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少年》 分卷阅读1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1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1 书名: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文案: 在荒无人烟的可可西里大地上,有一个月亮少年。他十年如一日地守护着那个家族的信仰,守护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在二十一世纪中的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得以与他相见。从此,我们的生命就像被强制牵动的齿轮,开始了永不停息的转动。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边缘恋歌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阳,阿依努儿 ┃ 配角: ┃ 其它: ================== ☆、一 我十九岁的时候,跟随着地质考察学院的教授组织的勘察队,一起来到了新藏青之交的可可西里。 可可西里,这是一个沉重的词,关乎着生与死,万物在这里进行着激烈的生存斗争。胡杨在夹缝中顽强抗争,沙蜥和沙蟒在戈壁滩的盐壳子里艰难地匍匐着。天空中盘旋的金雕则用犀利的目光勘察着大地,像它们这种高踞食物链顶端的动物,也要在生存中苟延残喘。 我不能用什么词语或句子来形容可可西里。也许,这世间本来就有一些事物,是无法用任何词语加以形容的。因为,任何语言对于它来说,都只是冰山一角而已。我站在戈壁滩的高地上俯视着可可西里的大地,仿佛在窥探一个巨大的谜团。 当然,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语来概括可可西里,那就是——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看不到一丝光明。就像我的前途。 不,我根本没有前途。我甚至不知道我活着的意义。 我在可可西里,我是洛阳。 当我又一次从睡梦中醒来,我断定我已经失眠了。这几天的睡眠总是很浅,一点点声响都能把我吵醒。我开始怀念我那简陋的宿舍,在那里的时候,无论我下铺的胖子把呼噜打得震天响,我都安然自若,仿佛耳背。 然而却也不困。我钻出睡袋,穿好靴子,掀开帐篷走了出去。 可可西里的夜晚冷到彻骨,同时,安静到诡异。偶尔地,靴子踩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都刺耳得夸张。 我站起来,舒活了一下筋骨,习惯性地把双手插在腰间,环视着驻扎地。这一大片低洼的空地上,扎着我们的十多个军用帐篷,很自然地融进了黑夜里。教授睡的那顶帐篷里,传来有力的鼾声,这让我有些感慨。 我只是稍微地犹豫了一下,就向远处走去。其实,最主要的一条规定就是,不能乱跑。 教授那个糟老头子事儿最多,昨天唾沫横飞地说了一大通,主要内容是约法三章,一切行动听指挥,干啥都不让。害得我在暗中朝他翻白眼儿,还“一切行动听指挥”,老土不老土,一看他家里在□□的时候就是既得利益者,还惦念着□□的语录。 当然,“不让乱跑”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毕竟容易走失,可可西里大地上有好多流沙、冻土沼泽,这些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 刚才浅浅地睡了一小觉,我就梦到自己掉进了流沙。沙子没过了脑袋,我竟然睁开眼去看,满眼都是被沙子吞噬掉的前辈,他们都化成了白骨,一大堆骷髅头咧着下颌骨冲我嘿嘿乐。 少年轻狂,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居然没开手电就莽撞地走了出去。 我点上烟,大步地向月亮走去。今晚得月亮可真大,几乎占据的大半天空。月亮也很明亮,在漆黑的夜空中发出些青白色的光。月亮像一直瞪大的独眼,紧紧地盯着我,质问着我这个夜闯可可西里的毛头小子。 远处不时传来一声寂静的鸟唳声,还有土狼的求爱声,划破冰冷的大气传到耳边,竟显得有些空灵。 我一直在顺着一个平缓的坡向上走,我预测,也许我会走上一座盐山。我把烟吐在脚下,用靴子的后跟碾灭,接着走。四周陷入了一种绝对的黑暗,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孩子气的恐惧。我厌世,但我贪生怕死,我怕自己有危险,或者再也回不去。 就这样麻木而机械地走着,我突然前脚踏空了。我已经,条件反射地向后仰去,猛地从腰间拔出手电,却不知道要照向哪儿。 我吓出一身冷汗,再看向眼前的时候,却被惊呆了: 我正站在悬崖之巅,往下几乎是垂直的峭壁,最底下是一大片影影绰绰的黑暗。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座极大的山峦,横在天际线上。山的最东头,由两块巨大的石头组成,一块石头高耸,一块石头横斜在半山腰,像极了《狮子王》中的狮王山。 再配上又大又圆的月亮,一瞬间,我以为我来到了《狮子王》里面。唯一不一样的就是,那些狮子住在非洲大草原,而我这边是可可西里的荒漠。 我立即想到了诸多的诗句,比如说“怕会有狼人在岸,对月流珠”之类的云云。 这座山和月亮背光,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剪影。 我用手电筒扫了一下周围,发现附近生长着许许多多胡杨树,它们的树冠都俯向大地,遒劲盘曲的树干弯曲着。在移动的手电下,树上深深地沟壑似乎在蠕动,我一倏忽间感觉气氛诡异无比。 令我惊异的是,这些树木俯下身的方向,竟都是那座山,或者说是那轮月亮。他们似乎在进行某种神秘而庄严的一时,对月膜拜。 我感到了深深的震感,在这强大的气场下,我不禁也想和胡杨一起,向前方下跪。 这时,我听见有人远远地叫着:“洛阳——”我急忙转过头,看见无数只手电筒打在天空中,似乎是狂欢夜空中的光束。 我立马惊慌失措,是同行的队友来找我了!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避。我想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待他们过去了,我再悄悄地溜回去,等他们也回去时,质问起我,我就说去小解,没有听到。 他们越走越近了,我踮起脚尖,立即向一棵胡杨树溜过去,希望能躲过去。突然我眼前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我眯了眯眼睛,没有在意。正当我充满了紧张地猫在树后面时,突然有一束很强的冷光朝我身上照了过来。 我大吃一惊,急忙俯下身,但那束刺眼的光一直在我身边晃动着,在这黑夜里及其显眼。我不知道这强光是从哪里来的,但我顾不着惊讶,我祈祷着他们不要发现我。 我听见队伍里有一个女生说:“那是什么?” 糟糕,我暗暗在心里说,什么破光,我躲不过去了。当时教授苦口婆心地讲了一大通不要乱跑,而我还是没有守规矩,他们一定会狠狠地惩罚我…… 果然,队伍在极短暂的停顿以后,立即有人带着愤怒大声说了一句:“见鬼!×的,洛阳你大晚上脑子犯愁躲在这儿?” 他们冲了过来,很粗暴地把我拉起来,我的头重重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2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2 地在胡杨树干上撞了一下,疼得我呲牙咧嘴,再加上好久没吃饭,我眼前一片金星。 我麻木地任他们把我揪起来,一边怒骂着一边为自己的命运唉声叹气。来这荒无人烟的可可西里还不说,睡个觉都睡不安稳,还要出来找我这种败家玩意儿。 我就知道,是可可西里这片无辜的土地激起了他们的怒火,在这种地带,没有娱乐设施,人们百般聊赖,自然心情不好。如果我们是去普罗旺斯旅游,我大晚上的走丢了,他们才不会这么恼火。 我害怕极了,自欺地闭上眼睛。他们中几个比较性格平和的人,不再忙着教训我,开始惊叹于夜色的美丽。巨大无比的月亮、天边那座山在一霎间俘获了他们的心。 他们架着我往回走,我能清晰地感到他们的粗鲁和不屑。我叹了口气,无意回头看了一眼,却惊讶地发现,那座大山山腰的巨石上,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他们并没有怎么惩罚我,但分明地疏远了我,就好比赌气一样,连吃饭也不叫上我,投向我的眼神也充满了鄙夷。毕竟这个荒凉的地方使人压抑,人人心中都憋着一股怒火,现在都撒到了我的身上。这个我能理解,但年少的叛逆使我也很恼火。 我常常想,自己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现在想来,我走过的二十年,无一处没有错误。八岁和父母顶撞,十岁逃课,十一岁早恋,十三岁和老师吵架,十四岁尝试喝酒,十五岁尝试抽烟,十六岁打群架,十七岁单挑,十八岁高考失利,一个志愿也没有捞着,然后服从分配学了地质,接着平平庸庸地过了两年。 我是个愚钝的人,智商情商皆低。我冲动、悲观、厌世。我还非常天真,无法猜测职场上各种尔虞我诈,并且机遇总是与我擦肩而过。上天为了塑造一个戏剧性的人物,却给了我一张线条完美的脸,完美的身材。 然而,外表也没有为我带来什么福利。除了同学的羡慕,烂桃花,以及早恋之外,我什么也没有得到。有的哥们儿劝我去做模特,可是我错过了机会。 我想起南派三叔写的《盗墓笔记》,想起里面的张起灵,想起他说过的话,“意义这种东西,本来就没有意义。”自己否定自己,这类似于一种诡异的悖论,实际上却十分恰当。 然而比起张起灵,我的生命不就更没有意义了么。他起码可以保护队友,保护吴邪,而我只会给队友带来麻烦。 我会试想我未来的人生。我会按部就班地毕业、找工作、结婚、生子,我厌倦这一切,我不屑于这些传统的幸福,然而我的命运何时能有转折? ☆、二 第二天,我们又要进行勘探活动,我正把背包往肩上甩,一个戴眼镜的长抽抽了的小男生问教授:“这个用不用带上?” 教授瞅我一眼:“给洛阳背着。”我一看,不禁哀叹不已,那是个探测土层含水量的机器,绝对重量级。 “反正你这么高,”教授轻描淡写地说,“而且你不是充满了能量么。” 我立马意识到他在讽刺我大半夜的跑出去这件事,我忍不住扭过头去骂了一声,竖了竖中指,这才好受一点,走过去把机器背起来。 我们朝北偏西35°的方向一直走去,前两天我们在那个方向发现了一块独特的土地,那应该是千年前的超饱和的大型盐水湖干涸形成的。 我们出发了,背上的设备太沉了,我一开始就走在队伍的最后头,现在有些掉队了。我喊着让他们等等,可是他们居然不回头,径直向前走。 我很惊讶,同时立即火冒三丈,心里想着:不就是个夜晚乱跑么,跟个娘们儿似的没完没了的记仇,还没完哪!让我背这死沉的鬼东西,你们还事事儿了!爱谁谁,学院的东西,我不负责任。 我一下子就把那机器掀到地上去了,接着,我就看到了令我一生中最毛骨悚然的一幕:那机器竟然缓缓陷入了沙子中!流沙! 我的汗立马落了大半儿,看向自己的脚下,发现我的脚已经陷入沙子里了!由于我穿着硬皮的靴子,刚才都没感觉出来。 可可西里是冻土带,我脚下的土地里很可能是一大片沼泽,如果它把我吞掉了,我就将以极其低调的方式告别红尘了。这也是教授不让我们乱跑的原因之一。 流沙缓缓地吞噬着我,裤子和砂砾摩擦着,发出诡异的“嘶嘶”声,我大脑里一片空白,咬紧牙关望着脚下,汗水哗哗往下淌,手脚发软,视线发虚。我抽了自己一个巴掌,总算稍微冷静了一点。我看了一眼已经消失的膝盖,慌忙大喊一声:“喂——救命啊——”。 四周一片寂静。 我立马看向周围,想找到一棵枯树枝什么的,稳住自己,然而这地方真见鬼,竟然一棵草都不长。我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拼命遏制住自己的身体,不让腿脚挣扎。这一刻,我心中充满了对队友的恨。 人命关天,人要死了,还不管吗?我又扯起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救命呀——”。然而,回应我的只有流沙的“嘶嘶”声。我头脑里一片空白,心脏简直要停跳,难道我短暂的生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这时流沙已经没过我的腰,我顿生绝望。 突然,我感觉到肩膀上一紧,似乎有什么尖锐的东西钩住了我,一瞬间,我全身就立即从流沙中挣脱出来,然后被重重地放到地上,好像拔萝卜一样。 我肩膀上一松,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我就又坐在了坚硬干燥的土地上。有些恍惚,抬头看到一只巨大的金雕从我身边起飞,飞向旁边的一个人。 原来刚才是金雕把我抓了起来。 我看向那个人,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具有白人特征的青年,他的脸庞和中国西方的少数民族的人们一样,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眼窝深陷,眉毛刚毅,他的肤色、发色都是棕色的。他穿着条纹斑斓的皮衣,一直遮到嘴巴上。他的左手上缠着一圈圈厚厚的布,上面伏着那只救我的金雕,正目光犀利地盯着我。令我惊讶的是,那青年的眼睛,竟和金雕的一模一样,镶着金褐色的光圈。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结结巴巴地说:“谢谢你,不过……;you” 说完我就觉得自己很傻,若他连汉语都不会说,那又怎么能会说英语? 没想到他扯了扯衣领,露出嘴,清晰地说:“不用担心,你们的语言和英语我都会说。” “哦,”我突然很放心,“谢谢你救我。” “不客气。你掉队了?” “是啊,他们往西北方向去了,你能带我去找他们吗?” “他们回不来了,”他幽幽地说,金褐色的眼眸里似乎有很复杂的东西在流动,“他们进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3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3 了魔障。你不觉得他们听不见你的求救声很奇怪吗?” 我心说你这是什么话,要照你这么说,我因为进了流沙才没有进魔障,那我真是幸运女神他弟弟。现在这是新时代了,我们要弃绝封建迷信,懂不? 我跟他说:“他们本来就跟我赌气,我认为他们是故意不搭救的。” 他直摇头,面无表情,那一刻我真觉得他就是少数民族的张起灵。他缓缓地说:“你脚下这一片也是魔鬼的领域,你觉得如果不是我救你,你现在还能活着吗?你陷进去的时候,没有觉得流沙里有硌人的白骨吗?” 我立马打了个寒战。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救我……” 他扭头看了看逐渐下沉的夕阳瞳孔里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说道:“我该回去了。小心点,别乱走。” 我低头看了看,发现鞋帮上、裤缝里夹满了细沙,耳畔里似乎又听到了那种“嘶嘶”的声音,和那种诡异的摩擦感,我顿时寒毛倒竖。 我朝他挥挥手,向营地走去。这时,我听见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真好。” “嗯?”我不明白。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见自己的嗓音了。”他有些落寞地淡淡笑着。 我也笑了:“可是你可以自己说给自己听。” 他轻轻摇了摇头,朝我摆摆手:“走了。” 我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朝夕阳西下的方向走去。他棕色的头发被镶上了一圈金色的边,毛茸茸地裹在夕阳里。 那一刹那,我的心里,似乎有无数只洁白的鸟儿被轰赶起来,扑腾着翅膀飞向天空,空气中充满了扇动翅膀的“呼啦呼啦”的声音,轻轻刮着我的脸颊。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可可西里可真美。 我捡了一大捧重重的石头,一边走一边往地上扔,防止掉进流沙。也许我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像一个神经质的人,若可可西里是神山,那我的命也休矣。 我回到营地,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人类真是奇怪,营地也只不过是六七个帐篷围起来的,若真有什么天灾或野兽,也无法抵御。为什么几顶帐篷一扎,就让人感到宽慰呢?是不是这就表明这里有“人的气息”? 我把水壶装满水,发现我们的水已经不多了。我一直觉得,我们带的水有股怪味儿,以前我去新疆旅游的时候,住的小村子里的人都是去排碱渠里打水,那水不但用来洗衣烧饭,还用来喝。排碱渠里的水就有股怪味儿,我们带的水也有种相同的味道。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打水,据说会有补给车来,但我很疑惑,我们扎营的地点又不固定,他们能找到这里吗?就算定位,也极其困难。 我静静地坐在帐篷前,回忆着今天犹如梦境的一切。我胡思乱想着,却找到了很多疑问。 昨天晚上山腰上的黑影是从哪里来的?那道光是从哪里来的?队友为什么听不到我的呼救?难道真是“魔障”?那个金黄色眼睛的青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背后吗?而且在流沙里营救人是很困难的,那金雕简直超神了,我从未听说“把人一把揪出流沙”这种说法,它怎么能做到?我又开始想,如果我有一只金雕,我会让它帮我干什么…… 其中最令人疑惑不解的,就是队友的反常。我一回想起他们步点统一、神情麻木、头也不回地行走的场景,就觉得诡异无比。说得不大可怕,就是“魔障”,说得可怕一点……算了,不敢往下接着想象。 反正在藏民严重,可可西里山脉(尤其是唐古拉山脉)的确是神山,里面栖息着魔鬼,魔鬼一发怒,就会吞掉东西。这就是他们对流沙的传统解释。那个青年会不会是藏族人? 我否定了这个猜测。藏族人和汉族人的血统一样,都是典型的黄种人,面部平而且肤色发黄。可是那个青年的面庞,极其英俊的,棱角分明,眼窝深陷,发色和肤色都是异样的颜色,很明显具有撒克逊人的血统。这让我想到了西亚的波斯人,又进一步想起了新疆的少数民族。维吾尔族、哈萨克族、乌孜别克族、塔吉克族的人都是那种特征。 我天马行空地想了半天,突然发现,天都要黑了。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八点多了,中国东西跨经度这么多,我的老家洛阳,恐怕早就黑透了。我感到一阵寒战,他们怎么可能在外面作业到天黑?真的魔障了? 我突然感到透心凉,突然想起了那个人说的话。 他们回不来了。 ☆、三 我“腾”地站了起来,心理出现了一个坚定的声音:我必须找到他们,即使我也葬身可可西里。 我立即起身,令我惊讶的是,我竟然十分镇静,头脑清晰地思索着。我灌了慢慢一壶水,想了想,又拿了一把匕首,反握在手里。这把匕首是我在台湾阿里山买的短猎刀,我特别喜欢。其实我也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能用到匕首。 现在想来,我可真是善良、心软,我和他们关系紧张,何况我可以等补给车来再搜救,我真是比美国大兵都能做到“以人为本”。 我快步走着,按照白天的记忆。我也知道从哪里开始有流沙地。可这挨千刀的可可西里,除了盐壳子、沙丘,还有那一轮惨白惨白的大月亮之外,哪里都是一个样。何况天一黑,我就有点抓瞎,人类对黑暗的恐惧,已写入基因中。 一开始我踌躇满志地走着,心情还挺愉悦的。也许这是一种自我解脱吧,你看,反正我都来找你们了,多么高尚,能不能配合我让我找到你们,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洛阳,你真是江湖老油子。我一边这样想,一边乐。 可是走到了一处胡杨树密集的地方,我突然犹豫了。究竟是朝这边走……还是……我犹犹豫豫地凭着印象走了,可是随着四周的景物越来越陌生,我很快就发现,自己迷路了。 我立即定在原地不动,常识告诉我,不能再走了。我太傻了,竟然没有点准备就来找他们,我搜遍了全身,连个指南针都没带。洛阳,你真行啊。我半是训诫半是埋怨地对自己说。 当初我把自己当成一个伟人,但现在看来,我只是有一些青春期的小冲动、小矫情罢了。我考虑了一下,应该找个栖身的地方过一宿,第二天再动身找营地。可可西里这个鬼地方可真冷,我裹紧了呢子大衣和棉袄,可还是觉得刺骨的寒冷。 我在四周转悠了半天,找到了一棵枯死的胡杨树,这棵胡杨树倒了下去,但依然很顽强地挺着树干。我过去摸了一下,应该死了很久了,都有些石化了,摸上去和仿木家具是的,滑滑的。 我爬了上去,打算睡一觉。 四周陷入了极端的黑暗和寂静,我一睁眼只能看见一个巨大的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4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4 月亮。偶尔从很远处传来一声“喔呜——”的长嚎声,我有些害怕,在心里想:这是什么鬼玩意儿在叫唤? “那是荒漠狼在求爱。”我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平静的声音。 我一个激灵坐起来,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双毫无波澜的金色眼睛。我大叫道: “他奶奶的,我看你就是只荒漠狼,你怎么又在这儿?” “你在这儿睡觉,第二天就是冰冷的尸体,冻死的,”他一本正经地说,有一种淡然却笃定的强大气场,“我就是提前想问问你,是否同意捐赠器官?” 我哭笑不得,这点和张起灵不一样啊,还蛮幽默。但我心里很不爽,于是盘腿坐起来,用挑衅的语气说:“我爱睡哪儿就睡哪儿,我爱睡你床上也管不着。” “嗯?”他愣了一下,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得两只眼睛都成了亮亮弯弯的月牙,“我床上?” 他又说:“帮人忙到底,来吧,我不骗你,可可西里晚上零下二三十度。” 我有些无奈地跳了下去,其实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我才不愿意睡在石化的树干上,听着荒漠狼的求爱声睡觉。 我跟在他后面,说:“你是哪个民族的?” 他叽里咕噜地用鸟语说了个单词,我根本听不懂,就问:“这是哪种语言?” 他又叽里咕噜地说了个单词,虽然听不懂,但我还能判别出来,这俩单词是一样的。我哈哈大笑,觉得自己太逗了,就好比我问人家,你是哪国人?答曰:america。我听不懂,又问:这是哪种语言?答曰:ameri。当然都听不懂。 他说:“你们汉族人不知道有我们这个民族。” “哦?”我有些惊讶,“你们民族人多不多?” “不多。” “有多少?” “目前就我一个人。” “啊?”我简直太惊讶了,惊呼起来,“那你们民族不就相当于绝代了么!语言也没了,基因也没了……” “会流传下去的。” “是吗?” “我从不用担心这些问题。” “为什么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不要往下问了,那不是你该知道的。” “好吧……你住在哪里?帐幕里吗?这个可以问吧。”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一直跟着他朝月亮走,他居然领着我一路走到了山脚下。我抬头望着嶙峋的怪石,这座山逆着月光,全是一片乌黑的剪影,显得无比诡异。 “你……”我愣愣地看着他。 “上吧,爬上去就到了。”他尽量地把语气放缓,似乎怕吓到我似的。 “怎么爬?” “你看……这儿有台阶。”他把我拽过去,拉过我的手在地上摸索着,我果然在黑暗中摸到了一个冰冷的台阶。 对啊,怎么忘记打手电了。我从大衣里拿出手电筒,摇了摇,一束冷光顿时划破黑暗。我看到他那黄色的眼睛眯缝了一下,看得清里面的瞳孔,好像猫一样,他似乎怕强光。 我突然有一种没来由的优越感,在可可西里,他好像一位王者一样,处处熟悉。而这束冷光,似乎是先进科技的一面旗帜,让我骄傲地插在了可可西里大地上。无论他有多么熟悉这里,也有我能驳倒他的地方。 他没说什么,也没让我关手电,开始顺着台阶往上走,为我引路。他似乎对这里了如指掌,不需要照明就能走上去。于是我只照着自己脚下的路。 我一边走一边想,他是山顶洞人?怎么住在这么奇怪的山上?他家里还有没有别人?这台阶是怎么修筑起来的?我这时也不怕了,清冷的月光似乎有令人振奋的作用。我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心想,你要敢加害我,我就敢置你于死地。 这时,前方传来他平静无比的声音:“放轻松,我怎么会杀了你呢。” 我身体一僵,顿时觉得气氛诡谲无比,冷汗唰唰地往下淌。这一刻我的腿都软了,为了壮胆,我拍了拍额头,壮壮体内的阳气,猛地停下脚步,大吼道:“你给我站住!” 他真的乖乖地站住了,转过身来一动不动地对着我。由于他在我和月亮的中间,所以他也是一个黑色的逆光剪影。我下意识地拿手电筒往他脸上一扫,见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但由于手电光的刺眼,他的眼很不适应地眨了好几下。 “……抱歉。”我连忙移走手电筒。 “怎么。” 我鼓起勇气,对他说:“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啊。” “那你刚……” “就是觉得你特紧张。” “没错,”我的心稍稍安稳了一点,“你怎么知道本少爷紧张?” 他顿了一会儿,然后说:“好吵。” “什么好吵。” “你的心跳。” 我很无语。“心跳不归我管辖,它天生就是爱蹦跶,你要怪就该怪你耳朵太好使。” “真的好吵。” “有本事你让他不吵。” 他笑了笑,居然没还嘴。 他笑笑说:“我保证不会杀你,除非你先想杀我。” 这长长的石阶很清冷,它就那么静静地待着,不是一件艺术品,也不是一个玩物,仅仅就是台阶。它本分地做它的台阶。而没来由的,这台阶、这山,都有种肃穆的感觉,很容易让人把它跟某种神秘的宗教联系在一起。 我努力地在脑海里搜索着以前的熟悉的感觉。 记得六七岁时,我和姥姥去一个香火衰弱的古庙,那里仅剩了一两个老和尚。我和姥姥一起走上长长的台阶。台阶边挂满了大铜铃铛,周围一阵风也没有,我突然就产生了一种稚气的恐慌。那座古庙,那么纯粹,老老实实地坐落在山上。它明明没有生命的,但你就是觉得它的心脏在沉重而缓慢地搏动着。 因为,无论是恶还是善,只要是“信仰”,那么都是神圣的,肃穆的。在信仰面前,我们都是脆弱的小孩子。这条台阶就给我这样的感觉。于是我问他:“你有信仰么?” “我啊……”他隔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慨叹。 “比如说宗教信仰什么的。” “有,但不是宗教。” 我突然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什么信仰呢?” 他沉默不语,依旧在前面悄悄地走着。我逆着月光看他的剪影,突然就看到他把手伸在身前,微微低下头,很虔诚地对月膜拜。好像是作揖一样,又好像不是。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四 终于爬到了山腰那块巨大的岩石,这座山真的和动画片《狮子王》里的那座山一模一样。我站在巨石上鸟瞰大地,在月光的照耀下,可可西里大地上的沟壑就像是老人的皱纹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5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5 ,纵横交错,仿佛一只黑暗的爪子在蜿蜒,有一种苍凉的美感。 我望着那轮巨大无比的月亮,上面青灰色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我站在高山之巅,似乎是可可西里的王者,然而我又似乎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月亮的信徒。 山腰上果然有个山洞,这一点也和狮王山一样。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这山洞就像一个房间一样,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出口。他没有驻足,径直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山洞里面就燃起了温暖的火光。 我走进山洞,立马被一阵暖意包围。我先是看到了一个大壁炉在燃烧,然后又看到了房间里的各种东西——石桌,石椅,床,还有两口锅,墙角堆着一堆柴火,还有墙上挂着的许许多多的羊头骨。 他正坐在床上,脱掉了皮毛大衣,很慵懒的样子。 我走过去,很没出息地摸了摸石头椅子,惊奇地发现其精致无比,不禁发出感叹:“哇,你住在这里……” 他笑了笑不说话。 “你一直是一个人吗?” “是啊。” “父母呢?” “我出生后就死了,”他似乎也不感到沉痛,转而问我,“吃东西吗?” “谢谢,我不饿。” 我在山洞里转了一圈,发现了一个最令我惊奇的事——山洞的西北角——大抵就是这么个方位——有一汪不小的水池。水池里有着清亮见底的水,水池的侧壁由于火光的映射,发出些极其瑰丽的荧光,橘黄,亮蓝,柠檬黄,似乎在变幻。而且,这水池子底部是一团黑色,深不见底,下边似乎连着一个隧道。 “这里为什么会有水?”我转过头去问他。 “怎么不会有水?” “可可西里这么干旱……” “这是神山。” 我突然感到有点口渴,就说:“这是什么水?泉水?能喝吗?” “能。” 我刚想捧起一捧水,看到水池子壁上那些荧光的颜色,突然又觉得很不放心,没有舀起水。他究竟想不想害我? 正犹豫着,他走了过来,说:“正好我也渴了。” 他弯下腰来,鞠了一捧水喝下去,很稀松平常的样子。他直起身来,看了我一眼,我总觉得他这一眼有点深邃,似乎有何用意。 于是我也喝了池水,竟然清凉可口。 再仔细一想,他一定是知道了我的顾虑,为了消除我的顾虑,他故意说口渴要喝水,来给我做示范,让我相信:这池水没有毒,他也照样喝。 我觉得有些羞愧,同时也觉得:他这人虽然不言不语,其实心眼儿挺好的。 山洞里暖黄色的光让我渐渐放松下来,我问他:“水池子下边是什么?” 他竟然笑了起来,说道:“脑筋急转弯?” “不是,”我也笑了,“为什么水池子看不见底?” “那下面啊……是个隧道。” “哦?”我立马来了兴趣,想过去一探究竟。我走到水池边,他不放心地跟了过来。 “通向哪里?” 他似乎有些犹豫,有什么忌讳似的:“连着我另外一个屋子。” 他把我拉了回去,说:“你最多只能在那里喝水,或者舀出水来,不可以研究它,更不可以擅自下去。” “为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表情露出一丝肃穆来,说道:“bebsp;that’s my faith, my home, an u you bsp;fabsp;it.” 我一时语塞,过了好一会儿无奈地才说:“净欺负我英语没学好,四级都没考过。” 他微笑了起来,在火光中,我又一次看清了:那真是一张典型的西方人的脸型,比汉族人更具棱角,鼻梁也更高更窄。深陷下去的眼窝里,是一双金棕色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波澜,上面是维族人通有的宽的双眼皮。 我一时语塞,咽了一口口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用少数民族的鸟语说了一个名字。我听起来,那很像“阿依努儿”或者是“玛依努儿”。 我笑了笑,摸摸自己的鼻梁:“这不好听,我也听不懂。但我总不能叫你‘哎’,我想得给你取个名字。” 他昂起头看着我,他的眼窝太深邃了,火光中,他的眼神被遮挡在眉骨投下的阴影里。他又用他们族的鸟语说了一个单词,虽然我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也看不清他的眼睛,但我还能从他那深陷的眼睛里看出轻蔑。 “怎么?”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的名字代表我的信仰,岂是别人能改动的。” 我恍然大悟,模糊地想起高中年代,有一个汉维混血的女生,似乎也像维族人那样,肤色发色浅,眼睛于我们异样,名叫“伊宁”。新疆有个城市叫伊宁,她的名字就是因为伊宁城而命名的,那里是她久离未归的家乡,是她家人心中的圣城。我们当时给她取外号,她很不悦。 那什么——阿依还是玛依努儿的,估计就是这么个背景。 我对他说:“抱歉我的直言,那我叫你什么?阿依努儿还是玛依努儿?” “阿依吧,”他朝洞口望了望,说道,“阿依,就是月亮的意思。” “嗯,可可西里的月亮可真漂亮。” 好的,阿依努儿,只要念熟稔了,也蛮好听。 他看我一直在屋里游荡,略显紧张地这儿摸摸那儿看看,就很随和地说:“别总是转圈儿,坐吧,毕竟你是客人嘛。” 也许那时候我的脑回路不太正常,我一听他这句话就被吓到了,这和“我是客人”有什么因果关系吗?我的脑袋里一直回响着那句话,做吧,做吧,做…… 我很尴尬地笑着摆摆手,一边走出山洞一边说:“算了吧算了吧,我上外面抽根烟……” 我走出洞口,一路在半山腰的大岩石上走出去十多米远,让可可西里零下几度的大气为我降温。我的汗唰唰地流淌下来,但这不是冷汗。 我脑子一片空白,一时抽风,把只抽了一口的烟弹在地下,刚想用脚踩,又心疼地捡起来,心里不停地想:这回算是进了狼窟了…… 不知不觉中,一个很平静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你在干什么?” 我吓得一激灵,责怪道:“月黑风高的,别这么吓我好不好?” “月亮……挺白的啊。”他抬头看了看月亮。他的深眼窝被月光照亮,我看到他的眼神中除了一如既往的冷静,还有一丝迷惑和天真。 可我的大脑里已经顾不得欣赏这么冷的幽默了。 他清了清嗓子,很认真地对我说:“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不管怎样,还是屋里暖和,回屋里坐吧。” 我一听到这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6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6 句话,猛然察觉到,刚才那是一个误会,是“坐”而不是“做”。我一下子变得很尴尬,心里暗想着,亏他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知道我刚才是怎么想的,我干脆让金雕给叼走了算了。 我装作妥协,跟他一块儿走进山洞,随口问了一句:“那只金雕在哪里?” “找它自己的窝去了,”他搬来石头一点点将洞口堵上,“你以为它晚上跟我一起吗?” 屋里很暖和了,他脱掉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大衣,把缠在胳膊上驯鹰的纱布摘下来,然后从池子里舀了一大瓢水,浇在壁炉的火上。火渐渐地小了,池水也变成蒸汽散发到空气中,山洞内的空气一下子就不那么干燥了。 “嘿,”我问他,“你从小都是一个人吗?” “小时候不是一个人……”他头也不回,拿着火钳在壁炉里拨弄着,“我爷爷把我带到了五岁,从六岁起,我一个人长大。” 我不禁咂舌,我六岁的时候能干什么呢? “因为太小,所以也没有对爷爷有什么感情……只是清楚地知道,爷爷对我的影响极其深远,以至于可以改变我的一生。” 我仿佛在听一个故事一样:“你爷爷过去之前,能找到医生吗?” “不,他一定要走的,”他在壁炉前蹲下,火光一闪一闪地映着他的脸,似乎呓语似的说,“我们民族的人,只要一到七十岁,就要离开家去一个地方,在那里死去。” 现在,我听到这种话已经不会大惊小怪了,我很平静地问他:“什么地方呢?” “圣冢。” “什么?” “圣冢,朝圣的圣,坟墓的那个冢。” “在哪里?” “嗯……现在你大概还不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是在爷爷走的那一天知道的。” “你也要去吗?” 他顿了顿,把火钳丢到一旁,站起来,依旧望着火光:“我们民族到这一代只有我一个人,这是不允许的,所以我想,我一定要找到一个继承人,才能走。” “可是那继承人血缘不就断了么?” “是啊……”他苦笑了一下,终于转过头,“其实我们跟维吾尔族的血统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算一种信仰吧……日本天皇也是日本人,但是日本人都认为天皇具有高尚纯洁的血液。” “你多大了?” “我算算……”他沉思着说道,“五岁爷爷离开,第二年我被土狼咬伤了,第四年我把土狼杀死了,第七年我驯养了一匹马,第八年它得病死了,第十一年我驯服了一直金雕,第十三年我又驯养了两匹马,第十五年我去了圣湖,第十六年我遇到了你……” 我心说这种记时间的方法还真特殊,我上大学时用食堂的饭来记日期。 “那你二十一?” 他愣了一下,眉头很顽皮地皱了一下:“十六加五不是要减一么?” “啊,是啊,”我笑了,心里有些不好意思,“那就二十岁,不比我大一点儿。” “什么是‘不比你大一点儿’?这是什么鬼话?” “汉语啊,就是这种鬼话。” “那就不说这种鬼话,我也觉得怪别扭,”他拍拍我的肩,脸上挂着点戏谑的笑,仿佛老朋友似的,用极纯正的英语对我说,“hey, ;your name?” 我一愣,也笑着回答:“yang luo. a nibsp;day,&o& you! ;your name?” “okay……”他突然冲我敬了个军礼,“yes, sir! yang luo. i’ve his kind of name……” 我就这样和他装模作样地用鸟语说话,其实我也是装,他说的话有时我都听不懂。他的发音很圆润,嗓音雄浑,儿化音特别好听,有种美国北部人的口音。 我们一边笑着,一边叽里咕噜地说了好久,这让我觉得,他也有过童年,也曾经是个爱玩闹的孩子,而且也带着二十岁少年的活泼。 阿依努儿,月亮少年,这个名字似乎立即蒙上了一层温暖的柔光。 ☆、五 我在山洞里住了一晚上,花了半个晚上的时间胡思乱想,想着明天该怎么办。说实话,我真不想很快就离开可可西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离开了那群见鬼的队友,我的心情还真不错,何况阿依努儿是个很投合的朋友。 他把床让给了我,他在壁炉前铺了个摊子,把火埋起来,只穿一件白衬衣,像一只小猫儿似的睡在那里。 我半睁着眼睛偷偷地看着他,毫无边际地想着,如果我也是少数民族的多好啊,我也想要深眼窝,我也想要那么完美的鼻子…… 后来我又想,幸亏我不是少数民族的,不然恐怕要被阿依努儿抓去当家族继承人。 我想到这里,竟突然觉得很搞笑,用手捂住嘴吃吃地笑了。 “怎么了?”阿依努儿翻了个身,手揉搓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 “没啥,”我立马不笑了,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凌晨五点半,洛阳肯定日出了,可是这里还天黑着。洞口只留着两个巴掌大的洞没堵上,外面的天还是深蓝色的。 他掀开毯子坐起来,然后竟然像一只训练有素的猎狗一样,皱了皱鼻子,捅捅壁炉里的灰,说道:“好像下雨了。” “你怎么知道。” 我们两人不约而同地静默下来,山洞里陷入了绝对的寂静,我这才听到,有极其细弱的雨声滴滴答答地传来。 我的第一反应是:“哎,你这地方真好哎,居然不漏水。”第二反应是:“你怎么能知道下雨了呢?” 他说:“下雨的时候,空气中比较潮湿,炉灰也有不同的味道。待久了你就会发现。而且,有时候也漏的。” 他指了指那个深深的池塘,我看见有细小的水流在流淌进去。 “我把可能漏水的地方接在一起,引到那里去,但好几年没修了,也很久没下雨了,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漏水。” 他的话突然多了起来,我跟他正常地谈话的时候,根本就不觉得他像张起灵。也许他就是一个慢热的人,骨子里依旧平易近人。这跟我有些像。 他翻身起来,套了一件很有民族特色的酒红色披肩,去把洞口的石头都搬开,然后望着窗外的雨幕大声说了一句:“god blessing!” 阿依努儿走到我跟前,双手在胸前比划着冲我鞠了个躬,煞有介事地说:“贵客至即天雨,雨贵如油,此天意也,不可违,望贵客留。” 我装模作样地推辞几句:“我还是不麻烦你了吧,而且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7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7 我还想找我的队友。” “他们真的回不来了……哎,先弄早饭吧,等着我再跟你解释。” “噢对!”我突然想起一件正经事,“我的手机、相机、电池全在帐篷里呢!” “待会儿去拿呗,如果有客人来,并且天下大雨,就要留客。这是爷爷交给我的传统,”他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嘿,你不觉得真的很巧吗?” “巧你个大头鬼。”我小声说了一句,心里惦记着我的相机和手机会不会被水淋湿。 “我一直以为你很普通……”他自顾自地说着,轻轻摇头。 我突然想到,阿依努儿可真是个好学的好孩子,他今年才二十岁,就已经至少学会了以下科目: 汉语(流利); 古汉语(流利); 英语(精通); 本族语言(精通)。 我真的无法想象出来,他一个人生活了十五年,在没有人和他说话的情况下,他是怎么掌握这么多门语言的。 下了一段时间的雨,池子里面的水涨了不少。阿依努儿舀起水洗了把脸,然后把那滴答着水的脸转过来问我:“要洗脸吗?这水很干净。” “好。”我也走过去,舀起一捧水扑在脸上,水很清冽,让我的精神为之一振。 我像上岸的狗一样甩了甩头,然后跟他说:“你陪我去拿背包吗?” “你不吃早饭吗。” “我的背包里有面包、火腿、牛奶……拿到背包后,你可以和我一起吃。” “哦,”他笑笑,“以前我去过新疆人的帐幕,有羊奶、羊肉和粗麦面包,是不是不一样。” “不一样的。你常去他们那里吗?” “偶尔去交换一下食物,更多的时候还是我一个人。” “你会说新疆话吗?” “会,新疆文字也会。” 我又默默地崇拜了阿依努儿一下,这个人要是生在城市,没准已经成为语言学家了。 我的脑袋突然晕乎了一下,晚饭、早饭都没吃,很久没有补充血糖了,昨天晚上又没有睡好。我真想好好地睡一觉,休养一下,但又觉得自己身体这么好,能挺住。 “走吧,”阿依努儿打了个响指,“去你们的营地。你的队友回不来了,如果有什么你喜欢的东西,你可以把他们的东西翻翻带上。” 我听了这句话,心里有种很别扭的感觉,突然就想起了鲁迅写道,“衍太太告诉我可以搜搜母亲的嫁妆去卖,这话于我听了,却是极其异样的……”。 我想我此时的心境,和鲁迅先生当时的心境是一样的。我不禁带着点轻蔑看了阿依努儿一眼,挑衅地说道:“你怎么不去圣冢找找看,有没有好东西可以带回来?”说完我就朝洞口走去,没有回头。 走到山洞口,阿依努儿一点声音都没出,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他有些呆滞地站着,眼睛有些直,不知道是在看我还是在看我身后的雨幕。 我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有点重,便走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嘿,没事吧。” “没事,”他往肩上放了一个布袋子,也慢慢地走过来,“只是……也许我们的生存法则不一样,我从小就被灌输,若要在荒漠里生存下去,不能讲人情,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 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走吧,我们骑马去那里,”他朝我微微一笑,“下了这场雨,草很快就会发起来,到那时,你将会看到一个极为美丽的可可西里。” 我笑着调侃他:“你的汉语不是学得挺好么?” 我们走出山洞,这时候雨已经小多了,清凉的空气使我的头脑里风烟俱净。阿依努儿向正西方微微弯下腰,一只手伸在胸前做礼拜。他手腕上的银镯子发出细微的“丁丁”声,在雨幕中显得极为空灵。 出了山洞,我们沿着石头台阶一点点往下走,阿依努儿把手放在嘴边,吹了一声极响的哨子,我甚至想抬手去堵耳朵。不一会儿,我看到远处有两匹马飞一般地跑来了,不禁小声惊叹了一下,阿依努儿的本领也太强了吧。 两匹马很快就跑近了,阿依努儿娴熟地从袋子里掏出马鞍子、缰绳、马嚼子,给两匹马戴好,然后一翻身上了一匹黑马。 我看着他,也有样学样地上了另一批棕色的马,他骑马走近我,一手握着黑马的缰绳,一手握着棕色马的缰绳,甩了一下缰绳,两匹马就走了起来,他看着我说:“骑马很简单的。”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缰绳,心中不禁大胆了一些,于是也甩了一下缰绳,那匹马一下子就开始颠颠儿地小跑起来,我眼前又出现了一大片黑和小金星,也许是太低血糖了。我大呼一声,他策马跟了过来,说:“怎么了?” “没事儿,”我有些尴尬,“这马颠得我屁股好疼……” 他看着我,突然就开始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我白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我就是觉得你像小孩儿一样,”他还是笑得前仰后合,“待会儿还有更颠的呢。” 他终于不笑了,手伸给我,说:“把缰绳递给我。”我递给他,他说:“骑一下快步吧。” 阿依努儿用靴子在马肚子上轻轻磕了一下,黑马就撒开蹄子跑了起来,棕色的马紧跟着也跑了起来。这样一来,我几乎连坐都坐不稳了,只觉得屁股又麻又疼。 “怎样?”阿依努儿很阳光地笑着,转过头来问我。我也笑着看他,说道:“很好玩。” 他孩子气地笑了起来,深红色披肩上的流苏随风飘浮着,下面的薄衬衫浆洗得雪白。我突发奇想,大声对他说:“喂,你很帅你知不知道?” 他一愣,然后说:“不知道,我只能在水池子里看见很模糊的倒影。” “没关系,”我心里暗暗高兴着,“待会儿我拿镜子给你看。” “不过我知道,你长得很好看啊。” 我乐得合不拢嘴,感觉脸上有些着火。头一次,别人夸我的相貌时我这么开心,又这么害羞,于是我索性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我们骑了一小会儿,大概只有二十分钟,就回到了营地。我翻身下马,腿还保持着骑马时候的状态,无法合拢。营地一片死寂,但似乎只是队友们都出去作业了,什么也没有发生。真是物是人非,我叹了一口气,有些感慨,也有些伤心。 “;wrong?”阿依努儿走过来,像老朋友一样搂住我的肩,“有什么不开心的?” “没事儿。”我下意识地去揽住他的腰,但立马又意识到不对劲,赶快抽回手。 阿依努儿有些嚣张,拉着我的手就放在他的腰上。 我一把把他推开,可是却忍不住笑:“哎哟,腰那么粗,都搂不过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8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8 来。” “粗么?”他突然很慌乱似的,往下看去比量着他的腰,“我的腰很粗么?” 我笑得肚子疼,指着他说:“是不是我说你很帅之后,你就非常嚣张?” 我走进我的帐篷,翻出我的背包,检查了一下里面的相机和手机。还好,电量还比较足,而且没有什么故障。我带的食品也没有坏掉。我把背包背在肩上,然后来到一个女生的帐篷,在心里默念一声“对不住了”,把她包里的镜子翻了出来。 我迫不及待地把镜子拿给阿依努儿,说:“你看。” 他接过镜子,有点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却似乎被猝不及防地吓到了一样,他瞪大了眼睛,手指轻触镜子,缓缓地说道:“这就是……我吗?” “不,那不是你妈,那是你。” “唉……”他轻轻叹一口气,嘴角却是笑着的,“你这个大傻瓜。” 我没心情跟他拌嘴,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 “很像真的,我第一次照镜子呢,”阿依努儿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我长得真的很好看,我的眼睛是金黄色的。” 我也蹭过去,挨着他坐下,也跟着很认真地看着镜子。他一把搂过我的肩,和我脸贴脸,很惊奇地说道:“这是你哎,真的一模一样。” 我有点尴尬,不大习惯和他这么亲近,就一把推开他,站了起来。突然站起来,我的脑袋 “翁——”地一声炸开了,眼前全是小金星,只觉得晕晕乎乎的。我把手伸到后面拍了拍背包,说道:“我们回去吧,在山洞里一起吃早饭。” “嗯,”阿依努儿很乖地应了一声,把镜子递给我,“把这个也装上吧。”我笑了笑,把镜子装了起来。 我们又骑上了马,我想我真的该赶快吃饭了,现在我手脚乏力,几乎抓不住缰绳。在马背上一颠一颠的,我脑袋发晕,不禁想呕吐,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突然间,我的马越跑越快了,好像发了疯一般。我回头一看,阿依努儿的马依旧很正常地小跑着。我心中泛起一阵恐惧,大叫一声:“嘿——这马是不是疯了!” 阿依努儿飞快地赶了过来,一边喊着:“你松开腿,别使劲夹着马肚子!” 我没有使劲夹它啊!这时马好像得了神经病一样,拼命地撒开蹄子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奔过去。我几乎要被它掀翻下去,吓得脑海里一片空白,于是丢开缰绳,抱住马脖子。马脖子前后剧烈地摆动着,我抱不牢靠,越这样抱着它越疯狂,它越疯狂我越抱得紧。 “你别抱马脖子!拉缰绳!”阿依努儿的马也向我飞奔过来,可我的马实在太快了,他始终追不上我。我手脚僵硬得不听使唤,哆哆嗦嗦地去够缰绳。 这时,马剧烈地颠了一下,我眼前一片黑暗,手脚发软,一下子就侧翻下马去,在地上重重地打了几个滚儿。我的肩膀疼得厉害,四肢什么劲儿也没有,就接着这阵头晕昏了过去。 ☆、六 半昏迷间,我好像做了一个梦,许许多多人的面容都从我眼前飘过,我的队友,我的父母,我曾经的朋友,还有阿依努儿。我浑身酸疼,什么力气也使不上,四肢好像被卸了下去似的,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我的牙齿间抵进了一个东西,然后就有温热的、甜甜的东西流入到口中,味道很特别,似乎是马奶或羊奶。我特别想挣扎起来自己解决,但身体就是动不了。 那东西撤走了,我刚刚松了一口气,就觉得自己似乎被挪到了壁炉边上。一阵一阵潮湿的热浪直扑面而来,我觉得有些燥热,想要打个滚儿离开。 这一打滚儿,身体没有动作,却把我的魂儿滚回来了,我叫了一声:“我不要烤火!”似乎从天上掉下来似的,一瞬间苏醒了过来。 我一睁眼,头皮都要炸开了。我正躺在山洞里的毛毯上,虽然壁炉已经燃了起来,但刚才根本不是在烤火,阿依努儿盘腿坐在我身边,手轻轻托着我的下巴,我们的嘴唇只有一两厘米之隔。幻想中的炉火,就是他温热的鼻息。 “嘿,你……”我挣扎着坐了起来,一把推开他的手,“你要干什么!” “嘘……”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也没有躲开,而是理所应当地又捏住我的下巴,嘴唇贴了上来。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阿依努儿,他微微皱着眉、闭着眼睛的样子可真好看,我的心脏狂跳着,却又觉得这种兴奋有哪里不对劲。 我从没有吻过别人,即使以前和小姑娘恋爱,也只发展到拉手的地步。何况……阿依努儿他是个男人呢!一个有点古怪的少数民族的、和我只有几日之缘的男人! 我再一次推开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我把腿抱在胸前,换了一个很安全的姿势,认真地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没有要干什么啊,”他面不改色地说,“亲你嘛。” 我觉得跟他交流太困难了:“没错,我就是要问你为什么亲我?” “我很喜欢你,”他也认真了起来,“一开始就喜欢。” “不不不,”我揉着脑袋,“我想你一定是搞错了,你看,我们才认识几天,而且呢……你之前都没怎么跟人交流过,你一定是那什么想错了,而且……” 他很聪明,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打断我说话:“恰恰是你想错了,一开始我没有救你的任何一个队友,我救了你,就是觉得你不一样,一眼就看出你不一样。若是像你说的,我是因为很久没有遇到别人而冲动的话,我为什么不去找其他人?过去的十多年里,我也遇到过别人,但我没有跟他们交流。仅仅是你。” 居然被他驳倒,我有点恼火,说:“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好!刚才我连而且都没说完!最重要的一点是,我是个男人!” “可是你真正了解自己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一生下来就被灌输的是,同性的爱情才是正统的,你会去喜欢女人吗?” 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我会想着前几次恋爱,都是小姑娘倒追我,然后我才跟她们恋爱的。我的确没有仔细地想过自己的性取向。 阿依努儿问我:“你喜欢我吗?” “……” “一点点好感也算。” “有是有吧,但那不是一回事儿……” “一点点也算啊,恐怕你对女生一开始还没有那么一点点呢,”阿依努儿很得意地笑了,“那这又怎么解释呢?” 我依然很恼火,没好气地说:“你让我想想,先别逼问我。” 我们都沉默了。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奇妙,一个喜欢我的男人静静地望着我,等着我考虑自己二十年都没有考虑过的的性取向。 过了好一会儿,我也没有想好。阿依努儿看着纠结的我,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9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9 说:“要不这样吧,我再亲你一次,然后你告诉我你有没有不适应的感觉。”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答应他这样的要求。 他把我的腿放下,轻轻把我按倒在毛毯上,笑着俯视着我,说了一句:“my lord. i’m your shepherd.” 这句话我能听个一知半解,以前看过的英文电影里,有这样一句台词,似乎是《圣经》里面的,我记得很清楚:“the lord is my shepherd……” 现在阿依努儿把它拆成了两句话,大意是:“我的王,我是你的守护者。” 可是我已经顾不得什么王者什么守护者的了,因为他已经按住我的肩膀,很嚣张地压住了我的嘴唇。他用手撬开我的下巴,舌头伸进去,在我的唇齿间搅动着。 我的手可以活动,就攀上他的肩膀,刚想把他推开,手上却松了劲儿。不知为什么,我不想推开他。不是因为我也爱上了他,仅仅是因为我不想让他失落而已。这是我给自己的理由。 我的不抵抗政策激励了阿依努儿,他更加猖狂,一把拉过我的手勾住他的脖子,全身力量都压在我的身上,手在我的锁骨上抚过…… 这个长长的吻终于结束了,他直起身来,依旧面不改色,只是脸上微微泛起一点红晕。他问我:“觉得不适应吗?” 我眼神迷离,不敢看他,不知道究竟该说适应还是不适应。我真的、真的只是不想让他失落!可是说实话,我的确没有不适应的感觉。在望一眼身下,似乎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难道我真的对男人也有兴趣?还是只是对阿依努儿?如果性取向被颠覆了的话,二十年之久建立的世界观就要被颠覆。我突然有种很无助的感觉。 “有没有?”阿依努儿靠近我,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盯着我的眼睛。 那种无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感觉自己成为了被排斥的异类,眼睛酸酸涩涩的,不禁想哭。我狠狠地推开他,把脸埋进臂弯里,哽咽着说道:“没有,你满意啦?我说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你又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的,又不知道同性恋多么遭人鄙视……” 他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碰碰我:“你哭啦?” 我一扭身子:“别碰我。” 他不依不挠道:“你真的哭啦?” “谁哭了,”我白他一眼,“你怎么这么烦,一开始不是挺高冷的么?” 阿依努儿笑了笑,过了许久才说道:“那你一个人待着吧,我一会儿回来。”他走出了山洞,我舀了一把池水洗脸,然后从背包里拿出吃的慢慢咀嚼起来。 再也不要在这鬼地方待着了,我心里暗想,我要回到我的老家去,找一份安定的生活,每天看看我的老爹娘,然后娶妻生子什么的…… 我这么想着,突然就觉得,循规蹈矩的生活依旧很令人厌烦。如果我将那样度过自己的余生,岂不是枉费了自己?我究竟想不想在可可西里多待一段时间? 可是阿依努儿……我一想到他,就有点头痛。我还没有给他找到一个合适的定位,我究竟喜不喜欢他呢?他可是男人啊…… 眼下最好的安排,就是完成我的地质考察,开拓自己的视野,让我知道那么一点别人不知晓的东西,哪怕是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如果我这么干耗下去,还有意义么?可是我追寻的意义,又有意义么? “意义这种东西,本来就没有意义。”我又想起了张起灵的这句话,自己否定自己,这类似于一种诡异的悖论,实际上却十分恰当。 我正这样想着,突然感觉山洞里闪过一丝绚丽的光。我有点奇怪,转过头去,发现水池的上方有一丝能透过光线的地方。 那阳光照到池子壁上,折射出七彩的颜色,异常绚丽。我看得眼睛都呆了,自然界竟有如此美妙的颜色!可是池壁为什么有五颜六色?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是磷吗? 我伸出手去,触碰到了粗糙的岩石,然后用手使劲扣了一点岩石的渣渣下来。没有什么异常现象,就是很普通的石灰岩。 刚才下了些雨,山是聚水的,所以一直有水源源不断地淌进水池。水位涨高了,但水一直没有漫出来。我从小就喜欢水,此时更是啧啧称奇。 我静了下来,突然听到另一种细微的声音,仔细看去,发现池子的角上有一道小小的漩涡,水也在不断地往外淌。这个池子挺大的,那个小漩涡离我比较远。我看了一眼,立即就发现了一个异常诡异的问题: 由于磁场偏向问题,南北半球漩涡方向不一样,北半球的漩涡是逆时针的,而这个漩涡明明是顺时针的! 好奇怪啊,我心里暗想。这会不会是一种错觉呢?但是这跟“水往上流”不一样啊,简单的旋转方向能有什么诡谲之处? 我愣住了,望着黑乎乎的池底发呆。池底太黑暗了,一点光都不见,似乎是一个无底的血盆大口。我产生了一点恐惧感,不敢伸头下去,但还是好奇,这池子究竟有多深? 我在山洞里转悠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只好拿着阿依努儿捅炉火的那把长长的火钳,伸到池子里。我抓着火钳的手没进去了,半只胳膊没进去了,整只胳膊没进去了,总算碰到了底。 乖乖,这么深。我在心里暗叹。 突然,我听见一声凄厉的长鸣,伴随着空气扇动的声音。我一下子愣住了,紧接着,就有一只巨大的金雕飞进山洞来。它翅膀长满的时候,几乎占据了半个山洞。 金雕的速度太快了,我都没反应过来,它两只爪子就牢牢地钳住我的肩膀,我顿时就感觉到肩膀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疼得我喘不过气来。棉袄、毛衣和内衣在一瞬间就撕破了,我居然闻到了血的味道。 这不就是前两天那只营救我的金雕么?今天它要对我干什么呢? 金雕一路把我带出了山洞,肩膀上的血液还是在不断地涌出来,我疼得动弹不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一从山洞里出来,脚下就腾空了,我悬在半山腰的高度,脚下就是莽莽的可可西里荒漠,我有点恐高。 现在我又开始担心,万一金雕抓不牢我,把我摔下去怎么办?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摔下去一定会粉身碎骨。 没想到的是,金雕没有太高地飞行,而是一直在半山腰的高度飞行。它抓着我向后山飞去。金雕竟然开始缓缓地下降,它是要把我带到它的巢里去喂食?对了,我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火钳呢。 我抬起胳膊,想用火钳扎一下金雕的爪子,以示我的抗争。但是刚抬起胳膊,肩膀上被刺破的地方就一阵疼,更多的血被挤压了出来,把我的衣服彻底染红,我疼得几乎昏厥过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10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10 去。 这时眼前一亮,我们飞出了大山遮挡阳光的地区,我看见后山有一片种葡萄的地方,阿依努儿在葡萄架前摆弄着什么,听见金雕翅膀扇动空气的声音,他抬起头,脸上竟然还带着戏谑的笑容。 笑什么啊!看来金雕是阿依努儿派来的,我被放下之后,一定要好好找他算账,因为金雕把我肩膀的肉里三层外三层地翻了出来。 我握着火钳的手已经够到了金雕的爪子,这时金雕收了收翅膀,准备降落。我用尽力气用火钳夹住金雕的爪子,只听一声凄厉的叫声,金雕扑扇了几下翅膀,抖了抖爪子,抓着我肩膀的利趾一松,伴随着“啊——啊——啊——”的惊叫声,我顺势掉了下去,借着惯性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才停了下来。 金雕在空中盘旋了几圈,阿依努儿把手放在嘴边,吹了一声极其响亮的口哨,那金雕非常听话地降落了下来,停在了他的胳膊上。我留意了一下,他的胳膊上缠满了纱布。 我风尘仆仆地从地上抬起头来,回头望了望,发现我滚过的地方有一道长长的血迹。 我尽力地做出“恶狠狠”的表情盯着阿依努儿,但我想,自己的表情一定不是真正的“恶狠狠”,因为肩膀上传来的剧痛在不停地侵蚀着我,侵蚀着我的表情。 “哟,挺勇敢的小孩子嘛,”阿依努儿很淡定地站在原地,金黄色的瞳孔里折射出嘲讽的笑意,“你动了什么东西?” 我咬着牙不出声,但心里居然有一些开心。太好了,我不必再纠结了,这造化的命运。我要马上离开可可西里,因为刚才的一幕,让我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讨厌阿依努儿的理由。 我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往山洞里走着,一边把衣服撕破,简单地包扎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伤得太厉害了,我最怕的就是伤口感染。 “喂,你要去哪里?”他的口气中终于没有了笑意。 “去拿我的背包。”我冷冷地说,头也不回。其实,我故意不说“我回山洞去”,就是想斩断跟他的一切关系,暗示他老子嫌你烦了,老子要走了。 “你不需要我帮你包扎么?”他继续喊。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慢慢地朝山洞走去。好吧,我与阿依努儿在可可西里大地上的几日之缘,就将这样不愉快地了结了。 ☆、七 我慢慢地顺着石阶往山洞中走去,咬牙忍受着肩膀上的疼痛。走到一半的时候,阿依努儿拦住了我。按照习惯,他本来是想按住我的肩膀的,但是现在他只敢拉住我的手。 “你要去哪里?” “洛阳。”我连看他都不看,使自己的语气尽量便冷漠,回答尽可能的简短。 阿依努儿显然没听说过有个城市叫洛阳:“什么?” “费事同你解释。” “你生气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想回答,于是继续往前走。也许这个时候,表面上看来,我变成了冷漠的负伤的张起灵,而阿依努儿变成了手足无措的吴邪。 他从后面跟了过来,问我道:“为什么生气?” 我转过头,冷眼相待,说:“你眼睛好使么。” 他不明所以,过了好一阵才说:“好使啊。” “那你没看到我的肩膀啊!”我本来是想喊的,但是太疼了,我没有力气大声喊出来。 阿依努儿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似的:“很疼么?” “是啊,这是因为有衣服遮着,看不出来,其实伤得很厉害!” “那回山洞给你好好包扎一下。” 我心说那是必须的。 他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因为这个啊。可是该生气的不是我么?你在我的山洞里搞什么呢?金雕不会无缘无故地抓你的。” “人命关天,它把我抓成了这样感染怎么办?我只不过是在水池子里搅和了一下,至于这样残忍吗?你还向着你的金雕!”我越说越激动,感觉到自己的血压在持续飙升,又有血从伤口处渗了出来。 “好好好,你先别激动,越激动流血越多,”阿依努儿说,“我对你说过不要动那个水池子,因为那下面有我守护的秘密,我们家族的信仰,即使是我都不能随便窥视。你说人命关天,但是你知道‘信仰’这种东西在我们眼中的分量吗?那岂是一个卒子两个卒子能抵得过的,即使可可西里血流成河也要守护住它!” 我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想到了水池子漩涡诡异的旋转方向,心说难道那里真有什么蹊跷?但伤口是无法弥补的,我对于阿依努儿来说,是异教徒。我能理解信仰在他们眼中的分量,但我无法与他谈论宗教信仰问题。 我只能说出一个词:“愚昧。” “好吧,我承认你不理解,”阿依努儿的声音很沉稳,“现在告诉我,你在水池子里动了什么?” “我只是测一下深度而已。” “碰到了底部?” “只有……一点点。” “没有什么异样的情况发生?” “……好像没有。” 他冲我苦笑一下:“亏得金雕把你捉了出来,否则后果更严重。” “什么后果?”我很好奇地问。 他摇摇头,又重复了那句我听不懂的鸟语:“bebsp;that’s my faith, my home, an u you bsp;fabsp;it.” “懒得同你讲。”我没好气地说。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吧?”阿依努儿调侃道,脸上是一贯的漂亮笑容。 我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但至始至终我没有听到一句“对不起”或是“不好意思了”,我感叹自己一个人生活了十多年的人就是不会待人接物,同时可能还有另一个原因——他根本不觉得是他对不起我,而是我对不起他。 那个关于信仰的秘密,究竟有多重要? 更神秘的是那个秘密本身。这一点,让我仿佛置身于《盗墓笔记》中。 我们回到了山洞里,阿依努儿帮我脱下衣服,用池水清洗我的伤口。 “这水里有一丁点的硫磺含量。”他对我说。 那么,这座山是座死火山?不过我已经顾不得什么硫磺不硫磺的了,因为我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那种痛了,我疼得咬住嘴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转。 阿依努儿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道:“这表情还真是……” “什么。” “很诱人。” “滚!” 我当然不能让他滚,因为他还要给我包扎。包扎前,阿依努儿在我的伤口上撒了点粉末,我问他:“是药么?” “嗯,新疆土草药,特产,特别好使。” 我心想但愿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11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11 它好使,这么深的创伤,只要不感染就好。 这时,阿依努儿缓缓地开口了:“目前我也不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有一个古老的规定,只有我们本族族长的继承人在订婚约后,要协同另一半一起窥探那个秘密,据说只有心理非常强大的人才有资格看到。 “我想每个人都渴望得知它吧……但是我曾爷爷一直到我父亲,都得到的训诫是‘最好不要去看’,因此他们没有去,只是守着一个未知的秘密而已。这秘密,令我非常的好奇,我想我总有一天要去看到。” “哦……那个秘密,跟水池子有关吗?” “没什么太大关系,但是如果你真的捅了马蜂窝,关系可就大了,你一定不要去动。一般情况下,你是碰不到池子底部的,除非有意而为。” 我想起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们是族内通婚?” “没有这个规定,但是这一片土地上只有我们一个民族,我们就族内通婚。有一年大旱,族里死了一些人,有的人走了……之后族内的生育率一直在下降,到了我这一代,爷爷去圣冢之后,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所以我无法完成族内通婚了。” 我有点幸灾乐祸。刚才那件事让我有些讨厌阿依努儿,但又不是特别的讨厌。也许是不经意间笑了出来吧,阿依努儿说:“你笑什么?” “啊,”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没笑什么。” “可以可异族人订婚啊,而且家规又没说必须是异性,你就可以。”阿依努儿说完这话,很认真地看着我。我心慌了,一看他就不是在开玩笑。 “你说什么啊!”我一下子站起来,大声喊道,“怎么可能的事!” “你脸都红了。”阿依努儿笑着对我说。 我叹口气道:“说真的,主要原因是,我适应了现代的生活,可可西里我还不适应,我终究是要回到故乡的,这是不可逆的结果。” 阿依努儿似乎有些犯愁,但依旧打哈哈似的说:“是么。但是你居然没有把‘你不喜欢我’作为主要原因,那么……”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扭过头去不看他,“我就要走了。” 我去提我的背包,然后掏出水壶,说:“我灌点水,然后就要走了。” 阿依努儿也站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现在他脸上丝毫没有笑意了:“你……就要走了?” 我也一时间瞠目结舌,难道他真想让我永远留在他身边么?我道:“那不然还要怎样?” 阿依努儿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也有些难过,但还是坚持道:“我们可以做寻常的朋友,我一年来一次,来找你玩,你也可以去我家玩,我会欢迎你。” 阿依努儿皱起了眉头,低下头不住地晃着脑袋:“不。每天脑子里一直想着你,你笑起来的样子,你说过的话,还有你的嘴唇,做一年见一次的朋友也太过残忍……可能是我太天真了,以为自己的一厢情愿能够留住你,我都没有想过……” “好了好了,”我打断他,“别说这些了。”我看到他那么难过,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我心里波澜起伏,忍不住问自己,如果现在离开,会不会想念阿依努儿?一定会的。会不会有种离开爱人的感觉?……我也不知道。 何况我刚才还讨厌过他!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么优柔寡断! 我想我还是喜欢阿依努儿的吧。但是如果放纵这份感情,结果会怎样?我们不同民族,性别相同,居住地相隔甚远,这样的爱情能有结果吗?还是做一个了断吧。 我转过身去,给他一个背影,小声说道:“不,我还是走的好,如果再这样下去,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 “这是什么意思?” 我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一个只有几日之缘的人竟让我这般留恋,而我要做出这么纠结的选择。我咬咬牙,忍住眼泪,认真地坦白道: “阿依努儿,你也知道,长痛不如短痛。我们的感情太异样了,不会有结果的。如果留在这里陪着你,我会更舍不得你,等到想念家乡却无法回家与别人坦白的时候,我们会更痛苦的,说不定我会自取灭亡。所以,我觉得,还是走吧,在最不痛苦的时候结束,也是明智的吧。” 阿依努儿吃力地笑了笑:“这是说,你现在喜欢我吧?” 我看着他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心头一酸,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朝他大喊道:“就算是喜欢又怎样?世间有多少喜欢,能奈何得了什么?” “你也对现实很无奈,但你起码能把握你自己,让我们的喜欢圆满啊。感情如此重要,你又在顾忌什么呢?” 我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眼泪不听话,依旧扑扑簌簌地往下掉。我哽咽着说:“我害怕呀……如果我选择和你在一起,我该怎么和家里人交代?我选择了你,就相当于放弃了其它所有东西,你能做到吗?你为什么不和我走?” “因为我必须在这里守着这个信仰……” “管什么信仰呢?”我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你还不是和我一样懦弱!” 阿依努儿冲上来抱住我,我不确定他有没有流泪。他紧紧地抱住我,说:“我就是很懦弱,信仰不准许我离开,但如果你走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该怎么活下去……” 我也抱住他,吸了吸鼻子,心想这回可完了,仅仅一两分钟的时间,就把事情弄得这么不可收拾,还不如当初不坦白呢。看你现在还怎么舍得走,怎么舍得走…… 阿依努儿低下头,在我的锁骨上轻轻咬了一下,我睁大眼睛,惊恐无比,想推开他:“哇啊啊啊——你在做什么呢?” 阿依努儿抬起头,轻轻地抚摸着锁骨上的红印子,呓语般地说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有什么关系么?” “爱到深处,自然而为嘛。” 我心想这你也知道,你是不是还知道亦舒和三毛?阿依努儿一个公主抱就把我抱了起来,我依偎在他的肩膀上,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直到他把我放倒在床上,我才反应过来,蜷缩起身体保护自己:“你要干什么?” “事到如今,你逃不过了。”阿依努儿在我的嘴唇上、身上亲吻着,一层层褪去我的衣服,我闭紧眼睛捂住嘴巴,心里惶恐不安。但我只能麻痹自己,任由自己放纵在这异样的爱情中。 ☆、八 回家的计划又这样断送在了我自己手里。我找出一张纸,将目前面临的难题写了下来: 一、现在大学里的人一定联系不上我们,若有机会回去,我怎么跟别人交代,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二、目前父母也联系不上我,虽然距离下一个回家的暑假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12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12 还有两个多月,但他们会发现约定的两周一通话无法进行,一定会心急如焚。 总结一下,现在我面临着两个比较实际的抉择: 一、破罐子破摔,相当于跟阿依努儿私奔了一样,彻底从人间蒸发; 二、回家一趟,向各个方面解释清楚之后再回来。 令我头疼的是,这两个抉择都不靠谱。如一所说,虽然我对城市、对爸妈没什么留恋之情,但再不回去也是一个极大的心理考验。生活习性的差异、硬件的缺乏也是一个拦路虎。 如二所述,如果我回去,肯定不能说“他们魔障了”,那么就要用一百个谎言来自圆其说。谎言可不是那么容易编的,面对一大队人马的失踪,等待我的没准是审判和铁窗十年。何况,回去了又怎么容易说服爸妈定居可可西里? 我叹了一口气,把笔和纸丢在一边,真是越想越头痛。这些问题,留着慢慢思索,还是先住下来吧。 这一天,我把山洞大扫除了一遍,然后跟着阿依努儿去种葡萄。阿依努儿说:“其实在新疆,平常的蔬菜类,就像白菜啦,豆角啦,都是能吃得到的。” “那我们今天晚上吃?” 阿依努儿愣了一下,接着指着我大笑起来,抓着水桶的手不停晃动,水全洒出来了。我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一边笑一边说:“哎你太天真了,我忍不住……” 我在潜意识里默默地补全他的话,我太天真了,所以他就忍不住小哥了?补全之后我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性取向是不是已经被阿依努儿扭曲了? 阿依努儿终于平静了下来,他说:“我看你待在这里有些无聊,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玩,保证你玩得高兴。” 我看着他,有些无语。这些天的相处,我发现他还是有一些孩子气的,不靠谱的事情照样办,因此也没有对他报以太大的信任。 其实种葡萄很好玩的,葡萄已经基本成熟了,可以一边浇水施肥一边捡着熟透的葡萄塞到嘴里。我从小爱吃葡萄,只记得有一种葡萄叫“玫瑰香”,怎么吃都吃不厌。 傍晚,我在山洞里洗了一个澡。没有淋浴,也不能跳到池子里去洗,我只能让阿依努儿用水瓢不停地往我身上舀水。这太不方便了,浪费水,还害得我被吃了好几次的豆腐。 洗完澡,我有种想在这里安个浴霸的强烈愿望,但这是不可能的,我就琢磨着能不能运用所学知识安个手动的水泵。上大学的时候,许多种类的物理都是必修的,我的物理可是相当好的,但在这什么也没有的地方,照样什么也干不成。 我肩膀上的伤口慢慢地好起来,那种草药真的很神奇。我想把衣服缝好,但没有针线。无奈之下,阿依努儿给了我几件他的衣服,他说我穿起来很好看,但我无法用小镜子看到自己的全身。 虽然在可可西里挺好玩的,但是太不方便了! 晚上睡下了之后,我望着阿依努儿平静的侧颜,心里有种小小的波动。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阿依努儿,是我第一个枕边人。我与他的缘分,真的是千年修来的吗?可是昨天,我还那么抗拒他。暂且是当做千年修来的吧,这样比较罗曼蒂克。 第二天一早,我就迫不及待地问阿依努儿:“我们要去哪里玩儿?” 阿依努儿不紧不慢地穿衣服,神秘兮兮地说:“好远呢,我们要骑马去。” “我不要骑马!”我立即抗议,“上次我明明没有夹马肚子它就发疯了……” “那就跟我骑一匹马。” “好了,你可以说去哪里了吧?” 阿依努儿装耳聋,安然自若地洗脸刷牙。 我无可奈何。阿依努儿故意吊我的胃口。吃完了早餐,他才说:“我们是要去新疆人的家里玩,他们对汉族人没有恶意,还有两个人会说汉语。你把想要的日常用品写下来,比如说胶带啦,镜子啦,洗头的沐浴的啦,我让他们去帮你买。” 我听了这话,倒是很高兴,但还是有些狐疑:“你跟他们什么关系,人家就帮你买?” 阿依努儿“切”了一声,装作酷酷地说:“他们可欢迎我了,我每次去都帮他们打猎,还去草原上套野马,一套一个准儿。一匹马多少钱啊,他们巴不得我去。你也不看看我是谁,谁是我。” 我被他逗笑了:“你怎么介绍我?” “我内人。” “滚。”我踢了他一脚。 “不用担心,我就说你是来地质考察的大学生,掉队了先住在我那里。” 我点点头,这才安心,对他讲:“情况属实,这不是谎话。” “我们的关系有那么简单吗?”阿依努儿笑着捏捏我的下巴,我立马拍开他的手,脸立即红了。真是的,已经和他不再是陌生人了,但每一次我与他近距离接触时总会害羞。 我们意气风发地走出山洞,我一路下山都在瞭望着远方的太阳。这里与家乡有时差,这已经是早上八点半种了,然而东方的天空只有一片被曙光照亮的地方。 我们站在山脚下,阿依努儿刚把手抬起来,我就心有灵犀地知道了他这是要召唤坐骑了。我迅速地堵上耳朵,果不其然,他吹了一声刺耳的口哨。 我把手拿下来,说:“你那马的听力可真好啊。” “大草原上,没有什么东西阻隔传声。” 我心说你还懂这个。 阿依努儿道:“少数民族的智慧是无穷的啊。” 我惊讶得合不拢嘴,怎么,读心术在我们之间又上演了? 阿依努儿撇我一眼,似乎在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看到你的表情了啊,你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 好吧,我揉揉自己的脸,以后我要隐蔽自己的表情,总是被他读心真是太没出息了。正这么想着,就看阿依努儿抬手指着一个方向道:“从那边来了。” 我朝那边看去,是一片朦胧的戈壁滩,哪有什么马的影子:“你怎么听力那么好?” “你可以这样。”他做了个示范,把耳朵贴在地面上。我照着他的样子做了,的确隐隐能听得到马蹄子有力的“呱嗒呱嗒”的声音,但是辨别不出来是从哪边来的。不过十秒钟,果然有两匹马奔过来了。 我看着阿依努儿给马带上马嚼子和马鞍,说道:“我要跟你骑一匹吗。” 阿依努儿转过头来冲我笑了笑:“你这是在撒娇吗?” “滚。” 阿依努儿抬腿上了一匹马,我瞪了一眼那次甩掉我的棕色的马,跟着就要过去,阿依努儿没有拦下我。我见他默许了我,很高兴,就想坐到他前面去。 阿依努儿一看就说:“哎,你让我怎么骑马呀。” “不是坐在这里吗?” “怎么会坐在我前面呢,我会看不见的。当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13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13 然是坐在我后面啊。” 这时那批甩掉我的棕色马朝天踢了踢蹄子,张口朝天嘶鸣:“咴儿——咴儿——”阿依努儿就笑道:“它在嘲笑你呢。”我有气没地方撒,只好下去,再次跨上马,搂住阿依努儿的腰。 阿依努儿拍拍我的手:“真是越来越乖了呢。” 我回想着,究竟是什么印象使我觉得,自己应该坐在前面呢?是不是小时候偶然看到的迪士尼公主动画,公主都侧坐在王子的前面?我这样想着,脸上就觉得有些微烫,把头靠在阿依努儿的肩膀上,心里充满了久违的安全感。 我作为一个理工科男生,习惯性地在兜里摸指南针。一摸才发现这不是我原来那身衣服。于是我根据太阳升起的方向,费了半天劲才推算出这是在像北稍偏西的方向走。 骑马跑了好一会儿,阿依努儿指着前方道:“你看啊。” 我朝前看过去,看到天际线边一片朦朦胧胧的绿色。“哇啊啊啊——”我兴奋不已地大叫道,“那是草原哎——” 阿依努儿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手一哆嗦:“有你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我不大好意思地笑了几声:“就是太激动了,我一直很喜欢草原。小时候过完年,我爸爸让我把压岁钱给他,我不肯,他就说给了就带我去新疆看草原。这样过了好多年,我才知道爸爸分明是骗我,但我还是很想来这里看。” 阿依努儿把手绕道我的背后拍了两下:“可怜的孩子。” “这就是你的安慰?” 阿依努儿没有回答,用马鞭子重重地抽了一下马屁股,马嘶鸣一声,撒开蹄子向前奔去。我看着马屁股,不由觉得自己的屁股都开始疼起来。 我们终于跑进了草原,我看着脚下长长的嫩绿色的草,再抬头看看远方,满眼都是无边无际的草原,在朝阳下呈现出深深浅浅的绿色,随风摆幅着。远处有几匹马在奔跑,还有成群的牛、羊,几个小屋子和大帐篷也跳进了视线。最远处是连亘不断的雪山,雪顶熠熠生辉。天空清明澄澈,蓝得无比妖娆。虽然戈壁滩上的天空也是这样的,但蓝天、草原、雪山无疑是最搭配的。 看这种辽远的风景能让人的胸怀开阔,我兴奋得像个孩子,左看看右看看,心里乐开了花儿。 “嘿,”阿依努儿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当心别掉下马去。” “不会的,”我搂住他的腰,“太高兴了。” “悠着点儿高兴,如果你喜欢,以后我们可以很长时间地待在这里。” 我拼命点头,开心地“嗯”了一声。 这才是可可西里嘛,这才是新疆嘛。 “阿哩嘞——”阿依努儿放声唱了起来,他的声音很有磁性,歌声很婉转动听,但这种奇怪的鸟语,我一句也听不懂。 “看到了吗?”阿依努儿指着那几栋小房子,“就是那里。” 我突然有点紧张,一是因为我天生比较内向、害羞,二是因为,前几个月我还在新闻上看见过新疆暴徒砍砍杀杀的呢。 “我怎么跟他们打招呼?” 阿依努儿说了一句鸟语,照我看来,应该是“呀和西塞思”。我重复了一遍,说:“这是‘您好’的意思吗?”阿依努儿点点头。 我又马不停蹄地强灌了一些词,比如“热河买提”是“谢谢;”“霍西”是“再见”等等。 我捅了捅阿依努儿:“他们没有民族仇视吧?” “放心,没有,”他停止唱歌说道,“他们长年与其他族人分居,种种地放放羊,日子过得很安逸,与世无争,性情也很温和。” 我听了,突然觉得很羡慕。这就是我渴望的生活吧?和我喜欢的人在我喜欢的地方一起过美滋滋的小日子,比起我们大城市人的勾心斗角、现代病和循规蹈矩,不是好多了吗?我突然觉得,今天早上列出的那两条选择,第一条是可行的,起码有可能。 我们跑近了房子,我远远地看到一个老头子拿着筛子筛糠,他也抬头看见了我们,立马把手中的活计一放,张开手臂夸张地用鸟语说了一个词。 接着房子里跑出来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一见着我们,就跑回屋子大喊着什么。很快,屋子里面出来几个维族人,屋子后面也出来一个。 阿依努儿也用鸟语跟他们打招呼,然后勒了马,我无比紧张,他拍拍我的手叫我不要紧张。阿依努儿下了马,很大方地指着我说了些什么,我不住地冲他们点头微笑,然后说:“呀和西……” 完了完了,关键时刻掉链子,我的脑袋一片空白,究竟是“呀和西莫丝子”还是“呀和西塞子”? 那些人全都开心地哈哈大笑,但是都不掺杂恶意,都上前冲我伸出手:“牙合西木斯子!” “啊,啊,对!”我突然想起来了,也冲他们说,“牙合西木斯子!” 他们笑得更厉害,都来握我的手,不停地说:“您好!您好!” 他们都很热情开朗,我忙得七手八脚,但心里很开心。转头看一眼阿依努儿,他靠着一匹马,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乐不可支。 有一个维族的大姑娘对我说:“您好,我会说汉语,贵客从哪儿来的?”她说话的腔调很奇怪,但我还能听懂。我说:“河南洛阳城市。” 这时,阿依努儿走过来,跟他们呜里哇啦说了一大通鸟语。维族人们都转过头来有些惊讶地望着我,然后把右手放在左胸上,冲我鞠躬。我心想阿依努儿这家伙跟他们说了些什么。 那姑娘看着我疑惑的神情,用蹩脚的汉语说:“阿依努儿刚才跟我们说,你一来可可西里就下雨了,我们这里很长时间没下雨了,所以您是贵宾。” 我连忙摆手:“哪里的话,哪里的话。” 维族人拉着我进了屋子,几个妇女快手快脚而又有条不紊地倒奶茶招待我。大草原上的人民可真是热情好客,此时我的顾虑已经基本上消失了。 ☆、九 他们都管那个老头子叫“老爹”。我们在客厅里坐下,我留意到那个老爹是盘腿坐下的,其他人有的跪着坐有人盘腿,那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趴在地上。这有什么讲究吗? 我正想着自己要不要也趴在地上,阿依努儿在我身后说:“没事的,只要不把脚冲着别人就好的。”然后又凑到我耳边说:“你越来越天真了啊,这种场合你是不是不太会应付呢。” 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没法把他怎么着,在心里暗想:可是你越来越不小哥了呢。 她们端上了当地的维吾尔族奶茶,我闻了闻,有一股微微的腥膻味,但喝一口还不错。他们的屋子里就有一股淡淡的腥膻味,阿依努儿告诉我这是少数民族的特性。 阿依努儿不知道去哪儿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14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14 了,我们坐在地板上聊天。除了那个姑娘会说汉语,还有一个中年男人也会说汉语。他们个个都是高鼻梁深眼窝,棕色的头发和眼睛,眼睫毛长长的翘翘的。那个小男孩眼睛无比大,脸小小的,特别像迪拜的小王子。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嗯,不错的,也挺高,不至于给汉族人丢脸。 那位姑娘梳着一条长长的辫子,头上戴着紫红色的帽子。她为我充当翻译,我们聊起了天。我们正聊着,阿依努儿进来了,也跟着在我身边坐下,离我很近,还把一条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一扭头,几乎跟他眼对眼,他若无其事地看着我,我一把把他推开:“对眼儿了都!” 那一家子就笑,笑容干净纯粹,很友好。他们笑得我脸上火辣辣的,我的脸儿红又圆啊,好像那苹果到秋天。 我在那里吃了中午饭,我的位置紧靠着老爹。终于见到了常见的蔬菜,再不吃就要上火了,我一边这样想一边吃蔬菜,在心里暗想,以前也没有这么爱吃菜啊。 新疆人的传统面食是“馍”,我目测每一个都顶我的两张脸大。好几个馍罗在一个大盘子里,堆得高高的。我看着那东西的分量就眼晕,没想到那小男孩拿起一个就啃,无比豪放。 我看着那个小男孩,坐在他旁边的妈妈就用特别别扭的汉语说:“他叫吾儿开西?伊力亚。” 我笑着点头,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男孩的妈妈拍了他的脑袋一下,说了一句话,大概是说“也不知道给这个哥哥问个好”之类的。 那小男孩很羞涩地笑了下,还是不肯说话,但眼睛好奇地扫视着我。 维族男孩的姓都是父亲的名字,看来他的父亲叫做“伊利亚”,那么他的名字就叫做“吾儿开西”?怎么这么熟悉?这不是曾经在北大就读的维族学生吗?在“□□事件”中的学生领袖?我记不清楚了,琢磨了半天,想不通。 吃过了中午饭,几个维族小伙子和姑娘一同向门外走去。那个会说汉语的姑娘问我:“洛阳,你跟我们一起去看葵花吗?” “去呗,”阿依努儿跟我说,“就是向日葵,可好看了。我保证你们没见过一大片一大片种向日葵的。” 我点点头,心里未免有一些好奇和期待,就跟着他们走了出去。 我们绕到了屋子后面,我立即就看见远处有一片亮眼的金黄色,不是鹅黄,不是柠檬黄,就是那种最正统、最闪亮的黄色,远远望去,真是毫无际涯。我在心里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跟随他们朝那里走去。 渐渐地走近了,我终于看清楚了:初夏葵花开得正灿烂,满目明亮至极的金黄色,从眼前蔓延至雪山脚下。十万葵花迎着烈日发疯般生长着,空气中充斥着它们拔节的清脆声音,那一片明晃晃的金黄,晃得人心慌,它仿佛在燃烧,迅速地蔓延过来,草原被火舌舔过,整个可可西里都被攻陷了。 这些天心里的担忧、委屈似乎在一瞬间找到了一个小口,喷薄而出。我心里的污垢一下子就被灿烂的向日葵清洗掉了。我不禁在心里感慨道,请原谅我对艺术的亵渎,梵高的《向日葵》怎能企及这种景象的一半? 那几个挑着农肥和水的维族青年都散进了向日葵田,消失在金黄色中,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 “快过来啊,你在那里愣着干什么?”阿依努儿也朝葵花田里奔去,回头冲我喊。 我笑了笑,也跟着跑过去,跑进一排排向日葵之间,追上他。阿依努儿对我说:“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啊,太喜欢了。” “那你喜欢我吗?” 我看着他一脸意味深长的笑,道:“去,这什么鬼问题,煞风景。” “不回答是吗?”他装作愠怒。 我不理他,径直往前走去,心里七上八下的。 阿依努儿没了动静,突然,他一下子就扑了过来,把我摁倒在地,我没有防备,重重地摔在土地上,说道:“你疯啦!啊,我的后背!” 我趴在地上,双肘撑着地,阿依努儿就压在我的身上。我立即回想起了那天做过的□□,脸上一阵滚烫:“快起来,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他不回答我的问题,说:“可是你不是不说喜欢我么……” “喜欢,喜欢,”我连忙坦白,“喜欢你。” “强扭的瓜不甜,”阿依努儿带着笑意的声音想起,他手伸到前面捏住我的下巴,“强扭的瓜不如你甜。” 他用手拖住我的下巴,然后嘴唇贴上了我的脖颈,好像在吃一块糖一样。我觉得痒痒难忍,控制不住地笑起来。 阿依努儿停止了动作:“你怎么这么煞风景呢。” “站起来总行了吧。”我挣脱了他,站起来。阿依努儿也跟着站起来,我搂住他的脖子,把嘴唇贴上去,舌头颤抖着伸进去,想学罗曼蒂克的法式舌吻,结果却因经验问题整得跟抹腻子似的。 我们结束了长长的吻,我突然看到脚下的沟渠里有水流过,就急忙往后退:“哎哎哎,我的鞋要泡汤了,走走走走走。” 阿依努儿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水流的源头,我也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发现那位会说汉语的姑娘正举着个水桶浇水呢。我朝她尴尬地挥挥手,脸上火辣辣的,心想刚才我们接吻的一幕,不会让她看到了吧? 我和阿依努儿帮着维族青年施农肥,我对那气味刺鼻的农肥十分抵触,于是我的工作就是用铲子在每一株向日葵的下面挖一个小坑,等他们填好了农肥进去,我再把挖出来的那点土填进去,再接着就是那位姑娘放水漫灌。全程我都在憋着气,以免闻到臭味。 干到一半,那个小男孩——也就是吾儿开西?伊力亚——跑过来找到我,递给我一瓶水,用生涩的汉语说:“哥哥好!”我特别高兴,接过水,说:“谢谢你!哦不对,热合买提!” 吾儿开西特别害羞地笑了一下,不敢看我。我感叹道,这小男孩长大了之后该是怎样的妖孽啊,小脸型简直无可挑剔,鼻子又窄又翘,睫毛长长卷卷的简直没天理,棕色的眼睛大得好似动漫人物,双眼皮深得就像画出来的一样。 我把水瓶还给他,他又冲我笑了一下,露出两个深深的梨涡,然后就跑了。我跟阿依努儿说:“这小子长得也算是维族人的极品吧?” “嗯,他比较会长,他爸妈都不怎么出众,”阿依努儿赞同道,“不过我小时候就是那个样子的。” 我带着挑衅的眼神看了看他,他说:“信不信由你,唯一的区别就是我的眼睛是金色的。” 我在心里感叹了一下,虽说自己从小也属于好看的男生,但是怎么长都长不出他们波斯人的相貌。投胎真是门学问,下辈子我一定要投胎做白种人,如果投在中国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15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15 就要当新疆少数民族的。 我又胡思乱想,如果我能生孩子,一定会生出黄白混血的小孩。混血,再加上我和阿依努儿都不难看,那孩子一定很好看,说不定能比吾儿开西还好看。但是这么一想,我就觉得自己的思想太不纯洁了。 “你的表情好怪啊,”阿依努儿说,“在想什么呢?脸都红了。” “圆润地滚!” 我突然想抽烟,想到自己带来的烟已经都抽完了,我就跟阿依努儿说:“我想抽烟,你们这儿有没有土烟叶?” “等着我回去给你找,先憋着。” “你不抽?” “我们家族的人认为自己有着纯净的血统,向来是烟酒不沾。”阿依努儿骄傲地说。 阿依努儿说着就走了,我望着他离开,那位会说汉语的姑娘走过来了,对我笑着说:“刚才吾儿开西来找你了吧?” “是啊。” “他临时说了几句汉语呢,现学的。” “是啊。” “能看出来他很喜欢你呢,”那姑娘说,“他就喜欢和大哥哥大姐姐玩,这是跟你不熟,他跟我们,包括阿依努儿,都很腻得慌。” “哦。” 她很热情地朝我伸出手:“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依芭妲蒂,今年十七岁!” 我笑着和她握了握手。 我们就这样一边干活一边聊天,我从她那里了解了许多维族的习俗。但毕竟她的汉语水平有限,有时我们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就指手画脚一番,依旧蒙在鼓里,然后用大笑来结束别扭的对话。 少数民族的女孩子很纯洁,她们不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勤劳,很好客。你跟她们在一起待着,会觉得自己的胸怀也变得开阔起来。 依芭妲蒂说:“其实我好喜欢阿依努儿的。”我倒不是特别惊讶,但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到底看没看见我们刚才接吻? “而且是那种喜欢,想要嫁给他。”听她这么一说,我的冷汗唰唰往下淌,坏了坏了,要冷场了。 “你不必紧张啦,”依芭妲蒂看我这样子,笑着说,“但我们只是一般的朋友,阿依努儿都告诉我了,说他很喜欢你,让我不必再等了。没事,维族有那么多优秀的小伙子,找一个喜欢的人还不好找?”她说完,有些落寞地笑了。 我没有说话,她接着说下去:“这次我都看出来啦,你也很喜欢他呀。阿依努儿人心眼很好的,性格又好,还很能干。只是我们的信仰不一样,我们信奉伊斯兰,但阿依努儿他们那个民族信仰的东西很奇怪,至今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我们信仰不同,如果联姻就很困难。如果是你的话,你没有宗教信仰,就会好得多。” 我“嗯”了一声,心里对依芭妲蒂的宽宏善良十分敬佩。怎么说,我都算是她的情敌啊。我说:“你知道阿依努儿喜欢男人,不觉得很奇怪吗?” 她摇摇头:“也许是我长年跟汉族人打交道吧,你们这一代,就开放许多了。再者说喜欢同性又怎样呢?谁规定了一定要喜欢异性?” 听着依芭妲蒂豪迈坚定的声音,我想起前几天对阿依努儿的抗拒,就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依芭妲蒂说:“我也喜欢你啊,和对阿依努儿一样,都是喜欢哥哥,喜欢朋友那种喜欢。‘喜欢’的含义很广阔的。你们在一起,两个善良人在一起,有什么不好?” 我听她这么纯净的姑娘说话,越发觉得羞愧,于是对着她,把右手放在左胸上,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哎哎,”依芭妲蒂着了慌,“洛阳哥,为什么要鞠躬呢?” “我遇到你们之后才知道,我们常年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因为常年的循规蹈矩和压抑,心里变得十分狭隘。我……” 正说到一半,阿依努儿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当着依芭妲蒂的面塞到我的嘴里,说:“嚼。” 我看了依芭妲蒂一眼,她正在笑,笑容很开心、纯净,没有一丝其它的东西。 “这是什么?”我嚼了半天,什么味道也没有尝出来,只知道是一种干了的植物。 “治烟瘾的。偏方,很有效。”阿依努儿很淡定地说。 “啊?”依芭妲蒂看着我说,“你想抽烟了?” 我对阿依努儿说:“我叫你给我找烟,你给我找来个戒烟的东西……” “功效不是一样么?”阿依努儿笑着看着我,“都是能让你不再要烟抽。” 我大眼瞪小眼说不出话来,依芭妲蒂笑得弯下了腰,直抓着我的胳膊。她的笑容可真纯,纯得好像这灿烂的向日葵,只有金黄的一片。 ☆、十 草原上有一条河流过,浅浅的,但是比较宽。维吾尔家庭的房子就靠近这条河。 我和阿依努儿散步到这条河边,我问他道:“这水能喝吗?” “可以喝,其它许多维族人就住在这条河的下游。” 于是我走过去,舀起一捧水喝了下去。水有股怪味道,涩涩的不好喝。阿依努儿看到我呲牙咧嘴的样子,笑道:“能喝是能喝,但就是不好喝,没有人喝这个。” “怎么有股这样的怪味?” “河流过盐碱地,自然有碱的味道,维族人都打水来洗衣服,喝的话要煮沸。” 我无奈,被这犊子骗了。阿依努儿突然笑了起来:“你脾气挺好啊,我以为你要踹我。” 我瞟了他一眼:“踹你干什么?” “因为我跟你说水能喝啊。” “懒得踹你。” 阿依努儿捏住我的下巴:“你会是一个贤妻良母的。” 我拍开他的手:“滚!” 到了晚上,这几栋房子变得非常热闹。为了迎接我们这两个宾客,一家子人又唱又跳又喝酒的,他们似乎都会弹马头琴。男人们就打手鼓唱歌跳舞。我们在大客厅里吃烤全羊,我欲成仙。 我端着酒杯,递给阿依努儿:“你尝一口酒,尝一小口又不会死。” 他很犹豫,因为这是违背家规的。但被这热烈的气氛所感染,他咬咬牙,说道:“祖先,对不住了,我喝它一口能怎么地!”接过来喝了一口。我笑得喘不过气来,说:“你这前后两句明显不是一个风格啊,好悲壮啊,英雄。” 结果这勇猛无比身手像张起灵一样好的青年阿依努儿被一口酒呛住了,显然他是不爱喝的,像吃药一样地吞了下去。我看着他,捂着嘴不停地笑。阿依努儿小声说:“我记着你了,回去给我到床上慢慢偿还。” 我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早晨,我在半睡半醒中发现阿依努儿不在身旁,居然因为不习惯而醒来了。我慢吞吞地穿好衣服,然后去找他。这一家子人居然都起来了呢,我只遇到了依芭妲蒂。她说:“吃饭吧,我学着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16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16 做了你们吃的白菜羊肉馅饼。老爹去城里给你和阿依努儿买东西了呢。” 我对她千恩万谢,把她弄得倒不好意思了,直说维族人就是好客,尤其我是远方来的贵宾,招待是必须的。 我洗过了脸,尝一口馅饼,果然很好吃,但是腥膻味是依旧的。过了这么久,我也习惯了这种腥膻味。我犹豫了半天,还是对依芭妲蒂说:“你知不知道阿依努儿去哪儿了?” “噢,对,忙得我都忘了,”依芭妲蒂指了指屋子外面,“他今天要帮我们去套马。他说你来了就跟你说一声。他们应该还没走呢,你去找找吧!” 我就叼着半个饼子出了门,一绕到后院就看到了阿依努儿和一个维族男人靠着马说话。上午的阳光很强烈,他们都戴上了帽子,乍一看,我有种穿越到了美国西部的感觉,这俩人就是牛仔。 “你们要去套马吗?”我问。 “嗯,”阿依努儿朝我笑,“你跟着去吧?” “我正是这个意思。” “但你就要自己骑马了哦。” “成。”我心一横,两眼一闭,就决定了。 我们跨上马就走了,阿依努儿说:“你不能去套马,太危险了,你就骑着马远远跟着看就行了啊。” 我满口答应下来,这才看到那维族男人扛着一个长杆子,杆子顶端是一个类似于上吊绳的环。我猜到那是套在马脖子上的,还想起来那个叫套马杆。阿依努儿还背着一大捆麻绳,背上有一个弓箭筒子和长弓。少数民族的生活也真是丰富多彩,我在心里感慨了一下。 有了上次跌下马的经历,我再也不敢“夹马肚子”了,甚至是自然垂下腿都不敢了。我换了一匹马,这匹马是黄骠马,看起来比那匹棕色马要壮实一点儿。 我们骑了很久很久,我的屁股被颠得又酸又疼,于是问阿依努儿:“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马?” “看运气,”阿依努儿说,“可能还找不到。”突然,阿依努儿“吁”了一声,勒马停了下来。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停了下来。 阿依努儿不说话,抬头望着天上,手伸到后背去够那个长弓。我们抬头一看,有两只黑色的鹰在我们头顶上盘旋呢!那黑色的鹰羽可真是闪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阿依努儿笑着对那个维族男人说了句鸟语,维族男人很高兴的样子。 阿依努儿又对我说:“我帮他们驯一只鹰,就可以帮他们打猎了。” 阿依努儿骑在马上,从弓箭筒子里取出一只弓箭搭在长弓上,然后不慌不忙地举上天空,拉成满月,瞄准,只听“嗖”地一声,一只鹰应声而落。 我目瞪口呆,这一连串的动作太帅了,而更重要的是,阿依努儿还有这绝技!这不是李广和花荣才有的技艺么? 我们都跳下马,超那只鹰小跑过去。我凑近一看,原来这鹰还比较年幼,体型不太大,但眼睛还在叽里咕噜地转动着,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肃杀和犀利。它的生命力还很顽强,那只箭射中的翅膀还在不停地扑腾。 阿依努儿手上捆着纱布,他用脚轻轻踩住鹰带钩的爪子,同时用手握住它的喙,很熟练地拔出箭,然后掏出维族人编的草绳把鹰轻轻绑起来。 我问他:“你怎么能射这么准?” “我们家族的人都会猎鹰,以前人多的时候还举行过猎鹰大赛。” 那维族男人耸耸肩,用很奇怪的语调说:“我们就都不会。”我抬头看了看他,认出他就是另一个会说汉语的人,对他笑了笑。 阿依努儿托起那只鹰,然后对我说:“洛阳,你把鹰送回家怎么样?” “啊?”我不悦道,“我想跟你们套马。” 阿依努儿有些犯愁似的:“那这只鹰怎么办?这只鹰是这次套马活动的意外奖品。” 那个维族人跟他讲了一句鸟语,阿依努儿就把鹰放在地上,身下垫了一些草,然后那维族男人用一个满是窟窿眼儿的大筐子给鹰扣在了里面。 接下来,我们又为怎样确定这里的位置而犯愁了。 突然阿依努儿猛地一回头,把我吓了一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三四匹马从远处疾驰而过。我急忙说:“我们不过去追吗?” 阿依努儿摇摇头:“太远了,它们速度又太快,追不上。” 阿依努儿似乎想让那男人贡献出他的套马杆,可是那男人不乐意。但最后想来想去,还是把套马杆杵在地上,然后阿依努儿从马鞍子上用力扯下一块红色的布,系在套马杆的最上端。 “go!”阿依努儿对我说。 我们策马跑着,在茫茫的草原上期待着与马的邂逅。 “嘘……”阿依努儿突然小声说,“你们看那里,那几匹马没有走掉!”我伸长了脖子去看,果然,前方有几匹马在低着头吃草,看样子就是刚才错过的那几匹。 阿依努儿就从背上取下那一捆麻绳,一端握在手里。我在心里暗想,这不就是西部牛仔么? 我小声跟他说:“你不用埋伏什么的?” “马很警觉的,而且……”阿依努儿一直没有看我。 说完“而且”,就有一匹马抬起头来环顾了四周一下,似乎想跑。阿依努儿二话不说,在马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一下,他那匹黑马撒开蹄子飞驰过去。 那维族男人也跟着追了过去,冲我喊:“不要靠近!”几乎是同时,那四匹野马都抬起头扬起蹄子“咴儿咴儿”嘶鸣着,逃命去了。 我被这阵势吓坏了,那些野马的叫声太凄惨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骑着马慢慢地跟了过去。我望着我这匹马,心想:“也不知道他们骑的那两匹马是啥心情?反目成仇,带着人类去追自己的同胞。” 我远远地跟着他们,看到阿依努儿的黑马几乎快追上了那匹白色的野马。紧接着,他手中的麻绳就飞了出去。我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那维族男人挡住了我的视线。但很快,那剩下的马就逃之夭夭了,我一看,只有三匹。 看来是套住了?我心里挺高兴,骑着马赶过去。阿依努儿快赶上西部牛仔了啊。唯一的不同就是,美国牛仔出手前要把绳子转好几圈,而阿依努儿为了赶时间,截去了这个步骤。 终于离近了,我凑上前去一看,看见战场依旧是尘土飞扬,一匹白马四蹄朝侧面,躺在地上挣扎,泥土都把它的白鬃毛染灰了,绳索紧紧地套在它的脖子上。 “哇嗷!”我很没出息地像小孩子一样大叫了一声,“好准!” “今天任务就完成了,”阿依努儿转头跟那男人说,“正好套了一匹颜色一样的,可以顶替那匹病死的老马。” 于是我可以推断,这次套马的原因是维族人养的一匹白色老马病死了。 那匹白马很倔,维族男人用绳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17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17 子牵着它的脖子往回走,它一直在那里不停地甩脖子,可能是勒得太紧了吧。有一次甩脖子差点把那男人挣下马来,我看着他窘迫的样子,捂着嘴偷偷地乐。 接下来的两天就简单多了,我每天去跟着小青年们给向日葵浇水施肥,阿依努儿就帮助维族人驯马,并教他们驯鹰。 老爹从城里回来了,兴高采烈地把一个大袋子递给我,我拿来一看,里面全是一些日常用品,牙具,毛巾,针线,一面大镜子,剪刀,胶带,刀,肥皂……我感动得抽了一下鼻子,直说谢谢。再看那老爹,因为帮了我们的忙,似乎比我还高兴。 我和阿依努儿就要走了,早上七点钟,其实在可可西里天还没亮,我们跨上马望着一大家子出来送别的人,我打心眼儿里依依不舍。依芭妲蒂冲我喊:“过几天再来一次,我请你们吃炒葵花子!” 我们走出去了一小段距离,阿依努儿说:“刚才忘了个事儿,昨天晚上葵花籽熟了,都把花盘割掉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割花盘?”我很惊讶,“那梗儿怎么办?” “就留在那里啊,以后会把它们砍掉。你要不要去看看?” “行。” 我们绕了回去,来到了葵花地。因为收割完毕,田地里一个人也没有,一片死寂。我立即被那种景象所震撼到了!请原谅我苦涩的文笔! 葵花都被割去了花盘,只剩了茎,然而它们没有倒下,而是倔强地挺着干枯的茎,傲然挺立。太阳刚刚从东方升起来,朝霞斜射在枯茎上,仿佛在抚过一个一个简陋的墓碑,上面分明有力地写着:我绽放过! 葵花地一片寂静,十万葵花,仿佛是苍天射下的无数剑弩,顽强挺立;十万葵花,仿佛是无数赤诚的圣徒,接受朝霞的洗礼;十万葵花,它们开花时用金黄点燃草原,而当它们赤条条地立在那里时,我看到的依旧是苏生,是希冀。那种希冀,让我整个人都沸腾起来了。 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阿依努儿就那样看着,眼里又恢复了那种坚毅和沉稳。两匹马也一声不吭,连尾巴都不甩一下,不知道是否也被这种景象震撼到了。 是不是可可西里大地上的生物,包括少数民族的人民,都是无比的顽强? 在遇见阿依努儿之后,他不断地为我展现出了当地的特色画卷。顽强的生命、纯真勤劳的人们,还有可可西里壮丽的风景,都在荡涤着我的心灵。我觉得我的心似乎开始慢慢改变,我说不清那是什么,总之,我开始越来越喜欢可可西里,胜过喜欢故乡。也许,再过一段时间,我就真的决定永远留在这里了。 ☆、十一 我们在山下下马,我的腿已经骑马骑得麻木了,都成了合不拢的o型腿。阿依努儿看到了,笑得腰都弯了,拍拍我这匹棕色的马对它说:“你的肚子是不是长胖了许多?看把你洛阳哥哥整的!”那马转过头来看着他,又看看我,煞有介事的样子,阿依努儿笑得更厉害。以前没觉出他这么爱笑啊,我在心里暗想。 我们回到了山洞,我忙着摆置一个崭新的家。忙活了半天,山洞里总算有了许多我带来的东西,也现代化了不少。 老爹还给了我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理由是“早晚能用上嘛”。我看到了一节软塑料管,还有几个气球,灵机一动开始自制淋浴器。 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我终于制成了手动淋浴器。其原理跟吸管差不多,都是利用大气压强的作用,手压气球挤掉管内空气,然后外界大气压推动池水冲入另一根管中。这样不停地挤压气球,水就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了。 我在池子旁边放了老爹给我买的不锈钢盆,然后兴冲冲地给阿依努儿演示,说道:“瞧,工科男生就是厉害,我都赶上鲁滨逊了。” 阿依努儿不知道鲁滨逊是谁,很好奇。我也懒得跟他解释,只告诉他鲁滨逊是一个外国的倒霉蛋男人。 我们在山洞里呆了两天,成天种种葡萄聊聊天,日子过得倒是蛮安逸。阿依努儿问那些维族人要了一些蔬菜、面粉,还要了一些蔬菜种子。他把这些种子播种下去,我每天眼巴巴地等着它们长出来。这期间阿依努儿还去打猎了,打到了灰兔子。兔肉倒不是特别鲜美,但这种原始的生活方式确实让我有些吃惊。 少数民族做的面包味道很独特,很有嚼头,而且分量跟馍一边儿足。我发现维族人吃饭特别的豪爽,看看那秀气的吾儿开西就知道了。 阿依努儿还带来了许多那种戒烟的草药,每当我想抽烟,他就变戏法似的把草药塞进我的嘴里。我发现,抽烟许多时候并不是迷恋那些气体,而是闲得无聊嘴里想叼个啥。我不知道阿依努儿把那些草药放在哪里,所以他出去的时候,我一想抽烟就撕一点面包吃,照样有效果。 这天,阿依努儿突然对我说:“我带你去一个湖吧?” 我从小就喜欢水,江河湖海,而且水的化身——冰和雪也喜欢。我特别兴奋,说:“什么湖?” 阿依努儿沉吟片刻,用鸟语说了一个词。 这种鸟语很陌生,我问他:“这是什么话?” “藏语。” 那个单词在我听来,大概是“×××错”。当然,这是废话,藏语里面,管“湖”就是叫“错”。很著名的有纳木错、羊卓雍错……许多西藏的湖在藏民眼中都与宗教有关。 我简直要对阿依努儿膜拜了,这要是生在城市里,就是一不折不扣的语言学家!阿依努儿倒挺不好意思:“因为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新疆南端,再往南走翻过一座不高的雪山就是西藏了,接着就是那个湖。我常去那里,跟藏族人有交流,所以当然得会说。” “你跟他们信仰不一样,不会起冲突么?” “当然不会,你脑子里竟装着些什么?信仰在很多时候是正面的东西,何况他们信的是佛教,佛教就是叫人隐忍、平和。藏族人一贯的原则是,你不去惹我,我也不去惹你。” “对了,你刚才说的那个名词,叫什么错?” 他又重复了一遍那个鸟语。 “啥?” “我没错!” 我看着他一脸窘迫的样子,笑翻了。 “我们要怎么过去?” “翻越雪山,下山就到了,”阿依努儿站起来,拉着我走出了山洞,我满腹狐疑地跟了去,就看他站在洞口指着一个很偏的方向说,“你往那边看,可以看到那座雪山。” 我定睛一看,原来离着我们的地方那么近!那是一座不高的雪山,连绵不断,“略无阙处”,远远看上去特别巍峨肃穆。 “那是正南方,”阿依努儿说道,“翻过那座山,就是……那个湖,只有少数藏族人在那里居住,定期要去那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18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18 里朝拜。” “哦哦,你说是朝拜!”我对此大感兴趣,突然叫了一声,阿依努儿被我吓了一跳,很无奈地说:“你这毛病能不能改改啊,我每天都要被你吓一下子……” “啊不好意思……”我摸了摸脑袋,“你说的朝拜是指走一步往地下趴一次的朝拜吗?” 阿依努儿愣了一下,就笑了起来:“是磕长头啦,走三步磕一个长头。” “对,我就是说的那个。” “磕长头只是去拉萨布达拉宫才那样,×××错……” “是‘我没错’。” “……好吧,‘我没错’只是一个一般的圣湖,住在附近的人也就是走到湖边上磕头烧香,这应该算不上朝拜吧,就是礼拜。” 我们回到山洞里,在床上做下,我想象着藏族人在前往拉萨的路上磕长头的情形,突然想起来以前姑姑给我讲过的一个故事。我姑姑在司法局工作,人脉比较广,她认识一个西藏男人。那男人给姑姑讲了一个故事,那个故事关于活佛,关于他的侄子。 他们一家子都是藏族人,生下来就无从选择地信佛。据说那男人的侄子生下来就文文气气的,净长病,不爱和别的孩子一起玩。到那男孩子七岁的时候,有一天他对他妈妈说:“把院子扫扫,待会儿要来客人。” 他的妈妈不相信,就没有扫院子。那孩子看妈妈不听他的,也没说什么,就搬了一把椅子放在院子里,盘着腿端端正正坐在上面。过了一会儿,果然进来好几个喇嘛,没有坐下就直接进了院子,一见这孩子坐在那里,就立即跪下磕头,喊“活佛”。 又过了几天,一大堆喇嘛就抬着空轿子来了,然后抬着轿子把这男孩借走了,接到了一个大庙里,从此他就成了人人都要去拜的活佛,甚至他的妈妈去那个庙烧香,都要给他磕头。但由于宗教信仰问题,他们家人丝毫不觉得给一个养得半大的小孩子磕头是一件耻辱的事,反而,他妈妈为生下了一个活佛而感到无比光荣。 姑姑给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点不屑。她说:“这就是宗教带给人的愚昧。” 我到不觉得他们太过愚昧,毕竟,佛教是藏族人生命的一部分,他们没有选择。我只是觉得这个故事太过虚假,其中杜撰的部分应该挺多,而这些杜撰的成分就来自于他们对活佛的迷信。 我把这个讲给阿依努儿听,问他:“你觉得这是真是假?” 阿依努儿思索了一下:“半真半假。” 我又接着问他:“那你觉得‘宗教信仰’到底是真是假?” 阿依努儿眼睛里恢复了那种平静到极致的沉稳,缓缓道:“其实我觉得,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神吧。” 我就笑了:“怎么会有你这种不虔诚的信徒?亏你还是你们民族唯一的继承人。” “如果我能选择,”阿依努儿没有笑,他的声音很肃穆,“我会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 “为什么?” “当一个人有了信仰之后,就是有了一个心理的支柱。而这个支柱并不一定是绝对牢固的,当这个心理支柱垮塌的时候,那个人也会跟着完结,”阿依努儿缓缓地说道,“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人是什么样的吗?” 我摇摇头,沉浸在阿依努儿带给我的思索中。 “那种人,没有信仰,不信鬼神,没有欲望,无法毁灭。他没有任何的心理支柱,你无法摧毁他的心灵。佛教中,如果有欲望,就叫做‘有隙’,也就是你的心理让恶有隙可乘;相反的,如果你没有欲望,就是‘无隙’。这种人,对于他的敌人来说,当然是‘最可怕的’,但如果我们变成这样子,不是相当于变得很强大了吗?” 我笑道:“你这不还是引用的佛教教义?” “我只是觉得它说的有一些道理而已。相同的,宗教岂不是一种隙?它能抓住人的把柄,左右人的行动,摧毁一个人。” 似乎有道理。如果阿依努儿说得对的话,这又是一个悖论呢。宗教的教义去否定宗教。 我质疑他道:“可以个人如果以宗教为支柱的话,这个支柱怎么会垮塌?神本不存在,这种虚构的东西也永远不会毁灭。” 阿依努儿说:“这取决于个人,有许多人有宗教信仰,求神保平安,但是如果他一点也不平安的话,没准再也不信神,从此变得更加恶。” “那你觉得自己危险吗,异教徒?” 阿依努儿脸上闪过一丝不安:“有吧,我们信的不是宗教,只是信仰。我只知道这个信仰藏在这座山里,和我的家族一样久远,并可以查看。我爷爷、我父亲都没有看见过。每次想起这个,我还是会有些不安。” 我想起来,阿依努儿说过,只有“本族族长的继承人在订婚约后,要协同另一半一起窥探那个秘密,据说只有心理非常强大的人才有资格看到”。阿依努儿的另一半是谁?会是我吗? 我突然热血沸腾,也就是说,我有机会去窥探那个秘密?“窥探一个秘密”这一件事本身就令人振奋。但是我没有问阿依努儿,因为我真的挺喜欢他的,我不想让他觉得,我留下来有另外的目的。 第二天,我们准备好行囊就准备出发了。 我问阿依努儿:“我们爬山要不要登山镐?” “不需要。” “那怎么往上爬?”我伸长了脖子远远地望了一下那座山的雪顶。 阿依努儿的表情非常轻松:“我们爬起来会很容易。” 行,我心想,如果半途我歇菜了,你可得把我拖过去。 阿依努儿看我不放心,道:“你不用担心啦,这一路我们不费力气,你把手套带上就行了。” 我们下了山,阿依努儿召唤坐骑。我现在已经完全不怕马了,但还是觉得很奇怪,那天我明明没有夹马肚子,它怎么就抽疯了呢?看来马不吃药也不行啊。 我们一路向南,骑着马飞驰过去。山洞里雪山的实际距离比我们看到的要长,大概是在戈壁滩上飞奔了一个小时吧,我们终于到了雪山脚下。 下了马,那两匹马都跑掉了,阿依努儿把马嚼子和马鞍子就地放在地上。我对他说:“你回来的时候怎么能找到……” 阿依努儿努努嘴,我看到眼前的雪山上一直有一条路伸向山上,那条土路旁边,有一条粗粗的麻绳,麻绳的这一端系在一棵很结实的树上。 “此树是我栽,此山是我开,”阿依努儿笑道,“我们回来的时候,走原路。” 我点点头,心里有了点底儿,就走上前去往山上走。一开始坡度还是很小的,而且没有冰雪,走在上面如履平地,都不用抓着麻绳。 雪山可真是漂亮,白雪泛着蓝色的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晃得人有些心慌。我望着雪顶,心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19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19 里就立即有雄壮的背景音乐响起来。 渐渐的,随着海拔不停地升高,土壤里似乎夹着冰碴子,坡度也迅速变大,我伸出手去抓麻绳。我毫无防备地抓了一下,结果发现这麻绳特别粗糙,我“啊——”了一声缩回手,再去看自己的手,似乎划出血了。 “哎,怎么了?”阿依努儿转过头,看了一眼我的手就皱着眉头,“我让你戴着手套的。” 我苦笑了一下:“我带的手套太小了,是我小时候打棒球的时候用的。” 阿依努儿二话没说,把他的手套摘下来给我。我说:“你怎么办?” “你别管我了,我自有招,”阿依努儿从背包里掏出一大截纱布,紧紧地缠在自己的手上,“你的手太嫩了,像我的手,上面都有一层老茧,所以不怕磨。” 我笑了笑,心里有一股暖流悄悄流过,学着阿依努儿的强调打了个哈哈:“你会是一个贤妻良母的。” “你说什么?”阿依努儿迅速转过身,捏住我的下巴。 我被吓了一跳,甩了甩头,挣脱掉他的手:“在爬山呢,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再把我给吓得滚下山去!” 阿依努儿笑了笑,接着开路。其实有了绳索,爬山就简单多了。雪层越来越厚,差不多要没过我的膝盖。我暗自庆幸靴子的鞋带绑得紧,否则灌一靴子雪水的感觉肯定不好受。我远远地望着我们的山洞,此时已经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点。 我又转过头,抬头瞭望雪山的山顶。山顶上笼罩着云层,我看不清还有多高。幸好今天天气晴朗,不然真有可能出事故。 正这么想着,突然紧绷着的绳索就一松,阿依努儿反应非常迅速,立即松开了手,我没反应过来,直接朝后倒去,摔在雪堆里,然后往下滑了好几米。 我以后再也不乌鸦嘴了,我的脸埋在雪里,暗暗地想。 ☆、十二 阿依努儿很迅速地蹭了过来,刨开我身边的雪,搂住我的腰把我从雪地里挖了出来。“你没事吧?”阿依努儿问我,我居然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心疼,“磕到哪儿了没?” “没事。”我很艰难地想站起来,阿依努儿从背包里掏出毛巾,递给我让我擦擦脸上的雪水。 我问阿依努儿:“怎么回事?” “另一端是系在一个枯树上的,那树死了,我估计是因为树根烂掉,就松了。我已经一年多没有来这里了。” “怎么办?我们没有绳索了。”我忧心忡忡地看了看雪山顶上,我们站的位置坡度已经很陡很陡了,几乎超过了45°。这样的坡度,别说爬山了,就算站立也很难。 “很快就到顶了,不要紧,”阿依努儿表情却不像他说的那样轻松,“到了那边,我们就可以滚下去。” “不会发生滑坡吧?” “保证不会,”阿依努儿说,“第一,这里的雪没有那么多,也就是前几天下大雨这里有降雪,第二,这里的坡度太陡了,积雪根本存留不住,都滑下去了。” “但愿如此,”我嘟囔一句,“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们要尝试一下真正的爬山了。” 于是我们手脚并用向上爬去,我很后悔没有带登山镐。当然,这是废话,我根本就没带登山镐来可可西里。 我的靴子虽然防滑,但是在雪山上丝毫没有作用。我尝试着把靴子头死死地卡在雪的深处,这样好歹能稳住一步,然后我再向上扑过去。但雪松松的滑滑的,我很快就滑到了原点。 我像一只乌龟一样徒手攀爬着,总算上去了一两米,突然一大堆碎雪掉下来,掉进我的眼睛里、鼻孔里、嘴巴里。我顿时着了慌,闭上眼睛猛咳了好几声,凉凉的雪呛在嗓子眼里特别难受。 我又伸出手去揉眼睛,这一揉可好,我往下滑了三四米,落回到我摔倒的地方。 “喂喂喂!你在干啥呢!”我朝上面看去,看到阿依努儿也像一只虫子一样在地上蠕动着,他的脚踢下来好多雪,还在簌簌地落下来。 “怎么了?”他很吃力地扭过头问我。 “你别往下踢雪啊!呛死我了。” “抱歉啊……”阿依努儿很为难的样子,不再往上爬了,“那我们怎么上去啊?” “我觉得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先回家,整顿一下,拿个登山镐之类的东西再回来。”这一刻,我真的想放弃了。 阿依努儿突然笑着跟我说:“你闪边儿,我给你表演一个东西。” 我看他这不正经的样子,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儿,但还是无奈地闪到了一边儿。白雪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我不停地揉着眼睛。 阿依努儿突然扑倒在雪地里,整个人陷了进去,我正想喊他,他“噌”地扑了出来,双臂向前伸展,又扑进雪堆里。我终于看懂了,阿依努儿这是在表演雪地里的“蝶泳”。然而他扑腾了好一阵子,依旧没往前进。 阿依努儿从雪堆里钻出来,顶着红红的鼻尖冲我呲牙乐。我看他这副模样,也笑道:“你怎么有时候这么傻,小潮巴!” “那有什么办法,你喜欢潮巴?”阿依努儿哈哈大笑着。 “滚!”我瞪他一眼,“别光乐,想想办法,到底返回还是怎么着,再这么坐下去,我衣服就湿透了。” 阿依努儿也平静了下来,说:“尽量别前功尽弃,都爬这么老高了……你先喝口热水。” 我从背包侧面掏出水壶喝了口水,真是的,早晨刚烧开的水,现在就变温乎了。 “前功尽弃多没意思啊,垂直高度也就只剩三十米了……” 我听到这句话,嘴里的一口水差点儿没喷出来:“三十米?你开玩笑呢吧?怎么爬上去啊?” “其实我也觉得够呛。” 我看到他也有些想放弃,就趁机说:“我看今天还是回去吧。” “哎对了,我有招,”阿依努儿突然一拍大腿,凑到我面前,“以前来怎么没想到呢。来,亲一个!” 我在他脸上蹭了一下,看到阿依努儿抑制不住地笑,心里就想,肯定又不是什么正经事,起码不大靠谱。之前我觉得阿依努儿像小哥只是一个表象,这德行跟小哥可差了十万八千里,跟王胖子倒是有些像。 阿依努儿对我说:“堵上耳朵吧。” 我愣了一下,但出于我们之间的默契,我还是乖乖地堵上了耳朵。阿依努儿把手放到嘴边,吹了一个极其刺耳的口哨。我突然想到了,难道是要召唤……金雕? 我对阿依努儿说:“我绝对不要再看到那个东西……” 阿依努儿冲我挤了挤眼睛,很调皮的样子。远处传来一声鸣叫声,穿破大气,显得极为空灵,我在心里暗自叫苦。 不一会儿,那只金雕就飞了过来,然后收拢翅膀降落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20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20 在我们面前。这只金雕可真是大,差不多是金雕王吧?它张开翅膀大约有四五米长,翅膀一乎扇就掀起一阵带着腥味儿的风,弄得我直捂鼻子。它的眼神十分犀利,是金黄色的,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阿依努儿指手画脚地对金雕说明,我们要到山那边去,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个计划太不靠谱:“它能听懂你的话么?” “反正它只要能知道是飞过去就行了,我拽它的爪子两下,它就知道降落。” 我心想这金雕也够聪明,不知道阿依努儿怎么驯服这样凶残的鸟类的。 他转过头来对我道:“我先过去,给你做个示范,确定没事儿就让它过来接你!” 我指了指刚刚结痂的肩膀。 阿依努儿说:“你可以抓住它的脚踝吗。” “它哪有脚踝!”我哭笑不得地说,“亏得它听不懂人话,不然……” “好啦好啦,你别挑我的错了,”阿依努儿两手抓住金雕的“脚踝”,对我喊,“你看,就是这样的,没事儿。” 阿依努儿拽了金雕的爪子一下,金雕抖擞抖擞翅膀,有些吃力地飞了起来。我眯着眼睛看到金雕待着阿依努儿向上飞,一直消失在最近的那片云雾里,不禁有些担心:也不知道这金雕能不能撑得住……我回过神来,立即抽了自己一巴掌,叫你乌鸦嘴,叫你乌鸦嘴,看待会儿阿依努儿真摔下来怎么办…… 大约是过了十分钟左右,我感觉眼前一片黑,那金雕就立即从云层里钻了出来。看来是没事?我咬咬牙,此时也不敢跟金雕对抗。 这金雕挺聪明的,一直盘旋在我的头顶上,伸出两只脚爪。我为了缓解紧张,我对着它废话了一句:“你好,还认得我吗——” 本不理我。这种感觉太刺激了,我的手蜷缩在手套里,麻木地抓紧金雕的爪子,觉得随时会掉下去。 很快,我们就飞近了雪山的顶端,此时离山大概是五六米。我估算了一下,如果就这样掉下去,也不会摔得太惨。 一眨眼间,金雕就带着我飞到了山的南端。眼前全是雾蒙蒙的云层。大约下降了十米,眼前的云层终于薄了一点,我看清了山南端的大地,顿时被这种景色惊呆了,是和看到向日葵一样的震撼。 那个名叫“我没错”的湖就镶嵌在山的南端,不是特别大,但特别美,蓝得妖娆,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有些刺眼。“我没错”三面环山,山上都是皑皑白雪,在往上就是和湖水一般蓝的天空,天空上的云洁白异常,非常饱满——虽然这样形容有些怪,但我还是第一个想到了这个词。 湖边长着许多绿色植物,太高了,我视力又不是特别好,分辨不出来那是草原还是什么植物。湖边有几座小木屋,很安静地静卧着,门对着湖。我隐隐地看到湖边有一些深色的点点,不确定那是人还是石头。 阿依努儿呢? 随着不断地降落,气压变化特别大,我有些耳鸣,只能不停地吞咽口水。这比坐飞机的感觉刺激多了,好像空降兵一样,四周全是呜呜的风声刮过耳边。 我从小坐飞机,降落的时候就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能说舒服,似乎是身体中哪个激素分泌过剩导致的,集中部位在胯部和脑部。此时这种感觉十分强烈,我咬紧牙关才没有使自己叫出声来。 我探着脖子往下瞧,突然看见一个深红色的小点在不停地动,我定睛一看,那不就是阿依努儿吗?金雕已经把他放到湖边上了,有这么一个方便的交通工具可真是不错啊。 阿依努儿在那里不停地跳着,招着手,还冲我喊:“喂——洛阳——” 我不敢招手,这是自然的;我甚至也不敢朝他喊话,生怕把这个金雕吓到,我们一起跌下山谷去。我只能期盼着,别掉下去,别掉下去…… 事实证明,我这种顾虑还是多余的。金雕收了收翅膀,准备做最后的降落。我想起电视上看老鹰抓兔子,最后那个俯冲可是相当的猛的,难道说,我也要…… 还没想完,金雕就不出我所料地加快了速度,我体内的肾上腺激素立即分泌紊乱,这样的俯冲速度几乎使我抽筋。笨蛋金雕,这不是捕猎,这是交通运输,transportation你懂不? “啊啊啊——”我还是控制不住叫出了声,眼前的阿依努儿越放越大,我哆哆嗦嗦地控制着时间,在离地面还有一米的时候松开了手,借着惯性向前飞去。有了上次的经验,我抱住腿很完美地做了好几个前滚翻才停下来。 阿依努儿跑过来把我拉起来:“你是没有拽它的爪子吧?拽两下,它就会慢慢地降落。” “好吧……”我心想你们么不早说,“下次我试试吧。” 我站起来看着周围的景色,在地面上看来,“我没错”就大多了,景色跟长白山的天池差不多。湖四周环绕着山,山上是肃穆的墨绿色,再往上就是纯白的冰雪,最靠上的雪顶伸入云层之中。湖面特别蓝,不知道是倒映着天的缘故还是什么原因。湖面非常平静,只有湖中央有一些水波在荡漾,一闪一闪地反射着阳光,整个湖就像一面大镜子一样,把上面的景色全部反射了回去。 阿依努儿指着湖对岸:“你看,那里有做礼拜的藏族人。” 我眯着眼睛看过去,果然有几个小点儿在那里不停地动,自己看来是四五个藏族人在湖边磕头,看上去十分平静而虔诚。 藏族人都习惯穿得花花绿绿的,真是很奇怪。我本来以为他们普遍穿藏蓝色、酒红色,没想到鲜艳的绿色和紫罗兰倒是也很常见。总之一句话,冲击力很强的撞色。 阿依努儿指了指湖边的几栋木头房子:“我们这两天就住在这里。” “啊?”我觉得很惊讶,一时转不过弯儿来,“旅馆还有开在这里的?你带钱了么?” 阿依努儿咧嘴一笑:“你好天真啊,当然不是旅馆,就是好心的藏族人建立的,随便游客往里住,不要钱。” “还有这般好事?”我很惊讶。 “藏族人信佛的,他们要积德,”阿依努儿往那几栋房子里走,“而且有人就住这附近,盖一栋小房子也很方便。” “这里面游客多吗?” “不知道,我觉得应该不会多,”阿依努儿说,“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们登上几节台阶,阿依努儿直接推开虚掩着的门,我一进去,就看到两位藏族老人迎了过来,一个老爷爷一个老奶奶,应该是多年的老伴了。他们用汉语说:“欢迎贵客到来……”是不是少数民族的人都很好客,唯有我们占据最好的地盘、最先进的科技的汉族人,变得冷漠起来,丢失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阿依努儿跟他们用藏语说了一句话,那两位老人立马有些兴奋,他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21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21 们三个人就在那里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我什么也听不懂,但大概猜到应该是这样的对话: 阿依努儿说,我就是以前来过的那个谁,你们还记得我不? 老人说,啊,想起来了,看我这记性,我记得你! 阿依努儿说,这次我带汉族的朋友过来了。 老人说,好好好欢迎你们blabla…… 我朝两位老人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老奶奶带着我和阿依努儿去找了个房间。我一推门,看到了一个很朴素简介,不大却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屋子。 只有一个房间,房间里摆着一张床,没有电视,也没有空调。房间里没有厕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装满湖水的大桶和一个脸盆。窗帘完全拉开了,可以看得到“我没错”和远山。阳光从窗户里透过来,毫不吝啬地撒了一屋子。 阿依努儿坐在床上,脱掉大衣说:“我刚才问他们了,他们说现在除了咱们,没有别的游客了。” 我感觉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失望的是,我有点希望遇到汉族同胞;庆幸的是,如果遇见了,我这个内向的人不知道怎么跟他们交流。 这时,响起了很轻缓的敲门声,我打开门,看见那个老奶奶站在门外,端着一壶茶过来了。我接过茶水,对她说谢谢。老奶奶说:“不客气,如果想要烧开的水随时可以来找我。” 我往杯子里倒了一点茶,嘬了一口,茶很苦,我不会品茶。但我觉得这茶比平常喝过的都好喝无数倍。我对阿依努儿说:“真好,我特别想在这里多住几天。” “那就对住几天呗,”阿依努儿看着我的眼睛,很轻松地说,“我们可以帮他们干活啊。” 我放下茶杯,心想,终于可以静下心,锻炼冥想,放空灵魂,思索一下我的未来了。 ☆、十三 我和阿依努儿来到湖边,坐在岸边静静地望着眼前绝美的景色。那些在湖边礼拜的藏族人已经不见了,阿依努儿说他们的生活很原始也很忙,能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儿时间来做礼拜,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看着无比清澈的湖水,忍不住问道:“可以游泳吗?” “可以,没人管你,”阿依努儿把手伸进湖水里探了探,说道,“但是现在水有些凉,我们最好等一上午,让太阳把水晒温乎了,到下午三四点钟再游泳。” 我立即对这天的下午充满了期待,不过没有游泳裤,只穿着裤衩儿下水是不是不大文雅?不过我记不清了,今天好像换了一条平角的大裤衩,挺像游泳裤的。 我这样想着,手就悄悄地伸到裤子里面,看看到底穿的是哪个裤衩儿。 耳边突然传来阿依努儿忍着笑的声音:“你干啥呢,当着圣湖的面儿。”我被他吓了一大跳,给他解释了半天,阿依努儿还是在笑,好像我被当场捉奸了一样。 我看看四周没有人,把头靠在阿依努儿的肩膀上,说:“那个维族姑娘,好像叫依芭妲蒂的,她是不是很喜欢你啊?” “是啊,”阿依努儿胳膊伸过来搂住我,“喜欢我的维族姑娘多得是了,但是我只喜欢你。” 我在他的后背上打了一下:“少贫,依芭妲蒂告诉我了。” “哦……我不知道她告诉你了,我还以为她决不会告诉你,”阿依努儿倒也不是特别意外,“她知道我喜欢你。” “这个她也说了,那姑娘挺好的,挺包容,而且她怎么就那么开放呢?” “她怎么开放了?” “她也不觉得咱俩男人在一起别扭,我们汉族人还有好多人都不接受同性恋……” 阿依努儿打断我:“我一直不认同这个词,“同性恋”,似乎带有贬义色彩。喜欢一个人就是单纯的喜欢,无论男女。谁规定了必须喜欢异性?” 哎?依芭妲蒂似乎也说过,“谁规定了必须喜欢异性”吧?一句充满了霸气和豪迈却很有道理的话。原来,他们的“开明”,其实就是单纯,单纯的喜欢,不论男女,不计后果,喜欢就是喜欢,可以坦然去面对。 “我以前也不喜欢喜欢同性的人。”我捏捏阿依努儿的手掌。 “可是说起来,你以前谈过恋爱没有?” 我如实坦白:“谈过,跟小姑娘。” “你对她们有多喜欢吗?喜欢得就想抱住亲一口?” “没……去去去去去,你这什么问题。”我推了阿依努儿一把,脸上有些火烧似的。 “如果不是这样,怎么算得上真正的喜欢?”阿依努儿转过头来看着我,我都可以看得到他亮晶晶的眼睛,“就像我这么喜欢你,随时想要亲你一口。” 说着,阿依努儿就在我的嘴唇上吻了一下。阳光,雪山,草原,湖泊,幽静的环境,再加上我最喜欢的人,本该很浪漫,但我一直很紧张地望着那个客栈,怕被老爷爷老奶奶撞见。 我继续把头靠在阿依努儿的肩膀上,我突然想起来张起灵说过的那句话,就问他道:“你觉得,‘意义’这种东西,究竟有没有意义?” 阿依努儿愣了半天没有回答上来,捏捏我的下巴:“为什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不是‘突然’,”我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我已经纠结这个问题很久了。” “可我从来没有想过……” “那你说这个吧,你觉得你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我看过无数篇文章讲道生命的意义在于奉献,可是我觉得这只是一个口号而已,没有谁的生命在于奉献。 “如实说的话,我生命的意义在于那个信仰。” “哦……这样啊。”这个回答在我意料之中,我明白那个未知的信仰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哎?奇怪,”阿依努儿看着我,好像发现什么东西似的,“你居然没生气。” 我满脸疑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说意义在于那个信仰,而没有说是你。” “你生命的意义在于我?”我心想,浪漫是浪漫,可是有些矫情,“你有自己的选择,不一定非要说我啊。我跟信仰比起来,算什么呢。” 阿依努儿搂住我蹭了两下:“你真是一个贤妻良母。” “……” “其实,你和信仰几乎同等重要,但是我若是说你,就太亏对祖先了。我们民族曾经存在的意义,就在于那个信仰。” “如果没有信仰,你生命的意义就是我?” “对。” 我笑了笑:“那我就很满足了。” 阿依努儿问我:“那你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比你茫然得多。” “那这样说吧,你来可可西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了半天,给出了一个修正了无数次的答案:“一开始我跟着教授来,毫无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22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22 目的,就是完成任务,甚至是坐监狱一般,因为我很队友相处得很不好。后来,我看到了可可西里特别美丽的夜色,看到了咱们那座山,我觉得美景似乎让我产生了一点点变化。” “嗯,说得好,接着说。”阿依努儿鼓励我回忆。 “但那时我还不知道这个变化是什么,直到我遇见了你。一开始我没有特别喜欢你,但是你让我看到了可可西里一些很奇妙的东西,比如宗教,比如信仰,比如神奇的水池子、山洞、金雕,无论是自然景观还是人为的,都让我觉得可可西里不是那么普通,或者说不是那么简单。 “我想从那时,我的目的就有所改变吧。我开始希望使自己变得‘有那么一点点不同之处’。即使我依旧明白,回家之后就要循规蹈矩地做一个城市人,完成学业,工作,结婚生子,成天顶着压力,变得抑郁和烦躁,但那时候我还做着回家的打算。 “但是‘变得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真的很诱人。这一点不一样,也许是获悉一个秘密,也许是见到了一个别人都见不到的景色,也许是理解了一个很难懂的知识。这些东西都能让我跟他人区别开来,都是很诱人的。 “后来我喜欢上了你,我的目的就很单纯了:留在可可西里陪着你。但我仍旧想变得不一样,毕竟我以前的生活太循规蹈矩,来到可可西里遇见你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的生命很糟糕,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命运,但现在,我可以了。也许这就是“一点点不一样”吧。” 阿依努儿静静地看着我,阳光斜射在他的脸上,显得极为英俊。他说:“其实你应该一直想要变得不一样。” “从何说起?” “你小时候有没有想学什么东西?” “有,”我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滑冰。我十二岁的时候疯狂迷上了花样滑冰,去滑了一两次,老师说我韧性很好,会学得很不错。但是那时候我爸爸的公司正好倒闭,成天借酒浇愁,对我发火,更不会拿出很多钱来让我买冰鞋、送我去学滑冰。我那时成天晚上悄悄地哭,觉得特别委屈和失望。想学一个东西,本是好事,却无法实现。为此,我以后再也没有去冰场,因为看到人家学花样滑冰,就会羡慕嫉妒恨。之后,滑冰就成为了我终身的遗憾。” “唉……”阿依努儿叹了口气,抱紧我,“我的小可怜儿,如果我是你爸……” “一边儿去!” “你有没有想过,成长是什么?” 我老实地摇摇头。 “成长过程中,你会不断地变聪明,变成熟。每个人都是上进的,正如你所说,都希望自己掌握自己喜欢的技艺。你小时候也很上进,也许是你的成长环境暂时埋没了你的上进心,导致你在大好青年的时候,非常迷茫和厌世。我说的对不对?” 我点点头。 “你想学东西啦,变得成熟啦,这些成长中的事,不都是‘变得一点点不一样’吗?” 我突然有些战栗。原来,“变得一点点不一样”就是这个意思? 阿依努儿接着说下去:“在成长中使自己不断地变好,也是不一样啊。只有不上进的人,才会不想变得不一样。不管你是厌烦了循规蹈矩,还是想要学习了,我可以说,一直到现在,你的成长还没有结束,因为你还有渴望成长的心。” 我顾不上点头了,因为我觉得阿依努儿说得真的很有道理。 “变得不一样,这很简单,主要看你怎么理解这个‘不一样’。我刚才听你说的,获悉一个秘密,看尽美景,获取知识,我觉得这很好,它们很容易完成,又的确能使自己变得不一样。” “是啊,”我笑了起来,“那次金雕把我抓走,就是因为我觉得水池子很奇怪,想探索一下,‘获悉一个秘密’,所以才动了水池子……噢对了!” 阿依努儿被我吓了一跳:“又来了,一惊一乍的,我早晚得被你吓出心脏病来。” “不好意思,我实在太激动,有一件事没有问你。” “什么?” “水池子里面有一个漩涡,为什么它是顺时针转动的?” “哦,怪不得,我当时也问过爷爷这个问题。那座山的磁场特别强大又特别怪异,我只能这样说,因为究竟怎么强大怎么怪异,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阿依努儿只用一句话就给我解释完了,我有点不甘心……我后悔当初上大学没有学物理,而是学了一个破烂的地质学。不过,话说如果我不学地质学,就遇不到阿依努儿了吧? “我刚说到哪儿了?”我问阿依努儿。 “获悉一个秘密,所以动了水池子。” “啊,是。我真的觉得很奇怪……” “其实,我可以带你去看看那个信仰。”阿依努儿缓缓地说。 ☆、十四 我有些惊讶:“真的吗?” “嗯,还有假的不成?”阿依努儿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眼神。 “找一个男的,带着他去看那个信仰,你们祖先可不见得像咱们这么单纯吧?” “无所谓,我说过,我本来就不是一个特别虔诚的人,我的祖先早就看不到我了,不会知道我喜欢上一个男的。” 我点点头,其实我很想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但是我不敢对阿依努儿说。 “我们的家规中,也没有说必须找异性,”阿依努儿望着天空,“再看看吧,我决定是咱们一起去看看,因为我也很好奇,但……” “但什么?” “我还没大准备好。” “嗯,这个我能理解,守护了二十年的信仰,不可能仓促地去窥探。” 我们聊了一个上午,我站起来的时候,突然觉得心里很舒畅,似乎以前的那些压抑和迷茫统统被清扫光了。藏族老人为我们准备了很朴素的午饭,我很难得地吃到了鱼,据说是“我没错”里面的鱼。 我回到房间,脱下裤子检查了一下,还好穿的是那个平角裤衩儿,可以游泳了。 我和阿依努儿来到河边,我对他说:“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意义这种东西,有意义吗?” 阿依努儿说:“我从来没想过,我得好好想想。”说着,他就飞速地脱掉了衣服,剩一条短裤,然后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湖里。他的身材可真好,我看了一眼,脸立即红了。真是该死,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了,也不是没见过他的身体,怎么还这么害羞? 我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过了半分钟左右,阿依努儿才猛地从水里钻出来,冲我喊道:“水很好啊,你在那里傻愣着干嘛啊?” 我笑了笑,也脱得只剩一条大裤衩儿,跳进水里:“不许说我傻!” 水温凉适中,特别清澈,我舒服得浑身毛孔都张开了。我问阿依努儿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23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23 :“这里没有湖怪吧?” “有。” 我看一眼他,想要确定他是在开玩笑。 “我说得没错,”阿依努儿很邪气地笑了一下,“就是我。” 说完他就扑了过来,我来不及躲,还好反应及时,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就被他拖进了水里。我在水下勉强睁开眼睛,还好,不是特别刺眼睛。 他在水下说了一句话,我正努力分辨着,他就捏着我的下巴吻了上来。我惊得鼻子里冒出一串气泡,但还好,半路刹车,搂住阿依努儿的脖子和他接吻。在水下干这种事儿的感觉特别奇怪,口腔里全是水,舌头滑来滑去的没有阻力。 最终以我憋不住气结束了这个水下的吻,我把脑袋探出去大口呼吸着。阿依努儿把手放在我的胸前:“你这个样子很那什么。” 我拍开他的手:“我跟你说,别这个时候耍流氓,万一让我呛着水怎么办?” “我给你做人工呼吸。” “滚!” 阿依努儿精力充沛地跟我说:“我们比一比,看谁先游到那一头,到那块大石头。” “行,你用什么泳?” “什么什么泳?”阿依努儿一头雾水的样子。 “蛙泳啊,还是蝶泳啊,还是仰泳啊,还是自由泳。” “哦……你们还分这个,”阿依努儿很聪明,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我不知道,我们都是从小在水里扑腾着就学会了,你看我这样算什么泳?” 阿依努儿给我演示了一下,我说:“嗨,你这不就是自由泳么?” 阿依努儿很喜欢这个名字,他说因为他喜欢自由,liberty。为此他就在那里洋洋得意,这时候的阿依努儿真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准备好了啊,”阿依努儿偏过头来看我,然后停顿了一下才说,“预备……预备……游!” 我一听就忍不住乐了,这个傻瓜,说预备开始不就行了,还在那里搜肠刮肚地找词儿。这样一笑,我就落后了一些,一开始憋得气全都跑光了。 我用的是蛙泳,这时候我就像一只被天敌追踪的□□一样,奋力地扑腾着,我想我的动作一定很傻。我歪着脑袋看阿依努儿,他在我的侧前方,这家伙优哉游哉的,丝毫不着急,却一直稳稳地在我前面。 一直到了河对岸,我们游的是比较窄的对岸,目测大概是快两百米。阿依努儿落下我两三秒,上了岸水淋淋地冲着我呲牙乐:“你怎么速度那么慢啊。” 我很平静地说着谎话:“游到一半儿的时候我裤衩儿掉了,否则落你十秒钟。” 阿依努儿乐不可支,说:“你看见鱼了吗?” “没看见。” “我看见鱼了呢,在湖中间,”阿依努儿伸出手来比划了比划,“大概这么大。” 我一看他比划的大小,都快两米了,怎么可能!我就对她说:“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呢,那么好骗。” “就许你骗我,不许我骗你?” “滚!” 我也爬上岸,问他道:“你有没有想好,意义的意义是什么?” 阿依努儿说:“我觉得总是纠结这个问题的人,一定不开心。” “为什么?” “你像我这么自在地混着日子,从来就没想过这个问题。一定是你觉得自己的生活没有意义,才会想这个问题。” 我心说小哥就那么绝望么?像我这样迷茫? “那你回答我的问题啊。” “当然有,”阿依努儿毫不犹豫地说,“我有活着的意义,那么意义就有意义。” “这……”我又开始迷茫了,“是不是相当于用特殊证明一般么?” “那你还想怎么证明?我们可以将意义变成a,a这种东西,有a么?a除以a等于一,而不等于零,所以a有a,则意义有意义。” 我被阿依努儿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我一味地矫情下去,阿依努儿会用学术来打败我。我说:“好吧,反正我现在生活也有意义了,我还是不纠结这个问题的好。” “什么意义?” “你啊,傻瓜,”我白他一眼,“而且我还是小孩儿呢,我要在这里变得不一样。” 阿依努儿笑了笑,把脚伸进池子里划拉着。 我突然无厘头地问了阿依努儿一句:“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怎么办?” “你指的‘走’是什么意思?死掉?” “不,就是离开。” “那就等你呗。” “一直等我?” “嗯,一直等到死,”阿依努儿说,“那如果我走了呢?” “你走个毛啊,这儿是你的家。” “这里不也是你的家么?” “是啊,”我也不知道是脑子抽了一下还是怎么着,说道,“但毕竟我是嫁过来的么……” 阿依努儿愣了一下,指着我哈哈大笑,笑得惊天动地。我怕把别人招过来,于是一脚把他踢下了水,让他降降温。 阿依努儿湿哒哒地爬了上来,这回是我忍不住笑了。阿依努儿笑着说:“好哇你个败家媳妇儿想造反是不是……” 我跟你开个玩笑就罢了,你竟敢这样说我!于是我伸腿,想再次把他踢下去,没想到阿依努儿拉住我,把我拖了下去。 我正要反抗,阿依努儿一把抱紧我,我们只有脑袋露在水面以上。阿依努儿把我的头按到他的肩膀上:“我不可能放你走,除非有什么事。我经常跟你开玩笑,所以你觉得我不正经。你根本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喜欢你……” “好了好了,”我伸出手去拍他的后背,“我也不会自己离开啊,知道你喜欢我。” “嗯,以后不说这些矫情的东西了。” “再也不说了?” “嗯。” “为啥?” “容易呛着水。” 我们就这样成天在湖边瞎闹,那两个维族老人似乎不太愿意出门,出门也就是去相隔一里远的地方去种菜。我问老太太她种的是什么菜。 “甜菜!” “天……”老太太发音不是很好,加上我不大熟悉这种菜,没听懂,“天才?” “哈哈,甜菜!”阿依努儿说。 “这儿还能种甜菜?”这倒是开了我的眼界,我以为只有在西伯利亚那边才能种甜菜。 于是我们有一起去施肥、浇水,阿依努儿说的不错,这样的小日子的确很安逸,让我“乐不思蜀”,也再也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意义。我初步的打算是,再也不回家了。 其实,洛阳真的没有令我留恋的地方,爸妈也都不是很喜欢我,自从爸爸的公司倒闭之后,他俩的脾气都特别暴躁,成天打骂我,我上大学的时候,也只是春节回去而已,面对着冰锅冷灶。 我们在“我没错”旁边住了四五天,然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24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24 后告别两位藏族老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我们怎么回去?” “怎么来的怎么回去,”阿依努儿打了个响指,“直接送到家门口。” “你隔着一座大山,”我抬头望了望高高的雪山,“金雕能听见么?” “应该能吧,咱们试试,不行就去问老头子借登山镐,咱们爬过去。” 说完,阿依努儿就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我张大了嘴巴,没有堵耳朵。 我们抬头张望了很久,都没有回音。我有些失望,正想说话,阿依努儿制止了我:“别说话,好像是来了。” “你能听见?” 阿依努儿答非所问:“嗯,金雕的听力非常好。” 果真,过了大约两分钟,我脖子都快酸了的时候,随着一声长啸,金雕从山那边飞了过来。 “我先你先?”阿依努儿说这话的空档儿,已经抓住了那金雕的爪子。 “你这不是废话么……” 和来的时候一样,只不过我吸取了经验,在飞近山洞的时候,我拽了拽金雕的爪子,于是它慢慢地把我放到了家门口。我大喜:“有这么个transportation tool还真是不错!” 阿依努儿估计嫌我拽英语了,连说道:“啧、啧、啧。” “怎么着,有意见?” “没意见。啧,啧,啧,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我特别惊讶,都不顾上幽默了:“你怎么会背唐诗?” “那么大惊小怪干啥,我看到吾儿开西的书上有这么首诗,”阿依努儿有些得意,“我还会背《青玉案》呢!” “啧、啧、啧,”我学着他的腔调说,“我都不会,你怎么那么强。” 阿依努儿突然望着水池子开始出神:“我打算明天带你去看看那个秘密。” ☆、十五 我顿时感觉有些窒息:“啊?这么快?你们以前有人去看见过么?” “不知道,我仅仅了解太爷爷以后的事情,反正我们这四代都没有见过。” “我为什么没有听你提起你爸爸?” “我爸爸和我妈妈结婚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成天发愁,愁出了病,据我爷爷说,最后他达到尿血的地步,就觉得自己时间不多了,很快和我的妈妈一起去了圣冢。” “你爸结了婚之后郁郁寡欢?”这句话引起我的无数联想,“你爸爸莫非也喜欢……男的?” “那怎么可能有了我。”阿依努儿看我一眼,似乎有些戏谑。 也是啊。我一想起明天就要窥探那个秘密,就觉得无比激动。一看见那个深邃的水池子,我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我们用不用准备什么东西?” “当然用准备啊。” “那你现在不快点儿收拾?” “收拾什么东西?” “就像手电筒,洛阳铲,撬杆,匕首……” “停,”阿依努儿叫停我,“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有可能用到的东西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只知道,下面没有危险的,”阿依努儿看着我笑,“一个为后人建立的地方,能危险到哪儿去?最多最多,我们只需要带上手电筒和绳子就行了。” 这一晚上,我睡得很不踏实,一想到明天要窥探一个神秘的信仰,我就心跳加速。另外一个睡不着的原因是,我旁边睡着一只猪,阿依努儿居然打起了细弱的胡噜,我在一旁感慨,果真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心怎么这么大。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阿依努儿吵醒的,他看着我说:“没睡好?黑眼圈儿都出来了。” “没事儿,黑眼圈儿显得我眼窝深。”我揉揉眼睛,走过去看着阿依努儿收拾东西,背包里只有一罐水、两支手电筒,还有一盒火柴。 我们洗漱完,吃过早饭,就准备动身了。我对阿依努儿说:“我们要去哪里?” 他指了指水池子:“从那里下去。” “什么?”我差点儿被一口饭噎着,“那也没有潜水装置啊!” “用不着,”阿依努儿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们这就动身啦?” “好的。” 阿依努儿从床底下掏出一节钢管,握在手里,我心说他还有这种东西。他走到水池子边上,用钢管伸到水里探着。那一节长长的管子几乎全部被没过了,阿依努儿突然笑着说:“嗯哼,我爷爷说的果然没错。” 我凑过去看了看,什么门道也没看出来,阿依努儿为我解释:“池底下有一个小小的机关,是一块松动的石头,使劲敲两下就可以打开。”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阿依努儿不让我碰这个池子,原来这里蕴藏着这么深的玄机。他用钢管在石头上敲了两下,然后站起身,我们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某个变化。 我的血液都要停止了,大约过了快十秒钟,水池子突然出现了一个漩涡,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我有些紧张,就走到阿依努儿的身边,握住他的手。 突然,伴随着一声石头的“轰隆”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裂开了,漩涡突然变得特别大,旋转得特别急速,然后池水就以非常快的速度降下去了,整个过程的声音无比巨大,让我感觉就是一个庞大的抽水马桶在工作。 抽水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应该行了。”阿依努儿凑到水池子边上看了看,啧了一声。 我也凑过去看了一眼,看到池水已经没有了,池底下变成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一点光也没有,从地下返上来一些阴湿的气息,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那股流进水池子的小水流,依旧源源不断地流淌着,淌进了洞口的深处。 “我们要从这里下去。”阿依努儿很麻利地掏出一节长长的麻绳,系在山洞里一块儿很结实的山岩上,另一端直接丢入洞口里,然后递给我一个手电筒,说:“你害怕吗?” “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阿依努儿习惯性地去捏我的下巴:“什么大男人,能跟着我一起下去,就是我的媳妇了。” 我此时的确很紧张,紧张得都忘了拍开他的手。洞悉一个秘密,这一向是一个激动人心的事情,很快,我就可以变得“不一样”。 阿依努儿递给我一副手套,然后自己也戴上手套,紧紧地抓住绳索,缓缓地下了洞口。我带好手套,特地看了一眼那块山岩,似乎很结实,坠上阿依努儿一个人还纹丝不动的,于是我安心地也跟着下去了。 在下面,我们手脚并用,根本没办法打手电筒。一开始还有从洞口上面透进来的光线,后来随着深度越来越大,我们头顶上的洞口越来越小,透过来的光也越来越微弱,四周漆黑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见。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25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25 我停了下来,用腿夹住绳索,然后打开了手电筒,看到这个洞四壁都是湿漉漉的,但是没有苔藓,也没有虫子。石壁上五颜六色的,我猜想这里的岩石一定有什么特殊的物质。湿漉漉的石壁,表明平时这里都装满了池水。这池水真的那么多吗? 阿依努儿说:“不要出声,你听!” 我们就屏住呼吸,我听见从下面很远的地方传来池水下落的声音。这个池子有多深?一直到现在池水还没有完全退去? 我问他:“用不用打手电筒?” “不用,隔一会儿一打就够了。” “你可以把你的手电筒拴在脖子上。” “好主意。”阿依努儿打开手电筒,照了照洞的深处,说道:“好深……不过洞似乎不是直的,一直到下面,灯光照到了石壁上,应该是向水平方向的转弯。” 我看了看上面,洞口已经非常小了,而且被遮住了一大半,就像一个小小的弯月。我说:“这洞本来就不是直的,上面也有弧度。” 阿依努儿照我说的把手电筒挂在脖子上,光线就一晃一晃地照亮了下边的洞。 我突然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这个洞口,这个秘密,很少有人去窥探,可以说近百年来几乎只有我们两人看到过。这是怎样一种令人心潮澎湃又无比紧张的心境? 大概又下降了五分钟,我浑身的肌肉开始酸疼,就说:“能不能看见底?” “看不见,你累了?” “嗯。” “我们可以试着滑下去。”没等我说话,阿依努儿就直直地滑了下去。行,我心想,相当于给我蹚雷了。我也手脚一松,滑落下去。洞口的确一直在往水平方向倾斜,很快绳子就贴到了洞壁上,我迫于摩擦停了下来。 “我们不用往下滑了,”阿依努儿在我前方说,“可以爬了。”于是我们一手抓手电筒,三肢着地向前爬过去,此时洞口的倾斜角度大约是三十五度。 大概过了五分钟,我回头已经完全看不见什么东西了,阿依努儿说:“停一下。” “怎么了?”我有些紧张,往前看过去,只看见前面没有路了,被石头堵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阿依努儿坐了下来,“应该是塌方。” 他从背包里掏出了煤油灯和火柴,擦亮火柴,火柴“嗤”地一声就点燃了,并且一直在那里持续地燃烧着。“氧气应该足够。”阿依努儿下了个结论。 “我们下一步怎么办?”说老实话,我现在有一点慌张了。 “不用担心,有我在呢。”阿依努儿伸出手,在岩石上摸了摸,我心想,难道他也有张起灵的那招?我留意了一下他的手指,很正常,很修长很有力量,但是每个指头的长度都合乎比例。 “堵得不是很死,就是害怕它再次塌方。”阿依努儿很平静地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扒拉下来一块石头。我看着那些岩石,的确堵得不是很死。 我们静静地看着那堆石头,没有再次塌陷,抠下来的那块石头后面就是黑洞洞的,阿依努儿把手伸进去,说:“把这些石头搬走,就能继续往前。” 我听了这句话,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才坐下来。此时我的浑身已经腰酸背痛,肌肉也酸得厉害。 我们用手去扒那些石头,虽然阿依努儿没有两根极长的手指,但他的力量也大得惊人,我根本弄不下来任何一块石头,而他一扒拉就是一块儿。 终于,这些石头都被清理干净了。阿依努儿用手轻轻地敲了敲顶上的石壁,说:“应该没有危险再次塌方,继续前进。” “yes,sir!”我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然后我们相视笑了。在洞底下,我们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非常难受。 我们还没有往前爬几步,阿依努儿就突然让我把手电筒关了。我一关手电筒,阿依努儿就惊喜地说道:“前面有亮光!” 我也跟着兴奋起来,我们都加快了脚步,果然,前面出现了一个较大的洞口,里面隐隐地透出些光线来。我就这这些光线,看到石壁上开始出现青苔。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起来,太阳穴都受到血压增高的影响,一跳一跳的。我在心里想到,高考考我最烂的语文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紧张啊。 阿依努儿停在那个大洞口,此时洞口的倾斜度已经很小很小了。他用手电筒扫了一圈,然后说:“进来吧,没事儿。”我听得出,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他在尽力地控制着自己。 我们都走进了那个大山洞,这个大洞口应该在地下。它有两层楼那么高,最顶层有一个小洞,从上面投下来光。阿依努儿用手电筒照亮四周,整个洞穴的面积大约是上面山洞的四倍,显得很宽敞。有一丝细流从洞壁上流到地下。 宽敞!我突然注意到了这个词,为什么会很宽敞?因为这里什么东西也没有! 阿依努儿摇着手电筒在洞穴里走了一圈,仔细地查看了每一个角落,都没有看到什么摆设。 “什么也没有……”阿依努儿喃喃道,我看他拿着手电筒的手在微微颤动。 “不会什么也没有吧,应该是我们没有发现。” 我也打开手电筒,扫视了四周一圈,发现对面的洞壁上浅浅地刻着一些字。我很高兴,这是不是非常关键的东西,类似于佛经一类的,或者是提示语? “阿依努儿,”我很少这么正式地叫他的名字,“那上面有字,你看看是什么意思,有没有其他机关。” 阿依努儿点点头,我看出来现在他比我紧张,但他的表情依旧无波澜。我也离近了去看那洞壁,发现我根本没有见过这种字体。 “这是你们民族的字?” “是,就是这样。” 阿依努儿的表情很肃穆,这让我也跟着很紧张。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总有一点不祥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信仰?秘密?难道都在这一面石壁上? 阿依努儿读了一大半,我居然看到他的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眉毛也皱了起来。我一看他这样子就被吓住了,他是个极其坚强稳重的人,怎么会这样?这上面究竟写的什么? 我也试图去看那个石壁,但是一个字都认不出来,这些字和中国古代的文字一样,是从上往下写,从左往右写,写起来很漂亮整齐,但是非常抽象,有点类似藏文。 逐渐往后看,有一堆字明显和前面不是一个风格,似乎写得不是那么漂亮,而且印子深浅不一,看上去却更新。 我正琢磨着,突然,一旁的阿依努儿“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我一惊,男人膝下有黄金,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吗?看来机密真的都在这个上面? 我去看阿依努儿,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26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26 跳,他的眼中竟然流下来两滴眼泪!他声音发颤,小声地说了一句:“怎么会这样……” ☆、十六 “怎么了?”我急得手足无措,“这上面写的什么?” “洛阳。”阿依努儿没有转过头来,还是那么跪着对我说,声音颤抖得厉害,但他脸上已经没有眼泪了。 “怎么了怎么了?”我小跑过去蹲下来搂住他的肩膀。 “如果没有你,我也许现在就要结束这一生了……”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在脑子里好好地想了想,也就是说,这上面写的是非常令人绝望的东西,但是,阿依努儿有我,还有活下去的最后一个理由,因此他现在还不想去死。 那还好,总之结果就是还不想去死。 “有我呢有我呢,”我的声音也开始发抖,“这上面写了什么?” 过了一分钟,阿依努儿站起来,找了一个犄角旮旯儿坐了下来,才缓缓地说:“我要好好想一想再跟你说。” “嗯,不急,”其实我心里急得好像粘了桃毛儿一样,“有什么事儿都不急,有我在呢。” 我也靠过去坐在他的身边,好像兄弟一样搂着他的肩,也不敢去看他。我真的很爱他很爱他呢,看到他这么难受的样子,我心里也很不好受,宁愿下跪的、流泪的那个人是我自己。 我们就这样陷入了死寂,四周只有轻轻的流水声,显得很空灵。我突然有些恨那个信仰,有些恨那个石壁。什么破信仰嘛,区区一块石壁就能让人崩溃? 我不知道阿依努儿在想什么,但我这时就想起来了阿依努儿说过对宗教的理解。 “如果我能选择,我会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 “当一个人有了信仰之后,就是有了一个心理的支柱。而这个支柱并不一定是绝对牢固的,当这个心理支柱垮塌的时候,那个人也会跟着完结。” “有种人,没有信仰,不信鬼神,没有欲望,无法毁灭。他没有任何的心理支柱,你无法摧毁他的心灵。佛教中,如果有欲望,就叫做‘有隙’,也就是你的心理让恶有隙可乘;相反的,如果你没有欲望,就是‘无隙’。这种人,对于他的敌人来说,当然是‘最可怕的’,但如果我们变成这样子,不是相当于变得很强大了吗?” 若说当时这些话给我的感觉是震撼的话,那么现在给我的感觉就是毛骨悚然。太有道理了,简直是预言一般的话语。 阿依努儿的支柱,此时显然已经轰然倒塌。 那么,活下去的意义呢? 阿依努儿不是说过,他活着的意义有两个:一个是信仰,一个是我。即使信仰没有了,不还有我么?活着,总归是可以的。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阿依努儿突然缓缓开口了:“这里什么也没有。” “什么意思?那些文字呢?” “那些文字,”阿依努儿看着我,苦笑了一下,“就是在说,这里什么也没有。” “什么?”我差点跳起来,即使我做了最坏的打算,甚至是在这里丧命,但是丝毫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上面写了什么?” 阿依努儿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 “前面一部分是废话,介绍了我们民族一直以来的发展,什么时候达到鼎盛;什么时候出现第一个女性族长;包括一个四岁就当上族长的天才,是怎么应付族内的纠纷的。我应该跟你说过,我们族里有一年经历了大旱,族里人不团结了,出现了动乱。许多人死掉了,一些人逃走了,还有许多人谋划着一次更大的出走,走到水草丰美的地方。 “这时候当族长的是一个老人,大约是公元一千年左右。令我很惊讶的是,这个信仰并不是随我们这个民族的出现而出现的,而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我们家族的人一开始什么宗教也不信。那位老人想阻止族人叛变出走,但是又迫于出走势力之强大,只能想出来了一个特别奇怪的招,就是用‘信仰’来稳住人心。 “老人先是和儿子儿媳一起开凿了这一连串的山洞,制作好了机关,然后故意利用这里奇特的磁场、奇特的景观,给族人撒了一个谎,谎称这里是我们世世代代守护的秘密,世界上只有我们可以靠近。这个秘密只能由组长领着自己的伴侣来查看,并且只有心理强大的人才可以看到。” 我头脑一阵晕,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阿依努儿会有那种反应。自己二十来年引以为荣的信仰,竟然什么也没有! 虚妄。 乌托邦。 儿戏信仰。 善意的谎言。 为了生存埋下的祸根。 阿依努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们的道德教育是,最好不要去看,没有人知道这个‘信仰’是什么,但是只要有了一个所谓的‘信仰’,就有了一个看似强大的后盾,那一次的出逃活动就因此而告终,因为毕竟都是同族人,那位老人又很有威望,家规还是比较遵守的。 “从那位老人的孙子开始,就一直坚守着地下的‘秘密’,那些文字是老人的儿子在父亲走后写下来的,他在上面表达了对这个欺骗的担忧。他说,秘密与信仰,这自然是给人诱惑的,无法想象,当族人克制不住好奇心窥探了这个根本不存在的信仰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阿依努儿没有再继续讲下去。 我突然有点想笑,是那种讽刺的笑,对于命运和信仰的讽刺。信仰,就真的好么?如果信仰作为一个人活着的意义,最终有可能会毁掉那个人吧? “就这些?” 阿依努儿摇摇头:“后面还有我父亲的留言。不,应该说是绝笔。” 阿依努儿的父亲?不是近几代的人都没有看过吗?石壁上的字前后的字体不一样,那么那写仓促的字体,应该就是阿依努儿父亲的……绝笔? “我爷爷不让我父亲下来,但是我父亲当时正值二十五六岁,还是个大孩子,没有忍住好奇,就瞒着我妈妈自己一个人偷偷下来了。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爷爷说他郁郁寡欢,最后忧愁至极直到病逝。父亲的信仰就是他的意义,当他得知他二十多年的意义消失后,怎么可能不抑郁?”阿依努儿苦笑了一下。 “那你呢?你现在不是和你父亲一模一样?” “我……”阿依努儿似乎犹豫了一下,“我不是还有你么?” “可你父亲当年也有你妈啊。” “我们族里都是家长给包办婚姻,不是自由恋爱,我父母一定不相爱,只是为了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罢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拍着阿依努儿的肩,好像催眠一样,轻轻说道:“阿依努儿,不要担心,还有我呢,你不是说你生活的意义还有我么,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27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27 阿依努儿叹了口气,问我道:“你饿不饿?” “有一点儿。” “那我们这就上去吧?” “行。” 阿依努儿应该还很抑郁,但是他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人,无论遇到什么事儿,总归是要活着的嘛。我是这么想的。我们费了很长时间才爬上去,真是乘兴而去败兴而返,那个难受劲儿就别提了。 我们的目的都是“变得一点点不一样”,但是没想到却是这种结果。预料到了百种千般结果,只是没有想到这一个。我在想,这个虚妄的结果,让我变得不一样了吗? 也许是有一点点不一样吧。我开始不相信“信仰”,我明白了阿依努儿的话是对的,不要有心理支柱。但爱情,难道不是我的心理支柱吗? 我们一路无话,费了千辛万苦才回到了山洞里,阿依努儿掏出钢管来拨弄了池壁上的机关,石头再次合上,池子的水面不断地增高。 我们无言地弄了午饭,我最担心阿依努儿这个样子,他的性格就是,什么事都愿意自己埋在心里,不跟我说。这样的性格,会不会导致抑郁?像他的父亲那样。 我对阿依努儿说:“你还好吧?” 阿依努儿对我挤出来一个笑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现在,”我装作轻松地说道,“可以为我而活。” “我明白,”阿依努儿终于露出一个正常的笑容,“如果不是你,我也许已经死掉了。我们一起过过小日子还是很不错的。” “是啊,”我一听就很高兴,“那你还发愁什么呢?” 阿依努儿犹豫了一下,缓缓地说:“我父亲的绝笔书上写道,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撑不住了,按规矩讲应该前往圣冢作了结,但是去圣冢的路途很遥远也很艰险,他身手很好,但是身体极其虚弱,他觉得自己应该坚持不到那儿,很有可能死在路上。” “啊……这样啊,那他现在应该不在了吧?” “肯定的,”阿依努儿皱了皱眉头,“关键是,我父亲说道,他希望下一个看到秘密并且没有崩溃的人帮他一个忙。” “什么?”我迫不及待地问。 “他要我去一趟圣冢,并且在沿途寻找他的尸身,并送到圣冢去下葬。” 我倒抽一口冷气,觉得好像世界末日来了似的:“那你要去?” 阿依努儿沉默地点点头,表情很阴郁。 “走去……圣冢?”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我想我就跟阿依努儿看到石壁时一样绝望吧。 阿依努儿又点点头。 “要多长时间?” “我不知道。” 我真想骂人,这比盗墓笔记的结尾还令人受不了,天真可以等小哥十年,而如果我等阿依努儿回家,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一年?十年?还是一辈子,等到死? “你决定要去?” 阿依努儿没有看我,点点头。 我不受控制了,手脚直发抖,冲他喊道:“阿依努儿,你要好好想想,我说了不离开你,那么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你知道被抛弃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你的父亲没有爱情,所以他不知道分离的感觉,他的心里只有那个虚无的信仰;那么你呢!你还有我,你除了信仰,还有我!现在连信仰也没有了,你要抛弃唯一生活下去的意义——我吗?” 阿依努儿看着我,一把把我抱在怀里,轻声说道:“不哭,不要哭,我们不要哭……”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哭出来了,我用拳头捶打着他,但我知道,不疼。我哭着说道:“我真想打你啊……我也恨你父亲啊……” 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说:“你能等我吗?” “不能……”我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洛阳。”阿依努儿松开我,眼睛很认真地看着我,他的嗓音恢复了正常,很好听。 我抹了一把泪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你知道我接受这个现实要多困难么?这个信仰是什么也没有的现实。” “我……我知道。” “那你觉得接受我要走的这个现实,也很困难么?” “当然困难!废话!” “你还记得你在湖边问过我,如果你走了,我会怎么办?” 我点点头。 “那么你还记得,我毫不犹豫地说,我会等你么?” “记得。” 阿依努儿拉过我的手:“等待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浪漫你个头!” “我一定会回来,不用为我担心。” 我们饭也没吃好,而我一点也没胃口,吃不下饭。我坐在床上,怎么想都觉得委屈、绝望。我又问阿依努儿:“我不能跟你去吗?” “不能,”阿依努儿说,“如果你肯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当然肯等你。” 阿依努儿说:“如果你实在不想等我了,或者不喜欢我了,可以走的。” “怎么可能走。” “没准儿会有那一天。你可以在草原上随便逛,或者向那一家维族人求助,让他们把你带到新疆最近的一个城市里,或者是回到你洛阳的老家……” “我根本没有作这样的打算,如果我走了,那你怎么办?” “我接着等你。” 我被他这个回答震撼住了。我等你,你再等我。真的很浪漫吗?阿依努儿觉得等待很浪漫,可关键是我不觉得啊。 ☆、十七 致各位读者:完结了,这是第一篇阿赦完成的小说,应该算中短篇。谢谢你们的一路支持,我知道我的文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改进,但谢谢你们的不嫌弃,一路陪我走到这里。下一篇更新的文章:《一九七六》。阿赦于15年7月22日。 第三天一早,阿依努儿就要动身了。他用了一天半的时间收拾东西。我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嘴角苦涩,脑袋里一片空白。 接下来,就要开始漫长的等待。 我们的爱情太苦了。我突然就想到这么一句话。 我终于找到一个问题:“你知道往哪里走么?” “知道,一直沿正西方向走。” “那你知道走到哪里为止吗?” “差不多走到中国和克什米尔的边境线。如果到那里的话,一定就知道了。” 我心想你还知道克什米尔。我在头脑里大致地估计了一下阿依努儿将要走过的地区。天啊,太艰险了,路也很远。一个来回,加上翻山越岭,要多长时间啊。 “洛阳。”他突然叫我。 “怎么了?” “对不起……”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我这么说着,鼻头又突然一酸,但是我忍着,没有掉下眼泪来。 “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个说出的对不起。” “哦?” “我们的家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28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28 训一直是,只能说‘抱歉’或‘不好意思’,‘对不起’相对来说太重了。我们族人一直都很傲气,我们从不觉得自己会对不起谁。” “我也希望你不再说对不起。” “不会时间太久的,我会抓紧时间赶路,最多三年就回来了。” 三年,要多少天?我怎么独自一人度过这些时光! “可能一年多就回来了,你可以住在那维族人一家子那里,他们一定会招待你。对于我的情况,你就如实说好了。” “行。你不用太着急赶路,别累坏了身子。” “好。” “指南针带了没有?” “带了。” “多带几个,防止弄丢。” “好。” 阿依努儿递给我一个哨子:“吹这个,声音从小到大是召唤马,马嚼子和马鞍子在壁炉上放着;声音由大到小是金雕,你不用怕它,我驯服它好多年了。” 我接过哨子,原来声音的变化还有讲究,以前我从未听出来。 “我……走了。”阿依努儿环顾了一下山洞。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眼泪又突然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们紧紧相拥,在眼泪中寻找对方的嘴唇。“不哭……”阿依努儿依旧这么说。 他还是走了。 走了 就这样走了。 我坐在床上,呆呆地坐着。我对自己说,不要去送他,因为离别一次就已经痛苦极了,不要再尝试第二次告别。 然而我还是没有控制住,跌跌撞撞地跑到山洞口,探出头去看他下山的背影。眼泪一直在流,我今生今世都没有流过这么多的眼泪。 我的脚步轻轻的,阿依努儿没有发现我。但他走了几步,就留恋地回头张望一下。我终于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眼前一片朦胧…… 就这样,开始等吧。 我想,如果在城市,爱上一个男人,一定会面临痛苦的出柜、坦白、与父母的斗争,还好,我不用面临这些。我的阿q精神真是…… 目前是四月三十号,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我记下了日期,准备长久地记录下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突然很怀念睡在旁边的那头猪,甚至怀念他细弱的鼾声。我常常做阿依努儿意外死亡的恶梦,然后在尖叫中醒来,发现自己大汗淋漓。 池水又逐渐地涨满了。我真的,不想再去看池底一眼。 我常常在夜里望着旁边空着的地方发呆,失眠,想一直睡下去,直到他回来。如果不回来,就永远睡下去。回过神来的时候,半个枕头已经湿了。 常常望着壁炉发愣。我第一次在山洞里住下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我似乎觉得,阿依努儿正蹲在壁炉前面,拿着火钳捅着那炉火。炉火一晃一晃的,映衬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 常常抱紧了阿依努儿给我的披肩,任眼泪打湿它。 常常感到绝望。 常常想哭。 常常想到男儿有泪不轻弹。 …… 一个夏天的上午,我打算去那一家子维族人那里坐坐。我骑上马,朝着记忆中的地方奔去。远远地看见了那个房子,看见了依芭妲蒂在门前择菜。 她远远地看着我,特别惊喜,朝我挥着手,然后大喊着:“洛阳哥——” 我冲她挤出一个笑容,说:“你好。” 她握住我的马的缰绳:“太好了,我成天盼着你来。阿依努儿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我答不出来,心里酸涩得不行。依芭妲蒂看出了我别扭的表情,便很担忧地说:“洛阳哥哥,出什么事了?” “我……”我正想说,依芭妲蒂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别哭,不要哭……” 天,为什么这么像阿依努儿!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于在一大家子人都过来的时候哭了出来。 他们心很善良,这一段时间帮了我不少。我在他们家停留了两个月。这么长的时间里,我帮他们干了不少活,干农活其实挺有意思的。 依芭妲蒂知道了我和阿依努儿的事,她比我坚强得多,只哭了一次,就很乐观地安慰我,说阿依努儿那么厉害,一定能回来的。 我已经决定了,我哪里也不去,也不会洛阳了,就是等着他。我突然变得很倔很倔。 我的眼泪也已经流干了,现在即使有什么东西挑动着我最敏感的神经,我也不会哭出来,只会苦笑一下。 我等得都觉得自己死掉了,已经死掉了。 常常会怀疑自己为什么还没死。 我变得胆子大了起来,喜欢受伤。我喜欢伤得很厉害,借此来忘记自己心上的疼痛。另外一个维族小伙子帮我包扎伤口,一边包扎一边叹气。 我变得喜欢自言自语,其实有许多话是说给阿依努儿听的。 你这个混蛋,怎么还不回来,走到哪儿了?我跟你说,如果等到我老了,你还不回来,我可要给你烧纸了啊……不知道你们那个奇怪的民族兴不兴这个。别太着急赶路啊,小心雪崩,小心累垮了身体。实在找不到你的父亲,就别勉强自己了,一直朝西?这可有点悬……我跟你说啊,可可西里的夏天温差太大了,白天热死人,你若是走在雪山里,我还真不清楚热不热…… 在草原上住了两个月,我就回去了。老爹问我要不要让另一个关系和我挺好的小伙子一同回去?我说不必了,我还是学着怎么变得坚强吧。 老爹说,有什么问题一定要来找我们啊。 我笑笑说,好。 我已经等到了第二年的冬天。 一早醒来,我就觉得天很亮堂,惊喜地发现下大雪了。可可西里下雪并不是一件稀罕事,有时五月份都会飘雪。 但这次,我却有种很奇妙的感觉,似乎生来爱着这场雪,仅仅是今天下的这场雪。这次的雪花很大,很晶莹,漫天雪花飞扬着,天地全是纯白色,依旧很符合可可西里那种凄凉苍茫的美感。 我的心情一直飘忽不定,但却不同于以前那种被抽空的痛与绝望,似乎像一朵不停漂浮翻飞的雪花,反复凝结、融化,最后消逝,夹杂着一丝释然。 大不了,我就真的永远等着你。再不济,我就跑到全世界去找你,直到我再也无法走动,客死异乡。 我回到屋子里,翻出一张纸,在上面划了一道杠,然后写下今天的日期。我在心里暗想,再等两年,如果两年过去,他还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他。 我完全可以离开我们的屋子,回到老家洛阳,或者回去哪里都行,我可以很快地融入到现代生活中。与其说我决定等下去,还不如说我不得不等下去,身不由己。因为明知道,这辈子,几辈子,生生世世,都不会遇到比他更爱的人,更爱我的人。 我抬头呆望着镜子,看着我那张依旧年轻的脸,不禁苦笑了一下,两年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29 月亮少年 作者:阿赦 分卷阅读29 啊,七百三十天,对于我来说还很长呢,我该怎么过呢。高考的时候,从一百天开始倒计时,我都觉得无比煎熬。我的心里酸酸涩涩的,不禁想哭。 我甩甩头,打发走这些坏情绪,正想收拾早餐,却突然听见有人在敲门。 我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呆在那里一动不动,什么也不敢想,挪不动一步。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有力的心跳、门外簌簌的雪花声。 又有人敲了几下门,然后我听见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有些急切地试探着问道:“洛阳,你在吗?” 我的心狂跳起来,踉踉跄跄地飞奔到门口,几乎疯了一般拽开门,阿依努儿那熟悉的容颜就在我面前。他蹙着的眉毛一下子舒展开来,露齿笑着,鼻尖冻得微红。我与他之间,无数雪花正在飘落。 一年多啊,一年多的思念和绝望在一瞬间释然,我眼睛一酸,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我本来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说,然而这时我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久久地、久久地用朦胧的泪眼盯着他,贪婪地看着,想要把他的容颜狠狠地刻在心里,再也不放他走。 ——end——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