩先生果然好气度,不知哪里高就?” 韩煜齐口气淡淡:“尚无东主,家中待业。”杨克听了他的话,面有惊奇的神色,杨景紧张地拉拉杨克的手。 “喔,我看韩先生气度非凡,一时无就,将来也绝非池中之物,难怪他们一群人想将韩先生纳入旗下,甚至不惜不择手段。” 莫小嫣听着他的口气似乎不太友善,一抬头看见杨克似笑非笑的神情,那笑里似有种暗示的暧i,她心里噔的一声,她早听说过刘经纪是个“双栖人”,旗下收的人都是“志同道合”的人,传闻要是真的,让韩煜齐知道了脸一定气绿了。 幸好韩煜齐不知道这些内幕,也没有听出来他话语的意思,杨克及时转向她,“也谢谢你,莫小姐。” 莫小嫣听了杨克的话,不知他是不是也对韩煜齐的身手起疑,韩煜齐在套房里打起来的时候,若不是要顾着她,那几个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可他露出的功夫也足够让人惊奇了。 杨景送他们回家,在她家楼下,再三道歉,又道谢一番后,莫小嫣看出她神色有异,欲言又止,便主动说,“杨景,今天多亏你哥哥了,我们先回去了。” “小嫣,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杨景叫住她,“你知道,经过这次的事,我们跟他们合作不可能了,上次跟你说的事,希望你可以认真考虑。韩先生,希望你也再考虑清楚再给我答复。” 韩煜齐目光微闪,以眼神问着莫小嫣。 她支支吾吾,上次她拒绝了杨景要他拍广告的请求,答应回去好好考虑,可她根本没告诉韩煜齐就直接回了她。莫小嫣心里暗叫糟,韩煜齐一定会以为她是不想让杨景跟他接近,他会不会以为她是小心眼的人。“我们……会再商量的。” 杨景见莫小嫣神色闪烁,韩煜齐又一副不解,心眼儿也明亮了,她并不点出来,“韩先生,你的意见呢,我可以知道你拒绝的理由吗?你只需要拍一期封面和一些平面照,其他一切代言你不用出面,报酬方面你一定会满意的。” 她小小翼翼看一眼韩煜齐,他脸上又出现那种若有所思的恍惚,就像那晚在酒吧里,突然出现让她费解的表情,她总是猜不透他的心思,两人本来就相隔千年时光,一时间她只觉得站在她旁边的人好遥远。 “有钱赚何乐而不为,我答应了。” 杨景一愣,她没有忘记第一次见面时韩煜齐的冷淡,她本着打算从莫小嫣这方面再下手,没想到他轻易答应了。 “真的,你答应了?” 韩煜齐含笑点头。 “莫小嫣,你的意思是?” 不知为何一颗心空落落的,她干笑几声,“他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意见呢?” “真是太好了,我看剩下时间不多了,现在大家都有空,我们趁早把合约签了吧。”她说着一拍自己脑袋,“我真是糊涂了,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应该让你们好好歇口气。我是高兴糊涂了。” 美人犯起傻来真是可爱,莫小嫣心里嘀咕,就算她要现在当场签约,也没有人拒绝得了吧。 “叫你韩先生挺别扭的,我可以叫你煜齐吗?” 煜齐,她叫了三个月才掐掉前两个字,你不过见了三次面,煜齐。 “方不方便把你的联系方式告诉我?” 杨景一字一字地输进她的号码,他的手机是灰白色的休闲款,她看到它时,觉得最适合他的颜色莫过于它了,本来通讯录里只有她的名字,现在多了一个人,算了,反正他不爱打电话。 “莫小嫣,你发什么呆。” “啊?”韩煜齐一点她的脑袋,莫小嫣从神不守舍回过神来,原来杨景要走了,叫了几声她没有反应。她忙道,“杨景,你要走了?小心开车。” “我知道,莫小嫣,谢谢你。” 两人目送她上车,韩煜齐突然道,“杨小姐,你的玉坠子很漂亮。” 韩煜齐突兀一说,她看向杨景颈间,她胸前戴着一个墨绿色的环状玉坠,玉色发亮,以黑色丝绳系着,更显精巧的锁骨下的一片肤色白如羊脂。莫小嫣脑中突然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似乎与记忆中某个影像重合,可来不及抓住一闪而过。 杨景听他一说,回过头来,嫣然一笑,丽色生花,美人啊,哪个角度都好看,再强烈的光线下也挑不出瑕疵来。 “是祖上传下来的,据说辟邪什么的,我嫌它太大太累赘,可家里人一定要我戴着。” 送走杨景,韩煜齐心情似乎不错,他开了一瓶她的苹果醋,大摇大摆坐在沙发上喝。 莫小嫣小声道:“有人财色兼收了,得意还来不及了,不知是谁眼高得长在天花板上,说人家是庸脂俗粉呢?” 韩煜齐拿空瓶敲了她一记,顺手丢给她另一瓶苹果醋,“莫小嫣,你吃醋了?” 她将瓶盖扭开,咕咕咕地灌了一大口,“本姑娘从不吃醋,只喝醋!” 晚了,还赶得及。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七章 狂蜂浪蝶 更新时间2010610 0:53:10字数:2311 早知道他有做明星的潜质,天天对着的一张脸,她快没感觉了,可她不得不承认人果然得靠衣装,换了一身行头的韩煜齐,真是让她意滛不已,一件polo的白衬衣,黑色裤子,绝不是他平时穿的质地可比,顶得上她半个月的工资,胸膛还故意敞开几个扣子,露出一片精干胸膛,加上神情有几分淡淡,几分倨傲,又带点尊贵的气质,最是让少男少女们尖叫的卖相。 几天来,跟她一起来探班的、请她吃饭的女同事明显多了起来,连楼下前台小姐也跑来打听拍摄进度,问起韩煜齐她们一副羞答的样子,绕着弯儿问他的年龄,工作,家庭,学历,交过几个女朋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们在转什么念头,莫小嫣胡乱编了一通,打发掉一批又一批狂蜂浪蝶,也不顾了所说的是不是前后矛盾。 她开始懊恼不迭,现在人人都知道她有一个绝色表哥,人才一流,绝非凡品。单身已婚的有男朋友的纷纷跑来怪她藏私,以前同事联谊会从不提她有个表哥,有这种极品也不拿出来惠及最广大群众,她真是哭笑不得。 今天是最后一组室内平面照,加上前天要补拍的室外照,拍完便大功告成。执镜的是外请的摄影师,素来以严格追求完美著称,常挂在嘴边一句话便是真正影像艺术不能有一分偏移,差了一分只能是次品之类。难得找到韩煜齐这种好苗子,为了达到艺术的最高档次,他充分发挥吹毛求疵的艺术,骨头里都能被他挑出鸡蛋,一天下来一组照片成功留用的没几张,一班人马被他折腾得不行。 “你们哪里找来的模特,镜头不会看,姿势不会摆,眼神也不会放,这种专业水准当什么模特,我要的是拍的是艺术,不是一尊石头,ok?” 其实莫小嫣觉得他虽然眼神不会挑逗,恰恰最好一点就是神情自然,是生而来便习惯众人仰拜,这种气势天成,岂是那些故作姿态的模特刻意的摆酷可以比。 杨景亲自来看过,她对拍出来的效果非常满意,莫小嫣发誓在她眼里看得的绝对是大大的惊艳,可摄影师兼艺术家就是嫌不够完美。 “不行,拿出去的不只代表你们的形象,还有我的专业水平……用二号灯光,光打强些,他神情太木了,化妆师,去试试给他补厚些粉。” 众人哀声叹气,最高兴的莫过于化妆师了,她屁颠屁颠跑过去,借上妆之便近距离地观察帅哥,眉眼挑逗,秋波暗送,手指总有意无意划过他的脸,一时在场的女同胞们又嫉又羡的实现全聚焦到她身上,估计到了燃点能把她的背烧穿。 莫小嫣看到眼睛都快蹦出来,化妆师几乎是贴着他的脸细细地补粉,上身鞠身向他,从她的角度看去,恰好看到她的一片清凉的||乳|沟。莫小嫣感到韩煜齐的忍耐也到了极限,他脸上有极力抑压的可疑的铁青,在她看来不是在忍受xg马蚤扰,而是苦苦的压抑迎接她的热情的冲动。 她手里拿着一罐咖啡饮品,不知不觉把塑料瓶捏得变了形,发了句可怖的声音,众人看她,她尴尬转过头。 众人眼光再一次聚到韩煜齐身上,“我不上那劳什子妆!”韩煜齐一挥袖而起,他已经忍得够久了,叫他头上弄个阴阳怪气的假发套就算了,最难以忍受的叫他对着镜头当众搔首弄姿,如此跟依门卖笑的风尘女子有何差别。 杨景道:“上太厚妆不好吧,毕竟我们以表现男性气息为主。” 摄影师想了想,一摆手,“算了,女二号你上去,你们一起拍,尽量挑逗一些。” 女模二号远远抛了个眉眼,人造光下,双手自然地勾住他的脖子,丰满的胸部紧贴上他的胸,整个人像八爪鱼趴了上去,大腿缠上他腰间,边在他耳边呵气,“帅哥,不要害羞。” 摄影师又在下面叫,“你以为你拍三级片?给我分开点!” 莫小嫣十根手指快拧成绳了,韩煜齐这厮竟手扣紧她的肩膀往怀里带,如果眼光可以变成箭,那女模特的裸背早已射成了刺猬了,不是,是他们! 就见韩煜齐手一把扣住女模特的手,想把她从身上扒下来,谁料那女人竟比乌贼鱼还难缠,勾着他的脖子不放,他被迫低下头来,从众人角度看去,他们就像一对正窃窃情话的男女。众人听到她的娇媚的嗓音,倒抽吸一口气,“你太‘冲动’了。” 摄影师大概觉得这样的姿势不错,连叫道,“很好,保持这个姿势,换个角度,45度侧身,神情亲昵一点,要爱抚的眼神。” 一连串咔嚓咔嚓,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今天总不算白忙,杨景建议道:“我看大家都累了,不如上午就到此为止吧。剩下的下午再拍。” 有人不认得杨景,附和道,“是啊,不好意思让人家女朋友等太久。” 谁料那摄影师神情严肃,看看杨景,又看看韩煜齐,突然一拍而起,“我明白了,杨小姐,你来,你站到他旁边去,你们一起拍。” “我?怎么行不要开玩笑了。” 有工作人员只想早早结束,起哄道,“试试吧,你们怎么看都金童玉女般配……” “衣服也不用换了,你们穿情侣装一起来,当拍照留个念吧。” 摄影师一再坚持,杨景半推半就答应了,她身上穿一套连身的白色裙子,和韩煜齐的白衬衣倒是相得益彰。 她既然答应了,也不忸怩作态,大大方方地站到韩煜齐旁边,手抵在他胸口上,头微侧仰望他,美丽精干一个都市丽人,在他面前成了小鸟依人,风扇吹起她黑发如瀑,裙袂如飘,俊男美女,怎么看都堪成一幅画。 摄影师一连好几个响指,嘴里叫好,连按快门,谋杀了不少胶卷,现场的人有的拿出手机来,将这一幕拍下来。 也许是看大家都累了,摄影师终于宣告上午的拍摄告一段落,剩下的只有外景,众人如蒙特赦,韩煜齐照旧被一群女人围着。她找了个借口退了出去。 她从厕所出来时,目瞪口呆地看着韩煜齐倚着洗手台上。 “喂,你知不知道这是女厕?” “你进去太久。” “让开啦。”莫小嫣哼的一声,从早上到现在,一群女人像苍蝇叮臭鸡蛋般盯住他,他还有空关心她死活,亏她怕他不能应付,特意加班完成工作匆匆跑过来(虽然她不承认监督多于担心),现在看来人家应付女人起来自然有一套,上至四十下至十八岁,不知多游刃有余。 “我有话跟你说。” “说什么到外面说,这是女厕耶,随时有人会进来的,让那群女人看到麻烦就大了,表哥。”最后一个“表哥”她说得带了些讽刺的意味。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九章 丑小鸭与白天鹅 更新时间2010611 12:52:21字数:2178 一声表哥果然让他脸色难看几分,“我不是你表哥。” “知道了,你跑来厕所就是要告诉我这件事?表哥,说完了?说完快出去。”被人撞见在女厕所里拉拉扯扯,那她等着被那群女人分尸吧,她一路把他推出去, “等等,我要问你的是,你……” “什么啊?” 韩煜齐神情十分不自然,她狐疑地等着他,什么事让他这么难开口,等了个半分钟,久久他别过头,若无其事说了一句,“哦,我一时忘记了,想到再问你。” 她咻了一句,她怎么会期盼着他巴巴跑过来宽慰自己,莫小嫣,你到死那天都别指望听到他半句甜言蜜语。一想起他跟杨景相依相偎那一幕,她还生气着,她知道他们是在拍照,不能算真,可就是挡不了心底一股酸酸的泡泡泛上来。 他们站到一起时,她觉得自己像看着一对交颈的白天鹅的丑小鸭。杨景的心思她不是不清楚,可他呢,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他,那晚让她失眠一夜的“她的一生我定了”是在糊弄老妈?还根本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她没好气丢了一句,“你慢慢想吧。” 下午的拍摄不用在拘束在室内,选址是一处风景优美的近海度假山庄。 女二号被撤掉了,据说她非常的不满意,撒泼了一番,要一个给她说法,摄影师老大发言了:“你不适合跟他搭配,气质,气质问题怪得了谁?” 据摄影师的设想,为配合一个连载长篇的故事剧情,他们要拍一组有画面感有剧情感的照片。 莫小嫣下午没什么事情,决定到现场看一下,她刚刚到的时候,恰好赶上一组镜头。 大意是讲一对分手多年的恋人海边重逢,他们认出彼此,紧紧拥抱在一起,画面结束在一轮唯美的落日下。她真是自己找难受,明知这是拍照做不得真,却还忍不住一张一张地翻看那些宣告作废的照片。 她还以为他不会笑,原来不是不会笑,要看要对谁笑,这张不是笑得挺好。她突然木住了,手里这一张,他们居然在嘴对嘴,虽然只是唇轻贴着,逐张翻下去,类似亲昵的动作不少,牵手的,拥抱的,亲额的,鼻贴鼻,这些都是次品,那拍的过程肯定有无数次的重拍,那他,艳福享了不少嘛! 莫小嫣怀了心事,越看韩煜齐越觉得他说话和举止都可疑,几次见她眼神匆匆碰了一下便躲开,一副欲言又止的犹豫,分明是心虚。 终于三天的拍摄全部告终,众人都高呼万岁。 杨景为犒劳众人辛劳,请一干人吃饭庆功。莫小嫣不想去,可是杨景再三盛情邀请,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 席上众人自觉地把韩煜齐和杨景的位置排到一起,其他女的在旁边干瞪眼,韩煜齐不爱说话,也不怎么吃菜,有人过来敬酒他举头就喝,偶尔只跟杨景说几句话。 他们对韩煜齐实在好奇,问起韩煜齐的私人问题,杨景见他回答淡淡的,便笑吟吟地替他全挡了回去,俨然他的代言人,有人笑道,“杨小姐,以你的条件不当明星,当经纪人浪费了。” “人家当然不是经纪人,人家是‘自己人’。” 众人“哦”了一声,交换着暧i的眼神,杨景嗔怪一句,“你们不要乱说,我们是再单纯不过的合作关系。” 莫小嫣埋头吃菜,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碗底,抬起头看对面两人一眼,恰好杨景也在看着她笑。她心里噔的一下,等着韩煜齐的反应,韩煜齐并不急着否认,也不看她,只是端起杯子慢慢地喝尽。 韩煜齐是闷葫芦了点,可有杨景这朵解语话在,美人如花,心思玲珑,倒是搭配天衣无缝,一顿饭下来众人尽欢,谁也没有留意莫小嫣悄悄离了席间。 她在洗手间洗了把脸,想起了杨景对她笑,觉得那笑里别有深意,她自动地理解为里面有某种示威的含义。 小时候她不开心时,会把自己锁在厕所里一整天,痛痛快快地哭一次,直到把所有郁闷都排到下水道去,这招好像越来越不管用,她躲了十来分钟,心里反而像堵了的茅坑。她发了一会呆,猛地跳了起来,镜子里居然出现韩煜齐的身影。 这家伙就不知道什么是男女有别?或是在家里两人共用一个狭小的浴室惯了,他从来出入女洗手间如入无人之境? 她气急败环指着他的鼻子,“你,你怎么又跑来,小心被当流氓抓起来!” “不是你叫我来?” “乱说,我什么时候叫你了?” “你不便在众人面前跟我说话,几次跑到盥室,不是话要私底下跟我说?” 她正想说他胡说八道,突然听见门口开门的声音,有人进来了,出去来不及,她忙把他推进一格厕所里,嘱道,“人走了再出来!” 她要走也来不及了,顺势一闪身躲了进去,啪的把门带上。 两人听着门外来人的动静,开门关门,水声哗哗。尴尬的地点,尴尬的面对面,她眼睛不知往哪里摆,只好时看看天花板,时时研究瓷砖上的纹路。 那人走了,接连又来两人,约好了似的,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地。 “其实是我有话说,早上的事我想起来了——”她忙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伸指竖在嘴前,见他点点头,才放开他。 她发现自己靠得他太近,正想退开去,腰间却被锁住在他手里,用眼神警告他无效,又用手锤了他几下,靠得太近,她脑子里一团浆糊。他伸手做了一样嘘的动作,又加了几分力度,她只来得及来看见他眼里一抹顽色,整个人被往上一带,然后泥般融化在他炽热的吻里。只能说他的技术实在太高超,她被吻得个七荤八素,两人重心不稳撞上门板。 外面有人听到异样巨响,过来敲敲门。“喂?” 打死她也不承认刚才是她发出的羞人的声音,怕惊动别人,她不敢出声,动也不敢动,只得压住自己的喘息,任他唇舌游戏为所欲为,他好久才放开她,满意看到她脸颊红如火。 他身上有一段奇异的香熏气息,她想起就是刚才,刚才他也是这样亲了杨景,一幕一幕亲昵的画面涌上来,她觉得自己的嘴上都沾满了杨景唇蜜的味道。 她胸口上下起伏,瞪着他,无声的对他做个咬牙切齿的动作,再也顾不得外面有没有人,推了他一把,打开门冲出去。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九章 玉裂 更新时间2010612 23:32:44字数:2276 她从洗手间跑出来直接回家去了,席中没人发现莫小嫣一去不返,更气的是韩煜齐也由得她独自回去,继续坐回去吃完饭。他拍照结束后,把自己锁在房间一整天不知搞什么鬼。她赌着气,搞不清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在生气,还是他明知却跟没事人一样。她决定几天不要理睬韩煜齐,憋了一天,快受不了,忍不住敲开他的门,进去房里一看,原来早就不见了人影。 难得的无所事事,她竟无所适从,韩煜齐在家的时候,处在同一狭小空间,两人往往是静静各干各事,互不打扰。他看书,她就在房里敲键盘;她可以跑去看他练字,时而冒充红袖添香一番,他作画,她时而无聊至极,会模仿他的签名,或索性在落款添上她的名字。可现时的安静不同于以往的宁静,她几乎开始觉得不习惯了。桌面有一堆工作计划,她使劲掐掐脸,努力想把精神集中到待审的稿子上,效率太低,索性放弃。 莫小嫣把这种低效率归于屋子太乱,让她心情太差,她开始整理一屋子的杂物。说来韩煜齐不像她以为那般,被服侍惯了的、不会动手的公子哥儿。他的房间堆着不少杂物,可他就是有本事把它弄得清洁干爽,井然有序,不像自己邋遢的狗窝。 老妈的电话准时响起,是每月固定跟老妈通电话的时间,她把一打旧杂志一股脑塞进袋子,边夹着电话跟老妈聊。 她已经料到老妈要说什么,果然老妈一开口就问,“莫小姐,跟那个阔少爷发展到哪了?” “老妈,你就能不能关心点别的?” “我这不是在关心你嘛?” “你大可以问点别的。” “少来跟我废话,听我说的准没错,认定了就采取‘三死政策’。” 据说这是老妈当年攻下老爸的城堡的不二法宝,向来传内不传外,传女不传男,她好奇心起,“什么三死政策。” “死皮赖脸,死缠烂打,死给你看。” 她也料到老妈不会说出什么好东西,打“死”她也做不来这样的事。 她暗叹口气,手里忙个不停,一堆乱七八糟的单子哗啦扫进垃圾桶。“老妈,你以前不是怕死我被他们家欺压死,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认定了他当女婿?” 那晚老妈带了他的生辰八字回去,经细细研究后,得出的结论是,他是紫薇星君转世,百年不遇、千载难逢的人才,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要抓不住他她这辈子很难嫁得掉。她以为老妈是迷信成了失心疯,没想到她真的上了心,天天在耳边叨念,念得她耳朵快起茧。 “我要是有另一个女儿,他肯定跑不掉,莫小嫣,你哪里都好,就是太没自信了,丫头,你真丢我脸,你要有你娘我当年一半的勇气,十个他都铁定跑不出你的手心……莫小嫣,笑什么笑?”老妈果真料事如神,透过一条电话线也能猜得出她的干笑,她等着老妈把她的光荣情史吹一遍。 “当年,你老母和你老子,见面三天手牵过了,半个月关系确定了,一个月嘴也亲过了,像你这样拖半年的,你都出世好几月了!” 老妈的笑话太冷,她“哈哈”几声,“老妈既然你那么神勇,又那么中意他,我是不介意多一个年轻的后爸。” “莫小嫣,老妈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不采取点强硬措施,到时人跑了别跟我哭!” 跟老妈通完电话转眼到了中午,平常因为他在才弄点正经的菜,顺便犒劳自己,现在人家在约会那会饿着了?一个人吃饭她懒得开伙,随便吃了点打发了五脏庙。 她吃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感觉下面压着东西,掏出来一看,是韩煜齐的手机。她知道偷翻看人家通话记录很不道德,转念一想,跟他通过话只有自己而已,看一下什么没大不了。这样想着,她光明正大地逐条翻来,共有十来条记录,除了她的号码,还有一个陌生的号码,号码主人正是杨景。前天有几个已接电话,算算时间,正好是她从饭局跑掉之后打的。今天早上也有一条,原来一早不见人影,是赴美女约去了。 她一气之下,把手机当韩煜齐随手一扔,正中红心落入垃圾桶内,又悻悻地跑去捡回来。 脑中突然想到什么,浑身一激灵,一跳而起冲回房里去。 拉开抽屉,韩煜齐的环佩,她记得是放在第一格的,怎么不见,索性把才收拾好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认真翻了一遍,还是找不到,只有一个答案,就是她清理屋子的时候把它当垃圾清理掉了。 她原来想着他若要离开,就留着这玩意当个念想,后来想把它物归原主,却一直忘记了,要不是突发奇想整理屋子,她压根儿把它忘了。 这栋公寓楼固定早上清洁工来运垃圾,这个时候早过了时间,她先应该到地下层的垃圾房找找看,如果她运气够好,说不定可以找回来,若找不到,就该到垃圾集中站去了。 她第一次感激清洁工的懒散拖沓,她到底层垃圾房时,垃圾还没清运,清洁工大叔正好在一堆垃圾挑能卖的物品,看着莫小嫣火烧眉毛的加进来,吃惊地问,“小姑娘,你穿得光光鲜鲜的,还跟大叔争这点破垃圾?” 莫小嫣不管他,径自在臭气冲天的垃圾一袋袋地翻查,终于找到她扔的袋子,不管大叔异样的眼光,宝一样的抱着它冲回去。 幸好该在的都在,她把玉佩拿去冲干净,玉色恢复晶莹透亮,满室生辉,她发现有点不对,凑近一看,玉的一面开裂了很细微的一道口子,因着玉佩颜色深墨,又有复杂的花纹饰着,不细看看不出来,对着阳光一照,那道缺口子的颜色就明显不同于周围。 她懊恼,从七楼的高度抛下,难怪会摔坏。 上网去找玉石摔裂了的补救法子,原来有的首饰店专业修补裂纹的 沉醉不知归路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5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5部分阅读 手工好的话,丝毫看不出痕迹。 她记下了好几个地址,一间一间地跑,不是已经关门大吉的,就是摇头说没得补救,倒是有一间店,门面还可以,是挺有名气的老字号,一问之下老师傅刚刚过世,接手是个新出道的学徒,她想想又不放心把它交给他。 莫小嫣在街上晃了几个小时,没有一点收获,她丧气地准备打道回府,才走到十字路口,有人在背后粗声恶气大骂,“想死啊!” 那人似是在对着她骂,她正觉得莫名其妙,回头一看,突然被一股狠狠的力度一拉,她踉跄退几步,猛地止步,一失重就往那人的方向跌去。 那人及时扶住了她,扶扶眼镜,笑道:“莫小姐,你没事吧。”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章 补玉(一) 更新时间2010614 10:27:44字数:2345 她呆了几秒,那人又笑说,“怎么,不记得我了?” 她马上六神归位,回他一笑,“当然不是,你是杨景的大哥嘛。” “更希望你叫我杨克。”杨克保持着扶她双肩的姿势,说话间他放开了她,“看你走路心不在焉的,我猜你一定不知道才到鬼门关转了一周吧。” 莫小嫣才明白那人是在骂她走路不长眼,她不好意思吐吐舌,“对不起,我走路太没留神。” 杨克仍是笑:“对不起?对不起什么,你若要出意外,对不起的可不是我。” “不管怎样,谢谢你。” “说说看,你在烦什么,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 莫小嫣摇摇头,“我想你帮不上的,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你,还有,谢谢你。”看到他她想起杨景,对杨景她谈不上喜欢,连带对他大哥也没了好感,只想着快快走人。 “莫小姐,我是律师,不代表我只会打官司,你这样说,我反而好奇了,你尽管说来听听,我若帮不上,我一大圈子的朋友,朋友的朋友总有帮得上的。” 听他一说,她一想也对,当律师的一行,尤其像他已经功成名就的律师,认识三流九教的人当然少不了,保不准真有内行人,反正说一下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他看看表,“这样吧,本来我约了一个客户,就在这附近的餐馆里,他来之前我还有点时间,不如我们进去边等边说?” 莫小嫣想他看起来可能温和无害,可是做的决定却不容置疑。她第一次来这样贵得吓死人的餐馆,菜单都是长长的英文,看也看不懂,一杯白开水,也有最低消费50大洋,一杯她看来跟速溶咖啡差不多的液体就要上百块。她简单说了玉石的事,乖乖坐着把一百多块人民币一点一点喝进肚子里,虽然不是她出钱也觉心疼得要命。 杨克听完她说,认真思索了一会,对她说,“我几个月前接过一个客户,他是搞玉石生意的,可能对这个比较在行,你等一会,我给他打个电话。” 他打了电话回来,说那人是个玉石迷,对玉石很有研究,他说能修补的机会很大,“真的?可是我问过很多店家,他们说什么玉质太密致,修补痕迹会很明显,还不如不修。” “这个我就不懂了,他说能不能不着一点痕迹要视不同情况而定,不过,你的宝贝能让我观赏一下吗?” 她发现自己从头到尾紧紧把它攥在手心里,上面都是她的汗水,听他一说,羞涩一笑,递了过去。 “先点菜吧,随便点。” 她忙摆摆手,“你的客人一会就到了。” 他不再坚持,认真观察起手掌里的玉石,对着向光一照,果然裂开的痕迹十分明显。 “我是个外行,也看得出这块玉该是很珍贵,难怪你会紧张成这样。”他摘下眼镜细细看一会,眉峰攒起,“上面的玉纹看着倒是很眼熟,好像哪里见过。”他很快笑了,“大概是在某个鉴宝节目看过吧。这么说来你的玉可能是国宝级的宝贝,我可以问你哪里来的吗?” 她避重就轻地答,“是家里人留给我的,我还不敢告诉他们弄坏了。” 杨克的电话响了,他道歉一声,当着她的面接了,很快挂了。“有消息了,我的客人说他认识一个鉴宝大师,在这方面还算小有研究,他给了个联系方式让我们去找他,说是他介绍的朋友,他会帮忙的。你先记下他的号码和地址。” 她喜出望外,忙掏出包包暗袋的原子笔,就要在记在手掌里。 “好了,你说。” 她握着笔等了好一会,不见他念出号码来,奇怪地抬头看他,见杨克看着她浅浅而笑,她马上醒悟过来,哪有人在自己手掌上乱画的。这是她从小的习惯,喜欢把当天的事记在手掌上,一目了然,当天洗去,当天事当天毕。可他人看来不卫生又不雅观,真让人家笑话了。 她不好意思红了脸,翻出手机来。“这下,好了。” 她把他念的号码地址记在手机里,顺便看看时间,半个小时快过了,她真诚地谢谢杨克,“你的客人快来了,我不打扰了。” 她站起来,杨克也跟着站起来,随她出去。“不用送,真的不用送。”杨克说:“我不是送你,我是跟你一起去,刚刚我的客人来电说他有事来不了。” 莫小嫣想没有杨克车里的电子定位系统,她肯定找不到这样偏僻的地方。他们站在据说是泰斗级玉石大师的家门口,看彼此一眼,两人脸上都有说不出的怪异。 莫小嫣再三确认了地址,的确是这个地方没错,可她怎么看都像旧上海时的鬼屋。且不说周围是曾经的垃圾填埋区,现今的荒坟场,这样的屋子能住人吗?两层的房子,白色的墙,表皮斑驳得像麻风病人,有的地方还掉出了好几块砖头,枪眼儿一般,可以想象冬天时四处漏风。每层各有三个拱门般的窗户,没有玻璃,说不清是什么样式的建筑风格。 她有点想打退堂鼓,可看杨克自信又自在的样子,又说不出口,毕竟是自己麻烦人家,这时候才说回去她怪不好意思的。 杨克一耸肩:“听说怪才都有怪癖的,住的地方也难免怪癖点。既然来了,进去看看吧。” 门是一扇厚重的铁门,门环生了锈,杨克上前轻轻一敲,声音又重又沉。他连续敲了好几下,静待好一会,在他们以为这座房子是间空屋正要放弃时,门忽地开了一道缝,闷哑一声,把他们吓得不小。 开门的人隐藏在屋里的黑暗中,看不清样子,可听声音应该是老婆子。 里面人说:“找谁?” 杨克上前一步,礼貌道:“婆婆你好,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一位罗师傅住这里?哦,是这样,我们是唐荣故先生的朋友,他叫我到这里来找一位姓罗的大师,我们有关于玉的问题请教。” “婆婆?可不是婆婆,熬了几十年都成了婆了。几十年了,难得还有人记着他,老头子在里面,进来吧。”老婆子转身而去,看似没有把门打开的打算, 他们谢过老婆子,侧身从那道门缝钻了进去。跟着她走过黑乎乎的一段,到了正屋,老婆子不知哪去了。屋子里面有点像工厂车间,很多她从没见过的辗子,打磨石,都是相当原始的人工加工设备。碎石子满地,一不小心差点绊倒。屋子靠后的位子,一盏悬挂式台灯下,她看到了堆满乱七八糟石头的工作台后面,露出一个老头子的脑袋,想必他就是老婆婆口中的“老头子”了。 老头子相当专注,没有发现他们到来,杨克连叫好几声后,他猛地抬头,她惊了惊,老头子也许因长期近距离对着放大镜观察,一双眼凸了出来,自上而下的阴影,咋一看让人好生害怕。 他严厉地说,“你们什么人,怎么找到这来?”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一章 补玉(二) 更新时间2010615 9:29:39字数:2749 杨克恭恭敬敬把跟老婆子说过的话又说了一次,不过他不说“罗师傅”,他说“罗大师”。 说到玉,罗大师脸色缓和一点,“原来如此,都说茶性易染,玉性更易染,我特意搬到这样一个偏辟的地方,远离人间烟火色,你们能找到这里来,实在不易,说来同是弄玉之人,算有缘一场,你们带了什么宝贝且拿来我一看。” 莫小嫣暗自想,岂止远离人间烟火色,简直一点人气都没有。不过老头子貌似高深表情的确把她唬住了,她恭敬地把手心的玉佩送上。 老头子接了,稀疏的眉头徒地一提,忙摸来放大镜,就着惨白的灯光,一双凸出的金鱼眼又是眯细地凹了回去,眼睛鼻子都要钻到放大镜里去。莫小嫣看着老头,她突然觉得这个古怪老头子多半是没指望的,又看看杨克,杨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越来越觉来这鬼地方真是一个糟糕的决定。 老头子摆弄了一阵,终于叹口气,道:“可惜,玉是好玉,可惜玉成瑕疵,再好的玉都枉费了。玉有灵气,染的是主人的血魂,你们这样乱摆乱放,终究乱了它的气。” 莫小嫣不管他一堆有的没的,只想知道有没有得救。“那它可以修补吗?” “你们等着吧。”说着老头子起身,到屋后去,带回来一本线装册子,翻看几页找到一副环佩的插图,看来是自画的插画,形状跟她的玉配很接近,对着比划一阵,又不知在上面涂了什么东东。 久久他从书中抬头,叹息道,“我研习多年,对它,只能道一声无能为力。” 虽然已经料到,她还是失望不已。 她把自己的玉佩拿回来,掩不住失落道,“罗大师,麻烦你了。” “两位好走,不送。” 破镜难圆,玉碎难补,想必是一样的道理,可惜了这块玉,古人好像很重视玉,说什么玉不离身,玉碎人又怎么怎么的,她要不要跟韩煜齐说呢。 “慢着。”杨克拉住她,拿过她手上的玉佩,对着罗大师高声道:“都说君子比德于玉,不知罗大师是否认同?” “自然。” “大师潜心研习玉石,浸滛多年,想必德行修为极高了。” 莫小嫣不明白杨克问什么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再笨也听出了他话里无由无故的赞美不是本意。 “何解罗大师为什么竟不顾身份,做出这种鼠窃狗偷的事情!” 莫小嫣一惊,那罗大师听了气得嘴唇哆嗦,“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杨克冷哼一声,“这个玉佩根本不是我们拿来的那个!” “你,你凭什么说,不是……你对比对比看看……毛头小子,你懂什么玉?” 杨克轻松自如,手插裤袋,“我是不懂玉,可我懂律法,懂证据,莫小姐,你最清楚,那玉上都有你我的指纹,只要拿去验一验,你手上这块烂石头有没有我的指纹,便一清二楚了。” 莫小嫣听他一说,对着白炽灯一照,那一模一样的玉佩上果然看不到明显的裂纹,只有平放着才见到一道浅浅的痕,那痕迹比起原来的也稍微浅些,她真是太粗心了,差点被人掉包都不知道。 “你胡说,我入行几十年,德高望重,怎会……”罗大师双腿战战,白色灯光下更无人色,要是传了出去,别说吃上官司,弄玉之人最惜爱名声,他一世的声名毁了,他也混不下去了…… 杨克判断他表情,信心更足。“如果能物归原主,或许我们可以理解为罗大师年纪大了,一时老眼昏花拿错了也说不定。不然我们下次只有法见了。”他分明是在骂人家老眼昏花。 罗大师听到到了这里已经脸如土色,渐转苍白,他灰溜溜地回到后屋,把真正的玉佩拿了出来,莫小嫣伸手接过时,他抓住她的手,低低哀求道:“年轻人,这并非普通的玉,好好收藏,不要让它到处惹尘埃了。” 他们离开罗老头的屋子后,莫小嫣忍不住问杨克,“你都没有碰过那块假玉,怎么知道它被掉包了?” “很简单,那老头脸上写着的不是对玉的痴迷,而分明写着贪婪。也许是我的职业习惯吧,习惯察言观色,习惯遇事先假设那人是有罪的,再逐点推翻假设。那罗老头子,我才轻轻试探一句,他就忍不住老羞成怒,算什么大师,算什么修为,分明是个神棍。” 她佩服不已,“你真是天生当律师的。” 他笑着接受了她的恭维,“莫小姐,那老头有一点倒说对了,你不要再把你的宝贝到处现了,你之前找的那些店家不起觊觎之心,是因为他们都不识货,真遇到像罗老头那样识货又不安好心的,骗了你还死口不认,你又能怎样呢?有道理的是瑕不掩瑜,真是心爱之物,还是拿回家去好好藏着吧。” 她觉得很有道理,点点头道:“我明白的。你说那老头子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去偷我的玉,是为什么呢,难道它真是什么通灵宝玉?” “是不是通灵宝玉就不知了,我想可能罗老头才不觉是偷,是爱玉成痴,由痴成贪吧。读书之人,偷书算什么偷,爱玉之人,偷玉算什么偷!” 他摇头晃脑的八股样子逗笑了她,“真的谢谢你。” “你今天说最多的就是‘谢谢’了,我可以请求把口头表达转化为实际行动呢?” 她不应该跟一个律师比口舌的,灿然一笑道,“好啊。” 杨可本该用的午餐没用,陪同她一下午,他提议她请吃饭。她正好也觉得饿了,都怪她说由他随便选址,结果又回了先前那所高级商务会所。 莫小嫣心里暗暗打鼓,一顿饭下来,少说五六百跑不了,她不确定自己包里带了多少钱,可这笔天文数目断定没有的了,三四百可能勉强。她怀里揣着只小兔,小心翼翼地计算着几道菜加起来的价格,小心翼翼地点,怕一不小心就超支了。 “你就吃这么点?你一下午没吃饭,不饿吗?”杨克很惊奇,她都是挑水果类的点,能饱吗? 谁叫你点了一个贵得离谱的生煎蟹卷,占了她的那部分预算啦!莫小嫣强笑着:“没事,最近减肥呢。” 他怀疑地打量她身材,“真不明白你们女孩子,减肥也不能成这样啊,这样吧,再点一个汤,喝汤总不会有多高能量吧?” 莫小嫣哀号一声,天啊,这不知是海鲜还是鱼的汤,抵得上两个菜的价格了,她仿佛看见半个月的工资钞票被当成柴火,一张一张地加进炉子去,细火慢熬,一锅稀稀拉拉的液体终于熬成两细瓷小碗的汤水。 她心里哭着,嘴上笑着,吃完了她生平第一顿割肉般痛的午餐。好了,点也点了,吃也吃了,该来的跑也跑不掉,该结账了。 她突然站起来,叫道,“那个……我刚刚看到有一个熟人路过,我去跟她打一声招呼,很快回来的。” 她正要跑,被杨克轻轻叫住了,他低着头,她不确定是不是在笑,“莫小姐,这附近没有提款机的,你确定你能很快回来?” 她呆在原地,羞得满脸通红,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原来人家早就看出你囊中羞涩,坐立不安了。 杨克也站起来,走在她前头,“莫小姐,我从来没有让女士请客的先例,暂时没有破例的打算。走吧,我请。” 出了餐厅,她还是觉得不好意思,“那个,杨先生,改天吧,改天我……带足了钱,再好好请你一次。” 他玩笑般道,“我叫你莫小姐,是表示对女士的尊重,你叫我杨先生,怎么听着就怪怪的。算了,莫小姐,你知道我们当律师的,最会斤斤计较,一点亏都不能吃的,下一次,你是铁定逃不了那一顿的了。” 她忙小鸡啄米般点头。 她坚持不用杨克送她回去,两人分手后,她又在街上晃了一阵,有人在背后叫她,她一回头,竟又是杨克,他不是那么快找来要那一顿饭吧? 他在车里朝她招手,神情一反平常,竟有点严肃,她不明所以。 “莫小姐,出事了,上车我再跟你说。”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二章 意外受伤 更新时间2010616 7:58:54字数:2578 莫小嫣跟着杨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时杨景坐在急诊室外啜泣,他们急匆匆地赶过去,杨景双眼通红,面上却无一丝血色,莫小嫣急了,她知道韩煜齐是和她一起出去,才要开口询问,杨克更先她说话。 “杨景,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是韩煜齐他……” 莫小嫣听了更加急,“你说,是阿齐……是我表哥受伤了,他怎样了?” “我不知道,他还在急诊室里……哥,我好害怕,是我害了他,我把他害死了……” “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弄成这样的?他怎么会受伤?” “我不知道……” 杨景因为惊吓过度,不像平时的精明冷静,只会说不知道,莫小嫣忍不住把她摇醒问个清楚。韩煜齐身有功夫的,就算她常常勒令他不得在人前施展,不至于有人能把他伤到入急诊室的地步,除非那人是有枪? “你倒是说清楚啊。” 杨克正色道,“莫小姐,杨景她吓坏了,头脑不清醒,你再逼问她也没有用,既然她说人在急诊室,就说明人还在急救中,医生不宣布他抢救无效,说明还有救回来的可能,我们都不要自己吓自己,好吗?倒不如先让她冷静下来,好好把事情回想清楚。” 莫小嫣挣开他握住自己肩膀的手,他说的都对,他的亲人好好的坐在这,他当然可以发挥他律师冷静的分析头脑,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可韩煜齐呢,她不担心他死活有谁会担心? 杨克拍着杨景的背,好一会她终于平静下来,缓缓说出事情经过。 “韩煜齐本来约了我吃饭,吃完我说想去商场卖点东西,他也同意了,我们出来的时候,碰到一个上来推销的,那人缠着我,好不容易把他打发了,突然一个人冲出来抢了我的包,里面有很重要的存盘资料,不能丢的,我一急就追上去。当时韩煜齐他在我后面,他赶过来的时候,那人有车接应早不见影了。我本来想着追不回了,丢了就算了,可马上想起前天拍照时,我把妈的玉坠放在包里忘了拿出来,……韩煜齐还没听我说完,他就飞一样冲上去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跑这么快,转眼就不见了他,我到处找,最后还是报了警,警察在几环以外找到了他时,他已经是这样了,我看到他时,他流了很多血,我不知道他伤哪里了,只有很多血……” 杨景断断续续地说完,莫小嫣大概了解事情经过,韩煜齐为了英雄救美,奋不顾身,她呆呆地听着,分不清自己心底汹涌的情绪是担忧他的伤势,是对杨景生气,还是对他生气。 杨景泫然,“我早知道会这样,我一定不会让他去追的,都是我,他成这样子都是因为我……” 再说这些话有什么用,莫小嫣颓然地坐到一旁,杨景也确实无辜,她不应该怪她。 “杨景,事情不是你能预料的,自责也没有用,我们还是等医生怎么说。” 等待的时间最是煎熬,莫小嫣盼着医生快快出来,又怕见医生一副沉重的样子出来,用沉痛的口气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该来的还是会来,一个护士跑出来说:“你们谁是韩煜齐的家属,他失血过多,情况很危急,现在医院里没有这种血型了,正紧急联系外援,你们有谁是ab型的,可以准备一下输血。” 莫小嫣慌了,她不是他的亲属啊,她也不属于这种血型,怎么办。 “我来,我是这个血型。” 杨克输了近六百毫升的血后,韩煜齐的情况宣告暂时稳定了。他被车严重撞击过,除了脑部震荡,断了几根肋骨,身上多处损伤,右大腿也有轻度骨折。莫小嫣允许探视的时候,他身上插满管子,全身包扎得木乃伊一样,只剩一对紧闭的眼睛。 那些抢劫的混蛋真是一群亡命之徒,居然为一个包把人撞成这样,莫小嫣见到他忍不住红了眼。才一天不见他,差点天人永隔,早知道如此不该跟他生气的,她会使出各种手段把他留在家里,不再事事跟他斗气。早上她刷牙不会占着浴室半天;他要吃炒饭她绝不炒面;他看电视时她绝不跟他抢遥控器,大的房间都让给他,她以后都听他的…… 她在心里把各大菩萨佛祖神灵都拜了个遍,韩煜齐,你快点醒来吧,你肯醒来,叫我改信伊斯兰教也行。 杨景被他哥哥带了回去,她请了一的周假在医院照顾韩煜齐。杨景精神好一点后,天天跑来探望,恨不得在医院住下来,都被她劝回去了。 医生说他的情况很稳定了,第三天会清醒过来,可是三天了他还没有醒过来。 她跑去问医生,医生只让她耐心等,各人的身体底子不同,不能一概而论。医生说话间语气却有不同寻常的凝重,他告诉他,韩煜齐的身体不同于常人,他的身体对大多的抗生药免疫,他们打的抗炎药对他貌似起不了作用,所以他目前只能依靠自身的痊愈能力来康复,康复速度自然慢一点,幸好他本来身体底子不错,恢复的情况比他们预计的好。 “这样形容吧,他就好像一个艾滋病毒携带者,可是身上找不到任何病原体,只是丧失一定的免疫力,也不是先天免疫缺失的,这种情形非常的罕见,我们还在研究中。” 医生不清楚,她却是隐隐约约明白的,他本不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连病毒对他来说都是不同的,难怪他之前生病时打针吃药都没有用。医生的话带给她更大隐忧,如果他下次受了更严重的伤,完全超出他的自愈能力,现代医药又对这没辙的话,那他岂不是九死一生? 她忙撇去不吉利的念头,回到床边守着韩煜齐,突然感觉他的手指动了她的手,她惊喜地低身靠近他,“阿齐,你醒了?” 他嘴唇轻轻动着,她忙拿了棉签沾湿了湿他的唇,耳朵凑到他嘴上。 “……服。” “什么,舒服?你哪里不舒服?”她握握他的手,他两眼一翻,又昏睡了过去。 一个小护士交给她一个袋子,上面沾了点点血迹,护士对她说:“你是他家属吧,病人送进来时,手里一直抓着这个袋子。” 她打开了袋子,里面是一条鹅黄|色的裙子,是流行的款式,她在身上比划一下,韩煜齐居然会跑去买裙子,她马上记起来出事那天他不是跟杨景去约会了,那么裙子是送给人家的了。为人家的一个手袋命儿也不顾,连受了重伤也不忘送她的礼物,果真是有心啊。 莫小嫣觉得一定是自己昨晚熬得太晚才睡,眼睛干涩得很,她有轻微的沙眼症,加上窗外的阳光又很刺眼,她才会见光流泪,才不是因为他,他们本来就无亲缘关系,他死活跟她何关。她偷偷在床单上抹去眼角的泪,不承认此刻自己的心底剜空一块,失落的那一块,跌入了无边无际的空虚中。 第四天,她看守韩煜齐时,累得趴着床边睡着了,梦中她看见韩煜齐被车撞飞出去,身上流了很多血,一直流到她脚边。她想要奔过去,韩煜齐远远叫住她,他看着自己的血,很冷静地说:“你救了我这一次,救不了我下一次,我不属于这个人世,除了离开,否则我迟早只有死。”说着韩煜齐的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来,喷得她满身满脸是血,视线都模糊了,她捂着脸尖叫起来。 莫小嫣吓得冷汗涔涔,挣扎醒了过来,一双手突然打在她头上,她更是魂魄不定,惊叫起来。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三章 礼物(一) 更新时间2010618 22:07:06字数:2620 “哇。”她惊吓之下,本能地把拂在她头上的怪物拍开。 耳边是虚弱的吸气声,韩煜齐的手被她打飞,动作太大扯动伤口,他痛得哼哼起来,她清醒过来,原来是在做梦,那韩煜齐是在梦中还是现实醒来了? “莫,莫小嫣……你是见不得我醒……”他的声音低微几不可闻,每个字很艰难地挤出来,莫小嫣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好事,低声问:“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你没事吧?” “你……以为我死了?” 她忙摇摇头,“怎么会呢,你才刚醒来,少说点话,我去叫医生。” 她起身,韩煜齐虚弱地吐出几个字,“……服。”他说。 “什么?”莫小嫣低了头,总算听清楚了,他说“衣服”,他一醒来就惦记着他要送人的衣服。 她脚一蹬地站起来,“好好搁那呢,没破没损,你安心吧。” 医生检查过后,对他的伤口恢复情况很满意,只是腿上的骨折麻烦了点,要留院察看。她打电话通知杨景兄妹,他们一听马上赶了过来,杨克还带来一个消息,抢手袋的作案团伙抓到了,手袋也找到了,可是里面值钱的东西,包括她的玉坠都找不到了。 杨景说:“哥,你说这些干什么,韩煜齐人醒来了,我已经很感激了,还管什么手袋不手袋?” “你忘了妈妈的玉?据他们说,钱他们早花光了,可从没看到里面有什么玉石,事实是现在各种证据都指向他们,我相信他们没有隐瞒的理由。” 杨景白了他一眼,他的口气好像在怪责韩煜齐把玉弄丢了,可人家为了救她,搞得重伤在床,救人的还嫌人家帮不上忙? 杨克也意识到杨景的口气的责怪,转了话锋说:“韩先生,我还没有谢谢你。” 韩煜齐刚刚醒来,精神不振,说话有点心不在焉的疏冷,“何足挂齿,对付宵小之徒,任何人都会这般做。” 杨克一笑道,“至少换成我就未必了,所以才说韩先生高才大义,不到我不佩服。我记得韩先生身手很是了得的,上次在酒店里韩先生不是一敌好几,真让我大开眼界,怎么两个流氓怎会将你弄成这样?” “贼人驾车而来,我躲避不及。” “对了,警察说,他们的车查出是偷来的,电子眼拍到他们超速行驶的照片,却没有拍到韩先生在后面追赶,不知道韩先生是抄了那条捷径,几分钟内能追出五六公里?” 杨克口口声声的“韩先生”和口气中的试探和质疑,在杨景和莫小嫣听来很是刺耳,别说人家是为你妹妹受伤,好歹人家才醒来,哪有力气回答你一堆问题。 “哥,没有人请你去破案,也没有人请你打官司,你问这些干嘛,人家现在是伤重病人,就不能让他好好休息吗,哥,你先回去好不好,你不是约了客人?” 杨克摸摸鼻子,有些尴尬退场。杨景歉意道:“你知道我哥哥,职业毛病,人人在他眼里都是犯人,我都惯了天天被他当被告一样审。” 杨克走后不久,她们看出韩煜齐累了,不想说话,喝点杨景带来的补汤,渐渐又睡了过去,莫小嫣以病人要休息为名,把杨景也请了回去。 接下来的日子,莫小嫣销假上班,天天家里医院上班三头跑,疲于奔命,杨景也常常来探望,莫小嫣为赶在她前头,不得不跑得更勤了。她特意打电话请教老妈病人食谱、骨折补品,天天炖了乌黑黑盅汤水,美其名十全大补品,直拿韩煜齐当白老鼠,看着他全部喝下。每每这个时候,便是韩煜齐脸色黑得像锅底一般之时,他身体虚弱,反抗几次无效后,终于甘愿自暴自弃,捐躯作莫大小姐的试验品。 韩煜齐一天一天好起来,莫小嫣大为自得,对自己熬的东西越发充满信心,每天下班兴致勃勃地跑到农贸市场,采购回一大堆药材,她查过书,书上说食补是最好的药补,尤其失血过多更要从食物中多多补血。她就没想过,要不是她的补药,说不定人家能好得更快。 在忍受了莫小嫣一周的药食轰炸后,韩煜齐彻底崩溃了,闭着嘴,死也不要喝她的十全大补汤。 “韩煜齐,这汤我熬了几个小时了,里面的药材很贵的。你要连汤带渣一滴不剩喝完,才能赶快好起来啊。” “莫小嫣,你老实说,里面加了什么?”他总要知道自己是死于车祸还是死于某人的补药。 “乌鸡,黄芪、当归、肉桂……甘草,不记得了,问那么多干嘛。快喝,全部喝完!” 事实上莫小嫣向老妈请教的时候,说得语焉不详,说成她一个同事手术后虚弱,食欲不振,她不敢告诉对老妈直说那人是韩煜齐,语气里又闪闪烁烁,她老妈自然认为这是女人家的毛病,所以开的全是女人产后之类的补方。幸好韩煜齐不识中药,否则知道了真要吐血身亡。 韩煜齐头扭向一边,连眼睛也闭上,一副“视死如归,抵死不从”的模样。 莫小嫣凶狠道,“韩煜齐,你别不知好歹,你姑奶奶我六点起来熬药,一大早赶过来,你敢不喝?” “很苦。”“拿去。”早有准备,是山楂片。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她眯眼凶神恶煞地凑近他,“你也知道自己现在智商只有三岁,大男人吃个药还怕苦,不怕人笑死。”生病的人心理年龄会倒退二十多年,他跟一个耍赖不吃药的小孩差不多。 “我不想住在这里。我喝了,我们就回家去?” 她点点头,医生说他的腿可以回家休养,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脸上露出久违的喜悦,一仰头喝个不剩。莫小嫣忽然觉得有点心酸,他没有家,没有亲人,全身包得麻包一样、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时候,随时会化作一丝烟离这个世界而去,或者说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接纳他的存在,可他说是“我们回家去”。 完了以后,他目光在病房里搜索着什么,莫小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颗心不由又沉了下去。 她把那沾着血迹的购物袋递过给他,上面有着品牌旗舰店的标识。“杨景来过很多次了,为什么不亲手给她?下次再来,要不要我帮你交给她?” 他似是一愣,随即嘴角挑起一抹轻声哼笑,“自作聪明的丫头。”又记起什么,“今天什么日子?” “十二号。”韩煜齐喃喃道,有些懊恼,“晚了几天。”莫小嫣低头看他丰富又多变的表情,她都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他脸上同时出现超过两种以上的表情,她没好气道,“干嘛,情人节又还没到,送礼还来得及!” “莫小嫣,你过来。” “干什么?” “过来帮我倒杯水。” 她怎么就觉得韩煜齐眼色可疑,动作慢吞吞地倒了水,慢吞吞到了他床畔,冷不防被他一扯,水全洒了出来,洒落在被子上,她胸前也湿了一大片,“你干……”。 又来这一招,她主要功能是吃喝和说话的嘴巴被堵住了,下手不是这个看似身体虚弱、实则有心有力,并擅长身体力行的家伙又是谁?她明知事情的发展有点莫名,却不想挣扎,不想摆脱,胸口一片嚅湿,湿嗒嗒的贴着肌肤的触感很难受,连带皮肤下的心脏也梗塞般透不过气来。他嘴里淡淡的苦味传到她舌尖,原来自己熬的汤真的很难喝,她的眼眶不觉泛出雾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无力趴在他胸前小声哭起来,她讨厌这个家伙,让她的心一会儿像一脚踩空在云层上,轻轻飘飘没有着落,一会儿又像坐在棉花糖上软绵绵,甜丝丝…… “阿阿……阿齐,你流鼻血了!”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四章 礼物(二) 更新时间2010620 12:54:02字数:2674 莫小嫣顶着一双红兔子眼离开病房,无预期在门外遇到了杨景,她低着头,鞋尖踢着地上小小的纸片,是从没见过的黯然的表情。莫小嫣脑子马上回放刚才旖ni一幕,脸忽地烧起来,忽然不敢看直视杨景,她站在这里多久了,看到了什么? “莫小嫣,可以跟你谈谈吗?” 要说坐云霄飞车也不过如此,莫小嫣跟杨景“谈谈”之后,她的心情经历一阵低迷时期后,像一支打了鸡血劲力十足的股票,瞬间飙了上去,走路都轻飘飘的。 这天是韩煜齐出院的日子,杨景有事不能过来,送来了个大大的花篮和一堆礼品。本来杨景坚持付了韩煜齐所有的医药费,她已经够不安了,还收下人家送了大袋小袋的东西,莫小嫣更觉不好意思。可杨景开玩笑说:“真不好意思的话,你知道我最想要什么回报?”她一下子又说不出话来。 杨克倒是来了,帮忙办理了退院手续,开车载他们回她家,在她家门口,杨克和韩煜齐最后一次握手,彼此点头,里面的客气而疏远几米外的莫小嫣都能闻到。她想周瑜和诸葛亮大概是没办法惺惺相惜的,有人的磁场天生与别人对冲,不过,反正他们以后没有交集的机会了,南极和北极还不是照样处得挺好? 韩煜齐有伤在身在家成了大爷,她彻底变成一个小丫鬟,左右服侍,上下打点,除了定期回医院复检,韩煜齐的腿每天都要做复健,他还不能下床,她自然少不了跟在旁边,随传随到。 韩煜齐打着厚厚的石膏的一条腿架在椅子上,看着她在眼前忙进忙出,今天她穿了一件黄|色的裙子,裙子皱褶上有一朵手工刺绣的芙蓉花,随她动作起伏时而开落,让人眼前一亮。 如果他没记错,她已经在眼前晃来晃去半天了,悠悠道,“顽石开窍了,不生气了?” 她格格地笑几声,欢快地转了几圈,奔到他旁边坐下,“阿齐,怎么样,好看吧?” “嗯,杨小姐眼光的确不差。”他不说裙子好看,不说她穿得好看,只赞美杨景的品味,莫小嫣却不与他计较,她早从杨景口中知道了他们相约出去是他拜托了杨景挑选礼物。杨景说:“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你的所谓表哥,只是你以为自己瞒得很好而已。我想他肯为我不要命地追手袋,心里还想着也许有一丝希望吧。可当时我找到他,他倒在一滩血中,动也不能动,手里却还死死抓住送你的东西不放,到了医院他最后一句话仍是惦记着它。刚才,他早知道我在门外吧,莫小嫣说真的,我很嫉妒你,我不习惯承认自己是失败者,可终究不会属于你的东西,我不打算浪费精力。” “为什么……突然送礼物给我?”莫小嫣千年难得一见的羞答答。 “前些日子不是你生辰么?” 他一说她才想起来,她的生日就在上周,正是韩煜齐昏迷不醒的时候,她忙昏了头,忘记得一干二净,连老妈打电话来慰问,她也是随便应付了之。没想到她随口提过,韩煜齐居然记得,而且早早准备礼物,一个人住的日子,以往的生日不过潦潦草草地过,偶尔请自己吃一顿好的。对她来说,习惯了生日和平常的日子没什么区别,可有人记得,并为了它颇费了一番心思的感觉还不赖。 “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这个颜色,你怎么跑去问杨景,不直接来问我?” 韩煜齐的表情分明在 沉醉不知归路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6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6部分阅读 说“你这不可救药的大笨蛋”。 她突然狐疑地眯着眼,“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码的衣服?”裙子异常的合身,好像为她量身定做的,她知道这个牌子的店,纯手工的衣服定制。杨景比她高出半个头,杨景的衣服她自认是穿不了的,那他从哪里知道自己的尺码? 难道韩煜齐是情场个中高手,给女孩子送惯了礼,随意出手的礼物都能讨女孩子的欢心? 他瞄了一眼她的腰身,随性打开了电视,不再理她,“以手量之。” 她傻好一会才想起,他们躲在厕所里那会,他一双手把她全身上下都摸遍了,就是在那时……她脸上的潮红都快烧到脖子了。 “这衣服是杨小姐的提议,我另备了一份礼物,本来想着当天再亲手给你,既然你生辰已过,只好等来年了。” 她眼前一亮,“真的?你不知道,我们这里的风俗是……礼不单行,收礼成双,才能带来好意头的,快拿出来,快拿出来。” 他从沙发下面抽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纸盒,莫小嫣喜滋滋地拆开来,包装纸还不少层,她拆到最后,原本眉开眼笑的脸闪过几道难看的黑线。 “阿齐,这……是你要送的礼?” 被问到的人点点下颌。 里面一叠整整齐齐,崭新笔直,散发清香,嫩嫩粉红的,印着敬爱的毛主席头像的,不是百元大钞又是什么? “怎么,你不高兴?你的书上说送女孩子礼物要投其所好,我可是问遍了你的同事,他们都说你心头所爱莫过这个。” 他到底看了多少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娱乐杂志?上面说掌握女孩子心思,要记住三个大日子,生日,生理期,情人节;记住三个数字,三围,鞋号,衣服尺寸,她是混哪行的,怎么会不知道,可是送礼有直接送钱的吗,虽然那的确是她“心头所好”,她郁闷地想。 韩煜齐伤口痊愈八九成,石膏也拆了,照医生嘱咐,右脚还不能下地,一行一动十分不便,每到夜幕降临,便是莫小嫣最为痛苦尴尬的时刻。 “韩煜齐,你快……压死我了……好歹你也出点力嘛。” “你能不能自己来,你自己握着它。” “你故意的对不对,都喷到我身上去啦!” “啊……痛,好痛的,你让开点啦……” 小小的浴室里回荡着莫小嫣痛苦的呻吟,韩煜齐神情古怪地看着她,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下意识说的话有多暧i。这厮自恃现在脚不能走,每天到哪里都要她扶着,他一米八五以上的个儿,她感到他故意把全身的力量都压在她身上,不过刚才扶他进浴室里一段路,就像走了趟长征般。 她此刻正拿着花洒,对着韩煜齐一头青丝冲洗,他久久不能习惯洗发水和沐浴||乳|的气味,像小狗似的把满头泡沫甩到她身上,他洗一次澡,她身上比他湿得还厉害。此时她眼睛沾了未搓开的泡沫,痛得睁不开眼,冲到龙头之下清洗,对始作俑者狠出恶语, “韩煜齐,你再不配合,看我让你淹死在这里。” 她拿着花洒对坐在浴缸里的韩煜齐没头没脑地喷,他四处闪避避无可避,身上的泡沫被冲掉了,露出精壮的胸膛,她一时好奇,伸手去按几下。早在第一次见他露出胸肌,她就有拍照放到网上的冲动,此时色胆壮人胆,手还没有摸到,就被他抓住了禄山之爪。 “你……”她以为她碰到他受伤的地方了,低身去察看。蓦地对上他的眼,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好幽深好可怕,她觉得他眼下是仿佛藏了火山口的湖,平静的表面下蕴藏着炽热的能量,随时可以喷薄而出,把她蒸成灰烬。 韩煜齐抓着她的手缓缓上移,握紧她的手臂,把她带向自己,她从没见过他这样,被他骇着,不知他要做什么,他的手逐渐摸上她的脸。狭小的浴室里水汽氤氲,烟雾弥漫,呼吸近在咫尺,她不安地挣扎几下,觉得自己的体温快要把一室的空气沸腾了。 她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真的是不经意,顺着他的胸往下瞄,泡沫被冲得稀疏,不小心瞄到水下面的躯体…… “你流鼻血了。” 她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抹,手掌雪白雪白的,哪有鼻血?又被他戏弄了。 她在他眸色进一步加深以前,火烧屁股般逃离了浴室。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五章 圣诞里的情人节 更新时间2010622 23:52:08字数:2665 莫小嫣住的南方小城四季分明,夏天酷热,冬天干冷,是一年最难熬的时节。天气一天一天凉了,从微寒到刺骨的冷,只需不期而至的一场雨。进入初冬,料是韩煜齐据他自称有内功护体,最终还是扛不住接下来的寒流。 难得有暖洋洋的太阳,莫小嫣把家里的积尘多年的棉被拿到天台上晒,棉被上有一股潮湿的气味,被阳光一晒,灰尘般的棉絮飘荡起来,透过轻轻扬扬的毛茸茸,她看见韩煜齐正拿着一本书遮住脑袋,仿佛一条懒洋洋的宠物狗,躺在阳台的椅上享受日光浴。 她闪过一种奇怪的感觉,眼前仿佛出现一对老夫老妻,相对了一辈,老得都掉了牙,饭也咬不动,走也走不了,回头看看身旁的老伴,和自己一样的老,一样只能躺着等吃等喝,偶尔伸手探探对方的气息,好确定对方没有先走掉。 她这样想着,偷偷乐得笑出声来。韩煜齐拿下书,用早已见惯不怪的眼神看她傻笑。 莫小嫣已经鬼鬼祟祟地探向这边半天了,他也懒得催她,回到房间了继续看书。她时时出现多次路过他门口,假装不经意地往里瞄,他自不动声色,等看她神神秘秘的玩什么把戏。 莫小嫣也没想干什么,不过今天是圣诞节,她平常虽然不怎么过洋节,可看到街上到处是圣诞树,人人戴着小红帽,很有过节气氛,早上她到办公室里成了花和礼物的海洋,女同事一早约满,单身的相约下班一起狂欢。周围都是一片欢乐的气氛,自然有些受感染。圣诞节好比另一个西方情人节,人家都是玫瑰、巧克力,她两手空空,还得赶回家做饭伺候,自然心里有点不平衡。韩煜齐不是她表哥,而且和她“关系特殊”的消息不知怎的传了来了,众人很有默契的没有请她参加任何活动,暧i的眼神分明是说,就说嘛,肥水哪有舍得流向外人田的。 她把电视放得震天响,里面是圣诞老人采访一对小情人的节目,人人在过节,她为啥非过得这么窝囊,都怪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上次生日随便送点礼就算,过后也没有些许补偿的行动,枉她在他生病时衣不解带的照料。 任她握着遥控器把频道换来换去,幻想手里拿着的是机关枪,把电视当成假想敌好一阵扫射。快到开饭时间,房间里面的人始终悠闲自在,等他开窍她都成化石了,她忍不住一拍而起,认命地换了衣服拉了他出去吃饭。 山不过来,难道她不会过去吗? 他的腿上的线早拆掉了,走路一时不如以前便利,不细看也看不出来,等新生的骨头完全接合,便可行走如常。 去的是两人常常闲逛的街,天气寒冷,反而添了过节的气氛。街边橱窗、门口摆着小小圣诞树,街上随处可见的是卖花的小摊,巧克力和圣诞礼物的小店恨不得把货品摆到马路中央。她给两人卖了一顶圣诞帽,韩煜齐打死也不肯戴上,她无所谓,把帽子塞进他的上衣口袋,一探向他的手,触及是一片冰凉,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她索性十指交握了他的手,塞进自己暖融融的口袋里。 逛到十字街口,莫小嫣一眼瞄见广场电子板上的广告,吃了一惊,居然是韩煜齐和杨景拍的照片,上面韩煜齐轻轻揽着佳人纤腰,两人侧头对视,近得仿佛就要吻下去。她不记得杂志社有在这种地方放广告,再一看,愤愤咬了咬牙。这年头盗版猖獗,侵犯你个肖像权更是等闲事,“百年好合婚介所”,好一个天作之合,百年好合,这对养眼的男女看着怎么就不顺眼,她暗暗一跺脚,趁韩煜齐没看见,拉他转入另一条岔口。 商家无疑不会放过大好的促销机会,各各掀起惊天动地的降价风暴吸引客人,前面就有一家摄影城打出五折的优惠价。她露出贼贼的笑,怕他拒绝,不由分说地拉了他进去,原想他之前经历过拍广告不太愉快这一茬,对拍照定是从心里排斥,出乎她意料韩煜齐任由她拉拉扯扯,也不抗拒。 巨大的广告牌上一对甜蜜的恋人,相依相偎,说准看得出来还不赖,不知跟名家有没有得一拼。老板笑容满面地迎了他们进来,拿出一堆样本让他们挑,莫小嫣翻着一张张的照片,心里犯嘀咕,虽然是打五折,价格还是高的吓人,怕是提了一倍价再打折的吧。 老板看她挑了半天还决定不了样本,渐渐有点不耐烦了,“小姐,我们是一流的专业影楼,上面的还不满足你的话,你要任何效果我们都能办到的。” 莫小嫣也不急,慢悠悠地合上影册,指了指一旁插着裤袋,一副无所谓样子的韩煜齐,勾了勾手指叫老板过来,低声底气道:“你看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形象、气质。” 店里两个打工小妹自他们进来,眼光就在韩煜齐身上流连不去,老板自然有察觉,连他也忍不住多看这高大出色的男人几眼,“很好……”,他尴尬地咳了一声,再次强调,“小姐,我们是专业影楼。” “我没说你不是啊,老板,我们做个交易,你怎么样?” 她把她的小算盘向老板一敲,就知道老板看似老实,实质精明,大家都有利的事就是容易一拍即合。 老板乐呵呵地把他们领进去摄影室,莫小嫣兴致勃勃地摆了很多不同pose,可是旁边韩煜齐表现就木讷一点,像个扯线木偶任她摆弄,搭在她身上的手总显得僵硬,搞得她觉得在跟一尊塑像合影,恨不得去搔他的痒痒好让他笑出来,后来总算适应她的搞怪姿势,渐渐也放开了不少,难得对镜头自然而笑。 店里本来是婚纱照为主的,多的是婚纱和礼服,这位奇怪的客人坚持要穿古装,老板不得已,要说古装也不是没有,从仓库里挖出这两套便是。韩煜齐经不住她软硬兼施,穿上了这套无论是材质还是裁剪设计都生硬无比的帝皇装,那尊容那有帝王的威严,活像被灰溜溜赶下台的溥仪。她笑得前仰后翻,自己也没好多少,她身上是一套花团锦簇的旗装,手工拙劣无比,大红大紫的色彩几乎可以在皮肤上蹭掉一层。 “皇上,笑一笑啦,臣妾想看你笑笑还得请圣旨啊。”她伸两手作势要去扯他的嘴角,他侧头避开,两人闹成一团,她差点被长长的古装裙子绊倒,老板顺势地拍下这俏皮一幕。 老板拿拍好的照片让他们挑,她一张一张慢慢欣赏,满足地叹喟一声,“没想到本小姐还挺上镜。韩煜齐,你穿起黄袍还是像太子的啦。”扑哧一声笑出来,“你看,这张像不像废帝和废后?” 韩煜齐糗了她一眼,“顶多像戏文里的丑角。”离开,难得地提醒她没有结账。 她一笑,“老板说我很合他眼缘,不收钱。走吧。” 用不了几天以后,这家摄影楼前面的宣传画里就换成了她和他的玉照了,这便是她和老板交易的内容,提供他们的照片使用权换来一次免费拍照。这个位置相对偏僻,每天的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里,也许不是受着众人的关注和羡慕,但这家店、这条街永远成为他们的曾经一段岁月的见证人。 出来后他们心情都不错,莫小嫣哼着小调,见到炭烧烤、羊肉串之类的小吃呼啦拉他围上去,血拼一番,两人吃个满嘴流油。 街上行人以情侣居多,别的几个女孩子也三五成群,落单的很少,所以众人都成双成群的情况下,影单只影的就有些引人注目了。莫小嫣特别留意那人不但因为那人大白天戴墨镜生怕死人家不知他在执行007任务,还因为从离开影城始那人跟着他们好一段了。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六章 三人行(一) 更新时间2010625 17:40:24字数:2903 人来人往的街上,韩煜齐这样英挺俊朗的人才当然少不了关注的目光,尤其以他鹤立鸡群的身高,想不被注意都难,连带莫小嫣在他的光环辐射下也有点昏乎晕乎。跟着他们那人时远时近,始终保持一定距离,可这种被偷窥的感觉截然不同于被众人注视,只能感到如芒在背。好几次莫小嫣按捺不住想回头看而又不敢,她不确定是何方神圣在跟着他们,在未搞清楚对方意图时,她只想有多远就把他们撇多远,进了两次警察局,他们再也惹不起任何麻烦了。 她轻轻戳戳韩煜齐的手背,暗示性地捏了一下,他不动声色抽出来手来,转过头来看她一眼,瞬间她便明白了,神经大条如她都能发现的他如何能没察觉。 莫小嫣担心他冲动之下当街出手,不禁朝他使了个警告的眼色,他装作没看见头朝向别处。她眼睛搜寻着周围的店,旁边就是一家连锁超市,她情急之下拉他入内。 超市同样是人和商品的海洋,那人也跟了进来,人头簇拥里一时间跟丢了他们的身影,她拉着他一排排货架里穿行,故意绕行好几个楼层,乘电梯到了顶层再从楼梯下来。回头看身后,除了抢购的人群、拥挤的喧哗没发现可疑分子,这才确信他们把跟踪的人摆脱在后。 莫小嫣这才松开一直抓紧着的手,“听我说,一切假想的犯罪最多称为受害妄想症。敌不动,我不动。” “我是如此冲动莽撞的人么?” “你的记录太差了。” 他们什么也没有买,直接从排成长龙的队伍旁穿过,过检票口的时候,保安看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就让他们走。莫小嫣最后回头一看,不禁暗暗叫糟,远远看到那人侧身避着密集人群也跟着过来了。她心中一动,贴着韩煜齐耳边说了几句,两人交换一个了然的眼神,然后分头向不同方向而去。 那人忽见跟丢了人,正焦急着张着脖子张望,偏偏前面是特价区人群堵得严严实实,好不容易突破了人潮,匆忙中碰倒了一堆货品,刚追到检票口,就被保安拦着了,面容不善,“先生,刚刚有客人客人举报你携带未付账的商品出来,请跟我来一趟好吗?” 超市门外,两人回头正好看见墨镜男跟保安纠缠不休,一边焦急地寻找他们的身影,他越是心急,看在保安眼中越是做贼心虚,更不能放他离开了。此地不宜久留,趁这时她拉他快快撤离。 这一区繁华的街道路交错,前面一条街商业大厦云集,人群也渐渐稀疏。莫小嫣走得累了,坐在路边一排长椅上,忍不住问,“阿齐,你说会是什么人跟着我们?” 韩煜齐半没有回答他,神情有点莫测,侧头注视马路对面,那焦点又像在看着很远的地方,又来了,每当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她就不明白他脑子里想什么了。“你在看什么?” “你……记不记得这里?”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高楼,路牌,站台,“怎么了,金荣大厦啊,有什么不对吗?” “没事。算了,我们回去。”他回过神来,眉头仍是不完全舒展。 “难得出来一趟,什么都没买就这么回去啊,至少先吃饭吧。” 逛了一天也饿了,旁边正好有一家火锅店。韩煜齐自那次拍的广告赚的钱几乎就是她一整年的劳动所得,莫小嫣感叹,有一副好皮囊真好,做的几乎是无本生意,难怪扫黄一拨接一拨扫也扫不尽。韩煜齐赚了钱,顺理成章当了出钱的大爷,他本来对钱没什么概念,莫小嫣就“代为保管”了。 莫小嫣挑了个靠窗的位子,不一会热气腾腾的汤盘上来,透明的橱窗都染上一层雾气,瓷白色的盘子上青嫩的菜,暗红的肉片,还有一大盘嫩白水煮鱼,光是色香就让人食指大动。来这种小店的好处就是完全不用顾忌形象,她不断地把菜肉加进沸腾的浓汤里,很快溢出香味来,她不客气地先他开动,狼吞虎咽的样子仿佛那是无上的美味。 “看着我干嘛,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韩煜齐看起来没吃过这种东西,经不住香味的诱惑,也拿起一双一次性筷子来。 “没吃过?喜欢什么就挑什么放进汤里面,熟了就可以吃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莫小嫣在汤里面加了各种各样的配料,鸳鸯锅底的汤一边变得红中带黑,彻底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她边吃边大呼好辣,忙不迭地喝了口水,拿着筷子敲碗边,“阿齐,问你个问题吧,一定要老实回答,说谎的罚洗碗一周。“ 天气很冷,热气蒸腾下,各自额上渗出了点点汗珠,他正与一颗斗大的鱼丸作斗争,头也懒得抬,“你吃饭的时候总是那么多话吗?” 他连吃火锅的时候都是那么优雅吗?盘子的汤咕咕地翻腾着,她把盘子里的水煮鱼翻了翻,“听好了,从前有两条相亲相爱的鱼,一天它们游到一个浅水滩,发现周围的水不知不觉干涸了,等它们发现时已经游不回去了。水一点点地蒸发掉,这两条鱼来说,同伴很重要,它们知道剩下的那么一小滩水,还不够让一条鱼活下去,但它们都想把一线存活的希望让给对方。如果,如果你是那条快要死掉的鱼,你会怎么办?” 她特意强调“很重要”,然后充满期盼地看着他。 “真要听实话?” “废话。” “我当然会……”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故意看了她一眼才道,“先保全自己。” “你,你答这么快做什么,你确定?”见他轻微点点头,嘴里的辣椒顿时辣得生起火来,“你有没有搞错,韩煜齐,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你居然自顾着自己死活!” “是你叫我说实话的。” “废话……你那是人话吗?” 他懒懒地看她一眼,“这不是再明显不过么,我的体力比她强,我若得以恢复元气,说不定便有足够气力带她走出困境,那彼此还有一线生机,换了是她,单凭她一个人能走得出险境?她会愿意让别人因她而死?”他意有所指地戳戳鱼背,“再相互推来推去,说不定水就干了,到最后还不是没有人逃得出生天。” 听起来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还蛮符合实际情况,可她听着怎么不是滋味,猛地把他手上的虾子夺下,“喂,你还不想知道答案是怎样的吗——” 她满腔愤愤不平之际,外面有人笃笃地敲敲了旁边的落地橱窗,背着光,她看不清那人的样貌,转眼间那人已经大步进来了。 果真是认识的,难怪身影这么熟悉,莫小嫣不得不起来打了招呼,“你好……杨先生,怎么有空来这边?” “我来这里办点事,恰好看到你们,介意我坐下吗?”杨克一身休闲西服,说是询问她的意思,可已经把上衣脱下来,露出里面的背心毛衣。 她没记错他的律师事务所离这一区十万八千里,难得来一次能“恰好”碰到就算了,他们坐在小餐馆里面,她很想知道他怎么“恰好”看到他们的? 大律师,当然介意了,没事来凑什么热闹,地小人多,又脏又乱又吵,还要对着一张臭脸,不怕坏了你的胃口? “当然不介意……就怕你介意……地方小。” “韩先生,你好,又见面了。” 韩煜齐只点点头,当是听到了。杨克微微一笑,撸起衬衣袖子,从旁边挪过一张椅子坐下。莫小嫣忙把桌上乱七八糟一堆食物拨开腾出空间来,他们的桌子一面靠着窗,桌子又很小,一边坐不下两人,杨克要加进来的话,只能对着一面橱窗坐,尤其一个娇小的女子,两个身高手长的大男人,一张油渍斑斑的桌子,成了颇为奇怪的鼎立之势,吸引了店内不少注意力。 杨克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食客都在呼朋引伴,一边大块肉大口汤,一边忙着劝酒猜拳,气氛很是热烈。他不由点点头,“这才是吃饭的地方,看着让人有食欲,莫小姐,难怪你那次看起来有些拘谨,对着一堆餐厅礼仪大概谁都会消化不良吧。” “杨先生,这种日子不用陪女朋友吗?” 杨克无奈摆摆手,“莫小姐,你忘了,我正是被贵杂志评了个十大钻石王老五之一。钻石倒不敢当了,可这种时候才体会到孤家寡人一个真是可怜。” 莫小嫣下意识地去看韩煜齐,韩煜齐只与她淡淡对上一眼,便低下头专心对付肉片,脸上无热络也无冷淡。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七章 三人行(二) 更新时间2010628 0:23:00字数:2265 杨克扬手招来服务员,也不待人招呼,添了碗筷,开始自己招呼自己,“莫小姐,记不记得上次的商务会所?其实他们那里火锅不是算是最有名的,但有道清水煮鱼客人去了是必要尝尝的,每天供应不多,来吃前都要先预定好,可惜了,那天去的时候没有机会试一下。” 莫小嫣见韩煜齐注意力全在前面堆得小山高的丸子上,完全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下心里来了气,故意道,“那有什么问题,说起来那次不算我请你,下次有的是机会补回来。” 她只是随便说说,谁料杨克认真了,“我在里面认识朋友,要预定一桌也没问题。韩先生,不如也一起来。” 莫小嫣在桌底下伸出脚暗暗去踹了踹了对面的人,那人还是一副“请把我当路人甲”的死相,皱皱了眉,避开她的脚。她用力地咬了口虾子,鲜嫩的肉汁流出来,见杨克期待地等着她的回答,只得勉强道,“那就这样说好了……你约定时间再通知我们。” “莫小姐脸色不太好?” “咳……有点辣了。”说着举起杯就要大灌一口,其实她怕犯到胃病,辣的并不敢吃太多。 杨克及时止住她,体贴地替她换过一杯水,推到她面前,“水热,喝了会更呛的,喝这杯吧。” “谢……谢。”莫小嫣接过水时,不着痕迹地避开碰到杨克的手,眼角余光扫了韩煜齐一眼,三人都不说话了,她感觉气氛一时有些僵,又不知道该怎么化解,随便找了话来说,话中又有所指。 “杨先生,你是开车来的吗,好像这一区不能停车哦,你的车会不会被拖了?” “真的被拖也没关系,为吃上你这一顿也值了。” “你是一路走过来?” “如果说我一直跟着你们来的,你信不信?” 莫小嫣愕然看着他:“原来跟着我们的人是你?” 见他脸上出现迷惘的神色,她把他们刚才被人跟踪了一大段路简单说了。杨克笑了,习惯性地去扶扶眼镜,“莫小姐,相信我,我的反侦探能力没有那么差。” “难道……那你说那人是不是‘马路叔叔’?”她新闻看多了,最近在盛传一个变态中年男子专门跟着落单的年轻女孩子,几个月内接连三四个女孩无故失踪,警方怀疑是遭了同一个人的害,而犯案人被戏称为“马路叔叔”,却至今还没抓到。 “不至于,马路叔叔只找单身女子下手不是吗。”杨克微笑着,笑容似有着深意,“我看来,怕是庶人无罪,怀璧其罪。” 韩煜齐始终冷眼旁观他们一来一往的互动,听了杨克这句反而有了反应,抬起头看她一眼。莫小嫣则是心虚地避开他带着探索的眼光,杨克一句“怀璧其罪”让她想起自己摔坏的玉佩,至今躺在抽屉某个角落里,罗老头说过这块不是普通的玉,叫她不要拿着到处招摇,难道真是它引起歹徒的觊觎之心?想着他那一双发着幽幽的贪婪之色的眼睛又浮出来。她灵光一闪,莫不是罗老头这家伙贼心不死,跟上门来了? 开口的是韩煜齐,“是璧是瓦就不清楚了。” 杨克轻哼,“是什么倒不重要,关键是完璧归赵。” 韩煜齐看了不少杂书,《史记》的典故也是熟知的,一听之下冷笑,“谁是赵?谁是秦?” “韩先生以为谁是赵,谁是秦?” 莫小嫣闻到火yao味,看不下去了,“喂,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韩先生一表人才,不就是美玉一块,自然有些爱才的不计代价想招揽过来,好比刘经纪这种人。” 她恍然,他的广告一登出后,不少热心的读者打电话来问男模特是谁,厚厚一叠信件、时不时的小礼品都是女读者表达爱慕之情的,杂志销量上升自是不必说,好几个经纪公司都在打听他是何方神圣。他们平常出门时偶尔会被人认出,也曾有几次被所谓星探缠着不放的经历,经杨克一说,越想越有可能,跟着他们的人大概是狂热的粉丝吧。 韩煜齐吃得差不多,拿起旁边劣质的纸巾擦擦手,面无表情道,“我用完了,空气闷热,我出去走走。” “韩先生这么快吃完了?” 莫小嫣没好气,“一半都是他吃的,还不饱啊。” 他拿下她的筷子,顺势把她拉起来,“你不要再吃了,你忘了你的胃受不了刺激之物?” 她不以为然,筷子又抢了回来,“一次半次又死不了。再说,我吃的哪有你多。” “犯病了可别来求我。” 一双可怜的筷子在两人手上转来转去,空气中流动的却是属于两人间的亲密的暗涌,桌上第三个人分明成了外人。杨克忽然说,“对了,我的车还停在广场那边,韩先生既然用够了,能不能麻烦你到那边把车开过来,我的车很好认的,白色的敞篷,韩先生应该还记得吧。” 韩煜齐保持着居高临下站立的姿势,对着杨克递过一串钥匙,没有拒绝也没有接的打算,两人就这样一直僵着一个姿势。 “麻烦了。” 韩煜齐手动了动,似是要伸手,莫小嫣手更快。“那个,他的脚还不能开车,我去吧。”他不会开车,杨克不管知不知情,贸贸然叫人代劳她觉得是很没风度的事,当然不能坐视不管。没等他们反应,她已经抓了钥匙出门了。这两人似乎从见面第一天就是这般玩明讽暗刺的一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对欢喜冤家……听杨景说她哥哥近而立之年还没有固定的女朋友,难不成……不会吧。 她胡思乱想着,杨克的车的确不难找,她把车开回来后,再见到他们,两人马上一反常态安安静静坐着,杨克温文尔雅地吃着碗里的食物,韩煜齐则转头看外面风景。她狐疑地打量他们,他们似乎在她离开时签署了某种和平友好协议? 结账的时候遇上了些许尴尬,杨克虽是不请自来,毕竟是客人,自然不能要他付账,韩煜齐拍广告那点钞票都在她那保管着,她只得掏钱替他付了帐,转头对上杨克有些意味深长的目光,她不知道怎样解释,索性让他想歪。 “杨小姐,这一顿就当你回请我上次了,有机会的话我再请你和韩先生,请一定要赏脸啊。” 她客套地回了他几句,杨克接着坚持要送他们回去,她想走了半天也累了,有免费高级车坐何乐而不为。 车到了楼下,她不待杨克下车,自己先下了车,跑到韩煜齐那边替他开车门,就听见车内杨克说了一句, “你一个人尽可以大无畏,可你就不怕会连累其他人?”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八章 终成殊途(一) 更新时间2010630 12:19:39字数:2742 莫小嫣不傻,他们之间不会单纯是两个同样心气高的人看不惯彼此,定是有什么她被蒙在鼓里。好好一个甜蜜圣诞节多了一个不速之客,不免有点兴致索然就是了。回去后韩煜齐不咸不淡却明显拒绝细谈的模样,让她问不出口来,她知道他本来就是闷葫芦一个,满腹心思都搁着在肚子里,除非他自己愿意倒出来,不然别想撬开他的葫芦嘴。 明天还要早起,心里纳闷也只得洗洗睡去了,睡到半夜,她被肚子时有时无的绞痛惊醒过来,被韩煜齐说中了,她的宝贝胃又不安守本分了。摸索着爬起来开灯,谁料大半夜竟然停电了。莫小嫣黑灯瞎火地摸了半天,终于在老位置摸到她的药,杯子水空了,只得摸黑到厨房倒水。 吞了药,在沙发上躺了会才感觉好些,经过韩煜齐的房间的时候,她突发奇想看看他睡觉的样子,手握住门把,迟疑了好一阵,告诉自己就看一眼又不会怎样,难道他一个大男人还能吃亏了。这样想着,她人已经开门进去了。 他的房间朝西开,朝窗外看去此时有着很好的月色,不大的屋子笼上一层迷蒙又清冷的光华,连带沉睡着的人都仿佛带着点不真实的朦胧感。莫小嫣蹑手蹑脚地踱到床边,床上人的呼吸很轻很浅,他身上的棉掉了一半,侧身面对着墙而睡。 据老妈的说法,对墙睡的人内心缺乏安全感,敏感,警觉性强,时刻对周围环境防备着。 韩煜齐一向习惯浅眠,以他的警觉,有人靠近绝对在第一时间察觉,不知是因为对来人的信任,还是此时陷在某个深沉的梦境中醒不来,没有察觉她越来越近。莫小嫣稍稍放了心,靠得更近,近到可以看见月色在他脸上投下的淡淡阴影。 她小心替他掖好被子,黑暗之中她仍感觉到韩煜齐在睡梦中也是皱着眉头,活像梦里的人也欠了他的钱。不由得猜测他不是在做噩梦,梦见了什么呢,梦里的他也是不冷不热一张脸。听着耳边浅浅呼吸,她不由轻轻叹息一声。 沉睡中的人似是被她的叹息干扰到,微微侧了侧身,她忙屏住气,退了一步,怕吵醒他,起身时一眼看见他胸口处闪着通透圆润的光芒,颈间好像挂着东西,正是那东西折射着幽幽月色,散发奇异的光芒,她一时好奇伸出手去。 就在这时,她可以感觉韩煜齐长长的睫毛轻微地眨眨,在那对湛锐的眸子睁开前,她飞快站起来,借着柜子黑影的掩护倏地窜了出去,那发光的物什已经清晰地印在脑海里,那是似曾相识的一块玉坠子。 第二天,她照常早早起来,昨夜睡得不好,眼皮下有了淡淡黑影,韩煜齐倒是看上去神清气爽,两人若无其事打了声招呼,然后她做早餐,相对无言吃早餐。上班时间到了,今天他要去医院作最后一次复检,之前她打电话确认过,下班回来后便陪他一起去。 如同每一个寻常的清晨,他照医生嘱咐,每天要多走动,要到外面伸伸拳脚,舒展肌肉,于是两人便一起出门。 “等一下。”站在门口换鞋子时,她突然叫住他,口中念念有词,“今日主忌出门,远行,老妈说,碰上这种大日子,出门的时候鞋头就要摆成一只朝外一只朝屋里的样,示意有去有回,平平安安。” 韩煜齐一愣,随即不以为意,“我以为你不相信这种东西?” 她一耸肩轻松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真到其有时才悔其无太迟了。” “好了,快走吧,你要迟到了。” “记得等我回来,复检哦。” 不知何缘故,今天整整一早上,莫小嫣无端的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工作连连出错,看着电脑屏幕注意力老是不能集中,她想定是昨晚胃痛折腾了半宿,之后又睡不着,难怪精神不振。 “莫姐……这个,你确定不要了吗?”实习生小徐在一旁小心的提醒,她看够莫小嫣的失常表演了。 “哦。”她游神归来,差点把重要的文档当成废纸碎掉了。 “莫姐,我看你精神不大好哎,没什么事吧。” “没事,睡眠不足。” “莫姐,其实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说的,用人格担保不会到处乱说,是不是跟他……失恋了?他家里人不同意?”那张年轻的脸上没有担忧,纯粹是好奇加八卦,外加一点点幸灾乐祸的“我早知道会这样”的了然,再说些不痛不痒的场面话。她有些啼笑皆非,她知道韩煜齐的背景在办公室里越传越神,而她和韩煜齐的关系早被描述成跟富家子弟和现代灰姑娘差不多的版本,不过没有承认也没否认罢了。 她感激地回应小徐的关切,小徐还在絮絮叨叨,几句打发走了她,回到位子,开始回想一天的失常,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好不容易进入状态,突然桌上的电话的叮铃铃响起来,差点没把她吓一跳。 是对公电话,她想也没想,接起便是公式化的口气,电话那边人很嘈杂,浓重的地方口音,是老家的口音,她很长时间没有听到过,费了好些功夫才把来电的意思听清楚。 猛地摔下电话,莫小嫣慌忙地跑出去,正好撞上进门的人,文件散落了一地,她顾不得来人,直直冲出去,身后的人急叫:“莫姐,你去哪里?” “我有点急事,请帮忙请一下假!” 她坐在计程车上,急得快要哭出来,她早就知道早上出门前不会无缘无故地想起老妈,上班时间不会无缘无故的心慌气短,她从来没有说过,她和老妈虽然一直相隔着很远的距离,可她们之间一直有种神秘的牵引联系着,好比从她小时候有一次差点被陌生人拐走的经历,幸好老妈心血来潮从学校回来才免幸于难,好比一次她半夜发高烧,老妈不知怎么的得消息,连夜赶来她寄宿的学校,带她去看急症。从很小时候起,这种牵引从没有断绝过,这是一种属于血缘的感应,与生俱来的牵挂,即使远在千里亦能感知最最亲近的人是否安好。 接到的这个电话,让她感觉她的世界要坍塌了,这种慌乱的时候,她能想起的只有韩煜齐了,下意识的拨了他的号码,本来想着他不爱带手机,没想到电话那边“喂”了一声,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她咬住唇,呜咽着说不话来。 在这世界上,她毕竟不是一个人,除了最亲的妈妈,还有一个人的胸膛,让她最无助时可以寻找依靠的力量。 他听出她的不对劲,声音透露着的焦躁无端的让她心酸得想哭,“喂,你怎么了?你在哭?” 她手死死地咬住拳头,不住地摇头,眼泪开始哗啦啦地掉。 “莫小嫣,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她抽抽搭搭,说话也不完整,“阿齐,他们说……我妈妈早上出门……从楼梯滚下去……颅内,颅内大出血,现在还在深度昏迷中,他们一直联系不上我,我才刚刚接到电话……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好不容易听她断断续续的说完,韩煜齐的声音也是颤抖的,“先不要哭,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她在哪里,她茫然看看四周,计程车司机同情地看着她,“市中心医院快到了。” 她机械把司机的话重复了一次,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阿齐,怎么办……” “不会的,不要哭了……”韩煜齐不善安慰人,“吉人自有天相”这种说辞在生离死别前面太过于苍白,他只得重复得 沉醉不知归路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7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7部分阅读 叫她冷静、不哭。 “阿齐……不要离开我,我需要你……”太多纷乱的思绪涌上来,她终于泣不成声,很久很久才稍稍的平静,对着电话那头的他似是倾诉,似是哀求,似是寻求最后的依靠,说出一直来心里深藏的担忧。 简单的几个字,让他的心脏似受到了重物袭击,胸口一阵紧窒过后,听到他重重呼一口气,“你把具体方位告诉我,我现在就赶过去,你先到了在那等我。”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九章 终成殊途(二) 更新时间201074 8:47:47字数:3033 “妈妈可能永远不会醒来了,我是一个不合格的女儿,老妈出了事,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真是差劲,是不是?” 见到韩煜齐,她连悲伤的力气都没有了,呆呆看着白色床单覆盖下的人影,喃喃自语,整个人好像傻了一般。 “我从来不知道老爸离开后她过的是什么日子,这么多年一个人一定很孤单吧,她嘴上强着不说,其实我知道的,她心里一直是希望我多陪陪她的。” 几天之内莫母消瘦了半个人形,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她才多久没见老妈,差点连本来的样子都认不出来了。 “别说了,你几天几夜没好好睡过了,再说下去与事无补,你心里更不会好过。” 莫小嫣守在床边几天几夜,头发几天没梳整,一双大眼睛显得更大了,下巴瘦得削尖了不少,整个人只剩眼里还有些神采。韩煜齐不过像个旁观者旁观这种天地间再自然不过的感情,然而不是不羡慕的。 “你不明白的,我小时候觉得她很烦,整天唠唠叨叨,迷神信鬼,还处处管着我,不准我这样,不准那样,” “我现在明白了,她从来没指望我可以带给她什么安乐的晚年,只是想有女儿陪在身边,可以亲自照顾我,可我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她。” “妈妈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没有她,我就成了真正的孤儿,我再没有亲人了,如果她这次可以平安无事,我宁愿从来不要离开她,永远让她管住。” “不要再说了,莫小嫣,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去弄点吃的来。” 莫小嫣以为自己的眼睛干涩得流不出泪,终究还是泪流满面,他转身要走,她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抓住他的衣角,韩煜齐叹口气,回过身,她忍不住扑入他的怀中像个孩子般哭起来。“阿齐,告诉我怎样让时间倒流,我把她接回来住,不让她孤单单一个人,不跟她对着干了……我要妈妈。” 韩煜齐紧紧回抱她,很久,他沉缓开口,“很久以前有人告诉我,孩子是天下母亲的心尖的肉,虽然我不认为母亲都是如此,但你母亲无疑是这样的母亲,她绝不愿意看到你不吃不睡自责成这样。” “你想哭就哭吧,哭完就好好吃饭,吃了你才体力照顾她,你不能在她前面倒下,知道么?”她知道他说得对,医院人手不足,她为了省一笔看护费申请了一个看护床位,日夜守着莫母,她有时间,她不能比老妈还先倒下。人是铁饭是钢,悲伤也是要花力气的。 剩下的日子哪怕再短,莫小嫣只想好好陪着妈妈静静渡过,可惜伤心是她一个人的,世界却不容许她一个人伤心,连属于她们母女最后的时光不断有人打扰。接连几天,同事们来探访过了,上司也来慰问过了。老家的三姑六婆四叔八舅也过来看了,顺便当城里一日游,远亲不如近邻,都是平时对莫母有关照的邻里,她不得不花费精神应付他们。 真正烦心的还在后头,医院连续催缴莫母的手术费和住院费,小嫣工作几年的所有的存款全取了出来,都填在催款单上与日增长的数目上,病房里成堆的慰问品,莫母用不上,对她现在处境更没有任何帮助。 一次次无用的治疗后,众人都劝她将莫母转普通病房算了,莫小嫣坚持让妈妈住上好一点的病房,毕竟是她最后一点能为妈妈做的,每天的医药费床位费算下来,开销自然不少。 一个星期以后,医生叫她做好打算,他们沉默着等最后的时刻到来,可莫母一直吊着一口气,就是不愿离开,又过了几天,病情时危时反复时有好转,始终却充满韧性的坚持着,似乎不看女儿最后一眼不走了,渐渐甚至还能通过胃管注射流食了。 一天夜里莫小嫣感觉到莫母碰了碰她的手,她惊喜对韩煜齐说,“妈妈说过她以后一定是被我气死的,我现在偏偏不气她了,她怎么敢随便丢下我。” 主治医生也惊奇,组织几个专家会诊后,建议她将病人转更权威的心脑内科医院也许会出现奇迹。莫小嫣听到这个消息,感动得差点给老医生一个狼抱,可高兴没多久,她同时打探了一下,且不说莫母能不能好转,巨额的医疗费用是她绝不可能负担得起的。几天内她的积蓄用得差不多了,医生的口气透露这将无疑会是个无底洞。 明知道最后一丝希望就在前面,她真恨自己的无能,难道就这样放弃?眼睁睁看着莫母离开自己? 她想着医生的话,惋惜又爱莫能助的口气,医药费的天文数字,二十万……也许不止,她失魂落魄地从医生办公室回来,迎面撞上韩煜齐,差点一个踉跄,他及时扶住她。 “小嫣,你没事吧,你脸色怎么差,大夫怎么说?” “医生说她要转马上好一点的医院,也许还有机会,不然……就在这几天了。” “那我们还等什么?”韩煜齐只消看一眼她脸色的苍白,就明白了,他来这时空多时早已明白钱的重要性。 “阿齐,我不会放弃,就算只有一点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的。” 有人送花来,小嫣都会用瓶子装好,天天更换清水,摆在莫母床头,莫母平时很喜欢花,退休后在后院种了一院子的花。不能雪中送炭,有人雪中送花也是好的。 她正把枯了的花换下来,突然看到床头柜边摆着韩煜齐回家替她收拾的日用品,一个厚厚的纸包显眼地搁在一旁。她心里疑问,打开一看,整整齐齐全是百元大钞,一数,竟有好几万,崭新崭新的,心下一惊,哪来的钱,除了韩煜齐还有谁会把钱摆在这里,可他哪里来的钱?小嫣着急地到处找他的身影,她要问问他怎么回事。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什么都不要说,就当是我对你母亲的最后的一点心意,好么?” 那么大一笔钱,她怎么能不问,他的钱都在她那里一直没动,她不愿他卷进这个无底漩涡来,也许到了最后关头不得不向他开口,在这之前她不愿他为她背这个包袱。短短几天他哪里来这么多的钱?她脑里闪过几个可能性,勒索,抢劫,高利贷,每一个都让她脸色发白。 “阿齐,你老实告诉我,你哪里弄来的,你不会是……” “别把我想得这么不堪,也别以为我无知到这种程度,天下律法大同小异,我都是懂得的。”他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不由苦笑,回望她担忧的眼,正色道:“你告诉我,这些钱够不够?他们告诉我,这是一部分的钱,剩下的会陆续汇过来,还是你要一次过的大笔钱?” 小嫣紧张地抓住他的手,“他们是谁,谁会无缘无故给你这么多钱?” “不是无缘无故,各取所需罢了。”小嫣听他平静的口气,不由更急,她在脑中飞快搜寻着可能会跟他有瓜葛又有财力的人,一个半秃头下的圆脸便轻易浮上记忆。 “你说,是刘经纪对不对,你答应了他什么要求?” “不是。”他别过头,避而不答的神色让她更坚定自己的猜测。 “我说对了?” “这你不用管,告诉我你需要多少?” “阿齐,你别傻了,你都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你怎么随便收人的钱,他们不是要你拍点照片就了事,他们,他们没那么简单的……总之他们是坏人啦。”她想起刘经纪的传闻,他手下年轻的模特全曾是他的玩物,他以他们的职业前途要挟他们,让他们兼职当一些名流富太太的消遣物,不然一个模特经纪不会如此有财有权。她不知如何跟他解释。 “傻的人是你,你明明急着用钱,还将我那笔钱转入我名下?为什么,你不愿意跟我有金钱的纠葛?一直是你在照顾我,如今你有事,你要我如何置身事外?” “你怎么不明白,那些人你不能沾上的,他们比我这个无底洞可怕多了,我的事你别管了,至少我还可以想其他办法借钱啊。” “你要向谁借,杨克?” 杨克,她念着这个名字,她怎么没想到,还有一个有能力的人可以帮她,可他们不过见过几次,吃过几次饭,他会愿意借这么大笔钱吗? 韩煜齐见她沉吟了良久,一张脸拉下来,“我若怕了就不会答应他们了,相信我,没人能逼我做任何事。” “阿齐……”她还想说什么,他止住了她,“说实话,你母亲我见过一次,一个只见过一次的人,生死其实于我无关,我不在意钱,我只是为你,我不希望你为钱所苦,更不希望你需要的时候只想到其他人。我这样说够清楚吗?” “何况,我总不能仰赖你活在这个世上,以后的路很长,我总要学着养活自己不是吗?” 如果她还有坚持,他这一句彻底让她屈服了。“你累了,就让我为你分担一些。”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三十章 终成殊途(三) 更新时间201077 20:02:28字数:3335 莫小嫣隔天找到了刘经纪,装着钱的纸包原封不动扔到桌子上,开门见山,“你的钱拿回去,我的事跟韩煜齐无关,我不会拿他的钱的,请你以后不要再找他了!” 保安冲进来意欲拉她,她一把甩开:“我说完就走!” 办公桌后的刘经纪抬起头,一个磁盘晃在眼前,“我告诉你,你们的那点摆不上台面的事都存在里面了,里面拍的照片可真是精彩,要不要欣赏一下呢。”刘经纪脸色变了,他正要开口,莫小嫣飞快抢在他前头,“你不用问它哪来的,没错,我自己是不敢发,不过我想还是有大把同行感兴趣,你也不希望我做出大家都不好看的事吧。我们不需要你的钱,你也别来转他的念头,井水不犯河水,大家都好,要说的就这样!” 她一口气说完,强迫自己挺直起腰杆,鼓尽所有的勇气,因为怕下一秒她会忍不住后悔作这个决定,当面把钱拿回来,那真是一败涂地了。 她深吸一口气,趁对方还愣愣没反应过来,咬咬牙,气势昂扬地转身离开,离开前一秒忽然想起什么,“还有,请不要再叫人跟着我们了,我会报警的!” 做了这一切,她自然不跟韩煜齐提及,她在这个城市的朋友不算多,能找的都找了,能借的都借了,谁都同情她,可能帮的忙毕竟有限。 见了韩煜齐脸色不善的进来时,莫小嫣不免有些心虚,她转过身去,专心给床上的莫母擦拭身体。 “莫小嫣,你不敢看我了,你瞒了我什么?” 她本想装傻,可知道在他一双玺利眼睛下,她想瞒也瞒不了,索性摊开了,“你知道了?我没打算瞒你的,只是晚一点跟你说而已。” “你真傻了是不是,你明知这是你母亲最后的希望,你不要她好起来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莫小嫣低下头,换过一盆水,继续很认真地擦着。“我只做我最大的努力,就算以后要背上一辈子的债也认了,但是我的努力不包括把你也搭进来。” 韩煜齐气急败坏,手往桌上重重一拍,几个杯子差点飞起来,“是谁说不管怎样都不会放弃的?你这不是放弃是什么?” “也许吧。”她热切地注视妈妈氧气罩下的脸,“老妈给自己算过,她会无风无浪平静一生,我想也包括平静地离开吧,她定是很想爸爸了,我不能再这么不识好歹了。” “真是可笑,你还没有尽过最后努力就放弃,莫小嫣,你别让我看不起你!” 房间里静了下来,突然她不知是哭还是笑了一声,“你看不起我吧,你要我怎么办,医生说她就算能救得过来,清醒的机会也很低,她常说钱要花在刀刃上,常教训我花钱大手大脚的,明知这是个无底深渊,为什么要傻得往下面跳,又何苦拉多一个你下去?” 她咬住下唇,说到最后越来越轻,怕自己的声音泄露了心事。“妈妈一辈子好强,她怎么受得了让人服侍活死人一样的日子?就算妈妈知道了也一定不会同意我这样做,她睡着心里也会怪我的。” “你口口声声说你母亲你母亲,不是不舍得是什么?算你真的放弃了,那我呢,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还是你认为我没有能力筹这笔钱,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是要帮我,但是我不要你这种方式啊,我要的不是小数目,你不可能帮我一辈子的……”她对着韩煜齐的追问的眼神,想说的说不出口,两人这样大眼对小眼瞪看一阵,她口袋的手机响了,她如获大赦,忙接起来,“喂?” “我出去透透气”,韩煜齐烦躁地扒扒头发,几乎是落荒而逃。 莫小嫣这才放心地对电话那头说,“不行,你也知道我情况很急,不然我是绝对不会卖的,请你转告他这个价钱真的不能再少了,这个买家若不要就算了,麻烦你继续找下一个。” “好,谢谢你,还有外公给我留的一些股票,请帮我全部卖了。” 挂了电话,小嫣黯然神伤,爸妈住过的房子她没有能力保住了,事到如今没有选择了。她猛的想起韩煜齐到哪去了,他不会去找刘经纪了吧,正想着,门开了,莫小嫣以为他回来了,慌乱的低下头擦干脸边的泪水,“对不起,我应该跟你商量一下的,还会有其他的办法,我们都不要为这事吵了好不好?” 背后人没有回答,莫小嫣回过头,哪里是韩煜齐。 巡房的护士笑着说:“莫小姐,你真是有孝心,你妈妈感受到一定会好起来的。”护士例行地检查了莫母的情况,又问了她几个问题,然后离去。 又等了半小时,韩煜齐不见回来,莫小嫣有些急了,她在医院楼下找了一圈。可能回家去了吧。她回到病房,想想又有些放心不下,想回去一趟确认,可这里她实在不放心走开。 小嫣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明明记得桌上的几个杯子刚才的摆放位置不是这样的。有人进来过?是韩煜齐?想想又不太可能,他是轻易不用外面的杯子。存了疑虑的心思,她检查莫母的情况,一切如常,各种仪器正常工作,并没有异样。 就在这时,门外有一阵奇异的声响,像有人搬东西摩擦地板的声音,她忙跑出去,响动却停止了,仿佛是只要吸引她出去。医院走廊静悄悄的,这个时候除了她这种申请了留院照顾病人的,来访的不多。她一直走过了电梯,没发现什么,折回来往右侧,刚走到消防楼梯口,病房就在楼梯口转角不远,那奇异的响声又来了,她推开楼梯门,轻轻叫了一声,“阿齐,是你吗?” 有人从背后靠近她,她失声叫了一声,把来人吓得不轻,“莫小姐……你在这干什么?”原来是刚才的护士小姐,她尴尬地说:“没……什么,对了,你有没有看到和我一起的那人?” 护士摇摇头,“没有啊,我才换班。” 护士小姐走了,小嫣走下几步阶梯,探头向下面看,明明声音是从那传来,怎么什么都没有呢?她转身,突然感到全身汗毛竖起来,那是人呼吸的气息搅动周围气流的异样感觉。接着,她的惊呼堵在嗓子眼里,有人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巴,鼻间闻到一阵刺激的气味,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从黑暗中醒来,小嫣好一会才记起昏过去以前发生的事,鼻端残留着刺激的气息,花了一些时间才理清思路,看来自己是被人用了乙醚之类的东东给迷昏了。是谁要这么做?不用想,不久前跟她结怨的人一根手指就数得出来。 韩煜齐会不会发现她不见了,他会不会也被弄来这里了? 这里是哪里?莫小嫣发现自己的手脚没有被绑着,算不幸中的大幸,她站起来四下走动,屋子不大,到处堆着废铁料,闷罐子一个,窗子也没有。抬头看看头顶,铁棚透出点点灰蒙的天色,辨不出晨昏,以她肚子咕咕叫的程度来看,至少有一天没喂过,推算一下该是晚上了。 她摸到门口,正想着怎样撬门出去,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然后恢复平静。门开了,莫小嫣受惊地退到屋子尽头,两个身材高大的人进来,借着门开的光线,眼睛强烈的不适后她看清那人的面目,不是刘经纪又是何方神圣? “刘经纪,你把我弄这里干什么?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她眼角余光扫着周围,寻找可以拿来当防身的家伙。 “你这黄毛丫头,看不出胆子还不小!” “你别过来啊,你别……忘了我手上有你的把柄。” 刘经纪哼的一声,手高高扬起,正是她拿来威胁他的磁盘,“你说的是这个吧,我还真的差点被你一个小丫头糊弄了,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你就凭这烂盘一个要挟我?” 莫小嫣脸色白了,撑着一口气说:“谁说的,我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便放,我早就好备份了。” “哼,早知道你会狡辩,不过,你既然落在我手里,我倒要看看一个死人是怎么发照片出去。” 莫小嫣吓得不轻,从他的脸上的阴狠,她相信他真会这样做,“你不敢……这是犯法的。” 刘经纪阴恻恻地笑,“你尽管看看我敢不敢?”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可没打算为一堆无中生有的照片送掉小命,马上软了口气,“刘经纪,我承认了,我手上什么证据都没有,只是拿来装装样子,好把你的钱退回去。我本来就没打算跟你作对,也作对不起啊。” “你认了?刚才不是很硬气?” “我跟你本来就无冤无仇,何必搞成这样?既然你知道我手上没有什么利害的把柄,所以你抓我来也没用,万一招来了警察大家都麻烦,不如你放我走,我保证今天的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没有第三个人?我看不一定,要找你不止我一个。” 她惊疑不定,她还会得罪谁? 原本昏暗的屋子点起稍亮的灯,如果不是知道来者不善,她真想暗赞一声,这人的长相气质真不赖,甚至可称为风度翩翩,温文儒雅。来人约五十上下,穿一身浅纹唐装,笑容和煦,看着让人如沐春风,可惜这样的人怎么就做了绑架犯? 这时候可不是赞美敌人的好时机,她马上警惕起来,“你是谁?” 来人明显楞了一下,随即笑了,“我是唐荣故,你不认识我?” 天下间以为自己知名度高到随便谁都知道的,除了明星就是商政名流,她好歹算见过好些名人……的照片,可眼前这人没有印象。 见她仍是一脸迷惘加警惕,叫唐荣故的那人又淡淡笑了,“算了,不认识也没什么,你知道灵玺就够了。”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三十一章 终成殊途(四) 更新时间2010710 15:31:43字数:4833 终于考完试了,放假了,泪奔,撒花……半个月背得我死去活来,幸好还是活过来了,明天起可以一天一(或两)更,再次泪奔……拖得太久,都忘了后续发展了,多多支持啊。 “我就直说好了,我祖上世代经营珠宝生意,灵玺本是我家族的宝贝,最早可以认定为明末清初崇祯皇帝的赏赐,自此代代相传,直到了我的手里……” “等等,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唐荣故不理会她的打断,自说自的,“到我这一代时,不知道传出了什么消息,说灵玺有种隐秘力量,有起死回生,预知未来种种不可思议的功能,为此引起不少人暗中偷窥着。十年前灵玺失窃,直到最近,我费尽各种手段终于又有了它的消息。” “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会以为是我偷了吧,十年前?十年我才多大啊?” “你跟它当然有关系。”姓唐的顿了顿,看她一眼,暗示着什么,“上次我记得杨克提到你,说你请他帮一个忙?” 莫小嫣明白了,这人是为韩煜齐的玉佩来的,他说的灵玺是她此时挂在胸前的玉佩。罗大师眼里奇异,狡黠,贪婪的光又浮上眼前,还有哀戚的口气,“年轻人,这并非普通的玉,好好收藏,不要让它到处惹尘了。” 她现在相信它的确不是普通的玉石了,所以总有人盯着不放。 自从差点把它弄丢了,她再也不敢把它随便放了,用一根坚固的绳子挂它在胸前,贴身紧放寸步不离。之前想着物归原主之前好好地拥有一阵,摔坏后她一时不敢跟韩煜齐说,再后来,因为莫母的事愁得焦头烂额顾不上这事。 她手不由往胸口处摸出,衣服下硬硬的一块还在,稍稍放了心。这个动作没有逃过唐荣故的眼睛,一双狭长凤目精光一闪,随即若无其事道:“你不知道灵玺对我家族有多重要。我家时代九代单传,就是由它决定着家业运途,子息命脉,你或许觉得荒谬,说实话开始我也是这么想,我压根儿不相信这种家训。我家祖上自清朝四代经营珠玉石篆,别的不敢夸,小有声名倒是有的,可传到了我的手里,近十年来,每况愈下,到今日我不得不将大半的产业转让出去。本来自己经营无能这我不敢有任何怨言的。可不止如此,灵玺失窃十年,我唯一的儿子就躺在病床上近十年,这逼得我不得不相信了。如今我都快是一只脚进棺材的人,重振家业这些不敢望了,只希望我儿子能好起来。” 莫小嫣心里不由冷笑,他说得神乎,可她一个字也不相信,他说什么世代相传,失窃十年,可这玉是跟随韩煜齐来的,而韩煜齐来自哪里,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除非这人,整个家族都是从韩煜齐那会儿穿越过来的。 “哦,原来如此,照你这样说,你把我绑来这里,就是要我交出你那什么灵玺?” “莫小姐是个明白人。” “我是有一块祖传的玉,可你凭什么认定是你的宝贝?” 唐荣故冷笑一声,“我虽然经营生意无能,在行内还是认识一些人,罗玉笙的赫赫大名你不会没听过?经过他鉴定的毋庸置疑。”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那猥琐老头的名字,什么都明白了。唐荣故不怀好意地打量她胸前,慢悠悠道:“大家都是文明人,要我用一些不文雅的手段‘请’小姐交出来就不好了?” 看来妈妈的病房是被人搜过了,她突然有些不解,他把她人抓来,大可以搜她的身后强行取走,何必非要等她醒来,说一大篇子废话,要说他是要征得她同意后以和平友好的方式拿回“灵玺”,打死她也不信。 “你串同刘经纪我抓来,恐怕不止要我的玉那么简单吧。” 唐荣故眼里闪过一抹赞色,“你很聪明,没错,灵玺本为一对,灵玉与玺玉互为一对,据我所知它被分离开来了,灵和玺我要同时拿回来。我通知了你那位亲密同伴,他应该快找到来了。” 刘经纪一直旁听,听到这不耐烦的插话,“我对你的石头没兴趣,说好的你拿你的我要我的,你不要忘记了。” “事成之后,由得你处置。” 她一惊,这两人都是为韩煜齐而来,抓她来是为了引他出洞,还不及她细想,唐荣故双掌一拍,门外进入几个西装笔挺的人。 “我要的东西就在莫小姐身上,还不去帮小姐取下来?” 莫小嫣听了这大惊,一直退到屋角,双手隔着衣服抓住衣服下的玉,大叫:“你们再过来,你信不信,我大不了……玉石俱焚。” 其中出来两人,那两人逼近她,小嫣再没有退路了,她学过半桶水的柔道底子多少还在,趁其中一人出手的空隙,她一闪身,灵活就从另一人腋下穿过去。谁料她这点皮毛人家不看着眼内,其中一个轻易地从背后反扭住她的双手,扣紧命门,一手固定她不断挣扎的身子,一手勒在她脖子上,制止所有拳打脚踢。 “莫小姐,我劝你不要挣扎,伤了你就不好了。” 另外一个人趁机拉出她脖间的黑绳,浓郁墨翠色晃了众人的眼,绳子很坚固,一时间竟扯不下来,那人加了手劲,她死命地别过头,两人陷入拉锯,拼命的挣扎之下她的脖子几乎要勒出血痕来。 刘经纪在一旁煽风点火,“莫小姐,你的同伴可不好请啊,你得叫大声点,要不他听不到啊。” 脖子一阵的刺痛,难道韩煜齐已经来了?就在这时,门被重重撞开,一个人影闯进来,见了屋内情景,又惊又怒,“放开她!” “阿齐!你快走。” “不要轻举妄动,你不想她有事吧?” 两人连拖带拽把她转移到唐荣故这一边,她暗暗叫苦,她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是她把他陷入这个地步的。 唐荣故仍笑得温文,“莫小姐,你这位朋友身手不错,我的人都不是他对手,只好出此下策,委屈你了。” 韩煜齐压住怒气,“是你们?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我不跟你废话,把你身上剩余的灵玉交出来。我就放了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手指向挟持着莫小嫣的两人,“你们先是驾车撞我,后又跟踪我,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你的目标要是我的话,可以,马上放了她!” 唐荣故冷笑一声,“别跟我装傻,你们的住处我都搜过了,没发现我要的东西,我没猜错的话,灵玉你也随身带着吧。” 韩煜齐呆了一下,眉间挑起疑惑的一撇,随即领悟过来,伴着一声冷哼,从颈间一把扯下一个同样翠绿逼人的玉坠子,“原来你是为了这东西而来,要就拿去,我再说一次放开她。” 她对着他大叫:“阿齐,你来做什么,他们不敢拿我怎样的,他们目标是你!” 刘经纪说:“真是感人啊,莫小姐,你顾好自己就是帮人家的忙了。” 她脖子间的玉佩已经被连着绳子扯下来了,此时正躺在在唐荣故手上,唐荣故听了一愣,没想到他这么容易答应了,“你真的愿意?” “废话少说。” “好,你扔它过来,我便放了她。” 不甘心被人遗忘的刘经纪抢道:“喂,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这个女的不能放。你搞清楚,放了她我们就没有筹码了。” 唐荣故双眼紧紧锁住韩煜齐手中的玉坠子,“我只记得我答应帮你把人引到这里来然后你爱怎样就怎样,可没有答应帮你抓住人。” 刘经纪脸色一刷,“你……” 唐荣故高声道,“好,你先扔过来,我确认过它是真的便会放人,你最好别耍花样。” 莫小嫣看见韩煜齐手中绿萤萤的玉坠子,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后,众人以为它铁定会毫无置疑地落在唐荣故手上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它就在将结束它的飞行路线之时,忽然突破了重力的束缚,改变了方向,箭一般朝右侧飞去。众人包括莫小嫣在内,都所料未及,眼睁睁地看它撞上墙,可以预见它翠石迸裂,碎玉飞溅…… 唐荣故嘴里发出不知是吼是叫的一声,勒住莫小嫣的那人松开了手,她在不到零点零一秒间,已经接收到韩煜齐向她投过来别有含义的眼光,一得以自由,不顾一切地朝他的方向跑。 韩煜齐几个灵巧的翻身,阵风般快得不可思议的身影瞬时移到它的尽头,接住了玉,然后那影子神出鬼没半从唐荣故身前一闪过—— 唐荣故没了个斯文样,疯了一样叫喊,“给我上,我的玉!快!” 几个人不知玉坠子是如何脱离了万有引力,更不知他是如何在稍纵即逝的瞬间飞到它前头的,一喊之下如梦初醒,再顾不得莫小嫣,纷纷朝韩煜齐扑上去。 “抓住那女的,别让她跑了!”混乱中只有刘经纪头脑几分清醒。 韩煜齐身手零落,几下打退缠着她的人,一把携了她手,“走”,直朝门边退去,一脚踢开门,两人奔出封闭的空间。 外面早有人守着,韩煜齐一脚踢飞一个,里面的人也涌了出来,来人约有十来个,他们瞧出了这个女的才是软肋,几个人专围着她出手,韩煜齐虽然能打,不得不分神照顾她,两人被步步逼退,退到楼梯口,身后竟然是一片开阔,原来他们身处一幢高楼的顶层之上,往前跑就是空旷的天台。 莫小嫣感到她的手松了,下意识去看韩煜齐,只见他脸色一片惊疑不定,她以为他也难免害怕,不禁去拉他的手,一碰之下他的手竟是冷凉。 “这里是哪里?” 她不解,看看四周的建筑很是熟悉,地标式的金荣大厦就赫地立在对面。“金荣大厦附近……你怎么了?” 韩煜齐自言自语,“我醒来时就是身处在这个地方。” 他松开手掌,掌心的玉佩散发幽绿的光芒,玉佩一面的雕纹有个环状的阙口,他将玉坠子对着阙口,只听清脆的一声,两块玉嵌得严丝合缝。 “原来它一直在你这里。”韩煜齐把它挂到她的脖子上,语气仿佛是不相信,“是我母亲唯一留给我的‘锁心’,我以为它落下了。” ‘锁心’,莫小嫣痴痴地摸着手触生凉的玉佩,玉佩嵌着玉坠,的确贴切。 耳边一片惊恐的呼叫,唐荣故为首的一群人围了过来,他们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围着不敢过来,脸色好像见了鬼似的。 原本晴好的夜空突然变了脸,东边出现了一大片诡异的红光,正确来说是他们上方的天空,那红晕在渐渐扩大,盘旋成暗红的烙铁般印在他们的头顶上的天空,然后逐渐消退,重新被黑暗吞噬。 大气压力变得沉重起来,上空的气流盘旋起来,像一个巨大无比漩涡。一干人感到心慌气短,像同时得了高原反应,呼吸紧促起来,有的还开始呕吐起来。 唐荣故手指颤颤,指着他们,“原来是真的……你竟然启动了它的力量。” 莫小嫣灵光闪过,突然明白了,她曾对他说过拨乱反正的一天会到来的,就是在这时了,玉佩的神奇力量打开了他来时的隧道,他要循着这时光隧道回去了。一时间,莫小嫣只觉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只能虚弱地攀着他说不出话来。 韩煜齐一手揽住了她,低下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情,“它只会认定一个主人,它现在属于你了。” “阿齐,你一直在想着回去吧,我明白的。”她笑中带着泪,她希望她可以笑着送他走。“你的家不在这里,亲人不在这里,我曾经很自私地想你留下来,不过一切都太晚了,对不对?你要回去了,你母亲的遗物我不能要,但是阿齐,我会永远记得你的,以后我会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或许我再遇不到第二个你了,但是我们这半年的日子我不会忘记的,我……” 这时她人生的一段意外插曲,虽然短暂,而且听起来不可思议,也许很多以后,她或许能把他当成一个住在国外永远不回来的朋友,或许她经不起时间冲刷,不过几年逐渐淡忘了,谁知道呢。 “我还没有走,你就盘算着找下一个了?”韩煜齐,伸手抹去她的泪,“我的家是不在这里,可也不在那里,现在我只知道,我的心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阿齐……”她真怀疑她是不是听错了,他的意思是…… “这块玉,母亲临终前嘱咐我一定找回完整的一块,没想到是,它缺失的一块竟然落在这异世时空,也许她早已料到我注定要来此地一趟吧。” 他不知道,这是他第一次提及他的母亲,表情柔和满满的恋慕。 “别胡思乱想,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你母亲需要人守着。”见她仍是不敢相信,他又加了一句,“你不知道,某人第一次哭着求我别离开你的时候,那时我就已经做了决定。” “我……哪有哭着求你别离开啦?”莫小嫣讪讪然地想起在计程车上说的话。 “是吗,那是我记错了。” 两人难得的甜蜜时光,总有人出来搞局,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他们的你侬我侬,双眼都喷火了,猛地一推周围傻住的手下,“把我的东西留下来,不然谁也别想走!你们还杵着干什么,给我上啊!” 韩煜齐转头看楼下,楼太高,他没有把握带着两个人安全降落,隔壁多的是密集的楼群,跳过另一幢楼顶不是难事。 “抓紧我。” 莫小嫣点点头。 “抓好,我要跳过对面那楼,你害怕就闭上眼。” “他们跳下去了!”“天……天啊,他们飞起来了!” 她再也听不到身后的惊呼,韩煜齐身上的气息就萦绕在周身,现在她相信只要跟着他,他要带她去地狱也是安全的。 她闭上眼,感到急速的气流划过脸庞,耳膜有尖锐的痛,身子明明在下降,却感觉越来越轻盈,气流越来越强了,她似乎进入了一个巨大的风箱,狂暴的风扯得她脸部肌肉生痛,身体仍是一阵轻飘飘的不着边际,渐渐她被莫名的巨大气流挟持住,这股气流太强大,几乎要把她四分五裂…… 她眼睛睁不开,她想喊,阿齐…… 反正有他在,去哪里她都不怕,去哪里……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三十二章 施府小姐 更新时间2010711 20:02:30字数:2709 施家府邸。 朱漆油亮的大门近日一片素裹,白色的长布幔挂满门口,两盏惨白惨白的灯笼晃荡着,其中一只风吹得摇摇欲坠,更显得惨淡。门口几颗粗壮的树吊着白幡,一地的纸钱,刮得满大街乱飞。 平常络绎不绝的客人一见此时此景,谁都明白东主有丧,不宜待客。施家不算高门大户,好歹在这富庶的皇城脚下的也是一方的有头有脸的人家,此时真真个萧索的光景,门庭冷落鞍马稀。 施府内也是铺天盖地的白幔布。依着这阵势看,逝者定是在府中有极高地位,奇怪的是,奠堂之上的祭拜人却没多少哀伤之色。 “我的脚都麻掉了,到底还要跪多久。”祭堂之上,一个穿着麻衣女子不耐烦地怨道,“生前是个麻烦包就算了,死了也要连累人。”说话的女子有一张小巧的瓜子脸,红唇粉腮,即使麻衣粗布也掩不了清秀丽色。 “琏儿,快坐好,客人都看着呢,你这样像什么话!咱们都忍了这么多年,再忍她一会又何妨,反正以后眼不见为净了。”叫琏儿的女子跪在地上,揉着发麻的双腿,身旁黑木高椅上端端坐着的是同样素衣的中年妇人。她低声嘱咐道,伸手拉一把女儿,叫琏儿的女子才不情不愿的跪直身子。 “平时怎么样我不管你,可你敢在今天 沉醉不知归路第7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8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8部分阅读 丢你爹的脸,我可不饶你。” “娘,你就是太会做好人,那个女人是罪有应得,不知多少人心里喊痛快,喏,你看,人家当亲生女儿的都没反应,我又何必装模做样。” 琏儿嘲讽地看向不远处的年纪不相上下的另一个女子。中年妇人不由也看向她,疑惑之色不由浮上来,这个施玥儿,看上去一贯冷清清的模样,叫她也不怎么搭理,不知怎的她给自己感觉就是有哪里不对劲。 施玥儿一张巴掌大的脸几乎隐没在一头泼墨的头发上,此时血色全无,加上面无表情,更显得脸如纸一般苍白,一阵风能把她刮跑。琏儿以为以施玥儿的卖弄手段,至少会装装样痛哭一顿,不正是博得爹爹几分歉疚的好机会?可她看上去除了苍白一点,虚弱一点,脸色的确是无多少悲伤的神色。 琏儿讥嘲之色更浓,“这叫人才走茶就凉,这对母女,真真一个个可怕得叫人心寒。” 施夫人好言道,“琏儿,好歹你叫了她十多年的二娘,人都走了,你少说两句,当为自己留点口德。” 施琏儿讪讪然住了嘴,看看一旁像泥雕木塑跪着的施玥儿,可怕的女人,她知道她和施夫人的对话都传得进她的耳朵,她就等着看她的表演,冲出来痛哭流涕?撒泼?指责她们是凶手? 可是施琏儿失望了,施玥儿就是老僧入定一般,来吊唁的客人依次上前慰问,无非是“死者已矣”“节哀顺变”。 “施老爷,节哀保重啊。” 爹和娘向来者点头致意,施玥儿也只是淡淡点头,泪也不曾洒过一滴。 按例丧礼一共要进行三天,除了第一天,余下来吊唁的宾客已聊聊无几,施琏儿死活不肯再到大厅跪着,她的膝盖都快起了茧子,也不肯再穿上粗糙的孝服,施夫人拿她没办法,也只好由她去,逝者是位侧夫人,没有追究按正式的入葬与否。 深夜,施玥儿独自一个到了祭堂之上。大堂的昏暗灯火下,停在正中的棺木显得阴昏可怖,烛火闪闪的影子在上面晃荡,谁也没发现她平静外表下内心的惊涛骇浪,听说她死去时穿着大红衣服,想起关于各种猛鬼的可怕传说,施玥儿心里一阵发毛,她拼命说服自己,这是她的责任,她是给了这个躯体生命的人,明天她就要下葬了,尽最后一点责任是应该的。 不知在厅堂中跪了多久,施玥儿揉揉发麻的脚,脚已经没有知觉,索性就让它酸麻着。 跪着跪着,想起母亲的好处来,往日相处的点点滴滴逐格浮上脑海,不知她现在怎样了,清醒了没有,还有谁来照顾她,发现女儿不见了会不会急疯了她。她觉得里面躺着的真是她的亲人,两人隔着茫茫时空,何尝不是等于生离死别了,二十多年的感情,母女今生今世再不能相见,甚至不知道对方是死是生。施玥儿的心几乎撕一样的痛,前几天哭不出的泪水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开关,再也忍不住住小声啜泣,渐渐变成嚎啕大哭起来。 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真是感人,母女情深啊,施玥儿。” 她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施琏儿来了。她来这里不过几天,除了第一天才刚醒来,睡眼朦胧中,有人在耳边嚷着她母亲毙了,她一听惊得从床上滚下来,更让她大惊失色的是眼前所见,一桌一椅,一床一屋,无一不是古色古香,典雅之极,连眼前人,青发小髻,衿钗布裙,哪一不是古代人的装束? 她第一个反应是在做梦,做梦,马上躺回去想继续睡,可耳边真真切切的吵闹告诉她不是梦!她在感觉身体极度的虚弱不适下,任人摆布,换上麻衣,披上孝服,接连跪了三天,三天内施琏儿的冷嘲热讽可没听得少。 三天内,她跪着不言不语,看着以为是伤心过度下的平静,岂知她脑子却乱得马蜂窝一般,听着耳边的叽叽喳喳的说话,好不容易理出一点思绪来,那就是她被卷入这莫名的时空来了! 施琏儿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两人年龄相当,不知道她这具身体的主人生前得罪了她什么,反正施琏儿是认定她是个坏心眼的人,连同全府上下的仆人都看她不顺眼。 施家经营茶叶生意,施家老爷本不善经商,多年来借着大夫人娘家的势力,才逐渐有所发展,一个小小暴发户般的家族,府内也有明显分派,她这一派随着二夫人的逝去瓦解了。 她收集得来的信息,暗里总结了一下施玥儿在众人心中的形象,无非是刁蛮,娇惯,狡诈,凶狠之类。墙倒众人推,加上她平时人缘不好,作威作福的二夫人死后,人更是变得有点痴痴傻傻,对她,众人就更加有气的出气,有怨的报怨了。 施琏儿厌恶极了她那张伪装得逼真的脸,“施玥儿,你不是说你娘是被人害死的吗,既然急着表现你的孝心,为什么不当着众人的面哭冤,反缩在这里偷偷摸摸装给谁看?怕只有鬼看得到了!”施琏儿说道“鬼”不自觉地看看四下,恰好一阵风吹来,钻进衣领下,颈背起了点点疙瘩。 “喂,你说话啊,干嘛……装神弄鬼的样子?” 她无言,施琏儿也是自小被人宠坏的,她知道施琏儿只是直肠子,想的全部表现在脸上,其实心地不算坏。她惹不起,还躲得起吧。施玥儿站起来,意欲离去。 “你打的鬼主意我都清楚着,你别想得逞!” “既然清楚,我就不重复了。”实在是天天被她缠得烦,施玥儿说了她这么多天来的第一句话,陌生的嗓音,自己也吓了一跳,少女的嗓子,有些沙哑,可是音质清脆如珠玉落罗盘,倒是不难听。 施府内虽不大,她还是费了一些功夫才找到回去的路,七绕八绕,一路上有月色溶溶,似雾似纱,她不禁看得呆了,隔着千万年的时间,唯一不变的就是同一轮明月。 回到她的房间,房内的烛火灭了,她在桌上摸索半天,摸到一个火折子,由于不会用,半天也点不着,捣弄半天,黑暗中不小心弄倒了桌上的杯子,清脆的响声惊动了她。施玥儿手忙脚乱地去弯下腰去捡,只觉指尖一痛,不由han住手指。 外面进来一人,轻轻敲了门,摸了进来,轻轻叫道,“玥小姐。” 来人点了灯,是个面生的丫头,施玥儿不记得她有这样的丫头,她来这里几天,近身几个人都认得,很少开口是怕言多必失,特别以她现时的处境,没弄清情况前,自保要紧。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三十三章 人情冷暖(一) 更新时间2010712 10:45:14字数:2562 房里点起昏暗的灯火来,施玥儿看清来者是一个年约十四五的小丫头,从她的装扮来看,应该是个惯使丫头,一张小脸稚气未脱,目光纯稚,施玥儿马上对她产生了好感,毕竟她是头一个愿意主动接近她的人,而且看起来不至于怀有恶意。 小丫头有点怯怯,“玥小姐,我听见里面有声音,所以进来看看……你还好吧?” 她对别人的关心很难无动于衷,友善一笑,“没事,我笨手笨脚的,打翻东西了。” 小丫头惊呼,“玥小姐,你的手流血了。” 那小丫头不顾主仆之分,抓起她的手察看,伤口不大,但血从指尖到手腕流成一条蜿蜒小蛇,看起来会误以为受了很重的伤。 “没事的,皮外伤而已。” “小姐,我去找点药来……他们不会告诉我药在哪里的,我帮你包扎一下。”说着,她从自己衣袖上撕了一小块布,团团包住施玥儿的手指,在末端灵巧地打了个结。 这个小伤口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惊觉自己本是没打算把这个身体当成自己的宿主的,所以受伤也无动于衷吧,可是那小丫头的举动让她心间有种暖意淌过。 “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包好了,抬起头,看着她笑,“我叫乞儿。” “七儿?你在家里排第七?” “不是那个七,应该是……”她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我猜是乞丐的意思。” 施玥儿皱眉,“怎会有人叫乞儿?” “大家都这么叫,他们说我无父无母,是夫人从街上捡回来的小乞丐,所以就叫我乞儿。” “他们是欺负你年纪小,你的父母一定为你取过名字吧。” “我不知我有没有父母。”那张黯下去的小脸让她看了不忍,“叫什么都没有关系的,他们有时叫我呆子、痴丫头。” 她的本尊过往的岁月也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虽然现在落魄了点,比起其他人还算是幸运,施玥儿叹了口气道,“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吧,就叫……乞巧,怎么样?” “乞巧。”小丫头念着这个名字,她不懂两个字的含义,只觉得听起来朗朗上口,好听得紧,忙不住的点头,小脸上露出纯粹的喜悦之色。 “玥小姐,你是好人。” 施玥儿莞尔,“是不是有人跟你说我是坏人?” 乞巧一张藏不住心事的小脸明摆着“你怎么知道”,“他们说你很凶,生气会打人,不生气也会打人,他们告诉我,不要靠近你,得罪了小姐你别想安生过日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来自别人的风评,了解自己还得通过别人,可笑又无奈之余,她问乞巧,“那你为什么不怕我?” “小姐不是坏人,我看见小姐在大厅上哭,小姐拉我的手,让我跟你一起坐……你还给我取名字,你是好人。” 如果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她来这里多日,第一个对她关怀的人竟是一个小丫头,她也许是个刚进来的小丫头,来不及被“自己”荼毒过,所以才会自然对她有着信任感。在她眼里乞巧不过是个孩子,在她的年纪自己还在上中学吧。施府尽是一群欺善怕恶,见高踩底的奴仆,乞巧这样一个不解世事的孩子,在他们手下定是受了不少气。 乞巧突然惊乎起来,“玥小姐,他们让你吃这些!” 被她一提醒,施玥儿才觉饥肠辘辘,看看桌上早已冷下来的饭菜,凑近闻到一阵馊味,不禁皱了眉头,她怎样头上还顶“二小姐”的头衔,这群墙头草的奴才也未免太大胆了,是哪里不对劲? “玥小姐,你等着,我去拿点吃的来。”乞巧像下了重大的决心,呼得冲出去,她在背后叫不及。 不多会,乞巧提着一个餐盒回来了,“小姐,你一天没吃过东西了,快吃吧。” 各色的糕点晶莹剔透,看起来就让人流口水,“乞巧,你哪里拿的食物,被人发现会不会罚你?” 乞巧移开发臭的餐食,拿起一块桂花糕塞到她手里,“我每次只拿一点点,他们发现不了的。小姐,你快吃吧。” 施玥儿不喜欢吃甜食,以前在妈妈身边的时候,变着花样做的糕点她是碰都不碰的,如今吃着味道全然陌生的点心,她觉得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眼眶不觉红起来。 “小姐,我得走了。你要是还想吃,我明天再给你送,好不好。”乞巧提着餐盒,打开门,左右探探脑袋,灵巧地钻了出去。 施玥儿满腹心事,跪了一天,身体各处都累得要散架一般,躺在床上却是睡不着。她想起祭堂上孤零零的停尸,实在没有勇气回去继续守夜。一来怕遇见施琏儿,二想起堂上的阴风阵阵,毛骨悚然。 每天翻开报纸社会版,车祸火灾地震自杀,天天有人死亡,里面的人虽是这具身体的缔造者,对她来说比一个陌生人好不了多少,她着实伤心过一阵后,只觉脑袋空空茫茫,思绪无着。 半晌,她从床上起来,拿了一个幸存的杯子,斟满,茶水不知隔了多少天,一阵酸臭味,打开窗,朝着南边,高举杯子。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占了你的位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占了你女儿的身体,尽不了你女儿的责任,我也很抱歉,你在天之灵好好安息吧。” “妈,你教过我,无论发生什么事,好好活着才有希望,活人才有出路,你若心有灵犀,你也要为你女儿我撑着,我们总有一天会再见的。” 施玥儿对着月色,斜倒茶水,把窗关上。 她天性乐观,该想的都想过了,想不通的多想无益,剩下的只剩好好打算以后的日子了。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好好洗一次澡,要是在以前,几天不洗澡简直是不敢想象,一闻,身上的气味自己都快受不了。这具身体既然是她在占着用,好歹也要好好收拾停当才住得安乐。 出了房门,沿着廊下走,七绕八绕,说来这施府占地面积不大,就是这迷宫一样的山水布局,让她这个从小到大的路痴的多拐了几圈。 深更半夜,连个鬼影子都找不到,到哪里找地方洗澡啊。还是算了,等明天找乞巧儿帮忙。正要打道回去,忽听“霍霍”的几声,她循声望去,月色之下,池塘边有个起舞的人影举着长剑,剑光如水,舞得如天外飞仙一般。 她躲在树后偷看那人练剑,只见那人一身黑衣,剑锋变得凌厉起来,几个灵巧翻身,剑光如闪电,旁边花树叶落纷纷,凌空一指,剑尖上整整齐齐串过了一叠落叶。施玥儿看得入神之余,不禁赞好,这个人不似施府的下人,难道是保镖看护之类? 倏地剑光一闪,银光划破夜色,直直朝她的方向而来! 施玥儿目瞪口呆地看着插入旁边的树干上,尾端犹自摇晃不止的剑,剑尖贯穿了树干,差一寸,它的落点就是自己的心脏! 那人转眼提身飞了过来,一手拔出剑来,指着她,厉声道:“什么人?” 施玥儿脚有点发软,一时竟想不起该怎样自称。 那人显然是认出了她,“是你?”长剑朝腰后一收,几不可闻的轻哼一声,转身回走。 又是一个不待见自己的人,他认出自己,自己认不得他。施玥儿软软地靠在树干上,她到底是有多人神共愤,天地不容。 经此一吓,她不敢幻想会有人半夜给她打水洗澡伺着了,灰溜溜的回了房去,一天的疲惫全涌上来,竟也慢慢进入了梦境。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三十四章 人情冷暖(二) 更新时间2010714 15:23:15字数:3171 次日,施二夫人的出殡,施玥儿见到昨夜月色之下舞剑的人。原来他名叫施子珩,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和施琏儿一母同胞。施家的产业一直以来由嫡长子施子珩打理,长期在各地奔波,为奔庶母的丧昨天才回家一趟。殡礼上,施玥儿头一次见到她的异母哥哥。 昨晚月色朦胧,她看得不真切,一看之下,施子珩和施琏儿有几成相似,眉色冷淡,不苟言笑,很是严肃的样子,一张国字脸,也许是长期经商在外,有了几分沧桑的痕迹,不像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施老爷则年过五十,身材略矮,腰身已有发福的痕迹,可看出还保留着年轻时的几分书卷气,想起前世的爸爸,施玥儿不禁有些红了眼。 她正暗中打量施家几个主事者,到她上香时,她怕出错,跟紧前面人的步骤,不知有人推了一把她的手肘,为保平衡忙前踏出一步,不料踩到自己的群裾,还没站稳就重重地摔了出去,摔的姿势定是不好看,身后有人掩着嘴笑起来。 “冒冒失失像什么话!”是施夫人皱着眉喝道。 施玥儿感到难堪,顺势保持双膝跪地身子半趴着的姿势,一路跪着慢慢爬到主位前,用力的叩了几个响头,许久才退了回来。 施夫人还想斥责,见她这样也无话可说。施玥儿听到身后施琏儿不满轻哼一声,施子珩则是无所谓的别过头。 葬礼很简单,施家三个子女依次上次向死者行过礼后,便有仪仗队起行,抬着棺木送到郊外下葬,没有想象中一路吹拉弹唱,十里哭葬。她想知道施二夫人葬在哪里,据说施家的惯例是非正室夫人不得先于夫家入祖坟,二夫人的骨灰只能安置在祠堂里,等施老爷百年之后,才能一并下葬,没有墓碑,铭文只附在夫家的碑上,而且没有名字只有姓氏。如此一来,施玥儿连个念想都没有。 乞巧每天夜里偷偷摸摸拿点吃的过来,施玥儿趁这时问了不少关于这家人的问题。乞巧大字不识,进府不久,从她口里也问不出个什么,她大概知道这是一个叫煌朝的时空,如今是韩姓天下,现在是天朝鸿武二十年,她听了神色一动,见别的再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就这样算了。 第二天她再见到乞巧,发现她脸上青青紫紫的,施玥儿大惊,忙问她怎么回事,她只是紧咬牙关,就是不肯说。她不说她也明白,定是自己拖累了人家。 这天午睡过后,施玥儿出了房门,绕过小池塘,隔着老远听见假山后面的叫骂:“小野种,夫人好心捡了你一条小命回来,不知感激就算了,还敢偷府里的东西?日防夜防难防家贼,我让你偷!我让你偷。” “我没有偷,我没有……” 施玥儿本不想偷听,可认出了这把尖利的声音,正是施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翠姑,而那个惊恐万分的小奴可不是乞巧。 “乞儿,你不用狡辩,夫人交代了,她这几天身子不爽,这府里头的大事小事都叫我好好盯着,我现在就替夫人好好管教家奴!” 翠姑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一手扣住乞巧的脸,左右开弓,“啪啪啪”清脆的掌掴声听来格外惊心。 施玥儿再也忍不住,从假山后面出来,高声道:“住手!” 翠姑吃了一惊,看清是谁后,吃吃一笑,施了一礼,“哟哟,我道是谁这么有架子,原来是二小姐啊。见过二小姐了。” 施玥儿见乞巧左右脸颊上浮起了通红的掌印,嘴角漏出血丝来,气得咬牙,对一个小孩子犯得着么。“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凭什么打人!” “有些奴才就是贱格儿,你好好养着,怎么养也养不熟,非得打才知道乖的。” 施玥儿真想撕了这副嘴脸,“她一个小孩儿,能犯什么错!” 翠姑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可不是二小姐管教我们下人的法子,翠姑只是照着二小姐的嘱咐办事罢了。” “我……”,难道她以前是如此乖张行事的人?“反正你不能打她,她还是小孩儿,什么都不懂事,犯了错教教就好了嘛。” “小孩儿,不懂事?二小姐不记得了?菊儿才十三岁,也是小孩儿,不也是被二小姐的家法给‘教’没了吗!” 翠姑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踏前一步逼近她,声音里有强烈的恨意,施玥儿吓得倒退几步,更可怕的是听到她的控诉,竟然有这种事,难道这身体的本尊真的坏到这种地步,竟然害死过人? 翠姑想起冤死的菊儿,不由情绪失控,一看施玥儿脸色苍白惧怕的样子,心里涌起疑问,这位二小姐一场丧事过后怎么似乎变了个人,以往这个时候,哪里容得了人反驳一句。 菊儿是什么人,施玥儿一点儿也都不知道,虽是羞愧,但她不打算为不是自己意愿干的事背上黑锅。 “二小姐,不记得菊儿了?她就死在这口井里,尸体泡了三天三夜,发臭了才被人发现,就因为二小姐你怀疑她偷了你一根玉簪子,她一时气不过就投了井,二小姐你不记得了?” 怎么听起来这么像红楼梦里冤死的金钏儿,“我不记得……即便……即便如此,你就可以这样打别人了吗?” “二小姐,这个丫头偷厨房里的点心倒卖出去,别的明里暗里不知还偷了多少,难道不该打?” 原来如此,施玥儿深吸了一口气,“她没有偷,是我叫她去拿的,要怪就怪我吧。” 一旁嘤嘤哭泣的乞巧听了,哭着说,“那点心好好的还能吃,厨房的人要拿去丢了,我心疼它……” 施玥儿怜惜地揽住乞巧小小的身子,安慰道,“你是为了我,连累你了,对不起。” 翠姑随即想到这位二小姐向来擅长演戏,收买一个小丫头也不算出奇,不知她这样弹唱俱佳的又是打什么鬼念头,见往日凶恶的人成个软柿子,翠姑胆子也大了起来。 “二小姐,你要是不满意厨房对你饮食有怠慢的地方,大可跟老爷夫人告我去,不必弄这些弯弯绕绕的,让夫人知道了,操多了心,我翠姑可受不起。” 她早听说了施二小姐孝期间只能茹素,下人对施二小姐的饭菜可是有多刻薄就多刻薄,奇怪的是施玥儿竟毫无怨言,照本全收,她也乐得睁一眼闭一眼。 “不必了,你不要为难她就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拉起乞巧的手就要走,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身后追上来,“什么事一大早吵吵嚷嚷的。” “夫人。婢子替您管教不听话的小丫头,二小姐也喜好掺一脚呢。”施夫人穿着偕同施老爷过来,见了又是她闹事,脸上掩不住的厌烦,“你又想干什么?” “翠姑说乞巧偷点心,是我叫她去拿的,她没有偷,更没有倒卖。” “厨房吃多少用多少,分例都是有记录的,你不打一声招呼就叫人拿,可要记到我翠姑头上的,二小姐你不会不知道吧。” “翠姑。”施老爷摆摆手,“一点小事何必计较那么多呢?一大早吵得人不安宁。” 施夫人一本正经,“老爷,这个家不是你在管着,你不知道越是鸡毛蒜皮的越是劳心,破了一次例就有下次,以后叫她怎么管其他下人?” “夫人,不过是一点糕点罢了……” “乞儿,别以为有人护着你,这样做跟偷没什么两样,你去搓衣房呆上一个月,罚她一天不准吃饭,翠姑你给我好生盯着。” “是,夫人。” 太不讲道理了,“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施玥儿气不过,在看到翠姑的嘴边得意的笑容后,她明白了是因为自己护着乞巧,她们才非罚她不可,她再跟她们吵下去,以后乞巧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施老爷脸有不忍,也不敢忤逆施夫人的意思,施玥儿求助地看向施老爷,施老爷看她的表情由不舍,怜惜,最后竟成了心痛不已,冷着一张脸,别过头去避开她的救助。 “翠姑,二夫人走了,死人住过的地方再让二小姐住下去也不好,你到后院挑个地儿,明天就让小姐搬过去吧,可都听清楚了?” 最后一句话说得语气故意的拉长,施玥儿明白了不会有什么好地方让她住的,施老爷看上去还有点亲和力,没想到对她也是一样的,被人以这种待遇她不觉得伤心,反正这个家她才到不过几天,自己从来没有把他们当亲人,倒是连累了乞巧儿。 “不用了,我也到搓衣房去好了。” 她以为搓衣房顾名思义就是洗衣服的地方嘛,去了才知道,这哪里是住人的地方,一间暗小的屋子,里面是堆积长年发臭的茶渣,屋后一条小溪流出府外,府中上下吃的喝的拉的撒的废物都从这里排出外去,臭气熏天不说,别提吸引多少臭虫鼠蚁,头一天晚上她就被老鼠啃脚丫吓得叫起来。自己真是太无知了,一时赌气害死人。 乞巧每天要洗全府上下的衣服,尤其是卖力气的仆人,他们的衣服臭袜子直可以当墨砚用,她看到乞巧儿一双十五岁的小手,肿得十个萝卜头似的,虎口处由于常提水,勒出一道血痕来,她心疼得掉泪,跑去帮忙,结果自己手笨脚笨,连一桶水都提不起来, “小姐,你真是傻,你为什么要跟着乞巧到这里来?”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三十五章 家审 更新时间2010715 20:51:48字数:3293 “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受这些苦,你还那么小。”施玥儿摸着她的头,怜惜地说,像乞巧般大的孩子谁不是父母手心的宝贝? “小姐,你大不了我几岁,为什么总说我小?我不小了。”乞巧一本正经。“我比你高,而且……你看起来比我小很多啊。”她咳了一声,自己确实比你大,说她也不会懂。 “是啊,小姐看起来就比我大,不是年纪大,是……”她想表达的说不出来,懊恼的挠头,掰着手指,“小姐好像什么都不怕……小姐知道用轱辘提水会比较省力,知道用熏烟驱赶蚊蝇,还知道用木炭净水……小姐从来没有干过,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呢?” “大概是我看过别的人这样做吧。”她推着乞巧儿的肩膀,把她手里的活计拿下来,“别忙了,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夜深人静,月亮藏在树梢后,虫子在草丛里鸣叫,凉风吹散一天的疲劳。 乞巧打死也没想到小姐要拉她来的好地方是这里。 “二小姐,不行的,被人看到不得了。” “夜半三更有谁会来这里,你不要大惊小怪地叫,谁也不会注意到的,听我的。” 乞巧仍是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劝了她一阵,施玥儿懒得再说了,“那好,你就在这帮我看风。我自己下去。” 乞巧儿自知劝不了,只好让她去了。乞巧儿羞愤欲死地看着她一件件把自己脱得只剩女儿家贴身的亵衣,半裸着身子一步一步向水里走去,一边朝她招手,她……竟把最后的遮身物也脱了,远远朝她扔过来。小姐实在太疯狂了,虽然荷花池位处偏僻,三更半夜更是很少人到这来,但万一被人看到,她想都不敢想,小姐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要被人看了身子…… 施玥儿可管不了这些,古人的洗澡习惯她顾不了,她只知道自己好几天没洗澡,憋得快疯掉了。 月色洒落在一方池塘,击碎荡漾成碎银千万片。水光潋滟下,她头一次看到自己寄宿的身体,古人常说肤如凝脂,肌肤胜雪,原来真有这样的模板,冰肌玉骨,大概说就是这样子吧。还是小女孩的身体,已经看得出以后的清秀容色,自小娇惯养着,找不到最细小的皱纹。小时候爬树摔下来手臂上的一道痕迹看不见了,手腕一处烫伤也没有了,她曾幻想过有一天撤掉经常犯上作乱的胃,如今再不会犯病了。 水不深,冰凉得如最光滑的丝绸滑过,水不深,她一时玩心大起,不知不觉游得远了,乞巧在后面叫“不要去太远了”。玩得正欢,突然看见池塘边一面是杨柳依依,杨柳后面就是大院围墙,她心一动,有了计较。 施玥儿觉得洗得差不多了,往回游,岸边一棵老榕树上栖息着一只大鸟被惊动,朝天空振翅飞走了。 施玥儿的视线循着那鸟飞起的地方,不经意朝那树上掠过,僵住了。 一个黑影倒挂蝙蝠般伏在树上。 她一惊,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再定睛一看,黑影已经不见了,一瞬间她已经认出夜色下的一身黑衣。 施子珩? 施玥儿游回岸上,回头看,那黑影子不知所踪,岸边只剩风声如箫,虫声私语。 乞巧儿慌忙跑过来帮她套上衣服。“小姐,你真是吓死人了,幸好没有人发现,我们快点回去吧。” 施玥儿笑着说,“我就说不会有人来这里的,说你又不信,下次看我一定要拖你下去。” 还有下次,光这一回就让乞巧受不了。 她们悄悄绕回后院的搓衣房,原以为一切相安无事,第二天翠姑带着两人奔进来,其时施玥儿正帮着乞巧设计一架升降晾衣架,见她们气势冲冲,来者不善的架势,皱起眉头,这个老姑婆怎么一天到头找她麻烦。 “什么事?” 翠姑冷笑一声,手叉起腰:“二小姐,夫人有请。” “什么事,你现在说吧,我很忙。” “二小姐,我尊你一声小姐,你可别忘了这府里最尊的还是主位夫人。”意思就是说她是庶出的,摆什么架子。 乞巧很是紧张,“小姐……” “去就去,等我一下。” 翠姑伸手拦住她,看了她一眼,“想来二小姐也没有必要更衣了,不要让夫人等久了。” 施玥儿从原来的房间搬出来,除了乞巧借给她的一套衣服,不知哪些是属于她的物品,什么也没带,何来个狗屁更衣。 到了大厅之上,施老爷,施夫人并坐在厅堂主位,施链儿翘着腿坐在一侧,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施子珩挨着坐在她旁边的座上,一如既往漠不关心的嘴脸。 一个小丫头跪在厅堂中央,低着头,半趴着,走进了才听到她轻轻的抽泣声。 这演的又是哪出戏码? “采儿,你来这府里也有十二年了,施府是哪里待薄你了?” “夫人,我真的没有偷,打死我也不敢做出这种事来。夫人,我服侍你这么多年,你要相信我啊。” “那你为不敢坦白说你昨晚到过库房来,不是心虚是什么?” 采儿泣不成声,“我……夫人,我没有偷,我没有偷……” 翠姑说话了,“采儿,你只会一个劲说自己没有偷,又不肯坦白事实来,你说要我们怎么信你?” 施夫人审问已久,脸上已见疲色,“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不说,我就将你交由官府发落!” “夫人,你放了我吧……真的不是我。” 翠姑又发言了:“采儿,你以为夫人真的成心跟你过不去么,夫人关心的是夜明珠的下落,能不能找回来才是要事,你要是交出来,十多年主仆一场,夫人不会太为难你的,要是上面降罪下来,施府上下一个也跑不掉,你想清楚了。” 采儿脸埋进膝盖里,哭的闻者伤心。 施玥儿决定不罚站自己,到一旁端端坐好,就等他们给她看什么好戏。 “采儿,你是不是有人逼你不能说?” 采儿浑身抖如筛谷,不由回头朝施玥儿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她已经知道她们在打什么主意了。 “采儿,你想好了,这府里能真正给你做主的只有夫人。” 采儿天人交战良久,终于下定决心。“玥小姐……对不住,夫人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背叛夫人。” “昨晚子夜时分我起来上夜,见到一个影子朝库房这边过来,我以为是那个上夜的小婢,没多放在心上,怎知我昨晚吃坏了肚子,整晚来回地折腾……过来半个时辰,我又要去了,这次我很清楚地看到了从库房里出来的人是……玥小姐,她发现了我,当下叫我什么都不能说出去,不然……” 翠姑年近更年期,好奇心越盛,“不然怎样。” “玥小姐说她知道我家人的情况,她说我要是胆敢说出昨晚见过我,她绝对不会放过我,她还说要是还想保住婢子的家人,就要乖乖照她的做,夫人,我上有七十的爹娘,还有弟弟一家共十多口子,我不敢冒险,婢子知道对不住你……可婢子实在没办法啊。夫人,你原谅我,你原谅我……”采儿哭着跪着爬到施夫人脚下,死死抓住她的裙角不放,哭得一把涕一把泪,摧人心肝。 原来如此,如此老掉牙的戏码原来现场直播还是挺感人的。 施夫人气得发抖,拍案而起,食指直向她,“施玥儿,我体在你母亲刚去世,对你诸多容忍,你今日竟做出这样的事来,你快把夜明珠交出来,先皇御赐的宝物,若有一点损坏,十个施家都不够填命,你是不是要府上下都给你陪葬?” 施玥儿像听了什么好笑的话,“这位叫采儿的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说我连夜明珠是圆是扁都不知道,你信不信?” 翠姑姑说,“哼。采儿在府中十多年,为人一向老实,这是大家都承认的。” “施家养我十多年,我为人一向不干不净,这也是总所周之的。所以按此推断,定是我干的无疑?” 她可以感到她的话一出,各人心中有着大大小小惊诧,暗暗后悔不已,她的教训还没学会,这样话断不是一个十五的小丫头的胆气说出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只好硬着头皮上。 坐得不耐烦的施琏儿开口了,“施玥儿,你得一副嘴皮子也是没用的,采儿可是活生生的证人,这可是关系到人命的大事,无缘无故她要赖你不成,你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话?” “琏小姐!”恰恰乞巧冲进来,跪在地上,“我可以作证的,玥小姐一整晚都和我在一起,她去过哪里我最清楚了,她真的没有去过库房,乞巧不敢说谎!” 施琏儿笑了一声,“谁不是你跟她是一伙的,谁信你的鬼话?” 施老爷也坐不定了,“玥儿,我就是宠坏你了,事事都由着你,平时你怎么闹我不管,可这事由不得你胡闹!” 她没有父亲很久了,真想知道平时他是怎么宠坏这个女儿的,虽然施玥儿感觉到施老爷对她还是有感情在,难道他所谓的宠爱就是让一屋子人指责她偷窃? “小姐昨晚真的真的跟我在一起,我可以发誓的,我们去了……” 施玥儿扶起急得要哭出来乞巧,“你们就这么确定是我干的,请问采儿姑娘,你说你昨晚见到我,我没记错仆人的住的地方离库房有好一段距离,夜半三更你隔着老大远的距离也能认出是男是女,还这么确定那人是我?” 如此没有水准的谎也敢撒,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施琏儿听了下巴得意的扬起来,“谁说采儿昨晚睡在仆人房,我昨夜里不舒服,她一夜都侯着,就在主屋里睡,同一个院子,离库房不远了吧,你还有什么话说?”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三十六章 出走 更新时间2010716 14:37:12字数:3222 施琏儿咄咄逼人,“你敢说你昨晚没到过主屋来么?” 施玥儿记起昨晚她和乞巧从荷花池回来正是子夜时分,为了抄近路,她们的确是从主屋穿过到后院,看来是被人看见才趁机栽赃,要是承认了,洗多几次澡都别想洗清了。 “没错,不过这不代表进去偷东西。” 施琏儿更得意了,“你不是心疼你的丫头,搬到了搓衣房去么,半夜三更跑到前屋来做什么,这么巧就不见了东西,不是你还能是谁干的?” “好笑,照你说的,我要是恰好路过刑场,那犯人便是我杀的了?” 施琏儿气急了,“你强词夺理!” “夺理总比无中生有好。” 施玥儿狠狠地朝她蹬回去,不肯退一步,施夫人看不过去了,对施老爷说道:“老爷,你也说句话吧,就让她继续胡闹?” “够了,别吵了。”施老爷一手拍在黄木扶手上,“玥儿,你还要闹出多少事才满意!你真是拿了就快交出来,我们当什么都没发生,不然别怪我不顾你的脸面!” 施玥儿此时感到格外的脆弱,她和妈妈相依为命从没感到少了爱,少了亲情,现在一屋子都是她所谓的亲人,她才明白自己真成了遗落在无边无际时空之中的孤儿。 可她还倔强着,“我没有!” 施夫人道:“昨晚除了乞儿,还有子夜时分谁见过你,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想清楚。” 溶溶的夜色,波光粼粼的水面,满池的月华,瞬息扫过树梢的黑影,一切又浮上眼前。施 沉醉不知归路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9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9部分阅读 儿环视一屋子的女婢,丫头,视线掠过施子珩身上时不过半秒,飞快地一扫而过,施子珩的眼底泛起一丝异样的光芒,她装作看不见,高声道:“没有!” 施夫人叹口气,“既然如此,你怪不得我了。人命关天,由不得你胡来。来人,把二小姐拉到内室仔细搜搜,这个小丫头身也要搜,她们住的地方,都给我搜得仔仔细细了,搜不出夜明珠来你们不要来见我!” “喂,你们不能这样做!你们这是……”她想说什么,你们这样做是侵犯人身自由的? “二小姐,你真没做过,怕什么搜身?” “怕就是有人做贼心虚。” 不能,不能让他们搜…… 施夫人一招手,进来两人身体壮硕的婢子,一人拖起一个,她和乞巧分别被拖到不同的屋子里。两个婢子气力大无穷,抓住她的衣襟一撕,素色粗衣应声而裂。施玥儿抓住最后一块遮身的布料,从来没有感到这样羞愤欲死,心里无言呜咽着,自己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被人如此羞辱过…… 很快她身上不着一缕,两个婢子细细检查了她的衣服,一无所获,正想退出去回报,忽然一个婢子叫起来,“你看,她的手里拿的,是不是这个?” “拿过来!” “它是块玉佩,不是什么夜明珠!” 两个婢子从没见过成色如此好的玉石,交换了一个眼神,“反正夫人说搜不到东西不要去见她,不如拿这个去交差!”她惊恐地缩在角落里,手心死死拽住玉佩上的吊绳,她如何是两个虎背熊腰的婢子的对手,一人扣住她的手,一个狠命扒她的手。 这个信物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决不能让她们拿! “啊,这丫头咬我!” “救命啊,我的手……”婢子大痛之下,双手提起她的身子,一巴掌招呼过来,然后将她地上一甩,她被摔得头昏眼花,玉佩终究还是被她们夺去了。 “快,快去报告夫人,找到了!” 施玥儿挣扎着起来,看着她们远去,然后有人架起她,胡乱地给她套上七零八碎的衣裳,然后她被人拖到一间柴房里。 “二小姐,夜明珠找回来之前,委屈你一阵子了。”翠姑上了锁,扔下一句话。 “喂,你们跟强盗有什么区别!你别走,听到没有!” 翠姑听了她叫喊,去而复返,“夫人说了,不知你哪里的玉佩,她要彻底检查府上有没有丢了其他东西。” 施玥儿气得浑身发抖,使劲拍门也只是浪费气力,背靠着门颓然地坐下,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早知不跟她硬碰硬的。她打量了一下屋子,堆到屋顶的柴草,窗儿手臂粗的木条,缝隙只够一个小猫出入,看来要出去非得从门口了。 逃跑无望,她反而不着急了,昨晚折腾到深夜,又被审了一个早上,施玥儿依着门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夜,她听到门背有轻微的声音,贴着耳朵听,金属弹簧轻轻“嘣”的一声,锁开了,开门人不知背后有人,猛地一推,施玥儿被撞得重重地趴在地上。 “你没事吧。” 这个声音,施子珩?施子珩没有对她开口说过一句话,施玥儿凭着直觉,如此云淡风轻的口气除了施子珩不会有其他人。 施子珩点了火折子。 “你来干什么?”她警惕地瞪着他,此时她更确信昨晚的黑影是他无疑。 施子珩环视屋子里一遍,沉默了一会,一直到她怀疑是不是人人赶着来看她落魄的模样,再一次重复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施子珩的视线缓缓转回她身上,还是什么都不说,摇晃的烛火在他脸上摇晃着,两人耳观鼻鼻观心,他朝她扔过来什么,她不自觉伸手接着,那东西在手上静静发着墨翠而内敛的光,她的玉佩,怎么会在他身上? 施子珩转身离开,她叫住他。 “你别以为这样做我就会感激你。”本来就是她的东西。 施子珩顿了顿,微微侧身,没有回头看她,“我对你的感激没兴趣。” “等等,乞巧呢,就是跟我一块的小婢女,你们把她怎么样了?”小姐级的都是如此待遇,可想乞巧的处境会有多艰难。 “我不知道。” 施子珩吹灭了火,踏出了门,她忙冲到门边,“放我出去!” “不行。” “你凭什么困我在这里?” “我也没得过准可以进来送东西。” 施玥儿懒得跟他说,她看准门一道缝隙,还没动作,施子珩更快,转眼已经闪身出去了。 “别想了,你哪里也不能去,你想试试?” 他的剑有多快,她不是没见识过,自是不能跟他拼硬的。 听见门外轻微的钥匙扭动枢纽的声音,施玥儿急了,“那我要吃的,还有水,这总可以了吧,难道你们想饿死我?饿死我你们永远别想知道夜明珠的消息了。” 门外的施子珩久久没有动静。 “喂,你还在不在?” “等着。” 不多会,施子珩回来了,一个布袋子装着几个干粮馒头,一个装着水的干葫芦,扔给她。 “这点水不够。” 施玥儿没料到施子珩竟答应她的一再要求。他再次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件衣衫,她看看自己身上,身上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只能勉强蔽体,经他一提醒,不禁面红耳赤,套上了过大的小厮衣衫。 “还是那句,你别以为这样我会感激你。” 施子珩漠然看她一眼,上锁离去。 将近黎明前的一刻,是夜里最黑暗的时分。 施家守夜的小厮蹲着在门廊的阶梯,正懒懒地打着旽,他打了个哈欠,伸伸腰,鼻子问到一阵奇怪的气味,推了推身旁另一个小厮。 “喏,你闻着什么没有?” “哪有什么,天快亮了,让我多睡会。”夫人要加强夜间巡察,他一夜没合眼呢。 小厮伸长了鼻子,猛地推一把同伴,“快起来,走水了。” 那个半睡半醒的小厮不耐烦地推开他,“胡说……”他闻到鼻端的浓烟气味,吓得一蹦三尺高,“妈啊,真真……的,走水了!” “好像是柴房那边,还愣着干什么,快叫人啊!” “走水了,大家快起来啊……” 施府上下一片灯火通明,小厮婢女惊叫着,哭喊着,蜂拥而出,护院听了消息,领了大批人拿盆敲桶,汹汹涌涌地朝据说失火的地点跑去。 施夫人听人报告,马上起床披衣赶来,“哪里失火?” 刚才的小厮回答:“回夫人,是柴房,小的已经带人及时泼灭了,夫人请放心。” 翠姑听了,在施夫人耳边低语几句,施夫人脸色大变,“领我去看看。” 柴房门大开着,是被人从外面强行踹开的,从里面不断冒出残留的烟来。 “快进去,看看二小姐怎样了。” “夫人,二小姐……不在里面。” 施夫人头一昏,翠姑眼快地扶住她,担忧道“夫人。” 施夫人定了定神,“我没事……你们进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两个小厮脸有难色,“夫人,这火起得甚是奇异,只有浓烟,没有明火,小的第一时间冲进去,里面什么都没有烧着,二小姐也……早不在里面。” “怎么会只有烟,没有火?” 小厮指着从里面拿出来的柴草,“夫人你看这个。小的想是有人……用水浇在干柴草上,半干湿的柴草点不着,但能起很大的烟,才让人误以为起火了。” 施夫人觉得不对,“柴房里哪来的水?” 两人面面相觑。 翠姑插话,“二小姐怎么不在里面,没有火烧不死,难不成还能凭空消失了?” 施老爷赶到了,听了一下子瘫倒了,喃喃道:“玥儿……玥儿……” 施夫人严厉地下命令,“你们带老爷回去休息,你带多点人手去检查有没有火种留下,你带人到处巡查一遍,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出没……” 施琏儿也带人匆匆赶来,听说柴房起火,里面的施玥儿不知所踪,脸色一下子白了几分,施夫人狐疑地看看她,终是什么都没说。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三十七章 如来问仙 更新时间2010718 11:08:36字数:3064 常乐街。 这条街是长乐城里最热闹的街市之一,自从官府取消了互市的限制后,来自天南地北的涌入京城的富庶之地,三教九流的人大多聚集在此,贩夫走卒,青楼歌女,异域商贾,各色人种无所不有,这一带成了人口最密集的地方之一。 天才灰蒙蒙亮,卖烙饼的早早生了炉子,煮馄饨的支起了架子,沽酒的拉开了门面,摆茶摊的支起了帐篷,天色大亮,街上行人已经络绎不绝了,吆喝声,讨价声,整条街渐渐沸腾起来。 常乐街的繁华真让人看花了眼,卖首饰,布料,胭脂水粉,绣花鞋,古玩木偶,……抬眼望去摊点琳琅满目,牌匾满目,各色幡旗招展,好一副清明上河图里的闹市街景。 没人留意街上一个小乞丐一拐一拐地走着。小乞儿一身土灰色的麻褐衣衫,衣摆下处破破烂烂,乱蓬蓬的头上还挂着杂草,满面尘土活像刚从泥洼里爬出来的。 施玥儿茫然地看着满大街的人,不知自己到了哪里。前天夜里她从施家逃了出来,她趁着浓烟起的时候,外面有人高嚷着砸开了门,她早早用湿布捂住嘴,猫在门边,趁着外面冲进来的当口闪身溜了出来。 一路跑到荷花池转角的围墙下,抓了墙边稍粗的一颗树爬上去,从树上跃到围墙上,围墙上沿离地面至少有三米高,她抖着腿,不敢往下跳,跳下去摔断了腿不是好玩的。有人声在身后追来,施玥儿什么也顾不得,两眼一闭跳了下去,崴了一只脚,痛得她龇牙咧嘴。 她快一天没吃过东西,早饿得东南西北分不清方向,前面熙熙攘攘人群排成长龙,一问之下,原来前面有人设棚施粥。天大地大大不过肚皮大事,要是她还在施家,吃不饱但至少饿不着,她现在比一个乞丐的境地好不了多少,没钱寸步难行的道理原来何时何地都是普遍适用的。 前面排队的多得的是比她穿着更破烂的人家,一家人拖儿带口呼啦抢过来和她争位子,三五个衣着破破烂烂的小孩眼巴巴地望着那稀薄的粥流口水,她一时心软让人家占了先位。 等候施粥的男女老少无不伸长脖子,就怕到自己时连米汤到不剩了。施粥的几个小工一边分派,一边吆喝:“秦家大善人乐善好施,义行施粥……” 眼看快到她的时候,派完前面那一大口家子,到她时施粥桶空空入如也。 “没有了,没有了,下次再来吧……”施粥小工挥手赶苍蝇一般把围上来的人驱散。 施玥儿如丧考妣,继续耐着肚子往前走,一摸瘪瘪的肚皮,竟然听见叮当当几声,忙往怀中一摸,摸出几个铜钱来,还有一枚碎银子,她穿的这身是施子珩扔给她的衣服,大概是它的前任主人留下的,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有了这些钱,她可以换一身衣服,洗个澡,吃顿好的,再美美睡一觉……不行,这是仅有一点财产了,要好好计划,好好计划…… 前面有一算命的小摊,一张跛脚的八仙桌,上面支起一个白色帐篷,桌子上摆着风水轮盘、八卦图、命相图,红纸,毛笔,旁边立着招幡一块写着“如来问仙”。算命先生年约五十,穿着一身黑白旧袍子,头戴一平顶青帽,嘴上一横胡子,下巴两撇山羊胡子尤其醒目,嘴角总挂着若有若无一撇笑。 此时来了位客人,大腹便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给老子算算!” “这位施主,丑话说在前头,老夫说的都准,你看着高兴打赏多点,若说的不对,你别信就是了,可千万别做出拆老夫摊事儿来。” “行了,快说。” “敢问施主是不是腊八午时出生,属虎,父母早亡,家中排行第二?” 那人惊奇了,他是地方的地头蛇,仗着自己官府有人横行霸道,他盘算着,这算命说的要是有一丁点不对,就上去拆了他的摊子,然后威胁每月交上保护费,一听他说,还真符合,又想到这些很容易打听。 “还有呢?” “想听下去,银子先付。” 算命先生笑眯眯地摸了桌上的银子收进囊中,这才开口:“施主堂中黑中带青,眉心有紫气,两眼无神,嘴角生脓,是遭了业的征兆。” “遭业?” “戒酒戒赌戒色,每日莲子冲茶,名为败火,粗饭野菜下食,名为清心,清心寡欲,无欲无求,这是其一。其二,行善积德一挡业,二成护身紫气,多多与人为善,造福一方,才能保全施主自身,庇荫子孙后代。老夫一番话,望施主牢记。” 施玥儿恰好听到他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跟她以往见的算命先生不同,不禁起了好奇,躲到他背后继续听他说。 客人见他无非就是叫他少嫖少赌少祸害乡里,一拍桌子,“废话……” “施主稍安勿措,你是不是夜里睡不着,噩梦连连,坐不定,吃不香,再多的补药也不见效?” “这些,你怎么……大夫都诊不出……” “天机不可泄露,施主不该问太多,你只要告诉老夫想不想治愈?” “想!当然想!” 算命先生招招手叫他俯身过来,在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客人马上掏了一串铜钱,算命先生随即塞给他一颗黑得像眼珠子的丸子。 “天机不可泄,老夫说得太多了,施主好自为之,此事无转告他人。” “一定,一定。”客人一改嘴脸,客气地离去了。 算命先生捋捋胡子,突然看见身后的施玥儿。 “施主,你要算命,测字,问吉,还是求姻缘?” 施玥儿摇摇头,这种神棍她以前见过了,摇把扇子,说几句故弄玄虚的话,她才不会轻易上当。 “施主是来寻亲的吧。” 施玥儿有几分惊奇,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先生,借问哪里有打尖的客栈?要便宜的。” 大概那算命先生没被叫过“先生”,睁开眼来眯看她一眼。 “小丫头,老夫一张嘴皮子谋活计,开口可是要……”他伸手捻捻食指和拇指,作了个收银子的手势。 “那不用麻烦了。”她忙摆手。 “女施主,请留步,施主先测个字如何,测你要找的人,老夫不收钱。” 施玥儿知道这算命先生是要给点甜头,吊起你的胃口了,然后就不得不甘愿掏腰包了。可是看他脸上的悠游神色,一把檀木纸扇在手中慢慢摇着,眉色疏朗,还真像个得道高人。她咬牙,反正是免费,不测白不测,看看他如何吹也好,她抓起桌上的狼豪笔,歪歪斜斜地写了个“韓”字,写的是繁体字,也不知道到底写对了没有,看算命先生应该认出来了。 “敢问女施主贵姓。” 她又写了个‘月’字。 算命先生摇摇胡子,“女施主写的可是‘韩’字,韩为寻常人家的姓,也是国姓,‘韩’字去右,加一‘月’为‘朝’,莫非施主要找的人在当朝?‘韩’去左,加一‘人’为‘伟’,‘伟’者,非富则贵,富则可敌国,贵则不可言啊。”算命先生啧啧道,摇摇头,摸摸下巴胡子,“老夫看施主此去寻亲注定要多灾多难啊。” 施玥儿心中一个咯噔,“怎么说?” “天机不可泄。”他指指幡布上“如来问仙”几个大字。 施玥儿咬咬牙,摸出一枚铜钱。 “施主天庭开阔,眉心饱满,定是出身富贵人家,可惜遭了小人,流落到此地,老夫说的可对?” “你说重点吧。” 算命的摇摇胡子一笑,施玥儿一咬牙,站了起来,这个人纯粹是个骗钱的神棍,不能再被他糊弄了。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施主此去会遭遇一劫一难,一劫会让你倾家荡产,一难让你徒劳而返。” 任是谁听到这个都无法无动于衷,她又扔下了一枚铜钱。 “施主,老夫设个摊子在此,一为养家糊口,二为众生皆苦,若得以指点迷津一二,老夫也算养德积福……” 施玥儿忍无可忍,“不要绕圈子了,你直接说吧。”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你且听老夫说完,所谓天条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窥的,这指点迷津之事,稍不留神便会露了天机,可是孽上造孽,恕老夫不得直言。” 施玥儿真想一脚踹了他的摊子,说来说去,还不是天机不可泄露一句可以概括的,要是再信他的话就是天子第一号傻瓜。 “哎哎,你别走啊,老夫说天机不可泄,不代表化解的方法不可说,不然老夫如何指点世人?” “老夫可以为你画一张迷津地图,你只要顺着这张地图去寻,保证你避开凶险,顺利找到你要找的人。不过,价钱就是……” 她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要多少?” 算命先生伸出了两个手指头,“二两足了。” 她对二两是多少没什么概念,“太贵了。”掏出怀中仅有一颗碎银子,重重拍在桌上。“我只有这些。” “也罢了,且当做一回善事吧。”算命先生叹息一声,银子收进怀中,拿了一张纸,很是认真地画起图来……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三十八章 人淡如菊 更新时间2010719 22:14:26字数:2110 “小女子初到贵宝地,不认得您是哪路神仙,且称您如来佛祖好了,如来佛祖,请大发慈悲,搭救一下小女子,小女子感激不尽。” “如来佛祖,你不说话,我当您同意了。” “小小得罪,请多多包涵啊。” 云雾缭绕的大殿上光线忽明忽暗,“如来佛祖”端坐高殿之后的莲花宝座上,拈花微笑,笑得她心里有些毛毛,神秘不语的样子,看着有几分诡异的意味。 她摸到神坛下面,神坛上供奉着手臂粗的香烛,成盘香油,时鲜水果、糕点、居然还有羊头、鸡…… “他们不知道如来佛祖您吃斋茹素,居然给您老人家吃这些,真是罪过罪过……”施玥儿双手合十,再朝如来佛祖拜了拜,抓起那只熟鸡,四下一看,往神坛一钻,不顾形象地啃起来。那只鸡的滋味让她想起吃过的手撕鸡,熟悉的味道让她眼泪都快出来。 “该死的神棍,你最好出门绕着路走,求各路神仙保佑,,别让我再见到你,我先拆了你的招牌,再拆了你的骨头……”她狠狠咬下一块肉,心里的窝火蹿起来,恨不得将鸡肉当成那神棍的肉。 那算命先生交给她一张图,上面横七竖八鬼也不懂的鬼画符,摇一把胡子,淡定道,“你要找的贵人不是寻常人轻易见得到的,我给你引荐了一个人,他在朝中有人身居要职,各门各道算有些耳目,你拿了我这个,按这个地址去找他,他看了图知道是我叫来的,自然会给你要的线索,女施主,这个换你一两银子值吧。” 于是她拿了算命先生画的指示图一路按图索骥寻去,她走断了腿,到了那里,发现那里早成了一片废墟,哪里有人住?她一路沿路返回要找算命先生算账,那神棍早已一溜烟跑了,摊子也不见了,知道自己遇到了骗子中的强手,气得不行,也只得自认倒霉。 身上只剩几文钱,她将这最后的救命钱藏到了贴身的内衫里,不到最后关头不轻易出手。 眼看天色暗下来,急着找个地方落脚,误打误撞,撞进了一座寺院里。寺外松柏森森,巨木参天,寺内高门大梁,双手合抱的巨柱,甍瓦琉璃飞天而起,巨大的横匾上书“大觉寺”,十分的庄严肃穆。 施玥以为出家人与人方便,借个宿应该不难,哪里料到这守院的僧人竟然也是个势利眼,看她邋遢的打扮,她才问了句话,一句“不得打扰寺中贵人清修”就把她轰了出来。 谁说出家人乐善好施,慈悲为怀,她先是遇到一个假道士,真神棍,后遇到一群势利的秃驴,难道真是她这副身体主人作恶太多,活该自己受报应? 天色晚了,再没地方落脚只能露宿街头了,她趁人不注意从一扇侧门混进去寺里,闪闪躲躲,藏在神像后面,确认不会有人来大殿上,才敢冒出头来。 施玥儿吃了一只鸡感觉不饱,又从神台上胡乱扫了一些糕点到怀里,拉起衣角装了满满一兜,水果也不放过…… 有人进来了! 施玥儿吓得缩回神台下,顾不得苹果桃子滚落一地,神台上黄金色的金莲绣布直垂到地面,除非有人掀起它,否则绝看不到有人躲在背后。 空旷的大殿之上,那人走路竟听不到一点脚步声,似乎也感觉到这殿内有人,故意放轻了步伐。 施玥儿手心攥出了汗,她默默盘算着那人若一掀起台布,她就鬼叫一声,趁他吓得惊魂未定时,拔腿就跑。 一只手撩起了桌布长流苏一角。 那只手……属于猫? 然后一个物体蹿了进来。 她双手捂住嘴,硬生生吞下冲到嘴边的尖叫,原来是只猫。 远处传来呼唤,“宝儿,宝儿,你在哪里?” “宝儿,别淘气,让我好找……” “宝儿……” 这回真的是人来了,一声接一声,越来越近。 施玥儿蜷缩在神台底下,一双睁大的人眼,一双含着警告的猫眼,人猫较起劲来。 快走开,快走开…… “宝儿……” 快出去,快出去…… “宝儿……”脚步声渐远了。 这时,“宝儿”“喵”地叫了好几声,然后那人又回来了。 “宝儿原来你躲在——”那人明显没想到台下会有人,两人皆是一愣。 “静觉施主。”大门外又进来一个,那人放下了桌布,转过身,台下重新一片灰暗,施玥儿侧着耳朵,听外面人的动静。 是个僧人,听起来十分恭敬有礼,“静觉施主可是丢了东西,要不要我着人来找找?” “是顽劣‘宝儿’,又不知野到哪里去了,静觉不敢劳烦师父,我再到处找找。” “原来如此,大觉寺上下庙院众多,以施主一人之力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何况现在天色已晚,不如让多点人手来帮忙,早点找到,施主也好早放心。” “静觉谢过师父。” “施主客气。”那僧人的声音由恭敬徒地一百八十度转弯,音调升高了好几个阶,“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施玥儿知道他定是发现了神坛上吃得一片狼藉的供品,屏住气,不敢动作。“宝儿”蹲坐在她旁边,此时一声不哼。 “谁这么大胆,胆敢亵du神灵,真是罪过,罪过。” “是宝儿顽劣,静觉惭愧。” “哦,原来如此。”那僧人口气又恢复客气恭敬,“畜生无知,待会我着人清理一下便可,静觉施主切勿自责,我这就去叫人去找宝儿,不打扰施主了。” “静觉谢过师父了。” “施主请回房歇息。” “有劳师父,还有,宝儿可能去了后院了。” 僧人远去,施玥儿直觉叫静觉的尼姑子不会是坏人,放心钻了出来。看清眼前人,不由惊叹一声,见过美女不少,可这种浑然天成的气质型美女却见得少之又少。 一身灰色长道袍,一头青丝在脑后成了个高髻,其余披散在身后,分明是带发修行的装束,身上散发娴静优雅的气质,叫人看不出真实年龄。她只是静静立着,弯眉明眸,嘴角含着温柔笑意,就叫人想到微风细雨一朵白莲亭亭玉立……她不是惊世绝艳的美女,却是人淡如菊,令人过目忘俗,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在和尚寺里?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三十九章 静女其姝 更新时间2010720 21:32:42字数:2074 “宝儿,来。” 那只猫从下面钻了出来,女子温和一笑,朝它张开手,猫便灵巧的跃上她的怀抱。 那猫全身光滑油亮的黑毛,头顶一缕灰色,四只脚却是白色的,像穿了四只白袜子,这种猫就是她以前听说过的“四脚踏雪”,通身黑四脚白,是不吉利的猫。 那清淡如莲的女子却毫不在意,看那黑不溜秋的猫被取名“宝儿”就知道了。她爱昵地抚着黑猫,梳理弄乱的毛,看着施玥儿笑了:“宝儿它从没主动亲近过其他人,看来它很喜欢你呢。小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兜里的糕点全压碎,脸上沾了不少,见人家正笑看着自己,双手抓着的鸡忙藏到身后,后面一地狼藉,施玥儿对着这么个神仙姐姐,她一时手足无措起来:“我……” “这里入夜不准人来的,快回去吧。” 施玥儿低下头,“我没地方去。” “我家主人要强娶我当他的小妾,他都六十多岁了,还已经有六个小妾,我……我当然不肯了,他就把我关起来,不给吃不给喝的,威胁我不从了他就将我卖去妓院里,我实在是怕极了,趁看守的人不注意,打昏了他……逃了出来,我怕他醒来去报了官,到处躲躲藏藏,就躲到这里来,我不是故意偷吃供品,有好几天没吃东西了……”环境的确会逼人成长,今天以前她不知自己还有随口胡诌、信口开河的本领,随口就把施老爷说成一个老色鬼,眨巴眨巴眼睛,说到伤心处,自己都被感动。 “佛祖不食人间烟火,哪会跟你计较这些,只是这供品摆放多时,我怕你吃坏了身子才是真。” 施玥儿当时太饿了尝不出来,听她一说,真的觉得吃进肚子的鸡肉味道怪怪的。 “听你的口音不是京城人士?” 她知道施家是随着生意发展才迁到京城,究竟是哪一年,从哪里搬来,一头雾水,只好随口说道:“我自小被家人卖到京城当丫头,一来就是十几年,祖籍哪里早不记得了。 静觉怔怔地听她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怜惜道:“小小年纪,也是个可怜人,你若不介意,到我那里净身更衣可好?” 多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过她了,施玥儿被她温柔的语气弄得眼眶潮湿,她真想扑到静觉怀里好好哭一顿,为这些天净碰到的乌龙事。 静觉把她带到寺后一个偏僻的院落,一座小木屋,院前院后栽满了文竹,环境很是清幽,跟一墙以外的庄严庙宇形成了鲜明对比。 施玥儿随她进入木屋里,一张竹桌子,两把竹椅子,一张绣梅花屏风,一张纱帘,窗外竹色入帘青。 一个女子从里面急急迎出来,年约三十,施玥儿认出她梳着的是寻常人家丫鬟梳的挽髻。 “小姐,你去哪里了,可急死我了。”她看到静觉怀中的猫,了然地指点着它的头,“可不是这野猫,一天到晚疯跑,害得小姐也没个消停。” 猫儿不满地叫了一声,别过头去,静觉低头摸着怀中宝儿,“好了,小澜,还敢说,它是怕了你才跑出来的。” “这只野猫有什么好,值得小姐你这样待它,外面风大,万一着凉了可怎么好……”小澜撅着嘴,说着,接过宝儿,发现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仔细一看,可吃惊不小,穿得破破烂烂,脸上也脏兮兮的,小姐哪里捡了个乞丐回来? “小姐,这是?” “小澜,去找套干净衣服,叫人备好水,先让她好好洗个澡,再备点清淡小菜,去吧。” 小澜不多问,接过猫儿,将宝儿放进一处铺着柔软的褥子的篮子里,早已备好了吃食。 然后转身道,“这庙里都是僧衣,我还有两套衣裳,就是旧了点,你可别嫌弃才好。跟我来吧。” 待到一身干爽的施玥儿出现在她面前,小澜“哟”了一声,“我初始还当你是个男娃子,敢情还是小美人儿呢。” 静觉拉她坐下,含笑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玥儿。”施玥儿挠挠头,“神仙姐姐,你出家了吗?” “静觉是我家小姐的法号,小姐闺名静,我们只是暂时寄住在这里。”小澜扑哧一声,笑道:“小姐最乐的无非是听到这句了,平无白故多了一个妹妹不说,还降了一个辈分。”见她不解,笑着解释:“我家小姐已经是一个成年孩子的母亲了。” 施玥儿嘴巴张得能吞下一颗鸵鸟蛋,从她的外表看顶多不过二十七八,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一个成年的孩子,这古人也保养的太好了吧。转念一想,古人大多早婚,像自己的年纪早为人母了,要自己十五六岁就结婚生子,简直不可思议。 静觉笑睨了她一眼,“净是小澜爱胡说。” 小澜打趣道,“小姐不高兴我说出她早出了阁,而且孩子都那么大了,可惜啊,人家玥儿丫头不是男子,小姐这可怎么办?” 静觉也笑道:“是啊,我看是有人思春了,早该把你早早嫁出去,省得你一天到晚在耳边叨念。” 小澜一跺脚,“天下乌鸦一般黑,世间男人一个样,小澜早决定终身不嫁了。” “这丫头,才说两句,别吓坏了人家。”静觉拉着施玥儿的手,抚着她鬓角的发,“玥儿,我就叫你玥儿可好,你那个家回不得了,你不嫌弃我这地方简陋,就先住下吧。” “神仙姐姐,你对我这么好,我真不知怎样报答你。” “傻孩子,什么神仙姐姐,我在清修期间,你叫我静觉吧。玥儿,我也有私心,想来我的孩子也该你般大了,你就当代替他,陪陪我可好?” 施玥儿凝视这个淡雅的女子,脸容安娴,疏而不冷,高而不傲,岁月虽然在她的脸上没有留下痕迹,眼底却有了过尽千帆的沧桑与疲倦。真切的关心,真让她有种想哭的感觉,她“哗”的一声,扑在静觉怀里哭起来,种种说不出口的经历,心底的焦急,无奈,牵挂,全化为一场痛快淋漓的大哭…… “好孩子,没事了,你且吃些小粥,好好睡一觉,醒来我们再好好聊。”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章 弦外之音 更新时间2010722 23:43:31字数:2383 大觉寺清冷的后院,文竹疏影搭出一方宁静的天地,树下坐着一个素袍女子,长发垂腰,膝前摆着一张琴案,一双手极为秀美修长,十指轻轻抚着琴弦,琴声便如流水般呜咽而出。 另一个更为年幼的女子坐在她身侧,托着下巴看她抚琴,喃道:“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 素袍女子听了脸上露出讶色,一笑赞道,“难得玥儿能断文识字,作得如此好句。” 她摇摇头,“不是……是我呆的那户人家,他们的教习先生常常教少爷吟诗,我听多了自然便会背一两句了。” “玥儿有慧根才能应景吟出来,玥儿是这么聪明伶俐的孩子,若好好教习,定不比别的千金子弟差。”静觉叹了口气,执了她的手,“不过当千金少爷也未必是福气的事,不如生在普通人家,自由快活的长大。” “静觉姐姐有心事?” “我现在是清修之人,静心平气是最基本的功课,玥儿何以见得我有心事?” “姐姐你的琴说了很多。我从没听过你弹这首曲子,本来是一首哀伤的曲子,你却故意弹得轻快。” 静觉赞赏地看她一眼,“玥儿,我只教你几天,你便有这样的听力,莫怪人说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我越觉跟你真是投缘得紧。” 施玥儿乘机嘴里抹糖,“那是姐姐教导有方,静觉姐姐认了玥儿当妹妹吧,有姐姐指点,我一定更用心学。” “傻丫头,我的年纪足够当你的娘了。” “姐姐才不老呢。”她怎么也不相信眼前的气质美女年近四十了。 静觉看她天真的模样,微微笑道,“玥儿不嫌弃我老,就叫我一声姐姐吧。” 她赶紧甜甜叫了一声,“姐姐。” “小姐心里定是不愿意的了,她啊,现在指望上了你说不定有一天做她儿媳妇呢,那肯当你姐姐。”一阵笑声从屋里传来,随即小澜手托着一件披风出来,人未到笑声先闻。 “澜姨。”施玥儿朝她点点头,小澜一向做事说话直爽,办事干练,有时当着面还敢顶撞主子,可是对她日常起居却是照顾非常的细心周到,处处维护她。 静觉重新调拨几下琴弦,“玥儿别理她,你还不知小澜这张嘴爱胡说。” “哪里胡说了,我说小少爷的年纪要娶妻了吧,跟玥儿恰好配一对。小姐不说出来,心里比谁都牵挂。” 静觉神色一黯,没有接她的话,幽幽道:“今生今世,不知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再见面,恐怕他也认不得我这个娘。” 施玥儿试探着问:“发生了什么吗?” 小澜看主子神色不对,随即掩饰道,“都怪我这张笨嘴,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提了,以后都不提了。这里风很大,小姐,披上件衣裳。” 施玥儿从小澜口中得知她们是一大户人家的女眷,一年前家中爱子身染奇病,女主人到大觉寺祈福三日,若爱子得以康复,愿意斋戒静修半年以答神恩,果然爱子渐渐好了起来,她遵照佛前许愿来到这,每日吃斋拜佛,潜心修炼。施玥儿暗想,她们是哪户人家,她儿子得了什么病?儿子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不在身边好好守着照顾他,跑来这和尚庙里干什么?不过人人都有难言之隐,不过萍水相逢,谁能要求人家事事对你事无巨细,无所不言?她还不是一见面就撒了一箩筐的谎,一想也释然了。 “小姐昨夜定是受凉了,看你脸色很不好,小澜去叫人弄碗姜汤来?” 施玥儿听她一说,才发现静觉唇色异常苍白,担忧问,“静觉姐姐不舒服?” “太麻烦了,我们寄居人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澜反倒不高兴,哼的一声,“哪里麻烦了,一碗汤药罢了,小姐也不看看这大觉寺的秃驴,每日扫扫庭,念念经,闲得很,我们每年出大笔银子修缮寺舍,主持还说得过去,其他的?哼,求一点小事还得看他们高兴才行。” 施玥儿心有戚戚焉,静觉只一笑,望着远处竹林深处,道:“这大觉寺建在闹市,多少沾了点烟火气。” 小澜又道:“好在栖霞庵快建好了,再等几天,咱就搬过去,免受那群鸟秃驴的鸟气。” 施玥儿讶然:“你们要走了?” “这里是和尚庙子,小姐一个妇道人家当然不方便久住,待城郊栖霞寺建好了,我们就搬过那边去。” “那我……还能见你吗?” 小澜插嘴道:“玥儿丫头舍不得,一起过去陪陪小姐。” “我……”施玥儿有言难说,静觉安抚道:“寺中生活清苦,何必要玥儿跟着去受苦,我们是有缘之人,总会再见的。” 小澜弄汤药去了,琴声又起,婉如清扬,一挑一提一拨一抹,多少心事,说不清道不明。 施玥儿听着琴声,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以前妈妈逼她练琴,送到她一位同事音乐老师那里天天练足八个小时,不够不准吃饭,爸爸 沉醉不知归路第9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10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10部分阅读 看不过去,从老师家把她接出来,两父女偷跑出来也不敢回家,在街上遛了一天,最后是妈妈又好气又好笑到处找到他们,经过这次父女齐齐离家出走事件,她再也不用碰琴键了……这些,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施玥儿耳朵一动,另一段琴声加了进来,从文竹林深处传来,时远时近,时隐时现却不消散,有人也在附近弹琴?不过一阵琴声便嘎然而止,然后时断时续挑拨几声,仿佛在借琴探路,静觉也听到了,手指不觉一颤,漏了半个音调,顿时停落了下来。 施玥儿向她投了个疑问的眼神,她宽慰一笑,垂下眉睫,继续挑弦,一曲《绿绮》,行云流水。那竹林里弹琴的人不再附和了,好像得了回应,过了一会彻底消失了,施玥儿只把它当成小小插曲。过了不多久,琴声徒地又来了。 这个弹琴人这次似乎不依不饶,他的琴声稍微高调,追随着墙内人的音调,两个抚琴人似在借琴倾谈,你高我低,琴声水鱼交融,越发激越起来,倾诉着无限思念,痴狂……真是说不出的动听,施玥儿不觉为这种高度的默契而动容,要怎样的心有灵犀才能配合得这样好?是谁在竹林里弹琴? “嘣”,裂帛一声,弦断了。 竹林下,琴声断了。竹林里,琴声还在。 静觉怜惜地摸着断掉的琴弦,这个谜一样的女子对她说道:“这人倒是有一具好琴。” 施玥儿伴着静觉,每天打坐,听课,念经,抄经,弹琴,如此超脱尘世的日子,转眼间大半个月一样过去了,每个傍晚时分,夕阳余晖染得文竹林如红枫一般,竹林深处便响起那人的琴声,淡淡的倾吐,从不越轨,从不露面,静觉从此再也不与他对弹。 施玥儿对竹林里弹琴的人好奇得不得了,几次想进去一探究竟,她还是遵照静觉说的,“玥儿不要去。那人意觅知音,若贸贸然叫人出来,反而了坏了人家神交的兴致。”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一章 活神仙 更新时间2010724 20:16:58字数:2944 每天累啊,住在别人家,码个字也要偷偷摸摸……尽量一天一更吧…… 如此过了四五日,每近黄昏那人的琴声必会准时出现,就在施玥儿快习惯了这寺院里的晨钟暮琴时,突然一日那人没了影儿,施玥儿觉得奇怪,也许是人家今天有什么突发事件,接下来几天,再也听不到竹林里的琴声了。 施玥儿想那人是不是生病了?静觉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脸上只是淡淡的,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每日诵经念佛不误,只是上次受寒后身子一直不好,小澜心急如焚,找了好几个大夫也看不出病因,说是旧年产子落下的病根,得慢慢静心调养。 天连下了几场阴雨,静觉近来吃不下食物,施玥儿做了许多消食的小菜,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小澜低低的声音,“小姐,我昨天跟着厨房几个婆子闲磨几句,小姐知道我听到什么消息吗,听说六皇子就要封为睿亲王了,皇上下旨了天下农户免税半年,商户降税一半……” 静觉潜心抄经书,竹制毛笔在手里摩挲得光滑如玉,恍若未闻。 此时施玥儿一只脚踏进门里,闻言想继续听下去,可一直站着门外让她们看见还以为自己做贼心虚,于是施施然地进来, 装做无意地问,“澜姨,六皇子很得宠的么?” “皇家子弟,哪有不受宠的?我们少爷有一半福气就好了。”小澜叹着,马上又笑说,“瞧我说的,皇子就是皇子,平常人家哪敢跟皇家子弟比?” 施玥儿觑了小澜一眼,“澜姨,那个,六皇子叫什么名字?” 小澜磨着墨,忙放下手里的砚,叮嘱她,“皇家名讳哪里是我们可以得知的,你啊,以后不能这样问人,让人听到要治罪的。” 她心虚低低头,“那他肯定有姓吧,总不会皇帝连个姓氏也不让百姓知道吧?” “焱朝国姓韩,傻丫头,这你都不知道?” 她赶紧点头:“知道知道,那皇上有多少个儿子?” 小澜侧头想想,“皇朝子嗣不多,除了夭折的大皇子……在位的有四位皇子。” 她压住心怦怦地跳,“我以前在府里常听人说起,三皇子他……不知是多少京城少女的梦中人呢。” 小澜嗔笑一点她的鼻尖,“小丫头,思春了?皇子们幼年都住在内皇城,成年后搬到外皇城,多少人一辈子恐怕也没有机会见到他,甚至连官家少女要见上一面也不容易,梦什么?” 她惊奇不已,“怎么当了皇子反而一点自由也没有?他们一辈子困在里面,不是很惨?” “也不全然,听说二皇子自小就是宫外抚养长大,生性自由自在,一年中也难得回宫一次,在皇子中算是个异数了。” “那么其他的皇子就不能出宫吗?” “大焱开祖皇帝祖训约定,为防外戚专权作乱,皇子幼年不得由生母抚养,直至十岁才能回到生母身边,成年后便有出入皇宫的自由了。” 她还想再问,小澜打断她:“玥儿,汤都凉了,快给小姐用吧。” “哦。”她发现自己端在盘子在手里,忙应了一声,放到一旁的桌上,忽的小院外一阵嘈杂的人声,夹杂着吆喝声,小澜和她对看一眼,说:“我去看看。” 小院里闯进来几个人,个个三五大粗,抬着一顶雕花金漆软轿子进来,领头的随后出现,一身管家打扮,说话尖声尖气。施玥儿一看到他们马上神经紧张,以为这帮人是施家派来来寻她的,可施家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呢,原来是栖霞庵那边已建成,派来迎接她们主仆二人。 管家尖着嗓子道,“时候不早了,请夫人早些上路。” 静觉早已换上银灰色的袍衣,一切准备就绪,脸色平静而苍白,只是强打精神,应付这几个人。 她小心翼翼地拉静觉的袖子,“姐姐,你老实说,他们是不是逼你……” “玥儿,向佛要的是心诚,怎么有人逼得了呢?”静觉摇摇头,见她这样说,她满腹疑问也只好作罢。“时候不早了,该上路了。” “玥儿,这是我家小姐一点心意,收下吧。”临上轿子,小澜将一个绣着莲花的荷包塞到她怀里,沉甸甸的,是一包银子。”“你们对我已经够好了,我不能再收……” 推来推去,“真把小姐当姐姐就收着吧,住在尼姑庵子也用不上的。” 施玥儿抱着静觉不放,依依不舍,“静姐姐,你好好保重,原谅玥儿,玥儿不能跟着你去,玥儿从没告诉你其实我一直在找我的父兄,玥儿不知他是不是在长乐城,甚至不知道他还认不认得出玥儿,还要不要玥儿,可是我很想他,真的很想见他,不管有没有希望玥儿只能一直找找找下去,不过我答应你,等找到了家人,一定去栖霞庵看你,好不好?” 静觉绽出微笑,温柔地抚着她的额角,“玥儿,我真希望你是我的女儿。” 正要上轿,文竹林深处响起了幽幽琴声,是常听到那曲《绿绮》,婉转凄绝,不绝如缕,回头看向琴声传来之处,那人又来了,是来送别的吗?她们怔怔地听着,天地间都静止了,只有弹琴的人,和听琴的人,最后弹琴人心力不足,琴音发颤,似乎在耗尽最后一点精气,作最后的告别,凄清得让人不敢听下去。 静觉不绝琴声送行中,她上了轿子,轿子远去了。 看着静觉的面上,那些小和尚还有几分客气,现在主人走了,施玥儿也不好意思在这里赖下去,她本来就打算另谋出路,有没有大觉寺的和尚的驱赶都会走人的,用不着他们整天眼前晃来晃去摆脸色。 入夜之后,施玥儿偷偷溜入大殿,白天早早踩好点,摸到了“功德箱”,香客捐的香油钱全部收入囊中,供品之类少不了装了满满一袋子,当晚越了围墙,逃出大觉寺去了。 她找了个客栈,好好睡了一觉,天一亮便上路。长乐城为天子皇城,繁华程度自然可想而知,一条护城河蜿蜒从城中穿过,越近城中心越见房屋密集,两岸遍植杨柳,商贾林立,白日人流穿梭,几道拱桥横跨水面,将河东河西连起来,河中游船画舫,可以想象夜晚会是怎么的辉煌的景象。 她现在是袋里有钱的大爷了,沿途新奇的玩意见识了不少,日正当午,火辣辣的太阳晒得地面起了一层焦土,她觉得口干舌燥,肚子也饿了,正好路边就有一家小茶摊。 店内客人不多,一个黑黑壮实的伙计正在打盹,见有客人上门,忙迎上来,热情招呼道,“姑娘,要吃些什么?” “来点你们的招牌菜吧。” “好叻,姑娘要不要来一壶我们的招牌糯酒,来喝过的没有不说好的。” “那好。”她再要了一碗牛肉面,一碟花生,酒菜很快上齐了。这糯酒十分的甘醇,不怎么醉人,甜滋滋的好喝得紧,有点像香槟的味道,她很快喝光了一壶,意犹未尽,又招手叫一壶。 小伙计面有难色,“姑娘,这酒是自家秘酿的,每天供货不多,每位顾客……就只能上一壶。” “这是什么道理?” 伙计赔笑道:“这酒要酿得地道,每天就不能酿多啊。” 她也不是非要喝酒不可,只是那伙计摆明是有生意不做,一听他说,她一指店内一桌,“那他为什么能喝这么多?” 她指向的那个人,他的桌面横七竖八地摆了几个酒瓶。 小伙计忙拉施玥儿坐下,赔笑道,“小姑奶奶,你可别嚷嚷,不然我这小本生意做不下去了。” 施玥儿狐疑地瞪他一眼,伙计忙压低声音,“你不知道,他可是咱店老板请来的活神仙,老板吩咐了,他要喝酒,多多都得给啊,而且吃多少喝多少都不能收钱的。” 施玥儿一打量那人的背影,什么狗屁活神仙,哪有又喝酒又吃肉的神仙? “姑娘,你坐着歇歇气,要不来点我们店里的手抓饭,保证也是……” 施玥儿朝那个吃大块肉喝大口酒的“活神仙”方向努努嘴,“喂,你说说,他是什么样的‘活神仙’?” “他啊,听咱老板说,这人上能通天,下能通地,中间察人心,五行八卦,占星算术,奇门……什么甲无所不通,说得真是神人一样,可……咱看没什么稀奇,就是人一个。” 五行八卦,占星算术,奇门遁甲?施玥儿好奇心上来了,那人背对着他,穿着一件土褐色布褂,下着一件灰黑松松垮垮的裤子,腰间挂着一个竹筒,施玥儿上前两步,越看越觉侧影熟悉,不禁走上前去。 “活神仙?”施玥儿大叫,“神棍!你还我的银子!”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二章 青衣义士 更新时间2010728 12:41:20字数:2788 “哎哎,姑娘,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施玥儿一手抓起他的衣领,似笑非笑,“现在叫姑娘,不是施主了?你这不要脸的神棍,快把我的银子还来!” 这家伙不就是那天的算命先生“如来问仙”,拿了他的破烂地图去寻他的所谓“朝中要人”,结果人没找到,白白折腾了一个来回,仅有的一点银子全被讹去,她一想起就火冒三丈,不仅因为自己被骗,而且因为自己居然轻易上了他的当! 神棍一把抢回领子,讨好地笑,“姑娘,你这是从何说起啊。” “从何说起,从跟我去见官说起!” “姑娘,有话慢慢说,你这又何必呢?”神棍认出这凶巴巴的小姑娘正是一月前来问路的顾客,缓了口气,整整好领子,坐了回去,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姑娘请坐。” 跑堂的小伙计见了这边不对劲,他真怕这客人得罪老板看重的“活神仙”,忙跟了过来,随时准备劝架,施玥儿哼地一声,一撩衣衫坐了下去。 “姑娘,容老夫算算。”神棍嘴里念念有词,胡子一上一下地抖动,“你可是一个月前来找老夫算命?你是老夫的客人,你给出银子,老夫为你测算,公平交易,童叟无欺,老夫哪里得罪姑娘你了?” 她声音徒地拔高起来,“童叟无欺?你敢说给我的那张图,还有地址不是骗人的!” 神棍眯起眼,得意道,“且慢,老夫记得当时说姑娘此去注定多灾多难,姑娘你看应验了不?” “是!” “还说姑娘即将应验一劫,此行会倾家荡产?” “是!” “还有一难,徒劳而返?” “是……”她惯性地答,话出口意识到自己上当,跳了起来,“你,你当时打包票说一定可以避开凶险的啊。” “姑娘按着老夫给的地址去寻人,谁知人家获罪,全家遭流放到漠北,姑娘寻不到人,又得原路返回找老夫算账。这不是徒劳而返?” 神棍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也帮施玥儿倒一碗,悠悠道:“老夫只收了姑娘的银子,只给姑娘算命、问凶吉,老夫没有收我那线人的钱,不能给他测算、问吉凶,所以他全家遭罪的事,自然不得泄露给姑娘,只要我给姑娘算的一一验证了就是了,姑娘从何说起老夫骗了姑娘呢?” “你……”施玥儿一时气窒,饶是她伶牙俐齿,也说不过这神棍的鬼话连篇,尤其这神棍说话时脸上的皱纹笑成狐狸状,口口声声的“老夫老夫”,伸手不打笑脸人,让她气无处发。 “你别跟我废话,跟我去见官,官有两张口,你跟他说去。”见她是打定主意要给这神棍一点颜色瞧瞧。 神棍有些慌了,“姑娘,你别生气,你真要觉得老夫算的不准,要不在给你算算,保证你值回价票……”见施玥儿真的去问店伙计哪里有官府,神棍也坐不定了。 “姑娘你额心饱满,天庭开阔,将来定是大富大贵的人,不……老夫看仔细些,老天爷啊,不得了……姑娘你……可是位极人群,母仪天下啊……”神棍还在胡扯,施玥儿冷笑一声,母仪天下亏他也敢说,她早知道当今皇帝都五十多,一时半会还驾崩不了,难道她会嫁个老头子? 店伙计早看不惯神棍不知用什么方法骗得老板团团转,天天到店里混吃混喝,一见他被一个小姑娘纠缠不休,毕竟是老板的座上宾,真在店里惹了麻烦他也吃不了兜着走,陪笑脸道,“姑娘……姑娘,你拉拉扯扯不好看,有话好说……” 神棍此刻真小看这娇娇小小女子竟有这么大力气,连拖带扯间,桌上的酒瓶滚落了一地,桌上一片狼藉,一个麻辣小姑娘,一个半百老头子,不少行人纷纷驻足,往店内探头观望,店里的人看准时机,不结账便溜出店去。 伙计阻挠不及,哭丧着脸:“客人都跑了,我的祖宗们,我这小店还要招呼客人啊!” 施玥儿心里叫糟糕,不能让神棍跑了,不然这满屋子打破东西还有吓走客人的损失要她赔偿就麻烦了。 “姑娘且慢。” 眼前出现一位青衣人,年约二十七八,长得倒是一表人才,白皙的脸庞清朗俊逸,一双桃花眼,微微上勾的两片薄唇,看着你似笑非笑,施玥儿脑海里蓦然想起古装电视剧里财大气粗的老头子当街强抢民女,紧要关头总会有见义勇为的青衣大侠挺身而出,不过这逼良为娼的角色好像是她扮演…… 青衣人笑眯眯地看着她,看着他的笑脸让人的气不禁消了大半。朝着施玥儿点一点头,转身过神棍,上下打量一番,忽地笑脸瞬间变脸,指着他恶狠狠地大声喝道:“你就是如来问仙?我可终于找到你了,就是你活活拆散我和我未婚妻。” “啊?”情况出乎她的意料,青衣人步步逼近,继续道:“我和未婚妻青梅竹马,本来两家看好我们,早早订了日子,上个月十五就要完婚了,要不是这神棍横插一竿子,我们早就结为夫妇了!” 有好事的看客问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怎么轮到他说话?” 青衣人就是等这句话,“我和未过门的妻子情投意合,怎知这个神棍打哪里冒出来,直接上门去要了我俩的生辰八字,说我们属性相冲绝不能结为连理,否则两家人都有血光之灾祸,不过,我们两家一早对过日子、算过黄历的,自然不肯信一个外人的话。” 他的声音转激愤,“不知他耍了什么手段,硬是让我的岳父岳母信了她的鬼话,死活也不肯将未婚妻嫁给我,为了拆散我们,我未婚妻被逼嫁给城东一个富家子弟。” “我不甘心,后来一查才知道,都是一场预谋,这个神棍,”他转身指着如来问仙的鼻端,“他收了城东李财主的银子,李财主的儿子早看上我的未婚妻,他买通这个神棍,在我未来岳父岳母跟前演了一场好戏,说她是花狐转世,愣是骗得他们不敢将她嫁给我,只有便宜了李财主的儿子,李财主的儿子风liu成性,娶了我未婚妻,又不知怜惜她,日日在外面花天酒地,可怜她夜夜以泪洗脸。”青衣人激|情慷慨,神情悲愤,只差没冲上去把一旁脸色灰败的神棍撕成两块。 施玥儿注意到神棍面涨得通红,神棍全没了刚才的诡辩的本事,被步步逼退到角落去, 仿佛在隐忍着什么,青衣人当众演讲自己被人夺人所爱似乎越来越兴奋,兴致越来越高涨,他转身面对观众,高声道:“各位,试问男子汉大丈夫,夺妻之恨,没齿难忘,难道我不应该为自己讨回公道吗?” 看客中自然是一阵附和的叫好。 青衣人又高声道:“这个神棍为虎作伥,作恶多端,平日挂羊头卖狗肉,捣弄些狗皮膏药来欺瞒街里,难道不是罪有应得?” 此时卖豆花的,炸麻花,挑大担的,行人路人涌了过来,平日里也有知道神棍的,人人都有从众心理,被他一说恍然大觉自己受了骗,不管有没有光顾过的,都觉得自己利益受了莫大损失,纷纷拍手叫好。施玥儿看出了门道,这个青衣人在煽动群众情绪,他也许跟神棍有些过节,但他所讲的夺妻之恨多半是他编出来的,不过想乘机整整他。 “按着天朝律例,散布谣言,轻则责打一百打扮,重则发放边疆,终生不得返回长乐城,大家觉得应不应该?” “应该!” 施玥儿一惊,她可没想过要让老头子遭那么大罪,他这副身板字,别说一百大板,挨十板骨子架都散了。 “各位,为这事我告官了多次,就是苦于没有证据,今天这位姑娘也是苦主,这次绝不能让他跑了。” 群情激愤,再让他说下去,事情闹大了施玥儿怕闹出人命,更怕惹事上身,她瞄准了缝隙,从人群里溜了出去。 “姑娘!姑娘!”青衣人见她开溜,忙在背后叫她,她怎么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回头一看,那青衣人站在人群中言正词严,仿佛背后披着一道金光,代表着正义的化身,正好看见他一对明艳桃花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三章 神棍师徒 更新时间2010731 22:00:24字数:2922 青衣人在人群中振臂高呼,“我周易是一介穷书生,请不起状师,且不论我和他有无过节,今日这事谁看见,都没有撒手不管的道理,大家都是苦主,哪位愿意跟我去告官讨还公道?” 原本闹哄哄的等看热闹的人们一听青衣人发这话,就像烙红的铁一下子扎进水里,“兹”的一声后,没了动静。 “回家去了……”“家里婆娘催人了……““家里客人来了……”人们像赶集散会了,纷纷往外走,同情心永远比伸出援手廉价,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茶余饭后磨磨牙的事儿,值得为这芝麻大的事儿闹上官府? 李财主是一方土霸,财大气粗,平时仗着小舅子在宫里做事,明理暗里结交不少人,李财主也混得个衙伺的官儿,官大一级压死人,李财主有才财又有了权,平时欺乡霸里惯了,皇城脚下芝麻绿豆的官儿又没人管到头上,行为越来越放肆,两个小妾都是强抢来的民女,她们的家人却不敢上告,只得苦苦哑忍。他们一介草芥小百姓,得罪了他别想在这一带混下去看看热闹还可以,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惹上恶霸,吃上官司就免谈了。 “哎哎,大家别走啊,这位大哥,你不是说你也上过当?”青衣人见人群作鸟兽散,伸手便拦着几人。 “得饶人处且扰人,小兄弟,人都嫁了,我劝你也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我可不行,我家母老虎知道还不得剥了我的皮?”避之不及溜了。 之前还是义愤填膺的看客,见大家纷纷散场,便也三三五五涌出小店内,前后不过几分钟便走得干干净净,小店只剩一地的狼藉,一场闹剧不了了之。 青衣人等人群尽散,也不过是一帮没胆气的主儿,慢慢回到店内,长袖一挥,找了张凳子一坐,就坐在神棍前面,挥手叫店伙计,“上壶花雕!” 伙计呆头呆脑,愣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这……” “要上好的,别拿掺水的糊弄大爷。” “客官,您看……” “要银子,少不了你的!快上吧。”他豪气地掷出一颗碎银,店伙计眼马上直了,眉开眼笑伸手取过,却被他一把拍下,“我有得是银子,不过你一壶酒用不了一两银子,这个够了,再上点小菜。”他又摸出几文铜钱,晃了一下拍在桌上。 店伙计还处在懵然的状态,青衣人白了他一眼,不耐道:“还不去?”然后悠游地给自己倒了杯水,没事人一般用眼神招呼一边吹胡子瞪眼睛的神棍坐下,似乎刚才的事儿不曾发生过,站着多时的神棍气呼呼一屁股坐下去,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混小子,真是白养你一场,翅膀硬了?连为师也敢开涮?” 店伙计转身张罗去了,青衣人马上换了一张笑脸:“徒儿岂敢,师傅是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混小子,平时不见你学会别的本事,胡吹的本领倒是见长不少。” “师傅教导有方。” “小子,你要气死为师?”神棍两撇胡子吹得老高,对青衣人的讨好赔笑不买账,“你说什么,为虎作伥,作恶多端,挂羊头卖狗肉,欺瞒街里,小子,你真是尊师有道啊!” 青衣人立马敛容,眼里却是闪着戏谑:“师傅,你又不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我要不是这么说,你哪能顺利脱身呢,说不定早就被拉到官府去了。” “哼,这样机会你等很久了吧。” “当真等得久,师傅教导之恩,徒儿正愁着无以为报,这点小事师傅实在不必记挂在心。” “混账小子,我的声名被你吹臭了,以后哪里还有生意上门!” 他得意摇摇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正好徒儿想四处游历。” “少给我装模作样,你老实招来,那个凶巴巴的小姑娘是不是你找来的?”神棍眯细了眼睛,横瞥了周易一眼,“配合得挺好啊,为师都被你唬到了。” 周易忙坐正身子,一本正经道:“天地君亲师,在徒儿心里,师傅可是排第一,徒儿又怎么做出这种欺师灭祖的事来,更别说我从来没见过那小姑娘。” 神棍却是少见的严肃,他在周易脸上扫了一眼,似是相信了他的说辞,他低头在桌上的酒杯里沾湿食指,就着朱褐色桌面画了几下,眉头忽紧忽松,脸上的凝重连周易也紧张起来,“不会吧,师傅,这你都不信徒儿,我发誓真的没有见过她。” 神棍仍是深思的表情,见周易故作委屈的巴巴望着他,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里面竟然含着女子才有的嗔怪,他干咳了几声,这个徒儿拿这么双妩媚大眼静瞅着人谁都受不了。 “师傅,是不是你骗了人家小姑娘,人家找上门来,莫非我得叫人师母……”周易拿暧i的眼神瞧他,神棍一下子炸开了,“臭小子,闭嘴!为师也敢嘲弄。” 周易知道玩笑开大了,仍是没大没小的样子,举起筷子,捻了一块豆干放进嘴里,“要不人家会这样锲而不舍追着不放?” 神棍脸上的凝重逐渐散去,摇摇胡子吟吟笑道:“这个小姑娘倒是有些意思。” 周易鬼头鬼脑凑近,“真看上人家,你知道徒儿还是有点办法……” 神棍筷子往他头上一敲,“早知白养你了,当初不如收个女娃娃。” 周易故作龇牙咧嘴,“那个小丫头好啊,你怎不收她做徒儿。早知道徒儿这么讨人嫌,就不巴巴赶过来了。” 两师徒插科打诨了一会,不知何时眼前赫然出现一个人影,一身粉色素裙,一张粉嫩的娃娃脸上面含冰霜,“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两师徒一抬头,她怎么又回来了? 施玥儿早觉得这两人有问题,转了一圈后跑回来,果然,方才此仇不共戴天的两人坐在一起又说有笑,她活像个小丑又被人戏弄了一番。 “神棍,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见她一直叫人“神棍”前“神棍”后而且语气不善,周易不高兴了,正想开口,一旁的师傅朝他使了眼色,轻轻摇一摇头,周易心领神会,心知师傅对这姑娘似乎有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兴趣,心念一转,换了口气道,“姑娘,有话不如坐下说。” “姑娘,你一直缠着老夫不放,不就是为区区一两银子,实话说了吧,姑娘你知道老夫靠一把嘴皮子半吊子的道术混生活,身上实在掏不出你的银子……”他说着叹一口气,周易急着想说什么,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前些日子这茶摊子老板请我看风水宅,结果老板一高兴,让老夫在这里混上一两餐,老夫才不至于饿死街头,你看我这副潦倒样,混账徒儿一闹,我俩以后的生计估计也成了问题。” 施玥儿早看透他的唱作俱佳,简直可以去客串“卖身葬父”了,不过她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以这两师徒铜钱般的厚面皮,她再追也讨不出银子了,只有听说过卖家千方百计要从顾客身上掏银子,还没听说过进了卖家口袋的银子主动吐出来。她心里打好主意,不跟他们多做纠缠,只是她之前气势汹汹,一时轻易地偃旗息鼓,实在不好下台。 她仍是不愿太轻易放过他,口气却已经软下来,“你骗人的时候就没有想到,被你骗的人的下场会更惨?” “命理之说本来就充满变数,老夫自问干的不过是无伤大雅的生意,绝无害人之心。”神棍看出她已经服软,只是口头上强着,不禁微笑,“姑娘这去是寻亲,说不定,老夫真能帮上忙。” 施玥儿神色一动,她直觉这神棍师徒并没有那么简单,可是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不得不什么都提高警惕,“你怎样帮?” 此时周易看出神棍的确对这姑娘兴趣不小,笑眯眯开口道:“你要我们帮你,可是你的身份来历,甚至你要找的人姓甚名谁都不肯说清楚,要我们怎么帮,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她迟疑了一下,“施玥儿。” 神棍微微一笑点头,“含玉而生,本该是个天之骄女,可惜月有圆缺,少了王气便成缺月。”他似是而非地解说了一番,接着介绍自己,“老夫江湖人称‘如来问仙’一灯大师,这是劣徒周易。” 施玥儿楞了一下,咦,一灯大师不是《神雕侠侣》中的出了家的大理王爷?一灯见她怔仲的样子,“看来玥儿姑娘是不信老夫。” “你不是说你是半吊子道术?” “玥儿姑娘若不信,大可以亲自跟老夫去瞧瞧,你便知道半吊子是怎么回事。”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四章 上贼船 更新时间201083 23:09:41字数:3148 施玥儿跟着神棍师徒穿街过巷走了一大段后,终于在一大宅子前停了下来,朱红大门上横匾赫然“李府”,此时两人站在李府大门前,神棍回头叮嘱道, “玥儿姑娘,老夫得提醒你,这一进去是凶吉难测的事,你可要想好了。” “这个自然,你带路就是。”施玥儿不耐地打断他,一路上他不知说多少次了,“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怕,要怕也是你们装神弄鬼的怕。” 最可恶的是周易这不阴不阳的家伙,““哦,这打油诗倒是念得挺溜口,想不到你还是识字的。你要满足了好奇心就算了,我们可是要背上一个大麻烦。” 他这样说,施玥儿非得挺到底了,“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们的。” “那可不是你说了算。” 周易上前叩了门环几声,“咚咚”沉闷几声过后,又等一会才有人出来,一个黑衣小帽的家丁开了一道缝,斜眼打量三人一眼,平时上门来找人的多了,一老一男一女,一看他们寒酸巴拉的行头,不是李家的穷亲戚“上门探亲”来了,就是来借故走后门的小老百姓,再一看两手空空,不耐烦道:“你们什么事?” “快去禀告你们家李大老爷,他请的人来了。” 家丁一日内见自称贵客的人多了去,可这人也忒大的大口气,“哟,是哪位贵客?” 家丁狗仗人势惯了,根本不把人放在眼里,周易收回脸上的嬉皮,“你告知你家老爷一灯大师来了。” “一灯大师?”家丁嗤的一声,“你这老头我认得你,你不就是街口一算命的江湖骗子?什么大师,我家老爷可没这样的贵客,”说着,大门一关,“我家老爷不在,你们快滚吧。” 临关上门,鄙夷说了一句,声音很小却足够让所有人听见,“上门讨食的狗,还敢吠那么大声。”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神棍周易在门合上前,飞快地抓住家丁的手,挡在门缝,俊俏如玉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见的凌厉,嘴上却是维持一惯的笑容可掬,同一句话说得轻柔无比,“我再说一次,去禀告你们家老爷,他要的贵客来了。” 这青衣人本来就身材颀长,身上散发的气势一下子镇住了他,话说得轻缓,可家丁却无端从心里生出一阵惧意,手臂上传来阵阵麻痹的痛,家丁见多各种人,不是没有眼色的人,莫非他们真是什么大贵人,家丁不敢再糊弄,唯唯诺诺地答应去了。 不多会,那家丁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恭恭敬敬地把他们迎进去。施玥儿冷眼旁观,跟着他们进去,心里开始好奇他们要给她看什么奇异法术。 李府的老爷不就是周易口中“抢”了他未婚妻的李财主,中年发福的身材,原来世故狡狯的一张胖脸,看起来像只斗败的公鸡,肌肉松松垂下来,斗大的眼袋,似乎被什么事日夜缠得几日几夜没合过眼。 李财主听下人报上来历,脸上露出喜色,此时他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亲自从内堂跑出来,招呼倒茶水,上糕点,一边把自己烦心事一股脑倒出来。 原来李府里近日里闹鬼闹得厉害,一个月前有巡夜的下人称在后花园见到一个怀抱琵琶的白衣女鬼,活生生地被吓疯了,李老爷怕消息传出去,那疯下人关了起来。可这么大个人藏也藏不住,反而让传言越来越荒谬,接下来又有好几个人都听到西侧厢房传出琵琶声,后来有人发现琵琶声在每个月十五前后月圆之后才必然会响起来。有大胆的家丁尝试打开西厢的门,却是只听活生生的琵琶声,而不见弹琵琶的人。李家为这闹鬼的事请过不少能人异士,法师请了,法事也做了,一家人吃斋拜佛,闹鬼的情况没有好转,反而越传越离谱,李府上下人心惶惶,不少下人吓得卷了包袱跑了。 李财主说完,似乎欲言又止,最后狠下心说,“不瞒你们……那西厢房原来住的是新入门的儿媳妇琵琶,她嫁进门……一年后就难产去了,几位大师如果能让她放过李家……早日投胎去,就是我李家的大恩人,我……什么要求都依你们!” 神棍摸着他一把宝贝胡子,边听边点头道,“李老爷,听你一说,老夫心中有数了,尽力而为就是。” 李财主苦着一张脸,几乎要哭出来,“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凡事不可强求,你先带我去闹鬼的地儿瞧瞧。” 李财主大喜过望,做出个请的动作,转念一想,赶紧招来下人,“阿福,快快,带大师去西厢。” “这是我的两位徒儿,他们也一同过去。” 阿福便是开门的那个狗眼家丁,施玥儿一行人随他到了西厢,那儿早已被当成禁地封了起来,门前长满了半人高杂草,显出一派衰败的景象,厢房两扇门被两把大锁锁上。这样终年阳光不到阴森的院落,施玥儿想光这副光景让人联想到闹鬼凶宅。 阿福找来钥匙开了门,畏缩道:“你们几位请便……小的在外面候着。” 里面便是传说中的闹鬼的房,从外面看只是普普通通一间房子,也许是青天白日里,不至于让她联想到里面青面獠牙的恶鬼,可心里还是毛毛的。 周易走在最前面,一推开门,忽地一只不明怪物跳出门来,吓得胡思乱想中的她大叫一声跳起来脚。 周易好笑地看她一眼,“怕啊,怕就不要跟进来了。” 原来是只蟾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从里面跑出来,她心里有先入为主的恐惧,加上脑子全是看过的恐怖片令人作呕的画面,所以才一有动静就草木皆兵。她红着脸,被人一笑,不止是好奇,反而激起了她的心气,“你别得意,现在鬼影儿都没见,难保到时是谁逃得最快。” 周易哼之以鼻,“我见过的鬼比你见过的人还多,我捉鬼时你还呆在娘胎里呢。” 神棍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一眼,“都给我住嘴!” 施玥儿知道这个时候最忌讳论鬼神,讪讪地住了口,仿佛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一阵冷飕飕的阴风从背后袭来,外面太阳正大,哪里来的阴风,可她明明感到颈背后的汗毛儿都立了起来。 神棍一下子严肃起来,吩咐紧随其后的周易,“你照顾好玥儿姑娘。” “我要配合你施法,哪有多余力气管她,谁叫她要跟着来。” “我才不要人照顾。” 周易嘲讽地笑一声,“小丫头片子,这可是你说的。” 施玥儿不再管他,她现在是十多岁的模样,心理年龄说不定比他不知大着多少呢,狂妄的小子,谁照顾谁不妨走着瞧瞧。 “你们给我安静一点!” 现在的确不是吵架的时候,两人闭上嘴,跟着神棍进去,门“咿呀”一声开了,一进入里面,几扇窗户紧闭,灰蒙蒙的,勉强能看清屋里的物什,明明是紧闭闷窒的空间,阴冷的感觉越来越重,寒意似乎从四面八方灌进每个毛孔里,施玥儿忍不住抱住双臂。仿佛意识到她的畏葸,周易鄙夷地看过来,她马上不甘地瞪了回去。 “玥儿姑娘不必害怕,这房子朝西开,常年不见天日,地势又倾斜,多半地下是沼泽才这般阴寒潮湿。” 难怪还会跑出一只蟾蜍来,看来原先住在这里的人不是难产而死,也迟早会得 沉醉不知归路第10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11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11部分阅读 病而死。 周易凉飕飕的声音传来,“师傅,你老人家白担心了,人家又不害怕。” “谁说我怕。”施玥儿为了证明自己不害怕,大胆地四下走动,巡看了屋内家具一遍,只是很寻常的闺阁之房,外间是见客的地方,一张雕花屏风挡开内间卧室,屋子久没人住,手指一摸,室内家具全积了厚厚一层灰尘。她猛地想起以前看过一部鬼电影,女主角因在一间废弃屋子里留下指纹,此后一直被屋里无法散去的怨气缠身,一想及,手指触到电一般弹开。 她在一扇窗前忖度良久,突然一击掌,“什么夜半琵琶声,原来是这样。” 周易看她洋洋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出言,“你没听到师傅说,鬼神之事少乱说,小心它以后跟着你不放。” 施玥儿惯了他嬉皮笑脸的嘲弄,她干脆装做没听见,倒是神棍开口问她,“哦,玥儿丫头,你发现什么了?” “你看那窗上沿。”窗户也许是日久失修,窗头上沿的雕花心木被虫蛀了一块,不细看看不出来,“依着这个房间的位置,正是每月十五前后受西风正面吹袭,他们所说的半夜琵琶声,多数是风从窗台的缝隙钻进来时发出的声音。他们之所以会觉得有女鬼半夜三更弹什么琵琶,定是他们心知肚明这房子的女主人生前受了冤屈,心虚之下便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哼。”她不用听就知道又是周易处处跟她过不去,“切,李府上下又不是傻子,真是你说的那么简单,他们一大家子又怎么会没发现?” 神棍审视良久,没说什么,转身走了房门,两人跟在后头,走出外面才觉得摆脱一屋子的窒息感,神棍乐呵呵道,“也许玥儿姑娘说得有道理,我们要在这里呆上几天,明晚就是十五,到时是神是鬼一切见分晓。” 晚上?施玥儿一听头皮大了。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五章 是人是鬼 更新时间201088 13:55:00字数:3010 他们从西厢里出来直接去见了李老爷,请求这事还先不要外传,只说是几个远房亲戚,家丑不可外扬李老爷当然求之不得,只是当他们要求去看当晚亲眼目击女鬼的家丁时表现出犹豫之色,“不是我不让你们去看,他什么人都不认得,你见了也没有用。” 最后还是同意了,那个家丁手脚锁上,身上衣服不知多久没有换过,发出一阵恶心的臭味,目光呆滞,见人认不得,问问题只会傻笑,他们见实在无法交流,只好无功而返。 激将法的妙处就是知道对方明摆着的意图,还得打肿脸硬着头皮迎上去,施玥儿便是其一受害人。在李府里,李老爷把他们当上宾伺候着,好茶好饭住了两天后,经不住周易的一再刺激,第二天晚上,上了贼船的她再度跟这神棍师徒来到闹鬼的西厢房前。 进去前,周易不忘提醒道,“你的家人,最好给他们留个信儿。” 她没什么好气,“放心,我无家无父无母!” “你以为我怕他们不能再见你最后一面?”他凑近施玥儿,笑得贼兮兮,“我是怕你出了什么事儿,我们师徒撇不清干系,你最好给他们说清楚,你的生死与我们无尤。” 纱罩灯昏黄的灯火下周易的脸看起来竟有些妖异,眼角即使是含着浅笑也是皮笑肉不笑,施玥儿想了一会才恍然,怎么看起来他有几分熟悉,原来他和以前见过的一个韩国明星很像,桃花眼单眼皮,正是奶油小生的调儿。 施玥儿早料到他说不出什么好话,不屑于跟他一般见识,撇开他径自大踏步进了房门。神棍一灯对他们一见面就像猫碰到狗很头痛,“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消停一会。” 神棍一灯从随身一个灰色麻布袋里拿出一个桃木符,塞到施玥儿手里,叮嘱道,“这道灵符能挡掉邪魔,你带好,记着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松开。” 如果以前说她以前对神神鬼鬼的东西哼之以鼻,可经过前世今生种种不可思议的事,她不得不承认有太多无法理解的事,不能解释便只能归于神鬼之说。她把桃木符紧紧握在手里,似乎这样就能握紧几分安全感。 几人跨过门槛,阴沉沉的气息又扑面而来,空气中有种近似水果腐烂的气息,屋内还是上次的布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施玥儿小心翼翼地想着昨天屋内的家具布局,突然脚趾踢到什么,她摸出火折子才刚要一点,手被猛地一把拍掉了。 “你傻啊,点什么火。” 黑暗中她挺起胸膛,理不直气壮地说,“这里乌七抹黑,你怎么知道来了人还是鬼?” “蠢丫头,你见过鬼来之前要先跟你打招呼的吗?” “敌在暗我在明,当然要——” “易儿,过来帮忙。”神棍一灯走在最前头,头大地吩咐他们,施玥儿悻悻住嘴,黑暗中她感到他将随身的的灰色布袋的家什一股脑子倒了出来,忙活了一阵子,神棍一灯点亮了一束火纸,屋里亮起微弱的光线,借着这点光线她看到地上摆放着一个奇怪的阴阳八卦阵图盘,一团红丝线,还有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 “你自己又点?” “那能一样吗?这是灵符的灰。” 她撇撇嘴,好奇地看着周易把红丝绳子划地为牢狱地将他们圈了一圈,尾端各用钉子固定。待到火纸烧完,把纸灰收集起来,在八卦图上平放一个青瓷碗,解下身上的青竹筒,倒了一碗不知是酒还是水的液体,八卦图置于身前,然后神棍一灯静静坐下,让他们也挨着坐下。 红线圈起一个安全区域,他们三人并排坐下,神棍道,“你们记着不要离开此红线之内。” 施玥儿忍不住问道,“现在我们干什么?” “等。” “等什么?” 周易忍不住插嘴:“要知道等什么,我们还用得着等,直接找上门去了。” 施玥心里默念着,却也不再说话,双手抱住膝盖,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声音,三人沉默下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彼此的呼吸都听得到。风从窗的缝隙钻进来,发出低低沉沉的呜咽声,仿佛真有人在弹琵琶,所谓恐怖片恐怖的不是鬼,而是一种让人神经绷紧的气氛,听着单调的声音,施玥儿手臂上的寒意一点点侵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等到大半夜,身子麻了一半,眼皮睁也睁不开,突然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条件反射地弹起来,就听到周易的声音在黑暗中尤其的诡异,“喂,醒醒,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 “谁睡了?”她有些心虚地说了一句,幸好黑暗中看不到她的表情,“我们这样等有用吗,这样的大张旗鼓,我要是那个‘什么’也不会上门了。” 周易哼一声,“反正你心里认定我们是神棍,师傅这样安排定有他的用意。” 他的用意只有天和鬼知道了,施玥儿翻了个白眼,浓浓睡意又袭上来,或许回去睡觉才是正经事儿,她是疯了才跟他们半夜三更“鬼”混,现在想来他们是神棍还是神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神棍一灯居然呵呵笑出来,“玥儿丫头说得没错,我们这样的确是打草惊蛇。” “不要叫得那么熟。”她没好气地扭过头去,“别忘了我是来拆穿你的台的——”她突然发现什么不对,定定地盯着窗口,哪里不对呢,呼啦一下子站起来冲到窗边,左右察看紧闭的窗户,她更确认自己的想法。 周易猝不及防见她跑出去,叫道,“喂,你干什么啊。” “这里根本不是昨天去的房间,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她记得房子是朝西开的,而现在是十五,正是月中满月,下半夜月月落下山,那么从这里的窗往外看该能看到很好的月色,就算此时窗户密闭,室内也不应该是一片漆黑才对啊。 周易的声音听起来不以为然,仿佛她问的是个白痴问题, “原来是为这个,谁说这里是昨天哪了?” 东厢跟西厢差不多成轴对称的格局,进来的时候没留心走的是那边,被他们带到相反的方向来也懵然不知。 “是你们在这边搞什么?” “不是就像你说的,怕打草惊蛇吗?”周易懒懒地回了一句,从他的口气她根本听不出惧色,好像只是在说今晚天色很好月色也不错。 “丫头,回来,别神经兮兮的,我们还不至于拿你跟魔鬼做交易。” 她狐疑地回到红绳圈内坐好,回忆起自碰到神棍两师徒的过往,先是被神棍骗得团团转,后来又被徒儿摆了一道,这对师徒到处骗吃骗喝惯了,李财主有得是大把钱,又是人头猪脑的主儿,他们要从他身上骗点钱那简直是太容易了,难道,所谓闹鬼传说压根儿就是他们在背后搞鬼,只有自己才傻乎乎地跟在他们后面打转。 越想越觉得很有可疑,正出神着,听到耳边轻微的声音,像是水波荡漾的声音,在静得能听到针落地的空间里听来反而更惊心。 “易儿,点灯。”一直在闭目养神的神棍一灯开口道。 周易燃起一根火烛,突然其来的光明让眼睛一阵强烈的不适,视力适应后她清楚地看到,八卦阵分明是一丝不动,他们前面的八卦阵盘上的一碗清水却轻轻震荡起来,越来越剧烈不断地溅起小水花来。 她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周易轻轻笑了一声,“等了大半晚,总算来了。” “师傅,让我来。” “也好,你来对付也是绰绰有余了。” 周易取出一小白瓷瓶,往清水荡漾的碗面滴了一滴血红液体,红如一颗朱砂痣的液体滴溜溜地打了个转,然后受引力一般偏向一侧,正好对着八卦盘上的“兑”字。 “兑位,西南。” 几乎与此同时,施玥儿扭头看向门的方向,一道清晰的黑影飞快地掠过去,让她惊心的不是黑影快的几乎看不清,而是它移动的时候……像是脚下踩着飞快行进中的滑板……像是脚不碰到地面轻盈盈地飘过去。 她揉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眼花,转眼间周易已经飞身冲了出去,施玥儿不敢一个人留在这里,只好跟在他们后头跑出去。 紧跟着神棍师徒跑到后花园,花园里草木黑影重重,周围静得能听叫几里开外的狗吠声,那影儿早不见了踪迹,她怀疑是自己眼花了,可是总不会三人一起眼花吧,看到的到底是人是鬼啊。 就在这时天空云散月出,清冷的月色洒落下来,月色下,她分明地看到长廊之下,一个白衣影子轻轻盈盈地飘过,对,是平移,而且她看清白衣下摆是绝对的离开了地面三寸以上,一切如梦似幻,白衣一闪而过,转身消失在尽头的花丛中。 周易拿出八卦盘一比划方位,讥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是人是鬼!”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六章 另有所图 更新时间2010812 14:21:36字数:3061 施玥儿紧张地看着周易,周易更见厉色:“出来,我们早看穿你的把戏,少在我们面前装神弄鬼。” “有本事就让我们看看鬼是不是真的没有影子,怎么,不敢了?” 周易拖长了音调,高声道,“你是人也好鬼也好,难道就不怕我让你的同伴永不超生?” 也许是这句真的起了作用,一阵冷森森的风吹来,周围树丛一阵窸窣的响声,施玥儿还没看清楚一切是怎样发生,周易已经提身飞起,像灵巧大鸟般跃到西南方向的草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提着一个白色影子飞出来,那白色影子仿佛是受了伤,一个支撑不稳倒在地上。 施玥儿大大松一口气,幸好是有影儿的。 周易左手拍右手,得意地笑了一声,“师傅,我说这点小事哪用劳动你。” 神棍也是满意,“很好,你问清楚情况,人也好是鬼也好,不要冤屈了人家。” 点火一看,白色的影子竟然就是那个吓得痴痴呆呆的家丁,知道他不是什么神鬼后,施玥儿也不怕了,再凶神恶煞的人也比善良的鬼来得可爱。此时他不见了一点痴傻的神色,身体却是一动不能动,喷火的一双双目愤恨瞪着他们三人,狠狠凶出一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觉这句话是我问才对?”周易好整以暇,“折腾了我们一个晚上,也该让我们知道抓的是什么玩意。” 那人咬牙切齿,“李老爷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替李老爷办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们不是好东西,你装疯卖傻混入李府,装神弄鬼唬人,你就是好东西,鬼抓到了,还是个内鬼,我们又不是官老爷,把他交给李老爷算了。” “我今日落在你们手里,算我倒霉,我无话可说。”这人似乎受了不轻的伤,说话间不断低低喘息,倔强的眼神中流露着绝望,下唇咬得出血来。施玥儿从口气中听出他和李老爷间有不小一段恩怨,本来对市侩粗俗的李老爷没什么好感,心里自然认为他是弱势的一方,不禁心软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有什么苦衷不妨说出来啊。” 周易白了她一眼,“我们是来揪出鬼的,可不是来行侠济世的。” 她急道,“他这样子,把他交出去还不是只有死路一条,我们难道看着他被李家的人打死吗,说不定他也是逼不得已啊。” 周易头扭到一边去,“切”了一声,“别扯上我们,你是你,‘我们’是我们,你别搞混了。” “反正你不能不问原由就交人出去!” 周易摆明是不想管闲事,施玥儿知道跟没心没肺的人说再多没用,干脆转向神棍,“喂,你不是自称什么指点迷津,解救苍生,怎么不分青红皂白不听理由就把人一棍打死。” “丫头不必着急。”神棍沉吟良久,见他们争持不下,于是点点头:“易儿,就听他说也无妨。” 从来都是拍拍屁股完事走人,见神棍如此照顾施玥儿的感受,周易倒有点不高兴了。 那人却不领情,嗤笑一声,“谁要你假惺惺,你们不就是为了钱,要钱,我给你们钱,只要你让我走。” 既然师傅开了口,他也不好拒绝,周易笑嘻嘻地蹲下身子,“你最好记住在我们手里,要提条件也是我们提。”突然凑近他诡秘地说,“你知道我们既然有本事把你揪出来,你的同伴,你总不希望她下场太凄惨吧。” 这句话明显中了他软肋,火烛下那人的脸色更白了几分,呼吸紧了起来,“你们真的……看到到她?” “她是永不超生还是早日解脱就看你了。” 他咬了咬牙,“好,只要你们答应让她早日安息。” 施玥儿却是听得一头雾水,她猜想周易口中的那人的同伴,莫非跟西厢房里死去的那个琵琶有关? 那人深吸一口气将往事缓缓道来,“琵琶是我的妹妹,我们兄妹俩自小跟着爹娘走江湖卖杂役,我表演得一手好的走空绳,她就弹得一手好得琵琶。去年腊八,我们一家在李府的祝寿宴上表演,谁料琵琶被李家的儿子看中了,要娶琵琶过门当继房。琵琶其实是我爹收养的,我俩的婚事自小就订下了,爹娘当然不肯,当下就推掉了上门来的媒人。” “爹寒冬里落了病根子,却为了这次寿宴硬撑着上台,结果摔了脊椎,只好在床了躺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我俩为爹的医药费想尽办法,其实都怪我自己太没用,眼睁睁看着爹的病越来越重,我却一点法子都没有……这么多年我们走南闯北,以为这次拿到李家的银子终于可以回乡过些安定日子,可是爹爹却……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我连几两银子也筹不到,连最后的安葬费都是李家出的……我真是不孝……” 那人陷入痛苦的自责和陈述中,他们的剧情不难猜测,养女为救垂危的义父委身李家儿子,而他成为李家一个打杂的小厮,同一屋檐下的两人日夜受相思煎熬,琵琶终于抑郁不已难产而终。 “因为这样,所以你存了心要吓李家人?” 那人激动起来,“我虽然是个走江湖卖杂耍的粗人一个,但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李家好歹也让我爹安乐地去了,我又怎么会因为这个报复他们?”他的声音像是从牙齿缝挤出来,“是因为我发现我爹原来是被害死的,李家的人买通了大夫,给我爹抓的药不但没药效反而会加剧病情。琵琶嫁过去后,他们对她也不好,就在她临盆前几天,李家的儿子又娶了一个小妾,琵琶一时心气过不去才早产,大人胎儿都保不了!” “我恨透了李家人,我伏在李家留心着他们一举一动,谁知竟让我发现,琵琶的死也不是一场意外,李家儿子原来一直以来竟然怀疑琵琶不贞,她难产不是意外,是阴谋!” 他扭曲的脸孔让施玥儿心底生出一阵阵的寒意,那人继续道,“你们自称道师,你们说这种人难道不该死?他们财势大,我耐不了他们的何,我只能用自己的办法讨回公理!我有什么错!” “真感人,你不去卖杂耍也能混个说书先生。”周易见多了这种事,不以为然,“你没有错,那我们更没有错了。同样是各自为己,至少我们还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那人跌跌撞撞地往前爬去,“你要的我已经说了,你说,你是不是真的能看到琵琶,她怎么了,你告诉我弹琵琶的是不是她?她是不是在这里,我一直找不到她的骨灰,你告诉我在哪里?” “没错,她带着含怨而死,死后怨灵不散,全纠结在这间屋子里,你听到的琵琶就是她的怨气聚积发出的。”一旁沉默已久的神棍缓缓开口,说着朝着周易的方向使了个眼神,然后轻轻地点头,“不过,这不是她的鬼魂久久不散的原因。阳间的牵挂才是她往生的最大羁绊。” 周易神色一闪,似乎从神棍的叙述中悟到了什么,笑着说:“那个羁绊不就是你咯,她就是担心你在人间作恶多端没有好下场,才不放心去投生。” “你们……说的是真的?” “没错,所以你也想着报复李家了,赶紧让她放心走才是正事。” 那人脸上出现恍恍惚惚的神情,迷惘只出现一瞬间,不一会儿又回复清明,“要我放弃,除非李家人死绝。” 周易仍然是游手好闲的模样,一眼识穿他的意图,“我已经封住了你的几大心脉,你别想着运气。”说着朝施月儿扫了一眼,“看到没有,不是我不肯放过他,是他不肯放过我。” 那人半跪半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不由怒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全身都麻了。” 天边露出蒙蒙的辉,快天亮了,要不是某人这事本不该拖这么久,他决定快刀斩乱麻, “我们可以答应超渡她的鬼魂,至于你,是死是活我们管不了。” “不可以,你不能这样做,李家本来就欺人太甚,我们把他交出去就是为虎作伥,那我们跟李家的人有什么不同?”这人说起亲人时脸上的悲苦触动了她,他是为家人不惜舍弃自己,施玥儿打定主意要救下他。 “大小姐,你跟李家人不同,我们可没说跟他们不同。” 她怒目而视,指着他:“你这个人太没同情心了,神棍,难道就是你教的好徒弟?” “我是什么样的徒弟不劳你费心。” 周易也有些怒气,两人大眼瞪小眼,她不服气地上前一步,“他只是偶尔扮扮鬼,又没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你为什么就不能放了他?” “他又不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就要护着他?”周易反唇相讥,看到施玥儿的脸色灰了下来,觉得无比快感,“你还真以为他是什么好人。” 周易平复了一下口气,恢复一贯的嘲弄神态,“要置人于死地为什么不直接拿把刀子杀进去,多干脆,要这样弄神弄鬼,你以为他真的是为了报仇?”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七章 麻烦包袱 更新时间2010816 18:08:31字数:2583 话音刚落,趴在地上低喘气的人突然一个跃起,谁也没有留意他如何出手,瞬间将距离他不过一米以外的施玥儿擒住,反手一扣锁住她的喉间,连连退几步,大叫:“不要动,不然我要她陪葬!” 施玥儿一声惊叫还卡在喉咙里,顿时呼吸困难,没想到自己一直为他开脱,那人竟然反持她为人质,察觉到她惊恐之下的挣扎,颈间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手指深陷入她颈部之下, “你们不让我离开我就掐死她!” 周易几乎是抱着胸看好戏一般看那人完成劫持的过程,悠游道,“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不要叫我再说一次!” “我说老兄,你绑架人前要搞清楚对象,这个丫头跟我们无亲无故,你以为我们凭什么要救她。” 那人有一丝的犹豫,这个丫头的确不会武功,他们间的为自己争锋相对都看在眼里,不像是故意作假引他上当,手上不禁松了几分。得了几分自由的她咳了几声艰难地说:“咳,就是,我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抓我没用的……咳咳。” 施玥儿感到他有些动摇了,正想再劝劝他,不知那位大哥是受了那门子刺激,“就算不认识,我就不信,你们能看着我掐死她!” 她忙安抚他,“大哥,你听我说,你的遭遇我很同情,可是我真的不认识他们,你想,一个听了你那么惨的故事还无动于衷的人,怎会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屈服呢。” 神棍一直蹙着眉头,静静听几人之间的对话,月色之下他的神情有几分古怪,脸上也有些阴阳怪气,周易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赶在他面前开口,“师傅,这种人你答应他一次,他便得寸进尺了。你想想李家上下少说也有几十口人,唯一不把无辜的拖进来的办法就是抓住他,不要让他祸害更多人。” 施玥儿一听心都凉了,她恨不得用眼神在他身上划出几千道口子来,偏偏那人脸皮忒地厚,嘻嘻一笑, “玥儿姑娘,我也很同情你,我早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信,现在好了,人是你要放的,漏子是你捅出来,你干脆就舍身成仁到底好了。”周易这厮朝她双手一作揖,作出要大义灭亲的痛心表情,眼里分明是在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那人冷目旁观,重重地哼出一声,“你不过在我眼前装模作样,好让我以为你们素无相识,放了这个丫头,我不会上当的。”三根手指深深扣住她喉咙要害,窒息的感觉再度涌上来,她痛苦的头后仰,视线朦胧中看见神情古怪的神棍,周易脸上阴影分明,一点表情也没有,绝望一点点涌上来,她真的要死了,他们真的不会出手救她…… 远处的拱形门外传来一阵阵叫嚷,纷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正朝着他们这边过来,远远看见一条灯笼火龙越来越近,李家的人终于被惊动了,集合了府上的家丁赶往西厢。 谈判太久,见逃脱无望,他仰天而笑,“有这丫头陪葬,我死也不枉费!” 施玥儿绝望地闭上眼,感觉那人深呼吸一口,憋尽最后一分精气,手掌成爪,飞一般朝她的天灵盖而来,心里默默念,算了,这具躯壳本来也是侵占别人的东西,就当是归还好了,说不定从此拨乱反正了…… 一抹细不可闻的白色粉末飞快地从周易的指甲尖飞出,迅速地弥漫在空气之中,无声无息,无色无味。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来到,施玥儿困惑地睁开眼,却感觉身后那人的身躯力度逐渐软下去,最后竟瘫在她身上,她也是手脚发软,天旋地转,哪里撑得起一个大男人的重量,两人一起倒在地上。 耳边最后一句话是周易的声音,“净会给人带麻烦的丫头。喂,你收的包袱你自己背。” 施玥儿醒过来的时候天灰蒙蒙的亮,耳边有人不断说话的声音。 “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神棍笑得眉毛一耸一耸的脸,脑海里残留的记忆浮上来,眼珠一下子张开来,明明记得那人丧心病狂的要取她性命,她没有事? “醒了?醒来就好了。” 她动动胳膊,手脚还是酸软无力,不过没有感到有受伤的地方,不禁又惊奇又疑惑。谨慎地瞪着眼前的人,这两师徒行事非正非邪,到处偷讹拐骗又看似打着正义的旗子,难道从进入李家开始,一切都是他们设计好的?要说为害她一个小丫头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为什么又救我,你们不是让我跟他陪葬吗?” 他居然还笑得出来,“易儿的玩笑话而已,丫头不要放在心上。” 她想坐起来,发现自己居然用不上一点力气,手臂好像灌了铅般,惊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全身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你吸了不少软筋粉,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慢慢来会好的。” “我为什么会吸入软筋粉?” “要不是它,你早没命了。”她猛一抬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正是周易这家伙手端一个青花小碗进来,进来碗放到桌上,看也不看她,径自找了位子翘起二郎腿。“那人中了我一掌,脉息全闭,我们就是要等他对你出手的一瞬间,运气行血,施软筋粉才有麻痹的效果。” 这样说来,她也是同时吸入软筋粉才四肢无力,她怀疑地瞅着两人,想从他们脸上找出心虚的痕迹,神棍一脸祥和地看着他,周易仍是一贯事不关心的样子。“易儿所言不虚。”转过头朝周易板起脸,“说那么多,还不把药端过来。” “师傅,这药我可熬了一个时辰,你要偏心也不能把我当杂役。”话是这么说,师傅瞪了好几眼,周易还是不情不愿地端到她面前,“趁热喝,不要浪费我一个时辰的功夫。” 施玥儿看着一碗黑得如墨汁一般的药碗,才凑近一闻,浓烈的气味才闻一闻就让人大皱眉头,“这是什么鬼东西?” “全是几种解药,我们要害你,哪里用毒药那么麻烦。不想像那人一样全身缩筋而死,就乖乖喝了它。” 神棍也劝导,“丫头,你吸入的份量不轻,这药要趁热喝才好。” 她迟迟疑疑地看着这药,周易讥诮地扬扬挑嘴角,“施小姐,要喂吗?” “我又不是你!”她深吸一口气,仰起头,有人教过她喝药决不能慢慢吞吞犹犹豫豫,一鼓作气,一气呵成,一股脑灌下去。 黑不溜秋的药苦得她眼泪都出来,看着她皱成一颗枣的小脸,周易讥峻的嘴角不觉成柔和的弧度,倒了一碗水,递给她。喝过药,她还是感觉不到能用上劲,干脆把意识交给无边无际的黑暗。 屋里两个人才开始慢慢谈。 “师傅,你这次找的麻烦不觉得有点大吗?” 师徒面对面坐下,倒了杯水,咂咂嘴,“为师自有我的道理,这句话可是你说的?” “她会耽误我们的行程。” 神棍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周易徒儿,没想到为师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吃醋的模样。” 周易不以为然,“谁吃醋,就凭这个小丫头片子?” “你把那味天麻换成了黄莲,以为我不知道?” 周易把头别到一边,硬嘴道,“这味配黄莲功效更强,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见效更快,不过也更苦,苦上一百倍,何况以他下的剂量……神棍心里大摇头,宁得罪小人,莫得罪我徒儿。 言归正传,“师傅,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为师想留下她看看,以后有人倒茶递水,采药捣药,咱师徒以后就乐得清闲了,哈哈……”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八章 醉翁之意 更新时间2010819 16:00:55字数:3134 “喝药。” 每到这个时间,便是施玥儿痛苦得想装死的时候,被逼着喝下一大碗苦得媲美胆汁的液体,这还不算,每天忍受周易似嘲非嘲的言语和讥笑,她气不过,又不甘愿在他面示弱,一口气硬是饮个精光。 “周大师。”这时,门外有敲门声,出现一大救星,开门正是李老爷腆着一个大肚子进门来,一见面就满脸堆笑,“不知一灯大师在不?” “我师傅出门采药,李大人有事么?” 李老爷满眼都是涎笑,“过来看看施姑娘可有好转了?” 周易不咸不淡地应对,“李大人有心。” “怎么说施姑娘都是因为李家才受的伤,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李老爷不经意地瞄了施玥儿一眼,“虽听说施姑娘本跟你们是无亲无故,可真出了个三成两短,那那真是我李家的罪过了。” 周易听着他的话别有用意,依然不动声色,“烦李老爷挂心,施姑娘只要按时服药,误吸入的软筋粉定可全然清除。我周易本事不大,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那是,那是。”李老爷赔笑道:“不知两位大师以后有什么打算?” 李老爷刻意加重了“两位”,周易眉一挑,这糟老头特地挑了师傅不在的时刻过来,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绕来绕去不到点上,他何不帮人一把,会心一笑, “我两师徒云游惯了,也自在惯了,从来不计划路程。” 施玥儿瞄准了两人谈话的时机,周易不看过这边来,悄悄猫起身子,把墨汁一样的一碗药倒进旁边茶壶里,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料一旁详谈甚欢的两人已经把火苗头引到她身上。 “本人之前许诺过,要是大师能赶走那个女鬼,一定重重酬谢。我说过的话决不食言,阿福。”李老爷叫一声,阿福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锦盒一只。“里面是一百两,足够你师徒俩几十年不必再抛头露面。” 李老爷豪气一挥,带着恩赐的口气,寻常人家谁见过一百两,他料想这对师徒对自己出手大笔定是要吓得诚惶诚恐了。周易微笑,看来人家是做了功课,摸透了他们的底,知道他们不过是在街边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又加上闹鬼事件真相大白,是人非鬼作祟,他便觉得这两师徒不过如此,说不定是一时撞了好运才破了迷案,因此承诺过的“什么要求都答应”不觉变成了“重重酬谢”。 本为求财,银子不必嫌多,周易笑着道谢,“李大人客气,周易代师傅谢过了。” 李老爷话语间总有意无意地朝施玥儿的方向看去,本来想着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谁知那天无意一看竟也有几分动人秀色,现在一副病初愈的样子更是让人添了怜惜之意。 李老爷忽然面带鬼祟,“周易大师,借一步说话。”周易正等着看他葫芦里卖的药,不置可否随了他出去。 得了几分保证的施老爷话一点点挑明来了,“本想着你们是师兄妹,所以对施姑娘才如此照顾。没想到施姑娘无亲无故,你两师徒行走带着一个小女子总是不便,施姑娘又因李家的事中了毒,”他朝阿福使了个眼色,“于情于理,李家总该对施姑娘尽一份责任才对。这是另外一百两,请两位师傅笑纳。” 也许是两人之前三天两头的拌嘴斗气,他总觉得李老爷说“对施姑娘如此照顾”别有一番含义。李老爷以答谢和养伤为名,盛情留他们住下来,几天来旁敲侧击施玥儿和他们的关系,从下人的异样眼光和零星风言风语中,周易总算明白这位李大老爷“好色变态”,年纪越小的越喜好的臭名不是随便得来的。 至于李家应对施玥儿负责任和他接受一百两的关系,周易带些邪气一笑,侧过身子,不动声色收下阿福奉上的银子,当中含义,大家心照了。 而屋内的人还在沾沾自得避过一劫,用过药,自然地想睡觉。 是夜,睡得昏昏沉沉的施玥儿感到自己在作梦,梦里有一人龇牙咧嘴地骂她,赶都赶不走,似乎要把她生生从梦中骂醒,后来发展到又推又搡又拉又拖,她觉得这个莫名其妙的扰人清梦,可是始终看不清那人样子, “像猪一样睡得那么死,活该被人拐……” “没几两肉,都是骨头,难怪硌得人生痛……” 苍茫月色之下,一个黑影出现在李府西厢墙头,一块八卦罗盘在白如清霜的月色下泛着冰冷的光芒,黑影伸出手指在八卦盘上指指点点,不出一会满意地收起八卦盘,朝李家灯火已灭的主屋冷笑一声。 “我师傅瞧中的丫头,岂到你打主意。” 年纪大得足以当她爷爷的糟老头,可以想象她闹得鸡飞狗跳的场面。 黑影没有发现自己嘴角的笑意,弯身夹起另一个较小的人影,塞在腋下,纵身掠过围墙,朝月色深处消失而去。 几天以后,城中繁华地带一个偏僻小巷的一个破败院落里,几栏稀落的篱笆隔出一方的院落,东面一堵半坍的墙围,架了几个架子,架子上晾晒着大大小小的箩筐和蒲匾。 “药,喝。”一碗黑色汁液端正地摆在了一张站立不稳的几桌上。 “不喝,已经喝这么多天,为什么还要喝?你根本就是整我。” “每天花几个时辰就为整你,我才没那么好功夫。” “我的身体自己知道,你看,能跑能跳,完全没事儿。” “本来这药连续服用五天即可完全根除,可是,只要有一天不喝,或喝的分量少了,只能前功尽弃。” “真的?” “信不信由你。” 她看着周易笃定又含着嘲意的神情,白如梨花一张脸上分明写着“不信你就试试,反正受害的不是我”,一点点败下阵来,心里只能暗暗懊恼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捏住鼻子,一鼓作气…… 咦,这药怎么不苦,还有淡淡的清香,颜色似乎也没有那么黑了,比起以往苦得她胆汁都想吐出来的药汤,这简直是甜汤了。 仿佛感受到施玥儿投过来质疑的目光,周易转过身去,径自取出一颗玲珑小巧的石头把玩,装作专心欣赏的样子,有意无意道, “师傅说了,后续的药可以换换药方子。” 施玥儿不疑有他,喜滋滋一喝而尽,有阵薄荷的香气,差点没开口问要多一碗,难道是某人被狗叼了良心回来了,不经意瞥到周易手里的玩意,顿时双眼发亮,不自觉跑过去。 “这就是那人处心积虑要弄到手的玩意?” 不过是一块普通雨花石般,除了通身滑不溜手,看不出哪里有特别。就为这么一块破石头,那人存心在李府内接连制造出闹鬼的传言,目的是叫李府上下人心惶惶,下人、主子接二连三逃离,整个大宅子成个空壳子,这一来不会有人怀疑到一个已经被鬼吓至痴呆的家丁,二来人去府空,他要在李府上下搜他要的东西就大大的便利。 “这块石头有什么了不起,值得这么大费周章?”翻过来覆过去看,施玥儿突然想起自己身上也有一块宝贝玉石,就挂在她颈间最贴近心脏的地方,跟自己身上的比这块石顶多算一块鹅卵石,可经验告诉她能引来别人的觊觎的东西,越是不起眼的东西越是不可小觑。 要是有放大镜就好了,她正要把它对着亮一点 沉醉不知归路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12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12部分阅读 的光线看,脑袋上遭了周易重重敲一记,“看够了,你毛手毛脚的,摔了怎么办?” 施玥儿小声地嘀咕一句,周易耳朵一动,轻笑道,“你知道什么,师傅说了,这块藏灵石不能见光,所以在晚上才能见到它的神奇之处。” 施玥儿充分发挥她好奇好学之心,“所以李家人听到的琴声就是它在弹琴?” “要这么理解也可以,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他们心里有鬼才会处处觉得是鬼作怪,谁又会想到一堆死遗物里会藏着玄机。” “那这到底是宝物还是怪物?” 周易不理她,慢慢合上书,将书上的内容说出来,“我听师父说一人要死时,藏灵石能封住人的三魂,正是有三魂护体,人便不算死绝,招魂小鬼不能靠近,有了这石头,好比有了不死之身,不过都是据说而已。” 她听得又惊又奇,突然想起什么,“那个……是不是琵琶的……那个?我明明看到他走路真是双脚离地的……飘着的。” 周易当然明白“那个”是“哪个”,“看你也没那么笨,你忘了他说自己干什么的,买杂耍,走空绳,以他的身手,要让人以为他双脚离地走根本是小菜一碟。” “那你真能用一个八卦盘测算出想知道的事……” 见施玥儿还要问个不停,不耐了,他把宝贝轻轻收好,“别那么多有的没的,师傅让你挑的三味草挑出好没?” 她哦的一声,“好了。” “拿过来我看看。” 施玥儿把手上的活儿一放,咚咚咚跑出屋后,一会儿满头大汗地跑回来,端着一大蒲匾进屋来,匾里是满满一筐晒得半干的草,得意的邀功,“我挑了一早上。” 周易一听她如此勤奋,不由满意点头,慢吞吞地走过来,抓起一把枯黄的草,细看之下,惊叫出来,“看看你干的是什么!” 第四十九章 故人 更新时间2010820 22:37:30字数:2479 施玥儿傻了眼,有什么不对吗? “笨丫头,这是师傅好不容易种成活的神仙草,你……居然全拔了。” 什么神仙草,她心一蹬,抓起一把草药放在手心细看,哪里不同了,明明就长得一模一样,她在挑选之前还很留心察看它们的叶子脉络形状,一根一根地对比。 周易好不容易又捕捉到狠狠笑她一番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你看看,三味草只有三片叶子,味带腥臭,三岁孩童都知道如何辨别,你自己看看,你挑的是什么?” 果然细看之下,她从一堆野草中挑选出来的部分三味草居然有四片叶子,除了多一片叶子和长得稍微粗壮,其余几乎如出一辙。 周易摆摆手,“三味草习性同神仙草,所以常常要将他们种在一起让它们天然竞争也互相护持,神仙草更难成活,师傅好不容易种活的几棵,这下好了。” 每片叶细如米粒,三片叶子和四片叶子不是三只脚和四只脚动物那么好区分的,她花了一个早上的工夫才整理出来……施玥儿自知理亏,气闷地抓一把草,她几乎要以为是周易要恶整她, “你只是说它们的不同,又没有说清楚它们种在一起……” “这还要我说吗,我说它们的不同之处不就是要你挑的时候留心注意,只能说你干活不——专——心。” 她像被说中心事嚷道,“那我它种回去总可以了吧?” “你以为这事瞒得了?” “什么要瞒着我?”他们像两只斗红了眼的公鸡你一言我一语时,不知背后一人站了多时,呵呵笑道,大步走进来。 周易变脸比变天快,故意清了清嗓子,“师傅,我正好你的好徒儿切磋学问。” 一灯扫了一眼一筐乱蓬蓬的草药,再看施玥儿头快低到地上,大概也料想到发生什么事情。“玥儿丫头天资聪颖,比起你当初好多了。” 周易哼之以鼻,“师傅太不公道,她才来多少天,现在下定论是不是太早了?” 所谓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他们三人便是最好的范例,一灯位尊镇住周易,周易欺压施玥儿,而一灯却对施玥儿几乎是言听计从,自然有心偏向她,所以当知道自己种了好几月的宝贝神仙草被拔了,不但不气,而且还笑得胡子乱颤。 “玥儿丫头早知为师心意,先行其劳,不错不错。” 周易一听差点没呕死,上次不过碰掉一片半黄叶子,师傅便心疼得半死,现在这叫什么,有人总是歪打能正着,有人马屁总是拍到了蹄子上。 “知道为师在路上听到什么?李老爷府上小鬼传闻又起,他正满街派散人手找咱们,不论是找咱们帮忙还是找咱们麻烦,为师估计这次可没那么好脱身了。”一灯说着,眼睛有意无意落在周易身上,笑道,“总之这地方不能留了。” 周易避开他的眼色,“看来师傅早有打算。” 一灯朗声一笑,“银子赚足了,为师原是想带你们回千寻山,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他看着施玥儿变得紧张,微笑道,“玥儿丫头寻亲未着,这长乐城忒地大,要找一个人也是不容易,我们不妨一路寻亲一路游玩吧。” 施玥儿此时看向一灯的眼神已然换上全然的感激,想起以前总是被自己口口声声“神棍”的叫着,她心里羞愧不安,更为不安的一直对他们隐瞒自己的身份,只说一直在找的是一个多年未谋面“表哥”。世事缥缈,人海茫茫,转眼来这里已经三个月,她心里越来越是一点底也没有。 她不止一次地想过他可曾也会找她,会不会早已忘记自己了,会不会……一切不过是一场荒诞的梦,一切回到正轨后便如灰尘一笔勾销,只有她还陷在梦中醒不来,这份不自信让她一直退缩,几乎退缩到绝望放弃的地步。一直挂在天边的星就算偶尔坠落,也只是瞬间的划过她的天空,不可能落到她手里。 施玥儿便带着这样的自怨自艾慢吞吞收拾了一些简单行李,便跟着一灯师徒上路。 常乐街上依然人头攘攘,热闹非凡,他们走得累了,随便挑了一间茶馆歇脚,茶馆客人不少,生意不错,楼下还有说书人招徕客人,施玥儿没见过说书先生,倒也觉得稀奇,不禁听得入神。 “有什么好听的,神出窍的至于么。”周易笑话她像个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 “你不觉得他和你是同行?都靠一张嘴皮子骗人吃饭。” 周易把筷子一插,眉毛一挑,“至少我吃的不是软饭。” 他这样一说,施玥儿留意到几乎所有的听客都清一色是女的,大厅里五颜六色花衣裳叫人眼花缭乱,说到精彩处,连楼上包间的女客人都跑了出来。她朝楼上看一眼,恰好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身旁还陪着一个桃色衣裳的年轻女子,年轻女子听得津津入味,他只是长身倚栏,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她心一跳,忙低下头,恰恰那人的目光看向这边来,不知有没有发现她,施玥儿吓得差点没把头埋进桌底下。 周易拿一根筷子敲她的头,“喂,这桌子缝里有什么好吃的吗?” 一灯也发现不对,“丫头,怎么了。” 她支支吾吾,抬头再看,那人已经不在那里了,只剩一个桃色身影焦急地左顾右盼。 “我肚子痛……茅房!” 她顾不得他们奇异的眼神,起身飞快地冲了出去,等她在臭气熏天的茅房躲得差不多,突然想明白了,自己根本就没有做过什么,更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躲的是她。 一出来,迎面一人长身颀立面前。 “你……你跟着我干什么。” 施子珩在楼上包间看见几月不见的施玥儿时,有一瞬间的懵然,当看到她逃一般溜出去时,脑子什么都没想就纵身跟着过来,任施琏儿在后头着急地叫。当他发现过来,自己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别想着抓我,我有朋友在外面,我一叫他们就过来了。” 看着施玥儿满怀敌意和警惕瞪着他,他竟然有些无奈,开口却像石子直落湖面,清晰却没有波澜,“我不是来抓你。” “那你不会是特地过来‘请’我回去的吧。” 她和琏儿在府中从来就是水火不相容,她回去只会闹得鸡犬不宁,琏儿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自然会帮着她这一边。 施玥儿见施子珩久久不说话,自嘲地笑了一声,“那算我自作多情。”她指指另一间茅房的门,“施大少爷请自便,不打扰。” 她利落地转身,施子珩在身后的声音依然古井无波,“我代她给你道歉。” 她没兴趣知道“她”是谁,是“一个人”还是“多个人”,只得快速离开,幸好他没再跟上来。 好好的心情被突如其来的巧遇故人破坏了,也许是人的天性或身体里奇妙的血缘纽带牵扯着,她郁闷地发现施家人对她来说不能当成全然陌生人,难道自己对他们还有着期盼,所以对自己的不被信任,不被容纳感到受伤?她被心里的念头吓着,只得猛灌一口水,连连呛着。 周易好整以暇看她的狼狈相,“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还以为掉茅坑里了?” 她拍着自己的胸口,连咳不已,“是掉茅坑里了,碰到一块大石头……又硬又臭。”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五十章 占卦 更新时间2010822 0:10:46字数:2098 周易见施玥儿还是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径自替自己倒满了茶,哂笑道,“能让你也呛成这样,那块石头的又臭又硬可想而知。” 周易意似有所指,眼角余光向楼上雅座看去,一抹桃色的身影正对一个月白长衫男子嗔怨着什么,也许是被她念得烦了,男子转身回了包间,女子也怒气冲冲地跟着进去,进去前朝着楼下他们的座位狠狠剜一眼,正好对上周易有趣看戏似的打量,脚一蹬,不知里面起来什么争执,桃衣女子进去不久,包厢里传来茶杯茶壶“砰砰砰”落地破碎的声音,不少人都好奇地看向楼上。 周易收回看戏的眼神,慢慢道,“这条小辣椒,比起你真是过之而无不及。” 施玥儿多少感受到周易注视里、口气里暧昧的味道,她装作没事人一般,“我怎么敢跟人家比,人家千金小姐,摔的可是金碗银瓶。” 周易有所发现,“这小丫头长得跟你还有几分像。” “谁像她……我才不像。” 一灯在一旁悠悠饮酒吃肉,这时突然摇头叹息:“这丫头命格非凡,可惜命相不深。” 施玥儿一抬头,“什么叫命相不深?” 周易闲闲的搭了句,“就是短命。” 短命?施琏儿天之骄女,娇生惯养,能会遇上什么事?她虽然对施琏儿不怎么待见,而且夜明珠栽赃事件肯定跑不了她的份,但她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而已,她心里总是不忍的。“你说的是真的……有多短?” 周易一下子就笑起来,“你以为师傅是阎王爷的生死判师啊,这长长短短的是他说了算的吗,短命是相对而言的,本该活到一百岁的八十就去了,也是短命。” 一灯不由点头,“易儿说得有道理,看这小姑娘也不是福薄之人,命相浅薄之处也许正是一大转机出现之处。” 施玥儿总算明白所谓相面一套,好坏都说尽,凶吉都包其中,便可确保颠扑不破。“短命是你说的,福厚也是你说的,故弄玄虚,也不知道多少是真的。” “玄玄虚虚,真真假假,半真半假人家才容易相信嘛。”一灯顿了顿,笑咪咪道,“丫头,你不信的话,为师替你算上一褂如何。” “你不是早算过了吗?” “卦象有多种,占卜、占星、求签、扶乩、相面只是其一,要问的东西不同,求的卦象也不同。” 她平时只是摘摘草,捣捣药,还是头一次听到一灯讲述迷信的东西,不禁有些跃跃欲试。 “丫头,你说个数,不必细想,随心就行了。” “三百六十五。” 一灯取一叠签文,取出编号为“三百六十五”的签文,打开只看一眼,沉默良久,捻着胡须笑了。施玥儿好奇道,“签文说什么?” 周易接过纸质发黄的签文,轻轻地一字一句念出来,“今人不见古时月,古月曾经照今人?”然后笑了,“师傅,今儿你可砸了自个的招牌,这句诗本来不通,古月什么时候照过今人?” “就是。”施玥儿笑着塞一块点心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该不会是你老人家眼花抄错了。” 一灯捏一把胡子,点头表示同意,“看来的确是抄错了,应是‘今月曾经照古人’才对。” 施玥儿觉得每听到一个“月”字,心不由自主轻轻颤一下,垂下眼皮,捧起茶杯放到嘴边掩饰些微不自在。周易道:“师傅,你道算卦之人洞察天机,测算人命,却不可测自己的命途。若是你给我算上一卦,不算犯规吧。” 一灯一转念道:“也好。” “我选二签。” 二签的诗文是,“繁华梦醒香尘散,龙归沧海明珠还”。 施玥儿遇到静觉师太她们前曾混迹街头多日,这句诗其中的典故可谓家喻户晓,好比牛郎织女的故事。大意是说一风尘女子遇到出海游历人间的龙王,如一般民间故事发展般发生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可惜龙王最后还是抛弃她,还把滴着风尘女子心头血的明珠还了回去。风尘女恨龙王负心,抑郁成病,最终吐血而死,是谓之“繁华梦醒香尘散,龙归沧海明珠还。” 施玥儿看一眼面色有些阴郁,一时大乐哈哈而笑,终于到她狠狠奚落他一番,“不知你是负心的龙王呢,还是被人抛弃的风尘女子呢。”她还不知死活地加一句,“从这句诗的叙述角度来看,似是那个可怜女子多一些呢。” 周易脸白胜雪,一双桃花眼似妖似媚,本来是个俊俏郎哥,若涂上三分脂粉,一点红唇,活脱脱就是俏姑娘一个,所以这句话里不无取笑他长得娘娘腔的意思。 一灯见周易的脸越来越黑,忙打圆场,“玥儿,占卦之事做不得准,毕竟事在人为。若人人执信一支卦过活,这芸芸众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周易本来就不信这支莫名其妙的卦,眼里阴鸷的光几乎是一闪而逝,带着几分怒火几分强硬几分霸气道,“我只信人定胜天,我倒要看看这天下人谁负得了我。” 施玥儿愣愣地看着他,周易怒气横生的样子让她想起一个深藏在记忆里的身影,他从来不会表现自己的心事,他怒的时候从不形于色,却像一块灼红铁不需要熊熊焰火便能以热力灼伤人,她曾为逼得他火冒三丈沾沾自喜过,可惜,都是过去了…… 她傻看一会,低下头,小心灌了一口茶,小心地吞咽下去,她搞错了,以周易的资质绝对是龙王。 “易儿,为师说过多次,占卦只是小小参考,心魔才是卦象。” 一灯说了句貌似很有哲理的话,然后起身,率先出了茶馆门,施玥儿忙七手八脚地收拾行李,也追随出去。 “师傅,我的卦既然做不得准,不如再测一次?” “丫头,为师看不必了。” 她正想继续追问,忽见前头不远处一阵喧哗,不知是起了什么争执,众人越围越多,看不到里面发生什么事,只隐约听到有女子哭泣的声音。正好周易出来,施玥儿拉拉他的衣袖,“我们过去看看吧。” 周易早已回复一贯的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样子,“你又想行侠济世了不成?”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五十一章 路有不平 更新时间2010822 21:44:11字数:2607 “照你这样爱管闲事,再几十年也别想找着你的亲人。” 近年来西北拓跋一族野心又起,尤其秋冬缺衣少食之时,频频侵入西北掠夺民众,朝廷年年派兵作战,年年击退,连年卷土重来,西北总有大批百姓受不了连年侵扰,纷纷往中原安宁富庶之地迁入,他们一路看见不少关外流入的难民。 施玥儿一路走来见到路边行丐的人,或穿得破破烂烂,或拖儿带女的,或瘸着半条腿的,同情心泛滥起来,接济几个包子,施舍几个银子总是有的。周易笑她口袋有几个钱就充起大爷来,想当初不知是谁为一两银子要喊要杀要告官。 施玥儿自有她的想法,当日要不是碰到静觉师太她们的收留,她恐怕也是街边流落的乞儿。话说间,她已经跑到前头去。 “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一灯看出徒儿的心事,笑道,“既然挂心,就跟着去看看。” “谁挂心那个不知好歹的丫头,我是怕她老是给咱们找麻烦。” 人群中心,站着两个粗膀阔腰的汉子,他们前面的是一华服男子,一个年约十二三的小丫头畏缩卷成一团嘤嘤地哭,一张脏兮兮的小脸泪水冲出几道痕来,一看这架势便是上演纨绔少爷当街施压民女的标准好戏。 华服少爷手指着小丫头,气急败坏道:“好你个丫头,敢咬本少爷,你们给我抓住她!” 身后的两个汉子,听到主人吩咐自身后出来,步步逼近,大手一张老鹰抓小鸡般便将小丫头提了起来,小丫头双脚在半空胡乱地踢,嘴里只能沙哑哭喊着“救命……”。 “再喊啊……本少爷倒要看看有谁来救你。”华服少爷得意洋洋道,沿着人群走一圈,目光过处人们后退一步,纷纷避开他的目光,华服少爷更加得意了。 藏在人群里施玥儿看不下去,正要发作,一双有力的手按住肩膀,一看却是周易,不由暗恼,“你拉住我干什么!” “不要轻举妄动,看清楚再说。” 华服少爷趾高气扬对人群道:“我秦家乐善好施是远近皆知的,今日在这里设摊施粥,本是想救济困难的兄弟朋友,谁知这小野丫头,不知恩图报不说竟敢偷了我的钱袋子,我非要把她送到官府去不可!” 小丫头哭得声音嘶哑,“不要……我没有偷……”。 “还敢说没有,我揪住你的时候你手里拿着什么!” “那是……捡的……我没有偷……” “捡的?”华服少爷笑得一脸痞相,“我抓住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是捡的,捡的为什么要逃跑?” 见小丫头哑口无言,华服少爷更加自得,“有谁看到她捡了爷的钱袋?”他转身从人群里扯出一个畏畏缩缩的男子,男子也是一身破烂,“你看到?” “周少爷,没看到,没看到,我就排着在她前面,要是看到地上有钱袋,哪还轮到她捡?”男子话还未完,就被一把推开,接着又抓来另一个,“你看到?” “没看到,没看到,我就看到这小丫头拽着周少爷的钱袋不放。” “你还有什么话说?”周少爷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带走!” 施玥儿急了,“难道就看着人被带走?” 周易淡淡道:“你也听到了,人家当街捉拿小贼,理由正当,我们有什么理由阻止?” “你没看到她只是个无知小孩子,哪里会懂得偷东西……她定是看到地上丢了钱,一时贪心,才藏了不还而已。” 周易撇撇嘴,“说人家是小孩子,好像自己多大似的,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是自身难保。” 施玥儿知道他说的是李老爷还在明里暗里地找他们,此时他们实在不宜大出头,施玥儿想起在施家之时被人冤枉的委屈,强行搜身的耻辱,她实在无法看着那小丫头就这样被带走。 “玥儿丫头,这盛世看似太平却不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灯也这么说,施玥儿像被当头泼了一桶冷水,从头到脚的冷,不忍地朝那哭喊着的小丫头看去,蓦地发现这张脏乎乎的脸似乎有些熟悉,尤其是一双乌黑大眼,声音嘶哑却还听得出几分熟悉。 眼看小丫头已经被拖着拽着上了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施玥儿一急之下喊出来:“乞巧?” 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喊她的名字,似是不信自己的耳朵,小丫头不可思议地扭过头,朝声音来源惊喜大叫,“玥小姐,我是乞巧!我是乞巧!” 施玥儿眼看马车要走,挤开重重人群,拼命要冲到前面去,人群对她的横冲直闯叫骂不已,周易一看她这不要命的抢法,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闪身跟上前去。 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去,恰恰抢到马车前,“乞巧,不用怕,我会救你——” 华服少爷上了马车,见好事快成,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狠狠一咬牙,抢过手下马鞭狠下一鞭,马儿受惊,扬蹄长鸣,撒腿就跑。施玥儿目瞪口呆地看着迎面而来的高头大马,下一秒马车就要从她身上碾过,她竟然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周易脸上掠过隐忍的怒气,立即朝吓得惊魂不定的人吼,“你不要命了么!” 要不是他拉得及时,她早就成了马车轮子的冤魂,索命都不知道找谁去。 “快……快拦着那马车啊,被绑去的……是我妹妹。” 转眼间,气派的雕花马车已经绝尘而去,惊得一路小贩鸡飞狗跳。 “来不及了。” 她急得跳脚,“要不是你拉着我,我早就拦着他了。” “要不是我拉着你,你早就去阎王那报到了!” 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小贩纷纷支起摊子,如同什么也不曾发生过,很快恢复了寻常的平静。 一位摆卖馄饨的大娘叹道,“这世道,有几个钱不如有个权啊。” 旁边一位与她相熟的大娘也叹着,“我是看到那个小姑娘捡了钱袋,估计她还没见过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眼一花,就被人抓住了。” 施玥儿忙问,“大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看到有什么用,人家周公子爷的姑父是秦将军的亲弟弟,仗着一点裙带关系,看到稍有姿色的姑娘就变着法子抢过来。这一带的人哪个不看熟惯了,谁敢说真话?” 大娘好心道,“姑娘,我劝你也别强出头了。” “天子脚下,他们竟敢这样无法无天?”什么姑父是将军的弟弟,凭这么点八竿子才捞得着的关系,也敢目无王法到如斯地步? “姑娘,我看你是不知道秦将军的厉害。” 秦将军十五跟随家族出征,二十初封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短短十年间收复大煌与拓跋一族边界不明的大片土地。两国为这国界不明的领域百年来争执不断,大煌朝自命天朝上国,当然拉不下脸割舍一寸国土。拓跋一族也仗着归属不明不白的领地,多年暗中迁移大批游民,经常借着便宜之地马蚤扰境内的百姓,可谓是大煌朝的一大隐患。 秦将军而立之年的年纪便收回这片土地,将这帮横蛮子远远赶到西北角,拓跋一族战败求和,从此俯首称臣。西北十年来无纷争,秦将军早成了西北百姓心中不可动摇的一尊天神。 这些当然是施玥儿后来才了解,现在她从路边民妇知道的是,秦将军好比当朝开国功臣,开拓疆土,权倾天下,连带一个远房亲戚也鸡犬升天,仗着姑父的兄弟的名声横行无忌。 她还了解到的是这个周公子,远不比李老爷此等好色之流那么好对付。 “我们回去再打算。”周易皱皱眉头,这丫头是没发现,还是感觉迟钝,她肘弯处被马车的擦伤了一块,渐渐露出一片可怕的瘀红。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五十二章 对策 更新时间2010823 22:54:35字数:2158 “事情就是这样,人是无论如何都要救的,你不帮忙就算了。”他们不得已,又回到之前的破落小院,施玥儿将施家所发生的事全盘托出,包括母亲卒死,自己在施府上下的不得人心,处处受气到栽赃嫁祸到私自出逃,只隐去了方才在茶馆见到一男一女的身份。 不知道乞巧为什么会逃出施家来,但一想也知道跟她的出逃有关,施家这群势利眼,找不着她一怒之下定是把气撒到乞巧上,施琏儿早把她当成自己心腹,此时正好趁机把她赶出府中。说到底,都是自己害的。 想起乞巧清澈无辜如小样的眼神,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一度是她在这冷薄人世心间的一抹暖意,想起她惨兮兮的样子,无论如何都无法坐视不理。 可是她无法不管是她的事,于眼前这人却是无关痛痒。 周易审视地看着她,手上没停着,修长的手指上下灵活翻飞,拿起剪刀剪去多余的一段纱布,淡淡道,“我还没说话,你就断定我不会帮忙了?”见她莫名其妙地心虚的表情,扯出一笑,“这样说来,我岂能辜负你的期望,也好,我倒也省不少麻烦。” 她眼睛一亮,“你是不是有办法?” “有钱的怕有权的,这位周少爷不但有钱有权,背景后台还不是一般的硬,你以为他会怕谁?” “你武功那么厉害,怎么会怕一个恶霸?” “我不以为我有跟他硬碰硬的本事,我和师傅不想以后过着亡命天涯的日子。” 利落落地系上最后一个结,淡淡嘱咐,“结痂前不要碰到水,自己按时换药,落下疤痕可别找我。” 实话说,施玥儿直觉周易一向自行其事,信奉的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充其量能让他听话的也只有一个一灯老道而已,还不止一次嫌弃自己是个大包袱,聒噪、麻烦、多事,所以求他还不如求自己,可一听到他这样说,还是忍不住的满心失望。 一想到乞巧现在的可能的处境,她就心急如焚,听卖馄饨的大娘说,送去官府不过是走过场,官府老爷畏惧秦将军的大名,对周少爷巴结都来不及,送到了官府,关个几天,转手就被送到周少爷府上。都是些贫寒人家的孩子,哪个女子不怕牢狱之灾,大多无力抗争,只得一把苦泪往肚子吞。 施玥儿不敢相信还有此等狂妄之徒,恨得两排牙齿格格作响,“姓周的都不是好东西!” 周易也有些怒气,一挥袖子,没什么好气,“是啊,姓周的那敢抢去施小姐的女侠风头。” 施玥儿本意不是连他也算在内,又拉不下脸去解释,求也不是坐也不是,又急又气之下跑了出去。 一灯从屋里出来,恰好看到施玥儿跑出去,叫道,“玥丫头!” “我自己想办法!”她无法再坐在屋里面干着急,她就不信这皇城脚下真有人能只手遮天。 周易懒懒抬起眼皮,“她找不到门路会自己回来的。” 一灯沉默不语,开口语气不无担忧,“易儿,以这丫头冲动的性子,怕是要出大乱子。” 周易轻笑了一声,“就是要挫挫她的毛脾气,不然她还以为碰到的都是好人。” 一灯神色古怪定定地看着他,忽而叹一口气,“易儿,这么多年,为师是很希望看到你有人气的样子的。” “师傅也觉徒儿冷情?” 一灯一拍他的肩膀,“去吧,按你想法做就是了。”人心最难测,因为多变,窥测人心不但劳己且劳人,从何时起连他测不到这个徒儿最缜密深沉的心思,只希望那个丫头能带给他的是好的变化。 “你老人家这般严肃我真不习惯”,他忽然收起戏谑的表情,表情变得无比认真,师傅希望我出手?” 他该明白所谓出手以后,过清静日子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为师还是那句,顺意不劳心。你好自为之。” 顺意不劳心,这句话说得轻松,做起来可没那么好玩。 施玥儿到京城官署衙门去,守门的衙差一听她的诉求,连连推说大人不在,任她死缠烂打,总之是一推二五六,索性把她赶出去。 她在街上遛转了很久,打听这位大名鼎鼎的秦世靖将军久居边境,经年不在府中,周少爷的父亲依着这远方亲戚的脸面,替秦家管理家业,说白了就是一管家,可是效力多年在秦家的权力、声望都不小。 秦家每年都会设棚派粮,她溜到粥棚处观察了很久,发现这派粥下人虽然看起来普通,可一行一动依足指令,极其规矩,不敢有分神懈怠之心,分明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出身。她忆起当初从施家逃出来也差点受过秦家的粥,不过一时心软让给其他人,不知这算不算一段前缘。 她心中暗忖,区区一帮下人也如此训练有素,侯粥的人排成长龙却不出半点乱,看来这个秦将军“军神”之称的确不是浪得虚名。观察了半天,楞是钻不到半点空子,打算趁人多手乱混进一堆下人里的计划几乎可以说是泡汤了。 不是没想过向施家求助,一想到施琏儿的嘴脸,乞巧这样说不定正中了人家下怀,又怎会出手救人,这个念头几乎是一闪而过,不做停留。 事已至此,她咬咬牙,做了一个决定,她盘算着收集来的情报,还好今天不算毫无收获。 晚饭时候,施玥儿抱着一团包袱匆匆回来,一见他们就避开,一灯叫住她,“丫头,你一天去哪里了?” 她支支吾吾几句,只说在外面用了晚饭,抱着怀中一团包袱逃一般回了自己的小房。 这番古怪离奇的行动自然引来两师徒瞩目。夜里万籁俱寂时分,周易受牵挂徒儿心切的一灯所指,一小段“一息香”从窗台钻进去,待半响,房里人息陷入寂静。房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个敏捷身影轻声进去,待他翻看包袱里物什,无声地笑了。 这丫头,没想到居然有以身伺虎的勇气。 屋里,一灯已经候着多时,周易若无其事地与他一碰杯,一灯古怪一笑,摇头叹息,“本想着已经有了一个不省心的徒儿,这丫头更是让人不省心。”忽而凑近周易,“真的不担心?为师可要助我的好徒儿一番了。” 周易一举杯,“师傅,你老人家说过的,真真假假,真作假来假亦真。”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五十四章 贵客(一) 更新时间2010824 23:38:50字数:2534 汀水兰阁。 歌台舞榭,翠红柳绿,几曲弯桥连接湖岸,一座湖心小亭自水中而起,便成了幽静独立的空间所在。轻纱幔帐里歌女款款而出,翩翩成舞,几个风流少爷正依红偎翠,其中就有人称“太子爷”的周绍勇少爷。 周绍勇的姑父秦世竣年过四十,膝下无子,对这个唯一外甥颇为看重,虽然早听闻周绍勇的一些风流恶疾,只要不算过分,也只眼开闭罢了。周绍勇家底不薄,不但仗着姑姑和姑父的疼爱在秦家横行霸道,还常打着姑父兄长“军神”的旗号在外招摇,秦世竣纵容得久了,加上姑姑的枕头风时时一吹,也对他无可奈何。周绍勇越加横行无忌起来,昨日抢回来一个丫头不过是一时兴起,听说那个丫头抓回后虽然不闹,只是一味哭,哭的他烦了,便扔到一边淡去玩弄她的心思。 娇嫩的兰花纤手喂过一颗葡萄,周绍勇口一张,将那粉红指头一并含着,惹来姑娘娇笑不已,纤纤玉指一点胸口,“周少爷,坏死了。” 一旁的狐朋狗友看出周少爷有些意兴阑珊,讨笑问道,“周少,是不是她们服侍得不好?叫妈妈换几个送来。” 周绍勇似乎心不在焉,一挥手,“换什么换,换来换去还不是一样货色。” 狐朋眼珠一转,“周少,不如咱们换个地儿试试。” 见周家少爷爱理不理,狗友点头谄媚,“听说周少昨儿捡了一个嫩生生的小美人,什么时候让兄弟们见识见识?” “吃了豹子胆,周少爷的人是你碰得的?” 左右依偎的美人不满了,似真似假地嗔道:“哟,周少爷,也让我们姐妹两见识见识。” 周绍勇一推美人,经他们这么一提,记起似乎有这么一回事,昨日代老爹粥棚视察,看见一瘦小伶仃的丫头夹在一堆莽夫里,兴起捉她回来的念头。回想起来,这丫头似乎是个有主的,昨儿半路横杀出来的两人看起来与她关系不浅,要是沾着有主儿这可有点麻烦了。 这周少爷别的没什么本事,就是记女人长相的本领出奇的高,再让他一回想,昨儿不要命出来拦马车的似乎是一女子?年纪很轻,一般人家的衣着,女子的姿色,嗯,还胜她们几分…… 美人不依不饶地闹,“周少爷……” “周少爷。”一下人过来,附耳在周绍勇耳边说了几句,周绍勇眼里浮出一丝兴致勃勃来,几个酒肉朋友一见他如此神色就明了周少爷又找到新乐子了。 “你们在这候着,我去会会贵客。” 施玥儿一路被下人引进来,如走马观花进入秦家的花园,不算华丽,只是那气势逼人,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站岗的不过是普通家丁打扮,腰杆挺直,目不斜视,不苟言笑,视管家吩咐的命令如铁如山,不禁让她想起“撼山易,撼军难”的岳家军,能在府中训练出这样一支纪律严明的下人军,这个“军神”又怎么会是寻常人物。 一路走来,她不免战战兢兢,一面告诫自己不能慌不能乱,不能露出马脚。 幸好这秦府下人不似李府般狗眼看人,那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听完下人禀报,马上出来迎她,亲自带她到一个僻静的小偏厅。 施玥儿早探听得周家少爷的父亲正是秦府的管家,名为周世昌,他请了施玥儿上座,吩咐下人看茶,诚恳道,“施公子,您所言若属实,我定将那个小畜生提头来见您。” 此时她束起了长发,换上月白色长衫,腰间系着一块墨绿色的玉佩,脸如冠玉,衣袂飘飘,风流俊逸,正是一富家公子哥的打扮。 “管家过言了,本公子只是要回我的贴身丫头,别无所求,无谓伤了你们父子和气。” 周世昌不着痕迹地打量施玥儿一番,目光在她的翠墨欲滴的玉佩上停留片刻,他是见过世面的,如此成色的玉佩,定是非富即贵的人家,京城之地处处卧虎藏龙,那无法无天的小畜生终于要惹出祸了。 “公子稍侯,周某这就去叫不成材的犬子出来。” 周世昌一出偏厅马上吩咐随同小厮,“立即去查查京城一带姓施的茶商,看看他们家有没有一位施子珩公子。” “不过是件小事,不要声张,千万不要惊动老爷。”小厮一听就明白,立马去了。 周世昌一见瞥见探头探脑的儿子,气急攻心,过去一把扯住他的耳朵,“我说过叫你收敛一点,你倒好, 终于给我惹出祸来了!” 周绍勇痛得龇牙咧嘴,一边求饶道:“爹,你也不问清楚是什么回事,就全怪到我头上!” 周世昌看着儿子日夜荒唐纵欲而浮肿起来的眼眶,不禁又心痛,又气愤,他怎么不知道这个儿子的胡作非为,这唯一的血脉,也许将来要过继给秦家,真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刚才的我都听见了,她说她是一公子爷,我呸,她是个母的!爹,这你都看不出来?” “闭嘴,我怎么会看不出她是女的,我还看出了她身上的玉佩!” “玉佩又怎么了?” “无知畜生,五彩龙腾云图,只有皇室的人才能配戴的玉 沉醉不知归路第12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13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13部分阅读 样!” 周绍勇有点怕了,酒也醒了不少,“她……她是皇族的人?” “不一定,当今圣上无女,只有圣太后收养的一位长公主,看她年龄颇轻,不似长公主,但身上敢带着这样一块玉多少与皇族脱不了干系。” 周绍勇小心翼翼道,“会不会是她偷来的?” 周世昌瞪了他一眼,为这白痴儿子的不学无术气结,“你以为皇室之物那么好偷?” 周易渐渐冒出了冷汗,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不是,爹,我昨儿抓那她丫鬟的时候,她分明是粗婢村姑穷酸相,今天摇身一变就成了个公子哥,不是偷,哪来的钱换这身行头?” “别说了,我再去探探她的口气,你给我好好呆着,哪里也别去!” 周世昌回到偏厅,施玥儿正捧起茶杯,手指轻轻一拨茶叶,水温尚高,并不急着喝,放回红木雕桌上。周世昌暗中看她举止行动,动静有宜,对厅内的气派摆设如见寻物,绝不如儿子所说是一粗婢村姑。 “施公子,久等了。” “管家不必客气。敢问令公子?” 施玥儿尽量平复胸中的紧张,语气显得冷淡不至于过于疏远,矜持不失威严,这是一般富家公子的做派,谦谦有礼不是与人为善,而是不屑于自降身份与下人撕破脸皮,所以说做到像周绍勇如此这般只能是上不了台面的货色。 那管家一双眼阅人无数,看似谦卑实质藏着犀利,尤其不正面看他的时候,更是打量得肆无忌惮,实在不是好应付的主。施玥儿好不容易忍住挠一挠发麻的头皮的冲动,才能装下去。 “周某实在非常抱歉,小儿目前不在府中。” “那也不要紧,你去,把人给我带出来,本公子权就当与小婢被邀同游秦府一日。” 周世昌客气谦和,声音却透露着不容置疑,“施公子气量恢弘,深明大义,周某佩服,可是秦府自有秦府的规矩,犯事既是犬子,周某身为偌大秦府的管家,不敢说大义灭亲,却定是要以身作则,否则实在难以服众。” “施公子何不等犬子回来,是非曲直,周某一定给公子个明明白白的交代,绝不让公子受半点委屈。” 周世昌一招手,立即有小婢上来更茶,“这云山雾雨请公子品尝。还请公子再侯侯。”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五十四章 贵客(二) 更新时间2010826 0:16:03字数:3020 “既然管家这样坚持,我也不与你为难,本公子就在这等着,不过出来时未告知家中父母,所以本公子只给你半个时辰。” 看那小婢的斟茶姿势分明是个伺茶的惯婢,施玥儿微微一笑,伸手拿过她手里的紫砂茶壶,“这云山雾雨用紫砂壶冲泡可不好,只能用竹壶,茶香竹香才能相得益彰,想必府上没有这样粗鄙之物吧。” 见周世昌答应一声,恭敬退出,她有意无意指点斟茶小婢女,卖弄的成分的不在话下,要是他真是来试她的,如此喝茶品味也没有的话,怎么敢自称茶商世家的公子爷。果然周世昌的身影略作一停顿,讯速离去。 小婢正要换茶壶,施玥儿作罢让她退下,此时厅堂之上再无其他人,施玥儿伪装的镇定再也藏不住了,周世昌分明是缓兵之计,难道他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冒牌货?看他为人行事不似周绍勇那二流子般荒唐妄为,自己的龟儿子是否扣了一小丫头一查便可知,以他的地位本事,做主放人也不是难事,不至于诸多为难吧,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她胡思乱想着,上好的茶到嘴里也没了味道,如此等了半个时辰,却不见周世昌回来,施玥儿等得坐立不安,溜去救人后逃出大吉的念头冒了出来,未到门边,就见周世昌带着左右随从两人进来,周绍勇也在其中,看到她就像见了肉的狗。 “施公子,想去哪里呢?” 施玥儿觉得他的笑绝对是笑里藏刀那种,强自镇静,“半个时辰已到,本公子亲自去领人。” “府中甚是大,没人领着,周某怕公子迷路。” 她冷冷道,“周管家,你若以为本公子那么好打发的,你就错了。” “不敢,施公子,请。” 周世昌的笑容毫无破绽,施玥儿猜不透他想干什么,一甩衣袖踏出门外。 就在方才,去探的小厮回报,“小的打听到的确有一施姓人家,茶叶生意做得颇大,小的上门去说他家施公子在秦家做客,施家的门童说他家公子好好的在家,怎么会在你家,不多说就把小的赶了出来。看来,的确是有一位施公子,绝不是这位施公子。” 周绍勇听了脸色发亮,“我就知道,一黄毛丫头片子怎么会是贵公子,就是个偷儿!爹,你得想办法给我留下她。”周绍勇突然福至心灵明白自己为何镇日提不起兴致,一堆庸脂俗粉,看多了腻得要吐,好不容易来点清雅素淡小粥,怎么舍得放过。 周世昌狠狠地斥退死性不改的儿子,听完汇报,心里有数,一个冒充男子的小丫头,衣着谈吐皆不俗,若不是世家公子,那么身上来的这块珍贵的玉佩就可耐人寻味了,莫非真如儿子所说是偷的? 他怕儿子得罪贵人,更怕沾上皇室的是非,可眼前若真是个偷儿,不能放过立功的机会。 施玥儿哪知道自己一块玉佩引起别人的花花肠子,忍住怒气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公子到了自然知道了。” 施玥儿突然心生不详的感觉,通常说这句话后要到的地方绝对不会是好地方。就在当时,一个小厮跌跌撞撞跑过来,到了门口“扑通”一声,被门槛绊倒。 周世昌心怒下人在客人前出丑,厉斥道,“慌慌张张干什么!” “总管……外面硬闯了一人……” “好大的胆子,是谁敢硬闯!” “他……说小的不配知道他的名字。” 周世昌哼了一声,冷笑,“敢情又是一位贵客,叫他等着,我马上就来!” “来……来不及了……他已经进来了。” 话音未来,一个藏青色人影从天而降,身影如同回风流雪,衣袂飘飘,长发如丝,登场绝对是一个华丽丽。来者一身朴素质地却是上好的青衣,更显得脸白如雪,丰神如玉,好一翩翩少年郎。 周易看到施玥儿尚且没缺胳膊少腿,不肯承认自己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见施玥儿张口欲叫他的名字,一双明丽桃花眼朝她一瞪,后者悻悻住口,心里却不是不雀跃的,这个家伙嘴上是讨人厌些,毕竟不是狠心之人。 周世昌见这人入秦府如入无人之地,气得发抖,“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秦府?” 瞬间,门外群声涌起,一片家丁迅速将偏厅大门包围起来,手里无一不提了刀枪,拿了弓,架了箭,弓拉开如满月,速度快得让施玥儿心生寒意,若刚才自己硬闯救人的,那后果就是…… 周易冷笑一声,“你这秦府上的家奴,却也不是草包。” 周世昌怒极,反而生出几分镇静,“你到底是何人?” 周易恢复一贯的嘲弄,“方才那小厮也这么问,他不够资格知道爷的名字,不知你自问够格没?” “我是这府上的总管,这府上大大小小事都由我过问!” 周易长长地“哦”一声,“原来是总管大人,如此威风,我还以为是传说中的军神秦将军来了。” 周世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事情闹大成这样,势必会惊动二老爷了,他不过寄人篱下的总管,地位尴尬,事情又因自己儿子而起,决不能闹得更大了。 “你们退下。” 门外持械家丁有序的退到一个安全范围内,仍是封锁着厅内。 “这位大爷,有何贵干何不直言?” “去把她要的人带出来。” 周绍勇急了,“爹……” 周世昌深吸一口气,“去!” 左右随从得令去了,一会带上来一个脏兮兮的小丫头。 “玥小姐……”乞巧一见施玥儿,如失散的小鸡见了母鸡,好不容易止住的哭又响亮了起来,连跑带扑奔到施玥儿的怀里,眼泪鼻涕抹了她一身。 “好了,没事了,他们有没有打你?他们有没有对你怎样?”检查过她身上只有几处擦伤并无大伤后,放了心,将乞巧护在身后,警心未除,这个人会这么轻易就放人? 周世昌说道:“犬儿多有冒犯小姐的地方,请见谅。”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施玥儿,果然人家一早就看出自己是雌是雄。 “别拿你儿子跟狗相提并论,我怕它们会不高兴。”周易不领情,大声喝道,“还不快滚开。” 周绍勇哪里受过如此侮辱,“进了这门,谁都别想走!” 连带周世昌也脸色涨红,分明是忍到极限,“虽是犬儿有错在先,但倘若如此你便认为秦府是可欺之地,你就大错特错了!” “那就让我见识见识。”周易仍是好整以暇的姿势,目光却叫人生出不得不仰头注视的犀利,“你口口声声说,仍是不敢下手对我怎样,因为你不过是这府中一条狗,狗时时得顾着主人脸,去,叫能做主的人来见我!” “谁要见我!” 一个声音不大却透着威严的声音进了门来,来人身穿金色锦鲤团簇裘衣,双目有神,神态威严,一进门来周世昌及一众下人忙谦恭低头,唯独周绍勇得意洋洋,周世昌瞪了儿子一眼,心里暗恨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竟敢跑去惊动二老爷。 “你又是什么鸟?” “我是秦府的二老爷秦世竣,不知道本人够不够知道公子的大名?” “说实话,你不够。”周易存慢慢转身到红木雕漆大桌前,一屁股坐了主位,翘起二郎腿,顺手拈了杯茶,“要等到一个够格的,恐怕你得去请圣旨了。” 在场的人倒吸一口气,这人到底是谁,忒地大的口气。 施玥儿哭笑不得,这家伙到底想不想平安回去的啊。 周易啜饮一口茶,环视周围人一眼,很满意收到的效果,看到周绍勇的一双滛荡的眼神滴溜溜地在施玥儿身上转个不停。他站了起来,是时侯速战速决了。 “公子好大的口气,如此说来,秦某非一定要得知你的大名,”秦世竣动了怒,声色俱厉,“可秦府绝不是你想来就来,想去想去的的地方!” 周易“嘻”的一笑,“你不想知道,我偏要告诉你,你先叫你一帮龟手下滚出去。” 秦世竣被他几度戏弄,任他老j巨猾,也搞不清这个到底是何人,沉思片刻,“你们退下。” 周绍勇忙上低声道,“姑父,小心有诈,这人轻功很厉害,不如叫人从后窗放箭……” “尤其是你,龟老爹,龟儿子,怎么自动将自己撇出下人范围之内?” “勇儿,下去。” 周世昌忍住满腔屈辱,拉扯着眼欲喷火的儿子出去。 此时偌大屋里只得周易,施玥儿、乞巧,和秦二老爷几人。施玥儿看着周易似乎成竹在胸的样子,真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吓死人不偿命的话来,一边为他干着急着,也不得不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秦世竣背着手,冷笑,“你可满意了。秦某洗耳恭听。” “听好了,本大爷是当今三皇子。” “什么?”施玥儿与秦世竣同时出口。 “韩煜齐。” 话一出,不仅秦世竣脸上青白不定,连施玥儿神色也是说不出的古怪。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五十六章 三皇子 更新时间2010827 0:29:25字数:2227 秦世竣从喉咙里轻声一咳,掩饰失态,随之而来的是冷笑,“原来是三皇子,恕秦某有失远迎了。” 周易见他哼之以鼻,显然是不信,倒也不恼,“远迎就不必了,恭送倒是可以。” 回头却见施玥儿不知神游到哪儿去,周易朝她使了个眼色,眨眨眼,眼底满是着常见的戏谑,施玥儿低头掩去脸上的古怪神色。 这、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这样的要命的玩笑。 “还不带人,我们走。” 秦世竣哪里忍得了这样被人忽悠,神情却是掩饰得很好,伸手一拦。“听说三皇子与秦府下人起了点误会,不知他们可有伤了三皇子?” “哼,就凭那帮绣花针草包枕头?” “可我秦家的护院却是伤了不少。” 周易挑高声调,“敢情你是在怪责本皇子?” “岂敢,秦某只是忧心冒犯了三皇子,总要留下三皇子,好好赔罪一番。” 周易下巴微微扬,“那你是不准备让本皇子走了?” 秦世竣冷笑不语,心中默默寻思这个人敢冒充皇子,还如此大言不惭,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就是一疯子狂徒,秦府若被这大胆狂徒糊弄过去脸面还往哪里搁? “三皇子,得罪了。” 周易一声冷笑,身影已经如快如流星拔起,掌风如急雨,直冲秦世竣门脸,秦世竣也不是省油的灯,冷哼一声,旋身一闪,轻易避开。 “你居然也有两下子,本皇子陪你玩玩又如何。” 转眼间,出掌又到,青色和金色身影如同两股交缠在一起的龙卷风,身影变换之快,竟让人辨不出谁是谁。两人转眼间过了近十招,仍是难解难分,不分高下,秦世竣没料到这小子竟然如此难缠,倒是自己大意轻视了,正待使出浑身解数,周易出掌不再留情,处处凌厉狠辣,正中要害,秦世竣渐渐竟招架不住了。 乞巧哪里见过这阵势,吓得身子发抖,小脸发白,只能缩在施玥儿怀里,施玥儿也是慌乱不已,抱紧了乞巧小小身子,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心里着实捏一把汗,突然感到周围空气涌动,掌风夹着凛冽杀气迎面而来,施玥儿吃了一惊,忙一把推开怀中的乞巧,一个不稳,两人皆是狼狈地倒地。 这一跌不要紧,随身配着的玉佩如珠落玉盘跌出去,清脆一声撞上冰凉的砖石地板,滚落开去,直至撞上一人合抱粗梁巨柱才堪堪停下。 施玥儿往身上一摸,慌乱地寻找玉佩去向,终于在前面发现它的踪迹,眼中再看不到其他,连滚带爬朝眼中唯一的墨绿色而去…… 玉佩,我的玉佩…… 周易暗咒一声,飞身而起,提起施玥儿的衣领拎回安全的一边。这个蠢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此时却不是骂她的时候,门外涌进一大群人,进门便将偏厅包了个滴水不漏,弓箭拉开至满,明晃晃几十箭,正对准他们三人。 周易气息未定,“姓秦的,你胆子不小啊,想造反不成!” “三皇子如此矜贵,不加重兵看护,若有任何损失如何是好?” 秦世竣环扫一眼,突然目光像被磁铁吸住了般锁在地上巨柱某处,那正是一块翠色如染的玉,虽隔着一段距离,玉色绵延着温润又淡然的光芒轻轻地笼罩了一小方天地。 谁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秦世竣平静的表面一如往常,内心却掀起万丈惊涛骇浪,终于脸上因剧烈打斗的血色一点点褪了下去,退了一步,再退一步。 门外周家父子先后涌进来,一见主人如此反常的样子,也是大惊,周世昌先看到了地上的玉佩,心一惊,再看秦事竣的神色不定,忙扯回已经急着邀功的儿子,可是来不及。 “姑父,我让他们在箭上淬了毒,叫这小子轻功再好——” “闭嘴!” 周绍勇捂住一边脸,不敢置信一向疼爱的姑父竟当众打自己一响亮耳刮子。 情况有异,施玥儿仍是一心只牵挂着自己的玉佩,急着挣开周易的禁锢,周易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里一凛,此时全场的目光集中在地上的玉佩上,周易先反应过来,纵身一跃,几个凌空翻腾,长手一拈,玉佩轻易地回到手中。 “姑父,你别被他骗了……”周绍勇百思不得其解,可也猜到和这块来历不明的玉佩有关。 周世昌一把扯下犹心有不忿的儿子,附到秦世竣耳边,悄声道,“二老爷,我方才观察他招式套路,依我推测,有八成。” 秦世竣目光迥然地盯着周易,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一般,仿佛透过周易的身影,直直看着里面寄居的另一人,这样的毫不掩饰避忌看得周易心生恼意,终于在周易一张俊俏如玉的脸上看出一丝似曾相识的痕迹来,秦世竣长吁一声,接下来的事,差点让在场下人家丁护院的眼珠子都掉下来。 秦世竣一撩衣摆,双腿一曲,双膝着地,头重重一叩。“草民有眼无珠,冒犯了皇子殿下,实罪该万死。” 秦世竣的话无疑一惊雷在一群护院中炸开,见主人跪地,他们面面相觑一会,忽地呼啦丢了弓扔了箭,黑压压地跪了一屋子。 “你是有眼无珠,不过并非认不出本皇子,而是认了这样一个龟儿子。” 周易微笑起来,食指一指眼眶都快爆裂的周绍勇,把玉佩慢条斯理挂回施玥儿身上,施玥儿恍恍惚惚中,似是回到了一个很久以前的梦境中,诡异如红潮的天光里,他看着她温柔笑,粗粝的手指亲昵地掖掖她额边凌乱的发丝,握紧她的手带她一起飞,在他眼中她只看到自己的倒影,有他的地方什么都不怕…… 周易唇边浮起一丝不易见的诡异笑容,眼神却渐渐柔和下来,众人眼中青衣人一举一动一举手一投足中,竟有种说不出居高临下的雍容气度,仿佛气华天成,不需过多言语便气势便慑了全场。 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可以停在这一刻…… 施玥儿迷乱的眼神渐渐清澈起来,他毕竟不是他。 “秦某定会好好管教下人,叫他们知道冒犯的皇子殿下的下场。”秦世昌额头渗出点点冷汗,头仍不敢抬。 “希望下场不会比中毒箭更好过。”周易似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们走吧。” 施玥儿神智全醒了,周易扯了扯她衣角,她忙跑过去抱起乞巧,乞巧让她刚才一推脚似乎扭伤了。 周易似是等得不耐,一把抱起乞巧瘦小如小猫的身子,“走”一声,粗声粗气,方才她的美好幻象算是全部碎灭了。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五十六章 醉谈 更新时间2010828 15:09:46字数:2923 乞巧睡了一觉后,好好洗个澡,换上一身干净衣裳,抱着她不放,哭诉身陷狼窝的悲惨遭遇,施玥儿不免要好好呵慰一番,毕竟是小孩心性,哭得嗓子发哑,渐渐忘了之前的处境,抽抽搭搭地问,“玥小姐,那个人……他说是三皇子?封为豫王的三皇子?” 施玥儿喂她吃药,嘴里有些心不在焉,“嗯,他说是大概就是吧。” 乞巧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眼里绽放出亮晶晶的光彩来,“玥小姐……豫王……三皇子耶,三皇子怎么会在这种地方?你怎么会认识三皇子?” 施玥儿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你这就信了,他分明是吹嘘自己,唬唬秦府那伙人嘛。” “说也是。”乞巧小脸黯下来,小小脑袋迷惑不解,“可是连我也不信,秦家人会这么容易相信吗?” 乞巧突然又想起什么,“对了,玥小姐,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有一块玉佩?” “那……那是我娘临终前留给我的。”她胡乱找了借口搪塞过去,不自觉往胸口硬梆梆的一块所在摸去,秦世竣见到它前后出人意料的反应,它代表的意义和背后的秘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从没发现自己心底的思念比自己想象更加的强烈,淡去的愿望一点点地重新燃烧起来,心里又是千回百转,不是她故意要隐瞒,实在是过程匪夷所思,这唯一的纪念已经引起了太多觊觎,暗暗决定决不能再让它现人了。 “原来是二夫人的遗物,看起来很贵重的样子,小姐要好好收好了。” “小丫头吓坏了,别说那么多,喝了药,再好好睡一觉。” 小丫头不疑有他,闪着泪光的一双大眼睛看着她,带着可怜兮兮的乞求说,“小姐一定吃了很多苦,乞巧没用,什么都帮不上忙,还差点连累了小姐,小姐放心,以后有乞巧在,绝不让小姐受苦受委屈的。”不过是一个十二三的孩子,却已经懂得察言观色,她以为施玥儿寄人篱下,如今要加上一个她,处境必定是越来越为难。 又安慰了一番,喂完药,给她的几处擦伤上药,刚安置好乞巧睡去,一灯老道和周易先后进来,周易抱着两手,看她端盘子,拿毛巾,跑进跑出,轻哼一声:“师傅,再这样下去,恐怕咱们得开个收容所了。” 昨夜乞巧受了不小惊吓,绷紧的神经一放松,竟在周易的手臂里睡着了,他皱成三座山的川眉下竟然是僵硬的毫无表情,再一看,原来乞巧的眼泪、鼻涕、连带睡得酣畅的口水都抹在了周大公子衣上。施玥儿知道他的怒气快到了崩盘的边缘,赶紧在他发飙把人扔掉之前接过人来。 她不是不知道周易这家伙有一定程度的洁癖,她不过有一次用刚捣完药没洗的手拍他那么几下,居然引来他嫌恶的皱眉,渐渐才发现,这厮不是饮食上的洁癖,而是厌恶和人有任何肢体接触。 一灯倒是乐得呵呵笑,“丫头宅心仁厚,你得向人家好好学学。” “我可没有当奶爸的兴致。”他嘲弄地看着施玥儿一身男不男、女不女的打扮,敢情她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成功? “哪里及三皇子为民请命,纡尊降贵。”她也不甘示弱,一个“三皇子”充满讽刺,这人不知是自以为是得过了头,还是自恃艺高胆大,天家皇子也是他随便冒的,敢情人家还自我感觉良好,还真以为自己的虚张声势唬住了人。 两人又免不了对舌一番,听出周易一贯的满不在乎,漫不经心的腔调,施玥儿反而放了心,他们一向便是如此你嘲我讽、吵吵闹闹的相处着,久了她知道让周易的出手的理由一向随意得很,看不顺眼,心情不好,任你是天王老子、再多银子也不管你死活,他不过当是一场戏弄人的闹剧,这样反而让她松了一口气。 夜幕降临,施玥儿走出屋子透气,见到堂屋里点着一盏清油灯,一灯老道半卧在八仙桌了,桌上横七竖八几只酒瓶,半把胡子浸在倒出的酒渍里,似是喝醉了,嘴里不住嘟嚷几句。她正想轻手轻脚出去,没想到一灯叫住她,“丫头,忙完了?” 她应了一声,一灯老道坐了起来,扬手,拍拍旁边的位子,招呼她坐下来,给她倒酒,一副打算促膝长谈的架势。 “丫头,陪为师喝一杯。” 施玥儿皱眉,收拾桌上的酒瓶,“师傅到底喝了多少,当心明早起来头痛。” 一灯笑道,“还是丫头会体贴人,混小子有丫头一半也不错了,当初就该收个女娃娃。” 一灯看出施玥儿有几分心不在焉,一笑道,“丫头有心事?”脸上泛着几分醉意的酡红,炯炯双目却清朗有神,“让为师猜猜,跟我那混徒儿有关吧?” 她忙摆手,“没有的事,你老人家想到哪里去了?” “丫头的年纪该有心上人了。”一灯闭上眼,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自得其乐,悠悠地吟起小调来。 唱得陶醉,一灯突然道:“玥丫头是挂心你要找的人吧。” 施玥儿楞了楞,如今他们已经知道自己是施家庶出一个女儿,为何对他的身份从不过问?迟疑问道:“师傅,为什么你从来不问我要找的是谁?” “丫头不是也没问我们是什么人么?”一灯换了个舒服姿势,摇摇空了的酒瓶叹息,“丫头想说便说。” “师傅相信前世今生吗?” 一灯打了个满满的酒嗝,“信,为什么不信?” “真的信?”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为师修道数十载,没见过的还多着呢,见得多,反而知道自己见得少。” 她丧了气,“师傅是因为自己没见过不敢妄言有无?” 一灯乘着酒意,摇头晃脑,“今生的执念便是前生的罪孽,”笑嘻嘻瞅着她,“莫非丫头有了执念,是为你的意中人?” 她黯然道,“就算是,只怕我也不知道上哪里去找他。” 一灯略有醉意的清目一凛,“丫头如今可是有眉目了。”见她垂眉沉默久久不语,话题一转,“丫头可愿意听听易儿的身世?” 一灯见她神色一动,带着几分酒意自顾说下去,原来周易自小是个弃儿,六岁起便跟在一灯身边,六岁的孩子已经能记事了,记得他小时的家,记得父母的相貌容颜,记得他娘如何含着泪忍下心送走他,直到成年之后父母不知因何缘故终于接他回家,彼时,在世外飘荡十几载,与一灯老道相依为命至长大成|人,周易对那个家再无任何再无眷恋,只在每年母亲祭日回所谓的家拜祭他再无印象的娘。 看不出周易一副什么都不往放心上的模样,居然也有一段凄惨往事,不管什么缘故,曾被至亲之人放弃,心里留下的阴影定是难以平复的吧。 “为师自小教他静心诀,不要牵记往事,不要心留怨恨,是我为人师傅的太失败,易儿看似疏淡人世,对世间悲苦聊无所谓,心里却不是容易放下的孩子。”一灯怅然长叹,意味深长地看了施玥儿一眼,后者却听得入神,毫无所觉。 一灯摇摇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缓缓叹气道,“正是真正挂心的不多,一旦执着起来,却是连我也毫无办法。” 施玥儿后知后觉,叹了口气,突然对周易同情起来,原来也是个可怜人,必须让自己没心没肺才能忘记家人的对自己的坏,想想自己所生活的年代这样的孩子没成长成社会公敌算是不错,哪里指望他处处悲天悯人,普度众生,唉,自己应该对他客气些的。 “算了,不谈这些,丫头千万别说是我透露出去的,混小子不会放过我。晚了,丫头回去睡吧。” 她答应一声,一灯忽然问道,“玥丫头,可愿意随我回千寻山?” “千寻山?” “千寻山是我一灯老道修行的宝地,易儿的轻功便是在那里传授的。” “千寻山的雪樱该开了,开得几十里,花盛时,饮酒……赏花,等花落了,正好拿来酿蜜,结了樱果,又可拿来酿酒……”醉意上涌,一灯老道开始醉言乱语起来,呼啦趴下去,就着桌呼呼睡去了。 施玥儿听着一灯叨念千寻山的雪樱花开的美丽景色,仿佛看到师徒观雪赏樱、围炉饮酒的平静安逸的日子,可总有太多放不下,不甘心,这样的日子与她无关。 正想作答,那边已经没了声息,“师傅,师傅。” 施玥儿叫唤几声,不作反应,只得寻了件薄被子盖在他身上,渐入初冬,夜来风大,这样过一夜也不是办法,转念一想,便寻出门去。 第五十七章 屋顶(一) 更新时间2010830 12:30:46字数:3253 出了房门,冷风夹着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让人精神一振之余不禁也瑟瑟发抖起来,屋外邻家院子有棵老柿树,枝桠伸进院子枯黄的叶子掉得稀稀疏疏,枝头挂了串串连连的柿子,此时风一起,所剩无几的叶子更是掉个七零八落。 在院中转了个圈儿,周易的房门紧密,灯火却是漆黑一片,难道睡了,正犹豫着,百无聊赖踩着柿子树的影儿,突然头顶上掉下个熟透的柿子,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她头上,抬头一看,一个黑色的身影坐在屋顶瓦楞上。 半夜三更跑到屋顶上去,装什么附庸风雅。 夜色散了一身,一轮清亮明月正从他身后升起,背着月色,阴影笼罩了他的脸、身,如同坐在一弧清幽皎亮,明如清泉的镜子中,竟有种月中仙人羽化登仙的虚幻之觉。忆起方才一灯说及他的身世,六岁离家,成|人才与父母相认,施玥儿竟觉得他的颀长身形竟透出些许疏离落寞,仿若有种形影相吊般的孤寂。 “喂,你从哪里上去的?”施玥儿没发现有通往的屋顶的楼梯之类,刚说完就觉得自己笨,以他的身手,哪里需要辅助物? 周易只是居高临下地看她一眼,没打算接腔,更没打算让人破坏自己的悠然自得。 她眼珠骨碌一转,一眼瞄到院子角落的一架破旧的木架子。 这木架子原是晾晒草药用的,一层层的构造用来充当梯子也凑合。自己果真没一点运动细胞,屋顶不高,抓着窗沿儿,踩着颤颤巍巍的木架子,提心吊胆不知它何时罢工或失去平衡,这个人也不会帮一把,爬到屋顶已是满头大汗。 “你上来干嘛?”周易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看她,阴影里看不出脸色,施玥儿不用想又是嫌恶的皱眉。 “这儿又不是你的地盘,你上来得,我就上不得吗?” 周易定定看她好一会,一掀衣摆,翻身欲起,一副“你来我便走”的架势,施玥儿见了,不禁暗暗有些后悔,忙拉住他衣摆,“好好,你先来,你是主。” 他拂拂衣袖,又坐了回来,别过脸,定定地久久地望向夜色深处,似是若有所思的发呆。施玥儿隐隐感到他回来后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快,可是这人一向便是无所谓的样子,让人猜不出哪里不快,她不禁反省是不是刚才的说话惹人恼怒了人家。 她方才也不过说了句“有人穿黄袍也不像皇子”,他轻哼着回一句“听你口气倒像你亲眼见过皇子”,她马上大声道,“我听说大煌天朝皇子个个三岁习文,五岁能武,气度清华,贵气天成,怎么是个小鸡肚肠,刁钻薄义的人。”不过也是一贯的对话,没有真正触及人伤处的地方,以他一贯不上心的表现,不至于放在心上,莫非是另有心事? 这么想才放了心,虽是受一灯所指,可人家毕竟帮了自己大忙,不管怎样,该道声谢才对。 于是她开口打破沉默,“昨天的事,谢谢了。” 施玥儿觉得自己的声音已经表现出足够的真诚,没想到这家伙第一反应回头看看身后遥远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轮皎洁清辉,轻笑一声,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明天的太阳不像会从西边出来。” 她微微红了脸,“我是真心的。” “敢情之前你说的都不是真心的?包括你的身世?” “哪有?”她一怔,抬头,却看见他促狭的眼睛,明白他在故意耍她,闷闷道,“不领情就算了。” “施小姐,心领了。” 气氛于是沉寂下来,两人都不再开口。 周易变戏法一般那出一段青竹子,一把小巧的刻刀,手握刻刀的柄子,就着清冷的月色,在竹子上钻刻,钻、挑、刮、磨,手法娴熟,不一会一排整齐的小孔便成型,渐渐看出原来他在做一把笛子。 一把笛子的雏形在他手指不断翻飞下渐成,她叹道,“真没想到你的手还挺巧呢。”一双比女子的手还要漂亮修长的手,哪像她笨手笨脚,刺绣女红一窍不通。 “你想不到的地方还多着呢。”她听不出他话里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你弄这么大工夫爬上来,就是为了谢我?” “其实……不止。”呃,她有些心虚地不敢看他,仿佛朗朗明月之下自己被他看个无所遁形,“我是有问题想问你啦。” “说吧,趁爷心情还不错。”他回过头,专心手下的活,这叫不错,那之前的黑脸色摆给谁看。 “其实,我是好奇你怎么会冒起三皇子来,你认识三皇子?” 他奇怪地看她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她有些苦恼分析着自己的思考,“因为嘛……那么紧急的时刻,你却能一下子冒出个三皇子,不是你筹划准备了很久,就是你根本就是认识他,而且交情匪浅,所以即使秦家人明摆的不信,反告你冒犯天家之罪,你大可有恃无恐,反吓得他们屁滚屁流的。当时的情形你不可能是一早有计划,所以——” “我认识三皇子,而且交情匪浅?”他轻笑,“我反而好奇,为什么不是第三个可能?” “什么?” “我就是三皇子。” 她眼里闪耀的月色一下子黯下来,“那不可能。” 周易轻轻笑起来,似是带了一丝研究意味,“为什么不可能,因为真正的皇子三岁能文,五岁能武,气度清华,贵气天成,怎么会像我般小鸡肚肠,刁钻薄义?” 小气鬼,记得这么牢。为什么不可能,因为她见过真正的三皇子,而且同居近大半年,他的一丝一发一眉一眼一笑一吻她都深深记着? 仰头望向无边无际的夜空,广袤的宇宙也许无数的神秘存在着,谁能来告诉她为什么呢。 深深叹了口气,“我的为什么也许和你的为什么一样无法理解。”见他蹙起眉,“你到底认不认识他?” “不认识。” “那你怎会知道他的名。” 居然是这个理由,“不过知道名字很出怪吗,皇子的名字有什么稀罕?” 她认真说道,“我问过其他人,他们只是知道皇子封号为“豫”,百姓人家取名,不冲了天家封号便可,所以普通家人一般不知道皇子名字。” 据说自前几任的圣治先皇,文治武功,功盖历朝,却是因为太受百姓拥戴,百姓生儿养孙纷纷取其名字“景”,名讳被百姓冲撞本是天家忌讳,皇朝屡禁又不止,所以自圣治先皇的下一任皇帝伊始,无论是皇帝还是皇子,天家姓名一律只准百姓知其封号,名讳却有意无意被禁外传,虽说几经朝代更改,这一颁令渐渐淡了撤了,约定俗成流下来的东西不是一时半会更改的。 没想到这时世竟有这一茬禁忌,想当时她混迹街头曾费了不少工夫打听,也曾在大觉寺院时向澜姨旁侧击,没想到却打听到这个结果,好生灰心了一番。 周易一听更是哼笑不已,“你就凭这个认定我认识那个什么狗屁皇子?” 周易的审视的目光突然变得深沉起来,仿佛深水一潭望不到底,她缩缩脑袋,“不是就算了……我也是随便问问……满足一下好奇心。” “你对三皇子倒是上心。”他停了手上不住地修整竹笛刺毛边的活,一吹手上的竹末儿,声调奇异地扬了扬,“看样子还做了不少功课,你为什么一直打探他?” 她眨眨眼,“寻常人对天家秘帏哪有不好奇的,我在家的时候就常常听家中婢子说起三皇子天纵英才,不知是多少官家少女的梦中人,经常缠着她们问,时间长久了自然也知道一二。” 他“嗤”地笑了一声,带了几分不屑,花痴无知。”那深沉审视的目光再度回来,带了几分怀疑,“你说你是施家一个不待人见的庶出女儿,怎么会有人跟你提起三皇子?” 她擦擦暗汗,这个周易观察还真敏锐入微,一不小心就会有破绽,撒第一个谎不难,难的事是用无数谎言填补,她只觉自己的技巧越来越纯熟了,“原本我娘还在世的时候,我也过了几天好日子,可惜我娘一场急病,抛下我去了,墙倒众人推……”她越说越黯然,低下头,陷入对娘亲的深切追思之中,情真意切,连她都感动了,临时要她挤出点泪来太难了,也不知他信了没有。 周易深深地看着她,月色的清 沉醉不知归路第13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14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14部分阅读 辉笼罩在他一边侧脸,也许是幻觉,她觉得他眼里一直闪耀着一抹意味不明,忽闪忽闪,“我一直想问你,你身上的玉佩,哪里来的?” “什么?” “我虽不是行家,可是也知道这样的宝贝不似一般人家能拿得出手。” 莫非他看出了什么,手心了冒出点点汗,施玥儿抑住自己紧张,尽量让语气缓慢又沉重,“这是我娘的遗物,她的病情来得很凶险,当时只来得及交到我手里,来不及嘱咐完就去了,我也不知道这道玉佩的来头,值不值钱,只知道娘的遗物无论如何要好好护着,娘的遗愿尽力为她完成。” 周易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她知道他大概想起自己不要命地抢回玉佩的情形,别怪她,把事情推给一个死掉的人也不算太多冒犯吧,谁叫这个周易实在太八卦加多疑。 “所以当我提及三皇子,而秦世竣一见了它立即乖得像小鬼见了阎王,你怀疑起它跟三皇子有关?” 她点点头,对啦,可不是她说的,他要这么推倒也合情合理。 “你真的想知道跟三皇子有无关系?” 她马上点头如捣药,见他笑起来,“你有办法?”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五十八章 屋顶(二) 更新时间201095 0:09:36字数:2404 抱歉……老家的祖母去了,这几天一直没有心情更…… 周易拂去衣袖上的竹屑,忽然记起什么,低声笑起来,懒懒道,“差点被你转了话题,你还没有说为什么认定我不是三皇子,莫非,你见过正牌三皇子?” 她感到自己心跳加快,这个人果真是糊弄不得,干笑两声,“我也希望是这样。” “我倒是很好奇你所谓‘无法理解’的理由?”周易稍稍逼近她,真庆幸现在是晚上,不然自己脸上的心虚早够出卖她了,难得她还可以故作平静,“因为,我听你师傅提过你的身世啊。” “这是你的理由?”周易又是定定在她脸上扫视一阵,然后正了正身子,淡淡道,“老头子几时也学得嚼舌妇一般。” “你别不高兴,他喝醉了,我也是随便听他说说,我听到的真的不多。你到底是不是有办法?”她兴奋之下,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忆及他不喜欢别人的接触,忙在他皱眉前松开, 周易拂拂袖子,仿佛是什么脏东西,“我有办法又怎么样,不关我的事儿,我何必吃饱撑着多管闲事。” 她一听却知道他有戏,真不想多管闲事又何必多说那么一句,分明是吊她胃口,不知道他要提出什么条件,顺着他的话走未免太轻易上钩了,于是低头黯然道,“说的也是,自己还没有费过心,怎么敢求别人出力,算了,我再想办法就是。” “你的脑瓜壳子能想出什么办法来,找上秦府?” 她一脸“讶然”看着他,她慢慢低下了头,闷闷道,“算了,娘一个深居妇道人家,又怎会认识人家什么皇子,其实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我早不抱希望了。” 周易高高挑起嘴角笑了,“你怕人家不知道你是冒撞的公子哥儿?人家认的是我这个冒牌三皇子,不是你的破玉一块。”他看了一眼施玥儿拿在手心里不住摩挲着的玉佩,“以你的脑袋,怕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说着悄悄去看周易,周易专心摆弄他的笛子,好像没听到没什么反应,久久,周易摆弄得差不多,放在嘴边一吹,未经修整的竹节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突然道,“口渴。” 她没听清,“什么?” “你头顶。” 她顺着他的话向头上一看,一串成熟的柿子压弯枝桠垂下来,借着月色闪着诱人的光,难道这家伙在暗示他要吃柿子,这还不好办,施玥儿马上屁颠屁颠起来。柿子树长在屋后,看着近在嘴边,要摘还不是那么容易。她小心踩着瓦楞,踮起脚憋紧气,就差那么一截,总算让她够到了一个,巴巴地摘了献上去。 “脏。” 她忙用自己的衣襟擦擦,再送到他面前。 周易一咬,皱起眉,“太硬。” 再去摘,“太涩。” 再去,“太软。” “熟烂了”…… 明知他是故意的,施玥儿忍住气,一趟一趟地跑,累得气喘不已,摊上这么难伺候的主,如此十多趟,很快一片儿被摘光溜了,越远的越难摘,一不小心很容易从屋顶上滚下去。她用裙摆兜了一围兜的柿子,稀里哗啦地倒在他怀抱里,“你要的不硬不软不涩不苦没虫儿的全在里面了。” “这么点要求就受不了,还以为你的决心有多坚定。”周易似笑非笑地道,咬了一口,“够了,不满意,还可以接受。” 她惊喜,“那你是答应了?” “我有这么好打发吗?” 施玥儿气结,她早知道周易是属于地主型的,不压榨到最后一滴不会轻易承诺任何好处,低了声气,软软地可怜兮兮道,“周公子还要怎样才肯答应呢?” 他终于正眼看她,抬起眼皮懒懒道,“我不记得答应过你什么。”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我都按你的要求做了,你还要怎样直说好了!” “我有对你提过要求吗?我不过说一句口渴了。倒是有人殷勤得很。” 她明白又被他耍了,真想扑上去把这张光滑俊俏的脸揉成麻花,“你你,简直无赖……” 某些更难听骂人的话又实在说不出来,她一气之下,突然灵光一闪,趁他专心修整着竹子不备,一把抢过来,远远站起来退开几步,得意洋洋地扬着手中的半成品笛子,看捣弄了半天的成果被人抢走了,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你干什么?” “哼,耍我很好玩是吧,让你也试试这滋味。” “你想干什么?”周易竟不是暴跳如雷,双手抱胸,语气平静,不起一丝波澜,反而有点看好戏的意味。 她想干什么,摩擦得光滑的竹笛有种沉甸甸的感觉,依着这质感,不是她轻易能弄断的,这么漂亮的竹子弄断也太可惜了,不经意放在嘴边一吹,竟然有“呜呜”几声清脆之声,无意瞥到周易阴沉的脸色,她心里一乐,哈,这家伙,不是有洁癖,她偏要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口水,气死他最好。 “我不想干什么,试试你这笛子。”她扬起得意的笑,故意在上面乱吹一气,发出一串怪声。 “你够了吧?” “音色不怎样,你的手工也不是那么好。”她作望远镜状看,故意将它翻过来倒过来,动作之大让人以为她要折断了它。 是可忍孰不可忍,周易出言威胁,“你不要后悔啊。” “后悔的才是小狗。” 施玥儿警觉自己踩到狗尾巴了,嘴还得硬着。周易竟步步逼近,他进一步,她退一步,身后就是屋檐了,不能再退了,他想干什么,他不会是想要推她下去吧。这才一层楼的高度,推下去也不会死掉,最多摔个骨折,她一想到自己半身不遂的模样,心里叫苦,玩笑开大了。 “你靠这么干什么?” “我开玩笑而已,还你就是了。” “你……我会告诉你师傅的。” “请便,你认为自己还有机会的话。”周易话未完,逼近了她,一把夺回自己的笛子,上面还闪着口水亮晶晶的光泽,不敢看他的脸色,施玥儿艰难地咽了一口水,“其实音色也不是那么差的……” 出乎她意料的是周易竟扬起一抹古怪的笑,衣袖一扬,提气径自飞下屋顶去,没有可怕的“制裁”行动。 “晚安了。”周易落地,朝她高叫一声,回了他的房间。 舒了口气,真是怪人,原来是故意吓她,施玥儿在屋顶上蹲坐着想了一会,才感到有点冷,该回去睡了,向下一望,失声叫了起来。 她才明白周易临走前一声“晚安”包含的不怀好意,她借助爬上来的木架子不知到哪里去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这小鸡肚肠的家伙竟然要她在屋顶上窝一夜。 往下一看,她知道自己是绝对不敢跳下去的。 想叫人帮忙,一灯老道早就醉得不分东南西北,乞巧好不容易睡了,不想吵醒她,难道要她开口求周易,实在太丢人了。 死死瞪着周易的房间,从窗口透出灯亮了,一会,又灭了,她火气也上了,窝一夜就一夜,天塌下来当被子,再可怕再脏的地方她都呆过,谁怕谁。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五十九章 夜探(一) 更新时间201097 21:36:44字数:2999 在屋顶呆半宿的后果就是顶着一个红通通的鼻子,吸着两条亮晶晶的鼻涕,耳朵嗡嗡作响,只能张嘴巴吸气,见她难受的模样,一灯关切道,“丫头,你半夜三更跑到屋顶上干什么?” 乞巧在一旁泪眼汪汪看着她,这小妮子,两天来哭个没完没了,先是醒来死活不肯离开她,一听小姐有意让自己回施家去更是哭得天地失色,本来她在施家就不待人见,得了施琏儿的默许,下人们欺她更加明目张胆,她受不了下人联合起来的欺侮才偷跑出来,一哭起来施玥儿也不忍再提。这下以为小姐衣不解带地照顾她,结果自己反而病倒了,自责之下又哭个天昏地暗。 施玥儿心里苦笑,谁叫她自讨苦吃,惹了一个爱记仇的小人,不过这仇她记下了。 “没什么,小感冒……阿……阿嚏!” “真是胡闹,入夜风大,你真要在上面待上一夜,就可不是受风寒那么简单了。” 一灯敛起了一贯的笑容,“手伸出来。”把了她的脉,“还好只是小风寒,喝了药就不碍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师傅,你怎么会知道我在上面?” “不知哪里窜来一只野猫。”一灯笑了笑,视线投向窗外,笑意更深,“打翻了好几个酒瓶,为师吓得酒全醒了。” 正好周易端着药进门来,她当然知道小感冒自然就能好,想起喝过的苦得好比黄连的药,吓得摇头,“不用,一点小风寒,不用喝药了。” “病向浅中医,丫头体质偏寒,风寒再侵骨,后果可大可小的。” 乞巧忧心忡忡劝道:“是啊,乞巧知道小姐一向怕苦,可是苦药才有效啊。” “对了,别辜负师傅老人家一番心意。”周易挂起招聘式的虚假的笑,亲自送药到面前,这虚伪的家伙这会儿在师傅面前扮殷勤,背后指不定如何幸灾乐祸,她瞪着眼前黑色的汁药,狠狠地瞪他一眼,谁知他只是无所谓挑一挑眉头,装作没听见。 真是风水轮流转,昨天还是给别人喂药,转眼就换了角色,乞巧见她露软色,忙一口一口喂了药,还好不是苦得难以下咽。 喝了药,躺了半天,起来天色已是大黑,浑身骨头躺得僵硬,爬起来才发现出了一身汗,里衣全是汗湿透了,感觉好了大半,一灯老道的药方子不同寻常,这么快见效却也是想不到。 醒了再也睡不着,长大眼睛静静发呆,渐渐适应了黑夜,乞巧趴在桌子上打盹,小小的身子卷成一团,呼吸声均匀平整,时不时胡乱呓语几句,似乎沉浸某种好梦中,她心里一暖,正想起来给她盖张被子,待到看清楚前面的人影失声叫起来。 那黑影似乎会预料到她的鬼叫,朝她的喉凌空一指,她张大嘴巴,却是没有声音,只能“呀呀”叫着,惊疑地看着来人。 一个压抑低沉的声音,“不要做声。” 居然是周易这家伙,为什么点了她的哑|岤,半夜三更潜进来干什么,在这里站多久了,难道怕她说出是因为他才病倒,才多大的事啊,不会想杀了她灭口吧。 “别乱想!”周易压低声音,指指好梦正酣的乞巧,作了噤声的手势,她立即明白,拼命点点头,然后衣领被人往上一提,双脚离地,像拎一只小猫一样被提着凌空跃出窗外去。 周易见她一双大眼瞪得如灯笼般大,怕极了她胡思乱想,更怕她吱吱喳喳问个不停,索性一路由她哑闭着嘴,好落得个耳根清净。 直到他们落在一处屋顶之上,“呜呜。”她嘴里发出努努的声音,眼神狠狠地瞪他,好像在说再不让她开口说话就要咬人了,周易只当没看见。“好不容易等个月黑风高夜,你不是想退缩了吧。” 什么意思?她疑惑望去,面前是一条开阔的大道,两边再别无人家,抬眼望去,一座巍峨的城门矗立在一百米开外,此时满天乌云把黑夜罩个严严实实,茫茫夜色中仍是透出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气势,一个奇异的念头浮上心头,这里是皇宫?接收到她惊奇疑惑的眼神,他若有若无的一笑,食指一点,“咳”了一声,舌头总算恢复说话的功能了。 “这里是皇城?”她忍不住心底疑问,若这里不是便是大煌朝最神圣的禁地,还会是哪里,心中神祗一般的存在的宫殿,皇帝住的地方?那他,也在里面? “你以为哪里需要三千守城禁卫?” 她又惊又疑,“你要闯入皇宫。”纵是知道他一向不把别的放在眼内,连秦家将军府这样禁忌的地方也是自出自入,可皇帝住的地方,不用脑子也知道里面禁卫森严,护军如林,光是这铜墙铁壁的外城又怎么进得入?” “这个门专门为给养车队进出而设,守卫没那么严。我打听过,今晚子夜时分皇宫有车队进入皇宫,搭他的顺风车进去游一游又如何。” 周易胸有成竹的样子,看来已经踩过点了,皇宫岂是那么容易进出,想起昨晚在屋顶上自己求他时一副赖皮的姿态,还有方才床前沉默的黑影,原来这家伙表面装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暗里却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不觉有些感动。 周易头别过一边,开口半是讥讽半是嘲笑,“少自以为是了,师傅差了一味野山灵芝,着我去皇帝老子的医库借来一用,这才顺便捎上你而已。” 她故意装作失望的样子,“原来这样,带上我来除了苦力和跑腿还能有什么好事。” “你知道就好,你不给我添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看在他嘴坏人不坏的份上,她大度地不跟他一般见识,“你轻功那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飞檐走壁进去。”她做了个大鹏展翅的姿势,换来他哼哼唧唧,“你以为我可以变成猫头鹰,还是你可以变成一只苍蝇?” “那我们什么时候进去?” 周易白了她一眼,“等着就是了。到时你随我行动,出了岔可别怪我不管你。” 怕她问个没完没了,又点了她的哑|岤,索性摸出一块黑布,蒙住她面,只露出一双快要喷火的眼睛在外。 又等了约摸半个时辰,远远传来马车“辘辘”滚过马路的声音,看来是心急夜深宫里落匙,马车一路疾奔,夜色中隐约可见两人坐在马车前头。周易一把提起她衣领,神出鬼没般地落在马车顶上,车内空间不小,里面只有一人,正发出均匀的鼾声,对他们无声无息靠近竟无所知觉,听见外面驾车的人恭恭敬敬道:“魏公公,到了。” 一连叫了好几声,车内的魏公公才懒懒应了一声,似乎在睡梦中,对被吵醒很不满:“到了就到了,嚷什么嚷?没规没矩是我教你的么?” 驾车的小监更加诚惶诚恐,“是,公公教训得是,小的是想禁卫军要查腰牌……” “你直接报上本公公的名号,看看哪个不开眼的敢查腰牌。” “是。” 入宫不得疾驰,越靠近宫门,车子放慢了速度,突然前头的马儿低低地呜鸣一声,前踢蓦地扬起,车轮打了个颤,险些要倾倒,驾车两个小监大惊失色,忙勒紧马绳止住马步,马车斜着车身拖行了一段,这才平稳停了下来。 魏公公险些跌出车外,待他稳住,一把撩起布帘,怒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的马上去看!” 一个青衣小监回报道:“禀公公,是马车轮轴开裂了。” “怎么回事!” “公公,枣红马的腿不知何缘故受了伤,这才蹬断了轮轴。” “你们怎么办事,眼看到宫门才出漏子,不是叫你好好检查过了吗!这马车上都是贵主子要的绸缎,若有个差池,你们以为几个小命够赔?” 两个小监吓得跳下马车,头点地:“公公息怒,公公请车上稍候,小的换过车轮子,马上可以起行。” 魏公公哼了一声放了帘子,坐回去却感到颈边一阵凉,不耐地伸手一摸,摸到一个冷冰冰的利器,一激灵什么都醒了,正要呼叫,蓦的喉咙一哑,一个压低的诡异的声音响在耳边,“魏公公,好久不见,还认得我不?”魏公公抖如筛糠,伸手一摸,脖子上的血迹顺着手臂流下来。“不要挣扎,伤了别怪我。” 另一个驾车小监听见车内有异动,小小地叫了一声,“公公?” “公公……”久没回应,马车内安静得诡异,两人对视良久,其中一个状起胆子正要撩起帘子。 马车里传来一个暴怒的声音,“你们吃了豹子胆是不是?”两个小监立马噤声,魏公公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怪异,可他们哪里敢问,只当是路生了意外的愤怒。 “车轮子换好了就上路。” “是,公公。”小监翻身上车,扬起马鞭子,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宽阔的路上,与宫门渐行渐近。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六十章 夜探(二) 更新时间201098 23:34:34字数:3032 在屋顶呆半宿的后果就是顶着一个红通通的鼻子,吸着两条亮晶晶的鼻涕,耳朵嗡嗡作响,只能张嘴巴吸气,见她难受的模样,一灯关切道,“丫头,你半夜三更跑到屋顶上干什么?” 乞巧在一旁泪眼汪汪看着她,这小妮子,两天来哭个没完没了,先是醒来死活不肯离开她,一听小姐有意让自己回施家去更是哭得天地失色,本来她在施家就不待人见,得了施琏儿的默许,下人们欺她更加明目张胆,她受不了下人联合起来的欺侮才偷跑出来,一哭起来施玥儿也不忍再提。这下以为小姐衣不解带地照顾她,结果自己反而病倒了,自责之下又哭个天昏地暗。 施玥儿心里苦笑,谁叫她自讨苦吃,惹了一个爱记仇的小人,不过这仇她记下了。 “没什么,小感冒……阿……阿嚏!” “真是胡闹,入夜风大,你真要在上面待上一夜,就可不是受风寒那么简单了。” 一灯敛起了一贯的笑容,“手伸出来。”把了她的脉,“还好只是小风寒,喝了药就不碍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师傅,你怎么会知道我在上面?” “不知哪里窜来一只野猫。”一灯笑了笑,视线投向窗外,笑意更深,“打翻了好几个酒瓶,为师吓得酒全醒了。” 正好周易端着药进门来,她当然知道小感冒自然就能好,想起喝过的苦得好比黄连的药,吓得摇头,“不用,一点小风寒,不用喝药了。” “病向浅中医,丫头体质偏寒,风寒再侵骨,后果可大可小的。” 乞巧忧心忡忡劝道:“是啊,乞巧知道小姐一向怕苦,可是苦药才有效啊。” “对了,别辜负师傅老人家一番心意。”周易挂起招聘式的虚假的笑,亲自送药到面前,这虚伪的家伙这会儿在师傅面前扮殷勤,背后指不定如何幸灾乐祸,她瞪着眼前黑色的汁药,狠狠地瞪他一眼,谁知他只是无所谓挑一挑眉头,装作没听见。 真是风水轮流转,昨天还是给别人喂药,转眼就换了角色,乞巧见她露软色,忙一口一口喂了药,还好不是苦得难以下咽。 喝了药,躺了半天,起来天色已是大黑,浑身骨头躺得僵硬,爬起来才发现出了一身汗,里衣全是汗湿透了,感觉好了大半,一灯老道的药方子不同寻常,这么快见效却也是想不到。 醒了再也睡不着,长大眼睛静静发呆,渐渐适应了黑夜,乞巧趴在桌子上打盹,小小的身子卷成一团,呼吸声均匀平整,时不时胡乱呓语几句,似乎沉浸某种好梦中,她心里一暖,正想起来给她盖张被子,待到看清楚前面的人影失声叫起来。 那黑影似乎会预料到她的鬼叫,朝她的喉凌空一指,她张大嘴巴,却是没有声音,只能“呀呀”叫着,惊疑地看着来人。 一个压抑低沉的声音,“不要做声。” 居然是周易这家伙,为什么点了她的哑|岤,半夜三更潜进来干什么,在这里站多久了,难道怕她说出是因为他才病倒,才多大的事啊,不会想杀了她灭口吧。 “别乱想!”周易压低声音,指指好梦正酣的乞巧,作了噤声的手势,她立即明白,拼命点点头,然后衣领被人往上一提,双脚离地,像拎一只小猫一样被提着凌空跃出窗外去。 周易见她一双大眼瞪得如灯笼般大,怕极了她胡思乱想,更怕她吱吱喳喳问个不停,索性一路由她哑闭着嘴,好落得个耳根清净。 直到他们落在一处屋顶之上,“呜呜。”她嘴里发出努努的声音,眼神狠狠地瞪他,好像在说再不让她开口说话就要咬人了,周易只当没看见。“好不容易等个月黑风高夜,你不是想退缩了吧。” 什么意思?她疑惑望去,面前是一条开阔的大道,两边再别无人家,抬眼望去,一座巍峨的城门矗立在一百米开外,此时满天乌云把黑夜罩个严严实实,茫茫夜色中仍是透出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气势,一个奇异的念头浮上心头,这里是皇宫?接收到她惊奇疑惑的眼神,他若有若无的一笑,食指一点,“咳”了一声,舌头总算恢复说话的功能了。 “这里是皇城?”她忍不住心底疑问,若这里不是便是大煌朝最神圣的禁地,还会是哪里,心中神祗一般的存在的宫殿,皇帝住的地方?那他,也在里面? “你以为哪里需要三千守城禁卫?” 她又惊又疑,“你要闯入皇宫。”纵是知道他一向不把别的放在眼内,连秦家将军府这样禁忌的地方也是自出自入,可皇帝住的地方,不用脑子也知道里面禁卫森严,护军如林,光是这铜墙铁壁的外城又怎么进得入?” “这个门专门为给养车队进出而设,守卫没那么严。我打听过,今晚子夜时分皇宫有车队进入皇宫,搭他的顺风车进去游一游又如何。” 周易胸有成竹的样子,看来已经踩过点了,皇宫岂是那么容易进出,想起昨晚在屋顶上自己求他时一副赖皮的姿态,还有方才床前沉默的黑影,这家伙表面装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暗里却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不觉有些感动。 周易头别过一边,开口半是讥讽半是嘲笑,“少自以为是了,师傅差了一味野山灵芝,着我去皇帝老子的医库借来一用,这才顺便捎上你而已。” 她故意装作失望的样子,“原来这样,带上我来除了苦力和跑腿还能有什么好事。” “你知道就好,你不给我添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怎么敢期望他做一切是因为她屋顶一夜受寒病了,有了几分愧意,看在他嘴坏人不坏的份上,她大度地不跟他一般见识,好奇道,“你轻功那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飞檐走壁进去。”她做了个大鹏展翅的姿势,换来他哼哼唧唧,“你以为我可以变成猫头鹰,还是你可以变成一只苍蝇?” “那我们什么时候进去?” 周易白了她一眼,“等着就是了。到时你随我行动,出了岔可别怪我不管你。” 怕她问个没完没了,又点了她的哑|岤,索性摸出一块黑布,蒙住她面,只露出一双快要喷火的眼睛在外。 又等了约摸半个时辰,远远传来马车“辘辘”滚过马路的声音,看来是心急夜深宫里落匙,马车一路疾奔,夜色中隐约可见两人坐在马车前头。周易一把提起她衣领,神出鬼没般地落在马车顶上,车内空间不小,里面只有一人,正发出均匀的鼾声,对他们无声无息靠近竟无所知觉,听见外面驾车的人恭恭敬敬道:“魏公公,到了。” 一连叫了好几声,车内的魏公公才懒懒应了一声,似乎在睡梦中,对被吵醒很不满:“到了就到了,嚷什么嚷?没规没矩是我教你的么?” 驾车的小监更加诚惶诚恐,“是,公公教训得是,小的是想禁卫军要查腰牌……” “你直接报上本公公的名号,看看哪个不开眼的敢查腰牌。” “是。” 入宫不得疾驰,越靠近宫门,车子放慢了速度,突然前头的马儿低低地呜鸣一声,前踢蓦地扬起,车轮打了个颤,险些要倾倒,驾车两个小监大惊失色,忙勒紧马绳止住马步,马车斜着车身拖行了一段,这才平稳停了下来。 魏公公险些跌出车外,待他稳住,一把撩起布帘,怒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的马上去看!” 一个青衣小监回报道:“禀公公,是马车轮轴开裂了。” “怎么回事!” “公公,枣红马的腿不知何缘故受了伤,这才蹬断了轮轴。” “你们怎么办事,眼看到宫门才出漏子,不是叫你好好检查过了吗!这马车上都是贵主子要的绸缎,若有个差池,你们以为几个小命够赔?” 两个小监吓得跳下马车,头点地:“公公息怒,公公请车上稍候,小的换过车轮子,马上可以起行。” 魏公公哼了一声放了帘子,坐回去却感到颈边一阵凉,不耐地伸手一摸,摸到一个冷冰冰的利器,一激灵什么都醒了,正要呼叫,蓦的喉咙一哑,一个压低的诡异的声音响在耳边,“魏公公,好久不见,还认得我不?”魏公公抖如筛糠,伸手一摸,脖子上的血迹顺着手臂流下来。“不要挣扎,伤了别怪我。” 另一个驾车小监听见车内有异动,小小地叫了一声,“公公?” “公公……”久没回应,马车内安静得诡异,两人对视良久,其中一个状起胆子正要撩起帘子。 马车里传来一个暴怒的声音,“你们吃了豹子胆是不是?”两个小监立马噤声,魏公公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怪异,可他们哪里敢问,只当是路生了意外的愤怒。 “车轮子换好了就上路。” “是,公公。”小监翻身上车,扬起马鞭子,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宽阔的路上,与宫门渐行渐近。 第六十一章 夜探(三) 更新时间2010910 22:44:40字数:2465 “这个地方守卫最为森严,带着你容易误事,等我办完了正事,爱怎么游御花园都由得你。” “我也要去,我保证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哼,带着你就是个麻烦。” “两个人才好有个照应,要是我被人抓包了,你岂不是要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找?” 她无论如何也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忙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全程听他吩咐,经不住她一再哀求,周易也考虑到她不在眼皮底下搁着才容易出麻烦,恶声恶气道,“还不跟上来。” 两人藉着夜色跃下屋檐,沿路疏疏密密的奇花奇草成了最好的掩护,小心避开巡逻的人,一路竟再没有遇到过禁卫。不多会到了一堵位置很是偏僻的墙前,围墙不高,她太监服里面的裙装成了绊手绊脚的束缚,咬一咬牙,把长及脚踝的裙摆撕了大片,下摆只到膝盖左右,再把过长的裙摆绑了个结,满意地试试,行动果然轻便多了。 回头却看见周易盯着她的裸露的小腿看,脸一红,她蓦然发现自己在男子面前作如此举动,忙把外面太监服放下来。 周易早已把视线移开,盯着眼前的墙,沉思什么,简单交代:“从这里进去可以避开层层守卫的查问,但会与内墙的守卫撞个正着,你一会跟紧我,要是真的碰上了,你我见机行事。” 说来他们的运气好得出奇,外围的守卫严密得如铜墙铁壁,苍蝇也飞不进一只,里面却没有多少人守着,绕过环廊,正中的屋子无疑就是目标了。进入宝库的时候,她真不敢相信自己就在天下最大的贡品库藏前面,周易似乎感到她的疑问,似是解释般笑了笑,“没听过监守自盗?内贼才是最难防的。” 她摸索着沉重的铜门,冰冷铜环在夜色里闪着寒光,“我们没有钥匙,要怎么进去?” “谁说没有钥匙?” 黑夜中看不到他的脸色,只听到周易古怪一笑,挤到她旁边,她竖起耳朵,寂静中只听见一丝貌似金属摩擦锅底的声音,然后“嘣”,很小很清晰的一声,门开了一道缝,她瞪大眼,没想到周易还有这么一手,她总算见识了一把神偷的绝活。 “进来。”她忙闪身进去,门在身后合上了。 里面自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周易在屋四角支起蜡烛,昏黄的灯火下,她总算看清了这藏宝库内空间大得惊人,巨大的空间只由两根合抱粗壮的柱子支撑。一面整齐有致摆着各种雕花纹饰的箱子,几乎堆到屋顶上去,不能装箱的神兽、珊瑚、玉树、锦屏和很多不知名的宝贝并行有序,烛火照耀下闪着光怪迷离的色彩,简直让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别光顾傻着眼看,时间不多,要什么快点挑。“ 她随便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满满一箱子的绫罗绸缎,丝绸发出一段陈年的味道,还有成堆的貂皮几乎快要烂掉了。她抬头搜寻周易的身影,他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显然是对这些奢侈品不感兴趣,终于让他发现了宝贝所在。 “快过来帮忙。” 两人合力把一堆盒子般出来,斗长如小树的人参,长鹿角,斗大的熊掌,灵芝,看得她眼花不已,见周易忙得不停,忍不住问,“你要找什么?” “七色灵芝。”他边说着,目光炯然闪着两团火,不停打开盒子翻看,眉头越来越紧,终于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这狗奴才竟有识货的,贵重的宝贝果然不在这。” “你要来干什么?” 周易苦笑,“记不记得藏灵石,很久没有喂过它了。” 李府的记忆重现,想起那块外表普通得像路边石头,据说含着玄机的石头,每个月圆夜周易遵师嘱要让它沐浴月辉,美其名“喂食”,此时提起不知是何用意。周易小心地把盒子放好,“说多了你也不会懂,好了,把东西搬回去。” “就这样回去?” “好不容易来一场,怎么舍得空手走。”周易挑了几根上好人参,盒子装好,藏进怀里,“你也挑些。” 记得施老爷也是古董爱好者,还是在施家的时候,她见过屋里摆放的宝贝也不少,一对比下根本不值一文,满室的宝物随便一件就可足够普通人家一辈子的吃用,有什么是她要的?这天家之物既不能拿出现眼,也不能卖了换钱。她突然脑光一闪,玉篆,玉如意,金瓶……打开的瞬间满室生亮,灿如白昼,施玥儿目瞪口呆,雕刻着蟠龙的珠宝箱子里竟装了满满一箱东海夜明珠。 她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脸色不知是惊奇还是难看,周易察觉到她的异样,轻笑道,“皇帝的珠子多得没地放,可是你敢弄丢一颗,就能要了你家几十口的命。” 施玥儿知道他想起她所说从施家逃出来的始末,一口气堵在胸口,不知是对以前的事气闷还是生眼前这张哪壶不提开那壶的杀千刀的气。 “生气?生气就拿多几颗回去好了。” “我才不要,被人发现了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周易淡淡道,“你还想着回去,好看他们演出一场误听谗言悔不当初的好戏?” 她呆呆了,“不是,我没想过……我好不容易得了自由,怎么可以回去由得他们欺负。”真的没想过吗,她突然也不确定,她本来就是无根的浮萍,对于“从天而降”与她有血缘联系的“家人”,也许没有真正属于家人的感情,但要完全无视他们的存在还是不能。 “自由?”周易冷笑一声,口气淡淡,“你以为什么是自由,你爹仗着一家之主的地位未问清缘由就把亲生女儿关起来就是自由,这一屋子宝物藏起来也好,糟蹋也好,只有皇帝老子能做的就是自由。” 虽然习惯周易的冷嘲热讽,施玥儿还是听出周易语气中一丝愠意,对周易突然其来的不快有些不解,她茫然道,“当皇帝真有这么好,皇帝怕是连自己有什么宝物都不知道,等于什么没有。” “皇帝可不是这么想,是什么宝贝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有。妃子据说几千人,料他记也记不过来,可是又有什么关系?” 她怔怔地问,“真的每个人都想皇帝吗?皇帝才是天下最没有自由的人吧。” “就凭你这句话,足够你抄家几十次了。”周易皱眉,吃力地把箱子挪回去,“当了皇帝自然什么都有了,怕你拥有了这样的权力,根本不稀罕那劳什子自由。”周易眉头皱得更紧,“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动作快点,该拿的拿多几颗,还要把东西放回去,要在他们交班前离开。” “我不要。” 周易笑睨一眼,“真的不要,我可不客气了。” “我本来就不是为这个而来。”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玩意不能典当,不能贩卖,只是华而不实的东西,还不如拿几根人参鹿茸,其他如锦丝绸缎体积太太,瓷器太重,加上她不习惯像周易般放肆的偷窃,一时看着满眼的宝物,真有“入宝山而空回”的无奈。 周易身上实在没有多余的地方,他只挑了一颗鸽子蛋大小东海明珠,塞进暗袋里,两人把东西归位,灭了烛火,消去了人来过的痕迹,无声息地离开。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六十二章 夜探(四) 更新时间2010911 21:30:08字数:2488 两人本是翻墙而入,出了内库自然得沿路返回,她总觉得他们运气未免太好,两个神色匆匆的小太监也够显眼,一路上竟遇不到盘问的人。 人若嫌自己太好运,厄运自己便找上门来。 几个灰甲深衣的禁卫笔直地站在不远处的角落,这个类似小巷转脚地方是回到围墙的必经之路,来时并无守卫,他们猝不及防惊觉前方有人时,已经来不及,禁卫敏锐地发现暗角的人影,一声断喝:“什么人!” 要是周易只孤身一人,大可施出轻功轻易逃逸,可是多了她,却没有把握在如此短时间逃脱,要是招来更多禁卫或使箭,便是九死一生,当务之急是稳住他们。周易飞快地盘算了一下,手不动声色地伸进怀中,那禁卫以为他要使暗器,一声喝令,整队禁卫经稍息内集合起来,直直往他们奔来。 “什么人,还不报上名来!” 施玥儿紧张得手心冒汗,只感觉周易拉了她的手,一道转过身来上前几步,两人的面容完全暴露在灯火下。 “这位大人,勿要喧嚷,勿要喧嚷。”周易瞬间化身一个尖声尖气的小太监,表情,微微弯腰,口气无不拿捏得恰好,施玥儿只觉手臂上起来一层鸡皮。 禁卫首领转眼领人到了他 沉醉不知归路第14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15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15部分阅读 们跟前,上下打量他们,认出是两个小太监,口气仍是不善,“你们是什么人,半夜三更来御经阁干什么?” “圣上赐了慧妃娘娘一棵雪山千年人参,奴才正是奉了命来取。”周易端出怀中的华丽锦盒,端端正正送到他面前。 禁卫虽然极想见识一个千年人参,御赐之物终是不敢冒犯,狐疑道,“你是皇上跟前的人?我怎么没见过你?” “奴才小周子,这是奴才的兄弟,我们兄弟俩刚进宫不久,这一带不曾走动过,几位大人还来不及拜访呢。” “腰牌呢?”周易恭恭敬敬地奉上从魏公公手上所得的腰牌。 的确是慧妃手谕,首领端详片刻,语气仍是充满怀疑,“皇上赏赐?娘娘非得你半夜三更来取?” “大人英明,的确是皇上赏赐无疑,打死奴才也不敢冒充圣谕。大人,奴才生来是服侍主子的命,奴才虽然笨,也知道只要服侍得主子高高兴兴,不出差错儿就该叩谢隆恩了,主子的心思又岂敢猜度,就算主子现在要看桃花,奴才也得想办法张罗,哪敢多一个问字。” “你这嘴真是顺溜,我问你一句,你倒有一百句。”目光又移回低着头的施玥儿身上,“你这小兄弟,是哑巴不成?” 施玥儿怕被他认出自己是女儿身,低下头,一言不发,禁卫首领的目光的像无数小刺刺在身上,只得硬着头皮,不敢有一丝动作。 “回大人,我的兄弟年纪小,刚进宫,还——不习惯。”周易“嘻”地笑了一声,语调变得得奇怪。 首领也随着笑了一声,笑声却是充满毫不掩饰的轻蔑,“迟早会习惯。” “大人说的是,大人,这御经阁甚是大,奴才这才出来就找不着路了,还请大人指指路,莫要慧妃娘娘等得急了。” 不知是周易口中一声一个“大人”拍对了马屁股,还是周易谦卑的自贱取悦了他,轻轻地笑一声,算是接受了他的说辞,颔首道,“你们走了反方向,门在那边。” 周易又是千谢万谢后,施玥儿忍住想落跑的冲动,小步跟在他后头退去。 “不要回头,”周易看出她想回头的冲动,警告道。 “他们不信?” “那人只要一查记录,就马上知道没有这一茬御赐了。他们守卫不力,不敢大肆搜捕的,要搜也是去问慧娘娘要小周子,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一路翻出围墙,倒再也没遇到麻烦,两人回到之前藏身的屋顶上,施玥儿仍觉得惊险,经过刚才这一出,她算对周易有了新的认识,这个家伙,根本就是属变色龙的。 “别让我猜中你在腹诽我什么?见风转舵,溜须拍马?” 施玥儿这才是吓得不轻,这家伙会读心术? 周易轻哼了一声,“你最好蒙住脸,都写脸上了。” 她心虚地低下头,“接下来怎么办?” “本来想去拜访你念念不忘的三皇子的花园。”提到三皇子,她的一双眼睛明显在瞬间点亮,周易缓缓眯起眼,似意有所指,看向下面,“可是现在事情搞砸了,打道回府呗。” 两条提灯的人马从他们刚离开的御经阁大门窜出来,像一条火龙无声无息地在黑夜里游走,虽然悄无声息,紧绷的气势却一触即发,周易果然猜得没错,他们终于被发现了! “不用担心,我带你来,就带得你走!” 周易话音未完,已经一把提起她,两人朝黑夜茫茫处消隐去,施玥儿一辈子也没有做过这么疯狂的事,直觉周易太有办法了,只要周易在一切都不是问题,直到她发现自己全身又被点住了,被安置在一棵枝干粗壮、枝叶密翳的树上。 “你又点住我干什么?”瞪大眼睛,她知道他一向又理由,总是选择听他的,可是现在不马上走人,点她|岤干什么? 他放她在一根枝桠上坐好,看着她的眼睛,施玥儿发誓从里面看到自认识他以来从没见过的认真,“你听我说,我们暴露了,他们现在到处找我们,宫中定然也下了门禁,两个人一道,注定谁也走不了。” 她眼睛越瞪越大,他什么意思? 周易忽然捧住她的小脸,里面再没有一丝嬉笑之色,重复道,“你不会武功,带着你谁也走不了。我不能带你走。” 施玥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他要自己一个人跑掉,留她自生自灭?施玥儿用眼神质问他,期望着他是在开玩笑,“你不会希望我们同归于尽的。”周易索性连她哑|岤也点了,看了她最后一眼,纵身跃离了枝干。 施玥儿全身僵硬地坐在树干上,这个家伙一向玩笑惯了,从猜不出不知哪句是真是假,一直以来他虽然心痞嘴臭人坏,回想起来她真正危险的时候却少有袖手旁观的时候,难道是因为一切威胁不到他的安好,承他师傅的人情拉她一把,现在是泥菩萨过江只自求自保? 不能再想,不能再想,很想说服自己他不过又跟自己开一个玩笑而已,一会就该回来了。月落星沉,直到她也不知等了多久,耳边只听到无数的虫子不眠不休力竭声嘶地鸣叫,还有风吹树叶沙沙作响,一颗心只觉得惶惶然无所依。双脚因为坐姿僵硬,血液不循环,早已麻得没了知觉,她终于接受了自己被人遗弃这个事实。 耳边突然被一阵马蚤乱惊醒,全身的神经都警觉起来。 “统领,这边没发现。” “你们去那边……你,你还有你,跟我来。” “挖地三尺也得找出来,两个小太监,我不信他们能飞了!” 声响越来越近,她终于听出了是那禁卫首领的声音,浓密的树荫挡着,她看不到他们的动作,只感到他们的搜索的动静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一个禁卫无比清晰地出现在她视线内,自己一条腿就在他头顶晃着,虽然身上的衣服几乎与树色融为一体,可是只要一抬头,稍加注意就能看到树上有人。 更可怕的是,她觉得自己半麻的身子快要撑不住要掉下去。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六十三章 相逢不识 更新时间2010912 23:10:01字数:3603 她咬紧下唇,屏住气息,走近的禁卫用长枪刺探树下的花圃,半人多高的花木确是藏不住人,提着的一颗心来不及放下,听见同伴招呼一声,已经走远了禁卫又折回来,她暗暗叫苦一声,只听得两人对话“ “你看这是什么?” “嗯,这,你哪里得来?似是……不过,这质地可不似宫中的料子。”施玥儿心里叫糟,因为怕留下痕迹,撕下的裙角只是缠在腰上,那人一说她马上想到定是不知何时掉了下来。 那人声一沉,“这正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统领只说是两人面生的小太监,我怀疑有人勾结宫外的人盗窃宫中物品。” “既然在这里发现了可疑之物,说不定就是他们交头的地方,你去叫多点人手来,好好搜这一带,一处也不要放过。统领说了,绝对不能走漏风声,抓到人一律格杀、勿论。” 最后几个咬牙切齿嘣出的字听得她心里发寒,人声越来越嘈杂,开始了地毯式的搜索,施玥儿几乎要绝望了,周易就算此时能从天而降,两人很难在众多禁卫眼皮下逃掉,她反而希望周易不要回来。 就在这时,传来一个异常清亮的男声,“你们,全给我过来。” 以她坐着的角度看过去,那人恰好被一截树干挡住,只看到下半身一袭明亮如月华的布料,上面的绣金线在火光下泛着粼粼金光,她屏气平息,从这判断来者身份应该不低。 那男子年经大约很轻,从里面听出几分稚气的神态,“看什么看,叫你们呢,还不快过来。” “参见殿下,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起来吧,大半夜你们在这干嘛?” “回殿下,宫里一个新来的小太监跑了,属下正奉命搜查。” “宫里太监一大堆,跑了一个又算什么,你去叫他们过来,本皇子有更重要的事要你们办。” 那禁卫显然是没料到他如此一说,明显一迟疑,“这……回殿下,属下属京城禁卫司……” “本皇子封王诰命虽然还没下来,难道调不动你一个小小禁卫,还是你想抗命?” 施玥儿默默盘算中脑中收集的信息,皇帝无女,子息单薄,除了诰封的几位宗亲公主,封为长公主的一位义女,有四位在位皇子,大皇子早夭,二皇子常年离宫,除了不可能的三皇子和年幼不满十岁的七皇子,他最有可能便是六皇子了。 果然那禁卫诚惶诚恐道:“六皇殿下,属下万万不敢。” 六皇子听起来颇为得意,“那好,本皇子命令你叫人来捉光这里的‘虎头’出来。” “六皇子,虎头是……” “笨蛋,虎头都不知道,虎头是最厉害的蛐蛐王,这次本皇一定要赢了那群没用的太监。” 那禁卫哭笑不得,“六皇子,属下真有要事在身。” “你的意思是本皇子的事不是要事?” “不是,不是,属下不敢……” “哪来这么多废话,叫你捉就捉。” 禁卫估计碰上了这个霸王爷也没了辙,只得召集附近的人,老老实实地一寸一寸地翻起草皮来,一时谁也没有留意旁边树上有人。 “六皇子,你看这是不是你要的虎头?”一个献宝地道。 “虎你的头,你看它瘪瘪的没一点劲,猪头还差不多!”六皇子上前一步,背影进入了施玥儿视线内,直见他把“猪头”往地上一摔,蟠龙尖头鞋一踩,不住欢快鸣叫的蟋蟀儿便没了声。 另一人哭丧脸道,“六皇子,不是小的不尽力,这个季节蛐蛐儿着实不多啊。” “废话,不然本皇子用得着守到半夜,没抓够数,一个也别想着回去。”说着,他朝一个头埋进花丛里的禁卫屁股上狠狠一踢,那人直接跌了进去,估计吃了满嘴泥巴。 不用想这六皇子定是自小骄纵得无法无天,在他眼里简直没把下人当人,施玥儿虽庆幸他出现让搜捕的人转移了目标,可是也着实打心眼看不惯这无法无天的霸王龙。 又一个禁卫在另一边叫道,“六皇子,这里太黑,属下什么都看不到啊。” “笨蛋,黑难道你不会到亮一点的地方找吗!” 禁卫不敢回话,估计也是憋得心慌,树上的施玥儿几乎忍不住爆笑出声,这个六皇子说别人是笨蛋,自己才是彻头彻尾的白痴,她想起一个笑话,有个人在水沟边丢了一颗硬币却跑到有路灯的一边找,原因是这边亮比较好找,他的白痴比起人家真是过之而不及。 施玥儿僵坐在树上,听着这活宝六皇子和禁卫的白痴对白,倒也忘记了几分处境的危险,直到一个声音蓦地插入—— “你们干什么?” 那熟悉的声音,曾夜夜魂牵梦系缠绕不去,一次一次,半夜醒来以为一切不过是梦了一场,直到她以为自己快模糊了记忆中的声线,直到这一瞬间,一切记忆如潮水涌来,多得快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一切太突然,让她措手不及,偏偏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脸上一阵冷凉,连泪水也是猝不及防,决堤而出。 感觉那人越走越近,她紧张得忘记了呼吸。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禁卫整整齐齐地跪下,朝一个方向朝拜,“参见豫王殿下。” 声音几乎是毫无起伏,连疏冷也显不出,“起来。” “回豫王殿下,属下们正为六皇子殿下搜蛐蛐儿。” “卫统领,你身为禁卫统领,此时不执行宫禁任务,反倒陪着六皇子玩乐胡闹,成何体统!” “属下知罪。” “是我叫他们这么做的,皇兄是不是想连我也一同责罚了。”六皇子语气上扬,稚气未脱的声音充满了挑衅意味。 豫王殿下似乎对他的语气恶劣不以为意,仍是对禁卫冷冷质问,“你知了何罪?” “属下不该擅离岗位,请豫王殿下降罪。” “不过是其一。”豫王殿下语气冰冷,“其二,六皇子少不经事,你们不加以劝阻,反而怂恿他沉迷愚乐。其三,本王下过令嫣然园不准任何人进入,你们明知故犯,大肆渲扰,是故意与本王作对么?” 禁卫吓得头如捣蒜。“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属下无知。” “命你的人,立即给我撤出,不要让本王发现留了任何痕迹。” “属下遵命,属下遵命。” 六皇子对自己从头到尾被忽视得彻底的待遇显然是很不满,“喂,不行,不行,他们一个虎头也没抓到呢!” 豫王恢复毫无情绪的语调,“要抓到别处抓去,别来烦我。” 六皇子似乎听不出豫王责斥禁卫里的含沙射影,高声嚷嚷道,“你以为本皇子爱来,要不是这蛐蛐儿多,我犯得着绕半个圈子跑来,不行,今晚他们抓不到本皇子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六弟,似乎来年要行冠礼?” “是又怎样,你,你什么意思?”再笨的人也听出他的意思是斗蛐蛐是无知孩童所为,而将要成年的人沉迷如此无聊玩意,简直是无知加白痴。 六皇子的怒气一下子飙得天高,“别以为你封了王就可以事事压住我,今晚就是把你这翻了过来,我看你能怎么办!到父皇前面告我去啊!” 豫王的声音平静无波,“卫统领,还不带你的人撤了。” “是!” 六皇子跺脚吼道,“不能走,本皇子命令你们不能走,听到没有!你们谁敢走!” 整齐的足音,禁卫非常有效率地列队退场。 “六弟早点回去歇着。” 任六皇子在他身后大喊大叫。 他要走了,施玥在听到“嫣然园不准任何人进来”时,全身轻轻地颤抖起来,耳边再也听也听不进任何话,惆怅,酸苦,委屈,更多的说不出的甜蜜涌上来,一时只觉得脑袋乱哄哄的。 曾想过无数次和他见面的场景,绝对不会是这种场景,穿着小太监的衣服,脸上泪流狼狈不堪,可是就是此时见到了面,她相貌已变,年龄已改,他能认出她吗,会的,他们有着无数共同的回忆,只要让她跟他见上一面,他会知道她就是她。 他要走了,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突然全身的知觉一点一点回来,手竟然可以慢慢动了,她惊喜地发现|岤解开了,固定着坐了太久,知觉恢复全身肌肉却是酸软的,一失平衡,她从树上跌了下去,她只思考零点一秒,她便决定顺从地心重力的召唤…… 腰间一紧,一双有力的大手偏偏能与万有引力对抗,把她又拉了回来,稳稳坐回树上, 耳边便听见熟悉的调调,顺便在她脸上擦一把,“吓哭了?” “这是给你上课,不要随便相信人。” 施玥儿狠狠地瞪着周易,树影下他一双眼睛看不到里面的桃花艳影,却熠熠闪亮,想起他刚才把自己抛下,让她担惊受怕好半天,就恨不得把他的脸咬一块肉下来。 接着她的哑|岤也解了,“这是惩罚你不信任同伴。” “你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干嘛!”她恶声恶气地道,“不是要让我自生自灭吗?”她不知道是生气他把她丢下,还是恨他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反而出现。 “我突然想到,要是你被抓了,肯定得把我供出来。”周易一笑,施玥儿听出里面一丝的虚弱,不安的感觉一掠而过,伸手一探,摸到他的手臂上的衣服已是湿了一片,惊道,“你受伤了?” “皮外伤而已。” “你流了好多血,还说皮外伤!” “我没那么容易死,我说过带得你来便带得你走,说话算话。” “你还说!”不知道他受了什么伤,可是他的伤口要马上处理,施玥儿忙撕了一块裙角,“手伸过来,先止了血。” “你再撕就春光外泄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我。” 施玥儿还想撕下一块,堵住他的嘴,临时的绷带绕过他的手臂,手背碰到了一个硬物,周易闷哼一声,引来她惊问:“你哪里还有伤?” “不是伤。”借着斑驳的夜色,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笑道,“你看。” 她马上明白了,“这就是七色灵芝?你为了它命都不要了?” “哪有那么夸张,得了这个宝贝,一点小伤不算什么。只是没料到皇帝老子的守卫确实有一手。” “你,你居然去闯皇帝的寝宫……”施玥儿声音都结巴了,这天下哪有事情是他不敢的? “皇帝寝宫又怎样,改天去龙椅上试试,好了,出来够久了,该回去了。” “怎么回去?”宫里表面风平平静,但从刚才的搜查来看他们定不善罢甘休,宫门若下了门禁令,此时再想出去简直比登天要难。 “我们来时不是碰了几位朋友,天还没亮,再找他们帮忙去。” 第六十四章 主仆 更新时间2010914 22:00:22字数:2458 宫内失窃,守门的禁卫果然比来时多了一倍,幸好禁卫渎职心虚,并不敢大肆张扬的搜查出入的人马。可怜的魏公公,一觉醒来天未亮,来不及惊喜自己能自由活动了,先惊喜地发现老朋友又来了。 周易不知给他喂了什么,晓之以毒发的百般利害,半个时辰没有解药七孔流血,毒发一个时辰后肠穿肚烂,化为一滩腐水之类吓死人的话,并用他手下两个小监以身试法,果然不出一刻他们便呜呼呻吟,鼻血不止。 周易的骗人大法深得其师真传,要骗得一个老太监团团转不过一碟小菜,只有施玥儿知道两个小监喂的是不过是一段人参,千年人参的大补功效加上周易内力一逼,不七窍冒烟只能说是他手下留情,哪里是什么毒药。 有惊无险出了宫门,到了安全地带,又威胁一小监找了一辆不显眼的马车来。此时假如他们敢仔细瞧上周易一眼,便发现这人虽然一直笑得不怀好意,唇上已是失血过多的苍白,可是他们受虐惯了,只求保住小命,竟不敢冒一丝反抗念头。 “你去。” “我……我不会驾车。” 周易用尽气力翻了一个白眼给她,等到他强撑着驾着车回到小院时,天已灰蒙蒙的白,只来得及说一句“别让师傅知道”便昏了过去。不敢惊动师傅,她只得叫醒乞巧,两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周易运回房里去。 这一夜过得实在惊险刺激又漫长,她坐在周易昏睡的床前,又想起此行遇到的人,魏公公,禁卫,六皇子……自始至终看不到他的身形容貌,要不是他一字一句清晰得能背下来,她真以为不过是自己幻想出来。 乞巧推门进来,便看到她呆想的样子:“小姐,小姐……” “你来了?”施玥儿恍神,忙站起来,接过她手的毛巾,“我来吧。” “小姐累了一整夜,还是我来吧。”乞巧灵巧的手指解开绑带,剪去袖子,上药换药,她此时才看到伤口之深,他居然一直忍着不发,幸好伤口没受感染,昏过去大约是失血过多。 知道他没大碍,她也送了一口气,要是他有个好歹自己怎么瞒得了他师傅老人家。上了药,换上干净的绷带,估计乞巧忍不住满肚子的疑问了,“小姐,你们昨夜去哪里了,周公子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这也是她头痛的地方,说他们半夜闯入皇宫盗窃,还不得吓死这小丫头,不想他们担心,她只好含糊说秦府的人贼心不死,半夜跑来偷袭,周易为了引开贼人,中了j计,又加上寡不敌众便受了伤。幸好太监服早就“物归原主”才得以顺利出宫,不然还得费一番口舌解释。她尽量简言,也不管里面一大堆不合理的地方,听得小丫头一把涕一把泪,直道是自己连累了他们。 “哪里关你的事,是他们欺人太甚。你再哭晕过去了,小姐我可没精力照顾你的。”乞巧这才抽抽搭搭止了哭,本该用在某人身上的毛巾用来擦泪,“小姐说的是,周公子因我受了伤,我不该还这么不懂事。” 乞巧小心地给他擦脸,她是自小伺候惯了人的,也不以为忤,周易若是醒着,哪里容得了别人碰他一寸,反正昏迷着碰了也不知道,本想阻止也由了她去。 乞巧突然感叹,“周公子对小姐真好,小姐不觉得吗?”她只干笑了一声,“哪是对我好,你别忘了他是为谁受伤哦,某人还很感动呢。” 乞巧听了,白净的脸飘上一朵小红云,“小姐净是胡说。乞巧只是觉得周公子口上不说,其实还是很护着小姐的。” 她不想在这个话题多说,只得扯开话题,“他睡了半天,怎么还不醒呢?” “小姐,周公子好像发烧了!”周易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潮,一摸额头格外的烫手。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守着敷了半天冷毛巾,烧总算退了下去,其中一灯老道曾过来询问,她还得分神把他挡了回去。 “小姐,我来我来。”乞巧一看她打水回来,要给周易净身,慌得立马抢过来,“小姐是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可以干……”这种事施玥儿倒不想跟她抢,男子的身体她不是没见过,但真贴身伺候还是不自在。 乞巧估计也是没干过这活,脸红得如天边的晚霞,不得边忙活边转移注意力,“小姐,一定很担心周公子吧,我从没见过你这么牵挂一个人,就连二夫人过世……”见她不说话,才明白自己说错话,“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见她没有多少触动伤心的表情,才放了心,“小姐在想什么呢?” “我才问你这小丫头在想什么,怎么今天这么八卦?” “小姐又叫我小丫头,人家快十五了。”她听过施玥儿口中一些奇怪的词,八卦的含义也多少了解,俏脸一红,“乞巧只是担心小姐,小姐离家这么久,身边又没有人照顾,要是老爷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心疼。” “他们会心疼我就不会有今天了。” “老爷是一时太生气,可是平时对小姐的疼爱都是看在眼里的。” 施玥儿虽然不以为然,可乞巧无心的话,却让她明白无论愿不愿意承认,自己都是施家的女儿,施家的面子还是要顾的,毫不避嫌和两师徒同住一屋檐下,也许已经引起的别人闲言闲语,还是难道乞巧在暗示她? 这些礼教在她眼里当然不值一文,周易压根儿就不把她当女的,可人言可畏的力量她还不想领教。 正胡思乱想着,乞巧又开始异想天开,“乞巧是想,如果小姐以后不愿意回府去,周公子一表人才,是个靠得住的人,对小姐又好,如果他可以照顾小姐也好,二夫人在天之灵也会安心的。” “哈。”施玥儿没想到她得出的居然是这种结论,差点没吓得她从椅上弹起来,“你乱想什么,一表人才哪能跟靠得住联系起来,他哪里一表人才了?他压迫我为婢为奴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对我好?” 乞巧抿嘴一笑,“小姐,你结巴了。” 要是这话被周易听见又是一顿排头好吃,她看一眼旁边床上的病号,忽见他睫毛颤动,似有要转醒的迹象,忙压低声音,“小丫头不要乱说,你不顾小姐我的声誉,也要顾周大公子的名节啊。” 却是无比认真,“小姐,乞巧是说心里话啊。” “心里话也不能说,尤其不能当他的面说知道不?”不然她一张老脸往哪搁? “小姐难道不喜欢周公子?” 就是她也没办法将喜欢挂在口边,这小丫头倒有直来直往的爽快。 “我跟他们……暂时住在一起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寄人篱下,只是房东与房客的关系,你懂不懂?” “乞巧懂了,小姐不喜欢周公子。” 碰上这么个直肠子的丫头,她忍不住叹气,“其实我是有求于人,你不必事事都往哪方面想的。” “乞巧不懂。” 施玥儿再次叹气,“我也不期望你懂。” 周易似是打算一睡到底了,两人衣不解带守了一夜,幸好他平时的行踪少有跟人报告,对他时不时失踪习以为常的一灯老道没有多问,直到第二天才他悠悠转醒。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六十五章 恶气 更新时间2010916 17:27:06字数:3144 “这药不对。” “又怎么不对?” “少了。” “五碗水煎干,蒸发掉的水另外储起,药渣晾干后磨粉,蒸发水和药粉煎成两碗水。”背书一样念,“哪里不对了。” “反正就是不对,重来。” “你,你知不知道每一个步骤都得花多少时间,重来可以,你得把这个喝了!” 眼睁睁看着“心血熬成”的药倒在地上。 这都第几回了! “姓周的,我忍你很久了,你别太过分!” “师傅没教你,行医父母心,不能差错一点,假若是你的孩子,你会不会放心让他喝?” 这家伙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天知道他根本就是公报私仇。她是只学点了皮毛,可总算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她就没见过手受外伤要内服药的。 “笑话,哪有你这样的医者父母,算我求你,别那么无聊好不。”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冲上去撕了他的脸解气,而不是恨不得跪下去舔他的脚。 “是我懂得多还是你懂得多?” 话说周易这厮醒来,也不知是病糊涂了,还是病后忧郁症,导致的性情大变。想着他手不方便,事事要假手于人,不喜人接近,却偏偏得靠人喂饭,难免心情烦躁,现在人家生着病带着伤,成了打不得摔不得的瓷瓶,不好跟他计较太多,直接的受气包便是她。 像刚刚倒了的药,不知是第几回合。她以为那晚的历险记他们配合得还算默契,以为只是以为而已。 不是没想过原因,烧坏脑子和公报私仇的最好的解释,喜怒无常,又多了一项对他的认知。 “既然你这么不满意,我去找乞巧伺候你大少爷去。” 周易并没有惯常的笑,淡淡的冷漠写在脸上,那漠然却是到了眼底,“你觉得连你都做不好的她便能?” 她皱眉,摆明是指定要她受奴役,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我本事是没有你这么大,有本事自己煎去。” “难道你就这点耐心都没有?” “难道你就不能消停一会?我哪里得罪你了?” 她才明白周易平时有多嘴下留情,“你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我姑且不算你饭前,不收你房租,就算是萍水相逢的房客,难道为房东做一点事都不行?” 她的反应是冲出去,免得自己一时冲动趁他没有反抗能力时掐死他。 自他莫名奇妙的性情大变和那次不欢而散,两人的见面是能免则免,就算在一灯老道面前,也只是平静如同漠不相识。没他们镇日在耳边吵吵闹闹,一灯老道也莫名,久了看出几分端倪来,眼光便有了几分意味不明。施玥儿明白这厮心里也许有几分懊恼,可打死他也不会说出道歉的话,明明他错在先,她拉不下老脸先开口。 其实药还是照煎,连采药、晒药、捣药都默默做完他那份,就等他一句“哟,太阳没有从西边出来,天没有下红雨”,仿佛便可以当什么事没有发生过。她的示好已经够明显,谁知这家伙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死鱼样子,好几次出来,见她也在,便一声不响地回去,好像有她呆的地方有什么传染病似的,恨得她牙痒痒的。 他手上的伤早好了,两人已经不言不语半个月,连乞巧也郁闷地问:“小姐,周公子是不是不高兴我住在这里?” 她猛然一惊,想起他说的话,难道是这样,可是她身上剩的的银子已经不多,全给了他也不够抵这些日子的房租。这厮进一次宫偷出来的宝贝够他肥好几年,还跟她计较这点小钱? 她倒出荷包的几颗碎银,这绣着荷花的荷包还是澜姨亲手绣的,她们早就搬到栖霞寺去了吧,不知静姐姐的身体有没有好些,她说服自己绝对不是有难才想到投靠她们,这么久不见,难得有缘一场,探望是应该的,有她陪着,静姐姐心情舒畅,病自然好得快,虽然她们大户人家不需要,但带点药给她也是自己一番心意。 “小姐,我们这是去哪里,不跟周公子说一声吗?”这些日子,乞巧一直当二人的传声筒,任她再单纯无知,也看出其中有问题。 “去看一个朋友,很快回来的。” 乞巧不愿意继续走了,嘟嘴纳闷着,“小姐,你是不是要不告而别?我觉得这样不好。” “谁说的,我们又没有‘别’当然不用‘告’,第二你看我们什么行李都不带,怎么离开呢。”说着咬着唇,低声恶气道,“我才不会做那么莫名其妙又不负责任的事!” 乞巧算是接受了她的解释,以为小姐不过带她逛街而已,欢天喜地跟上去,“那我们去哪里?” 施玥儿恍然,这句话怎么这么像她常说的,那我们去哪里,那我们怎么办,那我们怎么回去……轻咳了一声,“栖霞庵。” 栖霞庵位置着实偏远,可是挡不住一拨又一拨虔诚的信徒,据说这座由无数达官贵人捐资新建起的庵庙,远近驰名当然不是因为什么名山古刹,而是庙内有一座由一位百龄得道高僧开光的玉石送子观音,有当今皇上的题字。 凡是一沾上了仙家皇气那格调便上去了,若搞成庙会一样人来人往、烟火缭绕反而掉了份儿,所以当她们好不容易终于抵达栖霞庵,被告知庙内有贵人清修,闲人不得入内打扰时,她是见怪不怪,在大觉寺时不也有贵人清修,那贵人后来她还认识了。 好在凡是寺庙有前门便有后门,她后台不硬,不能走后门,可不是什么后门都不能走的。 “小姐,那姑子说不能进去,为什么你非得进去,我们去其他地方不好吗?” “嘘,我的朋友就在里面,等见着了她,就没人赶我们了。” “小姐什么时候交的朋友,乞巧一定得要好好谢谢她照顾……” “嘘。” 她们摸到后门,后门背靠着连绵起伏的山脉,重林蔽天,白日里也觉得天色阴沉。 她们等了不多会,正打算爬那不高的围墙,后门竟开了,一个灰蓝色尼袍的姑子提出一桶水出来,倒了水便回去。等人走远了,上前一推,好像知道有人会来,门竟是虚掩的,两人贼兮兮对视一眼,真天助我也,当下便摸了进去。 进入内才发现庙内大得离谱,乱冲乱撞恐怕天黑也找不到静姐姐和澜姨,为怕着找到她们前被人发现赶出去,她一眼看到一个小偏院晾着的灰色尼袍,一下有了主意。 “小姐,你偷人家的衣服……”她一把捂住乞巧的嘴,“小声点,快点帮忙。”这个丫头,迟早会被她害死,真以为自己来探亲访友的。 “你们干什么!” 已经来不及,两个身材矮小的姑子闻声过来,她们要跑来不及了,当场抓个正着。 “你们是贵人的婢女?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 施玥儿闻言心一喜,这招还是从周易那学来的,“是的,我家主子身子不爽,奴婢去后山采点草药。”她扬扬手中的盒子,里面的确是她带来的草药,“没想到一回来就找不着路了。” 两个姑子还有几分疑色,见她道“麻烦师太带一带路”,便放下心来,和颜悦色指了一个打杂小尼带她们去了。 “过了这座小院便是贵人清修之地,小尼到此不送了。” “有劳大师。” 一想到自己就要见到静姐姐,她忍不住的兴奋,带着一脸神经兮兮的乞巧进去,佛门之地本来收拾得简单干净,用具却处处透着主人的精致。施玥儿皱眉想了想,静姐姐向来不喜欢屋内有太多摆设。她把整个院子屋子都逛了遍,没见到静姐姐和澜姨的身影,难道她们并不住这里? “小姐……”乞巧对做贼一事自然是没有她来得得心应手。 “你在这里等着,千万不要乱跑,有人来了就藏起来,我去后院看看。” “小姐,我也去。” “傻瓜,你要在这把风啊。” 后院没有种着大片文竹林,一眼便可看到底,难道她们真的不住这里?可听栖霞庵的姑子的口气,这庵里也只有一位贵人,难道带她们来的小尼诳了她? 感到脚下一团柔软的东西摩挲着,低头一看,惊喜叫起来,“宝儿!”她把一团全身黑不溜秋四个爪子却是雪白雪白的绒球抱起来,醒目的“四脚踏雪”让她一下子认出来,“你是宝儿对不对?” “宝儿”“猫”了一声,似乎在应她,她才发现宝儿身子脏兮兮的,皮毛乱糟糟,好几处还掉了毛,露出下面丑陋的伤口,她震惊之下抱着它喃喃道,“宝儿,你是怎么回事,静姐姐怎么会舍得你这个样子?” 宝儿只是不住地摩挲她,委屈地把头埋进她坏里。 静姐姐从不会让宝儿离开太久,宝儿在此出现,说明她们的确是住在这里,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静姐姐会由着宝儿受虐,只有找到她们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正要回到正屋,却见乞巧慌慌张张跑出来,“小姐,有人来了。” “真的?”乞巧的脸色却非常的不对劲,“你看到了谁?” “一个……很好看的夫人。” 施玥儿大喜,拖着乞巧,“我说的朋友就是她,我们快进去。” “小姐,不要去!”乞巧慌张道,脸涨红得要滴出血来。 “怎么,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慌成这样?”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六十六章 误撞 更新时间2010916 22:23:44字数:3316 为血c玲珑的补更,感谢她的支持……这几天感冒,咳咳,好吧,昨天好了。 不止是就要见到亲人般的兴奋,还有满满的狐疑,就算是乞巧拖几匹马来拉也拉不住了。她不顾乞巧的劝阻,抱着宝儿,从侧门回到了小厅堂里,并没有人,又找到旁侧相连的小佛堂去。 “乞巧,你说有人来了,在哪——”,回答她的是乞巧慌慌忙忙连拖带拽地把她扯到一个内间去。施玥儿此时也听见了有两人进入,其中一人的脚步声粗重有力,怕不会是个女子? 便听见嬉笑声传入耳中来,是个陌生女子的声音,清脆如闻莺,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冤家,你终于舍得来了么?” “我不来,你这小妖妇还耐得住不找别人?” 那女子“哟”喘叫了一声,“你小声点,叫别人听见了,有你好看。” 她听到这里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二十多年白活了,估计是哪个高门大户的寡妇借着清修之名,好不容易有了和j夫碰头的机会,青天白日关着门行那苟且之事。看了乞巧一眼,乞巧局促得脸红耳赤,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摆,估计这丫头刚才看到的一幕够她流鼻血了。 “小妖妇。”那姘夫低声沉沉笑着,“你要是不急,用得着昨晚就叫人留着后门?” “那老头子很久没碰你了,小妖妇?” “别提那老不死,整日病恹恹的,又死不了,一双眼看人就不舒服,我才不愿意 沉醉不知归路第15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16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16部分阅读 这死老头。”那女子娇嗔,倒抽一口气,“你……” 那姘夫滛笑着,“他怎么跟我比,我们就当着佛祖的面一回,让他老人家看看你高贵的外表下有多滛贱。” 施玥儿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她恨不得佛祖当场显灵,一道天雷劈下来,劈死这对在静姐姐的佛堂大行令人发指的丑事的j夫滛妇。理智告诉她,决不能发出一丝声响惊动这对野鸳鸯。 听着外面的浪言,心里哀号佛祖还是直接将她劈晕过去吧。 大概外面云雨已停,只听那女子喘着气低声说道,“冤家,人家就要回去了,以后咱们还能不能在一起?” “这么快便舍不得了?” 那女子嗔道,“人家是认真的,修行就结束了,我又要回到那个不见天日的笼子,以后见上一面比登天还难。” “那小人得要加倍伺候了。” “冤家,人家哪是为这档事才跟你在一起。” “娘娘的心,小人受宠若惊,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了。” 那女子生气了,“萧展,你听着,本宫要你无论如何每月来毓秀宫一次。” 这一句好比晴天霹雳,简直比佛祖显灵还有效,当场把她劈得头昏脑涨,耳朵嗡嗡作响,她听到什么,她没听错吧? 姘夫语有难色,“我的娘娘,你明知道我要擅离庆隆门有多难,被人发现,难道你忍心叫我死?” “难道你忍心看我伤心难过死,圣旨已经下了,明天就得回宫,你舍得我们的情分到此为止?” “我的娘娘,春宵一刻值千金,小的伺候娘娘……” 老天,他们真的是宫里的人,一个是皇帝的妃子,一个是宫里的禁卫,施玥儿额角浸满了冷汗,她们惹的麻烦不是普通的大,乞巧只能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咬住小拳头。 小丫头也许不知道其中厉害关系,可她却是心知肚明要是被发现了皇帝的妃子和人私通,只有杀人灭口,死路一条,明白了她们的处境,连呼吸都屏住了,深怕一个重了就被人察觉。 待得外面的j夫滛妇离去,她全身的衣服像从水里捞起来般的,确定没人回来后。 “我们后门走。”施玥儿抱起宝儿,拉起腿软的乞巧,督促到,什么宫闱丑闻都与她无关,只求保着小命要紧。 “宝儿!”她惊呼一声,一直乖巧的宝儿突然感知她要带它离开,竟挣脱施玥儿的怀抱,跃了出去,转眼没了踪影。 咬了咬牙,低声道,“由它去,我们快走!” 一抬头,却见门口伫立一个高大的身影,背着光,看不到他的样子,只感到那人身上来自地狱般阴森铁寒的杀气, “走?去哪里?” 她脸一下子刷白,那人步步走进佛堂中来,然后一个纤细的女子也踏进来,正是刚才苟合的两人,步步逼近,乞巧吓得快哭出来,她的脸色也好不了那里去。他们不敢再佛祖面前杀人吧,一想到他们在佛祖前面连那种事都敢做,杀人算得了什么,一下子心如灰死,佛祖显灵也救不了她们。 那女子已经收拾停当,质料上乘的蚕纱丝所做佛衣,让女子看上去高贵清华,带着淡淡的盛气凌人的气度,姘夫也换上枣红色大内禁卫宫服,一把寒光闪闪的剑横插在腰间,这道貌岸然两人,谁会相信他们不久前干的好事? 那女子淡淡道,眼里厉光闪过,“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她的姘夫上以前一步,施玥儿不自觉缩了一步,暴露了她的心虚。 “丽妃娘娘,这两个刁民胆大包天,擅闯禁地,打扰娘娘清修,请让属下为娘娘除忧。” 被称作丽妃的女子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冷冷对萧护卫道,眼睛却是死死瞪着她们。 “有劳萧护卫,萧护卫切记,勿污了佛门清净地。” 言下之意,要他做得干净利落,不留痕迹,丽妃一拂衣袖,就要离去。剑尖的寒光激起了她心底最深的惧意,施玥儿一步一步后退,她开始后悔不知会一声周易便跑了出来,如今不但小命不保,说不定连个收尸的人也没有,想起后山的深山老林,哪里有比那更适合杀人埋尸的地方? 绝对不能让丽妃跑了,只有她才握有生杀大权。 情急之下,她高叫了一声,“丽妃娘娘,您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果然丽妃顿了顿,却不回头,“本宫没兴趣。” 萧护卫杀气腾腾逼到眼前,“娘娘别跟刁民废话,等到了地府你再跟判官说你是谁吧!” “派我来的人,娘娘也没兴趣?” “慢着!” 这句话果然成功让寒意凛凛的剑光停在半空。 萧护卫怒吼道:“这刁民只是在诳娘娘!” 丽妃完全没了愿在他身下化作一滩春水向东流的媚态,此时反面不认人,“萧护卫,问清楚,再处理也不迟。” “霍霍”剑光划破周围气流,指着她的脖子,寒意几乎要划破颈间的细细绒毛,“全部招出来,我考虑留你一个全尸。” 她稳了稳呼吸,调动脑中记得的所有信息,“奴婢是大内尚衣监总管魏公公的外甥女,若舅舅知道唯一的外甥女无故失踪,恐怕不会善罢干休。” 丽妃眯起眼,一张艳丽天成的脸写着冷冷的审视,“魏公公?本宫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诳本宫?” 她强作镇定,一个皇帝妃子最怕什么,无非是失宠和权势比她更强更厉害的,“奴婢舅舅服侍慧妃娘娘多年,鞍前马后,忠心耿耿,娘娘一直视为左右臂膀,连奴婢也是因为舅舅得娘娘信任,出宫秘密授意看望……一位贵人。”她说最后一句,看了丽妃娘娘一眼,艳丽的脸上闪过可怕的扭曲,憎恨,妒忌,施玥儿心中有了几分把握, 继续道:“若无慧妃娘娘的许可,奴婢怎么擅离宫中,慧妃娘娘嘱咐奴婢,定要在天黑前赶回宫中,奴婢以为,这世间事,佛祖在上,都看得明明白白,绝非奴婢敢生搬硬造,也绝知隐瞒不了娘娘。” 丽妃如何不明白其中的暗示,别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她若无故失踪,佛祖看着你呢,慧妃娘娘也明白着呢。 “好你个贱婢,竟敢威胁本宫?”丽妃的脸绝对再无艳丽可言,她上前一步,对准施玥儿的脸就是左右开弓,很快两个清晰的掌印便浮在她脸上。乞巧惊叫冲上去护主,却被一旁的萧护卫一把扯了头发,重重摔到一边。 “乞巧!”她一口吐出嘴里的血水,“奴婢……绝对不敢冒犯娘娘,奴婢只是说事实。” 丽妃突然笑起来,“哈哈,慧妃?你以为本宫会怕了慧妃么?” “娘娘清者自清,当然不必怕慧妃娘娘。” 丽妃回头盯着从容平静的施玥儿,这丫头一脸沉静令她不禁有些惊奇,“她也不过是个可怜虫,比本宫还可怜,这么多年机关算尽,连人家的影子都不如!她以为她赢了?皇上心里只有那个贱婢,现在那贱婢死了,她永远也赢不了!” 萧护卫冷冷看她的失态,“娘娘失仪了。” 丽妃擦去眼角笑出的泪,偎着萧护卫,笑得妩媚,“本宫好歹也有过知痛着热的人,慧妃,比这栖霞寺的姑子还凄凉呢。” “娘娘,让属下解决了她,免了娘娘心烦。”萧护卫眼露寒光。 她看出丽妃嘴上不屑,对慧妃确有几分忌讳,趁热打铁道,“娘娘,慧妃娘娘曾教导奴婢宫中伺候,不该看的,不该说的,要知道自己的本分,才能服侍得各位娘娘满意,请娘娘放心,奴婢不敢忘记慧妃娘娘的教诲。” “你真的没看到任何东西?” “娘娘圣明日月可鉴。”施玥儿有气无力,故意示弱,“就算女婢看到什么,无凭无据,只是奴婢胡言乱语而已。” 丽妃冷哼一声,“你这贱婢倒是会为自己打算,你想拖延时间?等谁来救你?” 转念一想,露出一抹阴阴的笑容,正如她所说,无凭无据,事关皇室颜面,谅她不敢在宫中信口开河,她若真的是慧妃的人,杀了反而落了痕迹,查到她头上说不定东窗事发,顺藤带出瓜。若她不是,那事情好办了,要怎么弄死她就好玩了。 丽妃衡量着两种可能,因着她对宫中情况貌似的熟悉,压根儿没想到她是一平头百姓。“先把两个贱婢关起来,明日随本宫一道回宫。” 第六十七章 一入宫门 更新时间2010917 22:52:38字数:2494 她们被关了一夜,门外有人把守着,只送了一回水,第二天有人进来,然后她被带到丽妃前面。 丽妃刚沐浴完毕,两个小婢一左一右为她梳妆,昨天并没见过,估计是宫里派来的。丽妃身着一件淡紫的月华曳地裙,腰间一条同色玉带,尤其行动间纤腰如柳,华裙当风,真是说不出的风华天成,要不是施玥儿见识过她的人前人后的恶心和险毒,真当以为这是一位多么清高的贵妇。 一个小婢轻声道:“娘娘,太素了。” “本宫刚离开栖霞寺,大红大紫不好,”丽妃淡淡道:“你还不过来,怕本宫吃了你吗?” 施玥儿低着头,一语不发,小心上前。 “怎么哑巴了,昨儿不是挺能说的吗?”丽妃一挥手,两个小婢退了下去,“过来给本宫梳头。” 丽妃似乎心情不错,她却不敢放松,“回丽妃娘娘,奴婢笨手笨脚,怕不能让娘娘满意。” “能不能让我满意,很快就知道了。” 施玥儿明白一旦真的跟她回宫,身份穿帮,迟早也是死路一条,她索性有些赌气地咬唇道,“我不会梳头。”这是如假包换的真话。 “慧妃跟前的丫头居然不会梳头?”丽妃格格地笑起来,盯紧她,“说出去谁信?” 这个丫头处处示软,却其实无时不为自己争取最大活下去的机会,丽妃昨天暴怒攻心,等一冷静下来,便想通了一些关节,以她看人的眼光,这丫头身上没有多少奴性,不似个服侍惯了的丫头,至于到底是谁,那就有趣。 “那字呢,识字么?”丽妃一扬手,桌上的一叠书稿散落在她前面。 她惊疑不定地捡了一张,纸是再寻常不过的白宣,上面的字体却是再熟悉不过,以前常常陪着静姐姐诵抄经书,静姐姐的字怎会认不出来? “给本宫念念上面是什么?” 她腹中几百个问题,却是不得不轻声开口念。 静姐姐的字娟秀清婉,抄的却是拗口的经文,想来静姐姐处处无不神秘,不会止一个大户人家女眷那么简单,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么会误落人间?她说过为染病爱子祈福,静修半年,现在半年之期未到,她和澜姨去了哪里? 她轻声念着,“调达阿阇皆要杀,而一切人皆生谤也,佛表此心以破彼疑……” 她曾问静姐姐怎么耐得住长久的枯燥,她只抄一次就坐不住了,静姐姐只笑着说,“玥儿的心倒空了,看不到任何东西,也看不见经文时,自然就可以了。”“看不到经文怎么抄?”她只笑而不答,静姐姐呵,难道你真的成了仙,羽化登仙投奔佛祖去了?宝儿呢,你的孩儿,你的家人呢? “何尝说以智慧断众生烦恼,即便逐破,顿断彼疑,所谓疑悔永已尽……”静姐姐,尘世间这么多牵挂,怎么能轻易斩断? 丽妃蓦地打断:“够了。” 她心慌不已,不知丽妃又疑问了什么。丽妃站了起来,“这就是慧妃要的东西?” 施玥儿一头雾水,只得顺着答道:“是……” 却见丽妃轻轻笑了一声,“慧妃比本宫还要无耻,一个死了的人,还要千方百计辱她名节。” 她不明白丽妃口中的无耻,名节,她只听见“死了”……脑中轰的炸开,静姐姐死了!? “可惜了,人都死了,枉做小人一回,反触了皇上心尖尖的痛处,本宫等着看你被皇上收拾。”她痛快地笑了起来,“皇上,臣妾等不及看您痛苦的样子,心爱的妃子死了,死前很恨您呢,您心里的滋味不好受吧。” 什么,她说什么…… “皇上,您是九五至尊,又怎么跟佛祖抢得过人呢?” 施玥儿脑中似有什么浮出来,她猛然地下跪,“丽妃娘娘!奴婢愿随意你回宫,做牛做马都愿意,只求你放了乞巧。” 丽妃讶于她突如起来的怪异举动,回过神来,不咸不淡扫了她一眼,“放了她,好让她去通风报信?” “奴婢不敢!乞巧她才十三,她什么不懂……” 丽妃悠悠拾起象牙梳,面对铜镜,轻柔地梳着一头如瀑青丝,叹道,“愿意为本宫做牛做马的人多了,心窍儿巧的却没几个。” 小婢敲门进来,轻声道,“娘娘,宫里来人了。” “知道了。”丽妃淡淡点头,“兰儿,为本宫梳妆。菊儿,你去找合适的衣服给她们换上,呆会带她们一起走,不要叫人起了疑。” “是,娘娘。”两婢女应声离去。 施玥儿心乱如麻,却见丽妃道:“你两个都随着本宫回宫,不要以为手上捏了本宫的把柄,本宫要捏死你,不过是捏死一只蚁罢了。” 她失魂落魄地被押回去,乞巧吓得快哭了,见她木然的样子急着追问:“小姐,你怎么了,我一醒来你就不见了,他们有没有对你怎样?”她重重吐出一口气,平静无比道,“我没事,答了几句话而已。” 见施玥儿神色如常,没受什么伤,乞巧好不容易止了泪,“小姐,我们真的要进宫吗?” “这不到我们决定,总之还活着就好,进宫也要活着才能进去,知道吗?” “乞巧去哪里都不要跟小姐分开。” 她心一软,叹了口气,紧紧抱住乞巧瘦小的身子,摸着她额角下看不见的红肿,“乞巧,记着从现在起,不要叫我小姐,知道吗?” 从此世间多一份牵挂,不知是福是祸。 “乞巧知道的。那我叫小姐什么呢?” 来不及交代更多,话说间,有人进门,是刚才那个小婢,叫兰儿还是菊儿,她扔过两套跟她们身上所穿差不多的宫女裙,神色冷淡,“换上,以后你便叫梅儿。”她指着乞巧,“你叫竹儿。” 半个时辰后,一顶装饰朴素却不失贵气的马车停到了栖霞寺门外,后面另跟有一辆马车供随行的女眷乘坐,几个青衣小太监进入栖霞寺正殿,丽妃一干人等早已在正殿等候多时。 “……感念爱妃惠质绣心,用心其苦,为苍天祈福,为圣朝积德,实其心可嘉,其情可怜,朕日渐沉疴,每念寺中清苦,思之甚笃……” 念了一段长篇大论,施玥儿悄悄抬了眼角,却见丽妃精致侧脸上的一抹讽刺笑容如春日桃花般隐隐绽放,不禁如芒在背,不敢多看低下了头。 等好不容易宣完了旨,丽妃上前接旨,打赏了宣旨公公,公公笑道:“娘娘有心了。”一眼看见旁边的眼生的施玥儿和明显一副紧张不安的乞巧,“娘娘,奴才眼拙,这两个是……” “这两个是兰儿,菊儿的姐妹,本宫想一并带进宫去,好让她们姐妹团聚,请公公行个方便。”丽妃笑得三月的桃花也黯然失色,斜瞥了她们一眼,听在施玥儿耳中却觉得有种猫戏老鼠的味道。 “自然自然。”小事一桩,公公哪有不送个顺水人情的道理。“时辰不早,请娘娘上路。” 她们和兰儿,菊儿一道出门,一只脚才刚踏出门,她就打消了要乞巧趁机逃走的打算,两队井然的禁卫八字排开,其中就有丽妃的姘头萧展护卫,眼中闪着寒森的杀意,不禁打了个颤。 丽妃似乎感受到她的惧意,回过头,轻声说了一句,“你现在知道哪里安全了?” 待到丽妃上了马车,一列禁卫在前开路,一列断后,一众人马在栖霞寺的姑子跪地恭送远去了。 第六十八章 居大不易 更新时间2010918 22:38:36字数:2692 奴婢四人同坐随行女眷的马车内,前面是丽妃的座驾,临近太和门,前方先行禁卫队停了下来,施玥儿以为到了,撩开车门,过了这道门便是皇城范围,车马还没有进城啊,莫非事情有变,兰儿菊儿她们也是不解,前方丽妃已经发话了, “桂公公,发生了何事?” 接驾的桂公公忙上前询问,回禀道:“娘娘,太和门今日要迎接贵客……” “贵客?”公公似乎听见了丽妃一声冷笑,好不容易盼来的圣旨,却不得从正门入,难怪娘娘生气,忙道,“娘娘何不走景阳门,距娘娘寝宫也近。” “公公知道是那位贵客?” “回娘娘,守门大哥说不清楚,听说是外邦有来使。” “哦,外邦有来使当然比得接见本宫要紧,罢了,从景阳门走。” 公公见丽妃娘娘无不满之色,暗松了一口气,“起行!” 不过一个小小插曲,车马继续前行,乞巧依着她,摇摇晃晃着睡着了,这丫头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她只要能跟在自己身边,天塌下了也只当了多一层棉被。 施玥儿就没有那么宽心了,从窗口看出去,巍峨庄严的城墙越来越近,白日里群宫殿比上次夜游所见更加金碧辉煌,让人不觉悚然生敬。她短短半个月内,两度皇宫一游,只不过确不是去作客,前路有什么等着,是福是祸,不得而知。 周易大概还没有发现自己不见了,他定以为自己只是赌气跑出去,说不定庆幸终于摆脱一个大包袱,会担心也只有一灯老道了,他知道他徒儿干的好事,铁定会气得冒烟,胡子都竖起来吧。 正乱想着,公公一声高叫“丽妃娘娘到”,原来是到了丽妃的毓秀宫,她和乞巧跟着众人下车,跟在一大群人后面亦步亦趋,眼珠子不敢乱瞄,幸好谁也没有注意到她们。 “奴才恭迎娘娘回宫,娘娘一路辛劳了。”一个稍年长的太监弓着腰迎上来,穿的跟电视上演的差不多,深色天青色翻领前扣的太监长袍,长得威严,与旁人一比之下便知这人是太监中的首领。 施玥儿听着声音熟悉,一看,果然是那晚曾碰到过的魏公公!那晚蒙着脸,魏公公认不得自己的脸,却难保认出自己的声音来,一想起她恨不得把头都埋到地下去。 “不及魏公公辛苦,公公请起。”丽妃四下环顾,似在寻物,魏公公极为察言观色,“娘娘,皇上近日国事繁重,让奴才为娘娘接风洗尘。”说着朝旁人一点头,几个太监宫女依次捧着锦托上呈,内里自然是绫罗绸缎,金钗步摇等华贵物品。 “自然是国事要紧,有劳公公了。”这便是魏公公,得势失势都不得罪,各方打点周到,难怪是宫中的常青树,丽妃心明如镜,也不点破,“公公为皇上劳心劳力,本宫感动不已,本宫该好好谢谢公公才是。” “娘娘盛赞,把皇上的心意带到是奴才的职责,娘娘若欢喜,便是奴才最好赏赐了。” 丽妃满意点头,“公公请入内小坐。” “娘娘盛情,本公公还得回皇上呢。”魏公公似有异色,开口婉拒。 “公公既然忙着,本宫就不叨扰了,只是本宫好奇,公公为宫中尽心尽力多年,不知家中是否有兄弟姐妹或其他亲人?” 不仅魏公公,连在场的宫女太监都听出这句话的突然,只有施玥儿心中叫苦不迭。魏公公愣了一下,回答道,“奴才并无其他亲人。” 丽妃笑得更满意,“公公慢走,本宫送公公。” “奴才不敢。”魏公公惶恐,带着一众太监宫女离去后。施玥儿越觉惶恐不安,觉得丽妃春雨桃花般的笑尤是刺眼,心下惶然,也只得随着众人进入毓秀宫内。所幸丽妃并没有召她问话,一句“本宫乏了”便去沐浴休息。 自进宫第一天起,施玥儿就和乞巧分开了,她被分到和毓秀宫两个小宫女一道洗衣,乞巧则不知分到了哪里,她曾暗中问人,其他小宫女当她是新来的,都不肯和她多说。想来乞巧不会有事,若丽妃要杀她,不用带到宫里来这么麻烦,在栖霞寺就可以解决了。想起丽妃那刺眼又带着挑衅的笑,好像在说你撞破本宫的秘密又怎样,还不是得乖乖任我摆布,乞巧是当了人质了。 洗衣的工作不算太重,施玥儿和两个小宫女只负责洗丽妃的衣服,要是得洗上一屋子的太监奴才的衣服,还不得洗断手?丽妃一向爱洁,每天要更换的衣服有时达到十多套之多,电视上演的还真不是糊弄人,晨起要更衣,午睡要更衣,饮宴要更衣,出汗了要更衣,她一天几乎没离开水边。幸好贴身小衣一向由心腹兰儿菊儿负责,算减轻了一点工作量。 只是年近腊月,天气转冷,井水更是冰冷入骨,每天手泡在水里的皱纹像是永远消不掉,几天下来,手冻得像十个小萝卜头,腰酸得简直直不起来。 一同工作的两个小宫女对她一来便占了“兰菊梅竹”,四个首宫女之一的名号很是不满,对她也是不冷不热,别说跟她们打探消息,连跟她多说一句都觉得烦。 除此之外,施玥儿还算吃好睡好,也没受什么虐待,她快要怀疑丽妃忘了自己这一号人物了。心中明白,丽妃在暗中考察自己的表现,若自己表现出有一丝要逃走或泄密的可能,脖上的小脑袋怕不会坐得安稳了。经了这么多事,若她还是无知得不识人心,轻易地信了人,那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为今之计,要让丽妃放心,她对皇帝戴什么颜色的帽子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会无聊得跑去到处告诉人家。 菊儿对她尚能维持不咸不淡,兰儿就没有那么和气了,好几次都指责她偷懒或洗得不干净,指责归指责,动手脚还是不敢的。她感觉到菊儿的客气只是表面,菊儿比兰儿多了几分沉稳,兰儿一向听她的话,她才是负责监视自己的眼线。 要示好,首先得投其所好。 据暗自观察,宫中宫女生病了,请太医是想都不敢想的,为怕主子知道嫌弃,通常若不是自己忍着,就只能找相熟的太监胡乱弄点药。恰好她发现兰儿几天来脸色蜡黄,心情尤其烦躁,观察了几天,好歹也跟着一灯老道学了好些日子,加上自己的经验,区区的“女儿病”怎会看不出来。估计女儿家的心事不好对人透露,她便开了一条简单方子,偷偷塞给她,一开始她冷着一张脸,推着不要。过了几天,施玥儿发现她悄悄熬着药煲,那药渣正是她开的药方子。兰儿再见她时,脸色好看不少。旁人再如法炮制,果然大受欢迎,得了好处的两个小宫女见她热心,不似有心眼儿,一向主动抢着干活,渐渐对她客气了不少。 一日她从洗衣房回来,听见兰儿菊儿的对话。 “你怎会这么不小心,娘娘的衣物一直是你保管的。”是兰儿的声音,透着焦灼。 “娘娘从来没有想起这件貂裘,一直好好搁着,我怎么会知道发霉了。” “其他的也算了,这是皇上赏赐的,要是娘娘知道了怎么办?” 她马上假装无意路过,不小心看到,顺便指点一下,用淘米水浸泡几天,再暴晒几天,再淘米水浸泡,如此往复便可祛除霉迹。 菊儿冷着脸道,“你以为我们不懂么?” 她马上明白了,自己对兰儿菊儿的威胁,不在于掌了丽妃的秘密,怕连她们也不知道丽妃为什么会带两个宫外的人回来,而是怕她会威胁到毓秀宫首宫女的地位,。 这就有点棘手了,不能低头,不能显得自己无一点过人之处,没有利用价值,丽妃会毫不犹豫杀了自己,不能冒头,不能对已掌势的人构成威胁。她小心讨好,夹缝求生,每天抱着十个热狗一样的指头入睡,真是半辈子加起来也没有一个月累。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六十九章 御花园(一) 更新时间2010920 0:10:01字数:3085 丽妃今日心情似乎不错,兰儿菊儿伺候左右,不过淡扫娥眉,薄施脂粉,点上绛唇,明艳娇俏的脸便越显得容光焕发。 忆起昨晚毓秀宫早早锁了宫门,兰儿、菊儿不在丽妃跟前,一大屋子奴才也不在屋里伺候,想也知来了哪位“贵客”,只没料到丽妃竟大胆到这种地步。 “奴婢参见娘娘。”她低眉垂睫,不卑不亢上前施礼。 兰儿奉上青盐漱口,丽妃轻抿一口,掩嘴,吐在青瓷盆中,却并不急着叫她起来,“怎么,不喜欢梅儿这个名字么?” 惊觉丽妃心思之细,她一向自称奴婢,而不是她赐的“梅儿”,垂眉道,“娘娘赐名,奴婢怎会不喜欢?” “是不敢不喜欢,还是根本不喜欢?” 美人梳妆真是说不出的优雅好看,如果能站着看就更好。 “奴婢只是觉得梅花清高孤绝,奴婢庸浅,不敢承受这个名字。” “起来吧。” “谢娘娘。”她如获大赦,认出兰儿手中的貂裘披风,丽妃对她的表现还满意?今日特地叫她来又是为了什么? “回宫多日还未曾出过门呢,今儿天气不错,你们陪本宫到御花园走走,顺便拜访拜访各位尊位。” 二婢伺候丽妃着装完毕,披上一件纯白的貂裘披风,领口一圈密密的黑色兽毛,更显得脸白胜雪,妖艳无方。 丽妃一声令下,各人自去打点出行物品,她也得以同行。 出了毓秀宫,过了雨花台,一路穿花拂柳,所见亭台楼阁,假山小桥,宫殿楼宇,无不别巧夺天工,风格偏向风雅别致,并没有着意追求金碧辉煌以示皇家贵气。施玥儿跟在丽妃后面,前面是兰儿菊儿,这是她第一次终于得以离开毓秀宫,对着这美不胜收的国家一级历史文物遗址,恨不得生出多几双眼来看个够。 宫中所植多为常青之树,依照季节变迁,绿树植高低深浅色,放目所见,绿影遮天,冬日倒不见多少萧杀之色,只是毕竟是冬天里,百花都谢了,除了绿却也找不到其他缤纷色彩。 逛着逛着,丽妃便有些厌乏了,道:“这满眼松树柏树也没有什么看头,咱们去寻点乐子。” 众人哪敢说不,一路又是过桥绕廊,行了一段,只觉眼前豁然开朗,前面一个约有足球场那么大的人工湖,湖上遍植莲花,时值凋零的季节,湖面密密挨挨的枯荷败叶,垂头丧脑,偶尔夹着几片破绿叶更显好不凄凉。 丽妃一向爱艳色,见了此番景象必定扫兴,然而她似乎兴致不减,再行一段,她们便看到湖边一位作画的贵夫人。 她穿着一件深色海棠织锦外套,发挽成飞天盘髻,钗环珠箍,不及丽妃珠光宝气,却自有一股淡雅雍容的气质。宫中女子不是皇上的女人,就是皇上的仆人,从这身行头看来,该是和丽妃同一个级别的妃子。她跟前摆放着画案,另有笔墨纸砚等,众丫鬟退至身后,身旁另有一娇俏美人,粉桃色宫裙,大冷天里拿着一把织锦扇子,站在贵夫人身后,想必是位份更低一些的妃子。 “慧妃姐姐好兴致,大冷天的还出来当湖作画。”丽妃行至她们身前,人未至声先娇。 原来这位夫人就是丽妃口中的死对头慧妃,也就是她的“舅舅魏公公忠心耿耿伺候多年的主子”。 慧妃抬起头,温婉笑道,“丽妃妹妹,你来了。” 身后的俏美人躬身施礼,身姿如临水照花,“娴儿见过丽妃姐姐。” 施玥儿忆起一道洗衣的小宫女八卦中说,这位娴贵人正是宫中的当红人物,皇上龙体欠适,她还能连续半个月侍奉左右,不可谓手段不高。想来几个孩子都这么大了,皇帝也是一把年纪的老头了,居然还有心有力,可惜这样美的人儿真真糟蹋了。 “本宫是家中独女,可没有那么多姐姐妹妹。”丽妃看着貌美如花又年轻上许多的娴贵人,话里难掩妒意。 “妹妹哪里话,都是服侍皇上的,就是一家姐妹。”慧妃一向知道这位的脾气,也不在意,叫人看座,“这作画也不过是姐姐附庸风雅,以求修心养性罢了,倒让妹妹见笑了,妹妹若不嫌弃,陪我一同作画如何?” 娴贵人俏生生地立着在慧妃身旁,捂嘴娇声道,“慧姐姐糊涂了,丽妃姐姐去栖霞庵住了好些日子,轮修心养性,我们怎么敢跟丽妃姐姐比?” 这宫里的人都知道丽妃因“言行多嫉、恶意中伤”才被皇上一怒之下打发去“修心养性”,说中了自己痛处,丽妃脸上越发不好看,“娴儿妹妹好一把利嘴,只是不知伺候皇上时也这般厉害么?” 慧妃嗔怪地瞪了娴贵人一眼,娴贵人只俏皮的吐吐舌头,慧妃开口道,“娴儿年幼不懂事,妹妹莫要跟她一般见识。” 丽妃一眼瞥到案上的画作,淡淡几笔,勾出满湖残荷的的轮廓,颇具神韵,旁边却摆着调好的朱红、黛青颜料,丽妃一声轻笑,“莫非慧妃对着满湖残叶子,想画出一幅炎夏莲叶图出来么?” 慧妃温婉一笑,“妹妹聪慧,这满眼的枯枝败叶实在伤景,让人心里都荒凉起来,便想在画上添点生气,妹妹以为如何?” “姐姐好有心思。”一婢女奉上茶,丽妃捧了茶,听了咯咯笑起来,“本宫记得,当年静妃妹妹可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丹青更是高手。” 不知为何无故提及静妃,慧妃娴静的脸起不起一丝波澜,仍是静静地听,“皇上听说静妃爱荷,便在这凌波湖植了大片荷花,只为静妃偶尔作画。” “冬天荷花残了,皇上觉得不吉利,便命人除去湖中的残荷,静妃只不过说‘四季更替,不过是自然之物,何必强求”,于是凌波湖每年冬天才有了一湖残景。” 丽妃说着,轻抿一口茶,茶已凉,便搁着不喝了。慧妃道:“妹妹想说什么呢?” “姐姐出身礼部,也是书香世家,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妹妹笑姐姐,学静妃只落得个形似神不似呢。” 丽妃笑得更加轻狂,丽妃的话听在施玥儿耳中,前前后后联系起来,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静姐姐果然是皇帝的妃子,能在栖霞庵带发修行的怎么会是寻常人,一身令人见之忘俗的气质怎么会是普通人家。 她偷眼打量,慧妃脸色已有点挂不住了,仍能不动声色。她发现,慧妃眉目间竟有几分神似静姐姐。如果说静姐姐是人淡如菊,素如白莲,那慧妃就是空谷幽兰,我见尤怜,听她谈吐,本该是沉着稳妥,处事周圆的女子,所以那遗世独立里总多了几分刻意的味道。 想起丽妃说她机关算尽,却落得个人家的影子都不如,又是个耗尽青春的可怜女子。 慧妃似是听到一件于己无关的事,和婉地笑笑,“妹妹说的是,姐姐让妹妹见笑了。只是静妃的事,还望妹妹以后不要在宫里提及了。” 娴贵人是新人,自然不明白十多年前的旧事,却是明白慧妃受了鳖,正要争回一口气,被慧妃阻止了。 丽妃出了半口气,心情顺畅不少,她转眼看到半成品的残荷,又看看娴贵人,突然娇笑起来,“本宫不爱荷,只偏爱竹,不知姐姐介不介意为妹妹画一幅水墨竹?” 娴贵人轻哼道,“哦?丽妃姐姐不爱牡丹芍药,何时爱竹了。” 丽妃嗔道,“瞧娴妹妹说的,本宫这段日子在栖霞寺确实是修心养性不少,竹虽然无花,也有竹的妙处。” “既然如此,我便为慧妹妹画一幅墨竹。”慧妃命人撤去案上的残荷图,重铺上一张质地洁白柔软的湖州宣,正待磨墨,丽妃却阻止,“姐姐,妹妹在栖霞寺结交了一位道姑,她赠了妹妹一盒檀墨,据说用来作的画有檀香的味,姐姐便用它为妹妹画一幅墨竹如何?” 慧妃一思也无不妥,也想见识所谓檀墨,便笑着允许了。 “那妹妹便命人回去取来。”丽妃笑靥如花,回头朝施玥儿道,“你快去快回”。 施玥儿莫名其妙,她哪里知道什么檀墨放在哪里,一见丽妃在瞪她,也只得答应赶紧离去。 施玥儿想起早上召见她时,梳妆台上的确有一个精美的盒子,回到毓秀宫,原来不过是盒水粉而已,又胡乱地东翻西找,哪里有什么檀墨,丽妃平时大字不写一个,怎么会有人送墨? 想到众人还在等,她冷静下来,丽妃为什么不叫熟悉情况的兰儿菊儿,反而叫新来的她无头苍蝇地找,难道兰儿菊儿知道根本没有什么檀墨,而丽妃不过是临时起意?她突然觉得丽妃的目光别有深意。 丽妃又跟着慧妃拉了些家常,不过片刻,施玥儿便取墨回来,她若要呈上墨,先要经过菊儿,突然感到脚下一个异物突出—— 兰儿本来来得及扶住菊儿,却对上丽妃射过来的森冷目光,手一缩,接着看着一砚墨汁呈抛物线泼洒出去。 娴贵人惊天动地地叫起来,泼出去的墨汁她首当其冲,俏如春花的脸上,桃色衣裙上,飞来横祸,惨不忍睹。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七十章 御花园(二) 更新时间2010920 23:24:18字数:3599 娴贵人的尖叫宛如一把利匕,划破冬日沉寂的空气,两耳如潜水时水压迫耳膜般的生痛,她心中只觉一个不好,整个人已经重重地跪趴下去,膝盖大概磨破皮,顾不得火辣辣的痛,连忙撑起身子原地跪好。 宫女们吓得纷纷用衣袖帮娴贵人擦拭,不擦还好,一擦之下更是狼狈得一塌糊涂,半边如花的脸都被磨染黑了,另外半边也气得黑了, 娴贵人捂住眼睛,狠狠地指她,“我要杀了你这贱婢!” “哟。”丽妃夸张地娇笑一声,“没想到妹妹人比花娇,画上一幅墨竹更加相得益彰。” 慧妃也急,顾不得斥责丽妃的幸灾乐祸,忙吩咐下人送娴贵人回去梳洗,娴贵人哪里肯,一路上会让人看到她这德相,还要不要活了,“慧姐姐,丽妃是故意羞辱娴儿的!”娴贵人只有半边眼能视物,几乎能喷出火来。“你要为娴儿做主!” “娴妹妹这话说的不对了,本宫怎么羞辱妹妹了?难道妹妹不是人比花娇么?” 饶是慧妃能忍,也不得不板起脸,“丽妃你少说两句,娴儿还是回宫梳洗吧,这墨不知道会不会对眼睛有害。” “檀墨是好东西,当然对人体无害,姐姐大可放心。不过这事确是因本宫的丫头所起,本宫会为妹妹讨回公道的。”丽妃站了起来,缓缓绕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施玥儿跟前,居高临下道,“抬起头来。” 她咬着牙,早等丽妃自导的好戏,抬起头来。 “这一巴,让本宫丢尽了脸……” “这一巴,摔了好不容易求来的檀墨……” “这一巴,污了娴妹妹的花容月貌……” “这一巴,扰了慧妃作画的兴致……” 丽妃表面做戏,每一掌都下手得毫不含糊,施玥儿只觉得头昏脑涨,耳边有一千只蜜蜂在嗡嗡嗡,人影也似乎出现双重影子,周围的人,娴贵人冷眼旁观,慧妃似乎在好言相劝,而丽妃坚持大义灭亲。心里不由一哼,真有心息事宁人早该在丽妃出手前劝了,坐着劝人腰又不疼。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恶妃谤我、欺我、辱我、贱我、恶我,如何处治? 只是忍他、让他、由他、任他、耐他、等你翻身,你再治他! 重影越来越严重,她看见几个五颜六色的人晃在眼前,隐隐一张熟悉的脸越来越近,带着熟悉的 沉醉不知归路第16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17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17部分阅读 焦灼,那眼神竟像每次她闯祸了,心焦的到处找她,想骂她又不忍骂得太狠的眼神。 定是眼花了,她想。 “住手!”是一个女声,声音透着压抑的焦急。 那人似乎对丽妃起了震慑作用,丽妃生生住了手,终于幸免于难的施玥儿无力地瘫在地上。 “丽妃娘娘,什么事值得动这么大气呢?” 丽妃收了手,接过兰儿递上的丝帕擦手,“这婢子粗手笨脚,污了贵人妹妹的衣裳,本宫也是为了贵人妹妹出一口气,免得人说本宫徇私宫里的人。” “德馨不常在宫中,可是也听说丽妃最是管教宫人有方,谁敢说丽妃的不是呢,我看这小婢女知道教训了,姐姐给德馨几分薄面,就此算了可好?” 这位绝对是天使,不但心地好,而且声音说不出的好听,定是上帝听到她的呼唤,派来搭救她的天使。 她强撑起跪正,只见天使一身淡樱红色锦绣宫装长裙,笼罩在淡淡樱红的光芒中,一双明眸亮如漆,半点樱唇不染而朱,她的风华不止在容颜娇俏,而在眉间几分英气,她不由想起看过一幅秋海棠图,她整个人便如同一树深秋海棠,袅娜临风,不婉柔,不刚强,不屈己,不由人。 这宫里怎么一个比一个像天仙,这种人物也不过是皇帝众多小老婆之一,实在太没天理了。 慧妃道:“长公主快来劝劝丽妃,本宫拉不住她。” 娴贵人恨不得看丽妃打死这贱婢,怎容半路杀出个姓程名咬金的家伙,恨恨道,“今日什么好日子,怎么阿猫阿狗都出来游园?” 慧妃低斥一句,“娴儿不得无礼,这位是太后千岁的长公主。” “长公主……娴儿见过长公主。” 原来她就是传说中圣太后收养的长公主,前朝丞相慕容晔的长孙女慕容德馨,也算是皇帝的唯一的养女儿,据说前丞相慕容晔一生为家为国,卒于朝堂,圣太后感念他忠心,封了慕容家唯一的孙女儿为长公主,自小带在身边抚养。宫中的八卦版本是慕容德馨表面受了天大皇恩,可长年陪着圣太后念经诵佛,都成老姑娘了,还嫁不出,谁娶得起太后的长公主呢。 “这位必是娴贵人吧,成这样子可怎么好,德馨的海棠小筑就在不远,不如德馨陪你去梳洗一番如何。” 贵为长公主如此和颜悦色,娴贵人有些不安,“娴儿不敢麻烦长公主。” 慧妃也劝道,“娴儿,你这样子岂不是让宫人笑话,你就听长公主说的吧。” 长公主语笑嫣然,“德馨常听父皇说娴贵人慧质兰心,是朵再妙不过的解语花,要是让父皇看到他的解语花成这样可要伤心了。” 正中娴贵人的心事,此时这边的热闹已经开始引人注意,这副尊容要是皇帝见了更是不妥,恨恨地瞪了施玥儿和丽妃一眼,“不敢劳烦长公主,请长公主派个人带娴儿去便可。” 丽妃看够了戏,“长公主今日也好兴致出来游花园?” 长公主含笑道,“可不是,要不是德馨看不过皇兄整天关着屋里,也不会拉皇兄来游御花园。”长公主笑着转身,朝身后的人道,“皇兄,是不是?” 众人的目光随她看去,才发现她身后两名婢女后面还站着两个男子,站在人后,让人以为不过是随从小厮罢了,突然被点名,他们所站的角落瞬时如同被众人的目光照亮了。 前面的男子身穿月华缎长袍,腰间一段镶嵌翠绿宝石的腰带,面如冠玉,身长玉立,如青松临崖,手背在身后,目光投在很远的地方,不知是面无表情还是清淡疏离,男子身后一个青长衫男子,低着头,沉默如同那月华长袍男子的一个影子。 男子淡淡开口,“见过慧母妃,丽母妃。” 慧妃颔首,“三皇子倒是平日难得一见。” 长公主亲昵地挽上男子的手,嗔道,“皇兄就是闷得像一块石头,德馨可是脸皮都刮薄了,才请得动皇兄呢。” “哎哟,瞧我只顾着说不停,倒是忘记你了。”长公主松了挽住他的手,行至施玥儿身边,把跪着的她扶了起来,“瞧瞧这小丫头,慌成这样。” 长公主掏出手帕,替她细细擦了满脸泪痕,散乱的发丝掖到耳后,含笑道,“我瞧这小丫头一双眼睛滴溜溜,长得怪惹人怜的,丽妃怎么舍得下这么重手呢?” 施玥儿只是不能言语,怕一开口便是让她后悔万分的话,乞巧还在丽妃手里,她不能拿乞巧冒险。可是真的要开口,又能说什么呢,等了这么久,兜了这么多弯路,原来太深刻的思念会模糊记忆,好比听久了的录音带会失真,如今他就站在自己几米远的地方了。 几乎是贪婪地吞噬着他的身影,记忆中的轮廓一点点活起来,他就站在几米以外,目光淡淡扫过她身上,眼神与看丽妃、慧妃、一花、一草,别无二致。 丽妃拉下脸来,“本宫教训宫里的人,哪敢劳长公主费心。” “皇兄也帮帮忙劝劝丽妃好不好,当皇兄卖德馨一个面子。”长公主不依不饶,听在众人耳中有种撒娇的意味。 “我卖给你面子还不够多,为什么还要做亏本生意。”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两人更像在窃窃私语。 “皇兄若答应我,我便答应你的条件。” 他眉色一亮,欣然点头,“一言为定。” 随后对丽妃道,“丽母妃何也不卖我一个面子,放了这宫婢。” 丽妃目不转睛地打量他,突然娇声笑起来,“本宫的小丫鬟竟得豫王求情,真是好大的面子。只是也不是本宫故意跟她过不去,她打翻了墨,污了贵人妹妹的衣裳,毁了慧妃姐姐的画,若这么算了,本宫如何对得起姐姐她们?” 慧妃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受过教训了,娴儿不会再跟她计较的。至于本宫的画,不过是一张纸罢了。” 果然铺开的湖宣上三三两两染了几坨墨迹,德馨略思一二,突然轻声笑道,“不算毁。” 她步至画案前,提起毛笔,就着一坨墨迹,轻提勾染,墨迹很快晕散开去,轻者为枝,重者为节,很快众人便看见一枝遒劲的腊梅轮廓在画纸上,或轻描淡写,或重墨勾勒,因地制宜,一幅寒梅独立冰雪之外的画作很快便完成了, 慧妃端起细看,同是爱画的人,自然看得出其中的功力,叹道,“长公主才思敏捷,令人叹服。” 德馨坦然笑道,“慧妃丹青之名德馨早就知道,让慧妃笑话了。” “长公主过谦了,难得的是画出了梅的风骨。” 丽妃轻哼道,“本宫记得要的可是墨竹。” “丽妃,真是对不住了,这墨染得太重,墨竹着墨要轻,德馨只能想到画梅了。不如德馨再画一幅?” 开口的是豫王,他淡淡扫一眼慕容德馨的画,眼里有赞色,“竹也好,荷也好,都不是应时之物,还不如梅,应时而生,顺时而去才好。” “既然豫王这么说,那本宫只好收下了。”丽妃瞪了发呆了半天的施玥儿一眼,“还不赶紧谢过豫王爷和长公主!” 她如梦初醒,就要跪下去,“奴婢……谢过豫王爷,谢过长公主。” 德馨忙扶住她,“不用动不动就跪的,我见你站起时有不便,摔痛了吧。”说着德馨朝她一眨眼,眼里闪着顽意,仿佛在说刚才谁绊倒你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啦。 “谢长公主……奴婢不痛。”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梅儿。” 慕容德馨笑道,“梅儿,梅儿,这副墨梅图倒是配了你的名字呢。” “奴婢不敢。” “既然长公主都开了口,这副图你就收下吧。”丽妃的声音让她后背生凉,“还不谢长公主赐画?” 她又要下跪,慕容德馨自小修佛,怕极了动不动就有人对她下跪,“不谢不谢。” 一段闹剧到此为止,丽妃闹到此也心满意足了,“本宫出来久了,先行回去了。” “德馨送丽妃。” “送丽母妃。” 施玥儿跟在丽妃,兰儿菊儿后面,怀里捧着那幅墨梅,直到行了很远,回头仍见湖边那个长身玉立的身影,身旁一个樱红色袅娜纤美的女子,两人如金童玉女,仿佛谁也插不进他们之间。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七十一章 十皇子 更新时间2010922 23:08:02字数:3197 虽然是晚了点,还是祝大家中秋快乐…… “跪下。” 她乖巧顺从地跪下,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从容。 可她唯一确定的是丽妃的心情不是区区沉香能安抚的。 “知道为什么叫你跪?”毓秀宫内飘散着沉香淡雅的香气,据说能舒缓紧张神经,而丽妃看起来温和平静,甚至是面带笑容的,可这毓秀宫内的人都知道,娘娘是不能看脸色判断心情的。 “奴婢让丽妃失了颜面。” 丽妃低下来凑近她表面平静的脸,良久才轻笑道,“本宫没有看错人,你确是比兰儿菊儿多一窍心。” 下一秒谁也没有想到,丽妃竟忽地捏起她的下颌,她吃痛一声,“啪”,昨天脸上还没完全消去的红肿脸上,又添了一红印。 “知道本宫为什么打你?” 因为你是个丧心病狂,善妒恶毒的变态婆娘。她平静道,“娘娘教训自有娘娘的道理,请娘娘明示。” “你以为本宫看不出来么?”丽妃轻轻柔柔地在她耳边充满暗示地反问。 只一句,施玥儿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看出来什么了?有这么明显么,难道……那不可能! “本宫只是没料到,你竟存了这样的心思。”丽妃似要把她的下巴掐碎开来,“你以为勾搭上三豫王,就可以摆脱本宫了么,你想攀上了豫王这座靠山,求得他收了你,便可在他枕边告上本宫一状?” “我没有!”她失口而出,连自称奴婢都忘了。 “你以为本宫看不出来?哼,你这双含情脉脉的眼珠子都快要贴到豫王爷身上了!” 丽妃猛然撇开她起身来,她落得个仓皇倒地,忙端正跪好,急声道,“奴婢自知与王爷云泥之别,绝不敢痴心妄想。” “这宫中的女子哪个没有痴心妄想的,谅你再妄想,也飞不上枝头。”转眼低声暧昧道,“豫王的身躯,可是比萧展来得威武有力多了,本宫比你更想试试。” 施玥儿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彻头彻尾的厌恶从心底涌出来,却得努力克制不能表现出来,丽妃接下来一句更有打击力,“可惜人家金童玉女,明里暗里早就是一对了。” 施玥儿的逆来顺受让丽妃松懈了监督,兰儿菊儿对她依然没有好脸色,也算不上刻意刁难,自那天起她从洗衣房里调了出来,不再整天洗衣,只干些零碎的活,渐渐也得以在毓秀宫里自由走动,对她而言,简直是天大的恩赐了。 丽妃每天要用晨间的雾水泡茶,洗澡要洒大量的有香气的花瓣,不是什么奢侈品,可真是要一点点采集,就知道这工序有多麻烦,尤其冬天百花凋零,更是难得看到一朵有色有味的花,常见宫人倾巢而出,到处采花,不可谓御花园里一道奇景。 “太干了,香味都散了,要采新鲜的。”菊儿检查了她的花篮子,一句话就否定了她一早上的劳动成果。 施玥儿直起弯得酸痛的身子,发现前方凌波湖边有大片大片盛开的水仙,惊喜地跑过去,却没发现自己距采花大部队越来越远了。 这片水仙竟是如此美丽,不知宫中花匠用了什么培养技术,冬天还能培养出这么美丽的花,粉色,白色,红色,品种之多,让她大开眼界,真可惜用在蛇蝎j妃身上,简直是暴殄天物,施玥儿恶心地想,想象花就是丽妃的蛇蝎美人脸,下手也是恶狠狠的。 突然花丛中一阵异动,她第一个反应是,有蛇? 她自小就怕蛇,不由恐惧地退了几步。 突然一个异物从水仙花丛中蹦出来,猝不及防,隔着衣服,一口咬在她的手臂上,她先入为主以为有蛇,眼见那怪物下口如此重,莫非是蟒蛇,被这样的念头骇着,吓得尖声叫起来。 待看清了那“蟒蛇”,原来不过是一个瘦得豆芽条般的小p孩而已。 虽然是小孩一粒,咬人的力度可是不可小觑,施玥儿用尽一个大人的力才推开他。撩开衣袖一看,得,一排深深的牙印整齐亮相,幸好隔着一层厚衣服,不然她怀疑绝对会被咬下一块肉来。 那小男孩不过七八岁,穿着一件半旧的棉袄子,瘦瘦弱弱,一幅营养不良的样子,由于瘦,一对眼睛显得特别大,他翻过身来,看着推倒他的人,眼里写满警惕和惊惧。 哪来的小孩,宫中的孩子,除了皇帝的孩子,还能是谁?再看一眼这小男孩,她忽然明白了。 古来皇室重视血统的高贵纯正,宫中多的是出身低贱的宫婢或下等的妃妾,她们没有资格孕育龙种,一旦意外怀了皇嗣,子凭母贵,生下的孩子不能被承认,说不定连名字也没有,只能像野草一样在宫中夹缝求存,比起普通人家的孩子还不如。 有了这样的认知,施玥儿觉得这小孩子瘦弱得令人心疼,眼中的茫然更是她升起一股奇异的保护欲,这小孩有可能是他的兄弟啊。 “你不要怕啊,我不会伤害你的。”她试着露出最友善的笑容,慢慢接近他,见他只是恐惧地把身子往后缩,放弃靠近他的念头。 “我只是看看你有没有跌痛了。”掌心肯定磨破了皮吧,回想起空姐对付顽皮小孩一套,“伸出手来,姐姐有好玩的东西给你看。” 哪料这小孩没有一点好奇心,只是看着她,不说话,也不动作,仿佛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有些懊恼,难道这小孩子是个自闭儿? “我的主子,原来你在这,叫奴才好找。”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跑过来,用她最受不了的尖声腔调叫嚷着。 哪知道那小孩见了他如见鬼一样,脸上流露出一个七八岁小孩面对可怕事物最自然的惊惧表情,身子不断往后缩,仿佛要钻进泥里。她看在眼中自然又是一番心疼。 小太监先看到了她,神情瞬间变得小心翼翼,“你是什么人?” “奴婢是毓秀宫的宫女。” “十皇子……跟你说什么了?” 竟是十皇子,她压下心底的诧异,“什么也没说。” 那太监舒了一口气,施玥儿小心问道,“十皇子他,好像……不爱说话?” 他转眼又板起脸,“十皇子也是你乱嚼舌根的?” “公公教训得的是。”看来是有人见高踩低,欺压主子,“十皇子好像跌伤了,要不要奴婢请太医?“ “太医?”那太监轻哼一声,似不以为意,瞪了她一眼,“你什么都没看见,不要管闲事,听清楚没有?” “是是。”施玥儿低眉垂睫,“公公可是要带十皇子回去?” 那太监似是懒得看十皇子一眼,施玥儿马上道,“奴婢奉娘娘的命在此采花,顺便为公公留意十皇子,公公尽可放心。” 正中他下怀,他假意想了一会,才道,“那好吧。” 公公走后,十皇子的恐惧才一点一点消退,恢复方才那茫然无措,目无焦距的样子,然后把头埋在膝盖里。 她发现当有穿着穿太监服的人经过,他便会出现如此情态,看得她一阵不忍,才多大的孩子,竟然产生了条件反射的恐惧,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不怕呵,我不会伤害你的。”她小心翼翼地挪近,见他没有反应,再靠近一点,确定他对自己的靠近并不排斥,慢慢地,并排坐在他身边,仍是保持一定距离。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没反应? “你有十个指头,猜猜我有多少个?”她故作神秘地挥挥攥着的手心,实在鄙视自己只能用如此幼稚的方法证明他不是弱智小孩。 十皇子似乎被激起一丝好奇,他歪着脖子,像是认真思考,然后张大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看着她。 “我也是十个!”她隆重宣布答案,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出来,进宫这么久,还是她第一次真正笑出来,没想到却是因为一个有自闭倾向的小孩,看来他只是过度内向,并不是弱智。 十皇子竟也裂开嘴,从喉咙里发出一个笑的单音节,她大为鼓舞,虽然她觉得自己跟一个弱智小孩没啥两样,他更像在笑她傻冒。 他这一声笑似乎触犯了天条。 “大胆奴婢,竟敢冒犯十皇子!”一个高分贝尖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差点没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十皇子!”她惊呼。 那人不知是什么地狱来使,十皇子像一头受惊的小鹿般蹿起来,撒腿便朝声音的烦方向跑。施玥儿一惊之下,想也没想,便跟着追过去。 十皇子瘦瘦弱弱,跑得甚是快,可终究不够一个大人的脚力,眼看终于能追上他了,却被眼前所见吓得魂飞天外。 一匹枣红色的马正“踏踏”地疾驰而来,十皇子正像是没了头似的要撞上去。 她脑中空白了半秒,来不及想宫中为什么竟有人骑马。 马背上的人似乎看不到十皇子迎面而来的小小身子,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一瞬间,脑中出现高速疾驰的马,踏上十皇子瘦得豆角一样的身子的情景。 总是行动快于脑子思考,她一双脚像突然换成了百米飞人的腿般发力,竟在马蹄踏上十皇子前赶到,一把将那个小小的身躯抱了起来。 枣红马受惊,嘶鸣一声,前蹄高高地扬起。 马上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失控惊着,大惊之下,意图维持平衡,猛地勒绳子,枣红马更是悲鸣不已,脱离正轨,失控地朝路一侧奔去。 施玥儿只能机械地抱着同样惊魂未定的十皇子,目瞪口呆看着一人一马发疯了似的朝湖边疾去。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七十二章 阿齐 更新时间2010923 23:52:15字数:3179 一声巨响,岸上更似是炸开了锅。 “天啊,六皇子掉进湖里了!” 不知是发出第一声,然后像爆竹点了的连锁反应,岸上比湖里更热闹。 “真的是六皇子,救命啊,来人啊……” “六皇子不熟水性啊……” “六皇子掉进湖里了,快……快来人啊……” 始作俑者只能傻愣愣地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往岸边奔去,才想起什么,放下怀中的十皇子,急声催促道,“快,快走,回你的地方去。” 十皇子定定看了她一会,撒腿就跑。 那边巡逻禁卫听到动静,竟在他们当值领地出现这等大事哪还得了,一队红衣禁卫立马飞奔过来,其中不乏会游水的,不待吩咐,几人当下跳进湖里去,合力将湖里不断挣扎的六皇子拖上岸来,太监宫女又是一窝蜂地围上去,乱得像一锅稀粥。 从落水到被救,前后不过几分钟,施玥儿站在原地,有了落跑的冲动。 “六皇子缓过来了!” “快让开,让六皇子透透气!” “六皇子醒了!” “六皇子说什么?” 施玥儿突然发现自己成了众狼包围的小羊羔,十多头狼渐渐向她围过来,目露凶光,她慌不择路想跑,众人识穿她的意图,有人高声道,“就是她,抓住她!” 她做什么了,她不过是从六皇子的马蹄下救人……等等,六皇子,猝然忆起那晚夜闯皇宫遇到过那条霸王龙,也只有无法无天的六皇子才敢在宫中横行无忌地骑马,老天,你是怕她惹的麻烦不够多? 此时想跑也来不及,她回头正好看见十皇子躲在不远的草丛里,她略一迟疑,两个禁卫已不顾她的挣扎,架起她到了六皇子面前。 这时她才机会见到六皇子的真面目,只见一张略带稚气的脸气得几乎扭曲,身上狼狈不堪,明黄海兽图纹袍子湿巴巴地贴着,玉冠歪歪斜斜挂在头上,仿佛怕不够滑稽还勾着一片残荷叶,恶狠狠一双眼瞪着她,几乎要用杀人的目光从她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她突然想起一句话,喜怒形于色的人往往比皮笑肉不笑的人好对付多了,比如丽妃之流。 “六皇子,湖水冷得入骨,殿下先随老奴回去更衣吧?”一个看似伺候六皇子的老太监苦口婆心劝上前道,就怕六皇子一个气在头上,要当场将这小宫女就地正法,冻坏了身子。 六皇子一脚将他踹开,“都给我滚开。”六皇子跑到岸边,众人方才只顾着救尊贵的皇子,现在哪里还有枣红马的影子,六皇子气冲冲地回来,一时谁也不敢再劝气在头上的六皇子。 六皇子步步逼近跪在地上的施玥儿,“你就是阻吓本皇子的人?” “回,回六皇子……奴婢没有阻吓六皇子,是六皇子的马突然冲出来的。” 一说完马上后悔了,不管怎么应先认错,又不知认错了他会不会当场把她给撕了。 六皇子果然凶眉立现,“你的意思是本皇子的错了!” “不,奴婢不敢。”她哀戚地看一眼周围的太监宫女,幸灾乐祸有之,摇头叹气有之,要她自求多福有之,就是没有敢吭声的。 哪知六皇子听了更是火冒,指着她的鼻尖吼道,“本皇子每日都在此骑马,从来没有人敢拦我的马,谁给你的豹子胆!” 她忽略了六皇子虽然不过是宠坏的孩子,但是可怕的是他手中的权力,谁知道他一气之下会做出什么来,一时话也有些结巴了。 “奴婢……知错了……下次不敢。” “你这蠢奴婢,你害死了追风。”六皇子背着手踱来踱去,仿佛气没出处发,“知不知道本皇子费了多少工夫才驯服它,你害死追风,你拿什么赔我的追风?” “你们,给我拿绳子来!” 施玥儿大惊失色,难道他要把自己绑起来游街? “我的皇子殿下,这是要做什么啊?”绳子很快来了,伺候六皇子起居的老太监长喜公公颤巍巍地问。 “把她给我绑起来!”皇子吩咐,两个禁卫的效率出奇的高,三两下就把她绑住了。 “扔下湖里去!” 施玥儿不敢置信,六皇子要她给一匹马陪葬? 喜公公吓得发抖,估计没见他胡闹成这样,“六皇子,这可是要出人命的啊,你饶了喜公公吧,公公再也经不起殿下折腾了。” “闭嘴,本皇子要为追风报仇,谁敢再说一句,连你一并扔下去!” 六皇子另拿一根绳子,一头系着她,命令禁卫架起施玥儿,像拉牛一样,拉起她跌跌撞撞往凌波湖畔去。 “扔她下去!” 施玥儿感到死亡的恐惧漫天涌上来,手脚被缚住,即使她会游泳也施展不出来,在丽妃手下,最多是受受气,干点累活,受点皮外伤,不至于有生命危险,落到了这暴力的六皇子手里,简直是遇到野蛮的原始部落大王,毫无道理可讲。 湖水冰冷彻骨,一落水她本能地想要挣扎,偏偏手脚绑得严严实实,越是挣扎越是下沉得快,湖水灌进口鼻,比死亡更可怕的窒息感铺天盖地,好不容易感觉有股上升的力量拉她,借着这股力量本能摆动双脚,终于浮出水面,她大口大口地吸气。 “这个比驯马更好玩。”六皇子在岸上拍手大笑,手里拉着的正是系着她的绳子。 她刚要开口,六皇子手中绳子一松,她又沉了下去,每到她快憋死时又被拉出水面来。 棉衣吸足了水,身子重得像铅块,如此往复,身上的气力都散了,只能由着六皇子操纵,浮浮沉沉。 “再这样下去真要出人命的,老奴求求殿下了。”喜公公哭丧着脸,扯着六皇子的衣角不放。 六皇子哪里听得进,一把甩开喜公公。大概重复一个动作也没意思,突发奇想道,“本皇子还有别的玩意,你们拉她起来,松了绳子,只绑一只脚,我要看看上钩的鱼儿能游多远。” “六皇子……”喜公公还在叫天哭地,这厢两个禁卫已把施玥儿从水里拖了起来,松了绳子。 突然太监宫女中有人叫道,“豫王爷来了!” “豫王爷来了,可有人劝劝这小祖宗了。”喜公公大喜过望。 施玥儿早已冷得脸色发青,全身无力,任由人松了身上的绳子,又在脚上绑上,耳中只听到嘈嘈杂杂的“王爷来了”“王爷来了”,脑子却像是灌满了水,无法思考。 六皇子自是知道豫王是宫里唯一能治他的人,遭人横插一竿子,恼怒之下,只想在他来前成其好事,大叫道,“管他干什么,给我抛下去!” 一个比湖水更冷彻的声音,“韩成敖,你给我住手!” 施玥儿的神智像是突然被解冻般清醒过来。 六皇子更怒,要跟他作对到底了,推搡着禁卫,“叫你抛下去,听到没有,你敢抗命?” 禁卫虽然怕极了六皇子,可豫王爷也不是好惹的主,一时左右为难。 六皇子撩起袖子,亲自动手,对着她大叫:“下去!” 施玥儿看清了那张冷峻的脸容,渐渐换成了铅色的天空,冰冷的湖水。 再次落入湖水,只觉冷得无法忍受,明明他在眼前,可是总是触不到。 往事一幕幕在湖水冰冷的刺激清晰起来,初遇的乌龙,他的世界里只认识她,她背后总能靠着他;她几次误闯狼窝,他总是能及时赶到,虽然要为他善后的摊子一大堆,可他愿意为她改变自己,放弃原则,试着适应她的世界;她以为他要回去时,他其实早做了永远留下来的决定…… 最后的记忆的是她攀着他,信任地由他带她跳下数十层的大楼,反正有他在,去哪里都不怕…… 她在心里大声喊道,“阿齐——” 有他在身边,自己怎么会受那么多欺负? 感觉身子又浮了起来,施玥儿用尽了全身力气,仿佛要把积蓄已久的憋屈、忍耐、思念全部挤出来。 “阿齐——”。 不仅韩煜齐,连岸上不明所以的人全成了木头人。 这个宫女是在直称豫王爷的名讳?而且是如此大不敬的称呼? 让他们吓得掉眼珠子的是,王爷竟纵身跳了下去? “快,快救王爷……”太监宫女禁卫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施玥儿感到身子平稳着陆,身子已经冻得没有一点温度,可仍是感到触碰着她脸颊的手更是冷得如同冰块,似乎轻轻颤抖着,抱她的双手很紧,怕一不小心她会化成一滩水消失了。 有人在她胸口按压,她吐出一口水来,开始不住地咳嗽。 他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快说,是谁,教你这样叫我?” 他认不出自己呵,施玥儿分不清自己脸上是水是泪,只能死死地攥着他的衣角,脸埋进他怀里,低声喃喃,“阿齐,阿齐……” 韩煜齐偏要掰过她的脸,咬牙督促道,“快说!” 她无力地抬起眼皮看他一眼,他额角滴着水,眼里尽是无尽的恐惧和焦灼,几乎能灼伤人,可那温度奇异地暖了她。 “阿齐。”她虚弱地吐出两个字,放心任自己进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岸边的人静得诡异,何时见过豫王疏冷以外的表情,这小宫女让一向冷静自持的豫王爷失态之极,莫非身份非同一般? 韩煜齐抱起她,冷冷扫过六皇子,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韩成敖头一次感到他身上森冷的气息,看到他,才发现自己的狼狈相,算是丢脸丢到湖底去了。 “你最好保佑她平安无事。”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七十三章 重逢 更新时间2010925 0:00:18字数:3067 施玥儿悠悠转醒,已是第二天,她眨眨眼,不知今夕何夕。 床顶是古色古香的九龙四爪浮雕花纹,暗黄|色的流苏重穗从床榻垂至地面,身下柔软的床榻,舒服得不可思议的双层绣金线被褥,还有空气中悬浮着一股若有如无的龙涎香气味,一切无不提醒着她,这绝不是她自己和另外三人同住的下人房。 难道她不小心摸入丽妃的房间?她偷偷摸下来床,找不到鞋子,只得光着一双脚丫,一个眼生的红衣丫鬟正趴着桌子打盹,她回头一看,这屋内似是男性化的摆设多些。 “姑娘,你醒了。”打盹的红衣丫鬟醒来,揉揉惺忪睡眼,见床上人醒了,惊喜道。 顿时,她脑中忆起一切,十皇子,六皇子,湖水,豫王爷电光火石般重演……天啊,她做了什么! “姑娘,你要去哪里?你身子还没好,王爷吩咐奴婢要看好小姐的。”那丫鬟见她要走,急得追出去,“王爷说姑娘有个万一,奴婢也别想活了。” 她顿时止住步,“你是说,是豫王爷让我睡这的?” 红衣丫鬟掩嘴笑道,“奴婢从没见过王爷这般痴狂的样子呢,当时王爷亲自抱着姑娘回来,早命太医候着了,一听说姑娘再高烧下去可能会转成肺热,那个样子可真是吓死人,太医院只得连夜召集人商讨方子,折腾了一天一夜姑娘的烧才退下去。” 她居然睡了这么久,难怪全身使不出力。 “姑娘退了烧,又睡了一天,姑娘再不醒来,王爷要拆了太医院呢。” 她发现自己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先前的湿衣服不知哪去了,丫鬟看出她心中所想,笑道,“除了太医,王爷谁也不让靠近姑娘,要不是奴婢拦着,王爷要亲自为姑娘更衣呢。” 她苍白的脸泛起一丝红晕,丫鬟突然住了嘴,并不看她,低下头道,“王爷。” 施玥儿身子一僵,接着被人从身后打横抱起,她动作僵硬地挽着那人的脖子,有点不敢看向他深不见底的眸子。 太近了,反而近情情怯。 丫鬟早就识相地退了下去。 韩煜齐轻柔地把她放回床上,目光紧紧地锁着她的脸。 “为什么不敢看我?” “阿齐……”他沉沉的嗓音催眠般,她手不听使唤,抚上他的额,布着血丝的眼,带着憔悴的脸,泛着青渣的下巴,仿佛在摸着一个虚幻的梦境,最后她的手被牢牢抓住,紧得可以感觉他掌心里粗粝斑驳的痕。 “嫣儿。”韩煜齐猛地把她抱起,似要揉进怀里,“我真是傻,我们见了不止一次,我居然认不出你来。” “对不起,嫣儿,让你受了这么多苦。”韩煜齐执起她的手,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和红肿,脸上还有隐约未消的红印,眼里闪动着难以言喻的愧疚和激动。 “阿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埋进他的颈窝,终于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出来。 “没事了,我找到了你,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韩煜齐搂紧她,不住拍抚她的背,轻声道,“你的身子还未好,先躺下再说。” 从前她可是健康宝宝一个,施玥儿这具躯壳未免太娇弱了,半年来都感冒发烧了多少回。 哭了一阵,刚要躺下,她想起什么,忽地弹起来,“阿齐,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韩煜齐似是料到她的小动作,早早按住她,放她躺好,掖好被子,自然而然地道,“这天下还有谁敢这般唤我?” “就这样?”她不相信,执意要问个究竟。 “你病着,就不能少说一点吗,等你好了,以后还有很长时间慢慢说。” “说嘛,你听我叫阿齐就认出我来了?”她倔劲上来了,想当初,她也是费了好大劲才不被镜子中那个陌生的影像吓倒,一觉醒来换了个皮囊,看穿越小说里只觉是下雨打雷、睡觉打鼾一般平常的事,真要发生在自己身上可不是好玩的。 韩煜齐无奈而笑,把一块冰凉的东西塞到她手中,举起一看,不是她的贴身带着的龙纹玉佩又是什么? 原来是这样,她在想什么,她以为韩煜齐看懂她眼里的期盼和渴求才认出他来。猛地摇摇头,把这些有的没的甩出脑子。他若是以貌取人,今天自己就不会在他怀里。 “你又在想什么,摇来摇去头不会晕吗?”韩煜齐皱起两道眉。 熟悉的挑眉动作让她找回了他以前的模样,“阿齐,我好开心。” 韩煜齐深深凝视她,“他们说我狩猎失足掉下山,昏睡了一夜,一觉醒来,一切都是以前的样子,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变,只是不见了你,我几乎要以为异界那半年不过是我幻想出来的。” “我也是,真像做了一场梦般,我却是一觉醒来什么都变了。你说当初的莫小嫣没有跟过来,为什么这块玉反而跟着过来了?” 难道是因这块玉佩她才跟着过来,蓦地忆起觊觎它的那古董商说及它的神秘之处,说他们启动了什么神秘力量,忆起最后一天天色显现的神奇现象,莫非就是所谓的时空之门。 如此可不可以反过来说,要回到过去的世界,它也是一个契机? “因为是我娘的‘锁心’,一旦认定了主,除非心死,否则不舍不弃。” 她试探地问,“那你看到了,现在这个的我不是以前的我,你不介意?” 韩煜齐轻声道,“你就是你,无论换了个什么样的皮相,你都是嫣儿。” “口甜舌滑,现在这个皮囊比以前好看多了,某人指不定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敢嫌弃?” 她红了脸,几乎不习惯韩煜齐的热切注视,借着戳他胸口的小动作来转移注意力。 他简直是变了一个人,换了以前的他,打死他也说不出这般肉麻兮兮的话,还在想着他的变化,她突然想起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你,你怎么拿到我的玉佩的?”她一直把它放在贴身小衣下面,要是丫鬟为她更的衣,断不敢擅自取下她的玉佩。 韩煜齐竟难得浮起一丝窘意,“你快点休息,待会我叫人端药过来。” “你……是你换我的衣服?”可刚才那丫鬟说…… 一想到自己被他看得一干二净,脸像煮熟了虾子,韩煜齐也有几分尴尬,难得看到他也有这么般出糗的时候,一时生起逗弄他的心思,假意急道,“韩煜齐,我,我,我都被你看光了,要是在以前还好,可现在……我还怎么嫁人?”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闷罐子韩煜齐也有变身花花公子的时候,他闷声笑了几声,勾起她的下巴,“既然如此,我只好勉为其难笑纳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告诉你,本小姐可是抢手得紧。”她脑海中不知怎的浮现周易的脸,这厮才不管她的死活,又把他甩出去,“你别以为成了王爷就神气了,别忘了你当时还欠我一屁股房租。” “我会用以后的时间补偿你,只要你一直留在我身边。” 天啊,让她晕过去吧,这真的是那个韩闷葫芦吗? 她抢回玉佩挂回脖子上,韩煜齐却把它拿过来,她一急抓着他的手道,“你干嘛?这是我的。” 韩煜齐淡淡笑道,把它收进怀里,“我没说不是你的,不过暂时替你保管着。” “为什么?” “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的就是你的,你还怕我丢了?”韩煜齐的眸色蓦地变得深沉,她越不敢看他的眼睛,有些心虚别开眼,“那怎么可以,你一早给我的东西,怎么可以说拿回去就拿回去?” “我说可 沉醉不知归路第17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18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18部分阅读 就可以。”韩煜齐起身,恰好这时有人敲门,得了应,是方才那丫鬟。 “王爷,药熬好了,姑娘要趁热喝才好。” “让我来。”那丫鬟估计是没见过王爷亲自伺候人,偷偷在一旁掩嘴笑,韩煜齐却没事人一样,扶她靠坐起来,一口一口极有耐心地喂,实在不习惯这样的他,她红了脸,“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来可以了。” 韩煜齐一拍她不安分的手,擦去她嘴边的汁渍,“乖乖躺好。” 小丫鬟偷笑道,“王爷对姑娘可真好,奴婢从来没见过王爷照顾人呢。” 施玥儿一时大窘,想到自己闹了这一出,肯定成了宫里的头条新闻。她猛然一惊,要是传到丽妃耳中,知道自己“攀上豫王爷这座靠山”,那乞巧…… 韩煜齐看出她心神不宁,蹙起眉,“你在想什么?” “完了,完了,要是让丽妃知道你救了我,我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真应了她的话似的,门外进来一人,天青色长衫不是太监,也不似小厮,这人能不请自入,想必身份不低,施玥儿认出正是那日在御花园跟在他身后的随从。 “丹墀,出了何事?”听他的口气,似乎要丹墀亲自汇报的事非同小可。 叫丹墀的随从只略略一恭腰,冷静道,“王爷,丽妃娘娘来了。” “丽妃?就是她在御花园掌你嘴?”韩煜齐回过头看她,眼中眸光一闪,“正好,她不来找上门来,本王也要去会一会她。” 第七十四章 不速之客 更新时间2010926 0:34:58字数:2340 “你不相信我?”韩煜齐把她安置回床上,目光炯炯看进她的眼里,那样不容人置疑的眼神。 一瞬间,她以为看到把他捡回来的那个台风夜,他站在电闪雷鸣和风雨交加中,誓言要向天公出来给他一个交代,那样与生俱来的气势和身居上位的压迫感,她突然明白他的不同从何而来。 她有点恍然,凤凰纵使在鸡窝中混过,终究凤凰还是凤凰,如今凤凰回到梧桐枝上,点叶也成金,对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我信你。”她屈服于他眼里的震慑,下意识喃喃答。 韩煜齐喂她喝完最后一口药,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只是轻描淡写,不作停留。 “红玉,看好她。”韩煜齐交代红衣丫鬟一句便大步离去。叫红玉的丫鬟自是明白王爷这句话里的份量,连声答应。 遏云宫正殿早早侯了一个华服贵妇人,千呼万唤正主儿不出来,脸上早已憋得青白一阵的不耐。 “你们主子真是好大的架子。”丽妃终于耐性尽失,一拍梨木桌子,霍地站起来,“要不要本宫亲自去请王爷!” 府中管家秦岭跟随主子多年,早就处变不惊,平静地让下人清理满地杯子的残骸,道,“娘娘,王爷真的不在,娘娘请回吧。” 丽妃怒不可遏,“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般对本宫说话,本宫就算在这遏云殿里治了你,王爷也不敢说个不!” “本王的确不敢说不,不过岭叔是父王亲封三品御前侍卫,丽母妃要处罚,还需请示父王。” 见着主子,岭叔轻舒一口气,不告而退。 “给丽母妃请安。” 丽妃重重哼一声,“王爷这会儿知礼节了,既然称本宫一声母妃,何不拿出该有的尊重?” “丽母妃用的茶是最好的云雾毛尖,接待母妃的是本王最得力的管家,不知孩儿哪里不周到了。”韩煜齐也不等丽妃回坐,径自在殿中正中主位坐下。 丽妃看着年龄相仿的“孩儿”,依稀看到一张相似的面容,只觉心中有数百带毒的爪子狠狠挠破,抓得心成千疮百孔,鲜红的脓血一直延流出来。 她硬是咽下一口气,“本宫不跟王爷多费唇舌,王爷好歹称本宫一声母妃,不知拐走本宫心爱的丫鬟又是何用意?” “心爱的丫鬟?”韩煜齐面无表情的脸浮起一丝讽刺神色,“丽母妃疼惜丫鬟的手法真是让本王印象深刻。” 丽妃的神色忽地变得奇怪,“这么说来,王爷是怜惜下人所以才大发慈悲?” 韩煜齐面浮冷色,“丽母妃就当赏赐给孩儿一个丫鬟如何?” 丽妃讥色更浓,“堂堂王爷开口问本宫要一个洗衣丫鬟?这丫鬟虽说出身低些,可毕竟心思玲珑,若本宫说不行呢?” “请恕孩儿得罪了。” 丽妃怒意又起,涂着猩红蔻丹的护甲狠狠划过沉重的梨花木,脆生生地断了一截,“怎么,本宫的好孩儿还要强抢不成?” 韩煜齐似是懒得和她再多说,冷冷起身,“本王敬重母妃所以才知会丽母妃一声,丽母妃若没什么事,孩儿恭送丽母妃。” “韩煜齐,你欺人太甚!”丽妃一张艳丽的脸几近扭曲,“你故意找一个贱婢羞辱我,你要告诉我你宁愿要一个身份不明的贱婢,也不愿瞧我一眼?” “丽母妃多想了。”韩煜齐神色更冷,“母妃请回。” “本宫偏要问个清楚,这贱婢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药,不可能,她一直在本宫眼皮底下,哪里使得上什么狐媚手段?” 丽妃仪态全失,几近竭斯底里,“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一个下贱的丫鬟,我哪里比不上一个贱婢?” “闭嘴,你再敢说一个贱字。”韩煜齐再能忍,也被丽妃口中一声一个“贱婢”逼到了临界点,面色转为铁青。 见他终于逼出情绪,丽妃反而笑了,“我叫她贱婢,你心疼了,我还以为你是没心的呢?” 韩煜齐脸上露出不耐之色,“丽母妃失态了,本王唤人送母妃回去。” 韩煜齐起身,才行两步,却见丽妃突然发疯地把重新上的茶全都扫到地上,又去扔架上的古董饰物,状如癫狂,哪里还有一个深宫贵妇的样子,“不要叫我母妃,我不是你的母妃!韩煜齐,你让我恶心,你可以瞧都不瞧我一眼,可是为什么又要送我进宫?你知不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怎么可以残忍到这般地步……” 韩煜齐止步,回头看她发狂的样子,也不阻止,只冷笑道,“是不是本王送你入宫,你心里清楚。” 丽妃脸色发青,指向他的指竟轻轻颤起来,“你明知我是要气你,你可以阻止的,你明知那时你只要说一句话就可以阻止我……” “可是跟本王又有何相干?” 不过轻描淡写的一句,却好比雷霆千钧,把丽妃打到不见底的地狱深处,丽妃一下子没了破坏的力气,瘫倒在地上。 良久,丹墀沉默现身,“王爷。” “请丽妃娘娘回去。” “是。” “本宫自会走。”丽妃凄笑一声,摇摇晃晃站起来,木然地整理身上仪容,转眼又是明艳逼人的丽妃娘娘,擦身路过韩煜齐的时候,停了下来,娇声笑道,“王爷,信不信因果报应。“ “本宫就等着王爷那一天呢,王爷可不要让本宫失望了。” “慢着,本王有话请示丽母妃。” 丽妃有半步踉跄,就听门边那人开口道。 “以前的事本王可以就此算了,不过如今既是本王纳在羽翼下的人,若伤了半根汗毛,本王定必追究到底。” 送走丽妃,再回到施玥儿床前,她哪里睡得着,一见到他,急得奔下床来,不料缠着纱帐的明黄流苏,叹息一声,及时接着她差点滚下来的身子。 他脸上的凝重让她不安,“怎么了?” “你,谁准你下床了。” 她心急得不得了,哪有空跟他玩笑,“你都不知道丽妃有多变态,进宫这么久以来乞巧不知被她藏到哪里,我怀疑她早就……” “她不敢,她最多就是口头上歹毒罢了。” “你怎么知道?”施玥儿怀疑地看着他,那天她们在栖霞庵撞见她的“好事”,差点被她的j夫杀人灭口,想起来还毛骨悚然。 “我警告过她,她不会再敢动心思的,宫里不比宫外,到处都是眼睛盯着,要藏人或杀人都不是轻易的事,我让人去监视毓秀宫,一见到人就把她带回来,你的小丫头不会有事的。” 他的话好比圣旨,她平无生出无限信任,“真的吗?” “我说过要相信我。”韩煜齐戏谑道,“倒是你,去哪里都不忘收留一堆小猫小狗。” 她马上得意了,“还不是我收留了你这小猫小狗。” 韩煜齐抱她入怀,吸取她颈间发上的气息,久久不再说话,直到她纳闷戳戳他,“你怎么了?” “嫣儿,我们不会再分开了。”他终于悠悠叹了一口气。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七十五章 私访 更新时间2010927 14:02:16字数:3298 两天过去,乞巧仍是没有消息,施玥儿不免郁郁寡欢。 没有消息的同时也是没有坏消息,关于丽妃的出墙秘闻她只能守口如瓶,深知这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大事,动辄抄家灭族,不知要连累多少人,连栖霞庵的姑子也难逃其咎。可丽妃那边越是沉得住气,她越是心慌意乱,反倒像自己被人抓了辫子。 施玥儿想偷偷出去探消息,跟毓秀宫的兰儿还说得上几句话,说不定能套点口风。偏偏丫鬟红玉,去哪里跟到哪里,还有一个沉默得吓死人的丹墀,像在她背后装了眼睛似的,前脚刚出门半步,下一秒他无声无息准确出现在门口,惜言如金,“请姑娘留在房内”。 宫中关于“豫王跳水救宫女,兄弟反目母子成仇”的绯闻正炒得如火如涂,韩煜齐明令严禁遏云宫传此类风言,还是偶有零星的八卦消息传到耳中,如此便可以想象外面传得有多热闹了。 她的一举一动全在韩煜齐的掌握下,明白自己还处在风口浪尖的位置,他也不过是为她安全着想。如此郁闷又百无聊赖之下,只能整日躺在床上装病。 施玥儿明知有人进来,仍是背对着,一动不动,平稳气息,装作睡得深沉。 好你个韩煜齐,一声不响消失一整天,也不管她担心得吃睡不下,自个不知哪里风流快活去。 韩煜齐站在床边,沉默良久,她似乎听见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 有人进来,细碎整齐的步声,不止一人,衣袖窸窣摩擦的声音,有碗碟碰撞的声音,接着听见韩煜齐开口, “你们可以下去了。” “是。” 她僵着背,硬是忍着好奇,倾听韩煜齐的动静,椅子轻轻被拉开,坐下,筷子碰撞,一阵熟悉的香味飘进鼻翼内,这香味,她吞吞口水。 睡了一天积蓄的精力爆发出来,再也忍不住触电般直直弹起来。瞬间便翻身起床,声声指控,“韩煜齐,你太过分,你怎么可以只顾自己吃?” 韩煜齐坐在床前的一张黑漆乌木小桌前,桌上摆满了精致的小菜,他正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口中。 “你不是睡着了吗?”他似笑非笑地瞅她,毫不意外她会忍不住跳起来。 桌上摆着两个白瓷小碗和两双象牙筷,就知道一点小心思瞒不过他,她也不恼,眉开眼笑坐下来,满心忧虑都丢到天边,看着满桌的佳肴小菜猛吞口水。 糖醋排骨,三鲜豆腐,西红柿蛋花,土豆炒鸡块,居然还有小笼包,全是她以前爱吃的小菜,也是常常在家里做给他吃的菜。小小的餐桌两人相对而坐,因为另一边有了一个人,每天回家做菜的心情才充满期待,她怎么敢想象这辈子还见到这样的菜式。 连眼睛也差点开始流口水,忙塞一块入口,久违的味道,可比她的手艺高明多了。 “我让他们按我记得的味道去做,可惜做出来的跟记忆中的仍是不同。” “是不同,做的比我好吃多了。”她满嘴塞满含糊道,眉里眼里全是笑,心里为他的心意感动不已。 “我只想你做的。”韩煜齐含笑看她靥足的吃相。 她闻言,抬眼望他,毫不意外在他亮如点漆的眸中看到自己的影子,眼眶忍不住有点泛红,“阿齐。” 不要对她那么好,她怕会越来越舍不得。 韩煜齐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在她耳边低声道,“等我把手上的事处理完,我们到宫外去住可好?” “你在宫外还有别的住处?”她诧异。 他点头,沉吟半响才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宫里,不过要给我点时间。” “可是乞巧怎么办?”太多的幸福像涨潮一般拍过来,拍得她头晕晕的,忧心的事仍是冲破幸福的泡沫浮上来。 韩煜齐搂着她坐下,放她坐在自己膝上,慢条斯理地给她喂食,她傻愣愣地张嘴,“你不要心急,我着人查了内务府的档案,没有你们两人的任何记录,所以目前还查不到消息。”顿了顿,“我已派人盯着宫门,只要人还在宫中,就算埋地三尺也能找出来,总之你不必心急,她还不敢公然和我作对。” 想想也不无道理,乞巧算是丽妃最后的护身符,她难道就不怕失了这张王牌,落得个一拍两散,鱼死网破? 门外有人轻轻敲门,“进来。” 来不及挣开韩煜齐的熊抱,便被撞个正着,慌慌张张站起来,羞得满脸通红。 红玉见怪不怪,掩住嘴角的笑,尽职尽责道,“王爷,长公主来了。” 施玥儿一震,慕容德馨的身影曾好几天在脑海里不散,一想起她,脑海里全是凌波湖畔一树秋海棠临风摇曳的画面。 韩煜齐察觉到她的异样,眼里也有些意味不明,“长公主你也是见过的,那天多亏了她为你说话,我们不如一起去见见她。” 她有些闷闷道,“怎么我成了动物园的七脚猴子?还有多少拨人要来看?” 韩煜齐为她披衣,沉声笑道,“知道就好,要不我也不必煞费苦心替你挡驾。” 原来他这些天是为了自己的事东奔西跑,到处善后,六皇子岂是能轻易善罢甘休的主,她直觉越是逆他意的事他越是要做,难得没有闹上门来,也不知韩煜齐使了什么法子把他挡回去。 脑中突然一道灵光掠过,不曾想过的念头冒出来,“阿齐,那个六皇子跟你不是一母同胞的吧。” 韩煜齐像是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一怔才道,“不是,他的亲母是静妃,不过却是自小留在父皇身边教养。” 原来他竟是静姐姐的孩子,静姐姐竟是为他出宫祈福,最后染病死于宫外。平常连澜姨扫地都要嘱咐她不要伤了地上的蝼蚁的静姐姐;夜晚抄经要把纱灯罩起来,怕伤了扑火的飞蛾的静姐姐,如此悲悯的静姐姐,潜心向佛,一心为孩儿积福,竟有一个刁蛮成性,视人命如草芥的孩子,要是看到该有多伤心。 慕容德馨今日换了一件湖水绿狐髦外衣,外搭一件兔毛披肩,如瀑青丝挽成一个式样简单而大方的宫髻,只随意插了几只素钗,眉色如洗,双目含笑。 韩煜齐见了她,难得一笑,“德馨今日是微服私访来了,难得见你穿成这样。” “皇兄不知道外面的传闻有多精彩,德馨不想也凑一份热闹。”慕容德馨对着韩煜齐说,眼睛却是好奇的打量她,想起两人是一对金童玉女的传闻,长公主的确心思灵巧,懂得此时再该避嫌不过。 “这位就是传闻中的皇嫂?”德馨上下打量她,突然眼一亮,惊道,“你是……梅儿?” 韩煜齐轻咳了一声,“她不叫这个名字,她是——” “长公主,叫我玥儿就好。”她是真心喜欢这位气度雍容又平易近人的长公主。 “玥儿好名字。”德馨含笑点头,“玥儿也别叫我长公主,宫人要提醒德馨年岁不小了,才长公主前长公主后的,德馨可不喜。” 慕容德馨自小从太后念经拜佛,太后仙游多年后才回到宫中,怕是宫里唯一自称为“我”的皇族,当然韩煜齐在她面前的称呼除外。 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慕容德馨身上没有刻意表现的和蔼亲民反而带来的僵硬和疏远,这才是一位真正的平民公主。 韩煜齐道,“德馨不是要避嫌么,怎么今儿有空过来了。” “德馨实在忍不下好奇,皇兄真是看不出来。”德馨巧笑倩兮,眼睛忽地一眨,“皇兄在御花园对皇嫂一见钟情,那个时候皇兄掩饰可得真好,连德馨都骗过去了。” 施玥儿被她声声的“皇嫂”说得脸发烫,连韩煜齐也现一丝窘色,“德馨,似乎到了你抄经的时辰。” “皇兄不用急着赶人,德馨出门前已经抄好了。”她忽地绕过他们,眼睛四下寻找,“我还想着皇兄在御花园时怎么肯答应德馨的条件,原来是为了皇嫂,羊毛还是出在羊身上啊。” 那日在御花园慕容德馨和韩煜齐窃窃私语,似是达成某种协议,他答应的条件是开口向丽妃求情,不知长公主答应了什么,施玥儿面带不解看向韩煜齐,他只淡淡一笑。 “那可是德馨最心爱的厨子,就这么便宜皇兄了。”德馨半真半假嗔道,见施玥儿面有惑色,笑着解释道,“皇嫂不知道吧,皇兄早些日子不知怎的看上我的厨子,死乞白赖要德馨过给他,这厨子是从家里带过来,会煮的菜可多了,又是自小跟在身边的,德馨自然不舍得,可那日能解救皇嫂于难,德馨也只得答应了。” 原来他要的是会煮她家乡菜的一个厨子,房里那桌的家常菜,想必是出自那个厨子之手。 德馨笑道,“今日到了遏云宫,才明白这厨子却是为一解皇嫂的思乡之情。天算地算还不如皇兄算得周到,德馨可是服了。” 施玥儿有些明白了,众人皆传豫王爷御花园对一小宫女一见钟情,若传言是真,长公主不解他为何当时不为她出头,反要借她的手借花敬佛,若传言是假,那现在的百般呵护,恨不得天上的星星给她摘下来,似乎又毫无理由。 外人热衷绯闻,可这点微小的矛盾逃不过心多一窍的慕容德馨。 这宫里多少人好奇冷面王爷的“一见钟情”和她这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灰姑娘女主角,慕容德馨平日和他关系最好,自然也在其中。唉,她又怎么知道两人一段天荒夜谈一般的过往呢? 施玥儿心里暗暗皱眉,长公主无疑是心如明镜的,对着韩煜齐却不直言,只是意有所指,说明她对两人关系不是普通的敏锐和在意? 德馨取笑够了,见好就收,直说来意,“德馨直说吧,皇兄何时认识皇嫂的?”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七十六章 遇险(一) 更新时间2010928 20:38:16字数:2774 “你说这样她会相信吗?” 狩猎失足堕下山崖,幸得她路过舍命相救,不眠不休照顾一夜,终于将他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天亮前送回原地,被大肆搜救他的人马所救,自始至终他不曾见过她,自然认不出她,直到见到她身上所系他所遗下的信物。 似乎有点离奇,她怎么看都不像隐居在深山老林,又会飞檐走壁的人吧,长公主这般聪慧,又怎么看不出来? “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一个说法,你的身世要一个说法。” 她浑身一震,不是感觉不到两人间流窜的默契,亦是亲人亦是知己,不待他开口,慕容德馨无声无息,连为她安排身份的事情都默默为他做了。 有些话她很想问,可是不能问,也许只是自己心想多了一旦出口就显得自己太不知好歹了。 韩煜齐定定看进她眼底,“有些事你不懂,也不必懂。你只要知道,那一夜对其他人不过是一夜,对我们,却是一生。” 她还能说什么?事实上也没有机会说,韩煜齐走后,她躺在床上,左右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临走前在她唇上的意犹未尽的偷香和蓦地变得幽深的眼神,唤起了很久以前那个法式湿吻的记忆,一想起脸红耳赤,脸颊像火烧着了一般。 听着心跳声吵个不停,不由捂紧耳朵,转辗反侧,横竖睡不着,索性爬起来,又起来灌了一大壶茶才好些。 白天睡得太多,又如此折腾了半宿,反倒是一点睡意都没了,她起身,打开西窗,冷冽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抬头便看见一轮清冷的缺月,月色并不圆满,周边一层如纱似雾的云彩轻罩着,月色更显得寒碜,活像一个惨淡的印子挂在夜空。 今人不见古时月,古月曾经照今人,不由想起一灯老道为她占过的卦,真真假假,似是而非,似乎都隐藏在月色的神秘面纱下,谁能说得清其中奥秘呢? 她又感慨了一阵,突然感到空气一阵异样气流涌动,前方的树影似乎摇晃了一下,又忽地停止了,恰好一阵西北风吹来,风移影动,枝叶沙沙作响,她便怀疑刚才是自己眼花了。 风渐大,正要关窗的时候,忽然风吹云散月开,能见度也清晰起来。 她瞪大眼,清楚地看见西北靠近角落出的一面围墙上,一个人影正鬼鬼祟祟翻了上来。 借着清冷月色,远远还能看到那人硬双手笨拙地半蹲着捉住墙上砖石,把另一条腿也拖了上来,试着站起来的时候,一个不稳整个人栽了下去。 她眼瞪得更大,果然不多会那小贼又爬了上来,似乎摔过跟头,有了经验,这次勉强能站稳,在墙上好像走钢丝般颤颤巍巍挪了两步,也许是太专注脚下,没发现前面横生的树杈挡路,竟硬生生撞上去,不用说,又被拍下去了。 她忍不住暗暗偷笑,咦,宫中真的如此不景气,连这样身手的小贼也好意思出师? 想起和周易夜访皇宫,这个小贼的身手比起她差的可不止一截。 那人第三次出现墙头的时候,她有点怜悯那小贼起来,基于曾经是同行的同情,她想那人要不脱掉那身累赘得要死的衣服,天亮也未必进得来。 突然生出逗弄那小贼的心思,这样的身手不见得是进来偷东西,那这人死活要进来的意图就有点好玩了。 莫非是来找人的,她心眼一亮,一个可能的人浮上来,越想越可能。 从大门出去说不定会惊动乞巧,把她吓跑就麻烦了,好在这窗也不高,她提起裙角,轻易地翻了出去,双脚着地,便四处寻找墙上的人。 墙看着近,要走过去还有一段距离,夜深一个人跑到偏僻的角落不免有些害怕,可就在眼前几步了,回去又有些不甘心,想到这里是韩煜齐的地盘,胆子也壮了起来。 她对着墙角的草丛叫了一声,“谁在哪里?” 又叫了一声,没人回答,她不禁有些害怕了,心里只想着快快回去,鼻间忽然蔓延开来一股淡淡燃香的气味,一闻到这种气味,心里一登,认出是一种有麻痹作用的草药的气味! 来不及开口,被人从身后死死地捂住口鼻,她惊恐地张大眼,仰头却见偷袭者黑布遮面下一双充满杀气的鹰钩眼。 “你是要自己走,还是我挑断你的脚筋!” 心一寒,她认出这个阴鸷眼神,那个叫萧展的护卫! 萧展一双手铁钳一般扼住她的口鼻,一边迅速转移到隐蔽的位置。她几乎快要窒息而死,心里哀号不已,后悔不该中了敌人的诱敌之计,一旦她被带离遏云宫,阿齐有天大本事也来不及救她。 果然他的目标便是墙头的暗角,他停了下来,阴恻恻道,“本来你只要跟着娘娘,我可以绕你一命,但如今是你自寻死路,怨不得我和娘娘了!” 他像是警觉什么,突然挟她转了方向,向遏云宫主殿掠去。 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要不离开这里就还有活命机会,她开始拼命挣扎起来,萧展狠道,“再动我现在就划花你的脸!” 她认出来这里正是遏云宫的后花园,这恶毒的家伙竟想在这里杀人灭口,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安全的地方也可能是最危险的地方,如此一来,韩煜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就埋尸在他的后花园。 遏云宫本来奴仆不多,后花园一带的死角白日也是少人来,半夜三更又有谁听到她在心里大声求救? 转眼到一口废井前,明白他的意图,她惊惧得全身发抖,狂乱地摇头。 萧展阴,“你中了麻药,很快麻痹就会遍及全身,等你被人捞起来的时候,不会再有丝毫痕迹。别人只会认为你是失足掉下井的,绝对查不到我和娘娘头上去,这个法子是不是天衣无缝?” 为免夜长梦多,萧展不再多说,一把将她提起,只像扔下一个水桶般丢下去,侧头听井底传来沉闷一声。四下环顾,确保没有人发现行踪,迅速飞身离去。 这井不是枯井,一触及井水,她就开始挣扎起来,拼命让自己浮出水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决不能这么窝囊地死在这废井里。 她身上并没有如萧展般说开始全身麻痹,事实上早在她认出这气味有麻痹药用的时候,当下便按照一灯老道教过的龟息法闭气,只吸进去的份量不足以让人全身麻痹,冰冷的井水刺激下,丁点麻痹也全然醒了。 终于头出了水面,她大口大口吸着空气,却不知这井有多深,四周是不见五指的黑,井底的空气都漂浮着一股新鲜的潮湿气味,伸手一摸,只摸到长满青苔的井壁,如摸到滑腻冷冰的蛇身一般,吓得马上缩回了手。 无边无际的恐惧,她开始扯着嗓子叫起来。 “阿齐……”“救命……”任她喊得声嘶力竭,呼救反复在井里飘荡,反复被井壁吸收,传到外面比蚊子叫好不了多少。 喊得声音发哑,身上又冷得受不了,这个时候根本不会有人听见呼救,不能再浪费体力。 她知道这时候哭是最没用的事了,可她忍不住喉咙哽咽起来,哪里找比她更倒霉的人,三天两头有人要她的命,被人五花大绑丢进湖里的阴影还在,不过时隔几日,她还是得死在水里。 周围是难以忍受的黑暗,似乎随时会伸出无数怪物的手来把她往死里拉……她颤抖着,无比地想念起韩煜齐来,要是还能活着出去,她要告诉他她哪里也不去了,她要永远跟他在一起,还要整日连体婴一样死赖着他。 若是心有灵犀,他会不会知道她身陷险境? “你只要知道,那一夜对其他人不过是一夜,对我们,却是一生般长。” 她总算明白了,这一夜对其他人不过是好梦的一夜,对她,也许是一生噩梦般结束。 抬头仰望只有碗口大小的天空,突然她似是眼花般揉揉眼,井口有动静! 就只听见惊天动地一声,重物落水溅起的水花盖了她满头满脸。 那重物如同一个巨大的水兽,将冷冽的井水翻搞得翻腾不已。 她惊恐地紧靠井壁,许久才意识到,有另外的人被扔了进来!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七十七章 遇险(二) 更新时间2010930 12:18:49字数:3713 意识到还有另一个倒霉鬼时,她感到那人已经浮出了半个头。 “救……”拍打几下,啪嗒一声又沉了下去。 谢天谢地,有人陪她一起倒霉总比一个人来得好。 那人似乎不会游水,她一头扎进水里去,很快摸到一把光滑的丝绸布料,顺着攥到的布料摸到他的手臂,用尽剩余气力把那人拽出水面来。 “救,咳……救命!”那人呛出一大口水,一出空气界面便猛烈地咳嗽起来。 这个声音,她做梦也能认出来,体内的血液比井水更冷上几分,里里外外彻底冻成冰棍一根。 六皇子?! 一手紧拽着井壁横生的藤蔓植物,另一攥住他衣袖的手不自觉松开了。 虽然感激老天“落井下石”,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待在这鬼地方好些,可万万想不到竟会是她恨得牙痒痒的恶霸。 所谓风水轮流转也不是这么个转法吧。 松手间,只听水面“咕咕咕”吐了几个泡,六皇子又没了下去,彻底没了声息。 脑袋空白了几秒,一个声音在耳边回响,他是静姐姐的孩子,他是静姐姐的孩子,你怎么可以看着静姐姐在这世上留下的唯一血脉在眼前死去? 就算不是静姐姐的亲生孩儿,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若由他就这样溺死了,跟视人命如草的六皇子又有什么差别,她什么也顾不了,又扎进水里把他拽出来。 韩成敖呛出了不少水,听起来似是无大碍,等他缓得差不多,施玥儿这才没好气道, “死不了吧,死不了就自己抓着水草,知不知道你重死了。” 自己的声音在井底里听起来竟是如此陌生,她也吓了一跳,她此时双手从背后架着韩成敖腋下,撑着两个人的重量,几乎要被压垮了。 “你……你,你是谁?”韩成敖的声音听起来竟无比惊惧。 她心底闪过一阵快意,任你在外面再能作威作福,不是也有今日?这叫什么,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他不会水性,恰好她就会那么一点,上次不过被捆了手脚才无法施展自救,这次落到她手上,看看谁玩死谁。 只要她能熬过今夜,明日谁知有怎样的变数,漫漫长夜,又是这样的鬼地方,不找点乐子时间怎么过得快,何况还可以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不要再动,除非你想我把你丢下去!”她深吸一口气,刻意压低声音,故意让自己听起来深沉。 “你是谁?”这厮的声音软巴巴的,听起来居然有几分委屈,哪里还有在凌波湖上操纵绑着她的绳子的威风八面? “六皇子殿下不记得了?”她声音忽地变得幽深莫测。 “记……记得什么?” “六皇子真的不记得了?”她恶意地凑近浑身抖如筛糠的韩成敖耳边,幽幽道,“凌波湖,被你淹死的那个宫婢。” 韩成敖抖得更厉害了,不……不可能,你不是被皇……皇兄救了?” 她心里有些厌恶,静姐姐的孩子怎会是个孬种。她幽幽叹了口气,“是啊,王爷是救了我,可是一切太晚了,六皇子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他们说皇兄救了那宫婢,带回宫中……”韩成敖后面的话说不下去,因为背后的人突然悄无声息,静得可怕,颤着声问了一句,“你是人是鬼?” 她久久才道,“我是人,六皇子就不怕了吗?” 韩成敖猛的一震,黑暗中伸手向她声音的位置摸去,只摸到一把被水打散凌乱潮湿的头发,吓得鬼叫一声,猛地缩回手。 “六皇子,水底真的好冷啊——”压着嗓子,拖长音道。 这厮一听连说话都结巴了,“不要,不要找我……我没有要害死你,不是我……不要找我……” “六皇子也来陪陪奴婢吧……” “不要啊,放了我,我不敢了,我不敢了。”韩成敖带了哭腔道,开始拼命划起水来,就听那可怕的女声一声喝, “闭嘴!” 施玥儿此时并非在扮深沉,而是她听见井底回旋着一阵轻细的气流声,若不刻意听,几乎听不出来。 估计韩成敖也是做贼心虚,被她一声吼,吓得够呛,不敢再哼半句。 她侧耳听了一会,没错,在她头顶上方,大约是距水面半米的位置,有个缺口,那气流便是从那进来的! 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这个发现让她大喜过望,为了确认缺口的位置,她摸黑折了一捆固生藤蔓,四处拍打井壁,终于发现那缺口便是在头顶附近。 估计是宫内的供水系统有一条通道连通各处的水井,以随时补充降下的水位,不知为何这一段枯了,所以这口井才被废置了。 也许等到天亮会有人来,也许永远不会知道她困在这里,这样下去她不淹死也早晚冷死,既然有另一条出路,为什么不尽力一试。 把手臂伸到最大极限,勉强能够着缺口的边缘,脚下没有无借力的物体却是爬不上去。 她在井壁摸索了好一会,终于在上面摸到一块凸出来的石块,一脚小心地踩上去,另一手摸到了缺口下沿,缓缓爬了上去,光滑的石块不足承受她的重量,脚下一滑,她“啊”了一声,凌空踩着了一个圆滚滚的实物,接着这股力,一股作气爬上去。 她确信踩着那个圆滚的东西便是韩成敖的头,果然听到他沉下去的声音,爬上去后,迅速趴下身来,手往下探,总算在人彻底沉没前抓到他的手。 她身上又湿又冷,还有沉重的衣服连累着,耗尽了最后的力气也没能把他拉起来,幸好这家伙不是呆子,还知道出力自救,连拖带拽,手脚并用,终于是将他拖死猪般扯了上来。两人瘫软在洞口里奄奄一息。 黑暗中,她感到有一只手悄悄摸到了她的下巴,不由恶声一句,“干什么!” “你有下巴……”韩成敖喃喃道,“你有下巴的。” “我有下巴又怎么了?”她仍是没好气,一把拍掉他的手。 “你不是鬼。” “谁说不是,要不然我怎么会在这个鬼地方?” 这家伙还相信鬼没有下巴这种鬼话,有下巴的人比鬼可怕多了。 “还想骗本皇子?你根本不是鬼。”韩成敖大概知道自己小命无忧,又恢复趾高气扬的语气,连自称也换成了“本皇子”。 “我是鬼,我是你心里面那个鬼!”她朝他的方向扮了一个鬼脸,一想到人家又看不见,又有点丧气,跟这种没大脑的家伙呆久了,人也会变得呆傻。 她哼的一声,“六皇子这会神气了,不知刚才是谁哭着喊着‘不要找我,不要找我,我不敢了’?”她模仿他刚才的恐惧的声音,想象他的糗样,大感快感。 “你!我才没有哭着喊着。”韩成敖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局促,又恶狠狠地威胁,“你敢说出去试试?” 她真怀疑韩成敖活了近二十年的脑袋里都是白长草去了,这时才想起什么,“喂,你怎会被人扔进来?” “这么说,你也是被人扔进来?” “少废话,先答我的问题。” 韩成敖低声嚷道,“我哪里知道,我看到两个人鬼鬼祟祟往这边过来,便想着跟过去看看,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人,人都没看清楚,莫名其妙就被扔到了这鬼地方来。” 原来这家伙被人误以为是目击证人,被人家杀人灭口,真不知道是他害了她,还是她连累了他。 “待本皇子出去了,誓要将这杀千刀的五马分尸,挖了他的眼珠子,剥了面皮,还要将他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喂狗,不行,不灭他九族难消我心头之恨……” 韩成敖恶狠狠地计划着他的雄图大志,她又想起一个问题来,“六皇子半夜怎么会在遏云宫的后园?” “本皇子爱在哪里就在哪里……你管得了吗!”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她猜想韩成敖这厮一定高高扬着下巴,却不知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有多心虚。 她瞬间想起西墙那个翻了半天也进不来的小贼,原来是他,怪不得这几天风平浪静的没闹上门,原来如此,这家伙半夜要摸进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说不定比杀她更不堪,如此想着,更是没好气。 感觉体力恢复一点,她伸手向四周摸去,原来这儿真是一个圆型的通道,约有半人高,四壁光滑,不知前面通向哪里,她决定不再坐以待毙。 “你去哪里?”韩成敖惊道。 沉醉不知归路第18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19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19部分阅读 “六皇子爱在哪里我的确管不着,那六皇子就好好在这呆着吧。” 她弯起身来,摸着四壁,猫着身子,试着前行。 “你敢走,本皇子命你回来!” “我这不是怕妨着六皇子的好事吗,六皇子跟着我干什么?” 韩成敖更慌了,忙站起来,想追上去,不料头顶撞上顶壁,吃痛叫了一声。 她听着身后沉闷一声,着实不小,闷笑一声,这家伙反正没脑子,再撞多几下也不会有影响。 她小心翼翼行了几步,身后是韩成敖慌慌张张追上来的声响,心里着实鄙视,大男人一个比她小女子还没胆! 一路摸过来,这井内通道,居然是四通八达的,有不少的分叉道,她也不知道进了哪一条通道,本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原理,能不拐弯就不拐,一直到她彻底迷了方向。 “你会不会带路,这是什么鬼地方?”韩成敖又恼了,固执地要走在前头,通道本来容不下两人同时并行,她索性侧身让他先行,又猫着腰行了一段,韩成敖差点一脚踏空,幸好她及时摸黑抓住了他,原来前面又是一个井口。 不行,这井下的通道四通八达简直比地道战还难搞,再这么下去迟早会累死在路上,打定主意,她坐了下来,脱下身上的湿衣服,寻了一块较平整的地儿躺下去。 “喂,你干嘛不走了?” 她在黑暗中静默地答,“我累死了,走不动了,六皇子不要管我,自己走吧。” 韩成敖怕也是不敢自己一个人走,他也学着坐下来,两人脚对脚躺着,不再说一句。 她实在累极,没心思应付他,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朦胧中,她梦见自己被一个巨大的水兽缠着,力大无穷的水兽一发力将她活生生撕扯成两半,一个激灵便醒了过来,发现身边真的有一个东西抓着她的衣襟不放,侧耳一听,旁边还躺了一个人,不是韩成敖这厮又能是谁。 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她身边,大概是做了噩梦,不断地说着梦话。 “娘,娘……”韩成敖陷在梦中醒不过来,大概是把她当成他娘了,抓住她衣襟的手奇异的有力,挣也挣不开。 “喂,醒醒,我不是你老娘。”粗鲁的拍他的脸,这个年龄,被人当成娘总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韩成敖在梦中叫娘,褪去了白天的狂妄霸道,竟像一个迷路的小羔羊般可怜兮兮,她一时有些心软,他心里毕竟是记着静姐姐的,静姐姐若在天有知也会安慰吧。 “娘,不要走……”,她睁着眼听他呓语,没多久再次迷糊睡去。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七十八章 各怀心思 更新时间2010101 14:19:06字数:3476 天亮起来的时候,御膳间一个粗使宫女提了木桶,行色匆匆往井边去,她要在大太监来之前提好一天的水,一早出了门,脚下丝毫不敢怠慢。 路是同样的路,井是同样的井,她不会想到今日会有什么不同,动作麻利地把木桶扔下井里,搅起轱辘,好一会才察觉哪里不对劲。 她把头探下井里去一瞧,几秒之后,附近早起干活的宫女都听到一声如白日见鬼的凄厉叫声。 “来人啊,有鬼啊,有鬼啊……” 值班的大太监闻声严厉地呵斥了鬼哭鬼叫的宫女一通,那粗使宫女吓得面无人色,“公公,奴婢不敢说谎,井里真的有鬼抓住桶不放,那口井奴婢都伺候十多年了,哪里出过这样的事啊!” 大太监毕竟见世面多了,不似他们一惊一乍,决定亲自到井旁一探究竟,一群好奇又惊悚不已的太监宫女跟在身后,众人浩浩荡荡往闹鬼的井边去。 大太监搅起轱辘,不一会,木桶“咿咿呀呀”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只见桶里一件棉袍,脏得几乎认不出原来的颜色和式样。 众人惊慌不已,面面相觑,忽地人群有人高叫,“天啊,是六皇子的绣龙锦袍!” 大太监一惊,马上意识道事情非同小可,转头朝身边的小太监吩咐道,“你马上去福诞宫请喜公公过来辨认,小林子,跟我下井。” 施玥儿被人从井里拖起来的时候,连站也站不住,先她被拉起来的六皇子此时被众人团团围着,“快叫御医”“备热水”“换下湿袍子”“先送回宫”“六皇子……”“不要吓公公啊……” 天助自助才是硬道理,她强撑站起来,头一昏,掉进一个坚硬的胸膛里,撞得她额生痛。 “小姐?”她抬起头来,认出原来是丹墀,丹墀若没有韩煜齐的口令,寸步不得离身,此时该是他找人来了? “王爷找小姐多时了。”丹墀面不改色,“小姐撑着,丹墀这就带你回宫。”抱起她,趁人多身杂离开乱成一锅粥的现场。 再次见过韩煜齐的时候,她几乎要以为他焦急过头反而冷静无比,他看了她好一阵,才缓缓走过来,有些僵硬地接过她冰冷的身子,脸色阴沉得吓人。 管事秦叔和几个心腹属下跪在地上,低头一声不发,几个奴婢远远跪在屋外,环视一眼,只是不见了红玉,她此时意识昏昏沉沉,自身难保,再也无力为他人求情。有人将她抱进屋里,有人把她放进温暖得让人叹息的水里,有人为她穿上衣,有人往她背后灌输一股源源不绝的暖流,她感觉着,却是全然管不了。 直到韩煜齐喂药的时候,她才小心问了一句,“怎么不见了红玉?”怕他迁怒他人,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她知道他担心,也感觉到他在生气,可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这样的认知让她觉得连身不由己被灭口也是自己的错。 他淡然道,“连主子也看不住,这样的丫头不要也罢。” 她一听就急了,“真的不怪她,是我半夜睡不着,所以才出去透透气,谁知道发生这样的事。” “丹墀说你和六弟一起被人扔进井里,怎么回事?” 他神色平静,她看不透他是不是在吃味,犹豫一下才把事情始末说了,从在栖霞庵阴差阳错撞破妃子j情,到身不由己被带入宫中,到看见六皇子鬼鬼祟祟爬墙来,除了在听到她被扔下井里之时眉头皱了一下,只是平静地听着,她却能感觉他眉间渐渐舒展开来,连她心情也跟着放晴, “现在你知道了,你不会为难红玉吧,还有其他人呢?” 他缓和了那日的难看脸色,“一醒来就为别人求情,知不知道你差点连小命都丢了。”他一点她的额头,口气略有些无奈,伸手抹去她嘴角的汁渍。 想起昨晚她仍是心有余悸,转头便笑道,“现在不是没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经了这么多次难都死不了,以后的福可有得我受了。” “嫣儿,你不知道……”他把头埋进她散落如青丝堆烟的,拥紧她,哑着声,“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 她一震,他以为她会如同凭空而降在这时空一般,毫无预兆无声无息回去原来的世界,他竟是这般没有安全感,一股酸酸软软的情绪慢慢如泉水般溢满心间,她不由伸手紧紧回抱他。 “对不起。”抱得更紧,“不会了,我再不会离开你,再不会让你担心了。” 韩煜齐稍稍拉开她,湛墨色眸子锁着她脸上一丝细微的表情,“你发誓?” “哪有这么夸张?”她有些好笑地,“要不我们来拉钩?”小指勾了他的小指,摇了两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如此童稚的玩意,他表情严肃地执行完每个步骤,“你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她忙不迭点头,“那红玉呢?” “你还记着她?我应打发她去了针斋房,等满了年纪便要放出宫外去,看护不力的丫鬟我容得下她,秦管事也容不下。” 原来把人家流放了,毕竟是因了自己的缘故,她有些于心不忍,转念一想也许出宫是宫中女子最好的归宿,知道他的决定不由旁人左右,她也不再求情。 “你的小丫头已经找到了。” 她眼珠子瞬间亮了,急道,“真的,她好不好?” “丽妃送了她出宫,安在下人宫外的宅子里,丹墀已经把她带回宫外豫王府,等日后我们出了宫,你便可以见到她。” “阿齐。”这真是这些日子听到最好的消息,她一时忘形地勾上他的颈间,激动难以言表,“谢谢你,谢谢你……” “傻丫头。”他沉笑,下巴搁在她肩上,“我答应你的事都做了,你答应我的事不能忘了。” 还是没安全感,不过被人深深在乎的滋味还真是不坏,她偷偷自我陶醉了一番,一时母性大发,连声保证,却见他起身端了一碗药汁过来,小脸瞬间塌了下来,不可思议,“还有?” 她一见这黑乎乎的药汁就想反胃,韩煜齐料到她的反应,从怀中掏出一个木雕暗色锦盒来,示意她打开,只见里面小槽躺着一盒黑红色透亮的丸子,指甲般大小,看样子不似寻常的药丸,也不像珍珠宝物,似乎还有一股奇特的香味,不由好奇,“这是什么?” 他微微一笑,“西域的长有一种黑雪莲,据说百年才开花一次,每次花期不过半日,开的花对伤寒杂病有奇特疗效,所以非常罕有,这是当地的芜羌族人从近百朵黑雪莲中提炼出来的血莲子。” “这么珍贵?”她疑惑地挑起那颗血莲子,听起来像武侠小说里常出现的“天神雪莲”“千年人参”“灵芝仙草”之类,这么稀罕的玩意,给她吃了会不会太暴殄天物? 韩煜齐似乎看出她心想,“芜羌族每年都会例行进贡,所以也不是什么稀罕物。”黑乎乎的一碗药端到跟前,“要吞了它,还是喝了这碗药,你选一个。” 她瞪眼看了好一会,还是觉得这颗丸子看起来比较顺眼,放到鼻间一闻,有股莲子的淡淡清香,当下便决定选后者。血莲子并不难吞,一仰头便顺着胃道骨碌下去了,口腔中还留有清香,也许是心理作用,吞了这颗珍贵的玩意,她仿佛感觉一股暖流在体内四肢八骸涌动,五脏六腑都暖意洋洋,真是说不出的舒服。 他给她喂了水,直到她再次沉沉睡去,深深凝视她平静的睡容,默默道,“嫣儿,对不起。” 丹墀无声进来,“秦管事等着主子。” 管事秦岭从昨日一直跪到现时,脸色沉静,面容不改,直到看到主子进来才巍巍地动了一下。 “跪着,本王何时准你起来了?” 秦岭忍着额头跳动的青筋,直挺挺地跪着,丹墀也有不忍之色,“主子,秦管事年事已高……” “丹墀,是本王太宠你们了?本王的话竟无一句入得了你们的耳?” “丹墀不敢。”默默地退了下去。 豫王步近秦管事,“秦管事也不敢么?” 秦岭面对动怒的主子,心思复杂如晦,“秦岭不敢。” 韩煜齐怒极反笑,“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竟是想不到本王的遏云宫再无一个可信之人!” 这句指控终于让秦岭动容,抬眼望向主子,咬牙道,“王爷,秦岭对王爷从无二心,天地可鉴。” 他一言不发看着秦岭,“从无二心?那你说说本王的‘一心’为何?” “王爷明鉴。”秦岭沉声道,“秦岭没有尽到管事的责任,施姑娘被掳,属下万死难辞其咎。” 韩煜齐缓声道,不辨喜怒,“秦管事跟着本王前曾是御前三品侍卫首领,负责父王宫内一切起居安全事宜,从未有过差错,如今竟让一个外来护卫在宫内任意掳走人,你的管事是怎么当的?”他忽地转过身来,直面秦岭,声声如诛,直让人心颤,“秦管事是要告诉本王,你的本事不过是虚有其名,还是本王根本看错了人?” 秦岭脸色顿时变得灰暗,仍是咬牙道,“秦岭自问对王爷别无异心,做的是秦岭该做之事!” 他冷笑道,“借刀杀人就是你该做事?她有个万一,本王第一个要算账的就是你!” 秦岭咬牙痛声道,“此女迷了王爷的心智,不可不除!” “本王自有分寸,秦管事管好自己的事就好。”韩煜齐冷笑道,“红玉是什么下场,秦管事可知道了?本王的寝暖不劳秦管事费心。” “王爷,属下不明白。”秦岭从牙缝里迸出一句,“此女不过是个宫婢!” 他缓和了口气,“你不必明白。今日的事本王只当给你个教训,凡事过犹不及,护主也是一样道理。” “主子既然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又怎么不明白属下的苦心?” 韩煜齐只淡淡看他一眼,语气疏冷,“丹墀,带秦叔下去,罚俸禄半年,静闭一月。” 秦岭沉痛看着他即将挥袖而去的身影,默默道,“主子已长大成|人,很多事再由不得秦叔置喙,只望主子不要忘了娘娘临终的嘱咐。” 韩煜齐身形略顿,扬长而去。 世上最惨的事莫过于码了一上午的稿子,一个不小心,全没了……含着血泪又重码……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七十九章 掬星台 更新时间2010102 10:32:22字数:2536 房间并不大,布置得十分简单,桌上左右两盏明晃晃的长明灯,正中着一块红漆牌位,位主姓名生卒谥号用黑色的描漆刻上,此时看得也不真切。一面小窗朝南开,有风时,人影时而拉长。 丹墀的身影陷在阴影里,微微低着头,垂下眼,似能一动不动站到天荒地老。 前方的方桌上摆着一个木雕黑色锦盒,锦盒打开着,里面的暗槽静静躺着一颗黑红色的珠子,指甲般大小,隐隐有透明的光泽,空气中漂浮着一阵淡淡的莲子清香。 “吞了它。”久坐的人专心于手里的书,不作解释,仿佛在叫他做一件自然再平常不过的事。 丹墀毫不迟疑拿起那颗黑红色的丸子,眉也不皱,喉结滚了两下,平静地吞下。 “为什么不问这是什么?” “主子的吩咐,丹墀只知道执行。” “很好。”他唇角逸起满意的笑意,“丹墀,这么多年来你不曾令本王失望。” “你听着,从这一刻起你不用再跟着本王,以后你便是施姑娘的影子护卫。” 丹墀抬头,“主子?” 韩煜齐放下书,起身步到窗前,望着无边夜色,窗外无星光也无月色,万籁幽深沉寂,连草间的虫儿也歇息了,屋里显得格外的静谧。 “你不记得你方才说什么?” 丹墀低头不语,用细微的声音道,“丹墀明白了。” 韩煜齐转过身来,平静望着他,“本王不妨明白告诉你,你吞的是血莲子。” 丹墀脸上仍是天衣无缝,眼中已有惊色,蓦然胸口一紧,四肢八骸瞬时如浸入千年寒潭,唇色早已冷得发白,额头隐隐可见有寒烟生出。 韩煜齐只视而不见,翻开泛黄的书页,这一页微微起了皱,似是常翻之页,念道,“西域黑雪莲,生于至寒,百年成活,千年开花,花分阴阳两朵,色泽如血,阴莲依阳莲而生,芜羌族视为至忠贞之物,施以降咒,令族人成婚,女必服阴莲,男必服阳莲,所服者,阳存俱存,阳毁阴陨,为求保存,故制成血莲子。” 简言之,就是芜羌人怕族中寡妇不贞,或丈夫死后不肯殉葬,施了降咒,阳雪莲死了,阴雪莲绝不能独活。世人不知其中隐情,皆道芜羌族女子夫死妇随,贞烈天下无双,当为天下女子典范。 “你吞的是阴雪莲所制血莲子。”韩煜齐嘴角缓缓舒展,“本王所指,你可都明白了?” 以后他的性命便与另一人丝丝相扣,他的命系在另一个身上,她活,他才能活。 “丹墀,本王要的不是你身不由己的忠贞。” 丹墀脸无表情,一字一顿,轻却异常有力,“丹墀明白。” “很好,以后你的命便是她的,你明白以后怎么做了。”韩煜齐紧紧盯着神色已恢复从容的丹墀,“记住,哪怕是与本王作对。” 也许是夜色太美好,施玥儿觉得今晚他有种出奇的柔情,情人眼里本来就出西施,加上韩煜齐是不折不扣的美男子一号,夜凉如水,风很静,空气很新鲜,他一举一动优雅好看得要命。 “你要带我去哪里?” “到了。”他停了下来,一搂她腰,纵身一跃,双双落在前方的露天坛子上,坛子为四方,约有十米高,四周有白色玉砌护栏,护栏下种着大片杜鹃。 “这儿是哪里?”从坛上望出去,视野开阔,她只觉得一草一树有点眼熟,却想不起自己何时到过这里。 “嫣然园。” 她讶然忆起那晚的遭遇,顺着围栏望出去,果然找到了那晚呆的那颗大树,原来是在这里,偷偷一笑,他们之间总是有那么多阴差阳错,如果早在那晚两人见了面,今天一切会不会有不同? 只是一个园子的名字,她便知道了他的心思,突然决定不把那晚的事告诉他了。 韩煜齐步近她身边,两人执手并肩,无语望向寂静的夜空,夜空无星也无月,只有夜中央一道发亮的光带,如同一根荧光的发带蜿蜒穿过。 她想起一年以前那个小小的天台,那晚的星空太过美好,简直如同一个奢侈华丽得过了头的梦境,有点不真实,却足够让她毕生回味。 “这座是掬星台,想起你的时候,便来这里。”他含笑看她,双手轻轻拨着她鬓角的发丝,“我从没想过会有一天,可以和你一起站在这里。” 她胸中一热,他本是个寥落寡欢的人,那个时候的他,不喜欢人群,也不喜欢别人进入他的世界,那个仰望天台的落寞影子,和他独立高台的孤寂身影在眼前重叠,心中只剩柔软一片,不由伸手从背后抱住他。 “我也没想过可以和你一起看同一片天空。”她埋在他的背里,“以后我都陪你来。” “阿齐,我是在做梦吧?”她幽幽叹了一口气,便抬起他的手臂,在上面咬了一口,抬头认真地问他,“痛不痛?” 他有些愕然,随即失笑,“你做梦咬我又有什么用?” “你一向比我清醒,我要是在做梦,你可以叫醒我啊。” 他失笑地揉她的头,“钦天监预言今夜会有百年一遇的九尾貂星雨,要是在梦中才能看到,你也打算醒来吗?” 她愣一下,才明白他说的九尾貂星其实就是流星。 “真的,有流星雨?”她兴奋不已,有人一辈子也没机会亲眼见到一颗流星,更别说流星雨,虽然有些俗套,可恰恰是俗套浪漫的场景的要素之一,真可惜没有机会拍下来。“对了,记不记得那次,你到底许了什么愿?” 他闪过复杂神色,“忘了。” “还不能说啊?” “这么久以前的事,谁还会记得?” “真的?” “如假包换。” “韩煜齐,你会不会太小气——” 回答她的是以吻封缄,她身心都发烫起来,两人呼吸越来越急促,交错灼热的气息几乎要让人心猿意马起来,他在失控之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气息紊乱在她耳边道,“嫣儿,你现在还小,我想等你长大。” 她被吻得七荤八素,只能条件反射地答,“我才不小。”意识自己说了什么,差点想把舌头咬掉,她老忘记自己顶着的这具十六岁的小丫头躯壳,又怕他误以为她在发出邀请,一时脸红得如熟透的虾,埋着脸羞得不敢抬头。 却听见他在头顶沉沉的笑声,她埋在他怀里,只装作不知,两人一时相拥无语,她轻轻逸出一丝叹息,假如上帝真的有特别宠爱的孩子,莫过于此时的她了。 她摸着白玉栏杆,伸手去掬一把夜色,只有满手的冷空气,“阿齐,你老天会不会对我太好了点,我怕一下得了太多幸福,老天不答应,要收回去怎么办?” “傻瓜,只有你觉得三番四次的死里逃生是老天赐福。”他在她头顶上轻声笑道,让彼此的体温相拥,“你的幸福老天不能做主,只有我才能主宰。” 对上他的眉眼,前面还有多少问题,她突然不想去管了,也不再提前担忧了,只要有他,只要有这一刻。 高处毕竟不胜寒,她身子开始轻轻颤抖,韩煜齐将她裹在自己的大衣里,蹙眉道,“你身子还没大好,我们回去吧。” “那流星雨怎么办?”她打了个喷嚏,“再等等好不好。” 她坚持要看,拗不过她,只得妥协,“那我让人生个火盆,你再添点衣。” 直至夜很深,长河渐落,星云隐匿,传说中的流星雨却是没有出现,仿佛这一场雨,只能存在史书记载或各自的幻想中。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八十章 掳人 更新时间2010103 18:52:58字数:3210 家里不能上网,这几天都要码好了再去网吧传,两日一更,每更两章 长乐城大觉寺。 临近年底,街上行人脸上都带着一股喜气洋洋,大觉寺一年一度的观音诞,更是对百姓大开寺门,小老百姓像蝗虫一般涌进富丽堂皇的皇家大寺,争着抢着要沾点天家皇气的福泽。 施夫人从人头涌涌的观音庙出来,便伸手向一旁的翠姑,抚着额道,“这人多得我头痛,你扶我去清静点的地方歇会儿。” “夫人头风病犯了?”翠姑也急,忙扶着施夫人,四处寻找,“不知少爷小姐这会儿到哪去了?” 施夫人头痛更甚,“琏儿哪里受得了烟熏火燎的,准是逛庙会去了。” “我扶夫人到那边坐会儿。”翠姑一眼看到对面的一个小亭子,人倒是稀少,是个休息之处。 人来人往中,主仆谁也没有留意一个灰青色长褂的年轻男子不着声息,跟着在后头。 翠姑轻轻揉着施夫人的太阳|岤,待她脸色稍为好转,才笑问,“夫人这般有心,是给小姐求的姻缘?” 施夫人也露出一抹笑,笑中却有些无奈,“可不是,眼看是十六的大姑娘了,我不操心谁操心?” 翠姑笑声道,“咱们施家的小姐哪里愁嫁,何况琏小姐长得这样好,上门求亲的人再迟些都要把大门踩烂了。” 施夫人提起头又作痛,“这丫头的脾气,我看着谁也不敢看上她,上门提亲的还不是为了那点家业。” “那夫人心里是有人选了?” 施夫人重重叹了口气,“翠姑,记得那天上门来的周公子不?” “夫人是说,周家的‘太子爷’周绍勇?”翠姑不确定了,“夫人,他可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啊。” 施夫人揉揉额头,“我怎会不知,谁叫我养了个怪胎儿子,整日耍刀弄剑的,他爹的生意半点心思也没有,周家家大财大,背后还有个有权有势的亲戚秦将军,能靠上周家和秦家这两棵大树,才是琏儿的福气,也是施家的福气,我看以琏儿的脾气,也要个这样的人才吃得住她。” 翠姑变得吞吐,“夫人……可是那个周公子上门找的是玥小姐,他……” “翠姑!”施夫人突然喝断她,严声道,“施家就一个小姐,哪来什么玥不玥小姐?” “是,是,夫人说的是。” 施夫人头痛似有减轻,缓和了几分脸色,“好了,这事八字没有一撇,你记着不要跟其他人提,你叫人去找找琏儿和珩儿他们,咱们回府去。” 二人身后的花丛只轻微地马蚤动一下,随即消失了痕迹。 繁华的街上前后缓缓行着两辆马车,里面坐的人撩起轿帘子,刚刚逛完了庙会,对大街上的热闹景象是意犹未尽。 施琏儿只觉得耳边一阵风掠过,随即感觉车身微微一倾,一种奇异的气息环绕在周围,回过头来,差点没吓得晕过去。 她身边正坐着一个男人,灰青色长布褂,头发在脑后随意束起,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正侧头神色自如笑嘻嘻地看着她。 天啊,马车上竟然不知何时坐了一个陌生男人,他……到底来了多久? 那人肤色白皙如中秋月色,眉眼明艳如丝,眯细了眼,凑近她,笑意不改,“丑八怪,你敢叫一个字,我就在你的脸上划上一道。” 锋利的小匕首堪堪贴着脸上细细的绒毛削过,匕尖还有个小勾,施琏儿背脊都凉透了,吓得连连点头。 他笑嘻嘻的,“你敢哭试试看?” 她慌乱地摇头,咬紧唇,早盈满睫的泪珠子还是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现在我问你答,不准废话。”小匕首的寒光反射进施琏儿的眼中,这人说话轻声轻气,可她无端知道她敢有一丝不从,他绝对说到做到。 施琏儿又是慌乱地点头。 “她在哪里?” 施琏儿愕然,小心问,“谁……谁是她?” 他眯了眯眼,匕首贴着她的鼻尖划过,“你敢跟我装傻?” 施琏儿吓得闭了眼,“我娘……你要找我娘?” 他轻声一哼,“还装,施家二小姐,她在哪里?” “你要找施玥儿?” “我说过了,你敢问一句废话,”他把玩着手里的匕首,用上头的尖钩挑起施琏儿的一屡发丝,嘲弄道,“丑八怪,你以为我在逗你玩?”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尖锐的钩子轻轻地划过光洁的脸蛋,他笑得轻柔,却让施琏儿遍体生寒,“这刀子有个倒钩,它有一个好处就是,划开的时候能顺便把里面的肉勾出来,见过脸上的肉被勾出来的样子吗,肉全翻在外面,有够恶心的,不过不要紧,等伤好了,留下的疤痕就像一条又肥又大的蚯蚓爬在脸上……” “不要,我不要,求求你……” “划一道,就是一条蚯蚓,两道,就是两条蚯蚓,还是你比较喜欢对称着来?” 施琏儿不敢按他的暗示想像,绝望地把头扭开,“我真的不知道,她被赶出我家半年了,我怎会知道她在哪里?你跟她有仇,你找她去,不要找我……” 他眉头皱了皱,盯着施琏儿凝神半响,似乎在思考她话中的可信度,瞬即又将匕首贴上去,“你说的是真?” “我发誓,我发誓……” “我会再去查,你要是有半个假字,我答应过你的可不会作废。” 施琏儿忙不迭点头,就怕点得稍慢了,又惹了他发毛。 施琏儿屏住气,小心翼翼地等他下一步吩咐。 “听说是你设计把二小姐赶出来?” 施琏儿脸色煞白,不知道眼前这变态是找施玥儿寻仇,还是为施玥儿报仇,只得睁着眼,一言不发瞪着他,唯恐说错了话。 “这么紧张干什么?心虚?” 她忙摇摇头,“不是我,她偷了我们家御赐的夜明珠,当场捉获还不肯交出来,爹爹一气之下把她关起来,是她自己半夜逃跑的,其实我们心里一直记挂她的下落。” “这会儿不结巴了,答得很流利嘛。” 他抓一缕她的头发,放在刀刃上,丝绸一般的发丝碰上寒光闪闪的利刃,纷纷扬扬断落。 “你怕什么,我是要谢谢你,谢谢你赶了她出来,不然我怎知哪里找她呢?” 施琏儿半句也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见他慢悠悠收回匕首,又变成笑嘻嘻的嬉皮样子,突然他半个身子倾向压住她,施琏儿惊魂未定,差点叫出来。 他及时捏住她的下巴,止住她的惊叫,顺势在光滑如剥壳鸡蛋的脸颊上摸了一把,啧啧道,“你长得跟二小姐真有几分相像。” 施琏儿恐惧地张着眼,看他凑到她嘴边,在离她嘴角一根汗毛之距,恶意嘲道,“可是你哭的样子,比丑八怪还丑八怪。” 他一笑,撩起窗帘擦擦手,好像碰了脏东西,又擦擦小匕首,不再逗留,撩起门帘,晴天闪电一般消失了踪影。 周易才穿过半条街,就知道身后有人跟踪,他也不着急,带着那人穿街过巷,好生游玩了一番。 他在一家卖发钗饰物的小摊停了下来,随手拿起一盒粉色的胭脂,指尖挑起一点胭脂末来。 老板察言观色,赔笑道,“送心上人的吧,大爷好眼光,这可是最新的货色,长乐城的姑娘用过的没有不是回头客的。” “我不要了,你替我包了那支钗子。”他一指向一支玛瑙色的木钗子,从摆放的位置看来,分明是无人问津。 “好好,大爷真是好眼光,这也是小店新货,只剩那么一支了。” 老板乐兹兹地打包好,周易手伸进怀里摸钱,忽地一笑,“老板,我没带银子。”忽地指着另一头埋头挑选的一名顾客,高声道,“你找他要去!” 他摸了包好的木钗,施展出最灵巧的轻功,凌空飞上了对面屋檐,如灵猴攀树一般在屋檐上飞跃行走,如履平地。 施子珩扔下一颗碎银,轻易地摆脱了缠上来的老板,立即朝周易消失的方向追去。 周易的身影如鬼魅出没,施子珩追出一段,气息有些急促起来,眼见前面那人提气飞了一大段,步伐仍是丝毫不乱,总是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人也许武功不怎么样,但轻功绝对在自己之上,他是故意要把自己拖垮,施子珩心中一个“不好”,莫非是调虎离山! 回头却见周易笑意吟吟坐在对面屋顶上,嘴里叼着一根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以为我的功夫不如你?” 施子珩认出了这人,神色一惊,“你是和玥儿一起的那人?” 在茶馆碰见施玥儿的时候,施子珩记得她和这人还有一个老头子在一块,不过一面之缘,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记得一个陌生人的脸。 “你为什么要捉琏儿?” “你见过我?”周易皱皱眉头,随即道,“我没时间跟你废话,她在哪里?” 施子珩冷哼一声,“她不是跟你一道么?果真是死性不改,是她叫你掳走琏儿?” 他不答,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施子珩切齿道,“你告诉她,有怨气可以冲着我来,我施子珩奉陪到底,还有你再打琏儿的主意,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周易的神色渐渐变得神莫测,施子珩不以为他是因为自己一番话便怕了,只是警惕地看着他,防他再耍什么花样。 “回去告诉你的丑八怪妹妹,她脱光身子贴上来,本大爷一样看不上,叫她少烦着大爷。” 周易一式“大鹏展翅”,瞬间便飞离屋檐,飞跃跳脱如灵巧的狐狸,转眼消失在尽头的屋群堆里。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八十一章 莫得罪小人 更新时间2010105 18:05:23字数:2624 长乐城第一食楼天水居,甲字号包厢被包了场,精致的菜肴端上来,摆得凉了却纹丝未动,几个包场的华衣阔少已经喝得横七竖八。 坐在中间的是人称“太子爷”的周绍勇周少爷,喝得有七分醉意,脸色潮红,他一脚踢开滚到脚边的酒瓶,摇摇空了的瓶,高叫添酒。 门外候着的小二忙上来添酒,他穿着天水居统一齐整的的黑衣黑小帽,帽沿拉得很低,添酒完了,恭恭敬敬退到一旁。 一个衣着花俏的公子打破了众人喝闷酒的沉默,筷子叉起一只烤鸡,“周少,怎么带咱们来这清水酒楼,母鸡也见不着一只,百花楼的姑娘可都念着周少呐。” 周少爷不听尚好,一听恼得当下摔了手边的酒瓶,“别提这事,提起一肚子火,喝酒。” 左边一个白衣华服公子好奇了,谄笑道,“还有事能让我们周少窝火的?说出来,让兄弟出出主意?” 周少爷举起杯,众人哪敢不响应,响亮地碰了一杯,又陪着他喝了会闷酒,周少爷闷闷才道出原由,“早些日子,有个女骗子和一个无赖跑到秦府来撒野,那无赖竟然冒充起什么狗屁三皇子,唬得爹和姑父团团转,爹和姑父真老糊涂了,要不就是邪风入脑,他的狗屁话信了个十足,差点没把他当佛祖供起来!” “竟然有这种事?秦二老爷是什么人物,不可能这点眼色都没有啊,莫非——” “我呸,也不拿镜子照照自个的癞痢相,三皇子?他要是皇子,我就是皇帝他老子!” 坐右边的紫服公子连声道,“周少爷,这话千万不能乱说。”左右看看,见到立在一旁低着头的小二,喝道,“你还不下去,杵着干什么!” 黑帽小二唯唯诺诺答应,退了下去。 “姑父自那次简直得了失心疯一样,不准本少爷找朋友,不准诳窑子,这不准那不准,每月的例钱缩到那么一点,听姑娘唱支小曲都不够。” 周绍勇继续道,“后来我找人去摸摸那两人的底,那女骗子真的是京城里一户姓施的茶商的小姐,奇怪的是,那无赖的什么背景也查不到,凭空冒出来一般,也不知那只癞蛤蟆怎么将人家小姐勾搭上手。” 一见周少爷这般怨怼神色,几人便心知肚明,暧昧笑道,“周少这样说,那位小姐定是美得天仙一样,周少可有牡丹花下销魂过了?” 周少爷摸着下巴,回想起那小妞的容颜,侧头道,“说美倒不及百花楼的姐儿们,不过就是——”要从他胸无点墨的大脑挤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实在太难为人,“就是没那股脂粉味儿!” 三人齐声嘻笑起来,“原来周少爷最近改吃素了”,“怪不得周少爷看着蔫蔫的,原来是病了,相思病,哈哈……”众人暧昧地大笑起来。 众人肆意取笑的同时,那个黑帽小二去而复返,为暖酒的炉子添了火,为各位少爷添了酒,继而退下,站到一旁去。 周少爷恼怒了,一拍桌,“全部给我住嘴!当我是什么人了!” 众人这才讪讪住了嘴,周少爷冷哼一声,“前些日子我上那施小姐家里提亲去了。” 众人的口惊得可以生吞下一颗鸡蛋。 “姑父说我整日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我偏要娶一个正经八儿的小姐给他瞧瞧,她也别想做正妻,连个妾都轮不上她,哼,等本少爷玩腻了,让你们轮个地玩,然后一脚将她踢回施家去,我看她还怎么冰清玉洁得起来。” “那结果怎么着,成了?” 周少爷猛灌闷酒,“没呢,施家人说二小姐病死了,真他妈的晦气!” “周少爷,听你说这事可玄了,哪有说死了就死了,我看多半跟那无赖私奔了。” …… 一旁站着的小二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眼底深沉的疑虑和忧色却一闪而过,他悄悄退了出去。 周绍勇少爷喝多了酒,借着几分酒意,摸上茅房去,待到一通畅快过后,正要拉开门,发现门竟从外面被反锁了。 “喂,来人,开门啊。”他使劲地拍着门。 突然腹中一股汹涌的热流猝不及防涌上来,很快遍及了全身,全身火烧火燎一般,急切的欲望洪流在全身四处凶窜着,迫不及待寻找宣泄的出口。 “开门,开门……”门内憋紧的拍门声由强至渐渐弱,最后消音全无。 周绍勇最后被人天水居的人发现,派几个人抬回去到秦家,他老子周世昌听到大夫的诊断结果,脸色死灰一片,软软地瘫在地上。 秦二老爷秦世 沉醉不知归路第19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20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20部分阅读 竣脸色也是严峻,“大夫怎么说?” 周绍勇目色惨淡如死鱼,“勇儿服了过量的蝽药,气血逆流,勉强捡回一条小命,大夫说这辈子就只能躺着……以后能站起来……周家也从此绝后了!” 秦世竣笑了一声,声音冷到骨子里,“畜生,多行不义必自毙,我早说他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周世昌流下苍老的泪,双膝跪地,“老爷,我就只有勇儿一根苗,他也是你的儿子啊!求你救救他。” “不敢当,他姓周,我姓秦。” 周世昌明白大势已去,犹是不死心,“老爷,勇儿虽然荒谬,可万万不会糊涂到这个地步。我去天水居查过,什么痕迹都毁了,他们说……一个新来的小二也不见了。” 他冷下脸,“那又如何?” 周世昌老泪纵横,自己对秦家一生尽忠,连儿子差点也过继给秦家,到头来却如此收场,可到底该怪谁。“勇儿得罪过谁,谁有这样大的本事做得滴水不漏,老爷你心知肚明。我不敢求老爷主持公道,我只求老爷出面,请他留勇儿一条命,勇儿已经……如此,再也兴不起风浪了。” 秦世竣长叹一声,“你是秦家忠心的管家,勇儿也是我看着大的,又怎会不痛心,可是这事我没法答应你,他不是普通人,行事太莫测,连大哥也不敢有任何保证。” “老爷,你是他亲舅舅,他会听你的,我求你了……” “唉,我且尽力一试。” 仍是秦家庄严肃穆的会客偏厅,时隔数月,故地重游,心情确是大大的不同。 上茶的一个小婢,偷偷看了座上俊俏的客人一眼,谁料他也正眯眼笑打量自己,朝自己抛了个媚眼,小婢脸上一红,悄悄退了下去。 端起一杯香味四溢的茶,凑到鼻尖一闻,似是感概茶的芬芳,又似是自言自语,“她常取笑我是只会牛饮的俗物,云山雾雨原来就是这玩意。” 秦世竣出现在门口,眼泛起泪光,“慎儿!” 他颤颤地迈过门槛,双手竟哆嗦起来,“你终于肯见我了,慎——” “老头你叫谁?”他放下杯,傲然地转过身来,直奔主题,“听说你人手多,我要你帮我找个人。” 起点shubao2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八十二章 面圣(一) 更新时间2010105 18:08:56字数:3274 如今才知道韩煜齐不是个清闲王爷,骑射功夫,琴棋书画,这些都是平时的必修课,除此朝堂政事也会作为考察课程之一,皇子们都有专门的授课老师上课,他们的皇帝老子会定期考核他们的课业。 今日便是他老爹召他考查功课去了。 当今的九五之尊,她在宫外听得多的是一位励精图治,勤政爱民,深受拥戴的好皇帝,奖田耕,明律法,平四疆,重用“军神”秦将军,收复西北疆大片土地,四海归心,天下瞩目,又有什么比开拓国土更值得一个帝皇史上留名的?如此听来符合一般史上宏图大志的皇帝的作为。 一堵高墙锁住了与外界的联系,宫人只能盯着皇帝那么一点的私生活,无人不知,圣朝皇帝曾为静妃在凌波湖种下百亩莲花,如今凌波湖留着满湖残荷,也是由于静妃一句无心之言。 凌波湖的典故在她看来比盛宠浓眷、封后晋位更为令人动容,一挥手便是如此大手笔,炎暑寒冬,四季更迭,教着宫中来来往往的新人旧人,无不惊叹和忌恨。 如此一位励精图治又眷眷柔情的皇帝,她却只觉得了解越多,当今皇帝的形象变得越是扑朔迷离。 嫣然园不同宫中其他随处可见的皇家园林的布局,以凌波湖相隔,一道水上长廊连通,对岸便是住着皇帝老子弱水三千的。 怕惹到不必要的人,施玥儿很少到对岸去,只看着满湖残荷断枝静静发呆,无端心里漫上一股寂凉,宫中女子无非是满湖残荷,花开得再好,也许只博得了他人的一笑,此后的岁月独自老死,无人问津。 “小青,我们回去吧。”小青是新来替红玉的丫鬟,稚气未脱的一张脸,让她时不时想起乞巧来,年纪不相上下,性子却比乞巧沉稳些。 两人沿着长廊回去,待她们看清来者不善时,要避开已经来不及。 丽妃一见了她,直往她奔来,当面就是一扬掌。 小青抢先挡在她前头,生生受了丽妃一耳光。 “你!”她简直不敢相信有这种蛮不讲理的人。 “你给本宫滚开!”小青冲上来,冷不防被丽妃一推,差点滚下湖里。 施玥儿火也上来了,,一把抓住她又欲刮下来的巴掌,“丽妃娘娘,请你自重!” “你现在有人撑腰,胆子也大了。”丽妃猛地挣开她的手,面上写满扭曲的控诉,“你杀了萧展,你竟然杀了他!” 她好笑的一声,“是谁杀谁,你弄清楚好不好?” 心下却一惊,那人竟然死了,怪不得明知道她死不了却不来斩草除根,谁杀了他,还有谁会为保证她的安全除了所有的隐患? “我知道,我知道是谁下的手,他好狠的心,你不知萧展死得有多惨,尸体连他的亲人也认不出,他竟如此之狠……” 丽妃脸上的绝望和双目的空洞无神让她非常害怕,突然她狠狠地盯着施玥儿,“你是哪里冒出来的,你以为能迷惑王爷多久?” “你想干什么?”她惊恐地退一步,就见丽妃拔下头上的簪子,朝她狠狠扑过来。 “知道为什么本宫怎么胡闹他都任由我吗?我要看看他能为你做到什么地步,有本事连本宫也杀了!” 丽妃的手只在半空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挡住了。 “丹墀?” 丹墀拉她迅速退后几步,小青此时回过神来,也谨慎地把她挡在身后。 “本宫不会善罢甘休的!”丽妃身边没跟奴才,自知跟在韩煜齐身边的丹墀占不到任何便宜,撂下一句狠话,恨恨离去。 “丽妃娘娘,慢着,我有话要送娘娘。” 丽妃停了脚步,侧过身子。 “我说过我和娘娘河水不犯井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样对大家都好,若有人存心扰乱这一池水,让有心人浑水摸鱼,我想不是娘娘乐于见到的。” 丽妃背后不是只有一处致命伤,无数的眼睛盯着她出错,慧妃不过是其中一个,丽妃不是呆子,会懂这话的意思。 丽妃甩袖而去,她舒了一口气,幸好有惊无险,这种揣着脑袋过活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看了立在一边的丹墀一眼,才想起,“丹墀,你怎么在这,王爷呢?” “王爷在上书房。” “你不是跟着他么?他叫你来的?”她觉得奇怪,他难道时时刻刻都预测到自己有难? 丹墀紧闭了嘴唇,久久不说一句,好像那是什么天大的难言之瘾,她也不好强人所难了,笑道,“好了,我没事,你快回去吧。” “丹墀送小姐回去。” 她一想也好,免得丽妃那泼妇回头找了帮手又上门来。 前脚刚回到遏云宫,秦管事回报,长公主来了。 慕容德馨一如往日素雅大方的宫装,外面一件樱桃红的皮毛披风,眉色湛亮,人如月挂秋海棠。 她一见施玥儿便笑迎着上来,“玥儿,几天不见,越发娇俏了。” “慕容姐姐,今儿来得可不巧了,阿齐去上书房一天了。” 长公主笑靥如花,“德馨不是来找皇兄的,是来找玥儿的,玥儿不要嫌德馨聒噪才好。” 施玥儿忙叫人上茶招呼贵客,茶是秦管事亲自端上来的,秦管事上完茶,抱着托盘,替她们各自揭开茶盖子,似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才退下去。 她皱皱眉,秦管家此举似乎不是那么得体,她直觉秦管事平时对她虽然客气,可也是表面的客气,此时给她的感觉尤其怪异。 她以前跟着爱好风雅之物的老爸一道,对茶也有些研究,一眼便看出来,秦管家端上两杯茶并不相同。 她用的是碎叶的云山雾雨,慕容德馨的是卷叶的银鹭。 秦管事是在告诉她,长公主是遏云宫的常客兼贵客,连茶叶也备着她喜好的口味? 她皱眉,一时没有深想,慕容德馨轻轻抿了口茶,已经温柔笑起,“皇兄好吝啬,去年德馨求他赏点银鹭,他左推右搪不舍得,这会儿银鹭都有点潮了,才巴巴儿拿出来待客。” 她想,不管慕容德馨对他是什么心思,能做到时随时为别人的感受着想,如此慧敏灵动的女子,怎能让人不打心里喜欢? “长公主,比起银鹭,玥儿倒是觉得云山雾雨更好。” 德馨坦然笑道,“德馨听说云山雾雨长在绝顶之处,采摘不是容易事,一想到采摘人的艰辛,喝着这茶总有点不安。” 她暗暗吐吐舌头,她只知道这茶是老爸最喜欢的茶,就因为它“脱尘出世”,所以也是她爱喝的茶,哪知道它长在峰顶还是沼泽? “慕容姐姐这样说,玥儿真是汗颜不已。” 慕容德馨抿嘴,轻轻一笑,“德馨哪里有这么高尚情操,其实德馨觉得茶本来就是凡间之物,品尝的不过是凡人,何苦非得长在不食人间烟火之地呢?跟玥儿一比,德馨才是大俗物一个呢。” 两人又聊了一会,秦管事进来,也许是她在遏云宫身份尴尬,不知该如何称呼,“施姑娘”不妥,“小姐”也怪怪的,“王妃”更是不靠谱,秦管事转头向慕容德馨禀告道,“长公主,海公公来了。” “海公公?”德馨轻轻皱了皱眉,随即展颜笑道,“秦叔,快请。” 施玥儿见德馨亲自站起来,忙也跟着起身,“慕容姐姐,海公公是哪位?” “海公公是父皇身边最得力的公公。” 两人方放下茶杯,站起来,却见海公公已经进门来,深天青色的太监长袍,圆顶帽子上的长雀翎昭示着高人一等的头衔,也许是见人常展笑脸的关系,嘴角左右各留着两道深深的痕迹,板着脸的时候脸上也似笑意不断。 海公公似乎没意料到长公主在此,身影顿了顿,才上去弓腰作揖,“奴才参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忙上前扶起公公,“海公公快别折杀德馨了,请起。” 海公公笑道,“长公主今儿不在上书房,反到遏云宫串门子?” 德馨眨眨眼,“德馨偷偷跑出来的,海公公可别到父王那告状啊。” 海公公嗔怪笑看长公主,长公主真是越来越顽皮了。” “还不是有海公公宠着德馨。公公今日是专门来遏云宫看望德馨么?” 海公公脸上的笑意稍稍收敛,“当然不是,本公公是受了皇上的旨意过来。” 一听到皇上的旨意,施玥儿心里咯的一声,不知为何,她直觉海公公此行跟她脱不了关系。 果然海公公走到她前面,打量了两眼,突然开口道,“请施姑娘跟本公公走一趟。” 施玥儿只觉心乱如麻,不由求助地望向慕容德馨,这宫中哪里有不透风的墙,想必是宫中的流言已传到皇上的耳中,所以才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找召她,皇帝到底是何用意,不会说她狐媚惑主,要对她用刑什么吧。 慕容德馨轻移莲步,握住她的手,笑道,“可真巧了,德馨也要去跟父王请安,正好跟她一道去。” “长公主。”海公公脸笑成一朵菊花,“皇上说了,就单独召见施姑娘。” “海公公,德馨不过跟她同路罢了。” “长公主,皇上只是简单地问几句,长公主大可以请王爷放心。” 她七窍通透,一点就通,原来韩煜齐分身乏术,怕自己出了意外鞭长莫及,慕容德馨便是受了他托付,前来保驾护航,感动于他的用心,也感激长公主的援手,可她总不能那么孱弱是不是? 这样想着,她释然笑了,“长公主,劳你费心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慕容德馨握紧了她的手,皱眉表示不赞同。 海公公忙上前来,对长公主赔笑,“让皇上等久了,海公公担不起的,好公主,海公公一百个人头保证,施姑娘一根头发也不会少的。”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八十三章 面圣(二) 更新时间2010107 18:08:43字数:3298 海公公前面领路,福诞宫已遥遥在望,想到即将见到的是煌朝最高权力中心的人,越想越觉呼吸紧促,试探地开口问,“海公公,那个,皇上这会儿不是在考核皇子们的课业么?” 海公公头也不回,只顾着匆匆赶路,“皇上不必亲自考查,太傅们只要上报个结果便可以了。” “哦,原来如此。”她更觉得事情不妙,不会是皇上为了把她叫来,特地把韩煜齐支开吧,又忍不住拍自己脑袋,自己算那根葱,人家皇帝要她站还是跪着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她不敢多作胡思乱想,不觉已经落后海公公不少,忙连带小跑赶了上去。 海公公带着她穿过福诞宫层层禁卫,一路畅通无阻,大宫殿内套着小宫殿,还有不少旁支的跨院,长廊,亭台,花园,俨然一座小型皇宫,这微型皇宫仍是大得让人咋舌,她终于见识了皇帝居所的阵势,对接下来要见的宫殿主人越发紧张,不自觉握紧拳头,手心的汗干了又湿。 她蓦地想起周易在他们夜闯皇宫的那次,他闯进皇帝的寝宫盗了人家的七色灵芝!见识过福诞宫守卫的严密后,她心里除了深深的后怕,就是对周易大大的佩服。 就在这当下,海公公将她领进一个小却雅致异常的暖阁,弯腰一作揖,“施姑娘,请在这等着,皇上指不定哪时候过来。” 见海公公将人带到,一多会也不停留,施玥儿连声在他身后道,“有劳公公,公公慢走。” 海公公走后,她原地站着,一动也不敢动,偷眼打量视线范围内左右上下的摆设。 这暖阁大约是个书房的所在,前面正中摆着一张长案,铺着明黄锦缎,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屋内其他一物一品都是价值不菲的宝贝,简单却极其讲究格调,待她将屋子里的物品用眼神研究了遍,却是一个婢女的人影也不见,连找个人质询一下能否坐着的人也没有。 约莫站了半个时辰,脚开始发麻,她估摸着一旁看起来高大舒适的椅子的距离,万一有人进来,以她的速度是绝对不可能原地赶回的,便放弃了坐着的念头。 这等待真是漫漫无期的煎熬,好比是宣判你死刑,人都架上断头台了,那铡刀却迟迟不下。 她终于屈服于双脚的麻木,干脆一撩衣裙,坐在冰凉的青黑石地板上,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回去跪着还是来得及。 兴许是久不见人来,她的警惕渐渐松了下来,大着胆子坐到铺着暗黄绉丝软缎的椅子上。 毕竟不敢坐太久,又原地坐回地板上去,一直到她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快要相信皇上是召她来罚站了。 她抬眼看看门边的影子,来的时候影子是向南的,现在已经向着北了,原来来了大半天了。早上出门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起来四处溜达,一眼瞄见了正中主位旁的糕点,这糕点不知是待客还是作摆设的,摆成百花瓣形状,精致得让人不忍入口。 悄悄从各盘分别拿了两块,祭了自己的五脏庙,又把剩余的位置稍稍移动,摆成的样子压根儿看不出来有人动过。 这糕点不知是什么做的,香软可口,入口即化,好吃得她几乎落泪,改天定要叫遏云宫的厨子做出来。 无意中看到长案上平摊开的素宣纸,上面书写着几个苍遒有力的大字,好久才认出来是四个字,“大白若辱”。 字迹墨里着笔极重,一笔一划,渗透着一种耗尽心力写成的意味,无端教人心头发悚,她无意识翻开下面一张——“大象无形”,脑海里一个声音提醒她,她以为她在做什么,她以为这里是韩煜齐由她自出自如的书房吗,这是天皇老子的书房! 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她慌忙回到原地,直挺挺站着,压下心里的慌张,随时准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来人却是海公公,一改来时的表情严肃,换成满脸堆笑,匆匆迎上来,“施姑娘,皇上现在有要事,这会儿跟丞相大人商量忙着呢,今儿是没空过来了,瞧公公这记性,竟忘了跟姑娘说一声,让姑娘白等半天了,真是该死。” 施玥儿只听见一颗大石重重落地的声音,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了气,“公公哪里话,是我让公公劳扰。” “公公送姑娘娘回去。” “有劳公公。” 不料竟是这样的结果,她在脑海里幻想过千百次的场面没有上演,排练过的答话也派不上场,好像来福诞宫只为了一尝福诞宫精美的糕点,不管怎样,脚下的步子仍是轻松不少。 回去时,她问,“海公公,皇上要见我是为何事呢?” “姑娘,公公不敢妄测圣意。” “那,皇上,还会再召我吗?” “皇上日理万机,这事奴才做不得准。”海公公脚步顿了顿,“没准那天想起来也是有的。” 她发现回时的路和来时不一样,记得来的时候路过一个花园的,心里闪过不确定,走了好一大段路才小心问,“海公公,这是回遏云宫的捷径?” 海公公沉默走了一段,突然长叹一口气,冒出让她摸不着头脑的一句,“丫头,海公公说你福气不浅啊。” 这是哪跟哪?她满头大雾,讪讪然住了嘴,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此时已经出了福诞宫主殿,穿过一个月亮门时,她和海公公同时看到这么一幕。 六皇子,韩成敖,和一群在寒冬腊月里冻得瑟瑟发抖的侍卫,抱成一团,他们在角斗? 韩成敖穿着一件质薄的金蚕丝制的贴身衣,只见他两手挟着一个侍卫的两肩,脑袋对顶着,左脚上前一步,腰突然九十度一扭,左肩抵着那侍卫的胸口,蛮力一使,将他整个人甩了出去。 “好,好……”旁边观战侍卫无不拍掌叫好,只是那掌声像拳头打在沙包上,软软无力。 下一个人韩成敖依然如法炮制,这次他一个单肩虎挺,将人甩过头顶去,众人少不了又叫好。 旁边是哭丧着一张脸的活宝喜公公,“殿下随公公回去可好,这天寒地冻的,要是冻着了怎么办。” 同是穿着单衣,韩成敖穿的金丝蚕内衣,质薄如绸却异常保暖,胜过十件厚棉袄,反倒那群陪太子练功的侍卫们,只穿着真正的单层白色内衣。 施玥儿停了脚步,冷眼旁观,和韩成敖比试的侍卫除了冷得麻木,手脚舒展不顺,分明是不敢对主子露真功夫,她不由冷笑,以韩成敖的脾气,谁敢让他脸上过不去,下场不会比输得鼻青脸肿来得好。 韩成敖接连撂倒几个侍卫,一开始还得意洋洋,多了就发现不对劲了。他一脚踩住一个倒下去的侍卫,怒叫嚷道,“你们全是饭桶,我要你们露真功夫,真功夫,你们谁敢糊弄本皇子,有你们好看!” 喜公公苦口婆心劝道,“皇子的功夫自然是最好,宫内有谁是六皇子的对手……” 韩成敖猛地撇开喜公公,跑到侍卫面前,大声道,“听着,要是让本皇子发现你们藏着功夫,非杀了你们不可!” “你,出来!”韩成敖点名一个垂头丧气的侍卫。 施玥儿暗暗留意,这侍卫是用了五成功力的,韩成敖一个肩挺不过去,先是灵巧翻了身,逃出他下半身的禁锢,这时侍卫明明可以利用转身的空隙反扣住六皇子一臂,却故意白白任他溜出去。 韩成敖加了好几招花俏的招式才获得胜利,额头渗出了薄薄的汗,来得稍为艰难的胜利让他绽放开一个自得的笑容,渐渐又晴转多云,变得比头顶上的铅云还要阴沉——接连的侍卫都是如此招式,再傻子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韩成敖阴着一张脸,众人互相对视,不知主子意欲何为。他走到一排盆栽前,搬起一盆来,没头没脑地开始砸,众人不敢吭声,韩成敖砸完了,又找不到可以砸的东西,一气之下抽出他们其中一人的佩刀,对着一颗小树就乱砍起来,气急败坏道,“你们全是一群废物,本皇子要你们使出真功夫来,又不是要你们的命!” 喜公公怕六皇子乱砍伤到自己,吓得上前死死抱住他的手,苦苦劝道,“六皇殿下的功夫自然是天下第一的,他们真的尽了力,技不如人,皇子不能怪他们啊。” “你混账!你以为本皇子是傻子么?” 她冷笑出声,这个韩成敖还有点自知之明。 也许她讥嘲的笑声太过明显,在场人目光都往这边看过来,韩成敖正是吞了千斤火药无处爆发,一听竟有人敢嘲笑,鼻子都气歪了,火冲冲往他们这边过来。 喜公公眼尖,手脚更快,见到海公公,如获救星冲过来抱住海公公的脚不放,长哭道,“海公公,你帮忙劝劝六皇子,奴才实在是劝不了啊。” “喜公公快起来,像什么样!”海公公心里也明白怎么回事,喝斥一声,转头却对韩成敖堆笑,“六皇殿下的功夫的确是大有长进,皇上知道了一定对六皇子褒奖有加,海公公叫皇上过来一道看可好?” “你敢告诉父皇,本皇子先办了你!”朝海公公低吼一句,看样子似是皇上不喜欢他角斗,韩成敖一眼注意到旁边低着头不语的施玥儿,待认出人来,大吃一惊,“是你!” “是我,又怎样?”施玥儿仰起头来,见韩成敖脸色又是涨红又是发紫,知道他是想起了井底的事,心里不由有几分得意,她可能怕丽妃慧妃之流,可现在对这个天之骄子却一点也不怕,尤其知道他不过脑袋长草的二楞子一个。 韩成敖哪里受得了她眼底的挑衅和嘲笑,几乎是老羞成怒,“你好大胆子,你敢嘲笑本皇子?”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八十四章 河东狮 更新时间2010108 13:43:41字数:3063 她“切”的一声,朝海公公道:“公公,时辰不早了。” 韩成敖一横佩刀,挡在身前,“你不说清楚,就别想走。” 她只是用比看一个白痴好不了多少的眼神看他一眼,“公公,请带路。” 海公公猜想两人有过节,忙打圆场:“六皇子,施姑娘是皇上请来的客人,是福诞宫的客人啊。” 海公公的言下之意,六皇子住在福诞宫副殿,也是福诞宫的主人,作为主人该要如何待客? 韩成敖根本是直棒槌一根,丝毫体会不了海公公的弯弯绕绕,只是骄横地把大刀一挥,架势吓人道,“不给我一个说法就别想走。” “六皇子。”施玥儿轻轻道,韩成敖楞了一楞,她的态度似有不同,就听见她嘴角缓缓绽开一个淡然的笑容,声音轻如花落随水,从那恬静的嘴角吐出的字竟觉得字字清脆,宛如玉撞珠鬟。“你是觉得侍卫们没有使出真本事么?” “那是……当然,他们分明是瞧不起本皇子!” 她微微低下头,藏起嘴角的笑,“那让奴婢陪六皇子练功可好?” “什么?”韩成敖像是不可置信她一百零八十度大转身的语气,求证地看看周围人,侍卫们本是蔫蔫垂着头,一听“刷”地看向她。 “不好吗?” 他气哼哼,“本皇子不和女人打!” “怎么?六皇子是瞧不起奴婢,还是怕输给一个女子?” 果然他两道浓眉又立了起来,“你有胆再说一次?” 她笑了,“不是吗,六皇子为求一个真正的对手而不得,到了这种境界,怎么六皇子还讲究对手是男是女?” “你!”饶是韩成敖再草包,也听出她软软话语里藏着浓浓的讽刺,恼恨又被她耍了一回,一时也找不出话来扳回一成。 “施姑娘,你就别跟着六皇子胡闹了。”海公公不安地劝道。 她看着冷得瑟瑟的侍卫们,心头一股无名火却生起,同时夹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他可以骄纵任性胡作非为,甚至可以冷酷无情,视人命如草芥,可他怎么偏是静姐姐的唯一骨肉! “六皇子想好了吗?” “好!”韩成敖脸涨得通红,朝她大吼一声,“你现在想退缩也不行了。” “我的皇子殿下啊……”韩成敖一脚把哭天叫地的喜公公踢到一边去。 她站到场地中央去,挂着淡淡微笑,等待韩成敖开战,那淡定笑容不乏几分挑衅,相反韩成敖看起来却有几分紧张,他左右摩擦手掌,大叫一声,像一头犀牛顶角般朝她撞过来。 她就大学期间修过一点柔道,想当初,用来对付姓唐那伙人算是雕虫小技,可对付这个只会使蛮力的皇子几分把握还是有的。她刚才观察韩成敖的姿势,这家伙只会运用上身和手臂的蛮力,力足且厚,腹部和下身却洞开,成为致命弱点,握有这点弱点就够了。 就在他气势冲冲而来时,她微微蹲下,重心下降,韩成敖两只手像铁钳扣住她的两肩,正待发力,她一早有备,身子往左边一闪,挪出半步,右膝高抬起对准他的小腹猛的一撞,韩成敖没想到她居然还会来这一招,闷哼一声,霎时,她已经灵巧九十度转身,重心降低,全身集中在右肩的力量,一顶将他甩了出去。 “哎哟,皇子殿下没摔着吧。”喜公公见主子吃了鳖,吓得忙上来察看,却被他一声吼住。 施玥儿拍拍手掌,气定神闲。 摔了一个大跟头的韩成敖站来,气急败坏指着她的鼻子道,“你使诈!” “我哪里使诈了,哪条规定说不能用脚?” “本皇子不服,再来!” 再来一百次也是一样的结果,她得意地挑挑眉头,这楞子不知道自己的弱点所在,“好啊。” 这次他发力扣住她的时候,她使了个虚招,右腿抬起,眼看就是朝小腹狠命一踢,韩成敖对她这招数早有准备,身子一猫下去,躲过了致命一脚,没想到她居然是虚晃一招,就在他一弯腰,人已如灵活的泥鳅摆脱禁锢,闪身到了他身后,背贴背,右手回身勒住他的脖子,将他从背上翻摆了过去! 连输了两次,韩成敖脸挂不住了,要不是中了她虚晃一招…… “你……你又使诈!” 相比在地里泥里打滚不少回合的韩成敖,她一身清爽,神态自如,“我哪里使诈了,谁说出脚一定得踢上去?” “我不服!” 第三回合,中了她的声东击西,故弄玄虚,韩成敖从她头顶上摔过去,灰头土脸,人也摔得傻了,只张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 “你什么你!你还有哪里不服的?” “我……” “我什么我!是不是嫌脸丢得不够啊?” 她指着他的鼻子叫道,“你以为自己很厉害,根本用不着别人让你是不是?你要他们使出真功夫,事实是怎样,你连人家一根指头都打不过,你赢了,胜之不武,不高兴;你输了,老羞成怒,他们一样逃不过责罚。事实上你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只会虚张声势,我都替你丢脸都丢到太平洋去了——” 韩成敖从没有见过有人敢对他如此说话,被训斥得一愣愣,忘了回口,好不容易逮住一个疑问,不由问道,“太平洋……是哪里?” 她想象自己是代替心中观音一般的静姐姐训这个不成器的家伙,越觉骂得兴起,哪里容得了他打断,“闭嘴,可笑的是你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缠着人家成全你那点可笑的虚荣,你有多少斤两,大家还不是心知肚明,这么费尽心思帮你遮掩,你偏非要揭开那点遮羞布……” “你以为你哪一点比人家强,你不过投身一个好人家,他们怕的是你的身份,你的身份还不是自己挣回来的,你凭什么让人家冰天寒地陪你当小丑,你凭什么不把人家的命当一回事……” 她就知道碰到这个呆子,她也会变傻的,她若还有几分理智,就不会在皇上的寝宫,将皇上最宠爱的皇子骂个狗血喷头,体无完肤。 觉得骂得够解气,她重重地舒了一口气,静姐姐,玥儿替你训了这根朽木儿子一顿,善良如你连一只不吉利的流浪猫都不忍舍弃,这些话是断出不了口,你在天有知,只会赞赏玥儿的,对不对? 不觉回头,喜公公,海公公,还有一众侍卫全都张大嘴,瞪大眼,愣愣望着她,好像她是什么天外来客,一时全场诡异的寂静,连头顶上的枯叶子都停了飘落。 “做什么这样看我!”她瞬间又化身河东狮。 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些话,从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这么说话,韩成敖颓然坐在地上,只傻傻看着她的樱红的嘴瓣一张一合,怒火将她一双眼睛点得如明珠一般璀璨,脸上泛起了运动过后渐渐扩散的红晕。 心里一个念头蓦地冒上来,她看不起他! 竟觉得有一块大石头堵在心口,她看不起他。 六皇子就傻了一般坐在地上,“咿呀”一声,一颗小树终于撑不住倒了下来,繁茂的枝叶将地上的六皇子罩个没头没脑,原来是他刚才对着人家乱砍的后果。 众人七手八脚上前救驾,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她“扑哧”一笑,这家伙还真有几分喜剧的天分,有他在的场合,怎么都觉得像一场闹剧。 轻轻咳了一声,“海公公。” 海公公好半天还回不过神来。 “咳,海公公,请带路。” “哦……好,好,姑娘随我来。” 海公公将她送出福诞宫外,叹了一口气,终究是什么都没说,便回去了。 门外,远远看到韩煜齐的身影,她连奔带跑跃到他跟前,钻进他的皮髦大衣里,“阿齐,你是来接我的吗?” 他紧紧环上她的腰间,“父皇有没有对你怎样?” “没呢,皇上的面都没见着。”他眉间重重的皱褶令她心折。 “嫣儿,难为你了。” “你才难为,是你请丞相出来拖住皇上的吧,你跟丞相大人交情很好吗,怎么请得动他?”她冲他眨眨眼,“你还请了长公主来救驾。” “我只想告诉你,我没有那么弱的。”她畏冷地往他身上的温暖缩了缩,如果将来有风霜雨雪,她希望两人并排站在一起,而不是永远躲在他的庇护下。 女儿如水,如水般善变,能让她河东狮转眼化身绕指柔,不过是那个人而已。 “嫣儿,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我最不愿伤的就是你。” 她突然对他郑重其事有些不安起来,意识到他们身处何地,周围还有大批的禁卫看着呢,不禁红了脸,“阿齐,我好饿。” “你早上到现在没吃过东西?” “嗯。”她偷吃皇帝那几块点心应该不算吧。 韩煜齐脸板了起来,低声斥道,“你忘了自己有胃疾,竟敢不按时吃饭?” 就好像他每次责怪她不顾胃病,乱吃东西,伸手环住他的腰,她吃吃地笑,“不会有了,再不会有了。” “我们快点回去,我好想吃红烧猪蹄……” 此身非她有,此生注定由她完成,是吧。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八十五章 礼服 更新时间2010109 23:03:28字数:2316 丫鬟紫衫一双手灵巧非常,长及腰际的发丝在她手上上下翻动几下,一个宫髻便垂垂挽成,左右各自别上莲花造型的珍珠钗,上面饰着镶有五彩翡翠的珠鬟,伴着流苏倾泻而下,再往她额头贴上朵朵的金箔,明晃晃若洞火。 捣弄了一个时辰,终于听见小青在一旁说,“小姐,快好了。” 他打量她上下,满意含笑,“很好看。”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人朱唇微点,霞飞双颊,看着镜中全然认不出的自己,竟有些怔然,喃喃出口,“我真的要去吗?” 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紧了紧,接过小青手上一支玉钗步摇,斜斜插入发丝乌髻中,“你不想去吗?” 她抬头看他,绽开笑颜,不安地整了整鬓角,“不是,只是这样算不算丑媳妇终须见家翁?” 大年夜,煌朝子民视为一年中最为重要的日子,按照惯例宫中必会举行盛大宴会,上至皇帝,下至末位妃嫔,齐聚一堂,到那时所有的好奇、探究、嫉恨的目光,避无可避。 “天下人都会羡慕这个丑媳妇。”修长的手指抚上镜子,在古铜色镜面上缓缓描画她的眉、眼、鼻、唇,仿佛那五指透过镜子在抚摸着她的真人,她心里一阵战栗,霎时变成了哑巴。 他抬头与她目光在镜中交缠,触及一刹那,她明白他的用意,他是要向天下宣布她的位置。 小青轻轻道一声,“王爷请先行回避,小姐要换装了。” “不用想太多,一切有我。”他握了握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传到她手心,醇厚的声线令她安心,“我等会再过来。” 小青带着两个丫鬟替她换上厚重的宫装,层层叠叠的繁琐式样,里层是纯金的绣线,重量几乎把她给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站起来转了个圈,长及地面的裙摆在半空旋开灿烂的形状,金色绣线绽放如烟火,华美得令人叹息。 她有些不安地问,“会不会太华丽了?” 紫衫略带惋惜道,“好看是好看,就是式样有些旧,现在要做新的礼服也来不及。” 紫衫忽然想起了什么,捧出一个陈年旧锦盒,里面是一个镶嵌着五光十色宝石的凤凰头冠,也是流金溢彩,异常华丽,笑道,“这是孝妃娘娘的当年封妃时戴的朝凤冠,说王爷大婚时便交给王妃,不如小姐也戴上试试?尺寸要是不合,赶紧给改了还来得及。” 这是韩煜齐生母的遗物,她只觉脸一阵火辣辣的发烫,“快收起来,王爷还没说准碰呢。” 紫衫笑着道,“王爷对小姐这样好,小姐还不明白王爷的心思?” 门外有人敲门,以为是他去而复返,她手忙脚乱把头冠放回去,塞进桌底下。小青不由笑道,“我去开门,叫王爷看看。” 门外却是秦管事,手里小心捧着叠得整齐的礼服,谦恭有礼等着。 小青心觉诧异,朝屋内看一眼,把门掩上,随他出了门外,到了一个无人角落。 秦岭有些小心翼翼开口,“这是尚衣宫连夜赶制的礼服,请小姐在年夜宴上穿上。” 小青接过礼服,她素来心细,察觉不对劲,“秦管家,这种事怎么是你打理?” 秦岭抬起头直视小青,“里面那位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我怎么敢有一丝疏忽大意,事事都要亲为才放心。” 小青疑惑未解,翠蓝色双层华服表面看不出任何异样,只略一抬手翻了翻,待看清上面的缎子和银色绣线的图样,面色顿时有些变了,“秦管事,小青不明白你的意思。” 秦岭的脸冷了下来,“小青,这里面没你的事,你按着我说的做便可以了。” 小青不可置信,“这真的是王爷的意思?小姐知道会难过——” 秦岭打断她,低声道,“不是王爷的意 沉醉不知归路第20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21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21部分阅读 也是王爷默许,不然你以为我秦岭有天大的胆子,敢冒王爷的旨意行事?” “小青要听王爷亲口说。” 秦岭别过脸,“随便你,王爷有些话不能亲自说出口,做奴才的岂能不知为主子分忧?” 以秦岭的位份不可能做出如此无的放失的事情,越是明白,稚气未脱的脸越是显出不同寻常的凝重,“小姐她不会明白……” “小青你在宫里待了四年,宫里的礼仪她不明白,你自然知道如何让她明白。” 秦岭衣袖一挥,就要离去,小青叫住了他,疑色未散,“秦管事,你似乎对小姐有敌意?” 秦管事身形一滞,沉声道,“我对她没有任何敌意,小青,我这也是为她好。”话语间,轻叹一口气,“你跟在王爷身边也有三年,明知道王爷早注定身不由己,又何苦让她越陷越深?” 小青紧闭嘴唇,一声不响,秦岭看了她最后一样,摇头离去。 听到屋里有人唤她,小青抱着礼服进门去,轻轻摆到梳妆台上。 紫衫边为她梳头,边嗔道,“小青你上哪溜达去了。” “是尚衣局的人送做好的礼服过来了。” “哎,真是太好了,原来王爷一早定做了衣服,干嘛不早点拿出来哪。”紫衫喜道。 正是嫌弃这身衣服重得透不过气,刚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上来,以她目测这件礼服,色泽更为稳重些,造工也更为精细,不知又是怎样的惊艳。 紫衫要去看新做的礼服,却见小青伸手止住了她。 “怎么了?” 小青有些嗫嚅,“小姐……尚衣局的人说,还有些针脚未完成……” 紫衫一个“原来如此”的眼神,笑道,“我还道什么,小姐放心,紫衫最擅针斋,一点儿小毛病,待会再补补就是了。”说着就要接过来,谁料小青竟一把抱在怀中,抓着不敢,扑通一声跪着地上。 小青的异样举动让她们惊诧了。施玥儿知道小青不是出了大事断不会这样失态,只得轻柔地把她扶起来,小青眼里闪着一丝倔强,让她觉得惊奇,不由关切道,“小青,怎么了?” “小青……是小青不小心把礼服弄坏了。” 她虽觉得小青似乎有些太过小心翼翼,可也忍不心多斥责,“原来是这点小事,你又不是故意的,坏了就算了。” “哪里坏了,我看看。”紫衫哪里肯依,冒冒失失就要夺过来,小青却是不肯放手,语气坚定道,“若小青补救不了,便将它送回尚衣局,请人重新裁过。”说着,她抱着礼服匆匆出了门。 “小青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了?”紫衫嘀咕不已,“看也不让人看看?” 紫衫忘性大,转眼又兴冲冲跑出去,“我去请王爷过来看看。” 她虽然觉得不解,可也没放在心上,小青就是对自己要求太严格,年纪虽小,性子却有不合符年龄的沉稳,据说她十岁那年流落街头,被秦管家带回宫中,此后便一直跟韩煜齐身边,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出什么的丫头,她摇头而笑。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八十六章 暗夜来人 更新时间20101011 13:43:07字数:3290 夜里,睡梦中感到口干舌燥,她迷迷糊糊地醒来。 窗户微微开着,灯烛本来是彻夜点着,不知何时灭了,她想开口唤人,一想小青也累了一天,还是起身披衣下床。 摸黑到桌前,拿起茶壶,茶壶也是空的。正要放弃了喝水的念头,回身却不小心碰到椅子,发出轻微一声碰撞,声音在夜晚听来却格外清晰。 她脊背汗毛一根根警觉地竖立起来,因为声音传来的方向不是脚下的椅子,而是靠近窗边的位置。 “谁在哪里?” 自从上次被掳落井的事故,遏云宫里里外外都加强了数倍警卫,不可能有外人混得进来,想到小青就睡在外间,还是觉得不放心。 这时,门悄然开了,小青的脸伴着一声轻轻叫唤出现,“小姐?” 小青进来,重新点起了烛火,看到已经披好衣的施玥儿,疑道,“小姐要上哪去?” 她心下有着惊疑,却不想显得大惊小怪,“没什么,起来口干,想喝水而已。” “水早凉了吧。”小青一试茶壶,空空如也,“小姐等着,小青去外间倒热的来。” “不用不用,也不是很渴的。”她忙拉住小青。 小青一笑,“小青很快回来的。” 小青并没有很快回来,她坐立不安起来,忍不住开门出去,四下却是不见了小青的影子,心里慌了起来,想起那异样的声响,莫非丽妃还打着她小命的主意,还是小青被错掳走了? 正六神无主之际,忽见前面有人巡逻而过,张口就要叫,突然半空横生一双手来,钳住她的腰间,来不及惊叫,接着她双脚腾空而起,整个人被挟持着带进不远处的树丛里。 那人从背后捂住她的嘴,一手环住她的肩,身上一股淡淡草药气息不容拒绝侵入鼻间,话间有轻轻的喘息,“是我。” 认出他的声音,施玥儿停止了挣扎,从稀疏的树丛里看到,巡逻的禁卫从他们眼前列阵经过。 树丛间只有零星的灯火进入,她竟庆幸周易看不到她此时的神色,慌地拨下捂住她嘴的手,“小青怎么样了?” “还是一开口就是别人的死活?”周易熟悉的声音,尾调习惯轻轻上扬,她却拿不准他是不是一贯的腔调。 “一点迷魂药,死不了的,醒来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发现自己还靠在周易怀里,正想着拉开一个合理距离,周易却一把箍得更紧,低声道,“没人了,我们快走。” 她早该想到,除了轻功出神入化的周易,还会谁有本事在深宫禁地出入自如,他以为她是受困在遏云宫,才趁夜来救她走,可是她的初衷怎么说出来? “怎么了?”周易诧于她无声的反抗,稍稍放松了她,“别告诉我,你在这里乐不思蜀了?” “不是这样,我……”想要找个合理的解释,却是一咬牙道,“你快走吧,不用管我,以后也不要来了。” “你困得傻了,还是吃错药了?” “总之你不要管我,也没有人要困着我。” 周易沉默半响,有些恍然道,“原来……你说要找三皇子,现在得偿所愿了,原来……我真是傻,竟来破坏你的好事。” 就在这时,巡逻军又沿路返回,她抓住周易的衣袖,催促道,“你倒是快走啊。”随便他怎么想,万一他被人发现了,她有八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周易沉下声音,“这么怕被人知道?你和三皇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听见渐近的动静,神色一闪,噤了声,将她往树丛更深处一推,挡在她前面,紧绷的背影透露着戒备。 两名巡逻禁卫走到了跟前,又有一名带刀禁卫跑过来,朝他们低头耳语两句。 施玥儿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感觉身旁的周易身上渐渐凝聚了森冷的气息,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身上流露让人毛骨悚然的杀意,感受到杀机一触即发,情急之下从后面一把死死抱住他。 周易的动作一滞,生生止住了行动,僵硬地由她半抱半抓住,幸好巡逻军没有多做停留,很快离开他们的视线。 “跟我来。”周易抓起她,两人落在顶端的一处树梢上。 周易恢复了常态,“你似乎欠我师傅一个解释?” 她低了头悻悻道,“他老人家……还好吗?” “好。”他有些赌气别过头,“师傅早回了千寻山,只当头一遭下山,就遇到了只白眼狼!” 她低头闷闷不语,终究是自己不告而别,再多苦衷、解释也于事无补,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周易道,“三皇子就是你念念不忘的玉佩主人?” 久久不说,只当她是默认,他又开口,带了点咄咄逼人,“是为玉佩,还是为三皇子?” 没头没脑一句,她却懂得其中的意思,为玉佩,只是单纯完成母亲的遗愿,三皇子,这个身份背后能代表太多东西。 他突然翻过头来,一双利目炯炯地逼视她,逼得她不得不抬头上去,幽深如晦的眼里翻滚着太多复杂的情绪,直到那眼里的光芒慢慢熄灭,他避开了她的视线,语气也变得淡淡,“你就这么喜欢权力?” 她咬咬了牙,“没错,你从没有试过,当然不知道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像我娘,一辈子只是个受气的如夫人,我只能是任人欺负的庶出,连下人也能随意轻贱,我发过誓,绝不要像她一样。” “是吗?”他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轻笑一声,“你看着我再说一次?” 她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只一心把他逼走,“再说一次又怎样,三皇子人英俊无俦,温文尔雅,重要的是人家成了王爷,我现在要是做了豫王妃,以后说不定是皇后,天下间的女子谁不梦寐以求这样的一天,我不要跟你走,只求你不要来坏我的好事。” “现在是王妃,以后是皇后?”周易听了竟大笑,怕他惊动人,慌忙捂住他的嘴,周易扣紧她的手腕,眼中却掩不住怀疑神色,“这就是你打的如此算盘?你一直处心积虑入宫,什么离家出走,什么遗愿,都是你编出来的吧?” 她挣脱了周易的手,他们若发现了小青,自然很容易发现了房中人不见了,守卫个个都是千里挑一的禁军,想起韩煜齐对付萧展的凌厉手段,怕真要被抓了,他这回连骨头都找不着。 “你又不是我什么人,你管我干什么?” 周易一怔,“我的确不是你什么人……”趁他震住,她急道,“我再不回去,宫里该找翻天了,算我拜托你了,快点走吧。” 周易咬牙道,“我竟然让你给摆了一道,我最后一次替我师傅问你,你走还是不走?” 天下之大,有她可以去的地方吗,心遗落在这里,她哪里也去不了。施玥儿转过头,闭着嘴,倔强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好,很好,算我多管闲事!” 见他站了起来,她忙扯他衣角,“喂,你倒是把我弄下去呀!” 周易冷冷地看她,一手提起她的衣领,她以为终点点是地面,即将着地时,周易却突然转了方向,一手加了力度箍紧她,一手趁机点了她周身的|岤,身形一轻,暗中提气朝围墙的方向腾空而去。 “我想想,还是不能太便宜你了。” 意识到他要干什么时,施玥儿只能惶恐地瞪大眼。 眨眼间,已跃出百米之遥,忽然之间数道寒光突发而至,如闪电般来得又快又急,划破黑夜冷得凝结的空气。 意料未及有暗箭伤人,周易带着她堪堪侧身一避,就在这当下,施暗器者追了上来。 “把人放下!” 来人是丹墀,夜色中隐约可见他一双寒目如刀,见周易动作迟缓片刻,对准他的头部凌厉如电的一掌拍出,掌风在脸颊边猎猎生痛,为怕伤及无辜,周易匆忙间只得松开她,专心对付招招索命而来的丹墀。 她被点了|岤,软软坐在地上,只能焦急地看着两人对打,两人的身影快如胶在一起的两股疾风,僵持中看不出谁占着上风,双方发足全力,掌风接踵而来,只见身影光幻般变换,疾如闪电,任何一方受伤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可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两人已经打得难解难分,时而如同绞在一起的两股绳子,时而各自空中腾起,又从空中打到地面。周易胜在轻功好,出手却不如丹墀凌厉快狠,她渐渐看出来,再纠缠周易体力快要不支了,不由忧心一旦招来更多禁卫,周易要全身而退就难了。 双方一掌对上,闷雷的一声,各自被掌风反弹出十米开外。 周易一早蒙上面,黑布下早已气息喘喘,“遏云宫……竟有这样的人物!” 丹墀相比周易从容得多,纵身挡到她身前,冷静道,“你是什么人?” 周易哼的一声,“我是皇帝他老子,这是我家后花园!” “大言不惭,想逃?”见他意欲逃跑,丹墀无声冷笑,手伸到怀内,暗暗摸出一枚泛着银光的暗器。 她情急之下,惊叫一声,丹墀略一分神,周易已闪身避过,借力跃上最近的一根树枝上。 “我记着你了,我们后会有期,不,很快还会见面的。”周易不知是对丹墀还是对她高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钻进树丛里,一道烟溜了。 “丹墀,不要追了!”她忙拉着丹墀的衣角。 丹墀解开她的|岤道,皱眉道,“小姐可有受伤?” “我没事。”丹墀总是能及时出现,她忽然想起什么,“这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见丹墀轻轻摇头,才放心道,“那人不会再来了,这事不要告诉其他人知道吗,我不想让王爷担心,还有小青,你去找找她。” 回去,发现小衣竟湿了薄薄一层汗,她精疲力竭躺在床上,很快便睡去了。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八十七章 夜宴(一) 更新时间20101012 22:26:06字数:3016 年夜宴不止一场宫廷家庭聚会,对好些大半年见不着皇帝的妃嫔,更是难争得露一回脸。背后越是黯淡,人前越要风光,所以各人无不争妍斗艳,仿佛蕴藏了一年的风华一夜之间全部盛开。 数十只手臂粗的巨烛猎猎燃烧,照得大殿亮如白昼,四角摆放暖意融融的鼎炉,众人前面早已准备好了精致的美食。十二人编的乐师,分踞在层层幕帘之后,飘飘仙乐齐奏,太平盛世的曲调回荡在大殿之上,葡萄美酒,如花美眷,仿佛到了王母娘娘的蟠桃盛会。 列位妃嫔早已就位,等级高的才在正殿设有专座,七八人之中,慧妃坐在众妃之首,庄静娴雅,时而和旁人低语两句。当中还有妖艳无方的丽妃,一身的百花团簇的喜庆将众妃艳色压了下去,人笑如花娇。 长公主的位置设在左侧,慕容德馨自然知道不必跟妃子们争艳,装扮只比平日端庄些。 皇帝的家宴,丞相慕容晔也来了,与慕容德馨一同并坐,他们本为父女,臣子和公主同坐也无人非议。 跟着豫王而来的两个丫头,一个安份守纪,微微低头,另一个却好奇四下张望,巴掌大的脸上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骨碌碌的一对眼珠子甚是有灵气。众人大多身边跟着丫头,这两个丫头没有引起别人注意。 刚才海公公匆匆入殿,宣布皇帝稍侯再来,顿时惹来一阵失望的叹息,海公公吩咐奏乐,殿内的不绝议论很快淹没在刻意营造欢乐的气氛里。 她有些失望,除了看热闹,在安全范围一窥皇帝龙颜,也是此行的重要目标,看众人的反应,皇帝很可能就此不来。 终究没有穿上那套华丽的绣服,纯金的绣线图案雍容华贵得让人不安,一问才知道竟也是韩煜齐生母孝妃的封妃礼服。看着这满殿的姹紫嫣红,心里深深庆幸决定是对的。 注意到一个素色衣服的妃子,大概是自觉位份低微,自入座便一直沉默寡言,并不与旁人多做交流。吸引施玥儿目光的是她身边紧挨着一个小男孩,似乎害怕人多的场合,畏缩着身子,不断扭来扭去,那妃子一手在桌下按住他,似乎生怕他的动静引来注意。 她认出那个小孩子,可不是那天在凌波湖咬了她一口的十皇子,那天自六皇子的马蹄下救了他,她便不曾再见过他,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或说没想到他也能出席这种场合。 小青低声道,“那是韵妃和十皇子。” 也许是脑子不聪明影响了身体发育,十皇子原来已有十岁,从外表看最多是个六七岁的孩子。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带着一个脑瓜不灵活的孩子,在权力倾轧宫中过的的日子可想而知。 唯一不同,十皇子因为这样,自小留在生母韵妃身边,不像其他皇子,自小和母亲聚少离多。 十皇子好像感受到她怜惜的目光,抬起头,不知道是不是在众多人中认出她来,停止了扭动,安静坐好。 “坐下吧,不怕把脖子给扭了?”韩煜齐举起一杯酒,掩住嘴角笑意,借着长桌的遮挡,悄悄去抓她的手。 “我现在是王爷的奴婢。”带着顽意的声音只有他们听得到,弯身斟酒,恰好避开他悄然而至的手,“奴婢为王爷斟酒。” 他又缠上去,“有这么明目张胆四处看的丫头么?” 借着斟酒的动作,顺着韩煜齐的目光看去,对面几个妃子好奇的打量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不去,素来冷面的煜王爷竟和一名宫女拉拉扯扯,够她们八卦一阵子。 她暗恼地看他一眼,嫌她这些日子出的风头不够么,“你想让所有人看王爷当众调戏宫女的好戏?” 韩煜齐触到她凉飕飕的手,皱眉拉过她,递过一杯酒。“你的手好凉,喝了这个暖暖身子。” 他保持着递酒的姿势,似乎她不接过的话他便一直这样下去。王爷赏赐奴婢一杯酒也没什么,为免引起更多关注,只得接过偷偷喝了。他锲而不舍又递一杯,一连喝了三杯,暖意上涌,抬头却见几个偷眼打量她的妃子窃窃私语起来。 酒意侵上,脸颊飞红起来,“够了,再喝要醉了。” “这是百蜜酒,不会醉人的。你晚膳用得少,还是先吃点东西。” “大家都看你了。”她红着脸低声道,循着直觉寻去,慕容德馨似乎含笑望向他们,朝她微微点头。 他们的动作在丽妃眼里无疑成了眉来眼去,心里怨得滴血,侧头朝身旁一个妃子调笑,“难得王爷留了这样久,往年早没影子。” 那妃子一身紫底绣菊锦裘,一听,朝他们无意看看,掩嘴娇笑,“人也带来,王爷自然不必急着回去了。” 丽妃端起杯,奇道,“王爷身旁的丫头怎么这般眼熟?” “是哪个?莫不是姐姐宫里伺候过的丫头?” 丽妃故作嗔怪瞪她一眼,音量扬起,“本宫的丫头你还不知,哪个不是呆头呆相的,可不会长一双勾魂的狐媚眼。” “哟,听听姐姐的口气,莫不是这酒是醋酿的?” 丽妃右侧的妃子也加入座谈会大军,“说起丫头,姐姐记不记得早些日子那档事,有个宫女在凌波湖跳湖?” “听说是六皇子救起来了?” 丽妃娇笑一声,“可不是,妹妹得看好你的丫头了,现在的宫女真是一个比一个有办法,一不留神就爬到前面去了。” “如果真有皇子瞧上了,封了个妾……姐姐还不乐见其成?” “就怕她们福薄受不起。” 跳湖?还被六皇子救了,扭曲的程度简直可怕得令人发指,如果对象不是她自己,兴许可以当看一场热闹,她感到全场的目光集中打在自己身上,顿觉头皮一阵发麻。 她朝六皇子的方向望去,中间隔着长公主的座位,没想到的是,韩成敖这家伙竟也出了神地看着她这边,意料未及她杀人的目光射过来,像碰到火一样迅速缩了回去,装模作样地拿起酒,隔了一会才敢抬头,见她还在瞪他,顿时红头涨脸。 莫不是这谣言是他放出的?早知道那天,她该给这家伙一顿好打! 慧妃打圆场道,“妹妹们,这百蜜酒香醇可口,大家何不多尝尝?”有慧妃充当和事佬,很快众妃的谈资便由品酒到称赞彼此的华服首饰。 韩煜齐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众目睽睽之下,他拉她的手,不由拒绝把她按坐在旁边的位子。周围又是一阵嗡嗡,这个为家眷而设的位子,谁还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她如坐针毡,幸好此时乐声停了,喧闹的妃嫔静了下来,有小太监出来高声道,“皇上驾到。” 她不敢再妄动,收回纷乱心思,终于要见到皇帝了。 皇帝的位子设在三米高的台阶之上,双龙蟠腾座椅上铺着厚厚的软垫。从大殿侧门进来一个小太监,前面引着路,身穿明黄龙袍冲天冠的皇帝,在海公公的虚扶下一步步登上台阶。 她的位置离皇帝至少有十几米之远,皇帝的长相看得并不清晰,一眼看去,只感觉皇帝的脸色似乎异于常人的苍白。 皇帝坐下的一刻,众妃起立躬礼,奴才丫头不约而同跪了黑压压的一片,她趁机跟着大伙一并跪下,起来时却是低着头站在韩煜齐身后。 这位便是传说中圣朝皇帝,文治武功,一手创造了大煌朝的全盛时期,声名早已在圣治皇帝之上,被百姓视为唯一能与开国皇帝比肩的天子。 皇帝的声音并不如想象中威严,反而有些刻意提高音量的疲软,却透露着无比的震慑力量,“都起来。” 这时,众人才发现,跟在皇帝身后的还有一个貌美如花的盛装女子,她便是娴贵人了。她在皇帝落座时,轻轻上前搀扶,顺理成章坐在邻侧的凤座上,一副随时便于准备照料皇帝。 皇帝没发话,众妃心有不满,也不敢这时表现。 除了众妃,也只有她才敢偷偷抬头打量皇帝。 单看韩煜齐和韩成敖的基因,本以为皇帝该是如何风华绝代的人物,可惜不是,除了脸色稍为苍白,和一身明黄龙袍笼罩的光环,皇帝只是有着一副平常面容,平凡得如街上路人甲。 出于身份,一双眼睛叫人不敢直视,加上畏惧的心理作用,只让人觉得里面深邃如海。 接下来,便是皇帝身边的海公公宣读圣旨,大意是感谢上天保佑,盛年佳节里与世同乐,展望来年更上一层楼云云。 接下来是简单而隆重的祈福仪式,众人起来朝皇帝敬酒。一个小太监顶着黄铜盘子,跪在皇帝前面,皇帝手中的一杯酒,朝天一敬,缓缓酻倒在黄铜盘子里,众人落座,仪式到此终止。 皇帝宣告:“你们都随意去吧。” 热闹的气氛这才上来,响乐吹笙,舞女们扭着纤细的腰肢上来,飘飘起舞,只是那气氛毕竟比皇帝来前多了几分拘谨。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八十八章 夜宴(二) 更新时间20101014 11:27:48字数:3279 一曲方舞罢一曲登场,舞女再娇俏可人,身姿妙曼,来来去去看久了,难免觉得没意思。 歌舞正酣,突然柔和曲调一转,变得激越飞荡,如万马奔腾,悬崖失足,却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殿门翩然而入,如仙人旋舞,从天降落,十二个舞女有序退场。 众人只觉精神一振,还没看清楚那人的面目,却见他手持一把软剑,一身白衣飘逸如谪仙落尘,足下如乘着风踩着云,身姿轻盈如回风流雪,偏偏出手极快极凌狠,鳄鱼蛇剑似与他成一体,一招一式,一步一旋,任意随心,寒光闪动,舞得个霍霍生风。 众人目光紧随白衣人,对这帮深宫贵妇来说,这表演既有舞的飘逸,又带着剑的杀气,着实比软弱无力的舞蹈新鲜。 众妃中有人叫一声,“是二皇子啊!” 乐声时而轻灵,时而激越,一声惊呼很快淹没在其中。 白衣人脸色极为白皙,嘴角似挂着似笑非笑,一双邪魅桃花眼令人过目难忘,殿顶上巨大的宫灯照在白衣之上,如人在月中舞。 众人看得目不眨睛,韩煜齐察觉身后人的异常,不由握住了她的手,竟比刚才更冰上几分,“手怎么凉成这样?” 她怔然望着中殿的白衣人,韩煜齐的问话竟恍然不知,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我……没事。” “你的身子病了好几场,受不得凉,再等一会儿就回去。” 她只觉脑袋一团浆糊,说话也不利索,半天才明白他话的意思,“不……不好,我们再看看。” 那人的五官,体态,嘴角似是微笑实是讽刺的弧度,无不熟悉得让她怀疑自己出现幻觉,她狠狠揉揉自己的眼睛,再张开眼,该在都还在。 却见白衣人冲天而起,缓缓旋身而下,眼神与她接触的一刹那,里面的光芒一闪而过,微微一笑,再度挥剑而起。 大殿中铺着火红的地毯,他的身影盛开如白莲花,步步临近她的方位,忽然惊鸿一瞥一回头,长身拔起,鳄鱼软剑直直朝她的门面而来! 如果她还怀疑自己的眼睛,在与他的眼神近距离交汇的瞬间,心里什么都透亮了。 “姓秦的,你胆子不小啊,想造反不成!” “草民有眼无珠,冒犯了皇子殿下,实罪该万死!” “你是有眼无珠,不过并非认不出本皇子,而是认了这样一个龟儿子。” …… “我反而好奇,为什么不是第三个可能?” “我就是三皇子。” …… “你好像很熟路,难道你经常来‘拜访’?” “偶尔,这宫里有些宝贝可是银子也买不到的。” …… “这狗奴才竟有识货的,贵重的宝贝果然不在这。” …… “你,你居然去闯皇帝的寝宫……” “皇帝寝宫又怎样,改天去龙椅上试试……” …… “你是什么人?” “我是皇帝他老子,这是我家后花园!” …… “我记着你了,我们后会有期,不,很快还会见面的。” …… 秦家二老爷岂是可以随意糊弄的角色,她当真以为人家是怕了自己身上的玉佩,难怪魏公公会任他搓圆搓扁,当真以为是受了他的威胁,难怪他身上时而透着一股霸气,难怪他夜探皇宫如入无人之地,难怪他对宫中位置如此熟悉,难怪他敢偷皇帝的宝物…… 什么神棍之徒,原来,人家一早把身份摊明了,只是自己更早先入为主,无心去想而已。 他的软剑凌空而来,目标便是站在韩煜齐身后的她。 韩煜齐身色一凛,却见那剑一转向,在空中划开无数剑花。 几步之间,舞剑人已经回到殿中央,仿佛那不过是自然而然的一招剑式。 白衣人在乐曲的高嘲中缓缓停下,仰首而立正殿中央,神色坦然。 不知谁拍了第一声掌,然后一片掌声响了起来。 他单膝跪地,朗声道,“儿臣参见父皇,请恕儿臣来迟。” 皇帝的声音透着欣慰,“何罪之有,慎儿有如此精湛的剑艺,朕甚是高兴。” 慧妃温婉笑起来,“二皇子几年没回宫了,过些日子便是你母妃生辰,宫里总归是家,能回来便好。” 慧妃朝身边奴才使了一个眼色,很快两人便抬上来一张座,与韩煜齐的位子相邻。 他大方落座,不经意有意无意朝场内一扫,唇边笑意更深。 酒意泛上的酡红已全然退却,一剑朝着自己来的时候,只觉得惶然,现在却变成茫然。 周易,不,他不是周易,是谁,二皇子韩慎? 慧妃道,“皇上,今儿是除夕,二皇子又难得回宫,何不来个三喜临门?” 众妃听了慧妃的话,心都提到嗓子眼,等的就是这一刻。 “宣妃姐姐要是还在,早就该晋了,臣妾厚颜代皇子们请封,请皇上封宣妃为敕宣贵妃,孝妃为敕孝贵妃,既彰姐姐之德,也为妹妹们立范,好尽心尽力伺候。” 皇帝含笑点头,“传朕旨意,就按慧妃所言。” 皇后仙逝后,后位悬空十年,贵妃是仅次于皇后的位子,距凤座半步之遥,众妃梦里都想着的位子就这样轻易的被许下,心里却不以为意,不过是两个死人,哪怕封为皇后,也得前面加一个“先”字。 韩煜齐起身到殿中谢礼,“儿臣代母妃谢父王,谢慧母妃。” 韩慎一甩长袍,慢悠悠踱出去,高声道,“儿臣谢父王,谢慧母妃。” 丽妃娇声道:“贵妃姐姐今儿借了姐姐的福,独乐乐倒不如众乐乐,姐姐说是不是?” 慧妃一听便明白,笑道:“妹妹想得周到,妹妹们都是尽心尽力,臣妾反正是厚脸皮到底了,大胆为她们请赏,皇上就给臣妾个台儿下吧。” 皇上此时心情不错,命人拟了一份名单,该封的封,该赏的赏,一一允许,妃子们无一不心满意足,喜形于色,暗叹慧妃能广结人缘不是没有原因。 二皇子的突然出场算是一个惊奇插曲,此后歌舞重新上来,奴才撤下已冷的点心,美食佳肴上来,酒宴正式开始。 又是一曲终了的时候,娴贵人朝皇帝嫣然一笑,“皇上,这舞年年如此,都有点腻了,依臣妾看不如来点有意思的。” 娴贵人位份不高,堂而皇之坐上皇后的凤座,现在更一副女主人的姿态,众人心里虽然腹诽不已,可这时她的提议不可不谓一副有效的提神剂。 慧妃感兴趣接了她的话,“妹妹有何提议?” “臣妾愚昧,想不出好玩的法子,不过却可以请出姐姐来助兴一二。” 娴贵人一招手,立即有小太监上来,娴贵人低头耳语几句,随即对众人笑道,“臣妾方才吩咐让乐师蒙上眼,待臣妾一声掌起便开始奏乐,臣妾手中的绣球传到哪位手中,便得当众表演助兴,要是表演不来的,得罚三大杯。” 原来是类似击鼓传花的游戏,不是什么新鲜游戏,胜在能打破沉闷,而且多少明里暗里满身才艺的妃嫔,就等一次圣驾前表演的机会,一时众人反应热烈,跃跃欲试。 娴贵人不敢自专,待皇帝也颔首道“主意甚好”,便吩咐人把绣球传下去。 乐声奏起,球迅速绕着大殿内传了来去,有备而来的依依不舍地把球递给下位,才艺平庸的倒像那球有致命病菌,球传了一周,乐声停了,最后落在慕容丞相手中。 慧妃笑道,“恭喜丞相摘了头彩。” 慕容丞相年近六十,精神镬铄,能出席皇帝的宫宴,多少着看在长公主面上的意思。他朗朗一笑,也不推辞,当众吟诵一首诗词。 皇帝颔首而笑,“由来百虑为愁生,此日云岩自在行,丞相文辞不减当年,依着这诗句,莫不是丞相有隐退之意?” 慕容晔微微一笑,一双目炯炯有神,拱手回答,“日薄西山,老臣自是该明白让贤的道理。” 半响,皇帝才笑道,“丞相倒是提醒了朕啊,朕可不是日薄西山,如何挡得了月出轮换?” 娴贵人嗔道:“今日是喜兴日,丞相可不准把朝堂的事摆上来。” 娴贵人一击掌,绣球便又传了下去,接连有好几个妃子中了奖,一人跳一曲胡疆舞,异域风情,倒是有点看头,一人高唱一曲“破千军”,大气磅薄,不同寻常的靡靡之音,也获得了皇帝丰厚赏赐,没有才艺出手的,只得仰头灌了三大杯,博得个满堂喝彩。有人欢喜有人愁,气氛还算其乐融融。 接下来是慧妃领了彩,她笑着就要拒绝,娴贵人不依了,“姐姐琴棋书画无不精通,随便一样都让妹妹们开眼。姐姐要吝惜赐教的话,可不止罚三大杯了。” 施玥儿站在背后看热闹,这满屋莺莺燕燕花招百出,看得倒是挺有滋味,尤其是娴贵人,为了让慧妃露一手绝技,真是煞费苦心了。 慧妃拒不了,只好从命,命人搬一架素屏到中央,画笔颜料早已备好,原来是作画,众人正觉有点兴味索然,见慧妃同时提起两支狼毫,略一思索,便在白屏两边同时作画,作成两株寒梅风姿各异,这一心二用的绝技确实把在场的人都镇住了。 皇帝也相当满意,“爱妃不枉一个‘慧’字。” “最后一次了,这人可要拿出看家本事,胜过慧姐姐才行。” 绣球在众座传了一周,忽然不知从哪里起,落到一个外围的丫鬟手中,那奴婢惊叫一声,忙把烫手山芋丢开去。绣球在外围一层丫鬟奴婢中开始传,落到施玥儿手里的时候,她都没想就塞给小青,那球传了一周又回来,恰好就是这时,乐声停了。 施玥儿脑中空白一片,手捧着球,半张着嘴。 丽妃尖刻地笑起来,“是个丫鬟啊,皇上,她要是得皇上高兴了,赏赐可不能含糊啊。”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八十九章 夜宴(三) 更新时间20101014 19:05:45字数:3081 再度成为全场视线焦点,那千道目光恍然,警觉,艳羡,嫉妒,怨怼,有幸灾乐祸的,有冷眼旁观的,有好奇不解的,她顿时成了泥雕木塑。 娴贵人仍是一副自诩女主人的姿态,“皇上,臣妾方才说的可要算话。” 丽妃变得跟她同一鼻子出气,“一个宫婢哪里上得了台面,妹妹这不是难为人家吗,再说了,拿一个宫婢跟慧妃姐姐比,姐姐不难为情,本宫还难为情呢。” 丽妃明摆是激将,话却是字字刺血。要是丢的是自己的面子也就算了,偏偏她身份暧昧,不愿被人瞧扁,更不愿连累韩煜齐丢脸。若然她真露一手惊人之才,抢了慧妃的风头,也是万万不妥。 她哪里会什么才艺啊,吟诗?现在脑瓜能想起的只有“床前明月光”,早知道有今日,当初就应该把唐诗三百首塞进脑子去;唱曲?能唱完整的除了国歌还有生日歌;跳舞,比机器人跳舞好一点;摔跤?那点功夫称为皮毛都算抬举了。厄……算来算去,她就食量和酒量过得去…… 脑中乱成一团麻,求助地看向韩煜齐,他侧脸冷峻,眉头紧锁,渐渐眼里的光芒变得柔和,带着信任朝她一颔首。 丽妃又是尖酸道,“不行的话,喝个五大杯也就算了,这御酒平日可是没机会喝的。” 这么僵着总归不是办法,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步到殿中,低头垂眉,“奴婢生来笨拙,小时候只跟奴婢母亲学过一点琴,不堪入耳,只怕污了皇上圣听。” 慧妃柔声笑道,“一瞧这丫头就知是个剔透人儿,嘴儿也巧,各位可要洗耳恭听了。” 两个小宫女搬着一琴一椅上来,大殿鸦雀无声,她施了一礼,坐到琴案前。 琴是焦尾,梧桐琴身古朴厚重,轻轻调整了一下弦,指尾一挑,不愧皇家之物,琴音比起绿绮只过之而无不及。手指摸到冰凉的弦,心反而奇异地沉静下来,凝聚心神,挑、抹、提、抚、按……忘了周围,文竹疏影下静姐姐手把手教她弹琴的日子,那些恬静时光浮光掠影般回放…… 记忆真是奇妙的东西,原以为早遗忘的调子,原来都是长在手指上,一触及,便如打了开关,幽幽流水淌了出来。 曲子很短,下厥记不全,不敢接着弹,只得将第一部分弹了数个来回。 最后一个颤音完结,丽妃侧头低声问身旁一个妃子,“弹得怎样?” 弹琴好比照相,她自以为摆了最好的姿态,出来的效果却不是自己能预料。 她眼角余光感到一道兴味盎然的目光。周易,不,韩慎背靠座位上,双手抱胸。 惶惶然等着人评论,尤其是至尊之位上的那位。 “皇上!”娴贵人急叫一声,众人闻声望去,却见皇帝苍白脸色涨上一丝红,胸口急促起伏,旁边机灵的小监立马端上备好的痰盂,皇帝粗咳一声,正好吐在盂中。 娴贵人连声急道,“传太医!” “朕没事。”那小监在皇帝的太阳|岤轻轻按揉,渐见皇帝平复,声 沉醉不知归路第21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22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22部分阅读 音却带着虚弱,“不要坏了大家兴致。” 众人怎么也不明白,不过一曲,皇帝何以这么大反应。 还是丽妃尖声叫起来,指着发呆的施玥儿,“一定是这琴声作怪,来人,将这个奴婢拉下去,乱棍打死!” 韩煜齐坐不住了,沉下脸,“丽母妃话要有凭据,琴在座的都听过了,何以见得其中有古怪?” “事关龙体,宁愿错杀也不可放过一个,王爷就是这么表孝心吗!” 慧妃忙劝道,“除夕佳节见血光不好,妹妹就看在姐姐脸上——” “姐姐的脸还大过皇上的——” “不要说了!”丽妃的话未完,皇帝一口气缓过来,严声打断,声也冷下来,“朕没事,丽妃身体若是不适,先回宫休息吧。” 丽妃像被扇了一耳刮子,白着脸,颓然坐倒。 皇帝缓声道:“朕是老毛病,不碍事。”她能感觉皇帝的两道幽深悠长的目光紧紧锁着她,背脊都冒起了凉气,等着他下一句,“你弹得很好,这把焦尾琴就赏你了。” 慧妃一笑,“皇上仁厚,还不快谢恩?” 哦,她恍然而悟,直直地跪下来,“谢皇上恩典。” 出了这么一茬,没有人再惦记着她弹得好不好,退回去,她才感到深深的后怕。 韩煜齐眼里有惊喜的光芒闪动,低声道,“我从来不知你会弹琴。” 她暗暗吐吐舌头,“自己斤两自己知道,你就别糗我了。” “好就好在,你自己不知有多好。” 施玥儿心知,不是她弹得有多好,而是她耍了个小小心眼,这首曲是静姐姐亲作的《绿绮》,在大觉寺终日弹得就是这首曲。她下了小小的赌,赌静妃在皇帝心里的分量,若真的一如外界传的三千盛宠一身,皇帝不可能没听过这首曲子,不可能对它无动于。看样子算赌赢了一小把,皇帝的“反应”远远出乎意料。 盛宴继续,宾主尽欢,她一颗心放回肚子里,装作不经意朝韩慎的位子一瞥,他懒懒地给自己倒酒,不知多自得其乐。 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千万不要出什么漏子了。 “皇上可吓坏臣妾了。”娴贵人有心调整气氛,巧笑倩兮,“舞也看过了,曲儿也听够了,臣妾这儿有一巧匠打造的玉环,倒想拿出来和大家一起玩玩儿。” 慧妃与她一唱一和,“娴妹妹年轻,难怪爱各种奇巧玩意。” “要说奇巧,姐姐真是说对了,娴儿从没见过这么妙的玩意呢。” 娴贵人一拍手,一个小宫女呈上一个金盘子。娴贵人素手拿起里面的物什,那是一个玉制成的连环。 九根白玉质小棍,下端是造型精巧的小玉环,小棍顶端上各有小勾,九小勾又各自连着九个大玉环,大玉环层层嵌套,一支玉环柄贯穿九大玉环,环柄一端是一只展翅蝴蝶。 晶莹的白玉泛着光,大小玉环叮当响,慧妃叹息道,“真是件巧物儿,整块玉竟能雕得如此精妙。” “更妙得还有呢,这虽然是一块玉雕出来的,可这蝴蝶柄儿却是能从这九个玉环套里脱出来的。” 妃子们的好奇心激发起来,玉雕最忌的就是断玉,玉观音要是胳膊是粘上的,便全没了价儿,相套着的玉环要脱开来,怎么可能不断玉? 众人不信,娴贵人解释道,“臣妾不敢妄语,这玩意叫九连环,是天下第一的能匠“玉面鬼脚”的封山之作,九连环的妙处在鬼脚留下的手札明明白白记着,只是九连环完成了,玉面鬼脚也就没了音信,所以从来也无人能求证。” 一妃子怨娴贵人尽出风头,酸酸道,“贵人妹妹有如此一说,定是胸有成竹了。” “姐姐说笑了,娴儿本是当成个摆设放着,姐姐蕙质兰心,娴儿还想求姐姐解惑呢,难得各位皇子也全齐了,”娴贵人恭敬转向皇帝,娇道,“丽妃姐姐说得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皇上,不如让在座的都来试试。” 皇帝把玩着九连环,也是爱不释手,“谁能解出来的,朕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是皇帝面前表现。娴贵人命人把九连环传下去,从慧妃开始,丽妃摆弄了一会,摇头叹息,“明明是连在一起,臣妾真想不出如何解套。” 好几位妃子跃跃欲试,九连环到手一会便打了退堂鼓。传到了长公主手中,她略略思索一会,摆弄数下,偃旗息鼓。 慕容丞相摇头,“真是鬼斧神工,老臣服了。” 九连环解了不短时间,皇帝道:“难道竟没有人能解?” “皇上不急,不是有皇子们么?” 施玥儿记得高中课本上有九连环的记载,好像要把套儿解开要几百步,她本来是个数学白痴,一看到几百个步骤,当下课本扔到一边去。 九连环到了韩煜齐手中,他专注研究一会,顺着长公主的战绩解下去,这九连环只有第一环能自由活动,环环相连,一步错便步步错,等解下第四环的时候,一不小心重回原点。 韩慎也是在第四环的时侯止步不前,耸耸肩,“要说解也容易,敲断柄子。” 见无人能解,众人开始意兴阑珊,娴贵人道:“六皇子天资聪颖,说不定就此解开了。”众妃更是失望。 忽听六皇子身边的宫女叫一声,“解开了!” 韩成敖蹙起两道粗眉,养尊处优的一双手快速移动,上上下下,下中有上,上中有下,时而停下,每次下一套都要回到原点,渐渐看出他有些不耐烦了,忽然眉飞色舞,终于看出门道来,耐下性子,从第一个套开始,手指越来越快,快得看不出步法,只听见玉环相碰,叮当作响,清脆一声,九环脱落在座案之上。 竟然是六皇子解开了! 韩成敖仰着脸,得意道,“父王,敖儿还可以照着原来装回去。” 她心里大大的一震,原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竟然是他! 她记得里面涉及一系列复杂的式子,好几百步,韩成敖的心算居然这么厉害,看来倒是自己小看这家伙了。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九十章 夜宴(四) 更新时间20101015 23:56:44字数:2126 小监将九连环奉上,皇上亲自检阅,娴贵人也是赞叹不已,“要不是亲眼看到,臣妾还真不相信真能有解呢。臣妾恭喜皇上,六皇子聪颖敏悟,真是朝廷之福。” 慧妃笑道,“臣妾记得,当日为六皇子择封号时,上百个封号皇上一眼就定了‘睿’,皇上明智。” 皇帝心花怒放,“丞相为朕拟封诏书,传朕令,尚礼监择个开春吉日,六皇儿的封礼和冠礼一同办了吧。” 丞相站起,作揖礼,“臣恭喜六皇子。” 及冠意味着成|人了,成|人礼据说却不是龙子龙孙都能隆重操办一番,封礼就更不用说了。从众人的反应便知,成|人礼和封王礼一同举行定是天大的恩宠。 众人拍起马屁来,看韩成敖的得意相,不过才长齐毛,下巴快上天去了。 “父王说过能解开九连环的重重有赏,还算不算数?”韩成敖一点也不忌讳。 慧妃嗔怪,“六皇子,怎么可以这样跟父王说话呢?” “儿臣有事求父王。” “朕自然一言九鼎。”皇帝挑起一丝兴味,“六皇儿想要什么?” 韩成敖欲言又止,众目睽睽之下,有点局促,娴贵人催道,“六皇子还不快说?” 韩成敖抬起头,当目光擦过施玥儿身上时,她确信这家伙赤裸裸的眼里有一簇使坏的火光。 “父王是不是答应敖儿任何要求?” “你只管先说。” 他微微扬起下巴,翠玉玳瑁闪着耀光,跨前一步,手朝前一指,大声道,“请父王赐这个宫女给儿臣!” 她脑袋嗡的一声,这人指的方向不是自己吧?不确定地转头一看,发现小青忧心地看着她,左右的宫女也神色异样地瞅着她,慢慢明白过来,脸色刷的白了。 众人屏息静气等皇帝的反应,更过的是等看好戏。 慧妃皱着眉看六皇子,“都快行冠礼的人,不能像以前一般胡闹了。” 韩成敖从来予取予求惯了,涨红脸大声道,“儿臣不是胡闹,父王连这点要求都不肯答应,还说什么重重有赏!” 皇帝拉下脸,“六皇儿不得胡闹。” 韩成敖固执道,“那儿臣不要封礼,也不要冠礼了,就跟父皇换这个宫女。” 见韩成敖越说越离谱,慧妃忙起身,拉他回到回座中,“敖儿不许说孩子话,人家会笑话你的,你要其他的什么都好,皇上都会答应的。” 丽妃嘴角绽出一朵笑,“君无戏言,皇上就答应六皇子吧。” 娴贵人也道,“皇上,一名宫女罢了,赐给六皇子又何妨,臣妾看她弹琴也不错,正好当六皇子的陪读。” 丽妃对上娴贵人的目光,两人又默默移开眼,彼此的笑意藏得很深,娴贵人道,“皇上,臣妾看,咱们不要再围着一个宫女悠转了,让丞相看了笑话。” 她自觉成了砧板上的肉,多的是对她处之而后快的人,衣角在手心揉得皱巴巴,低着头,等着判决书下来。 高台之上,皇帝的脸色看不出是阴是晴,久久才道,“朕允了。” 韩煜齐蓦然站起,“她是遏云宫的人,儿臣不同意,请父王收回成命!” 丽妃哼笑道,“君无戏言啊,王爷。” “父王明鉴,儿臣起居一向由此宫女服侍,她熟知儿臣的喜好,臣也习惯了一切由她打理。”说着转头向六皇子,“若六弟宫中缺的是伺候的人,遏云宫多的是,何必非要这一个!” 六皇子冲口而出,“本皇子就要她!” 韩煜齐脸色铁青起来,“六弟——” 慧妃急道,“两位皇子不要吵了,三王爷,皇上金口开了,你就割爱吧,回头臣妾着内务府多挑几个俏巧的,亲自送到遏云宫上,你看可好?” “父王收回成命!” “父王话要算话!” 原本融洽的气氛僵持起来,天啊,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糊里糊涂被卷进台风眼中的女主角真是死的心都有了,地上如果有头发般粗的缝,她肯定毫不犹豫钻进去。在心里默念着,让我晕过去吧,让我晕过去吧。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笑声响起,二皇子韩慎两手抱胸,看好戏般翘着腿,懒懒道,“两位皇子争得破头,这宫女莫非有什么三头六臂?” 她呼吸一紧,凭直觉,周易式的调调一出口,准没有好事儿。 他继续懒懒道,“儿臣游历民间多年,两妇当街争一夫见多了,就是没见过两夫抢一妇,是天下女子表率,果然名不虚传。”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脸色突变,施玥儿恨恨地瞪着他,这家伙是怕她死得不透,要帮忙补上一刀吗! 果然皇帝勃然大怒,“你们全部给朕住嘴!” 韩成敖也有点慌了,“父王……” 韩煜齐心里只觉不妙,越是僵持只会对她的处境越是不利,只得默然退回去。 丽妃不怕死地在火头上浇油,“皇上,不怪皇子们,宴上闹出所有的不愉快,都是因为这宫女。臣妾之前就觉一听到她的琴声就不舒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依臣妾看这宫女就是个不祥之人!” 慧妃道,“妹妹就少说两句吧。” “臣妾是为了皇子们好,光是看她让皇子们反目,就足够治十个死罪!姐姐可别忘了恭亲王和裕亲王那段事。” 她不知道恭亲王和裕亲王有何典故,用脚趾头也能想到“红颜祸水”“兄弟阋墙”之类,全身如掉进冰窖里,拼命咬着唇牙关才不发颤,她何德何能当“祸水”,她是得罪了谁啊。 韩煜齐绷着一张脸,“父王息怒,一切都是儿臣的错,与此宫女无关,请父王降罪儿臣。” 只有韩成敖还不知死活,高声嚷嚷,“父王,你听到了,皇兄不跟儿臣抢了。” 皇帝开口,声音阴得让人心里发寒,“拉这个宫女到宗人府,年后再听候朕发落!” 韩成敖哑着嘴,“父王……” “谁再敢多言,一同发落!” 两个太监上来,驾起她。 她茫然地被半拖半拉出了宫门,千娇百媚的娴贵人,掩不住得色的丽妃,峻脸紧绷的韩煜齐,哑口无言的韩成敖,还有神色复杂的韩慎…… 酒宴重开,觥筹交错,歌乐飘得很远,仿佛也什么也没有发生。身后一屋子黑压压的人渐渐远去。 每天更的很晚,如果知道有人在等的话,我会感动得哭的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九十一章 牢灾 更新时间20101016 22:12:44字数:2637 夜半冷醒,枕边一片寂凉,身下是又冷又硬的石床,才记起自己不在遏云宫里的高床暖枕里了。 宗人府的老牢里,三面是墙,一面是手臂粗的栏栅,里面的布置摆设倒成了一个小套间样,有床有桌有椅,环境还不算差,名副其实的牢房,比她想的昏暗潮湿,老鼠窜来窜去的情景好多了。 听到有些许异响,她惊疑叫一声,“是谁?” 那人似乎被惊动,化作一道影子掠过。“王爷请小姐宽心。”抛下一句话,便没了影儿。 为什么有难的时候,总是丹墀跑出来,可是丹墀不就是代表他主子的意思吗? 知道有人在外头为她奔波着,心头多少涌上一点暖意,冷醒了便很难睡着,长夜漫漫,她索性抱着膝坐着发呆。 她突然开口,“来了还不出来?” 黑暗里看不见的地方,传来几声笑声,笑声虽然肆无忌惮,但却是刻意压低了音量,“你早知道了?” “你不是专干这种活的吗?” “你倒是明白。” 她撇撇嘴,“我怎么可能明白居然有人有偷自家的癖好?” 这家伙听来笑意更浓,“你这是怪我没有说实话吗?” “不敢,殿下不是一早表明身份了?是民女有眼无珠,珍珠当成了鱼眼,怎敢怪殿下?” “彼此彼此。” 她不敢猜测“彼此彼此”指的是什么,“你不会专门看我笑话的吧?” “笑话我还看不够吗?” 他不说还好,一想起他说过那些混话,她就气不打一处出。 韩慎仿佛知道她想什么,唧唧哼哼,“你有今日不是拜我所赐,一副仇深苦重的样子。”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跟你没那么熟。” “那倒是,你有的是相熟的。” 她似乎闻到他话中一丝味道,似乎又不是很准确。好一会才开口,“笑话也看够了,你还不走?你不避嫌,我还要避嫌呢。” 他突然转了口风,“你是气我隐瞒身份,还是见死不救?” 施玥儿觉得胸口一阵郁闷,要说自己不在意他的隐瞒,自己话里怎么都是刺儿? 一定是他有意无意的误导,害她像小丑一样被他耍得团团转,所以才会觉得不解气。 “你自己呢,你有多少句是实话?你真的姓施吗?你娘真的死了?我们顶多算半斤八两!” “很好,那我们两清了,殿下好走。” 他沉下声,“你还没有说。” 她翻身回到石床上,背着他,“我要睡觉了。” “你气我落井下石的话,我现在就能让你离开这里。” 来时她便亲眼见识宗人府的铜墙铁壁,她知道他轻功不错,不然也不会气定神闲杵着在这神侃。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才没有那么傻。” 他竟有几分自嘲,“我倒是忘了,外头扎堆的人忙活求见皇帝,还有刚才那位,要不是我出现,你现在该远走高飞了吧。” 原来他见到了丹墀,丹墀也许认不出他是那夜的黑衣人,却是知道他的身份。 “你……”她狐疑地盯着这个黑影,一时不明白他徒然变得奇怪的语气。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突然,他长叹一口气,在黑色听来异常幽远。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在这里,我为什么在这里!” 她为什么在这里她当然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救她?凭他们之间那点交情,还是他师傅的嘱咐? 韩慎有点咄咄逼人起来,“自小住在千寻山的叫周易,名取自周易算经,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师傅,我不提是因为这个身份本来就可有可无,可也从没有刻意隐瞒。” “我……又不是气这个。”她口气弱了下来,她没那么小气,正如他说,他们是半斤八两。 他突然低吼,“那你还装傻!” 她是彻底傻了,这个家伙向来我行我素,她不是长在他肚子里的虫,她怎么会知道他半夜来这里,不是为救她,难道还能有叙旧的兴致? 她不知道这个问题为什么这么重要,一急,脱口而出,“我知道啊。” 其实这人是刀子嘴,虽然不算豆腐心,对她还没有过坏心。“我知道你有能耐,可是我不能走啊,这一走说不定要连累多少人。” 周易连连冷笑,“说得好听!” 她哑口无言,一道木栏隔着里外的两人,都不再说话,过了好一段时间,才轻轻唤了一声“喂”,没人回应,她估计他应该走了,没想到听到他突然瓮声瓮气的说,“还没死。” 她吓了一跳,“你还未走啊?” 他又变成了漫不经心的口气,好像刚才那一丝急火攻心是她的幻觉一样,“我突然想,我在千寻山待太久了。” “什么?” 他走出很远,扬声一笑,“保重了。” 第二天起来,她发现自己身上居然盖着不知打哪来一床厚棉被。门没有开,屋里也没有没有人进来过的痕迹,哪来的棉被?她眼前一亮,从里到外,一寸一寸捏着被角翻了个遍,别说什么信物,连个字儿也没有。 这时,有两个守门的侍卫靠近,一人开门,一人进来后,将简单的饭食端到桌上,谄媚道,“小姐请慢用。” “慢着,这被子什么时候送进来的?” “昨晚四更时分,王爷死活要闯进来,几个奴才挡了半天才拦住他,王爷回去便着人送被子过来。” 看这狱卒的一改态度,经过昨晚一闹,大概是把自己当贵主子了,有韩煜齐的上下打点过,这监牢的日子不算艰难,只是漫长时间很难打发。 外面好像把她彻底遗忘了一般,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跟送饭的狱卒一打听,他地位低微,又支支吾吾,也着实打听不到什么有用消息。 日子越是平静,她越是觉得暗藏汹涌,时间过得既快又慢。一日,狱卒端上来一大碗热烫烫的汤圆,她一问才知,今日是元宵,也就是她在牢房呆了十五日。 大好新年就这么窝囊渡过了,想来不禁丧气,大过年的,皇帝大概连她是圆是扁都忘记了,哪会记得什么“年后发落”? 今日,来了一个她想不到的人。 海公公板起脸,“开门。” 公公察看了她住的环境,满脸堆笑,“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给海公公请安。” 她就要下跪,公公忙扶一把,“哎,受不起那,受不起,以后咱们就是一条心的人。” 她不解,“公公的意思是……” 海公公打哈哈,“这不是公公的意思,这都是皇上的意思。” 海公公并不打算解惑,“姑娘跟我来就知道。” 海公公出示皇帝的金牌手令,层层侍卫,没人敢拦着他。 施玥儿跟在后头,出了宗人府,见了久违的天空,澄澈如同一块透明水晶。 新年后居然下一场小雪,放眼去,所有富丽堂皇建筑覆了一层薄薄的雪,成了一个个巨大的水晶饺子,对于从没见过雪的她,简直是太大的惊喜,仰望天地间,顿时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自由更重要的东西了。 “公公,这是上哪里去?”她留意到海公公领她去的路是上次去福诞宫的路线,不由忐忑。 “福诞宫。” 海公公把她领进另一个小小的侧殿,她问,“海公公,不是去见皇上吗?” “不急,先把规矩都记好了。” 海公公翻出一本线装本,上面写着《起居注》。她翻开一看,上面标注的是皇帝的衣食住行、言行记录……每天起床,工作,就寝,还有一大堆的偏好,忌讳,爱好的颜色,偏重的口味,爱喝的茶,爱用的墨……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只觉得云里雾里,“公公。” “这是二十二年以前的,还有呢。” 她一看密密麻麻的小楷就头晕,难道皇帝审判发落的结果是逼她背书? 海公公回过身,给一个更头晕的答案,“从今天起,你就侍侯皇上起居。”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九十二章 天子一怒 更新时间20101017 23:51:22字数:2149 “五更了,五更了。” 门外响起一片小铜锣声,然后是整齐一致的床板抖动声,接着便是急促凌乱的脚步。 施玥儿嘟嚷几句,拉一把被子,牢牢盖过头。 “喂,你是哪个殿的,还不起床。” 睡意全醒了,海公公的话清晰地冒出来,她是皇帝的侍女,她是皇帝的侍女。 福诞宫的规矩,侍女一律得在五更前起床,准备皇帝一切事宜,好生待命着,现在五更早过了。 等她穿戴整齐,同室的宫女早全没了影儿。 初来乍到,也不知跟谁报到,一路慌慌忙忙地跑进勤政殿,才得知,今儿皇上龙体不适,不上早朝。 这时海公公过来,见她盲头苍蝇一样打转,急道,“你过来!” 海公公也不多言,领着她火烧眉毛一样跑,她茫然不知措地被带进一个小偏殿,抬头一看殿前牌匾“绣墨斋”,这名字好生熟悉,却一时想不起。 才到门口,便听见皇帝暴怒的吼声,“乱臣贼子!” 一个戴着蓝翎官帽的官员连滚带爬地出来。 海公公给她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悄然进去, “皇上!”一个小太监惊叫一声,“扑通”地跪了下去,“让奴才去请太医!” 她吃惊地看到,殿里一处暖塌之上,皇帝半倚半靠躺在龙塌上,一袭白色底衣,嘴边染了鲜红的血,另有一件染血的小衣,摆在一边。 “回来。” 皇帝脸色极其苍白,胸口上下起伏不已,语气的坚决却不容置疑。 那小太监哭喊着叫一声,“皇上。” “去。” 那小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悄然退下。 海公公嘱咐两个小宫女,“去打盆水进来。”把染血的小衣塞给她们,“把这个洗了,不能让人看见。” 施玥儿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也不知道此时该做什么。 两个宫女回来的时候,皇帝已经新换一件紫皮裘,靠坐在龙塌上,脸色已有了几分恢复。 皇帝拿了热毛巾擦把脸,这才注意到,旁边小心翼翼站着的一个小宫女。 “你就是新来的宫女?” 施玥儿顺着答道,“回皇上,是。” “叫什么?” 她心下千回百转,谨慎道,“奴婢家中姓施,小名玥儿。” “明月之月?” “回皇上,含玉之月。”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皇帝的长相,要说这位天子龙颜,只能用一个平凡来形容,可她知道皇帝当然不止如面貌般亲民。 皇帝喃喃念着她名字。她心里有几百个疑问,皇帝曾经要召见她,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名字? “你会些什么?” “奴婢洗衣煮饭挑水都会。” “还有呢?” “奴婢会泡茶、磨墨,也会辨认一些草药。” “去泡一壶茶来。” 她只当皇帝在进行入职面试,一名小太监带着她去了茶厨间。皇帝的厨间果然应有尽有,她选一个古朴的紫砂壶,待开水沸腾,降到九十度左右才倒水泡茶。 茶泡好端上来,皇上并不品尝,只略略一闻,道:“你懂茶经?” “奴婢家中曾经营茶叶生意,奴婢只是知道一二而已。” 她好歹学到点望闻问切的皮毛,皇帝刚刚急火攻心吐了血,自然不能选用焙炒的茶,她只挑一种降气败火的茶叶。 皇帝眼有赞赏,看来也是久病成医,有多少病理常识。 正在此时,刚才那小太监回来,她认出是那晚宴会上伺候的机灵小监,名为小顺子,“皇上,御史监大人来了。” 海公公把眉一横,“你告诉他,这会儿皇上谁也不见。” “奴才这就去。” “慢着,让他进来。”皇帝挣扎着要起来,离皇帝距离最近的施玥儿忙扶住他。 “扶朕过去。” 她把皇帝扶到前面的长案,看到桌上的摆设,突然忆起这是上次召见她的暖阁。 皇帝突然说,“你去磨墨。” 不多一会,穿着暗蓝官府的御史监大人进来,进来就要拜。 皇帝坐在龙案后,脸色阴沉,“不用行礼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快说清楚!” 御史一脸的风尘仆仆,低着头,神情悲苦,“贺兰十二州三万百姓,冻死一千五百人,饿死二千四百三十人,另有两千七百五十多人逃离家乡,百姓衣食无着,有的卖儿卖女……臣……臣无能,请赐死罪。” “混账!”皇帝一拍案,指着御史监的鼻子,“衣食无着,卖儿卖女?贺州的官吏全死绝了?都在干什么!” “皇上息怒,据臣调查,贺州官吏也是束手无策,去年八月贺兰川大缺堤,淹了大片的农田,官仓本来粮草储存就不足,拨下来的银子又全都贴在修补堤坝上,实在腾不出手来救济百姓啊!” 皇帝气急反而平静,“你是说,这去年的事,贺兰的官吏现在才上报?” “皇上……”御史监有苦难言,由来报喜不报忧,正值新年,谁敢粗着胆子上报,他这监察百官的御史监也是被瞒骗得够苦。 皇帝抓起一把毛笔,披头盖脸往御史监扔,“还是要等贺州要闹出兵变了才敢说!” “三千万两银子,不够修堤?还是不够他们分赃?” 御监吏抖如筛糠,脸色惨白如纸,飞来的奏折,毛笔全部生生受了。 “你这御监吏当得好!你去,朕告诉你,他们当中有吞一两银子的,全斩了!你去斩了他们,朕再斩了你!” 御监吏老泪纵横,“皇上,臣死不足惜,可这时候贺州经不起折腾啊。” “贺州经不起蛀虫啃!” 她从来没有见过皇帝如此暴怒的样子,缩在一角静静听,心里也是惊涛骇浪,手下却不敢停了磨墨。 “还有何事,快快报上来。” “皇上,臣正要说,秦世竣将军驻在贺州附近,入冬时,将军赠了大笔粮草等物给贺州,”御监史欲言又止,“他的人马曾多次入城接济百姓。” 皇帝转身一个玉石纸镇掷了出去,御史监血流满面,却不敢伸手去擦。 “你是说,朕的子民,还得朕的将军出面去救?” 皇帝明明是在笑,却令人毛骨悚然,一字一顿道,“传朕令,贺州的官员,一旦涉案,一律抄家。开国库一千万两,出贺州济金,谁敢私吞一文钱,罪连九族!” 帝王家的恐怖,你可以伤他里子,不可伤他面子。 “你给朕滚。” 御史监比刚才的官员更狼狈,半爬着滚了出去。 皇帝说完,突然捂住胸口,跌坐在椅子上,“皇上——”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九十三章 测君心 更新时间20101018 22:12:03字数:2034 “皇上——”皇帝晕厥了过去。 “不要大惊小怪!”海公公喝道,立马从怀内掏出一个小盒子,内有数颗血红色的丸子,就要喂一颗到皇上嘴边。 海公公跟着皇上多年,他的做法自然无人质疑。只有施玥儿一见那红色丸子,一股淡淡的硫磺味飘出来,不由一惊,失口叫道,“海公公,这是朱砂?” 海公公看了她一眼,“把皇上扶起来。” “海公公,朱砂有毒,不可多用!” 海公公恍如无闻,快速地喂了皇帝药丸子,放他平躺在龙塌上,叹了一口气,“你以为皇上不知?” 她懵了,既然皇帝懂药理,为什么…… 海公公低声慎重嘱咐,“什么也不要说出去!” 她自然知道涉及皇帝,非同小可。 皇帝呼吸逐渐平稳,约了半个时辰,悠悠转醒。 皇帝狂暴的怒气已经转为平静,道,“海公公,你去颁朕方才的口令。” 海公公退下,偌大屋里只剩施玥儿和皇帝。 这屋里的不是别人,是皇帝,她有预感皇帝故意要支开海公公,定是要什么要说,紧张得连连吞口水。 “扶朕过去。”皇帝坐在案前,案上早已整理成原样,皇帝提起笔,就着她方才的磨的墨,平心静气挥笔书写。 “你方才都听到了。” “是。” “你如何想?” 她所料未及,眼有惊色,“奴婢不敢妄议朝政。” “朕的意旨。” 她刚才吓得不轻,匆忙间哪会有什么想法,脑子飞快转了一圈,小心开口,“奴婢以为,自古百姓为重朝廷为轻,贺州贪官罪大恶极,皇上确是圣裁英明……” “说下去。” “现在来说,过于明正典刑,对贺州无疑是损筋动骨,雪上加霜。”她吞了吞口水,“何况,贺州的百姓正值水深火热,朝廷正是需要熟悉当地情况的官员配合,对匆忙新上任的官吏,前任之鉴,怕也是会寒了他们的心。” 皇帝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你的意思是朕太苛严?” “奴婢不敢。”她小心寻找措辞,“奴婢自小听说,水若是太清就养不住鱼,奴婢不懂官场的事,可是这个道理大概也是懂的。” 她看着皇帝紧绷的脸,突然心眼一亮,莫非皇帝后悔自己急火攻心下的决定,正要找个台阶儿? 皇帝不怒不言不语,表情讳莫如深。 “继续说。” 她有了这层认知,心里一颗石头稍稍放下,胆儿也大了起来,“奴婢愚见,贪官要打,可是不能一棍子打死,更不能一棍打沉一船人,因罪获刑,罪重当诛,要当着贺州三万百姓的面明正典刑,罪轻的罚没抄家,不过要允许其戴罪立功。” 施玥儿朝皇帝脸上瞥一眼,果然皇帝脸色放晴不少,不由暗舒一口气,继续铺台阶儿,“皇上心怀的是四海天下,这番计较早在皇上的考量里,奴婢自小认字不多,皇上要奴婢说,饶奴婢妄议之罪,奴婢也只有这点粗浅见识。” 皇帝很久才开口,“让海公公进来。” 海公公很快进入,捧着依照皇帝口令的拟好的旨。 “宣朕旨,另加一旨,贪墨万两以上,一律城门斩首,千两以上,撤官抄家,千两以下,举报无罪。” 当皇帝的臣子真是难啊,地雷轻易碰不得,弯着身子让皇帝下台,还怕背会脏了皇帝的脚。 “此宫女进言有功,赐赏银百两,玉镯一对。” 她忙叩谢圣恩,“惊喜”无限,“奴婢谢皇上赏赐,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眼中似含了笑意,冲淡了虚弱之色,“起来吧。” “惩治贪官只是治标,治本法子又如何?” “啊?”她本来想随海公公告退出去,没想到皇上又开口,她着实楞了一楞。 “这个……” 皇帝目光灼然,神情认真,她并不期待能打马虎眼过去。一种不安的念头慢慢由远至近,可是抓不住,又远去了。 “奴婢小时候家乡发了大水,冲了桥,上百村民无家可归。村里有一位姓李的大户人家,因着这跨掉的桥影响他们家出入,愿意出钱修桥。他雇了那帮无家可归的人,既叫他们养活了家里老小,不至于跑去闹事,桥自然也修好了。” “奴婢想天下事理,大概理儿也是相通的吧。” 施玥儿额间渗出了薄薄的汗,都说天恩难测,她自然明白她能好好站在这里,靠的是皇帝的庇荫,却不知皇帝是不是忌讳她妄自猜测君心,所以才问个不停。 “秦将军的兵马入主贺州救济百姓,那又当如何?” “将军之责守卫疆土,擅离驻地是抗旨之罪,可是事急从权,皇上令秦将军代天子慰问,不应问责,朝廷救济粮草兵马入城之前,完成交接便可。” 皇帝面上尽是释然的疲倦,往椅背一仰, “朕累了,你下去领赏。” 皇帝此话一出,她全身都虚脱下来,“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慢着,海公公带她去。” 施玥儿不疑有他,海公公领她下去,离开琇墨斋好一段才问出心里的疑问,“敢问公公,皇上让我来福诞宫是?” “唉。”海公公道,“姑娘跟公公来吧。” 跟着海公公带了内务府库房,施玥儿领了一百两银子,一对玉镯子,还有一摞子新衣裳。 “公公,皇上没有说赏赐衣裳啊?” “你收下就是了。” 一切都云里雾里,不过公公的意思就是皇帝的意思,海公公总不会害她吧。 入哪座庙拜哪尊神的道理她懂,恭敬奉上一百两银子,“公公辛苦了,公公不嫌弃的话,这些银子当奴婢孝敬公公。” 海公公眉开眼笑地收下,“你这丫头倒是讨巧,难怪皇上疼你。” “全赖公公提携。” 施玥儿回去后,翻出赏赐的玉镯子,玉色翠绿逼人,竟比韩煜齐的玉佩更为耀眼。 她现在跟着一窝的宫女同住,这样宝贝当然不可示人,要说第一天皇帝就赐了她一堆宝贝,打死她们也不信。 趁没人回来,在床底下找了隐秘的地方藏着,确保万事无失。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九十四章 秦将军 更新时间20101019 23:25:55字数:2704 自那次绣墨斋“妄议朝政”,幸好皇帝再没有考问过她。 海公公宣旨龙体不适,除了皇子每日固定请安,一律不见任何人。 海公公似乎有意无意在皇子请安时支开她,所以明知韩煜齐来了,却一直见不得面。 如此过了四五日,宫女们闲时磕牙中提及,贺州查核贪巨墨刺吏十二人,连带家属近两百多人,城门当众斩首,城门的土染成黑红色,血迹连日的大水冲洗也冲不掉。 她想起只觉毛骨悚然,若自己提出废除连坐,这一百多号冤魂会不会幸免于难? 正出神,身边有人轻轻叫她,“好了没有?” 她恍然,皇帝起居饮食分工明细,现在她是专门负责为皇帝沏茶的侍女。 她摸了一把茶叶,这茶味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心生疑问,倒出一小撮放在手里,发现那茶色明显比往日更深,味道也有点不同,问旁边正忙碌的御膳宫女,“这茶是不是受潮了?” “换了供茶的皇商,你不知道么?” 她讶然,“是吗?换了哪一家?” “这可就不清楚了。” 沉醉不知归路第22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23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23部分阅读 她近日忙于研究皇帝《起居注》,对皇帝的口味的口味更加了解。据她所知,有资格成为皇家御用的供应商的都是天下的第一的商家,而且每年要经历严格的评估,这茶的质量并不如以前的好啊,皇家的品味也会舍优逐次? 转念又想,哪座宫里的太监没有一点猫腻,定是宫里的采购太监不知收受了人家什么好处,可是敢动皇帝的御茶脑筋,这人也忒的大胆了。 施玥儿不敢再猜疑,捧了茶托,一路急走,从偏门进了勤政殿。 皇帝平时处理政务都是绣墨斋,在勤政殿的定是要接见臣子了。 她奉上茶,正要退下,皇帝却道,“慢着,你留下。” 她垂下眉,恭顺道,“是。” 从她的方位看,如今距离皇帝这么近,却仿佛又回到那晚夜宴之上,只觉坐在龙椅之上高高在上的皇帝,目光深远又空洞得如同一尊泥塑神像,自内而外的威严却令人不敢直视。 一如既往看到皇帝并不急着喝,只是任由茶慢慢凉了,好像只是把她召进来的一个道具。 海公公进来跪拜,“皇上,秦将军到了!” “宣。” 天子接见重臣,按理她一个伺茶宫婢是不应该在旁的,可皇帝让她留下…… 便见一人穿着重铠厚甲进入内,身材高大魁梧异常,行动风风火火,举止却并不鲁莽。边关的烈日劲风早把一张棱角分明的方脸晒成古铜色,一双长眉入鬓,厉如剑矛,铠甲尽是多日奔波的风尘,脸上也略带疲倦,一双虎目炯然有神,如同粗石磨砺过般闪着坚毅的光。 她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军神”。 秦将军只一撩铠甲,微微躬身,剑目如电,朗声道,“微臣身着战铠,多有不便,皇上请恕臣不跪!” 秦将军脸虽无傲色,她却无端地想起了见天子不拜的鳌拜。 皇帝就站在她几步之遥,她只觉得皇帝平静的话语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秦将军为国效劳,鞍不御马,甲不离身,朕应以好好奖励才是,何罪之有?” “来人,赐座。” 秦将军行了标准的军人拱手礼,“皇上,微臣星夜兼程,容臣说完就走。” 说完不待皇上回应,便高声开口,“皇上,微臣臣麾下的儿郎为国出生入死,如今他们每月俸禄二两,一旦殉职也只得微不足道的十两殉葬补贴。臣,求皇上上调士兵每月的俸禄至三两。” 皇上沉默半响,屋里的空气似乎是静止了一般,语气仍是平静,“俸禄制历朝来如此,将军手下兵马十万,每人增一两朝库如何吃得消?” 秦将军挺直胸,面不改色,“臣手下的儿郎虽不怕苦不怕死,他们也有高堂妻小要扶养,这点要求臣以为不算过分。何况,大内皇宫人数一万,每月从其中开支用度省出一半来,即可够边关一月的薪饷。” 料是她,也知道当皇帝的面说出这一番话有多大逆不道,无疑是赤裸裸地勒索皇帝,不由暗抽一口气,心中却疑,秦将军能保着一个“军神”的名号多年,自然不是一介莽夫,如何会说出这样胆大欺君的话来? 皇帝脸色发颤起来,“哔”很轻的一声,只有她看到,皇帝的护甲在黄梨花木座断落下来。 “皇上,臣的话未完,增加俸禄不过其一,边关苦寒,补给、粮草均要增加三成。” 皇帝抑压着怒气,沉声道,“秦将军,你好大胆子!” “皇上,臣自知大逆不道,臣离开冀州时,当着三军前立下军令状,若讨告无果,有如此剑!” 秦将军“刷”的从铠甲后抽出一把剑来,仰天一指,然后往地上一刺一弯,干脆的一声,剑成两断,落地有声。 施玥儿惊呆了,大内禁宫,皇帝面前,秦将军竟然公然携带武器进入。 秦将军双手奉上兵权符,字字千钧,“皇上,请收回微臣三军权!” 秦将军已经不是为将士请命了,而是对皇帝公开的挑衅,自古皇帝的心头忧除了外国侵犯,自然少不了臣子尾大不掉,犯上作乱。可他难道就不怕,若然皇帝一怒之下,收了秦将军兵权之余,再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秦将军岂不是送上门来受死? 她偷偷看皇帝一眼,皇帝的侧脸结了一层霜,下巴绷紧,让人不敢猜他在想什么。 她越想越惊,秦将军敢在皇帝面前断剑,自然不会想不到,难道吃定了皇上非答应不可,还是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还是秦将军在试探皇上? 皇帝竟缓声笑了,“秦将军爱惜属下,朕真是感动,听说秦将军的兵士为贺州受灾百姓出力不少,其中动用的大笔是军用粮草,于情于理,朕理应犒赏将军。” 秦将军得了满意的答案,拱手一拜,“吾皇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脸带了倦色,双手揉揉额头,“只是十万人的俸禄不是小数目,朝库得有个展腾挪移的功夫。” “这个自然。”秦将军又是手一拜,“微臣不打扰皇上了,微臣告退!” “皇上!” 秦将军退下后,皇上脸色涨红起来,施玥儿急叫一声,忙上前搀着皇帝。 皇帝手指抓得骨头发白,似乎忍受着难以言喻的剧痛,额头渗出汗来,一摸却是冰冷一片,咬牙道,“回……绣墨斋。” 海公公进来,也是大惊,仓忙下,背着皇帝回了绣墨斋,正要掏出朱砂丸子,皇帝一挥手便打掉了。 “朕……没事。” “救命药,也是穿肠毒药……能不用……就不用。” 皇帝足足在龙塌上躺了半天才缓过来,道,“海公公,你去准备。” 转头对她说,“你去磨墨。” 施玥儿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不知皇帝意欲何为,只得乖乖地遵命磨墨。 海公公托着盘进来,拿出几碟菜肴和一盒点心进来,“皇上,你一天没用膳了。” 那菜肴全是素菜制成,制成一个个灵巧的形状,让人看着很有食欲,那点心也是精致得如同一朵朵花儿。 海公公用银针试过了,皇帝勉强用了一点,便推着不要了。 皇帝突然说,“你也累了一天,这些糕点赏你了。” 她半天才明白皇帝在对她说话,忙跪下来,“谢皇上赏赐。” “谢什么?” “奴婢……谢皇上赏赐。” “你怎么知道是赏赐?说不定里面有毒,是朕赐你死罪呢?” 周围静得一根针掉地都能听见,施玥儿心砰砰地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异,“奴婢心中的皇上是英明无双的君主,若皇上赐奴婢死罪,定是奴婢罪有应得。” 她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淡淡的清香,熟悉的味道蓦地浮上来。 “味道如何?” 她猛然抬头看皇帝,皇帝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一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她便明白了,原来皇帝召见那天,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入皇帝掌控中。 “这个味儿可是你没尝过的。”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九十五章 圣意 更新时间20101020 23:59:45字数:2123 她只觉得皇帝苍白的面容似蒙着一层面纱,笑容飘忽不已,口中融化的糕点突然变得索然无味,只哑着口,不知所措。 皇帝是要警告她,她所有的小动作全都落在皇帝眼里? “朕的时间不多了。”皇帝似是叹息道,“你把朕的字帖儿拿来。” 龙塌前面的御案摆着一张空白的锦帛,天蚕丝底面上密密织着绫锦而成,柔润光滑,正是书写圣旨的纸质。 御案左边是一叠子的上书、公文,皇帝每天晨起要练字一个时辰,然后才开始处理公务,那字帖儿定是在公文下面无疑。 “大白若辱”,当这四个刚劲有力的大字映入眼中,手不由一抖,她没记错,下面应该是“大象无形”…… 她惊疑地退一步,皇帝的声音严厉起来,“怎么不翻下去?” 皇帝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强烈的直觉来得又快又急,隐藏在这两张宣纸后的是她触碰不得的东西,再翻下去就是禁忌,一碰了皇帝的禁忌,便从此难以抽身。 皇帝的犀利如鹰豹的眼神发着慑人的命令,他甚至不说一句话,施玥儿便感到了周围的空气猝然凝固。 薄薄的纸质徒然变得有千斤重,她尽量控制发抖的手。 终于翻到最底下的一章,是一卷摊开的圣旨,沉重的黑木卷轴,上头是黑檀木轴角,下方盖着皇帝猩红的玺印,丝蚕小绢上,龙飞凤舞的字体像要破卷而出。 圣旨写得很短,艰涩的文言文,她还是费了好些功夫才读懂上面的内容。 她浑似在梦中,身却如同掉进冰窖里,双脚一软,顺势跪倒,头叩点地,“奴婢罪该万死。” 皇帝声音几乎是轻柔的,她却感到寒意却一点一点,从脚底漫到头顶。 “不该看的你看到了,你说朕该拿你怎么办好呢?” 声音发颤起来,“奴婢敢对天发誓,绝对会守口如瓶!” 皇帝轻笑声从头顶上传来,“只有死人才会守口如瓶。” 她何尝不知道这是个圈套,只是不明白,皇帝为何要费苦心设这个套,她的生死,不过在皇帝的一念之间啊。 据《起居注》上记载,为防乱臣犯上,倾轧,天子的遗嘱,只有在皇帝死后举行过隆重的百日祭祀仪式,才得以在龙子龙孙,文武百官前面公开。 偷看圣旨本来就是死罪,看了皇帝的遗嘱,更是十条命都不够她陪葬。 “奴婢自知事关重大,奴婢愿意拿性命起誓,若敢泄露一个字出去,奴婢死无葬身之地!” “有胆子偷看圣旨,没胆子看朕?” 她浑身发抖,头几乎是埋在地上,很久,感觉皇帝迟慢地起身,站了起来,走到案边,淡淡道,“墨干了。” 皇帝淡然的口气让她神经稍稍放松,连声道,“奴婢马上再磨。” 站起来才发现腿都软了。 皇帝提起笔,就着她磨的墨,狼毫沾得圆润饱满,在空白的锦帛上笔走龙游。 这时给她一百个胆,也不敢再偷窥皇帝写些什么。 “你想知道朕为什么召你来?” 绣墨斋里摆着两尊金漆镂空鼎炉,映得一室的暖意融融,她却觉得一阵彻骨寒意遍体。 “要逃掉死罪,朕倒是有一个法子。” 皇帝将写就的锦帛一把扔给她,她意料未及,仓皇地接住圣旨,皇帝的眼神分明是鼓励她看…… 只消一眼,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纷纷落下,掉在如怒龙出海的字迹上,墨迹慢慢洇开了一片。 她如何会想得到? 她不哭也不闹,平静地跪下,只是双行泪流成河,“皇上,奴婢求您收回成命。” “把朕的玉玺拿来。” “皇上,奴婢情愿一死。” “天下女子都仰望的尊荣,为何你不要?” “因为奴婢的心很小,装不下天下。” “朕不会看错人。” 皇帝气定神闲,手指在刻着麒麟图纹的扶手上轻轻敲打,每一下却如鼓点敲在她的心上,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让自己完整说完。 “奴婢所做一切不过为了自保,身为奴才,讨好主子,不过是再自然不过的求生之道。如果皇上召奴婢来福诞宫,是想知道奴婢是否担得起重任,那皇上真的看错人了。” “就凭你这一番话,朕没有看错人。”皇帝竟无声笑了,“丫头,起来吧。” 她止不住泪,跪着不起,“皇上,奴婢求皇上收回成命。” “你不要仗着朕护着你,就胆敢抗旨。” 鲜红的玺印一盖下,她的一生便如被打入五指山下,永远不得翻身了。 “皇上,玥儿知道皇上疼奴婢,奴婢求求您了。” 皇帝叹了一口气,她抬头看皇帝,皇帝眼里凌厉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复杂的情愫,她似乎看到里面浓得化不开的情感。 “你以为朕只是为考你?你是初静临终时牵挂之人,朕答应她的事,一定会做到。” 她楞了半响,才明白皇帝口中的初静,便是静妃。 原来那一曲《绿绮》,皇帝便上了心。 皇帝的声音变得温柔,“告诉朕,静儿怎么没有教你弹下半阙?” 她怔怔地顺着皇帝的问话答下去,“不是没有教……奴婢疏于练习,忘记了。” 皇帝闻言,扬起一抹笑,那笑里竟有几分凄凉,“绿绮,绿绮,她终究是留了东西给我。” 皇帝没有自称“朕”,她被深深震撼了,她怎么会在皇帝脸上见到如此温柔得溺人的神情。 皇帝似陷入往日的回忆里,自言自语,“你不知道,静儿她心有多狠,她恨朕,她到死都恨我呵。” “都说佛家讲缘,缘真是奇妙的东西。静儿视你为女儿一般,六儿也是非你不可,我如何能拒绝他们?” 她猛然一惊,这其中还有六皇子,到底是何种错综复杂的孽缘? “皇上,就是因为静姐姐疼我,她定然不希望玥儿做不喜欢做的事。” 皇帝脸上的柔情只出现片刻,很快如常,脸色冷了下来,“如果是老三,你也要跟朕说这样的话!” “朕”再次成为“我”,她的心便凉了半截。 皇帝的话好比一个闷声惊雷,却将她的世界炸得面目全非。 一直以来,她都拒绝不去想这个问题,他要她,她便永远不离开,却没想过两人是并肩站着,还是她在他身后卑躬屈膝。或者是不愿去想。 “丫头,不如朕跟你打个赌。”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九十六章 恍如梦中 更新时间20101021 19:50:56字数:2763 她不知是如何走出绣墨斋的,双脚早没了气力,只是机械地来回移动,整个人像在梦游一般,连向哪里走都不知道。 不如朕跟你打个赌? 脑袋也是麻木,连撞到人都恍然不觉。 “你走路怎么不带眼睛!” 撞到那个人似乎有急事,没空跟她计较,回头大叫一声,憋着一口气,火烧屁股一样跑了。 一会儿,施玥儿只觉有人在身后拍她,见她丝毫不理,径自往前走,又跑到她前面来。 “是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人像见怪物一般,一拍手掌,“本皇子到处找你,你竟然躲在这里?” “喂,你怎么了?你去哪里了?” 六皇子惊奇地看着她,这个只会对他大喊大叫的宫女出奇的沉默,只是用一种很陌生很……空洞的眼神看着他,不禁一阵头皮发麻。 “本皇子以为你还在宗人府,那群狗奴才拦着本皇子,死活不让我进去看你,本皇子每日有好菜好饭的送进去,还有本皇子的金丝蚕棉被也送进去了,狗奴才没有敢私扣吧?” “喂,你倒是说句话啊。” 韩成敖有几分别扭起来,“你是生气我那晚说那样的话……害你被关了进去?本皇子怎么会知道变成这样,平常要什么父王不会给,哪知……” “本皇子求了父王好多天,父王口气硬得像石头一样,最后连见也不肯见我了,我不是这才知道你早放出来了……” 韩成敖自弹自唱了半天,见她始终不说话,摸摸鼻子,一鼻头的灰。 “你……不要生气,本皇子,不,我以后不欺负你就是。” “六皇子说够没有,奴婢告退。” 她绕过韩成敖,他又追上来,挡住她,“是不是父王难为你了?我去找父王……” “六皇子请便。” 她往左,他便挡左,她往右,他便挡右,她继续耐心地绕开。 韩成敖有些慌了,她不急也不闹,平静的眼神,陌生得让他害怕,反而希望看到她对他兜头盖脸、浇口大骂的样子。 “喂……” 她如同避开路边一块石头般,对挡路的石头,是不必计较,更不必暴跳如雷的。 韩成敖发怔地看着她的身影远去了,他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胸口靠近心脏的地方,一阵闷闷的不舒服。 施玥儿甫一进门,就听到了喧喧嚷嚷的吵闹。 “看她平时处处小心的,还看不出她有这个胆子。” “会不会是弄错了?” “哪里错得了,人赃俱获,你们可是睁着眼看着我从她床底下搜出来的。” “难道是有人放错了?” 声音尖锐起来,“大家听听看,咱们一起住了十多年,哪个不是知根知底的,都是一个主子底下当差的,谁会做这样见不得人的事?” “怕就怕有些新来的,人心隔肚皮呐。” 讨论得正热闹的宫女们没有发觉她无声无息地进来。她神魂出窍一般,没有发现自己成了话题的焦点。 一个宫女叫起来,正是那个声音有些尖的宫女,“哟,你看,这是谁回来了?” 同室的宫女全朝她包围过来,“人家是无声狗,咬死人,走路也是没声没息的。” 施玥儿直觉没什么好事,站了起来,“各位姐姐有何指教?” “还装给谁看!你做了什么好事你心知肚明!” 她正糊涂,一堆衣服披头盖脸地朝她撒来,扒下来一看,半天才想起,正是上次皇上赏赐给她那一摞衣裳,平时不敢穿也不敢拿出来,没想到竟然让她们给挖了出来。 “偷主子的衣裳,你知不知道是什么罪?” 她一惊,“不是,这是皇上赏赐的。” 她认得那个尖声尖气的宫女是邻床的玉兰,平时待人还算客气,不知今儿变得尖酸起来。 “你才来多少天,皇上会赏这么珍贵的衣裳给你?”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玉兰姐姐不信的话,可以去问海公公。” “这点小事哪里用劳烦海公公,只要到库房一查,就知道有没有了。” 她越觉心惊,当时皇帝的赏赐是银子一百两和玉镯子一对,并没有说打赏衣裳,衣裳是海公公另外赏她的,只叫她收下。 内务府一针一线都有记录,她这样说会有人相信吗? 抬头恰好看见玉兰眼里一抹异色飞闪而过,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玉兰高声叫道,“你口口声声说是皇上赏赐,大家看看,皇上会赏这种衣服给丫头吗?” 玉兰在一堆式样崭新的衣服快速翻找,很快便翻出一件华丽异常的礼服,银丝绣面,飞天凤凰的繁复图案,晃得一室如亮起夜明珠般明丽。 玉兰把礼服摊开在众人面前,大声道,“这明明是王妃的礼服,皇上再怎么也不会赏给一个丫头。” 那天她领了赏便急急忙忙藏好,压根儿没有细看里面有什么王妃礼服。 她茫然地看着上面的银丝线,一针一线,无不渗透心神,绣成的凤戏牡丹图样几近逼真,直直把她的记忆逼了上来。 那次小青拿回来,却坚持不小心污损了,不肯让她穿的礼服。 小青一向乖巧顺从,难得的一次坚持让她印象深刻。 礼服上凤目湛亮,一情一态,纤毫毕现,五道银色飞天长尾,缀着暗中发绿的猫眼宝石,呈放射状盛大绽放如同天边烟火,华美得让人心生不安。 的确是那件礼服,小青说若补救不了,便拿去内务府退了…… 玉兰又叫起来,“还是你想当王妃想疯了!” 玉兰眼尖地一瞄礼服,夸张道,“哟,这不是侧妃的礼服吗?” 有宫女好奇问,“什么侧妃礼服?” 玉兰颇有几分卖弄,“我以前在针绣房当了好几年差,这一花样一图案我是再熟悉不过了。” 她诡异地看了发呆的施玥儿一眼,接着道,“娘娘们封妃礼服一律用金线,王妃们的礼服一律用银线,其中有正妃和侧妃之分,正妃礼服为六尾鸾,侧妃为五尾鸾。你们看这分明是五尾鸾,不是侧妃是什么?” 南有玄鸟,生六尾,非梧桐不栖,非甘露不饮,其名为凤。 宫中制度森严,为显尊卑,侧室缺一尾,以示有分。 玉兰提醒了众宫女,一看,果然如此,纷纷掩着嘴笑起来: “只怕有人不敢肖想正妃的位子,侧妃也是好的。” “宫里正值婚期的皇子可多了,不知看上了哪个?” “料她这个样,做个暖寝丫头都不够格,还侧妃呢?” “人家不是有自知之名,只干过瘾一把。” “要是我,偷也偷正妃的礼服,侧室不如妾,过瘾个啥?” …… 众人的奚落,施玥儿已经全然听不见,比起那一道圣旨的惊心,这顶多是小菜一碟,激不起她太大的情绪起伏。 她只是觉得累,每个人都在跟她猜谜。 连韩煜齐也是。 他明知她根本不懂得什么六尾和五尾。 假如小青没有阻止她穿那件礼服,假如她堂而皇之盛装出现在宴席之上。 韩煜齐是要全宫中人都心知“她的位置”? 却把她蒙在鼓里? 依稀记得,他的手指划过她的眼角眉梢的眷恋。 他也许不会说出来,但指尖流露的温柔却让她沉溺,以为可以一直沉溺下去。 现在想起来,让她心惊的是,他的神态毫无异样。 她觉得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沙陷中,泥沙一点一点下陷。 一点点的泥足深陷,只是泥沙还未盖过头,仍是懵然不知。 直到海公公出现在面前,厉喝一声,“都在嚷什么嚷!” 宫女吱吱喳喳告起状来,不知海公公厉声说了什么,全部都瘪瘪低下头,不敢再说一言。 “你跟我来。”海公公对一脸平静无波的她说。 临近宫门,施玥儿突然止住步,开口道,“公公费心了。” 海公公似笑非笑的脸挂上了一丝忧愁,叹口气道,“公公也是没办法,谁知道你这丫头竟这样后知后觉,公公得推你一把啊。” 海公公欲言又止,“你别怨皇上……皇上他……也有很多无奈啊。” ≈ap;lt;ahref=≈ap;gt;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九十七章 高处不胜寒 更新时间20101023 15:58:35字数:2740 她望向远处,幽幽道,“我记得那日,公公说我福气不浅,就是为这个么?” 海公公点头,又缓缓摇头,“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你以后会明白的。” 她犹豫了一下,才问,“王爷……他知不知道?” 海公公神色微闪,浑浊的眼静迸出一丝精光,很快不见了,“公公不知道你在问什么。” 两人一路无声行走,穿过一道月亮门时,她模模糊糊想起,自己来福诞宫多日,原来还有如此多的地方没有去过,眼前是一座数丈的八角凉亭,亭角飞甍,青璃红漆,只有唯一一道长阶直通向凉亭。 站在凉亭之上,亭中白色的纱幔层层堆烟,亭四面都是开阔的景色,站得这样高,半个皇宫的秀色都能收诸眼内。 才明白海公公为什么带她来这样的好地方。 海公公脸色也有些微变,“这可不是公公能安排的。” 施玥儿伫立在漆柱旁,天飘起丝丝细雪,落在脸色有轻微的凉意,那凉意慢慢地飘散了,竟然不觉得冷。 视线所及之处,一个高大俊挺的身影立于凌波湖的微风细雨里,身姿如玉树寒松,月华色绣缎长袍仿佛被雪水擦亮似的,在寒风中越显得鲜亮明朗。 他旁边是一个娇小纤巧的女子,整个人埋在樱红色的披风里,依偎在男子身旁,隔着这么远,也能感受到她脸色定是眉色如染,巧笑嫣然。 想起凌波湖旁那对金童玉女的身影,如高大凤凰木旁,偎着一株娇柔纤娜的西府海棠。 不知那女子说了什么,男子伸手拂去她乌髻上的雪点,把她的披风掖了掖,两人一道携手望向凌波湖。凌波湖早已结了一层薄冰,雾气从湖面升腾而起,两人似乎身陷云里雾里。 仿佛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对金童玉女般的影子,那女子的名字叫杨景。 海公公见她站着发怔的样子,有点急道,“丫头,这真不是公公安排的。” “我知道。”要费多少功夫才有这样的巧合。 “公公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皇上等久了。” 还有多少“巧合”或“惊喜”,怕都不能使她动容了。 海公公撩开层层白色幕帐,皇帝略显瘦长的背影出现在眼前。 幕帐把风雪都挡在外面,中间摆着一张黑漆小几,四角有燃得正旺的炭炉子。皇帝背对着她而坐,正在专心练字,左边一本字帖,前面摊开数张素白宣纸,不过是寻常的纸。 右手边是皇帝常用的细瓷茶杯,一壶茶正在小手炉上温着,茶色氤氲里,皇帝脸色显得从容平和,那一缕苍白如同这茶杯的细白瓷,有几分不真实。 她站了好久,皇帝才开口,“朕叫你来不是让你罚站。” 略一迟疑,才坐到皇帝左侧一张石椅上。 “磨墨。”皇帝淡淡吩咐道。 每次经她手下磨的墨,不是背负着百条人命,就是注定掀起轩然大波,她真要以为皇帝是故意的。 事至今日,皇帝写些什么,她没什么好顾虑的。 让她惊奇的事,皇帝正写的字,与平日的汪洋恣肆不同,那字体娟秀婉约,笔迹纤细,清秀里透出一股沉静从容,分明是女子的字体。 半个月朝夕相伴,她怎么会认不出这个字迹。 皇帝似乎不是在模仿,姿态闲雅,一笔一划都深入心,好像他生来就是这种字迹。 她心头动容,怎样的痴狂,才能让一个人每日习字思人? 皇帝似是感受都她的惊奇,只淡淡道,“抄经书可以宁神静气。” 她不知道该答什么,索性紧闭上嘴,从皇帝侧脸隐约窥到几分熟悉的影子,正出神地发呆,皇帝突然说,“这里是唯一可以看到整个凌波湖的地方,她以前爱在这里作画。” 海公公撩起一面纱帐,小雪纷纷扬扬,湖边落了一层白雪,像镶了一圈白毛,薄冰的湖面还有数片久延残喘的枯荷,干秃秃的枝偶尔伸出冰层来。 湖边相偎的身影早不见了影踪。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望着凌波胡,眼底有不易见的柔光,语气也是轻轻上扬的,可是只出现一瞬间便湮灭。 凌波湖荷花开时,花过人头,接天莲叶无穷碧,确要从高处才能一览全部秀色。 “奴婢想,静姐姐若是喜欢莲花,是因为一花一叶出污泥而不染的姿态,不是因为在高处看到它们的样子。” “少跟朕来这一套,站得高有什么不好?多少人爬也爬不到。”皇帝声音冷峻起来,“你不要不知好歹。” “奴婢福薄。” “你不要以为朕非你不可。” 她一咬牙,“奴婢不知好歹,请皇上治罪。” “你!”皇帝眼底蓦然变色,“你不怕朕杀了你?” “奴婢听人说过,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毕竟保住小命才是第一,她几乎后悔了说出这话,话已出口,堵着一口气,逼自己迎上皇帝的视线。 皇帝定定看着了她好一阵,轻声笑道,“诗做得不错,你不过是有恃无恐,朕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那么潇洒。” 跟着皇帝这些日子,她知道皇帝真正暴怒时不一定是雷霆大发,表面平静却越是在酝酿风暴。 正当她不知皇帝要如何办她时,皇帝却端起一旁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蹙起眉,意料未及,也许是水温太高,皇帝手一个不稳,“嘭”,茶杯落地,摔成粉碎,惊得在场的人心战战。 “奴才该死!”海公公吓得跑过来,手忙脚乱地擦着皇帝银色狐裘上的水渍。 “滚开。”皇帝一把撇开海公公,猝然站起来,她也马上跪倒在地。 “海公公,内务府每月拨给福诞宫的例银是多少?” 海公公不明白皇帝如何有此一问,忙答道,“皇上,是一万六千两。” “御膳房领到又有多少?” “连同宫女太监们的月俸在内,一共八千四百两。” 皇帝怒极而笑,“很好,八千四百两,寻常人家一年的银子也不到二十两,八千四百两,就是用这样的茶来糊弄朕么!” 海公公吓得叩头如倒葱,“回皇上,奴才该死,供茶的皇商是年初才换的,内务府查出,他们上供的茶里混杂旧茶,以次充好,本来不应该得标,是负责的太监收了人家的好处……” 海公公抹了一把汗,才道,“行贿的那家茶商的茶早不得再用,一时还找不到代替的皇商,奴才一个不留神,他们就拿了以次充好的旧茶……来伺候皇上。” 她沉默地听着,茶她一早就发现有问题,此时此地才提出,只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皇上沉吟半响,“竟然有这样的事,是哪家茶商?” “是近年才在京城冒起头来的茶商,听说祖上也曾经是皇商,没落了两代,近年才发展起来。”海公公说到这里,顿了顿,“姓施。” 她无声地笑了,施公公说到最后一个字,什么都明白,原来所有的王牌一早捏在皇帝手里。 “私相授受,内务府如何处理?” “受贿的太监早已打入死牢,有关联的人一律流放,永远不得回宫。姓施的皇商在全国的分号全部封了店,行首二人下了刑部大牢,家眷下人连同掌柜伙计一百二十四人……暂时收监了。” 施玥儿真有大笑的冲动,一颗心却一直下沉,下沉,掉入无底无边的万丈深渊,一百二十四人,皇帝捏着的不是王牌,是她的死|岤。 何德何能,她不是红颜,何来祸水的结果。 皇帝平息了怒气,沉声道,“为区区一个皇商,下牢一百多人,未免牵连太大。” 海公公怜惜地看了她一眼,“内务府正是要以儆效尤,警告满肚子坏水的宫人。” “嗯,他们是该好好治治。事情按公办理即可,不必渲染过大。”皇帝揉揉额,话语中倦色上涌。 海公公见了,明白皇帝不迁怒自己,松一口气同时忙退下。 她嘴角扯出一丝僵硬的笑意来,皇帝每句话、每个字,海公公向来执行得无比精确,是“按公办理”还是“不必渲染过大”,心中自然明白关键是什么。 “朕倦了,孩子,朕不逼你,你再好好想想。”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九十八章 夜色深处 更新时间20101024 22:14:47字数:2493 掬星台,晓星沉。 掬星台其他人一向不得进入,她不必回头,就知道身后来了谁。 他的身形似乎瘦削了些,下巴泛起了青渣,眉峰间的皱痕更深了些,神色有掩不住淡淡疲倦。 “嫣儿?”韩煜齐眼中有惊喜色,正要伸手去触摸沉默的背影,她突然转过身来,静静地望进他的眼底。 韩煜齐的手只僵在空中半秒,上前将她拥进怀里,激动叹息,“父王终是放你回来了,他没对你怎样吧?” “没有,我只是打打杂。”他身上仍是熟悉的干爽气息,放任自己埋在他怀里用力地感受了一会,才幽幽道,“你为什么都不来看我?” “父王不许,我求了他很多天,他答应我不会难为你。” 她轻轻打了个寒颤,不知道韩煜齐是否察觉到了。 “冷吗?”轻轻拉开两人的距离,专注凝视她一丝畏冷的表情,她在风里站得久了,抬起手来拂去鬓发上的露水,又将她身上一件单层毛裘拉了拉。 语含责怪,“穿得这样单薄还敢到处跑?” 她微缩了一下,低下头,下意识躲开韩煜齐的手。 他知道她早出了宗人府,因为知道她安全无虞,所以能忍住思念,安心放她在皇帝的监察下,却不知她的世界在短短几天内天覆地覆了。早该想到,以他的克制,怎么会半夜大闹天牢。 “怎么了?”见他关切的样子,她意识自己反应有点过,对他笑笑道,“没什么,阿齐,你最近都在忙什么?” 韩煜齐神色微闪,见她不过神色如常,细小地叹了一声,“不过是朝堂之事,你不必担心,我们先回去。” “你又想说是我不懂、也不必懂的事?” 她抬起头,很认真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只是她外表看不出,平时少有坚持,可一旦做了决定便是十头牛都拉不回。 韩煜齐叹了声,“贺兰十二州百姓受灾一冬,饿死的无数,官员欺上瞒下,数万百姓差点起了兵变。” “不是已经派了救济银子下去?” 韩煜齐眼有惊奇之色,看了她一眼,缓声说,“不过这还不是问题。” “秦将军的驻地冀州离贺州最近,暴乱起前,他的人马立即入城,三日三夜,总算暴民镇压了下来,动用了大批军饷招抚暴民,还有安置流民。” 这些都是她了解的,只是不知他近似轻描淡写的背后,有多血腥残忍,想起那日皇帝被气得吐血,不禁又是一阵后怕。 “秦将军称,他的人马为支援贺州已经是兵疲马乏,朝廷拨下的粮草一日未到,他的十万军只得一直驻留贺州不去。” “守卫一向是将军的职责,他怎么敢……” 皇帝已经答应给士兵加俸加薪,他也答应给一个腾挪的期限,竟还敢如此嚣张?忆起那日秦将军的气焰,难道他知道皇帝根本付不起这笔银子,怕皇帝赖账,所以才使出近似无赖的行径? 韩煜齐眯起眼,“问题就在于春冬交接之时,正是西北拓跋一族粮草短缺之时,虽然拓跋一族归降多年,仍有很多不肯归顺的游民部落,每年这时候,他们饿急了就越界马蚤扰抢劫是常有的事。以现在戍守的兵力,一旦他们越境,西北大门根本挡无可挡。” 她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不只一些游兵散勇的牧民部落,更重要的是,秦将军这样久不归队,一旦拓跋一族起了异心,无疑是亲自打开大门,恭迎豺狼入室。 偏偏秦将军的理由又充分得很,对这样一个不敢责罚,不敢依赖的臣子,教皇帝无从下刀,只好气得内出血。 还是要求加薪加饷只是投石问路,秦将军的野心不止如此? “难道皇上没有其他援军吗?” “各地的勤王之师,养尊处优多年,怕怎么提枪都忘了,其他的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一直听说秦世竣军威震天下,难道皇上……就没有一点顾忌?” 韩煜齐意味深长道,“二皇兄的母妃宣妃是秦世竣的胞妹,多年前就是因为秦家气火焰太盛,宣妃死后,年幼的二皇兄跟着也被送出宫去。” 宣妃,即是和韩煜齐的母妃一道在年夜宴上受封为贵妃的那位娘娘。人都死了这么多年,才拿出来说事,莫不有重新讨好秦家的意思? 有个权倾天下的外戚,没有哪个皇帝能睡得安慰,皇帝可以少一个暖席的妃子,却不能轻易少一个安国的将军,如果说韩慎当年出宫是避其锋芒,那么这次回来是皇上要他当……人质? 她之前不知道有这么多内幕,现在听了只觉得背脊发凉,远方漆黑夜色深处似乎无不隐藏着窥探嗜血的眼睛,脚下每一步更是处处藏着无底的陷阱,不知哪时一不小心踩空一个 沉醉不知归路第23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24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24部分阅读 ,跌得个粉身碎骨。 不是她要步步如履薄冰,是有人硬要将她扯下这潭浊水里,她甚至不知道一切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很冷吗?”她的身子不可抑制地轻颤起来,韩煜齐察觉到她不对劲,用自己的长袍将她裹住,“嫣儿?嫣儿?” 她的声音埋在怀里含糊不清,“我想家,阿齐,我想回家。” 韩煜齐身躯一僵,半天才开口,“你说……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撞了你,差点没把你送进精神病院。”她咯咯地笑了一声,“不知为什么,我一直记得你那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你即使是闷罐子一个,也比现在有人气多了,会发飙,会骂人,不准人靠近,动不动就跟人干架。”她斜睨他一眼,像拍宠物一样拍拍他的脑袋,“还对很多事物都很好奇。” 韩煜齐的声音在寒风里有些模糊,“你喜欢……那样子的我?” 她不答,反而双手紧紧圈上他的脖子,颇有些撒娇的意味,“你呢,你看上我哪里?” 她的亲昵让他心折,也有了几分开玩笑的心思,半是认真道,“你不记得了,我当时只认识你,哪有得选择?” 果然她两道眉立即竖起来,一脸“你有胆再说一次”的表情。 韩煜齐笑着抚她的眉,“我那时只认识一个女子,她发起飙来像头小母狮,心肠却比谁都柔软,满肚子小心眼的计算,迷糊的时候却多过精明的时候,老是把流浪的猫狗捡回来,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有主,愿不愿意……” 他的叙说中,往日的共同的记忆一同浮现,她的肩头抖动起来,以为她在乐不可支偷笑,直到察觉胸前一片潮湿的凉意在扩大,才心惊地抬起她的脸,手上触到满脸冰冷的泪水,大惊,“你怎么了?” 眼泪越抹越多,怎么止也止不了,她哽咽着,“不知道妈妈她现在到底怎样了?” 韩煜齐这才放心地把她埋进怀里,柔声安慰道,“你母亲吉日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对了,她还给自己占了一卦,说能活到九十八。” 重重的点了头,在他的衣服上擦干了泪,然后才道,“其实我想回的是现在的家。” “你是说……施家?你还记着他们?” “嗯,好歹他们也生了我,养了我,我想回去看看我那个爹,好不好?” 韩煜沉默了片刻,“我答应过你,年后就带你到宫外住,趁着这次出宫,你不喜欢的话,以后都不回来了。” “我想明天就去。”她的声音还带着鼻音,最后的一声几乎轻得像叹息。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九十九章 归来 更新时间20101026 20:46:33字数:2548 马车辘辘地在路上行走着,街头很热闹,坐在马车上的人却无心细看。 越驶近施府的街道,见她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韩煜齐握了握她的手,想开口终是什么没说,只是把她的手紧紧抓在手心里。 施玥儿冲他一笑,再望向马车外,施府的红漆大门已经远远在望。 马车停了下来,施府的大门前围了黑压压一窝人,男的,女的,老的,小的,整条大街堵得水泄不通。 两人互换一个眼神,韩煜齐下了车,回头对她说,“你先不要下,我去看看。” “我也要去。”不待韩煜齐回答,她掀起帘子便跳下车去。 人们群情激奋,围着施府大门,有的还把家里的锅勺都背来,又敲又打,闹得实在不行,有人开始四处找围墙要翻进去,甚至有人扛来水桶般粗的圆木,几人齐手,开始撞朱漆大门。 一个麻布妇人,还背着个孩子,扯着嗓子大哭起来,“冤有头债有主,犯案的是施家,凭什么抓我家男人!”她惨叫一声,撞开人群,往大门旁边的一尊石狮子冲去,人们不知她意欲何为,纷纷闪开一条道来,眼看那妇人就要撞上石狮。 韩煜齐微微一侧头,身后的丹墀飞身上前,提起那轻生妇人的领子,挡在石狮前,阻住了一桩血案上演。 人群被这一幕震住了,一时住了争吵,却见一个身姿面容极为不凡的男子,长身站在不远处。不知来者何人,众人面面相觑一会,有大胆的高声喊,“你是不是施家的儿子?” 此话一出,人群又激动起来,推推挤挤,敢上前的说话却是没有一个。 韩煜齐上前一步,一声断喝,“都没有看到门上的封条么,你们谁敢硬闯,当与封户同罪处理!” 人群里有人大声嚷道,“你是谁,凭什么要我们听你的!” “是她!那个女的,我认得她,好像是施家的小姐,抓住她,抓住她!” “施家”两字深深刺激了群情,有的悲愤过度的人当下抄起木棍家伙,三三两两冲过来。 韩煜齐脸带寒色,一脚踢飞一个,在痛苦的哀号声中,一手扭住一个暴民的手腕,回头却见施玥儿紧紧揪住他的衣衫,眼含哀求,咬着唇,默默摇头。 他心一软,松开了手。丹墀赶过来,正要动手对付刁民,听见主子厉声道,“都给我住手!” 众人一下子都不敢轻举妄动,这时巡守大人带着一伙手下赶过来,一见韩煜齐这架势,心知来了了不得的人物。丹墀将一面随身令牌向巡令暗中一展,巡守脸色灰白起来,喝令人群速速散去,一伙手下连吓带赶,人们似乎怕极了吃上官司,一见官兵拿出来捆绳来,便作鸟兽状四下奔散。 巡守点头哈腰,陪了半天罪,见了丹墀露出一脸阴色,才卷起尾巴悻悻离去。 施玥儿唇色苍白,他不由抓起了她的手,手上也是冰凉一片,眉头一皱,“还要进去吗?” “嗯。”她平静下来,轻轻挣开他的手。 门后面的人听见闹事的人似乎散去,开了一道小小口子,伸头往外一探,松下一口气,正要关上门,突然一只手挡在门上。 施玥儿认得开门的正是翠姑。 施夫人跪在空落落的厅堂中央,听到身后有声,头也不回,“家里能拿的哪一样他们不拿光了,还天天来闹事,真不让人安生。要是上这闹有用,天天都由得他们闹。” “夫人……他们走了。” 施夫人语气淡薄,似是无关痛痒,“这么快走了?真是稀罕事。” “夫人……二小姐回来了。” 施夫人手中的念珠不慎落了下来,珠子滚了一地,跪得太久,双脚麻痹,翠姑忙把她扶起来。 施夫人哆嗦着声音,“回来了,好……好得很。” 施夫人不复以往的容光焕发,两鬓生出许多新鲜白发来,脸色憔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多岁。施玥儿虽然对她谈不上尊敬,也说不上厌恶,半年未见,看到她成了这样子,一时也有点心酸。 进来的时候,看到施府只剩一个空壳子,下人都跑光了,堂屋一看就是被狂抢过之后的样子,花园能毁的都毁了,处处是残迹,哪有一点昔日江南园林的影子。 施夫人激动起来,指着她,“你还回来干什么,你还记得你姓什么吗?” 施玥儿心神复杂,“我不会忘记谁把我养大成|人。”这是大实话,只是忘了谁谁曾经对她好,最后的记忆是,满屋子都是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的人。 “你回来做什么,回来看施家现在有多落魄,看我们笑话?你高兴了?” 她苦笑一声,每个人落难时,最先想到落井下石好像是一种天性。 施夫人让翠姑扶着坐到一边,连看也不看她一眼,闭上眼睛,两行老泪长流,“你爹被抓进大牢里三天三夜,是死是活还不知,还有我的珩儿、琏儿他们也进去了,到现在一点信儿也没有,你现在才露面,家里出事的时候你人在哪里,你为什么——” 翠姑站在施夫人身边,听到这里,紧张地拉拉施夫人的手,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施夫人浑身一颤,双眼蓦地张开,转过身来,才发现施玥儿身后数步之外站着一个男子,背着光,看不清他的面貌,只觉他所站之处透着几分生人勿近的气息,男子背着手,背后投射的天光仿似在他身上笼下一层疏离漠然的色彩,望而有几分生怯。 施夫人以眼神作询问,翠姑只轻轻摇摇头。 施夫人缓缓深吸一口气,示意翠姑扶她起来,步到施玥儿面前,语气略柔,“你没有回来也好,要是你也被抓去了,你爹连一个送终的女儿也没有了。” 她有些艰难地开口,“我爹,他关在哪里?” 施夫人语气惨淡,“刑部大牢,我和翠姑去了好几次,银子花了不少,里面的人只说你爹涉的案子太大,是宫里亲自派人来审,没有皇上的口谕,谁也不得探访。”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韩煜齐身上,眼神流露的凄戚令人动容,“亲戚们平时都热热乎乎,一听出施家出了事,连个影儿都没了,没想到连我娘家也是这样。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呀,为什么要报应在我的孩子身上,我什么都不求了,家业都不要了,只要老爷,珩儿和琏儿能平安回来,要我现在去死也愿意……” 施夫人说着已经泣不成声,翠姑在旁一同哭泣,“夫人快别这样说了,老爷小姐少爷一定会没事的。” “他们不回来,我也活不下去了。” 两主仆哭成一团,施玥儿避开头,眼眶不由泛红,回头寻找韩煜齐,只见他立于天光层影中,一双黑眸里是温润深沉的暮色,里面却只锁着她的身影。 翠姑擦干泪,转头对她说,“二小姐,你还回来做什么,赶快离开这里,不然等巡捕发现你回来,说不定连你也抓了。” 施夫人止住泪,勉强成声,“对了,玥儿,你快离开,皇上下令凡是亲属三代以内都逃不过牢狱之灾。你快离开,莫要他们发现了。” 她只像一根钉在原地的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施夫人又流下泪来,双眼多日以泪洗面深深凹下去,显得更加形容枯槁,“反正施家也是这样子,尽了人事,只得听天命了,我就不信天要灭了我们施家!” 施夫人边怮哭,边上前推她出门,泣不成声,“你走啊,玥儿,你爹不会怪你的,施家不能再没了你一个女儿了,你快走……”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章 探牢 更新时间20101028 0:02:41字数:2324 出了施家,韩煜齐眉一挑,“她分明是苦肉计。” “我知道。”她仍是心神恍惚,挤出一个虚弱的笑,“不管怎么说,他好歹是施玥儿的老爹,这错不了,托他的福我才有个寄生的躯壳。” 施玥儿拿一对大眼瞅着他,里面的平静却让他有种不安的感觉。 “上车。” “不是要去刑部大牢?”见她僵着不动,索性将她抱上去,淡淡一笑道,“你会散手不管,就不是我认识的嫣儿了。” 施玥儿心头暖意一涌,他又说,“我可以不跟施家计较之前的事,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要跟他们有太多瓜葛。” “嗯,我答应你。”忽又狐疑,“你好像比我更讨厌施家人?” “我怕有一天你为他们离我而去。” 依着他的身子轻轻一颤,更加往他怀里靠去,掩住自己的脸,喃喃自语,“如果真有那一天呢?” “他们的本事还没那么大”,韩煜齐沉笑一声,带有几分玩笑的意味,透过他宽阔的胸口听来,却沉重得让她透不过气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教他们后悔的。” 她看见韩煜齐眼中属于掠夺者的精芒,忽而有种陌生的感觉,恍惚间,心神一移,自己了解他多少,还是对他的了解只愿停留在以前? 正怔怔出神,马车摇摇晃晃,不知不觉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韩煜齐唤她,“到了。” 刑部大牢守卫森严,关在里面的都是犯了大案子上押京师的人,等闲人不得进入。 丹墀出示韩煜齐的令牌,惊动了守门侍卫,刑部审判司亲自出来迎接,有他指引,一路畅通无阻。 审判司大人恭敬道,“小的不知道王爷认识施家的人,有失远迎。” “施家犯了什么案?” 审判司面带难色,“说来本官也觉得奇怪,本来施家的案子不应交由刑部审理,可是上面来人说,施家事涉皇商的信用,定要我们仔细调查,一个都不能放过……本来就是几包上贡茶叶的事,可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施家的问题还真扯出不少来。” 审判司大人暗擦了把汗,混生意场的哪里能没有点黑幕,看来施家不知得罪哪尊大神了。 审判司带他们进入刑部大牢,里面处处点着明晃晃的火把,煤油的气味令人窒息,沿路都是深牢大狱,里面的犯人各色各样,有的状如癫狂,有的痛苦地蜷成一条蠕虫,有的睁着一双疯魔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们路过,所过之处,到处是一片野兽的咆哮。 施玥儿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心想到了这里的人没罪的人也会活活被逼疯,更深的恐惧不由从内心深处升起。 到了转角处一间稍为僻静的牢室,审判司大人说,“施商儒就在这里,施子珩在隔壁,其他女眷一干人等都在普通牢房。” 牢房里,一个佝偻的身影半倚着墙壁,头发花白,身上穿着的还是进牢前的衣服,目光呆滞地抬头看来人,待认出了人,浑浊的老眼里渐渐迸出泪光来。 施老爷激动地冲到牢门边,“玥儿……玥儿。” 印象中施老爷身材微微发福,眉目疏朗,虽年过五十,身上仍有几分儒商的气质,眼前这个满身邋遢的人,哪里跟记忆中的施老爷联系起来? 施老爷脸上有着难以言喻的喜悦,“玥儿……你没事,你没事了,那次柴房失火后你就失了踪,爹就知道你会没事的。” 施老爷拼命伸出手来,想摸她的脸,她一时呆住了,不知如何反应。施老爷又流下泪来,“玥儿,你也被他们抓进来了。” “不是……我没有,爹,我来看你了。”眼前的人脸上写满担忧和疼爱,她无法不动容,她努力挤出一个“爹”来,发现并不是那么难。 施老爷一听更急,“不是,不是就好,不要来看爹,你快离开这里。” 施玥儿捉住施老爷情急之下乱摆的手,“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孩子,这次的事不是你能想出办法的,爹得罪了宫中的贵人,除非皇上下旨,没有人能救得了施家,玥儿,你不要傻。” 她闻言忍不住红了眼,“总之我会想办法的,你不要担心。” 施老爷注意到旁边一道同来的韩煜齐,这年轻人的出色让人无法忽视,能进入刑部大牢里的,身份该是不低,长叹道,“半年来,爹不知道你在外头过的是什么日子,现在看到你过的好,爹可以安心了。” 韩煜齐无声退去,把空间留给这对奇怪的父女。 “爹没用,这么多年家里家外都是你大娘在打理,爹头一回想主事一回,终于争得了皇商的资格,没想到就犯下滔天大罪,爹死不要紧,可是连累上下的店家伙计这么多人,爹到了下面也没脸见他们啊。” 她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爹,不怪你……都怪我。” 施老爷慈爱地摸着她的头,“傻孩子,不要内疚,爹本来后悔害得你离家出走,幸好你没有回来,爹已经害了珩儿琏儿,不能再害了你。” “对不起……对不起。”短短几日,施老爷瘦了一圈,脸深深陷了下去,满腔的悲愤混合复杂的内疚自责涌上来,她再也抑制不住,泪落不止,“爹,我太任性,对不起。” 施老爷怜惜地拍着她的手,语气里尽是欣慰,“玥儿,离家半年,你长大了,懂事了。” “你跟你娘长得很像,你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娘,爹很快就要去见你娘了,这辈子欠你娘的,下辈子再还给她吧。” 她听出施老爷话里一丝别样的味道,施老爷望着她欲言又止,神色复杂,好半响,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玥儿,爹无能一辈子,爹只知道你是爹捧在手心的女儿,你和琏儿是一样的。” 施老爷的神态深深触动了她,她连连点头,“我知道,你宽心,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 施老爷心满意足地笑了,“你大哥就在隔壁,你也去看看他吧。” 施子珩背对人躺着,一听见靠近的动静,警觉翻身而起,仿佛不可置信,“是你?” 她和施子珩一向话不投机,见他动作敏捷,不似施老爷受过苦,心知狱卒没有对他多加刁难,也没有什么要问,两人一下子僵持着。 “你怎么会来?” “爹很好,你们很快可以出去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是来回答你的问题的。” “你……”施子珩面上写着怀疑和警惕,盯着她半天才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很快可以出去?你根本不知道施家惹的是什么人。” “因为我恰好认识皇上,恰好和皇帝有那么一点交情,恰好跟他求求情,他恰好答应了。” 施子珩哼的一声,撇过嘴,“还是满嘴谎言,你以为我会信?” “那你就不要信。”施玥儿淡淡丢下一句,转身离去。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零一章 两难 更新时间20101028 21:54:19字数:2130 从施子珩的牢里出来,明净敞亮的小花厅里,审判司大人完整地回报了施家案子,她心烦意乱听着,一面翻着一本被捕人名单,惊叫出声,“乞巧,乞巧也在里面?” 质问审判司,“这个小丫头不过是一名下人,既不是亲属,也不是掌柜伙计,为什么要抓她?” 乞巧不是被韩煜齐带回王府去了,她转头望向韩煜齐,他也皱眉不解,看来并不知情,“她犯了什么?” “施家抄家那天,她一直在外面鬼鬼祟祟打探施家的消息,我们见她有可疑,把她抓起来,审问之下知道她不过是小姐房里一个丫鬟,下官也是这时才知道……她也关在里面。” “她……关在刑部女牢里。” 施玥儿气得发抖,“她不过是一个下人丫头,也值得你用重犯的监牢对付她!” “下官真的不知道,是……上面的人……命令下来。” “那好,既然知道她是无辜的,你现在放了她!” 审判司大人面有难色,半天才说,“不是下官的不照办,实在是这事牵扯过大,下官没法做主啊。” 她气糊涂了,“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大牵扯!” “上面的人说,关在刑部的全部是重犯……一律不得私自审理……释放。” 看着审判司唯唯诺诺的样子,她突然被人当头泼了一头冷水般清醒过来,皇帝眼里人命不过如草芥微贱,苦涩心酸涌上来,原来她一丝一毫的弱点都被人捏在手中。 韩煜齐忖思半晌,“这案子是不是真有那么严重,你心知肚明,有人问起,你直说依本王命令行事就是了。” 审判司脸色阴晴不定,这时一人进来,在审判司耳边附言几句,审判司脸色微变,忙拱手称公事在身,急急告退,这一告退便再也没回来。 以他的敏锐,早察觉到这案子不是普通的竞争对手栽赃案,只是不知背后是何方神圣,竟神通广大到让审判司连他的帐也不买,倒生了几分兴趣会一会背后的那人。 他眉梭轻轻一跳,心里有了几分计较,出了刑部大门,立即开口道,“我让丹墀带你回去等消息。” 施玥儿一惊,忽地抬头看他,“你不跟我一起走,你去哪里?” 难道他知道了,看他的神色如常,嘴角含笑,不像是伪装,一颗心又慢慢放下来。 “我得去一个地方,把事情弄清楚了,才能给你答复。” 韩煜齐无奈伸手抹去她的泪,她最近变得好爱哭,“要不是看在施老爷对你还有几分真心,我才不会出手。” 她索性抱住韩煜齐的腰身,像个孩子一般放声哭起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韩煜齐似是若有所思,抚着她的背出神,语气十分温柔,“傻瓜,你要记得我的好,我以后要一一讨回来的。” 眼前又出现痛哭流涕的施夫人,憔悴苍老的施老爷,眼泪开了闸,禁不住大颗大颗落下,无声湿透了一方衣襟,什么时候起,她和他之间终于也有了隐瞒和猜忌。 离开刑部大牢,丹墀去将马车赶过来。 施玥儿回头纳闷道,“你真的不带丹墀去吗?” 他含笑点点头,“你安心回去——” 韩煜齐嘴角的笑瞬时凝住了,眉色一冷,闻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气流涌动,下一秒,一道快如闪电的剑光直指他的心脏而来。 韩煜齐惊觉来者不善,只来得及侧身一避,在离心口处不到一寸之处堪堪避开。心头一震,这个人,竟然有如此了得的轻功,接近他们时他竟然毫无所觉! 那人蒙着黑色的面巾,戴着黑色铁框眼罩,全身只露出眼珠子的两点白,见暗刺不成,灵巧地后退几步,一把短剑在手中飞快旋了几圈,再度逼了上去。 韩煜齐赤手空拳,眼看避不过,只得迎上去,使出移形换影,闪开他招招致命的剑。 那人似乎知道他们附近有帮手,得速战速决,十几招过去,剑光快如狂风,密集如骤雨,誓要致他于死地,韩煜齐步伐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对方仍然游刃有余,眼罩下精光一闪,瞄住韩煜齐的空|岤,长剑破空刺来。 她一瞬间脑子全空了,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冲过去,直挺挺地挡在韩煜齐身前。 电光火石间,施玥儿只来得及看见那人眼罩下闪过不敢置信的光芒,然后她认命闭上眼,等待剑尖刺穿心脏。 她感觉到剑尖在刺下去时一刹那的迟疑,也许是她穿的衣服厚,那剑尖只没入衣服半寸,在触及皮肤时遂然抽离,然后听到短兵交接“砰砰乓乓”的声音。 没有预期中的痛,张开眼,原来是丹墀赶来了。 丹墀身手更快,三两下把黑衣人逼退几步,又是一声“砰”,黑衣人的剑断成两端。 黑衣人自知不是丹墀对手,使出轻功,一瞬间逃得无影无踪,丹墀提剑追了上去。 她腿一软,瘫在韩煜齐身上,原来那一刻,自己那么怕死。 “嫣儿!”韩煜齐怒不可遏,双手紧紧圈着她,眼里掀起惊涛骇浪。 “我……没事。”她吓了一大跳,忙出口以示自己没少一根头发。 确认她只是刺穿了厚厚的袄子,没有伤及皮肉,韩煜齐仍是惊悸未消,抓着她不肯松开,惊色渐渐变成怒意,怒意又变成复杂莫测的眼神,深深凝视她,仿佛一潭深水要把她溺毙在里面。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么难懂的眼神,竟胆怯不敢迎上去。他看了好半天,才声音暗哑地开口,“你以为你刚才在做什么么?” 想起剑刺上她心口的一刻,心脏仍是一阵紧缩,她竟然不要命跑出来挡剑。 她像犯了错的小孩,低头嗫嚅,“我……” “你的脑瓜子都在想什么?” 她惊退一步,却退不出他的禁锢,那一刻她在想什么? 如果这样可以避开选择,好像还不错。 丹墀回来了,“主子,属下跟丢了人。” “算了,此人的轻功不在你我之下,免得中了调虎离山计。” “刑部禁地也敢如此大胆。”韩煜齐露出深疑之色,“丹墀,你与他交手,认不认得这人的轻功?” 丹墀言简意赅,“认不得。” 韩煜齐收回疑惑的眼光,对她道,“这里不安全,我们先回王府。” 丹墀前面驾车,马车在路面辗出两道浅浅的痕迹,一路朝前奔去。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零二章 此行不虚 更新时间20101030 0:04:44字数:2630 豫王府与遏云宫别有一番不同,没有高大的轴对称建筑,处处烟柳,小亭,拱桥,雅致得如同出自女子之手,她真想不出韩煜齐在宫外的住所竟然会如同江南水乡的别宛一般。 韩煜齐回到后立即修书一封,交由丹墀,嘱咐道,“慕容丞相务必亲启。” 回头看到她正在看着墙上一幅画出神。 “我只看过你写字,没想到你的画更好。” 这画是一株山水墨画,处处透着细腻的笔迹,着墨染色,无不婉约娴雅,旁边还有一行娟秀的小字:“山河满目空望远”。 韩煜齐眼中闪过不易见的懊恼,“我带你四处看看吧。” 她的脸看上去有几分黯淡,许久才开口,“我饿了”。 奔波了一天,是该累了,“我让厨房做几样小菜,你吃了再好好睡上一觉。” “等一下。”她在背后拉住他。 “怎么了?”一种不安的念头再度升起,加上她近来有点怪异的表现,让韩煜齐不得不回头正视她,“你待在福诞宫这些日子瘦了不少,遏云宫的橱子也在这里,让他给你好好补补身子。”还煞有其事伸手掐掐她颊边的肉。 她不由扬起笑意,拍开他的手,“你连那个厨子也带来了,你真打算金屋藏娇啊?” 话一出,她能感到两人都有几分不自然。 她轻咳了一声,挽起袖子,轻快道,“我来吧,奴婢亲自为王爷下厨一次。” “对了,厨房怎么走。” 一个温热的胸膛忽地缠上来,韩煜齐从后面搂住她,在她耳边喃喃道,“嫣儿,你知道你不是奴婢。” 她回头,认真地望进他眼底,“我是谁呢?” “你是我的妻,你是我的妻子。” 她忽地绽开一朵让人目眩的笑,“阿齐,你知道我从哪里来,我们那里对妻子的定义只有一个。” “你知道我去过哪里,我在那里学到的定义也只有一个。” 两人就这样默默无声拥着,直到她受不了似的挣开他的,“好啦,再说下去,我快要饿死了。” 她厨艺本来一般,加上这古代大炉灶火候很难控制,最后端出来红红黑黑据说是糖醋莲藕的物体,卖相虽然对不住观众,可那味道的确还不错。 似乎意识到静静相对而坐的时光不多了,她不再说话,韩煜齐看着她吃,也是一言不发,直到她头皮发麻,抬起眼皮看他,“看着我干嘛?” 忽地“扑哧“一笑,自己熟悉的口气,让她想起以前一些事来,“记不记得我们那次去吃火锅?” 他眉一挑,也想起来了,等着她说下去。 “我给你讲了个故事,关于两条快要渴死的鱼……”他听得入神,仿佛跌入回忆里。 她放下筷子,认真道,“我还没有告诉你它们的结果——” 这当头,下人匆忙进来,回报道,“王爷,海公公来了。” 韩煜齐身影不动,给她布菜,“公公有什么事?” “小的不敢问,公公似乎有旨要宣。” “圣旨?”韩煜齐眉间一跳,“公公在哪里?” “公公在外厅侯着。” “知道了,你好生伺候着公公。” “你不用担心,应该是我那封信有回音了。”回过头又对她交代一句,“有什么等我回来再说。” “我跟你一起去,他们好歹……是我的家人。” 雅致的大厅里,海公公一见到他们就笑吟吟迎上来,“老奴拜见王爷。” “公公不必多礼,公公请看座。” “不敢当,不敢当。”海公公一对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着,“老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王爷也知道一二了。” 海公公又看看旁边的施玥儿,“王爷想必也知道了施家一案,多亏王爷上心,连皇上也惊动了,下令彻查下里面果然是一桩冤案,店家掌柜伙计一百多人都已经释放了。” 消息来得太突然,韩煜齐惊诧不已,“公公此话当真?” “皇上仁慈,不愿此事滋扰过大。” 海公公的眼珠不停在施玥儿身上流连,韩煜齐心思一转,明白海公公已经清楚她跟施家的关系,还是察觉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公公是特意来通知本王么?” “王爷明察。”海公公笑容不改,拂了拂袖子,“公公此行还有一要事。” 海公公从怀中掏出明黄锦缎圣旨,小心翼翼展开。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跪下,海公公高声道, “朕自登基,承天恩泽,悯朕膝下女儿单薄,施氏之女自入宫以来,伺候左右,聪敏灵慧,深得朕心,特诏封敏颐郡主,封号‘敏’。” 两人皆是神色复杂地了叩头谢恩。施玥儿上前接了旨,心思又是千回百转,苦涩涌上喉咙,只得忍着。 “公公恭喜丫头了,不对,瞧公公的嘴,恭喜敏颐郡主。” 纵是韩煜齐,也对皇帝这一招深惑不解,拧着眉问,“海公公,皇上如何会……” 海公公呵呵乐道,“施家的人都释放了,王爷还不明白吗。” 韩煜齐紧闭着唇,脸色不定,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海公公扯起意味深长的笑,笑意融化在满脸的皱纹,“郡主请跟公公进宫谢恩。” 施玥儿咬紧唇,“我……跟王爷说几句就来。” “那公公在外等郡主。” 韩煜齐离得不过数步之远,却觉得他的身影时而远时而近,飘忽得几乎看不清,眼眶内有热气泛起,他的面孔渐渐模糊起来。 记得他曾经说过她不会撒谎,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她满嘴谎言可以轻易脱口而出,苦然一笑道,“好不容易出来,我不想回到宫里。” “父王这样做定有他的用意,你安心去见他。” 她努力把眼里的雾气眨回去,“阿齐,带我走好不好?” 她好像在述说一个梦境,傻傻道,“你不要做你的王爷,我不是什么劳什子郡主,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只是莫小嫣和韩煜齐,好不好。” 那一世,如果没有那么多阴差阳错,他们也会这样过来的吧,只是普通平凡的一对恋人,没有皇宫王府,两个人的屋子也凑合,没有掬星台,但是有属于他们的天台。他每天提心吊胆她在外面闯了祸,她每天愤愤不平地为他收拾狂蜂浪蝶,两人偶尔会小吵小闹,拌嘴,离家出走…… 可是一切是如果,“如果”只是事后用来自我安慰的。 她一咬牙,上前抓他的手,似乎向他要求坚定的信心,他的手掌依然温暖而干燥,能给她所有的安定,感觉到他迟疑了一下才回握住她,只是一下,那一瞬她知道了答案。 她苦笑一声,“说笑而已,我是施家的人,有些责任怎么也逃不了的。” 韩煜齐深深地看她,“皇族一向不许与平民联姻,父王的用意你不明白么?” 她脸上浮起一丝红晕,“那你明白了吗?” “我只怕有个傻瓜不明白,整天胡思乱想。” 海公公的随身小监机灵灵地进来,“公公请郡主上路。” 韩煜齐理理了她有些凌乱的发,含笑道,“你先回去,我处理完施家的事就去找你好不好。” “谢谢你陪我来一趟,再见了,阿齐。” 走出大门她依依不舍回头看,直到门吞噬了他的身影,她才允许眼角一滴泪随风吹落,渗入地面,消融无踪。 海公公愁眉苦脸道,“唉,公公不明白了,这是多少人盼都盼不到的好事。” “公公有无听过,他人之蜜糖,我之砒霜?” 出了王府大门,她才问,“公公,你确认施家案子的人全部释放了?” “皇上嘱咐……案轻的人全部放了……重案者还待审查。” 原来如此,她笑了,“公公,替我好好谢皇上,这一趟我不枉此行。” “唉,你亲自给皇上谢过吧。” 宫里来了马车,回头看,豫王府渐渐看不见了,她本来还想好好游览一番的。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零三章 藕花深处(一) 更新时间20101030 23:41:08字数:2297 回宫路上的下起小雪,巍巍宫殿覆盖着晶莹的雪,成了一座座水晶城堡,掩去了白日下的庄严肃穆。 “公公一路辛苦。” 见她神情冷淡,海公公也不多言,进了宫门,领着她到一堆宫女嬷嬷前梳妆,换装,她像一个木头娃娃任她们摆弄。 “让我来吧。”似曾相识的一个声音让施玥儿一愣。 一个年纪约四十上下的宫女,双鬓微白,面容慈祥,满脸含笑,接过梳头宫女的梳子,握住她一把披散的乌丝。 她惊得合不拢嘴,“澜……澜姨?” 澜姨在镜中对她一笑,嗔怪摇摇头,示意她不要乱动,澜姨的手依然如以前一样灵巧,熟练翻转如飞,一个简洁的堆云髻很快梳成。 澜姨摸着柔顺如丝绸的发,看着镜中人渐渐褪去了稚气却染上几分忧色的眉眼,感叹道,“丫头的确长大了。” 澜姨知道她一肚子的问题迫不及待出口,安抚地拍拍她的手,笑道,“不要动来动去的。” 她却坐不定,长久以来悬在心里的疑虑终于得以有问出口的机会,一把抓住澜姨的手,“澜姨,静姐姐她……真的走了吗?” 澜姨没有答她,只是眼里蓦地充满哀伤的神色,缓缓为她插上珠饰,幽幽道,“记不记得澜姨的玩笑,没想到真有一天,澜姨可以为丫头梳头,澜姨很满足了。” 施玥儿的心一直沉、一直沉,沉到了谷底。 “静姐姐是怎么死的?你们在栖霞寺不是好好的吗?” 她蓦地想起在栖霞寺丽妃的狂言,丽妃以为当时以为她是慧妃指派来的人,莫非是慧妃? 她不会再天真地以为人人表里如一,与人为善,尤其是在深宫里,想起温婉仁善的慧妃可能是凶手,仍是一阵齿冷。 澜姨露出温柔笑意,不答反说,“丫头,小姐不过去了她想去的地方。” 她还有满腹问题,海公公上来催人,见实在避不过,施玥儿才依依不舍随他去,澜姨笑道,“丫头快去吧,我们回来再说。” 不过数日功夫,皇帝又似乎清减几分,脸上的血色近似透明,倾身站在案前,瘦削的身形,苍白的面容,与生俱来的威严仍是让人透不过气来。 来之前,她从海公公口中知道,皇帝已经三天不上早朝了。海公公忧心忡忡对她说,“丫头,你就让皇上高兴一点吧。” 现在她安静地立在一旁,不敢再妄想猜度这个拥有至高权力的男人的心思。 皇帝的案边摆着他常用的细瓷杯,轻烟袅袅,茶香四溢,茶还是施家上贡的茶叶。 “这几天过得还愉快?” “谢皇上恩典。” “该了结的事了结了?” “回皇上,幸不辱命。” 公式化的回答,小心翼翼又明显拉开距离,终于让皇帝放下手中的狼毫笔,看了她一眼,缓缓笑了,不以为意道,“朕的 沉醉不知归路第24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25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25部分阅读 敏颐郡主是跟朕较起劲来了。” 她想起此行目的,低头垂眉道,“玥儿岂敢,承皇上错爱,玥儿惶恐才是真。”又叩头谢恩,“玥儿谢皇上封号,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竟扬声笑起来,“不敢?你不敢的事还真少。” “也只有你敢跟朕这么说。”皇帝忽地盯着她,“这宫人镇日万岁万岁万万岁,告诉朕,你有几分真心?” 她努力把喉咙的苦涩咽下去,“有人曾教导玥儿,别人对你一分真,你便对人一分真,别人对你两分真,你便对人十分真。” 皇帝的恩泽,滴水恩泽,多得是人愿意涌泉相报,倘若这一分真也没有,又怎么敢乞求别人的真。 皇帝笑了,“你这丫头,说来说去,还是怪朕把你坑了?” 皇帝一扬手,候着一旁的海公公上来,“皇上,该用药了。” “端上来吧。” 海公公一拍手,一个小太监端着托盘上来,正是小顺子。银色花瓯碗装着黑色的药汁,药一上来,满室都飘着淡淡的腥味。 海公公用银针试过后,皇帝眉也不皱地喝完。 施玥儿在一旁看着,她伺候皇帝也有一段时日,皇帝除了会定期服用朱砂丸,不曾见过他服用这样的药。 小顺子眼珠一转,上前打了个千儿,“皇上,小顺子有事要禀。” 皇帝接过丝绢擦嘴,“说。” “昨儿小的当班,发现小穆子……偷窃。” 海公公轻斥,“混账东西,这等小事也敢烦忧皇上。” “皇上明察秋毫。”小顺子机灵一闪,避开海公公的五指山,“小穆子偷的是皇上的药渣。” “药渣?” “小的昨晚当场捉获,不过小穆子哭着说是宫外的老母患了病,正没钱抓药呢,只好病急乱投医,借点皇上的福泽。皇上,小的怎么处理?” 皇帝沉吟半响,淡淡道,“不过是药渣,放了他,给点银子,让他给家人好好治治。” 小顺子顺着遛儿拍马屁,“皇上福泽绵长,皇上金口一开,小穆子的老母定然好得快。” 海公公笑骂一句,“还不退下,就你这猴儿精怪。” 小顺子在她印象中是个成了精的家伙,怎么如此不知分寸?她现在知道了,在皇帝身边,明哲保身最好的办法就是装聋作哑。 小顺子和海公公都退下了,皇帝回到案前,重执笔,把她晾在一边,等了好久,她也站了好久,皇帝才揉揉发酸的脖子,不知是笑是怒,“丫头,你够沉得住气啊。” 她有点懵了,只听皇帝又叹气,“你这丫头倔起来的脾气就跟她一样。” 她的思维实在跟不上皇上的心思艰深晦涩,只好试探地开口,“皇上的龙体的不适宜服用有腥气的药。” 皇上似乎对她开口关怀的话语满意了,“你看出来了?” 腥气,药汁,药渣,偷窃,她心眼一亮,莫非那小穆子是内j? 再一想,谁会埋了卧底监察皇帝的身体状况? 一想到背后可能牵扯的人,她就冷汗涔涔。 皇帝对那人似乎成竹在胸。还是整件事是皇帝的圈套,为了顺藤摸出背后的瓜? 皇帝心知她想到明处去了,略带安慰淡道,“朕没有故意误导他们,朕的确是时日不多了。” 她愕然,“皇上……” “朕的吐血症越来越重,朱砂丸虽能震住一时,可是长久以来,朕的五脏六腑早已噬透了。” 她怎会不知皇上让她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可叫她如何接受,皇帝一面把她当成自己人,同时又捏着施家一门命脉威胁她? “这绣墨斋,是她生前最喜欢待的地方,”皇帝语气忽然变得轻缓,眉间溢出丝丝柔情,一如她之前见过昙花一现的温柔,轻声道。 “朕很想看凌波湖的荷花,朕怕是等不到荷花开了。” 眼前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只是一个失去了至爱的男人,想起海公公的话,她不由心一软,“皇上想看,为什么不去看?”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零四章 藕色深处(二) 更新时间2010111 18:24:05字数:3160 早春的凌波湖,新荷未长出,残枝断藕与薄薄的冰层连一片,放眼望去,光秃秃的枝干一深一浅地插着,衰景连天,实在是让人伤怀。 皇帝的兴致不错,命人驶了一艘乌篷船式样的木舟过来,小舟不大,能容得三四人,上面有拱形黑篷顶,似是江南女子的采莲船。 海公公忧心皇上的龙体不适宜出外吹风。皇帝竟像小孩子一样,挣脱了海公公的手,踉跄几步上了船。 小舟内早已铺好厚厚的毛垫子,船尾船头各生起一个小暖炉,船内温暖如春。 皇帝执意不要海公公跟着,除撑船的小太监,船上只有她和皇帝两人。 早有人在远远前方,划着船,撞破碎冰,排除湖中异物,为皇帝的船开路。雪早停住了,乌篷小船推开波浪,渐渐往残藕深处驶去。 船内点起熏香,她依皇帝令将焦尾琴一同带来,上了船才发现,小船十分干净整洁,似是有人常来,另有一把琴静静躺在船舱里,正是静妃的绿绮琴。 船行得很稳很慢,施玥儿和皇帝各坐一端,除了各自心事重重,反而有点像一对忘年之交,卧舟听雪,把酒谈心。 皇帝手边,便是那卷能让她心跳加快的圣旨。 皇帝出神地远眺凌波湖,目光悠远而幽深,微笑着,“她什么也不要,连朕的后位也不要,唯一向朕开口要的便是这满湖荷色。” 凌波湖的传奇她早已听过不少,传奇的不是静姐姐的恩宠,而是站在权力顶端的帝皇罕见的用情,荷花开得再好又怎样,到了冬天逃不了零落成泥的命运,这宫里何时少了姹紫嫣红,花期又怎及人心易变? 她却是几近冷笑的一声:“我记得静姐姐说过她喜欢文竹,没有美丽的颜色,可是四季常青。”大觉寺的后院栽满文竹,静姐姐便是因为喜爱满园的绿色,才挑了这么一个园子。 她有激怒皇帝的意图,皇帝却一眼看穿,毫不留情笑道,“你再怎么说对你处境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她咬了咬唇,不语。 “你还不肯承认朕赢了?” “我赢了还是输了,都改不了结局不是吗?” 皇帝放下怀中暖炉,目光再度投向湖面,戏谑一笑,“若他真能放弃一切带你离开,说不定朕会答应。” 她心里苦笑,真这么容易放过了他们,又何必费了诸多周章,皇帝够高段儿,以他的位尊,来不得棒打鸳鸯一套,皇帝要让她看透一切,甘愿自行离开。 “朕敢跟你打赌,因为朕再了解齐儿不过,儿子之中他最像朕。” “皇上说这些是想让我甘心么?” 皇帝冷了几分脸色,“敖儿是静妃的孩儿,朕不希望看到他伤心。” 因为韩成敖是皇帝最宠爱的孩子,所以他要什么,皇帝会尽一切手段替他得到,她跟一个被他偶然看到,哭闹着不肯放手的布娃娃有什么区别,等他玩腻了,又会扔到哪里去? 皇帝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你不了解敖儿,以后你便知道朕是为你好。” 每个人都是为她好,皇帝如此,韩煜齐也是如此,从没有人问过她要什么,自作主张替她安排,心凉飕飕的,连大逆不道的话也出来了,“皇上知道六皇子不适合龙椅。” 皇帝的声音也有了几分薄冷,“朕知道朕的龙椅适合谁!” 她听了只是苦笑,皇帝握紧了暖炉,“朕比谁都了解敖儿,他虽顽劣,实质天赋过人,本性纯厚,你以为朕仅是因为静儿的缘故?” 她怎么敢,皇帝的威名前无古人,恐怕后亦无来者,帝皇的野心,红颜何时能左右半分,红颜能祸国,不过因为国已不国。 嘴角掀起讽刺的弧度,“六皇子自然是虎父无犬子,我却不敢自比静妃。” 她宁愿放弃区区一个所谓侧妃之位,难道会愿意接受一整个? 皇帝不知为激动起来,暖炉从怀中滚下去,瓷色一般白的脸上涨上了一丝血色,一双目却如鹰钩般紧紧抓住她,呼吸紧了起来。 “皇上……”施玥儿有些慌了,哪知道皇帝这么经不起刺激,上船时海公公塞给她应急的朱砂丸,手忙脚乱地去翻找。 皇上靠着船身,紧闭上眼,额角的青筋跳动起来,竟然冒出了冷汗,似是在忍耐着巨大的痛苦。 朝船外望去,他们的船离岸已经很远,不远处倒是有几艘护驾船,她想起皇帝说发病越来越频繁,正想唤救,皇帝虚弱地说,“不要……惊动人,朕不要他们看到!” 心急意乱中,她一眼看到绿绮,琴弦静静散发着清冷的光,不知是哪里来的念头,抱起琴,放在膝盖上,轻轻拨起弦来。 绿绮一曲,琴声奇异地抚慰了皇帝的灼痛,皇帝脸色缓缓平和下来。 琴声里,她不由自主想起了琴的主人,那个淡如菊、素如莲的女子,是她的一段缘,还是她的一个劫? 蓦地,另一段琴声加了进来,不紧不慢,缓缓追上她的拍子,是皇帝弹起了焦尾琴。 琴声唤起了她记忆,皇帝弹的,正是她记得参差不齐的后半阙《绿绮》。 一页轻舟仿佛载着记忆驶回旧日,她想起大觉寺文竹林深处,每到黄昏时候,必定会传来附和的琴声,融合在琴声中默契让她动容不已,对隐在文竹里弹琴的人也好奇得不得了。静姐姐一再告诫她,不要去打扰那人,难道那弹琴之人是皇帝? 这一对到底是仙侣还是怨偶? 皇帝的神色很祥和,沉醉在手指的挑弦中,一曲渐渐终了,才张开眼。 “想不到朕还记得这曲子。” 她却心虚地不敢再看皇帝,皇帝慢慢恢复过来,皇帝只有想起了静妃才如此平和,皇帝给她讲起了静妃的故事。 “那年朕还是未封的皇子,第一次见到初静,是在江南的采莲节上,她穿得一身碧绿的裙装,正是江南女子采莲的装束,朕还记得她站在莲舟上,赤一对脚丫子,挂着铃铛,手腕像雪一般白,朕觉得她的笑让世间的莲花都失了色。” “朕对她念念不忘,一直找寻这个采莲女子,后来才知道她是薄州县令的独生女儿,朕匆匆寻至,她竟然一早定了亲,定亲那人是薄州监察御史翁厚为最心爱的小儿子,他们是青梅竹马,自小定的亲,初家婉拒了朕,初静知道了朕的身份,却看也不看朕一眼。” 她沉默地听,皇帝会轻易罢手,便不是后来威震四野的皇帝了。 “朕回了京,半年以后,朕封为太子,那年薄州连日暴雨,大河缺了堤,淹死百姓无数。先皇大发雷霆,朕请求亲自前往彻查河工。” 她浑身一颤,想起施家一案,预感到皇帝自动请缨不会有好心,皇帝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一查之下,翁厚为承认监督河工不力,其中还牵涉贪污受贿,案子越扯越大,连同初家共八十二人一同收监。” 皇帝神色自若,无关八十二条人命,仿佛不过在谈一段很久以前的宗卷。接下来,皇帝的野心便昭然若揭,他坦白告诉初静,若想保住初家和青梅竹马恋人的一家,便先要成为皇亲国戚,也许能从轻发落,初静迫于无奈,只得答应了皇帝的要求。 “静儿是如此秀灵的女子,她如何不知朕趁火抢劫,她成了太子侧妃,却一直不快乐。朕登基以后,根基不固,仍不能封她为后,朕竭尽所有对她好,朕能感受到她渐渐打开了心扉,她为朕生下敖儿,朕只恨不得把天下都捧到她面前,朕不能常去看她,把敖儿放在身边教养,只为她能常常来看朕。” 这样一个以阴谋开始,似乎能以美满结束的爱情故事,她听得有些痴了。 “二十年来,朕从不许她回家省亲,为怕她知道当年的事,谁知翁家的儿子竟在当年的事故中不死,他处心积虑混入宫里成了一名乐师,初静知道了一切,她搬进冷宫,不允许朕碰她一寸,宁愿对着神佛,也不愿看朕一眼。” 长久的冷淡,再多的盛宠,也终于相看两相厌,皇帝利用她的孩儿牵绊住她,再后来,初静离宫带发修行,宁愿长伴青灯,不求解脱,但求心中无爱无恨。 她想起一个问题,“静妃为什么会死?” 皇帝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因为她知道了,初家和翁家八十二口,早在她成为太子侧妃第二天,全部处死。” 她感到背后的冷汗渗出来,眼前的帝皇,如果说曾经的痴情让人动容,他的心狠更是让人胆寒。静姐姐如何能承受得了八十二人死于非命,不过因为皇帝在江南莲塘上的惊鸿一瞥? 她忽然明白了,文竹林里弹琴之人,不是皇帝,而是静姐姐青梅竹马的恋人。那位采莲江南的女子,裙色如荷,皓腕胜雪,她身旁的少年,如兰芝玉树,风流俊逸,曾经的一对璧人,如今少年白发,红颜老去,只能隔着一片竹林,借琴声诉说尽二十年来的思念和痴狂…… 她对皇帝突然充满了恐惧,皇帝对她所做的,不过是历史重演。 莲花不堪秋风残,而这朵莲不过是皇帝后花园众多中的一朵。 皇帝说了太多话,一时累得脸色黯淡,闭上眼,许久才缓缓张开,眼里忽然没有了丁点神采。 “为了得到她,朕从来不后悔,可是这么多年,她心里却始终没有朕。”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零五章 立储(一) 更新时间2010112 23:31:20字数:2517 “朕亲手杀了她的家人……” 她没有看错,皇帝眼角流下的是两行泪,仿似一瞬间老了十多岁,也只有这一瞬间,褪去了帝皇的光环,只是一个沉溺在回忆里濒临死亡的老头子。 她不知如何开口,皇帝自然是不需要安慰,小舟内的暖炉发着轻微燃烧的声音,熏香似是快燃到尽头,外面又飘起了细雪,天地间很静。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在大觉寺时,我整日陪静姐姐抄写经书,” “其中有一段是严华经上没有的,似是随手写来,我不懂,于是便问她。” 皇帝突然张开眼,料到她要说出关键。 她轻轻念了出来,“ 由爱故生忧, 由爱故生怖, 若离于爱者, 无忧亦无怖。” 皇帝顺着她所念,喃喃念了一遍,“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哈哈哈哈……”皇帝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得泪落,笑得竟连船都轻轻摇晃起来。 “初静……初静……” “皇上……”怕他激动又病发,谁料皇帝竟一把抓住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念,眼里是吓人的狂热。 附近船上的人也听见了皇帝的仰天长笑,他们从没有听过皇帝如此放肆的笑,第一反应是马上驱船过来。 “都不要过来!” 皇帝呼吸重起来,脸上涨了红润之色,目光如在雪水里洗过一般清冽。 “皇上?”她预感有事发生,皇帝拿起一旁的圣旨,慢慢展开,看到下面一方鲜红的玺印。 然后皇帝笑了笑,在她不可置信的眼光中,将圣旨放入暖炉中,炉火热烈地拥抱着天蚕丝质,发出沙沙的声音,很快圣旨便化在炉火中,她只来得及看见“赐为……睿王妃”最后几个字。化为灰烬。 从莲舟上回到地面,皇帝由御撵送了回去,她只觉双腿都站不稳了,身子一歪,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她。 熟悉的气味让她有哭的冲动,“阿齐。” 可她始终没能告诉他,那两条鱼,在水干涸时相依相偎,回到了江河,便各自相忘归去。 从他的肩头,看到不远处的身影。慕容德馨。 “我想跟她说几句。” 几只觅食的雪雁轻快地掠过凌波湖面,慕容德馨露出羡慕的眼色,“小时候不明白娘为什么忍心送德馨到太后身边,娘说,你生来享了慕容家的荣华,便要承受慕容家的责任。” “父王要对慕容家下手了,德馨是太后的长公主,但更是慕容家的女儿。” 韩煜齐站在远处看着她们,慕容德馨永远懂得点到即指,嫣然而笑,“德馨真是羡慕你。” 天空的铅云仿若湿水棉花一般重,云层一直垂到天边,黑压压一片,似乎预示一场即将来临的大风雪,是要变天了。 皇帝自从凌波湖一游后,便宣病不早朝,偏偏是多事之秋,贺兰十三州动乱一事未完,又传来各地布商粮商涌入贺州,屯积居奇,物价飞涨,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的百姓又陷入水深火热,西北地区遭受了百年罕见的雪灾,还有山寨土匪趁机出没作案,搞得一方百姓不得安生……大事未毕,小事不断,各地加急的奏疏雪片般飞来,皇帝的案上奏折推了厚厚一叠,勤政殿得专门设一个接旨的太监,整日守在门口过滤百里加急的信函。 施玥儿顶着一个敏颐郡主的头衔,为求避嫌,遏云宫自然是不能住,皇帝赏了她住在绣墨斋的偏殿里。 每日陪伴皇帝批阅奏章,皇帝病不能起的时候,她便逐字念给皇帝听,皇帝闭着眼听她说,说了他的结果,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意旨,便由她一支朱笔批注而定。 皇帝吐血症状越来越严重,朱砂丸已经不能压制住了,膳食只能进一些稀粥,御医一拨接一拨进来,苦着脸出去,整夜守在绣墨斋外讨论研究,回答皇帝时却十分的委婉小心。从御医的症状描述中,她隐约知道了皇帝是到了癌症晚期,一切无力回天。 一天,皇帝轻描淡写地对她说,“他们该有动静了。” 皇帝不再刻意封锁病重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宫里上下,最为惶恐的自然少不了妃子嫔妾们,每日苦苦等在福诞宫外,海公公横着一张脸守在宫门外,说皇上需要静养,除非奉召,否则谁也不见。 韩煜齐身为皇子,皇帝病重自然是来看望,相比起韩成敖抱着皇帝不放,几乎要哭出来,他倒是克制得多。 皇子们在场时,皇帝精神竟是出奇的好,双目豹一般锐利,皇帝的眼皮底下,两人目光偶尔碰到一起,只是轻轻一碰,不敢在对方身上停留。 偶尔擦肩,眼角余光里感到彼此都有千言万语要说,只来得及淡淡点头,快速离去。 这日皇帝精神稍为好些,进膳比平时多了一倍,她正摊开一本折子,皇帝笑了,这种畅快的笑意她在凌波湖的小舟上听过。 “朕从不怀疑朕会在有生之年收复拓跋,将国土一直拓到北海之滨,只恨这副病体拖累着朕,罢了罢了,都由他去,朕终是甘愿认老了。” 皇帝传令海公公,朝臣勤政殿面圣,女子听政是大忌,因皇帝一句“你也随朕过去”,她站在皇帝身后,只被当是一个不起眼的宫女。 百官们身穿白鹤团簇补服,戴着长翅帽,依照官阶位等,鱼贯而入,整整齐齐成两排,站满了整个勤政殿,一时显得殿内逼仄起来。 皇帝平日早朝都在宣政殿,这会换了较小的勤政殿,显得有几分不自在。 左列之首站着丞相慕容晔,右列为太傅李翰林,自进入殿内,背着手,一副不屑于与其他官员多说一句的姿态,施玥儿忆起皇帝对他的评价,“忠则忠矣,可惜太好名声”,再看他此时傲慢的样子,顿时对他没了好感。 百官显得有几分战战兢兢,仿佛商量好了,专挑了一些无关要紧的小事上奏。皇帝耐着性子听了一阵子,道,“各位爱卿,无事退朝。” “皇上,臣有事要启奏。” 站出来的是礼部少府监林佐庭,他本来是一个闲职小官,此时站出来让百官有些惊奇,他扫了一眼百官,朝皇帝拱手高声道,“臣,恳请皇上早立太子,以定民心。” 林佐庭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百官一时哗然,却是一致发出赞同之声。 皇帝身裹着厚厚的虎皮毯子,背靠着龙椅,看够了百官交头接耳,才道,“依爱卿之意,朕立哪位皇子才好?” 回答的是吏部尚书郭宇,“回皇上,以臣看,三皇子文武全才,沉稳大度,堪为太子之选。” 工部侍郎也发话,“臣也是如此认为,三皇子封王以来的政绩有目共睹,按年收入递级征税一计也是由他提出,其他在水利、农耕方面多有独到见解,臣任命多年,竟是闻所未闻,臣以为皇子之中,只有三皇子堪担大任!” “皇上,三皇子封王多年,生母孝妃位尊,论位份,论历练,都是上上之选……” 慕容晔身为百官之首,立太子如此重大的命题,却束手一旁不发表意见,她渐渐看出端倪,陆续出来表示支持韩煜齐的,以文官为多,都是站在慕容晔一方的。 那个礼部少府监林佐庭充当了打头阵的小兵,其余的礼部、工部、吏部尚书等都是慕容晔的车马炮,威力不可小觑。慕容晔像指挥若定的将帅,无声告诉皇帝他的选择。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零六章 立储(二) 更新时间2010113 23:59:28字数:2749 “皇上。”等慕容丞相这边的人表态得差不多了,太傅李翰林才慢悠悠地说,“臣以为,六皇子年少有为,太子之选非六皇子莫能属!” 太傅口气之大,不鸣则已,一鸣惹恼众人,礼部尚书毫不客气回驳,“六皇子堪堪及冠,的确是年少,轮有为,”他刻意顿了顿,冷笑一声,“恐怕在座也有目共睹。” 六皇子的生性顽劣,刁钻斗蛮,在众百官上下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礼部尚书一生固守礼,有一次不过因为一日早课后教训六皇子穿双龙绣袍不合礼法,竟被他故意捉弄,出到宫门竟有十多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围上来叫“爹”,一时在朝野上下传为“美谈”。迂腐的礼部尚书常被六皇子弄得灰头土脸,又不得发作,暗暗记恨在心也是有的,所以他一站出来“作证”,众官哄笑不已。 施玥儿对六皇子的斑斑劣迹听得多了,亲眼见过的也不少,平心论,韩成敖不过是一个宠坏的小孩子,这样一个天之骄子,有任何过人的天才都会被放大数倍,所以皇帝在凌波胡小舟上对韩成敖的评价,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六皇子也许没有坏心,但是真作一国之君,皇帝无疑是将江山社稷当玩过当家家酒。 站在太傅一方的御史国监也冷笑着看着礼部尚书,“六皇子自小在皇上身边教养,由皇上亲自监督课业,尚书大人是想说六皇子资质不如人,还是皇上教导不力呢!” 这顶帽子扣得大了,礼部尚书气得发抖,礼部少府监林佐庭一声笑,出来一脚将球踢回去,“众所周知,三皇子课业比六皇子优秀,不过下官倒是忘了,太傅是六皇子的授课老师,素闻太傅饱读诗书,学识过人,不知竟然也学得人家王婆卖瓜的一套。” “你……老夫是六皇子的老师,六皇子是否天赋异禀,老夫自然知道……” 太傅气得胡子都直了,因林佐庭是官位远远低于自己的小官,和他争论反而丢了份儿。 施玥儿冷眼旁观看着百官争论,无非就是韩煜齐和韩成敖两派之争。慕容丞相背着双手,微微含笑,听得仔细,却一言不发。 百官越吵越激烈,已经不管陈述的理由是否也对皇帝含沙射影,一时间挤满大大小小官儿的勤政殿,你来我往,热闹非凡,好比街市集会。 她忽地想起,皇帝宣病的这些天,二皇子韩慎从不露面探问,当然还有一个十皇子,但他年纪才十岁,脑子又有点迟钝,令当别论,可这两派里除了不表态的少数中立派,竟是泾渭分明,丝毫没有提及二皇子! 韩慎不曾在百官里露过脸,乏人问津也正常,她隐隐觉得,百官更惧的恐怕是他身后的秦家,秦家曾经的功高震主让他们心有戚戚;皇帝对秦家的一面打压一面又不得不重用,让他们一致忽略了身后有个彪悍将军的二皇子。 转念又想,若秦将军真有反意,以韩慎的性格,会愿意成为秦家的一个傀儡,那才是天下间最大的笑话。想起那次他在秦家把秦世竣一伙人耍得团团转,这厮从没把秦家人当家人,要是秦家想操控他,只会落得个被玩弄股掌之中的下场。 此时再看百官,已经吵得到了白热化阶段,个个脸红脖子粗,唾沫星子横飞,由力捧皇子到相互揭短,好不精彩。 太傅一脸自持,却撂起长袍,一付要跟处处与他作对的林佐庭干架的架势,毕竟不是谁坐一把椅子的事情,这关系到他们以后仕途命运。如果说她之前还感到气氛很严肃,看够了百官的丑态,那么这时是彻头彻尾的啼笑皆非。 再一看皇帝,他几近面无表情,任由百官争论不休,那瘦削的身影陷在虎皮里,她看到皇帝握住龙椅的大手微微颤起来,心里一个不妙,皇帝耗费精力太过了! “都不要吵了!”慕容丞相的沉声一喝,在乱糟糟的争吵中异常有震慑力,百官慢慢静下来。 “皇上圣明,太子之选早有定夺,你们自诩忠心之臣,为何连皇上的意思也不听一听?” 百官一个个低着头,几乎要竖起耳朵,才听见皇帝接近机械的声音,“慕容丞相,你的意见又为何不说出来?” “皇上。臣这正要说。”慕容晔声朗如钟,面向百官,“臣年迈老朽,今日正要向皇上请赐骸骨,准臣告老还乡!” 慕容晔此话一出,满堂又是一阵哗然。 “老臣近年来总是感到力不从心,丞相之位实在无颜盘踞,望皇上成全,准臣回河定老家渡余此残生!” 慕容晔分明是想站成中立,支持韩成敖一派想不到慕容丞相会在这骨节眼打退堂鼓,很快他们便明白了。 礼部尚书道,“皇上,慕容丞相一言,臣醍醐灌顶,臣恳请皇上准臣辞官还乡!” “丞相所言令臣汗颜,老臣晚节不保事小,误国误民事大……”这是工部尚书说的。 “臣愿意追随丞相大人……”这是吏部尚书说的。 “皇上……” 情况急转直下,慕容一派的人一个接一个检讨,请辞。 慕容世家三代为相,在朝中植下的势力早已盘根错节,请辞的礼部、吏部、工部都是朝臣重要角色,众人心知肚明,朝廷正值多事关头,这样官员大洗盘意味着什么。 太傅李翰林目瞪口呆,“反了……反了……” 太傅一派脸色发青,气得哆嗦,这分明是一场集体辞职,逼皇帝表态支持韩煜齐的好戏,偏偏他们没有组成攻守联盟。再一看自己这一派的人都蔫着头,哪有敢率先站出来的,再说,若他们也纷纷站出来大叫“你不干,老子也不干了”,只会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于己于事无补。对慕容丞相这一着,只有气得头冒青烟的份。 “哈哈哈哈哈……”皇帝蓦然一阵大笑,百官面面相觑,场面又诡异的静了下去。 她知道皇帝早就明白百官会有联合行动,只是不知皇帝是否料到联合请辞这一出戏码。 让她更为提心吊胆的是,皇帝焚了圣旨,还了她自由身,莫非他改了属意? 她紧张地看着皇帝,她只是一个胸无大志的小女子,无心操劳家国大事,明知道哪个是更适合的人选,可是她一百个不愿意它成真。 皇帝眼中迸出可怕的精光,五官几乎接近扭曲,忽地站起来,字字如从牙缝里嘣出来,手指颤颤指着众人,“朕还没死!你们急着要把朕活活气死?” 这话好比一道惊天雷,劈得众人脸色惨白一片,“臣该死……”,满殿臣子哗啦啦跪成一片黑鸦鸦的乌翅帽。 “皇上!”她惊呼一声,皇帝捂住胸口,喷出一大口血,那血竟然是黑色的,一口喷在御案上,如盛开的一大朵黑莲。 施玥儿眼疾手快,扶住皇帝倾倒的身子。 下面响起一片惊呼,“皇上……” 竟然还有人低声惊呼,“皇上不行了,快表圣意啊……”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他们一个比一个猖獗,他们在皇帝身边布下眼线,早知道皇帝已是风中残烛了。 昔日功盖历朝的君主,怎料不到人世如此冷淡,君君臣臣,不过如纸薄,一股莫名的悲愤深深擭住了她,她深吸一口气,恨声道,“你们这帮乱臣贼子,全部滚出去!” 她一吼之下,礼部尚书吓得帽子都歪了,待反应过来还是礼仪廉耻一套,“你这宫婢,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百官高呼。” 她冷笑一声,仰头高呼,“我是皇上亲封的敏颐郡主,我有什么不敢!” 众官被她的气势震住了,才注意到她的装束不同寻常宫婢。 皇帝的气息越来越紊乱,没空理会百官议论纷纷,她深知皇帝不会希望被他们看到这个虚弱昏迷的样子。 一个更为犀利的声音在门边响起,是韩煜齐,“滚出去!” 她只觉眼眶一片潮湿。 这次百官是连滚带爬纷纷涌出去。 俺的好友知道了俺的书,死活要来跑龙套,无奈在这两章给她一个饭盒吧,见到有点莫名其妙的名字,大概就是她了,大家多担待点哈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零七章 风起(一) 更新时间2010114 21:58:55字数:2483 海公公带着人慌慌张张地进来,见到晕厥的皇帝,皇帝人事不省,嘴角仍是不断地流出黑血来,悲愤地唤了一声“皇上”,一面下令传御医,立即将皇帝背回殿内。 数十官员在韩煜齐怒吼之下,逃得无影踪,大殿内只留下慕容晔、礼部、吏部、工部等六部尚书,还有太傅一派等十几位重头官员,仍为刚才一幕惊心不已。 韩煜齐快速走到皇帝的龙座前,脸色越发阴沉起来,“几位大人,是本王说的不够清楚么?” “王爷。”礼部尚书语气胆战心惊,眼却掠过一道狡色,“皇上的病情……?” 韩煜齐冷笑,“你们枉食君禄,少来气父王,也算为君分忧了!” 礼部尚书脸一道青一道白,回头看了慕容丞相一眼,慕容晔表情高深莫测,深深叹了一口气,“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如今皇上竟被臣气得病发,臣无颜再为人啊。” 慕容晔摇摇头,脸色灰败,在满殿的注视下,离开了勤政殿。 “慕容丞相请辞去丞相一职,你们是不是也要忠心追随啊?”韩煜齐看着殿内跪着剩下的官员,精芒闪动,唇角翻起冷厉的笑意,“本王代父王同意了,待父王一醒来,立即请旨,一切责任本王一力承担!” “来人。”韩煜齐一声令下,门外进来十多个禁卫,长枪一端寒光闪闪,将剩下的十多位大人团团围了起来,“替诸位大人脱了朝服!” “遵命。”禁卫行动十分迅速,两人一组,不管官员们的惊呼,很快将他们的朝服强行脱了下来,厚厚的白鹤团簇补服堆积如山,官员里面穿得并不十分厚,宽大的朝服一脱,个个冷得缩成一团。 “诸位大人,外面雪景不错,请到外面清醒清醒吧。” 一干官员目瞪口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韩煜齐在做什么,还没反应过来,禁卫已经连推带撞将他们“请”了出去。 “嫣儿。”韩煜齐步近她,怜惜地抚上她冰冷的脸颊,她表面镇定,脸色的苍白却泄露了她的惊怕,不由柔声道,“没事了。” 他忽然有些不敢望进她清澈的眼底,那双盈盈大眼逼得他无所遁形,好似在说,这些人当中不少是支持你上位的人,你是想撇清关系,还是故意做给我看呢? 韩煜齐伸出手去握她的手,谁料她避开了,反而一握着他的手腕,流露出疲倦又焦灼来,“我想去看看皇上。” 去内殿的路上,他拉住了她,“你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结果。” 她回头向他展一个灿烂的笑,眼睛却黯淡下来,“你知道我要什么样的结果吗?” 韩煜齐眼内写满震惊,缓缓任由她松开了手。 她一直不敢问,阿齐,你要怎么安置我呢? 皇帝的寝宫内,几位老御医正焦头烂额地为皇帝诊症,小监宫女不断出出入入,外面还站了一屋子的太医,从白天到黑夜,又是整整的一夜,恐惧的气氛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皇帝的病情显然是无力回天,可御医们不能直言,不能什么都不做,明知是药石无灵,可每一味药方都要仔细研究,经过大家一致认可才胆敢开出,每个人都怕皇帝最后一口气咽在自己手上。 六皇子听到消息风风火火地赶来,双眼都红了,要不是喜公公拉着他,就要跟御医掐起来,“你们这群废物,父王有任何差池,本皇子要你们全部陪葬!” 韩成敖还要发飙,韩煜齐沉喝了一声,“六弟,父王正是艰险的时候,你还要胡闹吗?” “你胡说!你胡说!”韩成敖低吼一声,从喉咙里发出受伤小兽呜咽般的声音,抬起头来,看到一旁低着头沉默的女子时,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熄灭了。 “你难道就不能让父王静静离开吗?” 韩成敖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慢慢绝望地捂住脸,瘫坐下来。 韩煜齐宫里的管事秦叔进来,沉着脸,见了施玥儿也在,有些吃惊,很快便变成眼里意味不明的光芒,几步走到韩煜齐身边,低声道,“王爷,六部尚书全部跪在外面,说一日等不到皇上立储的圣意……便一日不离开。” 韩煜齐勃然大怒,“混账,父王昏迷不醒,这群昏庸的东西还敢生事?” “慕容丞相在外面不?” “丞相……也在,说要为皇上跪雪祈福。” 韩煜齐压抑着怒气,“丞相老糊涂了!” “王爷,丞相年迈,身子实在经不起冰天雪地的跪,还有六部尚书,只穿着单衣,属下怕闹出人命来。” “他们爱跪多久,由得他们跪去!太傅他们呢?” “太傅直斥丞相及六部尚书是……在逼宫,一时激动得昏了过去,被人抬回去了,他们群龙无首,也各自散了。” 韩煜齐沉吟不语,眉头紧紧皱起,下巴乏起了青渣,不复以往的整洁文雅,陷入深重的思索。 秦管事又低声道,“王爷,皇上病发突然,要是有个万一,人选还未——”韩煜齐凌厉地瞪了秦管事一眼,他立即闭声不敢言。 海公公红着眼出来,身后跟着一大群御医出来,人人脸如死灰,众人屏住息等海公公的消息。 海公公却是对施玥儿说,“皇上醒了,要见敏颐郡主。” 韩成敖发狂般道,“我要进去见父王,你们谁也别拦着我!” 海公公声音嘶哑如死灰,“唉,六皇子,你就让皇上安心吧。” 她对六皇子的发狂恍若未闻,在众人复杂又惊疑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进皇帝寝宫内。 寝宫里面点起彻夜不灭的红烛,厚厚的黄金绣龙地毯吞没了脚步声,静得能听见烛火的轻爆声,与外面的嘈杂相比,她 沉醉不知归路第25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26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26部分阅读 反而觉得寝宫里漾着一股宁静安详的气息。 皇帝的身影隐藏在层层纱帐之后,她觉得一点也不害怕,走得近了,便闻到弥漫着的奇异的药气,她仔细一闻,不过是些无益也无害的药。 “我……看见……她了。” 皇帝的身躯隐没在被子里,虚弱得几乎连眨眼都是费力的,嘴角却是微笑着,笑意不断,用尽所有的力气吐出几个字来。 从皇帝短短几字的描述中,她也看见了。 六月的江南,接天莲叶无穷碧,人人赶来观赏十里荷花开的胜景。 采莲节上众多的少女中,少年一眼便看到赤着脚站在莲舟上的她,多少年过去了,仍是记得她一身碧绿的衣裙,挎着载满莲花的篮子,笑靥如花。 你若是江南采莲的女子,我必是你皓腕下错过的一朵。 他的后花园繁花无数,原来他才是被错过的一朵。 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忧,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她忍不住爱,却不忍去恨,连佛祖也救了不她时,她只有随佛祖而去。 他一生争霸天下,始终逃不过生老病死,不甘,却终于在求得一个答案后,甘愿含笑归去。 皇帝的微笑渐渐更深了,施玥儿静静立在床边,皇帝费力地睁眼看她,嘴唇轻轻动了动,似是有话要说。 施玥儿弯下腰,耳朵贴近,听见皇帝说:“保……保……”最后一个字听不清,从唇形判断似乎是“重”。 保重?皇帝眼中温柔的笑意褪去,逼人的锋芒重聚,紧紧地盯着她,急切要她的保证。 千百种纷乱的滋味涌上心头,她咬唇,点点头,皇帝终于逸出一丝叹息,安心闭上眼睛。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零八章 雪地之冷 更新时间2010116 21:33:27字数:3509 施玥儿从寝宫里出来,各人面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变色。 她低低垂着头,沉默得太久,不妙的感觉袭上大家心头。 “皇上!”海公公哀号一声,韩成敖狂嚎了一声,撞开海公公,猛地朝寝宫内奔去。 “父王跟你说了什么?” 她疲倦地说,“他什么也来不及说。” 韩煜齐表情变得晦暗莫测,声音嘶哑,见她紧紧抱着自己,一天一夜没合眼,眼睛失去往日的神采,小脸上满是疲惫之色,不由上前将她肩头拥紧。 两人肩碰肩相依偎着立在寝宫外面,里面传来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叫声,海公公、韩煜齐、宫女、太监,真心也好,假意也好,突然觉得都他们无关,他们静静靠着,吸取对方的力量,好像世上只有彼此的存在。 “皇上走得很安详。”有静妃路上相伴,皇帝了无遗憾。 “王爷。”秦岭在旁咳了一声,察觉到他话透露的不寻常,她轻轻挣开了。 秦岭焦道,“王爷,工部尚书晕了过去,其他各位大人怕快也撑不住了,太傅那边带着十多人过来,禁卫拦不住,让他们闯了进来,现在两方正闹得不可开交。” “立即将五百御前禁卫调过来,别让他们生出事来!” “当务之急是安稳人心,他们声势汹汹,不给他们一个交代,属下恐怕禁卫阻得了人,阻不了惶惶流言。” 秦岭此话别有深意,韩煜齐锁眉不语,良久才道,“本王出去见他们。” 又回过头来,眼色一闪,对她关切道,“你一天没休息,我让人带你去吃点东西?” “你还不是?”她强撑起一丝笑,“我现在想走也走不了,我跟你一起去。” 勤政殿的宫门外,茫茫雪地上跪着黑压压一片人,从大门一直至通往延禧殿的路,虽然是跪着,仍能轻易感到两派人剑拔弩张的对峙气势。数十持枪禁卫将围得铁桶一般严实。 前头十多位位重的官员,早被脱了官服,露出里面的白色单层棉衣,一个个冷得嘴唇青紫,四肢僵硬,旁边的小厮哭着给各自大人披衣,他们强一面推开,一面直挺挺地强自跪正。这时刚好又有一位大人撑不住倒下,禁卫便将他扛上担架,抬着他下去。 韩煜齐眉头紧紧打成死结,秦岭又道,“各宫娘娘在福诞宫外候着多时了。” 这时的局面,再加一群哭哭啼啼的妃嫔,如何得了。 “看好,别让一个人进来。” 韩煜齐大步上前,官员们见有人来了,一时激动不已,正要涌上前来,禁卫立即把他们压下去,韩煜齐怒喝一声,“众位大人要造反吗?” 人群里有人高叫,“王爷,皇上到底是什么情形?” 太傅颤颤巍巍站起来,禁卫不敢拦他,他慢慢上前两步,才哆嗦着声音道,“如今皇上情况不明,王爷私自将调禁卫将福诞宫围起来,老臣怕有人用心不良!” 韩煜齐危险地眯起眼,“太傅的意思是本王会对父王居心不良?” “王爷,老臣只是心忧皇上,王爷为何不给一个明白话?”这话说到众官员心里去,说不清是期待还是恐惧,大家又静了下来,等着王爷开口宣布。 “铛……”从福诞宫深殿之内,传来一声悠长的撞钟声,众人恍惚了一下。 “铛……铛……”,钟声厚如磐石,直上云霄,一声接着一声,众人方才明白是皇帝的丧钟。 太傅呆如木鸡,“扑通”跪倒雪地,其他人也纷纷跪趴下去,很快一片痛呼“皇上”的声音便响起来,百官不可自抑地哭泣起来。 施玥儿看着满朝文武的悲痛不已,只觉得厌烦无比,脸上忽然觉得一阵凉意,原来是天又飘起雪来,韩煜齐僵直着身躯,直直地平视前方,雪落在他的肩头,隔着一层朦朦细雪,他颀长的身影忽而远近,透出无限孤寂来。 细雪飘飘中,一个官员站起来,她认出正是处处唱黑脸的礼部少府监,“皇上如今驾鹤归去,我臣等悲痛之余,当务之急是确立新主,安定上下民心,以告慰皇上在天之灵。” 他这番话,总算说出各派人最心照不宣的隐秘,丞相在位期间,各人已经被逼着把界线划分明,除了观望的中立派,谁不忧心自己站错了队?现在无论哪帮哪派,为了各自以后的仕途性命,唯有破釜沉舟争取到底了。 韩煜齐缓缓呼出一口气,化成白雾,消散在空中,“父王来不及立下遗旨。” 声音不大,却让在场人马蚤动起来。 太傅一派的官员道,“王爷敢对着皇上之灵立誓?” 秦岭见那官员对主子态度不逊,出言喝道,“你好大胆子!” 那官员冷哼一声,“臣只怕皇上的圣意,有人隐而不发!” 秦岭眼露怒色,“你的意思是王爷……” “秦管事,你退下。”韩煜齐脸色骤变,却不得不压住,“父王病情汹汹,的确来不及交代任何遗言,在场的除了本王,还有六皇弟,要不要本王请他出来给你个明白?” 那官员在其他同僚鼓励的眼色下,越发得意,“王爷的意思是皇帝一直昏迷不醒?” “是又如何?本王连父王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王爷昨夜将京畿十二营的御前禁卫连夜调入宫,难道不是得了皇上的圣意?” 此话一出,太傅一派的人互看一眼,心照不宣。 京畿十二营的兵马为皇帝御前亲卫兵,掌管大内皇宫的安全,除了皇帝的口谕,任何人不得调动一兵一马。皇帝若是神智清醒,才能调动十二营兵马,否则豫王敢私自调动御前兵卫,此举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王爷请六皇子出来。” 那官儿又高叫一声,想到六皇子可能已经遭到不测,太傅一派不由一震,连声响应,“请六皇子出来……” 太傅一派的暗示和明显的挑衅,韩煜齐只是面部表情,置疑的声音还在不停,丞相一派的人跪不住了,两派又陷入口水战中。 良久,突然听到韩煜齐仰头而笑,这一笑来得突兀而诡异,无不一怔,“父王养了你们这样一帮好臣子!” 韩煜齐上前一步,风雪拉扯他的长袍,那身影却越发显得从容自若,风声掩不住他的低沉而有力的声音,“父王猝然仙逝,来不及交代任何遗言,本王代为监国,谁敢有异议!” 这样的韩煜齐是她全然陌生的。谁敢有异议呢,你轻易地就能调动五百御前禁卫围守福诞宫,你身边的秦岭本是御前三品侍卫首领,你筹备了多久,怕整个禁宫已是你囊中之物了吧? 他话音刚落,身后厚重的大门打开,一声尖锐的呼叫从里面传出来,“宣皇上遗旨!” 海公公跌跌撞撞跑出来,手里抱着一个红绸缎面长圆筒,暗红锦缎深近似黑色。隔得远,仍能看到上面的纯金绣线蛟龙,栩栩如生,仿佛就要破空而出。 众人盯着他手中的圆筒,心知便是遗旨,忍不住轻抽一口气。 方才那官员又道,“海公公,王爷说皇上来不及交代遗旨,遗旨又从何而来?” “各位大人糊涂啊,皇上早就知道自己的情况,圣旨是一早就下了的。” 礼部尚书知道海公公跟着皇上二十多年,也是自小看着六皇子长大的,他嗅到一丝不对劲,忙站出来,“公公万万不可,圣训有言,遗旨要等在皇上百日之后宣布啊。” 海公公红着一双兔子眼,一听也怒了,“事到如今你竟还拘泥礼节,皇上曾交代本公公,圣旨在皇上魂归后马上宣布,诸位大人是不是连本公公也要质疑?” 海公公板起一张皱纹深刻的脸,用一贯的腔调再次扬声道,“宣皇上遗旨!” 全部人跪下,一片肃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吾在位二十一年,德行有亏,愧对先皇未竞之业……” 也许是皇帝拟圣旨时,体力不支,圣旨并没有按她以前见过的繁复格式,皇帝先是追忆一番先皇事业,自我反思一番,然后直入正题,下旨册封静妃为皇后,与皇帝同衿葬入皇陵。 历朝从没有皇后与皇帝同葬的先例,更别说死后同衿同寝,静妃生前死后,受尽了天下女子至高无上的尊荣。 “……施氏之女,性慧巧,悟敏俐,吾得其伴左右,晚年甚感安慰,封赐一品‘敏颐’郡主,以嘉其孝心,适逢婚龄,赐吾女敏颐予吾六皇儿为妃,大婚于吾百日之后,六儿冠礼之期举行,依亲王之礼,不得有误……” 施玥儿头埋得很低,十指攥紧衣角,指尖抓得发白,雪地的寒意从脚底一寸一寸侵入,渗透了五脏六腑。 皇帝的圣旨还在继续: “……赐二皇儿为谦亲王……” 皇帝册封了谁为后,为王妃,为亲王,众人一概漠不关心,关心的是压轴的圣意。 “……吾百年之后,传位予十皇儿,三皇儿为摄政亲王,至十皇儿成|人执政前,代行监国之责。” “钦此,谢恩。” 海公公字字掷地有声,百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胆颤地看看周围的同僚一眼,人人耳观鼻,鼻观心,发现周围人脸上都是茫然一片。 “什么?”不知是谁轻声叫出来,“赐位……十皇子?”好比第一声叫出皇帝没有穿衣服的小孩,众人如梦方醒。 “钦此,谢恩!”见百官没动静,海公公提高音量又说了一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官稀稀落落地谢了恩,一个接一个不稳地站起来,仍觉得是自己冻坏了耳朵。 “这圣旨是伪造的!”众官交头接耳,有人高叫一声。叫他们如何相信,他们的新任君主是一个脑子痴呆的十岁孩童? 海公公整肃敛容,“本公公执行皇上圣意,各位大人要是不信,尽可以拿去验。” 又对呆成雪人一般的太傅道,“太傅是饱学之士,难道连皇上的亲笔字迹也认不出?” 说着便命人将圣旨传给太傅,太傅愣愣看了半天,苍白的脸色更是惨白如雪。 海公公还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一天一夜的不眠不休,滴水不沾,体力已经透支到极限,此刻半边身子都是麻的,轻轻抬一抬脚,竟是刺骨般痛。 她感到韩煜齐不可置信的视线,实在很想回他一个笑,可是嘴角僵得不受控制,身子一个不稳,便落入雪地里,任由无边无际的黑暗包围过来。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零九章 相忘江湖 更新时间2010117 17:24:01字数:2973 柔软丝被的温暖,让她想一直沉睡下去,可两道太强烈的视线困住她,注视得她梦里也不得安生。 于是便张开眼,直直望进他的眼底,他的眼睛深邃依旧,每个挑眉的动作曾经那么熟悉,她却在他眼里看到陌生的森然。 “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抬眼望望外面,天色已黑,看来她睡了不短时间。 韩煜齐不说话,开始一口一口地喂她喝粥,小米粥熬得软硬适中,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饿,总要吃饱了,才有力气面对接下来的。 “你不回去休息一下吗?” “你没有话想对我说吗?”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她楞了一下,忆起那道圣旨,又沉默了下来。 她懵然问起,“外面那些人怎么样了?” 韩煜齐勾起一个讽刺的笑意,“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圣意,还不能散去?” 见她轻轻舒一口气,“你怕我会对他们怎么样?” 她不语,她知道他不会,堵得了这帮人,堵不了修史官在起居注的一笔。 韩煜齐深深注视她,“我想不到父王会有这一着,我终是比不过他老谋深算,”自嘲地笑了笑,“我更想不到的是你,你竟然在里面扮演了这么重要的角色。” 韩煜齐语气让她觉得陌生,抬起头看他,深不见底的眼里闪着让她害怕的光芒,他一直是温柔的,宠溺的,教她沉醉,她从没见过他用这种眼神看她。 “嫣儿,是我太信任你了吗?” “我以为父王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安心让你待在他身边。” 是吗,不是忙着筹谋无暇照料她,不是因为怕她知晓他和慕容家的秘密会离去,不是怕她夹着中间左右为难? “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叫她从说起,从她第一次在大觉寺见到静妃,从她在宫宴上弹的曲子,从她无意招惹上六皇子,从施家一百二十人锒铛入狱,从她知道江南莲塘上的往事,一步一步,她被人推着往前走,不知不觉,陷得深了。 她轻轻道,“你呢,阿齐,你没有什么对我说的吗?” 韩煜齐有些狼狈的转开眼,过了很久,执起她的手,放到唇边,细碎的吻落下来,低声道,“不管怎样,我说过我会给你一个结果。” “那你要给慕容德馨什么样的结果呢?” 他眼里写满震惊,“你知道了?” “我猜的,不难猜,不是吗?”她平静地笑了,另一手搅拌起小米粥,一勺放进嘴里,淡淡道,“皇上近年逐渐对慕容家削权,怕新君上任,会吃不住他们,慕容家为求自保,自然不惜一切代价支持你,电视里不是常演,你们这种利益共同体,只有姻亲才是最可靠的关系。” 韩煜齐艰难道,“既然你知道,你遇到我之时就知道我是谁,你为什么不愿意等我?” 知道她一向伶牙俐齿,此时的话更是平静得教他心头发冷,“你遇到我之时就知道我是谁,你为什么不明白我不可能等你?” 她会等来什么结果,守着宫外的王府一辈子,也许顶着一个侧妃的头衔,偶尔他微服出宫,轻怜蜜意一番。 还是待他一步一步得了天下,她一步一步从妃封为后,她不是“我”了,而是“妾身”,每天笑着对他迎来送往,见面屈膝行礼,为他打理后花园的花花草草,那情景光是想,就觉得好笑。 她不是王宝钏,她等不来一个皇后的虚名,还是与一个西凉公主共享的位子,小时候以前看戏,最悲剧莫过于这样的女子,苦守寒窑十八年,不过等来了一个心碎负心的真相,还不如当他死在战场上,永远回不来,也好用自己伟大的情操继续感动自己,感动世人。当然以他的本事,她自然相信,她不需苦守寒窑十八年之久。 她说不出口的是,除了与慕容家的利益关系,慕容德馨与他自小相识,彼此引为知己,这种天长日久、细水长流的感情,怎会是一段异世时空的邂逅可以比得上的。 她从没见过韩煜齐让别的女子靠近,他却让慕容德馨嵌入生活之深,明里暗里为他打点一切。想来自己对他的特别,不过是她来自的地方特别,是两人共有记忆的特别。 不知时间转盘的哪个齿轮岔了道儿,茫茫空间,他却跌入她的时空,千人万人,他却偏偏撞上她的车,不可不说奇妙。 “阿齐,你知道我这种尴尬的角色叫什么吗,你听过的。” 韩煜齐眼内涌起痛色,“不,不是,不要这样说你自己。” “我会非常鄙视自己的。” 他把她的手攥得更紧,十指紧扣,不肯放开,“不是的,你是……” 她轻呼,“你抓痛了我了。” “对不起。”他又把她的手贴近嘴边,眼里盛满痛楚,低声吼道,“你知道你与她不同,你明明知道!” “阿齐,我们那里,妻子的定义不是你唯一拥有的人,不是你唯一爱的人……” 他几乎是粗暴地打断她,用前所未有的狂躁口气对她说,“你不要自以为是猜测我的心。我爱的是在台风夜救我回来的女子,我爱的是那个倔强灵动的女子,她宁愿一个人背负天文数字的债务,也不愿拖我下水,我爱的只是她!” 她笑了,过去无论两人多亲昵,他从没把爱字说出口,她也想过要死缠着他说一次那三个字,始终是厚不了脸皮开不了口,于是,转战让他说英文版的,他见她一个人自娱自乐要教他说八国鸟语,只是很无聊地看她一眼。 这番话,恐怕她下辈子也听不到了吧? 想起以前,她笑容更大,笑得久了,便有些苦涩,“阿齐,要是我从未来过这里,你未来的计划有没有她呢?” 韩煜齐仿佛被问住了,慢慢松开她的手。多少次夜里醒来,靠近心口处,空荡荡的一片凉寂,一梦醒来,只是一夜,他知道那一块永远失落在异世时空里,永远找不回来,可他的计划不会变,慕容家,天下,他要的,他一样也不会松手,从小被教导的欲望,渴望得太久,早成了呼吸一般的本能。 从他的表情,她猜到答案了,她的出现不过是一个意外的礼物,人总是贪心的。 她叹了一口气,“我也是一样的,我要是没来这里,恋爱,结婚,生子,一样不会少。” 刹那的交汇,相忘于江湖,便是最好的结局,老天为什么要故意捉弄他们? 他手一挥,盛粥的小碗打翻,急切地把她拥进怀里,“碰”的一声,瓷片碎落一地,“没有‘要是’,我只知道你在这里,永远都改变不了。” “阿齐,我现在在你身边,可你的计划还会有她吗?” 她趴在他的肩头,感觉他的身躯徒地一僵,环着她腰间的手却逐点收紧,仿佛怕松开一寸,她便远走了。 没有她的日子,光是想便觉得难以忍受,老天怜他,送她到他身边,教他知道不是南柯一梦,他怎么舍得放开梦里追寻不得的温暖? 看不到他的表情,她摇摇头,苦笑着,“我现在是皇上赐婚的睿皇妃,怎么办呢?” 无意刺激他,她感到他身上瞬间散发出的戾气,他轻轻推开她,脸色寒森,“你只要答应等我,剩下的我会处理。” 久久等不到她的回答,他心急地抬起她的下巴,她眼底灰暗一片,不安的念头渐渐扩大,她在福诞宫呆了好些日子,想到韩成敖与她朝夕见面,忆起韩成敖接到圣旨不敢置信的表情,低吼一声,重重堵上她的嘴,吞没她所有的惊呼,这个吻几乎是粗暴的,急切地要她的回应,她捶打几下,终究无力地垂下,融化在火热的唇舌相抵里。 她尝到嘴边咸咸的味道,咸意逐渐扩大,两人都尝到了舌尖的苦涩。 皇帝早知道那个打赌她会输,不是输给皇帝,是输给她自己。 可是还是不甘心,再赌一次。 “我答应你,可是你愿意带我离开吗?” 他的声音突然急躁而暴怒,呼吸逐渐急促,身躯重重将她压入棉被下,大手不安分地探入她衣襟之下,待胸前一片冰凉,她恍如梦中惊醒,不!他强硬地擒住她双手,她挣扎起来,可她的力气怎么敌得过他。 “啪!”忙乱之中,他呆住了,她也呆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一巴掌。 妒火燃烧殆尽的理智重新回归,看着她拥紧被子,像看陌生人一样看他,韩煜齐不敢相信自己在做什么。 他拉好她的衣服,掩上裸露的肩头,无声地说他的歉意,冰凉的手指碰到雪色肌肤,察觉到她缩了一下,喉咙艰难咽动几下,移开眼光,又让她躺下,掖好被子,“你好好休息。” 他立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在她额头蜻蜓点水印下一吻,“对不起。我永远不可能放开你。”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一十章 尘埃落定 更新时间2010118 23:15:08字数:2858 施玥儿自那次雪地受寒,便大病了一场,每天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风声雪声声声入耳,偶尔雪停了,便跑出来堆一个小雪人,这里是绣墨斋的小偏殿,没人来打扰她,一个人也乐得逍遥。 她知道平静的日子背后,外面世界正酝酿着风起云涌。 正是国丧期间,宫女太监一律外面套了白色麻衣,见了面,话也不敢多说,脸色哀伤。 《礼经》上注“万民哀帝魂”,皇帝驾崩第三日,举行盛大的国丧礼,禁止民间一切嫁娶作乐,丧礼延续一个月,百姓斋戒三日,缟素一月,令全国上下齐声痛哭,皇帝功绩显赫,真心爱戴他的百姓也大有人在,哭倒不完全是假。 皇帝驾崩第十日,举行祭天仪式,满朝文武百官摘冠,斋戒沐浴三日,于午门九九八十一次跪拜,西北、西南附属国君主、使者也赶来祭拜皇帝,丧钟鸣响万次,钟声久久荡在长乐城上空。 祭天仪式之后,皇帝的功名刻在“世表碑”之上,供万世瞻仰,位牌请入皇家祭坛,再一日,皇帝与静妃合柩,共同送入皇陵中。 足足一个月,韩煜齐是摄政亲王,各种繁琐的仪式自然不可脱身。 皇帝葬礼之后,宫里末等妃嫔全部送到大理寺出家为尼,位尊的如慧妃、丽妃尊为太妃,送入宣昼殿,如同打入冷宫。 十皇子生母韵妃,她在宴会上见过一次,是个苍白又寡言的妃子,一举由默默无名的妃子成为太后,真如做梦一般,说话轻声细气的,连指点下人也露怯。她只见了十皇子一次,那个可怜的小孩子,祭礼上被群臣簇拥着,吓得面无人色,走在百官前头,任由旁边的小太监指挥他跪跪拜拜。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十皇子年幼无知,太后胆小怕事,朝中上下大小事宜,莫不仰赖摄政亲王,韩煜齐已经牢牢地将朝政把持手中。 雪下了一天一夜,断断续续,终于停了,她披了一件纯白坎肩出来,空气中是清新的味道,闻到远处传来梅花的幽香,心情也不由好起来,绕着小路前行,原来不是梅花,是一片桃花,桃树还没有开,只有几个小花苞,光秃秃的枝丫堆满积雪。 原来春天来了,冬天过去了,记忆里上一个冬天,他们在小楼的天台懒洋洋地晒太阳,竟是一年过去了。 “在想什么?” 一个温暖的环抱从背后侵上,温柔的气息呼在耳边,她任由他抱着,伸手折了一支桃枝,几粒顽皮的雪便落入衣袖里。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雪。” “大概是最后一场雪了,来年还会有。” “嗯。”淡淡一笑,“这桃花为什么开得这么早?” 她逗弄着几个小花苞,被痒痒的触感逗得轻笑不已,“不知能不能看到它们全开的样子?” 有多久没见她笑了,他贪婪地看她的笑颜,有点痴了,“你想看它们开花?我命人引温泉,灌溉几天,应该会开了,好不好?” 她摇摇头,“不好,太奢侈了。”冰天雪地引温泉,想也知道得费多少人力物力。 “我让人清了凌波湖的残荷,植上新的睡莲,好么?” 她有些诧异,“为什么要清理它们?” 韩煜齐微微松开她,改为执起她的手,引着她慢慢前走,”凌波湖的荷花在我很小的时候便有了,这么多年藕根早已腐坏,换成耐寒的睡莲不好么?” 她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雪水沾湿衣裙,微冷的湿意侵上脚踝,低着头不说话了。 “等来年夏天,我们就可以见到满湖的红莲盛开。” 她摇头而笑,“太劳师动众了。” 属于他们的岁月已经成为过去,属于皇帝和静妃的传奇谁也无法复制。 “你知道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 一个月不见,那张清逸的脸上更添的是冷峻,眉心一点微微锁起,似乎是因为经常皱眉而起的折痕,仔细一看,里面浸了几分沧桑的痕迹。 “是吗?”她又是淡淡一笑,不着痕迹放开他的手,拉起裙裾,继续往前走。 她的神态、与往日无异,只是眼底的沉静无端让人心生不安。 “这么招摇,不是你的风格哦。”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韩煜齐却是重新将她手掌放入手心,将她转过身来,不得不面对他。 她叹气,“太傅他们你都让他们回去了?”太傅一把年纪,借着这次国丧,实在被折腾得够了。 “好,我不会为难他们。” 她听出他话里的保留之意,深谙纵是现在他对自己千依百顺,也不可能任由自己触到底线。 “施家呢?” 他眉心一动,移开视线,语气淡淡,却别有所指,“我暂时不会动他们。” 她一连串地轻笑出来,“既然这样,你还问我要什么?” 这些都不能做到,她真正想要他又如何能给。 他忽然一把将她拉进怀内,固住她的后脑勺,额头抵着她的眉心,“我想让你高兴一点。” 她闻言,展颜又是一笑,“我很高兴啊。” 她从前是爱笑的女子,笑的时候眼睛成两弯月牙,里面漾着亮晶晶的光,自从回了宫,却少见到她的笑。 他沉声道,“我想看你从心里笑出来。” 她清眸中的光芒闪了闪,避开他灼热的视线,淡笑,却是轻轻挣开他,“摄政王今天不用处理政务么,怎么有空过来?” “嫣儿?”他两手捉紧她的肩,不觉用力大了,见她轻皱眉头,才放开她,她又是一笑,拉开两人的距离,“摄政王身份特殊,人前人后都不要这样叫我了。”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个宫女两个太监正远远往这边过来,她觉得那小宫女的身影有些熟悉,待他们走得近了,才认出来竟然是好一段时间没见的小青。 小青低着头,手竟然是绑着在身后,正由两个小太监推搡着往前走。 她瞧见情形不对,他们拐道而过时,快步上前,拦着他们,“慢着,你们干什么?” 那两个小太监还有几分眼色,认出眼前人,忙行礼,“回睿王妃,这宫女犯了宫戒,小的奉命将她押入暴室。” 小青头发有些凌乱,苍白的小脸上有着可疑的青紫,穿得很单薄,抿紧嘴,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分明是遭受过虐待的样子。 “睿王妃”三个字让她心头微刺痛,小青这样子让她更心痛,“她犯了什么宫戒?” “回睿王妃,有人看到她与小太监……” 小青的脸瞬间惨白如雪,她看得不忍,低声怒道,“荒唐,她才多大!” 那小太监吓得连声道,“这可不是奴才说的,王妃有所不知,宫里一向严禁宫女太监……” 她明白小太监语中所指是宫中对食之事,打死她也不会相信,年纪小小却性子沉稳的小青会做出这种事来。 “是谁举报,是谁下的令?” 小太监语有难色,“这……” “这样就将人打入暴室?为什么不叫那太监当面对质?” “那……太监早已杖毙。” 她简直不敢置信,宫里竟是这样草菅人命,小青畏惧的模样,不知她遭受过什么侮辱,不过轻轻一碰,小青竟惊恐的反应。 她向韩煜齐投向求助的目光,却看到他脸色严峻,“既然没影儿的事,罚俸禄半年就是了。” “王爷说的是……王爷说的是。” 她呆呆地倒退了几步,直到快踩上路旁厚厚的积雪,他才拉住她。 “不要退了。”韩煜齐出声唤她,她从恍惚中惊醒,惊落路旁短矮青松上的积雪,雪“簌簌”落在肩上,落入颈间,寒意逐寸逐寸侵遍体内。 进了暴室的人,从来没有人能出来,除非死。 小青是他宫里的人,除了他还有谁能掌握她生死大权,除了他还能轻易将宫女打入暴室。 小青是如此视他为天,被押走前只是眼里充满哀伤,没有怨恨。 韩煜齐轻柔地拂去她发上的落雪,怀内躯体冷得轻颤,轻叹一声,拉开厚髦裹紧她,下巴抵在她的发上,轻声道,“你为她求了情,小青不会有事的。” 他的狐皮大髦十分温暖,她却觉得浑身如寒窖般冷。 她怔然道,“我得感谢你特地带我过来,救了她一命吗?” 他的声音充满疲惫,“嫣儿,若你处在我的位置,便明白很多事身不由己。” 她亦无力,软绵绵地靠着他,“接下来你还有什么要给我呢?” 她忘了他是皇帝的儿子,连要挟人的手段都如出一辙。 “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婚(一) 更新时间20101110 17:22:00字数:3294 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我想回家。 这句话她始终没有说出来,她的魂游荡得太久了,再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天气日渐温暖起来,每日能短暂地见到太阳,积雪渐渐融化,御花园里处处春色绽放,春日的气息冲散了国丧的阴霾,皇帝的百日之期已过,老百姓恢复了正常的商业农耕,一切看似回归风平浪静。 礼部尚书上书,皇帝百日祭礼已过,依皇帝遗旨,应尽早为六皇子完婚。 太傅对皇帝荒谬的遗旨一向置疑,上书反驳,皇上驾崩不过三月,宫里就大肆操办婚事,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话题一挑起来,两派又要争个你死我活,海公公怒道,“皇上的遗旨中说得一清二楚,谁敢不从,就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吵得天昏地暗,还是有了一个结果,按历朝礼法,皇帝驾崩一年内不准嫁娶,然而圣旨中注明“百日之后,依亲王之礼,不得有误”,圣旨早已公布天下,压抑得太久,百姓太渴望听到新鲜事儿了,对于来自民间的皇妃尤其好奇。 毕竟是丧期中,按理六皇子还在孝期,虽然太过奢侈要不得,一个是亲王,一个是亲封的郡主,宫里上下也不敢分毫怠慢,尚礼监开始大肆采办嫁礼,钦天监择了良辰吉日,翰林院忙着起草纳采、问名、纳吉、纳征等繁琐程序,吉日整整商议一月才定下来。 她在两个月前搬进清心殿,这里是静妃以前居住过的宫殿,接受一堆的宫礼训练,没有婚嫁娘的喜悦,难得的心平气和,好像朝堂的争吵、内务府紧锣密鼓的筹办统统与她无关。 清心殿冷清得如同冷宫,自静妃离开再没有人进驻,宫女太监都跑光了,由来只有澜姨守着,陪着她。 太后来过一次,由一个宫婢到皇帝的妃子,再由失宠多年的妃子到尊荣的太后,依旧摆脱不了卑躬屈膝的影子。 她见到这个素衣而来的女人,只觉得深深的悲哀。然而韵妃对着她,却没有对着其他人的拘谨,谈兴颇浓,连自称也是“我”。 寂长的日子,这个深宫女子能守着的除了回忆,什么都没有,韵妃说起她第一次见到皇帝,她奉主子命令到凌波湖里采莲子,恰逢皇帝下朝经过,一瞬间的荣宠,落得一个脑子发育不全的孩子,落得无人问津的半生孤寂,皇帝却早不记得有过这么一个妃子。要是没有这一段,韵妃早在年满二十四放出宫去,守着她的夫婿,有属于自己的家,有一个平凡却正常的孩子,安稳一生。 说起往事,太后的神情很平和,又扯了一会家常,太后这才渐渐进入正题。 “本想着能守着十皇儿,我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这样一辈子老死宫里也算了,”太后苦笑,“皇上偏偏连他的痴呆孩儿都不肯怜惜半分。” “皇上眼里从没有人能比得上静妃和六皇子。”太后笑得悲凉,“这宫里看着繁华,所有的人不过是棋子和影子罢了。” 太后看似无争,然而不是一无所知,“我知道你对十皇儿好,这宫里谁不嘲笑我们母子,只有你是真心的。”韵妃话里有悲哀,也有慎重。 红颜易老,一旦没有了期待,几年和几十年的岁月不过是一样的,太后三十出头的年纪,两鬓已经隐隐闪着白耀的光。 她对韵妃的故事唏嘘不已,转眼间大吃一惊,太后扑通跪到地上,泪流满面,“求求你,让他放我孩儿一命。” 她吓得马上去扶,“太后,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太后用尽了力气挣开她,坚决道,“你不答应我,我是不会起来的!” 她焦急地四下看看,有些话却不能明说,只能暗示她,“太后,你糊涂了,现在豫王爷摄政,辅助十皇子,十皇子怎么有性命之忧呢?” 太后泪流成河,“我懂,我懂!十皇儿今年不会有事,也许明年也不会,可总有一天,他会死于失足落湖,或者是中毒,或者是刺杀,他不可能活过成年!” “太后,你起来,我才答应你。” “皇上要拿我的孩儿挡在风头浪尖前头,我认,我的孩儿不如六皇子尊贵,可是虎毒不吃儿,他怎么可以连自己孩儿都不放过,十皇子不似六皇子,他没有一点自保能力,我见过三皇子那孩子,你不会想得到他有多心狠的……” 太后含着泪摇摇头,泣不成声,硬是不肯起,她逼得无奈,只得跪下来,用她最信誓旦旦的声音说,“我保证十皇子一定平安无事。” 太后悲哀的双眼深深地看她,看到她眼里的真诚,似是相信地点点头。 想起太后离去前的眼神,施玥儿再也无法集中心神,屋里很静,她呆坐了半天,手边的书是静妃往日常翻的书,都是艰涩的经书,常翻边角磨起了皮,她无意中发现,便想拿来打发时间。 她只看了一页便也无法翻下去,竖排的小字,晦涩难懂,不明白静妃怎能天长日久对着它。不知不觉窗边光影变换,太阳西沉,房里的摆设笼罩在一片 沉醉不知归路第26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27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27部分阅读 灰蒙蒙之中,一日又过去了,她这才蓦然惊醒,三日之后便是她出嫁之日。 心慢慢静了下来,如果可以逃开这一团的剪不断理还乱,嫁人倒不是一个坏主意。 澜姨进来,手里捧着烛火,“怎么天黑了也不知道点灯呢?” “澜姨。”她怔怔地看着来人。 “丫头,发什么呆呢?”澜姨就着烛火看到她手中的书,含笑道,“在看小姐的书?” “记得从前开玩笑,丫头会做小姐的媳妇,没想到真有成真的一日。” 澜姨叹气,又是心满意足,“小姐可以放心了。”见她总是不语,幽幽叹道,“丫头,澜姨你心里有委屈,是澜姨自私。” 窗外起了风,春初的风仍有些料峭,吹起桌面的书页,澜姨起身去关窗,回头道:“丫头还未用晚膳,前几日说想吃莲子羹,澜姨这就去做来。” “谢谢澜姨。” “跟澜姨还说什么谢。”澜姨笑道,“倒是六皇子,澜姨从小照顾他,想听他说一个谢字,比请圣旨还难。” 这时两个都听到门外的吵嚷声,清心殿一向少有人守着门,那人闯进来,似是无人敢拦他,喧嚷的声音越来越靠近。 澜姨有些慌了,“糟了,是六皇子,澜姨都告诉他多少次了,新娘新郎礼前三月不能见面,是不吉利的,他就是不听!” 澜姨急冲冲出去,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成四分五裂状,六皇子风一般闯进来,喘着气,四处搜索着目标,看到她沉下来的面色时,一下像泄了气的气球瘪下来。 “他们……说本皇子不可以来见你,他们还骗我你一直在福诞宫。” 韩成敖有些局促起来,眼睛想看她,在她明显不高兴的注视下,又不知往哪里摆,只得懊恼地一跺脚。 施玥儿狐疑地看着他,韩成敖的脸一点一点红起来,像是憋着什么话要说。 “六皇子就是专门告诉我这个的吗?” 韩成敖别过头去,气急败坏道,“本皇子是来告诉你,虽然父皇赐我们成婚,但是你要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话,本皇子不会逼你的!” “哦,六皇子要怎么做呢?” 韩成敖理所当然道,“本皇子会跟他们说明,说是本皇子不要你的,他们不敢怪你的,你可以放心。” 她几乎想笑出声来,澜姨见他越说越糊涂,急道,“你这傻孩子,净说胡话,皇上的圣旨都下了,你这样一说,以后还有谁敢娶我们玥儿,你要她成老姑娘都嫁不出吗?” “噢?”韩成敖傻了,他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后果。 皇帝的驾崩对韩成敖的打击显而易见,她发现三个月以来,不知是因为即将成年,还是因为悲痛而形销骨立,他身形拉长不少,以前觉得他是毛头小子,现在一看,原来他比自己高出一个头,面容、身躯无不透着一个熟悉影子,只是韩成敖的轮廓更为分明,额头饱满,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 “傻孩子,还不快把这些混话收回去,你想让父王在天之灵不瞑目吗?” 韩成敖呆呆地看着她,见她不知在出什么神,可疑的红晕又涨上来,似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嚷道,“喂,既然这样……会害你嫁不出去,横竖你嫁不出去了,不如嫁给本皇子!” 澜姨又好气又好笑,指着韩成敖,说不出话来。 韩成敖老羞成怒,“你的意思是怎么样,你说句话啊!” 施玥儿站起来,走到韩成敖面前,认真地看进他的眼睛,“我嫁给六皇子,六皇子还会把我扔进湖里吗?” “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我……当然不会。” “六皇子会让我被人丢下井里吗?” “当然不会!”那次纯属意外。 “六皇子会娶一堆侧妃小妾吗?” “当然不会!”他最恨整天缠着父王的妖妃。 “六皇子会让我在宫里受人欺负吗?” “当然不会!”他们大婚后就到宫外居住。 韩成敖答得快,还未想清楚她的问题,就听见她笑盈盈的说,“那好,我愿意了。” “哦?”他嘴都张圆了。 她低头,幽幽道,“怎么,六皇子不愿意了吗?” “不是……不是。” “玥儿蒲柳之姿,又是个宫女出身,凭什么对六皇子诸多要求。” 见她泫然垂下睫,无限自哀自怜,韩成敖情急之下,竟一把执她的手,“你比她们好多了!”见她抬头,眼底有亮晶晶的笑意,知道被她捉弄了,不禁气结,“你……” “怎么,六皇子反悔了?还是怕朝臣不同意?” 六皇子怒气顿生,“本皇子要娶你,谁敢拦着我!” “那好,玥儿恭候六皇子三日后迎娶,六皇子请回吧。”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婚(二) 更新时间20101111 17:13:29字数:3072 韩成敖得了她的答案,半是惊喜半是不敢置信地被澜姨赶回去了。 “这孩子,自小被他父王宠坏了,”澜姨感概地拍着她的手,“只有丫头治得了他。” 也只有在皇帝的羽翼和纵容下,韩成敖才不至于自小耳濡目染宫里的勾心斗角,她突然理解了太后所说,所有的人不过是棋子和影子。 天下一寸一土,从来在皇帝的牢牢掌握之中,临终前,他以他的江山作为礼物,只为他最宠爱的儿子能高兴,着实阔绰地任性一回,不管他的一兵一卒的变动,背后掀起多少倾轧,牵连着多少人的悲欢。 她想,她和皇帝也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 澜姨见她出神的样子,欲言又止,化为一声长叹,“玥儿,澜姨不敢要求你什么,只希望你不要伤了这孩子的心。” “澜姨,《女诫》《女训》你跟我说很多次了,玥儿懂得的。” 澜姨摇头叹了一口气,含笑道,“澜姨先下去准备了。” 澜姨这一顿莲子羹做得够久,她呆了一个时辰,也不见她回来,澜姨做事一向稳妥,施玥儿放心不下,正要亲自出去看看,一眼见到方才澜姨关上的窗又开了,此时的风力断不会大到能吹来窗。 屋里静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蓦然一抬头,只见正前方的横梁上,坐着一个白衣人影,他正侧着身子,靠着一根横木而坐,脸上是似笑非笑,双脚在下面一晃一晃的,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不知他看了多久。 那人笑咪咪打招呼,“好久不见了。” “怎么,我这屋里一穷二百,也值得你跑来做梁上君?” “一穷二白倒未必,都要嫁为皇妃了,嫁妆少说也能让普通人家吃几辈子。” 原来他都知道,施玥儿可不会以为他专门为这个而来,“谦王穷得连女儿家的嫁妆都要打主意吗?” 韩慎笑看她一眼,悠悠地注视着前方的巨梁,“那要看看是什么成色的嫁妆。” 澜姨很快回来,没空跟他抬杠,“你来到底有什么事?” “这么急着赶人?叙叙旧嘛,好歹我们也曾经是房东房客。”韩慎仍是一脸嬉皮笑脸,隔得远,不用看他的脸色,也知道他定是挂着一贯的讥诮。 她从他的话里听出问题来,“你……你又把澜姨怎么了?” “‘又’?”韩慎仰头大笑起来,毫无顾忌,“好像每次见面都得有人糟池鱼之殃。” “你……你就不能按正常一点来吗?” “放你的心吧,你也知道我的迷魂药很难提炼的,下多了浪费。”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你到底有什么事?” “相识一场,你嫁人前夕来道个喜,不用这么臭着一张脸吧。” “谦王道喜的方式真是让人惊喜。” “你也不差,三皇子,六皇子,你到底还有多少关系没展在人前的?” “这跟谦王有什么关系?” “毕竟我想过救你于危难之中,你好歹让我当个明白鬼,是不是我的一厢情愿,也好歹让我师傅知道他一心牵挂的徒儿其实有多么了不得。” 她知道韩慎是想起那次她被关在宗人府里,自己不愿意跟他走,现在想想,要是当时真的远走天涯,今日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呢。 “可惜啊,你还是不能如愿先当王妃,后当皇后。” 那日在牢里的话,她被韩慎堵得哑口无言。 韩慎一扬衣衫,纵身跃了下来,嫌恶地拍拍身上的尘,她退后几步,韩慎不以为然道,“你每次见到我都冷嘲热讽的,对别人不是小鸟依人,就是乖巧体贴。” 她什么时候小鸟依人、乖巧体贴了,难道刚才韩成敖来时全被他看到了,他在上面呆了多久? 正想反驳,韩慎又道,“我能不能理解成我对你来说是不同的?” 她吃惊地抬头,却见韩慎那双魅惑众生的艳眼里,分明闪着戏谑之色,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哪有半分认真的样子。 她不觉轻松了一分,还以颜色,“我认识的人里的确少有谦王般厚脸皮的。” 韩慎大笑,“谦王,一个是‘慎’,一个是‘谦’,谦恭谨慎,给老子取名字的人真有意思。” 施玥儿脸黑了几分,怎么说皇帝也是他的亲生父亲,离世不过三月,病重时他不来探望便算了,祭礼也不出席,古人不是最讲究死者为重,忆起他那次回宫时对皇帝谦恭有礼,这时事不关己的语气多少有点让人心里不舒服。 韩慎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回来,我这是回来完成父王未了的心愿。” “你什么意思?” “看来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一愣,韩慎居高临下,轻哼一笑,“还是你觉得嫁为皇妃便高枕无忧了?”韩慎耸耸肩,“你真以为天下真的这么太平?” 她觉得不对,她知道秦家一直隐而不发,自朝廷的粮草军饷到位后,秦将军便领他的人马回到冀州,一直安分守纪,皇帝的祭礼秦将军借口“戎守边关”,只派个副将回来奔丧,春冬之时,的确是拓跋多作乱的时期,秦将军将在外不奔天子丧,除了惹起迂腐的礼部尚书的腹诽,也没引起多大非议。 “你到底想说什么?” 韩慎拉一张凳子坐下,手抱着胸,“怎么,担心你的心上人?” 她俏脸一红,“胡说八道!” 韩慎笑道,“我等着看他怎么处理这一团糟。” 幸灾乐祸的语气让她有些恼了,他不肯说,别想求得他开口,“谦王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请回吧。” 韩慎笑意吟吟站起来,“说得也是,毕竟要避嫌,三日后便是大婚了,六弟妹,你好好安歇。” 最后一个字未完,外面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唤,韩慎眉一挑,视线往窗外一扫,突然一把提起她的衣领,她还云里雾里,身形一轻,两个落在屋梁之上。 “别说话,除非你想让人知道谦王和六弟妹有一段纠缠不清。” 鬼才和你纠缠不清,她哑住嘴,这时,一个烧火宫女,匆匆跑进来,见房内空无一人,又急急跑出去。 “下次记得提醒我,把人藏好一点。” “放开我。”此时两人虽然是并肩坐着,但横梁这一段十分狭窄,只够一个人坐,她几乎是坐在韩慎怀里,紧密地贴着他,这样暧昧的姿势,让她耳根都红了。 回头看见韩慎湛墨瞳仁微微变色,几不可见的怒意飞快而过,转眼间,他挟着她跃下地面。 韩慎走前扔了一句,“游戏越来越好玩了,这场游戏是你拉我进来的,我不好好奉陪一番怎么行。” “六弟妹,我走了。” ———————— 三日后。 景明元年,四月二十八,宜祭祀,宜嫁娶。 天晴气爽,长乐城压抑了一冬的繁花盛放,如破冰之姿,百花渐欲迷人眼,满城春色胜似锦,比不上宫里处处张灯结彩,披红挂绿的繁荣。 从一早,就有宦官成队成阵,车马开路,敲着铜锣,舞着彩狮,绕城游行。百姓争相围堵,大路两边挤满了一早等着看戏的百姓,官兵排成|人墙,将不断挤出来的百姓压回去。 睿王的封礼设在中正殿,观礼的百官无不整肃衣冠,高帽阔袖,从早上一直站到吉时来临,宣礼小监来来回回几趟,却不见正主儿出来,方想起睿王一向爱生事端,也不知会在自己的大婚之日闹出什么事儿来,眼看吉时快过,才有小监一声高叫,“睿王来了。” 睿王一身崭新绣龙锦袍子,更是显得面如冠玉,意气风发,他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上前,待海公公宣过授命书,上前接过,封礼仪式便初步完成。接下来是拜天仪式,祭祀仪式,一系列程序无不繁琐至极,睿王年轻的脸上已有不耐烦之色,众人怕他当场发作,谁料他竟耐到了最后,大家也是松一口气。 封礼已成,接着便是大婚之礼,红色烫金双喜字儿窗花贴满宫殿,从福诞宫到宫门一路上都铺了红毡子,虽内务府力求简俭,仍是奢华得咋舌,一对新人祭过皇祠,拜了先皇,谢过太后,便由送嫁宫女太监送上宫门的五马鸾驾宫车,鼓乐队在前,迎亲使者居中,后面跟着迎亲官员、太监、侍卫,出景阳门,一路仪仗队开队,鼓乐震天,惊飞满天的栖鸟。 睿王身受隆宠,睿王府是一早便置下,从宫里到睿王的一段路,早已有官兵封路,沿途百姓引颈观望,你推我拥,争先一睹睿王妃的风采,迎驾宫车过后仍有大批百姓滞留不去。 一切虚无得像个梦,而这梦中的女主,此刻一早抵达了睿王爷的婚房里,宫里行礼的不过是一个替身宫女,众人瞻仰的宫车不过是一辆空车。 头巾早揭了,六尾鸾凤大红嫁衣早脱了外面又厚又重的一层,从早上起就没吃过东西,饥肠辘辘,澜姨早告知她婚礼过程繁琐劳累,她这时只想睡死过去。 外面大殿内喧闹震天,祝贺的人声人浪一波接一波。 世事大梦一场,那件五尾鸾绣服无缘一试,却竟成了睿王的妃子。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大婚(三) 更新时间20101112 21:35:31字数:2875 华丽的描金梨花木雕床,石榴红鸳鸯戏水棉被,同色绣着童子抱莲纱枕,大红云锦纱帐长长地垂到地面,门上窗上贴着大红双喜字,红色烫金双喜字儿大蜡烛,将室内点得亮如白昼,烛影摇曳,一切蒙上一层虚幻的阴影来。 施玥儿坐在床前,打量她的新房,这里居然是她的婚房,今夜是她的新婚之夜,想到一会儿要发生的事,手心又渗出一层汗来。 “王爷,哎……我的主子爷,走稳啊。” 远远传来喜公公的吆喝,侧耳听,一大群人正往婚房的方向前呼后拥而来。 她忙披好大红嫁衣,才盖上头巾,就听见外间的门一脚被人踢开了。 “哎,王爷,主子爷,都是成婚的人了,开门可不能用踢了。” “王爷急着见新娘子……心急难免的。” “王爷也让咱们见见新娘子?” “各位大人今晚闹也闹够了,快回去吧……” “春宵一刻值千金,下官明白……明白。” 喝得醉醺醺的观礼客嬉笑闹了半天,喜公公又哄又请,慢慢散去。 进来约有三五个婢女,窸窸窣窣,忙出忙进。施玥儿低着头,从头巾下看到一双尖头赤金蹬靴在她面前,眼前人身上散发着薄薄的酒气,她感觉两道视线打在头顶上。 一个年纪稍大的婢子惊叫一声,“哎,王爷,吉时未到,头巾不可以揭。” 头巾已经掀起一角又放下来。 “王爷,请扶新娘子跨火盆,从此红红火火。” 那婢子过来扶起她,她蒙着头巾走路不便,小心翼翼走了一步,估摸着火盆的位置,就怕一脚踩进去。 “她这样怎么跨火盆?” 韩成敖一把将她的头巾扯了下来,那几个婢子哭笑不得,却见韩成敖大步一迈跨过去,又一把拽了她的手,跨过火盆去。 主子爷一向不按常理出牌,幸好不算犯了禁,几个婢子赶紧道,“好了,好了,礼毕了。” 一个婢女把她扶回去,重新把头巾盖上。 几个婢子掩嘴笑了。“王爷,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你就耐着点性子。” “哪有这么多规矩。”韩成敖不耐嚷了一句,终于听到一声,“吉时到了。” 红头盖再度揭开,她一头就撞进韩成敖泛着醉意却带着藏不住喜悦的眼里。 韩成敖在她毫不忸怩的注视下,竟然有些局促起来,气性一上来,也不客气地望着她,大眼瞪小眼。 “咳咳。”婢女大概还没见过这么不知娇羞的新娘子,低声掩住笑,继续行礼,“请王爷王妃饮合卺酒,百年好合。” 一个婢女半跪着将两杯酒端到跟前,一个婢女引导下,两杯酒放到手里,两人绕过手臂,她闻到韩成敖身上的气味,那是截然不同的气息,陌生刚阳气息带着几分青涩,还混着酒气,辛辣的酒刺激空空如也的胃部,她呛了一下。 韩成敖不高兴地问,“你是不是不让吃东西?” “王爷,新娘子合卺酒前不可以吃东西的。” 他蹙起两道英挺的眉,“酒也喝了,可以吃了吧?” 新娘子这时不能说话,韩成敖也不求她的答案,拉她到桌前坐下,桌前摆满了丰盛佳肴,各式点心,施玥儿一看,不禁吞吞口水。 几个婢女对视一眼,无奈摇摇头,本应是等她们离开才得进食的,料劝韩成敖也不会听,也由得他去了。 又一个婢女叫道,“王爷,要先吃喜饼,喝了汤圆,再吃莲子糕,才到百合酥。” 一听就知道是些吉利的食物,她记得教过进食的顺序,可是此时饿的前胸贴后背,哪里还顾得上讲究,韩成敖更是懒得理会它。 她吃完最后一个莲子糕,婢女又说道,“好了,好了,王爷王妃用完膳了。” 婢女们只当韩成敖心急,想笑又不敢笑,还是得把步骤一步一步走完。 施玥儿被扶回去床上,韩成敖也被按坐旁边。年长的婢女跪下来,往他们手心各自塞一个苹果。 “王爷王妃,富贵平安。” 她拿一把桃木梳子,各自在两人头上梳起一缕发,绕成一股,灵巧地打了个结,为所谓“结发”。 “王爷王妃,白发齐眉。” 接着有两个婢子往他们身上丢枣子,花生,莲米,齐声道。 “恭喜王爷王妃,早生贵子。” 婢女们盈盈躬身行礼,把灯芯挑低,退下了。 新房里,除了烛火轻轻燃烧的声音,只有他们的呼吸声。 韩成敖双手整整齐齐摆在膝上,一会又搓搓手,转过头来看看她,似有什么要说,憋了好几回,见她一脸从容镇静坐着,硬是生生逼了回去。 施玥儿表面镇静自然,心里却也是七上八下,等着看他要说什么。这样大的年纪,纵使未经人事,也有一屋子的婢女教导过吧,她屏住了气。 韩成敖突然扳过她的身子,伸手就要解开她领口的衣襟。 “你干什么?”她一把拍开他的手,反射性地护住胸口。 韩成敖扁了扁嘴,“我是看你热得流汗,想帮你脱掉外面的而已。” 这么简单?她身上的嫁衣的确沉重闷热,加上室内密不透风,一摸额头,果然渗出一层细密汗珠,她更怀疑是心里紧张的缘故。 却见韩成敖脱掉外面的大红袍,她动作慢吞吞的开始脱掉嫁衣,忘了两人的一束头发结着一起,一扯之下,两人都痛得龇牙咧嘴。韩成敖见她绊手绊脚,又过来帮她脱,卸掉嫁衣,假发,凤冠,只觉得一身轻松。 两人又陷入尴尬的沉默里,充其量两个人不过是见过数次的陌生人,数次见面中还是敌对居多,现在他们居然有了世界上最亲密的身份。 她扭头去看韩成敖,发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那样毫不掩饰赤裸裸的视线,对上她的目光,韩成敖像是被当场抓包,脸上闪过慌乱之色。 这个家伙表情真是丰富,她古怪一笑。 “宿夕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转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什么?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 韩成敖像是在背书,“眉如远山,朱唇初点,肤如凝脂,肩若削成,腰如纨素,延颈秀项……” 韩成敖憋着气一口念出来,她才反应过来,他在对她念情书,还是夸她好看? 他还在面无表情地念,什么“自拈裙带结同心,暖处偏知香气深”,不知哪来这么香艳的词,施玥儿实在听不下去,大叫一声,“够了!” 韩成敖立起两道眉,“怎么了?” 施玥儿简直不可思议,“你还问我怎么了?” 他愣愣地问,“你不应该是很高兴吗?” “我为什么要觉得高兴?” 韩成敖脸上有狼狈,又似不肯相信,低声喃喃,“他们说……你听了这些会很高兴。” 他说得小声,施玥儿还是听见了,好气又好笑,他还指望她听到一堆乱七八糟的情诗会喜极而泣? “你!你别以为我是说给你听的!” 她笑了,“是,王爷,妾身知道了。” 她小心地起身端来酒壶和酒杯,可没忘记两人的一束发还绑在一起,回来的时候手有些颤抖,“妾身很高兴,不如妾身敬王爷一杯?” 韩成敖闷着一股气,仰头一饮而尽。 “王爷好酒量,妾身再敬。” 韩成敖惊异于她突然变得笑容可掬,抵不住她劝,一杯接一杯灌进去。 大半壶过去,他打了酒嗝,醉眼朦胧地看眼前的人,精心妆点过后的她格外的娇美,红唇一张一合,笑语嫣然,每个字都清脆如银铃。 “你……” 一个声音在说,她是你的新娘子,她是你的新娘子,心底似乎有某股异样的感觉升起,只觉得浑身燥热,还未来得及理清是什么感觉,眼前似乎出现了重影,扑通一声倒在她的身上。 “王爷……王爷?”她拍着韩成敖的脸,确定他睡死过去,才吃力地把他拖到床上去。 外面守着人,王府的路线她不熟悉,现在还不是走的时机。 她试着解开结在一起的头发,终是放弃了,艰难地挪到桌前,拿起一把剪灯芯的剪子,回身“咔嚓”,把两人的束缚剪断。 吹灭了烛火,听见门外几声低低的笑,和衣躺在床上,身旁是韩成敖并不平稳的气息,她不放心地伸到他鼻翼下探了探,方才她手抖着,也不知药量下多了没有。 “娘……” 她皱眉,感觉一双手揪紧她的衣角,这人睡梦还叫娘?韩成敖逸出一声呓语,又昏睡过去。 透支了一天的精力,她再挣不住,沉沉地睡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婚(四) 更新时间20101113 23:32:48字数:2655 她才刚躺下不久,就被异样的动静惊醒。喉咙是火辣辣地灼痛,是喝多了酒的后果。 接着便听见,一声比一声高的呼叫。 “来人啊,走水了,走水了……” 更让她心惊的是,黑暗里,身旁的韩成敖呻吟起来,从那声音听似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糟了,难道真是药量下多了。 外面的呼叫更急促了,黑静的夜里听来尤其惊心动魄,“快来人啊,走水了。” 她对着意识模糊的韩成敖没头没脑地拍他的脸,“喂,失火了,快醒醒,快醒醒啊。” 她再顾不得了,翻爬起来,大声呼唤外面的人,“快来人。” 又唤叫好几声,外面冲进来两个面生的婢女,拿着火烛,一见她便道,“王妃,失火了,快走!” “是哪里失火?” “奴婢不知。” “你们看好王爷,想办法叫醒他,我去外面看看。” 她丢下一句,出了外间,才觉得有点不对,刚才那个婢女脸上竟无一丝惊慌失措,声音也出乎意料的镇定。 可也管不得了,跑出门外去,喜公公正带着一队守卫急急往这边奔来。 喜公公见了她,喘着气道,“王妃,王爷呢?你们快跟公公到安全的地方暂避呀!” 她冷静下来,“是哪里失火?” “公公也是刚接到消息,大约是西厢那边。” 睿王府分东西两厢,主屋在东厢,西厢为客房、库房和下人房等,回头一看,茫茫夜色中,巨大的火龙从西厢的一角蹿起来,火势又急又汹,很快便从一角蔓延开来。 “这边一时没有危险,你不用管我们,带齐所有的人手,救火要紧。” 喜公公一看她要跟他们一起去,身还穿着红嫁衣,忙拦住她,“王妃,今儿是你大婚日子,你不能跟着去啊。” 大婚之日出这样的事,是不吉利的,王妃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他怎么担当得起。 喜公公拦不住她,此时不是劝人的时候,只好照她吩咐,将人马全部调往火灾现场。 赶到的时候,西厢的场面已经乱成一团粥,婢女奴才提着水来往奔走,大呼小叫,夹着盆、桶、瓢砰砰个不停,着火的只有一处房屋,此时借着风势,以势不可挡之姿蔓延开来,烧塌了屋梁坍塌下来,又是惹起一片惊呼。 眼看火势不受控制,而且房屋多是木头结构,那么一点水扑救根本是无济于事。 喜公公目瞪口呆的看着火越蔓越广,见到她拔腿往前跑的时侯,大惊,“王妃不能去啊!” 一个小厮撞到她身上来,有人一把扶住她,待她站定,是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 “王妃,这边很危险,小的会处理的,王妃快离开吧。” “着火的厢房有没有住着人?” 那管家模样的人犹豫再三,才吞吐道,“府中甚是大……小的记不过来。” “那起火的原因找到了没有?” “火来得太急,目前还不知道……请王妃放心,小的马上去查明原因。” 看来也是个办事不得力的,指望他不上了,这时风转了向,火龙张牙舞爪向东边爬来,西厢和东厢隔着一段距离,以这样的速度来看,烧到东厢这边是迟早的事。 她看了一会,指着不远处东西厢连接处的廊阁,吩咐道,“喜公公,你让他们不用救火了,趁火没有烧来,马上叫齐人清了这一片的廊子,还有砍掉这些树木。” 喜公公一看马上明白她的意图,此处的廊阁也是木质结构,集齐人手要清理掉也不算难,只要清出一条隔火带来,至少能不让东厢受波及。 她转头对那管家道,“你也不用查了,立即调集人手,协助公公,还有清点出哪些是失踪伤亡的下人。” 喜公公本来阵脚大乱,见她如此指挥若定,不由欣慰。“王妃可千万别乱跑。”喜公公嘱咐一句,和那管家立即分头去办了。 她站在原地,火光映在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火龙冲天而起,浓烟呛得每个人都咳嗽不止,西厢这边是保不住了。 火来得这样急,到底是谁,竟有天大的胆子和本事在睿王府内纵火,为的又是什么? 方才两个冲进来的婢女的脸浮上来,直觉这时告诉她这两人不寻常。 她被自己的念头骇着,提起累赘的长裙往回跑。 你只要答应我,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是吗,是你吗?不会的,他现在处在如此敏感的位置,不会做出没有理智的事。 跑回主屋的时候,想到韩成敖可能满是血的躺在床上,她竟然非常害怕,直到看到韩成敖的身影风火地跑出来。 几个小厮正对他又拉又劝,远远听到他在怒吼。 “你们怎么能让王妃跑出去……” “不用跟着本王,你们给我滚开。” 看到韩成敖还生龙活虎,她松了一大口气。 韩成敖一眼瞥见前方的红嫁衣,不由大喜,冲过去,对着她急声道,“你跑去哪里了? “王爷……没什么事吧?” “我怎么会有事,倒是你,跑去火场凑什么热闹!” 韩成敖恶声恶气,话里却有着关心,她不由有些感动。 “是谁叫……醒你的?” “我怎么知道,不知谁拿着酒壶没头没脑地往我脸上浇,我憋不过气,就醒了。”指着两个小厮,“是不是你们?” 小厮大惊,求饶道,“不是啊,小的怎么敢拿酒浇王爷。” 韩成敖懊恼道,“本王怎么会睡得这么死?” 施玥儿有些心虚移开眼,同时松一口气,不管那两个婢女是什么目的,总算没有恶意。 隔火带很快清理出来,火苗卷到西厢尽头,终于无能为力的萎缩下来,西厢这边是保不住了。 火势持续了两个时辰,他们无能为力地看着原本的雕梁画柱,大部分烧得只剩脆弱的架子,站不稳,摧枯拉朽地塌下来。 熊熊火光中,施玥儿忽然顿悟了什么。 这自然不是一场意外,也不是蓄意要置他们于死地,或只是一场小惩大诫的警告? 皇帝临终前犀利的目光,让她背脊一阵生寒。他逼着自己作出承诺。 他最后说的一句话,不是“保重”,而是“保住”。 保住六皇子。 喜公公召齐府内上下奴才,清点过人数,回报除了救火时一个下人重伤,三个轻伤,没有其他失踪人口。 “公公,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施玥儿巡视了府里所有奴婢,没有方才闯入房中的那两个,明晃晃的灯火下,再查一遍,确是没有。 “王妃,都在这里了。” 公公惭愧不已,“今天是王爷王妃大婚之日,竟发生这样的事。” 她疲倦之极,安慰道,“公公不必自责,请公公先去安抚下人们,出这么大的事,肯定是瞒不住的,公公查出原因前,请想想好怎样应付上门调查的人,尽量把影响减到最小。” 喜公公看出她疲劳不已,“公公明白了,一切有公公,公公会严嘱他们不得私传。王妃王爷累了一天,趁这会儿天还没亮,赶紧回去合合眼,明早还得回宫请安呢。” 折腾大半夜,待确定所有的火种都已经熄灭,喜公公打发所有人回去。 半个王府付之一炬,幸好新房所在的厢房完好无损,新娘新郎还是回去他们的爱巢。 天快亮了,所有人退去,两人再次和衣躺在床上,她的新婚夜过得够精彩了,恐怕毕生难忘,但愿不会再出什么漏子了。 她实在没力气去猜测韩成敖盯着她不放干什么。 “我会保护你的。” 韩成敖说了一句,便转过身去,两人身盖着一条棉被,彼此的温度避无可避地传到各自身上,她记忆中第一次和别人同床共枕,却不料全应了同床异梦一词。 她有注意到因为她一直自称“我”,韩成敖在她面前也是自称“我”。 他们背对着躺着,黑暗中韩成敖突然又翻过去来,头靠在她的肩窝处,一句似是呓语,“我真的娶了你。”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一十五章 见翁姑 更新时间20101114 22:24:38字数:2387 施玥儿在声声着急的呼唤中醒来,悠悠张开眼,满室陌生的摆设,脑子处在混沌的状态,半天才想起,一夜之间,她已经嫁为人妇了。 “王妃,快起来啊,王爷可等得急。” 叫醒她的是昨晚见过的一个婢女,年纪约十七八上下,一身湖绿色衣裙,很是眉清目秀。 她有些糊涂,“有什么事吗?” “王妃忘了,今儿是大婚头一天,王爷王妃要回宫给太后皇上请安。” 好像还真有这一茬,“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到午时了。” “什么!”施玥儿一听大惊,宫里照民间礼,婚礼过后头一天要拜见公婆,而且她的“婆婆”还不是普通的多,头一天当媳妇就让婆婆们等上半天,不用想也知道她们的脸色会阴成什么样。 “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是王爷不让奴婢叫,他说……王妃昨夜累坏了。” 那婢女低头,脸儿红了起来。施玥儿努力不去想她的语气里是否带着暧昧的成分,昨晚这样猝然一场大火,哪个不是疲于奔命? “奴婢叫云裳,以后就让奴婢服侍王妃。” 那婢子手脚十分灵巧,服侍她洗涮完毕,梳妆,动作不紧不慢又十分俐落,虽然不习惯别人服侍,但时间来不及,她对梳这样繁复的发式实在一窍不通,也只好全交由云裳打理。 云裳梳着头,叹道,“王妃的发长得真好。” 施玥儿不由多看那婢女一眼,心思一转,便装作无意问道,“你来王府多久了?” “回王妃,云裳在宫里伺候着王爷,王爷来了这里,云裳便跟到这里。” 云裳又补充了一句,“云裳从小孩提时就伺候王爷,其他姐妹都笑云裳是王爷的奶娘呢。” 施玥儿微微一笑,笑自己多疑,她没有头一天就表现得像个疑神疑鬼的妒妇的意思,看来云裳是误会了,她也赖得去辩白,机敏心巧,要是忠心伺主当然是好事,要是别有用心那就棘手了。 这个云裳自我介绍一句,便一改“奴婢”,以“云裳”自称,看来也是个被宠坏的主人宠坏的婢子。施玥儿倒是不在意她是不是心比天高。 云裳手脚很快,施玥儿摸着头上高高而起的云髻,和这身婚嫁妇的打扮,无不在提醒她,她真的嫁人了,想起很久以前母亲替她占一卦,煞有其事地预言,她以后要嫁到很远的地方,果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世事如梦,荒唐得紧。 你的女儿嫁人了,你看到吗? “王妃,王妃……” 她回过神来,“好了,我们走吧。” 韩成敖在大厅里来回踱来踱去,难为他还能耐住性子等,喜公公在一旁苦口婆心劝他,“王爷,迟到总比不到好,礼节怎么能废呢?” 韩成敖见到她出来时,眼睛徒地亮了一下,迎上去,却板着一张脸,“你要是不想回宫就不要去了,反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她们爱等就让她们等去。” “王爷没听公公说吗,礼不可废。” 她绕开韩成敖,对喜公公说,“公公,我不知要准备什么东西,一切有劳公公了。” “王妃哪里话,一切都备好了,马车就外面等着。” 她一发话,果然有效,见她径自走出去,韩成敖也顾不上生气了。 马车行得很平稳,两人相对而坐,似乎感受到对面的人并不高兴,韩成敖也难得安静下来,憋了半天,终是忍不住,“你怎么不高兴了?” 她正望着窗外出神,闻言一怔,“王爷说什么?” “不要叫我王爷!” 她诧道,“不叫王爷叫什么?” “什么都好,反正不要这样叫。”韩成敖有点难堪地低嚷,他也想不出来如何个叫法,只觉得别人的“王爷”至少含着熟悉的敬畏,她倒是在陈述他的身份。 她又沉默下来,“外面有什么好看的?”他探出头去看,满街熙熙攘攘的人流,认出是宫里的马车,无不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他对这种情景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 日正半空时分,他们才抵达宫门,进宫门时,一个守 沉醉不知归路第27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28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28部分阅读 拦着他们的马车,他们微微诧异,喜公公下去问明情况,那守卫公事化地回报道,“今日有外使来访,太和门一律闲杂人等不准出入。” “糊涂,车上的是睿王爷,王爷是闲杂人等?” “这……小的眼拙,公公莫要见怪,小的这就去开门。” 施玥儿在车上听得清清楚楚,只觉得这一幕怎么这么熟悉,忽然想起她第一天随着丽妃进宫,也是同样的理由被人拦着,这个所谓来使能让宫里如此重视,不知是什么来头。 韩成敖挑高道眉,她忙揭开门帘对喜公公道,“公公,从别的门进去吧。” 喜公公答应一声,马车拐过太和门,从景阳门进。 到了大殿,她一进门便看见年仅十岁的小皇帝坐在殿中,旁边同坐着太后,一众太妃各列其位。太后一如从前的样子,只是神色更憔悴,小皇帝强自镇定地坐在宽大的龙椅上,身子忸怩不安。 从踏进宫门,她就能感受到每一道偷偷注视她的目光的异样,每个人都浸滛多年,只消一个眼神,便明白彼此眼中秘而不宣的暧昧。 这个就是传说中受豫王百般宠爱的宫女,现在竟成为睿王妃。 她挺直腰杆,视如无睹。 没有看见预料中必定会见到的那个人,她不知是舒了一口气还是失望。 “睿王爷,睿王妃到!” 一个小太监报了一声,两个并肩上前,她盈盈施了一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给太后娘娘请安,给各位太妃请安。” “给皇上请安,给太后请安,给各位太妃请安。” 丽妃一声冷笑,“睿王妃真是架子不小,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 另一个妃子也娇笑帮腔,“人家王妃可是御赐一品敏颐郡主,论品阶可远远在你我之上,架子能小么?” 早料到免不了一番嘲讽,这帮太妃红颜半老未老,深宫寂寞如斯,还有漫长的下半生要熬,难得有人送上门的消遣,她们也只有嘴上刻薄的本事罢了,伤不了人。 她谦顺地听了一会,韩成敖哪里能忍得下,“各位太妃说够了没有?王妃还未用过膳,待我们吃饱了再来听各位教训。” “才进门,就这么护着王妃,王爷要给我们表演鹣鲽情深呢。” “日上三竿还未用膳,王爷可要心疼着点,可别饿着人家了。” “新婚燕尔,又是少夫少妻,难免的。” 太妃们齐声娇笑起来,年纪长一点的宫女明白她们所指,脸都红起来。 他气不过还要说,施玥儿拉拉他的袖子,一见她暗恼的眼色,韩成敖负气地扭过头去。 这楞头青,楞是听不出她们语中带黄,他们迟到不对在先,说多也是错多,不如让她们笑个够,又奈得了他们什么何。 太后脸色有些苍白,并未出口阻止,见她们众口相交,越说越过分,直到慧太妃看不去,不软不硬道了一句,“你们歇着点吧,睿王府离宫不近,晚点到也是难免的。”才肯悻悻住嘴。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争如不见 更新时间20101115 23:44:32字数:2639 请安过后,慧妃留他们同太妃们同桌用膳,施玥儿恨不得马上远离这群深宫怨妇,“玥儿就当陪陪我这孤老婆子?”慧妃语气诚挚,盛情难却之下只好答应了。 韩成敖哪里愿看这群老女人多一眼,施玥儿朝他一瞪眼,韩成敖冲她眨眨眼,闪着狡黠,大声说要难得回宫里一趟,自然要福诞宫看看,太上皇自小厚爱他,一抬出缅怀父王的幌子来,谁也不敢阻止他。 盛大的宫宴,味同嚼蜡的吃完,众妃自太上皇离世,哪有能这样热闹的时候,无不兴致高涨,吃完很久也不散去。 施玥儿坐在太后旁侧,只觉得如坐针毡,心胸气闷,她向太后告一声,借口出去透透气,终于得以离席。 正是春深如海的时分,御花园里的各种的花像要赶在花期尽前,拼了最后的妍色,美得晃眼。凌波湖的荷萌发了不少新荷,鲜亮可爱,有的甚至已经亭亭如盖,她绕着湖边走了一小段,怕走得远了,回去时却碰上最不想见到的人。 她第一次见丽妃,只觉这个女人真是美艳不可方物,年近三十,却依旧保持着少女的面容、身段,如今红颜依旧,只是心底的怨已偷化成狰狞的纹路,不经意便流露在眼角。 “睿王妃。”丽妃笑得娇媚,那笑却没有一丝抵达眼底,刻意加重那三个字。 “玥儿见过……丽太妃。” 她不想跟这人多说一句,“玥儿喝多了酒,有些头晕,出来吹吹风,这下该回去了。” “睿王妃,这么急着干什么,陪太妃聊聊如何?” 丽太妃一向不喜别人称呼“太妃”,此时却无恙色,自顾自道,“睿王妃,这世事真是难料不是吗?你竟成了本宫半个儿媳。” “玥儿出来久了,怕太后好找。” 丽太妃轻笑着靠近她,在将要擦肩时,丽太妃轻声道,“你今生都别指望得到他,本宫得不到的,谁也别指望!” 丽太妃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又如同蛇吐着“丝丝”的信子,她却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退了一步。 “知道不,他很快就要跟长公主成婚了?” 她退了一步,再退一步,他要成婚,这都是在她预料中的事,为什么亲耳从别人耳中听到心会如此痛? 丽太妃精心描画的嘴角逸出一丝笑意,很满意看到她的狼狈,“本宫在地狱里,你也别想好过。” 丽妃紧紧盯着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反应,眼里的怨恨越化越浓,她这一辈子注定老死腐烂在这座牢里,可是她却不同,她成了睿王妃,睿王对她的维护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也许她会是唯一一位睿王妃,就是这张脸,凭什么,明明比不上自己,却占尽了好处,年轻,是年轻,吹弹可破的肌肤,她比自己年轻,不需脂粉便可以炫耀的年轻,这一点自己永远胜不了! 像有一千只带着剧毒的爪子,抓腾着,抓得五脏六腑流血不止,她的一生已经完了,可她不愿意再看到这张脸,不愿看到她明明慌乱却故作镇静的嘴脸! 意识到气氛徒然诡异,施玥儿惊惧地后退一步,身后几步处就是凌波湖,丽太妃想要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声断喝,划开沉寂得压抑的空气。“丽太妃,你要做什么!” 施玥儿眼眶有些湿,眨眨眼,硬是把泪水眨了回去。 丽太妃很快狰狞的表情中恢复过来,转过身来,轻笑,“摄政王,兴致不错,怎么有空来御花园?” 韩煜齐冷着一张脸,“今日六弟回来,本王特意抽空过来不行么?” “这天下都是王爷说了算,王爷要路过御花园,谁敢说不?”丽太妃丝毫不以为大逆不道,咯声笑道,“王爷也真可巧了,从宣政殿过来,还能在这遇上。” “丽太妃若是没要紧事,早点回去歇着。” 丽太妃精致的妆容有一丝裂缝,谁都明白太妃名为在宣昼殿养尊处优地供着,实质是终生禁足了。 “说起要紧事,本宫还真想起了一件,本宫曾问王爷信不信因果报应,王爷可真没让本宫失望呢。” 韩煜齐蓦然变色,丽太妃仰天狂笑,离去。 “嫣儿……” “王爷糊涂了,臣妾家姓施,不知摄政王在叫谁?” “臣妾”两字如刺入心头,见她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韩煜齐长叹了一声,“嫣儿,她们让你越来越心寒,是吗?” 韩煜齐的确了解她,看到太妃的下场,她只有深深的哀悯和恐惧。红颜弹指数十年,怎样不是个过,她们以为自己谋得多少人艳羡的一生富贵,下半生也衣食无忧,尊荣宠禄,熬尽数十年,会被追封贵太妃,请入祭坛,送入皇陵……天下有几个女子是静妃,然而静妃能占有的也只有太上皇的半边寝陵。 “王爷不是忙着么,臣妾不碍着王爷了。” 她口口声声要划清界线,他苦笑不已,“你都听到了,你生我的气?” 她咽下喉中的涩意,不让声音有异,“王爷说笑了,臣妾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越是平静,说明你心里越生气,我却为你还能生气高兴。” 午后的风熏人欲睡,他们一如昨日并肩站在凌波湖畔,她还是她,他也许还是他,他们却已经不是他们,昨日往事还历历在目,今日妇有夫,夫亦将有妇,情何以堪。 想起从前,心头更苦涩,她知道无法再跟他扮演君臣下去,开口道,“臣妾该回去了。” 他眉一扬,“正好顺路,我同你一道走。” “王爷,不是要去见来使吗?哪里同路了。” 韩煜齐诧异道,“你知道?” “来的时候,宫门封了,不是专为迎接他吗?” 韩煜齐蹙起眉,神色转为凝重,却也不瞒她,“此人是拓跋王的二王子拓跋扬。” 她一怔,煌朝与拓跋一族百年的恩怨,无非是西北数百里的领土之争,拓跋历年诸多马蚤扰,煌朝泱泱大国,自有大国的容量,自秦将军收复了西北,对拓跋一向优厚,年年有招安之意,可拓跋表面恭顺,实际野心不死,一直伺机而动,借口游牧部落难管制,放任他们每年越境小马蚤小扰,西北早已苦不堪言。 鲜少见他在她面前这个样子,不由问多一句,“拓跋王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亲自来?”难道不怕他被挟为质? 韩煜齐淡淡道,“据说这个拓跋扬是拓跋王最看重的儿子,年纪轻轻,表现的才干已经让众多首领侧目。” 施玥儿心一沉,隐约有不安的预感,又不知这预感从何而来,只觉得如果上次进宫来的也是这个拓跋扬,那他来的时机也太会挑了,一是皇帝病重体弱的时候,一是弱帝登基,时势暗昧的时候。 想起韩慎说的,“你真以为天下这么太平?” 她蓦地抓住韩煜齐的手,“要小心!” “嫣儿。”韩煜齐似乎很惊奇,同时也为她的触碰惊喜,嘴角上扬,“你放心,也是听说而已,我还没见过这个拓跋扬。” 韩煜齐是何等骄傲的人,两个骄傲的人相遇,往往不是惺惺相惜,而是瑜不容亮。 韩煜齐眼中闪着意味不明,“不过这个拓跋扬呈上来两个折子,倒是有趣。我让丞相和他接洽,丞相对此人评价亦不低。” 韩煜齐顺势覆上她的手背,她一惊,猛然收回自己的手,“王爷一切小心就好,太后还在等,臣妾先回去了。” 一瞬间,两人的手心空荡荡,他眼中闪过痛楚,声音暗哑,“你一定要跟我界线分明么?” 她看也不敢看他,低头快速道,“王爷不必跟臣妾一起走,让人看见总是不好。” 素知宫人嚼舌的恶习,韩煜齐起了薄怒,“君子坦荡荡,就是刻意避嫌,才招人话柄。” 她不是君子,心里更没有坦荡荡,她只想永远离开这里,哪怕今生不得再见。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一十七章 恶作剧 更新时间20101117 20:08:20字数:3129 施玥儿原路绕回,走出好一段,才敢回头,那个孤寂的身影仍静静立着,像化成了湖畔的一尊石。 她收回心思,加快脚步,没留心迎面而来的人,差点撞了上去。 韩成敖兴冲冲道,“你去哪里了,我叫人到处找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点好东西。” “干什么?”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她一脸不赞同,韩成敖叫道,“快点,不然赶不上最精彩的了。” 韩成敖借故溜了出去,看他一副神秘样,不知是打什么鬼主意,满腹狐疑回到大厅里,太妃们吃吃笑笑,满座皆欢,丽妃也回了座中,不见什么异样,她才要责问韩成敖搞什么鬼,他对她挤挤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一个妃子先看到他们,笑道,“咱们王爷王妃回来了。” 慧太妃拉过韩成敖,掏出绢子,擦他额角的汗,含笑道,“我的儿,哪里弄得满头大汗的?” 韩成敖不理她,扫一眼全场,施玥儿一见他高高扬起下巴,隐隐感到不安,听得他道,“敖儿有礼物送给各位太妃。” 慧太妃拍怕他的手,“敖儿成了婚,果然懂事了。” 太妃更是对这份待遇感到惊奇,韩成敖从来目中无人,竟然还细心安排礼物,转念一想,王府中大小事宜有人打理,送礼的小事自然有人照顾到。 韩成敖一拍手,数个宫女列队而入,手端托盘,每个托盘有数小碟精致的菜肴。 宫女依次在太妃们前摆下小碟,她的面前也有一碟,那菜不知什么做成,分量很少,可卖相实在精巧。 太妃们各自对看,韩成敖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要是菜里做了手脚…… 慧妃笑道,“这菜样做得可巧,味闻着也特别,不知叫什么?” 韩成敖笑了一声,“这道菜叫‘硕鼠’。” “什么?”慧妃没听清楚他的话的含义,不问清楚,怕是没有人敢吃一口,“这名儿也怪,是什么做出的?” 韩成敖发出几声奇怪的笑声,“这是一道肉菜,肉取自御膳厨房里的老鼠,这些老鼠长年藏在库房里,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养得肥头大耳,尤其是它们肉,格外的鲜美。” 竟是老鼠肉,听到这令人恶心的字眼,太妃们惊得失色,有的一把推翻碟子,哪里还敢动半分。 慧太妃素来知道韩成敖爱胡闹,不过是故意吓人,沉下脸轻斥道,“胡说,御膳厨房怎么会有老鼠!” 慧太妃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口中,轻嚼几下,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又吃了一块,细细品尝之下,才惊道,“这是熊掌!” 韩成敖扁嘴,“慧母妃好没意思,敖儿还想留着最后才说,吓唬吓唬各位太妃才好。” 慧妃笑着摇头,“才说你懂事了,还是小孩脾气。” 丽妃轻哼一声,语气酸酸,“早听说王爷大婚之礼非寻常可比,没想到连熊掌也占一份。” “可真是沾了王爷的福。” 熊掌是极其珍贵的贡品,由来只有皇上一人独用,那份量也是极少极少,其他人见也没见过,慧妃也只品尝过一次,见慧妃吃得坦然自若,再看众目睽睽,料韩成敖也不敢存坏心思,如此珍贵的食物,不禁跃跃欲试。 终于在韩成敖尝了一块,太妃才纷纷拿起筷,一片赞叹声响起,美味之余,更多是惊喜,她们怎么也想不到能在有生之年吃得如此珍贵的食物。 “你怎么不吃?”韩成敖见她始终不动,夹了一块放到她嘴边,这多双眼睛看着他不经意却亲昵的举动,她一时大窘,韩成敖举着筷子,似乎她要是不吃,他就一直举着,只得张口纳了进去。 那熊掌的确美味,只是她没了细心品尝的心情,韩成敖嘴角挂着似有似无一个狡黠的笑,她知道事情不止如此。 熊掌很少,每人分得三两块,很快便吃完,意犹未尽,好几个打翻了的,只能巴巴看着。 韩成敖难得耐着性子陪太妃们聊了一会,宫女上来撤下碟子去。 宫女刚下去,站在丽妃身后的一个宫女尖叫一声。 众人看去,原来是丽妃的随身侍女,丽妃有些不悦,“你鬼叫什么?” 那宫女颤着声音,“娘娘,您看……”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丽妃像见了鬼一般弹起来,众人先是有些莫名,抬头一见那宫女所指,也吓得花容失色。 只见离丽妃头顶上不到三寸之处,悬着一个硕大无比的蜘蛛,大张八条尖利的腿,顶部一寸来长的尖头,透着通亮诡异的红,一边“丝丝”吐着丝,正顺着丝爬下来。 不知是哪里又尖叫一声,“啊,这里也有!” “救命啊,它爬下来了……” “来人啊,杀了它,杀了它!” 就在这时,数十只蜘蛛,有大有小,有黑有红,有的从梁柱上垂丝爬下,有的顺着墙爬下,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这一惊非同小可,众人像回应那声尖叫,整个大厅回荡着女人的尖叫声,太妃们连滚带爬,纷纷朝外逃,到了门边又与宫女太监撞成一团,个个花容失色,髻摇发乱,场面怎一个乱了得。 看尽了太妃的丑态,再扭头一看,韩成敖得意洋洋地抱着胸看戏,施玥儿真是气不打一处出,“你到底干了什么!” “你也看到了,我哪里有干什么?”他眼疾手快打掉一个意欲爬到她身上的蜘蛛,“小心,咬到了可是很痛的。” 她留意到众人无一幸免受到攻击,只有韩成敖周围一圈是安全地带,这一安全地带使她也幸免于难,更肯定是他的恶作剧。 这时,他一把扯了她的手,趁现场乱成一片,逃出殿外。 直到跑出了很远,施玥儿怒气冲冲甩了他的手,“你赶快从实招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韩成敖这时还好不得意,“它们是我养了好几年的蜘蛛王,一直用肉养着,除了上好的肉,什么都不吃,尤其是有膻味的肉,它们好几天没喂了,饿得红了眼,一闻到熊掌的气味,还不扑上去,不过来得比我预算还是慢了一点。” 他哈哈大笑,“看到她们吓得屁滚尿流,真是痛快,不枉费我养了它们好几年。” 他开溜半天,原来是为了安排这个,而且不觉得哪里做得不对,施玥儿气得话都说不完整了,“你……你真是太过分了。” 韩成敖没想到自己一心为她出气,竟落得如此不待见,也气了,“过分?怎么,你干什么又不高兴!” “你还问我为什么不高兴?” 韩成敖恼了,“你不喜欢待在宫里,我们便离开宫,你不喜欢她们,我便教训教训她们,你怎么还是不高兴!” “我不喜欢的人多了去,难道你要一个个把他们往死里整吗?”她哑了半声,“她们也算了,可是慧妃呢,她是你半个母妃,你连她也要捉弄?” “她才不是我母妃。”似是忌讳说到他的母妃,韩成敖高高耸起两道眉,说明他正在怒火爆发边缘,“她一直想认我为子,别以为我不知道她那点心思。” “算了,我不跟你说,你赶紧回去,召回你的蜘蛛王。” “它们找不到食物,自然很快散去。” “解药呢?” “什么解药?” 那蜘蛛头部有那么长的尖头,光是看就够吓人了,她不信没有毒,“你是不是要闹出人命!” 韩成敖一跺脚,“根本没有毒,再说,有解药我怎么随身带着。” “你不拿出来是不是?” 哪里有人敢命令他,心气也上来了,“我没有!” “好。”她古怪地笑一声,做了个让他滚的姿势,“不拿出来,我以后都不想见到你。” 韩成敖气窒,“你不要不知好歹,我还不是为你才给点颜色她们瞧瞧。” 她冷笑,太妃也敢如此作弄,这人的无法无天实在超出她想象,她以为他只是爱玩成性,“你爱践踏别人不是一天两天,别扯到我身上,我、担、不、起。” “你……”韩成敖不相信从她嘴里听到这样刻薄的话,退了一步,眼里满是不敢置信,渐渐胸口怒气涨起来,涨得又酸,又有点痛,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不只是怒气,还有说不出口的酸涩,卡在胸口,让他闷闷的,仿佛喘不过气来,他却不明白这样的感觉是什么,从何而来,她不带一点感情地看着自己,韩成敖怕自己再看着她,会忍不住掐住她纤细的脖子。 韩成敖丢下一个瓶子,头也不回地狂奔。 施玥儿捡起地上瓶子,回去时,人们早逃去无踪,只有两个被咬了的躺在地上呻吟,韩成敖没说谎,这蜘蛛没有毒,只是奇痒无比,被咬的地方红了一大片,宫女按着不让她们乱抓,慧太妃在一旁着急地等待太医过来,虽然不说,从施玥儿的眼中也大概猜到是谁的杰作,也只有摇头叹气。 拿出药给她们涂了,药确有奇效,肿痒很快消去。 她只想苦笑,这短短两天发生的事,让她累极了,这才是结婚第一天,她就感觉自己当了一个顽劣孩子的妈,处处得为他收拾烂摊子。 突然想起,韩成敖负气跑出去,不知这会跑到哪里去了,这会儿他正发着脾气,还是等他消了气再说,再一想,又是放心不下,他怒气冲天,不知多少人要遭殃,还是寻出去。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一十八章 马上横行 更新时间20101119 11:05:01字数:2586 果真不是白担忧,才出门,来不及想他会去哪里,就见喜公公朝她奔来,后面跟着云裳,他们的神情她一看就知道韩成敖又闹事了。 “王妃,你快去看看主子爷呀,他……他。” “他又怎么了?” “王爷骑了马出去,又这么气冲冲的,公公怕有个万一啊。” 云裳也着急道,“是啊,别的不担心,逐日一向由云裳照料的,可听伺候逐日的太监说,逐日这几天情绪很不稳定……” 逐日大概是韩成敖爱骑,她了然,他们担心韩成敖会不会出意外,她反而担心沾上他的人才有危险。 “他在哪里?” 公公愁得哀声叹气,“王爷向来在校场骑马,公公已经吩咐人好好看着爷,王妃这就跟公公过去,也只有你的话才听得进了。” 还未等他们赶到校场,就接到一个太监的报告,说韩成敖骑着马往宣政殿去了。 宣政殿是大臣议事的地方,今日正是要接见拓跋来使。 他们都心知不好。 宣政殿是议政重地,女子不得进入。此时也顾不得了。 幸好公公熟悉宫中路线,他们抄近路,宣政殿不算远,赶到时无不让眼前一幕惊呆。 韩成敖骑坐在马背上,身下的马发狂地挣扎着,而他正试图让马安静下来。 施玥儿跑到马跟前,从没见过他慌成这样,她也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他一手勒紧马绳,一手扬鞭子,双脚拼命地夹紧马腹,脸上已满是惊慌失措。 几个侍卫围着马,大喊着“不要勒马绳”,可那马儿被人围着惊慌更甚,韩成敖控制不住它,以令人心惊的姿势挂在马背上。 “快走开!” 谁也没料到,那马转了半个身,喷着粗重的气,低号着,突破侍卫的包围,朝她和喜公公的方向奔来。 众人目瞪口呆,王妃本来来得及躲开的,却像失了理智,直往前迎上去。 身子一轻,一双手将她拦腰抱起,扣紧她的身子,轻足一点,轻易地脱离了危险地带。 突破人群的马开始狂奔起来,与此同时,身后两个侍卫立即上前,一勾马绳,拼命让它扭转过身子来,另一人趁着难得的一瞬间,将马上的人扯了下来。 马最后被制止下来,在场的侍卫无不惊出一身冷汗,待看清来人是谁,纷纷下跪见礼,“参见豫王爷。” 施玥儿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眼,依赖过无数次的怀抱,熟悉的温度,干爽而熨帖的气息,眼内分明是震惊。 她马上意识到自己还暧昧地在他怀中,慌忙挣离他下地,退开几步,“谢豫王爷救了臣妾。” 韩成敖马上脱险,似意识不到自己才在鬼门关转一圈,第一反应跑到她跟前,慌道,“你怎么了?” 施玥儿只是面无表情,她久久不说话比她发脾气时更让韩成敖心慌,“你伤着哪里?” “我没事。” “哈哈……”几声响亮的击掌声,然后是爽朗的笑声传来,“摄政王好身手。” 一个身穿宽大翻领窄袖胡服,紧窄绑腿裤子,脚蹬短靴的男子从殿前步近,分明是异族人的打扮。 那男子面容却十分俊秀温文,有几分书卷气,除去穿着颇像粗犷的猎人,倒有几分文弱书生的模样。 韩煜齐淡淡一笑,“这是六弟,自小顽劣,让二王子看着笑话了。” 原来这人便是韩煜齐口中所说的拓跋扬。 “哪里?六王爷的骑马功夫不错,”拓跋扬不知在边上看了多久,他本来长相斯文,眼底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锐利,“摄政王的身手更让人大开眼界。” 韩成敖回过神来,指着拓跋扬的大叫,“是你,是你害得本王差点坠马。” 喜公公急得使劲朝他使眼色,“爷,他是拓跋二王子。” 韩成敖当看不见,“逐日一向很听话,怎会无缘无故发狂?当时只有你在这,你还敢说与你无关?” 他刚才骑马疾驰而过的时候,不料拓跋扬迎面而来,他身手不错,大惊之下还躲得及时,逐日骑出一段就发了狂,除了他还会有谁? 拓跋扬耸肩,不以为意,“拓跋扬是一直在这赏景,可没见过六王爷经过。” “你给我等着!”韩成敖认定了是拓跋扬,翻开马鞍,马鞍完好,又检查了四处马蹄,找不出什么问题。 韩成敖扯来一个侍卫,“你也看到是不是?” 那侍卫语无伦次,“王爷,小的,这才赶到……” “六王爷可要查仔细了,最好是将马解了。” 拓跋扬姿态从容,的确是他施了枚暗器,不过是一枚比绣花针还细小的针,直穿透马腹而出,针口又细如马毛,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的,方才并不知道这人身份尊贵,不过对他的无礼略施小惩大诫,他听说过韩成敖的事迹,想不到第一回见就领教了。 听韩成敖的话,他们来之前他和拓跋扬之间似有一段争执。 她清楚韩成敖绝对有本事将事情闹大,忙出面,“王爷受了惊吓,说话都有些糊涂了,还请二王子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拓跋扬才注意到这个女子,有些吃惊,“你……是六王妃?” 看起来还颇年幼的韩成敖竟成婚了? “臣妾惭愧,臣妾这就劝他回去。” 她用只有韩成敖能听得到的声音,别人看到的是温婉的王妃。 他却看到她脸上分明是失望。 “王爷,二王子远来是客,拓跋向来被视为蛮人,这样的待客之道岂不连蛮人也笑话?” 韩成敖找不出问题,越吵越显得自己在无理取闹,当着她的面,只觉脸挂不住,不知是羞是恼,一跺脚转头就走,喜公公和云裳慌忙追上去。 施玥儿连忙告辞,“臣妾告退,不打扰两位了。” “慢着。六王妃。” 拓跋扬环视一眼,扫过施玥儿身上,目光徒的变得犀利起来。 “二王子是贵客,臣妾代王爷向二王子赔罪了。” 审视的意味让她十分的不自在,这样看着一个女子未免失礼,然而拓跋扬没有丝毫避忌的意思,想到刚才被韩煜齐救起的一幕全落在他眼中,心里更加忐忑。 她心觉有异,又不知哪里不对。 韩煜齐开口唤一声,“二王子?” 拓跋扬在两国外交游刃有余,心智怎会是寻常,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失态,笑着轻咳一声,“拓跋扬失态,只是六王妃让拓跋扬想起小时候见过一位故人。” 她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难道是施玥儿“以前”见过的人? 韩煜齐淡道,“拓跋与中原女儿形貌多有迥异,怕是二王子认错了吧?” 拓跋扬也笑,“二十多年前,拓跋扬曾住过江南一段时间,那位故人是位江南女子,不过那会儿六王妃还未出世吧。” 施玥儿只得低头道,“臣妾家中世居京城,臣妾也从没去过江南。” 拓跋扬目光炯然看着她,又道,“王妃不介意拓跋扬冒犯,想请教王妃闺姓,说不定王妃是那故人的亲戚。” 这个要求未免冒昧,她略顿一下,才道,“臣妾姓施。” 拓跋扬释然道,“那是本王认错人了,说起来其实王妃也不尽像。毕竟是二十多年了,印象早就模糊了。” 韩成敖早走得远了,她命人把逐日牵回去,匆匆告退。 刚才一幕仍心有余悸。 要是拓跋扬一直在场的话,韩煜齐也一直在旁看着。 她要是不冒死上前,他是不是要看到韩成敖血溅五步才肯出手? 揉揉额,不去想这个可能性。 才进门喜公公又来禀告,韩成敖独自出宫去了。 他们本来要在宫里住上三天,韩成敖要走,谁劝得住他,她不得不跟太后告一声,到各位太妃处探望一番,命人收拾好东西,提前打道回府去了。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一十九章 赌气 更新时间20101120 12:51:27字数:2202 待一切收拾妥当,上了来时的车,韩成敖竟在里面。 云裳也在,手捂着一边脸,见了她,泫然欲泣,“王妃……” 施玥儿了然点点头,让她下去,然后坐到马车上,韩成敖侧对着她,扭着头看马车外面,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只见下巴绷紧的线条。 她吩咐前面驾车,然后一语不发,闭目养神。 来时他缠着自己说话,她只是有一搭没一搭,这时一声不吭,她反而乐得清静。 跟慧太妃告别时,不是没看够那些太妃怨恨的眼神,她们事后一想便明白毒蜘蛛是谁的杰作,对韩成敖习惯敢怒不敢言,对她就没那么客气了。 韩成敖专门在马车等她,不就是要听人先好言安慰,然后大概会说,他没有乱指认有人故意暗算逐日,气的也不是因为差点堕马,而是她根本不信他。 韩成敖自以为的理由充分,对她一点也不重要,她偏不鸟他。 为他收拾烂摊子够累的,他爱气,由他气去,正好省了应付他的功夫。 她倒要看看他能按捺多久。 马车晃晃悠悠,回到府中天已经黑了,韩成敖一到门就跳下马车,也不等她,一甩手就进门去,施玥儿也不管他,吩咐人把从宫里带回的物什收拾停当,打赏了宫里护送的侍卫,才慢慢进门去。 喜公公早命人备好晚饭,在宫里用的膳根本不够填肚子,忙活了一天,也饿了。 韩成敖不知哪里去了,不等他,也不吩咐人去寻他,叫人上菜。 喜公公担心韩成敖一天没吃过什么,此时赌气在头上,哪里拉得下脸皮来用膳,王妃也不似有等的意思,不得不开口,“王妃……王爷他。” 她拿起筷子,“他要的话自己会来的。” 施玥儿知道王爷每月开支例银是一个不薄的数目,等上齐菜,如此丰盛一顿晚饭,还是让她瞠舌,这简直是满汉全席,够十多人的分量,就是两个人吃? “喜公公,以后菜不必做那么多,两三个菜可以了。” 不是要显摆节俭贤惠,而是满满一桌,每样只吃一点点也不一定吃得完,一想到大半食物注定要浪费,心疼之下好胃口也打了折扣。 她一向知本分。 喜公公道,“王妃,这都是王爷爱吃的……” “爱吃也吃不了这么多,轮着不重样就可以了。” 韩成敖素来挑食,每样菜式往往没几天便腻了,做得多是为了让他能多吃几口,喜公公察颜观色,这些不敢对她说明,怕惹她更大反感,只好答应下来。 菜的确做得合胃口,喜公公有意无意提醒,哪样是韩成敖平日爱吃的,他讨厌吃什么,尤其不吃辣,不吃腥气,见她脸上无热络,也不敢再多嘴。 她心里暗想,自己支使下人越来越熟络,摆起架子也是越来越随心了。 用过了饭,回了房里,正是漫漫长夜无从打发,她从宫里带回来不少书籍,好些还是医书,多是看不懂的,翻了几页,就听见“笃笃”的敲门声, 她应了一声,喜公公进来。 喜公公犹豫很久才开口,“王妃,你去劝劝王爷吧。” 施玥儿头也没抬,“又怎么了?” “他不肯吃饭……还把饭菜都倒了。” 书上记载,灵芝草,性寒,趋阴生,和以前跟一灯老道那儿学的不近相同,顺手在上面圈了个圈,淡淡道,“他不吃是他的事,我难不成能用强喂的?” “不是,王妃,只要你说一句话,爷会吃的,他再犟下去,公公怕他饿坏身子。” “他愿意饿让他饿着。”施玥儿突然从喜公公闪闪缩缩的神情窥到什么,“为什么我说一句话他就会乖乖吃饭?” “因为……爷最听你的话。” “人是铁,饭是钢,他不吃是因为不够饿,等他饿得够了,就主动去找吃了。” “不是。”喜公公跪了下来,“都怪公公,公公给王爷送了饭菜过去……说是你吩咐送来的,王爷一听就愿意吃,怪云裳那丫头,一时说漏了嘴,王爷一听就大发雷霆,还把桌子都掀了。” 喜公公越说越小声,“王妃要不是亲自去说明,爷是不肯吃饭的了。” 施玥儿冷笑一声,好一个娇气王子,还要哄着才肯吃饭,要不要给他买个奶嘴? 难为喜公公一辈子为韩成敖操尽了心,竟得不到他半分尊敬。 她起身,“我去看看他!” 喜公公大喜过望,“王爷在寒松阁,公公这就带王妃过去。” “你们谁也别跟着。” 这个人再也不能纵着了。 寒松阁是府中一处独立的客人居,西厢一场大火后唯一不受遭殃的便是这里,格局布置也十分的别致。一进去就看到几个婢女跪着发抖,施玥儿看了一眼云裳,并没有说什么。 地上是打翻的饭菜,还有花瓶、茶杯等的尸体,满地狼籍。 一眼望去,韩成敖躺在床上,被子严严地盖过头,被子下的身形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你们把东西收一收。”施玥儿不叫他,只是让婢女收拾好地上的凌乱,一阵忙活后,“吱呀”一声,门开了,又关上,房内又恢复了平静,静像从没人到来过。 被子下面悄悄掀开来,一颗头冒了出来,看清房内后,然后猛地坐起来。 韩成敖是彻底呆住了。 饭菜收走了,房里一个人也没有。 她竟然就这样走了,不对他说一句话,也不担心他会不会饿着。 施玥儿离开听松阁,回了房,叫来喜公公,却绝口不提韩成敖怎么了,只是询问那场大火查了什么结果。 喜公公说,经过审问,府中一个下人一口承认他守夜的时候打翻了烛台,才引起大火,一个烛台不至于引起火势如此凶猛的火才对,“这事不能再闹大了”喜公公委婉暗示府中已经暗暗有流言,说新婚大火,是天公示警。 古人尤其敬畏鬼神之说,拿这个做文章,后果没人能受得了,更别说她心里还真有点鬼,这事也只好到此为止。 喜公公最后还是耐不住,问了最关心的,听说王妃叫人以后不必再给韩成敖送饭,他什么时候要,吃什么时候给他送去,喜公公虽然不敢相信王妃会这么做,还是遵照交代下去。 怎么不知道喜公公的担忧,韩成敖居然用这种法子,拿自己的身子赌气,要她先低头,她不知是好笑还是好气。 就像生病却故意不肯吃药的孩子,他要所有人的关注,要所有人心疼地围着他,哄着他。 她不是他的保姆,她得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不是围着他 沉醉不知归路第28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29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29部分阅读 转的。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一十二章 归宁(一) 更新时间20101121 22:59:16字数:2251 韩成敖倔起来,硬是撑了一天不吃不喝,第二天中午,喜公公悄悄去看,急得一个劲儿抹眼泪,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知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 此时,不过是新婚第二天。 偏偏是王妃一副毫不上心的姿态,主子爷宁肯饿死,也不会先拉下脸来了。 喜公公活到这把年纪,真不明白这两人闹什么脾气。 “公公知不知道府里的下人是什么背景?” 王妃果然是关心王爷的,喜公公一听心喜,“下人、侍卫原都是伺候太上皇的,侍卫原来归御前禁卫统领管辖,只听天子令。” “这方面劳公公多费心了。” 喜公公更有意铺下台阶,暗示韩成敖的情况堪忧,她只不置可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公公又试着道,“明日是王妃三朝回门的日子,归省的物品备好了,王妃还要备什么?” 她侧头想了一会,公公以为这下总算搔着痒处了,三朝回门,自然要新婚夫妇一道回去,谁也不用先低头,接下来她的一句话又让喜公公费解了。 “王爷既然身子不舒服,不必让他陪同回去了。” 施玥儿不由心一动,自那次在大牢里见过施老爷,她是想回去看看的,此时公公提起,她才记起这么一个习俗。 次日一大早,施玥儿坐在回施家的马车上,心情无由紧张起来,喜公公的确办事周到,一早打听好施家的消息,听公公说,施家经了一场大劫后变得一蹶不振,施老爷一病不起,掌柜伙计早已是树倒猢狲散,名下的商号查封后只有一半久延残喘着,据说施家有意变卖掉祖产。 她记起逃出施家的情景,再回时以什么面貌出现呢,倦鸟知返,还是衣锦荣归,似乎都不妥,她第一次对这陌生的家,陌生的家人有了近乡情怯的感受。 “王妃,”喜公公此时打开门,“等等。” 她正疑惑,这时,蹬蹬瞪上来一人,不是韩成敖又是谁? 韩成敖一上来就横踞了半个马车席子,抿着嘴,脸还是紧绷紧绷,他本来就身长手长,一旁的位子还堆着礼品,这样一来原来空间不大的马车就更显得狭窄了,两人几乎是肩膀碰肩膀坐。 他扭头看外面,一声不吭的,苦大仇深的一张脸,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施玥儿心里觉得好笑,昨天和喜公公谈完后不久,喜公公告诉她,韩成敖肯开尊口吃饭了。 屁大的小孩,还学人家绝食? 朝外一看,看到喜公公哀求的眼神,摇头叹息,不知喜公公跟他说了什么,居然能撬动他这块千年顽石。 敢情韩成敖以为她在跟他斗谁沉得住气,开口吃饭就是输了,输了还满腔委屈的? 既然这样,肯吃饭也算了,他还跟她回家干什么? 路途还很遥远,她懒得去想,索性闭上眼睛假寐,马车里面气氛静得谁都看出不寻常。 马车外面的喜公公感叹,还是王妃道高一着。 昨日公公百思不得其解,忽然大悟。 先皇曾说,主子爷的性子有一股跟他一模一样的执拗,不能使蛮力,要四两拨千斤,果真是有先见之明。 公公暗示韩成敖,三朝回门是民间习俗里女子出嫁后最重要的日子,要是夫君没有陪同回娘家,便表示这女子失贞失德,遭夫家嫌弃,如同下堂妇,一辈子遭人轻视。 马车时而摇摇晃晃,两人的肩膀时不时会碰到一起,她合了一会眼,想象待会回到施家的情景,忽地睁开眼睛,就看见韩成敖直愣愣地望着她。 她忽地扭过头来,韩成敖一呆,猛地转过去看窗外,被抓个正着的红晕又浮上了来,这孩子的心思还真是难懂。 路还长着,她忽然起了逗弄韩成敖的心思。 “停车!” 喜公公以为两人又闹了矛盾,她让喜公公把云裳叫来,对她低声说几句,云裳先是一怔,按她的吩咐去办了。 韩成敖装得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她心里暗笑。 云裳很快回来了,小篮子提着,里面是京城天香楼的招牌手撕鸡,裹着的荷叶还青嫩青嫩的,带着新鲜出炉的雾气,一打开,车厢内立即弥散着鸡和荷叶的清香,光闻那气味,别提多诱人。 “我有点饿了,王爷不介意我在车内吃吧?” 她承认是故意呕他,还闹绝食呢,那就千万不要动摇呀,美食当前,她不打算跟这个不懂珍惜粮食的家伙分享。 施玥儿慢条斯理剥开荷叶,“听说这手撕鸡,老一分不行,嫩一分不行,全是不满半月的童子鸡,临杀前三日得用清酒喂着,这样鸡肉本身就带着淡淡的酒香,再淋上天香楼秘制的蜜汁,然后才是放入烤炉,出炉后还得重复一次,这荷叶的选用也有讲究……” 别说一只鸡,再美味的奇珍他也吃过,只觉得她纤纤十指下的那只鸡格外诱人,加上她柔软嗓音娓娓道来如何如何做成,待到光滑鲜嫩的鸡肉全部裸露开来,韩成敖吞吞口水,这个女人真是太卑鄙了。 她戴上天香楼专用的手套,肉软得适中,轻易就撕下一只鸡腿来,一笑,“这手撕鸡的趣味就是自己动手,趁热才好吃”, 等她吃完一只,又撕下一只,韩成敖眼睛瞪得快掉下来,想也没想就伸手去抢,她眼角早就看见韩成敖憋得抓狂的表情,轻巧躲过去,笑道,“王爷,是要吃么,君子动口不动手,用说的可以了。” 她口上这么说,偏偏不怕死地将手里的往嘴里送,韩成敖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挑衅,向前一扑,正好这时马车一颠,两人皆是往左一倾,韩成敖压在她肩上,她正要翻转过来,更大一个颠簸打来,马车像是被一股力量朝空中抛了抛,旁边堆着的礼品纷纷滚落。 马车内的动静实在太大,前方驾车的人忙停车,问车厢内情况。 她头好像撞到了车壁,闷声回应,“没事儿,不用停。” 马车还是停了下来,喜公公忙赶过来,叫人把散乱的礼品搬过另一辆车。 她还怜惜着那只手撕鸡,不知抛到哪里去了,一看韩成敖,吃惊不小,这人怎么脸红得像熟虾子? 抢一只鸡腿也不用羞成这样吧。 他的脸色实在诡异,不会是病了吧? “你怎么了?”她很自然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温度有点高,还不算上生病,一碰到他的额头,想不到韩成敖竟像被电触到一震。 她莫名其妙,尝到自己嘴里淡淡的血腥,蓦然想起马车颠起瞬间,有个巨型物什压着自己,然后一团柔软的东西撞过来,好死不死撞上她的嘴唇,还撞破了唇皮。 韩成敖呆呆盯着她的嘴唇看,她大概猜到那物什是什么。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二十一章 归宁(二) 更新时间20101122 22:32:53字数:2304 这下好玩了,韩成敖竟纯情成这个样子。 该不会是人家的初吻毁在她手上了吧? 比起她经历过令人神魂颠倒的深吻,不过是个意外碰撞,连个吻都算不上,看他憋得满脸通红,再激逗他,他会不会又老羞成怒,当场发作喊着要回去? 韩成敖这一路安分守纪,气氛静得有些尴尬。 直到施家大门出现眼前,施玥儿才庆幸不是她一个人回去,要不然真不知如何面对这一群跪地参见的“家人”。 到的时候有点晚了,路上见不到闲杂人等,施家上下一早等在大门外,马车才停,全部跪下,齐声高呼。 “草民参见睿王爷,参见睿王妃。” 韩成敖早已见惯这种场面,“起来吧。” 施玥儿一下车,看到在最前头的是施老爷,气色上次见面时好了些,脸上还泛着潮红。施夫人扶着施老爷,眼里噙着泪花,说不清是什么复杂的神情,施子珩立在人群之后,却不知在看哪里。 “玥儿……”施老爷上前几步,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玥儿,你回来了。” “……爹”她叫了一声,握住施老爷的手,对着激动的施老爷,却不知说什么好。 施夫人注意到她在人群里一扫,略带迟疑,“回来就好……琏儿她不懂事……王妃别跟她计较。” “还是叫我玥儿吧。” 施夫人堆起笑:“对,回了家,都是一家人,还是叫玥儿。” “老爷,夫人,王爷王妃一路辛苦,还不快里面请。”说话的是施夫人的贴身婢女翠姑,倒是所有人里笑容最自然的一个。 施夫人回过神,“对对,瞧我太高兴了,快进去吧。我命人收拾了一间上房,地方简陋,王爷王妃将就了。” “不用麻烦,就原来的地方可以了。” “那怎么行,你以前那……地方小,委屈了王爷怎么好?” 翠姑忙道,“夫人,一家人哪有回了家还住客房的道理?” 施夫人显然一怔,韩成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扬眉,“就她以前住的地方吧。” “走吧。”韩成敖牵起她的手,脸上是再自然不过的表情,这是他第一次拉她的手,她心头有些异样,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不好有表示,便由他一路牵着进去。 纵是她对以前的事再心无芥蒂,也对终于能结束这亲人重逢、感人肺腑的场面松一口气。 一行人众星拱月地把他们请进屋里,见要将他们请上主位,又是一番推辞,最后她向韩成敖使了眼色,由他开口,施老爷施夫人才肯作罢。 按俗新人要给爹娘敬茶,可这对新人身份非凡,谁不敢接他们的茶,施老爷接过茶时,眼眶湿润了,拉着她的手摸摸她的头,这个动作让她有了熟悉的亲切感,对施老爷不由多了几分孺慕。 老百姓什么时候见过皇室贵胄,对这从天而降的王爷女婿,难免诚惶诚恐,尤其是接韩成敖的茶的时候,施夫人则显得有些不自在,连手都有些抖。 “爹,请用茶,大娘,请用茶。” 韩成敖也学她般,响亮地喊了一声,“大娘,请用茶。” 施老爷拉着她的手,又拉过他的,把两人的手交到一起,“玥儿自小没吃过苦,脾气难免娇惯些,王爷要好好体贴她。” 施玥儿心想谁娇惯,谁体贴谁还不知,也只得说,“爹,我知道了。” 施老爷看见她露出的小女儿情态,又是感慨又是欣慰,施家一场天降横祸,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突然接到无罪释放的圣旨,他们真是惊得发懵,更惊的是,千想万想,万万想不到离家的女儿竟一跃飞上了金枝,施家几代经商,祖上连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儿都沾不上,这一道圣旨真如同晴天打雷,直到睿王府的马车在门口停下,仍然是不敢相信。 施老爷记起和她一同探牢的年轻人,早料到那人身份非凡,女儿有了好归宿他也安心了,想不到嫁的却是睿王,其中的关节虽让人莫名,他只能料定女儿受了委屈。 民间女子与皇室联姻本是奢想,女儿毕竟是正室,总不至受了太大委屈,此时又见睿王虽然年纪轻得出乎意料,一举一动对女儿还算尊重,方才放下心来。 敬茶过后,施夫人又说了一会体己话,给他们一人一个红包,有翠姑在一旁圆场,气氛也不算尴尬,毕竟敬畏韩成敖的身份,过了好一会,施夫人让他们去房里休息。 施家确是元气大伤,没有往日的仆人成群,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挂着愁绪,为了迎接他们仍是费了不少功夫,花园是重新修整过,屋子也修缮了一番,连墙也是粉刷过的。 她对旧日住过的房子没有多少记忆,从里面的摆设用具来看,施家对以前的她还是不错的,她心里再没任何嫌隙,施老爷慈爱的目光总让她记起父亲,她第一次对这里有了家的感觉。 反而是韩成敖对她过去住过的地方十分感兴趣,大概是没见过女儿家的闺房,里里外外逛了一圈。 云裳收拾带来的物品,一进屋就道,“这屋子好小,床也不够大,要不让人换一张?” 床当然不及王府的舒适,见她皱眉,云裳道,“王爷睡觉极不安分,小床定是睡不安稳的了。” “反正不会呆很久,不必劳师动众的。” 云裳诧异,“咱们要在这过夜?” 她摇摇头,“不,云裳,是你和王爷公公他们先行回去。” 韩成敖从外边进来,一听她说,三两步走过来,拔高声道,“你说你不回去了?” 她侧头看一眼云裳,云裳手里一边忙着,一边留心他们的话。 她让云裳出去,才道,“这么大反应做什么,我哪有说不回去。”实在无奈,“我离家太久了,难得回来一次,想好好陪陪我爹,不可以吗?” 韩成敖一屁股坐在她的闺床上。“不行,你不走,我也不走。” 他留在这里,施府上下没人睡得安稳的了,“我又不是不回去,我只留几天。” “那我也留几天。” “你留在这里做什么?” “我还叫了他们爹娘,我留在爹娘家有什么不对?” 她板起脸,只能搬出风水习俗胡说八道,“不行,新婚期间男方留宿是不吉利的,你不知道吗?” 韩成敖眯起眼睛看她一会,忽地扬嘴得意一笑,“那好吧。” 正奇怪韩成敖竟会这样轻易答应,他说完便跑出去,不一会施老爷施夫人便亲自过来,请他们留住多几天,说施老爷身子不好,请王爷让她留多几天,语间情真意切,韩成敖哪有不答应之理,施夫人也请他留下,尽管把这里当家,哪里不好尽管说,下人不好也跟他们说,就差没跪求他留下。 他要住上一辈子,谁敢反对半个字,她恨得牙痒痒。 既然这样,他就等着瞧吧。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同游 更新时间20101125 11:43:07字数:3148 让这枚身娇肉贵的主儿留下,真是再错不过的决定。 施家人简直怕韩成敖停留期间会少了一根汗毛,随后,床被、桌椅、茶杯换了全新的,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要不是她坚决拦住,下人还要把隔壁一间厢房打通。 施老爷施夫人小心翼翼得过分,施夫人更是把所有下人都调往这边来,她见到了久没见的乞巧。 “小姐!”乞巧一见她撞入她怀里,撞得她胸口发痛,鼻涕眼泪全往她身上抹,放声大哭,“小姐不要乞巧了!” 她有些惭愧,这些日子是把她忘到脑后了。 “好了,不要哭了,我怎么会不要你呢?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待她哭得够了,施玥儿才掏出手帕来,给她擦脸。 两人分开以来,乞巧从洗衣房被送到宫外终生监禁犯错宫女的五里坡,一个月后又送进豫王爷府里,接着被抓进刑部大牢,施家人释放后,她才跟着回到这里,转来转去,她都忘了转了多少地方。 乞巧抽抽嗒嗒地讲自己的经历,注意到还有另外一人,惊得合不上嘴,“她们说我还不信……小姐竟然嫁人了?” 看韩成敖的眼神带了敌意,似是认定他强抢了自己小姐。 对云裳,乞巧更是如临大敌,事事和她抢着干。 乞巧说起她回到施府的日子,府里的人变得出奇的好,尤其施夫人的客气让她受宠若惊。 瞄准了没人,乞巧才迟疑却认真道,“乞巧说这些,不是为老爷夫人说话,是想小姐如果要走,一定要带上乞巧,乞巧再也不会跟小姐分开。” 施玥儿心有诧异,这小丫头到底是经历了不少,长大了不少。 在施家住了三天,这三日本应是他们爹娘请安,每日施老爷施夫人早早在大厅等着,倒像反过来要给他们请安。 施老爷身子本来不好,去年冬天牢里又患了一场风,病根一直落着,大夫道拖得太久,邪风入体,只能慢慢调养,不能过度操劳。他们坚持要晨昏定省,又说不过他们,施玥儿只深感无奈。 几天下来,她所知道的施家的情况比想象中严重,去年各地或多或少遭遇过旱灾或雪灾,茶产量极不稳定,茶农纷纷提高收购价,同行也架不住提价,为了打击同行,获得皇商的资格,施家硬是顶住不提价,这样以本伤人,虽然施家得了虚名,生意也大有提升,当中是赢是亏只算得一笔糊涂账。 她翻看账目,发现惊人的一项亏空,施家还身为皇商时,供给大内的茶款,至今没有一项到账,施家经历了一次抄家大案,哪里再敢提宫里欠施家的银子,不知是宫人装聋作哑,还是私吞私扣,这笔款算不了了之。 这只是其一,她发现施家对各地商号管束松散程度让人吃惊,各地年终上报的数目混乱不清,盈余、库存各自解释度极大,加上各地掌柜、主事人互有串通,查起来难度很大,例如,其中账上一项竟标着“同城分号掌柜卒,账本不明”,一笔款就这样不知所终。 她隐约察觉,这才是施家最致命的根源,就算没有皇帝授意的案子,施家也是一棵看上去枝繁叶茂的树,里面实质已蛀空,注定要大厦倾。 一个外行人也能看出的门路,施夫人主持施家多年,她怎么会不知?她感觉施夫人遭逢巨变,心灰意冷,人也苍老了许多,施家唯一男丁无心家业,一个妇道人家,又要照顾施老爷,纵使心知也无心无力,早是任其自生自灭的态度。 “玥儿出门一趟,成了人凄,也懂事了,说起来琏儿比你还大,她要有玥儿一半懂事,我也不用操心那么多了。” 从施夫人有意无意地提及中,她大概明了为人母的良苦用心。 乞巧说,“打从施家出了事,本来和琏儿小姐订了亲的王家硬要退婚,施家那时没有办法,只得退了,半月前又央人上门商量婚期,琏儿闹死闹活不肯答应,现在谁都笑话她,夫人整天叹气,她一赌气,连门不肯出了。” 难怪施夫人总是旁敲侧击的,原来自己要担起媒婆的重任,只不过不知是哪位公子哥要倒霉了。 “小姐在看什么?”乞巧一声唤回了她的神。 “没……什么。” “小姐,你看!”乞巧欢叫着,拉着她奔上前去。 前面有人在卖麻花,油锅滚烫,绞成一团的麻花一下,“兹”的一声香味四起。 “老板,来串麻花。” 她们此时正在热闹的北大街上,人来人往,小贩卖从街头到街尾,卖茶叶蛋的,卖胭脂的,卖力地吆喝,每枚铜板“铛”一声入袋,脸上便有发自内心的喜悦,招呼客人也是真心的笑容。 她心里一阵莫名的感动,决定不去想烦事,好好享受眼前再说。 本来只是施玥儿闷得发慌,想出去逛逛,乞巧自然要跟着来,韩成敖特别能粘人,一刻见不着她,便到处大呼小叫,云裳又要跟着她,喜公公不放心他们独自出门,也跟着来。成了一行五人,暗中不知还有多少随从。 老板一看他们的打扮,便乐得眉开眼笑,“姑娘,要多少串?” “两串。” 老板扫一眼他们,“你们这么多人……两串怎么够?” 乞巧很自然地把自己和小姐之外的人撇开,“就要两串。” 她身上没带钱,韩成敖一副富家子弟的打扮,也不像带了钱袋。 韩成敖不屑地别过头,“我才不要这些东西。” 施玥儿斜瞥了他一眼,“老板,听到了,他不要。” 老板慢吞吞地包了两串,乞巧和她一人一串,其余落空。 “奴才有银子。”喜公公和云裳跟在后头,一听忙上前,七手八脚翻出二两银子,“包起十串。” 老板一见银子眼都直了,买下他的摊子也够了。 “大爷,这银子……可找不开。” “不要了。”她们走远了,老板还在磨磨蹭蹭,韩成敖丢了一句便走,喜公公也只好作罢,抓了打包好的麻花的跟上去。 有钱是大爷,大爷也不是这么装的,施玥儿一听他豪气干云摆阔,几步回过头来,“要,怎么不要?” “姑娘,小本生意,实在找不开呀。” 她笑得像只狐狸,“老板,你要是现在找不开,咱就在等,等你收摊那时能找了吧。” 老板哭丧着脸,“姑娘,你这样我还怎么做生意?” “你千万不要招呼我们,该干嘛干嘛去,我们就等着好了。” 韩成敖皱眉,“管他做什么,是我不要那银子的。” 他大概还不知银子什么用途,真是败家子。 施玥儿瞪了他一眼,“你以为你很有钱吗?” 她一眼看出老板的小算盘,不着急,作出一付要跟他慢慢耗的架势,差点没叫乞巧去搬个椅子来。 老板无可奈何,从钱布袋里摸个半天,不停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心有戚戚焉:“公子爷,娶妻要娶贤啊,我家的婆娘也是个——” 施玥儿皮笑肉不笑打断他,摊开手,“老板,找钱吧。” 将找回的钱收回自己袋中,拍拍腰包,这是给某人上常识普及课的学费。“银子不是用来显摆的,尤其是被不事生产的米虫。” “你就为了一点银子……说我是不事生产的米虫?” 一点银子?还不可置信? “难道不是吗?”她嘴角微挑,韩成敖一身苏绸白衣,阔袖纶巾,腰间配着上好的玉佩,分明是纨绔子弟打扮。“你身上有哪根线是自己挣来的?” 他楞了好一会,才叫起来,“你……自己难道不是!”她此时只是寻常未婚女子装束,身上又有哪一根丝是靠自己挣来的? 她答得毫无愧色,“我至少知道爱惜它们,哪像你。”抖抖兜里的银子,“你知不知道这些银子够百姓半个月的开支?” 她指着路边卖茶叶蛋的大娘,“你看她,每个茶叶蛋五文钱,除了本钱,每个赚不到一文钱,就为了这一文钱,得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生炉子。” 又指着另一个卖馄饨的摊子,“他的赚头跟大娘差不多,可是要交赋税,遇上地头蛇收保费,一个月就白干了,你一颗银子足足够他一个月不开工了……” 她半叉着腰,韩成敖目瞪口呆。 “那老板果然没说错。”韩成敖嘟嚷。 喜公公和云裳在后面掩嘴偷笑。 “喜公公,以后银子我管着,爷花钱大手大脚,不要再给银子他。” “凭什么!” “公公?” “是……王……夫人。” 王夫人?看韩成敖吃鳖的样子,她心情大好,是你要死脸赖皮跟着我,怪不得我不客气了。 逛了半天,她们手上挂满了东西,多是些新奇的玩意,连喜公公也分得两个精巧风车。 街上有人在捏泥人儿,个个惟妙惟肖,韩成敖眼珠子滴溜溜盯一套十八个罗汉不放,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她看得暗笑不已。 “老板,就要那一套罗汉。”她转手塞给云裳,“这个给你。” 云裳看着怒目圆睁的罗汉人发愁,“夫人……云裳不爱这个。” “是吗,那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施玥儿不由分说地塞到云裳手中。 韩成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公公,记着,爷不爱的东西不要浪费银子。” 喜公公正在暗暗记下主子爷看上的东西,突然被点名,吓了一跳,“是,夫人。”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二十三章 醋火 更新时间20101125 20:38:52字数:3052 逛了半天,乞巧嚷着说饿,他们走得也累了,前面便有一家“玉仙阁”,金漆招牌,从外面看是最常见的三层酒楼,只是那名字怎听着不像个吃饭的地方。 韩成敖一指“玉仙阁”,“就那儿吧。” 喜公公小声在他耳边说,“爷,这可使不得。” “为什么?” “爷……这是青楼。” 韩成一脸迷茫,“什么是青楼?” 喜公公红着一张老脸,要他解释什么是妓院不如让他死,“青楼就是……大爷们去的地方。” 大爷们去的地方,韩成敖闻言眉梢一喜,“好,我们就去青楼。” 他声音之大,路人无不诧异地看着他,眼神分明在摇头叹息,世风日下。 施玥儿笑得肚子打结,用眼神制止了喜公公,“好啊,爷,听说这里面好吃好玩的多了,咱们就去开开眼。” 韩成敖闻言精神一振,“那我们等什么?” 喜公公跟在后头叹气,王爷胡闹,王妃也由他胡闹。 云裳是个大姑娘,不由羞红了脸。 乞巧年纪小,但也知道青楼是什么地方,虽然还不愿接受她嫁为人妇的事实,但不敢相信小姐竟然怂恿姑爷上青楼。 她忽然同情起姑爷来,可怜的姑爷,不知怎么竟答应小姐让他留下的条件,小姐让她在房里摆了一张太妃椅,身长手长的姑爷晚上就在上面窝一宿,每天起来腰酸背痛,还不能让人知道。 “小姐,我们也能进去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嘛,不行我们再想办法。” 半个时辰后,两个俊俏的公子哥儿,带着两名唇红齿白的小厮和一个鲜衣老奴,他们才进“玉仙阁”大门,一个浓妆艳抹的老鸨迎上来,上下打量一眼,对韩成敖摆出招牌笑容,“公子爷眼生得很,第一次来啊?” 韩成敖皱着眉避开老鸨涂满蔻丹的指甲,点点头。 老鸨娇媚笑道,“公子,不怕你第几次来,保证你来了一次,以后都念念不忘。” “玉仙阁”里面不似她想象中的红袖招展,浪声,反而处处幽静,格调不算低,堂中还挂着书画,都是出自京城风流才子的手笔,再一看老鸨艳丽而不媚俗,举止落落大方,这就是传说中的青楼。 “这位公子。”老鸨转向施玥儿,打量她的眼神,说明她已看出她们三人的乔装,“你们可是一起的?” “正是。” 老鸨识人多年,一眼看出韩成敖身份非常,轻易不肯得罪人,他身边这个女子也不会是寻常人,不动声色笑道,“我们玉仙楼的人儿最是体贴温柔,公子需要的话,什么样的人儿妈妈都能安排。” 施玥儿没想过自己的打扮能骗过成精的老鸨,瞧老鸨暧昧的神色,难道这里竟然连“牛郎”服务也有?以这时空的观念,男子三妻四妾是正常,寻花问柳是寻常,女子敢有此举简直是惊世骇俗,果真不是普通的青楼。 再看韩成敖,到处张望,哪管她问个不停,“行了,有什么就上什么吧。” 老鸨看她年纪轻轻,带着一堆家奴,不似深闺妇人,又有些不确定,“公子可真要?” 她一口道,“那就有劳妈妈了。” 老鸨带他们穿过大厅,原来这只是前厅,后面才是别有洞天,一个比前厅开阔得多的大厅,楼上是四合院式的雅间,大厅中间摆起高台,铺着红地毯,高台下面坐满喝酒品茗的男客人。 老鸨解释道,“今天是我们水仙姑娘挂头牌的日子,公子可有兴趣看看?” 话是对她说,老鸨一双眼却是在韩成敖身上打转。 韩成敖没来过这种地方,对一切都感到新鲜的表情很容易让人以为他兴致高涨。 施玥儿但笑不语,回身问他,“爷,可有兴趣?” “好,看看也好。”他点点头。 “公子请随意坐,妈妈去安排你们的房间。” 他们寻了一张桌子坐下,没有引起他人注意。两个丫头站在后面,也是好奇不已,只有喜公公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玉仙阁的确讲究格调,酒和茶都是上好的,这些自然入不得韩成敖的眼,他还一味地问:“怎么只有喝的,没有吃的?” “不用急,吃的很快上来了。” 台下的看客等得久了,不满之声多了起来,就在这时,几声鼓点响起来,鼓声越来越急促,一个戴着头纱穿着一袭鹅黄水泻长裙的女子,踩着轻盈的步子出场。 一曲霓裳羽衣舞,身姿妙曼无比,连她也看得如痴如醉。 那水仙姑娘一曲终了,又舞一曲,娇喘吁吁,一对秋水明眸朝台下扫一眼,落在韩成敖的位子上时,脸上已是酡红一片。 施玥儿举杯掩住笑意,对面那只不解风情的呆头鹅还在抱怨菜还不上呢。 水仙姑娘盈盈朝台下一躬身,方才那老鸨便上来,笑吟吟道,“今天是水仙姑娘的好日子,各位爷都知道玉仙阁的规矩,可不许吃干醋,砸妈妈的场子。” 一个小侍女上来,捧着一颗花球,那水仙姑娘娇羞地接过来,台下人都屏住气息等她接下来的动作。 水仙姑娘走到台边,目光逡巡一遍,闭上眼,手中的花球丢了出去。 随着人群中一声惊呼,那花球不偏不倚落在韩成敖怀中。 她拿一根筷子敲杯子,笑道,“爷,你中头奖了。” 随即在老鸨的欢呼中,韩成敖被几个千娇百媚的女子簇拥上台。 “恭喜这位公子,夺得了水仙姑娘的头筹。” 台下的客人不满地叫起来,有的等在玉仙楼多日,一掷千金,就是为了水仙姑娘这一天,开始有人嚷着要重投。 韩成敖黑着脸站在台上,他不是傻子,再傻也从一群争风吃醋的男人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从台上看,席中看戏最欢的莫过于他的王妃了。 “哎,公子,你去哪里?” 老鸨一边安抚座下观众,见韩成敖怒气冲冲地要下台,又是不安又是不解。 韩成敖不怒则已,一怒惊天动地,他想要撕了那碍眼的花球,撕不了,改用脚踩。 “公子啊……” 老鸨如何料着他突然发火,水仙姑娘更是惊得热泪盈眶,他这一走,叫人家姑娘如何下台。 “走开!”看见施玥儿带着喜公公几个开溜,韩成敖推开拦他的老鸨,大步追了上去。 施玥儿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不好,不知是不是心虚,只想避开来,匆匆抓了一个小厮,问清路,就钻进他们的包房里暂避。 才进天子包房,就听见韩成敖的吼声,“施玥儿,你给我出来!” 韩成敖在逐间包房找人。 她又没有干什么,那球不是她丢的,人家姑娘看上他,难道是她的错,为什么要怕他。 想及,她直起腰来,打开门,声势却壮不起来,“喂,你喊什么喊,我在这。” 韩成敖风风火火地卷进包厢里,却见她在悠闲地吃菜,边吃还边招呼,“爷,不是饿了,这菜味道不比府里差。” “你……”韩成敖胸口堵着一团浊气,再不发泄出来就要爆炸了。 “爷,干什么这样气冲冲的?” 她讨好地笑,把韩成敖拉到桌前坐下,又给他布菜,布了满满一碗,殷勤地推到他面前。 “这菜味道真是不错,爷不尝尝吗?”她举了一筷子才放在他嘴边,韩成敖手一甩全,打落在地。 “你是故意羞辱我的!你以为我不懂是不是!耍我很好玩是不是!” 糟了,纯洁的孩子发怒了,他受伤的表情让施玥儿察觉玩笑似乎开得大了些。 软下口气来,“我怎么会无缘无故羞辱你呢,我什么也没干不是吗?” 正是因为她什么也没干他才生气,韩成敖嘴抿成一条直线,别过头去,胸口剧烈的起伏说明他很气,很气。 “其实我明白的,妾身哪有资格生气。”她幽幽叹了一口气, “出嫁之时,澜姨跟我说,女子有七出之条,最忌一条便是犯妒。” 小心地去看韩成敖,果然,那孩子身一震。 “那水仙姑娘天香国色,舞又跳得好,跟她一比妾身真是自惭形秽,妾身哪里敢生气?” “你干嘛跟那些女人比?” 还女人,你自己也不过是半大不小的男生。 他这句话似曾相识,是谁说过,你不必拿自己跟她比。 韩成敖转过头正视她,似乎在想着她的话有多少是可信的,盯了她半天,她的态度实在太反复无常了。 他的轮廓更为浅些,皱起眉头时,额头上有浅浅的一痕川字,嘴角会抿起来,恍惚还是很久以前,才看见过他也有如此孩子气的表情。 施玥儿怔怔出神,连韩成敖握住她一只手,也没反应。 “我早说过,我才不要像父王一样。” 她不回答,韩成敖涨红着脸,低嚷了一声。 她这才恍然,“你刚刚说什么?” “听不到算了!” “爷不气了?吃菜吧?” “气都气饱了!” 见他有多云转晴的迹象,轻轻吁一口气,地雷如没有必要还是不必去踩,累倒的还是自己。 “小姐。”乞巧出现在门外,叫了一声,她身后是云裳,胆战心惊的喜公公,还有一个鹅黄|色衣裳女子。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二十四章 美人恩 更新时间20101126 21:55:21字数:2863 水仙姑娘近看人更美,樱唇白齿,眉柳弯弯,娇怯怯一张瓜子脸十分惹人怜。 “爷……”云裳进来。 “什么事?”韩成敖还在气头上,没什么好气。 “她……有话要对爷说。” “有话快说!” 水仙姑娘咬着红唇,脸色有些苍白。 “爷,别吓坏了人家。”施玥儿安抚拍拍他,碎了人家一颗芳心怎么办,笑着对她点头致意,“水仙姑娘,有什么事进来说。” “谢过公子。” 水仙姑娘虽然人娇怯,但不怕生,举手投足说不出的优雅,她还带着一把琴同来,进来后,把琴放下,悄生生站在那里。 “水仙刚才唐突了公子,冒昧为公子弹奏一曲,以表歉意,望公子成全。” 人妙,声更妙,水仙低着头,一身鹅黄衣裙衬得肤色如雪,人也如同一株娇嫩欲滴的水仙花,这样的可儿人谁拒绝得了? “我不爱听曲子。”韩成敖拒绝得直白。 人家姑娘脸又苍白了几分,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家伙,她笑得脸不改色,“水仙姑娘为我弹奏一曲又如何?” “水仙有幸。”水仙姑娘强持镇定,在大家的注视下,打开裹琴的绸袋。 施玥儿对弹琴不过懂点皮毛,来来去去也只会半首曲子,从水仙的指法中,也能看出技巧之纯熟。水仙如此坚持要一展琴技,定对这曲子很有信心,施玥儿也期待起来。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她心里不得不赞一个好。 韩成敖原先心不在焉,后来渐渐露出入神的表情,到曲终,已是不知神游到哪去了。 好曲子,弹琴人的心思更妙,难怪如此有自信。 施玥儿带头鼓起掌来,笑着赞道,“水仙姑娘果真是妙人儿,这曲子更妙,不知是哪首曲子?” 水仙赧然一笑,“公子谬赞,这首曲子是奴家偶尔从一位故人所得,名为《绿绮》。” 施玥儿不动声色,“此曲只应天上有,也只有姑娘这样仙女般的人物才弹得出曲中的味道。” 韩成 沉醉不知归路第29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30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30部分阅读 敖仍是沉醉在曲中不得自拔的样子,人家姑娘弹得比她好一千倍不止,勾起了他的回忆也是应该的。 她靠过去,低声道,“水仙姑娘弹琴赔罪,爷气消了没有?” 韩成敖哼的一声,歪过头去。 “水仙姑娘何不过来小酌。” 水仙欣然点头,毫不扭捏坐在韩成敖旁边,“水仙敬公子一杯。” 扬袖举杯,一饮而尽,玉肤浮起几丝薄红,香汗微透,更加芬芳迷人。 韩成敖脸色显然没那么难看了,施玥儿皱眉,最难消受美人恩,本来要替他挡过去,现在看来是不是可以免了? 这时老鸨匆匆赶到门外,想必是安抚好了楼下不满闹事的客人,又料想时机差不多成熟了,赶来拉皮条。 老鸨见三人和和气气坐着,笑得像一朵花,“哎哟,公子可吓坏妈妈了。” 她打量三人,小心道,“公子,水仙姑娘可是咱玉仙阁捧在手心的清倌儿,相遇总归是有缘,不知公子的意思是?” 韩成敖不吭声,施玥儿心知他不明白什么是“清倌儿挂牌”,他这样表示,很容易让人以为他默认。 施玥儿神色稍定,“妈妈,客人若不愿意,玉仙阁难道能强卖强买吗?” 老鸨一愣,“这个……自然不是。”好像不信有人会推掉送到嘴边的天鹅肉,“只是咱玉仙楼的姑娘,头位客人定然是姑娘自个挑的,妈妈也做不得主。” “妈妈,你不用说了,这种事,牛不饮水不能强按头,水仙姑娘的美意,咱爷心领了。” 老鸨对她此时态度转变,大感奇怪,她又看看韩成敖,“公子……这位公子,都未开口,你怎么知道……” 施玥儿霍地站起来,居高望着他,“爷,我要先回去了,你慢慢坐爱。”那口气像是在生气,不顾乞巧唤她,便出门去。 “小姐……”乞巧忙追出去。 “蹬蹬蹬”地下楼来,快出门口时,韩成敖才追上来,“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她答得若无其事,“爷,不是要陪美人吗?” “谁……说我要陪她,她凭什么?” 韩成敖忽然俯身靠近她,在她脸上扫来扫去,眉挑得高高,“你不高兴了?” “是啊,我很不高兴。”她没好气地说,甩开他,掉头就走。 她走得快,韩成敖要小跑才跟得上她,一边洋洋得意笑道,“你不用不高兴,我自小在宫里,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 她忽地停住脚,看他,他笑容挂在嘴角,越来越大。 是啊,不过那些美人都不会弹琴罢了。 “公子……公子,你不能走啊。”老鸨不死心的声音又从后面追上来,喘气吁吁赶到面前。 施玥儿停下来,回身说,“妈妈,水仙姑娘天香国色,多的是会怜香惜玉的人。” “姑娘,不,公子。”老鸨眼珠打转个不停,“水仙选了这位公子,这是大家都看到的,要是他走了,我们姑娘以后还怎么做人呀?” 还有这种理由,头一天被客人嫌弃,不用想那身价也要簌簌掉,掉到地底去,妈妈培养一个姑娘不容易,怎舍得做如此赔本买卖,不过,都不在她关心的范围。 她关心的是那首《绿绮》,这首曲子据她所知,并没有流传出去,知道的不过几人,能弹得这样好的,做的功课才教她吃惊,她不会傻得以为那真是“缘分”。 喜公公他们也追上来,他的样子不像看出其中有问题。 喜公公看出她神色有异,他也怕爷少不经事,受人迷惑,忙对老鸨喝令:“是那女子不知廉耻缠上我家公子。” “你这个奴才……” 施玥儿耸耸肩,决定把选择权留给韩成敖。 “算了,我们走吧。”他露出不耐烦,拉了她的手便走。 “公子,请留步。”没走出几步,后面又一陌生男子的声音叫住他们。 那男子换了中原的服饰,阔袖长袍,衣袂飘飘,更显得身材挺拔,加上长相斯文,仿佛他本来就该作如此打扮。 “是你?”韩成敖蓦地扬高了声音。 喜公公也认出那人来,那人便是上次回宫之时,与韩成敖结了梁子的拓跋二王子拓跋扬。 “又见面了。”拓跋扬并不打算把他们的身份暴露出来。 施玥儿只是点头致意。 “谁稀罕见到你。” 拓跋扬不以为意,“公子的待客之道可真令人一见难忘。” “你不回去你的地方,还赖在京城做什么?” “拓跋扬仰慕贵国的风雅之地,想畅游一番,公子可满意了?” 总觉得拓跋扬打量的目光让人不舒服,她微微一笑,“阁下也是风雅之士,我们不打扰。” “慢着,既然遇到,两位可否赏面到楼上雅间小聚。” 韩成敖看他极不顺,“素不相识,有什么好聚?” “难道公子还记着那天的误会?” “你还敢说是误会?” “确是我解释不清,让公子误会了,更要赔罪一番了。” 他一听就要急着要开口,施玥儿抢先道,“拓跋公子,我家公子怎会记着这种小事呢,不过家中还有事,只得辜负拓跋公子一番美意。” “既然如此,只好留着下次了。” 拓跋扬忽然话题一转,“拓跋扬有个不情之请,方才在厅里看了水仙姑娘的舞,又听了姑娘一曲,从未听过如此别致的曲子,心里十分仰慕姑娘,公子不介意的话,想请她过厢一聚,如何?” 这过厢,当然不止一聚了。 她心下一转,笑道,“拓跋公子说笑了,水仙姑娘是妈妈的人,又不是我家公子的人,应当去问妈妈才对。” “妈妈意思如何?” 老鸨见这人风度仪态不下韩成敖,由他来接替,场面总不至于太难看,自然忙不迭答应。 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一行人告辞离去。 施玥儿想起更多的问题来,那位水仙姑娘是何许人物,拓跋扬显然和那水仙关系匪浅,要说拓跋扬冲着韩成敖而来,未免太煞费苦心了吗,他们进青楼一逛,纯粹偶然,他如何料得着,又是如何安排好这一切? 算了,还是顺其自然,不必想太多,旁边这人得看好一点。 回去的时候,韩成敖还忿忿不平,“明明是他心虚,你为什么不让我说?” “事都过了这么久,你再说又有什么用?” “反正你不信我!” 她还在想着奇怪的拓跋扬,嘴里随口敷衍,走了一段才发现人不见了,他落在后面,眼见又要晴转多云,施玥儿叹口气,什么是小孩的脸,六月的天。 “我信,我信。行了吧。”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二十五章 如此兄妹 更新时间20101129 16:44:23字数:2465 在施家的日子可以说是长久以来的最安心的日子,不用费心应付任何人,施家人恭敬有余,亲近不足,深谙和他们总隔着那么一层膜,一时半会儿消除不了,施玥儿也不强求,这已是所求的最好结果了。 可惜,除了一点。 “你走路不长眼睛吗!” 一声娇喝,一条红鞭“霍霍”地迎面而来,要不是她避得快,那鞭子便挞到她面上来。 “你!”对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施琏儿,她犹自惊魂不定,就看到鞭子缠上身后一棵小树,树皮上烙了一道深痕。 “小姐有没有事?”乞巧看清了来者,气得浑身发抖,“你太过分了!” 施琏儿慢慢收回了鞭子,看着挡身前面的乞巧,面带蔑色,“果然是狗仗人势,连你也敢大声说话了。” “乞巧。”施玥儿稳住气,“我没事。” 料她也不敢真的鞭到她身上来,只是吓唬人而已。 “小姐……” 施玥儿给了乞巧一个安抚的眼神,让她退回去。 施琏儿挡在去路中间,看来是不寻衅不肯放人。 她不过看今日天气不错,想陪施老爷出来走走,施老爷几日前不小心跌了一跤,这一跌不要紧,竟昏过去半天,醒来后,半个身子都是麻的,大夫都是尽量挑好的来说,她大约听出施老爷有中风的迹象,料理不好可能会半身偏瘫。 忧心施老爷的病,几日来都陪在身旁,施老爷是她唯一的牵挂,她是把对亲人的思念都寄托到他身上了。 好好的心情都被这人破坏了。 “好狗不拦路,还是你要一直挡着?” “你说我是狗?” “谁挡着谁是。” “你……”施琏儿气得杏眼圆瞪,一扬手,一鞭又要下来,手腕却在半空被人拦下。 “你放开我!” “你闹够没有?” 她不躲也不闪,就看那人能忍多久才出来。 她第一次见施子珩的时候,只觉得他老成得不像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脸看上去也总是阴沉阴沉的,活像一开口就要跟人讨债似的,那时觉得他跟施琏儿有几分相似,现在看来,脸部线条也不那么相似,他的轮廓太过硬朗,比起他,自己反而与施琏儿更像亲生姐妹。 施子珩连声音也很合他的形象,沉沉的,配上阴阴的脸色,看上去总有点不合年纪的深沉。 直觉告诉她,有这样面相的人最难测,少打交道为妙。 她一直是独生女儿,对这样两个凭空生出来的兄妹,还真是不抱期待。 “你和娘都护着她,你们都疯了,难道你看不出所有事都是她闹出来的吗?” 施子珩面色更难看了几分,“你说够了没有!” “没有,我还要说,就是她,她离开家里才多久,家里就出事了,是她要报复,把我们往死里整,然后再一副施恩者的嘴脸出现在我们面前,我是没有证据,但我就知道是她,是她!” 施琏儿全不顾形象地大喊大叫,下一秒,她呆着了,“啪!”,清脆响亮的一声,估计老远都能听到。 施琏儿不敢相信地看着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的人。 “你居然为了她……” 对于眼前这滥情的一幕,施玥儿好整以暇,“说啊,为什么不说,说下去,看你说中了多少。” “你……不甘被我们赶出去,先是找人监视家里,还找了人……羞辱我。”不知施大小姐是想起了哪一幕,脸色竟有不自然的潮红,“然后你不知用什么办法让爹得了皇商的资格,再暗中做手脚,害得我们一家人全部下狱,你敢说你没有去过牢里?你去过之后我们就释放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的心机实在太可怕了……” 施大小姐被自己的联想吓着了,越说越露出恐惧的表情。 “说得好!”施玥儿一击掌,“你至少说对了一半。” 她走近几步,凑上去,瞧着施琏儿,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上满布厌恶和忌恨,她笑得恶意,“至于我是怎么做到的,你不会想知道的。” “你……”,施琏儿对她的话意料未及,“你终于承认了!” “你应该庆幸我最后把你们弄了出来,要是我的游戏到你们都蹲大牢就停止了,你以为你还有机会站着跟我说这些吗?” “你太可怕了……你这个女人太可怕了,你居然为了自己的报复,要一百多人……” “知道就好,以后少来烦我。” 她待在这里的日子该不多了,可不想时时担心会吃上一鞭子,有权有势也不是那么讨厌的东西嘛。 还是不让路? 懒得理她,转头绕路走。 “你站住,你跟叫周易到底什么关系?” 周易? 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她脚步略停下来,怎么会在施琏儿口中听到。 “你敢说跟他没关系,要不他怎么会三番四次找上门来。” 周易曾三番四次找上门来?是为了找她?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说过。她心下疑惑,再看施琏儿不同寻常的羞愤,那样子竟像一个妻子捉着丈夫的外室兴师问罪,难不成他戏弄了人家,人家反过来怪到她头上? “他爱找是他的事,我跟他什么关系,是我的事,没有必要跟你说明吧。” 她不再理会施琏儿在背后又叫又喊和施子珩的喝声,脚下像有什么在催赶似的,只想快快摆脱这一团混乱。 老天,她已经够烦了,别再来添乱了。 “小姐,等等啊。” 绕了一个大圈,走得太快,乞巧落在后面,施玥儿停下脚步,一转身,就看前方的假山背后施子珩的半个身影,似是一早等着在这里。 这对兄妹真是奇怪,还有完没完了。 “你不用管她说的。” 施子珩从假山后面出来,站定到她面前,视线也不知是在看哪里,半天才冒出一句话。 她心里好笑,以前她拼命说真话,没人信,就连他身为不在场证明的目击者,也半个字不信,现在好了,她用不着说一句,自动有人会推理出最合逻辑的真相。 人都是按自己愿意接受的来解释事情吗? 施子珩大约是看到她嘴边似笑非笑的讽刺,也许是想起了她百口莫辩之时,他袖手旁观,有了几分狼狈,不过很快闪过去,“你做了什么……我心里清楚。” “那很好。”那件事她早就懒得去想,人家要念念不忘她也没办法,要是他的负疚能为她减少一点麻烦的话,她很乐意利用一下。 “你还跟着我干嘛?”走了一段,才发现,施子珩一直跟在身后,难怪背部感觉这么不自在。 “我是要去见爹娘。” 施子珩顿了顿,接着说,“娘说家里生意上的问题你大概了解情况,她现在管不了事,我若有不懂的可以问你。” 施子珩话里有着怀疑,她一趟远门回来,摇身一变成为王妃不止,还徒的长了见识,她早听说施子珩痴迷武学,一向不沾边施家生意上的事情,如今跳出来,是终于要承担长子的责任,还是施夫人始终不放心? 她早该明白,这一家人都是麻烦包,她注定要跟他们纠缠不清了。 恰在这时,一个家丁冒冒撞撞跑过来,见了他们来不及喘气就说,“少爷,小姐,不好了,前厅来了很多追债的人,闹得很厉害,夫人已经应付着了,她叫小的赶紧通知你们过去。”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二十六章 讨债 更新时间2010121 9:12:16字数:2581 赶到时,施家前厅里已经吵成一窝粥,约十来个商人打扮的人,个个腰圆身粗,团团堵住施夫人,施夫人应付他们不得,瘫坐在椅子上,几乎被淹没他们的声讨中。 施子珩沉声道了一句,“你先别过去”,说这便疾步上前。 施玥儿看了一眼他,没有开口。 下人慌忙前面开道,“我家大少爷来了。” “施家少爷来了。” 施子珩从人群开出一条道来,施夫人如见救兵,匆匆唤了他一声,又打量了周围,“珩儿……” “娘,我能应付。”施子珩转身对满屋子的人高声道,“各位有事何不坐下来慢慢说。” 那些商贾吵了半天,吵得唇干舌燥,吵不出个结果,这才慢慢坐下,一一讲明白他们的情况。 “施夫人,咱们十多年的交情,你这样不是把我坑苦了?” “施家去年的账,都大半年了,还没有到,你叫我拿什么支伙计的工资。” 原来施家因去年一案,拖欠各地的收购商的银子,一直没能还上,施家危难时,他们躲得比谁都快,施家欠的银子宁愿都不要了,眼见现在施家又获释了,他们又打着多年合作的旗号,巴巴上门讨起银子来。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又要吵起来,施子珩清喝一声,“各位,我刚接手家业,还不了解情况,你们所说若属实,施家绝不会拖欠你们一两银子。” 一个身材格外粗壮的老爷,站起来道,“施少爷,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说的不算话,我们只有公堂上见了。” “施子珩一诺千金!” “施少爷,我们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是啥个时候能拿到银子,施少爷得给个准儿啊。” 那老爷貌似他们当中最有威信的人,他一声之下,那些已经平静下来的大老爷又蠢蠢欲动起来,纷纷附和。 “各位……我会尽快给你们一个答案。” 各人听施子珩似乎不那么肯定,又激动起来。 “一天讨不到银子,我就一天不走了!” 施夫人颤颤站起来道,“你们,咱们合作多年,向是秋后结账,林老爷,你现在带这么多人来,施家怎么吃得开?” 有人哼的一声,“以前是以前,要不是以前,我们也不会发现以前的的惯例有这样大的弊病。” “要是施家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银子。”那个叫林老爷的环视屋子一眼,声音压过所有人,“拿屋契地契来抵债也是一样的!” “你!”他提出的抵债方式如一声闷雷,施夫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竟然要施家的祖产。 “这屋子旧是旧了点,大却倒是挺大,再好好翻新一下也能住人,还有施家各地的作坊,分号,店面,这些难道不是你们的家产吗,我看你们是存心赖账!” 那四肢粗短的林老爷出口咄咄逼人,认定了施家拿不出银子,一心要施家交出地契和店面抵押,施夫人只有惨白一张脸的份。 正争持不下,就听到门边有人叫道,“睿王妃来了。” 这一声,众人吃惊不小,让开一条通道来,就见一个年约十六的浅色衣裳的女子进来,那女子走到施夫人身旁,关切道,“娘,你怎么了?” 施夫人握住她的手,“玥儿,他们……” 他们楞了,睿王爷正值新婚天下皆知,却万万想不到,来自民间王妃竟是施家的小女儿。 他们当中有眼色的,一早认出女子身上所穿的料子色泽朴素,却绝不寻常,是西杭所出的珍珠蚕丝做的,每年产出只得一两匹,十分稀罕,只作为皇家贡品。 众人纷纷下跪见礼。 只有那为首的林老爷还能勉强维持从容,神色却有些不定。 施玥儿朝他微微一笑,“不知各位老爷有何贵干?” 林老爷一拱手,却没有多少谦恭之意,“草民不知王爷王妃在此,多有冒犯了,林某上门为的是什么,想必王妃也知道了。” “请林老爷明言。” “这是施家的欠条,上面清清楚楚地欠了林某一万五千两七百两。” 施玥儿接过来一看,上面的确有施老爷的签字画押,又给施子珩确认过后,才道,“施家可曾说要赖你的帐?” 林老爷不说话,她扫一眼一屋子的人,又道,“既然没有,你何必肯定施家一定是有意赖账。” “施家明明可以用房契等来还债,却拖着不还,又给不出还钱的日期,教林某怎么不好生怀疑!” “林老爷是吧。”借据摊到他面前,“上面写的是年内结账,并没有具体日期,按照以往惯例是秋后结账,现在还早着,林老爷何必这么心急呢?” “林某怕施家存心不还,拖延不起!” “既然这样,林老爷到时就拿着借据押单,请官府出面,接收施家产业,施家一定打开大门恭迎林老爷!” 施子珩铁青着脸,“林老爷,施家只是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该清的账目不会少了你的。” 林老爷轻哼了一声,一弹衣袖,“如此最好,林某改日再来拜访。”林老爷扬长而去,跟着他来的一帮人也悻悻走了。 施夫人自始至终坐在椅上,脸色越来越不好,施玥儿瞧见她神色复杂,也不好说什么。 “娘,我扶你回去休息。” 施夫人无力地点点头,“珩儿,这事不要让你爹知道。” 他们每人所欠二千两到五千两不等,加起来约有几万两银子,如此大笔银子,对现今的施家无疑是天文数字,难怪连施夫人也拿不定主意了。 施家的情况她心里多少有一本帐,别说拿出几万两,恐怕几千两现银也有问题,难怪他们人走了,施夫人施子珩脸色还是如此灰败。 那林老爷态度如此强硬,是看清施家只是个空壳子,还是打定主意断了以后合作的后路了? 施老爷书房内,施玥儿翻出账本,一看之下,施家亏空的数目令人吃惊,尤其是出事以后,不少主事人携款潜逃,至今未归,账面看来还有盈余,实质只是一本虚帐,正要一一核对数目,发现其中一个不小的问题,心疑惑之下,问道, “你说那个姓林的老爷,他只是贩卖羊皮的?那他怎么会是施家的债主?” 施子珩静立在一旁久了,一直等她查完,“的确是这样,林老爷通拓跋语,长期来往于西域和中原,用中原的货物跟拓跋游民换羊皮,再高价在中原卖出,至于他成了施家的债主,据他说原来施家原先一个收购商欠了他大笔银子,年前破了产,只好把施家的债权转给他。” “他开出店面抵债的价是多少?” “一百二十两……包括地契。” 一百二十两,盘下一家店面,实在太贱价了。 施玥儿听了只是沉默不语,那林老爷是最大的债主无疑了,可是一个贩羊皮的,而且居无定所,要施家的店面干什么? 施子珩心一亮,也是想到其中的问题。 “屋契呢?” 施子珩抿紧了唇,“五千两”。 她慢慢分析,“既然那林老爷是个投机商人,这不过也是他的投机生意罢了,低价敲诈而来,转手卖出去,又是大赚一笔。” 施子珩语气蓦地加重,拳握死紧,“施家的祖屋不能卖!” 她好笑,“我有没有说要卖,你急什么?”卖了祖屋,施老爷还不得活活气死。 施子珩语气里有些苦涩,她不由斜睨他一眼,“难道你还有别的法子?” 施子珩想必心里不好受,今天一幕定是受了不少刺激,家业才交到他手中,就要逼得卖祖宅,以前只知道舞刀弄剑,不知施夫人守着偌大一份家业是如何心力交瘁。 她蓦然想起什么,“我倒是想起还有一个法子。”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二十七章 若见(一) 更新时间2010122 19:15:53字数:2312 施子珩听了她的主意,一声不吭。 “你明明知道对方是……” “案子不是一早了结了吗,现在在理的是你们。” 施子珩似乎在沉思她的话,半天才说,“你说的我不是没想过,可是自施家死里逃生后,娘告诫我自此不得再提起。” “那你就不要提,把银子都讨回来了,才是彻底了结。” 施子珩还似有犹豫,他实在不是这样瞻前顾后的人,她敲了一笔明帐给他看,施家供给大内的货都是上好的茶,这笔该收回来的款足够填那几万两银子的帐了。 她索性加点猛药,“还是你明知是一趟苦差事,受不了看人脸色?” 施子珩的目光犀利起来,神情复杂莫名。 施子珩的顾虑,无非是自尊心过不去,听说他们当时是由内务府大太监审的案,宫里人见高拜见低踩的本事她是知道的,施子珩受过的辱不会比施老爷少,尤其施子珩这样清高的侠客,一身骄傲,不沾铜臭,怎么做得来讨债这样的粗活。 皇帝老子又怎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施家现在快要到卖祖屋的地步,还顾着这点破落魄户的破脸皮,她才打心里鄙视他。 第二天,喜公公回报说,“施少爷花了不少银子,总算见到内务府总管了,人家一听他的来由,笑脸霎时就变了。” “有劳公公,请公公继续留意。” 如此转眼过去几天,内务府的人把讨债讨到皇宫来的施子珩当皮球般踢来踢去,谁也没给他一个确定答案,施子珩疏通银子花了不少,脸色看了不少,连一个正眼也没得着。 公公又说,施子珩费了好一番功夫,在全德楼宴请内务府大太监,酒宴上大太监拍胸口打包票,回了宫就不认人了。 “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公公还没见过敢讨银子讨到宫里的,碰到这种事情,只有皇商自认吃哑巴亏,宫里哪个不是成精,施家一出了事,银子早瓜分清楚了,这时来讨旧债,岂不是要揭他们疮,拆他们的墙?哪能给好脸色?” 喜公公又小心道,“这施少爷也忒有个性了,他只要说出王妃来,也不至于到处碰壁。” 施玥儿沉默半响才道,“请公公前去打点打点。” 施子珩多次铩羽而归,一句也不提及,从他不善的脸色可以猜到结果。几日前上门来的林老爷,又上门一回,无果后,竟派人到京城的分店蹲点,见到客人就大吹大擂施家欠他大笔银子,搞得生意压根儿没法做了。 公公回来后禀告说,“内务府的人知道施少爷是王妃的兄长,那态度就更奇怪了,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连公公也猜不出是个什么态度。” 喜公公退下,施玥儿自个儿想了一会喜公公的话,就叫乞巧进来,替她梳妆。 乞巧听了她的打算,有些吃惊,皇宫对她来说好比一个噩梦般的存在,习惯了听从她的话,还是答应了。 “小姐为什么不告诉姑爷一起回去?” 韩成敖?乞巧一说她才想起来,要是以往,韩成敖就像一块千年牛皮癣,紧紧巴着她,剔也剔不掉,这人有本事在离开眼皮底的转眼间生出事来,他呆的地方,定要看到她才肯安份守纪,一时见不到她或找不找她,就像不见了母狼的小狼般到处咆哮人,他这样粘人,施玥儿真是无奈得紧,虽然大多数时间,施玥儿不怎么搭理他,他也不介意,他的玩意多、鬼主意也多,十分能自得其乐。 这几天她忙着对账,就更加没时间管他,他去了哪里,她一向不过问,现在想起来,好像有两天没见过他的身影了? 乞巧嘀咕,从她的口气总是肯接受他“姑爷”的身份了,“不知姑爷在忙什么,整天神神秘秘的。” 想起玉仙楼我见犹怜的水仙姑娘,她停下手里的梳子,淡淡一笑,“不过是发现新玩意了。” 梳好了头,脱了轻便的衣裙,换了宫装,出了大门,喜公公一早候着,只见施子珩抱着胸,沉默地低着头,立在马车旁,她只看了他一眼,匆匆上了马车。 施子珩也跟着上来,她奇道,“你上来干什么?” “你一个人去不安全。” 施子珩像是知道她要去哪里,千年冰山的脸面无表情,吐出几个字来,却是一副打定主意的口气。 她注意到他腰间硬硬的突出一块,那是他从不离身的配剑,第一次碰到他的时候,她就是差点死在这剑下,他这样说,她也不好说什么了。 马车驶出了大街,驶过繁华的集市,路过大片民宅,一路沉默终是尴尬,施玥儿看着外面的景物变幻,突然问, “听说你去过很多地方,去过最远的是哪里?” 施子珩像是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楞了一会才道,“落雁山。” “落雁山?”她念着陌生的名词。 “那里是位于最北的山脉,据说北飞的大雁到此回头,因此得名落雁,至今为什么没有大雁能飞过去,还是个未解之谜……” 施玥儿头靠在靠垫上,静默地听,再令人向往的描述都激不起她的幻想,不过是一个个陌生的地名,没有期待的地方,天涯海角都是流浪,哪里都不是家。 施子珩说起他到过的地方难得的健谈,神采熠熠,充满侃侃而谈的自信,冲淡不少灰暗的神色。 她不得不认施子珩也不是那么讨厌。 到了宫门,出示韩成敖的通关令牌,得以一路通畅无阻,施子珩不是宫里人,自然不得入内,他在宫门下了车,马车一路长驱直入。 宫里的路她还是不熟悉,喜公公带着他们,宫人认出喜公公,尊敬叫一声“公公”,认出她的人并不多,暗暗打量她的眼里有不易见的精芒。 先是去见了内务府大太监,大太监正在用饭,一听是睿王妃到来,一口饭喷了出来,忙巴前巴后迎接。喜公公只提示几句,大太监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叫人搬来账册,又叫来几个太监,装模作样地查了一会,最后查出果真欠下施家一笔银子。 “王妃,是奴才浆糊眯眼了,有眼不识泰山,该死该死。” 大太监慌慌张张地寻了个由头出去,看样子是去搬救兵了,又等了好一回才回来,狡黠道,“宫里的账册记录,不是由奴才一个说了算,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得等总管核对确认才行。” 大太监一张老脸布满贪婪,应付得久了,施玥儿只觉得厌烦无比,“那有请总管出来。” “咱总管大人正忙得不可开交,不知道王妃这会儿来了,还得请王妃移尊驾。” 架子还不小,施玥儿只得道,“请公公带路。” 到了内务府,大太监拦着喜公公,涎着笑,“库房重地,公公就不必进入了。” “王妃……” 她蹙眉,却对喜公公微微一笑,“公公在外面等我。”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二十八章 若见(二) 更新时间2010123 23:25:43字数:2168 那太监退出去,咿呀一声,顺手关上了门,施玥儿上前几步,屋子空荡荡的,显得格外寂静,她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声,心想既来之则安之,走到屋子里头,她便看到了一早等着的那人。 屋子布置得像一间书房模样,左右有两排很高的架子,上面堆满成山的宗卷,中央一张宽大书桌,书桌后的人,背对她站着,背影宽厚,却因为瘦削而显得比以往更为修长,此时不知看什么,看得十分出神。 虽然隐隐有预感,见到熟悉的身影,她还是心头一震。 她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像是太过专注了,没有发现背后有人到来。 他缓缓转过身来,轻声道,“你来了?” 她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随即别过头,他的视线太过灼人,连着宽敞的空间也逼仄起来。 心头难以名状的甜蜜、酸楚、苦涩复杂汹涌一齐上来,喉咙涨得发痛,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应该是这样,他们怎么会走到这种地步,比亲密多了疏离,比陌生多了暧昧,韩煜齐身上穿着广绫长尾麟袍,至高无上的权力图腾,微微刺痛了她眼睛,而她是一品命妇宫装打扮,他们离得这么近,她再也无法任意地腻在他怀里,往日种种,不过像是两个人巧好做了同一个梦。 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她暗暗告诫自己,记起了此行的目的。 “臣妾不知道王爷还要劳心内务府这种小事。” “我要不是这样做,你会来见我吗?” 她哑然。 “你甚至不愿让我知道你是否安好,所以你一直不愿回王府?” 她再度哑然,自她出嫁那一天,她了然,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掌握之下。 瞧见她别过头,韩煜齐放下手里的东西,她看清是一副卷轴,他走得近了,她清清楚楚地看进他眼里,看到里面浓得化不开的思念。 “王爷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要这样叫我,告诉我,你真的再也不想再见到我?” 她硬起脖子,“是!” 他紧紧地凝视她,执着要她的真心话,她咬紧唇,倔强地别过头去,他轻轻地笑了,“倔丫头。” 语气一如昨日的熟悉,每次她犯迷糊,有时是电饭锅里忘了插开关,心虚地打着改善伙食的旗号去下馆子,有时是把他的玻璃口杯打碎了,跑去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回来,还以为他懵然不知,每到这时,他轻轻扬起嘴角,那样的神情,半是了然半是戏谑。 不能再想下去,她得在心里说服自己上千万次,用尽所有力气和理智,才能抑制住噬骨的思念,两人一见面,此刻她只感到理智一点点地瓦解,原来自以为固若金汤的防卫其实不堪一击。 她疲倦道,“你放了施家好不好?” “我从来不想为难他们。” 他回身,拿起桌上的宗卷,她接过展开一看,上面是施家作为皇商的明细账本,下面一个赫然批了内务府的朱笔,以示审核无误。 这对他不过是一挥笔的功夫,施家人不知为它来回折腾了多少回。她确认过无误后,把它放入怀中藏好。 她忽地记起来,微微苦笑,“你平日不是很忙吗,怎么有空操心些琐事?” 韩煜齐露出不解,她叹了一口气,“还有那个林老爷,你什么时候才让他收手?” “你说什么?” “你让人收了施家的屋子生意又有什么用?”她无论如何也回不了宫里的。 “我并没那么做。” 韩煜齐一字一顿,她吃了一惊,抬眼去望了,他眼光里有着深究,却不似作伪,难道他真的并不知情? “出了什么事?” “没有。”她摇摇头,这件事跟他没有任何联系那最好,突然发现他不知何时逼了上来。 “你对所有人都仁慈,唯独对我这样绝情?” 她不着痕迹地移开眼,却不知道答他什么。 “嫣儿。”他低低唤了她一声,狭长眼内掀起滔天巨浪,她退了一步,他却不让她退,紧紧捉住她的肩膀,那力度之大让她皱眉,几乎要以为他要捏碎自己的肩膀。 吃痛的感觉上来,她呻吟了一声,他却丝毫没有要放松的意思。 “王爷……公公在外面等,我该回去了。” 韩煜齐低下头,她表面可以假装不在意,却阻止不了心跳如鼓,怀疑他也听到了,他头更低,她以为他要吻上来,没想到他只是把她搂进怀里,仿佛要把两人狠狠地揉成一体。 “王爷……” 罗敷有夫,襄王有妃,她自知这样不好,不是礼教的束缚,而是过不了自己那关,梦里想了千百次的体温,怕一沉醉便是沉沦,狠下心,推开他。 他岿然不动,用他天生有优势的力度箍住她的腰,下巴靠在她的肩上,轻声道,“我曾经想,那时遇见的不是你,是别的人,我不会有这样一段快乐的时光,要是你从没有来过这里,一切都没有不同,只是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再快乐了。” 她一震,轻轻打断他,“阿齐,没有谁的快乐一定非谁不可,一辈子很长,谁保证不了以后,谁也别轻易说一辈子。” 她实在不想说“以后一定会有比我更好的女子出现,你不放开以前,怎么看到别人的好”这样冠冕堂皇的话,难道她不希望他忘了自己,看到别人,难道她不希望看到他没有她的日子也能快乐起来,那答案只令自己心虚。 他拉开她,语气蓦的加重,“你快乐么?” 她镇定地看他,良久,点点头,至少她心里平静一片,无波无澜。 韩煜齐手显然不相信,眸内闪过痛楚,“既然彼此都痛苦,我为什么要放手?” 她抚上他的手,这样的他她不是不心痛的,“先皇盛宠静妃二十年,也疏离了近二十年,他们其实都深爱彼此,有过最好的时光,那又怎么样,静妃一辈子还 沉醉不知归路第30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31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31部分阅读 是不快乐的时候多,静妃本来是一株长在江南的莲,先皇却要强行移植到宫里,结果呢,他们爱了一辈子,也怨了一辈子。” 都是借口,她承认自己懦弱,即便在以前,她也没有足够的信心能留住他,到了如今,还是没有足够的把握去成为“唯一”。 她曾经想和他并肩作战,就像一只蜗牛,鼓起勇气,小心伸出触角,可是一碰到坚硬的阻挡,便胆怯地缩了回去。 原来都是她自私,恃着他不舍得为难她,便不去做那为难自己的抉择。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二十九章 若见(三) 更新时间2010125 22:48:47字数:2325 “我……要回去了。” 她没有忘记还有人等在外面,挣开他的怀里,转身,双手却被拉着,她狠了狠心,“刚才在内务府,看到宫人在筹备王爷的大婚,差点忘记恭喜王爷了。” 他身躯蓦地一僵,伸向她的手停在半空,看了她半天,脸上露出她没见过的颓然来。 转身,却听到他无力叹息,“就当陪我一会儿可好?” 握着她的手缓缓滑下,她心一酸一软,这一离开,萧郎从此是路人,这也许是两人最后的相处时光,为什么不愿意放任一回? 像以前一样,两人各踞书桌一边,她看他处理桌上堆积如山的公务,谁也不用说话打破此刻的宁静,仿佛回到昨日,他偶尔抬起来来,两人视线偶尔碰到一起。她曾经想,能这样静静看他的侧脸一辈子,那也是幸福的,如果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可是时间自然有它的运转轨道,她抬头,看到外面天色沉下来的时候,心里掠过不安的预感。 “喜公公定是等得急了,我得回去了。” 他正查看一份公文,略抬眉毛,淡淡道,“公公已经回去了。” 她没听清,“你说什么?” “你进来的时候,我便着人请公公回去了。” 忽地站起来,“我代施家谢过王爷大恩了,我得回去了。” “我可以施恩,当然也可以收回。”他语气淡然,“你可以试试,只怕施家再也受不起。” “你……你要怎样?”他什么意思? “我要你留在这里。” 她茫然地看着他,就像从没认识过他一样。 “拓跋王正大肆笼络各部落的支持,拓跋扬如今又跟朝廷官员打得火热,若我没有估计错误,他们一个月内会对朝廷用兵。” 他眼底有淡淡的阴影,脸庞比以前更显得清减,她却听出他话里的淡然,仿佛拓跋对朝廷作战不过是一件平常的事。 她脑子突然空白一片。 难道,她来之时,他便没想过让她回去? “我不愿意让你为难,但是……”他说道,起身走到她面前,出乎她意料的,在她以为他要抚上她脸时,他却伸手到她的脑后,轻轻扯出她束发的长簪,云髻散落,满头青丝如瀑布般垂下。 她呆怔地任他放下自己的发,正不明所以,他的声音凑近耳边,轻缓道,“听说你和六弟一道游街,你们,玩得很开心是吗?” 她木然抬头,看见他眼里如鹰隼般锐利的光芒,似是领悟了他的意图,全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不可能,他是他的亲兄弟,不可能。 “我真怕有一天我会发狂。”他喃喃自语,嘴覆上她冰凉的唇瓣,她脑子彻底成真空,忘了怎么反应,只能任他唇舌游戏,为所欲为。 当他的唇舌呵哄诱导要闯进她的齿里,她忽然如当头浇下一盆冷水,浑身发抖,猛地用尽所有力气推开他。 外面,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好像是门四分五裂的声音,然后旋风般卷进一个人,来不及反应,转身就看到那僵成石块的人,脸上由原来的焦灼变成错愕,错愕渐渐变成了不可置信,退了一步,不说一句话,然后拼尽力气跑出去。 当下她披头散发,双唇被咬得红肿,室内漫溢一种暧昧的气息,不用想,也知道闯进来的人会有何种联想。 她想也没想便跟着冲出去,不顾身后的叹息般的呼唤。 顾不得仪容不整,出到内务府大门外,远远传来唤她的声音,喜公公赶着马车驶过来。 公公要不是事情紧急,也不会公然违反宫里不得驾车的规定,公公看到她的模样,吃了一惊,她不说一句废话,“王爷到哪去了?” “王妃……爷他骑着逐日,出宫去了。” 又是那匹顽马,她有预感他这次生气非同小可,心头略过一阵不安,急声让喜公公追上去。 到了宫门,便看见韩成敖骑在马背上,和守门的侍卫纠缠不休。 十多个侍卫持着尖利长枪,和一人一马对峙着。 韩成敖见了她下来,几乎是立即掉过马头,低吼了一声,“你们都给我滚开!” 他狠狠朝马背挥了几鞭,逐日痛苦地扬起马蹄,但对着闪着森森寒光的十几支枪,不敢前进。 她硬着头皮,慢慢靠近他,走进明晃晃的长枪包围中,小心道,“你先下来好不好?” 韩成敖回吼了她一句,“不用你管!” 他的样子就像是被全世界狠狠地欺负了,平时那样不可一世的人,竟有这样受伤的眼神,她不知是心虚还是心软,竟然无法如平时一样对他板起脸来。 包围着的侍卫,身穿暗黄重铠甲,头戴圆顶红翎,看来不是一般守门的侍卫,其中一人面无表情地说,“王爷,宫门不得乘骑,莫怪属下公事公办。” 喜公公喝道,“大胆,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那侍卫面不改色,轻轻使了个眼色,那十多个侍卫刷刷地举起长枪,“请王爷下马。” 公公脸刷白,“你们要反了是不是?” 一声令下,两个御林军上前,一人持枪柄朝马腿一扫,逐日双腿一折,马背上的人猝不及防摔下来,结结实实地摔个大跟头,另外两人立马架起他。 “御林军只听御前令,王爷得罪了。” “你们要反了!”韩成敖怒吼,那两侍卫却是不管他拳打脚踢,架起他便走。 她心惊,厉声道,“你们带他去哪里?” “王妃请。” 为首侍卫摆出公事公办的脸孔,施玥儿渐渐明白了。 竟然是要软禁他们。 “你们干什么!” 一声断喝从背后响起,施玥儿先是一愣,认出了声音是谁的,回身看见慕容德馨含怒的俏脸。 “长公主。”那侍卫轻轻一拱手,仍然面无表情道,“属下只是尊令办事。” “你是京畿十二营甲营统领郭彰,本公主可说对了?” “是……” “京畿十二营只听天子御令,不听主子令,本公主怕这宫里头人人吃了豹子胆,欺到主子头上来,还有能按令牌办事的,事情还不算难办。” 慕容德馨从袖中拿出铮亮亮的一块令牌,不知是什么来头,侍卫一见,兵器哗啦啦落了一地,扑通跪了一地。 慕容德馨冷冷道,“郭彰大人可以放了你们主子吗?” 那侍卫惊疑不定,“长公主,属下是依王爷——” 他话的还未完,慕容德馨冰冷的眼光扫过他,“还是郭大人要本公主亲自解释这令牌的用处?” “属下不敢。”那侍卫一挥手,韩长敖终于得以自由,脸绷得紧紧的,直接越过她,一跃上马,逐日似是腿骨受了伤,还未坐定,又是一跪跌下来。 愤愤地一踢马腿,马也不要了,撇下所有人朝宫门跑。 心里叹气,这人什么时候才让人省心? 施玥儿只看了神色复杂的慕容德馨一眼,自知此地不可久留,一拔腿跟着跑出去,公公在身后大呼小叫跟上来。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逃离(一) 更新时间2010127 17:29:16字数:2298 她的脚力自然比不过韩成敖,脚下又有长裙摆拖累着,出宫门不多远就落下了一大段。 这顽劣的小屁孩发起脾气来真是难伺候,哪次发作起来不是要人满世界找,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一阵发胀, 韩成敖头也不回,开始一路小跑,当后面的她是阴鬼在追。 她情急之下,一脚踩在裙摆上,“呀哟”一声,顺势绊倒在地。 韩成敖身形一顿,却没有回过头来,她故意呻吟几声,果然他慢吞吞转过身来。 她索性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又过了好一会,韩成敖这才慌了,又跑回来,“喂”的叫一声,见她不作回应,这才急急撑起她,一抬起她的头,就看见她眼里盛着盈盈笑意。 “你跑什么跑啊?” 韩成敖气得不轻,一甩手,听到她呻吟了一下,“哎,好痛。” 以为她又要骗他,傻子才一而再再而三上当,听出她声音里的吃痛,却是不由自主回头。 瞧见她的伤口,韩成敖又吼上来,“你看你!” 施玥儿只觉得耳朵被他吼得嗡嗡作响,掌心一阵酥麻,痛慢慢袭上来,一看自己手掌,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她的呻吟不是全部作假,右手掌心磨破了一大块皮,正渗出斑驳的血迹来。 不知是谁害的,还敢吼那么大声。 决定不浪费这一番皮肉受苦,低着头,含着委屈,“谁叫你跑那么快?” 韩成敖憋得说不出话来,胸口上下起伏。 她翻翻白眼,看他一眼,两手一摊,“你不是让我不要管你吗,你趁现在快走吧,反正我也追不上了。” 韩成敖挫败地扒扒头发,动作粗鲁的将她拉起来,不小心碰到她受伤的地方,不懂怜香惜玉的家伙,她故意痛呼一声,韩成敖眉头都皱成一堆,换过她另一只肩膀,动作还是不友善。 韩成敖黑着一张脸,突然弯下身来,将她拦腰抱起来,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间,只得一把勒住他的颈背,惊道,“你干什么?” 他又用压过她的声音吼道,“你不是脚受伤了。” 施玥儿满头大汗,任谁摔个狗啃泥动作都没那么利索吧,她什么时候说脚受伤了? 韩成敖火气上来,胆子也大了,要是平时,她定是不甘示弱,此时侧头却看见,他脖间的青筋一根一根冒了出来,额头渗出汗,脸上又涨成猪肝色,仿佛在忍受着极大难堪,吼起来却一声比一声中气十足。 好吧,他高兴,受伤就受伤吧。 她僵直身体任着他抱了走了几步,这样的姿势实在尴尬,正在这时,施子珩驾着车过来,才想起他一直等在宫门外 施子珩等了一整天,没问她为什么这么久才出来,淡淡一扫她擦伤的手掌,“上车。” 见韩成敖要抱着她上车,她忙道,“我可以走的,我自己来吧。” 他阴着一张脸,不管不闻,就把她塞进车里,然后自己也上了车,背着她,一声不吭。 施子珩靠在车身旁,冷眼看他们,翻身上车,一句话也不说,一扬鞭,马儿扬蹄疾驰。 她这时才留心自己手掌,破损的一块露出深红的肉色来,轻轻一碰,痛得她嘴角抽搐。 她突然想起,“公公还未出来!” “公公不认得路吗,你还想去哪里?” 她刚要站起来,就被粗鲁的家伙一把拉坐下。 韩成敖不甚温柔地抓过她的手,蹙着眉头打量了一下,然后伸手去扯自己的衣角,不料布质太过优良,扯了半天愣是扯不下一块,然后她目呆地看他伸手过来抓她的裙角。 明白他的意图,只是不可思议,“喂,你怎么可以扯我的……” 话还未说完,来不及阻止,就听到裂帛一声,硬是让他扯下一块布条来。 她真是哭笑不得,竟然见他要用那布条去包扎她的手掌,慌忙阻止他。 “你不知道未消毒不能包扎吗?会发炎的!” 伤处里擦了不少泥沙子,原本不过小问题,被他这样乱来法,一只手从此作废了也不一定。 “是吗?”他先是几分迷惘,很快又怒目圆瞪,“都成这样子,不包扎怎么行?” 好吧,他高兴,包扎就包扎吧。 韩成敖一手抓她的手,一手笨拙地在上面缠了好几圈,过程中,她又是痛得龇牙,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一看他认真又专注神情,动作尽量小心却免不了笨手笨脚,她又忍下了,他最后笨拙地在上面打了一个实在难看的结,松一口气,算是大功告成。 车内又陷入尴尬的沉默,她寻思刚才那一幕,这人风一阵,雨一阵,眼下好不容易把他哄住,还是无谓再提。 她头靠在车壁上,车身轻轻晃动,周围的空气都沉寂下来,宫门渐在眼前模糊,听着单调的车轮滚动声,一天的倦意袭上来,恍惚中,突然有种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 想起刚才的见面,嘴唇上似乎还留着他的气息,这一吻,她尝到了他唇舌间霸道的占有、无奈的苦涩,仿佛是倾尽所有的绝望,一瞬间的震撼,让她几欲落泪。 他的怀抱永远是让人沉醉的气息,所有发肤毛孔都在呐喊着不愿离开,可是理智告诉她,他的温度也曾经如此环绕着他人,从前,以后,从来都不是她的专属,这样的想象深深刺痛了她,见到慕容德馨,她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竟然如此讨厌她,讨厌得连自己都觉得心惊。 从第一次见面,她就知道他非池中之物,只是,她连一个慕容德馨都比不了,如何与他的宏图江山抗衡。 他不明白,他把她带到这个世界来,先放了手,她便远走了。 阿齐,终究你是不要我了。 “你怎么了?很痛吗?” 正幽幽出神,耳边响起韩成敖惊讶的呼叫,她睁开眼,看到他焦急的脸,有些莫名,试图挤出一个笑容,“没有啊。” “还说没有,你看你都哭成什么样了!” 怎么会呢,她怎么会哭呢,好像要证明给他看似的,用手一摸脸,竟然满脸是湿湿的痕迹,还有冰凉的液珠不断地从眼眶处渗出来,怎么擦也擦不完。 在他怪异的注视下,她觉得有些难堪,更冒火的是,他什么态度,硬是不软不硬回了一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 韩成敖古怪一笑,拉起她受伤的手,慢慢地一圈一圈儿揭开包好的布条,布屑有的与伤口胶结一起,被他一扯,她又唧唧哼哼起来,多了夸大的成分。 果然,验收了自己恐怖的包扎成果后,他脸上渐渐露出惭色,脸白了起来,她反而有点不忍, “好啦……其实也没有那么痛。” 他白着脸,用蚊子才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说了一句。 突然马儿嘶鸣起来,车身颠簸一下,生生停了下来。 从车窗看到,盔甲庄严的侍卫里一层外一层将他们包围起来。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逃离(二) 更新时间2010129 12:51:29字数:2430 他们来人太多,而且全是红衣御前禁卫,施子珩再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是众多大内高手的对手。 从窗外四下一看,此时他们虽然出了宫,但所处的位置正是距皇宫不远的官道,仍属于宫里管辖的禁地,两边少有人家。 红衣侍卫个个腰间佩剑,面有寒光,并不是刚才在景德门遇到的那批守卫。 她心一凉,没有人知道睿王进过宫,这个地方若上演一场血腥武斗,不过是宫里乱贼作犯,侍卫追剿乱贼,睿王兵荒马乱中被刺身亡。 你终究是改变主意了? 施子珩抚上腰间的佩剑,她心一沉,急声道, “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施子珩无声冷笑,“我的剑很久没试过锋了。” 施玥儿面色一冷,“你不要逞勇,受累的只是施家。” 扫一眼马车内的人,“你马上驾车带王爷走。” “你呢?” “我跟他们回去。” “不行!”韩成敖怒气冲冲地朝她吼,“你傻了是不是?” 她白了他一眼,这人听到半点消息就心急火燎地赶进宫来,事到如今还什么情况也搞不清,气也上来了,“我去去就回,又不是不回来了!” 不料他突然垂下双肩,懊丧万分,“我知道你一去就不回来了。” 她心头猛地一震,看来他不是全然懵然不知,韩成敖完全没了之前的火焰嚣张,颓丧地耷拉着肩膀,那样子就像快被主人的抛弃的小狗,委屈地耸起两道眉,眼里却是可怜兮兮的颤抖的乞求。心一软,她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不会的……” 施子珩警惕着四周,皱眉,“你们还有完没完,现在想走也走不了。” 包围圈越来越小,施子珩突然艰深狠狠朝马背一拍,马儿受惊,朝包围的侍卫冲去,他们一时所料未及,包围层被冲出一个缺口。 施子珩一手提着马绳,一手持剑,几个剑花翻转,纵身飞起,逼退重新围上来的几人,随即回到了驾车的位置,马车疾驰而去。 包围圈只被绕乱一阵子,很快便恢复原形,重新包围上来,逼得更紧。 她从窗外往外看,突然眼角被耀眼的寒光刺伤,抬眼望去,只见一人一骑立在百米开外,马上人身形清雅,白衣如雪,远远望着被围的人车马。 看得出禁卫不敢动马车上的人,对施子珩却毫不留情,几个人联手攻上来,瞄准空隙,处处攻其死|岤,施子珩以一敌好几,还要分心控制着马车,渐渐处了下风。 不能,不能让他们打了。 她不知哪里来的冲动,冲出马车前头,“不要打了,停车!” 施子珩一边逼退上来的敌人,他脸上挂了不少彩,不知是他的,还是敌人的血,见她出来,怒号一声,“坐回去!” “你打不过——” 马这时嘶鸣着高扬起蹄子,原来是马车被偷袭,马蹄被砍伤,车身一震,她惊叫一声,失去平衡差点掉下去,幸好施子珩纵身一把扯住她,又把她带回马车上。 也就这电光火石一瞬间,一道寒光在眼前闪过,脑子嗡的一响,心只道“完了”,紧紧闭上眼。 料想中刺中胸口的疼痛没有发生,睁眼一看,施子珩半个身子挡在她身前,本应落在她身上的一剑正被他双手抓着,低吼着一脚踢飞偷袭的人。 血喷了施玥儿满头满脸,不知是施子珩的还是敌人的。 透过染红的眼帘望去,施子珩杀负伤野兽般咆哮了一声,配剑早不知在打斗中失落到哪里去了,反抓住那人的血淋淋的剑,杀得红了眼,只听见剑没入胸膛沉闷的声音,又是好几人横飞出去。 从没亲身经历过如此血腥的打斗,她惊得都呆了,只觉手臂上一阵麻木,连忙低头一看,右肩膀以下几寸之处鲜红的血涌出来,不禁一声吃痛。 转眼间施子珩又逼退一人,回头见她的臂上的伤,怒号道,“你进去!” “不要打了,让我们跟他们回去。” 霎时,施子珩一眼扫上她的手臂处的伤,一把将她推进马车内去。 她一时未料,差点撞上车座壁,韩成敖慌忙接住她,然后听到如怒龙出海的惊吼,几乎把车顶都掀翻了,“我要杀了他们!” 动不动就用吼的,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她的伤没那么严重,反倒是耳膜一阵阵生痛。 睁开眼,发现自己全身被喷满了猩红的血迹,尤其是胸口处大片血迹正渗透开来,难怪会被他误会。 忙拉住如吃了颠药的疯马一般的韩成敖如,“没事,没事,这血不是我的。” 只听得马车外面乒乒乓乓,短兵交接的声响,围攻的人中,突然从人群中转出一声高呼,“撤退!” 他们撤退的效率也高得出奇,转瞬间就不见了。施子珩已经撑不了多久,可以将他们全部生擒,竟然在这时退了。 马受了伤,跑不了多远便痛苦地跪倒在地。 检查过的确不是她的血,韩成敖才把她捆在胸前,惊魂未定,喃喃道,“你不要死。” 施玥儿捶了他几下,闷声道,“你再不放开我,我真的要死了。” 任她推他,就是不放,魔怔一般。她记起施子珩,推了他一把,“你快去看看施子珩怎么了。” 施子珩挥开帘子进来,额上,脸上沾着血迹,剑尖还滴着血,看起来好不吓人,利目一扫,掰开韩成敖,伸指朝她肩胳处一点,快速撕下她一块衣袖来,包住一处三寸见长的伤口。 一见她货真价实的伤口,这暴躁的孩子又要发飙,怕他冲下去找人拼命,她无奈之下顾不得痛,忙伸手抱住他,好言哄道,“我痛死了,快点回去好不好?” 韩成敖先是一愣,然后加大力度抱住她,“好,我们回去。” 施子珩动作一气呵成,沉默良久,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像是在沉思,她有点不好意思,“你的伤怎么了。” “死不了。”翻身下了车,查看了受伤的马,淡淡道,“这马不能行了,我得去找另一匹马来。” 他说着,却不走,她一想便明白,勉强一笑,望着来人消失的方向,“他们不会再来的。” 施子珩又是疑惑地盯她半响,沉默半响,淡挑眉毛,算是认可,然后离开了。 施子珩很快骑回来一匹马,还带回来两套衣裳,扔给他们,想不到施子珩竟如此细心,施玥儿这时的模样比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好不了多少,回到施家,肯定吓坏人, 马车继续前行,马车上人所不知道的是,距离他们马车数百米开外,撤退的红衣禁卫一直与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 为首的一人,长身坐在白马上,目光出神地望着远处,仿佛一尊沐浴在月光之下的玉白雕塑。 马下身下,红衣禁卫跪了满地。 轻烟般的叹息逸开,“为什么……” 说话的禁卫身上挂了好几处彩,血还在滴,喘着息,“属下无能,请许属下带人追上去!” “你伤了她?” 周围诡异的寂静,跪在地上的人心头升腾起无端的恐惧。 直到马蹄声响起,又远去。 当中有人着实耐不住抬头,惊得魂飞天外。 只见斗大一颗头颅滚到脚边,头颅上一双怒目睁大如铜铃,布满不可置信的惊恐。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有点误会 更新时间20101210 23:56:00字数:2490 以前听说过穿越女都有不死之身,各路高手像附了身似的,随时冒出来搭救,掉下井,有树藤,掉下山崖,有大树,再不济真的呜呼了,也能来个借尸还魂,连本带利再活回来。可是没人告诉她,不死之身不等于不痛之身。 记忆里有无比强悍的怕痛经历,怕打针,怕吃药,跟那一比,才知真正来自肉体的疼痛竟是如此难以忍受,痛,却不至于晕过去,只能不折不扣的生受着。 施子珩并没有快马加鞭,赶回施家时,已是天黑时分。 施子珩虽没有受重伤,,估计是不想施家人担心,在门口下了车,不知去了哪里。 施玥儿痛得迷迷糊糊中,不记得是如何进了施家,只听到耳边不断的啜泣声,哭得人心烦意乱。 真是,也不会为病人创造安静的休息环境。 然后有人喝了一声,哭泣停了一会,变成有一下没一下的抽噎。 吃力地张开眼,就看见乞巧顶着一双兔子眼。 虚弱地冲她一笑,怕怕她的手“好啦,让人看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哭灵。” 这丫头哭得更惨,“小姐净是胡说!” 深知这丫头的哭功,为了耳根清净,施玥儿只得支起身子,“我又渴又饿,好乞巧,你帮帮我吧?” 乞巧忙拉住她,“我去,小姐别起来。” 对于吃饭这等大事,她还不至于到不能自理的地步,可是乞巧坚持喂她,也由得她去。 朝自己胳膊处的伤口一看,伤口已经上药处理过了,一看就知道难看得紧的包扎出自谁的手笔。 隐约记得那人小心翼翼上药,又笨手笨脚的动作,她其实神智清醒着,可是并不愿睁开眼睛。 早在马车上,她因失血过多有些昏厥,半昏半醒间,韩成敖以为她昏死过去了,抱着她低吼,那样子让她想起先皇去世时,他像一头负伤小兽的悲鸣,那样强烈的在乎,竟让她莫名的心有畏惧。 看到他不在,她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知道小姐会受伤,乞巧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小姐回去的,乞巧再也不离开小姐身边。” 乞巧看到她心不在焉的眼神,“小姐是找姑爷吗,姑爷一直在外面呢,我去叫他进来?” “别……”来不及叫住乞巧,她已经兴冲冲地跑过去,一会儿韩成敖匆匆地跑进来。 一见到躺在床上的她,韩成敖的脚步放缓了,原本的兴冲冲有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慢吞吞地坐到她床边来。 “你……醒了?” “……嗯。” “那丫头说……你要见我?” 那个,叫她怎么说呢。心思急转。“你……吃过饭了没?” 韩成敖摇摇头,充满期待地等着她,“我待会就吩咐人进膳。” “这件事……没有让人知道吧?” “没有。”他点漆般的眸子期待不减,“你昏过去前说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他这会儿倒听话了,她侧头想了想,“对了……喜公公回来了没?” “公公比我们回得还早。” “那……就好了。” “你……你没别的要说吗?” 她又想了想,“你今天也累了,早点歇下吧。” 她一瞥韩成敖平日专属的躺椅,在施家的日子,夜夜窝在上面,觉得以他的娇气竟然一直毫无怨言,简直就是奇迹。 要知道,就他以平日的挑食的程度而言,吃不得一点辣,碰不得有异味的食物,更别说碰到如葱,笋,椒之类,嫌恶的表情堪比手绢儿捂鼻子的林妹妹。 “你就只有这些要跟我说的?”韩成敖脸塌了下来,扁了扁嘴。 “今儿你别睡椅子上了,你去客房里睡吧。” “为什么?” “我痛得……怕半夜会哼哼,吵着你的。” 韩成敖嘴角又浮起笑意,“我不怕,正因为这样,你有需要时便可以叫我。” “我有乞巧啊。” 韩成敖挑起半截眉来,理直气壮起来,“她粗手笨脚的,又只会哭,能干什么!” 施玥儿看了一眼手上的包扎,忍不住腹里嘀咕,要比粗手笨脚,哪位敢跟你大少爷比? 转念一想,也不妥,施家人上下虽然声色不动,但免不了留着好奇的一只眼窥看他们,新婚不久,两人就分房而睡,又不知会惹起何种猜想。 想到这,不免小心看他一眼,那张英气的脸上分明是写满期许,眼睛湛亮湛亮的。她不由心里一个咯噔。在嫁人前夕有宫里的老嬷嬷专门传授“秘籍”,老嬷嬷说得简单又抽象,她先是茫然不解,一看旁边宫女变得脸红耳赤,好歹有着祖先们无比强大的理论支撑,再一听就明白了。 她尚且如此,依理他也跑不了,何况对于“这种事”男人不是无师自通的吗? 室内的气氛变得沉闷起来,施玥儿有些不敢直视他,正搜索枯肠地寻找什么来转移话题。 韩成敖靠得更近,近得连呼吸气息都能闻到,轻轻抓起她的手,沙哑道,“可是,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受伤了!”施玥儿惊了一下,脱口而出。 她想缩回手,牵动伤口,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抓痛你了?”他慌忙改抓另一只手。 “没……没有。” 他脸上又现出那种可疑兮兮的红晕,红着脸半天。正当她要开口强调自己的“伤势”,他才像下了壮士断腕的决心道,“对不起。” 她一愣,才恍然,打了个哈哈,“我只是手受伤,你是不是颠坏脑子了?” 从来只有别人对他说“奴才有罪”“奴才该死”,这三个字何曾存在他的字典里? “我是认真的!” 韩成敖又要老羞成怒的样子,她扑哧一笑,伸出一根手指,观音大师点化世人一般朝他脑袋一点,“好吧,我原谅你了。” “我现在总算明白了父王曾经说过的,男人的胸膛扛得起天下,就要承受天下的重压,要装得下天下,才能装得下自己要保护的人。” 她一怔,不由看向他,不知不觉,这张年轻的脸上褪去几分稚气,她一直当他长不大的孩子,任性妄为,张扬跋扈,恍然间,想起,他毕竟不是无知小孩,他生长帝皇家,身上流的是先皇的血,再娇宠的小狮子,身上毕竟有着嗜血的欲望和凶残的本质。 “不,不是……” “父王不在了,所有的人都欺到我头上来,因为我无权无势,只是一个闲散王爷,只靠着朝廷的俸禄,我不愿意你跟着我受苦。” 先皇好不容易才将他从一团泥潭里拉出来,怎么会许他自动跳进去? “你听我说。”施玥儿放缓了语气,“很多人都想过平淡的日子,可是他们手里抓着太多东西,也许不是他们贪心,可是已经放不下了,到头来,最想要的反而都不在手里。” 韩成敖看起来有些困惑,“父王也说过同样的话,可是他还说,没有什么能跟睥睨天下比。” 她突然有些无力,“先皇这样想,不代表你也要这样想。” 他眼睛一闪一闪的,“你不愿意我这样想?” “对。” 韩成敖裂开嘴角,突然凑近抱住她,“难怪你不喜欢宫里,其实我也不喜欢。” 她瞬间僵直了身子,任他像小狗般在她颈间拱了拱。 “要不是我,你也不会……以后不会让你追在我后面跑了,换我去追着你跑好不?” 她无语。天下间最难还的是人情债,掐掉一个“人”字,更让人承受不起,但愿她不是让他误会什么了吧。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三十三章 父母心 更新时间20101211 23:40:00字数:2223 夜里睡觉不踏实,纷乱的念头、零碎的画面纷至杳来,梦里时而是韩煜齐深蕴着痛色的双眸,时而是兵荒马乱的场面,纷杂的梦境搞得她不得好眠。 一个翻身,触到伤处,闷哼了一声,晃晃悠悠半眯着眼,身边竟然躺着一个人,剩下一点睡意全吓跑了。 慢慢想起来,这时能躺在她旁边的人还能会是谁。 此时,施玥儿觉察身旁有异样,呼吸声就在耳边,渐渐变得不均匀,只觉温热的气息吹拂在颈间上,她连耳根都红起来。 干净又纯粹的男性气息告诉她,身边躺着的不是一个毛头小孩,神经瞬间如临大敌般齐齐作战起来, 感觉身旁开始有动静,一双温热的大手慢慢攀爬上她肩上。她轻轻一震,翻了个身,背对他。 那只手又锲而不舍的摸上来,她又装作无意地一回身,一个肘子毫不留情地送过去,不知中了哪里,只听的闷哼一声。 如此来回几个回合,耳边响起了咬牙切齿的咯咯声。 第二天起来,发现韩成敖一边眼眶青紫了一块,施玥儿“惊”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韩成敖怪异地看她一眼,闷声道,“昨晚掉下来,摔的。” 她白了一眼,“都说椅子上不好睡吧。” “把手伸出来。”他突然瓮声瓮气,不由分说地解开手上的绷带,伤口渗出薄薄一点血,“我从来没见过睡觉这么不老实的人!” 看他闷头闷脑地重新包扎好,她脑子忽地一亮,难不成他怕自己睡觉不安分会碰到伤口,才一直抓着她的手? 有点糗大了,施玥儿只得含糊道,“再不老实也不会半夜摔下来。” 昨日的事没有走漏半点消息,连喜公公和云裳也没有提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了不让施家人知道他们遇袭,每天早上,一如平时给施老爷施夫人请安。 只是,一连几天都不见施子珩。 施老爷自上次跌跤,便一直卧床不起,近日来才能坐起身来。 一日请安后,施老爷撑起身子来,坚持要一起吃饭。问起施子珩来,施夫人才叹道,“家里都成这样了,珩儿还有心思在外面乱逛。” 翠姑在一旁道,“夫人,您可冤枉少爷了,少爷这几日可不是在四处奔走筹钱呢?” 施夫人叹息道,“珩儿只会弄刀弄剑,这生意面上的东西哪里应付得过来?” “夫人,施家早晚要交到少爷手上,正好是时候让他历练历练。” 施夫人苦笑更重,“只怕等不到他历练够,施家早散了,让我以后到地下拿什么面见施家列祖列宗。” 施玥儿淡淡道,“我觉得施家现时银子周转是困难些,可是这么多年的经营底子还是不错的。” 就拿每天的饭菜来说,好饭好菜不减,开支用度不减,哪里像一个面临破产的家庭? 翠姑道,“二小姐不知道,那个林老爷不来讨债了,可是天天派人来闹事,别的债主听了施家快要破产的消息,也提出要提前过账给他们,掌柜光是应付他们都忙不来,别提还做生意,各大银号一见是施家,银根子咬得死紧,半两银子也不肯借,你叫少爷上哪去想办法呢?” 施夫人瞪了翠姑一眼,“就你知道情况多。” 翠姑畏道,“我……我也只是担心少爷。” 施夫人摇头,“什么都别说了,是福是祸,由天吧。” 施玥儿和韩成敖共坐一边,没什么表情,各自埋头吃饭,她一抬头,就看见韩成敖对她充满顽意的一眨眼。 翠姑看各人面色,又小心开口,“翠姑看,以少爷现在的年纪,是时候成家了,有未来少夫人管着,少爷才能定下性来。” 施玥儿端起一杯碧螺春来,茶色清新,好茶,不动声色,就等她们主仆一唱一搭,戏本唱到底,目的是为何。 施老爷咳了几声,“儿孙自有儿孙福,珩儿你就少操他的心吧。” 施夫人一听委屈上了,“老爷,你这一家之主说的哪家话?自己的孩儿不操心,谁操心,珩儿自个有主意,你我是管不了,可是琏儿的终身大事总得料理吧。” 一提起施琏儿来,气氛骤然变了。 施老爷苦笑摇头,“琏儿整天喊着不嫁人,上门的媒婆哪一个不被她赶回去,你有什么法子?” “这丫头说的是气话,不嫁不嫁,难道能由着她?”施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施老爷,“你看,玥儿比她小一岁,都是快要做娘的人,琏儿都快十七了,你就不为女儿想想?” 施夫人此话一出,施玥儿嘴角抽搐了两下,再看韩成敖,这人竟盯着自己的肚子不放,她瞪了他两眼,夹起一块斗大的骨头塞进他碗里,咳了几声,他才脸色怪怪地转过去。 施老爷惊喜道,“玥儿,你……” 她忙摆手,“没有,没……影儿的事。” 施夫人比她还肯定,“不是今年,也是明年的事。” 她只觉头顶无数乌鸦飞过,施老爷幽幽叹息道 沉醉不知归路第31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32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32部分阅读 ,“谁说当父母的不操心,琏儿的终身大事才是我的一块心病哟。” 忆及早些日子,施夫人委婉的托付,可施夫人话说得语焉不详,到底是看中了何家公子也不说明白,她实在搔不到痒处,只有等施夫人自己揭牌了。 施琏儿对她是横竖看不顺眼,这还真是一桩苦差事呢。 她右手有伤,吃饭自然没有那么灵活,留意她没怎么动菜,只是埋头扒饭,韩成敖不住往她碗里布菜,不在意别人的眼神,布得满满一碗,直至好几碟空空如也。她白了他一眼,他冲她露齿一笑。 深知韩成敖一向目中无人,说不定嘴里说不停的施夫人在他眼里不过是透明的,施玥儿在桌底下轻踢了他一脚,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韩成敖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反而踢了一脚,玩得不亦乐乎,她真是好气又好笑。 桌上桌下的动静自然避不过别人耳目,施夫人脸色有些不自然,施老爷则是含笑地看着他们。 施夫人揉揉额头,疲倦无限,过了一回才道,“过两天便是玥儿琏儿的生辰,我想着请些客人过来,好好热闹热闹一番,老爷你看如何?” 是征询施老爷的意思,也是问着座中两位贵人的意思,可怜天下父母心,施夫人要亲自挑贤婿,她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想不到,她和施琏儿竟是同一天生日,应该说孽缘还真是不浅。 翠姑道,“夫人,这样再好不过了,府里很久没热闹过了,正好冲冲喜。” 韩成敖似是没放在心上,一口答应,“好啊,我喜欢热热闹闹的。”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三十四章 父母心(二) 更新时间20101212 20:08:30字数:2272 施夫人接下来,开始商讨起请客的细节来。 韩成敖放下筷子,拉她站起来,“我们够了,告辞了。” 施玥儿被他强行拉起,在施老爷施夫人有些诧异的眼神,拉出门去。 出了门,她才挣脱他的手,“你拉我干嘛?” “笨蛋,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呆下去?” 笨蛋,是说她?手臂的伤的确在隐隐作痛,他居然看出了自己在强撑着。施玥儿嘴里嘀咕着,心里却有些感激把她拖出来。 一路沿着花园走回去,他嘴角有上扬的弧度,有意无意道,“过两日是你的生辰?” 她也是刚刚才知道,“大概是吧?” 他瞄一眼她明显比他矮小的个头,说了一句有些莫名的话,“我已经十八了。”又补充一句,“快十九了。” 她把弄着手里一根柳条,心不在焉,“知道了。” 这时世男子十八成年,没记错的话,韩成敖是是成婚当日及冠,这时提出来,不知又是转的什么念头,跟她炫耀?她还快二十七了。 忽然想起昨晚他鬼鬼祟祟靠在她背后那一幕,又摇摇头,把它甩出脑海。不由朝他看去,饱满的额头,年轻又略带稚气的眉眼,唇角上细细的绒毛,光洁的下巴,分明是一个未长成男人的面容。 不记得从哪里看过这么一句话,19岁与27岁差的8年,不等于29岁与37岁差的8年。 他忽然不说话了,一副郁闷的样子,她又懒洋洋瞥他了一眼,“是呢,十九了呢。”恶趣味地补了一句,“有人晚上睡觉还叫娘呢。” “你……胡说!” 施玥儿耸耸肩,笑道,“对对,只是说梦话而已。我其实听得不是很清楚。” “你……”他四下一看,似是怕让人听到了,脸又憋红了。 她玩笑道,“这没什么,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要娘抱才肯睡。” 韩成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施玥儿马上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咽咽口水,“我是说,到你这么大的时候。” 糟了,是不是在他面前不需要防卫,才会脱口说出这种胡话。 韩成敖很不屑地撇过头去,“别以为我看不出,施夫人根本没把你当女儿。这里没有一个是好人。” 他从小看着宫中的勾心斗角长大,能看出并不奇怪,她淡淡笑了,她愿意,那又怎样,她同样没把人家当亲人,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身世缥缈,无所依托之感才会时时袭上心头。 唯一的归处已经容不下她,虽然平生胸无大志,总还有牵挂的人,总还有细碎的快乐可寻,总得为自己好好活下去,容不得长久自怨自艾。 像看他一张俊脸涨红,心情也能摆脱几分阴霾。 像现在难得的晴好日子,阳光暖洋洋的,让人心情也轻松起来。 “你……” “我?” 料想韩成敖有话要说,看他憋得辛苦,心里纳闷,难不成是要问她那天在内务府里的事?他不说,她也不提。 这时转过花园,听见一个小院里有奇怪的动静,噼里啪啦的,像是在放鞭炮。 她正要进去看看,韩成敖慌了,忙拦着她,“别进去,我们快点回去,你该喝药了。” 忆起他在餐桌上对她诡谲的眨眼,疑问的泡泡冒上来,他的鬼主意实在太多了,正要开口质问,就见他慌乱指着她背后,“你爹来了。” 回头一看,果然不假,施老爷正坐着一张轮椅上,慢慢由人推着。 这一回身功夫,已经不见韩成敖,此时施老爷也看见她了,朝她招招手,着人往这边推过来。 “爹,你怎么出来了?” “你大娘念叨得我头晕,正好出来走走。”施老爷含笑道,“玥儿,陪爹走一会吧。” 她无声点点头,扶着椅背缓缓推着施老爷走,她想,施老爷这会儿出来,是有话要说? 施老爷膝上披着一条羊毛毯,精神比几日前好了些,脸上有了几分红润。 绕着湖边走了一段,呼吸新鲜的空气,施玥儿笑道,“爹应该多出来走走才对,这样才好得快。” 施老爷笑道,“是啊,你叫人做这轮椅才真是好,爹不用每日躺在床上了。” 这轮椅是她画了个草图,交给施子珩改装成的,不过是在椅子上加两个轮子,可推可卧,施子珩看到成品出来,也十分的惊奇。 “改天我让人做一张别的椅子,自动行走的,爹不但可以上下楼梯,还可以出府到处走走。” “好,好……”施老爷激动起来,咳嗽起来,她忙拍施老爷的背,“爹,你怎么了?” “没事,老毛病,习惯了。”施老爷摆摆手,示意她安心。 “大夫怎么说?” “大夫来来去去都是那一套,爹不碍事。” 她看着施老爷咳得喘不过气来,心里一阵心酸,这是她的爹,虽然没有共同生活过的记忆,但来自血亲的呼唤却是真真切切的。 待他呼吸平复,“玥儿啊,爹这几天寻思着,找个好日子,把你娘的灵位移入祖宗祠堂。” “爹……”她微楞,记得初时,据说因为她娘是侧室,骨灰只能摆放在祠堂里,等施老爷百年归老后一并下葬。施老爷这么说,是承认了她娘的地位,还是在交代自己的身后事? 她低下身子来,幽幽问起,“爹,我娘……是怎样的人?” 施老爷目光投向远处,闭上眼,脸上含笑,“你娘是个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是世间至好的女子。” 是吗?她有些动容了,这跟她在施家了解道的情况不太一致,她娘不是一个受尽施家上下讨厌的人?她真那么好,为什么会受尽唾弃? 还是原来一个温柔娴雅的大家闺秀,为妾十多年,与正室斗法,渐渐磨去了温柔的本性,变成一个粗俗恶毒的怨妇?而在施老爷眼里,不管她变成什么样,还一如初见时般美好? 施老爷摸摸她的头,宠溺道,“玥儿,你长得越来越像你娘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施老爷这般说,照镜子的时候,却想象不了她娘的模样,记忆里只有一个腰滚背圆的身影,提着锅追得她满屋跑,生起气来能把屋顶吼穿。 要怎么样,才能回去,才能再见到她? 施老爷拉起她的手,“爹知道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只是爹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爹,别说了。”她把头埋在施老爷的膝上,掩住面。 他又叹息,“玥儿,你大娘她操持这些年也不容易,有时是糊涂了些,你别怪她。” 施老爷絮絮叨叨,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她忍不住打断,“爹,这儿风大,我们回去吧。” “好,爹不说了。”施老爷爱怜地摸摸她的发,“玥儿长得这般大了,嫁了人,变得这般懂事,爹没什么不放心的。”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三十五章 提议 更新时间20101215 23:22:11字数:2278 送了施老爷回去,她想起韩成敖神神鬼鬼的样子,一寻思,返回那个院子里,没发现哪里不对劲,大约一早被他藏了起来,正要仔细寻寻,却看见长廊那头消失多日的施子珩。 施子珩一如往日一身黑衣,看得出他有意避人耳目,去的方向正是账房。她略一思索,便跟了过去。 到了账房,敲了敲门,好一会才听到里面人说,“进来”。 “是你?” 施子珩略一抬眼,有些诧异,不过还是那副棺材相。 桌面收拾得很干净,除了几本厚厚的账本,别无他物,她还是从背后的书架上窥到了一丝匆忙整理过的痕迹,当然,她不会愚蠢得问他在自己的地盘藏起了什么。于是淡淡问道, “你的伤怎么了?” “无碍。” 他此时穿得一身黑,从外面的确看不出大碍,但想起那天的情形,衣襟都染红了,也不可能是毫无发伤。好歹自己一条小命是人家救的,道一声谢总是应该的。 施子珩似是看出她欲开口道谢,漠然道,“我不欠人情,这样算扯平了。” 他一付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让她倏然想起他在刑部大牢也是同样冰冷的语气,原来人及急着划清界线,有些恍然,施琏儿那天说的话,施子珩想必不是全然听不进,难怪他会动手打施琏儿一巴,他忧心的是,要是自己吞不下这口气,亲自动手,施琏儿的下场会凄凉万陪吧。 摇摇头,心里却不是没有叹息,原来自己最毒妇人心的形象这么深入人心。 “你……”施子珩脸上忽然有些神色不定,“你还有什么事?” 施玥儿收起一丝自嘲的轻笑,“差点忘了,我想确认那笔账收回了没有。”好不容易去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 “有了内务府的审批,事情不算难办。据说总管太监换了人,我正准备再和他谈。” 她点点头,“这笔银子顶多解一时之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施子珩沉吟半响,“我打算彻底清查各地的账目,收回被吞墨的款,以目前的情况,只能先恢复京城部分的店面的生意,待银子充足回流后再做打算。” 施子珩的确是在学着做生意,可惜仍是固守施老爷那一套。 她摇摇头,随手从架子上抽下一本厚厚账册,“这仅是京城一家店一年的账,你觉得你要多久才能查完,要清查所有的店面,得多长时间,得请多少账房先生?他们当中有的卷钱逃了,有的跟着施家进过大牢,都是干了十多年的老员工,你打算怎么跟他们讨,逐个登门拜访,还是一纸告上官府,然后等官老爷慢吞吞调查,取证,审判,张贴个通缉令?那是什么猴年马月后的事?还有更多伙计等着施家支半年的工钱,你怎么处理他们?” 施子珩被她一通话噎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沉下脸道,“难道就由他们去了?” “现在折腾不起。” 施子珩眉头禁皱,“以宫里拨放的银子,还了债,剩下的根本不够支伙计的工资,更别说重开店。” 既然他深知现银缺口如此庞大,还作浪费人力物力的无用功,真不知他脑子里装什么。施夫人的眼光真是不错,他的确不是做生意的料。 “你难道不知道,银子除了可以从客人口袋里出来,还可以向银号里借吗?” 施子珩似是不屑,“这法子我早试过了。” 她轻轻一笑,也不着急,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他们不肯借钱,是因为他们以为施家不过是个空壳子。” 施子珩欲说话,她眼神一扫,接着道,“生意不必急着做,你先拿银子安抚好那个林老爷,让他们知道咱们还是有气有力的。再提出用店面和地契当抵押,看他们还肯不肯借?” 施子珩闻言,脸上难掩惊讶之色,她心下疑惑,难道,这时世还没有抵押一说?轻轻咳了一声,“要是银号还是不肯借银子,就卖一部分的店面出去,换取现银。” 施子珩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充满疑惑的看着她,“你要那么现银干什么?” 她不答,侧着头想了一阵子,这个念头在她心里盘桓了很久,这也许是施家唯一的机会了,直视他,终是迟疑了半天才道,“施子珩,你敢不敢冒一回险?” “什么?” “用这笔银子购粮。” 施子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会提出这个,“你说购粮?” “嗯。”她慢慢站了起来,把脑子想了多时的计划说出来,“如今正是江南米粮熟期,京城粮食充足,能购多少就购多少,而且要快。” “你要施家转做粮商?” “可以这样说。” “所谓贱买高卖,现在面上粮价这么低,粮农的收购价却不低,这时才……” 施子珩眉头锁成结,“西北粮紧缺,你是要我运粮北上贩卖,光是运费就不是小数目。” 她故作轻松道,“我只是给个建议,要不要听随你了。” 任谁也不可能光凭她一席话,就做出这样的决定,然而有些话她却无法如实说出来。 “此一时,彼一时,粮价现在低,不代表一直低,老百姓可以不喝茶,总不能不吃饭。”又加了一句,“何况,皇帝不差饿兵,跟老百姓的生意不好做,跟官府就不一样了。” 施子珩眼神复杂深邃,久久地盯着她,似乎要这番话里琢磨出什么来,猛地站起来,“你是说……” 一见施子珩徒地犀利起来的目光,她便知道他明白她的暗指,一对上她的心照不宣眼神,施子珩接下来的话吞了回去,起身在屋子走来走去,忽地回过头来,神色更复杂了,一双眼简直要把她望穿,“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过只是一个提议,信不信由你。” “这不是小事,你不说清楚,我如何可以信你?” 他早认为她回来是心怀不轨,再解释也是徒劳,人家那是亲人,只有她是外人,也懒得去装好人,“我要是想整你,多的是法子,绝对不会挑一个弯弯绕绕的。” “拓跋派了来使进宫,跟这个有关?” 谁都知道拓跋是一头草原狼,静静盘踞在西北草原,幽绿的眼瞄准中原这块肥肉,随时准备纵身扑上去。 看他一脸紧绷得几乎要裂开,然后渐渐放松下来,眉头也一点点松来,只剩怅然长叹,看样是相信了一半。 “你慢慢想,我走了。” 施子珩叫道,“慢着,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也不喜欢欠人情。” 她正要迈出门去,他冷冷的声音传来,“施家不发国难财。” “你不干自然有其他人干,不过他们是把j商做得更彻底而已。” 施子珩太过优游寡断,若是施夫人,恐怕二话没说就上马了,自此她也不再提起。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迷魂计(一) 更新时间20101216 21:18:05字数:2514 施子珩又是失踪了两天,无需叮嘱他消息不能传出去,以他的谨慎,也不可能到处宣扬。能做的都做的,算是仁至义尽,至于要如何决定,那是他的事儿了。 两天很快过去,施夫人忙着筹备生辰宴,广发红帖,拿了宾客名单让她看,谁也不认识,只能一概说好。 生辰宴那天,施家宾客满座,好不热闹,因打的是睿王妃生辰的名号,正主儿免不了要一直留在席中,客人自有施夫人招呼,她只需端坐,含笑,点头。 宾客都是官员,商贾,也有不少据说是所谓风流名士,她一面笑着,眼珠子一瞄,就瞄到一旁郁闷无比昏昏欲睡的韩成敖。暗暗伸手戳了戳他,压低声音,“人家给你请安了,王爷。” 眼看那人已经躬身半天,施玥儿接过呈上的贺礼,那人又谄了半天才离去。 一个早上,看够了宾客又是跪又是拜,难怪他烦,没有拂袖而去算很给面子了。 喜公公站在他身后,看出他快坐不下去了,在他耳边道了一句,韩成敖这才勉强直起身子。 “后悔了?这是你自己答应的。” 韩成敖嘴里不知在嘀咕什么,她只听清一句,“你的生辰,做什么要请一堆不相关的人。” 她凑头过去:“你当他们是苍蝇好了。你看那人,人家看着你好半天了。” “看我做什么?” “王爷仪态万千,说不定是看上你了。” “你,他是男人!” …… 正座上的两人时而窃窃私语,看在满座宾客眼里,只觉说不出的亲昵,当然前提是不知道他们说话的内容。 这时一个下人过来说快开席了,请主人入席,施玥儿叫过喜公公轻声交代道,“公公,一会你担待着点。” 男宾和女宾分席而坐,宴间再也没见过韩成敖。 她打量了一眼,今日也是施琏儿的生日,虽说她连个影儿都没露,座中竟没有人提及,施家大小姐上哪里去了。 施玥儿没喝多少,偶有敬酒都让施夫人挡下了。好不容易应付完一屋子的女眷,回过头来对云裳道, “你去看看爷怎么了,不要让他喝多了。”就怕酒量不行的他酒品也不行。 “是……”云裳答了一声便去了。 一会喜公公过来说,韩成敖只喝了一杯,就中途离席了。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正想着如何从席中退下,施夫人喝了不少,已不胜酒力,寻了个理由先行离席,她一不小心打翻一个酒杯,顺势告辞。 正想去看看韩成敖在什么鬼,出了门就听到施夫人对翠姑叹息道,“……做妻作妾都由不得她了,当泼了一盆水出去。” 施玥儿无意偷窥人家,想离去时已迟了,施夫人叫住她,说有事要商量。 方才在席上,她见识了施夫人八面玲珑的本事,其中谈得最投机的莫过于那位程夫人,程夫人家中两位公子,方才见过两位程公子,都是风采俊逸的人才,可惜长子早已娶妻,二子年纪和施琏儿相当,本应是再适合不过,可是一只脚上有轻微残疾,难怪施夫人叹息。 排除掉妻妾成群的,年纪大的,相貌丑陋的,适合人选剩下没几位。 “这位王家公子,我看不错。” 施夫人顿时显得为难,翠姑道,“王家公子……就是之前订了亲,又退亲,后来又找上门来的那位公子。” 人品低劣。“何家公子?” “何公子虽然没娶妻,可惜纳了两个小妾……都病死了。” 接下来的不是八字不合,就是风流成性,挑到最后是一位姓华的公子,言行举止颇为大度。按理说是胜龙快婿不二人选,但她看出了,施夫人的犹豫,她指望着挑选的女婿能拉施家一把,这位书生出身贫寒,本来不在邀请名单,不过是一位富贵公子的伴读。 商议了半天,一个一个被剔出名单,最后,施夫人叹道,“就这位华公子吧。” 从施夫人房里出来,客人饮宴进行得差不多了,开始告辞,施玥儿怕极了再应酬他们,带着乞巧悄悄避开。 喜公公冲冲地迎面来,还未等她开口,急道,“王妃,公公到处都找不着爷。” “我不是让你跟着他吗?” 公公急得快哭了,“本来是,想着有云裳那丫头在,公公就离开那么一会,回来就不见了人。。” 他会去哪里,今日施家人来人往,万一有居心不良的……公公比她更急,她只得镇定地宽慰道,“不会的,往往来来这么多人,不会没有一个看到他。再找找看。” 正在这当口,听见不远处的一处厢房传来嘈杂的声响,他们对看一眼,下意识往那边冲去。 快到达时,动静越来越大,她不由紧张得心乱跳,施子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似是听到了动静过来,一把拦在她身前,竟是面色苍白,“你不能进去!” 第一直觉便是出事了,而且不会是好事。 施玥儿狠瞪他一眼,“走开!” 喜公公哪里管他死活,一把冲过去,施子珩终是放了手,颓丧地转过去。 事后,施玥儿将前前后后的事联起来,只能怪自己太乐意做好人了,让人当软柿子掐圆搓扁。 据说施夫人做生意是出了名的精明计算,玩起手段来,也只想得出这样老得掉牙的戏码。就像很久以前。 厢房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女声。 门大开着,韩成敖还活蹦乱跳,该说是暴跳如雷,袍子下巴撕得破烂,两个奴婢正死命地抱着他的腿,不让他接近床边。 几步之遥的床上,施琏儿惊恐万分地抱着被子缩在一角,衣衫凌乱,披头散发,那样子能让人往最不堪的方面想。 韩成敖此时理智全失,如一头被困的野兽,所有人都认不得,只凭本能把靠近他的物体撕成碎片。 这时,看到施夫人带着几个下人从另一边过来,见了这一幕,当场化成石人。 “天啊!” “小姐!” 施玥儿很轻很慢地踏进门去,一步一步靠近,她从没见过他这样子,可是不觉得害怕,像哄孩子道,“你不认得我了?” 他忽地停了所有动作,目光呆滞地看着她,“你是谁?” 她只重复道,“是我,你不认得我了?” 他脸上露出茫然神色,一颦一笑,一嗔一怒,眼前的影像渐渐清晰起来,脸上露出一抹单纯的喜悦来,“你来了?” 她不知为何眼眶有点潮湿,“是,我来了,你放开她们好不好?” 两个婢女一个被他掐住脖子,一手被撕扯着头发,痛苦得快死的表情。 “好。”韩成敖乖巧地松了手,两个婢女哭着缩回施夫人背后去。 他没有得失心疯,只是不知被什么一时迷了心智,不知自己在什么,见了她,奇异地清醒过来。 只要他愿意,全世界都可以视而不见。不管这满屋子发懵的人,又过来拉她的手,露出笑来,“我有好东西给你看,快跟我来。” 不由分说,拖了她的手便跑,众人回过神来,翠姑冲出来挡着她们,尖声嚷起来,“不能走啊,你走了,我们琏儿小姐怎么办?” 他们若以为韩成敖真是任掐的软柿子,那才是错了。 韩成敖清醒瞬间的神情又狂暴起来,大手一伸,掐上翠姑的脖子,施子珩飞一般冲过来,点了他的昏|岤,喜公公忙上前接着人,几人合手合脚把他抬了回去。 “施夫人,你再不把门关起来,外面这么多客人,难道有意邀请他们进来参观?”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迷魂计(二) 更新时间20101218 10:01:40字数:2065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 翠姑看施夫人脸色不对,忙扶她到一边坐下。 翠姑一提起,所有人都往施琏儿身上看去,施琏儿仿佛从噩梦中惊醒,疯了一般挣扎,尖叫,翠姑手忙脚乱地帮她穿好衣裳。怕她伤到自己,施子珩只得连她一道点了昏|岤,施夫人看在眼里,痛在心痛,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下人又是乱成一团。 好半天,施夫人才幽幽醒来,施玥儿坐着冷眼旁观,待他们处理得差不多,门关上了,这“一家人”坐了下来,慢慢商议。 那两个奴婢跪在前面,施夫人一拍桌,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本来要给琏儿小姐送饭,一到门口,听到里面有奇怪的声音,奴婢进门就看到……” “看到什么!” “王爷……跟琏儿小姐起了争执。” “什么争执,说清楚。” 那奴婢抖得更厉害,“奴婢不敢乱说,奴婢只是看到王爷压在琏儿小姐身上……好像很生气……这时候小玉也进来了,她也看到的,奴婢马上冲上去拦着他,这时少爷和二小姐就来了。” 另一奴婢连连点头,“奴婢可以做证,她说的一个字都不差。” 光是这几句话,再加上施琏儿这般遭受凌辱的模样,足够补充了你没看到的了。 翠姑痛心道,“谁也想不到会出这样的事,事情既然都发生了,眼下要紧的是要想办法解决。” 施玥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以你看,这事怎么解决呢?” “琏儿小姐未出阁的姑娘……女儿家……的名节比命还重要,……” “反正都睡到了一张床上了,将错就错,也不算错是么?” 翠姑大约想不到她说得如此直白,楞得哑口,她似笑非笑,“施夫人你有一个忠心的好婢。” “玥小姐……” “不是么,出了这种事,不是气愤得要撕了毁人青白的混蛋,而是急着为主子的以后打算。” 翠姑一听,脸色刹地白了,扑通跪倒,“玥小姐从小就伶牙俐齿,翠姑说不过小姐,只是翠姑对施家从没贰心,翠姑愿意以死明志。” 施玥儿摇摇头,“我说你忠心,什么时候说你有贰心?” 到底还要处理多少这样的乌龙事,她累了一天,只想两眼一闭睡上两天两夜,一甩手,什么都不用想,不用管。 从发上拔下一支叉子来,扔到她面前,“既然你急着表忠心,我也不好不成全你。” 翠姑姑一下子瘫在地上,面无人色。 施夫人半天缓过气来,知道翠姑从来不是她对手,赶来声援,“玥儿,逼死翠姑有什么用呢,问题还是要解决。” 施玥儿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冷冷扫了紧闭着嘴的施子珩一眼,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这家人总是能把她逼到绝路,心里若还有愿意保留的最后一点柔软之地,她悲哀地发现正在逐寸逐寸变得冷硬,被人践踏得面目全非。 施夫人又道,“事已至此,是不是有人搞鬼,以后可以慢慢追究……” 她觉得无稽之极,对施夫人的厚面皮真是刮目相看,“慢慢追究?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何种身份?你难道不知道加害王爷是诛九族的死罪?这次只是迷|药,下次呢,以后呢?” 屋子蓦地变得死一般静,施夫人,翠姑,施子珩,奴婢,无一不面如死灰。 施子珩拳头握得死紧,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施夫人道,“我……我明白了,我会把这个人抓出来。” 施玥儿讥笑了一声,“算了,我也是施家的人,难道要让我也一同诛了?” 不就是你煞费苦心筹划了一场宴会,不就是你热心请她挑选贤婿好拖住她?你挑中哪位贤婿,满城的才子名流可全程见证了,跑也跑不了。 施夫人口气尽是卑微,“玥儿,我知道你和琏儿不和,当我求你,我求你,你以后也会为人母,求你一颗体谅为人父母的心。这事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今天来了这么多客人,且不论琏儿有没有……传出去,琏儿一辈子就毁了。” 施夫人泣不成声,她麻木地听着,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伤口未完全结痂,平日只是用袖子遮着,必须要借口手掌的痛,才能抵消掉胸口的难过。 难过的不是亲眼看到他们一家人共演的好戏,而是施老爷,施老爷那天对她说的话还在耳边,再一回想,似乎别有深意,施老爷早已经知道施夫人在计划什么,他没有阻止,甚至没有出言提醒,任由她被当成傻子一般耍,想到这点,心就不可抑制地揪痛。 “我明白了。”施玥儿不想再看他们一眼,“我不能保证什么,我只能说,我无意见。” 施夫人大喜过望,“只要你点头,王爷一切听你的。” 如果她点了头,接下来是不是要和她商讨良辰吉日? 出了门去,施子珩在身后叫住她,她静静转过身去,眸内波澜不惊,“你还有什么事?” “你不要先在心里定了我娘的罪。” “你娘有什么罪?” “我刚刚在他们两人催吐出来的东西里,发现一些奇怪的东西。” 施玥儿淡淡道,“是吗,你娘不是说,谁搞鬼不重要,重要的是负起责任吗?” “你不觉得他们的症状很离奇?你不想知道究竟是谁要对王爷不利?” “我不想提了。” 施子珩更加迫切,“不是,你听我说……” “你到底想怎样?”她忍无可忍,声含寒色,“还是你希望你的琏儿妹妹成全京城人眼里的笑话?” 趁着他震住的当口,她赶紧走了,先去看了韩成敖,他点了|岤,正睡得昏沉,又叫来喜公公,问清楚当时的情况,喜公公仔细回忆,一一都说了。 喜公公听她说完,急得直道,“王爷醒来,要是知道你这样决定,会气得疯掉的。” “我自有打算,我会跟他说的,你不用多说了。” 喜公公直叹气,这两个主子生来要是要他的老命。 “王妃,你何苦要伤爷的心,明知道公公能让他们永远不得提一个字。” “公公,请你去备车,我们明天就回去吧。”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迷魂计(三) 更新时间20101219 17:44:42字数:2216 这时,床上的人传来细微的呻吟,韩成敖额上不停地冒出冷汗来,她用手绢擦,怎么都擦不完似的,不由皱了眉,“他怎么回事?公公不是说他没事了吗?” 喜公公道,“爷是中了幻欢散,这是药效散去的反应。” “幻欢散?”顾名思义,听这名字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一看喜公公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猜得不离九十。 公公又支支吾吾道,“中了幻欢散的人,发作时会有幻觉……不管遇到谁,只会把那人当成自己心里思慕的那人,所以爷才会……不过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 忆起韩成敖癫狂的样子,总觉不像春情勃发,而像一头饿极了野兽,而见了她,却有短暂的清醒,心里还有些疑问,再看喜公公因担忧而灰暗衰老的脸,也不再忍多问,让他下去歇着。 公公说他至少要明日才醒,醒过就没事了。吩咐乞巧打水来,用手绢沾了水,擦拭他的脸和手,他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沾湿,脱掉了他外面的衣服,只觉得他身体温度高得吓人,想起喜公公的话,她又红了脸。 做起这些来并不熟悉,稍用力,手臂上的伤口有些作痛,不由想起他笨拙地给自己包扎的情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浮上心头。 第一次仔细看他的睡容,挺立峭拔的鼻子,英气十足的浓眉,即使是睡着,嘴角也是微微崛起一道弧,仿佛一张眼,便要倔强地抿起来,唇是苍白的,脸色却有不自然的潮红。 一直知道他是好看的孩子,要不是早有另一人强大的免疫,光是这副皮相就能把她迷得神魂颠倒吧。 命人开始收拾行装,把云裳叫进房里。 云裳低着头,绝口不问叫她来做什么,好一个沉得住气的丫头。 待一杯茶快喝完,见施玥儿脸上倦色上涌,才轻声道,“王妃可是累了,云裳给你揉揉。” 云裳的一双手比嘴更巧,一天下来,的确是累了。云裳见她点头同意,便站到身后,纤纤十指在她脑门轻柔按摩起来,力度恰中,有说不上的舒服。 随着云裳的动作,听得耳边“叮当”的脆响,一侧头,便看见云裳露出的一截手腕。 “云裳,你这银镯子不错,怎么没见你戴过?” 云裳一时未领悟过来,“哦”的一声,抚上腕间亮闪闪的镯子,更显得一段手腕白如瓷,“这个……是云裳的娘留下的,一直没舍得戴,娘的祭日快到了,云裳拿出来戴着,当个念想。” “原来如此。”施玥儿轻轻笑了一下,“我不过是觉着有些眼熟。” 待按摩过一轮,施玥儿才把打算说出来。“云裳,明天你不用跟我们回去了。” 云裳一惊,“王妃……是云裳做错了什么吗?” 摇摇头,“我终究是嫁出去的女儿,家里是留不长的,我爹长年病着,行动又不便,你是个会伺候的,我爹有你料理,我才放心得下。” “王妃……”云裳楚楚可怜,“云裳伺候王爷多年,这辈子只想跟着王爷王妃。” “傻丫头,你终究要嫁人的,怎么能一辈子待在府里?” “云裳求求您……” 云裳还想力争,施玥儿冷下一张脸,语重心长道,“你年岁也不小了,等过些日子,我会让我娘给你留心好人家的,你先下去吧。” 云裳含泪离去,又被叫住了,被她打量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如一只忐忑的小兔子,“王妃……” “你下去吧。” 既然和施夫人这般投缘,就留下来好好陪伴她老人家吧。 天气越来越热,转眼已是六月的天,施玥儿嘱咐喜公公打点一切后,只觉得心闷气短,薄薄的小衣早被汗水沾湿,她坐在园里的花架下,看着漫天的云朵发呆,不知不觉,白日隐去,直到眼前的景色快被暮色吞没,才懒懒地站起来。 “小姐,该用晚饭了。” 施玥儿想了一会,“待会不用陪着我了,你去熬些小粥,熬得清淡些。” 乞巧答应了一声,这丫头陪她站了半天,想必也郁闷了半天,一堆问题快要烂在肚子里了吧,这是终于忍不住闷闷道,“小姐,乞巧不明白?” 一阵凉风拂过,空气里有奇异的花香,随手摘了一朵在手,笑道,“不明白什么?” “乞巧这么笨,也能看得出小姐不开心,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 “小丫头。”施玥儿笑睨她一眼,随手把花扔向池里,“天下间有种东西,你还不起,就不要接受人家的,知道吗?” 乞巧张着迷茫的大眼,“乞巧不懂,乞巧只知道姑爷是真的对小姐好。” 她笑,“我们回去吧,爷该快醒了。” 远远一人急跑过来,高嚷着什么。施玥儿点点头,转眼喜公公冲到跟前,一看公公火烧眉毛的神色就知道准是那家伙又闹翻了天。 她无声叹了一口气,认命道,“公公,边走边说。” 原来施琏儿最先醒过来,一想起昏过去以前的事,以她脾性怎么吞得下这样的屈辱,当下拿了红鞭,抽一把剑,红着眼要杀了那个混蛋。才出门口就被人拦着,闹得人仰马翻,最后只得把她关起来。 回到的时候,满府下来乱得鸡飞狗跳,却发现不见了韩成敖,叫来云裳 沉醉不知归路第32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33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33部分阅读 。 云裳泪眼汪汪地解释了半天,她才明白来龙去脉。 “你怎么会让王爷跑出去?” “王爷要走,云裳拦不住他……” 他不是明天才醒吗,身体还这么虚,还要去哪里?难道是他知道了? 望着云裳,目光徒地锋利起来,云裳被她看得缩了一下,施玥儿咬着牙道,“先前那位水仙姑娘,我不能容她,是因为她居心不良,可是你要是认为王爷纳妾,有一便能有二,那你就错了!” 本来想着,他醒来可能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下好了,她不用烦着怎么启齿了。 先带了人去了施琏儿那里,然后去施夫人那,奇怪的是,他竟然不曾去过。不是去找施家人翻脸,他一醒来还能干什么?施夫人吓得脸色苍白,施子珩立即派散人手,四处找。 施玥儿一个人在花园里游荡,想着他可能会去的地方,胸口只觉有一团火在烧,郁闷得快要爆炸。 一不顺意就跑得不见人影,她要是也可以这般任性多好。他索性改名叫韩跑跑算了。 要是找到人,她发誓要把他吊起来,狠狠地抽他一顿。 突然有人在背后叫她的名字,她浑身一震,这个兴冲冲的声音,像是急着献宝的声音。还会是谁? “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的礼物(一) 更新时间20101220 19:41:43字数:2503 积郁了一天的怒火,见了蓦地出现的人,竟一时发作不出来,忘了本来要说什么,好半响才回过神来,拉下一张脸,“你怎么跑出来了?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 韩成敖似乎听不到她说什么,也看不到她俏脸阴沉,一个急步便过来扯她。 走得近了,藉着灰蒙的天色,觉察到他有几分苍白和憔悴,一双眼睛在夜色里却是闪着希冀的,只觉得他跟平时不同,直觉便是他病了未好的缘故。 “你要带我去哪里?”上次他说有“好东西”给她看,结果把一帮妃子吓得尿滚屁流,一把甩开他,不说清楚,她无论如何也不会任他由着性子来。 “再不走,天快黑了!”韩成敖忍不住提高音量低吼了一句,随即又垂头丧气,可怜兮兮地道,“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一听他又是中气十足的吼人,看来是无大碍了,到底什么事这样神秘的,从他的表情看不出是不是在为那件事生气,也许是好奇,也许是心虚,也许是他少见的虚弱让她心生恻隐,她神差鬼使地答应了。 那样子,就像迫不及待要把自己收藏的宝贝拿给最亲密的伙伴分享,对一个方从昏迷中醒来的人,她竟无法说一个“不”字。 得了她应可,他立马牵着她的手,好像怕她会反悔似的。 心头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了下来,难道她一直以来表现这么横蛮?答应一点点小小的要求,竟让他觉得是天大的恩赐? 发现韩成敖要带她出府去,没有告知喜公公,没有侍卫暗中跟着,明知道外面也许潜伏着危险,可这时她却觉得奇异的放心和有种要不顾一切放纵的念头。 挑了一盏灯火,七拐八拐偷偷避开人,从后院的偏门出去,施家围墙后是一片荒草地,有一个很大的湖泊,花园内的湖便是从这处引活水,不知韩成敖哪来的熟门熟路,一路跟着他绕过去,绕过湖边,便到了一片小山坡。 夜幕密密地笼罩了下来,西方升起一轮的朦胧的月,夜色很是清新动人,如果不是在这荒山野地,她会更乐意欣赏一番。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听得出身旁的人语气上扬。“再等等,快了。” 两人找了一颗大石头坐下来,虽说自从沾上他,她已经不会对他大大小小的离奇事少见多怪,还是对他葫芦里卖的药好奇得紧。 想当初她被他拿绳子捆成粽子,扔进大冷天的湖里,差点没被他整死,可现在两人并肩坐在一起,在这不知名处的茫茫夜色中,彼此身上还有奇异的依存关系,心头不禁有种奇异的感觉。 山坡上风很大,一路以来一幕一幕的影像,此刻在这静得只有风声中的夜色中显得更加清晰,她发现没法把身旁这人再当一个陌生人,那又是什么?强加于身的包袱?无可奈何的羁绊?让她逃避一时的保护伞?不熟悉的枕边人? 默默坐了一会,施玥儿忍不住心头的疑问:“那个,你……” “什么?” 总觉得事情太过离奇,理不清头绪,她想问,他记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谁给他吃的幻欢散,关键是有没有把施琏儿怎么样了…… 火光里,他看起来带着一点茫然的无辜,话才出口,蓦地变成了,“你再不说要干什么……我要回去了。” “再等一下就好。”他拉着她的衣角,别过头去,低声骂了一句,“他们在搞什么?” 她听出有些不对劲,就听他一声高呼,猛然站起来,跟着仰头一看,不禁屏住呼吸。 她想,她这辈子再也不会有机会看到这样的景致了。 天幕湛黑如墨,从西边的山坡上,缓缓升起一个巨大的飞鸟轮廓,不知涂了什么料,竟然是荧光的,渐渐看清了是一只风筝,风筝背后转了鸣笛,发出又尖长的鸣声。 仿佛一鸟号召,百鸟归林,一只,两只,三只,四只……越来越多荧光的风筝升起来。 片刻之间,天空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风筝,看不清造型,荧光点点,宛如慢天萤火虫飞舞。 施玥儿的嘴惊得合不上,这几乎有几百只风筝吧,难道就是他要带她看的“好东西”? “风筝要白日放飞才好,我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到涂上银光料这个法子。”韩成敖冲她得意洋洋一笑,像个等着邀功的孩子。 如此多风筝,当然不会是一天的工夫就准备得了,难道他一早就在计划了? “你这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就在搞这个吗?” “小时候听娘说过江南的风筝节,我只记得十岁那年娘为我做了一个风筝,娘说每到我生辰之时,都会为我放风筝祈福。她一直没有说话算话。” 韩成敖按民间称呼,只是叫静妃为娘,此时提起,有淡淡的哀伤。 无数的风筝在天空欢快地起舞,尖锐的鸣笛响彻了天空,她并不把这个生辰当一回事,可是有人用心准备的礼物,谁的心不是肉做的,她如何能不动容? 韩成敖突然变得紧张起来,“糟了,这里的风还是不够大。” 突然一声更为尖锐的响声冲天而起,一朵绚丽的烟花盛开在头顶。 韩成敖瞬间跳起来,大叫道,“这群笨蛋,谁让他们这么早点火的!” 就见几朵烟花相继盛开,笼罩了半边天空,于是悲剧的事发生了。 风筝飞得还不够高,烟火冲上云霄,有的直接击中风筝,有的散落的火花落在风筝上,于是,都着了火。 不知是下面的人操作不当,一小片风筝开始纠线,缠在一起,天上燃起了一片小小的火云。 风筝一个接一个着火,燃烧,殆尽,雄赳赳地上天,灰溜溜地落下。 山的那边传来一阵阵大呼小叫,想必是“那群笨蛋”在紧急拯救幸免遇难的风筝。 两人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满天的飞鸟变火鸟。 前一秒浪漫得一塌糊涂的场景,只持续不到一刻,天空便恢复原来的死寂。 韩成敖半着嘴,懊恼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好半天不敢回头看她的表情。 就听耳边扑哧一声笑,接着是她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你……”此时只有微薄一点火光,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有多懊丧。 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涨红了脸,一跺脚,咬着牙,“这群笨蛋……我……我要去教训他们!” 她止不住笑意,抱着笑痛的肚子,拉回他,“别……不关他们的事。” 又笑了出来,“谢谢你。” 他没听清,“什么?” “我说谢谢你,谢谢你的生日礼物……很特别。” 她本来没有取笑他的意思,谁知听在他耳里“特别”就有特别的意义了。 急急地解释,“要是在白日放的哪会有这种事……不行,我去看看他们在搞什么!” “这些风筝都是你做的吗?” “当然了……”韩成敖答得口快,慢慢听清她话的意思,“风筝要亲手做才有祈福的意义。”又补了一句,“那群笨蛋也有帮忙。” “这就够了。”又止不住笑意,不去揭穿他,“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不行,我的风筝不能这么没了……” 见他怒气冲冲,真的要找操作不当的人算账,真是拿他没办法,施玥儿一急之下,从背后一把抱着他的腰身,“好了,他们也排练了一天是不是?” 韩成敖楞了几秒,待相信了背后传来的温热是什么,待她要放开时,猛地回身紧紧抱住她。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四十章 我的礼物(二) 更新时间20101223 13:41:12字数:2806 几乎是无意识地去抱住他,待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才想要松手,韩成敖马上察觉了,一手拽着她的手,不让她缩回去,一手箍紧她的肩膀。 这样抱不是第一次被他抱着,记得在回宫的路上上,他以为她受了重伤,差点没把她抱得背过气去,这样主动去接触他,好像还是第一次。 “不要走。”他固执地将她纳在胸膛范围内,下巴像小狗一般在她头发上蹭了蹭,嘴里嘟嚷不清。 从没与别的人这般亲密拥抱,能听到他心脏处一面小鼓敲打,鼻间是一阵刚阳混合青涩和若有若无药的气味,耳边是可怜兮兮的哀求,心中一小片柔软像被无形的手揪住,渐渐蔓延,渐渐放松身体。 她想,再不会有一个人一心只想对她好。 昏睡中醒来,心心念念的是为她准备的礼物,她不是傻子,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迁就甚至接近低声下气的讨好,故意视而不见,却不是感觉不到,谁也不是铁石心肠,可以告诉自己他不过是少年热的一时迷恋,投注在自己身上的恋母情结,只是,仍无法不感动。 也许不能接受,却没有权利去践踏。 “娘也是一样,一放手她就不回来了,我哭着拉她的衣角,她就是不回头看我一眼。” 原来这孩子心里这么没安全感,难怪在梦里也会叫着娘。 “你娘有不得已的理由。”试图推推他,这暑天的夜晚温度不低,腻得久了便觉得热,谁知才轻轻一堆,他不依不饶地换个姿势,就是不肯放开。 “是你会不会像娘一样?” 她避而不答,“你不觉得热吗?”好不容易腾出手来来,还认真地去摸摸他的额头,竟十分烫手,惊道,“你发烧了?” 韩成敖像是没听见似的,自说自话,“你不要走,不,就算你要走,我也不会让你走的。” 这才察觉到他体温高得不正常,是发起高烧了,还是药效未消? 他开始说起胡话来,本应该明天才醒来的,此时的提前清醒,难道是在梦游不成? “先放开我,这样怎么说话?”也不想想她的头快被压扁,这人是想抱她,还是闷杀她。 “你先答应我。” “啊?答应什么?” “你不会走。” “好啦,不走就不走,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他不是傻子,怎么听不出她话里敷衍的口气,不满意拿一对横眉瞪着她。 这样的姿势还真是别扭,他就像抱着自己的玩偶,以为只要死活不放手,大人最终耐不住缠就会买给他。微微怔了一下,想想,决定打个马虎眼,“我在你身边的时候就不会走。” 韩成敖闷闷地抬起头,好像在费解地理解这句话,“那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每天被你又骂又打,我总不能一直受虐吧,当然要走,如果有一天我成了一个丑八怪,别说像这样抱我,看到我饭都吃不下,我受不了,总得找个地儿藏着吧,如果……有一天你碰到一个更好的女子,你让我滚,我总不能再没脸没皮赖下去吧。” 韩成敖稍稍放开,微微张着口,看着她,听着她描述,显然是没想过她说的情况,那眉毛惊诧地一根一根挑起来,生动得不可思议,她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今天发生的一切让她措手不及,惊怒,寒心,受担忧,发现畅笑过一回后,所有的积郁都烟消云散。 “我怎会虐打你……”他呐呐道,她一挑眉,看他的意思似是她虐待他的可能更大些,“就算你变成个丑八怪……”侧过头去,似乎在想象何种程度才算在接受范围内的丑八怪,坚定道,“我也不会嫌弃你。” 施玥儿打断他,笑道,“我开玩笑的,你不必这么认真。” “不,我是说真的——” 她害怕在这种话题纠缠下去,飞快地转移话题,“那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他肯定地点点头。 “不问是什么要求就答应了?” 他偏头想想,乖巧得像一只驯服的小鹿,“是什么?” “放开我。” 他刚要松开,又马上捆得更紧,眉梢有藏不住的讶色,显然是想不到她的要求这样简单。她忍不住翻翻白眼,这人比她高多了,下巴被闷闷地抵在他的肩窝处,“我是说先放开我,我再说。” 夜很深很静,周围有不知名的虫子在鸣叫,远处星星斑斑的火光,是未燃尽的风筝残骸在垂死挣扎。她心里也是矛盾一片,对于原本要打算出口的话,此时不上不下的卡在喉咙里,心口像堵了一团棉花,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再看看眼前他的脸,微弱的火光下,闪动的分明是期待的光芒。 “坐下。”两人就着地上的石头坐下,见他又有动作,伸手过来想捉她的手,“好好坐着!”他马上缩回手,放在膝盖上,乖巧得不像话。 她很久才出口,“你还记不记得施琏儿?” “你提她做什么!”韩成敖的声音蓦地拔高了。 “你记得她?” “我怎会不记得?”他口气满是嫌恶,“这个恶毒的女人,我再也不想见到她!” 施玥儿吃惊不小,“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她发现搁在后院的风筝,竟命人偷偷在上面涂上丹磷,幸好手下的人发现得早,要不然一旦再涂上红漆,马上就会着火……哼,这个恶毒的女人。” 他们竟然还发生了这么一段,“昨天?那今天呢?” 韩成敖面上分明有迷茫,“我今日没见过她。怎么了?”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她不但没有松一口气,一颗心更加沉重,过了好一会才道,“你不觉得……我们长得很像?” 韩成敖抬头看她一会,不明白她此时提这个做什么,侧头想想,点头。 “你记不记得,那一次,你把我扔进湖里?” 韩成敖一听,神情蓦地变了,黑如点漆眼睛盯着她,她甚至能看清他的一双眸子如何在瞬时变色,那是她曾在马车上见过的犀利和乖戾,不由一阵心悸。 他也许有时笨拙了点,但绝不是傻子。施玥儿被他看得心虚,低下了头。 “你提她做什么,你以为她长得像你,我跟她就像当初跟你一样,视她为死对头,恨不得整死她,你是想告诉我这个吗?你想把我塞给她,还是把她塞给我?就像想把那个水仙塞给我一样?” “是不是云裳对你说什么了?” 她悚然而惊,她是不是一直低估他了,他某些方面迟钝得可以,某些方面却敏锐得要命。 “没有人跟我说什么!” 韩成敖扭过头去,猛地站起来,她忙去扯他的衣角,“不是,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 他发起犟来,就像一头扯不回头的牛,扯回他的衣角,徒地消失的拉扯的力量使她往后一倒,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在心里默数着,一、二、三、数到十,果然韩成敖走出十来步,又回过头来,凶巴巴的,不顾她惊呼,气急败坏地一把扯起她。 “我刚才好像弄到伤口了。” 明明知道她是故意的,他气呼呼地就是不去看她的手。 从夜色里传来几声急叫声,越来越近,很快十多人来到跟前,神情瑟瑟,不敢上前,她只看一眼就明白了这些人是“那群笨蛋”。 趁着这时,挣开他的怀里,站在安全范围外,略略一看,这么多风筝,肯定不止这些人,不由想起很久以前,那群在冰天雪地里光着上身陪他练摔跤的侍卫,他们真是太不容易了。 他们面有愧色,颤颤巍巍,“王爷……” 韩成敖在她的注视下,烦躁地说,“行了,你们回去吧。” 他们听出主子没有责怪之意,如获大赦,他们身负守卫之责,不敢自行回去,召集所有人马,只退在不远处。 看看天色已晚,白茫茫的暮霭从天边升起,刚才摸他的额头似乎在生着病,虽然是夏天,不敢保证入夜的温度会不会变低。 对一个病人是应该用哄的,“我们也回去吧。我的伤口好像又裂了。” 韩成敖轻轻一震,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低嚷了一句,“你还没有说。” “说什么?” “你要我答应你的要求!” 别扭的家伙,心里暗笑,“什么要求?我忘了。” 玩了一个学期,又要考试啦,最近更新要慢了,还有人在的话,狠狠地抽我吧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的礼物(三) 更新时间20101224 20:42:39字数:2091 圣诞快乐哈! “你又要跑掉吗?” 施玥儿拍拍身上的尘土,见他转身的背影,有些戏谑,有些无奈,“跑啊,你刚才为什么不跑?” 谁知道她轻轻一句话,竟惹来他冲天的一吼,“我说过不会再让你追在我后面跑!” 这人肚子里装着几吨炸药,料不准哪时会爆炸,赶在他进一步发作之前,施玥儿忙安抚道,“好啦,谢谢你的礼物,我很高兴。” 见他憋着一口气,扭过头去,心念一转,其实,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 他一听,犹豫地回过头来,“真的?” “前两天你特地提醒我,不就是想要我送礼?” “我提醒过你?” “有,你不记得了?”那天他特地强调一句“我十八了,快十九了”,嘴长在她身上,她要说就是什么了。 眼看他还是有点纳闷,却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纠缠在施琏儿上。 “不记得了,那是我记错了。” “我记得了!你要送什么给我?” “我出来匆忙,没有带,回去再给你。” 韩成敖怕她否口不认帐,哪有不答应之理,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早把不重要的人事忘到天边。 她暗暗又是一笑,觉得他就像烟花,保不定何时会爆炸,抓住要领,一点就灿烂。 人是带回去了,回来了意味着要面对现实,施府上下灯火通明,喜公公一张脸惨白惨白,施家人全部守在大厅,见他们之间没有异样,韩成敖脸上居然还挂着满足的笑意,不由露出松一口气的神情。 施玥儿心里冷笑,他们转着的念头她岂会不知,既然他忘了今天的事,她就不打算让他知道。在她刻意摆的阴沉脸色下,没人敢吭半个字。 苦恼的成了她,她随口说的礼物,眼看这人却无比认真,随便找点东西搪塞,怎么也说不过去,何况他有什么稀罕玩意没见过? 她让喜公公去煎药,药来了,好不容易逼他喝了下去,才拿出来。 韩成敖终于看到她送的礼,“这就是你要给我的东西?” 他手上一个式样普普通通的锦囊,仔细地翻看,一寸一寸地捏遍,像是要探究是不是哪里藏有玄机,她翻箱倒柜半天,就只是这个东西? “嫌弃啊?算了,我下次再给你吧。” 宫里女子哪个不擅长女红,她见过他身上云裳为他配的锦囊,一个比一个巧夺天工,哪会看得上这个破袋子。 她作势要收回,韩成敖忙避过,“谁说我不要?” 瞥一眼锦囊,暗红色底子上绣着一朵不伦不类歪歪扭扭的牡丹,是她早些日子闲着无事,见云裳绣的牡丹精巧无比,一时兴起学的念头,只绣了半个便放下了,不得不承认干不了这活。 这个锦囊是数个试验品里,稍为能见人的一个,显然只是她认为。 “这是你亲手绣的?”他摸着上面的刺绣,“这个是……鲤鱼?” 施玥儿只觉得嘴角抽搐了几下,虽然她“不求形似,只求神似”,可这……也太扯了吧。一把扯过被子,盖在好奇宝宝身上,“现在快躺下睡觉,有什么明天再说。” 见他拨开被子,就要解下腰间的玉佩,系上“鲤鱼”锦囊,施玥儿忙扑过去阻止他,天,实在……不好意思让人见到堂堂王爷身上竟挂着这样的杰作,随口说,“这个另有用途,不是用来挂在身上的。” 韩成敖忽地记起什么,抓住她的手,“让我看看你的手。” 想不到他还记着,她的手臂上的伤开始慢慢愈合,结成一道难看的黑红的痂,没有裂开的痕迹,无伤大雅,只是那痂实在难看,不习惯被人这样盯着看,忙放下袖子,再次勒令他睡觉。 说着换了他额上的毛巾,换了另一条,又伸手去试试他的额头,收回来时却被他按不放。 “我哪里也不去,等你睡了再走。” 韩成敖面上有异样潮红,不多久药效发作,加上耗尽了一天的精力,得了她的保证,终于睡去。 她舒了一口气,起来环看屋子一眼,随即发现问题来了,他睡了她原来的床位,那她睡哪里,眼看天都快亮了,不想再去劳动施家任何人,她爬到他的躺椅上去,蜷缩起身子,假寐一会。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她总算尝到了。 身下是硬邦邦的椅板,偶尔翻身会有咿呀的响声,很容易醒来,累了一天,一躺下来反而脑子清醒,一夜无眠,不知过了过久,好容易有了一点睡意,放任自己投奔黑暗。 天亮了的时候,施玥儿微微张开眼,就看到眼前一张放大的俊脸,记不起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床上,发现一双手锁在腰间,试着动了动,惹来更紧的收拢,算了,反正被他吃豆腐也不是第一次,困倦得不行,索性由得他去。 再闭上眼,却睡不着了,感觉身边动了动,然后赤裸裸的一道视线打在她脸上,任谁被人这样盯着都无法入睡,她一动也不动,感觉耳边他的呼吸渐进,扫在脸上痒痒的。 好你个小子,还想吃老娘豆腐。 在他头凑过来前,装作无意地别过脸,打了个不甚美观的哈欠,发现不小心咬到一个柔软的东西,恶作剧地加重力度,听到耳边闷哼一声,扑通一声倒下。 天色还早,昨夜睡得不多,不如趁早补个回笼觉。 再度睁开眼时,晨光透过薄纱帘,落在地板上,折射出迷离的光。 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韩成敖脸上又有了形迹可疑的潮红爬上,她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早啊”。 先是关心摸摸他额,烧未完全退,倒也不碍事,再瞥到他的嘴,“你的嘴怎么了?” “被……猫咬的。” 门被啪的撞开,乞巧的声音进来了,“小姐!小姐!” 改天要好好教这丫头,进门前要敲门。 乞巧知道她平日一向习惯睡到自然醒,这会儿亲自来唤她,莫不是施家人要上房揭瓦了? “小姐,琏小姐她……上吊了!” ≈ap;lt;ahref=≈ap;gt;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亲上加亲 更新时间20101225 23:24:10字数:3100 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只能说实在太没新意了。 她淡淡点头,算是听到了。慢悠悠洗涮,梳妆完毕,昨晚没顾得上吃饭,饿得胃痛了,命人上了早点,颇为丰盛的一顿,韩成敖只能瞪着眼,躺着喝小粥。 外面的嘈杂越来越大,两耳不闻窗外事地用完早点,如此过了一个多时辰,估摸人也该救回来了,盘算着是时候过去慰问慰问。韩成敖也要跟去看看热闹,一想,他是头号当事人,她左思右想作的决定,还得他拍板才有信服力。 走出一段,不由看一眼韩成敖,这人从出了房门就牵着她的手不放,一路招摇得很,虽然对施琏儿的轻生举动有不解,更多是在等看好戏。施府的日子无聊得很没有他在王府里收藏的诸多玩意,加上她警告过不得在施府里干太出格的事,大半个月来,她一头钻在账本里,没有多少工夫搭理他,他一个人快闷坏了吧。 几个下人偷偷看他们,本想挣开他的手,看他略带苍白的脸上,额头眉间却是沾满阳光,不知为何心底也有些感染,顿时产生一个错觉,她像拖着一头超大型号、昂首阔步的牧羊犬在散步,这人若知道她时不时在他身上联想到狗,肯定气得翘辫子,不自觉嘴角上扬,由得他一路大摇大摆牵着走。 进门前,停住脚步,拉住韩成敖,决定先给他打一支强心剂。 韩成敖感到回握他的力度,一愣,不由双手握上去。 她笑着,终于抽回自己的手,正色道,“我有话跟你说。” 他点头,一付“我等着听”的表情。 “待会你不要多说话,我说什么,不能拆我的台知道吗?” 每当她露出这样的笑,他就感觉背后隐约有凉风生起,可是眼睛一时被那笑迷炫,神差鬼使的点头。 施玥儿赞赏地冲他点点头。 推开门,一屋子的人,施夫人,翠姑,哭得泪人似的,内屋,施琏儿躺在床上,看样子是昏迷过去了。 施夫人一夜之间憔悴得不似人形,据说施琏儿是凌晨被发现做傻事,估计也是守了一夜,她们凄楚的眼神,施玥儿反觉自己对她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他们一出现,气氛马上紧张起来,她淡淡扫一眼,“她怎么了?” 施夫人一双眼肿得如核桃般,“人是没事,不过情绪很不稳定,我怕她醒来又会想不开。” 眼看施夫人又泫然欲泣,施玥儿朝乞巧点点头,将带来的餐盒的摆出来,绽出一丝笑来,“二娘,我让人熬了些小粥,你们累了一夜,先用吧。” 施夫人一愣,她已将几样糕点摆出来,“这几样是云裳做的,这个是我做的,翠姑,你也一道尝尝看。” 翠姑也料不着她转的念头,“玥小姐,我怎么敢……” 翠姑不由分说被她按坐下去,施玥儿也一道坐下,“宫里一早来人召王爷进宫,我们得回去了,可是回去前得把事情处理清楚了。” 翠姑期期艾艾道,“琏儿小姐自小看到大……我怎么也想不到会出这样的傻事。” “琏儿自小有哪样不顺心的,又一向好强,是我当娘没看好她。” 施玥儿一笑,“都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我和王爷商量过了,事情闹成这样,大概是天意,王爷是个有担当的人。”她有意看一眼无聊地抱着胸立在一旁的韩成敖,“不论做了什么,都会负起责任的的,是不是,爷?” 施夫人抬头惊道,“玥儿,你的意思是……” 她含笑点点头,“亲上加亲,也是喜事一桩。” 她们简直不敢相信来得如此容易,只有韩成敖忽然嗅出不寻常的味道,她笑得像个狐狸的时候,一向少有好事,蹙起一道眉来,干巴巴地问,“什么负起责任,亲上加亲?” 施夫人显然不相信她的诚意,来回地在他们身上打量,施玥儿狠瞪了韩成敖一眼,想起刚才信誓旦旦的保证,韩成敖嗤地一声别过头去。 既然不相信她是真心的,那好吧。 施玥儿露出自以为最真挚的笑容,“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天就把好日子敲定了,我们回府才安心,也好让我爹放心。” 吉日都定了,还不放心?继续笑,“我不懂这些,还得你们多操心。” 施夫人显得十分局促不安,一时看看她,一时看看翠姑,拿不定主意,倒是翠姑心明口快,“小姐,翠姑有个远房亲戚快办喜事,翠姑给算过一回,八月初四,是再好不过的日子,只是……” 一个月后,这么等不及? 睿王新婚不到半年便纳妾,定会传为佳话。 施玥儿一拍桌子,“好日子,就这么定了。” 施夫人始终忐忑不安,“翠姑……这,太急了。” “不急,夫人,过了八月初四,便要到来年才有好日子了。”夜长梦多,多则生变,谁知会出什么变数,不如生米早日做成熟饭,早日登堂入室。 事情来得突然,施夫人有些茫然,却是露出放下一块心头大石的神态。 接着又商量了嫁礼,宴席,宾客,施玥儿自称不懂,不置一词,宴会毋庸置疑设在王府里,施夫人坚持要在施家摆一回喜宴,转念一想便明白,她们要高调地嫁女儿,宣告施家昔日遭人退货的大小姐要风光地嫁入皇家了。 韩成敖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憋得青紫,他此时还听不出是怎样一回事,才真是脑袋被门夹坏了! 她在桌子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动,悄悄捏他的手心,警告他不可以轻举妄动,时而朝他抛去眼色。 你忘了进来时,答应了我什么? 韩成敖快忍到极限,施夫人终于把话题引向最敏感的一件事上。 “琏儿是你姐姐,一点也不懂事,反要你当妹妹的照顾……我真是不放心。” 她轻轻一笑,“姐姐永远是姐姐,我们在府里也是姐妹相称可好?” 她的意思是,无分大小,平起平坐,施夫人怎能不热泪盈眶。 “玥儿……”施夫人拉着她的手,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如今,只剩怎么劝服琏儿姐姐了。” “你放心,我一定让她听话。” “哗啦”一声巨响,韩成敖猛地站起来,呼啦把桌上的茶杯、碗碟、糕点全扫到地上,又一脚踢翻了桌子。 惊天巨变,诸人还来不及反应,他又要去砸其他的家具。 这家伙,明明都说好的,真是没信用的。 “爷,不气,不气了……”施玥儿只得出出杀手锏,忙冲过去用力地搂住他,不让他继续危害其他的物什。 “你们这帮蠢妇,休想本王答应!你让开!”韩成敖说的是“本王”,暴怒的程度可想而知。要不是她死死抱着他,恐怕他要把施夫人撕成两半,他怒起来力气奇大,她快拦不下他了,改转为正面搂着他的腰身,低声在耳边柔声哄道,“爷,你答应我什么了”,他闻言身子剧烈地一震,不由地搂上她,终于把出闸的小狮关回笼子里。 她敏感地赶在他进一步要抱她时,赶紧退出来,开玩笑,这人,也不看场合,她没忘记还有一屋子的旁观者,没兴趣表演给人看。 施夫人等吓得面无人色,她以为只要施玥儿答应,韩成敖就算默认了,怎么料到惹来冲天大火。 “爷,你冷静点嘛。”她尽量保持笑容不掉,“琏儿是我姐姐,我们俩自小感情很好,你不喜欢我跟她一同伺候爷吗?” 韩成敖蓦地明白昨夜要他答应的要求,退了一步,放开她,眼里受伤的痕迹令她心狠狠一揪,她几乎开始自责起来。 戏还是要演完。 “爷昨夜发烧,现在头脑不清醒,不用担心,我会劝服他的。”一手拽着他,不让他走,他一走,不知要费上多少工夫去跟他解释。 施夫人惊魂未定,“玥儿……一个月太仓促了……我不想不如延后一些。” 她笑得无辜,“三年又一个月不算短了。” 一屋人脑子同时短路。 “三年……又一个月?” “噢。瞧我。”施玥儿一拍大腿,懊恼道,“忘了跟你们说,先皇在世时约定,先皇驾崩皇子们一律要守孝三年,三年内不得有嫁娶。”“如今先皇去世才不过半年,三年孝期满,最快的也要大后年出头,娶正妃不同娶妾,算上报内务府批牒要的时间,恐怕再快也得三年后的八月初四。” 三年,不同三月三日,花开不过三日红,如花红颜,弹指老去,三年你耽搁得起吗? 施夫人瘫在椅子上,三年,施琏儿都二十一了。 不介意为他们进一步解惑,好教人心服口服,“我是先皇亲封的敏颐郡主,先皇有遗旨,驾崩百日后立即得大婚,这个,自然不同王爷娶民间女子。” 看她们从天堂摔到地狱的脸如死灰,施玥儿抚心自问,的确感到一丝报复的快感,巧笑嫣然,轻轻走近施夫人,语气清淡却夹带着恶意的嘲弄, “所以,听好了,施琏儿是王爷的人,这三年内,把人给看好了,要是人嫁了,跑了,死了,后果可能不是你们担得起。” 快感过后只剩一阵空虚,说不清是怕自己会后悔,说完,拽着韩成敖的手,快速离开。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四十三章 回家(一) 更新时间20101226 23:21:07字数:2435 解决完这事,施玥儿一刻也不想停留,才出了门,看到施子珩靠立在门外,默默低着头,大概是天生一副冰山脸,面无表情也是一副神色冷峻相,经过时,却一声不吭,也不看他们,老僧入定一般。 君子不听墙,这算什么,担心施夫人吃亏了,还是怕韩成敖不负责任? 侧头吩咐乞巧,“去把行李搬上车,我们马上就走。” “是,小姐。” 韩成敖鼓着腮帮子,一直没说话,适才领悟过来她有意恶搞施夫人,只是不能释然。 实情不能对他说,施玥儿自然有舌灿莲花把他说服,“施琏儿很可怜的,被人退婚不止,媒婆来一个吓走一个,她怕嫁不出,要寻死觅活的,施夫人实在没办法,随便找个人把她打包送出去算了,刚才差点被你吓破了胆,料也不敢打你的主意了。看她这么可怜,你就别气了。” “你为什么不先跟我说?” “先跟你说,你不把屋子都拆了,还能乖乖配合我吗?”见他马上拉下脸色,忙摆出讨好的声调,“你瞧她们脸都绿了,难道还不够你看戏的回票价吗?” 想起施夫人和翠姑红脸转绿脸,绿脸变灰脸,堪称变脸谱的情景,露出贼兮兮的笑,“咱哥俩好”地搭上他的肩膀,趁机在马屁股上拍多几下,“刚才你配合得真是天衣无缝,要是我提前告诉你,你能表演这么自然吗?” 他狐疑地盯着她,又拉长了脸,“那三年后怎么办?我真要娶她?” “谁说的。”施玥儿闻言抬头看,绿意葱葱的树荫映衬之下,头顶的天空格外蔚蓝,白衣苍狗,浮云变幻莫测,世上最难解的不过是时间之谜。 轻轻一笑,“三年,谁知道三年后是什么样子,三年,对人心来说,足够沧海变桑田,人家 沉醉不知归路第33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34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34部分阅读 早嫁人了,你以为人家会为你一个玩笑话苦守三年?” 像是察觉到她笑意下的淡淡哀伤,韩成敖突然止住脚步。 “怎么,不气了吧。”她拿一根手指捅捅他。 还气,真是没气量的家伙。 韩成敖正色道,“我答应了你的要求,那你的呢?” “什么我的?” 继续装傻,“你想啊,如果施琏儿为你守身如玉到三年后,说不定三年后,你腻味了我,看上人家了,那你不是要感激我?” 很多事,没有“早知”,没有“如果”,却有“一语成谶”,然而都是用在时过境迁之后。 谁都没有预言的能力,所以玩笑,在当时只是一句玩笑。 “玥儿!”正想着脱身之道,忽听有人唤她,施老爷坐在轮椅上,由一个下人推着过来。 施玥儿站在几步之外,垂下眼睫,“爹,你怎么出来了,我正要去跟你告辞呢。” “过来爹这里。” 施老爷朝她伸出颤颤巍巍一只手,那只手苍老而枯槁,像失水的树根,她怎么会以为是给她做过饭,一根一根地为她绑辫子,牵过她的手离家出走的那双手呢? “爹,你快回去吧,这儿风大。”施玥儿淡淡笑着叮嘱,把施老爷膝上的薄被往上掖了掖,不着痕迹避过欲抚她头的手。“玥儿回去了,爹不用送了,以后再回来看爹,爹要好好保重。” 不敢去看施老爷的眼睛,那里面盛满沉重的歉意、内疚的悲伤,她怕看一眼就忍不出扑入他宽厚的怀里痛哭一场。 喜公公前来禀告,“王妃,车马都备好了。” “你先带爷去,我说几句就走。” 然而还有什么可说,不过叮嘱他好好休息,好好养病。 施老爷颓然垂下手,女儿明净的眼里分明覆着一层薄冰,表明不想多谈,关心的话语,周到而疏离,他知道说再也得不到女儿的谅解了。 最后看施老爷一眼,“女儿走了。爹,你要好好的。” “老爷!” 施老爷激动起来,竟从轮椅上翻滚下来。 施玥儿身影顿了顿,有下人看着,不会有事的,这么说服自己,不再回头,任身后的呼唤远去。 踏出施家大门外,回头看看施府红漆大门在背后缓缓合上,心头忽然涌上一种了无牵挂的感觉,只是,并不轻松。 喜公公跟在身后道,“王妃不必自责,公公也许没有立场说这话,敢对爷用狼虎之药,光是这点够他们脑袋点地了。” 她看公公一眼,“我虽不是以德报怨的人,但也不会任人欺侮,请公公看在我的面上,不必跟他们计较了。” “公公不敢。” “施子珩怎么样了?” “施公子几日前派了几路人南下屯粮,要不要公公……” “不用了,公公不必再帮他搭线,但也不必阻挠他。” “王妃……”公公犹豫片刻,“先皇说过,王妃重情,是好事,也是坏事。” “不然公公以为该如何对他们呢?” 公公低着头,语气忽地诡谲一变,“王妃,王妃的生母——” 施玥儿冷冷地打断,“公公,别说了,我们回去吧。” 一点不惊奇先皇曾对她深入调查,正牌施玥儿和施夫人有她不了解的恩怨,恐怕他了如指掌。 她没有兴趣知道,更没有打算用别人的错惩罚自己,背别人的责任可以,没兴趣背别人的包袱。 公公忙称是,“王妃,那云裳这丫头……” 顺着公公的视线,云裳正依在门边,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们。收回视线,淡淡道,“留着云裳照顾我爹吧。” 知道自己在逃避,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从施家回来,连日来,施老爷哀伤的神情时不时浮上脑海,甚至在梦中也扰得她不得好眠。 梦中,施老爷从轮椅上滚下来,沿着楼梯滚落,一直滚,滚到她脚边才停下,她想伸手去救他,施老爷的脸忽然变成了前世父亲的脸,朝她伸出手,把她拉进怀里,抚着她的发,一如既往慈爱的语气,“傻孩子,你怎么还不回家?” 随即母亲也出现了,“丫头,再不回来,看我不剥你的皮。” 他们携着手飘走了,她在背后大声呼叫他们,可是他们却听不见,冷酷地抛下她走了。 冷汗涔涔地醒过来,才知道只是梦,她竟趴在桌上睡着了。即使是梦,她也愿意多留一会。 “小姐,做噩梦了?”是乞巧的声音,房里点起了烛火。 乞巧把餐盘放下,担心道,“小姐,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是不是病了?” “我没事。” 乞巧纳闷道,“小姐回来这些天心事重重的,快闷出病来了。”乞巧给她按摩双肩,忽然记起什么,雀跃道,“小姐,后天是女儿节,听人说很好玩的,小姐不如出去散散心?” 她笑睨了乞巧一眼,什么心事重重,怕闷出病来,怕是这丫头想出去玩吧。 女儿节,七月十四,不就是七巧节?当初为乞巧取名,也是取这个意,既然是这丫头的专属节日,看她满眼期待,也不愿拂了她意。乞巧立即高兴得眉开眼笑,手上更加勤快起来。 她记起更重要的,抓住乞巧的手,“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十二,小姐。” 十二,是父亲的忌日,难怪会做这样的梦。 “乞巧,你去帮我准备香烛纸冥。” 夫人的忌日明明未到,乞巧疑惑道,“小姐要拜祭谁?” “是……很重要的人。”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四十四章 回家(二) 更新时间20101229 18:20:48字数:1977 施玥儿独自来到园中,找了一棵樟树,带来的香烛,果品、酒一一摆在树下,还有一小把父亲最爱的雏菊,放在前头,点了香烛,朝西边拜了三拜。 “爸,我很久没陪你喝酒了。” 提起一大酒壶,像跟一个老友在拼酒一般,先往地上倒了三杯,然后仰起头“咕咕咕”一口气喝光。 她的一点酒量全是跟父亲喝出来的,喝得有三分酒意,酒壶滚到一边,就着一根树根坐下来,抬眼望去,西边一轮月尚未圆满,月色从树梢上渗漏下来,这样宁静的夜晚,挡不住回忆如潮水般涌上来,一年来,她很少想起过去的事,不知是月色太好,适合怀念,还是日子特殊,她控制不了任思绪在往事里载浮载沉。 “爸爸的日子,你买的没有一样是老爸喜欢的。” “这不是‘红双喜’吗,待会给你爸烧去。” “以前碰都不让碰,难怪我爸报梦时说,终于等到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丫头长能耐了,再说啊。” …… “死丫头,你竟跟瞒着我跟人同居!” “不是同居,暂住,暂住,我有收他租的。” “你老实说,你们到什么地步了,不行,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我真有这个胆子,你早是人家的外婆了,这句都叨了多少年,就不能换换吗?” …… 她觉得自己并没有特别伤感,只是不知为何,脸上一片冰凉。 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湿意,抱着双膝,把脸埋在膝盖里。仍是挡不住回忆一幕幕慢镜播放。 “看那对花童,很可爱对不对?” “你脑子又想什么?”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你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想什么呢?” “男孩还是女孩嘛?” “……男。” “不行,你怎么可以重男轻女?” “……女。” “不行,除了我,你怎么可以看别的女的?” 草丛里有不知名的小虫在叫,夏夜的初凉一寸寸从脚底爬上来,不由把自己抱得更紧,抬头看月亮,只是月亮也无语。 回来这么多天,虽然试着闭目塞听,可是关于朝堂的消息却无孔不入的传来,不由得她不闻不问。 三个月来,韩煜齐雷厉风行打压昔日的“六皇”派,御史国监被举报通敌,全家遭流放,御史国监在流放途中病死,其余“六皇派”三十多人,削权,贬职,剩余的也暗中倒戈。 七月初八,昔日“六皇派”首领太傅李翰林,声称“幼皇无能,摄政王挟天子以令天下”,拿出先皇曾误服大量朱砂的证据,证明有人谋害先皇,才致晚年昏庸,立下“立十皇子为君”的荒诞遗旨,证据凿凿,满堂文武无一人敢响应。 次日朝堂上,太傅扛一副木棺上朝,声声控诉摄政王,太傅悲愤交加,一头撞在棺材上,血溅五步,朝中同僚无人敢语。摄政王叹息,太傅忠心可嘉,下令以国礼安葬。 记得昔日先皇曾对太傅有重虚名的评语。太傅得到了他的身前身后名。至此,“六皇派”分崩离析,朝中再没能与摄政王抗衡的力量。 七月初九,慕容丞相请辞,引荐吏部尚书郭宇继任,慕容世家三代为相,功德圆满,慕容晔被封“世爵公”。 至此,天下尽在他手中了。 今日是摄政王与长公主的大婚日子,据说送嫁队伍绵延数里,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围观百姓无不惊叹,摄政王与长公主当真是天人一对。 她想,真可以了无牵挂了。 然而,还可以去哪里呢? 月亮又升高了,她想伸手去摸月亮的脸庞,苍茫月色中,她看见自己过往的容颜,躺在病床上靠仪器维持生命的妈妈,一对相依相偎的身影,一切缓缓清晰起来。 风掠过枝头,枝叶发出颤抖的声音,夜里听来格外清晰,突然,一个黑影出现,背着月华,挡住了所有的月色和幻想,高大的身影,缓缓走近她,向她伸出手,告诉她,她听到的消息不是真的,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幻觉证明只是幻觉。 那黑影一出声,幻境便跌成无数碎片,“你一个人在这里干嘛?” 不高兴自己一个人的空间被人打扰,横七竖八抹去脸上的湿意,幸好天色灰蒙,应该看不到她的表情。 “你来干什么?”不是交代乞巧不能让人过来吗? “你那丫鬟说你一个人在这里半天了。” 韩成敖看到地上摆着的东西,楞了楞,也拈起一柱香,虔诚地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拜完后再插回去。 韩成敖不问她拜祭谁,十分自来熟地做完这一切,自然地在她身边寻了块地坐下。 施玥儿看着他忙,轻哼一声,“你病好了?” 树影下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只听到蚊呐的一声,“嗯。” 说起来,这人真让她可气又可恨,韩成敖因着在施家受了凉,回来就一直“卧病不起”,非要她亲自照顾,一口一口亲自喂到嘴边才肯喝,她对此人的幼稚又可耻的行径,真是恨得牙痒痒的,又抵不过喜公公的哀求,恨不得用被子把他捂晕过去。 一想起,她便没什么好气,“你刚刚拜谁?” 韩成敖语气竟有几分凝重,“我娘。” 她有些吃惊,“今日是你娘忌日?” “不是,那日她对我说会回来,可是自那日起,我再也没见过她,我问起父王,父王说就当她死了。” 月亮越升越高,月色却显得越来越苍白,她本来还想侃他一番,感觉到他神情落寞,一时默默无语,两人并肩坐着,一时都不说话了,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埋葬在心底的人。 树影拉得很长,疏影斑驳下,隐隐可见两人的影子交叠一起,无端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意味。 过了一会,施玥儿站起来,双脚已经盘得有些发麻,她掏出带来的小刀,开始在树上刻刻凿凿起来。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四十五章 回家(三) 更新时间201111 0:14:36字数:2817 “悉悉索索”的声音,锋利的小刀不断越挖越深,细碎的树屑“簌簌”地往下掉,她早挑好的这一棵树,树龄足够老,木质不至于太硬,有个蚁噬过的洞,挖起来不是太难。很快就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洞。 她侧对着,埋头闷声挖着,看不出来是不是在生气。韩成敖对她奇怪的举动迷惑不解,以为她要把树生生挖断来泄愤,树身要两人才合抱得过来,单单用一把小刀,三天三夜也挖不尽,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问,“你在干什么?” 她不答,继续把洞口挖得更大,待树身的洞口有塞得进一个拳头般大,终于停下来,用刀柄把里面的树屑刨出来。 她把铺在香烛下的一块布抽出来,撕下一小块,拿起一根未烧完的香。 韩成敖只见她拿一支香在布上点出一个个坑坑洞洞,火星在幽晦的夜色闪动,微微烤焦的气味飘散出来,在布上“写”的点,好像连成一个字,却看不清是什么字。 “写”完了,布揉成一团,塞进刚凿出的树洞里,回头见韩成敖发怔地看着自己,犹豫了一下,“你有什么心愿也写下来吧。” “你快写吧,香快烧完了。”她把那支香交给他让他“写”,这时,最后的一丝香灰塌了下来。 找一个隐秘的树洞,把写着愿望的纸条塞进去,等许久以后,纸条被树洞吞没了,噬掉了,愿望便已成真。 小时候乐此不疲的游戏,现在看起来十分幼稚,她突发奇想地试一次。 韩成敖看着她,她微微仰着头,星星点点的月色散落在她脸上,眉睫上隐约闪动光芒,神情专注而执着,她把布团塞进洞口里,正要把刨下来的树屑填上去,似乎有所悟,明白了她要做什么,大叫一声,“等等。” 他解下腰间的锦囊,把她的布团挖出来,又从怀里掏出什么来,一同装进去,把锦囊塞进洞口里去。 “你不要了?”她淡淡道,正是那只她送给他“鲤鱼锦囊”。 不要了也好,省得以后拿出来嘲笑她。 她不问他放了什么进去,动手把树屑填回去,他在一旁帮忙,为确保不会掉出来或让人发现,特地在外面加了一层黏土,再把揭下来的树皮覆上去。 两人满手都是泥巴,谁也不说话,如此心平气和做同一件事似乎还是头一遭。 这个过程她做得缓慢又认真,好像亲手埋葬自己的信仰。 “你跟佛祖许了什么愿?” “我希望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逢年过节要奖金,别人做事我加薪。” “胸无大志。” “你的呢,快说,快说。” “我没有许。” “不行,快说你的愿望是实现我的愿望!” “……” 不知是谁说过,还能流出泪来,说明还不是太悲伤。 反正乌七抹黑的,谁也看不到她流泪。 借由黑夜的掩映,再也忍不住,放肆地任泪水无声地奔流,好像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 怎么会只有她一人,旁边就有一个巨型生物。 “你……”欲言又止的声音响在耳边,一只手碰了碰她,又好像不敢打扰太深地缩回去。 韩成敖看不到侧对着他的脸,可仍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悲伤的气息,他只见过她在马车上流过泪,从她肩膀微微耸动来看,应该是在哭无疑了,一时慌了手脚,不禁反思是不是自己近日来又惹了她? 她头靠在树干上,坐下来,双手抱住树身,整个人伏在那,好久,一动不动,好似睡着了一般。 韩成敖有些手足无措地靠近她,掰过她的肩膀,叫了一声,她闭着眼睛,真好像睡过去了,斑斑月色下看见她满脸的泪痕,只有身体的不停轻颤,说明她在紧咬着牙,一声不吭。 不知她为何变成这样,想用手去擦她的脸,满手是泥巴,改用衣袖去擦,她眼睛还是紧闭,无措下,只得把她往怀里带,发现她软绵绵的没有拒绝,这时才闻到她身上的酒气。 半夜三更,一个人跑出来喝酒? 看样好像还喝了不少,该不会是喝醉了?难得她这样驯服地躺在怀里,本想把她弄回去,当下决定再呆多一会。 四下看看,韩成敖飞快地低下头去,然后做贼心虚般飞快抬起。 她睁开迷蒙的眼睛,月色落进眸子里,有种奇异的清亮。 她“哦”的一声,“你来了?” 她眼睛渐渐清澈起来,很平静地对上他,看得人心慌,突然一蹦而起,咬牙狠狠道,“你是个混蛋!” “我……不是故意的……不小心碰到……” 她的控诉好比晴天响雷,韩成敖忙摆手,连话都结巴了,头一次偷香,竟会被当场抓包。 没料到她喝醉的时候,竟有如此大的力气,手脚乱舞中,一拳过去,打中他的下巴,又是一拳,正中红心,击中眼眶,他吃痛地叫一声,不得不把她压在树干上才能制止她的疯狂。 哪里是喝醉,分明是借酒装疯! 好不容易钳住了她,她渐渐停了动作,出乎他意料的是,她竟自动地钻进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脸贴着他胸膛。韩成敖警惕地瞪着这女人,以防她又出诈招。 “你是个大混蛋,你骗我来这里,又扔下我。” 韩成敖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来不及思考,竟顺着她的话轻声道,“我没有。” “混蛋、混蛋、混蛋……”声声指控,每说一个混蛋,双手成拳,毫不客气地往这他身上招呼过去。 果然,“你别装了——”闷哼一声,下颚又吃了一拳。 她分明是清醒的,这会儿装醉打人,真以为他不知是不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更何况韩成敖哪里是逆来顺受的主,受着雨点般的拳打脚踢,来得又如此莫名其妙,火气“噌”的一下飙高了,正想把她吼醒。 然而这时,怀中人开始嘤嘤哭起来。 火气呼地一下子泄了,好比森林冒烟,不过一场小雨,瞬间偃旗息鼓。 她嘴里分明喊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 她悲切地哭咽着,哭声很小,头埋在他胸口前,眼泪洇湿了他襟前的衣裳。 “我要回家……” “你,真的那么想回家吗?”韩成敖挫败地扒扒头,咬咬牙,低低地吼了一句,“算了,算了,你不要哭了,我明天就带你回去。” 她迷糊了一下,眼睛有瞬间的清醒,又茫然地摇摇头,叫嚷起来,“我不要回家,我不要回家。” 他简直被这女人弄疯了。 被她哭得心烦意乱,真想把她摇醒。 许久,兴许是闹得累了,怀里人又不动了,他觉得不对劲,伸出一根指探到她鼻子下,探到均匀的气息,放下心来,睡着了。 呼吸平稳起来,真的睡着了,再不睡着就该他长眠了,决定把她背回去,以避开正面袭击。 “你不要我了?”背上的人沉沉地趴着,头搁在他肩膀上,无意识地说了一句。“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虽然一直装病在床,但不会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不知道,一想她今日反常的举动,韩成敖脊背蓦地变得僵直,像被人一拳击中心口,闷声闷气道,“这么凶巴巴的,谁敢要你。” 她抬起醉态可掬的眼,“呵呵”道,“连你也不要我了?” “我没有,我早说过了。” “你骗我。” “我没有。” 她又不解喃喃一句,“什么时候?” “新……新婚夜。”感觉背上人往上靠了靠,几乎是贴着他脸颊说话,散发着酒气的气息热热地呼在耳边,呼得人心猿意马。 韩成敖很艰难才找到安慰的话,“你不要难过,既然他不要你,你……呆在我身边。” 不知是那个字刺激了她,韩成敖听到背后有奇怪的声响,心头闪过一阵惊悚,想松手,太迟了。 “呜……哇。” “唔……呕。” 他不敢放开手,一松手,她就会跌滚出去,一松手,他会忍不出掐死这个在他领口间呕吐不止的女人。 “呕……哇。” 她……她竟然还不知死活地撩一把他的头发来擦嘴。 当乞巧和喜公公听见动静跑出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么一副情景。 他们主子背着王妃,而王妃趴在他背上,睡着了一般,两人以好不奇异的姿势立在廊下,好似温度骤降万年冰点,两人当场冻成冰雕一般。 晚了点,新年快乐。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吃干抹净 更新时间201112 22:05:50字数:2474 等看清发生何事,从没见过主子爷这样结霜茄子的脸色,喜公公一时也呆成化石。 乞巧见两人这般,担心自家小姐在王爷怒气之下惨遭毒手,护主心切的忙冲上去接过背上的人。 “你们谁也不要过来!” 背后的人呕得一塌糊涂,吐得差不过了,变成不断的干呕,某些不明呕吐物从他的衣摆下流出来。 想起王爷黑得媲美锅底的面色,乞巧至今心惊惊。 王爷把从背上的人拎下来,挂到胸前,直接抱进去了,那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准备热水。” 次日,施玥儿头痛欲裂地醒来,毫无意外看到身旁韩成敖放大的脸,只是吃惊委实不小。 他的样子直接让她直接想到惨遭过蹂躏的小娈童,又有谁敢对他下手?马上想到最合理的原由。 “你……你昨天又跟人打架了?” 韩成敖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又倒在床上。 韩成敖热衷摔跤,偏偏跟他对打的侍卫不敢动他一根毫毛,上场没多久,宁愿立马被打得“卧地不起”,也不敢跟他使真功夫,不知跟他说多少次,不得再跟人打架。 他眼眶有明显的青肿,嘴角也紫了一块,他都成这样子,跟他打的那些人肯定几个月下不了床。这样的事不是头一遭,有好几次,侍卫被打得折了几根肋骨,又不敢声张,只用两块木板草草夹住,直到奄奄一息才被人发现,差点没出人命。 “你本事不小嘛。” 她气得乱骂一通,他只是蔫蔫耸拉着脑袋,不置可否,破天荒的没有反驳回来。 “放手。”她瞪着又爬上来的禄山之爪,这招对她没用。 回来多日来,她已经习惯了一张眼就看见他的脸,入睡时还安分守己,半夜醒来,看到他不怕热地赖在自己身上,一只手箍住她的腰,开始还会一脚踢开他,多次宣告无用后,她索性懒得管他,就当身边睡着一个巨大玩偶。 她本来心情不好,这样一来语气更加不善地重复,“放手。” 韩成敖翻了个身,继续埋头睡,从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放心,打我的那人没事。” 她把乞巧叫进来,乞巧看看剑拔弩张的两人,脸色也是怪怪的。 昨夜乞巧正要跟进去,喜公公拦住她,低语几句,乞巧脸红耳赤地退了回去,据那天的知情人八卦,守在宫外的婢女听见里面的情形不对,忙冲进去帮忙,又被吼了出去,匆匆一瞥就只看到这么一副画面。王妃揪着王爷的衣领,将王爷的衣服剥得七零八落,两人滚成一团,那战况叫一个激烈了得。 那夜她们听到里面王妃又哭又闹,王爷又叫又吼的声音,耳根子都红了。 乞巧自然不相信自己小姐会做出这种事。“小姐,这是解酒汤,快喝了吧。” 解酒汤,她记起昨天不过喝了一壶酒,没想到宿醉头痛这么厉害,她喝完了,又对乞巧说,“去煮个熟鸡蛋来。” 鸡蛋来了,乞巧细心地用了两层纱布包了两层。韩成敖不情不愿地被她从被子里揪起来,被鸡蛋烫到的伤处痛得龇牙咧嘴。 “痛也不许喊。” 他脸上青青紫紫,张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她,不知为何,对着他的眼,她竟然有些心虚,一时气也消了。 “以后不得跟人打架,要不,打死也不管你。” 韩成敖嘴里唧唧哼哼,摆明是不以为意,想起装病让她照顾的无赖样,手上加了加力度,他又变成闷哼。 “被人打也不能还手?” “这个轮不到你出手,再说谁敢打你。” 事后问乞巧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乞巧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她心里猜到了大半,从来没有喝醉的记录,怎么知道自己的酒品烂成这样,眼见受害者不做声,打死不承认就是了。 因着心里有鬼,下手也小心了几分,捏着纱布绕着嘴角贴上去,他们靠得很近,近得可以看见自己在眼里的倒影,敷着敷着,这家伙又不安分了,直愣愣地瞅着她,喃了一句,“公公说……” 扒下不安分想拉她的手,“说什么?”鸡蛋凉了,又换了一个。 韩成敖发出“嘶嘶”地抽气声,欲言又止,“没什么。” 这时喜公公说有人来求见,她暗中松了一口气,把鸡蛋塞到他手里,“你自己敷。要敷够时间才有效。” 整装完毕,出门前,无意回头一看,韩成敖仰靠在床头,低着头,微微佝着背,对着她,她竟无端觉得他的背影有一种落寞的感觉。 她突然心生不妙的感觉,她昨晚到底做了什么,他这副受虐小媳妇的模样,难道自己昨晚真的把人家吃干抹净了。 来求见的是豫王府的人,来人送上烫金大红帖子,请睿王睿王妃恭临豫王府。 她早料到避不过,只是何苦再逼她。 喜公公犹豫道,“豫王大婚,长公主又是对王爷自小照应的,王爷不到场,似乎说不过去。” 睿王要出席,自然她也跑不了。 “公公自然知道怎么回他。” “那人从昨天一直等着……说务必要请到王妃出席。” 喜公公拿出一封信交给她,拆开一看,认出是施子珩的字,上面只有三个字,“爹病殆。” 她心思一转,便明白了公公的用意,“请告诉公公告知他,我爹病重,我得马上赶回施家去,家里有人病着,怕冲撞了王爷喜宴,只得送上一份薄礼聊表心意,日后定亲自登门请罪。” “是。”喜公公舒了一口气。公公办事向来周圆,连礼节也应打点得周到。施玥儿挥手遣退了所有人,让喜公公留下来,知道施老爷自那天她走后,病情时好时坏,醒来便是叫她的名字,她咬咬牙,只是吩咐公公挑了最好的药给人带回去。 将来人打发回去,施玥儿坐到桌前,心里乱成一团麻,笔墨摆在手边,展开一张纸,却迟迟下不了笔,纸张上滴了好几滴圆润的墨迹,一滴一滴水渍断线珍珠般滴落下来,墨迹冲染,扩大,泅成一小片墨色山水画。 她想写什么呢,脑海里浮现出他执笔作画,她扮演红袖添香的场景,她苦笑了一下,突然什么也不想写了,就这样吧。 风清日丽的日子,如平常每一个无所事事的日子一般,施玥儿坐在窗前,百无聊赖地望着远处出神。 当个不事生产的米虫曾经是她的梦想,如今梦想实现,才知道没有目标的生活有多无聊。 乞巧在一旁叽叽喳喳,说了半天,就是今天是女儿节,闹着出去玩。 女儿节是煌朝除了除夕、上元,最被百姓看重的节日之一,灯会是主要的节目,除外还有各种各样的庙会,诗会,酒会,其实都是变相的相亲会。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贫门绣女,都是女儿节的主角,这一夜,无一不穿上最好衣裳,成为男子竞相追逐的公主。也只有这么一天,女儿能自己决定自己的终身。 乞巧边描述着,眼里放光,“豫王爷大婚,恰好赶上女儿节,听说豫王爷豫王妃还会登上城门,让百姓看呢。” 乞巧说得口燥舌干,她知道小姐这几日一直怪怪的,表面看起来没有异样,她就是能知道她闷闷不乐。 她一个人说了半天,施玥儿似乎有所触动,笑着回应她,“好啦,叫上爷,我们也出去玩玩吧。”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七夕(一) 更新时间201118 22:32:34字数:2286 到了晚上,人们涌上街头,灯火才初上,大街早已挤满了看灯会的人,放眼望去都是人头,商家小贩乐得眉开眼笑,京城的十万灯火,映照得长乐城成一座水晶城,那情景如同乞巧描述的像到了天庭一般。 街头人挤人,得擦着身才能通过,仿佛每家每户的女儿都出来了,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女子身上暗香浮动,沿街都挂着各式花灯,各种千奇八怪造型看得人眼花缭乱,月正好,风正轻,他们一行四人淹没在欢乐的人群中,由不得人心情不好。 越入夜人潮越多,一不留神就会被汹涌的人潮冲散。乞巧玩得忘乎所以,只有喜公公神色紧张,一路留心着来往的人,就怕人多易出意外。 “小姐,你看,好多人啊。”乞巧见到新奇的花灯就呼啦挤上去,一手提了好几盏。 “嗯。”施玥儿任由官感被眼前占满,以前也游过灯会,却没见过如此盛大的灯会,像全京城的人都出来了。 “小姐,你看爷。” 施玥儿侧头一看,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正羞羞答答地站在韩成敖前面,几人你推我搡,其中一个大胆的上前把一盏莲花灯塞到他手里,他嫌恶地一把推开,把灯扔回那女的身上,那少女不可置信地掩着脸跑掉了。 她有些好笑,“你拒绝人家就算了,干嘛要糟蹋东西?” “谁要她们送的,要你自己留着!”沿路不知多少女子暗送秋波,韩成敖早就不耐烦了。施玥儿摇头,他铁定是不知道送灯代表人家对你有意思,不知碎了多少颗女芳心,可这话也不能告诉他,难保他不会当场把花灯都踩了。 人声沸腾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往同一个方向走。 越过黑鸦鸦人头,施玥儿忽然觉得自己一定是看灯花了眼,所以才会看到不该见到的人,用力地揉了一下眼睛。 人潮半推半走地前移,后面的人不断往前挤,这样施玥儿只一个闪神的功夫,差点被人撞倒。 她只看到眼前一片黑压压的脚,听到乞巧和喜公公的惊呼,然后一只大手勾住她腰,把她提了上来,身躯挡住后面前涌的人群,才站定,看到他着急的脸,“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松了一口气,幸好他及时拉住她,不然被踩成肉泥也有可能。 韩成敖见她没事,这才皱着眉,没好气道,“你刚才在发什么呆,走路不看路?” “没……什么。”施玥儿把脑子里熟悉的画面赶出去,身后有人发出不满的催促,只得对他一笑,“好啦,不要停下来,快走吧。”后面的人有的开始骂人了,一见喜公公朝他们狠瞪,气势又弱了下去。 韩成敖轻哼一声,也没回头看她,牵牢她的手,“跟紧我。” 他们顺着人潮流去,就像一只小舟随波流去,事实上想转向别处也很难,意识到他正用身体将自己与人群隔开,他的侧脸就近在眉睫,能看清他棱角分明一张脸上表情的细微起伏,忽然回过头来,湛墨的一对眸子疑惑地盯着她,她忙别开眼,又有些尴尬地转回去,低咳了一声, “我说个灯谜让你猜,怎么样?” “好啊。”韩成敖扬扬眉毛,一副“你尽管说”的神气。 瞧他得意样,待会说不上来,又恼羞成怒了。 每盏花灯上都附上一个谜面,手上拿的正是刚才被他扔掉的花灯,将缎面上的灯谜念出, “上不在上,下不在下,不宜在上,只宜在下。” 施玥儿念着念着,觉得不对劲,还是继续念完,“天没它大,人有它大。” 乞巧一听来兴趣了,歪着头想了一会,“上不在上,下不在下,到底是在哪里?中间?” 施玥儿脸红了,“这个不算,我再说一个。” 乞巧更好奇了,“什么是‘不宜在上,只宜在下’?天也没它大,人的有它的大?” “厄……谜底上面没有写,应该是不通的。” “小姐,谜底在花灯底面啊,快让我看。”乞巧是个急性子,伸手过来要抢看,她忙避开不让看,怕那答案教坏小孩。 韩成敖只拧眉想了一会,便呈现出神气活现的表情,“我知道了!” “不要说!” “是‘一’字!” 两人同时出口,她楞住了,把花灯翻个底朝天,果然是‘一’字,马上意识到是自己想歪了,红潮慢慢爬上脸庞。 韩成敖竟纳罕道,“你怎么了,你脸红了?”一手还认真地抚上她的脸,好像要证实她也是会脸红的人,大庭广众下,动作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她的脸火烫火辣的,胡乱地拍开他的手,此时灯火夜色下他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没想到这家伙脑子倒是灵光。“好啦,你答对了。” 他双手一摊,理直气壮,“奖品?” 施玥儿朝他翻翻白眼,把方才小贩强行卖给她们的东西拿出来,塞到他手里。 韩成敖一看就炸起来,“胭脂水粉!” 就在这时,天空绽放出数朵盛大的烟火,人群里一阵惊呼,纷纷朝烟火盛开处涌去,他们也不由自主跟着人流走,走了不久,就到了城门的广场之上。 城门中央搭起一座高台,三丈开方,十丈来高,四周被灯火装点得亮如白昼,仿佛搭在天上的神仙戏台,连在戏台里的人,也如皮影戏的人影一样看不真切。 人群涌挤到台前,渐渐停下来,旁边的人议论,“听说豫王妃家世好,人长得天仙一般,又嫁得好,天下女人想的好处都被她占着了。” “你知道什么,豫王妃就是长公主,慕容丞相家的女儿,能嫁得不好吗?” “那有什么,不就是联姻?” 说话的人俨然内幕知情人的口气,“吃不着的葡萄就说酸吧,我听说啊,长公主跟摄政王从小青梅竹马,感情好得很,加上摄政王和慕容家这一层关系,哪有比他们更般配的。” 人群马蚤动起来,高台上的一对人影居高俯视众生,明明隔得这么远,面目根本看不清,那个高大的身影静静伫立,目光往她的方位掠过时,她竟然觉得他的身形僵了一下。 那对并肩而立的身影如此契合,像记忆中,似乎没什么能插进他们之间。 她忽然明白,自己来这里,只是为了亲眼目睹这一幕,为了找一个心死的理由。 烟火不断盛开在城门之上,天幕明了又暗,耳边是震耳欲聋的爆破声,掩盖了人们说话的声音,人群不断涌来,四周的人不断挤拥着她,争先一睹豫王爷豫王妃的真面目,前沿的人不知不觉向两边挤出去。 施玥儿发现自己跟其他人走散了,茫然中,趔趄了一下,有人扯住她的手,跌入一个坚硬的胸膛里,她惊了一下,像溺水的人,紧紧抓住那人。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七夕(二) 更新时间2011110 21:01:14字数:2871 那人似没料到她会放手攀上他,楞了楞,马上一手扯着她,逆着人流往外扯。 那人的力气出奇的大,她几乎是被他夹着跌跌撞撞挤出人群,施玥 沉醉不知归路第34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35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35部分阅读 儿意识到不对劲,“你是谁?” 他不说话,反而发了狠往前挤,好几人被他不要命的冲撞撞翻,惹来一片骂娘声。她再傻也明白这人有歹意,拼命挣扎起来,大叫,“放开我……” “臭娘们,再叫老子打晕你。” 她知道是遇到传说中的人贩子,也不敢叫了,因为看到那男人手里拿着一块布,闻到一阵刺激的气味,马上想到上面涂了迷魂药,要是被迷晕了,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人们见了一个恶煞煞的男人挟持一个小女子,纷纷躲开,有畏缩着想开口质问的,也被那男人一把推倒。施玥儿回头搜索着韩成敖的身影,只见黑压压的人头,哪里见得着人?不远处高台之上的一对熟悉身影还在,此时却觉得无比的遥远,眼看就快脱离人流,少了人群的阻挡,她不以为还有力气反抗那男人拐她走。 灵机一动,与一位衣着光鲜的大爷擦身过时,回头对他,扯着嗓子大叫,“他偷了你的钱袋啊!” 那大爷反应过来,往自己身上一摸,果然不见了钱袋子,大叫大嚷起来,同行几个人听了,马上过来把他们围住。 “好大的胆子,敢偷爷的钱袋!给我打死他们!” “老子没拿你的钱袋!” 施玥儿趁乱扯了那大爷的钱袋,趁歹人不注意塞入他怀里,慌乱中,钱袋从他暗袋了掉下来。 一见钱袋掉出来,他们齐声冷笑,“你还有什么话说?官老爷那说去!”还未等施玥儿暗自心喜,大爷又道,“等等,给我打,打得爷满意了再送官。” 显然那大爷把她也归为同一党,施玥儿心里叫苦不已,想要开口解释,几人团团包围,哪里还得听? 那男人见走不了,目露凶光,她不由打了个冷战,就见他扬起手,“臭娘们”一声未完,她吓得闭上眼,几秒间,听见骨头折断的声音,张眼一看,那男人像破布一样被人甩出去,人群惊得连连后退。 她目的是想引起轰动,找她的人总能循迹寻来,也想过大侠半路杀出来拔刀相助,却没想过救她的人,会是这人。 “丹墀?” 她拉紧丹墀的手,不敢相信竟会见到他。 多日未见,丹墀一如印象中冷淡,薄唇抿紧,只淡淡点头。 下意识地往身后看去,高台上的人不知朝下面撒了什么,引起人群一阵狂呼,背景是无数的烟花璀璨,一幕幕铺张的华美,却如雾里看花一般不真实,角落处的马蚤动似投进欢乐人潮中一颗小石子,激起一丝涟漪,迅速淹没。 心狂跳起来,丹墀如果在此处出现,那么他也在附近?那台上的人又是谁? 正要问,转眼间,丹墀已经不见了影,被扯了钱袋的大爷一伙人一脸茫然,震惊于丹墀快得惊人的身手,一时忘了动作。歹人见形势不对,从地上爬起来,趁机钻进人群里跑了。 正在这当下,听见有人着急地唤她的名字,人群不自觉让出一条道来。 韩成敖第一眼就看到坐在地上发呆的她,还有三五个围着虎视眈眈的男人。 韩成敖想也不想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当下撩起袖子,凶神恶煞地朝他们过去,可怜那几人还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尤其是那被她扯了钱袋的大爷,一个过肩甩,破麻包般摔到几米之外。 这家伙不会武功,打架倒是很利索,平时不准打架,此时逮到机会,还不打个扬眉吐气,要不是施玥儿赶紧拦着,怕会把人打到至死方休。 韩成敖眯起眼看她,“你为什么还拦着我?” 她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也知他生气为什么,不知是感动还是好气,“你要打也要搞清楚原因,看清对象再打嘛。” “还有什么好看,他们不是欺负你?” “不是,他们是救了我。”要这么说也没错,他们是遭了无妄之灾。 韩成敖一脸不相信,看看他们再看看她,轻哼一声,好像在说你少把我当白痴。 施玥儿下意识不想让他知道丹墀出现过,只得认真解释了一番,把他们说成行侠仗义的路人,歹徒早就跑了。 “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是,是。”他们再没眼色也看出眼前这人身上流露着天生的一股霸气,天子脚下,不知一不小心会惹着谁,韩成敖勉强点头,算是相信了,他们如获大赦溜了。 这些人都伤得不轻,她只得在心里暗暗对他们抱歉。 见她有些心神恍惚,脸色丕变,“你哪里伤了?” “我没事。”方才挣扎一番,料想自己的样子不会太整齐,忙按住要在众人目光之下查看她伤势的韩成敖,一再说没事,他才肯罢休。 回头却见韩成敖怒气散去,换成好不懊丧的神情,她奇道,“你又怎么了?” 人群此时陆续散去,他们吸引了不少眼光,他紧闭嘴不说话,径自牵着她穿过人流往前走,从他绷紧的肩部线条,她知道这人不知又在钻哪门子的牛角尖了。 她留意到他额头满是汗,背后还汗湿了一片,胸口不住起伏,刚才人潮涌过来,他们便被冲散了,也不知他找得多焦心,心一软,停下脚步,扯扯他衣袖,“好啦,一个意外而已,你气什么?” “我不是气他们。” “那你气我?”被人冲走又不是她愿意。 “我气我自己!”他又垂下双肩,忍无可忍地握紧拳头,低嚷,“每次你有危险我一点忙也帮不上,还不如一个路过的。” 原来是自尊心过不去,她摇头失笑,忽记起与其他人走散了,“公公和乞巧呢?” 热闹散去,人流纷纷四下涌出广场,要在里面寻人好比大海捞针,喜公公不见了他们,肯定急得火烧膛似的。 四下张望,看到身后不远处伫立的身影时,她顿时僵住了。 身后的喧嚣如潮水般退去,那双深邃眼眸将她的身形锁得一动不动,想转头装作看不见,脚下迈不开一步。 韩成敖也看到他们,低低叫了一声,“长姐,皇兄。” 慕容德馨笑意盈盈地上前来,“六弟又惹祸了?” 韩成敖挑眉不满,“长姐怎么知道我惹祸了?” “每次要长姐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就是用这样的口气叫我。” 本应在高台之上的两人,此时穿着寻常百姓的装束,韩煜齐玉冠束发,一袭素白衣衫,仍是清华高贵得让人侧目,慕容德馨一身淡黄水泻百褶长裙,只如街头寻常少女的装束。 四人两对,八目相对,满街的花灯,欢乐的人群,绽放在头顶的烟火,都成了寂静无声的背景。 “长姐不是偷跑出来的么,那台上的是谁?” 慕容德馨笑看一眼背后的高台,“要不是这样,怎么知道民间的女儿节这么好玩。” “长姐这不是愚弄百姓么?” “这招是跟你学的,你们大婚时李代桃僵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哼,我们愚臣总比长姐愚民好。” 慕容德馨见余下两人晾在一旁,转过来关切道,“玥儿家人没大碍吧?” 施玥儿抬头,正好看见慕容德馨看着自己,笑容似别有深意,回以淡笑,“还好,长姐有心了,说起来,忘了恭贺两位大婚之喜。” “日后补上一份大礼是少不了的。”慕容德馨笑容不改,见好就收,“对了,你们怎么自个跑出来,也没个下人跟着?” “人太多,我们走散了。”施玥儿不敢看对面人,只好一直停留在慕容德馨身上,又觉得太刻意,忍不住看一眼韩煜齐,只见他目光淡淡落在远处,眼波无甚起伏,一直静静听他们的对话,有几分意兴阑珊之态。“我们不打扰两位雅兴了。” “玥儿何不和我们一起赏灯?” “不了,我们还得去找公公他们,怕他们找得急了。” “这样吧,我在天香楼里包了一个雅间,不如我们先到那等消息,我派多些人手去找,找到人便带他们去那里,总比你们瞎找要好。” “太麻烦你了。” “入夜了人会越来越多,你们这样找要找到什么时候?万一人找不着,你们又走散了如何是好?” 施玥儿一想到四人共处一个狭小空间,下意识不想答应,可又知道她说得对,本来计划实在找不着便先行回去,丢下他们总觉得不安,慕容德馨这样说,她确实找不了拒绝的理由。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七夕(三) 更新时间2011112 20:20:40字数:3632 天香楼处于这一带最繁华的地段,以地道的美食享誉京城,坐在楼上的包厢,从临街的窗口望去,既可欣赏街上花灯如海,又颇有闹中取静的雅趣。 怕是这一行四人中,谁也没有真正赏灯的雅兴。 慕容德馨对跟随而来的护卫模样的男子吩咐几句,施玥儿留意到从来不离身的丹墀并不跟在韩煜齐身后,也不多问,简单描述喜公公和乞巧的特征,护卫随即领命下去了。 “听说这天香楼的菜很有名,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德馨一定要尝尝。” 点的菜陆续上来,天香楼的老板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一边忙活着指挥伙计上菜,一边夸张地介绍招牌菜式,有这么一个活宝表演相声,气氛不至于太沉闷。 菜上齐了,老板带着伙计退去,满桌的佳肴看着让人食指大动,却没有人有动筷的欲望。 慕容德馨给各人倒满了酒,高举一杯,“德馨敬各位。” “应该是我们敬长公主和王爷。”施玥儿淡淡一笑,并不拒绝她明显示好,她在心默念,既来之则安之,自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施玥儿对面坐的是韩煜齐,因着位置,他的眼光会时不时状似无意落在她身上,偶尔迎上也不刻意避开,里面尽是坦然和平静,她想反而是自己太拘谨造作了。 四杯相碰,清脆的一声,施玥儿忽地想起来,拉下韩成敖的举着杯子的手,“你不能喝酒。” 韩成敖撇撇嘴,“为什么?” 她淡然道,“你忘了身上有伤?公公一再交代过不能喝酒的。” “一点小伤,早就没事了。”韩成敖忽地变得怪声怪气,小声道,“不能喝酒的是你才对。” 她自然知道韩成敖意指,他的嘴角隐隐有青紫,仔细瞧还能看得见眼眶下黑圈,第二天起来问乞巧时,那怪异的眼神还记忆犹新,只是她不打算对不记得的事情负责任。 慕容德馨关切道,“六弟身上有伤么?” “跌了一跤,皮外伤。” “不是刚才打架跌的吧?” 韩成敖挑眉,“长姐也看到了?” “那时我们被人流堵在街口,没有亲眼目睹,只是听到几个人骂骂咧咧,听他们形容,猜到多半是你了,现在一看,说你惹祸果然不错吧。” 慕容德馨饶有兴致地瞧着他们,抿嘴一笑,“以前父王在时候,就没有能管得了六弟的,他的侍卫三天两头受皮肉之苦是常事,玥儿要多费心了。” 施玥儿勉强点点头,慕容德馨见韩成敖不满要反驳,对着他虚空一指,“是要看好他,不要让别人遭池鱼之殃。” 韩成敖讪讪道,“你说得我好像见了人就乱咬的疯狗。刚才的情况哪容得我多想。”说着,蹙起两道眉,转过头看沉默地吃东西的施玥儿,想起刚才的情形,越觉可疑,“那几个人要不是心虚,怎么会不敢还手,要不是你拦着我,我……” 施玥儿有些心烦意乱,他不提还好,一提就没什么好气,“你以为每个人都预备跟你摔跤吗?” 睿王府里养着好几个摔跤师傅,都是喜公公在民间精心挑选的,不像宫里只会敷衍的侍卫,在他们的教导下,韩成敖的确大有进步,不比以前只会耍华而不实的招式,而这个一度连她也打不过的家伙还真自以为了不得了。 刚才他的打法简直让人心惊,跟蛮牛似的,先用头顶撞过去。 “你难道没见到我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吗?” 施玥儿忍住朝他一翻眼皮的冲动,“那是他们不会摔跤,要是他们手里有武器呢?” “扑哧”一声笑,施玥儿恍然回过头来,慕容德馨举着酒杯放在嘴边,看着他们,满眼是笑意,而韩煜齐神色淡薄得可以说是面无表情,眉峰却蹙起,眼底隐隐有复杂的光芒。 “玥儿跟六弟真是有趣。”慕容德馨看得津津有味,“我从见过六弟吃瘪的样子呢。” 施玥儿感到很有必要转移开话题,尤其是对面那人蓦然深起来的眸子,让她非常不自在,“对了,不知他们找到人没有,人这么多,怕是不好找,喜公公做事一向周全,找不到人,他肯定先会派人回府看看,我想我们该先回去等,免得两头错过。” “何必这么急,只是找两个人,难道六弟妹对本王的本事没信心?” 开口的是一直不说话的韩煜齐,他一手举着杯,一手搁在酒壶上,神情闲散,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坐在对面的她,却能感到他偶尔投过来视线里的灼人。 “岂敢,只是大好佳节,误了长公主和王爷的雅兴,心里不安。” “不安?从何说起,”韩煜齐嘴边缓缓逸出一丝笑意,“六弟妹何必不安,你没有要求本王做任何事不是吗?” “豫王爷言重了,玥儿有自知之明,岂敢用‘要求’一词。” “自知之明。”韩煜齐含笑点头,似乎在品咂她这个字眼,良久才道,“闻说六弟妹出身民间,民间女子从小便知‘妒’是女子大忌,娶妻良淑,六弟真是有幸了。” 施玥儿沉默了,她避不过,躲总躲得起,为什么他们非得在她前面表演佳偶天成呢,她表现得不妒不怒,难不成就伤了他的自尊? 慕容德馨眼波流转,扫视各人一眼,带着娇嗔轻笑,“皇兄是抱怨我就直说好了。” 韩煜齐也笑,“德馨有七个玲珑心,要是直说,不知会想到哪里去。” 施玥儿冷眼看他们间状似亲密的默契,越来越不解安排这一场盛宴的原因何在,越来越感到没有必要坐下去了。 她轻咳一声,“关于民间女子的训诫,我没法为两位提供更多心得,不过有一点,我一直铭记在心的,夫妻之间贵在忠诚平等。”扭过头去,发现韩成敖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眼里是两汪澄净的信任、依恋,不由心里一跳。 出现了短暂的冷场,韩煜齐无声哂笑,“六弟妹的见解倒是新鲜,难不成是为自身感慨?” 施玥儿脸色有些变了,“我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难道不是?”他说得漫不经心,一手把玩着酒杯,手指轻轻在酒杯上叩击着,修长的十指骨节分明,“听说六弟妹的爹有两位如夫人,莫不是因为六弟妹是侧室所生的女儿,才如此希望所谓‘忠诚平等’?” 心里有些微刺痛,他的话的确伤到她了。 “多谢王爷一再提醒我出身微贱。”她深吸一口气,想起她所谓的娘,死时甚至连牌位都没有,只落得个凄凉草率的下葬,“我娘不在了,对不在世的人有任何置喙都是不敬,我不愿做个不孝之人。王爷对这个答案可满意?” 她感到手被握紧,转过头正好迎上韩成敖冲她一笑,微仰着头,语气里带着一贯的骄傲,“她是我的王妃,只要我喜欢她,她是谁的女儿又有什么关系,真要说起来,皇兄跟我难道不是侧室所出?” 韩煜齐放下手中杯,定定看着两人好一会,忽然仰头大笑,“本王虚长六弟妹十二载,倒是受教了。本王敬六弟妹一杯。” “敬王爷。”两杯相碰,她听到她的心也轻轻颤了一下。 接着便是开始吃菜,菜做的地道可口,可是施玥儿满怀心事,注定吃得索然无味了。 这一道名叫“还君明珠”的菜看起来十分花巧,其实只是老蚌里嵌着几个白色丸子。丸子不知是什么做的,鲜美的味道唤醒她的味蕾,味道很像以前在她住的地方楼下摆的一种羊肉丸子,她看其他人都没有动它的心思,偏偏碟子放在韩煜齐的前面,伸尽手才够得着。 施玥儿默默记下菜名,心想等以后有机会再来吃好了。 才想着,啪的一声,蓦地两盘碟子变换了位置,那盘“还君明珠”推到了她面前。 施玥儿吃了一惊,其他两人也诧异。 韩煜齐依然是懒懒的样子,筷子放在一盘红彤彤的肉菜里,对各人的吃惊不以为意,淡淡道,“本王想吃这道菜,六弟妹不介意吧?” “不……介意。” 慕容德馨奇道,“皇兄什么时候吃辣了?” “记不清楚,大概是某个一夜之间吧。” “皇兄这是什么答案?” 施玥儿心里再清楚不过,他首次吃辣是那次在火锅店里,接下来的日子,在她半强迫半诱惑地训练之下,渐渐做到生吃一根辣椒也面不改色。此情此景,再回想往事,只觉得恍然。 “看来六弟妹倒是很喜欢这道菜,‘还君明珠’,菜名也有意思。” 施玥儿尽量不去想他的言外之意,菜的味道的确勾起她的思乡之情,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被看出心思,她再也不碰这菜,随便夹起一块放入口中,一股青芹浓烈的气味涌上来,喉咙里一阵反胃。 她向来不挑食,也不是不吃青芹,只是那气味让她想起刚才要掳走她那人涂在布上的迷|药,再闻到有几分相似的刺激气味,忍不住干呕起来。 “你没事吧?”韩成敖忙拍着她背。 “没事。”她口中全是酸苦的味道,想挤出个笑,牵动了几下便放弃了,酸气泛上来,呕吐变成了干呕。 听到韩煜齐木然的声音,“拿水进来。” 清水冲散了酸味,嘴里的苦涩却蔓延开来,她几乎能感到空气在一瞬间凝固了,莫名地抬头,瞧瞧对面呆如木鸡的两人,心眼一明,自己无故干呕起来,看在他们眼里不知会有什么联想。 慕容德馨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以她的谨慎当然不会莽撞问出口,只会等她亲自来说明。她真是哭笑不得。 慕容德馨试探道,“玥儿没事吧,是不是菜不合胃口?我让他们再重做。” “不,不,我没事。”看一眼韩成敖,果然他脸上只有忧色,没有丝毫感受气氛的异样,不由得心里叹了口气,“你先放开我。” 韩成敖此时双手还紧紧抓住她双肩,“你没有吃多少东西,怎么会吐起来?” “闻到这股味道,一时有些反胃。”她指着始作佣者的那碟菜,含糊道,“我自小不吃这个,做得太巧了,一时没认出来是青芹。”再不说明,误会就大了,有一瞬间,几乎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索性默认,随得他们误会好了。 “原来是这样。没事就好。”慕容德馨很快恢复了常态,“哎,玥儿衣裳污了,我的丫头在马车上备着两套衣裳,玥儿不嫌弃的话,先换上吧。” 慕容德馨一说,她才发现方才不小心打翻了酒杯,酒沿着桌面流下来,衣裙上湿了一大片。 衣裙沾湿了贴在身上很难受,何况有机会避开尴尬的局面也求之不得,她点头同意。 “我先失陪了。”又有点不放心韩成敖,他朝她点点头,“你快去,我在这里等你。” 第一百五十章 七夕(四) 更新时间2011115 17:54:47字数:3045 “这料子我向来觉得素,没想到穿在你身上真好看。” 她向来不会摆弄繁复的穿法,对慕容德馨的评价不置可否。待换了一身淡蓝粉霞茜裙,慕容德馨又笑着让婢女给她梳理头发。这时她在镜中看到自己发丝,有些乱蓬蓬的,她想是刚才挣扎弄成如此模样。 “可惜欠了头饰。”慕容德馨含笑看着她,打量她上下,想了一会,将头上的飞天九凤凰头钗摘下来,意欲插到她头上。 “不用了,长公主,这太贵重了,我受不起。”她连声止住慕容德馨。 慕容德馨不以为忤,“也对,这支钗太暗重,不如另一支芙蓉百合钗好,只可惜不在手边。” “不敢让长公主费心。我随便收拾一下,能见人就可以了。我们不如出去吧,免得他们等久了。” 瞧着她平静的脸孔,慕容德馨笑道,“玥儿别嫌德馨烦,我自小就希望有个姐妹,可以说说贴心话,不知为何,见到你就觉得熟悉又亲切,玥儿陪我说说话可好?” “让我来吧。”慕容德馨遣退了随身的奴婢,执起一把木梳,慢条斯理地接着梳理,动作轻柔又熟练。 仿佛看出她的疑问,“德馨从小跟在圣太后身边伺候,梳头是再简单不过的活。” 这个女子,笑容纯粹,眼眸明净,施玥儿却觉得从来看不透她,对她的了解也十分有限,圣太后亲封的异性公主,从小跟随在身边长大,依先皇对慕容家的猜忌和打击来看,过得未必如外人眼中的风光盛宠。 慕容德馨在宫中素有人缘,也曾在丽妃手里救过她,然而,她从一开始便感到自己心底的排斥,那是一种很微妙的直觉,让她无法真心喜欢她,至今想来,原来心底隐隐的敌意原来是妒意,原来她不过也是个世俗女子。 “六弟我是看着长大的,六弟自小跟生母静妃聚少离多,我有时觉得六弟看你的样子,跟他看静妃的样子真像。” 迎上镜中慕容德馨的眼睛,她微微一笑,“长公主说笑了,爷比我大好几岁呢。” “你没见过静妃,所以不知道,”慕容德馨不接她的话,忽而眉头轻凝,继续道,“我记得六弟十三岁生辰那天,慧妃为他放风筝祈福,我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风筝,当时真为慧妃费的心思感动,可你猜六弟怎么着?” 静妃答应韩成敖每年生辰为他放风筝,慧妃越俎代庖,想必他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她更好奇的是慕容德馨跟她说这些用意是什么。 “六弟竟暴跳如雷,命人把风筝放下来,当场点火,烧得一个不剩,慧妃伤心了好一阵子,先皇也拿六弟没办法。” 真是宠坏的孩子,不过的确是他的行事风格。 “长公主是要提醒我不要对王爷事事顺从么?” “慧妃是怜惜六弟,可是谁也不能取代静妃。” 施玥儿垂下眼帘,她明白了慕容德馨的意思。 绕了半天,原来是试探自己,韩成敖心高气傲,自然不能接受任何施舍的怜惜。 她含糊地回答,“王爷真性情,懂得珍惜的自然会对他好。” “世事真是难料。”慕容德馨叹了一口气,随手将她作女儿家打扮的青丝绕成盘髻,用簪子固定,“你心里怨我吗?” 施玥儿轻微一震,不知慕容德馨是不是感到,“长公主在说什么呢?” “你懂我的意思的。” “曾有人对我说过,当我处于他的位置,便明白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我只晓得我不是被动地接受,他舍弃我,我也舍弃了他。” “一开始我不明白……现在有点明白了。”镜中慕容德馨眼中有掩不住震惊,很快便平复,“既然你知道他有身不由己的理由……” “长公主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难道你希望我心不死,纠缠不休?” 她的语气明显表明厌倦谈下去,慕容德馨没想到她竟有如此尖刻的一面,一时无语。 “我得出去了。” 她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成双成对出现在她面前,她没法如慕容德馨一般神色从容,她没法承受韩煜齐眼里的质问,天知道是谁逼她到这个地步。 “我不怨也不气,缘份是天注定的东西,有缘无份怪不了任何人。” “慢着。”慕容德馨叫住她欲离开的背影,咬着唇,“你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没有。”她断然。 那半年是大梦一场,说不定她只是韩煜齐梦中的人,他梦醒了,她还走不出梦境。 “可是我陪伴了他十多年,我以为陪他走下去的人是我。” “所以长公主的话可以到此为止了。” 慕容德馨放下梳子,两人默然好一会,施玥儿顿了顿,终究是把心里的疑问问出口,“我想问长公主一个问题。” “什么?” “王爷与拓跋有约,一月内对中原用兵,想必长公主是知道的,难道王爷就不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她不是一时好奇,而是在心里盘桓很久了,秦将军一脉是先皇的心腹大患不是一天两天,半年前先皇开始与拓跋一族秘密联系,她猜想先皇最初的意图是,借外敌之手歼内患,可是拓跋毕竟狼子天性,先皇不得不忌着这点。 小皇帝孱弱,天下是他,也不是他的,比起先皇的有心无力,韩煜齐需要顾虑什么呢?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不做没十成把握的事。 国库空虚,无力后援,秦家军节节败退,天下大乱,小皇帝战乱中被杀,摄政王出来收拾残局,到那时,一切都明正言顺了。 真是完美的计划,可是没想过会造成多少百姓生灵涂炭? 秦家和拓跋,无论哪一方斗败,对他都是有利,拓跋又怎会乐做赔本的交易。 你到底许诺了拓跋什么好处? 先皇,这一切是不是也在你的预料内? “你竟然知道……”慕容德馨惊退了一步,仿佛不可置信,试图平复语气,“他居然连这事也告诉你。” 她笑得无奈,“知道又有什么用,我什么也改变不了。” 回到席上,韩成敖正一个人喝着酒,韩煜齐立站在窗前,沉默地望着窗外出神,她离开的一时半刻内,这两人似乎相处平和。 韩成敖看到她换了装出来,眼睛亮了一下,“你换好了?” “小姐。”乞巧跑到她跟前,担忧都写在脸上“刚才一下子就不见你了,我到处找,可是人很多,找了好久都找不着,吓坏我了。” “没事了。”她拍拍乞巧的手,朝喜公公看去,公公朝她点点头。 “谢谢王爷和长公主帮忙找人,我们先告辞了。” 慕容德馨随后出来,“天色晚了,不如我派辆马车送你们回去吧。” 她本来想拒绝,但想起那个人贩子心有戚戚焉。 “谢过王爷,长公主,两位不必相送,后会有期。” 韩煜齐回过身来,仍是立在窗前,淡淡一笑,“后会有期。” 两辆马车,喜公公和乞巧在后面,坚持不和他们同坐。 喜公公禀告道,“据公公安插了暗卫说,刚才有人故意将他们分几路引开。” “人多易出乱子,让他们小心一点。” 她想到一个可能,马上排掉了,她记不起那人贩子的长相,但直觉那人的凶狠不是假装,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是韩煜齐安排的,他只是恰好在附近,丹墀才能及时出来救她。 离开天香楼,外面热闹未散,看花灯的人潮更多了。深呼吸一口,连空气中都是浓烈的气味,夹着女子脂粉、花灯香油燃烧的气味。 马车驶过来,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循声一看,门口左角躺着个乞丐,六七十上下,身上穿的衣服脏得看不出颜色。 那乞丐半靠着墙跟,见人从天香楼出来,便拉住那人的衣角,半眯着眼,打了个哈欠,好像还没睡醒,面前放着一个半圆铁盒。 让乞巧摸了几颗碎银子给他,正要上车,身后有人喝道, “放开。” 一个华服少爷被他拉住,那少爷扯回衣服,洁白的衣服上顿时多了五个黑呼呼的爪印,他怒起之下一脚踢过去,恶狠狠道,“臭乞丐,我让你扯!” 那乞丐也不睁眼,无意地翻了个身,一脚恰好踢到墙上,华服少爷抱着脚杀猪般嚎叫起来,朝那老乞丐没头没脑的乱踢。 说来奇怪,乞丐抱头鼠蹿,范围不到半平米,竟没有被踢中一脚,反倒是那少爷累得气喘吁吁。 “你……死老头……我不踢死你。” 施玥儿朝喜公公使了个眼色,公公向着那少爷走去,不知公公跟他说了什么,那华服少爷惊恐地看过这边来,撒腿跑了。 韩成敖抱着双手,“这阔少爷倒是比我还无赖。” 她忍不住笑,“爷可要向人家好好学习那。” 慕容德馨的话,无由在脑子里回放,他要我问你,你快乐吗? 快乐吗,也许这就是快乐吧,韩成敖其实心思纯稚,两人相处没有压力,没有猜忌,但为什么觉得眼眶低下酸涩难忍,得努力才能忽略心头的痛意,那痛,钝钝的。 他与她,是真的过去了吧。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五十一章 浑水摸鱼 更新时间2011118 12:01:37字数:2158 街上的灯光透过纱帘,马车里蒙上了一层光晕,半明半暗中看过去,韩成敖的侧脸对着她,两眼似望着前方的横木出神,时而游移过来,却在触到她的一瞬胡乱移开,唇畔的侧线看得出他正紧抿着嘴。 韩成敖的心情从来明白摆在脸上,当他有这种表情,说明他心里在天人交战,不过往往憋不了多久。 “你穿这身衣服很好看。” “呃。” 心里升起狐疑,他这样子难道是有心事,他也藏得了心事,实在看不过去他一个人在那自我纠结,正要打破沉默,他又问, “你今晚玩得高不高兴?” “嗯。” 他搓搓手,然后双手整齐地放在膝盖上,忽地朝她挪过来一点,声音有点暗哑,清了清嗓子,“我有事想问你。” 施玥儿预感他要说什么严肃的事,“怎么了?” “你以前……” 他半天挤不完整一个句子,她忽地闻到不对劲的味道,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对了,刚才你跟王爷聊什么?” 韩成敖听起来有一丝惑色,转而无奈撇撇嘴,“我跟他哪聊得了什么?” “那……你要问我什么?” “我……你以前……”韩成敖也受不了自己的吞吞吐吐,正要咬牙一口气说出来,这当头马车轮子趔趄了一下,两人往右侧倾倒,他一下子压在她身上。 马车很快正常行驶,施玥儿一手撑着车壁,防止自己的脑袋撞上去,一手推推他,“你起来再说吧。” 谁料这人像被点住了一动不动,她再推推他,发现两人的距离不过几寸。车帘被风撩开了一点,车内透进一道光斑,这道狭长的光斑中,近得能用眼睛描绘他挺直的鼻梁,英气的眉眼,而他正拿一对湛亮黑眸瞧着她。 近在咫尺的温暖,她发现自己并不排斥,她忽然想,为什么不能试一试? “你上次亲了我……”韩成敖还保持挂在她身上的姿势,一个字一个字地憋出来,“我……我也应该亲一下你才对。” 她几乎忍不住笑场,她没听错吧,她什么时候亲过他了,莫非……上次也是在马车上,马车颠簸了一下…… 一手抵着他,刻意板起脸,“我什么时候亲过你了?” “那次,你……我……” “那次只是意外碰到一起,难道是我愿意的吗?” “你……我就知道……当我没说过!”韩成敖有些难堪地低嚷,猛地转过头去,任她怎么拉也不回头。 她实在是够恶趣味的,看他这样气呼呼的,真是很好玩。 瞧瞧他僵直的背影,忍住笑意,闷声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我可什么也没说。” 韩成敖震了一下,回头看她的样子不像认真,一时有些不确定,又有些局促,一手抚上她的脸,见她没有抗拒,整个手掌贴上去,手心的触感温热细腻,忍不住双手捧起她的双颊。 她很想提醒他最好闭上眼静,这时开口说这种话,未免有点煞风景。 好吧,试一试,闭上眼的一刻,她听到自己对自己说。 感到他的气息靠近,她心跳不由加快。 偏偏这时,更煞风景的出现了。 马扬声嘶鸣,车身也不稳左右摇摆起来,前头驾驶的是府上的侍卫,见马有不对劲,连声喝住马。 来不及旖旎的气氛顿时被破坏了,两人马上拉开安全距离来。随即听到前头有人惊慌地问话,“王爷王妃,没受惊吧?” 场面很嘈杂,韩成敖提高嗓子问,“出了什么事?” “前面有人在燃放烟火,马受了一点惊,很快没事了。” 她撩起车窗往外看,正好一朵烟花在天空绽放如盛开的红牡丹,再一看,前方尽头处是一道长河堤,沿岸堆满了等待点燃的烟花,游人围在安全范围以外,一道拱桥堵得严严实实,等着燃放高嘲的来临,场面非常热闹。 看样子是过不去了,对他笑道,“难得遇到,我们看会再走吧。” 韩成敖点点头,扬声道,“先等一等吧!” “是。” 马车驶到桥口的一边停了下来,从窗口望出去,烟花次第盛开,游人的惊呼一阵接一阵,她前世见过华丽壮观不止十倍的烟火,见得多了,一点不觉稀奇,然而当在这遥遥相望的时空看到,心里不免升起一阵孤寂感。 车内两人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上刚才那一幕。 “以后每年的女儿节,你都陪我出来好不好?” 他说的是问句,却是肯定的口气,她有些气乐了,“为什么是我陪你,不是你陪我?这可是女儿家的节日啊。” “因为我肯定会陪在你身边的。” 他的声音蓦地低沉下去,听得她心里一颤,正苦想着该说什么好,突然听见外面的人群马蚤动起来,来不及弄清楚发生什么事,人流开始惊慌失措四下流散。 人群里有人高叫,“着火了,快走啊!” “要炸了!要炸了!” 他们一惊,对视一眼,探头出去,只见浓烟铺天盖地蔓延开来,透过烟幕,只见摆放在河堤边的烟花不断喷射出巨大的火花来。烟雾将江面、街道堤坝都笼住,甚至扩散到对面河岸去。 这一惊非同小可,马又开始不安分地挣扎起来,韩成敖立即拉她起来,朝前头的驾车侍卫高声道,“我们要下车!” 前头没人回答,他不得不又高叫了一次,正要打开车门,门被人从外边推开,一个黑乎乎的身影闪进来。 她猛地抬头,看到韩成敖刚要开口,便被来人点住了,那黑衣人隔空朝她一指,只来得及发出个单音,“你……”一切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黑衣人将他们提起从窗外扔出去,窗外另外有两人接应,一人提起一个,迅速隐藏暗角处。 施玥儿身不能动,瞠大双目,看到点他们|岤道的黑衣人将驾座上的侍卫一脚踢下去,长喝一声,勒紧马头,转向,马儿发力狂奔起来。 街上奔逃的人惊得鸡飞狗跳,纷纷闪躲不要命冲过来的马车,一路有人被撞翻,场面乱成一窝粥。 她脑袋空白了一秒,这算什么,劫车? 瞬间,有人捂上她的脸,鼻间又闻到那股刺激欲呕的气味,转过正对上韩成敖惊恐的眼。 最后一个画面是,数十个隐在暗处的侍卫朝马车消失的方向奔去,夹着喜公公的连声惊呼的画外音。 浓烟的掩护下,谁也没料到,马车上的人早被人弄了下来。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五十二章 西行(一) 更新时间2011120 17:15:58字数:3025 待身 沉醉不知归路第35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36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36部分阅读 体的意识渐渐恢复过来,施玥儿睁眼一看,眼前黑得不见五指,她脑子一时转不过来,还以为是天黑了,很快她便发现了自己手脚被束住,双眼被蒙住,看不清身处何方,整个人不知被装在什么巨大的容器里,她正是在摇摇摆摆中被唤醒。 晕过去前的事情一幕幕回放,再把前后的情节联想起来,很快得出的结论是,她被人绑架了! 手脚绑得太紧,酥酥麻麻用不上劲,开口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她开始在心里默默盘算谁要绑架她,喜公公的人马被他们引开了,等他们发现是调虎离山计,也已经来不及了。 不对,跟她一起的,还有另一个人,他也一起被绑了? 手脚并用挣扎着坐起来,身子一个不稳歪倒,扑通一声,头撞在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然后听见那东西一声闷哼。 心一喜,无奈口不能言,忙用双手去摸索,果然摸到一个躺着的人型,幸好还是温热的。 人贩子还不算人性灭绝。 她趴下身子开始使劲地摇他,却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过了好一会,感到韩成敖有回应,嘴里也是含糊不清的声音,感到他急切摸索的手,知道他想确认自己安然无恙,忙“唔唔”个不停以示回应。 借着韩成敖手臂托力,施玥儿勉强直起身来,然后感到他也爬起来,完成简单的动作,两人都出了一身汗,背靠背倚着坐在地上喘气,心中一片茫然。 看来绑匪并不想让人知道是谁主事的,要带他们去哪里,她实在想不出来是谁要绑他们,可以肯定的是,在城门广场上对她下手的人和这帮匪徒有关,他们怕是一路都被人跟踪着。 绑匪作了如此周密的安排,肯定知道绑的不是普通人,他们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们不惜铤而走险,甚至不惜犯上皇家的天威?为求财?想以那几个黑衣人的身手,不至于做这么不入流的事吧? 脑子浮现一串人物,人贩子,绑匪,丹墀,韩煜齐,慕容德馨……唯一确定的是,韩煜齐不会置她的安危不顾。 不知己,不知彼,眼下这种情况,简直是无计可施,她突然想到,虽然是质子,总得吃喝拉撒吧,怎么这么久还没有人出现招呼他们? 天不助人人自助,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屁股往前挪一步,抬起手肘,轻轻敲了敲,响声低沉,很像是木头的材质,想用力敲打吸引外面人的主意,又想到绑匪都是会武功的,自然不会让其他人有机会靠近。 怎么办,难道真的坐着等死? 忽地,哗隆一声响,好像是铁闸门打开的声音,有人进来,他们两人同时屏住气。 那人动作麻利地解开她嘴上的布条,冷声道,“快吃!” 她警惕地朝着声音来源“望去”,“你是谁?” 她话未落,嘴里就被塞进一块糕饼之类的东西,堵得她不停地呛,旁边韩成敖抓狂地“啊哈唔哇”咆哮起来。 那人接着给韩成敖解开布条,他嘴里得了自由,立马大声怒道,“有本事你给我松绑——” 那人哪里管他,冷笑一声,一块糕饼塞了进去,韩成敖全吐了出来。 “不要就算了,饿死怨不得我。” 虽然看不见,她能感觉情形不太对,赶在他要再次绑上布条时开口,“你不是主事的人,我要和能说上话的人见面。” 那人轻哼一声,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以为落在我们手里,还到你想见就见?” 韩成敖怒不可遏,“那我们就不吃不喝,我倒要看看你们拖着两具尸体有什么用?” “不吃不喝?等你们快饿死时,把你们扔到狼群里,到那时你就感激我了。” 他说着,往她嘴上强行绑上布条,她本能地反抗,韩成敖又急又怒地撞过来,那人一时没留意,被他撞退几步,怒气一下子全激起来,“找死!” 她不知情况,听到一片乒乒乓乓声,又急又怒,不由大叫,“韩成敖,你给我住手,不要跟他硬拼!” “十三,住手!”门口传来一声断喝,有人大步迈步进来,这人一进来,被叫做十三的男人立即停了动作,唯唯诺诺道,“大哥。” “你先退下。” 她注意到那人用好像是主人与下人的口气说话,但那人如此横蛮,身上透着一股阴狠的气息,不像家生下人,倒像个落草为寇的土匪,难道他们真的被土匪给绑了? 那声音听起来格外低沉粗糙,像是故意压低嗓子说话,只听起来是个男人,却听不出多大年纪,脑里隐约闪过一个人,却并拼不全完整的图像,再次问道,“你是谁?” 那绑匪头子不答她,对十三道,“你去拿点水,来喂他们吃。” 十三不情愿道,“大哥,我们只要其中一个,留着另一个,会拖慢我们的行程的。” 绑匪头子沉吟片刻,似在考虑他的话。 他话一出,韩成敖和施玥儿同时白了脸,只需要其中一个,那意味着另一个人要被撕票? 施玥儿急声道,“你既然能带我们走,自然知道我们是什么身份,你以为你们能轻易走掉,你不怕朝廷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吗?” 绑匪头子冷笑,“这一点就不到你操心了。” 她蓦地心惊,从他的话听出来了,原来他们不在意韩成敖堂堂的一个王爷,要绑的只是她一个人,“你为什么要抓我们,你总得让我死个瞑目吧。” “该到你知时就知了。” 她听得出此人说话很谨慎,以防话中透露什么消息出来,故意嘲道,“难道你们是哪条穷山沟出来的山寨土匪,不知道朝廷的天威,才会如此狂妄?” 果然那绑匪头子冷笑,“你又以为你们真是什么国宝,我解决了他,不知正中多少人的下怀。” 韩成敖一度是储君的人选,一个失势的储君人选,对反对派还是倒戈的官员来说,始终是个威胁,最好的办法是除之而后快。 他竟是了解朝堂的,这一认知让她更不安,也只能不动声色,“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真正的价值,你们自作主张,难道不怕你们主子生气吗?” 施玥儿感到那人的目光锐利地打在她身上,她暗叫一声不好,就听他道,“你想套我的话?” “你们难道不是为求财吗?你不需要,怎么知道你的兄弟不需要?” 绑匪头子哈哈大笑,“少来煽动我的人,早知道不能让你开口说话,我看你也不用吃,十三,封住她的嘴。” “是。” 韩成敖急声道,“你要一个人留下,我留,你放她走!” “一个人留,一个人就得死,我要的是这丫头,至于你……十三你爱怎么就怎么处理吧。” 十三答应一声,就要将韩成敖拖出去, 这人果然不是一般货色,她后悔一时冲动被他看出意图,怕来不及说了,飞快道,“慢着,你答应放他走,我就答应乖乖配合你们!” 绑匪头子犹豫一下,似有所动,“你怎么配合?” 韩成敖大叫道,“你疯了,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们?我不答应!” “你准备的都是干粮,说明你们要去的地方路途遥远,要是得随时提防我逃跑的话,你们这一路恐怕不会太轻松吧。” 那头目只轻声一笑,“就凭这一点,就要我放人?你怎么保证放人后你会乖乖听话?” “你们能如此气定神闲,定是逃开了朝廷兵马的包围,大概你们派人引开追兵,现在已经离开了长乐城,对不对?” 他有些吃惊,“不错,那又如何?” “出了城,你们一帮大男人,难道还看不住一个弱女子?可要是我绝食起来,怕你们再多人也管不了。” 旁边的十三看不下去了,“不要跟她废话那么多,她要是死了,我就扒干她的衣服,挂到城门上去让全城的人看!” 韩成敖想要站起来,貌似又被人一脚踢下去,“你……敢动她半根汗毛,我势要将你们挫骨扬灰!” “你有没有事?”听他呻吟的声音好像很严重,这人还是那么冲动,真怀疑韩成敖是故意跟她过不去,低声对他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不要再说话了!” 抬头对他们二人道,“你杀了他又有什么好处,杀了他,还得处理他的尸体,追兵迟早会出城搜索,万一搜到他的尸体,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不等于暴露了你们的行踪?” 这一次像是正中他们的忧虑。 绑匪头子过了很久才道,“十三,让他们吃完,封上他们的嘴,看好了。” 她心中再次确认了这帮土匪在抵达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前,最怕的是被人发现。 “不劳你喂,我们自己吃。” 施玥儿手里被塞了一张饼,硬得难以下噎,她不饿,但为了以后有想办法的气力,只好一点点咽下去。幸好韩成敖也晓得他的性命险险保住,不再吭声,却不肯吃下去。 感到二人看了他们好一阵子,才相继离去,铁门轰隆一声被关上了。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五十三章 西行(二) 更新时间2011123 16:06:35字数:2737 接下来的日子完全是不知晨昏。 他们只能靠来人送吃的东西估计时间,两顿一日,而且不定时,这样约莫过了两天。 在确保性命无忧的前提下,施玥儿很愿意把这当成一次全国漫游。 他们不断地转移到各种不同的工具,有时是马车,有时是牛车,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货物窝在一起,不到两天的日子,转来转去的次数她都记不清了,心里更加肯定匪徒在为以后迷惑追兵埋下线索。 沿途没有遇到官兵查问的情况,然而匪徒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不投宿,日夜兼程,轮班盯着他们,专挑人烟稀少的地方走。不是没有想过逃走的法子,可外面时刻有人盯着,苍蝇也飞不出去一只,时间越过去,心里越觉绝望,依照他们的行程的速度,大概离开京城已经十万八千里了。 匪徒很聪明,给他们的食物和水,饿不死,却力气不足,连出恭都免了,倒是省了他们不少麻烦。 这段时间,不见那匪徒头目出现。韩成敖与她达成默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虽然她更相信韩成敖想的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第四日开始,行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路越来越颠簸,说明他们进入了偏僻的山区。 连续四日三夜的赶路,天气又闷热,韩成敖终于爆发了。 “你敢再绑着我,我就咬烂你的手!”一日又到送饭时候,他猛地站起来,大嚷,再也忍受不了不能说话的痛苦。 来送饭的正是那个叫十三的,他理也不理。韩成敖又高叫,“本大爷要如厕!” 十三嘴里低咒了一句,施玥儿明白,十三是个粗人,不明白什么叫如厕,也许是机会来了,总得争取一下。 “这位十三爷,我们憋屈了四天,什么味都能习惯了,倒是你,不会想给我们喂完饭,还得清理仓子吧?” 韩成敖帮腔,“反正我们眼不见为净,你能忍得了就好。” 十三懒得管这种鸟事,“你憋得了,我还忍不了?憋着,忍不了就撒在裤子里。” 她正要说话,外面进来一人,对着十三不知说了什么,十三随他们出去,随即又回来,叫上几人,把他们押了出去。 多日来第一次闻到阳光的气息,真是太美好了。也许是恐惧的阴影一直悬而不散,时间久了,反而有些麻木。车上又小又闷,身上的汗水湿了又干,一路上几乎没睡过一顿踏实的,相比这种痛苦,死亡反而变得很遥远。此时阳光多少冲散心头的阴影,一时觉得这帮莫名其妙的匪徒并不是那么可憎。 “睿王妃,这时候还如此自在,真是好生佩服。” 施玥儿伸了个懒腰,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不消说,正是消失了几日的绑匪头子。 所料未及的是,那人道,“给睿王爷,睿王妃松绑。” 施玥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人又提醒道,“两位多日未见天日,还是不要一下子睁开眼好。” 等慢慢适应了光线,眼睛重见眼前景物的一刹那,她终于想起这个人来了。 一个身穿暗红色窄袖罩衫,下着宽大的绸裤,一派精明商人打扮的男人,年纪约在四十上下,微笑站在她几尺开外。 “林老爷?” 林老爷不就是那次带一帮人上施家讨债的那位老爷,她只见过一次,关于他的讯息多是从施子珩及施夫人口中得知,收购了施家大半的债权,当了第一债主,勾连官府,逼施家以店面抵债,甚至盯上了施家的祖宅,施家不肯,他天天派人去店里搞破坏,逼得施家到破产的边缘。 她离开施家有一段日子,多少听闻些施子珩的消息,施子珩刚南下贩粮回来不久,遇上京城粮价飞涨,人人皆说施家弃茶从粮,时机掐得再好不过。天子脚下,一片繁荣,人人醉生梦死,哪里知道是国家快要打仗了,官府正大肆采购,储粮官仓。 这人忌恨她为施家指了一条路,所以才把她抓来? 眼前这林老爷一脸淡定,看不出哪里要拿她泄愤的样子。 她发现有点不对,林老爷好像是个五短身材的中年人,依着这人高大的身形好像对不上号,再一想,他们干这行勾当,易容乔装是免不了,说不定林老爷也只是个称呼。 “能让睿王妃记着,林某有幸。” 韩成敖警惕地瞪着他,“你认识他?” “见过一次,他是施家的债主。”她小声道。 放眼望去是连绵的山岭,葱郁的树林,林老板一伙有七八人,两辆牛车,四匹马,看上去不过是一伙寻常的商贩。 “林老爷既然肯给我们松绑,不妨再行个方便。”她指的是要去方便一事。 林老板点点头,朝一旁的十三递了个眼色。“十三,你护送睿王妃。” 她瞥了一眼脸色阴沉的十三,“林老爷,我自己一个人去可以好了,要是你怕我逃走,你大可以拿根铁链子系着我。” 林老爷一笑,“林某没什么不放心的。你大可以一个人去。” 韩成敖盯着他,“我也要去,你不放心也拿根铁链子绑着我吧。” 这个要求算是有些过分,不料林老爷竟然答应,“那两位就一同去,也好有个照应,林某在这等两位。” 林老爷一个眼神止住了十三的惊疑,又笑道,“林子大,易迷路,你们还是有个牵绊好。” 十三意会,从车上拿出一根长链子来,各锁住他们的手。 “两位安心去吧,林某不会让人跟着你的。” 施玥儿与韩成敖看了铁链子一眼,半信半疑地转身,朝一处茂密的林子钻进去,走出了一段距离,后面没人跟上来,直到看不见他们一伙人。 韩成敖收起链子,牢牢地牵着她的手,手心汗湿了一片,激动道,“机会难得,我们这时不走还等什么?” 自由就在眼前,只要发足狂奔,就可以摆脱他们,可她不得不忧心忡忡,“要是你,你没考虑到这一点吗?” “我自然知道,可是不走以后就没机会了。” 她牵了牵铁链,哗啦啦地响,苦笑了一下,“你看,这里是深山老林,我们一点不认得路,没有食物,又被绑死在一起,逃走反而是死路一条。” 费尽艰辛把她弄来,多日的奔波,要不是要万全的把握,怎么可能放她一个人呆着,那林老爷一副胸有成竹,摆明不怕他们生起逃跑的念头,反而看穿了她让韩成敖一个人跑的意图。她懂林老爷的意思,要是你敢跑,就只有一个人可以留下,那个人不会是他。 韩成敖一拳击在一棵树上,“好不容易跑了出来,难道还要乖乖地回去?” “他就是要我们知道,我们是逃不出他手掌心。” 施玥儿累得不行,这个地方风景倒是不错,她索性坐下来,揉揉双腿,也拉他坐下来,“我猜他们是想试探我们,如果我们表现好的话,回去或许就不用吃苦头了。” 如果把守严密,或许会千方百计想逃,不派一个人跟着,反而会造成|人的心理恐慌。 坐了一会,她突然站起来,“你跟我过来。” “怎么了?” 他们朝不远处一片灌木丛走去,她犹豫了一下,叮嘱他,“你转过身去,不许过来啊。” “干嘛?”韩成敖傻傻地问。 解决生理需求,这还用问,她回头白了他一眼。 事到如今也顾不上尴不尴尬了,她左右看看,确定他是方圆百米内的唯一的大生物。 “不许偷看。” 她撩起裙裾,一想到前面站着一个大男人,就浑身不自在,手脚也不灵活起来,那根牵着他们的链子抖得哗哗响,更加添了这种心理刺激感。 贴身的亵裤也脱下,当某种不可避免的声音传出来时,饶是她再厚面皮也脸红了。 等她整理好衣服,作没事一般走过去。 韩成敖低着头数蚂蚁,她轻咳了一声,“到你了。” 大家都干了同一件丢人的事,在彼此面前就不算丢人了。 他小声应了一声,也转过身去。 林老爷只说让他们一同去,可没说去多久,横竖逃不掉,不如争取享受多点自由的时光。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五十四章 西行(三) 更新时间2011124 19:22:56字数:2147 他们靠坐在一棵树下,施玥儿将林老板的背景简单对他说了。韩成敖一张脸上布满倦色,嘴唇由于干涸而苍白,下唇隐隐有脱皮,往日意气风发的眉眼也有些失神。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为什么对不起?”韩成敖有气无力,还是提高了一点声量,“还好他们连我也一齐抓了,不然我非得急疯不可。” 她朝他一番白眼,“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反而是你,你没听到你本来就不在他们计划中吗?干嘛白白送死。” 韩成敖伸过来握住她的手,反倒有几分轻松,嘴角弯起,“大不了死在一起。”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危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日正当空,两人都感觉有些脱水迹象,走也走不动了,约半个时辰,十三带着一队人出现,将他们“请”回去。 她没有料错,回去后他们的待遇好了不少,手脚得了自由,两辆马车,二人独占一辆,连十三看起来也没那么黑口黑面了。 “两位一路受苦了,明日我们绕过黑山崖,路便没那么难走,沿路还有小镇,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再走。” 林老爷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时而会纡尊降贵跟他们闲话,无一意外得到他们冷脸相对,也不气不怒,反而哈哈一笑。 他手下都是壮实的西北人,吃的都是粗粮,他们却对又黑又硬的干粮难之下咽,林老爷竟把不多的一点细面全给了他们,水算是最贵重的资源了,给他们喝的水算得上慷慨,有时还能用来擦一把多日未洗的脸。 如此再走上三日三夜,终于把绵延无边的山岭抛在后面,次日,林老爷告诉他们,他们抵达了一座名叫落雁的小镇。 施玥儿对这里的地名一窍不通,连周围几个小国也只是知道大概位置,西北拓跋,北边是乌氏,韩成敖自小养在皇宫,更加不可能知道。 落雁镇,忆起施子珩曾说过,“落雁山是最北的山脉,北飞的大雁到此回头,因此得名落雁。” 这么说他们到了边疆,再往前走,他们便离开大煌国土了! 落雁镇地处偏远,人口也很少,往来拓跋、乌氏等贸易的中原商人常常选在这里落脚、补给,久而久之,形成了一个不大的镇,常常能见到来自各地的商贩,甚至还有戴高帽穿兽皮的拓跋人,因此他们的车马并没有引起注意。 马车和牛车上倒是货真价实的香料和盐,只是不知这个林老爷是真的商,还是假的贾。 林老爷各自给了他们一套当地人的服饰,她自然不会以为林老爷要他们入乡随俗,大概允许他们出去放风了,车马停下时,林老爷道,“今天我们不睡车上,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晚。” 换上一套缀满兽毛的衣服,高领盖住嘴巴,头发收在帽子里,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看上去和当地人无异,再一看韩成敖,分明打扮得像个猎户。 林老爷引着他们进落雁镇的一家客栈,客栈不大,稀稀落落地坐着人,他似乎和老板相熟,交谈几句,酒菜很快便上来。 十三去办补给,两人在外看守马车,四人坐在邻桌。 “睿王妃,不怕酒菜里有毒吗?” 林老爷点了两斤牛肉,一斤鹿肉,羊肚,奶豆腐,一斤烧刀子,施玥儿啃干粮到一见便想吐的地步,见到好酒好菜,哪里还跟他客气。 听到林老爷开口揶揄,她讥笑一声道,“是啊,多谢提醒,下毒在饭菜总比下在干粮里隐蔽。” 他们的位置在正中,林老爷竟不畏惧旁人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她的意思林老爷又怎会听不出,微微一笑,“你又怎么知道干粮没有毒?” “这样的话,更要当个饱死鬼了,是不是?”她强持镇定,手指却一抖,是啊,她竟没想到,他在干粮里下了毒,所以有恃无恐,根本不怕他们逃跑。 林老爷大笑,“林某说过,睿王妃的气度真是让人好生佩服。”他看了震惊的两人一眼,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放心,酒肉都是上好的,林某不舍得糟蹋东西。” 邻桌有人高声谈笑,没注意到他们的异样。施玥儿冷声道,“我倒想问林老爷,为什么请我们来这穷不拉叽的地方做客?” 林老爷闲闲道,“睿王妃不必心急,目的地还没有到,到了自然告诉你。” 韩成敖忽地把筷子啪的一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的手下虽然说得一口地道的中原话,可是你根本不是中原人,你是拓跋人。” “我从来没说我是中原人,”林老爷面不改色,“不过林某好奇睿王爷是从哪里看出来呢?” 韩成敖哼的一声,“拓跋一族的人从小骑马,在马鞍上长大的人,腿骨会有些变形,我看到这里来往的拓跋人,再跟你的手下一比较,果然是这样。”宫中有专门的骑、射、博、斗教习师傅,韩成敖知道这一点并不奇怪。 “王爷观察入微,倒是是林某小看王爷了。”林老爷不以为意,仰头喝了一杯酒。 施玥儿冷声一笑,“难道你要将我们带去拓跋?” 林老爷精芒闪动,笑道,“两位都是聪明人,林某倒开始后悔让你们的嘴巴自由了。” 施玥儿冷笑,“林老爷当然知道,到了这个地方,我们是插翅难飞了,越是小心谨慎,反而越引入注目。” 林老爷敛住笑意,又倒了一杯酒,“睿王妃,你可错了,前面的路便是拓跋与中原的边境,那才是险境重重,连林某来往拓跋多年,也从来没把握顺利通过。” 施玥儿盯着林老爷从容的面容,注意到他笑时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林老爷,到了现在,还不肯以真面目相示吗?” 林老爷抬眼往她身上一扫,“林某没想过瞒得了睿王妃,不过抱歉了,目前还不方便。” 施玥儿皱眉,林老爷的真身分身乏术,又或者不便出面,所以才顶了这么副皮相,到底是什么人,不惜亲身犯险千里迢迢将他们带回拓跋?如果只是冲着她来…… “你不用怕,别说是拓跋,上天下地我都陪你去。”,韩成敖注意到她神色有异,以为她害怕,不禁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一片,脸色苍白,全身不可抑制地轻颤,惊怒地指着林老爷,“你当真在里面下了毒?”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五十五章 西行(四) 更新时间2011126 19:32:17字数:2056 林老爷目光锐利,“你——” 施玥儿很快恢复,“我没事,有点水土不服。” 林老爷显然不信,盯着她好一会,可也不再说什么。 “上两斤牛肉,两壶酒!” 从外面进来四个粗壮大汉,在他们邻桌坐下,随身的刀剑嘭地一声拍在桌上,大声吆喝小二。 伙计见惯了风尘仆仆的客人,一边忙着招呼客人,一边谄道,“几位大爷辛苦了,听几位的口音,可是从京城来的?” 一个络腮胡子粗声道,“别提了,大爷他妈的的倒霉。” “这位大爷,京城有什么新鲜事?” “新鲜个屁,京城设了十八道关卡,出城的人光是被盘问,都快磨光了一层嘴皮子。你大爷跑死几匹马,才赶上今日交货的日子。你别啰里吧嗦的,好酒好菜全给我拿上。” “是,是……”伙计一边倒酒,一会儿又好奇道,“几位大爷,京城为啥要设关卡?跑了要犯?” “朝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咱们哪里知道?” 另一个魁梧的男人道,“听说是睿王爷和睿王妃被刺,朝廷要封城捉拿刺客。” “老三你说的是真?” “真假不好说,是不是刺杀也不好说,谁不知这天下是谁的天下,豫王爷说是刺杀,谁敢说是谋杀,他说睿王死了,谁敢说他活着?” 小二吓得左右看了一眼,提醒他,“大爷,这话可说不得,说不得……” 络腮胡子轻蔑道,“你怕什么,天高皇帝远,老子不信还能传到豫王耳朵里。” 小二端上来酒菜,继续好奇问,“那睿王两个真遇害了?” 老三不乏幸灾乐祸,“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他们的马车被人放了炸药,听说光是路过的都死了十来个,他们,哼,老子看连留全尸都难啰。” 韩成敖收回视线,冷笑道,“难怪你如此有把握,一环扣一环,之前那人也是你派来的吧,先在人群制造哄动,趁乱将我们分开来,一计不成,再行一计,烟火和爆炸也是你安排的吧?” “睿王爷身边高人太多,林某也是逼于无奈才出此计。” “高人?”韩成敖疑惑地一挑眉,随即看向施玥儿。 林老爷说的大概是丹墀,他调虎离山引开了丹墀,却不知丹墀是韩煜齐的人,自嘲地笑笑,“真有什么高人,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了。” “睿王妃竟然不知?” “你什么意思?” 林老爷盯着他们,精光迅速掠过,却是转移了话题,“罢了,我着老板安排了房间,两位用完了可以上去好好休息,需要沐浴也可交代小二准备。两位一间房没问题吧?” 北方水少,连喝水都困难,当地人都是常年不洗澡,要找个地方洗澡真不是件容易的事。韩成敖哼道,“别以为施点小恩小惠我就会感激你!” 林老爷一笑,十三过来回报补给的事宜,他点点头,让十三带他们上去,随即便离开了。连日的赶路,二人早已疲惫不堪,草草洗了个澡后,几乎是一沾床便睡着了。 第二天,一打开门,便看见十三端着一张冷脸站在门外,看样子是守了一整晚。林老爷卖掉了货物,多余的车子都丢了不要,只剩一辆马车,其余人策马而行,马上都装着沉甸甸的水和干粮。 临上车前,林老爷叫住她,手里挂着一块碧绿的长生佩,“这是睿王妃掉的?” 果然瞒不过他的眼。 昨夜,一个提水汤婆子,施玥儿随手把一块玉佩赏给她了。汤婆子是半个瞎子,要是拿到当铺去,或许能引起别人注意。 “睿王妃果然出手大方,一块玉佩够普通人家吃几辈子了。” “林老爷。”既然被发现,她也大方承认,“你难道不怕我大声叫,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阴谋吗?” 林老爷朗声一笑,“庶人无罪,怀璧其罪,睿王妃不会不知道吧,睿王妃不会想看到别人有汤婆子的下场吧。” “你——” 韩成敖恨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玉佩是我硬要赏的,那老婆子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害人性命!” 林老爷看一眼韩成敖,笑了,“想不到这话竟是从睿王爷口中说出,看来一趟微服出巡,睿王爷竟变得体察民情,爱民如子了。” 林老爷一番话说得讽刺,韩成敖本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别人的性命在他眼里只是泥渣子一把,如今林老爷说中他的痛处,他涨红了脸,一时气得哑口。 施玥儿冷笑,“不敢当,跟林老爷相比,王爷自愧不如。” “睿王妃。”林老爷举起着手中的玉佩,突然手僵在半空中,神色变得复杂,怔怔地望着玉佩,好像元神突然出窍了。 林老爷仰天大笑,“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施玥儿看韩成敖一眼,对林老爷的奇怪的举动感到吃惊不已,她知道林老爷是易容过的,此时看上去面容竟然有些扭曲。 十三也留意到林老爷的不对劲,一向沉稳镇定的主子,什么时候这么失态过了? 十三惊疑地叫了一声,“大哥,大哥……” 施玥儿试探道,“林老爷,玉佩能还给我了吗?” 林老爷毕竟是老江湖,很快便掩饰住了,再看向施玥儿,带着研究的意味,“果然是好东西,睿王妃好好保存吧,十三,你带他们上车。” 林老爷将玉佩朝她一抛,施玥儿忙伸手去接,被押上车后,听到他们的对话: “你去叫他们集合,我们从叠嶂谷回去。” “大哥,叠嶂谷常常起大雾,很容易迷路的。” “我自有对策,走叠嶂谷可以早两天到达,我们一天也耽搁不得了。” 韩成敖配的玉自然不是俗物,他从前一直挂在身上,她没看出有什么奇怪,问他也是懵然不知,林老爷要强留着玉佩,他们也毫无办法,既然他不要,说明问题不是在玉佩上面,到底玉佩让林老爷想起什么了? 正午时分,一车七马,抵达了迭嶂谷的入口,迭嶂谷,光是听名字,就能想象出迷阵重重的景象来,过了这道两国的天然屏障,他们就进入拓跋了。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迷境(一) 更新时间2011127 22:33:25字数:2034 越深入谷中,路越来越难走,由于长期少人行走,路面的草长得有半人多高,到第二天,两边是巍巍高山,一条不到三丈宽的隘道像蛇一般爬着前进,要通过山谷,这条是唯一的通道。 进入蛇口时,路面全是大大小小的碎石,马车无法行走,早在隘道口抛弃不要了,把马从车套上解下来,这群人中只有她一个女的不会骑马,只得与韩成敖共骑一匹。 她迷迷糊糊地坐在马背上,感到一只冰凉的大手摸上她的额头,那手按住她的头往怀中靠,韩成敖低沉的呼唤从头顶上传来,“别动,你有点发热。” 北地昼夜温差大,昨夜她便感觉脑袋有些昏沉,以为是气候不适应,没放在心上,今天走了一日,昏沉的感觉加重了。 她抬头看看韩成敖,他的憔悴的样也没好到哪里去,屈指一算,他们在去拓跋的路上已经是第十天了,这十天他算是吃尽了一辈子的苦头。 “你长胡子了?”她突然伸手摸摸他的下巴,以往光洁的下巴有些青渣,摸到扎手的触感。 “我是男子,长胡子很自然。”韩成敖清清喉咙,不自在地别过眼,伸手到马头上取来水壶,“你先喝点水。” 清凉的水缓解了喉咙的焦痛,也许是毒热的太阳晃得人眼花缭乱,闭着眼,靠在他胸前,他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耳膜,说话也有些神志不清起来,“韩成敖……你怕不怕死在这里?” 他腾空一只手来搂紧她快要倾倒的腰身,“怕,可是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不怕。” 她虚弱地笑了,“说到底还是怕。” “是,要不是走了这一趟,我从不知道我这么多年来活得那么混沌,你骂我的是对的。” 他抬眼望去,沿路的艰辛,边境百姓生活的困难,这些想必是他从未想象过的。 她的声音轻的像一片羽毛,“我骂过你?” “你骂我贪生怕死,任意妄为,爱践踏人……” 她“腾”地直起腰来,想了想,“我有吗,就是……是事实,你也不用这么小心眼都记着吧。” 韩成敖嘴角上扬,像个得逞的孩子,笑声却是嘶哑而粗粝,“你说过的我都记着,你赖不掉了。” “加上一条死皮赖脸。”她又靠上他的胸膛,注意到他一直用身体为她挡着太阳,他一只手抱得她很紧,两人间不留一丝缝隙,她背后的汗湿透了他的前胸。 她偎着他的心跳,轻声道,“喂,韩成敖,对不起。” “你已经第二次说对不起了,我没有那么娇贵,你看我不是还好好的。” 听着从胸膛传来的声音,她能想象他语气里不自觉的得意,忍不住逸出一丝笑意,他不明白呵,不过,不明白也好。 他忽然把身子低下来,一手把她搂得更紧,沙声道,“我……你骂得没错,我真恨我自己没本事,我要是有皇兄的武功,就能带你逃跑……是我让你受苦。”最后一句几乎是贴在她耳边说。 她长久地沉默。 “韩成敖……” “嗯?” “如果这次我们活着回去……” “怎么?” “我——” 十三阴恻恻的声音插进来打断她,“你们两个还不快跟上去,别惦着肉麻了。” 他们的马不知不觉已经落后一大段了,林老爷驱马回头,对十三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在前面找个地方落脚吧。” 十三点点头,随即道,“我带几个人去打点野味。” 一轮火红的日头正朝着西边滚滚而下,顶着烈日行走一天,林老爷几个手下也有些撑不住了,山的背面光线已经十分阴暗了。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他们在山旁的林子里生起了一堆火,十三带人打了几只野鸡回来,这些人对野外生存都习以为常,用小刀剥了皮,掏空内脏,架在火上烤,很快一阵阵香味飘出来。 林老爷撕下半只鸡递过给他们,施玥儿饥肠辘辘,不跟他客气,“多谢林老爷。” 林老爷一笑,“王爷不会嫌弃林某烧得不好吧?” 韩成敖也大方接过,“你不用使激将法,我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还端什么架子。”他顿了顿,又道,“内子受了些风寒,请你给她找点药来。” 林老爷打量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原来王妃身体有恙,是林某疏忽了,后日便可以到达目的地,此行身上没有备药,只能请王妃忍忍了。” 韩成敖握着她的拳头紧了紧,嘴唇动了动,可是终是没有说什么。 十三凑到林老爷跟前,耳语几句,林老爷听完后皱起眉,低声吩咐,“你带几人去。” 施玥儿看出端倪,“难得见林老爷也有烦心的事。” 林老爷知道她心起疑,也不隐瞒,“十三发现几个兔窝有被驱赶过的痕迹,看来有人在这一带打猎。睿王妃要是期望你的人能找到这里来,那 沉醉不知归路第36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37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37部分阅读 可要失望了。” “最坏的结果已经这样了,我有什么好失望的,如果不是林老爷所猜测的,怕是你失望才对。” 林老爷不再说话,她知道林老爷低下并不如表面平静,抑住心头的狂喜,再问下去不会得到更多消息,于是转而探问林老爷其他消息,可林老爷顾左右而言他,说话楞是滴水不漏,熊熊火光下,打量她的一对眼睛格外有神。 一直到夜深,山中夜晚温度很低,林中生起了数堆火,她在睡梦中感觉身上忽冷忽热,半夜时分作了一场噩梦,大汗淋漓地惊醒来。 出了一身汗,感觉好了不少,侧头一看,发现韩成敖躺在自己身侧,睡梦中紧紧抓着的正是自己的手,手被他抓得有些麻,想起以前他也爱捉着自己的衣袖睡觉,终究是放弃抽回手。 正要调个舒适的姿势,转头对上林老爷含笑的眼神。 林老爷坐在几米开外对面,正往火堆里添柴火,火光映照下,姿态悠闲,仿佛在等她醒来一般。 “睿王妃,同是不眠人,我们不如谈谈吧。” 她坐起来,“拓跋二王子,我们到别处谈吧。”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迷境(二) 更新时间2011129 20:01:38字数:2065 “你果然一早知道了我的身份。”两人步行至不远出一片林子,林老爷一改低沉的腔调,却没有多少意外之色,他从脸上揭下一块面皮下来,正是拓跋二王子,拓跋扬。 “拓跋的王子都是这般游手好闲吗,扮成一个小商人,太委屈二王子了。” “你之前见到的是如假包换的林老爷没错。” 她嗤之以鼻,“有什么不同吗,他也是你派来的吧,不过,我要提醒王子殿下,下次要乔装最好挑一个身材相似的。” 当初林老爷不少上门求见,都被她拒绝了,后来派人到店里闹事,都是为逼她出面吧,只是她一直不理踩,撒手扔给施子珩,才让他无计可施。 “我何德何能啊,让拓跋王子如此大费周章”,她忽而豁然开朗,“那位水仙姑娘也是你欲插进王府的棋子吧?” 要这么说,拓跋扬在她身上下的功夫还真多,连“绿绮”的典故都调查一清二楚,枉她那时还以为他目的是为报复韩成敖。 拓跋扬背对着她,望向林子深处,声音飘得很远,“睿王妃太小看自己,王妃身上有很多有趣的地方,值得费功夫。” 她冷笑道,“要是你想试图拿我来要挟什么人,那你要大大的失望了。” 从第一次在宫中见面,拓跋扬看她的眼神便有些异样,感觉格外的不舒服,要是从那时起,拓跋扬就打定了今日的企图,那这人的隐忍与谋而后发实在令人吃惊。 拓跋扬的声音寂静中显得有些诡秘,“睿王妃果然聪明,难怪你能认出我的身份,不过,只是猜中一半。” 她皱眉,盯着他的身影,冷冷道,“另一半是什么?” 拓跋扬不答,转而望天,天上无星也无月,估计明天是个阴天,风从头顶的树梢掠过,林子里静得能听见树叶簌簌掉落的声音,远处的微弱的火光闪动,拓跋扬的身形在这样的夜色中竟有了几分孤寂。 “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一梦浮生,为欢几何。” 拓跋扬不答反而仰天长叹,对着茫茫夜色做起诗来。 她挑挑嘴角,“拓跋王子中原话说得不错,诗也作得不错。” “有时真觉得人不过是天地间的一颗尘埃,都说人生如梦,梦如人生,你怎么知道从梦中醒来,所谓现实,却还是在别人的一场梦中。” 见她低头,久久不语,拓跋扬朗声而笑,“睿王妃,你想家了吗?” 她嘲道,“拓跋王子,你问这话不觉得很可笑吗?” 拓跋扬大笑,“别说还没到拓跋,谁说在自己的家乡就不会思乡,我也想家啊,老父老母,兄弟姐妹,越近了越想啊,这就是所谓近乡情怯吧。” 施玥儿勾了勾嘴角,“难怪二王子兴奋得睡不着,逼我这个被迫背井离乡来听你的心事。” 拓跋扬笑得更畅快,“我的心事的确只有你可以分享。” 施玥儿却有些不自在了,“拓跋王子要是没什么要说,我要回去睡了。” 拓跋扬在背后叫住她,她回头,这人既然半点口风不肯透,再谈下去也没意思,“拓跋王子还有何事?” 拓跋扬止住了笑意,“本王子也很想看看,他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她自然明白“他”说是谁,略顿一下,“他要江山还是要美人,都跟我无关。” “你这么说有点负气的意思了。” 施玥儿忽略掉里面一点暧昧的暗示,更没有兴趣跟他谈心,“不知道拓跋王子还兼打听别人的心事。”再次迈步。 “睿王妃难道不想知道我接下来的计划吗?” 她止住了脚步,等他说下去。 “落雁镇离冀州不到百里,就在昨日,我接到秘密传信,父汗已经带兵入关,正式和秦世崎宣战。” 秦世崎便是名满天下的“军神”秦将军,冀州这个地名,她在先皇身边伺候的时候听过,正是秦将军十万兵马的驻地。 她以为自己再听到这个消息不会惊奇,没想到真正听到还是大大的镇惊。 “豫王爷坐山观虎斗,坐收渔人之利,手段高杆,可是他怎没想到,我拓跋和秦世崎怎么会甘为棋子呢?冀州往北三百里,是拓跋与大煌百年纷争之地,豫王开出的条件便是割让这数百里土地,区区贫瘠之地,我拓跋又怎看在眼里。” 拓跋扬冷哼一声,“豫王爷的意图我怎会不清楚,拓跋人一生游牧,上马可战,下马可牧,他打算略施小恩小惠,就把拓跋圈在冀州西北,日后要对拓跋作战行事就便宜多了,何况,用不了几十年,几百年,拓跋这头野狼便养成家畜,最终是被任人宰割的命运,谋算到百年以后,王爷心智果真是强大,只是,我拓跋能和豫王爷合作,自然也和秦将军合作,秦将军开出的条件可是优厚多了。” 夜深的山林寒意侵骨,她不由抱住了双臂,拓跋扬继续说,“事到如今,拓跋是和王爷合作愉快,还是和秦将军通力合作,就看睿王妃在豫王爷心中的地位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 拓跋扬淡淡一笑,“很简单,除了冀州百里土地,我要拓跋完全的独立权,免朝贡,免税赋,开通冀州、夏州、贺兰十三州全面与拓跋通商。” 夜静得只能听见风声、树叶簌簌声,偶尔有大鸟惊起,“呀”的一声从枝头掠过,后退一步,脚下踩中的枯枝,便“吱呀”一声断裂。 施玥儿如听天荒夜谈,“莫非是拓跋王子吃错了药,还是中了暑,脑筋错乱了?” “睿王妃,我们不妨走着瞧。” 她笑得眼泪都沁出来,“别说豫王爷不可能昏了头答应如此荒谬的条件,做千古罪人,受天下人唾骂,就算是,他也不可能为区区一个我答应。拓跋王子确定自己不是在梦游、说梦话?” 拓跋扬双手交叠,不置可否,“是与不是,还是那句,我们走着瞧。” 回去后,韩成敖依然保持一个姿势睡着,睡得并不安稳,她原地躺下,听着风声,不远,柴火时而“哔剥”一声响,她命令自己闭上眼,只是再也无法入眠。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迷境(三) 更新时间2011131 19:53:23字数:2609 晨光微露,用过干粮,一行人又继续上路。 施玥儿持续不高不低地发着烧,早上起来,脸色竟比昨天更加憔悴几分,韩成敖心焦火燎,大嚷要停下,差点和十三动起手来,十三忍无可忍,又要故技重施点住他周身大|岤。 这时林老爷出现,他一早便单独骑马离开,此时出现,昨夜拓跋扬又成了林老爷。 林老爷一改以往的和气,喝住他们。 说着,林老爷扔给她一包草药,“这是薄荷,可以清热解毒,缓解头痛,也许对王妃的病情有好处。” 十三奇道,“我从没见过这东西,大哥竟然识得草药?” 林老爷笑骂他一句,吩咐让人把薄荷摘叶捣成泥,用纱布包好,药汁冷敷,纱布裹头。薄荷她是知道的,以前家里的小院子便种满这种草,没想到这人一早出去是为她寻药。韩成敖满怀戒备瞪着她手里的草药,半天才点点头,算是姑且相信他。 林老爷不知为何一路脸色紧绷,手下几人眼观鼻,鼻观心,预感到老大脸色不善与出去遇到了什么有关,大气不敢出,只是暗暗提高了警惕。 走了半个时辰,十三突然出声,“大哥,起雾了。” 不用他提醒,所有人都发现自己置身云山雾海之中。 十三说迭嶂谷容易起大雾果真不错,山中多雾,本是寻常,可这谷中起的雾甚是诡异,竟让人神不知鬼不觉便身陷浓雾之中,往前望去,十米之外已经看不清脸孔,百米之外只有一片天地茫茫。 林老爷挥手停下马,“本想趁着雾未起赶紧出谷,看来是得耽搁了。” 因着浓雾难辨,马队行走的速度不觉放慢了许多,不知行了多久,十三惊叫,“大哥,这一段我们走过了。”他指着路旁一棵歪脖子的树,似是认出了某种标志。 他们沿着一道直线朝前走,怎么可能走重复路? 林老爷也惊了,一扬手,一把直剑插进那歪脖子树上,下令继续骑行,又走了一段,竟然又见那棵树,剑端在树上摇晃。 他们的马被前后的人夹在中间,一左一右在侧边。韩成敖惊讶不已,悄悄在她耳边道,“这是怎么回事?” 施玥儿神色不动,“别急,我们先看看情况。”最好就在这山中绕一辈子。 再次徒劳无功地绕了一转后,林老爷下令停下,他坐在马上想了一会,仰头望天,天色阴沉,看来等不到太阳出来驱散晨雾了,他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选择另外的路继续走,二是原地停下等到浓雾散去。 十三苦道:“我早听闻迭嶂谷起雾时很凶险,大哥,我们还是等雾散了再走吧。” 林老爷沉默一会道,“这天色至少得阴沉几天,雾一时半会散不了,我们等不起了。” 手下都是出生入死的多年跟随的兄弟,心中虽惊疑,仍是沉得住气,保持马队队形不变。 当初是林老爷不顾凶险要走这条道,这时出了岔子,却不见他焦急恼怒,镇静地指挥众人转入山中,挑一处地形适合的,开始砍树,不久,从另一处荆棘丛生之处开出一条小道。 林老爷百忙之中不忘回头警告韩成敖,“王爷,我们现在是坐了同条船,你心里转什么念头,我劝你打消了好。”他这是在警告韩成敖别想着趁乱逃走,否则出了意外是自寻死路。 前面的人继续砍树开路,小路狭小,遍布荆棘,马是过不了,只得下马步行过去。韩成敖将她抱下马,背着她,一脚深一脚浅地跟着前面的人走。 走了一小段,他的衣摆被荆棘挂得破破烂烂,她趴在他肩头上,倒是一路安好。 一看,韩成敖小心避开可能挂到她身上的荆棘,反倒自己处处迎上,浑然不觉。 “幸好是我,要是你被这些人又搂又抱又背的,那怎么办?”他的举动让她不觉胸中一热,可他一副得意又万幸的口气又把她气乐了。 近一个时辰才走尽临时开出的山道,来不及松一口气,继续上马赶路,速度仍是不敢太快,不多久,众人看清情况后,脸色大变。 他们不再见到那棵歪脖子树,而是陷入新的原地打转。 林老爷当机立断,“全部下马!” 十三惊道,“大哥,这迭嶂谷有鬼。” 林老爷沉吟不语,仿佛在思考什么,“真有鬼,人才是最可怕的鬼,我们走不出是因为浓雾作祟,只要把雾驱散了,自然没事了。” “大哥,会不会跟在这一带打猎的人有关?听说他们捉山狐时会施一种妖术……” “别胡说,你看雾到现在还不散,人哪能有呼风唤雨的本事,你让他们按我吩咐办事,我倒是看看是什么妖鬼在作怪!” 林老爷让七个手下以他们所站之处为中心,在他们原地兜圈之地为圆周,每隔数百米,燃起一堆大火,为了使大火又浓又黑,还特地把马鞍、皮革等放进去,大火烧了半个时辰,奇迹出现了,方圆半里外的浓雾渐渐销匿,虽然极目之处还是一片白茫茫,已经不影响眼前行路了。 施玥儿不禁朝林老爷看了一眼,这个拓跋蛮子果真有些智谋。 以前只听过乡下的老人说过,常常把秸秆、牛粪拢在一块烧,又可以制肥,又可以散雾,虽不清楚是什么原理,但由基本常识是知道的,雾气就是无数的小水珠,让水珠蒸发的办法自然是加热了。当下一联想,也知道眼下林老爷利用大火和浓烟,绕山而烧,相当于形成一个“热岛”,来给大气加温,雾气自然散去得快。 十三惊喜道,“雾真的散了,真是太神了,跟大哥这么久,怎么不知道大哥有这种本事?” 她朝林老爷多瞄了一眼,听十三的口气,他们也是第一次遇上,一般人遇上大雾都会当是自然现象,绝不会有人想到驱雾,更别提如何操作,这拓跋王子竟有如此见识,虽然不愿意,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人行事谨慎,有勇有谋。 这时可不是赞赏敌人的时候,搁在敌人身上,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林老爷的眉头却没松开过,走出一里路,他一挥手,所有人不解地停下。 “大哥,又怎么了?”十三四下张看,此处雾相对稀薄,必要的话,可以故技重施。 林老爷吁出长长的叹息,“不用走了,我们走错方向了。” “不可能,我们一直朝西走啊!” “你看,这一片树林茂密,所谓向阳花木易为春,也就是说面向东南的一面树木应该长得最好,朝向西北的最稀疏,可你再看。”众人不由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恰好看到相反,西北茂盛,东南稀薄,“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居然现在才看到,难怪我们一直沿地打转。” 十三抬头看天,想借太阳确认方位,可是灰蒙一片,哪里看得到半点角子?他被搞懵了,“大哥,我不明白什么东南西北,你倒是说清楚啊。” 林老爷无奈摇头,“也就是说我们本来一路向西,不知在何处,成了向东,眼下我也确定不了是向东还是往西。” 一众手下摇头失色,他们从未调头,怎么可能一会东一会西。 为了证实林老爷的说话,又走出了半里,林老爷命人砍了一颗大树,熟悉野外生存的都知道,除了观天和观星,瞧树身年轮的疏密,也能辨认方向,再次证实他们这会儿和刚才的西北方向相反了。 实在太诡异了,他们不是在一条死胡同里走,而仿佛是在一段封闭的u型管里走! 难道这迭嶂谷,谷如其名,正是由无数这样密闭的山谷交迭组成,只要走入其中一个,便是驴子拉磨,来回打转?难道刚才砍树开道,只是从一段管子到了另一段?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迷境(四) 更新时间201121 20:48:39字数:2431 三天。 时间几乎是一寸一寸的过去。 他们已经在渺无边际的迭嶂谷迷路三天了! 每人马上都绑着一小袋干粮,山中处处有野禽,食物不成问题,问题是水一天比一天少了。 淡定的林老爷也开始沉不住气了,出现几分困兽斗的浮躁。 林老爷那些手下嘴上不说一个字,无不巴巴望着主子,盼他拿出个主意来,不然长久下去真的要困死山中。 本来预计是两天前到达,这下能不能活着走出迭嶂谷都是未知数,这些人中,恐怕只有施玥儿是冷眼旁观,乐见其成,她心里明白得很,拓跋大军压境,拓跋扬自以为手里握着的王牌还未能顺利出场,拓跋扬的替身恐怕已经撑不住场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拓跋扬真有两下子,他甚至用烧红的铁丝迅速冷却,做成一个简单的指南针,一个信息匮乏的古人能有这样的智慧,难怪连慕容丞相也对他称口有加。与这样的人为敌,真是件可怕的事,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夜幕降临,又是徒劳无功的一天, 她这副身子骨实在不中用,烧退了,头还是昏一阵,沉一阵。 韩成敖见她抱着膝盖,似是在微笑,依着她身边坐下,见她蜷着一团,把身上一件兽毛小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山中行路的煎熬就是白天气温高得连骨头都能蒸发掉,夜晚却寒意彻骨,日夜水与火的交替,铁打的也熬不住。 她忙拦着他,这人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吗,敢只穿一件单衣?“不用啦,你穿着就好。” “那我穿着,我再抱着你,这样你就不冷了。”他理所当然地提议,好像前提只是为了彼此取暖,不搀着别的企图,哪里看见“唰唰”扫过来的眼光? 她有些介意随时有人盯着,想推开,不过,很快便对身后的暖融融投降了。 生死关头,别人哪里看得过去这厢还在你侬我侬的情态,自讨没趣地别过眼去,韩成敖索性当他们是山里的一棵树,一棵草。 韩成敖摸摸她的额头,再度度自己的,喃喃道,“烧好像退了,好像有效,我再去求他找点草药来。” 他是个行动派,说去就去,施玥儿忙拉着他,“这个时辰上哪找啊?没瞧见人家现在焦头烂额,哪有空管你?” 她说得是实话不假,不远处,林老爷独自埋头在一张牛皮上又写又画,不用出声便知他这副架势不容任何许人打扰。 收回视线,她望着黑夜深处,死寂的荒野,未知的前路,外面的世界早已兵荒马乱,她守着背后一方温暖,有一种奇异的安心,仿佛世外的事都如隔世般遥远了。 她生起逗他之念,“韩成敖,我想起一个笑话。” 他饶有兴致,“是什么?” “从前有个女子,一个人走在大雪天里,结果冷倒在城楼下,有个男子见了,将她抱在怀中,用体温给她取暖,直到第二天那女子才缓过来,路人见了,都称赞男子是个正人君子。” 此时不正是暖玉温香在怀?韩成敖嗫嚅,“然后呢?” “有人问他怎么做到坐怀不乱,那男子说,大雪天的,冷得我什么念头都生不了。” 韩成敖一听忍不住笑出声来,“便宜也占了,美名也得了,要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不才不信他能……” 两人一同望向时不时鬼头鬼脑看这边来的几个大汉,“噗”地闷笑出声来,笑完后,各自咳一声,不自在的沉默起来。 他有咬掉自己舌头的冲动,“我是说……我也做得到。” 她本来想开开他的玩笑,谁知现在搞得好像在挑逗人家,开什么坐怀不乱的玩笑,难道暗示他私下可以“坐怀而乱”吗,一下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她想他的脸一定红成虾子,她若笑出声来,他铁定要化身关公了,好半天,忍了半天,才道,“谢谢你。” 韩成敖不满,“一会儿对不起,一会儿谢谢,这么客气作甚?” “总之就是谢谢你!” “不许谢我,真有谢我的诚意,我要你的回报,不要你的谢谢。” 还挺有理,才给几分颜色就嚷着要开染坊了,她好笑,“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办得到。” “不准离开我,不准丢下我。” 他带着半分哀求的意味,让她忍不住回头看他,一边脸上挂着几道细小的口子,是白天在荆棘丛中穿行的结果,看起来有些滑稽,半边俊脸陷入阴影里,鬓发微乱,胡子拉渣,眼里看不清,但能想象里面是布满几日几夜未合眼的血丝,此时正热切地看着她。 “韩成敖,你记不记得我说过——” 他微张着嘴,屏息听她说下去,似乎意识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她轻道,“要是我们活着回去……我就跟你回家。” 她与他都没发现,她总是轻易地转移话题。 韩成敖从身后环住她,头埋进她肩窝,她数天不梳不洗,气味实在算不上好闻,这个姿势已经超出取暖的范围,她推推他,不动,扭过头一看,一张放大的脸搁在她肩上,下巴压着肩膀,声音闷闷的,“你说话要算话。” 下巴蹭了蹭,又道,“你说话不算话也没关系,反正上天入地我追着你到底!” 她的信用有这么差吗,拍了他一下,“喂,我是说如果,万一我们死在这里呢?” 他闷声而笑,拥紧她,“那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吧。” 这人哪是把生死置之度外,摆明是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并不打算让他知道林老爷就是拓跋扬,只要走不出去,他们便没有利用的价值,山中食物不虞,他们饿不死的,只需等待所有事情尘埃落定…… 韩成敖忽地变得结结巴巴,“我想,既然你也说……我们说不定……什么时候要死了,我……我想亲你。” 还能指望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像样的话,这叫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不可以!”她好笑又好气。 “为什么!”他微恼。 他习惯了众人的目光不假,她却没有当着七八双眼表演的喜好。幸好隔得远,他们听不到,不然人家听了非得吐血不可。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没有为什么!” 他又抿嘴不语了,她面上佯怒,心中却感动,成婚数月韩成敖惜她,敬她,算得上小心翼翼,他睡在身旁时,不是感觉不到血气方刚的冲动,不是感觉不到背后滚烫的气息,烫得她耳根都红了,他年少,陌生的情潮不知道如何纾解,加上她刻意保持距离之下,两人是名副其实“相敬如冰”,不知要是喜公公知道了,会作如何感想,想想,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自己对他简直是苛刻。 韩成敖生来过的便是不虞匮乏的生活,少有东西入得了他法眼,可对自己认定的东西,有一种近似狗守骨头的警觉和敏锐,她心底的抗拒,想必他多少能体悟到的吧。想到这个比喻,自己先被自己逗笑了。 “你笑什么?”他凶着一张脸。 “我没有笑。”摇摇头,可哪里藏得住笑意? 两人正闹着,眼前蓦地立着一具挺拔身影,林老爷居高临下看着她,眼中焦躁、凶狠。 “睿王妃,借个方便说话。”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六十章 天罡 更新时间201124 23:13:01字数:3285 “她身子不适,有什么当面说就好。”韩成敖顿生戒备,横出半个身子挡在前面,话却不至失礼。 林老爷目光转向她,“睿王妃也确定吗?” “林老爷,事无不可对人言。”施玥儿淡漠道,那晚他们之间的谈话成不了威胁,反正韩成敖迟早都会知道。反而是他一脸阴郁,韩成敖会让她去才奇了。 “很好。”林老爷说着,居高临下也不是,蹲身下来也不是,来回踱了几,“睿王妃,这几日的情况你都清楚了,你也不想同归于尽吧,我们何不好好合作呢?” 施玥儿懵然,“我们哪有不合作,你向东,我有说向西吗?” 林老爷此刻没功夫跟她打哈哈,“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若是知道如何出迭嶂谷,最好现在就说出来,没有我们,你真以为凭你二人之力能活着出去!” 韩成敖不屑,“你好生莫名奇妙,凭什么以为她知道如何出谷?” 林老爷不答他,深吸一口气,平复胸内的焦躁,一双锐利的眼盯着她不放,仿佛要从她身上看穿个洞来,“实话告诉你,从入谷起,我们便被人盯上了,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但此人的轻功出神入化是无疑,一路上竟然露不出半点蛛丝马迹,你以为一直跟着我们的人会有什么目的?” 施玥儿心下一惊,却是镇定道,“你都不知,我一介弱女子,又如何得知。”还来不及窃喜,林老爷又说,“奇就奇在,此人若是想救你们,跟了忒久,却不下手,直到我们进入谷中腹地,要知道,入谷容易出谷难,这人却不怕陪葬谷中,睿王妃,别说我不警告你,若此人不是来救你们的,你我都有性命之忧。” 韩成敖扬起下巴,“就凭这一点,所以你以为她知道出谷的路线?” 林老爷收回咄咄逼人的目光,淡道,“睿王妃机智过人,林某也只是抱着一丝希望问问而已。” 林老爷早已不复从容的姿态,此时神情苦灼,似乎真的到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境地,她寻思着走不出谷对她才是有利,因此对这事毫不上心,林老爷看她丝毫没有大祸临头的意识,故此认定自己成竹在胸吧。 她无奈一笑,“我不知哪里得林老爷如此抬举,可我真的不知道。” 林老爷看她的眼神又变成深不见底的凝视,她记得拓跋扬好歹长得一本斯文,人模人样,笑容谦和有礼,这会披着一个中年老男人的皮相,眼还是那眼,里面如沐春风的味道全变了,人还是得看貌相。 林老爷定定看了她好一会,看得韩成敖直皱眉,充满占有欲地遮掉他的视线,恼道,“不许再看了!” 林老爷嘴角溢出一抹笑意,“睿王妃,你若到了拓跋,林某敢保证绝不会少你半根毛发,否则……”林老爷话到这里略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的反应,“否则林某什么也保证不了。” 施玥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他手下中有个大汉,光着膀子,露出半身的胸毛,撕啃着一只兔腿,凶狠的吃相令人毛骨悚然。 韩成敖激得要扑上去,“你敢碰她,除非我死!” 施玥儿叹息一声,他分明会错了意,没看到人家满眼的戏谑,按住怒火中烧的韩成敖,缓缓绽开一个笑,“好,你先死了,我再随你去,还请林老爷发发善心,把我们俩一同埋了,不枉我们跋山涉水走这一趟。” 林老爷走前丢下了一句,“既然如此,林某冒犯了。” 韩成敖如临大敌地盯着朝他们逼近的人,没想到只是给他们手脚上绑,顺便连嘴巴也绑着。 午夜时分,施玥儿睡梦中感觉有人推她,这些天一直处于浅眠状态,一摇便惊醒,认出推醒她的正是韩成敖。 “不要说话。”韩成敖压低声音。 他们面对面躺着,靠得很近,就像抱在一起睡着了,她分明感觉到韩成敖的手摸索到她的手,正苦苦地解着她手上的绳索,她马上知道他要做什么,紧张得大汗不敢出。侧头一看,不远处的火堆旁,林老爷和一伙手下睡得横七竖八,一个守夜的手下,正依着树干打盹。 绳索绑得太紧,韩成敖不敢做出太大动静,解了很久也弄不开,等到完全解开已是满头大汗,到她给他松绑时就用了更长时间,期间守夜的人曾醒来,四下巡一遍,没发现情况,继续回去打盹。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二人终于手脚都自由了,黎明前的一刻,也是人睡眠最深沉的时候,火堆半明半熄,二人屏息躺了一会,听了一会打呼噜声、磨牙声,蹑手蹑足起来。 两人悄悄钻入林子深处,慌不择路地走了一段,正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松软的土地吞没了足音,耳边只听得衣服“簌簌”擦过树丛,枝叶打在脸上身上生痛,夜色中走山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此时什么也顾不得了。 才跑出一段,施玥儿蓦地意识到什么,太顺利,他们逃得太顺利了! 林老爷的精明,不可能轻易让他们跑了,这是欲擒故纵之计。 她累得气喘吁吁,拉着韩成敖的手,生生把他停下,没想到脚下一个踏空,惊呼一声,整个人顺着山坡滚落下来,韩成敖虚空中伸手揽着她一道滚下来,幸好坡不高,停下来的时候,他身体垫在她下面。 “你没事吧?”他摸黑把她拉起来,以为她体力不支,半弯下身子,“上来,我背你。” “等一下,他们是故意放我们走的。” 韩成敖一点就明,想了一会,咬牙道,“不行,我们决不能回去!” “他以为我知道出谷的路,所以要我前面带路,问题是我根本不知道,没有吃的没有喝的,要是迷了路,一样是死路一条。” 拓跋扬此举另一意图是要钓出背后跟着他们的人,深谙搜捕他们的人马不可能搜到这里来,不知此人是敌是友的情况下,还不如跟着拓跋扬比较安全,至少她直觉拓跋扬不会真正伤害他们。 韩成敖哑声道,“不要怕,我知道如何出谷。” 她不可置信张大眼,只看到他在如墨黑夜里微闪的一对眸子。 “跟我来。”韩成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朝天色微微见一丝白亮的地方奔去,这时不是解释的时候,拓跋扬的人马可能就在后面追踪,既然他给了一线生机,他们定要争取到底。 天露出第一缕晨光的时候,他们藏在一个山洞里稍作休息,韩成敖道,“这座迭嶂谷隐藏着天罡十八阵,这些天我们之所以一直原地打转,是因为我们入了阵眼出不去。” 她吃惊地看着韩成敖,“天罡十八阵?你怎么知道的?” 韩成敖侧着头陷入回忆中,“大约是五年前,父王病重,有一个江湖术士自请来到宫中,自称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当时宫中上下数十太医,没有一个相信他的本事,他定要见父王一面,由父王定夺。父王当时危在旦夕,谁也不敢延误医治,便让他一试,说来也奇怪,父王只消见了他一次,当下决定让他治,生死不惩。” 这结果自然是妙手回春,不然她也没有机会见到先皇了。 “他真能起死回生?” “能不能起死回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让父王服用了一种红色的药丸。” 施玥儿低呼,“朱砂丸!” 他惊异地看她一眼,“你也知道?” 她点点头,“我见先皇服用过。” 难怪太傅会用朱砂丸大做文章,先皇气数已尽,却靠长期服用朱砂久延残喘五年之久,想必在这批所谓忠义之臣眼里,是什么妖物邪物也说不定。 韩成敖继续道,“本来我也不信那丸子有这种神效,见父王一天一天好起来,这才信了,那术士说父王只能活五年,五年一到,必死无疑,我气急了,命人把他扣下来,五年之内不得离开宫中,那术士只是一笑,一点也不怕,我把他关进天牢里,他竟在当天夜里消失了。” 他逐渐说到点上,“那术士跑掉后,留下的物品只有一件道袍,几本医书,几幅图,其中一幅便标着‘天罡十八阵’,走了这些天以来,我觉得路线很是熟悉,和天罡十八阵一对比,加上今日走过的路,我有了九成的把握谷中地形正是依天罡十八阵而成。” 莫不是拓跋扬所说的跟踪他们的人布的,迭嶂谷数百座山峰,又不是土块石头,怎么可能像砌积木一般布下一个阵?一问韩成敖,他也是一头懵然,然而这个问题不是当下最要紧的。 “你知道如何破阵?” 韩成敖摇摇头,“那图上用朱笔标出路线,我虽然不晓得是何解,但我记得每一条路线的走向,还能把图原样画出来。” 他一副笃定又自信的口气,这下不到她不惊讶了,谷中山路何止十八弯,他竟然能把走过的路线记下,五年前看过一幅图,他只看了一次,竟能原样画出,记忆力简直是照相机式的。不由想起很久前的宫廷宴会,韩成敖当众解开有好几百个步骤的九连环,又原封不动地装回去,没有一步出错,露的这一手够在场的人震惊,那时她便觉这人虽然纨绔不堪,却是个数学天才。 难怪拓拔扬说小看他了,连她也不得不认,自己虽然一直在他身边,对他实在是知之甚少。 难怪他一点不担心他们会死在这里,原来他一直在肚子里默默计算好了。 难怪他说她说每一句话他都记得,他的记忆力比电脑还强大嘛。 施玥儿有些古怪地看他一眼,他正沉浸在回想中,没有注意到,看来以后不能轻易许什么诺,他的记性可是比“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还有效。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六十一章 阵中局(一) 更新时间201127 19:57:05字数:2118 按韩成敖的说法,天罡十八阵和九连环有异曲同工之妙,他的解释听得她是一头雾水,只弄清了个大概,迭嶂谷的地形好比数十个不规则圆环,环环错叠相扣,兼大环嵌套小环,最重要是找出环与环之间交接处,即可从一环到另一环,走到最后一环也就是到了出口,走错了其中一环,要么原地转圈,要么走回头路。 事到如今,如果横竖都走不出迭嶂谷,只有选择相信他,尽力一试了。 首先要甩掉拓跋扬。 韩成敖领着她在树林里快步穿梭,走了半天,韩成敖对这一带的线路烂熟于心,每走过一处地方,便在地上写写画画,以拓跋扬的谨慎,不会放过他们留下的痕迹,对于他们留下标志,定会好好研究一番。一来可以作标志,二来说不定能迷惑拓跋扬。两条腿跑不过骑马的四条腿,唯一的好处就是在密林穿行,总比骑马灵活些, 也许是天不绝他们,按他们的猜想,拓跋扬不会轻易让他们逃掉,定会紧跟其后追上来,然而一路回望,平林漠漠,见不到有人追踪的影子,当然拓跋扬不会轻易露出追踪的痕迹,在不知绕了多少转后,突然听到韩成敖喜道,“你看!”韩成敖蹲下身来,仔细打量地上的痕迹,示意让她也蹲下来。 “我们现在已经绕到他们后面去了。” 地面一列凌乱而新鲜的马蹄印,按数量显然是七八匹马刚刚经过不假。 施玥儿虽不解他是如何做到的,但看到也松了一口气。甩掉追兵,可以去寻出谷之路了。 日正中午,正是行路最艰难之时,二人皆是满脸尘土,累得不行,这时却不能休息,他们必须争分夺秒藏起来,幸好在到处是密林的山里不是难事。 确保后无追兵,休息了一会,继续上路,韩成敖时而在地上又写又划,不知走了多久,日落西山之时,他们同时看到隐在山林后一座小木屋。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二人体力已经到极限,眼看天快暗下来,当下决定在木屋里宿一夜。 荒山野岭出现一座小屋,多少有些诡异,经此一劫,凡事都有了三分警惕。 屋子很新,看得出是就地伐木建的。推开门,屋内布置极其简单,一张木板床,上面搭铺着一张破席子,一张跛脚桌子,一把椅子,此外别无一物,两人四下寻找,半点吃的都没有。 她在角落翻到铁钎,捕夹子,网兜等之类物品,看来是 沉醉不知归路第37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38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38部分阅读 屋的主人打猎时歇脚的地方。 天色开始暗下来,身处在密林里,光线更是暗得快,韩成敖又把屋子逛了一遍,想找个点火的物什,屋里空荡荡的,除了几件家什,什么也没有。 “算了,深林里点火,很容易暴露的。” 韩成敖不死心地到处翻找,竟让他发现地下有一处是中空的,喜出望外地拿来铁钎,合力撬开,里面藏着数个黑坛子,当下搬出来,打开一瞧,浓浓酒香扑鼻而来。 “你看这是什么?” 天不亡我。 他们的运气好得不敢相信。 没有碗,只能就着瓶口喝,前所未有的畅快。 施玥儿觉得从未喝过如此好喝的酒,有了酒,今晚至少能御寒,好好睡上一觉,明天约再走半天就能出去了。 甜酒入喉,只觉得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舒畅无比,荒蛮之地,竟然藏着这样的珍酿,逃出拓跋扬的魔掌,又没有死亡的威胁,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意,她开始寻思回去让人照着这酒酿出来。 席子上的灰尘几乎有一寸厚,韩成敖皱皱眉,见她毫不在意坐下,也挪动步子过来。 韩成敖鼻尖、双鬓、沾了灰,整个人可谓灰头土脸,眼睛却瓦亮瓦亮。不待她开口已经自发地覆住她的手。 她心里暗笑,知道他在等什么,她却偏偏不说。 “我们走的是东南方向,走这个方向岔路极多,万一他们回头寻我们,我们可以转走北边三处支线,有的是藏身之地。” “还有一个好处,这样一来,我们不必从拓跋的方向出谷,不出意外,从这方向出去,就回到落雁镇附近。” 他陆陆续续说了一堆,见她不语,有些懊恼,“你怎么不说话?” 无非是想听她惊叹“我家王爷真是聪明啊”。 她不是小女生,说不来如此花痴的话,有些表示却是可以的。 他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几道血痕更深了,沾了灰尘,显得有些狰狞。 伤口不及时处理,万一感染就麻烦了,找不到干净的布,只好用手指沾了点酒,示意他过来。 “你靠过来点。” 久久等不到他想听的话,韩成敖扁了扁嘴,不知为何,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听到她叫他过来,眼前忽地一亮,不料她举手就往他脸上摸去,韩成敖脸红了几分。 “要是痛就说出来。”酒刺激到伤口,想也知道有多痛。 他龇牙咧嘴,她就知道这样一说,他立即半粒声也不吭了。 小心洗去伤口里的细沙子,这么俊秀的脸,要是留几道横痕,那就真是……酷毙了。 一边替他清理伤口,几近是鼻尖贴鼻尖,一对亮晶晶的眸子正视她,想起几天前他说过的话,她读到他眼里想说的话,怎么会不知他的心思,他急着证明自己不会武功,也能保护她,不输任何人。 她心里默答一声,我知道。 “把鞋子脱了。”今天他背着她走了许久,刚才看他走路的姿势,就猜到他肯定是把脚趾头磨破了。 替他把脚也料理好了,发现韩成敖有几分喝高了,舌头也大了起来,迷惑地摇摇头,朝她挪过来一点,仔细瞧她的脸,“我……看到两个你?” 他有些醉了。她也没好到哪里去。 没想到这酒虽然甜滋滋的,后劲却不小。她开始觉得天旋地转。 她环扫一周,有些摇摇晃晃站起来,指着埋酒的土坑,问他,“你看,土色都是新的,酒是新埋的……” 可这酒少说也有十年了,怎么会是新埋的呢? 发现不对劲,可是组织不起思维去想哪里不对。 “是吗?”他醉眼半眯,她说什么完全听不明白,见她起身朝外走去,下意识跟着去,“你去哪里?” “咕咚”一声,两人前后双双倒下,没了声息。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六十二章 阵中局(二) 更新时间2011210 20:14:44字数:2904 再度醒来之时已是天大亮,张眼只见韩成敖黑乎乎的后脑勺,正想叫他,突然感到屋里有些异样,视线往上移,只见一个黑色人影坐在前面的桌边,不知看了他们多久。 她心下大惊,那人嘿嘿一笑,伸手向桌上的一个碗,将碗中液体直直朝韩成敖脸上泼去。 “咳咳——”,韩成敖被呛醒,爬起来,先是看见她,循着她的警告的目光看去,猝然地直起身来,“你是什么人?” 那人坐得背光,愣是看不清楚面容,但仍能看出不是拓跋扬。 那人又是嘿嘿的一笑,“我酿了十八年的酒,叫你俩小崽子浪费了。” 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竟把施玥儿惊得从炕上跌爬下来。 她一个箭步冲到老头子面前,眼前这老头子,年过半百,面容清瞿,胡子花白,一对细长的狐狸眼笑弯成一对钩,灰布土褂,腰间系着一个葫芦,不是许久不见一灯老道又是何人!“师……师傅?” “师傅……真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蓦然惊见故人,来不及喜悦,反先涌起惭愧。算算日子,从不告而别以来,快一年了,这一年来,她几乎没想起过他老人家。 一灯眼睛眯成一条线,似笑非笑的,看得她几乎把头要低进胸口去,“我来看看我的小白眼狼儿。” 韩成敖看看这老头儿,再看看她,疑道,“你们认识?” 施玥儿忙拉他起来,很狗腿地拖到一灯面前,倒酒塞到他手里,道,“这是人称“如来问仙”一灯大师,是我的师傅,快拜见师傅大人。” 一灯瞥了她一眼,瞥得她心虚不已,然后丈母娘看女婿般上下打量韩成敖,良久,叹道,“你怎么就挑了这么一个人啊!” 韩成敖脸色骤变,施玥儿忙按一灯坐下,“师傅请喝,你老人家一路跟着我们到了这里?” 一灯翘起二郎腿,从怀中摸出一颗碎银子,端放在桌上,“不是跟,我在这等你们好久了。” 她脑中灵光一现,“天香楼前那个人原来是你老人家!” 一灯嘻笑一声,“要不是看在这颗银子份上,我早该让你这小白眼狼儿被狼狗叼去了。” 当初天香楼前一个乞儿被一位阔少拳打脚踢时,就觉这人分明是个深藏不露的会家子,所以才叫那少爷半分便宜占不着,没有两把刷子,哪有人敢大喇喇地上一躺,两手一伸,抓着人就要银子?就算真是个乞丐,也是丐帮帮主一类的人物。 “师傅,你不是回去千寻山了?怎么……” 一灯叹一声,“本来我在千寻山好好的,你们这帮猴孙精快翻天了,我不下山行么?” “什么意思?”她不解地看向一灯,正好看见他别有深意的一瞥。 一灯不答反笑问,“丫头以为是什么意思?” 除了她,还有谁让一灯操心的?她心头剧烈一跳,下意识不敢深入,转而问,“师傅既然在天香楼就看见我了,为什么要到这时才出面?” 一灯摇摇胡子,笑得怎么看都是一个贼兮兮,“那是因为我又发现一个好玩意,想逗着他玩一会。” 她心下一转,果然不出所料,一灯多半知道了那个林老爷就是拓拔二王子,猫耍老鼠般放他在迭嶂谷里瞎转,连带他们吃够了苦头才出来救人。 两人说话间,韩成敖被忽略得彻底,韩成敖不耐烦地打断,“谁要你救,难道我们不会自救吗,还有,你什么时候救过我们了?” 一灯懒洋洋道,“你真以为凭你能轻易摆脱那伙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白瓷瓶,两指拔开塞子,一段奇特的气味扑鼻而来。施玥儿认出气味来,最先反应过来,忙拉着他避开,“软筋散!” 一灯神色自如,自己研制的迷|药是习以为常的,而常人只要闻上一丁点,瞬间手脚麻痹,好比得了四肢无力症,平日一灯是当麻醉药来用,要用来治人时,就加重份量。 韩成敖还是吸些微“软筋散”,顿觉一阵晕眩,用手支着桌边,大口大口地喘气。 一灯眯眼瞅着他笑,“我只要用上一毫末,哪里用得着出手?你以为你看过天罡十八阵的图,便能破阵?只要我稍为将阵法一改,你一辈子也别想走出去。” “师傅也知道天罡十八阵?” 一灯微微一笑,“不错,既称为十八阵,便是有十八种变法,主阵,天干十二支,加上金、木、水、火、土五行,相互配合,可以演变出上千种,你们所知只是其中一个副阵。” 她嘴张大得能塞一只鸵鸟蛋,一灯看出她心中所想,“山不能行,水不能转,不过是一些障眼法罢了。” 难道他们一路上见到的云遮雾罩,山重水复,全是障眼法造出来的幻觉?一灯又从怀里摸出一个黑瓷瓶,倒出一颗黑丸子来,递给她,“喏,丫头,吞了它。” 施玥儿怕极了这种黑乎乎的药丸,“……是什么?” “你让她吃什么!”韩成敖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飞身扑向一灯。 一灯不急不怒,在他扑上来抢黑瓷瓶之时,一手拈起倒满酒的破碗,朝他身上一泼,泼了他个满头满脸,韩成敖瞬间以一个僵硬尴尬的姿势定在半空中。 一灯摇头叹息,“丫头,瞧你挑的人,小白眼狼怎么就嫁了一个狂妄小子啊。还不快吞了。” 施玥儿用一根食指和拇指捏起黑丸子,一时不知该吞还是不吞,最后还是一仰头吞了下去。她若迟疑久了,不免伤了师傅的心。 韩成敖又惊又怒,全身却动不能动,“不要吃,老贼,你给她吃什么!” 她记起吸入软筋散,越激动,血气运行得越快,全身没力得越快,忙安抚焊成敖,“我没事,你不要激动,不然很快就没劲的。” 一灯很满意她的上道,“丫头,你再晚吞半刻,你就该毒发了。”见她震惊,一灯微笑解释道,“丫头中了‘一息香’,算算今日是毒发的时候了,丫头还不知道,中了‘一息香’的人,就算逃到千里之外,下种的人都能循着气息追踪到把你揪回来。” 是了,这便是拓跋扬有恃无恐放他们走的原因。施玥儿为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羞愧,“师傅……” 一灯叹气,吩咐道,“丫头,倒酒。” 她只好照做,谁料一灯顺手拈起碗,看也没看,又往韩成敖身上兜头照脸泼去。 “你!”被人连泼了三次,韩成敖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正要发作,施玥儿忙按着他,一灯是给他解|岤呢。 韩成敖发现自己又能动了,一时愣在原地,狠狠地瞪着一灯,不知这人是敌是友,是正是邪。 越来越不安的感觉告诉她,他们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她迟疑了一会,才开口,“师傅,我们想回去了。求师傅带我们出去。” 一灯眼中忽闪过诡色,微微一笑,酒坛空了,起身到埋酒的坑里,酒坑被他们翻得一塌糊涂,从里面摸出两个破碗,又提出一坛酒。 从坛子里倒出酒来,倒满两碗,又从怀中里倒出一颗红丸子,各自放一颗,清澈大酒很快成了酒红色。 二人对看一眼,不知一灯意欲何为,随即听得一灯放柔声道:“你们喝了吧。各自解你们身上的毒。” 韩成敖只觉这老头又老又怪,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见她顺从地端起碗,也照着做,正要凑到嘴边,一灯忽道,“我告诉你们,这两碗酒一碗有毒,一碗没毒,至于哪一碗是劫,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二人闻言,“啪”地放下碗,碗中酒倾洒了大半。 施玥儿颤声道,“为什么?” 但见他神色冷淡,脸上没有一丝开玩笑的痕迹,意思是要他们各自挑一碗,生死由命。 一灯冷笑,“丫头,你做了那么事,我是不是没问过一个为什么?” 韩成敖瞬间就爆发了,一手就要将两碗扫下地去,一灯轻哼道:“你敢?中了一息香,没有定时服我的解药,你以为她能活多久,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她选了没毒的一碗,我便让她代你活下去!” 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寂静如死灰。 她脸白如纸,不可置信,师傅竟是如此痛恨她了么? 韩成敖胸口剧烈地起伏,眼里腾起的怒焰像一触即发的火山,切齿吼道,“我最恨别人要挟我,她不选,我也不选!” 话音刚落,他猛地捧起一大碗,一口气灌下肚子,她还没意识到他做了什么,只听“砰”的一声,韩成敖一把摔了碗,又端了另一个,在她的惊呼“不可”中,又是一仰头。 他竟把两碗都喝了!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六十三章 山中无岁月 更新时间2011211 23:37:31字数:2234 韩成敖面色瞬间成酱紫,弓着身干呕起来,甚至伸手去抠喉咙,一副痛苦得要死的样子。 施玥儿“扑通”地跪下了,“师傅,求求你,救救他……” “哈哈哈哈……”这厢,一灯这老头竟然捧着肚子放声大笑。 她一寸一寸石化。 龟裂的石块很快一寸一寸剥落。傻子也知道被耍了。 “水……水。”韩成敖冲她喊。 没有水,只有酒,倒了一大碗,咕咚咕咚灌下,不但没好一点,反而双手掐着自己脖子打起滚来。 施玥儿朝一灯急道,“还不把解药交出来!” 一灯笑得怎叫一个天花乱坠了得,又摸出一个小瓶子。 她这下学乖了,“你先吃一颗。” “别,别。给,我给……” 韩成敖吞了解药,脸仍是涨得如煮熟的螃蟹一般,躺在木板床上一动不动。 施玥儿瞧他似进气多出气少,不免忧心。 “丸子是几十种胡椒提炼的,酒是十年的陈醋,是呛了点,没大碍的。” 施玥儿手指蘸了点放进嘴里,简直比芥末还要呛人,气得瞪眼,“你太过分了!” 一灯双手合十,无辜道,“本来这碗是你喝的,为师不忍心见你受苦嘛,才略施小计,谁知这小子抢得忒快,善哉善哉。” 韩成敖抬了抬眼皮,眼神古怪得很,似乎在说,我算知道你耍人的本事继承自何人了。 山中一日,世上已千年。 时间过得似快又慢,他们的回程搁留了三天。 她体内残留“一息香”之毒,要完全清除得继续服药,一灯老道身上所剩救命的药不能治标,只能抑制一时,要制解药得重新配药。“一息香”除了用来千里追踪,也是杀人的毒药,中毒者病发时,得不到下种人的解药,下场是九死一生,江湖中人一向只用来对付穷凶极恶的大盗。 一灯老道说得煞有其事,施玥儿将信将疑,转念又想,道高一尺压死人,没有他老人家带路他们很难出去,只得耐下性子,一切等身体好起来再说。 幸而深山大岭里,野生的草药不少,越往北上,偶尔还能发现极其珍贵的品种。好几种她仅在一灯的医书上见过手绘的图,按理在极北之地,非常难生长才对,昔日她料理先皇的起居时,到过皇宫的库房,堪称天下宝库的大内药库也未必有收藏。一灯见了也欣喜异常。 另外烦恼的是,一灯对韩成敖是横挑鼻子竖挑眉毛,两人时不时要掐起来,她夹在一老一小中间实在好不为难。 韩成敖好比孙猴子,一灯老道这个酒肉唐僧自有收他的紧箍咒,三天下来,把他收复妥当。 一灯老道扔一把缺口斧头到韩成敖跟前,意思是让他去伐木砍柴,越多越好,他干了半天,手上全是血泡,斧头一扔就不干了。一灯自有治他的法子,夜晚,在屋边烤野兔,涂上酒,放在火上烤,两人共同分食,香味能把山里的野猪馋出来,就是没有留他一份的打算,人饿志短,韩成敖扛了一会,灰溜溜地把斧头捡了回来。 三天下来,砍的柴够用上一辈子了,十根蜷曲的手指几乎伸不直,对韩成敖来说,简直是非人的折磨。 更磨人的是给一灯洗脚。 韩成敖从小娇养,伺候的太监宫女哪个不是诚惶诚恐,生怕他少了一根汗毛,连给他洗脚的资格也没有,别说让他给人洗脚。 一灯笑得像匹老狐狸,施玥儿全身起了鸡皮疙瘩,顿时有了不好预感。 “好徒儿,拿水进来。” 剩下的一点水是韩成敖翻过两座山头抬回来的,装在酒坛子里,珍贵得很。施玥儿慑于师命,不敢不遵。 “好徒儿,既然他不肯洗,你给为师洗吧。” 果然没什么好事,她边倒水出来边想,真是暴殄天物,不过反正有的是免费劳动力。 施玥儿腹诽不已,还是撩起袖子,给他脱了千层底。一看,他老人家的尊脚好比千年老树根,上面黑得发硬的泥垢能让人绝对相信好几年没洗过了。 难怪韩成敖宁死不从,谁都不忍心……下手。 她再一看一灯嘴边得逞的笑,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好徒儿,还不快洗。” 果然,韩成敖气势汹汹地抢过她手里的布子,以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下手。 一次得逞,便处处得逞。 恶人自有恶人磨,摊上一灯老道,韩成敖彻底没了辙。 一日采药归来,一头野猪悄悄跟上来。山里的长鬃野猪,不怕人,攻击性很强,垂着涎,瞄准他们,随时准备扑上来。韩成敖握紧了不离身的缺口斧头,冷汗涔涔。一灯从指甲里剔出不易见的一丝白末,野猪没挣扎两下便倒了。 韩成敖拖着上百斤的野猪回去,晚上吃了美美的一顿,心里开始有点佩服这老头。 韩成敖不死心地去找过出谷之路,果然如一灯所言,再也找不着北,才不得不相信一灯说的话。老头子虽然又老又怪,确有些本事。 又是一日,韩成敖虚心地向一灯敬酒,要拜他为师,还郑重地叩了三个响头。一灯沉吟半响,正当以为他不会答应时,他却同意了,说他不收徒儿,反正闲着,倒是可以教他一二。 只有她知道,韩成敖这厮有一次半夜爬起来,悄悄搜遍了整个屋子,连埋酒的坑也挖过一遍,最后摸到一灯身上,目的自然是五年前他看过的天罡十八阵图,一灯既然识得其一,说不定身上有其余十七张阵图,只要找到了图,他就能全部记下来,再悄悄归还回去。可惜一无所获。 他对毒药毒物没有兴趣,有兴趣的是旁门左道的法术,说白了就是天罡十八阵。 等把老头子的本事都学会,便一脚将他踢到一边去,到时候,有仇的报仇,有恨的报恨。 韩成敖天资的确过人,加上他有心向学,学得很快。他性子浮躁,学了几日后,不耐烦一灯慢吞吞解说,自己把一灯的图描下来自行推理演算,进步更是神速。韩成敖的记忆力她是见识过的,她悄悄观察一灯,他常望着韩成敖埋头在地上演算,微笑不语,知道一灯表面越是淡定,心里越是惊诧。 山中的日子,闻鸟而起,听风而眠,过日子需要的能那么少,过得能那么简单,只要山间的风、枝头的阳光、晨起有露水,林间有野兔,木屋一幢,酒坛若干,要不是俗事太多放不下,就此隐居也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日子越是平静,她越觉底下蕴藏的风浪,总不知有什么在前面等着。 他们早晚得离开,不可能在这里留一辈子,只是,一灯为什么要拖住他们?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六十四章 棋斗 更新时间2011214 22:34:21字数:2397 领悟到这点,便觉得一天也等不下去,数次提出要回去,可一灯不是用她中毒未解,就是解药缺一味什么什么来混胡过去,施玥儿以前见过他调配解药,再厉害的毒也不在话下,‘一息香’又算什么。 他老人家手一扬,说你不相信,爱走就走,她知道他表面松口,暗里使绊,就像他要拓跋扬在谷中来回兜圈一般。 一灯坐在树下,他正在自制一副木棋,木料截成小小的方块,用一块光滑的石头打磨成棋子的形状,边忙活边用慵懒的腔调道,“丫头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师傅,只有你不想救的,没有你救不了,你若有心救我,毒早就清了。还是,其实我没有中毒。对不对?”她每日仍要按一灯吩咐服药,可既没发现自己哪里有“七孔流血”的征兆,也没察觉哪里有什么不同,这一点一想就明了。 一灯抬起头来,又埋头手上的活,笑了笑,“错了,虽然中的不是一息香,但你的确身中奇毒。” 施玥儿皱紧眉,追问,“什么毒?” 她忽然觉得这时一灯的表情跟他的好徒儿一样,真真假假,越是轻描淡写,底下越是深不可测,不由紧张起来,难道她真的中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的毒? 过了好一会,一灯才懒洋洋道,“丫头有没有听过黑雪莲?” 黑雪莲,名字似有些熟悉,她想起来了,很久以前韩煜齐让她吃过一颗什么“血莲子”,正是从黑雪莲提炼而成,貌似非常罕有,因为名字听起来有些恐怖,她反而记得清楚。 她正侧头想拿黑雪莲的来历,没留意一灯眼中奇异的光芒一闪而过,一灯叹道,“我生平最想求得一棵黑雪莲,有人说是羌芜族的圣物,十年前我去过羌芜,那里的羌芜人压根儿没听过这玩意,有人说只有拓跋才有,这里便是拓跋与大煌的交界,说不定就藏在这百里深山中,再不行的话,我得跑拓跋一趟……” 一灯接下来吩咐她日后出去采药要小心留意,并把黑雪莲的特征告诉她,什么花开阴阳两朵,颜色如血。她边想着,蓦然发现,说了半天,他们怎么开始讨论黑雪莲了? “师傅,你转移话题的技术太差劲了!”刚才不是在问她中了什么毒吗? 一灯摆摆手,“等为师知道怎么解毒了,才告诉你吧。” 说来其实不是毒,不过她看起来对此事一无所知,告诉她也无益,徒增烦恼。 施玥儿一听之下,恨不得拔光一灯的胡子,果真和韩慎一般,都是属狐狸的,一个老狐狸才能教出一个小狐狸。 是药三分毒,敢情是拿她当实验品? 一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看出她的心思,“丫头,为师不会害你的。” 她低下头,“我知道师傅不会害我,你坦白告诉我,是不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夜晚拓跋扬的话在耳边回响,成了她心中的一块疙瘩,不去想不代表不存在,放不下,除不掉,刻意不想反而说明自己的在意。 “我也很想看看煜王爷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午夜梦回,面对最清醒的自己,往日的光阴一幕幕回放,那么多回忆,做了那么多遗忘的努力,终是忘不了,她能说服理智,但说服不了心底那个声音。终于听懂了那句话的意思。 其实若有机会,她也想看看。 从一灯口中知道,他不会把拓跋扬怎么样,只让他在山里再瞎悠转几圈,拓跋扬一死,两国战事再无可避免,拓跋反而变得出师有名了。 关键人物不到场,如此一来,她实在想不出外面成了什么样子。 正幽幽出神,忽然听到一声巨响,瞄瞄不远处身后,韩成敖一早便在屋顶上忙乎,一灯让他去修屋顶,看来他忙了一个大早,反把屋顶弄出个不小的洞来。 一灯叹道,“还以为这小子虽然混账了点,还未浑得全,是我错了呀。” 说着,又看看她从出神中回过来的一脸茫然,笑了笑,又叹道,“丫头心里要是觉得委屈,我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这小子黏人我知道,我现在就能把他撵得远远的。” “我不委屈。”这是真心话,委屈的怕是他吧。 “只要丫头确定就好了。”一灯放下手中棋子,拍拍身上的木屑,站起来。“天塌不下来,塌下来也有地接着,轮不到你我操心。”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时又听到屋顶一声异响,两人转头一看,韩成敖像根圆木般从屋顶上滚下来,还未等她惊叫出来,他已经“咕噜”一翻身,从地上爬起来,竟是杀气腾腾地朝这边而来。 韩成敖转眼来到跟前,指着一灯的鼻子破口而出,“老头子,你教给我的口诀是错的,你故意误导我!” 一灯看也没看他一眼,“叫你去修屋顶,修了半天,就在上面想这个?” “破屋一间,不顶风不挡雨的,我们很快走了,修它做甚!你还没回答我!” “你说说哪里错了?” 他一口气把一灯叫他背的口诀飞快地背出来,施玥儿什么也没听清,听清的当然是一头雾水,总算才听到些懂的,“按照这个走法,这分明是一副棋谱,和你之前说的完全不一样!你拿一副棋盘糊弄我。” 竟被他看出了,一灯自然矢口否认,“谁说棋谱不能是阵图?” 韩成敖怒道,“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你还要怎样,你分明是不想教我,不想让我们出去,你到底什么居心,我看你跟绑架我们那群人是一伙的。” “是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韩成敖又要冲上来跟他拼命,一灯捡一粒棋子便搞定了他。 一灯摩挲着手里的木头棋子,手下却不停,旁边放着一堆打磨好的棋子,一块砧板大小的方形木板,看来是做棋盘用。一灯笑道,“小子,你若下这盘棋赢了我,我便让你出去。” 韩成敖疑道,“你说的是真的?”看似这老头敢迟疑半下,他又要拼命。 又是一颗棋子打出去,韩成敖闷哼一声,他已经见识过这老头各式各样的点|岤方式,摘片叶子都能点|岤。 “当然。” “那好,我现在就跟你下!” 姜是老的辣,韩成敖怎么是一灯老道的对手? 白黄二棋,白棋子用树叶煮水泡浸,成了黄棋子。棋盘用木炭在上面画成一道一道方格。一灯执一白棋,韩成敖执一黄棋。 第一盘,韩成敖死活不肯要一灯让一子,结果输个……不是一个片甲不留能形容,第二盘,勉强接受让了十八子,结果只是剩余几片甲能遮身,惨不忍睹……一直下到夜幕降临,韩成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一灯悠哉悠哉。 韩成敖狠狠地把棋子扫乱,“再来,这盘你要让我三十二子!” 让三十二子,赢了又有什么意思,这小子脸皮忒的厚,一灯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丫头你来,我不奉陪了。” 韩成敖气得跳脚,才知道又中了他的拖延计,自己根本不是人家对手,照这样下去,他要是一辈子赢不了,岂不是一辈子老死在这里?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六十五章 归来(一) 更新时间2011215 22:33:50字数:2797 其后半个月,韩成敖把一门心思都放在赢棋上。 皇室之子,琴、棋、书、画、骑、射都要练习,下棋无疑是最沉闷的,所以无疑是他不喜欢的,而眼下,越是被耻笑,他反而狠了心,较了真劲,大有不赢他一回死不瞑目的架势。 下棋,天分和练习很重要,对手的水准更重要,有个好对手,可谓事半功倍,他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越来越能沉住气。虽不愿承认,眼前的老不死就是个好对手,他的水平渐见增长,两人的差距一眼还能看出天差地别。 每次下完,他最不能忍受的,不是屡下屡输,而是他发现一灯故意处处让他,在知道对手有意放水前提下,还能输得如此惨烈,耻辱简直是加倍,可他又不能嚷嚷,这盘不算,你故意让我,我本应该死得更惨的! 一灯笑吟吟对施玥儿道,“这小子太躁,为师的不帮你磨磨不行。”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韩成敖外出回来,左手里提着一双兔子耳朵,兔子背后插着两支箭,右手举着一支木叉,叉提着数条鱼,韩成敖除了棋艺,大有所长的便是射箭功夫了,这也是受某人所迫,每天负责出去打野味。 他还未走近便大叫,“喂,你说这山里什么都有,怎么我见到的都是兔子?” 然后兴冲冲地跑过去,战利品往施玥儿跟前一摊,“原来山那边的河里有很多鱼,以后可以换换口味了。” “不错不错,加点蜂蜜和陈醋,可以做烧烤糖醋鱼。” 她见了也是大喜,除了上次那只长鬓猪,吃不完的做成腊肉,挂在屋檐下,这些日子几乎天天吃兔肉,已经到了闻兔则“吐”的可怕地步。 韩成敖额上的汗反射着光,扔下长弓,兴冲冲地准备起来。山中一月,她看着韩成敖由养尊处优的王爷之尊变得十分适应,瞧他现在这个模样,发髻披散,胡子拉渣,衣服还是一个月前拓跋扬扔给他那套,除了一双眸子还有些神采,彻底成了一个野人样,恐怕先皇再世认不出他了。 “喂,你什么时候才肯让我们离开这鬼地方!”接下来韩成敖重复每天必问。 “等你赢了我再说。” 韩成敖把死兔子扔到一灯面前,指着兔子一处地方,“这兔子数日之前是受过箭伤的,我估计他们很快找到这里来了!”使用箭自然是人类行为,深山老林里的人类还有另一拨人,那自然是拓跋扬他们。 他在火堆边坐下来,开始动手剥兔皮,一把小刀被他耍得纯熟,“这说明他们的位置很靠近我们了,你不怕他们找上门来?” 一灯专心伺候他的棋子,这回他是自己跟自己下,懒懒道,“你都不怕,我跟他们没怨没仇,怕什么?” “他们都是杀人如麻的土匪,你根本不是他们对手,不如我们一道离开这里,至少要转移现在的位置。” “土匪做杀人的买卖,不做亏本的生意,杀我,他们还嫌脏了刀。” “你就不怕我告诉他们,山中的阵是你设下的?” “去吧,我看你倒是很想投奔他们去。” 老不死,软硬不吃。韩成敖气得牙痒痒,又瘪了下去,分明是软禁,把他们困死在这无边无际的监牢里。 每天都山演的一幕,施玥儿见惯不鲜,连插嘴的力气都省了。 “烤好了没有?”伴随着是从一灯肚子“咕”的一声响,他头也没抬,直接向施玥儿递过一只手。 “好了,好了。”回答是韩成敖,殷勤得稀奇。 一灯接过他递过的烤鱼,只看一眼,便笑了,对施玥儿说,“好徒儿,为师从不吃鱼,你吃了吧。” 施玥儿不疑有他,正要凑近嘴边,忽听韩成敖磕磕巴巴,“不要吃!” 她奇道,“为什么?” “这是……孝敬师傅的,你当然不能吃!”她奇怪地打量他,他什么时候尊师重道起来了? 一灯眯眼笑道,“莫非是在里面下了毒,要毒死我?” “当然不是!”有毒早就下了。 “既然不是,你自个吃了吧,你自个烤的,可别浪费了啊。” 韩成敖在两人炯然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咬了一口,一股苦胆味冲得他差点没把胃都呕出来。他不过把兔子的苦胆偷偷涂在鱼上……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日子便这么嘻笑怒骂过去了。 不知道日子翻到哪一页,天气越越冷,初秋的山里已经不堪住人,尤其夜里,把所有的兽皮披在身上也御不了寒。 韩成敖终是扬眉吐气地胜了一回。 他坚信赢得秘诀与那副棋谱有关,每天一头扎进去研究,等到他对棋谱研透烂熟时。两子之差,赢得险象环生。他那个得瑟样,要是有可能,他恨不得敲锣打鼓,让全天下的人都听见。 一灯手指一掐算,面带满意地点点头,“数数日子,也到时候啦。放心,我不做失信之人。” 一灯从屋顶部撬起一块木板,扔给韩成敖一张图,上面又分十七小图,如鬼画符一般,山脉如蜘蛛网遍布,韩成敖激动得浑身发抖,这便是天罡十八阵主阵全图,竟一直藏在头顶的位置,修了几次屋顶居然没有发现。 一灯对韩成敖道,“你去打只山鸡回来,咱们好好吃了最后一顿,明日我就不送你们了,有没有本事出去,还得看你们。” 韩成敖提了弓箭便去了,她知道一灯支开韩成敖,定是有话要说。她迟疑了一下,问:“师傅,你知不知道你周易的消息?” 一灯呵呵笑起来,随即笑变得似含着深意。她从来不问他的徒儿哪里去了,似乎周易这个名字成了一个禁忌,周易即是韩慎,韩成敖的兄弟,当朝二皇子,如今的谦王。 “哈哈……我掂量着你什么时候才问出口呢?易儿大了,为师的再也困不住他了,自去年分手后,我回了千寻山,便再没见过他。”忽然眼一闪,想起一件事来,“丫头,你记不得那次给你算卦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刁蛮的小姑娘?” 当然记得,施琏儿。 她坦言施琏儿是她同父异母姐姐,一灯毫无惊讶,看来一早便知道了,“你出走后,易儿以为你被施家抓了回去,他表面没事,但我知道他去过施家多次,找你不着,反招惹了这小姑娘,易儿回宫后,她找上我要人,小丫头刁毒得很那,一把火烧了咱们住过的房子,我走到哪她烧到哪,我被她缠得不行,只好早早打道回千寻山。” 一灯老道是千年老狐妖,施琏儿顶多算爪子尖利一点的小猫,岂会会轻易怕了她?又想起那次施琏儿声声质问她跟韩慎什么关系,施玥儿心里有数了,看来施琏儿寻死觅活的喊着终身不嫁,八成不是因为受了被人两度退货的辱,而是找不着真正想嫁的正主儿。若她真的看上韩慎,可真有她苦头吃了。 她忽然有些佩服施琏儿,她还算敢爱敢恨的女子。 这么说来,施琏儿和韩成敖那出被捉j在床的好戏,是施夫人一个人主导,和她无关?那她订下的三年之期是害了她,还是帮了她? “丫头,我以前给你算过一卦,现在再给你算算如何?” 她清楚规矩,随意说了一个数字,待一灯找出他从不离身的布袋和葫芦,从葫芦嘴里倒出一堆小纸笺来,找着属于她的那张。 她念出来,“团圆莫为波中月,洁白莫为枝上雪,月随波动碎粼粼,雪似梅花不堪折。” 她以前不肯信这些,可是出自一灯的话,还真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波中月、枝上雪、雪中梅,都不是长久之物。字面上看便有一股悲凉之意,读完便知意思是不好的。 “师傅……”她等着一灯解,可他捻捻胡子,闭眼沉吟,她便清楚问也白问,他又要卖“天机不可泄露”那一套了。她轻松道,“波中月虽是碎的,天上月终是圆的。” 一灯张开眼睛,望着她笑道,“算卦之事做不得真,都是不安者求心安,早知者自寻烦恼。丫头这么想就好了。” 她无语,这些日子,她渐渐明白,一灯让与不让他们离开,都是在护着她,“师傅,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回千寻山,千寻山的酒比这个好,丫头,跟我喝一杯吧。”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 沉醉不知归路第38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39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39部分阅读 、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六十六章 归来(二) 更新时间2011217 20:00:48字数:2437 草叶镇。 镇上一家老漆招牌衣布店。晌午时分没什么客人,一个伙计趴着柜台打盹儿,好梦正酣时,店内进来客人,伙计立马惊醒,迎上前去。 伙计开店多年,天南地北各种客人都见过,就是没见过邋遢成这样的,不由小吃了一惊。 眼前一男一女,男的虽然蓬头垢面,野人一般,一眼就能看出年纪很轻,不出二十,女的背着一个破烂的布包,一身积满尘土拓跋服饰,不算破烂,可是神色黯淡,映衬得一张脸只有巴掌大,若不留心,不辨男女。 伙计瞧瞧两人的拓跋服装,谨慎起来,“两位客人哪里来?” 那女子答道,“落雁山。你拿两套中原衣服给我们看看,要旧的,干净的,我们要在这换了上路。” “好……嘞。”伙计忙答应一声,手头上却不那么利索,一边偷偷观察他们。 “店家,从这里到京城有多远?”男子发问。 “小的没去过京城,听过路的人说,远着嘞,两位是去京城做生意,还是探亲?” 女子觉察伙计的谨慎,又见他一双小眼珠总往他们身上瞧,估计是把他们当拓跋人了,也不多做解释,只把兜里一颗碎银子亮出来,让伙计找个地方让他们换衣服。 伙计马上勤快起来,待他们各自换装完毕,不由眼前一亮,野人男子摇身一变成了翩翩少年郎,少年换上一套半旧的藏青色衣服,衣服虽然旧,掩不住粗眉朗目,英气逼人。尤其少年指挥店家十分从容,言谈间自有一股颐指气使的气度,仿佛是习惯了这样指点下人。 “大爷真是好气度,小的从没见过大爷这般光彩的人物,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生。”伙计连连谄道。 “大爷,那这两件衣服……” “不要了。” “好好……两位慢走。” “哎,银子拿来。”少年摊开一只手,见伙计错愕,又加一句提醒,“两套半旧的衣服用得着一两银子?” 伙计脸色半红半白,讪讪然找了银子。两人出了门,女子换了一件素白布裙,笑着道,“好嘛,总算知道柴米贵了。” 男的便是韩成敖了,他们一早出发,依照一灯所嘱,从南面出谷,还有凭着阵图的指示,走了一个上午,日正时分,终于迂回到了先前来过的落雁镇。从落雁镇出发,又行了一日,边走边问路,才到了这不知名的草叶镇。 施玥儿身上背着的是一灯留给她的包裹,里面除了两人几天的口粮,还有几本药书,一灯把他那些瓶瓶罐罐一股脑儿塞给她了,道,“里面有些救命药,带着总是有备无患,里面都是我的宝贝,当是为我保管吧。”一路上,她宝贝似的揣在身上,连歇息时也不敢放下。 他无奈道,“经了这么多事,我还能不知道赚银子的不容易吗?” 施玥儿瞧他一眼,又道,“是谁这么豪气说不要了,要是你先把不要的衣服折价卖给他,咱们又能多几枚钱了。” 他听了更加丧气,把手中的两串钱吊子抖抖,想不到自己也有为几吊钱愁眉的时候,“只有两吊钱,怎么撑得到回去?” 两人相看一眼,无疑这是最现实的问题,此行回去骑马也至少十天,用脚的更是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到,沿路别说住客栈,连填饱肚子都成问题,相比下住在深山里,靠山吃山,饿不死,还算不错。 “别说了,我们边上路边想办法。”她都想好了,大不了一路赚钱一路回去,只怕有什么活儿是他们干得了的。 往前走了一段,二人同时看到一间门面破旧的当铺,一个主意浮上来。 他们初到落雁镇时,带着十几张兔皮,自然是为了卖了好筹回程资费,却想不到被一群收购的商人讹了,一伙人都是串通的,货比几家,都说兔皮不值钱,价钱越压越低,十几张上好的兔皮只卖得不到一两银子。知道被骗后,韩成敖恨不得一刀劈了他们,可是哪里还找得到影? 他们身上唯一值钱的,还有一枚玉佩,这便是拓跋扬拿了后又归还的那块玉佩。她记得拓跋扬见到它如梦方醒的表情,不知玉佩让他想起了什么,不过这改不了它珍贵异常的事实。 当地的人长期做贩卖的生意,个个成了精,看他们是生面孔,非狠狠宰他们不可,玉佩怕是当不了一吊钱。 韩成敖看着对面的当铺想了一会,满肚子鬼主意冒了出来,他与一灯这种老j巨猾不在一个级别,可是对其他人,小诡小计不限量供应。加上一个她,两人商量了一会,一拍即合。 半刻钟后,一个素衣女子走进了这家临街当铺,拿出一块色泽铮亮的玉佩,老板是个半秃头,趴在案头做账,远远一见眼睛就被晃亮了,很快假装不经意,吩咐手下的伙计不必出去招呼客人。 “老板,这块玉佩当了。三十两。” “姑娘,你这玉佩是石灰岩质,仿制的,值不了几个钱。” “二十!” 老板举起两根指头,“二两。” “十两!” “看手工还不错。这样吧,五两,再多没有了。” “成交!” “石灰岩仿玉一个,小虎子,拿五两给这位姑娘,送客。” 老板拿来湿抹布,擦干净玉佩,正想好好看看刚到手的宝贝,那姑娘前脚才出,一个年轻男子后脚踏进来,进门便气势汹汹,直叫道叫老板出来。 老板什么人物没见过识过,只待慢悠悠收好了宝贝,才从柜台后面探出半个秃头。 “客官有何贵干?” “你老实说来,刚才是不是有一个女子在你这当了一块玉佩!” “客人来来往往的多了去,我可记不了。” “我跟了她三日三夜,亲眼见她前脚才进了你这,人已经抓起来了,她招供玉佩是在你这里典当了,你还不说实话?” 老板定了定神,笑道,“我干的是正经生意,进门便是客,客人在外面犯的事我可管不了。再说,压根没见过什么女的——” 男子厉声打断他,“闭嘴,你知道那女的是什么人?” “反正我没见过——” “她是宫里逃出来的宫女,偷了宫中的宝贝出来变卖,我一路追到这里来,你敢有半句隐瞒便当同谋处置!” 老板有些慌神了,“你……你有什么凭证?” “你要是识货的,就看看那玉佩是不是天家之物,玉佩背后是不是刻着一个‘睿’字,那是先皇当年赏给六皇子之物。” 当铺老板哆哆嗦嗦按他说的做了,“大爷,小的有眼无珠,小的真的不认识那个女的啊。” 男子口气略缓和,“这玉佩本应值多少钱啊。” “天家之物,无价之宝,无价之宝,小的死也不敢扣下啊。” “还不快交出来!” “是是是是……” 见老板乖巧得像只兔子,他本来想就此作罢,忽地又生一计,“算了吧,此事我会禀告当地知府的,告辞了。” 老板大急,慌忙从柜台出来,拉着他两膝盖一跪,“大爷,玉佩我给你了,求你千万不要提到我,求大爷了。这里有些薄银,孝敬大爷的,求大爷立字为据,证明我跟这事无关啊!” 男子从鼻孔发出哼的一声,纳了银子,扬长而去。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六十七章 惊变(一) 更新时间2011218 22:14:19字数:2174 不劳而获感觉如此之好,难怪没人不想。 半个时辰后,草叶镇一家小茶亭,一到安全地方,韩成敖便急不可耐要查看战利品。 “财不露白。”施玥儿一拍他手背,忍不住偷偷看了一下,无奈二人都是只会花钱不会认钱的主,几颗银子估量不出大约是多少,对比着度一下,约莫在三十两上下。这样一来,头一遭出手,就赚了三十五两。 韩成敖把刚才情形对她说了,一听就听出里面加油添醋的成分。“你不知道有多好玩,一路回去哪里愁没钱了。” 糟了,她可不想教出个偷蒙拐骗的二世祖,话是这样,踞案大快朵颐食不义之财也是她,“你还想有下家?下次没那么幸运了。”她可不敢指望一路骗吃骗喝回京城。 他倒越说越兴奋,“怕什么,父皇说他生前有一个心愿是踏遍每一寸土地,亲眼看一看江山景色,正好,我们不要急着回去,一路游山玩水,顺便看看各地民情,你看怎么样……” 念头一上来,这厢已经构思得天花乱坠了,仿佛一出微服私访记已在眼前铺开,施玥儿纯属当他在异想天开,才刚从虎口脱离出来,玩的天性便占了上风,真正的百姓之苦在最底层,岂是一次落难、一次出游就能看到的。不过,皇子即使在落难时待遇也比旁人好上几分,她清楚,只要将他们的身份向当地的官府一报,马上有八人大轿把他们抬回京去。之所以没这么做,一是怕处境仍不安全,不知拓跋扬的人会在哪里冒出来,二是,不知为何,她觉得哪里不对劲。 先前曾向店小二打探过,秦将军和拓跋扬的战况如何。可是店小二古怪地看着她,支支吾吾,只说打完了,打胜了。问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神情是讳莫如深,她摸不着头脑,不知说错了什么。 草叶镇这么一个巴掌大的小镇,闭着眼也能感觉到一股紧张的气氛,人人低着头走路,差点没成道路以目,她把这些情况对韩成敖一说,他也察觉到了,这才转移他微服出游的念头。 唯有回去才能了解他们“避世”的日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施玥儿无意抽出刚才当铺老板的典当字据,上面有两个字引起她的注意,再看看韩成敖手里的那份“立字为据”,更加吃惊,按理说当铺老板营生多年,不会出这样的错。 施玥儿有些疑惑,好生看了一遍,招过一个小二,“今儿是什么日子?” “九月初七。” “年号呢?” 小二马上变得戒备,看着他们,想确认他们的意图,慢吞吞道:“景庆初年九月初七。” 话说完,不仅是她,连韩成敖也是脸色丕变,猛地站起来,“什么,你说什么?” 小二不敢再吭声,低头走了。 怎么会这样? 韩成敖的手覆上她的手,发现那也是冰凉一片。 她以为是当铺老板弄错或又诈了他们一回,可是看小二的神色以及同样心照不宣的其他客人,已经证实了大半。 同一个意识各自在他们心头形成。 他们“隐居”不到两个月里,世上已经改朝换代? 她和他清楚记得,先皇去世后,弱龄小皇帝继位,年号“景泰。” 摄政王,终于等不了小皇帝“溺毙”是吗? 难怪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新主豋位,自然要肃清天下人之口。 韩成敖见她怔怔地出神,一口酥饼咬了半口,放在嘴边,魔怔了一般,不由手心合拢握紧她的手,神色也是复杂,“管他谁当皇帝,反正不干我们的事。” 施玥儿抬起头来,他浮光掠影般的眼眸里荡漾的是两汪明亮、坦荡,那一瞬,她是相信的。 “快吃吧,吃完我们再问问去。” 两人各怀心事默默吃完,接下来,到处打听、东拼西凑得来的事实更让他们大吃一惊。 七月二十三,拓跋王带八万精兵入关,对上秦世崎十万大军。秦世崎掌握着十万雄狮,如此关头竟然消极避战,守在鸡冠岭,秦将军的说法是粮草不足,三军不发。朝廷年年对秦将军大笔银子养着,连先皇在位时对他的横蛮要求都是有求必应,谁都知是托词。祸不单行的是,小皇帝在这个时候竟然病毙了,几个旧臣联合起来声称,国不可一日无君,愿意尊称秦将军为皇,御驾亲征,收复拓跋蛮子。 秦将军料他天公借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称王,这样无疑于手握重兵,逼宫篡位,几个旧臣只是个当炮灰的托,秦将军斩了前来请命的大臣,颁布天下秦氏家族永忠于皇家,却上诏一手把谦王推上了皇位。秦世崎有妹妹入宫为宣妃天下皆知,却不知已故的宣妃有个二皇子,正是少有传闻的谦王,一时间天下哗然,皆言秦将军是拥乱自重,意欲挟天子令天下。 当时,天下人皆知睿王被袭身亡,名正言顺继承大统的,豫王是不二人选,可恰恰其时染病不起,奄奄一息。天下少不了又要传,睿王刚死,小皇帝刚死,豫王为了避嫌,只能敬谢不敏。 眼看拓跋大军压境,一寸寸逼近,京城人心惶惶,驻守在西南西北的各路援军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旦拓跋入境无疑于饿狼下山。 这种时候竟起了要命的内乱,豫王这当头撒手,等于默认了秦将军所愿。朝中大臣们坐不住了,朝中党派变得空前的团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他们的荣华富贵都是国家给的,国一旦没了,谁坐大还有什么意义,光史笔就能把他们淹没。为安抚秦将军,大臣纷纷答应秦将军提出所有条件,请求谦王豋位,只求秦将军速速发兵击退拓跋大军。其中不少是豫王的人,如此一来,谦王继位反而变得毫无阻力。 天下人持两种观点,一种是秦将军以天下安危为赌注来谋位,狼子野心路人皆知。一种无非是秦将军素有“军神”盛名,是得人心,顺天命…… 从四处听来的消息有多个版本,道听途说,加上分析推测,总结起来,如此这般,已经够他们目瞪口呆了。 小皇帝死了,韩煜齐“奄奄一息”,连他们也“死了”。韩慎成了当今皇帝。 猜中过程,猜不着结果。 来得太快太震撼,施玥儿还在脑子消化着这个讯息,韩成敖摇了她一把,拉起她钻入一处小巷里,他们问东问西,已经有不少人注意他们了。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六十八章 惊变(二) 更新时间2011218 22:14:28字数:2526 来到一堵颓败墙根下,瞧着四下无人,韩成敖才道,“不如,我们不要回去了。”反正他们是“死人”了。 施玥儿万想不到他踱来踱去半天,说出这么一句话,“不回去,那去哪里?” “天下那么大,去哪里不可以?”韩成敖锁紧眉,一会儿又松开,撇嘴道,“反正京城也没什么好留恋的,要不回迭嶂谷去也不错。” 她啼笑皆非,天天嚷着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又是谁? “你受得了吗,一个月两个月还可以,一辈子你忍得了吗?”谷中艰苦寂寞,除了风声就是鸟声,除了山就是树,没有半点娱乐,连她也没有把握长久呆下去,何况他一贯养尊处优的人,过得来柴米油盐,日出而作,日落而落的日子?只怕不到半年他就发疯了。 “怎么受不了?”韩成敖拉下她在灰墙上无意写写划划的指尖握在手里,声调以一个欢快的调子蓦地扬高,像在强调,“我有你啊。不去迭嶂谷也可以去其他地方,像这个小镇吧也不错。” 有一瞬间,她几乎愿意点头答应,跟他到无人认识的地方,过隐姓埋名的日子,可那么迟疑不到一秒的时间,她听见自己鬼使神差地开口,“别傻了,你以为我们骗了几个小钱,以后就衣食无忧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我们不是得回府看看吗,喜公公不知我们死活,至少要给他报个平安啊。再说,离开这么久我担心我爹,不知他怎么了。” 理由这么充足,她自己也被说服了。要列更多理由出来也是可以的,现在起内讧的是你的兄弟,你难道不关心他们的生死吗;她答应过太后,一定会保住小皇帝的性命的…… 韩成敖沉默了,好歹是听进了她的话,随即狠狠一跺脚,绕着墙根来回转了一圈,恼恨道,“你师傅肯定一早就知道了。偏偏在我们离开时候出这么多事,肯定跟抓我们的人脱不干系,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只抓你去拓跋?” 韩成敖不笨,相反他聪明得很,当然,他的脑子只用在他认为值得,觉得好玩的地方。 他猛地一抬头,正正对上她眼里的张皇,似乎有什么在呼之欲出。 她几乎不敢看他的眼,“我觉得……不放心,我们先回去看看好不好?总得回去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施玥儿只感觉他手上的力度不知不觉加重了,想挣开抓得她生痛的手,可他哪里肯依,拉着她盲头苍蝇地转了一圈,直到她再重复了一遍,他才一顿脚,“好,回去就回去!” “你去哪里?” “不是回去吗?” 她被打败了。“用走的什么时候能到?” 经一个路人指点,他们在东市花三两银子买了一匹枣红马,二人共乘速度未免被拖慢,她本来想自己骑一匹,可自己独骑的速度更慢,还得时时担心堕马,不得不放弃了。 一骑两人,晓行夜宿,靠着那三十多两,行了近十天,居然也顺利到了邺城,一问之下,才知过了邺城,翻过两座山,再行数里,就是长乐城了。 越临近京城,听到的五花八门的消息就越多,天子脚下,言论毕竟开放些,尽管朝廷下严令不准私下谈论,可越是繁华富庶地,人口越多,想禁也禁不了。一路上酒楼、茶馆、到处都能听到高谈阔论的书生,有的甚至肆无忌惮地议论,秦将军就是第二个摄政王,豫王早被害了,国姓迟早要改姓秦,诸如此类。 等到累得口吐白沫的枣红马停在昔日的睿王府前,门口的侍卫呆了半天才想起去禀报。 喜公公抱着韩成敖的双脚失声痛哭,“我的爷啊,公公就知道你没事,公公就是知道,这会儿让我去见先皇,公公也有脸去了……” 乞巧更是话都不会说了,只能捉着她的衣襟哭得天昏地暗。府中处处挂上白幡,人人披麻戴孝,看来是真的以为他们死了。 好不容易安抚好这二人,他们三日三夜没合眼,才赶得上参加自己的葬礼,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喜公公反应甚是快,马上吩咐下人拆去白幡,她只有一点阻止的力气。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死了,这时做这个举动说不定会惹出什么“诈尸”谣言,反正人已“下葬”了,就让它挂够时日吧。 找来喜公公问话,是在她好生洗个澡,并一头睡过去到天亮的次日。 “那天晚上你们的马车被掳走后,派出去的人一个也没回音,王妃还记得,那晚豫王爷和长公主也在附近,公公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去求他,豫王爷答应封城搜查,真正封城是第二日的事了,搜十多日,什么也搜不到,只找到你们的马车,早就烧得没轱辘了,只知车底一早被绑了火药,有人说是连骨头都烧没了。”喜公公边抹眼泪边说。 谁想到,那时他们在千里之外的落雁镇了,眼前的喜公公憔悴的样子,让她十分的不忍,“公公,你起来说话吧。” “王妃,你们究竟发生了何事啊?” 她知道公公早晚要问,眼下这种情形只避重就轻,“那晚我们是被几个拓跋的人绑去了,差点到了拓跋,幸好在边境的时候逃了回来。” 她清楚,要是提及拓跋扬,一连串问题就会接连而来,一个拓跋王子绑架堂堂你王妃是何居心,要是单纯的绑架为何不派人来谈条件,为什么把现场布置让人以为人死了,为什么大费周章的把人带到拓跋去。 这关头拓跋是极敏感的字眼,喜公公惊愕道,“拓跋人?竟然会是拓跋人?豫王爷说死者已矣,让公公不必伤心,丧礼该办的按理去去办……公公还以为是……” “公公以为是谁?” 喜公公瞧见她眼里的警告,把下半截生生吞回去,“还……还以为是王爷悲痛过度,反过来安慰公公。王妃可知道是都是什么人?” “我真的不知道。公公,我们平安回来就好,这件事以后不要提了。” 公公忙不迭答应,公公是个人精,从前在福诞宫先皇身边时,和福公公就有“福喜无双”之称,问得多了难保什么都给他连推带敲地问出来,连她也只是知道拓跋扬“一半”的计划而已。 接着,她把回来路上听到的各种谣言一说,公公双脚“扑通”又一跪,小心道,“王妃听来的大部分是真,就在你们被掳去第十天,拓跋蛮子便来了,接下来的你都知道了,只是小皇上是否殁了……还有豫王府闭门多日,谁也不敢打听王爷怎样了。” 喜公公的声音越来越小,一时不敢去看她的脸色,听到她声音似乎平静无事才抬起头来了。“公公你下去吧,我有点累了。” 公公却不走,施玥儿把他扶起来,他却不肯起来,她觉得血液在逐寸冰凉,难道还有更糟糕在后头? 公公半晌才缓慢艰难启齿,“王妃,公公还有一事,觉得你应该知道。你们不在的时候,京城到处是趁乱抢劫的流党,王妃家也遭人抢了,施老爷他……没了。” 手中的茶杯“砰”地跌成粉碎,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想站起来,坐得太久,腿有些发软,勉强护着椅子站了起来,又觉得喜公公的声音一会儿近,一会儿远的,很不真切,又觉得大概是自己听错了吧。 “你说什么?” “这几天该是出殡了,王妃,你快回去看看吧。” 不好意思,发重复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孤魂 更新时间2011221 20:59:11字数:3251 满目的白幔,纸钱漫天飞,哭声喊天,令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去年今日此门中,此情此景多么熟悉。 施家大堂两侧站满了认识、不认识的、亲戚、宾客,哭声一浪高过一浪,一如过往施夫人大肆宴请般的热闹。 那一次她亲自送行的是这具躯体的生母,这一次,是她的生父。她猜想自己在其他人看来,是一次比一次平静吧。 “不用扶我,我没事。” 她一直没抬头,却可以感觉到某个角落数双射过来的眼光,几欲变成利箭,将她百射穿心。她和其他人一样穿着灰白色孝服,不同于其他呼天抢地的人,面上只是淡淡的,静得像一尊白瓷人,仿佛没了气息,睫毛许久才眨一下,好证明她还在呼吸。 韩成敖忍不住伸手在她鼻翼间探了一下,凝声道,“你看你,脸色白得像个鬼。” 她忽然笑了一下,“你见过鬼吗,你怎么知道鬼的脸色是白的?” 竟然还能开玩笑,他包住她的手心,难得的柔声细语,“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你就是这样,心里越在意,表面越装得没事一样,你没了爹娘,我也没了爹娘,我们正好相依为命。” 她微微转过头去,嘴角很轻微勾起,却没有理他。 她是真的没事,她心目中的亲人都好好地活着,在另一个时空,天长地久,永远仁厚而慈爱,躺在里面的是一个躯壳,寄托的假象,假的可以死去,自然可以找到新的寄托。 她觉得身体有某部分在死去,又有某部分在重新长出来,忽然又觉得一阵如释重负从体内升起,人都没了,从此以后,再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愧疚不愧疚,她可以在自己构筑的时空里静静地怀念,只怀念愿意记住的美好。只是,这些,他不会懂。 丧礼有序地进行,前来吊唁的人上前向施子珩和施夫人行礼,家眷之中,他们站的位置很偏僻,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只当她是个家奴。 有个中年男人走到她面前,先是点头致意,后着眼上上下下打量她,她不得不注意到了这个男人,一副精明相,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待再抬头寻找他的影踪时,已经不见了人。 客人还未散尽,施琏儿一言不发的站起来,眼中的仇视和疯狂让人心颤,或者应该说,她见到韩成敖和施玥儿同时出现在奠堂之上时,就已经彻底崩溃了。 那晚她奇迹般地醒来,记不得发生任何事,却知道自己一生毁了。人们背后议论她是“不要脸的倒贴膏药”“贴完了人家活该不要”,还有更难堪的……他们出现在施老爷灵前的一刻她就死死盯上他们,这样双重刺激下,她终于爆发了,谁也没料到,施琏儿冲上来就要扯她的头发,要不是施子珩眼快拉住,非得让她扯下一块头皮来。 “你不是死了吗,你还回来干什么,你还有什么脸回来?” “琏儿,你疯了!” “不要拉着我,我要杀了她。” “你发什么疯,干她什么事?” 施玥儿只是反应慢半拍地任由人拉开退了几步,韩成敖低声咒道:“一家子都是疯子,我们还回来做什么!”随即忙摆手,“当然除了你。” 眼看韩成敖口中的疯子又要扑上来,更多人涌上来,不知是帮架还是劝架,场面混战成一团。 施夫人手指颤颤指着她,声泪齐下,“爹爹病重的时候你在哪里,他一直叫你名字的时候你在哪里,你竟然不肯回来看看他,要不是你,要不是惦记着你,他不会一卧不起,病越来越重,要不是为了把你的破椅子一并带走,他不会硬要回来,这才遇上那帮土匪!” 那张轮椅,是她专门给施老爷做的,静静地躺在屋角,两边扶手摩挲得十分光滑,看得出是常用之物,施老爷不在床上躺的时候便终日在上面度过。 一家三口,一个破口大骂,一个要打要杀,一个死命拦阻。 这都什么跟什么。 不管三人,施玥儿走到奠堂中央,中央一口漆黑雕花大棺木,她跪了下来,郑重地叩了三首,每一次都在心里说,再见了。 她尽过力了,可是没有用,没有人肯给机会她。她想她永远不会再回来这个地方了。 场面越来越乱,施子珩急让他们离开是非之地,“你们还是走吧,待会的出殡也不要去了。” 施子珩在他们走出大门前拦住她,孝服仍未脱下来,被人扯得半脱落半是破烂,他站在三步开外,不同于以前每次见到一张万年冰山脸,脸上分明是难堪和欲言又止。 方才施琏儿失心疯情况下,连更为不堪入耳的话都出来了,“你为什么拦着我,为什么每个人都护着她,她是个狐媚子,你吃了她什么迷|药,迷得你神魂颠倒了是不是……” 施玥儿对韩成敖说,“你先到外面等我,我待会就来。” 韩成敖不愿意,冷哼一声,她瞪了他一眼,他才自知理亏地挪了几步。方才他死活加入混战中,差点拉也拉不住。他原本瞧施家上下不顺眼,听够了施琏儿污言秽语,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旧恨未完,新仇又起,以他的杀伤力,难保在奠堂上制造出新的冤魂来。 她又朝他狠瞪,他才悻悻道,“你快点出来,有事就大声叫我。” 施子珩的声音很不自然,“琏儿这些日子……神智有些不正常,你别往心上去。” 她轻轻点点头,当是听到了。本是同根生,看她成了这个样子,心里更多是怜悯。 “爹的死不是因为你,爹他听到你的消息时……本来就不行了,只是执意不肯离开施家,不关你的事。” 施子珩有些艰难地说完,他几日不睡,眼底下有熬出来的黑圈,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仍是淡淡,又怅然若失地笑了。“爹临终前托我照顾你,你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他是个寡言的人,习惯把心思藏在万尺之下,连自己也不敢触碰的地方,连他也不知道,这句话有着什么样的分量。 他顿了顿,似还要说什么,终是化作轻叹一声,“保重。” 待施子珩的背影走远,她站在北风之中,早枯的树叶簌簌打在地上,翻滚几圈,扑腾着又被风卷走,像在提醒树欲静而风不止。她吸吸鼻子,没有鼻酸,却发现两行湿热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原来她的心从没有停留的打算,才会漂泊成一抹孤魂。 屋里有她躺着的亲人,外面有等着她的人,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要去哪里了。 “兄妹情深,真是好不感人!” 一声充满讽刺意味的冷笑在背后响起,伴着冷笑的是一连串脚步声靠近,转过身,果然看见方才奠堂上的男人。 她淡淡道,“你果然来了。” “你一早知道我是谁,还能忍着直到我来找你。” “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她不敢保证韩成敖何时冲进来。 “不想被人发现,就跟我来!” 四下一看,这里的确随时有人来。来人先走在前面,像是料定她会跟着来,不紧不慢走在前头,直到一处回廊转角处才停下。 “我真是不明白,你这种冷血的女人,主子竟为你舍得豁出去!” 她试图保持平静,“他……怎么了?” 来人不无讽刺,转身朝往灵堂的方位,“怎么了?还以为要等到主子的丧礼上,才能等到你假猩猩的一滴泪。” 她一早认出这人是从前遏云宫的管事,韩煜齐的贴身近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她一想就明白了,整个睿王府都在韩煜齐的掌控下,一听说他们的尸身“回魂”了,马上着人来确认虚实吧。 “着急了?想知道就自己查去,别指望从我口中听到一个字。” 以往在遏云宫时,她就感知这个叫秦岭的对她心怀成见,当自己是来历不明又一心想飞上枝头的女子,处处带着小心。他的任务只是来确认她是不是还活着,冒出来挑衅一番又是为何。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主子的意思?” 秦管事冷笑靠近一步,眼露凶光,“是谁的意思又怎样?” 他身上骤然发出的杀气让她心一凛,他是真的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虽然恨不得亲手了结她,仍死守着最后一丝理智,不过难保这人的理智会不会缺堤,她又退了一步,韩成敖在外面,叫他进来也许只是送死,施子珩就在附近,可凭他们之间这点距离,他瞬间就能到跟前,出手掐住她的脖子。 “你来就是要杀我?为什么还不动手?” 退到无路可退,闪念之间,她已经想到了,韩煜齐不会放任手下违抗他的意思,这个秦管事敢对她放肆,若不是他叛变了,就是韩煜齐根本无力节制他。 想起豫王爷称病闭门的谣言,她再也顾不得了,“你快说,他到底怎么了?” 秦管事似收到了他要的效果,杀气收敛,摆出一副“你想知道,我偏不说”的架势,眼见他收起拳头,意欲离去, 她不知哪里来的念头,急叫,“秦管事,你姓秦,秦将军也姓秦,不知你们之间是什么渊源?” 问题来得没头没脑,秦管事一时无防,张口怒道,“我早已与秦家恩断义绝,生死不相来往来,你休想再挑拨——”话未完,他就意识到她的企图,怒意又化成冷笑,“你果然不蠢,想套我的话?” “别心急,我迟早会亲手解决你。”他转眼没了影。 施玥儿只觉手脚冰凉,连迈出一步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连他人是什么时候走的,又来了什么人都无知觉。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七十章 出口成伤(一) 更新时间2011223 21:39:14字数:2721 一个怯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王妃。” 施玥儿诧道,“是你?”她惊诧不是因为见到了久未见的云裳,而是因为人家看起来不像又一个不速之客,而是一早站在那里,所以他们的对话,云裳也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她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云裳倒是一点不尴尬,仍是娇怯道,“奴婢在整理施老爷的遗物,待到出殡时辰到了,好送过去。这是夫人交代下的,奴婢不敢有误。” 云裳的话倒是让她记起,自己一句话“就留下来照顾我爹吧”,就把人家从睿王府里半个主子的位置,拉到照顾一个瘫痪病人的份儿上了。 云裳怀里抱着一个黑木匣子,这就是施老爷的遗物了,她本来是低着头,不敢正视她,忽地抬起来,这一抬不要紧,只见她右脸上数个斗大的巴掌,指痕交错,光是看新鲜血红的印子,就能想象下手的人有多狠。 施玥儿被她脸上的伤痕骇着了,“你……谁打你了?” 这句话似乎问出了她心底的怨恨,只是亏得她表面还端着一副谦恭的架子,“不管是谁打我,都不正如了你的愿么,让主子称心如意,也是奴婢的分内事。” “我从没让人亏待你,我说过你不想留下的话,大可以离开,没人拦你。” 施玥儿此时心乱如麻,觉得实在没有功夫跟她扯下去了,掉头就走。 “哎哟,王妃,且慢。” 她才调转半个头回来,就见云裳朝她扑来,按她的常识,一个女孩子是不应该有那么快的速度的,脑中的危险警告讯号比常识来得更快,她下意识推了一把,云裳竟在不小的冲力下,反弹开去五六尺,而她原地岿然不动。 施玥儿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韩成敖来到跟前时,她就想明白了,从他出现这个时间、角度,恰好看见她“粗鲁”地将云裳推在地上,而当他再看到了云裳脸上的掌印,有点联想力的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一个接一个出现,跟彩排过似的。 韩成敖三五步便冲到跟前,吃惊道,“是你?” 云裳跟在他身边多年,韩成敖记忆力不错,自然不会半年不到就忘了人家姓甚名谁。 云裳低着头,像个受惊小兔,缩在一旁,“是云裳不小心,不关王妃的事。” 韩成敖一挑眉道,“谁把你打成这样子?” 他又走几步,到她前面,不待她开口,气急道,“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觉得大脑有些短路,为什么不是“你对她做了什么? 他咬牙道,“别不承认,我刚才碰到他了,他一见到我就摆出一副臭脸,对你也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他妹妹是这种人,他还能有好人?你哭过了?他是不是打你了?” 施玥儿这才有些回过神来,她不由看了云裳一眼,云裳低着头,被打的一边脸上的红痕暴露在阳光下,仿佛一个嘲笑。 施玥儿无心跟她计较,疲倦道,“我不想再呆在这里,别管他了,我们走吧。” “好。”他干脆应了一声,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一只手臂不由分说揽住她的腰身。她懒得去理他箍那么紧做什么,也管不了其他可能出现的眼光,任由他半搀半抱将她带离施家。 他们来时很低调,没带什么人,只有喜公公一辆马车停在角落里,直到回到府上,也没有遇见什么不该见到的人。 韩成敖最怕见到她这样,一声不吭,任何话题她都不搭腔,除了在马车上,她只问他了一句,“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打云裳?”他一笑,“这还用问,因为肯定不是你打的呀。”她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他以为她是因为施老爷去世,心情不好,不敢轻易打扰她,可是从丧礼到现在,她却出奇的平静。她眼红红的,分明是哭过,她不哭不闹时,他怕,他发现她流泪时,他更怕,尤其这种无声的流泪 沉醉不知归路第39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40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40部分阅读 ,简直教他心慌。他宁愿她像喝醉了那次放声哭出来,甚至打人也可以,他至少不会那么手足无措。 以前他赖着她时,她烦他,会赶他走,或是任他闹着或是索性不理他,可现在他跟她说话,她一样是不搭理,可他感觉这不搭理却不同以往,他不知哪里不同,只无由的焦躁不安,就像在等待她的宣判似的。 就在焦躁中过了两天,韩成敖有感自己很有必要做一些事情,不然他会在这样无能为力的感觉中疯掉。 正当他要去“邀功”时,施玥儿却自己打开房门走了出来,一见他的“杰作”,沉下了脸。 “你这是干什么?” 韩成敖带她四下参观,露得自得的笑,“你看不出来吗,我要将府内的景观和建筑改造一番,这才刚开始,场面是混乱些,估计要好几月才能完成,到完成就好了,我以为你没那么快出来呢。” 施玥儿依然阴着脸,“瞎子也看得出你要干什么,问题是好好的,你大兴土木干什么?” 韩成敖楞住,“你不高兴?” 他们走到一处平地停下来,这里原来是一个小花园,此时大半个花园的花木被砍掉了,数十个侍卫干着膀子,个个都是泥腿子,卖着力气挖土。 她指着惨败一片的花园,厉声质问,“你这又是干什么?” 他兴冲冲的调子徒降几级,“我让他们在这里挖一个湖。” 施玥儿怒极反笑,“很好,原来的花园挖湖,那原来的湖是不是要填埋成花园啊。” 他吃惊地瞪大眼,好像在说“你怎么知道”。 “你马上叫他们停止!” 韩成敖气也上来了,“我不,不砍都砍了,不挖都挖了,那边的湖也开始填了,这时候停下来才是功亏一篑!” 她定定看了他一会,咬牙道,“你不去是吧,我自己去!” 她几步走过来,对那些愣愣停了手的侍卫大叫,“不准挖了,都给我上来!” 没想到韩成敖冲上来,“全部不准停手,继续挖!” 所有人都呆在原地,不知该听那个的。这时,喜公公冲了出来,“王妃,你别跟王爷硬扭,爷爱干什么,你让他去吧。” “不行!”施玥儿的口气更加严厉,“你看他无法无天成了什么样子,这么大的花园,要挖成湖得多少人力,还有那湖呢,要填埋,水都得排到外面的人家那里去,这些你想过没有,这些人,这么大的工程你要累死他们吗,还有这一顿排场得费多少银子,你算过你有这么多钱吗,你难道没脑子吗?人命在你眼里值半个铜钱吗?” 喜公公急道,“王妃,有话好好说,公公求你别这样……” 施玥儿冷笑着打断他,“公公,你别替他说话,他就是这样的人,你为他操多少心都没用,他只顾着自己,只要自己高兴,不会顾别人死活,更别说感激了。” 她还嫌不够,继续道,“我早就受够他了,永远都长不大,永远要人跟在后头给他擦屁股,公公,你别跪我,更别怕他,我倒要看看,他离了你能活多久!” 喜公公又跪又拜,苦声哀求,“王妃别说了,都是我撺掇爷干的,求你别说了。” 韩成敖一张脸全然成了惨白,像生了根立在那里。 他不明白,为什么才两天,她就变了一个人。她的表情,不是无可奈何,不是气急败坏,是明明白白写满着嫌恶,她嫌恶他,像吞了一只苍蝇般的嫌恶,就算那次在井底下,她恨不得由他淹死算了,也没有这么嫌恶的口气。 韩成敖低吼起来,所有人吓了一跳,“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明明在山里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她侧过脸去,“那是因为那时我得靠你保命,我一直忍着,现在,我受够你了!” “啊!”他突然低嚎一声,像逼到绝望尽处的狮子朝她扑去,只想把让他痛不可当的物体撕裂。 喜公公惊恐地喊了一声“不能啊”,回身死死拖住他。公公再清楚不过,他现在失了理智,待他清醒时,知道自己伤了她,会恨不得连自己一块杀了。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七十一章 出口成伤(二) 更新时间2011225 9:42:22字数:2586 喜公公急得大叫,“来人,快把王爷拉开啊!”七八个侍卫涌上来,七手八脚地架起韩成敖,总算把他拉开了。 韩成敖任由人拉着,也不挣扎了,“你真的这么厌恶我?” “是!”她毫不迟疑道。 他失神地退了一步,喃喃问她,更像是在对自己说,“可是我这么喜欢你,我以为你就算不喜欢我,至少也不讨厌我。”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你是皇子,你要什么有什么,只要你看中了,你父皇一道圣旨就把我赐给你,你想过我的意愿吗,你是金枝玉叶,我不过是一件用来打赏的物品,你逼得我走投无路,你还要我怎么做你才高兴?你是不是觉得凡是被你看上的,都应该感到受宠若惊,跪下来舔你的脚趾,才对得起你的‘喜欢’啊?” 她知道自己看起来是什么样子,面容挂满刻薄,像个骂街的,沾着一点理,便事事渲染,处处不饶人。 她无声冷笑,“你的母妃静妃对我有恩,我嫁给你,替她照顾你,也算是报答了她,只是我没想到菩萨心肠的静姐姐,连蚂蚁也不肯踩死一只的静姐姐,竟然有你这样的儿子,你这种人恕我高攀不起!” 不知何时,府上的丫鬟、下人都跑了过来,远远躲在一旁,在场的没有人敢吭声,都缩着头,更没有人敢去看韩成敖的脸色。 众人只听到一声低吼,悚然而惊,只见韩成敖一脚踢在一个抱着他双腿的侍卫肩上,一挣脱开来,便发狂地跑。 他边跑边喊,“你不许说了!不许说了!” 喜公公忙对围观的下人喝道,“都散了,看什么!”然后忙使眼色,几个侍卫慌慌张张地追上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蹲下来,拾起地上一张纸,摊开一看,看出是一张园林布局草图,那是刚才从韩成敖身上落下的,大概就是他要规划的花园,怔怔地看了一会,假山、流水、花木、小湖,都有着再熟悉不过的轮廓。 喜公公在身后低声道,“王爷一早计划好了,他要把施家的花园搬到王府里来,他说这样你就不会老是想着回家了……王妃所担心的问题,他都跟公公商量过了。” 她听出公公话里责备的意味,淡道,“公公认为我做错了?” “王妃……没有错,但是王妃知道爷的性子,你看在他一片心意的份上,能不能好好的跟他说,你说的他都会听的。” 施玥儿沉默半晌,“公公别说了,你快跟过去看看他怎么了,别让他跑出府去了。” 喜公公长叹一声,急急去了。午饭时候,喜公公过来汇报,韩成敖一粒米也不吃,一个人关在房里,也不肯让人进去。施玥儿亲自送了饭过去,他也不肯开门。她把饭菜放在地上,又等了好一会,门终于开了,韩成敖把喜公公送来的饭菜端进去,把她的晾在一旁不要,他连头也没抬,自然也没看到仍在一旁未走的她。 转眼天便黑了,施玥儿回到屋里,迎面是泪眼汪汪的乞巧,“小姐,我从来没见过小姐生这么大的气,可是姑爷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呀,你原谅他吧。” 看来她的小丫头也倒戈了,她苦笑道,“不是我不原谅他,是他不原谅我。” 乞巧忙道,“小姐,你去看看姑爷吧,他知道你后悔了,一定会原谅你的。” “我去过了,他不肯开门见我,连我送的饭都不要。” 乞巧犯难了,“那,我去请姑爷来见你吧。” “傻丫头。”施玥儿摸着乞巧的脑袋笑了,“他现在一定恨死我了,怎么会来见我?” 她知道她击中了他的死|岤,将他的底线狠狠踩在脚下,他心里惦着静妃,却最忌讳有人说及静妃,尤其是将他在静妃心目中的位置摆得如此不堪的,更是前所未有。伤人者自伤,她连说出口都觉得难过的话,不敢想象一身骄傲的他,听了会是什么反应。而且还是当着众多人面前,把他的自尊踩到地上,他不会原谅她了吧。 “小姐,那怎么办?”乞巧又急起来。 施玥儿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转了话题,“乞巧,你在这里住得惯吗?” “习惯,这里的人都对我很好。” “那就好,我交代过公公,让他给你去了奴籍,你以后不再是个丫头了,想走的话随时可以走。不过你的家乡已经没有亲人了,要是你不想回去,就在这里住下来,不要回施家了,就把王爷当主子,公公很好说话的,你只要尽本分,这里没人敢欺负你的。” 乞巧眨巴着眼睛,忙不迭点头,心里道小姐怎么说起这些来了。 话说着,喜公公进来,说韩成敖已经吃过饭,好像是睡了。 她简单地问了他吃了什么,公公临走时,又叫住他,“公公,王爷现在已经不那么挑食了,你不要只做那么几样,还有夜里不能给他吃水果,不然他半夜会闹肚子的。” 公公呆了呆,“还有吗?” “爷贪凉,不能任他吃太过凉的东西。他吃虾皮会过敏,记着不能让他吃虾子。”她逐一交代完,想了想,又道,“公公,我们没死的消息朝廷很快便会知道了,现在朝中一片混乱,我们什么情况也不明了,这种时候不能做出太大动静来,你劝他停了花园的活计吧,他要跟你犟时,你就要用软的好好劝,他会听的,你一软他便软下来,你一硬他比谁都硬,不过公公记着,软归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 公公边听边抹泪,“原来王妃都知道。” 她笑了笑,是啊,有谁比她更了解,他是天下最吃软不吃硬的人,她知道什么是他的软,所以她才能轻易击中他的死|岤。“公公,你回去吧。我明天再去看看他。” 施玥儿又拉着乞巧说了一会儿话,便让她下去休息了。她在屋里转了一圈,把屋里的物什随意收拾了一通,又坐了一会,便躺到床上去。入夜时分,万籁俱寂,她从床上起来,没有点灯,就着朦胧的夜色,从床下摸出一个小包袱,解开来,把那张图纸放了进去,然后拎起包袱,轻手轻脚开了门,出了门去。 巡夜的侍卫见了她,纷纷点头行礼,见她只是在花园的遗址上走,远远看着,也不敢上前问话。她走了一会,便往回走,侍卫见她回去了,便继续巡逻去了。 她只走几步,便停了下来,她站的地方,原地竖起一个铁架子,空荡荡的,看不出来是干什么用的。她想起施府花园里的花架来,忽地记起在施府时自己好像说过,只有花架一个多孤单啊,要是在花架下面弄个秋千多好,他听了就要动手,那时是二人大婚后她初次回门,她觉得在施家不好大兴土木,他们又不会留很久,便让他作罢了。 她在铁架子下站了一会,转头往回走,却不是往沿路来的方向,此处侍卫刚刚巡过,她从一处花丛里捡起一早藏好的包袱,顺着一条不成路的小道走,小道尽头是一堵围墙,墙头上一早坐着一个黑影。 施玥儿朝着那黑影道,“对不起,我比预定的时间晚了。” 那人没有说话,她又说,“这个时候不应该叫你来,但我想不到能帮我的人了。谢谢你肯来。” “你不必谢我,爹的嘱咐我没有忘。”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 墙头阴影处露出施子珩的面容来,他飞身从墙头翻下来,才落地,突然盯着她身后,警备起来。 她也僵住了,一转身,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她能感到他那对冷冷的眸子。 “你要去哪里?”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如归去? 更新时间2011225 18:37:15字数:2077 他什么时候来的?施玥儿下意识地去搜索,果然看到了在不远处的喜公公。 “你要去哪里?”他又固执地问了一次。 “我要回施家。” “这么晚?” “你不是都看到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起伏,“那好,要么是现在我跟你一同回去,要么我们明天一起回去。” 反倒是她不可思议了,在她白天说了那些话后,他还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要跟她回去? “我说我要一个人回去。”她特地强调“一个人”。 韩成敖瞥向施子珩,意思是,难道他不是人吗? 他字字清晰地说,“我说,要么我们现在走,要么我们明天走。” 他赖皮的功力她是领教过的,他一旦犟驴子脱了套,怎么拉也拉不回,用说的镇压不了的话,就只能强制执行。 她转向施子珩道,“不用管他,我们走。”面前只有一道围墙,为了翻过去,她再狠心的话都说了,不能到了墙下,才开始觉得不忍。 施子珩提起她,正要一跃而起,韩成敖这才急了,“你白天说的话,我知道你是为了激怒我才说的,可我从来没有生你的气。” 她松开了施子珩,仍是硬下心来,“你错了,我一半是为了激怒你,另一半的确是真心话,你不知道吗?” 他恨声道,“我不知道!没错,是我跟父皇开口要你,父皇既然把你给了我,你就是我的,你到死都得是我的,我为什么要让你走?你从来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你连一个丫鬟的后路都替她想好了,那些根本不是你的真心话,你说你嫌恶我的话,我一个字也不要听,你要走也可以,我要跟你一起走,你去哪里我都跟你去!” 她喉咙有些哽,好一会才说出话来,“你只是把我当成静姐姐,习惯了我的陪伴,很快你就会发现……” “狗屁!”他粗暴地打断,“我不会见到我娘就想抱她,想一直牵她的手,想亲她!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天晚上你喝醉了,你又哭又喊,不停地叫皇兄的名字。你和皇兄以前的事,整个皇宫都传遍了,我怎会不知道?我们回来后,你一直神不守舍的,你哪里是回什么施家,你根本就是放不下他,要去找他!公公说你心里有气,叫我不能强迫你,我一直按他说的做,我不信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我不信,这些你都感觉不到!” 他的语气徒地变得可怜兮兮,“我们为什么要回来,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就算是在山里,就算是被人绑架,我也是快乐的,你说过的我一个字都没忘,你说要是我们活着回来,就跟我回家。要是你不想呆在这里,我们就回去山里好不好?” 她不能再听下去,每听一个字,她自以为心里固若金汤的堡垒就逐点的粉碎,再听下去,她建起来的防线就会全线崩溃,她会一错再错下去,可是谁来告诉她,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她狠下心来,“施子珩,快带我走。” 施子珩不发一言,默默看她一眼,一把抓起她的手臂,纵身跃上墙头,双足一点,跃下地面。 她听到墙内人大喊,“来人,抓住他们!” 他们才着地,外面已经严严实实围了一圈侍卫,她低声道,“不要伤人。” “我在王府侧门一处备了马,我们得到那边去。” “等一下!”她发现自己抱着的包袱不知滚到哪里去,不由大急,“我的包袱落进草丛里了,里面的东西很重要,我不能丢了。” 施子珩闻言,纵身又是一跃,“嚓”抽出剑,在围墙下乱糟糟的草丛里划了几下,不多一会,用剑背勾起一个包袱来。 “拿好。”包袱划过一道弧线,落在施玥儿怀里,她连忙紧紧地抱住,随即发现自己又被带上了墙头,施子珩一手搂着她,一手拨开枝叶,借着枝叶的掩护在墙头上跳跃前进。 很快便来到侧门,果然看到一匹马在暗角处。她听见后头的嘈杂,回头一看,侍卫一阵忙乱后,已经有序地追了上来。 他们从墙头飞落下来,施子珩刚把她放置在马背上,侍卫就把他们团团包围了。 施子珩落在马旁,沉声道,“我不想伤人,你们让开。” 侍卫中有人高声喊道,“王爷有令,务必把王妃留下来,其余的一概不管!” 施子珩手持长剑,与冲上来的侍卫打起来。她紧张地听着兵器激越的碰撞声,借着侍卫的火把映照,她很快便看分明,侍卫虽然都不是施子珩的对手,但是人越涌越多,而他只反手用剑背与之交战,相形之下,单枪匹马的施子珩很容易吃亏。施子珩很快便把阵队打乱,不多作纠缠,飞身跃上马,趁着这间隙,马冲破了侍卫的阵营。 马一离开包围,施子珩便喝马发力狂奔。正在这时,十来个骑马的侍卫迎面而来,一骑跑在最前面,正是韩成敖。 韩成敖的急叫在夜色中飘散,“你们到前面包抄。” 施子珩审视当下,快速道,“不伤人是不可能的了”。转眼间,他喝转了马头,后面的马也紧跟着追上来。马快速奔跑着,施子珩在马背上与侍卫打起来,又是一阵“乒乒乓乓”,数十招过去,施子珩勉强占了上风,才摆脱他们,却发现追兵一分为二,变成左右夹攻。 马背上险象横生。左右的侍卫只瞄准他下手,施子珩已是兼顾不及,还得分出三分精力去照顾前面的她,确保她不会跌下去。更惊险的是,马受了惊,开始不安分起来,施子珩左支右绌之余,还得分出一手去勒紧马绳。 他一时不慎,手臂上被划了一道,忽然听到她惊呼一声,施子珩顾不得手上的伤,一个弯腰探物,把她栽下去的身体捞了回来。 她在地府门口转了一圈,惊魂未定,听到后头传来韩成敖的嘶吼,“不要追了,让他们走!让他们走!” 马一路奔出很远,她还能听见他的呼叫在夜色中飘散,像个惶恐的孩子,“你不喜欢我做的事,我以后都不做了,你回来……” 马背上,她闭上眼睛,任一滴泪垂在脸上。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何去 更新时间2011227 16:27:51字数:2519 下弦月,一轮月色惨淡,隐在树影里,两个人影,藏在树影下。 “我进去探过了,王府里的奴仆、侍卫再正常不过,我找不到你说的那个管事,主卧守卫太多,我靠不近,只见到里面不断有人进进出出,神色很匆忙,我跟着一个丫鬟,才到膳房,便有侍卫来了。不过我闻到膳房里有浓重的药味,看来那丫鬟是在熬药。” 施子珩一辈子从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长的话,语气再平淡不过,好像不过是去了自家的一个院子,施玥儿却从他轻描淡写中,想像得到他碰到的惊险。 他们离开睿王府后,马一路狂奔,确保没有人追上来后才停下。夜色深沉,施子珩建议先找一个地方落脚,可是客栈都打烊了,回施家是不可能的,韩成敖说不定一早把施家围起来了。于是他们趁着夜色直奔豫王府,她担心韩成敖会早早在那里等着,她得赶在他前面。到达豫王府门前,一如意料,高门紧闭,不敢轻易敲门,施子珩提议由他先进入摸摸里面的情况。 施子珩去了一个时辰才出来,她忙道,“你没有被人发现吧?” 她才开口就觉得自己不像在担心他的安危,而是担心他们行踪暴露,他看了她一眼,道,“没有。不过,豫王府里戒备这么森严,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 “若是前些日子京城动乱时,守卫森严还说得过去,如今朝堂情形虽然不算明朗,毕竟新帝登基,天下初定,豫王府里驻那么重的兵,不怕引来更多窥测吗?” 她想起韩煜齐不喜欢奴仆成群,遏云宫从来是把守松懈,至少也是外松内紧。施子珩说下人进出神色匆匆,三更半夜还在熬药,想起秦管事的话,心一紧,“难道他真是……病得自身难保,府中上下都不得不加强警备?” 施子珩沉吟片刻,反问道,“你认识的豫王可是主子一倒,全府阵脚大乱的人?” 她有些吃惊,“你是说……” 施子珩直言道,“我怀疑豫王爷根本不在府里,里面的人只是故布疑阵,让有心人以为这样而已,布置重兵不是为了防有人对他不利,而是为了防有人发现他不在。” 他说的不无道理,韩煜齐不在里面会在哪里呢。秦岭的话她不敢忽略,正是因为说得模棱两可,她一颗心才忽上忽下的,总觉得他一定出事了,他从来就是什么都往心里咽,让你猜不出他在想什么,甚至不让你知道他为你做了什么。韩成敖、秦将军、韩慎、拓跋扬、秦岭……好像有千头万绪的线索交织在一起,她头都痛起来,她紧紧攥住怀中包袱,仿佛那就是她的全部,事实上她身上除了这个包袱,连件换洗衣服没有带,她忽然觉得已经全无退路了,眼前反而明朗起来。她知道自己一定要见到他。 施子珩道,“你不用心急,只是我的推测而已。” “谢谢你。”她最怕他问她跟豫王爷是什么关系,幸好施子珩你不问他,他不会主动开口问你。 她迟疑道,“我这么做……他会不会迁怒施家?” 施子珩自然知道“他”是谁,“我把我娘和琏儿安置到妥当的地方了。”他沉默了一会,“他如果是真的对你好,他不会。” 她也不知道韩成敖会不会,她不敢去想昨夜他的暴跳如雷,追在后面喊着她的名字,自始至终,她都不敢回头。好像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她问起施家的生意,施子珩说施家商号里的茶都换成了粮,开始只做老百姓的生意,渐渐也应征军粮,她想原来是跟官府打上了交道,难怪他对朝廷情况有几分了解,人也显得几分周圆了。 施家经营几代的生意转了行当,施子珩似乎有些惋惜,若有所思道,“那时你一早看出来了吧,账目混乱是其次,施家的生意早就做不下去,老百姓吃得上饭,才顾得上喝茶,只是爹要强撑着祖业的门面,不肯转圜。” 说起尸骨未寒的施老爷,施夫人几句话一直魔音般似的在她耳膜里飘荡,她又是一阵沉默。她忽然想起来他好像受了伤,自己居然不顾他受了伤,便让他去冒险闯入王府,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忙抓住他的手臂查看,施子珩有些尴尬,她一看,人家早就包得好好的。 离天亮还早,他们在附近找了一个隐蔽的民居住下。施子珩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怕她同骑一马会尴尬,所以他身子后仰,尽量不碰到她。他们不敢住客栈,怕有人在搜他们,他找的民居是个寡妇人家,姓刘,她与那刘寡妇共住一间房,她没有带任何行李,女儿家衣物等用品都是现成,还避开了不必要的闲言闲言。 施子珩又夜探了一次,结果和上次一样都是无功而返。她开始焦急起来,她不信以施子珩的本事,打探一个人在不在某个地方会有多难,每次她都觉得施子珩脸色凝重,欲言又止,几乎以为他知情不报,担心他一开口就是坏消息,“其实……王爷早就死了,只是秘不发丧”,几次没消息,她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一口气。他曾经权倾天下,一旦失势,会不会也要躲着天下人? “长公主!”他们居然把慕容德馨给忘了,施子珩也想起了什么,“我还有一个想法,是不是真的,去过慕容府就知道了。” 还真让他给探出一些东西来了。施子珩查到慕容晔的一个心腹旧臣频繁来往慕容府,此人正是新任户部侍郎之父,顺着这条藤,他们摸到的一个瓜是,这位户部侍郎父子正往外运送大批粮草,粮草是租用民间的车马运的,趁着夜色起运,进行得十分隐秘。要不是施子珩有心而来,亲眼看到,根本不会想一个退休的前任丞相要这么多粮草干什么。 “慕容晔大费周章运粮草去前线,当然不可能为了支持秦将军,不过豫王倒了,第一个倒的便是慕容家,慕容晔自然得支持王爷,莫不是豫王其实正在与拓跋交战?” 按照施子珩的想法,拓跋大军压境之时,秦将军敢六军不发,韩煜齐却不敢按兵不动,白白任祖宗江山断送在他这个摄政王的手里。所以他一面低调养病,安抚秦将军,其实是暗渡陈仓,亲自上阵收拾拓跋去了。 终于,施子珩的猜想在见到秦岭与运送粮草的人接洽时得到了证实。她想起拓跋扬说的“我能与王爷合作,自然也能和秦将军合作”,难道真的是他们联手起来,反咬了韩煜齐一口,韩煜齐为了补下自己捅破的天,不得不亲自上阵?可是他哪里有一兵一卒? 施子珩这才轻声笑了,“你真是不了解豫王,他怎么会没想到坐着没兵权的高位,等于坐在别人的刀尖上,他当皇子多年,把持朝政半年,秦将军以外零散的兵权他肯定得收回了,重要的是他掐住了粮草这条线,等于远远控制了秦将军半条命脉,依我看来,豫王一旦与秦将军正面对上,鹿死谁手还不可知。奇怪的是,他居然甘愿自动退出这场狩猎。” 以前她只觉得施子珩沉默木讷,头一次见他谈起朝廷侃侃而谈,敢情这人不是做生意的料,而是当政治家的料? 施子珩也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轻咳了一声,道,“我们只要跟着运粮草的车马,大概就能找到你要找的人了。”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何从 更新时间201132 0:15:58字数:2407 第二日,按施子珩的计划,他们将在今天夜里跟着粮草运车出发。 施子珩一早便出去了,施玥儿在屋里枯坐等消息,没过一会,就听见刘寡妇推门进来,进门便笑道,“姑娘,快瞧瞧我给你找的衣裳。”她接过来一一看了,笑着谢过,又向刘寡妇递了一颗碎银子,“这几天真是麻烦你了,这是一点小心意,你收下吧。” “那位公子给得够多了,这怎么好意思嘛……那你先坐一会,我出去了。”刘寡妇讪笑着摸了银子,出了门去。 她原来的衣服虽然算不上华贵,料子的精良是一眼能看出来的,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方便骑马,她便让刘寡妇去找两套男装来。她拿过来的衣服,一看便知是不知压了多少年箱底的衣服,说不定是她死去丈夫的衣服,幸好还算干净,她也计较不了那么多。 傍晚时分,施子珩回来,见了她换上男装,微微楞了一下,没说什么,“走吧,今晚子时粮草运出城。” 施玥儿见到门外有两匹马,也是一愣,很快便明白,两人同乘,不仅她尴尬,他也尴尬,而且也引人注目,他们总不能逢人就解释,他们只是兄妹一对,况且,哪有这么疏冷客气的兄妹。 她费了不少劲才蹬上马,施子珩老早走远了,幸好她也算骑过不少日子的马,慢慢行走是没有问题,施子珩偶尔指点一二,渐渐也能顺利行走。 他们跟着数十辆车马,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一路出城,运车走,他们走,运车停下休息,他们也休息,行了数天,一路顺利。 只是在出蓬莱城的时候,遇上一点意外,她被一只蝎子咬了。她从小到大没见过蝎子,哪知道打那里蹦出一只拇指大的虫子,对着她的小腿,狠狠就是一口,开始只觉得一阵痛,后来渐渐变成酥酥麻麻的,也不痛了,正打算不当一回事。哪知施子珩跳下马,撩起她的裤腿,她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俯下身,他不由分说张嘴往她小腿上凑,脑子空白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又惊又窘,连声叫停。 她不是没一点常识,这跟人工呼吸是差不多的道理,可被一个男的这样,还是她的小腿,她还是尴尬得眼睛都不知往哪里摆好。 施子珩面若寒霜,“这是青螟蝎,有潜伏的剧毒,被它咬过的人,半个时辰之内不会有事,半个时辰之后你的腿就废了,之后毒会蔓延全身,神仙也救不回。” 她吓了一大跳,小小的蝎子竟如此吓人,那他这样用嘴的……不会有事吗,正想拦住他,施子珩又低下头去,一口接一口把毒液吸出来,吐在旁边,吐出的血全是黑红的,等到血色渐渐变成正常的颜色,她估计自己的脸比那血还红。 片刻之后,大概是完事了,施子珩抬起头来,看也没看她,径自取过水漱口。刚才那一幕她有点吓蒙了,不知说什么好,忽然记起她身上带着解药,忙问他要不要上药,他只是远远避开了。 她没有错过施子珩眼里瞬间闪过的嫌恶,不由自嘲了一下,人家也未见得多想救你,只是碍于对施老爷的承诺,丢下家人,丢下生意,千里迢迢陪你跑到这鬼地方来,自己现在过去会不会显得更加惹人厌? 此后一路相安无事,不知何时路边的景色换成了山林,一问之下,才知他们已经进入冀州边境,冀州是秦将军的地盘,运粮车马并不从城门进入,而是抄附近的山路入城。 天色将晚时分,车马队在一处茶亭停下,带队的几人停下来歇脚,他们也随后停下,找了不显眼的角落,远远看着他们。 施玥儿喝着当地味道有些怪的茶,想起冀州是秦将军的封地,一山不容二虎,他岂会由得韩煜齐在这里驻兵?施子珩道,“冀州地形狭长,又是荒芜之地居多,疆域之辽阔,光是从东边到西边便得三天三夜,秦将军再骁勇,手也伸不了那么长,这也是为什么拓跋一直不能彻底剿灭的原因,如果朝廷的兵肯退回关内山隘,自然是进可攻,退可守,不过,这样等于放弃了除了放弃冀州数百里荒土和数万的百姓了。” 她想了一回,皱眉道,“你不觉得这群人太悠闲了。” 他们这些天,慢悠悠上路,晚上也不赶路,该休息的毫不含糊,哪像是去押粮救急,她都替他们心急。 施子珩点头道,“我虽然没来过这里,但也看得出他们连路都是挑远的走,看来他们是想能拖延就拖延。” 她更疑了,“拖延粮草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这就要看他们是好逸恶劳之徒还是遵令而为了。” 施子珩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她脑子似有什么清晰起来,如果慕容晔对韩煜齐实行貌合神离一套,是在警告他,还是试探他,他们的关系会不会走到破裂一步? 晚上,他们第一次在野外露营,她想着自己的心事,半夜还睡不着,忽然听到有悠远的啸声响起来,她转头一看,不见了施子珩,起身去寻,湖边生起一堆火,吹啸的人正是他。 深山野地哪来的笛子,走近了才发现他摘了两片叶子,放在嘴边吹。笛声在空荡的山谷飘荡,在夜里听来格外的悠远,她有些担心有人听到,想一想又放心了,既然他敢在深夜吹啸,这一点他不会不考虑到。 她听着啸声出神,视线投得很远,从来不知道用叶子也能吹成好听的曲子,啸声伴着风声在宁静的山间流动,夜色正好,啸声如吟。她以为她会想起家人,想起前世今生,想起身世飘零之类,但事实上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啸声似乎洗涤所有的思绪,她忘了吹啸之人,忘了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想好好地发呆,原来有一种情绪叫做脑子一片空白。 夜重露浓,她随手拨了拨柴火,忽看见施子珩搁在一旁的黑色油布包,不由冒出一丝好奇来。施子珩自离开刘寡妇家,便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一个包袱,寸步不离身,夜夜枕着睡觉,连前去探路也带在身边,这时倒是难得被主人孤零零丢在一旁。油布包鼓鼓的,沾了点炭,露出里面一点蛛丝马迹来,却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她记得有一次,天下起雨,他们只好停下来找避雨的地方,雨势渐大,为了跟上行程,施子珩去附近一处人家借蓑衣。她怕他油包里的东西打湿了,便要替他打开来看看,谁知施子珩刚好回来,当下喝住她,当下从马上飞过来,一把夺了回去,她吓得一愣一愣的。施子珩虽然没说什么难听的,可脸色难看之极,她没想到他这么谨慎别人动他的东西,讪讪地解释两句,也没好意思说下去。 她再次看了看施子珩的背影,确认他一时半会不会过来,那黑油布包就静静躺在对面,火映照之下,反射着诱惑的光,说不出是什么鬼在推着她,她屏着气,走过去,小心地解开油包,足足楞了半分钟,才回过神来,心虚之下也不知有没有按原样包好。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夜多暗昧 更新时间201135 17:43:09字数:3126 一夜不得好眠。第二天,天灰蒙蒙亮的时候,施玥儿醒了过来,施子珩一早不见了人影,她吃了点昨夜剩的的食物,又到了湖边洗了把脸,一眼便看到系在湖边一个树桩上的两匹马。 两匹成双成对的马正悠游地吃草,施玥儿琢磨了一会,解开马,翻上去,那马不满被打扰,差点把她抛下去,就在这时,施子珩回来了,见状快速上来。 施子珩制止住马,一看她连包袱都带上了,分明是要准备不告而别,皱眉道,“你要一个人上路?” “我以为你去前面探路了……想赶上去跟你会合。” 她一句话说完,头皮发麻的感觉又来了,这些日子她发现施子珩虽是长得酷了一点,好歹也算个面冷心热的人,可是目光之幽深锐利,让你浑身不自在,好比现在一般,你只觉得为了不被他看穿最后一点秘密,还是远远的避开的好。 昨夜她神差鬼使的,打开了施子珩的油布包,这下好比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那盒子里装的东西让她懵得发悚,脑子成了比空白更空白。 那马又马蚤动起来,施子珩眉头皱得更紧,“快点下来,我制不住它了。” 不用他说,她也知道现在有多危险,可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要下来,好像在马背上,离他远一分,才多一份安全。 施子珩沉下脸,“这匹公马正处在发情期,你让它离开母马,它会摔死你的。” 马似乎听懂了施子珩的话,更加怒了,低低地咆哮了几声,直接一扬马颈子,把她以一个绝对不算好看的姿势甩下去,她只来得及在心里呜号一声,睁开眼时,没发现自己与大地亲密接触,却落在施子珩的双臂里,她抬头甚至能看到施子珩的下巴,神情晦暗不明。 不过几秒,她条件反射地跳起来,退退退退到安全距离之外,又觉得自己显得太大惊小怪,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不是,只好尴尬地晾在那里。 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施子珩只觉抱着满怀的柔软,如轻盈的羽毛落入怀中,还未感受到羽毛的触感,那羽毛便慌慌张张地飞走了,再去寻那根羽毛,看见她满脸掩饰不了谨慎。 施子珩收回晾在空中的双手,一会又从怀中掏出什么来,随即转过身走 沉醉不知归路第40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41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41部分阅读 另一匹马,拿着一个小锤石敲打着,原来正在给她的马换马镫。她的马镫不知什么时候让她给蹬坏了,她一路只能半只脚悬空,不出一会就累得发麻,本来只是小事一桩,她不好意思提出来,没想到施子珩居然早看出来了。 施子珩很快换好了,起身见她神色复杂,先跳上那匹公马,道,“你骑那一匹,这匹性子太野,你骑不了的。” 施玥儿不想做过河拆桥的事,别说那河还未完全过去,也不愿把简单的事情想得复杂,但她的确宁愿一个人上路,施子珩这么锐敏的人,不会看透她这点心思,她有些害怕他捅破那层纸,又害怕他不替她说出来。 过了一会,施子珩深吁了一口气,“我刚才去查探过了,前面只有一条路,你跟丢不了的,我估计他们后天便能到了,等翻过这几座山隘,我就回去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她暗松一口气,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句话,“谢谢你。” 走了半天,天突然下起大雨,雨来得毫无预警,蓑衣一早扔掉了,他们淋成落汤鸡,顶着雨行了一段,施子珩发现对面山腰上一个山洞,眼看雨势有增无减,两人只好上山避雨。 山洞里,施子珩试图生起火来,两人在洞里捡了些细小的柴枝和草叶,由于柴火都是半湿的居多,火很难烧得起来,山洞里蔓延一股呛人的烟火气味,昏暗不明的火光映照着施子珩阴晴不定的脸,两个人相对而坐,不想说话,也实在无话可说。 施玥儿一连打了数个喷嚏,衣服都湿透了,冷得浑身发抖。施子珩直起身来,脱下他的外衣,她以为他要把衣服给她,可他的衣服也湿了,脱下来也不顶事。施子珩只是挑了一根长树杆,架在洞壁上的凹处,再把湿衣服搭到树杆上去,变成了一道晾衣杆。 这晾衣杆不仅可以烘干衣服,还可以作为一道遮帘子,他是男的,脱精光也没多大问题,可是她怎么敢脱啊,即使脱了外面的,一时半会还烘不干,穿着一件湿透的单衣也好不了多少。隔着还在滴水的衣服看过去,只见施子珩上身已经脱剩一件白色里衣了。她又打了个冷战,不由得瞄了一眼施子珩的油布包,貌似是防水的,里面就有能解救她的东西,可是她想也没想过开口。 她记得向刘寡妇借了一套衣服,刘寡妇也是个精明的主,她一直没问她原来的衣服去了哪里,到他们要走了,刘寡妇也不提,她想反正用不上,人家贪点小便宜也没有什么。 昨夜她一度怀疑是自己眼花了,可是邮包鼓鼓的,躺在一旁,一再提醒她,此时打开来,便会唤醒她昨夜的记忆。 施子珩似乎没有想起油包这一桩,他隔着“帘子”对她说,“我去外面拾一些干柴回来。” “等一等——”她还未来得及说话,随即听到窸窣的脚步声,那边便没了动静。 外面是铺天盖地的雨声,这种时候去哪里拾干柴?她知道他是要回避,好让她烘干衣服,这时候让他出去,无疑把人家赶出去淋雨。但她不得不承认,施子珩不在了,压迫感一下子消失了,空间似乎一下子宽了不少。她不是迂腐的人,只是不能习惯在特定的人面前宽衣解带,无奈形势比人强,等到冷得扛不住了还是得要的,不过既然人家都这么识相了,她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把外衣脱下来,像施子珩一样,穿着一件亵衣,等到外衣烘到八成干时,换上脱下亵衣来烘。 换上了的衣服,守着火堆,暖融融的感觉漫到全身,十分舒畅。正烤着火,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只硕大的老鼠,从她脚边蹿过,吓得她跳起来。那老鼠转眼溜了出洞口,更可怕的事来了,更多的老鼠从各个不同角落冒出来,几乎算得上密集的程度,惊得洞口的马也慌叫起来。她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老鼠,差不多有小猫般大小,吓得连连失声大叫。不过她,更怕两匹马惊吓之下,挣开绳子跑了,忙朝洞口跑去牵住它们。 施子珩在她第二声尖叫响起起,便箭一般蹿了进来。施玥儿只觉耳边一阵风掠过,便撞上一堵冰凉的墙,随即被拥进一个湿漉漉的的怀抱,一个柔和的声音附在她耳边,“不用怕,这些山鼠怕人,不会咬人的。” 那个人声音传来,不啻一声晴天响雷,山洞外面还很配合地打了个雷,借着闪电掠过的光,她清楚地看到施子珩被柔情软化了的一张脸,这比数百巨大的老鼠同时出现更让她心惊,她猛地推开他,却反被反扣着手腕,“不能过去!它们以为你要攻击它们,会反攻的,等它们走光了就没事了。” 她也不知道老鼠跑光了没有,施子珩突然松开手,低下头去。 她一看自己,才发现自己宽大的外衣被他弄湿了,火光下,几乎是曲线毕现,她连忙拉紧衣襟,一连退几步,退到角落去,瞪着他。 施子珩结舌地解释,“我刚刚到洞口……就听到你大声叫,于是赶回来看看……这些山鼠大概是被烟熏出来的,跑掉了就不再回来……”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她才想起他怎么会来得这么快,她没有忽略他的衣服头发还在滴水,她才叫一声,他便冲进来了,难道他一直在外面?他在外面做什么?一想到她刚才脱衣服有可能有人在外面偷看,她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恶寒地看着他,那眼神像刀子在剜着施子珩的心,偏偏他不擅言辞,只能着急地重复,“不是你想的这样……” 他走近一步,她便退一步,一直到背上抵上洞壁,她终于忍无可忍,“你不要再过来!” 施子珩试图冷静下来,道,“我没有要过来,我只是……”他把树杆上烘得干燥的衣服扯下来,远远扔给她,“你快点穿上。” 她哪里敢穿他的衣服,没有接,任它落在地上。 施子珩口气满是苦涩,僵持半天才艰难启齿,“你听我说,你其实……” 她面无表情,“我不想听,大哥,麻烦你出去好吗?” 施子珩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因为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叫他更是干脆省掉名字,他这一声“玥儿”她是听得格外的讽刺。同样,她一声“大哥”让施子珩身形瞬间僵硬。 一拨接一拨的硕鼠把好不容易架起来的火架扫倒了不少,仅剩的一个火架子倒了下来,原来便不旺的火只剩炭火的光。光线暗下来,看不清洞内的东西,也看不见彼此的脸,她为两人不用面面相对松了一口气。 借着施子珩出去的时候,她快速地穿好衣服,施子珩再也没回过来。她知道他也许要整夜守在外面,有些不忍,从洞口往外面望,也看不到他在哪里,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去想他在外面淋着冷雨的情景。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七十六章 去见他 更新时间201137 23:07:29字数:2489 炽热的日光直射下来,没有树荫的遮掩,像一个个火印子烙在皮肤上,越往北地,气候越是干燥,又走了一天,日光的烤炽越来越难受,人与马都累得疲惫不堪。 施子珩说得不错,前面只有一条路,依这条路的方向,很容易可以预测到下一个落脚的地方,根本不必担心会跟丢前面的车队。 施玥儿勒住马,回头张望,天苍苍,野茫茫,除了一条杂草丛生的古道,什么也看不到,风吹草低,没有牛羊,自然也没有施子珩,这样也好,看不见反而不用担心尴尬不尴尬了。 自从那天山洞里离开后,他再没出现过,仿佛连同昨夜的一场大雨蒸发得一干二净。想起昨夜,她双颊微热,脑子里浮起施子珩痛苦压抑的脸。她其实不相信施子珩会是个偷窥的登徒子,以她的了解,他算得是个耿直得近迂腐的人。说起来他们见过的面不过寥寥几次,相处也十分有限,而且是不愉快的居多,竟想不到他藏着这样的心思。 她不是没想过,施子珩如鬼附身的感情流露只是对着这副躯体的正主儿,与她无关。她是不知道两人以前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想知道,当下她实在不想卷进这种乌龙事中,她没办法告诉他,他是彻底的“表错情”了,她想只能把他当个龌趗小人,保持安全距离,这远比扯破某层禁忌的面纱要好。 甩去不该想的画面,就这样吧,反正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前面有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流过,溪边有车马驻扎过的痕迹,她跳下马,装够了要喝的水,也让马儿好好地喝水休息,提起精神来,爬上一个小山丘,极目远眺,一望无际的荒漠延伸到天的尽头,果然看到那队车马呈雁阵前行,个个精神抖擞、步姿矫健起来。 她正想看清楚些,片刻之间,天地扬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野草下的黄沙都扬起来,“哒哒哒”,马蹄声雷鸣滚滚,由远而近,黑压压的骑兵高呼着策马追来。 见这阵式,她慌忙从山丘上下来,才解开马绳,骑兵便将她合围住了,一看人头至少有上百人。 一个身穿重甲的黑脸骑兵高声朝她喊,“军营重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这么说来,总算到了?多日的苦闷劳累像被大雨一冲而去,她抑压住喜悦,转眼一个问题浮上来,军中不容女子,这规矩变不了的,她虽然一身男装打扮,可是以什么名目去见他? 对着几百把寒光闪闪的刀,她还是有点心慌意乱的,努力平复口气,“你们是什么人?” 黑脸将军道,“我们是襄亲王的亲兵,再说一次,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否则军法处置!” 襄亲王?施玥儿脑子飞快地转起来,怎么也回忆不起一个襄亲王来,难道这帮人不是韩煜齐的部队?不过既然是亲王,看他们的服饰打扮,再听他们的口音,不是遇到拓跋人就好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得谨慎,“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真?” 黑脸将军不耐烦了,“我看你是秦世崎派来的j细,来人,把他拿下来,好好审审。” 施玥儿倒退一步,厉声道,“我是来送信的,我要见你大将军,延迟军情,你担当得起么?” “送信?”黑脸将军一挥手,那群蠢蠢欲动的兵马又退了回去,黑脸将军怀疑地上下打量她,“就凭你这豆芽菜的身板,也是跑信差的?既然是送信的,为何不赶紧快马加鞭送到营中,鬼鬼祟祟张望什么?拿你的令牌出来。” 她全部随身家当只有一个包袱,哪里拿得出什么令牌,她本来想说是慕容晔派来的,又马上想到他们来往这么密切,肯定有专门的信差,一说出来就得穿帮,只得硬起头皮道,“上面怕走露消息,没给我任何信物,只说事关重大,不得有误,我甚至连谁让我送信都不清楚。” 黑脸将军一副“我早知如此”的表情,冷着脸下令,“没有令牌,谁也不得入内,来人,把他拿下收审。” 她想得太简单了,若韩煜齐真是军中主将,怎到她说见就见,说不定她过不了第一重关卡,小命就送掉了,她听说军中将士终年没见过一个女的,若被他们抓住,发现她是个女的,保不准还要遭受怎样的凌辱。 事到如今,她只能硬撑着一口气,不到最后不把身份亮出来,“慢着,我看你在关外呆了不下十年,风吹日晒,刀里来枪里往,爬到今日的位置着实不易吧,要是因为今日误了大事,把你贬成伙头兵你难道心甘情愿?我看这不是治你一个人的罪就了结的事,杀了你还是事小,误军之罪你有几个人头担得起!” 趁那黑脸将军被她说的有些松动了,她又厉声道,“还不快带我去见你大将军。” 黑脸将军迟疑仍在,“你果真是来送信的?” “当然。” “你拿不出令牌,又说不出是谁让你送信,叫人如何相信你?这样吧,给我看看你的信,”黑脸将军马上纠正道,“你只需拿出信来,我不看其中的内容。” 没想到这黑黝黝的家伙这么难缠,她包袱里的确有一张草图没错,可是谁会相信这么重要的信物甚至没有用火漆封好?她忽然灵机一动,“上面只要我给大将军带话,没有书面信函,嘱咐我若是落到不轨之人手上,便咬舌自尽。” 黑脸将军与几个下属对视一眼,一见她一副“把心一横”的样子,有些急了,“别别,我不逼你就是,我可以带你去见大将军,可是我话放前头,你若敢有不轨,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施玥儿暗松一口气,表面仍是严厉,“我手无寸铁,你有几百号人马,还怕我生出事来?愣着干嘛,还不快点带我去!迟了我在大将军前面参你一状!” 黑脸将军大概也得承认她说得有道理,黑着脸,作了个请的手势,“这边走。” 她回过头,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草丛里一抹属于兵器的寒光一闪而过,一道黑色身影随即湮没。她知道施子珩一路暗地里跟着她,还好这次不用劳烦他出手,她不想再欠他的情。 施玥儿上马,跟着黑脸将军走,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便看见数百米长的扎篱、几座烽火台、嘹望台和军营大棚,颇为肃穆。她在心里不断地打着草稿,她有很多话要跟他说,见到他第一句该说什么,想来想去还是定不了,决定还是由他来说,若是他问自己来这里干什么,她就问他还要不要她,若他不回答,她就用力地抱住他,若他回答了,那又怎么办…… 她还没想好怎么要怎么说,黑脸将军已带着她一连过了几个盘查的哨口,最后一个关卡,守卫要求搜身,黑脸将军一个眼色打发了他,最后带她进入一个椭圆顶帐蓬里,帐篷比外面的要高大,从外面看很是简陋,全是木头结构。进入帐篷内,门口附近生着一坛炭火,火苗晃晃,是蓬内唯一的光源,正中摆着一个巨大的沙盘,其余是空荡荡的。一眼望进去,尽头挂着一副军事地图,地图下摆着一张卧榻。 卧榻上侧躺着一个身穿铠甲的人,半明半暗的火光下,勾勒出一道修长身影,她心跳加快起来,她知道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七十七章 沉睡 更新时间2011310 23:54:16字数:2249 卧榻上的人听到声响,缓缓从榻上起来,待转过身来,看清来人的模样,露出微微惊诧的神情,随即看向身后的人。 施玥儿瞪大眼睛看着“他”,脑子里半天才拼成完整的画面,“长……” 一道进来的黑脸将军一直小心戒备着,一见两人脸色不对,立马把刀拔出鞘来,“将军,这人自称是来送信,是否有诈?” “没事,是我家中的人,常将军,你先下去吧。” “是,末将在外面守着。” “常将军,听说丞相运的粮草到了,我现在走不开,烦你去看看。” “是。”黑脸将军似乎不太放心,还是双手抱拳,行了一个军礼,大踏步离去。 黑脸将军走了,大帐里明晃晃的火光下,两人面面相视,她准备好的话一下子忘到天边去,下意识在帐里寻找其他身影,什么人也没有。 “长公主……好久不见了。” 施玥儿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尖,她虽然一开始不明白慕容德馨为什么会在这里,很快便明白了,眼前这人才是豫王妃,她要千里从夫、生死相随,她做的一切,才是烙着名正言顺的印。想到心里不由一黯。 慕容德馨含笑望着她,额角的发贴服地梳上去,眉目自有一股坚毅之色,穿着铠甲看起来有些过大,却也不损英气。她的声音听来一如以前的轻柔婉转,仿佛她的出现是再自然不过的事,顺着她的话,“真是好久不见了,玥儿一路奔波辛苦了,坐下来再说。” 帐篷里只有一张长躺椅,她怎么好意思自己坐着别人站着,打了一会客套话的腹稿,抬头却见慕容德馨明如镜的双眸,真人面前说不了假话,人家一见到你出现就知道你为什么而来,掩饰是毫无意义的,不如直说来意,“不用了,我听说王爷的情况很不好,我想见他一面。” 慕容德馨望着她良久,才轻轻一笑,“你比我预想的来迟了。” 她不得不惊讶,“你知道我会来?” “是你等的人知道,他等你好久了。”慕容德馨又笑了笑,轻轻柔柔道,“你来迟了,有什么牵绊着你吗?” 她只觉得慕容德馨一双明眸把自己照得无所遁形,避过她的视线,“还好,他……在哪里?” 慕容德馨走近她,打量她上下,她有些不安地把脚趾头往回缩,听得慕容德馨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时你被丽妃欺负得可怜,当时我想这个小丫头,像被主人抛弃的小动物似的,可我看得出来丽妃不是你的主人,既然不是留恋坏主人,为何会有这么让人心疼的眼神呢?” 施玥儿不知道为何慕容得馨为何说起这个,心里一片惶然,她自然记得那一次在御花园,千辛万苦,终于和韩煜齐面对面,只是那时的她在他眼里与任何一棵树、任何一个宫女无异。 “说起来,我以前也养过一只小猫,养了三年,都有感情了,有一次它冲了太后的凤架,我不得不把它送走,猫儿很不舍得我,常偷跑回来,又被人逮回去,后来不出半年的时间,它习惯了新的主人,再见到我就疏远了。猫儿就是这样,谁对它好,谁宠着它,它就依赖谁。” 施玥儿低声道,“长公主不必感伤,人和猫终究是不一样。” 慕容德馨笑道,“人和猫当然是不一样,可是玥儿再不把脸洗洗,就跟个小花猫一样了。” 她下意识用手背往脸上一抹,却惹来慕容德馨更轻快的笑声,知道越抹越黑,索性放弃了。 慕容德馨命人打了盆水进来,递过一条帕子,轻声道,“这里一点水都很难得,本来该让你好好梳洗的,只好委屈你了。” 她不知为何一颗心沉到谷底去,机械地接过帕子,就着盆子的水抹了把脸,慕容德馨帮她把头发理了理,道,“好了,跟我来吧。” 她跟着慕容德馨一前一后出了帐篷,黑脸将军一见她们,便迎上来,跟在身后,慕容德馨也顾不得他有没有去“查看粮草”,带着她进了相邻一个大帐里。 这个帐篷同样是把守森严,只有一盆火作为光源,她好不容易适应了昏暗的光线,看清里面唯一的摆设。 一软塌,一人。 她有些不确定,“王爷睡了?” 慕容德馨不答,平静道,“你去看看他吧。” 施玥儿迟钝地走了两步。他静静躺在哪里,即使是在那么暗的光线,她也能一眼看出韩煜齐的脸庞白得近似晶莹,脸容却十分安详,像刚刚才陷入沉睡。“沉睡”这个字眼一浮上脑际,她立即惊退一步,骇然地看着慕容德馨。 慕容德馨面上的木然渐渐变成一种诡异的柔情,那么柔情似水地看着韩煜齐。 她呼吸紧了起来,定了定神,颤着手去探他的鼻息,触手可及的是一片冰凉,那点冰凉如漫天冰雪,将她全身冻得发僵。 不可能,不可能,有谁能伤得了他? 她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两脚发麻,发软,瘫坐下来,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 “他没有死。” 她像抓到一根救命草,忙去探他的脉搏,毫无动静,再把头贴近他胸口,那里也是一片死寂。 “他没有死,只是再醒不过来。”慕容德馨缓声道,“太医诊不出原因,说他只是陷入一种死去的假状,我寻遍天下名医,也是徒劳。” 假死?她忙问,“他这样多久了?” “两个月。” 她飞快地在脑子里计算一下,两个月前,恰好就是她被拓跋扬掳走不久。“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德馨望着她道,“你和六弟马车失事的马车找到以后,所有人都以为你们死了,可他不信,他断定你被人暗度陈仓劫走了,他发疯了似的,把整个京城内外都翻过来找,他借拓跋消耗秦将军的计划你早知道了,秦将军的事想必你也有耳闻,就是这当头,拓跋大军乘机而入,朝廷上下一片混乱,这样内外交困,我也未见他乱了阵脚,直到秦将军一封信他才开始心神不宁。” 慕容德馨转过去看塌上的人,接着道,“你想必明白那信的内容跟你有关了吧,秦将军要以你来交换条件,逼他隐退,等于默认了他要把二皇兄扶上皇位。” 无数的思绪乱糟糟地堵着脑子,她总算听出一点不对,“为什么是以我为条件?” 慕容德馨猛地看向她,“难道你不是被秦将军绑走了?” 难道她消失了两个月,他们都以为她去了秦将军那里做客?难怪她出现,慕容德馨一点也不吃惊,敢情以为是她是人质释放归来?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七十八章 如果他醒来 更新时间2011313 12:50:59字数:2070 慕容德馨脸上的不可置信告诉她,他们的确是这么以为,她免不了被拓跋扬如何掳走的过程一说。 施玥儿中间省略了一灯从中插了一脚,救了她和韩成敖,又不让他们回来的一段。这一点曾是她想不明白的地方,如今她算是想通了,一灯不就是要助他的好徒儿一臂之力,把她困住,不让她出去捣局么。秦将军正好顺理成章拿来要挟韩煜齐。拓跋扬聪明一世,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一灯来,算是为他人作了嫁衣裳。 慕容德馨听得惊愕,“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我们看了秦将军送来你的信物,竟想不到还有第三人插入其中……” 她一愣,“什么信物?” “你们失踪十来天以后,秦将军派人送来你和六弟的衣裳,就是七夕那天晚上,我给你换上的那套衣裳。”慕容德馨更是惊疑不定,“可是那衣裳是江杭第一坊进贡的料子做的,只有那么一匹,又是我穿过的,我怎么……会认不出来?难道竟是仿做的?” 施玥儿一怔,苦笑道,“你没有认错。那的确是我的。” 在抵达落雁镇时,拓跋扬为掩人耳目,让他们打扮成当地人的样子,只是不知为何,他们换下来的衣服竟到了秦将军手中,用来做一番文章。这不是阴差阳错,拓跋扬既然和秦将军有勾结,那么无论以任何方式,送秦将军一个顺水人情又何妨? 慕容德馨听她把前后一说便明白了,眉心一皱,道,“这个拓跋扬怎么会找上你?” 她不着痕迹地避开慕容德馨可能带着暧昧成分的审视,“我在宫中见过他一面,他也许是听到一些流言吧。”还做了不少的功课,跟踪了不少时日。 慕容德馨若有所思道,“我和拓跋扬打过数次交道,此人心思缜密,手段也不弱,做事最大利己化,他既然肯舍得让别人钻空子,说明他本来另有企图。” 慕容德馨又思索了一会,微微点头道,“听你一说,我还奇怪拓跋扬为什么不直接去与拓跋大军会合,而是舍近求远走迭嶂谷,拓跋这次领兵的是大王子拓跋铭,听说二人一向不和,他自然不能把有利的筹码拱手送给拓跋铭。” 她转过头去看着塌上的人,没有接慕容德馨的话,心里感激慕容德馨找出了最合理的解释,老实说,她这个主角也是身在云山不知处,知道的一点不比慕容德馨多,眼下她没有心思想别的,“你还没有告诉我,他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慕容德馨垂下眉睫,“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接到你的信物不久,便宣病不起,我大概明白了他要作什么,只是没想到,他一‘病’就真的不起了,我以为是秦将军下的毒手,可太医诊不出任何问题来,不是受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我真的什么办法也没有了。”她的声音凄惶地低下去。 施玥儿默默地转过身去,在毯子下握紧韩煜齐的手,他的手是一片冰凉,她又去探他的脉搏,直至确定有一丝微弱而稳定的跳动才稍稍放心。 外面有人进来,正是那个黑脸将军,见帐内情景,有些错愕,低声道,“大将军,这人……” “叫人给她打点个落脚的地方吧,她以后要跟着我一段时间。” “是。” “慢着,常将军,给她搭个单人帐。” 常将军神色微闪,很快了然,道,“是,末将另有事要禀。” “何事?” 见常将军有迟疑,慕容德馨轻声道,“常将军不必顾虑,她是自己人。” “探子回报,马鞍坡发现拓跋兵马。” “人数多少?” “目前一千人,还在探。” “他们只是来探情况的,传令下去,加强戒备。” “是,末将还有一事。丞相这次运来的粮草比上次少了,其中有一半是马吃的草杆,真正的粮草怕是不够十日所用。” 慕容德馨轻叹道,“我明白了,我待会修书一封,你快马让人带去给丞相。” 黑脸将军走了,慕容德馨的声音许久才响起,“我们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襄亲王在这里,你还不知道襄亲王是孝妃的胞兄吧,你刚才所见的常将军,他麾下的兵是襄亲王的亲兵,这是他唯一的护身符了。慕容家一直在逼我回去,他们是在警告我,他一直不醒来,就成了慕容家的弃子,我再不离开,便被一起放弃了。” 只怕这里不但是避难所,还是日后东山再起的资本。她望着慕容德馨,“那你要怎样做?” “我不怕告诉你,襄亲王的兵骄逸多年,自矜是勤王之师,多半是能看不能打的,一旦对上拓跋的狼虎之师,连绣花枕头都不堪比,我冒名顶着豫王的名,但他们当中有很多人不服,我快要吃不住他们了。”慕容德馨咬着唇,声音一再低下去,“如今,我只有寄望你了。” 眼前的影像跟往日相似的画面重叠起来,急诊室外昏暗的灯火,来来往往的大白褂,她好像看到了韩煜齐躺在白色的床单上,她在外面六神无主地等结果…… 她用眼睛描画他的五官、起伏的线条,连眉间细小的皱褶都那么熟悉,他在心里默念,大概我的星座就是属扫把的,沾上我的人都没有好结果,阿齐,你心里怪死我了吧? 帐内是长久的沉默,慕容德馨望着她,轻叹一声。施玥儿道,“慢着,长公主,我有一个条件。” 慕容德馨咬唇道,“只要你能让他醒过来,我什么条件都答应。” “请你在这帐子里加一张软塌子。我想住在这里照顾他。” “为什么?” “怎么,长公主,这个条件很为难吗?” “你知道我的意思。” 她微微一笑,“用这个跟你谈条件没意思,我想让他醒来,让他自己选择,他如果要我,我今生今世都不离开他,他如果选择你,我们就到此为止好了。” 要是他永远醒不来,她就哪里也不去了。 “这就是你要的所谓‘平等’?” 她不语。慕容德馨心内五味杂陈,对自己一向以为的确定突然不确定起来。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八十章 束手无策 更新时间2011316 0:17:51字数:2128 一连数日,施玥儿日夜守在韩煜齐身边,一同料理的还有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厮,正是慕容德馨的贴身侍女所扮。她本来不想假手于人,但实在,给韩煜齐擦拭身体时,到关键部分,眼睛从不敢放在他身上,几次草草收场后,不得不让人帮忙了。 虽然在慕容德馨前面表现淡定,可她心里却没有多少底。她以前看过一篇文章,说什么除了脑死亡,植物人多半是有意识的,只是没有办法表达罢了,还记起医生说过,亲人在昏迷不醒的病人耳边说话,能唤起病人的求生意志。 于是她每日说得嘴唇磨起了皮,她说一百句,他至少能听得到一句吧,只要听到一句就好,每次停下来的间隙,她希望会看到他张开眼睛,就像很久以前,她在他耳边吱吱喳喳时,他皱着眉说“吵死了”。 除了每天不停地跟他说话,她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她带来的包袱,里面正是在离开迭嶂谷一灯交她保管的宝贝,据一灯说好些是用谷中罕见的药草炼成,救命的,防身的,杀人的,她曾想过要是用他的解药对上他的毒药,真是活脱脱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这么想着,要冒险一试的念头又缩了回去。 另外还有几本医书,几日以来,她差不多把书翻烂了,在上面看到关于芜羌族盅术的描述,芜羌族她隐约记得一灯曾跟她提及过,不由多看了几眼。书中说芜羌族男女老少都会下蛊,而且种的蛊非常狠毒,到死都不能解,看得人毛骨悚然。 她把各种千奇百怪的蛊研究了个遍,有些怀疑韩煜齐就是中了蛊,既然这个芜羌族什么奇怪的蛊都有,莫非这也是其中一种? 她把这个可能性一提,慕容德馨苦笑道,这个她早就想过了,冀州离羌芜族的居地不远,她很早便派人去族里查过,他们并没有这种蛊,韩煜齐的症状也不是中蛊。他们千里迢迢来到冀州,除了投靠襄亲王,这才是最重要原因。 她能想的办法她都想了,她想不到的,慕容德馨也试过了,数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连神通广大的慕容家也无能为力,她还能有什么办法。慕容德馨每天会过来一次,见她脸色黯然,也许本来就不抱太大希望,所以也流露不出更大的失望。 这日,慕容德馨过来,撩起帘子便讶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在给他做肌理按摩,躺着的人长时间不动的话,肌肉会萎缩的。”她简单的解释,按着韩煜齐的手肘不停做着屈折运动,先是手部,然后到腿,接着是全身按摩。忙完,全身渗出了一层薄汗, 慕容德馨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你知道的真不少。” 她苦笑,“可是都没有用。” “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谢谢你。”慕容德馨朝她笑了一下,随手拿起指着她搁在一旁的盘子,“这又是什么?” “这是王爷的食物。”她解释道。 “这个……他怎么咽得下?” “所以我制成了流食,用干净的管子导到他腹中,跟正常进食差不多的。” 慕容德馨赞道,“这法子果真不错。我以前只知道把千年人参放到王爷嘴里含着。听太医说,人参虽然能续气,可是燥热,含久了对身体不好。” 她又苦笑了一下,难道要她说她曾有过太多这样的陪护经验?母亲病危通知书下来的时候,她足足守了半个月。 慕容德馨脱去外面的厚甲,也过来帮忙,二人合力将韩煜齐翻了个身,慕容德馨拿起手帕,放在一旁的水盆里,沾湿,拧干,慢慢地擦拭韩煜齐的身体。 随着她的动作,施玥儿不经意瞥到慕容德馨的手腕约三寸以下的地方,惊得一把抓住她的手,“长公主,这怎么来的?” 慕容德馨抽回手,抚着她抓过的手腕,轻描淡写道,“没什么,皮外伤。” “这哪里是皮外伤?”她又翻过慕容德馨另一只手,掌背满是密密麻麻的针口,手腕内侧几乎找不到一处完好的肌肤,十分的可怖,不用说,其他看不到的地方定也是布满针孔。 慕容德馨淡然道,“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我在京城时遇到一位针灸高人,他教给我一套针灸疗法,可惜我半路出家,总把握不好火候,总得练一下。” 这下她真的是目瞪口呆了,慕容德馨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换了是自己,她又能做到什么地步? “吓坏了你了?”好像是为了转移话题,慕容德馨又是一笑,从搁在小案上的瓶瓶罐罐中拿起一个小瓶,红色的瓶身尤其引人注目。“这些是你带来的吗?” “嗯,我正要跟你说,这些都是我认识的一位高人所送。” 慕容德馨眸色忽地一亮,“玥儿说说是何高人?说不定我曾见过。” 施玥儿心一动,把一灯的几样显著的外貌特征都说了,又补充道,“长公主,记不记得五年前,先皇得过一场急病,当时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听说是一位江湖术士自请进宫给治好的?” 慕容德馨沉思一会,“五年前我并不在宫中,你说的那个人我没见过,不过,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她没有回答,从瓶子里倒出一颗药丸子,置于手心,轻声道,“我听说,让先皇起死回生的就是一种红色的丸子。” “难道,你遇到的高人就是那位江湖术士?”慕容德馨望着她手心的红丸子惊道。 “我不确定。”她不确定,但这个猜测在她心里有些时日了,五年前韩成敖见过那江湖术士,可是他并没有认出就是一灯来,她也便一直搁着不提。说不定一灯早就测算到她可能会有一天用得上,才让她带回来? 慕容德馨大喜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让王爷试试就知道了。”她却没那么乐观,面带难色道,“长公主不知道,这个人行事很莫测,我认识他这么久,也没搞清楚他是正是邪,没弄清楚前,我不敢随便试,何况就真的是救过先皇的药,也未必一定对王爷的症。” “你觉得他会害你吗?”慕容德馨敛色道。 她顿了顿,肯定道,“不会。” “那就行了。”慕容德馨逸出一笑,两指飞快地捏起那颗红色丸子,在她的瞪目中,放入自己嘴里。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八十一章 悬于一线 更新时间2011319 13:40:20字数:2748 “长公主,你——” 半晌以后,慕容德馨面容如常,笑道,“你看到了,我没事。”她接过瓶子,又倒出一颗,放入口中,白齿轻咬,附身靠近韩煜齐,直接以唇喂药。 慕容德馨渡完药,回头朝她清浅一笑,“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要尽力一试,了不起是一死。” 施玥儿的半截话咽在喉咙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懂慕容德馨的眼里的话,那是一种无声的挑衅,意思是,我敢跟他一起死,你做得到吗? 她还在发怔,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慕容德馨神色一震,丢下一句,“我出去看看,你呆在这里。” 慕容德馨不久便回来了,施玥儿见她脸色凝重便猜到事情不好,忙问,“出了什么事?” “据探子回报,那一千多拓跋兵在马鞍坡就地扎营。” “难道他们想偷袭?” “常将军也认为有可能,不过奇怪的是,他说拓跋向来不会分散兵力,这次只派一小支人马出战,他怀疑里面有鬼。” 慕容德馨似想到了什么,又看了韩煜齐一眼,急声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看着王爷,有什么情况马上叫人通报我。” 按理说,一千多人成不了什么气候,可她从慕容德馨三言两语中听出事情没那么简单,听她嘱咐 沉醉不知归路第41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42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42部分阅读 ,忙连声答应。 慕容德馨走后,她坐在一旁,密切地留意韩煜齐的情况,每隔一段时间便给他把脉一次。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到天色暗下来,她点起了灯,又把他每个部位都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异常,自然也没有好转的迹象。她握着他的手发愁,手还是冰凉的,是药效还没发作?还是根本药就不起作用,药不对症也就算了,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她在心里把各路神仙又全部请出来,每位都虔诚拜了一次,她觉得就是上次韩煜齐出车祸那一次,她也是这么做的,可是他好起来后她并没有兑现诺言答谢各路大仙,难道因为这个被他们又惦记上了? 她把韩煜齐的手和自己的贴合到一起,喃喃道,“连长公主都觉得希望渺茫,可我就是知道你一定会醒来的,阿齐,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啊……你等我等了这么久,活该我着急久一点的,你不用马上睁开眼,如果你听得到,就给点暗示好不好?” 等了许久,她擦去落到他的脸上的泪珠,无声苦笑,“你这么生我的气?小心眼。” 她说了半车子的话,不知不觉累得趴着睡着了,再张开眼,是被自己肚子咕咕声给叫醒的,先去看看韩煜齐,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变化,她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慕容德馨是个考虑极为周全的人,不会没顾及到她半天没吃东西,还不让人送点吃的进来,难道真的是出了大事,她才会无暇顾及? 帐外笔直地站着几个哨卫,见她出来,长枪“唰”地交叉,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将军吩咐,帐内等候。” “麻烦通报一下,我要见你们将军。” 其中一个哨卫怒目而视道,“大将军现在哪有空管你?” 施玥儿惊道,“出了什么事?” “我等只负责守卫,无可奉告!” 施玥儿只得回去,可她哪里还坐得住,刚才她趁机四下看看,发现士兵虽然还是原地站岗,表明看不出异样,但那气氛明显紧张起来,让她直接想到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没过一会长公主的侍女过来,好像是叫添香,一见她便急声道,“小姐,公主托我来告诉你,让你安心守着这里,哪里也不要去。” “出了什么事?” 添香恨恨道,“还不是那帮拓跋蛮子,南营的粮草大营着火了!” “怎么会这样?” “谁知道呢,拓跋蛮子像鬼一样冒出来,我看八成是出了内鬼。” “公主呢?” “公主带人去救火了。幸好公主早就料到了,一早做了准备,要不粮草烧光不止,连大营这边也保不住来了,我不跟你多说,你记着公主的话,我走了。”添香火烧眉毛地走了。 粮草烧光了,这么说,接下来十天的口粮也没了,她再不懂兵法,也知道粮草对军队的重要性,也不敢在这关头提自己五脏庙这点小事了。她朝南边张望,密集的帐篷里,望不到什么端倪,隐约听到阵阵嘈杂声,一千名士兵确实成不了什么事,可在前方当幌子、吸引注意力,背后悄悄派人偷袭,断了对方口粮,这也不是什么出奇制胜之策,连她也能理清背后关系,慕容德馨不会没想到,可是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呆呆地想了一会,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只得回去守着。 她刚回去,就看到韩煜齐的右眼皮微微地抽动了一下,听慕容德馨说,过去的日子里他时有这样的小动作,可是一次又一次失望后,慕容德馨已经不把这当一种希望的信号了。她知道眼皮抽搐是因为植物人眼眶内泪液压迫视神经,其实是一种生理自动调节的结果,她也见过好几次。不知道是不是韩煜齐听到她说的话,所以施舍那么一点暗示,可是这点暗示同样没引起她多大反应。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一声惨叫声,接着是兵器乒乒乓乓交战的声音。 有人进来!施玥儿什么也来不及想,把手里把玩的瓶子拧开瓶盖,朝来人一抛,瓶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白色药粉纷纷扬扬洒落。 “啊,我的眼睛啊……””进来是一个蒙面的士兵,想不到里面的人早有防备,捂住眼部痛苦地大叫,后面跟着好几人,无一落单,全部在地上滚成一团。 她箭步冲上前去,从其中一个人手里“唰”地抽出一把剑,别说杀人了,她鸡也没杀过一只,连手都在抖,指着他们大喝,“全部滚出去!” 外面又冲进来数人,见到地上倒了一片的人,当下怒喝一声,提剑朝她扑过来。 “不要过来!”她挡在韩煜齐身前,举高手里的瓶子,厉声喝道。 几人不管她,只盯着她身后看,果然是朝韩煜齐来的!她稳住心神,大声道,“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你也看到他们什么下场了。” 蒙面人一震,盯着她手里的瓶子,果然不敢再轻举妄动。 施玥儿不确定后面还有援兵,她只得先使缓兵之计,等到慕容德馨的人来救,“我不杀你们,你们快给我滚!带他们一起滚。” 以一敌三,对方还是身怀武功的高手,要杀她简直比踩死一只蚂蚁很容易。更可怕的是,她手里的瓶子根本不是毒药,一灯的万蚁穿心粉果然派上了用场,可就只有那么一瓶,她真后悔刚才不节省着点用,便宜了地上那伙人,情急之下,只能胡乱抓一瓶来虚张声势。 地上约有七八人,鬼哭狼嚎着,抓得五官流血不止,有的几乎把眼珠子挖出来,她只听过一灯几句话描述这种药粉的可怕,没想到可怕成这样,半点余光也不敢朝地上放。 几个蒙面人也被同伴的惨状震住了,呆在原地,就在她以为自己暂时安全了的时候,突然他们当中一人狂吼一声,“是你!我要杀了你。” 其余两人忙制住他,“小心,妖女有毒药!” “是她!就是这个女人害了勇儿,我今天拼了这条老命,也要给勇儿报仇!” 那人疯了一样朝她扑来,她本能地用手中的剑去挡,可惜不得要领,“哐啷”一声轻易被对方打飞出去,贯穿塌边的一根梁柱。她的虎口犹自震痛不已,发现手中的瓶子不知什么时候飞了出去了,又是“嘭”的一声,瓶子四分五裂,空气中浮起一阵白色的烟幕。 身后两个蒙面人同时大叫,“快闭气!” 她数着自己的心跳,约有半分钟的光景过去了,她没事,三个蒙面人也正常着。 “妖女,敢耍我们!”要“杀了她报仇”的那人大怒,随即又狞笑,“我看还有谁救得了你。” 施玥儿步步退到韩煜齐塌边,心里一片冰凉的绝望,就算是慕容德馨这时赶到,也救不了他们了。 “我先杀了你,再解决他!”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八十二章 苏醒 更新时间2011321 23:53:24字数:2213 施玥儿紧紧地闭上了眼,绝望到一定程度,心头反而是平静。 她感到一阵寒意擦过脸颊,叮嘱自己绝对不能开口讨饶,让敌人耻笑了去。 高亢的惨叫几乎把她的耳膜震裂。 不过…… 这个声音好像不是她发出的啊。 一睁眼,骇得她倒抽一口气,前面的蒙面人,眉心处骇然摇晃着一把剑柄,没有血流出来,反而更触目惊心,从剑的长度看,应该是剑尖从鼻梁处贯穿了脑袋。 她抑住尖叫的冲动,顺着那人死不瞑目的视线望过去,眼眶发热,“阿齐……” 两人见同伴横死,又惊又怒,“你竟然醒了!” 转瞬之间,不大的帐篷里剑光如流光飞舞,三个影子如三股龙卷风扭在一起,分不出敌我。她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紧张地盯着其中渐见分明的白色影子,担心韩煜齐刚刚醒来,体力不支,抵不住两人联手。 还好白色影子以一敌二,仍然游刃有余,很快东风压倒西风,两股光影从中龙卷风里脱离出来,像两块破布甩出去。 韩煜齐的剑尖淌着血,指着二人,清淡地问道,“你们不是拓跋人,谁派你们来的?” 二人对视一眼,眼内闪过狠绝,提剑往自己颈间一抹。 韩煜齐摇摇头,扔掉剑,回过身来,隔着一小段距离,静静望着她。 空气中全是血腥的气味,不远处还有数个像蠕虫般挣扎的血人。她腹中一阵反胃,多日来的焦虑突然间到达了临界点,再也忍不住了,化作“哇”的一声,扑进他的怀里,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阿齐,阿齐,阿齐,阿齐……” 他像是早就预料般伸手接住她,摸着她的脑袋,笑道,“害怕了?刚才不是很英勇?” 她全身力气抽空一般,腿还是软的,刚才满脑子都是一剑刺穿两人的画面。 忽地,她猛然拉开两人的距离,瞪大眼睛定定看着他。 “怎么了?”韩煜齐唇角的笑意凝住。 她急切地扯开他的衣襟,露出胸前与脸同样苍白的一大片肤色。上衣,然后是衣带、里衣。 “你这是在做什么?”韩煜齐好笑地制住她奇怪的举动。她不顾一切地拨开他的手。 “嫣儿……”他暗抽一口气,制住她上下其手的大胆行为。 终于,她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刚才紧紧地抱着他,她也感不到他身上半点属于人的气息,只有解除衣服的障碍后,她才感觉到他的体温在一点点回升,接近正常人的温度,经过鉴定,他气息还有些弱,脸色苍白,呼吸也有些不稳,但那是激烈打斗后的的缘故,总的来说,心跳呼吸脉搏各方面正常。 韩煜齐真是哭笑不得,乍见他醒来,她竟然怀疑他诈尸了?见她腾不出手,他还帮忙拨开她一缕凌乱的发丝,笑道,“我一醒来,就得到你如此热情的接待?” “我……”她不好意思说她是怕他只是回光返照,脸红耳赤的“我”了半天,连话也不会说了。 他沉沉笑道,“我很想报答你的热情,可是现在不是时候。” 韩煜齐放开她,飞快捡起地上零落的衣衫,二三下穿衣完毕,慕容德馨就带着人冲了进来。 慕容德馨先是被横七竖八的尸体惊住了,待看清帐内两个大活人,眼里慢慢浮上泪光,却没有走过来。 韩煜齐转过身去,望着一身戎装的慕容德馨,轻道,“德馨。” “王爷终于醒了!”慕容德馨身后跟着常将军和秦岭,见到他,难掩激动。 慕容德馨看看韩煜齐,又看看施玥儿,低声朝身后二人道,“王爷刚醒来,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常将军,岭叔,我们先出去吧。” 秦岭显然不愿意,常将军清了清嗓子道,“长公主说的有道理,既然王爷已经醒来,来日方长,我们不急,王爷调理好身体才是要紧。” 韩煜齐看着满地尸体皱眉道,“我没事,究竟发生了何事?” 慕容德馨见避不过,三言二语把这些日子的事说了,言简意赅,包括今晚发生的事,连施玥儿也说到了,却没有提及自己,她介绍道,“常将军以前是襄亲王麾下的主将,你出事以后,襄亲王把兵符交给我,常将军现在是军中副将。” 常将军双手成拳,行了一个军礼,沉静地退到一旁。秦岭愤道,“王爷,拓跋蛮子果然狡猾,他们故意误导我们他们要使声东击西之计,我现在才明白,一千兵马只是个幌子,火烧粮草才是真正的障眼法,他们的真正目的竟是刺杀王爷,好一个连环声东击西计,要不是王爷及时醒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慕容德馨自责不已,“都怪我自作聪明,把重兵都调去守粮草了,才让他们有机可乘。” 韩煜齐微微笑道,“德馨不必自责,虽然我不记得发生了何事,可我不是没事吗,听你说来,这倒真是一个一石二鸟之计。无论是火烧粮草还是取我性命,只要其一得手了,都是稳胜不赔。” 秦岭恨道,“我看连王爷昏迷不醒这事也是拓跋下的手,否则他们如何知道王爷就在军中?” 韩煜齐略思一二,道,“现在拓跋主帅是何人?” 秦岭道,“拓跋铭。” 韩煜齐一听便笑了,“拓跋铭?拓跋大王子?听说他是个空有一身蛮力的草包,凭他也能想出这种计策?” “王爷怀疑主使人不是拓跋铭?”秦岭一惊,马上去检查刺客,他们的面巾早被扯下来,脸容抓得血肉模糊,他也吓了一跳,“只可惜认不出来了。” “这里是冀州,除了拓跋,还有谁能有这种能耐?” 各人皆吃了一惊,“王爷的意思是,秦将军?” 韩煜齐的视线四下扫过,不经意掠过她身上,没有作停留,轻笑道,“是他的意思,也是那人的意思。” 她一直不说话,知道也没有她插话的份,秦岭所说,她一早想到了,所以才会早有准备。慕容德馨是聪明人,聪明人就是比常人想得周密,可惜想得周密往往是多疑的代名词,恰好就被人利用了这点。 而偷袭的刺客,刚才她没认出他的声音,这会儿也想起来了,那个控诉她害死了“勇儿”的人便是秦将军府上的总管,“勇儿”就是秦将军的弟弟秦世峻府上的恶少周绍勇吧。她满脑子是糨糊,周绍勇死了,还是她害死的? 各人屏住息,大气不敢出。 只有她轻颤起来,一灯的药能救他,难道只是个巧合?难道他早知道他徒儿干的好事,才会让她把解药带回去?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八十三章 暖暖 更新时间2011325 17:47:10字数:2002 又说了一阵,慕容德馨道:“大家都累了,都回去休息吧,王爷也该好好歇着才是,我让人去熬点小粥来。” 慕容德馨一说,没人再坚持,各自响应地退下了。慕容德馨走在最后,等其他人走了,韩煜齐叫住她,“德馨,你等一等。” 施玥儿她好歹还有几分眼色,低着头站了一会,道,“我、我去熬粥吧。” 没有人开口挽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没有再看二人,走出了帐内,出了外面才知道天快亮了。天际初露晨曦,漠漠的荒原的背景衬托下,别有一种苍凉意味。到处是严阵站岗的士兵,一小列巡逻兵过来,朝她看几眼,又笔直地走了,她无方向地走了一会,觉得走到那里自己身上都标着偌大的一个“格格不入”。 很快一人追过来,自报是慕容德馨叫来的,带她去一个小帐里,又送来一些吃的,转达慕容德馨让她好好休息的嘱咐后匆匆走了。慕容德馨果然事事周到,忙得不可分身,也时时不忘尽女主人的本分。她吃了东西后,躺到一张木板床上去,睁着眼,听周围的动静,这一方静得像被全世界遗忘了,也许真是累了,没扛多久,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了一整天,直到她感觉有人在抚着她的头发,开始还迷糊着,那人拉起她的手时就醒了。 她调了个姿势,不经意地把手抽回去,继续睡。 过了一会,隐隐听到一声轻笑,衣衫轻微的摩擦声后,没了动静。她翻过身来,眼睛睁开一道缝,又立马闭上,可是来不及了。 “醒了?”韩煜齐眼里浮着笑意。 她知道装不下去,装作好像刚醒来的样子,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不是说去熬粥吗?怎么去半天不见人。” 她闷闷道,“不认得路。” 鼻子闻到一股香味,很没骨气地循着香源嗅过去,一碗小米粥正冒着热气。不知是军营里剩粮不多,还是慕容德馨派来的人有意克薄,送来的东西难以下口,难吃归难吃,总比没有的好,她还是硬着头皮吃完了。 她没忘记他身体还虚着,不好意思要他反过来照顾她,“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好好休息?” “我想看看你。” 她硬着嘴道,“我又不会飞了,你快回去吧。” 韩煜齐又笑了,“我还不知道你,我不说清楚,你这个醋坛子又要钻牛角尖了。” 她呐呐道,“我哪里是醋坛子了,我知道你不问清楚事情不放心。” “那是我多心了。”他轻笑着解释道,“今晚的事的确还没了,看来对方不只想一石二鸟,还准备一箭三雕,有人到处散布谣言,军中的存粮已经撑不下去,闹得上下人心惶惶,有个都尉带他的部队离开了,也有人乘乱逃了。德馨觉得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只想一个人承担下来。” 难怪他好不容易醒来,慕容德馨却心急着离开,她是不愿意他操劳吧,所以出了天大的事也一个人扛着,而这些韩煜齐一眼就看出来了,她酸溜溜地想,原来他半天不见人影,是处理去了,原来他不止会给自己一个人收拾烂摊子。 “还说不是醋坛子?”他唤回她神游的思绪。 他一说,她也觉得自己心眼实在太小了,居然为他没有开口留下的不是她这点小事而纠结半天,比起慕容德馨也太矫情了。看着他眼眶下的一小片阴影,一定又是一天一夜没睡,她不好意思道,“那现在事情怎么样了?严重不严重?”她担心这种内部矛盾随时会引起兵变。 “不严重。先照顾好自己吧。”他端起粥碗。 “我吃过了,我不饿。” “我是让你喂我。” 她瞪大眼睛,这人怎么这样?他又是一笑,一手将她捞起来,贴着耳边,轻声建议道,“那……我们一起吃?” 她想着“你一口,我一口”的画面,红了脸。 却没想到等“一起吃”完,她脸红耳赤得简直就要脑充血。她总算知道只有一个汤匙的前提下,如何“一起”吃。 他全程是用嘴喂的。 他在她唇上舔了舔,像个饱食靥足的猫,“你的事我听德馨说了,我很高兴,你不知我多高兴你来了。” “我来了,你还要我吗?” “我现在一无所有,你会嫌弃我吗?” 她没说话,把脸埋到他怀里,贴着胸口听他沉沉的声音,“嫣儿,我答应你,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她环紧他的腰身,触手可及的温暖,她千里投奔而来的怀抱,她舍不得放手,兜兜转转,像隔了几辈子那么久,她又回到这里了。 她紧紧地抱着他,似乎这样能把心头的不确定挤出去,她还有话要问,她知道有些一旦问出口,就会破坏此时的旖旎的气氛。 “这么多年来,我只当德馨是妹妹,她也很清楚,她一日是慕容家的人,我与她终会有一日连兄妹也做不成。这一天果然来了。”他像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惊道,“为什么?” “那个人能对我下手,自然也不会放过慕容家,我昏迷这么多日子,慕容家可能已经倒戈了,如果我说慕容家已经在为德馨物色新的夫婿人选了,你信不信?” 她更惊奇了,“可是,她不是……”“你的王妃”她说不出口。 韩煜齐勾起一抹淡笑,“所以她才急着要我醒来。” 她哑住了,虽然他们的关系可以定义为没有永远的同盟,只有永远的利益,可是他真的是这样看待慕容德馨的?在她默默为他做了这么多事情后? 他在她嘴上轻啄了一下,“我还有事要处理,傻丫头,不要胡思乱想,等我回来好吗?” 她从塌上翻下来,几步追上他。“等等,我也要去。” 她太自私了,从来只想的只有自己,自己是不是唯一,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她从没有为他付出过,她比不上他为她做的,也比不上慕容德馨。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一团混账 更新时间2011328 13:12:50字数:2910 见拗不过她,只好带她去。施玥儿看了现场后,才知道情况有多混乱,刚才所见到的秩序井然的局面,仅限于主帅的阵营附近,其他地方,比难民营好不了多少。 存放军粮的南大营外围的棚架烧了一大片,从外面看不出具体损失情况。粮营外面一层严兵守着,约有数千士兵围在外面,看样子是刚刚被镇压下来了。 这数千人铠甲早脱了,三三五五吆喝着,有聚赌的,有划拳的,有打成一团的,有看热闹的。哪里还有军队的样子,就是超级流氓大集会。 韩煜齐压抑着怒气,“他们好歹也是勤王之师,竟能烂成这样子?领头的都到哪里去了!” 常将军守在现场,忙上前道,“我已经将各位参将集中到一起了,正待王爷召见。” 秦岭神情一闪,凑声道,“王爷,要不让我先去跟他们说明说明……” “不必了,这时告诉他们正牌王爷来了,想必他们也是不会心服的,领头的不服,底下的人怎么会服?” “要不是王爷资助,这么多年襄亲王哪里养得起这群人,如今王爷手里还有襄亲王的兵符,怎么到他们不服!”秦岭恨得牙痒痒。 “他们骄奢逸乐多年,哪里认什么兵符?襄亲王多年不管事,请他出山也未必能让他们听话。”韩煜齐冷笑,“想不到,我竟也有依靠他们的一日。” “王爷打算怎么办?” 韩煜齐目光投向常将军,“常将军,我任你为主将,全权处理军务。” “王爷,这万万不可……” “常将军不必推辞,常将军与各参将接触时日比我多,军务熟练,有勇有谋,是再适当不过的人选了,现在只有你出面才能压住他们。” 常将军眼里闪着难以言喻的激动,不再推辞,“末将一定尽全力。” 韩煜齐一句话拍了板,没人再提异议。“时间不多了,我们去会会几位参将。” 话说间,他们快步走向大营,她也跟在后头,进去前,秦岭停下,回身看了看她,“王爷……” 施玥儿把他的复杂表情看在眼里,虽然这人的脸色比以前好看了一点,那是因为自己救了韩煜齐,可这也一点不妨碍对她心存戒备。她心里对他扮了个鬼脸,心胸狭窄、猜忌多疑又目光短浅的家伙,哪里及人家常胜? 韩煜齐也猜到秦岭的心事,轻声一笑,“让她进去没关系,这丫头的鬼主意多着,多一个人出主意无妨。” 她打扮成他身边一个亲兵的样子,可在场的人都知道她是女儿身,没有多大诧异,反而是他的语气,亲昵得……她可没忘慕容德馨就在旁边,不由朝韩煜齐看了一眼,刚好他也朝她看来,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她忙转开了,心头却是一暖,他轻轻巧巧一句话,便暗暗告示任何人不得轻待她。 军队里共分东南西北四营,四营参将早等在里面,个个急得像锅里的蚂蚁。他们果然对流言十分不安,本来在自己的封地里每日有人好饭好茶供着,就等着退休后,拿朝廷的银子回老家安度晚年,现在被人拖下这场混战里,有上顿没下顿,有今日没明天,心里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的了,只是他们顾着老襄王的面子,不好马上提出猢狲散。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韩煜齐既然放权,就不再过问。常将军没有令人失望,先是拿出帅印,宣告为军中主将,当场割破手指,血写军令状,从声势上压住他们,然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惑之以利,将他们一伙人的荣华富贵,生死前程跟豫王爷绑在一起。四营参将开始还不情不愿,后来常将军越说越在理,不平之声也渐低了下去。 东营参将道,“将军说的大伙都明白,可是道理是铁,饭是钢,我的人都饿得骂娘了,个个瘪着肚皮,你让他们怎么效力?” 几营参将附和道,“是啊,请将军明言,我们还有多少粮草?” 常将军早有准备,之前他让人把幸免于难的粮草清理出来,准备带他们去他们眼见为实,可是此时他们明显刁难。 “将军不必骗我们了,早前运来的粮草有一半是草料,难道要把我们当马吗?” “难怪粮营一点就着,我看连我们一颗米粮也没了,里面全是草包!” 四个家伙又炸开了锅,越逼越紧,常将军一再让他们静下来,也不顶用,渐渐的有些抵不住了。 韩煜齐铁着脸,低声问慕容德馨,“怎么回事?” 慕容德馨垂眉道,“这是我和常将军商量出来的,我们粮草的确不多了,我为了让将士安心,让人装了数百个草包……冒充粮草。” 韩煜齐眉皱成“川”字,“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慕容德馨低下头去。韩煜齐没有再追问,粮草供应不足,问题不在她,而是在源头——慕容晔,此时也不是追究的时候。 四营参将见中了要害,之前的一点谦恭早抛到九霄云外,越来越嚣张。韩煜齐见形势不对,四人怕是会闹起来,沉声对施玥儿道,“你先离开这里。” 她好像没有听到,不知哪里爆发出来的力量,上前几步大声道,“谁散步谣言说军中无粮?” 她本来站在众人后面,疾步上前的动作尤其突兀,顿时一片寂静无声,都朝这个胆大的小兵看过去,几秒过后,东营参将不屑道,“你又是什么人,有你说话的地儿吗?” 她腰杆一挺,毫不示弱,“我是将军帐里的谋士。大家同帐谋政,如何你说得我说不得?” 东营参将不屑道,“什么狗屁谋士,老子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女的,我常见你出入将军帐里,本来老子对你常胜还有几分敬重,没想到也是个离不开女人的种。”不屑之声又响成一片。 她浑身气得发抖,还是忍着气道,“我是京城施家的二小姐,施家做的是粮食的生意,只要我修书一封,我家马上会派人运粮过来。” 东营参将嗤的一声,“我凭什么信你?” “不信你可以去查。”她把眼神放得无比锐利,直直指向对方,“我大哥名叫施子珩,京城无人不识的粮商。” 她料定不会有人听过施子珩,即使有听说过的,未必知道得十分详细,即使派人去查,也没有那么快有结果,于是搜索她记得的资料,故意把施子珩的生意夸大好几倍,遍布大江南北,那四人听她说得有鼻子有眼,都一愣一愣的。 有人提出来,“就算你是什么粮商世家的小姐,商人重利,凭什么你家人肯运这么一大批粮食过来?” “因为她是豫王妃。” 很轻柔的一句话,却有炸弹一般的效果,四个老家伙惊呆了,常将军呆了,她也有些傻了,韩煜齐神色微闪,眼里也有惊色。 慕容德馨微笑着朝他们一指,“我给你们引见,她才是豫王妃。这位是豫王爷。” 四个参将心知这个自称将军的人其实是豫王妃,口头对她尊敬,心里没也把她放在眼内,而豫王据说病重,至今是生是死谁也不知,这时爆出这么一个重磅消息——豫王爷就是身后这个幕僚,他们原是襄亲王的家生奴才出身,常年呆在边陲之地,别说皇亲贵族,连个大一点的官儿都没见过,听到这消息又怎么不惊得目光呆滞。纷纷朝他望去,只见这人虽衣着不起眼,可是气度翩然,风华天成,不是传说中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又有谁当此气度? 韩煜齐也不再避,从人群中走出来,语气平和,眼里却透露着不可逼视的利光,“我大病方愈,一切都得倚仗各位参将。不过本王保证,你们一切后顾无忧!” “末将是粗人,冒犯了王爷王妃。”嚣张的四人变得谦恭起来,忙不迭请罪。 常将军乘机道,“这下大家放心了吧,豫王爷在此,还怕军心不振?豫王妃在此,还怕军中无粮?” 大家果然是放心了,施子珩有这么一显赫的亲戚,还不倾家荡产鼎力相助?常将军所许诺的封侯拜将,建功立业,一下子又具体又丰满了起来。 四人纷纷保证,“末将马上去约束手下,谁再敢闹事,连亲兵也斩了!” 韩煜齐一出,没人再纠结她是不是豫王妃了,她大大松了一口气,没料中过程,有了好的结果也不错。 慕容德馨低声对她说,“权宜之计,玥儿不介意我这样说吧?” 慕容德馨神色看不出异样,语气中是焦急的歉意,好像真是怕她不高兴似的,施玥儿心下千回百转,也只得低声道,“不介意。”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迫在眉睫 更新时间2011329 13:16:21字数:2507 她瞧见慕容德馨眼中的光芒,一个念头清晰起来。 她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本来,她认为对常将军这种“士为知己者死”的人,重金重权还不如一句“这事交给你我再放心不过了”。事实上,不仅秦岭不放心,慕容德馨不放心,连他也是不放心的。 她对这个常胜印象还不错,不愿相信他是这样的人,可是人心隔着肚皮,谁能保证,连资深合伙人慕容晔,也能为自保倒戈,韩煜齐又怎能不提防一个谋面未久的人。若是常将军也起了异心,交出军权,便是亲手把刀子送到敌人手中。慕容德馨几言之间,趁势把韩煜齐请上了台,现在的结果是,对韩煜齐来说,既对常将军笼络了人心,又在四参将前面立了威。 也许是无意为之,若是有意的,慕容德馨,究竟是多强大的对手? 她不是第一次见识他们的默契,她倒宁愿是他们先说好的。 实际情况容不得她再在那里自我幽怨了,一行人立马随韩煜齐出了大帐。得了四个参将的配合,那群流氓军大多都原地归位了。 不肯听话的,常将军宣布违反军纪,当场设起邢架,就地正法,连杀十多人,没人再敢闹事。 安抚下将士,实际的问题还在,粮草只够三天之用,施子珩是她情急之下抬出来的,不说跟他开口有没有希望,就算她现在马上写信,千里加急送到他手里,恐怕也不能在三日之内筹集到大笔粮草运来。韩煜齐不得不安排人手,兵分两路,一面就近在冀州城里筹粮,一面向襄亲王求助。他们只争取到三日的时间。 韩煜齐到深夜时分才过来,她本来躺下来了,听见声响又爬起来。 他的声音听来满是疲惫,“吵醒你了?” “没有。”她心疼不已,他两天不眠不休了。 他走过来,坐在她旁边,“我见你白天脸色很不好,吓着了?” 斩人的画面对她来说还是太恐怖,压根不敢去看,她摇摇头,又点点头,老实道,“阿齐,我有些害怕。” “我已经派人去筹粮了,这事你不用再想。” “我不是害怕这个。” “那你怕什么?” “我也不知道。”因为不知道害怕什么,所以才格外的害怕,生、老、病、死都是具体的,至少能作心理准备,而无形的怕,看不透、抓不着,所以也无从预防。 她靠在他肩上,喃喃道,“皇帝一定要将你赶尽杀绝吗?” 他轻嘲道,“他如今是皇帝,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他容得了我,秦家也容不得我。” 她心脏一阵紧缩。就像他曾对韩成敖做过的一样? “傻丫头,不用担心,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卷入此事中,以后也不会。”他说着,吹熄了灯火,帐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韩煜齐掀开她盖在她身上的毯子,翻身上床,拉她入怀中,再把二人盖住。 “阿齐,你……”她低声呐道。 “他们都认定你是豫王妃,只好委屈你了。”他轻声笑着,胸口贴着她的背,下巴抵在她的发心上,横过一只手将她锁在胸前。他们从不曾有过如此紧密无缝隙的时候,鼻间萦绕的是他的气息,多日来他被照顾得很好,身上是洁净的气息,相反她,就糟糕得多了。 “我……”她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心跳加速。 韩煜齐低低地笑,帮她调了个舒服姿势,“我什么也不做,只抱着你。快睡吧,天都亮了。” 外面几万将士衣食无着,他哪有心思想其他的,她正为自己脑子里的绮念羞愧不已,发现自己脖子不知什么时候挂了一个东西,坚硬冰凉的一块,不由咦了一声。 她想弄下来看清楚,韩煜齐的手包住了她的手,连同那块东西一起贴在心脏的位置,“这块玉佩你带着,以后由你保管了。” 摸索它的形状,她想起来了,它正是韩煜齐那块“锁心”玉佩,那块由失落在不同时空的两块组成的玉佩,当初她一度怀疑他的穿越和她的反穿越跟这块玉有关,还曾有过利用它回去的念头,后来被他拿回去了,之后便是分分合合,聚少离多,时隔一年,它又回到她脖子上了。 他轻声道,“它也许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才能跟着你过来,我不能随时守在你身边,它可以保你平安。” 她不喜欢他这种像临终托孤的口气,“那你更应该带着它。” “我一直相信是它把你带到我身边。你带着,我才能放心。”他在黑暗中轻声道,过了一会,耳边气息渐稳,化做一声低沉的叹息,如丝般缠进她的骨髓里,“嫣儿,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她摸着玉佩怔怔地出神,神思幽渺。 等他睡着了,她才转过身来,在黑暗之中凝望他,也只看到一个侧身的轮廓。 你只要我,那你为什么还放不下其他的? 她知道自己想得太天真,就算他想放弃一切,带她离开,其他人也不允许他脱身,他的性命前途已经跟一大票人绑在一起了,正如他说的,到了他这个位置,都是身不由己。 枕着耳边平稳的气息,蓦地,静寂的黑暗中,一个嘶哑的声音仿佛幽灵凭空而降。 “你要走也可以,我跟你一起走,你去哪里我都跟你去!” 她吓了一跳,忙把这个声音从脑子中赶出去,闭上眼,命令自己快睡。 过了一夜,情形只能用“内忧外患,祸不单行”来形容。韩煜齐的担忧成了现实,拓跋这一招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早前埋伏的一千人马发起了偷袭。常将军匆匆带数千人迎战,几千人敌他一千,竟然不堪一击,伤亡过半,而拓跋损失不过数百。拓跋旨在探虚实,并不乘胜追击,而是赶回去与主力大军汇合。 这一来,见识过拓跋大军凶狠的士兵吓破了胆,军中又有盛传,拓跋人是天兵神将,个个能以一敌百,对上他们等于羊崽碰上狼。 韩煜齐连暴怒的时间也没有,他能下令禁言,但禁不了人心的恐慌,而粮草即将告罄,派出去筹粮的人还没有好消息,人人心知冀州是秦将军的地盘,他怎会不出手阻挠? 而且,他们的问题还不在粮草不足,而是这支数万人军队的战斗力,正如慕容德馨所说,一旦对上拓跋的狼虎之师,连绣花枕头都不堪比。 韩煜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有时对着她也是阴鹜的,每次回报完情况,大家都吊着一颗心,不敢去看他,也深知这时最好不要去打扰他。他偶尔会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她,对她的关心会报以一付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这时的他连她都觉得陌生。她不适应他的冷淡,又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能告诉自己,他担负着数万人的生死,心里的压力可想而知,要理 沉醉不知归路第42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43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43部分阅读 解、要支持。 当他要秦岭带她离开时,她早有直觉,跳起来反对。 韩煜齐眼内尽是血丝,往日的炯然有神在连日的劳累中消殆了,“你听我说,现在的情况连我也掌控不了,无法分心照顾你。” 她坚持道,“我不用照顾,我在他们眼中是……你的王妃,若连我也走了,还不得军心大乱?” 他口气强硬,“不行,你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 她一再要求无果后,连撒娇这一招也使出来了,“阿齐,我不走,让我留在这里好不好?我帮不了忙,但绝不会拖累你的。”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八十六章 千军一发(一) 更新时间2011330 13:16:50字数:2019 这时有人急报,“拓跋大军……到了不到十里之外!” 二人皆是脸色一变,拓跋的行进速度竟如此之快!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秦岭冲进来,连行礼也省了,急道,“王爷,请王爷王妃先回冀州城内暂避。” 韩煜齐沉下脸道,“不行,我若走了,不等拓跋打上门来,四位参将就望风而逃了。” 秦岭跪了下来,“王爷,你先离开吧,我和常将军一定拼命守住!” 韩煜齐隐忍着怒气道,“离开冀州又有哪里是太平的?你不必再说。” 常将军也进来了,犹豫道,“秦家军离此地不过数十里,朝发夕至,要是能跟他们联合起来……不如让末将出面。” 韩煜齐摆手道,“先皇让秦世崎与拓跋多年互为制肘,彼此消耗,秦世崎早就心怀怨恨了,他等了多年,就是等这个时候,等我们和拓跋斗得两败俱伤,他正好坐收渔人之利。” 常将军也知这事绝无可能,咬牙切齿道,“秦世崎,亏他人称军神,拥兵自重,挟天子令天下,分明是狼子野心!” 韩煜齐沉声道,“将军可有制敌之策?” “我们的人马太弱,要对付拓跋,唯一的办法是将他们的兵马打散,集中兵力,各个击破,方有一分胜算。可拓跋也深知自己的优势,是不会轻易分散兵力的。” 韩煜齐绷着一张脸,在帐里踱来踱去,每个人都不做声,帐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许久,韩煜齐脸上的凝重退去,恢复如常的神色,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他深吸一口气道,“常将军,马上将我们军中无粮的消息放出去?” “王爷,这……”常将军一震。 “拓跋铭是个刚愎自用之徒,又打了场胜仗,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定更加意满志得。” “若拓跋铭发兵攻打,又当如何是好,我们如何能挡……可我们确是没有粮草啊。” “我就是要拓跋铭轻敌冒进!”韩煜齐手指在地图上一划,声音冷冽如冰。 常将军是少数仍能保持头脑冷静的人之一,依他所指的方位望去,从地形上看那正是一片绵延山脉。片刻思索后,骤然变色。 “王爷!”常将军失声叫了出来,韩煜齐眼色一递,挥手止住他说下去。 他略顿一二,走到施玥儿面前,深深望了她一眼,猝不及防,竟点了她周身大|岤。 他对秦岭道,“你立即带她走。” 她张口不能言,望着他,盈满泪水的眼里是哀求。 “王爷——”秦岭心不甘情不愿,最终在他狠厉的目光下,不得不点头。 韩煜齐转身大步走出帐内,她看他的最后一眼,是他瘦削的侧影,仿佛有种决绝,却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三日以后。 冀州城以北三十里外,一匹白马飞驰着狭长的山道上。 山道上有不少从关外逃回来的难民,这一匹逆向而行的马尤其引人注目。 马上是一个娇小的身影,连日来的奔波、尘土把她的脸色染得蜡黄,她高声吆喝着行人闪避,马已快至极点,她一咬牙,马鞭在同样疲惫不堪的马背上狠狠一抽。 而此时北投山的金蛇谷中,两支大军正苦苦僵持着。 双方激战了两天两夜,仍不分胜负,各自撤回百步,稍作休整。 烈日下,一片密集如林的刀尖反射着森冷的光,旌旗蔽日,大槌敲得锣鼓震天响,谷中的鸟惊得乱飞。 谷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被风一吹,几里外都能闻到,山梁上,坡地上,到处是马和人的尸体,仿佛是人间的修罗场。 金蛇谷中因地形状似蟒蛇而得名,他们所处的地方正是蛇口处,一旦通过蛇口,便可一路长驱直入,蛇口广阔的盆地中,两军人马原地待命,人人红着眼睛,死亡不但没有勾起他们的恐惧,反而激起他们嗜血的欲望。 此时已经无关打仗,无关胜负,无关生死,支配他们的是体内沸腾的血液和欲望,就像负伤的野兽被血腥味一激,反而越加兴奋,急着享受把对手生生撕裂的快感。 两军最前头,各自的主帅遥遥对阵。 拓跋铭坐在马背上,他身上也有好几处挂彩,马鞭一指,仰天大笑道,“想不到竟是王爷亲自迎接本王子,贵国连一个能拉弓的都没有了么!” 韩煜齐的笑冷如剑锋,高声道,“对付蛮夷之族,何须劳动我朝的大将军,一个闲散王爷足矣!” “大言不惭,本王子倒是要看看神勇的王爷如何打得过我拓跋的千军万马!” 常将军也高声道,“拓跋王子,金蛇谷中的每一寸草都被我们烧光了,你以为你的军马还能跑多远?你们速速投降吧!” 拓跋铭又是一阵大笑,“贵国有句话叫皇帝不差饿兵,你的人饿得连刀都握不紧了,王爷还是顾好自己吧。”拓跋铭拉转马头朝身后的兵扬鞭道,“我们的马没有草,我们便杀马作粮,王爷没有粮秣,恐怕要人吃人了!” 拓跋铭身后响起了一片排山倒海的响应,拓跋扬趁势高声道,“拓跋的勇士们,我们暂且就地休息,等他们人吃人完后,我们亲自护送王爷回京!” “拓跋蛮子你听着,我们的粮草在来的路上!你洗干净脖子等老子的刀!”一个参将不堪受辱,怒吼道。 常将军也气得脸色发青,对韩煜齐道,“王爷,拓跋铭在故意拖延!” 韩煜齐沉默不言,他如何不知他们的人空着肚子两天两夜了,完全是拼着一股精气血在支撑着,拓跋铭耗不起,他们更耗不起,这场仗必须速战速决! 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清喝,那声音借着风力,在山谷中回荡,传到每个人耳中,“拓跋王子,我有一份礼物送给王子!” 声音好像是天上传来,常将军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一座烧得光秃秃的山上,山腰一处凹进去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女子身影,。 那女子衣服几乎与山同色,竟不知是什么时候爬上去的。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八十七章 千军一发(二) 更新时间2011331 23:11:02字数:2018 那身影临崖而立,单薄得如同一片落叶,似乎随时有被山风刮走的可能。 “是王妃!她要做什么!”常将军惊道,朝韩煜齐望去,却见他目光紧锁,神情莫测,常将军本来担心那女子冒险诱敌,王爷会关心则乱,眼下见他并没乱了心神,甚至可以说是平静,暗松一口气之余,也有些不确定那女子对他的影响力了。 也许是认为那女子没有威胁,也许是对她的行为好奇,一瞬间,仿佛万马齐喑,千万道目光往这个女子身上集中。 那女子怀中抱着一个约半人大小的像是灯笼般的物体,随着她点火的动作,灯笼慢慢地升空。 “长明灯?”常将军认出来了那是夜行军用来发指示信号的灯,惊道,“难道王妃要发暗号?” 长明灯爬升了一段后,便不再上移,而是平移,风向正是偏北,借着风力,有些跌跌撞撞,却加速朝朝拓跋大军的方向移去。到了拓跋大军头顶上数十米处,每个人都看见了长明灯白布灯身上似乎写着什么。 那女子清喝道,“王子,我要给王子的礼物就在这上面!” 拓跋铭冷笑道,“雕虫小技!” 身旁的亲兵提醒,“大王子,小心有诈。” “来人,拿我的弓来!” 弯弓,拉满,射箭,毫无偏差,长明灯如中箭的大雕般落下来。 同时落下的还有数不清的纸片,雪片般纷纷落下来。长明灯落地后,内置的火盘倒了,长明灯很快烧成一堆烬。 拓跋兵有人困惑地捡起纸片,打开一看,里面有字。 “葬于”。 “此地”。 “拓跋”。 每个人不自觉地把自己手中的字念出来,汇成了不连贯的一片声响。 “拓跋葬于此地!” 拓跋铭勃然大怒,“妖女,惑我军心!” 拓跋铭搭箭上弓,对准山腰上的人。就在这时,拓跋大军中前头有数人席地打滚起来。 “出了什么事?” “……小的不知。” “杀了!”拓跋铭大怒,亲兵立即驱马过去,挥刀连斩几人。 瘟疫蔓延开一般,一小片人都出现同样的情况,好像身上有什么奇痒无比,拼命地挠自己全身,有人去扯自己身上的衣服,甚至在地面摩擦着,一时丑态百出。 其他幸免的拓跋兵惊呆了,纷纷退后避开这一团乱。 拓跋铭又杀几人,红着眼,“你们全部给我站好,违者军法斩。” 变生瞬息,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常将军剑指前方,大吼道,“大煌的勇士,拓跋蛮子杀我父母,辱我妻女,此仇不共戴天,是个男子汉的,跟我上!” “冲啊……” 两军如两股潮水拍撞,激起惊天巨浪,再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挡。士兵踩着尸体涌过去,像杀红了眼的野兽,撕咬啃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山谷中,似乎被吼声震荡得摇晃起来,头顶上,烈日不知何时隐去,阴云覆盖住这一片惨烈的地狱。 拓跋大军因为队形被打乱,等他们重新归队,常将军已经占领了稍纵即逝的先机。 拓跋毕竟未落下风太多,很快便醒悟过来,狠狠地给予反击。双方均是逼到生死尽头,人人的求生本能发挥到极致。常将军的人马空着肚子,这一仗对他们来,打得尤其艰苦。 拓跋铭在混战中哈哈大笑,“枉你自称常胜,今日本王子要你夹着尾巴讨饶!” 忽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一边高叫,“王爷,粮草运到了!” “是王妃,施家的粮草到了!”士兵中有人欢呼起来。 “我们有吃的了,跟他拓跋蛮子拼了!” “跟他们拼了!” 最后的斗志被激发起来,饥饿加上仇恨,这群被拓跋人称为花拳绣腿军一旦爆发,如群虎出闸,如山洪暴发,势不可挡,拓跋节节败退。 “妖女,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拓跋铭没有忘记始作佣者是谁,一定是她搞的鬼,要不是她,拓跋大军不会乱了阵脚,不会错失先机,拓跋不会被打败! 他由数十个亲兵掩护着,再度拉开弓,瞄准崖间的女子。 利箭划破长空,却在射中那女子体内前,被另一支破空而来的箭击落。 混战一头,一辆运车的白旗上飘着偌大一个“施”字,施子珩站在车上,再度拉弓,一箭正中拓跋铭的右肩。 “快,掩护大王子撤退!”大势已去,拓跋铭下令马上退出金蛇谷,分成几股溃逃。 常将军当机立断,带兵追至谷口,拓跋残兵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决定穷寇莫追。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士兵激动地欢呼。 山崖上,施玥儿望着山下激动相拥的士兵,悬着的一口气松下来,全身便如瘫软一般。没错,她正是在每张纸片上涂上了噬心粉,这种粉末沾到丁点,全身就会奇痒无比,不用说,这种恶作剧的玩意又是师傅他老人家的杰作,她还怕分量不够,倒不了几人,幸好风大,正好助了一臂之力。她要的,就是打乱敌人的队形。 正想着如何下山,施子珩出现在眼前。他没开口,伸手的动作说明了他的意图,她也没反对,任由他带她飞下山崖。 下面早有人等着,韩煜齐朝他们走来,目光灼灼,在千军万马的注目下,将她拦腰抱起。 从被他横抱的角度,她看见他根根眉毛挑动着,双眸温和而湿润,似覆着一层朦胧的水墨。 他低头望着她,“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她红着脸道,“他们都看着……你放我下来。” 韩煜齐不理她,一步一步,把她放在马背上,翻身上马,坐在马背上,睥睨他的天下。 一阵排山倒海的欢呼响起,“王爷千岁千千岁,王妃千岁千千岁!” 那一刻,她动容了,有人生来便是王者,无须言语,他所站立的地方,便成一道无法撼动的屏障,捍卫着他的江山和子民。 大军回师,每个人脸上都闪耀着骄傲。 她去寻施子珩的身影,他已经返回粮车处,坐在马背上,静静地望着远方。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八十八章 猜心? 更新时间201141 23:10:34字数:2773 深夜,军营中的狂欢仍未散去。 篝火旁,到处是大块吃肉、大声谈笑的士兵,韩煜齐被人群围着,不得脱身。施玥儿不习惯被人众星拱月的场合,瞧着空隙,便想找机会溜出来。 韩煜齐百忙之中发现她无精打采,暗暗握握她的手心,轻声递过一句。“你去哪里?” “我出去透透气。”“我会想办法的,别跑远了。”他朝她眨眨眼,又被人缠住了。 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红着脸点点头,悄悄溜出去,抓了一个士兵问路,然后朝南营那边走去。 虽然打赢了,军中的防守丝毫不敢松懈,紧要位置都有重兵驻守。离南营还有一段距离,她便看见了施子珩沉默的身影。 十来个士兵正卖力从粮车上搬运粮食,施子珩站在一边看他们搬完,清点数目,然后跟负责的士兵长轻声说了几句,似乎出了什么差错,那士兵听了便匆匆去了。 她看了一会,不知道该不该过去,而施子珩已经敏锐地发现身后有人。 既然被看见了,也没有什么好避的了。施玥儿走过去,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也没说。她不开口,施子珩也知道她要说什么,再怎么样,他们之间并不欠一个“谢谢”。 她从常将军处得知,施子珩的粮草并不是无偿提供,粮价比起官府的征粮价钱贵两成,押运的费用未计在内,等回京后一并结清。不管他是不是出于商人利字当头的考量,她都是心存感激的,若不是他及时出现,饥饿、绝望到极点的将士也许挺不过最后的一刻。就是这一刻,胜利的天平微妙地倾向他们这边。 施子珩没有说什么,面上是往常一贯的无表情,甚至没看她一眼,好像他们不过是陌生人,陌生人之间的不愉快是能轻易忘掉的。 他们之间,只有这段擦身的距离,不尴不尬,近一点不是亲密,远一点不是疏离。 “等一等。”她咬了咬嘴唇,在施子珩背后轻声问,“你刚从京城来,你知不知道京城的情况?” 施子珩明白她的意思的,有一个人,在梦里也萦缠绕着她不放,因为太了解,她始终不能放心。 “不知。”施子珩答得干脆。 施子珩走后,她见刚才离去的士兵跑回来,并没把剩下的数车粮食运入库内,而是直接叫人拉走了。 她一时有疑,便着人来问了两句。士兵皆知她的身份,又听说了她在战场的事迹,心里佩服得紧,她的问话不敢疏漏,说粮食是送去救济流离失所的百姓的。 “这几万百姓都不容易啊,早前还有秦将军前头顶着,一年还有几天安生日子,现在可好了,军神也当了缩头龟,拓跋蛮子来了,最先遭殃的就是他们,官府怎么不叫他们迁回冀州内,可是哪有那么容易,祖祖孙孙,上百年的根都扎在那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谁都不愿迁走。何况,官府哪里给得起安家费,冀州城内哪有地儿安置得下他们,那么一大批人,迁了谁养活他们的孤儿老小?” 她听完始末,又问了几个问题,想起来时一路上都是逃难的百姓,再想起那天常将军惊愕的反应,她被自己的猜想搞得心神不定,倒宁愿自己没有多此一问,也省得烦心。 想搞清楚这个问题,只有去问慕容德馨。慕容德馨的表情很微妙,却证实了她的想法。 她知道战争的残忍,打仗总是少不了死人,尤其她今日亲眼目睹了一场浩大的屠杀,那种声势与视觉的震撼,根本不是任何电影特效能制造出来的。 身边最亲近的人,总是温柔对待你的人,转身之间,却能冷酷地操控上万人的生死,那种感觉让她感觉空洞且陌生。 韩煜齐借着不胜酒力,总算离了席,仿佛也察觉她有心事,柔声道,“怎么了,一进来就看你在发什么呆你?” 她摇摇头,“我有点累了。” 他掐掐她的鼻子,笑道,“秦管事回来了,你不会想知道他怎么控诉你干的好事的,鬼丫头,胆子倒是不小,今日之事我还未教训你,以为推说累了就可逃过去了,嗯?” 她一听秦岭回来了,忙道,“我只下少了很小的分量,绝不会对人体有害的,哪知道他看起来强壮,连这一点也受不了。”说到最后明显的底气不足。 他只是笑,拉起她,“既然不累,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那是一座烽火台上。她从未站在这么高的地方看天空,天上无星,只有一道银白色的光带,仿佛一伸手便可以掬一把银河水。 夜色沁冷,天空却格外的明净,像是刚刚磨好的墨。 他身上有酒的气味,混合着夜色的清新和熨帖的味道,她一瞬间就迷惑了。好像还是在顶楼的天台上,还是从前的他们,繁星,夜色,天台一夜醒来,她还要上班,他在家里无所事事,或翻报纸上的招工广告,下班了,她像经纪人一样带着他到处转各个用人单位。对方一见他,不是一拍即合,就是断然拒绝,原因是怀疑他是太子到基层考察来了。 如果,如果有“如果”,他们会是什么样子了?会不会早已结婚了?每日为薪水加班愁眉苦脸,为柴米油盐起争吵…… 她恍惚地想着,一连被叫好几次才回过神来。 “你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他笑着掐掐她的鼻子。 她红了脸,幸好夜色中看不到,悻悻道,“没想什么。” 韩煜齐似乎也想起以前,低低地笑了,从背后揽住她,贴着她耳边暧昧道,“我说过我会报答你,你想要什么?” 他猛地将她转过身来,覆上她的唇,吻得她身心发烫。许久,他松开她,贴着她唇边,气息不稳,“我们该回去了。” 她一颗脑袋埋到胸口,不敢抬头看他,知道她会错意,他又笑了,加重暧昧的口气,“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兑现,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们回京。” “听说你刚刚去了南营?”他突然转了话题,淡淡问道。她一震,她才去了一小会,他如何知道的?他温和的眼睛定定望着她,“你知道了?” 她一震,本来想推说不知道他问什么,可看着他徒然犀利起来的眼睛,觉得自己在他前面无所遁形,任何遮掩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轻轻地点头。 “你心里怪我?你觉得我太冷血,太残忍了?” 他突如其来一问,她有些吓到了。“我,我知道你放弃他们,是为大局着想,退回关内,才有一分胜算。” “嫣儿,你心里看不起我吗,你总是太善良,你觉得军人的天职就是保卫百姓,现在竟为了保住自己,自己先逃了,我不想瞒你,那几万百姓一早便成了弃子,之所以还留着他们,是因为有他们的存在,秦世崎才有一分顾忌,不敢背地里插上一刀。别说是几万人,就算是整个冀州城,必要时候,我也要挥刀断臂。” 她急着辩解,“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不是没看到你做每一个决定有多艰难,我又有什么资格怪你呢?” 她理解的,若不是退回金蛇谷,他们根本无法利用有利的地形防守,一旦被拓跋攻破,保不住的又何止几万人,整个冀州、甚至中原都岌岌可危。 他却步步逼近,眼里那一点清浅笑意褪去,似要望穿她的心底,“你还是不能理解,我希望你从心里认同我的做法。” 她退了一步,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强求。 “知道吗,我就是不想让你承受这些,才要你离开。”他接着缓缓道,“可是,你偏偏回来了。” 她怔怔地看着他。 韩煜齐松开她的箍制,转身望向无尽的夜色,轻轻一叹,“罢了,我真是醉了,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这些的。” “夜冷风大,你身子受不得,我们回去吧。”他转身面对她,摸摸她冰凉的脸颊,牵起她,“手也是这样冷。” 他还是那么温和,她说不出有什么不一样了,经过刚才,她却敏锐地感觉到气氛起了微妙的变化。她顺从地点点头,朝他挤出一笑。他望向神秘辽远的夜空,“快下雪了,等第一场雪来的时候,我陪你一起看,可好?”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八十九章 生命之不能承受(一) 更新时间201142 23:06:03字数:2336 韩煜齐送她到帐篷外,一个亲兵正等着在外面说常将军有事汇报,韩煜齐微微一蹙眉,她便知道他军务脱不开身,理解地让他快去。 韩煜齐道,“是你的兄长,他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我尚未好好答谢他。” 她一听说他要她一同去感谢施子珩,忙说自己累了,推他一个人去。 施玥儿看着他远去了,才转身返回,一手撩起帘子,意外地里面恰恰也有人掀起帘子一角,里外两人正好打了个照脸。 一看那人是添香,她手中端着一托盘,一见她便笑逐颜开,“小姐可回来了。长公主可等你好久了。” 帐篷内的炭火映得一室温暖如春,慕容德馨坐在软垫之上,施玥儿从背后看,只见她披一身雪白狐裘,长发披散,十指纤长,露出袖口一段肤色如雪,纤秀的身段投下长长的影子,竟有种让人屏息的美丽。 慕容德馨转过身来,朝她温婉一笑,“夜寒风重,玥儿去这么久,可当心别着了寒。” “长公主有事?”她身上还披着韩煜齐的外衣,她感觉到慕容德馨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有些不自在。 “添香做了野参汤,刚着她给王爷送过去了,你也过来尝尝吧。”慕容德馨双目含笑,示意她坐下。 青瓷小碗,碗口处泛着一点润泽的光,更有一双素手如玉,所谓美人如玉,洗手侍羹,每个动作都优雅如行云流水。 野参汤有些涩,却是下足心思,她心里微苦,嘴上却由衷道,“很好喝。” 她料想慕容德馨定是有话对她说,才会深夜前来,可对方不动声色,直到她把汤喝完了,仍不见她有开口的意思。 “长公主深夜前来,不会是只为赠汤吧?” 慕容德馨眼色微黯,“其实我刚从哨营外面回来。” 她一震,这么说,韩煜齐和她在烽火台之上,慕容德馨全看见了? 慕容德馨嘴角绽开一个苦涩笑意,随手挑起一根木杆儿,拨拨炭炉里的火星。通红发亮的炭火静静燃烧着,这种炭好就好在质地细腻,燃烧起来无烟,不会呛人。因为她怕冷,韩煜齐便让人把营里最好的一点炭都给她送过来了。 拨着炭火,慕容德馨眼神更黯了几分,“我记得宫里有一座掬星台,玥儿想必也是知道的。以前我不明白,王爷为什么不愿意让人上去,连我缠了他好几次,他也没有应允,现在我明白了。” 她没有答话,无声地底下头。慕容德馨好像也不期望她回答,“没想到我还是落在你后面遇到他。”慕容德馨轻轻叹息,“你们有什么样的过去我不知道。可是你知道么,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是,我救了你。” 施玥儿猛地抬头看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救下了你,我宁愿你当日就死在丽妃手上。” 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说残忍的话的同时,用这么轻柔的口气? 她找不到一句话来为自己辩护,忽地想到慕容德馨让她喝的参汤,一阵齿寒,瞪大眼看着空空如也的碗。 “你喝得毫不犹豫,难道你从来没有对我戒备过?你不怕我会补上往日的遗憾?”慕容德馨的笑变得飘忽起来。 眼前是再强大不过的对手,她不能步步退了,迎上慕容德馨的眼,淡定道,“你不会,我当日死不了,说明我们缘分未了,我现在死了,你便永远赢不了我。长公主冰雪聪明,不会连这一点都看不透。” 慕容德馨清浅一笑,“我真是喜欢你,从见到你第一次起,我便喜欢上你,如果我们爱的不是同一个人,那该有多好。” 她喉咙也是一阵苦涩,好半响才挤出一句,“长公主,夜深了,回去吧。” 慕容德馨显然没那么轻易退却,口气冷了下来。“你以为我是来跟你示弱的吗?虽然我不曾料到你对他竟有如此大影响力,可你真有自以为的了解他吗?” “你什么意思?”施玥儿一惊。 “我来说说,你有多不了解他吧。你以为他放弃关外数万百姓是逼于无奈吗,你未免太天真了,他一早有计划,三万将士大多来自关外,被屠的百姓,大多是他们的亲人,我早说过,他们是一群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羔羊,只有让他们亲眼看见亲人如何惨死在拓跋手里,才能激起他们身上的狼性,这一仗才有胜利的希望。” 她脑子一片空白,忆起那天的烈日,无数的尸体,杀红了眼的士兵如潮水般涌来。 慕容德馨的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当初秦将军以你安危要挟,你以为他为什么会甘愿答应?你以为秦将军隐忍多年,为何到今日才忍不下去?无论是先皇还是他,秦世崎是一定要除掉的,多年来他在秦将军身边埋下暗桩,就是等这一天,如我没料错,秦将军活不了多久了,而他自己也知道,所以拼了‘军神’的虚名不要,也要殊死一搏。可笑的是,秦将军以为把二皇兄推上皇位,就赢了?先皇之所以动秦将军不得,因为他是天下人的‘军神’,要动他,天下人都不会答应。而王爷,首先要的,便是逼他把狼子野心露出来,所谓的军神遭了天下人唾弃,他才能把秦世崎的人拉拢过来,他要的,是天下人的心。” 慕容德馨说的都是她想都没想过的,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信息,她脑子发胀,艰难道,“你告诉我这些,就是想说明我不了解他?” “你不但不了解他,而且你的存在只会给他惹来危险。他从来算无遗策,他唯一算漏的是,你。” 帐内很静,静得只有她们的呼吸声,风声刮过帐篷,偶尔听到外面巡逻士兵经过的脚步。 施玥儿听见慕容德馨说,“我虽然还不明白他如何会突然昏迷不醒,是遭了谁的毒手,但我断定跟你有关。你对他来说是个羁绊,你存在一日,他永远不能放开手脚做他想做的事。” “所以你要为他除了我?”她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指尖深陷进入手掌。 就是在方才,他对她说,他希望她从心里认同他的做法,她觉得透不过气来,如果她一早知道几万百姓惨死的初衷,她还会说得出她能理解他的话吗? “为了他,我连慕容家都能背弃。”慕容德馨淡淡道。 她强自镇定道,“你不会,我若有事,他不会放过你。” “我不会杀你。”慕容德馨清浅一笑,仍是婉约如兰,缓缓吐出几个字,“我要你主动离开他。” “在你告诉我他有多在意我之后,你还以为我还离得开他吗?” 她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脊背里渗出冷汗来,她嘴里倔着,然而心里却没有她表面那样的自信。慕容德馨的笑太有把握了,她只用言语,不需兵刃,她便觉得自己的死|岤被牢牢掐住,然而死不是最可怕,可怕的是生命里不堪承受的真相。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九十章 生命之不能承受(二) 更新时间201143 14:05:13字数:2590 施玥儿不知慕容德馨是何时离去的,不知道她何时瘫倒在地上,不知道她呆坐了多久,不知道本应是沉睡的夜晚该做什么。 空落落的帐内,一丝声息也没有,火盆的炭许久没有添加,黯淡了下去,偶尔“哔剥”一声跳动,慢慢燃成一堆松软的灰团,沉闷一声,从盆底下的漏口坍下来。 炭火熄了,寒意一寸一寸从脚低侵上,再逐寸逐寸蔓延向全身。 仿佛从梦里醒来一样,她倏然爬起来冲出帐外,守卫在外面的士兵一惊,忙上前关切道,“王妃有何吩咐?” “给我滚开!”她急怒道,猛地推开他们就往外跑。她知道,她的怒气不应该出在他们身上,可是她胸口憋着一团熊火,不找发泄的途径,那团火就会把她的五脏六腑焚尽毁灭。 士兵鲜少见她发脾气,吓得一哆嗦,还是尽职地拦着她,“王妃,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呢?” 是了,她要去哪里呢,士兵的话点醒她了,她不能这样没理智,她不能听风便是雨地跑去质问,她得先把事情搞清楚。 士兵心觉不妥,又小心道,“王妃,容小的给王爷通报一声。” “谁也不准给他通报,否则我饶不了他!”施玥儿试着平息怒气,缓和了口气,“施子珩在哪里?” “小的不认识……施子珩。” 另一人忙上来接腔道,“他是新来的,王妃莫见怪,小的知道王妃的兄长在哪,小的带王妃过去。” “不用了,你直接告诉我怎么走。” 施子珩并没有呆在他的帐里,而是一个人跑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那地方虽仍在严密守卫的范围内,可毕竟少有人往来,巡逻的士兵皆知这位王妃的兄长性子孤僻,不喜与人打交道,也甚少过来这一带打扰他。 他的脚下滚着几个空酒瓶,不远处还有数个,施子珩侧靠在一颗大石头上,一动不动,似乎就这样枕着石头睡过去了。施子珩素来习武,对周围环境的变化十分敏锐,一有人靠近便应该清醒过来,不知为什么,她连呼了好几声,也不见他答应。 她耐着性子等了一会,靠近几步,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皱眉,这人倒是喝了多少,他真是放心在这里睡! 她又等了好一会,再看看他,发现施子珩睡着的时候,表情柔和不少,甚至是安详的,尤其是眼底的一抹阴郁收敛起来,嘴角微扬,柔化了不少脸部的线条,看起来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了。两人静静呆在同一空间里,如果他醒着也如同睡着一般,他们也不至于连平静共处也不能吧。 不知多了多久,施子珩才抬了抬眼皮,侧过身来,看清楚是她,又耷拉下眼皮,懒懒道,“你有什么事?” “我来问你一件事,你想清楚再答我。” 他没吱声,又翻过身去,她知道他没醉得一塌糊涂,也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才放心问道,“昔日我离家的时候,爹的身体还很好,怎么会一年多的时间内就得了重病?甚至连床都起不了?爹的身体是什么时候转坏的?” 施子珩想不到她会问这些,有些诧异,“爹上了年纪,身体一向有些老毛病,却也不是大病,严格说起来,是自今年年初。” 她回想年初发生过的事,年初正是风起云涌,朝堂大震荡的时候,先皇驾崩,小皇帝被推上风头浪尖,韩煜齐大权在握……她想起来了,“是自从那次关进牢里以后的事?” 施子珩点点头,蹙眉道,“那次关进天牢里的人,都受了不少苦头,当时娘在外面四处奔走,奇怪的是,天牢的人都成了铜墙铁壁,分毫不肯通融,就是这样,爹在牢里落下一身病痛,出了牢也不见好转,反而每况越下。” 她的心一寸一寸冷下去,如同浸在寒雪之中。当时韩煜齐在外面为施家奔走,她满心感动,却没想到以他的权势,要害一个人和救一个人同样容易,他只需暗示一二,便会有人急着讨好地替他完成,何况这事还同时得了先皇的属意。她嘴角的苦意泛开,忆起先皇昔日曾对她说,“皇子之中,齐儿最像朕。”的确是啊,他们都是为目的不择手段,他们连自己至爱之人的亲人也能作为筹码,静妃是这样,她也是这样。 施子珩察觉到不对,一双湛目清亮起来,里面已没有了醉意,盯着她冷然道,“你问这些做什么,你怀疑什么?” 她不答反问,“你记不得那次我和施琏儿的生辰宴,王爷被人下了狼虎之药,你说你怀疑里面另有内情?” 他点点头,“没错,后来我四处查探,他们各自中的是幻欢散,这不是普通的蝽药,江湖上听过的少之又少,见过的更是罕有,据说是前朝深宫之内才有的秘药,早严令禁止,我娘一个妇道人家,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东西。”施子珩的神情变得若有所思起来,“当时我却没想到这一点,我以为我娘为了琏儿也昏了头脑。” 是了,难怪喜公公当时便认出来,公公是宫里的老人,妃子争宠夺爱的手段有什么能瞒过他?而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把宫闱禁药弄到手? 施子珩察觉她目光呆滞起来,重叹道,“此事过去已久,却也没造成实际伤害。你也不必介怀。” “我最后问你一件事。”寒风刀子一般刮过,她忍住齿间的寒意,颤声问,“爹临终前的一段日子,是谁在照顾他?” 施子珩陷入回想之中,“是你留下的丫头,云裳,你走以后,爹那段时日过得很艰难,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云裳说她做得一手开胃小菜,便自告为爹每日准备膳食,她的手艺确是不错,爹只吃得下她做的小菜,身子也有好转的迹象,可就在听说了你的噩耗,爹便吐血不止,再也没能起来,若不是这样,兴许能慢慢调理好起来。” 原来是这样,难怪施老爷出殡那日,云裳躲在暗处偷听她和秦岭的对话,还有那些奇怪的举动,当时她觉得云裳未免身手太快,好像是会武功一般。再回想在睿王府的日子,她觉得这个丫鬟颇有心机,总有意无意挑拨她和韩成敖的关系,只想着无非是一个渴望飞上枝头的丫鬟,却不曾想过,韩煜齐能在秦将军布下暗桩,自然也能在韩成敖身边埋下人。他能放心让她成为睿王妃,自然是胸有成竹,料定她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下。 施子珩更怀疑了,酒意全醒了,盯着她,“你怀疑爹的死跟那个丫鬟有关?” “我不知道。”她呆呆地转过身,走出了几步,如果 沉醉不知归路第43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44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44部分阅读 可以,她宁愿在慕容德馨说出真相时,捂住双耳不听,慕容德馨有备而来,要的是一击即中,可是她料到背后的不堪,却无法如鸵鸟般把头埋进沙子里。 施子珩猛地站起来,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厉声道,“你说清楚!” “我不知道……”脑袋似有什么要炸开,施玥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太多纷繁的思绪挤压过来,挤得她头痛欲裂,一阵胸闷,她低低地喘息,连日来的劳累,各人轮番的轰炸,她终于不支地倒了下去。 施子珩搂住她软下去的身子,大惊道,“你怎么了?” “带我走……”她低声道,勉强睁开眼皮,看见施子珩冰山面具瓦解,露出一张心焦的脸。“施子珩,带我走……” “你撑着点。”他咬牙,“我带你回去。” “把她交给我就好。”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在意识全失前,看见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身影。那人立在北风之中,眸里再也没有一丝暖意。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九十一章 心头的针 更新时间201145 19:48:41字数:2296 “小姐,你醒了?”一个惊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姐这一晕倒,又查不出个究竟来,可急坏王爷了,王爷守了小姐一宿呢,我可没见过王爷这么待旁的人,哎,小姐,别别,快躺着,我去叫王爷来。” 脑子有瞬间的糊涂,她这是在哪里?耳边有嗡嗡的说话声,说话的声调尖而高,刺激着神经,很快她便想起来了,添香,慕容德馨,施子珩,韩煜齐…… 施玥儿急着起来,往外冲,正碰上添香端着碗过来,碗“嘭”的碰翻了,连汤带米洒了她一身。 添香急忙用手绢擦她手上身上,“小姐有没有烫着?哎哟,我真是该死。” “不要碰我!”手背上火辣辣的一片,可是她感觉不到,她只感觉到心头钝钝的痛,提醒她,眼前这张心急的脸,越是着紧你的人,背后越是藏着毒。 “出去。”一个冷峻的声音响在门边。 “王爷……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撞过来。”添香嗫嗫嚅嚅地解释。 “还不给我出去!”韩煜齐脸成寒霜。 “王爷……添香受点委屈没事,可是小姐的手不能这样搁着,得用冷水泡着,泡足了敷药才好,要不得掉一层皮——” 添香红了眼,还在絮絮叨叨,话未完,跟在韩煜齐身边的亲兵,收到他的眼色,已经分头由一人架起添香往外拖,一人立即去打冷水。 冷水打来了,由一个黄铜圆盆盛着,明晃晃地盆底刺了她的眼。她一言不发地由他执了她的手,放进盆里泡着,她的手由他握着,水是附近终年积雪的天山雪水化成,冷得彻骨。 “你就是毛毛躁躁的,从来不知道爱惜自己。”他突然轻笑出声,带了点无奈的口气,还如以前那样,仿佛下一个动作就是伸手捏捏她的鼻子。 “你要怎样处理添香?”她冷冷道。 “服侍不好主子的丫鬟,自然有她能干好的事情。” “就像从前的小青那样?” 见他不置可否,她冷笑道,“对了,我忘记了问你,小青怎么样了?” “她很好。” “我听说小青有一个亲姐姐叫云儿,她们本是一位太医的女儿,十岁那年,因为父亲获罪,一家被赐死,是你救了她们?” 他挑挑眉,权当默认,她又继续道,“听说她们一个进了遏云宫,一个后来辗转到了六皇子身边伺候?” “这么遥远的事,我想不起来了,你到底要问什么?”韩煜齐摸摸她的脸颊笑道。 他竟然还在装傻,她的心口痛不可抑,手忽地哗啦一声从水里抽出来,红肿之处起了一片的小水泡,有些可怖,韩煜齐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又怎么了?” “我当时没有听你的话,我还是嫁了,你竟没有对小青不利?你在韩成敖身边埋下的人,难道是想杀了我?”她完全是口不择言了。 “你在胡说什么?”他怒气也起了。 “不是杀我,就是韩成敖了?”她忽然笑起来,“那个叫云儿的丫鬟是太医之女,最擅长药理,尤其是药膳养生之道,她还有一项特长是,熟知人的病理与某些药材相克之理,只要在药膳里悄悄加进一味相克的药材,长期下去,体内五脏六腑就会被相冲的药性耗空了,而身体却渐见好转起来,其实都只是假象,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了,一点一点地耗,到完全油尽灯枯的那一天,人死了,看上去还是一副红润健康的样子,而且不会让人发现,发现了也只会当是年老了,器官衰竭了。” 愤怒给了她力量,一把推翻了沉重的铜盆,韩煜齐抱她离开,却躲避不及,水晒了两人一身,“可笑的是,把那丫鬟转送给了我爹的那人是我,是我亲手害了死我爹。” “云裳不是你的人,我爹的死不是你指使她的?你看着我说,你敢不敢承认?”她拼命地挣扎起来,怕她伤到手上的烫处,韩煜齐扭住她的手腕,怒喝道,“你冷静一点!” “你放开我,你这个刽子手,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你听我说!”她知道他又要借先天的优势逼她就范了,不知哪来的力量,一把推开他,就往外面冲。韩煜齐哪能轻易让她跑了,一个回身反锁,便将她扣在胸前,牢牢固在床榻和怀抱间。 “他又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值得你这样生气?”他扣紧她的下巴,逼她抬头对视,切齿道。 “你放开我!” “我不放,你看清楚,你眼前的是谁,你愿意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跟我生气吗?” 她的目光呆了一下,动作也停了,似乎在想他的话,喃喃道,“不相干的人?” 突然,她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弯身,捡起方才一片打碎的碗片,狠狠地朝自己的手腕上一划—— “你干什么!”韩煜齐怒不可遏。她纵然再快,快不过韩煜齐的身手。碗片被打飞出去。 “这具身体也不是我的,我也是不相关的人,你管我做什么!”她加倍激动地挣扎,发了疯地捶打着他。 他任由她胡捶蛮打,一手箍紧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脑勺,逼她四目相对,用一种梦幻而抚哄的口气道,“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你是莫小嫣,你是嫣儿,我是你的阿齐啊。” 她终于泪流满面,“你不是阿齐,阿齐不会这样对我。” 昨夜烽火台上的耳鬓厮磨犹在耳边,不过一夜,怎么会成了这样? 她可以原谅他曾经想对韩成敖下杀手,她可以原谅云裳教唆施夫人给韩成敖下药,她可以原谅他让她对施老爷生了无法缝补的嫌隙,可是她如何原谅自己害死了施老爷的事实?自始至终都是因为她,因为她才入狱,因为她的不谅解,所以才愈加病重,因为她留下的丫鬟,最终才会不可救药。 她想起见施老爷最后一面时,他黯然地看她离开,逃难时,念念不忘她,临终前,叫着她的名字,那时她在哪里?她怨着他,连他病重也不肯回去看他一眼,她才是个货真价实的刽子手,先杀了施老爷的心,杀了他的人。 她哭得累了,瘫倒在地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韩煜齐警醒地踢开了地上的碎片,随即将她抱起,“你听着,施老爷不是你害死的,是我,我说过,有一天你因为他们离开我,我会教他们后悔,你要气要恨只管冲着我来,听见了没有?” 她发现自己被他抱出外面去,“你要带我去哪里?” “床都湿了,我带你去另一座帐上药。” “放开我,我自己能走。”她木然道。 昨天回家扫墓,差点没走断了腿,结果晚上梦见祖先们,轮个指责我,有人说我多年没回去看他们,有人说我整天干些乱七八糟的事,差点没拉我下去好好教育一番,惭愧,罪过……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九十章 冷战 更新时间201147 23:25:07字数:2058 待得换过一座帐,韩煜齐让人送来烫伤药,她不让任何人靠近,当着他的面,咬开药瓶子,给自己上了药,一言不发背对着他躺着。 下逐客令的意思很明显了,韩煜齐终究没再逼她,只说了一句“我晚些来看你”便离开了。 待到她明白过来他换过一处帐的用意,已经太晚了。这座帐处在防守的中心,而位置又十分隐蔽,外面全部是韩煜齐的亲兵,平时他的亲兵不会离开他的指令范围,更不会轻易调动,她竟看到他们日夜守在外面,围得铁桶一般。换言之,她被软禁了。 “你给我出去!”苍蝇也飞不出的大帐里一个虚弱的声音传出来。 声音虽然虚弱,话里的凌厉还是让新来的粗使丫鬟吓得一颤。 “小姐,你好些天没吃东西了,你还是吃些吧。” “我不吃,你去叫他来,我要问他,凭什么把我关起来。”施玥儿已经疲弱至斯,仍用最后一分力气朝她嘶声道。 那丫鬟急得快哭了,“小姐,求求你了,他们看到饭菜又没有动过,又要怪我了。小姐,你吃点吧。” 她张开双眼,看着眼前瘦弱的小丫鬟,闪过心软,但心软很快被愤怒覆灭,吐出两个字,“出去。” 那丫鬟抽泣着,端起饭菜,正要出去。 韩煜齐进来便是看到这么一幅画面,她躺在榻上,一见他便紧闭着眼睛,明明已十分虚弱,却不肯露出一点弱色。 “放下,出去。”那丫鬟如蒙大赦出去了。 他淡淡道,“听说你还是不肯吃东西?” 她索性转过身去,用冷冷的背影对着他。 她感觉榻边下陷了一点,他的影子覆盖住她,接下来,他的动作连她也没想到,他一手从她脖间下穿过,一手把她勾起来。来不及惊呼,便见他将手边的粥仰头喝了一口,直接低头封住她的嘴。 他竟然还敢这样对她!她又羞又怒,拼命地捶打他,无奈两人力气相差太远,他的动作不容抗拒,喂了整整一碗粥后,才微笑着松开她。 “其实我很愿意一直这样喂你。”他伸手擦去她嘴角的粥渍,轻笑道。 “你走开,我饿死也不要你喂!”她气糊涂了,狠狠地拨开他的手。 数日前他们也曾这样共食,当时的情景如今想起格外的讽刺。 “你乖乖吃饭,我就不用喂了。”他仍是好脾气地任她闹,这种哄小孩的态度,更激怒了她,他以为她只是在小性子吗?只要哄好了,气消了,他做过的事就能一笔勾销了? 可是他就像捏住了她的七寸般,面带笑意看着她。 “我自己吃,不用你喂!” 他耐心地等她吃完,笑道,“不是你要见我,怎么板着一张脸?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要出去。” “谁不让你出去了?我陪你出外走走可好?” “我要自己一个人走。”她的口气更冷了,他还在装傻充愣,她连如厕都有人跟着,哪里是软禁,分明是监禁。 “拓跋铭还不安分,这一带都不太平,等我料理完这事,我再带你到各处走一走可好?” 她哼的一声,懒得白费口舌,撇过头去。 “倔丫头。”他轻笑,她扭过身去,他只能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抱着她,下巴枕在她的肩头,叹道,“嫣儿,不要在这个时候跟我闹好不好?” 她差点落下泪来,转过头去看他,他闭着眼,语气似疲惫之极,似趴在她的肩头睡着了,他的眼眶下有明显的阴影,她知道他如果张开眼睛,里面定也是布满血丝,她不吃不眠的日子,他也如她一样。她从没听过他用如此哀求的语气说话,心不由一酸。 他的声音就在耳边,轻得如一片羽毛,“我曾让你离开,可是你又回来了,所以你再也不能离开了。” 她咬牙道,“如果让我重来一次,我宁愿我从没来这里。” “你不会的,就算一早知道了我做过什么,你听到我昏迷的消息,你还是会来。” 他笃定的口气让她迷惑了,她会吗,施老爷对她而言,只是一个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会抵得过一段刻骨的情感吗?她能跟他冷战到底吗?他们能从此形同陌路吗?她想走,她又能去哪里,天大地大,她只是个时空的孤儿。 她忆起贴着心口挂着的玉佩,熄灭的念头里一丁点火星跳动了一下。 “阿齐。”她闭着眼,轻声道,“如果有一天,我成了你成就大业的障碍,你是不是连我也能割舍了?” 片刻沉默后,她感觉到环着她的怀抱冷了下来,他的气息离开了,他定定看了她好一会,才道,“我真是太宠你了。” 韩煜齐挥袖离去。一眼看到空的食盘,又扔下一句道,“你若是不想吃饭,会有其他人想吃的,比如你的兄长。” 韩煜齐走后,离开的丫鬟进来收拾食盘,担忧地看了躺着一言不发的人一眼,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那丫鬟七拐八绕,在一个略小的帐前,左右看看,悄然进去,躬身道,“长公主。” “什么情形?” 那丫鬟退去了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把所知情形说了。慕容德馨听了,沉吟片刻,道,“王爷作如何表示?” “奴婢听不清他们的争吵,不过王爷怒气冲冲地走了。” “你没看错?”慕容德馨皱眉。 “的确是这样。” 那丫鬟眼里露出异色,慕容德馨察觉到了,警告道,“别自作聪明,王爷是想让她冷静一下,并无完全失了耐心,你做好自己分内事就好了,她这次若少了半根毫毛,别说你,连我也自身难保。” 丫鬟闻言低下头,“是。” 慕容德馨露出安抚的笑,“不必为我抱不平,我等得,你如何等不得?下去吧,尽心伺候就是了。王爷已经戒备着我了,你一切要小心。” 丫鬟退下去不久,慕容德馨沉思一二,返回一张简陋的案上,摊开纸,挥笔写了几句,才把信放进竹筒里,又一人进来了。 “秦管事,你?!”纵然是慕容德馨再从容淡定,看到这番模样的秦岭,也惊得手中的笔震落在地。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九十三章 黄雀在后 更新时间201149 15:51:45字数:2452 “你的手?”秦岭面无人色,似乎忍受着剧痛般扭曲着,看起来十分可怕,慕容德馨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那里分明只有一条空荡荡的袖管! 慕容德馨毕竟是何等的敏锐,很快明白了,冷静道,“我没想到竟是你,岭叔。” “我既然做了,便不怕有这一日,王爷……”秦岭抚上空荡荡的右臂,苦笑道,“王爷并没有为难我,我……我情愿他给我个痛快!” “王爷看得很明白,事实既然发生了,杀了你也于事无补。” 秦岭颓丧道,“王爷只废了我的武功,以臂代首是我自愿的,只是我现在跟一个废人有什么两样!” 慕容德馨按下心头的惊骇,“岭叔……你恨他吗?” 秦岭如一下子老了十几岁,苦声道,“王爷早就警告过我不得动那个女人,长公主不知,那女人有高手暗中保护,我怀疑是王爷一早安排的,我明的无法下手,只好来暗的,我岂不知王爷脾性,既胆敢违抗,便是豁出老命不要了……秦岭不敢怨怼。” 不敢怨怼,心寒却是有的,慕容德馨叹道,“岭叔,你跟在他身边多年,劳心劳力,也累了,不如借此机会回老家颐养天年吧,你放心,我会为你打点好一切的。” 秦岭也有几分心灰意冷,道,“王爷为何……不杀了我?” “施家的事虽然不是他授意的,杀了你,只会显得欲盖弥彰。所以岭叔,你大可以放心。” “我不怕死,只是……那女人当真如此重要?” 慕容德馨长久地沉默,秦岭迟疑问道,“那,王爷为何不跟她明说?” 慕容德馨露出苦涩的笑,“岭叔,你跟了他多年,仍是不够了解他,王爷既然选择她站在他身侧,便要她学着接受这一切,所以他,不会有半个字的解释。”她永远也忘不了,拓跋兵败那日,在千军万马的欢呼中,他抱着另一个女子,放在马背上,那情那景,像毒一样渗在她的心头。 她转过身,正色道,“岭叔,我还要请你帮一个忙。” 打发完秦岭离开,慕容德馨把刚才的小丫鬟召进来,交代几句,丫鬟脸露讶色,还是遵照她的吩咐去了。 施玥儿听到身后有动静,原先伺候的丫鬟去而复返,以为又到了送饭时间,懒得去搭理她好几声唤,没想到丫鬟把餐盘放下,突然开口,“小姐,长公主有请。” 片刻之后,一个女子捧着餐盘从帐篷走出来,一身粗衣麻布,身材瘦弱,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她黝黑肤色下,一双眼睛里闪耀着奇异神采,然而守门的士兵只淡淡瞟了她一眼,便让她走了。 那女子一路绕行,先是到了伙头军处,伙头兵正埋锅造饭,忙得热火朝天,没人注意到她,找人问路,也没有人有空理睬她,最后还是抓到一个小兵,问了路,便抱着一摞待洗的盘子出发。 军营以北有一道人工挖成的河渠,源头是自天山上的积雪融水引来,随着冬天的临近,上游结了冰,下游的水越流越慢,这条沟渠便是大军饮水的来源。 那女子正是和丫鬟换了装扮的施玥儿,她到时,慕容德馨早已等着,看她出神的样子,似乎已等候多时了。 为了防拓跋铭在水里下毒,这条河的源头有重兵守卫,反而是这一处平日少有人来,施玥儿想,在这里杀了她,再抛下河去,被大水一冲,真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慕容德馨换了一身军装打扮,朝她微笑道,“你果然来了。” “长公主又有内幕消息要分享?” 慕容德馨装作听不懂她的讽刺,“如果我说是,你还想听吗?” “我不听,长公主难道就不说了吗?” 慕容德馨深叹了一口气,“我对你没有恶意,一直没有。” 她冷笑不语,这就是你的无恶意,诛人为下,诛心为上。 “我只想让你离开他。” “长公主也看到了,我连自由也没有了。” 慕容德馨对上她的视线,一双眸子婉柔清亮,一身戎装,仍如初见时般气度高华,站在河边,一领湖色披风飘在身后,似有飘飘欲仙之感。“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愿意。” 她相信慕容德馨有这个本事,连施子珩她也不担心,可是她迈不过去的是自己的一道坎。 远处青山隐隐,山顶覆盖着积雪,教她想起冬天来了,又一年了,每到冬天,她的手脚会格外的冰冷,她会把手放进他的口袋里握着他的手,他总表现得不胜其烦,她却感觉到暖流源源不绝传来,那是他暗中运用了内力。 每人都有体温,谁靠在一起都能取暖,可千人万人,只有那个人的温度才有意义。 心里好像有什么正澄净下来,那一刻,天地格外的宁静,她也笑,“我也记得我说过,除非他不要我了,否则我不会离开他。” “你以为他真的选了你吗?”慕容德馨忽而一笑,道,“他若要重回朝堂,少不了慕容家的支持,我们之间的联姻还在,他自然会和慕容家重修旧好。常将军现在成了他的左右臂膀,我不妨告诉你,常将军是忠于慕容家。” 施玥儿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她,“长公主,我一直很佩服你,没想到你也是个可怜人。” “你不必觉得我可怜,慕容家的女儿,要的必定要争到底。”慕容德馨目光锐利地回视她。 正在这时,从河里窜出十来道身影,腾空而起,滴水淋漓,如踩着闪电般跃上河岸,转眼便窜到跟前,包围住二人。 两人皆是大惊,“什么人?” 不待她们再度开口,来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施玥儿只觉后颈一麻,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半个时辰以后,军营外的最后一道哨岗,一队士兵正推着几辆粮车缓慢前行。 “站住,干什么的?”站岗的哨兵头喝住他们。 “我们是给塞北百姓运粮的。”站在最前头的一个士兵答道。 哨兵斜眼打量粮车,“我怎么不知道今日要运粮?腰牌呢?” “我们是奉常将军的命令。”那士兵再次道。 “少废话,我没问你奉谁的令,腰牌!” “是哪个没眼色的狗东西敢挡道!”从后面站出来一个面相威严的人,断喝道。 哨兵一见此人,硬腰杆变成了杨柳枝,“将、将军,怎么亲自来了?” “是不是本将军去哪里,还得给你报告啊?” “不敢,不敢,小的马上放行。” 哨兵头看着粮车队走得没影了,才松一口气。午饷过后,便到了换岗的时候,另一队哨兵过来,防哨头目看到地上清晰的车辙,便问今日有谁进出,听完汇报后,气得全身发抖。 “你真是眼屎蒙了心,你见过运粮要常将军亲自出马的吗?” “可……可是那人真是常将军啊。” “混账东西!他不会假扮吗!” 那哨兵头慌得六神无主,“头儿,那怎么办?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他们走了多久?” “不到半个时辰。” 头目估摸了一下,此时追还来得及,他一双獐目却一闪,低声道,“你听着,我去查查常将军是不是在军中,你去调粮车来补回丢失的数,交代你的人,咬定今日没人进出,他们的嘴巴敢露半条缝,你我的小命都不保!”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九十四章 入狼窝 更新时间2011411 23:59:02字数:2142 冰冷的水泼在脸上,随着猛烈的咳嗽,施玥儿努力睁开眼皮,转了转脑袋,颈背一阵痛袭来,疼痛也让她想起了昏过去前发生的事。 又被绑架了,怎么这个时空的人一言不合就拿爱绑架说事! “哼,还不醒?我来!” 又一盆冷水当面泼下,什么晕眩都没了。 一眼便见到慕容德馨也在旁边,还在昏迷不醒,她不知是叹息还是庆幸。 很不幸,她们被分别架在一个十字木桩上,手脚被指头粗的绳索绑着,动弹不得。 慕容德馨剧咳嗽过后,也清醒了,“拓跋铭?” 施玥儿只见过这个拓跋王子一次,而且当时远在山上,认不出样貌来,声音也听得不真切,这下,听慕容德馨一叫,顿时浑身一激灵。 拓跋铭直勾勾地盯着她,如果不是戾气扭曲了脸庞,他几乎算得是上英俊,然而这张脸再英俊,在她看来,与地狱的勾魂使者别无二样。 山间冷飕飕的风仿佛还在耳边,那日她差点死在拓跋铭的箭下,现在她竟然落到了他的手里? 她感到脸上粘稠稠的,有什么正从额头流下来,才想起之前她用黑糯汁涂黑了脸,才瞒过守卫的眼睛逃出来,大概这时被水一泼,便冲掉了。 慕容德馨大概也想不到拓跋铭竟派人在河底里埋伏吧,这时悔青肠子也没用了。 “妖女,本王子久候了。”拓跋铭阴恻恻的声音让她又是一震。 施玥儿迎上他的目光,努力克制惊慌,“拓跋铭,你抓我们来干什么?”明知是废话一句,总不会是邀请她们草原游就是了。 “妖女,你害我损失了两万兵,你说本王子要干什么?” “一将无能累死千军,难道堂堂拓跋王子的本事,就是把责任推诿到一个女子身上吗?” “你很快便知道我要干什么了。”拓跋铭没有被她激怒,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巴,笑得不怀好意,“我手下的人大半年没有碰过女人了,不知以你这种货色,受得了几个如狼似虎的士兵?” 她嫌恶地头一扭,睁开拓跋铭的手,“堂堂拓跋王子败给一个女子,也只能想出这样龌趗的报复手法,能跟王子的耻辱一道永垂千古,我也值了。” 拓跋铭一把掐住她的嘴,“好一副利牙,我就先捏碎你的牙齿!” 拓跋铭力气大得惊人,她的下颌骨头都掐碎了,暗暗后悔刺激他,拓跋铭恨她入骨,在他的狼窝里,她的处境比慕容德馨危险多了。 “王子殿下。”慕容德馨抑压住怒气道,“何必老羞成怒。” “你放心,你的下场也不会比她好。”拓跋铭转过头,一面滴溜溜地打量慕容德馨,“王爷真是艳福不浅,不知王爷看到他的女人沦为玩物会是什么表情?” 扣住她下颌的手指让她作呕,她放软口气道,“我大煌的女儿,视贞洁如命,今日既沦为俘虏,就算王子以礼相待……就算王爷相信我,我也无颜再回去……求王子赐我一死。” 见她服软,拓跋铭才放开她,冷笑道,“你死一千次,也抵偿不了我死去勇士的性命,我不会轻易让你死了,我要留着你慢慢折磨。” 她对慕容德馨对视一眼,彼此已经了然,这个拓跋铭骄傲自大,最忌别人逆他的意,折他的面子,所以得顺着他爱听的来。 施玥儿小心道,“拓跋王子果然天生神力,只是想不到对付两个女子也要五花大绑。” 拓跋铭果然上当,“来人,放她们下来!” 几个士兵跑进来,其中一个犹豫道,“大王子,两个妖女诡计多端,王子可得提防。” 拓跋铭冷哼一声,不以为意,“两个黄毛丫头,在我眼底下还能飞了?” 此时有人来报,用的是她们听不懂的拓跋语,似乎有什么急事,拓跋铭一听也顾不及折磨她们了,大步走出去。 拓跋铭毕竟不敢大意,留下重兵在外看守。施玥儿起来四下走动,关她们的地方并无多少摆设,除了一道门,气窗也没一个,不知道墙壁是什么筑成的,摸上去十分的厚实,她听说过有些草原民族用马粪来筑墙,莫非就是这种墙?许久,确认找不到其他出口后,她才颓然坐下来。 慕容德馨面上有少见的茫然,“拓跋铭抓我们来,无非是想要挟王爷退兵——” 她没有接着往下说,施玥儿瞥见她脸上的决绝,忽然明白了她的打算。 她冲口而出,“长公主,不要!” “正如你所说,我身为豫王妃,宁死不能被俘。”慕容德馨咬牙,“拓跋铭无论打什么主意,我都不会让他如愿!” “你不要这样,事情还未到绝望的时候,王爷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她想起拓跋铭滛亵的眼光,心里也没底。 慕容德馨瘫坐下去,嘴角的笑更加苦涩。 “长公主,总会有办法的,得活着才有希望。”她怕慕容德馨再起轻生念头,不住喃喃道,也在安慰自己。 幸好拓跋铭没时间继续他的折磨,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拓跋铭传令大军开拔,有人来将她们押解出去,推推搡搡地押到一辆囚车上。 拓跋铭坐在马背上,铠甲在阳光下闪着金光,意气风发。 “勇士们,出发!” 身后一片振臂高呼,连大地也摇动起来,“出发!” 拓跋铭望着她们,扬声大笑,“江山再好,哪里及得上美人,何况还有两位!” 施玥儿惊道,“拓跋铭这么快跟王爷谈妥了?” 她料想,两方派人传信,一来一往,多则五六天,至少也得三四天,怎么会这么快?她们被抓才不到两日,唯一的解释是,韩煜齐在知道她们被抓后,马上派人来主动求和。 然而慕容德馨看起来没有半分惊讶,也没有半点喜出望外,只是抓住横木,唇色苍白。 大军声势浩大地出发了,拓跋士兵的体力惊人的好,一路没有休息,不见疲态,反倒是她们两个坐车的被烈日炙烤得几乎休克。她们没有吃过一点食物,只有少量的水,拓跋铭故意要把她们的体力榨干。 到了金蛇谷口,拓跋铭长鞭一扬,喝住马,身后大军自觉地停了下来。 数日前一场大战,数万的尸体,听说是就地掩埋的,地上除了很多暗红色的土块,看不出什么异样,施玥儿想起那日的战况惨状,只觉毛骨悚然。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九十五章 风烟起(一) 更新时间2011414 9:27:44字数:2346 狭长入口,宛如毒蛇张着口,前方等待她们的,不知是什么。 她忽然明白慕容德馨的心情,她宁可一死,也不愿成为韩煜齐的包袱,不愿韩煜齐受制于人。 拓跋铭派出去的探子快马疾奔回来,一边高呼,“豫王的兵马退出了三十里外!” 韩煜齐真的答应了退兵,他连放弃几万百姓都在所不惜,会为她愿意妥协吗? 她分不清心头是什么感觉,她做不到慕容德馨这般无私,甚至心底角落的声音告诉她,她是希望他答应的,她希望,哪怕只有那么的一刻,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胜过千军万马,他愿意抛弃天下,放弃一切,只为她平安回到他的身边。 但凡是女子,谁不作这样的奢望呵,都说红颜祸水,真有那个人,谁不愿意祸水一回呵? 拓跋铭大笑,“中原人说得不错,温柔乡本是英雄冢,这里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探子再报:“豫王爷要先确认王妃安全。” “这个容易。”拓跋铭嗤笑,一面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驱马到囚车旁,两人惊恐后退,拓跋铭隔着木栏,刀光一闪,各自割下她们一束头发,扔到探子面前,冷道,“回去告诉他,两位王妃好得很,他要是不信的话,本王子可以送回她们一只手让王爷确认。” “是!”探子答应一声,疾驰而去。 等待探子回报的同时,拓跋铭身边一个身穿棕黑色胡服随从悄悄上来,贴在拓跋铭跟前说了什么,拓跋铭听毕,哈哈大笑,笑完表情愈加的诡异起来。 施玥儿看在眼里,正如韩煜齐所言,拓跋铭不难对付,难对付的是他身边的随从好几人,有的武功高强,有的精于谋算,都不是容易糊弄的角色,否则凭拓跋铭草包一个,绝无法稳坐继承人之位。 绝不能坐以待毙,她得想办法自救。 施玥儿忽见那个胡服随从的五官似乎与其他拓跋人不太相同,想起韩成敖曾说过,拓跋人长期骑马,大多腿骨有些变形,仔细一看,那人的双腿绷直,果然没有如其他士兵那样有轻微的畸形。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上来,她清清嗓子,大声道,“拓跋王子,不知二王子现在身在何处?” 拓跋铭很快冷笑一声,“拓跋扬?你提他做什么?” 她信口道,“我和二王子有过数面之缘,二王子曾对我有过救命之恩。” “那又如何?拓跋扬不过是一个贱婢生的杂种,本王子绝不承认他是我的兄弟,难道你还想让我看在他的面上放过你?” 她把眼光投向那个随从,他忙把毡帽子压低,不敢迎上她的目光。心里更多了几分把握,话题一转,“你这个随从是中原人吧?” 随从脸一白,忙低下头道,“大王子,此女狡诈多端,她想使离间计,小心别上了她的当。” 拓跋铭朝她怒道,“妖女,你好大的胆子!” “他是不是中原人,大王子难道从他的口音中听不出来?” 随从跪下来,“大王子,我虽然是中原人,但王子救了我的命,我对王子忠心耿耿,早已发誓永远不再回去,这些王子都是知道的。” 她见这人露出破绽,哪里肯放弃,“我听说二王子身边有位高人,精于易容,你跟他,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拓跋铭似乎想起什么,怀疑地看着那人。 慕容德馨神色一动,乘机道,“对了,大王子,我听说拓跋几个部落不太安分,你带兵在前线出生入死,难道不怕回去后发现,好处都让别人占了去吗?” 暗示已经够明显了,拓跋铭把弄着手中马鞭,脸色疑色加重。 这就够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即使不见得马上有结果,迟早会生根发芽。 “大王子!”那随从急了,“不要听她们信口开河,大王子只要一想便明白,二王子怎么会救过这个妖女,又怎么会在她前面施易容术,大王子莫忘了,上次正是她施妖计乱我军心,我们才……败了。王子莫要再着了她的道!” 这番话刺中拓跋铭的痛处,他猛地清醒过来,指着她们,暴躁道,“你们再多说一字,我就割了你们的舌头!” 施玥儿本来想说她和拓跋扬何止数面之缘,见他暴跳如雷,立马噤声了。 探子很快回来了,“回禀大王子,豫王兵马再退十里!” “好!王爷果真爽快!” “他说要见到王妃安全回到,才会完全退出北投山。” 拓跋铭突然仰天大笑,“你们一个也别想走,你们的用处可大着呢,来人,把两位王妃给我请来!” 施玥儿有些糊涂了,拓跋铭到底唱的那出? 几个随从领命,很快便驶来一粮囚车,车上似乎有两个人,等驶得近了,囚着的两人,那衣服,那外貌,那身材,那神态,竟是她们! “拓跋铭,你这个无耻小人!”施玥儿气得发颤。 “你们说对了一点,我这个随从的易容术的确是出神入化,不然也无法请两位回来,你们看看,是不是以假乱真呢?” 那随从转头从人群里出来,谦恭道,“还是大王子英明,一早想到豫王不会轻易退兵,极有可能会在沿路设伏,我们不妨小小试一下他是否真心退兵。” 那人素知拓跋铭好大喜功,把功劳都推到他的头上,拓跋铭听了,更加不可一世,“牡丹花下死,也不枉王爷风流一世了!” “大王子英明,实在是拓跋之福。” 施玥儿瞧见那人一双闪着精光的小眼睛,什么都明白了,拓跋铭以她们为筹码,谈条件是假,刺杀是真,刺客就是假扮她们的人!为显得逼真,他还故意刁难几次,好让韩煜齐相信。拓跋铭竟阴诈到这个地步! “回去告诉他,本王子改变主意了,只能送回一个,你让他选,她们之中要哪一个?”拓跋铭转头狞笑道,“你们不是爱耍离间的把戏吗,我倒要看看听了王爷的答复,你们会不会恨得杀了对方啊?” 她恨得牙齿都咬出血来,见慕容德馨眼神复杂,急道,“长公主,他根本无意放我们,不要上了他的当!” 数个探子相继派出去,反复几回,韩煜齐的答复才到,探子似面有难色,“王爷说……只要他的王妃安全返回。” “你们谁是他的王妃呢?”拓跋铭更加不可一世的大笑。 施玥儿什么也说不出来,虽然拓跋铭是故意耍她们,然而却测出韩煜齐真实的反应。他做不了决定,他要让她们自己决定。 慕容德馨又怎么不明白,瘫软地靠着车身,下唇咬得泛白。 拓跋铭不耐地催促,“你们决定好谁回去了没有?” 慕容德馨 沉醉不知归路第44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45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45部分阅读 想说什么,施玥儿更快截住她,语带暗示道,“长公主,我们在这种事上争执,反让人笑话了去,不如就让我先回去?” 很快,施玥儿看着“自己”坐在囚车,由数百人押解,渐渐远去,很快连扬起的漫天尘土也消隐不见。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九十六章 风烟起(二) 更新时间2011416 14:18:25字数:3084 度分如年的等待中,施玥儿瞄准了拓跋铭手下那个形迹可疑的随从,借着漫不经心的目光,朝那随从多瞧了几眼,因为那人退了回去,隔着好一段距离,看不清楚,只觉得那一对小眼睛,与整张脸十分不搭配。 忽然想到,既然他精通易容,那会不会他自己也是易容过的?越看越觉得此人和拓跋扬大有关系,拓跋铭和拓跋扬既然不和,两人的地位又存在利益冲突,那此人很有可能是拓跋扬埋下的卧底。可是让他们反目,对现在的处境也没有太大好处,搞砸了,惹毛了拓跋铭,又多添一个敌人,那就糟了。 她想把那人拉拢过来,又想到,拓跋扬打的主意和拓跋铭是一样的,他们要是有什么不同,那也只是狐狸和狼的区别,落到他手里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她仔细回想拓跋扬将她掳去西域的前前后后,还有他的一帮手下,体型上没有相似的。那这人到底是谁呢? 拓跋铭听信那随从的话,果然不让她有机会再开口,这样一来,她想再探听多点消息也无能为力了。 这次拓跋铭派去的人马去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等待中,拓跋铭快要焦躁得咆哮起来的当头,数匹快马飞奔回来。 马转眼到跟前,探子从马上翻下来,喘着粗气,“大王子……有消息了!” 拓跋铭急催,“快报!” “我们得手了。” 拓跋铭大喜,“你敢确定?” “豫王爷的兵马未见任何动静,小的本来也不敢确定,我们伏下的眼线说,主帅大帐里外增派了几倍的守卫,四个参将起了争执,只见到常胜将军,见不到豫王爷出面。小的为谨慎起见,派人爬到高处一看,果不其然,一支数千人的军队悄悄抄隐蔽的路朝京城的方向去了。据此小的推测,豫王爷是送回京去治伤了。” “常胜呢?” “我们的人说,常胜严禁士兵私下议论豫王爷遇刺的事,胆敢传流言都暗里处死了,他还对外称皇帝调来了大笔粮草和两万的援兵。” “哈哈哈哈……虚张声势,虚张声势!” “大王子英明,小的以人头保证,豫王爷即使没死,也活不了长久!” 拓跋铭仰天狂笑,笑声震得马背都颤动起来。“韩煜齐啊韩煜齐,你始终是死在我手里了!你的女人我是打算还给你的,不过听说中原的美人儿销魂入骨,本王子一场拜访,你的王妃不亲自招待一番怎么行,得等本王子好好尝过之后,自然会送回去的,可惜啊,你始终没有机会见到了。” 慕容德馨脸色已是一片死灰,拓跋铭污言秽语激不起她丝毫反应,望着她,眼神冷漠而空洞。施玥儿躲避她的视线,她无法硬着气告诉慕容德馨,她让“自己”回去是有原因的,她相信韩煜齐一定能认出那不是她;她相信以他的武功,没人能伤得了他。 还是因为韩煜齐对她不设防,所以才让刺客轻易得手……她不敢再想下去。 拓跋铭朝他的兵马扬声道,“勇士们,今日就是我们的雪耻之日,为了我们至高无上的荣耀,为了广阔草原的希望,跟我出发!” 他身后的那随从悄悄跟上来,道,“大王子,天色不早了,现在出发,我们得在山里过上一夜,我担心……” 拓跋铭不悦地打断,“现在正是我们士气高涨的时候,韩煜齐遇刺,他们正军心大乱,不趁这时追击还等何时?” 随从仍是耐心道。“大王子,有道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不如我们等上一夜,等天明再入关也不迟。” 拓跋铭冷哼,“我看你是希望干脆不入关吧。” 那个随从更加谨慎道,“我绝无此意,只是担心虽然豫王重伤,可是还有一个常胜,小的担心会有诈。” 拓跋铭愠怒道,“你是说本王子连区区一个常胜也对付不了?” 施玥儿坐在囚车上,他们的对话虽然听不到,可是从他们的神色,也能猜出一二,不忘煽风点火,“叛国求荣,亏你也是一个中原人,拓跋铭,我劝你也要小心,免得早晚落得同样的下场。” 拓跋铭冷冷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低头不语的随从一眼,扔下一句后,喝令大军出发。 她瞧见那人眼里朝她投过来的怨恨,心里感到一丝快意。 大军从金蛇谷口进入,像进入了蛇口之中,顺利地过了蛇头狭窄部分,所谓狭窄也只是相对而言,到蛇颈三寸一处,有一段山路格外阔敞,有点像眼镜蛇的颈部,这一段路,沿路分出多个岔口来。 拓跋铭高估了他的人马行走速度,快过蛇颈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了,有大片山影覆盖的地方,明显更加的黑魆魆,在时深时浅的黑暗中穿行,彷如走在地府里。 难怪这一带绵延山脉是大煌的自然天堑,如此优越的天然防守位置,好比有阎王把关,外族又岂能窥边? 山路渐窄,蛇颈部分走尽了,一阵“挞挞挞”马蹄声渐进,有人急声道,“大王子,请听我一言。” 又是那个随从,听到他要发话,施玥儿忙竖起了耳朵。 “你还有什么要说?” 那随从道,“大王子,慢慢不可再前行。” “哦,为什么?” “我们一路走过来,两边的山陡峭不可攀,所以敌军很难设伏,可是再往前就是相对矮小的山头,常胜要是设伏,最好的地点就是那里!” 那人多次为拓跋铭出计,眼下又如此为拓跋铭着想,施玥儿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难道他真的跟拓跋扬无关? “探子不是已经在前面确认过了吗?” “彼时天色尚早,如今天色晚了,难保不会出什么变故,大王子一向谨慎,这个关头更应该小心才是。”那人倒是学聪明了,知道马屁要拍在马屁股上,不敢再说“常胜狡诈,不容易对付”之类。 拓跋铭似乎也觉得有道理,问道,“那依你说该怎么办?” “若是转道的话,此处岔道甚多,我们无法确保常胜会在何处设伏,不过,我知道再行不到一里,有一条道叫马戟道,从马戟走也可到达冀州,而且那里的地形常胜绝无法在那埋伏,虽然要多走些时间,但保万无一失,还是值得的。” 那人侃侃说道,听来极有自信,蓦地囚车上传来横插一句,“没想到你对冀州地形很熟悉,我想当地人都没有你般熟悉吧?” 他声音有些变了,“大王子,此女一再挑拨,莫要被她蒙蔽了。” 拓跋铭好一会不说话,施玥儿知道他被勾起了疑心,这个拓跋王子,明明是个刚愎自用的家伙,却偏要摆一副礼贤下士,广纳良言的姿态,哼,她不好好利用这点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大王子,前方发现情况!”前头开路的士兵快马急报。 “什么情况?” “前方山路被砍伐的大树拦住了。” 拓跋铭冷笑道,“就凭几棵树就能拦住我?马上派人搬开!” 施玥儿心里再难平静下来,韩煜齐明知几棵树拦不住几万军马,他要做什么呢,难道他要暗示什么? 脑子忽然一道亮光掠过,这不是历史课本上有名的减灶计吗,孙膑故意减少灶的数量,引庞涓大军深入,最后在马陵埋伏,“庞涓死于此树之下”。昔日两人逛书店时,她给他买了很多的大部头史书,家里还有成堆的国学书籍,连她也知道的经典案例,他不会没看过。他深谙拓跋铭的性格,于是将计就计,“遇刺身亡”,满足了拓跋铭骄傲自大的心理,拓跋铭得意忘形之下,定会再次轻敌冒进,哪知他要拓跋铭“死于此树之下”,他要在这里设伏! 阿齐,你不会有事的是吗,你一定早有应对,是不是? 真如她所想,那她绝不能让拓跋铭往其他道上走。 她心生一计,对拓跋铭道,“大王子,我看你的随从说得有几分道理,不如就按他说的吧。” 她不说则已,一说拓跋铭不满了,“你不过是一个阶下囚,轮不到你指点本王子做事。” “大王子无意放我回去,那我的一条小命就在大王子手里了,大王子要是在路上遭人伏击,就算我和长公主没有被误伤,恐怕大王子要我们同归于尽,不是吗?” 对她态度突然转变,拓跋铭语气里充满浓重的怀疑,“你不是事事要和他从对着干的吗,怎么突然改口了?” 鱼儿咬钩了,她心头暗喜,口上却淡淡道,“我和他本来就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处处对着干,我们在这里举目无亲,四处树敌不是为难自己吗?何况他也是中原人,我们中原人有句话叫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说的就是彼此是同宗同族的事物,一个死了,另一个也得不到好处。” “大王子,不要听她的,她是故意——”那随从一听,着急了,正要说话,拓跋铭突然哈哈大笑,“好一个同宗同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时唱红脸,一时唱白脸,就是想把我往马戟道上带,哼,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等大军得胜后,我再好好审你是谁派来的j细!”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九十七章 风烟起(三) 更新时间2011421 23:46:04字数:2329 施玥儿听着那人不甘的大呼冤枉,随后很快被人强押了下去,心里默念,你也许是冤枉的,可是各为保命,你也怪不了我。 深夜时分,大军长驱直入,挺进蛇腹。 山影重重,显得阴森可怖。急步行军,脚步声,马蹄声,像声声重雷叩击在大地。没有人怀疑他们主帅的决定,胜利的渴望催赶着他们,如饿极的狼,双眼竟似乎发着幽绿的光,在黑夜里如星星点点的鬼火。 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她突然害怕了起来,黑暗前面的是万劫不复,还是黎明的曙光呢? 走过最危险的一段,风平浪静。 她的心揪得更紧,难道她真的判断错了? 山路很不好走,坐在所谓的车上绝对不比走路舒服,慕容德馨蜷缩着身子,靠坐在一角,老僧入定一般,刚刚她和拓跋铭对话的时候她就开始一语不发。她正想确认一下慕容德馨是不是还清醒着,突然感觉到一道冷冷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我和你,都输了。”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两边的山头上,出现了无数道身影,借着夜色的掩护,弓箭从各个方向如雨点般射下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弓箭手看不清目标,只能胡射一通,只听到箭矢“嗖嗖”声破空而来,各个角落传来的惨叫不绝于耳。 “有埋伏!”拓跋铭醒悟过来,狠狠地咒了一声。“各部队首领速速整合,跟我冲出去!”他朝身后咆哮,出口就在眼前了,宁愿损失部分人马,也要冲出北投山。 有人急劝道,“大王子,不如先撤退,等天明再前进吧!” “不行,全部跟我冲出去!”拓跋铭断声拒绝,这时撤退便是等于承认自己判断失误了。 拓跋铭开始组织弓弩手也开始反击,不时听到山间有人失足掉下来的声响,在夜里听来格外恐怖。 突然山上出现了数点亮光,忽见弓箭如流星急坠,山下又是一片哀号,原来山上的伏兵在弓箭上点了火,很快他们便发现,更可怕的事还在后头,被火点着的士兵在地上一打滚,地面便起了一片火海。 拓跋铭嘶吼道,“扑火!调人手,给我扑灭它!” “回……回大王子,地面被人淋了松油,扑不灭啊。” 火光暴露了大片的目标,更多的拓跋士兵倒地。拓跋铭的亲兵还在劝,“大王子,我们守不住了,撤退吧。”“是啊,我们护送大王子突围。” 火海以惊人的速度蔓延过来,拓跋铭别无他法,下令大军往回退。 一路逃命,整齐的队伍已全无队形,刚刚退回蛇颈处,还来不及喘半口气,又听到有人疾呼,“后面的路被大石封住了!” 搬开石头来不及了,前无出路,后无退路,拓跋军队慌不择路地涌向一处开阔的岔道,此时已经折损了过半的兵马。 “大王子,前面就是马戟道!” 拓跋铭怒不可遏道,“把两个妖女给我带过来!” 施玥儿心里哀号,知道拓跋铭明白了过来。 不过拓跋铭来不及收拾她们,因为后面的追兵如海啸般涌过来,拓跋铭当即命令大军往一处山势平缓的坡爬去,意图占领制高点。 天际露出灰蒙蒙的亮光时,拓跋铭带领剩下的人马登上了山顶,追兵一路紧跟其后,在山腰处,被山顶上疯狂的投石截停了下来。 施玥儿从没亲身经历过如此惊险的一夜,因为夜色掩盖,她大多场面没有亲眼目睹,正因为看不见,更加添了这种想象辅助的可怖。 尤其拓跋铭披头散发,形状疯癫,盯着她的眼神让她打了一个冷颤。 早该旭日高升的时辰,却是阴云一片。 视线可触及处,山下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红旗上耀眼地飘荡着硕大的一个“韩”字。 常将军命人在山下齐声喊,“拓跋铭,把王妃交出来,我考虑饶你一条命。” 拓跋铭一路逃得灰头土脸,仍是不可一世的嘴脸,“韩煜齐呢,他怎么可能没有死?” “蹩脚的把戏,王爷一眼就看穿了。” 拓跋铭不信,“叫他出来见本王子!” 这时山下的士兵分出一条路来,一个颀长身影出现在视线中,穿着一身的黑色,在整齐的铠甲阵中,格外的显眼。他站的地方,施玥儿知道他看不到自己,但她觉得他仿佛就是透过重重人影望着自己,他们的目光透过人墙相遇了。 “你很高兴吗,他终于来了。” 慕容德馨忽地开口说话,把她吓了一跳,听到她接着说,“王爷从不穿黑色衣服,不过想掩盖他其实是受了伤罢了。” 施玥儿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又听得慕容德馨缓声道,“你以为他真是为你而来吗?难道你就没想昨晚那样的混战,我们即使没丧命在自己人手中,拓跋铭一怒之下极有可能杀了我们,即使他不杀,王爷知道拓跋铭是睚眦必报之人,难道不怕他会怎样的羞辱我们?” 施玥儿心里乱成一团麻,告诫自己慕容德馨是故意的,她只是想让自己心死,她见识过了她诛心术的可怕,想装作听不到,可偏偏她的话就像魔音一样缠绕不去。 慕容德馨凉凉道,“你自己心里也明白,他从来不会干亏本的事,既然已经赔上了我们,他自然要拓跋铭五万大军死无全尸,只是他也料不到,拓跋铭的人死伤过半,我们二人却没有死,如果能把我们救回来,那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你说是不是?” “长公主,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难道你真的想随拓跋铭回去?长公主有意,恕我不奉陪了。”她怒了,慕容德馨竟在这种关头闹内讧。 慕容德馨挂着一个清浅的笑,“你这么聪明,其实你早就明白了,何必欺骗自己?退兵是假,埋伏是真,遇刺是假,受伤是真,为美人不要江山是假,将计就计引他们入关是真。”她扬起脸,望向无限江山,绽放绝美笑颜,高声道,“拓跋铭,有你五万兵马陪葬,我死而无憾!” 慕容德馨竟存心求死! 拓跋铭听了果然大怒,“把她们给我押下来!” 两个亲兵立即上前打开囚车门,扭着二人到了拓跋铭前面。拓跋铭几步上前,抄起一个亲兵的刀,恶狠狠吼道,“你们听着,马上给我撤退,不然我就杀了她们。” 施玥儿斜眼看离脖间不到一寸的刀尖,小心翼翼道,“拓跋王子,你身份尊贵,只要你退兵投降,王爷为两国交好着想,是不会杀你的。” “贱人!你给我住嘴!”拓跋铭因高度的紧张而脸色煞白,双目发红,哪里还听得进别人一个字? 她吓得不敢说话了,脑子却急转,转了半天毫无办法,慕容德馨是一副从容就义的样子,可是她还不想死啊,能活着、呼吸着、才有悲欢离合爱憎情仇,人都死了,哪怕天下都给你陪葬又有什么意义?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九十八章 风烟起(四) 更新时间2011424 11:40:35字数:2851 未待她想出办法来,拓跋铭手下的人慌慌一人上前来,说有事要报,施玥儿抬眼望,正见一双小眼睛,竟然又是那个随从! 又是他,真是阴魂不散!难道这人真是她的天煞煞星,生来克她的? 那人眼里见她望过来,也略略抬眼一望,轻轻一碰,很快便低下头去。 她忽然想起一事来,听一灯老道说过,易容术最难改变的是眼睛。她总觉那人有些不敢与她对视,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人不应该有如此一双小如灯苗的眼睛,是哪里不对?对了,他的眼睛有光泽,却没有神采,压根不是常人的眼睛,好像嵌了两颗黑色玻璃珠子,她现在确认了,这人的确是高手中的高手,连眼睛也可以随心所欲的改变,可是他为什么要刻意这么做,人的五官凑到一起很容易辨认,可是凭一双眼要辨认一个人可不是容易的事,难道他的眼睛有什么胎记之类的东西,很容易被人辨认出来?她回想拓跋扬的手下,也没想起有谁的双眼有让人过目不忘的特点。 还是她得罪了什么其他人?她留意到拓跋铭对戒心比其人要重一些,那人来的时日应该不是很久,难道是专门为她而来?拓跋铭生性高傲,不屑直呼手下的名字,所以她也不知道他的大名,一个她连假名都不知的人,却要处处与她为难? 随从经过前两次吃力不讨好,更加谨慎,“大王子,我有一法子,可以助大王子退千军。” 拓跋铭浑身一震,厉目圆瞪,“你是说真的?” “当真。只要事成之后,大王子应我一件事。” “只要你能助我脱困,别说一件事,一百件本王子也应你。”拓跋铭大喜过望,似乎忘记了正因为没听信他的话,才落入敌人包围群。 “首先,此两女是大王子的护身护,大王子决不能放了她们,少了这道护身护,大王子即便能离开关内,也回不了拓跋。” 拓跋铭不耐烦,道,“我当然知道,你有什么妙计,快说吧。” “请大王子答应我,脱困后,此女交给我处置。”他坚定道,同时手一指。竟然是指着她! 拓跋铭不假思索,“好,我应了!” 施玥儿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大王子,千万别听信他的,他只是想挟私报复,他真有那么神通广大,知道大王子要对他不利,昨夜就可以趁乱逃了。” 拓跋铭一把扭过她,刀锋挟着拓跋铭的怒气逼来,她只觉颈间一阵冰凉,随即是麻麻的痛,听到拓跋铭恶声道,“你还敢说挟私报复?你将我害到这种地步,你还想本王子让你活着回去么?” 那随从看着她脖子上一道血痕,半眯着眼,道,“请大王子答应她的死活交给我就好。” “怎么,难道你看上了她?”拓跋铭冷笑道。 他避重就轻,淡淡道,“当然,大王子也可以不答应。” “拓跋铭一言既出,绝不食言。你尽管把你的本事拿出来就是了。可是,你要是敢耍本王子——” 那人一笑,“大王子就等着看就是了。” 拓跋铭调派了数人给他,半是协助半是监视,那人也没反对,只是看了她一眼,施玥儿错觉里面竟有一种赤裸裸的挑衅,这种感觉,似乎……似曾相识。 所有人的命都押在毫不起眼一个随从身上,只见他不慌不忙,从容而去,果不多会,回来声称一切已备妥。 那人诡秘在拓跋铭旁侧低声说了句,不知说了什么,拓跋铭双目发光,像盯着救命稻草一般盯着他,“你说的当真?” 他又附耳过去,“大王子只要如此一试……” 拓跋铭听完已是双目发亮,马上派人清点一只五百人的队伍,所剩马匹已经不多,还是命令部下清出一百匹马,那人又贴着拓跋铭耳边交代一番。 “大王子,且慢。”那随从阻止拓跋铭。拓跋铭不高兴道,“又怎么了?” “此时尚不是最佳时机,现在他们将我们逼上梁山,恰恰是让我们占了地利,大王子骁勇,是人和,我们只需耐心等待天时即可。” 天是青灰色的阴沉,看不出有转晴的迹象,拓跋铭早恨不得马上突围出去,见他的随从胸有成竹,又一再说天时未到,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等着。 拓跋铭突然没了动作,山下的人也就暂且按兵不动,反正拖得越久越对他们有利,等他们弹尽粮绝,快饿死渴死的时候,还怕他们不投降?恰恰是上一仗他们被逼入的困境,风水轮流转,野狼也有丧家狗的一日,这样想着,无人不感到扬眉吐气,更加佩服主帅的决断。 山上山下的情形,施玥儿看得分明,慕容德馨也是疑云密布,不过她很聪明地没有开口引火烧身,偶尔朝她看过来,眼神里的成分复杂而暧昧。 拓跋铭到前面亲自指挥去了,那个随从就站在她的身侧,挂着可恶的似笑非笑,她发现这人就算故作谦卑,也不显得奴颜媚膝,仿佛戏子演戏,低眉顺眼,场内不过驾轻就熟,场外大可不必在意,原来是这样,他不过是当亲身下场参与一场好玩的戏!他竟把这数万人的生死当一个巨型的游戏。 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被转移了,一声角号冲天而起,拓跋铭手下的一名大将带五百骑兵冲下山去,身后跟着约有数千士兵,因为是下山,姿态格外的凶猛。山下常将军的人马以为他们要派骑兵突围,早有预备,勒马索,拒马架、陷马井全部出动。不料,对方竟然不是作突围打算,在冲入危险地带前,险险刹住马。 慕容德馨紧张地看着山下交战情形,她也是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拓跋铭的人马逃命了一夜,早已是疲乏交加,派那么区区几千人等于是送羊入虎口,不,应该是孤狼入虎群。那人倒是能拿出什么天时地利人和的“妙计”来? 忽见山下混战中突然升腾起一股雾霭,仔细一瞧,竟是红褐色的,红褐色渐淡,像稀释了的血水,朝山下一团混战蔓延。 慕容德馨大惊,“这是什么?” 很快她便看清楚,拓跋士兵的五百骑兵,点了火,却没有明火出现,而是不断冒出红褐色的烟雾,烟雾笼罩下的士兵,无论是拓跋的马,还是常将军的人,全部呜呼着倒成一片。 慕容德馨明白了,施玥儿也明白了,那人的妙计竟是用毒,搁在现代相当于毒气弹了。 她狠狠地瞪着还一派悠游的始作俑者,恨不得用眼神直接把他肢解了,“残害同族,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他回她一笑,耸耸肩道,“别慌,天时还不到。” “你什么意思?” 他无所谓道,“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红褐色毒气慢慢朝山下蔓延,常将军人马皆乱,纷纷向山下撤逃。拓跋虽然损失前面五百自杀式投毒的骑兵,后面紧跟上来的人见此情形,士气大振,拓跋铭当即命令所有人往山下冲,争取一鼓作气,突围成功。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天忽然刮起了西南风,风向渐转,原本是朝山下飘去的毒气,被强劲的风挟带,竟向山上漂移过来! 施玥儿看得既惊且疑,“这就是你的天时?” 他干笑了几声,“我真敢害自己人,你啊,还恨不得把我撕了?” 让她惊奇不是此人忽j忽忠,或者说“大忠似j”,而是,他的语气里面的轻佻,他怎么会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这种话? 来不及多想,施玥儿的心神又被山下战况擭住了,情况急转直下,红褐色的雾霭如张着血红大口的猛虎,朝他们张牙舞爪扑来。如出闸虎般往下冲的士兵,还弄不清怎么一回事,就“前伏”了,“后继”的人也逃不过,整个主力部队如同巨浪,再汹涌,一沾上红褐色的雾阵,便纷纷溃散后退。 拓跋士兵见大势已去,毒雾又逼近,如潮水般向山顶逃去。 她站在高处,看得一清二楚,一切,竟是眼前这人造成的,难道这便是所谓“笑谈间,樯橹灰飞烟灭”吗,她一点也感觉不到所谓快意与潇洒,她只觉得恐怖。 那随从忽然几步上前,抓起施玥儿的手腕,“快跟我走!” 她还沉浸在惊悚中回不过神来,下意识地挣开他的手,“放开我!” 他皱眉,“还不跟我走,难道你也想尝尝毒雾的滋味吗?” 她木然问道,“你究竟是谁?” “你觉得我是谁?”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百九十九章 湮灭(一) 更新时间2011428 9:50:19字数:2761 那人的语气带着浓重的嘲弄,她看着全然陌生的脸,有些恍然,又有些恍惚,她该认识他吗? 而此刻,他们却没时间就确定彼此身份切磋一番,因为拓跋铭恶寒如万年冰川一张脸出现,下令弓箭手将他们三人包围了起来。 “真是个麻烦包。”那人低咒一声,她搞不清他是指自己,还是指那些拓跋士兵,可是她猜出前者居多。 拓跋铭死死地盯着他,寒声道,“你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耍我,今日不将你碎尸万段,我誓不为人。” 施玥儿看着上百支箭心底一阵发寒,这些些足够把他们射成了刺猬了。 却见他毫不在意,嘻嘻一笑,到了脸上却成无比抽象的肌肉抖动,看起来诡秘异常。 拓跋铭更怒,“留下两个女的命,给我放箭!” 铭跋有意体定彼此身份切磋一番,因为冷箭飕飕地刺破空气,直取他心口,那人身手敏捷得如同一只猴子,上跃下跳,轻轻巧巧地避开了,忽的跃到一名士兵旁,抽了他腰间的长刀,将刀舞得如同风火轮一般,又如同形成一把钢铁保护伞,一轮箭雨过后,竟毫无发伤,而她与慕容德馨在“保护伞”的下游,竟也借得避过一劫。 拓跋铭见状亲自拉弓射箭,那人一声冷笑,就在离箭破空而来的瞬间,只见他横伸一脚,飞快踢起地上一支箭,两箭在空中短兵相接,竟成四箭,各中插中四名弓箭手胸口。 拓跋铭向来以箭术自矜,自封为草原第一神弓手,而眼见自己射出的箭竟如此不济事,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又见那人嘴边的嘲讽的笑容,更是怒火冲昏头脑,当下提起一柄长刀,吆喝着朝他冲过来。 拓跋铭一身蛮力实在惊人,一把大刀耍得虎虎生风,不知他的刀是什么做的,竟削铁如泥,加上惊人的力气,几轮下来,对方的刀几乎成了破烂一把。他的亲兵们见状也立即一涌而上,处处小心保护拓跋铭。四面夹攻之下,那人纵使身手再好,也只能闪避自保,占不了便宜,不过别人也伤不了他就是了。 与此同时,山下响起冲锋号,施玥儿忙往下一张望,只见拓跋士兵仓皇地往山上逃,常将军的人马紧追其后,两股人马如同声势浩大的泥石流,汩汩而……上。 山上山下都是一片混战,施玥儿就这样傻在原地看他们,突然发现慕容德馨不知去了哪里,忙扭头到处看,原来慕容德馨趁乱逃走,没想到还未下山,就被两个拓跋士兵擒带了回来,一把大刀架上她的纤细颈间,正把她往拓跋铭那边拖去。 “快救她!”施玥儿朝激战中的人急喊,她仍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时却下意识地相信他会帮忙救人。 他抽空回头看了一眼,纵使在打得不可开交,说话仍是懒懒的,“你说什么?” “救救她!”她再怎么不喜欢慕容德馨,也无法看她眼睁睁死在面前。 那人一连踢翻几人,边饶有兴致朝她道,“你这会儿知道求我了?刚才你不是希望我和拓跋铭同归于尽?” “你……”施玥儿当下哑住,这人太可怕。 “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救不救人?”眼看慕容德馨快被抓了回去,再次着急道,从山下的情形看来,常将军胜券在握,她不能让慕容德馨成为人质。 “算了,谁让你上辈子是我的讨债鬼。” 他鬼魅般身影忽地一闪,竟出现在她身边,老鹰抓小鸡般提起她,灵巧一跃,把她扔进几步之遥的囚车里。“呆着,别给我添乱。” “拓跋王子,我不奉陪了。” 那人捡起地上一把长弓,三箭上弓,三箭齐发,箭无虚发,两箭正中抓慕容德馨的两个士兵,一箭正中拓跋铭下阴! 惨烈的叫声响彻山谷! 施玥儿眼珠子都快掉下来,足足傻了一分钟,就见慕容德馨如件货物般被他扔了进来,吓得忙接住她,慕容德馨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头磕着哪里,任叫也不应,她检查过只是昏过去了,才放下心来。 “还满意吧?”他拍拍身上的尘,一手支在囚车木栏上,看着她笑道。 他表情相当的无辜,她简直不知答什么好,听拓跋铭的惨叫,就够毛骨悚然了,哪里还敢去看他捂住下体打滚的惨状,她是恨透了拓跋铭,可见他这种下场也没有多高兴,她忽然有种感觉,这人不会给拓跋铭一个痛快,却会乐于让他承受生不如死的耻辱,很奇怪,他们连认识也谈不上,她却笃定这是他一贯的做派。 见他飞身落在马背上,施玥儿惊道,“喂,你干什么?” 囚车是双马并行的,两马拉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头框架,并没有驾车人的位子,他落在一马背上,抓起另一马的缰绳,再瞎的人也知道他要干什么。 那人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什么来,,勒紧马绳,迫使马扬起头来,乘机往马嘴里一投—— 动作很快,可是没逃过她的眼睛,“你给马吃了什么?” “这马儿胆太小了,瞧着吧,吃了我的仙丹妙药,不出一刻,他们就会兴奋起来,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都敢往前冲。” 她从他暧昧的笑中明白过来,刚想说“你这个变态”,到了嘴边,看着他转成讽刺的侧脸却说不出来。 “骂我的话留到脱险了再说吧。坐好了。”那人朝天空响亮吹了一声口哨,飞快给车门挂上锁,头也不回道。 这时,她远远看到鲜红的旗帜上分明的“韩”,接着是潮水般涌上的人头,救兵终于到了!她不能被莫名其妙的人带走,不能和韩煜齐一再地错过。 “喂,你要带我去哪里,放我下来!”施玥儿猛地拍打车门。 他看着山下奔涌上来的人,冷笑,“这次由不得你了。驾!” “抓住他们!”人仰马翻中,拓跋铭撕心裂肺的吼叫响起。就在这数秒延迟,拓跋铭的人已把他们重重包围。 忽地,寒光一闪,一把软剑刺入包围圈中,寒光过处,空气被搞腾得直如秋水般明晃晃,挑提刺砍,发无虚中,十几人相继倒地。 施玥儿定睛一看,竟是施子珩! 那人哈哈一笑,“你的小命倒是不少人惦记着。” 施子珩见拓跋士兵围住的车马,自然把那人归为拓跋一伙,转向攻击他。一把软剑被他舞得天外飞仙一般,说不出的酣畅淋漓,下手却是招招致命。那人也意识到这点,不敢大意,本来只是凭借着灵巧的身手闪避,到后来,也不得不附身抄起刀全力迎战。 转眼数十招过去,施子珩皱眉朝他道,“你是中原人?” “少废话!” 施子珩招招索命,那人被逼使出看家本来,他的优势全在轻功上,笨重大刀却拖累了步伐,可是却不能扔了,还得靠它抵挡施子珩的进攻,几轮较量下来,打成平手,他占不到半点便宜,而施子珩连他的衣角也没沾着。 施子珩忽地停了下来,变了脸色道,“我认得你,你是意图绑架琏儿那人?” 那人不答话,只是一声冷笑,再度飞天跃起。只见剑光飞舞,兵器激越地碰撞,很快,两人再度纠缠到一起,时而从地上打到天上,时而从天上落下地面,施子珩是一身白衣,那人却一身黑衣,时而黑白分明,时而黑白难分,好教人眼花缭乱。 施玥儿并没听到施子珩说的话,可是那人鬼魅般的身手,出神入化的轻功,与记忆中零星的片段契合,记忆仿佛病毒一般,一旦开启,就自动扩张。 胸口仿被人闷击一拳,她已全然明白了过来,为什么他连眼睛也要改头换面。 施子珩心里暗奇,记得上次在大觉寺回途中,发现此人竟能在他不察觉下潜入琏儿轿中,轻功之好,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当时以为他是采花之流,意图轻薄琏儿,还跟踪了他一段路,从现在看来,这人当时是认错人了。 不过施子珩记得此人与施玥儿相识,那他大概也是为救人而来,如此想着,正要问个清楚,免得自己人对上自己人,却见那人忽地住了手,施子珩一掌收势不及,险些中他心脏。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章 湮灭(二) 更新时间2011430 0:51:37字数:2120 两人如中箭大雁从空中急坠,才着地,却同时见到了惊险的一幕。 已呈休克状态的拓跋铭,突然清醒,疯癫疯颠地跑过来,所过之处,全是被他放倒的自己人,奔到了囚车旁,往马身连砍数刀,拔转马头,往马腿上狠狠连踢。 “哈哈哈哈哈,我要你们死,我要你们死,你们都得死……” 谁也不料,马吃的癫药此时发作了,剧痛迫使它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马嘶鸣着,拖着囚车,发足往崖边狂奔。 马转眼已奔至离崖边不到数十米的地方,前面是深不可测的断崖,而施子珩没有把握在马掉崖前及时赶到。 囚车颠簸着,车内的人被颠得七荤八素,施玥儿的头几次撞上木栏,正想叫醒昏迷的慕容德馨,可是一切来不及了。 马儿欢呼地,扑腾地奔入断崖的怀抱。 就在她以为必死无疑而紧紧地闭上眼时,一切竟似乎停了下来。 眼睛睁开半道缝,只见到施子珩半张涨成酱紫色的脸,就在隔着一道木栏的地方。 他弓身成马步,一脚已踏进马车与车架连接的横木中,双手成鹰爪,死命抵着车厢,想用身体和双手挡住车厢下滑的趋势。 她不看则已,一看差点连魂儿都惊出身体外。 整匹马早已掉下去,马与车之间连接的绳索十分的牢固,成了马悬在半空的,剩个车架子在崖边的样子,所以施子珩是凭一人之力,顶住一车一匹的重量。 “不要,你、你会掉下去的!” 沉醉不知归路第45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46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46部分阅读 她慌慌张张地去掰开他的手,马车加上两个大活人的重量,根本不是一个凡人能支撑得了,车架子一旦掉下去,以他站的位置,势必将他一道冲带下去。 “不要碰我!”施子珩朝她低吼,脸色可怕得惊人。 若此时有人从旁砍断马与车间的绳索,再合二人之力将车架子拖上来,或许还有一丝生机。可是老天吝于给那么一点时间,让后面的人赶到。绳索受不了马的重量,一声巨响后,马掉入深渊之中,由于惯性和下落带来巨大的冲力,车架重重一挫后,随之向下栽倒。 老天似乎听到她的哀求,车轮猛地一跳,下面似乎有块山石卡住了轮子,前轮滚了下去,只剩后轮和半截车身留在地上,一寸一寸地往下挪,幸而借施子的力还是停住了。 施子珩站的位置被迫从车身前转移到侧面。此时从侧面看,车身与地面呈一个危险的四十五度角,哪怕风吹大一分,哪怕多一根稻草的力量,都能让马车立即失衡掉崖,粉身碎骨。 听说人临死前,脑子是接近真空的空白。 可她只想再见他一面。 她以为太渴望,以致出现幻觉。 可是眼前真真切切出现他的脸,宛如近镜特写,满是血丝的眼里,每分焦躁、惊慌都都仿佛放大了数倍。 “不用怕,我来救你了。”韩煜齐的声音沙哑得似被车轮碾过。 她想回应他,发现另一对眼睛也在瞧着他,她才想起车里还有另一人慕容德馨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脸上满是泪水。 最危急的关头,泛起最微妙的酸意。韩煜齐是对她说,也可以是对她们说。 “车架要散了,快救人!”施子珩拼尽全身力气吼道。 这时再把车架拖上来已经无济于事,“把头低下!”韩煜齐断喝一声,提剑一挥,木屑飞溅,整个车架偏后一小截连同车轮一起,一剑横截。 施玥儿听到脚下处传来断裂的声音,脑中只来得及闪过一个“不好”,脚下一空,身子一轻,双手本能地朝上面伸去。 电影里,越是生死关头,越是采用慢镜头播放。 她看到韩煜齐的右手运剑后虚软地垂下来,如慕容德馨说的,他的手确是受了伤。 她看到韩煜齐的嘴张着,好像说了什么,只看到嘴型,却听不到声音。 她看到阴沉的天色,看到后面乱糟糟赶上来的人,甚至看到施子珩急剧放大的瞳孔,似乎都配有说话,她只好像在看哑剧,什么也听不到,天地都是静止的。 她看到韩煜齐的手,越过了她的手,抓住慕容德馨的手。 然后尖锐的风呼啸刮过耳边,她紧紧闭上眼,什么也看不到了。 她觉得自己身体里灌满了风,涨涨的,又好像一片羽毛,轻飘飘的,原来下坠到极速时,失重是这样的感觉,好像玩蹦极,往下跳的时候怕得要死,落下的过程中却不知害怕了。 她想起很多事,十八层楼的高度,韩煜齐把他的“锁心”挂在她脖子上,从此锁住了她的一生,他抱着她急坠,因为有他,所以她什么也不怕。 她摸上胸口处硬硬的一块,默默地告别,忽然觉得她现在同样也一点不怕,蹦极的终点,总有一根绳子把你拽回原地,不过是惊险了一场,心跳了一场,也不枉冒险一回。 呼啸山风中,她再也没有了任何遗憾,兜兜转转,不是她贪恋现世的温暖,而是她走不出回忆的过去。 那根绳子终于把她拽了回去,可绳子的终点会是原地吗? 下坠的速度减缓了许多,有人紧紧抱住了她,像是松一寸,她便化成一缕云烟归去,身上是陌生的气息包围,她想睁开眼去看那人是谁,山风如刀,张眼便流泪不止,终究是看不清,也就放弃了。 谁会这么傻呢,她想起一个人,世界上除了一个人,说她上天入地都会去找她,还会有谁会傻成这样? 崖底下竟是一条河流,虽是断流季节,可由于位于上游,水仍很急速,两人才落水,便被大水冲散了。 直到中游附近,水势骤减,施玥儿感到抱着她的人又重新抓回她的衣角。被他死死抱住,她的水性一点也施展不出来,她真恨不得朝他大喊,不想死的,就给我放开! 两人就这样熊抱着,随波逐流,她感到那人手臂铁箍一样圈着她,用身体隔开水底的石头,河流拐弯的地方,他的背部狠狠地拍上岸壁,却始终把她护在怀里。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神志不清了,不然为什么在水里也会觉得自己在流泪呢? 不知往哪里漂,不知漂流了多久,水流变得缓慢了,她感到他似乎筋疲力尽了,拽她的力气突然松懈下来,然后意识沉入水底,什么也不知道了。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零一章 但愿沉睡 更新时间201153 13:49:01字数:2206 “她为什么还不醒?” “回、回王爷,王妃身子骨本来就弱,又受过风寒,这会儿寒症迸、迸发……” “混帐,你昨日不是说水土不服,内症积疾吗,还有你呢?你又是什么说法?” “王爷明鉴,小的看这里毕竟是荒凉之地,症还是那个症,药却不是那个药,能用的药都用了,小的实在无能为力啊。” “一时一个说法,你们还能翻出多少新鲜花样?” “王爷……”一个弱弱的声音插进来。 “你还有什么要说?” “王妃确是寻常的寒症,多日高烧也退了,也无其他外伤,这时候却还不醒,实在是奇怪,我们几个商量过了,以为……” “说!” “小、小的以为是心疾,王妃下意识里不想醒来。” “胡说,她怎么会不想醒过来,你们这群江湖郎中,只会一派鬼话,都给我出去、出去!”求饶声伴着连滚带爬的声音。 何时是个头,拜托,难道就不能放我一马吗? “你给我听着!你尽管不醒好了,我不会原谅你,你敢下地府,我就算掘地十八层,也不会放过你的!” “王爷,你先吃点东西,也让小姐好好休息一下吧。” 这才是人话,谁像你成天吼来吼去的? “你要走也可以,你睁开眼睛看我,你开口说一声,我保证马上让你走。” 嗓子哑了吧,力气要本的吧? 终于安静了下去。 意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载浮载沉,如被拍散的浪花,想聚拢到一起,可是她太累了,太累了,累得无能为力,只能任由意识被一点一点蒸发,反而觉得安心,原来勉强的毕竟留不住。 十日里,高烧来了又退,退了又来,反反复复,脑海里最后的画面,始终有一双眼睛长久地凝视她,她想如果在某个夜深人静,她能睁开眼睛,就会对上那双沉痛的眸子,里面全是他的不舍和苦衷。 可是她太累了,时而置身冰里,时而置身火里,凌迟在冰火两重天的心碎里,意识终于能自由时,长久以来的挣扎、思恋和那一瞬的怨念也终于被焚毁殆尽,他们纠缠得太久,在那一放手,终于是错过了。 她在那一刻释然,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沉睡,觉得安心,好像走在自己家的楼道里,哪怕是黑灯瞎火,也觉得安全,因为熟悉,因为没有意外。 只是有个阴魂不散的声音不停地吵吵吵吵吵死人。 又来了,又来了,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哎啊,王爷,你要干什么?” “我要带她回去。” 要走快走,少来烦我,不知道要尊重个人意愿吗? “王爷你糊涂了,小姐这样子,怎么可以走远路?万一在路上出了事怎么办?” “都十天了,她还不醒,我还怕出什么事,宫里里有的是太医,太医不行,我便召集天下的大夫进京,我不信天下没一个能人了。” “王爷,你看看,小姐身体这么弱,恐怕你还未回到京,小姐就熬不住了,我求求你再等一等,既然大夫说查不出别的病症,小姐就一定会没事的。” “你让开!” “王爷,不要啊……” “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又来了哪个不怕死撞枪眼的? “我带她回去。” “她这个样子能去哪里,你是存心想逼死她是不是?” “哼,她留在这里,不是也差点让你给逼死了么?” “……”堵枪眼的滋味不好受,“韩成敖,我不跟你多费口舌,总之你别想出得了这个门。” 乒乒乓乓,哐啷哐啷,噼里啪啦…… “你们不要打了,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韩成敖慌慌张张地跑过去,刚扑到床边,床上人睡容平静,哪里有任何异样,正要发作,就见那一排覆盖着的睫毛眨了眨,如蝴蝶扑翅,缓慢又坚定地打了开来。 “小姐,你终于醒了。”乞巧哇的一声放声大哭,又赶紧止住哭,紧张兮兮道,“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你怎么不说话啊?” 她脸色平和,眼神没有初醒病人的涣散,如果仔细看,眼底甚至有着笑意。 韩成敖被她的目光看得手足无措,方才凶神恶煞的气势如遭了针扎的气球,结结巴巴道,“你,你醒了?” “听说你要杀了这群郎中?” 她的声音嘶哑得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 “听说你要卖了我的丫头?” “……” “听说你要上天入地找我算账?” “我是说,你要再不醒来,我……”韩成敖慌得好像他就是她口中那些受害人,好半天才找回舌头,却忘了她怎么会知道他在她昏迷时的恶言威胁。 “我饿了。”她很平静地叙述一个事实。 “我给你拿吃的!你等着。”韩成敖如蒙大赦,立马献宝地转身把食物端到跟前。 乞巧破涕为笑,接过碗来一点一点地喂她,边道,“我听说小姐掉下山崖,真是急疯了,别说那天王爷赶到时,眼睁睁地看着小姐掉下去。当时连少爷都绝望了,说那么高的山,不可能活得下来,没想到山下竟有一条河,小姐竟是掉进河里了,真是皇天保佑。王爷派人在河里打捞了两天两夜才找到小姐呢,水底有很多礁石,水流又很急,大夫说小姐的眼睛差点被水里的枯枝划到,除了这一点竟然没一点受伤,那才是奇迹呢。” 韩成敖看着她埋头静静地喝粥,眼底异常的明亮,嘴角隐隐有上翘的弧度,总觉得她的态度有些奇怪,试探地问,“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眉头拧了起来,“很难吃。”她又平静地叙述另一个事实,疑惑的眼神投向乞巧。 韩成敖一个劲地使眼色,可是丫头看不懂暗示,一股脑子全倒了出来。“小姐,不是我做的,这粥是王爷亲手做的,小姐都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他就闹了多久,要不是找点事让他折腾,他不知道要闹你多久。” 韩成敖如遭霜打般蔫了头,见她嫌弃的皱眉,又猛的抬头,目露凶光,声音却泄露了没底气,“难吃就算了,叫你的丫头给你另做吧!” 她“哦”的一声,“可是我现在很饿。”她再度慢条斯理开口,摇着头正想用手背擦嘴,见眼前有现成的餐巾,便抽起韩成敖的衣袖。 能连粥也能做成夹生的,难为这孩子了。 这会儿韩成敖是确定她没事了,句句都能把他噎死。 他们说着,没人留意倚在门边一个沉默的身影,一直看着他们,所以也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去。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零二章 良弓藏 更新时间201156 19:17:04字数:2558 外面的士兵见主帅出来,朝他以行以标准军礼,以往的时候,韩煜齐总会以点头示意,可这次他面无表情,连眼神示意也省了。韩煜齐的亲兵跟着他的时日不短,主子的意思一个眼色便能了然,正要自觉地跟上去,见他目光如电,立即止住了步。直到他的身影远远离开,才忙派人去报告慕容德馨。 直至见到韩煜齐回来,亲兵才放下心来。案上的公务已经堆成山,韩煜齐处理了几件紧急公务,期间不断有人进来报告,正忙着,常将军进来了。 常胜难掩激动,“王爷,拓跋王下降书了!拓跋从此甘为大煌属国,年年纳赋税,岁岁进朝贡,拓跋王世代称臣,永不再犯!”这是载入史册的战绩,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一个武将激动的? 韩煜齐冷笑道,“赢了就极尽残杀之能事,败了就立马跪地求饶,拓跋王也算个能屈能伸的,继续说,他不会没有要求的。” “他……只要求将拓跋铭平安送回。” “不可能。” “王爷,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拓跋铭现在不过废人一个,留着他对我们并没多大用处,日后拓跋王来朝,皇上免不了要释放拓跋铭以示好,与其这样,不如先卖拓跋王一个人情。” “不行。成王败寇,拓跋王没有议价的余地,我若说拓跋铭已经死了,他也不敢哼半个不字。”韩煜齐蓦地扔了笔,站起来,冷声道。 常将军看着他眼底的戾气骤生,心底一凛,“王爷,大局为重,拓跋铭毕竟身份特殊,落在王爷手里,以王爷的身份……不好处理,不如把这烫手山芋送回去。” 倘若拓跋王称臣,拓跋铭便也算一个王公贵爵,王爷只有亲王身份,没有官爵,没有权利处理一个王公贵爵,何况这次与拓跋开战,王爷扮演的角色本来就不尴不尬,幸在最终立了大功,若是输了,他们这一群人将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招降拓跋王一事更加不宜节外生枝。而常将军所说,他的身份不好处理拓跋铭,其中另一层深意,韩煜齐会明白的。 等了好一会,仍是让人窒息的寂静,常胜小心地抬眼,却见韩煜齐面容变得柔和起来,正感诧异,就听他轻声道,“她表面装得满不在乎,心里却是很爱记仇的,她知道我让拓跋铭活着回去,会有多气呢?” 常胜低下了头,不敢去接他的话,韩煜齐也不期望他的回答,突然道,“按你意思,放他回去吧。” “王爷?”常胜咋一听,几乎不敢相信。 韩煜齐转眼换成冷峭的面容,眼内仿佛那一瞬间的温柔不过是错觉,“对于没了獠牙的狼王,你知道什么才是最可怕的吗?不是落在猎人手里,而是让他回到狼群里,让他昔日的部下看着他活生生地饿死,或者被他的同伴分食得片肉不留。” 常胜大喜,“王爷英明!” 正说话当头,一个娉婷身影进入,似是没料到里面另有人,她在门边停下,欲进还退。 常将军见了来人,忙抱拳行礼,而后道,“王爷,长公主,末将先退下。” 韩煜齐答应一声,返身回到案前,长衫一撩,宛如流风回雪,面容也是淡淡的冰雪色。“你来了?” 慕容德馨点点头,迟疑道,“王爷,听说玥儿醒过来了?”韩煜齐头也不抬,口气略淡应了一句,“醒过来就好。”“王爷,你……不去看看吗?” “我走不开,麻烦你代我前去看看吧。” 慕容德馨走过去,站在案前看他,他眉间轻褶,神色冷峻,眼底是掩不住的倦色,她觉得心疼不已,只有她知道,这些日子他的不眠不休除了压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公务还为了什么。每个更深人静时分,他独自披着夜色出去,黎明时分才静悄悄回来,只有她知道他一夜去了哪里,可是他从来不曾发现站在帐外的她,独立寒宵,披了一夜的风露。 慕容德馨幽幽道,“王爷,你后悔了?你心里怪我吗?” “德馨,你别多心。”他放下手中的毫笔,淡淡道,“我答应了丞相的,无论如何都会保你平安。” 好一个答应丞相保她平安,他将他们的界线划得一清二楚,她怎么听不出,慕容德馨露出了苦笑,“是吗,王爷是因为这样才救我的?我本想着,你不看在我们好歹夫妻一场的份上,也会看在我们多年相知的情份,没想我竟是自作多情到了这个份上。” “夫妻一场”几字让他轻轻皱眉,却放柔声音道,“德馨,你为我付出了什么,我心里都是清楚的,是我对不住你。” 慕容德馨看着他俊朗清瘦的侧脸,忍不住心酸,“那么,如果那一天可以重来,你还会不会救我?” 他的眼里涌起复杂情绪,许久,转过身去背对她,轻叹道,“德馨,时间不能倒流。” 慕容德馨低着头轻道,“其实我知道你刚才出去见谁,本来我想不明白,后来总算明白了。王爷还记得丹墀吧,他是王爷从一百多名各地选上来的武生中挑出来的,算是千里挑一,天下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呢?怎么轻易丧命在他人手里?” 韩煜齐没说话,但背影的线条瞬间绷紧了。 “秦管事以为是你故意放出的烟雾,说你让丹墀执行特别的任务去了,可是连他也不知道,这一年来,丹墀到底去了哪里。” 慕容德馨自顾自地说,“其实你一早安排了丹墀跟在她身边,命丹墀冒死保全她,一路上,丹墀就隐藏在拓跋铭的人里,你明知即使放手,她也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难怪他不怕她们落在拓跋手里,难怪他不怕她们会在混战里遇害,他一早胸有成竹,她们是质子,也是诱饵,一步一步引拓跋铭上钩。慕容德馨叹息,他的心智之强大,她一度以为了解他,没想到也不过是雾里看花,始终隔一层。 一路上,她们落入拓跋铭手里的情况,他了如指掌,她们惊惶不安,她甚至有过自行了断的念头,可他能忍下心,沉住气,将计就计,待得请拓跋铭入瓮后,才亮出最后一着。 韩煜齐脸色降至冰点,眉峰更是拧成结,语含警告,“德馨,够了。” “我说得不对吗?拓跋铭有个手下,精通易容,他就是丹墀,要不是有后来的意外,我们应该被他救走了,是吗?” 韩煜齐一愕,眉头皱得更紧,良久,一点点松开,长叹一口气道,“德馨,不要自作聪明。” 她咬唇,“王爷,要不让我去跟她说?” “好了,这事到此为止,你不必插手。” 慕容德馨却感到轻松起来,他和自己是一类人,清楚自己要什么,习惯掌握全局,之所以敢冒着失去的风险,恰恰是因为笃定十足。 虽然他不说,她已然知道答案,若时光重来,他在那一刻抓住的还是她的手,这就够了。 这时,一个亲兵急步进来,韩煜齐下令过有紧急事务时,不必请示,也不必行礼,所以二人一看那人,便知道有事发生了。 “王爷,圣旨到了!京里来的公公就在军营外候着,将军已经去迎接了。” 慕容德馨一惊,拓跋王才下降书,就来了圣旨,她只想到“狡兔死,走狗烹。” 韩煜齐倒是冷静,“从冀州到京城至少有十来天路程,来得倒是比我预料中得快。” “那我们怎么办?” “圣旨比军令可重多了,将士立了大功,不让他们进京见见世面,他们答应,我也不答应,替我更衣,准备接旨。”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零三章 初雪 更新时间2011512 23:30:52字数:2139 送圣旨的随行队伍规模十足。 仪仗队一直延伸到军营外走在最前面的黄幡队伍最为显眼,明黄的颜色气势逼人,皇家威严十足,数十辆金黄|色的马车跟紧其后,队伍最前的是满脸春风的宣旨太监。 如此盛大的阵势一路从京城走到冀州,沿路吸引了多少人的眼光就可想而知了。 主帅大帐外士兵站得笔直,宣旨公公下车,整齐地跪成一片。 “圣旨到——” 宣旨的是福公公,一张老脸笑成一朵花,快步迎上去,虚扶了韩煜齐一把。 “不敢,不敢,王爷是大功臣,老奴可不敢受王爷的跪,请王爷平身接旨。” “谢吾皇恩典。” “豫亲王抗敌有功,朕甚欣慰,念皇弟尚在病间,不宜过劳,特召速速返京,以嘉其功。” 寥寥几字,便将韩煜齐召回京中,不提前事,各人心中却亮堂,亲王进京,所带的兵马不得过百人,他的军队自然由别人接手,至于是谁,除了附近的秦将军还有谁堪当重任? 韩煜齐平静接过圣旨,谢了恩,既不热络,也无任何不满。“公公远道而来,请到内小憩。” 福公公也不推辞,笑道,“那公公就叼王爷的光了。” 也许是受过常将军的约束,士兵里并无起任何马蚤乱,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 福公公走了几步,在人头里一扫,细长的眼眯成一条线。施玥儿知道她被盯上了,本想藏身在人群后,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留意到,谁知道这个老狐狸一双眼快成火眼金睛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当今皇帝仿佛长了通天眼,连荒蛮之地有哪位王臣都了如指掌,甚至还在有人通报有圣旨来了,她第一个反应便是怎么来得这么快,来得不早不晚,简直掐准了她醒来的时间。 正想着,福公公慢吞吞地朝这边来了,晓得内情的人微微变了脸,公公停下脚步,“哟呵”一声,“老奴眼拙,这不是睿亲王么,王爷竟跑这里来了?” 韩成敖懒懒地应了一声,“福公公人老了,眼力还不错。” “我的小祖宗,军营重地,你怎么跑来这里添乱?” 韩成敖挑眉道,“王妃在这里,我来接她回去有什么不对?” 旁边不明根底的人发出一小片倒抽气声,周围气氛立即起了奇异的化学变化。 福公公眼珠子转得滴溜溜,仔细瞧了瞧她,倒也识相地不问她为什么在这里,“王妃脸色怎么不太好?” 韩成敖一手自然环上她的腰,她暗暗瞪眼,他只故作视而不见,“公公有心了,王妃不过受了点风寒。” “王妃病中还出来迎接,真是公公的罪过了。” 福公公是先皇身边第一红人,宫人无比对他又敬又怕,连韩煜齐也得对他忌讳三分,可韩成敖却是一点不怕,“公公知道,就别让她站在风口里了。” 公公笑得毫无愧意,“是是,公公此行带了皇上赐的珍贵药材,正好让王妃服用,来人啊,呈上来。” 施玥儿神色微变,忙道,“我无功无劳,怎么当得起御药呢?” “皇上的一番心意,王妃怎么当不起呢?”见她变色更甚,公公接着圆道,“有皇恩护荫,王妃定百病全消,福泽延绵。” “行了,我们收下了就是,你快走吧!”韩成敖接过小太监呈上来的锦盒,赶苍蝇般挥手,打发公公走。 她淡淡还礼,“那劳烦公公代我谢过皇上。” “王妃的面子太大,公公可代不起,还是请王妃亲自进宫面圣吧。王妃许久不见回宫,太妃们也是天天念着王妃哪。” 韩成敖正要发话,施玥儿扯了扯他的衣角,尽量忽略周围暧昧的眼光,轻道,“那好,请公公慢走。” 在场人目光全集中在他们身上,虽然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内容,但光看公公在她跟前逗留了这么久就够惹人猜想的了。 在福诞宫时,福公公对她的好处不少,她总不能表现得太无礼。能在宫中老树常青的人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对先皇再忠心耿耿又怎样,福公公要尽忠的是天子,昔日是先皇,如今是当今皇帝。 常将军上前道,“公公这边请。” 韩煜齐从她跟前走过,并没有看她,他的背影很快淹没在后面跟着的人中,直至看不见。很短的一段路,却有擦肩成天涯之感。 直到人群聚拢又散去,乞巧看出她脸色不对,以为她身子不适,忙把她搀回去。 韩成敖不敢看她的目光,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她走了,也不跟上去,他是故意将她的身份昭示众人的,刚才理直气壮地宣示主权,现在成了龟缩退守,就差没割地赔款了。 施玥儿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见他索性站在原地不动了,她只是径直往前走,回了帐里才对乞巧道,“公公不会逗留很久的,你不用陪我,赶紧去收拾收拾吧。” “小姐,你是说我们要回去了吗?” 韩成敖慢慢吞吞地跨进来,正好听到,眼前一亮,忙跑过来,正要问却被她堵着—— “我想休息一会,收拾好了叫我。” 一个时辰后,施玥儿坐在福公公随行的车上,马车内设软毯厚褥小暖炉,一路行得十分平稳,比她来时不知要舒服多少倍。更重要的是,旁边有个人,自上了车,一直鼓着腮帮子,一声不吭,一副郁闷的样子,倒是让她耳根清净了不少。 突然趴在窗口的乞巧叫起来,“小姐,是大少爷!” 她撩起帘子,往外探看,只见车马身后跟着一列长长的车队,那是施子珩来时的运粮车队,施子珩坐在前头的马上,他个头高,身影显得寥落,一眼便能在人群里认出来。 乞巧由衷道,“大少爷真是越来越能干了,我来的时候,京城里人人都在说他北上运粮的事,都夸他很有先见呢,施家在少爷手里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突然她感到手心一阵微凉,乞巧欢呼道,“小姐你看,下雪了!” 可不是下雪了,雪点簌簌落下来,还是很小,没有纷纷扬扬的效果,可是等回到了京城,便会成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吧。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她伸出手接着几颗细碎的雪粒,看它逐渐融化,化成冰凉。 第一场雪落下了,有个承诺终究是遗失了。 考试,忙~~爬走做题 第二百零四章 戏谑曲 更新时间2011515 16:04:27字数:2744 再见了,她听见自己对这片北国的土地说。 在连日的阴沉后,太阳终于赏脸出来了。 还是以前的屋子,贵妃椅摆在窗台下,一切布置都跟以前一样,还是能看出家具都是崭新的,据说这是因为主人暴躁发狂后,把屋里能砸的都砸了,这时经过丫鬟悉心料理,已看不出曾遭暴力毁坏的痕迹。 坐在窗台前看着澄澈的天空,天色很好,洁白的雪地,极目之处,雪山若隐若现,她常常这样就能看上一整天,不知不觉雪山沉暗,暮色降临。 日子过得平静如流水,看雪人的心境是前所未有的澄净,但是这一番景象看在某人眼里似乎有了其他的解读。 韩成敖不知又闹什么别扭,好几日不肯露面,回来多日,竟然还未跟她说过一句话。 “小姐,这雪光秃秃的,有什么好看的,仔细别伤了眼睛。”乞巧在身后轻声道。 眼前光秃秃的一片雪地,左侧还有个大坑,覆了薄薄一层雪,除了白色,还是白色,的确没什么看头。 她想起这个大坑之上原来是一片花繁叶茂,如今却像被陨石砸过似的,忍不住笑了。 乞巧忍不住低声嘀咕,“小姐,王爷一大早又犯了疯劲,一个人跑到雪地里发呆。公公劝他回屋子里去,被他很生气地骂走了。” 施玥儿皱了皱眉,“他怎么了?” 乞巧嘟哝道,“我哪里知道,自从回了王府之后,王爷动不动就生气,骂人,谁都不敢靠近他。” 她沉默,乞巧又道,“小姐,你不快乐吗?”见她久久不回答,直言道,“小姐一不快乐,就不爱说话。小姐和王爷都怪怪的。特别是王爷,你都不知道,我好几个晚上看到他在你房外游荡,失了魂一样,我——” 忽然“嘭”的一声,大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踢开了。 幸好喜公公有先见之明,门窗都换了厚实的木,一踢之下并无散架的迹象,仓皇地在空中晃来荡去。 “王爷?”乞巧吓了好大的一跳,难道真是背后莫说人,她才说王爷的坏话,就被他听到了? 韩成敖阴着一张堪比湿水棉被的脸进来,走过来,临高临下,望着坐在贵妃椅子的她,俊脸有些扭曲,似忍受着极大的挣扎,咬牙半天,才低吼道, “我接下说的话,你给我听清楚,我知道你不愿意跟我回来,我也不稀罕整天对着一张心不甘情不愿的脸,所以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你给我滚!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再也不要回来,从今以后,我就算砍断自己的双脚,也不会再去找你,你的死活也与我无关,你听着,我不要你了,你给我滚!滚啊!” 施玥儿平静地望进他的眼睛里,他漂亮的眸子里,正燃烧着能并吞天下的怒火。 她二话没说,从贵妃椅上站起来,对已经当场石化在门边的乞巧道,“乞巧,去收拾。” 从冀州回来的行里搁在另一个厢房里,还未拆开,省了她不少的功夫,出门在外,能少带的最好便少带,简单收拾了一下随身物品,不多久便好了。 乞巧问道,“小姐,还有什么要收拾的?” “这个,你替我把它收好。” “小姐不是说这是夫人留给小姐的吗?小姐为什么不随身戴着?” 她含糊道,“这个大概用不上了……只能当个念想罢了,带在身上也不方便,你去拿个盒子装好,找个地方好好放着。” “也对,夫人留给小姐的玉佩一定很贵重,万一丢了多不好,我这就去。”乞巧不疑有他,答应一声便正要去。 又是惊天动地的一声猛踢,伴着一声嘶吼,韩成敖大喝着她的名字,身影风一般卷进来。 喜公公考虑得细致,可惜不够周全,这边厢房的门并没有享受加厚的待遇,所以禁不住一踢——解体了。 她还未回过神来,就见韩成敖如鱼雷冲击潜艇般撞过来,直接把她冲倒在地,背狠狠地与地面亲密接触,痛得她一声闷吭,而后,这个高牛大马的家伙直接压在她身上。 韩成敖身体压着她,两手牢牢地固定着她的两手,竟是满脸的惊慌失措,“我收回我说过的话,我不要你走。” 她勉强从冲击中回过神来。“你说什么胡话?” “我不准你走,就算你不情愿,就算你会闷闷不乐至死,我也不准你走。” “那可不行,行李都收拾好了。”她用眼神示意他朝那堆物什看去。 “去他见鬼的行李!”他提高了音量吼一声。 “你不能出尔反尔。”她指出一个明显事实。 “我就是出尔反尔,又怎么样!”他难堪地低吼。 她作出个无奈的表情,“行啊,你可以出尔反尔,但我不能言而无信。” 他无赖劲上来了,“你可以当你信而有信的君子,就让我当个出尔反尔的小人好了,我跟你一道走。” 她板起脸来,指着他的胸膛,把他戳开一点距离来,“在你当小人前,先从我身上起来!”他是想“身体力行”压死她吗? 韩成敖用手肘支撑起身体大半的重量,仍是不让她起来。 “再不让我起来,后果自负!”她警告道。 韩成敖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她嗅到不对,狐疑道,“慢着,是谁教你这么做的?” 一丝可疑的红晕浮上他的额际,他的眼神躲避着她的注视,“什么谁教我?” 乞巧看得是“扑哧”一笑,掩着嘴乐道,“王爷,你这是干什么,小姐和我是要回施家去呢。” 趁韩成敖愣住的当头,她一把推开他,翻身起来,大口地呼吸自由的口气。 “你要回家啊?” 她抛过一个“不然你以为”的眼神。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一道回去?” 她蹙起两道眉回想,无辜道,“是我说的吗?是谁叫我爱去哪里去哪里,说死也不会去找我?还叫我滚得越远越好?” 韩成敖窘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你难道就不能忘了那些话?我昏了头才说的气话,我,我,你,你……” 他抬头,看到她眼里满是戏谑的笑意,烦恼地扒了扒头发,却猛然一把抱住她,“我一出口,就后悔了,一想到你要离开,我这里就撕裂一样的痛,我不想你也痛,所以让你走,可是现在就算你痛死,我也不会让你走了!” “小姐,我、我去看马车备好了没有。”乞巧听得红了脸,再笨也知道这时该溜了。 她却不吃这一套,十指尖尖,指着他的胸膛,“别想转移话题,快说,是谁教你这么做的?” “公公说……如果你坚持要走,就叫我把直接你扑倒。” 她忍住失笑的冲动,他就是这么把她“扑倒”的? 不得了,纯情的孩子要被带坏了。 她拉长脸道,“公公说的话以后不能再听了,你知不知道,你压得我好痛,要是脑袋先着地,我就血溅五步了。” 听她说,他才觉地上冰凉入骨,坐久了不是人能承受的,“疼不疼?”韩成敖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她点点头,反手勾住他的脖子,把头靠在他怀中,感到他浑身一震,突然心头一紧,眼眶一阵酸涩。 满身风雨,海上归来,为什么还会有一条小船原地等她? 她没告诉他,在她意识浮沉的日子里,她常常梦到反反复复出现这样场景:古井下,有人整夜抓着她的衣角不放;有人在新婚夜为她背一堆古怪的诗,只因为以为她听了会高兴;有人为她的生辰放了满天的风筝;有人背着她在山路上艰难地走;有人说如果活下来就带她回家;有人要为她改建花园,因为怕她想家;有人随她一起堕下了山崖…… 好几次,觉得累到极点,不想醒来,恨不得意识随肉体上的痛苦一起湮灭了才好,可是有人不肯放过她,梦里、现实里,死死拽着她,哀求、叫吼,威胁、恶言相加。 多少相濡以沫的感动才能抵过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恋? 面临死亡的时候,才是最接近自己灵魂的时候,她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过了这么久,她终于能回应他的怀抱了。 “你还要继续当小人的话,就赶紧去收拾。”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零五章 狭路相逢(一) 更新时间2011526 14:51:57字数:2713 施夫人自施老爷殡日后就带着施琏儿到大觉寺吃斋念佛去了,施子珩在外面忙,听说也少有回来,除了几个留守的下人,施府里几乎是人去屋空。 难得难缠的主人都不在,省却了不少见面的麻烦,他们两个不速之客便在施老爷留下的宅子住了数天。 一天夜里,施玥儿深夜里被突然其来的一阵心绞痛惊醒,似有了什么预感,起身披衣,独自踏着夜色出去。 她来到施家的祠堂前,似乎有什么在牵引着,她找到这具身体生母灵位的位置。 心崩了一块,她听见有什么,断了,就像电话那一头突然中断了讯号,茫茫时空,她再怎么喊,也只听见自己的声音。 在神坛下不知坐了多久,打开门,蓦见对面屋顶上的人。 施子珩坐在夜色之中,从他的姿势看,大概是在喝酒,她低头一看,地上果然滚着几个酒瓶。 无星无月,一地落雪,屋上屋下,无语两人,各自心事。 日后她想起施子珩, 沉醉不知归路第46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47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47部分阅读 记得那夜一地落雪,如落了一地的霜。 如她所料,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麻烦就来了。 景泰元年十二月十四,拓跋大王入京朝拜,进京那日带的贡礼车队蔚为壮观,惹得全城百姓夹道观看。 在施家第三天,圣旨也到来了,明黄锦帛,太监尖利的声音,谄媚的笑容,咄咄逼人。 虽然远离朝堂,施玥儿还是多少耳闻一些当今皇帝种种事迹。 据说,当今皇帝行事之诡异,简直闻所未闻,一位老臣因为当朝顶撞皇帝,第二日被发现赤身捰体地绑在京城第一青楼顶楼之上,惹来万民观看。 不算什么,比起她所见识过的,只能是小巫见大巫。 以她对韩慎的了解,这人虽然睚眦必报了点,却也不是暴君,那些碍了他眼的人定是不知做了什么下流百倍的龌趗事,才会遭到他难得的出手修理。 据说,当今皇帝荒滛无度,因着登基不久,未来得及扩充,所以日日出宫渔色,终日不问朝政,惹得朝廷怨声四起。 恐怕没有谁比她更清楚,皇帝其实是去了哪里。 据说,十二月初八,秦世崎请旨为其妹宣贵妃迁陵,迁入与先皇同陵。昔日先皇有旨,死后与静妃同寝,宣贵妃仙逝多年,按理说虽没有静妃的待遇,迁入皇陵也属合理请求,何况宣贵妃是皇帝生母,秦世崎是他亲舅,皇帝断没有驳回的理由。 数日后,秦世崎面圣时当场吐血,没有人清楚当时是如何情形,只知道秦军神是被人抬下去的,从此一病不起,迁陵之事也不了了之。 皇帝的美名又多一条,不仁不孝。 她曾想过,要是秦世崎真的存了把韩慎变成一个傀儡的心,那这位军神真是英明一时,糊涂一时了。 她想起在那日在山顶上的情形,才觉深深后怕,要是当时天时不配合,今日历史便会全然改写,大煌的国姓指不定已改复姓拓跋了。 韩慎的心思着实扑朔迷离,她从猜不透他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甚至不知他乔装易容混在拓跋铭身边,是为了救她,还只是他新开发的游戏。 她想就算真的江山丢了,他恐怕眼也不会眨一下的。一个能拿数万士兵姓命当儿戏,拿祖宗江山开玩笑的皇帝,这一切,难道只是因为他觉得好玩? 因为他要玩,所以天下都得奉陪? 回宫那日,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宫殿在皑皑白雪里似乎睡着了。 福公公等在宫门,见了他们就要跪拜,施玥儿哪里敢让他跪,忙扶了一把,福公公笑眯眯地领他们进去,走了一会,施玥儿发现公公带领的路不是前往皇帝的宫殿,她忍不住道,“公公,这是带我们去哪里?” 福公公回过头笑道,“王爷王妃一路辛苦了,皇上有旨,让你们在宫里休息两天再去面圣。公公都安排好了,请跟着来就是。” 她怔了一下,迟疑道,“公公,这恐怕有违规矩。” 公公笑容不改,“皇上的旨意就是规矩,睿王妃不必多虑了。” 施玥儿朝韩成敖投去一眼,就知道他并不明白什么宫规,成年的皇子不得居住内宫,只能在外宫居住,也就是凌波湖一水相隔之外的宫殿,豫亲王的遏云宫也在那边。 她悄悄把公公扯到一边,低声道,“皇上是不是不在宫里,要是这样的话,我们改天再来叩谢圣恩吧。” 福公公看了她一眼,笑道,“这是谁造的遥,皇上在宫里呢,只不过这些天宫里事多,又来了个拓跋王闹腾着,皇上实在是抽不出身来见你们,王妃要体谅皇上啊。” “公公言重了,只是有违宫规,于心不安。”施玥儿客气道,心里却嘀咕,皇帝会为这些事忙得不可开交才是笑话。 “王妃不必不安了,宫宴马上要办了,先皇祭日也快到了,皇上也是体谅你们在路上折腾得够呛,才这样安排的。”福公公笑得可亲,语气却不容置喙。 公公这样说,她也不好说什么了,本来打算越早抽身越好,免得让韩成敖跟拓跋王对上,没想到皇帝一早有安排。这样一来,他们至少得在宫里住上十天八天。 福公公忽地想起什么,指着凌波湖对岸道,“睿王妃,拓跋大王和两位王子就在那边的日曜宫下榻呢,王妃若是没什么事,还是少到那边好。” 她暗叫不好,正想给公公使个眼色,韩成敖已经耳尖地听了,“什么,你说拓跋铭也来了?” 福公公奇道,“可不是,王爷不知道?” 韩成敖哼之以鼻,“公公,你老糊涂了,拓跋铭早就死了。” 福公公哭笑不得,“小祖宗啊,吓唬公公也不是这么个法,难道公公见鬼,其他宫人也见鬼了吗?” 施玥儿忙催福公公道,“公公贵人事忙,先去一步吧,我们想在花园走走。” 好不容易把福公公送走,韩成敖从她的神情也知道公公所说不假了,一脸不高兴地沿着凌波湖走,她意识到他要上哪里去,忙追上去,然而他步子太快,她跟不上,只得在后头叫他。 “我要去看看那个拓跋铭是人是鬼。” “是人又怎么样,是鬼又怎么样?” “是人我就把他变成鬼。” 她叹息了,“不用去了,我告诉你,拓跋铭还活着,你看到那个被处决的拓跋铭是顶冒的。” 韩成敖蓦地止住步,“为什么?” 她错愕地看着因怒火而熠熠生亮的脸,“什么为什么?” 韩成敖狠狠捋了一把路旁横生的枝叶,“你竟然还笑,难道你不生气?要不是那个疯子,你就不会掉崖,差点醒不过来。难道他不该死?” 生气?要是在以前,她会被他的冲动气死,如今他直率的反应却教她心口一暖,上前拉着他往相反的方向慢慢走,“杀了拓跋铭倒是容易,后果却麻烦得很,还不如拿他来换点有用的东西,你想想,要不是让他平安回去,拓跋王哪有那么容易下降书。每个人做事都很多考量的因素,哪能像你那么随心所欲——” 她说着,突然哑住,听说过情人眼里容不得沙子,计较起来再宽容的人也会心空狭隘,毫无理智,如今她竟也能站在韩煜齐的立场冷静分析了。 韩成敖不知她心思,脸色更难看了,“就算这样,难道杀了我们那么多人,皇帝还让他大摇大摆地进宫里来?” 她声音忽地变得古怪,“嗯,其实他也不算得毫无发伤。” “什么?”韩成敖拧起一道眉,没听出她的意思。 “没什么,反正事情都过去了,他们的事,就让他们操心去,我们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好不好?”她这种哄劝小孩的口气让韩成敖不满,不过她说的也有理,难道他还能在大煌的宫里杀了拓跋的王子不成? “睿王妃,别来无恙啊,我们又见面了。”就在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二人背后传来。 她打了个激灵,真是人后莫议人短。 这个声音她做着梦也认得出来。不是拓跋铭又能是谁?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零六章 狭路相逢(二) 更新时间2011529 13:25:46字数:3230 拓跋铭沿着凌波湖的桥走过来,走近了才看清,他入乡随俗地穿一身汉服,头戴一顶宝蓝帽子,镶翠绿宝石,狐裘加身,面如冠玉,除去阴郁斗狠的神情,竟也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 韩成敖一看来人,不由发出一声冷哨,他不去找曹操,曹操反倒亲自送上门来了。 施玥儿抛给他一个警示眼色,客气对拓跋铭道,“大王子,别来无恙。”来者是客,还是邦交贵客,该拿的礼节还是要端出来。 他们面前便是凌波湖,冬天景色本来萧杀,除了雪和梅,宫里很少见到别的景物,奇怪的以往这个时候满湖的残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小荷才露尖尖角。难得这个时候还能见到绿色,小小的荷尖在残冰雪里瑟瑟发抖,十分惹人喜爱。 拓跋铭扫了一眼四周,随意道,“两位真是兴致不错,本王子看你们的书里说中原的景色如何如何了得,逛了一天,也不过如是。” 韩成敖双手抱胸,连连冷笑,“是吗,我也听说你们拓跋的景色不错,只可惜啊,我未有幸到过拓跋一饱眼福。” 拓跋铭一声怪笑,阴阳怪气地道,“王爷为什么不问问王妃,王妃难道没告诉你她在拓跋做客时我是怎么热情款待她的?”他对韩成敖说,却是直勾勾地盯着施玥儿,眼神让人非常不舒服。 看来拓跋铭是有意挑拨,那么她也没有必要顾及人家的颜面了,“大王子的款待我自然毕生难忘的,我们中原人讲究礼尚往来,希望大王子的中原之行也要同样难忘才好。” 拓跋铭装作听不出讽刺,忽地前跨一步,她有了不好预感,他在山顶上的那日疯癫状又浮上脑海,惊得她后退一步,恰好抵在韩成敖胸膛上,韩成敖将她护过身侧,如临大敌地瞪着眼神渐见疯狂的拓跋铭。 她用眼角余光看四周,并没有任何的侍卫或巡逻经过,她记得拓跋铭一身天生神力,惊人的恐怖,如果他和韩成敖打起来,韩成敖铁定占不了什么便宜。 拓跋铭阴测恻的笑,“本王子在冀州就见识过王妃舌灿莲花的本事了,那滋味真是令人销魂,本王子至今念念不忘,有机会再与王妃领教一番才好。” 施玥儿心里一个“咯噔”,抬眼看去,见韩成敖薄唇紧抿,脸色隐隐有黑气生成。 韩成敖寒声道,“恐怕大王子要常来中原才行了。” 拓跋铭得意冷笑,“睿王爷,话别说得太早,说不定是王爷王妃到拓跋来呢。” “大王子,我们还要去给各位太妃请安,恕不奉陪了。”施玥儿借着紧贴他的姿势,暗地里拉了拉他的袖子,韩成敖犹自不甘,经不住她一再眼色警告,也只有一同离去。 拓跋铭在后头懒懒道,“王爷看上去风光,不过也是忍气吞声的主儿。两位,我们还会见面的。” 走到一处白玉栏杆处,韩成敖一言不发地挣开她,一拳就要击在白玉栏杆上,她早有准备,一个箭步上前包住他的手。 她气急地摔开他的手,“你以为你的拳头是铁打的吗?” 韩成敖闷哼了一声,终究没拿栏杆出气,对着空气猛击一拳,满脸是纠结和烦躁。她直直地着他,看得久了,她一颗心也渐渐沉了下来。 她问,“你相信拓跋铭的话了?” 韩成敖猝然捉住她双肩,力度大得令她一阵头晕,“你说,他对你做过什么?” 她沉默了半响。 从踏入宫门的那一刻,就意味着重回流言蜚语的漩涡,这死气沉沉的啊,有多少双眼睛躲在暗处,半点捕风捉影的消息也能让他们像久未闻腥的猫一样双眼发亮。自踏进宫门,她就感觉到了宫女太监侍卫异样的眼神,无处不在,如芒在背,她想起了一年前豫王的宠婢摇身一变成了睿王妃谣言满天飞的情景,她以为宫人实在无聊得令人发指,所以才对这点陈谷子烂芝麻念念不忘。 现在她明白了,经过有心人的渲染,这次拓跋之行和被俘的事宫里的人大约已经被传得有声有色了。将士宁死不能被俘,堂堂王妃被俘是奇耻大辱,慕容德馨还曾差点为此寻短,而没想到她这个准王妃不但不死,还堂而皇之地回宫。她想,无关紧要的人管他做什么,都随他去吧,反正自己是虱多不怕痒了,为别人增添点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没什么。 可是她不在意,他会不会在意呢?经历了这么事,她伤了他,骗了他,还逃开过,他还会毫无条件地信任她吗?她凭什么要求他全无保留的信任?她的心早是沧海桑田,凭什幺要求他一如既往的纯真? 她缓缓开口,“什么也没有。” 韩成敖改扣住她的双腕,迫切道,“真的?” 她注视着他一丝细微的表情,摇头道,“嗯。” 也许是她神情太平静,韩成敖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忽地垂下眼皮,嘴角微涩,别过头去。 她心又是一沉,“你不相信我吗?” 他自己也不明白,对自己是习惯的占有欲,还是孩子对母亲的依恋吧,据说每个男子成长中或多或少都有恋母情结,等他再成长一点,所有的依恋就会随年岁烟消云散,他会从不成熟的感情中抽身,可是,何时开始,她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沉沦他的怀抱了,他抽身之时,她情何以堪? 他苦涩道,“我怎会不信你,我知道你不会坐以待毙,你肯定能想到办法自保的。” 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是舒了一口气,“你知道拓跋铭是有意这样说来气你的,你还在意什么?” 他紧抠在白玉栏杆上的指尖泛白,沙声道,“我不是气这个,我如今才知道什么叫落架凤凰不如鸡,以前所有人围着我转,因为他们害怕父皇,如今父皇没了,我在他们眼里连只秃鸡都不如……我恨不得拓跋铭死,我不想让你听到宫里半点闲话,可是我连带你离开这里的能力都没有,在山里是这样,在宫里也是这样。” 原来是某人的自尊心又受伤了,她上前一步,与他并肩,湖面升腾起雾气,几分的如梦似幻,她想起那个盛宠的典故,正出神间,韩成敖扭过头,她触到他眼里的若有所思,仿佛被什么烫了一下,赶在他开口前脱口道,“先皇为静姐种了满湖的荷花,可是静妃还是离开了他!” 他愣了下,“你是说我娘不喜欢这些荷花?” 她失笑,“先皇有能力为静姐姐植下千顷荷花,可是她要的只是他心里完整的尺寸之地。” 韩成敖半天才回过味儿来,他毕竟不笨,她说的难道是那个意思?一时又有些不确定,把她拉近眼前,磕磕巴巴半天想不出说什么,“那你……会离开我吗?” 她眼睛狡黠一闪,“你把眼睛闭上,我才告诉你。” 他不满,“为什么要闭上眼睛才说?” “不闭没机会了。” 他怕她反悔似的马上闭上眼,直挺挺地立着,等了半天,不见人答话,正想偷偷睁开一道缝,忽然感到有宛如羽毛般的触感扫过嘴角。他全身猛然冰封般僵住,忙把眼睛张开,但见她眼睛一眨不眨,含笑而视,而在这时,风略过湖边积雪堆压的冬青树,扫下一阵细雪来,她的头发落了些许雪,自己发上也有好些。 他傻愣愣地摸上雪瓣在唇上化成的冰凉,难道竟是他的错觉? “你说了吗?” “说了。” “我什么也没听到!” “反正我说过了。” “我要你再说一次。” 她瞪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表示办不到。 忽然之间,韩成敖视线掠过身后某点,握住她双肩的手颓下来,连带他的表情也黯下来,狠狠一咬牙道,“好了,人都走了,你不用装了。” 他头也不回地走,直教她见识了什么叫比翻书还快的翻脸速度,直到她错愕地回头,见到他们身后的一对璧人,才明白为什么。 她踩着平稳的步子走过去,点头致意,“豫王爷,豫王妃。” 慕容德馨看着远去的韩成敖,笑道,“玥儿和六弟进宫来了?福公公也没个通知的,我可念着要去看看你们呢。” 她报以一笑,“才刚进宫,还没个落脚处,待安排稳妥了,定请长公主过来小聚。”看看天色,方才还是一片晴天,如今变得阴沉,预示一场风雪在即了。“长公主,看来快下雪了,我得先回去了。” 慕容德馨叹道,“本来想出来透透气,没想到老天也不给面子,我们也回去罢。” 一直不开口的韩煜齐突然道,“既然如此,不如留下来看一场雪如何?” 施玥儿低声道,“王爷好兴致,我先走一步了。” 韩煜齐望着远处银装素裹的宫殿,叹道,“可惜我们回来得太早,错过冀州那场初雪。” “雪在哪里看都是一样的。哪里的第一场雪不是初雪?” 她轻轻一震,不知是不是被韩煜齐觉察了,他收回停在她身上的眼光,淡然笑道,“可惜京城的雪终不及北国的雪。” 慕容德馨嫣然一笑,“王爷还舍不得冀州呢,还嫌回来得早呢?再晚一点,大雪封山,我们就留在那回不来了。” “两位多保重,我先走了。”她施礼后离去,走出很远,终于还是回头看一眼岸边并立的身影,此情此景,让她忽地想起很久以前似曾相识的一幕。再怎么千回百转,也不过殊途同归,他们曾在掬星台上整夜等九鸾尾流星雨的出现,可是最终什么也没等来,也许他们的缘分,在那时就注定了。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零七章 过敏 更新时间201161 16:15:09字数:2405 告别二人后,施玥儿便独个回去,一路上想着韩成敖刚刚说话的口气,知道他又一头扎进牛角尖了,少不了会生几天的闷气,她叹息,她不可能永远追在他后头苦口婆心,他有孩子一样顽固执着的心性,却不能永远像孩子一般长不大,有些话她不跟他说明,得靠他自己明白才行。 事实上不是她故意把韩成敖晾起来,而是她实在顾不上他的郁闷。一众太妃听说她回宫,便派人来请她过去小聚,韩成敖从前是先皇的心尖尖,一无所出的太妃们真心爱护他也有人在,少不了要嘘寒问暖、家里长短一番,如慧太妃之类。 慧太妃的邀请情真意切,她拒绝不了,只得赴会。不过更多的是冷宫苦闷,寂寞难熬的女人,天天盼着来点新鲜事好比大旱望甘露,纯粹是来找茬儿,看好戏的。所以一听到昔日绯闻女王又带着新的绯闻归来,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一时慧太妃的宫里门庭如市,莺莺燕燕,好不热闹,比先皇在世的嫔妃聚会有过之而不及。 她做足了准备,凉言凉语,明嘲暗讽,无一不小心应对,谨慎还之,她们毕竟是过气人物,无权无势,除了言语上刻薄一些,也奈不了她的何。 刚慧妃那儿回来,施玥儿倒了一大杯茶,才喝了一口,就见喜公公火烧眉毛般跑过来,大叫不好。 喜公公对有关韩成敖的事都是小事化大,大事塌天,所以她见怪不怪,待吞下那口茶才道,“怎么了?” “王妃……你快去看看王爷,他不好了!” 她才离开半天,他能出什么事?难道跑去找拓跋铭了?“他不是在校场骑马吗?出了什么事?” 她边说边和公公一同大步出门去,公公将事情一说,原来韩成敖是过敏症犯了。 赶到韩成敖的床边,他的症状比她想的严重多了,全身起了紫红色点疹子,据公公说,不到半个时辰,竟然蔓延到全身。 施玥儿沉下脸道,“公公不知他不能沾虾蟹的腥气么,怎么会让他乱吃东西?” 公公急得一个劲地抹眼泪,“公公也不知道啊,王爷吃的东西哪样公公没亲自查过?宫人服侍多年,哪里不知王爷忌吃的东西?怎会出这种事啊?” 几个太医早诊过了,站在一旁,两股战战,施玥儿扫了一眼他们的模样,问,“王爷怎么了?” 其中年纪较长的太医战战兢兢道,“小的和几位大人一同诊治过……王爷确是敏炎症,也就是说王爷体质特殊,不能沾过于腥气的食物,一旦碰了,身体就会出现排斥症状。” 她一听便皱起眉,“你身为御医,区区过敏小症,还需几个人连同诊治?若万一哪天我出个好歹,还敢指望你半个指头?” 几个太医一听扑通往地上一跪,“王妃,小的万万不敢有害王爷贵体,小的在宫里伺候了二十多年,怎会连敏炎症都诊不出来?宫中惯例历来如此,小的也是为求万全计。” 另一太医也道,“是啊,王妃切勿担心,此症就算不用药,数个时辰后一般也能自行退消。” 施玥儿正一样一样检查他今日吃过的东西,忽然听到一声呻吟,韩成敖的脸全然涨成了紫红色,开始不安地扭动身子,眼睛却是一直紧闭,额头冒出了大颗汗珠,似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她指着他们断喝道,“你们还愣着,还不快看看王爷怎么了?” 几个太医慌忙围上来,又是一阵手忙脚乱,诊断的结果仍一口咬定是过敏。 施玥儿见过食物过敏的人,有的的确会出现全身红点的情况,症状也与韩成敖的症状类似,可是她对太医诊断还是不放心,她一看到他们畏畏缩缩的神情,就想起先皇临终前一群太医明知先皇药石无灵,却开一些既无益也无害的药方,他们凭恃的就是集体决定,理不责众,日后真有人追究起来的话,你可以将他们一起陪葬,但断不能说他们一概诊错了,最终还是对他们无可奈何。 思及此她一阵齿寒,又检查了太医开出的药,凭她那点草药知识,只知道这些药对人体无害,对不对症,却一概不知。 事到如今,也只能选择相信太医一回,乞巧一早去煎药了,她喂韩成敖喝下药,等了漫长的数个时辰,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他仍不见半点好转。 灯火通明的屋子,乞巧坐立不安,喜公公急得几乎要上吊,几个太医也露出死灰的脸色。 韩成敖手上、身上,脸上的红点渐渐呈现凹凸不平的表面,说明病症不但没好转,反而加重了。 一太医随身的小监低声嘀咕,“我跟了师傅二十多年,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敏炎症,莫不是天花?” 喜公公大怒,一脚踹在那小监心口道,“狗奴才,竟敢诅咒主子!”那小监吓得连滚带爬出了屋子,公公一怒之下把几个太医也轰了出去。 她默默坐到床边,手搭在他的脉搏上,感到那有些急促的跳动,她把他手放回去,发现外面滴水成冰的天气,他竟然汗流湿透了半边床单,她只得一遍又一遍地擦去他脸上的汗,他大汗如雨,她一颗心却直掉冰窖。 守了一夜,她趴在床边睡着了,数人轮流守夜,公公被她劝了回去,屋子一角乞巧也累得趴在桌上睡着了。 施玥儿感觉到韩成敖有动静,本来只是浅眠,一动作下睡意全醒,竟然看到他缓缓醒了过来,她听清他虚弱地说口渴,忙倒了水让他喝,他喝完,要起来,她不想让他看到他身上遍布的红斑点,第一个反应是跳起来把烛火吹熄了。 韩成敖的声音虚弱几不可闻,“为什么吹了灯……我看不见你。” 她爬到床上去,结结实实地抱着他,“我在这里。” 她听到他低呼一声,喃喃道,“我是不是快死了?”“胡说。”她轻斥,不客气地在他胸口捶了一拳。他的口气听来满是委屈,“只有我生病的时候,你才会这么温柔的照顾我,你还抱我抱得这么紧。” 她忍不住眼圈发热,“不许说话,快点睡觉。” 他低低应了一声,“不要让我好得太快。” “傻瓜。”她又往他胸口轻锤了几下,悲喜难辨,只得紧紧地抱住他,终于他说了两句累了,又沉沉睡去。 次日,韩成敖的病情仍无起色,原来只是红斑点,现在有了发展成片状的趋势。宫里的太医全部被叫来,挨个望闻问切后,众太医面面相觑,得出的结论大同小异,却没人再敢乱开药。 施玥儿翻遍了从前她在福诞宫里看的医书,书上所述的过敏症与韩成敖的病症差不多,药方和太医开的也相差无几。她隐约记得,不同体质的人,不同的过敏源,治疗的方法也不同,但是大致的路子还是一样的,这说明了太医诊断的大致方向是对的,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如果一灯老道在这里,他一定会有办法的,可她现在上哪找师傅他老人家去?忽而灵光一闪,师傅不在,可是他的高徒可不是在吗?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零八章 如此尴尬(一) 更新时间201163 23:40:24字数:2343 韩成敖眼看病情越来越严重,施玥儿哪里还等得下去,她并没向喜公公明说,只说去慧太妃讨个秘方,便着人带她去见皇帝。绕过最后一重内院,便是勤政殿了,也是皇帝会见朝臣的所在,雪停后的皇帝尤其宁静,内内外外,竟无一禁卫把守,连宫女太监也很少见到。 虽然不是第一次走这段路,施玥儿还是惊于皇宫之广,一路走来,如同在走水晶做成的迷宫里,要是没有人带领,八成会迷路。 一路上,她想着韩慎和他师傅混迹市井干的营生,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嬉皮赖脸的韩慎换上皇帝袍,宫女围绕,奴才成堆的样子。这样想着,有人唤她,“睿王妃,就是这儿了。” 她看着小太监指着的方向,摸出一绽银子来,“多谢公公。”小太监笑着不动声色袖进衣衫里,“奴才谢过王妃了,这就去前去通报。” 她并非内命妇,无召见私下见皇帝于礼不合,小太监收了银子,自然也会办事,一会儿福公公就出来了,带她从一处侧门进入内殿里,吩咐人上茶,正要退下,施玥儿忙叫住他,“公公,皇上……” “皇上这会儿在忙,睿王妃等一会儿吧。” “公公,我有急事要见皇上,公公可否去确认皇上何时可以见我?” “知道了,王妃候着吧。” “公公!”公公转身要走,她听出他话里敷衍之意,情急之下叫出来,“请你跟皇帝说是我要见他。” “睿王妃。”福公公露出老狐狸般的笑,“谁要见皇上老奴都是一样禀报的,皇上见不见就说不准了。” 她口气略冷,“福公公,你应该知道我为何要见皇上吧,昔日先皇待你不薄,王爷又是你看着长大的,如今福公公位高权重,这点主还是可以作的吧?” “睿王妃可折煞老奴了,这天下都是皇上的,至位高权重的当然是皇上,公公不敢自居。” 福公公狭长的狐狸眼里忽闪忽闪,似别有深意,老家伙说话办事无不是滴水不漏,她来不及想他深意何在,便有小太监进来,在福公公耳边低语几句,福公公连行礼都忘了,就匆匆随人出去了。 施玥儿在殿里等了许久,再也没有人来过问她,她又急又气,韩慎这家伙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把她截留在宫里,她跑来求见,竟然还端起皇帝架子来? 她忽然领悟,她以为他是谁,还是当初那个混迹市井的少年吗?她以为她是谁,凭什么以为他会念着那点旧情,对她有求必应? 她能等,韩成敖却等不得,顾不上告知公公一声,便急急往回跑,凭着记忆往回走,厅厅殿殿,花苑小廊,走过一处廊角,竟看到一列青翎鹤袍官员打扮的人迎面而来,边走路边高声商谈,因此没有注意到她。 施玥儿瞥见离她最近处的一扇门,一推之下,竟然是虚掩的,她情急之下,闪身进去,本来想等官员们走开了她才溜,哪知脚步声和嘈杂声越来越近,他们的目的地竟然也是这扇门。 她心里叫苦不迭,瞧着这里的布置,应该是书房一类地方,她记得以前先皇的绣墨斋,不但是皇帝办公的地方,同时也是拟圣旨、存放绝密文件的地方,若是被人撞见她在里面,问起来她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此时容不了她想那么多,官员的嘈杂的脚步声已经逼进门来了。她瞧来瞧去,偌大的屋子竟无一可藏身的地方,躲在瑞兽暖鼎后面?只要走前两步,不是藏头就是露尾了,帘子后面?不行,明显露出人影来。想来想去,也只有案桌后面皇帝的龙座背后最为可靠。 龙座约有一人长,古木镂空雕花,铺着厚软垫子,背靠宽敞,微向后仰,因此背后有了绝佳的藏身空间,只要没有哪个吃了豹子胆的人敢跑到龙座前面探头探脑,是不会发现背后藏人的。 施玥儿跪趴着身子缩进椅背后,把露在外的裙裙角角掖好,官员们便进来了。 一个坚定的声音,“朱大人,今日皇上若没能给咱们一个说法,我是坚决不回去了。” 一个苦口婆心的声音,“王大人,咱们都是一方父母官,你的心情我怎么会不明白,这实在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你们连皇上的影子都见不着的,趁还没惹出事来,赶紧回去吧。” “不行,我们各地各省一共来了十多人,我们联名上书,我就不信皇上会不见我们!” 被称为朱大人的那人苦笑道,“我都跟你说多少次了,各位大人不在朝为官,不了解朝中的情形,听我一句劝,你们还是尽早回去吧,免得后悔不及。” 王大人冷笑连连,“朱大人在京为官,自然享尽京城富庶,岂知道我的百姓衣食无着,都快死绝了,回去横竖是死,我不如死在京中!” 另外一个带着浓重江北口音的大人帮腔道,“是啊,我们千里迢迢进京来为了什么,多少人盼着我回去活命,这次见不到皇上,我也没个老脸回去了。” 其余口音各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指责和事佬朱大人。 朱大人口气无奈之极,“你们偏偏挑这个节骨眼来闹,唉,别说同僚一场,我没好提挈你,我若是大人你,就不会在皇上面前自作聪明。” 王大人怒不可遏,“朱大人,你竟然说我为百姓请命是自作聪明,你才是居心何在!” “王大人你不知道,户部尚书是朱大人的亲舅子,他自然要帮着自家人,我们的帖子他压根就没呈上去!” …… 趴在椅背后的施玥儿听出些眉毛来,她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先皇为了各地纷杳而至的旱灾雪灾大发雷霆,结果是对各地官员都狠狠纠治了一番,该杀的杀,雷厉风行,毫不手软。这些官员都是走马新上任的,听他们的口气也貌似是爱民如子的好官,皇帝不见他们也就算了,难道对受灾百姓还能不闻不问? 这厢大人们吵成了一锅粥,有越吵越激列的趋势,照他们这个吵法,不知何时才肯离开。她揉揉开始发麻的双膝,探头从缝隙处往外看,见他们如斗鸡般争得脸红脖子粗,不由打消了趁乱溜出去的念头,她无意探听国家大事,也无意掺上一脚,这时出来定是只有当炮灰的份,被他们一缠上,定轻易脱不得身。 她正犯着愁,不知谁高叫一声什么,大人们忽地安静下来。 “皇上驾到!” “蘖蘖蘖”的脚步声在殿里异常的清晰,她甚至还听到了皇帝身上的环佩叮当,衣服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施玥儿感到皇帝在落座时迟疑了半秒,几乎是错觉,她仿佛听到他喉咙里几声笑意。 为了不让人从上面发现,她只能拼命往里挤,她恨不得把身子都缩进椅子底下,无奈下面空间太小,只够藏半个身子,所以她和皇帝隔着一张椅背,可谓亲密相依。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零九章 如此尴尬(二) 更新时间201168 0:01:21字数:2358 殿内一片诡异的静默后,一片参差不齐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响起,施玥儿连大气也不敢出,悄悄地把耳朵竖起来,听皇帝的反应。 她怀疑以韩慎的武功底子,说不定靠近时便已觉察到了近在咫尺的气息,也许不知道是她,只当成哪个手脚不干净的小监,她很鸵鸟地希望他当着众官面前,不要当场把她揪出来就好。 皇帝的声音带着慵懒软绵的力度,似乎带着三分醉意,“朕来了,你们谁有话要说?” “皇上!”大殿“扑通”跪倒数人,带头说话的正是那个王大人,“下官是常州镇抚王守治,常州遭遇百年大雪,灾情告急,下官多次百里加急上书户部,可是至今仍无答复,皇上,常州快保不住了!” “哦?”皇帝不为所动,尾音轻佻一卷,似乎手指朝谁一指,“你呢?” 被点名的官员颤声道,“回皇上,下官乃通州府衙道台,通州和常州一衣带水,因为运河早前遇旱断流,现在又结了冰,粮食运不下来……通州的灾情比常州更重。” 皇帝又接连点了好几个人头,内容大同小异,人人涕泪交加,无不是州城危在旦夕,等着朝廷的银子救急。 忽地清脆一声,似乎是玉石扳指扣在木质扶手上的声音,声音不大,透过固体传播却格外清晰,把贴在椅背的施玥儿吓了一跳。 皇帝轻笑,“你,你,还有你,也是来跟朕哭穷的了?〃 施玥儿忍不住探头从背靠软垫的一丝缝隙往外看,官员们头低到胸口处,大气不敢出,又低头看看龙座底下,看不到皇帝的双脚,她能想象他懒懒半躺在龙靠上,双眼微眯,笑容嘲弄的样子,大概官员还没见过这么……有个性的皇帝,所以个个一愣一愣的。 “皇上。”气氛一时陷入僵局,王大人率先开口,“下官冒死擅越直谏,恳请皇上清查户部何故至今迟迟不拨银子!” “是啊,是啊……”众官一片同仇敌忾的附和。 朱大人急着澄清,“皇上,我早跟他们说明了,不是户部不拨银子,是拿不出啊,皇上,去年的库税本来就欠收,同西北打仗、安置将士花了多少银子您是知道的。各州各府除了上缴国库部分,都有自己的库银,地方有难,理应先调拨一部分应急,不能全指望着户部啊。” “真是一派胡言,我们拿得出银子,还用得着千里迢迢跑来京城,地方有难,你户部不出手,莫非留着银子自肥?” “你含血喷人!”“你才是一派胡言!”众人又闹哄哄地吵了起来,皇帝也不阻止,一言不发地看了一会戏,看够了,才饶有兴致高声道,“王守治,你今年贵庚几何?” 众人鸦然,王大人愣了愣道,“回皇上……五十有八。” “每年俸禄多少?” “白银……二十两。” “白银二十两?”皇帝一声轻笑,“食君禄,分君忧,现在你们的君王没银子了,你们该怎么为君分忧呢?” “皇……皇上?” 皇帝的手指一下下叩击木质扶手,“朕没银子了,可是你们有,你,王守治,你不是每年有白银二十两么,还有你,你,你,你们都是吃朕俸禄的人,你白拿朕的银子就是跑来朕跟前哭穷?” 众官一时哑然。 施玥儿听得入神,一时忘了自己的尴尬处境,禁不住心里嘀咕,这是什么强盗逻辑,这点银子对巨大的缺口来说又顶什么用? 皇帝话风一转,“王守治,你五十有八,可有子嗣?” 王守治颤声道,“回……皇上,下官只有一女。” “听说你去年花了三百两银子买了一个如花似玉的青楼女子,怎么,花了你十多年的俸禄娶的小妾,还未一举得男么?” “皇上……”王守治的声音透出惊恐。 皇帝不徐不疾道,“宋添宋大人,几月前朕微服出宫,恰好碰上你的宅子大排筵席,你的新宅子真是气派,让朕好生开了一回眼界,那天朕来不及恭贺你乔迁之喜,改天定亲手御书牌匾一副送到你府上。” “皇上……臣、臣不敢……” “陈大人。” “臣 沉醉不知归路第47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48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48部分阅读 、臣在。” 皇帝不知抓起了什么器皿把玩,一种似是指尖刮盆底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听来格外的刺耳。“听说前年先皇抄了贺州数百官员的家,你是监守钦差?” “是、是。” “你手下的人统算过,这一百多号人至少贪墨两百万两银子,结果上缴到国库只有不到八十万两,而你陈永寿,上报说银子都被他们转移了,你找不到,所以一百二十万两就这样石沉大海了,连声响儿都没起,朕可有说对了?” “皇上……”皇帝登基不过数月,连一年前的旧事都了如指掌,陈大人吓得哆嗦不已,连话都不会说了。“是臣办事不力……” “住嘴,朕有问你话么?”皇帝打断了陈永寿,似乎一场暴怒在即,谁知他旋即懒懒一笑,“你,你,还有你比起他们是五十步笑百步,还需朕继续说下去吗?” 见一片死灰寂静,皇底满意笑道,“你们都是朕的爱卿啊,朕不希望少了你们的辅助,希望你们能为朕分忧才好。” 宋大人哪里还听不出皇帝的意思,要么割肉保命,要么人头落地,忙道,“皇上,臣愿将自家宅子卖了,全数用来赈灾。” 陈大人带着哭腔道,“皇上,请允许臣将功赎罪……臣、臣一定将一百二十万两追回来。” 连闹得最凶、一腔正气的王大人也夸张地仰天一声长哭,“皇上啊,君忧臣辱,臣无能为皇上分忧,臣愿卖妻卖女,为我百姓造福!” 皇帝待他们一个个哭得够了,也表态够了,才响亮一声击掌,道,“这可是你们自愿的,朕有逼过你们么?” “没有,没有。” “你们带头为百姓捐钱,也是为你们手下的人引为表率,朕可说对了?” “对,对。” “要是你们手下有人心里不痛快,这可怎么办呢?” “不敢,不敢。” “怎么不敢,要是谁有不痛快了,尽管让他来找朕,朕保管让他痛快。” “是,是……啊,不敢,不敢。” “事情不就都解决了,还有何事要朕替你们分忧的?” “没有,没有。” “没有就下去吧。记住你们说过的话。” 皇帝一句总结,众官如蒙大赦,施玥儿听着他们极持镇定的步子走出门外,“哐啪”的一声,大门重重合上,重新寂静下来的偌大空间剩她和皇帝呼吸相闻。 “戏看够了,还不出来?” 施玥儿没忘记此行的目的,韩成敖拖久一分便多一分危险,既然皇帝开口,她也不用绞尽脑汁寻个顺当的时机出来了。 施玥儿从龙座后出来,慌张走到龙座左侧跪了下来,头不敢抬,“妾身殿前失仪,请皇上降罪。” 她感到皇帝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一圈,凝定在她头顶上,沉声笑道,“你是哪家的妾身,抬起头来。”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一十章 君君臣臣 更新时间2011610 21:09:00字数:3032 半仰半靠在龙座上的男子身着明黄华袍,上绣五彩金线图案,外罩一件雪色护坎,领口缀一圈雪色狐裘毛,直衬得一张玉色的脸庞如明月出云。 一张比女子更为白皙的脸挂满似笑非笑,一双湛目明艳如三月桃花,眼角微翘,耀目之下竟比女子更魅艳上几分,此时正上下瞅着她,嘴角微扬,正是她熟悉不过嘲弄的弧度。 “哦,是你?”皇帝认出人来,眼底异样波光泛起,“这宫里越来越没有规矩了,随便小猫小狗也能进入朕的书房,福公公竟也不看管一下么?” 她仍是头不敢抬,“皇上,妾身有要事求见皇上,公公让妾身在此等候,不料几位大人进来,妾身躲避不及……请皇上恕罪。” “你都听到了?” “妾身慌忙之下,只顾着回避,什么也没听到。” “起来回话。”皇帝打量够了,收回目光淡道。 “谢皇上。”她每说一次“妾身”都觉别扭万分,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完,倒是十分佩服他开口闭口的“朕”说得如此利索。 她抬起头来,仍是不敢直视皇帝,目光不知往哪里摆,只好一动不动地盯着皇帝胸口处的金丝盘扣看。 如果说她来找皇帝还存有一丝有恃无恐的心理,此刻也丝毫不敢造次了。专用的明黄颜色,龙蟠繁复的花纹一丝一线无不昭示着眼前人的尊贵身份,他是皇帝,是这个皇朝最尊贵的人,管他喜怒无常也好,癖好独特也好,他是对一切有着生杀大权的人。这样的皇帝穷尽她毕生想象力,也不可能跟拓跋铭身边那个卑躬屈膝的随从联系起来。 据说昔日太高祖起兵时不过是军队里一个灶头军,太高祖登上皇位后,一同打拼天下的战士个个得道升天,一次一位封侯将军得意忘形之下把太高祖当伙头军时的一段轶事随口笑谈,后来此事不经意传入太高祖耳中,太高祖表面一笑而过,暗地里却为那将军设计了一条通敌叛国罪,全族无一幸免。 胆寒之余,只能说最是莫测帝皇心,这么想着,她态度更加谨慎,在他还是周易的时候她就不曾懂过他,别说他如今高高在上了。尤其是听到刚才君臣一番对话,她才明白福公公话里的意思,皇帝在众臣眼里看起来昏庸胡闹,实际上每个人的小辨子都在皇帝手里揪着,就看他老人家什么时候瞧哪个不顺眼的,揪着扯着操弄一番,要是有不怕死的亲自送上门来的,那就更加不用客气了。 既然韩慎无意揭破那层面纱,那对她来说无疑是好消息。君君,臣臣,这是最稳妥的模式,应该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保持着同一姿势太久,她的膝关节已是十分酸痛,小腿颤抖不已,听得皇帝开恩,只得暗暗一咬牙,若无其事直直地站起来,立定一瞬间有些头晕,眼看就要倒向皇帝那边,她慌忙退几步,顺便不着痕迹拉开距离。 皇帝转着手里的玉扳指,似是没发现她的异样,漫不经心道,“你说有事求见朕,说吧。” 施玥儿小心道,“回皇上,王爷他不知误食了何物,全身泛起了红斑,太医怀疑是食物过敏,又不敢确定……妾身斗胆请皇上赐福王爷。” 皇帝微诧,随即轻笑,“朕又不是太医,太医都没办法,朕能干什么?哦,不对,朕是应该前去亲自探望六弟的,你是这个意思吧?” 她早知道他会有此一说,接着道,“皇上,先皇昔日卧榻时得一高人赐药,听说那药形似朱砂,很有神效,先皇病得最重的时候都是靠它挺了过来,妾身想既然那高人有如此回春妙药,那他的医术一定也很了得,妾身求皇上下旨请那位高人进宫为王爷诊治。”说的就是你的师傅,你身为他的好徒儿,一灯把他所有的本领都传给了你,这对你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求你高抬贵手吧。 皇帝似听到什么天荒夜谈,嗤笑道,“当真是回春妙药?真有那么神奇,先帝就不会早逝了。” 她说话时小心地去留意他的表情变化,在他眉头挑动时,她便知道他已明白她所指的高人正是他的师傅,她早心急得火烧火燎的,不过他故作不知,她也得按兵不动,装出焦急的口气,“皇上,那人是不是像宫人说的高明,把他召进宫来试试就知道了。” “要不是又怎么样,六弟的病情难道耽搁得起?” 她心道,谁不知耽搁不起,要不然也不会来求你了。可是他是九五之尊,难道她能说,你有功夫跟我打太极,不如移动你的尊驾去给韩成敖看看? 她退而求其次,“或者皇上看看先皇所用药可还有剩下的?”皇帝凝眉冥思,“那六弟妹问错了人,父皇去时,朕并不在身边,你说的朕真是一无所知。” 她口气愈加急切,“皇上,宫中所有的御医都看过了,妾身实在走投无路才来求皇上,求皇上想想办法吧。” 皇帝一声长叹,无限惆怅,“六弟要是有个不测,朕一定要所有太医治罪,这样他们会尽心尽力医治的,你放心了吧?” “皇上……”她没办法,慌忙地又要下跪。 皇帝打断她,“啧啧”惋惜道,“可惜朕还有事要办,一时分不开身来,待会定亲自前看看看六弟。六弟妹出来太久了,赶紧回去看看吧,这过敏症来得快去得也快,可大也可小,说不定只是虚惊一场呢,或者,你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 皇帝那张笑得虚假的脸上哪有半点惋惜,分明是戏谑,甚至调子也是幸灾乐祸的成分居多。她本来就心急火燎,压根儿没时间跟他耗,每耗多一分就是把韩成敖往死亡线上推一分,此时见了他这样更觉心头一股莫名火起,不在怒火中爆发就在怒火中焚毁,她猝然站了起来,也顾不得什么君臣礼仪,连“回皇上”的标准敬语也忘了,“你别跟我兜圈子了,你到底肯不肯帮忙!” 她话一开口就后悔了,做了那么多心里建设还是全线崩溃了,她怎么会忘了他此时是皇帝,不是周易,也不是韩慎,这下惹恼了他,他更不可能帮忙了。 不料皇帝从座位上慢慢直起身来,不怒反笑,“哼,不装了吗?” 可怜她诚惶诚恐表演什么君君臣臣,他分明就等着看她的笑话,她跟刚才哭穷的大臣一样,怪不得别人,是自己亲自送上门供他消遣的!不该说的也说了,她也不顾得那层面纱揭破了有什么后果,恳求道,“我是真心实意地求你,你跟我走一趟好不好?” 皇帝重新懒懒地靠回座背上,斜眼瞅着她,那样子有了几分以前的痞相,“我凭什么答应你?” 她暗咬牙根,低声道,“他是你的兄弟!” “兄弟?我无父无母,哪来的兄弟?” “血脉相连……你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韩慎支起手肘,微微前倾身体靠近她,内室兽鼎暖炉火光映在他眼帘内,一时竟耀不可当,“当年送我出宫的侍卫太监在回冀州秦家的路上,遇上雪崩,他们怕麻烦,把我扔在冰天雪地里,我饿了三天三夜,快死了才被人找到,那时有谁当我是兄弟?有谁过问我死活?” 当时的秦家权势滔天,气焰日嚣,皇长子又早夭,要是让秦家再乘机扶植一个太子出来,恐怕下一步就是弑君了,先皇正是忌讳这一点才把他送出宫。同是皇子,手心手背,一个是掌上明珠,一个却是手背肉刺,他当年送出宫只有五岁,五岁的孩子,难怪他心里有恨。 她咬着唇轻声道,“那你也怪不得他啊,他那时还未出生……” 韩慎轻蔑一声笑,“你觉得我可怜吗?你以为我嫉妒他比我受宠?” 她心虚别开眼,“我哪里敢?你可是九五之尊。” 他轻哼道,“还有你不敢的事吗?” 她惶惶然站着,简直不知说什么好。 “这些年我和师傅去过拓跋,去过芜疆,下过南洋,过得不知多快活,我不知多感激他把我扔出这座活死人宫,连我的皇帝老爹也没资格让我恨,你以为他算什么东西?” 她急得脱口而出,“那你为什么不肯救他?” “你觉得为什么?”韩慎忽地起身来,腰间环佩叮当作响,长长的袍子尾巴拖曳下来,火光下流光溢彩,他一步一步逼近,不忘讽刺她,“你装傻的本事真是一流。” 他一步步进,她一步步退,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亏心事,不敢迎上他的目光,退了几步,她感到右脚踩到一级小阶的边缘,下一步即将踏空,而他还在逼近。 下一秒,他几乎是以粗暴的力度地扯过她的领口,把她扔在身后的龙座上。虽然铺着软垫,粗重的力度还是让她吃痛不已,龙座不及一人长度,小腿处恰好硌在扶手上,不用看肯定得青紫了。 她有苦难言,正想爬起,就见韩慎铺天盖地地压下来。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与君谋药 更新时间2011615 0:39:50字数:2390 待她意识了发生了什么,这一惊吓非同小可,施玥儿仓皇地就要推开他起身来,韩慎一条腿横压住她,就听他低声道,“不想别人看到睿王妃私会皇帝的话,就乖乖别动。” 他手一扬长袍便覆在二人身上,从外面看,只看到软塌间两个交叠的人影。她从间隙看去,一个太监匆匆忙地跑进来,才到门坎处,便慌张地跪下来。 “皇……皇上,奴才该死……”太监见冲撞了皇帝的好事,吓得一时噤声,正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皇帝抬起头来,懒懒看了小太监一眼,“什么事?” 太监毕竟皇帝跟前当差久了,这种事也见得多了,很快便镇定下来,“回皇上,拓跋二王子勤政殿求见。” “只有他一人?” “是的。” 韩慎伏在她耳边发出两声诡异的笑,“你说这个拓跋扬来干什么呢?” 她怎么会知道他来干什么,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只怕他要改变主意,真的让拓跋扬进来,那她真是跳进潢河都洗不清了,换了天下间任何人不会放人进来观赏,故意引人误解,可他偏偏不是任何人。 他忽地眼光诡秘一闪,她一颗心提得老高,幸好他也没生出什么坏主意来,“朕现在没空见他,你去回了他,说朕到时再宴请他们父子几人。” “是是。”小太监连声答应,除非他不要脑袋了才敢在这时放人进来打扰皇帝雅兴。 “都退下,别在外面守着。” “遵旨。”大门开了又合,殿内恢复一片平静。 沉重的力量压得她一动不能动,近在鼻尖的气息让她脸红得快要溢出血来,过了一会,才小声提醒道,“他走了。” 韩慎一翻身坐在座前的案上,倒像她身上带什么病菌似的,架起两条二郎腿,又恢复嬉皮的样子,“师傅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她气得瞪眼睛,“你也不差,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要是白眼狼,你也是个红眼狼,所以当初我才会被你们收留!” 韩慎不以为意,忽地把头凑近,“瞧你还是没什么变化,你在我那位没断奶的皇弟面前也是这般牙尖嘴利么?” 她不想跟他废话,从榻上起来,她没时间陪他消遣。 韩慎又用一种研究的眼光看住她,“我真是好奇,我那皇帝老子当初许了你什么好处,把你打赏给他,让你又当奶娘,又当奴婢的,还那么死心塌地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亲自去问先皇呢?”她气得胡言乱语,深觉来找他真是自取其辱,她早该知道什么同门情谊、兄弟之情对他而言狗屁都不值,竟然还妄想他肯帮她。 这时她发鬓不整,衣衫微乱,又是瓜田李下,怎么看怎么暧昧,她发现自己脚上一只鞋子不知什么脱落了,忙低头去找,牵动之下,小腿处的痛才隐隐现出来,也管顾不了,皇天不负有心人,很快找着了那只鞋子,胡乱往脚上一套。 她压住想要查看小腿的冲动,强作正常走路的姿势,转身就走。 “你不是在宫里待得久了,骨头都给磨成了媚骨,对我你摆什么刻薄脸?”韩慎连损带挖苦,口气听来竟有几分愉悦,又谑道,“才夸你尽忠职守,转身就不想救主人了?” “你有半点救人的诚意吗?”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没骨气的止住脚步。 “我不怕老实告诉你吧,你说的事我早八百年就知道了。” 她猛地回过身,“你说什么?” 他双手抱胸,二郎腿一翘一翘,嗤笑道,“你信不信,我比你知道得更早?” “那……”她早该想到的,他在朝廷上下手眼通天,知道这点事不出奇。 韩慎笑嘻嘻道,“昨夜他发病之时,便有人来向我通报了,我在想,你要多久才想到来求我呢?” 她的心脏好像重重挨了一拳,全然明白了过来,难怪她什么病因也查不出来,难怪召集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她想遍了所有的可能性,没想到原来竟然是这样,医术是双刃剑,能救人也能害人,越是救人的高手越是害人的高手。 她呆滞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不回答,反而笑嘻嘻道,“我想看看,你到底能忠心为主到什么程度。”随着他说话,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来,手一扬便把瓶子扔了出去。 她没料到他有此一着,扑身上前去,赶在瓶子落地前堪堪接住,吓得心脏都快蹦裂出来。 韩慎眼神忽地闪了闪,轻蔑道,“你激动什么,我有说这是解药么?” 又着了他的道,她真是恨不得用眼神杀了他。她气冲冲地打开瓶盖,一阵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她正觉着有些熟悉,怎么好像药酒的气味? 正要再确认一下,又听得他道,“解药在这呢。”韩慎又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瓶子来,她不敢含糊,慌忙扔了手中的瓶,双手接住他扔过来的瓶子。 见她盯着瓶身发呆,他便戳出她那点心思,蔑笑着,“放心,这回是货真价实的,游戏嘛,重复了就不好玩了,我不会走老路的。”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她仍是坐在地上,怔然仰着头看他,外面是晴天朗日,封闭的殿内却宛如黑夜,只有鼎炉和烛火的光,他在笑着,照在他脸上如鬼火一般忽明忽暗,投下的身影宛如巨大的魔障笼罩着她,忽然之间,她如同魔怔了般,一幕幕记忆回放,容不得她拒绝——韩煜齐躺着的身影,面容宛如刚睡去着的沉静,慕容德馨冷冽的声音宛如画外独白:“我虽然还不明白他如何会突然昏迷不醒,是遭了谁的毒手,但我断定跟你有关。你对他来说是个羁绊,你存在一日,他永远不能放开手脚做他想做的事。” 原来如此。曾有的怀疑渐渐清晰起来。她怔怔道,“你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韩慎起身返回他的龙座,调了个舒适的姿势,不答她的问题却笑道,“当皇帝的日子也确有几分滋味,要风是风,要雨是雨,难怪人人都眼涎着这个位子,你说呢?” 她半个字也不懂,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皇帝已经走了,她握紧手心的瓷瓶,起身往外走,走出殿外没几步,福公公从身后叫住她,急忙忙跑过来,喘气道,“睿王妃,一转身就不见你了,公公到处找你呢,原来你跑这来了,这个地方你来不得的,快跟我离开吧。” 她出了外面,才觉得有点冷,冷风扎在脸上,让她清醒了不少,回身望了望殿上牌匾上“重阳殿”几个大字,金光闪闪,耀得扎眼,她笑了一下,对福公公道,“公公说过,天下最位高权重莫过于皇上,你的尽心尽责是为了皇上,还是怕了皇上?” 公公皮笑肉不笑,绕口令般道,“奴才既要怕皇上,更要为皇上。怕皇上,奴才才能活下去,活下去,奴才才能为皇上。时间不早了,王妃早点回去吧。” 她又笑了一下,没再问下去,瘸着半条腿,跟着福公公出了这迷阵般的禁宫。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一十二章 初吻 更新时间2011618 13:19:24字数:3664 喜公公早已急得红了眼,正是六神无主之际,见王妃去了半天,此际终于回来了,脸色间似有些不对,但公公向来对对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极有分寸,当着这的关头也无暇多问。 外室还跪着那个被公公扫出门来的小厮,正领着喜公公的罚。施玥儿进了门便直奔内室,室内也跪着数个太医,惶惶如惊弓之鸟,得了眼色纷纷退出去。她赶到床边,韩成敖仍在昏睡,撩起他身上的衣衫一看,果然如她所料,他每隔数个时辰,红斑的颜色就会加深,颜色更深的部分会渐渐起鳞,最后变得面目全非,这已不是单纯的过敏反应了。 她坐到床边,拧开瓶塞,有一股芳香的气息,倒了一颗在手心,黑色的药丸子,外形光溜,与寻常的药丸没什么不同。 喜公公跟着旁边看着,心知她这一趟出去,为的便是这个东西了,“王妃,这是……” “这是慧太妃亲自向皇上求来的,据说能治百病。慧太妃不能过来看王爷,托我让他服下。” 公公一听这话,吞吐道,“王妃,王爷的病因尚未明朗,我怕药不对症……对王爷不好。” 她见公公神色有异,忙问,“公公,你有什么不怕直说。” 喜公公低声道,“我仔细查了王爷今日用的食物,原来问题出在那盅||乳|鸽茯苓汤上,||乳|鸽本是没问题的,问题就在于||乳|鸽是用银虾和蟹粉喂养长大,腥气入骨入脾,光闻是闻不出来的,老奴在宫中当了一辈子的差,从未听过宫里有这种||乳|鸽,所以心思也没上面摆,公公的眼皮子底下,竟让出了这种事,王爷打出娘胎哪里遭过这种罪,他要有个好歹,公公陪葬一千回也抵不了啊。”说着已是老泪纵横,一夜间仿佛老了十几岁。 她沉默片刻,道,“公公不要自责了,我想慧太妃也是有把握的才让我带回来的,事到如今,除了相信她,我们没别的路子了,去准备一碗温水给我吧。” 公公见她似有所恃,也只得遵命去了。她把瓶子倒了底朝天,没想到只有一颗,不由苦笑:她本来打定主意自己先试服,保证不会有问题,再让韩成敖服下。可惜只有那么一颗,看来韩慎早知她不会放心,他偏要逼她冒一回险。 韩成敖的牙关咬得死紧,没那么容易喂下拇指大的药丸,她让公公帮忙捏起他的下巴,自己撬开他的牙关,试了几次无果后,她放弃了,把药丸放进嘴里,咬碎了,附身贴着他的嘴喂下去,他的唇冰凉而紧闭,感觉她的气息靠近,倒像有了意识般,乖乖松口将药丸子纳了进去。她严密地封住他的嘴,确保他全部吞下了,又喂了他喝了一大碗水,等了一会,确定没什么不良反应,才松了一大口气。 他手心里全是汗,她忙给他擦去,又给他全身擦拭了一遍,汗越生越多,整个人像泡在水里似的。 过了半个时辰,喜公公大喜过望,“红斑开始退了!” 红斑来得凶猛,去得也汹涌,直至深夜,已经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迹了,在她的劝说下,公公才放心回去休息。她趴在桌边假寐一会,不想眼皮一沾上,就沉沉睡过去,直至不知何时因为不舒服的睡姿醒来。摸摸他的额头,脸,手,一切正常,气息均匀,脉搏平稳,也不再冒虚汗。 她替他掖了掖被子,就见乞巧进门来,乞巧放下手里的餐盘,给暖炉里添了炭火,看着她心疼道,“小姐,你都守了一夜,先吃点东西,然后去睡一会吧,这里有我看着呢。” 的确是饿了,暖胃的小粥下肚,心情也似乎通畅不少。乞巧一直看她吃完了,她放下筷子,轻声道,“乞巧,我有话想跟你说。” 乞巧乖顺地应了一声,“小姐,我听着呢。” 她握着乞巧的手,柔声道,“乞巧,你说你打小是个孤儿,你认真想想,你家乡还有其他的远房亲戚吗?” “没有。”乞巧想也不想,头摇得像拨浪鼓。 “上次我跟公公说过,让他给你除了奴籍,你还记得吗?” 乞巧凭着敏感的直觉警觉地叫了起来,“小姐又说这个干什么?”上次不就是她说了那一番话后,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嘘,嘘。”施玥儿扭头看床上的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没想到这丫头反应那么大,“我是说,你的奴籍除了,你不再是个丫头,你不用叫我小姐了。” “小姐又要走了!小姐又不要我了!”乞巧“哗”的一声嚎啕大哭,她吓了一大跳,慌忙捂住她的嘴,哪里还敢说下去,连声又是否认,又是保证,费了一番口舌才把她哄住。 忙完一切,她只觉太阳|岤“突突”地跳,头疼得紧,交代乞巧屋里看守着韩成敖,也好让这丫头没工夫胡思乱想,她打开门,外面夜色清新,沁冷的空气涌入一股清流,她深吸一口气,走出门外。 本来是十分疲倦,被冷风一吹,睡意也没了,脑子也醒,思绪却是乱遭遭的,走到一级台阶上,光可鉴人的白玉台阶透着寒气从脚底冒上来,沾湿了裙角,她忽然就不想动了,背靠一根柱子,坐了下来。 忽地听到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她条件反射般站起来,还看清那个箭一般冲出来的人影是谁,就被来人抱得个满怀。 她傻了眼,“你、你醒了?” 韩成敖紧闭着眼,那神态像在梦游,口气又急又冲,“我作了个可怕的梦,我梦见你走了,我拼命地叫你,你怎么也不理我,你还让我去死,我醒来不见了你,你去哪里了?你去哪里了?” “我能去哪里,我不是在这里么?”他的手臂倏然收紧,几步要她的胸膛的空气挤光,她感到他的紧绷,一颗心竟轻轻颤抖,不由轻柔拍着他的背,让他放松下来。 她知道他那一点不安全感,他对她那点小心翼翼,她却一直吝于作出保证,过去是因为给不起,现在她不知道她还有没有这个资格。 她努力把眼底的湿意眨回去,拉开两间一点距离,认真看他的脸色,天色已暗,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他的眼睛格外的明亮,应该是无大碍了,再一看,脸色大变,他竟然只穿一件里衣便跑出来,里衣里头虽然有天蚕丝裹层,可是他刚苏醒的身子怎么经得起天寒地冻的侵蚀,严声道,“外面这么冷,你怎么跑出来了?快点给我回去。” “你自己还不是跑出来了。”他病好了,也能顶嘴了。 “我怎么同你?”他不曾见过自己发病的样子,不知自己在鬼门关绕一圈,还以为自己只是寻常的风寒,这样也好,她也不想让他知道,她不由分说拉着他往回走,“你快回屋里去。” 韩成敖才在风口里站了一会,嘴唇就冻得青紫,还相当不满,“我病一好,你就急着赶我走,我还是留在外面冻病算了!” “我又没说不跟你一同回去。”她哭笑不得,这人一醒来无赖倒是耍得个十成十,凭这一点她终于相信他是完全清醒了。 “我躺了两天,骨头都躺硬了,你陪我在外面待一会好不好?”她见识过病后的他,总是格外的孩子气,耍赖不成便可怜兮兮的哀求。 “只待一会?”“只待一会。” 她拿他没办法了,再争下去,怕他会跟她拗到天亮。他们进屋去,见乞巧正在趴着桌子呼呼大睡,没有惊醒她,悄悄给他穿好衣服,拿了一件大氅让他披上,像两个做坏事的孩子,避过守夜的宫女,寻了不远处一个僻静的亭子溜进去。 积雪像厚厚一层盐铺在地上,照着天地亮堂堂的,一时竟有身处波光潋滟的湖面上之感,宫里难得有这一方如此宁静的天地,不像在宫里,反而像某个荒荒郊野岭。 她不愿开口打破沉默,可是有人把她当雪景看,眼一眨也不眨,她终于轻叹,“有没有觉着哪里不舒服?” “有,我很冷。”他傻傻地说。 她哪里不明白他那点心思,此情此景,终究是忍不下心拒绝,“我也很冷,抱抱我好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才从病中醒来,他的体温有些高,他像捧着个巨型花瓶,动作小心又有些怪异,她忍住笑,回身就着他的怀抱,拉起他的大氅覆在两人身上。 两人都有些手足无措,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心跳在逐渐加快,似乎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他低头看着她,黑瞳里有迷惘、神眩,手抚上她的额头,这一抚便像着了瘾似的,额上,发上,眉间流连不去,低喃着,“我要亲你了。” 许久,冷冽的空气挤进两人贴近的脸之间,她感觉自己的脸热得发烫,他的气息也有些不稳,呼吸相闻,彼此更是脸红到耳根,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亲吻,如喝果子酒一般,不浓烈,后劲却让人目眩神迷。 她伏在他心跳如雷处,听着自己的心跳如雷,他身上有好闻的药草气息,混着夜色的清新,倒真像果子酒的芬芳。她忽道,“谢谢你。” 他倒像是真的醉了,舌头也有些大了,“谢、我什么?” 谢谢你从不对我心机计算,谢谢你在我面前永远是真正的你。 她没接他的话,转了个话头,“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他的嗓声有着病后的虚弱,“这哪有为什么,若是不能对你好,我也不会快活。” 她眨回眼底一点湿意,仰头看他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我很小的时候,我娘说过有一种褐底红色的花,叫雀顶花,碰过它的人都会倒霉,让我千万不要碰,我偏偏好奇得紧,不但碰了,还摘了。” 他刚要说什么,她眼神示意让她说完,“没想到真被她说中了,从小我的运气一直是背的,不但自己倒霉,还连累身边的人,我娘去了,我爹也不在了,还不知有多少人被我连累,跟我在一起的人最终都会倒霉。” 她的神情晦暗,语气晦涩,嘴边挂着苦笑,他从见过她如此,蓦地插进话来,“你爹你娘的死跟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往自己身上揽,按你这么说,我的病也是你的责任了?” 她忙安抚他的激动,“我只是举个例子嘛。” 他用力将她揽紧,口气越加认真:“从前我在福诞宫里,宫人无不把我当太子来对待,我也以为将来我会是皇帝,可是现在我一点不稀罕冷冰冰的龙椅。我相信父王当初苦心安排定也是这样希望的。” “为什么?”她怔怔地问。 “我有了你啊。”他喃喃自语,低下头,又去寻她的唇,她眼底的热气又泛了上来,他捧起她的脸,她揽着他的脖子,像捧着太易碎的一个梦境,两人都轻轻颤抖着,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想,只有眼前怀抱幸福安定的喜悦。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一十三 宫宴前奏 更新时间2011623 14:42:31字数:2816 此后两日,风平浪静。施玥儿托病,推了太妃们锲而不舍的邀请,连慕容德馨过来,她都推了,安生过了两日太平日子。 其中还曾有拓跋扬过来求见,她一概不见,打定主意置身之外,只待所有事快快完毕,早日离开是非之地。 这个拓跋扬虽不如拓跋铭的卑鄙,可与她跟他打过交道的经历来看,他比拓跋铭多了心机和智谋,善于谋而后动,忍而后发,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这次趁着拓跋铭落了败仗,正是他争取到幕前来的好机会。喜公公在宫里耳聪目明,据他探听到的消息,拓跋王一行人进京以来,拓跋扬与朝中大臣多有媚眼往来,看来是忙着笼络人心,乘机取拓跋铭而代之。 拓跋经此大败,至少数年内不能兴风作浪,吃了败仗,又正值最艰难的苦寒时节,正如百年以来拓跋祖先奉行的做法,赢了,变本加厉;输了,摇尾乞怜,这也是为什么拓跋王敢犯险入京觐见的原因。如果拓跋扬要上位,那皇帝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前天拓跋扬去见皇帝,结果吃了闭门羹,跑来见她无非是闻到风声当时在里面的人是她,想从她这边下手罢了。 只可惜,拓跋扬再狡猾,又怎及当今皇帝难缠,别到头来下场比其兄更不堪才好。 宫里的日子每一天都像走在沼泽地里,不知那一脚就陷了下去。再一日,便是一年最后的一天,宫里照常有一场宴会,之后的几天会举行祭祀仪式,再之后便没有让他们再留在宫里的理由。就那么几天,只盼望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十二月二十八,皇帝下旨在除夕宴会上招待拓跋王一行人。“宫宴款待,以示重视”只是官方的说法,施玥儿心知肚明,韩慎这厮不知又有了什么整人的主意,这次要“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罢了,然而拓跋扬也不是省油的灯,只怕要有好戏上演。宫里许久没有办过隆重的宴会,看皇帝的意思也是要大肆操办,宫人无不忙得像个陀螺,贴字花、年画,处处张灯结彩,彩旗彩绸,洋溢着一片喜庆的气氛。 除夕宴是皇帝的家宴,宴请外臣并不合适,可是皇帝发话,请的又是这样的来头,谁敢说个不。她多了个心眼,看过宾客名单,豫亲王赫然在名单之上,除外还有几位正一品大臣,三品以上的臣子也有十多位,她看了稍稍放心,当着众多外臣内臣的面,皇帝再胡闹,也不会专挑她的刺儿。 内务府一早便着人来操办,衣服鞋帽一概物品也一并也送来了,送来的礼服还不少,有的艳而不媚、有的清淡素雅,简直让人挑花眼。内务府送来的两个宫女都是装扮的好手,一个说要华丽才应景,一个则坚持要素淡为主。她只看了一眼,随便指选了最中规中规的一件,这种场合,太华丽和太素淡都会引人注目,她最不需要就是成为焦点了。直到妆成,她一看镜中的自己,觉得十分满意。 韩成敖见了她,眼睛徒然生亮,她触到他眼底的灼热,也有些耳热,想起那个晚上,不过是再单纯不过的亲吻,却让她心跳了整晚,第二天碰到彼此的眼神,像大人面前两个犯了错忐忑不安的孩子。从此她发现一个好玩的游戏,只要她一靠近他,他就手足无措,脸红结巴起来,抱着他,他更加会瞬间化身熟透的虾子。虽然心知是建立在他的煎熬之上,可是她乐此不疲。那晚仿佛突破了两人间某层障碍,她享受着这点欺负他的小乐趣,可是她不言明,他不敢举动,光是他这份尊重就教她感动不已。 今年的除夕宴因为添了不少外臣参加,改在格局最大的太虚殿举行。前面设有一个三米的高台,龙座和凤座赫然高踞台上,龙座金龙盘绕,凤座也是点龙画凤,夺目异常。下面设有两层白玉台阶,左右两边,作为大臣的位子,分成里外两排,首排安排给拓跋王和几位重臣,内排则是按品阶为其他臣工而设,右则是皇亲贵胄的位子。 坐在左侧首位的便是拓跋一族的首领拓跋雄了,拓跋雄约五十上下,浓厚的胡子遮了半边脸,腰身粗壮,虎目睁圆,不怒而威,穿一身华贵狐裘,气势十分逼人。拓跋铭算得上美男子,拓跋扬也是风度翩然,她想他们的老子至少也应该是个儒雅的中年人,没想百闻不如一见,她脑子不由自主地浮现一个钟馗的形象。 大殿里坐着的,站着的无不对这位草原霸主多瞄两眼,一看之下,便有些轻蔑,心想果然是蛮夷之地来的,一副未开化的熊样,穿得再华贵也是沐猴而冠。拓跋大王朝大殿一扫,怒光如电,所有偷偷摸摸的目光便缩了回去。 她留意到拓跋铭的位子是空着的,刚才福公公传旨皇上就快来了,拓跋铭竟然还不到?难道要耍大牌不成?不少大臣也是低语纷纷,拓跋大王却自斟自饮,丝毫不以为意,大臣脸色不好看,可是也不敢出言诘问。 施玥儿的位置排到左侧尽头,对面却正对着拓跋扬。这是她和韩成敖从迭嶂谷逃出来后,首次再见到拓跋扬。拓跋本来长得儒秀,此时他穿一身藏青色竹纹底汉服,头戴羽冠,越发气度儒雅,惹来 沉醉不知归路第48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49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49部分阅读 不少宫女暗送秋波。 见她朝他看来,拓跋扬朝她举杯,凭空一碰,笑了笑。她心一个“咯噔”,忙移开眼光,他的笑太过意味深长,让她警觉暗生。她不知道一灯如何整治过他,他又是如何从迭嶂谷出来的,只怕他在迭嶂谷吃了一个大鳖,没那么轻易罢休。 韩成敖冷眼旁观,瞪着拓跋扬,不悦道,“这人好生无礼,怎么一直看着你?” 她若无其事道,“是吗?人家是看着你后面呢。”说着斜睨着身后对拓跋扬偷眼打量的宫女。 恰好拓跋扬目光周游一圈,又游了回来,对上韩成敖的瞪眼,一笑,朝他遥遥举杯。 韩成敖还记着他那次在差点失控坠马,都是拜拓跋扬所赐,怎么会轻易接受他的示好,见她俏脸一沉,韩成敖这才轻哼一声,端起酒杯往嘴里一送,算是对拓跋扬的敬酒回了礼。幸而韩成敖只记得和拓跋扬之间宫里骑马那一段过节,要是他知道拓跋扬就是主使绑架他们那人,不知又要惹出什么惊天怒火来。 宴会照样是老一套,歌、舞、酒,正是索然无味的时候,人群有人按捺不住了嚷了起来,“拓跋大王子的好大的架子,难不成是要皇上亲自去请?” 大臣几人里开始喧嚷起来,拓跋王这才把酒杯往桌上一扣,粗声道,“你们中原人自恃天朝之国,难道就这么点耐性?” 几位大臣本来仇恨年年侵扰的拓跋一族,他们吃了败仗,上门讨饶,竟还敢如此气焰嚣张,不由心头火起,有人大声回道,“我们天朝的礼仪从不用在野蛮人身上。” 硝烟味渐起,一个清甜的声音插进来道,“大王子迟迟未到,想必是为皇上准备了表演节目,我们不妨再等等。” 施玥儿不由循声望去,只见慕容德馨一身缨红貂裘,如坐朝霞,而她旁边的是韩煜齐,他似乎有些意兴阑珊,手里的酒杯随意地转着,似听不到大殿的争执,慕容德馨在低声对他说着什么,他也似乎听不到。 她忽地想起很久以前,他在人群中永远是一副游离的姿态,仿佛一堵看不见的墙,谁都看得见他,可是谁也触不着,她试着把他融入人群,适应社会,一度她以为她成功了,可现在她恍惚觉得那堵墙又回来了。也许有的人天生适合住在墙内,原来不是他闯进她的生活,而是她闯入他的墙内,她误闯进那堵墙,可是终究进不了他的世界,还是她其实一直在墙外? 仿佛感受到她的目光,韩煜齐放下酒杯,慢慢转过头来,她忙收回思绪,不着痕迹移开视线。 就在这时,门口一个拉长的尖声道,“皇上驾到——” 大臣立即噤声,刷的跪成一片,她原地矮身,低着头,听见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经过身侧,一步一步上了台阶,这个过程十分漫长,直到她感到小腿发酸,才听到皇帝懒懒道,“起来吧。”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一十四章 宴长梦多(一) 更新时间2011628 19:35:41字数:2438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行了礼,回到座位上。施玥儿才坐定,发现原本站在身旁的乞巧还跪着,惊得张大了嘴,“小,小姐,他……他是周……周?” 施玥儿暗叫糟糕,只因为她到哪里乞巧便跟到哪里才带她来,太习惯了,反倒忘了见过乞巧也是见过韩慎的!施玥儿忙把乞巧拉起来,趁着这当头,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不要胡说,当今皇上姓韩,让别人听到了,我也保不了你。”“可是,小姐,他……”“别说了!” 她甚少用这么严厉的语气,乞巧吓得一哆嗦,便不敢说了,慌忙站好,再偷眼打量皇帝,世上真有这么相像的人吗?可是这个坐得那么高的人,怎么会是当初住在草舍的周公子呢?难道是她记错了? 见没人发现她们的异状,施玥儿才松一口气,这个中的曲折离奇,她怎么跟乞巧说明呢,看来回去还得给她洗洗脑子。 她转眼看向空空如也的凤座,眼前便浮现那个跪着地上求她保住小皇帝的可怜母亲,自小皇帝殁天后,太后便心灰意冷,自请搬到清沁殿吃斋念佛,从此不问世事,连新帝登基也不曾露面。清沁殿等同于冷宫,渐渐的,人们忘了宫里还有一个正牌太后,以为殿里住的不过是哪朝的废妃。 她终究是保不住小皇帝,自觉有愧面对一个伤心欲绝的母亲,所以多日来也不曾面见太后,正怅然,门外太监高叫,“拓跋大王子到!” 拓跋扬时间倒是掐得刚好,竟比皇帝的出场晚一点点,众臣压下去的怒气又上来了,施玥儿不由随着大家的目光看向皇帝的反应,因为隔的距离不算近,只瞧得清他裹在一身黄灿灿的蟠龙袍子里,浑身仿如笼罩在一层金色的光圈里,灿然若烁,教人不敢直视,他靠躺在椅背上,姿态慵懒之极,只道一字,“传!” 拓跋铭迈着大步进来,并不跪拜,双手一揖,道,“拓跋铭参见皇上。” “起来。” “拓跋铭来迟,特送来薄礼赔罪。”拓跋铭昂然道,脸上没有分毫愧意,一击掌,随后便进来几个拓跋打扮的随从,抬着大箱小箱进来,足足有几十箱,摆满了大殿。 众人早已闻说拓跋来京带来的贡品惊人,见此阵势,不由伸长了脖子看。 随从把箱子打开,顿时照得满堂生辉,恍如白昼,一片惊叹响起。 拓跋铭不紧不慢报上清单,“东珠十斛,海珠一箱,鹿角、象牙、灵龟、熊掌共十箱子,虎皮、熊脯、貂裘共二十四箱子,雪莲、灵芝一箱,玉珊瑚八对,玉镯、玉环、玉佩、玉璧各一箱……” 在座的人哪里有机会见过这么多宝贝同时现世,别说其他的珍贵的山珍野禽,光是东珠一样,就够他们看得眼花缭乱,东珠罕有之极,据说宫中也只有当年先皇赐给先皇后仅有的一颗,早随先皇后葬入地宫,从此无人再见过。拓跋王出手竟如此豪气,一出手便是十斛,真真把他们惊得目瞪口呆。 拓跋铭见众人反应,更加得意,傲然道,“一点薄礼,请皇上笑纳。” 皇帝忽地直起身子来,眯起眼打量满殿宝贝,点头笑道,脸上带出了一点笑意,“朕就笑纳了,来人,搬下去吧。” 施玥儿侧眼朝拓跋雄望去,他庞大的身躯巍然端坐,脸被大半胡子掩住,看不清下面的表情,只觉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她心里暗暗盘算,“拓跋王出手如此大方,不知要皇帝什么来交换。” 皇帝似笑非笑道,“几位贵客,在宫里玩得可还尽兴?” “宫里风好,水好,人更好。”拓跋铭顿了顿,斜眼一飘,很快转了回来,怪声怪气道,“难怪天下人都羡慕皇上。” 皇帝转着手中的板指,悠道,“大王子何必羡慕,大王子一路招摇进京,百姓夹道欢迎,也是风光得很。” 拓跋扬倒是面不改色,插口道,“皇上,我们既然昭告天下,从此甘为臣子,这本来就是为臣该行之礼。这次进京,一来是一睹皇上天容,二来,是表拓跋臣服之心。” 皇帝一指地上成箱子的贡品,笑道,“你们的臣服之心,朕已经看到了,第三呢?” “皇上英明!”拓跋扬朗声一笑,“三来,为臣子的,也有所请求。” 皇帝颇感兴趣,“哦?说来听听。” “既为君臣,理应捐弃前嫌,坦诚以待,拓跋扬请求有三。第一,开放拓跋与大煌边境夏州、贺州等十三州互市,第二,拓跋今年历经大旱和大雪,百姓境况比大煌几个州府更凄惨,望朝廷能一视同仁,增派救援粮饷;第三,昔日拓跋是大煌附庸,如今成了臣子,君臣再无芥蒂,朝廷理应撤回所有冀州的军队。” 拓跋扬说得一口纯正中原话,字正腔圆,颇为悦耳,随着他的话音落地,人人像突然被按了暂停,变得鸦雀无声。 也只有懵然不解的乞巧奇怪道,“小姐,怎么大家都不说话?他的要求很过分吗?” 施玥儿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唇上,“嘘,不要说话,我们看着就好了。” 拓跋扬真是敢开口,他们只用降书一纸,便想换来忒多好处。尤其是最后一点,一旦撤了冀州的驻兵,就等于西北大门随时对敌人敞开。众人心里透亮,拓跋曲意奉承,无非是施缓兵之计,等过了几年,休养够了,难保狼子野心不会再起,可是对于大煌,割肉喂狼还不够,等狼养好了伤,还要早早拆了篱笆请他们进羊圈吗? 一大臣猛地一拍案,站起来怒道,“二王子,好一个请求,以一抵三,不怕狮子大开口,撑坏了二王子吗?” 气氛僵了起来,慕容德馨轻笑道,“二皇子,今儿是大年夜,谈政事岂不辜负了良辰美景?” 拓跋铭斜睨着慕容德馨上上下下,道,“只要皇上金口一开,就不耽误了我们继续良辰美景了。” “你……”慕容德馨被他放肆的眼光羞红了脸,任她再伶牙俐齿,也张口无语。 拓跋铭更加得意,催促道,“拓跋真心实意对皇上投诚,不知皇上的诚意何在?” 几个大臣气得胡子朝天,一个接一个表态反对,小臣不敢冒头,只在底下议论纷纷。 正是一片嘈杂时候,她见韩成敖正要灌下一大杯酒,忙按住他,示意不可多喝,韩成敖恨恨地放下杯子,“他们简直欺人太甚,当初就不应该让拓跋铭活着回去!” “朝堂的事轮不到我们管,你别急,皇上不可能答应他的。” 韩成敖奇睨了她一眼,“你怎么肯定皇上不会答应?” “嗯,听说皇上的手段不弱,被他整过的大臣不在少数。”她含糊道,却在心里道,能占得了韩慎便宜的,恐怕都不在人世了。 此时,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来,似是喝多了酒,话音有点飘忽,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睿王妃,两位王子好歹与你有数面之缘,他们有所求,你怎么不说话呢?” 施玥儿突然听到自己被点名,吓了一大跳,她一抬头,就见所有人都朝她看来,也包括一脸等看好戏的皇帝。 而说话的人竟是韩煜齐。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一十五章 宴长梦多(二) 更新时间201172 22:42:41字数:3266 施玥儿懵得半天忘了反应,慢慢把头低了下去,慢吞吞道,“臣妾一介妇孺,不敢妄议朝政。” 韩煜齐眼里荡漾着清波,有种温柔的光泽,口气却清冷得教她发颤。她几乎不敢相信是从他嘴里出来的。“睿王妃何必妄自菲薄,王妃不是曾在先皇跟前伺候笔墨么,先皇自然是不会错看人的。” 座中诸人交头接耳起来,上书房行走的人都是一品以上大臣,触目的都是机密文件,女子入内是禁忌,此女子竟能在先皇跟前伺候?时隔一年,朝廷几经人事更替,但知道她的过往经历不在少数,此番话出自韩煜齐之口,再看看她和韩煜齐,那眼光便多了几分耐人寻味,倒是忘记了刚才还在义愤填膺地讨伐拓跋铭。 皇帝不忘煽风点火道,“既然在座的无甚高见,何不听听睿王妃的妄议。” 她发誓皇帝嘴巴挂的是幸灾乐祸的笑,蓦地一个念头浮上来,这厮早就对拓跋扬的打算一清二楚,她不是要韬光隐晦么,越是这样,他越是要推她上台面,当着这么多重臣的面,她要是说不出个丁卯,要她当众下不了台! 她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这辈子从未这么热闹,所有人都齐了。 她也顾不得想韩慎弯弯绕绕的肠子,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呢。可是要怎么说呢,如此荒谬的要求,她若敢说一个字赞同,恐怕她还顺利离开皇宫,就被言官的唾沫星子淹了。可是人家表示了虚委臣服,一番诚意拳拳,若一口拒绝,便显得大煌没有容人之量,难免落人话柄,也难保他们会不会当场撕破脸皮,日后会不会借题发挥。横竖皇帝都要把众之矢的帽子扣到她头上就是了! 拓跋铭得意洋洋:“难道一屋的臣子竟连半点主意也没有,要听一个女子的意思行事?” 韩成敖见她困窘,脸上覆了一层寒霜,胸闷气窒,却也无计可施。忽见她朝他轻轻一眨眼,眼色一碰间,知道她心里有了计较,眉头一松,笑道,“大王子别误会,皇上的意思是,二王子话里的道理连一个妇道人家都晓得,王妃,你说是不是?” 她点点头道,“臣妾见识粗浅,只怕误解二王子的意思,”定了定神,“请皇上成全二王子的要求!” 话落,立即有人站了起来,手指一颤一颤指着天,怒道,“女子不得议政!” 韩成敖笑意渐深,“别急,本王妃的话还未说完呢。” “二王子的意思是,开放十三州府互市主意是极好的,不过拓跋与大煌久未往来,交通不便,管辖也不便,不妨先在其中一个州府开放互市,由官府督办,对商人登记造册,管收赋税,待日后兴旺起来了,再慢慢开放其他十二州也不迟。” 拓跋扬哈哈一笑,道,“睿王妃真是妙人儿,那第二个请求又如何?” “第二,拓跋如今是弟兄手足,自然要和其他州府一视同仁,你们有难,我们自然要帮忙,然而拓跋千里之遥,粮饷光是运费便不知是价值的几倍,运到时日更是不知几何,二王子盘算着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如让拓跋百姓就近迁入我们境内,划境而治,从此拓跋子民在中原安居乐业,这样用不了千秋万代,他们便真正成为我们的血肉手足,岂不妙哉?二王子果然思虑周全,想常人之不所想。” “至于第三,”韩成敖已然明白过来,接腔道,“既然两国成了君臣,撤军自然是要的,请皇上把冀州的军队全撤了,举军北上,迁入廓罗多草原,廓罗多草原如今也是我们的疆土了,拓跋百姓也是大煌的子民,皇上自然有责任保护他们,二王子,你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说完,背脊已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意,方才转瞬间,她便想明白了,皇帝未必是要整她,他给了她韩成敖的解药,不管始作俑者是谁,他施了一分的恩德,就要一毫的回报,他这是问她要回报来了。 反对的人半晌,才回过味儿来,不禁面露喜色,眉头也松开了。 其他的官员闻弦音而知雅意,无不点头赞同,有人甚至哈哈大笑,“二王子想得真是妙啊、妙啊。” “臣建议将夏州划出来安置拓跋子民,至于你们原来的疆土,就改名叫拓州如何?” “拓州,有意思,哈哈哈哈……” “请皇上立即拟旨,允了二王子!” 拓跋百年来战了败,败了降,降了战,反复无常惯了,所谓君子协定对他们不过是一纸空文,一匹最狡猾的狼,绝不会甘于受制于人。人人心头都雪亮他们是不会心甘情愿吃这个哑巴亏,让他们痛快的不过是挽回自家的脸面而已。 拓跋扬未见慌乱之色,拓跋雄也是从容稳坐,双眼微阖,如老僧入定一般,不曾发一言。 “睿王妃真是拓跋扬的知音。”拓跋扬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畅快笑道,“王爷王妃灵犀相通,真是令人羡慕。” 拓跋铭的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僵硬着面部肌肉,神气十分的古怪,站了一会,全无动作,又因为台场子铺得太大,一时下不了台,正是尴尬的时候,拓跋扬一拱手,话题一转道,“皇上,来日方长,此事日后可以慢慢细议,良辰美景当前,我们何不只谈风月。我的王兄擅长搏击,不如就让他演示一番,作为送给皇上的贺礼。” 大臣们见他胆虚逃避,自是哼之以鼻,不过他们出了一口恶气,心中正是大快,也不屑与出尔反尔的小人多做纠缠,皇帝也顺应道,“如此甚好。” 拓跋扬眼中略过精芒,垂首谦顺道,“不过,我们草原上的搏击术,恐怕要有对手才能施展出来,听说睿王爷也是个练家子,拓跋扬斗胆请睿王爷一试。” 施玥儿手里的酒杯差点握不住,忙道:“不瞒各位,王爷最近几天身子不适,病现在还未大好,只怕会让大王子扫兴。”她朝拓跋扬看去,这人竟然不动声色地把战火引到韩成敖身上来! 拓跋扬恍然扬眉,“哦,原来王爷竟是有恙在身,可真是巧了。” 拓跋铭与拓跋扬百年不遇地站在同一阵线,阴阴嗤笑道,“既然王爷身体不适,那就算了,王爷金枝玉叶,伤了,拓跋铭不敢担当,再说了,对手水平若不能相当,我的本事再大,也施展不得。” 韩成敖一听就把眉头皱起来,正要发话,被她用眼神瞪了回去。他是不知道拓跋铭的天生神力,她在战场上见过拓跋铭单手拉弓,手臂般粗的弓,三箭齐发,箭无虚发,那是何等的臂力才能做到。别说他现在病才消停点,以他的身手,十个健康的他也未必是拓跋铭的对手。 她感到不对,非常的不对,拓跋扬挑衅的意味太明显,以他们的处境地位,不谦恭谨慎就算了,怎么会处处寻衅子? 她低声朝韩成敖道,“别冲动,让我应付他。” 让她诧异的是,韩成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这正是巧了。拓跋王子若是担心没人堪当对手,宫中身手好的侍卫大有人在,不要因为我扫了大家的兴。” “哼,侍卫?你以为谁能当我的对手么?” 韩成敖畅快笑道,“那恕我更不能奉陪了,大王子本事那么了得,定是不愿意胜之不武的了。” 忽然感到有人在案桌下碰了碰她的手,她向他看去,他也笑看着她,突然明白了,若是以前的他,定是血气一涌、牙一咬,便冲了上去,而如今,他知道他若受了伤,担惊受怕的是她,没日没夜地照顾的是她,他不愿逞一时之快而让她难受。 他看着她,那样子好像拥有天下最值得骄傲的珍宝,她胸膛中突然胀满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这样一个处处把她放心上的男子,这样一个为她渐渐成熟起来的男子,她何其有幸,得他如此? 韩成敖的回应多少让在场人意外,他们多数听闻韩成敖的品性,怀疑,唏嘘,复杂,戏谑,却没有赞赏。韩成敖满不在乎,一手牵着她的手,她感觉自己这一桌顿时成了视线焦点高度密集之地,挣了挣,他不放,她半是无奈,也由得他去了。 高坐龙椅上的皇帝徒地神情高深莫测起来,“既然这样,也不必勉强六弟了。” 皇上开口,本来等看戏的众人也有些失望,大煌崇文轻武,他们全是文官,对武斗一向看不上眼,拓跋铭有意卖弄一身神力的表演,在他们眼里也如同街头卖艺一般粗鄙,一场下来,博得喝彩寥寥。拓跋铭绷着一张脸入座,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酒过三巡,歌乐舞纷纷上阵助兴,大殿洋溢着一片歌舞升平,君臣同乐的气氛,至少是表面上的。 施玥儿觉得时间难熬,分分秒秒都像悬空走路,不知何时是个头,便低声对韩成敖说了两句。韩成敖本来就百无聊赖,早想脚底抹油了,一听便会意,连续三杯酒下肚后,脸色便绯红起来,说话也有些不利索。 她正要寻个空隙向皇帝告退,这时从大殿四角出来一群穿着洁白轻纱的女子。大殿四角都设有外间,供琴、鼓、钟、等乐器摆放,也同是供歌舞进殿的外间。此时舞女们从四周围拢了过来,她慢了一步,错过了机会,只得再耐着性子再等等。 无奈中,施玥儿一眼瞥见大殿中央翩翩起舞的女子,便如全身点了|岤一般,竟是再也动弹不得。 只见八个白色轻纱水袖的女子,众星拱月般围着一个红衣的女子,就像一朵从无数白莲中骄傲挺立的红莲,让人不由精神一振。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一十六章 宴长梦多(三) 更新时间201175 13:55:32字数:3183 红衣女子俨然便是主角了,上身是火红的紧身舞衣,像个肚兜似的,胸口绣着一株斜逸的红梅,十分的惹眼,一上场便引起一小片惊呼声,下身也是火红的舞裙,长发没有束,飞散在身后,挡住了大半雪背。眉心贴了火红的花钿,嘴唇也是点得娇艳若滴,衬得肤色如雪一般白。 鼓点乐声越发激越,一扫刚才的靡靡之音,随着她的动作,发丝飞散间,大片雪白肩膀和后背若隐若现,她似乎也知道这样欲露还藏最是撩人,舞姿越发激越起来,青丝雪肤,不及一握的腰身摆得如狂舞的蛇一般,快得让人目眩。 她不是绝色,可是眉目透着一股灵气,妖娆中带着天真娇憨,火光照耀下肌肤泛着眩惑的色泽,旋转间,嫣然一笑,似乎有勾魂摄魄的魔力,竟是教人移不开眼睛。 红莲一舞终了,婉转停下,一片白衣环绕,亭亭玉立于大殿中央,如同皓雪中一株红梅。 众人心驰神荡,许久,直至“啪啪”一阵来自皇帝的掌声,才恍然回神,纷纷鼓掌。 皇帝登基不久,空空如也,每年年关的选秀女后,便是百花齐放,招数齐出,吸引皇帝注意的时候。跳舞不算什么出彩的奇招,奇就奇在那女子舞姿之大胆狂放,热情毫不掩饰,举手投足似乎都在赤裸裸地示爱,看惯了矫揉矜持的舞蹈的人不由耳目一新,而宫女们则为她裸露的装扮,偷偷红了脸。 乞巧眼睛都直了,结结巴巴道,“小姐,她……她是琏……”今晚见到的熟人真是不少,还是又是另一个长得像的? “嘘。”施玥儿也是彻底的懵了,半天才找回舌头,却也只能蹦出这个一个字。 皇帝身子前倾,表现出对这个女子极大的兴趣,“抬起来头来。” 那红衣女子肌肤上泛起晶莹的汗珠,娇喘着,照言抬头。 “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子盈盈一拜,落落大方道,“小女子琏儿。” “人如其名,好一朵红莲儿。” “不是莲花之琏,是带玉之琏。” 皇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哦,原来是这个琏。” 红衣女子下颌轻扬,多了一分决然,“珠玉只愿伴君侧!” 所有人被红衣女子的大胆告白惊住了,只有施玥儿明白,施琏儿这份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管他是周易,韩慎,还是皇帝,她认定了是他,就不会轻易罢休,她不知是佩服施琏儿的勇气,还是同情她,她要藤生树死的纠缠不休,他又怎么可能当那棵树,这厮是一尾滑不溜秋的九尾狐,越是要捉他,他越是溜得不见影儿,可是你若撩了他的兴味,他会化成狐鬼,缠住你,阴魂不散。 “这女子性子倒也爽快。”一阵咯咯笑声传来,是慕容德馨,她突然诧异道,“我看她竟像有几分面熟?” 一些卫道士大臣不屑女子当众放荡的舞蹈,早把头撇到一边,闻言也多看了几眼,已然有几个人轻叫起来,“啊,倒是有六七分像。” 慕容德馨用玩笑般口气朝施玥儿道,“玥儿,你们的名字听着也像同辈的,莫不是——” 红衣女子抢道,“小女子是独女,上面只有一个哥哥。” 慕容德馨被她抢白一番,有些惊讶,心里却也明白了七八分,笑道,“这些可都是今年选中的秀女?” 立于皇帝身后的福公公道,“回长公主,选秀女的事嘱咐下去了,各地交办的名单还未出来,倒是上来了几个出挑的舞姬,公公见她们伶俐,就让她们殿前伺候。” 慕容德馨点头,含笑道,“个个都是美人胚子,宫里空落太久了,皇兄说,是不是该热闹热闹了?” 施玥儿抬眼,只见拓拔铭直勾勾地盯着施琏儿,眼底泛出噬人光芒,而施琏儿不知不觉,腰杆挺直地仰望着皇帝,皇帝呢,则是似笑非笑,似乎在思考慕容德馨的建议,还是在神游天外。 她心头一寒,韩慎对他无相关的人从来不会心慈手软,他会怎么处理施琏儿,把她收进,还是—— “皇上,拓跋铭愿增加良驹千匹——”拓跋铭身形欲动。 “皇上,臣妾有事要奏!”施玥儿不知被哪来的念头一激,抢先急喊起来,冲到殿中央,白衣舞姬们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着了,四散让开一条道来。 众人的注意力被这个女子突兀的举动吸引住,不知她又要引起什么苗头。 她低着头,脑子飞快地想着理由,“皇、皇上,臣妾家中有个舞姬,前些日子扭了脚,大夫诊过后说竟是以后再也跳不得舞了,臣妾一直引以为憾,今儿看这个女子舞跳得很好,臣妾很喜欢,臣妾大胆向皇上讨个人情,请皇上把这个女子赐给臣妾。” 福公公站前两步,慢悠悠道,“睿王妃,这不是普通的舞姬,你可知道?” “臣妾……知道。” “论出身、家境、品貌她们个个都是千里挑一的,日后就是宫中的贵主子,也就是你的皇嫂了,你既然知道,还不快快退下。” 施玥儿呆呆地跪在原地,没有一个人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他们高高在上俯视她,皇帝、拓跋雄、拓跋铭、拓跋扬,韩煜齐、慕容德馨,一群人,密密匝匝,铺天盖地,像是联手要把她抵到死角去。 施琏儿瞪着她的样子像要把她吃了,“你是谁,我是皇上的人,我的事怎么轮到你管?” “啪!”一声脆响,猝不及防地,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你敢打我?”施琏儿不可置信,话还未落,“啪”的同一边脸又吃一耳刮子,她也是分毫吃不得亏的主子,双目喷火,一扬手便本能地回赠一掌。 施玥儿本来可以躲得过,可是她偏偏生生受了,一扬手,对着另一边脸,又是一回掌。 施琏儿捂着自己的右脸,不仅是她傻了,满殿的人都傻了。一屋子的木鸡。 等到施琏儿礼尚往来要再还一掌,手腕猛地被扣住了,一声“哎哟”吃痛,便踉跄几步被人甩开去。 “你敢再打试试?”韩成敖在她受了第一掌时,已然冲了出来,几步将她拉开。 施琏儿打了一个趔趄,跌坐开去,头发被两个耳光打得凌乱,脸颊通红,坐在地上,死死的盯着她,泪珠倔强地在眼眶里打转着,不肯掉下来。 众人不知这一出从何唱起。 有人低声咬耳朵:“难道是睿王妃编排的余兴节目?”有人答:“我看是即兴的比较像。”“她真是睿王妃的姐妹,怎么不是助她上位,反而把她弄下去了?”又有另一好事者加入,“哼,你以为只有呆在同一座的才有勾心斗角么?”“再怎么闹腾也得看场合呀,真是不像话!” “我没事。”施玥儿深吸一口气,手心隐隐作痛,这一巴用了她十足的力气,她撇开韩煜齐,跪下就道,“皇上,臣妾不过见她出言无礼,便出手教训她一下,没想到她竟敢以下犯上,还未当主子就如此骄纵跋扈,将来可怎么得了,求皇上下令将她逐出宫中,小惩大诫。” 施琏儿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怒道,“我的事什么时候到你管,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是不是?” 施玥儿厉声道,“本王妃看中你,有意提携你,你不知好歹也算了,竟敢跟我动起手来?来人,将她拖出去。” “少在我面前假惺惺,你分明是想公报私仇!” 几个侍卫迟迟疑疑进来,见皇上不动,所有人也傻了似的,一时不知道该听的。却又听韩成敖厉声道,“还不快把她拖下去!” 既然皇上没开金口说不让拖,便算不得抗旨,几个侍卫才慌慌张张地上来,架起施琏儿就走。 施琏儿拳打脚踢,边回头大喊,“你们放开我!施玥儿,你当你高高在上的睿王妃,我哪里碍着你的道了!放开我!” 施琏儿愤怒之下差点挣脱了,两个侍卫立马把她架了回来,“你就是见不得我比你好,你巴不得天下所有男人都围着你才好,你害了我爹,你还蛊惑了我哥,你罔顾人伦,你不得好死——”施琏儿凄厉的喊声消失了在门外。 她惊异于自己还能挤出一丝微笑来,“皇上,此女横蛮跋扈,实非之福,臣妾擅自做主,请皇上降罪。” 皇帝盯着她,算得上面无表情,一字一字道,“睿王妃慧眼,何罪之有。” “谢……皇上。” 慕容德馨笑道,“此等女里是断断留不得,福公公,选秀女的事可是你在管着的,以后要放点眼力才好,可别常累着睿王妃了。” 福公公忙谢罪,“是,长公主教训得是。” 领头的舞姬被拖下去了,其余的配角舞姬也一脸惶惶然,福公公赶紧挥手让她们下去,又赶紧吩咐上新一轮酒菜,鼓乐响起来,宫女身影穿梭着,又是一片热闹。 一场闹剧似乎就这样收场了。众人有些莫名其妙,似乎又有些余兴未尽。 她和韩成敖还站在焦点中央,韩成敖道,“皇上,臣弟不胜酒力,臣弟和王妃先行告退。” 皇帝半响才吐出一个字:“准。” 她觉得脚步轻飘飘的,多感激韩成敖暗里撑着她,大殿里的气氛是说不出的诡异,身后所有异样的目光织成严严密密一张网,密密地将他们裹住,韩成敖一手抄起她的腰,她一咬牙,扬眉朝他绽开一笑,踩着网,一步一步离开。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一鸣惊人 更新时间2011710 23:49:24字数:3348 出了太虚殿,才觉有几分酒意上头,冷风迎面扑来,施玥儿酒意大醒,赶紧回头附在乞巧耳边叮嘱了几句,“公公还不知道我们提前回来了,他这会也可能听到风声了,你赶紧去找公公,让他不要过来,直接带人截住施琏儿。” 小丫头紧握拳头,泛着委屈的眼泪,撅着嘴,分明是不愿意。 “宫里不比外头,宫人为了献媚难保会做出什么事来,怎么说你也叫她一声小姐,总不希望她有个好歹吧?” 乞巧仍是不情不愿,她陪着笑脸道,“好乞巧,只有你去我才放心,你不去,那我只好亲自去了。”乞巧断也知道这个时候她不便出面,闷声道,“我只是气不过她说出这样的荤话来,小姐,我去就是了。”乞巧去了。 一路行来,韩成敖闷声不语,直至行近凌波湖,才道,“你这么做又何必,你从虎口里救了这个恶女,可惜她半点也不知感激!” 他见她一脸讶然,轻哼道,“拓跋铭盯着她的样子就像狼盯上了猎物,我看不出来才有鬼!” 她苦笑,“说起来,还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拓跋铭大概看出了我和她的关系,他动不了我,就对和我有关系的人下手。” “不许你老往自己身上扯。”说着已到了御花园,脚下是冷气透骨的白玉石阶,铺着一层碎冰,很是湿滑,突然脚下一空,眼看要一滑,韩成敖眼疾手快将她反手拉入怀中,她胸口突突跳了一阵,想要退出来时,他不许了,扣住她的腰,一手抚上她的脸,“她根本不需要你来好心,我只是气愤你白白挨了这一掌。” 她摇摇头,随即笑道,“她还不是白挨了我两掌?” 他握紧她的手,仍是愤慨难当,“恶人自有恶人磨,就冲她说的一通疯话,她和拓跋铭简直是天生一对,干脆由得拓跋铭整治她算了。” “我救她,也不是因为我多有好心。是因为她是我爹的女儿。” 她忽然想起自那次施家那桩事后,施琏儿便变得有些神智不清,施夫人拿她没办法,只能困住她,倒也相安无事了一阵子,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之人,施老爷见她这个样子,也会痛心吧。她又想起施琏儿不是跟施夫人吃斋念佛去了吗,那她是怎么瞒过施夫人和施子珩的眼睛入宫的? 谁知就是转瞬一念,韩成敖霍地把眉头挑得老高,危险地眯起了眼,盯着她,“你不会是想要我可怜她,履行那狗屁的三年之约吧。” 她眼棱“霍”的一跳,忙打哈哈道,“怎么……会呢,谁还记着那件事呢,你没听到人家属意的是皇上吗?”既然他与她都不在乎一个虚名,如果应了她当初的承诺,让韩成敖收了施琏儿,那正好断了施琏儿的念想,也了却施夫人一桩心事。 不过闪电一念,她已经后悔了。 一涉及到这话题,韩成敖得敏感堪比狗的嗅觉。他箍在她腰间的双手倏然收紧,像要逼出她最真实的想法,她心一颤,仿佛察觉到他眼底的哀伤,被传染了似的,一丝针般细微的刺痛渗入心窝,却不知如何出言安慰。 幸好她从来号准了他的脉,对症下药,没有不灵验的。 她鼓起腮帮子,转身就走。 韩成敖几步追上,把她拉了回来,两人大眼对小眼瞪了一会,韩成敖终于发现不对劲,“你在生气?” “我当然生气。” 他诧异道,“你生什么气?那时不是你把那个恶女塞给我的吗?” “那时是那时,这时是这时,我为什么不能生气?” 她说变就变,堪比变脸,韩成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把眼瞪得更大。 她轻哼一声,别过头去,眼角瞥着他,“有人口口声声恶女恶女,可是看人家跳舞的时候眼都不带眨的?她的舞跳得很好吧?” 韩成敖像被什么呛到,“我没有不眨眼,因为她像你……所以我才多看两眼。” 她撇撇嘴,“真的?” 他忽地闻到空气中泛起的酸味,心头一亮,头如点蒜,“当然。” “那好,我不生气了,你也不许生气了。” “嗯。” “以后不许在我面前再提她。” “好。”他满心欢喜地答应一声,像得到了莫大的奖励,眼里有掩不住的神采,突然忘形地抱住她。 虽然他的怀抱很温暖,可是她终究无法忘记这里随时会有人来。她戳戳他的背,却忍不住笑,“好了,我们回去吧,站久了吹了风又冻着了。” 他喃声道,头搁在她的肩上,“我想带你抛开一切,我不当什么劳什子王爷,你也别当什么王妃了,闲言闲语让他们说去,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只有我跟你,好不好?” 他察觉到她浑身一震,久未言语,“怎么了?” 她笑了笑,“没有,只是想起以前一些事情来。”此刻间,天际绽放起烟花来,宫女大呼小叫,纷纷跑出来,她才想起今晚宫里特意安排了焰火助兴。今日是一年最后一天,又一年了。她什么也不想说了,两人一同携手朝天边看去,烟花亮起时明亮如昼,因此他们也看到了一直站在阑干边上的人。 拓跋扬边朝焰火鼓掌,边踱步下来,“拓跋扬无意路过,王爷王妃不会怪我打扰了你们吧?” 施玥儿无声冷笑道,“二王子来宫里数天,宫里路线倒是十分熟悉。”从太虚殿到他们的位置,要多“无意”才能路过? 拓跋铭爽朗一笑,“拓跋扬到了这里,才明白王爷王妃为什么要先行告退了,所谓良辰美景,两个人的景致自然比对着一堆人来得好。” 施玥儿一想到刚才 沉醉不知归路第49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50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50部分阅读 两人的画面全被他看在眼里,脸上一阵燥热。韩成敖心生警觉道,“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拓跋扬笑道,“拓跋扬只是觉得殿内闷窒难当,出来透透气罢了。” “你慢慢透个够吧,我们先走了。”韩成敖二话不说,拉起她就走。 “慢着,睿王妃。”拓跋扬也不着急,看着眼前结了冰的凌波湖,此时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自然也看不见雪冻的红莲。 “二王子还有何指教?” 拓跋扬悠悠道,“指教不敢,方才君臣行诗酒令,豫王爷吟了一句‘红销碧落相留难,莲花不知莲心苦’,睿王妃知道作何解吗?” 她脚下一顿,“豫王爷高才,小女子不敢误揣。” 拓跋扬轻笑,“像睿王妃这样的妙人也不知何解?” 此时天际亮起一朵盛大的烟火,短暂的明灭间,她想起来了,韩煜齐曾说过要把满湖的荷花换成红莲,等到来年盛夏她便能看到满湖红莲开放的景色,可惜,还是错过了一个开放的季节。 她回头矜持一笑,“听着不像豫王爷这样的人物作的,倒像女子的苦闷之作,改天臣妾再向豫王爷请教一二吧。告辞了。” “睿王妃,此情此景倒让我想起家乡来,一时技痒,想吟上一首思乡之作,王妃不会见怪吧。” 看来拓跋扬不打算罢休了,她倒生出几分好奇来,这人从去年起便盯了她良久,设了诸多的局,在迭嶂谷也说过不少似是而非的话,她没忘记刚才拓跋扬在众人前如何诸多挑衅,这回又来故弄玄虚,她倒要看看他能生出什么幺蛾子来,冷笑道,“我若说不,王子便不吟了么?” 拓跋扬仰头大笑,“我说过,我的心事只有睿王妃可以分享。” 待笑声止住,拓跋扬清声高吟:“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拓跋扬声音高亢,音质浑厚,很有穿透力,她只觉脑子“嗡”的一响,浑身血液都冻住了,焰火绽开的爆炸声仿佛成一声闷响,连韩成敖的声音也仿佛从天上传来似的。 有人在心急地唤她,她仿佛当头泼了一头冷水,“拓跋扬呢?”她的十指抠在掌心里,以清晰的痛来证明自己是清醒的。 “走了。这人真是莫名其妙!不请自来,不告而别。”韩成敖发现她的不对劲,一握她的手,竟冰凉得吓人,“你怎么了?” 她才发现自己表现过度激烈了,试图朝他挤出一笑,“可能是有点醉了。” 韩成敖敏锐地嗅到不对,“拓跋扬吟的诗怎么了?”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只是觉得这小诗虽然简单,但是简单中很见功力,嗯……感人至深,我听了也有点想家了……没想到一个拓跋人也能做出这样的好诗。” 韩成敖不以为然,冷笑道,“这首诗出自子坞先生《椽子传》第六十八章第四首第六行中的 ‘床前明月光,相对枕愁眠。 疑是地上霜,露披绵复延。 举头望明月,明月千万里。 低头思故乡,今夜谁补衣。’ 拓跋扬竟也是个有见识的,每行抽人家一句,手法如此拙劣,也敢不知臊地称是自作的?” 她神情更古怪了,半响,木然道,“是……吗?” “我向来过目不忘,自然不会记错半个字。” 她低头不语,韩成敖酸溜溜道,“他的诗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我就算不会作诗,也断不会剽窃他人之作。” “你……似乎对他有成见?” “我跟他上辈子有怨!我一见到他就来气,尤其是他打量你的眼神……我总觉得似曾相识,似乎在谁身上也见过。” 她强自一笑,“你不是过目不忘的吗?要是见过怎么会忘了呢?你答应我,以后无论他怎么撩拨,都不要轻易上了他的套?嗯?” 他双肩垂了下来,耷拉着脑袋道,“我连你也打不过,还学不乖吗?要是我真的跟拓跋铭打上一架,这会说不定早就躺着回去了,不知道要在宫里休养到几时,你又要难受了。” 她但笑不语,抬眼看天,夜很深了,烟火早黯了下来,喧嚣陆续散去,厚重夜色密密地压了下来,天际最后一丝暗红隐进云层里,明天大概又一场风雪要来吧。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不速之客 更新时间2011717 10:40:45字数:3330 福诞宫内,四角安置的紫金铜炉使得室内温暖如春。 今儿是大年夜,宫人都在过岁,惯例是今夜无人入眠的。闹腾了一夜,韩成敖愣是不肯睡,喝了半碗醒酒汤,反而小孩儿心性起,硬是要跟她一道包饺子。包饺子是民间习俗,宫人一般是不沾手的,不知他从哪里起的兴,她觉得好笑,问他为什么也不肯说,不过静妃是江南人,大概是她那里听来的吧。 他包得乱七八糟,竟也沾沾自喜,还逼她非吃了他溃不成军的成品不可。 “怎么会,怎么会没有呢?” “有什么?” “难道你没吃里面的珍珠?” 结果是,他为了非要让她吃到珍珠,把饺子全部开膛,看着她把有珠子的饺子吃下去才满意作罢。 “怎么了?” “有……两颗。”她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朝他摊开手心。 等忙完一通,韩成敖坚持要和她一道守岁,然而没到后半夜,便睡意翻涌,眼皮打架,终究撑不住。 施玥儿叫人把他弄回房里去,退了所有人,心事满腹终究无法入眠,起来一人独坐,等到后半夜,喜公公才回来。 她看了床上的韩成敖一眼,轻声道,“公公,外面说话。” 喜公公随她出去,未带她开口,躬身道,“王妃放心,施小姐安置妥当了,只是她激动得很,公公只得让人绑着她,不知王妃要如何处置她?” 公公脸上横着几道新鲜抓痕,她一见就知道他的差不好办,知道事情办妥了,她稍稍舒了心,道,“公公辛苦了,不知公公有何办法把她送出宫去?” 公公闻言颇为惊讶,随即为难道,“施小姐说是舞姬,其实还不是要献给皇上的,当主子当奴才,皇上才做得了主,若皇上瞧不上,那也只能配个宫女的差使,断没有出宫的道理。” 她担心的果然发生了,眉头一皱道,“公公在宫里也等于半个主子,竟然送个人出去也没办法?” 喜公公白净的脸皮泛起了红,“是公公无能。”她又笑道,“公公,我知道想的做的,都是为我好,但公公未免思虑过多了。” “此女是个祸根,不值得王妃为她扮恶人。” “公公口中的祸根可是和我血脉相连呢。” “公公不敢。” 公公自然不敢含沙射影,他一心只有韩成敖,以他喜为己喜,他恶为己恶,信服她,也只因为她是韩成敖信任的人。 喜公公闻言嘴角动了动,似要说什么,终究什么没说,又把头低下去。“这几天有批宫女就要放出宫去,公公倒是把施小姐安插进去,只是她不肯配合,公公也没法子。” 她想了片刻,“你派个可靠的人去找施子珩,把事情告诉他,叫他来接人,施琏儿若要闹,就一直绑着她,绑也要把她绑出宫去。” 送走公公已是四更天,万籁俱静,外面偶尔有夜枭啼叫的声音,“呀”的一声飞离枝头,清晰得连雪簌簌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一桩事了,一桩心事又上头。拓跋扬一切诡异行为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她不知自己哪里露了破绽,一直以来拓跋扬竟都在暗中偷窥、试探她,想起她就觉得毛骨悚然! 她心里像有几百只爪子在挠,恨不能冲到拓跋扬面前问个清楚,然而她又清楚拓跋扬绝对有鬼,故意放长线,就等她找上门去,他在偷窥她,她何尝不是在偷窥他,敌友未分前,她总不能巴巴上门认亲。她心里还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万一真只是个巧合呢?可是真有这么巧的事吗,一连串的巧合还叫巧合吗? 百般心事,注定只能由它烂在心里,好不容易把乱跳的脉搏压下去,她起身,拐进卧间里。卧室里布置得堂皇华丽,中间一张紫檀雕花大床,隔着一层红色幕帘看去,暗红绡纱帐从床顶一直垂下来,让她依稀记起她和韩成敖的婚床来。 床上躺的人从纱帐里透出影子来,她撩起最后一层纱帐,便看到一个绝不该出现在此的人! “丫头,再揉眼珠子都掉了。”不速之客笑嘻嘻地提醒她。 “师……师傅?你怎么进来的?”施玥儿差点没叫出声来。但见这人白色搭褂,青灰棉裘,外面一件半旧大氅,露出好几处乱糟糟的皮毛,脚蹬一双青布鞋,斜依着床头,摇着乱糟糟的胡子,笑眯眯地看着她。这人她怎么可能认错? 她才从卧间出来不久,怎么可能有人在她眼皮底下进去?别说福诞宫数重庭落,层层禁卫森严,光是这皇宫高墙,他怎么进得了? 一灯白了韩成敖一眼,没好气道,“你当谁都跟这小子一般不济事么?” 她不由朝韩成敖望去,只见他眉睫轻阖,呼吸平稳,嘴角微微上扬,不知在做什么好梦。 一灯从鼻孔里“哼哧”一声,“放心,这小子还死不了。” 她红着脸收回视线,讷讷道,“师傅,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们两个小马猴有没有翻了天。” 她一听忙凑过去,“师傅是来看周易的?” 一灯“嘿”的一声道,“丫头是想说,老头子终于知道要好生管教徒儿了吧?” 她干笑了两声,“我不是这个意思,许久没见,我心里也是想念得紧,今日一见,知道你老人家老当益壮得紧——唔。” 一灯老道出手竟是闪电一般快,一把揪住她的喉咙,一手扣住她手腕,不知往她嘴里塞了什么。 等她反应过来,什么味也没咂出来,那东西已经吞下去了。一灯又恢复好整以暇的样子,拂拂了衣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她瞠大眼睛,“师傅……你让我吃了什么?” “吃了就是,你还怕为师的害你不成?” 他老人家不会又炼成什么药,拿她来试药吧?她浑身汗毛竖了起来,强笑道,“师傅自然不会害我,我总可以知道我哪里生病吧?” 一灯淡淡道,“为师记得早就警告过你,丫头体质偏寒,底虚气薄,不能受寒。”说着他一手把上她的脉搏,道,“本来就是个多灾多难的身子骨,竟然还无半点自觉。去年十二月,丫头受过一次风寒,愈后再患,三个月前一次,一个月前,丫头因寒气侵骨,差点丢了小命,十天才缓过来,我可说对了?” 她慢慢回忆起来,一灯说的竟是一点不差,这副身子的确常常感冒发烧,比她从前差多了,她从前顶多也就偶尔胃造反。 “你这辈子的病根子算是落下了。”一灯摇头叹气。“你以前老是怨我把你当药罐子,要不是为师当日用药给你吊着,你的小命早就被阎罗小鬼勾走了,要是你当时跟着我好生调养,说不定我还能保你个三五年,现在?啧啧。” 她眼皮忽地一跳,以她的感觉,这具身体的主人绝不是个弱质纤纤的女子,也从没听说过有什么打小落下的病根,难道都是自她来了才这样的? “师傅,你是说我……活不长了?” “那倒不至于,你也不看看你的师傅是谁,刚才让你吃的,便是续命丹,可保你小命无虞。” “真的?”她想从一灯脸色看出半点夸大其辞的端倪来,可是他难得的一脸严肃,不到她不信。 “不过为师得警告你,丫头若再受一次寒,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那……我还能活多久?” “天命所定,天命到时你便知道了。” 一灯又摆出算命时的一副高深莫测来,她牵了牵嘴角,每当他摆出这副阵势,那便是三分真,三分假,三分唬人。忽地想起被他一打岔,差点忘了正事。“师傅,周易知道不知道你来了?” “师傅,你的好徒儿把朝廷上下搞得鸡飞狗跳,现在满朝人心惶惶,只求自保,政事都乱了套,这些你难道都不知道?” 一灯闭目养神,闲闲道,“我当然知道,天是这兔崽子捅破的,让他自己补去。” 她急了,“他对当皇帝根本不上心,让他这样胡闹,苦的还不是百姓?只有师傅你才阻止得了他,你不能撒手不管啊。” “丫头,你倒是看得透彻。”一灯双眼微阖,再睁眼已是炯然有神,微笑道,“不过,能阻止他的不是我。我也不瞒你,我和易儿打了一次赌,我输了,因此他有一年时间做他想做的事,这一年内,我绝不干涉他。” “一年后呢?” “一年后,不管成与不成,他都要随我回千寻山。” 原来他耍够了便要撂挑子走人,可到了那时乱摊子谁来收呢?她有气无力道,“那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一灯翻翻眼皮,“还不是因为那疯丫头。” 她恍然大悟,“施琏儿是你弄进宫里来的?” 一灯颔首笑道,“没错。” “你早知道她进宫是为什么,还把她送进来?” “她说只要我把她弄进宫来,以后就不再缠着我。”一灯哈哈大笑,“不是还有丫头你么,丫头没让我失望,一物降一物,果真是太有意思了,哈哈哈。” 一灯顺手把包袱甩给他的徒儿,没想韩慎“顺手”又把她送出去,这两师徒把施琏儿当皮球一般踢,可怜她夹在其中,尽是唱黑脸。 她没好气道,“我要把她送回去,你不要插手。” 一灯敛了笑意,“那疯丫头心还不算坏,只要她以后不缠着我,我也不打算为难她。” 说道,他撩衣起身,回身看了好睡正酣的韩成敖一眼,“这混小子果真还是毫无长进,你告诉他,下次我要跟他再下一盘,他若是赢不了,我便把你带到他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丫头,我走了。”一灯哈哈一笑走出去,她忙跟出去,正想说领他出去,只见他移影换步,她只感门面一阵凉风拂过,又听得外面枝头一阵窸窸窣窣,再抬头,哪里还有影儿?她傻在原地,他这样的身手,怎么连施琏儿也摆脱不了?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二十章 行之不易 更新时间2011720 23:43:32字数:2711 施玥儿盘算着接下来拓跋扬会找上门来,不料他倒能沉得住气,再没露面。拓跋王有意年后打道回府,一场大风雪正好让行程耽搁了下来。 年后初三,祭天大典上,文武百官、太监宫女、内廷侍卫从祈天坛太白门一路站到倚天门,幡幢林立,旌旗招展,各式仪仗器物也是蔚为壮观。至辰时,“当——当——当”三声鸣钟响过后,队伍缓缓行进,一直到祈天坛,鼓乐震天,仪式开始。 历朝皇帝极为重视祭天,一切事宜极尽繁琐之能事,皇帝及百官从初一起便要斋戒三天,以此诚心向天祈求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可是此时如果留心看百官,便会发现他们脸上表情都有说不出的古怪,因为此刻祈天坛之上、百官跪拜的皇帝正两腿哆嗦地走来,登台的时候,差点没一个倒葱栽下来。人人心知皇帝荒唐,但万想不到皇帝竟能荒唐至厮,如此重要的仪式,竟然找个太监来当冒充。岂止不把列祖列宗放在眼内,简直是连苍天也不放在眼内! 百官尚且敢怒不敢言,自然也不到施玥儿置喙。接着还要祭皇陵,一连串繁文缛节下来累得她腰酸腿痛,能完事便大吉,哪有心力计较跪的人是谁。 好容易万事告毕,次日便有内廷大臣上谏,睿王爷王妃居住宫中不合礼法,请皇帝让二人搬离宫中,以正宫纪。二人于是顺势前去请辞,得到的答复是皇上一早去了行山狩猎,福公公传皇帝旨意,特许二人无需请旨便可离宫。 这结果着实出乎施玥儿意料之外,皇帝这么爽快答应,倒让她准备的后着派不上用场了。 尽管诧异,施玥儿倒不打算为了弄清楚韩慎葫芦里卖的药留下来。初五一早,她便着人准备出宫。 快收拾完毕的时候,喜公公满头大汗跑进来,怀里不知抱着什么,“王爷,你看看,我可找着了,这群没眼色的奴才竟把先皇的宝贝扔在库房里。” 原来韩成敖一直在找的竟然是绿绮,她和这把琴真是渊源不浅,去年一曲“绿绮”,不知是她的劫,还是她的缘。她从公公手里接过来,琴身蒙尘,弦音有些走调,调了调弦,轻轻拨弄,时隔一年,她几乎忘了怎么弹。喜公公提醒道。“王妃,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韩成敖时而看看绿绮,时而看看她,也有些痴了,她知道他想起了静妃,也想起去年年夜宴上的情景。她忍住弹下去的欲望,把琴收起来,对韩成敖笑道,“也对,我们走吧,别让他们等久了。”如今她就在面前,看得到她对笑,他牵她手,她不再避开,他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韩成敖也笑,“对,我们回去再弹,只弹给我听。” 内宫不得驱马,因此得走上一段。今年雪似乎格外的多,宫殿覆盖着厚厚白雪,像胖乎乎的白面馒头,青瓦石道的积雪早有宫女清理过了,枝头偶尔有积雪下,正是最冷寂的时节,深宫里空空落落,连个人影也不多见,显得倒像某个人荒凉的地方。 刚出福诞宫门,施玥儿便注意到一个瘦弱的青衣小丫头,左顾右盼似乎在等着什么。 那小丫头一见她,便急急迎上来,跪下便道,“睿王妃,太……太后有请。” 施玥儿听到这个“字眼”颇为诧异,“太后要召见我?” 先皇在世时,嫔妃多如牛毛,韩成敖连哪一个是韵妃也不知,所以对这个太后也是毫无概念。韩成敖眉一挑,“我们都要走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让你过去?” “是,奴婢奉太后之命,请睿王妃过去清沁殿。” 施玥儿见那丫头穿得单薄,鼻头冻得通红,不禁生了几分怜惜,“你是太里的人?” 那丫头怯怯道,“是,奴婢叫碧玉。” 韩成敖冷下脸道,“你回去禀告太后,我们就要回去了,就不叨扰太后修佛了。” 那小丫头不知是吓的,还是冷的,小小的身子瑟瑟抖着。施玥儿瞪了他一眼,对那小丫头宽慰一笑,“我们进宫以来,还不曾向太后请安,已经是大不敬了,今日竟然让太后派人来请,我和王爷实在惶恐,你先回去告知太后,我随后就到。” 碧玉迟疑着,她一再保证,“去吧,我跟王爷说两句就来。”小丫头这才大喜,匆匆答应一声,便去了。 韩成敖皱眉道,“偏偏这骨节眼上叫你去,难道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她解释道,“太后毕竟是太后,正因为我们就要走,更不能让人抓到错处啊。” 韩成敖勉为其难道,“那好吧,我跟你一道去。” “不可以,你忘了,清沁殿是太妃们住的地方,你一个王爷没经传召,怎么可以进去呢?”太妃的待遇不比打入冷宫好多少,除非死,否则终生不得外出,等于冷宫里殉节。 她说的半真半假,韩成敖不疑有他,只把双眉一拧,“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我们现在就走,走得天高地远,管她太不太后。” “有什么不放心的?太后从不问宫事了,难道她一个修道之人还能吃了我?”最多碰上几个太妃,听一些难听,这些她自然不会说出来。 她拉住他的胳膊,便把他往回推,边笑道,“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着急这一时半会,我去见了太后,把事情处理好了,以后便可以无牵无挂了,我答应你,最多两个时辰就回来。”她伸出两根指头。 “不行,一个时辰。”他把她一根指头掰下去。 “好吧,就一个时辰,你等我回来,这一个时辰内,你可不要闹出事来啊。” 他闷怏怏的。“你说得好像我离了你的视线就到处闹事似的。” 他的前科太多,她想想还是不放心,她回头又嘱咐几句,让公公留下,只带乞巧过去。 “我走了。”再说下去他又要死活跟她一起去了。韩成敖突然追上几步,把她扳过来,却一声不吭了,她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他,等他又怎么变卦,许久他闷声道,“是你说的。” 她一时跟不上思路。“我说了什么?” “不要闹事?” 他皱眉。 “一个时辰就回来?” 他拉长了脸。 “我到底说了什么?”见他一脸郁卒,她很认真回想了一下,终于在他变脸之前,带着笑意,望进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是我说的,我们有一辈子,不着急一时半刻。” 喜公公又帮衬着说了一番话,这才把韩成敖暂时地按捺住了。等他回去后,她问道,“公公,刚才那个丫头可是太后的人?” “是,这丫头别看年纪小,自太后还是更衣之时便跟着她了。宫里找个靠得住的主子不容易,找个靠住的奴才更难,这丫头算是难得。” 施玥儿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要是有人来,你就说我们向太后请安未归。一切多担待些。” “王妃,会不会有诈?”公公欲言又止。 “不会,太后要不是真有什么紧急的事,不会趁着皇上不在宫中才叫我过去。若一个时辰后我还没回来,你就带王爷过来吧,我们在清沁殿外面会合。” 叫碧玉的小丫头并没走远,欢喜地在前头带路,不多久便到了,清沁殿显示着久经年月的衰败来,说是宫殿,更像一间佛堂,因为地处偏僻,又有参天的树木遮挡着,显得很是幽森。 殿内有三重院落,皆是灰墙青瓦,沿路种着稀稀落落的竹子,被厚重积雪折得东倒西歪。碧玉把她领进一个竹盖的屋子里,里面倒是干净,布置像个庙堂,正中供着一尊玉佛,左右两座烛台,照得玉佛面上似荡漾着某种神秘的微笑。屋内除此以外,别无一物。乞巧好奇地问她,“小姐,这就是太后住的地方?怎么连个炉子都没有?” 佛前蒲团上坐着一个女子,穿着灰色的佛袍,灯火勾勒出单薄的背影来。施玥儿不答她,轻声道,“乞巧,你在这里等我。”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二十一章 托孤 更新时间2011724 14:06:36字数:2512 “你来了?” 跪着的女子起身,拿过她面前的一个烛台,放得近些,挑高灯芯,接着明亮了些的光线,施玥儿才看清了眼前这女子。 太后比以往憔悴许多,袍子显得过于宽大,一串念珠在手腕上空落落的,不过才三十左右的年纪,额头上已有皱纹侵占,看来这一年来潜心修佛并没有让她解脱宫中的是非。 施玥儿欠了欠身子,轻声道,“给太后请安。” 太后凝视她半刻,苦笑道,“快别这样叫我了,这一声‘太后’,自己听着也可笑。” 她找不到什么好话来安慰,只得道一声好,太后笑道,“一年没见你了,你过得好吗?” “很好。”她低声道,“你好吗?” 太后望着面容安详的玉佛,轻叹道,“我也好,如果日子就这么过下去,我无半点怨言,可是我要的这么少,他们也不肯成全我。” 她黯然道,“我答应过会保住十皇子……是我对不住你。” 太后凄然一笑,“我不怪你,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这一年来我日日参佛,也悟出一点道理来,一切大概是命,逃也逃不过。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太后朝她走近两步,佛袍在地上拖出“窸窣”的声音,道,“你知道我为何叫你来吗?” 她不知为何心下一沉,只等她把话说下去。 “你跟我来吧。” “去哪里?”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她倒退一步,怔征道,“太后?” “不是你想的那样。”太后温和一笑。 她震动地看着太后,谁说这个女子懦弱无心机?她把自己放在谁都能践踏的位置,正是如此,她把一切看得比谁透彻。 太后并没有把她往外领,佛像后面有个暗门,因为光线很暗,加上有帷幕遮挡,不留意发现不了。 里面的光线比外面更暗,没有点灯,只有天窗一束光照进来,投下长长的光影,靠近床的位置有一张半小的床,那束光正照在床上。太后拿了灯进来,放在烛台上。 她震惊地看着床上躺着小小的身子,“他是……十皇子?” 太后轻轻颔首,走过去抱起十皇子瘦骨嶙峋的身子,爱怜地抱在怀中。 “这是怎么回事?”她仍是不敢相信。 太后轻抚着他的背,慢慢道,“当时的情形你还记得吧,豫王自身不保,却早为十皇儿安排好了,他安排皇儿驾崩,却把人偷换了下来,所以才留下我儿一条性命,我让你来,就是想让你知道,你没有负我所托。” 她是真心为太后高兴,“十皇子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是啊,豫王爷为你一句承诺,做到这个地步也确是不容易了,不然今日也不会横生出这般多枝节来。”” 她心下百味陈杂,不愿意在这个话题逗留,转而问,“十皇子怎么了?” “他只是睡着了。”太后一怔,慢慢把十皇子放回去,十皇子一沾床,便像要保护自己似的把身子弓缩成虾状,太后替他捋直身体,拉过被子替他盖好。 “睡着了?”她走过去,被窝中露出十皇子的小脸来,可不是睡得香甜?不管现实有什么惊吓,睡梦里总是安好的。 太后坐在床边痴痴地看着十皇子,双臂无意识地轻轻摇晃,像在摇着空气做的摇篮一般,“我生皇儿的时候难产,折腾得太久,所以他生下来脑子便不如其他孩子灵活,我们母俩也受尽欺凌,不管在别人眼中他是不是傻子,我生他的时候,是拼了我的一条命的,他生下来了,我便要拿这条命去护他周全。” 再怎么懦善的女子,一旦成了母亲,都会变得坚不可摧吧。她想起自己母亲的脸,不觉眼眶湿润,轻声道,“其实你能保护他的。” 太后怅然地笑了笑道,“我原本是个洗衣奴,连伺候主子的资格也没有,是先皇一场意外临幸,我才落得今日的处境,好不容易皇儿平安生下来,还是个痴傻孩子,他出生以来,先皇抱也没抱过他,宫女丫鬟更是无不当他是孽障,昔日的更衣也好,如今的太后也好,在宫人眼中我们母子不过是个低贱的洗衣奴和她的孽障,你让我拿什么跟他们抗争?” 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无措地搓搓手,“那你打算一直这样不见天日地藏着十皇子吗?” 太后转头看她,眼中泫然欲泣,忽而抓住她的手道,“宫中的日子再苦,有他在我身边,我便心满意足了,可是我知道留着他,我这个无能的母后只会害了他。” “那你要我怎么做?” 太后哽咽道,“我求你带他出宫,保他平安。” 她有些艰难道,“我的处境也并非安全……我只怕会连累十皇子。” 太后一把抓住她的手,两行清泪已是流下,“你可以的,先皇临终托孤,就是知道只有你才可以,我只求你最后这一件事,只要皇儿能好好活着,我就是死也愿意。” 其实不用她苦苦哀求,她如此拒绝得了一个母亲的心。 带十皇子出宫并不难,难的是她不断往自己的牵挂天平上增加砝码,她不知哪天是失衡的一天。 出了太后的居所,施玥儿找来乞巧,让她马上回去叫喜公公过来。算算时间,还不到一个时辰,应该来得及,于是便进里面等。 公公一接到消息便来了,得知十皇子之事,惊得嘴都合不拢,得知她做了什么决定后,更是差点下巴掉地,“王妃,让公公说你什么好,这回可是揽下大包袱了。” 她如今也想不了那么长远,总得先带出去再说,公公本来不放心,此时才明白太后临行让她去的用意,长叹道,“本来带多一个人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怕王府人多眼杂,早晚纸包不住火。” 她明白公公话里的意思,于是道,“慧太妃舍不得我们离宫,赏赐了许多礼品,公公你再去调一辆马车来,把慧太妃的心意带回去吧。”公公无奈答应而去。 这样,她又免不了要到慧太妃那儿请安一番。慧太妃少有人探访,高兴得很,拉着她扯了好些家常,其他太妃闻风也赶来参加,她耐着性子陪场,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慧太妃赏赐了许多她用不上的东西,她笑着收下了。 她和乞巧一起回到福诞宫,刚好碰上脚步匆匆的公公,禀告一切准备好,马车可以起行了。 “待会我们先回施家。”她凝声道。她实在不愿再欠施子珩的人情,可是想来想去,也只有他能托付。 “咦?”乞巧奇怪道,“小姐,王爷呢?”乞巧一提醒,她便想起来了,以往这个时候,他都会兴冲冲地跑出来才对啊? 公公也奇道,“公公才离开一会儿,王爷保证过不会离开福诞宫半步的,爷是最坐不住的,这会也许在后花园里。” 她让乞巧带人去找,竟然找遍了后花园也不见人,“公公,现在什么时辰?”“午时一刻。”也不过晚了一刻钟,难道他连一刻钟也等不及,公公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跑去清沁殿了?如果是这样的话,算算路程,那她应该在路上会碰上他才对啊。 乞巧慌神地跑过来,“小姐,整个偏殿都不见人,会不会王爷藏起来,跟你闹着玩?” 韩成敖虽然有时任性了点,但他不会蛮不讲理的恶作剧,施玥儿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立即吩咐人,“我去问问守门侍卫,你们马上到其他宫里看看。”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二十二章 骇闻 更新时间2011728 13:38:18字数:2615 公公前脚刚走,一个太监跑过来,边跑高叫道,“王爷回来了!” 乞巧惊喜叫道,“真的是王爷!” “回来了?”施玥儿循着乞巧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韩成敖,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待他一阵风般冲到面前,她不客气地戳着他的胸膛,“你又跑去哪里了,你不是答应乖乖等我回来吗?” 韩成敖胸口急促地起伏,冷不防一把抱住她,“我们快回去!” “怎么了?”她察觉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连抱着她的手臂也在轻颤,忙拉开他,见他跑得脸色半白,大冷天的竟然跑得满头大汗的。不由放柔声线道,“瞧你,我不是说一个时辰就回来吗?你等不到难道不会派人去问问吗?” 他听不到似的,只是催促道,“快走,我们快回家!” “好好,本来就是在等你,我让其他人不要到处找了。” 她也无心问他去哪里了,任由他抱着,好不容易他的呼吸渐渐平静,忽然一阵急如骤雨的脚步声响起,一眨眼的功夫,她从他的肩头上,看见十多个禁卫将他们团团围住。 施玥儿当即从他的怀中挣脱开来,厉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领头一个侍卫似有官阶,毫不畏惧大声回道,“请王爷王妃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要反了是不是?” “事关重大,两位执意不从,莫怪我们冒犯了。” 她冷笑道,“抓个奴才也要有理有据,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欺到主子头上去了!” 为首侍卫一愣,语气却客气了许多,“睿王妃,属下说事关重大并不是诳你,拓跋大王子遇刺身亡,正巧睿王爷刚从大王子的行宫出来。”他顿了顿,撩起眼皮朝韩成敖瞄一眼,“其中的内情睿王爷想必一清二楚。” 这个消息宛如晴天响雷,轰得她脑子“嗡嗡”作响。“什么,你、你说拓跋铭死了?” “睿王妃,此等大事属下断不敢捏造,属下分管大王子的行宫一带,出了这么大的事,属下得负起职责来,望睿王妃大局为重才好。” 她茫然地看着韩成敖,手缓缓从他的手心滑落下来。 韩成敖突然狂吼出来,“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杀他!” 那为首侍卫当机立断道,“我们派人去通知皇上了,皇上很快便会回宫,事情到时便清楚了。王爷,恕属下冒犯了。” 一声令下,便有数个侍卫上来,施玥儿像被点了|岤一般,看着他们扭做一团,韩成敖毕竟不是宫中的禁卫的对手,三两下功夫便被制住,侍卫不敢伤他,几人合力把他手脚死死抱住。他双脚在半空中乱踢,乱吼着,“放开我,听到没有,我没有杀他!”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望着她,“你信我!” 他眼里的惊恐刺痛了她,她只能喃喃说出一个字,“我……” “请睿王爷先行一步!” 她别过头去,避开他眸子里的痛楚,直到他的呼喊消失在门外。 “睿王妃也不能离开。”一个禁卫转向她,朝殿内做了个请的姿势。 乞巧从懵懂中缓过来,猛地挡在身前,“你们干什么?” 施玥儿拉下乞巧,“慢着,你先带我去现场看看。”那人面有难色,她冷笑道,“怎么了,你的意思不是我家王爷杀了大王子?我至少得亲自确认一下人是不是死了,等我确认了,自然乖乖回来让你们软禁。要是不放心,你们大可以跟我去。” “这……属下职责在身。” “别拿这个搪塞,还是,拓跋铭这会早被你们埋了?” “属下不敢。”见她说得直白,禁卫反而不敢再发难。 “不敢就快带路!” 乞巧急得泪汪汪,“小姐,不要跟他们去。” 施玥儿安慰道,“没事的,你快去找公公,把所以事情告诉他,他会想办法的。” 拓跋雄等人住的行宫位于凌波湖的一侧,与内宫遥遥隔水相对。她赶到的时候,只听见行宫内哭声震天,十多个太医夹着脑袋在门口瑟瑟发抖。 一踏进门槛,最先看见不远处触目惊心的血泊。循着血迹,进入寝宫内,一屋子伺候拓跋铭的丫鬟奴婢哭成泪人,不知是哭从此再也无缘飞上枝头,还是哭自己会受牵连,一排大概是拓跋扬带来的贴身侍从,也是悲不欲生。 她发狂地冲上去,“让开,全部让开!” 拓跋铭的血几乎染红了整张床铺,不知是临死前看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眼睛睁得如灯笼一般,瞳孔放大,两颗眼珠几乎能从眼眶里蹦出来,额头上青筋一根一根跳起来,十分的吓人。心脏处,一把匕首没入,只露个纯金的匕首头,伤口处暗红的血还汩汩流着。血色浓黑,散发浓重的腥臭,只消一看便知匕首喂了毒。 她从没见过一个死人的表情可以狰狞成这样,乍起了一层鸡皮毛疙瘩。顾不得翻腾的恶心,俯下身来,翻看他的眼敛,检查他的四肢,也许是她的样子太凄厉,拓跋铭的随从竟无人敢拦她。 察觉到皮肤下还有一丝暖流涌动,拓 沉醉不知归路第50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51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51部分阅读 拔铭竟还没死绝!她一阵狂喜,忙从怀中掏出一早备好的布包,打开,里面是整排的银针。 她小心抽出三根银针,对着拓跋铭头顶百会|岤下一寸处,颤着手,轻轻拧进一根,一灯曾夸下海口,只要尚有一丝气息未断,他便能让死人活过来,她只是见一灯如此这般做过,却从没实践过,也不知道插对了没有。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在拓跋铭胸口上补插几刀! 可是她知道拓跋铭要活,他一定要活下来! 正在此时,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传来,“王儿——” 拓跋雄大步奔进来,一手扫飞数人,施玥儿也险些撞上床柱子,就听拓跋雄搂住拓跋铭的尸身,嚎叫道,“是谁杀了王儿,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拓跋雄刀子一般的视线,扫到施玥儿身上,扫到她手中的银针,拓跋雄本来长得异常魁梧,暴怒之下,顿时化身怒目金刚,二目横睁,她不由打了个冷战。 拓跋雄指着她的鼻子,声如狂雷,“妖女!是你!” 她手中的银针吓得掉地,下一秒拓跋雄一把拧住她的脖子,提小鸡一样把她提得双脚离地。丫鬟奴婢吓得尖叫起来,带她来的禁卫立马上前制止,拓跋雄在见到拓跋铭尸体的刺激下,已经理智尽失,大掌一挥,将来人全部扫飞出去。就在她快背过气去之时,忽然颈间一松,她无力地瘫软下来,正落进一个宽厚温暖的怀中。 她跌进韩煜齐一双担忧的眼睛里,“你没事吧?” “咳咳咳……”她发现自己喉咙被抓伤了,僵硬地挤出几个字来,“放开我……我……没事。” 韩煜齐盯着她脖子上的血痕,一把扯着她的手,含了怒气道,“还说没事?” “放开我!”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扭挣开他的手,四处找失落的针包,趁这会拓跋雄与禁卫厮打成一团无暇顾及她,在拓跋铭最后一丝气息断掉之前,捏起其余两根银针,快而狠地插进拓跋铭的百会|岤。 拓跋雄吼道,“妖女,你干什么!” “他还未死绝,我能救他!”如果一灯老道在,他说不定能救他,可是她上哪里找人去?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突然,已成死人的拓跋铭口中喷出一大口血来,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凸出如灯胆的两颗眼球竟骨碌碌滴转了转! 怎么叫人不震惊?门口站着一堆太医,他们都说大王子无力回天,那他们看到的是什么?尸变? 拓跋雄狂喜道,“王儿,你醒了?” 只有施玥儿知道一切都是假象,维持不了多久的,她把银针狠狠深插到底,咬着牙根问,“你快说,是谁杀你的?”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三堂会审(一) 更新时间201181 23:31:34字数:2019 “韩、成、敖。”拓跋铭的目光没有半点焦距,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什么?你再说一次!”拓跋铭说得再清楚不过,可是她仍是不顾一切地扑到拓跋铭胸前,死命地摇晃他。 拓跋铭的瞳孔急剧放大,面孔扭曲起来,嘴角流出血来,缺是没了反应。 韩煜齐紧紧揪住她,厉声喝道,“够了,他已经死了!” “王儿!”拓跋雄遭此变故,瞬时由天堂跌入地狱,咆哮一声冲过来抱住拓跋铭的尸身大哭,“怎么会这样,你对他做了什么?” 所有声音如穿堂风般从耳膜穿过,她只觉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拓跋雄冲过来时,任由韩煜齐将她拖开,软软地瘫坐下来。 此时外面传来太监的大呼小叫,“皇上,皇上,里面血腥得很,恐怕冲撞了圣驾,皇上还是回避为好。” 话音响起之时,皇帝已经进来了,一身猎装还未来得及换下来,大步流星走进来,一对清湛妙目扫视着这济济一堂,最后落在韩煜齐身上,“发生了何事?” 韩煜齐早已松开了她,淡淡道,“我也是刚到,不清楚。” 跟在皇帝后面的拓跋扬,同样一身飒爽的猎装,见此状也是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查看拓跋铭,半晌,脸色凝重道,“王兄去了。” 拓跋雄怒叫着指着皇帝的鼻子,“中原皇帝,你的兄弟杀了我的王儿,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拓跋雄誓要带兵踏破的江山!” 施玥儿冷眼旁观每个人的表情,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立起身来,深吸一口气道,“拓跋大王,事情都还未弄清楚,你就想着出兵复仇,未免太心急了吧?” 拓跋雄脸一阵青白,“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你们中原人不是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难道因为杀人的是个王爷,便想免罪?” 拓跋扬拔出拓跋铭身上的匕首,走到她前面,“睿王妃,可认识此物?” 她扫了一眼柄身上的“睿”字,“没错,是王爷的。” 拓跋雄冷哼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施玥儿接过匕首,放在手中掂了掂,金黄|色的匕首头雕刻着黄龙图案,说明了它是天家之物,匕首沉甸甸的,很有分量,她见过,确是先皇赐给韩成敖的物品,方才她第一眼看见时便认出来了。 “我和王爷久不在宫中,匕首被哪个宫女杂役窃了去也不一定。怎能因为一把匕首就定了王爷的罪名?” 拓跋雄恨得红了眼,要不是忌于皇帝在场,恐怕他一下秒就要扑上来撕了她,“你竟还敢狡辩,王儿临死不是说了是谁杀他?你不也亲耳听到吗?” “我不敢为王爷开脱,只是觉得此事疑点甚多。” “这么多人都亲耳听到了,还有什么疑问!” “我敢问一句,大王子的身手如何?” “王儿是草原第一勇士,自然是无人能比!” “这便对了,大王子的身手之了得我们都见识过,王爷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也断不可能是王爷的对手,他怎么会有机会让王爷从正面插一刀呢?” 拓跋雄似乎有所动,施玥儿趁热打铁道,“以这把匕首的长度,必须要贴身才能伤人。”她猝不及防地朝离她最近的拓跋扬一出手,拓跋扬大惊,仍是眼明手快地倒退一步,她道,“连二王子都知道要闪避,大王子素来习武,怎会毫无防备呢?” 拓跋雄脸色一变,“你是什么意思?” 她平心静气道,“定是让大王子无戒心之人,才能伤这么近距离伤人。背后也许另有内情,我不敢保证王爷毫无干系,可是要是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大王子的在天之灵如何安息?” 拓跋雄似乎有几分松动,“那王儿死前说是睿王爷杀的他,你又如何解释?” 她哑然,她如何解释?她纵然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难道拓跋铭宁愿放过真正的幕后黑手,也要拖韩成敖一起下地狱? 拓跋扬回身朝着皇帝,面带悲戚道,“皇上,我断不能由王兄死得不明不白,我敢信皇上是明君主,绝不会包庇徇私的,何不让睿王爷来当面对质呢?” 施玥儿听着他说得情真意切,心底不由一声冷笑,拓跋铭如果死了,最大的得益者不就是你?她的眼光掠过好整以暇的皇帝身上,又马上想到,拓跋扬父子和皇帝一道外出狩猎,他有最佳的不在场证明,就算是他指使手下人干的,拓跋铭手下众多,对他又素来忌惮,怎么会让他轻易得手的? 拓跋铭临死前究竟见了什么才有如此惊恐万分又绝望透骨的表情呢?真与韩成敖无关,为什么他要这样说? 她看看皇帝,韩慎这厮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仿佛搬张凳子拿碟瓜子,便等看一台好戏。 韩煜齐则自始至终可以说是面无表情,仿佛在人群里看着与他无关的热闹。 拓跋铭的尸身被人覆上了白布,拓跋雄还抱着他不肯放,虎背熊腰的一个人竟然老泪纵横佝偻成一个小老头样,实在令听者落泪,闻者悲伤。 她只觉得太阳|岤“突突”地跳,千头万绪,拓跋扬说对了,一切都要等知道她离开这段时间韩成敖和拓跋铭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才知道。 皇帝见此地实在不宜审问,便下令移驾太虚殿。她心只觉一冷,韩慎他明知拓跋铭身份非同小可,在两国关系如此敏感的关头,摆得如此高调,分明是乐见得事情弄大! 皇帝下令把韩成敖带过来,禁卫在外一早在外候命,很快人便带到。一同带来还有行宫里十多个宫女和个禁卫,都是见过拓跋铭和韩成敖的人。 韩成敖由两个禁卫一左一右押着,失魂落魄地被带进来,头发在刚才的打斗中散落了,脸挂了彩,衣衫也有些不整,一进来目光便在黑压压的人头里逡巡着熟悉的身影,施玥儿撞上他茫然的目光,心狠狠一揪。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三堂会审(二) 更新时间201182 16:00:54字数:2503 拓跋扬指着几个瑟瑟发抖的宫女审问,“你们看到些什么,全部说出来,要知道你们这些都是人证,要是你们中谁胆敢有一字前言不对后语的,休怪皇上天威镇怒。” 拓跋扬一番狐假虎威下,其中一个早已瘫软的宫女道,“午时左右,奴婢见睿王爷怒气冲冲地跑进来……奴婢在宫门外守着,说要通报一声,可是王爷不管就冲进去了,王爷进去以后的事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又一个宫女接着说,“睿王爷冲进去以后,大王子就让我们都出去了,奴婢听见宫内两位主子起了争执,然后两人就打了起来……很多禁卫冲上去阻止他们,大王子很生气,全部让他们出去了。” 拓跋扬疑道,“所以你们都没看到他们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拓跋铭的一个近身随从用生硬的中原话说,“大王子说年夜宴上没能和王爷打,要和王爷正式比上一场,不准我们插手,要我们出去阻止他们的禁卫,不准放一个人进来……我们听到大王子惨叫才跑回来,看见……” “看见什么?” 那个近身随从用仇恨的眼光盯着韩成敖,“是他,他把刀插进了大王子的胸口!” 韩成敖一直不做声,只当成默认,这时才失控地叫,“不,你们说谎,不是我!” 拓跋扬步步逼问,“你说不是你,你看看这把匕首是不是你的?”“哐铛”一声,他把匕首扔到韩成敖面前。 韩成敖目光呆滞地望着匕首,“是我的又怎样?” 拓跋扬冷笑,“不怎么样,这把匕首便是杀王兄的凶器,上面还有王兄的血!” 韩成敖倔道,“是,匕首是我带来的,但人不是我杀的。” 拓跋扬“哦”的一声,“那么是谁杀的?” 韩成敖额头冒出斗大的汗珠,脸色发白,唇线抿得死紧,抿了半天,却是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说不出话来了?”拓跋扬忽然一笑,“我倒是忘了,敢问王爷何故带着匕首前去找王兄呢?” 韩成敖崩着脸说,“拓跋铭的人说,本王的王妃在他那里,大王子要请她到草原作客,要想送她一程,就一个人来。” 施玥儿大惊失色,急急插了一句,“我不是让人告诉你,我要晚点回来吗?”她怎么也料想不到她才晚了一刻钟回来,竟然发生这么多事。 他脸上露出一丝迷惑的神色,“我去了清沁殿,那个丫头说你一早离开了。” 难怪他会无缘无故跑去拓跋铭的地盘,他本来就不放心她去见太后,见她迟迟不回,又听了拓跋铭的人大放厥词,还亲自验证了她早离开了这个消息,哪里还按捺得住。她受了太后的嘱托,才耽搁了一点时间,这是她和太后之间的秘密,偏偏这个时候万万说不得。 拓跋扬连声冷笑,“原来如此,不要跟我说,你只是一时冲动,其实你不想杀他,你失去理智时仍记得在身上藏一把凶器,你敢说你来时就没想到让它派上用场?” “是又怎么样!”韩成敖脸色阴晴不定,忍无可忍地大叫。 在场人一阵倒抽气,拓跋扬把匕首高高举起,回首朝皇帝道,“皇上,事情很清楚了不是吗?” 这个拓跋铭太会循循善诱,先是诱他把动机和凶器都交代清楚了,加上拓跋铭临死时说的话,再蠢的人都已自行拼凑出一幅真相图了,事已至此,韩成敖哪里还有半点还价之力? 一切都那么巧合赶上了,真的那么巧合吗?她眼前浮现起太后那张凄苦的脸:“我生他的时候拼了我的一条命,他生下来了,我便要拿这条命去护他周全……玥儿,你别怪我自私,你以后便会知道,逼到绝处的母亲为了孩儿,什么都愿意做。” 仿佛被人兜头一盆冷水淋下,冷得透彻骨髓,她忽而大叫,“等等,我要见一个人。” 拓跋扬奇道,“你还有人证?” “我要见太后!等见了太后一切都清楚了。”一切不可能那么巧合,她要当面问清楚太后是不是故意拖住她,调开了喜公公,所以顺理成章地误导了韩成敖。 还有那个叫碧玉的丫头,她明明嘱咐过要是韩成敖来找就说她去了慧太妃那儿,难道她没有转告?碧玉纵然不知内情,太后也应该先稳住他的,怎么会让他冒失地跑去找拓跋铭? 皇帝点头,道,“来人,传太后凤驾。” 一会儿派去的人慌慌张张地回来了,“皇……上,太后殁了!” 施玥儿失声叫起来,“你说什么?” “太医说太后沉疴多时,这几日一直起不了床,刚刚……去了。还有,太后身边那个丫头也跟着去了。” 偏偏是在这关头,太后的死讯来得突兀,又似是这么一提起,人们才记起宫里还有这么一位主子。大殿的气氛徒然变得诡异又压抑,这个一直活在人们记忆暗角里的女子突然被人如此高调地提起,一些人开始反省自己平时有无做过太出格的事,一些宫女太监储足了底气,准备放声大哭。 “太后啊——”先是有人嚎哭了几声,见竟无人应和,顿时显得一枝独秀,又因起势太猛,一时不好收势,便尴尬地抽搭几声,权当作过渡。 皇帝为这位他从没正眼瞧过的太后唏嘘不已,对一旁的福公公道,“公公,太后的后事交你好生去办,着礼部想个封号,节后再发丧吧。还有那个丫头,也一并赐个封赏,好好葬了。” 她手脚发冷,却想仰天大笑。 太后这是在赎罪,她用韩成敖的一条命,来换她儿子的一条命,又她一条命,来抵韩成敖的命。这个悲情女子用这样的方式把她的儿子托给她,求她原谅,甚至由不得她拒绝,她却可悲的发现,她无法怪太后,因为这不过是一个逼到绝境的母亲。是谁,是谁把太后逼到这个地步,又是谁把她逼到这个地步? 还是拓跋扬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事情可真是凑巧了,睿王妃,不需要传别的人证了吧?” 拓跋雄怒不可遏指着她,“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他是王爷又怎样,我的王儿日后还是拓跋大王!一命抵一命,天经地义,我势要他给王儿陪葬!” “陪葬!陪葬!”拓跋铭的人齐声怒喝。 似乎人群又马蚤动起来,拓跋铭的亲兵嚷着要复仇,拓跋雄咆哮着,接近崩溃边缘,拓跋扬的嘴一张一合,皇帝似乎试图平复拓跋大王的怒气,连韩煜齐也在开口,不知是叹是劝。 拓跋铭的人越来越激动,场面眼看压不住,大批禁卫涌了进来,有人试图镇压,有人拉扯她,有人急叫她先走,所有这些,施玥儿不为所动,她朝韩成敖轻慢地走去,仿佛所有人都隐形了一般,每个人都看得出她意态悠闲,并无半点仓皇。 她出人意料地笑了笑,摸着他脸上的血痕,心绞痛得无以复加,嘴上却是笑着,“对不起,我迟到了。”她把韩成敖散落的头发拢好,用五指理了理,重新绑成辫子定在身后,摸着他的眉毛,又笑了笑,“叫你以后再也不得跟人打架。” 他看着她,心绪渐渐宁静下来,眼底戾气也平伏了。“好,我们回家去。” “不,你先跟他们去,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接你,好不好?” 多少次,她也是这样保证,纵然她一次一次失信,他还是不假思索道,“好。”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二十五章 错了过了(一) 更新时间201187 15:24:03字数:2071 刑部大牢。 阶级自古就有,刑部大牢也不例外,一墙之隔,左侧关的是恶名在外的钦犯,右侧则隶属宗人府,专为皇亲贵胄而设。 把门的是两个大兵,长的三五大粗,腰挎长刀,手持长枪,马步一扎立在刑部大牢门口,活脱脱的牛头马面站岗。 两个大兵长枪一交叉,挡住了两人,“刑部大牢,闲人不得入内。” “我要见王爷。” “没有皇上的令牌,谁也不能进去。” 喜公公喝道,“大胆,见了睿王妃还不行礼?” 两人正眼也不瞧他,“先皇有特赦,除非皇上驾到,否则我们见谁也不用跪。” “你们放肆!” “公公,算了,别和他们一般计较。”施玥儿忙上前,轻声劝住了喜公公。 就是这种人最难对付,他们只认一道死命令,任你摆再大的架子,他们就是油不渗盐不入。刑部大牢关的都是一些重罪却显赫的犯人,没有皇帝的命令根本不可能见着人。 “这是皇上的令牌,可以通行了吧?”施玥儿从怀中掏出亮出金灿灿的令牌。 两大兵瞄了一眼令牌,脸色有所缓和,“睿王妃,这边请。” 事情如此顺利,她松了一口气,把金牌收回腰间,跟他们进去。 喜公公正也要跟着,两大兵又是长枪一挡,“喏,你没有令牌,外面等着吧。” “你——” “公公,不用担心,你在外面等我。”她朝公公抛了个眼色。 刑部大牢她不是第一次来,一踏入仍被里面笼罩的阴暗腐败气息震住,黑暗里隐藏着一双双幽森森的眼睛,盯得她汗毛直竖。 两个大兵领着她走了一段,幸好走过了死牢,光线明亮起来,颇有柳暗花明之感。 拓跋铭一死,可谓地陷一角,京城震动,拓跋大王痛失爱子,悲愤之余,扬言要是不能叫凶手一命抵一命,便要撕毁早前立下的臣服之盟,世代与大煌为敌。 拓跋铭的死在草原各部落中更是掀起滔天巨浪,他们本来就野性难驯,不愿意归降,消息一传来,当即集结数万大军,日夜向中原逼近。 这些还不算什么,要命的是,拓跋大王的人马进京之时并不敢真正只身犯险,而是带了近五千精兵“沿途护送贡礼”,这五千精兵就驻扎在城郊以西不到十里之外。别看五千精兵不算多,他们个个对中原的富庶垂涎欲滴,又被汹涌的群情激怒着,只等一声令下,五千人瞬间就可以变成五千匹狼! 这五千兵马成了悬在京城咽喉上的剑,拓跋雄早带着拓跋铭的遗体离宫,一旦他发作,京城无疑岌岌可危,一旦各大部落的人马杀到,内忧外困,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朝廷上又吵起了群架,一派力主眼下无论如何得先稳住拓跋雄,一派号称堂堂天朝的王爷岂容沦入蛮夷之手,吵来吵去,总是拿不出个决案,最后眼巴巴看着皇帝,等他决策。 皇帝偏偏在这时撂起了挑子,任百官嚷声震天,大门一闭,称病不上朝,好几个老迈的官员疾呼,长跪宫外不起,大呼国将不国,皇帝烦不胜烦,宣旨睿王爷暂时收监刑部,待事情彻查清楚再做定夺。 事到如今,她终于明白这事就算不是皇帝策划的,也定少不了在背后推波助澜。所有人,包括她,不过是他棋盘里的一粒棋子,她进不得,退不得,只能按他指定的路线走。 忽然有人唤了她一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到了。” 那大兵将她领到一间独立的牢室,韩成敖身为王爷,刑部不敢将他等同一般犯人关着,因着他身上系的案子,更是不敢随便关着他,这一处牢室明显不同于别处。 铁门带着生锈的气息,“吱呀”一声开了。屋里唯一一张桌前坐着的人,虽是背着光,她仍是一眼认出了。 她静静站了一会,掉头就走。 “你这么不想见到我?” 她止住脚步,“为什么骗我?” “你不是也骗了人吗?” “我骗了谁?” “你的令牌。” 她有几分被当场抓包的老羞成怒,“你一早知道我会来?”她的令牌是假的又如何,要不是他骗她在先,她用得着骗人吗? 韩煜齐抬头看她,柔声道,“这里没有别人,过来坐。”两个大兵察言观色,忙悄悄退去。 她没有依言过去,而是打量起四周的环境,还算干净,却明显的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他不是关在这里。”韩煜齐淡淡看了她一眼。 他一句话戳着她的心事,她不得不抬起脚步走过去。 “对我用不着这么防备,我只是——想见你一面。”他举手面前的酒壶,为她斟酒,似乎打算长聚旧情的样子。“没想到,我竟然要借此才能见你一面。” “嫣儿。”他轻叹道,“如今你在眼前,我竟不敢相信,我让你离开了这么久。” 他的态度不见了以往众目睽睽之下的疏远,仿佛他们还是昨天,刚刚确定了彼此的情感,不舍得太多表达,太多挥霍,只要两个人静静处着就心满意足。 她偏过头去,“豫王爷言重了。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你不想见他了吗?” 她刚要挪动的身体又坐定下来,一副悉随尊便的姿势。 韩煜齐的目光闪了闪,把酒杯推向她,淡淡道,“你明知六弟这次闯的祸非同小可,你还指望为他遮掩?” 她自嘲道,“不及豫王爷手眼通天,怎敢指望单只手遮天?” “你怀疑是我?” “你敢说你毫无干系?” 韩煜齐淡淡道,“我唯一错的就是袖手旁观。” 她怒道,“难怪你那天来得这么快,你明知拓跋铭使计引他过去,你明知他们打起来,却没有阻止。” 他长叹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六弟向来胡闹,我只是没料到他会胡闹到这种地步。” 她忽而笑了,“豫王爷凡事自制过人,自然很难明白他如何会这般胡闹。” 韩煜齐脸色寒了起来,“嫣儿,你清醒一点,你知道他这次闯的祸有多严重么,他不是无知孩童,他自己做过的事,要为后果负起责任,你不能事事都替他担着。”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二十六章 错了过了(二) 更新时间201188 23:27:18字数:2200 她摇头,“你错了。他说拓跋铭不是他杀的,我便信不是他杀的。因为他从不会对我说谎。” “嘭啦!”韩煜齐一手击在桌上,酒壶震得飞出去,碎成一地。 她着实吓了一大跳,随即发现韩煜齐一手扣住她,眼中风暴骤盛,她见过他最生气的样子,却没见过他令人如此心惊的盛怒。 “你怎么了——” “你很在意他?” 她被手上痛一激,脱口而出,“我在意不在意,跟你有什么关系?” “啪!”他的怒意彷如崩堤的洪流,一掌将桌子劈得四分五裂。两人之间再无障碍物,他一手提起她,将她重重抵到墙壁上去,用先天的优势压制住她,黑暗中阴鸷地盯着她,“跟我没有关系?这就是你的回答?” “放开我!” 他狠狠地吻上去,粗暴而激烈。他早想这么干了,在看到她和韩成敖之间的契合之时,心底的怒潮便想爆发,此时彷如找到发泄的出口,他的吻带着酒气,那是全然陌生让她害怕的气息,唇舌并用,仿佛要活吞了她。 她慌乱地挣扎着,“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你不要逼我恨你!” 他仿佛被狠狠掌掴一巴,动作停下来,却不放开,全身瘫软地把她压在墙上。 他摸索着她的脸,喃喃道,“嫣儿,你恨我,你恨在悬崖上对你放了手,是不是?” 她挣脱不了,于是放弃,浮起一个苦笑,“不,我并不怪你。你有你的苦衷,我能理解。” 他脸色变了,她为什么不怪他,她有理由打他,骂他,怨他,恨他。 “不,你不理解。”他逼她抬起头,迫切道,“你听我说,好不好?” “好,你说。”她坦然对上他的眼。 他试图平复急促的呼吸,“那次,在悬崖上,我兵分两路,一路人马正面攻上山,分散拓跋铭的注意力,掩护另一路从悬崖后攻上来的人马,山下的地形我令人勘察过了,山下面是河,有我安排的人接应,我确保你会毫无发伤才会……” “任我掉下去。”她平静地接了他难以启齿的话,这一点的确是出乎她意料之外,她还真以为是自己福大命大祸害遗千年,想起来,掉下万丈深渊只是大病一场,又不是小说,哪有那么多的主角不死定律? “我相信,你不会拿我的性命冒险,你要做的事,必定是有万全把握才做。” “你相信?”。 她点点头,“所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不!你根本不明白。你怨我为什么选择放弃的是你,而不是德馨。”他控诉道,闭上眼,头靠在她肩膀低低地喘息。“你听我说,德馨她时日不多了,要是落崖的是她,她可能连剩下的时日也活不了。” 她愕然,“你说慕容德馨日子不多了?” “德馨自小入宫,先太后一直利用她牵制慕容家,先太后多年来一直让德馨侍奉汤药,先太后的药经年接触之下会中毒,德馨自知她只是慕容家的人质,先太后不让她治,她只能装作不知。八年前,先太后仙逝,德馨表明心迹愿,追随先太后而且。先太后终究怜惜她多年的陪伴,没有准许,只是,拖了这么多年,她的病已早回天乏术。” 她瞪大眼,慕容德馨从外表看哪里像个濒死之人? “她的父亲慕容靖将军,在我十五岁那年,在与坦奴的一场大战中,为了救我身挡数箭而丧命,她的母亲也因为悲痛过度去了。我和慕容家的渊源比你想象中的要深,她是慕容家唯一的女儿……我无法放下她不管。” 他的声音沙哑了,“我说了这么多,难道你还不能理解?” 她轻声道,“我都理解,正是因为这样,你更应该好好对她。” 韩煜齐一把擒起她的双手,仿佛要用身体把她活生生压入墙内,铁青着脸,“在我说了这些,你竟然还能这样说?” 她无声笑了笑,“你的意思是,要我等你,等慕容德馨腾出位置来,我们便能再在一起了吗?” 他身躯僵住。 “阿齐,我记得,你的府里有一幅画,上面有一句诗,山河满目空望远,不如怜取眼前人,那画是你作的,那字迹应该是长公主的吧?你和长公主自小一起长大,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你,也没有人比得上她为你做的。你想想,你对她,真的只有兄妹之情和责任感吗?” 她接着道,“你是不是选择放弃我,已经不重要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解了我的心结。想来竟是我插入你们之间,早该腾出位置的是我才对。” “不对,你少自以为是!”他逼近她,不甚清明的光线里,越发显得他一双眸子痛色灼人,片刻,“我只问你一句,我还是你的阿齐,你还是我的嫣儿么?” 他一向是从容的,淡定的,她何时见过他这边仓皇的样子? “阿齐,如果你知道我掉崖会死,你还不会放我掉下去?” 她的话很轻,每字却一针一血,他竟是不敢答,他狂乱堵住她的话,却堵不住心底恐慌在扩大,他对自己要的向来笃定,此刻却毫无把握,唯有紧紧地抱着她,像是感知了什么正在流失,只有用尽全力力气才留得住。 “没有如果,我不会让如果发生!” 她尝到他脸边的湿热,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交缠的,不知是他的泪,还是她的泪,她尝到他心里的苦,她心里何尝不苦,她知道,她痛,他更痛,她坠崖那幕,足教他凌迟千次。可是不论多痛,他终究是放了手,身体痛到极点会死,心再怎么痛,终究死不了人,再怎么痛,过了几年,自然会淡了。他会永远记得她,但他不会永远痛。 “阿齐,我对你来说只是个意外,没有我,你便能放手去做你要做的事了。” 他仓皇得像个被人抛弃的孩子,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没有,她离得这么近,他却什么都没有了。她心一阵绞痛,泪如泉涌,“阿齐,错过了便是错过了,我们都放了吧。” 意识到他逐渐失控,她情急之下,狠狠地咬了他的唇,趁他失神,慌忙挣脱开了。 “哼,你难道不知道,你越是在意他,我便不能让他活着?” “他要是死了,我绝不苟活!” 他退后几步,仰天而笑,笑得悲凉,“好,好,你也学会要挟我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如何补他捅破的天。” 天窗透进一道白光,他站在那里,仿佛一夜白头,又仿是一道银河,把他们隔在千万光年之外。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二十七章 见别亦难 更新时间2011829 19:48:23字数:2292 “睿王妃,您有什么话长话短说……好罢?兄弟的当差不容易,您别为难咱们。” “知道了,还不开门!” 门不是木头栏栅,而是实心厚重的铁门,门慢慢地开了,光线比门外更暗,好不容易适应了,只听里面的人一声怒喝。 “滚出去!” 伴着随韩成敖的怒号还有不明物体重重砸在铁门上的声音。她吓了一大跳,好险,就差那么一点。 “给我住手!”她在韩成敖一击不中,正要发起第二波袭击的时候,忍无可忍地大叫。 “是你?”黑暗中,只听见他惊慌失措的声音,“咚咚咚”的跑过来,不知在摸索什么。 “点灯。” “灯坏了。” 是砸了吧。幸好她早被告知,一阵摸索后,囚室内重新燃起一丝光明,她点着了火石,又点燃了四壁的火盘,能见度才好一点,原来四周摆着的炭炉子,便是唯一的光源了。 这间空荡荡的所谓囚室像个小型宫殿,连古董摆设和书架都有,地上满是花瓶、茶杯和饭菜的残骸,尤其是门边。她听狱卒无不愁眉苦脸地说,韩成敖这几天都不肯好好吃东西,能摔的东西都摔了,最后狱卒连灯都不敢给他点了,就怕半夜三更起来救火。 “你有没有事?”他见她半天不说话,以为她被砸中了,忙慌慌张张地检查她全身。 他的检查更像是上下其手,她好气又好笑,拍开他的手道,“我没事!” “你怎么会来?难道——” 她知道他的意思,十分简短地截断了他,“不是。” 她直接踩着一堆摆设的残骸碎片走过去,把唯一完好的桌子扶好,靠到床边坐下,从带来的篮子中把饭菜拿出来,一样一样地摆好。幸好还有张椅子虽不是全尸,但勉强能坐。 他穿的还是几天前的衣服,唇皮好些地方脱皮了,头发披散,下巴长出乱糟糟的胡茬,眼框却深深地陷进去,几天不见,消瘦得连眉骨都显了出来。 她知道韩成敖在这里虽不至于遭到虐待,但是对于生性好动的他,关在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四面墙内,无疑于酷刑炼狱。 他耸拉着脑袋,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他憋了数日的话终于憋不住了,“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她摆完饭菜,那架势好像真要跟他在囚室里吃一顿家常饭。 他意识到不对,每当她不说话的时候,就是暗自生气。 “连你也不信我,你从来就不相信我是不是?你只是想把我弄出去,可是你根本就不信我!” 这几天关在里面的日子,刚开始还好,时间久了,漫长的等待和寂静逼得人发疯,他对着四堵墙胡思乱想,想事情发生的始末,想了一遍又一遍,最难过的,就是她不信他! 他那厢正悲情地控诉着,低眼一看,她这厢倒好,自顾自地吃喝起来。 “你——”冷不防嘴巴被塞进一个软软的包子。 “吃饭。”简短而有力。 他发现她何止不高兴,脸色简直阴得能滴水。 他下意识地张嘴,把包子吞进去,连她的手指一并含住,竟然还轻轻咬了一口。 她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把手指抽回来,手指末端还留着他咬过的痕迹。 “吃你的!” 他不敢再造次,老老实实地把她带来的大半食物都吃了。 “你真的没有话跟我说?”纵是无法无天如他,也知道这次闯的祸非同小可,她不会原谅他了? 她源源不绝地往他碗里堆放食物,他好几次搭话,她不予理会,当然也绝口不提外面的情况。 等他吃完了,“手伸出来。” 他手掌上好几处利器划的伤痕,幸好都不深,然而他不肯让人靠近,所以也没人给他清理伤口。她拿出带来的工具,挑出伤口里的碎片,清洗过后,上药,简单包扎。 她当然生气,然而不是他自以为的原因。 “瞧瞧你,都些干什么了?糟蹋东西,作践自己,这就是你答应过我要乖乖的么?”要是她不来,他是不是想废了这只手掌,再饿死明志?她本来还不信,见了才知狱卒的话实在太过轻描淡写了。她还以为他真的成熟长大懂事了,她对他真是太失望了! 他自知理亏,一声不吭地耸拉着脑袋。 一想到他关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她也不忍再责,一边包扎,他到底按捺不住,“你告诉我,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形?” “外面很好,你不要想太多,皇上迫于拓跋雄施压才不得步把你关起来,事情还在查,等一切都清楚了,你就能自由了。” 韩成敖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她的避重就轻,“真的?” “真的。” “拓跋雄怎么会轻易罢休?” “拓跋雄虽然愤怒,毕竟他人还在京城,只是一时气在头上,谅他也不敢太放肆。” 韩成敖仍是将信将疑,那天拓跋雄的表现不像会善罢甘休。 她把菜挟到他碗里,淡淡道,“拓跋雄才归顺朝廷,不敢转眼就与大煌撕破脸皮的。堂堂大王子在宫中离奇丧命,朝廷丢不起那个人,他们很快会商量出来如何给天下人一个说法,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从小耳濡目染宫中斗争,他怎会不知“所谓说法”?拓跋大王子可能是急病而死,可能是拓跋旧部行刺身亡,有关人等“失职处死”,只是,不会牵连到他的身上。 他以手紧紧捂住脸,痛道,“说来说去,你到底是不信我,你从进门就没问过 沉醉不知归路第51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52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52部分阅读 当时的情形。没有人相信我,连你不信我!” 有人在外隔着门催促道,“睿王妃,时候不早了。” 他十指仍然保持着紧扣她的手的姿势,指关攥得泛白,最后终是一根一根地松开。 就在全部放开时,她忽然抱住他,贴着他耳边问了一句话。 他全身一震,她怎么可能知道?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他的反应中得知了她要的答案。 果然被她料中了,难怪拓跋扬质问的时候,他硬是不肯说,如此真相,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的。 “我要走了。韩成敖,别人信不信,没那么重要,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就算世人都不信你,你也要好好活着,不能被人欺负,知道吗? 外面高一声低一声又在催了。 “你答应我,要好好的,知道吗?你要是再这样,我不会原谅你的。” 她凝神他的眉眼、因清瘦而越发深刻的轮廓,不该的,不该是这样的,如果没有碰上她,他应该是那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何是如今这般模样? 不过是寻常告别的话,不知为何,他却心慌意乱起来,猛地跳起来,“不,不要走。” “那我不走了,好不好?” 他幡然醒悟,“不,不行。”十指还是紧扣。 她狠了狠心,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 她在眼泪落下前离去。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二十八章 旧时识?(一) 更新时间2011829 22:00:08字数:3053 拓跋雄的耐性即将宣告告罄,派来的使者出言威逼,再不交出凶手,便要攻入城中来。朝廷两派又掐起来,直到拓跋雄已经在城外伐木造梯准备攻城的消息传来,他们才如梦方醒,一致对外,京城紧急调动禁卫军,各路勤王也从各地日夜赶来。 五千精兵虽不算多,也足够偌大京城成一窝惊弓之鸟,小贩商人闭市,家家户户关门,繁华的京城竟如同空城一座。这些守着皇根脚下的小老百姓,一向以为京城是再安全不过的地方,哪里见过兵临城下的阵势,要不是禁卫军马上封闭城门,恐怕就要出现百姓窝蜂出逃的事。 各方压力逼迫下,最后反对派渐落下风,再最后竟一致默认——先平息拓跋雄的怒气。 所谓的默认,不过是得到了一个人的默许。 这便是她没有对韩成敖道出的实情,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没有人关心真相,谁都清楚,拓跋雄很快便会从悲痛中醒过来,利用这次机会狠狠敲一笔,他要的不是韩成敖,而是一个筹码,一个利用儿子的性命换来的筹码,从落败求和摇身一变成出师有名。这样的情形之下,各位以“大局为重”的官员,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小姐,小姐。” 忽然有人张着五指在她眼前晃,施玥儿回过神来,强自一笑。 “小姐,你在想什么,我都叫你好几声了。” “是……吗?” “小姐,怎么去那么久,你见着王爷了吗,他怎么样?” “他很好,你别担心,公公好几天吃不下睡不好了,听了我的话还不信呢,你替我多点宽慰他。” 乞巧绞着小手,讷讷道,“小姐,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她苦笑道,“傻丫头,着急有用吗,有力气干着急,倒不如实实在在想办法更好。” 乞巧惊喜道,“小姐有办法了?” “厄,这事还得先看你。” 乞巧指着自己,“看我?” “嗯。”她放柔声音,拉乞巧到身旁,“乞巧,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小丫头眼珠一转,“小姐先说是什么事。” 鬼丫头,学精明了。“十皇子的事施子珩已经知道了,我想你回施家,捎一句话给施子珩,以后十皇子就拜托他了,我知道这事不是那么简单的,要是他不愿沾手,就找个可靠的人家,把十皇子托付给他们。” 乞巧满口答应,“好。” “然后你留在施家,先不要回来。” “不行,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离开?” “不是走,是暂时离开。十皇子的事,我只能信任你,现在的情形,我是顾不得来来回回地接你的了,好乞巧,你就为小姐分这一点忧好不好?等王爷的事情过去了,我一定亲自去接你回来,好不好?” 乞巧眼前一亮,“对了,大少爷这么有本事,一定有办法把王爷弄出来的,我们去求他帮忙吧。” “傻丫头,施子珩只是一届商贾,在朝廷面前哪里说得上话?把他扯进来,只会多连累一个人,他肯帮我安置好十皇子,我就很感激他了。你答应不答应我?” 乞巧犹犹豫豫,“那……小姐一定要早点接我回来啊,我不能跟小姐分开的。” 她握住乞巧的小手,笑道,“我也离不得了我的乞巧啊。” 话正这时,有小厮进来禀告,“王爷,有位自称杨公子的人王府外求见。” 杨公子?她忖思片刻,“让他进来。” 杨公子被人带了进来,不是拓跋扬又是谁? 锦衣华服,腰佩玉环,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人更是长得三分孺雅,三分俊逸,三分书卷气,眼底有隐约光芒涌动。 昔日她便觉得此人总是锋芒内敛于心,如今他的野心已经不用再藏了。 施玥儿坐到主座之上,拓跋扬走过来,正要坐在她对面。“二王子,请坐。”她做了个“请”的手势,拓跋扬掀唇一笑,撩起衣衫,便坐到了客座之上。 小厮上了茶,然后退下。她一挥手,让其他人也退到一边去。 “二王子请用茶。” “多谢睿王妃。” “看来二王子对中原文化情有独钟。”她意指这厮明明是拓跋人,却总是中原人的打扮。 拓跋扬不以为意,“我的生母是中原人,说我为半个中原人也不为过。” “何止,二王子品茶的技艺,很多中原人也比不上。”她眼光落在拓跋扬一手捧着茶杯,一手轻敲杯盖的姿势上,拓跋崇武好战,习惯喝大碗酒,吃大块肉,对中原人吟诗喝茶那一套十分不屑,能出这么一个文质彬彬的王子着实奇怪。 “可能是因为家母嗜茶的缘故,我也十分爱喝茶。”拓跋扬道。他举起茶杯,放到嘴边啜了一口,赞叹道,“茶色清新,色浅而香浓,真正的云山。睿王府的好东西真让我开眼了。” “二王子的好见识才让我开眼。” “不敢,我也是听家母提过,她说云山是云峰十三岁未嫁少女以舌采茶,体温烘焙而成,采的是云峰顶最优的雾尖,每年最多产量不过二十两,所以珍贵异常,有钱也买不到啊。” 施玥儿心中暗战,这人故意处处卖弄他对中原的了解,他想干什么? “这杯子看着普通,其实是青花烙瓷,用高山稀土烤制,十分稀罕,最适宜用来冲泡云山。茶好还不足,配上适宜的茶杯才是绝配。” “妾身孤陋寡闻,竟未听过这名堂,让二王子见笑了。”她微微一笑,“不过,府内还有一点茶叶,二王子如不嫌弃,就赠给王子如何?” 拓跋扬十分高兴,“多谢睿王妃。” 两人各怀心思,打太极般过了一阵外交辞令,茶冲了一轮又一轮,拓跋扬优哉游哉,一点也不着急揭牌。反倒是她,关心则乱,终究是她沉不住气了。 “二王子,这次前来,不会是因为闻到王府的茶香吧?” 拓跋扬也不跟她兜圈子了,“我这次来,是想给睿王妃一个忠告的。” “哦,什么忠告?” 拓跋扬放下茶杯,正色道,“我料想睿王妃接下来就该进宫,当着文武百官承认我王兄是你杀的了,不是这样,也会想办法把罪名捞到自己身上,好让睿王爷脱罪。我,是专程赶过来劝告睿王妃别这么做的。” 她感到可笑,“二王子,你未免太会揣测。你凭什么以为我要这么做。” “你当然会。因为你知道睿王爷看着风光,但背后没有多少支持势力,他倒台,大不了一群墙头草调个头,没人敢逆势而行,但是你不同,你出事,定会有人竭力保你。睿王妃这么笃信,顶个罪算得了什么呢?” 拓跋扬口气中的洋洋自得让她心头火起,她压下怒意道,“拓跋扬,你到底想干什么!” “睿王妃不必动怒,我说了,我只是来给你一个忠告的。” 她冷冷道,“你不用得意,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整个事情就是你一手策划的,你杀了拓跋铭,故意引韩成敖前来,设计让他百口莫辩。好一招一石二鸟,既除掉了死对头,又掌握了跟朝廷谈判的价码。” 拓跋扬轻笑,“睿王妃,说话要有根据。那时我可正与皇上在外狩猎。” “你精于易容,弄多一个分身出来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拓跋铭对你有戒心,不会轻易让你近身,所以你是弄多一个拓跋雄的分身出来。王爷与拓跋扬起冲突的时候,拓跋雄本为劝阻,没想到却亲手把匕首插进拓跋铭的胸口,王爷目睹这一切,他傻了眼,惊慌失措地跑回来。你质问他的时候,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说出来,因为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的,谁相信拓跋铭竟是自己悲痛欲绝的父王杀的呢?说出来只会被当成一个蹩脚的开脱理由。” 拓跋扬哈哈一笑,胸膛震荡不已,“睿王妃,同样的话我送给你,你也未免太会揣测,你又有何证据?” 她脸冷如霜,“我什么证据也没有,拓跋大王当时不是在行山狩猎么,不是事发后才赶回来抱着拓跋铭的尸体痛哭流涕么?多少双眼睛看着呢?而证据?你会蠢得留到现在么?” 拓跋扬好整以暇,“你别忘了,王兄临终亲口说出谁是杀他的人。” 她笑了一下,“我怎会忘记,正因为如此韩成敖才百口莫辩,我想,拓跋铭死前,是你跟他说过了什么吧。” 这也是她想不通的地方,她记得从事发到韩成敖跑回来,再到她去现场至少有半个小时之久,这半个小时中,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匕首没有插中拓跋铭的要害,所以才会流了那么多血还不气断,他就是要等说完最后一句才肯咽气!难道在他的意识里,既然自己被最信任的亲人杀害了这一事实不可挽回,索性把心一横,拉韩成敖当个垫背的? 拓跋扬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窗是开着的,冷风吹送进一阵阵神智清明。 他望着窗外,似若有所思,最终化为长长一叹,“睿王妃,王府的景色很好,能否赏脸陪我一同参观?”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二十九章 旧时识?(二) 更新时间2011830 10:00:18字数:2248 雪早停住了,天地间一片白茫茫,仿佛有人用白面把天地搓到了一起。 拓跋扬要看雪景,她也就随他看雪景,他不开口,她也不先开口,看他的关子能卖多久。 她的修行毕竟比他差了一截,“这里没人了,你可以放心说了吧。” 拓跋扬背对着她凭栏远眺,“睿王妃,你说的都没错,除了一点,那不是替身,而是父王的真身。” “什么?” “你说得没错,只有父王才能让拓跋铭毫无防备。” 她总算听清楚了,瞠目道,“为什么?” 拓跋扬淡淡扫了她一眼,徐徐道,“拓跋铭落了败仗,各部早就不服他了,这次归顺朝廷,更是积怨深重,他竟还想向草原各部强征,卷土重来。再这样下去,他们迟早要起来造反。这样的结果只能说是他自找的,他死在父王手里,总比死在各部叛乱中好。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拓跋铭自吃了败仗,他就疯了,他不配再当草原的太阳,优胜劣汰,父王只是遵从草原的规则。” 她听得一阵寒毛倒竖,虎毒不食儿,拓跋雄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竟亲手除掉了亲手儿子! 人心能可怕到什么地步,拓跋雄抱着自己亲手杀死的儿子时流的泪有多少是真的? 只怕这才是拓跋雄愿意进京朝拜的目的吧,拓跋铭这个弃子走到这一步,真算得上物尽其用了。 拓跋扬笑容带了一丝苦意,“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唇亡齿寒,我不会比你高兴多少。” 他仰头望向铅灰色的苍穹,“今日以前,我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可是,这几日发生的事,让我有了另外的想法。” 她不无讽刺,“你当然有想法,拓跋铭死了,你就是名正言顺的未来大王了。” 拓跋扬并不动怒,淡淡一笑,“没错,父王老了,拓跋铭即使不死,也是个无能之辈,昔日大煌太上高祖十三起兵,也不过一介草莽出身,今日的拓跋为什么不能统一草原,统一天下?历史是处在权力顶峰的人书写的,只要我愿意,以我的智慧和谋略,我有本事让历史为我改写!人生一时,草木一世,再世之时尚未为可知,有生之日为何不能轰轰烈烈干他一番。” 拓跋扬豪情万丈,仰天大笑。 她冷眼旁观,待他笑够了,才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拓跋扬眸中精芒闪动,定定看了她一会,突然笑容中透出一丝神秘。“你不明白吗?不,其实你早就明白了。” 她大为紧张,想起他吟的那首诗来。“你究竟是什么人?” 拓跋扬这才回转身来,朝她一笑,“好久不见了,莫小姐。” 她脑中“嗡”一声蜂鸣,全身的血液全涌到大脑中。 回忆劈头盖脑地袭来,这个她以为永远不会再听到的称呼,这个她以为永远不会再见面的人,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当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像被人当头猛喝一顿,半天回不过神来。 待她元神归位,她发现自己身在王府的别宛内,乞巧紧张兮兮地摇着她,拓跋扬早已离去。 乞巧早焦急地等在一旁,“小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拓跋扬走了?”她迷迷糊糊地问,扶着乞巧的手往回走。 “早走了,公公送他出去了,他跟你说了什么?小姐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她支吾以对,等回到府内,猛地想起来,一把抓住乞巧的手,“乞巧,我让你收好我娘的那块玉佩,放到哪里去了?”乞巧忙道,“小姐别急,你坐着,我去拿来给你。” 玉佩翠色如墨,龙脉清晰,对着天光时,看到了中间小小的一块阴影,那是因为曾经摔过,所以有了一道断层。她按住中间凸起的一块,轻轻用力,清脆一声,嵌于中心的玉坠子便分离开来。 玉佩名为锁心,玉佩与玉坠本为一对,生而成双,死不分离。 玉坠,本来不属于这个时空,可它偏偏出现在这里。 究竟是怎样的矛盾? 不是没想过玉佩里的玄机,不是没动过回家的念头。她想起了曾经给韩煜齐打过的比喻:就像这栋楼的三楼和那栋楼的七楼,是异面的,却又是平行的,玄机真的藏在这玉佩之中? “我做着梦都想回去,想原来的世界,想家里的亲人。我从没有放弃找回去的办法,直到见到韩煜齐,我才知道所有的关键都在他身上。我千方百计接近他,可他真是厉害,说话滴水不漏,我从他身上竟套不出半点消息。” “直到我知道了你的存在,我本来想你请到草原去,从你身上下手,顺便告诉你我是谁,没想到在落雁镇,我才忽然想起是韩煜齐拿走了杨景的玉坠子,打开时空之门的钥匙也许与这有关!” 拓跋扬,杨克,她早该想到的。 她感到好奇,“今世你我的样子都变了,你又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她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杂志上一个年轻有为、精明干练的律师形象上,顶多是同事的哥哥,帮助过她,请她吃过一顿饭,再多的,也想不起来,偶尔零星的片段想起来都模糊得像是前世。可怜就那么一点牵扯,他竟也莫名奇妙地被卷进这个时空来,真可谓“不可不信缘”,孽缘。 “这并不难。那时和韩煜齐在一起的还能有谁,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从豫王爷的看你眼神便猜到了十之八九,剩下的,也不难查到。”拓跋扬无奈手一摊,“只可惜我多次试探,你竟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她勾起一丝讽刺的笑,“你千万别说,你做了那么多事,全部是为了我。”他曾是个雄心勃勃的律师不假,如今想在这里创一番伟业也没错,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韩成敖拖下水。 拓跋扬轻咳了一声,略有些尴尬道,“如果你说的是韩成敖的事,我很抱歉。我不想表现得乘人之危,但是我想你明白,这个世界,只有我们才能彼此了解,我希望你可以留下来与我并肩作战,我对你,虽然说不上爱,但我毕竟是喜欢你的。”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施玥儿从回想中醒过来,她把玉佩放好,只觉脑|岤又“突突”地跳起来,这几天为韩成敖的事东奔西走,也许是太累的缘故,头痛的次数也多了。 像走在一片大雾中,出现无数个分岔口,茫然失措。 人生最惨不过无从选择,更惨的是选择太多,不过都是别人逼着选的,因而也成了孤注一掷。 乞巧忙替她揉脑门,就听到她说,“帮我叫公公进来。” 公公随后就到了。 “我要见皇上,公公有何办法无奉召入宫?”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三十章 揭底(一) 更新时间2011831 23:16:38字数:2272 清早的皇宫,寒气笼罩着宫殿,有一种萧杀的清冷。 宫中的路自是四通八达,皆以上好的青石铺地,地面光洁得能照出人影来。 施玥儿在御花园廊角截住福公公,“公公,皇上什么时候才能见我?” “睿王妃,你也不看看,勤政殿外面一大摞子人都是要等见皇上的。皇上没召见,谁也没办法啊。” 她拉着公公衣角,“公公再帮我去说说吧。” “咱们主子你又不是不清楚,公公连皇上的衣角也没见着,找谁说去?”公公叹息。 这时,一串娇笑声远远响起,四人抬着一软辇正走到转角,身旁跟着数个小太监。福公公忙拉着她让路,没想辇内人撩起幕帘,一声娇笑道,“难怪多日不见福公公的影儿,原来是攀上高枝了。” 福公公忙躬身道,“奴才见过华贵人,奴才福薄,未得偷空给贵人请安,贵人事事都好,就是奴才的福了。” “公公的嘴儿跟蘸了蜜似的,当了被蜜蜂蛰了去。” “谢贵人夸奖。” “慢着。”美人看见她,美人两道画得精致的眉毛忽地挑了起来,“哦,原来是睿王妃,倒是眉儿失礼了。” 这位明眸皓齿的美人有些眼熟,施玥儿点点头,躬身行礼,“见过华贵人。” 华贵人下了软辇,不胜唏嘘道,“睿王妃是为睿王爷的事来的吧,睿王爷的事眉儿听说了,眉儿也是痛心得紧。” “华贵人有心了。” “瞧那天晚上王爷对王妃着紧的样子,出了这样的事,这也怪不得王爷啊。睿王妃有睿王爷这么个知心人,睿王妃又是出尽了风头,我们姐妹几个嘴上不说,哪个心里不是羡慕啊,公公,你说是不是?” 原来她是年夜宴上八个舞姬之一,一舞成宠,不过听她酸气冲天的话,封是封了,宠却不见得多宠。 “华贵人说的是,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她不想多生事端,语态尽量谦恭。 “本宫不送了。”华贵人说着,迈起步子,不料脚下一滑,几欲跌倒。 施玥儿早有准备,一把将她扶得牢牢实实,“华贵人要小心,万一你肚子里有了龙种,出了差错就不好了。” 华贵人脸一阵青白,讪讪说了几句便走了。 施玥儿禁不住道,“公公,这位贵人什么背景?” 福公公也对华贵人十分头大,“她是慧太妃引荐入宫的,却是丽太妃的表侄女,睿王妃还是少与她对上为妙。” “我会的,多谢公公。”难怪看着熟悉,连语气神态都一模一样。 她没多放在心上,见求公公无望,正要离去,福公公忽然叹气道,“宫里是非多,主子出事,奴才也不好过啊。” 她听似有弦外之音,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希望,试探道,“那日公公说既要怕皇上,又要为皇上,如今,公公是怕皇上呢,还是为皇上呢?”此皇上非彼皇上,福公公伺候了先皇几十年,会懂的。 福公公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已带警告之色,她忙噤声。 “睿王妃,宫里就要下宵禁了,你赶紧回去吧。” 宫里内内外外都是禁军戒严,宫门外满是跪着的大臣,福公公经历三朝,深知这种关头,最易酿成宫变,稍有不慎,连带他这棵常青树也连根拔起。 夜晚,她和衣躺在床上,一连几天太劳累,本以为一沾床就能睡着,没想躺下来,千百思绪才一涌而上,韩煜齐、韩成敖、拓跋铭、拓跋扬、福公公……正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听到耳边有动静,张开眼,就见床前站着一个黑影,端着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朝她笑。 “是谁!” 黑影在她开口瞬间点了周身大|岤,她干瞪着眼睛,任他扛麻包一样把自己扛上肩头,无声从睿王府消失。 直到感到自己落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她才明白,又来了,这厮又把她带回这里来了! 仿佛感受她到杀人的目光,韩慎“唰唰唰”地解了她的|岤,笑道,“不是你要见我么,怎么,见了我,脸色摆给谁看?” 她是要见他,可是绝不是在这种境地。“你把我弄来这里干什么!”她从树干上往下看,视线是遮蔽的,什么都看不见。 他满不在乎,“当然有我的用意。” 她听见韩慎折了一根树枝,拨得前面的枝叶,雪簌簌地往下落,拨开了一小块洞天。 就着雪地反射的光,她认出这是皇帝的宫殿,戒备却十分森严,各处要道都有禁卫把守。 她第一个念头便是韩慎偷自家的癖好又来瘾了。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她见他扬起手,急得叫起来,“你不说就不说,不要点我|岤!” 哪知道他只是伸手拨开她头上的雪,什么也没干。她等着他嘲笑,没料他什么都没说,她心里嘀咕起来,觉得有些怪怪的,却也不肯开口撩拨他。 这个人,就算她真的有幸成为他肚子里的蛔虫,她不可能猜出他要干什么。既然来了,不如随遇而安,看看他搞什么玩意。 很快,她便发现这个想法大大的错了。她出来匆忙,身上连件大衣都没披,此刻深夜的寒气中,冷得瑟瑟发抖,连打好几个喷嚏。 韩慎发现她的异样,轻笑一声,竟是把自己的衣服裹得更紧。 她暗骂一声没风度,想用衣角垫在身下,隔绝寒气,树上本来地方够狭窄,混乱中,不知扯到了哪里,身体失去了平衡,本来是倒向韩慎这边的,她下意识不想与他身体有任何接触,拼着一股劲,结果便是一个倒葱往前栽倒。 韩慎像拎兔子一样把她拎回原地,欺身逼近,冷笑道,“你要是想死,我有一千种法子。” 她忍不住在心里问候他全家,忽又想到没有一个人是他承认的家人,他一人就是全族,又不免灰心丧气。 树上空间不多,被他一逼仄,她几乎是脸贴着树身,形势比人强,嘀咕也不敢说出口。 没过一会,她的注意力全部树下吸引住了。站岗的禁卫列队离开,大约是到了交班的时间,换岗的还未到,过了一会岗位仍是空的。这时,一个人影过来,很快便隐身黑暗中。 凭直觉,她知道这人便是韩慎要跟踪的人。 她好心提醒,“喂,人都走了,还不跟上去?” 韩慎怪笑一声,“你知道他是谁?” “我怎么会知道他是……?”她哑了火,忽地想起白天福公公神情诡异,一个“谁”字便吞回肚子里。 那黑影又闪了出来,不知叫了一声什么,附近的禁卫举着灯涌过来,很快又涌来一批人,吵哄哄地往一个方向去了。 她才明白那人是在调虎离山,果然不久,黑影又悄悄闪了回来。韩慎轻笑一声,一把抓起她,跟了上去。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三十一章 揭牌(二) 更新时间201191 13:00:15字数:2540 跟着黑影,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借着屋梁檐角和漆黑的夜色的掩护,好几拨禁卫在眼皮底下巡过,竟无一发觉。 那道黑影正是福公公。 福公公显然对宫中禁卫巡视路线十分熟悉,一路把他们带进一个偏静院落,竟无遇见一个禁卫。这是一个深宫院落,她认出这里是先皇生前的书房绣墨斋,先皇逝世后,便作为禁地封起来。 二人跃上对面的屋顶上,只见公公不知从怀中掏出什么来,开了绣墨斋的大门。 正待看个清楚,突然眼前一阵景物颠倒,又是一阵飞升急降,一件皮裘劈头盖脸把她蒙住。“你待在这里。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出声。” 韩慎把她放在绣墨斋一个二人合抱的横梁之上,公公进去的当口,他也从屋顶上跃进去。 她顶着寒风缩在一角,正在以为他要把她扔下来冷死的当口,韩慎又鬼一样冒出来,晃了晃手中的钥匙,把她也弄进绣墨斋中。 绣墨斋一切还保持着先皇离去前的样子,龙案上的折子,还是摊开的,仿佛前一刻先皇还在评阅奏章,她站在一旁伺候纸墨。 福公公倒在一旁,不知是生是死。 “你把他怎样了?”她正要弯下身查看。 “别碰他,除非你也想睡上一天一夜。” 施玥儿不敢动了,知道他绝对说到做到。韩慎走近背后联排的书架,书架是分开来的,看来是公公刚刚开启了。他朝她一个眼色,她压下惊疑,随他走进去。 书架里面俨然是一个小密室,三丈见方,墙上嵌着四面架子,架上全是沉甸甸的圆筒,里面大概是各种存档的圣旨。密室灰尘满布,空气闷窒,点着昏暗的烛火,由于通风不够,随时都要熄灭的样子。 韩慎翻着一屋子的宗卷。“你找什么?”她看了一会,忍不住问,他从最顶层架子上取下一个锦盒,随着他打开,不知为何,她的心“砰砰”跳得厉害。 韩慎从锦盒里拿出一卷圣旨,看了一眼,瞄到她在一旁缩头缩脑缩,挑眉道,“你也想看?” 她心道,不然你以为我被你拐来这里,是为了看风景吗? 韩慎扔了锦盒,把圣旨丢给她。 半晌后,她看完了,唯恐是自己看错,又仔细看了一遍,脸几乎贴到帛面上去。 “这……是怎么回事?” “上面不是清清楚楚写着。” 一字一墨她再熟悉不过,她还是不敢相信。“这,这怎么可能?先皇的遗旨当时不是有人验过笔迹了吗?” “两份都是老头子亲手所书,不过老头子特地弄个假的玉玺,世人所见的那个玺印是假的,只要一比对就知道。”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根本不用比对,英明一世的先皇立下的遗旨恐怕没几个人相信是真的,人人口上不敢言,谁心里不明镜似的,只要这道圣旨一出,谁还不相信? 韩慎古怪一笑,“这就是老头子绝的地方了,当初他用一纸假圣旨找老十当了韩成敖的替死鬼,如他的愿,老十没了,真正的遗旨重见天日,原来睿王爷才是真龙天子。你知不知道,这道圣旨一旦现世,有多少等一个理由的人揭竿而起?到时候,他被捧着送上龙椅都来不及,有谁还记得他闯过的祸呢?老头子想得真是周到,死了都不忘记要给他儿子擦屁股。” 不是的,先皇不会骗她的,她记得当初先皇当着她的面把立韩成敖为太子的圣旨烧了,她记得先皇临终前的愿望,希望韩成敖不要重蹈他与静妃半生的遗憾。她宁愿相信先皇是为韩成敖未雨绸缪,如若派不上用场,这道圣旨就永远尘封在密室一角,永世无人开启。 可是,如若用上了呢? “外面的那个老阉奴,他以为我不知道,他一直念念不忘老头子的好处,他跟在我身边,像条狗一样,就是等着有一天把这道圣旨公之于世!你看,这一天是不是来了呢?” 她被他恶狠狠的口气吓得一个激灵,想来最没势力最没根基的竟然是他,圣旨一旦公开,他岂不成了过街老鼠了。可是,他大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是谁逼他了?又是谁给她看这些的? “你明明知道……这又不是他要的。”他还不是被你逼到这田地!这一句毕竟不敢出口。 韩慎看着她,眼底似有妖娆雾气,一步一步上前,“不是吗?那么你抱得那么紧做什么?” 她摇头不语,只是把怀中圣旨抱得更紧,像抱住了韩成敖的一条性命。他说得没错,只要把这道圣旨宣告天下,世人便会知道睿王爷才是先皇属意的太子,奈何豫王爷矫旨,迫害手足,睿王爷一度生死未明,如今又遭到新君迫害,明珠暗投。这样一来,对新帝极端不顺的一派还有什么理由不起来反抗,天下义兵揭竿而起,各路勤王也会倒向他一边,什么都抵不过一个“名正言顺”,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先皇留给他们的,到底是一条生路还是一条绝路? 她忽然明白了,当日先皇深谙韩成敖不适宜当皇帝,可是他仍然执意立他为太子,是不是因为明白,他的孩子,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保全他。 光线的暗黄映照出一室的暧昧,他身上有淡淡龙涎香散发开来,不单因为空间狭隘,还因为他靠得近。这里是个密室,地方就那么巴掌大,她能退到哪里去。两人呼吸相闻,连带稀少的空气也混浊起来,她心如打鼓,终于抵到了书架上,碰落几册宗卷。 他又露出猫戏老鼠一样的笑,“你又神游到了哪里?” 她张口结语,深感与他单独呆在一个狭小空间不是什么好事,他的身影完全笼罩着她,他的手停在她脸前,像是克制着要去抚她的脸。她仿佛明白了什么,他三翻四次将韩成敖玩弄于鼓掌,他不在乎皇位,却留下来和一群老臣斡旋。也许她一直都是明白的,正如他说,她装傻的本事一流。眼前这人,他的眼神过分清澈而锐利,直刺人心。她越是装傻,他越是要一层一层把她剥开。她不得不涂一层保护色藏起来。 “他当了皇帝,你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你高兴了?” 这人竟把她当日胡诌的话记得一清二楚。她垂下眉睫,道,“你何苦笑我,你分明知道我走到今日的地步,每一步都是身不由己。” “先皇临终时,以我爹的性命相挟,逼我起誓,保住韩成敖,他却想不到,我才是处处给他带来危险的那个人。这次,我救了他,就是仁至义尽了。” 她微抬眼,咽下喉中的涩意,“你要我怎么做?” 韩慎双手抵在她两边,微微一笑,俯首靠近她,“你听好了,我只说一次。” 她想,这样的要求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他好好活着,至少活着,才有机会相忘于江湖。 圣旨在她怀里抱得起了皱,韩慎探手去拿,她下意识不给,就只听一声裂帛,圣旨呈抛物线飞了出去,碰落烛台,火焰贪婪地吞噬着上好的锦帛。 她急得冲过去。 不能烧,不能烧啊…… 手忙脚乱扑熄了火,圣旨已经烧出一个大窟窿。 韩慎一脸无辜,“不关我的事。” 烛台倒下来,“霍”地起了一小片火海。 他一手扯着她往外,“走!” 他分明是要绝了她所有的退路。 她躲在暗处看得清楚,大火在差不多烧了整个密室后禁卫赶到扑熄,昏迷不醒的福公公被一桶冷水浇醒,跪在雪里,双泪长流。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三十二章 情书 更新时间201194 19:27:34字数:3189 景庆二年,三月十八。 天气一日一日暖和了,春日的气息开始消融京城积压一冬的阴霾之时,事情似乎出现了变化。 拓跋雄四出马蚤扰京郊百姓,并下了最后通牒,再不就拓跋铭之死给他一个交代,五千精兵便要攻城。 皇帝迫于压力,不得不答应彻查此事,并派人出城跟拓跋雄和谈。 彻查结果,凶手竟是一名大内侍卫,原来他与宫中一名宫女相好,不料这名宫女被在宫里作客的拓跋铭看上了,惨被霸王硬上弓,结果她不堪受辱,寻了短见。事发后,这事没人敢上报,连宫女的尸体也只是同伴几人凑钱请人拖到乱葬岗埋了。那侍卫那日见到拓跋铭,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杀了拓跋铭后,逃出宫外,就不知所踪了。宗人府交不出人,只得连带大王子行宫里的宫女、太监、侍卫,全部落狱,等到抓到人为止。 谈判艰难地进行,三天以后,拓跋雄总算勉强接受这个结果,儿子是怎样的人他心中有数,这个算不得光彩的真相,暂且按下不表,他提出了在年夜宴上三个要求作为赔罪。消息传回,满朝哗然,谈判老臣中有人宁死不答应,当场以头抢地,据说场面异常惨烈。 谈谈停停,又是数天,皇帝力排众议,一道圣旨下,允诺了拓跋雄的要求,所有呼喊偃旗息鼓。 韩慎作这样的决定,是在自绝己路,这个游戏,他终于玩腻了。 拓跋大王子的意外中没有提及睿王爷的名字,朝臣也仿佛怕触了皇帝逆鳞般,半字不敢提。对于睿王爷,皇帝另有旨意,江南淳州春夏多有洪汛,命睿王爷立即南下,全力负责淳江修筑堤霸之事宜。 史载,睿王爷言多莽撞,曾为一侍卫冒犯天颜,帝怒之,令其锢禁数月。后帝心悔之,故令其服役,将功补过。 然而这一招李代桃僵,谁是桃,谁是李,大臣们心中再清楚不过。 —————— 睿王府的后院。月上柳梢头。 十八的月亮,满得过了头,隐隐有了缺口。 夜空晴朗如万顷碧波,没有一丝皱纹。风是静的,只有草丛中的虫鸣,静得仿似隔离了人世,其实不过是在睿王府里一个僻静角落而已。 两人坐在一块青石上,前面,月亮正升起,韩成敖的眼底有了少见的沉郁,“我就像做了场梦一样。我真不相信,这事真的就这么算了?”明天韩成敖就要出发南下,今晚是他们最后一夜。 “拓跋雄不过是想寻个由头开战罢了,拓跋扬明知他们不敢打,也打不过,当然要讨够便宜才肯回去,你放心,皇上怎么会是吃素的,这不过只是他的援兵之计罢了。” 她故作轻松,偷偷瞄了他一眼,就见月色落在他清朗的面上,眉宇微皱,似若有所思。 三月来的禁闭,彻底地把他磨砺了一番,再见他的时候,她几乎认不来 沉醉不知归路第52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53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53部分阅读 ,他瘦了许多,下巴尖尖的,下颌骨都显得出来,眼神却像在刀锋里磨过一般,渐渐有了锐利而润泽的光芒,唯有见到她时眼底的依恋才让她觉得熟悉。 韩成敖苦声一笑,“我知道你是安慰我才这么说,宫里谁不知道,我闯了大祸,皇室为了遮丑,所以不得不答应拓跋扬狮子大开口的条件。” 她抬头看他,他脸上看不出愤恨,只有淡淡的怅然。 “你放心,我还不至于混到还想不明白的地步,这些日子,你为了救我一定吃了不少苦吧?”他低头道,“对不起,都怪我,我……是不是很没用?” “就像你说的,就算世人都不信我,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我还活着。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却也没有不甘心。” 她心下百味交杂,竟不知是何种滋味。 “韩成敖,你……要记住你的话,知道吗?” 他点点头,忽而又想起什么,“对了,皇上叫我去修堤就算了,为什么连你也要去守皇陵?” “我们是一道的,皇帝要对你小惩大诫,我哪有逃得过的道理?” “既然要一起罚,为什么不让你跟我一起去?” “只有半年,半年很快过去的,用不了半年后,你也从淳州回来了,不是吗?” 他沉思不语,一想到半年的分离,觉得现在就开始想她了。 她忽而怪声道,“听说江南美人多,沿着淳江更是盛产美人呢。” 他“嗯”了一声 “听说,江南美人个个水灵,皮肤都能掐出一把水来呢。” 他又“嗯”了一声。 她瞄了他一眼,他一副无限神往的样子,注意力总算被转移开来了。 她戳他的胸膛,佯怒道,“好啊你,你早想快点出发了是不是?” 他顺势执起她的手,眼内满是憧憬,“等我回来,我们就到江南去定居好不好?” “当然不好。” 他眼珠子骨碌骨碌不知在转着什么,“我听我娘说,江南的水土养人,气候又暖和,你身子畏寒,去那里住再好不过了。” 听你娘说?你那时才多大,你娘会对你说这些?她疑惑地挑起一道眉头。 “我听宫人说,江南六月有采莲节,到时各地各族的女儿都会赶去看,你不想去看看吗?”他见越描越黑,只得老实道来,“宫人说江南有座道观叫七星观,观里有一眼泉水,据说喝过那儿泉水的人,许的……愿都能成真……”后面的,支支吾吾,没了下文。 许愿?她倒想起来了。 她把他拉起来。“跟我来。” 她凭着记忆找到那棵树,没有随身带着工具,只好用手挖,好在并不费多少劲。里面是当初她乘着酒意,在树洞里埋下的东西。 洞里还有一个锦囊,里面是一段结在一起的头发,以红绳相束,丝丝相缠。 “这是什么东西?” 他大窘地就要把锦囊收回去。可是太晚了,她已经看到了,好奇道,“怎么还有两颗珠子?” 尽管她严刑逼供,他还是别别扭扭,一副宁死不肯说的样子。 “韩成敖,你搞什么鬼?”大概她再逗他,他脸上就能红得滴出血来。 她暗笑,结发的意思她还能不知道?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被他剪了一束头发,自己竟丝毫未觉。还有他不知道的是,除夕那天,她见他神神道道的,一问宫人,才知原来他无意听得宫人叨起江南旧俗——除夕要吃饺子,吃中珠子者,寓意“蛟龙有珠,天官赐子”,她弄明白其中意思,当即是好气又好笑。看他这副难堪的样子,那个什么七星观不会是求子的吧? 他见她笑意盈眼,只觉什么都被她看穿了去,更觉困窘,“你再笑……你再笑,我就要亲你了。” 他的威胁未完,主动权却被人夺了去。 他感受到贴在唇上的柔软触感,傻了眼。 蝴蝶般的亲吻从英气的眉梢、挺直的鼻梁,转而到脸颊,最后落到唇上,浅尝辄止,像是要细细记住每一处的感觉。 月色如水银般倾泻,亮到极致,也是凉到极致。 他终于觉察不对劲,低头,她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你怎么了?”他慌乱地擦她的泪,“要是你不想守皇陵,我明天就去求皇上,让你跟我一起去淳州。”说来说去,还是念念不忘这事。 “不行,你不能再生事了。”她把眼泪全抹到他身上,已然换上笑意,“你记得一定要快点回来接我,不然我就休了你!” 他连声保证。 “韩成敖。”她总是连名带姓地叫他,他曾经抗议过,她干脆叫他王爷,他只好投降。“要是你想我了,就看看月亮吧,不管我在哪里,天上的月亮总是不变的,你看着它,就等于看见我了。” 他也抬头,笑道,“好。” “我是不是很坏?我想你不要记着我,又想你永远都忘不了我。”没见过她娇憨的样子,他不由傻了眼。她突然笑道,“韩成敖,我给你唱首歌吧。” “你会唱歌?”他惊喜不已。 “很难听,还要不要听?”她柳眉倒竖。 他就怕她反悔似的,忙不迭点头。她懊恼道,“可惜没带绿绮出来。”又笑道,“没关系,等你回来,我大概能弹出完整的曲子了给你听。” 远方有风吹来,身下是泥土与草芬芳的气息,夜色静谧得让人沉醉,而她是真的醉了。 她枕在他的胸口上,轻轻唱了起来,没想音色婉转柔亮的,比料想的好听,伴着虫鸣,像是伴奏。 “一封封情书穿越缓慢的时空,代替我来不及说的含情默默,我相信离开终究会有始有终,有一天我将能为你描写彩虹” “一封封情书穿越缓慢的时空,代替我等了好久的十指相拥,我知道回去不一定一路顺风,只希望有天好好梳你的白头。” “只希望有天好好梳你的白头。” “这是你给我的情书?”他眼睛亮晶晶的,听着歌声在风里低回流转,又见她眉眼如丝,不由心神荡荡漾,低头亲她,这一低头,许久都没抬起来,直到两人气喘吁吁,不知何时周围的草丛浅浅地淹没了二人,他伏在她胸前,胸膛急促起伏,火热的触感印在冰凉的肌肤上,两人都轻颤起来。 她脸上烧着了一般,低声在韩成敖耳边说了一句,他领悟过来,也成了个大红脸。 他让她坐起来,两人红着脸,讷讷对着,一时无语。 不知何时,她的头发被他放了下来,宛如流淌的银河。他抚着她的发,仿佛在执行里歌里的动作,“你一定等我回来。”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三十四 棋输一着 更新时间201195 15:00:15字数:1939 景泰二年,清明时节雨纷纷。 韩成敖一个月前出发去淳州,此去是监督河工。睿王妃身染风寒,不便随行。于是睿王妃请守先帝陵,为民祈福,帝陵东建有御用温泉行宫,皇帝感念其孝,特旨赐沐温泉疗养。 她与韩成敖都离开了暴风眼,事情看似平息了,可越是风雨欲来前,越是平静,果然韩成敖离开不久后,便出事了。 就在朝廷和拓跋雄谈判僵持不下之时,心怀怨恨的拓跋铭旧部领着三千兵士悄悄离开,抄另一条悬崖的小路入了城。 这三千人一入城,便如狼入羊群,见东西便抢,见人便杀,禁卫军措手不及,竟让他们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直奔大内皇宫去了。 阿齐,终于等到你要的机会了是吗? 拓跋叛军攻入京城,豫王爷远在外节制冀州的拓跋大军,无力救援。三千拓跋军杀入了皇宫,不料,京城的禁卫军借歼敌之机,趁乱作乱,待天下大乱,豫王爷才带领部分兵士赶回,尽歼叛军于宫中,可是皇帝早在宫变中离恨归天。国不可一日无君,豫王爷为先帝仅剩子嗣,在冀州立过赫赫战功,尽得天下民心,实乃天命所归。 落在百姓的茶余饭后里,真是一段精彩的说书。 可是阿齐,你难道不知道与你合作的是拓跋扬?他的野心,不下于你,你如何保证剧情一定按你的导演进行,不会出现弄假成真的戏码?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螳螂,谁是黄雀,不到最后,那还是未知之数。再者,金蝉也会脱壳,何况,那壳对蝉而言本是多余。 不过,这些都不关她的事了。 因为,她连自己都不能做主了。 本来前往东帝陵的马车却不在计划的路上,她淡淡看了驾车的人一眼,那人道,“睿王妃……” “知道了,快走吧。” 宫门守卫严如铁桶,一见是她,立即放行,此时,马车一路飞奔踏过重华门,过了这道门,就是大臣议政的地方。自京城动乱以来,三品以上的大官一窝蜂涌入了宫中,把勤政殿挤得密密匝匝。果然,殿外又是铜墙铁壁的守卫,她认出了禁卫的首领。 常将军面带微笑,“长公主有吩咐,宫外情况混乱,睿王妃还是留在宫中安全。” 她看了一眼身后,“进了宫,你还怕我会飞了?让你的人别跟着我。” 常将军略思一二,让他们退回去。 那帮鳖一样的朝廷命官,连形势也看不清,以为到了最安全的地方,殊不知只是迫不及待地钻进别人的瓮中来。 三日前,慕容德馨前来送行韩成敖。容颜苍白如雪,笑却婉若清扬,“终于要结束了。” 她也笑,是啊,终于要结束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如何能做到这个地步?” 她摇摇头,她并不想知道。 你以为你在充满悲剧色彩地牺牲与成全,但我总有不接受的权利。 她独自去了衍圣宫,一路上不断见到卷着包袱逃出来的宫女,来时内宫早不见一个太监宫女,人人忙着逃命去了,大批人涌到宫门,有人不怕死的冲出去,如愿地成了禁卫军刀下亡魂。 进入衍圣宫的时候,比预定的时间晚了许多。韩慎站在高高的台阶,望着她走近。 一身白得耀眼的衣服映照得他身上莹然有光,宛如纤尘不染,然而只有她见过如水母一般晶莹透亮的背后却会吐出怎样的毒汁。 她走到高阶之下,跪了下来,“臣妾叩请皇上圣安。” 韩慎一步一步走下来,看她片刻,有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有时候,我真是恨不得掐死你才好。” 他一把揪着她的腰间,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他比她要高出许多,她几乎是双脚悬空着与他对视。 韩慎脸色阴沉地盯着她,觉得她头上华丽的饰物碍眼得很,忽地探手抽了她发上一支石榴红发簪。 满头的青丝暴跌下来,她不知他要干什么,再看他,已然换了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变戏法般从袖子晃出一支类似木头簪子的东西,没及她反应,已然把她的发重新绾了上去。 她惊讶得半张嘴,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嫌恶地打量她上下,“换了你这身衣服,看着碍眼。” “等等。”她反手扯着他,“我要跟你下一盘棋。” 韩慎眉头一挑,“你说什么?”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我要你跟下一盘棋。” 既然一切初衷是因为他赢了一灯老道的一局棋,那么她也可以为自己赌上最后一把。 “你还是不甘心?”韩慎像要看穿到她的心里去。 “你答不答应?”她平静地对上他。 棋盘摆开,一黑一白,她执白先下。 毕竟实力太悬殊,黑棋爱剑走偏锋,偏偏落脚虚无缥缈,让人打不着实处,而白棋周围一片太多束缚,手脚施展不得,渐渐坐困愁城,很快黑云压城,白子一点一点被吞噬。 “我输了。”她平静地道出一个毫无悬念的结果。 没想到韩慎一手敲着棋子,懒懒道,“我们再下一盘。上一盘,是你求我的,这一盘,是我给你机会。” 她的手轻轻颤动起来,调整了呼吸,凝神,平静,重新投入棋局中。 他一改棋风,想都不想举手就下。看似轻率冒进,然而她知道这人师承何人,丝毫不敢大意,每一步都要想上半天,棋到半局,他一身轻松,而她却是头冒冷汗,狼狈不已。 “你确定要走这一步?” “没错。”她一咬牙,落了子。 他轻笑一声,扬手落了一粒子,瞬时半壁江山分崩离析,她好不容易挽回来的一点优势尽失。 他怎么不赢,他只是当一局游戏,远没有她那么在意,也远没有她的心理压力。 她颓然背靠着椅子,脸容惨白。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三十四章 满盘落索 更新时间201196 19:00:50字数:2388 韩慎微笑着把余局扫乱,“虽然我要让你知道你赢不了,但是我不准备给你机会了,哪怕是输。” “为什么?”她喃喃道。 他微笑地靠近她,“我说过,天下人没有人能负我。” 就在这时,他突然脸色一变,倏然飞身而起,避开一道快如闪电的剑光。顺势抓起一把棋子,朝来人撒去。 她定睛一看,只见一道黑影不知打哪冒出来,黑衣人避过棋雨,举剑在空中“唰唰”几下,剑无虚发,粒粒棋子竟成两半,零落满地。黑人人提剑紧跟其后,韩慎手无寸铁,只能以轻功与他周旋。 韩慎飞身落在高阶之上,冷笑道,“你是什么人?难道见不得人么?” “狗皇帝,人人得而诛之!” 黑衣人一开口,施玥儿便懵了,这个声音? 黑衣人再次提剑而起,招招将韩慎逼到死角,韩慎不得不借助一切能掩护的地方,高台、长案、书架、屏风、梁柱躲避闪藏。 不出片刻,黑衣人便瞧出他是故意把自己绕得团团转,顿生怒意,下手更为凶狠,剑光突然大盛,韩慎架不住攻势,一连飞身后退,退到了台阶之下。 黑衣人的轻功也不弱,他识破韩慎的伎俩,哪里肯如他愿耗费力气。黑白两道影子纠缠着,从大殿头到殿尾,如此几翻来回后,两人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相比之下,韩慎气息更为不稳。 施玥儿愣在一旁,不知是看,还是劝好,突然见韩慎落在身旁,两人围着她身旁乒乒乓乓打了起来,韩慎把能扔的东西全朝他身上招呼了过去。黑衣人投鼠忌器,不敢使出全力。 不出片刻,韩慎便瞧出端倪,抽空回身,露出一副没心没肺的笑容,“啧啧,你招惹的人还真不少。” “小心!”她眼见剑光杀到,不由脱口而出。 韩慎避过一劫,回头看了她一眼,忽然笑道,“到此为止了。” 他一把搂过她的腰,忽而点足而起,往大门逃去,黑衣人哪里肯让他如愿,以冲天之势赶在他们前面,剑如流光横扫过来,将他们逼退回去。 黑衣人喝道,“把人放下,我饶你一命!” 韩慎嗤笑道,“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黑衣人突然定住,不知是发现了什么,未蒙住的眼睛里露出惊恐的神情,长剑一指,“竟然是你!” 说罢,黑衣人提剑再战,出剑越加凌厉,不到片刻,屋内摆设已是一片狼藉,几乎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韩慎不得不放开她,全力应付。 两人转瞬纠缠到了里角落,黑衣人一式分花拂柳,将角落的一个屏风劈成两边,木屑飞溅,韩慎避无可避,正要遁逃,黑衣人快若惊雷的剑已经送到面前—— 身距在半米之遥的她早已看出,韩慎的武功并不如黑衣人,加上带着她一个包袱,长久打下去,他占不了便宜。 她只来得及闭上眼,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能这样,也不错…… 黑衣人剑在半空,急忙刹车,剑尖只没入她胸口不到半寸。 韩慎怒意大盛,一个急振把她震飞出去,再度张开眼,只见韩慎从袖间扬起一丝粉末,粉末很快消弥在空气中。黑衣人脸色骤变,忙屏息闭气,可是来不及了,全身忽如痉挛一般手足狂舞,手里的剑一个握不住飞了出去。 她大声叫了起来,“不要!” 一切发生在数秒之间,韩慎飞身捏住黑衣人的剑身,反手一折,“嘭”一声,断掉的剑身拐头,如离弦之箭,没入黑衣人胸口。 黑衣人躺趴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血从他胸口涌喷出来。 她魔怔了一般爬过去,扯开他的面巾,“施子珩,你怎么了?” “我没有……想到。”施子珩不断地抽搐,边吐出大量的血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话耗了他大量的力气,她截住他,“不要说话,我先帮你止血。” “不……”施子珩目光开始涣散,瞳孔也在放大,她知道是软筋粉开始起作用了,急得朝韩慎大喊,“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救人。”韩慎哼的一声,扔掉断剑,很不屑的转过头去。 “不……你听我说。”施子珩的力气迅速流失,却用仅有的力气擒住她的手,“爹临死前……对我说,你……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你的亲娘与我娘是同胞姐妹,并不是……呕。”施子珩吐出一大口血,血沾满了她的前襟。 “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我根本就不在乎。”她虽然不愿深入查过,可是心中却也是多少有底,何况,现在哪有心情听他说这些。 她扒开他的衣服,哪里还见得到剑尖的影子,要是没伤着要害的话,唯一的办法是把伤口挖开,把断剑挑出来,这样一来,恐怕施子珩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她不停地拍着他的脸,没发现自己的手比他抖得更厉害,“施子珩……你要挺住。” 有晶莹的水珠滴到他的脸上,施子珩神智情醒了一点,缓缓张开眼,生平第一次对她笑了,笑中带着他的血,她的泪。 血染了他半边脸和发,他抬起带血的手来,悬在半空,像隔着空气摸她的脸,咫尺之距,始终是无法企及。 大殿回荡着他越来越低沉的喘气,她初次这么近看他,发觉不过而立之年,他鬓边已有华发初生,他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微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我并非……龌趗……之人。”手颓然落下。 她手脚冰冷。 往事一幕一幕回放,首次见面,他差点刺死她;施家的后院,他的黑影从她洗澡的池塘边掠过;往冀州的路上,电闪雷鸣瞬间照亮他脸上的温柔;黑山洞里,那件被他藏起来的衣裳;生死关头,他带着粮草千里而来;她掉落山崖,他勒住马车,脸上的惊怒…… 为什么,每次有难,总是你? 为什么,施子珩,你为什么要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你这个刽子手,你是个魔鬼!”她扑到始作俑者身上,拳打脚踢。 韩慎一把扭住她,“我杀他?你弄清楚究竟是谁要杀谁。” 她咬紧唇,紧盯着这个一步一步将她逼上绝境的人,不由自主地发抖,她怎么会沾上这样的人。 “你以为是我杀他的?你错了,他是你杀的。”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是啊,施子珩是因为她而死的。如果他是魔鬼,他把她拉下地狱,那么她也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魔鬼。 “本来他可以不死的,可是你,你万不该替我挡了那一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他反手将她抵到冰凉墙面上,身体压了上来,她双脚力气全然消失了,可是他不许她瘫下去,一手抚上她的脖子,将她钉在墙上,缓缓用力。“你宁愿死,也不愿跟我走,嗯?” 胸腔的空气一点一点被挤尽,她仰起头,像快要脱水的鱼,徒劳挣扎了几下,眼里迸出了泪,朦胧中看见了他复杂疯狂的眼神。 也好,她累了,这样结束也好。 眼前一黑,停止了挣扎,跌入无边无际的暗黑之中。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如归去 更新时间201197 23:15:13字数:2959 再度醒来身处一个陌生屋子,她脑子一片混沌,直到看到眼前晃着那张可恨的脸,恍惚地记起之前发生的事。 “我劝你别激动,你吸入了不少软禁粉,不想半身残废,就乖乖躺着。”韩慎斜倚在床边,好整以暇。 半梦半醒,她发觉自己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屏息凝神一会,才感觉一丝气力回笼。 她再度阖上眼,只当自己已死去一般。 门外有人哭丧着喊叫,“皇上,禁军叛变了!” 天色掠过一道闪电,像要送到面前来,接着是震雷滚滚,湮没了所有呼喊。 耳边有人轻笑,“禁军叛变,闯入禁宫,皇帝妃子双双暴毙,你看这个主意如何?” 她睁开眼,他的脸赫然在眼前,火光下他的眼睛有种水样的迷离。她皱起眉头,闻到空气中有股香味,花香混在脂粉里,仿佛在哪里闻过。 想起来了,是华贵人身上的香味…… 这里是华贵人的地方? “再也不会有人找到我们。” 她费力地理解他的意思,昏过去前,似乎有女子哭喊的声音,“皇上,臣妾不想死,臣妾不想死……” 他要华贵人顶替自己,他要世人以为自己永远消失了。 她费力抬眼望去,屋子一角,一个四角蟹爪兰雕纹鼎炉里正袅袅一丝飘散。 她想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试着用残余的清醒去辨认香料里的成分,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得罪的人真不少,这个地方你还呆得下去?”他似乎在低声笑。空气中暧昧流动,夹着他身上的气息,她脑子极端糊涂,依着她的认知判断,却也分辨得出不是寻常的气味。 “韩慎……熏香有……问题。” 清晰的念头在脑中重组,她血液冰冷,身体却如置身炙烤之上,感到有人将她抱了起来,丝被滑落,胸前冰凉一寸一寸侵入,“不……你醒醒……这香……有问题……你听到没……”她虚弱地抵抗,发出的呻吟却是连自己都认不得。 耳边有人以颊相贴,轻喃低唤,陌生得让人心悸的温柔,“……我用了所有的自由来换,才能像今日这样抱着你,只有你不可以,只有你不可以……”声音破碎,附在她唇边呢喃,如同梦呓,气息却逐渐粗重,像蛰伏已久的野兽。 她心中一片冰凉的绝望,勉力撑起眼皮,火光下他的脸映出不自然的潮红,欲望灼燃的眼底深处却分明是清澈。 是了,他是谁?天下间有什么迷|药能对他起作用? 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咬下去,腥气在唇间蔓延开,换来的更紧密的钳制,她只觉自己如同浪花被抛上浪尖,被击碎成了千万朵。野兽焦躁起来,却轻柔地呵哄着,让她跟他走,纠缠着她,不管她到哪里都逃不掉。 意识极度疲倦的时候,听觉却清晰起来,她甚至能听到很远处传来慌乱的脚步、哭喊,外面,所有人在逃亡。 暴雨就在这时倾注下来,像鞭子,“噼里啪啦”地抽打着窗与屋梁,“哗哗”雨水从屋脊上跌落,吞没了这个夜晚的绝望、凄厉、与死亡。 一室之内,却是死一样的寂静。 挥之不去的气息,或深或浅掠夺着她的呼吸,她放弃了所有动作,任由自己在黑暗的海底悬浮,海浪盖过来,一重又一重,终于将她打入无底渊谷。 不知过了多久,雨似小了点,却刮起了风,风挟着雨呼啸,像有一百个孩子在哭。 室内仍是一片死寂,有人将她抱了起来,放入温热的水中,动作轻像羽毛,整个过程她闭着眼睛。水中的温暖的触感像触发了什么,一道灼热从胸腔中喷涌上来,喉咙一阵腥甜,只觉满心的舒坦,然后有人用力摇晃她。 她头昏目眩,竟然还能听到他牙齿咬得咯咯咯的响声,“醒来!” “哗啦啦”的水声,然后是离开了水里,他用最快的动作给她套上衣物,那动作,竟然也有了颤抖。 “给我醒过来!” 她的脸是半透明的晶莹,眼帘微微阖动,仿佛只是睡着了。 他粗暴地拍着她的脸,把她的仅余的意识打得魂飞魄散。 “师傅给你吃了什么?” 她想开口回答,无奈实在太累了,不想再睁眼,不想去辨认他声音里的恐惧,不想去想前事后果。 “你听着,我带你去找师傅,他知道他做了什么!” 无边的黑暗像一张柔软的海绵床,将她心甘情愿地吸过去。 又是一片寂静,仿佛千百年来便是如此。 没有人,没有声,没有光,没有爱,没有恨,纯净如初生时。 她伸出手,不见五指,不知这里本来没有光,还是光本来便是如此颜色。 这是什么?梦境里的梦境么? “丫头,你看什么呢?” “师傅!”眼前出现一丝光线,乍见熟人让她轻叫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你以为你已经死了吗?” “什么?我死了?”她吓了一跳,难怪这个地方这么奇怪。“我真的死了吗?我一路走过来,没有看到忘川,也没有奈何桥啊。” 一灯摸摸鼻子,“正是说你没死呢,却也差不远了。还有,你当哪里都有你那个时空装神弄鬼的东西么?” “我那个时空?”她险些失声叫出来,“师傅……你你你你。” “我什么我,我就是知道了,而且知道还不止一人,你还有个同伴,要不是发现你身上有些鬼怪,我怎会花忒多气力跟着你瞎混。”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你来时的地方。” “是你带我来这里的?为什么?” “丫头,还记不记得我给你算过一支卦?今人不见古时月,古月曾经照今人,丫头,算算时辰,你该回去了。”他捻着几绺须子,双目含笑。 原来第一次见面之时,他就已经知道了。 “你之前说我活不久了,也是因为这个么?” “并不完全是。我之所以这样说,那时因为你的确活不久了,一来这不是你属于你的地方,你的本元与宿主相克,绝难久活,二来,你的宿主体质性寒,偏偏有人让你植入纯阳之物,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黑雪莲的事,它在你体内已经压不住了,等它与你体内的阴寒之气完全逆冲之时,就是你小命呜呼之时。” 她更糊涂了,有人给她植入了阳雪莲? 一灯长叹,“他是着紧你的小命,却没想反而误了你。不过,若没有这株阳雪莲压着你体内的寒气,你小命早就没了,终归是因为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那……人是谁?”她脑光乍现,似有顿悟。 “何必多添烦恼。”一灯摇摇头,指着前方,“丫头,你看。” 前面出现了一片镜子,如碧波荡漾的湖面,却照不到人影。 她明白了,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刻来临时,她竟是如此抗拒。 她瘫软地坐在地上,不,坐在虚无之中,有一个声音插进来,“莫小姐,我们一同回去吧。” 分不是她的幻想,是现实,还是梦境。 拓跋扬那日的怅惘一扫而空,余下的的是满心舒畅的清明,看着她道,“我放弃了,这里有再大的天下,却没有我牵挂的人,我终究要一个人老死。” 不,这里没有他牵挂的人,可是她有啊…… “莫小姐,回去吧。” “丫头,归去吧。” “不!我不要走,我不要走……” 她牵挂的人就在这里,他若知道她永远离他而去了,他会如何的癫狂…… 这样的离去不是生离,不是死别,她无法再感知他的存在,不能偶尔探听到他过得好不好,生生世世,只是永无交集。 “丫头,你留下来,也难以活命。” “不,他要我等他回来,我不走……” “唉,丫头,逆天而为,只会害了你身边的人。” 她仓皇泪落,“不……我不要。” “唉,丫头,你看。” 水波轻漾的镜面浮现他的脸,那是多少年后的他?十年?二十年? 年月褪去了眉间的稚气,棱角也似在时间里磨过一般,那双深邃黑亮的眸子,仍有似曾相识的眼神。 一个小女孩跑过来,他含着笑,眼角眉梢,都是宠溺。女孩年约七八,粉色衣裙,在他几步之遥一跃,跃入他的怀里,便窜到背后去。 男子把她高高举起,用胡子亲她,“雪儿,又惹娘生气了?” 后面一个俏如桃花的女子,双手叉腰,杏眼圆瞪,“韩成敖,你还护着她?看你把她宠得无法无天都成什么样了!” 镜面忽然起了波澜,人物的笑脸淡去了。 “丫头,你还有放不下的么?” 她抽空了力气一般,原来不是她。 原来不是她,也会有别人。 天长地久并不难,断了的,自然会有人接替下去。 只需假以时日。 心尖揪痛,她还有不离开的理由吗?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大梦尽处 更新时间2011910 13:16:28字数:1585 入夜的时候,雨又大了起来,似有银河直直倾倒下来,将要把天地都淹了。巍巍宫殿,立在风雨中,如同惊涛骇浪中起伏的一座孤岛。“挞挞挞”,一叠串马蹄声踏着夜色顶着大雨狂奔,虽然紧急,步伐却十分整齐,整齐中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意味。 与之并列的步行军满身湿透,脸上是马蹄溅的飞泥,刚刚被雨水冲下去,又新溅上来,却顾不得去擦嘴里眼里的泥巴子,紧跟上队伍,半个时辰以前,他们剿了拓跋一千多散兵,刚破了重华门,正急步朝勤政殿围去。 勤政殿内,宫女太监,一片鬼哭狼嚎。 禁军包围在殿外纜|乳|芟拢り募舛朔瓷渥爬涔猓挥械玫浇徊矫睿皇蔷簿菜嗔1?br /gt; 天地之外,风雨大作。十米之外,通往未央宫的方向,一个身影自眼帘中显出了出来。 禁卫无声抬头,朝那男子的方向望过去。 他手里横抱着一人,依身形看,大约是个女子,女子的手无声垂下在旁侧,长发披散在他的手里,隐约见到女子的额,有着苍白几近透明的颜色。男子背影微微佝偻着,脚步很慢,每走一步,便仿佛踉跄一下,他把怀中女子往上紧了紧,贴近胸口的位置,头也埋了下去。 男子抱着女子,一步步走下台阶,走进了苍茫的风雨之中。宫门在他身后重重关闭,发出沉重的巨响,这一响惊醒了众人,也许惧于男子生来的权威,也许是他背影透露巨大的悲怮,竟无一人敢动。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雨中,队伍中站前头一人忧心道,“常将军,如今大事就差一着,你看会不会出事?” 常将军望空长叹,“破千军容易,破心中魔障难,放心吧,王爷会回来的。” 雨水瞬间将二人淋得透顶,男子毫无知觉,痴魔了一般注视怀中人,“我来了。我来带你回家。” 他抚着她的脸,那脸分明是没了血色,如今被雨水浇注得更是发白。女子睡得很沉静,嘴角轻轻抿着,他拨开她额边湿乱的发,从她的额角一直往下,按在她的嘴唇上,吻落了下去,轻辗吮尝后放开,唇色依然是白,一路往下,吻到了颈间那已无起伏变化的动脉之上。 他彷如从梦中惊醒,不可自抑地全身发冷,把脸贴到她冰冷的脸颊,试着柔声唤她,“嫣儿,不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她的睫毛轻颤着,仿佛下一秒就能张开来,闪扑着眼睛,“阿齐!” 他仍抱着她笔直往前走,要去哪里?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很久以前,她说你不要做你的劳什子王爷了,我们离开这里,找人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只是韩煜齐与莫小嫣,好不好……他现在答应她了,从此她想去哪里,他都陪她去。 积雨如河滚滚而去,往事的浮萍却漂了上来,她笑的样子,她怒的样子,她偷看他的样子,二人相处一幕一幕……他终于嘶吼了出来,雷滚过来又滚过去,淹没人间所有的声音,任他把天地吼破,再没有人回应他。 她如同一个破碎的娃娃,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胸前的血,如盛开的莲,那一刻,他便明白了,老天跟他开了多大的一个玩笑,他以为只有坐拥了最高的位置,他才能安然地拥着她,告诉她他永远不打算出口的话,告诉她他为她做过什么。他以为他还有很长的时间,解开她的心结,他以为她在赌气,只要一点时间,她会原谅他的。他要告诉她,再也没有人能挡在他们之间,他们再也不会分开……原来都来不及了,她用如此狠绝而决裂的方式彻底砍断了他的念想,宣告她不要他了。 她就在他怀里,不会再推开他了,她身上还有恬睡的气息,可是任他唤她,再也不肯回应了。雨水劈头盖脸打下来,溜进指缝里,又走空了,全世界都遗弃了他。他如此笃定他要的东西,他要的绝不会放手,也不会任其有冲突,如今指尖掐进了掌心,提醒他,原来他早就什么都没有了,最尊贵的位子又如何,原来最渴望的东西,今生今世却是再也得不到了。 水雾一片白茫茫,夜色里,什么都看不清,不知走了多久,这一方黑暗永远走不到尽头,空无一人的广场之上,他终于坐了下来,弓起身来,用身体为她挡着雨。雨水不断从他身上带走温度,他的衣襟染上了她胸前的鲜红,他拥着她,她披湿的头发缠绕在他的指间,严丝合缝,像是再也无法分开。 当当当,大结局!大结局!好想到这就结局啊,最初的男主女主终于在一起了。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大结局(一) 更新时间2011912 13:05:10字数:3257 多年以后,宫人还记得那一场宫变,据说,京城下了一场从未在这个时节有过的暴雨,那天夜里,连天也变成了诡异的红色,有经验的老人便预测,要变天了,那场雨下的真是大啊,几乎淹了整个京城,老人们活了一辈子,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雨,有一半人家的屋子被打落了瓦楞,据说被雨滴打中的,能当场倒地毙命…… 后来,这个段子成为酒馆茶楼人们闲嗑神侃的必要开场,听客们早已听腻,催促着说紧要的。 有心急抓耳者,“到底有没有捉到皇帝?” 有消息灵通者,“我有位亲戚在宫里当总管,听说皇帝在妃子的床底下挖了一条通往郊外的隧道,拓跋蛮子还未打进宫,皇帝早八百年逃了,是不是真的?” 有意滛好事者,“听说妃子们皇帝一律接过来享用了,是不是真的?” 有不解好问者,“这位兄台所说究竟是哪个皇上,若是前位皇帝,该称先皇,若是现任,该称当今皇上,开篇名义,免得误导大家才好。” 众人纷纷称是。 “好好,且听我道来,当今皇上,也就是从前的豫王爷……” 一队士兵闯进来大声吆喝驱赶,“你们不要命了,都散了,都 沉醉不知归路第53部分阅读 欲望文 沉醉不知归路第54部分阅读 沉醉不知归路 作者:肉书屋 沉醉不知归路第54部分阅读 散了。” 众人“吁”的一声,慢慢散去。当今政治清明,百姓富足,民风渐放,他们敢在公众地方议论皇帝,可见压根不怕。据说,当今皇上曾微服私访,听一说书人说得活灵活现,微笑道,“可丰富百姓茶余饭后,朕心甚慰。” 瞧,连皇上都不管,可偏偏有跳梁小丑爱头插鸡毛跑出来吆五喝六。 这间名为德宝阁的酒楼,二楼包厢间坐着一白衣男子,他点了一壶茶,坐在临楼的位置,摆出颇感兴趣地听的姿势,前面有竹席子遮挡着,楼下的人见不着他相貌,若从适当的角度,便可见到一双骨节分明的一双手,那是极为修长俊秀的一双手,中指戴有一玉指环,稍有眼力一瞧便知是上等货色。 那男子包厢门口站着一仆人,肤色黝黑,腰间硬梆梆的,似乎带着兵器,人们说到最热烈的时候,仍保持警惕的样子。这里是江南富庶之地,出门能用得起保镖的人着实不少,人们见着这阵势也没心上放。 这时,一个腰滚身圆的老爷聊天嗝屁够了,迈着八字步朝外走。没想刚到门口处,脚下滑上一滩水,摔个了脚朝天。阔老爷在地上手足扒划着,人长得是身膘肥厚,四肢粗短,活生生一个四脚朝天的大鳖,顿时惹来哄堂大笑。 “哎哟,王大官人,怎么这么不小心哪。”掌柜从柜台后面冲上来,想把他扯起来,无奈力不从心,急得大喊,“小路子,还不快来帮忙!” 店小二与阔老爷无疑于小葱与洋葱之别,二人正齐心协力着,突然阔老爷脸色涨红,大口大口地喘气。 “王大官人,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掌柜大惊。 阔老爷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出人命了!“哗”的一声,椅桌霹啦作响,食客们一个个比兔子窜得还快。 掌柜急得跳脚,“哎哎,你们还未给钱啊!” 楼下,几人随从打扮的人从楼下各角冲上来,到黑脸保镖跟前说了什么,黑脸保镖只是摆摆手,“不忙,先看看情况。”说着朝包厢里男子看去,白衣男子自若地喝茶,一点也没有被惊动。 那掌柜慌得六神无主,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放到阔老爷鼻子下,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王大官人,你、你要死到别的地方去啊……我、我这小店还要做生意啊。”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串铜铃般清脆的笑声,掌柜茫然地抬头,只看到吓得瑟瑟发抖的小二,还有两个未走的客人。 说是客人未免太抬举他们了,两个半大的小孩,头只比桌子高一点点,坐在后面,笑得咯咯合不拢嘴。 掌柜的以为是哪个客官溜得太快,连自家的孩子都落下了,没想两个小孩跳下凳子,蹬蹬蹬朝这边跑来。 掌柜驱赶他们:“去去去,这不是小孩玩的地方。” 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女的粉色对襟小衣,上衣下裤,男的靛青色衣衫,腰挂竹筒,二人衣着皆是最寻常人家的式样。 他们自动把掌柜忽略成空气,巴掌大的脸凑近阔老爷灰白的脸瞅了一会,相看一眼,四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同时开口,“是不是下的分量太多了?” 掌柜还在呼天抢地,半天才反应过来,怒气冲冲道,“你们两个小鬼……你们干了什么好事!” 男孩不知从怀里掏了什么出来,塞进他嘴里,掌柜的只能发出“呜呜哇哇”的音。“吵死了,不会救人,就一边看着去。” 掌柜瞧他们最多不过年七八,一团孩气,竟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接着看他们从背后的小包袱掏出一大堆东西更是目瞪口呆,泡着蜈蚣的药罐子、各种颜色、形状的瓶瓶罐罐…… “我先来。”女孩抢道,把一颗淡黄|色的药丸子塞到阔老爷嘴里。 片刻后,阔老爷口吐白沫起来,吐得差不多了,两眼又是一翻。 男孩下巴朝女孩扬了起来,“要是我能救醒他,你就要认输。” 阔爷几经折腾,终于在吞了男孩的一颗药丸子后,悠悠转醒。 男孩拍着手掌大笑,露出两个小虎牙,“哈,你输了,叫我哥哥。” “我才是姐姐!” “我才是哥哥!” “我是!” “我是!” 各自不服,两个孩子滚成了一团。 掌柜摇晃着身子站起来,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简直傻了眼,半晌才铁青着脸想起来,“你……哪来捣蛋的小鬼,快来人啊,给我抓起来!” 掌柜一把撩起袖子,气急败坏地扑上去,一手拎起一个,两个小孩踢着脚哇哇大叫,“不要哇!不要哇!” “知道害怕了?哪来的野孩子,撒野撒到老子的盘上,我不好好教训你们一顿……哎呦……我的手,我的手……”掌柜不知沾了小孩哪里,整个人抱着手打滚起来。 两个小鬼脱离了魔爪,眨巴着眼睛,异口同声道,“我早提醒过你了!” 这一切落入楼上白衣男子的眼中,嘴角逸起一丝笑意,正待举杯,黑脸保镖站到他身边,摇头苦笑,“这两个小孩也忒地无法无天了。” 白衣男子淡笑,“方才数十人竟无一人肯上前帮忙,这个老爷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着人去查查他的背景。” “对了,前些日子富春桥断桥一案,死伤数十人,主事的还未抓着,听说建桥的正是一个姓王的。”黑脸保镖随即又感叹,“真不知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种孩子。” 话正此时,迷迷糊糊的王大官人也清醒了过来,从掌柜的话中隐约明白过来,怒不可遏要把小孩揪住。 男孩灵巧得很,一闪身避过,拔开腰间的小竹筒的塞子,朝他抛了过去。“小心!” 王大官人不明所以地接着,半秒以后,惊叫险些掀了屋顶。 “蝎……蝎子,好大的蝎子啊!救命啊!”王大官人的连滚带爬,数百斤的身躯像条蠕虫爬上了桌子,桌子不堪重负,“轰”的塌了,酒菜埋了他一身。 “这两个小祖宗也太能闹了。”黑脸保镖摇头失笑。 两个小孩朝缩到桌底的掌柜做了个鬼相,一直背对他们,这时才转过身来,两道烟溜了出去。 白衣男子看清他们的脸,手倏然僵住,茶杯“啪”地放下来。 “公子?”黑脸保镖认出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脸色也有些变了。 男子扣在杯子的手青筋都贲了起来,“嘭”地一声,杯子应声而碎,大颗的血珠冒了出来。 “跟上那两个孩子,去查清楚!” “公子!”何时见过他失态的样子,黑脸保镖惊得脸色煞白,急劝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男子任由黑脸保镖扯下一块桌布替他包扎,他闭上了眼睛,片刻后似乎平静了些许,缓缓道,“你也看到了是不是?” “是……” 男子的目光恍惚起来,“你也看到,就不是我的幻觉了。” “人有相似,不是什么奇怪的事。”黑脸保镖低下了头,心头震惊未去。曾经他以为主子会因为他的失职杀了他,没想到,他没有死,而是接连受重用。他更加笃信这才是让他忠心信服、一心追随的君主。这么多年,主子运筹帷幄,除贪官、剔旧党、手段甚至称得上狠辣。记忆中除了一个雨夜,主子突然退了所有人,一个人出去,他悄然跟在后面,那一夜没人知道他躲在暗处,看主子在雨中淋了一夜,那个雨夜让他想起八年前那个夜晚,同样的,不敢上前。 此事他当然不敢提,只此一次,从此再也没见过了他半分的失态,这么久了,连他也几乎忘记了有过这样一个夜晚。 八年了,一切早该成为过去了,尤其是像主子这样的人。 没想到,没有过去,藏得深,不代表没有伤口,那伤早已腐烂入骨,无可救药。 黑脸保镖艰难道,“公子,她已经死了,八年前,你抱着她三天三夜,不是相信她再也活不过来了么?” 八年了,竟然已经八年了。 八年前的狂风骤雨从记忆中再度袭来,从不敢刻意想起,怕那痛入骨髓的绝望会像蚁一样逐点噬空了肝肺,最绝望的时候,只能告诉自己她是回家去了,这么多年了,他慢慢习惯了她是回家去了的事实。 男子伏弯了腰,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他的嘶哑的声音从臂里传出来,“去吧,我想见见这两个孩子。” 起点 shubao2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大结局(二) 更新时间2011912 15:02:00字数:3645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面前是荷塘一碧千顷,快到花开的季节,一个个粉色的荷花包儿争着冒了头,绿浪更深处,偶尔见得采莲的小船蓬从荷叶里冒出来。 面对荷塘,有座农家小院。这是江南最寻常的小院,围墙用竹篱扎起,篱上引了些牵牛花或瓜果,绕着竹篱,种了一溜儿桃树,惹来整日蜂儿飞蝶儿忙。小院里划成数个田字,黄瓜茄子挂满篱架,白菜小葱韭苗惹人怜爱。菜园与屋子之间,葡萄藤蔓投下一片绿色的清凉,葡萄架下不失时机地支起一个秋千架,可想酷暑之时,躺在架下有多惬意。 江南人家多数会在自家院子辟一块地养蚕,这家却不同,屋子左侧的一大块全满了各种叫不出名儿的草,看似是杂草,走进才闻到草药的芳香。药草的花竟然也很漂亮,花期都是接茬着来的,春天到了,屋前屋后便好像身在花海里。 如此春光明媚的日子,这户人家里又上演着家常便饭的一幕。 两个在路上还争执着谁大谁小的孩子,刚刚摸进门,便感受到一阵风雨欲来的气势。两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十分有默契地回头,果然,一个青衫布裙女子站在门口,手叉腰,虎着脸。 不久以后,在院子外面的人都听得见一对双生儿的哇哇大哭。 那哭声悲痛至极,令闻者泪落,平时吃够这对鬼精灵苦头的邻里们一听,就知道……有多假。 “娘好狠心,打得寒儿好痛,寒儿一定不是娘亲生的,哇哇哇。” “娘好狠心,娘是坏人,娘不疼雪儿了,雪儿是个没娘疼的孩子。我要爹爹,爹爹,快来救雪儿……” 他们口中的爹爹忙跑出来救驾,女孩儿一见救星到了,瞄准时机,溜了过去,一把扑入他怀里,便窜到了他身后。 男子把她高高举起来,用胡子亲她满脸的泪痕,“雪儿,又惹娘生气了?” 女孩儿大眼睛里盈满眼泪,点头一眨眼,泪珠儿簌簌掉下来,果然惹来男子心疼不已。 又来这招,男孩鄙视不已,做不来女孩的举动,却也过去抱着男子的腿。 男子一把将他也抱了起来,任两张别无二致的小脸在衣服上拱啊蹭啊蹭干了涕泪,看看女子,息事宁人地笑,“为什么又打孩子?” 女子没好气地看着他们爷三人,两个小鬼的小尊臀敢情是豆腐做的,她才小小的、轻轻的“抚”一下,就给她哭得震天响,就怕街坊邻里不知她是个心狠手辣的后母?每次都是这招,哭一通,使点苦肉计,就想避过责罚? “韩成敖,你还护着他们,看你宠得他们无法无天都成什么样了!” 男子仍是好脾气地笑,“出什么事了?” “你让他们自己说!” 韩大小姐小心瞧瞧气咻咻的母亲大人,又抽嗒了一下,才道,“雪儿和弟弟去德宝楼买娘最爱的包子,有个人晕在前面,雪儿想他肯定是吃太多了,所以给他吃了一颗五香丸,好帮他吐吐。” 韩大公子委屈地接着道,“结果那个人醒来,一口咬定是寒儿和妹妹使的坏,他追着我们打,要抓我们见官,我们只好赶快跑,那个人把寒儿的竹筒子抢过去,结果他就被爹爹的蝎子又吓昏了回去……白费了我们一顿工夫。” 韩大公子和韩大小姐的三分真,七分假,对他们爹爹而言便是天衣无缝了,可落在他们老娘的眼里,分明是漏洞百出。 她似笑非笑,“是吗?那好,我问你们,第一,德宝楼在镇口就有分店,为什么要跑到富春桥去?第二,当时没其他人了吗,要你们两个毛头小孩救人?第三,只是出门买个包子,你需要把老娘的瓶瓶罐罐蜈蚣蝎子也带去吗?” 两小鬼把头缩回了他们爹的怀里,韩老爹忙柔声安慰道,“雪儿有没有把那个人救醒啊?” “有,是按爹爹教我配的药。” “寒儿有没有提醒他别打开筒子?” “有,是他自己笨,偏不信。” 韩大少爷的爹最后打圆场道,“你看,他们是一片好心,是那人误会了寒儿雪儿的好心了。” 韩大小姐的娘不吃这一套,“你别替他们说话,你知不知道,这些药都是未试验过的,他们都敢用在人身上,这次幸好,人没事,下次呢,万一不灵了呢,可能就是一条人命!” 他们老爹听了反而得意,“不是每次都没事吗?可见寒儿雪儿还是有分寸的。你们快跟娘说,能教寒儿雪儿出手救人的,内里一定有原因的,对不对?” “你让开。”他们老娘终于发飙了,呼着一双儿女的小名,“韩小寒,韩小雪,你们给我过来,今天不给你们一点教训,老娘把名字倒过来写!你,去拿家法来。” 虽知这对小鬼头尽然顽劣,但绝不是不知轻重,然而该出手时便要出手,以免日后养成他们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来。 家法来了,这是专门为韩少爷和韩小姐量身而做的洗衣板。两位娇贵的小人儿可怜兮兮地趴在上面—— “哇哇,好痛,爹爹,雪儿的屁股要开花了。” “哇哇,师公,你为什么不带寒儿走,你的徒弟要打死你的徒孙了,要绝了你师门之后哇……” “娘,你看,师公来了!” “娘,真的是师公!” 见他们越说越离谱,她下手更不留情了,用的力度却是恰到好处,一顿排头下来,足够让他们三五天不能出去尽情撒欢,却不至于不能坐地行走。 “太上老君来了也没用,给我乖乖趴好!” 长笑从天而落,“两个小猴孙,教过你们打不过要会逃,这点都不会,别认是我的徒孙。” 没想到韩爹爹比韩公子韩小姐反应还大,一把搂着妻子的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拉回了屋里。 前脚才踢上门,回身看见一灯老道已经在屋里悠闲地坐着喝茶,翘着二郎腿,“丫头,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韩成敖高度警惕地挡在妻子身前,“你又来干什么?” “看看我的徒儿徒孙,看他们谁想我了,就带他们到千寻山去。” 韩成敖阴着脸,“休想!” “你说了不算,琏儿丫头说了才算。丫头,你说怎么办呢?” 施琏儿对这一番对阵已经见怪不怪,这么多年,韩成敖每次见着一灯,还如临大敌,都怪那次把他给吓破了胆,也只有他,那点老套的威胁还穷紧张个劲。不理他们,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他们斗鸡般斗了一会,好说歹说才把韩成敖劝出去,就听一双儿女缠上他,扁着嘴撒着欢儿告状。 她站在窗口看他们闹腾得欢,嘴角不由上扬。一灯也笑道,“我想带他们到千寻山去。” “不行。” “以他们的天资,可惜了。” “不可惜。” 一灯微微一笑,“你担心我会把他们教成另一个易儿?” 她摇摇头,“我只想让他们快快活活的长大就好。” 话提到这里,气氛便有些变了。一灯老道把一枚纸笺放到她手里,她愣了下,才打开来,想起是许久以前一灯为他们各自占过一卦,其中一个是“繁华梦醒香尘散,龙归沧海明珠还”。 她沉默下来,一灯老道知她心思,笑吟吟道,“不疯魔不成仙,放心吧,易儿是个有慧根的孩子。至于琏儿,天各有命,你没有侵占着她活的权利,既然这是你选择的,就好好地把她的份儿活下去。” 更深人静。她从梦中醒来,翻了个身,听着身边人绵长的呼吸,尽管他努力控制呼吸频率,那一丝不稳仍是泄露了他未曾入睡的痕迹。 “是你吗?”他在黑暗中注视她的脸,额贴上她的额头。“是我。”她的声音听起来带了一丝笑意。“吵醒你了?”他不语,将她揽至胸前,只有这样抱着她,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多年前抱着悄无声息的她那冰冷入骨的恐惧才能被冲淡。这个夜晚,不知为何她心里也有点事,突然道,“我如今是这个样子,你不介意吗?” 他一手肘支起头来,认真道,“哪个样子?我瞧瞧……” 她拍掉他不规矩的手,白了他一眼,他变得越来越油腔舌调了。 “我怎么会介意,你还是你。”他低头在她发上吻了一下,把她调了个更舒适的位置。她迟疑了一下,“你不是讨厌她吗?”多少次,她看镜子那张七八成相似的脸,仍会心神恍惚。 “我讨厌你把她塞给我,可我现在感激她,没有她,我便抱不到你,触不到你的魂。”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璀然生辉,身上淡淡的熟悉的草药气息让她感到安心,才说了一会话,感到有些睡意,搁在她身上的手不老实起来,她正迷醉着,忽地又想起一事来,“对了,施夫人的寿辰快到了,我们得回去一趟,这一趟没十天半个月回不来,我们后天就得动身了。”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也能猜到他把眉头皱了起来。施夫人不去想女儿大病醒来后性情的变化,反对拯救了女儿终身大事的他几乎是低声下气的讨好。可怜施夫人精明一世,临老却如此自甘卑微,别说他,连她实在看不下去,于是便说了几句。 可施夫人反过来气急劝她,“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他现在宠你上天,是看在一对孩子的份上,你不好好抓住他,到时人跑了,你连哭的地儿都找不着!”然后施夫人看着她的脸,怔怔出神,思绪似乎飘到了层云之外。她也同为人母,怎么不了解施夫人的心思,只是解释不得,只好作罢。韩成敖一直对施夫人很客气,这些年,施夫人看他不但不跑,反而黏她黏得紧,才渐渐放心。 命运之手妙不可言,将他与她拨过去,又拨过来。谁也不曾想到,那个“三年之约”成真了,曾经让他深痛恶绝的人,如今安稳地躺在他身侧,他们的一双儿女正躺在隔壁的小床上。 “施夫人老了,她很挂念寒儿雪儿。” “施子珩坟上的草也该清一清了。” 她推开一只不依不饶的手,“人家怎么说也是你的岳母大人,你难道不应该尽一尽孝道?”他翻了个身,压住她,嘴里咕哝着“好”,顺便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时间还早,应该做些有意义的事。 低低的喘息中,他凝视她的眼睛,双眸璨如漆夜里的寒星,固执却一如十年前的少年,他问,“你是谁?” 她扬笑轻问,“你以为我是谁?” 他低头亲她的眉,“你是你,不管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 夜更静了,只有虫儿低低的鸣叫,空气满是桃花粉粒的芬芳,窗外一片漆黑,十五的夜,也许是个无月的夜晚,可是谁在乎呢,从此风沙星辰,他都陪她看遍。 第二百三十九章 番外:纵使相逢应不识 更新时间2011914 15:04:23字数:3193 再次踏进这个地方,是她今生永未想到的事。 立于门口的侍卫官已等候多时,远远一见到人,立即朝旁边人吩咐几句。 她疾步上前,厉声道,“我的儿女呢?” “睿王妃,不用着急,皇上这会正和他们玩儿呢。” “带我去见他们!”她胸口的火已经烧得五脏俱焚,听到儿女安好的保证,不能有一丝舒缓,反而越加焦躁。 侍卫官礼貌地在前带路,三庭五廊,慢慢地踱,她再怎么着急,也知道这节骨眼来不得出漏子,只能忍下抢在前头的冲动。又走了数重庭院,侍卫官总算把她带进了一间宫室里。 她当下便冲了进去,宫室内空无一人,免了她行礼的一套,进了内室,一眼望见重重轻红色纱幔背后的小小人影。她走了过去,撩起纱幔,看到一双儿女睡得红扑扑的小脸蛋。 她瞧着儿女的睡相发了一会呆,皱起了眉头,被陌生人带走还能睡得那么熟,该说她从未教过他们防人之心不可无吗? 有细微的呼吸惊动了她,那是一个坐在窗边安乐椅上的人影。 她跪了下来,“贱妾……该死,不知皇上在此,我、我这就带他们走。” 那人站了起来,仿佛从天光云影里走了出来,她不敢抬头,安静的空间让她更为真切感受到在她身上流连的注视,他刻意加重压迫感,偌大宫室也变得逼仄起来,她觉得自己连呼吸都不顺畅。 她等他一声命令,他却迟迟不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小心地摸起来,就要去抱床上的小人儿。 “你一个人怎么抱得了两个孩子?”皇帝看出了她的窘促,缓缓开口,那声音却有一种久经年月的淡漠。 皇帝又道,“他们闹了一天,闹得累了,这会才刚睡着,等他们醒了,朕着人送你们回去。” 皇帝这么一说,她又不知该怎么办了,只恨不得马上把儿女们摇醒,好带他们离开这里才好。然而也只是想想而已,皇帝的话分明是带着惯性的不容置喙。 “起来吧。” “谢皇上。” 她得赦站起来,却也被逼着正面对上他的视线,她自然是不敢直视天颜的,视线却也不知往哪里搁,只得盯着皇帝的赤白金色皂靴瞧。 大约皇帝也看出她的拘谨,笑了一下,“六弟多年未曾回宫,朕竟不知朕的侄子侄女儿都这般大了。” “是。” “朕很喜欢他们,你不怪朕私自带走他们进宫来吧?” “贱妾不敢。” 这样两个人同处一室毕竟不妥,尤其这里还是皇帝的寝宫,“寝宫”二字总是透着那么一股暧昧的意味,正好这时,孩子嘤咛了一声,翻了个身。皇帝轻步走了出去,她只好跟在身后。 他坐在外室的榻上,示意让她坐在对面,她不敢造次,磨蹭着,却见得他眉间浓浓地蹙了起来。 “我有这么可怕么?” 她注意到他换了称呼,却用了更加不容置疑的语气,她哪里有说“不”的余地? 片刻的静默后,他淡淡道,“我若无记错,你是前睿王妃的异母姐姐?” “是。” “前睿王妃景裕元年病逝,你景裕三年入驻睿王府,如今是景裕八年,而寒儿雪儿至少有七岁了吧?” 她脸色白了,“贱妾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 皇帝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塌上的紫砂壶在小炭炉上咕噜咕噜热着,隔着袅袅飘烟,她只觉得他的目光浓稠又空洞,仿佛穿透了她在看某个虚空的地方。 她露出羞赧来,“皇上为什么这样看着贱妾呢?” 皇帝的目光冷了冷,移开了视线,“听说睿王妃病逝之时,你也得了一场大病,病得奄奄一息,却奇异地好转了?” 她更加忸怩,“贱妾那时因为得知妹妹的死而生了一场大病,幸好王爷看在妹妹的份上,对贱妾照顾有加……”说到这里,只是低下头不肯再说。 他伸手举起茶杯,随意拨了拨茶梗,却是不喝,淡淡瞥她一眼,“你和睿王妃不但容貌相似,连感情也好得很,八年前那场宫宴朕却还是记得的,六弟的眼光真是不错。” 她那一点横蛮终于露了出来,夹着一点难堪,“皇上这么说是为贱妾妹妹打不平了?她只是一个贱妾生的女儿,她死了,难道王爷要为她终身不娶?” 皇帝哼的一声,扔下茶杯,茶洒了出来,洒了他一手,热是滚烫的热,烫得他连神色也冷厉起来。 她手忙脚乱想替皇帝擦去茶渍,又深觉不妥,只得跪了下去,“贱妾该死,顶撞皇上……” 皇帝抽了旁边搁着的绸巾,随意擦了擦,便扔到一旁,眸色却已恢复淡漠,“起来吧。” “皇上,请恕贱妾无罪,贱妾才起来。”她瑟瑟发抖。 “朕饶你无罪。”皇帝有了几分不耐。 外室的争吵弄醒了睡熟的人儿,两个孩子跑出来,揉着眼睛,先是雪儿看到了母亲,惊喜叫了一声,两个孩子一先一后跑过来,手舞足蹈。“娘,你也来了?这里好大哦,雪儿在这里藏猫猫,他们都找不着我呢。” 寒儿摇着她的大腿,“娘,这里有好多马啊,娘给寒儿买一匹小马好不好?”雪儿也不落后,“娘,这里连迷宫都有哦,我们回去也做一个好不好?” 她弯下身去平视他们,拉下脸色,“你们,话都不留一句,就跟人家跑了,难道不知道娘会担心吗?”她瞄了一眼皇帝,见无不悦之色,难得眼里还有一丝温和。“快来,见过你们的大伯。” 两个孩子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大伯,他们不怕生,半天下来,跟整个皇宫都混熟了,也包括这位看起来好高贵好高贵的男子。 皇帝朝雪儿招招手,把她小小的身躯抱在怀里,温和道,“雪儿喜不喜欢宫里?”“嗯!”“雪儿想不想常进宫里玩?”雪儿有些迟疑,看看母亲,见她没反对,忙点头,“嗯!”“寒儿想要小马?”寒儿眼睛一亮,奔到皇帝身边去,拼命点头。 她急道,“不,皇上,寒儿还小,骑不了马的。” 寒儿撅起小嘴,“我们回去一定把三字经默写一百遍,娘,好不好嘛?我要小马,我要小马。” 皇帝的眼神凌厉如刀,“你教他们三字经?” 她背脊似有寒气爬上来,定了定神,道,“是王爷教他们的,贱妾常听王爷念,觉得有趣,也不知他打哪听来的。” “六弟妹何不写出来让朕也瞧瞧。” 她只觉得喉咙似猛地被人掐住,透不过气来,手心满是濡湿,情不自禁把孩子抱得更紧,面上却是惶惶,“贱妾字体丑陋,不堪入目,不如让寒儿雪儿念给皇上听。” “是不是不堪入目,朕自有断数。” 两个孩子张着滴溜溜的大眼瞧着他们,他们是何等的机敏颖悟,再瞧瞧彼此,在空气中交流着自己嗅到的不对劲信息。 还是雪儿心疼母亲的左右为难,伶俐道,“大伯,雪儿念给你听,你要送两匹小马给我和弟弟,好不好?” 皇帝看着雪儿眼里浮起笑意,“大伯答应你们,不过,要你们的娘替大伯写出来才行。” 两双宛如黑白玛瑙般的大眼睛顿时倒戈,巴巴儿望着她。 她勉强笑了一下,“敢问皇上纸墨?” 皇帝指了指东角书架下的案台。她又笑了一下,抬步走过去,每走一步,心跳便快一拍,这十来步的距离,似是走了一辈子那么久,然而再怎么漫长,毕竟来到了跟前。 案上有摊开的文牒、奏折,砚台、笔架各在一边,毛笔搁在笔碟子上,墨也是现磨的。她稳了稳心神,将奏折推到一边去,下面铺有白纸案,纸质皎洁如玉,是上好的湖州草宣。 捻起皇帝用过的毛笔,笔尖已有风干,在方砚里蘸了蘸,不料手肘却一个不慎,碰落了搁在下方的纸镇。 “贱妾该死!”眼见白玉纸镇摔得四分五裂,她心慌不已,竟下意识地去捡,却不留意碎玉棱角尖锐,深深刺入食指和拇指。 “娘!”孩子们像两头小鹿般冲过来。 血流了出来,沿着手腕,蜿蜒入袖里。 她听到皇帝的咆哮,“不要再捡了!” 雪儿被那么多血吓坏了,小手捧起母亲的手,想给娘呼呼,又不知往哪吹才好,急得眼泪在眶里打转。 她忍不住摸着女儿柔软的头发,轻声安慰,“雪儿不怕,雪儿不怕,娘没事的。” 寒儿眼眶也有些泛红,他的小脑袋想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以为是自己一心要小马,所以才会害得娘这样。 皇帝阴沉着脸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撕了衣袖里衬一块布,抓起她手,便往食指上裹。 “皇上,这使不得!” 她一手里还颤着、握着笔,皇帝已经一同把她的食指和拇指裹了,扔下她的手,撇开头去,犹似怒意未消,“一会自个找太医瞧瞧去。” “谢、皇上。” 皇帝回头,却看见寒儿雪儿站在母亲前面,瞪着眼睛看他,这对玲珑剔透的小人儿,分明感觉到了他对母亲的恶意,护母的本能让他们像小狮子一样竖起了毛发。 皇帝苦笑一声,背过身去,扬扬手道,“罢了,你们跪安吧。” “谢皇上,贱妾告退。” 她一手牵着寒儿,受伤的一手挽着雪儿,走出宫室来。乍见室外阳光耀眼,有一丝的昏眩。 才发现自己的脊背早已汗湿,粘稠稠地贴着里衣,分外的不舒服。 跟这样一个人打交道,实在需要太高的演技了。 沉醉不知归路第54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