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劫数》 正文 雪夜噩梦 2

“救命”席海棠本能地想要向人求救,可她的唇被封得死死的,高声的呼喊变得细小又破碎,黑暗偏僻的露台边,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他们。

他的力气很大,气息也很强,带着一种至死方休般的沉重感。

她奋力挣扎却没有一丝挣脱的可能,酒精促使他变成动物一般,没有思考能力,只是急切地想要吞掉怀里的猎物。

布料断裂的声音像是悲剧的琴弦,改写了她一生的命运。

纯洁的天使,被魔鬼折断了羽翼,再也飞得不完整。

“啊”撕裂的痛感,让她尖叫出声,声音里带着颤音,绝望的颤音。

她的眼泪顿然停住,睁开的双眸里失去所有的焦距,被强的惨痛事实让她全身僵硬。一股温热从tui间滑下,黏稠,带着血腥的味道。

男人天生的本能让他也似乎察觉到了那股特别的液体,停下动作,昏暗不明的光线里,醉意薰然的他试图看她的脸,却看不清,可他身上的气息却骤然改变了,变得带上几分惊喜,几分安慰,几分满足。

“柔儿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你把最宝贵的第一次留给我柔儿柔儿”他深情的感慨,就是她的噩梦。她最宝贵的第一次,就葬送在一个酒醉男人的手里,他的每一声柔情,对她来说,都是罪恶。

耳畔呼啸的夜风像是在同情她的遭遇,洁白的雪花默默地祭奠着她永远也换不回的纯真。

男人一刻也不肯放松,一整夜恣情地肆虐怀里纤细的人儿,席海棠几经昏厥,却在每次醒来时都恨不得死去,因为每每醒来,她所感知到的都是男人永无休止地lv动,还有那一句句低哑深情的呢喃:柔儿,柔儿。

夜之交替,黎明乍现,骤雪初霁,冬日里的太阳似乎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显得格外地清晰,格外地耀眼。但对于席海棠来说,再暖的太阳也无法照热她了

正文 酒醒之后 3

铃铃

手机持续响个不停。

以趴卧姿势沉睡着的男人终于被吵醒。

他下意识地去寻找手机,几下摸索后熟练地按下接听键,低沉沙哑的声音随即在狭小的空间里展开低空飞行,“喂我是顾惜爵”

“拜托我当然知道你是顾大总裁而我这个可怜的小助理只是想要提醒你,今天上午有个价值一亿七千万的合约都九点了,你人到底在哪儿”电话另一端的男人没好气地吼着,对于自己的好友兼上司显然没有一丝客气。

“我在”睡意惺忪的男人微微一顿,后知后觉地感到异常,shen下,并不是他所熟悉的大床,而是冰冷的露台地面。

活跃的思维迅速转动,突然,一幕幕激情的画面从眼前闪过

进占,撕裂

温暖,紧窒

哭泣,求饶

呻吟,嘶吼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种铺天盖地的强烈感觉狠狠地劈中了他他记起一个女人,他甚至记得他刺进她身体深处那一瞬间的狂喜与满足,如花的嫩肉一层层缠上来,圈住他,感觉该死的好

可是,那个女人不是柔儿。

对,不是柔儿,当然不是柔儿,柔儿在昨天嫁给了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幸福地去意大利度蜜月了。

那个女人只是跟柔儿有点像,不,不是像,他甚至没有看清她的脸,只是只是她跟柔儿都会站在窗边,用手去接天空飘落的雪花,都会做出那种天真浪漫又带有一点感伤的举动,让他情不自禁。

就那么一个纯纯的举动,却迷惑了酒醉的他,让他破了这些年来的自制力,一夜疯狂。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喂,顾惜爵,你不要给我装哑巴,说话啊合约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快点给我飞车来公司”电话那端的助理显然耐心全失,焦躁催促着。

顾惜爵微微眯眸,漆黑如夜的黑眸中透着一股如寒冰般冷冽的光芒,周遭的空气立即冻结成冰。

“秦浩”男人的声音一下子变了,声线里混合着恍若春日里无端的惊雷,危险,却沉重。

“什、什么”电话另一端的男人浑身泛起鸡皮疙瘩,直觉有很不好的预感,口气也跟着转为温和,“爵,你不要再想柔儿了,她已经是你大嫂了昨晚,你不会想不开,做了什么蠢事吧”

“对,的确很蠢。”男人的嘴角边泛起自嘲的苦笑,对于自己的一夜失控感到无力。

“你到底怎么了”

“我跟一个陌生女人做ai了,一整晚。”

“”平地一声雷,秦浩很崩溃,“那你想怎么样”

顾惜爵微顿,那刀斧雕刻似的深刻五官,宛如美丽的艺术品,宽阔的额头,深邃的眼眸和笔直的鼻梁,外加xing感的唇角弯成一个恶魔般的微笑表情看似漫不经心,却又带着几分危险,如罂粟般流动着毒液。

“我要找到她不、惜、任、何、代、价”找她的目的,不是他难舍温柔乡,更不是他对她有什么愧疚,而是她很有可能怀上他的孩子而那,是不被他允许的

正文 发现怀孕 4

三个月后。

t大校园西侧的一间普通女生宿舍里。

席海棠蜷缩在床的一角,双手颤抖地拿着那张化验单,无助地摇头

命运在跟她开什么玩笑,被一个醉酒的男人强、暴还不够惨吗,为什么还不放过她为什么还要留下罪恶的证据

她不要这个孩子

绝对不要

这个孩子的骨血里有一半是属于那个男人的,太脏了

她要打掉

席海棠面色苍白,神情慌乱,眼底的光芒很复杂,有着强烈的恨意,强烈的不甘,而更多的还是深深的恐惧和无助。

这三个月来,她以为眼泪已经哭尽了,可现在她嘴角里尝出的苦涩又是什么

她以为那个噩梦一样的夜晚已经过去了,原来没有一点都没有

她后悔了,后悔那天凌晨没有报警,后悔自己的懦弱,因为一报警所有人都会知道她被强、暴的事情,她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害怕极了她更后悔为什么那天醒来后没有看一眼那个趴睡在一旁的男人,以至于她连他的样子都不知道,就算她现在想同归于尽都找不到对象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不让她干脆死了算了

为什么

“啊”陷入狂想的席海棠发疯一样地尖叫起来,两手紧握成拳,狠狠地砸向自己的肚子,死吧,让她和孩子一起死了吧

“海棠”宿舍的门被人从外面撞开,沈素心纤细的身影飞奔过来,“海棠你怎么了别怕别怕”

“素心”

“对,我是素心海棠,别怕别怕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两个”

“不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了还有孩子我怀孕了哈哈我怀孕了我有孩子了哈哈孩子”

席海棠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长发散开,更衬出她脸颊的消瘦,这三个月来,她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沈素心僵住了,面色比纸还要白

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她那天不该接下那份工作,不该发烧,更不该同意让海棠去代她打工,如果海棠没去,就不会发生那种事了该死的人不是海棠,是她才对

扑通一声,沈素心双膝跪地,“海棠求求你,你别伤害自己你想发泄就骂我吧,打我吧,你怎么样都可以,甚至杀了我都行海棠,只要你别伤害自己我求你了求求你了”

意识混乱的席海棠看着好友在自己面前哭跪的样子,理智渐渐回笼,“素心我没有怪你,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素心,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正文 姐妹情深 5

“海棠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这是我欠你的,我会用一生偿还你想打掉这个孩子是不是,好,我去安排,都交给我我去找系主任请假,我们一起去医院我知道你怕被别人知道,没关系的,我去挂号,用我的名字就算被医院发现也没关系,你知道的,那个姓曾的医生一直对我有意思,我可以去求他,我可以答应跟他上、床,他肯定会帮我们的,肯定会的海棠别怕我都会处理好的海棠,别怕海棠全都交给我”

席海棠听着好友语无伦次地安慰,心,恍若刀割。

“素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吗那个姓曾的医生快五十岁了,他不是好人”

“我管他是不是好人呢,只要能帮我们就行了只要能帮你就行了我不在乎跟谁上、床,为了你,就算让我去当妓、女我也愿意”

沈素心的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席海棠颤着右手,掌心一片火辣。

“素、素心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你的我只是只是不能让你那么做,你明白吗”

“海棠那你明不明白我真的希望你好好的我知道这件事没办法挽回了,但我可以用生命起誓,从今以后,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不,不可以,你什么也不要做。”

“我必须帮你。”

“不素心,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我们是孤儿院里感情最好的姐妹,我们曾经对着星星一起许愿,长大了,各自找一个爱自己的、自己也爱的男人,幸福地恋爱、结婚、生宝宝,组成一个最完美的家我们为了这个梦想,努力了这么多年,我们很乖,从不乱、交男朋友,尤其是上大学以来,面对很多诱惑,可是我们从没有动摇过,在别人眼里,我们长得很不错,可是我们从未想过用这张脸去换取什么,只因为我们想着有朝一日,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男人可以出现,哪怕他只是一个最平凡的男人我们只想有个家,有最完整的幸福”

“可是因为我的关系,你的幸福被毁了”

“素心,这是命,我认命了可是你的人生还可以很美好,你绝对不能轻贱自己,知道吗因为你以后的幸福里,要带上一份我的,看着你幸福,我也会很开心的,你懂吗”

“海棠”

“答应我,不要做傻事,不然的话我会恨你的”

“不,海棠,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你不能不理我,不能恨我”

“那就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海棠,我的好海棠我会幸福的,连同着你的那一份很幸福很幸福”

冬日的黄昏,太阳本就微薄,宿舍里两个女孩的眼泪让那一抹残阳染上了更多的苍凉

悲伤过度的席海棠腹部忽然传来一阵绞痛,冷汗伴着腿间的一股红色濡湿蔓延开来

“海棠”

正文 找不到人 6

残阳如血,地平线上裸露出高度发达要塞化的城市群,t市最繁华的办公楼区投射出巨大的黑色剪影,肃穆,而又庄严。商场,如战场,凝聚了人类太多的爱恨情仇,壮志雄心,荣耀梦想。

顾惜爵站在金爵大厦的顶楼向下俯瞰,幽暗的眼眸,深不见底,寒戾的目光,隐藏着一股肃杀之气。

三个月了,他竟然还没有找到那个女人

尽管人海茫茫,他连相貌也记不清楚,可是,凭他顾惜爵的人力财力,想找出一个人来也并非什么难事,要知道在他手下做事的人每一个都绝非善类。

可是这一次,糟透了

那一双宛如星子般漆黑的眼眸,闪烁出一种令人快要窒息的光芒,魅惑得荧亮,却冷得彻骨。

压抑着的风暴圈,没有人敢来打扰,秦浩除外。

身形颀长气质出众的秦浩,有着一双勾人心魂的褐色瞳眸,像骄阳一样火热,他往顾惜爵身边一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便彰显出来。

他们年龄相近,气质也相仿,可这两个曾经一起风靡常春藤,震荡华尔街的男人,却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顾惜爵若宇宙尽头的黑洞般深不可测,而秦浩,像气焰汹涌的火山般热情洋溢。

当然,那只是表面上的秦浩,要知道能够在顾惜爵身边担任助理,不,是首席特助的人,内心定然也是黑色的,还是那四个字绝非善类

秦浩打开手中的文件,认真而又详尽地汇报着,“14号,欧洲三大股市全线收跌,英国ft100指数收报5316。02,跌幅为百分之四,法国cac40指数收报3596。45,跌幅为百分之七纽约股市持续下跌,纳斯达克综合指数下跌5。71根据美国劳工部的报告显示,上周首次申领失业救济的人数超过历史最高点业内人士也指出金融风暴有卷土重来之势”

“所以”

“所以最近的情势很危险,而你的状态不太适合工作,否则,走错一步满盘皆输”秦浩微顿一下后,换成了私人口吻,“爵,这么多年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失控,是柔儿带给你的打击,还是那个陌生女人”

“我不知道。”顾惜爵使用了近十年来都没有使用过的三个字,表明了他真正的不确定,“我只是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日后,我会有很大的麻烦继续找人,把t市翻过来也要给我找到”

正文 孩子出生 7

七个月后。

长康医院妇产科。

“素心,我怕”因阵痛而满头大汗的席海棠紧紧握住好友的手,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最真实的想法。

“别怕,海棠,你是最勇敢的,撑住啊你想想,当初你那么不想要孩子,可是在三个月的时候你差点流产了,那一次你拼了命地挺过来了,那时候你说你感觉得到孩子在你身体里一点点流失,你似乎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你说自己心软了,心疼了,再怎么说,孩子也是你的亲骨肉,你要把孩子健健康康地生下来海棠,现在孩子就快出生了,你要坚强啊”

“对素心,你说的对我要坚强,可是真的好痛啊好痛”

“海棠,挺住,医生准备好进产房了,你要加油,孩子很快就会出来见你,不,是见我们,我们都是孩子的妈妈。海棠,再坚持一下再勇敢一点”

沈素心鼓励的声音一直传递着,直到产房的门被紧紧关起

她双膝跪地,双手合十,对天祈祷,“老天爷,请你保佑海棠,让她所有的苦难都结束吧”

一个半小时后,产房里传来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生了,终于生了”沈素心不顾麻木的双膝冲向前去,可是她还未来得及做些什么,身体就被人从后面猛烈撞倒,十几个身着黑色西装并佩戴修罗面具的精壮男人冲进了产房。

“喂,你们是什么人这是产房不能乱闯啊”产房内的医生和护士尖叫成一片,在枪口的威胁下渐渐都消了声。

顾惜爵从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护士手里抱过了才刚刚落地的男婴,低眉一看,眸色顿然加深。头,微微偏转,他深睨了一眼手术台上贴着的产妇名牌席海棠。

席、海、棠。

玩味只有一秒,顾惜爵便抱着男婴在随扈的保护下迅速离开,外面早已经做好了接应,四辆黑色无牌的轿车疾驰而去

“不,把孩子还给我”席海棠奄奄一息,颓然昏厥。

“产妇已昏迷,血压急降,上压90,下压60”

“心率48”

“快,采取急救措施一定要保住她肚子里的第二个孩子”

正文 七年之后 8

七年之后。

“妈咪,你看外面的云彩好漂亮啊,软软的,好想咬一口哦”

从纽约飞往t市的飞机上,席海棠身边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正伸着短短的小手指着窗外的白云,满眼的欣喜。

“你呀,小馋猫一个”席海棠宠溺地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尖,心底滑过一丝暖意,可是那热流之中却夹杂着七年来始终无法摆脱的遗憾。

七年来,女儿是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可每每看着女儿那张稚嫩的小脸,她就会忍不住幻想着那个被人抱走的孩子会长什么样,那个孩子跟小晨是双胞胎,会长得很相似吗,他过得好吗,有没有想过她这个不曾见过一面的亲生妈妈

儿子,妈妈真的很想你,每天每夜都想,在你离开我生命的那一天,我才知道,原来妈妈是那么爱你如果有生之年能够让我再见到你,我愿意倾尽所有

“妈咪妈咪”软绵绵的小手探了过来,轻轻摇着席海棠的手臂,“妈咪,你又发呆了,怎么了”

“没、没什么”席海棠将思绪转回,以手轻抚着女儿的脸。

“妈咪经常发呆哦,而且每次发呆的时候都会很难过的样子妈咪,是不是我不乖,惹你伤心了”

“不,当然不是,小晨最乖了,小晨是妈咪的宝贝。”

“ 嘻嘻素心妈妈也这么说,说我是她最喜欢的宝贝”席小晨满脸骄傲,她很幸福,不只有这个妈咪,还有素心妈妈,有两个哦

席海棠低头轻吻了下女儿的额头,小晨真的好乖、好懂事,“小晨,以后妈咪会在t市工作,我们可以跟你素心妈妈住在一起,高兴吗”

“高兴”

“那你知道不知道见到素心妈妈后第一件事要做什么”

“给她一个大大的香吻就像这样”说着,席小晨作势要从座位上起来。

“小晨,不要,在飞机上不可以乱动唔”席海棠话未说完,飞机便一阵晃动,女儿小小的身体撞了过来,她以手臂牢牢地接住,免不了一阵生疼。

“妈咪飞机在摇,是不是要掉下去了,我好怕”

“小晨乖,不要怕有妈咪在,妈咪会保护你的”席海棠安慰着女儿,将她抱得紧紧的。

广播中忽然传来紧急通知各位旅客,请注意,本次航班在途中突遭乱流袭击,飞行过程中将会有较大强度的颠簸,请所有旅客系好安全带,不要随意走动。另外,地面控制中心传来指令,为确保人机安全,本航班将改变飞往t市的航线,于二十分钟后于新加坡国际机场临时迫降。

正文 机场偶遇 9

“妈咪这里人好多、好拥挤啊”席小晨躲在席海棠的怀抱里,用露出的半张小脸惊惶地看着新加坡国际机场临时为旅客开辟出来的紧急安置大厅。

大厅里人潮攒动,哀怨四起,被临时安置在这里的旅客们焦躁着、不安着,使得混乱的场面更加重了几分。

而以一幅巨大的玻璃墙隔开的vip区则是安安静静,近百坪的休息区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十几名旅客,那些手持vip卡的会员们各个衣着光鲜,对于隔壁的混乱充耳不闻,显得冷漠又疏离。

顾惜爵看了看腕表,从舒适的座椅上起身

一袭标志着国际知名logo的黑色西装纤尘不染,将那一百八十多公分的身躯衬托得宛如是从时尚杂志上走出来的超级男模。

深邃迷人的眼,直挺的鼻梁,微薄性感的嘴唇,加上坚毅有形的下巴,构成了一张让天下女人一见到就会为之倾倒的俊脸。

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让他无论身在何处都会成为焦点,可他却丝毫不以为意,拎着简单的公文包,径自走出休息区。

在经过紧急安置大厅门口的时候,里面喧闹嘈杂的声音让他的眉心微微一蹙,拥挤的人群中散发出的微热气息更让他觉得不适,脚下的步伐,刻意加快了。

伴着跳闸的声音响起,紧急安置大厅里立即一片漆黑。

“啊停电了喂,不要推我好挤啊”

混乱再起,那些情绪早已不安的滞留旅客们推推嚷嚷,踩踏事件在密不透风的人群里一触即发。

“妈咪你在哪儿小晨好怕妈咪救我”被人群冲散的席小晨大声喊叫着,可她稚嫩的嗓音被巨大的混乱吞没得无影无踪。

“啊好痛”黑暗中,小小的身子随波逐流,却还是被人狠狠撞了下,惯性的力量让她扑向了前方一个硬硬的不知名物体,本能地,小手死死抓紧了。

顾惜爵脚步一顿,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的那双小手,眉心,皱得更紧了

“放手”

冷峻的两个字让席小晨吓了一跳,可小手依旧没有松开。

她仰头,借着从天井洒落的微弱光线看向高大的男人,清亮的眸儿里发出求救的信号,“叔叔,救我”

正文 骑士叔叔 10

顾惜爵无奈地摇头,他从不是什么爱管闲事的人,见义勇为、助人为乐这种事也从不在他的人生范围内,他用那只没有拎公文包的手扣住了缠在自己腰间的小手,试图将它们拨开,“小朋友,该救你的人不是我,你的父母才应该好好保护你。”

小手的主人很倔强,死都不肯松开,“可你是骑士叔叔啊,你也要好好保护我才对”

“什么”顾惜爵不由得有些疑问,“什么骑士叔叔”

“电影里都是这样演的啊,在发生重大灾难的时候,就会有一个好帅好帅的骑士叔叔冒出来,拯救所有需要帮助的人。你没看过超人、蜘蛛侠、或是佐罗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富有想象力吗

顾惜爵想到家里那个沉默不爱说话的儿子,立即推翻自己的想法。

no,不是所有的小孩都这样,这个小丫头是另类

“骑士叔叔,求求你,快点救我,我被人推来推去,撞得好痛你知道吗,要是我受伤了,我妈咪会很难过的”

席小晨继续纠缠,可顾惜爵再也不想跟她浪费时间,大手微一用力便将她的小手从腰间拉开,可意外的,在那一瞬,他的手背上染了一点濡湿

是她的眼泪

“喂,你不会哭了吧”难得的,顾惜爵有些慌。

“呜骑士叔叔不要我了,我当然要哭”

顾惜爵很是无语,他竟然有些分不清她到底是真的害怕,还是故意恶作剧。可无论如何,他知道自己甩不掉这个小丫头了。

“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了”极少对人投降的顾惜爵乖乖对席小晨投降,弯腰将她抱起,走向机场vip客务部。

“骑士叔叔,你带我去哪儿我要找妈咪我很担心她,她也肯定很担心我,要越快找到越好要不然妈咪会很难过,我也会很难过”

“闭嘴。如果你不想被我丢下,就乖乖闭嘴”顾惜爵板着脸,试图用自己的冷漠吓退聒噪的小女孩。

“”席小晨果然不吭声了,却自作主张地从他西装口袋里掏出手帕,擦着眼角的泪水。

顾惜爵被她既嚣张又可怜的模样搞得哭笑不得,他敢笃定,这小丫头绝对是魔女转世真不晓得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生出她这么古灵精怪的孩子

拐过转角,踏进vip客服部,里面明亮的灯光忽然显得有些刺眼,但顾惜爵却还是在第一时间看清了怀里小女孩那张娇俏可爱的脸

正文 神似父女 11

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微微上扬的柳眉,水汪汪的眼眸,小巧可爱的鼻子,再配上一张樱桃小口,白皙的肌肤几乎吹弹可破,就像苹果一样,可爱极了

可是,她虽长得明眸皓齿,像个美丽的瓷娃娃,但隐藏在那张小脸下的是倔强的个性,还有一些狡黠的因子。

瞧,她那红嫩如樱桃般的小嘴此时正嘟得半天高,那副娇憨又可爱的模样令他心中为之一动。

这小丫头,可能是因为他刚刚的态度难过了,可她这副生气的小模样怎么如此熟悉呢

“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vip客服区的工作人员彬彬有礼地询问声打断了顾惜爵的思考。

“哦,是这样的,她”

“我自己说就好了”席小晨狠狠瞪了一眼顾惜爵,显然是因为自己刚刚被凶了的事有点生气,小脸蛋气鼓鼓的,可是在转头看向工作人员的时候她立马又换上了一副甜美可人的模样,“这位漂亮的阿姨,我找不到我妈咪了,你愿意用你善良美好的爱心帮帮我吗”

工作人员瞠目结舌,显然被这天花乱坠般的赞美给赞晕了头,就连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顾惜爵也忍不住嘴角微抽,这小丫头圆滑得够可以的

工作人员反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对于眼前的状况进行了常理性的快速分析原来是一家三口走散了,女儿在跟爸爸闹脾气呢

“小朋友,来,跟阿姨说说具体情况”

“嗯”席小晨很麻利从顾惜爵身上爬下,转身就跑,可临走前还是有些别扭地跟他道了谢,“谢谢骑士叔叔的帮忙,谢谢”

说完,小小的身子一鞠躬,小手跟着一挥,“拜拜啦”

顾惜爵顿然有种被“过河拆桥”了的感觉,不过,他总算解脱了,跟这个小丫头在一块儿的感觉真的很奇怪。长腿一迈,他快步走出机场。

工作人员彻底傻眼,“你们难道不是父女吗”五官虽然不是很像,可是身上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毫无二致啊

席小晨眨巴了下大大的水眸,眸底明显带着一丝受伤,他才不会是她的爸爸呢,虽然她有点希望是啦,但是也只有一点点啦,对,只可以有一点点,再也不能多了因为很久以前她曾经问过妈咪爸爸是谁的问题,惹得妈咪哭了好久,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敢问了,也不再幻想自己的爸爸是长什么样子的了遇到那些追求妈咪的叔叔们的时候,她也不敢去真心喜欢,因为妈咪会通通拒绝,每一个都不会成为她的爸爸,所以她刚刚才会对骑士叔叔故意耍任性的,因为不去喜欢就不会失望了

正文 父爱凉薄 12

“小晨”听到广播寻人后,席海棠发疯似的跑到vip客服部。

“妈咪”小女孩泪眼婆娑地扑向妈咪的怀抱,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像是个真正的孩子,没有了那些戒备,没有了那些狡黠,感情完整地表露,单纯得像张白纸。

“小晨,对不起,都是妈咪的错,我应该把你抓得牢牢的对不起,对不起”席海棠将女儿抱在怀里后仍然害怕得发抖,如果上天让她再承受一次失去孩子的痛苦,她真的会死的

“妈咪你抓痛我了”

“宝贝,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咪太粗鲁了让妈咪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很好,就是想妈咪了”

“妈咪也想小晨,妈咪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了再也不会了”

机场外,世界顶级名车世爵c8缓缓停靠在一旁,车内两个无论长相还是身家也都堪称顶级的男人并肩落座,只不过气氛有那么一点点诡异。

秦浩看着身旁西装微微有些发皱的顾惜爵不由得感到奇怪,他这个好友兼上司一向很有洁癖,无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永远都是干净整洁纤尘不染,怎么这会儿

“你搭的飞机又没有临时迫降,怎么弄成这样”

“没什么,只是刚才顺手救了一个小女孩。”顾惜爵没什么表情地说着,脑海里却闪过小女孩那张似曾相识的脸。

“你也会那么有爱心真是奇迹啊”秦浩略带玩笑地说着,眸光却微微一转,“对了,允痕快过生日了,你想怎么给他庆祝”

“我会送他礼物。”

“爵父子之间的相处不是这样的,你该多陪他说说话,谈谈心。”

“我不觉得他会愿意跟我谈。”

“那是因为你从没有真心爱过他,你一直把他当做生命中最不能容忍的意外”

“够了”顾惜爵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对于儿子,他真的无可奈何,给他“允痕”的名字,就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允,为允许,痕,为痕迹,他允许这个意外出生的儿子在他生命里存在的意思。

秦浩无奈地摇头,却还是好言相劝,“至少过两天你结束新加坡这边的行程回t市后,亲手给他买一礼物吧,这一次我不会再帮你准备了。”

“再说吧”顾惜爵没做正面回应,直接将对话的主题转向公事,“璀璨珠宝展会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萧牧远有没有答应跟我们合作”

“有是有,但他不会亲自出马,说是会派一名助理设计师到t市跟我们接洽。”

“助理设计师萧牧远不是从来不用助手的吗”

“凡事都有例外吧听说那个人是他大学时的学妹,也有人说是他的地下情人,可没人知道她的确切来历,圈子里的人只是大致了解到那女人是七年前忽然到他身边的,这些年来他也从不让她抛头露面,至于这次为什么一改往常的作风派她出面负责这个案子也无从得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萧牧远很重视她,要不然也不会用自己的信誉做担保。要知道,万一搞砸了,砸的可是他鬼手千寻的金字招牌谁知道,可能英雄难过美人关吧”

正文 回到T市 13

t市。

“素心妈妈啵”席小晨果然兑现承诺,在见到沈素心后第一件事就是送上一枚大大的香吻。

“小晨,我的乖宝贝”沈素心也低头狠狠地吻了下小晨,然后捧着她的小脸仔细看着,“小晨,你们搭的飞机在新加坡临时迫降了,你有没有吓到”

“没有,有个骑士叔叔救了我”

“骑士叔叔”沈素心看了一眼席海棠,后者笑着摇头,“小晨心目中的骑士叔叔已经多得快数不过来了”

“可是这个我最喜欢啦”席小晨力争着,还掏出那条手帕炫耀给她们看,“喏,这是我从骑士叔叔那拿啊,不不不,是他送给我的”

席海棠心底滑过一股酸涩,她知道,小晨其实是很渴望爸爸的,她总是把自己的爸爸幻想成电影里那种伟大的骑士,可是

沈素心看出好友的心事便赶紧打破僵局,“海棠,小晨,你们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也都累了,快,我们回家吧”

“嗯”

三室两厅的公寓,地段很好,装修也很有品位,一进门,席海棠就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

“素心,你怎么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

“哦这房子是我老板的姐姐家的,他姐姐一家移民了,这房子却舍不得卖,才免费让我住的,顺便让我照看下。”

“你说得是真的”席海棠看向好友,有些怀疑地问着,她没有忘记当年素心说过什么,她真怕她会为了自己和小晨做出傻事。

“当然是真的啊你啊,该不是怀疑我做了什么可耻的事情吧”沈素心恍若无事地笑着,只有在没人可以看见的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淡淡的哀伤。

“好啦,海棠,我先带你们参观下喏,这间是卧室,我已经收拾好了,海棠你住这间吧,里面还附带一个小书房,你做设计画图什么的可以很方便对面那个也是卧室,我住那还有左边那间是儿童房,装修得很好哦,是暖暖的粉红色,小晨一定会喜欢的”

“素心,谢谢你”

“你说什么呢,跟我还客气”

“我只是想说你想得好周道,连小晨的房间都准备了。”

“又不是特意的,原来的房主就这么设计的嘛这样很好啊,小晨不用跟你一起挤,她很快就要上学了,要早睡早起。啊,对了,我已经找了一些小学,都是美式管理,小晨从纽约才回来应该比较好适应那样的环境,明天我们再仔细挑选下,然后我去帮小晨办入学手续。”

“素心妈妈,那些学校都是中英文双教学的吗”小晨很担心地问着,她的中文好像没有英文好呀,万一听不懂就糟了。

沈素心宠溺地抚了抚她的小脸,安慰着,“小晨放心,这些学校里的小朋友都是会讲中文,也会讲英语的,你会跟他们相处得很好。”

“嗯,那就没问题了”

席海棠也稍稍安心,她回t市最重要的原因不是工作,而是为了女儿的教育问题,虽然在美国这些年生活得很安稳,但她们毕竟是中国人,她想女儿长大后能够讲一口流利的中文,写一手漂亮的汉字,所以回国是最好的选择了。t市,是她长大的地方,也是最让她伤心的地方,可如今已经过了七年,伴着女儿一天天长大,她想,噩梦都过去了吧。以后,她会更努力地工作,更认真地生活,为了自己,更为了小晨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了悠扬的铃声,席海棠取出一看,萧牧远三个字映入眼帘

正文 感情的事 14

“学长嗯,我们已经到了,跟素心在一起你放心吧,我们都很好嗯礼拜一我会去金爵集团,我知道这次的合作案很重要,我会努力的好,我知道,我不会让自己太累,你已经叮嘱过无数遍了嗯,那就这样学长再见。”

一通国际长途打了足足半个小时,席海棠终于结束了通话,一抬眸,看见好友正用戏谑的眼神看着自己。

“海棠,学长还是那么关心你,你就这么回国,他肯定很舍不得”

“你胡说什么啊”

“我哪有胡说,上大学的时候学长就喜欢你了,海棠,这么多年,你真的一点都不动心吗学长人真的很好,他对小晨也很好”

“素心,别再说了,我和学长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他愿意接受小晨,就说明他不是那种肤浅的男人,你的遭遇只会让他更怜惜你海棠,我知道学长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为什么不好好考虑一下,他真的对你很好”

“我知道学长对我好,当年要不是他帮忙,我根本没办法出国,没办法离开这个心碎的地方。在美国这七年,无论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上,他都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如果没有学长,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更不知道小晨跟着我会是什么样,我承认学长很好,可是我不能给他任何回应,我不爱他,也不能去爱我现在只想好好照顾小晨,有小晨,就足够了。”

“可是学长他”

“素心,你这样鼓励我,为什么不同样地鼓励一下你自己呢”席海棠的眸底布上忧伤,心底也跟着泛疼,“素心,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想、想什么啊我什么也没想”

“你喜欢学长,你喜欢他好多年了。”

“我没有”快速的反驳让她的话听起来就很心虚。

“素心,我知道都是因为我的关系,如果不是我,或许你和学长早就是一对了”

“可是海棠,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遭遇那些事,或许你也早就接受了学长”

她们相互凝视着,眸底布上相同的哀伤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七年前那场意外,让她们的人生就此脱轨

甜美的巧克力,融化在嘴里,冲淡心里的那些苦,然后继续自信地面对。隐忍的泪水就让它留在光环背后,戴上美好的面具,保持微笑,沿着脱轨后的人生轨迹,继续走下去

正文 争夺礼物 15

席海棠拎着两个大大的购物袋从超市里走出,袋子里是她新采购的生活用品,明天就正式上班了,初入新环境可能会很忙,所以她要提前给家里补给,尤其是女儿爱喝的酸奶,她一口气就买了两大盒,小晨一定高兴死了。

想起女儿,席海棠心底又是一阵柔软,可同时又涌起一股酸涩,不知道那个跟她无缘的儿子,现在身在何处呢

孩子们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素心早就张罗着帮小晨买礼物,而她不仅要给女儿买,更要给儿子买。

每年都如此,就算儿子收不到她的礼物,她也希望借由母子连心的血缘关系能够让儿子在遥远的地方感受到她这个做母亲的疼爱。

儿子,你到底在哪里,妈咪真的好想你

过了斑马线,席海棠正路过一间精品店,她随意一瞟,就看中了摆在里面最显眼位置的一套儿童版棒球服,色彩、质地、款式都很好。

望着那身着帅气棒球服的儿童版人形模特,席海棠不由得幻想着儿子的模样,他也七岁了,穿这套衣服的话一定很好看

脚步下意识地移动,她走到人形模特前,抬手轻抚过棒球服的一角,那柔软的触感唤起心底最脆弱的部分,眼泪,不自觉地就在眼眶里打转

“老板,我要买这套衣服,帮我包起来。”一道低沉清冷的男音先她一步传散开来,席海棠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抬头,对上一双幽若寒潭的黑眸。那双黑眸让她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却有股说不出的怪异。

“先生,这套衣服是我先看到的”

“那又如何你还没付钱不是吗”顾惜爵薄唇轻启,隐隐带着一丝嘲讽,他不是讲究什么君子风度的人,更不懂得怜香惜玉,他向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是我也想买它,而且是我先来的。”

“先来不重要,还没有付钱开发票的东西就不能称之为你的。”顾惜爵完全是一副冷硬强势的商业口吻,却一语中的。

席海棠顿时哑口无言,可是她真的很喜欢这套衣服,如果儿子在她身边,他也一定会喜欢的想着,心底里最柔软的那根刺又隐隐刺痛了心脏,让她的语气变得有些卑微。

“先生,你能不能把这套衣服让给我,我是买给儿子做生日礼物的。”

“很巧,我也是。”

说谎

席海棠从男人唇角那凉薄的弧度里断定,他是故意为难她

美眸里,染上一层怒气

见到她的反应,顾惜爵挑了挑眉,原本没有任何表情的俊脸上缓缓勾起一抹邪笑,像是很喜欢她不驯却不得不落败的样子。

他迅速刷卡签字,提着她想买却买不到的棒球服转身离去,临走前,斜眸微扫,竟意外见到她那双饱含怒气的水眸里荡着一丝水光,似是熟悉的水光。

他们,曾经见过吗

正文 故意考验 16

金爵集团。

身着简洁套装的席海棠一经出现便引起了莫大的轰动,一群好事者开始小声地议论着

“喂,你们听说没有,那个女人好像是鬼手千寻萧牧远的助理设计师啊”

“怎么可能设计圈里有谁不知道萧牧远的特立独行,他从来不用助手的,也从来没有人能够达到他想要的那种艺术敏感度,那个女人这么年轻,一看就没什么经验,怎么可能跟得上萧牧远的思维”

“脑子跟不上有什么关系,身体跟得上不就行了我听说啊,她好像是萧牧远的地下情人”

“原来是裙带关系”

清浅却清晰的议论声,声声刺耳,席海棠却依然装作没有听到,如果这种情况换做七年前,她或许早就冲上去跟人理论了,可是现在她只当他们在讲笑话,过去的七年里,她吃了太多的苦,经历了太多的挫折,内心早就锻炼得无比强大,这种流言蜚语也早就见惯不怪了。

翻开手里的文件,她认真地看起资料,这个案子交给她是学长对她的信任,所以她一定要更加努力,而且这次是和金爵合作,意义非同寻常。学长跟她说过金爵的背景,它是专门做金融的财团,本来跟珠宝设计是扯不上关系的,可是金爵集团的总裁名下有一间私人的珠宝公司,听说是他已故的母亲留下的,所以格外重视,他甚至把珠宝公司的办公地点设在了寸土寸金的金爵大厦内,而她现在所处的16楼,以及再往上的四层,整整五层都是璀璨珠宝的办公区。

时间过了好一会儿,她也看完了一份文件,可还没见到来跟她接洽的人,刚刚的秘书只是叫她在这等,而她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看了看腕表,席海棠微微蹙眉,可脸上却没有过多的不耐烦,微怔了一下后又拿起另一份文件开始默默温习。

顶楼,总裁办公室。

顾惜爵从台面上并放着的两台计算机前抽回精力,这一季度的财务报告相当漂亮,让他冷硬的嘴角边难得地勾起满意的弧度。

桌上的电话亮起红灯,仅一墙之隔的秦浩提醒道,“两个半小时了,你的故意考验也太久了吧”

顾惜爵黑眸扫过腕表,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我只是想看看那个女人会不会因为萧牧远的关系恃宠而骄罢了。好了,派人去叫她上来。”

正文 竟然是你 17

“是你”

“是你”

席海棠和顾惜爵四目相对,彼此的眼中都带着些许的不可思议。

昨天他们才经历过那样的不愉快,今天又在这种情况下见面,真可谓冤家路窄了。

席海棠暗暗咬牙,可想而知自己将前途坎坷,因为这个男人绝非善类。

尤其在望着他那双深若寒潭的黑眸时,她总会不自觉地发颤,可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退缩

挺直背脊,她故意无视男人嘴角边那抹耐人寻味的弧度,谦虚有礼地自我介绍着,“顾总裁好,我是远航的设计师,席海棠。”

席、海、棠。

男人的气息忽然变得凌厉无比,面容轮廓如刀削般清俊刚毅,眼神极之冷漠,毫无表情,整个人就像是一块万年寒冰,森然、冷酷、无情,似乎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件事能让他有所动容。

“你叫席海棠”出口的询问低沉中透着苍劲,如刀锋般骇人。

席海棠莫名地打了个寒颤,僵硬地点了点头,“对你也可以叫我的英文名,phoenix。”

phoenix

凤凰

即使脱去了羽毛,即使折断了翅膀,即使心碎成了片段,仍旧可以燃烧,在灰烬里重生,从此成为不死鸟,为了梦想和未来,倔强地活

顾惜爵不需思考地就可以解读出她那名字的意义,她的断羽、折翅、心碎,毫无疑问是指七年前的那一夜

被人强暴,继而怀孕,生下孩子后又被人抱走这样的经历确实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可在这之前他却从未想过一个年轻女孩独自承受这些会有多艰难,直到眼前闪过昨天在精品店内的画面,她神情忧伤却又无比渴望地想给儿子买生日礼物的样子,真的有些楚楚可怜。

男人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又高深莫测

席海棠则不明所以,却感受到男人的眼神太过阴鸷,她脸蛋微白,一对美丽的眼眸清幽幽的,唯有暗暗握紧自己的手,才能稳住自己想要逃离的冲动。

当当

两声轻巧却又不失力道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紧绷的气氛,顾惜爵不着痕迹地将视线收回,而席海棠则暗暗松了口气,抬眸看向来人

正文 初入职场 18

“席小姐,我是设计部经理方秀娟,璀璨珠宝展会的案子由我负责,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请多指教。”席海棠礼貌地伸出了手,然而方秀娟却没有与她握手的意思,表情冷若冰霜。

席海棠硬生生地碰了钉子,心底有一丝小小的受伤,保持微笑的脸蛋显得有些僵硬,眼神不经意地往旁边一瞟,对上了顾惜爵那意味深长的眸光。再一次的,她感到他眼神里深藏着的威慑,脸色变得更显微白。她从他的冷漠眼神里看得出来,他不会为她找什么台阶下。

果不其然,停顿几秒后,男人以一种极度生硬的口吻说着,“席小姐,你跟方经理一起去见见设计部的同事,尽早熟悉环境,一周后我要见到珠宝展会的初级定案。”

“好的,顾总裁。”

席海棠跟着方秀娟从顶楼下到了16楼的设计部,一路上对方一言未发,疏离的态度让她感到不知所措,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再一路默默承受旁人的注视和打量。

设计部的几个骨干,除了方秀娟年过四十外,其他的人都很年轻。副经理叫刘亚光,是个刚刚三十出头的男人,长得虽不是很帅,却也端正有型。设计一组的组长叫许曼丽,是个美人,娇俏的脸蛋,凹凸有致的身材,年纪虽轻,却艳光四射。设计二组的组长叫林玲,也是二十多岁,一头帅气的短发,走中性路线,给人一种开朗爽快的感觉。

席海棠用心记住每个人,并为这几个骨干的年轻化感到惊叹,怪不得璀璨珠宝近年来推出的产品都那么别具一格,总是能够走在时代潮流的前端,有这么一支年轻化的设计队伍,在业界里实属难得。

方秀娟将一叠厚厚的资料交给席海棠,“这些都是关于璀璨珠宝展会方面的资料,我希望你一天内把它背熟,明天我们正式研究合作的事宜,有没有问题”

“没有。”席海棠接过那重约两公斤的档案,这下马威可不轻啊

“那就开工吧,你的座位在那边。”

“我需要在这办公吗”席海棠不太确定地问着,以往她承接案子都是在家里以soho方式做的,这次虽然情况有点不同,但她是属于“远航”的设计师,应该不需要在这坐班才对。

“对,这是我们总裁特意吩咐的。”方秀娟面无表情地告知。

什么那个男人吩咐的他什么时候吩咐的又为什么这么要求

席海棠感到很怪异,可她说不出原因,那个男人要她必须留下办公,就为了昨天她跟他抢一件礼物吗

正文 同事关系 19

脑袋里有一连串的问题,可席海棠一个也想不明白,只得抱着厚厚的档案开始埋头工作。

一忙就快到中午,她赶紧抽空给女儿打了个电话,“小晨,妈咪中午没办法回家了,所以我答应你要一起吃午餐的计划泡汤了”

“没关系,我和素心妈妈一起吃。”

“那你要乖,不许挑食,知道吗”

“知道,妈咪也要乖哦,不许为了工作忘记吃饭,知道吗”

“知道知道,你这个小老太婆,真爱啰嗦”

“人家也是跟妈咪学的啊不过既然妈咪已经烦我了,那我就不说了,妈咪再见,晚上早点回来哦”

“呵你这个小鬼精灵,拜拜。”

席海棠挂断电话,嘴角边上扬的弧度依旧没有消减,摸了摸肚子,嗯,虽然不是很饿,但是小晨宝贝叮嘱过了,她还是去吃点东西吧

正想着,不远处位置的林玲便一脸热情地走了过来,“海棠姐,你跟谁讲电话呢,一脸幸福得要死的样子该不会是传说中的萧牧远吧”

“呃当然不是”席海棠对于林玲天马行空的猜测感到很吃惊,可她对这个比她小几岁,跟人自来熟的小妹妹还是挺喜欢的。

“不是就不是,你别紧张啦,我林玲才不是那种妄信谗言的人,海棠姐,我觉得你不会是那种卖、身求荣的女人,我挺喜欢你的。”

“谢谢。”

“不客气海棠姐,你第一天上班,我中午请你吃饭吧,当然,只能请食堂。”

“食堂也很好啊,明天换我请你。”

席海棠很开心能跟林玲相处得这么愉快,两人并肩往外走,刚一过转角,她们便和刘亚光和许曼丽撞个正着。林玲皮笑肉不笑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后就想走,可搞不清楚状况的席海棠却说了句让旁边三个人都很吃惊的话。

“刘副总,许组长,你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饭”

“不用了,我们出去吃。”许曼丽婉言拒绝,艳丽的脸蛋上表情有些许的不自然。

待四人分道扬镳后,席海棠终于忍不住问向身边的林玲,“我刚刚说错什么了吗”

林玲大翻白眼,“刘亚光和许曼丽有一腿,他们刚刚是要出去开、房的”

“你怎么知道”

“这是设计部公开的秘密,不然你以为许曼丽是怎么当上组长的那个女人不简单的,野心很大,为了往上爬跟男人上、床不算什么的海棠姐,我觉得你最好少跟许曼丽有牵扯,免得惹祸上身。”

“哦。”席海棠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对于别人的事情她不想多知道,本本分分做好现在的工作就好了。

正文 勾引总裁 20

一转眼,席海棠上班已经一个礼拜了,连续几天下来,她已经基本适应了工作的新环境,尽管方秀娟对她依旧冷淡,可林玲跟她相处得蛮好,至于刘亚光和许曼丽,她则是能避就避,总体来说,还不错。可这一日,她刚进公司便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

林玲凑近她身边,压低声音说,“海棠姐,刚刚总裁派人来通知,说他待会儿会亲自参加我们的例行周会。”

“怎么会总裁可是日理万机,哪会来这儿”

席海棠一脸的不敢置信,好像之前完全不知情的样子,林玲信她,可不是所有人都信。

一袭紧身套装的许曼丽,性、感地要命,深v的衣领下露着她那傲人的胸、部,带着波浪小下摆的短裙下面露出一大截柔白妖娆的细腿,就连脚上的高跟鞋也是带着致命诱、惑的透明绑带式,一看就是静心打扮过的,只是她脸上的表情此时此刻显得有些狰狞。

“席海棠,我还真是小瞧了你,过去七天你都穿着朴素的套装,偏偏今天你穿得这么亮眼,还敢说你事先不知道总裁要来”

“我真的不知道。”席海棠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新裙子感到很无奈,今天她确实是有意穿它的,可那是因为今天是小晨的生日,她下班后要带女儿直接去餐厅吃饭,怕时间来不及才提前换上的,可许曼丽却以为她是存心想勾引总裁,真是冤枉死她了。

对于席海棠无辜的样子,许曼丽嗤之以鼻,“别装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是同一类人,你能搭上萧牧远就足以说明你有点本事了。”

“许组长,你误会了,我没有那种想法。”

“哼”许曼丽冷哼一声,美眸里闪过微光,“席海棠,放聪明点,别自不量力地跟我抢男人”

“我没有”

“你们吵什么不用准备开会吗”方秀娟严厉的训斥声赫然传来,她身后顾惜爵的表情则是喜怒难测。

席海棠对上男人那爽深幽的黑眸,狠狠地倒抽一口凉气,天啊,他该不会也以为她是想勾引他吧

正文 海棠之恋 21

长圆形的会议桌,顾惜爵坐在首席,而她席海棠则故意挑了一个距他最远的位置,可即使刻意回避,也终究不能如愿。

“席小姐,你坐到前面来,我希望今天的讲解由你来做。”顾惜爵冷声下令,并示意坐在自己身侧的许曼丽让出位置。

一刹那,席海棠成为众矢之的,许曼丽眼底的嫉火与怒火更是将她烧得体无完肤。

配合着幻灯片有序地滚动播放,席海棠认真仔细地为自己的设计方案做着介绍,她不太敢看坐在会议桌首席的男人,他的坐姿端正而高贵,眼神锋利而冷静,身上那种不容人反抗的主宰气势让人不自觉地感到一股压力。她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怪异感觉,专注于自己花费了足足一个星期的时间才做出的理想方案。

顾惜爵则暗暗地审度着,耳畔环绕着她那清雅好听的柔音,同时又将她清浅略显纤弱的身影纳入视线,眸底渐渐浮出认可的意味

她的设计理念很好,新颖却不浮夸,精致又不失大气,每个细节都处理得很好,而且大部分都蕴藏着萧牧远的格调。

萧牧远。

这个名字在设计圈内几乎是神圣和神秘的代名词。

他出身世家却极为低调,放弃继承权独自去巴黎学设计,第一支作品横空出世后震惊了整个艺术殿堂,公认的说法是,他的作品是活着的奥黛丽赫本。

顾惜爵微微眯眸,眼前闪过多年前那幅让萧牧远从人到神的作品。

那幅作品的主题是一枚戒指,可大幅的画面里却是一片碧海蓝天。一个女人赤脚站在海边崛起的礁岩上,遥望远方,海风卷起她白色的衣袂,墨发翻飞如瀑。她怀里抱着一束海棠,微淡的颜色却极致烂漫,正如它的主人,就算只有侧影,也美丽不可方物。女人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铂金钻戒,很小,却在最微茫的角落里闪耀着最为绚丽的光芒,戒指上刻着一个字母x。所有人都以为那是萧牧远的萧字缩写,可如今看来,未必。

顾惜爵眸光闪烁,心底默默念着席海棠的名字,席,xi,开头字母同样是x。

解读出那份深意,顾惜爵心底莫名地泛起一股气闷

“stop”男人一贯清冷的嗓音在黑暗中骤然响起,打断了席海棠未完成的讲解。

助理按下会议室的灯光按钮,室内再次灯火通明,在那光线亮起的一瞬,席海棠将视线投向顾惜爵所在的位置,只见他薄唇紧抿,额前低垂的发丝遮住了眼中思略的光芒,合身剪裁的手工西装让他整个人显得更为冷冽,长指微微叩击桌面,薄唇吐出令人惊骇的话来,“席小姐,请问你和萧牧远到底是什么关系”

正文 遭到批评 22

席海棠微微一怔,“顾总裁,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笑而不语,那清浅的笑痕里带着与生俱来的优越和张扬,深不见底的眼中闪动着幽冷的光芒,她仿佛看见他眼底恼怒、怜惜和无奈交错闪过,转瞬如薄雾般消逝无踪。正怀疑自己是错觉时,忽见他嘴角微微一挑,冷漠中带着嘲谑和不屑。

“席小姐,你不觉得你的设计里有太多萧牧远的风格吗作为一个职业设计师,创造出自己的风格才是最重要的,一味的模仿即使再像也永远是复制品,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所以我很好奇,你是否会因为自己和萧牧远的私人关系而在潜移默化中追逐他的风格,这一点,请你做出明确解释。”

从探究个人一瞬间跨越到专业层次,顾惜爵的敏锐和智慧令人叹服,就连席海棠也忍不住怀疑自己刚刚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回顾了下自己的设计方案,的确,有太多的部分刻意追求了萧牧远的风格,但她不是故意的,这些年来,是萧牧远手把手地给她指导,他是她最好的良师益友,她所有的东西都是他教的,他对她的影响是不经意的,是无从想象的,更是不可估量的可是,那种强大的影响力却在不知不觉中束缚住了她的思想,这份设计方案,很失败

深呼吸了一口气,席海棠颇为难受地低头认错,“顾总裁说的对,我这个方案确实有问题,我会马上修改。”

“很好,希望下一次你不会再让我失望。”

顾惜爵起身就往外走,显然已经不想继续参与会议,出门前他侧目瞟过席海棠那泛着微白的脸,心底涌起一股畅快的报复之感。

席海棠默默看着四周,方秀娟的冷淡,刘亚光的暗讽,许曼丽的幸灾乐祸,林玲的敢怒不敢言心口的压力变得好沉、好重

正文 再遇骑士 23

“素心妈妈,都已经这么晚了,妈咪怎么还没来啊”坐在餐厅里,席小晨很揪心地问着。桌上的生日蛋糕一口未动。

“你、妈咪说她的工作没做完,还要再等好一会儿呢,小晨,你先吃好不好”

“可是每年过生日我都是和妈咪一起吹蜡烛的,素心妈妈,我们去妈咪公司找她好不好”

“这”

“素心妈妈,我保证我会很乖,到了公司我只会耽误妈咪一会会的时间,吹完蜡烛咱们就回家,好不好嘛”

“好吧那你在这坐一下,素心妈妈去找服务员打包。”

“嗯”

“不可以乱走哦”

“知道”

小晨乖乖点头,然后捧着小脸耐心等待,只有一双不安分的大眼睛咕噜噜乱转咦,那边那个叔叔好眼熟哦啊,是骑士叔叔

“骑士叔叔”

顾惜爵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抬眸望去,果见那天在机场有一面之缘的小女孩。

“骑士叔叔,你还记得我吗”

“嗯,记得。”顾惜爵望了望小女孩所在的餐桌别无他人,忍不住皱眉,“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吗,该不会又想让我救你吧”

“嘻嘻,今天不需要啦,我是跟素心妈妈一起来的,她在那边”

顾惜爵顺着小女孩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将沈素心的侧影看在眼里,没做多想。他并未注意到小晨口中对于妈妈这一称呼跟别的孩子其实是有不同的。

“骑士叔叔,你是一个人来吃饭的吗”

“不是。”

“哦”小晨瞪圆了眼,视线扫过他桌上的儿童蛋糕,很好奇地追问,“骑士叔叔,你跟谁一起来的哇”

“我儿子。他去洗手间了。”

“喔”小女孩的声音里有一丝失落,原来骑士叔叔有儿子了,真羡慕他的小孩,有这么帅气的爸爸。

恰时,沈素心将食物打包完毕,远远地向小晨招手,“小晨,我们走了”

“好,来啦”小晨很麻利地从座椅上下来,临走前不忘跟顾惜爵说再见,“骑士叔叔,拜拜,祝你的儿子生日快乐”

顾惜爵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忍不住莞尔,看来他低估了那小女孩的观察力。生日快乐,这四个字说起来有那么简单吗她怎么会那么轻松地就说了出来

“爹地”身后,刚刚从洗手间返回的顾允痕轻唤了一声。

顾惜爵回头望着长相酷似自己的儿子,心弦忍不住一阵微颤,“允痕,生日快乐。”

“”小男孩似乎有些受宠若惊,澄澈的眸底却闪着一片光亮,“谢谢爹地”

正文 怀孕疑云 数日后。

“方经理,我把之前那份设计方案修改了,你看一下。”席海棠将整理好的文件递给方秀娟,心底带着几分忐忑。

“先放下,我待会儿看。”方秀娟揉了揉额角,脸色有些不好。

“方经理你生病了吗”

“没什么,只是有点不舒服呕”话未说完,方秀娟整个人已经冲了出去直奔洗手间。席海棠随即跟上。

一连串的恶心呕吐后,一向以冷漠严肃形象示人的方秀娟变得有些憔悴,原本被盘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微微松散,几缕碎发垂落侧颊,徒增病态。

“方经理,你要不要请假去看医生”

“不用。”

“可是你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只是吃错东西罢了。”方秀娟抽出纸巾擦拭嘴角,对镜整理一番后便要离开。

“方经理”

“你还有事”

“呃”席海棠欲言又止,几番犹豫后却还是将实话说出了口,“方经理,你是不是怀孕了”

“你说什么”尖锐的声音显示着它的主人正处于极度愤怒中。

席海棠肩膀一缩,怯怯地解释,“方经理,我知道公司里有一些关于你的传闻不太好,说你和老公离婚就是因为不孕的关系我不是故意提这件事的,可是你刚刚的样子真的很像是怀孕了”

“席、海、棠”

“方经理,我知道你不太喜欢我,可是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身体是自己的,不要随便拿来开玩笑,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就算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可那毕竟是自己的骨血,是一个生命啊”

席海棠一边说着,一边想起自己过往的经历,心底滑过丝丝疼痛,那道久久无法愈合的伤口,每次触碰都会鲜血淋漓。

方秀娟似是被她说动了,冷凝的表情上有了一丝缓和,“今天的事我不想被公司里的第三个人知道。”

“我明白方经理,你放心吧,我会保守秘密的”

午休时间,席海棠找了个借口没有跟同事一起去食堂吃饭,而是偷偷溜进了距离公司最近的药局,她答应帮方经理买验孕棒。对此,她没有不愿意,因为她能够深深理解方秀娟此时此刻的心情,那种忽然怀孕的恐慌和惊惧真的很可怕。

架子上摆满了各式保健用品,安、全、套,验孕棒,应有尽有。她刚要伸手去拿,忽闻身后一声属于男人的冷冷嗤笑。

抬眸,她狠狠地倒抽一口凉气,“顾总裁”

正文 误会羞辱 顾惜爵微微眯着双眸,眼底的寒光集中得更为锋利逼人,视线死死盯着货架上距离她指尖不太遥远的安全、套上,嘴角勾起了浓浓的讽刺弧度。

“席小姐,性致不错,嗯”

席海棠心脏一震,糟糕,他误会她要买那个看着男人嘴角边那抹不屑,她气得很想大声反驳,可她不能说,她答应过方经理保守秘密,所以就只能随他误会了。

抿了抿唇,席海棠故作镇定地说,“顾总裁,现在是午休时间,我做什么你应该无权干涉。”

“我无权干涉”顾惜爵声音低沉,却带着来自于他身上的那种无形的摄人气势,“你的设计方案决定着璀璨珠宝展会的整个命运,我们提前数月做准备,它的重要性无需我多言了吧可是十几天了,你的工作成绩一塌糊涂,却把心思花在跟男人上、床的事情上,你说我有没有权利干涉”

他的一字一句都带着侮辱和鄙夷,不仅是说她的私事,还说到她的工作,这让本来内心坦荡而问心无愧的席海棠不禁犹豫了几秒钟,她狼狈地低下头,下意识地解释,“设计方案我已经修改了,才交给方经理看了”

“才所以你就这么饥、渴,立马跑出来买安、全、套”

“我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欲求不满不是想被男人上”

“你”席海棠气得全身发抖,眼泪微微泛红,她惨白着脸,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在乎他的话,七年前她明明什么都遭遇过了,现在一点言语攻击又算得了什么,可她的心真的好痛

“跟我走”顾惜爵拉住她的手,直接将她拖出药局。

“不要你放手”席海棠挣扎,尖叫,可就是逃不开他的钳制。情急之下,她别无选择,只得低头咬他一口,狠狠的

“嘶”顾惜爵嘴角微抽,瞪视着已经逃出一米开外的她,“女人,你胆子不小”

“我不是故意的,是你逼我的我我先走了”席海棠落荒而逃。

顾惜爵本欲追上去,可手机突然响起,秦浩说了一个令他更为愤怒的消息,“爵,我通过个人渠道得到消息,今晚萧牧远会秘密抵达t市。”

价格不菲的限量款手机被狠狠摔在地上,瞬间变成碎片。

怪不得她要买那种东西了,原来是为了萧牧远吗真是该死的女人

男人抬手,以舌舔去手背上泛开的血丝,眸底散出嗜血的光芒

正文 故意加班 席海棠跑回办公室后依然惊魂未定,她心悸的样子很容易就引起了林玲的注意,“海棠姐,你怎么了”

“啊,没、没怎么”

“你该不会是也生病了吧今天都怎么了,刚刚方经理也怪怪的。”

“是吗可能是这阵子工作压力太大了吧。”席海棠找理由敷衍着,生怕林玲看出什么破绽。

两人正聊着,一身娇艳的许曼丽从门口走来,一边走一边抱怨,“搞什么啊,莫名其妙要加班,我晚上可是有约会的”

“加班”席海棠心里暗自叫糟,看来她晚上不能去机场接学长了。

“诶,我听说加班的命令是从总裁办公室直接下达的,据说晚上总裁大人还要亲自监工呢”办公室里不知是谁忽然抖出内幕消息。

闻言,席海棠心里咯噔一下,那个男人肯定是故意的太过分了

与席海棠脸上的怒气相比,许曼丽就截然相反了,她抚了抚披肩的波浪卷发,嘴角上扬,总裁来监工,那个身价不及总裁百分之一的企业小开自然要靠边站了

时钟指向17点30分,顾惜爵准时出现在璀璨珠宝设计部。

“总裁好,请里面坐。”许曼丽热情地招呼着,一双美眸频频向顾惜爵射出妩媚幽光,一手更有意无意地触向他的。

“呀,总裁你手怎么了”

许曼丽的大声惊呼引来众人的侧目,席海棠也忍不住望了过去,只见顾惜爵的右手上缠着一小圈纱布,正是她咬的那个位置。

“小伤而已,被只小野猫咬伤罢了”顾惜爵意有所指。

席海棠心虚地低下了头,可聚焦在自己头顶上的那束锐利的光芒依旧让她感到头皮发麻。他的眼神太慑人,蕴藏着说不出的寒意,不经意间就会让她感到惊惧,更遑论他此时此刻正以一种锁定猎物般的方式盯住她。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大家继续工作吧,我随便看看就好。”低着头的席海棠感觉到男人沉稳有力的声音就落在耳畔,微一抬眸,她便对上了那双冰冷中带着邪佞的魔魅黑眸。

他,坐在了她的对面。以一种看管犯人的姿态。

“你想怎么样”席海棠低声质问,语气里却带着几分求饶式的怯懦。

正文 压抑整晚 顾惜爵微微倾身向前,将温热的男、性气息洒落她的颊畔,邪佞狂肆的表情勾魂摄魄,冷语反问,“你觉得我想怎么样”

“”

他的忽然靠近以及那狂狷的话语让席海棠重重一颤,心头没来由地一跳,凛冽的惧意从脚底攀生。对于她来说,除了在公事上跟他有点交集,最多也就是那天在精品店的纠葛了,可为什么她总是觉得他好像并不是一个陌生人那么简单而他看着她的眸光也总是那么深幽,危险骇人,在那样的眼神注视下,她总会不自觉地想逃。

“总裁我要开始工作了。”她慌乱地退开,低头猛看文件。

他没有逼近,可即便这样她也还是无法摆脱他的气息,就算不抬头,她也能知道他的表情,带着几分逡巡,带着几分探究,似乎是想将她整个看穿。

在男人的重压之下,席海棠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昏倒,可她别无选择,只得强迫自己专注于工作,幸而今晚的任务繁重,画图、修改、配字、模拟可气氛总是压抑的,直到

“各位帅哥美女,大家晚上好”秦浩嘴角噙着笑意,帅气十足地出现在门口,他右手一扬,身后跟着进来一名送外卖的小弟,将两大提便盒饭送上前来。

“哇,秦特助这是要请客吗”辛苦了一整晚的员工们跃跃欲试。

“当然,这是我特意给大家准备的晚餐,每人一份,两荤两素,外带饮料”

“啊,秦特助,你真是大好人”众人一窝蜂地围了上去,那热闹的气氛让一向喜欢安静的顾惜爵眉头轻皱。

见势,席海棠也匆匆起身去拿盒饭,其实她并不想吃东西,只是想趁机逃离男人的强势范围。她随手拿了一杯果汁,轻呷一口,冰凉的触感让喉间一阵舒爽。

偷偷斜眸,她看向顾惜爵所在的方向,明亮的灯光下,他那侧着的面目棱角趋于完美,随意一站,便犹如君临天下。他与秦浩浅浅交谈着,不知对方忽然提到了什么话题,只见他气定神闲的脸上忽然变得邪佞狂肆,眼神瞬间变得危险慑人,好像是被人碰触了最敏、感的禁、地。他推开秦浩,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向来优雅的步伐带着几许急促和凌乱。

席海棠轻轻皱眉,顾惜爵那样的男人会为什么事而失控呢

正文 素心出事 晚上十点,席海棠终于结束了一整天的工作,这一天对她来说,好漫长,好疲惫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终于可以回家了

踏出金爵大厦,万盏灯火大放光明,摩天大楼仿佛是披上了宝石镶嵌的外衣,一条条街道也都变成了皓光闪耀的银河,愈发显得她的形单影只。

走过一段长长的人行路后席海棠才到了公交站点,哎,应该只剩下末班车了,秀美微蹙,这么晚了,学长应该早就到了,她却连一个电话都没来得及给他打,真是太罪过了,幸好有素心帮她去接机。

等车的空当,她掏出手机拨了熟悉的号码,可久久等待后那端却依旧无人接听。

奇怪,素心怎么没接电话已经睡了吗或者是跟学长在一起

随即,她又拨通了萧牧远的手机,电话只响了一声,那边就被人迅速接起,清爽的男性嗓音优雅地传来,“喂”

“学长,我是海棠,你已经到了吧”

“嗯,到了。”

“对不起啊,学长,我今晚临时加班没能去接你,明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吧,当做赔罪。”

“不用了,海棠,我明天一早就飞香港,今晚只是稍作停留。”只是,想看看你。有伤害人的人存在的话,也会有能抚慰伤痕的人,而我,愿意为你遮风挡雨,做你永远的守护者。爱一个人很难,放弃自己心爱的人更难。

“学长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的,我又不是流落街头,再说素心不是代你来接机了么,我们还一起吃了饭呢”

“那就好对了,学长,我刚给素心打电话没人接,她还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啊,吃过饭后我们就分手了。”

“这样她可能是已经睡了吧”席海棠的语气变得有些不确定,因为她知道素心一向晚睡,而且向来都会帮她等门,今晚,该不是出了什么状况吧

心底忽然泛起隐忧,席海棠匆匆结束通话,也等不及公车了,直接打的往家里赶去。

房内一片漆黑,只有玄关的小灯微微亮着,可室内很整洁,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素心的房门紧闭着。

席海棠轻轻走近,刚要抬手敲门,便听见里面传出异响

“啊”一声尖尖的呻、吟声突然从房门边泄了出来。

那是已经不是无知少女的她,对这种声音不会陌生,那是一个女人陷入激、情的声音。

素心那个压抑中带着痛苦的女音是素心,那么与她纠缠的男人,是谁

正文 残忍真相 华丽的公寓,价值不菲的家具,暗示着某些黑暗的交易

心痛到不能呼吸,席海棠脸色变得无比苍白,素心原来背着她承受这么多

“啊那里不要求你”素心向男人求饶的声音从房里断断续续地传出,虽然门被掩紧,但每一声都令人心悸不已。

“求我这七年来你求过我多少次了为了钱,你还真是不要脸”男人深沉低哑的声音自情、欲中弥散开来,腰间的律、动更为凶狠,在她柔软的深处搅出啧啧水声,通往罪恶的深渊。

“呜不要了我朋友快回来了”

“怎么怕她看见其实你真该叫人来看看,你这为了钱甘愿为男人张开双腿的下、贱、模样真是浪极了”

“不别再说了”

“嘘,宝贝儿,你叫这么大声就不怕吵醒隔壁那个小女孩吗嗯”

“唔”女人紧咬牙关承受着男人的冲、刺,痛苦的羞辱之感被死死吞回喉咙。

席海棠身体僵硬,四肢冰凉,只有从眼角流下的热泪证明她还活着,可是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真的很该死原来这七年来,素心过得如此悲惨是她太天真,以为素心找到了一份好工作,遇到了一个好老板,才有那么多出国的机会去看她和小晨,才有那么多工资和奖金给她们母女买礼物,才有这么大这么好的房子住,才可以帮小晨申请到那么好的学校就读原来这一切,都是素心用身体换来的

听着房内男人亵、玩素心身体的声音,席海棠感到一股强烈的恨意从胸腔袭来,为什么,为什么男人都这么该死,七年前强、暴她的那个是,现在这个欺负素心的也是,她真的好想冲进去杀人可是她不能,她不能让素心看到自己,素心不想让她知道的

捂住嘴,掩去哭泣声,席海棠悲恸欲绝地转身往外走,途径客厅时,茶几上一抹银色的亮光映入泪眸,打火机,是男人的打火机

她将那冰凉的物件拾起,看到金属质感的机身背面清晰地刻着一个“顾”字

正文 酒吧买醉 心情悲怆的席海棠踉跄地走在街头,望着那车来车往,茫然无措,只是下意识地朝着灯亮人多的地方走去,因今晚的她不敢一个人面对。

脑海里总是回想起七年前那个如噩梦般的晚上,那些破碎的、痛苦的、惊骇的画面,一幕幕从记忆的黑笼里跳出。那是罪恶的源头,如果没有它,一切都不会发生,她会好好的,素心也会好好的

想起素心,席海棠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针刺过一样的疼,身体不由自主地泛起寒颤

抬眸,她在一片灯火中看到一间酒吧,太好了,她正需要酒精来麻痹自己,她真的快疯了

一杯、两杯、三杯席海棠毫无节制地灌着,却总是觉得不够,她想要醉死过去,只有那样,她才不必面对残忍的现实,才不会这么痛苦。

酒液一滴滴滑落嘴角,顺着她优雅的颈项滑入领口,为那诱、人的曲线更增添几分神秘的性、感,不远处,几双带着龌龊欲、望的邪恶眼神紧紧盯住她不放。

在不知道是第几杯酒下肚后,席海棠终于不胜酒力,颓然倒在吧台旁,身边多了几个陌生男人。

“小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们送你回家好不好”

“呵呵,你别怕,我们是好人,很想和你交朋友,你还好吗”

不她不太好席海棠勉强抬起头,看见那几个陌生男人靠得好近,她讨厌这种感觉,更讨厌他们看她的眼神

“走开”她虚弱地说,隐约察觉不太对劲,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头也越来越重。

“我自己能行,不用你们”

几个男人相视而笑,对她的拒绝嗤之以鼻,一个甚至还过分地摸向她的脸。

“走开,别碰我”语气太软,一点阻吓的力量也没有。

“小姐,别这么冷淡嘛乖乖跟我们走,等一下包你舒服”

“老大,不用跟她说这么多”

突然,两名男子一左一右地按住她,直接拖向门口。

“放开我我不去放开教命救命啊”她的声音太小太弱,几乎没人发现,即使有两个注意到的也不想多管闲事。

ps:求收藏啊求收藏

正文 药效发作 “放开她”冰冷慑人的三个字从顾惜爵口中吐出,唇角微勾,此刻显得格外凉薄。

“小子,你别多管闲事”快要到手的肥羊没有人愿意放开。

“她的闲事我管定了”

几分钟后,顾惜爵冷冷地看着重伤倒地的几个男人,眸底一片冰寒。

素有洁癖的他,从裤袋里掏出洁白的手帕,将沾了对手鲜血的掌心擦拭干净后随手丢弃,微微弄皱的名牌外套也随之被淘汰,一并丢在地上。黑色皮鞋踩过那昂贵的布料,i那象征上流地位的logo标志极尽酴醾,又极尽凛冽,旁观着的人们无一不为之惊异。

无视于那些或崇拜、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顾惜爵神情冷厉,一个勾手便将倒在一旁的席海棠带入怀中,如风般扬长离去。

世爵c8里,顾惜爵有些讶异于席海棠的状况,那张秀雅美丽的脸蛋上泛着怪异的嫣红,纤长绵密的睫毛正无力地轻敛着,秀额抵在他的肩头,神情看起来好无辜。

醉意薰然的她无意识地蹭着他,粉唇可怜兮兮地微张,“唔好热”

席海棠一边说着,一边拉扯着身上的衣服,套装的窄裙已经撩到大腿,裙下是普通的丝袜,保守的款式在此时却充满风情。

顾惜爵微微眯眸,一眼就看穿她被下了药的真相。

“该死”低咒声隐隐回荡在车厢里,顾惜爵暗暗饮恨,今晚他从秦浩那听说了一个极为糟糕的消息柔儿怀孕了

听到那个消息后,他的胸腔里一阵汹涌,找了无数的方法发泄,可全都没用,最后只想喝上几杯让自己醉死,可没想到竟会在酒吧遇到席海棠。当他看到那几个男人对她意图不轨时,他顿时有了杀人的冲动

“唔”席海棠拉着顾惜爵的手贴在胸口,理智被药效挟持。

顾惜爵怔了怔,身体一阵轻颤,他惊异于自己一向甚强的自制力竟如此轻易地被她摧毁,素来清冷的yu望在一瞬间火热起来。

他凝眉看着她,困惑于是她的手段太高,还是自己莫名地失控了。

彷佛被guhuo了,他的记忆自动回到七年前那一夜,以至于他不由自主地倾身过去,想再次品尝她柔唇间的甜美滋味

正文 痛并爱着 饭店的顶级套房里,充斥着强烈的旖旎气息,黑胡桃色的木质地板有种深沉幽静的味道,上面散着凌乱的衣服,有他的衬衫,也有她的裙子。

墙角边两支银色的落地灯散发出柔和的鹅黄灯光,温暖着一旁的大床,纯白的被褥柔软无比,女人醉倒躺在上面,乌黑的发丝像小扇子似的铺开,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显得特别可爱。

“好热,快帮帮我”席海棠发出细细的求救声,莹白的肌肤在药物的作用下,染上一层漂亮的粉红。

顾惜爵看着她不经意间就展现出的妩媚风情,如魔鬼般冷厉的五官浅浅笑开,却不肯给她快意的满足,“我是谁”

“不知道。”她摇着头,红唇热情地袭向他,本能地寻求快乐。

“那么,你希望我是谁呢”男人兴致高昂地逗弄着她,深邃的黑眸里闪烁着期待的火花,“说,你希望我是谁”

“反正不希望你姓顾。”她完全醉了,可却仍然记得素心那件事带给她的沉重打击,“姓顾的都不是好东西不要姓顾的”

“很可惜,我令你失望了”男人腰身一挺,将自己一举送入她的深处。

“不”封存在记忆最黑暗角落里的魔鬼突围而出,七年前的那个雪夜,也是这般的疼、这般的痛。刻骨铭心的绝望之感犹如黑色的海水一点点将心埋葬,那种经历,她再也不要体会了

“放开我”

“现在才说,太迟了”他的身体亦自动回忆起七年前的那一夜,她的滋味美妙得不可思议,让他在一次次进出间享受着那舒张与紧缩之间带来的快感。

席海棠的唇微微颤动着,她却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思维更是跟不上运转,长发散乱,小脸红通通,一双水眸里尽是迷乱的幽光。

顾惜爵也抿唇不说话,只专注要她。太美了这样的景致和这样的滋味,真的是太美了比七年前那个黑暗的晚上,更美

夜还很长,欲海狂潮才刚刚上演

正文 天亮之后 天光泛亮,席海棠在男人的怀抱中醒来,凌乱的大床和身体的异样让她瞬间苍白了小脸。

记忆的碎片慢慢拼凑起来,看着地板上被撕毁的裙子和丝袜,还有自己身上残留的痕迹,她记起了昨夜的一切。

老天她怎么会堕落到如此地步

微微偏头,她胆战心惊地看向身侧,在看清男人长相的刹那,一口凉气狠狠地倒抽上来,“顾惜爵”

男人那双深邃的黑眸正深睨着她,挺直鼻梁下的优美薄唇也正似笑非笑地勾勒着,“醒了”

“你我我们”她支支吾吾地说着,却什么也说不清楚,这混乱的情况让她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

僵硬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平日里听起来悦耳动听的铃音却在此刻吓得她心惊肉跳,她慌乱地在从包包里翻出手机,呼吸差点窒住,学、学长

在犹豫要不要接听的时候,身后的男人已经替她做出了决定,大手一夺,将手机“啪”得摔向墙壁。

顾惜爵嘴角的笑痕全然消散,周围的空气被他身上冷硬的气息冻结,危险,骇人。

下颌被抬起,席海棠用力闪躲着,很想逃开他的钳制,可却找不到下手的触点,他没穿衣服的身体对她来说是个不敢碰触的jin区,就连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她想逃避的举动让顾惜爵怒气愈加上扬,黑眸微眯,冷硬的薄唇吐出如刀锋般尖锐伤人的话语,“才下了我的床,就想跟老情人叙旧,不太好吧”

“你无耻”被男人的羞辱激怒,席海棠反射性地扬起右手甩向他那张写满嘲讽的俊颜,他没躲,响亮的耳光震得她指尖一麻。

他没说话,高大的身影却带着压迫贴靠过来,专属于男人的气息扑入她的鼻间,让她感到有些眩晕,“放开你放开我”

“你是第一个打我的女人”低哑深沉的嗓音邪魅惑人,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细致的颈项,滚烫撩人,带来丝丝酥麻。

她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唇,再次被堵住了

正文 再次失控 席海棠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活了25年,这不是她第一次被吻,但却是第一次在清醒意识下被吻。这种强烈的真实感跟七年前的那一夜不同,跟昨夜醉掉时的也不同,过于陌生的感觉让她惊惧。

她奋力挣扎,可是她越挣扎,他就越放肆。

他霸道,强势,,不容一丝拒绝

顾惜爵也不懂为什么,一直以来他对这种事都不怎么热衷,他没有很大的生理需求,而且因为洁癖的关系他也绝不能容忍自己随便跟一个陌生女人发生什么关系,可是一向自律的他一遇上席海棠就会失控,体内像是埋藏着一头猛兽,汹涌地想释放一切将她占为己有,并且是独占,萧牧远,或是其他的男人都不准碰她

他执着地将昨夜的狂潮再次上演

席海棠茫然无措着,她不懂为什么原本是痛苦的折磨却在这一刻变成了快乐的享受,体内的微疼也变成了难耐的渴求,必须紧紧咬住牙关才能封住那几欲脱口而出的羞人声音。

他强行命令着,“叫出来”

“不”她拒绝。

可是男人的执念并非她所能想象,猛烈地强势进攻如暴风雨般席卷而来,当她不自觉地一声嘤咛溢出粉唇,他凉薄的唇角终于上扬,沙哑的声音勾人心魂,“好乖。”

大床之上,被子枕头全被扫落在地,这场炽热的男女战争持续许久、许久

热烈的空气慢慢冷却下来,席海棠回过神来,懊恼自己竟然沦陷在男人的情yu风暴里。

“放开我。”她用力推开他,后背靠向冰凉的墙壁,身上火热的情绪却丝毫无法减轻。

顾惜爵没再靠近,可那双深邃的黑眸却紧紧锁住她,“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女人”

“什么”她差点尖叫。

“还想要我身体力行吗”他的手,邪邪地又伸向她。

正文 疯给你看 席海棠瞠目结舌,用力摇头。

“嘘听话一点。”他覆在她的耳畔低语,“相信我没有人可以对我说不。”

她面色惨白,不敢相信顾惜爵是认真的,这男人虽然恶劣,但不可否认,以他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而她,脸蛋不是最漂亮的,身材不是最好的,脑袋也不是最聪明的,他怎么会想要她一定是想羞辱她的吧

“顾、顾总裁我们这样很不对”

“对不对由我说了算”

席海棠在顾惜爵的眼中解读到了难以名状的怒火,默默的,她开始泛起头疼。

她早该知道他不是好惹的,以后该怎么办,他们甚至会在公司天天见面天哪,她怎么会把事情弄到这个地步

“害怕了”他低声质问。

她轻轻点头。

男人凉薄的唇角浮出一抹满足的笑意,俯首咬住她细致的唇瓣,“如果你要逃,我会让你更害怕”

“你一定是疯了”席海棠终于明白,她惹到了一个最不该惹的男人。

倏地,他长臂一伸,把她再度压制在怀里。

“啊你还想怎么样”

“疯给你看。”

席海棠气得说不出话来,用力蹬着男人那张英俊无比却恶劣更甚的脸庞。

他一手按住她的后脑让她无法动弹,一手抬起她纤细的下颌让她被迫承接自己的吻,她的滋味让他满意,无论是七年前,还是现在。她总是出现在柔儿令他心碎的时候,那么,他就让她彻底抚慰自己吧

yu望,真是一种让人上瘾的东西

“啊不要”席海棠尖叫着,在他将舌头探入自己口中的时候狠狠地咬了下去。

顾惜爵在自己的嘴里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女人,这是你第二次咬我了”

“你自找的”席海棠翻身下床抱着散落一地的衣服跑向门口,飞快飞快的。

顾惜爵微微眯眸,挑唇冷语,“我说过的如果你要逃,我会让你更害怕”

正文 偷偷哭泣 “妈咪,你怎么才回来啊”一回到家,小晨就迎面扑来。

见女儿那漂亮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忧,席海棠顿时心头一紧,“小晨,对不起,妈咪回来晚了”

“没关系,我只是担心妈咪。”

“小晨好乖,妈咪没事没事”席海棠将女儿抱满怀,眼眶情不自禁地红了。

“妈咪,你怎么哭了”

“没有,妈咪没哭,是因为熬夜的关系眼睛才有点酸。”

“那妈咪赶快洗个澡,然后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

“我去帮妈咪放洗澡水”小晨飞奔跑向浴室,跑到一半又忽然折回来,“啊,差点忘了说,妈咪,素心妈妈没在家耶,好奇怪,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门的,就看到冰箱上面贴着的小纸条。”

席海棠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冰箱门上贴着素心留下的便利贴

海棠,小晨:我临时出差,过几天才回,你们乖乖看家哦回来给你们带礼物超级大么么

看着好友的留言,席海棠的心拧成一团,素心还在强颜欢笑,她肯定是被那个男人强行带走了

浴室里,席海棠站在花洒下,任由那密集的水花拍打自己。

沐浴露在身上打出泡泡,却怎么也洗不去男人留在她身上的气味。想到她离开饭店时的情形,想到他那赤、裸裸的威胁,她真的好害怕。生平第一次买醉,却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她知错了,她再也不会那么放纵了,他为什么不肯放过她呢,就算昨晚他救了她,可他也不会真的看上她,为什么非要如此玩、弄她呢

仰头,自脸上滑下湿润,分不清那是水珠还是眼泪。

借由水声,她大声地哭着,尽情地发泄着,把自己所受的委屈和素心所受的委屈一次性哭出来,水流冲刷的不只是身体,还有脑海里那些肮、脏的片段。力气,一点点消失。

“妈咪,你的电话”门外,小晨大声喊着,然后一双软绵绵的小手从门缝伸进将叮当作响的手机递了过来。

“喂,我是席海棠什么好我马上过去”

正文 关系缓和 “方经理,你好好休息,千万不能再让自己累到了,再动胎气的话就危险了。”医院的病房里,席海棠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劝着方秀娟。

“这次谢谢你了,海棠。”一向冷淡的方秀娟略带尴尬地致谢。刚刚如果不是有席海棠,她可能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了。

“方经理,你别这么客气了,刚才那种状况,任谁都会帮忙的。”

“是吗”方秀娟摇头苦笑,“可是在那时候,我能想到的人只有你公司里的其他同事,绝对不会像你这么善良。”

“呃可能是因为方经理平时太严肃了,大家都有点怕你。”

“如果真那么简单就好了海棠,你来公司的时间不长,有很多事情并不了解。”

“啊”

见她懵懂的样子,方秀娟皱了皱眉,“你太单纯了,我不敢想象这些年来你是怎么在职场存活下来的。”

“职场有那么复杂吗”

方秀娟笑了笑,感慨颇多,“看来传闻说的没错,萧牧远果真将你保护得很好。”

“方经理也相信那些流言吗”

“以前信的,但现在不信了。以前是我态度不好,我跟你道歉。”

“方经理”

“叫我方姐吧,希望我们以后相处愉快。”

“好的,方姐。”

席海棠会心一笑,能够缓和跟方经理之间的关系,她真的很开心。或许,真是应了那句话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方秀娟从包包里取出一个u盘,“海棠,我现在这样的身子肯定无法继续工作了,我已经申请了休假,工作上的事情就全交给你了。”

“方姐我不能胜任的”

“别推辞了,我相信你的能力。这u盘里的资料都是加密的,你拿去看,如果有不懂的地方随时打电话给我。”

“嗯。”

“对了,海棠,还有一份文件需要总裁签名,下午三点你去一趟总裁办公室。”

“我去”席海棠大惊,天啊,让她去见顾惜爵,那不是让她去送死吗

正文 放过我吧 “总裁这份文件请你签名。”席海棠低着头,不敢看男人的脸,可还是能清晰感受到他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光,那种强烈的注视让她不由自主地耳根泛红。

顾惜爵凝眸深睨她,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跟她一夜、激、情的人不是他,那么的淡定自若,那么的理所当然,说出口的话却充满了邪佞之色,“你脸色不太好,怎么,是被我累坏了吗”

席海棠大惊失色,抬眸瞪视,只见男人高大的身影强势逼近,薄唇轻扯,试图将她不久之前留下的伤口展现给她看,冷峻的脸庞在她面前三公分的地方停下。

散发炙热的身躯如一座滚烫的火山般灼烧着她,席海棠忍不住轻颤,“总裁,你别这样我承认我咬你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昨晚更是个错误”

顾惜爵冷漠的黑眸里闪过一丝火花,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颊,指尖染上了她晶莹的泪花,他细细摩挲,仿佛是在安抚受伤的小动物般温柔。

一向冷漠的男人忽然绽放出如此柔和的一面,席海棠迷惘了,哽咽着哀求,“总裁,我不是那种玩得起的女人,你放过我吧”

“我也很想放过你,可是你太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我说过,如果你想逃,我会让你更害怕。男人都有劣根性,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懂吗”

“不”她猛然推开他,倔强地说,“我辞职”

“辞职”男人冷冷一笑,目光里闪过一丝浓重的轻蔑,“你本来就不是金爵的员工,如果要辞职的话,回远航找萧牧远说吧”

“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他算准了她不敢去对萧牧远说,他看透了她所有的底线

顾惜爵将签完名字的文件丢还给她,冷硬的俊庞上划过一抹深意,“乖乖去工作吧”

“”

“还不走是想跟我在办公室做吗”

席海棠从顾惜爵的办公室里落荒而逃,她知道,如果自己再多呆一秒,他真的有可能会拉着她在办公室里做那种事。那个男人,太可怕了

对面撞上一个人。

正文 不好相处 席海棠把对方怀里的文件撞落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路秦特助”

秦浩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席小姐,怎么慌成这样,后面有猛兽追你吗”

“呃当然不是。”只不过,办公室里的那个男人比猛兽更可怕

她弯下腰来帮秦浩把地上的文件拾好,“秦特助,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你不用这么紧张,我这个人很好相处的。”秦浩笑得星光灿烂,清眸微闪,似乎是想暗示些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总裁也是很好相处的。”

“”席海棠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她死也不会认为顾惜爵好相处

“靠,累死我了”一进门,秦浩就大声嚷嚷起来。

办公桌前的男人微微抬了下头,笑容清浅,“秦特助,注意你的用词,请文雅点。”

“文雅个p啊,我被这些文件搞得头昏眼花,忙得连根烟都没抽”秦浩叫苦连天,自作主张地拉开了顾惜爵办公桌的抽屉,熟练地拿出打火机点着一根香烟。

烟雾缭绕,很好地缓解了秦浩的心情,他把玩着手里的银色打火机,兴致高昂,“爵,你们顾家是不是有钱多的没地方花,打火机上干嘛还要刻字”

顾惜爵冷眸射了过去,“无可奉告”

事实证明,席海棠认定顾惜爵不好相处的结论是正确的,而且他堪称恶劣。在她离开他的办公室后不到十分钟,他就派人下达命令说要在一周之内见到珠宝展会的主打样品。他根本是想故意整她

得到通知后,设计部内一阵怪叫

“我们才刚刚确定了选题和方案,预算还没有做,财务部能拨多少款给我们都还不知道,市场部那边也没沟通,怎么着手啊”

“光是做这些前期准备,都起码需要半个月了”

“那只是理论上的,毕竟还牵扯到其他部门,要看人家肯不肯配合。”

席海棠的心凉了大半截,同时也被深深地上了一课,原来设计部的工作不单单只是交出设计图那么简单,方经理说的没错,她以前被保护得太好了,完全不懂得职场的运行规则。

正在众人愁眉苦脸的时候,艳丽多姿的许曼丽却显得兴致高昂,一双美眸中藏着些许深意

ps:我要收藏,我要推荐,有红包更好onno哈哈~

正文 高额奖金 席海棠偷偷问向林玲,“玲玲,许曼丽为什么那么高兴”

“当然是有利可图喽”林玲椅子一滑,凑得更近,“海棠姐,你还没意识到吗,现在方经理长期休假,部门经理的位置大家都虎视眈眈,刘副总当然是首选上位,那样的话,副总的位置不就空了吗,许曼丽当然是想趁虚而入啊”

“方经理只是休假,又不是辞职,现在想这些太激进了吧,人事部也没说会调动。”

“海棠姐,先下手为强,你懂不懂啊这次总裁明显是出难题给我们,应该是想用这个机会考验一下,如果谁能够出色地完成任务,就升谁的职呗”

席海棠有些傻眼,按林玲的说法,顾惜爵也不全然是公报私仇找她麻烦了,他也顺便挑选有用的人才吗

天哪,她真的完全跟不上他的思维,他太高深了

“海棠姐,你也要打起精神来啊,虽然你是远航的设计师,但如果把这次的合作案做好的话,金爵这边肯定也会给你不少好处我听说啊,上头好像是有五百万的奖金准备发放呢”

“五百万”席海棠差点尖叫出声,五百万够买一套房子了。

“嘘海棠姐,别大声嚷嚷,这消息是财务部的小李说的,那天我们一起去ktv,他喝多了才不小心泄露出来的,你可一定要保密啊”

“我知道。”

“海棠姐,你是不是很心动,五百万耶”

“是啊,真的很诱、人”席海棠确实心动了,如果能够拿到这笔奖金,她和素心的日子就都会好过多了

思及此,席海棠顿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斗志。

下班时间,席海棠整理了一大摞文件准备带回家去看,努力,就从今天开始

“海棠姐,你拿这么多文件多重啊,小心胳膊酸呢”

“没关系的,才几斤而已。”

“可是体积很大啊,待会坐电梯有你受的”

“大不了我走楼梯嘛”

走楼梯当然是玩笑话,可席海棠还是选择不跟同事们挤同一部电梯,反正多等几分钟就有下一部了。

“叮”得一声,电梯门向两侧划开,她跨步走了进去。

电梯里,还有一个人,是个约莫六七岁大的小男孩。

在看到小男孩的第一眼时,席海棠便愣住了

正文 母子相遇 小男孩身上穿的那套棒球服好眼熟,跟她之前想买给儿子的那套一模一样

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再次被触碰了,心情忽然变得沉重起来,席海棠忍不住多看了身旁的小男孩几眼。

他长得很好看,俊朗的眉,清澈的眼,挺直的鼻梁,微薄的嘴唇

只是这孩子怎么看起来好眼熟啊

“阿姨,请你转过去,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注视。”小男孩酷酷地说着,眼皮都没抬一下。

“呃阿姨只是觉得你很眼熟”席海棠尴尬地解释着。

“很多人都这么说。”因为他跟爹地长得很像,见过他的人都会这样讲。

席海棠顿时头皮发麻,生平第一次遇上这么冷漠的小孩,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跟他亲近,“小朋友,阿姨说的是真的,而且你身上这套衣服很好看哦,阿姨好喜欢。”

“你也喜欢这套衣服”小男孩好像忽然有了兴致,终于肯抬起尊贵的眼看向席海棠,细致的眉宇间带着一丝雀跃的骄傲,“这套棒球服是我爹地送我的生日礼物。”

小男孩神色飞扬的一刹深深揪住了席海棠的心,他的浅笑如一束温暖的阳光照亮了她内心深处多年的黑暗,幻想了无数次的画面好像变成了现实。她想,如果这是她的儿子,定然也会这样对她微笑吧

电梯到了一楼,小男孩直直地走向外面的停车场,那挺直的背脊里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骄傲与尊贵。

席海棠的视线追随而去,却意外跌进了一双深邃的黑眸

世爵c8里,顾惜爵透过车窗凝视过来,眸底聚起不可名状的滔天怒意

正文 两个消息 “爹地”

“上车”

车子如箭般穿梭而过,席海棠呆怔在原地,背脊一片冰凉。

天哪,怪不得她觉得那个孩子眼熟呢,原来他是顾惜爵的儿子的确,他们父子长得好像可是那个孩子给她的感觉好亲切,而那个男人

回想起他刚刚那如刀锋般锐利的眼神,席海棠忍不住一阵轻颤,他的眼神好像在审视什么,似乎是她触及到了他的某些底线

“妈咪,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好的,一个坏的,可是不知道该先说哪一个,你觉得呢”小晨漂亮的小脸上写满了纠结,最后只得向妈咪求助。

席海棠轻抚着女儿的眉心,将那小小的褶皱抚平,“当然是先听好消息啦,好消息能让人开心呀”

“好,那我就先告诉妈咪好消息妈咪,我进、入全市小学生英语演讲比赛的决赛了”小晨粉嫩的小脸上笑容如花朵般绽放。

“真的小晨好棒啊”席海棠给了女儿一记颊吻,然后叮嘱着,“但是不可以骄傲,知道吗”

“知道这是英语比赛嘛,我在美国呆了那么久说英语当然比较容易啦,所以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话虽如此,但小晨还是很厉害,妈咪为你感到骄傲”

“可是妈咪,我还有一个坏消息跟我一起进、入决赛的还有一个男生,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们都说他是最优秀的,是最有可能得第一名的,好气愤哦”

“这有什么好气愤的,小晨和同学是公平竞争啊”

“但是我很想拿第一名啦第一名的话有很大的奖励,可以全家免费去迪士尼玩呢”

听了女儿的话,席海棠后一阵心酸,她知道小晨最大的愿望就是全家一起去迪士尼玩,可是这些年来始终没能如愿,她这个妈咪做得真失败

“小晨,妈咪答应你,不管你有没有拿第一名,等比赛结束后我都带你去迪士尼玩。”

“才不要呢去迪士尼要花好多钱的我还是争取得第一名,然后请妈咪和素心妈妈免费去玩吧”

席海棠的眼眶忍不住红了,小晨好乖,知道她赚钱辛苦所以很懂得替她省钱,可她到底还是个孩子,孩子就应该快快乐乐的才对啊

“小晨,妈咪跟你一起努力,妈咪努力工作,也要拿奖金,好不好”

“好我也要努力,努力,再努力”小晨挥舞着小拳头为自己打气,哼哼,她就不信赢不过那个叫顾允痕的臭男生

正文 理想男人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席海棠过得充实而又平顺。素心好像没有再跟那晚的男人有所牵扯,小晨也很乖很努力地准备英语演讲比赛,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练习一遍,而她和素心就充当观众,为小晨打气加油。工作上,更是顺利了不少,就像是林玲说的那样,有升职机会和丰厚奖金的驱使,大家的斗志都很高昂,案子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转眼就到了中期总结阶段,为此,公司还特意要举办一场晚宴。

临近出门,席海棠换好礼服后,对镜皱眉

帝国式的高腰,无肩带设计,纯白的小礼服,质料是绸缎和雾纱交缠,裙摆上缀着许多小珍珠,繁复精湛的刺绣流溢着优雅奢华rontic情怀如诗如画,一切完美得令人窒息。

“素心,你给我选的这件衣服太夸张了,我不能穿它。”说着,席海棠便真要动手将衣服换掉。

“海棠,这件礼服简直就是为你量身设计的啊,你可千万不能换掉”

“可是肩膀露出这么多”

“这有什么,你又不是没有露的资本”素心笑着审视,连连点头称赞,“海棠,你一定会惊艳全场的”

“我才不想那样,被人盯着看走路都不会了素心,你看我这双鞋会不会太高了点啊”

“十公分而已,一般般啦”

席海棠有些担心,“我会摔倒”

“摔倒更好,到时候就有白马王子来英雄救美了”素心笑得一脸奸诈。

“你胡说什么啊,我才不想要什么白马王子我有小晨就够了。”

“你呀”沈素心戳了戳好友的脑袋,故意凶巴巴地说,“我早晚要把你嫁出去”

“素心妈妈,你不可以随便把妈咪嫁掉,要我同意才行哦”刚刚做完功课后跑进房间的小晨忽然插了话,漂亮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妈咪要嫁人的话,那个男人首先要过她这一关哇

沈素心笑着将小晨拉过,故意逗弄,“小晨,你说你嫁人的话,得找个什么样的男人呢”

“唔要懂得保护妈咪,疼爱妈咪,关心妈咪,理解妈咪,不能惹妈咪生气,更不能惹妈咪哭,要像我这么听话这么乖,会煮饭,会拖地,会洗衣服,会帮我辅导功课,会带我出去玩另外,他如果长得帅一点、酷一点就更好了啊,还有一点,他还要会玩植物大战僵尸嗯我的要求差不多就是这样,不多吧”

“天哪,你这还叫不多”席海棠和沈素心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小晨的目标真伟大,可是这样理想的男人哪有啊”

“怎么没有啦骑士叔叔就应该很符合条件”小晨很倔强地较真着,可是小脸又忽然一皱,“可惜他已经有小孩了。哎”

“小晨,你怎么老提起那个骑士叔叔啊,你真那么喜欢他”

“嗯虽然我们不怎么熟悉,可我就是觉得他很好啦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遇上他”

正文 参加晚宴 名流云集,媒体环绕,璀璨珠宝的晚宴奢华而又隆重。顾惜爵亲临现场,更是吸引了无数镜头,镁光灯下的他表情如旧,那股清冷的色调散至全身,一身黑色的西装,是经典的dior hoe。

众所周知,dior hoe是男装中的吸血鬼,它适合那种身材类似于电线杆的年轻男人,但却是那种拥有六块fu肌的电线杆,而且气质要有七分忧郁、三分颓废,眼神九分勾人、一分自制。说白了,diorhoe就是为那些吸血鬼一样的情人而设计的诡异又高贵的系列,它有着吸血鬼式的优雅浪漫,不可湮没的个性独然,以及脱离尘世的超然。

知道dior hoe的男人或许有很多,但不是每个男人都可以穿,他们身上必须同时具备三个条件要穿得起,穿得上,穿得出

如果以上三个条件同时成立,这样一个男人,必定是出色的,而且是极其出色的。

他们有品位但不张显,有头脑却不做作,有金钱却不炫耀,有才气却不显摆,一切的一切都在隐藏在diorhoe下,神秘地、深邃地释放。

只有这一类男人才能穿出dior hoe那种决然、妖冶、清凌的感觉,那种华美浪漫的隐喻般的优雅才能得以轮回。

而顾惜爵,俨然就是这类男人中的杰出代表。

他将英伦低调忧郁的气质与法国精致高贵融合在一起,面孔冷峻叛逆,紧闭轻薄的嘴唇中又透露出一丝不屑的嘲讽与坚忍。

席海棠远远地站着,努力想摆脱顾惜爵带来的影响,可是好难。那个男人就像是一个磁场,低调却强势地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可是她真的再也不想跟他有什么牵扯了。自从那一次在电梯里遇上了他的儿子后,他就再也没有找过她麻烦,甚至一次也没有出现过在她面前。为此她暗暗松了口气,他那样的男人她真的惹不起。

忽然,一束灯光打了过来,直直地射在她头上,主持人迷人的声音透过话筒传遍了每个角落,“下面有情远航的设计师席海棠小姐上前,与金爵的顾总裁共舞一曲,为我们今天的晚宴拉开序幕”

席海棠顿时一怔,为什么之前没人告诉过她这件事

红唇微动,却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只见男人那修长的身影已经直直逼近

ps:为了小顾童鞋的这身diorhoe,查了n久资料,好累也好囧,早知道当年应该多看看时尚杂志的,无比后悔中

正文 她的照片 “我我不会跳舞。”席海棠闪躲着,男人给她带来的压迫感太过强烈,呼吸都有些不顺了。

顾惜爵微微挑眉,眉宇间有几丝玩味,他知道她在怕什么,她不想跟他继续纠缠,他亦然。

自从那日撞见她和儿子在公司的电梯里偶遇后,他顿然惊醒,懊恼于自己竟然屈从yu望想跟她继续那种rou体上的关系而放松了警惕

他不该忘记当年她失去儿子后疯狂地跑到警局跪求了三天三夜,如果不是他手下的人做事严密,如果不是他派人拿钱安抚了医院,如果不是他动用关系封锁了媒体,夺婴事件早就满城风雨了。

如果她现在认出了儿子,那麻烦就大了。而他,最怕麻烦。

可是,在看到眼前的小女人拼命地想推开自己时,他又感到不悦了,非常不悦

男人清冷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丝邪气,一手握住她的细腕,一手搂过她的纤腰,薄唇凑近了她低语,“那晚,我拍了你的luo照想看吗”

“你说谎我不信”

“我可以给你欣赏一下。”男人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机,轻轻按点几下,便将照片传给了她。

席海棠满眼的惊惧,那照片里全是她,各种姿态的她,迷茫的,沉睡的,ji情的,不着寸缕的,全身上下那触目惊心的obads.baidu.jssdkjsapi.js”>

正文 亲密共舞 “别紧张先陪我跳支舞。”他在她耳畔吹了口气,成功地吹起她一片战栗。

音乐响起,席海棠被强行带入舞池,僵硬的身体,僵硬的表情,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提线木偶,任由男人随意摆弄。

“放松点,别这么紧绷我记得你的身体可是很柔软的”男人低低地覆在她耳畔说着邪恶的话语,黑色西装下,裹着的是宛如魔鬼般的灵魂。

她重重一颤,一直避开他眼神的眸儿忽然睁圆,与他对视,顷刻间天地恍若只有彼此,阻隔了奢华的喧嚣,周围满是恨的空气。

“你恨我”男人冷冽的低吟穿过她的耳膜,直逼心脏,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光滑的雪背,一下下抚出骇人的节奏。

席海棠抿唇不语,饱含恨意的眸光久久不散,难道她不该恨他吗明明他们就是陌生人,明明就那么一夜的纠缠,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他则是高高在上的集团总裁,他这样存心染上了更为妖异的颜色,幽暗的色调中透着摧枯拉朽般的冷厉。

一切就好像是幻觉。

是的,是幻觉。

没有幻觉,何来幻灭

洗手间里,席海棠用冰冷的水流拍打双颊,冷却了皮肤上的燥热,却浇灭不了胸中的火焰。

镜子里忽然倒出一个曼妙的身影,许曼丽一身妩媚的红裙张扬而又热烈,深v领口下饱满的xiongru呼之欲出,却正因一股不甘而上下震颤。

“席海棠,你很得意吧,抢走了所有女人为之羡慕的风头”

“许组长,对不起,我人不太舒服,先告辞了。”早已经身心俱疲的席海棠转身欲走。

“站住”许曼丽一把拽住席海棠的手腕,锋利的指甲在她的手臂上划出几道鲜红。

臂上一痛,席海棠皱紧了眉心,却无力继续纠缠,猛地将自己的手抽回,踉跄地夺门而去。

洗手池边,静静躺着她遗落的手机

正文 遭遇骚扰 晚宴还未结束,席海棠却已崩溃地想要离开,不料却在楼梯转角被人堵住。

“刘副总”席海棠很是诧异,她与刘亚光素来没什么交流。

“席小姐,这是你的手机吧”刘亚光微微倾身,不怀好意地将毫无防备的席海棠困在身前。

席海棠大惊失色,手机里的那些照片

她伸手要将自己的手机拿回,可刘亚光手臂一扬,将它拿得更远。

“刘副总,你想做什么”席海棠微颤着身子,背脊有些发凉,刘亚光的眼神看起来很是yin邪。

“我想做什么你还不懂吗”刘亚光以目光逡巡着席海棠,之前没发现她有什么特别,虽然长得不错,但身上少了一ng劲儿,至少跟风情万种的许曼丽没法比。可她的那些照片张张yin浪xiao魂,勾起了他纯然男xing的yu望。

“刘副总,你放开我要不然我叫人了”

“叫吧,好东西应该让人分享。”

“刘副总,你不能对我这样,许组长她”

“呵,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你以为我怎么拿到这手机的当然是许曼丽给我的。”刘亚光将席海棠逼向墙角。

“不别过来”

“反正都不是什么清纯玉女了,那我尝尝又何妨你乖乖让我玩几次,以后的好处少不了你的。”

“下、流”

“装什么贞洁烈女,你早就被萧牧远玩遍了吧怎么,怕我没有萧牧远钱多五百万够不够如果你答应我,我就帮你拿到那笔奖金,如何”

“你也知道奖金的事”席海棠大吃一惊,看来这个刘亚光并不像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我知道的事情可多着呢”刘亚光趁席海棠吃惊的片刻一把将她抱住,欺身扑了上去。

“放开我唔唔”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呼救的声音被男人用手捂住,七年前被人强的阴影再次压迫而来,泪水不知不觉已流了满腮。

男人粗的喘息在她耳畔响起,倏地,一声惨烈的哀嚎爆开,jin锢着她的力量忽然消失不见。

她虚弱地睁开泪眼,看见刘亚光被人撂倒在地,然后是一下比一下更狠的拳打脚踢

正文 昏迷不醒 席海棠呆滞的眼底透着深深的惧意,直到肩膀被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拥住,才慢慢缓过神来,她这才发现想对自己硬来的刘亚光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而眼前,是另一个恶魔。

顾惜爵冷冷地看着她,“我救了你,不说声谢谢吗”

“谢谢”席海棠忽然冷笑出声,空洞的眼神里闪过愤怒的火花,“你还想让我谢你这一切都是你害的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

席海棠激动的情绪近乎失控,她的拳头如密集的雨点般砸在他的肩头,可那力道越来越小,愤怒的声音也渐渐声嘶力竭,跟着,她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下,陷入了重重的昏厥

病床上,席海棠依旧昏睡着,好看的娇颜失去了往日清丽的颜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惨淡。

“医生,她怎么还没醒”顾惜爵怒意横生,不耐烦地问着。

“顾先生,席小姐的底子本来就弱,这次昏迷是因为平时压力就大再加上急火攻心,而且她长期营养不良,体力耗损较为严重,所以才会昏迷得久一点。”

“营养不良”顾惜爵抓住了医生话里的一点错愕着,她竟然会营养不良都已经是二十好几的女人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吗不知道什么原因,顾惜爵只觉得自己xiong中一阵气闷。

“顾先生,您别担心,席小姐很快就会醒的,院长已经照您的意思安排了最好的护士,等席小姐一醒来就给她最好的照顾。”

“嗯。”

席海棠做了一个好长、好可怕的噩梦。

梦中,男人的气息紧紧包围着她,强势地令她浑身发颤。

“不要不要过来放开我”

她想要醒来,想要逃离那个可怕的场景,可却发现意识越陷越深,越陷越重。

呼吸变得急促,黑暗的画面又辗转成为白色,手术室内医生们的白大褂白得刺眼,婴儿的啼哭声越来越响,然后孩子被人抢走了,越走越远。

“不要把孩子还给我”她伸手去抓,掌心却空空的。

然后,画面更加跌宕,一张张照片从空中飞落,每一张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匕首,无情地凌迟着她的心脏。世人一道道鄙夷的眼光灼得她体无完肤,小晨也慢慢地松开她的手,还有那个从一出生就离开了她的儿子更是头也不回。

“不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眼泪滚落,她所有的坚强支离破碎,即使是昏睡着,那晶莹的眼泪也顺着苍白的脸滑落下来,所谓的时间即使改变了容颜也改变不了永恒的爱,所谓的离别经历再久也无法让骨肉分离。

病床边的顾惜爵猛地一颤,当年,他真的做得太残忍了吗

正文 苏醒以后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席海棠渐渐苏醒,轻轻眨动眼睫,眼部湿湿的,视线有些迷茫,再次眨了眨眼,焦距终于变得清晰,噩梦散去,可脑中昏沉沉的不适仍深深地纠缠着她。

“你醒了”顾惜爵清冷的嗓音里夹杂着一丝不自觉的温柔。

接触到他锐利的目光,席海棠顿时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闪躲,差点扯落手臂上的点滴,男人结实有力的臂膀一把将她按住,掌心微烫的热度让她重重一颤。

“放开我”她不驯地挣扎,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

“别动”他冷冷地命令。

“走开我不想看到你”她哭喊着,头晕目眩,xiong口又闷得难受,快要不能呼吸。

顾惜爵的视线忽明忽灭,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他被她的眼泪弄得心烦意乱,更恼怒自己会因为她刚刚的梦呓而受到影响。她的眼泪对他而言,应该什么也不是,他对她只有冷酷,或者还有生理上的yu望,想在她柔软的身体里狠狠发泄。

敛下自己的心绪,他深睨着她的眼,“刘亚光的事情我会处理,你乖乖地住院休养就好。”

席海棠微怔,随即想起手机里的那些照片,好怕它们流出去。

男人覆着薄茧的指腹抚上她憔悴的面颊,他的五官带着冷傲,指尖的的动作却十分温柔,危险、致命的温柔。他的瞳眸深幽,让人丝毫不能窥探到他真正的心思。

她望着他,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脚底袭来,“你想做什么”

他下颌微扬,薄唇勾勒出的弧度冰冷骇人,“你是我的女人,没有别人可以ran指如果有,他就必须死”

“我不是你的女人”席海棠下意识地反驳,却忽然发现他话里的另一种意思,惊惧地问,“你想杀人”

正文 医院巧遇 “不。我会叫他生不如死”他的气势太过凌厉,商场如战场,他早已经习惯了各种手段,无论是用头脑还是武力,无不置人于死地。

“唔”她还想说话的小嘴忽然被他炽热的唇堵住,席海棠虚弱无比地捶打挣扎,力量悬殊的现实一下下鞭挞着她的心,他的拥抱和亲吻像是利刃,更像是毒药,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一吻方休,顾惜爵从情yu的漩涡中抽身而退,还来不及散去的xing感,让本是冷峻的脸徒增了几分妖异,让人不寒而栗。

一个小小的身体从远处飞奔过来,狠狠地撞上他的。

顾惜爵低头,看见小女孩一边哭,一边手忙脚乱地拾着被撞翻在地的饭盒。

“呜都洒了”小晨哭得梨花带雨,娇俏的小脸上写满了悲伤。

顾惜爵微微挑眉,为这第三次的巧遇感到不可思议,冷厉的表情稍稍有了缓和,“小丫头,我们又见面了。”

“嗯”小晨抬起泪眸,满眼惊诧,“骑士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你呢你为什么会来医院”

“我来看妈咪,她生病住院了,我来送饭可是都洒了,不能吃了呜”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漂亮的眸儿里滚落,顾惜爵竟觉得有些心疼,“小朋友,是叔叔不好,害你的饭盒撞翻了,叔叔帮你买一份新的好不好”

“不用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那你想让妈咪饿肚子吗”

“那叔叔借点钱给我,我以后还给你,好不好”

“好,你先别哭,我们去买饭。”

“嗯谢谢骑士叔叔”

顾惜爵轻扯了下嘴角,暗暗嘲讽自己罕见的爱心,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见这个小女孩,他向来冷硬的心总会柔上几分。

他们到了医院旁边的一间便利式餐馆,小晨很麻利地点了几样饭菜,然后将它们装进一次性的环保饭盒。她能干的模样让顾惜爵有几分刮目相看,却也有几分心疼。

“小朋友,你爹地呢,他为什么不来送饭”

正文 出了意外 “我没有爹地。”小晨忽然心中一痛,眼眶又红红的。

顾惜爵紧抿着唇,微微思量,原来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啊

他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可是嘴唇ru动了半天,也找不到一句适当的话来,反倒是小晨仰头冲他微微一笑,粉嫩的小脸上写满了倔强的坚强,“没有爹地也没什么,我妈咪很爱我的哦有妈de孩子像个宝,没妈de孩子像根草,我觉得没有妈咪de孩子更可怜一些呢”

顾惜爵结实的身躯微微一颤,小女孩不经意的话让他瞬间想到了自己的儿子,脑海里闪过允痕那张坚毅冷漠的小脸,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有些难以承受,小女孩泪眼婆娑的模样与允痕隐忍坚强的模样渐渐重叠

他的手机急促地响起,打破了情感的网。

“喂,请问是顾惜爵顾先生吗,我是您儿子的班主任,允痕在学校出了意外”

手术室门上的红灯一直亮着,那炫目的光线让守在门外的人们无一不感到沉重,医院的院长、主任、各科室负责人,学校的书记、校长、老师,浩浩荡荡地站了一大群,他们每个人的身体都是麻木的,表情更是僵硬到无以复加,倘若手术室内的孩子有任何闪失,他们往后的日子也都别想好过了。

顾惜爵只身伫立在墙壁另一侧,沉默着,平日并不习惯吸烟的他,此时手里却夹着一根细长的薄荷烟,烟雾缭绕,烘托着他的表情,薄薄轻雾的背后,只见那张冷峻的脸庞透着丝丝青白,那般冷冽,那般诡谲。

他的压迫感太重,以至于没有人敢上前说一个字,金爵总裁的独生子在学校从楼梯上跌落,不需要问原因,因为任何理由都是借口,这个责任,谁也付不起

突然,手术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医生传来了坏消息

正文 RH阴型 “顾先生,您的儿子失血过多我们已经很努力地为他输血,可孩子是稀有的rh阴性血,医院里的储备已经用尽了半个小时之内如果没有新的血源,只怕是”

所有人都惊悚了,只觉得一股股寒意从脚底萌生,瞬间麻痹了四肢百骸。

静默的空气里,所有人都盯着顾惜爵,只看见他眉心紧皱,澄澈清凛的黑眸闪过一道幽光,如此生动的表情,一瞬间让人觉悟,再冷酷无情的男人也会黯然伤神。

但下一秒,抬手修长指间那薄荷烟头上的点点花火划破了整幅画面,烟雾缭绕间露出他那张憔悴却坚毅的脸,“允痕的血型是跟他亲生母亲一样的,她献血可以吗”

“可以虽然原则上说我们不建议直系血亲输血,因为直系血亲输血可能引发高死亡率的「移植物抗宿主」疾病,但只要血袋先经伽马射线的照射,破坏掉血液中的纯合子或杂合子,再输血就可以确保安全了”

顾惜爵转身欲走,背影中透着强势、凌厉、狠绝,低沉沙哑的声音犹如地狱来的使者,“如果允痕有事,我要这里所有的人陪葬”

“爵”秦浩上前拉住他,“我去,你留下来守着允痕。”

顾惜爵几度挣扎,艰涩地吐出一句,“秦浩我到这一刻才知道,原来允痕对我很重要。”

“我懂。交给我吧”秦浩用力按了下他的肩膀,疾步离去。

席海棠的病房。

秦浩看着床shang的病人,看着她那张温婉清丽的脸,不知为什么,一股平和之气油然而生,仿佛有她在的地方,就能遗世**,她不经意的一个眼神,就让人心如止水,真的似是一束美丽的海棠,宁静而又优雅。

锋利的针尖刺进手臂上的血管,迅速涌出来的鲜红液体有些刺目,可她眉头也不皱一下,似乎疼的人不是她,只有那渐渐泛白的脸色昭示着她所承受着的煎熬。

四袋血浆,早已超过了常人一次性的献血量数倍。

“席小姐,谢谢你。”

“没什么,能帮上你朋友的忙我很高兴。”她淡淡一笑,笑容里虽然带着一点疲惫,却没有显示出一丝一毫的委屈。

饶是一向乐观豁达的秦浩也忍不住泛起感慨,这么善良的女孩子为什么会遇上顾惜爵,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刻起,她的生命就注定了痛苦,人生脱轨,骨肉分离

“席小姐,你知道你救这个孩子的意义是什么吗”

正文 血脉连心 “”她不太能听得懂他的话,仅是微微一笑,“如果我的血能救回一个孩子,那也我的福气,rh阴性是稀缺血型,几千几万个人当中才有一个,我能救那个孩子更说明我们之间有缘分。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了,能帮上忙,我感到很幸福。”

被抽了血后,席海棠很快又睡了过去,她又做了一个梦,却不是噩梦,她梦见了那个日日夜夜思念的儿子,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就在她身边,那是一种血脉连心的滋味

数日后。

“妈咪,你真的全好了吗,确定可以出院了”小晨很揪心地问着,软绵绵的小手抚上席海棠的双颊。

“小晨别担心,妈咪真的全都好了。”

“可是妈咪的脸色还是很苍白,肯定是你献了那么多血给别人的原因。真是的,那天抽血的时候我不在,如果我在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让妈咪那么做的”

见小晨有些愤愤不平的模样,席海棠忍不住摇头,“小晨,你不能那样想,妈咪献血是要救人啊,你想想,妈咪只要献出一点血,就可以救一个小朋友的生命,这样是不是很有价值”

“是啦可是人家很心疼妈咪啊”

“呵有你这么孝顺,妈咪什么病都好了”席海棠将女儿抱进怀里,心,暖暖的。命运或许对她很无情,可还是赐给了她最珍贵的宝贝,如果有一天,她也能这样将儿子抱在怀里,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妈咪,我帮你收拾东西,等素心妈妈办完出院手续咱们就回家,饭菜都准备好了哦,回去之后吃完饭我洗碗,你和素心妈妈都要好好休息”

“你啊,还知道心疼你的素心妈妈呀那天你自己一个人跑来医院送饭,可吓坏了她,待会再跟素心妈妈道歉,知道吗”

“我都已经道歉过好几遍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样才乖”席海棠轻吻了下女儿的脸蛋,随后询问起她的课业来,“小晨,这几天妈咪没有盯着你,你的学习有没有落下”

“当然没有,我一直很努力的对了妈咪,我跟你说哦,那个英语演讲比赛的决赛下个星期五举行,跟我一起进决赛的那个男生不能参加了,听说他受伤住院了”

“那你怎么想这件事”

“我当然是替他感到可惜了。我知道妈咪在想什么,妈咪是担心我小心眼,会因为竞争对手受伤不能参加比赛而幸灾乐祸对不对我才不会那样呢,我要打败他也要光明正大呀”

听了女儿的话,席海棠倍感安慰,她这些年的苦没有白吃,小晨不仅乖巧懂事,而且还是个善良又有爱心的孩子。真希望她的儿子也是这样。只是可能吗儿子应该是被他的亲生父亲带走了,尽管没有证据,可是她知道,一定是的。跟着那样的父亲一起生活,她的儿子该会被教育成什么样呢

思及此,席海棠的心又是一阵针扎般的疼痛,可她咬牙忍着。七年来她虽然人在美国,可是曾经找了无数的私家侦探在t市这边打探消息,结果都一无所获。渐渐的,她的心变凉了,可是那天秦浩来找她献血的事忽然给了她灵感,或许,稀缺血型是个很重要的线索

正文 重回上班 出院的第二天,席海棠就恢复了上班,不在的几天,堆积下来的工作让她没办法放松,可这并不是最严重的,更让她头疼的,是充斥着整个公司的流言蜚语。

“喂,你们看啊,让我们总裁跟刘副总大打出手的罪魁祸首来了,真是红颜祸水啊”

“什么红颜祸水,根本就是狐狸精嘛同时游走在几个男人之间,可真是够不要脸的”

“诶,你们说萧牧远要是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样”

“呵呵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是挺有意思,这都几角关系了,萧牧远、总裁、刘副总、许曼丽哎呦,五角关系啊”

“啧啧,这女人太本事了,一个人就搅乱了这所有的关系啊”

刺耳难听的议论纷纷传入耳中,席海棠大病初愈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用力咬紧牙关才能强迫自己忍住反驳的冲动。事已至此,清者自清。

她深呼吸了口气,准备将这一切抛诸脑后,可就在她坐下来准备专心工作的时候,一道黑影忽然伫立在她桌前,吓得她心一惊,差点尖叫出来,“刘亚光”

脸上带伤的刘亚光痞痞地看着她,低声冷嘲道,“很意外我没有被开除吧你真以为总裁会为了你这么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而开除一个对公司有用的员工我在这工作十年了,经手过的案子价值上亿,你觉得孰轻孰重”

席海棠的眼底闪过受伤之色,她真的以为顾惜爵会对刘亚光有所惩罚,可是

“刘副总,海棠姐秦特助打电话来,要你们马上去总裁办公室,哦,还有许组长也一起。”办公室的传达小妹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惊讶了,总裁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正文 利益至上 金爵大厦顶楼。

席海棠在踏进总裁办公室的一刹便浑身泛起战栗,端坐在办公桌后的顾惜爵依旧是那副神情自若的表情,但他黝黑的眸子却直直盯着她,眸光有如鹰隼般锐利。

他整个人陷在黑色的皮质靠椅中,透过高大的落地窗影射进来的阳光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光晕里,可他周身散发出的阴冷寒气却危险骇人。

声音醇厚得像陈年的美酒,芬芳甘甜却冷得刺骨,“席小姐,鉴于你工作效率的低下,从今天开始,你把手中的工作移交给许组长一部分,你们统一归刘副总领导。”

“什么”席海棠不敢置信,“总裁,我负责的工作部分是方经理休假之前交给我的,那些资料都是很重要的加密文件,是不可以随便让人接手的”

“席小姐,这是集体合作项目,不是你一个人的游戏,uand”

“可是方经理说过”

“我是总裁,我说的话比方经理管用你有意见”

“没有。”席海棠瞥见顾惜爵唇边那凉薄的弧度,那意味着他不会有一丝妥协,他习惯了发布命令,而她只能服从。

她别开眼,听见他对刘亚光和许曼丽严肃又严谨地说,“我从来不会公私不分,在公司的利益面前,一切的个人恩怨都不足为道,你们都是聪明人,知道我在说什么,点到为止。明白吗”

“明白。”

“另外还有一件事相信你们已经知道了,昨天傍晚璀璨珠宝最大的竞争对手名流珠宝发布了最新消息,他们也将举行珠宝展会,摆明了是要跟我们竞争,所以大家要加快工作进度,抢得先机,两家公司同时举行展会,谁的作品过关,谁就赢。璀璨珠宝是我母亲生前最看重的,我绝不允许任何人给她丢脸”

席海棠慢慢明白了,刘亚光说的没错,顾惜爵是利益至上,他根本不会为她做主,她所有的委屈都白受了,而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心口涨满了无助和难过,还有那近乎绝望的酸楚,以及暗暗滋生的恨意。

刘亚光和许曼丽离开后,席海棠面色苍白地问向顾惜爵,“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情,浅笑之后语调上挑,反问,“我什么时候善良过”

他的态度恶劣至极,嘴角弥漫的那抹得意更是让她觉得刺目,席海棠心口憋得难受,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是啊,他有多坏她不是不知道,而他这样的态度又让她不由自主地畏惧,可是,她绝不妥协方经理交给她的工作是她们共同的心血,无论如何,她都要坚持到底

“总裁,我可以把一部分工作移交出去,但是我也想参与后期工作的每一个环节,这案子最初就是由我开始的,我希望有始有终。”

“好,随你。”顾惜爵很轻松地就答应了,敛下眸不再看她,“没事的话你可以出去了。”

男人漫不经心的态度让席海棠感到很不舒服,她如此看重的工作在他眼里好像是一文不值,出门后,坚强的伪装偷偷卸下,无助的感觉再次将她重重地包围。太多的难受让她无瑕思考,以顾惜爵的为人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放过刘亚光

正文 谁是内奸 周一。

设计部召开紧急会议,顾惜爵坐在首席,他的表情比平时更冷峻,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桌面,威胁的口吻丝丝入扣,“早上八点,名流珠宝召开了新闻发布会,他们推出的展会方案与我们璀璨珠宝的一模一样,我有理由怀疑我们公司有内奸。是谁泄露了机密,自己站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与会人员除了席海棠之外,无一不胆战心惊,顾惜爵的果决狠辣绝非寻常,这个男人手上有太多的资本,可以在他所熟悉的游戏圈子里为所欲为。尽管璀璨珠宝对他而言,仅仅是玩票,可那并不代表他可以放纵别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撒野

他们都记得,在顾惜爵接手金爵的那一年,集团外部的敌人虎视眈眈,集团内部的成员亦蠢蠢欲动,没有人愿意对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俯首称臣,可是12个月后,顾惜爵让所有的风波都得以平息,那些对他有异议的人,全部从天堂堕入地狱,无一幸免在以资本为筹码的世界里,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改变命运,一秒种之前你也许还呼风唤雨,可一秒种之后你也可能输得一败涂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做那一切,对于顾惜爵来说,并不太难。他六岁开始接受精英教育,八岁开始模拟股市操盘演练,十五岁已经从股市里赚足了十亿,二十五岁他将金爵带入巅峰,从此成为业界的神话。

每每回想起那一年的大开杀戒,哪怕是一直与顾惜爵并肩作战的秦浩也忍不住心弦微颤,那时候的顾惜爵,太年轻,也太狠绝了历经多年,他不是没有改变,只是变得更加深不可测了。

如鹰隼般锐利的黑眸扫过全场,“没有人承认是吧,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

在众人的沉默过后,顾惜爵示意秦浩从公事包中取出一台14英寸的笔记本,索尼最新款,商务专用型。

“这台笔记本是名流珠宝设计部经理乔勋的,我花了两千万才拿到手。这电脑里显示乔勋于今早凌晨1点05分收到一封邮件,附件里就是那份详尽的珠宝展会方案。现在大家需要做的是,打开你们各自的电脑,我想看看,今天凌晨1点05分是否有人对外发过邮件。”

“我先来”许曼丽自告奋勇,就要打开她的办公电脑,秦浩立即阻止,“许组长,凌晨1点05分你人不会在公司,所以请你打开私人的笔记本就好。”

“好的。”许曼丽很是尴尬,美艳的脸蛋上闪过一丝懊恼,是啊,她真是笨蛋,做贼的话当然是半夜三更在家做了

一向高调的许曼丽起了带头作用,紧跟着是林玲,还有组里另外几个同事,全都没有问题。

顾惜爵将视线转向刘亚光,“刘副总,该你了。”

“好的。”刘亚光打开了他的电脑,秦浩一番查询后有了疑问,“刘副总,你的电脑重装系统了”

“呃是啊,不小心中毒了。”

“真糟糕,这样的话就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最后,只剩下席海棠了,她慢慢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在屏幕上显示出邮件记录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异了。

凌晨1点05分,她正好发出过一封邮件,收信人是

正文 醋意狂生 萧牧远。

当这三个字映入顾惜爵的眼帘时,他平静的眸底忽然怒气升腾,俨然一场风暴就要袭来。

“跟我来”顾惜爵一把抓过席海棠的手腕将她拖离会议室。

封闭的电梯里,她急急地想跟想他解释清楚,“总裁,我不是内奸,那封邮件只是我发给学长”

“不许再叫他”他打断她的话,出言不逊,“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只是跟他发邮件还做了什么视频调qing,脱给他看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席海棠为之气结,他的话太侮辱人了

“意思就是说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女人,我正在用的东西不希望被别人碰我没有跟别人共用一个女人的习惯”

“顾惜爵,你变tai”席海棠快疯了,对于他莫名其妙的侮辱气愤到不行,顿失理智,“我不是你的女人我们就上过一次床而已”

“你确定只有一次”男人恶劣地嘲笑,邪肆的眸光紧紧锁住她,大手撩高了她的裙摆,来回抚弄着她最n感的地方。

“唔”席海棠眉心皱起,全身仿佛一下子被电流击中,反射性地想夹紧双tui,但男人强而有力的手臂挡住了一切。

他抵住她,凑近她泛红的耳根邪气地说着一语双关的话,“那个晚上,我们做了很多次很多很多”

他说的“那个晚上”是指七年前,席海棠当然听不懂,可她的理智已经被他的挑dou弄得近似疯狂,没办法思考更多,她被男人压制住的不仅仅身体,在他面前,她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火在体内燃烧,他不断地折磨她,渐渐的,缕缕晶莹的湿润沾湿了他的手指,gao潮的快感和屈辱的感觉一起席卷了她,她哭了出来,这男人总要这么欺负她才开心,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摧毁她的意志,剥夺她的尊严,而她却毫无办法。

“不准哭”薄唇吐出霸道的话。

“你管不着”

她纤弱的模样让他的怒气降低不少,他的唇在她细致的颈项烙下无数个吻,“别哭了,我给你点补偿,刘亚光上次想欺负你,我帮你解决他,嗯”

“你少假慈悲了”

“是真是假,我们一会儿就见分晓了”他放开她,按开电梯的门,率先踱步走了出去。

席海棠一怔,也跟着重新返回会议室,就像是他说的,她也很想知道刘亚光到底是不是内jian。

正文 狠绝作风 会议室门外,站着两排人,各个神色凛然,清一色的深色西装,条文领带,胸前名牌上写着“商业犯罪调查科”。

一门之隔,刘亚光脸上写着惊恐,对着首席座位上的男人忐忑发问,“总裁,您这是什么意思”

顾惜爵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唇角微微一扬,好似有笑容,可那昂藏锋利的眉骨时隐时现,勾魂双眸里是一片肃杀之气。

“刘亚光,你在这做了多久了”

“十年。”

“薪水很少”

“不,璀璨珠宝的薪水一直是业界里的翘楚。”

“那么,是在公司受了什么委屈了”

“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出卖公司的秘密给竞争对手”

“总裁,我没有。”

“没有”顾惜爵忍不住笑了,笑容却仅仅维持了一秒,下一秒,他将笔记本重重甩了出去,砸落于刘亚光面前。

光滑可鉴的玻璃桌面,因为他的用力,而发出巨大的响声,玻璃从中间断裂开来,碎片分裂的声音危险,骇人,丝丝入扣。

“十年,足以让你搞清楚一件事”顾惜爵眯起眼看向刘亚光,薄唇轻启,“我这个人从来不会打无准备之仗”

刘亚光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看着眼前已经早被自己格式化后的电脑,眼底满是疑问。

顾惜爵敛下眸,似是不忍看他颓败的样子,满身的慑人气息全然溃散,刘亚光甚至以为自己可以逃过一劫,可那只能是妄想。见识过顾惜爵狠辣手段的人都知道,他从不饶恕背叛之人

“你的电脑格式化了没错,可你卖给名流珠宝的那份资料里早就被植入了一种安全秘匙,说白了,就是病毒的一种,只要那份资料经由互联网传播,那台电脑就会落网,重装系统没有用,只要插入解密驱动,电脑里所有的痕迹都能找回来。”

顾惜爵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碟片,那就是他所说的解密驱动,手腕轻转,碟片以优美的弧度飞了出去,“自己看吧,有什么话就对外面的人说。”

刘亚光整个人瞬间手脚冰冷,他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三十年监禁

“顾惜爵,这是你的圈套,你故意引我上钩”终于顿悟,却为时已晚。

被指责的男人缓缓倾身,语气平和舒缓,华丽迷人的音节在空间里做低空飞行,“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否则我会告你诽谤。”

站起身,顾惜爵那居高临下的眼神里,冷漠之余,还有丝嘲弄。侧目,他看向席海棠,眸色意味深长

正文 他的枷锁 “怎么样,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

“”席海棠久久恍不过神来,待她找回理智时赫然发现会议室里只剩下了她和顾惜爵两个。男人唇角那抹得意的弧度让她惧意难消,“让一个人坐三十年的牢,比判他死刑更难受,你太残忍了。”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男人的声音绕唇而出,xing感,苍凉,沙哑,华丽,“而且我早就说过了,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席海棠终于顿悟,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在导演,“你在利用我,不仅是我,整个设计部的员工,都是你整刘亚光的棋子。”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向来的宗旨。”他的语气眩惑,表情淡得几不可见,冷漠无情的眼神,薄唇一勾,便是邪气扑天,you惑泻地。

短短数日,他一个人,进行了一场不见血的杀戮,三十年华光,只在他弹指间。

若非他手里没有枪,席海棠真的会以为他是从战场归来,硝烟的味道弥漫了她的眼,惊乱了她的心,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的那些照片”

“放心,除了我,没人有命欣赏它们。”

席海棠茫茫地站在原地,连目光都是涣散的,双腿没有麻木,却迈不出一步,这一次,她真正见识到他的狠绝,明与暗,光与影,正义与邪恶,全因他而颠倒了黑白。在这样的男人面前,主宰沉浮,舍他其谁,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下一秒,他抬手将她拥入怀中,让她憔悴的脸埋进他的xiong口,他不喜欢看她苍白毫无血色的样子,那会让他想到允痕出事的那一天。幸好,允痕没事,是她用自己的血救了孩子。他冷硬的心有了一丝软化,抱她的姿势里多了一丝深情,温柔you哄,“听话,只要你不再妄想逃离,我不会伤害你。”

她面无表情,所有的沉重,从xiong口飘出,消散在空气里,如同一声叹息,没有回声,那些受过的伤害,那些遭遇的不公,已经不再重要,因为他一个眼神便成为一副枷锁。

正文 在迪士尼 周日。

迪士尼的游人很多,小晨却丝毫不受困扰,其实她一点也不在乎能不能玩到喜欢的游戏,她高兴的是自己终于可以和妈咪还有素心妈妈一起游玩了

“妈咪,素心妈妈,我们去前面拍照好不好”

“好啊,都听小晨的。”

高高的米奇雕像前,定格了三人微笑的瞬间,在那一刻,席海棠感到阳光刺痛了眼睛,可是她终于能看见幸福的彼端。

游至一半,素心忽然接到一个电话,而后神色焦急,“海棠,我有一份文件放在家里了,公司那边急着要,我先走了,你带小晨再多玩一会儿吧”

“素心”席海棠见好友急切的样子忍不住生疑,虽然最近这段时间素心的生活安稳了很多,好像再也没有跟那个神秘男人有所来往,可是她终究不能放心,便隐晦地暗示,“素心,你的工作太辛苦了,周日都要随叫随到,你辞职好不好”

“辞职海棠你别开玩笑了,我辞职的话不就要去喝西北风了嘛我自己苦一点不要紧,可是我还要给咱们的小晨宝贝攒学费呢”

“素心,钱是赚不完的,少赚少花”

“海棠,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啰嗦”素心好像是没看出席海棠的怀疑,脸上的表情依旧是笑盈盈的,“海棠,小晨,我先走了哦,拜拜”

“素心”席海棠还想说些什么,可素心已经快步跑开,那纤细的背影让她看得心酸不已。

绚烂阳光下,迪士尼乐园里一片欢声笑语,可席海棠的心情却再也晴朗不起来。素心以前是学历史的,后来却转而去学外语,因为当翻译比较好找工作,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和小晨啊,她甚至还出卖自己的身体如果当年没有那件事,素心毫无疑问的会被保送出国深造,现在定然是在研究所里对着她最爱的书卷,畅谈浪漫的欧洲文学,领略古远的中世纪风情,就像她曾经为她讲述过的那样,沙皇枝形烛台,八十八盏吊灯,一旁竖琴的音符跳跃时空,墙壁上蒙娜丽莎的微笑永恒

小晨抬眸看她,“妈咪,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啊没什么,有点口渴而已。”她连忙忍去眼泪,“小晨,妈咪带你去买饮料好不好”

“不用了,我有自己带水杯,这里的饮料好贵的。”

席海棠的心揪得更紧,她抚着女儿粉嫩的小脸,柔声道,“小晨得了第一名请妈咪来迪士尼玩,妈咪也要请小晨喝饮料,走吧,我们去那边买。”

卖饮料的摊位前,排了很长很长的队,一眼望过去都是一家三口,小晨的眼底微微闪过一丝羡慕,可是她不想被妈咪发现,便飞快地别开眼,看向旁边的地方。

“咦那个同学”小晨惊讶地睁大了眼,“是顾允痕妈咪,那个是我同校的同学,顾允痕”

席海棠顺着小晨手指的方向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人群远处,孤零零的,像是被全世界遗弃了

正文 兄妹吵架 想不到顾允痕就是顾惜爵的儿子,这样的巧遇也太奇怪了,上天可真会安排

席海棠心里泛起涟漪,尽管对顾惜爵她很想避而远之,可是在面对他的儿子时,她却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

小晨也一样,虽然之前对于自己跟顾允痕竞争第一名的时候心底里有点小不爽,可是在听说他受伤住院后,她就忍不住替他难过了,都准备了那么久的比赛最后因为意外不能参加,真的好可怜哦

“顾允痕,你别难过了,我们一起玩吧”小晨伸出了友好的手,诚心邀请着。

顾允痕冷冷地看她一眼,不肯接受施舍,“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小晨和席海棠交握的手,眼底浮现出一点隐忍的泪光,那是他一直渴望的,他好希望自己能够赢得比赛,然后跟爹地一起来迪士尼玩,他努力了好久都是为了今天,可是

梦想破灭,小男孩一向坚强的双肩微微坍塌下来,身上还没完全痊愈的伤又隐隐作痛。

“顾允痕,你是不是伤口还疼啊快点坐下来休息一下”小晨连忙伸手去扶他。

向来不喜欢跟人亲近的顾允痕固执地惊人,他绝不需要她的怜悯,“走开”

“诶,你不要躲嘛我是为你好哦”

“我说走开”

“你干嘛这么凶啊我知道你难过,可是你可以跟我和妈咪一起玩啊”

“谁要你的妈咪我才不稀罕有妈咪很了不起吗”顾允痕的情绪变得有些失控了,在他的童年里,妈咪是最大的缺憾,也是最大的禁、忌话题。

“顾允痕啊”小晨话未说完,就被小男孩狠狠地推倒在地。

“小晨”席海棠连忙奔过去,“小晨,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呜好痛”膝盖摔破了,眼泪迅速流了出来。

“小晨乖,不哭不哭,让妈咪看看”席海棠迅速检查了女儿的伤势,好像只是皮外伤,可她还是很心疼。

一旁,顾允痕呆愣着,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他不是故意想伤害她的,可是可是她好可恶,他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说妈咪什么的了

“对、对不起”道歉的话闷闷地说出,顾允痕俊逸的小脸上写满了愧疚。

小晨还是嘤嘤哭泣着,不理他,席海棠却心疼起眼前的小男孩来,“没关系,小晨不会怪你的。”

“阿姨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伤害她的。”

“阿姨明白,你是好孩子。”席海棠将小男孩轻轻搂住,一股暖意瞬间滑过心头。

顾允痕也完全呆了,好半天才晃过神来,“阿姨,你身上好香,有妈咪de味道”

正文 宝宝争宠 “哼你不是说不稀罕我妈咪吗那你干嘛还抱着不松手”小晨气呼呼地嚷嚷起来,还泛着泪花的眸儿瞪得大大的,好委屈,也好生气。

“我”顾允痕头一次在同龄的孩子面前被质问住,天生的傲骨告诉他要赶紧松开这个好温柔的阿姨,可是,他舍不得。

见两个孩子剑拔弩张的样子,席海棠忍不住摇头,“小晨,不许这样没礼貌。”

“是他先没礼貌的”

“可是人家已经跟你道歉了啊,你呀,你不许任性。”

“我才没有任性”小晨嘴巴一嘟,很不情愿地屈从于妈咪de威严,“好啦好啦,我原谅他就是了”

顾允痕眼底闪过一抹惊喜,可不善言辞的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情,这可是他头一次跟小朋友这么亲近呢

两个小孩和好之后便一起去排队买饮料,席海棠也站在一旁看护着,时不时地发现自己被人偷瞄,可当她寻着那视线回望过去的时候,又总会发现偷看她的小男孩羞涩地别开了眼。

“允痕,你是不是有话想对阿姨说”

“嗯阿姨,上次在电梯里,我也很没礼貌,对不起”

席海棠一怔,“你还记得那一次见面”

“记得。”

“你这么小就有这么好的记性,真聪明”

顾允痕被赞得微微脸红,不知道为什么,他平时里接受的赞美多多了,可他还从没有过这么害羞的时候呢好神奇,他觉得被这个阿姨表扬是件很幸福的事

小晨瞄了瞄席海棠,又瞄了瞄顾允痕,口气酸酸,“你们在说什么哇,我怎么听不懂”

“秘密”席海棠和顾允痕异口同声地说着,说完,两人皆是一愣,心头同时滑过一丝异样的惊喜。

小晨很纠结,瞪向比自己高出一点的顾允痕,“顾允痕,我跟你说哦,虽然你没有妈咪,但是不代表你可以抢我的妈咪”

“我我才不会呢我也要警告你,你也不许抢我的爹地”

“切,笑死人了,你爹地很了不起吗,我为什么要抢你爹地是谁哦”

“我爹地很帅,很酷,我给你看照片”说着,顾允痕献宝似的掏出自己口袋里的皮夹,将珍藏着的父子合照递给她看。

“咦,这不是骑士叔叔吗”

正文 打击报复 小晨幸福而又沮丧地囧了

呜呜,怎么办,她真的好想收回刚才的话,她很喜欢骑士叔叔啦

小晨眨眨眼,又眨眨眼,仔细瞧了瞧顾允痕,又仔细回想了下,最后又反反复复地将照片看了好几遍,他们父子果然长得好像,怪不得她一直觉得顾允痕看起来很眼熟呢

“妈咪,我说的那个骑士叔叔竟然是顾允痕的爹地”

席海棠也难以置信,这世界如此得小吗,还是缘分太巧

得知顾允痕是骑士叔叔的儿子后,小晨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虽然有点狗腿的意思,但她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咳咳咳顾允痕,我之前跟你爹地见过几次面,他帮过我,有一次还借钱给我了呢,我一直想找机会还钱,可是那天他一下子就走掉了,我连电话都没来得及问,你能不能帮我约他出来”

“不能”顾允痕想也没想地就一口回绝,语气里听起来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刚刚抱了一下她的妈咪,她就那么小气,他才不要帮她约爹地呢

小晨为之气结,他明显是在跟她计较嘛小气鬼

“妈咪,过来,我们拍照”小晨拉着席海棠就是一顿猛拍,又搂又抱,张张亲昵,哼,打击报复谁不会呀

果然,顾允痕的脸色变了,席小晨有妈咪,他好羡慕啊

席海棠任由女儿胡来了一通后便不再理她,转而去安慰顾允痕,“允痕,你也跟阿姨拍一张好不好”

“可以吗”

“当然可以,来,我们站近一点。”

快门闪动,定格了永恒的瞬间。许多年后,席海棠仍清晰地记得这一刻,任由时光荏苒,也挥之不去这日上苍的眷顾。

顾允痕的心暖暖的,阿姨真好,他好希望自己能有一个这样的妈咪啊

席海棠微微一笑,也很诧异于自己的心态,明明他是那个男人的儿子,可她竟是从心底里泛起喜欢,也许是移情作用,她甚至想将允痕当做自己的儿子。

恰逢一阵风吹过,不知道是风将沙子吹进了眼睛还是什么,她竟莫名地想要流泪

正文 允痕回家 顾允痕不停地看着手表,每看一次,表情就更凝重一分,好看的眉宇间很快就堆积起了小小的褶皱。

席海棠忍不住关心地问着,“允痕,你是不是有事啊”

“我要回去了。”小男孩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舍,“我是偷偷跑出来的,爹地不知道如果再不回去的话,他会生气的。”

低着头,顾允痕显得有些拘谨,眼睛却一直看着小晨手里的照片,“席小晨,你可不可以把我跟阿姨合拍的那张照片给我”

“可以啊”小晨从厚厚的一叠照片中取出一张,“喏,拿去吧,你要好好珍惜哦”

顾允痕的嘴角偷偷扬了下,“谢谢你”

“不客气,但是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把你爹地的电话号码给我”小晨趁机提出交换条件。

席海棠秀眉微蹙,“小晨,你不许再胡闹。”潜意识里,她不愿意让小晨再见顾惜爵,那个男人的手段她领略过,她很怕他会利用小晨来威胁她。

顾允痕再次看了一眼时间,急不可待,“阿姨,我真的必须走了,再见”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小男孩便急匆匆地跑远,席海棠望着他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头涌起一股未知名的惆怅。

顾家大宅。

顾允痕微低着头,对着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忏悔,“爹地对不起,我不该偷偷跑出去,让你担心了。”

顾惜爵眼神平静,真实的情绪被隐藏得很深,如果这种事发生在从前,他绝不会对允痕有一丝宽恕,可是现在看着儿子大病初愈的样子,他,有些心疼了。

“允痕,告诉爹地,你去哪儿了”

“去迪士尼乐园了。”顾允痕闷头怯怯地说着。

“你不是贪玩的孩子,那个迪士尼乐园有那么吸引你吗”

“没有但是如果我参加比赛拿到第一名的话,就可以得到奖励,可以跟爹地一起去玩了。”言语之间,尽是遗憾。

顾惜爵抿唇不语,好半天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允痕,单从表情上来看,任谁都看不出他的内心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酸涩与纠葛。这些年来,他真的对允痕太残忍了

“爹地你生气了吗”

“对。”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允痕”顾惜爵伸手拉过儿子,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爹地不是生你的气,是生我自己的。以前是爹地疏忽了你,以后不会了。”

“爹地,你的意思是以后可以经常陪我吗”

“嗯。”顾惜爵轻轻点头,“允痕,你以后有什么愿望可以直接跟爹地说,爹地会尽量满足你的。”

“我没有什么愿望,只想要妈咪”

顾惜爵脸色一变,眸底刚刚泛起的温柔转瞬不见。

允痕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清澈的双瞳也黯淡下来,“爹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顾惜爵敛下心绪,认真地问,“允痕,如果你有机会见到妈咪,你希望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希望她像今天我遇到的那个阿姨那样”允痕忍不住幻想着,如果那个阿姨是他的妈咪,他会觉得那是天地下最大的幸福

“什么阿姨”

正文 母子连心 “呃没什么,就是一个很普通的阿姨。”顾允痕忽然想起在迪士尼乐园的时候阿姨对他说过的话,她告诉他不可以把照片给爹地看,那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允痕,你有事情瞒着爹地”

“没有”允痕低着头,有些愧疚,他不想对爹地说谎的,可是他答应过阿姨了,不可以食言。

顾惜爵微微敛眸,他知道想从允痕口里问出什么是不可能了,看来只能暗中想别的办法了。

“允痕,你累了吧,去洗澡吧,然后好好睡一觉。”

“嗯。那我先上楼了,爹地。”

浴室里的水声不断,浴室外面负责打扫的管家正尽职尽责地收拾着顾家小少爷刚刚脱下的衣物,准备将它们拿去清洗。

“周嫂,把允痕的外套给我。”

“好的,先生。”

在看到允痕外套里藏着的照片后,顾惜爵的双眸瞬间凝结成冰,照片里的允痕居然在笑,嘴角的弧度虽不明显,但却真真正正地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真的是血浓于水,母子连心吗

又是周一。

席海棠如常上班,脸上却抹了淡淡的粉底,昨夜不知道为什么,她意外失眠了,一整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是想到自己的儿子,想见他的感觉比从前更强烈。

一大早,她又打了好几个电话去t市的各家医院打听消息,想借助于稀缺血型的线索找寻自己的儿子,可又一次地失望了,有的医院说这属于病人不方便透露,有的实在受不住她的哀求勉强帮着查询,可还是一无所获。

到底她的儿子在哪里,她怎么样才能找到他呢

浑浑噩噩地想着,席海棠忘记了关注通往16楼的电梯,待晃过神来,电梯门已经在她眼前关闭了。

“等一下啊”熟悉的男xing气息从身后袭来,下一秒,她整个人被顾惜爵圈至怀里,强行带至另一头的总裁专属电梯。

正文 他的恶行 密闭的空间让席海棠觉得呼吸不畅,只因男人太过紧迫的压制,她的后背被迫抵在冰凉的金属墙壁上,身前则是他火热的xiong膛,一时间,冰火两重天。

“总裁,你”她刚开口便说不下去了,他的眼神好像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只是稍稍注视,就有蛊huo人心的力量,而注视久了,就必将万劫不复。

他靠得更近,甚至可以看清她脸上每一个细致的毛孔,席海棠忍不住长睫垂落下来,却还是能够感知到他深邃眸底透过的凛然幽光,那眼神,近似于一种批判式的审度。

“怎么,心虚了不看我就以为可以隐瞒你跟允痕见面的事情了”

“你知道了”席海棠大惊失色,顿时慌了心神,“总裁,我们只不过是偶遇,我不会把你的恶行告诉允痕的”

“恶行”顾惜爵挑眉玩味,“你倒是说说,我都对你做了什么恶行,嗯”他的手抚上她莹润的脸颊,随着他一下下摩挲,白xi的皮肤上泛起丝丝红晕,宛若一朵朵盛开的桃花。

“不要”她想要逃开他的动作,身子往旁边一闪,脚下才刚刚跨出一步,xiong前却突然一凉,“哗啦”一声,她的扣子掉落数颗,露出一大片晶莹的雪肤。

他俯首吻上她那片明媚的地带。

“不,你放开我”她抗拒挣扎,他却岿然不动。

“求你放开,我不舒服”好难受,她的xiong口仿佛要爆炸了

他眸光微闪,似是在辨别她话里的真伪,在他松懈的一刻,她连忙跑到一边,频频作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折腾了好半天,她蓦然抬起头来,与他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男人锐利的视线锁定她,眸底暗潮涌动,是她读不懂的探寻。

一双美眸里浸染上微湿,她匆匆用手背抹了一把,待视线变得清明时,只见他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依旧紧紧注视着她。

“你干嘛这样看我”

顾惜爵步步逼近,以食指挑起她的下颌,怀疑深重地问,“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正文 是否怀孕 “怀孕”席海棠惊得尖叫起来,“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那晚我们做过很多次,还有第二天早上,都没有安全措施”

“别再说了我没有怀孕绝对没有”席海棠忽然变得尖锐起来,忽然之间,她从一个纤弱的小女人变成了一只满身带刺儿的刺猬,咬紧的唇瓣微微颤着,昭示着她受所的刺激非同小可。

顾惜爵隐隐地察觉到不对,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走,我们去医院”

“不,我不去”她拳打脚踢,发疯了一样地抗拒。

“由不得你不去”男人撂下狠话,并且以野蛮的手法将她抱出电梯,直奔停车场。

医院。

顾惜爵等在走廊,焦躁地踱来踱去。

如果她又有了他的孩子,该怎么办要打掉吗不,因为有了允痕的关系,他开始对那种制造了生命却不负责任的父母感到深恶痛绝,可更可恨的是,他自己竟也是那其中的一员可是如果让她生下来,也似乎不妥,就算他同意,她也肯定不会接受,这种事情逼她也是没用的吧,而且经过这一段日子的相处,他很了解她的脾气,温婉的表象下,其实是个倔强到不行的本质他实在很难想象,他和她之间再有一个孩子会是什么样。

无措的情绪升腾而起,充斥着顾惜爵向来清醒理智的头脑,冷峻的表情逐渐有了崩溃的痕迹该死的,到底该怎么办

诊室的门被医生从里面打开,顾惜爵近乎失控地冲上前,神色紧张,“医生,她怎么样”

“顾先生,您冷静点”

“到底怎么样”紧抓着医生胳膊的大手上青筋泛起。

“席小姐她她”

正文 罪孽深重 “席小姐她她她没有怀孕,也不可能怀孕。”被顾惜爵的怒气吓坏了的医生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

顾惜爵的神色在短短几秒间做了急剧骤变,“不可能怀孕是什么意思”

“经过检查,席小姐应该在六七年前有过一次生育,当时发生了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是受了什么刺激,血一直止不住,子宫壁变薄,子宫内膜严重受损,以后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黝黑的瞳孔微缩,顾惜爵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强烈地震荡了一下,一股失落和遗憾的感觉深深取代了适才的担忧和紧张,这个消息好像比她怀孕了更让他难以承受这,意味着,她这辈子只会有允痕一个孩子了,而这个孩子从出生后她连一眼也没有见过。

缓缓地,他推开诊室的门,对上她忧伤的眼

她在哭,哭得隐忍,而又激动。

他伸出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她的情绪愈加崩溃,用力挣扎,手脚并用,甚至连牙齿和指甲都用上,可是都不能撼动他一分一毫。

他就那样搂着她,紧紧的,感受着她一下下不规则的心跳。

他任她咬着,任她骂着,任她打着,因为她的痛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罪孽深重

她的眼泪,就那样一滴一滴地流了出来,沁凉了他的整个xiong口,席海棠,如果我想给你一点补偿,还来得及吗

不知哭泣了多久,好似眼泪都快流干了,席海棠才慢慢抬起眸,对上男人满是歉疚的眼。

她眨了眨眼睛,竟觉得他的那种眼神难以承受,有些惊慌,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别动”他将她抱得更紧,抬手拂去她脸上的发丝,她苍白的面容让他有些心疼,低沉磁xing的嗓音里多了几分沙哑,“我不会伤害你,真的。”

他的唇落在她的唇瓣上,淡淡的,浅浅的

不是第一次被他吻,可这一次跟以前的都不同,温柔如水。她的手抵住他的xiong前,想将他推开,可他却不许,霸道地将她圈得更紧,可霸道之中却带着许多柔和安抚。

他刻意表现出的温柔,一点一点地软化了她,不自觉的一声嘤咛脱口而出,好像有什么东西,悄然不同了。

薄唇抵住她低语,“下班后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正文 去见儿子 世爵c8缓缓停了下来,席海棠透过车窗望去,一座气势如虹的建筑便映入眼帘,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偌大庭院里,穿着整齐制服的佣人站成两排列队迎接,毕恭毕敬地朝着他鞠躬,也同时向她致意,紧绷的情绪立即从脚底蹿升,席海棠忍不住有些却步,疑惑地问向顾惜爵,“这是”

“我家。”他言简意赅,牵起她的手就往主屋里走。十指相扣的瞬间她的身体明显一僵。

“总裁,你带我来这做什么”席海棠努力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可却始终不能如愿。

“见我儿子。”

席海棠有些发懵,这男人不久之前还因为她和他儿子见面的事情大发雷霆,怎么一下子又带她来见了,这不是喜怒无常吗

面对她的迟疑,顾惜爵淡淡解释,“允痕因为受伤的关系最近一直在家,明天他就要重新开始上学了,我希望你帮我一个忙。”

“我我能帮什么忙”

“告诉他上学后不许再跟同学打架。”

席海棠皱了皱眉,觉得很不对劲,“这种事应该是你这个做爹地的说啊,我们非亲非故的,他怎么可能听我的话”

“允痕很喜欢你,那张照片他当做宝贝一样放在床头,你的话他一定会听。”

席海棠微怔,回想起周日在迪士尼乐园时小男孩紧抱着她舍不得松手的样子,心尖儿顿时一痛,心疼起那个从小没有妈咪疼爱的孩子来,“好吧,我跟他谈谈。”

正说着,穿着一身精致三件套的小男孩出现在主屋门口,在看到顾惜爵时眼睛顿时一亮,作势就要奔过去,可随即又看见了一旁的席海棠,小男孩明亮的双眸里多出了大大的、意外的惊喜。

正文 母子相处 顾惜爵冷硬的唇角微微扬了下,招招手,“允痕,过来”

“爹地”允痕快步走到了顾惜爵跟前,可目光却一直扫向席海棠。

见状,顾惜爵眸光微闪,深幽之处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暗算,而席海棠则心更疼了,想必这孩子是从小没有妈咪疼,所以对于只见过两次面的阿姨都这么亲。

情不自禁的,席海棠蹲下了身,微微揽住了允痕的肩膀,“允痕,我们又见面了,你高兴见到阿姨吗”

“高兴”允痕扬起小脸,眉眼间尽是期待,“阿姨,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是,阿姨是特意来看允痕的。”席海棠顺着孩子的话说,不知不觉地红了眼眶,这孩子的表情跟小晨期待爹地时的表情一模一样,都好让人心疼啊

允痕深深吸了一口气,嗅着席海棠身上独有的馨香,“阿姨,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有妈咪de味道”

妈咪de味道

顾惜爵挑了挑眉,眸色变得愈加深沉

顾家大宅,二楼,儿童房。

“阿姨,你过来看,这些都是我获得的证书和奖杯”允痕很高兴地拉着席海棠看,整整一面墙大的书柜上,全是他的荣誉。

席海棠惊讶于这孩子的优秀,可同时也心疼他的付出,“允痕,你拿这么多成绩,一定很辛苦吧”

“不辛苦,只要爹地满意,我就什么都没关系。”只有每次他拿到好成绩的时候,爹地才会勉强对他笑一下,可是那对他来说,已经很难得、很珍贵了

席海棠暗暗批判起顾惜爵,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呢,居然对自己的儿子都这么冷漠

“允痕,你努力一点是对的,但是也不能让自己太辛苦了,尤其是现在身体才刚刚好一点,千万不要累到了,知道吗”

“知道,谢谢阿姨关心。”允痕的心底涌起一股暖流,阿姨真好,说话好温柔哦

席海棠微笑着,继续叮咛,“还有,以后不可以再跟同学打架了,能做到吗”

“这个”允痕有为难,更有委屈,“阿姨,其实我也不想打架的,可是他们说我是没有妈咪de野孩子,我气不过才跟他们动手的,那天摔下楼梯也是因为这样阿姨,你说我为什么没有妈咪呢,我好想有个妈咪啊,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被妈咪抱过呢”

席海棠的眼泪毫无预警地就滚落下来,她想也没想地就将允痕抱进怀中,“允痕,不要难过,阿姨疼你,阿姨抱你”

允痕将头深深埋进席海棠的怀抱,眼角偷偷地湿了,从不轻易向人表露感情的他,今天却怎么也忍不住了,“阿姨,如果你是我妈咪就好了,你能做我妈咪吗”

席海棠一怔,想着该怎么委婉地回答他,犹豫之时,抬头竟猛地发现顾惜爵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正文 今晚留下 他双手环胸,后背斜靠在门垛上,表情淡淡,眸色却幽深,似笑非笑,“允痕的提议听起来不错,你要不要考虑下”

席海棠倒抽一口凉气,这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坏,怎么可以在孩子面前说这种话允痕已经够可怜了,不能随便给他希望再让他失望的

允痕虽小,可却比同龄的孩子多了几分敏锐和成熟,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两个大人之间的暗流,表情一下子又恢复到了从前,俊逸的小脸上淡漠居多,失望被深深地隐藏起来,有些愧疚地看向席海棠,“阿姨,对不起,我不该难为你,我只是太想有个妈咪了”

席海棠的心揪得紧紧的,似乎快要拧成了结,这孩子太懂事,太坚强,却也太让人心疼了

她轻抚着允痕的头,温柔安慰着,“允痕,阿姨很喜欢你,可是我不能做你的妈咪,做妈咪没那么简单,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了。”

允痕抿了抿唇,没说话,清澈的眼眸里是淡淡的哀戚,其实他现在就懂,做他的妈咪,是要跟爹地结婚的,是要每天都生活在一起的,他看同学们的爹地妈咪都是那样的。

“阿姨,你不能做我的妈咪也没关系,但请你今天晚上留下来吧,陪我吃晚餐,照顾我睡觉,明早再送我上学,就一次,好吗”

心酸的感觉持续发酵,席海棠甚至有些快承受不住这份压力,想转身逃开,可是面对允痕那双充满了期待的眼睛,她真的没有办法拒绝。

这孩子的请求是如此卑微,他只是想让她做一个晚上的妈咪,就一个晚上啊

情不自禁地,她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七年了,别说是一个晚上,就连一个小时她都没有陪在他身边,允痕跟她的儿子一样可怜啊

眸光变得更柔,席海棠拉过允痕的手,轻道,“阿姨答应你,今晚留下来。”

晚上,席海棠哄睡了允痕后住进了客房,刚要关灯睡觉,房门却忽然被人推开,顾惜爵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正文 共处一室 “你怎么会进来”她记得自己明明有锁门的啊美丽的眼眸充满戒备地望着越走越近的男人,她本能地退后几步,双手紧紧扣在xiong前做出防卫的姿态,因为这里没有可更换的衣服,洗过澡后她只能穿着临时的浴衣,而它完全没有任何的安全性,尤其是在他邪气纵生的眼神注视下。

顾惜爵扬了扬手里的钥匙,丝毫不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薄唇上扬,眸底也噙着笑意,“我想,我们今晚应该一起睡。你答应了允痕做他一晚上的妈咪,妈咪当然要跟爹地一起睡。”

“我的答应才不是这个意思”席海棠抱住一个枕头,强迫自己不要慌张,可惜事与愿违。

随着男人的靠近,她终于看清了他在夜晚时分的另一种面目,刚刚沐浴过后的男人浑身散发着一股特别的麝香,黑发微湿,水滴还未干透,丝质睡袍随意裹着,系带松松散散的,展现出阳刚味十足的迷人体魄。

情不自禁地,席海棠想起她被人下药的那一夜,不甚清明却也记忆犹新的画面一幕幕跳出脑海,让她的心紧紧揪成一团。

“你、你别过来,我要喊人了”

他像是听到了很好听的笑话,嘴角边的弧度更深,“喊人你想把允痕喊过来吗”

高大的身影踱到她面前,在她的惊呼之下一把抽走她紧抱在怀里的枕头,倾身吻住她,大手更过分地探进她的浴衣,发现她里面什么都没穿,抵着她的薄唇忍不住低笑了几声,“你身上的确很香,怪不得允痕喜欢。而且,手感很好。”

席海棠发现自己的呼吸全乱了,那一夜又热又燥的感觉再次袭来,她的身体好像不受自己支配,这个男人掌控了她的一切

不不行她已经错过一次,不能再错下去

无措间,她又重重地咬了他一口,下唇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眸光变得更加高深莫测。

“女人,你咬人的习惯很不好”他的语气让她听不出喜怒。

“对不起我没办法我又不是故意咬你的”他的唇上印着她的齿痕,还微微渗出血丝,善良如她,总是会心生不忍,可却没有察觉到她向他道歉是多么奇怪的事情。

顾惜爵淡淡挑眉,对她的反应感到很不可思议,嘴角的笑意浮得更明显,“我接受你的道歉。”

“啊”席海棠被他莫名的慷慨弄昏了头,可他依旧紧紧贴着她的有力身躯提醒她,一定要跟他说清楚咬了咬唇,她鼓足勇气地说,“总裁,我今晚答应留下来只是单纯地为了允痕,你让他从小就没有妈咪已经很不对了,你应该多关心他,而不是随便找女人满足自己的兽yu”

“我可没随便找女人,我很挑的,而且只挑上了你。”

她气结,“我是跟你说认真的”

他淡笑,眼神里似乎是暗示着什么,“我跟你也是说认真的席海棠,做我的女人吧”

正文 做我女人 “什么”席海棠以为自己听错了,目瞪口呆地看着顾惜爵。

他目光如炬,眼底似是藏着最深的秘密,却始终不肯透露一分一毫。

“做我的女人”他只肯说这一句话。

席海棠深呼吸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恳求,“总裁,我玩不起,你放过我吧,我不是那种女人”

“那你是哪种女人呢”

“我”她咬着下唇,很是无措,她不想把自己的私事告诉他,可是如果不说,他看起来是不会死心的。纤细的双肩颓然垂下,席海棠坐落床头,讲出痛苦的过去,“我被人强过,还生过孩子”

“如果我说,我不在乎呢”

她突然睁大了双眸,不敢置信,“你怎么可能不在乎没有男人不在乎的”

“那萧牧远呢他不是男人吗”顾惜爵没发现自己的口气有多酸,xiong中涌起一股闷气,他承认在这一点上他不如萧牧远,他在乎,在乎她除他之外还有没有过别的男人,在乎她甜美的滋味是不是被其他男人品尝过,在乎,该死的在乎

“说,萧牧远嫌弃过你吗”

“你胡说什么,我跟学长清清白白的,什么也没有”

“最好是这样。”他点了点她唇,宣告,“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席海棠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她感受得到他过分专注的注视,两人之间微妙的处境让她心惊肉跳,可是她无法去追根究底,她只是知道,她要好好守着自己的心,她已经丢了身体,不能把心也一起丢了。

翌日天明,席海棠自男人的怀抱里醒来,她万分懊恼,昨晚他怎么都不肯离开她的房间,霸道而不容拒绝地分享了她的大床,虽然他没有对她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来,可他拥着她入眠,那灼烫的体温紧紧包围着她,让她几度有眩晕的感觉,她以为自己会一夜不眠,可意外的,在他的怀抱里她竟然睡得着,还睡得整夜安稳,没有噩梦,没有哀伤,有的,只是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微微慌神后,席海棠连忙找回自己的理智,下了床,准备去厨房做早餐,她答应过允痕的,要做他一天的妈咪,仅有的一天,她要做到最好才行

轻轻的关门声后,她纤细的身影消失不见,大床之上假寐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是怎么回事,他竟有些喜欢起这种抱着她醒来,全家一起迎接早上的太阳,分享早餐的时刻来了

正文 温馨早晨 “允痕,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阿姨做的早餐不合你的胃口”席海棠忍不住有些忐忑,也许允痕吃惯了顾家专业厨师做的早餐,对于她这种家常便饭不适应吧。

一直盯着餐桌上的早餐发呆,一口也没吃的小男孩缓缓抬头,眼睛里竟有了一点微湿,“阿姨,这是我有史以来最喜欢的一顿早餐,太喜欢了,所以舍不得吃。”

席海棠心弦一颤,天啊,允痕这孩子怎么这么让人心疼,就一顿简单的早餐而已,他竟然如获至宝一样,她简直不敢想象他童年里过的是什么日子,没有妈咪de孩子都是这么可怜吗她的儿子是不是也这样呢

眼眶情不自觉地泛酸,席海棠努力使自己保持微笑,将煎蛋递过去,“允痕,快吃吧,凉了就不好了,你尝尝看味道好不好,要是喜欢的话,阿姨再去帮你煎一个。”

允痕感动地点点头,低头小小地咬了一口金灿灿的煎蛋,香软柔滑、油而不腻的味道让他在第一秒就扬起了笑容,“阿姨,很好吃”

“你喜欢就好。”席海棠微笑着,顺便帮他再递过牛奶。

允痕开心地吃了起来,一向冷淡的小脸上始终保持着满足的微笑,他的样子被席海棠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多容易满足的孩子啊如果有朝一日,她也能像是这样亲手为儿子做一顿早餐,该有多好

一旁,顾惜爵一边喝着他的纯咖啡,一边翻看最新的财经报纸,往日只需要十五分钟就可以看完的英文版,今天却怎么也看不完了,生平第一次觉得,原来有比赚钱更有趣的时光。

世爵c8在学校门口缓缓停下,顾惜爵先下了车,然后帮后面的席海棠和允痕开了车门,俨然一副完美的一家三口。

当他们一起出现在学校门口后,周旁顿时响起阵阵惊呼,学校里的孩子们忍不住投射过来惊喜的眼神,“啊,原来顾允痕有妈咪”

“是啊,还很漂亮呢”

“长得好像仙女哦,看起来也好温柔”

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喊成一团,允痕却不像是从前那样觉得他们吵,俊逸的小脸上写满了满足。

他从席海棠手里接过书包,很小声、很害羞地说,“阿姨,谢谢你。”

席海棠抚了抚他的肩膀,会心一笑,其实,她又何尝不是要谢谢允痕,是他让她满足了多年的愿望,做了她想为儿子做的一切。

目送允痕进了校门,席海棠本想自己离开,可终究是被顾惜爵强行载到公司上班,当他们的车子拐过转角,一直躲藏在隐蔽角落里的两个人慢慢走出

正文 小晨伤心 小晨一脸受伤地问向身旁的沈素心,“素心妈妈,妈咪是不是被顾允痕抢走了她会不会不疼我了”

“小晨,不要乱说,妈咪当然会疼你,她最爱的人就是你了。”沈素心轻抚着小晨眼角的眼泪,既为小晨感到心疼,又为海棠感到心酸,海棠为了小晨吃了多少苦她最清楚了,“小晨,你永远都不可以怀疑妈咪对你的爱,知道吗”

眼泪继续唰唰往下掉,小晨觉得好难过好难过,却还是乖巧地点头,“我知道妈咪爱我,可是可是看到别人都以为她是顾允痕的妈咪,我好不舒服哦呜呜呜”

沈素心顿时觉得自己的心拧成了一团,其实她明白小晨的意思,与其说是她担心顾允痕抢走了妈咪,倒不如说是她羡慕刚刚那貌似一家三口的画面,小晨其实很想有个完整的家的

“小晨乖,不哭不哭,相信素心妈妈,也要相信妈咪,我们都很爱你,你是我们最最重要的宝贝”沈素心紧紧抱住小晨,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为了小晨,为了海棠,她所做的那一切都是值得的,她绝不后悔

午饭时间,学校的食堂里挤满了人,平日里胃口很好的小晨今日却意兴阑珊,一张漂亮的小脸上始终皱巴巴的,依旧不能为早上的事释怀。

冤家路窄,一抬头,她便看见了众星捧月的顾允痕。

哼她才不要理他抢走妈咪de坏孩子

小晨很别扭地转开了头,小嘴嘟得高高的。

无奈,顾允痕却直直地走了过来,一脸奇怪,“席小晨,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哭过了哦”

“不关你的事”小晨气呼呼地吼着,随即用手背粗鲁地抹了下眼泪。

顾允痕微微一怔,稍稍想了下就想明白了原因,席小晨肯定是责怪他抢了她的妈咪一个晚上吧,也对哦,如果换个位置想,他的妈咪被人借走一晚上,他也会很生气的。

懂得换位思考的顾允痕语气更为谦和,“席小晨,你别生气了,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哇”小晨很不客气地丢给他一个白眼。

“”顾允痕很无语,她简直是不可理喻嘛,可是他看到她这么难过的模样还真是不能置之不理,不晓得为什么,他的心也跟着难过起来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顾允痕只好使出最后一招,“席小晨,我帮你约我爹地出来见面,我把爹地赔给你一天,这样总行了吧”

正文 炒股赚钱 想当然尔,小晨同意了。不过这一次,她不光是为了想见骑士叔叔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要给顾允痕一个教训,他要是再敢抢她的妈咪,她也要有样学样,抢走他的爹地总之就要公平啦

学校旁边100米左右的麦当劳,小晨心情很激动地望着对面的顾惜爵,“骑士叔叔,谢谢你能来”

“不客气,叔叔也很高兴来见你,没想到这么巧,你竟然是允痕的同学。”

“是哦,是满巧的。对了,骑士叔叔,我上次欠你的钱我还没有攒够,现在只有5元零8角,先给你这些好不好,剩下的以后再还”

小晨从口袋里左翻右翻,终于将揉成了一团的5元8角递到了顾惜爵面前,粉粉的小脸上有点尴尬,更有点懊恼,“我现在还没办法赚钱,这些都是从零花钱里面省下来的。”

顾惜爵差点笑了出来,这小丫头真是太有趣了

“骑士叔叔你笑什么啊,我是很认真的,我好想赚钱的说”

“哦你这么小,想怎么赚钱呢打工的话肯定没人用的。”

“我知道哇,可是也不一定要打工才能赚到钱啊,我有想过通过网络赚钱的,像是买股票什么的,可是那需要很多投资,我没本钱的哎”

顾惜爵完全被小女孩囧到了,“你这么小就想炒股票了你知道什么是股票吗”

“知道呀,我有看过报纸的每天都看哦”小晨煞有其事地说着。

“那叔叔考考你怎么样”

“好啊”

“你知道什么叫市盈率吗”

小晨嘴角抽了抽,这么简单的问题她当然知道哇,骑士叔叔也太看不起她了

“市盈率指在一个考察期内,股票的价格和每股收益的比例。”

顾西爵略有些意外,这么专业的术语她都懂,看来说想炒股赚钱不是闹着玩的。

“那再说说,什么叫股息率”

“就是以占股票最后销售价格的百分数表示的年度股息,这个指标是投资收益率的简化形式。”

“那什么叫股权收益”

“在进行股权投资分析时,需要计算公司对股东的股权回报。股权收益税后利润股东权益100。”

顾惜爵眼底的惊喜之色更深了,这个小女孩简直是天才

“小丫头,你真的想炒股吗”

“那当然了”小晨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可随即小脸就垮了下来,“可是我不太会看曲线图哦,又没有人教我。”

“我教你怎么样”顾惜爵也很意外自己会这么说,可她确实是他所见过的最有天分的小孩,现在指点一二,将来必成大器。

小晨受宠若惊,“骑士叔叔,你说真的吗”

“嗯。”

“太好啦骑士叔叔,我一定会很努力学的哦”小晨挥舞着小拳头做出努力状,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粉红色的手机,“骑士叔叔,我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你,这样以后咱们就可以方便联系了”

顾惜爵微微挑眉,“你这么小就带手机上学”

“是素心妈妈给我买的,她说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学校,一定要我带手机在身边的”小晨笑着解释,心底也甜滋滋的,她在乎的可不是什么手机,而是素心妈妈对她的爱

小晨喜笑颜开,漂亮的小脸上那如花般的笑容甚至让顾惜爵觉得有些目眩,小女孩眉目如画的模样让他觉得有些眼熟,好像似曾相识,不知道怎么搞的,他竟然觉得她有点像席海棠,可是不对啊,那次在餐厅里他明明见过她的妈咪。眉头微微蹙起,顾惜爵暗斥自己胡思乱想,大概是昨晚跟席海棠共处了一夜的关系,他被温情冲昏头脑了。

简单的一次会面,匆匆结束,顾惜爵怎么也想不到,就是这一次还不足二十分钟的见面,改变了他和这个小女孩一生的命运

正文 母女情深 傍晚,席海棠一回到家就跟小晨道歉,“小晨,对不起,早上在学校门口的事情让你伤心了,妈咪跟你道歉,你能原谅妈咪吗”

“”小晨愣了愣,“妈咪怎么知道我伤心了是素心妈妈告诉你的吗”

“是,你的素心妈妈告诉我,说我的宝贝儿都伤心地哭了”席海棠将女儿一把搂进怀里,心底泛着丝丝疼痛,“小晨,对不起,妈咪不是故意的,妈妈没想到那一幕会让你那么难受对不起宝贝儿”

声音渐渐哽咽,眼泪也情不自禁地在眼眶里堆积,一不小心就会滚落下来,可她强忍着,她不想再让女儿为她担心。

“妈咪,你别哭,我没事儿的,虽然早上的时候真的有一点点难过,但是我现在好了啊,真的,你看,我都可以笑出来哦”小晨扬起小脸,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晨,你真是妈咪de心肝宝贝”席海棠眼含热泪,忍不住将女儿搂得更紧,“宝贝儿,晚上妈咪请你和素心妈妈出去吃饭好不好,当做我的赔罪。”

“我不想出去吃,妈咪,你做饭给我吃就好了哦,我最喜欢你煮的饭菜了”小晨没有说谎,她真的觉得妈咪做的饭菜是最香的,暖暖的,最窝心了

席海棠会心一笑,“好吧,妈咪去做饭,做你最喜欢的红烧狮子头,好吗”

“好,妈咪加油吃完饭我帮你洗碗”

“才不用呢,我的宝贝儿小手嫩嫩的,可不能弄粗了。”席海棠笑吻着女儿的小手,眸底满是疼爱。

小晨抿了抿唇,没再做声,可心里面却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好好跟骑士叔叔学习,等赚到钱后就给妈咪买一台洗碗机不过现在这件事不能告诉妈咪,她要给妈咪一个大大的惊喜

三日后。

小晨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忙个不停,“妈咪,你出差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

“准备好了,都准备好了。”席海棠将女儿拉到跟前,依依不舍,“小晨,别忙了,让妈咪好好抱抱你,要分开一个礼拜,妈咪会很想、很想、很想你的”

“嘻,妈咪好没用,我都不会像你这样”小晨故意装作很不在乎的样子,可心里面却是难过极了,她也舍不得妈咪,但妈咪是为了工作,她不能让妈咪出差出得不放心

席海棠的心揪得紧紧的,小晨真的太懂事了,这些年来,如果不是有小晨这么贴心,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来。

“小晨,妈咪不在,你要听素心妈妈de话,知道吗”

“知道,我会很乖。妈咪,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对了,你有同事一起去吗”

“呃有的,当然有。”席海棠笑容一僵,提起这个问题她就头疼,顾惜爵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跟她一起去,虽说他们此行去南非买钻石原体意义重大,但也不至于非要他这个大总裁亲自出马啊她总觉得他的目的不那么单纯,真不敢想象如果他们一起出差,每天形影不离会是什么样

正文 恋爱傻子 从t市飞往开普敦的飞机上,席海棠坐立不安,头等舱内乘客少得惊人,左侧一排,竟只有她和顾惜爵两人,可座位那么多,他却偏偏只坐在她旁边那个。她微微侧目,看到他的薄唇紧抿着,却暗暗藏着得意的弧度,那抹笑意让她更加知道他是故意的

右侧,相距有两米多远的座位上,秦浩很休闲的姿态,双腿架在旁边的椅子上,惬意得要命,眼角含笑,以不怀好意的眼神来回瞄着他们,席海棠头皮一阵发麻,借口去洗手间落荒而逃。

待席海棠走远后,秦浩终于忍不住了,“爵,你也太夸张了吧,就为了跟她坐一起,你包下整个头等舱”

“我高兴。”顾惜爵酷酷地说,对于这大手笔的开销眼睛都不眨一下。

秦浩嘴角上扬得更加厉害,“恋爱中的男人都是傻子,大傻子啊”

顾惜爵冷哼一声,“谁能比得过你傻啊只有劳动权的男人”

“”秦浩顿然囧了,他就知道那件糗事会被这家伙记一辈子

时光倒回十年前。

哈佛大学毕业典礼结束后,意味着又有一批精英即将踏向社会,作为精英中的精英,秦浩首先办了件大事结婚

古人说的好,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

于是,秦浩不顾常春藤联盟内那成千上万颗的少女破碎心,毅然决然地向心爱的女友求婚了

求婚现场,雷倒了一群人,饶是一向以冷酷淡漠著称的顾惜爵也忍俊不禁。

秦浩的女友是耶鲁法学院的高材生,叫官小绯,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权主义者。她穿着一件上法庭专用的黑袍,头上还带着那种螺丝卷的假发,一本正经地说着:秦浩,跟我结婚得遵从以下条件

第一,你必须24小时开机随时待命,因为我觉得现代女性必须拥有对丈夫行踪的绝对掌控权。

第二,你必须把每月工资全额上缴,因为我觉得现代女性必须拥有对丈夫财产的绝对监督权。

第三,婚后什么时候生孩子、生几个孩子的问题也都由我说了算,因为现代女性必须拥有对生育的绝对自主权。

bb

秦浩在听完足足二十条后诚恳请教:那我有什么权利

官小绯面不改色:你有劳动权。

秦浩汗涔涔,自我安慰:还好,起码有一条。

官小绯结案陈词:你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就在这份婚前协议上签字,在结婚证办下来之前,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句话都会被记录在案。

秦浩悲喜交加,奋笔一挥,落下大名,从此,他在顾惜爵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只有劳动权的男人啊

囧事囧了又囧,秦浩依然还在死撑,“咳不管怎么说,我已经革命成功了,跟老婆睡双人床睡了十年,你就羡慕嫉妒恨吧”

顾惜爵默不作声,嘴角浮现出笑意,他预定的酒店房间里也只有一张大床啊

席海棠从洗手间返回,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ps:应亲爱的读者要求,本章中官小绯由月色撩人浮生醉友情客串,鼓掌还有谁想在文中扮演角色,火速报名啦,安安在评论区等你们哦onno哈哈~

正文 谁的电话 席海棠硬着头皮跟顾惜爵住进了一间房,而秦浩则大摇大摆地住进了隔壁,还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家老婆大人说了,因为我长得太漂亮,是属于男女通吃的类型,所以为了我的节操,男人女人都要通通远离五十米

浴室里,席海棠早已沐浴完毕,可却迟迟走不出去,想着房间里那张唯一的大床犯愁,在顾家那一夜的经历她可再也不想体会了,可长途跋涉后,她好累了,真的想好好睡一觉。

正在踟蹰,电话响了。

“妈咪,你到开普敦了吗”

电话那端,是小晨甜美的问候,席海棠顿时就笑了,嘴角上扬,弯出幸福的弧度,“小晨,妈咪已经到饭店了,一切都好,你呢”

“我也很好。已经吃过晚饭了,作业也写完了。”

“小晨好乖,那可以去看动画片了哦”

“ 嘻嘻”小晨笑得很神秘,她才不看动画片呢,她要看股票

挂断电话,席海棠脸上的笑意不减,浴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顾惜爵眯细的眼直直锁定他。

“你进来干吗”她双手抱胸,反射性地做出防卫姿态。

顾惜爵的脸上布满阴霾,她在浴室里磨蹭了快一个小时,原来是躲在里面打电话她打给谁萧牧远吗

“你刚才和谁讲话”语气很冷,却也很酸。

“”席海棠莫名其妙,她跟谁讲话关他什么事。

“说是谁”他的眸光变得愈加凌厉,好像要将她整个人的灵魂剖析。

席海棠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有他在,空间变得小且压抑了。

“是萧牧远对不对你还在跟他不清不楚、藕断丝连,对不对”

“你胡说什么,我和学长从来就不是那种关系”席海棠气结,他说话为什么总是这么难听,为什么总要侮辱她

“那你们是哪种关系他知道你跟我上过床,而且现在还睡在一个房间吗”

席海棠气得脸通红,一怒之下便口不择言起来,“是,我是跟学长要好,好得不得了就算他知道我跟你睡在一起,他也不在乎,因为我最爱的人永远是他,我早晚会回到他身边的”

浴室里的镜子忽然碎掉,他的右手开始流血。

正文 骤然发怒 “你”席海棠吓得不敢说话,可他指间的鲜红刺目,让她心惊肉跳,“你的手流血了啊”

话未说完,她整个人已经被顾惜爵扯进怀里,一阵天旋地转后,他们以男上、女下的姿势倒在一旁的贵妃椅上。

她全身紧绷,怯怯地问,“你要做什么”

“要你”顾惜爵大手一挥就抽掉自己的腰带,并撂下狠话,“今晚我要让你知道,你到底是属于谁的”

“不,别这样”席海棠瞬间苍白了脸色,整片脑海都被恐惧所占,慌乱地想要逃离,无奈再怎么挣扎也依然无法摆脱他的进攻。

“顾惜爵,你这个疯子”她尖叫怒骂。

“我是疯了,一遇上你我就疯了”七年前他就疯了,纵情一夜,有了允痕,他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变数,生活从此天翻地覆再次重逢,他又对她yu罢不能,疯了,真的疯了

他幽深的瞳眸里,黑色愈深,其间闪烁着绚丽的花火,“你是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她哽咽着推拒,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压力,像是要将她带入深不见底的漩涡,一旦陷入,就万劫不复。纤弱的身体颤抖连连,美丽的娇颜上布满了泪花和恐惧。他调整姿势,蓄势待发。

可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忽然划破了一室迷情,顾惜爵低咒出声。

那是他私人的号码,不轻易给外人的,想必是谁有重要的事情才会这么晚打给他。

男人在这种情形下被人打断,自然不会有好心情,顾惜爵愤怒地抓起手机,正准备发火,可一看来电显示,先是错愕,然后满腔的愤怒都困住了

“骑士叔叔,是我啦你在吗骑士叔叔,你怎么不说话骑士叔叔”电话那端,小女孩的声音甜美可人。

正文 怒火平息 顾惜爵顿了顿,假意咳嗽两下,声音里的情yu味道却难以消退,他暗暗庆幸对方只是个年幼的小女孩,“嗯我在”

“骑士叔叔,原来你在啊,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没有,还没睡。”小女孩天真的嗓音让顾惜爵的情绪缓缓稳定下来,随手扯来睡袍穿好,微微侧目,他看到浴室的门已经被席海棠自里面关上。

“骑士叔叔,我想问你哦,那个风险折现率是怎么回事啊”

“就是常用主权资金成本和债务资金成本的加权平均数表示,在评判目标公司价值时,如果目标公司的风险与购并方相同,就按购并方公司的加权平均资金成本来贴现,如果目标公司的风险大于或小于购并方的资金成本,所选折现率就应该高于或低于购并公司的加权平均资金成本懂了没”

“唔有点复杂的样子。”电话那端,小晨的声音略有些苦恼,顾惜爵勾唇淡笑,似乎能想象出她皱着小眉毛苦思冥想的模样。

“骑士叔叔,我现在有点困困的,好像想不明白呀,明天我再好好研究下,如果还不懂就再问你,好吗”

“好。”顾惜爵笑着应允,还忍不住嘱咐几句,“小孩子要早睡早起,你快去睡觉吧”

“嗯,骑士叔叔也早点睡吧,晚安。”

挂断电话,顾惜爵觉得自己的心头竟滑过一阵莫名的暖意,可指间却传递出了湿凉的感觉,低头一看,伤口仍在滴血。

转头,他看向浴室的方向,一道纤细的影子由远及近,席海棠面色苍白,眼底的惊惶还未散尽。

她眼眶泛红,她一方面是为自己的委屈,一方面也是担心他,整片玻璃都碎了,不知道他手里有没有扎进碎片。怯怯地走近几步,她颤着手将纱布和碘酒递过,“你的手最好处理一下”

顾惜爵满腔的怒火缓缓平息,眉头一挑,似笑非笑,“你关心我”

“我才没有”席海棠矢口否认,把东西往旁边一丢转身就走,“你爱要不要”

“回来”他长臂一伸将她拽了回来,眸底闪烁着不知名的火光,“你帮我包扎”

席海棠睁大眼,很想说不,可他的气势太强,容不得拒绝,而且她也不敢再惹火他。缓缓的,她蹲下了身,低头帮他处理伤口。

完毕,席海棠更加局促不安,既不敢面对他,也不敢径自去休息,顾惜爵收敛目光,转身走向房内附属的小书房,“我还有公事要处理,在书房就行,你睡床吧。”

“哦”她错愕过后暗暗松了口气,可心头却同时涌起一股复杂的失落感。

正文 夜半失眠 夜半,席海棠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窗外夜色正浓,她却毫无睡意,不是因为时差,也不是因为认g,只是因为书房里那个男人带给她的冲击久久不散。

回想起他们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无一不是他强势的作为,他们之间是云泥之别,她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了,她是个有过去的女人,也是个玩不起的女人,可是他对她的态度却是越逼越紧,她越想逃,他就越想将她jin锢。他曾经说过,男人都是有劣根性的,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可他已经得到她了,为什么还不肯放手呢难道是为了允痕可就算是允痕喜欢她,他也不至于非要她当他的女人啊如果他想给允痕找个妈咪,相信有成群结队的女人争先恐后,他为什么要一副非她不可的样子

夜色愈深,窗上的雾气愈重,就如同她的瞳眸染上一层迷茫,墙上的时钟指向凌晨两点,席海棠忽然心中一动,这么晚了,他还没睡吗

悄悄下g,她轻轻走向书房,门虚掩着,透过细小的缝隙,她看到顾惜爵正坐在桌前利用笔记本电脑进行视讯会议,网络另一端,是清一色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

“总裁,昨日沪深两市破位下行。上证综指暴跌2。93,深成指暴跌3。44,中小板指跌3。15,创业板指跌3。94。600余只股票跌幅在5以上。市场在连续两周的窄幅震荡后大幅向下突破。您看依照这种情形,我们的计划是不是要变更”

顾惜爵眸底闪过冷意,修长手指轻叩桌面,声音是一贯的清冷,“目标公司的财务状况已经惨不忍睹,根据精算师的报告,他们现在负债十二亿,可主事者却依旧盲目地扩大投资,ac那个案子,一出手就是五亿,可做到一半时,资金链的缺口太大,没办法弥补,整个案子搁浅,但投下去的钱打了水漂,那些半成品到现在还留在那里,股价自然大跌,可是今天的数据显示,有另外一个财团大肆收购他们的股票,价格已经上扬了两个百分点,你们认为金爵这时候应该收手吗”

视讯那头的一群人顿时冷汗四溢,资本市场,本就是一场豪赌,要么赔光,要么赚死,而顾惜爵从来就不是怕输之人。

气氛略显压抑和沉重,但很快被下一个议题所改变,视频会议持续进行,顾惜爵不停地听取着属下的汇报,并给出决议,桌上的文件不知不觉地堆了好几打,都是他临时用笔速记下来的重点,纸面上红色的勾画,是他果断的证明,那一道道笔锋,气势慑人,即使隔着屏幕,也足以让人透不过气来。

席海棠呆愣着,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在资本市场里纵横,在那个她并不熟知的领域里,全部是看似虚拟的数字,可每一个小数点都可能改变一个人或一个企业的命运,她隐隐顿悟:或许,只有像顾惜爵这般冷酷无情之人才能在那样的世界里演绎传奇。

茶杯落地的声音。

席海棠一惊,透过门缝见顾惜爵正一脸懊恼,咖啡被打翻,溅湿了他的文件,而这等低ji失误全因他手伤了的缘故。想也不想的,她推门而入

正文 睡衣惹祸 “我帮你”才三个字,席海棠就后悔了,数十道惊讶的视线从视讯那端传递而来,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写满了复杂,有猜疑,有恍然,有尴尬。那怪不得他们,三更半夜,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冲进总裁的书房,要不想入非非也难。

而顾惜爵则以另一种逡巡的目光审视着她,他背光而坐,轮廓深邃的脸上没有表情,但那双瞳眸里却闪烁着诡谲的火焰。

她读不懂他此时的眼神,也没有勇气去猜测审度,只是怔怔地与他对视,心口浮动着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委屈。她真的只是想帮忙而已,没想那么多。

“我马上出去”她转身欲走,视线却扫过他受伤的手,芳心不由自主地拧了起来。

视讯那端不知是谁发出一记清浅的低笑,顾惜爵额角的青筋立即跳起,大手一挥切断了电源,然后大步走向她,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腕,“该死的,谁让你进来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席海棠连连道歉,头低低的,不敢看他,紧张的小手死死攥住裙角,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股特别的纤柔风情。

他低咒着,深吸了口气,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控制住内心的怒火,哑声警告,“下次要是再让别的男人看见你穿睡衣的样子,看我怎么惩罚你”

“啊”她猛地抬头,困惑于他怒气的根源,他不是在责怪她打断会议吗

“啊什么啊,再用这种眼神gou引我,你今晚就别想睡了”

席海棠瞠目结舌,谁gou引他了啊

他冷哼一声,以修长又略带粗糙的指扣住她的下颌,将她那张写满错愕的小脸扳正,薄唇淡淡牵动,“都是因为你的关系,我的会议才中断,你要怎么补偿我”

正文 最重要的 席海棠粉颊微红,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又被他闪烁着神秘火光的眼看得心跳加快,好一会儿,可怜的朱唇才挤出话来,“你会不会损失很多钱”

他唇边扬起一抹不可一世的笑弧,“你觉得我会在乎钱”

席海棠呼吸微乱,脸上的热度更烫了,“我没开玩笑,我是说真的,要是我害你损失很多钱的话我可是赔不起的”

“你可以用别的东西赔。”英俊得近乎罪恶的脸庞蓦地靠近,如大提琴般低沉迷人的语调夹杂着明显的戏谑,长臂一勾,他将她抱进怀里。

“放开我”

“不可能”他双眸眯细,语气忽然沉了几分,“我不可能放开你,永远也不可能”

席海棠满眼惊诧,不懂他何来如此的执着,还想争辩,唇被他忽然堵住了,她睁大眼,有种快要沦陷的错觉。

“别抗拒。你要明白,你是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过去,现在,将来都是我的”他若有深意地宣告着,可陷入紧绷的席海棠却无暇分辨他话里有话,她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发软,周身蹿过难以言喻的战栗,一不小心就会沦陷在他的气息里。

一吻方休,席海棠已经快要站不住,水眸里荡着盈盈幽光,泛红的唇瓣微微肿着,好不容易她找回理智,语气里带着几分祈求,“总裁,我负责的案子已经完成大部分了,等这次买完钻石原体后,设计部的工作就步入尾声了,所以我很快就会离开金爵,我们也到此为止吧”

顾惜爵眸色一凛,面若寒霜,“不行”

“为什么不行”席海棠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不可能永远困着我”

“我能。”他的语气很轻,可里面却透着难以言喻的强势力道,飘渺又虚无的音调传入她的耳畔,“我手里有你最想要的东西”

席海棠一怔,恍然想起她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薄唇微勾,笑意凉淡,“我拥有的,不只那些。”

他还有允痕,允痕才是他控制她最有力的砝码。如果她知道自己苦苦找寻多年的儿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又会是什么样呢

正文 极致拉丁 私事告一段落,公事开始。

席海棠一行三人此次南非之行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为了购买当地最为著名的一种钻石,这种钻石极其罕见,通体晶莹,呈现红色,当地人称之为“血钻”。

秦浩之前已经联系好了卖家,对方是个原始部落的首领,约定的地点就在那个隐蔽而又神秘的村落,买卖谈得很顺利,不料,对方却忽然提出一个要求

“能不能请这位漂亮的小姐跟我跳支舞”部落首领的眼睛直直锁定席海棠,目光中透着垂涎。

和平的气氛一下子降至冰点,席海棠下意识地看向顾惜爵,而他的眉头在第一秒内皱了起来,他知道,对方想要的,并不只是单纯的跳舞。

笑,冷而淡,顾惜爵伸手宣示xing地搂住了席海棠的纤腰,眸底闪过锋利,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强势的zhan有欲,“不好意思,她是我的女人”

“只是跳支舞而已,顾先生,您不会这么小气吧”显然,对方并不死心,谈判虽然达成,可交易并未进行,他随时都可以收回血钻,让他们空手而回。

顾惜爵的唇抿紧了,站在他身旁的秦浩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顾惜爵,他是最不愿意把公司和私事搅在一起的人,而现在,对方明显是在挑战他固守的底线。

音乐响起,空气中像是有原子弹爆炸开来,部落里的人们热情而奔放地高歌,直接而粗犷地摇摆ada,拉丁中最热烈的舞蹈,热烈到近乎情se。

席海棠被拉入人群,被这种xing感到引人犯罪的舞蹈吓坏了,她想要求助,却在一片舞动的光线里看到顾惜爵面无表情。一瞬间,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早该知道,他唯利是图,之于血钻,她算什么

然而,就在她绝望之际,周围的空气骤然起了变化,泪光迷茫间,她看到他无声走近,表情却魅惑得骇人。

席海棠被顾惜爵那陌生的一面所震撼,她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三颗纽扣,修长手指骨节分明,将那泛着晶莹光泽的水晶纽扣捻动,一旋一转,扣子便与襟边儿分离开来,一片古铜色的ji肤展现出来,文明的气息褪去,妖冶取而代之。

“你想做什”话未说完,她忽然被他拦腰抱起,走向high成一片的人群中央。

抱着她的男人眩惑一笑,不再给她机会发呆,更不给她机会思考,他拖着她的手,瞬间滑出绚丽的舞步。他的速度惊人,捻转、进退、勾连,每一个动作都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在每一次的飞转移动里极尽缠绵,没有人看得清他的落脚点在哪里,一如看不清他真正的本色。

席海棠一直认为拉丁是一个人控制和运用自身肢体的极致,或纵情,或洒脱,或妖娆,或xiao魂,但最终的爆发点是释放,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释放,而顾惜爵把这种释放做到了极致

她看到他一个华丽的旋转后抽掉了腰间的皮带,黑色质感的西裤随着他刻意加大的kua部动作而缓缓下滑,摇摇欲坠,却终究不得。男人微微勾唇,对着她展现出一记迷人的微笑,倏地一个勾手将她拉到身前,滚烫的掌心扣住她的纤腰,他倾身,疯狂地摆动腰tun,那种带着强烈xing暗示的动作引起人们疯狂尖叫,他却置若罔闻,黑眸紧紧锁定她,天与地之间,情与火之间,只有她。

席海棠完全被吓傻了,不得不承认,他是她见过的最冷情,却也最懂得you惑的男人,当两种极致在同一个人身上体现,她不知那是一种完美,还是一种罪恶。

舞到终点,他身上汗水淋漓,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脸上,薄唇轻启,如梦似幻,“你是我的女人,这种舞,只能跟我一起跳”

正文 唯一例外 风凉露重,却消减不了席海棠一身的热汗,远远的,她看到顾惜爵与部落首领进行着最后的交易,谈判时的他表情凉淡,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如若不是身上这还未散去的灼烫,她真的会以为刚才的热舞是一场幻觉。刹那一瞬,他将两种特质演绎到极致,到底,他还有多少面是她所不知道的

正在茫然,秦浩缓步走近,将一杯当地盛产的饮品递给她,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吧”

她愣了愣,默默点头,“他好像很会玩的样子。”

听了席海棠的评论,秦浩顿时就笑了,“男人玩起来不外乎三点,金钱,美貌,技巧,而这三样,顾惜爵样样不缺,可我从十六岁认识他,亲眼目睹这些年来成百上千的女人对他趋之如骛,却从没见他玩过,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他有洁癖”她隐隐猜测。

秦浩笑着摇头,“与其说是洁癖,不如说是自律。你不会想到,爵曾经吸过毒,产自拉美的黑水晶,世界上最高纯度的,被誉为醉生梦死国度里的黑桃皇后。可是顾惜爵碰它,却不是为了追求刺激,而是为了寻找他自己的王国。”

她恍然顿悟,“毒品是最能够让人迷乱的东西,他连那个都尝过,就再也没有别的什么能让他失控了,是这样吗”

“对。可他的生命中闯进了一个唯一的意外。”

“什么”

“一个女人。”秦浩缓缓给出答案,说话的时候没有错过她脸上一丝表情。

席海棠睁大了眼,心跳在一瞬间失常,“那个女人是允痕的母亲吧”

秦浩无声地点头,席海棠的心却因此百转千回,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心口会忽然蔓延起一股闷闷的感觉。

唇,无意识地咬紧了

正文 摘星心愿 是夜,他们住在那个小村落里,恍若隔世的清幽让夜晚的天空显得愈加深幽,星光也格外明亮。

席海棠坐在藤条编织而成的长椅上,遥望那满天星子,为那绝美的景致陶醉到差点忘了呼吸。

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星空了,都市的喧嚣遮蔽了自然的天幕,夜晚的霓虹黯淡了星月光辉,朦胧的记忆停留在五岁以前,那是在她还没有进孤儿院的时候,偌大的一个庭院里,她会躺在爸爸的腿上,一颗一颗数着天上的星星,斗转星移,现在那些星星也许早就变换了位置,而她,也再也找不到最爱的爸爸,连记忆都逐渐模糊了。

眼角酸涩,情不自禁地涌出一股湿润,迷茫的泪眼间,她看到顾惜爵的身影由远及近。

她连忙别开眼,抬手拭去眼泪,不知为何,她不想被他看见哭泣的样子,他却执意扳过她的脸,强迫她与他对视。

“在想什么”

她摇头,“什么也没有。”

“回忆吗”他一猜即中,黑色的眼睛如同最名贵的黑曜石一般,熠熠生辉。

她倏地一颤,有种错觉,好像心底那些最讳莫如深的东西,都被他一点一滴看穿。在他的注视下,她有一种变成透明的感觉。

也许是星光太美,也许是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感情在这一刻亟待抒发,她傻傻地流泪。

小的时候,她一直有个愿望,那就是能够躺在美丽的星空下,数清楚天上到底有多少颗星星,然后摘下最大最亮的那一颗放在掌心。

那个时候的她,还很小很小,小到还会做好美、好美的梦,可后来经历的现实却让她再也不敢做梦了。

“我有东西送给你。”他忽然截断她的悲伤。

她怔了怔,还来不及说什么,眼前就出现了一串璀璨得像星星般的钻石项链,晶莹剔透的luo钻,没有经过任何人工雕琢,不规则的形状跟标准的星星形状相距甚远,可却那么自然,与夜空里的光点遥相辉映。

他将她的错愕看在眼里,眸底浮出神秘幽光,“摘下天上的星星只能是神话,不过,摘下地球上的却不难。”

忽然,她的心头涌出一股股暖潮,脑海里却是一片茫然,小时候她幻想着有白马王子送她天上的星星,二十年后,这个男人将一串钻石放入她的掌心,并告诉她,这是地球上的神话。

细细地抚上钻石那多面的棱角,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微笑,云淡风轻,“部落首领说我们舞跳得好,这算是买血钻附送的赠品。”

她不信,当然不信,从事珠宝设计的她深知这些钻石每一颗都价值连城,可她的感动却不是来自于它们的昂贵。

“你要怎么谢我”他忽然凑近她,玩笑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认真。

她茫茫然,抿紧了唇,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一秒之间,他将她心底最深刻的愿望变成现实,惊得她措手不及。陷入为难的她,武装表象的倔强与坚强全都破裂,露出了那脆弱孤单的灵魂,她看起来就像个迷了路又找不到家的孩子。

“做我的女人”男人如魔似幻般的声音响在耳畔,表情更是惑人。

正文 回国之后 回国。

学校门口。

席海棠早早地就来接小晨,出差好几天了,对女儿的思念和愧疚满满地充斥着xiong口。

放学了,孩子们飞奔而出,快乐地扑向父母的怀抱,小晨慢慢地走出,小小的身影在涌动的人海里显得那么微茫,又那么孤单。

情不自禁地,席海棠心头一紧,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可她强忍着,扬起微笑走了过去,“小晨”

“妈咪”小女孩漂亮的小脸上写满了惊喜,咚咚咚地跑了过来,一把就冲进了席海棠的怀抱,“妈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呀”

“妈咪想给小晨一个惊喜啊”席海棠抱住女儿,用力地亲了亲她粉嫩的小脸。

小女孩咧嘴露出大大的笑容,“妈咪,你真好,我喜欢你这个惊喜”

望着女儿满足的样子,席海棠会心一笑,“小晨,妈咪还给你买礼物了哦,我们快点回家吧”

“嗯”

大手牵着小手,母女二人幸福地走向站台,几分钟后便搭上了公车,渐行渐远。

还有两站就到家了,席海棠忽然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低头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是顾惜爵,而且之前还有三个未接来电

心,猛然跳了起来,那晚,她又一次地拒绝了他,回国的飞机上他也坐得离她很远,她以为他放弃了,可为什么还会打电话来怯怯地按下接听键,席海棠的语气里带着强烈的不安,“喂”

“你在哪儿”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显得有些不耐。

“在车上。”

“谁的车”他的语气愈加不好。

她皱眉,稍稍将电话移开耳边,因为男人的怒气好像快要穿越时空压迫而来,“我在公车上。”

“公车”他先是一怔,随后有失风度地低咒,“那是什么鬼东西你马上打车到我家来”

“去你家做什么”

“让你来你就来快点半小时内必须到”他霸道地命令着,随后挂断。

席海棠对着电话错愕,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正文 没去赴约 小晨仰起头,揪心地问道,“妈咪,是谁啊”

“呃妈咪de一个同事。”

“是有事吗妈咪是不是很忙,不能陪我了”小晨很担心地问着,清亮的眸儿里闪烁着不安,生怕妈咪又要离开她。

席海棠心弦抽紧,对女儿的心疼压过了一切,她轻抚着小晨的头,安慰着,“小晨别担心,妈咪哪里也不去,妈咪带你回家。”

关机,拆掉手机电池,她将男人的命令罔顾。

顾家大宅。

故意放低的水晶吊灯,上面镶嵌着成百上千的小棱晶,每一个都擦得雪亮,流溢着动人的光彩。吊灯下面,是一张用纯白色水晶精制而成的餐桌,桌上摆放着做工考究的骨瓷餐具,里面盛满了丰盛的菜肴。如此秀色可餐,可餐桌前的人却胃口全无。

允痕扬起小脸,小声地问向顾惜爵,“爹地,阿姨怎么还没来”

“可能是堵车吧,爹地再催催她。”他拿起电话,那头却传来无法接通的信号,冷峻的脸上萌生一层寒气。

允痕抿了抿唇,不敢再说话,偌大的方厅里,阴郁的气息悄然而起。

顾惜爵眸底的阴沉愈加明显,该死的女人,居然敢不来难道是想叫他去把她抓来吗

倏地,他作势欲起,却被允痕一把拦住。

“爹地,我们两个吃吧,别等阿姨了。”

顾惜爵身子一僵,看着儿子失望却故作坚强的小脸,有些心疼。薄唇紧抿,没答应,也没反对。

“爹地,我饿了,你陪我吃饭,好不好”俊逸的小脸上写满了恳求。

顾惜爵终于缓和了脸色,点头,“好,我们吃饭,改天再请阿姨来。”

“嗯。”

美味的饭菜,父子二人却都味同嚼蜡,允痕的失望自然不必说,而顾惜爵的眼底则染上了复杂之色:席海棠,你知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

第二天,席海棠早早就起了床,不知道为什么,她昨晚竟睡得不好,本来出差回来该是很累的,可她一整晚都睡得不安稳,好像心头总是缠绕着某种阴影,还有几次半睡半醒间想到了一直离散的儿子。

洗了脸,冰敷了下眼睛,精神却依然憔悴,在看到茶几上被她特意关掉的手机后,心情更加忐忑了,不知道今天上班后顾惜爵会怎么样,他那个人应该会很不习惯被人爽约吧,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果然,到公司不久后,就有秘书室的人来传达,“席小姐,总裁叫你去他办公室”

正文 烫手山芋 “总裁,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的忘性够大啊”他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指责,“你知不知道允痕昨天有多难过他本来想跟你一起吃晚饭的,可你竟然没去”

席海棠一愣,“我不知道是允痕想见我,你又没说。”

“我说了你就会去了”

“”她回答不出来。是的,就算他说了她也未必会去,她要陪小晨啊

“这个周末你找个时间吧,允痕很想你。”

席海棠点头应允,虽然她还是觉得这有些不妥,她又不是允痕的什么人,可那个孩子确实太让人心疼了,她拒绝不了。

“总裁,没事的话我出去工作了。”

“等一下”他叫住她,伸手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礼盒,“这条项链你忘了拿”

她睁大眼,是那条星星项链

“总裁,我不能收,这太贵重了。”

“我送出的东西从不收回”男人眯细了眼,带着浓浓的警告,“如果你不要,也必须从我这拿走后再丢”

席海棠头疼不已,这男人是脑子有问题吗,这么贵的钻石项链居然要丢了

不得已,她将项链收下,却始终觉得这是个烫手山芋。不久之后,诚如席海棠所想,这条项链真的为她带来了一场灾难。

珠宝展会方面的工作正式步入尾期,血钻已经购买,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用它雕琢成品。工作终于见了成效,席海棠自然高兴,为此,她很想感谢一个人。

午休时间,某餐厅。

“方姐,你多吃点,今天我请客”

方秀娟摇头淡笑,“应该是我请客才对,恭喜你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那也要感谢方姐的指导啊”席海棠很真诚地说着,“方姐,虽然这段日子你都在休假,可是我也没少麻烦你,总是打电话问来问去的,要不是你的指导,我肯定会手忙脚乱的”

方秀娟目露赞赏,“海棠,你太谦虚了,这都是你努力的结果,以后要继续加油哦”

“嗯,我会的。有了这次的经验,相信对以后找工作也有好处。”

方秀娟微微一顿,试探性地问,“海棠,你有没有想过留在璀璨珠宝”

“没有。”席海棠不假思索地就否定了,她才不要留下来,因为她再也不想跟顾惜爵有任何牵扯

“海棠,璀璨珠宝是金爵名下的,在业界也是翘楚,你留下来会很有前途的。”

“方姐,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真的想离开。”

“是因为总裁”方秀娟直言不讳地问。

席海棠睁大双眸,心跳顿时失常,“方姐你在说什么啊”

“海棠,我是过来人,我感觉的到你和总裁之间有不对劲的地方。”

“方姐,我”

“别紧张,我不想过问你的私人感情,我只是想说,留下来对你的职业发展是最好的选择。海棠,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嗯”

“好,我会考虑的。”席海棠默默答应,心底却乱成一团,到底,她该何去何从

正文 重大失误 在席海棠的矛盾纠结中,日子匆匆而过,一转眼就到了珠宝展会举行的日子。筹划了数月,璀璨珠宝三十周年展会的序幕终于徐徐拉开。

早上七点,展会现场已经全部戒严,只有工作人员在后台进行着最后的准备,席海棠忙得不可开交,精致的额头上渗出薄薄的细汗。

正在休假却依然前来捧场的方秀娟忍不住摇头,将纸巾递了过去,“海棠,先擦擦汗吧,你看你累的”

席海棠笑着致谢,“谢谢方姐关心,可是我还有一些工作没做完,时间快来不及了”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开幕了,你还这么拼命”

“就因为快开幕了啊,我怕有疏忽,我得确保在展会正式开始之前检查每一件珠宝到位,标牌和展出顺序都不能错。”

方秀娟欣然微笑,“用不用我帮你”

“不用不用,方姐,你别吓我了,你肚子里的宝宝可娇着呢”

“没事儿,医生说现在过了三个月已经进入稳定期了。”方秀娟一脸幸福,慢慢起身帮席海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海棠这条项链有问题”忽然,方秀娟大声惊呼,一瞬间脸色苍白。

席海棠压抑回头,“怎么了”

方秀娟指了指中央主展柜里的那条被誉为“吸血鬼情人”的红钻项链,“这条项链应该是以血钻雕琢而成的,可是那上面的钻石根本不纯正,是瑕疵品”

“怎么会”

“我也不敢相信,可是它确实是不合格的钻石,是属于辐射钻石”方秀娟将手腕上的防辐射手镯举起,“这是医生让我戴的,为了避免外物给肚子里的胎儿造成辐射,可是海棠你看,当我靠近这条项链的时候,镯子就会发出嗡嗡的低鸣。”

席海棠脸色突变,的确,钻石是属于矿物质,可能会含有微量的放射性元素,但是一般情况下是没有问题的,尤其是这么名贵的血钻。

“方姐,就算是血钻有问题,但我们加工过程中也会有热处理或者辐射处理,可为什么这条项链会”

“因为真正的血钻项链被人掉包,这一条是假的”方秀娟很肯定地下了结论,她在这一行做了快二十年,经历过太多“竞争”,可这一次,问题太严重了总裁有多重视这一次的展会,他是绝对不能允许出差错的

“方姐,现在怎么办我们要去通知总裁吗或许可以换一件展品”

“来不及了”方秀娟看了看时间,眉头皱得更紧,“海棠,还有半个小时了,我们到哪里找一件完美无缺又从没有在媒体上展示过的钻石项链代替它”

席海棠面色惨白,这么重大的失误到底该怎么弥补

汗,流得更多了

忽然,脑海中闪过一道光亮,“方姐,我有办法了,我有一条钻石项链,从没在公开媒体展示过,我马上去拿”

话音未落,席海棠已经从侧门飞奔而去,正门门口,顾惜爵恰踱步而来,他微微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正文 登台展示 顾惜爵正想上前向方秀娟打探情况,秦浩却从后面一把拉住了他,“爵,总算找到你了,快点,门口有太多人了,你快出去控制下场面,那些人真太t热情了”

满头大汗的秦浩忍不住说了粗话,名气太大也不好啊

顾惜爵分身乏术,只得跟着秦浩离开。

二十分钟后,席海棠气喘吁吁地返回,将手里的钻石项链递给方秀娟,“方姐,你看这个行吗”

“行不行也得行了”方秀娟刚要松一口气,可新的问题接踵而至,“海棠,还有个问题,那条血钻项链原定的模特是叶琳达,她被圈内的人称之为最妖娆的xing感女神,佩戴血钻项链是最适合不过了,可是她的气质跟这条项链却完全不搭啊”

“那还能换谁模特都是提前预定的啊”

方秀娟咬了咬唇,“海棠,你上吧”

“我”席海棠吓了一跳,“我又不是专业的”

“可你的气质干净婉约,佩戴这种纯净无暇的luo钻是最合适的海棠,没有时间犹豫了,你快点去化妆换衣服,准备上台”

“不行,我没有经验”

“海棠救场如救火啊你要是不上,这次展会就砸了”

“可是总裁会生气”这项链是他送她的,她私自拿出来当展品已经很不对了,再上台去展示天啊,她根本不敢想。

“如果展会砸了他会更生气”

方秀娟果断地将席海棠推向化妆间,又火速派人帮她化妆造型,珠宝展会开幕进入最后的倒计时

八点整,璀璨珠宝展会正式开始,现场众星云集,星光熠熠。

因为金爵的名气,因为顾惜爵的个人魅力,因为璀璨珠宝在业界的翘楚地位,政商名流、影视红星无一不专程赶来参加这场豪华的时尚飨宴。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独树一帜的珠宝展会,抛却以往的t形舞台,改采用转盘式的圆形舞台。

媒体人犹记得上一次璀璨珠宝晚宴时,顾惜爵一身dior hoe风靡全场,而这一次,他们期待着能够让人心荡神驰的“吸血鬼情人”登场

与会人分秒不敢懈怠,台上穿梭着许多身材高挑的美丽模特儿,她们都是圈内身价最高的模特,也是时尚界最受人追捧的宠儿,现场的镁光灯闪个不停,个个都想抢拍下佳人们的绝代风华,但每部相机的胶卷都有所保留,因为今晚压轴的“吸血鬼情人”还未出场。

九点三十分,万众瞩目下,展台上出现的却不是xing感女神叶琳达和血钻,而是席海棠和她纯净无暇的星星项链。

一刹那,万众唏嘘,顾惜爵的眸光也在一瞬间锋利起来

正文 星空之恋 强光打在她身上,席海棠有一瞬间的恍惚,她佯装镇定地上场,星眸半掩,好似俯视着台下观众,可其实,视线因为紧张而没有落到一个实处。

舞台中央的立体环绕音响里传出方秀娟临时却无比精彩的解说,“女士们,先生们,现在大家看到的是我们这次珠宝展会的压轴作品星空之恋相信大家都很奇怪,为什么不是吸血鬼情人呢其实吸血鬼情人并非单指一件展品,而是我们璀璨珠宝这次展会的核心设计理念。风靡全球的电影暮光之城相信大家都看过,那么你是否曾经被电影里男女主人公之间的爱情所感动呢如果你曾有一丝动容,那么你就会明白一个道理爱情到最后只剩下纯净,你给我一滴鲜血,我就能感受到你全部的灵魂;你给我一滴眼泪,我就看到了你心中全部的海洋;我颠覆了整个世界,只为摆正你的倒影。跨过时间与空间,爱情就像是星空一样永恒”

唯美的解说震撼人心,席海棠的紧张也慢慢缓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自然的微笑,那笑容宛若春风化雨,配上一张经过雕琢后愈加精致的脸,立即让人眼前一亮。优雅明媚的笑靥,纯白婉约的长裙,昂贵耀眼的钻石点缀,她像是坠落人间的天使,抒情中带着浪漫,古典中带着清新,台下的人都看痴了,尤其是男人。

“海棠,别紧张,微笑,你行的”隐形耳机里方秀娟鼓励的话语让席海棠克服了紧张,陌生的镁光灯下,她依然能镇定自若,直到

她与贵宾席第一排的位置上那一道锋利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那目光太过尖锐、太过炽热、太过威慑,几乎让她窒息。

他的审视近在咫尺,却好似远在天边,心,立即被那双深邃的黑瞳所占据。那双眼,比幽深的寒潭更要冰冷,华美的灯光,璀璨的钻石,都不及他的眸光来得锋利,一瞬间,席海棠感到自己跌入了万劫不复的黑暗地狱

全场最核心的位置,让顾惜爵将席海棠完美的身姿尽收眼底,她一身的纯白,清灵美丽,不经意地一个抬眸就能勾魂摄魄,勾男人的魂,摄男人的魄。

深邃的黑眸里聚焦起强烈的怒火,坚毅有型的下巴透着一股冷凛,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随着现场那些男人垂涎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他理智的神经终于断裂

正文 羞辱打骂 “啊你干什么”席海棠刚刚从展台上下来就被等在后台的顾惜爵一把拉住,手腕被他强劲的力道弄得生疼。

其他人早已被他清场,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与她,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脸,那样的鄙夷和轻视,“你拒绝我是因为想一夜成名,钓个更有钱的金主”

“什么”她皱眉,不明白他的意思。

“还装蒜”他的手劲更大,鹰眸里风暴弥漫,“你难道不是想趁这个机会把自己推销出去吗我对你太小气了是不是,没给你钱,没给你买车、买房,满足不了你的胃口,是不是”

她睁大眼,原本通红的小脸一下子转为苍白,他的指责狠狠地刺伤了她的自尊,让她屈辱得想要狠狠甩他一个耳光,可是,她却什么也没做,倔强地看了他几秒,勾唇,笑了。

顾惜爵没料到她是这样的反应,英挺的眉微微拧起,“你笑什么”

“我笑你堂堂金爵的总裁,连piao客都不如就因为你没给过我一分钱,没给我买车、买房,就那么一条破项链,我嫌弃所以我要去找别的男人顾惜爵,你给我滚滚”她用这样的方式保护自己,冲着他大喊大叫,泪水完全不受控制地奔流下来。她心里好乱,乱到不知该恨谁,到底,是他伤害了她,还是她伤害了自己

她极端的态度将顾惜爵的理智淹没,英俊的五官瞬间罩上寒霜,双眼里燃起愤怒的火焰,他不能想象她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样子,在别的男人怀里沉醉,让那男人的手抚遍她全身,看尽她ji情迷乱的i态。猛然间,他以另一手扣住她的下颌,力道之大让她白皙的ji肤上瞬间染上红痕,口气很冷很硬,“你想要钱是吧,很容易,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开个价”

“你出再多的钱我也不要你滚你给我滚”她发疯一样地对他拳打脚踢,上台时穿的三寸高跟鞋派上了用场,一个踢腿,他右脚踝骨裂的声音骤然而起。

他脸色铁青,虽然怒火中烧,却是怒极反笑,每个字都说得无比清晰,“你永远都是我的女人只属于我”

她的眼泪止不住,就任由着它流,肩膀因情绪的激动而轻颤,声音里却透出前所未有的坚定,“顾惜爵,我们到此为止工作我已经全部做完了,你要是再来纠缠我,我就去告你”

抬脚,她想在他受伤的部位再补上一记,可不知怎么搞的,她脚下的地面好像忽然晃了一下,她以为是错觉,可一秒之后,屋顶的吊灯开始剧烈摇晃,然后整个空间都跟着摇动。

“地震”

正文 患难真情 “小心”顾惜爵一把将愣在一旁的席海棠拉进怀里,用他的身体护住她,随后抱着她躲进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

蓦地,房间里所有的灯光全都灭了,房屋又晃动数下,却很庆幸没有发生更大的灾难。

顾惜爵暗暗松了口气,却感觉到怀里人儿不住地颤抖。

“海棠”他低头看着正死死揪紧他衬衫的女人,面色惨白,泪流不止。

“不要放开我我好怕好可怕好可怕”她像是溺水的人,而他是她唯一的浮木。

顾惜爵微愣,这真是刚刚那个对她大喊大叫,甚至一脚踢伤他脚踝的女人吗

他僵硬地伸手,轻抚她颤抖不已的背脊,安慰,“没事了。”

意外的灾难,让他之前的怒气缓缓平息,而怀里这个他所陌生的,柔弱无助的,惹人怜爱的她,触动了他心底某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有我在,没事的。”

他抱住她,宽阔沉稳的怀抱无声地提供她安定与温暖的力量。

过了许久,她的颤抖缓缓平息下来,手还是没放开他,只是不再抓得那样紧,牙关还是微微打颤,“我怕我五岁的时候也是因为地震跟家人失散了我在一片废墟里大哭,叫爸爸可是我找不到他”她打了个冷颤,再也说不下去。

他收紧了双臂,好想安慰那个在废墟里无助哭泣的小女孩,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紧紧拥住这个外表坚强,内心却存在着巨大黑暗阴影的小女人。

“别怕,我会保护你别怕”他一遍一遍安慰着,直到她的抽泣声渐渐停歇。

黑暗中的他们,静静拥抱彼此。

混乱渐渐归于平静,救护人员不停地穿梭,电力恢复,梦魇消失。

席海棠倏地清醒过来,立即挣脱顾惜爵的拥抱。

“没事了。”他放手,失去她的体温,却怅然若失。

她抹掉眼泪,挺直背脊,试图在他面前找回所剩无几的一点尊严。

大楼的广播里传来即时新闻,“9点45分,距离t市280公里的s市发生里氏6。3级地震,我市有强烈震感,目前受伤人数暂未统计,但有多处建筑物损毁,破坏最为严重的是位于我市西城区上林路的英睿小学”

闻声,顾惜爵心头一颤,允痕

同时,席海棠双目里染上惊惧,小晨

正文 寻找女儿 席海棠转身就跑,小晨,她的小晨,小晨不能出事,如果小晨有事,她也不想活了

顾惜爵因她慌乱的行为感到错愕,可他也没有时间想太多,允痕在学校,他要没事才好

英睿小学。

孩子们的哭声响成一片,操场上挤满了人,家长们从四面八方赶来,每个人都急切地找寻着自己的孩子。

席海棠被包围在拥挤的人群中,心乱如麻,“小晨小晨你在哪儿快回答妈咪小晨”

信号不好,小晨的手机打不通,人又找不到,她好怕

眼泪早已沾湿满襟,长发散乱,席海棠苍白的脸上写满惊惧。

“小晨,你不要吓妈咪,快点出来”

“小晨”

脚上的高跟鞋被脱去,她赤脚踩在瓦砾成堆的地上,疼痛已经触及不到神经,唯一的感觉是她不能失去女儿

如果小晨有什么不测,她真的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这些年来她什么都经历过了,再苦再累也因为有女儿的陪伴而熬了过来,小晨真的不可以有事

“小晨求求你,快回答妈咪一声”

人群里,席海棠被推来挤去,她没办法,只好爬上一处高台,学校平时用来广播的喇叭被她用蛮力拔了下来,顾不得划伤的手脚,她对着喇叭大声哭喊,“小晨小晨”

嗓音沙哑,声嘶力竭,伴着无尽的锥心之痛。

“妈咪”拥挤的人群中,小女孩单薄的身影几欲被湮没,她却坚强勇敢地用力跑出,“妈咪,我在这儿妈咪”

那一声应答,是一种救赎,将席海棠从无边的黑暗里拉了回来,蓦然回首,母女重逢,泪水模糊了视线。

“小晨”

“妈咪”

席海棠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手,依旧在颤,泪,依旧在流。

操场不远处,刚刚确认允痕平安无事后的顾惜爵怔在原地,xiong口瞬间被撞入一块巨石,他看着那对长相神似的母女,冷峻的脸上露出生平最为严重的震惊之色,咆哮顿起,“席海棠,你怎么会有女儿”

亲亲们,下面的章节要开始收费了,没充值的孩子赶紧去充值哦

充值方法请参考首页右上角的小红字我要阅读币。

上架后的更新会哗啦啦的,安安一定会让大家觉得物超所值

金牌和红包还有礼物神马的,我就不强调了,总之就是大家送得越多,我的更新就越多,以后会不定期的有红包加更和金牌加更之类的,大家的支持是我前进的动力。

看文吧

我爱你们。。。。。。

正文 真相如何 忽如其来的怒吼让席海棠和被她抱在怀里的小晨都倏地一颤,下意识地,席海棠将女儿抱得更紧。

回头,迷茫泪眼中映出顾惜爵那张震惊与愤怒同在的脸,俨然来自地狱的恶魔前来惩罚最令他愤怒的囚徒,他遥指出的,是有罪的天堂,不管身后燃起的是不是幽冥的鬼火,他都要索取属于自己的祭品

“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惜爵一把拽过席海棠,未加任何收敛的怒气将她和小晨一下子分离开来,小女孩一个踉跄就跌倒在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小晨小晨,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妈咪快醒醒”

医院。

席海棠心急如焚,“医生,我女儿怎么样”

“放心吧,没什么大碍,是因为惊吓过度,再加上体力透支才会昏倒,可能是在地震的时候吓坏了,没事儿的,她很快就会醒了。”

“我能进去看她吗”

“再过半小时吧,你先办住院手续。”

“好,谢谢医生谢谢”席海棠连连致谢,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小晨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她望了望房门紧闭的病房,依依不舍,却不得不暂时离开。

“你好,我要给女儿办住院手续。”席海棠递出身份证和住院押金。

“请先填资料。”工作人员将一张表格从窗口递了过来。

拿起笔,席海棠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还在颤抖,必须要很努力地控制着情绪,才能好好地写下一笔一划

姓名:席小晨

年龄:5岁

“5岁她5岁”顾惜爵咬牙切齿的声音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一旁,音调冷得彻骨,深邃眸底却燃烧着暴烈的愤怒火焰。

允痕六岁,而那个小女孩居然是五岁,这说明什么说明眼前这个看似清纯的小女人在生下允痕后一年就又生下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亏他以为她是洁身自爱的,亏他在地震的那个时候心疼起她的无助和纤弱,亏他在那一刻决定在一切混乱结束之后让允痕跟她相认可是短短两个小时后,她却带着她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女儿出现在他面前这道惊雷从天而降,直直地将他劈得头晕目眩,心,也跟着裂开了。

猛地,他抓过她的皓腕,“孩子是谁的”

席海棠被他粗鲁的一抓手腕生疼,对于他的阴魂不散更感到气愤,“不关你的事”

“说”他的怒火俨然已经控制不住。她的表情那么无辜,她的眼神那么纯洁,可是可是她居然生下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没什么好说的”她用力地想抽回手,却被他扣得更紧,“孩子到底是谁的”

“不知道”席海棠的声音尖锐起来,因为她也不知道那个强她的混蛋男人是谁而眼前这个,也是个混蛋

“别想敷衍,你给我说清楚”顾惜爵额角的青筋跳动,这个行为不检点的女人,居然想这样打发他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清楚顾惜爵,珠宝展会的工作已经全部完成了,我们之间一点关系也没有了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

顾惜爵眉头蹙起,知道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说了,可是,那不代表他就此作罢他会查

他怒极反笑,语气凉薄,“我们之间还没完,血钻被人掉包,设计部的所有员工都有嫌疑,在真正的血钻找回来之前,你不准离开公司”

“”席海棠紧紧咬住唇,痛达边缘,可她强行忍住眼泪,小晨需要她,她一定要坚强看着手里的表格,年龄那一栏里的5岁让她的心好痛好痛,是她没用,刚出国的时候,没工作,没住所,没担保,什么也没有,小晨的户口一直落不下,连预防针都打不了后来是学长帮她处理好了一切,有了签证,有了居民常住权,有了小晨作为一个孩子应有的一切,可户口上的年龄却永永远远地晚了十一个月。她愧对女儿

顾惜爵回到珠宝展会现场,触目所及是一片狼藉,原本光可鉴人的舞台上蒙上了一层尘土,正如他此刻心尖上的黯淡。

秦浩忙得焦头烂额,却还是一眼就看出好友的不对劲,“爵,你怎么了是不是允痕出事了”

“没有。”顾惜爵说完这两个字后便是一阵久久的沉默,想要抽根烟,却发现并没有这种习惯的自己口袋空空,嘴角边一丝微微自嘲的笑意,丝丝入扣。

“爵”秦浩紧张了,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顾惜爵,如此颓废,如此黯然。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静默空间里,他就那么孑然而立,背依墙壁,双手插在裤袋里,面部线条浓重分明,一个抬眼,整个空间都在他周旁化为无声的陪衬,震后场景,本就凄凉无限,他的眸底更是苍茫一片。

缓缓地,他掏出手机,打给美国的朋友,“凌睿,你姐姐是在纽约户籍管理中心工作的吧,帮我一个忙”

二十分钟后,凌睿回拨给他,“爵,查到了,帮那个小女孩落户的人是萧牧远。”

薄唇无声上扬,勾出冷凛的弧度,萧牧远,真的是萧牧远

眼神,变得愈加阴鸷了

修长手指在键盘上按动,他迅速给她发了条短信今晚十点,亨威酒店2046房,一晚,我们之前的恩怨全都一笔勾销,血钻的事情我不再追究,上次的照片也还给你。想好,你来,还是不来”

...

正文 是否赴约 收到信息后,席海棠心头猛地一紧,她知道顾惜爵不会就此作罢,可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妈咪”病床之上,小晨缓缓睁开眼,虚弱地唤她。

席海棠连忙将手机放回口袋,将注意力转回到女儿身上,“小晨,你终于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了”小晨轻轻摇头,但小脸上的表情依旧凝重。

席海棠轻抚着女儿的头,温柔低问,“小晨,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有点失望而已。”小晨想起昏倒之前的画面,幼小的心灵深深地被刺伤了,“妈咪,对不起,我之前瞒着你跟那个骑士叔叔通过几次电话,我跟他学习股票方面的知识,可是我现在知道他是坏人,他对妈咪好凶,对我也好凶呜呜我决定再也不喜欢他了”

小晨说得好委屈,好难过,还有好多好多的不舍,她心目中的骑士叔叔为什么会那样,他生气的样子好可怕

“妈咪,我以后都不想跟他见面了呜呜他好讨厌”泪花滚滚,小晨伤心地嚎啕大哭。

“乖,宝贝儿,不哭不哭,妈咪会保护你的。”席海棠将女儿紧紧抱住,她可怜的孩子小晨不想再见他,她也一样可是,她今晚必须去赴约,因为她要用一晚换取此生之后的平静

晚上十点,更深露重,夜空漆黑一片,无星无月。

席海棠出了医院大门,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风衣,一步一步踏下台阶,走向通往地狱的路。走到亨威酒店前,她的双腿已经麻木。

抬头,仰望那耸入夜空的摩天大楼,下意识地寻找着他所说的那个房间,然而夜色迷茫,她什么也看不清。脚步再也无法往前迈出,只有左右徘徊。

夜凉如水,冷瑟的风吹乱她的发,一直吹进心底。

到这一刻,席海棠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很没有勇气,对于之前想好的决定竟有些犹豫了。

他短信里说的很清楚,她知道上去之后会面临什么,她真的要傻傻地送上门给他吃吗不去的话他又会怎样会继续纠缠她,抑或是利用小晨威胁她

好乱

她想不清楚了

混沌之间,她咬咬牙,把心一横,直直地冲进酒店

2046房前,门虚掩着,从缝隙里没有透过一丝光线。

他不在

可是不在的话为什么门没锁

神经变得更为紧绷,偌大空间里回荡着的都是她急促的呼吸声。

手,轻轻触向门把,轻推

“啊”他在,在等她

震惊的感觉难以形容,惊惧瞬间席卷全身。双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

房内没有开灯,只有银白色的月光从落地窗影射进来,幽暗的空间里,她看到他斜靠在那张大得让人触目惊心的大床之上,衬衫的扣子没系,露出大半截xiong膛,隐隐散着危险的气息。

“很好,你没有临阵逃脱。”邪魅的低音在静谧的空气中做低空飞行,他锐利的双眸没有错过她一瞬。

席海棠猛地一颤,他竟然知道她在下面徘徊她知道了,没锁门是因为他笃定她不敢不来

她努力压抑哽咽的嗓音,“你真的会不追究血钻的事,而且会把上次那些照片还我”

顾惜爵淡淡笑着,什么也不说,却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因紧张而隐约颤抖的锁骨。

在他看来,女人的锁骨好比女人的魂,如同两片可以飞翔的翅膀,自然,玲珑,舒展,让女人有了更多曲径通幽的you人情趣,更让女人的美从身体的上位开始,锁定了整体的气质。而席海棠的锁骨xing感中夹杂着清纯的味道,线条清晰,气质高贵,令视觉感愈发得精致,有着摄人心魄的美感。

席海棠被他的注视看得透不过气来,好像无形之间他在她面前洒下一张弥天大网,她走不出,逃不掉,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

他顿了好一会儿,每一分每一秒都带给她凌迟的感觉,终于,他有了行动,下了床,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产自罗马康帝酒庄的蒙塔榭酒。

轻晃着酒杯,长腿一迈,他来到她的面前。

“把酒喝了。”他简洁地说,有股不容拒绝的力量。

席海棠先是抗拒,可随即一想,自己酒量不佳,喝酒能为她壮胆,让她不至于在面对这个危险的男人时落荒而逃。

缓缓地,她伸手接过杯子,仰头将杯中约七分满的酒液徐徐喂进,喝得涓滴不剩。

顾惜爵因她的顺从而挑眉,拿起搁在一旁的酒瓶,再次为她倒了大半杯,“再喝,我喜欢看女人醺然欲醉的样子。”

他强烈的暗示让席海棠心弦一颤,握着酒杯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晃了下,在他挑衅的目光威慑下她再次将酒狠狠灌入。

胃好热,那热度迅速蔓延至她的全身,她分不清自己的热是因为酒的辛辣,还是因为自尊所遭受的屈辱,朦胧水气蒙上她的双眸,如雾般弥漫。

“咳咳咳”她忽然呛到了,一滴酒汁从下唇溢了出来,沿着她纤细的下巴滑下,顺着她优美的锁骨缓缓渗入衣内。

男人的眼神黯了黯,像是黑色森林中的夜行猛兽。

他猛地靠近,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脸上,席海棠下意识地一躲

“又不是第一次了,紧张什么”带着浓浓讽刺的言语从薄唇里吐出,唇边弧度凉薄。

她紧咬牙关,不言不语,从她踏进这间屋子开始,她的自尊就已经被他剥夺到一无所有。

他眸色凛冽,目光中带着一丝鄙夷,“把衣服脱了”

...

正文 恶劣耍她 席海棠倏地一颤,条件反射似的往后退了一步,可他一个大掌过来就将她给擒了回来,力量很大,带有一丝毁灭的味道。

“既然来了,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他的眼神告诉她,即使她想反悔他也不会放过她,因为没有人敢对他顾惜爵出尔反尔

席海棠低着头,乌黑的发丝凌乱着,凸显着她此刻的孱弱,泛红的耳根泄露了她的紧张,而完全不懂得回应他的态度则让顾惜爵皱起眉头。

“我说,你今晚打算做一条死鱼吗不要告诉我你缺乏经验,相信萧牧远早就把你tiao教得很好了”他怒气难掩,声音更冷,钳制她的力道也更大,只要一想到她和萧牧远共同孕育一个孩子,他的情绪就近似发狂,忍不住用最难听的话来羞辱她

席海棠凝眉忍受着他的侮辱,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跟他澄清什么。只要她能忍过这一夜,一切都会结束。

顾惜爵双眸微眯,嘴角扯出一丝玩味,这个女人真的很会装,明明都给萧牧远生过孩子了,还这么一副惨遭指责的样子她那委曲求全的表情,真是可恨更可恨的是,即便是这样,他依然还是觉得她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清灵气质,很难让人移开目光,很想把她圈在怀里狠狠地要她

“动作快点,我没有耐心再等”

席海棠紧紧闭上眼睛,不敢看他,脸颊再度染上一层绯红,睫羽也不停地颤抖起来,纤细的手指在黑暗中摸索上衣服上的纽扣,每解开一颗,她心里的伤口就多上一道。

虽然闭着眼睛看不见,但她依旧能够感知到男人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仿佛能穿透一切般的强烈,在他的注视下,席海棠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他紧紧锁定的猎物,独力难支,无处可逃。

顾惜爵的眸光变得深不可测,不是yu望,而是一种很复杂、很沉重的东西,她唯一能够感知到的,却只有一种愤怒而他这样对她,只有一个目的羞辱

“睁开眼,看着我”

她别无选择,屈从于他的命令,然后,在他黝黑的眼眸里看见了比夜色更深沉的东西,她再也无法维持自己清明的视野,只能慌乱的、无措的、惊惧地跌进他的黑眸,在那黑色的漩涡里坠落、再坠落,坠落到连她自己也无法想像的深渊

眼眶里已不知何时蓄满了羞愤欲死的泪水,她却仍强行忍耐,席海棠提醒自己,正在她身体里肆虐的男人只不过是一只野兽而已,她只是在和一个魔鬼做交易罢了

他故意弄疼她,动作又快又猛,她放弃似的不再有一丝抗拒,任由自己跌入无边黑暗的情yu狂潮,在其中载浮载沉、欲生欲死,一个晚上,她死也要熬过去

汗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天堂和地狱也同时煎熬着她,微睁开眼,他轮廓深邃的脸庞近在咫尺,她整个人被他揽入怀中,他温暖的怀抱,像张开的羽翼般紧紧包围住她,温热的掌心则温柔地轻抚她光滑的后背。明明是强取豪夺的他,此刻却温柔得好似她贴心的情人。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落下来,她别开眼,不想正视他锋利的双眸。

“说你是属于我的”下巴被男人强硬地抬起,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我是你的”

“我是谁”

“顾惜爵顾惜爵,我是你的。”

她很顺从,顺从得让自己瞧不起自己,可是无所谓了,她早就没什么尊严了,只要今晚能让他满意,她什么都愿意

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只能任他予取予求,这一夜,她的世界,就只剩下他的存在

翌日,席海棠自疼痛中醒来,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尤其是那个地方更是火辣辣地灼烧成一片,昨晚,他要得太多了。

阳光从窗帘的一角偷偷折射进来,她的嘴边微微浮出一丝笑意,黑暗,终于过去了

枕畔,昨夜压榨她的男人早已离去,留下一叠照片和底板。

深呼吸了一口气,席海棠想赶紧离开这个让她再也不想多呆一分钟的地方,起身,正准备下床,电话响了。

是他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接了,“喂”

“醒得很早嘛,看来昨晚我还不够努力。”轻tiao的戏谑从电话那端传来,席海棠的脸上瞬间蒙上一层阴霾。

“顾惜爵,你有事快说”

“好,既然你这么着急,我也不该让你失望。”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得意,“枕旁的遥控器看到了吗”

席海棠低头,很容易地就找到了,“看到了,怎么样”

“打开电视。”

她皱眉,“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你自己看。”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在困惑和不解的驱使下,她轻轻按下遥控器的开关

喘息,呻yin,泪水,汗水,还有鲜血

昨晚那激烈到近乎伤害的xing爱,那欲将她致于死地般的征服,以五十英寸高清的屏幕完整展现出来,立体环绕声的音响又将那些疯狂的声音,传递得淋漓尽致。

席海棠吓得一把将遥控器摔到地上,她的尖叫让电话那端的男人顿时笑了

“感觉怎么样好看吗”他恶劣地解释给她听,“我用了整整六台摄影机,全方位、多角度、零距离地拍,才有这么完美的效果。”

“顾惜爵,你说过会把底片还我的”

“还你上次的,这一次的下次还。”

席海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还能更无耻一点吗

“你这样恶劣耍我很好玩吗”

“有趣极了”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做好心理准备,我的游戏还不止这些呢”

“你还想怎么样喂喂”电话被他挂断了。

她气急败坏,随手抓起茶几上的花瓶将依旧播放着那些不堪画面的电视狠狠砸碎,混蛋,人渣

手机忽然又响了,席海棠看也没看地就接了起来,“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呃对不起,请问您是市血液检测中心你们找到血型跟我匹配的孩子了”

...

正文 寻找儿子 席海棠简直不敢置信,她苦苦寻找了那么久的儿子居然在这一刻有了消息,市血液检测中心的血库里,有一个孩子的dna跟她的完全符合

儿子,她的儿子终于被找到了,她要马上过去

顾不得身体上残留的酸疼,顾不得男人恶劣的耍弄,她什么也顾不上了,因为她生命中最大的缺憾就要回归,无数次午夜梦回时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跌跌撞撞,席海棠迅速离开酒店房间,冲到马路中央拦了一辆计程车,“快,去市血检中心”

接待席海棠的人是市血液检测中心的院长林美慧,年逾五十,看起来很是和蔼。席海棠一见到她便激动地快要流泪,心口里澎湃着前所未有的紧张,“林院长,求求你,快告诉我,我的儿子到底在哪里”

同样做为女人,同样做为母亲,林美慧很是理解席海棠的心情,身为血液检测中心的院长,她虽然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可她看席海棠实在太可怜了,禁不住她三番五次地苦苦哀求,只得勉为其难帮她留意这方面的消息,或许是皇天不负苦心人,竟真的有线索了

“席小姐,你先别急,我今天带给你的消息还不完整你知道的,我们这里的血液样本全部来自市内的各大医院,我这有份报告是来自于第一医院,上面说几个月前你曾经输血救了一个孩子,对吧”

“对。”

“我看了那份报告后觉得很奇怪,你和那个孩子都是rh阴性稀缺血型,按照常理来说,第一医院肯定会为你们建档,以留血库备用,可是并没有,他们只是把它当做了一次很普通的献血事件来处理,这是很反常的现象,所以我找出了血液样本,私下做了鉴定,dna比对后竟发现你和那个孩子的亲子关系成立他是你的儿子”

席海棠惊呆了,怎么会这么巧

“席小姐,你当时是在第一医院输血给那个孩子的,所以有关于那个孩子的资料我们这并没有,你得回第一医院去了解。很抱歉,我能帮的,就仅限于此了。”

“林院长,您别这么说,我已经很感激您了谢谢,谢谢”席海棠眼含热泪,是林院长给了她一丝希望,让她看见了希望的曙光啊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有了线索,她就可以追下去了,她要回第一医院,那儿应该有她住院的记录,有那个孩子的记录

第一医院。

“什么没有那个孩子的记录这怎么可能呢”席海棠满怀希望地查询,不料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第一医院里负责保管档案的工作人员深感抱歉,“对不起,席小姐,我是这个月月初才接手工作的,对于你说的输血事件并不了解,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些档案里没有你所需要的。”

“那这里以前的负责人呢他肯定会知道的”

“孙医生已经退休了,全家移民去了加拿大。”

“那你知不知道他的电话,拜托了,告诉我号码,我去问孙医生,他也许会记得当时的情况。”

年轻的医生面露难色,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可见席海棠如此得焦急也忍不住有些动容,无奈,只有对她实话实说,“席小姐,你冷静点好吗,你想想,任何一个住过院的人都会有病例记录的,为什么偏偏是你要找的孩子没有”

席海棠微微一怔,猜测道,“是是有人故意把事情隐藏起来吗”

“你说呢”

“可是医院那么多人,不可能每一个都不记得了”席海棠还是不愿意相信她的希望就此破灭。

年轻医生轻叹一口气,“席小姐,我们医院前不久进行了一次大换血,经历过那件事的人都被调往国外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席海棠喃喃自语,眼神一下子黯淡无光。

“席小姐,你放弃吧,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孩子是谁,但他身后的背景实在是太强大了,你这样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席海棠的双肩颓然垂下,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脑海里充斥着梦魇一般的魔音,她又一次失去了找到儿子的机会吗医院里的那些医生护士都走了,还会有谁知道那件事呢

眼神迷茫,脚步踉跄,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过度的悲伤让她没办法走得更远,倚住墙壁,身子缓缓地滑落下来,抱头埋进双膝,肩膀轻颤,却再也哭不出来。她的眼泪,已经干涸了。

没有人能帮她了吗

一个都没有了吗

不有的有一个

秦特助

脑海里忽然闪过秦浩的名字,席海棠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那天是秦浩来找她的,他一定知道那个孩子是谁

站在金爵大厦下面,席海棠的呼吸变得有些凝重,这座大厦的顶楼里,有昨晚压榨她一夜的男人,如果不是为了寻找儿子,她真的宁死也不愿再踏进这一步

紧咬着唇,将苦涩吞进肚子里,她挺直背脊,不顾周旁那些错愕惊讶的目光,迈出沉重的一步步

“海棠,你怎么会忽然来找我”秦浩状似不解地问着,心底却已经有了隐隐的预感。

“我想问你一件事,上次我输血救的那个孩子到底是谁”

“”果然,她察觉了秦浩的内心汹涌澎湃,表情却依旧是风平浪静,“你问这个做什么”

“不为什么,我就是想知道”席海棠矛盾挣扎,她没办法说出真相,只能求他,屈膝跪在秦浩面前,“秦浩,求求你,告诉我那个孩子是谁”

“海棠,你别这样,快起来”

“那你告诉我那个孩子是谁。”

“你不要逼我快起来”秦浩承受不住她如此得恳求,连忙上前想将她扶起。

“我不起来,告诉我,那个孩子到底是谁”

“你起来再说”

办公室的门被人猛力推开,两人拉拉扯扯的样子刚好被顾惜爵看到,看着他们近似相拥的样子,他的脸上迅速蹿起阴霾,“你们在做什么”

...

正文 长期契约 席海棠和秦浩一起错愕地回头,一眼就看到顾惜爵表情慑人地站在门口。

席海棠下意识地抽回手,秦浩却紧拉住不放,眼底滑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微光一闪而逝后才看向顾惜爵,“爵,海棠的工作结束了,她特意来跟我道别,我们中午想一起吃个饭,你要一起吗”

顾惜爵死死盯着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眼底闪烁出阴鸷的光芒,薄唇抿着,整张脸都紧绷着,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他大步走过去,将她的手从秦浩手里夺过,“身为总裁,我更应该请席小姐吃顿散伙饭才对”

秦浩笑而不语,摊摊手,“那祝你们用餐愉快”

“放开我”电梯里,席海棠努力想抽回自己的手,顾惜爵却将她握得更紧。

“不想让我握,是想让秦浩握”他挑眉讽刺,“秦浩结婚了,你想当破坏人家家庭的第三者”

“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无耻吗”

他眉头蹙紧,倾身向前,高大的身躯,威慑的气势,深刻的凝视,她想要闪躲,却没有成功,下一刻双肩就被他的双手紧紧按住,她挣扎,却被他扣得更紧。

“顾惜爵你别乱来”她的心跳骤然乱了。

“无耻的人总是想要乱来。”他紧凑上来,鼻息间的微热弥散在她的脸上,“说,你来找秦浩做什么”

“有事。”

“什么事”

“与你无关”

她的回答让他很不满,深邃的眸底闪过怒气,却又像是在深深地思索什么。

席海棠被狭小空间里的低压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忽然有种感觉,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一楼,银色的电镀门缓缓朝两侧拉开,她像是得到救赎一般地想要离开。可是,她才迈出一步,就顿住了。

一刹那,她不确定自己听到身后的男人到底说了什么,错觉,一定是错觉

缓缓回头,席海棠重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顾惜爵挑唇轻笑,墨色的眸底氤氲着深刻的阴戾,似乎能够透视到她此时此刻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挣扎,他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再次走近她,重新将她圈进怀里,一手滑过她敏感的腰侧,一手邪气地挑起她颊边的一撮碎发,嗓音冷酷而又无情,“如果你敢走出去,这辈子也别想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席海棠睁大眼,眼睛里满满的都是震惊与慌乱。

“关于你我很了解”他回答得模棱两可,低头轻吻她的唇角,恶劣地变换着各自角度,存心折磨。

她的表情渐渐崩溃,语气里带着无力回天似的苍凉,“怎么样你才会告诉我”

他满意地笑了,飞扬的唇角里却没有一丝温度,“我喜欢你的身体,不如我们来个长期契约”

“你休想”席海棠一口回绝他,转身,仓惶逃脱。

身后,是他低哑却张狂的笑声,缭绕,再缭绕

接下来的几天,很平静,小晨顺利出院了,席海棠将女儿接回家好生照顾,24小时贴身不离。而每当女儿睡着的时候,她总会凝视着那张粉嫩的小脸发呆,想象着那个跟自己无缘的儿子会长什么样,同样是自己身体里孕育出来的孩子,他会和小晨长得像吗人家都说双胞胎会有心灵感应的,那个孩子会因为小晨的生病而不舒服吗

纷繁的思绪蔓延到无边无际,直到开着的电脑里传来收到邮件的提示音,席海棠才回到现实中来

她在璀璨珠宝的工作已经彻底结束,方经理已经派人将薪酬打进了她的卡里,可之前她一心想争取的高额奖金因为血钻被掉包没有了,很可惜。

顾惜爵没有再来纠缠她,可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释怀,她知道这是他故意留给她的思考空间,等着她倔强地从其他方向突破而不得,最后撞得头破血流后回去求他可是她不会回去求他,她不会再像上次那么傻送上门去给他吃,因为他根本就不会信守承诺

滑动鼠标,席海棠认真阅读着邮件,是她投递出去的简历有了回复,是的,她需要一份新工作,赚足够多的钱供女儿读书,赚更多的钱寻找儿子。

“海棠你在忙吗先吃点燕窝吧”卧室门口,沈素心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素心,你怎么又给我买这些,很贵的啊”

“给你补一补嘛你最近都瘦了,赶快吃点好的长长肉才行”

面对好友的关心,席海棠百感交集,“素心,我知道你对我和小晨好,可是你不要再这样了,存点钱,为自己打算下吧”

“我打算什么啊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嘛”

“素心,你也不小了,该找个男朋友了,如果交往得好,也可以考虑结婚了。”

闻言,沈素心微微一怔,恋爱结婚吗,她早已经失去了追求幸福的资格了,她的一切都被那个男人剥夺了啊

掩藏住自己的情绪,沈素心似开玩笑地说,“海棠,在你还没有嫁出去之前,我是不会嫁的”

席海棠苦笑,“我现在只想找一份工作。”

“呃刚才的邮件又是礼貌性拒绝”

“是啊,已经是第五份了”席海棠幽幽一叹,经济不景气,找份好工作真的很难,可她已经降低薪资要求了,也试着递简历给小的设计公司,为什么还是会被拒绝呢

...

正文 母爱毛衣 时间晃过二十多天,席海棠的求职依然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答复,她的心情开始变得沉郁,只有和女儿在一块儿的时候才会稍微好点。

不用工作的日子时间总是很多,多到不知道做什么,除了照顾小晨的一日三餐之外还有很多空闲时间,她只能做做家务,打打毛衣。

“小晨,来,试试这件毛衣,看合不合身”席海棠拿着新织好的毛衣要给女儿试穿。

小晨很懂得安慰人,“妈咪真棒,织得好好看哦”

“你呀,小嘴儿真甜”

“都是因为妈咪手巧嘛”小晨对着镜子,左照右照,非常满足,“妈咪,很合身耶而且我很喜欢这个颜色,也很喜欢这个花样”

“你喜欢就好,好了,脱下来,等天冷的时候再穿。”

“好,我把它收到柜子里。”

小晨欢天喜地地把毛衣脱下来叠好放进衣柜,可忽然在柜子角落里看到另外一件毛衣,织到一半,是蓝色的,不是她的那种粉红。

“咦这是给谁织的”

席海棠微微一怔,恍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事,在她对顾惜爵失约后的那个周末,她去顾家大宅看允痕,她答应允痕要织一件毛衣给他的。

想起那个可怜的孩子,席海棠仍旧是一阵心疼,尽管顾惜爵十恶不赦,可允痕却很乖很懂事,他是个好孩子

席海棠轻叹口气,将女儿抱了过来,“小晨,妈咪问你,这段日子你和顾允痕在学校有见过面吗”

“唔有是有,可是我都没怎么理他。”

“哦”

“因为他爹地好坏啦我决定不再跟他做好朋友了”提起这事,小晨也很郁闷,顾允痕最近好像也精神不太好的样子,她希望不是因为她不给他好脸色遭到打击的缘故。

席海棠有些担心了,她很了解女儿的个性,搞不好她会对同学做出什么不友好的事情来

“小晨,你没对人家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没有没有,我就是不跟他说话了而已”小晨一边回忆一边说,忽然,小嘴儿张大,“啊,有一次在食堂,我把他特意买给我的甜点给丢到地上去了”

“还有呢”

“还有我对他说,我不稀罕他买的甜点,我要吃的话,妈咪会亲手给我做”小晨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太过分了,明明知道顾允痕没有妈咪,而且很在乎这种事,她还故意刺激他,真的好坏哦

席海棠的心情有些复杂,那个孩子听小晨那样说以后肯定会很难过的吧,可是看小晨的模样也是后悔不已,哎,为什么大人之间的事会牵扯到孩子身上来呢

小晨偷偷抬头,瞄向席海棠,怯怯地问,“妈咪,我做错了是不是,我是爱记仇的坏孩子”

“小晨,别这样说自己,妈咪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而且你现在已经后悔了,对不对”

“嗯,我后悔了,很后悔我想跟他道歉,但是又觉得很不好意思”小晨的脸上写满了纠结,小孩子的自尊心可是很强的

见女儿这般模样,席海棠既欣慰又心疼,她看了看那件织到一半的毛衣,忽然有了主意,“小晨,妈咪把这件毛衣织完,然后你拿去送给顾允痕,好不好”

“我去”

“嗯你可以顺便跟他道歉,这样会显得很有诚意哦”

小晨眨了眨眼,思考一番,“好吧”

席海棠会心一笑,不管怎样,她都希望孩子们的童年是快快乐乐的,他们不该被卷入大人间的恩恩怨怨。

数日后,又到了学校的午休时间。

小晨打好了饭菜后却没有着急吃,而且小脑袋前后左右乱转,寻着顾允痕的身影。

咦,怎么没看到哦他不会是没来上学吧糟糕,那她的毛衣不是送不出去了吗

“小晨,你在找谁啊”副班长苏雅雅看到小晨东张西望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询问。

小晨摇摇头,“没找谁,我就随便看看而已。”

埋头,吃饭。

苏雅雅皱皱眉,小晨神秘兮兮的,好奇怪

“小晨,你听说没有,a班的那个资优生顾允痕最近好像有点怪异哦”

“咧”小晨倏地抬头,满眼问号,“他怎么了”

“比以前更冷漠了耶我昨天跟他们班的班干部开会,他们说一个礼拜都看不到他笑一次呢,还说他好像这几天中午都不到食堂来吃饭了”

“那他去哪里吃哦”

“图书馆旁边的小花园一个人”

小晨的嘴角抽了抽,讨厌,造成顾允痕这样的罪魁祸首该不会是她吧o&﹏&o不要啊

“顾允痕,你真的在这啊”小晨果真在图书馆旁边的小花园找到了顾允痕,小小的圆桌前,他一个人吃饭,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

冷漠的小男孩抬头一看是她,表情微微有些裂痕,“你来干嘛”

“呃”小晨很纠结,她当然是来道歉的啦可是他这样冷冰冰的,她很难开口哇

小手偷偷地握紧了,捏在右手手心里的拎袋绳子提醒了她,啊,妈咪说,送毛衣可以显示出诚意

“咳咳咳顾允痕,这个送给你,当做是我的道歉,我上次不该那样没礼貌的。”小晨鼓足勇气把手里的拎袋递给他。

“我不要”

“你看都不看,就说不要哇”小晨很郁闷,连忙打开拎袋把里面的毛衣给他看,“这是我妈咪给你织的毛衣,特意给你织的哦”

小男孩澄澈的双眸微微渗出惊讶,“这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啊,没什么意思,就是给你喽,天气马上就要变冷了,要穿毛衣哦,要不然会感冒的”

“这是阿姨亲手给我织的毛衣”

“嗯我们两个一人一件哦”小晨很卖力地说明这两件毛衣的同等地位,她和他是一样的待遇呢

从来没有穿过手织毛衣的顾允痕忽然有些眼角泛酸,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给他亲手织过毛衣呢,这毛衣上好像有妈咪de味道呢

“顾允痕,上次我的态度很差劲,对不起啦,你原谅我,好不好呃,看在毛衣的份上,你就别再计较了,嗯”

“其实我也有不对”

两个小孩互相道歉,言归于好。

小晨把毛衣送出后,暗暗松了一口气,呼,总算搞定这个小冰山了

顾家大宅。

“允痕,你怎么还在房间里,德语老师已经来了”顾惜爵推开房门,恰好看到儿子正在试穿那件毛衣。

倏地,他脸色一沉,“这衣服哪来的”

...

正文 我好恨你 “爹地”允痕下意识地往后退,可没几步就退到了墙角。

顾惜爵眯细了眸,冷冷地质问,“这件毛衣是谁给你的”

“是是”

“说”耐心全无,顾惜爵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加大了。

允痕的肩膀微微一颤,俊逸的小脸上多了几丝苍白,眼泪却倔强地不肯流下,只是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

顾惜爵更烦了,向来他都不会哄儿子开心,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也向来疏离,只有他带席海棠来看他的那段日子比较亲切该死一想到席海棠,他就又想起她为萧牧远生女儿的事,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更加热烈

“我再问最后一遍,这毛衣到底是谁给你的”语气森然,怒气处于爆发的最底线。

允痕的脸色愈加苍白,唇,轻轻缠着,“是是席小晨,毛衣是她给我织的。”

“脱下来。”轻轻的三个字,却散发着无与伦比的严厉,语气越轻,威慑就越强。

允痕怯怯地看着他,不想脱,这是阿姨给他织的,他好喜欢,他想穿着它

父子之间,血脉相连的关系决定一切,顾惜爵一眼就看穿儿子在想什么,他紧抿着唇,不做一丝妥协,大手一挥,直接将毛衣从孩子身上脱下。

“爹地,不要”允痕第一次在他面前说不,小小的身子奋力挣扎。

“你居然为了她跟我说不”顾惜爵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手上的力度也更加强硬。

“嗤”得一声,毛衣肩膀与袖子相接的地方被扯裂,露出了一圈凌乱的毛边儿。

父子二人都怔住了

允痕挣扎的动作戛然而止,肩膀上的轻颤也骤然顿住了,他缓缓地站直了身子,仰头正视着顾惜爵,眉宇间透出一股沉重的埋怨,唇,轻启,声音哽咽,“爹地,我好恨你”

顾惜爵脑海里最为脆弱的那根神经崩溃了

二十年前,也是在这座沉郁的老宅,也是在这样一个阴霾的黄昏,他跪在母亲的牌位前苦苦等待,等待父亲的归来。

三天后,当他的双腿麻木,当他的眼泪快要流干,他的父亲回来了,眼神里没有一丝温情,只丢给他冷冷的一句,“没用的东西,你以为你这样,你妈就会活过来了吗你知不知道你跪着的这三天里,股市里发生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浪费了我多少心血,你又损失了顾家多少钱”

那时候,他刚刚开始学习股市操盘,因为感情用事,输了整整一亿,可是顾家输不起的不是钱,输不起的是面子,是金爵的威望。

他记得,那时候的他还死不悔改,倔强地反驳,“爹地,你认为钱比妈咪重要吗”

“对顾家的男人永远都要把事业放在第一位”

“我做不到”小男孩一身傲骨。

“做不到的话,你就没有资格做继承人你要知道,我的儿子并不只你一个”

那一句,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他知道的,他还有一个哥哥,同父异母的哥哥,是父亲最深爱的女人生下的,那个人是母亲心中最尖锐的一根刺,亦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威胁。

沉默里,他踩着坚硬的木质地板上楼,脚步轻轻,却冰冷沉重。在他走到二楼尽头,他知道,他已经再不是从前的他。

回眸,俯视,无边的黑暗,黑暗中父亲的身影依然存在感十足,他却觉得遥不可及,“爹地,我好恨你”

回忆终止,顾惜爵竟觉得自己有些站不稳,允痕那张倔强的脸,像极了当年的自己,那带着恨意的表情,一模一样

不可以那样

骨节分明的手,带着些许轻颤,他握紧了毛衣,转身出门。

世爵c8从零加速,迅速驶出大门,风乍起,纤尘飞扬,寂寞无比,悲伤无比。

席海棠所住的锦绣社区,因一辆罕见的世界级名车的到来而沸腾。

傍晚时分,买菜归来的家庭主妇们都瞠目结舌,虽然在这个社区里也见过不少名车,但对于在停靠在社区门口的这辆世爵c8还是心生向往,但她们的感慨不只为车,更为车的主人。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从侧面看过去,线条干净优雅,他一动也不动,静静地坐在驾驶座里,一手轻搭在方向盘上,一手轻托着下颌靠在窗边,凝神思考。他的表情很淡,几不可见,任凭周围再多的侧目与凝视,他也不为所动,眼睛直直地落在副驾驶座上,那件被损坏的毛衣让他生出许多为难,真的要找她重新织好吗

人群中,社区管理员犹豫了很久之后终于忍不住了,走上前,朝着车里的男人挥了挥手,“先生,这里不能停车的。”

顾惜爵从思考中回到现实,轻轻摇下车窗,微微转头,将那张俊逸到罪恶的脸庞转了过来,“我找人,请问席海棠住在哪个单元”

“呃”管理员微微一怔,迅速调动大脑思维,“登记的业主里好像没有这个人啊”

“她一定是住这的”顾惜爵很肯定,他从公司那边查的资料,错不了。

管理员很为难,他熟记每一个业主的名字,真的没有啊

“先生,你找的席小姐可能不是业主,她是不是跟家人或朋友一起住,你报一下他们的名字也行。”

顾惜爵微微皱眉,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让他极度愤慨的名字,萧牧远。也许,是用他的名字登记的。

怒气再次隐隐升腾,顾惜爵紧绷着脸,下了车,甩上车门,他可以一间一间找

“诶,先生,你不能把车停在这儿的”

顾惜爵置若罔闻,快步走向社区的一号楼,正巧,小晨急匆匆地跑下楼,边跑边喊,“不好了不好了”

...

正文 父女之间 “不好了不好了我家自来水水管漏水了”

撞个正着。

顾惜爵愣住了,小晨也愣住了。

半个小时后,自来水水管修好了,顾惜爵却一身狼狈。他阴沉着脸,后悔不已。该死的,他又不是修理工,干嘛要管这种闲事衬衫已经不想要了,可又没得换,感觉糟透了再看看房间里那个一身清爽,穿得干干净净,漂亮得像个小公主似的小女孩,他的心情更差了

小晨似乎也感受到了顾惜爵眼神中的怒意,偷偷朝他的方向瞄了一眼,低着头,走近他,小手顺便递过一条毛巾,“叔叔,擦一下吧”

顾惜爵冷眼看了看那条毛巾,“是新的吗”

“不是,是我用来洗脸的。”小晨很心疼自己的毛巾就这么奉献出去了,可他还一副不领情的样子,真讨厌

顾惜爵摇头,“不要。我用不惯别人的东西。”

小女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气愤,可漂亮的小脸上还是努力保持平静,毕竟他刚刚帮她家解决了很大的问题,她还是要感谢一下才对。

顾惜爵看出小女孩的矛盾,唇角勾出一抹玩味,“怎么很讨厌我”

小晨忽然有种被看穿心思的窘迫,小脸红了又红,咬了咬牙,点头承认,“嗯,是不怎么喜欢了,因为那次在学校你对妈咪好凶,对我也好凶,跟原来的骑士叔叔一点都不一样了,我那时候就决定了,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很好,我也不喜欢你了”顾惜爵坦白地说着,之前那几次见面,他对这个小女孩挺喜欢的,长得可爱,又聪明伶俐,可没想到她居然是席海棠的女儿这个现实让他不能接受,只要一想到这么可爱的孩子居然是她和萧牧远生的,他就忍不住怒火中烧

小晨被顾惜爵的坦白给刺激了,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当面说不喜欢她的呢,清亮的眸儿里滑过一丝受伤,浅浅的,一闪而逝。如若是其他人,可能根本不会察觉到她的心情,可顾惜爵的观察力何等敏锐,他一下子就看出了小女孩的失落,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些心疼,连忙别开了眼。

小晨委屈地抿了抿唇,不喜欢就不喜欢,谁稀罕啊哼

“我真同情顾允痕,有你这种爹地,太可怜了”

“那你的爹地又好到哪里去”顾惜爵立即反驳一句,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无比后悔。天哪,他怎么会跟一个小女孩斗嘴幼稚到天理难容了

英俊的脸上出现了裂痕,小晨却没发现,依旧逞强地说着,“我爹地当然好了,是全世界最好的爹地”

“够了”顾惜爵截断小晨的话,他才不想知道萧牧远有多好

他径自走出厨房,到其他房间看了看,视线掠过之处没有发现任何属于男人的物品,心头的怒火稍稍平息,“你妈咪呢”

“去买菜了,你找她有事吗”

“嗯。”顾惜爵低声应了下,看了看允痕那件毛衣。

小晨睁大眼,琢磨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叔叔,你真的好过分哦,一定是你把毛衣弄坏的”

“是又如何”

“你真的好过分哦”小晨又强调了一遍,大大的眼睛里全是鄙夷。

顾惜爵眯细了眸,与她对视,小女孩却无所畏惧的样子,小小年纪有这种气质还真是叫他刮目相看

门口传来细微的声响,小晨连忙奔了过去,“妈咪回来了”

席海棠拎着刚才市场里买回来的蔬菜和肉类推门而入,看见顾惜爵后一下子就怔住了,浑身立即生出高度警戒,“你怎么会在这”

“我来帮你家修水管”顾惜爵没好气地说着,素有洁癖的他对于现在这种狼狈的样子非常难以忍受,语气自然好不起来。

席海棠疑惑着,小晨赶紧解释,“妈咪,刚才家里的自来水水管坏了,水一直往外冒,多亏了骑士叔叔在,不过,他来也是别有目的哦”

碍于小晨在场,席海棠微微收敛情绪,问他,“你来做什么”

“找你补毛衣。”顾惜爵把毛衣递了过去,表情上有些许懊悔,“允痕在家里很难过,你能不能快点把它弄好”

席海棠沉默了下,虽然他很可恶,可是允痕是无辜的,另外还有小晨在场,她总不能在女儿面前跟同学的爹地吵架,她顿了顿,点头,“好吧。”

“需要多长时间”

“两三个小时吧。”席海棠也很无奈,这毛衣的针法很特别,是她新学的花样,比普通的织法难上许多,所需要的时间自然也更多。

顾惜爵看了看手表,颇有些为难,难道他要在这一直等下去吗允痕在家不知道怎么样了想起儿子说恨他的样子,他的心又是一阵紧缩。

席海棠微微诧异,在她的认知里,顾惜爵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可他居然会流露出这种无力又心酸的表情,太不可思议了

小晨望了望两个人大人,小脸上浮现出纠结,“妈咪,你是要先补毛衣,还是要先做饭”

席海棠恍然惊觉,天啊,都五点半了,晚饭还没做

“小晨,你饿了吧,要不要先吃一点东西垫一垫”

“我现在还不是很饿,但是再过两三个小时的话就不一定了。”

席海棠看向顾惜爵,语气疏离,“我得晚饭后才能补毛衣,你晚点再来拿吧。”

“不行。”顾惜爵直觉摇头,他若是两手空空回家的话,恐怕允痕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就像当年他不原谅自己的父亲一样。

情绪正低沉,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一阵急速的震动,他取出一看,是家里座机的号码,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

打电话来的人是管家周嫂,“先生,您快回来,小少爷他”

...

正文 一家四口 “先生,您快回来,小少爷他不肯吃饭,还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万一”

电话还未听完,顾惜爵已经急速冲下了楼,世爵c8驶上高速,一路狂飙,车和人,都渐渐不受理智控制。

允痕该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冷静的头脑已经完全丧失,顾惜爵连眼神都乱了,脑子里不断闪过可怕的画面。

二十年前,他曾经用刀子割破了自己的手,距离血管动脉只差半公分

允痕那么像他,会不会也那样

油门一踩到底,顾惜爵从未如此害怕失去过

回到顾家大宅,周嫂和家里所有的佣人都围了上来,“先生,您总算回来了,快上楼去看看吧”

“允痕”顾惜爵的声音都带着颤抖,破门而入后,怔住了。

整洁的房间里,窗帘拉得死紧,石木桌前,允痕静静地坐着,手里拿着一本书,头上戴着耳麦,一旁的4里播放着德文原音,他听得很认真,一张一合的嘴里无声地吐出单词。德语,世界上最严谨的语言,在这一刻,显得愈加迷离。

顾惜爵倏地一颤,他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那一天,他也是这样,一个人默默将自己关在房里,对着电脑看股票行情,目不转睛,面无表情。

他曾恨父亲不爱他,却生下他,而今,他生下允痕,却将他变成另外一个自己。

“允痕别学了,爹地带你去一个地方。”他伸手取下儿子头上的耳麦,将书本移开,握住他那冰凉的小手,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六点一刻,席海棠将饭菜做得完美无缺,厨房里香气四溢,小晨吞了吞口水,跃跃欲试。

忽然,门铃响了。

席海棠眉头轻皱,素心说她今晚有应酬不回来吃了,难道又改主意了

带着疑问,她走到门前,从门镜里望了出去,看到了那对表情一样紧绷的父子。

心跳忽然乱了,席海棠略有些仓惶地开了门,“你们”

允痕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不敢置信地惊呼,“原来爹地真的没有骗我真的是阿姨家”

席海棠被允痕惊喜的样子打动了,疏离的话再也说不出口,让了让身,让他们父子一起进门。

小晨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是谁来了啊咦,顾允痕”

允痕略带些腼腆,可是因为他们之前在学校已经和好了,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也很开心,他向小晨微微点了点头,“你好。”

“你好。顾允痕,你来得刚刚好,跟我们一起吃饭吧,我妈咪刚刚做好的,很香哦”

允痕有些犹豫,回头看了看顾惜爵,以眼神询问是否可以,顾惜爵表情无奈,又看向席海棠。

席海棠当然只能说好,“允痕,先过来坐,阿姨帮你盛饭。”

“谢谢阿姨。”声音里充满了感动。

席海棠会心一笑,又进厨房拿碗筷。

小晨走到允痕跟前,笑着说,“你跟我来,妈咪有规定,饭前必须要洗手哦”

“好。”

两个孩子进了浴室去洗手,顾惜爵紧绷了一整晚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下来,允痕看起来应该没事了,至少,不会变成当年的自己。

转身,他走向厨房,只见席海棠正忙碌着,许是之前只做了两人的饭菜怕不够,她又动手做起了新的,利落地洗菜切肉,很快就弄出了一份番茄肉酱,另一边的电磁炉上滚着一锅热水,她将火调小,小心得把面条丢进沸腾的热水中,动作熟练,表情上没有不耐。顾惜爵第一次觉得原来有人煮面也会这么好看,心头滑过一丝异样却温暖的情愫。

面条在水中翻滚,约莫煮了六七分钟,趁着短短的空荡,席海棠开始动手整理流理台上的东西,将用过的工具一一洗净归位,不经意的一个抬眸,正撞上他的视线。

无意识地,她的手一颤,指尖被刀锋划过,割出一道伤口。

“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呆望着迅速涌出血液的手指。

就在此时,顾惜爵高大的身影迅速移近,猛地握住她受伤的手。

“放开我”她因他的靠近而轻颤。

“先处理伤口再说”顾惜爵的脸色不太好看,抓着她的手凑到水龙头底下冲洗,然后把她受伤的手指含进嘴里。

席海棠睁大了眼,感觉到他温热的舌正抵着她的伤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温柔像是在安抚她似的,让她心头滑过一丝奇怪的暖流。

“我没事,只是一个小伤口而已”她试着抽回手,他却不肯放。

“你别动,我帮你包扎。”作势,他欲拉着她往外走。

席海棠眉心皱拧,不顾疼痛硬是挣脱了他的钳制,心口蓦然发热,“顾惜爵,我让你进来,是因为不想在孩子面前太难看,你最好有自知之明。”

顾惜爵抿了抿唇,深睨着她,那目光中包含了太多东西,让她心绪紊乱。

“妈咪,可以吃饭了吗”小晨洗完手后等得有些着急了。

席海棠连忙回过神应答,“好了好了,马上就好。”

敛下心绪,席海棠将煮好的番茄肉酱和面条端了出去,顾惜爵却不知道何去何从,允痕的待遇比他好上百倍,可他却被晾在一边,难道他要在这傻站着看他们吃吗

小晨和允痕挨着坐,一人一碗米饭,席海棠则吃着后煮的面条,饭菜可口,可是三个人都吃得心不在焉。

允痕的表情尤为复杂,一方面他好高兴能来阿姨家吃饭,可是阿姨和小晨都没让爹地吃饭,爹地好像被无视了,看起来有点可怜。

“阿姨,可不可以让爹地也坐下来吃饭”

...

正文 血浓于水 “干嘛要让他吃”回答允痕的人不是席海棠,而是小晨,“他好过分哦,把我妈咪织给你的毛衣弄坏,你怎么还这么关心他”

允痕有些为难,虽然他也很生气、很委屈,但是爹地已经补救了,而且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爹地,他不能一直不原谅啊

席海棠看出了允痕的心思,微微咬着下唇,犹豫片刻,起身走回厨房,绕过顾惜爵拿了一副碗筷,“过来吃饭吧”

顾惜爵先是一怔,随即释然,嘴角边扬起一抹不易被察觉的浅笑。

餐桌不大,顾惜爵低头看了看,只有小晨旁边有位置,还没等坐下,小女孩便丢给他一记白眼,然后撅着小嘴将他领向洗手间,“先洗手啦”

顾惜爵被小晨带进了浴室,面积适中,摆设却很简单,顾惜爵审视一番后眉头轻轻皱了起来,架子上竟然有三支牙刷

他盯着那个蓝色的牙刷瞧了瞧,忍不住问向小晨,“这是谁的”

“我的啊”

顾惜爵嘴角抽了抽,是她的才怪旁边那支小的才是儿童型

这小丫头还真是很爱记仇

眼睛微微眯起,他又仔细看了看那支牙刷,十有是萧牧远的

该死

心口又是一阵怒火中烧。

小晨偷偷瞄了顾惜爵一眼,漂亮的眸儿里闪过得意,哼哼,她就不告诉他

“叔叔,洗手洗手,这个是香皂。”

“香皂”顾惜爵皱皱眉,“没有洗手液吗”

“没有,妈咪说洗手液太贵了,用香皂也一样可以洗干净,舒肤佳的哦”

顾惜爵愤慨了,那个萧牧远搞什么,把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苛刻成这样

拧开水龙头,顾惜爵用凉水洗了洗手,却始终不碰那块香皂,他不习惯跟人共用这种东西,总觉得摸来摸去的不卫生。

小晨歪着头,惊讶着,“叔叔,你真的有洁癖啊”

“对。”

“可是你不用香皂,手洗不干净,细菌还在上面啊”

“我可以多洗两遍。”他继续在水龙头底下冲洗,哗哗的水流淌个不停。

小晨很揪心,“叔叔,你好浪费哦一点都不懂得节约用水”

顾惜爵凝眉低咒,萧牧远,你t还是不是男人,让女儿过得这么辛苦,用水都得小心翼翼

“叔叔,你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

小晨皱了皱眉,她明明听到他小声说什么的,竟然不承认

顾惜爵收敛情绪,看了一眼小晨,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叫我骑士叔叔了”

“因为你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像骑士了呀”小晨认真地解释着,“电影里的那些又帅又酷的骑士叔叔,都很善良,可是你却变坏了”

小晨对地震那天的情形始终不能忘怀,讨厌死他拽着妈咪de手腕大喊大叫的样子,就算他今天帮她家修水管也改变不了印象了

顾惜爵一口气憋在心口,没错,他那天是凶了,而且还让她摔倒了,可是他心里也不好受啊,忽然发现席海棠又给别人生了个孩子,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洗完手,的,小晨也没管他,反正他不稀罕用别人的毛巾

小晨率先离开了浴室,小脸上弥漫着不爽,而顾惜爵也同样是表情艰涩,如果这时两个人一起照镜子,就会发现他们的表情有多么相似,那种感觉,叫做血浓于水。

长方形的餐桌上摆放着两菜一汤,还有一份番茄肉酱拌面,很朴素,朴素到顾惜爵都没吃过,但他看着允痕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也有点心动了,可是

“吃吧,碗筷我又洗了一遍,很干净。”席海棠虽然态度冷淡,但还是记得他有洁癖的毛病。

“爹地,快吃,味道真得好好哦”允痕也一个劲儿劝着,帮忙把筷子递过。

顾惜爵嗯了一声,想挑一撮面条放入碗中,可几乎没怎么吃过这种煮面的他动作却略显笨拙,以往吃意大利面都是用刀叉的,再说面条的质感也不一样啊

席海棠秀美微蹙,脸色阴沉,“我来吧”

她接过他手里的动作,三两下就挑好了一碗面,然后把碗放在他面前,眼皮都没抬一下。

顾惜爵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允痕,她可能会直接会拿扫把把他赶出去,她根本不会想给他盛饭什么的,她应该只想对萧牧远贤惠。心头的郁结之气又起,有些食不下咽。

小晨瞄了瞄,伸手拿起小勺子,用力挖了一大勺番茄肉酱给顾惜爵,“叔叔,你要拌着这个吃,要不然会烧心的。”

顾惜爵心弦微颤,这个小丫头刚刚还对他很有意见,可还是很关心他的啊这就是她所说的“善良”吗

喉间一阵苦涩,他浅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小晨扬起小脸,笑了下,露出一个小小的豁牙儿,然后习惯性地舔了一下。

席海棠提醒女儿,“小晨,妈咪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不可以舔豁牙儿,那样会影响新牙齿生长的。”

“噢”小晨囧了一下,“我又忘记了耶”

允痕在一旁忍不住偷笑了,嘴巴却闭得紧紧的。

小晨看了看,问,“你笑什么小孩子都会掉牙的啊难道你没有”

“唔”允痕微微低头,样子有些心虚。

小晨睁大了眼,弯下腰,从底下往上面看他的脸,忽然狂笑出声,“哈哈哈,顾允痕,你也有豁牙儿,而且跟我的位置一样耶”

允痕的耳根一下子红了,好尴尬

席海棠以眼神示意女儿,“小晨,吃饭的时候不许嘻嘻哈哈”

“哦”小晨乖乖点头,可一下子收敛不住笑意,身子一歪,差点倒在一旁的顾惜爵身上。

顾惜爵高大的身躯轻轻一颤,在扶稳小晨的一刹那莫名有一丝恍惚,如果,这是他的女儿就好了

...

正文 陌生的字(红包加更) 晚饭过后,席海棠本想先补毛衣,可看允痕和小晨在一块儿玩得很开心的样子便只得先去洗碗,可是,她一边洗着碗,一边心烦意乱,因为她察觉到不远处男人的目光,那么专注,那么锐利。

在顾惜爵的目光注视下,席海棠的手有些控制不住地微颤,若不是两个孩子在,她也许真的会跟他吵起来。

厨房门口,顾惜爵将席海棠纤细而又忙碌的身影看在眼里,唇边绽出一抹玩味。穿着一身轻便居家服的她,系着围裙,手上戴着胶皮手套,俨然是一个标准的家庭主妇。那是他从不曾熟识的一类人,可他却觉得她一点都不遥远,存在得那么自然,让他有一种冲动,一个伸手就将她圈进怀里,圈进他从未感知过的生活里。脚步,无意识地走近了。

席海棠背脊一阵发凉,吓得差点把手里的饭碗摔出去,抬头,眼睛了充满了防备,“你进来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想看看。”

她拧眉,语气疏离,“洗碗有什么好看的”

顾惜爵也是一阵自我疑惑,是啊,洗碗有什么好看的,可他就是忍不住。明明是那么普通的碗筷,那么普通的饭菜,可他不得不承认刚才自己吃得很有味。平凡人家的晚餐都是这样的吗家常便饭,其乐融融

席海棠侧过身,强迫自己无视他玩味的目光,低头继续洗碗。

“诶,你这儿沾了泡沫”顾惜爵伸手就要帮她擦掉一侧脸颊上的洗洁精泡沫,可却吓得席海棠一个激灵,“你离我远一点”

手,悬在半空,有些僵硬。

就在这时,客厅里忽然传来允痕的唤声,“爹地,你来一下”

暧昧的气氛被打破,席海棠暗暗松了口气,顾惜爵则心绪复杂,心头滑过一阵失落。

客厅里,小晨和允痕正坐在沙发上,对着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纠结,“这个字念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资优生吗,怎么也不认识”

“也不一定全认识的啊啊,我爹地来了,可以问他。”

相对于允痕的期盼,小晨就显得淡定多了,粉嫩的小脸上闪过一丝不情愿,可那个字真的好难认哦

顾惜爵走近两个小孩,询问,“怎么了”

允痕没敢自作主张,只是瞄了瞄身边的小女孩,小晨顿时觉得压力来了,抿着小嘴,犹豫了好几下后才勉强开口,“叔叔,这个字念什么”

顾惜爵顺着她小手指着的地方看了过去,“擎酃设计”的“酃”字映入眼帘。

他迅速在脑海里搜索,擎酃设计是业界一间chou闻缠身的珠宝设计公司,剽窃方案,投机取巧,压榨客户,无所不为,几乎就要倒闭了。她居然给这种公司递简历

“叔叔,你也不认识吗”小晨焦急地问着,这可是第一个回复妈咪求职信的公司呢,总不能连名字都搞不清楚吧

顾惜爵顿了下,薄唇轻启,语调冷硬,“这个字读ling。”

“喔”小晨点了点头,然后用拼音打字,将“擎酃设计”四个字一起输入栏,很快,一排排关于这间公司的负面新闻就显示了出来。

小晨越看越恼火,这是什么公司啊,好差劲

允痕也忍不住摇头,“阿姨绝对不可以去这种公司工作”

小晨的表情开始沮丧,清亮的眸儿里染上难过,“妈咪只是想找一份工作赚钱养我,可是那些公司都不肯请妈咪,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回复,还是这样的”

顾惜爵听不下去了,转身又走向厨房。

席海棠已经将碗筷收拾完毕了,可她还没有停下来,蹲在地上,拿着抹布蹭着地砖,顾惜爵忽然觉得她那纤柔的肩膀上似乎承载了太多的压力,好让人心疼。

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席海棠缓缓回头,因为角度和光线的关系,暗影中的他,眼睛不复平时的锋利,有些迷离,有些苍凉。

她神情有些紧绷,以为刚刚允痕叫他是因为等得着急了,“我很快就好,擦完地就帮允痕补毛衣。”

他的眉头轻轻蹙起,语气里带着不自觉的一丝柔情,“你回璀璨珠宝上班吧”

席海棠一愣,摇头,“不”

她不想回去,不想跟他再有什么牵扯。

“我保证薪资是业界的最高水平,还有各种福利以及年终奖。”顾惜爵很少对人有如此的耐心。只可惜,她并不领情。

“谢谢,但我想找别的公司。”

“找擎酃设计那种烂公司”顾惜爵的语调开始上扬。

席海棠心弦一颤,仍勇敢地说,“只不过是小公司,称不上烂吧”

“难道你不知道擎酃的经理是个老se鬼吗”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

“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管定了”

“凭什么”

“凭你是我的女人”男人双眸里惯有的锋利完全爆发,薄唇亦扬起冷酷的弧度,“以你的实力为什么发了那么多简历都被拒绝,难道你从没怀疑过什么吗”

席海棠睁大了眸,一股恶寒从脚底往上窜,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是你搞的鬼”

“对,是我做的。”他坦承一切,表情高深莫测,如恶魔般嚣张,“我让你找不到新工作,赚不到钱,连生活都成问题,你还怎么找那个孩子只有你走投无路,你才会回来求我,不是吗”

席海棠紧紧咬住下唇,粉润的唇瓣变成惨白,惨痛的现实和极度的难堪狠狠揪住她的心。

顾惜爵倾身向前,抵着她的软唇,说着残酷的话,“如果你还想找儿子,就再考虑一下我的那个长期契约,嗯”

心脏像是被利刃刺入,抬起手想甩他一巴掌,但她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因为心太痛了,痛到浑身发抖,痛到快要无法呼吸。

防盗门忽然传来细微的轻响,沈素心进门后见厨房的灯还亮着,笑意盈盈,两步就冲了进去,“海棠,我回来了,我买了宵夜”

拎袋掉落在地,热汤洒了一地。

在看见顾惜爵的一霎,沈素心的脸瞬间变成惨白

...

正文 素心的事(金牌加更) “素心”席海棠连忙奔过去,仓惶审视,“素心,你有没有烫到,脚有没有受伤”

“没,没有。”沈素心在慌乱中找回平静,眼神交错间又看了看顾惜爵,眸底的震惊久久不散,“海棠,你有朋友在,别管我了,我先回房。”

她落荒而逃,脚步甚至带着几许踉跄。

席海棠诧异于好友的失常,心头泛起隐忧,再也顾不了别的,急急地追随而去,“素心,开开门素心”

顾惜爵表情冷峻,眉宇间有一丝复杂之色,冷漠地走向客厅,“允痕,我们该回家了。”

“可是我的毛衣”

“回家”言简意赅,语气凛然。

允痕低下了头,眼底有着不可言喻的失落。

顾惜爵带着允痕迅速离开了,驱车回家的路上,街道两侧的霓虹一一滑过他英俊的侧脸,更有不知何处架设的蓝绿激光来回迸射,漫无边际的高空流光溢彩,车窗上却映出他冷意森然的表情。

翌日天明,席海棠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房间,她一夜未眠,却毫无睡意。

昨晚素心的情绪很糟糕,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言不发,无论她怎么敲门都不肯开,她又没有那个房间的钥匙,最后只好去隔壁的邻居家爬窗进去,可没有用,素心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只是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无声落泪。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素心哽咽着睡着了,而她就一直坐在床边守着,望着素心的泪颜百感交集,很多年都没有见素心那样哭过了,哭得那样肝肠寸断,却又是那样小心翼翼。

五点一刻,席海棠走进厨房帮小晨做了简便的早餐,然后帮素心煮了一碗粥,里面还特意加了少许的盐,又做了一份清淡的小菜,她想素心哭了那么久,醒来吃点这样的东西应该会舒服一些。

轻轻推开儿童房的门,本以为女儿还在睡,可意外的,小晨已经起床了,正准备穿衣服。

“小晨”一开口,席海棠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沙哑。

“妈咪”小晨揉揉眼睛,显然还是没睡醒的样子。

“宝贝儿,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早”

“我担心素心妈妈”小晨扬起小脸,眉宇间堆起了愁云。

席海棠心尖儿顿时一疼,将小晨抱进怀里,轻抬起她的下颌,以指尖抚着她的眉心,“你的素心妈妈还没醒,你动作轻点儿,别吵醒她,知道吗”

“知道了。”小晨轻手轻脚地穿着衣服,声音压得更低,“妈咪,素心妈妈好像很伤心很伤心的样子,她怎么了”

“妈咪也不知道”席海棠忧心忡忡,可在女儿面前她还是必须得保持微笑,“宝贝儿,你别担心,乖乖上学,家里的事情交给妈咪,妈咪会好好照顾素心妈妈de。”

“嗯,妈咪也不要太担心,等我放学回来我会哄素心妈妈开心,她最喜欢我了,我哄她,她一定不会再难过了。”

“小晨好乖。”席海棠弯下腰来,亲了亲女儿的额头,然后放她去洗脸刷牙。

“妈咪”才刚离开房间不到一分钟的小晨忽然又折了回来,小手里举着一个银白色的物体,“妈咪,你看这个打火机”

席海棠凝眉看了过去,脸色突变,“你在哪儿找到的”

“在浴室里啊,我想起来了,是昨天叔叔修水管的时候拿出来的,他忘记带走了”

席海棠忽然觉得眼前一阵眩晕,虽然已经猜到了些许,但是她依然不敢相信,怎么会是顾惜爵

当脑海里闪过他的名字,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老天爷可真会捉弄人,居然让同一个男人把她和素心的人生弄得一团乱,比噩梦更可怕

晴天霹雳

她一遍遍地摇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她早已经认命了,可是素心不行,她不能让素心继续被他欺负

“顾惜爵,你给我滚出来”席海棠失去理智般地冲上了金爵大厦的顶楼。

庄严肃穆的会议室里,空气凝结,仿佛布上了一层寒霜,桌前坐了六七个高级主管,各个神色紧绷,冷汗从额头渗出,他们如坐针毡,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而位于首席的男人,眉峰冷凛。

“全都出去”一声令下,与会人如释重负。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与她。

空气,静得可怕,唯一能听见的,就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而两个人的呼吸频率是不一样的,她的要急促许多。

席海棠扬了扬手里的打火机,目光如炬,“这是你的”虽是问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顾惜爵眸光微闪,似乎早就有所预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勾唇一笑,笑容清冷而又迷离,猛力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指尖都震得酥麻了。

顾惜爵抿了抿唇,在嘴角边尝到了血腥的味道,表情却不怒不燥,其实他完全可以躲过这记耳光,之所以让她打是因为

他接过她手里的打火机,放在掌心中把玩,修长手指细细抚过机身背面的“顾”字,一笔一划,一棱一角,都清晰刻骨,那深邃幽壑的黑眸里,荡起迷离之色,精致得没有一丝瑕疵的脸上泛起与之不协调的痛苦表情。

沉默了好一阵,他才抬起那双幽幽的黑眸,一反常态的,眸底没有了精锐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沉重的哀伤,缓缓地,他薄唇轻启

...

正文 谁的火机(红包加更) “你打错人了”

席海棠微微一怔,“你说什么”

“你以为的那个人,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

顾惜爵没有立即回答她,唇角微勾,勾出了略带些自嘲的弧度,却颇具倨傲之色,周身萦绕的气息是那般冷静肃杀,“啪”得一声,手中的打火机忽然喷出橘红的火焰,跳跃着危险而又迷离的花火。

席海棠心惊肉跳,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着顾惜爵,只见他半张侧脸隐没在明暗交错的光线中,表情清浅,但身上那股妖冶而残冷的气息却依旧锋利,不知为何,她的心狠狠地紧了一下,呼吸也跟着不稳,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两下。

低沉中带着沙哑的男音在静谧的空间里做低空飞行,“我有个哥哥,同父异母。”

席海棠睁大了眸,她的心头涌起一股复杂的感觉,震惊之余,愤怒不减。

“我没骗你,我和他长得很像,像到很多人都以为我们是一个人,或是双胞胎。可其实他是私生子,比我还要大上一岁的顾家长子。我有的,他都有,比如这个打火机。”

当年,他那重利轻别离的父亲抛弃了初恋女友选择商业联姻,制造了两个女人终生的悲剧,一个死于难产,一个红颜未老恩先断,抑郁而终。而他和顾惜朝,因为各自母亲的关系,从一出生就注定了对立,抢继承权,抢柔儿,两败俱伤。

席海棠的眉心因顾惜爵那苦涩的表情而皱紧,下意识地咬紧了唇,直到唇瓣泛出微疼才缓缓松开,恍然惊觉自己不该有任何的心软,他们兄弟俩都不是什么好人

转身,朝门走去。

“等等”顾惜爵叫住她,再次重申,“你可以回璀璨珠宝上班。”

“绝不”席海棠倔强地拒绝,她再也不想跟姓顾的有任何瓜葛

席海棠知道自己是真的失业了,所有的求职关系网都被顾惜爵斩断,唯一肯接收她的那间公司风评又太差,她没办法说服自己去那儿上班,如果她那样做了,会对不起很多人,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小晨,对不起素心,对不起学长。

可生活需要继续,柴米油盐的日子还得过,她不能一直呆下去,幸好手上还有点积蓄,够她开一间小型的饰品店。

店面很快就租了下来,是位于大学城的附近,也很快就装修好了,只剩最后的卫生清理,她舍不得花钱请家政公司,所以就全部自己来做。

席海棠穿着破旧的衣裳,头上戴着报纸折成的帽子,蹲在橱窗里擦着玻璃,已经干了一整天的活儿,肩膀有些酸,很累,可身后忽然传来的甜美嗓音让她所有的疲惫瞬间就烟消云散。

“妈咪,我和素心妈妈来帮忙了”小晨快步跑了进来,小手抓起抹布就要帮忙。

“乖女儿,妈咪自己来就好了。”席海棠眼角含笑,对于女儿的贴心倍感安慰。

一旁,沈素心快要受不了似的摇头,“你们母女俩够了哦,再这样下去,我会有被无视的感觉耶”

素心轻松、带着玩笑的口气,让席海棠心底的阴霾稍稍缓解,对于那晚的事情,她们谁都没有再提起,心照不宣,抑或是自欺欺人,总之,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店里,两个大身影、一个小身影紧紧忙碌着,明亮的玻璃窗上映出三张笑脸,冬天好冷,可这一刻的心,却很暖很暖。

席海棠的饰品店专门卖一些时尚的小首饰,发卡、项链、耳环、戒指等,因为她从事过珠宝设计的关系,所以还是比较能够把握市场潮流,店里的东西很受学生族和一些年轻的情侣欢迎,开业第一天,生意很是火爆。

“老板,你眼光真好,进的货都很漂亮,我都不知道选哪个好了”年轻的女孩儿对着一整排的发卡为难。

“那就多试戴几个,看看哪个最适合。”席海棠笑着又从架子上取下两个发卡,帮女孩儿试戴。

“老板,这个项链还有没有我们要买两条”对面,一对年轻的男女又叫着席海棠。

“有,有,稍等啊”席海棠连忙又奔了过去。

年轻的男女选的是一对情侣项链,一把钥匙,一把锁头,男孩温柔地帮女孩戴上,柔情蜜意,不言而喻。

席海棠看得心头一阵暖意,年轻真好,“祝你们幸福。”

“谢谢老板,也祝你幸福”年轻的情侣十指紧扣,将幸福紧紧扣在手心。

因为顾客都是年轻人的关系,席海棠很容易地就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青春的气息,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十七八岁的时候,对着柜台上的小镜子,席海棠略有失神,镜子里的那张脸看起来好陌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这样了呢

“老板,你不用照了啦,你长得很美的,但是打扮太老气了”年轻的女孩儿扬起笑脸朗声说着,拿起自己刚刚挑好的小发夹帮席海棠戴了上去,“喏,像这样,一下子年轻五岁哦”

席海棠的脸顿时红了,她都25了,还戴这种小女生样式的饰品本能地抗拒,可看向镜子,她一下子便怔住了

“老板,怎么样,好看吧”

“呃还是不太适合”

“哎呦,老板,这都什么年代了,街上七十岁的老奶奶都穿花裙子呢,你这样又算什么戴着吧,还能给你的店免费打广告呢”

女孩儿买下了另一个可爱的发夹,笑盈盈地离去,席海棠望着那青春的脚步,释然地笑了

悬挂在门口的风铃响起悦耳的铃音,又有客人来了

“欢迎光”话未说完,席海棠便看清了来人,高大的男xing身影直线走来。

...

正文 只你一个(红包加更) “秦浩”

“海棠”

意外的地点,意外的相遇。

“你们认识”秦浩臂弯里的美丽女子微微眯眸,目光里带着审视。

秦浩的脊梁骨顿时软了,赶紧解释,“小绯,你别误会,她只是我以前的同事,同事而已,而且还是以前的”

官小绯冷哼一声,“取保候审,酌情察看”

“老婆”秦浩叫苦连天,不会又让他睡沙发吧

席海棠看着眼前这对夫妻有趣的相处模式忍不住莞尔,看得出来,他们的感情很好。

官小绯是个双面人,一面是个干练火辣的女强人,一面又是个心性单纯的小女孩,可无论是哪一面的她,都能很快跟人打成一片。半小时不到,她已经跟席海棠有说有笑。

“海棠,你看我戴这个好看吗”

“好看啊,粉色很适合你。”

“可是秦浩说我穿粉色的内衣是装嫩,他说黑色更好。”

席海棠目瞪口呆,尴尬得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话。

秦浩也是连连抚额,淡定,淡定,早在十年前他就应该有这种觉悟了,娶官小绯,那就等于是娶灾难啊悲榱的男人赶紧掏出钱包,“买了买了,都买,管它粉的绿的呢”

“老公,你好好哦”官小绯立即送上一记媚眼,秦浩的骨子又是一阵酥麻,妖精,真是个妖精

席海棠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呃不用给钱了,小东西而已,拿去戴吧。”

“那怎么行怎么说也是有成本的啊”官小绯用胳膊肘撞了撞秦浩,“快给钱”

秦浩当然是唯老婆命是从,“海棠,你就收下吧,要不然她会磨叽死我们”

无奈,席海棠只好象征性地收了成本价,找了一大把零钱出来,“秦浩,给。”

“什么啊,接这种零钱我多没面子,不要了。”秦浩摊摊手,拒绝收下。

“怎么可以不要,你给一百,可这发夹才几块钱”

“哎呦,海棠你就不要啰嗦了,我老公爱面子,男人嘛”官小绯笑着打哈哈,将零钱塞回席海棠的手心。

店内又来了其他客人,席海棠赶紧过去招呼,见她走远后,秦浩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真是难为她了,堂堂一个才华横溢的珠宝设计师居然来卖这种低廉的装饰品。”

“喂,你这是什么口气呀,女人就该这样,自主创业,这样赚来的每一分钱都会很有成就感,懂不懂啊你”官小绯给席海棠投赞成票。

“就你懂,那你刚刚给人家一百块能让她有成就感吗”

“我我那不是为了维护你的面子嘛”官小绯死鸭子嘴硬,死活不肯承认自己是因为心软。

一个月后。

顾惜爵风尘仆仆地下了飞机,脸颊略显消瘦,这一趟意大利之行,让他身心俱疲。

在罗马,他没有见到顾惜朝,只见到了身怀六甲的柔儿。看着她一脸幸福,他不忍戳破她的美梦,没办法告诉她她心爱的丈夫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他不知道顾惜朝和沈素心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可顾惜朝背叛婚姻的事实令人发指他抢走了柔儿,却如此待她,可柔儿还是那么爱他,爱得死心塌地。

车子继续前行,秦浩微微侧目,将好友凝重的神情看在眼里,“爵,你还好吧”

“很好。”他习惯性地隐藏自己真正的情绪。

秦浩眸光微闪,提出建议,“要不要去兜兜风”

“随便。”

方向盘向左侧一个漂亮的回旋,世爵c8改变了既定方向,平稳地朝着大学城驶去。

顾惜爵一路沉思,并未发现路线的怪异,直到车子因路况太差而颠簸起来才回过神,侧目看向窗外,只见到处都是学生族和年轻的情侣,“这是什么地方

“下车就知道了。”秦浩略带神秘地笑着。

顾惜爵眉心拧紧,先行下了车,可没想到秦浩却没跟着下来,而且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地把车开走了顾惜爵薄薄的唇角有了隐隐的颤动。

“啊,好帅的男人”大学城附近,年轻的女孩尖叫出声。

吃醋的男朋友用手搬过女孩的头,“你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不许对别的男人流口水”

“不是故意的啦,太帅了,忍不住嘛”

“你不是说要买耳环吗,还不快走,一会儿卖光了”

“对喔,差点忘记,海棠饰品店的耳环超漂亮的,不早点去肯定会被别人买走”

年轻的情侣匆匆而过,却在顾惜爵心头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海棠饰品店

难道是

刚刚送走两个顾客,席海棠正在低头记账,忽然听到门口的风铃响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也紧随而来。

她缓缓回头,视线在触及门口那道修长的身影时,心脏偷停了一拍。

“这就是你的新工作”顾惜爵的语调呈上扬,毫不掩饰地透着轻视和不屑。

席海棠的双手暗暗握成了拳头,却面不改色,装作不认识他,“先生,想买什么,请随便看。”

顾惜爵皱了皱眉,这女人是在跟他装傻是吧,好,很好

他眯细了眸,视线掠过室内的摆设,随手拿过一支发卡,上面那一排亮眼的假钻让他觉得俗不可耐,手劲儿不自觉地加大了,“咔嚓”一声,发卡断了。

席海棠倒抽了口气,认定他是故意的,“顾惜爵,你”

他挑眉,“现在认识我了”

她暗暗咬牙,懊悔于自己的冲动。

“卖这种东西能赚几个钱,你何苦作jian自己”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席海棠愤愤地瞪着他,眼睛里写满了倔强。

“该死,女人是不是都这么固执”顾惜爵气不打一处来,柔儿的死心眼让他心里窝火,眼前这个更是叫他气恼,好好的设计师不做,居然跑来卖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脑子进水了吗

席海棠拧了拧眉,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以为他又将自己纳入什么什么女人的那一类,就跟那次登台展示后说她虚荣拜金一样,她受够了

“顾惜爵,不要总把我跟你的那些女人做比较”

“我的女人只有你一个”他不假思索地就吼了出来。

席海棠一怔,觉得他完全是在胡扯,“你儿子都那么大了,还说什么只有我一个女人”

...

正文 动动脑子 席海棠一怔,觉得他完全是在胡扯,“你儿子都那么大了,还说什么只有我一个女人”

“我”顾惜爵暗暗咬牙,却没办法把实情说出。

席海棠见他说不出话来,又因为怒火当头,便没有想更多,更不想再跟他做什么争辩,“顾惜爵,这是我的店,不欢迎你,你给我出去”

“你跟我一起走,关掉这个破店”

“什么破店这是我的工作我要赚钱生活的”

“想要钱还不简单我给你”说着,顾惜爵从口袋里掏出支票簿和签字笔,迅速开了一张给她,“五百万,你把店关了,回来上班”

看着那张巨额支票,席海棠顿时又有一种悲愤在心头,“顾惜爵,你以为有钱了不起吗是,你有钱,你有很多很多钱,多到可以随便用一张支票砸死我,我就是卖一千个一万个发卡也赚不到五百万的零头,可是你以为只要有钱就行了吗你知道我开这个店付出多少心血吗”

她的语气生硬,却带着掩饰不住的脆弱,顾惜爵微微一怔,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泪花闪烁。

风铃又响,有顾客上门,席海棠迅速抹了把脸,挤出微笑去招呼客人,“欢迎光临,请随便看看”

“老板,不认识我们啦”

“呃”席海棠定神看了看,觉得眼前的一对男女有些眼熟,啊,她想起来了,是开业那天来买过情侣项链的两人

“老板,我们外校的朋友看到我们俩戴的链子后都很喜欢,托我们给捎几条,你给打个折吧”

“好啊,八折,你们要多帮我宣传啊。”

“没问题老板,你这店里的东西在别的地方都买不到,你人又这么好,我们以后一定会常来的”

角落里,顾惜爵心头的滋味复杂,想不到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做出了口碑,想必是真的花了不少心血,难怪刚刚那样激动。

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忙忙碌碌,顾惜爵只好黯然离去。

晚上八点,席海棠打烊了,将一整天的账目理好,放入钱包,心里有着辛苦之后的满足。

开业一个月了,她的生意比想象中的好,如果能够保持这样的成绩,她想一年的盈利应该在四五万左右,够她和小晨生活了,而且省着点用还能存下一笔。一想到未来的美好,她的心情就轻松了起来,顾惜爵那个混蛋见鬼去吧,她开店也可以活得很好

关好了店门,上了锁,席海棠乘着夜风走入了大学城的街道,街道两旁,有很多卖小吃的摊位,其中有一家卖章鱼小丸子的,小晨很喜欢,她想给女儿带回去一份。

“老板,给我来一份,五块钱的。”

“好咧”老板热情地响应着,动作熟练地打包完毕,“来,拿好啊”

“谢谢。”席海棠付了钱,丝毫没有察觉在晦涩的角落里,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正紧紧盯着她手里的钱包。

十分钟后

“啊抢劫啊”席海棠惊叫出声,大声求救,“抓贼啊把钱包还给我”

席海棠边追边喊,那钱包里有她大半个月的收入,绝对不能被抢走

抢劫的人是个小团伙,最先抢走钱包的那个人飞快地跑入人群,转手就将赃物转给了同伙儿,依此下去,钱包没几下就转得不见了踪影。

“别跑把钱包还给我”席海棠在拥挤的人群中抓到一个身形很像小偷的人,可对方矢口否认。

“小姐,你看清楚,别冤枉好人,我没偷你的钱包,不信可以搜身啊”二十出头,一脸痞相的小偷嚣张至极,钱包早转手了

“我没冤枉你,就是你抢了我的钱包你跟我去派出所”席海棠很确定,手紧抓住对方要讨回公道。

“臭女人,你有完没完,闪远一点”小偷猛力推开席海棠,甩手欲走。

“啊”脚下一个踉跄,席海棠差点摔倒,可就在身体快要失去平衡的时候,腰忽然被人搂住了,熟悉的男xing气息窜入鼻息,抬眸,眼睛里流露出震惊,“顾惜爵,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无视于她的问题,薄唇抿出一条直线,那是他愤怒的前兆,那个小偷见大事不妙拔腿就跑,顾惜爵两个箭步上前就将他给擒住,语意森然,“把钱包交出来”

“我我没偷,你又没证据”

“没证据”顾惜爵眉头一挑,眸底闪过阴鸷,伸手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金卡,一把塞进小偷的手里,指纹清晰地留下印记。唇,邪气地上扬,语速缓慢却又危险,“这张卡全球限量,总共只有十张,你说如果我报警的话,你会不会做一辈子牢”

“你”小偷吓傻了,他小偷小摸习惯了,从没遇到过这样的狠角色,这个男人姿态华丽,不需要动手就已经威慑出骇人的冷色气质,骇人彻骨。

“我给你五秒钟考虑,五秒一过,这辈子你别想见天日五、四、三、二”

一字还没数完,人群之中小偷还未走远的同伙儿已经用力把钱包扔了过来,顾惜爵唇角微扬,缓缓松了手,放小偷走的同时,那张金卡也掉在地上。

回头,他看向席海棠,在瞥见她左脚的鞋跟因刚才的奔跑而歪掉时,眸色沉了沉,“下次做事,先动动脑子。”

席海棠咬着唇,知道他是在讽刺她不自量力,可那当下她第一反应就是要追上去抓贼啊,哪有时间动脑,动腿比较快。

弯下腰,她帮他捡起地上的金卡,“谢谢你”

男人唇角抽搐,“你不是不了解我,被那种人弄脏的卡我还会要吗”

“可这是全球限量的金卡”

“所以我要你动脑啊事先挂失过了。”顾惜爵的表情高深莫测,大手一伸,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跟我走”

“去哪儿”

...

正文 当众吻你 “跟我走就是了”

“不要”席海棠下意识地想后退,可才一动,左脚脚踝立即传来一阵疼痛,糟糕了,肯定是刚才追小偷的时候崴到了。

“怎么了受伤了”顾惜爵将她的手握得更紧,语气里带着他自己也没能察觉到的紧张和急切。

席海棠摇头,咬牙忍着疼痛说,“我没事,你可以放开我了,我该回家了。”

顾惜爵当然不会听她的,低头看了看她已经红肿成一片的左脚脚踝,径自做了决定,“我送你去医院”

“不要”

“再敢对我说不要,我就当众吻你”他霸道地威胁。

“你你敢”

“你可以试试”

“”席海棠被顾惜爵强势的眼神给威慑住,神色上的冷漠不自觉地败退了,因为气愤,抑或是因为疼痛,她的脸微微有些发烫,晕出一片温润的粉红,在冬夜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怜柔。

“去医院,我抱你走。”他又自行做了决定,很自然地就拦腰将她抱起,彷佛这样亲密的举动曾做过无数次。

席海棠吓了一跳,眨眨杏眼嚷着,“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推着他的胸膛,惊觉男人的xiongji是如此结实,就算隔着衣物,她依旧感觉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惹得她脸上的绯红更深了。

“你脚踝伤了,最好别走路。”他淡淡地说,强健的双臂把怀里的人儿得更紧,不让她有任何挣脱的可能。

席海棠又是一愣,被他过分严肃和过分认真的表情揪住心。

他们亲密的动作引来行人的注目,席海棠羞得差点昏过去,用哀求的语气商量着,“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闭嘴”顾惜爵酷酷地甩出两个字,温柔不再。

“别人在看了,很丢脸”

“你可以把脸靠在我怀里,那样就不丢脸了。”他的思维很自以为是。

席海棠无奈了,咬了咬唇,采纳他有些离谱的建议,转过头埋进他的怀抱,还顺便用包包挡住侧脸,顾惜爵看了看她幼稚的行为,胸腔一震,带着奇异情愫的低笑鼓动起来。

席海棠清晰地感受到男人怀抱的热度,伴着他的每一次心跳,她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有什么东西,剪不断,理还乱

“啊,那个男人好帅”医院的小护士对着顾惜爵露出花痴般的笑容。

“是啊,而且对女朋友很温柔呢刚刚他抱女朋友来的,浪漫死了”另一个小护士手捂心口,一双狂冒红心的眼睛熠熠生辉。

顾惜爵和席海棠听着走廊里的议论纷纷,表情各异。

对面,医生很专业地下了诊断,“骨头没事,但是筋骨伤了,这种事可大可小,牵一发动全身,尽量少走路,尤其不能站得太久。”

席海棠一阵心惊,不能站得太久那她的店怎么办

经验丰富的医生看出了她的犹疑,干脆就把药方递给了顾惜爵,“好好照顾你女朋友。”

“我不是”

“我会的,谢谢医生。”

两个人一起开口,说的话却完全不同,席海棠气恼地瞪了下顾惜爵,他却不以为然,唇角还微微有些笑意,似乎是很享受这种被误会的感觉。

交了款,拿了药,席海棠又被顾惜爵抱着,在医院众多小护士羡慕又嫉妒的眼神注视下离开了医院。这一晚,她觉得自己的脸已经丢尽了

医院门口,整排的出租车在等候,席海棠赶紧表明立场,“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了。”

顾惜爵眉头一皱,“如果我非要送你呢”

“你”席海棠刚想抗辩,手机忽然响了,是小晨。

“喂,妈咪,你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啊”

“小晨乖,妈咪马上就到家了,别担心。”

“嗯,那你路上要注意安全哦”

“好,妈咪知道。宝贝儿,你也要注意安全,不要给陌生人开门,妈咪马上就回家。”想起女儿这两天都是一个人在家,席海棠忍不住一阵心酸,素心出差去香港前还反复叮嘱她,一定要在9点之前回家,可今天都快10点了

心急如焚,席海棠管不了顾惜爵送不送的问题了,随手就叫了辆计程车连忙往家里赶。

车后座里,顾惜爵薄唇紧抿,之前的好情绪因为小晨的一个电话消失殆尽了,想起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是席海棠和别的男人生下的,他的心口就又是一阵纠结,瞥向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冷然。

“你在纽约什么都有了,为什么又回国了”他忽如其来地问她,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继续留在萧牧远身边。

席海棠一怔,讶异于他对自己私事的过问,下意识地不想回答,可他眼睛里的执着太过明显,好似不得到一个满意答复誓不罢休,微顿,她实话实说,“为了小晨,我想让女儿在中国读书,会说汉语,会写中文,国外虽然也有双语学校,可是培养三观方面东西方有很大的差距,还是回国比较好。”

“就这样”

“不然还有怎么样”

顾惜爵怔住,了解到她为女儿的付出,心底忽然冒出一个疑问,如果为了允痕,她是不是也愿意付出一切呢会的,而且会更多。

车窗外,飘起了淡淡的雪花,天气预报说两天前就会有一场降雪,可迟迟没下,这一刻,雪花无声坠落,来得突然,来得寂静,徒增几分冷意。

“对了,允痕那件毛衣补好了吗”

“好了啊,我早就让小晨拿到学校去转交给他了,你不知道”席海棠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自觉地指责,他怎么做人家爹地的,一点都不关心儿子

顾惜爵有些心虚,他前段日子人在意大利,完全没顾得上这种琐事,呃,应该算是琐事吧,他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在沉默中,计程车缓缓驶到了席海棠家的楼下。

“我送你上楼。”顾惜爵不等席海棠说话就表明了自己的坚持。

她没办法,只得由着他。

小晨还没睡,可是已经很能干地把被子铺好了,这让顾惜爵见识到了席海棠母女生活中最为隐秘也最为真实的一面,米色的棉被和枕头,很柔和,看着就有股暖意。

“叔叔,谢谢你送我妈咪去医院,还有送她回家。”小晨很有礼貌,顺便递过一杯水给他。

顾惜爵低头看了看小女孩,只见她身着卡通睡衣,脚上套着小白兔造型的粉色拖鞋,嘴角微微扯了扯,还真是可恨呀,居然这么可爱于是忍不住想逗逗她,眉头一挑,略带戏谑地问,“现在可以再管我叫骑士叔叔了吗”

“啊”小晨睁大了眸,小嘴也变成了圆圆的o形,漂亮的小脸上写满了疑惑,“叔叔,你很介意这件事哦”

“嗯,有一点吧。”

小晨的表情开始浮现出纠结,犹豫自己要不要改回那个称呼,毕竟叔叔上次帮她家修了水管,这次又救了妈咪,哎呦,他的表现好像有所好转呀

“怎么,我还是不及格”顾惜爵见小女孩犹犹豫豫的样子,乘势追问。

小晨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跟着又摇头,反反复复好几次,甚是矛盾,最后得出结论,“叔叔,你现在是五十九分,离及格线还差一点点,你再加油吧”

说完,小晨去按遥控器,十点整,她得看财经新闻。

“纳斯达克综合指数上涨4。35点,收于2365。01点,涨幅”电视里,女主播清脆好听的声音传来,小晨聚精会神地听着,还一边听一边拿小本子速记,她弯弯的小眉毛随之一下下动着,显示出无可比拟的认真。

见状,顾惜爵颇有些玩味,他随意站在小晨身后,视线掠过她的笔记,那上面有她每一天的手札,看得出这个小女孩对财经方面有着惊人的执着和热情,脑海里忽然闪过以前她向他请教股票知识的情形,每一次打电话,她都很积极很认真,可是自从那次之后,她就再也没问过他任何问题了。

也许,是他太狭隘了,她还只是个孩子,他这样算不算是抹杀了一个孩子的天性顾惜爵略有些自嘲地想着。

席海棠站在门口,瞥见顾惜爵奇怪的表情后微微一怔,她好像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看起来挺落寞的,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而且那也不是她该管的事,她要做的,就是提醒他,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该走了

她走近,一张美丽的容颜上表情淡淡,“都十点多了,你该回去了。”

顾惜爵微微皱眉,竟有些难舍难分,离开的脚步很是沉重,他想,如果他就这么走了,是不是他们从今以后就渐行渐远,各自为安

小晨也放弃了她最爱的节目转过头来,问,“叔叔,你要走了吗”

“嗯。”顾惜爵微微点头,留恋的情绪就快要充满整个胸腔。

“现在插播一条即时新闻因突降大雪的原因,交通受阻,我市尚都社区、龙腾社区、锦绣社区、嘉信社区附近的三条道路全部限行,请广大市民注意。”电视里传来的消息让三个人同时一怔。

小晨最先做出反应,跑到阳台去看外面的情况,“哇,雪真的下得好大”

席海棠也跟着去瞧,只见满天的鹅毛大雪下个不停,社区门口也亮起了限制车辆行驶的信号灯,她知道顾惜爵今天没开车,可就算开了也没用怎么办,难道要留他住下吗

...

正文 以退为进 席海棠还在茫然,身后的男人却已经做出了选择,顾惜爵语气清淡,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我走了,走路回去的话,也就两个小时而已。”

闻言,席海棠忍不住一阵唏嘘,两个小时还而已而且又是这种时间这种天气

小晨也瞪大了眼睛,用她小孩儿的思维来思考,“叔叔,就算你很想再当骑士叔叔,也不用这么勇敢啊,在外面走两个小时会冻感冒的”

小孩儿就是小孩儿,就算再怎么聪明也还是脱离不了幼稚和梦幻的想法,小晨话一出口,顾惜爵的心里顿时乐了,可脸是依旧是那么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略微斜眸,视线掠过席海棠挣扎犹豫的脸,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一片混乱,就像是她的心,举棋不定。

忽然之间,他有些后悔于自己的卑鄙,利用她的心软,以退为进,心头滑过一丝温温的情愫,有些酸,有些涩,血液里涌动出一种叫做不舍的东西,清浅,却有力。

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收拢,攥成拳头,骨节泛白,温暖的光线下,他的脸被大片的阴影覆盖,表情如雾。

时钟嘀嗒嘀嗒地走,窗外雪花无声蔓延,这一动一静,让他处于一个矛盾的交错间,转身,踏出卧室走向玄关,门一开,冷冷的口气猛然灌入,从他的衣领穿过,那冰凉的触感让他异常清醒。

“等等”她终于唤住他,可他的心情却不如想象中来得愉悦,隐隐的,透出一股沉重。

脚还很疼,席海棠缓缓走近顾惜爵,头微低着,在极度复杂的心情下,脸颊上又是一片迷茫的红晕,“你今晚可以住在这,我朋友出差了,房间正好够用。”

顾惜爵静静看着她,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她的眼底一片水光,紧抿着的唇颜色很漂亮,柔柔的,像是沉睡的海棠,静静绽放,静静惹人心怜。

情不自禁地,甚至是无意识地,他伸手想去碰她的眉心,想去抚平那一层忧愁,可是

“啊”席海棠完全没料到他会忽然靠近,猛地往后一躲,受伤的左脚再次绊了下,疼痛的冷汗瞬间冒出额顶。

“你没事吧”灼烫的气息再次将她包围,男人结实有力的双臂紧紧抱住她的腰身。

四目相对,席海棠的眼底写满惊慌,挣扎欲脱离他的怀抱,顾惜爵的心神也不比她好多少,佳人抱满怀,激起的却不是yu望,而是一种更温馨、更平和、更温情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他之前的人生里从未感知过。

他错愕,席海棠趁机找回清醒的神智,推开他,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向素心的房间,留给他倔强的背影和冷淡的告知,“我睡朋友的房间,你睡我的。”

置身于席海棠的房间,顾惜爵心头有种别样的滋味儿,这是他第一次睡别人的床,素有洁癖的他对于被子之类的东西很挑剔,家里的佣人也是每天帮他换洗床单,可眼下他自己也不太敢相信他会躺在这泛着淡淡馨香的棉被里,不但不嫌弃,还有些喜欢。脑海里自动想象出平时的夜晚,她躺在同样的地方,清浅呼吸,一夜安眠。

思绪被打断,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叔叔,你睡了吗”

“没有。”他起身去开门。

门口,小晨抱着一床厚厚的棉被,略有些吃力的样子,“叔叔,这个给你。”

“给我”顾惜爵定神看了看那被子上的卡通图案,不明所以。

小晨咧嘴笑了下,“这是我的啦,今晚借给你盖,叔叔你长得这么高,盖我妈咪de被子肯定不够长,把这个小的放在脚底下,就不会冷了。”

小女孩天真又善良的举动让顾惜爵无比错愕,她想得还真是周道啊,可她不是不喜欢他了吗,为什么还对他这么好

“小小晨”顾惜爵艰涩地叫出了小女孩的名字,发现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嗯”小晨正努力地帮他铺被子,忙得没时间回头,也因此没看到他温柔的眼神。

她这一打断,顾惜爵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刚刚那一瞬间的失常,定了定神,又恢复了惯有的冷漠锋利。

小晨见他半天没说话,便转过头来,疑问,“叔叔,你怎么不说了”

“没什么”他淡淡摇头。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需要哇不要不好意思说嘛,叔叔你说啊,我帮你准备。”小女孩很能干的样子,漂亮的小脸上写满真诚。

顾惜爵微微勾唇,“不用了,叔叔什么也不缺。”他缺什么,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抑或是,他缺的,她们都给不起。

小晨眨眨眼,眨去困惑,“那这样的话叔叔就早点睡觉吧,晚安。”

“晚安。”

目送小女孩离开,顾惜爵的心更乱了,本就没什么睡意的他,这下更是无心睡眠了。

卡通的小被子铺得整整齐齐,铺住的不只是床,还有他素来冷硬的心。

关掉大灯,转而开了台灯,他坐在书桌前静静审视,小型书桌上摆了一大摞设计方面的书籍,随手翻开一本,上面有着她娟秀的笔迹,一笔一划间,透着刚柔并济的力量。

书桌左下角,是个小小的抽屉,上面带着锁,可钥匙却忘了拔掉,他微微蹙眉,思考着要不要打开来看。对于探人,他没兴趣,可是

“又到了孩子们的生日,小晨又长大了一岁,而我和儿子分别的日子也又增加了一年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找到他,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叫我一声妈咪,我的儿子到底在哪儿,我好想他”

随手翻开她的日记,就看到这么一篇,顾惜爵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他,应该让她和允痕相认吗

...

正文 带她回家 翌日天明,三个人都起得很早,顾惜爵是因为心事连连一夜未睡,席海棠则是因为脚疼疼了整晚,而小晨是因为惦记着早上爬起来看雪下得有多大,能不能堆雪人,不过她贪玩的心思很快就被打消了。

“妈咪,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脚疼啊”

“没关系,妈咪等会儿上药,很快就不疼了。”席海棠极力安慰女儿,可是她咬牙忍耐的样子瞒不过顾惜爵。

他蹲下了身,将她受伤的左脚抬起,拧眉,“好像比昨天严重了”

席海棠眸底流露出愤怒,昨晚要不是他,她也不会二度受伤

“妈咪,要不要去医院你的脚看起来真的很严重,都肿起来了”小晨很担心,漂亮的眸儿里迅速涌出泪花儿。

见状,席海棠的心立即拧紧了,顾惜爵也是一阵纠结,他立即做了个决定,“我带你去看医生。”

“我也要去”小晨急得就要哭出来。

顾惜爵点头应允,“走吧,一起”

“咦叔叔,这是什么地方,不是去医院吗”小晨趴在车窗旁往外看,越看越惊奇。

席海棠也是面露惊异,低声问向顾惜爵,“你带我们来你家做什么”

“我把医生请到家里来,然后你就留在这休息,有管家和佣人照顾我比较放心。”

“我又不需要你操心,我要回去”话还未说完,车子已经驶进了顾家大宅。

允痕听到车子响声,飞快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爹地呃阿姨小晨”

小男孩的脸上先是写满错愕,随即转换成惊喜,原来爹地昨晚没回家是为了要把阿姨和小晨带回来啊,那这样的话他就不责怪他回国后没直接回家的事了。

t市最好的骨科医生很快就被顾惜爵一个电话给找了来,一番检查后,席海棠的伤势有了更为糟糕的定论,“休息三个月吧”

“什么三个月”席海棠大吃一惊。

“伤筋动骨一百天啊”

顾惜爵开了张支票给医生,然后派人送他离开。

小晨和允痕则围在席海棠身边,两张小脸上写着同样的纠结,“妈咪阿姨,痛不痛啊”

席海棠一怔,惊讶于两个孩子的异口同声,然后给了他们一记安慰式的笑容,并开着玩笑,“不痛不痛,但是你们两个再这么愁眉苦脸的话,说不定我等会儿就又会痛了哦”

小晨和允痕立即挤出笑容,虽然很僵硬,很难看。

席海棠忍俊不禁,很神奇地觉得脚真的不那么痛了。

顾惜爵看着那一大两小其乐融融,唇角的冷峻也稍稍缓和,“允痕,你带小晨去玩吧,今天正好是周末不用上学。”

“嗯”允痕用力点头,可又忽然一顿,“可是爹地,我待会儿还要补习”

“我会给家教老师打电话,告诉他今天不用来了,放心去玩吧”

“谢谢爹地”

两个小孩开心地跑远了。

屋内,席海棠坐立不安着,单独跟顾惜爵相处,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紧张,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呃,我很累,想睡一会儿”

“吃点东西再睡,厨房已经在准备了。”

“不用了,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这是我家,我说了算”男人霸道的一面再次展示出来。

很快,丰盛的饭菜就被端了上来,他并未说什么,便直接一手端着汤碗一手拿着小勺,作势要喂她,“这是周嫂特意为你煮的骨头汤,有助于恢复脚伤的。”

席海棠抬头迎向男人的目光,发觉他的眼神神秘幽深,薄唇似笑非笑,让她心跳再次加快,反射性地又垂下了头。

“我自己来就行了,我是脚受伤,又不是手。”

顾惜爵挑了挑眉,略带玩笑地威胁,“我不介意用别的方式喂你”

“”席海棠暗暗咬牙,考虑了三秒钟,甚是气结地张开了嘴。

“怎么样,味道如何”他问,有意无意地在她耳边吹气。

“很好,帮我谢谢周嫂。”

“那就多吃一点,她会很高兴的。”他陆续喂着她,动作里带着罕见又不可抗拒的温柔。

席海棠似乎是察觉到了异样,偷偷抬眸,发现他也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幽深眸底不知何时点燃两把火炬,如野火燎原般燃起。

她心脏狂跳,忽然被热汤倒呛了一口,狠狠地咳了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顾惜爵忙放下碗,大手轻拍着她的后背。虽这么问,他唇边却渗出诡异的笑意。

“咳咳咳没事,我咳咳没事”小脸涨红,眉心蹙起,她缩着身体,想尽量避开他的碰触。

好不容易控制了呼吸后,她赶紧表面立场,“我已经吃饱了,不要了。”再这样下去,真不知要演变成什么样子了。

顾惜爵也不再强迫,将餐盘放到一边后去洗手,才一出门,就看到门口两个鬼鬼祟祟的小孩儿。

“你们在这做什么”

“呃”被抓了个正着的小晨和允痕都是小脸一红,低头不肯说话。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犹豫豫好几下,最后还是允痕担起了重任,“爹地,你能不能出来帮我们堆雪人”

“堆雪人”顾惜爵的语调上扬,透着不可思议的怪异。

一小时后,顾家大宅宽敞的庭院里,多了两个大雪人和两个小雪人,四个雪人手拉着手,很温馨的样子。

允痕偷偷问向顾惜爵,“爹地,你是不是喜欢阿姨,想让她做我的妈咪”

...

正文 弄丢孩子(红包加更) 顾惜爵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否认,“允痕,不许胡说”

见他口气严肃起来,允痕眼睛里原本期待的神情缓缓消退了,声音也跟着落寞起来,“原来爹地不喜欢阿姨”

“她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一个固执的笨女人”顾惜爵忍不住低咒出声,眸底有抹幽光一闪而逝。

允痕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只是眼睛一直盯着旁边那四个可爱的雪人,好羡慕。

父子二人各怀心事,都没察觉到背对着他们的小晨,肩膀比之前僵硬了许多,小女孩脸上有几丝受伤,也有几丝气愤,哼,他不喜欢妈咪,不喜欢就不喜欢,谁稀罕啊她还不喜欢他咧

不多时后,顾惜爵接了一个电话便匆匆去公司了,席海棠在他走后立即起身,也准备离开。她得去店里看看,无缘无故地休业,会很影响这个月的总收入的,生意刚刚起步,效果还不错,可不能中途夭折。

看了看自己的脚,她轻轻叹了口气,“只好暂时先委屈你了。”

小心翼翼地穿好了鞋,席海棠轻轻走到窗前,看小晨和允痕还在外面玩,唇角不自觉地弯起,或许是母女连心,小晨也忽然回过头来,见窗边站着妈咪,便笑呵呵地跑了回来,推开门,进了房间,用双手捂了唔被冻得通红的小脸,“妈咪,你起来做什么,要多多休息呀”

“再休息下去就发霉了”席海棠伸出手,将女儿的小手包裹在掌心,很快就暖了她的体温,“小晨,妈咪要去一下饰品店,你在这儿跟允痕玩,晚点妈咪来接你,好吗”

“我不能跟着去吗”虽然她跟允痕一起玩也很好,但是她更喜欢跟妈咪在一起

“妈咪是要去工作,小晨还是小孩子,不适合去店里。”

小晨皱着小脸,好像有些不情愿,这时,允痕也从外面跑进了屋,跟小晨一样,他的小脸也冻得通红,席海棠本能地就去帮他捂暖,母爱之情在不经意间就表现得淋漓尽致。

“小晨,允痕,你们两个要乖,别在外面玩太久,小心感冒了。知道吗”

“知道。”两个孩子一头。

席海棠微微一笑,拎着自己的皮包转身离开。

她的身影才消失在走廊,小晨和允痕立即就有了主意,而且是不约而同的。

“我们偷偷跟着去”

“嗯”

十分钟后,顾家司机载着两个小孩儿悄悄地追了上去。

席海棠才刚刚开了店门,就见两个小鬼头闯了进来,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们两个胆子也太大了吧,万一走丢怎么办啊”

“不会的,是家里的司机载我们来的。”允痕很骄傲,张叔叔是最棒的司机,什么路都能找到

小晨扯着席海棠的衣袖撒娇,“妈咪,反正我们都来了,你总不能叫我们再回去吧,司机叔叔已经把车开回去了哦”

“好啦好啦,怕了你们了,就乖乖呆在这儿吧”

“妈咪阿姨真好”

很快,店内就有了顾客上门,席海棠脚不方便,两个小孩就帮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递个橡皮筋,拿个小镜子什么的,很是乖巧。

快到中午,席海棠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税务局打来的,叫她去缴费。

“小晨,允痕,你们两个真的要留在店里”席海棠反复问着,始终不太放心将两个小孩儿单独留下。

两个小孩很是坚定,用力点头,允痕仰起头,看向席海棠,“阿姨,你就放心吧,我是男子汉,我会照顾小晨的。”

小晨也跟着附和,“妈咪,你就不要再啰嗦了,等一会儿税务局关门了,那你就缴不了费了,下次缴的话还得拿滞纳金,很不划算哦”

“可是”

“没有可是啦,妈咪,你快去快去,店就交给我们吧”

席海棠没辙,只好照办,“那好,你们两个乖乖的,等我回来后咱们去吃午饭。”

“嗯”

“妈咪阿姨再见。”

“再见。”

席海棠离开后,店里就剩下了两个小孩儿,因为时间快到中午,是学生们下课的时间,顾客渐渐多了起来,小晨和允痕很卖力地照看着生意,虽然业务不太熟练,但是顾客见是这么小的两个孩子都觉得很有趣,买东西的时候也多了几分耐心,不怎么挑剔了。

顾惜爵推门而入,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面,他倾力栽培的企业接班人像个小商贩一样卖着俗气的发带,小女孩则站在一边收钱找钱,怒气,瞬间升腾而起。

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小晨和允痕一起抬头,触目所及,是顾惜爵怒不可数的冷峻表情。

小晨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允痕则不得不面对现实,怯怯地开口,“爹地你怎么来了”

“不希望我来”

“呃当然不是只不过”允痕立即把手里的发带放下,小手偷偷攥成拳头。

“跟我回家”顾惜爵的命令不容置疑。

允痕的胳膊被钳住,小晨立即对他表示同情,可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小手也忽然被擒住了,抬头迎上顾惜爵冷意森然的脸,“还有你,也走”

“啊”小晨张大嘴巴,什么情况,她不要走啊,她要继续卖东西,等妈咪回来啊

“叔叔,你带允痕回去就好,我不走”

“闭嘴”顾惜爵大声吼着,吓到了店里的客人,他横眉竖目,下了通牒,“关门了,不卖了”

顾客们落荒而逃。

小晨见他赶跑了顾客,很气愤,“叔叔,你好过分,害我赚不到钱了”

“卖这种破东西能赚几个钱你不是一心想炒股票吗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市井小民了”顾惜爵的怒气愈加上扬,有种恨铁不成钢的错觉。

大手一抓,顾惜爵将两个小家伙拎出店外,咣当一声关了店门,然后钻进车子,绝尘而去。

被塞进后座的小晨大声嚷嚷,“停车停车我要回去店里,我要等妈咪”

“再吵就把你丢出车外”他冷冷的威胁。

小晨才不怕,丢她出去最好了,她就可以回去找妈咪了

“快停车,我不要跟你这种野蛮人呆在一起,我要回去”

车子继续前行,转眼就滑出了一条街。

“快停车,停车”

顾惜爵不理她,薄唇紧抿着。

十字路口一个接着一个地过,小晨的心情也越来越急切,“快停车,呜坏叔叔我讨厌你”

顾惜爵终于被惹怒,忍无可忍,倏地将车子停下,打开中控锁,小晨立即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允痕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向顾惜爵,“爹地,万一她走丢怎么办”

“那是她的事”顾惜爵口气凛然,眼底的担忧一闪而逝。

红灯闪烁,顾惜爵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眉心之间晕着一片黯淡,越想越不安,倏地旋转方向盘,无视交通法,调转方向去追小晨。

可是,茫茫街头,已经看不到小女孩的身影了

席海棠从税务局回来后,见店门紧闭不由得有些诧异,这怎么回事,两个孩子呢

“对不起,请问一下,你们有没有看到刚才这个店里的两个小孩儿”

“不好意思,没看见。”

“那我问一下,刚刚这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不清楚。”

“对不起,问一下,你刚才有没有看到这店里有两个小孩儿,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大约这么高”

“啊,有啊有啊,有个开着名车的男人把他们带走了”

开着名车的男人

席海棠一下子就想到了顾惜爵,他把孩子们带走了

正在思考,一阵汽车的鸣笛声惊乱了她的思绪,世爵c8尊贵的标志映入眼帘。

席海棠不假思索地冲上了前,“小晨”

车窗摇下,顾惜爵的眼神有些怪异,“小晨还没回来”

席海棠皱了皱眉,“怎么回事我女儿呢”

顾惜爵眼神有些飘忽,淡淡地说了实情,越说越心虚。

听了他的话后,席海棠顿时觉得眼前一黑,脚步虚浮,险些站不住。

顾惜爵赶紧扶住她,“你别着急,我们马上去找”

“滚”席海棠冲他大吼,眼睛里流露出前所未有的震怒,“顾惜爵,如果我女儿有事,我要你偿命”

泪,潸然而下。

小晨,你到底去哪了

...

正文 小晨在哪(红包加更) 天又开始下雪,道路湿滑难行,脚又受伤,席海棠觉得自己就快要坚持不住了,可小晨还没找到,她不能倒下绝不能

“小晨小晨你在哪儿妈咪来找你了”

席海棠沿着街道一路寻找,不知不觉她已经走过了四条街,身上落满了雪花,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冷,相反,急切的心情让她冒出了热汗,风一吹,冷暖交替,身体不由自主地泛起寒颤。

顾惜爵从后面追上来,“你冷静点,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小晨还没找到,你自己已经倒下了”

“你少假好心要不是你,我女儿怎么会丢”席海棠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握起的拳头也狠狠砸向他,“你把女儿还给我,还给我小晨是我的命啊你怎么可以把她一个人丢在大街上”

顾惜爵沉默着,任她发泄,是他的错,他不该那么冲动,就算心里再怎么气愤,也不该拿一个孩子出气,想起小女孩那张可爱又倔强的小脸,他心里也是一阵抽痛,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了心脏。

允痕也一直不说话,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旁,眼神淡淡,好像很不能谅解他的所作所为。

见儿子的表情,顾惜爵更愧疚了,心里的抽痛加剧,忽然惊觉他对这两个的孩子的心疼竟是差不多一样的

“小晨听到妈咪叫你没有小晨你在哪儿”

又找过了一条街,还是一无所获,问遍路人,也没有任何线索。

席海棠绝望的眼泪打湿脸颊,混着雪花,化为心殇

老天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她,难道要让她失去儿子之后再失去女儿吗到底她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这辈子要受如此折磨为什么骨肉分离的痛苦要一尝再尝

看着她六神无主的憔悴样子,顾惜爵咬了咬牙,一把将她抱入怀中,她的身子如此纤柔,在这一刻愈显单薄,抱着她的时候他甚至有种飘忽的感觉,有种预感,如果今天找不到小晨,她也会消失一样。

“放开我”她奋力挣扎,眼睛里是彻骨的恨意。

街上,车来车往,行人也来来去去,留下不少驻足观望者,忽然不知道人群中是谁说了一句,“看啊,那个屏幕上正报道一起车祸事件,好像是个小女孩儿被撞了”

席海棠一瞬间脸色苍白,缓缓、缓缓、缓缓地回头,朝着露天屏幕看去

画面上,是距离这里还有一条街远的十字路口,数辆汽车撞在一起,一片狼藉,道路中央,触目惊心的血渍染红了白雪,一旁,救护人员抬着担架把那个受伤的小女孩送上救护车,鲜血边走边流,洒了满地。

担架上,盖着白布,看不清那个小女孩的脸

可是从身形上看,高矮胖瘦都和小晨好像

席海棠捂住嘴,连连摇头,强迫自己把眼泪吞回去,不,不可能的,不可能是小晨,小晨不会这样不乖,明明知道她不能没有她,还这样执意离开她

“小晨不是你,对不对对不对你舍不得妈咪,你说过你最爱妈咪,要陪着妈咪去环游世界,要成为股市里的天才儿童,要帮妈咪赚好多钱,买好大的房子给妈咪住,养一只大狗,每天带它去散步小晨,这些事你都没有完成,怎么可以离开妈咪呢你知不知道妈咪会很伤心,很孤单,妈咪一个人会活不下去的啊小晨小晨”

顾惜爵也僵住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屏幕,看着那担架上的小人儿,心底涌出一股惊悚,那么漂亮的一个小女孩儿啊,可爱得跟天使一样,怎么会

允痕忍不住掉下眼泪,哽咽着摇头,“不可能是小晨不可能的她的身手一向很敏捷,肯定能够躲开那些车子的,在学校里,她是女生中跑得最快的那个绝对不是小晨,绝对不是不可以是”

三个人悲怆的样子惹人同情,路上的好心人善意提醒道,“你们到现场看看,确认一下。”

“不”席海棠忽然尖叫出声,发疯了一样地摇头,“我不去我不去那个不是小晨,我不要去看我的宝贝小晨会自己回来找我,她好聪明,就算迷路了也会想到办法回家是的,我的宝贝最好了,从来都不让我伤心的,好乖,好听话,上学一直考100分,写字很漂亮,不管是汉语还是英语都讲得很流利,比赛拿第一名,还请我去迪士尼玩,我生病了还会去医院送饭,晚上睡觉前会给我晚安吻,有了开心的事情第一个跟我分享我这么乖的女儿怎么会那样离开我呢怎么可能呢”

席海棠一边说一边流泪,喃喃自语,却又像是给自己希望的鼓励,直到

屏幕上出现一道闪光,特写镜头里,一支精致的小发夹落在血泊里,蝴蝶型的羽翼折断了一半,天使坠落了

席海棠的身子缓缓下滑,蹲在地上,将脸埋进膝盖,耳畔闪过女儿甜美清亮的嗓音

“妈咪,这个发夹好漂亮哦,我可不可以戴一个”

“当然可以,只要小晨喜欢。”

“嗯,谢谢妈咪”

“来,妈咪帮你戴上。”

“好。”

那个发夹她才给小晨戴上一个上午而已,指尖好像还残留着女儿发丝上的馨香,可为什么一转眼就

“小晨”撕心裂肺地哭喊划破长空,莹白的雪花像是祭奠一样,洋洋洒洒。

顾惜爵将悲恸欲绝的席海棠带到出事的那个十字路口时,现场依然很混乱,救护车正要开走

“等一下”顾惜爵发现自己的声音如此低沉,如此沙哑,如此沉重。他的腿甚至还有些颤。

席海棠的眼睛早已哭红变肿,双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脚下每走一步,呼吸就像是少了一次,好像她也快要到了生命的尽头。

手,轻轻抬起,去撩那块白布

...

正文 可怕事故 “妈咪”熟悉的童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席海棠不敢置信地回头,只见马路对面,小晨缩着细小的身子,泪流满面,头上的那个蝴蝶发卡完好地戴着。

“小晨”席海棠奔过去,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肩膀微颤的同时,也察觉到了小晨的不妥,“小晨,你怎么了,怎么一直在发抖”

“妈咪妈咪呜呜”忽然,小晨大声哭了出来,把心里的委屈和害怕全都借由眼泪发泄出来,脆弱的样子惹人心疼。

“不哭不哭,宝贝儿不哭,妈咪在这里。”

小晨紧紧缩在席海棠怀里,依旧颤抖个不停,边哭边哽咽着说,“妈咪我刚刚跟那个小女孩一起站在这边,我们都要过马路可是我的鞋带松了,我就蹲下来系,那个小女孩先过去了然后我忽然听到车子撞架的声音,抬头去看,就看到就看到她倒在地上,出了好多血呜好可怕好可怕啊”

听了小晨的话,席海棠更是一阵后怕,原来她的女儿也距离死亡那么近,她差点就失去小晨了

“宝贝儿,别怕妈咪在这儿,妈咪会保护你的”

一旁,允痕也是眼眶泛红,将脸贴近顾惜爵的胳膊,而顾惜爵用力眨眼,想忍去眼睛里的湿润,努力了很多次,却终究阻挡不了那份酸涩,一片雪花正落在他的脸上,与他的泪融和在一起,缓缓地化了。

小晨被吓坏了,才这么小的孩子亲眼目睹那样一场惨烈的车祸,心底的阴影让她粉嫩的小脸上写满了惊惧,席海棠好一番哄过之后,她才渐渐平静下来,拦了一辆计程车,母女二人想直接回家。

顾惜爵见席海棠吃力地抱着小晨,下意识地想要帮忙,可她用力一闪,眼神里写满了划清界限的意思,空气一下子就疏离起来。

“顾惜爵,从此以后,我们各不相干,你不要再出现在我们母女面前”

“海棠对不起,我不该就那样丢下小晨。”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后悔,可眼睛里还是对她充满了期待,“我正式向你道歉,可以吗”

她面无表情,“你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而是一个目睹了惨剧,有可能在幼小心灵里永远留下阴影的孩子”

“我知道我有错,可是”

“够了今天的事错的人不只是你一个,我也不该把孩子们留在店里,可是现在我们都得到教训了,就这样吧,到此为止”

说完,席海棠抱着小晨坐上计程车,渐行渐远。

回到家后,席海棠发现怀里的小晨已经睡着了,她拖着受伤的脚,很吃力地把女儿放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然后自己也轻轻躺在女儿身边,直到这一刻,她才有了踏实的感觉,小晨就在她身边,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眼泪,再次无声滑落了,但这一次,是幸福的味道。

寒冷的街头,顾惜爵僵硬了好一会儿,直到允痕叫他,他才晃过神来。低头一看,允痕已经冻得瑟瑟发抖。

“允痕,冷了吧,我们也回家吧。”

开了车门,父子俩坐进了车内,沉默慢慢地跟着打破。

“爹地,你别难过了,我和小晨关系很好,等上学后我代你跟她道歉。”

顾惜爵微微苦笑,“傻孩子,事情没那么简单。”

“爹地”

“好了允痕,爹地没事,爹地可是什么残酷都经历过的人,这点事打击不了我的。”顾惜爵的语气听似坚强,可却透着浅浅的自嘲。

车子缓缓上了高速,平稳地驶向顾家大宅。

一路上,父子二人都没再说话,因为有些话,说出来反而更容易触碰到心底最沉重的那一部分,不但安慰不了,还起反作用。

顾惜爵忽然觉得好累,不只是今天,是自打他出国,在意大利的那段日子,让他身心俱疲,而回国之后,那种疲惫的感觉又恍然加了一倍。

数日后。

席海棠刚刚要做晚饭,门铃忽然响了。

她从门镜里望出去,先是一怔,然后连忙开门。

“秦浩,小绯,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蹭饭的”官小绯笑呵呵地说着,一边把买来的礼物拎进门。那是一个超大的娃娃,像是小朋友那么高,很好看。

“海棠,小晨呢,这个娃娃要送给她哦”

“她还没放学呢,你们也真是的,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啊”

“哎呀,没关系啦,只是个娃娃而已。”

席海棠给秦浩和官小绯倒了茶,然后又看了看时间,“秦浩,小绯,你们先坐一会儿,我下楼再买点菜”

官小绯噗嗤笑出了声,“海棠,你可真有趣,我刚刚是开玩笑的,你还当真啦我们哪能让你买菜做饭呢,一会儿咱们出去吃吧秦浩出钱”

“那怎么好意思”

“什么好不好意思的,男人请女人吃饭是天经地义的他一次请两个大美女,一个小美女,是他的荣幸才对”

秦浩翻了翻白眼,“请问官小姐,是哪两个大美女啊,我怎么只看到海棠一个啊,另外一个在哪里再哪里”

秦浩眼睛到处瞄,就是不肯看她,气得官小绯撅起了嘴,“你什么眼神儿啊,我这么大的美女你都看不到欠扁”

说着,官小绯将拳头挥了过去,却一把被秦浩捉住了小手,“老婆,你的身手退步了哦”

官小绯眯起了眸,怒火中烧,“可恶的男人男人都是这么可恶的,是不是,海棠”

忽如其来的,席海棠被点名,还被问了一个这么奇怪的问题。

席海棠一怔,觉得这话里有话,细细琢磨,这两人该不会是来替顾惜爵求情的吧

这时,门口传来浅浅的声音,小晨背着书包进了门,“妈咪,我回来了呃,家里有客人呀”

“小晨,快过来,跟秦浩叔叔和小绯阿姨问好。”席海棠顺便接过女儿的书包。

“秦浩叔叔好,小绯阿姨好。”

“好好,小晨真乖。”官小绯笑意盈盈,把娃娃搬了过来,“小晨,这是叔叔阿姨送你的礼物,来,拿着”

小晨眼睛睁大了些,看得出对这娃娃很喜欢,可是她没敢直接伸手去接,而是先看了一眼席海棠。

就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让秦浩忽然怔了一下,看得出来,这是个极其乖巧懂事的孩子。

官小绯虽然没有秦浩细心,可热情的性格容不得拖拖拉拉,“海棠,你快叫小晨收下呀”

“那好吧。”席海棠微微一笑,“小晨,你就拿着吧。”

“嗯。”小晨接过差不多跟她一样高的娃娃,小脸上露出开心的表情,然后很有礼貌地道谢,“谢谢秦浩叔叔,谢谢小绯阿姨,我会对这个娃娃很好的”

“呵呵,真乖。”

秦浩和官小绯虽然结婚多年,可一直都各自忙着事业,从没想过要孩子的问题,可见小晨这么可爱,忽然有点心动了。

官小绯拉过小晨的手,属于女性的本能母爱开始蔓延,“小晨,一会儿咱们出去吃饭,你喜欢中餐,还是西餐”

“这个我还是最喜欢在家里吃啦,我妈咪做的饭菜就非常棒了”

“哎呦,你真不愧是你妈咪亲生的女儿,说话调调都一样,不过咱们今天一定要出去吃,阿姨有大事要跟你商量”

“嗯什么大事”

“这个礼拜天是阿姨和叔叔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日,小晨来给我们当花童好不好”官小绯一脸幸福地问着,显然对于那个纪念日非常期待。

小晨又抬头看了看席海棠,“妈咪,我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叔叔和阿姨的结婚纪念日是好日子,小晨去当花童,也是对叔叔阿姨的一种祝福。”

“嗯,妈咪说得对,我也希望叔叔阿姨永远幸福。”

结婚纪念日那天让小晨当花童的事情就这么约定了下来,秦浩和官小绯此行马到成功,夫妻二人很有默契地看了对方一眼,唇角都偷偷地扬起。

出去吃饭前,席海棠和小晨回房间换衣服,秦浩压低了声音问向官小绯,“小绯,你这招管用吗,你确定能帮得到爵”

“这个不好说。”官小绯狡猾地笑了,“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顾惜爵显然还不是彻底没救,他这次啊,好像是动真格的了,是真的想向海棠和小晨道歉,这说明他良心未泯嘛,作为一个国家干部,作为人民的公仆,我有责任和义务帮他一把”

秦浩叹息,对于自家老婆这么得瑟的模样很是无语,可他就是爱她这个调调,“老婆,你的觉悟真高啊”

“那当然我是谁,官小姐”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忍不住期待结婚纪念日快点到来了

...

正文 你想怎样 秦浩和官小绯住的是独栋别墅,位于祁明山腰最有利的地势,倚山而建,在别墅的圆弧形顶部,后山腰的一片绿海中不知用什么办法喷制了两个醒目的亮金色大字:秦宅。

院子里宽大通明,到处是怒放的鲜花和彩灯,长长的走廊,是希腊式的设计,灰白相间得大理石地面光亮可鉴,巨大的雕花壁上,维纳斯的塑像摆在两旁,走廊的尽头有一道拱门,上面有着极为精致的龙凤浮雕,看起来气派又豪华。

席海棠牵着小晨缓缓走进,一眼就看到了秦浩和官小绯这对主角,秦浩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帅气的同时更多了几分优雅,而官小绯则是一身的火红,娇艳如玫瑰。

“海棠,小晨,你们来啦”高调的呼喊,带着不太明显的刻意,好像是在向某人暗示。

果然,不到一分钟,顾惜爵就带着允痕一起出现了。

席海棠下意识地往后一退,牵着小晨的手也偷偷捏紧了,这是小晨走丢那天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心底的抗拒依然存在。

“小晨,快过来,允痕也是,你们俩都是今天的小花童,跟阿姨进来换礼服。”官小绯连忙将两个小孩拉走,顺便递了个眼色给自己老公。

秦浩立即心领神会,干笑两声,“那个我进去看看客人都到齐了没有啊”

席海棠再笨也明白了这份含义,她见顾惜爵紧紧盯着自己,手下意识地捏紧了衣服的下摆,骨节泛白。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强迫自己无视于他的存在,挺直背脊,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海棠”顾惜爵几个大步跟了上来,拉住了她的手,然后又轻轻放开,“对不起,我对上次的事情真得感到很抱歉。”

席海棠皱了下眉,好像是很厌倦的样子,“顾惜爵,我说过了,那天的事情我也有错,我也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从此之后两不相干,小晨现在很好,我们过得很平静,你就不要再来纠缠了”

“我只是想道歉,补偿你。”

“谢谢,你不出现在我面前,就算是最好的补偿了。”

她的冷淡疏离让顾惜爵的眸色黯淡了几分,“海棠,你别这样。”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席海棠的情绪被逼到极点,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引来其他客人的侧目。

顾惜爵意识到不妥,握住席海棠的手就走,对于秦浩家他很熟,他知道什么地方更安静。

“放开我”

一路挣扎,席海棠努力想把自己的手从顾惜爵的掌控中抽离出来,他的碰触让她心烦意乱,掌心的热度更是让情绪焦躁了几分。可是他的钳制很重,不只是力气大的原因,仿佛还透着隐隐的异样原因,怎么都不肯对她放手。

“海棠”顾惜爵忽然将她抵在墙壁上,英俊的脸庞凑了过来,薄唇抵近她的,再有一公分的距离就可以吻上她,但他却没有那么做,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一改之前的强势作风,温柔地说,“海棠,做我的女人,好吗”

席海棠只当他是疯了,之前他对她都是命令的口气,现在又换成了询问的口气,可内容还是一样,一样的异想天开,一样的神经错乱

“顾惜爵,你是怎么回事,你以欺负我为乐趣吗我再跟你说一遍,我不要,不要做你的女人,不要”

“这次不一样”他真的是想过了,他甚至可以接受小晨。

她没耐心听他解释,因为任何解释她都不想听,那些都是他自以为是的想法,她不想管,一点都不想

“顾惜爵,我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我们之间是平行线,不会有交集,就算过去有,那也是错误的,我不知道你的生活,你也不知道我的人生有多么复杂”

讲到自己的事,席海棠的眼神黯了黯,肮脏的身体,寂寞的灵魂,她活得根本就像行尸走肉。

顾惜爵读懂她的痛苦,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说他就是造成她痛苦的根源

他见过她发怒的样子,见过她冷淡的样子,他真的不敢想象她再崩溃的样子。

缓缓地,他松开了手,无话可说,唯一能说的,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她摇头,“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求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和小晨,我折腾不起了,我好累,很的好累”

委屈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真的,她累了好久了,可是连诉苦的人都没有,没有父母可以撒娇,没有爱人可以依靠,只有小晨和素心相依为命,可是她怎么能把心里的苦对她们说,小晨还是个孩子,素心已经为她牺牲了那么多

她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动物,没有同伴,只好自己跑到一个山洞躲起来,然后自己舔舔伤口,自己坚持,自己悲伤。

这个城市没有草长莺飞的传说,它永远活在现实里面,快速的鼓点,匆忙的身影,麻木的眼神,虚假的笑容,而她一点点被同化。时光没有教会她任何东西,却教会了她不要轻易去相信神话。

越想越伤心,泪水也越流越多,这些年来的委屈和辛酸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

顾惜爵静静看着她,想为她擦掉眼泪,然后静静地拥她入怀,可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他怕一旦那么做了,他连看她流泪的机会都没有了

鞭炮声响起,秦浩和官小绯的周年纪念正式开始了,席海棠连忙擦掉眼泪,朝着大厅跑去,因为太过急促,猛地撞上一个人,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

...

正文 悄然相遇 “呃对不起对不起”席海棠连连道歉,“先生,您没事吧”

“没事。”轮椅上的男人声音慈祥,对于席海棠的冒失丝毫没有责怪。

可是席海棠并不放心,对方是个行动不便的人,而且年过五十了,被她那么一撞,肯定会有不适的,“先生,真的很抱歉,我刚才太着急了。”

“没关系,我一点也不痛。”

席海棠一惊,不对啊,她刚刚明明撞到他的腿,那么大的力道,怎么可能会一点都不痛

思略的目光缓缓向下,席海棠隐隐地抽了一口凉气,金属的材质从他的裤脚微微露出,他的双腿竟然都是假肢

轮椅上的男人温温地笑了下,“吓到你了吗”

“呃,没有,只是有点意外。”席海棠实话实说,对眼前这个长辈有了更多的同情,“先生,您也是今晚的来宾吧,我推您进去吧”

“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反正我也要进去,我们一起走还能说说话。”

男人挑了挑眉,“这年头像你这么善良的女孩子不多了。”

“哪里啊,像先生这么大度的人才真是不多见呢”

男人忍不住笑了,笑容里却带着几分惆怅,“你这丫头还真是讨人喜欢,善良又会说话,你父母把你教得很好啊不像我,是个失败的父亲”

席海棠微微一怔,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她的父母这真是个很遥远的话题了。

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眼神里好像藏着什么悲伤,席海棠试探性地询问,“先生,您有心事啊是不是儿子不听您的话”

“呃”男人先是微微一顿,然后轻叹了口气,“哎,他何止是不听话啊,简直能气死我”抱怨的语气,跟天下所有的父母都一样。

正说着,对面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身材修长,长相英俊,可一身的装束实在不敢让人恭维,破了好几个洞的牛仔裤,印着黑红非主流图案的外套,头发染成金黄,乍一看就是个地痞小混混,可却透着一股不俗的气质,很令人惊奇。

“老爸”

听到唤声,轮椅上的男人抬头望去,连连摇头,“你这小子,这种场合就不能穿得正经点吗”

“怎么才是正经啊”年轻的男人语气轻松,丝毫不把父亲的话当回事儿,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意在看见席海棠后渐渐隐退。

“这位是”

“哦,我只是路人甲,刚刚不小心撞了你父亲。”

“这样啊”年轻男人略有玩味,“我还以为你是他的红粉知己呢,正奇怪,你的年纪也太轻了吧,当他女儿还差不多。”

席海棠顿时无话可说了,终于理解了他父亲的苦恼,这样的儿子确实很难教育。看来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年轻男人从她手中接替了推轮椅的工作,很快就将父亲推到了大厅门口,却遭遇了数十层高的台阶,进退两难。

“需要帮忙吗”顾惜爵看出了他们的困难,开口询问。

“顾哥”年轻男人欣喜于救星的降临,嘴巴立即变得甜了起来,“顾哥,你出现得可真是时候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啊”

“飞扬,不许跟顾总裁胡闹”轮椅上的男人忍不住严厉起来。

“项老,没关系的,我不会介意的。”顾惜爵勾唇淡笑,语气尊重。项建豪,东南亚最大投资银行的总裁,身残志坚,值得每一个人的尊重。

顾惜爵弯腰连同项飞扬一起抬高轮椅,一步步踏上台阶。

不远处,席海棠恰看见这一幕,颇有些意外,实在很难想象,为人冷酷淡漠如顾惜爵,竟会对那个坐着轮椅的男人如此和善,于是她忍不住多了几眼。

顾惜爵敏锐地发现有两道目光在注视自己,虽然早已习惯了被万众瞩目,可他就是能够分辨出这一次的不同,下意识地朝着感知到的方向看去,和席海棠的目光交汇在空气里。

一刹那,他竟有些呆愣,手上的力道微微松了些,差点造成轮椅的偏坠。

“项老,不好意思,您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项建豪虽没有任何不满,却很是讶异于顾惜爵的失神,他和顾惜爵虽然来往不多,但也认识不少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顾惜爵有失控的情形。

项建豪顺着顾惜爵刚刚看去的方向望了过去,瞥见席海棠离去的背影,心中隐隐有了了然,嘴边浮出浅浅的弧度,“顾总裁的眼光果然好,那个女孩子很不错。”

“项老认识她”顾惜爵有些意外。

“不算认识,只是刚刚见过一面,很善良、很懂事的女孩子,你可要好好把握。”项建豪完全是以一个长辈的口吻相劝。

顾惜爵没说什么,习惯性地隐藏自己的心绪,只有唇边的苦涩泄露了秘密,他现在想把握,已经来不及了。也许她说的对,他们本就不该有什么关系,即便过去有,也是错误的。

项建豪毕竟是过来人,语重心长,“人生便是如此,你会用一秒钟撞上一个人,用一分钟注意这个人,用一小时喜欢上这个人,用一天爱上这个人,最后的结局是,用一生来遗忘这个人。可是曾经相遇,总胜过从未碰头。人海茫茫,人生如露,相遇原本已是一种幸福。”

夜空忽然绽放出绚丽的礼花,芍药遍地,红极成灰。

顾惜爵心脏揪紧,都说人生若只若初见,可他和她的初见早已注定了悲剧,还怎么改写结局

...

正文 坐摩天轮 因为项建豪的关系,顾惜爵特意去提醒了下这个家的主人,“秦浩,门口怎么没设置无障碍设施,你忘记项老会来吗”

“啊”秦浩猛地一拍脑门,“忘了忘了,我真是忙得没想到这回事,等下我马上派人去弄”

项建豪的确是宾客中最为特别的存在,以至于连当小花童的小晨都注意到了,看着他坐着轮椅,小晨的眼睛里流露出了许多同情,连带着想起那天车祸的情形,漂亮的小脸上浮出了害怕。

允痕在她身边,忍不住关心起来,“小晨,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唔没事,我很好。”话虽如此,可是她小小眉心间的阴霾还未散去。

或许是双胞胎之间特有的心有灵犀,允痕的心也在一瞬间揪紧了,俊逸的小脸上也是愁云一片,“小晨,这里人好多,我们到外面去透透气,怎么样”

“可以吗我们是花童耶好像不能乱走哦”

“没关系的,一下下就回来了。”

“那好吧,我也想出去找妈咪,好一会儿没看到她了呢”自打车祸那次之后,小晨对于席海棠的依赖比以前多了。

两个小孩儿穿过人群,朝着门口走去,在转角处恰好遇到了刚和秦浩说完话的顾惜爵,这一见,他们都是一愣。

允痕扬起小脸,“爹地”

“嗯。”顾惜爵微微点头,转而去看小晨,只见她一张小脸比以前消瘦,显得眼睛更大了,好让人心疼。

小晨眨了眨眼,没说话,小手紧紧掐住小礼服的裙摆,头也低低的。

顾惜爵情不自禁地蹲下了身,仔细看着小女孩,“小晨,你还在生叔叔的气吗”

“没有。”她的声音小小的。

“那能不能让叔叔抱你一下”

小晨睁大了眼,很诧异,不懂为什么,但是也没有反对。

顾惜爵欣慰地伸出手,将小晨轻轻拥住,她软软香香的小身子让他感受到了真实的存在,终于确定,这个天使般漂亮的小女孩没有因他的错误而消失不见。

“小晨,对不起,那天是叔叔不对,你能原谅叔叔吗”

“唔其实没什么啦,我没怪叔叔,我自己也是太任性了。”小女孩很懂得自我检讨,那天她不该那么冲动跑下车子,害得自己差点出事不说,还让妈咪好伤心,流了好多眼泪。

想到妈咪难过的样子,小晨脸上的表情又凝重了些,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想要搜寻席海棠的身影,可找了好几圈也没找到,倒是每次都能看到坐着轮椅的项建豪,每看到一次,清澈的双眸里都会下意识地闪躲。

顾惜爵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将小晨抱得更紧,“小晨,别怕他和我们一样,只是行动不太方便而已。”

“我不是怕那个,我是一看到他就会想起那天出车祸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的腿同时被好几辆汽车撞到,会不会也她以后是不是都不能走路,不能跳舞,不能穿漂亮裙子了”小晨说着说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已经掉落下来。

顾惜爵脑海里忽然闪过席海棠对他的怒吼,果然,小晨心里留下了阴影,黑暗的,深刻的。

唇,微微颤了下,心,更是。

顾惜爵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女孩,也许在小晨的想法里,那个出车祸的小女孩会失去双腿,可是,现实却远远不止那样,可他没办法对她说死亡的意义,那太残忍,小晨这么小,她承受不住的。

掏出手帕,顾惜爵帮小晨擦掉眼泪,然后一手领着她,一手领着允痕,“走吧,我们一起去外面透透气。”

远处的高空,有一座巨大的摩天轮,午夜乐园散场,只剩灯光静静释放,精彩依旧,却多了几分寂寞。

小晨抬头看着那高高的摩天轮,有些神往,她记得在纽约的时候,有个金发碧眼的小朋友告诉她,说摩天轮是可以许愿的东西,当坐上去转到最高点的时候,许下的愿望都会变成现实,现在的她,好想上去许愿哦

顾惜爵一眼就看穿了小女孩的心思,微微思索,做出一个决定

“允痕,你和小晨在这儿等一下,爹地去去就回。”

“好。”

顾惜爵急促地走远了,打了一通电话后又去找席海棠,如他所想,她静静坐在角落,淡淡地看着衣香鬓影,独自落寞。

他走近,不等她发难,抢先开口,“小晨想去坐摩天轮,我们带她一起去吧,她会很开心的”

席海棠抿唇不语,远远地望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她宝贝的女儿站在院子里,小小的身子,好瘦弱,头仰着,望着天边绚丽的灯火,好期待的样子,她的心立即抽痛起来,她知道小晨在想什么,她也知道那个摩天轮的传说。

顾惜爵的眼底也是一片黯淡,轻轻拉住了席海棠的手,“为了小晨,可以吗”

她犹豫,却终究是没有甩开他的手。

顾惜爵和席海棠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秦宅,驱车到了摩天轮下,时间已晚,早已经不卖票了,可顾惜爵之前已经通过关系打好了招呼,看守的老头笑呵呵地就放他们通行。

按下开关,摩天轮缓缓启动,小晨和允痕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嘴巴也张得大大的,第一次坐摩天轮,好激动

“好高哦”

“好美”

摩天轮一点点攀上,好像距离天空越来越近,距离许愿的地方也越来越近。

小晨赶紧闭上眼,双手合十,允痕见她那样,也学着做出相同的动作

席海棠眼神迷离,心里滑过温暖的情潮,心中默念:希望她有朝一日,可以带着女儿和儿子一起来坐摩天轮。

正想着,忽然察觉到身侧一股温热的气息袭来,他倾身在她唇上印下一个轻吻。

关于摩天轮的传说,还有另外一个当升到最高点的时候,接wen的情侣可以永远在一起

...

正文 吻被发现(礼物加更) “你干嘛”席海棠被顾惜爵忽如其来的吻吓了一大跳,虽然只是轻轻的一下,快得好像是错觉,可还是在她的心里掀起了惊天波澜。

顾惜爵抿唇不语,不,是还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一个小小的拳头便朝他挥了过来,小晨气呼呼地吼着,“你干嘛要亲我妈咪”

“呃”顾惜爵错愕。

小晨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站到顾惜爵面前,个头虽小,但气势十足,“你上次不是说不喜欢我妈咪吗不喜欢就不可以亲”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顾惜爵困惑着,面对小女孩的指责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小晨瞪圆了眼,有凭有据地说,“那天在你家,我们在外面堆雪人,你和允痕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说我妈咪不好,说她是固执的笨女人,没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哼不喜欢还亲,真是虚伪”

顾惜爵嘴角微抽,该死的,那些话怎么会被她听到她听到了居然还不吭声,现在才过来将他一军这个小丫头怎么这么难搞

“狡辩不了了吧”小晨撇撇小嘴儿,她觉得这个叔叔真是好矛盾,一会儿好,一会儿坏

“小晨你听叔叔解释”

“不用解释了,你只要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妈咪”小晨无比认真地问着。

席海棠倒抽一口凉气,“小晨,不许乱讲话”

“妈咪,我没有乱讲话,我想问清楚而已,叔叔如果真的是喜欢妈咪,那就要好好表现,而不是这样嘴巴上说一样,做的又是一样,唔这个叫叫什么来着”

“心口不一”允痕从旁提醒,跟小晨相比,他掌握的成语要更多一点。

小晨连连点头,“嗯嗯嗯,就是这样叔叔,你带我来坐摩天轮,是想哄我开心,你对我好,是不是也是因为喜欢我妈咪”

“有一半是,也有一半不是。”顾惜爵据实以告。席海棠倏地睁大了眼,一脸不可思议。

小晨穷追不舍,就连允痕也好奇了,“叔叔爹地,你是什么意思啊”

顾惜爵伸手拍了拍小晨的肩膀,“叔叔喜欢你,所以带你来坐摩天轮,想哄你开心,想让你许愿,希望你的愿望能够变成现实,这个跟你妈咪没有关系,叔叔是单纯的喜欢你,懂了吗”

“真的哦”小晨还是有点不相信,再三确认,“是真的吗”

“真的。”顾惜爵很认真地点头。

“那另一半是什么啊”

“另一半就是叔叔喜欢你妈咪。”顾惜爵看向席海棠,后者满眼惊诧。

小晨挠挠头,觉得事情有点复杂了,“叔叔,只有喜欢是不够的,你现在连我这关都过不了,还是五十九分呢,至少要达到骑士叔叔的水平才能够喜欢我妈咪哦”

顾惜爵觉得有意思了,追问,“你的要求是什么样的”

“要懂得保护妈咪,疼爱妈咪,关心妈咪,理解妈咪,不能惹妈咪生气,更不能惹妈咪哭,要像我这么听话这么乖,会煮饭,会拖地,会洗衣服,会帮我辅导功课,会带我出去玩另外,还要长得帅一点、酷一点还有一点,他还要会玩植物大战僵尸”

小晨一字不卡地说出了如是条件,惊得顾惜爵一愣一愣,额上浮出一点为难,“植物大战僵尸是什么东西”

“是游戏啊叔叔,你真out”

“不会玩这个游戏就不能追你妈咪”

“对”

“为什么”

“因为这是妈咪唯一会玩的游戏,这样跟妈咪才有共同语言啊”

“呃”顾惜爵忽然有个疑问,“萧牧远会玩这个游戏”

“当然啊,我爸爸玩通关的哦”小晨很骄傲地说着。

顾惜爵立即不服,“小晨,如果叔叔也能玩通关,可以做你爸爸吗”

“等你学会再说吧”小晨很不客气地泼冷水给他。

“怎么还得等啊”

“就是要等”

小晨和顾惜爵争辩不休,而席海棠和允痕则早就无语地闪到一旁,摩天轮继续旋转,灯光愈加美丽。

允痕怯怯地往席海棠身边凑了凑,小声地问,“阿姨,我能不能靠你一下”

席海棠一愣,“你是不是冷了阿姨把大衣给你穿好不好”

“不用不用,阿姨我不冷。”允痕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他不是冷,只是想让阿姨抱抱他。

席海棠顿了下,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伸出了自己的胳膊,“这样行吗”

“嗯”

小男孩轻轻地伸手攀住席海棠的胳膊,然后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偷偷地嗅着她身上的淡淡幽香,“阿姨,我觉得好像做梦一样。”

“嗯什么梦”

“关于妈咪de梦啊,我幻想过好多次,可以这样靠着妈咪de肩膀,觉得好幸福。”

“允痕”席海棠一把拥紧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他的这句话,她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儿子,怀里抱着允痕,空虚的心好像暂时被填满了。

摩天轮转过一圈又一圈,直到整个城市的灯都闭上眼,他们在高处,凝望世界流动,吹着风,人间的跌荡默默迎送,蹒跚着幸福

时间都不知是到了几点,梦幻般的沉静忽然被打破,秦浩在电话里急切大叫,“爵,你在哪儿,快点到医院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

正文 后悔已晚 孩子们,今天是安安的生日,收到了很多祝福,在这安安希望大家也跟我一样开心,谢谢你们的支持,祝大家阅读愉快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项老和飞扬吵起来了,心脏病发作”秦浩的声音无比焦急。

闻言,顾惜爵也是大吃一惊,“在哪间医院”

“长康。”

“好,我马上赶过去”

挂断了手机,顾惜爵很抱歉地看向小晨,“小晨,对不起,我们不能继续坐摩天轮了。”

“发生什么事了,是谁进了医院”席海棠从他刚刚的电话里听出一些端倪,但是并不确定。

“是项老,你今晚也见过的,那个坐轮椅的人。”

席海棠面露惊色,“是他”

“嗯。海棠,我必须马上赶去医院,没时间送你和小晨回去了,在会展中心那个路口我放你们下车,然后我再叫家里的司机接应,这样行吗”

“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们一起去医院吧,我也想去看看那个长辈。”

“也好,我们马上出发,晚了我怕来不及。”

四个人匆匆下了摩天轮,分秒不误地赶去医院。

席海棠站在长康医院的楼下,愣住了,她没想到居然是这间医院。

七年前她在这生下儿子和女儿,也是在这把儿子弄丢了,到现在还没找到。

之后她曾无数次来到这里寻找线索,可是什么也没有,那件事被医院保密起来,给她的说法是怕损坏医院的形象,如果被外界知道了曾有新生儿在产房被人劫走,那么医院势必关门,院长甚至要拿一笔钱安抚她,叫她不要把事情宣扬出去,听起来那么唯利是图,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反驳,因为在妇产科的病房里,还有那么多孕妇在期待她们宝宝的降临,她知道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她没办法做得太极端。

回国之后,她又来过这间医院不下数十次,可院长已经不再肯见她,她丢失儿子的事情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种痛苦的滋味儿

顾惜爵已经快要跨进电梯,忽然发现席海棠还在发呆,一瞬间变了神色,该死,他居然忘了那件事,居然把她带到这来

后悔已经来不及。

很快,他们便到了四楼,手术室的灯还亮着,显示着“进行中”,门外,秦浩等人都在,那个染着金色头发的年轻男人精神憔悴,双眼里带着懊悔和焦急,见顾惜爵来了,也只是略微点了点头,没有心情多说些什么。

席海棠见他那样,忽然想起了在秦浩家里的那一幕,忍不住轻叹了口气,平日里的针锋相对并不代表他不爱他父亲啊人总是等到快要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

秦浩见顾惜爵身后跟着席海棠和小晨,以及允痕,先是一愣,而后目光闪烁,像是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秦浩平日里给人的印象都是爽朗火爆的,可他的心思其实比谁都细腻,也就是这样的他才能够担当首席特助的重任,他那微微的一皱眉,便让顾惜爵意识到了问题,两个人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能看得懂的眼神,将隐忧藏起。

手术似乎很漫长,门外的人都很焦虑,小晨和允痕毕竟是小孩儿,折腾了一个晚上都有些困了,瞌睡连连。

见状,顾惜爵微微皱了皱眉,“海棠,这样不行,我派司机来载你们回去吧。”

“我和小晨打车走就行了,你派人接允痕就好。”

“不行,太晚了,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安全。”

“没关系”

“别跟我犟,我不放心。”顾惜爵说着便掏出了手机,吩咐家里的司机前来接应。

秦浩看了看已经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的两个孩子,有些心疼,“司机来的话也要好一会儿呢,我看这样吧,我去跟院长说说,看这有没有好一点的房间,让两个孩子先睡一下。”

“也好。”顾惜爵点了点头,“你去说下。”

席海棠微微蹙眉,心里有点奇怪,莫非这是有钱人的特权,随随便便就可以跟院长提这种要求

秦浩转身走了,没几分钟后就又返回,“24楼有一个房间,是给平时来这检查的上级领导准备的,现在正好空着,海棠,你带小晨和允痕上去吧,等司机来了我叫你。”

“好。”

席海棠领着两个孩子进了电梯,待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后,秦浩压低了声音问向顾惜爵,“你疯了吗,居然把她带到这来你忘了七年前”

“刚刚事出突然,我没来得及想太多,等想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应该会没事的吧,她一会儿就走了。”顾惜爵不太确定地说着,只能希望事情不要变得太糟糕。

秦浩很无奈,口袋里已经被调成震动的手机又一次传来了信号,他忍不住低咒出声,“顾惜爵,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啊”

“怎么回事”顾惜爵低头去看秦浩的电话。

“那个该死的院长”秦浩咬牙切齿,“刚刚我去找他,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他说他要把这些年来拿你的钱还给你”

“什么意思”顾惜爵的语气忽然冷凛起来。

“鬼知道他什么意思当年开口要一亿的贪婪鬼竟忽然良心发现了”

“必须说服他”

“我知道,等下我去摆平”

秦浩拿着手机气势汹汹地走了,顾惜爵则站在原地心绪烦乱,怎么忽然之间发生这么多事,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24楼,席海棠照顾着两个孩子睡着了,她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给素心打电话了,素心去香港有一段时间了,今晚的飞机回来,她得打电话叮嘱下。

怕吵醒孩子们,席海棠轻轻走出房间,到了走廊,还没来得及拨通号码,忽然听到楼层尽头的院长办公室里传来细微的说话声,那声音有些熟,好像是秦浩。

“曾院长,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可卖的,当年你收了钱,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就是死,也得把那个秘密带进坟墓绝对不能告诉她那个孩子是被谁带走的”

席海棠惊讶地捂住了嘴,是在说她和儿子的事

她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门边上,仔细聆听

...

正文 煎熬等待 “秦先生,我没办法不后悔,你知不知道我前几天才刚刚失去孙女,她才六岁啊,被几辆车撞得面目全非,还没进急救室就断了气我知道这都是我造的孽,是我贪婪,是我害得那个女人失去儿子,害得那个孩子从一出生就没了妈妈,这都是报应,老天爷是有眼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秦先生,你帮我把钱拿回去还给那个人吧,我求你了,我真的没办法再心安理得地过日子了”

席海棠的心脏瞬间被击中,痛得快要无法呼吸,原来那一切都是阴谋,是有人拿钱收买医院,是有人蓄意让她找不到线索,是存心让她失去儿子的

血液里的愤怒在涌动,身体在颤抖,呼吸在凌乱前所未有的激狂

怪不得秦浩无论如何都不肯告诉她那个孩子的下落,原来他也是帮凶他早就知道一切

强忍着冲进去的想法,席海棠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却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弄出一丁点声响打断了里面的谈话,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唯一能够知道儿子下落的机会

门内,秦浩的声音变得更为低沉,也是出于对那个出事故的小女孩的同情怜悯,可那是意外,他不能因为那样的一个意外就让苦心隐瞒了七年的秘密曝光啊

“曾院长,我很同情您的遭遇,可是悲剧已经无法挽回了,您节哀顺变。但是对于你的请求恕我不能答应。”

“秦先生,你问过那个人的意思吗”

“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曾院长,你是聪明人,别试图去查什么,那对你没好处,明白吗”

“那我能知道那个孩子现在的下落吗”

席海棠的呼吸崩得更紧了,好像稍一用力就会断裂,想了多少年,想了多少次,她知道一旦找到那个孩子,她就又得崩溃一次,因为那也就意味着她将会知道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到底是谁

那种感觉就像是从蛹破茧而出的瞬间,是撕掉一层皮的痛苦,彻心彻肺,很多蝴蝶都是在破茧而出的那一刻,被痛得死掉了。而她也面临着一样的选择。

前方好似是悬崖,她却必须跨出去,因为她必须找到儿子,必须找到那个从她身体里孕育了十个月,她却一次都没有抱过的生命

沉寂的生活因为那个孩子,而变得生动鲜活,他的存在,唤醒她早已麻木的知觉,贪婪地想,他如果就在她的身边,该有多好

内心的伤口就像个倔强的孩子,不肯愈合,因为内心是最温暖潮湿的地方,适合任何东西生长。

门内,没有了动静,秦浩该是在思考,她却觉得每一秒都是煎熬,忽然之间,她自嘲起来,幸好她的身体够健康,否则定然会因这紧绷的节奏而昏厥。也是在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有多么脆弱,她甚至表达不出心底那份最深刻的期待,当一个人真正爱一样东西的时候才会发现语言多么的无力与苍白,文字与感觉永远有隔阂。

快点

快点说

快点让她知道真相吧

席海棠不停地祈祷,冷汗不自觉地渗出,打湿了贴身的衣物,她却毫无知觉,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听觉上,门板那头,承载着她所有的希望,在内心的某个角落一直期待着的话语,也是从未想过能亲耳听到的话语,太多太多的东西乱作一团,化作泪水流了下来。

为了这一刻,她再多的落寞,再多的疼痛都变得无所谓,因为牵扯她最为敏感也最为脆弱的那根神经已经走向执着,再多的流言蜚语她都义无返顾

房内,一声叹息,“曾院长,你这是何苦呢知道与不知道,对你来说不都一样吗”

“不,不一样的秦先生,你有孩子吗”院长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秦浩一怔,摇头,“还没有。”

“那就是了,所以你不会懂。秦先生,你知道吗,我孙女是我一手带大的,她的父母从她一出生就离婚了,在国外各自又有了新的家庭,没人疼她,没人爱她,只有我能照顾她,我赚很多钱,试图给她最好的一切,可是到头来到头来是我害了她都是我的错,是她承受了我该承受的惩罚”

“曾院长车祸是意外。”

“不不是的这真的是报应”

“你何苦这样”

“我想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去看看他,秦先生,你就当可怜一下我吧,我想看看那个孩子过得好不好,只一眼就好我欠他的,我孙女用命还了我我求求你了”

秦浩抿唇不语,眼睛里有了一点湿润,他不认为这是因果循环,可他看到了人性最本质的那一面,他不敢相信,七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贪婪院长会有今天如此的悲情。

他,有些动摇了。

席海棠觉得自己的呼吸快要停滞了,她感觉得到秦浩的犹豫,马上,马上,马上他就会说出来了

手在颤,脚也在颤,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都在颤,千钧一发

一直被她捏在手心里的手机忽然也颤了一下,她甚至不确定那是因为收到短信的缘故,还是因为她自己的颤抖,可是容不得她多想,飞快地关机,吓得心惊肉跳。

应该没有被发现吧,才一秒,不,连一秒都不到。

席海棠的心弦崩得更紧,连呼吸都不敢了

秦浩终于做了决定,“曾院长,我可以告诉你”

...

正文 哀莫心死 秦浩终于做了决定,“曾院长,我可以告诉你但我只能告诉你那个孩子父亲的情况,听完,也许你就死心了。”

秦浩的话锋一转,眼底掠过精明的光芒,一闪而逝。

“秦先生那个人怎么了”

“他死了。”秦浩表情淡淡,语气也淡淡。

曾院长很意外,门外的席海棠也倏地睁大了眼,双目失神。

“曾院长,逝者已矣,我们就都各自为安吧,毕竟活着的人才有希望。”

“那那个孩子呢”

“孩子过得很好,很平静,对于他父亲所做的一切并不知情。我想,这样很好。告诉他真相有什么好处呢,把他送回母亲身边又该怎么说呢六岁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可能不明白很多事,但也可能明白很多事,难道我们要用一个接着一个的谎言去敷衍他吗如果不用谎言那就更糟,让他从童年就接受这个社会的黑暗吗这些问题很现实,就让他过自己的人生吧”

秦浩说得很认真,眼睛也一直注视着他面前的曾院长,可心思却飘忽到了门外,他的这番话,其实是想说给席海棠听。

刚刚,那一声几不可闻的手机震动,他听到了。

这得感谢官小绯,那个满身霸气龟毛的女权主义者,在家里却是个迷糊的小笨蛋,她总是将两个人的电话铃声搞混,接错无数次电话后,她便强行命令他把手机调成震动,十年如一日,他不敏感都不行。

席海棠面无表情地走远了,血液里的悲伤结成了冰,从未觉得如此的绝望,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信仰。

这些年来,她心心念念的,就是要找到儿子,可是却从未想过找到之后要怎么样。她以为把儿子带到身边,给他足够多的呵护,给他足够多的补偿,给他足够多的爱就够了,可,竟不是那样

秦浩说得对,那个孩子有他自己的人生,他和小晨不一样,小晨是跟着她长大的,而那个孩子不是,他会对忽然转变的人生感到惊讶,会问她,为什么妈咪以前不在我身边,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为什么当初会把我弄丢

到时候,她该怎么回答呢告诉他她当年是被强行的吗那那个孩子该是多么难受,原来最初的时候,他是不被欢迎的。

六岁确实是一个很敏感的年龄,就像是小晨,有时候懂事得让人心疼,她真的好怕那个孩子也是那样。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的期望会在一瞬间坍塌为什么她这么没用,过了这么久还找不到儿子如果再早一点,如果孩子还很小,如果他还什么也不懂,那她是不是就可以毫无顾忌地站在他面前,对他说:儿子,我是你妈咪

时间真的是最可怕、最无情的东西,过了这么多年,她的伤口没有愈合,反而愈加严重,这一次,已经伤到心神俱损。

黑暗里,燃烧着的无尽希冀和梦想,惶恐和疑惑,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远的,近的,过去的,未来的,她搜寻的一切,幻想的一切,每一个重逢的情景,每一份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全都没用了。

那些刻骨铭心的、难以割舍的东西,在她以后的人生中,还该怎么存在

走廊拐角,席海棠蹲在地上,默默流泪,有一种痛,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秦浩难为你了”顾惜爵语气沉重,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修长手指骨节泛白。

“少来”秦浩气急败坏,奋力拍掉他的手,“顾惜爵,我要跟你绝交”

该死,他觉得自己是助纣为虐

“秦浩”

“三分钟绝交三分钟”

愤怒与无奈交错着的咆哮,将他们的记忆带回到那段遥远的青葱岁月。

那一年,秦浩十六岁,母亲永远地离开他。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死亡是一件好事,因为只有那样,他可怜的母亲才能够真正得到解脱,不必每天强颜欢笑面对虚伪的人际,不必每天在忍受丈夫游走花丛的行径,当死亡可以结束一切,未尝不是另一种幸福。

葬礼盛大得令他厌恶,秦氏女主人的头衔,即便是入了土,也不得安宁。

他站在父亲身旁,看着那些前来祭奠的人们,虚伪的眼泪,客套的安慰,卑躬屈膝的动作却都是冲着秦氏背后的利益,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地来悼念。

直到顾惜爵的出现

那时的他,也只是弱冠少年,可在场的人没有人敢轻视他的存在,静默地往那一站,眼睛里彻骨冰寒。

黑色的手工西服,没有一丝褶皱,胸口别着一朵纯白的菊花,手里亦握着一支。

他对着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标准的九十度,久久的六十秒。然后他将手里的菊花放在墓碑上面,动作轻柔,柔到近似带着缱绻。

然后,他走向他,将别在胸口的那朵洁白给了他,放在最贴近心脏的位置。薄唇凑近他的耳畔,轻轻地说了一句

那一刹那,秦浩脑袋里闪过两个字震撼

整个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因为同一种痛苦,他们的母亲死于同一天。

无法用语言去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那不仅仅是惊讶,不仅仅是感动,那是一种在青春年少时他们还无法强大到坚不可摧的时代里,沉沉的同病相怜。

从那以后,他们之间的感情比友情更深刻,比亲情更刻骨。好似菊花约。

顾惜爵上了24楼,远远地就看见走廊拐角处那道纤细的身影,心,在一瞬间揪紧了。可是,他还能怎么样,什么也做不了啊

缓缓地,走近,将她从地上扶起,轻轻抱住

她的手好凉,凉得吓人。

“海棠,司机来了,走吧。”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心底却恨透了这样的自己。

她抬起眸,一言不发,僵硬地点了点头。

无声地,她走进房间,将沉睡中的小晨抱起,眼泪再次泛滥。

从此以后,这就是她唯一的孩子了唯一的了

失神的她,像是一抹幽魂,进了电梯,却忘记按数字,只是紧紧地进行着一个动作,那就是抱紧她的女儿,仅剩的女儿。

顾惜爵喉间一酸,忽然揽过她的肩膀,“海棠,今晚你和小晨去我家住吧以后都住在那”

她怔了下,问,“为什么”

“因为我想照顾你们母女,海棠,我是认真的,我会对你好,也会对小晨好。”

“你真的喜欢我”

“是。”

她笑了,冷笑,“顾惜爵,你知道我是多么差劲的女人吗我被人强,生下孩子,又把儿子弄丢我不是一个好女人,不是一个好妈妈我好糟糕,好没用,什么都做不好,朋友为我牺牲,女儿跟我吃苦,儿子儿子也许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我不知道我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活着,我活着有什么意义,你喜欢我什么,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海棠,你不要妄自菲薄”顾惜爵扳正她的肩,强迫她面对自己,愧疚让他心虚,她的痛苦都是他造成的,深邃的双眸里凝聚着比她更为沉重的情愫。

“海棠,不要胡思乱想,你累了,回去先好好睡一觉,好吗”

“我不敢睡”她怕一睡就再也不想醒过来,因为醒着太痛苦了,可是不醒来,小晨该怎么办,她已经把儿子弄丢了,就只剩下小晨了。

“我陪你。”他低头吻去她的泪,没有yu望,只有怜惜。

她心中一动,不明所以,喃喃地说,“不我的伤口没有人可以抚平。”

“我可以”

夜风正凉,月光照着他清寂的形与影。

哲学上说,人与人的关系,无论起始点如何,最终总会变成疼痛。即便初始甘甜美丽,流年经转,也终是会芳华凋落,最终抵达到一个疼痛的位置。而他们,从疼痛开始,再痛又能如何

谁是谁生命中的过客,谁是谁生命的转轮,前世的尘,今世的风,无穷无尽的哀伤的精魂。

忽然想起一首诗: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

“海棠,从今而后,全世界的人都离开你了,我也会在你身边,有地狱我们一起猖獗。”

...

正文 蔷薇吊坠 顾惜爵宣示性的话如一记重锤敲进了席海棠心里,抬眸,惊觉他将自己抱得那样紧,连忙欲推开,“我”

还来不及说更多的话,顾惜爵便被护士叫走,“顾先生,手术结束了,您快下楼看看”

席海棠一怔,出于善意也跟着他走,“我也过去看看吧。”不知道为什么,她对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项先生总是放心不下。

“好。”

将两个孩子安顿好后,他们匆匆下楼。

手术室的灯熄灭了,项飞扬快速奔向主刀医生,“医生,我爸爸怎么样”

“放心吧,手术很成功,但是病人的身体很虚弱,需要长期静养,以后不能再让他经受任何刺激,如果再病发一次,后果就很难说了。”

“谢谢医生”项飞扬长长地舒了口气,幸好。

顾惜爵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飞扬,你别太担心了,医生都说没事了。”

“顾哥,谢谢你,谢谢你帮我爸爸找了最好的心脏科医生。”

“这没什么,只是举手之劳。”

顾惜爵谦虚地说着,项飞扬却仍然感激涕零,“顾哥,你不懂如果今晚我爸爸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他的心愿还没有了,如果就这么走了会死不瞑目的”

“心愿顾老有什么心愿”

项飞扬苦苦一笑,将从不对外人言的家事说出,“我爸爸还有一个女儿,失散多年了,他一直在寻找,可是找了这么多年还是找不到。对于他的执着,我很不高兴,那个姐姐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是我爸和我妈结婚之前跟初恋情人生的,我妈为此觉得他心里还是有别人,我也一直觉得我爸爱我姐胜过爱我,所以我处处跟他作对,想让他把注意力多放在我身上”

顾惜爵很是惊讶听到这样的事实,他和顾老认识了很多年,却未听说他有这样一个失散了的女儿,对于别人的家事他不好多说什么,可是他很清楚一点,“飞扬,项老很爱你,我看得出来。”

“我知道”项飞扬有些情难自禁了,别过眼,恰好看到席海棠。他想起了之前在秦浩家的那一幕,微微有些汗颜,走过去,道歉,“对不起,那时候我说的话太没礼貌了。”

席海棠莞尔,对于眼前这个身高可以称之为男人,性情却得称之为大男孩的项飞扬微微一笑,“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存心的。”

项飞扬更是惭愧,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好,都这么善解人意,就只有他那么固执、那么愚蠢,把爸爸气得犯心脏病。

看着席海棠,项飞扬不由得想起他不曾见过面的姐姐,微微感慨,“我姐也应该是跟你差不多大,我爸说她今年25岁。”

席海棠一惊,居然是跟她同岁

项飞扬像是喃喃自语,“我姐肯定特别好,才会让爸爸那么喜欢,不像我只会惹他生气。”

席海棠本就是心软的人,因为在孤儿院的经历,因为自己也很渴望亲情的关系,她对于眼前的项飞扬有些同情,虽然跟他不熟,但还是想安慰,“你不要太自责了,项老先生会原谅你的。”

“我也希望他能原谅我,更希望能快点找到我姐。”说着,项飞扬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项链,那条项链很普通,但是吊坠很别致,是一对飞翔的翅膀,雕工很特别。

席海棠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掠过脑海,“这个吊坠是”

“是我爸送我的,飞翔的翅膀代表我的名字。他说我姐也有一个,但刻的是蔷薇花。”

“蔷薇花蔷薇花”席海棠细细琢磨,在脑海里飞快地思索,她觉得有一个画面很深刻,可是却想不出来,她有种感觉,自己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一个吊坠,好像也是蔷薇花。可是,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呢又是什么时候见过呢

想着想着,头开始疼了,眉心微微蹙起。

顾惜爵看出她的不适,“海棠,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只是我好像是对那个蔷薇花的吊坠有印象。”

“什么”顾惜爵和项飞扬全都大吃一惊。

席海棠有些后悔自己这样冲动,她并不确定,可是却说了出来,项飞扬期待的眼神让她更是有压力,“我我不能肯定,也许只是错觉。我见过很多设计图样,还卖那么多装饰品,也有可能是混淆了记忆”

“你仔细想想”项飞扬急切地上前捉住了席海棠的肩膀,顾惜爵却一把将她拉了开来,“飞扬,你冷静点”

“呃顾哥,对不起,我失礼了。”

“没关系。”顾惜爵理解他的心情,安抚席海棠到一旁坐下,“海棠,你休息一下。”

“嗯。”她随口应答,思维却还在继续,坐在椅子上,正面向墙壁上的时钟,23点17分了。

天啊

素心

席海棠忽然想起了素心今晚要从香港返回的事情,她之前就要给素心打电话的,却因为听到秦浩哎,好乱好糟糕

掏出手机,重新开了机,一条短信立即传来,那就是她在门口偷听时收到的,是素心发的

海棠,我已经上了飞机,没迟到、没坐错班次,也没落行李,你放心,我很快就到家,我们1点半左右就能见面了。

阅读完短信,席海棠长长松了口气,还好,时间还来得及。

想起很快就能见到素心,她的心情好转了不少,可嘴角边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扩大,一道闪电忽然滑过脑海,让她瞬间呆住了,“我想起来了,我想起那个蔷薇花的吊坠了”

...

正文 身世成谜 想起很快就能见到素心,她的心情好转了不少,可嘴角边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扩大,一道闪电忽然滑过脑海,让她瞬间呆住了,“我想起来了,我想起那个蔷薇花的吊坠了”

顾惜爵一惊,按住她的肩膀,试图让她稍作冷静,“海棠,慢慢说。”

席海棠完全冷静不下来,脑海里不停地闪过片段,她拿着手机,一边回忆,一边急切地说,“是素心,我记得小时候我和素心在孤儿院,她有那样一个吊坠对,是素心的,没错,有一次她还因为那个吊坠和小朋友打架了”

项飞扬惊喜万分,“素心是谁她现在在哪儿”

“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前阵子去香港了,今晚的飞机回来,1点半左右就能到家了。”

“你能带我去见她吗”

“当然。”

席海棠的心情不比项飞扬的急切少多少,她很高兴能找到这个线索,也很希望素心能够找到自己的亲人,孤儿院里的那些孩子,每一个都很希望能够找到父母一家团聚,素心也不例外,虽然她从来不曾抱怨过,可是她知道,素心很缺爱,如果她真的是项老先生的女儿,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事情的发展快得出乎意料,席海棠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医院,项飞扬无比希望他能够在父亲醒来之前把他失散多年的女儿给找回来。

夜深人静,可每个人的神经都是兴奋的,这个夜晚,注定要有大事发生了。

席海棠倒了茶水给项飞扬,“你先坐下休息一会儿,素心很快就能到家了。”

“好,谢谢。”

“不客气。”

转身,席海棠看向卧室,看见顾惜爵正在帮小晨盖被子,她的位置,只能看到他的后背,因此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从他的动作上能够知道,他在关心小晨。心弦,微微颤了下。

床上,小晨似乎睡得不太安稳,也是,经过一个晚上的折腾,这么小的人儿哪能承受得住呢,刚刚在车上就有点半睡半醒了,顾惜爵的心脏忽然有些抽紧,轻轻地握住小晨的手,像是安抚似的,动作温柔得不自知。

台灯亮着,他伸手去按开关,想关掉它。

“别关”席海棠轻轻走近,阻止了他,“小晨晚上怕黑,平时也都是开着的。”

顾惜爵微微一颤,“她一直都这样吗”

“从看见车祸那天之后就这样了。”席海棠眼睛里有些沉重。小女孩怕黑,那是来自于她内心的孤单和恐惧。

伸手,她将台灯的光线调暗了些

暗影里,顾惜爵抬眸看着席海棠的脸,月色融融,幻化了谁的眼。时间静静地走,悄然见证一场情爱开端。

席海棠的心绪混乱,这一晚,她经历了太多,疲惫得没有力气再与他争辩什么,只是轻轻看他,窗外的月光恰好落在他的脸上,那张颠倒众生的英俊脸庞上浮出非现实的温柔与美感,他就坐在她的对面,可是她却一点都看不透他。

“海棠,对不起我为我曾经对你做过的一切道歉。”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丝丝沉重。

她睁大了眼,下一秒却下意识地低头,躲开他过分专注的目光。

“海棠”他拉住她的手,试图挽留。

防盗门门口,忽然传来声响,素心回来了

席海棠趁机甩开顾惜爵,“我去开门。”

沈素心看了看项飞扬脖子上的那个吊坠,陷入恍惚,记忆中,好像真的是有这么一个吊坠,可又好像没有。

“我我不太能想得起来了”

席海棠握住她的手,鼓励着,“素心,别着急,慢慢想。”

“我脑海里有一些片段是零碎的画面有几个小朋友,打架,还有你海棠,是这样吗你记得吗”

“对我也记得这些素心,我们再好好回忆一下,那个吊坠到底放在哪儿了你是什么时候不再戴着它了”

“我不知道好模糊的记忆”素心闭上眼,仔细回想,越想越乱。封存在脑海深处二十几年的事情,忽然要一下子找出来,真的好难。而且,好像还有一种感觉,那份记忆好像并不真实,好像并不是属于她的。

席海棠也拼命地回忆,她和素心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在孤儿院里她们是最好的姐妹,所有的东西都是分享的,素心的记忆里有她,她也一样。

项飞扬目露急切,“我爸说过,我姐是在地震的时候跟他失散的,他被埋进废墟,失去了双腿,昏迷了整整三年,三年后醒来发现什么都变了,以前住的房子被重建了,街道也全改了,他找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我姐。”

席海棠点了点头,更加确定了,“对,我和素心都是地震孤儿,我们和一大批失去亲人的孩子一起住进孤儿院的。”

回忆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接近真相,可就差最后一点确凿有力的东西,就如同深陷迷雾,看到前方有光亮,朝着那走,走得越近,视线却越迷茫。

素心想了很久,还是想不出那个最关键的点,“海棠,我们明天回孤儿院看看怎么样,也许在那我们能想出更多的东西来。”

“好,都说触景生情,回孤儿院的话,肯定会有用的。”

“嗯。”

时间已晚,项飞扬虽然心情迫切,但他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姐,今天时间太晚了,你又才下飞机,肯定很累了,休息吧,我们明天白天再联络,一起去孤儿院,怎么样”

“呃好啊。但是你叫姐是不是太快了还不确定是不是呢”沈素心很是忐忑。

项飞扬笑了笑,“不是也没关系啊,反正你和海棠姐都比我大,我叫一声姐也没错。”

“你可真会说话。”沈素心和席海棠互相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一切,就等明天再说吧

...

正文 夜半情愫 是夜,席海棠和沈素心睡在一个房间,两个人像是小时候一样,促膝长谈。

“素心,你紧张吗”

“嗯,紧张,可是也好矛盾,一方面希望自己可以找到父亲,另一方面也害怕,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忽然之间多了个爸爸和弟弟,会觉得很奇怪,好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傻瓜,你什么都不用说,就抱抱他就行了。素心,我见过项老先生,人很好,很慈祥,很亲切,你也一定会喜欢他的。”

“海棠”沈素心忽然叫了她一声,然后又顿了下,欲言又止。

“嗯”席海棠转过头,在黑暗中诧异,“怎么了,干嘛说到一半又不说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啊,说了怕被你骂。”

“什么啊,我哪有那么凶”席海棠觉得好笑,她又不是母夜叉。

素心撇了撇嘴,“那我可真说了”

“说啊”

“海棠,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那个蔷薇吊坠是你的啊”

“你这丫头,你胡说什么呢”席海棠顿时凶了起来。

素心缩了缩肩膀,“你说过不骂人的。”

“我我没有骂你。可是你这个想法也太离谱了吧,怎么会这么想”

“我也不知道,就是忽然之间想到的。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海棠,我们小时候不是什么都分享的吗,也许是你把吊坠送给了我,我真的记不清楚了,而且我对项飞扬好像也没有那种姐弟的感觉。”

“他不是都管你叫姐了吗我觉得挺亲切的。”

“可是跟那种血脉相亲的感觉不一样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席海棠轻叹了口气,“你就会胡思乱想。”

“不是,我只是怕弄错,万一那个项老先生是你的爸爸呢”素心还是很不安。

“是又怎么样,我的爸爸不就是你的爸爸吗我们连小晨都分享了啊”

提起小晨,沈素心立即精神一振,“呵呵,说的也是哦我们两个连女儿都共享了,她可是最大的宝贝”

席海棠会心一笑,“素心,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是小晨永远的素心妈妈”

“嗯”

黑暗中,她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对了,海棠,那个顾惜爵他是不是在追你啊”

席海棠倏地一颤,“你怎么会忽然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觉得他看你的眼神很不一般,海棠,你的想法呢你喜欢他吗”

“不”席海棠像是警告自己一样,迅速否定。

沈素心微微蹙眉,“海棠,其实你也该为自己打算一下了,小晨虽然一天天长大了,可是你还年轻,你真的要一辈子一个人吗”

“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

“哎,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劝你,顾惜爵那个人一看就知道挺不简单的,我的意思是,也不一定是顾惜爵,别的男人你也应该考虑一下,遇到合适的,就交往看看。”

席海棠沉默了下,从十八岁的那一晚,她就不再梦想爱情了。

“海棠,我在书上看到过,说一个女人一生当中有两个年龄是最重要的,一个是18岁,18岁是从小女孩成长为女人的阶段,而另一个是25岁,25岁是一个女人走向成熟的标志,海棠,18岁的噩梦已经过去了,你现在25岁了,你未来还有更多的机会,好好把握,嗯”

“素心,好晚了,我们别聊了,睡吧”

黑暗中,浅浅的两声叹息。

顾家大宅。

二楼。

儿童房。

顾惜爵守在允痕的床边,静静地凝视着他的小脸,睡着时的允痕表情放松,嘴角甚至浅浅的上扬着,好像是做着美梦。

“妈咪”忽然,允痕的嘴里吐出梦呓,轻轻的,却直击顾惜爵的心脏。

情不自禁地,他伸出了手,握住了儿子的。

或许是捏握的力道不对,也或许是他的体温不对,睡眠中的允痕微微有了察觉,缓缓地睁开了眼,半清醒着,“爹地”

语调上扬,带着不可思议,显然,他梦里的,不是他。

顾惜爵勾了勾唇,温和地问,“允痕刚刚做梦了是不是”

“呃爹地怎么知道”

“我听到你叫妈咪。”

小脸顿时红了,“爹地,我跟你说一个秘密我刚刚梦见的是阿姨,是小晨的妈咪。”

“你很羡慕”

“是啊,我每次听小晨喊妈咪都好羡慕,阿姨好漂亮,好温柔,如果她是我妈咪就好了。”

顾惜爵的心,拧得更紧了。

“爹地,我能不能向你提一个请求啊”

“说说看。”

允痕抿了抿唇,先是在心里练习了一遍才缓缓开口,“爹地,你能不能加加油,把阿姨追过来,让她也做我的妈咪啊”

顾惜爵微微挑眉,允痕从来没跟他说过这种话的,看来他真的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渴望了。

他的沉默让允痕有了误解,“爹地,你是不是怕被拒绝”

顾惜爵的眸光沉了沉,他何止是怕被拒绝

“爹地,你要勇敢一点,男人都应该勇敢一点的,你可以跟秦浩叔叔学,他很勇敢的”

顾惜爵觉得很可笑,“他那哪叫勇敢,他那叫厚脸皮”

“可是秦浩叔叔说厚脸皮的话容易成功,爹地,你觉得呢”

“呃”

翌日,按照事前约定好的时间,项飞扬驱车到了锦绣社区的门口,席海棠和沈素心也刚好下楼,刚要上车,顾惜爵也到了。

席海棠闻着汽车的声响看了过去,心里一颤,他怎么也来了

...

正文 柔爱深情 顾惜爵下了车,打开了车的后备箱,里面塞着好几个大纸箱,他随手打开一个,露出了里面五颜六色的儿童玩具,“这些,是给孤儿院里的孩子们的。”

席海棠顿时懵了,寒气盛开的时候,因他这忽如其来的柔爱而发懵。

项飞扬看了看那一整车的玩具,不由得有些玩味,顾惜爵可从不是个有爱心的人,对于他那种在商场上终日面对血雨腥风的人来说,柔爱,其实是一种奢侈。

很快,一行四人到了孤儿院,站在那高大院墙的外面,席海棠和沈素心握在一起的手,掌心都流汗了。

她们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儿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长大后虽然人离开了孤儿院,可心底的那股牵绊依然存在,有空的时候,也会时常回来看看,而每一次来,都会心潮澎湃。

“啊,是海棠姐姐和素心姐姐来了”孤儿院里的小朋友认出了她们,天真的小脸上都扬起可爱的笑容,这两个姐姐很好的,每次来都会跟他们一起玩。

“小蓉,小海”席海棠将两个奔过来的孩子抱进怀里,表情温柔。

顾惜爵眼底一片动容,他把玩具从车子里搬了出来,帮着她们把东西分发给孩子们,这种体验是他从没有过的,公司也经常做慈善,可他从来都是一张巨额支票草草了事,这些玩具的价值连那支票的零头都比不上,可却让他有了很大的成就感,孩子们的世界里,没有贵贱之分,有的,只是喜欢与否。

脑海里忽然闪过多年前的一幅画面,那是他很小的时候,大概就是像允痕这么大吧,那时候母亲还健在,带着他一起来孤儿院,成群的孩子,嘈杂的吵闹,让一向喜欢清静的他有些不耐烦,然而抵不过母亲温柔的眼神,他只好抓起一个玩具走了过去。

他对面,是个小女孩,穿着朴朴素素的衣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紧抿着粉唇,乖巧得让人心都发疼。

“这个给你。”他酷酷地说。

小女孩白白嫩嫩的小手伸了过来,握着那只穿着穿着粉红裙子的kitty猫,抬起的脸蛋上露出甜美的笑靥,那笑容让他心惊,慌乱别开眼,却有些舍不得不看她。细细的余光中,他将小女孩的侧影看在眼底。

她灿笑无邪,低着头,玩着手里的kitty猫,柔软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在纤细的肩头细细地披散开来,有几缕还顽皮地垂到胸前,厚厚齐齐的刘海将那圆圆的脸蛋衬得更加晶莹,乌黑明亮的大眼睛认真地盯着手里的玩具,浓密的睫毛在眼底下形成一片阴影,像是小扇子一样铺开,那跟牛奶一样白皙的脸蛋上,透着粉粉的红,光是看,就让人想要伸手去掐上一把。

那漂亮的小脸蛋,让他的心口骤然发疼。生平第一次,心疼。

模糊的记忆恍然浮现,顾惜爵微微一怔,抬眸看向正对着孩子们微笑的席海棠,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容颜竟与记忆力的那个小女孩的重叠在一起,都那么让他心疼。

院长办公室。

慈眉善目的院长,姓席,已经年逾古稀,岁月的痕迹在她脸上写下斑驳,却如光晕一般好看,她一生的时间都奉献给了这间孤儿院,她是一千两百七十八个孩子的妈妈,即便苍老也无人能及她的美丽。

院长看着项飞扬递过的那枚吊坠,细细思量,“这个坠子好眼熟”

“院长,请您好好想想,你是不是见过一个类似的吊坠,上面刻的是蔷薇花。”

“蔷薇花蔷薇花怎么会是蔷薇花呢应该是海棠花才对啊”

“什么”

院长从遥远的记忆里翻出陈旧的往事,“被送进孤儿院的孩子们如果身上戴着吊坠、手镯、荷包之类的东西,我们都会帮他们登记,并且为孩子们取跟那个东西相关的名字,那样的话以后如果有家长来认领就更方便查询,海棠和素心是同一批来的,她们都是那场地震后的孤儿,很小,才四岁多我问海棠叫什么,可她一直不说话,她被地震吓坏了,对于陌生人很害怕,不让别人靠近,只跟素心好,她们手牵手不肯松开对方,我和孤儿院的其他同事就让她们两个住在一个房间素心看到海棠的脖子上戴着项链,就说:她那个坠子很好看,上面刻的是海棠花呢,以后就叫她海棠吧海棠刚来孤儿院的的时候,很自闭,有些不懂事的孩子就喜欢欺负她,有一次几个孩子要抢那个吊坠,素心就冲了上去,打得很厉害呢,海棠好像也被她吓到了,竟然第一次开口说了话,她们两个一起跟小朋友打架,抢回了项链,但是坠子却是在拉扯的过程中弄丢了再也没找到”

听了院长的讲述,席海棠和沈素心都是神色恍惚,儿时的记忆不太清楚了,可是她们确实是对那件事有残存的印象。

席海棠声音有些颤抖,怯怯地问向院长,“席妈妈,你的意思是那个吊坠原本是我的是这样吗”

“对,孩子,恭喜你,你找到你的亲人了。”

“那素心”

“素心不是,海棠,如果你还不相信,就去医院做dna测试吧。”

真相来得如此意外,又如此突然,席海棠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短短的两天,她失去了寻找儿子的机会,却忽然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父亲这算是另外一种亲情的补偿吗

亲亲们,安安的红包排名现在是11名,你们再加加油,让我冲进前十,好不好哇

...

正文 去接孩子 拿着刚刚出炉的dna检测报告,席海棠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隔着玻璃墙,她看着里面躺在特别加护病房里的老人,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了。

那就是她的爸爸,模糊记忆里,她在一片废墟里哭喊着大叫的爸爸,那个她小时候给她讲童话故事的爸爸,让她坐在他的腿上陪她看星星的爸爸

视线,缓缓地掠过,她看向病床旁边的轮椅,心,揪得更紧了。

地震不仅分开了他们父女,更无情地带走了爸爸的双腿

“姐”项飞扬轻声唤着她,递过纸巾。

席海棠迅速抹了把眼泪,抬头看他,红唇颤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真的就像是素心说的那样,忽然之间找到了亲人,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项飞扬伸出双臂,将她轻轻拥住,“姐,什么也不用说,让我抱一下就好,等爸爸醒了,你也这样抱他一下,这样就够了,真的。”

远远的,顾惜爵平静地看着他们姐弟相拥的画面,觉得很是安慰,她终于找到了亲人,不再孤单了。

项建豪一直昏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席海棠也一直守在玻璃墙外,一守就是一整天。转眼,就到了小晨放学的时间。

顾惜爵走过去,建议着,“我们去接小晨吧,让她见见外公。”

席海棠一愣,本想拒绝他,可一想他的话也有道理,是该让小晨过来一趟的。

两人一起暂别医院,驱车到了学校。

下课的铃声一响,孩子们如潮水般涌动出来,席海棠踮起脚,使劲儿张望着,很快发现了女儿的身影。

“小晨”

“妈咪”小晨露出惊讶的表情,快速跑了过来,一到跟前才发现原来顾惜爵也在,呃,怎么叔叔也来了啊

“小晨,妈咪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嗯”小晨很困惑,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让妈咪这么紧张啊

席海棠简单地把事情讲述了一遍,小晨听得一愣一愣,漂亮的脸蛋上满是惊异,“妈咪,那个人真的是外公啊你确定”

“嗯,确定。他是妈咪de爸爸,小晨的外公。”

小晨眨了眨眼,还是不太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忽然之间多了一个外公出来,但是有总比没有好,而且那是妈咪de爸爸呀,她为妈咪感到高兴,有爸爸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呢

“妈咪,我懂了,我会很爱外公的”

“小晨好乖。”

“妈咪,我们走吧,赶快去医院,我想快点看到外公呢”

说着,小晨拉着席海棠的手就要走,顾惜爵却连忙阻止了她,“小晨,等一下,允痕还没出来呢。”

小晨纠结了,“叔叔,允痕的教室是在楼上,我的教室是在楼下,我们学校放学是一个楼层一个楼层放的,所以他的速度要比我慢很多,我和妈咪要赶着去医院看我外公,叔叔,你就自己等允痕吧,我们先走了”

“允痕也得去医院啊”

“咧为什么”小晨的脑袋里冒出好大一个问号,那是她的外公,又不是允痕的

顾惜爵被问住了,表情有些不自然,假咳了两声后,蹲下来安抚小女孩,“小晨,你的外公跟叔叔认识很多年了,是忘年交,允痕一直管你的外公叫项爷爷的,那他住院了,允痕当然也要去看看了,对不对”

“原来是这样啊”小晨恍然大悟,笑了下,“那好吧,等允痕一会儿,我们一起去。”

稍微等了一会儿,允痕也走出了校门。

“爹地”

“嗯,允痕,快上车。”

允痕点了点头,瞥见后座上坐着席海棠和小晨,忍不住睁大了眼,“阿姨,小晨,你们要跟我们一起回家吗”

“呃”席海棠被问得有些尴尬。

小晨翻了翻白眼,“谁要跟你们一起回家了,是要去医院啦,看我外公”

允痕皱了皱眉,开了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跟着回头追问,“你外公你什么时候有外公了,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呀”

“嘻嘻,我也是今天才有的”

“啊”

“你想不想知道我外公是谁呀,你也认识的哦”

允痕的好奇心被吊起来了,不再乖乖坐着,转身以跪坐的姿势面向后座,“是谁啊你快说啊”

“你猜”

“这怎么猜,我认识那么多人小晨,你快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啊”

“不要。”小晨故意保持神秘,小嘴儿守得严严实实。

允痕更急了,干脆要冲向后座,“阿姨,我跟你换位置好不好我跟小晨坐后面。”

席海棠有些为难,可不好意思拒绝允痕的请求,“好吧。”

席海棠坐到了前面,跟顾惜爵距离更近了。

后座里,两个孩子说个不停,更凸显了前面他们两人的沉默。

顾惜爵的心弦也微微有了波动,发生一连串的事情让他没有机会跟她单独相处,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希望时间就此停止,让车子就这样继续漫无目的地开下去,让他和她能够平静地呆在一个空间。

不自觉地,车速缓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席海棠发觉有点不对,“怎么回事,怎么越来越慢”

顾惜爵一愣,低头查看,“糟了,要没油了”原来,那不是他的错觉。

“这附近有加油站吗”

“前面路口往右转有一个。”

“哦。”

到了加油站,工作人员很热情地接待,对于难得一见的世界顶级名车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和正趴在车窗往外看的小晨和允痕看了个正着。

工作人员尴尬地笑了笑,“这对双胞胎长得好可爱啊”

...

正文 利益结婚(红包加更) 闻言,四个人的表情都很怪异。

小晨忽然瞄到了加油站旁边不远处的便利店,门口还摆着鲜花,“妈咪,我想去买一束花给外公,你说好吗”

席海棠点了点头,“小晨想得真周道。”

“爹地,我也想买一束花送给项爷爷。”允痕也表明心意,经过一路争吵,他总算弄明白了,原来小晨的外公就是他的项爷爷啊

“好,走吧。”

四个人都下了车,朝着便利店走去。

小晨和允痕跑进店里,一人选了一束康乃馨,上面还都配了一点满天星,席海棠走到收银台前正要付钱,却被顾惜爵拦下了,“我来吧。”

“不用了,我自己付。”她坚持。

“这是男人的风度,你非要跟我争”说着,顾惜爵掏出银行卡递给老板。

老板一怔,“先生,我们这只收现金。”

“呃”顾惜爵眉头皱了下,有不好的预感,“总共多少钱”

“三百二十五块。”

顾惜爵看了看钱夹,又看了看四周,“请问这附近有自动取款机吗”

“附近没有,最近的也是过了加油站后二十分钟的路程呢”

顾惜爵的嘴角隐隐抽动,席海棠则忍不住有些想笑,掏出三百五十块递给了老板,“用我的吧。”

“噢”允痕忽然发出一声崩溃的叹息,爹地真丢脸,居然让阿姨付钱自尊心极强的小男孩捧着花束一溜烟儿地跑了。

小晨怔了怔,“咦跑这么快做什么等等我呀”

医院。

项建豪缓缓苏醒,看着病床前的席海棠,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你你真的是我女儿我不是在做梦吧”

项飞扬笑了笑,“爸,她真的是我姐,做过dna测试了。”

“薇儿,真的是我的薇儿”项建豪忍不住眼角泛酸,想不到有生之年他竟真的能找回女儿。

布满褶皱的大手缓缓伸向席海棠,“薇儿我的女儿”

席海棠也是泪流满面,“爸爸”

“薇儿”项建豪老泪纵横,每唤着女儿的名字一次,心就跟着疼痛一次,“薇儿,若薇。”

“爸爸”

父女重逢的场面太让人动容,小晨早已经感动得哭了,忍了好久,再也忍不住了,哇得一声扑进席海棠的怀抱,“妈咪”

这一声叫唤,让项建豪大吃一惊,薇儿才25岁,就有这么大的孩子了

“这个孩子是”

“外公,我是小晨,呜呜”小晨边哭边自我介绍着,外公好可怜,失去双腿,还失去女儿这么多年,太悲惨了

小晨哭得稀里哗啦,项建豪由最初的震惊变为心疼,这小女孩好善良,对他这个初次见面的外公居然这么亲切,还为他哭鼻子呢

“小晨小晨是不是”

“是我是小晨,是妈咪de女儿,是外公的孙女”

“嗯,好乖。”项建豪轻抚着小晨的头,可心底的疑问还是有很多,“薇儿,小晨的父亲呢”

席海棠倏地一颤,立即慌乱起来,她完全没有准备会被问到这种问题,脸色瞬间苍白。

“外公,我没有爹地,我只有妈咪。”

项建豪一时间弄不明白,难道薇儿这些年过得并不好吗而且是单亲妈妈

天啊,他到底亏欠了薇儿多少,如果他能够一直陪在薇儿身边,她是不是就会过得幸福些

愧疚一下子充满了整个胸腔,项建豪顿时觉得左心房又传来一阵疼痛,呼吸也跟着困难起来了,一旁的仪器上响起了刺耳的警报。

“爸爸”席海棠和项飞扬大声惊呼,顾惜爵则立即冲出去叫医生。

经过一番抢救和检查,医生下了诊断,“病人情绪一时过于激动才又导致昏迷,没有大碍,但是病人才动完手术没多久,身体还很虚弱,经不起刺激,你们尽量避免提及让他紧张的话题。”

“好,谢谢医生,我们会注意的。”

“不客气。这是我的职责。”

送走医生后,席海棠低着头,很难过,“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项飞扬忍不住安慰她,“姐,你这是做什么,爸爸见到你开心都来不及了,你哪有什么错啊”

“可是我的事让他很难过。”

“姐,你别胡思乱想,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让爸爸赶快好起来,别的都不重要,你说对吗”

“嗯”

项建豪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六七个小时之后了,项飞扬恰好被医生叫出去开下个礼拜的用药,守在床前的,只有席海棠。

“薇儿”

“爸爸,你醒了,怎么样,还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薇儿,爸爸虽然老了,可是我并不糊涂,我知道也许你有难言之隐,爸爸也不强迫你说什么,爸爸只想告诉你,从今以后,你有爸爸了,有家了,遇到任何困难或不如意,爸爸给你当靠山,给你解决困难,知道吗”

“知道”席海棠潸然泪下,终于又体会到亲人的温暖了。

顾惜爵站在病房门口,徘徊,他来了有好一会儿了,才刚刚把允痕送回家,秦浩就给他打了电话,说了一个极为现实却极为糟糕的消息,项老病倒,他一手打造的东南亚最大的投资银行一瞬间就大厦将倾,商场,从不会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

轻轻地,他推门而入。

项建豪毕竟是经过大事的人,一眼就看出了顾惜爵有话要说,“是不是那些股东闹事了”

顾惜爵点了点头,“如果您不能回去主持大局的话,也许您一生的心血就会毁于一旦了。”

项建豪微微闭上眼,“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人走茶就凉,我还没走,就已经这样了”

席海棠不懂他们说些什么,可是她看得出爸爸的无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薇儿,你先出去。”

“不,我是爸爸的女儿,我应该为爸爸分忧。”

“薇儿”

“爸爸,你们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见她坚持,项建豪和顾惜爵也没办法。

“项老,只要您一句话,我会竭尽所能地帮飞扬入主董事会最高核心,让他接替您的位置。”

“没用的,飞扬太年轻了,又没有经验,就算你帮他坐了我的位置,他也斗不过那些股东的。”

“可是您就这样让自己一辈子的心血付诸东流吗”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飞扬根本志不在此,说真的,那些老狐狸真是狡猾的得,除非是你这样的狠角色才能收服他们。”

“我”顾惜爵倏地灵光一现,“项老,我也许真的能帮你,可是”

“可是名不正言不顺。我懂的。”项建豪轻叹了口气,似乎已经决定放弃。

席海棠秀美微蹙,“爸爸,是不是是不是有的地方我能帮上忙啊”

“薇儿,你别管这些事。”

席海棠知道从父亲口中探不出什么来了,便看向顾惜爵,“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告诉我”

“海棠”

“说啊”

顾惜爵咬了咬牙,说了实话,“我可以用金爵的名义入驻投行,保住你爸爸一生的基业,但是那些股东也是跟着投行干了一辈子了,他们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外人,这种情形下,财团之间通常都会采取一个办法联姻。”

“联姻”

“对,换句话说,就是你和我利益结婚。”

“”席海棠怔住了,她万万想不到会遇上这样的难题,她不懂商场上的规则,也不能理解,婚姻不是爱情的结合吗,怎么能与利益挂钩

顾惜爵的眼神黯了黯,“我知道你不可能答应,所以这个办法行不通。”

“等等”她打断他,顿了顿,“你让我想想,可以吗”

“薇儿”项建豪叫住她,摇头,“薇儿,不可以,爸爸不会让你这么做,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你必须选择自己所爱的人。你爱他吗”

“我”她回答不了。

向建豪了然于心,又看向顾惜爵,“你爱她吗”

“爱”顾惜爵不假思索地回答让项建豪和席海棠都是一怔。

“项老,我会对她好的,您能相信我,把她交给我照顾吗”

...

正文 小气女生 项建豪对上顾惜爵真诚的眼,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他认识顾惜爵很多年,对于这个后辈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是相当欣赏的,可是,那都是在生意场上,在金融的风暴圈里,他见识过他除掉对手的方式,果断、利落、借刀杀人、兵不血刃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那些做法并不符合一个纯良人的道德观,可那却是利益场上必备的绝技,顾惜爵从不做亏本生意,可他若是趟这趟浑水还真是不见得能得到任何好处,既然钱没了,那么是为了人

项建豪看了看席海棠,又想起之前在秦浩家里的那一幕,心中已经多了几分了然。

对顾惜爵而言,这是一场结局难料的赌博,他却愿意赌上一切,这份坚定,让他动容。

一直沉默在一旁听着的席海棠,羽睫轻颤,看出父亲眼里对顾惜爵的欣赏,却舍不得让她为难,心底最柔软的那根神经被深深触动了,这个世界上有比感情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责任和孝顺。

“爸爸如果您不反对,我和他可以试试。”

用我的婚姻保住您一生的心血,是我这个做女儿的,该做的。二十多年来,我没能为您做过什么,这一次,我会努力。

医院顶楼,席海棠静默地站着,顾惜爵缓缓走近,将刚刚从自动贩卖机里买来的热可可递给她。

他自己,则是喝一杯纯纯的黑咖啡,习惯了苦苦的味道。

“做这样的选择,很委屈吧”他知道她的不情愿。

席海棠一愣,“什么”

“用婚姻换取利益,不符合你的爱情理念,我懂的。”

席海棠轻轻握紧了手里的杯子,热可可的温度透过杯身传递到了掌心,一股温热又夹杂着微疼的感觉渗入身体,她的爱情理念早已经在18岁那年破碎了

她沉默间,顾惜爵走到楼顶的另一侧接了个电话,黑色皮鞋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咯吱咯吱地响,在这个寒冷的夜晚格外静谧。他一边手握电话听秦浩汇报金融风暴圈里又是如何如何,一边回头遥望她纤细的身影,感受她的低落。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那话那端的秦浩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爵你真那么喜欢她”

秦浩是有些不敢置信的,虽然顾惜爵的本钱在那,但是要以金爵的名义入驻投行,风险犹在。认识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他这么不理智,第一次把公事和私事搅合在一起,他似乎是被某个盲点困住了,无法冲破就永远无法得到解脱。

听了秦浩的问话,顾惜爵微微一愣,仰头看着寂寞的夜空,细细的雪花坠落,伸手去接,它们在掌心里融化,触感冰凉又湿润,七年前的那一夜,似乎也是这样,她靠窗而立的样子让他迷失

喉间微酸,顾惜爵的眼前迷蒙一片,分不清梦幻与现实,声音苍凉地穿过空气,“其实,我对她不是喜欢而是,没办法不喜欢。”

洪荒世代。寒武是萧索。白垩是繁复。之后是无爱纪。沧海桑田,因绝了爱欲,地不老,天不荒。

在过去的人生里,他一直是停留在无爱纪的人,是她,一手把他带离了无爱的纪元。

原来,一个人的孤独不是与生俱来,是从开始懂得感情开始。

他不是陷入了一场爱恋,而是中了一种蛊。巫蛊比爱恋更致命,毒品都可以戒掉,这个却不能。除了顺从,他别无选择。

小晨和允痕面对面站着,两张小脸上是一模一样的惊讶表情,四目相对,他们也看出对方眼里同样的疑问。

“什么我妈咪要跟你爹地结婚了”

“嗯,好像是这样没错。”

“那是什么情况”

“就是以后你的妈咪以后也是我的妈咪,我的爹地也是你的爹地了。”虽然这听起来很不错,但美好得让人觉得好不现实。

“那是不是还有外公也变成我们共同的了”

“当然。”

小晨皱了皱小眉毛,觉得有些问题要先问个明白,“允痕哇,你都有什么亲戚,说给我听。”

“啊”

“啊什么啊,快点说啦,我要比较看看,我们谁的亲戚比较多”

“多又怎么样”

“多的人就会吃亏啊,你看嘛,我妈咪跟你爹地结婚后,我只是多了一个爹地,你却多了一个妈咪,还多了一个外公,那你就比较划算,我就比较吃亏了啊”

允痕的嘴角有些抽搐,她干嘛分得这么清楚啊,女生果然都是小气鬼

“快点说啦”小晨不依不饶,扯着允痕的衣袖摇啊摇。

允痕没辙,只好对她讲,“我的亲戚很少,爷爷奶奶早就去世了,只有一个大伯,他和我爹地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结婚后就一直住在国外,我很少很少见他。”

“还有呢”

“没有了。就这样。”

“啊”小晨傻眼了,“你你就这么一个亲戚,还不经常见面啊”

“嗯。”

“那我比你多哦,我有外公,还有舅舅呀”小晨掰着手指数,“啊,我还有素心妈妈,不过这个不能跟你分享,绝对不行”

“你真小气”

“女生都是小气的”小晨一跺脚,气呼呼地瞪圆了眼。

允痕见她生气,只好挤出一个笑容安慰着,“小晨,别生气了,我以后所有的好东西都分你一半。对了,今天放学后你就跟我一起坐车回家,晚上我们要一起吃饭”

...

正文 相亲相爱 放学的时间,小晨背着书包走出教室,一抬头,漂亮的大眼睛里就充满了惊讶,“允痕你怎么这么快”

“我跟老师说肚子疼,所以先出来了。”

小晨眨了眨眼,“资优生也会骗老师的哦”

“我特意来等你啊。”今天是他们第一天一起回家,他想两个人一起走比较好。

小晨的嘴角立即上扬了起来,拉过他的胳膊,笑道,“走吧”

“嗯”

校门口,顾惜爵和席海棠一起站在车子旁边等待,见两个孩子一起手拉手地走出来,也很惊讶。

顾惜爵微微皱眉,“允痕,你换教室了你的班级不是在楼上的吗”

“我今天跟老师请假了,所以早出来了一会会。”允痕很委婉地用了“请假”二字,小晨却忍不住笑出声来,资优生原来不只会骗老师,还会骗家长呢onno哈哈~笑死她了

见小晨笑得很诡异,顾惜爵和席海棠都忍不住好奇,“到底怎么回事儿”

“哈哈哈哈”小晨笑得更大声了,惹来允痕的瞪视。

“哎呦,不行了不行了,我实在忍不住了,我要说”小晨双手捧着双颊,轻揉着笑得发痛的脸蛋,一边揉一边打小报告,“允痕今天跟老师说谎,说肚子疼才先出来的哦”

“小晨”小男孩愤怒了,他还不是为了等她嘛,这丫头居然恩将仇报

顾惜爵嘴角轻颤,语气缓了缓,“允痕,下不为例,知道吗”

“知道了。我是觉得今天最好跟小晨一起出来比较好才这样的。”

“爹地明白。”他开了车门,“上车吧。”

“嗯”

两个孩子欢天喜地地上了车,开始互相讲述白天各自在班级里发生的事情。

车子驶过两道街,席海棠忽然叫顾惜爵停一下,“我去前面的超市买点菜。”

“周嫂说她都准备好了。”

“呃我答应爸爸晚点去医院给他送饭的,第一次给爸爸做饭,我想亲自动手。”

“这样,那我们一起去吧。”

她来不及拒绝,顾惜爵已经将调转方向盘。

超市门口,席海棠掏了两个硬币给小晨和允痕一人一个,“小晨,允痕,你们先把书包寄存下。”

“好。”小晨很轻车熟路地就把硬币丢进了箱子里,小箱子的门“刷”得开了,她把书包放进去,然后关了门,跟着把那个打印出的密码条塞进衣服口袋,准备取包的时候用。

允痕看着她一气呵成的动作,也效仿,可是他不是很能搞得清楚那个密码是怎么按的,动作有些迟缓。

“允痕,你快点啊”小晨忍不住催他了。

“呃这个怎么弄”

“你不会”小晨瞪大了眼,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今天这个资优生可真够让她吃惊的

允痕很憋屈,“我又没存过。”

“怎么可能你没来过超市哦”

“来过是来过,但是”但是他以前去的是那种超大的高级商厦,前后左右都有帮他拎包的,他只负责选东西就好。

小晨摇摇头,“你好像是外星人哦不过没关系,我会教你的”

粉嫩的手指点了点那个小箱子上的键盘,“先按这个再按这个喏,好了,听见打印机的声音没,很快小纸条就会自动出来了”

小晨很认真地教着,允痕也很认真地学着,两个小孩可爱的模样引来周围人群的注意,有一个年轻的妈妈教育着自己刚刚因为买玩具而吵架的两个孩子,“你们看看人家那对小兄妹多有爱,要向人家学,也要相亲相爱,知道吗”

小晨和允痕相互看了一眼,很默契地笑了笑,是呢,以后他们就是兄妹了

嘻嘻

时值下班放学的高峰期,前来超市里购物的人越来越多,各种区域都挤满了人。

人群里,席海棠推着车,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缓慢前行,小晨和允痕一左一右地跟在她身侧,很温馨、很美好的画面。

顾惜爵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心里某个角落被莫名的情绪堵得发闷。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到了冷冻区,他看到她停下来看牛奶,看了看牌子,又看了看日期,很仔细。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蓬松的刘海微微滑落,纤细的发丝掠过她的脸颊,她随手将它们拨开,动作轻柔,不经意间就将婉约柔美表现得淋漓尽致。选好了几盒,她把牛奶放入购物车,手势轻柔,就像她给人的感觉,一看就是那种温柔的贤妻良母,如沐春风般温和。

小晨和允痕也很享受跟在她身边一起挑选的快乐,时而举起一样东西询问意见,时而摇头否定她选的东西,那画面太温暖,温暖得让他都快要承受不住。

“允痕,你想吃什么菜,阿姨给你做。”

“想吃煎蛋就是阿姨那次在我家给我做过的早餐”毫无疑问,那一顿早餐,是允痕记忆里最为难忘的一顿。

席海棠微微一怔,心头忍不住有点泛酸,想不到那么普通的一顿早餐,居然让这孩子记忆这么深刻,看来他真的是太缺乏母爱了。

“允痕,煎蛋是早上配合牛奶吃比较好,你还喜欢吃什么,一会儿晚饭阿姨就做给你吃。”

允痕有些受宠若惊,看了看小晨,“她喜欢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小晨翻翻白眼,“你真没个性我喜欢吃芹菜,你喜欢吗”

允痕的小脸立即垮了下来,芹菜啊,他不喜欢,真的不喜欢

席海棠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尖儿,“小晨,你不是最讨厌吃芹菜的吗”

“呵呵呵”小晨尴尬地笑了笑,“我逗他的。”

允痕暗暗松了口气,幸好他们两个都不喜欢吃芹菜,那味道太奇怪了真好,他和小晨又有一个共同点了这样他们就会更像兄妹了吧

席海棠被两个孩子逗笑了,微一抬眸,不期然地跌进了顾惜爵那双深幽的眸

...

正文 求婚戒指 四目相对,空气中交汇出奇异的火花,他的眼睛里锋利犹在,却多了几分柔情,她慌乱地别开了眼,推着车继续走,掌心里流出了细细的薄汗。

买完了菜,四个人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入车子的后备箱,他拎最重的,她拎较轻的,小晨和允痕则是拿着最小最小的,他们就跟别的家庭一样,在这暮色的黄昏里做着最普通的事,过着最普通的生活。

置身于顾惜爵家里的厨房,席海棠忽然有了一种迷惘的感觉,洗手作羹汤,是一个女人最美的幸福,亦是最终的幸福,可是她和他的这场婚姻到底该怎么幸福

忽然想起李碧华曾经说过:婚姻是很简单的一回事。婚姻是蚌和珍珠。一粒砂无意中走进蚌的身体,蚌不断付出它的底心血减少痛苦。终于,便产生了一颗完美的珍珠了。

好痛苦的爱,好绝望的恋。

对着水龙头,席海棠清洗着蔬菜,眼泪,毫无预警地伴着那哗哗的水流滑落。

她以为自己不会哭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忍不住

每切一棵菜,心底的伤口就多一道,她从没有这么彷徨害怕过,看不到前途的光亮,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举步维艰,进退不得

僵硬而又麻木地准备了晚餐,吃饭,洗碗,然后她打包了煲好的汤去医院给爸爸送去,他亦陪同。

快到12点,她恍然惊觉这一天过得多么忙碌,又多么茫然。

车前,她犹豫了下,抬眸看向顾惜爵深邃的眼,“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他拦住她,前所未有的平静,“海棠,我知道你心情很乱,我也一样。你不喜欢我,甚至是讨厌我,更有可能恨我,这场忽如其来的婚姻让你无措,我能理解,我也不想逼你,我想过了了,我们可以先不注册,办下婚宴就行了,媒体想知道的,股东需要的,我都会做给他们看但是在那之前,我想做一件事。”

“什么”

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丝绒的小盒子,打开面向她,一枚精致的铂金钻戒熠熠生辉,“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开口,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在这个只有我们两个人在的场合下点头秦浩帮我出了很多主意,设计了很多浪漫的情节,可是我发现那些都不适合你,我也做不来我只能这样,在你还犹豫,还害怕,还彷徨的时候,在你还没有完全把我否定之前,嫁给我,好吗”

她怔住,她懂他的意思,这是他们私下里的仪式,他希望她能点头,只有这样,他们即将开始的这段婚姻才显得不那么冰冷,可是她做不到。

“对不起,我不能。”她面无表情地说着,伴着午夜钟声的降临。

顾惜爵轻叹了口气,勾唇笑了一下,笑容很复杂,是别人无法读懂的情绪。

他早知道她会这样拒绝,结果已经在预期当中,所以失望就不会太明显,只不过

眸眯细,修长手指,骨节分明,五指微微聚拢,将那个装着钻戒的小盒子收入掌心,扬手,在夜空下滑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闷闷的一声后,盒子不知去向,埋藏在皑皑白雪间。

席海棠惊得瞪大了眼,下意识地就要追过去捡,她不要,他也不能这么随便扔了啊

他却又拦住她,自己则是退后一步,单膝跪在地上,从另一侧的口袋里又掏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小盒子,打开后,还是一枚铂金钻戒,款式不同,却同样璀璨。

席海棠的呼吸窒住了,她不知道他想干嘛,又隐约知道

“你做什么”她的声音里有着因不敢置信而引发的颤抖。

“刚才的求婚是在12点之前,是昨天的事情了,现在过了12点,又是新的一天了,我还是想再试一次,如果你还是拒绝,我明天继续直到我们的婚礼那天。”

她不懂,“你为什么这样”

他的眼神黯了黯,用那只没有拿着戒指的手捂住心口,歉疚与痛苦交错的声音在寂寞的雪夜做低空飞行,“因为我过不了自己这关。我想让你在婚礼开始之前,有一些开心,哪怕只是一点点。”

如果她的生命里不是遇上他,她也许会过得很幸福,而今,他能做的,就只是告诉她这戒指的含义

“我母亲对哲学很精通,我小时候她曾经对我说过一段话,是关于古希腊人的信条,他们说人的无名指下有一条血脉连接着心脏的脉络,一对男女同时戴上戒指,就启动了这两个人的爱情命脉,如果摘下来,便会心脉断裂,撑不过去的那个人便会死这些年来,我一直将这段话记得很清楚,可是我却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如此激烈的感情,但是我现在相信了你,让我有了偏执的能力。”

他生命里的温暖就这么多,只为了她挥霍。

我们相爱过吗

相爱过。

多久

好像是一瞬间。

那剩下的呢

剩下的,是无尽的挣扎和惦念。

他轻轻地把那枚戒指从小盒子里取出,以拇指和食指捏握住,夜色里,雪光间,铂金钻戒的光芒愈加闪耀,迷了眼,乱了心跳。

轻轻握住她的手,抬高,将戒指对准了无名指,“海棠,答应我,好吗”

哇咔咔,猜猜海棠会不会答应偷笑ing

...

正文 一念之差 “嗯”良久之后,她轻轻应答,简简单单的一个音节,轻得好像她自己也不太确定,而被他套进了戒指的手指上,也是一片梦幻。不知是钻石太耀眼,还是泪光太迷茫。

顾惜爵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肩,静静拥抱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因为他们都明白,那一声回应,重比千金。

夜深,风凉露重,古希腊的诗人又在吟唱千古:你一念之差,我情动一场,幸福不过是,你曾温柔呼唤,而我恰好有过应答。

他送她回家,到了楼下。

“海棠,你现在这样每天跑老跑去的,太辛苦了,你和小晨搬到我那住吧”

她睁大了眼,“这不好吧”

他低声笑了,“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现在这样太累了,小晨也跟着折腾。”

“呃没关系的,虽然辛苦一点,但是比较充实。再说我们跟素心一起住了这么久,要是忽然搬走,她会难过的。”想起素心,席海棠又是一阵心疼,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跟素心说这件事。

顾惜爵完全理解她的想法,对于沈素心,他也是很矛盾的心情,他完全不能想象,素心看起来那样一个乖巧的女孩子居然会跟顾惜朝扯上关系,可是这种事情他也不便问询,一弄不好,连着海棠也会情绪反弹。

“好了,海棠,时间很晚了,我送你上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他没坚持,只是静默地在楼下守着,直到看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才带着留恋地驱车离去。

上了楼,门厅的灯是亮着的,昏黄的光线泛着温暖,席海棠会心一笑,知道素心在等她。

果然,一侧卧室的门被轻轻打开了,沈素心捧着抱枕走了出来,“海棠,回来了啊”

“嗯。”

“怎么样,你爸爸还好吧”

“还好,医生说他的情况稳定多了,只是需要多休息。”

“那就好。”

沈素心拉过席海棠的手,一不经意就看到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嘴角缓缓浮出了笑意,“海棠,顾惜爵动作还挺快的嘛,戒指都送了啊”

“呃”席海棠的脸一下子红了,神经也跟着紧张起来,“素心,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怎么不好啊很好非常好海棠,你都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我天天都祈祷,让你遇到一个可以照顾你、能够照顾小晨的男人出现,现在总算梦想成真了,我为你感到高兴。”

“素心,我很不安,真的,我对顾惜爵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他的压迫感很强,让人拒绝不了,可是接受他也很困难我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很乱”

“海棠,不要胡思乱想,不管怎么样,这是你人生的一个重要的转折点,要好好把握,嗯”

“可是如果我和小晨搬走了,那你怎么办我和小晨都会想你的。”

“想我的话就买飞机票喽”沈素心笑得很神秘。

“什么”席海棠愣了愣,“你要去哪儿啊”

沈素心莞尔一笑,走回房间取来一个信封,“海棠,这是剑桥给我的回函,我的申请通过了,我可以去伦敦念书了”

席海棠惊喜万分,连忙拆开信封来看,“天啊,是你最爱的历史系”

“嗯我是不是很棒才提交申请一次就通过了哦”

眼泪,毫无预警地就掉了下来,席海棠用力点头,素心当然很棒,素心一直都是最棒的,当年要不是她的连累,素心早就可以被保送去剑桥深造了,“素心恭喜你终于梦想成真了”

“海棠,七年了,这些年我们都过得好辛苦,希望以后的日子可以好好的我们都要好好的”

“嗯我们都要好好的,都要幸福”

“海棠,我的机票订在29号,你的婚礼我不能参加了”

席海棠表情一僵,“你为什么走得这么急”

“是学校那边要求的,我也没办法。”

“那我把婚礼提前,我想要你当我的伴娘。”

“傻瓜,婚礼的日子怎么能随便更改”

“可是可是我们以前约定过的,我们都要去参加对方的婚礼,看着对方做最美的新娘啊”席海棠一把将沈素心抱住,眼泪垂落肩头,“素心,我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沈素心闭上眼,任由眼泪倾泻,她也想留下来,她也想留下来当海棠的伴娘,可是可是她没办法想象婚礼那天该怎么面对顾惜朝,他会带着妻子回国,而且他告诉过她,说他妻子怀孕了,她不能想象那是怎样一副画面,他和她的契约定在他妻子生产的那一天结束,可是她等不到了,她怕会在看见他站在妻子身边呵护有爱的样子会疯掉

机场。

“素心妈妈,你到了伦敦后要马上给我打电话哦,我会一直拿着电话等你的”小晨眼泪汪汪地抱住沈素心,一张漂亮的小脸上写满了不舍。

“好,素心妈妈答应你,我一下飞机就给小晨打电话,我还会拍下伦敦大本钟的图片给你看,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要看素心妈妈的照片,不要大本钟的呜呜我要素心妈妈”小晨哇得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爆发开来。

“小晨不哭不哭,素心妈妈一有时间就会回来看你的。”

“素心妈妈不许骗人”

“好,绝不骗你。”

沈素心吻了吻小晨的脸,飘着泪,走进闸口。

海棠,再见

小晨,再见

过去的一切,都再见

航班起飞,席海棠和小晨久久得舍不得离开机场,就在她们还遥望着素心身影消失的地方,从意大利飞往t市的一架波音747缓缓降落

...

正文 更改户籍 顾惜爵开着车,左耳上戴着耳机,“秦浩,找我什么事”

“呃你现在说话方便吗海棠在吗”

顾惜爵眉头轻轻皱了下,“没有,我一个人在开车。”

“那就好。”秦浩隐隐松了口气。

“到底什么事这么吞吞吐吐的”

“那个顾惜朝和柔儿回来了。”

顾惜爵倏地脸色一变,“我没发请柬给他们”

“你没发,不代表别人不会通知,当年你和顾惜朝争夺继承权的时候,有不少人是站在他那边的,你不会忘了吧这次,可是个好机会,你用金爵的资本去帮项老,那些人还不蠢蠢欲动”

顾惜爵冷笑,“当年我都不怕,遑论现在”

“爵现在的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你有盲点了,也有责任。”秦浩的语气忽然沉重起来,“不要掉以轻心”

“我懂。”

“那你要不要快点回公司”

“现在还不行,我得去机场接海棠和小晨,下午我们要去一趟户籍中心,项老那边都准备好了,海棠改名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这样那你去吧,这边我看着,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即通知你。”

“嗯。”

挂了电话,顾惜爵脸上的凝重久久不散。

很快,他到了机场,接到了席海棠母女。

“叔叔,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呀”小晨很关心地问向顾惜爵,漂亮的眸儿眨呀眨的,很是可爱。

席海棠也跟女儿有一样的困惑,“是不是公司的事情压力太大不顺利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你别乱想。我们现在直接去户籍中心,你带身份证了吗”

“带了。”席海棠打开拎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有她的身份证,还有各种别的证件。

顾惜爵侧目看了看,“这都是什么,怎么这么多”

“就是各种证明,我不知道都需要什么,反正都在这儿了,就都带着吧,免得跑第二趟。”

“嗯。”

小晨皱着小眉毛,状似思考,想了好一会儿都想不明白,“妈咪,是不是你以后就叫项若薇了”

“不是不是,你外公说妈咪还可以叫海棠,就是把姓氏改一下。”

“哦。”小晨明了似的点了点头,可不一会儿又有了疑问,“妈咪,那我怎么办啊我也要改成项小晨吗”

“呃”席海棠怔住了,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呢,小晨跟她姓,那她改姓氏,小晨应该也要改才好吧可是孩子改名的话学籍什么的也都要跟着变更,她还没有做好那些准备。天啊,她真是个失职的母亲

顾惜爵的心有些不好受,看得出来她很揪心于女儿的事,而小晨的名字也确实是个问题,他稍稍想了下,问向正一脸茫然的小女孩,“小晨,叔叔和你妈咪结婚之后,我就是你的爹地了,你愿意跟我姓吗”

他的话让席海棠大吃一惊,“那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顾惜爵的眼神很真诚,“我说过的,我会照顾你们母女,对我来说,小晨和允痕不会有区别。”

她慌了,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想她有必要跟他说清楚小晨的身世,可是,她该怎么说呢小晨在场,她说不得啊

顾惜爵见席海棠没再说话便当她同意了,转而继续问小晨,“小晨,你跟我姓,跟允痕一起排辈,好不好”

“我也要叫允什么的吗”

“嗯,就叫允晨,怎么样”

“允晨允晨”小女孩玩味着,不停重复着新名字,“唔还行吧,虽然不太习惯。”

“那你是同意了”顾惜爵竟有些期待,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小晨跟他姓,心底就会滑过一丝暖暖的幸福。

“嘿嘿,我有条件哦”小女孩狡猾地笑了,“叔叔,你要先学会植物大战僵尸呀不学会那个,我就不跟你姓,跟我外公姓”

顾惜爵被小女孩的话逗笑了,“好,叔叔一定努力学,早日玩通关”

“那拉钩”

“拉钩”顾惜爵伸出一只手,跟小女孩勾了勾手指,碰着她小小手指的一刹,心跳,莫名地加快了。

到了户籍中心,他们事先约好的主任恰好在开会,没办法,只好先等一会儿。

小晨坐了一会儿,小脸忽然红了,凑近席海棠,小声说着,“妈咪,我想去厕所。”

“好,妈咪陪你。”

“嗯,不要告诉叔叔哦,好丢脸的”

“小傻瓜,这有什么丢脸的啊”

“我是女生嘛,叔叔是男生”小晨很坚持。

席海棠宠溺地揉了揉女儿的头,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回事儿,有时候聪明得惊人,有时候又幼稚得惊人,真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都塞了些什么。

“好了好了,妈咪不告诉叔叔,我们偷偷去。”

“嗯”

席海棠看了一眼顾惜爵,“我带小晨离开一下下。”

眼睛瞟了瞟洗手间的方向,他立即懂了,又见小女孩脸蛋红红,更懂了。忍不住地,薄唇上扬。这小丫头,真是太可爱啊

母女俩走向洗手间,顾惜爵便有些百无聊赖起来,随手拿起席海棠放在椅子上的档案袋,袋口没封,里面零零碎碎的证件和纸张便滑落出来。

他低咒一声,连忙弯腰去捡。

忽然,一张颜色泛黄,已经很是陈旧的单子引起了他的注意,是小晨的出生证明,上面的日期竟是

...

正文 终于明白 忽然,一张颜色泛黄,已经很是陈旧的单子引起了他的注意,是小晨的出生证明,上面的日期竟是竟是跟允痕一天出生的

“嗡”的一声,顾惜爵的头像是一瞬间被敲了一记重捶,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可能

小晨是跟允痕同一天生的

那她和允痕是双胞胎了

那就是说小晨他的女儿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的

一连串的疑问窜入脑海,顾惜爵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什么,有生以来,他从未这样被一件事震惊得如此厉害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新加坡的机场自己会对小女孩有莫名的亲切感,会不在乎她弄脏了自己的衣服,会心疼她的眼泪,会看着她难过心也跟着揪疼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愿意耐心地跟一个小女孩讨论股票,愿意听她在电话里喋喋不休,愿意一遍遍地给她讲解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以为她是别的男人的女儿后愤怒的同时心里还是挣扎,终于明白他在她家帮着修水管后他虽然没接她的毛巾却还是觉得她的举动很温暖,终于明白半夜的时候她给他送棉被为什么会那么百转千回,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陪着她坐摩天轮,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愿意让她跟他姓

回忆当真是承受不起一点重量

他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一切

小晨,竟是他的女儿

情难自控地,眼睛里有了湿润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得可恨,想起之前他对海棠的误会和侮辱,想起他曾对小晨的冷淡和厌恶他真的是有冲动杀了自己

他以后该怎么办

他做什么才能弥补那份亏欠

握着那张出生证明的手微微颤抖,不远处的脚步声渐渐传来,他迅速把牛皮纸袋放回原来的位置,可是心却再也无法平静了

从洗手间返回的小晨乖乖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是紧挨着顾惜爵的,她眨着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东张西望,可是,感觉有点奇怪的说

“呃叔叔,你干嘛总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吗”小女孩不安了,是不是她的脸弄脏了啊一边怀疑,一边用小手摸着脸蛋。

“没有,小晨的脸很干净,很漂亮。”顾惜爵握住了她的小手,指尖微颤。

“咦叔叔,你的手好凉哦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叔叔身体很健康,不会感冒。”小女孩的关心让他的心瞬间滑过一丝暖流。

小晨摇摇头,“叔叔,你这么想是不对的,平时身体健康的人,要是忽然生起病来会更严重的你不要以为自己长得很高很强壮就忽视身体哦”

“嗯,叔叔知道,谢谢小晨的关心。”

“嘻嘻,不用客气啦我关心叔叔是应该的嘛叔叔,你以后跟我还有妈咪就是一家人了,家人之间互相关心是很正常的,对吧”

“对。我们是一家人了一家人”顾惜爵情不自禁地把小晨抱进怀里,紧紧搂住。

“唔”小晨有些不舒服,叔叔怎么了,抱得她好紧呀不过看他这样也许是真的生病了,生病的人都很脆弱,就让他多抱一下好了

席海棠见顾惜爵的神色也不太正常,心头泛起疑惑,“你的脸色刚才就不太好,现在更差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真的没事。”否定的话,却永远也无法否定他生命里的不可承受之轻。

很快,更改户籍的事情就办妥了,席海棠看着自己户口本上的新名字,不由得有些紧张,从这一刻起,她真真正正是爸爸的女儿了,也从这一刻起,她身上有了更多的责任,她以前过得是普通人的生活,一年三五万的收入就已经很满足,可是现在,她的身上被贴上了东南亚最大投资银行总裁女儿的标签,她很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海棠,别怕,一切有我。”他握住她的手,给她勇敢的鼓励,给她安定的力量。

她嘴角轻扬,别无选择地相信他。

秦浩忽然又打了电话过来,说公司有急事,叫顾惜爵赶紧回去处理。

“海棠,你和小晨先回家,整理一下行李,素心也走了,你们母女单独住我不放心,就搬到我那儿吧,周嫂把房间都收拾好了,你一间,小晨一间。”

“好吧”席海棠点头答应,户籍的事情处理好了,未来的一段日子将是不可想象地忙碌,她搬过去也许会方便些。

“那我晚上去接你们。”

“不用了,我和小晨坐计程车就好了,你别来回折腾了,太辛苦了。”

“你关心我。”他的眼睛锁定她,嘴角边浮出一抹满足的笑意。

席海棠的脸腾地红了,“你别胡说,我才没有。”

“没有怎么会脸红”

“是冻的”她的脸不受控制地更红了,这一次,连耳根都跟着发烫。

顾惜爵低笑出声,觉得她口是心非的样子好可爱,倾身凑近,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暧昧,“海棠,我喜欢你的关心。”

席海棠懊恼着推开他,“你快去公司吧,秦浩还等着你呢”

“我不想去了,赚再多的钱也买不来像现在这样的快乐。”

她一愣,惊异于他忽如其来的感慨,似是感伤。

两个人呆呆地望着对方,小晨有些受不了了,她摇了摇顾惜爵的衣袖,“叔叔,你不去上班,赚不到钱,以后拿什么养我和妈咪呀”

“呃”顾惜爵和席海棠一起被小晨的话囧到了。

席海棠赶紧蹲下了身,安慰女儿,“小晨,妈咪也能赚钱啊,这种问题你不要担心。”

“我不是担心,是要告诉叔叔他的责任嘛他和你结婚以后,就是一家之主了,身为男人要顶天立地,赚钱养家是义务啊再说了,我不想妈咪以后还是这么辛苦,所以就拜托叔叔了,一定要努力,一定要让妈咪过得幸福”

说来说去,小晨就是希望妈咪幸福,孝顺的好孩子

顾惜爵点了点头,很是受教的样子,“小晨,你放心吧,叔叔一定会很努力的,一定会让你们母女过得很幸福”

“不只是我们,还有允痕哦”小女孩很懂事,没有忘记允痕。

“好,一个都不落下。”

“嗯我也会很乖很听话的,会很认真地读书,以后我要跟允痕一起努力,我们比赛,看谁考一名”忽然想起之前那个英语演讲比赛,小晨还是觉得很遗憾,没能跟允痕一较高下,不晓得谁更厉害呢

看着小晨斗志昂扬的模样,顾惜爵忽然觉得自己的斗志也被激发起来了,以前赚钱从来不觉得快乐,可是现在他觉得每多赚一分钱就是好的,因为那承载着女儿的希望啊

蹲下了身,他轻轻搂住小女孩的肩膀,“小晨,叔叔会很努力,达到你所有的要求,今晚叔叔就开始学你说的那个植物大战僵尸的游戏,好不好”

小晨眯了眯眼,很聪明地就察觉到了他有阴谋,“叔叔,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呀”

“呵”顾惜爵再次笑了,这小丫头聪明得过分了但是有一个这么聪明的女儿感觉很幸福啊

“小晨,如果叔叔可以打通关,你能不能叫我爹地呢”顾惜爵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闻言,小晨一愣,席海棠更是。虽然他们要结婚了,可是彼此都知道这场婚姻背后的目的,她从没有想过让两个孩子改口。

小晨没有回答,席海棠也没有帮他说话,让顾惜爵感到了一丝失落。

或许真的是血脉相连的关系,小晨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尽管他脸上的表情没变,嘴角的笑意也还在,但是她就是知道他难过了。

“叔叔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先从五十九分变成及格线以上,先恢复骑士叔叔,以后再说爹地可不可以”

显然,小女孩善良地让步了。

顾惜爵感到无比安慰,“小晨,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他的表扬让小晨的脸微微一红,糟糕哇,她居然这么容易害羞了可是被叔叔表扬,心里真的是甜滋滋的,好像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唔,不行不行,不能骄傲

小女孩极力保持镇定,可她却不知道自己那副乖巧可爱的模样已经深深地印在了顾惜爵的心底。

分手后,顾惜爵驱车回公司的路上,心情依然是久久不能平静,对于这份突然到来的幸福感到惊喜,却又不安。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就到了金爵大厦,忽然,人行道上冲出一个孕妇,直直地朝着他的车子走来。

顾惜爵一惊,猛地踩下刹车,抬头一看,怔住了

柔儿

...

正文 忐忑不安 “柔儿,你怎么会在这儿”顾惜爵吃惊地看着她,“你一个人”

“爵哥哥”简依柔泫然而泣,虚弱得好像一下子就会昏倒。

“柔儿,顾惜朝呢”

“我不知道我们才下飞机没多久,他就不见了,我打他的手机是关机,去我们预定的酒店找也没有,我找不到他。”

顾惜爵紧抿着唇,一瞬间就明白了,顾惜朝是故意的,他故意把柔儿带回来,然后自己失踪,他想把柔儿丢给他,让他分心

“爵哥哥,你帮我找他好不好我见不到他好担心啊”简依柔的脸上露出疲惫,身怀六甲的她经过长途奔波本身就很累了,又因为找不到顾惜朝担惊受怕,脸色愈加苍白。

顾惜爵手握成拳,为柔儿感到不值,顾惜朝根本不值得她那样去爱

“爵哥哥”简依柔伸出攀住他的臂弯,像是从前那样跟他撒娇,他向来都没办法拒绝她,现在也一样。可是,有什么东西好像不同了,顾惜爵低头看着简依柔的手,深邃的眸底微微有些异样,心底忽然涌起一股罪恶感,强烈的罪恶感。

不着痕迹地,他抽回自己的手,“柔儿,你先跟我回公司。我派人去找顾惜朝。”

“嗯。”简依柔开心地点了点头,“爵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只有你能帮我”

顾惜爵一怔,面对柔儿的笑颜,竟觉得有几分忐忑,下意识地别开了眼

另一头,席海棠和小晨在家里收拾行李,忽然听到门口有异样的声响。

“妈咪,好像有动静,是什么啊”

“嘘”席海棠冲着小晨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撂下了手里的东西去门口察看。

防盗门是紧关着的,从门镜里往外瞧了瞧,也没人敲门

奇怪

难道是错觉

“妈咪,妈咪,你有没有闻到屋子里有奇怪的味道啊”小晨努力地用小鼻子闻了闻,越闻越觉得奇怪。

席海棠也皱了皱眉,“好像是有一点儿像是烟味儿”

“烟味儿不可能的哇家里又没有人抽烟”

“说得也是。”席海棠想不明白,调了调空调,“也许是我们收拾箱子弄出来的味道吧,换换气就好了。”

“嗯,妈咪我们继续收拾吧”

“好。”

母女俩又继续整理东西,只当刚才的异样是错觉。

殊不知,她们所在的楼下,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正缓缓驶过。

锦绣社区的管理员忍不住嘀咕:有钱人真是好啊,世爵c8开完又开劳斯莱斯

席海棠和小晨经过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终于打包完毕,总共有三个箱子,两大一小。其实她们的衣服并没有多少,书本倒是不少。席海棠书架上那些设计方面的书籍就塞了满满一箱,小晨的学习用品也不少,小背包也塞得鼓鼓的。

略微有些吃力的,席海棠把东西搬下了楼,小晨也跟着帮忙。

“小晨,累不累”

“不累。”小女孩很能干,仰头笑了下。

席海棠轻轻拍了下女儿的头,“小晨,你真乖,妈咪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觉得好幸福。”

“以后妈咪会更幸福的,叔叔不是说了么,他会努力让你过好日子”

“小晨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叔叔啊”

“喜欢啊但是我还是最喜欢妈咪了”小晨忽然伸手抱住了席海棠的腰,“妈咪,我爱你”

“妈咪也爱小晨。”席海棠弯腰亲了亲女儿的脸颊,倍感安慰,“走吧,我们去打车。”

“嗯”

母女俩拎着大大小小的行李,惹来社区管理员的注意,“席小姐,你这是要出远门啊,怎么这么多行李”

“呃我们要搬走了。”

小晨也跟着点头,“伯伯,我和妈咪要离开了,但是我会想你的哦以后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的”

“嗯,真是乖巧的丫头啊”管理员对小晨很是喜欢,也隐隐猜到她们母女是要搬到哪里去,那个出入都是顶级名车的男人可是经常来咧不过搬家的时候怎么不在啊

“席小姐,那个你男朋友不久之前还来这儿晃了一圈,怎么这搬东西的关键时刻不在啊这样可不好啊,都要住在一起了席小姐,别怪伯伯多事啊,你要懂得怎么管住男人才行啊”

“呃”席海棠愣住了,顾惜爵今天没来过啊怎么伯伯说他见过他呢

“伯伯,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啊”

“胡说我人老了,但是眼睛可没花哦就算是他今天换了车,我也不会认错的”社区管理员很自信,一口咬定。

席海棠觉得更奇怪了,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难道

门口有声响,屋子里有烟味儿,管理员又见到

是顾惜朝

一定是顾惜朝

只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是找素心的吗

席海棠神色紧绷,因这忽如其来的意外而慌了手脚,下意识地就拿出电话打给顾惜爵,可是电话那头却迟迟无人接听。

“小晨,你先在这儿跟管理员伯伯呆一会儿好不好,妈咪先出去一趟。”

“妈咪要去哪儿”

“去找叔叔,妈咪有点事,很快就回来,好吗”

“好,我在这儿等妈咪。”

“小晨真乖,妈咪很快就会回来。”

安顿好了女儿,席海棠拦了量出租车就急匆匆赶往金爵大厦。

...

正文 他去哪了 “什么不在”席海棠到了金爵集团后不由得有些感到奇怪,“秦浩,那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呃说是去接你和小晨的啊,你们没遇到”

席海棠摇头,“我告诉过他了,说不用来接我们的。”

“这样海棠,你别着急,可能是走两岔去了吧,你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看你都出汗了”

“不用了,小晨还在门卫那等我呢,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秦浩你忙吧,我自己走就行了。”

“那你路上小心点儿啊”

“嗯,我知道。”

席海棠白白跑了一趟,又连忙打车回去接小晨,车上又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给顾惜爵,可是都没人接听。

待席海棠离开后,秦浩的表情立即黯淡下来,眉宇间也堆起了一层云雾,该死的,顾惜爵搞什么啊,怎么不接电话

一个小时前,柔儿忽然说肚子疼,吓坏了他们,顾惜朝不在,她要是忽然早产或是什么的可就不好了,他就连忙送柔儿去医院,这一去就没了消息

掏出手机,秦浩焦急地又拨了一次顾惜爵的电话,可还是没人接听。

无奈,他只好发短信

爵,你在哪儿,快点联系海棠,她在找你。

医院。

顾惜爵穿着无菌病服守在简依柔病床前,愁眉不展。

她刚刚差点早产,幸而抢救及时。

医生轻轻推开无菌病房的门,向他递了个眼色,两人便出去谈。

“顾先生,简小姐的情况不太好,她肚子里的女婴发育得比正常的胎儿都慢。”

“女婴现在医生不是不可以随便做婴儿性别鉴定的吗”

医生一愣,然后笑着摇头,“顾先生果真是厉害,一下子就能抓住我的语病。没错,现在医院里有规定,不能随便给婴儿做性别鉴定,可我之所以知道简小姐怀的是女婴,并不是因为给她做了那个鉴定,而是”

“而是什么”

“是因为我的导师,林明哲教授。”

“林,国内第一个获得紫荆花医学金奖的妇产科医生”

“对,他是我的导师,在数月前他为简小姐做了试管婴儿手术,我是助手。”

“试管婴儿”顾惜爵的眼睛里瞬间染上震惊,怎么会这样,柔儿怀孕居然是试管婴儿

顾惜爵隔着玻璃窗,看向病床之上的简依柔,心底充满了疑惑,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阳穴隐隐作痛,他抬手轻轻揉了下,手表不经意地滑过皮肤,金属冰凉的质感让他瞬间清醒过来,低头一看,居然都五点多了

连忙掏出手机,顾惜爵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他一直呆在无菌病房,为了保护孕妇和胎儿,病房里采取了防辐射措施,手机在里面根本没信号,这一看才知道原来海棠打了那么多个电话给他还跑去公司了她一定急坏了

顾惜爵连忙要回拨给她,可电量不足了,线路还没接通,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脱下医院的无菌病服,顾惜爵快速冲出了医院,临行前嘱咐医生帮忙照看还未醒来的简依柔,他不能继续留下照顾她,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五点半,正是交通流量的高峰期,顾惜爵陷在车水马龙里,焦躁不安。

一般情况下,他的耐心很好,开车的时候很少有狂躁症,可这一刻,他恨不得冲出去杀人,今天是海棠和小晨搬家的日子,虽然她说过他不用去接她们母女,可是他怎么可能不去如果今天没赶上,这辈子他都会良心不安他已经做了那么多错事,不能一错再错

猛按喇叭,引来两旁路人的注视,他不以为然,他在乎那些干什么,他在乎的是该怎么快点从这该死的车阵里冲出去,去找海棠和女儿

另一头,相反的方向,距离顾惜爵大概一千五百米的车流里,席海棠和小晨也被困在了计程车里。

“妈咪,我肚子好饿哦”

“呃妈咪看看包里有没有吃的。”席海棠低头翻着包包,从里面翻出半袋饼干,“小晨,你吃这个好不好,先垫一下肚子,等不堵车了,到下个路口,妈咪去蛋糕店给你买好吃的。”

“嗯,好,我先吃这个。”小晨很乖,拿起饼干咬了两口,仰头又问,“妈咪,你饿不饿,你要吃吗”

“不饿,妈咪不吃,小晨自己吃就好。”

“那好吧。”

小晨嘎嘣嘎嘣地咬着饼干,速度很慢,很是无聊的样子,“妈咪,这交通可真不好,纽约都没有这么堵,你说是不是因为中国人特别多,又特别有钱,买的汽车特别多才这样的啊”

“呃”席海棠被问住了,这问题还真是难回答呢

“小晨,你这小脑袋瓜里都整天想些什么啊,你这个年纪应该想想什么味的冰激凌好吃,什么颜色的裙子漂亮才对啊”

小晨耸耸肩膀,“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席海棠轻叹了口气,觉得小晨可能是从她外公那遗传了聪明的头脑,要不然这么小小的年纪,怎么总是想跟世界经济相关的问题啊

小晨一边嚼着饼干,一边从车窗往外面张望,忽然,她大叫了起来,“妈咪,妈咪,对面那条路上有人在狂奔耶”

“什么狂奔”

“跑步啊肯定是受不了这种龟速的车流才下去跑的妈咪,我们也下去跑吧,那样比坐车快多了”小晨有些跃跃欲试了。

席海棠无语,难道要拎着行李跑步吗

“啊妈咪,妈咪”

“又怎么了”

“那个狂奔的人是叔叔”

...

正文 奔跑的爱 席海棠睁大了眼睛,朝着小晨手指的方向看去,她的位置有些偏,不如小晨那儿看得清楚,于是她让小晨坐在自己腿上,她又挪了挪位置,摇下车窗,探出了头

车水马龙间,有不少司机都注意到了对面那条路上的情况,大部分的人都觉得顾惜爵勇气可嘉,有的还吹起了口哨,热情的因子感染了冬天的空气。

距离席海棠乘坐的出租车最近的一辆私家车的车主也恰好探出头来观望,夫妻两人一边观望一边感叹,男的说,“我敢打赌,那个男人一定是急着去求婚”

女的说,“得了吧,我看是去见小三”

男的又说,“小三哪能这么有魅力,肯定是去见老婆”

女的撇嘴,“那当年你跟我求婚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卖力啊”

男的很憋屈,“呃当年民风淳朴,容不得这么疯狂的,哈,哈哈”

席海棠目瞪口呆,连忙付钱给司机,“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要在这下车”

“啊在这”司机有些傻眼,莫非这狂奔真的会传染吗年轻人啊,真疯狂

席海棠和小晨连忙把行李搬下了车,然后在一排排车阵里穿梭,好不容易才过到了对面马路。

“顾惜爵顾惜爵”

“叔叔叔叔别跑啦,我们在这里啊”

“顾惜爵快停下来”

“叔叔站住”

母女俩顾不得周围异样的眼神注视,扯着嗓子狂喊,一些好事者觉得有趣,便也下了车追着顾惜爵的方向而去,“喂,你还跑啊,你的女人跟孩子都追过来了”

“什么”顾惜爵总算是听到了,停下脚步。

回头

只见席海棠和小晨拖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累得气喘吁吁,脸都红红的。

顾惜爵一下子就懵了,“海棠,小晨,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我我们”母女两人都喘不过气来,没办法将话说完整。小晨更是跑到快岔气,小手紧紧捂着肚子,呜,好痛哦小脸皱得跟苦瓜一样

顾惜爵却忽然笑了,笑得很大声,笑得前所未有的开心,笑到眼睛里有了泪光,活了这些年,他从没有这么丢脸过,从没有这么疯狂过,却也从没有这么幸福过

回眸的一刹那,他看到自己最想见的人毫无顾忌地朝着自己奔来,那种幸福感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就算叫他拿全部身家来换,他也绝不会眨一下眼

不是每一次努力都会有收获,但是,每一次收获都必须努力,他愿意为这样的幸福努力

张开双臂,他迎接她们的到来,拥住,紧紧的。

这一刻,他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待经历了疯狂的一路狂奔后,小晨已经完全累软了,到了顾家大宅,她还是不想下车,因为实在是走不动了哇

“小晨,妈咪抱你。”

“我来吧”顾惜爵先下了车,然后走到后面的车门,弯腰探向里面,把软绵绵的小晨抱进怀里,嘴角还是隐隐上扬着。

小晨咧嘴笑了笑,表情却有些痛苦似的,“叔叔,你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强悍了,我决定恢复你骑士叔叔的头衔了但是你下次别再这么吓人了”

“吓人吗”

“嗯”

“可我看你挺喜欢的啊跑得很兴奋似的”

“我开始是挺兴奋的,可是累到跑不动的时候就不兴奋了,一点都不了”

小脸又皱成了小苦瓜。

席海棠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啦,小晨,你这也算多了一次人生体验,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刺激的事情吗,这次可满意了吧”

“唔满意得不得了”小女孩的声音软得跟棉花一样,很无力,也很可爱。

主屋门口,允痕快速奔了出来,“爹地,你们怎么才回来啊,我都差点跑出去找你们了”

小晨差点昏倒,“不要再跟我提跑字”

第一天搬进顾家大宅,席海棠和小晨都有些拘谨,周嫂为她们准备的房间完美得好比星级酒店,下意识地,母女两人都偷偷吞了吞口水。

小晨看着那间超级梦幻的粉红色儿童房,表情都有些狰狞了,她看了看允痕,小声地问,“这个是给我住的哦”

“嗯你喜不喜欢”允痕很期待地看着她。

小晨的嘴角抽了抽,声音怯怯的,“这个感觉是公主住的耶,我又不是公主。”

“谁说你不是公主啊,你以后就是我的妹妹了,是这个家的小公主,是全家人最最喜欢的小公主啊”允痕牵过小晨的手,把她领进儿童房。

“小晨,你这个房间的格局跟我的房间一模一样哦,我的也在二楼,就在你隔壁。”

“真的”

“这还能有假。”

“太好了,我还以为这么大一个楼层就我一个人住,我会害怕的。”

“没事啦,我也在啊,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大叫,我会立即冲过来保护你的”

“嗯,onno谢谢”

顾惜爵看着两个孩子友好的样子,心里很安慰,允痕很懂事,知道疼小晨,或许这真的是血脉相连的缘故,是双胞胎之间独有的灵性。

看着小晨坐在米奇系列的沙发上开心地笑着,他忽然间感到很庆幸,庆幸自己在知道她是自己的女儿之前,就为她准备了这些;幸好,幸好他从前就想把她当做女儿来疼。

想着,视线有些迷离,头也跟着发晕

席海棠见他神色不对,有些担心,“你怎么了”

“没事”他握住她的手,滚烫的体温瞬间传给了她。

席海棠大惊,“你发烧了”

门铃,忽然响了

...

正文 说对不起 顾惜爵闭了闭眼,终于肯顺从地躺下休息。

他确实累了,一早就去了公司,忙了整整一个上午,中午饭都没吃就赶去机场,跟着去了户籍中心,在那他得知小晨的身份,心里翻江倒海,情绪复杂到了极点,又酸、又甜、又苦、又涩可是还来不及做更多的消化就又被秦浩一个紧急电话召回公司,途中遇上柔儿,见她一个人挺着肚子站在大街上说找不到顾惜朝,他怒气与压力同在到了公司后,他急匆匆地开了两个会议,稳住了价值上亿的案子,第三个会议还没开始,柔儿忽然说肚子疼,他只好送她去医院,一去就呆到傍晚。傍晚更累,一路狂奔,好像将身上最后一点力气都用尽了,终于把海棠和小晨带回了家,他也终于熬不住了

过度奔波,劳累过度的结果,让一向健康的身体终于出现警讯。

他其实在中午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有些不对劲,但因为情况没有多严重,也没有时间和精力顾及那些,才会导致病况突然恶化。

喉咙觉得发紧,身体也一阵冷、一阵热的,尤其是头痛,太阳穴像是被针扎一样疼,脑袋里则像是被灌满了混凝土,沉重得让他连转动都觉得困难。

刚刚进门的秦浩和官小绯忍不住摇头,铁打的人也禁不起这样折腾啊

“海棠,我已经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过来了,你别担心啊”

“嗯,麻烦你了秦浩。”

“说的这是什么话,见外了不是。”

席海棠腼腆地笑了下,转身去倒水,她先是给秦浩和官小绯一人一杯纯净水,然后又给顾惜爵倒了一杯温水,轻轻走近床前,轻柔掌心轻拍着他的脸颊,略微吃力地抬起他的头,“来,先喝点水。”

顾惜爵昏昏沉沉的,很配合,嗅着她肌肤上散发出来的自然馨香,好像身体的不适都稍稍好转了,微微张开唇,让她把水缓缓喂进干涩的喉中。

“慢点别呛着了”她的动作很温柔,声音更是细致。

顾惜爵在混沌的意识里仍然感受到了她的关切,心底滑过暖暖的qing潮,有生以来,从没有人这样枕畔相随,呵护备至。

她很耐心,连续让他喝下两大杯水才停止,抽过一旁的纸巾,擦干他下颚上的微微湿意,然后调整好枕头的位置让他重新躺好。

“累了就闭上眼睛先睡一会儿,等医生到了我叫你。”指尖轻轻点了下他的眼皮,要他闭上眼休息。

可是,刚刚喝水时无比配合的男人这一次却固执起来,无论如何也不肯合眼,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呃你是不是还想喝水”席海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胡乱猜测,甚至慌乱地站起身想要再帮他倒一杯水过来。

可是,他因发热而变得滚烫滚烫的手忽然从被子里伸了出来,一边就扣住了她的手腕。

席海棠一顿,困惑地看他。

“对不起”沙哑的音节从薄唇里吐出,流露出她读不懂的痛苦。

“好好的说什么对不起啊”

“对不起对不起海棠,对不起”他喃喃说着,像是中了魔咒。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更容易想起最揪心的事,最挂心的也都是心底最沉重的牵绊。

“啊”席海棠惊讶着,不明白他的意思,可心脏好像一下子痛了起来,好痛,好痛。

她愣着,被他忽然施加的力道给拉入怀中,当温柔的身子靠近自己的心脏,顾惜爵再次低沉地叹了口气,心底泛起惊惧,好怕她知道一切会崩溃、会恨他、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他

手臂,不自觉地又加紧了

可不一会儿,沉重的感觉再次袭来,他受不住病痛的折磨重重地陷入了昏睡

待顾惜爵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水晶灯被调整到了中度光线,不明不暗,正正好好。

视线缓缓下移,他首先看到了挂点滴瓶的架子,再往下,他看到自己的手上已经打着吊针。

一旁,两个乖乖坐着的孩子见他醒了,同时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爹地叔叔,你醒啦”

“嗯”他一开口,才惊觉自己的声音如此沙哑,“允痕,小晨,你们怎么不去睡觉,在这干什么”

“我们要帮爹地看点滴啊你刚刚一直睡着,要是无意识地动了胳膊,那就会滚针了”

“嗯嗯,允痕说得很对,再说我们还要帮叔叔换药啊医生给你开了三瓶药,一个大的,两个小的,叔叔现在点的这个大瓶马上就要完了,要是不及时换小瓶子的话,空气就会跑进去,那就不得了啦”

允痕和小晨一板一眼地说着,表情很慎重,看得顾惜爵觉得心里暖暖的。

“啊,该换小瓶子了”小晨赶紧拿过药瓶,作势就要去换。可是她个头太小,根本够不到那个高高的点滴架。

允痕搬了凳子,爬了上去,“小晨,把瓶子给我。”

“嗯,你要小心哦”

“好,没问题的,我是男孩子,这点高度不怕的”

允痕很勇敢,也很利落地拆掉了原来的点滴瓶,然后重新换上新的,从凳子上下来的时候,小晨连忙伸手去扶,两个小孩相视一笑。

顾惜爵顿时觉得暖意四生,有这样的儿女,夫复何求

视线偏转,他环顾四周,下意识地寻找着某个温婉的身影,可触目所及,都没有她的身影,眼睛里渐渐浮出了失落

...

正文 体温热烫 可就在他眼睛里的光芒快要退散的时候,一阵轻盈盈的脚步忽然从门口传来,他的心口顿时一紧。

好吧,他承认,他很紧张,很期待她的到来。

席海棠端着托盘进来,见他醒了,先是一愣,然后眼睛迅速瞥过点滴架,见新的药瓶已经换上去了才放下心来。

慢慢走到跟前,她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用手试了下他额头的温度,顾惜爵的脸顿时一阵发烫。

她略惊,“怎么还没退烧啊医生说点完一瓶就会好转的。”

顾惜爵有些呆愣,其实他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发烧的缘故才那么热烫。

允痕和小晨也紧张起来,允痕连忙去拿体温计,小晨则是看向顾惜爵,小脸皱巴巴的,“叔叔,你看吧,我之前就跟你说过的,不要以为平时身体好就可以挥霍,越是健康的人,生起病来就会越厉害了,这下你信了吧,你一瓶药都点完了,还这么热,再这样下去要去住院了”

允痕把体温计递过,“爹地,张开嘴,再测一遍体温吧”

顾惜爵被两个孩子弄得有些无措,好像他是个孩子,而他们两个小不点儿才是大人

一向**、强势的他,很难适应这种情况

不得已,将体温计含入口中。允痕和小晨开始计时。

过了一会儿,确认了他的体温,37。4度,不烧。

席海棠秀美微蹙,“体温还是正常的,但是摸起来好像还有点热,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没有,我感觉很好。”被人这么关心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小晨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拉着允痕急匆匆地跑出了房间。

房内就剩下了他们两人,顾惜爵黝黑的深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得她头皮发麻。

席海棠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快要发烧了,连忙端过一旁的托盘,“医生说你这两个小瓶的药很刺激胃,我煮了点粥”

呃,他怎么还盯着她看难道是她脸上有什么吗在厨房不小心弄脏了吗

她下意识想碰触自己的脸,一只男xing大手却突然拉住她。

席海棠瞬间心跳加速,表情怔怔的,眼神有些无辜。

“谢谢你为我做这些事。”他突然出声,眼神深邃。

“呃我们我们就快要结婚了啊,虽然”虽然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但意思明显,他们都心知肚明。

她微微低下头,脸颊泛起轻轻的红晕,“虽然那样但是我们也快是夫妻了,夫妻之间本来就需要相互扶持的”

她的诚实让顾惜爵胸腔一震,他甚至有股冲动想把一切真相告诉她,到了这一步,他好像再也欺骗不下去了

两个孩子忽然又冲了进来,小晨手上拿着一个粉红色的暖宝宝,是kitty的形状,“叔叔,刚刚医生说你这个小瓶子的药特别刺激血管,会很疼的,你用这个暖宝宝放在手上,会好很多哦我以前打针的时候,妈咪都是这样照顾我的”

小晨笑呵呵地把她的暖宝宝放在顾惜爵手边,一刹那,他心弦激荡。

“小晨,这个是暖水袋吗”

“对啊,叔叔没用过吗”

顾惜爵摇了摇头,允痕也跟着皱眉,“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暖水袋呢”

小晨嘴角抽了抽,“就说了你是外星人这种暖宝宝冬天用最好了,可以暖手,晚上也可以放在被子里,一直开空调的话会很费电,用它就行了”

小晨无心地说着,顾惜爵却被深深地刺激了,他真该死,居然让小晨吃那么多苦想起以前她说他浪费水的样子,心中又是一阵抽搐这孩子很懂事,年纪小小就很懂得过日子,乖巧得让人心疼啊

席海棠似乎是察觉到了顾惜爵对小晨的心疼,面色微僵,“小晨,不要说了,会吵到叔叔的。”

“没关系,让她说,我想听。”顾惜爵伸出那只没有打针的手,“小晨,过来,到叔叔跟前来。”

小晨抬眸看了看席海棠,表示询问,如果妈咪不让她过去的话,那她就不过去了。

席海棠轻叹了下,微微点头。

“小晨,你多跟叔叔说说话,讲讲以前的事,好吗”

“好啊,叔叔想听什么,是我在学校的事还是在家里的事啊”

“都可以。”

允痕也凑了过去,像是对小晨过去的生活很感兴趣的样子,一大两小很有秉烛夜谈的趋势。

席海棠见状摇了摇头,“粥再不吃就凉了”

“我喂爹地叔叔吃”允痕和小晨异口同声地举手说道。

安静的房间,温暖的灯光,乖巧可人的两个孩子还有,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

席海棠的心弦微颤,因这美好的画面而泛起qing潮,这是她小时候的梦想,一直想要却不得的梦想。

这是一个家的感觉。

看着允痕的小脸,她不由得开始幻想,如果那是她的儿子就好了

心尖儿又是一痛,她祈祷着,他的儿子此时此刻也会过得这么幸福。

也许,再过些年,等到孩子长大了,懂事了,她还是有机会母子团聚的

思绪纷纷,不着边际地想着,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脑海里的那些想法究竟是无知,还是可笑。

忽然,电话的铃声震醒了她的思绪,却发现不是她的手机在响。

“海棠,你帮我拿一下电话,在衣服口袋里。”顾惜爵指了指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哦,好。”她走过去,取出了他的手机,视线不经意地掠过屏幕,“柔儿”二字深深地映入眼帘。

孩子们,谢谢你们的支持,安安冲上第一名了,我会继续加油的爱你们哦,我继续码字

...

正文 情深意重 倏地,席海棠脸色一变,一秒之间就血色全无。

柔儿这个名字在她此生那场噩梦中是一个极为重要的符号,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在她身上肆虐的男人是如何地一次次唤着这个名字,似是深情,似是缱绻,似是得不到的不甘,似是得到后的宽慰这个如此温婉、如此纤柔的名字,却像是一把利剑,在她已经残败的身体上再施加一种无形的痛苦,让她痛彻心扉。她强烈地被警示着,她是个替代品,她不是柔儿,她和柔儿一点关系也没有,却因她承受了那样的痛苦从此万劫不复

她看向顾惜爵,眼神是一片迷惘,“柔、柔儿是谁”

顾惜爵心里一凉,极力保持镇定,他不知道这一次还能不能骗过她,心,吊在了悬崖边上

“柔儿是我大嫂。”

“顾惜朝的妻子”

“对。”

席海棠又是一惊,她觉得思绪好乱,隐隐之间觉得不对劲,可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那个她叫什么”

“简依柔。”

“哦。”也许是她太敏感了吧,世界上长得像的人都那么多,更何况是名字相同相似。

电话持续响着,席海棠缓缓地把手机递给了顾惜爵。

他忐忑不安地按了接听键,“喂”这一次,他没敢叫柔儿的名字。

“爵哥哥”电话那端是一阵哭泣的声音,“你有没有找到朝哥哥”

“还没有。”派出去的人都没有回复,一个都没有,看来顾惜朝是存心躲起来了。

“爵哥哥,你现在在哪儿,你能不能来医院陪我,我一个人好害怕”

顾惜爵轻叹了口气,为什么柔儿总是这样,有了任何事情永远是依赖他帮她解决,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他真的觉得很累、很累

“爵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你不能来吗”

“我在打针。”

“你不愿意就算了,不需要说谎骗人”柔儿不信他的话,直接挂断电话。

顾惜爵看着手机,很颓然,抬头看着席海棠,她的眼底充满了疑惑,“发生什么事了”

“顾惜朝不见了,柔儿现在一个人在医院,医生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发育不好,随时有早产的可能。”

“那那她是一个人害怕才打给你的吗”

他一愣,僵硬地了点了点头,算是吧。

席海棠的心也在一瞬间紧绷了起来,她看出顾惜爵的为难,“其实你是想去的吧”

“海棠,我”

“你不用解释,我明白的,她是你大嫂嘛,又怀着身孕,你不放心也很正常啊。”席海棠完全没有多想,因为她一听到柔儿怀着身孕一个人在医院后,就完全受不了了,她一下子就想到了从前的自己,身边没有一个人,好孤单,好害怕,她比任何人都知道那种滋味儿的可怕,她比任何人都了解那种痛苦

看了看点滴架上的药瓶,第二个小瓶马上就点完了,只差最后一瓶了,席海棠果断地做了一个决定

“我陪你一起去医院吧”

“什么”顾惜爵一怔,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又重复一遍,“我陪你一起去医院。你这个样子,总不能把针拔掉,你也不能开车,叫司机载我们去,我帮你拿点滴瓶。”

“海棠”

“你不想去啊”

“不是我只是只是不明白你不觉得这么晚了,我去看别的女人,很不好吗”

“什么别的女人啊,她不是你大嫂么”她的坦荡让顾惜爵无地自容。

车上,席海棠帮顾惜爵拿着点滴瓶,瓶子虽小,但是需要一直把手举得高高的,也很辛苦,她时不时地将左右手轮换。

“海棠,我自己拿着就行了。”

“不用,你别动,要是滚针就糟了,我又不是护士,也不会重新扎针,你这瓶药就浪费了,病也耽误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检查着他的手背,胶布贴着的地方没有奇怪的鼓包,说明一切都正常,滴管里的流速也很正常,一分钟45下,分秒不差。

看着她贴心的样子,顾惜爵忍不住动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席海棠一怔,抬眸对上他的眼,“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太美好了,跟天使一样。”

“什么啊我只不过是感同身受罢了。”她的眼神微微黯淡下来,声音里也带着沉重,“你知道吗,我以前怀孕的时候也是一个人,虽然素心经常陪着我,可是她一走,房间里就空了下来,安静得可怕我在书上看到,说准妈妈要多跟人说话,多交流,那样的话生出来的宝宝才会活泼可爱,可我找不到人说话,就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模仿着电影里的台词,或者是假装自己去市场买东西跟老板讲价还价,还有的时候是想象自己站在街头拿着传单发广告,每发一张就说一遍广告语我不停地说话,对自己说,对宝宝说,房间里好静,静得甚至有我说话的回音那种感觉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种感觉会让人发疯的”

密闭的车厢里,她的声音低沉哽咽,眼泪无声地流淌在心里,冰冰凉凉的,重重地砸进顾惜爵的心里。

“海棠”他忽然将她抱住,用尽了生命里全部的力气。

“你的手”她大惊,想要看他的吊针,可他一把扯落点滴的管子,她把圈在怀里,牢牢地不肯松手。

他低头,重重咬在她的唇上,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湿,她只看见他的表情,心碎到令人心悸的地步,从此定下她情字路上终生基调。

“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

正文 抱你进去 到了医院,他们发现柔儿已经睡着了,但是医生告诉他们,她不是自愿睡的,而是打了镇定剂的缘故。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柔儿的情绪在11点多的时候忽然变得很激动,柔弱的一面完全不见,脾气变得很大,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都劝不好,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得已,医生只好开了镇定剂,并在里面添加了对胎儿无害的小量安眠药。

“顾先生,简小姐醒着的时候一直在叫她丈夫的名字,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还是尽快找到人比较好。”

“我明白,我会继续派人找的。”

“这样是最好不过了,我们医院这边也会尽力而为的,顾先生请放心。”

“谢谢。”

“不用客气,这是医院的职责。顾先生,简小姐用的药物都是德国进口的,需要提前预定,所以麻烦您再办一下手续。”

“好的。”

“那您跟我来。”

“嗯。”

顾惜爵握了握席海棠的手,“海棠,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好,你去吧。”

顾惜爵和医生离开了,席海棠则是静静地站在病房的玻璃墙外,看着病床之上的简依柔,她心里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对简依柔,毫无疑问首先是同情,可她心头却无端地生出一股芥蒂,她讶异于自己的心态,并暗暗斥责自己的不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和简依柔之间就是有一层无形的障碍

或许,是因为她的名字里有一个柔字

或许,是因为她是顾惜朝的妻子,而顾惜朝和素心之间又有关系

不知道,很奇怪的一种心理,她想不明白。

回程的路上,席海棠依旧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顾惜爵忍不住有些担忧,“海棠,你怎么了”

“没怎么。”她摇头,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累了吗”

“嗯,有点。”她想,或许是真的累了吧,好想睡一觉。

顾惜爵伸出搂过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你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好。”

不一会儿,车厢里传来了她清浅而又规律的睡眠呼吸声,顾惜爵敛下眸,凝视着她的睡颜,心悸不已,原来,这就是担心一个人的感觉,这就是在乎一个人的感觉。

面对柔儿,他总是很小心翼翼,怕纤弱的她风一吹就散了,所以他总是呵护着,而面对海棠,他竟是害怕,怕她倔强地**,怕她固执地说她一个人能行

怎么办,他越来越害怕了,害怕他终有一天会失去她

他轻声告诉司机开得再慢点,一是怕她因颠簸而睡得不好,二是想延长这平静的一刻,因为他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这样静静抱着她了

车子缓缓停下,司机尽职尽责地帮他们开了车门,顾惜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地想把席海棠抱下车,可才一动,她就醒了。

“唔到了吗”

“嗯,我抱你进去吧。”

她差点笑出来,“我又不是小晨,虽然今天折腾了好一顿,但我还是能挺住的。”

“为什么要挺着,我帮你不好吗”

他略有深意的话,让她微微一怔,脸随即红了。

“嗯”他执意得到答案。

“我习惯了习惯什么事都忍着,都挺着反正不管过程再怎么辛苦,最后都是有结果的。”

顾惜爵的心又是一紧,他就是心疼她这样啊

不由分说,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惊得她尖叫出声,“啊,你干什么”

“今天我不让你再忍着、不让你再挺着了海棠,你也可以有撒娇的权利,撒娇是女人的特权啊”

她皱眉,“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像女人吗”

“呵呵,原来你也会开玩笑,真可爱”他忍不住低头轻啄了下她的唇。

席海棠的脸倏地又红了,“你干嘛,快放我下来”

“不放”他打定主意给她一次撒娇的权利。

“顾惜爵,你不要闹了,会被人笑话的”

“谁敢笑”他一拧眉,司机和一干佣人全都退了下去。

“你好霸道”

“只对你。”

“才怪我又不是没看到过你在公司是怎么对那些员工的,吓死人了”

“那叫威信”

“才不是”

两人吵吵闹闹,不知不觉地就进了屋内。

看了看通往主卧室的楼梯,顾惜爵的脚步有些犹豫,速度也缓了下来。

他派人给她准备的房间在一楼,是客房里最好的一间,可他现在后悔了,他应该让她住楼上的。

低头看了她一眼,她似乎是没察觉什么,薄唇偷偷上扬了一角,修长的双腿坚定有力地朝着楼梯走去

快要到了主卧室,席海棠忽然反应过来,“喂,我的房间不在这儿”

“我知道。”

“快放我下来啊”

“不要”

“顾惜爵,你想做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加快脚步,他很粗鲁地踢开了主卧室的门,直奔大床。

“啊”席海棠被弄得头昏眼花,深陷在那柔软的床铺里。

他倾身压了下来,房内没开灯,只有银白色的月光影影绰绰,朦胧光线里,他的表情深邃,墨色眸子里有一种暗流在默默涌动

...

正文 弄疼你了 “不要”她的身体在一瞬间紧绷起来,双手抵住他的胸膛,试图阻止他的靠近。

顾惜爵一怔,抵着她的肩颈低低笑了,“不要什么”

“顾惜爵,你故意的”席海棠又气又恼,一个用力便将他推开。

黑暗的空气中传来他一记闷哼。

她大惊,连忙摸索开关开了灯,光线亮起,她看到他正捂着那只打过针的手。

“怎么了,弄疼你了吗”

“没有。”他缩回手,背到身后。

见状,席海棠更紧张了,强行拉过他的手臂,低头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都青成这样了”

她的表情有些不好,顾惜爵连忙解释,“不是你弄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拧眉,不信。

“是真的,真的跟你没关系,是在车上的时候我扯下针头那会儿不小心弄的,流了点血,我一揉就这样了。”

“顾惜爵,你这个笨蛋”她忍不住吼他,“拔针以后不能用力揉血管的,你不知道吗”

“呃”

“会越揉越青的”

“”

“你连这个都不懂,连小晨都不如”

席海棠翻身下床,气呼呼地跑出房间,顾惜爵倒在床上,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她这么生气是因为关心他吧

门口,脚步声再次响起,她又跑了回来,手上多了几片土豆。

他讶异,“你没走”

“我总不能让你自生自灭。”她坐在床沿,拉过他的手,将切好的土豆片贴在上面。

顾惜爵不懂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但还是很配合。

她低着头,很小心地托着他的手,“你别动啊,要多贴一会儿才行,土豆片可以去淤青,不要小看了这种小偏方,很有用的。”

“你这样的口气还真像是个小妻子”他突然邪肆地说道,一下子又凑近了她,温热的气息暧昧地洒向她的脸。

“呃”席海棠一怔,耳根泛红,忽然意识到自己确实是太关心他了。

看着她害羞的样子,顾惜爵唇边的笑意更加深了。

她紧咬着唇,心跳加速,“你自己注意点,弄掉了我就再也不管了”

说完,她放开他的手,作势离开。

“你去哪儿”

“回房睡觉。”

“留下来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单纯地睡觉。”

她表情紧绷,对上他锐利的视线,呼吸不由自主地乱了,“不不行,我一会儿还有事,我要跟素心上网说话的,我我走了”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身后,顾惜爵的视线久久不散。

“素心,你怎么样,伦敦那边都安顿好了吗”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出一行字。

“嗯,很好,我住在学校安排的公寓里。”

“是单人的还是双人的”

“嗯怎么这么问”沈素心又丢过来一个疑问的表情符号。

“我听说国外大学的公寓都是男女混住,担心你”

沈素心立即发送了一个笑喷的表情,“海棠,你可真逗,都快要结婚的女人了,怎么还这么保守啊”

席海棠表情很无辜,“这个跟结婚不结婚的没有关系好不好,我纯粹是担心你嘛”

沈素心发了一个摊手的表情,表示了解,“海棠,我在这边很好,伦敦的天气雾蒙蒙的,可是给人一种很沉静的感觉。”

电脑这一端,席海棠默默幻想着素心那边的情况,她会在雨天撑着一把黑伞,格纹羊毛裙被雨丝轻轻打湿,走在剑桥的校园里,轻叹一句:轻轻地,我来了。

人生就像是那水中月,镜中花,虚幻无常,却总给人一种追逐的美感,这一次,素心终于可以对着她的梦想微笑,把她的梦想牢牢抓在手心。伦敦雾起,吹散了她过往的悲伤。

微微陷入恍惚,再次抬眸看向屏幕时,素心已经急急地说了好几句话

海棠,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海棠

怎么了,下线了吗

“我在”迅速输入文字,席海棠心里涌起了愧疚,刚刚肯定是又让素心担忧了。

果然,素心那头发送过来一个拥抱的符号。

席海棠看着那个符号,心里忽然暖暖的,就算隔着千山万水,她们之间的距离也不会改变,就算她们没有办法见面,她们也依然有拥抱的温暖。

“海棠,小晨睡了吗”

“嗯,睡了。”

“哎,我好想见乖女儿啊”素心为了表达思念之情还发送了一个撞墙的表情,表示心情之崩溃。

席海棠被她逗笑了,“你那还是大白天,可是我这已经是半夜了,小晨已经睡了。”

“你开视频,拍一下小晨给我看。”

“我的视频坏了,搬家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摔了”

“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啊。”席海棠的表情很无辜,素心在怀疑什么啊。

“咳咳海棠,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说,你是不是跟顾惜爵住一个房间才不肯给我开视频啊”

“啊”席海棠傻眼了,素心在胡说什么啊她才不会跟他住一起呢不过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她的脸还是情不自禁地红了,还好素心看不到。

当当

当当

敲门声传来,吓了席海棠一大跳。

不会吧

说曹操曹操到

当当

当当

门外的人很执着。

心跳猛地加速,席海棠忐忑不安地走向门口

...

正文 隐瞒不了 “妈咪”小晨柔软又带着困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席海棠一怔,赶紧开了门,低头一看,见小晨穿着睡衣,头发乱乱,小手还揉着眼睛,小脸上的表情是迷迷糊糊,而她身后,允痕的状况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小晨,允痕,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妈咪我要跟你一起睡”小晨一把扑过来,把小脑袋埋进席海棠的腰间,轻蹭着,“我换了床睡不着,妈咪,你抱我。”

“好,小晨乖,跟妈咪一起睡,有妈咪在,小晨一会儿就会睡着的。”席海棠把小晨抱到了床上,允痕也跟着进了房间。

“阿姨,刚刚我睡到一半,听到小晨的房间里有动静,跑过去一看,她正茫然呢,分不清东南西北,想要找你,却不知道该往哪边走,我就只好带她过来了。”

“允痕,多亏你了,小晨的方向感不是很好。”

“都是因为房子太大的缘故”窝在席海棠怀里的小晨很委屈。

允痕很无语,可是也很理解,可能是刚刚搬进来不太习惯吧。

席海棠轻拍着小晨的背,哄她入睡,允痕看了很羡慕,“阿姨,我能不能也跟你们一起睡”

“呃”席海棠先是一愣,可看到允痕很期待的样子就没办法拒绝了,“好啊,允痕不怕挤的话就留下来吧”

“我不怕的”允痕很开心地爬上了床。

席海棠躺在中间,左边是小晨,右边是允痕,忽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周围的空气一下子热了起来,好像是被幸福包围的味道。

“妈咪,你给我们讲故事”

“好啊。”席海棠微微笑了下,开始给孩子们讲白雪公主的故事。

小晨因为以前看过漫画书,而且席海棠和沈素心经常给她讲童话故事,所以小家伙完全没有了那种对故事情节的好奇心,只当席海棠温柔的讲述是催眠曲,很快就带着笑容睡着了,可允痕却听得越来越激动,一颗小心脏被老巫婆的所作所为揪得紧紧的。

“阿姨,后来呢,白雪公主真的被毒苹果毒死了吗”

席海棠翻身侧躺着,对上允痕那双带着好奇的眼,心中忽然一动,“允痕,你以前没听过白雪公主的故事吗”

“没有。”小男孩的眼底闪过受伤,“从来没有人给我讲过故事,我是第一次听。”

席海棠伸出手,将允痕抱紧了,“允痕,以后阿姨给你讲故事,把你以前缺失的快乐都补回来,好吗”

“阿姨,你真好”

“允痕也很好,成绩好,还很懂事,又知道关心小晨。”

“因为小晨本来就很可爱,而且就要成为我妹妹了啊,还有阿姨,阿姨以后要做我的妈咪了,真好”

席海棠从允痕期待的语气里听出了他的高兴,忍不住替这个孩子感到惋惜,“允痕你想念你的妈咪吗”

怀里的小人儿忽然一僵,闷闷的声音慢吞吞地传来,“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妈咪,所以不知道该怎么想念。”

席海棠的心慌得厉害,忽然想起以前秦浩在开普敦的时候说过的话,他说顾惜爵生命里唯一的一个例外就是允痕的母亲,可是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让允痕从一出生就没有妈妈呢

“阿姨我以前问过爹地的,问我妈咪在哪里,他却一个字都不肯说,有一次是下雪的晚上,我又问他,他好生气,一拳砸碎了玻璃,然后冲到外面,也不打伞,就在雪地里站着我好害怕,从那以后就再也不敢问了,我看爹地好像也很难过的样子”

席海棠眉头紧皱,她不知道顾惜爵过去的事,但从允痕的话里可以预见,那不是一段愉快的经历,算了,每个人都有过去,她也一样的。眼下她最应该做的,就是先把允痕哄睡,让这个从小就缺失母爱的孩子在童话故事里睡着,享受生平第一次温暖的给予。

夜愈深,房间里的空气也愈加宁静,她浅浅地讲故事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做低空飞行

渐渐地,允痕睡着了,嘴角边泛起了笑弧

身旁,两个孩子均匀而又平稳的呼吸声轻轻的,席海棠感到一阵满足,她偷偷地握住了允痕的左手,还有小晨的右手,顿时暖意四生。

第二天清晨,席海棠起了一个大早,虽然昨夜睡得晚,但她还是坚持早起,因为新的一天,她将有更多的事情要忙。

吃过早餐后,司机载着小晨和允痕上学去了,而顾惜爵也正准备出门。

他一手拎着电脑,一手拎着简单的行李,眼睛里有着恋恋不舍,“海棠,我这次去新加坡,最快也要三四天,家里和医院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

“嗯,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孩子们的,我也会抽空去医院看简小姐。”

顾惜爵一怔,摇头,“我不是说她,我是说你爸爸那边他也知道我今天出发,肯定很担心新加坡总部那边的情况,你多陪陪他,叫他放心,说我会处理好一切,一定会让那些股东安分下来的”

她点了点头,心里充满了感动,“谢谢你我对公司那些事一点都不懂,只能辛苦你了,谢谢”

“傻瓜”顾惜爵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海棠,你记着,永远也不要对我说谢谢。”因为他做再多的事情,都无法弥补曾经对她造成的伤害。

他想过了,等他帮项老解决了这次的危机之后,他就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她。今早,他看见孩子们快乐地从她房间里跑出,她脸上那种幸福里又带着缺憾的表情,让他的心痛得无以复加,他再也隐瞒不下去了

...

正文 海棠出事 “先生,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去机场了。”顾家的司机提醒着。

顾惜爵有些恋恋不舍,抱了下席海棠的肩,“那我走了。”

“等一下”她叫住他,把两盒药塞进他的口袋,“你感冒还没完全好,记得吃药。还有这个水杯也拿着,里面是我煮好的凉开水,吃药的话最好别用飞机上的那种冰镇的水,会凉。喝这个吧。”

顾惜爵的心暖暖的,情难自己地拥紧她,眼睛里忽然涌出一股酸涩,她的肩膀很柔弱,可是她身体里的力量却足以温暖他的全身,平淡的、温和的,她不需要说什么感天动地的话,就只是做一些最普通最平凡的小事,却处处都是呵护的,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亲切。

这样的她,他怎么放手

“海棠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了,我们也要像在一起一样,好吗”

就算她离开他,就算她恨他,也不要离开他的视线,让他看久一点,只看着她,生活好像就有了希望,生命就好像有了幸福。任由光阴荏苒,再也挥之不去,若干年后他的记忆里依然清晰存在着她抓着他的手臂帮他备药送水的样子,让他感受到一种不能称作爱却远远胜于爱的东西。

席海棠错愕着,不懂他的意思,可他的眼神那么专注、那么认真、那么沉重

司机再次提醒顾惜爵,“先生,我们必须得出发了,不然赶不上飞机了。”

顾惜爵轻叹了口气,“好走吧”

他倾身吻了吻她的头顶,将那发丝间的一缕馨香带到千里之外

顾惜爵离开后,席海棠的忙碌继续着,周嫂帮她把鸡汤打包好,她便匆匆赶往医院,一进门就听到项飞扬的抱怨。

“姐,你来得正好,你快劝劝爸爸,他今天很不听话,说什么都不肯躺在床上了,非要起来。”

席海棠见父亲已经不像往日那样休息了,甚至还在病床旁边弄了个笔记本,“爸爸,你想干嘛医生说你得多休息,绝不能继续工作了”

“薇儿,你别紧张,爸爸只是想看看今天的股市。”

“爸爸”席海棠有些为难,果真是被顾惜爵说着了,爸爸今天肯定会一直揪心于新加坡那边的情况,他虽然人不在,但心在。

虽然她不懂金融方面的东西,可是她知道股市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变化的,父亲的心脏肯定承受不住的

“爸爸,顾惜爵说他会处理一切的,叫您别担心。”

“傻孩子,爸爸怎么可能不担心呢,那是我一生的心血啊就算我知道顾惜爵很有能力,可是爸爸这颗悬着的心总是放不下啊”

席海棠紧咬着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知道不让父亲关注着,是强人所难,可是他的身体

“爸爸,就算您要看,也要先喝点鸡汤啊,吃饱了才有力气,对吧”

席海棠将鸡汤倒在饭碗里,拿着小勺,“爸爸,我喂你。”

“嗯。”

席海棠一边喂着父亲,一边微微转眸,她在想该用什么办法转移父亲的注意力,忽然,有了主意

“爸爸,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的事情啊,我是从小就喜欢珠宝设计的吗”

项建豪一怔,将脑子里的商业信息迅速撤销,转而陷入了回忆,“薇儿你很像你妈妈。”

“我妈妈”席海棠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她的记忆里不太有关于母亲的记忆。

项建豪微微点头,拉过席海棠的手,“薇儿,你妈妈也是学设计的,在那个年代里,珠宝设计还不是很流行,但是她很有理想、很有抱负,对艺术也很有天分,她本来是想生下你之后出国进修的,可是死于难产。”

席海棠的手一颤,眼泪情不自禁地滑落眼眶。

“薇儿,不要难过,更不要自责,你妈妈临死前对我说,她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能够生下你,你是她生命的传承。薇儿,当爸爸知道你也是珠宝设计师的时候,爸爸真的很高兴你没让你妈妈失望。”

“那爸爸想看我的第一幅作品吗”

“当然。”

“好,那您等着,我去拿来给您看”

席海棠奔出了病房,眼眶红红的,她没想到会这样,她原本只是想转移爸爸的注意力,让他不再想着公司的事情,可是

电梯的门上挂起了“维修中”的牌子,席海棠只好走楼梯,可是她不在乎,她只想快点回家去拿那幅作品。

那幅作品是她人生中第一幅正式的作品,为了纪念,素心特意帮她装裱了起来,很大,不太好拿,所以之前搬家的时候,她把那幅作品留下了。

她急匆匆地冲下了楼,在医院门口拦了一辆计程车,“去锦绣社区。”

一口气爬上了楼,席海棠的呼吸还没有平稳就连忙取出钥匙开锁

不对

门锁怎么会只锁了一圈

她离开的时候明明记得是反锁了两下的啊

心跳,突然加快

她屏住呼吸,轻轻开了门,才一打开,浓重的烟味儿就扑鼻而来。

她倏地一颤,这种味道好熟悉,就是那天她和小晨在打包行李的时候闻到的

屋里有人来过

不期然的,顾惜朝的名字就闪过脑海

房内,一点动静也没有。

席海棠怯怯地走了进去,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下一秒,她就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飞机上,顾惜爵忽然打了一个寒颤

...

正文 噩梦再现 “品蓝”,t市最昂贵、最神秘的夜店。

这个地方,是席海棠一生的梦魇。

因为七年前的事情,她对这个地方有着本能地恐惧,回到t市后,她即便是必须经过这也要绕着走,可是她万万想不到,自己这一睁开眼,竟是在这噩梦开始的地方。

还是那间夜店,还是那个露台,席海棠的心在一瞬间疼痛起来,眼底的恐惧深深沉沉的,往窗外一看,天竟黑了,连时间都差不多一样

她的手脚都被绑住,嘴上也被贴着胶布,周围黑漆漆的,莫名地就增添一种恐怖。

救命

救命啊

她无声地喊着,寂寥的空间里只有她细小的呜咽声,无人应答。

好像一瞬间就回到了七年前那个可怕的夜晚,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忽然,骇人的脚步声从黑暗中由远及近

她睁大眼,浑身猛地泛起戒备

相同的地点,相同的时间,甚至是相同的情形

专属于男人的气息从后面袭来,夹杂着浓郁的酒气

不要

那样的噩梦再经历一次她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眼泪瞬间滚落,打湿了面颊,冰冷了心脏。

男人的气息从她的后颈穿过,刺激着她敏感的耳畔,“柔儿”

噩梦再现了

不要

不要

席海棠奋力挣扎,却因为手脚都被绑住而无法动弹。

男人的手穿过她的发丝,慢慢地,缓缓地,存心折磨她。

席海棠的双眼立即失去了焦距一般,空洞、呆滞、好似木偶。

七年前的那一晚,那个男人也是这样细细地抚过她的头发,一遍遍亲吻,一遍又一遍。

她的身体泛起寒意,连呼吸都变浅了,好像随时都会断气

男人见她似乎是到了承受的底线,便没再做出进一步的动作,而是低低笑了,那如魔魅般诡谲的笑声在黑暗里盘旋、再盘旋

“嗯,很好,你的反应比我想象中还要精彩。”男人伸手将她嘴上的胶布撕开。

“你你是谁”她才一开口,声音就已经沙哑,喉咙像是被碾过一般破碎。

“我是谁很重要吗七年来你不知道我是谁,不也一样过过来了”他依然站在她身后,双臂用力按住她的肩,不让她回头。

“不不可能”席海棠用力摇头,绝望的眼泪流个不停,“秦浩说那个人已经死了,你不可能是他,不可能的他死了”

“死了”男人玩味着,语气里带着忿恨,“我还真希望是那样,死了多好啊可是,那么轻易就死了,多可惜啊”

他又凑近她,唇间喷薄出温热的气息,浓郁的酒精味道让她愈加觉得惊悚。

“不别碰我”

“嘘省点力气,不要叫这么大声,待会儿待会儿会有很多机会让你叫的”

男人的话里充满了邪气,不需挑明,她也能知道那里面潜藏着无尽的阴谋与邪恶,“不,求求你了,你放我走吧”

“放你走那怎么行啊,精彩的戏码还没开始呢”

顾惜爵的心极度不安着,在飞机上的时候就很忐忑,好像是有不好的预感,下了飞机后他连忙开机,打给海棠,却没人接,打回家里,管家说她去了医院,他又打给项飞扬,他说她去过又离开,好像是回了原来住的地方。

没有,没有,他找遍了所有可能找到她的地方,都没有

他直觉她是出事了

没有办法,他丢下了所有的工作给秦浩,买了飞机票就往回赶,返回t市的时候,天已经漆黑一片了,愈加多了几分苍茫。

他关注了一整天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的心猛然一颤,是陌生号码

“顾先生,有人请你去鑫城酒吧喝一杯。半小时,过期不候。”电话那端的人普通话不太标准,有些南腔北调式的奇怪。

顾惜爵深呼吸了口气,叫司机立即转道。

到了酒吧,他发现那里的客人似乎都被清场,只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外国男人坐在角落,像是在等他。

“顾先生,请坐。”外国男人将一杯早已备好的威士忌推给他。

“你是顾惜朝的手下吧,我知道你,伊凡”

外国男人玩味地勾了勾唇,没点头,也没否认,只是端起杯子,说了一句很中国式的话,“先干为敬”

顾惜爵没有心情跟他喝酒,开门见山地就问,“顾惜朝在哪儿”

“我的老板让我们边喝边谈。”

顾惜爵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现在可以说了吧”

“中国人都习惯在酒桌上谈事情,的确很有趣。”外国男人又倒了一杯酒给顾惜爵。

顾惜爵压住情绪,又是一饮而尽,因为喝得太快,几滴酒液沾湿了下颚,顺势滑入衣领,冰凉的触感却浇不灭他充斥在胸腔里的怒火。

“到底怎么样才能告诉我顾惜朝在哪儿”

外国男人抿唇不语。

顾惜爵便是发疯了一样地把桌上的酒瓶打开,杯子都不用,直接猛地灌入喉咙,辛辣的酒液滑入胃里,灼烧起一片热烫,他不以为意,几乎没有间歇地就把一整瓶威士忌喝了下去,呛得忍不住咳嗽起来。

“现在可以说了吧”

那个被叫做伊凡的男人,耸了耸肩膀,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字条给他。

顾惜爵一看,猛地顿住品蓝。

他终于知道顾惜朝想做什么了

...

正文 真相大白(红包加更) “顾惜朝”顾惜爵一路杀到了“品蓝”,在看到眼前的画面后惊住了。

在他踏进露台的一刹那,不知道从何处控制着的灯光忽然亮了,整个露台上都装满了镜子,四面都是,把所有的角落都照得一览无遗,刺得眼睛生疼。

海棠被绑在椅子上,顾惜朝则站在她身后,抿紧的薄唇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飞扬起来,狡黠的,诡谲的。

见她平安,顾惜爵紧张的心情微微缓和了一些,可是心头又泛起另外一股不安。

顾惜朝缓缓地走上前,与顾惜爵一起站在了席海棠的面前,这一刻,她才真真正正地看清了他们兄弟俩到底有多么相似,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若说是双胞胎绝对没有人会怀疑,可是他们的气质却不同,她原本以为顾惜爵已经够清冷了,但是顾惜朝比他更凛冽,而且更多了几分邪恶的气息,那股邪恶是阴暗的,是永不见天日般的泯灭。

“顾惜爵,喜欢我这份礼物吗我可是花了好多心思才可以让你重温旧梦呢”

顾惜朝的意有所指让席海棠的心猛然一颤,她瞪大了眼,仔细分辨,这才发觉顾惜朝的眼神清澈,一点混沌也没有,他不像是喝过酒的样子,而他的衣服是微湿的,她懂了,他之前是把酒液洒在衣服上,故意制造出那种气味混淆她的视听,加重她的恐惧

再看顾惜爵,他的眼睛里泛起血丝,是被酒精摧残过后的样子,他们身上都泛着浓郁的酒精味道,可他的更让她害怕,让她一下子就想到了七年前的那一晚

心跳,忽然偷停了一拍。

时间像是静止了,空气也像是凝固了,她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脑子里“嗡嗡”作响,“是是你”

怎么会是顾惜爵

为什么会是他

席海棠不敢置信,错愕,震惊,愤怒所有所有的感觉一起袭来,震裂了她所有的神经。

他七年前在这夺去她的清白,然后在手术室里抱走她的儿子,七年后欺负她、戏弄她、欺骗她

顾惜爵闭了闭眼,坦白,“对是我是我毁了你的一生。”

她凄迷地笑了,像是自嘲,“我可真傻,我早该想到的啊除了你还有谁能那么有本事叫医院里的人通通闭嘴,还有谁能让秦浩宁可说你死了的谎言也要守口如瓶,还有谁还有谁”

她低低地说着,没有尖叫,没有怒骂,没有歇斯底里,什么也没有好平静,平静得吓人。

这一刻,席海棠终于知道有一句话是对的,悲伤逆流成河,喘息都是奢侈。

静静地,静静地,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允痕允痕是我的儿子”

“对”

她的身体忽然一颤,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那个可怜的孩子,竟是她的儿子昨晚她还抱着他睡觉的,给他讲童话故事,他说从来没有人那样对他好过,他这些年来没有母爱,从来没有过

想着那张每次看着她都会喜欢里面带着几分羞怯的小脸,她的心恍若刀割,她可怜的孩子

她要允痕

她要孩子

没有预警地,席海棠倏地站起,连着shen下的椅子也被带了起来,摔向一旁

“海棠”顾惜爵冲了过去。

“别碰我”她的情绪忽然张扬起来,尖锐的吼声让人震耳欲聋。

“海棠,你冷静点,你会弄伤自己的”

“不用你管”她在地上狼狈不堪,手脚都被捆住,她却试图用蛮力挣脱。

“海棠,你听说我”他看不得她那样自残,一把按住她的肩膀,“你听我说”

“走开别碰我你让我觉得好恶心”她的表情上带着恨意。

顾惜爵颓然地想放开手,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竟然不受自己的控制,握着她手臂的力道越来越重,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下腹忽然涌起一股异样的热流。

回头,他看见顾惜朝得逞的表情,酒里被下了药

“好好享受”顾惜朝阴郁地笑了,转身离开。

顾惜爵终于知道那些镜子是做什么用的了,顾惜朝想让海棠亲眼看见他是如何地再一次强她

愤怒地咆哮,“顾惜朝,我要杀了你”

怒吼的声音在冰冷的露台显得格外清晰。

他血液里涌动着热烫的感觉,yu望的猛兽就要冲破理智的最后一关,可是他不能,真的不能,死都不能

他要是再欺负了海棠,她会死的,真的会死

“海棠求求你你别动我我先帮你解开绳子”他气息混乱,双手情不自禁地颤着。

她瑟瑟发抖,被他碰触过的地方隐隐泛起战栗,绳子好难解,越解越紧。

“快点”

“我知道我知道海棠,你不要怕,我不会那样的你要相信我,要相信我。”他一边安慰她,一边也是在安慰自己,他可以控制住的,他以前连毒品都可以戒掉,这种药算得了什么

顾惜爵坚定地想着,可他并不知道自己吞下的威士忌里面除了有那种药之外,还有迷幻的成分,他越是在乎她,越不想伤害她,那种相反的力量就反噬得越厉害。

终于,理智的神经断裂了。他愤怒地大喊,热汗沾湿了衬衫,双目通红,理智失去了控制的底线。

只听,“嗤”得一声,她的衣服被他扯裂,浅紫色的文胸露了出来,那一大片如玉般的肌肤洁白胜雪。

顾惜爵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眩天惑地般的迷离,深邃的墨眸里点燃起了火红的欲焰,一个拉扯就将她擒在怀里

...

正文 半生之缘(红包加更) “顾惜爵,我会恨死你的”

她声泪俱下,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为什么这种悲惨的经历要再一次重现,为什么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心痛,更绝望

他没有理智地吻着她,压制着她的一切挣扎,而她也无力再挣扎。

四面都是镜子,映出他们交缠的画面,七年前的那一晚,好黑,她根本看不清楚,而这一次,所有残忍的画面都呈现在她面前。

不想看,可是眼睛却没有办法合上,心里像是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在对她说:记住这一切,记住,只有记得清楚,才会恨得坚决

可是

真的是太残酷了

她受不了

真的受不了

她闭上眼,气息微弱,任由命运无情的支配

早上她送他出门的时候,还是那么美好,虽然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了他,可是至少她想努力,就算他们的婚约里掺杂了不单纯的目的,可是他那晚跪在雪地里送她戒指的一瞬真的让她感动了,看他对小晨那样好,看允痕那样喜欢她,她真的幻想过从此以后的生活可以趋于平静,可是想不到真的想不到

一眨眼,悲剧就会上演,绝望就会将来。

“顾惜爵我真的会恨死你的到死都不会原谅”她轻轻地说着,像是说给自己听,也只能说给自己听,因为他已经完全混乱了,变成了被yu望支配的工具。

可是

他竟好像真的听到了。

倏地,他顿住了所有的动作,茫然抬头看她,发现她早已经泪流满面。

她别开眼,不想看他,但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苦涩又冰凉的液体流进了嘴里。

他用力摇头,甩去脑子里纷乱的想法,惊觉怀里的她已经被他欺负得悲惨模样,衣衫不整,泪流满面。

“海棠”他终于找回了理智,恨不得杀了自己。虽然还没有铸成大错,但她显然已经吓坏了。

她低着头,哭得很委屈。

“对不起对不起”他连连道歉,并帮她整理好衣服,手,一直在颤,血液里涌动的那股邪恶依旧在作祟。

她不说话,也不看他,他的心头就像是被深深地刺了几把刀一样,痛得快要无法呼吸,可是他的痛算什么呢,她比他痛上百倍啊

“海棠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他的理智又有些混乱了,无奈之下,他一拳挥向了周围的一块镜子,砰得砸碎,鲜血瞬间流了出来,疼痛的感觉可以让他保持短暂的理智。

“啊”她吓得尖叫出声,只见他拿着玻璃碎片割向她手上的绳子。

绳子很结实,顾惜朝显然是有预谋的,他怎么弄都弄不开,随着他的动作,玻璃碎片深深地割伤了他的手,他却不在乎,只是专注地割着绳子,一心只想让她离开。

一滴滴带着温度的液体滴落在她的手臂上,那是他的血。

原来,他的血是有温度的。

席海棠忽然闭上眼,又恨他,又有些心疼他。

“海棠,马上就好了,马上”他不觉得自己手疼,只觉得心被拧成了一团。

她手腕上的绳子终于被解开了。

“海棠,快点,把脚上的绳子也解开”他几乎是用吼的,却不再帮忙,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

他体内的药效此时此刻已经发挥到了极致,顾惜朝存心是想折磨他,下了最狠的分量,每多坚持一分钟,那种痛苦就会加重十倍,他全身都像是被火烧一样,痛不欲生

席海棠奋力地把脚上的绳子解了下来,退后,想逃,可是她发现所有的出口都被堵死了,唯一能够通往外面的地方就是这个露台,距离地面有四层楼高的露台

顾惜爵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凉的墙壁,不解地看着去而复返的她,“快走啊为什么还不快点走”

“顾惜爵你这个混蛋你以为我不想走吗”席海棠也崩溃了,哭着对他大吼。

他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她,他怕一看所有的自制力都会淹没。

她哭着说,“所有的出口都被封死了”

他的额角青筋跳动,“顾惜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几乎是被体内的那股邪恶折磨得不成样子的顾惜爵,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却因为脚步虚浮,撞上了旁边一面镜子。

“哗啦”一声,碎片落了地,他流的血更多了。

席海棠惊惧地看着他,他却笑了,那些伤口就像是最好的良药,能够让他清醒,能够让他保持理智不会再对她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

缓缓地,他走向露台的边缘,转身回眸看她,目光沉重,“海棠,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情话是什么”

“”她觉得他疯了,不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

“其实我以前也不知道,是我母亲曾经说过的”

下辈子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你上辈子就是这么问的。

“海棠,如果有来世,我希望我们的相遇可以好一点。”

他忽然笑了,眼睛里闪着泪光,镜子的碎片里闪出微芒,比水晶更透明。

体内的汹涌再次袭来,他没有办法再隐忍了

终于懂得了母亲生前最爱的那本半生缘,原来两个人的缘分真的是那么微茫,相遇那么短,天涯却那么长。

“海棠,保重。”夜风呼啸而过,他朝着地面看了看,纵身一跃,身影瞬间消失在露台边缘。

...

正文 亲生妈咪 “小绯阿姨,这是怎么回事,阿姨是生病了吗怎么会忽然住院的”病房里,允痕的小脸上蒙上一层愁云,仰头看着带他来医院的官小绯。

官小绯的心弦一紧,顿下了身,搂住允痕的小肩膀,“允痕,你是不是很喜欢海棠阿姨”

“是啊。”

“你希望她是你妈咪对不对”

“嗯。”

“好孩子小绯阿姨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海棠阿姨就是你的妈咪”

允痕眨了眨眼,并没有很惊诧的样子,而是很理所当然的表情,“对啊,等阿姨和爹地结婚以后,她就是我的妈咪了”

官小绯哭笑不得,既高兴于这孩子的乖巧,又揪心于他的懂事,“允痕,小绯阿姨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海棠阿姨是你亲生的妈咪”

“呃她是小晨的亲生妈咪不是我的啦小绯阿姨,你是不是搞错了啊”允痕很怀疑的样子,秦浩叔叔说小绯阿姨经常是迷迷糊糊的,可是她怎么连这种问题都搞错啊

官小绯的嘴角微微有些抽搐,她的人品就这么差劲么,连孩子都不相信她的话

“允痕,小绯阿姨没有搞错,海棠阿姨真的是你的妈咪,你那次在学校跟同学打架,从楼上摔下来,流了好多血,记不记得”

“记得,爹地说我当时很危险,幸好有个好心人给我献了血,我才能没事儿的。”

“可是允痕不知道的是那个献血给你的人就是海棠阿姨哦你们都是rh阴性血”

“同样的血型也不能说明是亲生妈咪啊,虽然rh阴性血很稀缺,可是这个跟亲生不亲生的没有关系啊”允痕按照常理分析,并且看向官小绯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哎,秦浩叔叔说得果然没错,跟小绯阿姨沟通真的好累哦

官小绯看着允痕严肃认真的小表情,心揪得更紧了,她一直都知道允痕这孩子乖巧懂事,可是却从没有这么深刻地感觉到他是如此的敏感。

他的眼神很清澈、很透明,跟顾惜爵一样,但他还是个孩子,在他这个年纪不应该是这样的,他的眼睛里应该是懵懂、是天真,可是这些东西在允痕的眼睛里完全找不到,他有着跟大人一样、甚至是比大人还要深沉的情绪,不轻易相信美好的东西、不轻易相信童话,就连她现在告诉他他一直渴望的亲生妈咪,他都不敢相信

这孩子是多么寂寞、多么可怜啊

官小绯忍不住眼角泛酸,将允痕轻轻抱进怀里,“允痕小绯阿姨没有骗你,她真的是你妈咪,亲生的妈咪,是你和小晨共同的妈咪。”

她怀里的小人儿忽然身体一颤,声音有些飘渺,“是真的吗”

“是真的。”

“可是可是怎么可能呢她要是我妈咪de话,她为什么不认我呢是我不如小晨可爱吗”

“不”官小绯将他抱得更紧,“允痕很可爱,你妈咪也很爱你,她以前只是不知道你是她的儿子她不知道而已”

“那那她现在知道了吗”

“嗯她知道了,知道了你是她最想最想见的儿子她太高兴了,高兴得一时之间承受不住这份惊喜,才昏倒的。”官小绯编织着善意的谎言。

允痕缓缓转过头,看向病床之上,席海棠还没有醒,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眉心紧皱着,眉眼之间的那股阴霾跟他的一模一样,没有预警地,允痕忽然大声哭了出来。

他终于有妈咪了而且他的妈咪就是他最喜欢的阿姨是给她做过煎蛋、给他织过毛衣、给他讲过童话故事的阿姨

“妈咪妈咪”孩子再也隐忍不住,失控地扑向了病床。

昏睡中的席海棠被允痕的哭声惊扰了,混沌的意识渐渐在黑暗中苏醒,眼皮好重,重得抬不起来,可是耳畔一声声“妈咪妈咪”让她揪心得疼,那一声声呼唤就像是最强大的力量,硬生生地把她从混沌中拉回,缓缓地,她睁开了眼,眼睛好痛,视线有些迷茫,定了定神后,允痕那张布满了泪痕的小脸在眼前放大、放大

允痕

她的儿子

倏地,所有的理智都回笼了,席海棠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她不知道幻想过多少次跟儿子见面的情形,可从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抬手抹去眼泪,胡乱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衣服,第一次正式见儿子,她怎么可以这么邋遢、这么狼狈

手,颤抖着,她发现自己想做的事情全都做不好,她唯一想做的,就只有一件事就是紧紧抱住孩子

“允痕我的儿子”眼泪再次泛滥,她懊悔不已,她怎么会那么笨,允痕一直就在她的眼前,她居然认不出来

“妈咪妈咪”允痕也哭得更厉害了,小小的身子颤抖着。

“允痕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对不起,对不起,允痕,妈咪不该弄丢了你,不该离开你这么多年对不起对不起,允痕”席海棠声泪俱下,多年来压抑在心底的悲伤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

“妈咪不哭不哭哭了就不漂亮了”允痕抬起小手,帮席海棠擦眼泪,自己却还是控制不住情绪,那双好看的眼睛没一会儿就变得又红又肿了。

母子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官小绯站在一旁不忍打扰,直到护士推开了病房的门前来打针,席海棠才忽然从悲喜交加的情绪里清醒过来,环顾四周,她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是在医院,身上还穿着病服。

“呃我怎么会在医院的顾惜爵呢”

...

正文 他怎样了 席海棠猛然想起之前的事情,在“品蓝”,顾惜朝把她和顾惜爵锁在那里,他好像是被下了药,控制不住自己的样子,很疯狂,很暴烈她害怕极了,在他扑过来的一刹那,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就在她放弃抵抗的时候,他却忽然停了下来,用一种很深沉、很痛苦的眼神看着她,然后很挣扎,很痛苦他用玻璃割伤了自己的手,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最后最后,他从露台上跳了下去

她记得最后的那个画面,他转身回眸,表情如雾,然后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她记得那个露台大概是四层楼高的样子

他竟然跳下去了

就那么毫无顾忌地跳下去了

他还说什么来世,什么上辈子下辈子的话

席海棠惊得用双手捂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怯怯地看向官小绯,“他他怎么样了”

官小绯面色一僵,“海棠,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吧顾惜爵他他没事,秦浩跟他在一块儿他说他知道你不想见他,所以他就让我把允痕带来,说让你见到儿子就好了”

席海棠有些反应不过来,虽然她不想看到他是没错,可是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真的没事吗还有允痕,允痕被带到这来,都没去看他爹地吗

官小绯见她还有些迟疑,连忙递了个眼色给护士。

“席小姐,你快躺下吧,该打针了。”护士拿着针管,干净利落地给席海棠打了一针,并嘱咐着,“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你惊吓过度,需要好好静养。”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关系,席海棠真的觉得自己没有力气再思考什么了,头很沉,好想睡。

允痕紧紧握着她的手,“妈咪,我陪着你。”

“不允痕快回家,允痕得回去陪小晨,陪妹妹啊”

“妈咪”

“允痕,妈咪一下子有了两个孩子太高兴了,我怕见到你和小晨后太激动又会昏过去,所以今天晚上不回家了,你回去陪着妹妹,好不好”

允痕顿了一下,点头,“好,妈咪在医院好好休息,我回去照顾妹妹。”

“嗯,允痕好乖。”

允痕很懂事,在席海棠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妈咪,再见。”

“再见。”

席海棠的眼皮越来越重,困意抵挡不住了,在看到官小绯带着允痕离开后,缓缓地闭上眼,失去了最终的意识。

顾家大宅。

小晨正在嚎啕大哭,嘹亮的哭声在偌大的房子里显得特别孤寂。

她睡到半夜忽然醒来,发现妈咪不在,允痕也不在,叔叔也不在全都不在就剩下她一个人

“呜呜呜呜”小小的身子缩在被子里,很可怜。

被吵醒的管家和几个佣人全都没有办法,哄了好久都哄不好这个小女孩儿,她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直掉啊掉,被单都快被她的眼泪打湿了。

“小晨”允痕闻着哭声跑进了房间。

“允痕”小晨像是找到了浮木一般,从被子里爬出,一下子扑了过去,“允痕,你去哪儿了你是跟我妈咪、还有你爹地一起出去的吗他们也都不见了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啊”小女孩的眼睛写满了困惑,那晶莹莹的泪花好像一眨眼就又会掉落下来一样。

允痕牵着她的小手,又拿起周嫂递过来的毛巾帮小晨擦眼泪,“小晨别哭,我有话要跟你讲”

儿童房里,允痕和小晨并肩躺着,小台灯亮着,照出了他们小小的剪影。

“允痕,你说的话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也变成我妈咪de孩子了”

“呃这个我也不是很懂,但是小绯阿姨说,我们是亲兄妹,你的妈咪也是我的妈咪,我的爹地也是你的爹地,我们是双胞胎哦”

“双胞胎我们长得又不像”

“我长得像爹地,你长得像妈咪,所以才不像。”

“你也是rh阴性血吗”

“嗯。”

“我不信”

“是真的,我没骗你。”

“有证明吗”

“呃”允痕想了想,从被子里爬出,“你等我一下”

“你去哪儿啊”

“我回自己的房间拿一样东西,那个就是证明。”

“我要跟你一起去,我不要一个人呆这儿,好怕哦”

“那好,我们一起。”

两个小手互相牵着,从一间儿童房到了隔壁的另一间。

允痕打开了抽屉,翻出一大摞纸张,大的、小的、薄的、厚的,全都是学校开的证明之类的东西,他仔细搜寻。

“啊,找到了”

他把一份体检报告递给小晨,“你看,这上面有写我的血型,是rh阴性”

小晨皱眉,看了看,“还真是啊”

“你这下相信了吧”

小晨还是摇头,“我要听妈咪亲口说才相信,我要去找妈咪”

“小晨”允痕连忙拉住她,“妈咪说过了,她让你和我先单独相处看看,要等你适应了我们是亲兄妹的关系后才要一起见我们。”

“啊”小晨有些困惑,“那你爹地呢他也是因为这样才躲起来了吗”

“呃”允痕被问住了,其实他也不知道爹地到底去了哪里。不过,可能他也是因为忽然之间多了一个女儿出来太惊喜了,也可能跟妈咪一样因为太高兴而昏倒了吧

允痕乱乱地想着,毕竟是六岁的孩子,面对人生中如此巨大的突然转折,心理上的承受力还是显得太浅薄了,完全没有往不好的方面去想

...

正文 最后一面 “海棠,你怎么起来了啊,医生说你需要多休息”官小绯一进病房正看到席海棠欲下床连忙奔了过去。

“小绯,我想出院。”席海棠已经换下了医院的病服,显然已经心意已决。

“你开什么玩笑才一天啊,出什么院啊身体还没养好呢”

“我要回去看孩子们。”一想到她可以抱着小晨,抱着允痕,席海棠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官小绯忍不住摇头,“哎呦,孩子们跑不了,小晨好好的,允痕也好好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顾惜爵既然已经把儿子还给你了,就肯定不会再抢走了,你还急什么急”

席海棠恍然一怔,“呃顾惜爵人呢”

“他也住院了,在15楼。”官小绯说得很委婉。

席海棠的心微微拧了一下,也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肯定会受伤的,她没想到他会那么做,说真的,她有些被吓到了,他弄个不好可能会没命的。她不知道那个紧要关头他是怎么想的,她只是知道,如果他再欺负了她,活不下去的人会是她。

脸色有些泛白,席海棠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他,从今以后他们之间任何关系都没有,她只想要两个孩子

“小绯,我真的不想继续呆在医院,孩子们见不到我会很着急的,我回家去休息也是一样的。”

“这”官小绯陷入危难,拿不定主意,走到走廊给秦浩打了电话。

“秦浩,海棠非要出院,怎么办啊”

“她好点了吗”

“还行身体上没什么问题,可能只是心理不好受。”

“她身体情况允许的话就随她吧,毕竟她想孩子们,两个孩子也很需要她。”秦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秦浩,你还好吧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样爵到现在还没醒,全身上下12处骨折,4处重度,其余是中度,头部受伤最厉害。”

“医生怎么说”

“这儿的医生束手无策,我已经派人去美国请科尔教授了,再有一个小时左右他就会到了。”

“秦浩你说顾惜爵会不会就这样一直醒不过来啊”

“小绯别乱说话”

“哦,我懂了。那我先帮海棠办出院手续了。”

“嗯。”

“老公,你也要注意身体啊,这么没日没夜的,怪让人心疼的”官小绯难得温柔起来。

“谢谢你,老婆。”秦浩也是感动不已,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是看看顾惜爵和海棠,看看他和小绯,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真爱的。何其有幸,他们都成了那句话的例外。

办好了出院手续,席海棠和官小绯一起走出病房,等电梯。

眼看着数字键一格一格地跳,马上就到了她们所在的楼层,一名身着制服的小护士忽然冒冒失失地冲了过来,“对不起,这部电梯停用。”

“嗯”席海棠微微错愕,官小绯却面色一僵,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护士点头哈腰地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一会儿医院马上要迎接一位美国来的大教授,院长特别交代了,必须保证教授一来就可以到重症监护室给病人看病,分秒都不能耽误,所以所以请两位搭乘备用电梯或者走楼梯。”

小护士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也知道这种要求是对其他人不公平,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席海棠却微微一笑,“没关系的,我们不坐这部就是了。”

“谢谢谢谢”

席海棠和官小绯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想要搭乘略显陈旧的备用电梯,善解人意的态度让小护士感动死了,旁边,又一个小护士跑过来忍不住羡慕,“小李,你遇到的人可真好说话,我刚刚遇到的那个凶死了,说什么每个人都是平等的,电梯人人都可以坐,话虽如此,可是也不用那么跋扈啊,真是的,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态度真气死人了,要是耽误了科尔教授给顾先生动手术罪过可就大了”

席海棠才刚刚走出几步,听到后面两个小护士的对话,脚步忽然顿住了。

重症监护室

美国来的大教授

顾先生

动手术

这几个关键词组合起来,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微微侧目,她看向官小绯,后者是目光闪烁,连连闪躲。

“小绯顾惜爵到底怎么了”

“海棠”

“说吧,我想知道。”席海棠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其实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满严重的,全身包得跟木乃伊似的,外伤就不说了,大大小小的骨折总共有12处,不过那都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他头部有个血块,这儿的医生都束手无策,秦浩特意找了美国那边的教授过来,可是谁都不知道手术后会怎么样”

席海棠紧咬着下唇,分不清自己心头的感受到底是怎样的,她知道他从露台上跳下去会受伤,可是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海棠,我和秦浩都知道你恨他,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他吉凶难测,你能不能看在孩子们的份上,等会儿动手术的时候来看看啊也许,是最后一面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今天好热,34度,我要发疯了,本本也好热,我们都要挺住

...

正文 等待滋味 手术室的红灯亮着,已经亮了好几个小时,守在门外的人全都神情憔悴。

允痕一直沉默着,小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柔弱的肩膀却挺得直直的,不肯坐,不肯靠,就那么直直地站着,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手术室的门,好像他那样一直盯着,顾惜爵就会马上从那里面走出来一样,健康地走出来。

席海棠想过去安慰他,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于允痕来说,顾惜爵是他生命中最最亲的人,允痕是跟着他长大的,即便父子之间的感情不那么热切,可血浓于水的感情和六年的陪伴是任何东西任何人都不可比拟的,就连她这个亲生母亲也不行。她懂的,真的懂。

小晨躲在席海棠的怀里,偷偷地掉眼泪,她哄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可是没过多久她就又开始哭了,漂亮的大眼睛肿得像是核桃那么大,泪汪汪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时间的指针指向了12点半,午饭的时间到了,公司的助理买来了几份快餐,可没有一个人有胃口,都摇头说不想吃。

助理很无奈,拎着餐盒要离开,允痕却忽然冲了过来,仰起头,一直僵硬着的小脸上写满了坚强,嘴唇轻颤,声音哽咽,“给我一份,我吃”

助理一愣,其他的人也都愣住了,席海棠的眼泪在一瞬间滚落下来,知子莫若母。

允痕拿了一份盒饭,蹲到角落里,埋头吃了起来,他根本不看饭菜,只是一直吃,一直吃,不怎么咀嚼,就稀里糊涂地往下咽,连着他的眼泪一起咽。

爹地说过的,男孩子要坚强,他不能怕,手术而已,爹地会好起来的,他要正常地吃饭,不可以让爹地担心,如果他生病了,爹地会更难过的,所以他要吃,必须吃

席海棠轻轻走过去,抱住允痕的头,心疼地说,“允痕,慢点,慢点吃你不可以一个人吃得这么快,我们都还没吃,你要等等我们,嗯”

她从助理手中又拿过了两份盒饭,一份给自己,一份给小晨,“妈咪陪你们我们一起等,好吗”

“嗯”允痕重重点头,小晨也是。

秦浩仰了仰头,忍去眼泪,“顾惜爵,你看到没有,虽然你是个混蛋,可是你要是真的有事的话,会有很多人伤心的”

官小绯用手背粗鲁地抹了一把脸,把筷子递给秦浩,“老公,我们也吃吧”

手术室外,他们默默吃着盒饭,可是谁解其中滋味

小晨的饭量平时都不错,可今天说什么也吃不下那么多了,盒饭还剩了一大半,她就放下了筷子,“妈咪,我吃不动了”

“没关系。”席海棠把小晨的饭盒接过,放到了一旁。

再看允痕,他好像也是吃不下的样子,可还是一直努力着,一个不小心,呛到了,猛地咳嗽起来,席海棠赶紧过去拍他的后背,“允痕,有没有事啊”

“咳没、没事儿”允痕很坚强,坚强得让人心疼。

“喝点水,压一下。”席海棠递过水杯,允痕很乖地喝了几口,嘴角微微沾湿了。

小晨走过来,用自己的小手帮他擦了擦嘴角,发现他的眼角还有泪光,“允痕,不哭不哭,你爹地一定会没事儿的,不不不,是我们的爹地才对现在他也是我的爹地了,可是我还从来没有那样叫过他呢,他肯定不会有事儿的,就算是为了我,他也应该好起来,对不对”

“对”允痕用力地抱住小晨,“小晨,你这么可爱、这么乖,爹地一定很喜欢你,他舍不得你的,所以一会好起来的,是不是”

“是你以前不是说过我是家里的小公主么,小公主说的话谁敢不听我说爹地会好起来,他就一定会好起来的”

小晨和允痕抱得紧紧的,互相鼓励,互相安慰,双胞胎之间特有的心灵感应让他们很容易地就感知到对方的情绪,所以沟通起来也就特别得方便,也更让人动容。

席海棠默默看着两个孩子,又看了看手术室的红灯,如果说顾惜爵没有跳下露台,她想她会认为他现在这样是死有余辜,可是可是他偏偏跳了,为了不再让她受到伤害,他选择了伤害自己。

心底的情绪很复杂,说不出的滋味儿

孩子们不知道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他们只是单纯地关心血脉相连的爹地,可是她该怎么办

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熄灭了,两个孩子一起冲了上去,秦浩和官小绯也是。

席海棠却默默地垂下了肩膀,转身,离开

走出医院,席海棠落寞地走在人行道上,目光涣散,像是小时候那样,数着脚下一块块青石板,一千块形状,组成一幅完整的图画,可多少琐碎,才能组成生活多少生活,才能组成人生

前路茫茫,到底有没有一个地方,能让她诉说心中的苦,窒息的感觉让她快要崩溃了。

快要过年了,街上已经有了节日的气氛,可她却一点也感受不到幸福的气息,红绿灯交错,她浑然未觉,一脚跨出斑马线,走入来来往往的车潮里。

忽然,尖锐的鸣笛声打断了她的失神,席海棠猛地抬头,只见一辆吉普呼啸而来,死亡就在一秒之间,幸而手臂忽然被人拉住了,将她带到安全地带。

“谢谢”她下意识地道谢,却意外跌入一双饱含温柔与疼惜的眼睛里。

萧牧远表情清浅,声音里带着幽咽难平的深邃情意,带着挥之不去的留恋捻转,悠悠,拂过她的耳畔,飘荡至她的心扉,“海棠,你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我不在你身边,可怎么好”

...

正文 牧爱情远 席海棠眨了眨眼,又低头看了看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终于确定这不是幻觉,“学长你怎么会在这”

“我想你了。”萧牧远抱紧她,好似用尽生命里全部的力气。

这个动作,他幻想过无数遍,十年,整整十年。

自她第一次闯进他的视线,他就开始期待,如果说设计是他生命的核心,那么她就是驱动那个核心的动力。

年少轻狂时,他曾想用设计旅程中的第一座奖杯作为向她求ai的礼物,是他太过自信,以为青春还可以挥霍,以为时间还有很多,以为她会一直站在原地

他怀揣梦想与执恋飞往大洋彼岸,可不曾想,在他离开后,她遭遇了人生中最为惨痛的变故,他的心不变,她的笑容里却有了杂质,从此他的期待变成了执念。

舍与得,舍不了,忘不得。

他拉着她走向不远处的曼哈顿广场,教堂的钟声浑厚悠远,和平鸽在高空盘旋,空气里充满了和静与优美。

天空晴朗,他一袭浅灰色的风衣,融细致与精湛为一体,太阳折射出的犹如温玉般的光华在他身上缓缓流淌,静,而又生动。他不说,不笑,不动,却已成为一道风景,过往的行人频频驻足,他却依旧淡定自若。

如同在纽约的时候,他静静坐在教堂外的石凳上,默默守护在教堂内祈祷的她,将她纤弱的背影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曾经,有朋友问他,你既然那么爱她,为什么不陪她一起祷告呢

他笑而不语,其实,并非他不想。

爱人的方式很重要,它决定了两个方向,一个是爱情的方向,一个是结局的方向。

在他为情所困时,他去学习哲学,那个有着吉普赛血统的老师告诉他,感情的事,从来就不是什么救赎,不管结局是什么,都是一种杀伤,对别人的杀,对自己的伤。

因此,他守着爱情的方向,而不问结局的方向。

空气中弥漫着凋零的味道,她孤寂的灵魂在风中摇摆,也许有一天,他们会离开彼此,但现在,能不能,相互拥抱,相互取暖

“学长,你怎么会毫无预警地回国都不提前打电话给我啊”

萧牧远淡淡笑了下,“我有打给你,不过是关机。”

席海棠睁大了眼,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果然是没电了,取出备用电池,换好。

她愧疚着,“对不起,学长,我又没能去接机。”

“没关系,我又不会迷路,这是我出生并长大的地方啊。”并且,这也是有她的地方,是他心动的地方。

“学长,你这次打算在t市呆几天”她记得上一次他就只呆了一个晚上。

他微顿,给了她一个意外的答案,“我这次打算长住。”

席海棠一愣,“那你的工作怎么办”

“纽约总公司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这一次回国是想做一间新的分公司。”

“是远航在国内的第一间分公司”

“嗯。”

席海棠感到惊奇,“学长,你人都来了,所以这个计划肯定是已经弄得差不多了吧,可是媒体怎么一点消息都没透露啊”

萧牧远轻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太喜欢在媒体上露面。”

她点了点头,略带一些幽默,“说的也是,鬼手千寻萧牧远的独家专访,至今还是空白啊”

萧牧远抿唇淡笑,其实,她不知道,他不喜欢接收采访的原因是因为每次被记者提问都会被问到感情的问题,而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在于他。

席海棠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小晨发来的短信,“妈咪,你在哪儿,快回来,爹地手术做完了。”

手心,微微渗出了冷汗,脸色也透出苍白。

“海棠,有事吗”

“呃是小晨。学长,我得走了。”

“我送你”

“不用不用,你应该还有事要忙吧”席海棠侧目看了看等候在不远处的几个人,是纽约总公司的工作人员。

萧牧远了然,点头,“你自己路上小心。”

“好。我们再联络。”

“嗯。”

目送席海棠离开的背影,萧牧远的眼神深邃,轻轻打了个手势,那几个工作人员便走到了跟前。

“把擎酃设计的资料拿给我看,所有的资料。”

席海棠坐在计程车上,看着道路两侧的人来人往,忽然想起一段歌词

高架桥依然喧嚣着蔓延,摩天楼分割天空视线,人群中匆匆陌生眉眼,依然各怀心愿,在一无所知时彼此擦肩。

一刻高山,一刻深渊,陌路同途,并肩沦陷,从开始之后到结束之前,什么操控种种收拢成掌中的线,让所有表情都影射终点。

她和顾惜爵是不是也那样,即将走向终点

走进医院,忐忑的心情再次而来,进了电梯,按下15楼的数字键

楼层越是上升,她的心跳也就越厉害

电梯门滑向两侧。

最先入目的,是手术室门口被众人簇拥着的威尔教授以及他的助手们,秦浩正在跟他们交流着,表情严肃,一点都不像是平时的轻松样子。官小绯也是面色紧绷,双手紧揪着自己的衣服,很纠结很紧张的样子。小晨和允痕手牵着手,握得很用力。

“妈咪”两个孩子在看到她后一起跑了过来。

跟着,他们为她缓缓推开了病房的门

...

正文 总要面对 这是间宽敞的病房,布置得很舒适,有一面落地的大窗户,但此时淡淡鹅黄颜色的窗帘完全拉上,似是怕外面的光线惊扰到病g上的人。

小晨和允痕一个拉着她的左手,一个拉着她的右手,掌心微微用力,想将她拉得更近一些。

心中逸出无声轻叹,席海棠屏住呼吸,脚步轻悄地移靠过去,最后把眸光转向病床,凝视着沉睡中的男人。

刚刚动过手术的他,还没有醒,双眸紧闭,眉心即便是在昏睡时还是紧皱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放心不下,他英俊的脸庞消瘦许多,整个轮廓变得更深,而点点微青的胡碴已经冒出,看起来颓废不已。

被子盖到半截,露出用绷带稳妥包扎过的胸膛,上头还渗出隐隐的血迹

她默默打量受伤的男人,呼吸,绷得更紧了

她从没有见过顾惜爵这个样子,这个改变了她一生命运的男人,从一开始就以强势之姿侵入了她的生命,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伤害,而现在,他忽然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奄奄一息,竟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了。

秦浩轻叹了一句,“科尔教授说他大概晚上会醒。”

席海棠默默点头,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

小晨和允痕听到秦浩的话后都很开心,难过了许久的心情终于稍稍平复了些,两个孩子轻轻走到了病床跟前,按捺不住地伸出小手,轻轻碰触他瘦削的脸颊,指尖又轻轻柔柔地往上移动,想抚平他在睡梦中依然蹙起的眉峰。

席海棠看着两个孩子,泛起了心疼的感觉,真的是血浓于水,这一天折腾下来,两个孩子都好像消瘦了不少。

“小晨,允痕,你们跟妈咪回家去休息一下好不好”

两个孩子都是一怔,“妈咪,我们不一起留下来等爹地醒吗”两张粉嫩的小脸上充满了相同的疑惑,还有相同的期待。

席海棠被这个问题狠狠地揪住心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孩子们的问题。

秦浩和官小绯互相看了一眼,走近,低声劝着她,“海棠,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病房里一如既往地静。

小晨和允痕毕竟是太小了,尽管意志上很坚持,可是身体上熬不住了,八点多的时候就都疲惫得倒下了。

席海棠把两个孩子抱到沙发上,用自己的外套当做被子给他们盖好。低头,她亲了亲小晨,又亲了亲允痕,温暖的感觉立即包围了自己,她忍不住眼眶发烫。

顾惜爵沉沉地昏睡着,可是睡得并不好,噩梦充斥着他的脑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梦见海棠孤苦无依地在空旷如野的地方,她一个人手里抱着两个婴儿,不停地奔跑,发疯一样地奔跑,后面似乎是有万马奔腾在追赶着他,她一边跑一边哭喊:“不,不要抢走我的孩子不要抢走我的孩子”一个不慎,她忽然踉跄地跌倒,马蹄飞溅而来,凄惨的哀嚎传遍荒野,婴儿的啼哭撼人心扉

“不海棠海棠”他猛地惊醒,发现荒野不见了,可是那些比噩梦更残忍的现实如潮水般涌现在眼前,他满头大汗,眼睛里是悲怆的不安,急促的呼吸里带着徘徊不尽的哀伤。

她被他的喊声吓到,缓缓回头

顾惜爵怔住,不知道自己看见的是现实还是幻觉,她纤弱的身影就在眼前,可是怎么可能呢,她怎么可能会在

想抬手去触摸一下,可是他不敢,怕一碰,梦就碎了。

现实与梦幻,哪一个更让人愁肠,不是现实,也不是梦幻,而是从梦幻的期待中醒来,狠狠地跌落到现实里,在最想看到她的时候发现她早已消失不见。

他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她,无法移开目光,他那双深邃的墨眸里,盈满了刻骨恸心的悲痛,那种沉重的悲痛,无边无际。

他的目光静止住,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过带伤的面颊

冰凉的眼泪与灼烧着的伤口融合,疼痛袭来,让他有了一丝清醒是真的

他睁大了眼,看到的就是她抱着两个孩子的动人画面,薄唇边终于轻轻扯开一抹释然真好,他终于把允痕还给她了

如果回忆像钢铁般坚硬,那么他是该微笑还是该哭泣,如果钢铁像记忆般腐蚀,那这里是欢城还是废墟

一直以为山是水的故事,云是风的故事,她是他的故事,可是却不知道,他是不是她的故事

席海棠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眼底的戒备让顾惜爵的心狠狠地抽了下,开口,声音是前所未有的难听与沙哑,“海棠,你知不知道,我睁开眼能看到你和两个孩子都在,就是死,也没有遗憾了。”

“如果不是因为小晨和允痕,我是不会在这的”她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指甲刺痛了掌心,提醒着她曾因他受过的屈辱。

对于她的话,他无可反驳,可是他仍然很感谢上天,让他有机会见到眼前这一幕。

因他们的说话声,两个孩子被吵醒了,他们迷茫地揉着眼睛,在看见顾惜爵醒来后,万分惊喜。

“爹地”允痕一下子扑了过去,泪如雨下。

小晨则是愣住了,想过去,却又不敢,懵懵懂懂的小脸上写满了惴惴不安。

顾惜爵伸出手,“小晨过来”

她没有动,怯怯地抬起头看向席海棠,“妈咪,可以吗我可以过去吗”

...

正文 终于相认 席海棠心弦一颤,她亲眼目睹了小晨是如何害怕、如何伤心、如何流泪,可是在这一刻,她竟还很小心翼翼地问询她的意见,她的女儿怎么会这么乖、这么懂事、这么让她心疼

眼角泛酸,席海棠哽咽地点头,“去吧,小晨。”

小女孩的嘴角在一瞬间飞扬起来,扬起大大的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缝隙中夹杂着晶莹的泪光,一步一步地走向顾惜爵。

好像是紧张似的,也好像是害羞似的,小晨用手捂住了脸蛋,只露出了大大的眼睛,她的模样羞怯、赧然又不知所措,像饱受惊吓的小兔子,楚楚可怜得让顾惜爵想一把抱住她细心温柔地呵护,可是他也不敢动,怕这么漂亮的瓷娃娃一碰就碎了。

他专注地看着她,目光柔和,她的眼睛好漂亮,眉眼弯弯,薄薄的刘海覆盖在前额,微微卷曲的头发落至肩头,好甜美、好可爱,美得像天使一样。

小晨慢慢地放下了手,她漂亮的五官全部呈现出来,小嘴儿微微嘟着,粉粉嫩嫩地镶嵌在细巧的下巴上,使他幻想着当她可以亲昵地搂住他,亲他一下,再软软地叫一声“爹地”该是多么幸福。

父女俩就这么对视着,都小心翼翼地不敢说话,不敢动。

时间又静默了好久,小晨终于鼓足了勇气,伸出小手,颤颤巍巍地握住了他的,“爹地”

顾惜爵的心弦猛地颤动了下,反手将她的小手握紧,血脉相牵,骨肉相连。

尽管在户籍中心的那一天,他就知道了她是他的女儿,可是不曾想到,她亲口叫他爹地的时候,会如此地心潮澎湃。

“小晨”

“爹地爹地”小晨像是叫不够似的,叫了一遍又一遍,粉嫩的小脸上泪光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足的笑靥。她终于有爹地了而且他竟然是她最最喜欢的骑士叔叔

“爹地,你不乖,你让我好难过,流了好多眼泪哦”小晨嘟着小嘴,抱怨着。

“对不起,小晨,是爹地不好,让你担心了。宝贝儿,对不起”对不起,这三个字,包含着太多太多的深意。

小晨当然听不懂,但是有一点她很高兴,“爹地,你刚刚叫我什么宝贝儿是吗”

“嗯。”

“呵呵,太好了,我是爹地的宝贝儿了以前都只有妈咪和素心妈妈会这样叫我,现在又有爹地这样叫了太好了”

小晨陶醉不已,小手紧握着他的大手,忽然,她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爹地,我们的掌纹好像哦你看”

她张开手指,掌心伸平,小小的手心里布满了细细的纹路,生命线和财富线都好得出奇,她不懂,只是用手指轻轻滑过那些纹路,傻笑。

“爹地,虽然我长得不像你,可是我们的掌纹很像啊,真好,要不然我会很嫉妒允痕的,因为他长得跟你好像,我却不像,现在好了,我的心理很平衡onno哈哈~”

天真的话语让顾惜爵忍俊不禁,允痕也有些委屈,“可是小晨,你长得很像妈咪啊,我都没有嫉妒你”

小晨的脸微微一红,有点不好意思了,“那那我是女生嘛,你是男生,你要让着我一点啊”

允痕怔了下,点头,“好吧,谁叫我是男生,而且是哥哥呢”

“咧”小晨忽然讶异了,“以前我不知道咱们是双胞胎,因为你长得比我高,所以我就觉得应该管你叫哥哥,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哇,我们都是妈咪的孩子,是双胞胎,你不一定是我哥哥,也许我是你姐姐哦”

“”允痕的表情有些茫然,也不太能接受她的话,连忙拉过席海棠,问,“妈咪,你说,我和小晨谁大是我大对不对我是哥哥”

小晨也冲过来争抢,“妈咪,是我先出生的,对不对我是姐姐,他是弟弟”

“我是哥哥不是弟弟”

“我是姐姐不是妹妹”

“我大”

“我大”

两个孩子互不相让,从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争得这么厉害,小晨的拳头都快要挥起来了,席海棠见状不好,赶紧把他们分了开来,“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妈咪告诉你们允痕是哥哥,小晨是妹妹,你们是同一天出生的,只相差了一个小时。”

顾惜爵因席海棠的话猛地一颤,一个小时,就是那一个小时,他错失了女儿六年,可也正是因为那一个小时,小晨留在了她身边,安慰着她这些年来的寂寞与悲伤,这一刻,他也许要感激老天,幸好还有第二个孩子存在,小晨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小晨和允痕都消停了下来,可是小女孩明显是有些不爽的样子,允痕连连安慰,“好啦,小晨,当妹妹很好的,哥哥会什么都让着你的”

“我就想让你让我这一次,不行吗”

“呃这个改变不了的。”

小晨继续纠结中,允痕继续安慰中。

席海棠看着两个孩子,忍不住笑了,她知道小晨是在故意矫情,她其实很希望有个哥哥的,因为可以跟哥哥撒娇,让哥哥哄她,而允痕也真的很懂事,很疼爱妹妹。

眼睛不由自主地又开始泛酸,席海棠连忙别开眼,却不经意地对上顾惜爵的凝视

她呼吸一窒,坚定地说,“当年你抢走了允痕,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的两个孩子都是我的”

“放心吧,我不会跟你抢。”

“我想让孩子们都跟我一起住。”

“你想搬出去”

“当然。”

席海棠带着小晨和允痕一起离开了,偌大的病房里,顾惜爵的心紧紧抽疼。

心动是第一眼看见你时,心扉在认识你后而敞开

心跳则因你的出现加速,心迷关于你所有的事物

心灵被你的纯真所净化,心疼是为了你眉目深锁

心悸在于你淡漠的眼神,心碎就在你蓦然转身时

...

正文 重新开始 锦绣社区。

“妈咪,以后我是要跟你和小晨一起住在这吗”允痕看了看公寓的大楼,仰头问向席海棠。

“对,允痕以后跟妈咪,还有妹妹一起住。你高兴吗”席海棠忍不住有些担心,虽然她这的条件也不错,但是跟顾家大宅是没办法比的,她很担心允痕不能适应。

允痕却好像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担心,扬了扬唇角,“高兴啊,我愿意跟妈咪还有妹妹一起住。”

“嗯,允痕好乖。”

“妈咪,我帮你搬箱子吧,我是男孩子,力气大”允痕很开心地拿了行李往楼上跑。

小晨也很狗腿地拎起一个小背包,笑道,“妈咪,我也帮你拿虽然我是女孩子,但是老师说过眼睛不让眉毛,我也可以的”

席海棠忍不住笑了,“不是眼睛不让眉毛,是巾帼不让须眉”

小晨的脸红了又红,很囧,“中国的文化好高深哦,我经常弄错那些成语什么的”

“小晨不要灰心,以后多多学习,中国的文化博大精深,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学会的,懂不懂”

“嗯,懂的”

席海棠拍了拍小晨的头,“小晨好乖,你和允痕都是妈咪de乖宝贝”

上了楼,把东西放好,席海棠开始帮允痕收拾东西,素心的房间空着,本来她想让允痕住那间,但是两个孩子一起摇头,小晨非要让允痕跟他一起住,允痕也很同意。可是原来的儿童房里只有一张小床,睡不下两个孩子,席海棠想她得赶快换一张新床,家具城里有那种带楼梯的儿童床,上下都可以睡,就买一个那样的吧

打定了主意,席海棠偷偷看了下自己的存折,上面的余额已经不太多了,之前开精品店的时候都投入进去了,她以后得省着花,而且要更努力地赚钱才行

正想着,门铃忽然响了

“飞扬”一开门,席海棠就愣住了,“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爸爸”

“姐,你别瞎想,爸爸很好,他让我来的,让我把这个给你。”项飞扬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

席海棠不解,“这是”

“是爸爸给你的,他知道你需要钱。”

“不,我不能要爸爸的钱,我都25岁了,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我怎么能要爸爸的钱呢”

“姐,你就拿着吧”项飞扬把银行卡紧紧死死塞进她的手心,“姐,爸爸说他亏欠你太多了,不是用钱就可以弥补的,可是他现在就只剩下钱了,你如果不要,他会伤心的。”

席海棠心弦颤了颤,“只剩下钱了,是什么意思”

“爸爸把投行的股份卖掉了,他跟公司再也没关系了。”

席海棠心中一痛,都是她不好,是她最初给了爸爸希望,可是后来又告诉爸爸说她不能跟顾惜爵结婚了,都是她的错

“姐,你别自责了,其实该自责的人是我才对,如果我争气一点,就可以替爸爸守住基业了。”项飞扬心中的愧疚并不比席海棠少,可是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

“飞扬,爸爸有没有说以后有什么打算”

“就退休吧,先养好身体,然后处理一下新加坡那边的固定资产,也许会搬回t市,毕竟你和孩子们都在这边,或者,你们去新加坡也行。”

席海棠有些犹豫,其实离开t市真的是个好主意,可是她怕小晨和允痕太折腾了,对于孩子来说,适应新环境很困难,总是换来换去的也不好。

“飞扬,我考虑一下吧,等爸爸身体稳定之后再说。”

“嗯。”

项飞扬望了望屋子里的两个孩子,终究是没忍住心底的疑问,“姐你和顾惜爵到底是怎么回事”

“飞扬,你别问了,那些事都过去了。”

“可是小晨和允痕都是他的孩子吧”

“不,他们是我的孩子我一个人的”

见席海棠很坚决,项飞扬只好闭嘴,性格开朗的他挑眉一笑,“姐,允痕和小晨可不只是你的孩子哦,还是我的小外甥和小外甥女呢”

“飞扬,谢谢你的理解。”席海棠很感动,她这个才相认没多久的弟弟虽然看起来很不靠谱,可是真的很善解人意。

项飞扬笑了笑,“你是我姐,我不理解你谁理解你虽然我对顾哥呃,顾惜爵,虽然之前我对他印象也不错,但是胳膊肘当然是往里拐了,就算他再好,只要姐姐不喜欢他,我也就跟着不喜欢了outout”

席海棠被项飞扬的逻辑给逗笑了,“你啊,还真像个孩子”

“谁说的我已经是个男人了好不好我都一米八五了”

“身高跟智商是不成比例的”

“我的智商比身高还要高好不好姐,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快满二十岁了,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照顾爸爸,会好好保护你和两个孩子,不让任何人欺负你们,尤其是男人要是有哪个男人想追你,他必须先过我这一关,我审核通过了才行”

“你越说越离谱了”

“这是我身为弟弟和舅舅的责任”

席海棠忍不住摇头,她想他还是远离小晨和允痕的好,要是孩子们也变成这样口若悬河,可真是不得了

项飞扬正滔滔不绝,门铃又响了。

席海棠白他一眼,要去开门,项飞扬却比她动作更快,“我开我开”

门打开,项飞扬傻眼了

他是神算不成,这么快就有男人追上门了

...

正文 赔了两亿 “呃”门外,萧牧远也是一愣,“你好,我找席海棠。”

“你是”

“萧牧远。”

“神马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萧牧远”项飞扬快晕了,他姐的魅力还真大,一个顾惜爵已经很让人震惊了,又来一个萧牧远这两位可都是杂志封面级的人物啊

席海棠听见项飞扬在门口大呼小叫连忙奔了过去,“学长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萧牧远进了门,项飞扬石化了。

经过一番介绍后,萧牧远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前后缘由,虽然有些意外,却没有表现出像是项飞扬那样的震惊,但是他在看到允痕后,一向温和的表情上却微微有了裂痕。

“允痕”

“嗯。”允痕微微点头,“叔叔好。”

“你好。”萧牧远温温地笑了下,可嘴角边的笑容却有些僵硬,看到这个孩子,他不用多问也知道海棠回国后经历了什么,她的心恐怕都要碎了吧,可这个傻丫头居然一个字都不跟他说好让人心疼啊

项飞扬带孩子们出去玩了,萧牧远缓步走向席海棠,眼睛里布满了怜惜,“海棠,你这个傻瓜,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忍着”

“学长,我没事,真的,我现在这样很好,小晨和允痕都在我身边了,我什么都不怕了”席海棠坚定地说着。

周一。

席海棠把两个孩子送到学校后改变了往日的回家路线,急匆匆地搭上一辆公车。

她想过了,以后她要照顾两个孩子,生活的开销会更多,只靠那个精品店的收入是不够的,所以她要做两份工作,精品店继续开,另外她还要做回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

精品店那边她雇了两个店员,都是在大学城里的学生,轮流看店,而周六周日她可以放假,照顾精品店没有问题。虽然会很辛苦,但是她不怕,有了小晨和允痕,她再大的困难也可以克服

下了公车,又走了一段路,席海棠来到“擎酃设计”的楼下,神经微微有些紧绷,她知道自己的选择意味着什么,可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

没有一个设计师愿意在这种公司工作,可它依然存在得如此之久,有需,就有求。生计面前,职业规划已经显得太过矫情。

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勇敢地走进大楼。

凌乱的环境,散漫的员工,第一印象,比想象中的还要差。

“你好,我是席海棠,来报道的。”她递过简历,态度恭谨。

十指涂着艳丽指甲油的秘书抬头瞟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嗯,你先坐,等经理来了再说。”

“好的。”席海棠略显拘谨地走向摆在角落的长椅。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又不仅仅是漫长,还有百无聊赖般的无力感。

席海棠默默看着自己即将与之共事的那些员工,有一个在打电话,有两个在聊昨晚八点档的电视剧,还有三五个聚在一起研究即将开奖的福利彩票。

视线偏移,墙壁上的宣传栏布满了浮灰,庸俗而又浮夸的设计作品堂而皇之地占据了大半个版面,几张合影里经理发福的身材紧贴着妆容艳丽的模特,脑海中忽然闪过顾惜爵曾经对这个经理人品的评价,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手心。

八点四十五分,姗姗来迟的经理终于抵达,“各位,我今天要宣布一个重大消息我们公司已经正式卖掉了,一会儿新老板就来,大家做好迎接准备”

语毕,一片哗然。

“怎么会这样”

“这也太突然了吧”

“居然有人买我们公司钱太多了吗”

“新老板会不会一到就裁员啊”

席海棠也是面色一僵,也许是她的运气太差,上班第一天就又要失业。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三辆车牌连号的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办公楼下,几名身着整齐西服的男女相继走出,英气逼人,气质绝佳,说话、走路、神情、举止,无一不透着浓浓的专业气息。

跟着,一辆全球限量版的兰博基尼缓缓驶来,最终停靠在最权威的位置,车门打开,一个年轻的男人缓缓走出,i具有金属质感的皮鞋在地上敲出沉稳的脚步声,每一步却都有着一股纯净的气息,步步生莲,能放能收,叫人舒服至极。

手工西服,助理随身,资本一流,绝对精英。

男人微微侧目,一旁的下属便心领神会,身材修长、五官精致的混血男子颔首应答,一开口,是漂亮的普通话,“老板,公司更名的事宜已经办妥,下午就可以重新挂牌。”

“杰西,辛苦了。”

混血男子顿时笑了,笑容里有着欧美人士独有的洒脱,却又不失东方男人细致的内敛,“我的荣幸。”

有幸跟随于这样一个性情温润、内外兼修的年少英主,三生有幸。

周围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玻璃旋转门以360°的回旋影射出一道亮光,新鲜的空气一下子涌了进来,让原本颓废的众人为之一振。

助理级的人物先行进踏入,而后整齐划一地分列两侧,核心位置,一道修长的身影犹如君临天下的王者,却没有狂肆傲骨的凛然之气,有的,是带着犹如暖风过境般的从容,叫人顿时就觉得暖意四生。

他环视全场,安静地近似诡异,唇,微扬,尽是令人心动的温柔。

席海棠瞪大了眼,惊,大于喜,“怎么会是你”

办公室内,陈旧的摆设已经悉数清除,新的办公设备还未全部运来,一台精致的饮水机却先行备好,因为这间办公室的新主人对于喝水的事情很执着,他不喝茶、不喝酒、不喝咖啡,只喝水,纯净水。

漂亮的机身花色青碧,比翠玉还要美丽,弥漫着自然的纯真,办公室的新主人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六角菱形的透明水晶杯,被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无形之间就生出一股悠然风情,微凉的水含在嘴里,缓缓地咽下去,喉间发出一声极致细微的声音,在略显空旷的房间里,有种别样的勾人味道。窗开着,日光晶莹,树木如洗,袅袅清雾,岁月生香。

席海棠直到这一刻才真真正正地有了觉悟,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萧牧远,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在喝水的时候都这么漂亮,也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把水喝得这么漂亮

“学长,我没想到新老板竟然是你。”

“那你是不是愿意留下来继续工作呢”他的眼睛里渗出温柔的期待。

“当然愿意。”

萧牧远伸出手,蔚然一笑,极致缱绻,再无人能及风骨,“欢迎加入零点。”

零点,公司的新名字。

一切从零开始,未尝不可。

握住席海棠的手,萧牧远的心一阵疼痛,她手心的温度一如当年,可指尖却多了几分沧桑,她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快乐的女孩,她的生命被一个男人强行闯入,把她从女孩变成女人,夺走了她全部的纯洁青涩,改变了她原本美好的人生轨迹,让她付出沉重欲死的代价,而他无力挽回那一切,但是爱情之于他,左手里是过目不忘的的萤火,右手里是十年一个漫长的打坐。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这样握住她的手,默默地对她说:海棠,时间没有等我,是你忘了带我走,不管是谁给你的伤口,我都替你治疗。

席海棠离开办公室后,助理杰西终于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对着萧牧远叹息,“老板,我们评估过十间公司,这一间是最没有价值收购的,相比于计划方案,远航白白赔出去三倍的钱,真的值得吗”

萧牧远淡笑不语,静静地又喝了一口水,水晶杯子里折射出他眼底的微茫。

“老板,那不是小数目,两亿啊”

听见跟随自己多年,从来不会对自己的决定有任何疑义的杰西用如此口气说话,萧牧远顿时就笑了,放下水杯,指了指自己左胸的位置,“我连这里都赔出去了,还会在乎钱么”

ps:推荐一下朋友的文总裁爹地你老了王爷上榻休息吧情挑神秘总裁

...

正文 抢走妈咪(红包加更) 学校。

小晨趴在桌子上认认真真地在贺卡上写着祝福,新年快到了,她收到同学不少礼物,同样的,她也要回赠给同学。

邻桌的小朋友心生羡慕,“小晨,你的卡片好漂亮啊,是在哪里买的”

“不是我买的啦,是对我很好的一个uncle从美国给我带回来的。”

“哇,那他的眼光可真好,每张卡片都这么好看”

“ 嘻嘻,因为他是珠宝设计师的关系吧,所以很会选东西”小晨眯眼笑了笑,又低头开始写祝福语,这张是她打算送给允痕的,因为现在他们住在一起,她都没有秘密,但是她想要给允痕一个惊喜,所以才偷偷拿到学校里写,一会儿趁着课间休息就给他送去

a班外面的走廊,小晨笑眯眯地把她认为最漂亮的一张卡片递给了允痕,“允痕,这个送给你,新年快乐”

允痕看着那卡片,第一眼就怔住了,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像是受到了很强烈的冲击,顿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接过,唇微微抿了下,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能开口,只是慢慢地把之前藏于口袋里的小礼物拿了出来,“小晨,这个送给你,我原本想午休的时候去找你的。”

这回轮到小晨惊讶了,他送她的礼物是一对q版的中国娃娃,居然跟她卡片上印的一模一样

“好巧”两个小孩异口同声,然后又一起笑了。原来这就是双胞胎之间特有的心有灵犀。

“允痕,你这对q版的中国娃娃好好看哦,是水晶的吧”

“嗯你喜欢吗”

“喜欢可是它们应该很贵吧,你怎么有钱买啊”

“这个不是新买的啦,是我五岁生日的时候爹地送我的生日礼物,秦浩叔叔说爹地是跑了很多地方才买到的呢”杯具,可怜的允痕,秦浩是骗人的哇那是他替顾惜爵买的~~o&&o ~~

小晨眨了眨眼,有些忐忑,“允痕,你把生日礼物送给我,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啊,你是我妹妹呀,我生日那天也是你生日啊”

小晨的脸微微红了,哥哥对她真的好好哦他真的说到做到了,真的什么都先想到她

“谢谢哥哥。”

“不客气。”允痕也是微微有些害羞了,“对了,小晨,你怎么会买这个中国娃娃的卡片啊好像很难买到的”

“这个不是我买的,是uncle送的。”小晨诚实地说着。

允痕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眼睛里蒙上一层黯淡,小手将那张卡片捏紧了,“小晨我不要了,谢谢你,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好了。”

“呃为什么啊你不喜欢吗”小晨眨了眨眼,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又不要了,刚刚还很喜欢的啊

“不为什么,我就是不想要了。”允痕的语气稍微有点凉淡了。

小晨皱起了小脸,“允痕,到底怎么回事嘛你快告诉我,不然我会很着急的”

“小晨,别问了,我反正不想要这个卡片,如果你坚持想送的话,就拿一张纸写好了,我也一样会喜欢的。”

小晨无比纠结,但是好像稍稍有点明白了,“允痕,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卡片是uncle送的啊”

“嗯。”允痕犹豫了下,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允痕,uncle是好人哦,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因为他会抢走妈咪”

“啊”小晨睁大了眼,小嘴也因为惊讶变成了o型。

允痕拉过小晨的手,认真地说,“小晨,你不觉得那个uncle每次看妈咪de时候眼睛都是直直的吗”

“没有觉得啊,谁看人不都是那样直直的吗”

“哎呦,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觉得那个uncle喜欢妈咪”

“哈哈”小晨忽然笑了,“原来是说这个呀,你放心吧,妈咪不会被他抢走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和妈咪在美国呆了好几年,要是能抢走的话不早就抢走了,还要等到现在啊”

“什么他在美国的时候就一直喜欢妈咪了”允痕的危机感更重了。

小晨觉得允痕是在瞎担心,她问过妈咪这件事的,妈咪说uncle就是学长而已,怎么都不可能成为她爹地的,再说现在她都找到真正的爹地了啊

允痕还是不放心,他想,这件事一定要告知爹地才行

“小晨,我们今天放学后是不是去医院看爹地”

“嗯,妈咪说秦浩叔叔会来接我们。”小晨的眼睛里露出期待,可以去看爹地了好高兴哦

允痕皱了皱眉,“妈咪不一起去吗”

“妈咪说她改天再去。”

“这样啊”允痕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爹地和妈咪之间有些不对劲,之前还说要结婚的,可是最近都没有再提过这件事了,虽然说爹地受伤在住院,但是婚期可以延迟啊,怎么会杳无音信了呢

席海棠看了看时间,估计是快放学的时间了,便拿起电话打给官小绯。

“小绯,是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啊”

“海棠,你有事就直说,我一定尽力而为”

“嗯,那我先谢谢你了。小绯,一会儿孩子们要去医院看顾惜爵,早上允痕问我能不能去,我对他说谎了,说改天再去,我看他好像有些失望的样子我今天想了一整天,觉得那样好像很不好,允痕比一般的孩子敏感,我不想让他不开心,所以我刚刚订了一束花,你帮我去拿一下吧,送到医院去,允痕会很高兴的”

“海棠,你真是个好妈妈”

“哪有我不是好妈妈,我只能做这么多了”席海棠忍不住眼眶有些发烫。

...

正文 一起过年 “爹地”小晨和允痕到了医院,一下子就扑向了顾惜爵,好几天没有来看爹地了,真的好想念哦

顾惜爵见到孩子们也是同样的高兴,他的病房里终于不再空旷了,每天每天他都期盼着小晨和允痕能够来看他,并且期盼着海棠也能来,哪怕只是顺便陪孩子们来看看,可是

每个晚上他都失眠,或者是做噩梦,脑海里不停地重复着海棠抱着两个婴儿在荒野里逃亡的场景,他每次都会大叫着醒来,惊得满头大汗。

午夜的房间,充斥着浓郁的清冷气息,她的眼泪却那么滚烫,他用手去接,一颗颗收集着,却连同掌心都灼烧起来,似是承受不起。

所以,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一个人呆着,一个人清醒的时候他会胡思乱想,一个人睡觉的时候会做噩梦,可是有时候他又很矛盾地在想,如果可以一直梦下去也很好,起码还能在梦里看到她,能够看到她纤柔的身影,听到她温婉的声音,能够借由虚幻看到现实,一解思念。

见到小晨和允痕,他很安慰,海棠还让孩子们来看他,已经很难能可贵了,想必是她切身感受过被抢走孩子的痛苦,所以才肯让他见孩子们,对于这一点,他想起自己以前就那样硬生生地在手术室把刚刚出生还来不及跟亲生母亲见上一面的允痕抢走,他真的太残忍、太残忍了

一想到那些,顾惜爵就有一股想将自己捣碎自己的冲动,都是他的错,一切都是他的错

七年前已经做错了,七年后还变本加厉地伤害她

如果他可以早点告诉她真相,如果他可以早点让允痕跟她相认,如果他没有那样误会小晨的身世,没有那样侮辱她、折磨她,她是不是就可以不这么恨他了

后悔和愧疚的感觉从脚底袭来,充斥着四肢百骸,心头,已经麻木了

“爹地,爹地你在想什么啊怎么在发呆”小晨伸出小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懵懂地问着。

顾惜爵猛地晃过神来,“呃小晨,你说什么”

“我说快要过年了,爹地在过年之前能不能出院啊”

伸出手,顾惜爵轻轻抚着女儿的小脸,心尖儿滑过一股暖流,“医生说爹地的情况还算稳定,过年可以回家,但是要每隔三天复诊一次。”

小晨眨了眨眼,眼角含笑,“那就是说可以回家的,对不对”

“对。”

“太棒了爹地,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过年了”小晨高兴地差点跳起来。

允痕也很高兴,“爹地,那样的话真是太好了,我们一家人可以一起过年了以前都只有我和你两个人,今年不一样了呢”

小晨一个劲儿地点头,小脸上尽是期待,“爹地,中国过年是什么样子的啊我以前过年都是在美国,今年好期待哦在中国过年是不是很好玩可以放烟花吗”

顾惜爵嘴角微微扬了下,但却是苦笑,他当然也希望可以跟孩子们一起过年,但是海棠怎么办她好不容易才可以把两个孩子都带在身边,又怎么可能愿意把两个孩子送到他身边过年

微微顿了下,顾惜爵试探性地问向小晨,“小晨,你以前过年的时候都是跟谁一起的”

“跟妈咪啊”小晨很理所当然地回答着,然后又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跟着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两次是跟素心妈妈,素心妈妈去美国看我们,然后那一年我们就跟素心妈妈,还有uncle一起过的”

“uncle”顾惜爵有些疑问。

“嗯,是妈咪de学长,萧uncle”

“萧牧远”

“对呀,爹地你也认识他啊”

顾惜爵略显僵硬地点了点头,“鬼手千寻”萧牧远,珠宝设计界的传奇,他是神圣和神秘的代名词,他的作品被誉为“活着的奥黛丽赫本。”

眸微敛,顾惜爵再次想起萧牧远横空出世的chu女作,戒指的主题,画面里却是大幅大幅的碧海蓝天,一个女人赤脚站在海边崛起的礁岩上,遥望远方,海风卷起她白色的衣袂,墨发翻飞如瀑。她怀里抱着一束海棠花,微淡的颜色却极致烂漫,正如它的主人,就算只有侧影,也美丽不可方物。女人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铂金钻戒,很小,却在最微茫的角落里闪耀着最为绚丽的光芒,戒指上刻着一个字母x。

他知道,那个x代表的意义,不是萧字的缩写,而是席。

奥黛丽赫本已经逝去,海棠才是他心目中永远的女神。

而戒指的意义无需多言,那是承诺的象征,永远的,永恒的。

允痕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爹地那个萧牧远萧uncle从美国回来了,经常跟妈咪在一起。”

顾惜爵的心,又沉了下

官小绯推门而入的时候,就见到这么一幅奇怪的画面,顾惜爵像是有些沉郁,允痕像是有些担忧,小晨也是懵懵懂懂。

“呃我说你们这是怎么了”官小绯心里略有忐忑,难道还真是让海棠猜着了

“小绯阿姨,你来啦”小晨和允痕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嗯。”官小绯点了点头,神秘地笑笑,“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别人稍来的鲜花哦”

小晨和允痕眨了眨眼,看向官小绯手里的那一大束鲜花,好漂亮哦

“这个啊是海棠拜托我送来的”

闻言,顾惜爵的心,猛地一颤

...

正文 命运轮回 “哇,是妈咪送的鲜花好棒啊”小晨笑呵呵地抱过花束,允痕小脸上的纠结表情也瞬间缓和了。

官小绯将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轻叹,还真是母子连心,允痕看到海棠送花给顾惜爵,情绪立即好了起来,这孩子还真是太敏感了,也太没有安全感了啊也许在他小小的心灵深处,只是找到了妈咪还不能满足他空虚了多年的愿望,他真正渴望的,是一个完整的家,是一个跟正常家庭一样的温馨啊

小晨和允痕毕竟是才六岁的孩子,即使再聪明也不会懂得大人之间的羁绊,在他们的认知里,还是在想,等爹地出院了,他们就可以一家四口幸幸福福地过年了

可顾惜爵此时此刻的心情却愈加沉重起来,他可以知道海棠在做这个决定时的挣扎,她真的是太看不得孩子有一点点难过才这么做的吧,她真的很爱很爱孩子

看着摆放在床头水晶花瓶里的鲜花,花瓣上面还带着新鲜的水珠儿,那点点晶莹就像是她的眼泪一样,让他心悸,让他心疼。

因为公司刚刚重整的关系,有很多事情还没有走入正轨,职员们经过裁员和补替后,也都还没有全部到位,所以连着几天下午大家都几乎是没事可做,萧牧远便让大家提前一个小时下班,还说这是年前的福利,对此,员工们都很雀跃,一下班就嚷着出去玩。

“海棠,我们一起去ktv吧我有优惠券,到年末就过期了,我们赶紧去吧”公司新晋的设计师小张热情地邀请着。

席海棠笑着婉拒,“我不去了,我一会儿要去超市买东西,采购年货呢”

“哎呀,超市24小时营业,不急于一时的,但是这个优惠券过期就作废了啊海棠,一起去吧”

“丹丹,我真的不去了,沃尔玛今天做促销,我得赶紧去,不然被别人买光了”

“那好吧,等下次再一起哈”

“嗯。”

席海棠笑着跟同事说再见,然后便搭乘公车到了步行街的十字路口,过街,再往前行200米左右就是沃尔玛了。

穿过斑马线,席海棠正要拐进超市,忽然被旁边围拢的人群给吸引了视线,驻足的人们议论纷纷。

“哎,这个老头还真是可怜啊,疯疯癫癫的,也没有亲人来认领。”

“是啊,还总是念叨着什么孙女,也不知道他孙女怎么了,好像一说起那个老头就哭呢”

“我听说好像是出了车祸,但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该不是死了吧那可真是残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哎”

席海棠越听越不对劲,连忙挤进人群,待看清人群中央的老人后,呆了。

“曾院长”

满眼的不敢置信,席海棠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落魄街头的老人就是长康医院的曾院长。

“曾院长,你还认识我吗”

“嗯”老人抬起头,眼神早已不复以前的清明,混沌不堪的眸光里一片迷茫,可是在看到席海棠后却忽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倏地打了个寒颤。

“曾院长”

“你你是席、席”

“对,我是席海棠。”

曾院长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更为激动,紧紧抓住了席海棠的胳膊,“席小姐,席小姐,你找到你的儿子没有找到没有啊”

“找到了找到了”

“太好了,席小姐,有孩子好啊,有孩子的话你可以好好疼他,可以给他买好吃的,买好玩的,可以”曾院长忽然说不下去了,想起了出车祸而死的小孙女,他又是老泪纵横。

席海棠的心微微拧紧,纵然她知道这个曾院长当年收了顾惜爵的钱成为让她失去儿子的帮凶,可是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她也忍不住有些难过。

“曾院长,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当年你收了钱让人抱走我的儿子,那为什么没有告诉他我后来又生了一个女儿呢”

“因为因为在同一天,我的孙女出生了,可是她的母亲生完她就不要她了,我看到你的女儿就想到我的孙女我我再也狠不下心了”

席海棠微微咬紧了唇,这到底怎样一种轮回啊,七年前这个曾院长让她失去了允痕,却保住了小晨,七年后他的孙女和小晨一起走在街头,小晨亲眼目睹了那个小女孩出了车祸

此时此刻,她对这个人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埋怨不了什么了。

“曾院长,你的家人在哪儿,我打电话给他们,让他们来接你回去好不好”

“家人不我没有家人了我只有孙女,可是她也离开我了”想起唯一的孙女,曾院长的眼神又开始变得浑浊,神智又开始恍惚了。

席海棠犹豫了下,终究还是不忍心让这样一个孤苦无依的老人流落街头,他的精神这么不好,万一出点什么事就不好了。

“曾院长,您跟我走吧”

席海棠把曾院长扶了起来,拦了一辆计程车,“到长康医院。”

她想,她只能送他去那了,毕竟他是长康医院的院长,医院里的人肯定会知道他家的住址之类的,那的人应该可以帮到他。

天色稍稍有些变黑,允痕跑过去挡窗帘,眼睛里忽然露出大大的惊喜

“妈咪来了在楼下”

顾惜爵心弦一震,转头看向窗外

...

正文 再次见面 “妈咪”

“妈咪”

小晨和允痕急匆匆地冲到楼下,跟席海棠撞个正着。

“允痕,小晨,你们”席海棠话未说完便感知到远处一个窗口里传递过来的锐利视线,心跳,偷偷停了一拍。

“妈咪,你不是说有事不来了,花花都送到了哦,爹地很喜欢”

听了孩子们的话,席海棠的心猛地一沉,被误会了

刚刚她把曾院长送了过来,把他交给了医院的工会主席,安顿好了之后刚想离开的。

“妈咪,走吧,我们上楼去看爹地”小晨和允痕拉着席海棠的手,把她拉上了楼。

顾惜爵已经转入了普通病房,但仍然是规格最高的标间,在二楼,孩子们甚至都等不及坐电梯,急匆匆地顺着楼梯就跑了上去。

门,推开,席海棠直接对上了顾惜爵凝视而来的双眸

如果两个人分别七年,再度见面,也许是一句好久不见;

如果两个人分别七天,再度见面,也许是一句别来无恙;

可是他们之间有七年,也有七天,却一句合适的话也说不出来。

“呃花很漂亮,谢谢。”顾惜爵自嘲般地笑了下,轻扯着嘴角,不知道为什么,脸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又隐隐开始疼了。

席海棠微微错愕,“我只是希望允痕开心。”

“我明白。”他的心头滑过一丝受伤,虽然早就猜到了,但亲耳听到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依然还是不好受。

沉默无语。

席海棠紧咬着唇,直到唇瓣泛白,才缓缓开口,“我刚刚遇到了曾院长,在步行街的那个十字路口,他看起来精神状况不太好的样子,所以我把他送了回来”

顾惜爵微微一怔,明白了为什么她会出现在楼下,原来又是一个错误的巧合。

“你”

“你”

两个人一起开口,又一起顿住。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一模一样的情况。

顾惜爵定定地看着她,“还是你先说吧”

“我想问你,以前的几年里你和允痕都是怎么过年的,我想照做,想尽量让他开心一些。”

顾惜爵摇头,“不要照着以前的做,我从没有给过允痕他真正想要的,今年也一样给不了”

她秀眉微蹙,先是困惑,随即了然,是啊,她怎么会不明白孩子们想什么呢,他们一直在期盼新年来临,可以过一个团圆、幸福的新年啊

“海棠,除夕的白天我能把小晨和允痕接回顾家大宅吗晚上再让他们回去。”

“好,到时候我去接他们,顺便我有东西要还给你。”

顾惜爵的心突然一抖,“海棠,那个戒指你不用还给我”

“不是戒指,戒指我搬家的时候已经留在你的书房了。”她面无表情地说着。

顾惜爵怔住,原来她都没有把戒指带走

席海棠深呼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我要还给你的东西是那条星星项链,上次珠宝展会上展出后项链就一直跟其他的展出品放在一起,前几天方经理打电话给我,说那是我的私人物品,叫我拿回来,我取回好几天了,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还给你,就下次好了。”

“海棠,你真的非要跟我算得这么清楚吗”

“算清楚比较好些,我除了没有办法改变小晨和允痕的身份,其他的东西我都想算清楚。”

“海棠”

“不要再叫我”她的语调不自觉地拔高,眼睛里燃烧起强烈的愤怒,“顾惜爵,你要明白,我真的可以把两个孩子带走,把他们带得远远的,离开t市,离开你但是我不会那么做,因为不想像你一样那么自私,那么无情,那么不给他们任何选择余地地就决定了他们的人生小晨和允痕想跟在我身边,可是他们也同样想跟你一起生活,我已经很努力了,我该做的都做了,我能做的也都做了,我让他们来看你,让他们跟你一起过年,让他们叫你爹地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对不起”他眼神黯淡,语气苍凉。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酒后发疯,把我当成另外一个女人,毁掉我全部的生活,你说一句对不起就行了吗你知不知道我是无辜的啊我不是什么柔儿我跟柔儿不认识我跟你也不认识我们本来是不该有一点交集的可是我却付出了一辈子的代价你知不知道我最初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是什么状况我当时不想要孩子的我想把孩子打掉我想杀死自己的孩子失去允痕之后,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老天爷在惩罚我呢,因为当初我有过不要孩子的念头,所以他就把允痕带离了我身边,我是在自作自受哪有母亲不想要自己的孩子的呢,我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不海棠,那不是你的错,你不要那样想,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吃了那么多苦海棠真的很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对,但是我真的想补偿你”

“不用了,你的补偿只会让我更累。”

席海棠像是真的很疲惫很倦怠了,双肩垂下,转身走向门口,可一抬头,就看到门缝里有两张苍白了的小脸,是小晨和允痕

孩子们居然听到了

一瞬间,席海棠周身的血液都冻成了冰,她甚至听到了冷冻的冰封声

...

正文 命悬一线 “不”席海棠惊惶地尖叫,拔腿就冲了出去。

可是门外的两个小人儿的动作比她更快,听到可怕真相的两个孩子受到了莫大的刺激,转身飞奔,因为是二楼的关系,他们没有选择坐电梯,而是顺着大理石铺成的台阶顺势而下,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一转眼就无影无踪了。

“小晨,允痕”席海棠冲下一楼,四处张望,却找不到他们了。

顾惜爵也慌了神,他不知道刚才的话孩子们听到了多少,他不敢想象他们听到那些话后会是什么感受,从一出生就不是受欢迎的,亲生的父母不是相爱的,他们的存在是意外,是灾难天哪,他到底做了什么,孩子们怎么受得了

官小绯本来是带两个孩子去洗手间,可是一出来发现小晨和允痕都不见了,跟着就听见海棠歇斯底里地尖叫,她忙不迭地冲进病房,见顾惜爵也要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往外冲。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别问了,小绯,快点帮我把腿上的石膏弄掉,我要去找小晨和允痕我必须去”顾惜爵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颤音,眼睛里也写满了惊惶。

官小绯被顾惜爵的表情吓到了,她和秦浩认识顾惜爵很多年了,可是从没有见过他这样悲榱的样子,好像全世界都在他眼前一秒钟坍塌了。

她不敢再问了,只得手忙脚乱地帮他砸开腿上的石膏,完了,秦浩会骂死她的,顾惜爵这么一折腾,估计又会去掉半条命了

顾惜爵很快也追了出去,冬天的夜晚寒冷无比,堆在楼顶的积雪被风吹过,盈盈飘落,天空没有下雪,心却凉到彻骨。

医院的大楼外面的马路还有一大段距离,所以孩子们不会跑得太远,小晨和允痕最有可能就是躲在附近的什么地方了,可面前是停车场,一排排私家车安安静静地停放着,席海棠便来来回回地穿梭在车阵里寻找。

“小晨,允痕你们在哪儿出来好不好,妈咪刚刚是开玩笑的,你们不要怕,妈咪最爱你们了,妈咪不会不要你们的”

顾惜爵也跟着呼喊,“小晨,允痕,你们听话,快点出来,爹地也很爱你们,爹地和妈咪都很爱你们你们是我们的心头肉啊快出来”

“小晨,允痕,刚刚妈咪和爹地是在吵架,一吵架的时候就会胡言乱语了,那种话怎么能信呢妈咪没有不要你们妈咪很爱你们的你们是妈咪最爱最爱的宝贝啊快点出来吧”

“小晨,允痕求求你们了,快点出来,妈咪好担心你们啊妈咪怎么会不爱你们呢,你们知不知道,妈咪为了生下你们,差点连命都没了啊我爱你们胜过爱我自己的生命啊”

找遍了车阵里的每一行每一列,可是依然没有发现小晨和允痕的身影,席海棠的情绪崩溃到了极点,终于,她受不了了,哭着蹲在地上,伤心欲绝

“我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为什么要说,就算再怎么委屈、再怎么愤怒、再怎么恨,我也不该说的,不该说的,不该让孩子们听到我的苦算什么,我现在不是可以跟两个孩子在一起了吗,我还在埋怨什么,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我我真恨不得一刀杀了自己”

顾惜爵也蹲了下来,抱住她,“海棠,该一刀杀了自己的人不是你是我才对”

“不,顾惜爵你不能死,你得把孩子们找到,把孩子们还给我”她抬起头来,眼底一片惊惶,情绪愈加激动,“顾惜爵,你快点把孩子们找到啊快点”

她捶着他的肩膀,每一下都那么动力,每一下都那么悲伤,每一下都那么绝望。

“呜呜”停车场里,一部丰田汽车的下面,传来两个孩子细小的呜咽声。

“呜我们是没人要的孩子”

“爹地妈咪都不爱我们呜呜”

小晨和允痕躲在车子下面,偷偷地哭泣着,眼泪掉在地上,跟皑皑白雪融在一起,冻结成冰。

“我好乖的,为什么妈咪说不要我”

“我也很听话的,可是可是还是没人喜欢我”

小小心灵里的委屈,让小晨和允痕嘤嘤哭泣着,哭得很小心翼翼,就好像是说他们本来就已经很不讨人喜欢了,再哭那么大声就会更不可爱了似的,哭声里带着重重的压抑,重重的克制。

两个孩子悲伤过度,没有听到旁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也没有发现丰田车的主人已经轻轻打开了车门,即将启动油门。

两个小小的生命,命悬一线。

席海棠的心忽然狠狠地颤抖了一下,抬起泪眼,眼神空洞又带着一丝清醒,“顾惜爵,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顾惜爵屏息凝神,仔细地听,空旷的停车场尽头,是汽车启动的声音

猛地,他脸色一变,脑海里一个不好的预感在隐约之间酝酿着,黑色的阴影渐渐成型,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

不可以

不可以开车

小晨和允痕是他和海棠的命啊

繁华如东流水般滚滚逝去,红尘万丈隐约着多少悲欢离合

顾惜爵不要命似的奔过去,刺眼的车灯晃过他的视线,激起一道惊人的白光

这章有木有催泪,有木有

...

正文 百年之约(浪漫的一章) “不要开车停下来停下来”顾惜爵冲到了车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司机的前行。

“喂,不要命了,搞什么”丰田汽车的主人不明所以,探出头来怒吼。

顾惜爵额上冷汗直流,看到车底下两个孩子平安无事,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缓缓放了下来。

席海棠也是一股脑地奔了过来,蹲到了车下,哭着向两个孩子伸出手,“小晨,允痕妈咪来接你们了,快点出来吧”

“呜呜呜”两个受到惊吓的孩子在车子下面瑟瑟发抖,想爬出却因为太害怕而身体僵住了,小脸上布满了泪痕。

席海棠趴跪在地上,将手深深地伸向他们,“小晨,允痕,把手给妈咪,妈咪拉你们出来宝贝儿,不要怕妈咪来救你们了”

顾惜爵也半跪在地上,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哽咽,“爹地也来救你们了来伸出手来”

两个孩子好像终于恢复了一点意识,慢慢地把小胳膊伸出,顾惜爵和席海棠一人一个地把他们拉了出来,然后狠狠地搂在怀里,“小晨,允痕乖宝贝儿乖孩子”

席海棠捧住两个孩子的小脸,泪流满面,“小晨,允痕,妈咪错了,妈咪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错的,妈咪不会不要你们的,妈咪这么爱你们,永远都不会不要你们的”

两个小人儿哽咽着,摇头,“可是我们是不被欢迎的孩子”

“不不是的”顾惜爵的眼角露出泪光,“小晨和允痕是爹地妈咪最爱的孩子”

“可是我们家跟别人家的情况都不一样呜呜爹地和妈咪也没有结婚我们是私生子”

私生子

顾惜爵和席海棠都被这敏感的三个字震住了。

席海棠心里一酸,用力亲着孩子们的小脸,“不小晨和允痕不是私生子你们是妈咪de宝贝儿妈咪会跟爹地结婚的,会的,会的小晨和允痕会是最幸福的孩子”

“真的吗”两个哭成泪人儿一样的孩子还是不敢相信。

“真的是真的”顾惜爵也极力安慰着他们,重重承诺,“小晨和允痕最乖了,爹地妈咪都很爱很爱你们,你们跟爹地妈咪一起回去好不好外面太冷了,你们会感冒的,你们生病的话,爹地和妈咪都会很难过的,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嗯”小晨和允痕终于点了头。

凄冷的冬夜,绵绵哀伤淡淡洒落,顾惜爵和席海棠终于明白,他们都不是合格的父母,孩子们真正想要的,他们都从未给过满足。

回到了病房,席海棠哄着两个孩子慢慢入睡了,因为怕太折腾这两个小小的人儿,她想晚上就只能留下来了。

对面的病床上,顾惜爵被护士清理了一番后又打上了点滴,伤势果然恶化了,可是那些身体上的伤痛跟心理上所受到的冲击根本无法比拟。

护士收好了医学器皿后轻轻退了出去,席海棠轻轻松开了两个孩子的小手,看向顾惜爵,只见他的神情憔悴,眼睛里带着深深的沉痛,虽然他是造成一切灾难的罪魁祸首,可是今晚的事情真的该怪她自己是她情绪失控,是她是她口没遮拦,是她害孩子们差点出事

愧疚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顾惜爵抬眸看她,眼神深邃迷茫,“海棠,我们结婚吧就为了小晨和允痕而结。”

对于他的提议,她像是没有意外,面色平静,语气平静,“过年之前好吗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一起过年了。”

农历二十八。

顾惜爵匆匆办了暂时离院的手续,然后连家都来不及回就直接奔赴机场,秦浩对于他近乎自残的行为颇为无奈。

“爵,就算是要结婚也不用非跑出国吧你的身体还没好,长途跋涉的,怎么受得了”

顾惜爵轻叹了口气,“秦浩,你不懂的。”

秦浩翻了翻白眼,“我怎么不懂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非要去爱尔兰结婚的意义”

顾惜爵的眸微微敛下,“既然你懂,就别啰嗦了,我得赶紧出发,海棠和孩子们已经在机场等了。”

爱尔兰。

顾惜爵和席海棠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到了都柏林市政府机关办公室大厅。

小晨和允痕直到这一刻,才清清楚楚地意识到了他们不是在做梦,两张小脸上写满了惊喜。

“爹地,妈咪,你们真的、真的、真的是要结婚了哇”

“当然了,爹地妈咪不会骗你们的。”

小晨和允痕显然有些受宠若惊了,自从那天听到可怕的对话后他们的心里就一直很不安,虽然爹地妈咪一直说他们是在吵架胡言乱语,但是他们还是不太相信,总觉得自己是不被欢迎、不被喜欢的孩子,很难过、很受伤。可是这一刻,他们终于不再怀疑了,爹地妈咪真的要结婚了,他们以后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了

但是,他们还有最后一个疑问,“可是爹地妈咪为什么要来这里结婚啊,怎么不像是秦浩叔叔和小绯阿姨那样办婚礼呢”

顾惜爵和席海棠忽然望了一眼,微顿。

顾惜爵牵过两个孩子的小手,认真地问,“小晨和允痕有没有学过地理”

“有”

“那知道爱尔兰吧”

“嗯”

“那知不知道这里最特别的地方是什么呢”

两个孩子一起摇头。

顾惜爵宠溺地抚着两个孩子的头,娓娓道来,“爱尔兰是全世界结婚率最低的国家,作为一个信奉天主教的国度,这个国家是禁止离婚的,所以爹地妈咪来这里结婚,就表示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小晨和允痕也永远都是我们最爱的宝贝儿,懂了吗”

小晨和允痕用力点头,太棒了这下他们再也不会怀疑什么了

两张粉嫩的小脸上,阴霾了多日的云雾终于散尽。

顾惜爵和席海棠走在两边,小晨和允痕走在两人中间,手牵手地走进了负责办理结婚手续的入口处,迎面是一个巨幅液晶显示屏,上面对结婚须知等注意事项作了详细的说明

本处只办理结婚登记手续不办理离婚手续,但这并不意味着每个爱尔兰公民只能和自己唯一的配偶厮守一生,因为本国实行期限婚姻制,男女双方在缔结婚约时可根据多方面因素综合考虑,协商决定婚姻关系的期限,婚姻期限从1年到100年。在本处登记备案后生效,期限届满,婚姻关系即告终止,双方当事人如有继续共同生活的愿望,可办理延续登记,延续婚姻关系。

很多适逢婚龄的男男女女大都在电子显示屏前观望,可却都迟迟不去婚姻登记部门办理手续。因为爱尔兰特殊的婚姻法在某些方面来说真得是很让人望而却步。

1年是有期徒刑,100年就是无期徒刑了

顾惜爵和席海棠站在办理婚姻登记手续的触屏操作机器前,根据系统提示分别输入了个人情况。系统经过核实后确定了登记结果,然后要求他们双方协商选择婚姻期限,可选择1100年不同的期限。

顾惜爵怔了怔,转头看向席海棠,“期限由你选吧,多久我都可以。”

这就是他带她来爱尔兰结婚的目的,他知道海棠是为了孩子们才不得已跟他结婚,可是他不想用这样的方式绑住她一生,所以他把选择权交给她。

席海棠完全没想到顾惜爵会这么做,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暖流,“顾惜爵,你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而我,再也不想强迫你做任何事了。”

触屏机器上,响起了超时警报,席海棠没有时间做更多的思考,只是看了看在一旁开心玩耍的两个孩子,心中一动,手指轻轻地按下数字键。

1

0

10年,等孩子们16岁的时候,他们也就都长大了,都懂事儿了,就等到那个时候吧。

如是想着,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还是猛地抽紧了,好痛

按在0键上的手指,轻轻缠着

小晨和允痕似乎是察觉到了席海棠的凝视,忽然回过头来,冲她露出大大的笑容,然后快乐得像是小鸟一样飞奔过来,“妈咪,好了没有”

两个小小的身子撞上席海棠的腰,她的手轻轻一抖,又一个0按了下去。

一瞬间,顾惜爵和席海棠全都呆住了

100年

100年

大厅的屋顶忽然爆开五彩的花瓣,落英缤纷地坠落,将他们笼罩在一片绚烂的花海里。

一个花白头发的工作人员和蔼地笑道,“都说中国人是最重感情的,果然如此,你们是千禧年之后,第一对选择100年的情侣,祝你们幸福记住了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

正文 爵爱远情 席海棠在回到了t市后心神依旧是恍惚的,望着熟悉的街道和景致,她依然不敢置信,若不是看到两个孩子恢复了像从前一样的笑颜,她真的会怀疑自己是做了一场梦,一场离奇怪异的梦,在爱尔兰的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除夕,是孩子们期盼了好久的日子,小晨和允痕一大早就爬了起来,换上了新衣服,嘴角一直上扬着。

“妈咪,新年快乐”

“谢谢,小晨和允痕也是哦,新年快乐”席海棠亲了亲两个孩子的小脸,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来,妈咪给你们一人一个红包,拿着”

“onno谢谢妈咪”

席海棠又抱了抱两个孩子,心底尽是充实的感觉,这两个可怜的小人儿啊,总算是开心起来了

席海棠略微有些失神,门口忽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跟着就听到项飞扬咋咋呼呼地声音,“小晨,允痕,舅舅来喽,来给你们送红包了”

项建豪恨铁不成钢般的叹息也跟着传来,“飞扬,你就不能含蓄点么”

话未说完,小晨和允痕就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一见到可爱的外孙和外孙女,项建豪也忍不住激动了,“小晨、允痕,快来快来,外公也给你们红包,大红包”

项飞扬忍不住翻翻白眼,不服,“老爸,你也很不含蓄啊红包就红包吧,还大红包是有多大啊你存心想把我的给比下去是不是”

“你这小子,没有一天不跟我抬杠的”

“我哪是抬杠,我是说事实”

“你存心气我就对了”

父子俩眼看着又要吵起来,席海棠连忙过来劝说,“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大过年的,多不好啊”

项建豪和项飞扬一起闭了嘴。

“飞扬,不是说好我去接你和爸爸的吗你们怎么自己过来了”

“呃不是你雇的司机去接我们来的吗”父子俩一起诧异。

席海棠也有些发懵,她还没来得及啊,这是怎么回事儿

正疑惑,门铃响起,小晨和允痕连忙跑去开门,两个小家伙穿着在室内穿的小毛衣,忽然一接触到外面的冷空气后微微抖了下,可好看的小脸上热情洋溢,再冷也不怕

“爹地”

“嗯,你们好乖。”顾惜爵蹲下了身,轻轻吻了吻两个孩子的脸蛋,然后也掏出红包递给他们,“小晨,允痕,新年快乐”

“谢谢爹地爹地也新年快乐”

两个孩子很开心,手里捧着好几个红包到沙发上去数钱了。

席海棠接过顾惜爵手里的拎包,很重,她知道那里面是医生开给他的药,虽然可以暂时出院,但他的伤势经过那么一番折腾,估计短期之内完全康复是不可能的。

她抿抿唇,朝他伸出手,“把医生开的单子给我”

顾惜爵一愣,困惑,“什么”

她没再理他,径自打开了拎包,从里面翻出了一张清单,上面详细记载着哪一种药一天吃几次,一次吃几片。

席海棠把单子装进了自己的口袋,“秦浩说你最近经常吃错药,还是我来提醒你吧”

说完,她转身进了厨房,顾惜爵哑然失笑,秦浩说的那个吃错药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可她这么做是想感谢他派人去接了她父亲过来,抑或是真的有一点点在关心他

快到12点,吃饺子之前,允痕和小晨吵着要出去放烟花。

席海棠不放心两个孩子独自出去,便也陪着出门,下楼。

盈盈雪花细细地坠落,都说瑞雪兆丰年,看来是个好兆头。

小晨手里拿着小小的烟花,高高挥舞着,银白色的、亮晶晶的火花随风漫舞,允痕则比她胆子大,放那种带声响的鞭炮,一声接着一声的窜天响声铺天盖地。

席海棠看着远处两个孩子玩得开心,嘴角也情不自禁地上扬,轻轻叹息,白色的雾气便从唇边散开,雾蒙蒙的,冰冰凉凉的。

一件男xing黑色风衣忽然搭上了她的肩头。

“嗯”她回头望去,看见顾惜爵站在身后。

“天冷,小心别着凉。”他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眼睛里也没有太多的深邃,就连声音也是淡淡的。

她看了看他,心情有些忐忑,“你的伤还没好,你穿着吧。”

作势,她要把衣服还给他,他却忽然笑了,在她错愕的眼神注视下跑远,弯腰半跪在地上,点燃引线,绚丽的烟火瞬间在他背后升腾,如梦似幻。

烟火绽放,迷了她的眼,这一场烟花华美至极,眩天惑地,让她看见浮光背后的一个真实的顾惜爵,表情清浅,孤单凉薄。

他抿唇不语,只是微微笑了下,待到花火落幕,他缓缓走回她跟前,抬手,他的无名指上多了一枚银色的戒指,很普通的款式,很低调的风格。

然后,他将另一只手伸向口袋,把她还给他的那枚戒指从口袋里取出,扬手一抛,绝了踪影。

她看见戒指在脱离他指尖那一瞬间他眼睛里的沉重,重得让她的呼吸都跟着一窒。

他握起她的手,眼睛里透出纯粹的释然,“从此以后,我是你的,而你是自由的。”

她怔住,见他修长的身影茫茫消失在夜色里。

12点敲钟前,央视春晚的倒计时开始,照旧是天价标的的广告,而这一次的广告,有些特别。

亿万观众的注视下,“零点设计”的新标志横空出世,两枚钻石戒指牢牢地黏合在一起,戒指顶端是由两颗五克拉的蓝钻和粉钻构成,被烧锻出的天使羽翼组合起来是一双翅膀,拆开则只有半翼。戒面并不宽,做工精巧至极,翅膀边沿还镶着无数颗小钻。在聚光灯下,散发着熠熠夺目的光芒。

意大利诗人卢恰诺#8226;德克雷申曾又一句形容爱情的诗句我们都是只有一只翅膀的天使,只有相互拥抱才能飞翔。根据这句诗,萧牧远以这样一种方式无声宣告着,天上一场盛世烟花华美绽放,人间亦有恋恋清欢。

...

正文 生活如水 年后,席海棠的生活恢复了正常的步调,她和小晨还有允痕没有搬回顾家大宅,而是继续住在锦绣社区的公寓里,顾惜爵因为之前受伤住院的关系耽误了太多公事,身体稍微好转后便整日整夜地加班,经常睡在公司,稍稍有空的的时候才会回顾家大宅住,而锦绣社区这边他很少来,只有周末和节假日的时候才会过来。

小晨和允痕虽然有点奇怪为什么不能天天都见到爹地,但是因为他们在爱尔兰结婚的那件事,两个孩子的心里阴影已经完全消退了,也没有什么怀疑,只当做是爹地工作太忙而不会多想。

在孩子们面前,席海棠和顾惜爵相敬如宾,倒也相安无事。

席海棠和顾惜爵每次都会把两个孩子哄睡后才就寝,当然,他们不同房。

他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对于这样的日子,席海棠还是比较满意的,生命如歌,生活如水。

“零点设计”已经走向了正轨,新晋的员工也都全部到齐,在一大批新人中,席海棠对一个人的出现感到很是惊讶。

“林玲你怎么会在这儿”

林玲也是惊喜不已,“海棠姐你也在这儿上班”

“是啊”

“太巧了海棠姐,能再次跟你做同事,真好”

席海棠自然也是高兴,可是她有些不懂,“玲玲,你怎么离开璀璨珠宝了啊,你在那儿都是组长了,很有可能升职做部门副总的,怎么跳槽了啊”

“哎,别提了,我也不想跳槽,但是那个地方呆得真是让人憋屈”林玲的表情很是狰狞,好像过了这么久怒气还是没消,“海棠姐,你知道那次珠宝展会上那条血钻项链被人掉包的事情吧”

“知道”

“那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席海棠摇了摇头,珠宝展会之后她就离开公司了,那些事情之后她都没有打探过了,一切就好像是过眼云烟,随风而逝了。

林玲深呼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是许曼丽噢,那个该死的女人居然做出那种缺德的事情,而且还想把责任推卸到我头上”

“然后呢”

“然后我们两个在办公室大吵一架,我把她揍了,就在我揪着她的头发逼问她说出真相的时候,方经理出现了,她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我影响办公室纪律,扣我奖金,然后我就辞职不干了”

“玲玲,你是不是太冲动了啊”

“哪有我是真的忍不了啊方经理怎么可以扣我奖金呢,我是功臣,要不是我,许曼丽能亲口承认吗可没想到我却被处罚了”

席海棠见林玲还是义愤填膺的样子,忍不住想笑,“玲玲,方经理是在帮你啊”

“啥”

“方经理是想帮你没错的,你想啊,设计部刘亚光走了之后,副总的位置一直空缺,你和许曼丽是最有希望升职的,她掉包血钻陷害你也肯定是想除掉你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可是你却把她给揭发了,这样一来,大家会怎么想你呢肯定是想你和许曼丽是一样的人了方经理就算升你的职也不好办了吧所以她先扣你的奖金,当做惩罚,让大家的情绪先稳定稳定你说,她是不是在帮你”

“呃”林玲有些傻眼,“海棠姐,我发现你好像比以前聪明了啊”

席海棠摇头淡笑,“我不是变聪明了,是因为我了解方经理的为人了她表面上对人很冷淡的样子,可是心地很好真的”

“那我岂不是辜负了她一片苦心”

“后悔啦”

“嗯”林玲点头,一脸后悔的样子。

席海棠神秘地笑了下,“我给你一个机会去道歉好不好”

“什么机会”

“我下班后要去看方姐,她快生了,现在住在妇幼保健站,我们一起去吧”

“好啊”林玲一口就答应了,“海棠姐,你真是个大好人”

“好了好了,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想想去见方姐之后怎么说吧”

林玲乖乖点头。

下了班,席海棠跟林玲一起去了妇幼保健站。

“玲玲,你先上去,方姐在206房,左边一转就到了。我先打个电话。”

“嗯,我先去道歉啦”林玲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席海棠拿出手机拨了小晨的号码,“小晨,我是妈咪你和允痕已经放学了吧有没有见到舅舅去接你们”

“有的,我们两个现在就是跟舅舅在一起,他说带我们去见外公。”

“好,那你们要乖,等晚一点妈咪去接你们。”

“知道啦”

挂断电话,席海棠会心一笑,对于目前的生活她感到很满足,小晨和允痕好乖巧、好懂事,爸爸每次见到他们之后都很开心,小晨和允痕也都很愿意跟外公在一起,不过他们在一起可不是喝茶下棋,而是研究什么股市风云

想到那些,席海棠唇边的笑意微微有了些僵硬,以前她还以为小晨对这方面敏感是因为从她外公那得来的遗传,可现在来看,不仅仅是那样,应该还是更像顾惜爵吧允痕就更不用说了,从小跟在顾惜爵身边,一出生就开始接受精英教育

忽然想到了顾惜爵,席海棠惊觉自己已经有好几天没见他了。

摇摇头,她甩去纷乱的神思,转身上楼,可不经意地一个抬头,竟在走廊拐角看见他的身影,她以为是自己看错,可下一秒

“爵哥哥”柔儿从病房里跑出来,一把从他身后抱住他。

...

正文 你介意吗 不知道为什么,席海棠觉得自己的心忽然微微抽疼了起来,一下子就想到了七年前他是如何地在酒醉时深情缱绻地叫着柔儿的名字,呼吸,变得有些不自然了。

“柔儿,放手”顾惜爵伸手欲将柔儿缠在自己腰间的手拉开,一抬眸,看见了走廊那头的海棠,瞬间,脑海一片空白。

“海棠”

听到他叫自己,席海棠倏地一颤,下意识地就想要逃,她不想看见的,她真的是不期然地撞见。

“爵哥哥,你不要走,我好害怕,肚子里的宝宝也好害怕你陪我们啊”柔儿紧紧抱住他不松手,凄凄哀哀的请求楚楚可怜。

“柔儿,你别这样”顾惜爵手劲微微加大,想推开她。

“爵哥哥,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在怪我选择了朝哥哥吗你以前从来不会拒绝我的啊,你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简依柔就像个任性的孩子一般,紧追不舍。

顾惜爵额上青筋跳动,“柔儿,你已经是我大嫂了”

“那又怎么样你还是我的爵哥哥啊”

“不,不是了,我现在是别人的丈夫”顾惜爵用力拨开简依柔的手,转身走向海棠。

“海棠不要走”楼梯转角,顾惜爵及时追上她,拉住她的手,瞬间察觉她的指尖冰凉,“海棠,你不要误会”

“我没有误会。”她不需要误会,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有多爱柔儿。

席海棠觉得自己好累,因为柔儿,她付出了太多太多的代价,好不容易这段日子平静了,可是柔儿又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她面前,她真的觉得命运太会开玩笑,而人是争不过天的,她不想再让自己受煎熬了。

抬眸,席海棠看向顾惜爵,淡淡地说,“你不用对我解释什么的,我只是来这儿看方姐,我不知道柔儿转了医院,更不知道你在这儿对不起,打扰了。”

“海棠,你说什么啊,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跟她不是那回事”

“是不是都跟我没有关系的。”她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手从他手心里抽回。

顾惜爵的心往下沉了沉,他看出她脸色有些苍白,忍不住有些心疼,“你没事吧”

“没事,我只是有点意外。真的,没什么。”

她努力挤出一抹微笑,试图向他证明自己真的很好,转身欲走。

不料,柔儿忽然痛苦地哭喊出声

“啊爵哥哥救救我我肚子好痛”

闻声,席海棠和顾惜爵都脸色突变,回头看了过去,只见柔儿痛苦地捂着肚子,大汗淋漓。

顾惜爵连忙跑了回去,扶住简依柔,而她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臂弯,脸色惨白。

“爵哥哥我的肚子好痛是不是宝宝要提前出生了不,不行的,医生说宝宝还不足月,太早出生的话会有危险的啊好痛我好痛”

席海棠被简依柔痛苦万分的样子惊到了,心弦猛地一颤,好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她怀孕期间,也经历过类似的情形。很可怕

医生和护士们及时赶到,将简依柔带到了急救病房,席海棠的脚步却一动未动,麻木都不自知。

顾惜爵也是神情憔悴,像是喃喃自语,也像是对她说,“我不知道顾惜朝对柔儿做了什么,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虽然也会任性,也很黏人,可是不是现在这样的现在的她跟以前的简依柔简直判若两人。”

席海棠咬紧了唇,也觉得有些奇怪,柔儿给她的感觉有一些微妙,她的精神似乎不太好,虽然说孕妇的情绪会不稳定,但是像柔儿这么夸张的真的有点反常。

“还没有找到顾惜朝吗”

“没有。他存心躲起来,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找到的。”

医生从急救病房走出,表情很是凝重,“顾先生,简小姐的情况越来越差了,她肚子里的胎儿发育得很不好,比正常的胎儿要小很多,她这种体质根本不适合怀孕,更何况是试管婴儿顾先生,简小姐的丈夫什么时候能来,如果他签字同意的话,我建议他们还是不要这个孩子的好,可以做引产手术的说实话,就算这个孩子生下来,也未必会健康。”

顾惜爵眉心拧紧,“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孩子保住的希望大不大”

“暂时还可以,但是简小姐的情绪极其不稳定,她要是再这么折腾下去,她自己的身体也吃不消,就更别提孩子了。”

“医生,请你尽力而为吧”

“那是当然。顾先生,我发现简小姐经常是一个人发呆,然后忽然之间某个时候就会情绪激动起来。顾先生,简小姐似乎这里只认识你一个人,如果可能的话,希望你能多照顾下她,跟她多说话,不要让她胡思乱想,尽量避免类似情况再发生。”

“好,我明白。”顾惜爵点了点头,侧目看向席海棠,挺直的肩膀微微垂落,原来有些事,真的是有心无力。

“海棠我今晚得留在这”他的语气里有着深深的抱歉。

“嗯。”席海棠状似轻松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回去会告诉小晨和允痕,说你有工作要忙。”

顾惜爵暗暗喟叹,“海棠,那你怎么想”

“我”

“你会介意吗” 他深深凝视她的眼,试图从里面找出一分在意,就算是一毫也好。

...

正文 十年牵手 席海棠抬起眸来,眼睛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顾惜爵,而他的目光也紧紧地锁住她的,四目相对,彼此的倒影映入对方的瞳里,可是,却无话可说。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紧咬着的唇瓣缓缓松开,“我介意。我从来没有介意过一个人像是柔儿这么深刻,每听到她的名字我的心都跟针扎一样地疼,就算是上一次我跟你一起看她,我不知道她是谁的情况下,我还是本能地对她心存芥蒂,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是神经过敏,而现在我知道了,我就更加没有办法不介意,我不是圣人,我没办法把她当做陌生人一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对我来说,你是一把刀,而她,就是刀上的刃”

顾惜爵的心猛地颤抖起来,“海棠,对不起,对不起”除了说对不起,他还能说什么呢

席海棠淡淡摇头,“不要再说了,我想走了。”

他的表情十分痛苦,心如刀绞,“海棠,我对柔儿的感情一言难尽,可是我不能不管她,当年”

“我不想知道”她截断他的话,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偷偷握成了拳头,“我对你们之间的事没有兴趣,永远也不想知道我走了”

方秀娟所在的206房。

“海棠,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

“呃有吗”席海棠仿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目光略有闪躲。

方秀娟见她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心疼,“海棠,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啊别太拼命了,你一个人做两份工作,太辛苦了”

“没事儿,我能应付过来。”席海棠坚定地说着,虽然顾惜爵给了几张无限额的金卡给她,可是她不会用他的钱,绝不

林玲不明所以,半分认真半分玩笑地建议着,“海棠姐,你干脆找个男人嫁了吧,长期饭票多好呀”

席海棠脸色一僵,看了看自己的无名指,上面虽然没有结婚戒指,可是她已经是已婚的身份了啊

她和顾惜爵没有办婚礼,他们结婚的事情也没几个人知道,这样算不算隐婚呢席海棠略有些自嘲地想着。

方秀娟是少数知晓情况的人之一,早在很久之前她就看出海棠和顾惜爵之间的不对劲,而不久之前海棠带着两个孩子来看她,她一眼就认出允痕,细问之下才知道海棠居然和顾惜爵注册结婚了虽然海棠没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看孩子都那么大了,一切也就都不难猜测了,只是她真的想不到海棠和顾惜爵之间的羁绊竟是那么深。

见林玲的无心之言让海棠陷入尴尬,方秀娟连忙调转话题,“这年头啊男人靠不住,你看我不就是例子么,多惨痛的教训啊女人还是靠自己的好,海棠这么能干,又这么年轻,当然是要全力冲ci事业了林玲,你说对不对”

“呃,也对啦”林玲到底是年轻,性格又爽朗,很快就被糊弄过去了。

“就是说啊,女人经济**、事业**才好”方秀娟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从一旁的床头柜里拿出一张红字烫金的邀请函,“对了,这个牵手之约的比赛我没办法参加了,海棠,你去吧”

席海棠和林玲都是一怔,“牵手之约”

牵手之约,是全世界的珠宝名流趋之若鹜的盛会,就像是香港电影界的金像奖,在业界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它具有百年传承,十年一届,蔚为壮观。每一个珠宝设计师都梦想着可以带着自己的作品去参赛,无论得奖与否,只要收到邀请函那就说明业界肯定了自己的设计水准,小小的一张邀请函却是能力与实力的最权威认可。

“方姐,牵手之约十年才一次,你不去的话会很遗憾的”

“遗憾也没有办法啊,我的预产期就快到了,哪有时间和精力设计作品海棠,我把这个机会给你,你去试试吧”

“可是组委会邀请的人是你啊方姐”

“没关系的,我在这个圈子也快二十年了,有不少人脉,回头我跟他们说下,我这种情况不能参赛也是正常的,把机会让给新人不是更好吗”

“我真的可以”席海棠还是不太确定,她对自己没信心。

“海棠,你就放心准备作品吧,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林玲也连连点头,“海棠,方姐说的对啊,这种机会千载难逢,有几个设计师能在自己最好的年华赶上十年之约,有的人设计生涯加起来都不足十年就退出这个圈子了,你可千万不能白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啊”

席海棠暗暗攥紧了拳头,也许,真的该放手一搏了

是夜,席海棠就开始着手准备。

两个孩子都睡了,她的工作却才要刚刚开始。

开了电脑,席海棠上网搜集有关于“牵手之约”历届的资料,它每年都是在三月底进行颁奖,而所有参赛者必须在三月一号之前交出作品,所以她现在就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打开了专题网页,横幅上展示的是上一届的冠军作品,历经十年,经久不衰,设计者署名是萧牧远。

席海棠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微扬起来,十年前学长找她去海边的礁岩上拍外景,她吓得半死,生怕自己生涩的表现无法表现出他作品里的灵魂,可是没想到,竟真的成功了,他凭着那个作品一举夺魁,成为“牵手之约”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金奖得主,从此成为珠宝设计界的传奇。

十年了啊,一转眼,都十年了

轻轻感慨,席海棠略有些失神,以至于没能及时发现顾惜爵已经开了房门进了屋,直到他的脚步声传到她的房门口,她才猛地惊觉。

“呃你不是说今晚要留在医院,怎么又忽然来了”

“我”才一开口,顾惜爵不经意地一个抬眸就看到她的电脑,画面停留在萧牧远的署名之上。

...

正文 滋味复杂 顾惜爵的心像是猛然间被狠狠地砸进一记重锤,说不出那到底是种什么滋味儿

除夕那晚,他在自己的无名指上戴了戒指,然后把属于她的那一枚丢掉了,他告诉她,从今以后他是她的,而她是自由的。

是的,他给她自由,因为她有追逐自己幸福的权利,他没有资格绑住她的一辈子,可是当他看到萧牧远那三个字时,他真的觉得很不能接受,原来这就是羡慕的滋味儿,这就是嫉妒的滋味儿,这就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滋味儿

很多时候,缘分就是这样,只有陪你一起经历过那些事的那个人,才能进驻到你的生命中,此生前后无论再来多少个人,错过了那一个,就错过了一辈子。

爱情就像是一个砂漏,当脑子倒空的时候心就被填满了。

“海棠,我们谈谈好吗”

席海棠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电脑旁边厚厚一叠的资料很是为难,“我很忙,没有时间,下次再说吧。”

“十分钟,就十分钟可以吗”他仍继续请求。

席海棠轻叹了口气,点头,“好吧,你说。”

她放下手头的工作,正视他,面无表情。

顾惜爵忽然觉得到了嘴边的话又说不出口了,她的表情很平静,好像数个小时前在妇幼保健站发生的事情都是完全不存在的样子,她是真的不在乎了吧

颓然叹了口气,他摇头,“算了,不说了,你忙吧”

转身,他去对面的客房。

很多时候人们放弃,以为那不过是一段感情,到了最后才知道,原来,那是一生。

他们之间,是不可更改的宿命,就像是她案头那些没有对齐的图纸,一张张慢慢延伸,一点一点地错开来排列,越错越远。

路过儿童房的时候,顾惜爵发现门是虚掩着的,门缝里透过一丝浅浅的光线,经过这一段日子,他已经了解到,小晨虽然不再害怕那个车祸的阴影,但开着一盏小台灯睡觉的习惯还是改不了。

轻轻推开门,他脱掉了拖鞋,光脚走进,到了床前,见小晨和允痕一个下面一个上面地安稳睡着,嘴角都微微上扬着。小晨的怀里抱着他买给她的小熊抱枕,允痕枕旁放着一本童话故事书看得出来,他们在睡觉之前都很开心。

薄唇,也跟着轻轻上扬了,只是,嘴角边的笑容有些苦涩。

这样一个夜晚,即便没有他,她和孩子们也都可以过得很好,比有他在,更好。

解开了领带,还有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呼吸,也仿佛跟着松了下来,真的,只有回到这里,他才不那么累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每天都很忙很累,可是却不知道自己做那些有什么意义,赚不完的钱,开不完的会,赴不完的商业约会,说不停的对柔儿的安慰,还有分秒不停地对顾惜朝的找寻

他快要累死了

他快要发疯了

抬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他转身走向浴室,冷水澡无疑是消减疲劳,刺激神经最好的选择。

到了浴室门口,他发现里面的灯亮着,微微错愕。

恰好,席海棠推门从里面走出,她看到他也是一怔,然后迅速调整情绪,像是有些抱歉似的对他说,“我不知道你今晚会过来,所以我和孩子们洗完澡后就没再烧热水了,我刚刚又把热水器打开了,你稍微等一会儿再洗澡吧。”

顾惜爵心里某种情愫发酵了,“谢谢。”

她淡淡摇头,“不客气。”

这种事不算什么,太微不足道了。

顾惜爵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衬衫,微微有些皱了,也有些脏,眉头蹙起,往常他过来这边住的时候都会带换洗的衣服过来,看今天他是从妇幼保健站那边直接过来的,什么准备都没有,只能洗掉了,不然明天一早会没有衣服穿去上班。

“呃海棠,我可以用你的洗衣机吗”

“可以。”她点了点头。

转身,她回了自己的房间。

门,紧紧关上了

席海棠继续工作,为了让自己专心,她戴上了耳机,播放器里放的英文歌,是素心前几天通过网络传给她的,据说都是什么欧美排行榜上的新歌,当然,也有她最爱的几首经典老歌,像是tind的apologize。

耳畔,婉转悠扬的音乐幽幽响着,席海棠专注于手头的工作,将网络上搜集到的资料到u盘里,并将一些图片直接打印出来装订成册,可装订到一半,她发现订书机坏了。

这个订书机她已经用了很久,是素心在商场里买东西抽奖中的,随后就送给了她,说这是奖品,会带来好运的。

看着象征好运的订书机坏了,席海棠很懊恼,想把订书机拆开,看看哪里有了毛病,她想将它修好,一定要修好

她取下耳机,起身出了房间,想去阳台的小箱子里拿螺丝刀。

路过浴室,席海棠发现里面的灯竟然还亮着

她微微有些错愕,都几点了啊,他还没洗完还是忘记了关灯

侧耳倾听,浴室里传来了他懊恼的低咒声

她轻轻走近,敲了敲浴室的门,“顾惜爵你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里面的低咒声立即停了,门,缓缓打开。

她见到里面狼狈不堪的场面

...

正文 自作多情 顾惜爵已经洗完了澡,可他还在继续跟洗衣机里那一团搅合在一起的衣服奋战,黑色的长裤,白色的衬衫,米色的羊毛衫全都丢在一块儿洗,结果可想而知,他的白衬衫染了色,他急忙把它捞出来,放在盆子里手洗,可衣服都快搓烂了还是洗不干净,而黑色的裤子上则沾满了羊毛衫上脱落的小细毛,他正纠结地一根根往下摘,累得面红耳赤。

席海棠的眸微微眯细了,这种脑子的人怎么能当掌管金爵的大总裁呢一点常识都没有啊

顾惜爵也很是无措,一颗心七上八下,小心翼翼地告知,“那个洗衣机好像有点问题,转到一半就忽然停了”

“什么”席海棠大吃一惊,连忙去看,发现洗衣机的滚筒里弥漫着一股烧焦了的味道,眉心一紧,瞪他,“你不会用为什么不叫我”

“我有敲门,不过你没回答我以为你在生气”

她眉心皱得更紧了,“我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在妇幼保健站的事情”

席海棠深感无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顾惜爵,你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好,我没有生气,我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生气,你就让我省点心吧”

她近乎挫败地垂下肩膀,这个洗衣机看起来是报废了,不知道还能不能修,如果修不好的话又要花一大笔钱了她自己倒是无所谓,手洗衣服也可以的,但是小晨和允痕的校服要每天都穿,晚上洗好之后一定要甩干的,没有洗衣机的话是万万不行的

他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怯怯地说,“明天我会派人送一台新的过来,买个全自动的好了,这种旧款的不要就不要了吧”

“你给我出去”她冷声说着。

“海棠”

“出去”

浴室的门被关死了。

顾惜爵深知自己说错话了,想用力敲门,可又怕吵醒孩子们,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爹地”半夜起来上厕所的允痕揉着眼睛从儿童房里走出,有些茫然,“爹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

“允痕,爹地问你,你会用里面那个洗衣机吗”

“会啊”允痕很自然地就点了点头,不过随即又补充了一句,“我开始也不会,是小晨教我的,学了两次才会的。”

顾惜爵终于找到了一点安慰,他可是第一次用,不会也是情有可原的

小晨终于被吵醒了,迷糊着一张小脸抱着熊娃娃也从房间里走出,“半夜都不睡觉在做什么哇”

顾惜爵像是找到了救世主一样,连忙讨好女儿,“小晨,爹地刚刚不小心把洗衣机弄坏了,你进去跟你说下,叫她别生气,爹地明天会派人送台新的来。”

听了他的话后,小晨的小脸黑了半截,走过去敲门,“妈咪,我要上厕所”

席海棠连忙开了门,小晨的小胳膊连忙抱住了她的腰,“妈咪,你在生爹地的气啊”

“没有。”

“妈咪说谎哦,不过爹地确实太笨了,我这次跟你一伙儿,一起鄙视他”

席海棠被小晨的话逗笑了,揉乱她的发,“好了好了,这么晚了别再说这个了,小晨不是要上厕所么,快点上,然后回屋去睡觉。”

“嗯”

席海棠帮小晨把熊娃娃拿出了浴室,见门外父子俩还都傻站着,忍不住摇头,“都快回去睡觉吧”

话才说完,浴室里又传来小晨的声音,“啊没水了”

小脑袋从门缝里钻了出来,“妈咪,水箱里没有水了没办法冲马桶”

席海棠怒视着顾惜爵,“你洗那么两件衣服用了多少水啊”

“”顾惜爵很茫然,他就只是用洗衣机洗了两遍,然后发现衬衫染色后就又拿盆子洗了几遍大概也就是七八桶吧呃,不对,后来他又用盆子单独洗了裤子,又用了好几盆总共,十几桶吧

席海棠彻底地无语了,“顾惜爵,你知不知道这儿不是24小时供水的,除了早午晚吃饭的时间定时给水,其他时间都是要用水箱里的水,你居然一下子把一晚上的水都用光了”

允痕也表示无奈,“也就是说我们晚上都不能上厕所了,还有明天早上也不能。”

小晨最为纠结,“可是我刚刚已经上了”

半小时后,两大桶50l的桶装饮用水被人扛上了楼,顾惜爵很大方地在付了水钱和运费后又多给了两百块小费,“不好意思,半夜让你们急送,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我们是随叫随到的”送水的人拿着小费很高兴地走了。

小晨和允痕迷迷糊糊地又回房间睡了。

顾惜爵也带着沮丧地走回房间,关门的时候终究还是因为心头那一抹愧疚而抬头向阳台看去,席海棠双手抱胸的侧影映入眼帘。

他犹豫了下,脚步轻轻地走了过去,只见她表情很疲惫的样子,抬头看他了一会儿,终于缓缓开了口,“顾惜爵,为什么你总是把我的生活弄得一团乱呢”

他怔住,想要说点什么,可却来不及说

她身后的窗台上,摆着一盆改良型的昙花,白色昙花幽幽绽放,正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力量和一种惊人心魂的速度在他眼前绽出全部的美丽。一瞬间的生命力,定格一场花开的美好。

他扳过她的肩膀,让她与他一起见证昙花一现,只为韦陀。

唇,凑近了她的

...

正文 全部真相 席海棠被吓了大一跳,在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时,她的唇已经被他略带冰凉的唇给牢牢封住,他的手也紧紧地搂住她的腰,令她整个人无法自主地紧贴在他温暖结实的身上。

“嗯”她手心发烫,心在发慌,无法开口,只能挣扎地闷哼着。

他的吻强势中又带着缱绻的温柔,如寸寸文火一样,专注,小心,呵护。小心翼翼又饱含深情。

他已经将全部的心门都对她敞开,毫无保留,只希望,能够与她心脏的那个位置再靠近那么一分,抑或只是一毫。

意外的一次际遇,幻化作一生的为君沉沦。

窗外寒梅开了又落,落了又开。时光漫漫,她清心如月,他黑眸如夜,却注定是不得安宁。

他的手机忽然响起,他的眉高高皱了起来,谁又爱了,谁又负了。

猛地,他扣住她的手腕,“跟我一起去”

席海棠倔强地想抽回自己的手,“不”

她和柔儿没有关系,她去做什么

顾惜爵手上的力道有意识地加大了,目光如炬,“跟我一起去,我告诉你全部的真相”

凌晨一点,妇幼保健站的医护人员陷入了兵荒马乱一般地境地,简依柔再一次地情绪失控,医生不得已又给她打了镇定剂。

病房外,顾惜爵表情凝重,看向席海棠的眼神里带着沉沉的情愫,“海棠,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能不管她”

她摇头。

“因为柔儿的爸爸是为我而死的他是我父亲最得力的助手,关系好得就跟我和秦浩一样,我七岁的那一年被人绑架,我父亲当时人在国外,是柔儿的爸爸带着赎金去救我,可是那些绑匪是亡命之徒,他们原本就打算撕票的,是柔儿的爸爸替我挡了一枪他死的时候,柔儿和她的双胞胎姐姐依心才刚满周岁。

后来,依心依柔姐妹俩就被留在了顾家,所以我和顾惜朝几乎是看着她们长大的。

依心很活泼、很开朗,柔儿很内向、很文静,她们俩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性格完全不同,喜欢的东西也不同,喜欢的人也不同,依心喜欢我,柔儿喜欢顾惜朝。

可是感情的事从来都不尽如人意,我喜欢柔儿,顾惜朝又喜欢依心。

我出国读书之前,依心约我去咖啡厅想跟我告白,她把这件事告诉了柔儿,柔儿知道后很高兴,她想如果我跟依心在一起的话,那顾惜朝就会对依心放手了,她就有机会跟他在一起了。可是当她把依心约我的事情告诉顾惜朝之后,他说他不但不会放弃,还说他永远只爱依心一个人,说柔儿根本比不上依心一分一毫。他的话说得很重,让柔儿整个人都陷入了崩溃,人在情绪失控的时候总是会做错事,而柔儿做出的错事,是不可挽回的

那天家里正好有一辆车的刹车坏了,还没有来得及送修,可柔儿就让依心开那辆车出去,结果依心出了车祸,抢救无效。

依心临死前,抓着我的手说她不怪柔儿,因为柔儿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和她爸爸一样,临死前都放心不下最亲的亲人,她叫我好好照顾柔儿,不可以让她再做错事。

我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顾惜朝会忽然将矛头指向柔儿,他无孔不入地接近柔儿,狂热地追求她,别人都以为他是因为柔儿和依心长得像才产生了移情作用,只有我知道不是那回事,我太了解顾惜朝了,他整个人的灵魂都是黑色的,他愤世嫉俗,恨我入骨,他抢走柔儿有两个目的,一是想报复柔儿害死依心,还有一个就是打击我。

我千方百计地阻止柔儿跟他在一起,可是没有用。依心死后,柔儿的精神上出过很大的问题,只有顾惜朝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的状况才比较好些,所以我真的无能为力,最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结了婚,去了意大利。

顾惜朝和柔儿结婚之后我几乎没有再介入他们的生活了,顾惜朝这几年来也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可他真的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一旦出现,就危机四伏。

我知道他恨我,恨我的母亲让她的母亲没名没分,死了也不能埋葬进顾家的祖坟,恨我明明比他小,却是名正言顺的顾家继承人,恨我占据了他喜欢的依心的视线

可是我没有想到他在七年后会把你也扯了进来,上次在“品蓝”你也看见了,他有多疯狂,他为了报复我,不择手段,甚至可以把怀着身孕的柔儿就这样丢着不管,可是我却不能不管,先不说柔儿的爸爸救过我一命,也不说依心临死前的请求,因为我自己也过不了我自己这关

海棠,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柔儿吗为什么会从很多年前就宠着她,由着她,就算她任性、做错事,我也舍不得骂她一句”

他深深凝视着她,深邃的眸底渗出沉重的情丝,缓缓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海棠,因为你。”

席海棠睁大了眼,觉得不可思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惜爵的心沉了又沉,呼吸也变慢了,“你还记得我们上次一起去孤儿院的事吗”

“记得。”

“那一天,在孤儿院,我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原来我以前去过那里。”

“什么”她有些不敢相信。

“孤儿院的后山有一片花田对不对”

“嗯。”席海棠默默点头。

“那里曾经花开遍野,后来却一片荒芜了对不对”

她的眸底开始浮出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那块地是我母亲买下的,她生前总是会去那儿栽种一些花草,她说当花儿遍地的时候,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就可以看到生机勃勃了对于她的想法,我很不屑,也从不跟她一起去孤儿院,只除了一次。在那里我见到了一个小女孩,我送给了她一只穿着粉红裙子的kitty猫,她抬头微笑,却一句话也不说,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乖巧又让人心疼”

席海棠的表情有些僵硬了,手心也开始渗出薄汗

顾惜爵继续回忆,继续说着,“那次去孤儿院的事情我很快就忘了,后来我母亲去世了,我也再没去过孤儿院,但每一年她的祭日那天我都会去孤儿院后山的那片花田可是我每次去那里都是破败垂髫,再也看不到花开遍野的情形了直到有一年,我在那儿又重新看见了繁花似锦,我不知道那是谁做的,只是在地上发现了一只遗落的粉红kitty猫。”

席海棠的呼吸几欲窒息

“我没有把那只kitty猫捡走,因为我想或许它的主人会回来找它,我摘了一束花去了母亲的墓地,然后在快要天黑的时候回了家,柔儿从院子里跑了过来,笑着对我说她有礼物送给我,打开盒子,我就看到了那只穿着粉红裙子的kitty猫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从此一颗心陷了下去。”

“你以为是柔儿帮你母亲打理了那片花田”

“对,我以为是那样的,我以为是她填补了我生命中的空白,这些年来我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

“可是那天在孤儿院,我猛地发现原来不是那样的”顾惜爵忽然顿住,深深凝视席海棠的眼,“我那天看见你站在孤儿院的院子里,对那些孩子微笑,你的笑容好熟悉,让我一下子想起了那年我和母亲去孤儿院的情形,我只给一个小朋友送了礼物,送给了一个小女孩,送的礼物是穿着粉红裙子的kitty猫

小女孩白白嫩嫩的小手伸了过来,握着那只穿着穿着粉红裙子的kitty猫,抬起的脸蛋上露出甜美的笑靥,那笑容让他心惊,慌乱别开眼,却有些舍不得不看她。

她笑得好可爱,低着头,玩着手里的kitty猫,柔软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在纤细的肩头细细地披散开来,有几缕还顽皮地垂到胸前,厚厚齐齐的刘海将那圆圆的脸蛋衬得更加晶莹,乌黑明亮的大眼睛认真地盯着手里的玩具,浓密的睫毛在眼底下形成一片阴影,像是小扇子一样铺开,那跟牛奶一样白皙的脸蛋上,透着粉粉的红,光是看,就让人想要伸手去掐上一把。

“海棠,那个小女孩就是你,也是你整理了那片花田,对不对”

...

正文 爱要放手 席海棠抬眸看向顾惜爵,他也深深凝视着她,四目相对,交汇的视线里,仿佛隔着一个世纪那么长

尽管室内的空气很暖,可是席海棠依旧是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肩膀无意识地轻颤着,双手轻轻环抱住自己的肩膀。

她记得的,记得那一年在孤儿院,她从一个大哥哥手里接过了童年时代里最为喜欢的一个礼物,kitty猫身上那一抹漂亮的粉红,是她人生中最为懵懂、最为晦涩的阶段里最为鲜艳的一束光,她好喜欢它,也好喜欢那个送她礼物的大哥哥,以至于在后来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天天都盼着他能再来,可是却再也没有等到了

时光就那么如流水般飞逝,匆匆,匆匆

一别经年,再见面时却,伤痕累累

这到底是怎样一种羁绊

为什么命运竟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轮回

她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他却一直不知道,知道的时候,却已经太晚、太晚了

顾惜爵靠近她,紧紧地将席海棠抱在怀里,将头埋在她泛着馨香的发间,深邃的眸底折射出深深的痛苦

为什么老天要这样折磨人,如果当年他们就可以相识,早点诉说人生中第一次的心动,尽管那还不叫爱情,但那依然是生命里最为美好、最为珍贵的相遇。也许,他们也可以谱写一曲青梅竹马的初恋童话的

可是现在

医生从简依柔的病房里走出,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顾先生,简小姐醒了。”

顾惜爵一怔,“这么快就醒了她不是刚刚打过镇定剂吗”

“对,但是正常人可以睡足四个小时以上的药剂在她身上还不到一个小时就失效了,说明简小姐的精神状况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

“有多严重”

“她似乎有精神分裂的症状,我建议您找神经科的医生来看看,虽然我是妇产科的大夫,但是对于人格分裂的病例也有所耳闻,从目前的状况看,简小姐的意识里像是有两个以上的人格存在。”

席海棠和顾惜爵都是隐隐倒抽一口凉气,怪不得柔儿的精神状况那么差,一个人的身体同时存在着两个以上的人格,驱使着她所有的意识和行为,那是怎样一种可怕的事情

“医生,我们能进去看看她吗”

“不能靠近,只能在门外看看。她刚刚醒来,神智还不是很清楚,我们没有办法判断她体内现在的人格到底是谁,尽量还是不要靠近她比较好,以免让她受到更大的刺激,做出过激行为,要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好的,谢谢医生。”

顾惜爵靠近病房的门,从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眸,瞬间睁大了

依心

柔儿的眼神变了,变得好像从前的依心

依心的死对柔儿来说是个永远无法抹掉的罪恶,而她自己的潜意识里也是后悔了。

沉重的罪恶感和愧疚感深深地埋在胸口,无处发泄,无法摆脱,她只能自己在意识里排遣,想象着依心还活着,模仿着依心,眼神,动作,一切。

顾惜爵的眼底,沉重愈深,有些不忍心似的敛下眸光

席海棠也是满脸的凝重,在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去介意柔儿什么了

转眸看向顾惜爵,慢慢地把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回,待到指尖分离的一刹那,他却忽然重新握紧了,很用力。

“海棠你还不能原谅我吗”

她摇头,“不是。原谅不原谅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我过得还不错,虽然以前很波折,但是现在生活安稳了平静了,可是依心死了,柔儿变成这样她变成这个样子,你有责任,你以前纵容她,宠溺她,让她恃宠而骄,可是到头来,你发现自己认错了人在她犯了大错害死依心之后又有顾惜朝处心积虑地追求她,你没能阻止,你心里面肯定也是很难过,她现在过得不幸福,顾惜朝有一半的错,你也有另一半这样情况下,你怎么能不管她呢”

“海棠”

“不用再说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把手抽回,“你去照顾柔儿吧”

失去了她的体温,顾惜爵顿感凉意,不知道该喜该悲,喜的是他终于对她说了一切,终于在她眼底看到她为他染湿的感动的泪意;悲的是,他爱了却还要放手,大喜大悲,他脸上的表情半是欣慰半是悲凉。

伸手抹去眼角不知是因为高兴还是难过而流下的那一滴眼泪,亦是半涩半甜。

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生幸福;

在对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场心伤;

在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段荒唐;

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声叹息。

有些花开了是为了谢的,有些人来了是为了走的。有些时间是注定烧成灰烬的,有些痕迹是注定纪念放弃的。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有一种爱叫做不在乎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

爱,是美好的。可是当爱变成了负担,就应该放手。

这些道理,他懂,他都懂,可是,它们说服不了自己的心,它们无法让他的心得到平静。

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

正文 坚强女人 席海棠走出妇幼保健站,天空灰蒙蒙的,但遥远天边仍然有一颗星,亮亮的,指引着路人。

看了下时间,正是伦敦的早晨,她拿出手机拨通了素心的号码。

“素心,早安。”

“海棠你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素心很是诧异,预感着她是有不好的事情。

席海棠淡淡笑了下,“素心,你给我讲讲你最近又看了什么书吧”

“海棠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没有我很好,就是忽然怀念起以前的旧时光了,素心,你最近好吗”

“嗯,很好,我选修了欧洲文学史,讲课的老师是个年逾古稀的老太太,睿智的眼神让人一看就能心生一股平和,她让我们温读飘,然后讲自己的感受,课上所有的学生都在怀念书中最后思嘉和瑞德注视的一幕,很多人都说那个时候的思嘉,感情是最真实的,是最美的,我也是那么想的,可是你知道教授是怎么说的吗”

“嗯怎么说的”

“她说她最为难忘的,是在书的前面,当思嘉最后一次在风中仰望十二座橡树庄园转身离开时的样子,她纤细的肩膀挺得很高很直,那种傲人的风骨比她在全书里说过的任何一句话都更让人印象深刻。有一种坚强,它的名字叫女人。”

席海棠的眼睛微微湿了,女人,要坚强。

伦敦雾起,却照出了明媚,她又听素心说了一会儿,才缓缓挂断了电话。

跟着,席海棠又拨通了官小绯的手机,这个时间实在很不妥,但是这一刻她真的很想听听官小绯那积极开朗的声音。

“海棠,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动物最厉害”

“什么”

“女人”官小绯本来睡眠正酣,但是一提到女权之类的问题,她立即跟打了鸡血一样地兴奋起来,“海棠,你想啊,对于每个月流血七天还不死的动物,除了女人还有什么很拽吧”

“呵”席海棠终于笑了出来,笑中带泪。

肩膀,挺直了

脚步,坚定了

坐上计程车,广播里放着寒武记,王菲极致天籁的声音配着林夕缠绵悱恻的歌词,别样的伤怀

故事从一双玻璃鞋开始,最初灰姑娘还没有回忆,不懂小王子有多美丽,直到伊甸园长出第一颗菩提,我们才学会孤寂,在天鹅湖中边走边寻觅寻觅,最后每个人都有个结局,只是踏破了玻璃鞋之后,你的小王子跑到哪里,蝴蝶的玫瑰可能依然留在几亿年前的寒武纪,怕镜花水月终于来不及

“师傅,能不能请您换个台”

司机笑着应允,将频道转到新闻频道。

广播里正播送一条新闻昨日,欧洲一个天生双腿残疾的女子勇攀世界最高峰,将她人生的第一步永远地凝刻在了8848米的高度。

席海棠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拿出拎包里的铅笔和速记本,迅速勾出一幅图画,短短五分钟,她准备拿去参加“牵手之约”的竞赛作品有了雏形。

时间就像是倒在掌心的水,不论你摊开还是紧握,终究还是会从指缝中一滴一滴流淌干净。一转眼,一个多月就过去了。

席海棠站在试衣镜前目瞪口呆,林玲则站在她旁边大呼小叫,“啊,海棠姐,你真是太美了今晚你绝对会成为主角”

席海棠嘴角轻扯,“我是来参赛,不是来选美。”

“可是有些人已经看傻眼了哦”林玲狡黠地眨了眨眼。

不远处,萧牧远将席海棠美丽的身影看在眼里,层叠皱褶的短上衣与合身鸡尾酒礼服裙和浪漫飘逸的薄纱伞形裙装的搭配,突显了她纤细的身段,巴洛克风格的精美刺绣,展现极致华美的优雅造型,北方有佳人,遗世而**,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海棠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入场吧。”温润如水却比陈酒更迷人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席海棠僵硬着点头,“好。”

第一次参加这种盛会,她不由得有些紧张,不停地做着深呼吸。

萧牧远察觉到了她的心情,温柔低问,“你很紧张”

“是啊还没正式入场,我已经快要不能呼吸了。”

“别紧张,有我呢。”

席海棠轻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学长,就是因为有你我才更紧张啊你在美国那么多年都极少露面,媒体曝光率几乎为零,可是你一回国就买了擎酃设计,轰动了整个圈子,虽然你拒绝了所有媒体的采访,可越是这样他们就越不会放弃,我想今晚你势必躲不过了,那我站你旁边肯定也要被连累的”

越说越觉得可怕,席海棠简直想临阵脱逃,萧牧远却一把拉住了她,表情里带着几丝玩味,“怎么把我说得跟祸水一样”

“啊”席海棠一怔,不太习惯这样幽默的他。

看着她呆愣的表情,萧牧远的唇角继续上扬,牵过她的手放在掌心,呵护有加,“放心,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他的声音极致温和,透着难掩的深情,席海棠的脸略微有些泛红,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又怕是自己太过敏感,只得压下紧张,对他微微一笑,眉眼间的温情刻意收敛,却俨然不知这样的她在萧牧远眼里是别致的动人。

远处,代表“璀璨珠宝”前来参会的顾惜爵静静看着那一幕,幽深的眸底掠过一抹浓浓的殇情,一个多月没有见过她了,她瘦了,却更动人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席海棠忽然感到一阵心慌,回头,她对上了那双无比幽深的眼睛,呼吸不受控制地紧绷起来,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泛起轻颤。

“海棠,怎么了”萧牧远讶异于席海棠的情绪,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刹那危险。

...

正文 嫉妒要命 席海棠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被萧牧远一把拉住了手,她惊讶地抬头,只见萧牧远那张向来温润的脸上此刻却面无表情,习惯性微扬的唇角边弧度犹在,却没有一丝温度。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萧牧远,一时间有些呆愣,就这样被他呆呆牵着手,直到他清浅如风般的声音滑过耳畔,传递至心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男才女貌。

当萧牧远和席海棠站在一起时,顾惜爵的脑海里一瞬间就闪过这四个字。

他看见萧牧远的眼神,温和内敛,深情毫无二致,而席海棠,表情很淡,寂寞如雾的样子,就像是坠落人间的天使,在他身边清和温婉。

顾惜爵闭了闭眼睛,心底一个闷闷的声音对他说

承认吧,顾惜爵,你嫉妒得要命了

颁奖礼很隆重,花样辈出的仪式过后,终于到了整晚的gao潮,当主持人拿着金色信封走上台前,媒体的闪光灯闪耀成一片,牵手十年,这一次,花落谁家

大屏幕上滚动着动人的图片,那是一条玲珑的项链,别致的心形金饰及六角星金饰贯穿其间,高雅韵味中渗透着无拘无束的写意青春,第一个心形与第一个六角星之间的距离是8厘米,这个六角星与下一个心形的距离也同样是8,然后,灵动的变化开始了,相邻的两枚吊坠之间的间距不再规则,却始终巡着8848的节奏,那是一组神奇的密码,代表了世界之巅的高度,小巧玲珑的链饰慧黠巧妙地向巍峨的珠穆朗玛峰致敬。

巧妙的构思是最引人注目的,而后,就是那精湛的翻面型款式,在钻石的切割中,不管是圆形、椭圆形、梨形、橄榄形、心形,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怔,就是表面由若干个具有一定几何形状的小平面组成,而这条项链却是以最为罕见的圆多面型切割钻石。

评委席上,萧牧远作为特别嘉宾详细地为与会者解释着,“这是一九一四年马歇尔利用光学原理,经过科学的计算以后,才定下来的款式,其中加工尺寸和比例,以及各部位的角度,都有相当成熟的标准,最大限度地提高了钻石的火彩和亮度,所以又称为圆钻型。它的高度,一般是直径的百分之五十九点三。在这个基础上,又衍生出了欧洲式和斯堪地纳维亚式等几种造型,仍然保持五十七个或五十八个小面。”

大屏幕上,又给了项链扣环处的特写镜头,最后一枚吊坠采用的是玫瑰琢型。

“玫瑰琢型从十六世纪开始形成,如果宝石的上表面都是由连续排列的三角形小平面围成的话,我们称为单玫瑰型。如果上下表面都是这种形状,我们称之为双玫瑰型。这种琢型,后来发展出各种不同的造型,比如荷兰玫瑰型、梨形玫瑰、水滴形玫瑰、三面玫瑰等等,在十八世纪的时候达到了鼎盛。但是因为玫瑰型的难度较大,近些年来已经很少有设计师会采用这种琢型可是这条项链的设计者很勇敢,并且做得很漂亮。”

席海棠的心跳完全失常了,她不敢置信自己的作品居然被拿到大屏幕上展览,按照往常的惯例,只有金奖作品才有这种待遇,可是可是她有可能会得金奖吗

林玲紧张得吞了吞口水,“海棠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只有金奖作品才能被搬上荧屏的吧”

“呃是啊”席海棠呼吸紧绷,眉心却还是紧紧皱着,“铃铃,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是用方姐的名额参赛的,才比较例外啊也许也许只是拿新人的作品指出毛病,让大家引以为戒。”

“可是说得都是溢美之词啊”

席海棠的心更加忐忑了,大屏幕上每多一个镜头,她的心跳就又加快一拍,手心里的汗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湿凉了

“铃铃我不行了,我想出去透透气”

“啊现在”林玲差点尖叫,“马上就要宣布获奖名单了啊”

席海棠摇头,“不可能是我的我这幅作品只是偶然间的灵光一现,而且我是用方姐的名额参赛的,应该是没有资格问鼎的。”

“如果真是你呢”

“我会昏倒的不行了,我要先出去透透气,缓解一下”

席海棠慌乱地站起身,从坐席上逃开

外面,空气凉了很多,席海棠细细地足印踩在地上,带上了几分凄迷,踏月而行,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忧伤的气息,一下子就涌满了整个胸怀。倏然而至的风轻轻地飘起衣袂,月光依然如水,夜色依旧空茫。

脑海里,又自觉地想起那双深邃的黑眸,与平常的样子绝不相类。她的心揪得有些紧,甚至有点疼。

风拂过头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发梢都已经被吹乱了,有几缕甚至还调皮地嬉戏到了她的嘴角。

额上还是密汗层布,十分得不舒服,她想找出面纸来擦拭,却恍然发现自己没有带包包出来。

“用这个擦下吧”眼前,忽然多出一条白色的真丝手帕,看着有些眼熟,小晨曾经捧在手心里无数次赞叹的那一款。

抬眸,不意外地看见顾惜爵。

她微微站定,气息微喘,“你怎么会在这儿”

“跟着你出来的,我怕你有事。”墨色的眸子里是柔柔的深情。

席海棠微微一怔,摇头,“我只是有点紧张。”

“我懂。就跟我第一次买基金赚了一亿时的心情一样。”

她嘴角的笑意有些僵硬,“呃好久没见,你最近怎么样”

...

正文 轻轻一吻 她嘴角的笑意有些僵硬,“呃好久没见,你最近怎么样”

“我无所谓好不好了。”顾惜爵唇边浮出一抹苦笑,没有她在身边,他怎么可能会好。

席海棠微微抿紧了唇,犹豫了一下似的,又问,“柔儿怎么样”

“快生了,预产期就在这几天吧。”他的语气里有些疲惫,“我找过精神科的医生给她看了,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差,她分裂出来的人格不只是一个依心,还有别人,是连我都不认识的陌生人。医生说她这样的情况可能已经持续了很久,只是之前的病情较轻,不会被轻易察觉,要不是她怀孕的关系,身体负荷加重,可能到现在还是不会被发现。所以,真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是幸还是不幸。”

“不管怎么样孩子都是无辜的。”席海棠的手心微微攥紧了,她忍不住提醒他,切身之痛的感受让她没有办法去忽视任何一个小生命。

顾惜爵点了点头,说到孩子他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小晨和允痕,他知道孩子们因为要参加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关系最近一段时间都是住在学校进行封闭式特训,忍不住有些担心,“小晨和允痕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有。虽然手机不允许带,但是一个礼拜可以用公用电话往家里打一次电话。”

“他们还好吧”

“嗯,挺好的,对于竞赛都很有信心,还说要拿大奖杯送给我当生日礼物。”

他的心弦微微颤动,她的生日啊,他真的挺想跟她一起过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个机会

席海棠似乎没有察觉到顾惜爵的分神,径自说着,“小晨和允痕上次在打电话的时候说了,说他们不会偏心,这个礼拜会给你打。”

“我会24小时开机。”他不想再错过什么了。

她抿了抿唇,正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大厅里爆发出惊天动地般的掌声,跟着林玲就疯了一样地冲了出来,“海棠姐,快回来啊,金奖得主真的是你”

“什么”席海棠还是有些迷茫。

“海棠姐,你得奖了金奖你快跟我进来,要颁奖了啊”林玲兴奋地直跺脚,恨不得拿起一块砖头敲醒依然在犯迷糊的席海棠。

“海棠,恭喜你”顾惜爵拉过呆愣的她,给她一记微笑,含着鼓励,像是一股暖流,渐渐地在她的心底里沉淀。

颁奖的台上,席海棠有些不太适应被万众瞩目的感觉,微微低着头,敛下的眸光又带着几分青涩,组委会的主席先生把奖杯递给她,由衷地赞叹,“你如此年轻,将来一定是前途无量”

“谢谢”席海棠接过奖杯,手心微微发烫,这份成绩真得太让她惊喜。

欢乐的气氛,仍然在大厅里继续,明亮的水晶灯下,一张张脸都洋溢着喜气,席海棠被那份快乐感染,扬起唇,露出最美的笑靥。

按照往届的惯例,上一届的金奖得主要为新一届的获奖者把获奖作品亲手佩戴在身上,于是萧牧远被请上了台,属于他独特的东方调顿时弥漫在四周,流露着一股温暖,渐渐地在镁光灯下沉淀,很容易就会让人目眩神迷,但他只是对她微微一笑,那温和而熟悉的面容,让席海棠安定了不少。

礼仪小姐端着精致的托盘,红布丝绒上安静地摆放着那条以攀登珠峰为坚定信念设计而出的钻石项链,萧牧远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它拿起,微微俯身,轻轻滑过她的颈,动作里带着一份守护着一个人的安静气质,眼里沾染了笑意,低低的声音轻响起来,“海棠,恭喜你。”

“谢谢。”席海棠抬眸笑着道谢,却不经意间看到了台下一个角落里的顾惜爵,他的眼睛里,有着一股不知名的东西在流淌。

唇边的笑意微微僵住了

萧牧远的眸光顺势而去,在看见顾惜爵后,眼底刹那间生出一股狠意

他转头一把勾住席海棠的腰,将她带向自己,出其不意地俯下身,轻轻地在她线条优雅的锁骨上落下一吻,如蝴蝶轻颤般的you惑,无与伦比的美丽,惊艳了所有人的眼,每个人的目光里却都是艳羡。

席海棠大惊失色,眼前一片恍惚。

台下的顾惜爵,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

夜半,席海棠回到了家,意识依旧有些恍惚,这一晚的经历,仿佛不是现实。

看着放在书桌上那座金灿灿的奖杯,她忍不住握了又握,手中沉甸甸的触感让她又找回清醒的理智,缓缓地吐出了一口长气。

这个奖项,实在是让她喜出望外,躺在床上,接连翻了几个身,都没有能够入睡。兴奋的神经,一直在灼烤着她,脸颊始终有点发热,锁骨的地方更是烫人。

想起那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席海棠有些无措,学长从不会这样的啊

她有些想不明白,越想越乱,蒙上被子,打算做一只鸵鸟

门外忽然有声响,她下意识地要去察看,还来不及开灯,满室明亮的光线忽然夺了全部的视线,顾惜爵倚门而立。

他的视线落在她睡衣领口内那白皙的颈项上,专注的表情很动人,目光里却游移着复杂难懂的情愫,他线条分明的侧脸几乎可以让人头晕目眩,却着实让人看不清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席海棠的身体一寸寸地热起来,神经也紧绷起来,“你怎么会来”

...

正文 等我回来 她看着他,眼神迷离,而他发现,他对她完全无法调转视线,她清丽的容颜,即使笑起来也是带着温婉淡雅的样子,她的名字也牢牢地刻在心尖儿上,即便几个小时前他们才见过面,可是她一转身,他的心就立即开始空荡了。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中,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

在台下,他看到萧牧远的挑衅,他知道那是男人之间的宣战,仿佛心里有一根弦,被紧紧地牵动起来,不绝如缕。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跟来,也许只是想看看她今夜是否会一个人,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了,脑海里一片混乱,看见她一个人时,心里轻轻地松了口气,可是又有些心疼于她一个人的孤寂,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希望她幸福,却又不想看见她的幸福是别人给的,他真的很矛盾、很矛盾。

手心里渗出了湿湿的东西,他有些哑然失笑,大概人到了最脆弱的时候,就总是会胡思乱想。

眼前忽然有些迷离,他似乎是体力透支得太厉害,在来这里的路上,他是一路走着来的,大脑里尽是空白,好像是被一辆摩托车刮了下

室内的光线很明亮,可他却觉得她的身影像是幻觉,眼睛里,忽然莫名地酸涩了起来。

“海棠”他以为自己的声音足够坚定,可是却最终化作了一声轻浅的叹息。

席海棠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走近他,发现他的掌心里满是鲜血,忍不住惊呼起来,“天啊你流了好多血”

“你担心我,是吗”他灼灼的目光,让席海棠不由自主地陷入,又狼狈地想要躲开。

“我帮你包扎”她转身要去拿医药箱,却被他一把拉住了胳膊。

“你”她怔住。

“海棠”他叫着她的名字,却不知道往下该说什么才好,房间里的温度也不算高,可是他的心里,却像是烧着一把灼烈的火。

“海棠,你担心我,多少都是有一点的,是吗”他一字一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眼。

“嗯。”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承认。

下一秒,整个人就已经落进了他温暖的怀抱,心跳如擂。

“海棠”叹息声,直直地穿透的耳膜,一下子就穿到了她的心里。

顾惜爵的心早已千回百转,可是直到她亲口承认,才觉得心里像排山倒海一般的,呼啸着那种渴望已久的情愫,让他不由自主地就抱紧了她。

席海棠想要挣扎,可是觉得他的拥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坚固,竟让她的呼吸都有些凝滞,心神一松,就放任了自己,停靠在他的港湾。

两人静静地沉默了一会儿,席海棠轻轻推开顾惜爵,取来碘酒和纱布,帮他处理手心的伤口,她低着头,缓缓开口,“其实你没有必要过来的”

因为萧牧远的那个吻,她似乎已经猜测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心,微微有些不安着。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顾惜爵唇边勾起一抹苦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呢

她的耳根稍稍有些发烫,却还是想把话跟他说个明白,“虽然我们的情况比较特殊,但是我没有忘记我们在爱尔兰注册的事实,法律上来讲,我是你的妻子我不会跟别的男人交往,任何的。”

顾惜爵闭了闭眼,“我很自私,我明明说过的,我会给你自由,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我嫉妒任何其他的男人多看你一眼,尤其嫉妒萧牧远。”

“我和学长没什么的”她下意识地解释,却忽然又觉得这解释有些多余,轻轻咬下了唇。

他的伤口处理好了,顾惜爵轻轻喟叹,“我走了,凌晨四点的飞机去苏黎世,那边有个峰会我不得不去。”

“呃凌晨四点”她有些讶异,如果是那个时间的话,他今晚是不该再参加什么颁奖礼的,更不该这么晚了还来她这。

看了看时间,顾惜爵缓缓站起了身,“我走了”

“嗯。”她点了点头,无意识地说,“一路顺风,早去早”

“回”字还没有说出来,她就觉得不对劲儿,早去早回那种话听起来好像很亲密似的,就像是她在刻意等他。

“我一定会早回的。”顾惜爵接口说道。

席海棠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视线有些不自在地移向了一旁。

“海棠我三天后回来。”他像是做着什么承诺。

“嗯。”她低声答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完全忘记了三天后是自己的生日。

“等我回来。”他郑重地说。

目光低垂,他托起她的手,目光里温润得像是可以滴出水来。

席海棠有些困惑,眨了眨眼,恍然惊觉三天后是什么日子,红唇掀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将她的手抬高,至于唇边,轻轻吻了下她的手背,原来自己已经快要被抽干的力气,又忽然好像是一眼初逢甘霖的泉眼,再次迸发出了无穷的生机。

她站在窗前,看着他的身影在夜色里渐行渐远,慢慢地幻化成了浅浅的黛色,银白色的月光照出了那道修长的影子,在凉风里,透着一种浅浅的暖意。

孩子们都住在学校没有在家,静静的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夜半时分,手机里忽然传来一阵短短的铃音,有短信

...

正文 最后机会 “我爱你”短短的三个字,深深的一世情。

席海棠不会知道,这条短信会是她此生之后的岁月里,最为清浅却最为深刻的弥足珍贵。任由岁月荏苒,再也挥之不去。

顾惜爵也不会知道,发这条短信是他此生做过的最好的一件事,纵使若干年以后的午夜梦回,纵使坐在安乐椅上昏沉地眺望夕阳时,也可以怀念,也可以追忆一个影子,一个名字。

数年后,欧洲最大的对冲基金公司的董事长伯纳德先生与世长辞,股东会上的权力斗争趋于白热化,在一群金发碧眼的西方人里,周身散着浓郁东方调的顾惜爵弃子争先,以黑马之姿杀局入庄,运筹帷幄,最后于重重杀机中做稳了庄家之位。

散会后,第一会议室里寂寞无边,顾惜爵坐在首席的位置上,寂寞地点燃了一支烟,淡淡的薄荷味弥漫在四周,不知是空气染上了他的味道,还是他染上了空气的寂寥可惟独只有这样,他才觉得屋子里不那么空旷了。

秦浩推门而入,伸手从他指间夺走那支烟,转而递过一杯清水过来,“金爵没有了,可你现在有了比金爵净资产多出十倍的公司,还是不开心吗”

顾惜爵端起水杯,轻轻地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穿过喉咙,直抵心头,左手指了指左胸心脏的位置,“再多的钱,也还是填不满这里。”

秦浩微微喟叹,“小绯说的对,感情才是最大的财富,失去感情,人就会变得一无所有,再富有的人也会变成乞丐。”

顾惜爵低头看着自己无名指上那枚戒指,当真只剩下了岁月斑驳

时光倒流回席海棠生日这天。

“海棠,生日快乐。”萧牧远伸手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放在席海棠的办公桌上。

“呃”席海棠有些紧绷,对于三天前他那个轻吻依然有些介怀,可他表现得很自然的样子,就好像没那回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拿起盒子低头拆开,里面是块手表。样式很简约,没有花枝招展的雕琢,但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

“学长,谢谢你,但是我有手表的,你干嘛还这么破费”她扬扬手腕,示意给他看。

萧牧远淡淡笑了下,“放心,这个不算太贵。”

他拉过她的手,把原来的手表解了下来,然后把新的戴上,他对她的尺寸似乎把握得很精准,表链事先就去掉了两节半,刚刚好。

手表是银色的,和她的气质很搭。

“很好看。谢谢学长。”席海棠再次道谢。

他轻叹了口气,“你都说了两遍了海棠,你跟我不用这么客气的吧”

“呃收到礼物要表示谢谢,总是应该的嘛”

萧牧远哑然失笑,“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

“学长,我晚上已经有约了”席海棠有些忐忑,早上的时候她接到餐厅定位的确认电话,餐厅的服务人员说是顾惜爵提前订好的位置,留的是她的联系方式。

最初她有些错愕,不懂为什么他会留她的号码,可随后一想,可能是因为他人不在国内不方便联络的关系吧。

没做多想,她草草回应了餐厅那边,可之后的心情一直很忐忑,不知道她该不该去赴约,他出国前那条短信让她连着好几天都坐立不安。

机场。

顾惜爵从苏黎世返回,才一出闸口就看到了萧牧远的身影,他依墙而立,双手插在口袋里,一看就是来了很久在等他。

顾惜爵一怔,手心里猛地渗出一股冷汗。

萧牧远缓步走到他跟前,表情很淡,声音很冷,“我守了海棠十年,一直默默站在她身边,却从未近过一步,因为我知道我的感情对她来说是负担、是压力,我舍不得让她为难,可是现在我不能再沉默了,颁奖礼那一晚是我给你的警告,如果你还想要她,就处理好你身边所有的问题,爱情与责任共存,你要是爱她,就要明白她才应该是你生命里最为重要的责任,其让人,你自己看着办”

他点到为止,转身欲走。

“萧牧远”顾惜爵从后面叫住他,凝眸问道,“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是。”萧牧远顿住脚步,缓缓回头,“我有朋友是妇幼保健站的医生,他告诉我简依柔开始阵痛,顺产的可能性不大,定于晚上7点30分做剖腹产手术。”

“还有呢”

“还有我在漪澜餐厅定了位置,是用你的名字约她的,你想清楚,你到底是去医院,还是去见海棠。”

顾惜爵掌心中的冷汗越流越多了,“你为什么这么做”

萧牧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知不知道我送她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什么”

“手表。”

顾惜爵倏地顿悟,手表,指针分分秒秒地走,人生也跟着它匆匆地过。岁月就像是流沙,一转眼,就掏空了。

“海棠二十五岁了,二十五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个转折性的年龄,她的人生再也经不起蹉跎了。顾惜爵,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萧牧远转身走了,顾惜爵静静伫立在机场的人群中,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有着自己的方向的,匆匆地起飞,匆匆地下降,带走别人的故事,留下自己的回忆,长长的街道,无限地延伸,仿佛直到繁华都市的尽头

...

正文 犹豫不决 乍暖还冷的季节,凝露为霜,冷凛的空气却阻挡不住人们的爱美之心,追赶时髦的女孩子们已经换上了迷你裙,虽然靴裤也是那种保暖的款式,可还是让席海棠觉得有些不能接受。

望着街头那些年轻女孩子们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样子,她忍不住有些感慨,她真的老了吗

25岁,真的是像书上说的那样么,女人生命中第二个重要的转折点

侧目看了看跟自己一起下班的林玲,席海棠终于忍不住问了问,“玲玲,你几岁了”

“22啊,怎么了”

“没什么就随口问问”席海棠深睨了下林玲的穿着,虽然不是那种很淑女式样的打扮,但走中性路线的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朝气,给人一种很自然的活力。

林玲有点纳闷儿,“海棠姐,我的衣服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有。”席海棠连连摇头,对着自己厚厚的外套感慨,“我只是觉得满街的女孩子都很时尚,觉得自己老了似的。”

“哎呦,我还以为怎么了呢海棠姐,你这是存心不让人活了啊,你看看大街上,有哪个妈咪像是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啊”林玲笑着揽过她的肩,很亲昵的动作。

席海棠面色一赧,微微笑了下。颁奖礼的那个晚上,林玲撞见她和顾惜爵一起在外面的情形,想必心里已经有了几分底,但是林玲没有八卦地刨根问底,这让她安心不少,也更是从心底里喜欢这个年纪不大却很懂事的女孩子,虽然林玲才比飞扬大两岁,可是她已经在社会上磨练好几年了,很懂得为人处世。

两人并肩出了公司,林玲上了67线的公车,而席海棠还在站台前徘徊,她要是去赴约的话,就得搭乘104线,要不去直接回家的话是搭乘245线,一时间,她有些犹豫不决了。

旁边一起等车的一个小女孩不停地跺脚,手里的硬币抛来抛去,席海棠忽然有了个主意。

“小朋友,阿姨跟你换下钱好不好,我给你纸币。”

“好啊”小女孩很爽快地同意了。

席海棠拿着硬币,深呼吸了一口气,如果是正面,她就去赴约,如果是反面,她就回家

抬手,把硬币抛向高处,然后用一手接住,一手再盖住掌心

心跳加速了

呼吸也微微乱了

席海棠忽然惊觉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用过这种方式来决定什么事了,想不到今天会这样。

手,微微有些颤

就要打开

“不用看了,我已经来了。”身后,熟悉的男xing嗓音忽然响起。

席海棠怔住,还来不及回头,他结实的手臂就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她,这一刻,他空荡了三天的心终于被填满了,就像是在经历了三天看不到岸的漂流后,终于找到了温暖的港湾,荡漾沉浮,最后宁静地停泊了下来。

他抱得她很紧,有一个刹那,甚至让她快要无法呼吸,连xiong部的肋骨,都被压迫得隐隐作痛。可是他却觉得唯有这样,才能把自己已经荡漾在半空的心,平复下来,压回胸腔。都说女人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这一刻,他相信那是真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席海棠觉得是一个世纪那么长,顾惜爵才缓缓放开了她。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问。

“不在这儿的话也许就见不到你了。”他掰开她的掌心,将那枚硬币取了出来。

席海棠的思绪很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顾惜爵却不再给她思考的机会,直接将她拉上了车

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席海棠有些讶异,“我们不是去漪澜吃饭的吗”

“不去那儿了,我另外有安排。”他没有说穿那是萧牧远的安排。

“那我们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

车子如流水般平滑地前行,渐渐驶出了市区,往山上开去。

席海棠起初有些好奇,但cd里放着的舒缓钢琴曲让她渐渐安定了下来,山里的空气,不像都市里那样嘈杂,车外是寂静的,车内亦然。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席海棠惊异地看到一座小楼被笼在一团紫色柔光里。

“这里是”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我们下榻的地方。”他替她打开车门。

这是一座小小的山谷,尽管是冬天,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常绿的松柏和冬青簇拥在小楼的周围,在灯光的映衬下影影幢幢。

“顾先生,您来了,房间三天前就已经替您准备好了。”前台的服务生笑着递过房卡。

小楼布置得极其中式化,三层的结构里也没有电梯,木质楼梯上,铺着红色的地毯,却不是那种明丽的鲜红,而是带着一点微紫的色调。廊上的壁灯,式样很古典,像是晚清代时代的宫灯,灯罩是磨砂玻璃的,灯光并不明亮,舒舒缓缓地照下来,很容易就给人一种暖意。

顾惜爵插上房卡,轻轻推开了门,“进来吧。”

他按下开关,室内骤然亮起了一盏纱灯,里面的红色灯珠,被纱罩笼着,那光亮便带上了暖意,像是满满得要溢出来似的。

“我觉得自己好像是穿越了”席海棠目瞪口呆地看着房间的布置,颇有些遗世**的味道。

“本来就是仿古的格调,虽然建成的年代也不过才五年。”他脱下了外套,将它挂好,“在都市里住久了的人,总是会想来这样的地方舒缓一下,证明自己并非只是会赚钱的机器。”

他走近,要帮她脱掉厚重的外套,席海棠这才发现这房间里的温度其实很暖,不知不觉地自己的额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他用指腹轻轻替她拭去,淡淡的灯光透着一点浅浅的暖昧

...

正文 结发夫妻 “呃这里挺热的”席海棠觉得有些奇怪,没看到空调啊。

他指了指地面,“这是地热供暖,空调的话会破坏这整体的格调。”

她赞同似的点点头,的确,这么古色古香的地方要是安装上了十足现代化气息的空调,真的是不伦不类了。

脱掉了外套,两个人都觉得不那么热了,席海棠看了看顾惜爵,秀眉微蹙,总觉得哪里不对,凝神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发现了症结所在,她咬了咬唇,轻问,“你是之前就知道这很热所以就没穿羊毛衫的,还是有别的原因”

顾惜爵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大冷天的,外套里面只穿了一件衬衫确实挺怪的,哑然失笑,“自从上次我把衣服洗得一团糟后我就不穿羊毛衫了,尤其是那个牌子的,根本是伪劣品,亏秦浩还跟我一顿吹嘘说怎么怎么好。啊,还有那个牌子的裤子我也不再穿了,褪色的东西实在受不了。”

他说得理所当然的样子让席海棠有些无语,可还是忍不住提醒他,“其实那跟衣服的质量没关系,是你用错了洗涤方法。”

“哦”

“我第二天检查过洗衣机,发现里面有很多残留的活性剂,你洗衣服之前是不是狠狠地清理过洗衣机的滚筒啊”

“呃是啊,你知道我有些洁癖的,所以”

“还用了热水”

“当然,热水才能消毒。”顾惜爵的表情很无辜。

“那你知不知道高锰酸钾和醋酸”

“当然知道,我上学的时候数理化一直都是满分。”

席海棠很无力,终于明白书本知识和生活知识的差距有多大了,“小晨的校服是红色的,每次洗都会褪色,我就先在水里放一些高锰酸钾,再把衣服放进去,泡十分钟,衣服就会变成暗红色了,然后捞出来用清水洗一下,再把醋酸倒进水里,把浸过高锰酸钾的衣服放入醋酸溶液里,衣服就会由暗红色慢慢转变为原来的颜色,并且染了色的地方也一并褪掉而不会损坏衣服原有的颜色同理可证,你的”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我懂了”顾惜爵举手投降,“我会叫管家再把那个牌子的裤子和羊毛衫重新买回来。”

这回轮到席海棠哑然失笑了,她又不是那个牌子的代言人

顾惜爵摊了摊手,“别再研究衣服的问题了,你先洗个澡,然后我们去餐厅吃饭。”

“嗯。”她点了点头,转身走向浴室。

他一把拉住她,在她错愕的眼神注视下,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仅是只手解开了她盘起的发髻,一刹那,她的发如瀑般散落下来,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温柔地穿过她的发丝。

席海棠被他的动作吓到了,甚至有点呆,学历史的素心曾经对她讲过这种古老的习俗,古代女子,出嫁前是散发,婚后才盘髻,入夜之后,只有她的丈夫才能替她解开,结发夫妻,由此而来。

忽然之间,席海棠有些明白了顾惜爵带她来这的意义,古色古香的格调,全部都是在暗示着这一点,温情,默默。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奔进了浴室。

花洒下的水,窃玉溅珠,让席海棠整个人陷入一种梦幻似的暖意,沐浴过后,她拿起架子上服务员送过来的衣服换好,对镜观望。

花边繁复的长裙让她觉得过分得奢华,可一脚跨出浴室就听到了他由衷的赞叹,“很美。”

席海棠尴尬地抬头,对上顾惜爵噙着笑意的眼睛,他的眼神却不是惊艳,而是纯粹的欣赏。

他们一起去了餐厅,餐厅里轻红浅白,挂着长长的纱帐,亦到处都是复古的味道。

座位设计得也很有特点,两张雕花木椅,中间是长方形的桌子,朱红的底色,黑色的丝绒细线,妖冶十足。

服务员们穿的是民族服装,拖曳的裙摆,荡漾出美丽的波纹,看着她们,就好像正在看一出古装戏。

幽暗的灯光下,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是他的声音,却像是水波一般清和细致,“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这一句,是他离开的这三天里最为真实的心情写照。

席海棠完全陷入了迷茫,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那一顿饭的,不记得吃了什么,吃了多少,只记得他那一句款款深情。

入了夜,她躺在房间里那张唯一的大床上,他倾身凑近她的颊边,缠绵着的热气,烫得她整颗心快要灼烧了起来。

“我”她紧绷着身子,声音里有一丝僵硬。

“别紧张,我只是想抱抱你。”他把她抱紧,肋骨处有点隐隐的疼痛。

她放心下来,任由他用被子裹紧了自己。

“真希望以后的每一年都可以这样给你过生日。”黑暗中,传来他低低的感慨。

她怔了怔,望着壁灯里那一小簇红光,轻叹,“如果有一个男人可以为素心做这些,她一定会很开心,她比我懂这些古老的风情。”

“不要想别人了,好吗,今晚就我们两个人。”

唯一能把握住的,就只剩下现在到天亮的这一段淡淡时光。

天光泛亮,两个人的手机同时响起。

“顾先生,简小姐平安生下了个女儿”

意料之中。

可席海棠那一边,却是大大的出乎意料,“素心,你怎么了哭什么”

...

正文 噩梦连连 可席海棠那一边,却是大大的出乎意料,“素心,你怎么了哭什么”

“海棠”电话那一端传来沈素心极为忐忑的哭音,“海棠,小晨好不好,你让她跟我说话”

席海棠一怔,心悸于素心的担忧,“素心,小晨没有跟我在一块儿,她参加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住在学校,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啊”

“嗯。海棠,我睡得很不好,一整夜都在做噩梦,梦见一个小女婴,好像是小晨小时候的样子啊,满身都是血,还一直哭我好怕”

听素心这样一说,席海棠的心也开始不安起来了,但还是不得不安慰好友,“素心,你不要哭,我马上就去学校看小晨,然后给你打电话好吗”

“那你快去”

“好好好,我马上就去,你不要担心,做梦而已,梦都是反的,是好事啊”

“海棠,不是的,这一次跟以前不一样,我好害怕”

“我马上就去学校,你等我消息,嗯”

“好”

挂断电话后席海棠才发现自己的掌心里冒出了不少冷汗。

顾惜爵也从她的电话里听明白了几分原由,忍不住安慰道,“没事的,我们马上就下山,一起去学校看小晨。”

席海棠点了点头,却又有一丝顾虑,“你不去医院吗柔儿已经生了啊”

顾惜爵轻叹了口气,扳过她的肩膀,聚精会神地看着她的眼,“海棠,其实昨天晚上柔儿就动剖腹产手术了,可是我没有去,我还是选择来见你,并且一整晚的手机都调成了免打扰状态,你还不明白吗”

席海棠有些发懵,“明白什么”

“爱情与责任同在,我爱你,所以你就是我最大的责任,我不该为了别人而让你受委屈。”

萧牧远的话真的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真的,他是真的怕,他知道,如果他失去这一次的机会,海棠未来的人生里一定会写上萧牧远的名字,当一个素来温和的男人狠厉起来,将会是势不可挡。萧牧远绝对有能力、有资本把她从他身边抢走

他忽然抬起她的手,在她那并没有戴着戒指的无名指上印下轻轻一吻,席海棠顿时整个人都恍惚起来,他拉住她的手紧紧不放,十指相扣。

顾惜爵先行到了楼下,经过一夜的风霜,车子的启动比往常多花了一点时间,不太意外地,萧牧远打了电话过来,虽然他对那个号码并不熟悉,但是直觉而言他就是知道那是萧牧远的。

“顾惜爵,你果然没有带海棠去漪澜吃饭。”

顾惜爵开了雨刷器,看着车窗上的漫漫轻雾,莞尔轻道,“我很庆幸没有去那儿,你说我要是去了的话,餐厅的人告诉我说根本没有提前预定的位置该怎么办呢”

萧牧远轻笑起来,“还算你有点男人的自尊,不会带着她去别的男人订下的位置约会。”

“我没有让你失望,对吧”

萧牧远的声音有些寒意,“我可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你是为了海棠,你怕她受一丁点的委屈。”雨刷器停止了动作,窗前一片明朗,却带上几分凉薄,“萧牧远,你这样,真的很可怕。”

“哦”散漫却又惊心地疑问。

顾惜爵一手按住了左胸,却挡不住那乱了秩序的心跳,“因为有你,我得小心翼翼,步步为营,走错一步,我就万劫不复了。”

电话那端的声音又恢复了平和,如水般温润,“顾惜爵,因为我没有得到过所以我不懂得失去的滋味儿,而你得到过,一旦失去就会痛彻心骨,所以你永远也没有退路。”

顾惜爵闭了闭眼,挂掉电话,终于明白为什么圈子里的人管萧牧远叫“鬼手千寻”,因为真的没有人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手起刀落。

顾惜爵和席海棠下山后直接前往英睿小学,在跟老师打过招呼后,他们顺利见到了正在参加封闭式特训的小晨和允痕。

“爹地,妈咪”两个孩子笑眯眯地跑了过来,小脸上都写满了惊喜。

席海棠见到两个孩子都平安无事,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小晨,来,快点给你素心妈妈打电话,她好惦记你呢”

取出电话,席海棠拨通了沈素心的号码,电话那端像是等着一样,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立即被接了起来,“海棠,小晨呢,她怎么样”

“她很好,我叫她跟你说话。”

“快点儿”沈素心像是急不可待。

小晨接过手机,小嘴甜甜地叫了一句,“素心妈妈”

“宝贝儿”沈素心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小晨,素心妈妈下次给你买一个3g的手机好了,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一边打电话一边视频了,我就可以看见你了。”

“还是我买给素心妈妈好了,我会好好学习,以后赚到钱最先给素心妈妈买礼物”

沈素心被小晨的话逗笑了,又细心地叮嘱她了几句,然后才切断了长途连线,她真的以为,那只是一场噩梦,可是

允痕和小晨的肚子一起咕咕叫了起来,席海棠一怔,“你们早上没吃饭吗”

“没有,今天早上做体检,要抽血,老师说不能吃饭,连水都没喝呢我们要等这节课完了之后再去食堂吃。”

“嗯。”

席海棠和顾惜爵驱车离开了学校,席海棠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路况,“我去上班,你到前面路口放我下去就行了,你去医院看看吧”

话音刚落,顾惜爵就猛地踩了下刹车,席海棠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可一抬头就看到前面路口,一个身影很熟悉。

是顾惜朝

...

正文 闯入禁地 顾惜爵的脸色突变,薄唇抿紧了,牙关紧咬,最后从齿缝中挤出一句,“海棠,坐好了”

席海棠被他的口气吓到了,下意识地握紧了安全带。

油门一踩到底,引擎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车子像是一瞬间幻化成了最为勇猛的野兽疾驰而去,顾惜爵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前头顾惜朝的车子。

因为时间尚早,街道上的行车还很少,两辆车便可以无所顾忌地狂飙起来,意味着警示和危险的双黄线标志被车灯吞没,超出安全范围的极速将街道两旁的景色狠狠甩在身后。

席海棠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是前所未有得快,血液在体内迅速流窜,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喷薄而出,呼吸紧绷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眼看着车子又迅猛地穿过一个弯道,心头一抹难以抑制的焦虑和紧张让她咬紧了牙关,这样下去会出事的啊

可是顾惜朝这个时候出现,又必须对他紧追不舍

车子再次吞噬掉了一个地下隧道,直逼两侧护栏,但两个开车的人谁都不肯放松,最艰难的一个转弯过后,两辆车的距离只剩下了一个车身

驶出隧道,光明重现,顾惜爵抬头再看,眼睛里忽然浮现出了一抹虚浮,面色变得有些僵硬了。

席海棠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又看了看车窗外的景色,心情更加忐忑了

空旷如野的大片土地上,一座黑白相间的大楼耸立其间,样式有些古老,楼层也不是很多,但是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依旧是有着强烈的巨大压迫感。黑色闪光的外墙,白色的模块相间,从很远的地方就能感觉出它特别的存在。高贵,威严,独一无二,让人没来由的产生惧意和臣服感,就像一个华丽的地狱,吞噬人的一切,却又让人甘之如饴,恨不得粉身碎骨也要投入其中。

顾惜爵的车速慢慢缓了下来,不再追逐,因为他已经知道顾惜朝来这里的目的了。

心,强烈地不安着

席海棠微微咬了下唇,问向顾惜爵,“这是什么地方”

“顾家的jin地。”

“jin地”

“我的曾爷爷一手创立了顾家的基业,他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在云南迪庆的香格里拉遇到过一个漂亮的苗族少女,他们一见钟情,私定终身,可是儿女私情抵不过都市喧嚣的you惑,我的曾爷爷最后还是离开了那里,离开之前许诺了那个女孩说等他事业有成后回去娶她,可是”

“可是他最后没有”

“当然没有,虽然他对那个女孩当时的感情是真的,但是在那个乱世的年代,钱权的力量太诱人了,他很有头脑,在香港赚了第一桶金后一发不可收拾,渐渐的,他把那段感情遗忘了,后来他娶了澳门总督的侄女,家庭很美满,一年后就有了儿子,可是孩子三岁的时候意外身亡了。没有人怀疑那件事有什么不妥,全都只当做是意外,可是接下来的九年里,他的每一个孩子全都夭折”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血咒。我的曾爷爷感到事情太过离奇,便请来高人指点,然后就想到了那个曾经被他抛弃的苗族少女,他很快地又去了香格里拉,却发现那个女孩子已经死了,并且是自杀。那个女孩不是普通的苗族少女,而是最古老的苗族一支的圣女,她自杀的方式也很特别,是圣女用来祭天时才用的,用当地罂粟花的花梗巧妙地割断身上一根血管,让全身的血都顺着那一个伤口流干,然后以血起誓,诅咒负心人。”

席海棠倏地打了一个寒颤,“极端的爱,怨念的恨”

“自那以后我的曾爷爷再也没有过孩子,直到他快六十岁偶然一次去美国,才知道原来可以用试管婴儿的方法繁衍后代后来就有了我爷爷,偌大一份家业终于有了继承人。鉴于血的教训,我的曾爷爷让我的爷爷很早就结了婚,可是诅咒依然没有消失,我爷爷的第一个孩子也夭折了从此之后顾家就有了铁一样的规定,每一个男孩成年后都要保存一份jing子,全部都封存在这个地方我和顾惜朝在二十岁的时候一起来过这里,之后我再也没有来过这了。”

车子缓缓地停了下来,顾惜爵打开车门,拉着她的手下车,这一刻席海棠才发现,他掌心的温度不再温热,很凉,很凉。

顾惜朝站在他们的对面,距离大概有二十米的样子,眉宇间尽是夭邪。

顾惜爵用力握了握席海棠的手,低语,“你不要过去,在这等我。”

她喉咙发紧,有些犹豫。

顾惜朝忽然笑了起来,笑意凉薄,“顾惜爵,百无一用是深情”

闻言,顾惜爵眉心皱了起来,“顾惜朝,你够了,柔儿躺在医院里,等了你那么久,现在连孩子都生了,你还想玩到什么时候”

顾惜朝唇边的笑意更诡谲了,“你心疼她了”

“我心疼那个孩子她的妈妈人格分裂,她的爸爸也是个疯子”

“怎么会呢她的爸爸深情得很啊顾惜爵,那个孩子是你的”

“你说什么”

“我都带你来这了,你还不明白吗柔儿怀孕是试管婴儿,我偷了当年你封存在这里的那支试管。”

顾惜爵咬了咬牙,听见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你以为我会信爸爸生前有遗嘱,这里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的尤其你和我”

“我就知道你不会信的,没关系的,我们去医院,做dna”顾惜朝的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ps:这几天情节起伏比较大,亲们稍安勿躁。。。。。。

...

正文 最后一天 针管刺进了手臂的血管,顾惜爵感觉到一丝疼痛,可他不知道那股疼痛是来源于手臂,还是来源于心里,神经的紧张度到了极限,好像某个瞬间就会爆破开来,然后,无力回天。

护士抽好了血,将样本放入封闭试管,“好了,顾先生,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可以出结果。”

“嗯。”顾惜爵点了点头,用蘸着消毒酒精的棉团儿按住针眼儿,转头看向走廊的方向,却没发现席海棠的身影,他心弦一颤,急急地追了出去。

“海棠海棠”叫了两声,都无人应答。

顾惜爵的心凉了大一截儿,双肩颓然地垂了下来,是啊,他还能期待什么呢,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是像顾惜朝说的那样是他的孩子,他叫海棠怎么办,该是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吧

唇边泛起了苦笑

无奈至极,他伸手摸向了口袋,想找支烟,很幸运,并不是经常吸烟的他这一次竟然随身带了烟盒儿,可还没来得及点燃,就有人从他指间夺走了香烟,“这里是禁止吸烟的”

顾惜爵的心像是一瞬间活了过来,“海棠你没走”

席海棠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我是育婴室了。”

“”他有些无言。

“是个很可爱的女婴,虽然体型小了点,体重也轻了点,但是护士说还算健康,在保温箱里多呆一阵子就行了。”

“海棠我不知道还能对你说什么。”

“什么都不用说了,结果什么时候会出来”

“明早八点。”

“那今天怎么办”

“今天”他忽然做了一个决定,抓起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妇幼保健站。

他们再次驱车到了学校,正是学生们的休息时间,小晨和允痕肩并肩地坐在一起说话。

席海棠看到那两个小小的身影儿,唇角自然而然地就翘了起来,她的两个宝贝啊

顾惜爵也远远地看着两个孩子,活泼的小晨正用手捏着允痕的两颊,好像是在教他怎么微笑的样子,允痕笑得很僵硬,小晨一直摇头,然后自己做出了笑脸的样子示意给他看,允痕又模仿着她的样子继续练习。

真是太可爱了

“海棠,你说他们在做什么呢”

“应该是在练习得奖后怎么面对镜头吧”

顾惜爵赞许式地点了点头,“嗯,果然是有先见之明”

席海棠却是摇头,“他们这样也太自信了吧,还没比赛呢,就想着得奖了啊”

“自信来源于实力”

“我爸也这样说”席海棠很无奈,觉得自己跟大家的差距越来越大。

顾惜爵勾唇笑了笑,只觉得一瞬间胸腔里就盈满了幸福,一股暖流滑过心头,烘暖了四肢百骸。

他牵着她的手走向了两个孩子,感慨万千的席海棠并没有发觉自己的手被他紧紧地握住。

“小晨,允痕”

听到呼唤声,两个孩子倏地回头,好看的小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爹地,妈咪,你们怎么又来了”

“爹地妈咪想你们了啊”顾惜爵蹲下了身,把小晨抱了起来,而席海棠则把允痕抱住。

两个孩子窃窃笑了起来,“爹地妈咪是不是因为我们最近都没有住在家里,很想我们呀”

“是啊,那你们有没有想爹地妈咪呢”

“当然有晚上想得都快要掉眼泪了呢”两个孩子很委屈。

席海棠的心霎时软了下来,“宝贝们,你们这个特训什么时候结束”

“就这个礼拜啦,比完赛我们就可以回家住了哦”

“太好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去玩”

“不用等到那个时候了,我们今天就去”顾惜爵当机立断地做了决定。

席海棠有些讶异,两个孩子更是傻眼,“爹地,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翘课吗”

“不,是请假”

“那还不是一个意思么”小晨和允痕表示很纠结。

顾惜爵拍了拍两个孩子的头,宠溺地说,“爹地知道你们是好学生,所以爹地去帮你们跟老师请假,好不好”

“好”两个孩子求之不得。

迪士尼乐园。

小晨有些眼泪汪汪了,“爹地,妈咪,我太高兴了,终于可以跟你们一起来这里玩了”

允痕也有些哽咽,想起上一次来这看到小晨有妈咪陪着他还很嫉妒呢现在好了,他们有共同的妈咪了

顾惜爵买好了票,又看了看手里的地图,“小晨,允痕,你们想先去哪个区”

“睡公主城堡”小晨大声嚷嚷。

“明日世界”允痕举手表示。

意见很不统一。

“哥哥说过要什么都让着我的。”小女孩忍不住撒娇。

允痕的脸黑了下,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叫哥哥

“好了好了,就听你小晨的”

顾惜爵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男孩子要懂得多担当一些”

席海棠则轻轻白了下女儿,“女孩子也不可以太任性哦”

“知道啦”

一家四口,大手牵着小手,开始了神奇的迪士尼之旅。

睡公主城堡是一个充满欢乐的幻想世界,有美丽善良的白雪公主、纯真活泼的小飞象、天真可爱的小熊维尼,小晨在里面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在明日世界里,允痕很勇敢地体验太空惊险之旅,探索无边无际的宇宙,沿着一条条巨大的河流,穿过非洲大草原,进入亚洲神秘森林,到达泰山小岛,探索大自然的神奇密境。

两个孩子玩得乐不思蜀,两个大人也很有默契地加入他们的快乐,最后一天的时光,该是好好享受的,至于明日的那个悬念

...

正文 情意绵绵 晚上,两个孩子都睡了,许是疯玩了一整天的关系他们小小的身体支撑不住疲惫了,不到八点就全都睡着了,小晨连往日必须抱着睡觉的小熊娃娃也没抱就翻身睡去,允痕也一样,床头的书翻都没翻一下就沉沉地睡着了。待到他们清浅而又均匀的呼吸声轻轻响起后,席海棠才慢慢地关了儿童房的门。

客厅里,顾惜爵正在拆数码相机的后盖,他将内存卡取出,插到笔记本电脑的卡槽里,鼠标轻移,将相片悉数导入电脑里。新建的文件夹被命名成了“我最爱的家人”,名字虽然很直白,甚至有些老土,但那却是他心底最为真实的想法。

席海棠远远地看着,只见他的表情里带着流连。

的确,她也一样,带着两个孩子在迪士尼游玩的情形太过美好,都舍不得说结束。

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匆忙翻了翻电脑包,在侧面一个小格子里取出一条细细的数据线,把它插在手机的usb接口上,另一端则连上电脑,点选了几张照片存入手机,然后,薄唇微微扬起。

四个人的合照,最终被他设为了壁纸。

他看着那张照片久久失神,眼睛里流露着满足过后的落寞。

一瞬间,虽然当时身边温暖,可他还是感觉到了无比的寂寞,纵然这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人,可他依然仿佛觉得自己是一个人,被遗弃在世界尽头那个最为荒凉的角落。

顾惜爵落寞的神情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了席海棠的心,麻木了许久的心脏终于有了别的感觉,复杂的情绪错杂地交织在一起,强烈地、不停地冲击着她的胸口。

转身,她有些像是落荒而逃的感觉奔进了浴室

洗完澡后,席海棠觉得自己的情绪稳定多了,头发还没吹,拿起吹风机时却发现插头已经稳稳地插在了插座上,想必是顾惜爵为她准备好的。

心弦又微微颤了一下。

她按下开关轻轻地吹着湿哒哒的头发,心绪却不知道飘到了何处,前一晚在山中的小楼里他为她过生日的一幕幕不可抑制地浮现在脑海。

“啊”她忽然低声惊呼,因为失神的关系,一撮头发被搅进了吹风机的吹筒。

“怎么了”顾惜爵几步奔了过来,急切地问,“有没有伤到”

“没没有。”席海棠略有尴尬地摇头。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他像是有些心疼的语气让席海棠的脸上泛起浅浅的潮红。她居然失神到这个地步太尴尬了

顾惜爵小心地帮她把那一撮头发抽回,然后拿过吹风机,帮她把剩下的头发吹干,修长手指穿梭在如瀑的黑丝中,让她又想起了素心曾经对她讲过的典故。

女人,果然是感性的动物。

“好了。”他轻轻地关掉了吹风机,再用手指轻轻捋顺她的头发。

房间里的空调,缓缓地运转着,仿佛是一张无形的网,要把他们网得透不过气来。

“海棠”顾惜爵忽然低低地唤了她一声。

“嗯。”席海棠轻轻地应了一句,虽然只有一个字,却在他的胸腔里久久荡漾。

她的脸离他很近,如上等绢绸那般晶莹细滑,透出玉般的温润光泽,连纤长的眼睫毛都可以一根根地细数出来,像是蝴蝶轻颤的翅膀,在她的眼睛上方翩跹起舞。她的脸因为这份距离而变红,像是初绽的海棠花,娇艳欲滴。

腰身忽然紧了一下,她诧异地抬眸,迎接到的却是他缓缓地低头,唇,轻轻地落在她的唇上。

席海棠的脑袋嗡嗡作响,表情也麻木到了极点,几欲迷失的眼,不能开启的唇,只有两颊透出的红晕是正常的,在白皙晶莹的皮肤上浅浅地晕染开来,含蓄温婉地绽放出静悄悄的美丽。

轻拢慢捻,浅淡的芬芳味道,在舌尖辗转缠绵。唇带着些许的凉意,可是舌却是滚烫的,仿佛把她的呼吸都给密密地堵住了。

正如书中所写:所有的情感都如同沙漏一般,从指缝间溜走,在心脏间沉淀。爱情就是一个永不知疲倦的圆圈,渺小的人们兜兜转转,几经颠沛流离,总以为早已到达终点。蓦然回首才惊觉,原来,他们一直在,不曾改变。

双眼迷离中,她猛然地望进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里,自己的两个小影儿,清晰地在眸底映了出来,yu望的火苗清晰地燃烧着,充满了色无边的味道。

她的唇,流光溢彩,像是天边最美丽的彩虹,她沐浴过后的香气,淡淡的,萦绕在他的呼吸里,迷了心神。

他轻托起她的后背极尽温存,指尖在她优美的线条上反复徘徊,像是在触摸着一件最珍贵的瓷器,怕一不小心,就碰碎了。那些排山倒海的欲念,几乎快要扼制不住。

“嗯”她浅浅的嘤咛出声,四肢百骸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旖旎的气氛被打破,所有的动作都停顿住,弥漫在两个人之间的那根若紧若松的弦,铮然作响,摆动的频率失去了正常的韵律。

两个人的心跳如擂,在房间里缭绕出暧昧的氛围。

席海棠觉得自己快要热得昏过去了,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燃烧,心跳早已经失去了往常的频率,喉咙里也像是卡着什么,却又偏偏说不出来,只能无助地呆望着他。

“海棠”顾惜爵的声音也因身体的紧绷而沙哑了几分,仿佛是大提琴琴弦上残留的一个音阶,欲语还休。

...

正文 突发意外 “海棠”顾惜爵的声音也因身体的紧绷而沙哑了几分,仿佛是大提琴琴弦上残留的一个音阶,欲语还休。

明明是最简单的一个名字,可是在这一刻,却像是暗夜绽放的花朵,说不出的美丽缱绻。

“呃我想先进去了”席海棠本能地逃避,想绕过他,走到卧室里去,可不知怎么的,她脚下不稳,一个踉跄要跌向一边,幸而他及时稳住了她。

腰身上传来他热热的掌心温度,席海棠努力地目不斜视不看他,可是耳根还是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连带着脖子都热了起来。

顾惜爵也觉得自己动不了,喉间涌起干涩的感觉,像是在沙漠里行走了很久,急于用某种东西一解干渴。

“我你”席海棠语无伦次,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些什么。

他深深地凝视她,看着她略微低着头手足无措的样子,终于,还是缓缓放开了手,叹息似的轻道,“你去睡吧”

“那你呢”话音刚落,席海棠便怔住了,不可思议于自己竟会说出这种话,神经紧绷,像是被她自己吓到了。

“呃我”她的耳朵根有点发热,轻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又说,“现在还不到九点,我想再工作一会儿,有个设计草图还没完成你想看看吗”

“好。”

书桌前,席海棠轻轻地开启了电脑,d盘里塞满了文件夹,鼠标轻移,她在一个图片被自定义成水晶图案的文件上稍作停留,“这是我最新的想法,想用水晶设计一套作品。”

顾惜爵微微挑眉,“水晶没有钻石那么昂贵,你刚刚获了奖,其实应该继续走高端路线的。”

席海棠淡淡摇头,“可能是因为那个奖来得太突然了吧,我到现在还不敢置信,我重新回头看过那幅作品,它虽然每一处都做得不错,但是太高难度了,也太奢华了,那样的设计并不适合打开市场,我的梦想其实是更倾向于为大众设计理想的珠宝,不是特别贵,但是可以让更多的人拥有它们。”

顾惜爵的眸底透出欣赏,像是她这样平淡如水的心境在当今的社会真是难得一见了,她的心就真的像是水晶一般透明,默默生花。

席海棠把图片以幻灯片的形式播放,电脑屏幕上一一闪过各色水晶的样子,但是眉心却微微皱着,像是有些为难,“我找到了两款黄水晶,可是其中一个净度不高,另外一个虽然净度不错,但是颜色淡了一点,看起来似乎有点呆板,没有灵气的样子。”

“那这个粉红色的呢”他指了其中一幅图片。

她继续摇头,“这种粉红色水晶,在大多数情况下晶形不佳,而且裂纹很多,主要用来雕刻工艺品,完全透明的很少见。”

顾惜爵站在她的身侧,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她,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最美的,可他却觉得思考中的女人是最美的。

席海棠的心神陷在构思里,一手托着腮喃喃自语,“林玲说她更喜欢紫水晶,年轻人更适合佩戴浅一点的颜色,像法兰西玫瑰那种”

顾惜爵慢慢地转了身,在丝毫没有打扰她的情况下,走出了房间,楼下覆盖满了月光的小区大铁门,连同台阶之下的积雪,静静地勾勒成一幅静谧的图画,细细的夜风吹来,带着几许凉意,他的心底却有一股暖意升腾而起。

她努力的样子,充实而又快乐,如同他们第一次在金爵见面,她对他说,她的英文名字叫phoenix,如同一尾涅槃的凤凰,即使脱去了羽毛,即使折断了翅膀,即使心碎成了片段,仍旧可以燃烧,在灰烬里重生,从此成为不死鸟,为了梦想和未来,倔强地活。

如今,她真得做到了

日后,若是没有他在身边,她也会过得很好吧

唇边泛起苦笑,顾惜爵抬步出了锦绣社区,徒步走向了妇幼保健站

屋内,席海棠忽然发现顾惜爵不见了,下意识地奔向窗边,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心尖儿上猛地一颤,脚步一顿,有些想要去追,电话却忽然响了。

是素心

席海棠心中忽然萌发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怯怯地按下接听键,“喂”

“请问是席海棠小姐吗我们这里是伦敦市急救中心”英伦调通过话筒清晰地传来。

席海棠的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模糊成了一片,红唇微颤,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席小姐,沈素心小姐是你的朋友吧,她出了车祸,意识不清,但却一直叫着你的名字”

电话掉在地上。

席海棠不作他想,翻出护照和身份证件,抓起皮包就飞奔出了家门。

顾惜爵慢步走到人行道上,忽见席海棠飞奔的身影,“海棠”

她像是没有听到,还是继续往前跑,顾惜爵察觉到有些不对,奔到了她跟前,低头一看,她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海棠,怎么了”

她顿住,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哭出声来,“我要去机场,我要去伦敦,素心出事了素心出事了”

重要通知:安安上午接到编辑通知,说本文完结之后可能会涨价,这个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涨到多少我也不清楚,但肯定会比现在贵,所以攒文的孩子们抓紧订阅啊,趁着现在还便宜赶紧看了冲啊

...

正文 没有希望 顾惜爵带着席海棠迅速赶往机场,凌晨一点二十分正好有一班飞机是从t市飞往伦敦的。

“海棠,别着急,飞机很快就可以起飞了。”顾惜爵一边安慰着她,一边张望着机场大厅的入口处。

不一会儿,秦浩喘息连连地跑了进来,一把将护照还有几个重要的证件塞到顾惜爵手上,“给你”

“谢谢。”

秦浩摆摆手,累得快要说不出话来,调整了好一会儿呼吸才喘过气来,“小绯已经去陪两个孩子了,明天一早会送他们上学,然后会通知飞扬,看看孩子们是想去他们外公那,还是去我家都可以你们就放心吧”

席海棠感激涕零,“秦浩,谢谢你和小绯了。”

“海棠你就别客气了,朋友就是这个时候拿来用的啊”

“谢谢真的谢谢”席海棠的情绪有些失控,这个时候她真的没有办法顾及太多,她好担心素心啊,忍不住眼泪,她背过身去,“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

席海棠掩面离开,背影憔悴。

秦浩抿了抿唇,看向顾惜爵,揪心地说,“你陪海棠去伦敦我没意见,但是明天早上dna检测报告就出来了”

顾惜爵轻叹了口气,“我有心理准备的,顾惜朝不会轻易开这种玩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要我帮你去拿报告吗”

“不用了,我直接打电话过去就好。”

“爵你和顾惜朝之间的恩怨也到了该了结的时候了,他这么疯下去,太可怕了。”

“我知道。等眼下这些事都处理完了,我跟他会做个了断的。”

“嗯,那国内这边我帮你盯着,公司的事情你可以放心。”

顾惜爵点了点头,却更放心不下另外一件事,“秦浩,你再打电话叮嘱一下,派去暗中保护小晨和允痕的人要更谨慎一些,我不能再让孩子们遭遇什么危险。”

“我明白。”秦浩拍了拍顾惜爵的肩膀,安慰道,“你自己也要保重,这么多年来,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累过。”

顾惜爵勾出一抹苦笑,如果真的是累就可以解决的,就称不上累了,只怕是,有些事情,即便是累死了,也无力改变。

伦敦的天气阴沉沉的,寒冷而又忧郁,就如同席海棠现在的心情。

几经辗转,她和顾惜爵终于赶到了素心所在的急救中心,可是他们到的时候素心已经陷入了重度的昏迷。

走廊里还有素心在剑桥的两个同学,其中一个荷兰籍的女孩是素心的室友,她哭着将席海棠紧紧抱住,“素心在昏迷之前一直叫着你的名字她一定是很想很想见你,可是可是医生说素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了也许一年也许三年也许是一辈子都不会醒了”

席海棠的眼泪绝望地流了下来

“素心怎么会出意外的”

“她这几天的精神状态就不怎么好,整夜整夜的失眠或是做噩梦,我以为是因为快考试了压力大,可是素心的成绩一直都是最好的,她应该不至于有那么大的压力昨天考完了最后一门欧洲文学史,我们打算一起去吃饭的,过马路的时候,旁边有个抱着婴儿的母亲,那个小孩儿一直哭,素心不知道怎么的就被那个孩子的哭声吸引了,走了神车子冲过来的时候她还愣着,我来不及拉走她”

席海棠闭了闭眼,想起之前素心对她说起的那个噩梦

顾惜爵将一杯热可可递给了席海棠,希望可以借由它温暖她冰冷的手心和身体,她僵硬地接过,轻声说了句,“谢谢。”

她把杯子放在手心,却没喝,眼神一直是黯淡的,有些麻木。

顾惜爵很是心疼,“海棠,我会帮忙请最好的医生来给素心治疗,也许她很快就能醒过来的”

席海棠含泪摇头,“刚刚那个医生和素心剑桥的导师是夫妻,他都说没什么希望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席海棠显得很茫然,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举目无亲,也没有人可以依靠,只有顾惜爵在身边,可是他身上的负担比她还要重上好几倍。

看了看手表,她知道早已经过了dna报告出来的时间,抬眸问他,“你有打电话吗应该已经有结果了。”

顾惜爵抿唇摇头,或许是害怕,或许是想暂时逃避,他发现自己真的很没有勇气去拨那个电话。

“打吧”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很坚定,“我知道你顾虑我,可是现实摆在那儿,总要面对的不是么我当然也不希望那个孩子真的跟你有关系,可是如果她真的是你的孩子,那也没办法了是不是柔儿已经那样了,你要是再不管那个孩子,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席海棠拿过顾惜爵的手机,帮他按下了号码

“顾先生,已经有结果了,孩子是你的。”

顾惜爵的心,重重地颤了一下,眼前再也看不见任何光亮。

“顾先生顾先生您还在听吗婴儿的身体三个小时前忽然出现了严重问题,我们已经尽可能地控制了,但是孩子的体温现在已经超过了39°,这样下去的话情形不容乐观您最好快点来看看”

ps:还是那句话,请大家稍安勿躁,绝对绝对不会是悲剧

...

正文 谁的孩子 肩膀缓缓地垂下,顾惜爵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脑海里一片空白,眼前亦是一片苍茫,到底有谁可以告诉他他该怎么做到底有谁可以告诉他他到底怎样做才能把对海棠的伤害降到最低

狂跳的心脏,颤抖的身体,灭顶的绝望,寂寞的雾,冰冷的风,无边的黑暗,他的意识在黑暗中徘徊,找不到光明的出口。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体内的力气正在从四肢百骸里一点一滴地被抽去,麻痹蔓延到了全身,所有的思想和表情都在瞬间凝结成冰,由心底弥漫开的冰冷使他一时之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无措间,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神色冷酷僵硬,“海棠如果那个孩子没有了,你是不是可以原谅我”

席海棠倏地睁大了眼,眼睛里满满的是不敢置信,她原本就已经憔悴不已的脸色瞬间变得愈加苍白,“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如果如果那个孩子没有了”

“顾惜爵,你混蛋”她扬手给了他一个巴掌,狠狠地。

顾惜爵没有动,表情和心一样麻木。

席海棠的声音里带着颤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是你的孩子啊”

“那不是我想要的”

“当初你也不想要允痕和小晨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顾惜爵的身体重重地晃了下,表情痛苦,“海棠,这不一样”

“一样的”

“不一样允痕和小晨是你生的,而我爱你”

她摇头,含着水光的双眸里映着的满是他凄伤绝望的面容,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轻淡如雾,“如果你可以如此轻忽一个生命,你就再也没有资格说爱我。”

“海棠”

“不要再说了,顾惜爵,如果你还有一点良知,就马上回国。”她的嗓音里哽咽中带着温愠,话说得很轻,语速也很慢,可一字一句,字字珠玑,重重地砸进他心底。

他突然向她伸出手,心疼地拥住她纤细的双肩,他原以为她会把自己的手甩开,可是她没有,只是用一种略显傻气的表情盯着他看,一脸的难过。

他望着她,唇角硬生生地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明明是微笑着,可落到她的眼中却是那么伤,那么痛。突然,她反手抱住了他,“走吧,一路平安。”

他慢慢放开她,深深地深睨了她一会儿,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转身离开。他不会让自己在这里再多待一分一秒,每多待一分一秒,他就更多了一份心痛和不舍。

事到如今,也就只能这样了吧,于她而言,于自己而言,这都是最好的选择。

席海棠望着顾惜爵离去的背影,脸上拂过一丝淡淡的哀伤,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有些凄然,还有一些恋恋不舍。

转过头,瞥见医院走廊窗台上的鲜花,花瓣落寞,仅余荼靡,刹那间,弹指芳华

顾惜爵回到了国内,下了飞机后就直奔妇幼保健站,一路上,那里的医生又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他,想必是那个孩子要保不住了。

不意外的,他在病房门口看到了顾惜朝。

不知道为什么,顾惜爵在这一刻居然很平静,这放在以前几乎是不敢想象的,他和顾惜朝从小就对立,什么都争个你死我活,可是现在,他连多跟他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病房内,柔儿依旧还是精神恍惚的样子,可怜她的孩子从出生后她都没抱过一下。

医生见到顾惜爵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顾先生,您可来了,很抱歉,孩子的状况越来越不好了那个你抱去给她的妈妈看一下吧总归是血肉至亲”

“嗯。”顾惜爵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护士很快就从育婴室里把婴儿抱了过来,顾惜爵接过孩子的时候双手都是颤抖的,这个孩子真的很小,比允痕出生的时候要小很多,皱皱的小脸,有些苍白,像是贫血的样子

护士帮他打开了简依柔病房的门,再三叮嘱着,“要小心,不要刺激到了她。”

“嗯。”顾惜爵轻轻点头,抱着婴儿走了进去,却不想,顾惜朝也跟了进来。

薄唇,紧抿着,顾惜爵没说什么,顾惜朝和柔儿终究是夫妻一场,看看也是正常的。

“柔儿柔儿”顾惜爵轻轻叫着简依柔,试图从她迷茫的眼神中找回清明。

简依柔慢慢地转过头,眨了眨眼,“你是在叫我吗”

“对,我是在叫你,你是柔儿。”

她摇头,表情有些迷茫,“我不是柔儿,我是心儿我是依心我是依心”

顾惜爵的心沉了沉,余光瞥向顾惜朝,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沉重,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秒。

“柔儿,你看看这个孩子她是你的女儿”顾惜爵见简依柔的状态还算平稳,将婴儿往她跟前凑了凑。

“我的女儿”简依柔很茫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太相信的样子。

顾惜爵耐心安抚着她,“对,这是你的孩子你看看她”

简依柔的表情很奇怪,低头看了看他怀里的婴儿,摇头,“她不是我的孩子长得一点都不像我啊”

顾惜爵微微一怔,确实,这孩子长得确实跟柔儿不像。

简依柔看了看顾惜爵,痴痴笑了起来,“这孩子长得像你哦,眼睛好像的”

她站起了身,转圈的看着顾惜爵,一个不经意地抬头,看见了从一进门就站在病房门口的顾惜朝,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奇怪,怎么你们两个长得这么像啊,那这个孩子也长得像是他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

正文 惊天秘密 柔儿的话是无意识的,可是却让顾惜爵微微一愣,但是他诧异的原因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顾惜朝的表情

虽然说他和顾惜朝不是孪生子,可是他们从很小的时候就生活在了一起,竞争的关系让他们了解对方像是了解自己一样清楚,他明显看到顾惜朝的眼神在听到柔儿那句话后有些许的闪躲

柔儿怯怯地走向顾惜朝,左看右看,眼睛里浮现出了越来越多的惧意,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你你是朝哥哥”

顾惜爵一怔,惊异于柔儿的反应,她居然认得出顾惜朝那么她现在是恢复了柔儿自身的意识吗

就在顾惜爵以为柔儿意识有些恢复的时候,她又恍惚地摇了摇头,“不不可能的朝哥哥不会来看我他只喜欢依心我不是依心我不是”

简依柔一直摇头,眼神更加混沌起来,她转而看向顾惜爵,又看了看他手里的婴儿,连连往后退,“你把孩子抱走,抱走,抱走朝哥哥看到小孩子会难过的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有一个女人,怀了朝哥哥的孩子,可是她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就死掉了,很惨对不对,可是我好高兴哦,因为我都没有给朝哥哥生孩子,她怎么可以生呢所以我把她推下了楼梯”

“简、依、柔”顾惜朝忽然出了声,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两年前原来是你害死了我和素心的孩子”

他忽如其来的怒吼让简依柔吓了好大一跳,她下意识地往后躲,直到墙角,退无可退,她看着雪白的墙壁,眼神又是一阵游移,跟着整个人都哆嗦起来,“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那样的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后来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所以我想赔一个孩子给她对,我想到办法了,就像是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我生一个孩子还给她就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摸向了自己的肚子,发现那是平坦的时候,忽然激动起来,“我的孩子呢啊我肚子里的孩子呢怎么会不见了不,不可以没有的,那是我要还给人家的孩子,不可以没有的啊我的孩子我要还给人家的孩子去哪儿了”

顾惜爵的呼吸都要窒住了,连同顾惜朝也一样,“柔儿你说什么,你说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我的孩子不见了我拿什么还给人家啊”简依柔没有听到他们的问话,径自恍惚着。

顾惜爵觉得自己的头好疼,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走近了简依柔,轻声对她说,“柔儿,你不要着急,你的孩子没有不见,我手里这个就是你的孩子”

简依柔抬起头,伸手要去抱,可顾惜爵忽然用另外一只手按住了她的,“柔儿,你先告诉我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她是你生的,为什么你要把她给别人”

“因为孩子不是我的啊”简依柔痴痴地笑了起来,混沌地讲出真相,“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那个女人的孩子死掉之后,朝哥哥很难过,他一难过我就跟着难过,我好爱他,我舍不得他伤心,就偷偷去了医院朝哥哥带我去医院做试管婴儿,我就偷换了卵子跟你说哦,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弄到了那个女人的卵子,她流产的那一次哦,受了重创,永远都不可能再生孩子了,我是找到给她做手术的医生才知道的所以我要是代孕生个孩子给她,那就可以补偿她了”

顾惜爵整个人都懵了,更加不知道该拿手里的婴儿怎么办,如果柔儿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孩子是素心和他的孩子了天啊,开什么玩笑

简依柔眨了眨眼,问他,“我现在把孩子生出来了,是不是就可以弥补她了,对了,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么,我要去找她,把孩子还给她。”

顾惜爵抬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从齿缝里蹦出一句,“不必了,她没办法看孩子了。”

“为什么”

“因为她被两个疯子害惨了,现在躺在伦敦的医院,不省人事,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醒”顾惜爵忍无可忍,咆哮地吼了出来,跟着一拳砸向墙壁上的镜子,鲜血染遍了掌心。

顾惜朝则是猛地往后退了几步,面色惨白,疯了一样地冲出了病房。

顾惜朝开着车一路狂飙向机场,眼睛里写满了惊惶,唇,微张着,喃喃自语,“不素心你不能有事你有自己的孩子了你一直喜欢孩子的,我知道的,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没能让你拥有自己的宝贝素心,你要等我素心你要好好的不能有事,不能”

急迫的心情让他不自觉地又将车速提升,已经到了超出了警界线。

“素心你以前说过的,我会有报应,可是为什么会是你遇到不幸应该是我才对啊”

顾惜朝的脸上弥漫着痛苦和懊悔,“天啊,我到底做了什么,我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我为了让顾惜爵痛苦,把自己也弄得人不人鬼不鬼,那到底有什么意义”

迷蒙的思绪让顾惜朝整个人陷入了崩溃的前兆,眼看着就要到达机场,突然,右转弯方向驶来一辆大型货车

他猛地一颤,旋转方向盘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素心,如果我的死可以换来你的平安,我愿意还有那个孩子我们的孩子”

车体剧烈的碰撞声震天地响了起来

ps:泪求红包,榜单名次一直往下降,亲亲们再多支持一下我吧

...

正文 一线生机 本台快报:四十五分钟前我市机场附近的景观路上发生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一辆车牌为xxx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与一辆大型货车猛烈相撞,货车司机已被紧急送往医院,而事故的另一方则人车一起冲下高架桥掉进滨海湾,目前警方已经开始全力搜救。下面播放的是摄像头捕捉到的事发现场画面”

看着电视新闻里的报道,顾惜爵的唇微微抿紧了,看得出来,顾惜朝是有机会调转方向盘的,可是最后一刻自己放弃了,也许他是想以死解脱,可是死去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却依旧在痛苦挣扎。

看着护士怀里的婴儿,顾惜爵的心一阵抽搐,如果说之前这个孩子的存在对他来说是毁掉了他和海棠之间的希望,那么现在,就变成了绝望。

海棠和素心的感情比亲姐妹还要深,有这样一个孩子横在中间,海棠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跟他在一起了,永远都不可能了。

喉间一阵酸涩,有种痛苦是用言语没办法表达的。

护士委婉地表达着医生的话,“顾先生,这个孩子的状况太差了,请恕我们无能为力了”

“她还能支持多久”

“48小时。”

“适合长途飞行吗”

“配备120急救措施的话应该可以。”

顾惜爵点了点头,转而给秦浩打了电话,“秦浩,派人去包一架飞机。”

从t市飞往伦敦的特约包机上,秦浩看了看身旁一言不发的好友,将一杯水递给他,“爵,休息一下吧。”

“嗯。”顾惜爵苦笑了下,接过水杯。

秦浩微微叹了口气,“你上辈子一定是欠了顾惜朝的,这辈子才会被他害得这么惨。”

“来日为兄弟,莫生帝王家。”顾惜爵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说不出的滋味儿。

回想起这些年来他和顾惜朝的对抗,他们都豁出一切不要命地竞争,对一切都不在乎,专注在事业上,沉迷在野心里,他们的本质其实是一样的,在争夺继承人资格的那些岁月里,他们从未注意到那些被他们抛在身后的人会怎么样,就算注意到了他们也都熟视无睹。

利益驱使,他们都想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他们都是想掌控自己生命中所有的人和事的人,依心,柔儿,还有金爵,都是他们斗争之间的牺牲品。

他赢得了金爵,顾惜朝抢走了柔儿,就在他以为所有的事情都落下了帷幕时,就在他以为尘埃落定,接下来的人生就在他的得意与失意中荒芜地走下去时,他生命里又进驻了一个纯洁善良的女孩海棠。

七年的光阴,早已经破旧不堪的生活更是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华丽的光泽,一颗心,也在其间经历了一场场浩劫,终于走向了千疮百孔。

伦敦雾起,流殇遍地,泰晤士河边,他和海棠终究是注定要成为陌路人了

对于顾惜爵的再次出现,席海棠是讶异的,更让她感到难以置信的是他手里的婴儿,这居然是素心的孩子

她轻轻地打开包裹在婴儿身上的小毯子,婴儿的右手手心里有着一块明显的红色胎记,席海棠喃喃自语,“跟素心手心里的一模一样”

顾惜爵觉得自己没什么可以说的,就只好告诉她残忍的真相,“医生说孩子熬不了多长时间了,所以我把她带来给素心,也许她睡着感觉不到,但是这个孩子毕竟是她的亲骨肉,总是要见见的。”

席海棠咬着唇,轻轻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是该让素心见见的真的是母女连心,素心因为这个孩子噩梦连连,还因此出了车祸肯定是心里放心不下孩子的”

眼睛里有些湿润,似乎有泪顺着脸颊滑落,伸手去触摸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她忽然心中一痛,她以为自己够坚强了,可是这一刻还是心痛欲裂。

席海棠走回素心的病房,轻轻地把婴儿放在她身旁,新出生的孩子本是看不出什么长相的,可是这么一对比,竟发现她和素心真的长得好像。

“素心你睁开眼睛看看好不好看看你的女儿你有自己的孩子了素心,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孩子的,你对小晨那么好,把她视如己出,那你更应该疼爱这个孩子啊素心,这是你的女儿,亲生女儿素心你快醒醒吧再不看一眼就没有机会了素心”

眼泪,潸然而下,席海棠哭得快要背过气去,上天为什么这么残忍,要如此对待素心,要如此对待这个孩子,就不给人一点活路吗

查房的医生轻轻推门而入,见席海棠哭得悲恸欲绝也心生不忍,见到素心身边的婴儿后则是大吃一惊,“席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儿”

席海棠连忙擦掉眼泪,转身站了起来,“史密斯医生”

史密斯医生是素心的导师的丈夫,因这一层的关系,他对素心的事情格外关心,“这个孩子是”

“是素心的女儿”席海棠没有隐瞒。

史密斯医生感到惊讶,看了看那婴儿的状况,摇头,“这个孩子快不行了,要是想保住小命的话只有一个办法”

席海棠瞬间睁大了眼,“您说什么有办法救这个孩子”

史密斯医生点了点头,却仍旧有一丝犹豫,“我有个朋友,他是个医学狂人,因为某些事情被医院开除了,但是他有自己的实验室和诊所,我想,他应该有办法。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

正文 先苦后甜 “只不过会有后遗症。这孩子就算能保住一条命,日后的心智也可能有些问题。”

史密斯医生的话让席海棠的心沉了又沉,她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素心,又看了看那个奄奄一息的婴儿,陷入了挣扎。

“席小姐,一个小时后我下班,如果你有了决定,就带着孩子来办公室找我吧。”史密斯先生给素心检查完毕记录下仪表上的数据后退了出去。

席海棠轻轻握住了素心的手,“素心,怎么办,我可以替你做决定吗这个孩子是你唯一的骨肉,她的到来也许你都不知道,可是你很爱她对不对,你一定是很爱很爱她的,不然你不会因为她而心神不宁可是素心,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选择才是对的素心,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你告诉我该怎么办素心,从小到大,都是你比较有主意,每次我们遇到难题都是你想办法,我已经习惯依赖你了,素心,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没有你的意见,我好害怕,我怕做出错误的决定,害了孩子,害了你素心,我不敢冒险,不敢冒一丁点儿的危险你快点醒来告诉我该怎么做”

时间滴滴答答地走,一分一秒就在席海棠的犹豫徘徊间过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手握得太紧的关系,席海棠竟发现素心掌心中的红色胎记越来越淡了,她又看了看那个婴儿的小手,软绵绵的小拳头里,红色的痕迹却愈加鲜明

席海棠的心,猛地颤抖起来

站起身,她走出病房

走廊里,顾惜爵依旧是维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也没动地站着

出了医院,他们两个人浅浅地步行了一段路,一前一后,她想要跑过去追上他的脚步,却又有些迟疑,走近他,是走近了一场心酸的浪漫,远离他,是远离一场轮回的纪念进与退,步步皆殇。

看了看手表,还剩下半个小时。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迟疑,慢慢地顿住脚步,稍微等了她一下,回头,淡淡地开口,“我们去对面的茶楼谈吧。”

“好。”她轻轻点头。

泰晤士河的岸边,很难得的竟有一间很古色古香的中国式茶楼,不意外,茶楼的主人是东方人,听口音是中国福建一带的闽南人。

“两位里面请,请问要喝点什么”

“随便吧。”顾惜爵和席海棠都有些心不在焉。

茶楼的主人微微一怔,聪慧的眼睛里看出几丝端倪,“那两位就尝尝安溪的铁观音吧,它是中国乌龙茶中的极品,香气甘鲜醇厚,有天然的兰花香,颜色清澈金黄,入口的时候微苦,但很快就会尝到甘甜。”

“好,就它吧。”

茶楼的主人径自去泡茶了,甚至没有招呼他们落座稍等,顾惜爵和席海棠心事重重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直到他们要选一张桌子坐下的时候,才赫然发现了奇怪的地方,桌椅上并不干净,带着灰蒙蒙的色泽,到处都是古老的尘埃,莫名就添了几分萧索。

顾惜爵掏出口袋里珍珠白的手帕,想要擦拭一下,可又忽然有些迟疑,微微思索了下,又把手帕塞回口袋,随手拉开两张椅子,他们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坐了下去。有些沧桑的美感,是不宜破坏的。

对面,茶楼的主人已经坐在了茶具之后,双目微微低垂,双手撑在膝上,有些老僧静坐的平和,一旁,摇摆式的古老时钟滴答作响,好一会儿了,茶壶里的水,还只是半开,可是当分针又转了一圈后,炉子上的水忽然就冒出了热气,分秒都不差。

顾惜爵和席海棠的心绪好像都有些缓和了,他们默默看着茶楼的主人从容优雅地展示着高超的功夫茶技艺,洗杯、落茶、冲茶、刮沫、倒茶、点茶一步步有规有序地做出来,好似行云流水。

安溪铁规音,产于中国福建省的安溪县,因体沉重如铁、形如观音而得名。螺旋形的茶叶在透明的茶罐里飞舞旋转,有如天外飞仙。

手捧着热茶,席海棠却转头看了看窗外,伦敦雾气凝重,在这样的地方能够手捧一杯暖茶,果真是可以消除心头的浮躁,再多的困扰也好似可以被涤荡得没了痕迹。

浅浅地喝了一口,微微的苦涩在唇齿间毫无顾忌地蔓延开来,可过了一会儿,那苦涩就变成了甘甜,浅浅的,却持续很久。

她像是忽然顿悟了什么,眉心之间的褶皱微微散去了

顾惜爵缓缓地放下了茶杯,浅浅对她说,“你之前那一巴掌打得很好,让我不至于做错事,海棠,是你的善良救了素心的孩子。也许,这就是宿命。”

席海棠咬了下唇,做了决定,“我想救那个孩子”

他点点头,“我陪你一起去。”

茶香缭绕,先苦后甜,即便那个孩子日后可能会有心智方面的问题,但至少她是不被人放弃的生命,不被放弃,就会有希望。

史密斯医生带着他们到了朋友的诊所,诚如史密斯医生之前所说,豪格医生是个狂人,可是他天生的狂热因子可以带给这个中规中矩的世界更多的惊喜。

“把孩子放在我这,半个月后你们来接,如果医不好的话,我就关门大吉”

诊所的护士拿出纸笔要登记,“请报一下孩子的名字”

席海棠微微一怔,侧目看向顾惜爵,“呃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她毕竟是你的”

...

正文 发现日记 顾惜爵如鲠在喉,视线略过席海棠的脸望向窗外,天气又是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层绵绵无绝地覆盖了漫长到没有尽头的天际,天空像是被什么压低了几分,颜色呈现出放射性的阶梯状,纯白,淡灰,深灰,直到在接入无垠的天国远端时变成了一片漆黑,霎时泛起了一个漩涡,漩涡的中心却是光亮的,堪称奇迹。

收敛了视线,他静静凝视着她,“这个孩子的存在是意外,也是奇迹叫她小意,或是小奇都好。”

“叫小意吧,小意好听,女孩儿的名字温柔点儿的好。”

“好,就叫小意。

“嗯。”席海棠点了点头,眸色里晕着一层难以名状的东西。

离开了豪格医生的诊所,他们便与史密斯先生分了手,顾惜爵看了看席海棠的脸,她疲惫的样子让他的心生生泛疼,“你直接回医院吗”

“不,我先去一趟剑桥,到素心的宿舍里拿些日常用品,我已经跟她的室友约好了。”

“那我们一起去吧。”

席海棠没有拒绝,她知道拒绝也没有用,至少现在她没办法赶他走,至少在小意平安无事前,他们都要携手并肩,相依为命。

剑桥是座令人神往的传统大学城,哺育出牛顿、达尔文这样开创科学新纪元的科学大师,六十多位诺贝尔奖金得主曾在剑桥留下了足迹,哲学家培根、经济学家凯恩斯、历史学家特里维廉、文学家萨克雷都曾负笈剑桥,终成泰斗。弥尔顿、拜伦、丁尼生等人更是诗国的桂冠和骄子。剑桥还哺育出七名首相。印度总理尼赫鲁、英国王储查尔斯也曾在这里就读。全世界的荣光都汇集于此。

一踏进剑桥,席海棠的心潮就是一阵澎湃,素心能够跻身这里,真的是好棒,她为有这样优秀的姐妹而感到自豪

因为提前跟素心的室友约定好了,席海棠很顺利地就找到了素心住宿的地方,那个荷兰籍的女孩儿已经提前整理了一些东西出来,放在纸箱里。

“这些都是素心经常看的书,有空的时候念给她听应该不错,也许能刺激她快点醒过来。”

“谢谢你了。”席海棠点头致谢。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素心的室友看了看时间,好像是要上课了还是什么,“不好意思我得先去一趟图书馆,你们在这先收拾着,我大概半个小时后回来。”

“好的。”

席海棠开始默默打量着房间,素心的床是靠窗户的,玻璃窗上形成了一片片白雾。

记得小时候她们在孤儿院时总爱在有白雾的玻璃上画有趣的图案,或是写上几个字,当图画随着白雾消散的时候,再向玻璃上重重地哈一口气,刚刚画上的图案就又会显现出来。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像是以前那样在玻璃上画两个笑脸,可是画到第二个的时候,没有地方可以画了,手指顿在白雾的边缘,从前的那份单纯的心境也好像已经走失在人间。

床头,摆着老式唱片机,碟片已经被唱针刮花了,音乐虽然没有响起,可是席海棠可以感受得到那尖利的摩擦声把她们的年华撕裂,不完整的生活,还有支离破碎的梦想。

手无意间伸进了床缝,碰到了一个硬硬的本子,把它拿出来之后发现是一本日记,里面是素心娟秀的笔迹

一早醒来,外面的雨不知道在昨夜还是今日凌晨的什么时候停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漫天大雾,不知道这些雾又会什么时候散去,前几天是忽大忽小的雨,而后是模糊视线的白雾,伦敦的天气永远都这么变幻莫测令人难以捉摸。

忽然又想起了他,好像我们的过去也一直是这样,被笼上了这样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保护色。

上个礼拜我去旁听了哲学系的课,那个老师说了一段很美好却也很伤感的句子

“你把爱情藏在糖罐子里,当我伸手贪婪地想抓一把出来时,手被瓶口卡住。当我真的能够舍弃,可以把手从糖罐子里抽出来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消失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哪个角落我都找不到你。你在哪儿,我又在哪儿。记忆成茧,终究会羽化成蝶。翩跹起舞,却不在我的花园。”

好美丽的句子,好伤感的现实。

昨天跟小晨讲电话,听着她软软的声音,我的心一阵甜蜜又一阵酸涩,又一次地想起了两年前我失去的那个孩子,它在我身体里只存在了两个月,我甚至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有好多个晚上我都梦到了那个孩子,好像是女孩儿,我也分不清楚,也许潜意识里我希望是女孩吧,就好像小晨一样,可以陪在我身边做伴儿。

看到这里,席海棠的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控制又控制,却还是控制不住压抑在心底的情绪,放下日记本,她到了窗边,迎风流泪。

对面,是位于圣约翰学院的叹息桥,是仿照意大利威尼斯的叹息桥建成的,桥上,一个女孩儿独自站着,频频张望,像是在等人,不一会儿,一个撑着青黑雨伞的男孩儿跑了过去,女孩儿被男孩儿拥进怀里,携手离去。

金童玉女。

他们一定是很相爱吧。

女孩儿的脸即便被冻出了几分红,也还是笑颜如花。

曾几何时,她和素心也这样幻想过如此美丽的图画,曾几何时,生活在不经意间就转了弯,一个接着一个的梦魇占据了整个现实。

泪痕未干,席海棠便转头看向顾惜爵,轻问,“你说顾惜朝是死是活”

...

正文 怎么回答 顾惜爵顿了顿,摇头,“不知道。从那么高的地方冲下去,活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已经过了最佳救援时间,都没有消息。可是我总觉得他不会就这么死去。”

“你和他之间会有心灵感应吗”

他摇头,“不是与生俱来的心灵感应,而是天长日久间形成的一种习惯。说真的,生命里忽然少了一个最强劲的对手,一时之间,还挺不习惯的。”

席海棠微微苦笑了下,“人总是很矛盾的,对不对”

“对。一方面希望他就那么死了吧,一了百了,可是另一方面却觉得他也挺可怜的,最后一刻,若不是陷入了绝望,他也不会那样自寻死路,很难想象顾惜朝也会有动情的时候。”

“我也很难想象,素心竟然会爱上他。”素心的日记让席海棠的心再次揪紧了。

“人的感情也总是很矛盾的。”顾惜爵略有深意地看着她的眼。

两两相望,无言以对。

素心的室友还没有回来,他们也不能一走了之,屋子里的气氛就显得特别压抑,他们都不是能够主动挑起气氛的人,周边的空气好像都凝滞起来,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蝼蚁啃噬出的裂缝,慢慢滋长成了足以摧毁生命的裂痕。

“海棠,你有什么打算素心大概短期之内是醒不过来了。”

“我想先观察一阵子吧,如果她这么一直睡下去我想帮她转院回国内,伦敦毕竟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回国之后各方面都会方便很多,还有小意我想把她留在身边照顾,你不会有意见吧”

“海棠”

她摇头,“我没有别的意思,小意是素心的女儿,就跟我的女儿一样,我照顾她是应该的,就像是以前素心照顾小晨一样。”

“可是你一个人顾不过来的。”

“我会把零点设计那边的工作辞掉。”

顾惜爵的心拧得更紧了,“海棠,你的事业才刚刚起步,正是往上走的时候,那个奖十年才颁发一次,你就这么放弃太可惜了。”

“可是你知道素心为了我放弃过多少东西么她的学业,她的前途,她的青春,她所有的一切”席海棠又忍不住眼眶发烫,不得已,她转身跑进了洗手间。

拧开水龙头,她选择了冷水的一面,用力拍洗双颊,试图让冰冷的水流强迫自己再坚强一点,垂下的发丝也被打湿,粘连在衣服上,双手伏在洗漱台上,面前的镜子被溅上了水珠,毛巾笼在头上,盖住了脸,没有空隙,没有喘息。

待素心的室友回来后,他们搬着东西匆匆离开,回到医院的时候,席海棠顺手在路边买了一盆山茶花,放在了病房的窗台上,花苞已经有些许绽,细嫩的花蕊若隐若现。

“素心,你一定要好起来,我带你和小意一起回家。”

半个月后,豪格医生果真是神奇地救回了小意,小小的婴儿体温已经恢复了正常,皱巴巴的小脸也不再那么苍白了,虽然还称不上红润,但是起码可以说,她是个看起来有生命力的娃娃了。

“谢谢您。”席海棠紧紧抱住了豪格医生。

豪格医生不以为然,“这点小事儿还谢什么,你们中国人啊,就是太客套了不需要不需要”

护士把小意抱了过来,席海棠轻轻地伸手去接,心底的颤抖跟当年抱着小晨的时候毫无二致。

婴儿茫茫然地动了下,微笑着的如同月牙一样的眼睛缓缓睁开,一双漂亮的瞳眸里水水的,软软的,席海棠情不自禁地就落了泪,晶莹的泪珠掉在地上,砸进了影子里。

天空放晴,弥漫了好些日子的浓雾散去了,太阳不再吝啬地收敛它酝酿了很多个白天黑夜的光芒,洋洋洒洒地落了满地。

回国的日子是提前预定好的,顾惜爵包下了一整架飞机,机上配备了专业的医护人员一起随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顾惜爵感到自己肩头逐渐有些沉重,转头间看见席海棠依靠在自己肩上,睡意浓浓。

她确实太累了,脸色苍白,神情憔悴,座位上面对着头顶的地方,小灯开着,照射出的晕黄灯光倾泻而下,把她眼角眉梢的疲惫照得愈加清晰。

他轻轻地扶着她的双肩,让她无知无觉地在自己的怀抱里沉睡。

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这样抱着她了,飞机降落后,他们之间就会像是伦敦最后一日的雾气一样,消散到透明。她的世界里再也没有对他的爱恨,所有的一切都会静静退场。

他们的感情就像初春从雪山顶端开始融化的冰雪,一路蜿蜒,凝成小溪,随着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春天的约会,历经坎坷,最终聚成了一条长河。但这条长河没有一路向东,而是在一个拐角和别的直流分散了,然后就迷失了方向,顺着河岸到达了一处瀑布,猛烈地从断崖迸发出去,激狂地直冲而下。

最后

没有最后了

落入瀑布最下方的小潭后,一切就都归于平静。

之前的一切,全都随着小潭的缓无波动而逐渐走向湮灭。

经过漫长而又短暂的飞行,他们终于抵达了t市,时间正好是中午。

秦浩和官小绯来接机,意外的,他们身边还站着小晨和允痕。

两个孩子飞奔过去,小脸上写满了思念之情。

“妈咪这个宝宝是”

顾惜爵和席海棠同时一怔,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

正文 安排妥当 面对孩子们的问题,顾惜爵和席海棠的心中都是一阵纠结,小晨和允痕懵懂的表情看起来很惹人心怜,他们原本的生活就已经跟其他孩子不一样了,不该让他们知道更为复杂的东西。

席海棠扬唇挤出一抹微笑,装作没事儿的样子对小晨和允痕略开着玩笑,“你们两个看看,看看这个宝宝长得像谁”

允痕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来,小晨眨巴了下眼睛,眨了又眨,粉嫩的小脸上浮出困惑,然后杏眸睁得大大的,“好像素心妈妈”

席海棠点了点头,“小晨的眼力很好哦,对了,她就是你素心妈妈的女儿”

“啊”小嘴也张得大大的。

席海棠抬起一手轻轻抚着小晨的脸颊,小家伙的表情好半天才缓和下来,但是心底的疑问还是很多很多,“妈咪,这是怎么回事儿啊素心妈妈怎么会忽然有个宝宝她人呢”

闻言,席海棠面色一僵,眼底的沉重又浮现了出来,“小晨,你的素心妈妈生病了,要睡很久很久,所以我们要帮她照顾宝宝,明白吗”

小晨一听素心妈妈生病了,就完全没心思想别的问题了,一颗小心脏揪得紧紧的,“素心妈妈在哪儿,我要去看她”

“小晨别着急,等安顿好了,妈咪再带你去看素心妈妈,现在我们先带小意回家。”

“小意”

“嗯,这个宝宝叫小意。”

“是女孩儿哦”

“嗯。”

小晨的表情从困惑转为同情,她踮起脚仔细看了看小婴儿,然后握紧了席海棠的手,“妈咪,我懂了,素心妈妈一定是生小意太辛苦了才病倒,那我们帮她照顾小意好了,素心妈妈的宝宝就是我的妹妹呀,我会很疼她的”

允痕也跟着点头,“虽然小晨说过不要跟我一起分享她的素心妈妈,但是我和小晨是兄妹,小晨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我也会帮忙照顾宝宝的”

孩子们的话虽然很天真,却真的很温暖,席海棠的心头倍感安慰,细细地滑过一股暖流,“小晨和允痕真乖,妈咪爱你们。”

“我们也爱妈咪,以后也会爱小意”

席海棠微微笑了,转眸看向顾惜爵,“走吧,我们先安排素心住院的事情。”

因为人比较多的关系,众人分了两部车坐,席海棠带着孩子们搭乘一辆,而顾惜爵和秦浩搭乘一辆,素心则被专业的医疗车载着。

因为没有旁人在场,秦浩说起话来也就不那么顾及了,“爵,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真的要把那个孩子交给海棠照顾啊”

“你会不会也觉得我太过分了”顾惜爵略带自嘲地说着。

秦浩翻了翻白眼,“你别这种口气好不好,其实这整件事当中最无辜的人是你,当然,海棠也很无辜。”

“海棠说要辞掉零点设计那边的工作,专心照顾素心和小意。”

“我一猜就是这样的爵,你也不要太消沉了,事已至此,只能往好的方面想,你看刚刚小晨和允痕的表现也该很安慰了。”

“嗯。对了,疗养院那边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吧”

“都安排好了,是t市最好的私人疗养院,所有的医疗设施都是最好的,24小时的看护也都是最一流的,素心住在那可以得到很好的照顾。”

“秦浩,真是麻烦你了。”

“你得了吧,说这种话做什么,你和我还客气什么,我们从16岁就认识,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并肩作战再说了,当年要不是你,我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地就离开秦家,没离开那个家,我说不定早就作奸犯科蹲监狱了,真要算起来的话,我对你的感谢恐怕这辈子都说不完呢”

秦浩忍不住一番感慨,秦氏当年是以黑道起家的,后来虽然经过了漂白,但是始终不干净,秦家的人也一直改不了以非常手段处理棘手事件,若不是趁着自己手上还没沾血就离开,可能一辈子都回不了头的。

安顿好了素心的住院事宜,席海棠准备先回家一趟,拿些日常用品,顾惜爵叫住她,“海棠,我有事跟你说。”

“嗯,说吧。”

顾惜爵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递了过去,“海棠,我在疗养院附近买了套房子,你搬到那去住吧。”

“呃”席海棠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锦绣社区那距离这边太远了,你来来回回地肯定很不方便,住近一些比较好。”

“可是也不用买房子啊,我原本是打算在这一带租一间公寓的。”

“租房子太麻烦,而且不一定安全,你就住我买的房子里吧海棠,我现在只能做这些了。”

顾惜爵的语气有些沉重,让席海棠顿时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她缓缓地接过钥匙,紧紧攥在手心,“嗯怎么这么多钥匙啊”

“那两把小的是车钥匙,我还买了部车给你,其实之前我就想这么做的,可是我知道你不会要”

席海棠抿紧了唇,她明白他的意思,他以前给她的金卡她都没用,又怎么会要他送的车呢

“海棠,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什么了,但是我不想你过得更辛苦了,这些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就接受吧,让自己好过一点儿,也让我稍微好过一点儿,行吗”

“嗯。”席海棠点了点头, 心底则是百转千回,她明白的,他所做的一切安排都是真心的,可是

...

正文 爱情变质 席海棠深呼吸了一口气,略微调整了下情绪,挤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给他,“行了,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我会尽快搬家的。”

顾惜爵也微微淡笑了下,看她刚刚形色匆匆的样子忍不住问,“你要回家是不是,我送你。”

“不用了,我回去先整理下,然后要去公司一趟,我得亲自跟学长说一下辞职的事情。”说起辞职的事情,席海棠的心微微沉了沉。

顾惜爵默默点头,“那你自己路上小心点。”

“嗯。我知道了。”席海棠转身走了,转过身后她才发现自己一直紧抓着包包的手心里竟出了那么多的汗。

席海棠没有提前打电话给萧牧远,回家打好了辞职信后就直接赶往了公司,可是到了公司之后才发现自己扑了个空,林玲告诉她,萧牧远已经有好几天没来上班了。

稍作犹豫,席海棠取出了手机,打了萧牧远的电话,电话响了好多下都没有接听,直到她快要挂断了,那一端才猛地被人接起,萧牧远素来清雅温和的声音有些沙哑,“喂”

席海棠觉得不对劲儿,心情有些紧张,“学长,我是海棠你还好吧”

“嗯,还好咳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轻易就戳穿了他的谎言。

“学长,你感冒了”

“呃有一点儿好几天了”

“你看过医生没有”

“看了,让我吃药对了,海棠,你是不是回国了,你人在哪儿”

“在公司”

“你有事找我吧”

“呃”席海棠握了握自己手里的辞职信有些犹豫了,觉得他正在生病的时候说这事儿似乎不太好。

萧牧远虽然病着,可是他毕竟跟海棠认识了这么多年,他很了解她的,“海棠,你有事就直说吧。”

“学长我亲自跟你面谈吧,我顺便去你那儿看看”

挂断电话,席海棠很快离开了零点设计,搭车前往萧牧远住的地方。

萧牧远的住处靠近海边,地中海式的两层建筑,白色的外墙、白色的平台,天蓝色的屋顶。庭院里是大片的空地,用天然的花岗岩地砖铺设着,置身其间,咸咸的海风便扑面而来,天气已经转暖,清爽的空气愈加得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院子的尽头有一处露台,白玉般的台阶和扶手,衬着不远处的深海,蔚蓝的海水一望无际,澄澈的水面晶莹剔透,美不胜收。他居住于此,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拥有这片美丽的海景。

席海棠走近门口,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学长”

无人应答。

她又轻轻唤了一声,“学长”

“嗯海棠来了啊”沙哑的声音不太清楚地从屋子里面传来。

不一会儿,萧牧远拖着抱恙的身体走了出来,“海棠,你来得还挺快的。”

席海棠皱了皱眉,路上塞车,她用了一个半小时才到的,这还快

“学长你是不是烧糊涂了啊”

萧牧远抬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苦笑,“大概是吧我接完你的电话后睡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席海棠有些无语,看了看时间,几乎是很确定地问,“你还没吃饭吧”

“中午我有叫外送的披萨。”

席海棠轻叹了口气,“生病的人吃那个多不好啊,太油腻了,也不容易消化,再说这都几点了,中午送的披萨早就凉透了这样吧,我帮你煮点东西吃。”

萧牧远没有力气跟她辩驳什么了,一头栽向沙发,头更加得沉了。

萧牧远的房子是以白色为主调,大片的落地窗让屋子里的人拥有开阔的视野,所有的家具都是浅色藤编的,浓浓的自然风无处不在。

餐厅是开放式的,用一面特殊的照片背景墙作为与客厅的隔断,墙面上随意贴着他的即兴作品,却没有奖杯什么的,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很在乎那些所谓的荣耀。

家里到处都体现着萧牧远特有的性格,像是淡淡的纯净水,透明,温和,却有着坚定的执着。

席海棠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块生姜,很快就熬出了一小锅姜汤,盛出一碗,端了出去,“学长,你先喝一碗姜汤,驱驱寒”

“谢谢”萧牧远接过饭碗,看着那透明的容器里细小的姜末心头顿时生出一股暖意,轻呷一口,些许辣意染上味蕾,心头也跟着有些热烫,可是他知道那不是因为姜的关系,而是

他凝神看着她,深深地。

席海棠一怔,“怎么了,是不是太辣了啊我就只放了一小块儿的,应该不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腕就一把被他握住。

“呃”席海棠错愕。

萧牧远微微一顿,好像也是在犹豫,可是他没有思考太久,下一秒手劲儿猛地加重,一个用力就将她拉向自己的怀抱。

“学长”

时候,在不经意中,飞逝。

没有再去刻意地注意时间,因为,时间,只会带来伤痛。

爱情,到底是什么像甜酒,醇美,甘甜,但时间长了,也会变质。

他抱住她不松手,带着疼痛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隐颤,“海棠这么多年,我对你而言,真的毫无意义吗一点都没有吗”

...

正文 我相信你 他擒着她肩膀的力道没有放松,自己的身体却往后轻轻一落,两个人的身体一起倒向了身后的沙发,质感轻柔的沙发因为忽然承受了两个人的力量而微微凹陷。

席海棠因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而瞠目结舌,挣扎欲起却偏头对上他线条分明的脸,他双眸里的幽深让她心惊。

他笑容清浅,手指温柔地轻拂过她的颊,“海棠,回答我,我是不是一点都不重要”

席海棠一下子懵了,这么多年来,分分秒秒地积累起来,她从未对他有过什么特殊的想法,可是他不是不重要的,他教会了她太多的东西,是她生命里最值得尊敬的人之一,从来没有一次是这样,他一下子变成了陌生人,让她有些害怕。

他的唇缓缓落下来,就要碰触到她的,她忽然颤抖起来,却坚定不已,“不要。”

萧牧远混沌的眼神逐渐浮现出清晰,忽然淡淡笑了起来,放开她,到一定的安全距离,“海棠,你为什么就非要跟别人不一样,换做别的女人刚刚你应该狠狠地推开我,再来两个耳光,如果还不够过瘾的话,再踢上几脚你为什么不那样呢”

席海棠四肢麻木,怔怔地不说话,顿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因为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我相信你。”

萧牧远释然一般地笑了,就因为她这一句“我相信你”,短短四个字,就暖了他十年如一日的心,奈何时光冉冉,也想许她一世安暖。

不过,有句话他还是不得不提醒她,“海棠,不要轻易相信男人。”

萧牧远眼底的笑意明显,温和又自然,一身的压迫感骤然褪去,不再让她心存防备。

他推她走向厨房,“快去,给我煮点吃的,我要饿死了”

半个小时后。

萧牧远忍耐不住挤进厨房,“海棠,你做的什么啊,怎么会有腥味儿做鱼了吗”

“我熬了一点粥,放了点鱼片进去,你的冰箱里什么菜都没有,只能这样了。”

萧牧远有些无奈,“我病了好几天,都忘记买菜了。”

“所以说啊你也该找个女朋友定下来了”席海棠心头一紧,忽然想到了素心,以前她一直以为素心和学长是天生一对,总会破除万难在一起的,可是现在不要说顾惜朝的事情,素心什么时候醒来都是个问题。

“海棠你怎么了有心事”

“学长,我有事情跟你说。”席海棠关小了火,凝神看向他。

席海棠简单地说了下素心的情况,然后拿出了自己的辞职信给他,“学长,我不能继续上班了,真的很抱歉”

“傻瓜,这有什么好抱歉的。”萧牧远伸手接过她的辞职信,点头同意,“我批准了。”

“谢谢学长。”

萧牧远勾唇淡笑,却很是为她感到心疼,“海棠,你不能朝九晚五地上班了,但是如果就这么放弃了设计真的是太可惜了,这样吧,如果公司有什么合适的小case我把它转给你,像是以前在美国的时候你以soho的方式做,做多做少不是关键,关键是你不能手生,设计师最忌讳的就是这个了。”

“可是我怕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要是做的不好的话”

“我会给你把关的,量太大的case我不会给你的,免得你有压力,这样总行了吧”

“嗯。”

萧牧远眉心微皱,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你跟我来书房,我手上现在就有一个case适合你,时间还很充裕,你把资料拿回去慢慢做。”

“学长,不用这么着急,你先吃饭吧,粥好了。”

“边吃边说。”

书房里,萧牧远端着饭碗一边吃着,一边指挥席海棠开了他的电脑,“e盘里的“远期”文件夹里,ss杨,看到没有”

“嗯,看到了。”

“就是那个,杨小姐是华裔,是我一个朋友介绍过来的,她的祖籍是中国的六安,说今年年末要回乡祭祖,所以拜托我设计一块玉饰,六安以茶叶闻名全国,尤其是六安瓜片名气更是不斐,所以她的要求是玉与茶相结合,越完美越好。”

席海棠微微点头,“我会认真做的。”

“她的时间给的很宽松,你慢慢做,先把资料打出来。”

“好。”席海棠开启了打印机,却在机器旁边看到了一叠奇怪的文件。文件的标题是矢车菊蓝宝石。

矢车菊蓝宝石在全世界都很罕见,它是极品蓝宝石之王,拥有一种朦胧的略带紫色色调的浓重蓝色,并给人以天鹅绒般的独特质感和外观,矢车菊的蓝色色泽纯透鲜艳、典雅高贵,是不可多得的蓝宝石品种。更加难得的是矢车菊产自举世闻名的海拔高达5000米以上的世界高峰喜马拉雅山脉扎斯加尔山的喀什米尔地带,那里终年白雪皑皑,开采异常困难。19世纪中期曾经开采,到了20世纪初期已全面停止开采。极为稀少的产量令每一颗宝石都弥足珍贵,顶级的矢车菊如今已成为拍卖会最受瞩目的蓝宝石。

“学长,你怎么在关注这个矢车菊蓝宝石不是早就禁止开采了吗”

“官方上是这样没错,但是富贵险中求,总有人会冒险的。上个礼拜克什米尔的矿山,又产出了一枚矢车菊蓝宝石,简直是令人不敢置信的奇迹这个消息还没有对外发布,是跟我关系不错的一个宝石交易商透露给我的,我想很快全世界的珠宝设计公司都会盯紧它”

席海棠暗暗乍舌,“我记得日内瓦的拍卖会上,有一颗克什米尔蓝宝石,拍出了四百万美元的价格,这一次大概会更疯狂吧。”

同一时间,秦浩急匆匆地冲进了顾惜爵的办公室,“爵,不好了,又有一颗矢车菊蓝宝石被开采出来,我担心多年前那件事会被挖出来”

...

正文 曾经危机 闻言,顾惜爵脸色突变,对于矢车菊蓝宝石他并不陌生,多年前因为它“璀璨珠宝”曾遭遇过一次几乎是致命的危机

当年他母亲刚刚过世,留下“璀璨珠宝”一大摊子的事业,那时候他年纪还小,管理公司自然是不可能的,于是他的舅舅便接替了母亲生前的职位,可是他根本不是那块料,华而不实,好高骛远,短短三年就让公司业绩下降25,到了第六年已经是处于亏损阶段

公司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下去,可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母亲生前的事业就这么覆灭,只好一次次地拿自己从股市上赚来的钱去填补亏损,一次又一次,可是钱就跟是打水漂一样地不见了。

一直到他十六岁,可以以继承人的身份接管“璀璨珠宝”,但是他的舅舅却不肯放权了,他甚至扬言自己有能力带领“璀璨珠宝”一跃而起,成为业界的翘楚,而他所谓的办法就是一场豪赌,花掉了公司账面上最后一笔资金去克什米尔地带去挖掘矢车菊蓝宝石

可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克什米尔地带是个什么局面,印度和巴基斯坦对查谟和克什米尔地区主权纷争而引发的一系列问题,半个多世纪以来,印巴关系时紧时缓,双方在克什米尔地区的武装冲突几乎从未中断。

除却政治问题,那里的气候也是极为恶劣,终年白雪皑皑,开展宝石挖掘的工作异常艰难,终于,酿成大祸四十多名工人遇了难。

顾惜爵抬手揉了揉自己发疼的额角,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是每次想起那一年的惊心动魄仍然还是会心神不宁,四十多条生命就那样眨眼间消逝在白茫茫的雪山里,已经不是可以用简单的“悲剧”两个字去形容。

那一年,他幸好认识了秦浩,虽然也同样是十六岁的少年,但是秦浩毕竟是从秦氏那样的背景里走出来的,他更懂得怎么运用极端手段去处理棘手问题,他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总共花了二十亿还多的钱去安抚遇难者家属,每个家庭给五千万,当然给钱仅仅是第一步,更为重要的是让他们守口如瓶,秦浩生平第一次也是这些年来唯一的一次效仿秦氏的作为,威逼利诱什么都用上了,总算把事情压了下来,而后的这些年来也都相安无事。

顾惜爵的眉峰瞬间冷凝了起来,修长手指轻敲着桌面,频率很慢,思绪却是飞速运转,“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应该不会轻易被挖出来,除非是有心人士刻意为之。”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蓄意找麻烦”

“不只是找麻烦那么简单,璀璨珠宝是金爵名下的,虽然不是同一个行业,但是一旦那件事被揭穿,金爵的形象一定是颠覆性的,股价必然受到冲击,如果再有司法介入,那恐怕金爵都保不住,一瞬间毁灭也不是不可能。”

秦浩暗暗咬牙,“该死的,到底是谁干的”

“任何一个跟璀璨珠宝有过节,或是跟金爵有过节的人,都有可能。”

“爵会不会是你舅舅”

顾惜爵摇头,“如果是他我还真觉得没什么,我就怕他被人利用。”

“我去查查他的近况”

“嗯。”

“那我今晚就出发。”

“路上小心,这离c城有段距离。”

“我知道,放心吧”

傍晚,席海棠从素心所在的疗养院回到家,给小晨和允痕做了晚饭后就要准备出门,和顾惜爵撞个正着。

“呃你怎么来了”

“你要出门”

“是啊我要去婴儿用品店买东西。”

“一起去吧,我正好有事要跟你谈。”

听顾惜爵这样说,席海棠微微有些诧异,只好跟他上了车。

行进的路上,席海棠微微侧目,见顾惜爵的眉一直紧拧着,好像是有心事,“有事吗”

他一愣,摇头,“待会儿再说吧,我们先去买东西。”

“哦。”

两个人驱车到了婴儿用品店,席海棠很细心地为小意挑选着奶瓶奶嘴之类的东西,看了几个都觉得不好。

顾惜爵见她面露难色,忍不住问,“怎么了,都不喜欢”

“这些都是含双酚a的塑料奶瓶,欧盟不是都颁布禁令了么,说这种奶瓶中含有的双酚a存在某些不确定性或副作用,或对发育、内分泌等产生危害,对胎儿、婴儿和儿童的大脑、行为和前列腺有潜在影响的,可不能给小意用这个”

“呃那那些玻璃的呢”顾惜爵指了指另一旁的架子。

席海棠又摇头,“玻璃的容易摔碎,很危险的,小晨小时候曾经一个月摔碎了三个,吓死我了,我好怕玻璃碎片伤到她。”

她无意识的话却让顾惜爵的心瞬间拧紧了,都是他的错,让她以前吃了那么多苦,现在还饱受折磨

店员小姐见他们半天都没有选好,就连忙走过来热情推荐,“先生,太太,你们是想给宝宝选玻璃奶瓶吧”

“”顾惜爵和席海棠都是面色一僵,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选奶瓶是没错,可宝宝不是他们的啊。

店员小姐还以为他们是尴尬,抿唇笑了下后继续向热力向席海棠推荐,“太太,您选这个吧,这是双层的安全玻璃奶瓶,超好用里面是玻璃的,外面有一层保护罩,还有减震装置,不小心掉在地上也不容易碎裂,就算摔碎了玻璃渣也不会四处飞溅,被密封在外罩里面,可以很好地保护宝宝的安全”

席海棠满意地点了点头,“就要这个吧”

两个人走出婴儿用品店,席海棠唇边的笑意依然还浅浅地挂着,“真没想到现在这么先进了,都是双层的玻璃奶瓶了”

她话音刚落,顾惜爵便一把抱住了她

泪求红包名次都惨不忍睹了,孩子们多多支持我啊

...

正文 心有余悸 “呃”席海棠因顾惜爵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愣住了,他抱着她的力道虽然重,可是她察觉到他的手臂在抖,虽然很轻,但确确实实地是在轻颤。

她微微推开他,有些茫然地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

席海棠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低头看了看手里新买的奶瓶,心里多了几分了然,“呃你不用自责了,那些事都过去了,小晨小时候其实很乖的,我没有跟她操很多心”

“海棠”他有些欲言又止。

“嗯”

顾惜爵正想说些什么,电话忽然响了,是秦浩。

“秦浩,你到哪了”

“刚刚到c城,爵,你猜我在这里遇见了谁”

“谁”

“许曼丽”

“她怎么会在那里她跟我舅舅在一起”

“我不确定,我人刚刚到c城,就看到她行色匆匆地离开,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那,但是我直觉相信她和那件事脱不了干系”

顾惜爵凝了凝眉,沉声道,“许曼丽在璀璨珠宝呆了很久,对于公司的事情了解不少,如果她真的跟我舅舅同流合污,麻烦会不小。”

“丫的,那个胸大无脑的女人真是让人火大”秦浩忍不住有些怒了,“不过她那种智商我想还不至于有什么作为,我觉得她幕后还有黑手。”

顾惜爵点了点头,“我担心的就是这个,秦浩,你要小心谨慎,不要打草惊蛇。”

“我明白许曼丽虽然不是狠角色,但是不可否认,她用裙带关系拉拢过不少人,我们没法确定谁会突然杀出来背后捅我们一刀”

顾惜爵微微眯细了眸,这件事非同小可,对手也是有备而来,他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切断了电话,席海棠抬眸见顾惜爵的眉头深锁,不禁有些疑问,“是什么事许曼丽不是已经离开璀璨珠宝了吗”

“对,自从上次血钻被掉包的事情被人揭穿后,她就被开除了,可是想不到她还是不肯安分”

顾惜爵简单地把事情的原委讲给了席海棠听。

席海棠微微陷入了沉思,虽然她和许曼丽共事的时间不太长,但是她感觉得出来,许曼丽不是一个肯安分守己的人,而且虚荣心很强,嫉妒心也很强,当初因为她穿一条新裙子就说她蓄意勾引顾惜爵还有那个照片的事情,刘亚光说是许曼丽在洗手间捡到她的手机然后给了他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想起那些过往,席海棠依然是有些心有余悸,面色稍稍有些苍白。

顾惜爵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更是后悔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海棠,真的很对不起,我当初太过分了不过那些照片,还有后来的录影带我都销毁了,早就销毁了,我只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

席海棠咬紧了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儿,低声道,“过去的事情别再提了,我们走吧,去看素心。”

“嗯。”

周日。

席海棠抽了一个时间到了精品店,是月末了,她要给雇佣的两个店员发工资。

“慧慧,琳琳,这是你们这个月的薪水,拿好。”

两个店员接过了钱,都有些诧异,“海棠姐,怎么多了两百啊你数错了吧”

席海棠淡淡摇头,“没有数错,是我想多给你们一些。这段日子店里多亏了你们两个,我想谢谢你们。”

“海棠姐你太客气了我们可不好意思多拿”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慧慧,琳琳,我现在私人的事情太多了,分身乏术,店里这边几乎是顾不上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靠你们了,以后我每个月都按照这个月的工资发。”

“海棠姐,你人可真好”还是在校大学生的慧慧和琳琳对于能在课余时间做这种兼职本来就很高兴了,而且还遇到了这么好的老板简直感动得快哭了

席海棠微微笑了下,“你们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

“我们可没有瞎说”慧慧和琳琳斜眸看了看店门口,窃窃笑了起来,“海棠姐,你男朋友又来接你了哦肯定是怕你这么好的女朋友被别人追走了吧”

席海棠秀眉微蹙,“什么啊”

她顺着慧慧和琳琳的视线望了过去,见顾惜爵正站在店门口等她。

席海棠推门而出,走到他的车前,问,“你怎么会来”

“我刚刚去了疗养院那边,见你不在,那儿的护士说你好像是来大学城这里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就过来看看,果然你是来店里了。”顾惜爵的口气像是有些沉重,却又是松了一口气那样。

席海棠不由得有些奇怪,“我只是过来给店员发薪水,这大白天的会有什么事啊,你在担心什么”

顾惜爵轻叹了一口气,“就算我是想多了吧”

有些事情他不想告诉她,秦浩那边的调查已经有了初步结果,证实许曼丽跟他舅舅同流合污,出卖了公司不少情报,许曼丽看起来是存心报复的,之前海棠和她之间相处的不太好,他有些担心许曼丽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心想,他该再多派个人暗中保护海棠才行。

顾惜爵和席海棠驱车离开后,精品店内走进了一个妖娆艳丽的顾客,慧慧和琳琳都是一愣。

“请问小姐需要什么”

“随便看看”艳丽女子笑得有些奇怪。

...

正文 酒店约会 席海棠和顾惜爵返回了疗养院,看护告诉他们,素心的情况一切如常。

席海棠的心暗暗沉了下来,“如常就是没有进步啊,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素心的情况一点都没有好转,甚至连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

顾惜爵也是眉头紧锁的样子,“海棠,医生也说了,这种情况下素心一时间是醒不了的,我们只能多点耐心了。”

“你知道么,昨天隔壁病房的那个病人昏睡了六年忽然之间醒过来了,我好希望素心也能够创造奇迹”说着,席海棠的眼睛又有些湿意。

他伸手揽住了她的肩,“海棠,别着急,素心知道你这样为她担心,她会努力醒过来的。”

“希望如此。我去问过隔壁病房的人,说那个病人的父母每天都在床头呼唤他,陪他说话,讲平时的事情给他听,病人虽然是睡着,但是好像也是有知觉的,一年前病人开始会流泪,半年前他的手指开始会动昨天终于睁开眼睛了”

“是亲情的力量唤醒了他”

“应该是的,医生都说是奇迹,我也想那样做,可是素心是跟我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上哪儿去找她的父母呢,也许他们早就不在了”

“海棠,我们不能放弃这个希望,隔壁病人的例子摆在那了,是给我们的鼓励,你想一想,素心小时候身上有没有什么线索,也许我们可以追查下去,你都找到你爸爸了,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素心身上没有什么东西,就只有右手手心的那个胎记比较特殊,还有就是我们小时候刚刚进孤儿院的时候,她说话的口音不是当地的,有些江浙一带的口音,院长说素心可能是跟家人一起来t市旅游的,不幸遇到了地震”

“江浙口音”

“嗯。”

“海棠,这件事我会派人调查的,你先放宽心,嗯”

“好。”

他轻轻把她搂到自己的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前额,两个人之间的空隙,小小的。

门口忽然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妈咪”

小晨和允痕一起跑了进来,正好撞见两个大人抱在一起的样子,两张小脸顿时红了。

“爹地也在呀”

顾惜爵嘴角微微抽搐,转身面向两个孩子。

小晨和允痕像是很懂得避嫌似的,用小手捂住了脸,可是大大的眼睛却露在了外面,样子很是滑稽。

“小晨,允痕,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看妈咪,还有素心妈妈,还有小宝宝啊”

顾惜爵眉心皱了皱,“你们自己跑来的”

“是啊,反正也很近,五分钟都不到呢”小晨和允痕很理所当然地说着,新搬的房子距离这里好近的

闻言,顾惜爵的脸色有些僵硬,他蹲下了身,耐心地说,“小晨,允痕,以后你们两个不可以自己单独行动,知不知道”

“为什么啊”

“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呢”

两个孩子眨了眨眼,“哪有那么多坏人啊,就小小的一段路”

席海棠也跟孩子们有一样的诧异,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他这么告诫了,她凝神看向顾惜爵,“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顾惜爵知道瞒不住了,就索性都告诉她,“海棠,我怕许曼丽对你不利。”

“怎么会我跟她之间的纠葛不至于那么严重啊”

“”顾惜爵轻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打开收件箱给她看,里面有好几条短信,都是陌生号码,而且每一个都不同,但内容却是大致相同,都是约他去酒店见面的。

席海棠看了看那些短信,又看了看顾惜爵的表情,猛然懂了,“呃她约你去酒店”

“我可没去”顾惜爵赶紧澄清。

席海棠有点窘迫,可还是不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争风吃醋也不至于这样吧”

“我派人查过的,其实许曼丽也根本没有去那些约定的地方,我想她是存心绕我,也有可能是调虎离山。海棠,你和孩子们出入千万要小心”

“嗯,我知道了。”

席海棠把手机还给了顾惜爵,耳根微微有些发烫,是不自觉地那种,他居然这么诚实,把这种短信给她看,让她心里觉得不太自在。

“呃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陪你一起去。”

她睁大眼,“不用,我自己能行”

席海棠面红耳赤地走向了洗手间。

简单地洗了把脸,席海棠觉得心里的浮躁稍稍缓解了。

“啊你们干什么”洗手间的门忽然被人粗鲁地踢开,几个身高马大的男人直直地闯了进来,一把将她拽了出去,在她还来不及喊救命的时候,其中一人拿着毛巾堵住了她的嘴,席海棠感到毛巾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她没几秒钟就开始眩晕,很快就失去了清醒的意识。

病房里,顾惜爵忽然觉得有些坐立不安,小晨和允痕也是一样。

“妈咪怎么还没回来都有六七分钟了吧”

“不止哦,快十分钟了”

顾惜爵猛地站起身,“小晨,允痕,你们在房间里等着,别出去,爹地出去看看”

他安顿了两个孩子,把病房的门反锁住了,然后疾速跑向洗手间的方向。

因为性别的关系,顾惜爵没办法直接闯进女洗手间,正好有一名护士从里面走出,“对不起,我问一下,里面还有人吗”

护士很莫名其妙,但却很干脆地告知,“没人。”

顾惜爵的心,凉了大半截

...

正文 惨遭报复 祥亨酒店。

2109房。

许曼丽鲜明立体的美丽五官上化着艳丽的妆容,一袭轻薄的丝质睡衣将那婀娜多姿的完美体态紧紧包覆着,她媚眼如丝地看向门口的男人。

“总裁,我们好久没见了,别来无恙啊”

顾惜爵冷冷地看着她,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犹如寒潭般幽深的眼中,闪动着幽冷的光芒,眼睛,明亮得如同清辉流泻的星辰,可里面散出的目光却比黑夜还要幽深冷凛,凉薄的嘴唇泛起诡异的弧度,“说吧,怎么样才会放了海棠”

“海棠叫的还真亲昵呢”红唇里吐出不屑。

她缓步走向他,一身浓郁的香水气息随着她的每一步走动而挥洒。

顾惜爵皱了皱眉,在她更靠近自己之前出声警告,“许曼丽,没用的,我对你没兴趣。”

“男人都是说一套做一套的”她不死心地将手滑向他的身前。

顾惜爵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许曼丽,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艳丽的脸蛋上闪过挫败还有愤怒,她转身捞起沙发椅背上的长衫套上,“总裁既然没有诚意,就请回吧”

顾惜爵扬了扬唇,唇边泛起诡谲,“你这么缺男人,不如我帮你偷渡去泰国,如何”

许曼丽的心猛地一颤,她知道顾惜爵不是开玩笑,他要把她送去泰国做ji女

顾惜爵不想再跟她多费唇舌,直接挑明,“我知道这件事情里你只是一颗摆在最显眼位置上的棋子,只要你说出幕后的指使者,我会给你留一条活路。”

许曼丽的手心偷偷捏紧了,的确,她不是自愿的,可是她要是说了,她就一定能有活路吗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犹豫,顾惜爵更下了一记猛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事先写好的支票,递过,“这里是五千万,够你这辈子花的了,拿着钱,买张机票,走人”

“顾惜爵,你打发乞丐的吗”

他目露无奈,“看清楚,单位是美金”

许曼丽微微一愣,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了心动,随即又提出一个附加条件,“你要派人送我去机场才行”

“没问题。”

达成共识,许曼丽接过了支票,将所有的阴谋和盘托出

“你还记得刘亚光吧他其实是你舅舅的干儿子,这些年来你舅舅对璀璨珠宝一直没有死心,他安排刘亚光进公司也是为了让他收集商业情报。

我和刘亚光在一起之后无意中发现了他的秘密,起初我没在意,反正我们之间是各取所需,我只想要钱而已,而且他还帮我升职加薪,直到他被你送进监狱,我才忽然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刘亚光那一次也只是把情报卖给了名流珠宝,不足以坐三十年牢的,是你把他之前那些的罪证全都交给了商业犯罪调查科,他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你其实都是知道的,你迟迟没有动他,就是想看看幕后的那个黑手到底是谁,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可是因为他对席海棠见色心起,他一怒之下把他交给了警方,也就因为这样你舅舅那边断了所有的线索。

刘亚光被判刑之后你舅舅找到了我,他拿钱给我,让我继续做内鬼,可是我怎么敢,我眼睁睁看到刘亚光的下场,我还怎么敢动手可是我不做也不行,我和刘亚光在一起的时候拍过一些不雅的照片,所有我只能照做了。

血钻掉包的事情就是你舅舅指示我做的,他想让那次的珠宝展会一败涂地,可是谁想到席海棠居然拿出一条新的星星项链救了场

可想而知,你舅舅有多愤怒了,等了这么多年,最后却还是以失败告终。

之后你舅舅本来想直接派人抓席海棠泄恨,可是他也是有心没胆,他比任何人更了解你的狠绝,也知道席海棠是你的女人,所有一直没敢轻举妄动。

你也应该知道你舅舅是什么性格,这些年来其实有很多事情都是他听刘亚光的,所有自从刘亚光入狱之后,他也是经常去探视,千方百计想要把他弄出来。

终于有机会了

今晚七点,刘亚光所在的那个监狱要转送一批犯人到别处,你舅舅已经买通了看守的人,刘亚光今晚会越狱。”

顾惜爵抬手看了看手表,该死,七点半了

“海棠被抓去哪里”

“城郊东区的破仓库。”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席海棠终于恢复了一些意识,可眼前是一片黑暗。

她摇了摇头,发现自己的眼睛被蒙住了,手脚也被绑得很紧。

恐惧袭上心头,被顾惜朝绑走的那一次也是这样,不由自主地,她的身体发出轻颤。

嘴巴依旧是被封得死死的,她没办法喊救命,可心底有一个声音正在高喊:顾惜爵,救我

在最害怕的时候,连席海棠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她对顾惜爵的依赖是如此得强烈,在最危险的时候竟然会是最先想到他。

黑暗中,她忽然听到了有响声,像是有人推门而入,跟着,有人走了进来,从脚步的力道来看,是男人

不要过来

她无声地呐喊着

跟着,那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给她打了一针,冰凉的液体被注入血管,让她泛起惊悚的寒颤。

这是在做什么

给她打了什么

那人扔掉了针管,然后猛地解开了她眼睛上的黑布,还有她嘴上的封条。

席海棠大惊失色,“刘亚光”

他笑得邪恶而又狰狞,“亏你这个美人儿还记得我”

席海棠本能地感到危险,“你刚刚给我打了什么”

“呵可以让你快乐的东西”他邪佞的手伸向了她。

...

正文 死都不行 “不不要过来不要”席海棠看着刘亚光那目带邪恶的眼神忍不住尖叫起来,虽然他还没有碰到她,可是他可以感觉得到他的ei药,知道么,我在牢里也被注射过,还被两个变态的男人上呢,很快,你就会尝尝我受过的滋味儿不,我要把那种痛苦加多十倍地加注在你身上”

“不”席海棠脸色苍白,全身上下的神经都似乎是麻痹了,被深深的恐惧所笼罩,“顾惜爵,救我顾惜爵”

“住嘴不许叫他的名字”

刘亚光一把将她拉向了破仓库内的中央,屋顶正中明黄的灯泡摇摇晃晃,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而她面前,刘亚光凶狠的表情让她害怕,贪婪又带着毁灭性的眼神让她本能地想逃,可是手脚都被绑着,她欲挣扎而不得。

“不要”席海棠颤抖着身体哭喊。

他邪笑着,表情有些狰狞,“别急,我会等你药效全部发作的我要让顾惜爵知道,他的女人被我玩弄的滋味儿”

“不顾惜爵快来救我救救我”席海棠不敢想象自己若是被他给侮辱了会怎么样,肯定是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身体在颤抖,席海棠感觉到自己的小腹忽然滑过一股异样的暖流,全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好像灼烧一样,她眼泪落得更凶,她不要被侮辱,她宁死不屈

唇,下意识地咬紧了,疼痛的感觉让她维持一丝小小的清醒。

“顾惜爵快来救我顾惜爵”她下意识喊着他的名字,在这一刻她只想到他。

“住口不许再叫他的名字”刘亚光像是被刺激到了,狠狠地推了她一把,砰得一声,席海棠跌倒在地。

仓库的门又被打开了,进来了四五个男人,各个都是表情邪恶,不怀好意的样子。

“光哥,这女人长得确实不错哦”

“身材也不错”

“就不知道尝起来的滋味儿如何呢”

不堪入目的说话声传入席海棠的耳朵,让她更加重了内心的恐慌,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

刘亚光冷笑着,“兄弟们,等我玩完了,你们都有份我要让顾惜爵痛不欲生”

“光哥她的药效怎么还不发作”

“急什么,这种药的性质很特别,越是发作的晚,效果就越强烈”

“那她待会儿就会很浪了吧”

“现在就有点儿了”

席海棠躺在地上不停地发抖,没有力气哭喊了,已经被咬破了的唇瓣渗出了点点血丝,可是那种疼痛已经克制不了她了,身体好热,让她有股冲动想匍匐在他脚边哀求,绝望的感觉漫天袭来,让她恨不得一死了之

脑海里忽然闪过了这个字。

茫然的眼神里,坚定一闪而过。

对,她宁死也不能被他们碰一下

绝望中,席海棠停止了所有的挣扎,眼睛闭上,贝齿咬上舌尖儿

“光哥那女人想自杀”

“该死阻止她”

两个男人迅速擒住了席海棠,一个捏住了她的下巴,用毛巾堵住了她的嘴。

席海棠绝望地流下眼泪,死都不行吗

身体越来越热了,她实在是控制不住了,眼神变得更加茫然起来,有些迷幻

“光哥,好像差不多了”

刘亚光嘴角噙着邪笑,步步逼近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仓库的门猛地被人冲撞开来,顾惜爵见到里面的场景时,整个人一瞬间化身为了地狱使者般的冷戾。

刘亚光和他的手下们见此情形,虽然有些意外,但他们并不怕他,他们有五六个人,而顾惜爵只有一个人

然而下一秒

仓库门口又忽然出现了一个人,让所有人,包括顾惜爵在内都惊讶了。

顾惜朝神情冷峻地走了进来,手里握着枪。

顾惜爵额上的青筋猛然跳了起来,“顾惜朝,不要告诉我,这件事你也有份”

顾惜朝冷笑一声,“以我的格调会做出这么不入流的事情”

“你以前做过的事不比这个好多少”顾惜爵一边吼着,一边脱下外套盖在席海棠身上。

顾惜爵嗤笑着,“你不用装什么君子了,她中了最强劲的i药,很需要你”

“你还敢说你没参与这件事”顾惜爵的眼神里充斥着杀意。

顾惜朝没回答他,只手举起了枪,冲着刘亚光和他的手下们扫射过去,每个人的右膝盖各打两枪,直中膝盖骨两侧的小凹陷处。精准无比,分毫不差意大利黑手党组织的独门手法中枪的人即便取出了子弹也再也站不起来

“啊”仓库里,顿时哀嚎一片。

顾惜朝的唇角微微牵动,“顾惜爵,现在相信了吧外面有辆车,带你的女人去解药,完了我有件事跟你说”

...

正文 真相欲出 顾惜爵没再说什么,将席海棠从地上抱了起来,这时秦浩也带着人从外面冲了进来,见到顾惜朝也是有些错愕,在他看见刘亚光等人膝盖上的枪伤后更是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顾惜朝,原来你是黑手党的”

顾惜朝勾唇淡笑,那抹淡淡的笑痕像是暗夜之花,在一片血色中绚丽地绽放,犹如撕裂的朝阳。那种诱惑,足以致命。幽暗的眼眸,深不见底,寒戾的目光,隐约着血腥,俊美的五官,深邃的轮廓,泛着魅惑的光亮,却是冰冷彻骨。

顾惜朝看了看秦浩身后的那些人,看得出每一个都不是泛泛之辈,他撒旦一般的表情上微微写上善良的告诫,“你已经离开秦氏那么多年,不该再沾染上什么这条路,是不归路。”

秦浩顿时就懵了,这是天要下红雨了还是怎么的,这家伙忽然转性了

一时间转不过弯来,但也确实没有时间来多想什么了,抬眸看向顾惜爵,只见他眼中寒光闪烁,低头看着怀里的席海棠时却又是布满了心疼与怜惜。

“爵,快带海棠走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处理”

顾惜爵看了看怀里的席海棠,发现她的体温热得烫人,连呼吸也是错乱的,人虽然是处于迷茫的状态,可是身体却像是不受她控制似的震颤起来,像是在渴求什么。

顾惜爵抬头看了看顾惜朝,问,“你在意大利混了那么多年,对于这种药应该见惯不怪了,有办法解吗”

“若是喝下去的倒是有点办法,不过她刚刚是被打了针,药物透过血管迅速流遍了整个身体,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能救她的就只有你了。”

顾惜爵暗暗咬牙,看了看刘亚光等人,又看了一眼秦浩,“秦浩,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当然”不知道为什么,秦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狗腿的意思。

顾惜爵抱着席海棠迅速离开了,而后,仓库的门被秦浩派人紧紧守住了,紧跟着里面就传来了鬼哭狼嚎的声音。

早就忍耐不住了的秦浩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刘亚光跟前,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抡起拳头,狠狠地揍了下去,“小子,你不想坐牢是吧,我今天就让你尝尝比坐牢更糟糕的滋味儿”

“啊”痛苦的哀嚎有些惨不忍睹。

秦浩带来的人也跟着动手了,虽然不能动家伙,但是拳打脚踢总是可以的,很快,哀嚎遍地了。

另一头,顾惜爵带着席海棠迅速回到了顾家大宅,一进门就吩咐着管家,“快点准备热水”

周嫂等人都吓傻了,迟钝了五秒后才惊呼着行动起来。

顾惜爵抱着席海棠上楼,将她放倒在浴室内的贵妃椅上,她茫然无措地睁开眼,眼神空洞而又迷茫,完全没有焦距的样子,手紧紧捉住他的胳膊,不肯放开,好像他的体温可以慰藉她的难过似的,红唇可怜兮兮地哀求,“救我”

他拧了拧眉,知道她是被药物控制了,心情是既心疼又矛盾,他们之间现在这样,他要是碰了她,后果根本无法想象,可是如果不碰她,后果更是不敢想象

席海棠缩着身子,身体下意识地凑近他磨蹭着,可又猛地颤抖起来,像是害怕什么,顾惜爵似乎是领悟到了什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海棠,别怕是我。”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到了他的话,席海棠微微安定了下来,像是呼唤,像是祈求,“顾惜爵救我”

她柔弱的样子让顾惜爵百感交集,头发汗湿,面色苍白中却透着不正常的红晕,被药物折磨得她唇色发白,上面被她自己咬出的血丝还残留在上面,他完全可以想象出她当时的心情,定然是绝望极了。

感谢老天她没有出事,要真的有个万一,她可怎么活

她的双手紧紧抓着他不放,就像是抓住唯一的浮木一样,让他心疼不已。

红唇无意识地张着,说着无意识的话,“顾惜爵救我”

他知道她不是清醒的,可是在她心里依然还是希望他能够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出现救她的,这份认知让他更为自责,为什么他没能更早到一点为什么让她受了那么多惊吓

“先生,热水放好了。”周嫂从旁提醒着。

“嗯,你们全都出去。”

“是。”

浴室的门反锁了,顾惜爵把席海棠抱进了宽敞的浴缸,衣服还没脱的关系,让她一下子就有了沉沉的负重感,她的小手自动去解纽扣,可是好像很不得章法,急得哭出声来。

顾惜爵的心脏顿时拧成一团,低头吻去她的眼泪,咸咸的,涩涩的,凉凉的

他的吻,轻柔而深情,她满足的嘤咛化在空气里,成了一根根颤颤的弦,在他的心里,微微震荡,怎么也停不下来。

浴室里,潮湿的热气,战栗着她的皮肤,细细的轻吻,像是春风化雨,温润却密集。

她的皮肤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仿佛轰然绽开了春天最美丽的花瓣,瑰丽的光芒,拉开了缱绻的缠绵的序幕

夜空之下,郊野之边,顾惜朝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冷静的头脑里只有一个想法他得早点跟顾惜爵谈谈那件事那个孩子的事

ps: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相就要出来啦撒花~~~撒红包~~~

...

正文 这就是爱 他们真正入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席海棠体内的药性很强,强到让顾惜爵有杀人的冲动,她一整夜下来完全是迷乱的,没有一点清醒的意识,不停地嘤咛哭泣,不停地向他索求,一阵阵狂风暴雨后,她瘫软在他的怀里,可不一会儿就又睁着迷茫的双眸渴望地看着他,让他既满足又心疼。乍暖还寒的夜里,掀起了红尘里咫尺天涯般的相拥相依。

天边升起第一抹亮色,雨收云歇,席海棠终于渐渐地安定下来,疲倦促使她陷入了沉睡。

昏暗的房间里,顾惜爵复杂的表情若隐若现,他静静地凝视着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仿佛世界就此变成了永恒。

可是

顾惜爵深呼吸了一口气,翻身下床,取来热水和毛巾帮她擦拭了身体,然后请了医生来察看她的状况,直到确定了她体温正常,也没有什么别的异样,他才真正地放下心来。

她睡得虽然沉重,但是依然很不安,紧皱的眉心里布满了阴影,在睡与醒的边缘交换着忐忑。

他俯下身,在她的颊畔落下一个轻吻,温柔而又深情。

从一旁床头柜的抽屉里取来纸笔,他迅速写下几行字,转身离开

席海棠是被孩子们的说话声吵醒的,睁开眼,她看到小晨和允痕守在自己床边儿。

“妈咪,你醒啦”两个孩子见她醒了,小脸上迅速扬起笑容。

席海棠有些茫然,眨了眨眼,发现自己所在的房间有些陌生,“这是”

“是顾家大宅呀”

顾家大宅

她怎么会在这儿

席海棠皱了皱眉,迅速在脑海里搜索前因后果,渐渐的,想起了一切

她掀开被子,看着自己身上虽然穿着完好的浴袍,可身体里传来的异样还是让她知道了发生过什么,昨天夜里发生的过的事情就像是电影回放一样,一幕又一幕,不停地闪过脑海,让她的呼吸瞬间乱了

她记得自己被抓去仓库遭遇危险时喊着他的名字

她记得在缱绻纠缠时叫着他的名字

就算她的意识是迷茫的,可是身体是最诚实的,她只能接受他。

虽然当时是没有意识的,可是现在所有的记忆都鲜明起来,真实的,深刻的,让她自己都不敢置信。

终于,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她对他,真的是跟别人不一样。

纵然之前他们之间有过那么多纠葛,纵然她是绝不可能接受他的,可是在她最危险、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她还是本能地想到了他,最先想到他,只想到他。

这就是爱吗

一个女人的爱,总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动心的时候展开,她是从什么时候爱上他了呢

席海棠有些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有些被那个“爱”字吓到,在她最美丽的年龄里,青涩被包裹,激情被封锁,yu望被掩埋,等到允许自由的时候,一颗心却苍老透了,再也燃不起半点热情。

看着小晨和允痕懵懂的小脸,她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小意,那个可怜的孩子,是素心的女儿。

想起了小意,想起了素心,席海棠的胸口忽然像是被压上了一块巨石,沉重得快要无法呼吸

低头,意外发现枕头旁边有一张字条,她拾起一看,是他留下的,苍劲有力的字体里却带着一丝不确定,原来他的心情跟她是一样的

“海棠,我不知道我们之间还有没有未来,原以为我们之间可以继续这样下去,爱着小晨和允痕,照顾素心,照顾小意可是我们都是在自欺欺人,装作心平气和的样子,静静地过每一天,可心底的创伤越来越重。每次看到你疲惫的样子,看到你有苦说不出的样子,看到你故作坚强的样子,我真的很心痛。经过昨晚,我们的关系更复杂了,我们再也不能这么下去了,这样的生活每一分钟都是痛苦与煎熬,真的到了该了断的时候我们都静下来好好想一想,晚上九点,我在机场等你说真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希望你能来”

席海棠将字条揉碎,心乱如麻

刺耳的电话铃声如魔咒般响起,是疗养院那边帮忙照顾小意的看护打过来的,“席小姐,不好了,小意忽然发起高烧,医生说是并发症的前兆,弄不好会有生命危险的,你快点来”

医生看了看来人,忍不住有些疑问,“孩子的爸爸怎么没来”

“呃他现在人不知道在哪里,医生,您有话就直说吧”

医生显得有些无奈,“小意的身体突发状况,通常情况下,我们会采取干细胞移植的手段,但是在刚刚做过的测试时,我们发现了疑问一个人有23对染色体,同一对染色体同一位置上的一对基因称为等位基因,一般一个来自父亲,一个来自母亲。如果检测到某个dna位点的等位基因,一个与母亲相同,另一个就应与父亲相同,否则就存在疑问了利用dna进行亲子鉴定,只要作十几至几十个dna位点作检测,如果全部一样,就可以确定亲子关系,如果有3个以上的位点不同,则可排除亲子关系,有一两个位点不同,则应考虑基因突变的可能,加做一些位点的检测进行辨别。dna亲子鉴定,否定亲子关系的准确率几近100,肯定亲子关系的准确率可达到99。99小意和顾惜爵先生的dna比对,不成立,他们不是父女。”

“什么”席海棠大吃一惊,完全懵了。

...

正文 真相大白(重要必看!) 席海棠的呼吸一瞬间窒住了,这个结论太惊人,太不可思议了

小意怎么可能不是顾惜爵的女儿呢

上一次明明做过dna比对的

医院不可能犯这种致命性的错误啊

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会出错

医院或者是任何一个医生都不可能会闹这样的乌龙啊

席海棠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了,可是她的心里隐隐约约地有着一丝期待

小意的存在是意外,甚至可以说是阴谋的产物,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她到底是个小生命,这也是她当初万般纠结之后依然决定要救这个孩子的原因。

可是,小意是素心的亲生骨肉,身体里流淌着一半属于素心的血液,而另一半是顾惜爵的这样的状况让所有人都陷入了危难。

这段日子里,她想过很多,她想素心醒过来之后的情形会是什么样的,素心也会很矛盾的,一方面欣喜于自己有了亲生的女儿,另一方面会很自责。

是的,她比任何人都了解素心,素心向来都是把任何责任都揽到自己肩上的,就像是七年前她出的那次意外,其实那不是素心的错,可是素心一直觉得那是因她而造成的,为此素心牺牲了自己所有的一切来弥补她,把她力所能及的,还有她纤细肩膀本是扛不起来的责任全都扛了起来。

如果素心知道小意是在别人的阴谋下以这样一种身份出生的,她会很难过、很尴尬的。

可是现在本已经是死局的情形忽然有了转机,小意不是顾惜爵的女儿,会让素心心里好受些,也会让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许久以来,她对顾惜爵的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复杂,最初是恨,然后是为了两个孩子妥协,再之后就是没办法用言语形容的了,有故意的漠视,也有故意的不在乎,可有很多次,她都被他感动了,但是她始终还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说服自己可以不顾一切地跟他在一起,可经过刘亚光的事情,她却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境开阔了起来,就在一瞬间,那个“爱”字猛地掠过脑海。

有一种爱,明明是深爱,却说不出来;

有一种爱,明明想放弃,却无法放弃;

有一种爱,明知是煎熬,却又躲不开;

有一种爱,明知无前路,心却早已收不回来

席海棠正错愕着,秦浩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心急如焚,“海棠,你知道顾惜爵现在人在哪儿吗”

她一愣,猛地回过神来,摇头。

秦浩无奈地表情上又写满了急切,“我打了他的手机无数次,一直是关机的状态。”

“秦浩,医生说小意不是顾惜爵的女儿”

“这件事恐怕只有顾惜朝能说得清楚了”

“顾惜朝”

席海棠顺着秦浩的视线望了过去,只见走廊尽头,一个黑黑的影子正被窗边的阳光斜斜地拉长在地上,顾惜朝依着墙壁站着,身材颀长,背脊挺直,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底下是同色的西裤,面容隐在角落里,她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却被他那若有所思的形态和围绕在他身边的阴郁气氛所感染。

席海棠心底已经有了几分确定,“顾惜朝没有成功换掉jing子,小意是他和素心的女儿,是不是”

“我叫他过来说清楚。”

顾惜朝缓步走近了,却没有理会他们任何人,径自走近了素心的病房,他的手轻轻搭在门把手上,却没有勇气推开似的,一直默默停留在那儿,眼睛直直地透过玻璃窗看向里面。

病房里,阳光从白色的纱制窗帘的缝隙里透进了些许,照亮了素心安静的睡脸。安详而美好的睡脸,她就像是一个熟睡的孩子,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但是,熟悉的香气一点点沁入他的鼻息,惊了他早已觉得是没有知觉的心。

他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眼前,好像是蒙着一层雾气,模模糊糊地阻隔着他的视线,这一刻,他的眼睛美得近乎妖艳,就像一朵盛开的罂粟,令人感到一股氤氲的气氛在四周漫无止境地蔓延开来。

医生打断了他的凝视,也打算了席海棠和秦浩的追问,“小意的情况很不好,必须马上做有丝分裂因子植入”

有丝分裂是将亲代细胞的染色体经过复制实质为dna的复制以后,精确地平均分配到两个子细胞中去。由于染色体上有遗传物质dna,因而在生物的亲代和子代之间保持了遗传性状的稳定性。细胞的有丝分裂对于生物的遗传有重要意义。

顾惜朝缓缓开了口,声音很轻,却很容易地就让人听出里面的沉痛,“小意是我的女儿,是我和素心的女儿。”

医生有些发懵,头一次见顾惜朝自然而然地就将他错认成了顾惜爵,秦浩连忙解释,“医生,他说的没错,他和顾惜爵是兄弟。那个是需要他的血,还是需要他的肉,就赶紧的吧”

采集完血液之后,连同之前从素心身上采集到的血液样本一起被医生送入了化验室,而小意也被送进了手术室。

医生见席海棠等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忍不住安慰,“时间可能会比较长,你们要耐心一点。”

顾惜朝薄薄的唇角弯成了一个恶魔般的微笑,表面看似漫不经心,却又带着几分危险,跟着,他说出的话比刀锋更利,仿佛要直接插入人的心脏

“也许这个时间,够我讲一个长长的故事了”

...

正文 水落石出(重要必看!) 顾惜朝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幽深的眼底,寒寒的阴戾,眼底的凝重比夜色还要深沉,那浓得化不开的哀怨和一闪而过的泪光在周遭的空气里无声地扩散。

“最初我是想利用顾家禁地里的那支试管做手脚,那是禁地,我闯进去的话虽然有点困难,但是我有一个最得力的助手,伊凡。他是来自意大利最古老的神偷世家,那点难度难不住他的,我们没有破坏到任何的警报,偷偷地潜了进去,很顺利地拿到了试管,取出了里面一半的东西,然后把那支试管原封不动地放回了远处,神不知鬼不觉。

很快,试管婴儿就完成了,可是医生说柔儿的体质不好,那个孩子未必能够保得住,我不想功亏一篑,就第二次地潜入了顾家禁地,可是再次去的时候,竟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之前被我取走的那支试管因为质量减轻的缘故,微微倾斜了下,我拿起一看,发现那下面有一组数字,那竟然是我的生日数字,可是试管上标示的却是顾惜爵的名字。

而后,我把那支标示着我的名字的试管也倒出了一半的东西,又发现了一组数字,而那恰好是顾惜爵的生日数字。

一瞬间,我就明白了,我和他的那两支试管早就被人调换了

所以,那个试管婴儿应该是我的孩子。

顾家这一代,就只有我和顾惜爵两个血脉,我们之间的竞争用你死我活来比喻也不过分,爸爸生前就知道,所以他立下遗嘱,严格禁止我们去顾家的禁地,因为他早就料到终有一天我和顾惜爵之间会有一个人把脑筋动到那个上面,所以提前就调换了试管,这样一来,制造阴谋的人就会自食恶果。”

顾惜朝微微叹了口气,目光犀利,犹如利箭,长睫在眼下形成浅浅的阴影,阴影里的眼眸淡漠得近乎透明,薄薄的嘴唇诉说着主人的寡情冷性,带着浓浓的自嘲

“我觉得我已经够可怕了,却没有想到爸爸比我更可怕,他一生制造了两个女人终身的悲剧却还不够,最好还是用这样一种方式保护他所谓的基业,真是比魔鬼还要可怕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也并不是真正的顾家子孙,我在顾家的禁地里发现了更为惊悚的秘密,关于那个血咒的秘密。

我把冷藏在顾家禁地里所有的试管全都带走了,而后找人在实验室里逐个进行dna比对,结果发现我和顾惜爵都是爸爸亲生的儿子,而爸爸也是爷爷的亲生骨肉,但是爷爷根本就不是顾家的子孙,他应该是收养的。

所以,关于那个血咒,是真的应验了”

顾惜朝微微低头,阴戾的目光被眼帘遮掩,黑玉般的头发贴吻着他的额头,湛亮的眼眸泛着冷光,混合着一种戾气和阴森。

秦浩和席海棠听得都有些神经发憷,低声追问,“所以你在很早就知道柔儿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你的”

“对。那时候胎儿已经成型了,我无力改变什么了,就只能想别的办法试图让顾惜爵相信那孩子是他的。”

“可是医院做过dna比对的顾惜爵已经很小心谨慎了,他找的医生也很可靠,你是怎么得出那份虚假的dna报告的”

顾惜朝凉薄的双唇轻轻扬了下,“那份dna报告是真的,但是比对的是他和小晨的血样。”

“小晨”席海棠大吃一惊。

“对,你还记得那天早上你和顾惜爵一起去学校看两个孩子的事情吗”

“记得。”席海棠微微点头。

“就是那天早上,学校进行了体检,每个孩子都要抽血化验,我让伊凡偷了小晨的血样,然后送到医院掉了包。我知道顾惜爵特别找了化验的医生,他是不可能被我收买出具虚假报告的,所以就只能用这个办法,而它绝对是最佳的办法。”

席海棠恍然大悟,细细回忆起来,没错的,那天早上她和顾惜爵一起去看小晨和允痕,两个孩子肚子咕咕叫,说是早上体检的关系还没吃饭

天啊,她怎么就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的

小意不是顾惜爵的女儿,是素心和顾惜朝的

席海棠的腿微微有些发软,手心里也渗出了汗湿的感觉,口袋里顾惜爵那张字条还在,她甚至可以想象出他在写下那段话时的神情,夜空如洗般的眸子,是完全的墨蓝色,深邃如梦,闪动着隐隐的流光,清澈,透明,微愠

顾惜爵安静地坐着,安静得如同雕像,目光静静地停留在远方,眼眸清凉如同天边纷落的雨丝。

手表上的指针一格一格地跳,终于到了最后一刻

起身,他又不死心地望向机场大厅的入口,搜寻着他最为渴望的那道倩影

可是,没有。

他的薄唇,轻轻地勾起,荡出一抹清寂的微笑,寂寞而又黯然

夜幕低垂,逢魔降时,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雨水啪嗒啪嗒地敲打在玻璃窗上,那声响就如同有节奏似的,慢慢演绎成了一首轻柔乐曲,将湿冷的寒意敲进了席海棠的心底。

阴霾的天空,云朵层密,被笼罩在晦涩之下的高楼此刻也全都静默不语,喧嚣的世界仿佛被下了魔咒,各自忙碌却全都寂寞无声,泛起淡淡哀伤。

世上最凄美的距离是两个人本来距离很远,互不相识,忽然有一天,我们默默相识,淡淡相爱,距离变得很近。然后有一天,我们没办法继续爱了,本来很近的两个人,又变得很远,甚至比从前更远。可是上帝保佑我们让我们重新相爱,而你却离我而去了。

席海棠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情,转身跑了出去,当街拦了一辆计程车,“去机场”

...

正文 机场离别 席海棠下了计程车后就直直地跑进机场大厅,她只觉得脚步虚浮极了,放眼望去,机场大厅里,尽是匆忙而过的人群,来来往往,川流不息。每个人的面颊上或悲、或喜、或焦急、或释然,好像在每一张面孔之下都隐藏着一段千疮百孔的人生。

她在人群中好像是看到了顾惜爵的身影,好像有,但又好像是她恍惚之间产生的错觉。

仰头看着悬挂在机场大厅正中央的电子大屏幕,晚上九点到十点之间起飞的航班总共有五架,其中有四架已经起飞,还剩下最后一架是飞往莫斯科。

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九点二十分了

席海棠连忙跑到服务台问询,“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能不能帮我查一下飞往莫斯科的航班上,有没有一位名叫顾惜爵的旅客”

“好的,请您稍等。”服务台前的美女笑容温和,低头在电脑上查询旅客名单。

一分钟不到,有了结果,“有的。”

席海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谢谢再请问一下,那架航班几点起飞,在几号候机厅”

“九点二十五分起飞,还有五分钟,6号候机厅。”

“谢谢谢谢”席海棠连连致谢,然后马不停蹄般地跑向6号候机厅。

“顾惜爵顾惜爵”席海棠边跑边喊着,引来不少旁人的侧目,可她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一心只想着找到他。

机场的保安见她大声嚷嚷,便过来阻止,“小姐,这里不可以大声喧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要找人”

“小姐你这样会让我们很为难。”

席海棠神色焦急,“我真的很着急,飞机马上就起飞了,我只有五分钟了”

“小姐,不如我们帮你广播寻人你先过来登记一下”

“五分钟都不到了,还登什么记啊”席海棠急得直跺脚,她管不了那么多,绕过两名保安,急匆匆地跑上电梯。

电梯上人很多,运行的速度也很缓慢,席海棠只好挤来挤去,嘴里不停地对被她撞到的人说抱歉,脚下的步伐却一刻也不敢耽误。

终于,她到了位于三楼的6号候机厅。

“顾惜爵顾惜爵”一边唤着他的名字,一边四处张望。

前头已经开始办理最后的登机手续了,一些旅客已经走入了闸口,见状,席海棠拔腿就跑了过去,一把冲到了检录处,向工作人员询问,“对不起,请问一下登机手续正式开始了吗,是不是有人已经上飞机了”

工作人员被她急切的语气问得一愣,但是很快就调整了情绪,面带微笑地回答,“是的,小姐,检录工作已经进行了一半了。”

“那是不是有个叫顾惜爵的旅客已经进去了”

“呃不好意思,小姐,我还没有做最后的统计。”工作人员很委婉地说着,“小姐,请您不要妨碍我继续工作好吗飞机马上就起飞了,后面的人还等着办手续呢”

席海棠回头一看,在长长的队伍里逡巡一圈,没有顾惜爵的身影,他一定是上了飞机了

“我能上飞机看看吗我要找人”

“小姐,这个不符合规矩”

“我真的很着急我要找我孩子的爸爸我一定要找到他”

工作人员见席海棠如此急切,眼神里略带一些同情,但是身在其职就要负其责,机场的规章制度摆在那,他也没有办法,而且她这样会妨碍到其他旅客的。

“小姐,这样吧,你先在这等一下,等我办完了所有人的手续再帮你查询,我这有每个已登机旅客的票根,很快就能查到的。”

“你把票根给我看,我自己查”

“小姐这样不符合规矩”

席海棠颓然地落下肩膀,那些等待登机的人们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迫不得已,席海棠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时间一秒秒飞逝,又过了一分半

终于,所有的候机旅客全都办完了手续,登上了飞机。

席海棠揪心地问向工作人员,“麻烦你,快点帮我查一下”

“好的,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

“顾惜爵顾盼的顾,珍惜的惜,世爵的爵。”

“嗯”工作人员低头翻着票根,每翻过一张,席海棠的心就跟着跳一下。

一叠厚厚的票根被翻到底,最后一张上仍然不是顾惜爵的名字,“对不起,小姐,你要找的人没有登机。”

“什么”席海棠不敢相信,“麻烦你再帮我看看,我问过服务台的,确定他订了这次航班的机票的”

“小姐,订了机票也不代表他一定会上飞机,我这里的票根是156张,真的没有这个人。”

席海棠一下子懵了,心,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堵得发慌,很闷,一时间竟觉得难以呼吸。一缕清凉沁进了咽喉,涣散的视觉在集中,然后慢慢收拢。

她无声地看着候机厅大大的玻璃旋转门,钢筋水泥构成的建筑,耀眼绚烂的灯光,嘈杂拥挤的走道,步履匆忙的行人,来来回回,在笑,在哭,在疲惫,视野里面是氤氲的色彩,不真实,时光是虚度的华丽,让人永远找不到尽头。

她幻想着自己一推开门,就能看到他萧疏而清爽的身影,可是,没有。

顾惜爵,你到底是去了哪儿呢

...

正文 独自等待 顾惜爵站在机场出入口的地方,最明显的位置,他修长的身影在灰色主建筑投下的阴影里,显得有些肃穆而又颓唐。

淡淡的光辉在夜色的衬托下朦胧一片,他澄澈的幽眸里泛着丝丝涟漪,在睫毛下衬出一片阴影。

他在等,依然在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发现自己终究还是舍不得就那么一走了之。

在登机的最后一刻,他跑出了候机厅,来到门口,心想,她若是来,一定能够在这儿一眼就看到他的。

刺眼的光线从屋顶照射下来,电子大屏幕上滚动着的数据荧光闪闪,丝毫没有疲惫和停歇的意思,可他却觉得自己眼皮酸胀,四肢僵硬,对着玻璃门微微照了下,他甚至有些认不出里面的人,镜子里的男人苍白的面颊上有着疲倦的浮肿,眼底带着微微的血丝,似是嵌着纷杂的疲惫,他深深呼吸,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却控制不了纷飞的思绪。

瞳孔愈疼,有些酸涩的东西像是要一涌而出,他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又过了四十分钟,电子显示屏上又显示着有两次航班起飞了。

手,用力捏紧了,将作废的机票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他跑出来后,买了今晚所有航班的机票,每一班都买了,可是他错过了一次又一次,目的,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留下的理由,只是想再等等她。

可是终究还是等不到。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他手里只剩下最后一张机票,外面的天空,深灰色的大片乌云,游离在夜空里,缓慢漂泊,雨丝交织着坠落,扬起白蒙蒙的雾气,给人一种迷失在童话里的错觉。

忽然想起了在伦敦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只是没人知道,他心底最深沉的渴望,他希望有那么一天,把她带到一片不下雨的天空。

过去的记忆里,几乎没有多少是快乐的,反复出现在他脑海里的那张熟悉的容颜,总是写满倔强的坚强,日日夜夜盘桓的忧伤逼得他们没有退路。

他微微仰起头,自嘲地笑笑,只是这一次,嘴角并没有一如既往地上扬。

摸了摸口袋里早已经关掉的手机,他知道壁纸还在,迪士尼乐园里,一家四口凝刻了永恒。

她笑得很淡,却很美,精致的瓜子脸上脂粉未施,她的肌肤好白,如纯净的象牙,仿佛吹弹可破,却令人忍不住想要碰触一下那美好的质感。淡淡粉色犹如樱花般美丽的唇边似笑非笑,那浅浅的弧度里不经意地流露出一抹忧愁顾虑,使她轻灵婉约的气质上添了一丝别样的味道,那点忧虑,恰是她心境的写照。

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味道,像清水,也像陈酒,很容易就会醉。

最后一架航班就要起飞,顾惜爵无奈地垂下肩膀,眼神复杂,重新走进了闸口

海棠,再见了

与此同时,席海棠已经是汗流浃背,喘息连连,她在十几个候机厅里不停地穿梭,不停地寻找,找遍每一个角落,可依然是一无所获。

心情急迫的她,没有注意到时间,只是想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寻找,直到听到广播里传来最后一架航班起飞的通告,她顿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心情悲怆地下了楼,到了出入口的地方,她不会发现,一旁的垃圾桶里已经堆满了厚厚的一叠作废机票,那上面的名字,正是她找寻了一整晚的。

坐上计程车,席海棠发现夜色一如往常般的撩人,摇曳的霓虹,星星点点,丝丝缕缕游弋在清冷的风里。道路两边绵延的路灯光亮在车子的玻璃窗上依次滑过,雨水和雾气模糊了视线,窗外的一切,也都像是走失人间的样子。

车里的收音机响着,放的是那部著名的电影魂断蓝桥的主题曲auldng syne,她和素心一起听过许多遍,素心还告诉她,这原是一首非常出名的诗歌,原文是苏格兰文,直译做英文是“old long siis gone by”,意思大概是逝去已久的日子。

电影里那个特殊时代造就的爱情让她哭泣过,时间的长轴绵延了数十米,爱情依然没有变质。试想,如果他们也生活在那个年代,那他们的爱情之花是不是也可以不顾一起阻碍,坚强勇敢地开在荆棘之上呢

在如此浓烈的夜色里,悲伤的气息漫过所有隐忍的节制,而她的表情早已麻木。

歌曲还没有放完,席海棠的肩膀已经开始缓缓颤抖,她嘤嘤地哭泣着,没有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而是浅浅地婆娑,呼吸声几不可闻,却意外地让人心疼。

时光白描了年代的恋情,唯独忽视了心底残留的这一次深深的遗憾。

他挺拔的背影,青墨的发丝,坚毅的嘴角边不经意间扬起的微笑和苦涩,全都深深地烙在她的脑海里,那些一记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但不会消逝,反而越来越深,最终成为了永不覆灭的痕迹。

天空显得格外寂寥,天与地消失在地平线升起的地方,雨滴重重地打在昏暗的路灯上,然后瞬间坠落,像是倾注了所有力气,只为了那最后一刻消逝的美丽。

时间太瘦,指缝太宽。

想要留住的,注定是场徒然。

他们一个等待,一个找寻,却全都因为太在乎对方,一个太急于被找到,一个太急于找到,在九点二十分的那个瞬间,在出入口的地方擦肩而过

泪,我果然是有点后妈了

...

正文 另有原因 官小绯举着伞冲进雨中,低垂的云际,灰暗的光线里她看到席海棠下了计程车,她苍白的面孔嵌在紫色伞面的包裹里愈显憔悴。

“海棠”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席海棠闻声抬头,靠近雨伞边缘的地方,黑色高跟鞋鞋头湿着,一滴一滴的雨水从伞尖上滑下,芊芊素手手指握着伞柄,她的视线再往上挪,“小绯”

“海棠,我们进去再说,你看起来好像是冻坏了”官小绯见席海棠憔悴的样子心生不忍,交杂在视线里的是蛛丝般飘荡的雨滴,她的身影孱弱,在日久摩擦和浑浊的泥水中弯曲的斑马线旁显得格外可怜。

因为时间的关系,疗养院里也是安静得出奇,小意再次被救了回来,有惊无险。更可喜的是医生告诉他们,经过这一次,小家伙的免疫力有所增强,日后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

席海棠用毛巾擦了擦脸,看了看依旧在沉睡的素心,还有躺在她旁边小床上的小意,心头倍感安慰。

官小绯买了一杯热可可递给她,“海棠,你把这个喝了吧,暖和暖和。”

“嗯,谢谢。”席海棠接过杯子,只浅浅地喝了一口,就连忙询问,“小绯,你怎么会在这儿的”

“是秦浩让我来的他说顾惜爵失踪了”

席海棠面色一僵,点了点头,“我追去机场,可是没找到他,可能是我去晚了,他早就上飞机了吧”

“他这样一走了之还真是过分啊丢下你和孩子们,还有公司一大摊子的事情”官小绯忍不住气愤起来。

席海棠勾唇苦笑了一下,“秦浩肯定忙疯了吧”

“呃他忙着处理璀璨珠宝的事情呢,还有刘亚光和他干爹的事情你放心吧,这件事已经完全结束了,以后都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了”

“嗯。”席海棠想起之前的事情,虽然还是心有余悸,可是她疼痛的心此时此刻已经被另外一种疼痛所占满了。

“小绯,谢谢你和秦浩,总是麻烦你们两个。”

“哎呦,我倒是真没什么关系,每天上法庭都是唇枪舌战,偶尔这么连跑带颠儿的就当做是运动了,可是我们家秦浩哎,真是误交损友啊他现在一个头两个大,还有金爵那边也要紧盯着,你说万一不小心把公司给赔光了,等顾惜爵回来他拿什么赔啊”

“顾惜爵应该不会回来了,他是下了决心要走的。”忽然,秦浩的声音从门口低低地传来。

“秦浩你怎么不在公司坐镇,来这干嘛”官小绯开始盘算,万一他真的把金爵给赔光了,他们该拿什么赔。

秦浩一样就看穿了妻子在想什么,无奈地摇摇头,“金爵的股份被他卖掉了,只留了璀璨珠宝。”

“什么”席海棠和官小绯都是目瞪口呆。

秦浩轻叹了口气,坐了下来,声音有些沉重,“顾惜爵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卖掉了他这么多年来倾尽心力的全部成果,他卖掉了金爵,把全部的有形资产和无形资产全都变了现,在银行开了几个户头,海棠一个,小晨一个,允痕一个,小意也有一个,就连素心都有,我想应该是他想留下未来支付素心在疗养院的费用之类的吧还有柔儿,他也一次性地把款项拨给了医院,确保柔儿有生之年所有的需要了刚刚律师找我谈过了,还有会计师事务所的人也打了招呼,交接的工作马上就要开始。”

席海棠听得有些发懵,官小绯更是差点跳脚,“他疯了吗”

秦浩笑了下,却有些咬牙切齿,“那个混蛋把璀璨珠宝留下了,交给我打理,他还真是看得起我”

官小绯仰天长叹,“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傻子,恋爱中的男人都是疯子这话果然是对的”

席海棠默默无言,心,拧成了一团,隐约有着不好的预感。

秦浩看了看她,虽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却还是忍不住问了,“海棠,爱情的路上,总是有很多的障碍,可是你和他之间经历了那么多,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真的不至于再走入死局了,我真的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会做得这么绝”

席海棠紧咬着下唇,心乱如麻,“我也不知道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是因为小意的存在才会有一道无法跨越过去的障碍,直到刚才我也一直以为他是因为相同的原因才会想要离开,因为他毕竟是没来得及听顾惜朝把真相交代出来就走了,他仍然是在认为小意是他的女儿可是,可是他所做的这一切,好像预示着他离开的原因不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好像还有的别的别的,不好的东西”

席海棠说不下去,因为她惊恐的发现,自己体内的力气正在一点点流失,被雨水打湿了的皮肤虽然已经稍稍暖了起来,但是那股从心底弥漫开的冰冷使她一时之间失去了全部的思考能力。

隐约中,她好像可以想象出他转身之时的表情,又好像是可以听到他说了什么,那声音却很是渺茫,好似自亘古洪荒时便存在的沧然,她甚至还可以想象出他一个人俯下身子,疲惫到了极点。

呼吸紧紧地绷住,思绪飞转,神智一点点清醒,然而越是清醒,心口处的灼烧就越是清晰,她不停地呼吸,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进了一把利刃,把五脏六肺弄得伤痕累累

可是,她不在意,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到底发生了什么”

...

正文 有消息吗 数个月后,夏天来临。

整个城市的花儿都开了,目之所及全部是飘飞的细小花瓣,淡淡的粉白,给人一种心旷神怡般的感觉,连吸入的空气都带着清爽的香甜气息。

席海棠在疗养院里照顾素心,见天气好,便抱着小意出去晒太阳。

午后,太阳光线是浅金色的,有着温暖干净的光晕,席海棠伸出手心,从指缝间流漏的阳光显得格外灿烂,小意粉嘟嘟的小脸上挂着笑容,还有她还不清晰却很快乐的笑声让空气都变得有味道起来,幸福的味道。

孩子的小手挥舞着,紧紧地搂着她的脖子,软绵绵的小身子贴得好近,席海棠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她鼻尖儿上那层细小的绒毛,这种真实而又温馨的感觉,让她的心头暖暖的。

只是,心里最隐蔽的角落,总是空空的。

过了好几个月了,顾惜爵依然是不知所踪,秦浩派人去机场那里调查了情况,知道了他离开那一晚买了所有航班的机票,却是在最后的时候,坐上最后一班走了。

她想,他肯定也是舍不得走的,所以才会那样流连,给她找到他的机会,可是她却还是错过了。

秦浩说他最后坐的那次航班是飞往罗马的,这给了所有人希望,顾惜朝什么也没说,只是握了素心的手好久,然后抱了抱小意后就离开了,可是她和秦浩都知道,他是回意大利了,帮着他们找顾惜爵。

席海棠抱着小意,轻轻地抚着她的小嘴儿,问,“小意,你说你爸爸什么时候能回来,他会有好消息吗”

小意当然听不懂她说什么,只是眨着漂亮的眸儿呆呆看着她。

席海棠微微苦笑了下,抬眸看向远方

对面花坛的方向有一对情侣,女孩子生了重病,她的男朋友每天都来看她,面相清秀的女孩有着清爽的短发,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还有两颗精致的酒窝,女孩儿讲话的时候总要做出一些俏皮的小动作,笑得前仰后合。

男人在对面看着她,不时说说话,点点头,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她吃东西,一不小心好像是有油渍沾上了嘴边儿,他就伸出手替她擦掉,抬手的时候,露出了手腕上隐约的红线,据说那个是祈福的东西,可以心想事成。

他的无名指上有一个闪亮的东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因为她几乎每天都跟他们碰面的关系,她知道他们其实还并没有结婚,可是那枚戒指是男人最好最真的承诺。

多美好的一对,美好得让她觉得刺眼。

忽然之间,席海棠想到了顾惜爵的手,还有他无名指上那枚戒指。

她的左心房忽然溢出一股沉闷,瞬间有受到巨大电击般的感觉。

目光倏地从那对情侣身上移开,因为她再也不敢看,记忆里那个修长的身影,让她深深地陷入自己卑微隐忍的思念里,生根发芽,抽出纠缠的枝枝蔓蔓。

席海棠几乎是落荒而逃,抱着小意走回了病房

素心依旧是沉沉地睡着,几个月以来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

席海棠轻轻将小意放在她的身旁,小小的婴孩儿像是有那种本能的意识,小手朝着素心的方向抓去,可是小意太小了,还握不住什么东西,但是那温温的美好气氛还是会让人感动得想要落泪。

项飞扬走至门口,一眼就看见席海棠静默无语的样子,心中一阵纠结,“姐”

席海棠闻声一愣,“飞扬,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啊,还有,爸爸让我买了点补品,让我带给你的。”项飞扬把手里的拎袋递了过去。

席海棠眉头皱了皱,“我让你和爸爸操心了”

“姐,你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啊,还说什么操不操心的”

项飞扬性格很爽朗,可是这一刻他有些忍不住了,一把搂过了席海棠的肩,将她紧紧抱住,“姐,你真的不跟我们回新加坡吗”

席海棠反手也将项飞扬抱紧了,声音里带着哽咽,“我不能走,这里的一切我都放不下”

“可是爸爸和我都会想你的。”

“爸爸跟我说过了,他年底就会搬回来,以后都住在t市。”

项飞扬有些无语,爸爸也真是的,这么一说,姐姐更加不会走了啊,可是继续留在这有什么好的,只会多加伤心而已

席海棠轻轻放开项飞扬,眼睛里带着浅浅的湿意,“飞扬,你年纪还小,不明白的。”

“我怎么不明白了顾惜爵这样根本就是不负责任”项飞扬火爆的脾气上来了,很有些压制不住的意思。

“不不是”席海棠摇头,否定他的话,“他就是身上背负的责任太多了,以至于最重要的那一个,对任何人都不肯说,才会一走了之。”

“到底是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天塌了,也不是得绝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席海棠听了项飞扬的话后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转过头,瞥见素心床头旁边的架子上摆放着的唱片,封面上绽放着绿色的花朵,撑开紫色的天空,还有孩子涂鸦般真诚的图画,恍惚让她迷了心神。

病房的门口又传来轻轻的声响,席海棠回头一看,只见顾惜朝站在那,他风尘仆仆,眼前的头发被风吹乱,逆光而站的他,让人难以看清楚晕暗之中他的表情

席海棠垂在身侧的手,偷偷握紧了,“有消息了吗”

...

正文 有事瞒着 话音刚落,席海棠自己也是怔住了,她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中变了调,眼底亦是有着破碎的流光在闪烁。

顾惜朝紧抿着唇,眼睛里涌动的是惊心动魄和沉沉的哀恸,他缓步走近,随着步伐的轻移,玻璃窗外的阳光深深浅浅地流转,仿佛融了一世纪那么悠远漫长。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几张伪造的身份证和签证,递给席海棠,“这些是我派人查到的,顾惜爵到了罗马之后找人办了虚假证件,然后就不知所踪了,在罗马的机场我寻着这些线索追过几次,全都没有记录,可想而知了,他能在罗马找到人办假的证件,在别的地方也一样可以,看来他是存心不想让我们找到。”

席海棠的唇,下意识地咬紧了,咬痛了。

“他一定是有事瞒着我们的,对不对”

顾惜朝默默点头,手指着自己的左胸,“我这里感觉的到,他过得很不好,我们虽然不是双胞胎,但是这些年来我敢说我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我想,他可能是身体方面出了什么问题。”

席海棠的心猛地揪紧了,拿起包包就要走,“我去找秦浩,他那应该会有顾惜爵每年每季的体检报告”

“嗯,越近期的越好。”

项飞扬忽然想起刚刚自己的无心之说,脸色也微微苍白了几分,顾惜爵该不是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那他姐和两个孩子以后可怎么办

“姐,我陪你一起去,我开了车,我们快点去找秦浩大哥吧”

“嗯”

席海棠抬眸又看了看顾惜朝,欲言又止,他却很明白,微微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素心和孩子的。”

“嗯。”席海棠与顾惜朝擦肩而过的时候,靠近他的半个身子都被他的沉郁气息所感染,可是那份沉郁里却带着几分浅浅的明亮与温暖,她欣慰地微微笑了。

恰逢周末,秦浩和官小绯都休息在家。

席海棠和项飞扬说明了来意后,秦浩的表情震惊之余又也有些释然,他轻叹了口气,语调缓缓,却带着微怒,“我就知道会是这样,顾惜爵向来都是把自己当铁打的,以为他什么都能挨得住”

从茶几上抓起了车钥匙,秦浩率先带路,“走吧,我们去找王医生,他一直是顾家的家庭医生,有二十多年了。”

辗转,一行人又到了王医生那里,很快得到了结果。

王医生把顾惜爵近一年来的身体检查报告全都拿了出来,“顾先生的身体状况很好,没有发现异常问题,唯一的不妥就是他那次意外受伤,手术之后顾先生的状况也一直很好,但是在后期的一次复查中我在他的头部发现了一个很小的血块,因为我不是专业的脑科医生,但是我知道那个血块的危险性可大可小,所以建议顾先生到医院看看,他说好,但是自那之后顾先生就没有再让我给他做过身体检查了。”

“那你这有没有他那次检查的报告”

“没有,顾先生把那些资料全都拿走了。”

“他真的是身体方面出了问题而且是跟那次意外有关”席海棠感到自己的手指在失去知觉,在麻木,血液在冷却,心情再也无法平静。

她就知道,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会出事可是可是他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还会有问题还会有什么问题呢

那段日子里,他们之间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她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身体有什么不妥啊,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若是没有好,又怎么可能健康得跟正常人一样他到底是哪里又出了问题

如果如果他真的因为那次意外而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该怎么面对这残忍的事实

那件事之后,她想过的,若是他没有跳下去,没有勇气活下去的人会是她,可是他跳下去了,让她心里的恨意无法自制地消减了几分,而现在他却因为那次意外

官小绯走过去,默默揽住了席海棠的肩,试图安慰,可是没有用,席海棠的双肩已经在颤抖起来,尽管她在极力压抑,但是别人依旧可以很容易地就看出她的崩溃。

“海棠你没事儿吧”

“没事。”席海棠摇摇头,四肢僵硬,脸色泛白。

告别了王医生,回程的路上,席海棠的神思久久不能收回,车窗外,道路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茂密的枝叶编织成了绿色的时光隧道一般,车子穿梭在里面,躲去了夏日天光,也躲去了那高空之上的太阳千变万化般的象。

车子里静默得惊人,项飞扬透过倒车镜看到席海棠发呆的样子有些不忍,随手开了收音机,试图用一些声响分散她的注意力。

席海棠也果真是注意到了,是国外的电台,天籁般的男女混音漫过来却没有直入她的脑海,断断续续的单词破碎地呈现,无非是love,leave,never,forever之类的词汇,尽是单调,却处处泛着浓烈的悲凉。

回到疗养院,席海棠默默走向素心所在的病房,却在门口处顿住了脚步

里面,顾惜朝正在帮素心放古老的唱片,他背对着门口站着,她看不清他手里的唱片到底是什么,只隐约看见那是暗红色的,上面爬满潦草的字迹,他一伸手,手腕上隐隐约约有什么

是红线

她恍然想起她看到的那对情侣,那个男人手上也系着这么一条红线。

他又拿起一本书,是素心的室友帮忙整理的那一堆中的一本,说是素心在剑桥时经常看的,轻轻念了一段:“你说你许我一世安暖,留我三千青丝但无烦忧。你说你定我三七年华,奈何时光冉冉两鬓皆白。你说你笑我痴我爱我,只恐离别将近阴阳相隔。”

席海棠闭了闭眼,眼泪,就那么不可控制地倾泻出来

...

正文 爵在哪里 美国。

夏威夷。

顾惜爵提早了一些时间到了约定好的地点附近,走走停停。

空气很清新,阳光很怡人,天空也很蓝,隐没在海平面下的橘色日光璀璨无比,连绵无绝的海浪一下下地从远处袭来,拍打着岸边的嶙峋礁石,络绎不绝的游客在这里拍照留念。

顾惜爵心中一片茫然未知,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可以在镜头前笑得那么自如,直到一个看似落魄的摄影师拿着他斑驳的相机刹那他面前走过,他才赫然明白

原来人们留恋的不是风景,而是指尖调焦的激情,所享受的,也正是时间被定格在胶片上的永恒,留住了那一刹那,就好似是握住了似水年华般的盛大青春。

闭上眼睛脑海里也依然能够清晰地记得那些在碧海蓝天的背景中,那些不会消逝的笑靥,被恒久地珍藏。

顾惜爵将双手紧紧地收在裤子的口袋里,很冷,从指尖到手掌,跟明媚的阳光形成强烈的发差。

“顾”不远处,有人叫他。

顾惜爵收回自己的心绪,抬头闻声看去,上次帮他动过手术的威尔医生正由远及近,他金色的发丝覆在额头,干净明亮得像是金黄的松脂凝成的琥珀。那双颜色纯粹的蓝眼睛,又好像是不远处那片宽广的海域,涌动着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精致睿光。

“威尔教授,您好。”顾惜爵伸出手,指尖的冰凉尚未散去。

“您好。”威尔教授心里有几分了然,微微喟叹,“顾先生,你的情况我和我的导师又仔细研究过几遍,你头部那个血块虽然不大,但是卡在神经中枢的位置,我和我的导师一致认为,手术的可能性为零。”

“那么不手术怎么办”他的声音透着不自知的苍凉。

“顾先生,请恕我实话实说现在的医学虽然很发达,医疗器械也精密到了一定程度,但是放眼全世界,并没有一个医生敢冒这个险,一旦在手术中碰触到大脑的神经中枢里任何一个极其微小的东西,后果都是不可想象的你头部里的那个血块虽然小,但是它随时都是流动的,虽然现在来看它卡在神经中枢的位置,但是没有人敢保证它在动手术的那个时候就还在那里,它就像是你身体里的血液,随时随地,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运动,都在游走,谁都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发生什么变化顾先生,您应该有心理准备随时的”

一刹那,顾惜爵觉得自己耳边的一切声音都似乎停止下来,就连那澎湃的海浪也静止了,只有那“随时的”三个字在身边游弋

海岸面上,不知道为何忽然惊起了大群的海鸟,拍着翅膀冲上天空,那振翅的力量激荡起大把的气流,呼啸着把冷风灌进了他的身体,瞬间,冰凉,冰凉彻骨

同一天,尽管因为时差的关系,日历上有着差异,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确实实是同一天的。

席海棠带着小晨和允痕去学校附近的影碟店买东西,“老板,请问这有少儿英语吗”

“有的有的,是要初级的还是中级的”

“呃要高级的。”席海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小晨和允痕在学习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

老板有些咋舌,看了看她身边的两个孩子,长得粉雕玉琢的,乖巧可人的小模样让人打从心里头泛着喜欢,笑着说,“那请你们稍等一下才好,高级的版本店面里没有,我到后头的仓库里拿”

“好,麻烦老板了。”

席海棠带着小晨和允痕在店里等候,悬于高处的液晶电视里正播放着影碟,看起来是韩剧,有些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是什么了

直到两分钟后,剧集之间的插花显示出了六个字对不起,我爱你。

席海棠的心猛地颤抖起来,恍然想起了之前不知道是谁对她讲过这部风靡了整个亚洲的韩剧,说是剧中的男主角头部有一颗子弹,随时有生命危险的样子还有什么,她记不清了,因为没有看过,印象就只有那么浅浅的

她没有看韩剧的习惯,总觉得那过于梦幻和过于伤感的情节是小女生才喜欢的,可是这一刻,她有股强烈的冲动想把这部片子买回家看个彻底

老板取来了高级版的少儿英语,席海棠伸手接过,附加着说,“老板,我还要一套对不起,我爱你的碟。”

“好的好的,我帮你一起包起来。”

是夜,席海棠坐在沙发上看了通宵,泪流满面

人果然是要有些阅历后,才会对某些东西有着真正的执着,脑海里的旧时光,伴着浮云蹒跚,热度慵懒地附着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里,直到汗水浸湿了衣衫的后背,她才恍然惊觉,有些事一直都发生着微妙的变化,所以难以察觉,当回过头来站回原点重新审视一切时才发现,某些事情早已是面目全非。

相互瞭望的星星没有交汇的轨迹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纵然轨迹交汇过后却在转瞬间无处可寻

就像是赎罪里说的那样:让小说中的有情人最终团团圆圆,生生不息,绝不是怯弱或逃避,而是最后的一大善行,是对遗忘和绝望的抗衡

所以,她不相信爱情会被千古传唱,但是坚信一份感动会渊远流长

起身,拉开抽屉,她翻出了针线,在自己的手腕上系上了一条细细的红线

...

正文 留着希望 周日。

小晨和允痕放假在家。

平日里两个孩子会很高兴于有个假期,可是这段日子以来,每逢周末都是他们情绪最低落的时候。

席海棠走过去,将小晨和允痕拉到自己跟前,询问,“小晨,允痕,你们怎么了怎么不出去玩,也不说话”

两个孩子闷着头,谁也不吱声。

以前总是洋溢着可爱笑容的孩子忽然之间就沉默了下来,看得席海棠很是心疼,她轻抚着他们的头,柔声问着,“你们是又想爹地了吧”

“嗯。”两个孩子闷闷地回答。

席海棠挤出笑容,安慰着他们,“小晨和允痕会想念爹地很乖,但是不可以不开心,如果爹地知道你们这么难过的话,他也会跟着难过的,懂吗”

“懂但是我们忍不住”两张小脸上堆满了愁云。

“乖,不要总想着这件事,妈咪陪你们看电视好不好”

“不了,我们还是去看书吧。”小晨和允痕的眼神都有些逃避的样子。

席海棠怔了怔,放任他们去做功课,而后自己打开了电视,一开机就是新闻台,端庄美丽的女主播正神采飞扬地播报着财经新闻

日前,金爵集团的新任执行总裁骆行斌先生与香港le财团的主席安鑫诚先生一同出席新闻发布会,正式对外宣布双方将展开合作的消息。业界普通认为,这一次合作将会是互惠互利,两大财团都将会获得巨大利益,尤其是对于金爵集团来说,江山易主后的第一个大手笔,意义非同小可,新闻发布会后的半个小时后,金爵的股价就上扬零点五个百分点,媒体人一致称赞骆行斌先生年轻有为,堪称典范。江山代有人才出,他的杰出表现让人不禁怀念起曾经在业界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金爵前任总裁顾惜爵先生

女主播后面的话被席海棠截断在下一频道,果然,这些新闻真的让人听不下去,她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两个孩子

放下遥控器,席海棠轻轻走进了书房。

背对着她坐的小晨和允痕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很认真,认真得让人感到心疼。

“小晨,允痕”

听到她的唤声,两个孩子小小的肩膀都倏地一颤,跟着都抬起左手抹了一把眼睛,一模一样的动作,都很快,却还是被席海棠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一下子,她的眼眶也禁不住有些发烫。

“妈咪”两个孩子回过头来,小脸上挂着强挤出来的笑容。

席海棠走过去,将两个孩子紧紧抱住,“小晨,允痕,你们要是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不要憋着,大声地哭出来就好”

她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小晨的眼泪疙瘩就啪得滚落下来,砸在了她的衣服上,允痕也跟着情不自禁了,两个孩子嚎啕大哭着,声声惊心,声声绝望。

“呜呜妈咪,爹地是不是病得很严重,是不是会死掉,我们再也看不到他了吗”

“不”席海棠一口否定,她将孩子们抱得更紧,像是要揉进骨子里那般得坚定,“小晨,允痕,你们不要胡思乱想,你们爹地会没事的,我们手上不都系着红线了吗,这个很管用的”

“呜呜爹地好讨厌啊,总让我们难过得想哭”小晨和允痕抹了抹眼泪,有些气愤又有些心疼,不过他们觉得妈咪说得对,肯定是有希望的,跟素心妈妈一起住在疗养院的那个阿姨都渐渐好起来了

“妈咪,我们今天还去不去看素心妈妈了”

“晚一点再去,妈咪先带你们去一趟电脑城好吗”

“去电脑城”

“嗯。妈咪想给小晨和允痕买一台电脑,喜欢吗”

“妈咪”小晨和允痕都有些惊讶了,隐隐猜测出席海棠的用意。

“小晨,允痕,妈咪知道你们一直都在看股市,虽然没有真的去投资,但是你们对那个很有兴趣,对不对妈咪给你们买个电脑,以后你们就可以更方便了。”

“妈咪你真好”

席海棠轻抚着两个孩子的小脸,以指腹擦掉他们的眼泪,柔声说着,“但是妈咪有条件,小晨和允痕的学习成绩不可以下降,不能有了电脑之后就贪玩,知道吗”

“知道”

“也不可以熬夜,熬夜对身体不好,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嗯妈咪放心吧,我们会很乖的,妈咪可以给我们办一个无线网卡,限制流量的那种,我们绝对不会超过限度的”

“好,就这么办。”

席海棠哄着两个孩子,带他们进浴室去擦了一把脸,然后换衣服出门。

电脑城里的人很多,各大品牌的专柜前都有不少人,几个热门品牌的专区更是人潮攒动。

席海棠怕人多挤着了孩子,便想先稍等一下,她带着小晨和允痕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一边等待,一边看着手里的广告宣传,心想先研究一下也好。

“海棠”萧牧远刚转过电梯,就看到了席海棠带着两个孩子的身影。

“呃学长你怎么在这啊”席海棠也颇有些意外。

“买个电脑配件。”

小晨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uncle好”

允痕那一边却没任何反应。

萧牧远顿时就笑了,这孩子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喜欢他,还真不是普通的敏感

...

正文 男人谈判 趁着席海棠带着小晨一起去交款台的时候,允痕决定跟萧牧远来一场男人之间的谈判

“叔叔,你喜欢我妈咪,对不对”允痕绷着小脸,口气硬硬地问。

萧牧远勾唇笑笑,没正面回答,也没否认,而是反问,“是又怎么样”

“是的话,你就赶快死心吧,我妈咪是不会喜欢你的”

“哦”

“妈咪说过,她只喜欢三个男人,最喜欢的是我,另外两个一个是我爹地,还有一个是我外公”

萧牧远很想笑,“你才六岁,还不是男人呢”

“可是妈咪是这样说的”

“真的”

“当然”允痕的肩膀挺得直直的,眼睛也瞪得很大。

萧牧远挑眉,有些挑衅的意思,“你爹地现在不见了,你外公年纪大了,难道你不觉得有个男人来照顾你妈咪会好一点吗”

“我会照顾她的我也是男人啊”

“你才六岁,还是个孩子呢”

“可是我很快就会长大的”

萧牧远有些无力,遇上一个固执却又很聪明的孩子,还真的是有点秀才遇到兵的感觉

“允痕,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要把她占为己有,你明白吗”

不明白,允痕当然不明白,在他还是孩子的认知里,喜欢就是要在一起

萧牧远轻叹了口气,决定换一种方式说,“允痕,叔叔给你举个例子吧,你是不是很喜欢小晨”

“是啊,小晨是我妹妹呀,我当然喜欢她”

“那叔叔也喜欢你妈咪,像是你喜欢小晨那样,行不行”

“叔叔是把我妈咪当做妹妹吗”允痕有点懵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是可以接受的。

萧牧远点了点头,笑容里有些惆怅,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自从顾惜爵离开之后,海棠的心境他看得一清二楚,她交给他的两幅作品里,到处都弥漫着淡淡的哀伤,那一个情字,当真是害苦了人。

那一刻,他真的是有股冲动把她抱进怀里安慰,可是,在他看到设计图上浅浅的斑点时,他所有的想法都抽离了脑海。

在那幅图上,他看到的不只是她的设计,还有她的眼泪,纵然已经干涸,纵然是不容易被看出的痕迹,可是他能够看得出来,铅笔勾画的线条,有模糊的痕迹,即便是重新勾勒过,但还是有着细小、几不可见的瑕疵。

之前她的一句“我相信你”,之后的无声眼泪,都成了他生命中的不可承受之轻。

席海棠拿着发票回来后,见允痕对萧牧远的态度好像有些许的好转,忍不住莞尔。

也许,任何人跟在他身边,都会被他身上那种干净纯粹的气质所感染吧。

很容易的,她的脑海里就滑过一个字细水长流。

可是,细水长流般的细致和温柔,平息不了她内心深处汹涌的澎湃,那处澎湃漩涡的中心,深深地烙着三个字顾惜爵。

世事几经变幻,彼岸依旧,朱颜未改,他的痴心不悔,她的情不自禁,终究还是一场无法摆脱的宿命。

情愫暗生,何时何地,一颗心总会为对方悸动。

平淡的日子,总是过得如闪电般飞快,仿佛白驹过际,一转眼,小晨和允痕就放暑假了。

而这一次,两个孩子没有报名参加任何的课外补习班,也没有参加什么夏令营,因为他们即将开始一段更为精彩、更为刺激的、新的人生旅程

秦浩家的庭院里,草坪上染满了绿意,细草如绒,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勃勃生机,最后蔓延到了林木的深处。这一带的房子不多,只有几座别墅稀稀落落,隔上很远才能看到另一幢。碧绿的草坪,和稍远的树木,并没有很严格的分野,这种自然地过渡,不是人工的刻意雕琢,而是大自然赐予的天然美丽。住宅附近少林多草,整座别墅掩映在各色的奇花异草里,如童话般美丽。

可是,所有的美好都在外面,屋子内的气氛此时此刻犹如即将打响战役的战场,肃穆,窒息。

秦浩摊开笔记本,看了看对面的并肩坐着的两个小家伙,语气有些严肃,也有些认真,“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小晨和允痕一头,都很慎重的样子。

“那我们马上开始,好吗”

“好”

短短的小手指按下新买的笔记本的电源键,跟着启动了无线网卡,收藏夹的第一个网址就是股市行情的页面,看着那活生生的页面,小晨和允痕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第一次见实际操盘,真的很紧张哇

一旁,席海棠也是紧张不已,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八点,还没正式开盘,她忍不住啰嗦几句,“小晨,允痕,如果你们觉得太难的话,就随时喊停,秦浩叔叔不会怪你们的”

官小绯也连连点头支持席海棠的话,“对对对,秦浩你也要注意分寸,小晨和允痕还是孩子呢,不能搞得太夸张了,心脏会受不了的”

“妈咪”

“小绯”

两个孩子和秦浩一起抗议,都箭在弦上了,还说这些只会让他们更紧张的

小晨和允痕拿起水杯,仰头喝掉一大口水,秦浩也是猛得扇风,想当年求婚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八点,股市准时开盘,小晨和允痕开始了他们在这个特别的圈子里的人生第一步,而谁也不会想到,就在这不久之后,他们因此和顾惜爵又有了千丝万缕也说不尽的联系

...

正文 彪悍宝宝(过瘾的一章) 日光暖澈,新绿宜人,风里夹带着一缕花香,到处是盛夏最动人的景致。

顾惜朝轻轻推开了素心病房的门走进去,洁白的墙壁承接着清晨时分明媚的阳光,透明的玻璃窗在光滑的地板上落下点点光斑,他把干净的洗脸水端进去,放好,门外开始噪杂起来,他回头,只见小晨和允痕轻快的身影漂入门内,然后他们扬起小脸,眯起了眼睛,好看的唇线弧度弯弯的。

“伯伯早安”

顾惜朝微微一愣,窗边清晨的风拂过他完美却冷若冰霜的脸庞,他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表情略微有些僵硬,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两个笑意盈盈的小家伙。

顿了一会儿后,他才略微点了点头,“你们也早安。”

小晨和允痕笑了下,走进了房间,发现一旁的小床上是空的,忍不住疑问,“伯伯,小意呢”

“护士抱她去喝奶粉。”

“哦”小晨点了点头,却好像是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杏眸倏地瞪大了,“她喝什么牌子的奶粉呀,可不能喝三鹿的哇我去看看”

说完,小丫头咚咚咚地跑了出去。

允痕则比小晨沉稳多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睛瞄了瞄今早护士送来的报纸意大利目前紧张的政局也被外界关注,特别是总理贝卢斯科尼和财政部长特雷蒙蒂政见不和,让外界普遍担忧意政府化解危机的能力。意大利作为欧元区第三大经济体,在欧洲经济中具有重要地位,对市场造成的冲击力远非希腊等国可比。尽管欧洲理事会主席范龙佩否认,但欧盟官员日前透露,“救助意大利”的计划已经“列入议程”。

允痕抿着唇,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了,“伯伯你在意大利是不是很有钱你有买股票吗”

顾惜朝挑了挑眉,“你想说什么”

“呃我觉得意大利的经济最近不是很好,你要是有投资的话最好注意下。”允痕尽可能说的委婉,对于顾惜朝,他还是有些许的忌惮,总觉得他冷冰冰的面孔不太好沟通的样子。

顾惜朝抿唇不语,看着允痕那张神似顾惜爵的小脸,不由得想起小时候自己和顾惜爵一起争辩的样子,青春驰过的最意气风发的年华,而后的路途愈是艰难,就愈是怀念那朝花般的岁月。

随手将一组账号和密码写在便条上,顾惜朝把便条递给了允痕,“周一开盘,你帮我处理它。”

允痕倏地睁大了眼,不敢置信,虽然说他和小晨已经跟着秦浩叔叔学习了很久,也经常跟外公交流,但是从没有过实战经验的

似乎是看出了允痕的犹豫,顾惜朝挑了挑眉,“不敢”

“才不是”

“那你是怕输了”

“我会赢给你看的”允痕倔强而又自信,坚定地揣起了小纸条。

德国。

顾惜爵静坐在房间里,空气好安静,死如坟墓般的无奈的寂静,甚至称得上是寂寥,他似乎是有些受不了这样的空虚,随手按下遥控器的开关,新闻主播正在播送整点新闻

德国法兰克福股市dax指数暴挫172点,跌幅达2。3;法国巴黎股市cac40股指较前一交易日下跌106点,跌幅达2。71;而英国伦敦金融时报100种股票平均价格指数跌幅为1。

德语,世界上最严谨的语言,如行云流水般地占据了他的思想,也占领了他空空如也的胃。

这段日子,他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像是刻意让自己疼痛,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会让他忘记一切,甚至包括自己是谁。只要不去想那些,思念的情绪才不会蔓延。

不工作,不交际,甚至是不说话的日子真的是静得吓人,忽然想起前几日他路过圣彼得堡大教堂的时候,听到里面的人在诵读圣经生命在他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再抬头看看自己所处的房间,暗暗的,冷色调的壁纸,落地窗也被花纹淡雅的棉布窗帘遮起来,全部都是晦涩的格调,好像他的人生里也就此全部失去了光明。

顾惜爵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太过可怕,他必须找点什么事情来做,就当做是排遣寂寞好了。

打开电脑,他看到财经新闻的头条

意大利10年期国债收益率达到5。28,创下近10年来的最高水平。

眉心微微皱了起来,凭借多年的经验,他预感到一股黑色危机即将到来

周一。

小晨和允痕准时守在电脑前,表情都有些紧绷,虽然在顾惜朝面前拍着胸脯保证,但说不紧张绝对是骗人的

八点,股市正式开盘,小晨和允痕没有马上行动,而是先了观望一会儿,开盘时,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值得注意的迹象,而且有一段时间股指还非常坚挺,但交易量非常大。

可能是双胞胎的关系,两个孩子非常有默契,互相看了看对方,都有些忐忑。

“小晨哥哥,我们把伯伯的股票卖掉吧”

果断的决定,也是惊人的决定

因为他们选择的时机正是股指处于高点,但却是继续上扬的时候一般人是不会选择在这个时机卖掉的

时间刚刚九点半,股指继续上扬。

小晨和允痕的表情有点憋屈,好像也有那么一点后悔的意思,如果再等等的话,说不定就可以赚更多钱了

十点半,卖盘忽然大量涌现,不知道什么原因,许多股民抛掉了自己手中的股票,股价开始下跌。

十一点,股市陷入了疯狂,人们竞相抛盘。

十一点十五分,股市已经完全听凭盲目无情的恐慌摆布,狂跌不止。

十一点半,现有的股民全部被套,没有新股民入场,股市崩盘

小晨和允痕的小脸惨白惨白的,完全被吓傻了,崩盘,居然是崩盘,百年都难遇一次的,居然被他们赶上了,而且还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操盘的哇幸好他们早早地就把伯伯的股票卖掉了,要不然放到现在想卖也没人买了,通通变成废纸了。

“啊啊啊啊啊”呆愣过后,两个孩子尖叫出来,急匆匆地跑去打电话,“秦浩叔叔,不好了”

众人面面相觑,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写满了不可思议,看得小晨和允痕一愣一愣,甚至有点小小的发抖。

“怎、怎么了”

席海棠和官小绯是对这些一窍不通,都将眼神挪向了秦浩,只见秦浩一脸震撼的表情还是没有恢复正常。

官小绯用脚踢了下他的腿,“秦浩,说话啊”

小腿一疼,秦浩立马找回了神智,把电脑显示屏挪了挪方向,“我还能说什么,你们自己看欧洲债务危机的阴影11日再次笼罩全球金融市场,特别是意大利的经济形势恶化,令外界对该国的担忧急剧上升。受此影响,股市惨遇黑色星期一。经统计,在股市崩盘的两个小时前,也就是九点半左右,95的股民都在等待股指继续上扬,仅有5的人全部清仓,成为这场股灾中最大的赢家,其中,最为大手笔的有两单”

小晨和允痕吞了吞口水,小声地承认,“其中有一单是我们的。”

席海棠完全傻眼了,怯怯地问向两个孩子,“小晨,允痕,你们知道那是多少钱吗”

两个孩子伸出了小手,数了数手指头,眼前狂冒星星,哇,好多位数啊

见小晨和允痕懵懂的样子,席海棠真是哭笑不得了,别说两个孩子算不清楚了,就连她都搞不清楚呢

两个孩子显然也被吓到了,连续好几天不碰电脑,所有的事情都丢给了秦浩处理。

四天后,秦浩带来一个更为惊人的消息。

“海棠,有媒体想采访小晨和允痕。”

“什么”

“你放心,不是那种电视新闻采访,是网络采访,他们的身份完全不会曝光,就连他们几岁都不会知道”秦浩忽然笑了下,“不过就算说了,人家也不会信的吧”

席海棠的嘴角扬了扬,“说的也是呢,那就接受吧,让孩子们多见识一下也好。”

“嗯。”秦浩也很期待,他还真是很想知道那两个最大手笔的另外一方是什么人呢

哈哈,是谁不用我说了吧

...

正文 采访碰面 素色的窗帘垂下来,遮掩了窗外的繁华,有一股淡淡的寂寞空灵的感觉在房间内弥漫。

顾惜爵端起手边的咖啡,慢慢喝着,杯子的边缘传递过来温温的感觉。

德国做为世界上第二大咖啡消费国,轻火烘烤后粗磨制成的咖啡最受欢迎,味道果然很特别,浓到苦涩遍布口中,让人忍不住舌尖发涩,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会从喉咙里溢出一抹甘甜,那是一种别国咖啡不可比拟的味道。

一手握着精致的骨瓷咖啡杯,一手轻轻地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轻敲,顾惜爵静静看着那封采访邀请。

意大利的黑色星期一,现在已经成为了全世界的焦点,对于自己在股灾中成为最大的赢家,他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当然,也没有不开心,只是觉得新的挑战依然还是激不起来他已然沉寂了的心。

酴醾是最后盛开的,前面的灿烂与它无关,之后的凋零也与它无关。它的归宿是一朵被遗忘在永恒中的彼岸花。一切事情到了该结束的时候就让它结束,如荼蘼一般自开自落。

他关掉邀请函的页面,准备拒绝,可忽然又弹出一个新的页面,上面说另外一方已经接受了采访的要求。

顾惜爵的眉头轻轻挑了下,有趣了

他在键盘上敲下三个字母yes

采访的形式很简单,透过网络组建起一个小型聊天室的模式,三方组成,一方是采访者,另外两方分别是被采访对象。

小晨和允痕坐在电脑前,小脸上稍稍有点为难,“我们要先取个网名,用真名不好的吧”

“应该不好的,妈咪不是说过不可以在网上随便透露自己的个人信息么”

“嗯,那我们看看那个人叫什么再说吧”

“好。”

两个孩子稍微等了等,不一会儿顾惜爵那头上线了。

“哥哥,你看,那个人来了,叫g。”

允痕皱了皱眉,“看来他也是不想透露真实身份了,可能是姓名的缩写。”

小晨的小脸上写满纠结,“那我们要缩写成什么总不能跟他一样吧”

“叫晚晚吧小晨,你的名字里面晨的相反就是晚,叫晚晚的话很神秘哦”

“好,就叫晚晚。”

小晨注册了进去,用了晚晚的假名。

秦浩从外面走了进来,“小晨,允痕,开始了吗”

“马上了,秦浩叔叔你快过来,我们好紧张,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呢”

秦浩摇头笑笑,“不用紧张,就像你们平时聊qq那样就行了,问什么就回答什么。”

“哦。”

采访正式开始了,免不了一番客套,名字因为已经注册了,所以不用再问了,问了也是白问,一看g和晚晚就知道双方都不愿意透露真实身份,当然,这种情况下任谁都不会说的。做采访的人就只好象征性地问了问年龄之类的。

小晨和允痕看了看秦浩,“秦浩叔叔,这个可以实话实说吗”

“呃”秦浩稍稍有些犹豫,正常情况下,当然是不能说的,但是他面对两个天真可爱的孩子,总不能教他们说谎,虽然很重要,但毕竟这个圈子太复杂,他不能教孩子们太世故。

秦浩想了想,用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把你们两个的年龄加起来,这样也算是真实回答了对不对”

“对”小晨和允痕都很高兴,本来他们两个就是一起行动的,这样说的话也没错的

12岁。

顾惜爵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数字,不由得一愣,12岁,真的假的啊,这么小

官方提问正式开始意大利银行股遭重挫,延续了周一的暴跌趋势,因股价下跌幅度过大,股票交易一度暂停。意大利联合圣保罗银行下跌7。7,因借款成本提高以及欧洲银行压力测试结果即将公布,该股上周下跌14。裕信银行下跌6。3,盘中振荡剧烈。意大利监管人员于六个小时前出台了紧急状况卖空披露条例,试图以此来减少市场的振荡,请两位说说对此的看法吧

小晨和允痕觉得这个问题太高深了,不知道怎么回答,“秦浩叔叔,你快过来帮帮忙,这种问题我们不太会呀,肯定说不好的”

说着,小晨和允痕把位置让了出来,秦浩刚刚坐定,只见顾惜爵那边已经迅速给出了回答卖空意大利银行股是间接影响意大利国债息差的简单手段。在通常情况下,信贷市场会影响银行股,但当前是银行股反过来影响信贷市场。

秦浩瞬间皱起了眉,心底有些震惊于对方的回答,如此直接,如此精准

看着那个g字,秦浩心底泛起微微的异样顾惜爵,是你吗

秦浩的心情不再放松,眼睛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试图在每一个g回答的问题里找出蛛丝马迹,他和顾惜爵一起并肩作战了这么多年,他敢说,在这方面,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顾惜爵了

官方的最后一个问题请两位分析一下,令人头疼的欧洲债务问题,会对亚太市场产生什么影响。

顾惜爵敲打键盘的手,微微顿了下,对方的回答让他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

“目前看,欧债升级的恐慌,已经不仅仅影响到欧美市场,更是蔓延到了亚太市场。而距离下一个财报披露季节尚远,短期内亚洲市场缺乏利好消息支撑。”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对方的回答有些熟悉的感觉,虽然作为专业人士,那些回答里看不出任何的私人情绪,但直觉而言,他觉得对方的思维跟他很相近,就连措辞的方式也很相似

看着晚晚,看着12岁,顾惜爵心底泛起疑问,这会是谁呢

...

正文 QQ传情(有爱的一章) 官方的交流结束了,采访者留了一些时间给被采访的双方私下交流,顾惜爵心头的疑惑还未消散,电脑屏幕上又出现了新的文字

qq号xxxxxx,可以加我吗

顾惜爵一愣,这是什么,要加他为qq好友吗

微微思索了下,顾惜爵心头泛起了隐忧,行事谨慎的他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换了一台电脑,重新登录。他的手提电脑里有太多重要的资料,出于安全的考虑,他不得不小心。

因为平时用的是n,顾惜爵没有qq号,他便在网络上注册了一个新号码,名字依然叫做g。

很快,双方互相加为了好友,小晨和允痕立即发了个笑脸过去。

顾惜爵的眉梢微挑,他开始有点相信那个12岁是真的了,而且他觉得对方的那个qq名字很有趣,叫“妈咪de乖孩子”,真的是个孩子吗

可能是因为他没有立即回复的关系,对方像是等得着急了,又发了一个笑脸的符号过来。

顾惜爵莞尔,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出自真心的笑容,想必对面的孩子是很爱笑的吧。

窗外,好像是下了雨,玻璃窗上朦胧的雾霭笼罩了他的侧脸,犹如在水中静静地蔓延,荡漾成一圈圈浅浅的涟漪,寻找散落于幽径的记忆碎片。

路人匆匆,好像很狼狈的样子,大街小巷里,都市的繁华在细密的雨丝里安静下来,有清水洗尘的感觉,有些萧瑟。

本该是觉得有些寂寥的,可是看着对话框里的两个笑脸,顾惜爵微凉的心好像被细细地温暖起来。

修长手指迅速打了两个字过去,“你好。”

小晨和允痕看了看对话框,相视一笑,都有些雀跃,“g先生跟我们说话了耶”

“嗯哥哥,你快问问他我们以后可不可以跟他请教问题,我觉得这个人好厉害的说”小晨因为打字速度没有允痕快,所以就坐在一旁支招。

允痕点了点头,小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g先生,我想以后跟你学习股票方面的知识,可以吗”

顾惜爵看到这个请求后,不由得一愣,忽然之间就想到了小晨,想到她仰着小脸笑眯眯地样子,想到她眨着大眼睛问他问题的样子

他的浅笑弥漫在静谧的空气里,过眼云烟般的回忆萦绕心头

心,霎时软了起来

层层叠叠的温暖,温暖得层层叠叠

寂寞的笑容,流淌于心间,一种只有他了解的滋味儿,不停地在记忆中翻腾。可是那些过往如风过池塘,泛起一圈涟漪后,便渺无痕迹

像是想抓住最后一点什么来填补自己心里的空虚,顾惜爵没再多想什么就给了答复,“可以。”

允痕的唇角在一瞬间扬了起来,“小晨,快看啊,他同意了”

“onno谢谢g先生”

顾惜爵看着那个带着可爱符号的文字,再次疑问,“晚晚,你真的只是个孩子吗”

“是啊。”

顾惜爵的心弦又是一颤,心想现在的孩子可真是太聪明了,小晨和允痕也是呢

电脑两端,聊得如火如荼,小晨和允痕很快就把对g先生的称呼改成了g叔叔,叔叔,越来越亲近。

席海棠稍好了洗澡水走进了房间,只见两个孩子还是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字,忍不住摇头,“小晨,允痕,时间不早了,你们该洗澡睡觉了。”

“喔”嘴上答应着,但是两个小身子一个也没动。

席海棠轻叹了口气,走到孩子们身后,“宝贝们,你们聊了快两个小时了,还没聊完啊”

“妈咪,你不知道哦,这个叔叔好棒的,我们觉得就是跟他聊一整晚都聊不尽呢”

“一整晚那可不行,你们会累坏的”席海棠有些心疼孩子们了。

允痕回过头来,俊逸的小脸上挂着比平时灿烂许多倍的笑容,“妈咪不要担心,我这就去洗澡,我们答应过妈咪,有了电脑也不可以熬夜”

看允痕懂事的样子,席海棠的心头暖意融融,她轻轻拍了下儿子的肩膀,“允痕真乖,快去洗澡吧”

“嗯”允痕又看了看电脑,有点留恋,但还是站起了身,“小晨,你再跟叔叔聊一下。”

“好。”

小晨接管了电脑,继续打字,但是她的速度比允痕慢了一点,允痕是用五笔,她是用拼音。

电脑那端,顾惜爵很快就察觉了,“晚晚,你在忙别的吗,怎么速度好像有点慢”

小晨顿时囧了,这个叔叔好厉害,这么快就发现了o╯╰o

“叔叔,我妈咪在催我洗澡”小晨抬头看了一眼席海棠,贼兮兮地眨了眨眼,狡猾的小模样让席海棠也忍不住想笑了。

不一会儿,允痕洗完了澡,轮到小晨了,她连忙打了一行字出去,“叔叔,我要下了,我们下次再聊好不好”

顾惜爵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竟觉得心头忽然有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一下子有些走神,忘记了回复。

小晨忙着去洗澡了,电脑上对话框还开着。

席海棠看了看电脑屏幕,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对方迟迟没有回应,她也不能就这么关机一走了之,毕竟小晨和允痕好像跟这个人聊得很愉快,莫名其妙下线的话好像太不礼貌了。

犹豫了一下,席海棠坐了下来,轻轻地敲出一句,“呃你还在吗”

...

正文 面面相对(红包加更) 犹豫了一下,席海棠坐了下来,轻轻地敲出一句,“呃你还在吗”

新消息传来,发出提示的声响,顾惜爵猛地回过神来,瞥见屏幕上的时间已经过了三分钟还多,他竟然失神了这么久

原来真的这样,寂寞的人总是会用心去记住他生命中出现过的每一个人,然后意犹未尽地去怀念最重要的那一个,于是他总是不经意地就去想起她,躲在某一时间,想念一段时光的掌纹,躲在某一地点,想念一个站在来路也站在去路的,让他牵挂的人。

深呼吸了口气,顾惜爵冷静了下自己的头脑,在对话框里输入了几个字,“嗯,还在。”

席海棠这边,等了快四分钟的样子总算等到了回复,心里也是暗暗松了口气,这样跟他“面对面”地说下,就不会显得不礼貌了吧。

“晚晚,你要下了吗”

席海棠一怔。

他把她当成“晚晚”了吗

“g先生,我是晚晚的妈咪,孩子去洗澡了。”

“所以刚刚是你在电脑旁一直等着”顾惜爵哑然失笑。

“对。”

顾惜爵有些意外,更有些抱歉,又迅速打了一行字,“不好意思,我刚刚有点走神。”

“没关系,几分钟而已,孩子说跟你聊得很好,我想不能就那么没头没尾地一走了之,那样以后孩子再跟你聊天会不好意思的。”

“太太,你很懂礼貌,怪不得把孩子教育得如此优秀。”顾惜爵不由得想起了海棠的样子,她也是那么知书达礼、善解人意,把小晨和允痕都教得很好。

“哪里”席海棠谦虚地说着。

“教育孩子很辛苦吧”顾惜爵继续问着,平时的他绝不是话多之人,可是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大脑和手指就是这么不受控制,似乎是想透过这次交流,打探出海棠带着两个孩子是如何辛苦的细节似的,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觉得脑海里不停地闪过从前的时候,海棠坐在床边给孩子们念故事书的片段。时间的洪流,磨灭了他对生活的全部幻想,再也无力去承受和背负什么,却依旧忍不住怀念的味道。

席海棠也很意外他竟然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想到两个孩子那么乖巧懂事,心中顿时涌起了复杂的情愫,淡淡的喜,淡淡的忧,细细的眉或舒展、或轻蹙,不变的是唇边盈盈的笑意,“其实还好,孩子很懂事的。”唯一的遗憾是,他们的快乐并不完整,总是惦念着他,而她亦然。

曾经,她以为,他只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走过了,风一吹,也就散了。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成了她生命里不可磨灭的痕迹,深深地扎了根。

顾惜爵,让我爱上你以后再离开,这是不是一种残忍

电脑的另一端,顾惜爵也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他们活在彼此的记忆里,没有曾经,没有现在,更没有未来。遥望天与地的尽头处,水从天上掉落,在地上慢慢消磨,最后只留下一缕清烟,再也没了痕迹。

好像聊了很久,又好像没有多久,好像聊了很多,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说,最后也不知道是谁说“就这样吧,下次见”。

对话框消失掉,电脑屏幕上,各自都是一家四口在迪士尼乐园里幸福的画面。

她忽然想起,他曾经说过的,“假如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了,也要像在一起一样。”

夜里,她经常是睡不好,有时候竟然会做噩梦,梦里出现一些模糊的影子,她试图看清楚时却又总是感觉视线朦胧。

永远有多远永远,就是平行线间命中注定的交集为空。永远,就是直线与直线相交后的背道而驰。永远,就是双曲线与渐近线无限靠近时的擦肩而过。永远,就是你我之间最后的咫尺天涯。

如果等待可以换来奇迹的话,我宁愿等下去,哪怕一年,抑或一生

秦宅。

官小绯已经睡了一小觉后爬起来,发现秦浩还没回房,就拖着困倦的身子走向书房,“老公,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啊”

“小绯,我有事在忙,你先睡啊”

“什么事情这么拼命啊”官小绯揉了揉眼睛,困惑地问。

秦浩轻叹了口气,将官小绯一把拉进自己怀里,让她坐在他的腿上,然后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指着电脑屏幕,“小绯,我有个感觉,觉得这个g先生好像是顾惜爵。”

“啊”官小绯很震惊。

“小绯,你也知道的,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并肩作战,别人看不出来可是我不可能看不出来,接受采访的时候,他回答的那些问题滴水不露,说真的,我不觉得还有谁能够做到那么完美”

“秦浩,你不要把顾惜爵说的太神了,这个世界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

“这个我当然懂,但是爵的措辞方式我总不会搞错的,这些专业术语虽然全世界通用,可是一千个莎士比亚笔下还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呢,我有强烈的直觉g先生一定是爵”

“那么g就是顾字的缩写了”

“很有可能。”

官小绯一下子睡意全无了,差点从秦浩腿上跳下来,“老公,你说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海棠”

“现在还不能告诉她,万一不是呢,她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说的也是秦浩,那你有什么办法确认吗”

“我刚刚就是在想这个问题,想得头都快爆炸了最后只想到一个。”

“什么”

...

正文 丹麦之行 秦浩微微顿了一下,尽管内心是心急如焚,可是一时之间却又有些迷惘

“怎么不说了”官小绯急切地问着。

秦浩的眼神黯淡下来,低沉里带着疼痛的声音里在静谧的空间里做低空飞行,“小绯,你知道顾惜爵在接手金爵的最初经历过什么吗”

“什么”

“非生即死。”秦浩搂过官小绯的肩膀,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只有这样,她才不会看见他此时此刻脆弱的表情,“那时候,顾惜爵刚刚接管公司,无数的镁光灯对着他,无数的媒体追捧他,无数的人们艳羡他,可是没有人知道他风光背后的代价,他上任之后的第一个大的举措就是收购明诚集团,总收购价在56亿,溢价41,可以说是恶意收购,绕过管理层直接和股东谈判,和政府谈判其实那是一场考验,如果他做得到,那他就是金爵当之无愧的新主人,可是如果他输了”

“就一无所有”

“没那么简单,如果他输了,不只是他一个人离开,还有我,还有我们下面的团队里的所有人,那个考验其实是拿我们所有人的命运做赌注,他是领导者,他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生死攸关,一步一惊心,他走错一步,我们就满盘皆输。你也知道的,我们那个团队里有不少人是从哈佛一毕业就跟着他闯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责任,他输不起,所以每天他只睡三个小时,却必须得在剩余的二十一个小时里保持高度的冷静,在各种利益纠葛中周旋,在各种阴谋诡计中周旋”

秦浩似乎是有些说不下去了,直接跳过了中间一段长长的辛酸,“最后他赢了,赢了那场考验,赢得了所有股东的认可,赢了他自己的璀璨人生,也赢了我们所有人的未来。小绯,这么多年来我只瞒过你一件事,就是在那次的庆功宴上我哭了浮华背后不是悲伤就是肮脏,外人是没有办法理解我们那些日子是怎么挺过来的”

官小绯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抱紧了他。

“小绯,我真的是有些不敢去查,我和顾惜爵真的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这些年来我们两个都没有距离得如此远过,倘若换做别的原因,无论经过多少风霜雪雨,我都不会为他感到担心,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能力了,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对金爵的感情了可是他一夕之间就把金爵卖掉了,我不知道他的勇气从何而来,到底他是得经历多大的疼痛才能如此决绝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怕就算我确定了g先生就是他,他也不会跟我回来”

一时之间,秦浩的眼窝有些微湿,声音哑哑的,男人有时候,并非是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顾惜爵拎着简单的行李离开德国,辗转去另一个国家。

他这段日子走了许多地方,但每一个地方都不会久留,因为他不想被人找到。

爱情,亲情,友情,之于现在的他,都是极为奢侈的东西了。

脑海里满满充斥的都是那双含饱含幽柔的澄澈水眸,平静的心湖被她柔软而又伤感的眼神所碰触,浅浅的一下,却重重地颤抖起来。

抬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心口的位置,恰逢一阵轻风吹过,那一树海棠洋洋洒洒地落下点点乱红,花瓣被潮湿的风包裹着,揉碎,飞扬向遥远的云之彼端,或是坠向大地的彼岸,漾起了芳香的味道,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印记,挥之不去。

直到路边汽车的鸣笛响起,他才发觉自己竟看着那株海棠发呆了。

因为几乎没人可以联络,手机已经不太会响起,可它却忽然传来了隐隐的震动,“顾我和我的导师对您的情况再次做了分析,我们建议你去一个地方丹麦。”

夕阳西下,金黄色的霞光染红了错落有致却又参差不齐的建筑物,席海棠拿着最新完稿的设计图前往约定的地点,整点的时候,市中心的钟楼发出一记恍若晚祷般的梵音,远远地在传向天籁那头。

席海棠缓缓回眸,朝着那声音的源头望过去,又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红色丝线还在。

很快到了雅兰餐厅,萧牧远早已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学长,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有,是我早到。”

席海棠落了座,将设计图交给他,“学长,这是你上次给我的设计素材,完稿了,你看看。”

“嗯。”萧牧远展开了设计图,看了看,嘴角有些玩味,“绝大多数的设计师都会把蓝钻的设计雕琢成哀婉的风格,你这个却很特别,给人一种充满希望的力量。”

席海棠有些忐忑,“学长,我只是觉得大家都把蓝钻定格成了一种风格不太好,大概都是受了希望之星的影响吧。”

“希望之星”,钻石家族最有名的钻石之一,从第一任主人到最后一任,无不遭受到连连厄运。法王路易斯是拥有它的第一任主人,最宠爱的孙子突然死去,此后的生活也诸多不幸。路易十六则在得到这块钻石后不久,与王后一起被送上了断头台。荷兰商人把这颗钻石切割打磨后,重量严重缩水至444克拉,他的儿子偷走了这块钻石,其后自杀,原因不明。英国珠宝收藏家亨利用重金买下了这块钻石,从此以“希望”为名,但厄运没有放过他,后来的暴死,似乎进一步让人们明白,这是一颗不祥的宝石。其后几经易手,它的主人没有一个得到善终,直到它被收藏在华盛顿博物馆里,尘埃落定,厄运才终于停止。

萧牧远莞尔笑了下,欣慰于她的进步,“海棠,你的这个设计绝对是创新,我想把它拿到交流会上让业界的大师们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交流会”

“嗯。半个月后在丹麦有一场交流会,零点收到两张请帖,你可以跟我一起去,考虑一下吧”

...

正文 贴心落泪 席海棠稍是一顿,这段日子里,她的心海恍若是一潭平静的湖水,平静得泛不起一丝涟漪,可以去交流会纵然是好的,可是她放心不下两个孩子。

“学长我离不开,还是不去了”

“海棠,我知道你担心小晨和允痕,但是来回算起来也只需要三四天的时间,如果你赶着回来我可以尽可能把行程缩短在三天之内。”

席海棠觉得有些为难,“三天也很多了,孩子们会想我的。”

萧牧远理解她的心情,轻叹了口气,“海棠,你不用这么急着给我答复,反正还有十几天的时间,你再好好考虑一下,这个机会很难得,我希望你能去海棠,你还记得那个法国设计师戴蒙摩尔吗”

“戴蒙摩尔那个很喜欢中国风设计的老先生”

“对,他是这次交流会的发起人,摩尔先生在业界里的大师地位堪称是骨灰级的、殿堂级的,他要正式退休了,想在退出这个圈子的最后时刻收一个关门弟子,把毕生所学传下去,他这次举办这个交流会,就是想在其中物色人选,我知道他的倾向,想找一个亚洲人,尤其是中国人,海棠,你是很有机会的。几年前摩尔先生就见过你的作品,虽然那时候你的设计还很青涩,但是不可否认你的设计理念很符合他的品味,如果这一次你去参加交流会,也许可以事半功倍。”

“可是学长我现在的情况怎么可能适合去学习呢,就算我有幸被摩尔先生选中了,我也肯定会辜负他的心意,这个机会还是留给别人吧。”席海棠的笑容里有一丝无奈,生活里,总是会有一些舍与得的选择,理想总是被现实磨灭,不可兼得。

傍晚时分,夕阳的最后一点余光落在厨房的窗台上,房间里一下子变得绚丽起来,米饭已经好了,还差炒菜没有做,席海棠正要热锅,厨房门口忽然多了一张俊逸的小脸。

“允痕,饿了吗,妈咪还没炒菜呢,不过五分钟就可以好了哦”

允痕摇摇头,表情有些严肃,“妈咪,我不是饿了,我有话想跟你说。”

席海棠略感惊讶,放下手里的活儿,拉着允痕坐下,“怎么了,允痕是不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

他继续摇头,“妈咪,过几天我想和小晨去秦浩叔叔家住几天。”

席海棠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允痕你怎么会忽然说这个呢”

“妈咪,我看到你放在桌子上的资料了,我知道你其实很想去参加那个交流会的,可是因为我和小晨你才不能去,妈咪,你去吧,我和妹妹去秦浩叔叔家住,还能顺便多跟他学一下股票方面的知识呢”

允痕装作语气很轻松的样子,可是席海棠看了却愈加得心疼,心头泛起浓浓的酸涩,“允痕,你想错了,妈咪没有很想去,妈咪想一直留在允痕和小晨的身边,一天都不离开。”

“妈咪爱我和妹妹,我知道的,可是妈咪也有自己的梦想和事业啊”

“妈咪最大的梦想就是我们可以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妈咪最成功的事业就是生下了你和小晨,允痕,妈咪很知足了,真的”

允痕的小脸上浮满不认可的观点,“妈咪,你是在安慰我,我虽然小,但是有些事情我是懂的,妈咪喜欢设计就跟我和小晨习惯股票一样,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是会很难过的。”

席海棠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允痕虽然跟小晨一样大,可是他从小的环境使然,他比同龄的孩子更成熟,更懂事,却更让她心疼啊这孩子虽然从一出生就没有在她身边,可是他却如此贴心,说的话总是一下子就扎进了她的心窝里,为他酸,为他疼

“允痕”席海棠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儿子了,允痕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他聪明,又敏感,还有些固执,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糊弄过去的,这样的孩子她真的是太愧对了

“妈咪,我支持你去丹麦,丹麦是童话的故乡,安徒生就是出生在那里的,妈咪你一定要去,最好再买几本童话书回来给我”

席海棠再也隐忍不住,一把将允痕抱进怀里,她明白他的意思,他故意说想要童话书,想要坚定她的决心,她的儿子啊,虽然只有六岁,可是已经成为她生命里俨然是一个男人的力量为她宽心、为她遮风挡雨了。

“允痕,怎么办啊,妈咪还没走,就开始想你们了”

“才三四天而已,妈咪怎么这么没用啊,跟小晨似的,动不动就哭鼻子,你看我多坚强”

看着允痕挺直肩膀的样子,席海棠破涕为笑,“允痕是男孩子,当然不可以随便掉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允痕扬起嘴角笑了下,“妈咪也不可以哭,哭了嗓子会哑,晚上就不能给我讲故事了”

“好,妈咪不哭,妈咪晚上给你讲故事。”席海棠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将心酸吞回肚子,“好了,允痕,妈咪要开始炒菜了,你先出去,厨房油烟大。”

“嗯”允痕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厨房,回到客厅后他拿起了电话,打给了萧牧远。他得告诉uncle,要好好保护妈咪,要像是他懂得保护小晨那样保护妈咪

半个月后,席海棠随萧牧远一起坐上了飞往丹麦的飞机,与此同时,顾惜爵在丹麦首都哥本哈根买下一套公寓,打算长住

...

正文 四零三房 一下飞机,席海棠就感到一股神清气爽的气息扑面而来,忽然想起了郭沫若先生在游遍北欧诸国后写下的那首赞美哥本哈根的诗五月晴光照太清,四郎岛上话牛耕;樱花吐艳梨花素,泉水喷去海水平。湾畔人鱼疑入梦,馆中雕塑浑如生;北欧风物今观遍,民情最美数丹京。

诗中寥寥数语,却道出了哥本哈根阳光明媚,春暖花开,美人鱼雕像在海边静静冥思,栩栩如生的动人风情。

而时下,正值七月,受温带海洋性气候的影响,这里依然还是一片凉爽,十五六度的气温,清新怡人。

前往下榻饭店的计程车平稳地前行,席海棠侧目透过车窗往外张望,看着那充满童话气质的古堡与皇宫,乡村与庄园,从沉淀着古老历史的旧皇宫,到延续着皇族传奇的阿美琳堡宫,席海棠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这里是童话的故乡,安徒生的故事为何会在这里发源而起,源远流长。

想到了童话,就很自然地想起了允痕,那张坚毅的小脸真是让他挂牵

丹麦人热爱自然,由丹麦画家维格维涅柏设计的旅游招贴画“鸭妈妈”画的是一位警察阻断了所有交通以便让一个母鸭子带领小鸭子横过马路。

看着那充满了童趣的图画,席海棠的唇角轻轻上扬,取出手机拨了允痕的电话,可意外的,竟打不通。

唇边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席海棠有点发懵,她和允痕约定好了的,说要平安抵达后就通电话,可怎么打不通呢

萧牧远见她神色有异,不由得有些担心,“怎么了”

“允痕的电话打不通”可能是经历了太多不好的事情,席海棠不自觉地就往坏的地方想。

“也许是线路问题,海棠,你别着急,一会儿再试”话未说完,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萧牧远低头一看,微怔,“海棠,是允痕打来的”

“快听”

萧牧远按下接听键,只听另外一端传来允痕好听声音一如往常,“uncle,你们到了吗”

“到了到了”萧牧远长长地舒了口气,并给了席海棠一个叫她放心的眼神。

“uncle,我还没有给我妈咪打电话,就先给你打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要再嘱咐uncle一遍,一定要好好照顾我妈咪,要无微不至哦,这样你才有资格当我和小晨的舅舅”

“舅舅”萧牧远眉头皱了皱。

“对啊,uncle不是说把我妈咪当妹妹嘛,那你当然就是舅舅了。”

萧牧远轻笑出来,真的受不了了,这孩子的执念很惊人,说到底还是不放心他。

“允痕你这么说uncle的压力很大啊”萧牧远澄澈的眸里隐隐浮出笑意,当一个男人做了承诺,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更何况这个承诺还是对着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还时时刻刻地提醒他,当真是君子一诺重千金啊

到了提前预定好的饭店,服务人员将他们领上了四楼,相邻的两个房间,一个门牌号是403,一个是405。

“海棠,你住哪间”

“随便,哪间都行,你先选吧。”

“女士优先”

席海棠微微莞尔,选了左手边的一间,“我住403好了。”

“嗯。”

放好了行李后,席海棠并没有打算就此休息,“学长,你等一下是不是有约会”

“是啊,有两个从加拿大过来的设计师跟我提前约好了。海棠,你要不跟我一起去”

“不了学长,我想出去逛逛,我答应孩子们要买童话书的,估计明后天都没有什么时间了,就趁现在有空。”

“也好,但是你一个人要小心点。”

“知道啦,我们住的这个饭店对面就是步行街,我又不会走远。”

“那好,我们一起下楼。”

“好。”

两个人一起下了楼,到柜台办了外出登记的手续后就分道扬镳了。

而他们才离开饭店五分钟,一道修长的身影便影入了饭店。

顾惜爵到了柜台前,说着流利的英语,“不好意思,我是之前住在403房的客人,昨天下午退的房,我把随身的打火机落下了,请问可不可以帮我找一下”

“好的,我先查一下记录,看看清理房间的人有没有捡到,如果有的话,我们这应该会有记录。”柜台的服务生很有礼貌地说着。

“好的,麻烦你了。”

三分钟后。

“对不起先生,没有关于您这个打火机的记录。”

“呃我记得我是放在了阳台的窗户边上了,会不会是清理的人没有看到呢”

“这个也是有可能的,但是现在403房已经有新的客人住进去了,而且刚刚外出,我们饭店是不能在这期间随便打开房间门的。”

顾惜爵点头表示理解,但那个打火机对他来说很重要,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到了异乡却格外地想珍惜了。

“小姐,能不能请你给新入住的客人打个电话,如果取得对方同意的话,应该就行了吧”

“那请先生稍等一下,我问问看。”

席海棠正走在斯特洛伊艾街上,这是全世界第一条步行街,古老而又沧桑的味道既有现代化的都市气息,又具有古色古香的特色。

忽然,电话响了

万千人中,遇见了你,我是何其幸运。

...

正文 擦肩而过(红包加更) 席海棠的视线原本是落在那带着哥特式风采的橱窗上的,各种精装本的安徒生童话摆满了书架,小锡兵冰雪女王拇指姑娘卖火柴的小女孩丑小鸭让她情不自禁地浸染在童话的世界里,那些美好的故事像是鹅卵石上的一朵青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辗转流传了几个未来。王子从安徒生的手中带着婚约离开,鸽子和平的释怀陪伴着人鱼的爱,冥冥之中都好像自有安排。

电话响起,席海棠将视线收回,从服务生口中得知了情况后,她看了下时间,发现自己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去,“我现在人还在外面,你们用饭店备用的钥匙开吧,没关系的。”

“这样啊那女士您没有放什么贵重东西在房间里吧”电话那端的服务生有些不放心。

席海棠淡淡笑了下,“放心吧,我那只有简单的行李。”

“嗯,那谢谢您了,打扰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

高高的苍穹,夕阳锍金般的瑰丽光芒被笼在云层后面,隐约能看见淡淡的晚霞,似乎是吉祥的好兆头。

顾惜爵在饭店服务人员的带领下,重回到了403房,他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很轻,生怕扰了这房间里新住客的似的,尽管他知道人不在。

墙角,放着行李箱,深棕色的,带着浅浅的花纹,只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心弦就猛地颤动起来。

这箱子好眼熟,海棠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犹记得那一次,路上塞车,他狂奔着跑在街头,听到背后有人喊着他的名字,回头看去,他看见她带着小晨拖着重重的行李箱,在车水马龙间艰难地跑着,跑向他。

有生以来,他从不知道奔跑的感觉是那样得好,通透了身心般得畅快,汗水浸湿了衬衫的后背,暖了的却是胸前左边的位置。

手,下意识地抚了抚左胸,而今,是空落落的。

记忆渐渐远去,时光无法再挽回,场景永不会再重现,而人也再也见不到。

脑海里来回闪现着她纤弱的身影,他用尽了努力和勇气才如此毅然决然地离开她,他淡漠的外表下包裹着的那颗心叫嚣着要逃出身体的束缚和牵绊,对于感觉对他来说,是一种比摧残他的身体还要痛苦上千百倍的精神折磨。

心里忽然涌上一阵酸楚,不,确切地说,是一种痛,痛彻心扉的痛。

可是,脸上为什么却在笑呢

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千里万里地从世界的尽头汹涌而来,涌到了心口,却止住了脚步,他轻轻地叹着,自己为什么会笑呢是因为这一只相似的箱子让他又记起了鲜明的场景而感动吗抑或是感激上天还给了他这样一天这样一次机会来重温旧时光,把那“随时的”暂缓了

黄昏的阳光安静地照在窗扉上,空气中的浮尘结着伴,旋转,落下,又溅起。

席海棠返回饭店的时候,顾惜爵恰离开十分钟。

再一次的,擦肩而过。

她于柜台前办了手续,然后抱着一摞色彩缤纷的童话书上了楼。

哥本哈根的建筑都不是很高,这间旅馆也只有8层,而她住在4楼,电梯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于是她选择了走楼梯。

为了出行方便,她特意穿了平底鞋,至于明天要参加交流会穿的高跟鞋则被她塞在箱底,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拿出来的,脚步轻盈盈的,许是怀里的童话书让她的情绪飞扬起来。

楼梯转角有两个饭店的服务生,制服是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像是临时工,大概是哥本哈根大学的学生在外兼职。她们正浅浅地交谈,说的竟是汉语,这让席海棠不自觉地就听到了对话。

“诶,今天很特别似的,已经看见好几个中国人了,虽然都不认识,可是感觉好亲切呢”一个头发漂染成淡金色的却真真正正是黄皮肤的女孩儿略有些陶醉地说着。

另一个女孩儿笑了笑,声音像铃铛般好听,“亲切刚刚你见到那个来找打火机的男人眼睛都直了,我看你可不只是亲切那么简单”

“哎呀,你讨厌”第一个女孩儿害羞了。

“害羞什么啊,喜欢他又没错”

“别说了,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就只听到柜台的服务生叫他顾先生”

席海棠的心猛然颤动了下,会是错觉吗

打火机

顾先生

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不作他想,席海棠转身又下了楼,这一次,她是用跑的。

一口气冲到了柜台,她揪心地问,“请问一下,刚刚来找打火机的那个顾先生是不是叫顾惜爵”

服务生一愣,从她的表情中席海棠已经可以知道答案,手里的童话书啪得落了地,终于理解了那句歌词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早点回来为什么又会错过

席海棠跑到门口,只看到西天的霞光,染红了整幅天幕,妖娆绽放,而他,早已没了踪迹。

二人就这样,再次错过。

虽然心中时刻想着对方,却仍不能摆脱命运的捉弄。

咫尺天涯,只能在心中期盼相遇的那天早点到来。

脚下不知道怎么的,忽然一软,席海棠微微踉跄了一下,旁边,不知是谁的手臂扶了她一把

泪,昨晚电脑在我日日夜夜地折磨下终于崩溃了,我搞到凌晨三点才弄好,早上六点半就又爬起来准备上班,这是神马日子啊啊啊啊啊啊,有木有红包安慰下我

...

正文 华丽蜕变 “谢谢”席海棠下意识地说着,浅浅的低声飘荡在饭店门口的回廊,这世上有那么多人期待着幸福,现实却总是吝啬地不肯伸出援手,真实的世界刺痛了眼睛。

眼前似乎是浮现这样一幅画面,短短的十分钟前,他走向透明的玻璃自动门,门应声而开,玻璃上倒出了他的眸光,失去了往日锋利的色彩,那形状完美的唇角因没有了一如既往的微笑而略显僵硬。

画面渐渐模糊,一切都变成灰白,一切都恍若潮水一般褪去,只剩下他的身影,他的轮廓,那么清晰。那是她生命里唯一的刺青,很美,却也很痛。

曾经那么不情愿,却犹如宿命般不可避免般地踏上了这条荆棘密布的情爱之路。路长,风凉。

十分钟,就只差了十分钟。弹指挥动的时光,是掩藏在地平线上的悲伤。

蝉说,“世间千年,只不过我飞过莲花的一瞬”,世界上最无情的东西就是时间,因为它最无力改变。

时间那么短,记忆那么长。一起走过繁华的似水流年,却始终相隔天涯般遥远。

席海棠已经感受不到了擦肩而过的遗憾到底有多重,一旁饭店的服务生和少许住客都议论纷纷,可她的耳际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谁欺骗了自己流年可以越过,谁误会过一个微笑就可以结局,流年,谁错过。

梦,狠狠碎过却不会忘;爱,跌跌撞撞到绝望。

可是意外的,眼睛里再也流不出泪水,就连她自己也感到奇怪,不敢置信般地,抬起手背,轻触了下眼睛,干干的,涩涩的,却没有一滴泪。

遥望外面的天空,晴朗一片,或许她的眼泪早已经化作雨水轮回了吧。

席海棠默默地转身,上楼,回到了403房,感到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干净清凉的气息,她推开窗,将那味道散去,而后进了浴室洗脸。

匆匆岁月中,他留下的暖,不会轻易被冰封,既然习惯了他,她就会记住他曾教会她的一直走下去,更好地走下去

世界这般大,他们都能有机会相遇,若是她再积极一点,是不是就可以增加重逢的几率

明天的交流会是她第一个机会,戴蒙摩尔老先生的声誉享誉世界,他人还未到,哥本哈根的街道已经沸腾,每一个跟在他身边的人都会被圈入镜头,曾经她想成为戴蒙摩尔的学生,那是源自她自己的梦想,而现在,她有了更强大的动力

如果她真的可以被戴蒙摩尔老先生选中,说是一夜成名也不为过,那样的话她就有更多的机会被他知道,被他看见了

他卖掉了金爵,却唯独留下了璀璨珠宝,因为那是他母亲遗留下的事业,而她相信,此后他也依然会关注着珠宝设计界的动态,而她,要努力成为那其中的焦点,让他的视线紧紧追随

席海棠如是想着,凉凉的水流打湿了脸,将心底的伤口化作玫瑰。

盛开在荆棘里的花,越是流泪越是仰望,爱是一步一步坚强,奋不顾身地绽放

翻开行李箱,席海棠将从国内带来的礼服和鞋子取出,看了看,又收起。这些,不足够她的血液里像是被注入了最猛烈的动力,叫嚣着要释放出所有的力量

抓起了钱包,席海棠又匆匆地冲了出去,饭店对面的斯特洛伊艾街上,触目所及的大片金光将整座城市的轮廓照得清晰通透,干净的风中飘荡着花香的馥郁浓烈与青草的清新酸涩,正如她的心,坚定而执着

翌日,由戴蒙摩尔老先生组织的交流会一开场就华丽至极,比起那一次“牵手之约”的盛况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尽管场面的大小上不能与颁奖礼的规模相媲美,但是其中暗含着低调的华丽,却是无与伦比。

大部分的嘉宾都入了场,衣裳云鬓,觥筹交错间大家都在暗暗期待,“鬼手千寻”萧牧远还没到。

忽然

门口的方向嘈杂声骤减,红地毯的尽头有身影姗姗而来,众人的神情为之一振

视线一望过去就再也收不回来,镁光灯的亮度几欲迷眼,但没有一个人眨眼,都生怕自己错过那一分一毫的美好。

萧牧远一袭黑色的手工西装,融细致与精湛为一体,表情淡淡,却生出一股极为特别、旁人永远无法比拟的神秘与尊贵气质,而他身旁的女子更是美得惊人。

她一袭深邃高贵的紫色缎质裙袂,布料轻柔光滑地流淌在皮肤上,一字式的单肩吊带在看似随意的细节里尽显简约的优雅。胸前细碎的水晶如跌碎的月光,闪烁出一片璀璨风华。

摇曳生姿的裙裾在一个转身的瞬间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气度斐然。

后背的风光不是性格,不是奢华,也不是妩媚,没有裸露,却极为张扬,珍珠亮光面的布料被裁剪出极为特殊却又极为美丽的组合,就像是一个个刚被开采而切割开的宝石图案,与冰冷而光亮的地面一同给予高级礼服一丝力量,灯光折射,礼服更加闪耀夺目。

硬朗的线条,明显的色调分割,隆重高雅,又不失东方女子温柔婉约的含蓄气质。

她微微抬头,眸光宛若琉璃,像是东方神话里浴火重生的凤凰,舞动着璀璨的翅膀驱散了燃尽的流星,华丽蜕变

亲爱的们,不要再问什么时候结局了,该结的时候就结,绝不拖字,因为拖着我比你们更累,为期不远了哈再多一点点耐心就好了,嘻嘻

...

正文 海棠美人 当所有人的视线在一瞬间聚集而来的时候,席海棠却并没有慌,只是脸上微微泛起了粉霞,却更增添了几分撩人的神韵,像是海棠花,平时看着是静静的,可是一旦绽放,便是盛放,灼灼其华,让人再也不能移开眼目。

萧牧远微微敛眸,看着她出于礼节而挽在自己臂间的手,心底生出一番深深的感慨,水晶灯折射出通体琉璃般的金红,大片大片流散,满目流溢的璀璨颜色,将所有碰触到的事物都染上华丽的温度,可她看起来却是那么单薄。

有些不舍,他轻轻抽回自己的胳膊,改牵她的手,低声道,“海棠,我很担心你。”

席海棠微微一怔,抬眸迎向他温柔的视线,浅浅的一句话,却真的很让她感动,“你看出来了”

他苦笑,认识她这么多年,如果连这个都看不出来,那他岂不是太愧对自己的感情

她就像是一杯淡极了的茶,不到最后一刻就不会释放最华丽的芳香,时光游走,她终于华丽蜕变,她所有的光芒即将开始闪耀,是不可想象的华丽,只是,却太让人心疼。抽丝剥茧的美丽背后是外人看不见的心殇。

“海棠不管怎么样,你得答应我,不要把自己弄瘦了。”千言万语,他只能归结出这朴实的一句。

席海棠哑然失笑,手微微攥紧了,第一次这样用力握他的手,“学长,谢谢你”

萧牧远的心弦颤动,好想就这样借力使力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把她揉进骨头里那般,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唯一能做的,就是反握住她纤柔的手心,用力的,第一次这般用力,也是最后一次。因为一旦松开,她就会彻底走出他的生命

可望而不可及的感情犹如空中巴比伦,十年,光是念一下这两个字,都会让人觉得疲倦。辗转了多少沧海桑田,辗转了多少人事变迁,他一直在怕,怕倒了终点的那一天,怕怕单纯变成城府,怕微笑变成忧郁。即使是这么久了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人们管这种痛苦的蜕变叫成长。

终于,到了他该放手的时候,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样的一种滋味,却想一遍又一遍地体味。清浅的落寞,让人心痛。安静得如同叙事诗,现实又有些残酷。

脚下的步伐保持着始终如一的频率,可路就那么长,终究是到了尽头,他们走下红毯,跨进那火焰般绚丽的大厅,比丝绸更瑰丽的梦幻场景,辉煌如盛世。

他缓缓地放开手,任她从自己的生命里渐行渐远

戴蒙摩尔老先生从旋转楼梯上走下,睿智的眼睛里写满了赞叹与欣赏,多年前曾有几面之缘,他想不到当初那个青涩的女孩而今已经成长得如此令人惊艳了

法国人有着天生的浪漫因子,他们为法兰西伟大的语言而骄傲,在欧洲,你不乏会听到有人用流利的英语说,“对不起,我是法国人,不会说英语,请语。”,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可是,那却在另一方面体现着法国人对于自己语言的热爱与执着,他们说法语是世界上最浪漫的语言,并赋予它近乎神圣的崇拜。

但身体里有着一半法国血统的戴蒙摩尔老先生却对中文情有独钟,一开口便是地道的汉语,并还能出口成章。

“褪尽东风满面妆,可怜蝶粉与蜂狂。自今意思和谁说,一片春心付海棠。”

席海棠微微一怔,唐寅流传千古的海棠美人图,从这位混血的老人口中诵出来,竟更有一番别样的味道。

她颔首淡笑,“摩尔先生的中文又进步了,都追溯到明代的文学了。”

“也许海棠小姐以后可以跟我一起切磋。”这话,太有深意,让席海棠感到惊喜。

“摩尔先生您的意思是”

老先生淡笑着,聪慧的双眸一点不显老态,而是泛着看透世事的精明,“我几年前就看过你的作品,虽然是稚嫩了些,但你有绝对的潜力成为世界一流的珠宝设计师只是,缺乏一些机会呃,中国人不是有一句话说天时地利人和吗,我想现在你可以了”

席海棠几乎是受宠若惊,“摩尔先生,您真的觉得我可以”

“当然,我的眼光向来很好。”法国人惯有的骄傲情结,却也是自信的力量。

“摩尔先生,能成为您的学生我真荣幸。”

“我也很荣幸可以收到你这么美丽的学生,唔,你比我孙女还要漂亮”老先生很幽默,从口袋里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全家福,指了指照片中间那只美丽的波斯猫。

席海棠哑然失笑,波斯猫是猫中贵族,性情温文尔雅,聪明敏捷,善解人意,少动好静,举止风度翩翩,天生一副娇生惯养之态,给人一种华丽高贵的感觉,想不到她竟会被比作波斯猫

如此顺利,席海棠心底却有点不安,心虚的感觉从脚底蔓延

以前的她想成为戴蒙摩尔的学生纯粹是为了理想,可现在却多了一份别的心思,真有些愧对他老人家想如此栽培她

戴蒙摩尔是何等睿智,一眼就看穿了席海棠的心思,却没有责备,而是莞尔笑道,“珠宝的本质是石头,它之所以美丽是因为设计师赋予了它感情,懂得感情的人,才会给石头带来灵魂。海棠小姐,你说是吗”

闻言,席海棠的心头顿时滑过一股暖流,眼眶也有些发热,重重地点头。

无爱的人,记得只是从前,有爱的人,展望未来

翌日,哥本哈根的时尚杂志封面上,是一幅绚丽的海棠美人图。

顾惜爵轻倚窗前,手中咖啡的香气渐渐淡去,余温也渐渐消散

...

正文 转眼三年 顾惜爵的心就如他手中的那杯咖啡,一点一点黯淡下去,除了有什么东西在眼睛里缓缓流动,那般无瑕的表情,可以入画。

不久之前,威尔教授打电话告诉他,建议他不要再全世界游走,那样的话会刺激他头部血块的流动速度,威尔教授和他的导师让他来丹麦定居,因为在2008年,nocle杂志将哥本哈根选为“最适合居住的城市”,哥本哈根的气候温和,夏季平均气温最高约为22摄氏度,最低约为14摄氏度,而冬季的低温约在零度左右,降雨量也十分适中,四季皆有。这样稳定的气候对于他来说,是最佳选择,也许可以延缓那个血块的流动,但也只是也许而已。

世界如此得大,却又如此得小,他没有想到,海棠也会来这里,而且更巧的是他们竟是先后住在同一间的饭店的同一间房。

他微微喟叹,不知前一日自己去寻打火机的时候没有遇见她,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如果真的相遇了,他又该对她说什么呢

摇了摇头,顾惜爵将手里的杂志放下,才发现咖啡早已凉了,香气幽幽扩散消褪,寂寞缭绕在空荡的房间,渲染出了一股凄凉的美。

也许,无论什么东西,寂寞久了,都是会累的吧

起身,他望向窗外,天高而远,明亮如斯,浮云的轮廓渐渐模糊,明灭渐变柔和。

他所买下的公寓是在哥本哈根市政厅的钟楼附近,只是二楼。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威尔教授告诉他,他不可以再搭电梯,升降的超重与失重都有可能影响那个血块的扩散,幸好哥本哈根的城市建筑都不是很高,他很容易地就买到了喜欢的房子。

房屋不算新,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色彩黯淡,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少了一份世俗多了一份素气,有些东西旧了反而会更美。沉淀在时光罅隙里的,往往是更让人感动的单纯质朴。日光浅藏在了某个弧度的背后,寻找的时候,它便刻意不见,像是与人们捉迷藏一样。

从窗户往外看,他可以看见哥本哈根市政厅的钟楼,那里有一座机件复杂、制作精巧的天文钟。据说,这座天文钟是一个名叫奥尔森的锁匠花费了四十年心血、耗费了巨资才造成的,不仅走得极其准确,还能计算出太空星球的位置,能告诉人们一星期各天的名称、日子和公历的年月、星座的运行、太阳时、中欧时和恒星时等。

许多外地的游客都会到钟楼一看,他也很喜欢,看着那分分秒秒的流逝,计算自己还可以活多长时间

在哥本哈根,生活节奏似乎是变慢了,低碳生活渗透进了市民的骨髓:许多人把电子钟更换成发条闹钟,使用传统牙刷代替电动牙刷;坚持户外锻炼,尽量少用跑步机;洗涤衣服让其自然晾干,少用洗衣机甩干;减少空调对室内温度的控制,夏天少穿西装;甚至酒店所用的卫生纸都用再生纸做成。

在哥本哈根街头不时会看到这样的广告:今天你是用手洗衣服的吗,充电器不用时拔下插头每年能节约30克朗,用多少热水就烧多少每年能节约25克朗,使用一盏节能灯每年能省60克朗。

一些车辆还印有这样的广告:一位年轻女子身着一件白色t恤衫,上面写着“i love ali一词衍生而来的,意思为“混合宝石”。

传说碧玺的来历是在西元1703年,荷兰的阿姆斯特丹有几个小孩玩着荷兰航海者带回的石头,并且发现这些石头除了在阳光底下出现的奇异色彩外,更惊讶这些石头有一种能吸引或排斥轻物体如灰尘或草屑的力量,因此,荷兰人把他叫做吸灰石。

席海棠点了点头,“对,是碧玺,碧玺其实在中国也有很早的历史了,清代的典籍中就有出现过关于碧玺的记载了。”

“哦”戴蒙摩尔老先生向来对中国文化很有兴趣,便笑着追问,“海棠,照你的意思,在中国古代就有人喜欢碧玺了吗”

“嗯。慈禧太后您听说过吗”

“慈禧太后”摩尔先生皱了皱眉,又瞥了瞥嘴,“那可不是个好女人”

席海棠笑了笑,“看来老师您真的是个中国通传说碧玺是慈禧太后的最爱,据历史记载,慈禧太后的殉葬品中,有一朵用碧玺雕琢而成的莲花,还有一个西瓜碧玺做成的枕头,当时的价值为75万两白银。中国古语常常说女性戴碧玺旺夫旺子呢”

“嗯,这个我倒是清楚的,那个说法不是迷信,碧玺具有很高的环境净化和调理人体健康的价值,也是目前人类所发现的唯一一种既带磁场又带电场的能量石,是具有环保养生双重作用的天然矿石。碧玺在常温下,可以有效的减弱与中和如今人们生活中无处不在的电磁辐射,减少天干物燥时发生的人体静电现象。”

席海棠连连点头,“对,我就是看中了碧玺这个特性,在哥本哈根这几天,我充分感受到了这里的低碳生活,人们追求自然与环保,碧玺也是这样的,所以就做了这个方案。”

戴蒙摩尔老先生笑容满面,“海棠,我果真没有看错人,你将来一定会青出于蓝的”

“青出于蓝您都知道”席海棠惊讶于老先生对中国文化的了解,心里又增了几分压力,看来她以后要多学习才行,要不然会丢了中国人的面子的

戴蒙摩尔老先生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我对中国很喜欢,未来还打算搬到中国去的”

席海棠伸出手,表示欢迎,“老师,我在中国等您”

临别的谈话很愉快,而其中最让席海棠感到欣喜的是戴蒙摩尔老先生说不久之后会定居中国。那样的话是最好不过,她可以不必去法国学习,要不然她还真的是不知道该拿小晨和允痕怎么办,跟孩子们分离她是万万做不到的,但要是让孩子们跟着她出国,她也有点担心他们会不习惯。现在好了,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对未来,她充满了希望

仰头看着天空,一只迷路的孤鸟形单影只地划过蔚蓝的天空,留下一条漂亮的弧线,正如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无声无息。张扬的青春就在这样的等待、寻找、追溯中流失得一干二净

是谁曾说若能不去遗忘,只为纪念,只感温暖,那么她宁愿,一生只作一季,一个笑容带走一年

生命如潮水般汹涌,多少次黑白交替,最终绘成了三百六十五天,短暂又冗长的一季

转眼,三年

...

正文 约定见面 三年后。

圣诞快要来临。

街上,所有的商铺门口都摆着装饰精美的圣诞树,橱窗里巨幅的50off的标志随处可见,门口还有穿着圣诞老人服装的工作人员在分发着小礼物或是优惠券,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不亦乐乎的忙碌。

席海棠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一间卖运动装备的商店,戴着可爱兔子帽的小晨跑在最前面,一路都是笑声,“妈咪,哥哥,你们走快点啦”

“好啦好啦,就来。”席海棠牵着允痕的手,加快脚步。

街上依旧是欢快的圣诞旋律,孩子们脸上的快乐依旧无邪,一连阴霾了许多天的天空似乎终于落了雪,有细微隐约的白色斑点在视线里晃动,席海棠感到脸颊上不时的微凉。

“妈咪,我们要买厚厚的手套对不对”

“对。芬兰的气温很低,所以要提前做好保暖的准备。”

“嗯我知道了”小晨乖巧地点了点头,“妈咪,我跟允痕有查过地图了,芬兰在欧洲的北部,全国三分之一的土地都北极圈内”

席海棠笑着点头,“对,芬兰绝大部分的土地都在北极圈内,所以很冷,而我们要去的拉普兰更冷,那里每年年10月就进入冬季,一直要到来年的5月才开春。有八个月是冬季哦”

小晨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八个月的冬季好长啊可是圣诞老人很勇敢,都不怕冷的”

诚如小晨所说,拉普兰是“圣诞老人的故乡”。

允痕微微皱了下眉,虽然他也很高兴可以在圣诞节跟妈咪和小晨一起去拉普兰玩,但是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圣诞老人的,都是骗小孩子的,因为他这三年来每个平安夜都会许愿,要圣诞老人把爹地送回来,可是从来都没有实现。

席海棠的心微微一紧,轻轻揽过允痕的肩膀,试图告诉他,这个世界其实是有童话的,“允痕,拉普兰很美,像是一个冰清玉洁的童话世界,在那里全是树林、河流还有覆盖在上面的皑皑白雪,一望无际,清洁纯净,在那还住着雪之女王。”

“雪之女王”

“嗯。在北边的最远处,住着位世上最美丽最孤单的雪之女王,那里一年四季都是白雪皑皑,美丽的雪女王就住在这个没有温度的宫殿里。

白色的雪峰做成的围墙,冷裂的寒风装成的玻璃,远看而去真的美的让人掉眼泪,雪女王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宫殿里住的太久,也因为太冷清而感到寂寞了,她没有任何朋友。

当加伊说“我来当你的好朋友”时,雪女王问:“你为什么愿意跟我做朋友呢”

加伊摇摇头说:“没什么。”

雪女王又继续说:“人们都很讨厌我,嫉妒我,我一直都是很孤单的一个人,你是因为可怜我吗”

加伊沉思了会,然后对雪女王说:“因为爱你,很深很深的爱着你,所以希望在你身边看见你的幸福。”

听完这个凄凉又美好的故事,允痕果真的是有些动摇,清澈的眼睛里含着几许期待,“妈咪,那是不是我们去了拉普兰,以后就会更幸福了”

“对。”席海棠的心头滑过一丝酸甜。

三年来,允痕比从前更敏感、更淡漠,他虽然嘴上没有说,可是她知道这孩子的心底已经是荒芜一片了。

所以,她很希望这一次带他去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去唤起他那颗已经濒临消逝了的童心。

是夜。

顾惜爵坐在电脑前默默发呆。

因为节日的关系,人们似乎都变得忙碌起来,亲朋好友们三五成群地外出玩乐,整栋楼都安静下来了,孤寂下来了。

三年了,他自己都有些惊讶,他竟然还可以有呼吸。

威尔医生来看过他几次,每次都会带来一些特别为他研制的药物,他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药物起了作用,也不知道是不是哥本哈根的城市生活产生了良好反应,他这三年来除了偶尔一些头痛之外,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好的感觉。

身体上的病痛虽然少了折磨,可是心底的伤口却日益扩大,这三年来,他没有一天不是在思念中度过的,他最害怕的不是不知自己何时会死去,而是夜深人静时孑然一身的孤独。

这三年里,他稍稍感到有些开心的时候,就是在媒体上看到海棠的消息,看着她一次次拿奖,看着她一次次进步。

犹记得她在“牵手之约”获奖之后对他说过的话,她说她觉得那幅作品太奢华,太虚浮,她还是更喜欢为大众设计珠宝,现在的她,终于做到了,实现了她最真实的梦想。

她设计的碧玺系列,风靡全球。碧玺的分类很多,红色碧玺、绿色碧玺、蔚蓝碧玺、无色碧玺、双色碧玺、西瓜碧玺、猫眼碧玺、亚历山大变色碧玺、和帕拉依巴碧玺等十四种。因为分类多,所以等级也多,价格上的差距自然也可以体现出来,而她设计的碧玺系列分为高中低档,每一个阶层的人都有选择的余地。

正在发呆,开着的电脑里传来qq的声音,顾惜爵勾唇笑了下,那是他唯一的qq好友晚晚。

“叔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去拉普兰玩了”句子后面,是一个大大的笑脸,看着就让他心情愉悦。

顾惜爵快速在对话框里输入一行字,“晚晚是要那里过圣诞节吗”

“嗯。”

“要记得多穿衣服,那里很冷的。”情不自禁地,他的口气就关心起来。

“叔叔,你也去吧,我们可以约个地方见见面,我们都聊了三年了,还没见过面呢,叔叔,我们见见面好不好”

...

正文 有好消息 “见面”顾惜爵稍稍有些玩味。

“嗯。叔叔,我好想见你哦,就当做圣诞节的礼物好不好”晚晚这行字的后面跟了一个眼泪汪汪的表情。

顾惜爵哑然失笑,心头多上几分柔软,不知道为什么,这三年来他每次跟晚晚聊天都会有这种温温的感觉,这个孩子有点小矛盾,说话的口吻有时候很成熟,有时候又有些幼稚,但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很聪明,反应很快的,感觉很有趣,让他经常是舍不得跟她结束对话。

“晚晚,叔叔的身体出了一点问题,不能随便离开的。”

“啥米”一连串的慰问表情,“叔叔,你是生病了,不能走路吗”

“呃不是那样,可以走路。”顾惜爵真不知道该怎么对这个孩子解释,说话稍微有点语无伦次。

“叔叔如果可以走路的话那就来吧,我上网查过资料了,说拉普兰是圣诞老人的故乡,去过那里的人都会获得幸福的,叔叔,你来了之后,我帮你许愿,你的身体会马上就好起来的”

顾惜爵笑了笑,欣慰于这孩子的善良与懂事,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小晨和允痕,不知道今年的圣诞节他们会怎么过呢

“叔叔,你是不是舍不得你的家人呀,那你们可以一起来哦人多更热闹一些”

家人

顾惜爵的心弦猛地颤动了起来

又是一阵失神,以至于忘记了回复

电脑那一端,小晨和允痕互相望了望,都有些惆怅,“叔叔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不愿意跟我们见面呀”

“也许是吧大人应该都不是很喜欢跟网友见面的,叔叔可能觉得太幼稚了。”

“哎”两个孩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席海棠刚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两个孩子的长吁短叹,不由得有点诧异,“小晨,允痕,你们怎么了”

“我们在跟g叔叔聊天,我们约他一起去拉普兰,可是他好像不想去,本来我们还想给他一个惊喜的,见面之后就告诉他,其实晚晚是两个人哦”

席海棠笑着轻拍了下两个孩子的肩膀,“来,让妈咪跟叔叔说下”

三年来,她也跟这个g先生聊过几次,虽然不是很深入,但是每次都还谈得很愉快,听小晨和允痕说,他是住在北欧的,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国家,但是从那里去拉普兰应该也挺容易的,她也很希望孩子们可以跟他见见,她也想跟他说声谢谢,这三年来他教了小晨和允痕不少知识。

席海棠坐在电脑前,看了看对话框里最后一条消息的时间距离现在已经是七八分钟了,心里稍微有些忐忑,他不是下线了吧

她试探性地问,“g先生,你还在吗”

顾惜爵回过神来,看着对话框里的字,知道此刻联线的人已经不是晚晚了。

他迅速输入一个字,“在。”

席海棠微微莞尔,“g先生,如果你圣诞节的时候不忙的话,就接受晚晚诚挚的邀请吧,孩子真的很希望见见你,你可以跟家人一起来,拉普兰那里据说很美的。”

又是家人

顾惜爵微微抿紧了唇

“g先生,你考虑一下,如果实在为难的话就算了,但是快圣诞节了,我想送张贺卡给你,这三年你教会了晚晚很多东西,我想表示一点心意,但是贵重的礼物你大概也不会收,你留个地址好么,拉普兰那有个圣诞老人邮局,我和晚晚想去那里买张明信片邮寄给你,祝你圣诞快乐。”

顾惜爵的眉挑了起来,“圣诞老人邮局”

“嗯。那是全世界最特别的邮局,邮局的邮筒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正常邮递,另一个是在圣诞节才会发出,并会盖上圣诞老人村独有的圣诞节纪念章。”

“那里的明信片可以邮寄到全世界去”顾惜爵的心跳开始加速了。

“是啊,很特别的一种方式,很多人不敢表达感情,就会选择到圣诞老人邮局去买张明信片寄给重要的人。”

顾惜爵怦然心动了,这三年来他一直都很想海棠和孩子们,可是他真的是连一张明信片都不敢给她们寄去,怕留下线索,怕她们找来而现在,他终于有机会了去圣诞老人村,从那里把明信片寄出去

两日后。

平安夜前夕。

席海棠带着小晨和允痕到疗养院看素心。

轻轻推开病房的门,触目所及的还是顾惜朝背对的身影,一如这三年来的每一天。只是,他的背一如既往的挺直,却一次比一次憔悴了。

他坐在素心的床边,腿上抱着小意,小意还在睡着,圆圆的小身子很健康,只是,她到现在还太会说话。都是三岁的娃娃了,还只是会说一点点简单的音节,当年虽然保住了小命儿,但是留下了这样的后遗症。医生说让小意恢复到正常孩子的那样任重而道远。

席海棠心头涌起一股酸涩,忍了忍,才缓缓走了过去,顾惜朝像是忽然被她的脚步声惊到,肩膀猛地一颤,转过头的一刹那,她看见了他眼角的泪光。

席海棠惊在当场,三年来,她目睹了顾惜朝对素心和小意的感情,可是他在别人面前永远都是冷漠疏离,她怎么也想不到,他这样的男人也是有眼泪的。原来,再冷漠的心都是暖的。

顾惜朝顿了顿,却没有多加掩饰自己的情绪,薄唇轻启,声音哽咽,“海棠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

正文 相遇之初 闻言,席海棠的眸倏地睁大了,心跳在一瞬间加快,喜,大于惊。

“是什么好消息”

顾惜朝顿了顿,幽深的眸子里倒影出一点光影,泪水,淡淡地荡漾出来,“刚刚小意说话了她叫了妈妈”

片刻诧异,转而惊喜,席海棠看着顾惜朝满目的沧桑与幸福,淡淡轻笑,却忍不住地揪心地疼,如默认生死般苦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翻滚,终于等到了

顾惜朝缓缓站起身,将怀里的小意递给她,“海棠,你抱抱她我想素心会很高兴让你在这个时候抱抱小意的,小意和小晨一样,都是有两个妈妈。”

眼泪“啪嗒”一声掉了下来,席海棠将小意缓缓抱在怀里,孩子温暖的体温让她一瞬间就觉得暖意四生,没错,这也是她的女儿,是她的宝贝儿

小晨和允痕也很高兴,也都高兴地掉下了眼泪,可因为是男孩子的关系,允痕很坚强地忍着,已经比小晨高出一个肩膀的他,用自己并不强健却已经很有力的胳膊环住小晨,任由她哭湿了自己的衣衫。

席海棠低头亲了亲小意的脸蛋,情不自禁,“太好了,小意终于会说话了,她会叫妈妈了,这是好的开始,很快她就会说更多的词语,会说句子,会说好长好长的一段话会变得跟其他的孩子一样”

上天终究还是懂得眷顾的,在顾惜朝和素心经历了那样一段纷乱复杂的情爱纠葛后,在小意经历了那样一段惊心动魄的生命危机后,终于有奇迹出现了

风雨过后见彩虹,纵然身处风雷雨,坚信朝阳必再遇

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从此以后,那些从指尖分离的时光,都将从一丝一缕的今后弥补回来,都会染上灿烂的色彩

席海棠忽然觉得从前的那些苦难都不重要了,时光的流淌蹁跹,岁月的肆意凋零,忧伤也好,疼痛也罢,人的一生总是要承受这些,而现在这样,已经很好很好了

席海棠轻轻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已经沉睡了三年之久的素心,她的表情平淡,眼角眉梢轻轻地蹙起,嘴角有着纯洁淡雅的笑容,好平静好平静。

握住素心的手,她的指尖还是像从前那样干净无瑕,那是顾惜朝三年来悉心照顾的结果,在素心温婉如水的穿透下,他将滚滚红尘中的戾气与冰冷全都碾碎了,拼凑成了点点滴滴的淡泊与温柔。

“素心,你一定是听到刚刚小意叫你妈妈了吧,你真幸福,可是我好嫉妒你啊,我还没有听到小意叫妈妈呢,你快点醒过来,我们一起听小意叫妈妈好不好”

说着,席海棠又有些忍不住想落泪,心口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几欲爆发出来,她怀里的孩子似乎是可以感觉到似的,缓缓、缓缓地醒了过来。

清亮好看的眸儿睁开了,黑白分明,让人看着就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她眨眨眼,眼睛里尽是天真无邪,粉红的小嘴儿微微张着,好像是要说什么,可是不太熟练,蠕动了半天也没有吐出一个音节,她的小脸微微地涨红了。

那漂亮的小脸蛋,让席海棠的心口发疼。

她握起素心的手,覆在小意的左手上,而她握住了小意的右手,柔声说着,“小意,不要着急,慢慢地说:妈妈妈妈”

虽然之前小意几乎没有跟她说过话,可是她认得席海棠,她很喜欢她,小家伙抬头,朝她纯真地一笑,然后顺着席海棠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仔细盯着素心的脸。

小意咬了咬唇,又松开,反反复复了好几遍,终于软软地叫了一句,“妈妈”

小意的发音还不是很清晰,可是这浅浅的两个字却足以暖了众人的心,顾惜朝别过头,恍如忆起他和素心相遇的那一瞬。

时光倒流回那场阴霾的开端

那晚是沈素心活了十八年来,第一次穿上那么露的衣服,裙子短得让她几乎不敢抬腿走路,可是她不得不往前走,因为海棠刚刚生下了小晨,她们母女需要钱,非常需要

海棠产后的身体很虚弱,因为儿子被抢走的关系,她在生小晨的时候身体突发状况,流血不止,差点死在手术台上,老天爷差点折腾掉了她的一条命,最后是不幸中的万幸,海棠总算脱离了生命危险,可是她的状况很糟很糟,小晨的状况更差,因为她出生的时候时间耗了太久,甚至都快窒息了,小家伙虚弱极了,像是随时都会断气的样子。

她问过医生了,海棠和小晨都需要用国外最好的药物,可是那真的很贵,她们没有办法支付的起,一瓶15毫升的药剂就是400美金,海棠一天就需要3支,小晨也一样,她一天的费用全部算下来也要有一千多块人民币。再算上床费、护理费之类的东西,一天算下来就将近一万块。

真的是太贵了

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支付得起这样昂贵的费用的

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可那只是凤毛麟角,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海棠和小晨有事,海棠和小晨是她这一辈子的责任

不得已,她走进了“天地人间”,这是t市最著名的夜场所。

沈素心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那个长相和打扮皆艳丽的女人,忐忑不已。

“抬起头来”被人叫做红姐的经理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命令着她。

沈素心慢慢地抬起了头,被人装饰过的面容上上了淡淡的妆,莹白的肤色上被桃红染上,浓郁的腮红是这里每个“公主”的必备,还有那长长的假睫毛,卷卷的,微一眨眼就会荡出诱惑风情,柔软的唇瓣上也被抹上了唇彩,浓浓的,厚厚的。

红姐皱了皱眉,好像有些不满

...

正文 改变命运 “谁给你弄成这样的”

“呃刚刚的领班把衣服和化妆包丢给我,让我照着别的公主这样做。”

“去洗掉”

“什么”素心不敢置信,以为自己不会被录用,“红姐,求求你了,你让我留下吧,我真的很需要钱我求求你了”

“你先别急,去乖乖把脸洗了,我告诉你,在这里最赚钱的不是靠妖艳”红姐的话像是略有深意。

素心懵懵懂懂,到洗手间把才刚刚化好的浓妆洗掉,露出了原本清丽的容颜,当她再次出来的时候,红姐竟有些微愣,如此脱尘出俗的女孩儿就会到这种地方赚钱,她不由得感到有些可惜,像是这样的女孩儿本该是享受青春风华的时候,可竟要踏进这样混杂的地方与命运颤斗,当真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红姐微微叹了口气,“你叫什么”

“素心,沈素心。”

“呵连名字都这么清雅。”红姐掐熄了指间的香烟,挑起凤眸看她,“素心,我说实话,以你的条件想快速赚钱很容易,这里每天晚上都有下海的公主,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遇到一个大方的金主,就算不能一辈子衣食无忧,至少十年八年是不用愁的。”

面对如此直接的说辞,素心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不安,“红姐我听说这里只是陪酒的话也有不错的收入我想从那个做起”

“陪酒”红姐笑了起来,“丫头,陪酒的难度可不比跟男人上g容易多少,要懂手段、会说话、会勾人、会把客人迷得神魂颠倒,只是被吃吃豆腐就可以拿走大把的钞票你觉得你能做到”

素心的脸倏地变成惨白,如雾的星眸里浮出泪光,“我可以学,我会努力的”

在风尘里打滚多年的红姐虽然已经做到了经理的位置,可是她也是从一个青涩懵懂的少女一路风风雨雨走过来的,看到素心这样,就不由得想到了当年的自己,心,还是稍稍软了下。

“好吧,你就从陪酒做起,待会儿我安排领班带你。”

“谢谢红姐谢谢”素心感激连连,可是她还有一个问题,“红姐请问能不能先预付我一个月的薪水,呃,半个月也行的,我真的急需用钱”

红姐微微皱眉,却还没来得及回答什么,就看到桌上的电话亮起红灯,闪烁了三下,两长一短,那是她的幕后老板森哥传来的信号。

“素心,你先出去,一会儿我就派人给你拿钱。”

打发了素心,红姐按下了电话的免提键,眼睛转而看向墙角的隐形摄像头,“森哥有什么吩咐”

“安排刚刚那个女孩儿到顶楼的总统套房,今晚有贵客。”

“森哥她只是新来的,而且我答应她只做陪酒的。”

“阿红,那是你的问题,今晚的客人从意大利过来,他手里有一大批高纯度的,我一定要拿到那批货明白吗”

“明白。”红姐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必须遵从森哥的命令。

素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忽然之间好像是发烧了一样,头昏昏沉沉的,四肢无力,双腿甚至都快站不住了。

虽然这段日子以来她很累,可是她一直都能挺过去,可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才开始工作没多久就觉得不行了,她想也许是刚刚领班给她喷的那个香水的关系吧,太浓了,让她觉得有些眩晕,以至于好想躺下来休息一下,好好地睡上一觉。

可是不行,她要去二楼的包厢陪酒。

手里端着托盘,她的手微微有些抖,险些把酒杯摔落,幸而一旁的莉莎扶稳了她,“素心,你怎么了,人不舒服吗”

“呃没关系的,我能挺住。”素心不想第一天上班就出状况,更何况她都提前领了薪水了。

“素心,我想你大概是刚来不适应这的环境,别紧张,我带你去顶楼吹吹风,很快就好的。”

“可是我要去包厢”

“没关系的,我找别人替你去,我们先去顶楼,那有一个不错的空中花园,空气很好”莉莎连拉带拽地将素心拉进电梯,按下了直通顶楼的按钮。

素心之后完全没有印象了,她不知道莉莎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象中的空中花园会带着屋顶,而且中间还有一张超大的床。

床的诱惑对她来说,一下子变得无比巨大,浑身的酸软还有迷离的神智让她不由自主地就躺了下去,冰凉的丝绸床单很舒服,似乎可以缓解她体内的燥热,她毫不自知地像只小猫咪般地轻蹭着。

“呵”陌生的男性嗓音忽然低哑地响在床畔。

她像是一下子吓到了,猛地睁开眼,背光的位置,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觉得极具威慑性,“你你是什么人”

顾惜朝双手插在口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睛里带着不屑,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他见多了,薄唇轻挑,反问,“你叫什么”

“素心”她的眼神迷离,很自觉地就回答了他的问题,听话得像个被人施了魔咒的傀儡娃娃。

顾惜朝在听到那个“心”字的时候,黑眸倏地一缩,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染上了一种侵略的味道。

被猎人看中,并且身陷牢笼,毫无抵抗能力的她唯一的下场就是被撕吞入腹,由此改变了一生的命运

...

正文 契约无限 一夜疯狂后,男人并没有显示出一丝疲惫,他背倚床头,缓缓地吞云吐雾,银色打火机机身上那个“顾”字若隐若现。

顾惜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女孩儿,嗯,不错,还只是个女孩儿而已,很年轻,看起来只是十七八岁的样子,都不知道有没有成年,可是他心底不会因此而有一丝罪恶的感觉,他的世界向来都是黑色的,对于这种撕裂蚕食根本不会心软,何况她只是别人送过来的礼物。

以往有不少类似的经历,他对于摆在床铺上的“礼物”一般都不会有什么感觉,可是这一次,却有点不同。

她被下了迷药,眼神迷茫的懵懂样子,意外激起他的心弦,而她的名字里,也有一个“心”字。

毫无犹豫地,他要了她,彻彻底底

他深呼吸了口气,全然是餍饱后的放松,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眸扫过床单,点点梅花是她纯洁的印记,薄唇,微微勾起,像是被满足了所有男人最本质的劣根性。

视线,缓缓向上,她的睡姿不太好,像是不舒服的样子,他伸手帮她调整了下姿势,进而更仔细地看清她的脸,美丽的容颜上写满疲惫,眼下有一层浅浅的暗影,却格外得惹人怜爱。

修长手指轻轻覆上她的唇,微微有些红肿了,那是他昨夜肆虐后的结果。

因为他的动作,素心从昏睡中渐渐转醒,看到自己跟一个陌生男人赤身躺在一起,吓得尖叫起来,“啊你是谁为什么躺在我g上”

顾惜朝低低地笑了,“错了,是你躺在我的g上。”

素心完全懵了,拉过被子将自己包好,然后环顾四周,慢慢、慢慢地想起前一夜的经历,小脸瞬间变得惨白,不,不可能的,她只是做陪酒而已,怎么会

“你被下了迷药,带有催情性质的香水从皮肤里渗入。”游走于夜世界里的他“善良”地告知。

香水

素心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对的,是那个香水,领班说这里每个“公主”都要喷香水,因为客人们喜欢,可是她从喷了那个香气浓郁的东西后没多久就浑身不对劲儿了,滚烫滚烫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一涌而出。

想起那些屈辱的画面,向来还算坚强的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虽然说在踏进这里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可是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泪水再次染湿了双颊,她拼命地摇头,不愿相信这残忍的现实。

他欺身靠得更近,一手扣住她小巧的下巴,厉色告知,“进了这种地方的女孩儿没有几个可以干干净净地走出去,你只不过提前接受现实而已。”

她瑟瑟发抖,眼睛里充满了惊惧和恐慌,缓缓抬眸,终于仔细看清了他的样子,恶魔,这是她脑海里最先闪过的词语她承认他长得很好看,可是他身上的邪气让她不寒而栗。

看到她对他的抗拒,顾惜朝的眼底闪过一抹阴鸷,从前的依心也是这样的,他的呼吸明显起伏,狠狠地擒住她的肩膀,像是要把她捏碎了一般地用力,“做我的女人”

“不”她下意识地摇头,她觉得他好可怕,比恶魔更可怕。

他冷冷地勾起唇角,说着残忍的现实,“我问过红姐了,她说你需要钱,你以为你只靠陪酒就行了就你这个青涩的样子,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伸手,他从一旁的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张金卡,递到她面前,“这里面有五百万,算是昨晚的酬劳。”

素心心脏猛地一颤,五百万,是她不敢想象的数字啊有了这笔钱,海棠和小晨就有救了

他一眼就看穿她的心动,心底忽然生出一股鄙夷,原来她也一样是见钱眼开的女人

薄唇,缓缓开启,他继续说着,“我会买套房子给你,有需要的时候就会找你,不找你的时候你是自由的,可以继续工作,可以继续交朋友,但是我不喜欢跟别的男人共用一个女人,你不能把我喜欢的身体弄脏了”

他的话,像是利刃一样深深刺进她的心里,心好痛,她不仅仅沦陷了身体,连尊严也被他摧残殆尽了,可是她却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唇,下意识地咬紧了,顿了好一会儿,她才怯怯地问了一句,“有期限吗”

“没有,就到我厌倦了为止。有权利说结束的人,永远只有我”

跟着,他不再给她任何犹豫和讨价还价的机会,强势地引领她再进行一场激烈的身体纠缠,心底带着一股怒气,他像是有些讨厌自己,明明昨晚已经要了那么多,可他却好像是对她上了瘾,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想再多要她几次,也许这样就可以早点厌倦她了,如是想着,他的力道更加凶猛,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她是他买来的玩具,他想怎么玩都行

两个小时后,他递给她一份契约,“签字。”

素心紧紧咬着唇,强迫自己不要哭出声音,一颗颗心碎的眼泪重重地落在堕落的g上。

她怯怯地拿起笔,颤着手,写下自己的名字,她不曾想,这一落笔,就卖掉了自己的一生,更不曾想,这个买下她的男人,会成为她生命里最疼痛却也最刻骨的情殇。

从她十八岁到二十五岁,再到二十八岁,他依旧在她身边,只是,有些东西已经随着世事变迁改变了

回忆终止。

顾惜朝抱过小意,守在病床旁边,我勇敢太久,终于决定为你一个人而活。

...

正文 重逢时刻 12月23日,席海棠和小晨还有允痕抵达芬兰首都赫尔辛基,随后又搭乘火车前往拉普兰。

火车一路行进,席海棠让两个孩子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透过窗户,他们可以看到拉普兰广袤的天地间到处是茂密的森林、纯净的旷野、还有冰冻的湖泊和港湾,高远的天际没有一丝尘埃,如水晶般透明。

北极光悬挂天幕,闪耀着带有童话色彩的神秘光芒,很容易就会让想陷入幻想,想着那美丽的世界尽头,伟大的圣诞老人到底会赐予人们什么样的亘古绵长的幸福。

小晨和允痕忽然兴奋地叫了起来,手指着窗外,“妈咪,你看那个好像就是耳朵山哦”

孩子们的声音打断了席海棠的沉思,她抽回神智,顺着孩子们手指的方向望向窗外,果真是看到了形状像耳朵一样的山脉。

席海棠拿起旅游手册,翻开几页,讲给两个孩子听,“耳朵山是俄罗斯,不,那时候还是苏联,和芬兰两国通往北冰洋的国界线,芬兰的儿童故事大王玛尔库斯从中获得灵感,他在电台讲故事时说,圣诞老人和两万头驯鹿一起就住在这座耳朵山上,正是因为有耳朵,所以圣诞老人才能在北极听到世界上所有孩子的心声。”

小晨和允痕都抿唇偷笑着,太好了,等一下他们到了那里也要许愿,希望爹地可以早点回来,一家团聚

席海棠的视线轻轻拂过两个孩子的脸,在他们澄澈的眼睛里看到了希望的光亮,其实她也有同样的希望,小意的进步让她看到了奇迹,世界上真的是有奇迹存在的,只是不知道属于她和顾惜爵的那个奇迹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这三年来,她过得很平静,只要不去刻意拨动心弦,不去刻意想起一个身影甚至是一个声音,她的日子就会平静地从日出到日落,充实,而又丰富。只是,午夜梦回时,睡梦中他总是固执地出现,她总是会惊醒,总是夜半醒来,抬手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那条红丝线,发呆,到天亮。

欧洲的火车上,跟中国的相差很多,空荡荡的车厢里几乎没有旅客,随着车轮滚滚,荡起一片祥和

终于,席海棠和两个孩子到了闻名于世的圣诞老人村。

“好冷啊”小晨和允痕的小脸被冷风一吹,立即就变红了。

席海棠连忙蹲下了身,帮他们戴上口罩,“不许摘下来哦”

“唔可是这样说话的声音闷闷的,不好听。”

席海棠摇头笑笑,“你们要跟谁说话啊,还顾虑这么多呀”

“要跟g叔叔说话啊他不是已经答应了说他也会来拉普兰的嘛妈咪,如果我们这样戴着口罩说话可能会引起误会的”

“什么误会”

“就是恐龙啊,是网上流行的话,网友见面遇见恐龙的话,就是见光死”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席海棠可不懂那些,她只懂得怎么样不让自己的两个宝贝冻着了,“好了,别站在这啰嗦了,我们快点到村子里面去吧”

“嗯,我们先去邮局,g叔叔说他在那里等我们哦”

“g叔叔,g叔叔,就知道g叔叔”席海棠忍不住有点吃味,这一路上就听他们说这个g叔叔了。

小晨和允痕偷偷笑着,g叔叔虽然很重要,但是他不能跟爹地比的,他们来这里最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许愿找到爹地,而见g叔叔真的只是顺便啦

席海棠在圣诞老人村的门口买了三张票,为她服务的工作人员竟是个圣诞老人,面颊像是玫瑰,鼻子像是樱桃,两腮长满白胡子,身边还跟着两头驯鹿,圣诞老人笑呵呵地把门票递过,“祝你们玩得愉快”

“谢谢。”席海棠牵着小晨和允痕的手慢慢走远了。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的样子,顾惜爵也到了,买了票,入了村。

圣诞老人邮局的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这是旅游的旺季,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都在这里焦急等待,依着次序买明信片。

排在中间位置的席海棠忍不住有点着急,天气太冷了,她有些担心孩子们冻到,“小晨,允痕,你们冷不冷。”

“还好”两个孩子的口罩上微微结了一层霜。

“不要一直站着不动,来回跺跺脚。”

“嗯。”小晨和允痕蹿出队伍,来回走动了几下,小脑袋东晃晃西晃晃,不知道g叔叔来了没有。

小晨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奇怪它为什么还没响,她的qq可是一直挂着的,g叔叔说了他一到就给她发消息的。

等得有点着急,小晨掏出手机想主动呼叫一下g叔叔,可低头一看,傻眼了,“呃手机被冻关机了”

允痕也很没辙,这种情况还真是意外

“看来没办法联系g叔叔了”两个孩子的声音略有些沮丧。

席海棠赶紧安慰,“好了好了,别难过,等我们回到住的地方,手机缓一下就可以重新开机了,到时候再联系g叔叔,嗯”

“也只能这样了哇”

小晨和允痕心底都有着小小的失落,见g叔叔的计划不顺利,但是下一个许愿找到爹地的计划可一定要实现啊

队伍前面好像出了状况,好一会儿有没有挪动了,略以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一位来自毛里求斯的旅客跟工作人员语言不通,买完明信片后登记邮寄地点的时候遭遇了卡壳。

穿着圣诞老人装的工作人员从队伍前头一直往后走,一边走一边用流利的英语询问,“请问有没有人懂得毛里求斯语帮帮忙啊”

“我会。”队伍后面有人应答。

“啊,太好了,请先生到前面来,帮忙翻译一下”

“好的。”

席海棠和小晨还有允痕跟所有的游客一样,都怀着好奇心望了过去,可在看到那个跟在圣诞老人身后,愈行愈近的身影时,全都怔住了

...

正文 别来无恙(重要章节!) 突如其来地相见,让他们不知所措。

隔着不算太远却远过千山般的时空,他们凝望着彼此,酸涩涨满了眼睛。

席海棠重重地喘着气,不敢相信自己是怎么了,看到他的第一反应竟不是高兴,没有像是想象中的那样扑过去紧紧抱住他,而是慢慢、慢慢地走到他跟前,冷冷一笑,抬手给了他一记狠狠的耳光

“啊”小晨和允痕被吓得尖叫出来,却不敢上去求情,甚至连呼吸都不敢了,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都瞪着大大的。

顾惜爵动也没动,就只是默默看着她,他们明明近在咫尺,却像是隔了一个天涯那么远、那么长、那么难以碰触。

她从他的眼神里解读出的内容,让她的心在一秒间拧了起来,太多太多的情感复杂交错,一起涌入胸口,记忆绕过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终于在这静谧的寒冬缓缓沉淀,可她却发现他的眸,已经不似那年的锋芒。

记忆里碾不碎的是当年他深邃眸底的决绝,抚不平的是她内心深处斑斑累累的伤痕,挽不回的是轻淌流逝的年华,拼命地想在久了的时光里留只言片语,可最后剩下的,只是一句轻轻的叹息。

“顾惜爵,别来无恙。”她的声音很淡,淡得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海棠”他的声音亦有些颤,近似飘渺。

她后退了一步,摇头,“你没资格再这样叫我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吗知道孩子们是怎么过的吗你到底还有没有心啊,你知道我们有多想你吗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以什么心境来看待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只知道,纵使你有再多的理由,也不该一走了之至少,你该给我一个消息三年前在哥本哈根,我是为了你才去那个交流会,才会努力争取那个名额,才把自己打扮成那样微笑着面对镜头,我只是想上杂志,上媒体,想让你看见我我以为我那样做,你会主动联系我,哪怕是只言片语我知道你有苦衷,可是我只是想得到一个消息我等了三年却一个字也没有等到”

她真的很恨,恨命运为什么这么无情,她甚至在想为什么要让他们两个认识,如果没有认识他,她是不是就不用这么难过了

“顾惜爵,十年,你给了我七年的痛苦,三年的想念,你觉得你能拿什么赔给我”

他们之间的缘分,是孽缘,是他的伤,是她的痛,是小晨和允痕的怨

一刹那,情绪再也无法抑制了,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眼泪流淌下来,沾湿了脸颊,呼啸的冷风迅速将它们吹干,在脸上留下瑟瑟的疼。

就是这样的巧,顾惜爵和席海棠预定的住宿地点竟是同一间旅馆,并且是相邻的房间。

顾惜爵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左颊,红肿一片了,她真的用了很大力。

小晨和允痕默默无语,用非常非常心疼的眼神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了口,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很让人崩溃,“爹地说得不客气一点哦,我们觉得你被打是活该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们爹地,我们也很想给一人给你一拳,把你打成熊猫眼”

话虽如此,但是两个孩子还是乖巧地递过毛巾和冰块让顾惜爵冷敷,妈咪不知道怎么忽然有了那么大的力气,那个耳光的声音超级响亮,吓了他们好大一跳呢

顾惜爵接过毛巾和冰块,却没有立即处理脸上的淤红,而是一把将两个孩子抱进怀里,紧紧的。

“爹地”亲昵的称呼里隐隐带着哭音,好委屈,“爹地,你这三年到底去哪儿了我们好想你哦”

“爹地也很想你们真的”顾惜爵也有些情不自禁,声音近似哽咽。

抱住这两个小小的人儿,顾惜爵更能够理解海棠刚刚为什么那么愤怒,他真的错过了太多太多,三年不见,孩子们都长高了。

“小晨,允痕,你们告诉爹地,这三年你们都是怎么过的,过的好不好”

“不知道该怎么说大部分时间其实也是挺好的,妈咪很爱我们,把我们照顾得很好,秦浩叔叔和小绯阿姨也对我们很好,还有外公和舅舅,都是超级疼爱我们的可是可是我们还是经常想念爹地,但是又不敢在他们面前说有时候会做梦梦见爹地,都不想醒过来呢”

听了孩子们的话,顾惜爵的内心百转千回,“小晨,允痕,你们会怪爹地吗”

“不会”两个孩子一起摇头,“我们知道爹地是身体不好生病了才离开我们,是不想让我们担心,对不对”

“对”顾惜爵回答得有些酸涩,真难为了海棠,把他们教得这么懂事这么好。而他,真的不是一个好父亲

“小晨,允痕,你们好乖,可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远远得不及格”他低头将脸埋在孩子们的肩头,忽然,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抚过了他的头。

小晨泪眼婆娑,很是坚强地安慰道,“爹地,你不要难过嘛,你没有不及格,你生病了可是现在好好的啊,你一定是战胜了病魔,对不对你好勇敢哦你是合格的爹地比骑士叔叔还要勇敢我很爱你哦”

允痕也连连点头,“对,小晨说得没错,爹地很勇敢,但是要再勇敢一点,要把妈咪哄开心,让她原谅你才行”

两个孩子一起用期待的目光望着他,顾惜爵却有些不知该怎么回应,现在他和海棠只是一墙之隔,可是,承载着时光泡沫中的爱恨情愁,流离失所,百转千回。

房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顾惜爵的心,猛然一颤

...

正文 重新约见 天色已晚,月光伴着莹亮的雪,倾斜入窗。淡淡的光晕里糅杂着逝去的流年,她的眸子里,轻淌过淡淡的安宁。

门外,席海棠的视线略过顾惜爵,直接看向两个孩子,“小晨,允痕,我们该去吃饭了。”

两个孩子互相望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看顾惜爵,稍作犹豫,“呃爹地跟我们一起去吃吧”

闻言,席海棠和顾惜爵皆是一怔。

距离上一次他们四个人一起吃饭的日子已经遥远得想不起来,那些雀跃的、欢乐的影子,在岁月的尘埃里,未被标记,也没做保留。

“小晨,允痕,妈咪只订了三个位置。”席海棠的态度很明确。

“喔”两个孩子轻叹了口气,用很同情很同情的眼神望了望顾惜爵,“爹地那我们就先走了,晚点再来看你哦”

“嗯。”顾惜爵点了点头,“去吧。”

吃饭的时候,席海棠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小晨和允痕也是,他们用一个桦木做的木瓢品尝了香甜的驯鹿奶汁,虽然很好喝,但是总觉得这顿饭里缺少了点什么。

可是,三个人都没发现,其实他们的嘴角都是微微往上弯着的,心底那份圆满的幸福不需要用言语表达,也是甜甜、暖暖的。此处晴好,看见他的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啊糟糕”小晨和允痕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因为忽然见到爹地太开心了,都忘见g叔叔的事情了”

小晨连忙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因为之前在房间里呆了很久,手机已经可以重新开机了,她小手在键盘上嗖嗖按了几下,qq重新登录上。

“完蛋了,g叔叔也没有联系我们,是不是因为手机被冻关机,没收到消息啊”两个孩子都有些苦恼。

席海棠从旁建议,“你们再试试跟g叔叔联络,看他现在有没有时间。”

“好吧”

小晨迅速发了条消息过去,“g叔叔,你在吗我已经到了圣诞老人村了,我们之前不是约在邮局门口见面吗,但是那个时候因为出了一点点惊喜的状况,所以我一不小心就把你给忘了,对不起哇你现在有木有时间,我们见见面好吗”

发完了一条长长的消息,小晨和允痕开始了焦急的等待,眼睛紧紧盯着手机,生怕再错过了,本来就是他们先提出要见面的要求的,可是到了关键时刻又失约,真的是很糟糕的表现,不知道g叔叔会不会生气呢

qq上半天都没有回复

两个孩子都有点着急了,“妈咪,你说g叔叔是不是生气了,不肯见我们了啊”

“不会的,g叔叔是大人,不会跟孩子计较的。”

“希望是这样哦虽然说跟爹地见面了是大大的惊喜,但是因为这样而错过跟g叔叔的见面,那也是个小小的遗憾啊”

又过了大概六七分钟的样子,qq上还是没有回复

小晨和允痕的肩膀都垂了下来,“圣诞老人真小气,只肯实现我们一个愿望”

这一声叹息还没叹完,手机qq上忽然传来了消息

g叔叔的头像闪动,发过来一条简洁的回复,“晚晚,没关系的,那时候g叔叔也正好有事,现在有时间了,我们半个小时后还是在邮局门口见面,好吗”

“好”小晨和允痕高兴地差点跳起来。

席海棠也微微莞尔,“这下可高兴了吧”

“嗯g叔叔还说他那时候也有事,分明是安慰我们的,他人可真好”小晨和允痕径自解读着,小脸上满满的都是笑容。

席海棠领着两个孩子还没走到圣诞老人邮局门口,就远远地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跳,又有些不正常了。

“咦,是爹地啊,他怎么也来了”孩子们的问话,也正是席海棠心中的困惑。

故意忽视他风雪中的身影,席海棠改变了前行的路线,绕过另一边,走到了邮局的另外一侧,站定在邮筒的左边。

站在邮筒右边的顾惜爵也是一怔,对这种巧遇有些惊喜,却又有些茫然。对面,小晨和允痕偷偷地跟他招手,让他的唇角情不自禁地上扬了起来。

气温很低,邮局门口不时有行人抱着肩膀瑟瑟发抖,有的甚至打起喷嚏,可是他却不觉得冷,数米之外,那一大两小,就那么静静站着,也可以给他无尽的温暖。

思念,到底有多少重量需要用多少坚强与理智才能够将它承载

总是在喧闹的街头,错身而过的人群,还有相似的身影里,片刻的失神。总是在囚禁自己的昏暗小屋里看见每一件事物,听见每一阵声响,思念一个人。总是在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问自己,为什么还是忘不了

总是总是被思念紧紧缠绕着。

学习着承受分离,却学不会承载思念。

时间静默了好一会儿,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五分钟,小晨和允痕开始东张西望,可是寻遍了邮局周围,都不见哪个人像是g叔叔的样子。

手机一直握在手心里,被厚厚的手套包裹着,小晨把它取了出来,手指尖立即凉凉的,允痕心疼她,便接过手机,代她发了个消息出去,“g叔叔,你在哪儿我已经到门口了,在邮筒左边站着。”

顾惜爵的手机立即就响了,那道声音虽然只有短暂的两下,轻得不能再轻,小得不能再小,可是他们都听到了,然后,四个人一起怔住了

...

正文 一家团圆(谢谢fayfay21送100枚金牌) 多少的思绪,多少的呼唤,多少的梦想,多少的留恋,都在那声轻响后断了线。

“原来爹地就是g叔叔”小晨和允痕也像是不敢置信似的,呆了。

席海棠的呼吸接近窒息的边缘,头顶的星星,耳旁的风声,彼时的月光,照着一缕缕的记忆,那些清晰的、朦胧的,都一涌而现。

她不敢相信,这三年来,被两个孩子当做偶像一样崇拜的人竟然会是他,她甚至还跟他在网上聊过那么多次,原来这三年来,他们之间竟然是有联系的,可是可是他们却彼此都不知道

终于开始渐渐明白人世沧桑,多少风霜刻在心底,如今依旧迷惘,多少爱恋曾经火烫,以为不再痴狂,如何躲藏,如何能遗忘

原来,自始自终都是他。

三年里,每一次在网上,他问着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关于孩子的成长问题,她都会在电脑这端微微莞尔,如今才知道,那些在月光下飞旋摇曳的影子,是他们彼此无论怎样也挣脱不开的牵绊,一起承载着雨露和阳光,是无可替代的年华与记忆。

心里有那么多的感情交织在一起,炽烈的热爱,泪水的冲动,是遗失的美好是错过的遗憾

拉普兰,世界末端,日落以后,在这神奇的地方,剧情这样发展,冰雪里长出了迷惘,没有眼泪,只有不敢表达的忧伤。北极圈的上空,圣诞老人在歌唱,祭奠那些默默相爱的时光。

历经劫难,他和她终于靠近了,近在咫尺之间,两只手,缓缓地握在一起,不仅仅是七年,也不是仅仅是三年,他们之间的那座万水千山是一个世纪的十分之一,终于在这一刻,感动了上天,赐予他们最为刻骨铭心的尘缘。

拉普兰的这个季节,是卡莫斯,太阳在11月底最后一次照耀大地后,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直到来年1月中旬才能重见天日,这种莫得阳光、漆黑、漫长的北极之夜神奇之余却又给人一种绝望,可是,他们却觉得,光明无限。

小晨和允痕早已经感动得眼泪汪汪,再也顾不得什么了,摘掉口罩,露出了哭成狼狈的小脸,扑进他们的怀抱,“爹地,妈咪,等到夏至的时候,我们再来一次这里吧,到时候就可以看见24小时不落的太阳了,你们说好不好”

“好”经历了极夜,才会明白极昼的美好,经历了分别,才知道重逢的喜悦。

往昔的一朝一暮,细碎地在心间流淌而过,往事如烟,已风吹云散。那些是是非非,那些坎坷挫折,在流年经转,在时光的罅隙里,患得患失都显得太渺小。而心间温存的,只有为你哭,为你笑的那一段铭心刻骨,为你甘愿孤注一掷的义无反顾。只要明天,仍旧有你的笑脸,就好了,就够了。

大手牵着小手,他们一起走到了北极圈的界标旁边,北纬66度33分,垮过这条粗白线,就跨进了北极圈,跨向了幸福的彼端。

一家四口,紧紧地抱在一起,握一掌年华,生一树繁花。

是夜,一家四口住在了一个房间。

双人床,睡四个人,拥挤的程度自然可想而知,但是他们却都觉得很幸福。

小晨和允痕因为玩得太疯,不一会儿就倒头大睡了,房子内的暖气开得很足,顾惜爵和席海棠也都有些昏昏欲睡,可是他们不能睡,他们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说。

“要起来吗”他低声问着,有些担心会吵醒两个孩子。

席海棠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嗯”声,手脚很轻,缓缓地下了床,走到窗边。

跟着,她觉得身上一紧,肋骨被他紧紧地拥住,几乎透不过气来。但是,这样的感觉很好,很温暖,让她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这一刻,她是真实地被他抱在怀里的。

“顾惜爵,我们会白头偕老的,对吧”她的声音里透着强烈的不安,像是急于得到他的肯定答复,失而复得之后,害怕再一次失去。

“我不知道。”他的眼睛里浮出未知,感情在生活面前,如同一触即破的肥皂泡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破灭。

她的呼吸一窒,心底锥心地疼,“你有吃药或是什么吗”

“有,这三年一直是美国的威尔医生负责跟进我的病况,他和他的导师调配了药物给我服用,还有告诉我很多很多的生活注意事项,我不可以坐电梯,不可以爬山,不可以到极热极冷的地方”

“那你还来这儿”她打断他的话,语气里愤慨一般的质问。

他微微一怔,嘴角边扬起苦笑,“我在哥本哈根住了三年,我觉得我的生活快静止了每天每天都很长,时间多得都不知道做什么,可是我又不敢停下来,一停下来就会想你和孩子们”

“所以你化身成了g先生,在股票市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哪有那么夸张,我只是想找点事情做。”

席海棠嘴角抽了抽,“可你知道么,小晨和允痕一直把g先生当做偶像,他们两个整天都把你挂在嘴边儿,连我都嫉妒了。”

她说得有些委屈,可是又感到很高兴,血缘这个东西真的是太奇妙了,即使隔着千山万水,也能穿过时空的阻隔,把心底最在乎的那个人引入心间。

“海棠,我不确定自己能够给你多久的幸福你这样跟着我,会害了自己的”

“我不后悔也许我永远也学不会你的冷静和从容,可是我学会了珍惜且行且珍惜”她托起他的手,吻了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手机,忽然传来短信的声音,她低头一看,竟是顾惜朝发来的

...

正文 奇迹天空 啪

手机掉落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声响差点惊醒了已然酣睡的两个孩子。

席海棠连忙弯腰把落地的手机拾起,手却一直颤个不停,她失常的样子让顾惜爵担心不已,“海棠,怎么了,是不是素心”

他话未说完,她就紧紧抱住了他,耗尽了全部的力气,仿佛是只能靠着他的支撑她才不会倒下去,她哭出声来,却是喜极而泣,“素心素心醒过来了”

拉普兰的天空,是奇迹的天空。来这之前,小意会叫妈妈了;来这之时,他们重逢了;来这之后,素心醒了。

席海棠从未如此相信过宿命,可是这一刻,她真的相信

问佛:世间为何有那么多遗憾佛曰: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

问佛:如何让人们的心不再感到孤单佛曰:每一颗心生来就是孤单而残缺的,多数带着这种残缺度过一生,只因与能使它圆满的另一半相遇时,不是疏忽错过,就是已失去了拥有它的资格。

问佛: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该怎么办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是的,是的,真的是这样

一寸光阴一寸金,她,顾惜爵,素心,顾惜朝他们都错过了太多太多,再也不能继续蹉跎了

她在他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可是从未觉得眼泪是这么幸福的东西,不是苦涩的,而是甘甜的,就像是他们曾在伦敦的那间茶馆里品茗的那杯茶,当苦涩褪尽,就只剩下甘甜,飘渺,却绵长。

她很庆幸,尽管自己经历了那么多挫折,可依旧还是坚定着信念,相信这个世界是公平的,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她不曾迷失过人生路上的大方向。

当年意外的,意外的怀孕,曾让她痛苦不堪,她曾想过打掉孩子,可是她没有,甚至是拼了命地把孩子生了下来,所以她才收获了小晨和允痕这样乖巧懂事的宝贝。

后来他们重遇,她对他的恨,对他的怨,尽管百般揪心疼痛,可是她最后还是融化在了孩子们的期冀里,融化在了他的真心弥补下。

小意的出生,是她所经历的最大的一次考验,尽管当初不知道她是素心的女儿,可她还是没办法罔顾那样一个小生命,让他去医院,让他去照顾柔儿。

意外,不可想象地发生,柔儿的出现,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出现,都让她和顾惜爵走入了绝境一般,可是,从始至终,她都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极其无辜的孩子,而孩子是最应该受到保护的。

在伦敦,她那个时候还以为小意是素心和顾惜爵的女儿,但她还是下了最大的决心要救回这个孩子,纵然是冒着会有后遗症的危险,她还是不能将一条小生命轻易放弃。

小意的身世像谜一样,变化莫测,最终,顾惜朝揭开了一切谜底,她知道小意是素心和顾惜朝的女儿,那一刻,不会有人理解她的心情,她真的真的很庆幸,真的真的很开心,为素心高兴,为自己高兴。

而现在,她更高兴,高兴地喜极而泣,高兴地泪水连连

顾惜爵抱着她,任由她哭得彻底,压抑了太久的情感在一瞬间爆发,宣泄,是最好的方式。

他也很庆幸,想着自己应该感谢上天,让他还有机会可以为她提供一个结实的肩膀,让她依,让她靠。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眼泪终于止住了,眼睛红红的,脸也红红的,看起来就像是那经历风雨后不衰的玫瑰,坚强,挺拔。

他轻轻帮她擦掉未干的泪痕,替她说出心事,“我帮你订回国的机票。”

“嗯”她点头,幸福,又眷恋,“我会很快回来找你的,我们在哥本哈根再见,去市政厅的钟楼见面,不见不散。”

天文钟,见证永恒,旋转掉每一个看客的心情,走一路,拾一路风景,分散着坠落进生命里的流年。

赫尔辛基的机场,人来人往,剪一段日光,解爱情的霜。

“保重。”她翩然转身,眼角含泪,泪中带笑。

送走海棠和两个孩子后,顾惜爵只身乘坐火车回到了丹麦,对门的邻居见他回来后,便将一张字条交给了他,说是两天前一个美国男人要帮忙转交的。

顾惜爵看了看字条,上面的笔迹他再熟悉不过,依着字条上所写的地点,他很快到了那间有着火红门面却异常低调的酒吧。

推门进去,一股清爽醉人的酒香扑面而来。酒吧的面积不大,装修也并不奢华,但是很独特,虽然也有着与其他酒吧一样昏暗的光线,但却给人一种通透的感觉。

吧台内的调酒师正在为客人调酒,调酒器被高高地抛起,在空中做了几个绚丽的旋转后,又稳稳落回调酒师的手中,容器不停地被摇晃着,里面的液体被充分渗透混合。

顾惜爵站定,望了望,看见了坐在角落位置上的人,他走过去,礼貌地打了招呼,“威尔医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没关系。”威尔医生放下酒杯,晶莹透明的玻璃杯中淌着微蓝的液体,液体在晦涩的光线下折射出若即若离的感觉,上面荡飘着几片淡粉色的细碎花瓣,纯郁芳香里又夹杂着苦涩的味道浅浅溢了出来,给人一种高贵的忧伤感。

“顾,我有个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但一半是好消息,一半是坏消息”

...

正文 艰难选择(谢谢fayfay21又送100枚金牌) 那一刹,顾惜爵默默无言,昏暗下黑色的影子与金色的光线糅合起来,好似古老时空中的碎片缩影,桌面上长颈花瓶里的那支红三叶草独自飘零,带着无声的落寞。

顿了好一会儿,顾惜爵才轻启薄唇,用几乎是肯定的语气问向威尔医生,“是有机会手术了吗”

“是的。”威尔医生半沉重地点了点头,“日本的医学专家研究出一种新的技术,可以把伽马刀手术进行得更安全,它是一个布满直准器的半球形头盔,头盔内能射出201条钴60高剂量的离子射线伽玛射线。经过过ct和磁共振精确地定位于某一部位,医学上称之为“靶点”,它的定位极其准确,误差小于0。5毫米,每条伽玛射线剂量梯度极,对组织几乎没有损伤,但201条射线从不同位置聚集在一起可致死地摧毁靶点组织,这样的话,你头部的那个血块就会一瞬间被击散但是这个技术是最新的,世界上还没有一例成功的病例,成功率和失败率各占50。”

顾惜爵沉默片刻,“我需要考虑一下。”

“当然,这是个重大的选择,需要慎重。”威尔医生三年来对顾惜爵的病况一直跟进,眼前这个选择,既是机会,也是挑战。成功的话自然是皆大欢喜,但若是失败的话,那就是不可挽回的悲剧。

威尔医生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几瓶药,递给顾惜爵,“这些是未来三个月的,剂量上做了新的调整,每片药的分量比以前重0。35,因为上一次ct显示你头部的那个血块最近有加速流动的趋势,先稳定再说吧。”

顾惜爵接过药瓶,将它们紧紧握在掌心,“谢谢您了。”

威尔医生摇头淡笑,站起身,稍稍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顾先生,保重”

说完,威尔医生起身走了,顾惜爵则一直静坐在位置上,直到深夜

这一次的选择,比三年前的,更难。

数日后。

欧洲最大的对冲基金公司的董事长伯纳德先生与世长辞,股东会上的权力斗争趋于白热化,顾惜爵弃子争先,以黑马之姿杀局入庄,运筹帷幄,最后于重重杀机中做稳了庄家之位。

散会后,第一会议室内寂寞无边,他坐在首席的位置上,寂寞地点燃了一支烟,淡淡的薄荷味弥漫在四周,只有这样,他才觉得屋子里不那么空旷了。

秦浩推门而入,伸手从他指间夺走那支烟,转而递过一杯水过来,“金爵没有了,可你现在有了比金爵净资产多出十倍的公司,还是不开心吗”

顾惜爵端起水杯,轻轻地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穿过喉咙,直抵心头,左手指了指心脏的位置,“再多的钱,也还是填不满这里。”

秦浩微微喟叹,“小绯说的对,感情才是最大的财富,失去感情,就会变得一无所有,失去感情,再富有的人也会变成乞丐。”

顾惜爵低头看着自己无名指上那枚戒指,当真只剩下了岁月斑驳

可是那斑驳中却带着缱绻的甜蜜,在拉普兰,她在他的戒指上轻轻落下一吻,直直地击中他的心脏,成了他最近这段日子里,最为挣扎的想念。

顾惜爵收起刚刚签好的文件,随手放在一旁,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抬头看向秦浩,眼神又忽然变得无比认真,“秦浩,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秦浩微微一怔,摇了摇头,“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我只能给你一个建议跟海棠商量一下吧爵,你已经一个人做过太多的选择了,所有的决定都是你一个人做的,虽然说男人是该多承担一些,但这样太辛苦了,你也是血肉之躯,别把自己弄得太累了另外,海棠比你想象中坚强,她这几年来做过的选择其实也并不比你少。其实,人的一生都是在艰难的选择里度过的你还是跟海棠商量一下再说,嗯”

顾惜爵深呼吸了口气,默默点头,“再等些日子吧现在她已经够难的了,素心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了,海棠肯定是忙得焦头烂额,我真想飞回国内去看看”

“你开什么玩笑威尔医生不是说你电梯都不能坐,何况是飞机”秦浩忍不住有点冒火。

顾惜爵无奈地笑了下,又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这份令人感动的美好,他深藏在眼底及心内。

秦浩受不了这种气氛,便大声嚷嚷,“好了,别想了,你带我去市区转转,我第一次来哥本哈根,得好好转转,以后说不定我也来这定居呢”

“你来这干什么”

“哥本哈根在全球城市分类中被列为第三类世界级城市,在欧洲区获选为“设置企业总部的理想城市”的第三名,仅次于巴黎和伦敦,我要把璀璨珠宝的总部弄到这里来,不行吗”

秦浩的口气带着一点挑衅,显然是在向顾惜爵示威,他三年前一声不响就把“璀璨珠宝”丢给他,他现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顾惜爵怎么会听不出秦浩的抱怨,也确实是难为他了,“秦浩谢谢你”

结交在相知,骨肉何必亲。

t市。

顾惜朝静静坐在素心的病床前,她刚刚打过针,又轻轻睡着了。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也有些羸弱,手臂露在外面,他伸出手,想帮她把被子盖好,可她好像睡得不安稳,被他轻轻一碰,就醒了。

睁开眼,见是他,素心猛地打了个寒颤,“你怎么是你海棠呢”

“她抱小意去打预防针,很快就回来。”

“哦。”素心点了点头,双手因紧张而紧紧揪住了被单,不太敢抬头看他,可是又不得不问出心底的疑惑,“那个我不记得你,也不记得小意我们真的是情侣关系,而小意是我们爱的结晶是吗”她的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

友情推荐我朋友的文情挑神秘总裁

...

正文 报应来了 顾惜朝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握住她的手说话,却被她下意识的闪躲给刺激到了心痛,她睡着的时候,他每天每天都期盼着她醒过来,可是她醒过来后,却忘记了他,让他不知道这是一种幸还是一种不幸。

她记得所有人,记得海棠,记得小晨,可就是不记得他,更不可能记得小意。

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不能在一起,为什么总是要两处相思,两处悔恨呢错过了那么多年,难道还不够吗

见他沉默,素心有一点点忐忑,怯怯地问,“你生我的气了吗气我不记得你了”

“没有。”顾惜朝摇头,他没资格生她的气,他只是气自己而已。

素心皱了皱眉,又忽然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痛,“怎么会这样,我为什么不记得你和小意了按理来说,你们应该是我最亲近的人啊,可是我怎么会把最重要的人给忘记了呢,而且还忘得干干净净,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你出了车祸后昏睡了三年,医生说你这种是短暂性失忆和选择性失忆,也许很快就会好的。”

“哦”她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又问,“我们是怎么认识的结婚几年了”

顾惜朝完全说不出话来,呼吸窒住,指尖泛白,她除了丧失记忆之外,基本的生活常识都还记得,思考逻辑和肢体反应也都是正常的,所以她会问这些问题是再自然不过了,可是可是他怎么能告诉她答案呢那现实太过残忍了,光是想想,都觉得心悸。

见他又是迟疑,素心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了,“你不是我的老公,你这么说其实是想测试我的记忆或者鼓励我的吧”

“什么测试和鼓励”顾惜朝有点听不明白她的话。

她眨眨眼,平静地说,“就像是我以前陪小晨看动画片,那里面有一只兔子也是失去记忆了,森林里的动物们就都很善良地去照顾它,就算是以前的敌人也都变好了”

顾惜朝懂了,可是心情却更低落,“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前是敌人”

“呃我没这么说,只是这么感觉的。”她咬紧了唇,有点委屈。

她的解释,比不解释更令人沮丧。

顾惜朝抿紧了唇,不再说话,只是站起身帮她拿过一条温湿的毛巾,“擦擦脸吧。”

“嗯。”她觉得他的表情好像很受伤似的,忍不住有些愧疚,仔细看了看他,犹豫了几下后才小声地说,“其实我觉得你长得很好看,人好像也很好,而且对照顾病人也很熟练你是这里的医生吗你是不是看我可怜才想用这种方式安慰我的”

顾惜朝被她的话弄得哭笑不得,上天果真是有报应的,他以前伤她那么深,现在轮到她的报复了,即使她是如此得温柔,如此得无辜,可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利刃一样,狠狠地刺着他的心,让他无言以对。

她记得所有人,就是不记得他,她把他对她的好视为一种善良的照顾,她甚至还以为他是医生

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想法啊

他怎么会跟“善良”这个词沾上关系呢

他只是爱她啊

她眨眨眼,努力回想,可是一想就觉得头痛,脑袋像是快要爆炸一样疼。

“素心,别想了,医生说你需要多休息。”顾惜朝安慰她,也安慰自己,“就算你一辈子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的,真的没关系。”

想起来的话,她会更难过。过去的事,就让他一个人去承受吧虽然觉得某些感情被遗忘了会是一种缺失,可是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后,是未来。他会许她一个幸福的未来,一定会的

席海棠抱着小意回来了,轻轻地推开病房的门,见素心醒着便扬起笑容,“素心,你醒啦”

“海棠”见到海棠,素心的情绪明显好了起来,可是在看到小意的时候,嘴角的笑容又有些僵硬。

那是一个皮肤白皙,眼睛又黑又圆,小嘴粉粉嫩嫩,长得好漂亮好漂亮,可爱得像个天使的小女娃,她有一点点怕生,亮晶晶的眸儿里充满了好奇,正怯怯地望着她。

“妈妈妈妈”已经学会说话的小意似乎对这两个字有着本能的好感,虽然有点怯怯的,可小嘴里还是依依呀呀说个不停。

“素心,宝宝找你呢”席海棠把怀里的小意抱给她,那母女相依的画面让她感动得想要落泪。

素心也是有点情不自禁,伸手抱过那个小小的,软软的,香香的小女娃,忍不住就有点想哭,她怎么会这么笨呢,连自己的宝宝都会忘记呢小意这么漂亮,这么可爱,她怎么可以把这么美好的宝宝忘记呢而且,小意长得很像她的,手心里还有跟她一模一样的红色胎记,她怎么会怀疑这不是她的女儿呢她真的是太过分、太罪过了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自责,顾惜朝差点隐忍不住,想把真相告诉她,可席海棠一个眼神将他阻止了。

走廊里,顾惜朝有些疲惫地靠在墙壁上,重重地深呼吸,每一下,都带着苦涩。

“海棠,现在的素心很没有安全感,她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只有你的话她才会听。我想等素心身体好一点后,就带她去注册结婚,想先问问你的意思”

席海棠微微一愣,“结婚的话那柔儿”

...

正文 爱恨纠葛 柔儿,这两个字真的是很久很久没被提起过了,可是她带给过每个人太多太多的意外和太多太多的伤害,而伤害也总是矛盾的,伤了别人,害了自己。

顾惜朝幽幽叹了口气,坦承,“我和柔儿没有注册过,在国内举行了简单的婚礼后我就带她去了意大利,那时候我是想存心折磨她和顾惜爵的,婚后的六七年里我见她的次数大概加起来都不到一个月,直到我带她去医院做试管婴儿,医生说她的体质不好,孩子可能会保不住,我才略有耐心地看着她,期间她偶尔会歇斯底里,可是我没有想到那是人格分裂的状况,只当做是普通孕妇都会有的情绪狂躁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当年依心的死是她一手造成的,可是我也有责任,我不该那样刺激她”

席海棠回想起顾惜爵曾对她讲过的事,但他毕竟也不是当事人,也并不很清楚当年顾惜朝到底是对柔儿说了什么话才会把她伤害到那个地步。

似乎是看出了席海棠的疑问,顾惜朝闭了闭眼,像是陷入一场沉沦的死寂,“我每一次看见柔儿用恋慕的眼光看着我,我的心底就会生出一股恨意,为什么明明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两姐妹,差距会那么大,依心的眼睛里只有顾惜爵,柔儿越是追着我,我就越是不甘,我对她从没有好脸色,看着她我就会想起依心正在用同样的眼神看着顾惜爵,我的情绪就会更加阴郁那一天,她告诉我依心约了顾惜爵去表白,我很生气,柔儿说她会代替依心爱我,我听了觉得很好笑,我对她说尽管你和依心长得一模一样,可是依心比你好一万倍,你没有一点能比得上她,就是死了,骨灰都不会有依心的漂亮”

那一年,他们都还是青春飞扬的年纪,他们都爱看挂在顾惜爵的母亲生前挂在回廊里的那幅油画,画里,一个白皙的女子,身体一半luo露,一半陷入沼泽,满身被细密的藤条与毒蛇缠绕。画下一角,标着两个字,原罪。

envy,圣经里的七原罪之一,妒是原罪,女人一旦犯了这条原罪,便会被藤条与毒蛇缠绕,终身脱不得。

顾惜爵的母亲,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从小有着良好的教养,她信奉耶稣,熟读圣经,通晓西方哲学,所以她懂得谨言慎行,懂得用这幅画提醒自己,不要去嫉妒另一个女人的存在。

可是,不是每个人都读得懂其中的深意。

也许是柔儿没有慧根,也许是她爱得更执着,却也更扭曲,因妒生恨,终于铸成大错。

顾惜朝和席海棠一起到了柔儿所在的精神病院,隔着透明的玻璃窗,他们看到她正在房内低头折着千纸鹤。

有一个传说,一天折一只纸鹤,坚持一千天,就可以给自己喜欢的人带来幸福。

她很专注,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负责照看柔儿的医生告诉他们,现在的柔儿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孩子,心智大概只有七八岁。遗忘了她自己是谁,遗忘了依心是谁,遗忘了所有人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这样的情况,对于柔儿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顾惜朝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医生,尽管那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可是席海棠知道他是在承担责任,心头滑过一丝安慰似的暖意。

驱车离开的时候,落日的余晖洒进车窗,顾惜朝默默不语,席海棠也像是陷入了沉沉的思考。

半途,他忽然停了下来,“我去对面的商店买点东西,用来给素心剪指甲的指甲刀坏了,得换一个新的。”

“嗯。”席海棠微微点头,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远远的,她没有动,就只是隔着车窗望向对面,看着顾惜朝走进一间又一间商店,走进又走出,不厌其烦。

她知道,他是在找那种超薄指甲钳,那种不易伤手的。

素心昏迷的三年里,他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每次剪指甲的事情都是他做的,还记得他第一次做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素心的手指,尽管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伤口,可他还是心疼得要命,轻轻地托着素心的手,一晚上没睡。

席海棠忽然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烫,重新思索起顾惜朝不久之前对她说过的话,关于他和素心注册结婚的事情

她知道的,如果她去对素心说,可以试试,可以接受,素心会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几率点头的,但是,她能如此轻率地做决定吗

感情的事,除了当事人双方,别人是没办法理解的,可素心做为当事人之一,忘掉了关于他的一切。

如果有朝一日,素心想起来了,该怎么办

到时候,真不知道是喜是忧了

拿不定主意,或者根本是就不能拿主意,席海棠的心情变得有些急切,取出手机,给顾惜爵发了条短信我很矛盾,我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我怕一旦选错,就再也没办法挽回了。

顾惜爵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陷入了几乎是跟她一样的挣扎。

他也一样是不知道怎么选择,若是不接受手术,他就得一直这样如履薄冰地过着每一天,若是接受手术,就得承担瞬间死亡的风险,贸然打散血块,在血液流通的那一瞬间会产生大量的自由基,周围的脑组织很可能会因自由基而毁坏。他不怕死,可他怕她会哭

友情推荐好友的文王爷上榻休息吧

...

正文 三张证明 电话两端,都是一阵久久的沉默。

摆在他们眼前的难题,并非选择题那么简单,就更像是一个十字路口,向左走,向右走。

席海棠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忽然受到了猛烈冲击一样,不安的情绪促使她连忙拨通了顾惜爵的电话,“顾惜爵”

“嗯”他的声音透过话筒浅浅传来,绵长无限,低沉却又清晰。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放下心来,眼角忍不住发酸,声音哽咽,“顾惜爵,你要等我求求你,一定要等我”

想他,是一种痛,隐隐的,却刻骨铭心的痛。想他,从不知疲惫,不知不觉中已渗入血液,撕心裂肺。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他理解她的不安,她怕他又一个人自作主张,不是怕一别又是三年,而是怕这一去是永不回头可是这一次,他不会了。

一直以为幸福在远方,在可以追逐的未来,双眼一直在眺望,双手一直在聆听,可后来才发现,那些握过的手,唱过的歌,流过的泪,爱过的人所谓的曾经,就是幸福。

“海棠,我会等你的,市政厅的钟楼前,不见不散。”

“好,下个星期天见。”她已经订好了机票,这一次,不管千山万水,不管千难万险,她都会义无反顾

不是蝴蝶飞不过沧海,而是沧海那头没有等待,而现在,海的对岸有她最想念的人,有她最深爱的人,她决定不掉泪,迎着风,撑着眼帘用力不眨眼

晚上,小晨和允痕在房间里收拾东西,虽然有点忙碌,也有点疲惫,但是两个孩子的小脸上写满了笑容。哈哈,很快就可以跟爹地见面,一家团聚了

席海棠整理了孩子们大部分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只把一些学习文具交给他们自己处理,但还是忍不住叮咛着,“小晨,允痕,把你们的证件都拿出来,一会儿妈咪检查一下,千万不能落下了。”

“嗯,已经都准备好了,妈咪,你看”小晨和允痕把他们的证件全都交给席海棠,大大小小的证件足足有一二十个。

最大的两张也是最新的,是一天前才从学校里开好的证明,两个孩子正式转学了,并且是跳级

席海棠轻叹了口气,还是很不确定的样子,第n次地询问,“小晨,允痕,你们两个真的决定去丹麦后直接读中学吗”

“是啊”两个孩子很坚决地点头。

“可是连续跳三个年级会不会跟不上”

“不会的啦现在小学生的课程都太简单了,我们自己都学会了,继续念下去会浪费时间,我们想直接读中学,然后看看中学能不能也跳级,最好也念个一半就跳到高中去,再然后就可以读大学了”

席海棠觉得很离谱,这才几岁的孩子啊,就想到大学去了

“小晨,允痕,妈咪知道你们很聪明,那些课本上的知识虽然学会了,可是人不能只懂得学习,妈咪希望你们跟别的小朋友可以一起成长,有童年的快乐。”

“我们很快乐啊”小晨和允痕很骄傲的样子,在学校里他们带领班上的同学一起炒股票,都赚了钱哇,很开心的就连老师都心动了呢

席海棠顿时无语,平凡的妈咪生出天才宝宝,也是一件很头痛的事情啊

继续检查证件,席海棠忽然怔住了,在一打证明里,她看到了三张出生证明,其中两张是真的,一张是假的,假的那张是小晨当年在美国落户口的时候学长帮忙找人弄的,而那张真的,和允痕的一样,都是长康医院开出的,上面还都印着婴儿的小脚印。

她的手,轻轻地抚上那两个小脚印,它们就好像是鲜活得一样,像是带着温度,温暖了她的指尖,一直传递到心里。

好辛苦啊,她的这两个宝贝终于都在她身边了,而且都这么幸福着

“妈咪,这是我们出生的时候印下的,对不对”

“对,那时候你们好小,看,小脚丫只有这么一点点。”席海棠比了比手势,眼睛里都尽是笑容。

小晨和允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呃,果然是差距好大

“妈咪,等我们到了丹麦定居以后,你和爹地再生个弟弟或妹妹好不好,我们一起看着小宝宝从这么一点点长高长大,那样多好多幸福啊”

孩子们美好地幻想着,可席海棠却是笑得有点僵硬,那样的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当年她生下两个孩子后,医生就告诉她,因为她在生产过程中受到刺激,失血过多,子宫壁变薄,以后都不能再生了。

轻轻搂过两个孩子,席海棠亲了亲他们的小脸,“宝贝们,妈咪不再要孩子了,妈咪有你们两个就够了,足够了”

“妈咪,你是不是怕我们跟弟弟或妹妹吃醋啊你放心吧,我们绝对不会争宠的啦,我们会很疼爱小宝宝的哦就像是我们疼爱小意一样”

提起小意,席海棠嘴角的笑容又柔和起来,“小意明天就要跟素心妈妈回家住了,你们开心吧”

“当然开心,我们都期盼了好久,我们还准备了玩具给小意,是那种开发智力的拼图玩具哦小意现在会说话了,进步一天比一天大,我想她很快就可以学会数数,学会背乘法口诀和唐诗的”

“嗯”席海棠微微点头,用力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幸福的脚步,一步步走近了。

不好意思,上午网线出了点问题,更新晚了

...

正文 幸福安眠 素心出院了,新的人生要开始了,可是她很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始,尤其对于眼前这个一手拎着行李,一手抱着小意,据说是马上就要跟她结婚了的男人,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放心吧,我不会冒犯你的。”顾惜朝做出保证。

素心整张脸不可抑制地瞬间红了起来,低头,视线掠过房间中央的大床,怎么想都觉得尴尬,她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抬头再度看他,“你也要住在这儿吗”

“这只有三个卧室,对面是海棠住的,还有一间是儿童房,我没有别的选择。”他的解释听起来很无辜,可她还是觉得奇怪。

顾惜朝把小意放在床的中央,小家伙经过一路车行已经睡着了,睡得甜甜的、美美的。

素心想了下,有女儿在中间的话,应该没有关系的吧,那就勉为其难留他住下好了。

拖着沉睡了三年都没有运动过的身体,素心很容易就感到疲惫,好想跟小意一样香香地睡上一觉,她脱掉鞋子和外套,轻轻拉开被子躺在床的左侧,而他的动作比她更慢、更小心翼翼,躺在了床的右侧。

房间里好安静,安静到他们仿佛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耳畔,当然还有小意幸福安眠的呼吸声。

素心觉得很奇怪,明明刚才自己很想睡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又忽然睡不着了,是因为他的关系吧,这种同床共枕的感觉好陌生。

轻轻地叹了口气,她调整了下姿势,想试试看能不能更容易入睡,可才刚刚一动,腰间就忽然多了一只温暖的大手。

“你干吗”她差点惊呼出声,幸好小意没有被吵醒。

“我抱着你的话,你会更容易睡着以前都是这样的。”

她的呼吸顿住,表情有些惊异,他们以前都是这么亲密的吗

身旁酣睡着的小天使,提醒着她面对现实。

也对,女儿都有了,他们确实是该很亲密才对,可为什么她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就算是她忘记了跟他的感情,可是生女儿这件事她总不该忘吧,十月怀胎,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越想越迷糊,头也有点隐隐作痛,她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闭上眼,渐渐安眠

天亮了,房间的大床上首先醒来的是个小天使。

小意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还是有点困困的,然后眨了眨眼,发现眼前的景象好新奇,跟以前的都不一样,小天使好奇了,大眼睛眨呀眨的,四处瞄着,像是在找寻答案。可是看了好一会儿她都不明白为什么,就只好找人。

“妈妈妈妈”

小脑袋晃了一圈后,小天使很开心,找到了

她立刻伸手够向妈妈,小胳膊却在半途停了下来,瞪圆了眼睛看着妈妈腰间多出的那只大手。

她眨了眨眼,转头又看,啊,是爸爸

嗯,是爸爸没错,虽然她还不会叫爸爸,但是他已经无数次地抱着她让她管自己叫爸爸了,所以她知道的,他是爸爸。

但是为什么爸爸今天也在睡觉呢以前都不是的,以前只有妈妈在睡。

还有,为什么今天他们三个是抱一起睡的呢

小天使很困惑

以前素心还没清醒的时候,小意醒来时大部分都是顾惜朝照顾她的,所以她已经很习惯面对睡着的妈妈,还有会抱着她玩的爸爸,可是今天的状况有点奇怪,妈妈在睡,爸爸也在睡,让她有点不适应。

软绵绵的小手,怯怯地伸出去,戳了戳顾惜朝的胳膊,爸爸,爸爸,快点醒醒

顾惜朝被女儿的动作吵醒了,他睁开眼,看见正在一脸茫然一脸无措的小意后,心底忽然滑过一丝温温的东西。

醒来后,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可爱的宝贝儿,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他的宝贝儿正在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见他醒了,她憨憨地笑了,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弯弯的缝隙让她整张小脸都生动起来,她真的很可爱,她是他和素心的女儿

情不自禁地,他的胸腔里一阵澎湃,素心像是被他惊扰到了,也慢慢地睁开眼,并无意识地发出一记睡累了一般的呻yin。

小天使的耳朵很灵光,听到声音后,小脑袋嗖得就转了过去,看见醒着的妈妈,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件很新鲜的事情,小天使撒娇一般地钻进了素心的怀抱。

“妈妈”

娇软的声音让素心倏地清醒过来,也在一瞬间看清了顾惜朝深情的眼。

“早安。”他的声音很低,却很迷人。

她有一瞬间的失神,内心深处像是被填上了一种长久以来得不到的满足似的,满满的,暖暖的。

“早安。”她小声说着,像是有些害羞。

小天使又甜腻腻地叫了声,“妈妈”

跟着,她又动了动,看向顾惜朝,小嘴蠕动着,好像是想叫爸爸,却怎么都叫不出来,有点着急,小脸憋得通红。

顾惜朝的呼吸紧绷,像是比小意更紧张,天知道他有多想听女儿叫他一声爸爸

素心将小意抱坐起来,低头对着她做出口型,温柔地教她,“小意,叫爸爸爸爸”

“”小天使很努力,却失败了。

“叫爸爸爸爸”素心继续哄着,给她鼓励,“小意很棒,会叫妈妈了,也一定会叫爸爸的叫爸爸爸爸”

“爸爸”小天使终于成功了,累得小脸红彤彤的,头上还冒了汗。

而顾惜朝流下的,却是一滴清泪

...

正文 地老天荒 他爱她的温柔体贴,总是在他筋疲力尽后不知去哪里歇息时,想起她默默为他亮起的那盏灯。走进有她在的房子里,满身的疲惫就会散去,她不会甜言蜜语,可是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就会让他觉得那是家的存在,爱的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以前是着了什么魔,总是故意折磨她,故意漠视他们之间不可能发生却真真正正发生了的感情,他爱她,这是无庸置疑的,可是他却不懂珍惜,直到失去了,他才知道,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没有她。

而今,她把他忘了,他却依然感激上天,对于他这样的人还肯赐予最后的怜悯,让他有机会弥补,让他有机会守着她的幸福。

见顾惜朝这个样子,素心觉得很震撼,他的泪水里带着隐忍似的坚强,却重重地砸进她的心里,她虽然不记得过去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可是好像看得出来,他爱她和小意,并且爱得很深。

他牵过她的手,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压抑着极端哽咽的情绪一般,“素心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长途汽车一路颠簸,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下车,冷凛的风便猛地扑面而来,他轻轻帮她拉高衣领,淡淡地说,“小心,别冻着。”

“谢谢。”素心的脸微微一红,小声地说着。

乌镇,历经两千余年的历史沧桑,仍完整地保存着原有的水乡古镇的风貌与格局,全镇以河成街,桥街相连,依河筑屋,水镇一体,呈一派古朴、明洁的幽静。

走进乌镇,走在那用青石板铺成的狭窄的小街上,看到两边各式各样的民居和仍住在民房中的乡民,会让人有一种亲切自然的感觉,素心的脚步越来越慢,眼睛里渐渐浮出一股不可控制的潮湿。

顾惜朝握紧了她的手,像是想给她力量,“我花了三年多的时间才找到这里,这是你的家乡是海棠给了我线索,她说依稀记得你们小时候刚刚去孤儿院的时候,你说话有些江浙一带的口音,院长说你十有是外地的游客到t市旅游,地震之后就与父母失散了在疗养院的时候,你隔壁的那个病人昏迷了很久,六年,可是最后在亲情的呼唤下醒了过来,海棠受到鼓舞,也很想寻找你的父母,希望你也可以创造奇迹皇天不负苦心人,我花了三年多的时间,终于找到了你的家人,可是他们都已经不在了,是死于那场地震。地震之后,红十字会的人和t市政府将遇难者的尸体火化,把骨灰保存在t市的殡仪馆,我查出你的身世后就把你父母的骨灰迁回了乌镇,让他们入土为安。我在他们坟前祈祷,希望他们在天上保佑你可以早点醒过来,还答应他们,会带你来看他们”

听到这,素心已经是泪流满面,下意识地,她反握紧了他的手。

他们穿过古朴的街道,渐渐走向墓地所在的地方,人烟逐渐稀少,明山静水似是对死者的尊重,青色的石板也渐渐变成了荒芜的黄土。

落日的余晖仿佛被过滤了一般,不再那么光亮,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素心的手心逐渐冰凉,即便是被他紧紧握着,也还是忍不住渗出一丝丝冷汗,那不仅仅是近乡情怯,隐隐地可以看见墓碑,她却再也走不动。

“素心,坚强点”他鼓励着她。

她咬紧了牙关,重重点头。

晦暗的天空下,两座墓碑紧紧相邻,素心轻轻走过去,蹲下了身,把墓碑前的两株草拨开,默默地,泪流满面。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她的哭音浅浅荡起,悲不可抑。

顾惜朝站在她身后,目光直直,隔着雾霭沉沉,将她孱弱的背影看在眼里,喉咙亦是有些发紧。

良久过后。

顾惜朝走上前,将素心扶起,低声劝着,“素心,天色晚了,我们回去吧,改日我带你再来”

她没让他把话说完,就一把扑进他的怀抱,双臂紧紧搂住他,像是用尽了生命里所有的力气,“顾惜朝,你想跟我结婚,是吗”

他微微一怔,讶异于她会忽然说起这个。

“你回答我,是不是”她像是有些急切,连连追问。

顾惜朝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像是承诺一般真诚,“是。”

素心破涕为笑,拉过他的手,一起到了墓碑前,双膝跪地,拜了三下,然后拾起荒草,随手编成了两枚戒指,一人一个。

顾惜朝有些赧然,“素心,这太草率了,我该给你更好的。”

“不,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戴在无名指上。”

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手心相对,将中指向下弯曲,对靠在一起,让两个中指的背贴靠在一起,然后将其他四个手指分别指尖对碰。

“你跟着我做。”

他有些疑惑,却还是听了她的。

“先打开大拇指,然后打开食指,再打开小拇指最后分开无名指”

他皱眉,“这个分不开。”

她淡淡笑着,“分不开就对了,这就是戒指戴在无名指上的意义,永远也分不开。”

顾惜朝幽幽喟叹,他在欧洲呆了多年,自然也听过那个关于古希腊人的传说,说人的无名指下有一条血脉连接着心脏的脉络,相爱的男女同时戴上戒指,就启动了两人的爱情之脉,如果摘下来,便会心脉断裂致死。

山远水长,地老天荒,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

正文 良苦用心 还有五天的时间就出国了,席海棠和孩子们做着最后的准备。当然,临别之前,最多最多的是难舍的亲情。

“外公,我们去丹麦之后会想你的,怎么办”小晨腻在项建豪的身边,小脸上写满了恋恋不舍。

允痕虽然不会像小晨那样表达感情,但是眼睛里同样是满满的舍不得。

看着两个孩子对他们的外公如此有感情,席海棠感到很安慰,却也更心酸,她蹲下了身,守在父亲身旁,“爸爸,等我们去那边安顿好了,就接你和飞扬也过去。”

项建豪笑着摇头,“薇儿,爸爸年纪大了,行动又不方便,就不过去了,爸爸只要知道你们过得幸福就够了。”

“但是我不放心”

“傻丫头,爸爸又不是小孩子,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再说还有飞扬不是吗”

席海棠微微抿紧了唇,心底总还是难免纠结,而这几年来她始终对于一件事放不开,“爸爸当年都是我不好,本来顾惜爵是有机会帮您守住投行的,我们一开始也是打算要结婚的,可是没想到后来又”

项建豪幽幽叹了口气,目露宠溺,“傻丫头,你怎么还为这种事自责呢比起投行,爸爸更希望你和他的婚姻是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而不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投行是我的事业,可你是我的女儿,事业怎么能跟女儿相比呢只要你过得幸福,别的都不重要。现在你和顾惜爵两个人,终于是可以相爱相守了,爸爸为你感到高兴,你一定要过得幸福,知道吗”

“知道”席海棠忍不住有点想哭,幸福的眼泪总是来得太快。

比起大人们的伤感,孩子们就显得更为乐观,小晨和允痕很有默契地互望了一眼,然后做了一个承诺,“外公,你放心吧,等我们长大了,帮你把投行买回来,还要把规模扩大十倍呢”

“呵呵好,外公把重任交给你们,你们要努力哦”

“嗯”两个孩子郑重地点头,然后看了下时间,“呀,快到十点了,外公,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去博物馆吗我们快点出发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项建豪连连点头,“对对对,今天这个展览是国际性的,一票难求,幸好我提前订了。”

席海棠略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她有点不懂,为什么爸爸非要在孩子们出国之前去一趟博物馆呢

正如项建豪所说,前去博物馆看展览的人很多,几乎是人满为患了,席海棠一面要照顾父亲,一面又要照顾两个孩子,显得有点力不从心,一个不小心就撞到了前面的人,而且是个英国人。

“对不起”前面被撞的人,比她更快地说了对不起。

席海棠有点发懵,明明是自己先撞到人的,可对方却先说了抱歉,她很是赧然。

一旁,项飞扬轻轻笑了起来,“姐,不用奇怪,英国人就是这样的,不管是谁撞到谁,他们也都是会说对不起的。”

“为什么这样显得礼貌吗”

“谁知道,他们骨子里的性格就是这样的吧,所谓的绅士风度”

席海棠皱了皱眉,不明所以。

“姐,走吧,我们到最前面的a展区那里有你最感兴趣的东西”

“哦”席海棠更困惑了,今天爸爸和飞扬都有些奇怪,神神秘秘的,到底是展出了什么东西啊

一行人走到了a展区,席海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晨和允痕就惊喜地尖叫出来,“是碧玺”

顺着孩子们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席海棠在中央展示柜里看到了一件清中期的文物清碧玺桃树盆景。

因为之前设计碧玺首饰的关系,她查过很多资料,对于这件文物并不陌生,可它一直是收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的,没有想到在t市会有展出机会,当真是千载难逢,怪不得爸爸会执意前来。

脚步挪近,席海棠细细欣赏起来,画珐琅菱花式盆,盆外壁以深、浅蓝色釉为地,彩绘牡丹花纹。盆中植桃树为主景,木枝干,碧玉叶,桃实以芙蓉石、碧玺、蜜蜡等红、粉色宝石制作。树下衬以湖石、山茶、锦花一周。错落有致,意态生动。

小晨和允痕也看得有些陶醉,因为耳濡目染的关系,两个孩子对于碧玺也是了解颇多,看到这样的碧玺精品难免要感慨一番。

“中国人真是太伟大了,居然可以把碧玺做得这么漂亮”

“呵”一声嗤笑有些意外地响起,小晨和允痕闻声望去,只见一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英国男孩正面带不屑。

允痕比较镇定,对于那种不懂得欣赏的人他根本懒得计较,可小晨却挑了挑眉毛,不肯善罢甘休,她冲上前去,质问,“你笑什么”

英国男孩也是略有些意外,但桀骜地接下了小晨的质疑,“我笑你们真是太肤浅了,这种碧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在大英博物馆里有很多比这种碧玺更漂亮的文物”

闻言,小晨很火大,允痕也是暗暗咬牙。

“那是你们掠夺去的”对于八国联军侵略中华的那段历史,每个人都是义愤填膺。

英国男孩不以为然,视线一瞟,看到了小晨脖子上戴着一条红绳,下面的吊坠也是碧玺雕成的,是个小鱼的形状,很灵动。

小晨暗暗握紧了拳头,心想他要是再出言不逊说妈咪特意给她设计的这个碧玺吊坠不好的话,她就真的不客气了

说什么来什么

英国男孩继续口出狂言,“大英博物馆里有一件双桃红碧玺的鱼雕,比这个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无耻的强盗”小晨再也忍不住了,一个拳头就挥了过去。

“啊”英国男孩猝不及防,听说中国女生都是很温柔的,这个怎么这么粗鲁啊

小晨很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英国男孩左眼一个大大的黑眼圈看起来真是狼狈极了,太爽了

“这个是给你的教训大英博物馆里的那些中国文物你们早晚都会归还的还有,不要以为中国人是好欺负的哼”小晨大声嚷嚷,震撼了周围一干人等。

席海棠虽然也很同意女儿的话,但是动手打人总是不好的。项建豪却对小晨的表现满意极了,嘴角一直上扬。

这一刻,席海棠才真真正正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他是想告诉孩子们,就算离开了家乡,也不要忘记自己的根是在哪里,情不自禁地,也跟着笑了。

...

正文 还有真相 中国人讲究践行,“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就是最好的例证。

席海棠应萧牧远之约到了一间极具特色的北方饺子馆,扶梯而上,是雅致的小包间,里面橘黄的灯光洒落一片,她所熟悉的那道身影映入眼帘。

“学长,不好意思我好像有点迟到了,从博物馆返回的路上有点塞车。”

“没关系,坐吧。”萧牧远温和地笑着。

“嗯。”拉开凳子入了座,席海棠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学长,今天怎么想着吃饺子啊”

“不是说上车的饺子下车的面吗,为你践行,吃饺子更应景吧。”

“学长你太客气了,其实应该是我请你才对,我总是给你添麻烦。”席海棠真的有些过意不去,这么多年,他的情意她不是不知道,而她更知道,若是跟他在一起,她会很幸福,他会包容她所有的伤与痛,会给她所有的爱与真,可是,感情的事是没办法勉强的,如果她可以接受他早就接受了,而始终没有接受一来是因为对他没有感觉,二来也是觉得那样对他不公平,以他的条件,可以找到比她好上百倍的女孩相携一辈子。

有些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席海棠眉心微微蹙起。

萧牧远默默不语,只是贪恋这样的感觉,看着她坐在自己对面,就好像时间都静止了,她就是有这样一种气质,不需要说什么,也不需要做什么,就好似站在夜晚的田野里,见香花遍布,心里涌起明亮,叫人舒服至极。而见她轻轻皱眉的样子,他就恨不得替她挡去所有的风雨,让她永远笑颜如花。

气氛正在沉默,她的手机忽然响了,低头一看,是顾惜爵的电话。

“学长,我出去接个电话。”

“嗯。”萧牧远清和的笑容里微微有了一丝裂痕。

走廊拐角,席海棠接起了电话,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自知的甜蜜,“怎么这么时间打给我”丹麦和中国可是有七个小时时差的

电话那端,顾惜爵哑然失笑,“我是来提醒你记得吃饭,小晨和允痕昨天跟我告状了,说你这几天很忙,经常是抓起一个三明治就了事了,真有这种事”

席海棠翻翻白眼,“孩子的话你也信啊,他们两个有多夸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好好吃饭,真的”

“嗯,那就好,你要注意身体。”

“你也是”

心里某个地方忽然变得温柔起来,这个时候,他们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就干脆不说话。隔着万水千山,他们之间的心却从未这样近过。

过了好一会儿,席海棠不知怎么搞得,有点四六不分地说了实话,“那个我跟学长在吃饭,吃饺子,他说要为我践行。”

“你告诉我,不怕我吃醋吗”顾惜爵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

“我管你吃不吃醋,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没什么。”说完,席海棠就挂掉了电话,双颊泛起红晕,不受控制地,耳根也跟着发烧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想告诉他一声,她想告诉他,却又不希望他乱想,有点矛盾,觉得自己真是傻得离谱,可她还是想这么做。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席海棠返回小包间,刚到门口,就听到萧牧远的手机也响了,他拿起一看,微微顿了下,随后按下接听键。

稍作犹豫,席海棠转身去了洗手间。

接到顾惜爵的电话,萧牧远并不意外,他知道海棠一定会实话实说,会告诉顾惜爵说她跟他在一起吃饭,而顾惜爵也定然会打给他。

“萧牧远我知道你约海棠吃这顿饭的意义,不只是践行那么简单,你想把那件事告诉她,是吧”

闻言,萧牧远表情一僵,“那不关你的事”

“我知道不关我的事,可我希望你自私一次,就让那个秘密永远成为秘密吧,你不说,我不说,海棠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我已经隐瞒三年了,我想在海棠出国之前,说明白。”

“说明白又怎么样那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你是海棠心目中最完美的人,我不希望你把那个完美破坏掉”

“”

切断电话,萧牧远的心情很是沉重,内心陷入了猛烈地挣扎,顾惜爵说他可以自私这一次,可是他不懂,他三年前就因为自私了那么一次,却差点害了海棠。

这些年来,他真的习惯了付出,习惯了守护,唯一的一次失控,就是那次矢车菊蓝宝石的事件,那件事的幕后总导演其实是他,顾惜爵的舅舅也只是他的一颗棋子,他想挖出多年前克什米尔地区的那场灾难,想利用那件事打击顾惜爵,想让海棠看看顾惜爵曾经做过什么,想让她知道后彻底地离开他,可是,他没有想到,刘亚光忽然半途杀了出来,差点伤害了海棠。

一失足,千古恨。

以顾惜爵的能力,当然很快就破解了阴谋,知道了真相,可是他却没有揭穿他,一直留着这个秘密到了现在。

他知道,顾惜爵是为了海棠,怕她对他失望,可是他真的觉得自己那一次错得太离谱,他从没有这么恨过自己,幸好海棠没事,幸好。

庆幸了三年,他却再也承受不了那份愧疚。

神思恍惚地吃完了饭,萧牧远和席海棠一起出了饺子馆,“海棠我有话想跟你说”

...

正文 假面人生 神思恍惚地吃完了饭,萧牧远和席海棠一起出了饺子馆,“海棠我有话想跟你说”

“嗯”

夜幕低垂,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他们两个人的身影格外与众不同,安静的姿态,淡默的对视,神秘,不可捉摸。

闻风里带着一丝清香的味道,不知是何物,却让人觉得很舒服,见他欲言又止,像是有些为难,席海棠微微笑了下,“学长,我们走走吧,边走边说。”

“嗯。”他淡淡点头。

不远处,是大学城,他们的脚步很自然地就走向了t大,校园里青春的气息越来越近。

夜的色彩淡淡地笼罩在他的脸上,安静而平和,天空里那些时刻变换的流云从浩瀚的天边扩散开来,风中飘荡着的校园里独有的宁静气息,都正如他唇角边缓慢盛开的笑容。他眼底绽放的,是整个青春的时光。

可是,心情忽然就又惆怅起来,那些曾经辉煌绚丽过的青春年代,一去不复返,只留绵亘的星河璀璨后黯然伤神。

他站在校园的围栏边,双臂撑着,转头看她淡淡地问,“还记不记得那一年的假面舞会”

她点了点头,“记得。”

那一年,是t大的百年校庆,学生们的情绪很高,举行了一场华丽至极的假面舞会,要求所有人入场的时候都必须戴上假面。神秘的面具,致命的邂逅。

她选了很久,也没有选到自己喜欢的面具,大部分女生都选白雪公主、埃及艳后,或是朱丽叶什么的,可她觉得那些都不适合她,不是过于美丽,就是过于奢侈,她都不喜欢。

眼看着舞会就要开场了,她还是没有选好,甚至都不想去参加了,可最后一刻,她忽然在一堆面具里发现了最特别的一个,昆仑奴面具。

在那个青春飞扬的年代,也许是受了电视剧的影响,对于大明宫词里太平公主与薛绍初次相逢的那个画面印象太过深刻,那个画面充满了华丽与凄凉,让她过目不忘。

大明宫词里说:爱情意味着长相守,意味着两个人永远在一起,不论是活着,还是死去,就象峭壁上两棵纠缠在一起的常青藤。

也许,她也是向往那样的老天荒般的爱情。

于是,她情不自禁地选了那个昆仑奴面具。

可不曾想,舞会上竟还有另外一个人也戴了那样一个面具。而那个人,就是萧牧远。

他没有选白马王子,没有选罗密欧,而是跟她一样,选了昆仑奴。

在一群张扬华丽的假面人群中,两个同样戴着昆仑奴略显丑陋的面具的人缓缓靠近了,他们两个一起跳了舞,可他们没有谈情,也没有说爱,而是说了愿望与理想。

她说她最大的梦想是成为珠宝设计师,把女孩们最喜欢的钻石雕刻出爱情的味道。

而他笑而不语,因为那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出国的准备,他想,来日方长,若是把他设计里程中的第一座奖杯送给她,一定会更美好。

一曲终了时,很多舞伴都揭开了面具互相拥抱,互相亲吻,不管是不是掺杂着情爱滋味,那都是人生中最纯洁最美好的回忆。

可是,他错过了那个机会。

她于舞池中看到了素心的身影,在她的眼睛里看出了失落与难过,那一刻,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素心一直暗恋学长。

白驹过隙,t大的校园依旧是美丽宜人,那座举办过假面舞会的礼堂也依旧是灯光璀璨,可是她、他、素心,都已经物是人非。

手机里传来短信的声音,是素心。

海棠,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她知道,素心要跟她商量的事,一定和顾惜朝有关。如果她没猜错,素心是想跟她商量他们结婚的事情吧。

萧牧远看了看时间,很善解人意地说,“海棠,我送你回去,别让素心等着急了,现在的她,很需要你。”

席海棠点了点头,到底,这些年他们不是白认识的,以前素心比她坚强勇敢,而现在,素心比她更需要被保护。

“学长,谢谢你”

再一次,由衷地,感谢他。

萧牧远微微泛起苦笑,若是没有那件事,他也许承受得起这个“谢”字,可是

眸敛下,他对这段长达十三年的感情做低声告别,“走吧”

步行至十字路口,交通灯红绿交替,他习惯性地将她护在左手边,因为他是左撇子,总觉得他用左手可以将她保护得更好。

下一秒。

“滴”

一束生硬而又猛烈的汽车灯光直直射了过来,全部打在她身上,如刀锋般得锐利,毫不留情地撕裂她的身影,同一时间,伴随而来的是刺耳的汽车鸣笛警告声,声音尖锐,划破夜空,好似来自地狱的号角。

刺目的关线打在她身上,她下意识地抬手遮住眼睛,迷茫之际,只觉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他护在身后,望过去,隐约看见一辆失控了的黑色汽车呼啸而来。

“学长”她失声尖叫,苍白的脸色在地上那滩猩红的血迹映衬下,显得格外萧瑟。

急诊室外,席海棠和素心抱头痛哭,交通警察只得跟唯一还保留理智的顾惜朝交代情况。

“肇事车辆已经被警方扣押了,驾驶员是酒后驾车,目前已经被拘留了,他的家属愿意对此事全权负责。”

顾惜朝轻扯嘴角,“这些事,以后再说吧,现在人还在急救中”

...

正文 爱与死亡 忐忑,不安,紧张,无措,害怕所有所有的情绪一起波澜起伏,伴着急诊室门上那刺目的红灯闪烁,席海棠的心一下下失去正常的跳动节奏,她身旁,素心的眼睛里同样是一片水雾。

回想起那些青葱岁月,回想起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的旧时光,回想起那覆进了无限温柔的明媚时代,她们都忍不住泪流满面。那些画面清晰可见,往日流年,依稀如昨。

突然

急诊室门上的红灯熄灭,医生面带沉重地走了出来,摘下白色口罩。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席海棠没有动,素心也没有动,一秒、两秒、三秒她们的表情依旧麻木。

医生摇了摇头,只无奈地留下一句,“节哀顺变。”

一刹那,神经断裂在身体里,心脏剧烈地抽痛,思维像是被人一下子掏空,席海棠用力捂住嘴,可还不可控制地哭出了声。

她的手悬挂在泪水连连的脸上,不知道如何是好,掌心里好像还残留着车祸发生时他拉过她的手誓死保护她的那个温度。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当她发现自己的牙齿咬破了手掌,却不觉得疼,泪水潸然而下,苦涩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这一刻,世界好像变黑了。

素心不肯面对现实,缓缓地转头,声音轻颤,“海棠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

“我也觉得这不是真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蒙蔽了她的神经,在一片苍茫的黑暗中,寻寻觅觅,却找不到可以见到光的出口,紧绷着呼吸,抗拒着这所谓的现实。

纵然萧牧远不是她生命里相属的那个人,可是,在过去十三年的岁月里,他仍旧是无可替代。

在那些往昔里,他淡淡笑着,为她撑开头顶一片明媚的天空,岁月安度,此生不覆。浅淡细致的眉眼牢牢刻在生命里,那些连绵成潮水般的记忆,在脑海里循环播放着,一帧一帧固定成了肃穆的黑白默片。

无法停息的哭泣声,沉重冗长,仿佛一场不能醒来的梦魇。

海棠和素心一起到了萧牧远生前所住的房子里整理遗物,书柜上摆满了他的设计作品,而无数的奖杯和证书被堆在角落的箱子里,低调不张扬。

台面上,有他一张照片,是他和设计圈里的良师益友们合照的,是在瑞士滑雪时拍的,他淡淡笑着,笑容静挂在嘴角,很自然,精致的五官上全部是温柔的弧度,细细碎碎的雪花一片连着一片飘落在他的头上,透明的光线浅浅地照过来,在地上拉出了斜斜的影子,轻轻的,淡淡的,宁静中仿佛可以感受到他身上那薄荷草的味道在空气里溢散出来,整个世界都因他而变成清澈透明。

她们忽然感到一阵沉重的沧桑湮没了心头,不可言喻的酸楚感膨胀了整个心房,冰凉的地面,洒落无数眼泪,然后渗入那坚硬的缝隙里,在地表消失,在整个世界消失。

她们在他床头发现一本随意摊开的书,里面有一句话被铅笔圈了起来

生活是一场剧。问悲,问喜,只能问心。

拾起他用过的铅笔,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他皮肤微热的余温。

逝去的流年里留下了斑驳的影子,每一圈年轮都有他留下的痕迹,彼时光影,他的眼,他的笑,他的温柔

墙上的万年历,不知怎么的,失灵了,时间停滞,记忆永恒

五日后,本该是席海棠带着两个孩子去丹麦的日子。行李堆在房间的角落,机票上已经微微蒙上了灰尘。空气中尘埃灌入鼻翼,酸酸的,涩涩的。

飞机在跑道上加速前行,在一段长长的滑行后终于拔地而起,冲上了那片高远的天空,空气里响起巨大的轰鸣,与她心底层层坍塌的声音合二为一。

偌大的飞机在云之彼岸渐渐变小,最后变成了一个淡淡的点,天边一条白色逶迤的絮带也渐渐退散,最后渺渺无痕,整片天空像是被染上了迟暮的色彩。

席海棠看着天空看到失神,手握着手机,眼睛酸胀发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电话那端,顾惜爵也是静默不语,他一直默默陪着她,如果可以,他最想做的,就是立即飞到她身边,站在她身后,将双手轻轻覆在她的眼眶上,为她拭去眼泪。

她很疲惫,也很愧对,幽幽对他说,“今天是学长的葬礼,所以我把机票退了对不起”

沙哑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像是一点一点刺进心脏的芒刺,他看不到她的眼泪,却感受到了她内心深处不可遏止的疼痛。

“没关系。”顾惜爵淡淡地说着,转身瞭望繁华的街道,钟楼前走过一对对情侣,手牵着手,笑容里充满了幸福的光晕,好羡慕。

我会继续等你

这一句,还没来得及说,他就忽然感到眼前一片黑暗,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汹涌而动,要命似的疼

威尔医生说,也许是他上次贸然去了拉普兰的关系,头部的血块因受到外界突如其来的气压与温度的骤变而变化

七天前,他加倍吃了药,两倍。

三天前,他又加了剂量,三倍。

今早,他用到了极限,五倍。

他想,他应该可以等到她来吧

他按住几欲爆裂开来的头,依稀还能看见指缝间拼凑不全的世界,她的容颜模糊地闪烁其间

...

正文 噩梦永别 “啊啊啊”儿童房里忽然传来尖叫的声音,小晨和允痕在噩梦里惊醒,两张小脸上写满了仓惶,额上大汗如雨。

听闻孩子们的哭喊声,席海棠连忙跑进了儿童房,“小晨,允痕,你们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嗯。”两个孩子呆滞地点了点头,呼吸都有些不顺畅,眼神久久不能恢复正常。

“宝贝们,别怕,别怕,妈咪在这儿”席海棠伸出手将睡在上铺的允痕扶了下来,然后坐在小晨的下铺床边,将两个孩子紧紧拥在怀里。

这一刻,席海棠更深刻地感受到了两个孩子所受到的惊吓有多厉害,他们不只是脸上带汗,就连身上的睡衣都湿透了。

她拿过床头的纸巾,帮他们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的东西从脸上擦掉,然后柔声问着,“小晨,允痕,你们梦到什么了,跟妈咪说说”

两个孩子微微一愣,依然是心有余悸的样子,有点不敢说,生怕一说出来,噩梦就会变成现实。可是不说的话,心里会更难过。

犹豫了好一会儿,小晨和允痕才怯怯地开了口,“妈咪我们梦到爹地了,他在跟我们挥手说再见,我们去追他,可是怎么追都追不上,我们在后面大喊着叫他不要走,可是爹地就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他越走越快,越走越远”

听了孩子们的噩梦,席海棠心底也是凉成一片,刚刚她也睡得很不安,参加完葬礼后,她根本无心睡眠,只是静静躺着,不知不觉间却好像是做了噩梦似的,可是她的梦没有孩子们的这么具体,她只是恍惚间看见顾惜爵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他挺直的背影在夕光中模糊了清晰的轮廓,身体一点一点倒下去,她想伸手拉住他,可是却来不及,他对她笑,笑得很飘渺,侵占了每一个空虚的罅隙。

小晨和允痕虽然都紧紧依偎在席海棠的怀里,可依然还是很忐忑似的,心头的阴霾让他们小小的身子依然忍不住轻颤,仰起头,清亮亮的眸子里水光弥漫,“妈咪,我们好怕,我们给爹地打电话好不好,我们想跟他说话。”

“好,妈咪这就去拿电话。”席海棠欲起身,可两个孩子紧紧地不松手,好像很害怕她放他们独自离开似的。

席海棠的心顿时紧紧疼了一番,拉起两个孩子的手,“来,你们跟妈咪一起来。”

“嗯”

刚刚走出儿童房,他们瞥见顾惜朝从对面的房间里走出,神色不好,面上略带些悲凉地想去阳台抽烟。

席海棠猛地一颤,想起顾惜爵曾经对她说过的,他说他和顾惜朝虽然不是双胞胎,可是他们两个从小就视彼此是最强劲的对手,他们之间就像是有着神秘的感应,总是会有某些牵绊。

顾惜朝也是一怔,看到她的表情,看到孩子们的表情,心头那一抹不安,愈加强烈了。

面面相对,不好的预感一起滑过心头,席海棠觉得自己的神经又开始麻木,怯怯地问向顾惜朝,“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顾惜朝看了看小晨和允痕,欲言又止。

可两个孩子原本就比一般的小孩来得敏感,很容易就看出了顾惜朝的不自然,他们松开了席海棠的手,拔腿就往客厅里跑,抓起电话就拨了过去。

嘟嘟嘟

嘟嘟嘟

座机的那一头无人接听。

席海棠顿时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昏沉,突如其来的情绪感染了尘埃飘散的空气,就像是被抽掉了周围赖以生存的氧气一般,再多一秒就会窒息而亡。

她脚步略带踉跄地冲回房间去拿手机,快捷键的第一个号码就是他的。

嘟嘟嘟

嘟嘟嘟

同样也是无人接听。

一刹那,敏感的神经牵引着她复杂的心跳在空洞的躯体里,嗡嗡作响,似乎是“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突然断裂了,碎片深深地刺进了皮肤与血脉中,疼痛至极。原本就已沉重的心情此刻已经没有办法更沉重,远远地超过了她所能承受的负荷。

她茫然无措地摇头,不,不可能的,她已经重新订了机票,再过十个小时,她和孩子们就会上飞机了,再过一天,他们就可以团聚了啊

头顶上的白灯投下了冷色的光线,空气里氤氲着不知名的潮湿,像极了梦境,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洒遍房间的每个角落,脸上,沾满了凉淡的液体,滑入嘴角,苦不堪言。

幸福触手可及,可却总是在幸福间穿插着不幸,一点一点吹破她的梦想,和心跳。痛苦像是被放大了许多倍,一直、一直没有终点。

视线里的一切,都变成了虚无的定点,她背靠着墙壁,身子一点一点向下滑落,最后抱着膝盖蜷缩在一角,肩膀不可遏止地抽动起来。

手机掉落在地上,砸出清脆却沉重的声响,砸进了她起伏不定的心脏里。

手机屏幕依旧亮着,一家四口的合照忽明忽灭地闪现

机场。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很久很久,席海棠却执着地等候着,因为她再也错过不起了。

候机厅里的旅客很少,空气安静地吓人,只有液晶电视上播放着的不知名的电视剧独自排遣着落寞,她看不进去那些画面,可有几句浅浅的对白还是敏感地传进了她的耳朵

“每一次与你分别,都像是永别”

下周结局,安安正在努力地存稿子,所以这两天的更新可能会少一点,我顺一下情节,努力把大结局写得好一点,亲们不要着急,马上马上了

...

正文 期待圆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飞机一班班地起飞,席海棠的神经也一步步地接近崩溃,她清晰地记得三年前自己在这个机场时的情形,那些仓促的脚步,急切的呼喊,还有悲伤不止的追寻

而现在,她比三年前更无助,三年前她的找寻是为了留住他的人,而这一次,她不确定找到他的人之后还能不能从死神手中留住他的命。

这一刻,她清晰地回忆起了关于顾惜爵的一切,他的表情、言语、气息、体温还有许许多多数不清的细枝末节。

那些记忆,就像是生命力极强的种子深深地在她的身体里扎了根,游走于她的血液里,融入了生命,只要她还有呼吸,就永远不会灭亡。

机场的广播里一次又一次地响起清脆悦耳的女声播放着航班起飞的消息,却始终等不到她要乘坐的那一次,人潮如海水般一波一波地涌去,前前后后,起起伏伏

她一次又一次地张望着,踮起脚尖,却被其他匆忙而过的身影所覆盖

她从没有觉得时间如此漫长,从未觉得等待是如此痛苦,也从未如此深刻地感同身受着三年前他站在这里等她的那种心情,期待而又绝望。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细细数来,这八苦她其实什么都经历过了,尽管她的呼吸还在,可她的命是萧牧远用他的命护下来的,他是为她而死的。

原来死亡可以这么近,可以这么残忍,她忍不住悲从中来,更忍不住害怕得颤抖起来

顾惜爵,求求你,你一定要没事,我再也承受不起什么了,还有小晨和允痕也再承受不起什么了,我们都不能没有你。

微微侧目,她看到两个孩子静静坐在自己身旁,一言不发,从路上,到现在,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情不自禁地,她伸手抱住了两个孩子,相互拥抱,相互取暖

广播里,终于传来了sas的航班旅客登机的消息,飞机终于在她翘首以待地等待下准时起飞了,空姐在机舱内告知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开始派送随即免费的饮品。

“两杯牛奶,谢谢。”席海棠给小晨和允痕要了两杯牛奶,孩子们连饭都没有吃,让她心疼得想掉眼泪。

而她自己,则破天荒地要了一杯带有酒花成分的饮品,清冽的酒香在空气中淡淡漂浮,她握了握杯子,深呼吸了一口气,仰头,勇敢地把它喝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虽不是纯粹的酒,却也是火辣呛人,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与气管一并往下流,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肺部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揪成了一团,鼻腔酸楚的感觉让眼泪不可遏止地流了下来。

虽然很难受,可是脑子好像清醒了许多,她想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勇敢一些,至少在孩子们面前,要勇敢。因为只有她勇敢了,小晨和允痕才不会更害怕。

小晨和允痕很乖巧地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为她顺气,“妈咪,你别急,喝慢一点。”

孩子们不知道她喝的是什么,不知道的话会更好。席海棠挤出笑容,安慰着他们,“妈咪没事,爹地也会没事的。”

“嗯”小晨和允痕很用力地点头,像是很坚信似的。可是,他们的小手始终是握着各自脖子上那条碧玺吊坠的。

三年前,她为两个孩子各自设计了一款碧玺吊坠,小晨的是一条小鱼,允痕的是一只仙鹤,都是吉祥的动物,可以祈求健康平安。

而谁都不知道的,在她的口袋里,还珍藏着另外两枚碧玺吊坠,是一对鸳鸯,鸳鸯羽色绚丽,雌雄偶居不离,人得其一,则一者相思死,故谓之匹鸟。她一直希望,有朝一日,她可以和顾惜爵一起戴上这对鸳鸯碧玺。

修百世方可同舟渡,修千世方能共枕眠。前生五百次的凝眸,换今生一次的擦肩。

她希望,他们这一世,可以圆满。

历经九个多小时的长途飞行,席海棠和两个孩子终于抵达了哥本哈根国际机场。

长途跋涉,她和两个孩子都有些疲惫,可是身体上的累跟心里的累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下意识地,席海棠握紧了两个孩子的小手,而小晨和允痕也心领神会地反手用力回握,“妈咪,我们要勇敢”

“嗯”

席海棠掏出手机,重新开了机拨了顾惜爵的电话,可是,他公寓的座机还是没有人接听,手机也一样。

多少还是有些失望,可她并不会因此而退缩,因为提前做好了功课,席海棠并没有因此慌乱,因为她知道没有时间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她开始打电话,打哥本哈根市所有医院的电话。

很快,有了消息顾惜爵住在哥本哈根国家医院。

坐在计程车上,席海棠看着窗外沿途的一路风景,树木街景快速后退,天空似乎更蓝更远,小美人鱼铜像矗立海边,她不由得对它许愿,反反复复默念着的,就只有一个词平安,平安。

抵达目的地,席海棠气也没喘,就直接冲下了计程车直奔医院大楼,走廊转角,与秦浩撞个正着。小晨和允痕甚至差点摔倒。

秦浩见到她和两个孩子后,难掩震惊之色,“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席海棠喘息连连,摇头,来不及解释,只问,“顾惜爵呢他在哪儿”

...

正文 完整的家 席海棠静静地盯着秦浩的眼,呼吸窒住,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觉,她不敢想象秦浩若是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她是否能够承受得住,她一直以为自己这些年来已经够坚强了,可是这一刻,她还是不够勇敢,呆呆地站着,惊惧的泪水拼命地往下掉。

秦浩心生不忍,轻轻揽过她的肩,“跟我来”

icu病房里,顾惜爵静静地睡着,病床旁边,床边监护仪、中心监护仪、多功能呼吸治疗机、心电图机、除颤仪、起搏器、输液泵、微量注射器、血气分析仪、微型电子计算机、脑电图机、b超机、床旁x线机、血液透析器、血液生化分析仪,还有一大堆她根本叫不出名字的仪器看起来怵目惊心,那些监控仪器分分秒秒地运行着,而他的呼吸,好轻,好浅。

秦浩看了看时间,低声告诉她,“威尔教授去日本了,他去请把伽马刀手术升级到了另一个安全高度的伊藤先生来,他们再有半个小时左右就会到了爵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必须动手术。但是成功率只有50。”

席海棠握了握拳,掌心被指甲刺痛,心里的躁动,排山倒海般地呼啸而来,可她努力把脸扬起来,她的幸福,已经燃烧到了最后的灰烬,就这样吧,置之死地而后生

四十分钟后,威尔医生连同医院的其他医生开始为顾惜爵做手术前的最后准备,除了常规的胸片、心电图、抽血化验等,还进行了必要的高速螺旋ct和磁共振影像检查,以及长程128导全数字化脑电监测。而远从日本而来的伊藤先生则对席海棠和秦浩交代一些重要事项。

“伽马刀手术跟别的手术不一样,患者平躺在伽玛刀的治疗床上,依照原先确定的靶组织坐标,医生将患者的头部放入适当的准直器头盔内。立体定向头架被用来确定201条钴60射束聚焦治疗的病变位置。治疗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完成,并且在整个治疗过程中,患者可以不麻醉,这样医生就可以通过对讲电话装置随时与患者保持联系与通讯。目前来看,顾先生处于昏迷状态,一会儿我会用药物注射的方式刺激他醒过来,但是顾先生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不能保证他是否会在手术过程中再度昏迷,所以我想在手术过程中,安排你们两个其中一人在手术时陪同在他身边,跟他说话,让他的意识始终保持清醒,你们先商量一下,做好准备。”

席海棠不懂日语,只得向秦浩问询,“伊藤先生说什么”

“他说”秦浩的嘴角略微上扬,看向席海棠的眼睛里带着宽慰,“一会儿手术的时候,你可以陪在爵身旁。”

“真的”席海棠喜出望外,有些不敢置信,可是她真的很希望自己可以在最艰难的时候陪伴在顾惜爵身边,她相信,有爱的力量,他一定能撑过去的

只是

“秦浩,我不懂日语,万一在手术的过程中要跟伊藤先生沟通什么的话,我不行的还是你进去吧”说这话的时候,席海棠的眼睛又一次地湿了。难舍的,何止是这一次陪伴,如若不幸,她会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他的。

手术正式开始前的一刻钟,顾惜爵在药物的刺激下缓缓醒了过来。他的眼里泛起血丝,颤抖着、慢慢地朝着她伸出了手,像是不敢置信的样子,直到指尖触碰到了那温暖的体温,他才确信,她是真的。

“海棠”

她一动不动,他的指尖烫得让她的心猛地颤了一下,酸涩的感觉,从心头那跌宕的震颤处缓缓蔓延开来,针尖般的疼痛弥漫了全身,五脏六腑,都好像是被悲喜交加的情绪所笼罩,快要哭出来似的。

“对,是我。”好一会儿,她才很用力地点头。

“海棠”他叹息着,臂上微一用力,她整个人就落进了他的怀里。

拥抱住彼此的那一瞬间,他们相视而笑,眉眼清澈,水光波折,彼此都流露出对幸福的渴望。

他缓缓笑开,用哄小孩子一样的口气哄着她,“我会好的,相信我,好不好”

“好。”她笑着点头,穷极一生,所奢望的,最温暖的话,就是这一句。时光总是在见证,情感是如何脱胎换骨,以它换取一生的幸福。

他满足地吁了口气,把她紧紧地揽在臂弯里。

两个人的唇,缓缓靠近了,唇与唇相触的地方,像是绢帛一样细腻柔和,恍若丝绒般的感受,舒服至极。

“海棠”他轻轻唤着她的名字,温柔的缱绻,透着骨子里的温存。

她羞红了脸,心底那根最细腻的弦被拨动,唇上还残留着他留下的温暖,薄荷的香味,很浅淡,一直沁到心田。她的嘴角边漾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像是初春即将绽放的花朵,赶走了最后一丝料峭的春寒。

手,伸向口袋,她取出那对鸳鸯碧玺,红绳穿着,将其中一个系在了他的脖子上,另外一个给自己戴上,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手术室的门,缓缓闭合。

席海棠和两个孩子静静等待走廊。

他们的脖子上,全都带着祈求健康平安的碧玺吊坠,细看之下,原来那不单单只是动物的图案,小鱼、仙鹤、鸳鸯,奇妙地组合起来后,是一个“家”字的轮廓,只是,“家”还不完整,还残缺着最后的部分。

顾惜爵,你会让这个“家”完整的吧,是不是

...

正文 大结局(完)and新文【桐花迟迟开】 六个月后。

机场。

席海棠脚步轻快地走出闸口,一身缤纷的色彩不刻意炫耀华丽与妩媚,却足够优雅可爱,a字裙上贯穿始末的花朵元素美丽迷人,伴着她的盈盈脚步,恍若散着缕缕甜香。

一周前她去了法国,参加戴蒙摩尔老先生的生日宴,老人家七十大寿,遍布五湖四海的年轻后辈们都齐聚巴黎为他过生日,她自然也义不容辞。师生情意重,她很高兴能够为老先生祝寿,可人在巴黎,心却还是留在了哥本哈根,才离开一个星期,她就已经归心似箭。

顾惜爵半年前的手术很成功,三个月前已经正式出了院,但威尔医生建议他在三五年内最好还是定居在哥本哈根,这里是世界上空气清新指数最高的城市,这儿的空气甚至可以被罐装到世界其他地方去卖。

小美人鱼坐在海中的石头上,丝毫没有受到世间喧嚣的影响,终日面色沉静地凝视着身下的海水,丝毫看不出对即将化为大海泡沫的悲哀,它不惜以生命为代价争取人的灵魂和爱情,也同样守护着这座童话之都。

是的,这半年来,她每一天都好像是活在童话里,顾惜爵买了一座更大的房子,她和孩子们都搬了进去,每天早晨一家人在明媚的阳光中醒来,坐在运河边长长的木头上,听优雅的爵士乐,看穿梭在运河里的游船,喝浓浓的咖啡和奶茶,享受着懒洋洋的斯堪的纳维亚情调。

心头的甜蜜,泛滥成灾,席海棠的嘴角一直情不自禁地上扬,可又有点幸福到想哭,在巴黎机场的时候,她接到他的电话,说会带孩子们来接机,她真怕一会儿自己会泪洒机场。

正走神儿,就听到了熟悉的童音从人群中响起,“妈咪妈咪”

闻声望去,只见小晨和允痕快乐地飞奔过来,席海棠唇边的笑意更深,眼睛却下意识地往旁边搜寻。他呢

小晨和允痕贼兮兮地笑了起来,“妈咪,爹地没有来哦”

“呃”席海棠微微一愣,有些困惑,他在电话里明明说过会来的。

“妈咪,爹地本来要来的,可是刚要出门,秦浩叔叔和小绯阿姨就来家里了,还有素心妈妈一家三口也来了哦”

“什么”席海棠大吃一惊,秦浩和小绯都来丹麦好几个月了,不奇怪,可是素心来丹麦了,怎么都没提前跟她说呢她和顾惜朝是来度蜜月的吗

“妈咪,素心妈妈说她要在这里举行婚礼,还要让你当伴娘呢”

“是吗”席海棠越发觉得奇怪,这件事素心也没跟她说啊

皱了皱眉,席海棠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儿,低头看了看两个孩子,猛地想起来了,“小晨,允痕,你们是跟谁来机场的不会就你们俩吧”

“不是啦,还有小绯阿姨”小晨和允痕扬起手,指了指远处,“喏,小绯阿姨在那里”

席海棠顺着孩子们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官小绯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人群外围朝她挥手,“海棠,快过来啊”

“来啦”席海棠拖着行李箱,领着两个孩子一起走了过去。

官小绯一把拉住席海棠的胳膊,热情地说,“海棠,快点,今天素心和顾惜朝要在市政厅举行婚礼,你是伴娘,赶快跟我走,去化妆,东西都准备好了”说着,她扬了扬手里的大包小包。

“这么急”席海棠有点发懵。

“对,非常急,新郎都迫不及待啦”官小绯嘴角一扬,把席海棠连拉带拽地带出了机场,外面早已备好的车子直接将她们还有两个孩子载远。

刚进到美轮美奂的化妆店,席海棠就被里面的工作人员给推进了按摩浴室,“小姐,请先泡个澡,这样肌肤能够锁住更多水分,化完妆会更漂亮的。”

“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只是伴娘。”席海棠觉得这有点离谱,抓着自己的手机想给顾惜爵打电话问问素心那边的情况,可还没来得及拨号,手机就被官小绯给抢走了。

“海棠,你别啰嗦了,婚礼时间就快到了,要是晚了,你负责哦”

“”席海棠很无语,确实,素心的婚礼她绝对不能搞砸了。

不得已,席海棠进了香气缭绕的浴室,已备好的热水和玫瑰花瓣看起来很舒服,她长途跋涉后能够泡上这样一个花瓣澡确实是很享受的事情,可是小绯催得这么急,她可不敢瞎耽误时间,想随便洗洗就算了,可门外的人好像是会读心术似的,马上就来了一句,“海棠,你最少要泡十五分钟才行,礼服是抹胸的,对皮肤要求很高哦,你不能给素心丢脸啊”

闻言,席海棠哭笑不得,只好脱了衣服乖乖钻进浴缸,温热的水漫过身体,舒服至极。

玫瑰花瓣好像是混合型的,淡淡的香气飘荡开来,氤氲了整个空间,她的皮肤也一点点被晕染上了点点花香,是她很喜欢的雅致味道。

席海棠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她是伴娘的话,那么伴郎十之就是顾惜爵了,想必他现在也肯定是被顾惜朝和秦浩这么狠狠折腾着吧

情不自禁地,席海棠轻笑出了声,嘴角泛着的甜蜜,三天三夜都化不开。

半个小时后,席海棠沐浴完毕,穿着化妆店里的工作人员准备好的环保浴衣走出,整个人变得水灵灵的,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化妆师拉她坐在镜子前,开始一连串地鼓捣,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化妆的工作还只是进行了一小半。

席海棠忍不住有点颈椎发疼,可又不敢动,只好以余光扫向官小绯,“小绯,怎么这么久啊”

官小绯扬唇笑了笑,“这才哪儿跟哪儿啊,后面还有一大堆呢,别着急啊”

席海棠无奈了,心底很是庆幸自己当年跟顾惜爵就只是去爱尔兰注册了一下,不然她当个伴娘都这么累了,要是当新娘那岂不是要疯了吗

约莫是过了一两个小时,化妆的程序总算结束了,席海棠长长地舒了口气,小晨和允痕很狗腿地递过了矿泉水给她,“妈咪,喝点水吧”

“谢谢宝贝儿”席海棠接过瓶子,却发现那上面带着一根吸管,“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因为妈咪涂了口红了,用吸管喝才不会弄花了妆啊”

“你们想得还真周道”席海棠笑着抚了抚两个孩子的头,宠溺似的把他们的头发弄乱。

小晨和允痕扬唇笑了笑,然后帮着官小绯把礼服拿了过来,“妈咪,这礼服是给你准备的,你快去试衣间换上。”

“好好好,我今天就任你们折腾了。”席海棠既无奈又开心,没做多想地就进了试衣间,可到了里面才发现不对劲。

那不是一件普通的礼服,而是一件婚纱

虽然说伴娘穿婚纱也是可以的,但绝对不可能这么隆重

她手上的这套婚纱如雏菊般带着淡淡的优雅和秀气,不张扬不华丽,代表着女孩向女人转变的完美气质。抹胸皱褶以花边点缀,珠链装饰灼灼生辉环绕肩部,高贵与典雅并存;腰部交织的捆绑式面料增强了礼服的层次感,轻曼薄纱装饰镂空花朵,清新妩媚;而曳地长裙的剪裁则隐约闪现着香槟金的华丽色彩,因复古的宫廷花边拼接而弥漫着高雅的贵族气息如梦似幻。

席海棠完全懵了,隐约猜测到了一件事,一件她不敢置信的事。

头纱还没戴,她便冲出了试衣间,可还来不及问为什么,就见顾惜爵以一身白色西装的准新郎打扮出现在她面前。

席海棠哭笑不得,略带着懊恼地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

她瞠目结舌,“我们不是已经结过婚了吗”

“在爱尔兰那次只是注册,我欠你一个真正的婚礼。”他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低声喟叹,声音里像是带着无限的温柔。

席海棠呆呆愣愣的,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耳根处,微微泛起红晕,比染了胭脂更美。

他取来首饰盒,里面皇冠、耳环、项链一应俱全,席海棠忍不住惊呼起来,“这些都是我的”

“对,全部都是你获过奖的作品,在我们分开的那三年里,我收集了你所有的作品。”在那段孤单寂寞的日子里,这些从她手下诞生出的美丽瑰宝是他内心深处唯一的慰藉。

他站近,帮她把如雾般朦胧美丽的头纱别好,轻纱、羽毛以及绢制花朵一起烘托出晕白的气息,美丽若隐若现。

视线被头纱遮挡,有些朦朦胧胧的,她的手被他牵着,走下了楼,外面一辆由六匹白马驾着的马车静静候着,华丽的红毯旁,站满了她的亲朋好友。爸爸、飞扬、素心、顾惜朝、秦浩、小绯

席海棠有些情难自己,眼泪迅速盈满眼眶,可是她不能哭,小晨和允痕一直在旁边提醒着她,哭了妆就花了,就不漂亮了。

“妈咪,加油”两个孩子笑着冲她眨眼,给她鼓励,给她前进的勇气。

她重重地点头“嗯”了一声,由他在前头牵引着,走上红地毯,往前迈去,空中不知道何时落下了花瓣,乐队奏乐的声音也由浅入深,坐上如童话故事里只有公主才能乘坐的马车,幸福像是发酵了一样,绵绵无绝。

马车一路前行,马蹄滴答的声音是世间最美妙的节拍,他们一起穿过哥本哈根美丽的街道,穿过童话诞生的地方。

海的女儿在付出一切之后却再也回不去原来的家。她幽幽地坐在港口边,一坐千年。

丑小鸭说:当我还是一只丑小鸭的时候,我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幸福

穿行在童话的世界里,望天上云卷云舒

马车在畅游了整个市区后,最后缓缓停靠在步行街最西端的市政厅广场前。

哥本哈根市政厅的建筑,是马丁#8226;;;;尼拉普的杰作,结合了古代丹麦与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极为富丽堂皇。它现在仍然是政府官员的办公所在地,但同时又是向公众开放的,人们可以在里面举行婚礼。

从没有想象过的场景,忽然在眼前以一种爆炸式的力量呈现,让席海棠的心为之澎湃,从马车的车轮下,延伸到市政厅的门口,是一望无尽的红毯,两旁是美丽的三叶草,上千盆,每一盆都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顾惜爵牵过她的手,将她带到项建豪跟前,把她的手交过去,然后凑近她的耳朵,低语,“我去对面等你。”

感动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项建豪及时安慰道,“薇儿,今天是好日子,不可以掉眼泪。”

“爸爸”

婚礼进行曲骤然响起,她的手心里尽是汗水,父亲察觉了她的紧张,握着她的手微微用了力,暗暗给她强大的鼓励,耳畔响起欢笑,洁白的鸽子在头顶蔚蓝的天空里振翅高飞。

脚下踩着红毯,她一步步走向了他所在的那一头,遥望百米,她依旧是可以看到他温柔的目光,眸中锋利掩去,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无法自拔的眷恋,他是天生的王者,却给了她一份专属的缱绻,十年弹指一挥间,他们在这童话的故乡,写下完美的句点。

席海棠的手,被项建豪转移到顾惜爵的手中,从此,她的生命里,有了最为坚定有力的支柱,和最为忠诚的守护。

牧师开始问着那亘古不变的永恒问题,“你愿意吗”

“我愿意。”顾惜爵的声音掷地有声,沉稳中带着深情,那是地老天荒般的誓言。

轮到席海棠了,她没有立即回答,整个人的脑子还处于一种梦幻般的状态,这场婚礼来得太突然,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以至于让她到现在还有一种做梦的感觉,可是这个梦好美,让她想一直梦下去。

她微微回头,看向站在身后担任花童的小晨和允痕,两个孩子正揪心地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期待,一个劲儿冲她点头。

似水年华,轻轻地从她身边流淌而过,回想万丈红尘里的是是非非,总是容易动情。曾以为,有些事可以视而不见,有些情可以掩在心口。曾以为自己是个被命运遗弃的孩子,拒绝红尘里的情爱,却依旧无法躲开命运的桃花劫,更无法躲开这一场眩天惑地的情花劫。

席海棠转回视线,娇羞地抬头看了顾惜爵一眼,与他深情对视,粉唇轻扬,明媚动人,也终于缓缓吐出三个字,“我愿意。”

伴着微笑的话音而落的,还有她终究没能忍住的眼泪,透明的两颗泪珠儿,透过镂空的白纱坠在空气里,红尘一醉,愿得一人心。相濡以沫,执子之手偕老。也许,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梦,梦里有一个自己爱着的、也爱着自己的人,手牵手,漫步在阳光里,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到了交换戒指的环节,席海棠忽然变得更为紧张,犹记得他曾经为她丢过两枚戒指,而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他那么做了,她会把他的戒指戴得牢牢的,戴在古希腊人所信奉的无名指间。

对戒经牧师之手,从圣经上取下,经过耶稣的洗礼,显得更为圣洁,矢车菊蓝宝石雕琢而成的钻戒,华美,却简约,简约到了几乎没有任何技巧的地步,就只是最普通的菱形模块。

席海棠微微凝眉,顾惜爵竟给了她这样一个答案,“这个是我设计的。”

她错愕,好半天没有反应。

顾惜爵有些忐忑,“真的有那么难看”

席海棠哑然失笑,摇摇头,“不难看,我好喜欢。”

最简单的东西,往往是最真、最好的。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牧师如是宣告,婚礼现场的气氛一下子high了起来。

席海棠脸色一赧,颊边染上两朵粉霞,阳光从大厅的屋顶洒落下来,将她的剪影罩上一层浅浅的金亮,与此同时,她觉得身上暖烘烘的。

顾惜爵的眸色沉了沉,眼底流转着的深情让阳光都似是害羞起来,悄悄地偏移开来,他伸手轻轻勾住她纤细的腰肢,把她拉近了自己的怀里,她抹胸的婚纱此刻成了动人的装饰,他的呼吸微乱,暗暗调整了下,修长手指才轻轻捻起她头上白纱的一角,往上轻轻撩开,她秀色可餐的容颜便近距离地展示在他眼前,他轻叹一声,化不开的情思尾音消失在了她的唇齿之间。

席海棠闭上了眼,绵密的睫毛轻颤,心底亦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膨胀,暖暖的,热了全身。

这不仅仅是一个吻,似乎是还有别的东西存在。

是夜,繁星点点,夜色怡人。

席海棠从香气氤氲的浴室里走出,到了窗前,夜晚的凉风吹了进来,让沐浴过后的身子更为舒爽。洗过澡,卸了妆,她终于从梦幻般的婚礼中晃过神来。

身上已经换了淡紫色的丝质睡裙,可那袭白纱披身的感觉犹在,幸福的味道好像已经是渗入进了皮肤里,随着她的呼吸,清清淡淡地溢出,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玻璃窗上,忽然映出了她背后的人影,也已经沐浴过后的顾惜爵穿着简便的睡衣,看起来很放松,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好闻的沐浴露的味道,一靠近,那股味道就笼罩了她。

席海棠猛地紧张起来,忽然觉得凉爽的夜晚忽然变得闷热起来,直到这一刻,她才清醒地认识到一个问题今晚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纵然他们之间真的是什么都做过了,可是她还是紧张。从前不爱的时候,肢体上的接触是那么不喜欢,而现在爱了,又会是怎么样

耳根,再一次地红了起来

顾惜爵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伸出手,做出虔诚般的邀请,“来。”

席海棠心惊肉跳,“做、做什么”

“跟我来。”

他的语气很轻、很淡、很温柔,很好地缓解了她紧绷的神经。

席海棠暗暗调整了下呼吸,慢慢地抬起胳膊,把指尖轻颤的手递到他的掌中。

他握紧了她,没有很用力,却是那样安全、那样牢固,仿佛他们天生就是这样契合,就该这样手牵手走过一辈子。

他拉着她往房外走去。

席海棠有点奇怪,但脚步还是跟随他的,他们新买的房子很大,附带一个小阁楼,室外的楼梯,很古朴,很雅致。

踏上木质结构的楼梯,他们到了屋顶,被精心布置过的屋顶。

以前的空中花园变得更为美丽,各色花草安静地睡着,旧时的圆桌被挪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不是床,却看起来跟床差不多一个用处的布置,洁白的床单覆在上面,在月光里泛起朦胧。

顾惜爵拉着席海棠一起坐了下来,不用于她的紧绷,他身体很放松地往后一仰,面对天空躺下了身,她微微一怔,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一下子呆住了。

满天的星光,璀璨如野,好像整个银河系都被集中了起来,美得震撼。

他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一起躺下,这一次,她没有再犹豫,唇角一扬,仰躺在了他的身侧。

顾惜爵将她放松的表情看在眼底,心里涌起一阵安慰,看来他的安排没有错。

“海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南非那次一起看星星”

“嗯,记得的。”她的眼睛里带着明媚的笑意,忍不住将眼前的满天星斗与之前的做比较,“我觉得今晚的星星更美,美得好像不是真的。”

他轻轻地揽过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没有任何情yu的成分,只是想静静地抱住她,而她也放松下来,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下一次,我带你去新西兰的特卡波镇看星星,那里有全世界最美丽的星空,有着只有在南半球才能观测到的南十字星,一定很美。”他静静说着,语气里却隐隐流露出一丝怅然,不知道下一次,会是三年后,还是五年后,抑或是更久。

席海棠顿了顿,转头望向他,脸上明媚的笑容里写满了坚定,“我不要去别的地方,我喜欢这里,喜欢童话的故乡。”

是这里,留住了他三年的呼吸;是这里,留住了她一生的爱恋;是这里,留住了他们共同的婵娟。

之后,她听着他的心跳声,情绪慢慢地放松下来,早已经是羞成一片红晕的脸儿在他怀里轻轻蹭了几下,然后困意如潮水般涌来,她闭上眼睛,睡着了。

星月,隐藏在了夜空里,一如深蓝的幕布遮住了一场折子戏。花前,两情相依的身影,晕染了心灵的色彩。

幸福虽然来得慢了些,但终于,还是来了

夏过秋去冬又来。

幸福的一家四口在阳光的亲吻下睁开眼睛,但他们都没有睡醒,因为隔壁吵架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

顾惜爵咬了咬牙,起身就要冲到隔壁,席海棠却一把拉住了他,“等等我,我们一起去。”

小晨和允痕也是被吵醒了,两个小家伙穿着睡衣和拖鞋就跑到了庭院里,从相邻的栅栏里观望邻居的状况,不一会儿两个孩子飞奔回来,敲开主卧室的门汇报,“爹地,妈咪,秦浩叔叔和小绯阿姨又吵架了,这次,比以前的都要凶”

要说秦浩和官小绯这一对,以前是模范夫妻,当然这要归功于秦浩的好脾气和好耐性,而官小绯,是典型的女权主义者,出门是女皇,在家是太上皇,秦浩是把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这一切,都在官小绯两个月前被查出怀了身孕后改变了当然,这不是说秦浩对她不好,相反的是太好了,好得不得了,大到吃几碗饭,小到喝几碗水都被他管着,而在两个人十余年的婚姻关系里,当家做主的人向来都是官小绯,什么时候轮到秦浩来管着她了不习惯,不适应,不喜欢于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不许穿高跟鞋,她可以接受;不许吃冰激凌,她可以接受;不许听摇滚只许听舒伯特,她可以接受;可是,不许看小说,她不能接受

被没收掉第十本小说后,官小绯终于忍不住了,“秦浩,把书还给我”

“休想我已经丢进垃圾桶了,你有本事就去捡回来看”

“你这是妨碍人权,我现在是怀孕了,又不是坐牢,再说就算是犯人也有学习的权利啊”

“学习看那种小说能学到什么”

“你”官小绯僵住,面色潮红,看那个怎么了,人家都敢写,她还不敢看呀

秦浩额角青筋跳动,“你看那种东西,要是生出的儿子是gay怎么办”

“又不一定生儿子,也有可能是女儿啊”无理辩三分,律师的职业病。

门外,顾惜爵和席海棠相当无语,转身欲走,想回去再睡上一时半刻,可小晨和允痕却扯住了他们的衣角,仰头问着,“爹地,妈咪,什么是高h的小说,好看吗”

席海棠呆掉,顾惜爵则急中生智,“我们还是看看股市动态吧,k线图比那个好看多了”

“对哦,今天再赚一笔,我们的存款就可以凑足一亿了”两个孩子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回房后,席海棠和顾惜爵都已经睡意全无,看了看时间,也确实不充裕了,再过一个多小时她就要出发去机场了。

再过两天,是萧牧远的祭日。

那一份爱,就像是注定陨落的流星,于天际落下唯美的弧线,消逝了的结局,刹那芳菲尽。起初就懂得结尾,却还是想寻寻觅觅,即使结局是一份冷冷清清。

断翅的大雁,折翼的蝴蝶,寂静欢喜,却始终到不了彼岸。

如果一次过错,就是一场错过,一生错过。

这,就是宿命。

似水流年,而今,只剩下安静的思念和平淡的生活。

顾惜爵将行李箱整理好过递给了席海棠,一个轻吻落在她的颊边,“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嗯。”她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欣慰于他的理解与怜惜。

航班起飞,她心底的感动潮水依旧没有消退,整个世界的白雪渐渐融化,留下是干净的,纯粹的,绵绵无绝的,宛若童话般美丽的爱恋。

眼睛微湿,她伸手向口袋想拿纸巾擦拭,意外地,发现一张字条,上面,是顾惜爵苍劲有力的字迹,一笔一画里却带着无限柔情

海棠,扫墓的时候记得把我们的结婚戒指取下来。

她闭上眼,微笑,她懂的。

顾惜爵站在阳台上,仰头看着高空,海棠,其实你不懂,萧牧远在乎的其实不是戒指,而是矢车菊蓝宝石,那个,不被他看见为好。

席海棠抵达墓地的时候,素心已经到了,只身站着,手里捧着一束百合,顾惜朝和小意安静地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在t市停留了三天,席海棠如期返回了哥本哈根,一下飞机,胸腔里便涌上一股酸涩,胃部翻江倒海,额上也渗出了冷汗。

“海棠,你没事吧”顾惜爵紧张不已,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心。

“没事”她抱住他,眼角发酸。

“是不是长途跋涉太累了”

“不是。”幸福的眼泪滑落,沾湿了脚底童话之乡的土地。

他错愕。

她羞涩地问道,“你想再要一个儿子,还是女儿”

童话诞生的国度,奇迹,一再发生

推荐我的其他作品桐花迟迟开天价前妻总裁上司out只因当时太爱你总裁结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