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分卷阅读1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1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1 书名: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文案: 徐先生和李大夫二人拜堂之后,年老之前的生活琐事,清水治愈向。 内容标签:乡村爱情 因缘邂逅 情有独钟 年下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青山、李往之 ┃ 配角:姑妈、王唯清、小春 ┃ 其它:温馨治愈、作者的善意 ☆、一 三月暮春,温阳斜西。 学堂里传出咚咚咚的声响,徐青山合了书册,拿着竹板在案牍上敲了敲,又朝门口摆了摆手,今日便下了堂。学生们一哄而散,临走前还不忘同先生告别,徐青山前几日夜里喝了凉水,嗓子不受用,这几日都是嘶嘶哑哑的,只好点头示意,一一的看着学生们离去。 ——先生告辞啦。 ——先生明日再见。 ——先生先生,明日我要同阿妈去姨娘家,就不来了。 ——先生多注意身子,这个是爹让我给先生的,平日里用热水泡来喝就好,管嗓子的。 最后一个说话是小春,学堂里唯一个女孩,扎着两个小揪辫子,圆鼓鼓的脸上有双水灵的大眼。徐青山接过小春递来的纸包,摸了摸小春的头,咽了咽口水,说了声多谢,嘶哑的同枯树杈相互摩擦出来的声音一样,他又道:“你爹的病怎么样了,可有好些?” 小春点点头:“好些了,热昨个早上退的,还吃了不少东西呢。” 徐青山道:“那就好了,你回去告诉你爹,让他多休息几日,身子好了再来学堂。” 小春点点头,拉了拉徐青山的衣角,说道:“李叔叔呢,我好久没看见他了。” 徐青山蹲下身来,把小春头上的小揪辫子紧了紧,才道:“你李叔叔去大镇子上给人瞧病了,过两天回来小春就能见着了。”说罢起了身,又给小春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灰土道:“快点回去吧。” 小春哎了一声,转身就跑出学堂,跑到了大门外停下,转身又朝先生挥了挥手,这才跑开。 最后学堂只剩下徐青山一个。 他先将书册都收集整理好,放置在屋角的矮木桌上规整,而后又去取了抹布,一个一个的将堂里的桌凳擦拭好,直到所望眼之处再也没什么可收拾打理的事后,徐青山叹了口气,站到了窗前。 夕阳又要落山了,他总得回家,可是家中空空荡荡,他又实在是不想回去。 他活了三十几年,从未有过现在这般,对于那几家老屋茫茫然的,没有归属感。明明那几间老屋他住了那么多年,所有的一切都该是自然而熟稔,不应该生出多余的情绪,可是徐青山就是觉得闷的慌,控制不住自己生出寂寞来。 短短的一段路,徐青山不停的和人打着招呼。 一村人攀亲带故的关系,自然的会搭几句话。 说话的是徐青山的大伯母,挎着筐从乡间回来,在拐角的道上迎面碰上徐青山,招呼了起来。 “大侄子下堂了啊。” 徐青山点点头,脚步停下。 大伯母朝徐青山家中方向看了看,被徐青山捕捉到了,于是也朝那方向看了看,见并没有什么异样,好奇问道:“在看什么呢?” 大伯母回过脸,拉着徐青山的袖子将人拉到了小道边上。 “侄儿啊,我说李大夫还没回来啊,快走了半拉月了吧。” 徐青山算了算日子,的确是半月有余了,嘴上说道:“快回来了吧……” 大伯母“我听说他这次去外镇上是给县老爷的夫人瞧病?那要是瞧好了,这县老爷不得留下他呀。” “留下他干嘛,他一个小大夫瞧个病罢了。” “哎,我说大侄子啊,你可不知道,我听人说那县老爷有个寡妇女儿,前些年嫁出去没多久就死了丈夫,日子不好过就回了娘家,你说那县老爷不得操着心给物色着新女婿呢……” 徐青山听到一半算是明白了大伯母的意思,哭笑不得的打断了大伯母的话:“我说你哪听来这些事,没理没谱的。” 大伯母不乐意了,一手挎着框,一手掐着腰道:“怎么没理没谱了,这打听李大夫的可不是一个二个。” 徐青山从这话里嗅到了些味道,一听有人在打听李往之,整个心都提了起来。 “打听他?谁要打听他……”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反正不是前村里头买布的就是送学生来学堂的……哎哟,这时候也不早了,我还得回去起火呢,不说了啊……”大伯母功成身退,拍拍徐青山的衣肩快步的拐了弯,消失在了徐青山眼前。 徐青山站在原地回味了大伯母的话许久。 前村只有一户人家是做布料的,家里头有个能干的长女操持着家业,放了风声要找上门女婿,好些年前好想也和姑妈通过气,不过那时候那姑娘年岁也小,他想也没想就婉拒了,平日他对这些事也没多注意,没想到那姑娘还在等着上门女婿,还看上了李往之…… 不过呢,李大夫已经上过门了,徐青山真心实意的希望那家人还是早早换个目标,莫要再痴心妄想了。 至于那送学生来学堂的,徐青山就有些头痛了。 那是个傻姑娘,和小弟关系极好,天天送着小弟来学堂,每次她和小弟挥手的时候,徐青山站在窗口都能看到那傻姑娘的笑脸,笑的特别的灿烂。 那是个好姑娘,真正可惜了。 为那姑娘心中一叹,徐青山大步朝前,回家去了,而此时的徐先生并不知道,在几里之外正有个人一路加快着脚程朝他的身边赶来。 ☆、二 李大夫背着医箱回到村中时已是午夜,村口的黑狼狗闻到了他的气息,张望了许久才看到李大夫的身影,于是撒腿奔起而去,一路摇着尾巴跟在他的身后进了村。 走到一半了,李往之才恍然,连忙从胸口掏出一个纸包,从纸包取出一个夹肉烧饼,撕下了半块扔给了大黑。 大黑一口衔起烧饼,尾巴扇起了一地灰尘,三两口就下吞了肚。 李往之拍了拍它的头,一站起身肚子就叫唤了起来,咕噜咕噜的声响在静寂的夜里尤为响亮,这才回想起手上的烧饼是他中午刚进镇子时买的,只是想着时间急迫,还要去采买一些东西,等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赶着去坐回村的马车,急急匆匆的就直接给忘了肚子还空着,如今离家近了,脑中崩了一整日的弦一松肚皮这才抗议起来。 咬了几口已经凉透到硬的烧饼,李往之伸了个懒腰,捶了捶酸疼的胳膊,继续朝家的方向走去,大黑见他走了,起身要跟,李往之回过头挥了挥手斥道:“回去回去,没有啦。”说了几些遍,大黑才呜咽了几声,不情不愿的扭身回去了。 李往之到了家门口,先将东西放了下来,夜里的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2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2 村黑旷静默,大多的夜里只有窸窸窣窣的风叶和山间传来的低吟兽鸣,而他站在门口顿了顿,一时竟迟疑他要不要叩门。 这本是无需考虑的事,想都不应想的,可偏偏李往之就是想到了。 里面的人这个时候该睡的正熟,就这样敲响,若是将他惊醒了有些不忍心…… 可是不扣门他如何进去啊? 奇了怪了,李往之忽然觉得自己犯了傻,清了清脑子正要伸手去敲,门却先他一步吱呀一声的开了,李往之的手顿在半空中,被开门的人一掌轻轻的拍了下去。 李往之收回手,弯腰拿起地上的东西,对着徐青山轻笑道:“徐先生料事如神。” “你这动静那么大,想不知道也难,快点进来。” 徐青山因着天黑的优势抑制住了眼角眉梢的喜意,说话的声音依旧嘶哑,语气却格外的轻快,边说着边接过李往之手上的东西,替他分担了一些。 堂屋亮起了油灯。徐青山打了些水进来,让李往之洗脸,李往之脱下了身上的脏衣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简单收拾了一番后,两人爬进被褥后,一时相对无话。 李往之侧了身,挨近了徐青山自觉的将人环到怀里,徐青山在李往之的怀里闭了眼,两人的体温并在一处,温热的厉害,李往之听见徐青山缓缓的,轻轻的在他怀中叹了口长气。 这是李往之在徐家村定居的第二个年头,也是头一回,他和徐先生分开的那么久。 李往之顺了顺徐青山的背,知道他并没有睡,问道:“嗓子怎么又哑了?” 徐先生如实道:“夜里喝了几口凉水,冻着了。” 李往之道:“说了多少遍了,你这嗓子不能挨凉的,怎么就不听呢。” 徐先生一脸坦然:“谁料只一次便中了呢。” 李往之没好气的伸手掐了一把徐大夫的腰,被窝里就那些地方,徐青山逃不过,扭七扭八闹了一阵过后才回到了原位,他想起刚才李往之在门的举动,便问道:“你站在外面那么久,想什么呢。” “……我怕将你弄醒了。” “……我要是真睡了不给你开门,你难不成要傻站一夜不成。” 李往之道:“那自然是不会的,围墙不高,翻一翻也就进来了。” 徐青山心口有些温热,转过了身子,背对着李往之道:“睡吧睡吧,时候不早了……” 李往之道:“好,就睡了。”然后抱怨了一声:“你别离的那么远。” 徐青山只好又转回来,这才两人安稳下来,片刻后,李往之睁开眼,屋里一片漆黑,身边的人呼吸深深浅浅。 李往之是真的疲累,连着忙了许久加上赶路奔波,实在是耗力,不过回到家见到了徐先生后,心满意足,仿佛身子都轻了一截,两者一并冲击,倒有些飘飘然了起来。睡是睡不着的,这冲击的后遗症便是李往之陷入到温软的被褥中后,虽然身子有沉坠感,可睡意始终提不上来。 李往之轻轻的唤了一声。 “青山……” 徐青山此时有点迷糊,语气也松软了起来,呢呢喃喃的回应了一声。 “怎么了?” 李往之只是轻道:“睡吧。” ☆、三 李往之要在本地做大夫,就必须要和县镇上的医馆打招呼,由医馆出人,去检验他的医术,检验过了关,才算是初步通过了医馆的承认,之后他还要在医馆做杂务,理药制药抓药熬药,并兼还要打扫医馆,再之后才能跟着老大夫出诊,在一旁等候老大夫的各种提问。 其实若是换成这里随意的一个学徒,拿到医牌并不需要那么严苛,但李往之他不是本地人,年岁在这一行当里又浅,作为医馆的立场来看,这些经过就变得格外重要。 第一医馆最为厌恶的便是外来的游方郎中到本地游荡摸食,虽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郎中的医术,可由于这些郎中的医术参差不齐,行踪不定,加之停留时日总不会太长,用药方面又各自有各自的秘制方子,给人看病无法兼顾全程,病人问题出的多,医馆拿不到先前的方子,下药方面顾忌的就多,久而久之,对外面来的自然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李往之想要得到认可,付出的当然不少,这期间他不能离开医馆,一旦擅自离开,医馆就有取消他学徒的资格,于是整整一年,李往之在外镇的医馆里做着最苦最累的活,之后才的了允准,有了出门跟诊的资格。 跟诊了大半年之后,李往之才拿到本地的行医医牌,随后他向医馆告辞,医馆极力挽留,然而李往之去意已决,他知道自己花了太久的时间,生怕徐青山已经和他人成亲。 每每回想起这些,李往之都会觉得庆幸,庆幸一切。 如今他和徐青山已经名正言顺的住在一处,平时只在附近的村镇出诊,每半年会去县镇的医馆报备。报备本来只一二日便够了,可这一次碰上了寒春,县里患病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医馆人手不够,老大夫都出门去了,赶巧县衙派了人来请大夫,李往之无法,只好去了,期间托人带回口信,说明了情况,等照看到病人痊愈,半个月也就过去了。 其实他很想问问徐青山,分开那么久,徐青山有没有想他?只是回到家一看到人后,这些话也就都忘了,抱着人在怀里,想不想什么的话,也不重要了。 李往之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堂屋的桌上盖着饭菜,徐青山早就去了学堂。他起身洗漱后将饭菜吃光,朝着阳伸了个懒腰,就开始打理起来。 洗衣做饭烧水,理药晒药配药,兴许是休息的足够,李往之的精神格外的好,喂好了家禽后,李往之提着饭便奔去了学堂去找徐青山去了。 午时休堂的时候长,离家近的学生便回家去吃饭,远一些或自备着干粮或带着些银钱解决,学生们正值好动的年纪,加上时间也好,野花漫了山野田间,所以休了堂都爱出门,几乎没人愿意呆着。 徐青山想着李往之会来,于是就没有回去,他去看了看院子里花开的过于茂盛的李树,怕花开的太盛到了秋日不好结果,打算修剪掉一些,正好小春从门外进来,徐青山就喊道:“小春,帮我搬个凳子出来。” 小春答应了一声跑进了屋,抱了个凳子就出来了,此时李往之从家赶来,一进门就看见徐青山和小春一起站在树下。 李往之道:“怎么在外面呆着?” 徐青山指了指树,说:“得修掉些花,开的太多不好。”说罢又道:“还得找把剪子。”然而便杂物间寻剪子去了。李往之笑着看他离开,然后半蹲下身和小春打了声招呼。 “小春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你爹呢?” 小春乖乖的答道:“我爹病了,不过快好了。” 李往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3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3 之放下篮筐,一手从怀中摸出个纸包,一手将小春的手心展开。 “来,这个小春拿着。” 小春问:“是糖嘛?” “对的,是糖。” “那喝药的时候吃糖是不是就不苦了。” “……还是会苦的,不过能好一些。对了,小春回去告诉你爹一声,明天我会去给他看看。” 小春点点头道:“知道了,李叔叔。” 小春话音刚落,徐青山已找到剪刀出来,李往之站起身来,提起篮筐晃了晃,说道:“等会再修,先吃饭。” 徐青山看了看树,又看了看李往之,很快道了声:“好罢。”然后拿着剪刀准备再放回去。 小春拉了拉李往之的衣袖,李往之低下头问道:“怎么了?” 小春咬了咬唇,很费脑筋的然后说:“我觉得先生今天怪怪的……” “哪里奇怪了?” “嗯,就是走起路来快了很多,对了,嗓子,还有嗓子也好了,爹说的是真的,的确很管用……” 此时徐青山站到了屋门口,朝着两人喊道:“不是说吃饭吗,怎么还不进来。” “好,来了来了。”李往之回道,随即拉着小春朝屋里走去,边走边对小春说道:“你先生的嗓子吧,是因为我才好的。” 换而言之就是说,对于徐先生的这些小毛病,李往之可觉得自己是要比那几味解热的花草药要管用的多。 作者有话要说:  惯例求收收藏~ 这文真是满满的治愈啊~ ☆、四 小春的爹叫王唯清,王家镇上的人,和徐青山念的同一间私塾,同窗过一段时间便去了外地,后来带了妻儿回乡,不知怎么和家里人闹翻了,就离了家住,身子看样子也不大好,徐青山的姑妈听说了之后,便起了心思,想着徐青山他一个人照看学堂也怪吃力的,便和徐青山提了提,后来,一家人就从镇上搬过来了。 小春年纪小,从镇上搬来后又没有玩伴,王先生和徐青山提了下,便让小春也到学堂了来了。 学堂里添了个先生,徐青山顿时轻松了许多,只是王先生的身子的确是不好,一到转季的时候总会病上一场,今年尤重,徐青山二话没说,便将人赶回去养病去了,小春则还照常来学堂。兴许是家里大人的缘故,小春从会说话之后性子就静,没有同龄的孩子活泼,和其他的孩子也不大近亲,除了徐青山外,最喜欢的也就是一直给他爹看病的李叔叔了。 三人吃完饭菜后,李往之和徐青山合力剪了许多花枝下来,剪下来的花枝也没有丢弃,被李往之理清成束寻了个陶罐插了进去摆在了学堂的案子上,随后陆陆续续的学生回来,徐先生数着人数眼看着就要开堂,李往之自然准备回去,他离开屋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站在门外时,转身又看了看徐先生。 徐先生此时抬了眼,正好对上李往之的视线,面容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来,目送着李往之走出学堂。 谷雨过后学堂会放七日的长休,学生的心早就长了翅膀不知飞向了何处,所以放了堂后,一个个便抑制不住的奔跳起来,流水似的告别了先生,欢快的出了学门,徐青山则照常的留下来收拾堂屋,只是等收拾完毕要离开时徐青山发现,除他之外,竟还有个学生没走,正抱着布包坐在门槛上望着村口的路出了神。 他唤了唤学生。 “王聪?” 学生转过头来,张了张嘴,仿佛是大梦初醒。 “先生啊……” 徐青山走到学生的面前道:“怎么还不回去?” “阿姐说会来接我。” 学生叹了口气,又道:“平日都是早来的,今天不知怎么了。” “你姐?就是早上常送你来的姑娘吗?”学生一提,徐青山一下子就想起来这个姑娘来。 “是啊,阿姐和我关系好,总是要送我来。”说罢,学生停顿了片刻,忽然又道:“先生对我阿姐怎么看?” “怎么看?”徐青山接下学生抛来的问题一时没明白过来,反应过来后,心里自然就冒出了和李某人相关的事情来。 怎么看呢…… 就是个喜欢李大夫的姑娘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怎么大伯母都发现了,自己却一点儿察觉都没有? 该不是大伯母想太多了吧…… 这姑娘送王聪来学堂该有两年多了吧,这李往之才来多久啊! 真是一点儿都不安生…… “先生?先生……”学生见徐青山毫无反应,叫了叫人。 徐青山才连忙回道:“你阿姐对你很好……所以是个好姑娘。” “这样啊……”学生似乎是对先生的回答不中意,随后又道:“先生是知道的吧?” “知道什么?” “知道我阿姐她……” 话说到一半学生却停了下来,似乎是有些犹豫该不该说出口。这一犹豫,连带这也将徐青山的心提了起来,一时之间心里涌出无数的思绪…… 这孩子难不成也知道她姐中意李往之的事? 现在是想侧击旁敲的向他打听李往之吗? 他要怎么答才好啊? 要不说李往之的坏话将人击退? 可这样对李大夫的名声不大好吧…… 话说回来李往之的坏话说该说些什么好呢…… “先生……是不是不想听?”学生好像终于正确意识到了徐先生的不对劲,师生之间的谈话似乎总不在状态。 徐青山迅速的从漫天飞的思绪里抽离出来,定了定神,在学生身旁撩袍坐下,一脸正色道:“自然不是,我听着呢,你继续说吧……” “好吧,其实我也明白……”说着,学生叹了口气。 “阿姐从生下来的脑子不太好,除了我之外就没人愿意和她玩,爹和娘好像也不是很喜欢她……” 徐青山忽然问道:“你爹娘也不喜欢她吗?” 学生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依然是苦恼的样子。 “怎么说好呢,就是不怎么搭理阿姐,反正阿姐做什么他们都看不过眼,总说阿姐笨手笨脚的。”学 生的话越吐越多,徐青山在一旁很是认真的听着。 “其实阿姐不笨的,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才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可我和他们说他们都不信……” “前几日我听我娘说,她说阿姐现在年纪也大了,可是她这个傻傻呆呆的模样是嫁不了好的人家,嫁出去了肯定是要受欺负的……” “我不想让她受欺负……” 徐青山听完学生的倾述后,看着眼前个子刚及他胸口的学生重重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摸了摸了学生的脑袋。 再然后学生猛的站起来,指着前方,朝先生道:“阿姐来了!” 随后徐青山也站起身,看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4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4 着学生等待已久的阿姐姗姗来迟的出现在眼前。 ☆、五 姑娘只比小弟高半个头,眼圆脸圆,皮肤白里透黄,身子瘦瘦小小的,穿着一身薄袄衣,袄衣原本该是花兰的颜色如今已经褪的近了灰,隐隐约约的还能看见些衣上的花样,让她看起来比她实际的年岁要小上许多。姑娘在路上跌了一跤手脚都疼的厉害,她咬着牙一瘸一拐走进了村,才转到学堂的路上,就被小弟发现,还来不及招呼喊人慢些,就看着小弟跑到了跟前。 “阿姐你的脚怎么了?衣裳也烂了?”上前迎去的学生发出惊呼,就地嚷嚷起来,拉着她转了好几个圈查看,完全不知不远处还有人同他小弟一起等着。 学堂门口的徐青山一听到学生的惊呼便赶了过去。“是在路上摔着了吗,没事吧?”赶过去后都无需多言,徐青山看着姑娘额前密密的汗和一身的泥泞,立刻就明白出什么事。 听到徐青山的声音后,姑娘猛的回过头,原本面对小弟还能勉强笑出的姑娘在一见到徐青山后笑容彻底的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惊恐的神情,随后手脚就慌乱起来,一脸的不知所措,她看看自己身上的泥泞,又看了看徐青山,明白自己脏乱的样子被徐青山看见了四周无处可躲,只好低下头用手捂住了脸,眼眶立刻就落下了泪。 徐青山不明所以,以眼神询问了他的学生,而学生偏偏学生看不懂他的眼色,只一个劲咋咋呼呼的围着她询问缘由。 姑娘的呜咽声从指缝间溢出,一颗一颗的,滚热滚热的,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徐青山看了看姑娘裤腿上明显的泥污,猜想大约是跌了跤,摔着了腿,赶紧朝学生道:“快快快,把她扶到屋里先坐着。” 学生这才回神过来,驾着他阿姐回了学堂。 回到学堂后,徐青山从屋里取了个矮凳放到门口,让学生扶着人坐下,见姑娘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便问道:姑娘猛的点了点头后又一个劲的摇头,最后一张脸苍白着,连看都不敢看徐青山一眼,将头埋了下来。 接着徐青山再怎么问也无法将人唤起,又担心着这姑娘的伤势,只好将一边急的也冒了汗的学生派出去将将李往之寻来。 徐青山朝学生道:“王聪,快去我家把李大夫找过来,对了,让他带上药箱。” “好,姐你等等我啊。”说罢学生飞了似得朝先生家跑去,学堂屋前只留下了徐青山和姑娘两个人。 徐青山看着姑娘还在埋着头,只好先发话了。 “脚怎么样了?” 姑娘此时已经不哭了,只是依旧不敢看徐青山,头低着,断断续续的抽吸着,徐青山以为是她疼的厉害,于是蹲下身来,看着姑娘的样子,又想起了先前学生的话,心里有些替她难过。 “是不是很疼?”他口气轻柔,耐心的又问了问:“伤到哪儿了?是伤了膝还是扭着脚?你别怕,我已经叫大夫来了……” 姑娘渐渐的缓和了情绪,抽吸声也轻了起来。 徐青山见情况好转,忽然意识到一个事。 在大伯母告知他这姑娘似乎喜欢李往之之后,自己在心中就将人傻姑娘傻姑娘的叫,如今人在面前,还受伤,再想起这个称呼,徐青山未免就有些过意不去,于是朝人轻柔问道:“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姑娘吸了吸鼻子,双手攥成拳头,以及其缓慢的速度抬起了头。 徐青山半蹲在她面前,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担忧的望着她。 徐青山看姑娘的情绪收了不少,也不急着追问,过了一会后才终于从姑娘口中吐出几个字眼来。 “先生……是徐先生……是……青山……” 答非所问,徐青山听清之后,纠正道:“不是不是,我问的是你的名字,你念的是我的名字。” 姑娘抿了抿唇,似乎是明白自己说的不对,摇了摇头,从嘴中怯生生的又吐了几个字眼。 “徐青山……是徐青山……我……知道的……” “不是,是你的名字,你爹娘给你取的名字?” “青山……啊” “不是不是,这是我的名字,我知道你知道。我不知你叫什么,所以问的是你的名……哎,真是绕口。” 徐青山见反反复复的纠正不过来,已打算放弃,有些无奈道:“算了,待会问王聪便是了,我怎么忘记了呢……” 姑娘是姑娘,可也的的确确是个傻姑娘。 徐青山叹了口气,随而站起身来望了望大门外,自言自语道:“啧,怎么还不来?” “小弟……去哪了?” 姑娘又说话了,徐青山转头回道:“我让他去找大夫了。” “大夫……啊?” “对,是大夫,我让李往之给你瞧瞧,李往之你总该知道的吧……” 徐青山此时已经完完全全的不介意这姑娘喜欢李往之的事了,并且还开始认为要是李往之能让她高兴一些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李之之……知道的……大夫……”姑娘这一次倒是说对了。 “对的,一说他你就懂了……哎……真是。” 徐青山看姑娘的神情变的微妙起来,心中念道:果然啊,自己的名字说不出来,这一提到心上人的名字脸色都变了。随后眼神又一偏,眉头微皱了起来。 “你的手怎么了?”徐青山一把拉开姑娘的手,姑娘反应未及,啊的叫了一声,徐青山定眼一看,只见姑娘手掌里竟是泥污,手心的部位躺着数条划出的口子,严重的还在渗着血珠。 “手都这样了,脚上估计也不轻。算了,还不知等到什么时候……”徐青山见门外的路上连人影都没有,也不准备再坐以待毙,直接在人面前矮下了身子。 “上来吧,我背你。”徐青山拍了拍自己的两肩,随即朝姑娘伸出了手,姑娘一愣,然后就默不作声的上了徐青山的背。 徐青山因着腰不好,起来的时候感觉到了吃力,不过头把的劲一过,接下来倒也不算太艰难,他背着姑娘上了路,朝着家中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还想着,旁人啊,都是情敌相见分外的眼红,怎么一放到他这就完全不是那么个路子呢…… ☆、六 李往之和学生匆匆从家中赶来,半路学生忽然惊道:“坏了,我给忘了,先生要大夫你带药箱。”李往之先前只被学生拉着去学堂,并不知还有伤员,于是只好折回家中去取了药箱,再赶来时,在半路上就迎面碰到了徐青山和姑娘。 两拨人马相遇,李往之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徐青山背上的人,脚步停顿了下来,身旁的学生则冲了过去。 “先生阿姐,你们怎么出来了。” 徐青山怪道:“还不是你太慢了,你姐手里出血了。” “哪里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5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5 那里!让我看看。”学生连忙拉着阿姐的手。 李往之则上前将学生稳住,安抚道:“你别急,让我看看伤口。”学生知道有大夫在场,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乖乖的去到她阿姐身后了。 李往之朝徐青山道:“把人放下吧。” 徐青山此时看了看他们的位置正处家和学堂的中央,便问道:“在这吗?” 李往之点点头:“你先将人放下来,背着也不好看。”边说边帮徐青山扶住了腰,徐青山觉得在理,就将人给放了下来,放下之后,暗中还注意着姑娘和李往之的动静。他看着姑娘看了李往之一眼,人立刻就变扭捏起来,眼神也不对了。 虽然这个时候再想这些未免显得徐青山小了心眼,但他实在是控制不住,尤其是这傻姑娘见了李往之之后的眼神实在是太赤裸裸了,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李往之的脸看……幸好李往之倒是专心的很,只将注意力全放到姑娘的伤上。 “这疼吗?”李往之按了按姑娘的脚踝问道。 姑娘睁大了眼,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一个劲的盯着李往之看,李往之得不到回应,只好用了力,朝姑娘的脚踝处按了下去。 姑娘并没有什么反应,李往之又道:“手给我看看。” 这时徐青山上前,十分主动将姑娘的手拉出来,展开掌心。 李往之看了看,便从药箱中取出医具,给姑娘清理伤口包扎了起来,一边包扎一边报告情况。 “没事,都是擦伤,也没伤到骨头,不过这几天要注意了,伤口不要碰水,长几天也就好了。” 一旁站着的二人松了口气。 徐青山朝学生嘱咐道:“听见没有,注意着你姐的伤口。” “嗯,绝对看好。”学生一听只是外伤,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徐青山再看李往之,见他已经包扎已经收尾,真要在傻姑娘面前抬头,于是连忙上前将注意力拉了过来。 “既然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时候也不早,家里人该等急了,王聪,我送你两回去!” 李往之看向了徐青山,学生想了一想,觉得自己一人也扶阿姐回家也的确吃力,便谢了先生,去扶阿姐。 李往之见徐青山要走,便道:“那我同你一起送。”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先回去吧。” “可是……” “真的不用!” 徐青山当然一口就将李往之的提议否决,学生也附和道:“谢谢大夫了,我和先生就够了,等回去了我就和爹娘说,让他们来谢您。” 李往之摆手道:“举手之劳罢了,用不着。”又转向徐青山:“我和你去一同来回也有个伴的。” “不用,送完之后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回去吧!” 徐青山坚持如此,李往之无法,只好作罢。 “那我们就走了啊。” 随后徐青山将姑娘扶起,打了声招呼就转了身,一气呵成的很是决然。 李往之留在原地,看着三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心中……很是怅然。 其实这个姑娘李往之是有印象的,因为每次清晨他去村外打水,回来路过学堂门口时,他总是能看着这个姑娘扒着门,隐着身子在学堂的大门外张望,而通常这个时候,屋里的学生都在埋头诵读,唯有徐青山一人在屋中巡听,来来回回的路过窗前几次,所以推测完毕,李往之想来想去,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这姑娘的所作所为肯定是因为他家的徐先生了! 李往之看着空无一人的小路和山头渐去的夕阳,回想起徐青山方才种种的异常行为,忽然就有了一丝丝的危机意识。 有些不妙啊! ☆、七 徐青山回到村中时天色已经黑透,走到家门时轻轻一推门便开了,李往之给他留了门,饭菜也热在锅中,等着他回来一起吃,两人将饭菜端上桌后,相对着动了筷。 徐青山面色如常,口上随意和李往之聊聊天,可暗中一直在偷偷观察李往之,观察过后发现并有没什么不妥,徐青山才在暗中松了口气。 先前他不让李往之同他一起送人的行为事后一想实在突兀,最后道别时李往之明显是不高兴了,虽然顾此失彼丢了和李往之同行的机会,可那时他也想不了那么多,只想赶快将两人分开,断绝一切他会胡思乱想的机会,更何况前人有云,凡事防范于未然,总是没错的…… 可没错是没错,徐青山心中还是纠了一下,李往之走了半了个多月,好不容易回来了他还得去学堂,从早上开始他就期盼放堂,原本以为放了堂之后回到家中能和他好好相处一下的,结果又出了这个事……不过现在都结束了,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有空闲,能好好呆在一起了,徐青山想到这儿,难以抑制的扯了嘴角,完全没发现对面李往之复杂的眼神。 见对面李往之放下碗筷,他正要开口,李往之却先道:“明日我要去小王村看看小春他爹。” 徐青山一听,想也没想便道:“那我同你一起去,明日学堂就休了。” 李往之回道:“只是去把把脉,看看她爹恢复的如何,很快就回来了,用不着你也跑一趟。” 徐青山坚持道:“反正我闲着也是没事,也正好去看看唯清。” 李往之只好点头作罢。 巧的是,说完此事后,两人在脑中想的事却是一样的.。 那傻姑娘和王先生可是住在一个村子的。 一个想借此打探。 一个要防患未然。 两人虽然各自怀着心思,可上榻之后,这些还未有任何苗头的臆想便统统都抛到了一边。 足足半个月的分离,人前尚且还能维持的住,到了夜深人静只有两人时,便崩溃离析,只容的下多日以来想念的热烈。 屋中烛光昏黄,颤动的细微难觉。 亲昵过后,徐青山舒了口气,和李往之相拥着,李往之将徐青山揽在怀中,指尖上缠着徐青山散落下的发,一缕缕的顺理着,两人肌肤贴着肌肤,薄汗湿润,余温未消。 没一会,徐青山就困顿起来,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李往之笑了笑,偏下头在徐青山发上落了个吻,徐青山抬起头,不知怎么打了个寒颤困意一下子就消去了大半,他在昏暗的光里注视着李往之,对方侧着撑起了身子,双目低垂着继续顺理着徐青山散落的发。 李往之瘦了些许,徐青山的手从对方的背脊顺着腰背中央的曲线抚摸直下,温热的肌肤给予的手感让徐青山舍不得离开,他抬头看了看李往之正好和对方视线相遇。 李往之将顺理发丝的手绕道背后一把将徐青山的手抓住,然后,将人又拉近,贴紧了自己。 “不累?”李往之拖长了尾音,舔了舔嘴角。 只是那么一个画面,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6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6 徐青山的心砰砰的、狠狠的跳动起来,随后用实际行动作了回答。他朝李往之的唇狠狠亲去,一手按下了李往之的肩,将人压在了身下。 李往之毫不改色,笑道:“先生太过操劳,不如让在下替先生代劳?” 徐青山道:“大夫已经操劳的够久,歇歇吧。” 李往之回道:“为先生操劳,心甘情愿的。” “不必了!“ 徐青山咬了牙,又将人压的紧了一些。 李往之乖乖的被他压在身下,看着徐青山狠狠的模样,脑海中忽然就冒出一副画面,随后不能自己,遏制不住的笑出了声。徐青山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气焰一下子就矮了一大截,压下的手臂撑了起来,整个人半悬在李往之上方,两人对视着,徐青山见他还笑,又别扭又气愤。 “你笑什么!” 李往之将人拉了下来,两人又一次贴合在一起,他歪了歪头,在徐青山耳旁小声说了一句。 “不好啦,饿羊要扑狼啦。” 话里掺糖,语里调蜜。 徐青山捂住胸口,随后亲了亲李往之的唇角,只觉得心似乎都要化了。 ☆、八 天才将蒙蒙亮,山上的鸟雀声渐起,远远的传进村中。徐青山朦胧睁眼,下意识扭头去看还酣睡在身旁的李往之。 屋外的光透过窗,投下的光也是朦朦胧胧,徐青山环顾了一遍屋子,看什么都是一个块影,并不真切,包括身旁的李往之。 在李往之刚住下的那段日子里,徐青山对他就是这样一个感觉。总觉得李往之就像这清晨屋子的一切,看起来朦朦胧胧,好像是真的,又好像不是,只有当他伸出手抓住,真真切切的摸到实物时,才能让徐青山有些真实感,确定身边的人是的的确确的和他生活在了一起。 直到如今,徐青山还是会出现这样的感觉。 只是那种不真实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让他想也想不通,猜也猜不出的迷。 李往之就像一个迷,如今的徐青山是这样觉得的。 很多个清晨,他都会朦胧的醒来,胡思乱想一通,不一会又怅然的闭上了眼,在被褥中寻了个较为惬意的姿势,渐渐的靠着李往之睡去。 七日的长休开始的第一日,两人都没有要紧事需要起身,自然放任了一把,慵懒起来,足足躺到正午才起,起身之后,徐青山叠被铺床,收拾屋子,李往之生火做饭,去河边打水,一切都自然而然的进行着。 吃完饭,收拾妥当后,两人就出发一同去了小王村。 小王村虽然称上说小,实际上却是个大村,近百来户人家住着,只是靠着王家镇较近,为了区分开来,才被人这样叫了起来,小王村里有一大半的孩子都是徐青山的学生,而另一半则是去了王家镇,也就是徐青山当初待过的书塾。 王唯清一家住在村尾,家中院落很大,有好几间屋子。徐青山当初知道他和家中断了关系要搬到这里,担心着他们的处境,后来问了问才知道,原来王唯清一家本就是这村的人,只是后来他爹在镇上做好了生意,才举家搬去了镇子上,如今一闹,镇子的家住不下去,自然就回来了。 李往之敲了敲门,不一会就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是小春的娘,见到二人来了,连忙将人请了进来。 “两位都来了啊,快进来吧,清哥在屋里呢。”说罢,小春的娘又回头一喊:“小春,先生和李叔都来了!” 随后又朝二人道:“二位先进去坐,我去沏杯茶来。” 徐青山点点头道:“麻烦了。” 李往之也点头示意,之后两人朝屋中走去,刚到门口就见小春从屋中拐了出来,一个磕绊一下子就扑在了李往之脚边。 李往之眼疾手快弯下身将小春捞住,扶了起来。 “跑慢点,小心摔着。” 小春也是吓了一跳,站稳后拍了拍胸口定了定惊,口中还“哎哟”了一声。 “怎么了小春?是李大夫来了?”王唯清从里屋中走出,脸色比前段时间好了许多,单薄还是单薄,但明显没有病色。他见到徐青山和李往之一同到来,神色一下愉悦了起来。 “青山也来了。” 徐青山回道:“堂休了,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王唯清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朝二人道:进里面说吧,小春过来。”他朝小春招招手,小春又跑回了他爹身旁。 小春娘端茶进来时,徐青山在堂屋和小春正在玩绕绳,李往之则在里屋给王唯清诊脉。 李往之摸完脉后又让人伸出舌头看了看,随后问了问身体的情况,不一会就定了论。 李往之笑道:“看来养的不错。” 王唯清收回手,也不追问自己的详细,而是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往之打开药箱,取出炭笔和纸来便开始写新的方子,便写便回:“前天夜里回的。” 小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先生解不出来了吧!” 徐青山缓缓回道。 “让我想想。” 王唯清歪了头朝屋外看了看,正好小春绕出的绳样好像将徐青山难住,一脸认真的看着小春手中的绕出的结,聚精会神的思考着怎么接过来。 看了一会后,王唯清回过头,朝着还在写方子的李往之道:“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遇到你。” 李往之头也没抬,面不改色的回了他:“我也没想到,你竟然活了下来。” “大约是大哥想让我活着吧。”说罢,王唯清朝外屋看了看小春,随后笑道:“有时候我真可羡慕徐青山。” ☆、九 “刚见面那会听徐青山说起你本以为是个重名的巧合,谁知道还真是。”王唯清一想到这事还是不免的觉得惊奇,在次之前他绝不会想到会在家乡碰到李往之。 李往之写罢方子站起身来,将方子递给王唯清,说:“缘分是很奇妙的,当年我爹治好你大哥的病后从京城离开,后来就带着我到了这。” 王唯清接过方子看了看,调笑起来:“然后遇见了徐青山是不是?哈哈,那时候你才多大,怕是十五都没有吧?” “那时还没有这个心思。”李往之摇摇头,他在定居村中之前三临此地,第一次只到了王家镇,等他爹拿药时在桥下见到了青年时候的徐青山,不过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徐青山的名字,只是觉得一个大男人哭的那么伤心很是奇怪。第二次到了徐家村给徐青山看脑袋的时候由于身旁人太过焦急,并没有仔细看过病人的脸,所以自然想不起来徐青山来,直到第三次他再度来到徐家村,和徐青山慢慢熟识了之后他才渐渐将前两次的相遇回想起来,原来两人竟是那么早就有过会面。 如今的李往之打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7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7 心底里认为这是老天的安排,他和徐青山两个人命中注定该是如此。 李往之问道:“他以前是什么样的?” 王唯清回想起年少,回说:“书塾我去的早,他来的晚,虽然年纪差不多,却没怎么说过话。后来我快要离乡时听说他中了个秀才,往后便没交集了。不过徐青山的性子在书塾的时候就被人说好,这些年看来更是稳重了。” “稳重?”李往之听后笑笑,与其说是稳重,不如说是习惯了按兵不动,哪怕兵临城下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在聊些什么?”这时徐青山从外屋进来,听到里面二人似乎在说书塾的事,便问了一句。 王唯清见人来了,自然道:“在说你我在书塾时候的事。”随后又道:“不过可惜不是同一个先生。” 徐青山听了也回想了以前,笑道:“带你的是何老吧,他带过我们几月,天天听他夸你来着,说你是他的得意门生,王家镇三十年才能出一个你这样的孩子。” 王唯清一听徐青山提前往日对他疼爱有加的先生,目光黯淡下来。 “是我辜负了,结果连乡试都没去……” “何老可不那么想。”徐青山走到李往之身旁的椅子坐下,李往之让到一侧收拾医箱,继续听二人说着。 “他说这儿实在是太小,山好水好,可是读书人若是呆的久了,一旦将意志消磨光也就出不去了。如今想想还真是这样。”徐青山想起何老的这句话来,立刻就想到自己。当时中了秀才后明明是有机会去的,可他却选择留乡,要知道在那时候中了秀才的人可从来没有一个留下来的。也许是因为当时家中二老的离世让他打消了他出去闯一闯的念头,可归根结底徐青山觉得还是自己的原因。此时徐青山又朝王唯清说道:“我可不就是何老说中的,一步也没踏出去过的人。” 不过也无所谓了,徐青山看了身边站着的李往之,对方收到他的眼神,将医箱盖好,背到了身上。 王唯清道:“如今我还羡慕你呢,至少活的明白。好了好了,你们这是要回去了?不再多留一会?” 徐青山道:“今日我和他就不留了,你在家多养好病,学生们可都等着你开堂复课呢。” 王唯清侃笑道:“先生总是被厌烦的多。” 徐青山顿了顿,表示了赞同。 随后就是告辞,王唯清一家将两人送到门口就被推了回去,徐青山和李往之走上了村中小道,而此时天色还早,二人不赶着回程,便聊着天边慢慢悠悠的踱步前进。 “唯清在外的时候是不是出了事?”徐青山忽然问到。 “怎么这样问?” “我以前虽然和他不熟悉,不过也知道他肯定不是现在的样子,他那时候闹腾,整个镇子都知道他活泼的厉害,现在回来却完全变了个人,虽然说是那么多年,人总会变,可变成这样,就觉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李往之是告诉过徐青山他和这位同窗是旧识,在京城见过几次面。不过徐青山感觉得到两人这几面面之缘应该不是简简单单的照面,也许李往之知道些什么。 李往之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都告诉了徐青山。 “他当年在京郊外边儿被人劫了,正好禁卫军的副统领路就和劫匪交了手,匪打完了那个副统领也受了伤,正好呢,我爹外出采药路过,就将两人人一块带了回来医治,这样一来也就认识了。后来朝廷震荡,京中大批官员被贬入狱,那个副统领为了救好友,犯了傻去劫了天牢,可惜失败了,不仅朋友没救成,自己也搭了进去……王唯清其实也参与了劫牢,只不过个中安排让他逃了出来。” 徐青山心中震惊,这些事距今已过了将近二十年,对他来说光是听着就觉得很遥不可及,更何况是听身边人讲起,又真实的发生在他认识的人身上。 他又问:“那其余人呢……都死了?” 李往之点点头:“嗯,都死了,闹市街头示众斩首。” 徐青山一时无话。生死是常事,可这种境遇下的生生死死却很难令人接受。 “怎么说呢,至少他逃出来了,如今不也过得很好。”李往之看出徐青山的震动,安慰道。 徐青山附和道:“也是……” 李往之又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因为所需不同,选择自然也就不同,不过只要结果都能如愿,那就是好的。你看,幸好你没有像他一样离乡,不然可不就遇不到我喽。” 徐青山听罢展颜,调侃道:“那我要不要拜天拜地,回去给老祖宗烧几把高香,以彰视我幸运之极?” 李往之歪了歪身子,脸贴近了徐青山的耳旁,小声说道:“要拜也是我拜,托天地老祖宗的福才寻到了你,进了徐家的门。” 徐青山不为所动,想到了些事,随后过了一会却叹了口气,他喃喃自语道:“但愿徐家列祖列宗地下有知,能原谅我这个不肖子孙吧。” 李往之听的清楚,心沉了一下,随后主动的去拉了徐青山的手。路中小道此时正好无人,两人无话,安安静静的,就手牵手肩并肩走了那么一小会。 ☆、十 七日休堂已过了一半,平日无事,渐渐地人也过的松散慵懒了起来,这天两人都起的晚,徐青山被下水逼起了床,随后便没了再躺回去的念头,于是提了水桶准备去河边打些水来洗漱。 他打开家中大门随后便当场愣住,有些惊讶,再然后先是左右张望了一番,确定并没有其他人的影子,这才有些疑惑道:“你……一个人来的,王聪呢?” 傻姑娘笔笔直的站在徐青山的大门前,被忽然敞开的大门吓了一跳,不由的向后退了一步,看见是徐青山后,默默的将手背在身后,又听到徐青山说起了弟弟的名字,大约是明白了徐青山的问题,于是摇摇头。 她是一个人来的。 两人对持着沉默了片刻,似乎都楞了,片刻过后,徐青山先开了口。 “要不你先进来,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姑娘只是看着他,脚下却没有动静,不像是要进来的样子,徐青山虽不知道这姑娘有什么事,可总不能一直让人干站在门口,他还得去打水呢。他低头看了看姑娘,又发现她脚下的鞋粘着一圈泥,可这两日的都是晴天,路都是干的,她是怎么踩出的? “要不,我去叫李往之起来招呼你。”徐青山又想起了家中另一个人来,说罢,徐青山放下水桶,打算回屋中去叫李往之起来,还没转身呢,就被姑娘给阻止住了。 “啊……不走,不走……”姑娘连忙摇摇头,生怕徐青山离开。 徐青山还是不明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两人交流始困难着。 “不去……这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8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8 个给你……我走。”她咬了咬唇,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捏在手心的东西从身后拿了出来。 “给我的?”徐青山已经将东西接了过来,一看东西,忽觉的窘迫起来。 “这是……荷包吧?” 姑娘也没解释,东西一到徐青山的手上,就背过了手。 “你收好……收好。”一点让人婉拒的余地都没有。 徐青山见她笑的灿烂,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姑娘走后,徐青山提起木桶去河边打了水回来,然后烧水煮饭,浇了便院中的花草,将后院的鸡鸭鹅喂饱,怀中揣着的荷包沉甸甸的,像是塞了石头。 吃饭的时候,徐青山说了这件事,李往之咽下饭菜,叫徐青山拿出荷包,仔细的看了看。 随后终于忍受不住,将姑娘的意向告诉了徐青山。 “这姑娘喜欢你呢。” “……” “你不会以为又是个让你代为转交的荷包吧。” “……自然不是。” 徐青山在拿到荷包后,多多少少也意识到了一些傻姑娘的意思。 “只是没想过罢了……” “我原先以为这姑娘是看上你了,心里总是留着意……” “现在想想,还不如看上你了……” 尤其是在徐青山打完水回来,看到门口砖石上留下的点点泥迹,忽然想明白了,这个天里也唯有清早的露水才会湿润泥土,让人踩过后留下些印记。 事后两人再也不提此事,接下来的日子如常,学堂很快就开了堂,王唯清也来复了堂。 徐青山再也没有见过来送弟弟上学的姑娘,那只荷包,则被他收了好,找了块布包起来,放到了家中年岁久远的木箱中。再后来王聪也到了退堂的年纪,快和他齐高的个子,一把鼻涕的同自己拜了别。 至于那天清早,笑的灿烂的将自己缝得歪七扭八荷包送出的姑娘,也逐渐不得了消息。 再后来也是听王唯清口中听到,说是他们村中一户人家的姑娘被父母嫁去了外乡,跟了一户殷实人家,再深的,也无从得知了。 ☆、一些小事 一 李大夫:你说人这一生要看过多少生生死死,听过多少悲欢离合,才能真正的放下呢。 徐先生:快去把碗洗了,洗了就放下了。 李大夫:哎,我说你这人煞风景的很吧……好好好,就去就去。 徐先生:随便再烧壶热水来。 李大夫:知道啦。 李大夫洗碗归来,提着热水进了屋,徐先生瞧了一眼。 徐先生:放下吧。 李大夫:放哪儿? 徐大夫:放地上…… 二 一日,李大夫从村外回来,路过学堂门口,恰好碰到了徐先生放堂锁门。 李大夫:“哎呀,这不是徐先生嘛。” 徐先生:“李大夫,可真是巧啊。” 李大夫:“可不是嘛,先生要往哪里去?” 徐先生:“往北,那李大夫您呢?” 李大夫:“真巧真巧,我也是往北走。” 徐先生:“既然都往北,那不如同路。” 李大夫:“甚好甚好。” 于是两人衣袖一甩,并肩朝着村北走去,路过的村人一脸茫然。 你俩本不是住一块的嘛…… 三 徐青山以前听人说过一个试人耐心的法子,一日去看望姑妈时,不知怎么想了起来,便打算试一试。 徐青山:姑妈。 姑妈:咋啦。 徐青山:姑妈。 姑妈:有事说事! 徐青山:姑妈…… 姑妈:边去儿,忙着呢! 徐青山被姑妈轰出去后,又碰到了在院中玩耍的侄子。 徐青山:阿瑾啊。 侄子(小步跑过来):小叔叫我啊? 徐青山:阿瑾。 侄子:说呗,啥事? 徐青山:阿瑾…… 侄子:小叔你傻啊! 徐青山:嗯…… 回到村口,遇着了大伯母。 徐青山:伯母! 大伯母:大侄子去镇上了是吧,刚回来啊,去你姑妈家了没? 徐青山:伯…… 大伯母:对了,侄儿我和你说啊,前些天我在路上遇见前面村里的三婆,她拉着我说她那个孙子年纪到了,问问我能不能和你说说…… 徐青山:…… 根本就插不上话啊! 再来回到家中,叩门,李往之来开。 徐青山倚在门口未进。 李往之:进来。 徐青山:李往之。 李往之:哎。 徐青山:李往之。 李往之:哎。 徐青山:李往之李往之。 李往之:哎哎,在呢…… 徐青山:你都不恼的吗? 李往之(笑):恼什么? 徐青山迷之微笑…… 最后是村口的大黑。 徐青山:大黑! 大黑(摇尾巴):汪! 徐青山:大黑! 大黑(继续摇尾巴):汪! 徐青山:大黑大黑!!! 大黑(疯狂摇尾巴):汪汪!汪汪! 徐青山摸摸大黑的头,自言自语道:怪不得你和他关系最好,…… 家中,李往之猛的打了个喷嚏。 李往之:谁在说我…… ☆、十一 李往之有时是会抱怨徐青山的。 徐青山成长的过程中似乎将内敛融进了骨子里,喜怒哀乐表现出来都得消减去七八分,很难看的出来他真实的情绪。所有一旦两人有意见不合时,李往之也很难知道徐青山的意图。 两人刚在一起时,他试图做的是让两种不同融和,变化,最后达到共存,不需要委屈任何一方,而对方却已经习惯了缄口不言,默默的承受下来,于是有时一件小小的事,就能延伸出无限的麻烦。 这就像不配合的病人,看的到病情,却探不到病因。可又能怎么办呢,他的前半生如此过了,李往之参与的晚,自然也不好抱怨什么。 于是多数时候,李往之会说这样一句话。 “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不要总是放在心里,光胡思乱想一通有什么用?” 徐青山听了后,点了点头。 “李大夫说的是。”随后该如何如何,一点不为所动。 真是让李大夫无处下手,生生的一箩筐的好话都憋了回去。 当然,这只是开始。 世上的事是有多样的面貌,多样的解读的,唯有时日长了,从头看到尾,个中的体会才能全面起来。 至少李往之在和徐青山过了几年后,先前的想法就渐渐的变化了。 人同人之间是不同的,因为不同,所以难以理解对方。 李往之原先以为自己看的比徐青山要开阔,所以不自觉的在心理上有了优势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9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9 ,他想的是添丁加瓦,即使自己也做了让步,可无论如何总是有些想改造对方的意味。 换言之,即是还有不认同的徐青山的地方。 且这小小的意图细微难觉,是一点痕迹也看不出的。 李往之也是看了徐青山许久后,才将自己这点点小心思对比了出来,略微的对自己和徐青山有了些新的认知。 徐青山对他,似乎无意改造。 这一点看似平常,却又惊奇的很。既可以说成是他对自己的不在意,以至于无意改变,又可以说成是将自己全然接受了,无需改变。 李往之坚信是后者,于是从头算来,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认识到了徐青山比他要年长的事实。 当然,也可能是他将对方想的太好。 可他们有缘分运气的遇上了,又决定在一起过日子,若是挑挑拣拣的数落对方的毛病,何必如此。 他和他虽然不同,但万幸都是好脾气,得过且过也过的舒心。 况且徐青山也不总是一面。 就拿前年里的一件事来说。王唯清在学堂里架了座秋千,于是从早到晚,架上就没消停过。一到放堂的时间,一个个连饭也顾不上吃,全都冲向了秋千架上。开始的时候还闹过些小大小闹,王唯清本想干脆撤走秋千架,还是徐青山从中调解了,给学生分了组,按着顺序来,一个推一个荡,不至于七八个猴子抓一根藤给荡断了。 藤少猴多,家近的几只放了堂之后还不肯离去,一直到霸占到暮色才肯松手。 李往之有时候去学堂找人,好几次都看见徐青山站在窗前,一脸认真的看着学生们。 刚开始他以为是徐青山担忧着学生的安危,可几次过后,他发现徐青山的目光并不都放在学生身上,盯了一会见人还未少,便会抿抿嘴,略有些失落。 最后晚到不得已要赶人的时候,站在门外锁门前还要望一眼那秋千。 这种状况大约维持了一段时候,直到学堂放了长假,学生们都回家,秋千架上已经无人霸占,李往之以为明了徐青山的意图,于是某日便拉着徐青山坐到了秋千架上,推拉了几下后,徐青山就叫了停。 “怎么了?”李往之稳住晃荡的绳子,问了问。 徐青山说的有些腼腆,像是自言自语:“太幼稚了些吧……” 李往之听了忽然正经起来:“的确是。” “那不玩了不玩了……”徐青山摆摆手,将要起身。 李往之连忙又补了一句。 “我听说这人啊,只要在秋千荡了几下就能小上那么几岁。” 徐青山道:“那有这样的事。” 李往之正色道:“不然咱们试试。” 一脸正经,似乎说的不是胡话。 徐青山看李往之的神色认真,只好慢慢的又坐了下去。 秋千绳荡啊荡的,一下比一下高。 “李大夫,你方才说的是胡话吧……” “不是胡话,让我瞧瞧,这看着感觉的确是小了些。” “李往之,你觉得我会不会信……” “啊,都好都好……” 小自然是小了,只不过不是在模样上。 李往之看着徐青山欢快的样子,觉得自己说的一点没错。 ☆、十二 不过可惜的是,秋千架终究是昙花一现只存在了一段时候,等学生开堂的时候就不复存在,学生问了问缘由后,看着先生裹着厚布的腕子,再听先生淡淡然说了危险后,也就不怎么提起了。 虽然他们也实在不能明白,先生是如何才能将手腕给伤了的。 只不过说道拆秋千,学生们到底还是错怪了先生,其实徐青山伤了之后,并没有想要将秋千给拆掉,只是有些后悔大意,忘记了自己一身老骨头,再也不是身手灵活,能化险为夷的年轻人,于是从架上滑了下来,下意识的用手一撑,便悲从中来了。 李往之目睹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事情发生后连忙将人给扶了起来,查看了伤势后,哭笑不得给徐青山将骨给正了回来。 徐青山折了腕子之后,只在接回去的时候痛了那么一下,之后也没觉得多难受,平日也就是将些提水吃力的事让给了李往之,其余没什么妨碍,又逢着学堂放了大假,心情倒也是顺畅的。 毕竟事已至此,伤都伤了,好好养着便是,谁都没有想着迁怒到秋千上去。 可过了没几天后,姑妈就来了,姑妈一看见徐青山吊着半个膀子,当然是要追问的。 徐青山大约是觉得这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也就照实的说了,临了还抱怨了一声,说是李往之将自己的手包的太严实,手法也不好看。 姑妈可不理会徐青山这轻松劲,将脸一沉,逮着徐青山狠狠的数落了一番。 “年纪越大越是飘了,一点轻重都不知道,你这样的榜样教给学生,让孩子有个三长两短,那人家的爹娘不得跟你拼命,瘪什么嘴,还委屈了是吧。痛也是活该,不痛不长记性。” 徐青山被姑妈揪着领子戳着脑门,被教训的可是狗血淋头,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霜打的茄子一样焉了下去。 唯有面对姑妈的时候,徐青山是一点嘴都不敢多,一点理都不敢有。 李往之虽然心疼,可看着徐青山在姑妈手心里,怎么都忍不住笑意,在门口看了许久,等姑妈停下嘴,刚准备上前去劝姑妈消火,转眼就看着火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姑妈一扭头,看见李往之倚在门口,气不打一处来。 “笑笑笑,你也是,他不懂事多少是你给纵容的,什么都依着他,你给惯得一身臭毛病。” “这也能算我的不是……” “他玩的时候你没给怂恿着,摔着的时候你没看着!” “我……” 姑妈门清的很,见李往之没有反驳,小辫子一下就攥在了手里,越发的理直了起来。 李往之百口莫辩,冤呐。 反观另一位,徐青山被数落了半天,逃离了苦海后欣喜的不得了,连忙灌了杯水给姑妈润嗓子,在姑妈身后朝李往之翻白眼,全然不见方才焉打的样子。 所以整件事到最后,全让李往之给担了起来,姑妈数落了他一通后,又让他去学堂拆了秋千。他拆着秋千架的时候,实在觉得这秋千架同他一样的冤。 所以拆完后,他就将架子都给劈成了柴,足足烧了好几天的饭才给烧完。 ☆、一些小事 四 一日将闭,两人卧床,蒙昧之中,徐青山忽然呓语。 徐青山:你在京都住过? 李往之:嗯,我爹是京都本地人。 徐青山:京都是不是和这很不一样,很繁华吧? 李往之:自然有差别,京都夜上长街灯火不灭,繁华的紧……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10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10 徐青山未语。 李往之(有些清醒):想去瞧瞧?你不是说过当年本是有机会去的。 徐青山:早就不惦记了。 李往之:那怎么忽然问起来了。 徐青山:只是忽然想到,我都未见过你双亲…… 李往之:我也未曾,不过他们该是见过了…… (李往之双亲嘱咐过,让李往之寻一处山清水秀替二人立碑,定居徐家村后,李往之便将双亲之碑立在山中,同徐青山双亲安葬之处相隔不远。) 徐青山:我刚才梦见他们了。 李往之:才梦见的啊?那梦的是你爹娘,还是我爹娘。 徐青山:都梦见了,然后就吓醒了…… 片刻后。 李往之:明日上山去看看吧。 徐青山:好,多带点东西…… 随后两人不再言语,徐青山在被窝里动了动身,寻了个舒服的姿态,同李往之背贴着背,沉沉睡去。 五 徐青山:这锅饭糊了。 李往之(掀开盖,用木勺搓了搓):还是能吃的。 徐青山:糊的厉害,底子苦。 李往之:那就吃上面的呗。 徐青山:你就不说说我。 李往之(笑):说你什么?那么大人了,烧个米还糊了? 徐青山崩着脸。 李往之把能吃的饭盛出来,徐青山站在一边不开心。 李往之:不许闹,日子过的太顺畅了是吧。 徐青山小声道:没闹。 李往之没理会,端着饭进了屋,徐青山尾随,到了门口却不动了。 李往之见状,心里明白过来:“是不是想找骂?” 徐青山点点头。 李往之哭笑不得:“毛病。” 随后。 李往之:“给我滚进来。” 徐青山:“……” 李往之“这样如何?” 徐青山:“爽快多了……” 饭毕。 李往之道:“后半天没事吧。” 徐青山:“嗯,没事了,唯清上堂。” 李往之:“那咱们去姑妈家吧。” 徐青山:“这个时候去有点赶啊,怎么忽然想去了?” 李往之:“让姑妈给你治治。” 徐青山一僵,连忙摇头:“不去。” 李往之:“怎么不去,姑妈骂的可比我狠多了?” 徐青山:“那可不一样。” 李往之:“怎么不一样了?” 徐青山:“软柿子砸吧,疼的轻,疼过了之后还挺甜的……” 李往之:“……” 徐青山:“但是毛栗子砸吧,那是要出人命的……” 六 李往之:你有没有同别人打过架? 徐青山:怎么问这个? 李往之:看你平时从未和人起过争执,想着要是碰上蛮不讲理的人,岂不是要吃亏? 徐青山:倒也还好,不过我以前在书塾的时候倒是常常帮人拉架,让他们停手来着。 李往之:那他们就停手不打了? 徐青山:大多时候都能拉开。 李往之:一次都没失手过? 徐青山: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有一次不仅没拉开,还被被搅和进去了挨了对方几下子,后来没忍住就动了手,不过好像也就那一次,哎,那你呢,你从小就学拳脚,应该没什么孩子会找动手吧。 李往之:恰恰相反,我小时被欺负的厉害,我爹教我的都是些养身健体的招式,况且欺负我的都是比我大许多的,真是从来没讨好过。 徐青山:这样啊。 李往之:可不是,以大欺小是常见的。你呢,碰到过吗? 徐青山:一直以来吧,我就是那年纪最大的…… ☆、十三 徐青山今年已三十有九,在徐家村做了将有二十几年的先生,在徐先生三十岁那年,一位游方郎中来到此地因与徐先生一见如故,又喜爱徐家村所处的地界,考虑二三,便定居在了徐家村,同至今还未娶妻的徐先生结拜成了异性兄弟,住在一处,这一晃到如今,众人似乎都忘记李大夫的来处。 村口玩闹的孩童换了几换,村长的胡子发了白,村中的学堂在今年年初时寻了工匠翻修了新,又如往常一般。 日子虽不能说是古井无波,却也没什么新奇,没什么新奇,便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李往之这段时日里忽然发现,自己比前些年醒的可谓是越发的早,有时候天还暗着,他就已经从周公处回神,糊里糊涂的就醒了,脑子里就浮现了许多年轻时候的事。 有一天徐青山忽然问他,问他来徐家村已经多久?李往之在心中算了算,同徐青山说:“约有七八年了。” 此时徐青山正收拾被褥,一听到这回答不由一愣,李往之看到便问他:“怎么了?” 徐青山道:“觉得怎么才过去这点时候。” 李往之不明,一般人看待时间,总是觉得急促,十年二十年转眼即过,而徐青山的意思却是说这时间过得慢。李往之又问到:“怎么这样说,六七年也不算短了。” 徐青山将被子理好放好,从李往之身边走过去。 他道:“我天天看着你,看着看着觉得至少得十几年过去了吧。” 李往之听后笑道:“这是嫌我不新鲜了。” 徐青山走到门口,又往后偏了偏身子同李往之道:“我去学堂了。” 李往之摆摆手:“去吧。” 徐青山保持着姿势又道:“日日都有李大夫等我回家。”遂而停顿,李往之等着下文,徐青山看了会李往之才接着道:“便觉得这样的时日天荒地老也不能终结。”说罢,就正身去学堂了。 李往之留在家中,细细的回味着这句话,他想了一想,最终才肯定他大约是听到了徐青山的一句情话。 徐先生的口中是极少,不,几乎是不曾吐露出什么情话的。李往之和他相处的这些年来,即使是在情深时候,也只能得到些只言碎语的零碎,而且大多数是属于问答式的。他们在白日中各自有各自的事,太阳落山之后相聚在一处,也只是按部就班的做着需做的。 每日睁眼闭眼都是对方,每日离家归家都是对方,每日柴米油盐依然是对方。这样的日子若是觉得天荒地老也不能终结,不会厌倦,难道还不是一句至深至情的情话吗? 李往之走到床边坐下,他看了一眼徐青山规整好的被褥,伸出手将被褥上的一处折痕抚平。这一刻李往之忽然想象出了他和徐青山往后的模样。这想象里的他们往后还有很多的年岁,他们要拿出余生的耐性和对方周旋,他们会看着对方在自己眼前彻底的被岁月磨砺出痕迹,在这些想象里,李往之看见徐青山的眉眼温柔,始终如一。 李往之是大夫,他太知道世人的耐心有多少了。生死前的人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11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11 总是最为真挚也最为开怀的。他能看到人心的急迫在病榻前蠢蠢欲动,也能看到长久的静默被离别远远的抛却。每个人都有自己所谓的苦衷,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立场,没有人不苦。善和恶,好同坏,是与非,李往之已经学会不去在意这些了。因为看的多了,他便知道了人其实活到最后很难留住什么东西,他看着那些从病榻上伸出来的手,无论是丰润绵软的,还是枯瘦苍白的,无论是精细柔滑的,还是粗粝僵硬的,那些手伸出来,伸向一个方向,无力却又用力想抓住些什么,可最后都是重重落下,什么也抓不住。空空如也,亦如他们来时。尽管如今的李往之已经看惯了这些归去,可是下一次再下一次再看时,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升起一丝悲哀。他站在那些将要离去人的面前,他很想替他们留住些什么,可是他也不知道什么能留得住。他看着这些人的时候自然也会想到将来的自己,那时的他把手伸出去,会想要留住什么呢? 以前的李往之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而这一刻,他得到了答案,他知晓了他想抓在手中的东西。 徐青山每日的‘我去学堂’和‘我回来了’是答案; 徐青山走到门口却又转过身时对他说的话语是答案; 徐青山在被褥上留下的那道被他抚平的折痕是答案; 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温柔,亦如他想象中徐青山的眉眼,这就是他想抓住的东西。 他知道人会老会死,年岁消融骨肉乃至腐朽直到最后被遗忘,可年岁固然能摧毁骨肉之美,同时却也能化炼出了岁月沉淀之后的一点温柔,只是化炼的难得,如同美一样,并非谁都能留存与拥有。所以大概这世间的温柔也算是一种美,留得住便能经久不衰,不受骨肉年岁的制约,可以温柔的长久,美的长久。 李往之想,人若是从未见识过温柔,大概就不会有那么多伸出去的手了吧。 ☆、十四 当徐青山的眼角长出第一道皱纹时,他没有觉得恐慌,只是感慨岁月流逝的不知不觉,一转眼就过了大半生,而随后他脑中浮现出来是却是李往之也长出皱纹的模样,那么一双好看的眼睛,想必布满了纹路,也比一般人来的好。于是意念一转,便放轻了手脚跑到了院外,默默的在一旁开始打量起正在晾衣的李往之。 李往之晾衣裳晾的很是认真,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偷窥者,他弯下腰,双手拧着湿哒哒的衣裳,抖了一抖,再将其展开,搭在木杆上抚平,一件一件的晾好,偶尔直起腰捶一捶放松微酸的腰肌,待全部晾好后一回头就见到徐青山在身后,不觉的笑道:“怎么也不出声,要吓我一跳?” “自然不是,太幼稚了。”徐青山摇摇头,他刚得知自己已经不再年轻,自然对李往之的猜测全盘的否决,只是拉过李往之凑近了,想要去看李往之的眼角。 “让我瞧瞧你。” “瞧瞧我,原来是看不够么?哎呀,说你什么好,夜里不是……”李往之的打趣话使得徐青山撇了嘴,直接捂住了李往之的口。 这流氓郎中啊。 李往之的口虽被堵住了,眉眼却舒展的更欢,他这一笑,倒是让徐青山看到了他想要看的东西,就在这张日日夜夜相对的眼下,李往之右眼角下隐约的也有一道浅浅的纹路,只是还未深刻,只在笑的时候才容易捕捉。 李往之虽不知道徐青山意欲何为,但身体却十分的配合,就那么老老实实的站着,让徐青山仔仔细细的看仔仔细细的瞧,等徐青山审阅完毕之后,才听得徐青山叹道:“原来不知不觉我们就要老了。” 李往之一听徐青山的话,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徐青山是在寻他脸上的岁月痕迹,一时之间竟没了话语,哑然了片刻,他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笑了笑朝徐青山控诉道:“的确是,岁月不饶人……你莫不是嫌弃我了吧。” 徐青山摇头,指了指自己:“我也长啦……刚才发觉的,毕竟快四十的人了,我还比你大呢。” 李往之见徐青山又提到两人年龄的事上去,偏开话题道:“所以你若是嫌弃我,便是要做负心汉……这可不大好。”说罢,还摇摇头以示不平。 徐青山嘁了一声,让李往之该干嘛干嘛,自己则去屋里提壶拐去灶房烧水去了。 李往之看着徐青山的背影入屋,转而又朝身后的青山翠影望去,那片青山的影依旧是当年初来的那个模样,颜色依旧,形状依旧,山岩间生长出来的一颗崎松并也不见变化,仿佛人间的年月流逝在他们面前失去了效用,凡人也许还来不及看一棵树长成,就已经急迫的腐朽老去。 唯有青山相待老……李往之想起方才徐青山的话,嘴里不由的也念叨起来:原来不知不觉咱们就一起老了。 午后两人无事,李往之提议去溪边钓鱼,兴许还能晚饭增道菜色。 学堂刚放了假,徐青山闲来无事听得有事可做,欣然答应,于是两人翻出往年自个动手做出的钓具,提着木桶就往河边走去。 路上有小辈看见两人打了声招呼:“徐叔叔,李大夫你两是去河边钓鱼?”李往之点了点头,提了提手中的木桶。小辈道:“这个时候鱼不多了嘞。” 徐青山笑道:“没事,去碰个运气。” 两人顺着河岸往下游的方向走,便走边聊,走了好一段才停下步子,李往之寻了个有石块可做的地方,朝徐青山招了招手,两人绕线系勾的弄了好一会,才将鱼钩抛了出去。 徐青山其实对钓上鱼不抱什么期望,这个时候鱼群都下完卵去了下游,不是垂钓的好时候,再说了,有李往之在身边,两人都对此事不太认真,战绩可谓是辛酸,的的确确如同徐青山和小辈所说的一样是来碰运气的…… 河边此时只有他和李往之二人,两个人本来是隔了一段距离,为了避免跑出去的线缠绕到一处,然而每一次都是没过多大会,李往之就会近一点,再近一点,直到坐到了徐青山的身旁,至于那水里的鱼,自然是吃饱了李往之丢下的饵就优哉游哉的游去了。 徐青山不加理会,只认真的注意手中木杆的动静,一旦察觉有动静了,立马提起杆,无奈好几次都快了拍,将还未咬伤钩的鱼儿给吓走了。李往之看了好几回这样的状况后,凑到徐青山的耳边道:“太心急了,都被你吓跑了。” 徐青山轻瞪了他一眼,小声道:“你说要来的,来了之后就是插科打诨,还有脸说我。” 李往之嬉皮笑脸的歪倒在徐青山的肩上,存心在捣乱。 ☆、十五 一尾半尺长的草鱼,一尾略小些的青鱼。小半个午后虽只得一点点的战绩,但也足够慰藉徐青山原本就不大的期望了,甚至还超出了呢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12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12 。李往之提着桶喜滋滋的,就像是这两条鱼是他钓上来的一样。两人收拾好钓具回到家中,李往之将放鱼的桶提到炊房后刚跨出门就听见门口传来叩门的声音,此时徐青山正在屋里换下在河边打湿的衣。李往之朝主屋里喊了一声:“我去开。”后就去开门了。 叩门声急促,李往之口中念着:“来了来了”便将门开了。 “徐先生呢?”门口站的是个熟脸,正叉着腰喘着气。李往之知道他是王家村的人,似乎和姑妈家有些联系,他指了指身后的屋子。 “他在里头换衣服呢,什么事儿让你那么慌的?” “快叫人出来,王叔出事了!” “王叔,是姑父吗?”李往之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对方点点头,他道,“你先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王叔去镇上补货来着,让过路的马车给压了,轮子从腰上压过去,送到医馆的时候看着就快不行了,家里人都到齐了,就差你们了!王哥让我来通知你们,快点去吧!”对方一口气就将事说的七七八八,李往之听后脑中翁的一声,之后立马转身朝屋子奔去,身后的人还在催促道,“快点,马车在村口等着呢!” 徐青山将衣服换好,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后就跨出了门想看看是谁来了,他看着李往之奔到了他面前,神色凝重的望着他,立刻就意识到是出了什么严重的事,他听李往之道:“姑父出事了,咱们得过去,马车在村口。”随后便看着李往之跑进屋中,很快就提着药箱出来了。 李往之拉着徐青山的手同来告知的人快步的来到村口,三人上了马车后,徐青山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到达姑妈家的时候,家中里里外外已经围满了人,徐青山被李往之拉下车直奔姑妈的屋子。众人见他们来了,纷纷的退后几步,给两人让开了道,两人进了屋后才发现屋子只有家中人,姑妈坐在床边上,表弟站在床头,弟媳搂着两个孩子在床尾守着。他们见两人来了,将目光一齐投过去,姑妈朝徐青山招招手,声音颤道:“快过来,你姑父要和你说话。” 徐青山上前几步来到了床边,李往之紧随其后,和表弟站到了一处。 床上躺着的人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大半头的银发和满脸的皱纹昭示着他的人生原本就快走到了尽头。他其实已经感觉不到身上传来的疼痛了,他费力的睁着眼,看着徐青山和李往之来到了床边,一家人除了嫁的有些远的女儿无法赶回来外,此时此刻也算是到齐了。 在两人来到之前,他已经和家人都一一的说了话,此时只剩下徐青山和李往之二人。他尽力的把眼睛睁开,发出孱弱而细微的声音朝徐青山道:“青山啊……你来了。” “姑父,我来了!”徐青山到了床边后直接趴跪在了床边,他握住姑父放在床侧的手,只觉得像是握住了一块冰,冰凉入骨。 “小李呢?”姑父又问,李往之也半跪下来,和徐青山挨在一起,他道:“姑父,我在呢。” “都来了啊,小燕是回不来了……孩子他妈……”姑父歪了歪头,看向了他的老伴,姑妈“哎”了一声,伸出了手给她的老伴理了理鬓发,拨到了耳后,她的眼眶红的厉害,泪却始终没有掉下来。徐青山看着姑父的面容,心像是被一块大石压住,沉闷的喘不过起来,李往之则沉默不语,他知道姑父的伤势是丝毫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这一切来的太快太意外,让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屋外的人静静的站着,没有一个说话。屋内,姑妈的情绪收敛了起来,连掉眼泪也是默默的。毕竟她的老伴还看着他呢,她不想让老伴是看着她哭着走的。 “都好好的啊……”姑父的眼渐渐的闭合了起来,最后叮嘱的话语几乎让人听不清。徐青山感觉他握着的手坠了一下,立马就听到姑妈撕心裂肺的哭声传到耳中,紧接着屋里所有人都哭了出来。 门外的人听到哭喊声先是一阵骚动,不一会又静了下来。李往之捂住眼不愿再看,他伸出臂膀揽住徐青山的肩,听着一屋子的哀鸣。他看到的生生死死,总是来的轻易又沉重,没人愿意去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 ☆、十六 徐青山少年在王家镇求学的时候,三天两头就会有姑父来探望,每次来了总要塞给徐青山一包东西,从头到脚,方方面面,只要铺子里有的,几乎都能在徐青山那里出现。后来徐青山考上了秀才,姑父知道后高兴了许久,逢人便说他这个侄子考上秀才啦,自豪的就跟是自己的儿子考上了似得。等徐青山回了徐家村当了先生,姑父便和姑妈一起操心起了徐青山的终生大事。整个镇里的姑娘家都打听了个遍,夜里和姑妈一起讨论着哪家的姑娘更适合徐青山一些。再后来,徐青山家里多了个李往之,姑父从姑妈那隐隐约约的察觉出了点什么,和姑妈一起深沉的想了几日后,李往之再次上门时,便得了姑父专门给他封的一个大大的红包。 姑父是把徐青山当成半个儿子来看待的,徐青山给学生念“养不教,父之过”时除了他那早早归去的爹外还会想起姑父的模样,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再多的了,真的没有再多的了。 当徐青山认真的想去认识姑父时,姑父已经不在了,或者说,正因为如此才让徐青山意识到,对于姑父,他几乎从未主动的思考过姑父对他的好。从王家镇外读到回到徐家村做先生,这些年来,他欣然接受了来自这位外亲的所有好意,但却从未把这份好意上升到他需要挂心的地步,直到徐青山从报信的人口听到消息时,他还将信将疑的怀疑着,完全不能将姑父和事联系起来。 怎么会呢?徐青山坐在马车摇摇晃晃的去往王家镇时脑海中一直反问着自己。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这消息来的不明不白,一点儿都不真实。他们这是要去干吗?去看姑父最后一眼吗? 马跑的很快,车轮在土路上颠簸的厉害,徐青山看着旁边坐着的李往之,后者一直静默着凝视着窗外,也是一副茫然不知的状态。徐青山摸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还没见到姑父时,他只是觉得脑子有点木然,但却木然的有限,悲伤将来未来,还隔着一层屏障。这道屏障直到他和李往之踏进屋中,直到他到了床边,的的确确的看见了躺在哪儿的,奄奄一息的姑父时才轰然的破碎。他听见姑父唤了一声他的名,可他张了张嘴,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盯着姑父毫无颜色的面孔,试图想从上找寻一丝丝鲜活的,可以反转的痕迹。 但是没有,完全没有。徐青山目不转睛的看着姑父在他眼前闭了眼,接着就是姑妈传入耳中的哀嚎声,他感觉李往之的手搭上了他的肩头,他扭过头,看见李往之遮了眼,嘴角成了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13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13 尝了苦时才有的拉拢弧度。 徐青山扭过头看着姑父,喉咙间挤出声音艰涩难闻:“姑父……” 青山啊,青山啊,青山啊。 以往姑父听到自己叫他时,总是会先唤一声他的名字作为应答,但是这次没有,往后也不会有。 他人生命的终结意味着此生往后不会再有这个人的延续,他的一生终止到此,不会再有新的篇章供旁人解读。离者给生者留下的东西只是一点点留在生者印象中的一些模糊可知的记忆。而在生者和离者共同参与的回忆中,回忆最多的并不是那些十分了解和不相干的人,而是一些在意着却又不知全貌的人。 徐青山觉得自己就是如此,他从脑海中搜寻了一番关于姑父的记忆片段,然而这些片段却像是蒙了一层灰似的一点可供解读的信息都无,如果没有这忽如其来的离别,也许他一生都察觉不了他对这相处了大半生的亲人,竟是这样的一无所知。他扭转了头朝姑妈望去,姑妈发出的哀戚声传染了他,他捂住嘴,眼泪忽就汹涌了出来。 之后没过多久官衙的人就上了门,聚在门外的人也都各自的回了各家,什么痕迹都没留下。此事是由于驾车人的过失而生,属于刑案,官衙的人得将姑父带去府衙。一家人中姑妈最先从悲伤里镇定下来的,她将眼泪全部擦干,将所有人都支出了屋,一个人仔仔细细的给姑父整理了全身,接着就跟官差一块去了衙门。姑妈离开后,表弟也出了门去联系姑父的身后事,弟媳将孩子叫到一块陪着她生火做饭,哪怕她知道家中没有人会有胃口。李往之理了理他们常在姑妈家留宿的屋子,拉着徐青山的手暂时安顿下来。 ☆、十七 送葬的前一日,徐青山回了一趟家拿些要用的物件,李往之本想一同回去,却被徐青山拦住了,两人说了几句,李往之也就做了罢。表弟忙着姑父的生后事早起晚归,姑妈从衙门回来后一直关在房里,家中时不时要来慰问的人,弟媳和孩子不适合招待,李往之自然不能再走。 徐青山回到家中收拾了物件后正要返回,路过灶房时忽然想起了些东西,退了两步拐了进去。 那日午后他和李往之在河边钓上来的鱼还留在桶中,两尾鱼一大一小,头尾相对的依偎在桶中。徐青山蹲下身,用手摇了摇木桶,两条鱼儿受到惊吓后也只是摆了摆尾,微弱的鼓着鳃,看着了无生气,几乎不动了。 徐青山就这样蹲着看了他们好一会,看了一会后就站了起来,接着提起木桶去了河边,将两尾鱼又放回了河中。 送葬在徐青山的记忆里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可虽然遥远,但却一点儿也不陌生。 他走在队伍的前端,和表弟一同拉着马车的牵绳,他们的身后是家中的女眷,李往之则走在最后。他只是简短的朝后扫了一眼,正好就对上了李往之的眼,后者朝他轻轻颔首,他转回来继续朝前走着。 下葬之后,白事的席要摆起来,几家关系近些的女眷来帮忙,灶房一下子就被挤的满满当当,走动都要侧着身。厅中则坐满了宾客,徐青山和表弟前前后后的招呼着,几乎没有停顿的间歇,由于来的人太多,家中的桌椅不够安置,表弟只好去邻家借了些回来。家里熙熙攘攘的,之前悲伤的气氛一下子就被这哄闹取代,让人根本没有精力去伤心。徐青山忙碌之中想着,兴许这就是白事的必要,让人忙的累了,倦了,就能暂时的免去悲伤。 生生死死,来来往往,人就是这样,按部就班的走着,谁都不特别。徐青山如今年纪大了,看待这些就更加的淡然,已经明白这些都是人所不能抗拒的事。 回去的时候,姑妈和表弟送两人坐上马车,车上车下,四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个一个的红了眼眶。 马夫扬起鞭子,姑妈朝二人挥了挥手。鞭子落下,徐青山的眼泪也跟着落下。马儿奔蹄前走,又是一次小小的分别。 徐青山坐在马车里,一路上他看着窗外渐渐移后的景象,同样的路,一来一回,算起来却足足走了几十年,他顺着这条路来来回回不知多少趟,一次又一次地从两处往返。想到这儿,徐青山又记起表弟周岁时,他第一次来到姑妈家,他那时也很小,刚刚记事,马车到了地方,他爹把他抱下马车,一踩地就见着了迎在门口的姑父。 他爹拉着他,让他去喊人,他刚开始没明白为什么要喊,只是顺从着叫,至于姑父是什么含义,他也是很往后才知晓的。不过从那之后,这位外亲就渐渐地渐渐地融入进徐青山的生活里,父亲没了后,他开始往返于村子和镇子之中,下了车后,有时是姑妈来接他,有时是姑父,后来他当了先生,逢年过节时候,他从马车上下来,偶然还会见着姑父提着刚打好的酒在等着。 在李往之没来之前,爷俩的谈话无论从哪开始最后都得落到徐青山的终身大事上,说了数年没有结果后,李往之出现了。姑父刚从姑妈那儿得知两人关系的时候自然是震惊的,只是震惊之后再想想,也觉的没有别的路能走了,只要有个人能作伴,无论是男是女,都比一辈子孤孤单单一个人过活要好的多。要说还有什么遗憾的地方,那大概就是徐青山的子嗣问题了。 在这一点上徐青山没有任何能反驳的话。姑妈心里澄明如镜,倒也不会主动的说些什么,让他难为。有时候徐青山会想,若是自己的双亲不那么的早早从人世离去,如今的他该是什么模样呢? 他还会是徐家村的徐先生吗?他会不会也远走他乡,去往他不曾去过的远方?他会不会遇见个心仪的姑娘,同普通男儿一样娶妻生子,过着充实的日子,每日为了家人庸碌而匆忙? 他……还会遇见李往之吗?如果一切如他设想的一般,他和李往之还能不能遇上? 徐青山有时候会想起当年李往之同他在学堂里见面的情景,而每一次回想起李往之站在梨花下朝他微笑时,当时的那种悸动依然会心中翻腾出来,弥漫到他的眼角。 他转过头去望李往之,忽然看见李往之的鬓角蔓延出了灰白。 ☆、十八 说起来也是件奇怪的事,李往之明明比徐青山要小个几岁,可却先一步的比这个年长他的人早生出了白发。 这个发现对于徐青山来说,是有些意外的。他盯着李往之鬓角的灰白出了会神,等他回神后,他的视线便从李往之的发移到李往之面庞上。他盯着身旁的人,原想叫一声对方的名,可他张了张嘴,要说的字眼却更哽在了喉口,一下子吐不出来了。 他看着眼前的人,明明知道对方是谁,可却怎么都想不起对方的名字来。面前这个和他朝夕相处的人在这一刻变得陌生,几乎就像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14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14 是从未相识的过路人。 “就快到家了。”李往之察觉到徐青山的目光,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臂。 徐青山点点头,无声了。 马车停在村口,两人搀扶着下了马车,背好包袱后朝村子走去,路上徐青山和李往之说话。 他和李往之说:“我刚才在车上看你,忽然有那么一下子就跟不认识了一般……就是怎么都想不起你是谁。” 李往之听完笑了,打趣道:“那你现在跟谁走着呢?” 徐青山摇摇头,纠正道:“是你跟着我走才是。” 李往之听罢后不自觉的一挑眉,朝徐青山道:“哦……那我可得问问清楚,徐先生打算带我去往何处?” 徐青山一本正经回道:“猪肉铺子是也。” “倒是个好去处。”李往之略做思虑的模样,又问出口:“你说我这一身精肉能值得几钱?” 徐青山看看他,随后就上了手,从对方的后背一路摸到股后,顺势又拍了拍李往之的屁股,装作不甚满意的道:“软虚虚的一把骨头,哪里是什么精肉,值不了多少了。” “既然这样,那徐先生还是把我留下多养几日吧。”李往之背着包袱,一手拉住徐青山的手,转了口吻说道,“就要到家了。” 就要到家了,李往之在心中松了口气。几日的劳累和疲倦在推开门的一刹那仿佛从他身上坠地化成尘烟,随着他前进的步子被他落在了身后。家中养着的家畜听到两人进门的动静后叽叽嘎嘎的叫腾了起来,李往之放下东西后,立刻就去喂食去了。 当年的那几只圈中伙伴现如今只剩下了大白鹅,新来的几只似乎因为年岁的关系,不大愿意和大白鹅挤在一处。李往之见状,便专门给大白鹅编了个草框,单独的放置在角落。他曾问过徐青山大白鹅的年纪,徐青山说的模模糊糊,不是很详细,但大约该是徐青山刚做先生的那几年里,学生的父母送来的。这样一来李往之也就有了数,怎么算,这只鹅也都活了有二十来年了。 活了二十年的鹅已经不再那么的凶悍,它大多都是窝在自己的角落里眯着眼,胸脯一吸一放的起伏。就连李往之给它喂食的时候也只是缓缓的睁了眼,慢悠悠的撑起它的蹼,敦实又摇晃的从草框里出来……它已经活到了不需再为吃食而激动的年纪。 李往之蹲下来看它,它摇晃的走到食槽前并不急于进食,而是弯曲了长颈去理顺它窝了太久的羽毛,理了没几下后还要抖一抖,要将全身都抖抖利索,才要去吃它的吃食。 李往之放置了自己一会,就维持着蹲着的姿势看着大白鹅进食。徐青山在屋里等不到李往之回屋,只好去后院找他。走到后院时,就看见李往之蹲在圈栏前,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家的那只老鹅。 “不去躺一会吗?”徐青山没走过去打扰,他站在李往之五六步远的位置出了声,李往之听到声音后扭头看,然后招了招手,示意徐青山来到他身边。 他对徐青山道:“来瞧瞧。” 徐青山便走便道:“瞧什么。” 李往之说:“你蹲下来,瞧瞧它,它要不行了。” 徐青山“啊”了一声后立即明白了过来,也和李往之一样蹲了下来,他左瞧瞧右瞧瞧,忽然指了指鹅道:“眼睛是不是瞎了?” 李往之点点头。 大白鹅听到徐青山的声音后震了震身子,立刻昂起了头,叫唤了两声后,东西也不吃了。 徐青山伸出手摸摸了大白鹅的头,一下一下的轻抚着,随后就和李往之聊起了以前的事。 他道:“这家伙刚来的时候还啄过我……本来想着的是养个一年半载的如肉多了就给宰了。” 李往之接道:“那后来是养出感情,就不吃了?” 徐青山摇摇头道:“这到不是,我那时刀都提起来了……”话说到一半给停了。 李往之等着后文,徐青山扭头看了看他,又扭回头看了看鹅,随后才吐出后半句。 “结果它当着我的面下蛋了……” 于是就逃过了这一劫。 ☆、十九 十九 所以这下蛋的时间实在是太合适,徐青山从草窝里拿出蛋,他一手提着刀一手握着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把那只手里的东西放下。一旁刚下完蛋的白鹅好像懂了些什么,并没有像一般的家禽一样做出护蛋的样子,而是就地窝下,左右的晃着脑袋,警惕的盯着徐青山。 这只鹅是在……交公粮?徐青山略微思考了一下,就把蛋放回了窝里,提着刀回了灶房。他想啊,毕竟那么懂事的家畜,也吃不了几顿,留着就留着吧。随后一年两年,五年十年,在此期间徐青山一直没有成家,养在后院的这些家禽倒像是陪伴他在家的亲人一般,每次喂食时还能和它们说上几句,哪怕后来李往之来了,他也没有再动过要提刀的念头。 李往之听完徐青山的答案,也伸手去摸了摸白鹅,随后起身拍了拍手和衣摆。 “回屋里去吧,这几日真的累着了,先歇一歇。对了,你堂里还有几日的假,要和唯清说复堂么?” 徐青山也跟着起了身,李往之见状连忙搀住他,待他起身后又顺手帮他拍去沾染在衣摆上的泥尘。 “晚两天吧,去了怕心思不在,反倒不好了。我明日去和唯清说说。”徐青山叹了口气,又道,“想不到回来的早了。” 李往之道:“回来也好,一家人都在伤心头上,就让姑妈自己一个人处处。” 徐青山摆摆手:“也是,那就不想了,走,回去吧。” 说着,两人便一起回到屋中,此时离黄昏还有些时候,李往之将东西粗略的归回了位,就去灶房生火烧水去了,徐青山在屋中理了理床铺,呆坐了一会后困倦便慢慢袭上眉眼,迷迷糊糊的脱下鞋和外衣,翻了个身就滚上了床。 李往之将烧好的水提进堂屋,叫了几声后见没人回应,撩开帘子就见人已经睡过去了。他本想问徐青山是否要喝些水,只是看样子还是不要叫醒的好,于是折回去喝了几口水后便轻手轻脚的进了屋,随后也褪去了外衣,挨着徐青山鼻息渐稳的迷糊了过去。 这一觉并没有维持多少时刻,李往之醒来的时候,黄昏的暮色透过纸窗的映照,烘的屋内一片暧昧,他扭了扭头,身旁徐青山的额正好抵着他的肩头,而侧着的姿势,让徐青山的面容一半温和模糊一半深沉幽暗,鼻息呼出的热气撒在肩上,实在是拉扯清醒的意志,渐渐地渐渐地,李往之被这气氛感染的慵懒,微微动了动身,手臂环住了身旁的人。 这感觉实在是太惬意了,甚至有那么一刻,李往之只想闭着眼,拥着他的爱人,期望着这一刻能够永恒。他与他刚失去一位亲人,身心疲惫的从喧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15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15 闹的迎送中脱离出来,这时的宁静同往常相比就有些让人贪恋。想到这,李往之又将身边的人拥的更紧了,他臂膀中的人似乎感受到了外力的压迫,拧着眉转醒了,醒虽是醒了,眼却不愿意睁开,他暗哑地道:“什么时候了?” “外头快落山了。”李往之回他。 “恩……那还早呢。”徐青山打了个哈欠,一点要起身的意思也无。 李往之全程围观了徐青山打哈欠的过程,被徐青山变形的脸庞逗的笑了,心里觉得爱人十分的可爱,自然而然的就低头亲吻了下去。亲吻从脸颊移到唇口,刚要深入时,一只手猝不及防的拦住了去路,堵住了李往之的口。 “磨的疼……”徐青山总算是张开了眼,伸出的手拉了拉李往之的短小胡子。 李往之听到控诉后“哎呀”了一声,摸了摸嘴角道:“这几日没时间修它,就长的没有章法了……”随后装模作样的委屈了一番道,“你看看,你这是又嫌弃我了。” 徐青山的眼开了一会后适应了屋中的幽暗,他听完李往之的话后就一直盯着李往之,李往之也回望着他,随后他又拉了拉对方的小胡子,表明了自己,他平淡道:“不嫌弃。” 随后就翻上李往之的身,附身而下的用行动表明了他所说话语的真实性。 李往之再次转醒时,屋内的灯烛已经点亮了。他的身侧是空的,听见外面有点动静就等了一会,没多久就见徐青山披着外衣端了茶碗进来。进门的徐青山见李往之醒了,走到跟前将碗递了过去。 徐青山道:“喝些水。” 李往之接过碗一饮而尽,将碗递了回去,徐青山拿回碗放回了堂屋后又进了屋子。 李往之等人进来后就拍拍床铺道:“再躺一会吧。” 徐青山二话没说就又翻上了床铺。 之后便是两位已过不惑之年,一位为人师表,一位求治病疼的先生与大夫的温存闲聊日常。 话题由李往之的胡子开了头,其实按常理来说,两个人到这个年纪将胡子畜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由于两人的资质不同,留胡子一事在个人的体现上就大大的不同起来。 徐先生是真真不见老的人,这是方圆十里,所有人共同的一个认知与肯定。如今已经过了不惑好几年的徐先生若是换身亮堂点的衣裳,不仔细凑近了看的话,和一个普通的青年并无两样,除去他眼角的纹路,几乎找不出他已经年近半百的凭证,于是嘴角的胡子留出来后就显得有些滑稽,再来徐先生的胡子长势也有些不同,这一根根的位置如同有隔阂的亲友,虽是一家,但稀稀拉拉的,长了相见则碍眼,短的疏离又看的人难过,怎么办呢,只好刮得干净,毕竟显得年轻总比不伦不类要好。 而反观李往之,李大夫的进程则与普通人无异,年岁的确在他身上驻留了下来,既没有过度也没有停缓,胡子隔夜就要冒出头,几日不修就像是田地里疯长的野草,于是明明比徐青山还少几岁的他如今看来倒像是兄长了。 这一点徐青山也一直觉得奇异,他就着昏黄的光去望他身边的人,在微弱的火光下,他看到李往之的发白入了鬓角,似乎很快就会爬上他的眉头,他替李往之将散开的发别到耳后,手顺势滑到了李往之的眉头。他以前问过李往之他怎么会老的这样慢,当时的李往之给出了一个颇让他信服的答案。 “你日日呆在学堂,都是都和些孩子在一起,每天来来去去见着的都是小孩儿,你天天看着他们呢,就会觉得日子过的慢,心里和眼里都不觉得时日快,自然也就老的慢些。我呢出诊去瞧病,瞧的病人多数都是年迈将至的人, 一次见着还算精神,随后便越发的憔悴,几次过后,就发觉他们是一日当百日过,余下的光阴匆匆,像是滚快的车轮,一溜烟就过去了。” “所以如今的我哪里还让徐先生忧心不安,明明是徐先生莫要嫌我才是。”李往之随后又补上那么一句话。 当时的徐先生不可置否,只好哼了一声,以表他已不再计较他老牛吃嫩草的事。 ☆、二十 王唯清听说两人回来了,便趁着堂下的闲暇时间去探望徐青山,走到门口时,正要敲门,里面却先一步将门拉来了。拉开门的李往之被杵在门口的人小惊了一下,连忙反应过来:“倒是巧,青山刚说要去寻你呢。” 王唯清道:“来的时候听人说你俩回来了,就过来瞧瞧,事情如何了?衙门怎么说?” “下葬了,撞的人赔了银子暂时关押了,处刑的结果还未下来,过几日还要开堂。”李往之如是说道。 王唯清点点头道:“飞来横祸总不由人,多节哀才是。” “多谢了,对了,青山怕是要晚两日复堂,他还未醒,你先进来吧,我去叫他出来。”李往之说罢正要回身,王唯清快手拽住了对方。 “别,我就是来看看你们,等会上堂就要回去了,你就和他说我知道了,有事等他回来再说,不急于一时。” “好罢,等放了堂他该是要去找你,你们到时候再说。”李往之想了下便作罢了,他扭过头朝屋内的望了一眼,又回来同王唯清说:“我听说要征兵了?” “现在只是传着,告示还没贴出来,不过卫军已经从京里出发了,过几日估计就有消息了。”王唯清前几天收了从京中寄来的信件,里面多多少少提到了些。 李往之听了顿了片刻,随后道:“又要打仗了。” 王唯清笑道:“这几年不太平,不过世道总是你争我夺的,不稀奇……你这是担心?” “是阿瑾,若是征兵的年纪压下来了,阿瑾就不好说了。”李往之道。 “他那个侄儿我见过……”王唯清听到李往之提到徐青山的侄儿,脑海中便现出模样来。 “是有十来岁了吧,这会不是该在学堂里待着么?” “去年出来了,往后的打算还没看好,模样挺大的,只是心性看着还是小。” “青山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做了先生吧。”王唯清听完李往之的话,瞬间就将徐青山的侄儿和徐青山作了比较,结果自然差的甚远,随后又道,“我觉得你用不着多这个心。” “兴许是姑父刚走,想什么都觉得忧心。”李往之摇摇头道。 王唯清也明白李往之此时的心情,只拍了拍李往之的肩,摆摆手对李往之道:“先不说了,我得回去了,你同青山他说,要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别来找我了,在家好好歇着吧。” “那好,你去吧。”李往之知道他赶着回去,也摆摆手,让他去了。 李往之回屋的时候,徐青山已经醒了,只是醒虽醒了,却一点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见李往之进来了便问道: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16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16 “刚刚是谁,寻我的么?” “你怎么知道有人来了?”李往之坐到床边,看着对方慵懒的模样笑道:“唯清来看看我们,他说学堂里没什么事,让你不着急。” 徐青山挪了挪身子,将身子靠近了李往之,十分自然的将头枕到了李往之的腿上,又翻了身,面朝上的和李往之对上。 “原想早些归堂的……”停顿半刻,又道,“忽然又没了意思。” 李往之只是抚摸着徐青山的发不语,他觉得这样的一个时刻,徐青山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堂里以前有个叫王聪的学生,他不是还有个姐姐么?”徐青山冷不丁的冒了一句。 李往之扬了扬眉,回道:“怎么提起来她来了?” 这姐弟俩同其余的一些过客相比,在李往之的记忆里倒是有些印象,只是不知徐青山为何忽然又提了起来。 “前几天我不是回来拿东西么,在马车里碰到他俩爹娘了,我就顺口问了问……”说到此处,李往之听到徐青山吸了吸鼻子,说话的腔音也哽咽了起来,低头一看,徐青山的鼻头皱着,眼眶也红了起来。 “怎么了……”李往之见状赶紧拍拍徐青山的背,他知道徐青山是个很少会将自己伤感的情绪表露在外的人,若不是家人的离去,他几乎是见不到这样的徐先生的。 徐青山又吸了吸鼻子,将紊乱的气息平稳了下来,他将手掌遮住眼,似乎将情绪也遮住了。 他道:“我听他们说王聪好几年都没信了,去年托了人去找,可到现在也没找着。” 李往之沉默下来,其实离乡的人几年没有音讯都是常事,哪怕是人写了信回来,可等家里人拿到手后,同写下的时候一比又是一年半载过去了,而人在乡外的变故又是不能预估的,李往之之前在外行走多年,对此深有感触,而且若只是这一件事,徐青山该是不至于如此的,李往之知道接下来才该是让徐青山难过的地方,于是沉默下来,静静地继续听徐青山说。 徐青山继续下去。 “王聪他姐,就是你还给她看过腿的那个小姑娘,他们说人嫁去外地第二年,就难产走了……” “我在车里看着他们说这些的时候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我昨日夜里做了个梦,就梦见那姑娘送他来上堂,到了就站在门外朝我傻笑,我就站在门口问她,问她明天还来不来,她就摇头,一直摇,摇完头也不走,就守在门口。” “接着一转眼就放堂了,我看着堂里干干净净的,也不知道人是怎么走光的……可那姑娘还在门外。” “我就问她怎么不回去,她就指指我,也不说话,只是笑。” 这个梦结束,徐青山醒来时,李往之还在他的身边酣睡,他看着他。 每一个曦光破晓,每一个阴雨叮咛,每一个风声呼啸。窗外的世界总是时时刻刻的变换着,所有熟知的模样不过只是人只能看见的模样,徐青山忽然就觉得他这一生中所有认知都变得片面起来,还有太多太多他无法企及的地方。 “我见过的人世很苦。”李往之说完这一句后微顿,随后又道,“可幸好还有徐先生作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调调差不多结束了。 下个阶段要转一下。 ☆、二十一 之后又过了些时日,徐青山才觉的日子恢复到以往的状态。他每日依然是学堂与家之间往返,偶尔才徒步去就近的村中置买些用物。李往之稍稍忙些,大约是因着天气转换的缘故,近来生寒的病症密集起来,紧急起来,夜半被敲门声惊起的事也时有发生。 熬完这段日子,深秋来了。 深秋渐远,初寒刚至,后院里的那只大白鹅便再也不用过冬了。 徐青山是在归堂后去家中喂食时才发现白鹅归西的,起初他撒完食就准备走,可刚走两步就隐隐的觉得不对劲,于是又返回来。来回扫了一眼棚内,心里咯噔一下,一下子就明白了。 平日争来抢去的几只今日没了动静,一个个压低了脑袋只去吃身下的食,而在另一处,大白鹅窝着,长颈屈在腹下,一动也不动了。 徐青山跨进栏中,在大白鹅身前蹲下,他伸出手抚摸它,从头顶一直顺下到底。隔着羽毛,是温是凉感受不到,于是徐青山就轻轻的晃了晃大白鹅的身子。晃了一下没有动静,那就在晃一下。 还是没有动静。 徐青山站起了身子,又跨出去了。 李往之在天彻底暗下来之前回到了村里,他推开门,再合上,见堂屋里起了灯烛,走了几步没见徐青山的人,就喊了一声。 “我回来了。” “知道了。” 人在里屋传来了回应,李往之也正好踏进了门。桌上的放了盘罩,是徐青山给他留下来。他这几日回来的都晚,于是就不让徐先生等他回来吃。 徐青山从里屋中走出来,见到李往之后揉了揉眼,看起来有些疲倦。 “你这是睡了么?那么早?” “就躺了一会。” 李往之放下药箱,去洗了把手。 “要不要热一热。”徐青山问。 “别了。”李往之摆了摆手,坐到桌前。他掀开了盘罩,中央赫赫然摆着瓷碗的肉汤。 李往之转过头去看徐先生,话还没说,对方就答了。 “去了前面家,大伯母硬塞的。” 果然,李往之心中嘀咕了一声,这碗肉汤明显和徐先生的手艺不太相符,转而随口问了问:“有什么事……” 徐青山答:“送鹅。” “送鹅啊……”李往之端起肉汤已经喝了一口,嚼了嚼味后忽然反应过来。 “送什么鹅?” “院里的那只,喂食的时候去看了看,没了,瞧着还温热,就给他家了。” 李往之:“……就这样送掉了。” 徐青山“嗯”了一声,又道:“怕你回来瞧着伤心。” 一只鹅没了能有多……好吧,还真是伤到了心,李往之听完后心中有些犯堵,口中的荤色一下子就没了味。 徐青山倒是没有什么异常,照常的洗洗弄弄,就回屋睡觉去了。 李往之打好水去院子里洗漱,洗脸的时候微凉的水扑在脸上,扑着扑着,眼眶就红了,他呆站了一会,也不知想了些什么,最后抹了两把泪,就进了屋上了床。 山月不见踪影,灯烛也已经被吹灭,李往之侧着身朝屋中的黑暗里看去,只有幻觉似的游浮四处走动。 “你哭了吗?” 徐青山在这片黑暗寂静里忽然出了声,话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李往之听了,翻了个身,面对面的对着徐青山,他轻轻地“啊”了一声,算是回应。接着徐青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17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17 山拉了拉李往之的衣服,李往之就挪进了徐青山的怀里。 徐青山道:“天要冷了,这一年又快了。” 李往之微打了个哈欠。他这几日走的路多,回来总会劳累些,有时候和徐青山说着说着就睡去了。 李往之道:“快的很,学堂里怎么样?” 徐青山道:“没什么事,就是几个学生时候到了,要离堂了。我和唯清都在,找个日子要送送。” 李往之又道:“这次走的是谁?” 徐青山道:“佑成佑庆兄弟俩,还有前村的几个,他们一道来的,现在一道走。” “离了堂去哪儿?”李往之闭着眼问。 “问了,说是几个人结伴往北去。”徐青山回道。 “去参军?” “没问。 静默片刻。 李往之猛的清醒,莫名的打了冷战,身子也颤了一颤,下意识的又往徐青山身上靠了靠。 徐青山还未睡着,感觉到李往之用手戳了戳自己的腹部,一二下未够,接连二三起来。 “你做什么?”徐青山莫名的问。 李往之抬起头,在黑暗中捕捉到徐青山的眸子,带着笑意道:“平日没怎么注意,今个摸着才觉得,你这小肚子圆润了不少。” 徐青山听罢也没客气,伸出一手一腿,就将李往之踹出了怀中,接着便将被子全裹上了身。 ☆、二十二 次日起来,李往之又匆匆的出门去了。秋收学堂里要放假,徐青山又得了几日空闲。李往之走后,徐青山也躺不下去,起身后照常的洗漱收拾。直到近午时得了闲,便搬出椅子到门口的平地上半躺半坐地歇着了。 山间的云漂浮游曵,使得日光犹如江浪之花,一隐一现的撒入尘间。 徐青山微眯着眼,目光随意地落,从青天入浮云,由浮云至山峦,山峦蜿蜒盘着一条细细的银细线,顺着细线往下移看,越过一片茂密的林叶,就又见到了村子中的几家屋檐。 徐青山的手抚上肚皮,忽然记起昨日李往之的玩笑话。 昨日李往之的话虽是玩笑,但也是实话,这几年来,徐青山也觉的自己不比年轻时候,四肢没什么变化,腰肢上确是圆润了不少。他往日有个旧毛病,总是腰疼,阴雨天更甚,可李往之来了后,平日里都会替他注意着,时常按摩,如今竟也许久没有复发过了。 不过其实想想李往之来的那时,那时的自己也不算年轻了。徐青山当时已经而立,方圆几里的姑娘们回绝了个遍,独自守着自己的老屋和学堂,说实在的,流言蜚语总是有些的,不然一个好好的正常男子怎么会不愿意娶妻呢。姑父姑妈为此也说了许多。 每当夜深人静时候,徐青山自己躺在被中也会想,其实多一个人过日子也是不错的,总不能这样独自过一生吧。 可是跟谁过一生呢?谁又能跟自己去过这一生呢?他觉得姑妈给他介绍的那些姑娘,并不是适合的人选。 不适合,却要凑合,强拉硬扯的在一块,着实不快乐。 “人总是要受点苦的,总是开开心心,没有一刻不委屈,那是不可能的,老天爷不会让人这样过。”姑妈曾经和他说过这样一句话。这是已经有了一双儿女,也经历过人世该有的悲痛后的长辈,所吐露出的话。 可这样活着的人,是需要勇气的。徐青山从骨子里知晓自己就是个懦弱胆小的人。因为不敢独自远走他乡,不敢让全村人失望,他选择了留下来。因为不敢面对这一生要和一个自己并无感觉的人度过,他便一拖再拖,直到长辈们对他失去了期望。 他从来没告诉过李往之,当李往之第一次来到学堂,他从窗口看到李往之站在树下的那一眼,对于他而言,就好像他过去的那三十年都不是他的,一切只为了这一刻的相遇。 徐青山终于成了徐青山。不是书塾里的那个处处照顾他人的阿姆哥,不是大家眼中的好女婿人选,不是学堂里稳重的徐先生。 可当时的自己依然没有勇气。他几乎拒绝了李往之抛来的所有枝干,一味的退后,将自己包裹起来,把心思藏匿在他平静的面庞中。当人习惯了躲藏,光明正大就变得无所适从,听从自己的心就变得极为别扭与困难。 幸好李往之是个愿意比自己多走一步的人。 徐青山此时在山间的温阳下眯着眼,再惬意不过。 也许一会李往之就能从外面回来,他会推开门,走进这间徐青山住了多年的家,环顾一眼他们所熟悉的院落,然后一个转眼,就会看见自己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然后走上前来,打趣自己一番。 但也许今日又是个忙忙碌碌的日子,他又得深更半夜才能回到这里,轻声的自言自语,收拾好一切,带着疲倦和满足轻叹一声,窝进了有着自己的被褥中。 又或者……没有或者,门外有了动静,几下叩门声将徐青山的意识拉回。 “青山你在家吗?我是唯清,我带学生过来了。青山……”门外学堂里的另一位先生的声音将徐青山从椅子上拉起了来。起来后的徐青山揉了揉眼,打着哈欠走到门口,几步路的时间里,整了整衣,拍了拍衣袖,将精神彻底的催醒。 大门一开,那个稳重,清朗的徐先生就又出现了。 门外王唯清身后还跟着几个学生,见徐青山开了门,一一的给徐青山拜了礼,喊着先生好。徐青山点点头,看了看几个学生,都是就要离堂的几个,心中估摸了一下,大约就知道了。 几个人近来后,徐青山要去烧热水泡茶,王唯清跟他一起去了灶房,给灶生了火。 “这几个孩子过两日就要走,今天特地来找我,我带过来,就算一起拜了吧。” “走的那么早?” “不是秋收了嘛,盘缠和粮食都有着落,趁着天还没冷下来,早些走也好。” “这几年出去的多。”学堂里好多学生都没留乡,徐青山也感觉到了。 “外面打着仗,让他们出去闯一闯也好,太平盛世的,反而不容易。”王唯清是清楚这个门道的,只要一打仗,朝廷和军队资源就吃紧,对于平民百姓而言,这个时候反倒是个机会。 ☆、二十三 “我看着他们,还真有点羡慕。”王唯清塞了一把柴,戳了几下,就让灶洞的火势大了起来。 “羡慕什么,羡慕他们年轻?”徐青山问道。 “这可不是,我也是年轻过的。”王唯清笑了笑,又说道,“他们现在有的你我都有过,我羡慕的是他们现在还觉得前路不远,只要走出这里,就能去到任何地方。” “……”徐青山倒完水,盖上锅盖,听完这句话,抬起头看向王唯清。 “可是等他们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把世道走了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18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18 一遍,一切就不复当年喽。”王唯清像是感慨一样,说罢微微的摇了摇头,徐青山听完也笑了一笑。 “你比我还小几岁吧。”徐青山忽然这样问道。 王唯清点点头:“三岁,当时你在先生手底下最大的,其余的都小你。” 这一点,王唯清记得很清楚,当时徐青山进来后,还引起了一声骚动,大家私下底议论他年纪太大,品性调皮些的还会故意去闹徐青山,只不过没多久就因为徐青山的性子和行事而收敛了。 在书塾里,先生布置下的文章徐青山永远是最先学会的,大家私底下出了什么事,徐青山也总能找到解决办法。徐青山给他们的感觉不是只年长两三岁,而是十岁,过早的成熟让徐青山在他们中显得沉闷,但也给他自己划出了一道线,没人能接近。 王唯清对徐青山记忆原本只有这些,若不是他又回到了这里,恐怕他也很难想起这个同窗来。这个人身上到底有什么不同,能让李往之为此驻足,就此安顿下来呢? “你看着我做什么?”徐青山注意到对方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由的问。 “我记起你在书塾里的模样,如今再看你,觉得你似乎都没怎么变。” “这都多少年了,怎么会不变。”徐青山摇摇头,王家镇的那段少年记忆对来说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唯一印象深的就是每日早起的昏暗天色,和他考上秀才后,学堂里欢呼的情景。 “我那个时候拿着村里的钱读的书,姑妈一家也帮衬着我。我就总担忧自己做的不好,怕辜负他们。”徐青山叹了口气,“想一想,我最怕的,便是辜负旁人的好意了。” “这我可就不信了,你以前相过那么多姑娘,那些姑娘的好意,你可都辜负尽了。”王唯清家中和徐青山的姑父家有些薄亲,所以对这些事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个嘛……”徐青山想了想了,随后道,“总不能将自己同她们都辜负了。” “是个道理。”王唯清点点头,算是明白了。 “水开了,我先盛出去,你去洗洗手。”徐青山见锅中的水滚了起来,同王唯清说完就转身出门去拿屋中提水壶了,王唯清起身拍了拍衣上沾染的灰土,便也出门洗手去了。 等洗完手回到堂屋,王唯清站在门边看着被学生围着说话的徐青山,不自觉的就和以前他们围着徐青山的场景重合了起来。他想,象徐青山这样的人,的的确确是让人觉得安稳,也让人不自觉的愿意靠近吧。 “王先生,还站着做什么,快进来。”徐青山见人停在了门口,便喊了声他。 王唯清笑着道:“要拜茶了,徐青生你先请吧。” 之后,学生们一一的给两位先生拜了茶,徐青山都喝了尽,中途李往之背着药箱从外面回来,一看王唯清也在,家中都是他们的学生,也就明白了是学生来告别的。 最后离别时,王唯清带着学生们一块给他俩告别,徐青山站在门口看着学生们走出自己的门,又走上村里的小道,一个接一个的越走越远了。 李往之站在徐青山边上,也一样看着学生们离去的背景,他道:“这一走,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相见了。”话里多多少少有些伤感的味道。 徐青山瞧了李往之一眼,叹了口气。 自从他做了先生后,门下走过许多学生,可出了乡能再回来的没有几个。刚开始几年他还没什么感触,如今年纪大了,再送学生们走时,伤感就渐渐多了。可他作为先生,从学生入堂的那一刻便意味他将看着堂下的学生一日一日的长大,一日一日的渐远,每隔些日子就要看着这些孩子们离堂拜别,远离家乡。 “总要走的,留不住啊。”徐青山的视线从远处收回,同李往之一起退回了门内。 关上了门,原先热闹的家中就只剩下他们俩。 徐青山这时才想起来李往之今个回来的格外早,于是问道:“今日怎么早回来了。” 李往之眉头微微提了起来,神色才出现了疲惫。 他道:“于村那个中头风的病人去了……我在不在也没什么用处。” 徐青山听罢,只是说:“买了酒没?” “卖了,在药箱里。”李往之答道。 “那就喝一点吧。”说罢,徐青山揽过李往之的肩,带着人走回屋中。 “你也不能喝太多。”被揽着的李往之还不忘嘱咐徐青山,徐青山以往有头疼的毛病,喝酒容易引起来。 徐青山问他:“那你买了多少?” 李往之答道:“五盅。” 徐青山揉了揉太阳穴,无言以对,他倒是想喝多,可这点酒他和李往之分一分,三两口就没了。 “怎么不多买些,五盅也太少了。” “口袋里没钱了。 “……钱呢。”徐青山脚步顿了顿,扭头看着李往之。虽然李往之赚来的钱一向都会上交给他,可徐青山不曾在这个方面克扣过他,怎么会连买酒的钱都没有。 李往之朝他眨了眨眼,手伸到怀里,边掏边道:“我回来的时候在首饰铺里瞧见个玉佩很衬你,就想着你带着一定好看。”说罢,就将东西掏出来,放在手心里给徐青山看。 徐青山看着李往之手心里的玉,也没说话。他先是撇了李往之一眼,随后慢悠悠的伸手从李往之手心里将玉拿了过来。 李往之就看着徐青山的脸上慢慢的慢慢的,展露出一种带着一丝丝得意和愉悦的,就算将嘴角捋直了都压不住的笑意。可徐青山还觉得自己表现的十分淡然,他靠近李往之,在李往之的耳边轻声道:“那李大夫的美意,我就不辜负了。” 李往之听罢,也学着对方一样,撇着眼去看这个道谢道的毫无诚意的人,伸出手笑着道:“五两银子,多谢徐先生了。” ☆、二十四 李往之有个幼称,唤作亦清,只是父母过世许久,多年没有人叫了。徐青山原本也是不知道的,还是有一次冬天李往之发了热,睡梦中喊了胡话,徐青山听了好多遍才注意到这个名字。 等李往之病好了后,徐青山就问了他:“亦清是谁?” 李往之“啊”了一声,有些奇怪。 “这是我的小名……你怎么知道的。” 徐青山到不意外,十分坦然道:“你自个喊梦话说的。” 李往之听完一愣,有点迟疑地道:“我……夜里老是说梦话吗?” 徐青山想了一想,还真的回想起好些李往之说过的梦话来,而且有些梦话,怎么听怎么都不对劲,很是奇怪,于是脸上的神色复杂起来,他回李往之道:“说的也不多,不过都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怎么有意思……”李往之注意到了徐青山微妙的神色,神经微微崩紧了。徐青山的神色明确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19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19 的告诉了他,他肯定是说过些奇怪的话…… 徐青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李往之见状还追问了起来。 “我说了些什么?” “你真要我说?” “你说就是了……”李往之是觉得自己没做过多少不该做的事,哪怕梦里说了几句,徐青山听了也没有什么才是。 “好吧,那我说了啊。”徐青山见李往之十分坚持,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恩,你说吧。” 徐青山挑了几句比较有意思的话来说。 “你说,让人赶紧把衣服脱了……口气还挺着急的。” 李往之一懵:“……那……还有呢?” “还有啊……你还说过,赶紧把嘴张开,咬紧了什么的……”徐青山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笑。 李往之听完后,想着他是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怎么都没有头绪,一旁的徐青山见状笑的更甚了。这让李大夫觉得自己在徐先生心中的形象有了动摇。 是件不大好的事。 可他为什么夜里做梦会说出这样的话……李往之也想不通,于是在得知自己这些奇怪的梦话后,李大夫深沉了不少天,只要有空就会想着,每每都徘徊在快要想起来的边缘。相较之下,徐青山却是笑过就忘了,只是后来几天见李往之神神叨叨自言自语的样子才不得不再次在意起来。 吃饭的时候,徐青山见李往之还是那样,终于忍不住拿起筷子朝李往之的头敲了几下。 敲得自然不疼,李往之不明白的看向他,而徐青山只是收回筷子,拿起桌上的布擦了擦筷子。 李往之道:“敲我做什么?” 徐青山看了他一眼,擦好筷子,夹了一筷子茶到李往之的碗里。 他道:“你尝一尝菜。” 李往之照做,将徐青山夹给他的菜都吃了下去。 徐青山问他:“吃出什么来了没?” 李往之嚼了几口,将菜吞了下去,然后抿了抿嘴,脸上浮出一丝细微的笑,有些心虚。 “我……忘放盐了。” 徐青山“恩”了一声,也给自己夹了一筷子,随后如常的吃了下来。 “我去加点盐。”李往之见状,端起菜盘,想回灶房再添些味,被徐青山给拦下了。 “好了好了,火都熄了,又不是不能吃,你好好坐着。” “好……”李往之乖乖坐下了。 徐青山觉的得好好的和李往之说一说这事了,于是问道:“不过是几句梦里的胡话罢了,这都过去几天了,怎么还魂不守舍的?” 李往之一听徐青山又提起这事,才觉惊自己的确是受了影响。 “我就是想不通……” “想不通什么?梦话就是梦话,我做梦也说。” “可这话我记得我……不是做梦的时候也说过……”李往之经过多次的回想,觉得自己似乎是说过,可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所以与其说是被梦话给扰了,倒不如说是这种将明未明的感觉。一种就要想起来了,却隔着雾裹着云的状态。 “不是做梦的时候也说过……”徐青山从这话里嗅到一点味道,脸上的神色一变,一改方才温和想要劝人的味道,连眼也眯了起来,拉长了语气道,“那你就是真的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 “绝对没有!”李往之是笃定自己以前没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那怕年少风流过,那也是人之常情,并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在里头。 “那……”徐青山正要说些什么,外头传来急促的喊门声。 “徐叔!李叔!你们在家吗?徐叔!” “来了来了!”李往之连忙起了身去给外面的人看门,徐青山听着喊人的声音熟悉,也起身跟着去了门口。 门一打开就是一张涨红了的脸,合着本来黝黑的肤色,直直的从脸颊上落汗,看样子跑的很急。 “徐升。”徐青山在李往之身后叫了来人的名字,他认识,是村里的小辈,住在村头的。 “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李往之赶紧问徐生。 “是我爹!我爹在田里给蛇咬了!让我赶紧来找你!”徐升是一口气跑来的,就这样说话也没受影响,一口气说完都不带喘气的。 “在哪儿呢?” 李往之一听,赶紧问徐升,身后徐青山则立刻转头回屋,大声喊着,“我给你拿药箱!” “还在田里头呢,没敢动!”徐升指了指庄稼地的方向。 “看清楚是什么蛇了没?”李往之又问。 “咬完就跑走了,没看清,不过颜色挺深的!” “给你,药箱,快点去!”徐青山很快将李往之的药箱拿了过来。 “好好好,那我先去了!”李往之朝徐青山摆了摆手手,赶紧同徐升朝田地跑去。 ☆、二十五 徐青山在家并没有等多久,李往之就带着徐升又回来了,门打开后,徐青山听到动静赶紧从屋中出来,见李往之回来了,赶紧问了情况。 “人没事吧?” “没事,蛇没毒,不过咬破了皮,人也受了点惊吓,我带着人回来拿点外伤的药。” “那就好。”徐青山松了口气。 李往之进了平日放闲物的屋子,翻了一会,寻到了他要的东西,出来将徐升喊道眼前嘱咐。 “这药粉是涂在伤口的,覆在伤上,早晚一次,伤口不能沾水,吃食上鱼腥不能入口。我待会写个方子,里头几味药我这里缺了,所以你得去镇子上抓,不过这药不急,明天抓回来就行,等你抓回来,我再和你说怎么熬。药粉你拿着,先回去给你爹涂上,涂完过来取方子,听明白了没” “好好,听明白了!那我先回去了!等回再来!”徐升接过药,又朝李往之道了几声谢,拿着药就跑回去了。 李往之要写方子,拿了笔墨出来放在桌上。桌上还有徐青山给他留着饭菜,他只好从水壶里倒了些水进砚里,沾了沾墨色,将就写了。 徐青山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写。 李往之写到一半,忽然脑中一个激灵,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 徐青山被他举动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站定后拍了拍胸脯,无奈的朝李往之翻了个白眼,问道:“你想起什么来了?” “是蛇!我说的那个梦话我记起来了!” “和蛇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我以前碰到个给毒蛇咬了的病人,伤口在屁股上,人来了让他脱衣服看伤口,他死活不脱,劝来劝去,差点拖过了时候!” 徐青山听罢道:“所以……” “所以这梦话就是这样来的,我就说嘛,肯定是有原因的。”李往之之所以能想起来完全是因为今天这个意外。 “恩,这也好,至少下顿我就能吃上有滋味的菜了!”事情水落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20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20 石出,李往之能恢复以往的状态,这一点徐青山还是很满意的,不过他觉得自己还是要提醒一下。 “对了,李大夫。”徐青山扫过桌面,看了看李往之的手上。 “怎么了?”李往之下意识的回话。 徐青山敲了敲桌子,笑道:“你这张方子,看来要重写了。” 李往之这才发觉自己手上的笔墨在纸上已经糊成了一片,手上也污染上了色,叹了口气,认命的拿着东西去门外清理去了。 徐青山在桌下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他看着李往之匆匆的身影,面上又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一个人到底有多少面? 稳重、轻率的、深沉内敛、放荡不羁?不得不说,两个人在一起越久,对放方的认识就同相遇时拉扯的越大。 刚认识的时候,李往之看起来似乎做什么都胸有成竹似得,什么时候进什么时候退,说话的语调,着看他的眼神,一举一动都让徐青山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不可捉摸,不但不可捉摸,还有种能将自己看穿的感觉在。 再后来他回到徐家村,他们表明了心意,也拜了堂,真真正正的相处在一起后。就觉得李往之和他之前认识的有些不一样了。对方的喜怒哀乐在自己的面前表现的是如此明显。吃干醋、生闷气,等着自己过去哄他,又或是嘻嘻笑脸来撩拨自己。欢快时候呢,徐青山看着李往之,总是会想到自己侄儿小的时候,觉得自己似乎多了个孩子。 这个人会让自己忍不住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只要他在自己的面前,时时刻刻都是如此。 刚开始徐青山并不喜欢这样,太过在意一样事物会让徐青山觉得患得患失,尤其对方还是个让他无法把控的人,于是他能做的,也是最擅长做的,就是让自己看起来,至少是在脸上看起来……很淡然。 仿佛任何事都和他没关系。 哪怕看起来淡然的徐青山其实一点儿都淡然,他在意的事情可多了,比如又有人来打听李往之的婚配情况,比如李往之朝来取药的人笑的太多,比如李往之总是要外诊,清早一睁眼人就不见了,夜里回来的又晚……件件都让徐青山闷气。 这种芝麻绿豆点大的事情,徐青山都会忍不住在心底在意着。若是还都表现出来,无论是谁都会觉得自己的气度未免太小了些,使人反感,所以刚开始相处,徐青山还是保持着原先的模样,只不过后来相处久了,就怎么都崩不住了,当然,李往之也没好到那里去…… “发什么呆呢?” 李往之进门之后就看见了神游中的徐青山,就伸出手在徐青山眼前挥了挥。徐青山从神游中归来,眨了眨眼就恢复了常态,然后看看李往之的手。 李往之将笔洗了,重新点墨写方子,手上还有些水迹。 “等一下……” 徐青山喊停了正要写方子的李往之,他拿过一旁的抹布让李往之伸出手,随后将李往之手上的水迹擦干净。 “今日这是怎么了。” 徐青山这样的举动在青天白日里是十分稀有的,毫无征兆的来一下,李往之有点受宠若惊。 “你觉的我怎么样?”徐青山忽然十分认真地问。 李往之听罢,虽不明其因,但有些话只挑好听的说准没错。 “先生甚好。” 李往之发自内心的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个志要加番外,然而我正文还在摸鱼中…… ☆、二十六 就这样大约又过了些年,李往之外诊的次数越发的少了,渐渐的就断了外诊,偶尔出诊也是人来村中亲自请去。学堂里也多了变化,新来了两位年轻的先生,徐青山也不必每日都去学堂报道。 逢年过节的时候,两个人会一起坐上去往王家镇的马车,和姑妈一大家子围在一起吃一顿团圆的节饭。再后来姑妈也走了,徐青山和李往之去的便少了,于是大多数的日子里,两个人会在晴好的天将椅子搬出,一把椅子挨着另一把椅子,肩并着肩地晒着太阳。 这个时候的徐青山和李往之已经成了徐家村中的一对老前辈,也没什么会在意他们无妻无子的事。偶尔碰见两人,寒暄告别后,遇见人说出的话语,也只是感慨两人作伴,不必在晚年寂寞而已。 不过也的确,徐青山在此时感觉到比年轻时更好些了。李往之不用在外奔波,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件顺心意的事,虽然与此同时,李往之已经不复当年的英俊,看着他的时候自己也没了当年的悸动。只是卸下身上的担子后,和对方终于有了更多的相处时间。 他闲下来后喜欢拉着李往之出门,哪怕只在村中逛走遛弯,只去河边放空闲钓,再费力气不过,就是往山里走去,走到无法前进时再慢悠悠的折返。这样的日子让徐青山觉得惬意,可这也让他有一种感觉。 他觉得似乎有什么在接近他和李往之,一点一点的,即将要到来了。 两人一并晒太阳时,徐青山问了李往之这样一句。 他问李往之:“你要是晚来了那么多年,我要是现在才认识你,咱们还会这样吗?” “什么时候遇到,什么时候就是最好。”李往之摆摆手,这样的问题他听了许多次,他也答了许多次,可他依然会认真的对徐青山回道:“咱们也没错过。” 没错过就好。 生离死别,世上最伤心不过的事,他时常见到,甚至就把控在他手上。他的爹走了,娘也走了。后来到了这,姑父走了,姑妈自然也走了,在不远的将来呢,徐青山和他也都会走。 这件事上,他想的可明白了,他是大夫啊,他不怕这件事,因为这是不能被撼动的。 他怕的是错过,怕是的不能好好的告别。他看着那些匆匆赶来却已为时已晚的亲人,他看着弥留之际仍然期盼着思念之人归来的病人,他知道错过多么让人惋惜与悲悯。 “咱们又没错过。” 李往之这样告诉徐青山,徐青山再一次得到答案后,紧接着脑海中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空白回转后,又是片刻的恍惚。在这片刻的恍惚中,他一直看着身旁的人。眼前的人他仿佛是初次相见,徐青山想叫出他的的名字,可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面前这个和他共度了一生的人,在这一刻变得陌生。直到他想起来眼前的人是谁后,他又问了一个问题。 他问李往之:“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来学堂的时候吗?你站在树下,和我说花开的真好。”脑海中回想起这个画面,徐青山依然能感受到自己当时的心跳是多么雀跃。 “自然记得。” 李往之怎么可能会忘记呢,那个午后的情景正明晃晃的在他眼前重演。 村长将他带到地方后匆匆离去,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21 他有青山独往之(下) 作者:狐添棋 分卷阅读21 他只好独自走进那个院落。院落一边有一棵繁茂的李树,枝头花开的正好。学堂里先生的嗓音沙沙哑哑,带着学生诵读。他又走进了一步,先生的侧脸映入他眼中,李往之莫名的,心漏跳了一拍。此时,他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若是他折下一枝花送到那位先生的窗台,之后,会发生些什么呢? 那一天过后,他在这儿见证了李树一次次的盛放,见证学堂来来往往的无数面庞。他走过徐家村的每个角落,他渐渐的成为了徐家村的一员。 接着光阴一瞬,年轻的徐青山和李往之都已经不复存在。不知怎么,李往之忽然想起多年前村口的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说徐青山是个有福气的人,说他呢,是个好命的人。 有福之人和好命不同于何处?这个时候的李往之依然想不出这两者之间的分别。 毕竟人世的谜题太多了,若是每个谜题都被解开,岂不是就没了让他着迷的徐先生了? 他的徐先生呀,他的徐先生。 徐青山从恍惚中走了出来,他回味了一下方才的感觉,半是自问半是询问地对李往之道:“我刚才看见你,就像是完全不认识你一样,怎么都想不起你是谁。” 而李往之只是握住了徐青山的手,再一次同徐青山认真又缓慢地重复着他说过的话语。 他道:“在下李往之,李树之李,南来北往之的往之。” (全文完)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