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之夏》 分卷阅读1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1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1 书名: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文案 言行一不是一开始就发现自己是个人渣的, 他是在遇到肖之远以后才发现的。 以前他以为像周锦那样的才叫人渣,后来他明白, 自己也是。 至少在肖之远面前,他是。 他有时候回忆自己对肖之远说的那些话,觉得肖之远为什么那么倒霉,偏偏碰上了自己这样一个人呢? 有句话说,坏人都是好人给惯出来的。 他觉得太对了,他就是肖之远给惯出来的。 内容标签:虐恋情深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言行一肖之远 ┃ 配角:方思安小元言行知 ┃ 其它: ☆、第 1 章 一年一度的夏季三伏,今年也如往年一般准时而凶猛地到来。笼罩着整个城市的闷热,强大到几乎让人丧失了所有的感官知觉。 言行一坐在藤椅里仰着脸,半眯着眼睛,望着头顶层层叠叠的茂密枝叶。 除了热,没有其他感觉。 高大茂盛的杨树下,即使叶子已经密集到透不过阳光的程度,依然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凉爽。 “越来越热了啊……” 已经到了傍晚,热度却丝毫没有下降。即使如言行一这种不惧热不爱出汗的体质,也免不了被薄汗渗透了衣衫。 饱含无奈地叹了口气,言行一将手伸向身边矮桌上的凉茶。 说是凉茶,可是喝到嘴里已经是温热的了,一股回温之后的苦涩在唇舌间蔓延开来。 “啧……!” 言行一苦着脸把茶杯放下,瞥了一眼茶杯旁边的笔记本。 摊开的纸页上,干干净净,一个字都没有。 “写个屁啊。”他禁不住骂了句。 这种天气,热得脑子都要停止运转了。这让身为一个勉强还算当红的奇幻小说作家的言行一,在逼近的截稿日面前,却全身充满了无力感。 写作的动力,大概都随着汗水流出体外,蒸发在空气中了吧。 对着电脑屏幕默默坐了一个上午,又在树下听了一下午的蝉鸣,然而灵感那种东西,依然迟迟没有来拜访他的脑袋。 “就算没拜访脑袋,来拜访手指也好啊……” 一边进行了无力的吐槽,一边用手臂撑在扶手上,言行一打算重新投入到空调的怀抱,放弃这种又傻又二寻找灵感的方式。 站起来的动作,使得左边的膝盖感到些微的疼痛。 言行一盯着左腿大概有十秒钟,从藤椅扶手外侧,拿起手杖来。 到底什么时候才会不痛啊。 这个问题像往常一样,在无数个行动的瞬间,无数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又像往常一样,被他自己无数次自暴自弃的回答: 当然会痛一辈子的。 言行一,今年三十二岁。 很久以前的事故,让他的左腿留下些微的残疾。近几年虽然已经有不少的好转,不过仍然无法承受长时间的站立或者快速行走,偶尔想要散散步,稍微远点的距离还得依靠手杖以减轻骨头的压力。 职业嘛,说好听了是作家,不好听了就是个写字的。说白了,其实就是个由于腿伤错过并且失去了就业机会的无业游民,无奈之下不得不靠码几个字养活自己。 所幸他文学水平算是中等偏上,许多年积累下来,竟然也有不少读者喜欢他胡编乱造的故事。每个月固定在两本杂志上有连载,偶尔勤快了还会接点小剧本赚点外快。 虽然不甚稳定,不过平均每个月算下来,收入够吃够喝还有结余。 只是他的勤快也真的只是偶尔。大多数时候都维持着截稿日以后一笔不动的状态。 每部作品虽然都不至于大热,不过销量尚可,甚至也有过被游戏公司看上改编成网络游戏的风光——即使那部游戏制作粗劣又内容空洞,运营不到一年就下线了。 总的来说,没什么意外的话言行一还能靠着不温不火的文笔过几年不温不火的人生。虽说这个职业完全谈不上稳定,但是至于以后怎样他是完全没有考虑过的——他向来是个走一步算一步的人。 回到室内,在凉爽空气的包围下,言行一再次打开电脑。 msn上立刻弹出编辑安小元的数条消息。 “邮件收到了没有?” “上线立刻看邮件你个懒货!三点之前回复我!老子等着统计数据!” “我擦!你死哪里去了!电话都不接!” 言行一连忙拿起桌上的手机顺便看了下时间:六点整,外加好几个未接来电。 言行一一脑门子的汗。 一边开了邮箱,迅速浏览了下新邮件,噼里啪啦回复过去,一边诚惶诚恐地拨了安小元的电话,“喂”都没说出口就被安小元的粗口塞爆了耳朵。 “日啊你玩老子呢混球!老子加班加疯了你他吗还给老子玩失踪麻痹的邮件你给老子回了没有!就他妈等你这一封确认呢你个混球!!我日那谁谁那个别动别动那是老子刚拿回来的样稿还他妈没给主编看呢!我靠水洒了你麻痹的!” “啊我刚回……” “回了那我挂了混球老子忙翻了!下次准时给老子回邮件你懂?” “……完了。” 言行一一句话说完统共不到十个字,尾音刚落就被“咔”一声挂了电话。 长舒了一口气,言行一拍拍心口——这个责编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上来了满口粗话,偏偏还长了一张水嫩嫩看不出年龄的娃娃脸。 回过神来仔细看邮件的内容,让言行一不禁生出一种“干脆去死算了”的无力感。 为了庆祝杂志创刊十周年,该杂志准备推出一个“十年精选”系列,将以往曾经刊载过并且集结成册的单行本再版,重新装帧并邀请知名的插画师配图,另外增加大量番外以飨读者。 既幸又不幸地,七年前,言行一的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畅销作品也在选中之列。 幸是因为,虽然他的那点销量跟同期刊载的其他作者对比起来,只能算上个吊车尾——被选中是托了那个题材刚好最近又开始流行的福。 不幸是因为,他压根不知道怎么完成番外——手头上堆积的工作还没落实一个字,现在要能写出八百年前自己都要忘光了的故事才叫有鬼。 每当这时,言行一都特别想要个多啦a梦小叮当什么的。 只可惜他没有机器猫,只有一只胖猫露着肚皮在沙发上睡觉。 正胡思乱想着,安小元一个电话又打过来。 “哇靠,这下接的快。”听起来好像刚刚能得空喘口气的样子,安小元的语气平静了不少。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2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2 言行一讪讪地笑,心想我再不接怕你直接过来把我宰了。 “明天那个作者交流会,你方便过来吗?” “没事啊,我还没残到那个程度。”言行一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识地伸了伸腿。“坐车嘛,又不是走着去。” “也是。”安小元在电话那边打了个呵欠,“那你争取早点过来,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那个特喜欢你小说的插画家吗?他明个过来想跟你聊聊。” “没问题啊,他叫什么,有作品能给看看不?”听到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有人关注自己,言行一终于找回点身为作者的自豪感。 “我还真不知道,这都是美编那边负责联系的,就那个谁给我提了这么一嘴,反正你明天来介绍下不就认识了。” 安小元的口头禅“那个谁”,指代一切人物。他那么囫囵地一说,言行一也就那么囫囵地一听。 不过这也足够他开心了整整一个晚上,毕竟只是娱乐小说写手,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一辈子成不了文豪,众多年轻作者一拨一拨的崛起,一代新人换旧人,稍有松懈,转眼的功夫就会被遗忘了。 他记得自己曾经在某部作品里明媚忧伤地写道:“人总是在遗忘和被遗忘中匆忙地成长,目前能够记取的片段,也将是下一次遗忘的铺垫。” ——现在他也特想把这几句从书上抠下来冲到马桶里去“遗忘”。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版本从第四章开始。 ☆、第 2 章 头天晚上言行一没有睡得太晚,反正也是什么都写不出来,干脆用“第二天不能去太晚”为理由早早上床睡觉算了。 于是他难得早上十点就起床,从头到脚把自己好好打理了一翻。八百年不出一次门,别让人看了笑话。 言行一其实长得不错。二十出头的时候也是个清俊小帅哥,如今虽然年纪渐长,又常年黑白颠倒不甚规律的作息,竟也没有堆积出一身脂肪来。可见体质这玩意儿真是天生的。 “哎呀,皱纹也有了啊……” 对着镜子仔细端详了一番,言行一架上一副没有度数的眼镜,自我感觉这样才比较像个作家,而不是个无业游民。 收拾停当,刚好预约的司机也在门外按响了喇叭,言行一连忙抄起手杖走了出去。 从他的家到市区,大概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 基本上,他是住在那种偶尔会有人开车来问“你这儿能住宿吗”的偏远郊区。好几年之前刚搬到这里来的时候,跟荒郊野地没两样。 安小元问他,腿脚不方便的单身宅男住那么远干嘛,被人砍死在家都没人知道。他说这你就不懂了,乡村有三好,水好土好空气妙。心灵宁静,灵感经常性的扑面而来,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吸收了日月精华就健步如飞了呢。 所以一到截稿日的时候,安小元就拿“你那扑面而来的灵感是扑到脚跟后面去了吗”这话来挤兑他。 虽说灵感不太经常来,这么多年也没有健步如飞,但言行一依然没有搬家的意思。导致他已经脱离宅男行列变成隐士了,进市区跟出国一样费劲。 一点半,他比约定的时间早半个小时出现在安小元办公室楼下。 言行一看看表,时间还早,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饭,刚好够时间填饱肚子。于是找了家快餐店坐下,给安小元拨了个电话。 “我在你楼下吃饭,等会儿上去。” “我靠给我点一份,随便什么!”电话那边传来各种吵杂的声响,安小元似乎永远处在一片焦头烂额水深火热之中。 “这都几点了你还没吃饭?”言行一不禁咂舌。 “别提了,老子昨晚在印刷厂盯到凌晨四点又来上班早饭也没得吃,老子牛逼不?” “牛逼,你速度下来吧。” 言行一赶紧追加了一份牛肉饭,想了想又多点了份小食。饭菜刚上来,就看见安小元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急吼吼地推开玻璃门冲进来。 “这我的?”屁股还没坐到座位上,安小元先抄起饮料杯灌个底朝天。然后满足地吐了口气,瘫在椅子上。 言行一把自己还没动的那杯推过去,又被他干掉一半。 安小元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客气二字。 “妈的……老子要被榨到精尽人亡了。”一边往嘴里扒饭,安小元腮帮子鼓鼓地说。 虽然明白他要表达的并非字面上的意思,但言行一还是差点一口饭喷在桌子上。 “身为一个编辑,这种不当措辞你不觉得丢脸吗?” “老子命都要没了,要脸有个屎用!”安小元愤愤地,把小炸虾塞进嘴巴里。 每次一见面,对话开头的二十分钟都是安小元的牢骚时间,言行一已然习惯了的。于是他安心吃自己的当个好听众,时不时地插上一句嘴,或者雪上加霜或者火上浇油。 “等着的,老子马上就不干了。” 通常听到这句话,意味着牢骚时间结束。 说了这么多年,听了这么多年,没有一次成真的——言行一心想,你家的“马上”是多长时间。 “嗯嗯嗯,你可快不干吧。” 安小元喝完了最后一口例汤,无视言行一的吐槽,擦擦嘴巴说:“交流会三点开始,五点聚餐,我估摸着怎么着最早也得七点才能结束,今天你就别回去了,住我那儿吧。” 难得折腾一个半小时出来一趟,言行一本来也没打算回去,不过还是在住旅店和去安家之间犹豫了一下。 “住我家又不花钱!” “旅店比你家干净。” “滚!” 快餐店里不能抽烟,安小元吃饱了立马就先夹了一枝在指间,说道:“走着。”准备一出门外就点上。 两人没回杂志社,直接来到交流会现场,就在附近的一处会所,先捡了个里面的位置坐下了。 “我昨天打听了一下,人那插画师有名着呢,海归。多才多艺,建筑设计,工业设计都有涉猎,听说还参与了好多欧美大片的场景制作呐。整个一个现代达芬奇啊!” 安小元一脸崇拜。 “那你们也挺行啊,请得动这种大牌!”言行一想,看不出来你们杂志社还真能舍得花钱。 “屁!”安小元龇牙,“我们就算有心也没钱啊!” “啊,那怎么回事?” “人家从朋友那听说我们有这个活动,有你的作品在里头,主动要求要给你的书配图。稿费嘛,意思意思就行了。” 言行一张着嘴,嘴角迅速咧开了:“这样啊~” “我靠你看你那死样!”安小元最受不了他这自恋样了。“约了二点到这儿,也该差不多了。”说着掏出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3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3 手机开始拨电话。 言行一抚着心口,“你这么一说我都开始紧张了……” 安小元瞟了他一眼,说:“你紧张个毛,这么大的人了……哎你好肖先生!我安小元……啊,你到啦?我们在二楼最里面靠窗的位置,就我们俩特好认……你看见我啦?” 安小元往楼梯处张望,看到有个人跟他摆手。 “这里这里!” 第一句话,是说“你好我是言行一”呢?还是说“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呢?干脆两句连起来说吧,很久没见陌生人,真有点表达障碍了——言行一在心里吐自己的槽,听到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离自己越来越近。 于是站起身来,一边露出微笑一边转身向来人伸出右手。 “你好,我是……” 言行一的手停在半空,话停在半截。 来人握住了他的手,缓缓地笑,说道: “好久不见,言作家。”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 章 人总是在遗忘和被遗忘中匆忙地成长——但是偶尔,也有拼命想忘而忘不掉的时候。 “怎么,不记得我了?也是,那么久了。”看到言行一的表情,他又笑。 “我是,肖之远。” 安小元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你们认识?!” 言行一缓过神来,说道:“嗯……认识……” “哎哟我说呢,你可真是,怎么不告诉我啊!”安小元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这个……我也……” 安小元招呼俩人坐下,肖之远从容地拉开一把椅子,坐在言行一身边。言行一却仿佛没反应过来一样,把视线粘在肖之远身上。 “怎么了言作家,坐啊。” 肖之远坦然地迎着言行一的目光,拍拍他的椅背。言行一缓慢地坐回去,肖之远优雅地交叠着双腿,侧向言行一的方向,却不说话,只是微笑。而言行一此时却将目光放在了别处,只是怔怔地盯着桌面。 一瞬间,沉默蔓延开来。 安小元不是傻子。 用膝盖想都知道,这两个人之间有事。 “那什么,你们老友见面叙叙旧,我回办公室还有点事儿,等会儿见啊!” 他迅速地找个借口遁去。 安小元离去以后,沉默继续包围着两人。 服务生给落座的客人端上一杯水,肖之远轻抿了一口,轻笑道:“老友……” 言行一内心深处被他口中说出的这两个字,狠狠震荡了一下。 “我们多久没见了?快七年了吧。你跟以前一样,样子没什么变化。” 言行一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打量自己。 ——镇定一点,你可不要被小自己六岁的人吓倒。 这样安慰着自己,言行一深吸了口气,看向肖之远,“你倒是变化挺大的。” “是啊,长大了嘛,不是小孩子了。” 肖之远摊手,理所当然地说。 ……小孩子。 言行一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镇定。 “这几年你怎么样,听说……你去了国外留学。” “啊,还不就那样。”肖之远无谓地说,“倒是你,过得好吗,腿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还好,没什么不方便的。”言行一端起杯子喝水,借以掩盖自己波动的情绪。 “怎么戴上眼镜了?” “有点散光而已。” “对了,还没恭喜你,那本书终于再版了。”肖之远说道。 言行一苦笑,“有什么好恭喜的,写得那么烂……” “没有的事!”肖之远略显不客气地突兀打断。 言行一微微一怔。然而肖之远似乎并没打算再说什么,只是依然面带微笑继续看着他。 “我……没想到是你……”言行一只好呐呐地开口。 “哦,你说这次的工作?” “嗯。” “你又忘了——”肖之远拉长了语调,似乎有些无奈:“我是你的粉丝,尤其最喜欢这一部……你该不会也不记得,七年前,我答应过你的啊!” 这句话,没有给言行一带来一丝一毫的喜悦,只是让他的内心再次陷入无尽的苦涩。 交流会在三点准时开始。 一群年轻的作者、插画师会聚一室,气氛热络得很。肖之远在同行中很有人气,席间不断地给人签绘,连带着被他指名合作的作者言行一也收获了不少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在得知两人是旧识以后,向言行一打听肖之远的人更加不在少数。 这一席,让言行一如坐针毡,身心俱疲。 所幸聚餐没有持续太久,不少相熟的作者们三三两两的散去,寻找其他适合谈天聚会的地方。 安小元跟其他编辑交待了几句,背着包朝言行一跑过来。 “走吧,我今儿不加班了,回我那儿去吧。” 肖之远看看安小元,又看看言行一,“你们……住一起?”语气中颇有些意味。 言行一听得心慌。 “哪儿啊,人家是住洞天福地的仙人,今天赶不回去顺便来点化一下我这等凡夫俗子。”安小元时刻不忘揶揄他。 “不,我回去。”言行一说。 “靠,别扯淡了,这时间哪儿找车去那么远啊!” “我回去。” “我靠你来什么劲啊……!”安小元要怒。 “没事没事,我送他。”肖之远拍拍安小元的肩膀。“要是没搬家……我想我还知道路的。” 言行一刚要拒绝,“不”字还没出口,又被安小元抢先:“你送他?那你来回多不方便啊!” “回不来的话……”肖之远看着言行一,“……那我就住你那儿吧?” “……!” 安小元搔搔头:“那还是挺麻烦你的……” 肖之远扑哧一乐:“我们之间还谈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对吧言作家?” ——言行一知道,该来的总是要面对。 叹了口气,言行一对安小元笑笑,说:“你就回吧小元。我跟肖……之远一起走。” “那成吧,路上千万注意安全啊。”安小元也不再多说,“你俩到家给我来一电话。” 言行一摆摆手,说:“先走了。”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安小元稍稍皱起眉头。 一边说着“我俩谁跟谁啊”这种仿佛认识了八百年一样的话,一边客客气气地叫对方“言作家”——还真是有意思的“老友”。 越往郊区的路上,来往的车辆越少。 言行一看着窗外,并不说话。只有在肖之远问“是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4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4 这条路吧”的时候,回个“嗯”、“没错”。肖之远除此以外也不说别的,俩人一路沉默着直到回家。 车在言行一的小院外面停下,肖之远下了车,似乎颇为怀念地感叹道:“这里倒是变化挺大,原来那些老房子都没了。” 言行一开了门,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请他进来。胖猫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贴着主人的腿“喵喵”叫着打招呼。 “这个……难道是可乐?!”肖之远惊讶地说:“怎么长得这么肥了!” 可乐喜人,见到生人也不怕,围着肖之远转了两圈,被他拎起来仔细端详。 “天呐它得有快十斤了吧……” 言行一终于露出些许笑容:“能吃的很,又不运动,就长成这样了。” 肖之远挠了挠可乐的下巴,可乐舒服得喉咙里咕噜咕噜直响。他看着可乐眯起眼睛,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住这儿。” 言行一愣了一下,垂下视线,说:“……我知道。” “你不要有顾虑。”肖之远依旧看着可乐,好像在和它说话。“就像你以前说过的,谁都有头脑发热的时候。” 言行一忽然觉得呼吸困难,仿佛空气都变得稀薄了一般。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以前我不懂事,你就忘了吧。现在我们都是成年人,就做自己该做的事——” 这其实是自己最想听到的话,可不知为什么心里格外的难过。 “你安心写你的小说,我安心做我的工作——仅此而已。”大概是太重了,肖之远终于把可乐放下。“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言行一张张嘴,最终只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看着肖之远的车渐渐远去。言行一回到房间,打开了书桌最下层的抽屉。 在笔记本的下面,压着一张纸。 那是一张简单的人物肖像,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行一/之远绘。 日期是七年前。 现在肖之远,彬彬有礼,笑容温和; 而七年前的肖之远,是个少言寡语,神情冷淡,从来不笑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 章 那时候言行一只有二十五岁,拐杖却已经用了两年。 左腿的情况虽然不太糟,但远不如现在这样好。走路的时间不能超过一个小时,站立的时间不能超过三个小时,不然膝盖就开始疼得让他想哭。 虽然如此,但对言行一来说,其实没太大影响。他每天最大的运动量也不过步行十五分钟去个小卖部,买回两支雪糕——依季节和需求的不同,地点可能换成菜市场、饭馆,从没超过二十分钟的路程——并且是针对他的脚程而言。 那时候的盛夏,热度并未比现在减少几分,热得空气都要扭曲。每天要是不补充点冒着凉气的东西简直没法活。 言行一手头并没有多宽裕,家里没有冰箱也没有空调,唯一的消暑方法就是睡到下午,傍晚趁着太阳没那么毒辣的时候去买两根冰棍吃吃。 这天天公作美,从下午开始天就阴着,虽然还是热,但好歹没那么晒了。言行一于是慢悠悠地咬着根冰棍往回走,调整步伐让膝盖的压力不要太大。 走到街口的槐树下,一阵微弱的猫叫声从头顶传来。 抬头一看,一只看起来刚满月,目测也不过巴掌大的小奶猫在树枝上哆哆嗦嗦“咪咪”地叫。 “这么小,你是怎么爬上去的啊?爬上去还下不来?”言行一看得直乐。不过马上他就乐不出来了,小猫所处的地方不是他伸着手就能够得着的高度,而叫一个虽然看不出来一瘸一拐但却得依靠手杖行走的人去爬树也不现实——何况健康的时候他也不会。 言行一犯了愁,站在树下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该找人帮个忙。可是就在他思考的短短时间,雨点一滴滴地掉落下来。等他回家取了把伞再回来,雨势开始变得密集起来,言行一心中暗骂这雨下得真他妈不是时候。 “是你的猫吗?” 就在他踮着脚翘着脖子也不能再把他的手和猫之间的距离拉近半分的时候,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高个子少年,仰头看着树上问道。 “啊,它下不来了!”言行一急忙说。 少年点点头,二话不说攀上最近的树枝,蹭蹭地往上爬。不消一会儿就把小猫抓在手里,从树上递给言行一。 “啊啊太谢谢你了!” 少年利落地跳下来,撩起t恤下摆擦了擦满是雨水的脸。 言行一发现他压根没打伞,头发在不停地滴落雨水。穿着半新不旧的短袖t恤、牛仔裤,满是泥水的球鞋。 言行一把伞举到少年头上,“实在太感谢了!我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没事。” “我在附近没见过你,你是刚搬来的?” 少年似乎不太愿意搭话,草草地点个头算是默认。 “我的伞给你吧,雨这么大,你会感冒的。” “不用。”少年摇头,不等言行一再说什么转身就跑进雨里不见人影了。 “喂……!不然我送你啊!” 言行一大喊,不过对方大概已经听不到了。 这场雨持续到第二天中午还没结束,虽然变小,却仍然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抱回来的小猫正窝在沙发一角睡觉。 言行一并不知道怎么养猫,也没有养小动物的经验。回来以后慌慌张张地给养猫的朋友打了个电话,对方巴拉巴拉讲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弄得言行一头大。 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能给它吃咸的,言行一没办法,不能像昨天似的给点火腿肠对付了。于是赶在中午雨小的时候去了趟市场,买回点小杂鱼。 远郊乡村的好处就在于,随便哪里的随便多小的市场都不缺新鲜的蔬菜和淡水鱼。 言行一虽然自己一个人住,不过他甚少做饭。所处的地方虽然偏僻,小饭馆还是有的。吃的次数多了,再加上腿脚不方便,言行一索性就跟店家商量了下,多交点钱,午饭晚饭直接做好送过去就是。 早上的时间他通常都在睡觉,所以早饭基本跟他没缘。半夜写东西若是饿了,就煮点泡面吃点饼干对付着。 忽然多了一个要吃饭的活物,言行一不得不勤快了一把。 “还真得买冰箱了,不然岂不是天天得跑市场……”一边思忖着一边往回走,言行一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有点眼熟的物体。 不远处的墙角下,昨天帮过自己的少年,正抱着膝盖靠在角落里打瞌睡。房檐的宽度还不足以遮蔽雨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5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5 水,时不时有雨点溅落在他身上。 言行一走过去弯腰叫了他一声,少年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他一眼,不耐烦似的皱着眉头又睡过去。 “怎么能睡在这里啊?” 他看起来并不像无家可归的孩子,难道是离家出走? 言行一轻轻推了他胳膊一下,感觉到露在外面的手臂似乎温度稍高。试探着摸了下少年的额头,心下大惊。 “你发着高烧啊!”言行一把少年摇醒,“怎么不回家呢?这么睡在外面你不要命了?!” 少年挥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不用你管。” 声音沙哑,若不是靠得近,言行一几乎听不清他说什么。 言行一强行拉着他的手臂把他拽起来。少年个子高,费了言行一不少力气才把他半拖半拉到自己伞下。 少年实在没什么力气,甩了几下手臂发现甩不开,恼怒起来,“……你干什么!” “别别别!我腿脚不好,你小心把我甩飞出去。”言行一一本正经地说胡话,更加扣紧了他的手臂。 不知道是不是胡话起了作用,少年挣扎的幅度小了些。 “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少年板着一张脸,拧着眉毛想把手臂从言行一手上抽出来,“我自己回。” “不行。”言行一手下又用力,“我送你回。” “用不着……!” “用得着。” 少年眉间聚起怒气,“多管闲事!” “必须得管。”言行一面不改色,心说:别人的不管,你的我得管。 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少年气得开始咬牙。 “别这样小伙子,你昨天帮过我的还记着吗?”言行一缓和下语气,陪着笑脸,“怎么也不能看着你在外面淋雨啊。你这还发着烧呢!万一得了肺炎怎么办啊?” 看少年的眼神,估计开始后悔帮他的事了。 言行一继续软磨硬泡,“我送你回家,好吗?好吗?好吧!” 跟我比倔,你倔得过我吗——言行一心想。一边说着,拉着他就走开了。 几番推搡无果,也许是高烧实在太难过,少年终于不甘不愿的屈服了,被言行一拖着往家走。 手臂上传来的热度,让言行一心里非常不安。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帮自己而淋雨才感冒,但起码这似乎是最大的可能。不把他平平安安送回家,自己实在无法安心。 “你该不是从昨天起就没回家吧?” “……” “这还生着病呢,一宿没回,你家大人得多着急啊!说不定都去报案了。” “吵死了……”少年说道,“没人找我。” 言行一失笑,“怎么,跟家里吵架啊。我在你这年纪也这样呢!” 少年不再说话,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言行一的脚步。一个生病,一个腿残,都走不快。不算太远的距离走了快二十分钟。 “这是你家?跟我住前后巷子嘛……咦?” 言行一很快就发现,大门是锁着的。 “你有钥匙吗?” 少年摇头。 “你看吧,准是出去找你了。”言行一又问:“你还认识其他人吗?” 少年不再答话,甩开言行一的手,径自找了个躲雨的角落靠着。 言行一叹了口气。 “去我家吧,你再这么冻着淋着可不行。” 少年只当听不见。 言行一又去拉他的手臂,“我自己住,没什么不方便的。” “你烦不烦啊!”少年终于动怒,只是因为生病的关系,听起来没什么底气。“不用你管!“ “那我就得送你去派出所了,”言行一紧抓着他的手腕:“让派出所联系你家人。” “联系不到!昨天就没人了!” “……!” 言行一一愣,原来不是不回去,是回不去啊。 于是他心底的愧疚无形中再一次加重了。 “怎么不早说……”言行一口气软下来,“去我家待一会儿吧,等你家人回来再说。” “我就在这等!” “你昨天帮了我的忙才淋雨,说不定因为这样才感冒,你这样我会觉得很难受。” “……” “而且你也看到,我的腿不太方便……”言行一动一动左脚,“刚才一路没有用手杖,现在痛得不得了,要撑伞回去也挺难的……” ——才怪呢,言行一心说。一边做出难以支撑的样子。 少年看了他一会儿,不情不愿地伸出手来:“伞给我!” ——果然是吃软不吃硬的。 “谢谢啦!”把伞递给他,言行一又问,“怎么称呼你?” 少年仿佛还在生气,头扭向一边,也不看他,硬梆梆地吐出三个字: “肖之远。”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版开始 ☆、第 5 章 言行一一边在电脑上敲字,一边时不时回头看看沙发上熟睡的肖之远。 刚开始还死撑着说自己没事,坐一会儿就走,可是没十分钟就熬不住了倒在沙发上昏睡。言行一费了牛大的劲儿才把他那身半干不干的衣服扒下来,再抱了一床被子把他盖严实。 少年在不算宽大的沙发上蜷缩起来,陷入并不安稳的睡眠。 听着他因病痛偶尔发出的j□j和梦呓,言行一十分后悔没在他睡之前找点药给他。 一整晚都在外面淋雨,还发着烧,没地方可回,说不定还饿肚子——很难想象他现在有多么难受。 言行一在心底里叹了口气。 现在的小孩,动不动就离家出走,这下子吃到苦头了吧。 严格说起来,这个叫肖之远的少年,应该算不得小孩。具体形容来说,就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那种状态。外貌和身高来说已经成人,但是骨子里还没有完全脱去少年的稚气。 言行一猜他应该是个刚入学不久的大学生。 只是相对于已经二十五岁的言行一来说,一看就还没到二十岁的肖之远,的的确确就是个孩子。 顶多算是个大孩子罢了。 这个大孩子长了一张颇为俊俏的脸。脸部线条锐利而且分明,虽然并不十分硬朗,但是英气十足,应该是姑娘们十分喜欢的类型。 从认识到现在不过才短短一天,但言行一感觉到他并非是因为身体不适才经常皱着眉,而是本身个性即是如此。 “小小年纪,哪有那么多事可愁呢?换了你是我,还不一头撞死算了。” 少年仿佛听到他这样的腹诽,在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6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6 沙发上“嗯哼”了一声,把言行一吓了一跳。 肖之远动动脑袋,迷迷糊糊地说着什么。 “怎么了?你要什么?”言行一凑过去问。 “水……”肖之远张了张发干的嘴唇。 “哦哦!” 言行一去厨房倒了杯水,顺便找了药片来,给他喂了。肖之远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又倒头睡去。 晚上雨小了一些,言行一抽空去了趟肖之远的家,依然是大门紧锁,不见有人回来的迹象。问了下邻居,居然说女主人头天晚上就拿了行李回市区,要下周才回来。 下周? 言行一说,她家的儿子没拿钥匙进不去,现在在我家呢。 邻居也没辙了,说道:“我看她挺开心的就走了,什么都没交待啊!” 言行一无奈,这得是多粗心大意的母亲啊…… 没办法,目前看来能收留肖之远的只有自己了。虽然现在完全不熟,也不晓得对方是否愿意,但总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流落街头,更何况,他感冒说不定还是自己造成的。 虽然一直板着一张脸,但是能够发觉别人需要帮助并且积极伸出援手的人——怎么看,都不是会坏到哪里去的人。 因此对于家里即将多了一个陌生人这件事,言行一并没有过多的犹豫和抵触便接受了。不过对于肖之远来说,安心地接受他人的帮助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看得出来,这个孩子心地不错,但脾气似乎不那么随和,警戒心也非常强。如果不是病到快要昏倒的地步,他死也不会在陌生人家里睡下。 “我可是安全无害的残障人士啊。”随随便便就给自己下了定义,言行一认真打算拿这个理由说服肖之远。 回到家,沙发上的少年还在沉睡,言行一于是心无旁骛地继续一天的工作。直到听到身后有动静传来,已经是凌晨五点多。 言行一看看外面,还是一片漆黑。能够清晰地听见雨声,很明显雨势又大了。 肖之远从被子里坐起来,揉着眼睛。 把台灯的光稍微调亮了一些,言行一走过去把茶几上的水杯递给他。 “好点了吗?” 肖之远还在一片茫然,似乎在努力回想发生了什么事。言行一摸摸他的额头,退烧了。 年轻就是好,身体就是本钱,恢复速度超快的——言行一有点小小的嫉妒。 被言行一的手触碰额头的时候,肖之远小小地躲避了一下。“我……在这睡着了?”皱着眉头终于想起来了,对刚才的失礼感到有些抱歉,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言行一笑笑,没在意。“嗯,现在感觉怎么样?” 肖之远抿着嘴,微微点了点头。 “我的衣服呢?” “都湿透了,昨天帮你脱了,你先穿我的。” 肖之远摇头,“不用了,我得回家。” 言行一说:“这个……估计你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 他把之前从邻居那打听的一说,肖之远微微张了张嘴,半天没吭声。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言行一敏感地捕捉到他神色中闪过一丝惊惶。 这惊惶虽然明显却只是一闪而过,他终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抱怨一下“怎么会这样”或者“我不信我要去看看”,就那么默默的接受了。言行一甚至都没办法把准备好的理由搬出来说服他。 打破这种沉默的,是某人胃部空空发出的哀鸣。 肖之远迅速把头扭向一边,咳嗽一声作为蹩脚的掩饰,却难以掩盖他饥肠辘辘的事实。肚子的鸣叫穿透紧裹的毛毯,让他的脸红得像颗番茄。 “啊啊我忘了,吃早饭吃早饭~”言行一拍拍额头。 肖之远咬着牙说“我不饿”,却被言行一一声大叫盖过去了。 “你怎么了?!”肖之远看着他突然身子偏了一偏,捂着膝盖蹒跚着走到椅子上坐下。 “这种天气……动一动就会变得好痛……”言行一苦笑,“帮我个忙……” “嗯,你说!”肖之远紧张地站起来。 言行一指指厨房,“我也好饿……麻烦煮包面……我从昨天中午到现在还没吃饭。” “啊,好!” 肖之远蹬蹬蹬跑进厨房去,言行一的声音从身后追上来:“在上面的柜子里,煮两包,放两根火腿,谢谢~” 肖之远又蹬蹬蹬跑出来,红着脸说,“……我不要,你自己吃就够了。” “别这样嘛,都说让你帮忙了一个人吃我会不好意思的~”言行一还在揉膝盖,苦着脸说,“啊啊……膝盖好痛……!” 肖之远咬咬嘴唇,算是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听着他打开橱柜,找面,开火,烧水。言行一心想,真好骗。 ——我又不是风湿。 对于自尊心超高的人来说,比起施恩,求助更容易让对方接受——虽然没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不过大学期间的言行一也是一位善于察言观色八面玲珑的主儿。 趁着肖之远煮面的时候,言行一从衣柜里找出一件干净衬衣和外套,又拽出一条裤子。看到那有点泛白的运动蓝,他微微怔了怔,而后自嘲地笑笑,一起搭在胳膊上拿去厨房了。 “来,换上,都是干净的。” 肖之远正用筷子把面条拨开,看到他拿来的衣物立刻把身上的毛毯裹紧了些,摇了摇头,正要说什么,被言行一抢了先:“你的明天洗了再穿,快,我腿疼。”说着把他手里的筷子接过来。 ——不知道“腿疼”和换衣服之间有什么关系。 肖之远无奈,默默地拿了衣服去客厅换上。言行一带着微妙的欺负小孩的窃喜,在锅子里打了两颗荷包蛋。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一边低头挑着面条,肖之远一边沉闷地问道。言行一的衬衣穿在他身上有点小,手臂短出一截来。 言行一稀里呼噜地吃着,好容易才倒出空来,说道:“言行一——言、行、合、一。”他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勉强算个作家。” “哦……” “对了,你多大?”言行一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 肖之远抬头看了看他,说:“十九。” 言行一哈哈一笑,“我没猜错,果然是学生。我大你六岁,你得叫我哥!” 看着对方简直就是万分期待的眼神,肖之远压根不打算回应他。言行一讨个无趣,于是自顾自吃完了,打了个呵欠。 “我得睡了。” 肖之远的神色又变得过意不去,言行一连忙说:“别误会,不是因为你,我一直这个时间休息。”说罢抻着懒腰走向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7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7 卧室,“书柜上有书,你要看电视声音放小些就好。电脑能玩游戏,不过还没网络。” “你放心让我在这儿?” 言行一回头,肖之远正看着他——眼中除了感谢,还有疑惑,和戒备。 “为什么不放心呢?” “我们又不认识。” “现在不就认识了?你帮了我的忙,所以我帮你的忙,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一想到说不定就因为帮我你才感冒,我就更不能不管你了。” “……” 虽然道理上说得通,不过情理上似乎有轻信的嫌疑。这年头,轻易的释出善意也并不意味着好事。 但,最终肖之远的内心仍然选择相信言行一——虽然只是暂时的。 “谢谢……”肖之远垂着头,低声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言行一心满意足的滚去床上睡觉,中午吃饭前准时醒来。 抻着懒腰往卫生间走,看到肖之远窝在沙发里看书,被子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一边。 “早啊!” “中午了。”肖之远瞄了他一眼。 言行一眼角一抽,这小孩真不可爱。 洗漱完毕打开电脑,习惯性地开了空白文档放在那里,然后开电视开始无限换台。起床就去写字,对于言行一而言那是不可能的。他非要磨蹭到一般人差不多快要睡觉的时间,才肯好好坐到电脑前面敲键盘。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百无聊赖太过明显,还是受不了他最长不超过五分钟的反复换台,肖之远忍不住说道: “有什么活我可以帮你做。” 他的意思很明显,我住在这儿不会白住。 言行一皱着眉想了半天,“没有。” “我会做饭。” “午饭一会儿送来,”言行一比了个v字手势,“两份。” 肖之远无语,只好继续低头默默地看书。 “你喜欢那个杂志?”言行一偏着头看了下封面。 肖之远点头。 “看连载?” 点头。 “喜欢奇幻?” 点头。 “喜欢哪篇?” 肖之远微微皱眉,感觉他有点吵。 “《迷途》。” 言行一顿了下,“哦”了一声,接着说:“切,那篇有什么好。” “……!” 感觉到肖之远“噌”地把目光钉在自己脸上,言行一眉毛一挑,一脸挑衅。肖之远轻轻哼了一声,又低下头看书: “……文人相轻,我明白的。” 言行一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问道:“那你告诉我那小说哪儿好?” 肖之远认真地琢磨了片刻,方才开口:“情节很好,人物很好,文笔也很好,作者一定……写得很用心……” 他本身并不善言辞,堆砌不出华丽的辞藻来给喜欢的作品辩白,自己也觉得有点懊恼。 “反正……就是很好……!” “啊哈哈哈哈三好文章是吗?”言行一看他的样子乐不可支。 肖之远气得不说话了。言行一当没看见似的继续问:“那你看到哪儿了?” 碍于恩情没办法发火,肖之远压着一口气硬硬地说,“最新一期!” “哦哦哦,那我告诉你——喜欢男主的那个金发大波妹会挂,而她哥哥为了给妹妹报仇五章之内也会挂!” 肖之远估计从来没见过这么烦人的,当然一脸不信,不过还是勉强给个面子回他一句:“你也看?” “我不看,我写。” 短暂沉默了一会儿,肖之远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又瞪着眼睛看向言行一。 言行一乐得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哈哈哈笑得话都说不全了。 肖之远被他打趣得有些脸红,气鼓鼓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言行一缓了会儿气,才正色说道:“对不起,不是故意开你玩笑,就是没想到这么巧碰上我的读者。” 肖之远讷讷地说“没关系”,又不敢确定地问:“真的是你?你是君酒?” ——君酒是言行一的笔名。 言行一打开一篇稿子叫他过来看:“下一期的杂志上刊载的是这一章,过几天你就会看到我不是在说谎。”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怀疑太过明显,肖之远局促起来:“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 “没事没事,是我不好,我故意逗你的。”言行一摸摸自己的脸,深知自己的不正经压根没给对方留下什么好印象,“我也没想到你碰巧喜欢那一篇嘛——谢谢你的称赞,我很开心。” 被喜欢的作者一本正经地当面感谢,肖之远反倒羞涩得有点手足无措了。 吃过了午饭,言行一又开始为小猫的饭发愁。 昨天买的小鱼,他嫌麻烦就只处理了一丁点,煮了以后拌上饭也就只够吃两顿,今天还是得继续处理。 言行一也算是个娇生惯养的少爷,二十五年以来做饭的次数十个手指头就足够数了。面对着一盆滑不溜秋的小杂鱼,他认真打算要不然交给饭店收拾算了。 肖之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说道:“我来吧。” 言行一正在剪鱼头,弄得满手都是细小的鱼鳞。 “你会?”他充满怀疑地看看肖之远。 对方没说话,挽起袖子接过他手里的剪刀,熟练地刮鱼鳞、去内脏、剪腮。 “真厉害!”言行一似乎发觉到,肖之远的生活自理能力其实比自己强得多。“啊,为什么不剪掉鱼头?” “给猫吃为什么要剪掉。” “因为鱼头不好吃啊,我就不吃。” “……” 面对言行一的理所当然,肖之远不知道是没办法还是不想,总之没有做任何回应,默默地把一盆鱼处理完了。 言行一当然乐得有人帮他干活,自己继续回到沙发上折磨遥控器。 肖之远问他你不工作吗? 他说我腿痛。 肖之远的表情看起来在问为什么打字腿也会痛?不过终究没有问出来。于是言行一毫无羞耻地在起床仅仅三个小时以后再次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醒来以后的言行一,总觉得肖之远看他的眼神已经不再有读者对作者的崇拜之情了——虽然原本就没多少吧。 肖之远并没在他这里待上多久。事实上,当天晚上就被本应该在周一才回来的母亲接走了。 听到邻居口信过来敲门的,是一位绝不该出现在这种乡下地方的贵妇人。 经过岁月洗礼但依然秀美的脸庞上,带着精致的妆容,头发也打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8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8 理得一丝不乱。一身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套装,搭配着不适合在乡间小路上行走的高跟鞋。大概是因为等待开门的时间长了点,她略带不耐地促起了精心修剪过的柳眉。 不过这一丝不耐在看到言行一手上的拐杖时,立刻礼貌地消失不见了。 “听说我的儿子在您这儿。” 平板得毫无起伏的语气,透出一种彬彬有礼的冷淡。 言行一先是对着这位陌生的夫人愣神了片刻,想不出自己是否认识她;又因为这句“我的儿子”而陷入思考。 他压根没想到肖之远的妈妈这么快就回来了,完全没反应过来。 “我的儿子——肖之远!” 看到言行一发呆,贵妇人再次皱眉,出言提醒。 “啊啊,您是肖之远的母亲?”言行一恍然大悟,忙不迭让开身子,“请进来坐吧!” “不必了。”她断然拒绝,站在门外丝毫未动。“不能再麻烦您了,请叫之远出来吧。” “哦……好……” 言行一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这位母亲浑身上下散发着被她自己刻意强调过的疏离感,虽然并非针对言行一,但也令人十分有压迫感。 “妈。” 肖之远早就听出母亲的声音,轻轻叫了一声。 贵妇人点了点头,“走吧。”又对言行一微微颔首:“十分感谢您对之远的帮助,改天我一定登门致谢,今天就不打扰您了。” “不用不用、没那么夸张!”言行一连连摆手。 贵妇人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转身就走。跟在母亲身后,肖之远略带歉意地看着言行一,为母亲冷硬的态度悄声说了句“抱歉”。 望着母子俩渐行渐远的背影,言行一才大大松了一口气,老实说,他万万没有料到肖之远的母亲会是这样脾性。 然而仅仅两天之后,肖之远的母亲果然再次登门拜访。 带来了洗得干干净净、熨得平平整整的言行一借的衣裤,还有包装得华丽精美的点心和咖啡。肖母依然打扮得端庄高贵,一板一眼地还礼道谢,依然没有靠近他家的门槛半步。 总的来说,就是礼数够周到,态度也够骄傲。 在那以后,虽然再也没怎么见过面,不过偶尔会从街坊邻居那里听到些关于肖母的风言风语。不管怎么说,在这穷乡僻壤,像肖母这样的人物肯定会引起各种关注和猜想。人们乐此不疲地交换着自己所听到的各种版本,再互相讨论四处传播。 尽管对肖母并无好感,但言行一明白被人无端非议的滋味并不好受,而且对于肖之远来说,恐怕更加难过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阴雨天过去以后,温度再次升高到让人想骂娘的程度。 言行一忍无可忍,终于咬牙订了一台冰箱——这种天气,他怕哪天在买冰棍的路上就被太阳晒成一滩泥。而这才仅仅是初夏罢了,这个地方的夏天能够持续多达五个月。一想到还有一百多天这样的日子要过,言行一真想死了算了。 “谁说乡下能避暑来着……靠……” 瘫在沙发上吹着电风扇,言行一的咬牙切齿都显得有气无力。这个时候的他还不是当红作家,买一台冰箱就意味着他要接比平时多一半的工作量,所以空调对他来说还是个奢侈品。 “啊啊啊……什么都好,来点凉的东西吧……” 冰箱还有几天才到,可言行一却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力气来再走进阳光底下了。所以当肖之远提着一小袋冒着凉气的礼物出现他窗外的时候,他感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连大门都不关。” 这小孩依然板着个脸,皱着眉头,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几百万。 言行一不说话,眼冒绿光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肖之远好像被他吓着了似的,立刻把袋子搁到窗台上,“给你。” 迅速地咬了口雪糕下肚,言行一等着那一小块冰凉冰凉的物体滑过食道到达胃部,才算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心灵感应,绝对是心灵感应!” 肖之远毫不留情地打破他的幻想,说:“每天都能看到你去买。” 而且都在每天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大概只有这个时间他才能勉强忍着高温走完这一段路。“看到?” “去那个小卖店会经过我家。”肖之远说道。“我在二楼。” 言行一这才想起来,他家是个二层小楼房,这附近唯一的小卖店刚好对着他们家的后窗。 “嗯~~~你还真有心~” 肖之远对这话的反应是:“我走了。” “啊?这就走?在这儿玩会儿呗!” 当然压根就没什么可玩儿的,就算他家是个游戏中心估计肖之远也不会多待一秒。可是不留他坐坐又仿佛对不起这少年顶着大太阳送来礼物的心意。 “啊啊对了,新杂志这两天就到了,过来看呗!我给你留着!” ——不留着还能给谁啊?不过言行一会说话嘛,这么一说就好像专门给肖之远准备着似的。 他盘算着肖之远好歹也算是他的读者,应该不会拒绝这个提议才对。 果然,肖之远“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或者是没好意思拒绝。 从那以后,肖之远几乎每天带着两支雪糕来慰问言行一,好像是在对之前恩情的报答。言行一并不说破,只是安心地越变越懒,冰箱到了以后,直接买了一堆冷饮塞满。再后来,连去给猫买鱼这种事也要肖之远代劳,言行一开始了足不出户的日子。 “你每天这样不闷吗?”肖之远进门,毫不意外地看到言行一在沙发上躺成一滩烂泥状。 言行一懒懒地抬手算是打招呼,“闷啊,这种天气。” 一转眼已经到了七月,是整个夏季最热的月份了。 当然他知道肖之远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你该出去走走。” “我有啊,”言行一转头大言不惭地说:“每天凌晨都在院子里散步!” 肖之远无语凝咽。 “啊啊对了,明天我同学会给小咪送猫厕所来呢。”言行一看着正在肖之远脚边蹭的猫,“好像买了不少猫的东西。” “……”肖之远疑惑地看向言行一,“你不是叫它喵喵吗?” “啊……那就喵喵吧。” “……” “咪咪还是喵喵的,都可以嘛。” “……” “猫不就是这样叫?” “如果捡到狗,就叫汪汪?” “对啊对啊。” 肖之远看着言行一,言行一看着肖之远,满眼无辜。 少年把头扭开去:“正经点取个名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9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9 字吧。” “哦,也好”言行一从善如流,“那叫可乐吧。” “……”肖之远看着他手上拿着的可乐罐。“如果喝的是雪碧就叫雪碧吗?” 言行一笑得非常欠揍,肖之远一脸好像在忍耐着什么似的表情再次把头扭过去了。 “我不擅长取名字嘛,”言行一摊手,“我小说里人物的名字都是随手翻字典抓字的。” “……” “不满意那你给取个吧。” 肖之远想了半天,“算了,还是叫可乐吧。” 言行一夸张地“切”了一声。 尽管跟他渐渐熟悉起来,肖之远仍然话很少。从来不说自己的事,也从来不问言行一的事。 但言行一察觉得到,他对自己并不排斥。甚至于言行一敢说,比起在家,肖之远一定觉得这里会让他更自在一些。 从第一次见到肖之远母亲的时候开始,言行一就察觉到了——他跟母亲的关系绝不能说是好。 那一声轻轻的“妈”,既不是出于胆怯也不是出于敬畏。 而是生疏,生疏到还没来得及往这个称呼里加入其他情绪。就好像还不习惯似的,犹豫而不确定。 但即使言行一再善于察言观色,也无法从那几分钟就能得知他的家庭状况到底如何,一切也不过都是自己的猜测加脑补罢了。 谁让他是写小说的呢。 可是说到肖之远本人,却是个非常容易看透的对象。 言行一爱说话,还经常说些不着调的话,有时候不着调到能让肖之远的表情从“我不想搭理你了”,到“我生气了”再到“我要暴走了”,咬牙咬得腮帮子都开始抽搐,可是没一次真的发脾气。 言行一爱作,且懒,仗着身残志不坚的厚脸皮,提各种无理要求能让肖之远额头上一直绷着青筋,并且直到满足完他的无理要求之后还长久地绷着。 可以说,肖之远对他的诸多忍让和照顾,早已超出了偿还恩情的部分,根本就是他骨子里就是个温柔体贴却不擅长表达的人。 当然言行一还没作到不断试探他脾气底线的地步,自己好歹是个大人了,欺负小孩也不带这么欺负的,所以就算没脸没皮耍无赖也总是有个限度的。 虽然别的大人大概连“没脸没皮耍无赖”这一项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给我看看。” 言行一反跨在椅子上,双臂交叠搭在椅背上垫着下巴,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肖之远。 “给我看看。” 肖之远当没听见一样,不为所动。 言行一也不着急,每间隔五秒说一次“给我看看”,连语气都不带改的。他知道肖之远根本抗不了几分钟,从那个微微晃动的肩头就感觉得到他一定要受不了了。 果不其然,肖之远“啪”地一声把手里的东西狠狠合上,转头瞪他。只是看起来凶狠的目光到了言行一那儿就好像被什么给折射了一样,半点起不了作用。 肖之远作势要走,言行一手疾眼快拽着他的衣角,“给我看看呗!” 事情的起因,是肖之远今天来的时候,带着个速写本。 旧旧的,看起来用了很久,封皮和边角因为使用和翻页已经磨破了。而在他的裤袋里,还插着一个脏脏的笔袋,布满了黑色的指印。 ——艺术生? 言行一自己念大学的时候,学校里就有个艺术类分院,美术、设计、音乐、舞蹈、戏剧一应俱全。每次校庆各系齐聚一堂,工科类的看到艺术类的,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总之每次都有点火花四溅的感觉。 言行一是普普通通的中文系,但活泼好相处的个性让他学生时代也算混得风生水起,通过学生会的关系也认识了不少艺术生的好友——给他家的可乐买猫用品的女孩就是其中之一。 拜这些好友所赐,言行一的大学时代简直丰富多彩到不行。别人无聊到长毛的时候,他被人四处拉着看展览啊、听音乐啊、看彩排啊,偶尔还会在朋友的舞台剧里客串个小角色。 直到现在想起来,言行一也觉得自己那大学四年真是完全没虚度啊。 所以他看到肖之远的速写本,顿时生出点怀念的感觉。 本来肖之远是野外写生的,结果今天硬是被八月底的太阳给晒回来了。没办法只好回来蹲在墙角画言行一家的猫,被言行一逮着了机会软磨硬泡,非要看他的速写本。 “别这么小气……就给看看嘛!我就看一眼!看一眼!” 言行一伸出根指头在他面前比划,肖之远被他逼得没法,咬着牙把本子往他面前一递:“给你!” 说完拉了一把凳子往角落里一杵,抱着胳膊生气。 言行一捧着本子开始纳闷了:真生气了?不能吧,有啥不能看的呢? 越是这么想就越想看,于是言行一开始一页一页翻。 “哇……!” 让言行一发出惊叹的,不是画作的精美,而是满满登登占据了整页,丝毫没有留下任何空白,简直要溢出纸面的——勤奋。 生活中随手可见的事物,见缝插针地布满每个角落。就好像他随时随地,每时每刻,用任何能画出痕迹和颜色的东西在画纸上记录他所能见的世间万物。 言行一不知道肖之远是不是天才,但他知道这个少年一定会成功。一定会。 他被肖之远的努力勤奋震撼得说不出话来,觉得自己简直可以去死一死了。正当他罕有地开始感觉汗颜的时候,翻到了一页稍有不同的画面。 仔细一看标注的文字,他终于知道肖之远不肯给他看的理由了。 “哎呀!你给我的小说画了设定啊!” 坐在角落里的肖之远,整个人都绷起来了。言行一乐了:原来不是生气,是害羞啊! 他转回身推开键盘,把本子正正当当放在桌子上,仔仔细细地看起来。 肖之远之前说喜欢他的小说,看来不是一般的喜欢。他把主角各个时期的形象都画出来,包括各种表情和细节,甚至有些一笔带过的道具和物品,他都详细地做了设计,配上备注。 再往后翻,还有跨页的场景、构图完整的场面,言行一甚至能够一一说出他描绘的是哪一部分。 跟他自己写作时候在脑海中所想象的几乎完全一致。 “你这完全可以拿来做插图了!跟我想表达的一模一样!” 言行一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毫不掩饰他对这些图画的喜爱。 被原作者这样夸奖,肖之远又开心又羞涩,却还别别扭扭地说“哪有”。 “这是我写这部小说以来,最高兴的事了。”言行一轻轻地说。“我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10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10 总是想,我写的这些东西,到底有没有一个人能真正明白?是不是会有人能想到跟我一样的东西?能理解我写的每一个字,每一段话……” “我不求全部,一点就行,我希望有人能看到故事背后的东西。” “我没想到——真的有。” “这大概是每一个作者都梦寐以求的事,我太幸运了。”言行一看着肖之远,不似以往那样,认认真真地说道:“非常感谢你,之远,你太棒了。” 正经起来说话的言行一,反倒让肖之远不适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哎呀……你画得这么认真这么好,我都不好意思拖稿了……”言行一极其少见地脸红了,“我得努力写得更好,配得上你的画才行啊。” 可能没想到会得到这么高的评价,听言行一这样说,肖之远反倒急了。 “你写得很好,整本杂志……你写的最好!” 言行一看着他笑,轻声地说“谢谢”。 “如果我的小说能出单行本,能不能找你画配图?” 肖之远低下头去把玩手里的铅笔,“现在不行,我画的不好。” “谁说的?!” “我说的。” “我是原作!我说行就行!” 他好像忘了坐在杂志社“编辑”和“总编辑”座位上的那些人都不是死的。 这件事情上,肖之远有自己的坚持,言行一说破了嘴也没用,更何况他现在也没得单行本可出。 后来,肖之远用本子里的一幅插图安抚了言行一的小情绪,还被迫在图上签了名。没几天,那幅图被言行一放在画框里挂在了墙上。 “等你以后出了名,可别忘记你答应我的。就算红到我请不起,也得给我画!” 言行一嚣张地指着墙上的赠图,“这是物证,懂吗?可别耍赖!” 肖之远看着他,有点无奈又有点开心。 言行一记得很清楚,那是肖之远第一次,因为他那不着调的话,淡淡地笑出来。 几年后他果真已经红到言行一请不起,果真也没忘掉那时候的承诺——肖之远是个守诺的人,答应了,就会做到。 言行一早就该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 章 快到九月,白天虽然还是一样的热,可是凌晨与午夜的温度却悄悄降了下来。 “顶多再一个半月,就是秋天了啊。” 言行一看着窗外刚刚开始泛白的天色抻了个懒腰,不由自主地想打呵欠。他倒不是真的困,只不过惯性使然,到了这个时间身体就开始自动调节。从椅子上站起来左右拧了下腰,感觉透过窗子吹进来的小风凉凉的,他决定出去溜达一圈。 往菜市场的相反方向走,沿着以往散步的小路溜达过去,是一处小小的溪水,岸上稀稀拉拉种着些树。再过去是一大片田埂,田里的作物仍是一片青葱的绿色。每次走到这里歇一会儿,言行一差不多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正想着是不是难得出来一趟再走远点,言行一就发现个熟人,坐在不远处发呆。 肖之远抱着本子坐在田边,但什么都没画,直愣愣地看着远方。 言行一走过去拿拐杖捅他,“小鬼,你干嘛呢?” 肖之远吓了一跳,看到言行一的突然出现而一脸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我散步啊。” “这个点散步?” “我乐意,”言行一又问,“你坐这干嘛。” 肖之远想了一下,说:“看日出。” “你蒙谁呢看日出——”言行一毫不留情地揭穿他的谎言,“你看的是哪个国家的日出?”且不说不是山顶海边的地理位置,方向也搞搞正确好嘛? “你管呢。” “又离家出走?” “……” “你都多大了,现在不兴这个了。” 肖之远直接不搭理他。 言行一又拿拐杖捅他:“小鬼,你这么闲得慌买早餐回去给妈妈吃。” “别叫我小鬼!我马上二十了!”肖之远把他拐杖拨开,“还有,我妈不在家!” 又不在家? 每次随口说起肖母的时候,肖之远要么沉默,要么就是“不在家”。虽然次数不见得多频繁,但时间却长得好像打算让肖之远一个人在这生活。 “回城里了?怎么不带着你啊。” 肖之远又不说话。言行一也就这么一问,拐杖敲敲地面:“走着走着。” “你回吧,我再坐一会儿。” “还坐?再坐屁股都平了!” 言行一敢拿自己那条好腿打赌,这孩子肯定在这坐了至少半宿了。 “……” “快点的,一会儿太阳出来了我就回不去了。” 肖之远看他,不明白什么意思。 “我一晒就成灰。” 不理会他的冷笑话,肖之远曲起腿,把本子架在膝盖上,“画一会儿就走。” 虽然言行一总是有办法用各种奇怪的理由说服肖之远,但一旦他下定决心偏执起来的时候,言行一也无可奈何。 “那好,陪你一会儿吧。” 言行一把拐杖往田埂下探了探,准备坐下——跟我玩淡定,看谁淡定得过谁。 “你干嘛?”肖之远诧异地看着这人费劲地弯腰曲腿,充分显示出残疾人的艰辛。 “等你啊!一起回去啊。”言行一跟他脸对脸地互看。 “等我干嘛,我还好久呢!” “啊,你不说一会儿就走吗?”言行一比他还诧异,“感情你晃点我呢?!” “我……!” 肖之远什么都说不出来,跟言行一俩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 言行一拿下巴示意他看速写本,“你画,我不打扰你。” 肖之远心说“你这叫不打扰我吗”,不过他终究没说出口来。气鼓鼓地草草涂了几笔,自己也不知道画些什么就把本子一合。“走了!” “这么快?” 言行一在边上还看得津津有味呢,问得肖之远脸都黑了,蹭蹭蹭从田埂上爬起来就走。言行一就不行了,爬上去比坐下来还费劲,这点小小的高度落差难为死他了。一边叫着“之远等我会儿”一边手忙脚乱往起站。 左脚一滑,一阵剧痛从腿骨上传来。 疼痛来得突然,消失得也迅速,言行一甚至还没把呼痛的声音叫出来。 心脏在瞬间的停跳之后,陡然加快。他感觉到仿佛还有隐隐的、细微的疼痛从裂开的骨缝中传来,一直传递到他的四肢。 他以为那件事在内心深处已经被他抚平了的。 就好像人生中的一个坎儿,过去就过去了。即使每日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11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11 点着拐杖走来走去,他都没有再想起那天的情景。 没想到疼痛是这么好的诱导剂。他心里仿佛不记得,但是身体却记得,而且记得清清楚楚。 好痛,好痛啊。 这种疼痛好像化成一根鼓槌,用力地敲击着他的心脏,让那颗心发出砰咚砰咚的巨响,他耳朵里便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行一?!行一——!” 肖之远不知何时返回来,满脸紧张地托着他的胳膊叫着他的名字。 “是不是不能动了?我背你!” 言行一“啊哈哈”一笑,“没事没事别紧张,刚才脚滑了。” “真没事假没事,你别蒙我!” “我蒙你什么了,真没事儿,来来搭把手!” 肖之远半信半疑,站起来一手握了言行一的手,一手托着他腋下,直接把人提起来了。 “小伙子力气挺大啊!”言行一没事人一样拍拍裤子上的土,“得,走吧。” “你确定没事吗,去不去医院?” “别磨叽了,我自己的腿我还不知道吗?走着走着!”言行一努力地让自己的脚步看起来没有异样,一边在裤子上擦掉满手冰凉的汗。 一路护着言行一回家,反复确定了他没事,肖之远才离开。 言行一躺在床上,却是半点睡意也没有了。 脑海中反反复复播放着以前的事,情绪怎么也无法稳定下来。不得已,言行一吃了半片安眠药,才在一片浑浑噩噩中进入睡眠。 结果做了一整天的噩梦。 浑身汗淋淋的醒来,天竟然都黑了。送饭的人没敲开他的门,直接把饭盒挂在了门栓上,言行一一开门,中午晚上两份饭在门板上晃荡。 “天这么热……估计都坏了。” 暂时也没心情吃,言行一把饭塞进冰箱。提了拐杖又出门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现在能干点什么,或者说什么都不想干。仿佛想试试腿会不会再疼一般,漫无目的地满世界走,几乎把村里认识的人都招呼个遍。 走着走着,就又看见了肖之远。 虽说本来这小村就不大吧,不过这频率还是太高了一点。言行一猜,他送完自己压根就没回家。 言行一拐杖点地“咔咔咔”地又凑过去了,“小伙子你好,等人呢?” 肖之远一脸“怎么又是你?怎么老是你?”的表情。 “我还想问你呢!” “腿不好还不在家歇着。” “我好着呢,能走两万里。”言行一拍拍左脚。“你没事四处瞎逛荡什么?” 肖之远又不吱声。 “吃饭了吗?”言行一问。 “你以为我是你,我会做。” “我怕你不会吃!” 言行一察觉到,肖之远不想回家。 好像只有自己被丢下了一样,满是陌生人的异地,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一个人的滋味,是不太好受的。 “我睡过头了呢,一天没吃。”言行一突然就觉得饿了。 “那你吃去呀!”肖之远皱着眉头说,“送饭上门还能饿着你……” “饭馆都关了。” “……” “你不是会做吗,”言行一拐杖敲敲地,“跟我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好奇怪,为什么从文档中粘贴到这里的文都不分段了?每次发文还得手动分段……好烦 ☆、第 10 章 可是就算会做也没用——言行一的冰箱里头,除了雪糕冰棍和两份馊掉的盒饭以外,什么都没有。 到最后,两个人也还是煮了两包面加两个鸡蛋打发了。 言行一坐在椅子上“噼里啪啦”地敲键盘,竭力让自己不要被早上的心情影响。 他自认不是消沉的人,只是有些事,仍需要一点时间缓慢地消化。 “行一……” 身后传来肖之远犹豫的声音,低低地问他:“我今天,能不能住你这儿……?” 言行一敲击键盘的手停了一下。 心中烦闷的人,看来并不止自己一个。 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孩经历如何,家庭如何,总之必然不会是多么幸福。只是比起已然经历过人生巨大风浪,早已看清前路的自己来说,肖之远依然处在茫茫然无所适从、不知未来在何方的踌躇。 ——未必能帮你多少,但求能少一个我这样的人。 更何况这个少年向来不会跟任何人提出要求或请求帮助,什么都是自己默默咽在肚子里。不知是心里积累了多少无法排解的郁结,才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 “你当然得在这儿!”言行一啪地敲一下回车键。 “……?” “少年,你也为残疾人想一想,找你很容易吗?” 肖之远讶然,“找我干嘛?” “这不废话嘛!大半夜的不睡觉去野地里玩颓废,要不是被我碰上谁知道你坐到什么时候能回家!”言行一瞪他一眼,转回身去看屏幕:“太不让人省心了!” 身后的肖之远半天没说话。 “你要困了早点睡,今天没休息好吧。”言行一没回头,一边打字一边说:“去卧室里睡,我要忙到早上。” 肖之远到书架上拿了本书,又去厨房拿了根雪糕给言行一,“我不困,我也忙。” 言行一接过来,好奇地问道:“你忙啥?” 肖之远在沙发上坐下打开书,说:“忙着伺候你。” “臭小子!” 这大概也是这个小孩放下戒心的一种表现吧。言行一姑且这么认为,于是自己的心情仿佛也变好了一般。 他写东西的时候需要安静,电视不能开音乐也不能放,但即使如此肖之远也毫无怨言。两个人背对着背,唯一的交流是键盘的敲击声和书页的翻动声,仿佛应和对方一般回答着“我在这里”。 言行一不知不觉就把疼痛忘记了。 之后的几天,除了回家拿了一趟速写本和换衣服,肖之远就一直住在言行一这,彻底当起了“伺候你”保姆,连作息时间都变得跟言行一一样昼伏夜出。 与言行一在一起的几天,肖之远的表现其实与往常并没有不同,看书画画,吃饭睡觉,依然安静而寡言。但言行一感觉得到,他那层防卫的外壳正在消融、淡薄,用自己特有的方式与言行一慢慢靠近,并且允许对方的靠近。 打破这种宁静生活的,依然是敲门声。 急促的、不容置疑的锤砸着门板的声音,大到让两人面面相觑。 肖之远看向言行一的眼神分明在说:“你有仇家吗?” “怎么可能啊!”言行一摊手。 肖之远起身,“我去看看。” 言行一拉住他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12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12 ,“还是我去吧,万一是我认识的呢。”说罢底气并不十分足的问了一声“找谁”。 门外的声音停止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声问了一句似曾相识的话:“我儿子在您这儿吗?” 肖之远脸色立刻就变了。 言行一松了口气放下心:原来是肖母;可是马上又提了起来:“这种明显的怒气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肖之远,对方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赶紧手忙脚乱的开了门,还不等说一句,就见不知为何已经气得脸色铁青的肖母,直接无视了言行一向他身后的肖之远说道:“回家!” 说罢看也不看他俩,自己转身蹬蹬蹬先走了。 肖之远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我先回了。” 言行一急得拉了一下他的手腕,“有什么事千万别着急,先给我个信儿!” 肖之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嗯”。 然而那之后的好几天,肖之远都没再出现。 言行一一直都在忐忑不安。 到底什么事情会让肖母生那么大的气?难道是因为这几天一直住在自己这的关系? 那也不至于吧…… 不管为什么,总感觉肖之远的处境十分不乐观。 虽然担心,可是言行一也不好直接上门打探个究竟。再说毕竟是母子俩,生再大的气也就骂两句打两个耳光算了。 他没想到,肖之远真的脸上带着巴掌印出现了。 半夜两点,即使昏暗的灯光下,那肿得异常的脸颊也能看的清楚,嘴角都打裂了,现出细小的血丝。 言行一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肖之远还是一脸淡然,低垂着眉眼,只说了一句:“不是跑出来的。” 言下之意:是被赶出来的。 托着他没肿的那半边脸,言行一拧过去仔细看了看,“沙发上坐一会儿,我给你找冰。” “没事。” “听话。”言行一口气难得硬了起来,肖之远抬眼看他,抿抿嘴唇点点头。 冰箱里没有冻冰块,言行一把冰棒敲碎了好几根放在塑料袋里,拿给他敷脸。 “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你去工作吧。” 肖之远抱着膝盖窝在沙发里头,捂着半边脸,眼睛又垂着看地下。言行一直接坐在茶几上面对着他,只能看到他的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 那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的表情。 言行一伸手拂了拂他的头发,说道:“不用忍着。” 嘴角肌肉微微跳动,在咬紧牙关的样子,仍然摇了摇头。 “趁现在还是不被人笑话的年纪,哭吧。” 肖之远仍是低垂着头。言行一却看到他空着的那只手,紧紧攥了起来。 短暂的静默以后,泪水滑过脸颊,打湿了他的嘴角。被压抑到细微得几乎听不到的哭声,从肖之远紧闭的嘴唇间流泻出来。 这个晚上,言行一终于对肖之远的家庭了解个大概。 说起来,也并不是多么曲折离奇的故事。 肖之远是他的父母未婚生子的一个意外。 意料之外的孩子的降生,并没有使两人走向婚姻,却因为谁都不肯养而分道扬镳。 双方的家庭互相指责,一度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虽然达成了轮流抚养的协议,可是对于年幼的肖之远来说,却是冰冷人生的开端。未婚生下来的孩子,仿佛是家门的耻辱一般,可想而知简直是不被任何人期待地长大。辗转于两家的各方亲戚,肖之远从未在同一个家庭待过半年以上。 三四岁的时候,肖之远的妈妈正式结婚,嫁到了外地:父亲又外出经商常年见不到人,肖之远就成了双方家中更加尴尬的存在。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他高中快毕业。 肖之远在外经商的父亲,这么多年以来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能结婚生子。于是随着年纪渐长,才开始重视起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还特意寄了钱让他念艺术大学。结果这难得的亲情没有持续多久,肖父就因为生意失败背了一屁股债,干脆人间蒸发了。 于是父亲那边的亲戚不知从什么途径找到了肖母,直接把肖之远带到了她面前。 当年的肖母隐瞒了自己已有一个儿子的事实,嫁入豪门,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肖之远的出现让她惊慌失措,然而终究是纸包不住火,被夫家发现了肖之远的存在,盛怒之下将母子俩“下放”到这个小村等候发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虽然肖之远委屈得哭出来,但若是言行一不问,这些事他依然不会说。即使挨了打,他也依然说得轻描淡写,很多事情都一句带过。言行一七问八问、连猜带蒙,才理出个大概。 可以说肖之远到现在为止的人生当中,要说悲惨凄凉、黑暗扭曲等等,大概都还算不上,仅仅是人情冷暖之中他只感受到过“冷”吧。 然而不扭曲的环境却不代表不会造就扭曲的人格——幸好眼前这个肖之远,仍不失为一个外冷内热有点小别扭的好孩子。 “那天是怎么了?” 肖之远微微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在城里受委屈,回来又找不着我。”顿了下又补充道:“是我害她被赶出来的。” “这次呢?” “顶撞她了。” “……”言行一看着他哭得发红的眼睛,心想以肖之远的性格,恐怕不是被逼到极致是不可能会顶撞对方的。又问:“恨他们吗?” 肖之远沉默了半天,说:“以前恨,现在不了。” “为什么?” “……这个世界上不是人人都幸福完满。有人什么都有,有人什么都没有——我还活得好好的,足够了。” 言行一叹了口气,“得,你把我想安慰你的都说了。” 肖之远听了轻轻地笑。 “是不是经常会想,既然都不管我,干嘛生我啊?”言行一又问。 “人活在世上本来就很难。”言行一晃晃左腿,“这条腿受伤的时候,我希望全世界的人都跟我一样断一条腿才好,这样我心里才舒服,才不会显得只有我如此不幸——我很阴暗对不对?” 说完言行一自己吃吃地笑。 “这世上永远有人比你更幸运,也永远有人比你更悲惨。地球上这么多的人里面,总会有人喜欢你爱你——即使不是你的父母,与你也没有血缘关系。” “所以现在即使难过也没关系,你会很快地长大,然后遇见那个爱你的姑娘。”言行一说完,感觉有点不自在地看着肖之远的眼睛,尴尬地摸着脖子“嘿嘿”笑两声:“好像……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13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13 说得有点矫情?” 肖之远当然并没有嘲笑他的矫情,只是长久地看着他,然后沉默地点头。 “对了,你学校怎么办?现在还不到放暑假的日子吧。”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言行一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休学了。”肖之远淡淡地说。 “……”言行一猜了一下,“学费问题?” “嗯。” “……”言行一考虑良久,说道:“之远,你独立吧。” 感觉到肖之远侧头看看他,他却依然盯着折射着月光的天花板。 “我帮你把作品推荐给编辑,以你的能力,现在是完全可以做插画师出道了的——你现在情况,越早独立越好,以后的生活就能自己拿主意。” “……” “可能会很辛苦,最初大概要过着一段拮据的日子,工作量大,稿费却很低廉。”言行一转过头来看他:“能受得了吗?” 肖之远久久地看着言行一没说话,半晌才吐出一个字,“能。” 细微却郑重,掷地有声。 我知道的,知道你一定能。 言行一咧开嘴露出一个坏坏的笑,“欢迎加入被稿债压到死的苦逼行列。” 肖之远却没笑,眨一眨眼,把头撇过去,闷闷地说:“……谢谢。” 知道他又在忍着哭,言行一伸手过去揉乱他的头发,“谢什么谢啊小鬼,你还得伺候我呢!” 大概是这一晚上被折腾得很累了,肖之远没多大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言行一却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这个孩子太好了。 好得过了头。 怎么会不恨呢? 他应该要恨的,凭什么不恨? 那样的父母,仅仅一句不负责任就可以形容的吗? 都是扯淡! 说到底不过就是只爱自己的自私鬼罢了! 他不但要恨,还要狠狠地报复才对啊! 对自己不闻不问的双亲、冷眼相向的亲戚,一个一个地让他们后悔! 加诸于我身上的痛苦,“十倍偿还与汝身”! 言行一突然轻笑了一声,把眼睛闭上。 他知道肖之远不会这么做,他也不可能教唆他去这么做。 就算是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他也没办法“十倍偿还与汝身”。 虽然他很想,非常非常想,想得每晚都睡不着觉。 可是他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那有一半,是他自找的。 言行一转过头,看着肖之远的侧脸。睡梦中他也依然眉峰紧蹙,满怀心事的样子。 他很佩服肖之远。 不悲惨凄凉、不黑暗扭曲又如何?若是换成自己,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冷漠、阴险、狡诈、多疑——大概不会有任何正面的人格存在。 但是肖之远没有,十九年饱尝冷暖的人生,他仍然有一个温柔善良的灵魂。 他那么容易就把憎恨放下,甚至依然对双亲抱持着美好到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的内心,简直光明得让言行一嫉妒。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第二天晚上,觉着母亲差不多该消气了,肖之远回了家。 ——总不能让她再一次来砸言行一的门。 言行一感觉跟要送肖之远上战场似的,说不上什么时候就被莫名其妙的炮火轰到身上。本来还想嘱咐点什么,却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肖之远看他那一脸担心的样子,反倒豁达地笑笑,说:“没事,她脾气没那么差。” 言行一在心里“唉”了一声,这样不叫差什么才叫差啊? 不过千般万般的担心,也不能让肖之远从此就不回家了。 所幸的是,再次出现的肖之远脸上没指印,也看不出心情有什么影响。 “给你。”他提了一堆东西放在茶几上。 “这什么啊?!”言行一被惊了一下,这不是肖之远的风格啊。 “我妈送你的,说上次失礼了很抱歉。” 果然如此。 言行一至此已经差不多可以推断出肖母的性格了。 她虽然很想表现得高贵优雅,冷静自持,但个性中却包含着冲动易怒的因子。一旦遇到激发这些因子的事端,她很容易就无法克制而丧失以往的风度。 可是事后她往往会因此而后悔自责,恨自己被看到了不够美好的一面。因此会想尽办法为自己的行为做出补偿,以挽回些许颜面——并非是真正觉得失礼。 “能拒收么……”堆了满满一茶几,得多久能吃完用完啊。 “肯定不能。”肖之远果断回答。 言行一也就这么一问。拒收的话肖母大概会更加生气,会送来更多更豪华的把他埋上。 叹着气,俩人把包装都拆了,吃的塞冰箱,用的塞橱柜——登时都给塞满了。 “得,我这一年都不用买宵夜了。” 看着他苦恼的样子那小屁孩忍不住笑。 “笑个屁啊!”言行一指着那堆快要塞爆保鲜格的小糕点没好气地说:“以后你每次来都给我吃一包下去!” 肖之远无视他的吐槽,把热水壶接满水插上电:“给你做冰饮吧,你喝什么?”——从那天晚上开始,言行一就在冰箱里准备了一堆冰块以备“不时之需”。 “……” “咖啡?奶茶?” “……啊,奶茶吧。” “嗯,一会儿就好。” 言行一一边走进客厅一边犹在嘟嘟囔囔。很久以后他才发现,肖之远从那个时候就能轻描淡写地化解他那并不太真实的抱怨。 中旬的时候,村里的小卖店终于升级成了超市。也是在这个时候,言行一接到了家里提醒他复查的电话。 要是不说,他还真就忘记了。 这两年以来,伤势确实在一点一点变好。虽然永远都不能像以前那样正常的跑跳,但至少不会再疼得整夜睡不着觉。所以复查之类的,他渐渐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要说为什么一定得去的话,就是图个让母亲放心吧。所以他也难得的没磨蹭,当天就联系了医生订了时间,第二天就赶过去了,顺便联系了昔日的狐朋狗友们叙旧。 这些死党们相当够义气,从开始一直陪到他结束,复查完了,早有专车等着接他大驾。 言行一笑言我这排场是皇上出行啊? 立刻有人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14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14 接了一声“喳”! 大家笑做一团,什么太监宫女皇后妃子都出来了。 在拉开车门的一瞬间,他仿佛听到有人叫“行一”。 那一声叫得并不真切,如果装作没听到就好了。 可是他没有,反而带着笑回头说“大胆,叫朕皇上”。 然后,他的周围瞬间陷入了沉默。他被朋友推进车里迅速地驶离了那个地方。 朋友们不停地问他:没事吧?没事吧?他不停地说:没事啊,没事。 等到他真能够“没事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足足过去了三天。然后,他十分刻意地,固执地,把那件事给“忘了”;像往常一般每天看着院子等待扑克脸小朋友的到来。 然而扑克脸小朋友“失踪”了。 正确的说,是肖之远很久没来了。 以前他隔是隔三差五来,后来变成隔天来,再后来就几乎是天天来了。 言作家又开始进行一系列的脑内补完,家暴、体罚、虐待,想到最后自己把自己吓得冷汗淋漓。他觉得这么干等不是个事儿,于是跑到肖之远后窗下面眼巴巴地看了两回,希望能从那扇窗子上面读出什么信息。 可是他能看到的只有紧闭的窗户和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 难道说——搬家了?已经不在这儿了?还是被肖母带回城了? 言行一立刻决定去敲肖之远家的门:有人没人,去了才知。 准备了一番见到肖母之后的客套话,走去的路上在脑子里反复背熟,用什么语气说拿什么表情说——虽然面对肖母的脾气略有些忐忑,但言行一此刻却前所未有地希望能见到一个让他问出肖之远下落的人。 肖之远家的大门上,还是那种老式的门环,沉重而古朴,敲击之下发出深远低沉的叩门声。言行一并没有等多久,就听到庭院中有人跑过来的脚步声,频率和声响都并非女性。 门一开,不是肖之远又是谁? 肖之远看他也是一愣,半天没说出话来。 言行一把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一番,说道:“看起来没损坏。” “你怎么来了……” 肖之远声音跟蚊子似的。 言行一问:“家里出什么事了?” “没事啊。” “别蒙我了,肯定有事。” “真没事。” “你妈妈呢?” “走了好几天了。” “你一直在家?” “……嗯。” “在家干嘛?” “画画。” “就画画?” “就画画。” 言行一盯着他,把肖之远盯得眼神飘向一边去。 “倒是告诉我一声啊小伙子!再看不着你我要报警了!” “……” “跟谁学的玩失踪!担心你不知道吗?” 肖之远被他吼得急了,回了一句: “你不也一样吗!” 言行一一怔,“我怎么了?” “你不是也好几天不在!” 言行一挠着下巴想了一想:哦,对啊。 搞了半天是在家生我的气呢啊——这么一想,言行一忍不住看着肖之远乐了。 “瞧把你气的,门都不打算让我进了?” 听他这么一说,肖之远还是满脸不高兴,却飞快地把大门打开了。 肖之远的家与其他人家也并无不同,只是摆设方面稍微“豪华”了一些些,各式家具一应俱全,十分干净。 干净得好像从来没住过人。 “你房间呢?” 肖之远用下巴示意转角的楼梯。 “我给你五分钟,”言行一说着看看手腕,虽然他压根就没有表。“色/情杂志什么的藏一藏。” “没有!”肖之远脸腾地红了,气呼呼地走上楼,“谁看那玩意儿!”经过狭窄短小的楼道,他打开尽头的房门,往旁边一让。 “看吧。” 房间不大,仅仅几平米的长条形格局。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和书柜,一把椅子。 这就是全部了。 言行一用了几秒钟扫视了全部,不可思议地看着肖之远,“你的生活是该多乏味啊!” “要你管。”肖之远低声咕哝着。 “啊,果然能看到楼下小卖店。”言行一走过去拨开窗帘,翘起兰花指,指着外面说:“君不见奴家在窗下徘徊数次?” “……没。”肖之远转头看墙。 言行一拉开椅子,在书桌前坐下,翻着他散乱的画纸。桌面书架上放着课本、画集、杂七杂八的书,和用过的速写本。 不用看,那些本子里肯定都跟言行一看过的那本一样。 “过来坐啊。”言行一招手,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肖之远抱着胳膊站在门边不动。 “行啦——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 “没生气你看墙干嘛啊,你那叫没生气那我现在是不是看起来高兴得手舞足蹈了?” 嘴巴上想要占言行一的便宜这辈子都不可能了——肖之远还是颇不甘心地咕哝了一句“我没生气”。 “好嘛,我错了,下次走之前在门上贴纸条。” “……” “本来上午检查下午就能回来的,说不定能赶在你来之前。谁知道……”言行一顿了下,“反正有点事耽搁了。算了,这不回来了吗。” “查什么?”肖之远终于肯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了。 言行一拍拍左腿。 “没事吗?” 看肖之远好像紧张起来了,言行一又笑,“有事你就不生气了是不是?” 肖之远被他揶揄得说不出话来。 “我不会无缘无故就消失,所以你也不行,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 那是第一次,言行一对肖之远板着脸说话。 从那以后,每当看到肖之远迈进自家院子,言行一都会招呼一声“来了啊爱生气的少年”。一旦肖之远反驳一句不是,言行一就会两只手各比一个数字:“我三天,你七天。” 意思是我不见了三天而你就用消失七天来报复我——这游戏他持续了将近半个月还乐此不疲,玩到后来肖之远直接当听不见,他自个觉得没意思了才放弃。 “你还没收拾?” 看着客厅里的大包小裹,肖之远问道。从他见到这些东西堆在地上已经有三天了,言行一宁可每天用拐杖拨拉出一条路来回卧室,也没见他有丝毫收拾起来的意思。 好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15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15 不容易进城一趟,复查之后言行一顺便大肆采购了一翻,虽然没多少钱,东西却拎回来不少。书啊、衣服啊、食物啊、中看不中用的小玩意儿啊,满满登登塞满了朋友的后备箱。 回来以后想要倒腾出个地方归置,却不想越倒腾东西越多。新的旧的混在一起摆满了一客厅,他早就不知道什么东西该放什么地方了,懒劲儿上来索性就彻底搁那儿不管了。 所以,其实早在肖之远看到之前的好几天,言行一就撒手不管了。 “啊,明天的。” 每次都这么回答,他口中那个“明天”一直就没来过。 肖之远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把衬衫袖子挽起来了。 言行一腆着脸说“你放那儿吧明天我自己收拾”,肖之远一边看着他一边把一摞书“嗙嗙嗙”码整齐,塞进书柜里去。 言行一立刻闭嘴。 肖之远收拾了有三分之一,言行一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扒开各种袋子一顿翻找。 “之远,你来你来。” 肖之远过去,被言行一塞了一个大盒子到怀里。 “这个你能用上吗?我对插画什么的不太懂,一个学美术的朋友以前用过。” 那是一整套专业手绘工具。整整齐齐码放在小小的工具箱里,箱子上面刻着知名生厂商的专属标志。 “这家伙是个富二代,听说最近流行什么数位板,”言行一比划了一下大小,“立刻就买了最新最贵的用上。这个他闲置了很久,被我用一顿饭换来的。我已经擦过灰尘了,跟新的差不多吧?啊,不过缺了点东西就是,你不嫌弃吧?” 肖之远放到茶几上推回去,“嫌弃。” 言行一发出夸张的哭声。 “那个牌子是国外进口的,非常贵。二手的也要上千,我不能要。” “小小年纪能不能别这么死板啊!”言行一把工具箱打开,捡出一支笔来,“再好的东西当然也要有人用啊,放着落灰这些工具也会哭泣的!” “不要。” “本来就没花钱的东西,你不用我就拿来玩了啊。”从杂物堆里抽出一张纸来,言行一开始试笔,“怎么用啊……这玩意儿……” “……” “啊啊啊能写了!”笔的种类很多,言行一好奇地每一根都试试,一边不放弃说服肖之远:“你啊,知道什么叫暴殄天物吗?” 言行一拿笔尖猛戳白纸。 肖之远一脸心疼到不行的表情:“笔尖会断的,一断笔就废了!” 言行一看着他,“啪唧”,又戳一下。 言传身教地告诉对方到底什么叫“暴殄天物”。在言行一把一整箱工具都破坏性使用之前,肖之远终于咬着牙妥协了。 把东西送出去的目的达成之后,言行一也不敢再祸害了,拿出一只普通笔,在纸上“唰唰唰”一顿乱涂。涂完了问肖之远,“我有天份吗?” 肖之远看了一会儿,转身继续收拾,“……你写小说吧。” 小说《迷途》进行到后半,读者开始稳步增加,言行一也早就开始着手写结局大纲。不知道是瓶颈还是怎的,他面对文档放空的状态明显较往日延长了,经常写了删,删了写,翻来覆去还是那几行。他写不出来倒也罢了,闲着没事开始骚扰肖之远。 肖之远烦不胜烦,忍不住问他,“你不是还没想好结局吧?” “啊?”言行一正把工具箱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摆弄,听他这样问,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是什么样的结局?” “我说了你就会那样写吗?” “不会。” “那还问我。” “随便问问呗。” 肖之远稍稍思索了一下,说:“我肯定是希望大团圆的结局啊,主角经历这么多苦难,也该苦尽甘来了吧。” “真俗气……!”言行一一脸鄙视,然后笑得高深莫测:“……你还是画画吧。” 虽然很想早点知道结局,不过肖之远没傻到要求剧透,只是催促他快点去写。弄得言行一感觉身后仿佛站了一个编辑一般,苦不堪言。 终于在截稿日之前赶完了工作,言行一已然生命值下降到零,快要灵魂出窍了。肖之远迈进门槛,他正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瘫在椅背上。 “又熬了一夜啊?” 言行一眼神空洞,无力地“啊”了一声算是回答。 “去睡吧,现在刚中午,晚饭的时候我叫你。” 言行一于是摇摇晃晃地飘进卧室去,倒头就睡,黄昏的时候被饿醒了。 早上到中午,就吃了两块干巴巴的饼干,然后一觉睡到晚上,饿得胃都要抽筋。他推开卧室门,抽了抽鼻子,闻到从厨房传来饭菜的香味。 肖之远偶尔会应言行一的要求下厨做饭给他吃。虽然言行一对吃的没有特别讲究,属于很好打发的类型,不过有现成会做饭并且还做得不错的人在这,怎么也好过吃小饭馆。 所以言行一变成了“你做什么我都吃”这种意义上好打发的类型,肖之远的偶尔则顺理成章地变成了经常。 “之远?” 隐约看到肖之远站在院子里和什么人说话,言行一一边扒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边还打着呵欠问道“谁啊”。 来人没有回答,等到言行一迈出门槛看到对方的脸,立刻就清醒了。 “大哥?” 大哥言行之知一脸沉怒地盯着自己,言行一在心中暗自叹气:果然来了就不会有好事。 尴尬的沉默蔓延开来。大概是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肖之远把在院子里玩耍的猫赶回屋里,说“那我先回去了”。 肖之远把大门合上的一瞬间,兄长那即使压抑着,却仍然饱含着怒气的低沉嗓音毫不客气地叫着他的名字:“言行一!” “你能不能别给言家丢脸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怕丢脸你还喊这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到啊——言行一在心中吐槽。 “大哥,发火总得让我知道原因吧。” “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我清楚个屁啊! 言行一叹了口气,这是他面对兄长时最常做的事。 “别站在门口,有话进屋说吧。” “我没什么好说的!” 那就别来啊。 “那你大老远的来干嘛,看看我死了吗?”言行一笑得一派轻松,“真不好意思啊还活着呢。” 言行知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兄长看起来凶巴巴,可是从小到大没有一次能在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16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16 嘴皮子上赢过言行一。 “好了好了进屋吧,拐杖没拿出来,没办法站太久。”言行一拖着一条腿,假装自己是傅红雪,一瘸一拐走去过把门闩挂上。 不知道肖之远听到了没有。 就算没听到,大哥这来势汹汹的架势,摆明了一副“我家弟弟在这里是有内情的可是我不会告诉你哟”的样子。 想不让人猜测都难。 言行一现在不想仰天长叹,他都想仰天长啸了。 大哥虽然进了屋,却丝毫没有要坐下的意思,言行一也只能拄了手杖陪他站着。气氛也并没有因此而有所缓和。 就算自己再表现出“腿好痛啊”“坚持不住了”等等的可怜样,也得不到对方丝毫的同情。 “你又见过那个人了?” 言行知不打算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偶遇。”言行一深知大哥的脾气,也没想隐瞒。 “你觉得我会信吗?” “随便你信不信。” “言行一我警告你,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有过一次就够了!再有一次绝对会把你扫地出门!” 言行一“呵呵呵”笑起来,“现在跟扫地出门有区别吗?” “别嬉皮笑脸地跟我说话!现在的下场全都是你自作自受!” “这个不用你提醒。”言行一轻描淡写地说,“我从没否认过。” “还有,”言行知又问道,“刚才那小孩是怎么回事?” 听到哥哥问道肖之远,言行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只是邻居,碰巧是我的读者,看我腿脚不方便经常来帮忙而已。” 对于弟弟对自己的怀疑表现出的不满,言行知完全无视,说道:“已经熟到可以在你睡觉的时候自由出入的地步了吗?” “那你觉得该是怎么回事?”言行一直视着大哥的眼睛,“我跟全世界的男人都有一腿是不是比较符合你的想象?” “够了!”言行知喝了一声,不耐地拉拉领带。“医院的事父亲还不知道,我也没打算告诉他,我只是来告诉你:管好你自己,别再给家里丢脸!” 言行一神经再大条,也没法说出“好的我知道了”这句话来。 说完,也没打算等到言行一回答,言行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言行一静静地站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抓着手杖的手却已经用力得关节发白。 他缓缓地举起手杖,用力地甩了出去。砸在书柜上噼里啪啦掉落一排杂物,自己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颓然地坐进沙发里。 “行一?”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言行一抬手挡住了眼睛——他才发觉天早就已经黑了。 “你没事吧?大门都没关。” 肖之远开了灯,看到了一地的杂乱。 “出什么事了……?” “没事。”言行一说,“没什么事。” 肖之远当然不可能相信,却没有再问,默不吭神地走过去开始收拾。 言行一知道他是有很多问题要问,因为顾虑到自己的心情才忍着没有开口,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担心。 “之远。” 听到自己的名字,肖之远回头看他。 “我想出去走走。” “……”肖之远于是把手上一摞书拍掉灰尘放回书架,拿起手杖递给他。“走吧。” 夜间的温度已经有所下降,吹在皮肤上的风开始透出了凉意。 两人并排走在往日散步的路上,言行一没有了往日的呱噪,却仿佛在追赶什么似的越走越快,直到脚下踉跄被肖之远一把扶住。 “没事吧?” 这句话肖之远今天不知道问了几次了。 言行一站直了身体,仿佛要把体内的郁结都呼出来一般,重而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可能没事!” 肖之远一愣。 “我都他妈要气死了!!” 言行一满脸怒容,手杖提起来抽向路边的树。这愤怒的一击,让树枝摇晃着掉下不少叶子来。 “不分青红皂白臭骂我一顿!看不起人也该有个限度!解释也不听!说什么都不信!那还问我问个屁啊!我他妈脑袋又没进水又没被驴踢!犯得着自己找气受吗?!” “什么叫别给言家丢脸?!我杀人放火了吗?我犯法了吗?!我干了什么了我?!老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蹲在家里写小说也不对了?!” “见面就摆一张大便脸给我看!我他妈还不想看呢!千里迢迢跑到乡下来教训我!教训完了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 “老子的火气往哪里撒啊!!” 言行一气得浑身轻颤,胸口剧烈地起伏。跨了两步,也不管脏不脏就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墩子上。 一边发火,一边又把手杖甩出去了。 “……” 肖之远无言。想来也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盯着他看了半天,居然忍不住笑了。 言行一刷地转头盯着他,目光如炬。 “你笑个屁!” 肖之远倒也不慌不忙,说道:“火气发出来就好。” “冲谁啊!你吗?!” “你高兴就行。” “靠!”一句话把言行一堵得说不出什么来了,他也不可能真的把火气撒向无辜的肖之远。 肖之远把他扔出好远的手杖捡回来,却并不交给他,大概是防止他再一次丢出去自己还得像小狗一样屁颠屁颠地往回捡。 把手杖横放在膝盖上,肖之远在言行一面前蹲下来,仰着脸看他。 “干嘛,我又不会哭。”言行一乱七八糟吼了一通,心里也没那么难过了,看肖之远一直默默地陪着他,反倒有些过意不去。 “对不起,之远。” 肖之远回了一个“?”的眼神给他。 “我大哥他……人是不坏,就是个性不太好。尤其不喜欢我,所以也不喜欢我的朋友,不是针对你,别放在心上。” 肖之远点点头,“没事,反正我本来也不招人喜欢。” 言行一噗哧一乐:“说什么呢傻小子!” 肖之远却不笑了,问:“发生什么了?” 言行一把眼神转开,沉默良久,才说:“……不算什么事”。 肖之远抿紧嘴唇,仿佛感觉到自己还没被言行一信任,一副不太甘心的样子。 “那你气成这样。” 言行一身体微微后仰,说:“我也不够成熟。” “我不觉得成熟就可以被人说什么都接受。” “你啊——”言行一讶然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怎么突然这么会说?” 少年严肃的表情并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17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17 未因他这句话而有任何的松动和改变。 言行一叹了口气。 “虽然理由不同,不过我跟你一样,是不招人待见才来这的,”稍微顿了一顿,言行一看着肖之远的眼睛说:“——我父亲,有生之年大概都不太想要看见我。” 肖之远微微皱了皱眉,“为什么?” 言行一脸上浮现出意义不明的笑容: “我是祸害。” 至于到底为什么是祸害,言行一拉拉杂杂说了一堆,重要的地方却语焉不详,相当于什么都没说。这当然不可能让肖之远满意,不过明白他是不想说,所以还是忍住了没有追问。 “手杖给我,回家吧。”言行一伸手把拐杖拿回来,抻了个懒腰。“饿死了!” 肖之远撇撇嘴,“不饿才怪!”转个身边走边说,“回去做宵夜吧。” 言行一起身,稍落后两步跟在肖之远身后。 少年的背影,颀长挺拔。 若干年后,大概会成为出色的男人吧。可靠坚强,诚实稳重,温柔善良又细心体贴。 如果当初是你,会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我? 言行一知道,肖之远知道自己没有跟他说重要的那些,他想知道的那些。他是在真心实意担心自己,想要为自己分担一部分沉重。 可是自己却没说——能看得出来,他有些失望。 是觉得自己还不够信任他吧。 ——你该庆幸我忍住了,之远。 我没有把你拉进我的阴影里。 这些事你最好永远都不要知道,它也许并不凄惨也不黑暗,它只是会让你难过——你会为了我难过。 而我,会利用你的难过。 我希望我能一直忍得住…… 走在前面的少年,并不知道身后这个人在想什么,只是偶尔停下来等等他,一脸不高兴却从未不耐烦。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午后的时候,言行一接到了久违故人的电话。 回头看看肖之远,正在沙发上小睡。怕吵醒他,所以言行一把声音压得很低。 “你还记得有我这个人啊?” “不就是这几天没给你打电话嘛,看你说的。”电话那边,是温柔开朗的女声。 “最近好吗?大嫂。” “哎哟你还是叫我学姐吧,听你叫大嫂奇怪死了!” 言行一忍不住吃吃地笑,“都结婚这么久了哪还能叫你学姐啊?” “唉……” 听到对方叹气,言行一知道她要说什么而沉默下来。 “你大哥去找你了吧,肯定又说了难听的话,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可不嘛,气死了。你怎么还不跟他离婚啊!” “当初谁介绍我俩认识的啊,你个小混球!” “我呗,我后悔着呢。” 两人像小孩子吵架一般交换着毫无营养却快乐无比的对话,如果有旁人听着几乎觉得他们俩才算是亲姐弟吧? 如果说言行一的家庭里除了母亲之外还有谁让他觉得温暖并且放心不下的话,就只有这位像姐姐一般的嫂子了。 “好啦,不说没用的了。其实,我是提前跟你打个招呼……” “啥事?” 言行一听到大嫂声音沉重下来,就知道跟谁有关。 “那个人,前几天给我电话要你的地址。” “不要告诉他!”言行一都没想到自己的声音会如此尖利,已然忘记了肖之远还在身后睡着的事情。 “你冷静一下,行一!我当然不会说了!” 言行一深吸了口气,勉强让自己镇定。 “我挂了电话后就跟大家都打了招呼,听说那天医院之后他就一直在四处打听你的情况……我们这一小群肯定不会说,但保不齐他从别人那里知道些什么,毕竟……当年闹得还挺大的……” 言行一几乎要把话筒捏碎了。 电话已经结束很久,但是言行一保持着手扣在话筒上的动作却丝毫未变,仿佛伸出去的胳膊已经僵直了一般。 言行一知道肖之远肯定已经醒了,回身苦笑着对他说:“最近,好像是比较倒霉了一点。” “怎么?” 言行一缓缓地摇头,脸上还是那种皱起眉头的笑容:“算不上什么大事——人生嘛,总会有几个人你不太想见。” “是特别不想见吧。” 愣了一下,言行一点点头,“是啊,特别特别不想见。” “发生了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肖之远问道。 然后好像怕言行一生气似的,用略带不安的眼神看着对方。 言行一当然不会生气,他望着眼前的少年担心他的样子,他几乎要忍不住向他寻求安慰了。然而无论内心如何天人交战,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仍然没有扭曲的理智。 “说来话长了,以后有机会告诉你。” 希望永远没机会——言行一想。 这是最好的回答,也是最坏的回答——肖之远看起来比上次还失望。 以后有机会,这可真是万能的答案。既不是不告诉你,也不是告诉你。言行一当然知道自己的答案太过狡猾,可是他没办法就这样把满腹沉重的秘密一股脑倾吐给尚且稚嫩的肖之远。 之后的几日,仿佛应和着日历上即将到来的秋天一般,言行一很明显情绪低落,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稿子更是一个字都写不下去,若不是临时用存稿外传顶上,连载就要开天窗。 当时的言行一,有种清晰的预感,影响他一辈子的那个人、那件事,即将要强迫自己再一次面对。 那个时候,陪在他身边的肖之远,经常用一副小心翼翼的担忧眼神看着他。 言行一当然明白肖之远为自己担心却又束手无策的心情。这个内心细腻柔软的人,其实正是他此刻最最需要的。 他从未想到过会遇见这样的一个人,也从未想到过在遇见他之后,才发现自己如此需要甚至渴求这样的人。 ——也从未发现自己卑劣又阴暗的内心。 肖之远是如此的好懂。 尽管他总是把自己伪装得冷淡疏离,但丝毫不妨碍言行一轻易就能把他看透。言行一甚至能想象得出他听到自己说那些事情时候的表情。 他会愤怒,会难过,甚至会哭。 肖之远不会在乎他是什么人,他只会纯然坚定地想要为自己的朋友分担一切难过的事。 “言行一,你不能这样,不要这么卑鄙。” 他不是害怕向对方坦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18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18 白自己的脆弱,他是害怕控制不住自己对那种温柔的索求。 肖之远遇见的,早已不是以前的言行一。如今他仅仅只能在最后的砝码放下来之前,勉强维持着理智的平衡。 然而这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以他没有想到的速度被打破了。 言行一此生再也不想见到的人,终于真真切切地站在了他的面前。这个人仍像以前一样,挺拔,端正,沉稳,出色。 不,应该说他比以前更加出色。 “行一。”他说。 他的声音如钥匙一般将遥远的记忆打开,并一股脑地塞进言行一的脑子里。 “好久不见了,你还……” “什么好久不见,前一阵不是见过了吗,记性还是不好。”言行一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啊,也是。”他像学生时代一般,略显无措地笑起来——就如同他曾经在自己面前的无数个微笑一样。 有点羞涩,有点慌张,就好像别人口中所说的他所有的成熟稳重都不见了一样。那么傻,那么可爱。 ——那么残忍。 “你还……你还好吗?” “您看呢?”言行一笑起来:“挺好的不是吗?” 他的笑容隐去,脸上被浓重的忧伤掩盖了所有表情。 “行一……我……”他抖动着嘴唇,“我”了半天,似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对不起你……” “周锦。”言行一叫他的名字,面无表情地说: “滚。”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6 章 天空中铅灰色的云层不断聚集,云层深处不时传来雷鸣。 大雨似乎马上就要来了。 而季节的转换,也马上就要切换到秋季。可想而知,这场大雨会带来怎样的温度。 周锦脸色发白,看着言行一,说:“行一,给我个机会行吗……” 言行一用手杖指了指大门,再次说道:“滚。” “行一……” “在我还能控制我的行动不失控之前,周锦,从我这滚出去,再也别出现!” “行一!我知道我辜负了你!现在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不行吗?” “不行。”言行一淡淡地说。“您没必要弥补,您没做错任何事,也没辜负我。” “不要这样说话,行一……不要这么对我说话……”周锦仿佛无法忍受一般垂下头,握紧了双手,“我知道你恨我,但你要知道我当时没有办法……” “恨你?”言行一现出困惑的表情,摇摇头,“我从来不恨你,周锦——我只是,看不起你。” 硕大的雨滴从天而降,像厉箭一样穿透空气钻入泥土,急切地浸透一切能被它们打湿的物体,发出急促而嘈杂的声响。 地面瞬间就变了颜色。 然而院中的两人丝毫未动。明明雨水已经模糊了视线,却仿佛感觉不到一般盯视着对方。周锦抬起手,机械地撸了一把已经被打湿的头发,喃喃地说:“行一,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的……” 压垮言行一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便是这句话了。 言行一扯动嘴角笑了。然而在大雨的冲刷下,他的表情有些扭曲。 “五年前,你为何不这样说?三年前,你为何也不这样说?周锦,你千万别他妈跟我一样,我即使再断一条腿!也不要跟你一样!!言行一这二十几年从未后悔过任何事!唯一让我悔到想要去死的事情就是跟你相遇!” 周锦的脸色更白了。 “你说让我相信!让我不要放弃!可是周锦,先放弃的人是谁?!说谎的人又是谁?!我愚蠢到什么地步才会一次次对你抱着期待!”言行一恍然大悟一般,“对,没错,是我蠢,这个愚蠢的后果就是现在的我!所以你认为我还会再信你?!周锦,你他妈的有多远滚多远!这辈子都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对方蠕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现在言行一早就忘记了当时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他只记得那种被憎恨和厌恶填满脑袋,全身血液如逆流一般的痛苦和冰冷。 这两年来,他在想象中一次次仔仔细细地将这个男人抽筋剥皮,从头到脚剁成碎肉捣烂,才得以度过每一个痛得无法入眠的夜晚。 在肖之远来之前,他的理智已然消失殆尽。 言行一并不知道当时他在肖之远眼中是什么样子,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肖之远正在呼喊着他的名字,双手牢牢抱着他的肩膀。这双手的热度透过淋湿的衣衫和冰冷的皮肤,显得格外的灼热,将温度和焦灼的担忧传达到他的脑海,才使得他回复一丝清醒。 言行一并不回答,依然瞪视着眼前的周锦,却跟肖之远说道:“之远,让他滚。” 肖之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个人正用悲伤自责的表情看着言行一,此刻却因为这句话也把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 “行一,他是谁?” “与你无关!周锦!从我面前消失!”言行一已经吼得声嘶力竭。 肖之远将言行一搂紧了一些,毫不客气地代主人下了逐客令,说道: “你听到了,还不走?” “……” 周锦似乎把得不到言行一回应的原因归咎到了肖之远的身上,冷冷地盯着他,目光中充满探寻和敌视。 “你是他的什么人……?” 周锦这句话直接问向了肖之远。 向前跨出几步,他直视着肖之远的眼睛。 两人身高相差无几,肖之远把言行一护在身后,面对周锦压迫一般的目光毫无惧色。 “跟你无关。” 对言行一以外的人,肖之远向来一脸冷硬,此时此刻更是加重了几倍。这种态度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他当然并不清楚这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然而仅仅是言行一现在的状态,就已经足够让他对这个叫周锦的人拳脚相向。而他这个年纪,向来是不会忌讳打架的。 可是先动手的却是言行一。 他的忍耐已然到了极点,他不想看到周锦不想听到周锦甚至不想有周锦这个人的存在。 “他干嘛不去死啊。” 这个时候的言行一,脑子里确实只有这个念头——于是他将刚才开始就一直忍着没有举起来的手杖用尽全身力气挥了出去。 “行一!?” 这一下当然不能把周锦怎么样,仅仅是抽中了他的手臂,却把肖之远吓了一跳。 不知道过于激动还是因为本来也从未做过这种事情,言行一脚下踉跄着险些栽倒在地。肖之远一闪身接住他,同时也抱紧了他不让再接近周锦。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19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19 “行一行一!冷静一下……!”肖之远抱着一言不发却用尽力气在挣扎的言行一,一边向捂着胳膊发怔的周锦吼道,“你能不能赶紧消失!你还要让他气成什么样!” 周锦也许曾经想到过自己的出现会让言行一失控,但他没有想到这一幕真的出现在眼前,会让他比想像中更加难受。 虽然不甘心,但周锦明白,再继续下去也毫无意义。 那个男人的身影一消失,言行一就如脱力一般站都站不住。勉强让他把湿衣服换下来冲了个热水澡,肖之远把他塞进被窝里,泡了杯热茶放在旁边,拎了把椅子坐在床头。 “之远,我想一个人……” “我没法放你一个人静一静。”肖之远干脆地打断他,“如果你觉得我碍事,那我出去坐着。”说是这么说,不过他没打算动。 言行一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笑了。 “我也没想到我会这样,真的……” 他裹着薄被坐在床上,低头看自己的手,仿佛很困惑似的说。 “这几天来,我想好了各种各样应对他的方法……我知道我会很生气,但我没想到会这么生气……我想控制自己不要这么难堪,但是……我没办法……我控制不住,脑子里一锅粥……就想拿把刀把他捅了算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肖之远再一次问出这句话。 言行一身体慢慢向后靠在床头上,把头抬起来,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什么事……怎么说呢……”他歪着头看肖之远,“你不会想听的,之远,这不是个好故事。” 肖之远不说话,这当然不是默认的意思。言行一又笑,说道: “好吧,其实这个故事一点也不长,而且无聊又俗套——就是两人的关系得不到承认,被百般阻挠然后反目成仇的故事。” “两人的关系?”言行一看着肖之远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和周锦是——” “恋爱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7 章 言行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静静地看肖之远的反应。 “恋爱——?” 肖之远仿佛听错一般重复了一遍,“你和他?” 言行一慢慢眨了下眼睛算是回答了。 肖之远带着疑惑的表情思考了一会儿,显然没有把言行一同他认知中的同性恋重合在一起。问道: “你是……?” 言行一同样也思考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遇见他之前我不是,遇见他之后我就是了,所以还算是……?” 说完自己咯咯地笑了。 肖之远明显地把眉头拧了起来:“那个家伙?他有那么好?” 言行一一愣,再度“哈哈哈”地笑起来,笑完了回答道: “他很好——我眼界很高的,我看上的人怎么可能不好。” 好,怎么还会让你落得如此地步。 这句话,肖之远当然说不出口。代替他说的,是言行一自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即使是现在,我当他是人渣,我也不能不承认他是各方面都很出色——头脑、能力、性格、处事,当然了,还有样貌。” 说罢自己又笑一笑,“我得承认我是外貌协会的。” 肖之远并没有跟着笑。 “你们是同学?” 言行一点点头。 初见面时,是在跟工科某系的联谊会上。中文系向来是女生人数比例最多的,联谊时相当受欢迎,尤其受工科的欢迎。 就是在那个连对方具体科系都记不清楚的乱糟糟联谊上,周锦遇上了言行一。 正确来说,言行一遇上了周锦。 那个时候的言行一,是中文系的高才生。长相好,谈吐幽默,活泼外向,擅长运动,既不酸腐也不愤青,跟任何人都能打成一片,身边从来不缺朋友。 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日子里,他压根不知道周锦这个人的存在。 要不是被好友的好友死缠烂打拜托着找女同学来联谊,他永远不会靠这种聚会来寻找另一半来填补自己寂寞的青春时光。 那个时候,他是有女友的。 现在言行一已然想不起那个女孩的名字和样貌了,只是依稀记得是个曾被称为校花的美丽少女。 自从那次联谊之后,他的生活中才开始有了周锦的出现。 或者是巧遇,或者是偶然,总是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遇见这个叫周锦的人,打招呼无一例外是“啊好巧啊”,“咦你也在啊”这类。 慢慢地,周锦从“同学”变成“朋友”,从“朋友”变成“好友”。一年之后,从“好友”变成“男友”。 言行一曾经打趣他说,我那个时候刚刚失恋,你这是趁虚而入啊。 周锦说,我那是在等待中抓住机会,等这一天等了快两年了。 两年——言行一不傻,他当然看得出周锦对他的感情——那次联谊根本是有预谋的契机,而之后所有的巧遇都不过是找机会接近自己的笨拙借口罢了。 在这段感情之前,拒绝还是接受,言行一并非没有挣扎和犹豫过。他考虑了所有能够发生的事、将要面对的事,确信自己有勇气面对所有的困难和阻碍,确信自己不要因此而伤害他人。 确信自己,爱上了周锦。 然而现实总是会把想象击得粉粉碎。 言行一在不久的将来,发现自己何止是天真,简直就是愚蠢。 周锦这个人,一点不比言行一差,几乎样样都出色。有时候言行一也会想,为什么这样的人会喜欢我呢? 感情这种事,从来没道理可讲。就算是周锦自己,大概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言行一花了很多时间来确定他对自己的感情是认真的——认真到可以得到自己同样认真的回应。 现在想来,周锦确实是认真的,言行一也是认真的。只是,两个人的认真程度,似乎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一转眼,毕业在即。 言行一在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决定跟家里摊牌。 他与周锦在一起的这几年,不能不说是相当美好的几年,因此更加坚定了自己想要这份感情更加长久的念头。 工作几年之后,必然面临结婚生子的问题——他不可能瞒一辈子。他认为那个时候才说出真相必然将使家庭和工作都面临一场轩然大波,还不如趁着现在仍有勇气和时间,说服家人慢慢地接受。 他的家庭并没有多开明,由于父亲是军人,也许规矩和家风比一般家庭还要严厉一些。所以他做好了接受各种严厉责骂和长期抗战的准备。 当然,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20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20 这个决定还要经过周锦的同意。 言行一并没有打算要求周锦跟自己一样做。 虽然他想,很想——但他不能不考虑到周锦的感受以及周锦的家人。 他只是希望在自己一旦被家人抛弃,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还有一个人能站在他的身后。若是周锦不同意,他当然会伤心难过,但他可以等,等到周锦觉得可以说了,那么他一样会坚定地站在周锦的身边。 周锦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这句话让言行一无比开心和感动,感动到言行一甚至想象到了几十年后他们一起慢慢老去的美好未来。 周锦还说,我们过了这一关,一切都会好。 然而当言行一面对家人,忐忑地说出“我现在在跟男人谈恋爱”这句话,带来的后果严重得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母亲的哭泣和父亲的咆哮,这些仅仅是个开端。言行一的父亲,是一位典型的军人,有着所有军人的优点和缺点。正直,果敢,诚实,坚定,同时又固执,专断,严厉,刻板。 从小就聪明伶俐从不让家人操心的小儿子,突然跑到自己面前说“我是同性恋”,这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在他的世界观中,“同性恋”是已经被妖魔化了的,不能够存在的名词;是即使被枪指着头也不能够接受的事情。他当然不能允许自己“清清白白”的家庭中出现这样不能被容忍的“污点”。 一旦出现,必须像对待敌人一样毫不留情地抹杀。 作为父亲,他错误地估计了儿子的坚持。 作为儿子,言行一错误地估计了父亲的偏执。 那一段日子,父子两人同时认识到了对方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难缠。在几乎任何手段都用尽的情况下,都不能使对方认同自己的想法。 言行一是何等人,他从小就会比兄长更能得到父亲的宠爱,嘴巴上抹了蜜,生了一颗七巧玲珑心,无论何时都能让暴怒的父亲瞬间消气的聪明又乖巧的儿子。 可是这些招数却再也不管用,言行一见识到了父亲无比冷酷的一面。 在那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尝到了以往二十几年人生当中从来没有吃过的苦头,挨到了从来没挨过的打,尝到了想都没想过的惩罚。 但他从来没有放弃,他想着周锦的那句话: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他想着说不定周锦那方面会比自己更加难过,他怎么能够放弃,怎么能够妥协? 所以,即使他知道正是因为自己的坚持,才让父亲的怒火一步步升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他也从没想过要放弃。 他想,周锦会跟我一起的。 那个时候,言行一已经被禁足了快要两个月,不准打电话不准外出不准见任何人。他联系不到周锦,周锦也见不到他。偷偷拜托当时已经跟大哥订婚的学姐四处打听,竟然也找不到周锦。 对方似乎跟他一样,接不到电话见不到人。 这比父亲的责骂和体罚更加令人难熬。言行一知道父亲也一直在打听“那个人”到底是谁,从自己的嘴巴里问不出来,也不好找人去查,只能让大哥隐晦地去找同学打听。 学姐也因为替言行一隐瞒这件事,而遭到家里的责难。言行一把所有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才避免让两人的恋情告吹。 那几日,言行一身心俱疲。 然而,不久的之后,学姐却带来了令他难以置信的消息。 周锦将要继承上一辈的产业,即将出国一年学习经济管理。而对于他曾经答应过言行一的事,仿佛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一般,只字未提。 面对学姐的质问,他只说了一句:我跟行一只是好朋友。 言行一当然不会信,虽然学姐从来不说谎。 他想这一定是学姐顶不过父亲的压力,想让自己死心的说辞。他要自己见到周锦,亲口听他说:那不是真的。 于是言行一想尽办法偷跑出了家,拿了学姐的手机,辗转联系上周锦。 但周锦没有给他答案。 因为,周锦根本没去见他。 言行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抓回家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找他的人会知道他在那儿——那个他等周锦的地方。 他只是在被抓上车的时候,看到周锦远远地站在人流的另一端,远远地看着他,然后远远地转身。 再然后,从此没了消息。 而自始至终,言行一都没有对家里吐露过周锦的名字。 “说白了,其实只是我被甩了而已。”言行一语气中充满自嘲,“至于为什么被甩,大概是觉得压力太大吧。” 肖之远看着他的笑,缓缓地摇头,说:“这不是被甩,这是背叛。” 言行一静默了一会儿,轻轻地说:“管他呢,反正我都这样了,是背叛还是有苦衷,现在知道也没意义。” 这当中的理由当然肖之远也不会明白,他只是直觉上觉得好像好漏过了什么。 “因为这件事,所以你就在这了?” 言行一点点头:“那段时间脑子有病,做了许多蠢事,我爸不太想要看见我。” 蠢事……? 肖之远脸色一变,看向他的腿。 言行一看到肖之远的表情,这次是真的乐了。“你想哪儿去了?你以为我想不开跳楼,结果没死成却把自己摔残了吗?” 肖之远的表情明白地写着他刚才就是这么想的。 “哈哈哈小鬼,你以为我是谁啊,我就算要死也得先捅死那个家伙再说啊!” “不是最好了。” 听他这么说,言行一却又淡淡地回答道:“——要真是那样,说不定还好过点。” 面对肖之远投来询问的目光,言行一慢慢地说:“不是经常有父母吓唬孩子说,你再怎么怎么样我就打断你的腿。” “我家的老爸——不光这么说,还这么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 章 “不要这样啊……之远。” 直到言行一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脸颊,肖之远才发觉到自己哭了。 “我……” 不知道说什么。 肖之远像痛恨自己的无力一般垂下头去,用手背挡住眼睛。 言行一轻轻揉着他短短的头发。 你看,你果然哭了。 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内心细腻柔软的孩子。是我自作自受,何必为了我这样的人哭呢。 “你看,我都说了不是个好故事嘛,我就不该告诉你。” 肖之远拼命地摇头。 “傻小子,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言行一看着肖之远因为哭泣而微微抖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21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21 动的肩头,想着,自己大概早已经不会哭了吧。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要是一直不出现,我也就假装把这事给忘了。他活他的,我活我的。”言行一往后一靠,仰着头看天花板:“只要不出现在我眼前,他过得多好多坏,都与我无干。可是他非得出现,这叫让人讨厌了——我定力不够,没法再假装了啊。” 怎么可能忘得掉——走路的时候,伤处疼痛的时候,不能奔跑的时候,每一次拿起拐杖的时候,难道不是时时刻刻都被迫提醒着自己:你的腿,因为一个男人,断了一条。 “真的,你看他一不在,我马上就能冷静很多。我之前花了无数的时间开解我自己:已经发生的事再后悔也没有办法改变,也不能让我因为这样就去死啊。除了活着还能怎么样呢?所以还不如好好活着。” 好不容易止住眼泪,肖之远胡乱地用手抹了把脸,说道: “下一次,我会揍到他再也不敢来!” 临近傍晚,天空已经放晴了。 言行一看着关得紧紧的窗,不知为何总觉得有股凉意。他下意识地弯了弯左腿——没问题,没有痛感。 虽然经历一场崩溃,但此刻脑海中思绪竟然并不繁杂。相反,一片空白。脑袋好像自动罢工了,什么都想不起来,浑浑噩噩数着天花板上的霉点。入夜以后,看不清天花板,就干脆直盯着黑黑的顶棚,一直到窗外又隐隐透出微光。 然后他听见轻轻的,开关门的声音。 之远。 之远走了。 好像开关被打开了似的,言行一的大脑开始运转起来。 到底还是被肖之远知道了。 不晓得这小孩会不会失望,自己的朋友兼喜欢的作家,因为跟一个男人谈恋爱而被打断一条腿——真是生活永远比小说“精彩”。 谁他妈都不会喜欢的精彩。 言行一走到空荡荡的客厅里,又把自己放倒在沙发上——如果因此而跟肖之远产生隔阂继而慢慢疏远的话,那也全部都是自己的错。 就像肖之远对自己的重视一样,言行一又何尝不是对肖之远有着一份依赖呢。一想到也许以后肖之远将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那种失落和寂寥好像现在就已经笼罩了他一样,令人沉闷得透不过气来。 言行一在肖之远刚刚离开的沙发上坐下。 此时此刻,他真的十分希望肖之远能回来,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就默默地陪他一会儿就好。 他远远比自己想象得要软弱得多。他以为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事,早就经得起打磨。就算不能一笑置之,可也再不会有什么能够让他扛不动。然而那仅仅只是想象中的自我满足罢了,一旦事情真的发生,他崩溃的速度快得让他连理智的渣子都捡不起来。 你还能干点什么啊,言行一。 你这个废物。 “行一……行一……!” 不知何时歪在沙发上迷糊着睡着了,睁开眼睛的时候肖之远正一脸焦急地叫着他的名字。“怎么跑这睡来了?”肖之远看起来有点生气,“我还以为你昏过去了!” 言行一反应了一会儿,慢慢地说:“啊……抱歉……” “进去睡,会着凉的。” 言行一摇摇头,“不睡了。” 肖之远看了他一会儿,拎了拎手里的袋子:“想吃点东西吗?” “不饿……” 意料之中的答案,肖之远叹了口气。 “我想你这几天大概没什么食欲,煮一点粥,多少吃一点好吗?” 言行一一直盯着他走向厨房的背影,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最终也只是低着头,呐呐地说: “多谢,之远……” 肖之远并没有回头,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掏出来准备清洗。 “我们是朋友,对吧?” “……” “所以这种事有什么好谢的。” “……嗯。” “你以后有任何想说的话,想要做的事,都可以告诉我。就算帮不上什么忙,我也可以跟你一起想办法。” 言行一沉默了许久,叹息着说道: “之远,你以后绝对会成为一个好男人的。” ——我已经快要离不开你了。 从那以后过了将近一周,在肖之远的陪伴下,言行一逐渐恢复到往日的样子。只是这一场风波,使得他原本就没什么肉的身材又瘦削了许多。 与此同时,他察觉到肖之远的目光开始长时间地落在自己身上,并且开始带着微妙的探究和观察。 终究还是不能避免地出现了隔阂啊。 一边这么想着,言行一回头看着仍在怔怔地盯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肖之远:“别看啦——过来帮个忙。” 肖之远的表情仿佛做了错事被抓包的小孩一样,匆忙而慌乱。 “好啦快来。” 言行一伸长胳膊敲打着书架最上层的某本书,肖之远赶紧走过去帮他抽出来,顺便比了下两人的身高。 “干嘛?”言行一发现了,好笑地问道。 “比你高很多。” 言行一像看淘气小孩一样看着他,“所以呢,怎样?” 肖之远不置可否,坐回沙发里去了。 言行一手里的书翻了没几页,最终还是无奈地放下——肖之远的目光已经强烈到他没办法继续无视了。 “我说你啊,到底在看什么。” 肖之远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尴尬地移开眼神。 “看我跟别人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是!”也许是听出了言行一话中的些许自嘲,肖之远皱着眉头反驳,“我就是不明白……” “什么?” “那个家伙,他有好到那种程度吗?”肖之远目光炯炯地问道。 言行一一怔。 他以为肖之远会问“你为什么会喜欢男人”,他甚至想自暴自弃地回答“我大概天生就该走上邪道”。 可是他撇开了性向的表皮,直接跳到了核心。 周锦,好到那个程度吗?好到你义无反顾地爱上一个男人?为他承受那么多吗?至于吗? 言行一看到肖之远眼中满满的疑问。 “嗯……他很好啊。我眼界如此之高,怎么可能找个不好的?”言行一笑笑,“别看我现在这样,以前也是一等一的优等生,女朋友都是校花级别的呢。” “况且——感情这种事,也没有道理可讲吧。彼之砒霜,吾之蜜糖;至少在那个时候的我眼里,没有比他更好的了。” 听到这话不知道为什么肖之远把眉头皱起来了——言行一在心里叹了口气。 “之远。” “嗯?” “不用勉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22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22 强自己靠近我。” “……” “觉得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毕竟你从来没……” “言行一。” 肖之远第一次,连名带姓地这样叫他。 “别看不起人。” 言行一也是第一次,看到肖之远生气。 那张微皱着眉头的脸孔看起来跟往常的表情没什么区别,但言行一清楚地看到,肖之远眼睛里的怒意。 言行一没有说话,就那么长久地与肖之远对视。 十九岁的少年咬紧牙关,脸颊上的肌肉都绷了起来,双手握着速写本的边缘,用力的程度好像要把本子撕成两半;微微起伏的胸口,伴随着沉重的吐息。 他在努力克制着,没有将怒气爆发出来。 言行一突然笑了。 他觉得很安心,安心得快要哭出来了。“对不起……” 他低下头去,把脸埋进手掌里,不停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之远,看轻了你的感情。 肖之远走过来拢住他因为笑而颤动的肩头,顺势把他的头靠向自己的怀里。 言行一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多少遍对不起,而肖之远一直静静地抱着他,握着他的手。过了好半天,言行一安静下来,却一直单手捂住眼睛,不肯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什么时候我万一兽性大发,你可记得要跑快点。” 言行一还是窝在沙发里不肯抬头,而肖之远坐在茶几边上握着他一只手——就好像不久之前的情景再次上演,而两人的立场却对换了。 “你是打得过我还是跑得过我?” 言行一“噗哧”一笑,“也是。” “所以别担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这句话,连同肖之远的声音,直至七年以后,仍然烙印在言行一的脑海中。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在那一刻,内心开始有贪婪而可怕的念头浮现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9 章 那之后的好几天,言行一不太敢正面面对肖之远。 虽然死撑着不让对方看到,但是当着比自己小六岁的人面前哭了出来却是事实。肖之远虽然不像他那么坏心眼地取笑对方,第二天至少也问了他两次“眼睛没有肿吗”——还一副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 “完全想不到你会哭。”肖之远说。 言行一倒也没有嘴硬地说“我没哭”,但也着实扭捏了一阵。 “别说得我没心没肺一样。” 肖之远吃吃地乐:“你本来就是。” 言行一毫不客气地一本书摔在他头上:“总有一天夜袭你!” 肖之远止住笑,望着他说:“总比一声不响地不见了要好。” 言行一这时候,终于发觉到自己在肖之远心中有多重要。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充盈着内心的欢喜和骄傲,并且强烈地催生着他那刚刚萌芽的邪念。 周锦的再次到来,已经是深秋。 他的出现并不在言行一的意料之外,可以说,这些日子以来他都做好了再次面对这个男人的准备。 从以前到现在,周锦都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除了某件事之外。 而自己呢?骂也骂过了,哭也哭过了,到了该解决问题的时候了。当然言行一也不是没想过:再见到他万一又控制不住怎么办? 那就继续骂,顶多完了再哭。反正有肖之远做靠山,精神失常了也有人照顾。 他都已经这么自暴自弃地准备好了,可是周锦同志总是给他“惊喜”。 “怎么偏偏今天来啊。”言行一在看到周锦的同时,望了一眼肖之远。 小孩的眼神冷得能杀人了。 这天,刚好是肖之远的生日。 肖之远前不久刚跟杂志社签了合同成为正式的插画师。言行一从身份证上看到了他的生日,问他是过农历还是阳历,肖之远淡淡地说,“我哪知道,又没过过。” 言行一想了一会儿,“农历吧,我也过农历。” 从万年历查了肖之远的农历生日,言行一在挂历上画了个圈。 “之远,你想要什么礼物?” 肖之远看看他,又低头去看正在构图的草稿,看了半天又抬头去看他:“也……不用特意过。” “重要的不是生日,是有人记得你的生日。”言行一笑着指指心口。 肖之远脸色微赧,声音小小地说:“我没有特别想要的……” “嗯……”言行一歪着脖子想半天,“这穷乡僻壤的,连个蛋糕也没得买……”他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兴奋地“啊”了一声,“喝点小酒怎么样?” “我有一瓶珍藏的红酒呢!朋友送的,一直没机会开,然后我们再煎个牛排,好不好?” “牛排……?我不会……” “我会。”言行一突然得意起来,“而且非常拿手,一般人想吃可吃不到。” 于是那天言行一特意起了个大早,去市场挑了两块上好嫩牛脊,又买了合适的配菜和调料。甚至还打听到唯一一家蛋糕店,就在靠近县城的边上,立马坐着小三轮花了二十分钟颠簸着赶去买了块小蛋糕。 肖之远并不喜甜,而言行一自己虽然喜欢吃冰,却对这种糖份过多的淀粉制品敬而远之,可是作为气氛的点缀却是无论如何不能少的。 等他再颠簸着回家的时候,肖之远已经早早地在家里等着他了。 自从上次复查事件以后,言行一直接给了他一份备用钥匙。 “啊,哪里买来的啊?”肖之远接过他手里的蛋糕,惊讶的问道。 言行一一边拍着被颠得生疼的屁股一边说,“有什么能难得倒我?” “别这么麻烦……”自从听说言行一要给他过生日,肖之远就一直保持着一种又羞涩又紧张又期待的状态。“就吃个饭嘛。” “一年一次而已。”言行一把材料放进冰箱,“晚上晚点吃,可以吧?” 肖之远当然不会说不可以,正当两人刚在客厅坐落没多久,讨论着中午吃点什么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 你也太会挑日子了吧。 看到周锦的脸,言行一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 言行一没崩溃,他很无奈。就好像好心的邻居帮他收庄稼,结果自己的菜地被野猪啃了——不仅他生气,邻居也生气。 他特别想跟周锦同志打个商量:换一天来成不成?咱俩的事有的是时间掰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怎么偏偏就选今天? 开门的是肖之远,这似乎让周锦微微吃了一惊,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越过肖之远看向言行一:“行一,我能跟你单独谈谈吗?”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23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23 “不能。”言行一还没说话,肖之远已经帮他回答了——擅自插手别人的问题绝非肖之远的作风,可见他对周锦的恶感已经到达了一定程度,就连他看向言行一的眼神都好像在说“不准跟他说话”一般的强硬。 “嗯,不能。”言行一说,一边走过来回给肖之远一句“我马上让他走”的耳语。 肖之远自始至终没让周锦跨过门槛,挡在言行一身前想要隔绝所有来自周锦的气息——言行一很清楚,他想要尽可能地在自己面前竖起保护屏。 所以言行一必须自己动手,结束这场无谓的拉锯战。为了自己,也为了肖之远。 周锦不是瞎子,两人之间微妙的眼神交流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这一唱一和更是令他怒火中烧。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鬼,竟然敢代替行一做决定? “行一,不要让外人插手我们的事,好吗?” 即使在现在,周锦也没想到过把他和言行一的关系跟任何人公开。但是此刻能站在言行一身边的,大概也对他们以前的事情知道得差不多了吧。 所以周锦几乎理所当然的把肖之远当成“也许是”言行一现在的恋人——“也许”,是因为他看得出来肖之远还是个稚气未脱的青涩少年,而他印象中的言行一,是不会对这种类型的小鬼动心的。 言行一同样也想到了。 “是不是外人不是由你决定的,周锦,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我们的关系……哪怕一点点也行,不能回复到从前吗?”周锦几乎是祈求着一般,说出这句话。 “我们的关系?”言行一疑惑地问,“老实说我还真不知道我们以前什么关系,不然您告诉我一下?” 周锦的嘴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当然还记得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我和行一,只是朋友。 “我只知道,我们现在,没有关系。”言行一接着说,“您行行好,别再来了成不成?”周锦咬紧牙关,看得出来他在忍耐。 “好,好,没有关系……”他苦涩地重复着这句话,然后说:“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有关系,好不好?” 言行一气得咬牙切齿。他不禁想,两年前你为什么没有这样的执着?事到如今又来修复一段碎成一地渣子的感情还有什么用? “我可以和任何人有关系,唯独除了你。”“ 别这样行一……你知道我们明明可以好好坐下来谈谈……” “你够了吧!” 一直忍耐着没说话的肖之远,毫不客气地打断周锦,“你是聋了吗?逐客令还要下几次!” 周锦轻哼了一声。 “小鬼,在这里你没资格说话。” 肖之远面不改色地抓起了言行一的手,紧紧扣住举起来。 “没资格的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0 章 言行一盯着肖之远抓着自己的手,吓了一跳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短暂的静默之后,周锦冷笑一声。 “你电视剧看多了吗,是不是还得接个吻表示真实性?” “没必要。”肖之远面无表情地说,“信与不信随便你,但现在开始你再骚扰他我绝不会对你客气。” 周锦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起来,“小子,你能再成熟点吗?” 肖之远微微皱眉,“像您那样的成熟,我可不想要。” 言行一实在实在是没忍住,“噗”地一声就笑出来了。 他觉得肖之远今天把一辈子的演技都发挥出来了。 虽然他也想尽办法赶走周锦,但万万没有想到肖之远脑子里还有这种桥段。并且把言行一那个特有的嘲讽方式“您”学了个十成十。也许是听出了肖之远话里隐含的刺,也许是言行一那一声绝不虚伪的嗤笑,周锦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好了,之远。”言行一轻轻拍打着肖之远和自己握在一起的手,“我跟他说。” 言行一自然是没有觉得周锦可怜,而是不想再让肖之远站在前面替自己解决问题。 “你跟他说什么,还有什么可说的!”肖之远急了,“你不要太好说话了!” “放心,我不会像上次那样,肯定不会。”言行一用力握了下他的手,轻声说道:“我得自己解决。” 肖之远抿着嘴盯了他好一会,满脸都是不甘心的表情,才慢慢放开言行一的手。 言行一自然明白肖之远的焦急,然而这种焦急,却正是言行一能够坚强地站在这里,冷静地面对周锦的力量。 言行一伸手拍了下肖之远的肩,“进屋去吧,我搞定他。” 肖之远瞪了周锦一眼,又转头叮嘱言行一,“有事叫我,一定要叫我,我在门口等你。” 言行一连连笑着说好,就连走到周锦前面的时候笑容还没完全褪去。 “他不是。”周锦说道,“我能肯定。” 然而言行一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是与不是,又能怎么样。” “……” “周锦,我不明白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有什么意义?” 言行一并没有质问,仅仅是疑惑。可是这种并无苛责的疑问,却让周锦意识到,言行一对他,似乎已经连愤怒都没有了。 “行一……我比我想象中,更加的……爱你。” 言行一看着眼前曾经的爱人,知道他此刻并没有说谎。 这才是最恶毒的复仇——他从心底里浮出一丝快意。周锦,你同我一样,自作自受。 “你明白得太晚了。” “行一……” “我说过,我不恨你,我只是轻视你。你可以不答应,可以拒绝,我虽然难过,但我会理解,我也可以慢慢等。或许结局是我们老死也没说,或许是还没等到跟家里摊牌的那一天就一拍两散,也好过如今。” 言行一盯着周锦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说:“可是,你背叛了我,和我们的感情。” “我已经不想知道当初你的理由,也许你有你的苦衷,而我也为了你的‘苦衷’付出了代价。不论如何,从那天开始,我们就不可能再回到从前。如今的我,每一次看到你,都会提醒我这条腿被打断时的痛苦。” 周锦说不出话来。言行一轻轻摇头,像低声呢喃一般轻柔地说:“那么疼,你不会懂。” “你做得再多,我的腿也好不起来;就算你的腿也断了,我也并不会开心。所以别做无谓的补偿,一点用处都没有。我的性格你知道,决定一件事,就坚持到底,两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你如果真的还对我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24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24 有点感情,就让我安安静静的生活,别来让我回忆任何难过的事。” 周锦已是面色沉痛,却仍不放弃:“不要说得这么绝对,行一……” “你应该知道,你的出现对我而言是种痛苦。” “可是如果我说,我现在,可以做到那时候的约定了呢?” 言行一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一笑: “你肯,我不肯了。” 周锦闭上眼睛,眉宇间尽是苦涩。再张开眼睛的时候,言行一知道他已经做了决定。 周锦看着眼前的人,他依然如两年前一般,目光明亮,信念坚定——坚定地与自己划清了界限。 他情不自禁地抚上言行一的肩头,感觉到对方的抗拒并不强烈,然后将他搂在怀中。 “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言行一当然不想再跟他有如此亲密的举动,而且也许肖之远还在看着,就算再怎么不在意自己的性向,但就在眼前看到两个男人抱着未免也会让他不太舒服。可是转念一想,这大概也算是永别的拥抱,就再最后容他一次吧。 周锦并不知道言行一的想法,他因为这个拥抱而鲜明地想起了两人曾经亲密无间的时光。这个人的体温、声音、气息,都那么熟悉,熟悉得就像从来不曾分别一样。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蹭过言行一的脸颊,自然而然地去吻他的嘴唇。 “周锦!”言行一大惊,然而还没等伸手去推他,周锦就从他面前飞快地远离。 肖之远抓着周锦的衣领将他掼在地上,毫不留情地砸下拳头。 言行一在肖之远脸上看到了无法言语的凶狠。 虽然这个孩子总是不高兴,脸上经常写着“我在生气”,但他从未像现在这般用一种令人恐惧的愤怒,锐利到仿佛可以将人刺穿的冷酷眼神来面对别人。 这样的肖之远让言行一刚才的愤怒显得微不足道,他也立刻意识到自己该做的是赶紧让这个孩子冷静下来。 “之远之远!不要打了!” 被拳头和身体的疼痛从短暂的幻梦被唤醒的周锦,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身体本能地开始反击。 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种发展的言行一,拼命地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分开,冒着受到拳脚波及的危险将身体当成肉盾拦在两人中间。 所幸的是周锦和肖之远都怕伤到言行一而给了他机会,虽然不晓得被谁的肘部蹭了一下脸颊,言行一终于成功地制止了两个男人之间在他看来根本毫无意义的肉搏战。 “够了够了!都给我住手吧!”言行一背靠着肖之远的胸膛,双臂伸直了抵住对面的周锦——此刻他真恨自己不是长臂猿。 “别做不该做的事——”言行一瞪着周锦,虽然他也很想瞪肖之远,无奈后脑勺没多长双眼睛。 周锦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想大概肖之远对自己挥拳相向也是相同的理由。 如果说刚才他不信,现在却信了。 “我……” “走!” 周锦双颊的肌肉因为咬紧牙关而不断绷紧。最终却只能吐出长而沉重的叹息,目光沉痛地看着言行一,仿佛要把他印在视网膜上一般,几乎是一步一倒退地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直到周锦的身影消失,言行一才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面对肖之远。刚问了句“怎么回事”,就被肖之远吼了一句: “他亲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言行一感觉无比尴尬,到底还是被他看见了。 肖之远目光灼灼,“他凭什么亲你!” 刚想说“我也不知道”,还没张嘴又被肖之远呛了一句:“你干嘛让他亲!?” “我没啊!” “那你不躲!” “我不是刚要躲吗……” “你还让他抱?!” “……”不知道怎么解释了,言行一不想让肖之远对自己的节操产生怀疑,虽然他觉得其实临别拥抱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好聚好散嘛。” “这种时候了还好聚好散?我要不出手他还要得寸进尺!” 言行一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连连说道:“是是是,没下次了!绝没下次了!” 肖之远仍是余怒未消,自己站那儿生了好一会的气。又闷闷地问了句,“刚才没伤着你吧?” “没有没有,倒是你——”言行一看着他的脸,周锦跟肖母可不是一个重量级的。所幸的是先出手的是肖之远,没给周锦占到什么便宜。即使如此,嘴角和眼角也都青青紫紫的了。 “真是个不得了的生日。” 言行一拿出医药箱来给肖之远上药:“怎么从认识我以后就开始挨揍?” 肖之远还在赌着气不说话。 知道原因都在自己身上,言行一也不敢再多嘴,仔仔细细地帮他把伤口处理好。 “你跟他说了什么?” 正把小药箱整理好,言行一听到肖之远问了这么一句。 “还能是什么,告诉他不要再来了啊。” “真的么?” 言行一失笑,“不然呢,叫他有时间多来走动吗?” 肖之远又不做声,依旧垂着眼帘,顿了一会儿说道:“要是有下次,连话都不要跟他说。” “是,明白。” “我会直接揍他。” “是,我帮你把门。” 听到他这么说,肖之远终于抬头看了言行一一眼。 “我没开玩笑。” 言行一抱着手臂,点头:“我也没。” 肖之远看了他几秒钟,抿着嘴角算是露出一个笑容。 言行一拍了下手,“好了达成共识了,肖大人可以原谅小的了吗?” “勉强。” “那小的可以把晚饭提前,去帮您准备牛排了吗?” “嗯。” 言行一点头哈腰地走向厨房,半路折回来一巴掌拍向肖之远后脑勺,“反了你了!” 折腾了将近两三个小时,俩人终于像模像样地端坐在桌前吃起了牛排,喝起了据说价值不菲的红酒。 “生日快乐。”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言行一笑眯眯对肖之远说,“二十岁了,在古代是要行冠礼表示成人了呢。” 肖之远只是淡淡地笑着,害羞地说谢谢,但言行一看得出来他其实开心得不得了——眼眶已经微红而不敢看他了。 “来来来喝一口先!”言行一可不想就这样伤感起来,赶紧提杯又跟肖之远碰了一下,“尝尝这什么什么酒来着!” 言行一本身对酒并没有什么兴趣,酒瓶上的外文他也不认得,朋友当时告诉他的名字转身就给忘了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25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25 ,不过反正不管什么酒都是拿来喝的就对了。 两人各自喝了一口,放下酒杯一本正经地回味了一下。 肖之远拿眼睛看言行一,言行一皱着眉头咋巴咋巴嘴,“嗯……你觉得如何?” “挺特别的吧。” “哎呀你就直说真他妈难喝就得了!”言行一吐舌头,“搞不懂怎么那么多人都喜欢喝。” “还好,倒也不是不能忍受。” “那这一瓶都给你忍了。别忘了正事,赶紧吃。” 在言行一的催促下,肖之远切开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 “嗯,也挺特别的。” 言行一要掀桌子。 肖之远低头乐个没完,一边笑一边说,“骗你的,好吃,真的!” 言行一“切”了一声,“那必须的,我做这个简直天下第一。”说完自己也吃了一口,眯着眼睛陶醉半天: “我真是个天才。” 其实他也就只会做黑胡椒牛排而已。肖之远问他为什么单单只会做牛排?言行一一本正经地说“多洋气啊”。 由于表情实在太理所当然了,以至于肖之远完全找不到理由反驳。 “多吃几块,你现在需要补充肉类。” 虽然言行一这么说,肖之远也努力地吃,可是纯肉也实在装不进胃里太多。最后完全消灭掉的,竟然是那瓶“真他妈难喝”的酒。 早上晕乎乎醒来的言行一,第一眼看到的是肖之远的睡脸。 眨了眨眼睛确定不是做梦,言行一弹簧一样坐起来,掀开被子看自己穿没穿裤子。 还好,不但裤子穿着,连上衣都齐全。再看看肖之远也是如此,言行一抚着胸口安抚自己那停了好几拍的小心脏,靠在床边软软地塌下来。 这要是来一出酒后乱性,他就真不用活了。 “早……” 肖之远揉着眼睛,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跟他打招呼。 早你个头啊。 “你还难受吗?” 我?言行一指指自己。 “嗯,你喝多了。” 几杯红酒就多了吗? “你还喝了好多罐啤酒。” 诶?! “拦不住。” 我没干什么蠢事吧? “你亲了我。” 言行一身体像虾米一样弹起来往后缩,后脑勺磕在墙上,眼睛瞪得跟牛一样。 “一边唱着生日歌一边亲,”肖之远指指额头和脸颊,“这儿和这儿。” 为什么不阻止我啊——言行一双手拼命扯自己的头发。 “为什么,你又没恶意。” 这不是恶意不恶意的问题啊。 “我很开心啊。” 诶? “没人给我唱过生日歌,也没人亲过我。” 言行一抬头看肖之远,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短发。 虽然如此,但是我还要郑重声明我绝对,绝对,没有要借机对你行不轨之事的企图,绝对没有! 完全没有! 一点也没有! 肖之远看着他惊惶的表情,“哈哈哈哈”地差点笑到床底下去。 “我知道啊,我又没误会。” 那就好,那就好。 “你眼界高嘛,怎么会看上我。” 方向完全错了好吗?!?! 然而肖之远没再给他解释的机会,起身下床,一边穿鞋一边问他“早饭要吃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2 章 言行一捂着半边脸,满面愁苦地窝在沙发里叹气。 “还疼吗?”肖之远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水。 言行一点点头。 劝架的时候不知道被谁的胳膊肘蹭了下脸颊,被牙齿磕破了口腔内壁,一晚上的酒肉灌溉,第二天终于溃疡了。 “张嘴我看看。” 言行一看着肖之远手里装着黑色药粉的小瓶,脑袋摇得都要掉下来了。 “赶紧的。”肖之远面无表情地掐起了他的下巴,“别逼我动粗。” 言行一没办法,仰头张大了嘴巴,让肖之远把沾了药粉的棉棒探进嘴里。苦涩刺鼻的药味一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接触到溃疡面的那一刹那,火辣辣的痛感让他一下子哀嚎出来。 肖之远冷酷无情地无视了他的痛苦,坚持把整个伤口都用药粉覆盖住才放开他。 言行一简直想倒在地上打滚撒泼。 嘴里全是难闻的药味,染得牙齿都黑了,脸颊上疼得好像神经在一鼓一鼓地跳舞。他趴在扶手上直哼哼,任肖之远跟他说什么都不搭理。 “坚持几天就好了。” 言行一“嘶哈嘶哈”地吸气,言语不清地说道:“疼的不是你,混蛋!” “谁叫你要拦住我。” “你还有理了!” “我会负责的。” “滚蛋!” 进入深秋,温度开始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下降,虽然还没下雪,可天气却已经冷得让人牙齿打颤。此时距离农历新年,还有两个月多一点的时间。肖之远来的时候,言行一正目光涣散,头发糟乱地裹着被子缩在沙发里看电视,脚边放着电暖器轰轰轰地响着。 “呜啊……!冷!” 跟着肖之远进门的一股凉气,让言行一把露在外面的脚趾都蜷起来缩进被子里去。肖之远赶紧关好门,放下东西去生炉子。 言行一不会生火,肖之远问他去年怎么过的,他指指电暖器,又指指床。 肖之远说怎么不冻死你呢。 他家里面积挺大,每个房间都不算小,一个小小的电暖器压根起不了什么作用。虽然装了暖气片,但是这种需要自己生炉子采暖的土暖气,他这个城里来的大少爷根本不会用。 “应该装个门帘子挡风。”肖之远生好了炉子,走过来把电暖器拉开了一些,“别放太近,会烫着。” 言行一吸了一下鼻子,把棉被又裹紧了一些。 “吃啥?”肖之远问。 “热乎乎的,啥都行——只要不是大便。” 肖之远自动无视了后半句,把买的热豆浆倒了一杯,加点糖给他塞到手里。言行一小口小口地啜饮,并因为热饮下肚而舒服地眯起眼睛来。 没过几分钟,从厨房飘来炒蛋的香气,还有食物在热油上翻滚而发出滋滋地响声。 言行一的胃部被唤醒了。 “在哪儿吃?” 肖之远在背后问道。 “这儿、这儿。”打死言行一也不想离开这个刚暖和起来位置。 “茶几收拾一下。” “哦。”言行一答应得快,干得也快——把茶几上的杂物统统推到另一边就算收拾了,反正眼前是干净的。 肖之远也已经习惯了他的懒惰,二话不说把早餐摆上来——沾了蛋液的煎馒头片,炒蛋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26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26 ,还有农家自制猪肉香肠,谈不上多丰盛,但保证美味。 俩人一边吃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过年怎么办?”言行一问道。 “在这边呗。”肖之远头也不抬地说。“这样更好”。 最近几个月,肖之远的妈妈已经完全没有住在这边了,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地看他一眼,留下点钱就走人。若是赶上他不在,也知道是去了言行一那里,就直接放了钱在桌子上或者干脆由司机代劳。对于即将把肖之远独自留在这里迎接新年的事,虽然委婉地表达了些许歉意,却丝毫没有要接他回城一起过年的意思。 对此肖之远并没有怨言。 从小对新年就没有过期待,一年一度合家欢乐的日子对他而言只是更加寂寞的场合罢了。越是人多热闹的场合越能突显出自己被孤立和漠视,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更好。 言行一想想也是,“没事,我两天就回来了。” “过年你还不多待几天?” 言行一笑道:“你想想我回家能比你舒服多少?” 肖之远沉默一会儿,说:“我还想我能多歇几天呢。” 不知何时开始他已经变成了言行一的全职保姆,从早到晚偶尔还得二十四小时兼顾,做饭打扫房间一样不落全变成了他的活。 言行一脸皮多厚啊,就算肖之远帮他把洗脸刷牙都包办了他也不带不好意思的。 所以听到肖之远这么说,他也能腆着脸“哎嘿嘿嘿”地笑着回答“放你两天假就感恩吧。” 吃过了饭,暖气也让屋子稍微暖和起来,言行一又开始昏昏欲睡。肖之远坐在他身边正为新插画的人物画草图。他的工作进行得挺顺利,虽然稿酬很少,但无论作者还是杂志方面都对他的工作很满意。并且他不像言行一,稿子总是拖到最后期限才能交。肖之远总是早早就开始准备,各种构图都尝试一遍,力求做到最好并且从来不拖稿。 言行一看着看着眼皮就合上了,等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肖之远的腿上,原本裹着的棉被好好地盖在身上。 不知道睡了多久,言行一的视线上方仍然是肖之远速写本的封底。他伸出一只手去拽那个本子,“给我看看……” 肖之远被他吓了一跳,本子挪开对上他的眼睛,“你想吓死我?” “给我看看那个本。” “不给。” “为啥啊……你最近都不给我看了。” 肖之远把本子拿走放在一边,“你把《迷途》完稿了我就给你看。” 说到《迷途》两个字的时候言行一就开始用被子蒙住脑袋哇哇大叫,“你能更讨厌一点吗?!” 隔着被子,他听到肖之远的轻笑声。 又被他蒙混过去了。 肖之远不知道的是——其实,他早看过了。 自从某一天肖之远躲闪着拒绝让他看自己的速写本开始,他就产生了好奇。机会总是有的,趁着有一次肖之远外出忘记的时候,言行一翻开了那个速写本。 翻过几页空白,他看到了自己,很多个自己。 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单手支着头打瞌睡的;靠着椅背睡得脖子都歪了的——许许多多的睡姿,看得他都要不认识自己了。他知道这不是肖之远有画睡颜的奇怪兴趣,而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就只能趁着他睡觉偷偷画。 暴露了沉闷少年小心翼翼藏起来的情感的,是一个小小的桃心,被标注在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微微笑起来的言行一睡脸旁。 那是属于肖之远仅有的,小小的浪漫。 言行一看完了,原封不动地摆好,回到沙发上继续装睡。 之远,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看到不能看到的破绽。 都是你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言行一是在除夕前三天回家的。 今年过年算是比较早,除夕就在一月份。而在这种乡下小地方,过年的味道尤其浓厚,从十二月初就开始准备,元旦的时候外出打工的年轻人纷纷回家,小村子登时就热闹得鞭炮声响个不停。 提着满满一包农产品,言行一垂头丧气地登上了回家的车。肖之远说没见过谁回家过年这副表情的。言行一说换你试试,我宁肯没人搭理我,也不要一回家所有人都“搭理”我。我妈看到我就哭,生怕我死在外头;我爸看到我就想揍我,生怕我没死在外头。 肖之远笑,说回家和截稿日哪个难熬? 言行一一咬牙一跺脚,说你就气我吧,于是头也不回地上车了。 倒车镜里,他能看到肖之远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车子转弯看不见——他掩盖不住的寂寞和失落,都被言行一看在眼里。 你在期待什么呢,你希望我怎么做? 如果我回应了,你又能怎么回应我? 言行一闭上眼睛,不敢去细想。他害怕自己被肖之远的期待吸引,而不自觉开始地回应他的期待。 两个多小时以后,言行一在小区门口下了车。母亲和大嫂正在门口等着他,急急忙忙地迎上来。 “我都说不用接了,我还能连家都不认识?这么冷的天在外面冻着……” “没等多久没等多久。”母亲乐呵呵地挽着他的手臂,大嫂接过他手里的包裹。 如果说对回家还有什么期待,那就只有这两位亲人的关心了。母亲到底是母亲,不管儿子做了什么事,也打从心底里疼爱着他,就算言行一杀了人,母亲大概也会拿自己的命去偿。而大嫂,这位曾经的学姐,大概是唯一最了解也最理解他的人了。 进了久违的家门,父亲在看到他的时候就起身往卧室走,回应他那一声“爸”的只有关门的声音。 气氛瞬间陷入了静默,言行一不以为意,一边换鞋一边问“我哥呢”。 “还上班呢,三十当天才放假。” “是嘛,”言行一脱了外套往沙发上一摊,“唉哟累死我了,可让我歇会儿。” “你也是,带这么多东西干嘛?”大嫂把他带回来的一大包农产品拿到厨房,“家里什么都有,还缺你这点?” “就是。”母亲跟着附和,一边疼爱地看着许久未见的儿子。 “都是邻居听说我要回城专门给送给我的,再说不拿点我怎么好意思往回带啊?我得把我妈做的腌肉拿回去一年份呢!”言行一跟母亲撒娇,“我妈做的最好吃了,是吧妈?” “你就贫吧你!”大嫂在厨房听得笑出来。 “拿!拿,妈给你多拿!喜欢就多吃,不够了就回来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27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27 ……”说着说着母亲的眼泪就要往下掉,“你说你爸,怎么这么……” “唉哟妈啊,行了行了咱不提这事了成吗?”言行一一看,完了,又说到这上去了。赶紧搂着母亲好一顿安慰。“大过年的,咱不这样啊!” 好好地陪母亲说了一阵话,亲戚来串门,又是一阵寒暄。趁着气氛热络起来,言行一遁到厨房,找大嫂要吃的。 “方思同学,你也太不厚道了,学弟回家饿了好几个小时了多可怜呐。” “马上吃晚饭了你着什么急啊。”大嫂一边说着一边把蒸好的腌肉切了片,用两片馒头夹了递给他,“凑合吃一口,等会儿吃好的。” 方思对待这个学弟兼小叔子,用着跟肖之远差不多的方法——必要时刻管着,大多数时候还是惯着。 言行一接过来咬在嘴里,看着大嫂忙左忙右。 “我当初怎么就脑袋一热把你介绍给我大哥呢?” “谁说不是啊,摊上那么个榆木脑袋。”方思笑着说。 “离了吧,跟我得了。” “滚蛋。”方思回身作势要打他,“就你这懒货,还不如你哥呢。” “我多好啊,又帅又浪漫的~还会写文章~” 方思不搭理他。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看了一眼门口,压低了声音问道: “他……没去骚扰你吧?” 言行一当然知道这个“他”是指周锦。 “去了,两次。” 方思正在切菜,“咣”地一声剁了下菜板,“他妈的怎么有脸去?!” 言行一哼哼两声,“没事,以后不会去了。” “怎么跟他说的?” “能说什么,该说的都说了,该爆发也爆发了,大家都不是小孩,这点事还看不明白。” “感情的事哪有那么容易看明白,”方思说,“你呢,没事吧?” 言行一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转了个圈儿,“你看我像有事吗?” 方思点点头,“没事就行。”说罢又朝门口看了一眼,把言行一招到跟前来,跟他耳语道:“你哥上次回来问我,知不知道你身边那小孩是谁。” “……” “你还有事没跟我说的?谁啊?” 言行一无奈得想以头抢地。“我哥怎么跟邻居大妈似的那么八卦啊?” “别跟我打马虎眼,说!”方思现在的神情也跟邻居大妈一样八卦。 言行一在方思面前也没打算隐瞒,“就邻居家的小孩呗,特别巧,是我的书迷。”一提到肖之远,言行一话匣子就收不住了,从相识到相知说了个详细。 “那小孩特别有意思,天天这表情——”言行一学肖之远皱着眉头板起脸来,“总感觉每天都在跟人生气,其实特别善良!又温柔又好欺负。” 看言行一讲得眉飞色舞,方思嘿嘿一笑,问道:“相处得不错啊,有戏吗?” 言行一张着嘴愣了一下,无奈地笑着,“哪能那么容易就碰上有戏的,小孩可比我小六岁呢……再说,我现在还能指望什么有戏没戏的,凑合活着得了……” 方思拿胳膊肘拐了他一下,沉声说道,“我说过你多少回了,该怎么活就怎么活,凭什么就得凑合了?!” 言行一笑笑不说话。 “我是希望你身边有个人,照顾照顾你,跟你说说话,咱妈也放心。” 言行一拿了个桔子剥开,“说不定能遇上个不嫌弃我的姑娘,结婚生孩子得了。” “别祸害别家姑娘!” 一边往嘴里塞桔子,一边喊冤枉,言行一说:“什么叫祸害啊,好像我非男人不行似的,你可见过我以前的女朋友啊,多漂亮呢!” “跟你过日子,绝对把姑娘累死。” “那我就找个像你这么勤快的。” 说完了俩人一起笑成一团。 “行一,”方思好不容易止住笑,说“你大哥吧……就那么古板的一个人,他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他人不坏,你知道的。” 言行一长叹一口气,说道:“我要是不知道就不会介绍你和他认识了,我不在乎大哥怎么说我,我担心的……” “是你,大嫂。”他声音低了下去。“因为我的事,害得爸对你有成见,你夹在我和大哥中间也很辛苦,我老担心你受不了……” “搞了半天你这是变着法儿的巩固我和你哥的关系呢!”方思又笑:“你放心,最辛苦的时候都过来了,我要是受不了,也不是因为这个。” “怎么了,听着有点不对劲儿。”言行一多聪敏的人,听出来她话里的一丝落寞。 “没事,别瞎操心。我们打算今年要个孩子呢,说不定明年你就当叔叔了!” “真的啊!” “嗯,准备着呢。”方思点头,“对了,你这回能待几天?” “后天我就走。” “啊?!”方思停下来,转身面对言行一,“你回来走过场呢?” “可不就是。我就是回来看看你和妈,你俩都好我就放心了。” “不行,我不同意,妈也不会同意。” “姐——” 言行一只有万般无奈的时候,才这么叫方思。 “——你明知道,有我在,大家都过不好这个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4 章 言家过年的传统,是要和亲族团聚在一起过的。言家的祖父辈已经不在了,言行一的父亲是长兄,算是大家长,所以过年时在外地的亲戚们也会回到这里来。守岁的时候每个屋子里都挤得满满的人,格外热闹。 言行一走的那天,在国外念书好几年没回国的小妹妹都已经回来了。 说服老妈的过程虽然艰巨而辛苦,可是却远没有说服这个小妹这么头痛。言家几乎所有的同辈都跟言行一要好,除了自己的大哥。而姑姑家的小妹这是出国五年第一次回家,说什么也不让他走,这直接导致言行一又推迟了一天回家。 虽然母亲和妹妹都眼泪汪汪的,可是坐在大巴上的言行一依然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做为大家长的父亲,因为他的存在而丝毫没有笑脸,致使家中一直被压抑而沉重的气氛笼罩着,说话小心翼翼都不敢大声。 要在往年,有言行一的巧舌如簧、左右逢源,再难搞的亲戚都能乐呵呵坐在一起喝茶。而如今,只有他不在,大家才能轻轻松松过年。 要说伤感,不可能没有。 可是再给他一次机会,回到两年前,他依然会如此坚持——这是言行一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也是残害了他后半辈子的优点。 他从未觉得自己当时的坚持是错的,即使现在也是如此。错的不是行为,是人。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28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28 如果不是周锦,而是—— “可恶!”言行一暗骂了一句,“竟然没有暖气!”他把脖子缩了缩,戴上了外套帽子,抵抗这两个多小时的寒冷车程。 下车的时候,言行一感觉四肢已经要被冻硬了,艰难地提着比离开的时候还大出一圈的包裹走向家门。短短几十米,耳朵里塞满了鞭炮声,言行一差点被轰成了聋子。 门上没落锁,证明肖之远是在家的。不过肖之远不像他,肯定是把门从里面好好闩好的。 言行一把包裹往地上一放,手杖撑着左腿,抬起右脚毫不客气地踹向了自家大门,一边踹一边叫肖之远的名字。 很快,他听到房门打开后奔跑过来的脚步声,门一开,露出肖之远惊讶的脸。 “你还真回来了……” “这不废话嘛!”言行一捂着耳朵大叫,“快让我进屋我要冻死了!”说罢从肖之远身边挤进门去,还不忘指使对方把门口的包拿进来。 他不在的时候,房间被肖之远收拾得干干净净,所有物件都在自己该在的位置;他一回来,瞬间就把换下的衣服外套和鞋扔得到处都是,还埋怨肖之远把东西都藏起来了他找不着。 “你要煮面吗?” 厨房的锅里正烧着开水,咕嘟咕嘟冒泡,水蒸气弥漫了整个厨房天花板。经他这么一问,肖之远才想起来,锅里的水已经烧干了一大半。 “别关别关!”言行一阻止了肖之远关火的动作,“我也没吃饭呢!”边说边从袋子里翻出包裹得密密实实的腌肉,要肖之远切了放在面里。 那块肉被母亲细心地包了好几层,以防止油腻浸染到其他的食物。 被肖之远抱住的时候,言行一正忙着剥掉最后一层保鲜膜。 突然被对方从背后抱个满怀,言行一吓得差点把手里的肉扔到地上。稍微花了几秒钟搞清楚出了什么状况,发现肖之远把脸庞埋进自己肩窝里,而搂着自己的手臂和身后的肩膀,此刻传来微微的震颤。 窗外的鞭炮声依然震耳欲聋,好像全世界的鞭炮都要在这一天放完了一样,墙上的日历正显示除夕的字样。 言行一明白他为什么哭。所以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干净的那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头。 肖之远很快就放开他,依旧低着头,用手掌草草抹了一把脸,说:“你去歇着,好了我端进去。” 言行一偏不走,歪着头笑嘻嘻地想要看他的脸,被肖之远一胳膊挡一边去了。 因为这件事,肖之远几乎被言行一嘲笑了一整个正月。 那年春晚的节目与往年相比并没有什么特别,可是电视机前的两人依然看得十分起劲,像傻瓜一样笑得前仰后合,拼命地鼓掌;半夜十二点,听着主持人倒数,敲钟后煮饺子吃,吃完了继续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一直到困得睁不开眼睛,什么都没收拾就倒在床上睡觉去。 第二天醒来,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肖之远笑着跟他说早安,和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言行一笑着回答。 那个除夕和那个安逸的早晨,许多年以后,还清晰地留在言行一的记忆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5 章 正月很快就过去了。 早春三月,肖之远收到他人生中第一本姗姗来迟的样刊。 相对于少得可怜的稿费而言,看到自己的作品第一次正式出现在杂志上,才是让肖之远真正感到开心的事。 言行一看了半天,有点不满:“第一次竟然不是给我。” “……” “这文好看吗?” “没你的好看。”肖之远在言行一这也学会了从善如流,“你的最好看。” “嗯,这还差不多。”言行一丝毫不会觉得脸红,把样刊收起来一本,“这本给我,以后你大牌了都能升值的。” 肖之远笑笑,“想要礼物吗?” “你拿这个买?”言行一敲敲那张汇款单,“我想要的可不是普通的东西,你现在可给不了。” “我先听听。” 言行一抱着胳膊清咳两声,“首先,你得要成为一个大牌。” “嗯。” “然后,你要宣布你是我的死忠粉。” “嗯。” “再然后,不管我写得有多烂,你都要哭着喊着抱着我的大腿求我,要给我画插图。” 肖之远偏过脸去摸了摸额头,绷着双颊,“……嗯。” “最后,当我答应的时候你要感激得痛哭流涕,跟全世界说我是你见过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作家。” 肖之远仰着头看天花板,片刻后面色如常,“嗯,没了?” “没了。” “所以前提是我得先成为一个大牌?” “你会的。”言行一看着他,斩钉截铁地回答,“你一定会。” 小村里的春天虽然短暂,可是在相对冬天来说并不温暖几分的气温之下,就显得十分漫长。这个时候的言行一又开始怀念起夏天的好来,一天不知道要抱怨多少次“冷死了”,在烧着暖气的情况下也坚持要开着电暖器,导致一整个冬季和春季的电费十分可观。 肖之远告诉他出去走走身体会暖和一点,不要整天窝在家里,言行一则只会拿自己腿脚不方便为借口像一株植物一样固执地长在沙发上。 成功把他赶出门的,是花猫可乐。 长大的可乐,迎来了猫生中第一个发情期。 日日夜夜惊悚的嚎叫把言行一折磨得憔悴无比,十分后悔因为懒惰而没有带它去城里绝育,导致他家的院墙上也开始盘踞着不认识的公猫。托朋友咨询了兽医,被告知只有等发情结束才能做手术。 言行一绝望地认为自己撑不到那个时候就要疲累而死了——他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就连三个小时的睡眠都成为奢望。 “不然去我家睡?” 肖之远的这个提议对现在的言行一而言是极具诱惑力的。只要能让他好好地睡上一觉,就算露天吊床也没关系。所以言行一夹着铺盖卷屁颠屁颠地奔向了肖之远的小床。 肖之远家比他上次来的时候更加的没有人气。 肖母早已不在这里住,而肖之远差不多已经成为言行一家的常驻人口,在他家的时间远远比自己家要多。 言行一第一次睡在肖之远的床上,不知为何一股新鲜劲,竟然一晚上兴奋得睡不着,把肖之远的小房间探索个遍。不过显然肖之远已经把该藏的藏好了,没什么可让言行一激动的。 他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努力感受肖之远睡在这个房间里的感觉。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29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29 会觉得被全世界抛弃一样的孤独吗? 曾经难过的忍不住哭出来吗? 有没有想念有个人能陪在他身边? 有没有整夜睡不着失眠到天亮? 有的吧,应该都有的。 就像那个时候的自己一样—— 可是他绝对没有像自己一般恶毒地诅咒着别人,想象着将对方碎尸万段并获得一丝快意后开心地笑出来才能入睡吧。 这就是区别。 他们体内的善与恶没日没夜的争斗,一个渐渐被染得漆黑,一个经过磨砺而散发光芒。 言行一仿佛看到他和肖之远在人生这条路上,走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而他这条已经跨入泥潭的身躯,仿佛不甘又仿佛渴望,将手伸向了那闪着光芒的身躯的脚腕。是想要把对方也拉下泥潭?还是期待对方能将他救上岸? 当肖之远的脸出现他迷迷糊糊的视线中时,言行一忍不住叫了一声:“天使,你好……” 肖之远睁大眼睛,“什么?” 言行一发出模糊不清的笑声,肖之远把衣服放在被子上,“小说家还真是爱做怪梦,起床吃饭了。” 肖之远家里很久没有开伙做饭,所以吃饭还是得回言行一那儿。 由于每天两地跑,言行一才得以在春暖花开的白天,明媚阳光的照射下在户外活动那么一小阵子。没有风的时候,春天一向是屋外比屋里更暖和的。 “看到开花,才觉得春天到了。” 言行一望着开满了小黄花的迎春,感叹地说道。“这种日子应该踏青远足野餐什么的才叫有意境。” “那你要……” “我不去。” 没等肖之远说完,言行一干脆地拒绝。“我的意境就是舒服地晒着太阳睡觉,截稿日永远不会到来。” “不可能。”肖之远以牙还牙,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 两个人正在回言行一家的途中,阳光大好,连言行一也忍不住多停留了一会儿,不紧不慢踱着小步。随处可见开得灿烂的迎春花,一直伴随着他们的路程直到家门口。 远远地,言行一看到有人正在他门前探头探脑地张望。 “陶婶?” 这位大妈并不姓陶,只是大家都习惯称她丈夫为陶叔,索性也就叫她陶婶。是村里有名的媒婆。当然做媒并不是她的正职,只是她十分热衷且以万分的热情去对待这份事业,渐渐就变成正职了。 想当初言行一这城里美青年刚出现在本地,多少也是引起了一点轰动的。 这是哪儿来的小伙子啊? 来这干什么啊? 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啊? 受伤的腿是怎么回事啊? 大家纷纷做着各种各样的猜测,打头阵的就是陶婶。 言行一是一个多么玲珑的演技派,真假掺半编了个声泪俱下的故事,当场惹得陶婶泪湿了好几张手绢。 于是城里美青年的故事就这样传开了:一场无情的车祸使得即将步入结婚礼堂的一对新人,一死一伤。准新郎始终无法走出失去未婚妻的悲痛,为了怀念心爱的她,决定在这里实现她曾经那么向往田园生活,孤身一人了此一生。 以言大作家的构思之严谨,情节之美妙,细节简直堪称完美,甚至两人因为鸡毛蒜皮等小事吵架都被他描述得绘声绘色,毫无破绽。 当然,压根也没有谁跟推理小说主角似的对任何出场人物都保持着深度怀疑,所以言行一在大家深切的同情与温暖的包容下没脸没皮地生活着。并且凭借着与生俱来的好人缘与人见人爱的笑脸,不出几天就跟大家打成了一片。 陶婶的出现,百分之九十错不了是来给他说对象,让言行一很是意外。 对于小村里想要招女婿的人家来说,他的优势显而易见:城里人,一表人材,个性亲切和蔼,一看就会疼老婆。 可是他的缺憾同样显而易见:身体有残疾,没有稳定工作,重活都干不了,谁家也不想招个少爷来伺候啊。 所以言行一完全没想过陶婶会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6 章 客人一进门,肖之远就像个合格的家政一样进厨房倒茶去了。 陶婶对于肖之远的存在,等同于“某某家小孩今天又上某某家玩去了他可喜欢某某叔叔了”这样的认知,压根就把肖之远和言行一想成了两代人——并且肖之远算是“大人说话小孩一边玩去”的未成年那类。 寒暄了几句近况,陶婶便切入了主题,问言行一“是不是该考虑找对象了”。 言行一当然推脱一番说自己还忘不了未婚妻,顺便试探着问道“我这条件谁能看得上啊”。 他不知道,陶婶对他的情况别有一番考量。 她从心底里认定言行一是不可能在这待一辈子的,等他走出“丧妻”阴影,怎么也是要回到城里去的。 写小说虽然不是什么稳定工作,这么长时间以来不还是活得好好的?等到出了书,那就不是普通人了。再看看他那些来往的男女朋友,哪一个不是跟他一样一表人材、漂漂亮亮的;连家门口停的小轿车都不重样的。 一旦姑娘嫁给了他,日后回到城市里,还有什么重活累活需要干呢,就等着过好日子吧!陶婶很为自己的独具慧眼和远见卓识自豪了一番。 她觉得做成了言行一这个媒,将是自己红娘史上极其光辉的一笔。当然现在并没有哪个具体的姑娘说给他,但说服他接受“找对象”这个工作却已经开始了。 言行一知道自己一旦答应了,陶婶马上就能一口气报出好几个名字来给他考量。 偏巧这俩人又都能言善道,一方婉拒一方说服,很是进行了一段时间的拉锯战。最后陶婶离开的时候,言行一都说得口干舌燥了。 肖之远这个茶水,直到客人走了都没上来。 言行一跑到厨房要水喝,肖之远盯着已经放冷了的茶壶,头也不抬地问: “你要相亲?” 言行一咕嘟咕嘟仰头一大杯水喝进去,长出一口气:“哪有啊!” “可是你没拒绝。” 言行一最后说的是“等过了这一阵再考虑,婚是肯定要结的。” “那不就是过了这一阵就可以的意思吗?” 肖之远继续说。 他的声音听起来在努力地抑制自己的怒气。 体内的幼兽蠢蠢欲动了。 言行一在努力地安抚它,可是它看起来那么兴奋,明明期待的猎物就在眼前了,为什么不让它去? 它该多么开心啊。 “嗯,大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30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30 概吧。” 拎过茶壶又满上一杯,放在手里端着,言行一低头瞅着杯中的液体不断晃动。 “我是在考虑结婚的事。” 言行一感觉到肖之远身边的空气一下了凝结了一般,他却轻快地继续晃动着手里的茶杯。 “恐怕也不能一辈子这样吧,早晚该为以后打算的,也不能老让父母太担心了。” “所以要跟女人结婚?” 肖之远把“女人”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言行一低头笑,“难不成跟男人?我国的法律还没通过这条吧。” 肖之远不说话。 “我又不讨厌女孩子,而且比起爱男人,爱女人还更容易一点吧。”言行一转头去拍肖之远的肩,“你放心,我不会拐骗无辜少女。” 肖之远挡掉了他的手。 言行一半张着嘴巴,怔怔地看着被他拍到的手背。肖之远仿佛也被自己无意识的举动吓了一跳,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气氛立时变得尴尬起来。 肖之远率先转过头去,“我把饭热一热。” “哦哦好、好。”言行一连忙退出厨房,走到沙发上坐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并且把音量调大。 眼睛虽然盯着电视屏幕,但是电视上演的什么他压根不知道,也不关心。 手指碰到唇边,他才发现自己在笑。心脏砰砰砰地跳动着,发出兴奋的鼓噪。 ——他该多么开心啊。 之远,你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就对我产生感情,又这么容易被我发现?仅仅一次试探,你就露馅了,你要我装作不知道吗? 四月下旬,可乐结束了发情期,周围转悠的公猫也少了。气温逐渐上升,虽然早晚依然很凉,但足以让言行一感谢冬日的远离。 晚饭过后,言行一在电视机前不断换台的过程中,偶然得知了最近几天的浪漫天文现象。 “天琴座流星雨?” 言行一趴打开窗到窗台上看了半天:“没有啊?” “还要晚点吧,现在才七点。”肖之远也在看电视,“新闻说十一点半开始会比较多。” “我长这么大居然没看过流星雨。”言行一似乎十分遗憾,“一颗、两颗的倒是见过,还没反应过来是流星就不见了。” “那就去看啊。” “很冷吧,半夜十一点呢。” “不会比冬天你的房间更冷。” 肖之远冷静的吐槽刺激了言行一的决心,“去!看不到老子就不回来!” 于是十一点整,两人带着毯子、保温杯、防水坐垫等一系列装备,呼哧呼哧赶往后山的小山坡,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垫子一铺毯子一裹,开始坐等流星雨。 “哪儿有啊!都一个小时了!一颗都没见啊!” 言行一开始嚷嚷脖子要断了,不停地晃动着颈部。肖之远看看表——从坐下到现在不过十五分钟而已。 从坐着变成躺着,又等了“一个小时”,还是没看到流星半颗,言行一都快睡着了,不耐烦地嘟囔。 “嘘。”肖之远突然转头对言行一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言行一心想流星又不怕吵,嘘个什么。 有声音——肖之远悄声说。 声音逐渐接近了,听得出来是一男一女在吵架。隔着一片不太高的灌木,他们在距离两人近在咫尺的地方停了下来,女的开始哭,男的不停地安慰。 说话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言行一一边听一边张大了嘴巴——竟然遭遇了偷情现场。 言行一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起来,探头探脑地想要看清楚是谁。被肖之远捂住嘴巴按到地上,两个人也变成了跟偷情似的紧挨着躺在地上的状态。 “好像有什么声?” “嗯?没有,没有。” 肖之远用眼神向言行一示意:你看吧,差点被发现。 言行一一把把他的手抓下来,用夸张的口型说:你想掐死我!抽泣声渐渐隐去,若有若无的喘息响起来。 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 身体滚落到草地上的声音; 亲吻和肉体碰撞的声音——偷情现场进化成野战现场。 言行一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心里暗暗骂“卧槽”。 女人的j□j和愉悦的叫喊,夹杂着男人粗野又下流的情话,连言行一也听不下去了。红着脸尴尬地看着肖之远,却发现对方出奇地平静。 耳边诸多声响肖之远仿佛充耳不闻,只是静静地看着言行一。这种风雨欲来的平静让言行一有些紧张,好像肖之远下一秒就会做出可怕的事一样令他不安。 不过肖之远什么都没做,言行一躲过他的视线直愣愣地看天。等到那两人完事离开,他还是盯着夜空,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老子再也不看流星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7 章 流星雨事件以后,一种奇妙的氛围在两人之间围绕。 言行一觉得肖之远有某种奇怪的改变,可是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他明明跟以前一样,沉默,很少笑;也跟以前一样细心,周到,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可是言行一就是觉得他不一样了。 不是想隐藏自己感情的那种行为上的笨拙,而是他本人,像正开始发酵的酒一样,在成长中有了根本性的变化。 “有点奇怪啊……” 肖之远的自言自语把正盯着他背影看的言行一吓了一跳。 “什、什么?” “可乐啊,”肖之远正蹲在猫窝前,指指窝里,“最近不太对。” 可乐是一只普通的三花母猫,叫声娇气,脾气温柔。不过它不是一只喜欢粘人的猫,起码不粘着言行一。通常会把上赶着来讨好它的言行一晾在一边,不怎么搭理他。倒是经常在肖之远跟前安安静静地待着,偶尔还会撒娇抓他的裤脚。 言行一很光火,觉得自己作为主人竟然被他俩排挤了。对于这个状况肖之远是这么回答的:你喂它的次数还不如你准时交稿的次数多。 言行一想想也是,当年英雄救美的也是肖之远不是他啊。所以经常在肖之远跟可乐玩得开心时候投以酸溜溜的目光。 可是现在可乐连肖之远也不搭理了,还会对他伸过来的手感到惊恐而逃走。为此言行一很是幸灾乐祸了一阵子,可是言行一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可乐变得异常安静和谨慎,长时间的睡觉而不再活蹦乱跳。 “我……我听说,猫能感觉到自己的死期,会找个主人看不到的地方安静的死去。” 肖之远看着忧愁得眼圈都红了的言行一说:“别瞎说,可能就是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31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31 身体不舒服。” “它还那么小,捡来的时候还没巴掌大呢,好不容易快一岁了,发情的时候还没找着对象呢这就不行了……!”自顾自地开始回忆起可乐的一生,言行一就要嘤嘤嘤地哭起来了。 肖之远赶紧制止他,“先带去医院看看再说!” “这哪有宠物医院啊!村口的兽医院只会看骡子和马!” “总比连骡子和马都不会看的强吧?” 一边说着一边把猫包找出来,肖之远逮着可乐放进去,俩人就直奔兽医院。老大夫正在后院给病牛打针,一身肃杀之气拿着炮筒一样粗的针管,吓得言行一和可乐一起哆嗦。 换了副干净手套,老大夫把可乐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问了几个“食欲如何啊”“吐没吐过啊”等问题,不出五分钟就得出了结论: “怀孕了。” 言行一和肖之远同时“诶”了一声就没了动静,老大夫看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两个蠢货,又重复了一遍,“怀孕了。” “怀怀怀怀孕了?怎么怀的?!” 其实言行一的意思是想说我家可乐都没出过门怎么就能怀了小猫呢,不过一着急就精简了。 于是老大夫语调中充满同情地解释道:“跟公猫j□j了就怀上了呗。” 幸好肖之远很快就清醒过来,问道:“那还多久会生?” “看这肚子也就再过二十多天吧。” 在老大夫看来猫生崽是十分稀松平常的事,远远不及生小牛犊那么紧要。因为在这小村里大牲口仍然是主要的劳动力,是比猫狗更需要细心照顾的对象。但看在这俩人一看就没什么养殖经验的份上,还是好心地告诉他们:“刘家的猫都生了三窝了,你去问问就会了。” 于是言行一带着本和笔去老刘家诚惶诚恐的“问问”。 刘家老太太的答案特别简洁干脆,“你甭管,猫自己会!”言行一心说我能不管嘛,这也是我们的家一口子啊。问来问去再也问不出什么,顶多就是“多铺点垫子”、“准备点毛巾”之类。 言行一哭天抢地地回家了。 到家抓起电话打给猫友同学说“我家猫要生了”,俩人在电话里“哎呀妈呀、哎呀妈呀”哎呀了半天,叽叽咕咕聊了一个多小时,言行一笔记写了四页纸,放下电话说: “成了,买材料去吧。” 接着肖之远出马了,按言行一的吩咐:增加营养的新鲜鱼虾;软毛巾大大小小的买了五六条;新的洗手盆两个;婴儿尿片一堆;电吹风一个;从超市要来的全新加厚纸壳箱一个——还跟兽医院预定了止血钳使用一天。 肖之远把纸箱改造成产房的时候,言行一酝酿了下情绪,开始哭天抢地地给编辑打电话。这时候他的责编还不是容易炸毛的安小元,对方安静地听完以后,万分温柔地说: “君酒小宝贝~就算你自己进了产房也得给我先生了稿子再生孩子~ok?uand” 言行一乖乖地回答一句“yes,i know”,默默地放下了电话。而这位喜欢叫作者“xx小宝贝”却杀人于无形的编辑,也就是日后的主编大人,安小元的顶头上司。 一切准备妥当,俩人开始小心翼翼并数着日子等待可乐的分娩。 “行一,”肖之远看着窗外说道,“你过来看下。” 言行一正在给可乐摸肚子,看着可乐舒服的样子非常满足而不愿意挪窝,头也不抬地问他:“咋了?” “你过来看。” 肖之远指指东边的院墙,言行一探头过去看,隐约发现树的阴影里有一团黑乎乎:“我靠,什么东西?” “黑猫。在这好几天了,我怀疑是可乐孩子的爸。” “啥——?!”言行一“哐”一声把窗子推开,“你这混蛋竟敢搞大我女儿的肚子!” 肖之远笑得不能自已。 “看来在自家院子里也不安全啊,哼。” 话虽这么说,但看在它每天来看望可乐的份上,还是嘱咐肖之远把猫粮盛了一碗放到树下。 等了三个星期以后,可乐终于要生了,趴在箱子里急促地喘气。肖之远飞速跑到兽医院借来了止血钳,跟言行一两个人紧张地等在一边待产。 “啊啊啊头出来头出来了!”羊水破了以后不到一个小时,第一个猫崽出生了。“怎么办怎么办?” 言行一一惊一乍地。 “冷静一下行一,可乐没问题的。” 小猫崽用微弱的叫声寻找妈妈,可乐第一次当妈有点掉链子,被自己孩子吓了一跳,竟然要跑。 言行一赶紧把可乐按住,肖之远马上拿着止血钳和消毒过的剪刀,按照言行一的笔记给小猫崽剪脐带。可乐慢慢镇静下来,母性的本能终于使它开始温柔地给小猫舔毛,细心地照顾起孩子。 过了没多久,第二只又要出生了。就这样足足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可乐平安地生下了三只小猫。 “我靠,果然是那只大黑的崽儿!” 言行一捧着最小那只,浑身一根杂毛都没有的小黑蛋愤愤地说。 “起个名字吧。” “大花二花三黑。”言大作家瞬间脱口而出三个名字,流利不卡壳。 肖之远默默地望着三只小猫不说话。 等把大猫小猫都安顿好,已经快要天亮了。两人像干了几天几夜的体力活一样疲累不堪,言行一简直是睡着觉洗完的澡。 “你去洗澡啊,之远。” “嗯,我等一下。”肖之远仰着头靠在沙发背上。 言行一走过去几乎是把自己摔在了沙发上,像麻袋一样有一半砸在肖之远身上。 “好伟大啊,可乐……” 靠着肖之远的胳膊,言行一喃喃地说。 “光是怀胎生子这一项,男人就该伺候女人一辈子。” “要是以后我有了老婆,全凭她自愿,想不生就不生。猫怀俩月就这么难过,何况人呢……” 肖之远沉默,言行一也没等他回答,尾音就已经渐渐消失,进入梦乡了。 半梦半醒,意识不清的时候,言行一感觉到自己被轻手轻脚地放平,脖子下面垫上了软垫,不一会儿又有被子盖在身上。他于是舒服地调整了下姿势,发出满足的梦呓。 然后,他做了一个温柔的,有温暖的手掌抚过他的脸颊,被柔软的嘴唇亲吻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8 章 随着小猫仔健康地长大,夏季再一次来临了。 言行一买了电风扇,又果断去理发店把头发剪了个清爽的短发,把肖之远看得一愣。 “啊,是不是太短了……?”言行一看着肖之远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32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32 的表情,不好意思的摸一摸头发。 因为他要求尽可能的短,所以相比之前几乎能扎起小马尾的发型来说,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肖之远盯着他不说话,言行一心虚地跑去卫生间的镜子前照了半天,喃喃自语:“很奇怪吗?还可以吧?” “很好,看起来突然变小了。” “真的?”“真的。”言行一从镜子里看肖之远的脸。 他的表情很温柔。明明没有笑,却从眼睛和唇角一直散发着温柔的气息。 “我能摸摸吗。” 言行一“噗”地一乐,“好啊。” 肖之远一只手放在他脑后摩擦着短短的头发,“像个学生。” 言行一的头发很软,不适合特别短的发型。不过短成这样也是第一次,露出了整个额头和后颈。肖之远的手摸过去,头发像柔软的草一样,长度刚好没过他的手指。 “别摸了。”言行一笑着转身把他的手抓下来,“好奇怪。” “怎么?” “我八百年没被人摸过头了。” 肖之远看着他,突然两手都放在他头顶狠狠地来回揉搓着他的头发。言行一“呜哇”地大叫起来,“你干什么臭小子!!!”肖之远力气大,言行一挣不过他,蹂躏完了还被对方双手捧着脸看着那一头毛茸茸小刺猬一样竖起来的头发哈哈大笑。 肖之远的笑声慢慢停下来的时候,言行一发觉两人的距离不知为何近了些许。肖之远眼神有些恍惚地看着他,双手仍然捧着他的脸。 言行一故意无视突然加快的心跳,打破了暧昧的沉默对视,握着他的手腕把肖之远双手从自己脸上拿下来:“别这么深情地看着我,差点都要闭上眼睛让你亲我了。” 肖之远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凶狠。 “那你闭上眼睛啊。” “诶?” “你以为我不敢?” 肖之远的脸在眼前一下子放大,突然拉近的距离让言行一措手不及。条件反射地向后躲,一个没站稳就把腰结结实实地硌在洗脸池上,还把后脑勺磅地一下磕在镜子上。 言行一疼得直抽气。 “我看看我看看!”肖之远一下子就慌了,搂着言行一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扳过他的头,“是这里吗?” “有没有破了个洞流出脑浆?” “哪可能,而且这里也没有脑浆。”肖之远轻轻地碰了下,言行一喊疼。 “你帮我跟编辑说我脑子坏了,这期不写了。” “我跟他说你灵感突袭把下个月的都写完了。” “你越来越混蛋了。” “谢谢,你指导得好。” 从搂着自己的手臂和身体贴合的部分,传来带着笑意的震颤。言行一慢慢地肖之远推开: “之远,我好像,总是给你看到一些不好的事和做了坏的榜样。” 肖之远眉头皱得更紧了:“能不能别老把我当作小孩看?” “你本来就小嘛。” 明知道肖之远不愿意,言行一还是这么说。 “我已经二十岁了!” “才二十岁而已!”言行一继续说,“就算你八十了也照样比我小六岁。” “六岁又怎么样?”肖之远的脾气成功被他挑拨出来了。“干嘛老是强调我的年纪?在你眼里我很幼稚吗?” “不是这个意思!” “那个混蛋就不幼稚?年长好几岁还不是对你做了那么过份的事?”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了,肖之远把身体往后一靠贴着墙壁,扭过头去生硬地从齿缝间挤出“对不起”三个字。 “诶……没事……” “……” “之远,我是不是给你的影响太差了……你……” 话没说完,从院子里传来陶婶轻快的声音把言行一打断了: “行一啊,你在家吗?” 肖之远的脸色立刻就被满满的不悦覆盖住了。 用膝盖想也知道陶婶是来做什么的,自从第一次拜访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的时间,老实说还真亏陶婶忍得住。 言行一像被解救了一般连声回应着“我在我在”而忙不迭地跑了出去。他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身后肖之远追赶而来的箭一般的视线。 在陶婶张口说明来意的时候,肖之远带着明显的怒气地说了一声“我走了”,便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满脑子都是介绍对象这件事的陶婶,完全没在意他这意外的不客气和没礼貌,只有言行一看着他的背影微弱地“诶”了一声,却不知道说什么也就没了下文。 陶婶说有个谁家谁家的姑娘,条件如何如何,人品如何如何,言行一压根没听到心里去,虽然还是虚与委蛇一番,却是坚定地没答应。 陶婶满腹遗憾地回去了。 仅仅一次的失败当然不能打败敬业的陶婶,只会让她再接再厉而已。言行一深深为自己的决策失败感到懊恼——仅仅只是为了试探肖之远,却给自己惹下了大麻烦。 你看吧,这才只是开头而已。 谁让你想要沾染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谁要你想要把正直的人拐上跟你一样的邪途呢。 这次肖之远虽然没有赌气好几天不出现,周身却一直笼罩着不高兴的低气压。虽然他很努力地想要隐藏起自己的情绪,却总是在各种细节上暴露出本意。 “你什么时候相亲?” 肖之远一边画着画,一边状似轻描淡写地问道。 “嗯……不知道呢。”言行一埋头翻资料,若无其事地回答。“听说人还不错,不过还是等等再说。” “等?等什么?” “哪可能会有这么快,还没准备好。” 肖之远那边没有声音了,隔了好半天才淡淡的“哦”了一声。没有问他要准备什么,不能这么快是要等多久以后?只是以沉默翻过去了这一页。 电风扇嗡嗡的响声伴随着各怀心事的两个人,然后以突兀的停转骤然归于沉寂。 两人不约而同看了眼电风扇,又看看了对方。 “不是吧?不是吧?!”言行一对着无论怎么转换按键都不肯动一下风叶的电风扇跳脚,“这才买了几天啊?!” 肖之远检查了下电源和插座,确定这两项没有问题,把对着按钮发泄着怒气“咔咔咔”个不停地言行一从风扇面前拖开,说:“去找保修卡来。” 短暂的清凉日子再度离去。 电风扇因为零件问题需要维修,虽然免费却要等上好几天。虽然挡着窗帘可是暑气却依然无情地充斥着整个房间。 这是报应——言行一想。这一定是老天因为他对肖之远动了不该动的脑筋而对他降下来的惩罚。 暑气加上蝉鸣,让言行一的脑袋几乎要停摆了,连下巴上滑落的汗滴都痒得令人心烦。从他这个角度,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33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33 微微侧头能看到肖之远的后背。同自己一样,肖之远j□j在空气中的皮肤上都布满着薄薄的汗,背心上也有部分被汗水浸透了而贴在身体上。 那个背部,看起来真诱人。 干脆就这样扑过去算了。 他不会拒绝的。 言行一咽了下口水,啪啪啪地拍自己的脸:都是天热的错,连道德水平都直线下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9 章 方思每周例行的电话问候,基本在周六下午。 “我在晶晶那看到你们家大小花了,真活泼。” “真的啊,下次记得拍点照片给我啊!” 小猫们长到两个多月,终于离开了家。猫友同学前来收养了三黑,方思介绍的一对新婚夫妻一起收养了大花和二花。 她最近的话题就是谁和谁结婚了,谁和谁又分了。 作为言行一大一届的学姐,方思其实比他大两岁,现年二十有八。她的同学们,这个年纪结婚生子还是分手离婚都很平常。 让言行一觉得不正常的,是方思最近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人家俩人可真幸福。”就算别人分手了她也说“早点发现不合适也是好事。” 方思一向不是个消极的人。她坚强,独立,有主见,又不失温柔体贴。有点像平易近人版的肖之远。言行一觉得她就是自己那生在了别人家的亲姐姐,所以拼了命地再把她弄回家来。介绍她和大哥俩人认识的时候,他就知道方思绝对是大哥喜欢的类型,就怕方思看不上他。 如果不是自己出了周锦这么一档子事,言家上下对方思简直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至今,父亲和大哥恐怕还在埋怨方思在周锦的事情上帮着言行一。 所以言行一对这位大嫂,总是怀着愧疚。 “你和我大哥之间是不是出问题了?” “啊?”电话那边,方思好像有点意外,“没头没脑的,怎么这么问啊?” “小叔子的直觉。” 方思笑着让他“滚蛋”,“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早连问题都磨没了,没事。”虽然如此,还是免不了抱怨一番“脾气跟咱爸越来越像了”等等。 放下电话,言行一默默坐了一会儿,继而从书柜里翻出一本相册来看。 大概不会有什么人能像他一样,光是大学时代的相片就能塞满好几本相簿。周锦事件之后,言行一把跟周锦的合照全部付之一炬,照片的数量立刻就减少了将近三分之二。 相纸被点着以后弥漫在空气中浓厚的气味和烟雾,还有那一下子就空下来的相簿,让言行一感觉人生的一大半就这样被切去,不复存在了。 他拄着拐棍在烟雾中恍惚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哭了,说不上是难过还是后悔,总之是他人生中哭得最凄惨的一次。然后第二天,言行一被送到了这里来。 “在看什么?” 一抬头,肖之远站在面前。 “啊,回来了?” “嗯。” 肖之远去把新的画稿寄到编辑部。距离城郊最近的邮局也要坐车半个多小时,而肖之远恐怕是走着去走着回的,身上的t恤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把路上买的水果塞进冰箱,肖之远跑回家洗澡换衣服再跑过来。他现在在言行一面前好像有一种奇妙的害羞,搞得连言行一也不敢在他面前换衣服了。 “在看什么?”肖之远又问。 言行一举着手里的相册,“回忆~” 肖之远低头仔细地端详,“有什么特殊的?你一直在看这一页。”言行一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发呆,连一页都还没翻过去。 “没事,下午学姐打电话来说有个同学结婚了,就想起来翻出来看看。”言行一翻了几页举起来给他看,“你看你看,就这位!猜她老公是哪个?” 肖之远瞎猜了一个没猜对。言行一开始给他讲这俩人的“传奇恋爱史”,顺便爆了个料——这女生是他前女友的闺蜜。 “老实说我都不太记得那女孩叫什么了,很无情吧?”言行一仔细辨认照片中的每一张脸,“模样的话,如果看到应该还能认出来……” 照片内容很丰富,言行一一边看一边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眉飞色舞地讲给肖之远听,嘴巴一直没停过。 “啊啊是她!想起来了,是她!” 正如言行一所说的那样,的确是校花级别的美女,而且是能让人在茫茫人海中眼前一亮的那种美女。在照片里挽着言行一的手臂,温婉地笑着。 “那个时候我们刚交往不久,她来看我在戏剧班的客串表演,结束后送了这束花给我。”言行一指指自己手上握着的一大把鲜花,“因为太漂亮了,比戏剧班的女生还漂亮,所以当时我遭到不少男生的嫉妒。” “为什么分手呢?还真的不是因为移情别恋。她不但漂亮而且非常好学,一直很想去德国留学,所以一直在自学德语,大二开学前终于出国了。于是很干脆地分了手。” “现在想想,她真是难得的好女孩。不过即使她不出国,我们最后大概还是会分手——跟她比,我真是太不上进了。” “所以说,现在要是有哪个女孩能看上我,就该谢天谢地了~” “咦?” 言行一发现一张聚会合照上,还有周锦的身影。他拿出来想要撕了,想想又放弃,自言自语道:“算了,这张就放过他吧,不能因为他连累其他哥们。” “你说,结婚的时候给他一张请柬好不?”言行一不怀好意地笑,“我是不是太坏了?” “你是故意的吗?”一直沉默地听着的肖之远突然问。 “你说请柬?那肯定是故意的呗!” 肖之远丝毫没有理会他的嬉皮笑脸,继续说:“你跟我说这些,是故意的吧。” “结婚、结婚、结婚,你一直在说结婚。” 毫无笑意的肖之远,看起来有点可怕。被那双仿佛眼瞳深处燃烧着火焰的目光盯着,言行一连转移目光的勇气都没有。 “你早就发现了,对不对。” 虽然说着对不对,可是肖之远没用问句。言行一想问发现了什么,但是肖之远马上就用另一个问句给了他答案。 “所以你用这种方法让我死心,告诉我永远都没机会,是不是?” “不是……” 这大概是言行一活到现在最心虚的一句回答。 “因为我不是他,什么都比不上他,所以我根本没有这个资格,是不是?” 不知道是愤怒还是难过,肖之远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发抖。言行一的确在有意无意地试探他,可是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34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34 这次肖之远窥破真相后的反应却让他慌了心神。 “我不能喜欢你吗?” 知了的叫声真吵——言行一想。从刚来的那个夏天起他就讨厌这没完没了的叫声,加上还没恢复好的腿伤痛得每晚都睡不着觉,他总是有冲动想拿把斧子把树给砍了。 可是为什么明明这么吵,为什么还是不能掩盖肖之远低沉的声音呢? “这也许是你的错觉。”言行一低下头,看着照片中周锦的脸,“你还没谈过恋爱,你怎么能知道这是友情的喜欢——还是爱情的喜欢。” “我不会想亲同学也不会想亲朋友。” 言行一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想了想说:“你才没朋友呢,我是你第一个朋友吧。” “爱情和友情我还分得清!” “你分不清!” 言行一吼完这一句就抬头看着肖之远,肖之远眼睛里燃着火苗却沉默着没有说话,言行一知道他在等自己的理由。 “你还太……年轻。” 明知道这句话已经让肖之远忍无可忍,为什么还是要说呢? “不要让我再听见这句话!!!” ——是的,你发火啊,然后说再也不想见我了,讨厌我了。这样,我就放你走。 言行一视线中只能看到肖之远垂在身体两侧、紧握在一起的拳头,他知道肖之远现在气得浑身发抖,恨不能把自己暴揍一顿。 “之远,我——” “我不想听!!”粗暴地打断他,肖之远咬紧牙关似乎在控制自己的怒气,“我现在,没办法冷静的面对你。” 言行一听见他离去的脚步,沉重而凌乱。慢慢把手中的相簿合上,言行一始终低着头看着已经那个半旧的封面,视线中却浮现出肖之远的脸——难过,生气,焦躁,似乎恼怒为什么他的感情无法传达给言行一。 这该说是意料之外的情况,也是意料之中的情况。 言行一的内心很清楚,他看到了想看到东西。他也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卑鄙和阴暗——这是他的最后一次抵抗,对内心欲望的抵抗。 接着,他要耐心地等待肖之远的到来。 然后,捕获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0 章 天从早上就开始阴着,空气中湿度很大,闷得人透不过气来。 这是肖之远离开后的第四天。 言行一站在经常散步的溪边静静地发呆,他在这四天里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虽然笃定了肖之远不会就这样放弃,但是言行一心中的焦躁也越来越浓厚——他想见肖之远,想得不得了。 可是这份病态的期待同时也让他有点害怕,怕自己会无法自控地将肖之远的感情榨得一干二净。 言行一从来没这样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不正常。 “现在还来得及,只要你坚定地拒绝,就不会伤害他。” “现在还来得及”,是他最近经常会对自己说的一句话。可是同时他也明白,真的能够坚决果断的人是压根不会等这句话出现的。即使如此,他也仿佛是在测量着自己的良心一般时不时被“现在还来得及”所动摇。 “什么呀,明明一点苦恼都没有嘛。”他看着水中自己平静无波的脸,发现那点动摇真是微不足道。 不知何时起了风,在水面上吹起细小的波纹。接着有水滴落下来,一圈圈涟漪荡漾开去。 脖颈上感受到凉意,言行一才发觉开始下雨了。 雨势不大也并不密集,空气变得清爽起来,凉凉的非常舒服。可是言行一没有淋雨的兴趣,而且他知道这里夏季的雨总是又快又急,不消一会儿就会将他全身淋了个透。 果不其然,衬衫裤子都开始贴在身体上的时候,他连家门影子都还没看到。 却看到了肖之远。 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没有撑伞,既不靠近也没转身离开,仿佛确认言行一这个存在一般狠狠地瞪视着他。 言行一也停下了脚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略带忐忑地看着肖之远。 这行为好像惹怒了他,肖之远简直是恼恨地冲过来将言行一胳膊架在自己肩上,拦腰抱起来往家跑。一路上一个字都没有说,把他放进家门的一瞬间就要转身离去。 “之远!”言行一想都没想就拉住了他的手腕。 肖之远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用僵硬而沉默的背部面对他。 “我们……谈一谈吧。” 大约隔了十秒,肖之远才回答: “好啊,谈什么。” 言行一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t恤衫,苦笑道:“你现在都不想看到我的脸了吗?” “……” “转过来啊,看着我说话。”言行一简直是在哀求,他清楚地知道肖之远无法抵抗他:“拜托。” 在言行一说出第二个拜托之前,肖之远总算肯面对他了——虽然目光仍没放在他身上。 “看着我。”言行一不依不饶,“看着我啊!” 可是两人目光对视了没几秒,肖之远就把眼神移开了。言行一直接伸手把他的脸扳过来面对自己,突然发起脾气来: “我跟你说看着我啊混蛋!有种跟我表白没种看我吗?!” 肖之远像被掀了逆鳞一样用凶狠地目光瞪着他,简直想用眼神就把言行一吃了。 “我在看你啊——一直都在看你啊……!” 这下轮到言行一说不出话来了。 “可是你从来,从来,都没有看到过我!因为我不是他?!我什么都没有!哪里都不如他是不是?!” “不是——!” “那是什么?!” 言行一看着他又悲伤又难过的眼睛,慢慢地把手臂放下,说:“你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你怎么知道你喜欢我?” “恋爱就是你开始很在意一个人——”肖之远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跟父母不同、跟朋友不同、跟其他任何人都不同,你会非常想见他,一刻也不想把目光从他身上离开;同时也希望对方在乎你,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在乎你。无论心理还是生理,都想跟对方最亲近;你开始容易因他而嫉妒,因他而生气,对方无论做什么都能引起你的关注,想为他做任何事,觉得他什么都可爱……” 这话为什么这么耳熟,言行一想。 “这是你告诉我的。” 啊啊,是的。 那是肖之远生日不久之后,他脸上的伤还没消褪,在言行一给他擦药的时候,感叹自己这个恋爱谈得真是毁天灭地、见一个伤一个。 然后肖之远突然问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35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35 他:“恋爱是什么感觉?” 他就是这样回答的。 “可是——你要知道我是个男的啊……” “周锦也是男人。” “我的意思是说你压根就不应该是同性恋!” “我是不是同性恋跟我喜欢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言行一突然吼起来,“你想变得跟我一样吗?!被人看不起被父亲打断腿?!而且让你变成这样的人是我!是我言行一!!!” “我让你知道我最喜欢的那个人是个男人!让你知道我那么龌龊的过去!是我把你带坏的!是我让你变成跟我一样的……!!!” 反驳我啊之远,告诉我说不是这样的。 肖之远没有说话,或者说他已经不想再用语言跟言行一对峙了。 所以他采取了行动。 言行一被他捏着双颊,粗暴地吻住了嘴巴。 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让他闭嘴的手段,而且非常的行之有效。言行一在挣扎的间隙连肖之远的名字都没喊出来就被再度封住了嘴。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言行一才发觉动了真格的肖之远,他完全抵抗不了。无论是少年身体里激荡许久爆发出来的情感,还是此刻固定住他下颌和腰部的,手臂的力量。 嘴唇很痛。完全不会接吻的肖之远,只是粗暴地啃咬他的嘴唇。就算没破也被牙齿挤压得肿起来了。 这种野蛮的吻,让言行一全身的细胞都颤栗起来,那是久违的,兴奋的颤栗。 从肖之远身上传达过来的情绪和愿望,如此清晰,如此强烈。强烈到唤醒言行一心底的欲望。 这种比当年恋爱中的自己更加激烈张狂的情感,让他从内心深处泛起一种兴奋的饥渴——对被爱的饥渴。这种饥渴延伸到身体四肢,言行一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身体逐渐瘫软下去。 他屈服了。 也许是察觉到言行一渐渐消失的抵抗,肖之远稍稍放开了他可怜的嘴唇,却还是紧紧箍着他的肩膀和腰。 言行一在这空隙中剧烈地喘息,眼神盯着肖之远形状漂亮的双唇。 好喜欢。 肖之远的一切他都喜欢。 粗暴的吻、野蛮的舌头、凶狠地瞪着他的眼睛、抓得他肩膀好痛的手,连同这份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统统都喜欢得不得了。 言行一用微微发抖的指尖,触碰着肖之远的嘴唇,然后滑向他的耳后。 “……技术这么烂,还敢亲我。” 他轻声地抱怨,然后让两人的嘴唇再度重合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2 章 肖之远是个会把人宠坏的男朋友。从以前他就已经习惯了处理言行一的无理要求,而现在简直就是甘之如饴。 唯一需要言行一迁就他的事情大概只有做/爱的次数。 作为初识云雨滋味的二十岁健康男青年,又怀抱着自己喜爱的对象,可想而知肖之远在这件事情表现出怎样的狂热。虽然言行一也才二十六岁而已,可要招架年轻恋人的热情攻势也着实让他每晚都精疲力尽。 于是就出现了言行一在白天的时候可着劲儿的使唤肖之远,然后晚上又被肖之远变本加厉在床上找回来的恶性循环。 “混蛋啊……你的体力就没有用光的时候吗?” 感觉那熟悉的触感再一次挤进身体里,言行一在咒骂肖之远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发出舒服的低吟。 “最后一次……”肖之远伏下身体轻声说“抱歉”,然后开始了抽动。 “啊啊……!” 言行一随着肖之远的动作发出一长串的低叫,却下意识地开始迎合着对方的动作。虽然事后一定会抱怨“腰都要断了”,可是目前支配他身体的却仍然是快/感。 两人结合的部分因为撞击而发出粘稠的声响,这让此刻肖之远的动作更进一步地刺激着言行一的感官,使得每一个深入的插入都能让他从身体内部被触碰的地方产生愉悦的波动。 不仅如此,摇晃的视线中,肖之远的脸也看起来特别性感。 言行一喜欢在做/爱的时候看到肖之远的表情。 因为快感的堆积而越来越无法忍耐的样子;皱起的眉头和脸颊上的汗水低落的样子;都让言行一看得入迷。 而年轻的恋人也有床上的弱点,如果一边呻/吟一边轻声叫着他的名字,告诉他“好棒、好舒服”。那时候他的表情会一瞬间变得凶狠,然后在猛烈的抽/插之后很快就高/潮。 他高/潮时候的样子,言行一喜欢得不得了。 所以言行一有好几次坏心眼地撩拨他的欲/望,用自己都觉得羞耻的声音和小动作让他现出那种表情来。可是肖之远不傻,很快就发现了言行一的意图,然后像个暴君一样把他翻来覆去做得死去活来。 “啊……!之远!” 力度和速度都加快了,想要射出来的欲/望让言行一忍不住摸向自己的腿间,却被肖之远抓住手腕固定在头顶上方,然后代替他握住了柱体的根部。 “之远、之远、之远……!放开我……!” “不要。”只有在这种时候肖之远才能狠心拒绝他的要求,然后不断耸动腰部向可怜的肉体发动进攻。“我会做到你射/出来的……!” “混……!啊!” 言行一连“混蛋”都没说出来,就被肖之远的动作撞击得只能发出单纯的哀叫。当他的手和性/器一起被放开的瞬间,便让白浊的j□j溅射在自己的小腹上。 “行……一……!” 感觉肖之远用力地顶进去,一股温热的东西留在他身体里,然后慢慢地退了出去。 刚歇过来一口气的言行一,使劲捏着恋人的脸恨恨地说道:“混蛋小鬼!你想搞死我是吗?!” 肖之远任他蹂/躏,只是一味看着他笑不说话。 “笑什么啊,你以为笑有用吗?!” 有用的——言行一自己知道,他对肖之远这种纵容地看着他的眼神和笑脸,一点抵抗力都没有。明明就比自己小那么多,为什么还能用这么疼爱的眼神看着他啊? 肖之远拿下他揉搓自己脸的手,靠过去亲他的额头和嘴唇,“我去烧水洗澡,你别动。” “嗯……” 看着他汗湿的背部,言行一想:跟年龄无关,他就是这样的人,不管跟谁在一起,都会把对方照顾得无微不至并且娇惯得越来越任/j□j?然后随着年纪的增加,变成温柔可靠的好男人。 只是那个时候,不知道你是跟谁在一起。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36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36 月中的时候,言行一收到了这个月的样刊。因为肖之远的插图也有刊登,所以一起寄来了两份。 “天呐,这不是变相承认我们在同居吗?”言行一举着的牛皮纸袋上,并排写着的“言行一、肖之远收”字样。 言行一是肖之远的推荐人,两人的地址又很相近,所以编辑部寄邮件的时候都会合在一起。不过大概没人会想到,这两个人真的是“在一起”了吧。 肖之远对这句话的回应是从背后搂住他的腰,然后亲上了他的脖子。 “好痒~别闹~!” 一边拆封一边躲避肖之远的嘴唇,言行一一不小心撕破了封皮,散落到地上的杂志中,露出一个白色的信封。 “咦?” 收到信并不奇怪。言行一的小说现在就算称不上大红大紫,也是当今市面上长篇奇幻里的佼佼者,所以编辑部每月会将读者来信集合成单独的包裹统一寄给他,而不会夹在样刊里。 何况,这封信还是寄给肖之远的。 看清楚寄信人,肖之远惊喜地“啊”了一声,“是老师!” “老师?你的大学老师吗?” 肖之远点点头。 他所在的大学,在艺术类学院中是数一数二的名校。专业课考核的水准出名的高,尤其以美术专业最为严苛。所以当言行一第一次知道肖之远在那所学校念书却因为学费问题而休学的时候,可惜得捶胸顿足。 “老师说了什么?” 静静地等肖之远看完,言行一才张口问道。 “老师在杂志上看到我的画了。”肖之远十分珍惜地把信折起来,塞回信封里去,怀念地看着表面上熟悉的名字和字体。“说是看到了学生买的书,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据肖之远说,是在读书期间十分关照他的恩师。年纪一大把,还为了他的学费问题而跟学校反复申请补助而四处奔波,结果肖之远最后仍然不得不落得休学的地步。 可想而知这位惜才的老师是多么的难过。 “告诉我不要放弃,一定还有机会继续学习,说他一定会帮我想办法。”肖之远的神情中罕有地带着一丝落寞。“我觉得很对不起老师,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他……” “继续画,然后好好的生活。” 肖之远因为言行一的话而转过头来看他。 “老天不会辜负努力的人,”言行一知道,在这么浮躁的时代,有着耀眼的才华又不骄傲自大,肯努力,勤奋不辍的学生多么的难得,怎么会有老师不喜欢。“相信我,你以后,一定一定会成功。你就这样给老师回信,说你不但会继续念书,还要去世界上最好的学校深造,绝不会让你的老师失望。” “为什么这么肯定啊?”肖之远忍不住笑。 言行一磕了下他的额头,握住他的手说: “你忘啦?我说过我眼界很高的吧——不够出色的人我怎么能够看得上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看电影,所以来不及放,今天补上两章。 ☆、第 33 章 肖之远认认真真地给老师回了一封信,光是措辞就请教了言行一好几次,还附上了自己最近的一本练习册。把信寄出去的时候,回来默默地看了言行一好一会儿。 “干嘛呀。” 听到言行一这么问,肖之远把头埋进他的肩膀,闷声地说:“你们都对我太好了。” “那你怎么报答啊?” “你说。”肖之远无比认真地看着他,“我一定做。” 那一瞬间,有一句话立刻就从心底里浮上来,言行一差一点儿就说了。 可是他忍住了。不但忍住了,还把刚刚这样想过的自己从头到脚嘲笑了一遍,并迅速地让这句话淹没于黑暗中,仿佛从没出现过。 “你不要做。” “什么?” “……少做几次。” “换一个。” 言行一一边笑着骂他“混蛋”一边吻上他的嘴唇。 六月后半,言行一的生日到了。没等肖之远问,言行一便积极主动地告诉了他“下周三我生日我要礼物”。肖之远在短暂惊讶之后的明亮笑容,差点没把言行一眼睛闪瞎。 言行一知道,肖之远喜欢言行一依赖他跟他撒娇,越无赖越好,离了他就生活不能自理、活不了最好。 因为肖之远只有他。 而也只有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言行一也才能确定——“肖之远现在还不会离开我”。 生日那天,言行一要求的礼物是“一日国王”。虽然平时也差不多是这个状态,不过显然特殊日子会增加一些特殊要求:比如上床的时候没有他的命令肖之远就不准动,肖之远咬紧牙关忍耐着,忍过了十二点。然后在言行一的惊叫和喘息中,俩人折腾出一身汗去洗澡,结果到了浴室里再继续折腾,就这么过了言行一的二十六生日,和那之后的几乎每一天。 很久以后,言行一曾经不止一次想起过那段日子。 他曾经让笔下一个热恋中的少女角色这样说过:“我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分乃至每一秒,从没有过幸福的以外的东西;就连我的眼泪和他额头上的汗,乃至呼吸的空气,都是蜜糖的味道;天上的雨水和掠过树梢的微风,脚下的土地,都是粉红的颜色。” 矫情到令人发抖,言行一一边写一边掉鸡皮疙瘩,却再也想不出比这更适合的话了。 决定带可乐去做绝育的时候,夏天已经快要结束了。 听说母猫做绝育比较麻烦,所以言行一仍然是事前做好了详细准备:记笔记,然后活儿交给肖之远去干。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决定让可乐直到观察期结束再回来。于是言行一拾掇拾掇东西,带着一人一猫来个四天三夜小旅游。 可乐从进手术室到出来再清醒,整整一下午。俩主人动也不敢动地在医院等着,回到旅店的时候都已经晚上了。 “明天看完可乐我们去逛逛,你想去哪儿?” 冲完了澡,言行一问房间里的另一个外地人,打算安排个游览计划。 “去你想去的地方。” “能不能别这么贴心啊……”虽然料到了他会有类似的回答,但言行一还是对肖之远无穷尽的娇惯与纵容感到无比的满足。 而肖之远只是再一次地用言行一没有抵抗力的微笑和亲吻来回应他。 “……我们好像在度蜜月。” 被肖之远从后面抱着不断抚摸和挑逗,气氛正好的时候,言行一却因为这句话而笑个没完,生生把小情人笑恼了。 “别笑!” 虽然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37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37 但言行一还是微微侧身给肖之远安抚的亲吻:“那你敢拿着戒指跟我求婚吗?” 听到言行一这样问,肖之远没回答,而是翻身把他压在身下看着他的脸,正视他的眼睛。 “只要你想。” 肖之远没把言行一的玩笑话当玩笑。 “任何地方,任何时间,当着全世界的面,我都会拿着戒指请你跟我结婚——不管法律同不同意,只要你想。” 明明是小孩子才会说的情话,明明是听了让人想笑的诺言,可是因为说得太正经,让言行一根本笑不出来。这世上也许真的有“我愿意为你跟全世界为敌”的恋爱,有“我愿意跟你到天涯海角地老天荒”的恋爱——可那不是在他身上,就连在发生周锦的事情之前的他,也没这样信过。 他能做到一心一意,却未必能一生一世。 感情这东西也许一辈子不会变,也许下一秒就变了。在爱情上,他从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从不许下没有把握的承诺。 所以他说跟家里摊牌,他就摊了;他不说周锦的名字,就打断了腿也没说。 可即便是这样,那时候他也没想过这种天真的事。他明白肖之远指的并非是求婚这种行动,而是敢昭告天下他爱言行一的这件事。 他敢于直面所有人的目光,敢于面对所有的挫折和不公,敢于为这份感情和言行一付出一切。 正如周锦当初做不到的那样。 言行一正因为看出了这一点,才笑不出来。他知道肖之远是认真的,无比的认真。即使他们在一起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即使他们相识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 这个孩子把他看得太重了——言行一突然有点理解了当时周锦的胆怯和退缩。这种执着和坚定固然值得喜悦,却在双方并不同等的付出面前,给人想象不到的巨大压力。 你喜欢我,我也喜欢,可是喜欢和喜欢,爱和爱,却是有薄厚的。 一如当年的言行一和周锦,如今的肖之远和言行一。 “有这么喜欢我?” 言行一双手搂住肖之远的脖子,把他拉进自己,鼻尖顶着鼻尖。 “有。” “我没有那么好。" “有。” 言行一不再说话,把轻声的叹息淹没在和肖之远的亲吻里。 这个城市不大,也并非旅游胜地,再说两个男人也没有什么逛街的兴趣,两天下来该去的地方都去过了。言行一把浪费时间的大项留给了书店。 从资料到新出版的小说,言行一扫起书来向来是不惜血本的。结完了帐,肖之远手推车里的书已然堆得像山一样。 “太重了吧?再分我几本。”虽然准备了足够大的购物袋,但依然有多出来的不得不捆好了拎在手里,肖之远的手指关节已经被勒得通红。 “不用。”肖之远用胳膊肘把言行一的手挡回去。“我没事,你的腿还行吗?” “还好,不过我们好像赶上了下班高峰,不太容易打车啊。” 马路上来往的出租车,没有一辆是空的。肖之远观察了一会儿,用下巴指了指下一个红绿灯的路口,“我去那边试试,你站这别动。” 下班回家的人群行色匆匆,肖之远艰难地逆流而行。仅仅几步,人流就将他的背影淹没得让言行一连他的白t恤都找不到了。 这情景似曾相识。 “之远——!!” 言行一的大喊令路人侧目,然而他像察觉不到似的继续叫着肖之远的名字,直到对方带着惊讶的神色跑回他身边。 “怎么了?” “没事,”言行一说,“我们先吃饭,不急着回去。” “我不饿,怕你累了。” 言行一摇头,“我饿啊”。 肖之远看着他笑,“才吃了三个小时不到呢。”一边说一边背起书袋,“走吧。” 言行一当然并不饿,他只是在那一刻明确地感受到了他曾担忧的那种恐惧——肖之远就会这样消失,再也不见的恐惧。 这恐惧太强烈了,超出了他原以为能够承受的范围。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喜欢和喜欢,爱和爱,是有薄厚的”——只是他现在已经不能确定到底谁的更厚,谁的更薄。 他心里有个声音清晰地对自己说: ——到此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4 章 回程的路,言行一选择坐大巴。 夏末的凉风从车窗外吹进来,言行一靠在肖之远肩上昏昏欲睡,膝盖上猫包里的可乐也安安静静。不一会儿,肖之远的头轻轻靠上了他的,然后言行一听到他均匀的呼吸。 肖之远睡着了,而言行一却醒了。 不是太迟,就是太早,时机总是不对。或者说,现在的言行一失去了能够继续做梦的勇气。他必须要将这段感情控制在他能理智地面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状况,否则他预感自己将再次失去的将不仅仅是一条腿。 所以现在必须停止,在肖之远于他心中的位置更加重要之前,把他和肖之远重合的印记撕开,变成两条不相干的轨迹。 分手的决定远比开始的决定要下得更加迅速而坚定,并且毫不动摇。言行一十分清晰而冷酷地一步步拉开与肖之远之间的距离,然后在最后的最后,只用了一句话就打碎了肖之远所有的希望。 契机在肖之远和母亲的一次谈话之后出现。 肖母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条件,解决肖之远的事情。或者说,是解决肖之远本身。这么一个大活人总放在这里不管也不是一回事,就算看不到也不能当作不存在。所以肖母试探着,询问了肖之远“关于自己的未来有没有什么想法”,并透露了“能给予一些帮助”。 “她问我大学毕业要多少钱,还说毕业就能自立了。” 言行一“哈”了一声,“这不就是‘我给你钱,你从我面前消失’的意思吗。” “大概吧。” 肖之远不太在乎。 “你打算怎么办?” “还在考虑。” “考虑什么啊?”言行一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了学费,继续念书啊!” 肖之远不做声。 “你该不会有‘我不想花他们的钱’这么愚蠢的想法吧?” “……” “还真是啊?!” “不全是……”肖之远连忙制止言行一的暴走,“我现在不想去那么远。”他所在的大学远在另一个省,跟这里有千里之遥。 言行一明白,这是老天给他最好的时机。如果没有这个机会,他们之间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38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38 必然会有一场很长的拉锯战。 “你果然还是个小孩。” 以这句话为开端,两人爆发了第一次争吵。言行一自始至终都冷静而且残酷地甩出一句接一句伤人的话,他知道要跟肖之远分开这是必经的阶段。 “你以为我是为了让你安心去上学才要跟你分开的吗?” “不是,我没有那么好心——这是我摆脱你最好的机会。” “之远,你太不成熟了。跟你在一起,老实说我压力很大。” “我跟你在一起只是因为我太寂寞而头脑发热,而你刚好出现在我眼前而已。” “我以为你会先感觉到腻了,没想到是我。” 肖之远没有那么容易妥协,他用尽了办法想要弄清楚为什么言行一执意要这么做,所以为了让他明白这已经是既成事实,言行一一步都没有退让。 他甚至真的开始觉得烦了。 为什么肖之远就不能干脆的离开? 为什么不能让他早点恢复以前的生活? 是的,因为他是个不成熟的小鬼。他认为爱情至上,他还生活在自己的幻想里,没有看清楚现实和未来他将要走的路。 现实是什么? 现实不是他应该继续念书然后将来有一个好出路,也不是他不应该跟一个年长他六岁的男人谈不切实际的长距离恋爱。 而是言行一不信他。 即使肖之远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可能背叛他的行为。 可是言行一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他——不相信肖之远能爱他到永远不会离开他。言行一明白这是多么可笑的想法,他比肖之远更幼稚。 他信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没人能陪他到最后,终有一天会从他身边离去并且再也不见。 这是周锦留给他人生中最大最厚重的礼物。 多疑和自私,将伴随言行一终生,并成为他伤害别人的理由。他害怕自己将来会受伤,所以要在肖之远还爱着他,在伤害到来之前,抽身离开。他在自己的记忆里给自己留下最美好最甜蜜的一部分,在这部分里他始终是被爱着被重视着的,不好的部分一丝一毫都没有。 然后把痛苦和伤害的那部分,留给了被他拒绝的那个人——留给无辜的肖之远,为周锦留给他的阴影而买单的肖之远。 肖之远何错之有? 也许是肖之远先爱上了他,可是言行一又何尝不是一步步引诱他让他掉进了自己的陷阱。然后为了自保又把他一脚踹开。 仅仅为了那也许不会发生的却一直存在于言行一心中的“背叛”。 不到半年,夏季开始短暂的恋爱终结于一声蝉鸣都听不到的秋天,终结于肖之远的第二个生日。 自那以后,肖之远从言行一的生活中消失了。 他没有打听过肖之远的行踪,只从邻居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他和肖母一起搬离了这里。 不知道最后他和肖母到底达成了什么条件。 如今的言行一,已经无法回忆起当年与肖之远分手的具体情形了。 或者说,他刻意逃避去想。 这件事已经和周锦的背叛一样而成为他人生中最不愿想起的一段往事。甚至于连跟肖之远的短暂恋情也埋藏于记忆的深处,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一丝一毫。 可在今天,已经过了将近七年的今天,在见到肖之远的那一刻,他曾经说过的那几句话却又再一次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我没有那么喜欢你,也不可能像爱周锦那样去爱你。因为——” “你不如他。” 这是在众多无情理由中,唯一一句谎话。 却是将肖之远伤得最深的一句话。 言行一清楚地记得肖之远那时候的表情——当年他眼睁睁看着周锦从自己面前转身走开时,他也一定是这样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5 章 现在,肖之远回来了。 变成一个于他记忆中完全不同的肖之远,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温和礼貌,总是微笑,会叫他言作家的肖之远。 为什么。 为什么隔了这么久,在他已经快要把这段往事完全遗忘的时候又出现了呢? 言行一长久地看着墙上那幅铅笔画。 “就算你以后红到我请不起,也要给我画!这是物证,懂吗?可别耍赖!” 所以,肖之远来兑现诺言了。而他也果然,如言行一曾经肯定过的那样,成为了一个出色的大人。 没错,这就是我抛弃你的理由。 如果当年我没有跟你分开,那么今天就不会有你回来的日子,而会变成你离开我的日子。 直到如今,言行一依然这样相信着。 可是明明从没后悔过当年的决定,为什么却会在重逢的时候觉得如此的难过?他宁愿肖之远鄙视他,将他不屑一顾地踩在脚下,也不想看到他如此轻描淡写地说“仅此而已”。 言行一在这一刻,又一次看清了自己的阴暗和卑鄙。 他要让肖之远记得自己——记得自己跟他恋爱过,记得自己甩了他。他要用这一点来证明言行一这个人在肖之远生命中的价值。 即使这价值中一大半是伤害。 “如果这是复仇的话……那你成功了,之远。” 这天晚上,言行一不可避免地失眠了。天都亮了以后,刚刚浅眠不到两个小时,又被安小元的电话吵醒。 “我他妈跟你说到家了给老子来个电话!等了一夜你也没打!” “啊啊……忘记了……”言行一晃动着昏昏沉沉的头,才想起来确实被这样嘱咐过。“对不起。” “幸好达芬奇.肖同志给我来了电话,指不上你。” 言行一对安小元迅速地给肖之远起了这个牛逼闪电的代称报以无声的微笑。 “对了说正事,”安小元在电话那边好像在哗啦哗啦翻着什么资料,“你的《迷途》呢,除了正篇以外,外篇也要单独集结成册。” “外篇,哪有那么多外篇?” “你写就有了。” “靠!” “不准靠,只许服从不许抗议。” 言行一感觉自己的脑袋开始从沉重向疼痛过度了。安小元又说:“实话说行一,这是你被再次重视起来的好机会。” 听到他话里有话,言行一想了想说:“是因为肖之远吗?” 安小元没直接回答,“你管是不是呢,现在快餐书这么多,老子都要看吐了。你就当为了我,再努力一把呗。” 别看安小元平日里老对言行一爆粗口,想当年也正经是君酒粉丝之一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39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39 。主编升职之后,安小元是主动调来这一组负责言行一在内的作家,结果没几天就被言行一的拖稿给逼成活阎王了。 “为了你?”言行一忍不住笑,“那我可不干,天天把我骂成狗屎。” 安小元“嘎嘎”地乐,笑声中还夹杂个“操”。 “现在是速成文学的天下,你这种慢工出细活的不好混了,”他慢慢把语气平缓下来,“可我不想你变成其他作者那样,你也变不成那样,也不需要那样。” “这是夸我呢?” “必然是在夸你呢。所以你赶紧着,”软话说完,安小元鞭子立刻就跟上了,“别到了死线再给我哭爹喊娘,屁用没有。” “妈的。”言行一只能也只想回他这俩字。 放下电话,言行一在床边坐了半天,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为了他,安小元实际上一直以来都承担了不小的压力。 《迷途》完结不久,杂志社就被一家大型民营出版公司收购。同年,公司推出了自己的文学网站并迅速地发展壮大,很快就挖掘培养了一批驻站作者。他们更新迅速稳定,想法新奇独特,经常引领着网络文学的流行风潮,拥有壮观的年轻读者群。而几乎每一年,都有一批更年轻思维更活跃的作者出现,取代并挤掉以前的。 就连言行一出道的这本杂志,很快也被后来居上的作者们占据了。他们熟知如何能抓住主流读者的心,是杂志的销量的主要贡献者。 即使十有j□j被安小元私下里贬得一文不值,硬伤太多设定不合理,就连错别字都多得让校对的人想撞墙——可是这依然不妨碍他们一本接一本的出单行本,也不妨碍任何一本都畅销大卖。 言行一和安小元都不能不承认,能畅销的作品,自然都有其价值所在。区别仅仅是被多少人认同而已。就算他们看不上这些所谓的快餐书,可是自己也确实写不来,别管是不屑于写还是压根不想写,至少没有一次能在销量上打败人家。 他们都不想承认,自己已经快要被文字的洪流冲刷得不复存在了。 言行一从来没有梦想成为中国的托尔金还是乔治马丁,他自觉没那个才华和毅力,也没把写作当成毕生的信仰和追求。 只是糊口的方式。 并且是至少能给自己带来一点愉悦的糊口方式。 他懒且胸无大志——“写我喜欢的”,这是他唯一的坚持。 他花在考据上的时间远比写作的时间多,永远在细节上吹毛求疵,即使根本没人想要读他的细节。 可是安小元从来没在截稿日以外的事情上,给过他任何压力。题材、情节的走向,结局的方式,安小元作为责任编辑,几乎给了言行一百分之九十九的自由。 从这一点上来说,也许安小元不是一个合格的编辑,也没办法将言行一打造成一个畅销书作家。一辈子只能当个不温不火的中流作者,带着不多的死忠粉丝和安小元的私心,徘徊在冷门之外。 所以言行一很感激他,安小元替自己承受了一大部分来自上层的压力,保护他用他自己的方式写自己喜欢的故事。可是他和安小元也都清楚,这保护不是没有底线的,说不准将来的某一天他就被销量淘汰了。 所以他需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证明作家君酒还有存在的价值,证明安小元的坚持没有错。 而这个机会,是肖之远给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6 章 第二天,安小元就在qq和msn上拉了肖之远,又建了个《迷途》工作组,还把签名改成了“赶紧给老子写起来”。 肖之远只说了一句:“稍后我会跟你们确认插图的章节,麻烦稍等下”,安小元回个“您忙先”,言行一回答“好的”,然后就再也没说过话。安小元一直都忙得焦头烂额,就只剩下言行一对着聊天屏幕发呆。 虽然想着要把肖之远当成一个纯粹的工作对象来看待,言行一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已经打开了他的资料逐项翻看。 肖之远的记录十分简单,简单到几乎什么都没有。能看得出来无论是msn和qq都不是最近申请的,但是除了最基本公开的资料,其他都是空白——什么都没填的空白。 唯一有价值的是一个网址,言行一点进去看到的是肖之远的个人网站。简洁干净的页面,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分类也一目了然,素净中隐隐有一种凌厉之气。 真像肖之远的风格——刚刚这么想了又觉得不对:是哪个肖之远呢?现在的肖之远,不是应该更加亲切一点么? 点开中文显示,言行一打开了个人介绍页面。文字依然不多,却提供了言行一想要的信息。 分开后的第二年,他进入了美国一所艺术设计学校; 第三年,作品在《插画师》杂志上刊登并介绍,同年,与该杂志签约并与导师一起加入某知名电影概念设计组,崭露头角; 第四年,举办个人展,以精湛扎实的功底和充满东方韵味的独特风格而声名鹊起; 第五年,成立个人工作室。 个人作品页面里按照年份罗列着近年来的作品,言行一一张张点开看。 虽然并不是自己熟悉的领域,甚至很多看不懂,可是一想到这是肖之远一笔笔画的,脑海中就仿佛浮现出那个勤奋的少年,从脏脏的笔袋里抽出常用的铅笔,沉默而认真地在本子上耕耘的样子。 那样的肖之远,好像昨天还在自己身边一样。 明明这几年连想都没有想过他,为什么现在却如同根本没有忘记过一样?那种促使言行一抛弃肖之远的恐惧,仿佛又渐渐从身体深处渗透出来。 “哈喽大家好~” 讨论组里突然有了动静。 不是安小元更不是肖之远,是一个新加入的id:shon studio,签名是肖之远工作室。 “我是老师的助理兼秘书,负责外联以及工作接洽,请多多指教~” 句尾还带着一个心型符号,看起来是女孩子。 “你好~”安小元也用波浪线回复。 “如果想要找老师却找不到人的时候,找我就行啦~7x24小时全年无休都在线哦~这是我的手机以及工作室号码~麻烦两位老师记下~” “你们老师会经常失踪吗?”安小元发了个汗的表情,并且从善如流也跟着小秘书一样叫老师:“跟我们君酒老师一样,一到截稿日就消失了!” 言行一说:“滚”。 “哈哈哈哈!你可真逗~”小秘书的笑脸很夸张,“我们老师才不会呢~而是进入工作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40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40 状态的时候超级集中,很难叫醒哦~” “唉唉唉,真好,你看我们家这个,平时贼精神,一到交稿就装傻。”安小元连发了一串“鄙视”。 言行一不想搭理他,没想到肖之远“哈哈”一笑,说:“一点没变啊。” 言行一手指搭在键盘上,一个字都打不出来。 “老师很喜欢君酒老师的作品呢~怪不得这么重视这次的工作~听说你们认识好多年啦?” “我也昨天才知道呢,这厮居然认识这等红人。” “这厮”言行一,只能干巴巴地屏幕内外苦笑。 “是啊,君酒老师也是介绍我入行的恩人,出国前出道就是在这本杂志。” 君酒老师和恩人,听得言行一心中五味杂陈。 “对对对,听我们主编说来着!” “君酒老师当初给了我很多帮助,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 “哇~还有这么深的渊源啊~” “嗯,所以能为君酒老师做点什么一直是我的愿望。” 言行一的心突突地跳。手哆嗦了很久才打出“别这么说”几个字。 “艾玛怎么感动起来了!”安小元适时地跳出来搅个场,“再说我都要哭了,咱还是先说说工作滴事儿呗?” 不知道是不是言行一的错觉,他觉得安小元已经察觉到他和肖之远之间不太自然的态度。虽然什么都没问过,但粗口编辑却有一颗七巧玲珑心,总是能发现旁人注意不到的蛛丝马迹。 “抱歉,有点跑题。” “没事没事~”安小元接着发了一张截图,“具体工作量我已经发到你邮箱,每卷一张拉页彩图,4—5张黑白内页。” “是的,已经收到。” “咱们每两章插一张内页,内容呢你和君酒商定,我们这边不做特殊要求。” “没问题。” “那成,我先忙去,你俩先聊着。”于是安小元又遁了。 剩下的俩人还是沉默,仿佛都在等对方先说话。言行一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像自己了:那个能言善道的言行一跑哪儿去了?当初冷酷无情伤害别人却连眼皮都不动一下的言行一哪儿去了? 就算长大了又怎么样,他也依然是那个被自己甩掉的小鬼。 在脑海中反复给自己灌输这种观念,言行一说:“我先把前三卷的插图内容梳理个文档给你如何?” “可以。” “那好,我这边整理完就马上给到你,麻烦了。” “您客气了。” 结束谈话,言行一没有一丝迟疑地关掉了窗口。 我不会动摇的,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言行一以罕有的速度整理了文档,发到了肖之远的邮箱,并抄送给安小元。讨论组里跟两人知会了一声,结果除了小秘书,没人回话给他。 “在吗?” 过了好一会,讨论组里肖之远问了一句。 安小元大概还在忙,没有看到。言行一停了有二十几秒,才打出“在”的字样。 “不好意思,久等了。” “没关系。” “邮件已经收到——” “有没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 “不,没有。不过你知道的,我对这本小说非常着迷,因此恐怕有很多细节需要作者本人当面沟通确认。” 言行一不知该如何回答。 “您可能不太方便过来,那么找个时间我过去如何?” “不用了。”看到肖之远这样说,言行一瞬间就拒绝了,“那样太麻烦你了,我最近刚好需要往城里跑几次,没关系的。” 言行一扯了个谎。 不能让肖之远来,凡是会让他再一次回想起两人在这个家里相处的事情,都绝不能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7 章 不久之后,肖之远就跟他约了一个时间,在自己的工作室见面。 “真是抱歉,我会尽量减少需要见面确认的次数,在网络上完成必要的沟通。”肖之远充满歉意地说。 “没关系,应该的,我知道肖先生的工作态度一向非常认真。” 一来一回的客套话说得言行一都烦了,幸好有安小元时不时地插科打诨调节气氛。 “肖老师您甭跟他客气,让他学学什么叫做敬业!” “是,你多敬业啊,把作者都敬业成媳妇儿了。” 安小元也就这么一个事儿能让言行一挤兑。 他那还没结婚的女朋友,是数年前跟言行一一组的作者,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可萌可萌的软妹子。杂志年会上第一次亮相就引来众多男作者的垂涎,就连挑剔的安小元也在这众男之列。于是利用职务之便私下里老跟人家假正经地聊天,一来二去的居然就力压群雄,跟妹子发展成恋爱关系并且一恋就是稳稳当当的三、四年,近期也有了结婚的打算。 唯一让安小元抱怨的就是:自从跟了他以后,媳妇儿就再也没在这本杂志上写过一个字。 “她说让老公每天站在身后催稿,总有一天她会因为愤起杀夫而上报纸头条。” 可是在别人的眼里,安小元这样的牢骚压根就是在放闪光弹。 “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懂个屁。”安小元压根不在乎这种程度的挤兑,“有能耐你也发展一个我看看。” 无心的反击却造成意料之外的效果。 言行一不知道屏幕对面的肖之远是什么表情,只知道自己的脸是已经僵了。 安小元当然不知道他和肖之远曾经的关系,就连言行一跟男人恋爱的事情也不知道。言行一和他虽然私交甚笃,什么浑话都说得来,可是对于自己过去的事情安小元并没有问过,当然他也什么都没有透露。倒也不是言行一刻意隐瞒,他甚至可以肯定安小元也不是会对他的性向戴有色眼镜的人,而是没有什么机会能谈到这个话题。 安小元是可以跟别人炫耀自己媳妇儿厨艺多么多么好就是不喜欢刷碗等等这些生活琐事的人,但却并不会过于关心别人的私生活。他跟言行一一样,会等到别人想要跟自己坦诚相待的时候。 只是通常这种时候,都是遇到烦恼和挫折而想要从别人那里得到帮助的时候。 而能够让言行一烦恼的对象,都早早的被他自己赶走了。 唯一一次安小元问过他怎么不谈恋爱,言行一考虑了一下说:“长得太帅,怕对不起别的姑娘”。安小元说“扯你的淡去,你帅得过老子吗?”于是谈话就转向了自夸并在羞辱对方长相中结束。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41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41 言行一没想到,让他烦恼的对象如同曾经的周锦一样又回来了。 当年他有肖之远可以依靠可以倾诉,而当这个对象变成肖之远本身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可以扛过去。就算要经历一些不太开心的过程,总是会有过去的一天。 他会像一个蜗牛一样,在自己坚硬的外壳里活一辈子。 比跟肖之远约定的日期早一天,言行一到了城里。先到玩具店里买了一部豪华遥控车,然后抱着箱子去找方思。 在方思说过打算要孩子之后一年多才有了身孕,第二年春天生下了一个健康可爱的男孩,言行一正式升级成为叔叔。 “你又给他买这么贵的东西,别给他惯坏了。”看到那几乎占了整个车后座的东西就猜到是什么,方思忍不住数落他。“他那车都能开个店了。” 小侄子言隽明今年四岁半,大概是男孩的天性,他对车的喜好远远超过其他。今年生日的时候言行一花四位数送他一部大型电动玩具车,被方思狠狠教训了一顿,却成功在小隽明心中树立起无与伦比的亲切形象。 “孩儿他爸我是搞不定了,那必须得要让我宝贝侄子跟孩儿他妈一样跟我站在统一战线。”不管方思说他几次,言行一总是有理由。 “你再这么买我就跟你划清界限搞对立了。”方思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抱怨,副驾上的言行一笑嘻嘻地当听不见,只催她“赶紧接我侄子去,我侄子要饿坏了”。 言行一早几天就跟方思约好了今天来看隽明请他吃好吃的,把小侄子乐得直蹦高,吵吵着要叔叔带他去吃披萨,所以三人从幼儿园出来就直奔披萨店。 小孩子的降生,给言家增加了不少的活力,也是最好的润滑剂。言行一打心底里疼爱着这个孩子,加上他这几年老老实实的半隐居状态,因此他和家里的关系也算有所缓和。偶尔也曾经回家吃个饭,虽然父亲还是一声不吭,却也没再甩过黑脸给他看。 “你啊,也该搬回来了。”方思看着言行一给儿子擦掉嘴上的番茄酱,说道:“这都多少年了,亏你一直住得下去。” 言行一笑笑没说话。 “我们这个小区就挺好,周边什么都有,房价也不高。你自己一个人住个小户型,首付也不贵。实在不够的我先帮你垫上。” “再说吧,那边都住习惯了。” 其实言行一真是动过要搬回来的念头,他攒的钱付个首期也是够的。前一阵还托朋友稍微打听了下新开的楼盘,考虑就在这一两年内能住进去。 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离家人能更近一点。 可是现在他又犹豫了——因为肖之远。 能不见面是最好的,做不到就尽量减少见面的机会,最好连偶遇的机会也不要有。 “我大哥又加班呢?”言行一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嗯。” “你看,我就不能搬回来,你说我多来几趟他是不是得加班加死啊?”言行一低头问侄子“你爸爸呢”,侄子嘴里塞着炸鱿鱼圈拉长了声音回答“加班~~~”。 方思噗哧哧地乐:“别扯淡,可不是因为你。” “那还能因为谁啊?” “真就是加班呢,你别想那么多。他和爸最近对你也不像以前了,你也不是感觉不到。” “那倒是,我要是再结个婚生个孩子就更好了。” “这事情不用强迫,顺其自然吧。”方思低头搅拌着自己的饮料杯,“孩子也不是万能的。” 言行一看着方思,想问她什么,却还是忍住了没问出口。 吃完了饭,方思把他送到旅店,临走时免不了又埋怨他不去住家里。言行一打哈哈说“下次,下次回家住”,然后嘱咐她小心开车,目送着她离开。 小侄子在后窗跟他挥手,他也面带微笑地挥手直到方思的车转弯看不到。 他放下手,脸上的微笑渐渐带上了疑惑。 方思和大哥之间,貌似出了问题。 他有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也不是在这一年,而是在更早以前。只是曾经随着隽明的诞生而淡化甚至消失不见。可是她言语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叹息,让言行一忍不住追问过好几次,可方思一直都说他想太多。 方思不是遇到难关就哀叹连连四处诉苦的女人,她会自己想办法默默地扛过。这种外柔内刚的性格是言行一非常欣赏并敬佩的,也是如今言行一所担心的。 可是方思如果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他也没什么办法能问出来,只好祈祷真的是自己想太多。 言行一不再想,转身走进旅店打算早早睡觉——明天,他还得去见自己的烦恼根源,肖之远。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8 章 下午两点,言行一接到小秘书打来的电话,“君酒老师,我来接您啦!您在哪儿呢?”话筒里传来一位爽朗男性的声音。 原本言行一说自己直接去到工作室,不过肖之远执意要小秘书去车站接他。所以言行一晚上先给小秘书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在市区住下了,也是第一次知道聊天爱打波浪线发表情的小秘书原来是个男的。 出了旅店,正是每天最热的时候,言行一用手遮挡着耀眼的阳光,寻找着小秘书的车。 “老师你是不是戴着眼镜?哎呀我看到你了!我在你右前方右前方!” 言行一看到一辆蓝色标致打开了车门,短发的青年爬到副驾上拼命向他挥手。 “真是麻烦你,这么热的天还要来接我。”一进入车里,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言行一赶紧关上车门,把热气隔绝在外。 “哎呀您跟我客气什么!我这人就爱东跑西跑,不然怎么做外联呢?”小秘书一边看后方一边慢慢发动车子,嘴巴没停下一秒钟:“对了,我叫高陵,高山的高,山陵的陵,您叫我大陵就行~” 还没等言行一说完个“好”,高陵下一句马上就接上了:“您跟我想象得可太不一样了!” 小秘书的语速堪比骂人时候的安小元,机关枪一样“吧吧吧”说个没完,难得的是还吐字清晰不卡壳。虽然有点呱噪,但言行一本身也很擅长跟别人聊天,所以并不觉得讨厌。 “怎么不一样了?” “我想象中您不是一个虎背熊腰的胡子大汉,就是一四十多就秃顶了的啤酒肚大叔!”高陵又看了他一眼,“哪成想您这么年轻还这么帅!” 言行一“哈哈哈”地乐,“小伙子有前途!有对象了没?给你介绍一个?” “艾玛就爱听这个!您等着我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42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42 把我媳妇儿嫁出去的!” 言行一低头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媳妇儿可说了,嫁人就嫁肖老师!” 高陵没看到言行一那瞬间的表情——他隐藏得很好,抬起头来目视前方的时候仍然是一脸的笑意。 “哎您跟我们肖老师认识是吧?肖老师给我们学校讲过课,我媳妇儿哭着喊着要跟他啊,拦也拦不住!” “你这不也跟来了吗?” “那是,我得随时督促她改正缺点,别嫁过去给我丢脸啊~!” 高陵说得一本正经,言行一心想这孩子真有点像当年的自己,严肃的时候都是在说胡话。不过言行一也发现了高岭是个粗中带细的人,见面时他问“您是不是戴眼镜”,而没说“您是不是拿着手杖”,想必是顾虑着也许言行一不会喜欢听到别人强调他的腿不方便。 “君酒老师,咱们就快到了。” 开了有二十分钟,高陵的嘴巴就没闲着,从他是怎么进肖之远工作室的聊到宇宙是怎么形成的,连言行一这么能言善道的都快跟不上他的话题了。因此听到他这么说,言行一顿时生出点“总算到了”的轻松感。果然没多大一会儿,高陵就示意言行一看左边的公寓区,“就这里,还挺近的吧?” 这是市区里唯一的低密度独栋建筑区,隐藏在闹市之中并不显眼。所经之处,目光所及的都是看起来很普通的二层建筑。外观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大部分墙体被常春藤覆盖,而露出的部分则现出点点斑驳。 没有丝毫精致奢华,却有种内敛的厚重。 “这里大部分是住户,也有几家类似我们这样的独立工作室。环境非常好,肖老师也是好不容易才租到这里的呢。” 车子在靠近尽头的一栋建筑前停下,门牌上标着汉字大写的变体“叁零叁”。推开门进去,是简单的玄关。左手边用联排书架当作隔断,划分出工作室和休息区。 “哎呀君酒老师?天啊好年轻!” 言行一一进门,没等高陵介绍,端着马克杯的卷发圆脸姑娘就蹦蹦跳跳的冲过来看着他惊呼:“还长得这么帅!怎么跟我想得不一样啊?” “这姑娘也有前途啊,”言行一跟高陵说,又转头问姑娘:“要给你介绍对象吗?” “好啊好啊~您等我把我男朋友甩了的!” 这姑娘不是高陵媳妇就是高陵妹妹,绝对的。 “你不是要嫁肖老师吗?怎么这么水性杨花的呢?太不像话了!”高陵义正言辞地叉着腰,呵斥女孩。“不好意思君酒老师,这是我那还没嫁出去的媳妇儿李格子。” 言行一点点头,“嗯,看出来了。” “别闹了你俩,”跟着李格子身后过来的青年,以稍微严厉的语气制止了同伴的胡闹,“快去给老师倒杯水。” 李格子乖乖“哦”了一声跑向饮水机。 青年名叫徐理,跟格子一样是肖之远工作室的学生兼助理。他带着言行一来到二楼,刚一上楼就看到肖之远拉开门正要往外走。 “啊,老师。” 看到徐理和言行一,肖之远又露出温和的笑容,“抱歉,还是麻烦你跑来了。” 言行一当然又是回答他“不麻烦、应该的。” 肖之远的办公室兼画室,布局异常简单。墙边一大排书架,正中央是工作用的宽大书桌和透写台,堆满工具和资料。角落放着画架和一个小沙发,落地窗隔开的阳台上有两把椅子和咖啡桌,不过看起来没怎么用过。 “不好意思有点乱。”肖之远拖过一把椅子给他,把工作台简单收拾出一点空余。 李格子端着两杯饮料敲门进来,“老师,冰柠檬红茶可以吗?” 肖之远看了一眼言行一,“如果没记错,你喜欢奶茶对不对?”说完招呼格子让她调一杯奶茶。 “不用了,”言行一在他对面做下,说:“早就不喜欢了。” 无论是你还是饮料。 “是嘛。”肖之远也坐下来,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呵呵”一笑,“也对,都这么多年了。” 言行一端起红茶抿了一口,“咱们说正事?” 肖之远没说话,脸上挂着仿佛万年都不会消失的笑容,和有点苦恼地眼神看着他。 “言作家,你该不是在怕我吧?” 夏日午后的微风吹过树梢,没有蝉叫也没有鸟鸣,只能听到树叶互相拍打的声音。 言行一抬头看他,好笑似的说:“好莫名其妙的问题啊。” “可是——你的手,抖得很厉害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9 章 言行一把红茶放回桌面,甩了下右手说道:“帕金森了。” “还是那么爱开玩笑。”肖之远听了笑意更深,“我也开玩笑的,感觉你有点紧张。” “更是玩笑了,”言行一直视他的眼睛说道,“我什么时候紧张过?你知道的啊。” 之远,你不知道的是,比起写小说,我更擅长撒谎。 就算对你怀着愧疚,我也一步都不会退让。无论你如何试探我,言行一都依然是那个甩了你的,狼心狗肺的言行一。 “的确,任何时候。” 肖之远的话似乎意味深长,但言行一装作听不懂。 无意再继续言语上的交锋,肖之远拿出已经绘制好的草图,摊开在言行一面前。 如很久以前一样,他的画面一出现在视线中,言行一立刻就知道这是哪一段故事、哪一个场面。虽然只是草图,但肖之远掌控画面以及表现气氛的能力比之以前更加炉火纯青,仿佛将作者的文字溶于笔尖一般,完美地再现了言行一头脑中的影像。 言行一不得不承认,也许这个世上,只有肖之远能与他达到这样的契合度。 与跟其他作者合作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准备多种构图来和表现形式来让言行一选择和提出意见。 “我想不出比现在更合适的。”肖之远说。 言行一明白他的意思,对于这本书的理解,肖之远有信心是仅次于他的那个人。用不着像其他作品一样从多个角度揣摩原作的意思,他相信这就是言行一想要表达的。 “嗯,我相信。” 对于这句发自肺腑的信任,肖之远也说不出客套话来回应,只是沉默地递给他下一张。 他原本就不是擅长应对的人,无论这些年改变了多少,也改不了他骨子里的诚实与笨拙。 三卷的大图内容确定完毕,肖之远将文字中没有提供具体描写的某些物品道具和衣着等细节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43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43 ,一一在草稿本上标注问题,并用图形与言行一做沟通。 言行一是细节考据党这件事肖之远很早以前就领教过,为了一句话而查遍中外资料甚至托朋友帮自己去图书馆借书的情况经常有。即使是架空的地域和种族,甚至完全颠覆的世界架构,也是在基于现实世界中当中的地理环境和民族进行合理的置换与虚构,使之读来合情合理纹丝合缝,这就是言行一做为君酒的强大之处。 所以这个繁复的过程所产生的结果就不是肖之远能轻易画出来的东西了。他需要言行一脑子里有却没有写出来的,实实在在的资料和素材。而早在他还没有出道之前,凭着喜爱为这本书制作插图的时候,就已经与言行一有过无数次这样的交流。 这一工作漫长而繁琐。但正如小秘书所说,肖之远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很难抽离,工作这对他而言可能从来不是枯燥的过程,反而是创作的乐趣。 在肖之远埋头记录和整理的空隙,言行一悄悄地打量着这个曾经熟悉的年轻人。他的样子并没有太大变化,比起那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如今也只是身量更加精壮一些罢了,就连穿着也仍然是t恤和牛仔裤的组合。 在他没有挂上那一脸温和到令人发指的微笑之前,习惯性皱着眉头的样子,问自己“这里的图腾有什么可以参考”的样子,是跟多年前一模一样。 与那些曾在自己身边的日子一模一样。 可是环顾四周,言行一真正意识到——他已经能够独挡一面,靠着自己的努力和才能为自己赢得一席之地,并会逐渐登上别人无法到达的高峰。 这种认知让言行一很快从怀念的恍惚中清醒过来,静静地等待他的下一个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两个人在座位上将近五个小时没有动过,连格子来给他们倒茶都没发觉,一回神才看到天都黑了。 “对不起,没发现都这么晚了。” “不,我很感谢你如此重视这本书。” 肖之远这时的歉意不是假装,而言行一的回答也绝非虚伪。 “吃晚饭吧,附近有不错的餐厅。”把桌子上的东西收一收,肖之远稍微伸展了下身体。 言行一摇摇头,一边说“不用”一边站起来。也许是长时间的坐姿让关节有些僵硬,手杖还没拿稳,身体一歪就要撞到桌角上。 “行一!” 肖之远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言行一另一只手反射性地撑在了桌面上,身体没倒,只有手杖和桌上的画稿翻落到地上。 这一声脱口而出的“行一”,让两个人都愣了几秒。 “没事吧?” 肖之远慢慢放开手,让言行一站稳。言行一“哎呀”一声赶忙把手抬起来看被自己压到的稿子,又要弯腰去捡地上的。 “这都是有用的吧?别被我弄坏了。” 肖之远好像生气了似的说:“你别动!”说完自己蹲下去粗暴地把纸张划拉到一起,看也不看直接扔在桌子上,再把手杖递给他。 “不好意思,不爱运动,所以协调性不太好。”言行一接过手杖,然后活动一下膝盖。 把两把椅子都拉远,肖之远像要掩盖刚才的失态一样,让笑容又爬上嘴角:“没撞到就好。” 工作区就只有徐理一个还在,看到他们下楼而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们呢?”肖之远问。 “吃饭去了,一会回来。”徐理暂时放下手里的笔,“老师要出去?” 肖之远点点头,“你们不要熬太晚,早点回去。” “嗯。” 已经走到了门口,肖之远好想又想到什么似的问道:“标致的钥匙在大陵那儿?” “他没开。”徐理走到高陵座位上,从桌子上找到钥匙给了肖之远。 肖之远把自己手里的钥匙换给他,说:“他用车的话开我的回去。” “知道了。” 晚上还是一样的热,肖之远经过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摇下车窗买了支雪糕递给言行一,“不能请你吃饭就只能请你吃这个了。” 言行一没推辞,接过来剥掉包装咬在嘴里。 “这么多年这个雪糕居然还有。” “是啊。” “别吃太多了,你胃不好。”肖之远接着问,“送你到哪儿?” 言行一说了一个地址,接着就歪着头看窗外,和车窗上映出来的肖之远的侧脸。 恰到好处的温柔,拿捏得当的体贴,既不过分亲昵,也不刻意疏远。这种似曾相识,若有若无的关心,像锥子一样扎进到他记忆的缝隙,让温暖动人的往昔渐渐浮现,也让尖锐的疼痛溢满胸腔。 言行一不肯承认这种疼痛叫做后悔。 如果当初没有推开你,你现在是不是会对我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0 章 在旅馆附近下车,言行一关门之前对车里的肖之远说“谢谢”。肖之远也没再邀他吃饭,礼貌地道别就离去了。 言行一随便找了个快餐店解决晚饭,又给方思打个电话,告诉她明天自己就回去。 “月底咱妈的生日,你能回来住几天吗?” 言行一听到方思在电话那边把电视声音调小。 “回来是肯定回来,住就算了。” “你要不想住家里,就住到我们这来。” “哎呀我的姐——”言行一躺在旅馆床上仰天长叹,“那我还不如睡马路呢!” 方思一听就来气了:“你个小兔崽子,别弄得自己跟众叛亲离没人要似的!住几天怎么了?咱爸和你哥还能把你从床上扔出去是怎么地?他们要给你脸色,我给你扛着还不行?!” 这么多年交情,言行一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方思是真生气了,赶紧忙不迭道歉安抚她的情绪:“别别别!别生气啊姐~我这不跟你闹着玩儿的吗?我回来、我肯定回来!家里住两天你们那住两天成不?” “不是我要跟你生气!也不要你热脸贴冷屁股上赶着讨好谁,一家人不都是往好了过吗?你也三十多了,还能这么僵持个几十年?说句不好听的,你能,咱爸妈也未必能了!你不原谅爸可以,你就为妈想想不行吗?” 言行一除了不断地“是是是对对对”什么都不敢说了。 方思极少发脾气,在女人里面算是相当有包容力并且理性的人。可是一旦她生气那就不是一两句抱歉能打发得了的。 言行一只是纳闷,他真没想到方思会为了句玩笑话跟他发火。纵然他不喜欢跟父亲和兄长同处,可最根本的原因是他想尽量避免因自己的存在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44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44 而僵硬的关系,所以才能躲就躲,躲不了就硬着头皮腆着脸迎接冷眼。 反正他脸皮厚嘛。 方思在电话那头训了他足足有十多分钟才罢休。挂电话之前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行一,我是把你当亲弟弟才这么说,你安顿下来我才能放心。” “我知道的,你和妈是我的强力后盾嘛。” 半天没出声,方思好像想说什么又没说,最后还是一声叹息,“得了,你早点休息吧。” 挂上电话,言行一心情无比沉闷。 他知道方思是为了他好,想让他再次被家人接纳。可当年的事情虽然大家都绝口不提,并不表示大家都忘了。 他没忘,父亲也没忘。 言行一永远是那个家族污点的儿子,父亲也依然是那个亲手打断儿子腿骨的父亲。他偶尔会想,父亲有没有一瞬间,曾经对他有过一点点抱歉?或者是后悔下手太重? 他不知道答案。 就算知道了又如何,父亲一辈子都不会对他低头,他也从未觉得自己应该说声“我错了”。 言行一只求时间能慢慢将过去的痕迹磨平变淡,让他安安稳稳地渡过余生。甭管是周锦也好,肖之远也好,几十年后谁能记得谁? 自从被安小元通知要多出个外篇集,言行一就没再睡过一个好觉。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写得他觉得自己的工作精神简直可歌可泣到能直接颁个诺贝尔辛苦奖了。 安小元也没太下狠劲催他,每天就线上不咸不淡地说句“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文字中去”之类,言行一次次都把“去他妈的老子不写了爱他吗谁谁都死远点”打在对话框里然后删掉,发送个“好的”。 就连回老家的上车前十分钟,言行一还奋战在键盘上。门外车喇叭再三催促,才夹起笔记本和背包着急忙慌地往出跑。 言母过生日没有操办,就是自家人一起吃个饭。言行一一进家门,小侄子言隽明就扑过来贴到他腿上大叫“叔叔”,差点把他那条好腿给抱断了。方思过来把儿子从言行一身上跟膏药似的撕下来,接着把言行一拉进厨房。 “怎么了?什么事?” 看方思一脸谨慎,言行一觉得气氛不大对。 “爸和妈刚才吵了一架,等会儿饭桌上你哄哄妈。” 言行一顿了一下,问道:“因为我?” “也不是,”方思头痛似的叹气,言行一觉得她最近叹气越来越频繁了。“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搬回来吗,妈最近一直跟爸抱怨这个事,说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有拦住他,把自己儿子丢在外面。” “你也知道爸那个脾气,他不说话就算是同意了。结果妈说来说去又把爸给说急了,俩人吵了不止一回。” “妈以前是挺顺着他的,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较上劲了。” 言行一双手搓了一把脸,什么话都不想说了。方思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就是怕这样才避免回家,他俩也是别着弯转不过来,明明都想的一回事,一句话不对就拧巴了。我起不了多大作用,你哥更指不上,只能委屈你。” “这个结解开了,也就没事了。” 那种沉闷又来了,仿佛一块大石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小心翼翼地开了饭,言行一东拉西扯说些有用没用的,方思和小隽明跟着活跃下气氛,就连言行知都帮两句腔,总算把这顿饭平平安安吃完了。 饭后送走了大哥一家,言行一陪着母亲看完电视,好歹是把她的情绪暂时安抚下来。等他躺到床上的时候,疲劳得像刚打了一场仗。 虽然疲劳,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 躺在久违的自己的房间,许多年前,他在这里经历了从坚持到绝望,从绝望到放弃的,扭转他整个人生的“宝贵”经历。 父亲的棍子举在手上,即将落到他腿上之前,那时的言行一连一丝一毫的害怕都没有。他和父亲两个人,都被愤怒一点一滴地攫住了身心,累积到崩溃的临界点。 他不但不怕腿被打断,甚至希望连头都一起打碎才好。 那是言行一有生以来第一次,想到,并期待死亡。 想着想着仿佛腿又开始疼起来。周锦的样子刚浮现在脑海,又迅速被肖之远代替。与他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竟然都无比清晰。 明明都忘了的,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呢? 言行一现在才发觉,他对肖之远,还有着深入骨髓的想念和留恋。 因为肖之远没有伤害他,也根本没机会伤害他。能想起来的都是对他的好,没有一点点不好。 所以他从未对肖之远死心,而是对自己,和自己的未来死心了。 言行一爬起来打开笔记本,看着好友栏里肖之远的头像,幻想着那个小图标能动一动。 可惜肖之远的头像没动,安小元的动了:“怎么现在上线啊?” 言行一看看右下角的时间,一点半。 “回家了,我妈生日。” “那正好了,本来想明天给你打电话的,现在跟你说吧。”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麻痹不是工作的事。” “龙心大悦,速速说来。” “我电话你吧。” 刚敲完个“好”还没发出去,安小元电话就过来了。 “我就直接问了啊,你跟达芬奇.肖同志,关系到底怎么样?” “怎么突然问这个?” “可不是我要问的,是主编让问的。当初肖画家在咱们这出道,推荐人不是你吗?” 言行一声音沉下来,“是我,也就是推荐,没有多熟。” “嗯哼,”安小元显然不相信,“这话谁信啊?我看你俩是有过节吧?” “……” “我又不傻,你是不知道你们俩说话客套得跟演戏似的啊?” “……那我下次自然点。” 安小元“靠”了一声,说:“不是我八卦非要问,是上头的命令。” “到底什么事?” “总公司呢,来了个新东家;新东家呢,要结婚了。”安小元一副阴阳怪气的口吻,“为了讨好新东家呢,咱得来点不一样的。巧了,这不有位达芬奇同志嘛?咱主编呢,就想让达芬奇同志给咱新东家的大喜之日设计一套喜帖。这说出去多牛逼多洋气啊?‘啊,东家您看,这可是达芬奇给您设计的请帖’!” “那你们找达芬奇去啊,跟我说有个屁用。” “达芬奇多忙啊!你以为是想找就能找的?人那国际大单一把接一把的,给人设计喜帖这事儿没准儿压根瞧不上呢!” 俩人说着说着直接把肖之远变成达芬奇了。 “那我更没辙了,我也不能帮他把活都干了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45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45 ,要不你让他把我这活儿推了吧。” “你看你看,来劲了是吧?”安小元咂舌,“就是想通过你给美言两句,顺便就把这活儿给接了完了!”说完又补上一句:“咱可不是不给钱啊!” “……” 言行一心想,搞不好我一张嘴人家能接的都不接了。可是既然这事派到安小元头上,他就不能直截了当给推了。不但不能推,还得办得妥妥当当,否则出了一点不愉快,那最后都得摊到安小元身上。 本来就心情郁结,这下言行一真想死了。 “哪又来这么个新东家啊?”答应了安小元找机会跟肖之远说说,言行一没来由地恼怒起罪魁祸首来,“你们主编也是,包一红包完了,怎么那么多花样呢!” “谁说不是!”安小元同仇敌忾,“听说是老爹退休,接他爸的班。他爸是总公司的早期投资人,股份虽然不多,但有话语权……叫什么来着?” 安小元绞尽脑汁地想也想不起来,“操,忘了。新东家我倒是记得——” “姓周,叫周锦!”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1 章 言行一看看手机,有点奇怪这东西是不是坏了怎么从听筒里听到了不可能出现的词。 “你再说一次,他叫什么?” “周锦啊!” “你没记错?” “没记错,我手里有他名片呢,前几天还一起吃过饭。” “哪个周哪个锦?” “还能哪个周啊!周围的周,锦绣的锦啊!” 言行一想找个窗口现在就跳下去。 “小元你等等我一会儿给你打过去”,也没等安小元回答就把电话挂了。言行一把手机往桌面上一扣:“操!” 他骂的不是周锦,是自己一团糟的生活。 先是肖之远,后是周锦,两个人像约好了似的一前一后蹦出来。肖之远也就罢了,周锦来凑个什么热闹?!还偏偏要总是纠缠在一起扯不清楚? 周锦和他,他和肖之远——症结所在,其实就是他们都和言行一这个人扯上了关系。 如果没有言行一这个人,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言行一从未有过“如果我消失就好了”的想法,三十多年了,从来没来有过。就连期待着被父亲打破头的时候,他对于死亡也抱着“想让我屈服,不如直接打死我”这样的念头。 他的确是放弃了对周锦的期待,对未来的希望,可从未放弃过生存。 人活着,才有机会遇到好事。 比如遇到肖之远。 可现在呢?就因为言行一的存在,让身边每一个人都不愉快。就如同他曾经对肖之远说的那样,“我是个祸害。” 安小元在聊天窗口打了一句话:“行一,你不会也认识他吧?” 岂止是认识。 可这件事要怎么跟安小元解释?就算全盘托出得到安小元的理解,安小元又怎么跟上面交代?说“作家君酒跟新东家和肖画家分别谈过恋爱,俩人还因为他打了一架”? 这他妈叫什么荒唐事?娱乐版头条也没有这么劲爆的。 而现在言行一还要跟肖之远说,麻烦你给周锦设计套喜帖。 给谁设计不好给周锦? 谁跟他说不行偏偏是言行一? 言行一的头像要爆炸似的痛起来了。 “小元,”重新拿起电话,言行一斟酌着怎么跟安小元说:“这事可能有点麻烦。” “嗯。”安小元当然早就察觉他的情绪波动,默默地等着言行一的解释。 “周锦,我,肖之远,我们三个互相都认识。”言行一深吸了一口气,“而且,关系很差。尤其是……周锦和肖之远之间。” 安小元轻轻地“操”了一声。 “本来早就已经没来往了,没想到机缘巧合会全凑在一块儿。我没法跟你说到底为什么,但确实非常糟糕。” “没有尽弃前嫌的可能?” “有,如果对象不是周锦,如果说客不是我。” “那就是没可能呗。” 言行一叹了口气,说道:“小元,实在对不起你,但这事真——不行。” 这对肖之远太不公平。 就算他对周锦早已没有敌意,就算对自己也已经毫无感情,甚至他可能若无其事地当作谁都不认识把这个案子接下来。可是站在言行一的角度来说,他已经因为周锦而伤害过肖之远一次,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能再用这么厚颜无耻的要求去伤害他第二次。 “说什么呢,我知道你本来就为难,谁成想你们之间这么复杂。” 远比你想象的更加复杂——可是言行一说不出口。 “我看看说服主编让这事算了吧,万一闹僵了可全完蛋,两边都惹不起。”安小元长叹一口气:“还真是世事难料——我说你怎么那么多事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哥那迷一样的过去都能写成个大长篇了。” “嗯,”安小元离奇的没有吐槽他:“等你哪天有空了给我缩减成个短篇说说。” 挂掉电话,言行一更加没有了睡意,稿子也完全没心情动。他仔细回想身边的每一个人,好像就没有一个跟他扯上关系以后过得开心的。 如果把言行一剔除去,安小元不会这么难做;方思和大哥之间不会不愉快;周锦和肖之远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父亲和母亲之间也不会有摩擦。 言行一从来不曾想到,自己竟然做人做到这么失败。 “在?”肖之远突然发来个消息。 言行一看着他亮起来的头像发呆。真想把周锦的事跟他说了得了,可是仔细一想,说了有什么用?难道还要肖之远感谢他用心良苦,跟他说一声“谢谢你”? 别开玩笑了,自作多情还差不多。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子里乱转,言行一却只能把想说的话吞进肚子里,回答个干巴巴的“在”。 “又是这么晚啊。” “嗯。” “刚好有个问题要跟你确认,本想明天问你的。” 肖之远没啰嗦,把问题跟他说了一遍,言行一在自己的资料库里翻找了一圈,把相关素材提取出来给肖之远发了过去。 等了没几分钟,肖之远说“这样就没问题了,多谢,晚安。” “嗯,好,你也辛苦了。” 肖之远只发了个笑脸过来。 言行一想起安小元说的,你俩说话客套得像演戏——而且还是演技不好的那种。 曾经的言行一和肖之远,是最亲密无间的恋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46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46 人,是在对方面前可以毫无顾忌撒娇的对象。而现在却只能比陌生人还不如的方式交换着毫无营养的对话。 这就是你期望的,所以没有什么不好,也不要后悔。现在的他爱上别人,与你也没有关系。就像你听到周锦结婚那样,什么感觉都没有。 所以这样最好。 以前曾经戏言,自己结婚要给周锦一张请帖,结果现在竟然被对方抢了先,还成了自己的新东家。虽然周锦不大可能厚着脸皮邀请自己去婚礼,却无意中让言行一的玩笑反开到了自己身上。 如果肖之远还记得,不晓得会怎么想。 而言行一也无奈地发现,自己无论想什么,最后还是会绕到肖之远身上去。 在家足足停留了有一周,为了哄父母开心,言行一不知道说了多少谎话。什么“我过一阵就去看看房子”,什么“您放心有合适的我就马上处个对象”,他要是比诺曹,鼻子就要长得突破天际了。 就连跟肖之远合作这事也拿出来吹嘘了一番,听得母亲心花怒放。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让母亲认为自己没有因为以往的事情有任何的影响,而且现在很好,非常好,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好。 看着母亲的笑脸、父亲放松下来的面容,他甚至觉得,干脆就照这样活下去吧?买个小小的房子,找个靠谱的姑娘,生个如小隽明一样可爱的孩子,就这样过完自己的一辈子。 多好啊,这才是没有污点的一生啊。 再次站在肖之远面前,言行一恍惚地想,是的,这个人的人生中没有我,也将会是没有污点的一生。 “言作家?” 看出他在发愣,肖之远叫了他一声。 “啊啊,不好意思,有点睡眠不足。” 言行一离开之前,刚好是第二次确认画稿的时间,于是他手里捏着晚上的车票来到肖之远的工作室。 肖之远说:“要注意身体啊。” 言行一点点头,继续去看他的画稿。 肖之远开始工作的时候,会把工作台稍微整理一下,为绘画留出足够的空间,然后把颜料、工具都放在顺手的地方。这点从以前到现在都没变过。 他的成稿最棒的地方,就是质感和光影的营造。即使现在这张半成品,那阴天也能让言行一这种外行感受到画中仿佛要浸透纸面的湿寒和冷雨。 他的作品,从来都让言行一说不出不好。 “如果没问题,那就等完成看成稿,然后再确认几卷的内容。”肖之远说,“免得还要劳烦你大老远跑来。” “没事,工作嘛。” 肖之远听了突然笑一笑:“是啊,工作嘛。” 言行一敏感地察觉到他话里有话。 “——喜帖的事情,我还没感谢你呢。” 喜帖? 周锦的喜帖?安小元跟他说了? 言行一面色复杂,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个感谢。肖之远又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名片,慢慢推到他面前,让他看到正面“周锦”两个字。 “非常感谢你—推—荐—我。” 肖之远一字一句,盯着他的眼睛,仿佛将恨意放在唇齿间嚼碎了一般缓缓说道: “言行一,我早就知道你狠,没想到你远比我想象得更狠。” 作者有话要说:  春节归家,更晚了,抱歉~ ☆、第 42 章 看到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言行一终于知道被肖之远憎恨是什么感觉了。 在很久之前,他也曾想到过,肖之远一定是恨着自己的。如果有机会再见面,他会用什么眼神看着自己? 他想不出来——肖之远对他太好太好,他根本想象不出肖之远还会有爱着他的以外的目光。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面对这露骨又深刻的恨意,好像任何一句辩解都苍白而无力。言行一抑制住全身的颤抖,“我没有”这三个字还没到唇边就消失了。 肖之远冷冷地看着他,仿佛在等他的解释。 可是言行一放弃了。 也许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渣到骨子里的人,那么你就这样想吧。对我而言,多这一条实在没什么区别。继续恨,看你最后会恨我到什么地步。 “说完了,我能回去了吗?” 言行一淡淡地说。 肖之远眼中闪过凶狠的光,那一瞬间,言行一差点以为他要扑上来把自己掐死。 肖之远当然没有,他已经学会伪装自己的情绪,瞬间就恢复成那个温和有礼的肖画家,下楼招呼高陵把言行一送到车站。 可能是察觉到他情绪不对,高陵一路上没敢开口。言行一沉默着上了大巴回家,沉默着坐了整整一夜。 “我早就知道你狠,没想到你远比我想像得更狠。” 肖之远这句话,和他那冰冷的眼神,牢牢占据着言行一的大脑。 虽然早就有了被憎恨的准备,可当现实来临,却打击得他溃不成军。他没有想到竟然这么的痛苦,用尽全部的理智才从肖之远面前面不改色地离开。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言行一蜷在沙发上,双臂抱着自己的肩膀——明明是炎热的夏夜,他却冷得牙齿打战。 浑浑噩噩地过了好几天,他一个字都写不下去。坐在电脑前面脑子一片空白不说,几乎连字都不会打了。 他想工作,可是一想到工作就想到肖之远,想到肖之远就会自动把那天的对话重新播放一遍——言行一陷入了极度的烦躁和焦虑。 他要找资料,翻遍了架子上所有的书,却不知道自己要找哪一本。抽出一本来翻几页就丢开,再拿一本再丢开,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书堆里。 “妈的!”他把额头往书架上磕,磕得脑门都红了:“给我清醒一点啊言行一!” “darling~darling~my darling~” 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来安小元最喜欢的女神的歌曲,那是安小元的专属铃声,不久之前强迫言行一设定的。 言行一半天没找到手机在哪儿,幸好安小元锲而不舍打个没完,终于让他在被杂志和垃圾淹没的茶几上翻出来。 “我说你啊,赶紧搬回来住吧!” 没想到安小元第一句话居然也是这句,口气还跟方思一模一样的。 “啊?” “啊什么啊,我又得通知你进城来了隐士,你说你住那么远是有多不方便!” 最近进城的次数比以往七年加起来还多了。言行一揉揉眉心,几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47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47 乎没做抵抗地问道:“又什么事。” “你听了可做好心理准备。” “说吧,你绝症了还是我小说被封了?” “滚你。”安小元难得连粗口都爆得这么严肃。“我说话实在是没份量,人家上头问具体内情我也不知道,这事我没拦住。” 言行一隐隐察觉到“这事”大概是指什么了。 安小元跟上司把周锦和肖之远有过节这事稍微提了下,上头当然得问因为什么啊?安小元也不能随便编,就说毕竟涉及到个人隐私,君酒也不好直说,他也没法问。 越是这么隐晦,越觉得很严重,于是主编还真就把这事搁下了。 正当安小元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新东家不知从哪儿知道了杂志社有君酒这么个作者,就问君酒是不是叫言行一? 主编战战兢兢说是啊,心想这不是要翻旧账? 结果从新东家嘴里说出来的就不是一回事了,说自己跟言行一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亲近,自己出国以后就好多年没见了,怪想他的,能不能帮他安排个机会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主编一听也不像假的,但是要问“君酒说跟您关系不太好”这也太没脑子了,于是说“那没问题”,然后把话题转移到言行一身上。说君酒老师最近可忙呢,小说要再版啦,负责插画的还是那位鼎鼎有名的肖画家呢。 试探着说了肖之远的名字,可是新东家半点反应都没有。主编又说肖画家跟君酒老师也认识,听说也挺熟的。周锦听了哈哈大笑,说我们言行一就这么厉害,交游广阔,别说画画的了,他大学还演过舞台剧你们知道吗?差点就进了娱乐圈了! 从“老同学”就变成“我们言行一”了。 主编觉得蹊跷,怎么看也不觉得周锦像装的。于是进一步又问您不认识肖画家啊?我们还以为你们三个都是朋友呢。 周锦使劲想了想,边想边说,我还真不认识画画的。主编又把肖之远的情况介绍一番,周锦一拍手说这种人物咱们得拢住啊,公司今年的电影计划有好几部呢,这可是吸引投资的关键。要不这样,咱们把肖画家一起叫上,我也认识认识。 主编这边一口应承下来,回头就问安小元,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安小元自然也是一头雾水,可是他也觉得言行一没撒谎,更没必要撒谎。主编有点不高兴,觉得言行一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于是没通过安小元,直接叫美编联系了肖之远,连带着把喜帖这事又给提出来,必然还得搭上了言行一的名字。 在他们的角度看来,肖之远是冲着言行一来的,周锦也是冲着言行一来的,那请肖之远给周锦设计喜帖,所以言行一是关键。 更关键的是,肖之远听说这事的时候也没什么特殊表现,就说了一句“既然这样,言作家的朋友我肯定得帮这个忙了”,一脸笑意地接过了周锦的名片。 言行一心想,是啊,他脸色都攒着给我看呢。 “所以肖画家那边估计已经听说了。”安小元略带不安。 言行一“嗯”了一声,“已经跟我说过了。” 安小元又“操”。 “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言行一发出干涩的笑声:“是啊,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 仔细想想,周锦还真的从来没听过肖之远的名字,仅有的两次会面也只有才从言行一嘴里听过两次“之远”,当然更加不知道他是画画的。因此他不记得这个人的可能性非常大。 不见面还好,一旦见面再怎么迟钝也该想起来了。毕竟,是曾经为了同一个人拳脚相向的对象。 “走一步算一步吧,”言行一已经放弃了在这两人之间再做周旋,“随他们怎样,告诉我时间地点,就说言行一准时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3 章 出发前一天,言行一收到了周锦的短信。 “行一,我是周锦。方便接一下我的电话吗?” 字里行间充满小心翼翼的语气。 言行一冷笑,跟我这儿装什么弱势啊?算准了我不能当着编辑的面跟你发飙、给你脸色,才拿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要挟我见面的老狐狸不就是你吗? 隔了十几分钟,陌生的来电号码出现在屏幕中。仿佛连铃声都低声下气,响了三声之后言行一接起来,不咸不淡地说声“喂”。 周锦在信号的另一边长出一口气:“谢谢你肯接我的电话,行一。” 言行一在脸上堆起微笑,几乎是谄媚地说道:“我哪敢不接啊,新东家!” 被这句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周锦一声苦笑之后承认了。 “是啊,要不是有这层关系,我根本见不到你。” “您见我干嘛。” “我……就是想看看你,看看你现在好不好。” 言行一冷哼一声,“本来挺好,见到你恐怕就不好了。” “行一,你别这样……”周锦几乎是恳求着,“我知道我这辈子都对不起你,我也……再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你知道的,我——要结婚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苦涩,言行一默然不语。 “就当是老同学,哪怕就是曾经认识的……!”仿佛面对严苛师长的胆小学生,周锦谨慎地挑选着合适的词汇,生怕激怒言行一,“我们再好好地见一次面,好吗?” 不管是现在的周锦还是以前的周锦,恐怕都没有对另一个人这样低声下气说过话。 可是言行一只觉得烦躁。 “周锦,再见一次面,或者再见几次面,又有什么意义?” “行一,我没奢望你能原谅我!”周锦急急忙忙说,“当然我很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哪怕一点点也行,希望我们能像……朋友一样……” 言行一长长地叹了口气,疲劳涌上了他的全身。周锦让他觉得累,他也替周锦觉得累。 周锦对他怀抱着的愧疚,就像他对肖之远的愧疚一样,恐怕终其一生都不能消除。 周锦是个背叛者,是个人渣,可偏偏他剩着一半良心,做不了彻头彻尾的坏人。 不能无耻到底也不能无畏于世人。这就是为什么他拼命要求得言行一的原谅,想让自己被愧疚折磨的那一半良心求得一丝安宁。 周锦自私,却没有言行一自私得这么彻底。 “周锦,你到底要怎么样……” 言行一觉得自己曾经的挣扎都开始变得没有意义。 他拼命地在生存中挣扎抵抗,为了避免伤害甚至去伤害别人,然后缩在自己的壳里苟且偷生。可最终,却依然无法抵抗命运的洪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48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48 流,他所逃避的、他所恐惧的,一样一样都加倍返还于自身。 昔日之因,今日之果,再怎么逃避也没有用。 言行一放弃了。 “行一,我只是想,偶尔能像这样跟你通个话就可以了。” 挂上电话前,周锦这样说。 很久之前,还在追求言行一的周锦就对他说:“偶尔跟你说说话就好。” 周锦以为言行一被自己说服了,以为他还跟以前一样,只要自己一点点融入他的生活,他就会再次接纳自己。 “这么多年,手段一点都没变。”言行一看着手机上周锦的新信息:明天我去车站接你。 “嘁”了一声,言行一把手机丢回茶几上。 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应付任何人。无论周锦,还是肖之远。 第二天下了车,果然看到周锦已经在等他。 “离晚上的饭局还有一段时间,我先送你去住的地方,然后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好不好?” 言行一上车就偏着头看窗外,淡淡的“嗯”了一声。 一路上无论周锦问什么,他都在两三个字以内答复。周锦以为他还是不想跟自己说话,就讪讪地闭了嘴。 登记完旅店,放好东西,周锦又载着言行一找了个安静的咖啡厅落坐。商务卡座在二楼临窗,言行一低头搅动着咖啡杯里的液体,听着周锦在对面略带恼怒地把属下的电话挂掉,又对他说抱歉。 “没事。”言行一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微微皱眉,无论多久他都不喜欢咖啡的味道,可是懒得对周锦说。 “行一,你是不是瘦了好多。”周锦仔细观察着他。 “没啊。” “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你总是熬夜,这样不好。” “嗯。” 周锦很尴尬,试图找点话题能让对话进行下去,于是说起了工作上的事。“这次合作的插画师很厉害,年轻又有才华,听说是你的朋友?” 言行一闻言终于抬头看他,却不说话。 “这点你比我强多了,你身边总是很多朋友。”周锦以为他有兴趣了,继续说,“正好借这个机会大家认识下,也许以后会有合作的机会。” 言行一还是似笑非笑地看他,看得周锦发毛。 “怎么了行一……” “周锦,”言行一缓缓地开口,“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周锦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真的不知道肖之远是谁?” 听他这样问,周锦敏感地察觉到问题所在,“我——见过他?” “何止见过,还打过一架。” 仅仅思索了一秒钟,周锦的脸色就变得极为险恶。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他就是那个小鬼?” 看到言行一点头,周锦握紧拳头沉默了好一会儿,铁青着脸说:“你们果然……” “我们没有在一起。”言行一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周锦显然不信,“那他怎么会要求为你配图?” “我虽然是个不入流的作者,也会有那么几个不开眼的读者喜欢我的小说。”言行一看着他的脸,口气中充满自嘲,“您是东家,您看不惯可以赶我走啊。” “行一,你知道我不可能……” “还有,”言行一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我跟肖之远现在是单纯的工作关系,跟您也是单纯的工作关系。公司是您的,您想怎么着怎么着,您要想饭桌上再来一架我也不拦着——我不怕再丢一次人。” 周锦别开脸躲避他的目光。 “后悔这次饭局了吗?”言行一冷笑着继续说,“我说过了,你用这种方式跟我见面毫无意义。” 言行一并不是想刺激周锦,也压根没有刺激他的心情。他只是要让周锦知道,无论是自己还是肖之远,都不是他应该再扯上关系的人。 这种荒唐的场合,别再有第二次。 周锦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尤其关系到家族生意的场合,即使知道了肖之远是曾经跟自己打过一架的人,他也绝对会面带微笑镇定自若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请人的是他,他必须做完这场戏。 因为自己的原因,跟周锦扯上了关系已经是肖之远的无妄之灾,不能再让周锦成为他的麻烦。 两人枯坐到饭局的时间,周锦一脸沉郁地开车赶往饭店。 “你跟他,真的没有在一起?” 一个仿佛怎么都过不去的红灯,周锦烦躁地按了下喇叭。一边敲打着方向盘,一边忍不住问言行一。 强行忍住想说“关你屁事”的欲望,言行一不耐烦地回答“没有!” “可是我看得出来,他喜欢你。” 言行一冷哼一声,“就因为打了你吗?如果你没做多余事,谁也不会想要跟你动手。他没动手,那出手的就是我了。” “对不起,行一,我……” “够了,我不想再提那件事。” 看到言行一生气,周锦又忍气吞声地闭了嘴,一路沉默着到了饭店。 没等周锦停稳,言行一就拉开车门往外走。 “言作家。” 脚刚登上饭店门前的台阶,言行一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肖之远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看起来也是刚刚到。 “你……”看到言行一的脸,肖之远好像想要说什么似的,微微皱起了眉头。 “行一,等我一下!” 落好车位的周锦,快走了几步追上言行一。 三个人,时隔七年的再次相遇。 看到周锦的一刹那,肖之远令言行一寒入骨髓的冰冷目光,仿佛要将空气冻结一般,缓缓落在言行一身上,转而又看向周锦。 渐渐走近的时间,已经足够周锦认出肖之远。 两人在台阶上站定,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被夹在中间的言行一,觉得呼吸都要凝窒起来。 “肖画家,”周锦轻缓地念出这三个字,仿佛在品味两人之间那仅仅两次却充满火药味的会面一般。 到底是久经世故的老油条更圆滑一些,周锦脸上现出毫无破绽的生意场上的笑容:“好久不见。” 肖之远也微笑着握住周锦伸出来的手:“好久不见,周先生。” 言行一轻轻闭了下眼睛,难以言喻的苦涩弥漫了他的全身。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大概会被锁吧…… ☆、第 44 章 饭局之前电光火石,饭桌之上谈笑风生。言行一不得不承认,他们三个在人前的假面都完美无缺。 “我说行一,你是不是紧张。” 安小元坐在言行一旁边,凑近他耳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49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49 边低声说,“怎么一口不动啊。” “紧张个屁,我是压根就不想来。”言行一保持着笑容对安小元低语。 除了安小元和主编,同席的还有几位责编。言行一再不耐烦也得保全杂志社和安小元的面子。 “那你也不用烦恼成这样吧,你看你那黑眼圈。” 在大厅里等着言行一的安小元,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惊呼道“你是吸毒了是怎么地?憔悴成这样!” 言行一心说,从身边这两个男人一出现,他就注定没有好日子过了。 “行一,怎么没动筷子啊?” 一上桌,周锦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言行一隔壁。此刻正端着酒杯跟肖之远寒暄,又转过头来亲切万分地对言行一说:“我这点的可都是你爱吃的,老同学可不是白叫的啊!” 言行一一面想拉开椅子立刻走人,一面举起筷子象征性地吃了几口,还得跟周锦说“谢谢谢谢,这么多年你还记得。” “别人的不记得,你的我必须得记得啊是不是。”周锦用如大学时代一样的亲昵搂着言行一肩膀,转而又对在座的编辑们说道:“我跟行一可真是铁哥们,不是一般的交情!” 言行一在想象中已经把他的手剁成了好几节。 “行一从大学就开始写小说了。他跟别的作者可不一样,功夫下得特别足。你们看过他作品的知道,严谨大气,经得起推敲!” 各位编辑们一片附和之声。 “你可少说两句吧,再让你夸下去我是不是得拿个文学奖了?”言行一身体前倾,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不动声色地从周锦的手臂中挣脱开来。 周锦哈哈一笑,收回手臂给言行一的酒杯斟满,又对肖之远说:“听说肖画家是行一的书迷啊,怎么样您给做个证,我说得没错吧?” 肖之远笑意更深,“没错,我可是从言作家出道的第一部小说就在追了。” “肖画家跟言作家是怎么认识的啊?” 问这话的不是周锦,而是当初肖之远联系的美编:“当初收到您的邮件我还以为自个儿眼花了呢!” 肖之远仍是微笑,又有点惊讶地反问:“怎么你们都不知道吗?我跟言作家是邻居啊!” 大家此起彼伏地“哦~”。 “每天干得最多的就是给言作家买冰棍、喂猫,”肖之远说:“看不出来吧?言作家喜欢吃甜的东西,后来买了冰箱,整个冰柜里都塞满雪糕了!” 大家都笑,连安小元都说:“你这是男人的味觉吗?” 肖之远坐在言行一的对面。听到他这样说,言行一依旧带着笑喝酒,而周锦却抬起头来看肖之远的眼睛。 两人的目光接触,周锦马上就读懂了肖之远的意图。 他给自己斟满酒,站起来说:“我呢,在这儿得跟肖画家道个歉。” 话音一落,饭桌上立刻安静下来。 “以前跟肖画家有点小冲突不愉快,希望肖画家别放在心上——”周锦向肖之远举起酒杯: “——都是误.会,对吧?” 你当年用什么立场跟我争?即使行一不再是我的,他也不会是你的。以前不是,以后也不是。 肖之远也站起来,笑容不变:“周先生客气了,的确是误会。以后——就没.了。” 这从来都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对吧,言作家?” 言行一把脸上的笑容调整得灿烂无比,“是啊。” 周锦微微点头,两人把杯中液体一饮而尽。在众人的叫好声中坐回座位,饭局结束的时候,气氛好到俨然已经没人记得这两人曾经有过节的事了。 “行一,你行不行啊?你今晚跟我回去吧!”安小元眼睁睁看着言行一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酒,拦都拦不住,“你喝那么多干什么?” 言行一笑得十分开心,“不喝都对不起气氛。” 安小元扁嘴,拍了下他肩膀,凑近他耳边说:“操,都他妈要把老子吓尿了。” 别人看不出来,可是安小元知道,他看周锦和肖之远之间的交流怎么看怎么微妙。俩人站起来喝酒的时候,安小元的神经绷得都要断了。 “我送他吧,”周锦走过来对安小元说,“代驾就要过来了,而且我知道他住哪儿。” 安小元正要说话,肖之远走过来说:“走吧言作家,我应该跟你顺路。” 他又看看周锦,笑一笑:“我没喝酒,不用等代驾了。” 安小元拉着言行一的胳膊,被两人一左一右围着好不尴尬。 言行一吃吃地笑起来,“你是不是又吓尿了?” 他抬头对周锦说:“我跟肖画家还有点事商量,多谢你了。”说完把胳膊从安小元手中抽出来,脚步摇晃着往前走:“你车停哪儿了?” 肖之远伸出胳膊架住他,“多谢你今天的宴请,周先生。我们——就先走了。” 言行一不知道周锦什么表情,他也不想知道,他因为醉酒后的亢奋状态满脸笑容地靠在副驾靠背上。 “言作家有什么事要跟我商量?” “忘了。” 显而易见的谎言,言行一也用显而易见的谎言答复。 肖之远毫不在意地“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直到车停在言行一的旅馆楼下。 “麻烦你了肖画家。”言行一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我果真——不如他啊。” 肖之远目视前方缓缓地说:“旧情复燃的感觉如何?” 言行一动作停滞了几秒钟,“砰”地关上车门又坐回来。 “哪方面?” 因为这个问句而看向言行一的肖之远,看到一张熟悉的,在戏弄人之前的坏笑的脸。 “你有比他强的地方啊。” 言行一继续说,将身体探近肖之远:“——比如,体力。” 肖之远微微眯起眼睛。 言行一虽然醉了,但也清楚地感觉到危险的讯号。 可是正因为醉了,他体内清醒的那一半意识仿佛在冷静地旁观,看着混沌的另一半自己逐渐步入深渊,并且完全不想阻止。 他想看看,深渊的深处是什么。 所以他乐在其中,丝毫不在乎危险。 让我看看,之远,你能恨我到什么地步。 言行一伸出手,拇指抚上肖之远的下唇。 “初吻的滋味还记得吗?什么都不会的小.处.男?” 他们之间的距离因为言行一的接近而不断缩短,直到言行一“啵”一声亲了下肖之远的嘴唇。 “这几年你是怎么解决的?男朋友还是女朋友?”言行一顿了顿又说:“还是说——像你以前那样,想着我自/慰?”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50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50 肖之远依然沉默,只是盯着他。 言行一双手做投降状,坐回椅背上,又再次打开车门:“哈哈哈哈不玩了。” 转身的瞬间,肖之远的手连同他的手一起握住,猛地把车门关上。 言行一被抓着后颈扯向肖之远的方向,嘴唇被肖之远像啃咬一样堵住了。 依然是毫无技巧的吻。舌头扫过口腔的方式粗野而带着怒气,嘴唇和嘴唇之间只有用力到近乎凌虐地挤压——野蛮到让他完全没办法呼吸。 脖子后面被抓得很痛,肖之远下了狠手。 双唇被放开的时候,言行一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喘气声,胸口剧烈地起伏。 “就是这样的初吻,没错吧?”肖之远漆黑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 你问我这几年怎么解决的,我马上就告诉你——言.行.一。” 作者有话要说:  肉写太长,只好分章了。 ☆、第 46 章 眼泪和嘴唇上的血迹蹭在了枕头上,肖之远扳过他的脸抬起来,言行一嘴唇上的咬伤清晰可见。 肖之远迟疑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嘴唇覆盖上去,用舌尖舔过他的下唇,然后进入口腔寻找着言行一的舌头。 言行一也给予他同样的回应,像还没有决裂之前的两人经常做的那样,交换着缠绵/的亲/吻。肖之远的嘴唇沿着下巴、脖颈一路下滑,在他身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然后一直到腿/间,像言行一曾经做过的那样,把他垂软的性/器含在嘴里。 直接的刺激终于让言行一的身体在长久的疼痛之后感觉到愉悦的滋味,在他忍不住向后仰起的同时,肖之远的手指再一次探进他后/穴。 已经被射/了两次在里面,手指像在探寻什么似的在一片湿滑里搅动。 “哈啊……!” 被触碰到所有男人体内都敏/感的那个地方,快/感如细小的电流沿着脊背窜上去,言行一身体绷得连脚趾都抓紧了身下的被褥。 “真……温柔啊……肖画家……” 即使如此,还要从喘息的空档说出调侃的话来,言行一觉得今晚自己就算被肖之远弄死也是应该的。 “闭嘴。” 虽然语气仍是冷淡,但肖之远动作却没变得粗暴,就连再一次进入言行一的身体也依然缓慢而温存。 在体内摩擦着的性/器没有像前两次那样令人难过,而是让身体渐渐兴奋起来。言行一带着愉悦的喘息让肖之远掌握了取/悦他的节奏,并逐渐加大幅度。 “啊啊~啊……!” 性/器的顶端滴落透明的液体,肖之远握住那个部分并用拇指把液体抹去,按压着柔软的出口,引起言行一从鼻腔里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哼叫。 “上来。” 美妙的摇晃没有持续多久,言行一被拉起来跨/坐在肖之远身上。自身的重量让对方的性/器在体内前所未有的深入,仿佛连形状无比清晰。刚坐上去言行一就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调整着让自己更舒服的角度。 以前怕对他的膝盖造成负担,所以很少用这个体位做。但肖之远知道他用这个姿势最有感觉,所以会在即将高/潮的时候把他抱上来。 言行一缓缓抬起腰部,还没等落下就被肖之远一把按下来。 “之远——!” 言行一尖叫一声仰起了头,没有看到肖之远因为这句呼唤而露出淡淡的笑容。肖之远也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开始挺/动着腰部配合言行一的动作。 下/体的冲击带来难以形容的甜美的快乐,言行一本/能地抖动着腰寻求让自己更加深陷其中的快/感。理智很快就飞走了,所以他没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叫肖之远的名字。 “之远……!” “之……远……!” “啊啊啊之远……好棒……!” 肖之远起身把他抱在怀里,言行一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搂住他的肩膀,任凭他支配自己的身体。 “之远……要去了……!” 虽然这样哀求着,可是肖之远还是握着他性/器的根部,并持续着对他臀/部的撞击,直到熟悉的热流在身体里射/出,言行一才被放开达到高/潮。 身体的颤抖没有因为高/潮结束而停止,余韵仿佛在体内盘桓不去,言行一在肖之远肩上趴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清醒。 肖之远总是要用这种方法强迫言行一和他一起高/潮。不过因为最后的释放太过美妙,所以言行一并没认真地抗拒。就连结束后沉默安静的拥抱,也美好得言行一舍不得放开。 之远,别放开我——虽然心里这样想着,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肖画家,我可以洗个澡吗。” 肖之远直起身体和他对视,好像想要看清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可是言行一已经又变成了那个令人痛恨的、自私自利的言行一,他有自信让肖之远除了失望什么都感觉不到。 因为久违的结合而积蓄起来的温柔,言行一就这样看着它们在肖之远的神情中渐渐消失不见。 “当然可以。”肖之远说着批了件衣服,到浴室帮他调好水温,又把全身酸软的他抱进浴缸。 “哎呦,好绅士哦~” “应该的,言作家。”肖之远似笑非笑,把浴室门关上。 言行一坐在浴缸里,仰头让水流冲刷着自己的脸和身体。微微翕动的嘴唇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不断重复着的“之远”。 花了很长时间清理身体,言行一赤/身/裸/体地走出浴室,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好。又从肖之远手中抽走他的矿泉水瓶,一饮而尽。 “我送你吧。” 言行一把空瓶子塞进他手里,“不劳您大驾,这个时候很容易打车。” 夏季的日出来得很早,天色这时已经大亮。 肖之远也不再说话,看着他走到门口。 “多谢款待,”言行一关上门之前说道,又露出欠揍的笑容:“——各种意义上。” “咔嗒”一声合上门,言行一在门后微微靠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再见,之远。” 走出肖之远的住处,经过走廊的时候,言行一被从工作室放向走来的人叫住了,“君酒老师?” “徐理?”言行一看着青年,“哇,你好早啊,肖老师的工作室都这么使唤人的吗?” 虽然是明显的笑话,但徐理并没笑,认真地微微皱眉替肖之远辩解道,“不是的,老师从来没要求我们时间,只是我想来得早而已。” 虽然见过的次数不多,不过言行一早就察觉的这名叫徐理的年轻人与那两位活宝不同。除了对肖之远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51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51 ,他对谁都话不多,有点冷淡,有点像言行一初见时的肖之远。 不过他俊秀的眉宇间比肖之远多了份傲气和更多的疏离。 “君酒老师是……?” “哦,还不是工作上的事情。”言行一一脸“真是好累”的表情,说罢看着他手上拎着的东西问道:“你要给肖画家送早餐吗?” 徐理露出淡淡的微笑:“老师早上总是很早起,却经常不吃早饭,所以偶尔我会带一份。” “这样啊,”言行一笑着向他摆摆手,“真是贴心~那我走先了!” “老师慢走。” 徐理礼貌地道别,然后朝着跟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言行一走到马路上,上了一辆出租车,在后座闭上眼睛。 他需要很努力,才能把心中浓浓的嫉妒压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怒更三章,补齐空窗。 ☆、第 47 章 回到旅店,言行一才发现手杖忘在了肖之远车里。可是一整夜折磨后的疲劳已经在身体里爆发开来,他强撑着从肖之远面前离开,现在躺在床上已经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他把窗帘全都拉上,让房间里密不透风一点光线都没有。 可是明明已经这么累,昏昏沉沉的脑海里还是止不住回想着刚才的每一个细节,就连肖之远留给自己的疼痛他都想要再经历一次。 拥抱的感觉还清晰地留在身体上,言行一抱紧自己的肩膀蜷缩在被子里。右手腕上还留着肖之远的指痕,因为太用力导致那部分的皮肤都发红了。 即使这个伤痕,也让言行一忍不住想要亲吻,只因为这是肖之远留下的。 当初那个一脸不耐烦甩掉别人的言行一去哪儿了呢? 这个一边哭着一边卑微地呼唤着肖之远的言行一又是谁呢? 言行一现在已经不清楚,为了让自己不受伤害而把肖之远推开到底值不值得?就为了换来如今这样缩在被窝里难过地哭泣吗? 他想象中的背叛的确没有来,可是现在揪心的痛苦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仿佛有另一个言行一在他耳边问:你不觉得自己很蠢?为了莫须有的事情伤人伤己,这样的结果你满意吗? “闭嘴……!” 言行一捂住耳朵,用被子蒙住脸,强迫自己进入睡眠。结果半梦半醒地状态持续了好几个小时,真正的睡眠少之又少。 起床时头痛欲裂,言行一不知道是几点,也懒得看。虽然一直没吃饭,但是不但不饿,反而很想吐。不知道是不是昨天酒喝太多再加上没休息好,空呕了几次就更加不想吃东西了。 歪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干,言行一想着什么时候退房、什么时候回家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铃铃铃~!” 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一串电话号码,言行一看了半天,觉得好像是周锦,完全没有接的欲望。 电话锲而不舍地响了很久,烦得言行一忍不住想把手机摔掉。 “干什么啊!” 周锦没被言行一的怒气吓退,温和地说道:“对不起行一,因为你一直没接电话也没回消息,所以我很担心。” “没看到,一直在睡觉。” “这样啊,你们昨天——” “跟你没关系,”言行一冷淡地打断他,“没事我挂了。” “等一下行一!”周锦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问了!那……你现在在旅店吗?” “不然我在哪儿?” 周锦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还没吃饭吧,我们一起吧?” “不用,吃过了。” 短暂的沉默,传来周锦的轻笑:“我了解你,行一。我给你送过去,一会儿就到了。” 一股无名火从言行一心头窜起:是啊,你当然了解我!如果不是你了解我言行一怎么会为你断一条腿啊! 可是周锦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就挂上了电话,言行一把电话狠狠摔在地上。因为地毯的关系,没有听到机身破碎的声音,只有砸到地面的钝响。 连这种小事都让言行一觉得烦躁。 没过半个小时,周锦就敲响了言行一的房门。 “你眼睛肿了,行一。”看到言行一的脸,周锦惊讶地问道:“发生什么事啊?嘴唇也破了?” “不小心磕的。” 对于这个明显敷衍的答案,周锦虽然满腹狐疑却因为言行一的态度而不敢再问。 “天阴了,估计会下雨,晚上可能会变得很凉,”周锦把餐盒一样一样摆出来,连筷子也抽出来递给言行一,“你衣服带够了吗?” 言行一闭上眼睛不想吃。 “我知道你昨天喝了很多酒,今天胃一定不舒服,先喝点汤吧。”周锦把汤碗递到他嘴边,言行一不耐烦地想要拒绝,他赶紧说:“喝吧,喝完我就走,不打扰你休息。” 言行一没办法,只好无奈地接过来。 可是汤喝了没一半,房间某个角落又响起手机铃声。 “别动,我帮你拿。” 不知道是不是肖之远。 言行一有点恍惚,竟然开始期待起来了。 周锦找了半天才在床脚找到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微笑着递给他:“你们果然还是那么要好啊。” 言行一一看,来电是方思。 不想被方思听出什么不对劲,言行一咳了几声才敢接电话,装出一副阳光开朗的口吻。 “怎么了大嫂?” “行一!你还在市里吗?!” 方思的声音意外的急切,还带着哭腔。 “出什么事了?我在我还在啊!” 言行一从床上弹起来,他一来一回唯一会打招呼的人就是方思,这次也不例外。而方思从来没有过这么惊慌失措的时候,不是出了大事她绝对不会这样。 “隽明、隽明不见了!” “隽明?!”言行一赶紧下床找外套穿鞋,“方思你别急!慢慢说!” “我、我今天下班晚了半个小时,就给幼儿园打电话说晚点去……”方思的声音一直在颤抖,马上就要哭出来:“老师说有个孩子不小心尿了裤子,她给孩子换个衣服,一回身发现隽明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们已经找了一个多小时了……!” “别急别急!肯定没事!我现在就过去!” 周锦知道出了事情,二话不说跟着言行一一起出门:“走吧,我开车了!” 虽然不愿意,可是紧要关头也不能拒绝,言行一匆匆点点头。 两人下了楼,才发现已经到了傍晚,而且天空开始飘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52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52 起小雨。到隽明所在的幼儿园时,方思正焦急地等在门口。 “周锦?!你来干什么?”看到跟在言行一身后的那个人,方思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似的看着他,又看着言行一。 “说来话长了,以后跟你解释。”言行一不想在这个场合解释他和周锦之间的关系,眼前当然是找孩子要紧。 虽然对周锦的出现仍然是愤怒多过疑惑,但方思现在顾不上考虑这些。 “通知我哥了吗?” 方思摇头,“电话打不通……!” 言行一骂了一句“妈的,这种时候跑哪儿去了”,“我们分头找,再找不到就报警!” “行一,先别告诉爸妈,”方思擦了下眼泪说道:“他们年纪大了……” “我知道了。”言行一抱抱方思,“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方思跟他们说了下隽明今天穿的什么,三人加上幼儿园两位老师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寻找。 言行一努力压抑下各种不好的联想,沿着幼儿园后边的小路一路检查,连矮小的草丛都没放过。 他每隔十分种打一次言行知的手机,结果每次都是关机,气得他在心里把兄长骂了个狗血淋头。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有结果,天已经完全黑了,一直下个不停的小雨让空气又湿又冷,连言行一都已经冻得哆嗦。偏偏方思的手机这个时候用光了电,好像一切都往不好的方向发展,方思已经快了崩溃的边缘。 “行一,我这好像有线索了!” 不停地安抚着方思的言行一,接到了周锦的电话,“……方思在你旁边吗?你让方思接电话!” 周锦那边好像也在和别的什么人确认,方思哆嗦着接过来,用抖到不成调的声音边哭边说,不断地点头。 “找到了……找到了……!”方思露出放松后脱力一般的笑容,哭倒在言行一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8 章 小隽明安然无恙地,在附近小区捡到他的老人家里咕嘟咕嘟地喝着汽水。 据他自己不甚明朗的表述和老两口的回忆说,他被从矮墙上跳进来的野猫吸引了注意,去追野猫的时候从幼儿园后门坏掉的栏杆缝隙中顺势钻了出来。追着追着野猫不见了,却看到不少晚饭后出来遛狗的。跟各种各样的狗狗玩了半天,才发现自个儿迷路了。 又累又饿,站在小区里就哭了起来要找妈妈,被遛弯儿的老两口发现带回了家。起初还以为是本社区幼儿园的孩子,结果去了一趟发下幼儿园早就放学了。又问不出来家里的地址,只说自己叫言隽明。老两口没办法,只好一边安顿他一边让下了班的儿子站在发现他的地方等,心想一定得有大人来找孩子。 然后等到了周锦。 等方思三人赶到对方家里的时候,言隽明跟老人家的小孙子玩得不亦乐乎。 方思哭得差点给人家跪下,又扑上去给儿子毫不放水的两大巴掌拍在屁股上,打得言隽明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说“妈妈我错了”,然后母子俩抱在一块儿哭。 千恩万谢地告别老人家,三人抱着言隽明开往回程的路上时,已经快要晚上十点了。 小隽明趴在方思怀里抽抽嗒嗒地睡着了。大人们也因为极度紧张的放松之后,席卷而来的疲劳变得异常安静。 打破沉默的是方思,她在后座上看着周锦半天,说道: “周锦,我欠你一个人情。” 没等周锦回话,她继续说道:“非常感谢你的帮忙,要不是你我们也不能这么快找到孩子。” 周锦大概没想到方思会这么客气地跟他说话,想当初因为言行一的事情,方思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不说,直接一杯热咖啡兜头就泼在了他头上。 他刚想客气两句,又听方思语气一变,说:“但是你得搞清楚,这跟当初你欠行一的是两回事。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以后方思还给你,跟行一没关系,也不会帮你用在行一身上。就算行一原谅你,我也不会原谅你。” “我没原谅他。”言行一凉凉地插了句嘴。 周锦无奈地苦笑。 “言行一,你俩怎么回事回去给我解释清楚。”方思是不可能把这个茬儿给忘了的,盯着言行一的后脑勺严厉地说。 言行一觉得方思的目光差点把自己的头骨烧穿了。 把方思和孩子送回家,周锦又把言行一送回旅店。 到了目的地,言行一没急着下车,对周锦说:“我们谈谈吧。” “好啊,谈什么?”周锦简直有点喜出望外,不管谈什么,只要言行一肯主动对他开口就是好事。 “先谢谢你今天的帮忙,咱们俩之间就算一笔勾销了吧。” 周锦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知道那些往事不可能因为今晚的事情就扯平,可是他也没脸说出来。 “就当我原谅你了。” “行一,我不是想这样才帮忙的,就算不是因为你我也不……” “我知道,这都没关系。” 言行一看着前方,目不斜视。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语气,这种冷淡的表现让周锦心纠得很紧。 “我可以原谅你,但我没办法再接受你。当朋友、当同事,都不行。” “那能当什么。”周锦闭了下眼睛,问道。 “陌生人。” “行一,这不叫原谅……” “那你觉着怎么叫原谅?”言行一转过头来看他,渐渐有点咄咄逼人。“我跟你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就算交往之前的关系也不可能!我们当不成陌生人,那就只能是仇人了——你选一个吧。” 周锦抿着嘴唇不说话。 “还有,别再通过杂志社和小元的关系跟我见面。你是东家,他们惹不起也不敢惹,因为你的私心闹得大家都不痛快,吃一段饭还要战战兢兢陪着小心。我担不起这个责任和压力,大不了我走人。” “行一!”周锦激动地说,“别把我想得那么不堪!我没有给他们任何压力!我只是……我没有别的办法见到你!” 没有办法……许多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你不需要再见到我了,我说了我原谅你了。”言行一又转回头看前方,“别忘了周锦,你是要结婚的人了。如果你还对以前的感情念念不忘,就太对不起你的妻子了。我希望我曾经爱过的那个人,不要哪段感情里都对不起对方。” 周锦哑口无言。 “周锦,我没后悔过当年的坚持。正因为不后悔,才无法接受。”淡然却坚定的低语之后,言行一准备下车。 “你跟肖之远——”周锦突然说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53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53 。 “你们曾经有过一段吧?”要是再看不出来,他就是傻子了,“你会跟他在一起吗?” “跟他没有关系。” “只是想知道罢了,”周锦像垂死挣扎一般,说,“这是我最后一个问题。” 言行一想了想,轻轻笑了一声,用问题回答问题: “我跟他之间,我扮演的是当年的你的角色,你觉得我们还会不会在一起?” 没等周锦的回答就下了车,言行一知道他也答不出来。关门之前,微微一笑对周锦说: “再见吧,周锦。” 言行一上了楼,周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旅店入口,也黯然地发动车子离去了。 所以他们都没发现,身后不远处,肖之远静静地坐在车里看着他们,后座上放着言行一的那根手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9 章 疲劳加上淋雨,言行一罕有地感冒了,而且十分严重。 为此他不得不延后回家的日期,咨询了下旅店柜台,拖着酸痛的身体到最近的社区诊所打针。 天气仍然没有转晴,高烧中的言行一觉得格外的冷。 诊所非常小,总共不过三四十平米的长方形。进门右手边是医药柜台,诊室;左手边是一排塑料座椅和配药室,卫生间,没有专用的点滴室。打针就在进门的座椅上,护士拿来点滴架放在边上挂上药瓶,言行一披着外套选择在离门口最远的椅子上打针。 即使这样,门缝里吹进来的冷风也让他一阵一阵打哆嗦。方思打电话听出他浓重的鼻音,非要过来接他回去住,言行一怕传染给小侄子就死活没去。方思没办法,只好做了点粥给他送过来。 浑浑噩噩中,他总是会想起肖之远。 他想如果肖之远在他身边,会把他照顾得有多好?会给他准备好厚实的外套;会帮他在扎针的手下面垫上软毛巾;会让他靠在他肩膀上睡觉,就算被别人说闲话也毫不在意。 不,之远在的话,压根就不会让他冻感冒。 言行一沙哑的嗓音发出难听的笑声,邻座打针的人还以为他烧糊涂了。 那个不再爱他的肖之远,却在他的想象中更加爱他了。 这自欺欺人的想象怎么能不让他发笑。 以后被他这样照顾的人是谁呢? 徐理吗? 言行一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年轻人对肖之远不仅仅是尊敬。那个淡淡笑容里的爱意,就像当年肖之远悄悄看他的眼神一样,无论如何都无法隐藏。 “我才不会祝你幸福呢……”言行一注视着输液管里滴滴答答的药水,无比自私地想——最好我把你的温柔都用完,让你用不到别人身上。 连打了四天吊瓶后,言行一总算是完全退烧了。 手杖一直没拿回来,肖之远倒是在线上问了他一句,他说算了,有备用。 他的确是有备用,可惜在家,就算回家他估计也找不到在哪儿。那根手杖一直用到现在,习惯早已经大过辅助的作用了,这几天走来走去总觉得缺点支撑,路都走不稳。 言行一想干脆就这么戒掉算了,外表还能装装正常人。 感冒打针一下子耽误了好几天,本来想去看看父母,可是一照镜子看到一张鬼魂一样苍白瘦削的脸,言行一立马打消了念头。顶着这样一张脸,母亲不担心死才怪,而且手背上的针孔和最后一次输液时不小心滚针造成的青肿也完全没办法遮盖,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打了一通电话完事。 把东西收拾好,开的几盒药也塞进背包里,言行一打算退了房直接去车站。刚要把手机放进口袋的时候,大哥的名字伴随着铃声显示在屏幕上。 与方思相反,言行知极少给他打电话,兄弟俩之间甚少交流。所以言行一对这个来电相当疑惑和好奇。 “大哥?” “嗯,你怎么样,听说你病了。” “啊,没事,已经全好了,正要回去了呢。” 虽然这么说有点失礼,但是言行一觉得大哥不可能会因为他感冒就特意打电话来问候的,所以更加奇怪他这通电话的意义。 “是啊……那就好。”言行知顿了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大嫂这几天联系你了吗?” “有啊,前天还送了粥过来。” 不管言行知装得有多随意,言行一还是听得出来这才是重点。 “是吗……”言行知声音一沉。 言行一那还没被感冒病毒腐蚀掉的脑细胞瞬间就告诉他,这俩人之间可能吵了架,而且非常严重。不然言行知不会特意打电话给他,很可能他找不到方思了。 方思不是吵嘴就动辄离家出走的小女生,能让方思躲着言行知,必然不是一般的冲突。 “怎么了大哥,出什么事了?” “没有,没事。” 言行知的否认太快太坚决,反倒让言行一坚定自己的想法,然而兄长没给他继续提问的机会就匆匆挂了电话。 言行一握着手机思考了不到两秒钟,拨通了方思的电话。 “怎么了行一?” 方思好像在整理东西,话筒里传来忙碌的杂音。 “方思同学,你俩怎么了。” “……” 方思没像往常一样轻描淡写地反驳他说“没事”,短暂的静默加深了言行一的疑虑:“怎么这么问啊?” “我哥刚才找你,你躲着他呢吧?” 方思用一声长叹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本来……想过一段再告诉你的。” “什么事?” 又是一阵沉默,言行一刚想要继续追问,方思突然说:“行一,你还没回去吧?”得到他肯定的答案之后约了个时间:“下午出来一下吧,我当面跟你说。” 连续几天的小雨之后,放晴的天气清爽宜人,就连稍嫌酷热的阳光都令人怀念。 大学校园附近的商店街,不足百米的路程,挤满了五光十色的小铺子。服饰店、文具店、饮品店、杂货铺,就连五十公分宽的空隙都能挤出一块门面卖奶香蛋卷。吵闹的音乐永不止息,导购们一边拍手一边从口中喊出清脆嘹亮的促销宣传。 这么多年过去,这个地方的依然喧闹有增无减。 坐在学生时代经常光顾的咖啡书屋,言行一和方思看着窗外来往的学生,仿佛同时陷入了怀念的思绪而没有说话。 因为一条串珠是要海蓝宝还是粉晶而争论不休的女孩儿们;刚打完篮球满身汗水,毫不在意地叉着腰在路边仰头灌掉一瓶可乐的男孩儿们—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54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54 —年轻的荷尔蒙从每一个毛孔散发出来,令人嫉妒得发狂。 言行一也曾有过这样的青春。 用不多的钱就能换来的廉价的快乐,仿佛永远都用不完似的从身体深处散发开来。那些伫立在橱窗前的年轻身影,脸上的笑容灿烂得阳光都能比得下去。 就连难过和悲伤,都能感染得全世界都暗无天日。 可是现在,他已经变成了任何情绪都能伪装的虚伪的大人了。快乐与不快乐,在生活的打磨下早就已经区分得不那么清楚。以前总觉得自己能走到宇宙中去,现在却想把自己固定在水泥墙内,安全得核弹都炸不开最好。 “啊啊啊~想着想着就伤感上了,”言行一率先打破了这种沉默,端起面前的红茶喝了一口。 “想起什么来了?”方思笑着看他。 以前在这里念书的时候,言行一也干过不少胡闹的事儿。当年这个小书屋还没开发出饮品售卖这一项目时,言行一仗着跟老板交情好,经常带着酒水来跟他闲扯淡。结果有一次给老板喝高了,跟客人一言不合打了起来,砸坏了不少书。 这里面就有方思在这订的等了好久的套装,把她气的差点把剩下的也给砸了。老板已经暗恋方思多年,熄灭女神怒火的办法还是言行一给支的招。 这也是言行一和方思的第一次见面。 可是后来书店老板就因为言行一为方思和自己大哥牵线搭桥,而一气之下跟他绝了交,打击沉重到把书店盘给别人而远走他乡了。 “值得想的那可太多了,越追忆越觉得自己老了,还是别想了。” 方思笑笑,低头看着自己的咖啡杯。再抬头时,已经是一脸严肃。言行一知道,她要说的正事来了。 “行一,我决定——跟行知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0 章 “为什么……” 言行一放下茶杯,嘴唇蠕动半天才颤抖着问出这句话。 他知道方思一定是思虑良久,才做出了这个决定。而一旦她下了决定,就再难改变。 “是不是又是因为我的事?” 看到整个人都慌起来的言行一,方思连忙握住他的手腕反驳道:“你瞎说什么?我们俩之间的事怎么可能跟你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我,你怎么会受到牵连!” “那时候也算不到你头上!帮不帮你是我自己决定的,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担!” “那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方思转头看窗外,像回忆什么似的地说:“以前年轻的时候,总以为自己的爱情和婚姻,只要努力经营就一定有不错的结果。当时还觉得自己有多现实,跟那些动不动就说没感觉闹分手的人不一样,以为自己又理智又成熟。” “太自大了……”她缓缓摇头,仿佛在对那个年轻的自己叹息。 “人每时每刻都在变,感情也在变,不是变厚,就是变薄。经营来经营去,却发现除了还有个家庭的壳子,其实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别说爱情,就连亲情这种东西都没了……” “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两个人会越走越远?” “行一……其实我们没吵架,”方思转微微垂着头,转动着手里小巧可爱的茶杯,眉宇间满是无奈,“我们已经连架都吵不起来了。” “在一起这么久,时间早就把感情磨光了。我累了,行一——”方思连声音都充满疲惫,“我对这段婚姻,对行知,已经努力得不想再去努力了。” 言行一还是不能理解:“我不明白……事情总有起因的啊……” 方思微垂着头,轻轻转动着手里的小巧的瓷杯,“行一,两个人结合后又分开——别管是出轨,变心,觉得对方变差,不顾家——其实原因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感情没了。” “可……为什么感情会没了……?” 对言行一打破砂锅问到底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的行为报以无奈地苦笑,她也确实无法说出什么让人听了就觉得“啊原来如此”的答案。没有经历过婚姻的言行一也许无法理解这种一点点将感情磨光,将生活逐渐过得麻木的感觉。他总觉得两个人分开必然要像他那样经历变故和伤害,才能结束一段将近十年的情感。 “很多很多事都会,甚至在你自己都没发觉的时候,一点点地消耗掉了。” “你不爱我大哥了?还是……你喜欢了别人……?”没等方思回答,言行一就急切地说:“大嫂,我大哥做错了什么我代他道歉!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你知道他那个呆板的个性,他做不出什么坏事,他只是太笨了!你原谅他!” 言行一以为方思终于对兄长长久以来的死板和木讷厌倦而移情别恋了。 在他的心中,始终认为方思嫁给言行知是大哥的幸运。坦白说,他觉得方思是他心目中近乎完美的女性,所以只有方思厌倦言行知的可能,而没有言行知厌倦方思的可能。 而方思和大哥之间,挺过了那么艰难的时刻,又诞生了可爱的儿子。还有什么不能越过的困境?即使有,以方思的智慧来说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行一,我没有喜欢上别人……可是我也,不是你心目中那么美好的女人。当我成为他的妻子,就注定再也没办法理性而客观地处理我和行知之间的事情。”方思对言行一这过高的评价一向敬谢不敏,“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也许我可以旁观者清,却逃不开当局者迷。所以很多事情我也做得不够好,才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这种结果,两个人之间出现问题,不可能是一个人的错。” “那隽明呢?隽明怎么办?你不能让他没有爸爸啊!” 一提到隽明,方思的表情突然蒙上了冷霜一般:“隽明这个爸爸,有跟没有有区别吗?” 小隽明失踪的时候,言行知的手机自始至终都没有打通过。而方思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表现出一丝对丈夫的不满来。 “他那天是太不对了,我一定好好说说他,大嫂,你原谅他这一次!”言行一以为这就是问题所在。 方思只是一味地摇头。 “不是的,行一,不光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谈话又绕回了最初始的问题。 方思并没有因此而不耐烦,她一早就知道言行一会有这种反应,所以并不急于让他接受,只是沉默而哀伤地看着这个异姓弟弟。 “行一,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言行一内心也明白,方思既然选择跟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55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55 他说出口,就基本再难有挽回的可能。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觉得只要找到症结所在,总会有挽回的办法。 “不行,我不同意!我大哥也不会同意的!” 言行一不知道,就如同人们经常说的:让人精疲力尽的,往往不是眼前的高山,而是鞋中微小的沙粒。 “他会的。” 方思淡淡地说。 言行一知道现在他说什么都不管用,他唯有祈祷,能经过一段时间让方思和大哥之间冷静下来。 “大嫂,你给彼此一点时间。让我先跟大哥谈谈好吗?” “没用的,行一。”方思了解丈夫的个性,他们之间的问题他半个字都不会吐露给别人,更别提是言行一了。 “先别管有用没用,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看着你们离婚!”言行一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需要搞清楚大哥和方思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即使大哥不说,他也要想办法从他嘴巴里撬出来:“我今晚就找他,当面跟他谈。” 方思没办法,只好告诉他:“行一,我们已经分居了。” “大嫂!” 言行一没想到方思的速度这么快,他以为她还仅仅是跟大哥冷战不接电话而已。 “我前几天已经搬出来住了。” “那……那隽明呢?爸妈已经知道了吗?” 方思摇头,“隽明跟我在一起,我还没有告诉爸妈。” 言行一不敢想象父母听到这个消息会有什么反应,方思恐怕也是考虑到这一点而没有说。以这两人的个性来说,只怕他们办妥了手续、离了个干净,父母都还被蒙在鼓里吧。 言行一觉得事情不能再耽搁了,立刻不顾方思的反对拨通了言行知的手机。 “大哥你在哪儿,我要跟你谈谈。” 开门见山的语气告知言行知他已经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 言行知同样也开门见山地告诉他:“这事你别管,我现在没时间。” 听着被挂掉电话的忙音,言行一骂了句“操”。 方思拉着他就往外走,一边拉他一边想要制止他再次打电话。言行一倔劲儿上来了,谁也拦不了,一脸凶神恶煞地压下方思的手,咬着牙一遍遍拨号。 电话终于再次被接听,没等言行一说话,陌生的女人声音就叫嚷着告诉他: “方思不是说要离婚吗?!你告诉她别干打雷不下雨!赶紧离了磨蹭什么啊!!!” 言行一的表情冻结在脸上。 那声音大到在咖啡厅外面,已经这么吵闹的街上,言行一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有脑子的人,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是谁……” 那边传来男女争执的声音,言行知低声怒吼着“电话给我”,女声则一边躲避一边继续趾高气昂地喊道: “我是谁?你让言行知告诉你我是谁!你说啊!言行知!” 言行一此刻还真想让大哥告诉他,这女人是谁。可是他没等到言行知出声,被方思从他手中抽出电话,按下了挂机键。 方思静静地把手机递还给他,没有一丝表情。 “大嫂……你……”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言行一问不出口,作为言行知的弟弟,他都不知道该拿什么脸面去面对她。 空气好像都静止了一般,死寂的沉默笼罩着二人。 忽然,方思毫无波澜的脸上露出一个为难似的笑容。 仿佛面具破碎一般,露出隐藏的,泫然欲泣的脸。 “真丢脸,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新迟了,昨天前天都奔波在路上了~长途好累 ☆、第 51 章 方思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这样才能阻止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走吧,回家再说。” 方思新住的地方离小隽明的幼儿园很近,就在上次他走丢的那个小区。 社区并不新,但是安全又便利。她找了一处小而干净的一居室,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是言行一没心情看这些,刚一进门,他就问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方思脱鞋的动作一顿,“……有一段时间了,她说的。” “她?” “沈蓝,”方思换上室内鞋,招呼言行一坐下,“行知的大学同学。” “她跟你说的?她竟然给你打电话?!” 好像觉得言行一的惊诧有点大惊小怪,方思笑一笑,说:“就算不打,我也察觉到了。” 那时候言行知开始背着她接电话,开始晚归,电话时常关机。方思不傻,是个女人都该起疑心了。 可是她装作不知道。 她在言行一眼里,是独立、坚强又有主见的女性。可是言行一不知道,她在爱情与婚姻中,同很多其他的女人一样软弱,害怕真相,不肯面对丈夫移情别恋的事实。 同时,她以为自己可以在两个人之间把这件事情解决。毕竟对任何一对夫妻来说,出轨都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自己的婚姻出了问题,她不想求助任何人,也不想跟别人抱怨。 然而她悲哀地发现,光靠她自己,什么都解决不了——因为言行知从一开始,就拒绝跟她沟通,也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的背叛。 方思于是仔细回想她和言行知之间,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出现裂痕的,想来想去,她发现恐怕从一开始,他们的结合就是个错误。 言行一介绍她和他认识的时候,就说自己的大哥正直善良又上进,不过是个不懂变通的老古板。 可是正是这种“老古板”,掳获了方思的心。 他不浪漫,不会甜言蜜语,却敢于在其他男人都退缩的时候挺身而出面对持刀歹徒。第二天右手缠着绷带来帮方思搬家,缝了好几针仍不肯让她多拿一个盒子。 当他把方思安顿在安全的角落,自己冲上去迎接危险的时候,方思就决定把自己的一辈子交给他了。 那是方思一辈子最少女的时刻。 她梦想中正义凛然、不畏邪恶的侠客,化成言行知,真切地出现在她面前。即使这个侠客曾因为自己站在言行一一边而和她大发雷霆,可方思心中那个勇敢正直的男人也从未消失过。 陷入了恋爱中的人,往往就容易忽视恋人其他方面的缺点——情人眼里出西施,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当然言行知身上也有她不喜欢的地方,可是她天真地以为,这些方面她都可以避免跟他发生冲突。她有信心跟他组成一个美满的家庭,做一个理解他支持他的好妻子。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56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56 可是她忘了,婚姻是一段漫长而相互扶持的旅程,只有一个人,怎么能走到终点。 他们的裂痕是缓慢地,在婚后的生活中一点一滴出现的。有时候仅仅是买菜这种小事,都会让两人产生争执和冷战。可是言行知的刻板固执,让他从来不肯在这种细节上与方思进行耐心的沟通,久而久之,方思也放弃了。 于是,沈蓝这个名字再次出现他们的生活中。 在与方思恋爱之前,言行知就拒绝过沈蓝,并且是毫无余地拒绝了她。即使她继续纠缠不休,言行知也从未在这件事情上让方思有过一丝不安。 所以当多年后,她在言行知手机上看到沈蓝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知道,言行知终于动摇了。 而这种动摇,必然根源于他们关系的逐渐冷却。 沈蓝打给她的电话,其实言行知并不知道,她也不觉得言行知会无耻到这个地步。也正是因为这个电话,让方思觉得她仍然爱着言行知,她必须要为自己的婚姻做最后的努力。 只是努力的结果,仍然是徒劳。 直到隽明失踪那天,她终于彻底地失去了对言行知的信心,失去了维护这个家庭的最后一丝力气。 “我不想告诉你这件事,其实只是维护自己可笑的自尊心——”方思无奈地笑一笑,“当初那么肯定地告诉你‘我们一定会幸福’,结果我食言了。” “这不是你的错!”言行一激动地说,“根本就不是你的问题!” “现在再去讨论谁对谁错已经没有意义,我们已经不能在一起了。” “大嫂……!” “行一,”方思打断他要说的话,一字一字清晰地说:“我不能再接受行知了。” 她之所以选择对言行一坦白,就是知道言行一即便不想看到他们分开,最终也一定会理解她的决定,不会给她造成太大的阻力。 而公婆那方面,先撇开言父不谈,婆婆是绝不会看着儿子离婚而不闻不问的,就算压着言行知给她下跪也不会同意,势必会将这个过程拖延得无比漫长。 所以就算对不起二老,方思也打算这事不生米煮成熟饭之前绝不透露。 至于言行知,夫妻两人之间的问题他向来不会让别人插手,也必然不会对父母开口。 言行一看着方思,知道她这一句话出口,已然没有余地了。他虽然恳求方思再考虑一段时间,可是他自己也知道,如果不是已经考虑了很久她怎么会说出离婚这两个字? 所以他更要弄清楚,言行知为什么要出轨,就算离婚,他也要大哥给方思一个交代。 到了小隽明放学的时间,言行一跟方思告别,发了条信息给大哥:不想这事闹大就赶紧回家,我不是大嫂,不怕给你丢脸。 于是言行一在他们家楼下等了三个小时,终于守到了言行知。 “什么时候带新嫂子给我看看啊?” 对言行一一见面就丝毫不留情面的讽刺,言行知一脸怒容地把西装外套丢在沙发上,“我们俩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是啊,轮不到我。那轮得到谁啊?咱爸咱妈,还是沈小姐啊?” “言行一!”言行知对弟弟的挑衅,从来都没有招架成功的时候。“我不知道方思跟你说了什么!我告诉你我跟沈蓝什么事都没有!” 言行一是真的笑出来了。 “言行知,你要是个男人,敢偷吃就敢承认。” 言行知咬紧牙关,脸颊上的肌肉绷得不住颤抖,“我再告诉你一遍,没有!” “你觉得什么样才叫有啊!非要上了床才叫出轨吗?你儿子失踪的时候你在别的女人那里鬼混,你觉得这也叫什么事都没有是不是?!” 听到小隽明,言行知一时说不出话来。而言行一也并不确定那天他是不是真的跟沈蓝在一起,可是现在他确定了。 “哈,行啊,言行知,你真他妈行啊。”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言行知指着弟弟的鼻子怒吼道:“我就算外遇也没有跟男人搞在一起!” “男人怎么了?”言行一打掉他的手,“你搞女人就比我高贵了是吗?你只是犯了一个大多数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是吧?只要对象是女的外遇个十次八次也不犯法对不对?!” “言行知,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这句话带来火上浇油一般的效果。言行知逼近弟弟,点着他的胸膛,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无耻?!我们走到这一步,难道不都是你害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2 章 “什么……” 趁着言行一错愕的时候,言行知接着说: “如果不是出了你!我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如果不是因为帮你,爸怎么会到现在还责怪我们俩!没有你出的那些龌龊事!我和方思一直都很好!什么事都不会有!” “你言行一一个人就把我们全家都搞得一团乱!爸妈现在吵架还不是为了你的事?!妈身体一直都不好,天天为你操心怎么好得起来!” “你言行一想过这些事吗?!全家快十年了没有过一天舒心日子,你心里舒坦吗?!” “全家最没资格指责我的就是你!” 言行一想说“这是两回事”,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一样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明知道言行知在推卸责任,他的出轨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可是他心底里对母亲和方思的愧疚,却让他无法发出任何反驳。他总会想如果自己没有爱上周锦,没有跟家里闹翻,方思和大哥也不会有隔阂,不会有隔阂就不会闹离婚,母亲也不用为自己操心,不用跟父亲吵架。 如果言家没有他,什么事情都没有。 他自诩已经没心没肺,脸皮厚得如同城墙,可是内心被他小心包裹起来的弱点一旦被别人击中,他连半点反击都做不到。 他想:来了,终于被人说出来了。 只要一直没有人站出来指责他,就算自己在心中已经想过千遍万遍愧疚得想要去死,那也仅仅是为了自己所剩无几的良心获得一点安慰罢了。曾经对别人造成的伤害半分都不会减少,过去也不会被抹消。 放在以前,言行知的这些话并不能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他能轻易地分清楚他需要背负的责任和别人推给他的责任。 可是现在,他做不到。 他不但做不到而且轻易地就把言行知的话当了真,想着所有的问题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57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57 根源的确都出现在自己身上,如果没有他,世界都会比现在美好一百倍。 在这短短几个月内,言行一不断遭遇因为自身的存在而给自己和身边人带来困境,内心不断滋生的自卑,逐渐变成了自我否定,这种累积的负面情绪将他这么多年潜藏在心中的阴暗一点一滴地聚合起来,渐渐地击垮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没有发觉,任何人也都没有发觉——言行一这个人格,正在快速地崩溃。 所以他任由言行知毫无道理的指责而找不出一句话来为自己辩解,在内心如言行知所说的那样,把所有的罪名都安到了自己头上。 “言行知!你能把嘴闭上吗——?!” 言行知的怒吼掩盖了开门的声音,所以他们都没发觉方思回来了。 “我就想你会来找他,结果你还真来了。” 方思知道劝不住言行一,担心兄弟俩吵起来闹得更糟,于是吃过了晚饭赶紧把孩子送到公婆那儿,撒了个谎急忙赶回家里来。 一进门,她就听到了丈夫那一连串的怒吼,这些毫无逻辑可言的说辞彻底激起了方思的怒火。 她不是想护着言行一,这种时候她真的没有心思为别人想太多。她只是要让丈夫为这段濒死的婚姻承担起他应该承担的责任。 “我不想跟你吵。”看到妻子,言行知从沙发上捞起外套,想要逃避这个场合。 “言行知你今晚敢跨出这个门一步,我现在就把爸妈和沈蓝找出来三方面谈。” 言行知压根不信,哼了一声继续往外走。 方思冷冷地看着丈夫,拨通了公婆的电话放开免提。听到母亲接电话的瞬间,言行知猛地回头狠狠地瞪着妻子,方思则镇定自若地回答:“妈,我有事跟你说。” 没想到她真的敢做,又不敢开口,言行知只能用行动和口型告诉她他妥协了。 “……我和行知晚上有点事,今天让隽明住您那儿吧,明儿个一早我接他去。” 婆婆一边说着“好,没事儿”,一边叮嘱他俩“晚上了开车注意安全”。 挂掉电话,言行知对方思咬牙切齿地说:“方思,你别太过分。我说了我跟沈蓝什么事都没有!你还要疑神疑鬼到什么时候!” “沈小姐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方思把电话往茶几上一扔,在沙发上坐下,“再说你俩到底有事没事,现在都不是重点,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那你现在要干什么,我不想当着外人跟你吵架。”言行知拉了餐桌椅子,离她远远地坐下,对言行一说:“你走,这事不用你掺合。” “走什么?”方思毫不客气地替言行一拒绝他,“你不是说这事跟行一有关吗?咱们就好好聊聊到底跟谁有关跟谁没关——行一,坐下!” “大嫂,我还是……” “我说让你坐下就坐下。”方思拿出学生时代久违的那份凌厉来。 言行一没办法,只好尴尬地坐在他们两人中间——他心中被言行知击溃的那部分已经武装不起来,他才是真正想逃避的那个。 “言行知,把责任都推给别人,自己身上一干二净,挺轻松的是吧?”虽然用的是问句,但是方思没打算让他回答。 “我帮行一是因为我觉得他没错,我自愿的。”方思指指自己的胸口,“我是成年人,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行一没有拿着枪逼着我让我帮他,你呢?你要因为这件事看不上我那你别跟我结婚啊?” “你弟弟逼着你跟我结婚的吗?逼着你跟沈蓝来往的吗?逼着你在自己儿子失踪的时候手机关机的吗?” 言行知禁不住妻子的一句句诘问,只能反驳一句“这是两回事!” “你也知道这是两回事,那你跟我之间的问题你凭什么扯到别人身上去啊?” “你当初要是不跟着他一起胡闹至于到现在这一步吗?!” 言行知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而言行一也察觉,大哥似乎真的是因为这件事而对方思产生了成见。 “大哥,那跟大嫂没关系,你冲着我来不就……”话没说完,言行一被兄嫂一起喊“你闭嘴”。 当然方思跟言行知让他闭嘴的意义完全不同。 方思赶在丈夫之前说:“你早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没有行一那件事还会有别的事让你对我有意见。我还是那句话:有人逼着你跟我结婚了吗?你年满十八周岁了吧,宪法告诉你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了吧?” “所以我现在要离婚了我谁也不怪,怪我自己看错人!你非要责怪我当初的行为,那我也告诉你,我方思觉得自己一点儿没错!” 言行知大概从来没见过妻子这样跟他说话。方思在他面前一向温婉隐忍,就算两人争吵,据理力争也从不大声,就算不同意他也顶多沉默。 “没错?!你帮着他成为家门耻辱也叫没错吗?!” 言行一因为这四个字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方思一听这话“噌”地就从沙发上站起来, “家门耻辱!?父亲把儿子腿打断不叫家门耻辱、丈夫背着妻子搞外遇不叫家门耻辱,言行一谈个恋爱就叫家门耻辱了?!” “这种‘家门’我方思不稀罕!!” “而且我再给你添一条:这婚我是离定了!” 言行知被这些话气得浑身发抖,他并不擅长辩论,从小到大吵架从来没赢过言行一——而言行一吵架从没赢过方思。 “我不会同意的!”他激动得把餐桌上的花瓶扫落在地,“我凭什么要为从来没有过的事离婚,说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你休想我签字!” 方思终于发现,丈夫跟他的父亲,实在太像太像了。在他们固守的价值观面前,任何人都必须退让,也从不需要顾虑其他人的感受。 “由不得你,”方思淡淡地说,“这世上就没有离不成的婚,我想离,谁也拦不住!我还就告诉你了:我跟你离婚不为别的,就因为我瞧不起你言行知!” 她整理好衣服,平顺下呼吸,打算结束今天的谈话。 “还有,言行知,我给你留着最后一点面子,帮你把沈蓝这事儿瞒着爸妈,但是你给我听清楚:只要沈蓝再给我打一次电话——” “你就别怪我不客气,我也绝不让你们俩好过!你们就给我准备好了去爸妈面前去解释你俩有事没事吧!” 说完,方思一把扯起言行一,看也不看言行知一眼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坐到车里,方思没等扣上安全带就踩着油门冲上了马路,飙了五分钟之后靠在路边停了下来。 言行一看了看她,下车去路边书报摊买了包纸巾回来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58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58 。 方思已经泪流满面。 “……给。” 手里紧紧攥着纸巾却没用,方思在车里嚎啕大哭。 她哭的不是丈夫外遇,也不是即将到来的离婚——而是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以后,那个始终停驻在她心目中的侠客、她深爱的男人,被他自己亲手杀死了。 你不爱我,还毁了我的所爱。 哭够了,方思顿时觉得心里澄明了不少。对于言行知,她心中已经不会再有留恋。 擦完鼻涕眼泪,方思重新开车上路,没忘记扣好安全带,并且开始数落起言行一来。 “我说你那伶牙俐齿都哪儿去了?平时跟我那么瞎贫,一到真章就变哑巴了?” 言行一不做声,方思以为他是顾虑自己才忍耐。 “不是的,大嫂……” “改口吧,别叫大嫂了。” 言行一一声长叹。 “如果当初不发生那件事……你和我大哥会不会……” 比现在更好。 他不能控制自己不去想,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他就会想如果没有自己事情一定不是现在这个模样。 “不会。”方思斩钉截铁地说:“我说了,没有这件事,还会有其他的事。我们的矛盾总有一天会爆发出来,晚发现不如早发现。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再往自己身上揽我要生气了!” 方思确实有点不耐烦再开解言行一这件事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在意,这么明显推脱责任转嫁矛盾的说法,聪明伶俐的言行一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放在往常,他两句话就能把言行知呛回去,噎得对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她不知道,数年前埋进他心中的种子,沉睡多年之后终于破土而出,结出了果。 被否定和恶意浇灌出的果实,慢慢吞噬了言行一——他正在渐渐地,把自己抹杀掉。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看西游去了所以没时间更新~ 这章写得好爽啊…… ☆、第 53 章 第二天上午退了房,言行一迅速赶去车站,搭上最近一班发车的大巴回家了。 他想要逃回一个没有人会受他牵连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待上一阵。 可是他很明白,只要人还活在这世上,就必然要与其他人联系在一起才能生存。哪怕他一辈子不走出这个门,母亲、方思、肖之远、安小元,那些以他为根源而存在的烦恼和困境也依然不会消失。 言行一向来认为自己乐天知命,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总能让自己有个理由活得好好的。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是他变得更加自私——这点在肖之远身上体现得尤为强烈。 别管内心已经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他从没觉得自己就该死,就不该活——言行一这个人,正是靠着这种没脸没皮才活到现在的。 然而当安小元和肖之远开始为他承受来自不同方面的压力时,他虽然埋怨周锦这个始作俑者,埋怨他为什么每一次出现都搞得自己身边鸡犬不宁,也开始不断地抱怨自己为什么总是给别人带去麻烦。 “如果不是因为我”这种想法,也是在这个时候产生的。 方思这件事,又在他原本就自责的内心,砸下了无法想象的重击。 他没有想到,兄长竟然真的因为方思帮助自己那件事开始,就在心里留下了芥蒂。尽管他明白言行知是在推脱责任,但是他也知道在言行知的心中,确确实实就认为是自己的错。 他并不在乎言行知怎么看待自己,与父亲有着同样想法的大哥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理解他,而兄长的言语再苛刻也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可是方思不一样,她是无辜的。 而言行知却把对弟弟的怨恨投射到了方思身上。 即使如方思所说,他们之间的问题不因言行一而爆发,也会因为其他事情而爆发,两人最根本的价值观不和,总有一天会分道扬镳。 但重点就在于那是“其他事情”,而不是“言行一这件事情”。 同样的,他可以自己亲手伤害肖之远,却不能忍受别人通过他而伤害肖之远。这对于言行一而言相当于“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是他不想也不能承担的责任,他越来越埋怨自己为什么会给兄长这个机会和借口去伤害方思。 在外人看来,言行一所经历的,在与家人摊牌以及周锦的背叛,恐怕就是他人生中的最糟糕最痛苦的劫难。相比之下,他挺过了那一刻,之后这些事情于他而言都应该算不得什么。 可是在言行一的内里,他心中的基石却因为那一次而从根部产生了巨大的裂缝,仅仅是勉强保持着原貌没有破碎开来。许多年过去,薄薄的土层掩盖了裂缝,连言行一自己都没有察觉,他以为自己已经愈合了的。 然而肖之远和周锦的再次出现,吹开了尘土;方思和言行知的不和,则再次砸下沉重的一击。 他一点点地回想过去,就好像他曾经对肖之远戏言那般:我是祸害——每一个跟他沾边的人,都过得不好。 由于担心方思,言行一这几天没少打电话联络她。不过方思一旦理清了思绪,做起事来就变得雷厉风行丝毫不拖沓,知道言行知那方面没可能协议离婚,立刻就联络了律师打算走司法程序。 “我真是不想看到你们走到这一步。”言行一说。 “你以为我想?”方思说道,“不过凡事都得两面看,我俩分开,对彼此都好。” 言行一除了叹气也说不出什么来。 “爸妈那边怎么办?” “能瞒着就瞒着吧,妈最近身体不好,还老跟爸吵架,等过一段时间再说。”一说到婆婆,连方思也开始叹气了。 跟一般人家不一样,方思跟婆婆关系很好。 言母是一个温柔到有点懦弱的人,也就是这样的性格才能容忍丈夫的脾气。她从不挑剔也不苛刻,虽然不敢顶撞丈夫,但是对方思从来没有一句抱怨,而从心底里喜欢这个儿媳妇。 在她眼里,方思温和又孝顺,对丈夫好对公婆好,是一个百里挑一的好姑娘。作为言行一的大嫂和好朋友,她帮着言行一也情有可原,根本没什么可以抱怨的。所以丈夫偶尔给方思脸色看的时候,她还是会帮着儿媳说话。两人也因为都向着言行一,所以格外的亲近。 所以方思实在无法开口说自己要跟言行知离婚,而言行一听说父母吵架,自然又想到自己身上去了,两个人于是同时在电话里沉默了起来。 “等找个合适的时机吧。”方思虽然自己这么说,但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59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59 她也不知道何时才是合适的时机。 放下电话,言行一打开电脑上了线,还没来得及把文档打开,消息框里就跳出久违的安小元式的问候: “你他妈死哪里去了?!” 言行一回个:“在天天向上。” “向上你妹!字数补齐了没有?!” “再给点时间,就快了。” 不是言行一要拖,这几天他真是没时间也没心情写。感冒发烧不说,最近这一摊子烂事儿已经把他的体力和心力都消耗光了。 “不是我催你,我要催你早就夺命连环call了。我是替肖画家提醒你,留出点时间给人家是不是?” “……” 言行一差点忘了,他和肖之远之间的工作还没完。他手上这未完成的外编集,也是要提前送到肖之远手上去配插图的。 从那次以后,他跟肖之远再也没有联系过。 而再过不久,他们可能就再也不用联系了。 言行一觉得自己真是贱,一方面把肖之远气到发狠,一方面又拼命留恋。别怪肖之远恨他,连自己也瞧不起自己。 “你告诉他,最近几天就完。” 关了窗口,言行一把文档打开,把写了一半的文章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发现自己压根看不下去,更别提写下去了。 这种东西,怎么拿给别人看啊? 言行一几乎是恼怒地把写好的几万字删去了一大半,推翻了之前的情节,再度开始写了删、删了写的重复工作,进度缓慢到令他自己都无法忍受。 他其实压根就没有什么想写外篇的想法,因为他把所有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然后在结局的时候,把主角给杀了。 肖之远曾经猜想过结局应该是大团圆的happy end,那时候他笑得高深莫测——他写这个故事之初,一早就设定好了主角要死。 不为什么,就因为言行一他就不相信大团圆和“王子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这种结局。 以前大概信,后来就不信了。 他不知道肖之远看到这个结局,有没有对他更加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又带朋友家的一只咪去做绝育,手术费已经涨到450600大元了…… 最近活动好多~又延迟更新了对不起大家~ 明天刷《霍比特人》去,先请个假先…… ☆、第 54 章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休息不好,言行一一直失眠而且头痛个不停,脑袋里面好像装了几只啄木鸟一起戳他的脑壳一样来自四面八方地疼。 工作进度本来就慢,他也不想因为头痛就特意去进城去看医生,于是买了一堆止痛药,疼得受不了就吃一片。 拜头痛和工作所赐,他的脑袋已经没有余裕去思考其他东西了。除了外编集,还有一直正在连载的小说也要同时进行,他不得不在两个作品中不停地转换,感觉思维更加的混乱了。 就连接到安小元电话的时候,他都着实反应了几秒钟才听出是谁。 “你写傻了啊?” 这么多年的交往,即使毫无意义的问候,安小元也能够分清楚他是真累还是装累——言行一一句沙哑的“啊,小元”,完全没有往日的精神不说,仿佛刚经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斗一般充满疲劳,并透着痛苦。 “行一啊,你是不是太累了?出什么事了要跟我说啊!” 安小元明显觉得他最近的情绪有点反常。 无论线上还是线下,言行一一贯不会放过跟他斗嘴的机会,逮着个由头就要跟他大吐苦水。可最近他简直是惜字如金,能一个字说的绝不用两个字,就连对于额外增加工作量的日常抱怨都没有了。 他知道言行一的写作方式和态度,所以想到他的时间安排大概会有点紧张,但这个家伙虽然总是拖稿,可实际上没有一次开过天窗,总是最后一刻交给编辑的稿子几乎都不用校对。 所以安小元催归催,他并不真的担心言行一交不上稿。 “没事啊,”言行一用肩膀夹着电话,一手按出两片止痛片扔进嘴里,迅速喝了口水将药片吞进食道:“只是有点头疼。” “他们俩是不是又出啥幺蛾子了?”安小元所能想到的,工作以外的事情就只有周锦和肖之远了。 知道安小元说的他们俩是指谁,言行一忍不住笑起来:“还真不是,家里出了点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烦得慌。” “嗯,”安小元松了口气,“身体没事吧?总觉得你特别累。” “放心,死之前都得把稿子弄完。” “你给我滚!这不是担心你呢吗?” 言行一又笑,笑得很舒心:“我知道,真没事。” 安小元骂完他又犹豫了一会儿,吞吞吐吐地说:“不过我再说个消息,估计你听了就得有事儿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得吃一瓶止痛药。” “那个什么,总公司周年庆酒会,你得去,那俩呢,也得去。”看来是真不想通知他这个消息,安小元一句话中间竟然加了好几个标点符号。虽然不晓得他们之间到底有过什么事,但从对言行一的影响来看,安小元直觉“那俩人”和言行一最好还是不要再接触最好。 言行一倒还觉得没啥,这俩人跟他之间的关系他自认为已经理得够清楚,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总公司的酒会要让他这个籍籍无名的作者出席。 “总公司的酒会,什么时候轮得到我了?” 杂志社的还好,总公司旗下那么多杂志和子公司,大牌一抓一大把的,怎么也轮不到他啊。 “主编的小算盘呗,”安小元说,“咱们杂志销量不算上游,跟其他家比没什么太大优势。好不容易引来一个肖画家,又有一个周锦老同学,虽然这么说不好听吧——你的附加价值突然就增大了。” 虽然想到可能是因为这一层,言行一还真不知道他的“价值”竟然这么大了。 “而且他还想争取另外一本新开杂志的管理位置,必须得在总公司面前表现出点竞争力来,这是有意要把你们打造成新铁三角呢:一写一画一制作,出来以后是多硬的品牌效应啊!” 言行一的脑袋瞬间开始“嗡嗡嗡”起来。 这他妈哪儿是铁三角啊?这分明是狗血死亡三角啊! “估计很快就得跟你说了,‘加强下跟肖画家和周先生之间的联系’什么的,你要不同意他就得说‘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安小元事先跟言行一打个防疫针。 “成吧。”言行一已经连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60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60 粗口都懒得爆了。 “你……” “我跳槽。”言行一斩钉截铁。 他是认真的。再这么搞下去,言行一觉得自己活不过这本书写完了。 “擦!别这样啊!” 安小元也觉着他不是说着玩儿的。 言行一直到现在也没跟他说他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想必是不想说也不好说。而他看到言行一跟肖之远和周锦相处也就那么一两次,就这短短的时间内,言行一这种老油条都不能完美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可见他们之间的过往是有多糟心。 可是在他的位置,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言行一明白安小元的难处,所以也就这么一瞬间的认真。他真要走,主编还不得把安小元往死里折腾。 “放心吧,他这如意算盘打不成。”言行一按着太阳穴使劲揉,好像这么做能让疼痛减轻一些,“哪儿那么容易啊,那两位也不会同意的。” 安小元难得也叹了口气,说:“我本以为你这小妮子给妈妈我长了脸,勾搭上两个金主回来得瑟得瑟,哪成想是两个煞星!” “妈妈你这话可真让奴家伤心。” “废话少说,出门迎客记得把脸儿画得漂亮些。” “得咧~!” 虽然是玩笑话,但言行一觉得这比喻真是一点儿没错。 安小元虽然不是妈妈,可他言行一却像个妓/女,自诩清高地在两个恩客中间给自己立块牌坊,结果最后还是得被老鸨拎出来,扒光了,送上门,再讨点钱花。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5 章 周年庆包了个豪华酒店,从里到外就透着三个字:“不差钱”。 可是一想到自己将要经历的劫难,言行一就觉得这哪儿是周年庆,分明是鸿门宴。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从前一天晚上他就头疼得睡不着觉,硬是靠着大剂量的止痛片顶过来的。 安小元难得穿了正装,在酒店门口接到言行一,先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我说让你把脸化漂亮点,你也不用特意减了肥过来啊。” 言行一摸摸自己的脸,“瘦身成功了吗?真棒。” “棒你个脑袋啊!你是嗑药了还是吸毒了?你看你这脸色!” “哎呀,被你看出来了,枉费我隐藏得这么好。” “别跟我扯淡!你明个赶紧上医院补点营养剂去!” 眼看着安小元真要怒了,言行一赶紧拽着他往里走,“没事没事就是没睡好,今晚吃回来明天立刻就圆了。” 言行一知道自己脸色肯定好不了,最近就没有一件让他舒心的事情,连睡觉都净是噩梦。而且还得拿着这种脸色面对肖之远,他就更加想躲起来不见人了。 可惜,他现在是跟肖之远捆绑销售的,就连桌子的席位都安排在一起。 他们杂志社来的人不多,一张桌子足够了。 肖之远还没来,而周锦不在他们这一列。言行一也不想找他在哪儿,只希望趁着他们都没出现之前自己清静一会儿。 刚落坐没多久,有位往年一直参加周年庆的畅销书作家,开始老拿眼睛瞟言行一。 言行一心想,你瞟我也没用,有种你把主编瞟走啊。 虽然装作不在意,可是厌恶感和不快却在体内不断堆积。言行一觉得来之前那几片药吃得不够多,现在头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疼了。 没一会儿,主编亲自带着肖之远过来了。 “肖先生坐君酒隔壁吧,稍等一会儿就开始了。” 肖之远微笑着点点头,坐下前跟言行一亲切地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言作家。” “好久不见。”言行一脸上习惯性堆出微笑。 肖之远身后也探出一个人影来,跟言行一说:“君酒老师,你好。” 徐理。 言行一忽视心中仿佛突然被纠紧一样的痛楚和加剧的头疼,依然保持着笑容:“哎呀徐理,你好啊!” 徐理乖巧地坐在肖之远身边,被肖之远介绍给在座的每一个人: “这是徐理,最先进入我工作室的学生。跟我一起进行了很多项目,现在很多工作我都放心交给他独立完成。他个人比较希望在插画方面发展,所以我这次也带他来跟大家认识一下,说不定以后有机会合作。” 原来如此——言行一想,跟肖之远捆绑销售的不是他,是徐理——他只是赠品。 这样更好,这才是正确的关系。 周年庆开始,各种领导依次上台讲话,连周锦也人模人样地赢得了一番掌声,轮到各子公司领导的时候,言行一已经拍得手掌都麻木了。 “言作家,你好像脸色不太好。” 肖之远略微侧头看着言行一,轻声地说。 “啊,昨天没睡好。” 言行一眼睛盯着台上不知道是谁在讲话,送给肖之远一个灿烂的笑容和一个明显敷衍的答复。 “是吗。” 肖之远也把头转向台上,再也没有跟言行一说过一句话。 之远,你真是好懂。 虽然明明不想理我,可还是忍不住担心问出一句,结果却得到这样的回应。 你一定在心里更讨厌我了,也生气自己干嘛要担心我,对不对? 别担心我,之远,不值得。 冗长的讲话之后,是食不知味的宴席。言行一依然没有胃口,草草夹几口就停下了筷子。 可是更严酷的折磨还在后面。 宴席之后的酒会才是重头,言行一被主编拉着为肖之远介绍各种高层。而肖之远也给足了言行一面子,亲切得不能再亲切,就连遇上周锦都跟老朋友一般寒暄个没完。 一圈下来,言行一已经头痛欲裂。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他拼命按摩着据说能缓解头痛的几个穴位,可脑袋里依然像有个电钻,疼得他直冒冷汗。 头还在痛,可目光又忍不住去找肖之远——他正在跟身边的徐理一起,跟言行一刚才见过却不认识的人聊得正开心。 言行一把头转过来看墙壁,觉得眼前黑乎乎的都比刚才的景色强。 “行一,你没事吧?” 周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站在几步开外,手里还端着杯没喝完的酒。 “事先声明这次不是我找你来的。”看到言行一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周锦还以为他又再责怪自己了。 言行一模糊地笑了一声,“我知道。” 周锦好像怕他不高兴似的,不敢靠近也不想远离,探着头又问一遍:“你没事吧?” “没事。”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61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61 “你看起来可不像没事,是不是不舒服?” 言行一摸了下裤袋里的药片,问道:“有水吗?” “你等等,我去拿一瓶给你。” 把药片从包装里一个个按出来,言行一发现他的视线都有点模糊,需要眯着眼睛才能找准位置。 妈的,挺过今晚怎么也要上医院了。 言行一头抵着墙,轻轻把头往墙面上磕。 “君酒老师,你在干嘛?” 转头一看,徐理站在肖之远身边,正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肖之远没什么表情,只是眉头渐渐皱起来了。 “啊,没事。”虽然这么说,但是言行一现在已经装不出笑容了。 “行一,水!” 周锦很快就回来了,经过肖之远身边的时候,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徐理。 言行一接过矿泉水瓶,一仰头把手里的药一把都吞下去吃了。周锦皱着眉头总觉得不对劲,把他丢在地上的药板捡起来翻了一下背面,脸色瞬间就变了: “行一,你在吃止痛药?!” 废话,头痛当然吃止痛药了。 “止痛?”肖之远疾步走过来抢过周锦手里的药板确认,“你哪里痛?是以前的腿伤吗?” 周锦因为这句话而对肖之远怒目而视。这里没有其他人,他们俩都没必要再装友好。 言行一不想说话,只是摇头。 “行一你看过医生吗?这个剂量你吃太多了!”周锦把言行一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我带你去医院。” 不想去,好吵,你不能安静会儿吗? “周先生现在应该还不能走吧?”肖之远握住周锦的手臂,以眼神示意酒会大厅,“这里是你的场合不是吗?把他交给我。” “老师……” 两人的气氛即使是徐理也看出不对。 好吵啊,言行一想。 “肖画家,你看见行一了吗……唉?周先生?诶?行一?” 小元的声音。 “行一怎么了?” 我没事,你们让我静一静,拜托。 “行一……!!!” 言行一眼前一黑,昏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6 章 好像睡了不太安稳的一觉,还做了些莫名其妙的梦,可惜言行一不记得了。只是醒来的时候床边围了一圈人,倒把他吓了一跳。 肖之远,安小元,周锦,主编,徐理,该在的不该在的都在。 言行一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言行一,一时之间谁都没敢说话。他们是在确认言行一是不是真的醒了,而言行一是在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理,去叫医生来。” 徐理立刻跑了出去,肖之远转回头继续看着他。 言行一被他们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问道:“你们……” 他想说你们干什么,可是由于刚从昏睡中醒来,他的嗓音还不甚清晰。而这一帮人看他说话了,几乎同一时间把身体俯下几度想听清楚他说什么。 言行一清了清嗓子,觉得头已经不那么疼了,于是皱眉挨个把他们看了一遍,说道:“我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葬礼……” 安小元率先松了一口气,他印象里只要言行一开口吐槽就表示他神智正常并且离快死的地步还很远。 周锦仍然是一脸紧张:“你没事吧?现在感觉怎么样?” 而肖之远仍是静静地站着不说话,言行一使劲闭了下眼睛,说:“我没事。”他想撑着身体坐起来,却一下子被肖之远按住了手臂。 言行一一惊,看了下肖之远,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手背上贴着胶布,隐隐能看到埋在血管的针头。往上看,一大袋葡萄糖正吊在点滴架上。 看到言行一乖乖地躺回去,肖之远立刻把手放开了。 “怎么这么多人啊?”医生跟着徐理进来,看到这阵仗眉头一皱,“家属呢?留一个家属就得了,别都在这儿堵着!” “家属没来,”言行一赶在因为“家属”而面面相觑的众人之前说道,“没事,我自己在这儿吧。” 对于自己的昏倒言行一也感到很意外,他一度以为自己患上了绝症就要不久于人世了。哆哆嗦嗦问医生他还能活多久的时候,医生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说: “要是好好吃饭按时休息不出意外的话,三五十年还是可以的吧。” 言行一“哦”了一声,涌起的安心感里,仿佛还掺杂了一点失望。 “最近的生活作息十分不规律吧?”医生看着他的病历说道:“低血糖加贫血,对你这个年纪而言体质实在太差了。” 言行一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 “要是继续这么下去的话,不用两年,一年不到也差不多了。”医生一脸严肃地威胁他,“昏倒之前还有什么症状?” “头痛。” “多久了?什么类型的疼痛?” 言行一略微回忆了一下,又补充道:“吃了药就不会疼了,现在也不疼。” “是的,”医生表示赞同,“你再多吃一点就一辈子都不疼了。” 现在轮到言行一被噎到说不出话了。 又问了些“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有没有经常性头晕”之类常规性问题,医生看来心中早就已经有了诊断:“脑部扫描没有问题,初步诊断是神经性头痛——” 医生又看了他一眼,“——也不排除是抑郁症早期症状,这个需要去精神科确诊。” “啊?”言行一失笑,“不会的,我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不会得抑郁症的人。” “你需要多多补充下抑郁症的知识。”医生在他的简历上刷刷地写着什么,头也不抬地说。 言行一心想:我即使不是抑郁症也会被你给气出抑郁症来。 医生刚一出门,几个人又刷刷刷挤进来把病房堵死了。 “医生说你休息不好,”周锦面色沉痛地说,“你也太不注意自己身体了。” 有他在,主编和安小元都不用开口也不敢开口。 而肖之远,似乎就没打算说话。 “我没事,真抱歉让你们担心了。”言行一真没想到会弄出这么大的骚动:“不好意思让你们也熬了一整个晚上,我现在没事了,都快点回去吧。” 周锦还要说什么,被言行一抢在前头:“你们都还有工作,我再躺会儿就没事了。那个,主编啊,把小元给我留一会儿吧,别扣他工资啊!” 说完给众人一个大大的笑容:“快回吧,都回吧!” 于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62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62 是肖之远看看表,率先说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人多你也没法休息。”听他这么一说,大家也都纷纷告辞。肖之远离开之前好像想跟他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没说,最后还是默默地关上门走了。 剩下安小元和他大眼瞪小眼,安小元想掏出根烟点上,想起来这是医院又放回去了。 “你想问啥?” 安小元就知道被点名留下来必然是有一堆问题等着他。 “谁送我来的?”言行一也开门见山。 “大家一起。” “亲,你能说具体点吗?” 安小元伸出两根手指,想象着自己夹着一支烟抽了一口,并且一边吐烟圈一边眯着眼睛回答: “正确来说是肖画家。你这边一倒下他就把你接住了,抱起来就往外冲。周大东家没抢上个第一,看起来份外恼火啊。” 言行一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住院费我得还给谁啊?” “周大东家——要是他肯要的话。”安小元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把凳子往言行一床边一靠,带点紧张刺激地问道:“你给我说老实话——” “干什么……?” 言行一看着他那架势,脖子忍不住往后一缩。 “你们仨,到底怎么回事?” “……” “这我要再看不出来,那我就是瞎了。” “那你就瞎吧。” “滚。” 言行一叹了口气,“就是你想的那回事。” “你知道我想的是哪回事?” “就是‘失散多年的亲生兄弟’以外的那回事——反正你就这么两个梗。” 安小元“啧”了一声,捶了下自己的手掌:“你这是真人不露相啊!太他妈狗血了!” “谁说不是呢,我都说能写本书了。” 听他这样一说,安小元把他的脸拧过来,“你可以啊,哪儿那么大魅力啊!怎么着也是我看起来比较受欢迎!” 言行一把他手拍开:“你有胆子跟你媳妇说去。” 安小元吃吃地笑。 “小元,对不起……”言行一看着好友的脸,轻声说道。 “干嘛啊,好端端的道什么歉,”安小元摸着自己的下巴:“你是不是暗恋我好多年了,快承认吧!” 言行一没理会他的冷笑话,总觉得对一直包容着他的人,他都一直欠着一句抱歉。 “我们几个这摊子烂事儿,给你添了好多麻烦;我也还是没给你长脸,这么多年都没红起来过。” “你可别这样,我不习惯。”安小元竖起一只手掌,示意他打住,“别跟交代遗言似的,我什么时候怨过你了?他们俩又不是你安排来的你道什么歉,再说被折腾得进医院的又不是我!” 言行一笑一笑,可是安小元的理解并未使他的内心得到一丝放松。 他觉得自己被太多人关照着,可是偏偏言行一这个人的存在又造成了这些人的困扰。无论是方思还是安小元,谁都没有抱怨过他一句,都用自己的方式从各种意义上支持着他。 可是自己呢,给他们带来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又放了好几天没更了……最近实在太忙了…… ☆、第 57 章 安小元打着呵欠回去了,而言行一则被告知至少要在医院观察一到两天。 虽然不情愿,但毕竟也算是难得的休息,所以言行一老老实实地在病床上躺了大半天。 可是还不到傍晚,一通来电就让他提前结束了住院。 被放在外套口袋里的电话在离他头顶不远的地方响起了铃声,百无聊赖而在床上躺得昏昏欲睡的言行一,摸了半天才摸到电话。 来电显示是家中,令言行一十分意外。 家里会给他打电话的只有母亲,不过母亲从来都习惯打他在郊区家里的座机,极少打手机。 通常这种时候,他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行一!你哥跟方思是不是要离婚?!” 电话那边,母亲已经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 “妈……这……您听谁说的?” 言行一不觉得方思或者大哥会这么快就告诉母亲这件事,可是母亲既然问出这句话,并且来问自己,肯定是已经从谁那里听说了,所以他不知道是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该说出实情。 “你别管我听谁说的!你就说是不是?!” “妈,您别激动!您问过我哥了吗?” “问!?我问他什么?问他跟哪个女人鬼混去了吗?!” 竟然连女人的事情都知道了? 言行一心中暗骂,一下子闹成最坏的局面了。母亲没有等他的回答就挂上了电话,其实在她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担心母亲的身体吃不消,言行一一边给方思打电话一边下床穿鞋,方思接通的时候他已经拖着还没恢复的身体冲出了住院部。 坐上出租车,言行一从方思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把这件事捅出去的,是不小心说漏嘴的小隽明。 儿子还不清楚父母离婚的意义,只是突然从原来的家中搬走,免不了要问几个为什么。方思只能撒谎跟儿子说“妈妈想跟隽明换个小屋住一下,爸爸不喜欢所以爸爸没有来”。 隽明每次去奶奶家之前,方思还要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爷爷奶奶知道,这是妈妈和隽明的小秘密”。 今天小隽明下午放假,方思就把他送到奶奶家来自己又去上班了。结果小隽明玩得过了头,不小心把一身衣服溅满了泥。言母一边给他换衣服一边自言自语,说现在换季了,这衣服太厚了,赶明儿个让方思拿两件薄的放这儿。 小隽明顺嘴就说:我的薄衣服都在新家呢! 言母一愣,说怎么还有新家呢?没听说你们搬家啊。 小隽明还在耍俏皮,把嘴巴一捂,说我妈说了不让告诉您,您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 言母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不对劲。 帮孙子换好衣服,言母也没打电话问谁,也没跟丈夫商量,自己悄悄地拿了儿子放在自己这儿的备用钥匙,就去了言行知家。 两家相隔不远,开车十分种,公交也就十五分钟三四站地。 这个时间俩人肯定都在上班,言母拿了钥匙开了门,进屋就已经看出不对了。 这不是夫妻俩人过生活的样子。 方思爱干净,无论什么时候房间都收拾得干净整洁。可是落在眼帘里这脏乱差的环境,明显告诉她女主人已经很长时间不在家了。 言母进卧室开了衣柜门,又查看了一圈卫生间厨房和小隽明的卧室:娘俩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63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63 的生活用品已经都不在了。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夫妻俩之间出大事了。 越想心里越翻个儿,言母哆嗦着要给方思打电话。还没等她拨号,言行知家里的座机响了。言母接起来刚“喂”了一声,就听那边女声问: “你怎么又回来了?方思你别耍心眼儿了,要离婚就快点离婚,折腾给谁看啊!我说行知怎么没上班又不接我电话,你叫他听电话!” 言母声音较年轻,仅仅一声喂对方也听不出来是谁,心想是女的肯定就是方思无异了。 言母不知道她就是沈蓝,可是这一通电话明明白白告诉了她发生了什么事。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脑中“轰”地一声炸开了锅。 “你……你是谁……!” 沈蓝还在那边咄咄逼人地叫骂,一听声音不对,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干脆利落地把电话挂了。 言母顺了好一会儿气,开始挨个儿打电话:方思,言行知,和言行一。 言行一是最后一个到的,进门时一家人包括父亲都已经齐齐整整地坐在客厅里,气氛压抑得呼吸都透不过气来。 一看他来了,言行知“哼”了一声把头扭过去了。 “行一!连你也瞒着妈是不是?你们合起来骗我!” 言母看来已经是发过了一通脾气,可是还在气头上,用从未有过的尖利嗓音喊道。 “妈……!你别生气,他们俩都是大人了,有自己的想法。这事儿……咱就别管了……” “不管?!我怎么不管啊!都要离婚了我还不管!” 言行一心想,怎么管啊?再管能把言行知出轨的事实抹掉吗? 言母转头指着大儿子的鼻子说: “我不管那女的是谁!我告诉你言行知:她一辈子别想进我们家的大门!你告诉她给我滚远点儿!” “妈……我跟她之间没事……” “你给我闭嘴!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还说没事?!” 言父看不下去,皱着眉制止妻子的叫嚷,说道:“行了行了别吵了,行知跟那女的分了不就得了吗?”说完又看向方思:“你也赶紧搬回来吧,好好过日子,折腾什么啊。” 言语之间竟有些怪方思小题大做的意思。 “爸……”方思一肚子委屈,“我们……” “爸,”明知道自己一张嘴就挨训,言行一还是忍不住要替大嫂鸣不平:“这事儿怎么也怪不到大嫂头上啊。” “你闭嘴,你跟着瞎掺合什么!”言父看也不看言行一,不耐烦地摆手;“走走走,这没你的事!” “走什么!行一你坐下!”言母一反常态地强硬起来,对丈夫说道:“你冲行一发什么脾气?行一不但不能走,他还得马上搬回来住!” 而在儿子们面前被扫了面子的言父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搬什么?我同意了吗?” “我用不着你同意!”言母拍着桌子站起来,“我让我儿子回家凭什么要你同意?这个家,我就半点做不了主了?!” 万万没有想到妻子会这样对自己说话,言父心中大概是惊愕大过气愤,可是怒火很快就燃了起来,他铁青着脸对妻子低声吼道: “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想问问你要干什么!” 没有想到矛头会转向自己,言父看着从未如此发过脾气的妻子对自己大吼:“我跟你在一起快四十年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顺着你想好好过日子!可你呢?!你逼走了我一个儿子!现在还要逼走我儿媳妇!” “我什么时候逼走她了?” “你给过方思一天好脸吗?你自己说说你对方思什么态度?行知就是跟着你学的才对方思不好!” “你这叫什么话!”言父也噌地站起来,与妻子对视。 没有想到会演变成这样,可是言行一和兄长的劝阻,对现在的父母而言完全听不到耳朵里。 “她要帮着那个混账我还不能生气了——?!” 混账,自然是指的言行一了。 简直是应和着这场指责一般,言行一的头又开始带着疼痛响起了杂音。 “好!好……!”言母气得脸色发白,浑身抖个不停,“我不跟你吵了,这日子我也不过了……过成这样还有什么意思?我跟行一一起走,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妻——离——子——散!我……!” 话没说完,言行一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母亲突然捂着胸口,身体一歪,伴随着儿子的惊叫倒在沙发上。 “妈————!!!”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8 章 救护车呼啸着在路上奔驰,言行一在车里握着母亲的手,脸色跟昏迷中的母亲相差无几。 他脑中一片空白,任何思维都消失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不知道这车开往哪里去,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躺在这里,不知道母亲为什么醒不过来。 在母亲昏倒的那一刻,他是最先反应过来打120的。等救护车过来的期间,他按照医护指导给母亲做急救,并冷静地告诉方思把母亲住院的东西收拾出来。救护车来了,他和方思陪着母亲一起,让大哥开车带着东西跟在后面。 可实际上,那个时候的他和现在的他一样,脑海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他就像个机械一样,准确而呆板地执行着设定好的程序,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考虑,就好像言行一这个人格已经不存在了一样。 “行一……!行一!” 方思摇晃着言行一的手臂,把他从一片虚无中拉回现实。 “啊……大嫂……” “没事的,没事的……” 言行一看着方思已经六神无主的脸,愣了半天。 方思这句话不知道是对他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不知道说的是言行一还是躺着的母亲。 言行一只知道,她已经彻底慌了。 “是的,没事,没事的。”言行一睁大眼睛,对着方思说同样的话。 方思闻言胡乱地点头,然后擦去眼角溢出的眼泪。 母亲很快就醒了。 她心脏一直不太好,但平时注意吃药和休息,所以保护得还算不错。这次算不上危险,但年纪大了身体各方面状态都在下滑,恐怕以后要更加小心翼翼。再有下一次,就要有做手术的心理准备了。 “大哥,告诉爸一声妈没事了,让他不用担心,你和大嫂回去陪着爸明天一起来吧。”言行一关上病房门,说道:“这里有我。” “你逞什么能,我在这儿,你回去。”言行知对弟弟擅自安排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64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64 自己的行为非常不满意。 “妈不想看见你,爸不想看见我——何况隽明还在家,你俩回去吧。” 言行一面无表情地说。 “你……!”虽然是事实,但是言行知对他这种仿佛事不关已的淡漠语气激怒了,“什么叫妈不想看见我?!” “别在医院吵!”方思制止了丈夫的无理取闹,“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思吵架?!你要真有心就回去陪着爸和孩子!” 已经快晚上了,一家人还没吃饭。小隽明被突如其来的家庭战争和奶奶的昏倒吓得躲在房间里不停地哭,今晚恐怕要过一个不眠之夜了。留在家里得一老一小需要有人照应,于是方思听言行一的话赶紧回了家,做了饭再回来替换他。 言行一静静地看着母亲沉睡的脸,却忘了自己也是正在住院的人。 打电话来提醒他这件事的是安小元。晚上再次去医院探病的安编辑却只看到一张空荡荡的病床,病号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妈住院,我晚点回。”言行一走到走廊,对着话筒低声地说,“帮我告诉他们,我没事了,不要来看我。” 没想到言行一家中又出了事情,安小元不禁感叹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你自己的身体也要顾好啊,没人知道你也住着院吗?” “没事,没事的。” 这是这两天内言行一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安小元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叹息着挂了电话。 言行一轻手轻脚地回到病房,还没在椅子上坐下,就听到母亲轻声地叫他的名字。 “行一……” “妈,”言行一在被子下面握住母亲的手,“我在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行一,妈真对不起你……” 没有回应儿子的问题,母亲用像从深山缝隙里吹过的微风一般断续而模糊的声音,对言行一说抱歉。 “没有,妈,没有的事,别这么说。”言行一用无比轻柔的语气回应,“再说我要生气了。” “当年我为什么……没拦住你爸爸呢?” “妈……”言行一将这几年间就已经不断对母亲重复过的安慰再一次从头至尾叙说了一遍。 母亲不断地自责,而他也不厌其烦地安慰,这轻声细语却毫无逻辑可言的对话,一直持续到母亲因为疲累和药物而再次陷入睡眠。 方思安顿好孩子来接替他,言行一才回到自己所在的医院。被值班护士狠狠教训了一顿,却还是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然后,在衣服口袋里塞满了止痛药。 母亲住院后,父亲在每天的下午来看她。 妻子突然倒下,似乎带给他不小的打击和震撼。然而也只有这个时候,他那似乎由钢铁浇筑而成,顽固不化的人生态度才有了一丝丝的软化和松动。 可母亲并没有因此而对自己的坚持有丝毫松懈。 “我活到这么大年纪……图个什么呢……就图我的孩子都过得好。他们过得好,我才过得好。”她看也不看丈夫,像自言自语一般说道:“你把他们逼到这个份儿上,你好过吗?你那脸面,得搭上几个孩子你才满意……?” 言父绷着一张脸,有很多话想说,却又碍着妻子的病而不敢张口。 妻子却好像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轻轻向他摆了摆。 “我不用你同意,你以前做什么事也没问过我,我也不想问你了。行一的事儿我做主,跟你没关系。” 把牙关咬得死紧,言父一言不发地回去了。 言行一晚上回家的时候,父亲还保持着白天的脸色,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对于儿子回家打的那声招呼,也充耳不闻。 热了口饭吃,又洗了个澡,言行一把从医院拿回来的替换衣物扔进洗衣机,然后按照方思的嘱咐从柜子里找出几条软毛巾带过去。 在门口穿鞋的空隙,父亲的声音从他后背响起来。 “当初就不该生你。” 像从遥远山谷里发出的回音一般,空洞又不真切却无比真实的声音,将这几天以来一直机械运转的言行一机器人,带回了现实。 是的,这才是现实。 愧疚,焦虑,胆怯,自责,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早就膨胀到极致,言行一已经被整个吞没而变成了一片空白。 现在,这空白有了新的填充物——否定。 黑色的,毫无杂质的,全盘的否定。 “这个家,因为你一个人,全毁了。” “你怎么就还有脸回来?” 言行一已经穿好了鞋,顺便拿起门口的雨伞。方才在厨房就听到了雨点打在玻璃上的声音。 最近几天貌似都有雨。 “爸,您放心,我不回来。”打开门,言行一又说,“我走了,爸。” 言行一把伞拿在手里,却没撑。低着头,好像遮雨一般,把包裹着塑料包装袋的毛巾挡在眼前,笔直地穿过小区门口的马路。 红灯,有车险险地擦过他的身体,被人摇下车窗骂了句粗口。然而他没听见一般,继续朝前走。 下一个路口才方便打车,他想。 当尖锐的刹车声在耳畔响起,缓冲不及的冲击力将言行一撞向路边的绿化带,他整个人倒在修剪整齐的矮灌木里时,他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明亮的车灯让他反射性的闭上眼睛。 好近,眼睛快要瞎了。 驾驶员是个女孩子,用一副快哭出来的声音问道:“你没事吧你还活着吗!” “我没事。”他说。 “我不是故意的!是、是你没有看路灯啊!我带你去医院我不会跑的!” “我知道,我没事。”言行一又说,他撑着身体站起来,突然又跪下去。 他的右腿,站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9 章 言行一再一次被送进了医院。 接到电话从一个医院赶到另一个医院的方思,被他肿胀青紫的右腿和脸上被树枝刮伤的血痕吓得浑身发抖,以为他就要这样坐上轮椅再也站不起来了。 “只是软组织挫伤,骨头没事。” 方思对他冷静淡定的描述丝毫不相信,亲自问了值班医生才放心。虽然已经是深夜,还是跑回家收拾了换洗衣物拿来给言行一。 车子撞上他的时候,冲击力在刹车下已经减缓了不少,并且因为下雨,那女孩不敢开得太快,而路边的绿化带又在一定程度上做了缓冲,所以言行一的伤势算是轻的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65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65 。 虽然如此,他还是起码会有三天无法下床和走路,要恢复正常至少需要二至三个月时间的静养。 而对言行一一句“不怪人家”就把肇事者放走的行为,方思表示了极大的不满和不理解。 “至少人家把我送到医院了。”言行一说。 “不送到医院就是她逃逸!”方思气愤地说,“那是犯法的!” “没事的,大嫂,我没事的。”言行一面无表情地反复重复着这句话,“帮我照顾妈,这种小事别让她知道”。 “……” 方思当然知道这种时期要瞒着老人,可是她隐隐的觉得,有什么不对。 言行一太冷静了。 从母亲倒下的那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自己出车祸敷着冰袋躺在病床上,他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和无措。 好像执行任务一般,近乎冷血的果断。 “这种小事”?方思不知道什么算小事大事,她只知道对于一个家和亲人而言这种事绝对算不上小事,至少对他们家不是。 言行一压根不关心自己会如何,他把自己摒除在注意事项之外了。 会妨碍母亲治病的行为和情绪,一点都不要有。 “……真是蠢。” 从言行一嘴里发出的低语让方思忍不住以为问“什么”? “啊,我是说我啊,太蠢了。”言行一用好像对着怎么教也教不会的笨蛋后辈而无奈的上班族前辈一样的语气说道:“这种时候出事,真是会给人添乱。对不起,大嫂,我尽快就出院。” “……你瞎说什么啊!” 方思对这样异常的言行一从内心深处感到不安。 她要找个机会跟他好好地谈一次,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告一段落的时候。 早上了,天刚微微亮。 腿上敷着医用冰袋,冰凉的感觉让腿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可言行一还是吞了一把止痛药,喝进半杯水咽进肚子里,然后直勾勾地盯着腿上的蓝色冷敷袋。 前三天的理疗和敷药非常重要而且非常有效,疗效好的话他很快就可以出院回家。 可是即使三天他都觉得不应该。 这三天他明明应该好好待在母亲身边的,就算死掉也没关系,必须要让母亲放心让方思没有压力,让每一个人都尽快过上他们应当过的生活,然后—— “真蠢。” “真蠢。” “真蠢。” 他喃喃地说。 大概是重复了太多次,临床的人向他投来奇怪的目光。可他毫不在意。 可是现在他在干什么呢? 像个废物一样瘫在床上,不能照顾母亲不说,还要方思在照顾母亲的同时来照顾自己,每天每天都在加重别人的负担。 不,废物的话只要丢掉就行了。他连废物都不如,丢不掉也死不了。 “真蠢。” “真蠢……!” “喂……!”好像终于受不了他的自言自语,临床的病人忍不住开口叫他,“兄弟!” 言行一转过脸来看向他。 “……呃,你、你的电话在响!”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看着他一脸恐惧的样子,明明那么人高马大的中年人指着他的床头,“是你的吧?” “哦哦。”言行一一边接起来一边说,“多谢你啊。” “谢什么啊?” 安小元在那边说。 “……不,跟别人说。” “我是问你这几天身体怎么样,家里如何了。” “没事,都没事。” 护士来换冰袋了。 怕会冻伤皮肤所以垫了毛巾,毛巾拿下来之后的伤处颜色还是很可怕。 “已经消肿不少了哦!”护士这样说道。“不疼了吧?” 言行一摇摇头。 “疼?” 安小元耳朵很灵,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重点。 “你又怎么了?” “只是被车蹭了一下。” “被车……!”安小元那边不知为什么顿了下,好像在深呼吸似的说:“你是怎么……!” 从电话这边已经能听到他的吸气声,然后电话被另一个人抢去: “你出了车祸?” 是肖之远。 安小元和肖之远一个小时之内就赶过来看他。 被安编辑说了一通“你怎么出了一个医院就进了另一个医院”之类的话,不过因为头已经越来越痛了,所以他说了什么大半都没记住。 因为头痛一直在不断的持续和加剧,所以言行一吃药的量也在不断增加。 他没机会去看精神科,现在也压根忘记了这件事。 而肖之远的眼神,简直好像在痛恨着他一般可怕。等安小元走了之后,才缓缓地问出一句:“你的腿,没事吧?” 言行一反应了一会儿,问道:“你说哪一条?” 肖之远被这句话噎到似的,两腮上的肌肉都绞紧了。 “没事了,都没事。” 幸运的是,三天之内他的腿就消肿,可以活动了。 虽然还不能随意走动,可是言行一还是偷偷溜去了母亲的医院。听说了母亲病倒的消息而从家乡赶来的姨妈,告诉他要把母亲接到老家去住两个月。 姨妈是母亲唯一的妹妹,跟丈夫一起住在母亲的老家,距离本市大概火车三、四小时的距离。家里有田地,不过基本都包出去了,只留了一小块地种点自己吃的菜。在市内和乡下各有两处房子,一直被儿女和言行一戏称为“地主”。 “你换个环境养一养。两个儿子的事情不该你再操心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你就不要跟着添乱了。” 母亲默然不语。 她想避开丈夫,又放心不下孩子。所幸在这件事情上,两兄弟和方思都保持着高度的统一。于是从各自的嘴里说出不同程度的谎言来,花了一下午的时间让母亲下定了决心。 母亲点头同意的那一刻,言行一从心底里觉得有什么沉重的东西飞走了,豁然开朗的感觉让他几乎飘起来。 可以了,终于可以了。 “姨妈,我妈就拜托你了。” 表情开朗地说完这句话,好像有什么在催促着他一样,言行一回到了自己住的医院。 又开始下雨了,不过言行一依然保持着好心情。 “我可以办出院手续了吗?” 被他这样问道的护士满脸不悦,“你还有一针消炎针没打啊!而且不是告诉你现在还不能随便走动吗?万一恶化了怎么办?这可是需要静养的伤啊!” 一边抱怨着因为他的消失而害得自己被护士长和医生骂,一边给言行一打上了点滴。 已经不需要这种东西了啊。 言行一看着输液管里的液体,心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66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66 想怎么这么慢啊,这种速度要滴到什么时候呢?现在天就已经黑了啊。 “好慢好慢好慢好慢……” 算了,不滴也没关系啊——言行一突然反应过来。 就是啊,为什么老实地滴这个东西,浪费时间浪费药材啊真是。 感觉有点好笑似的,言行一从手背上把针管j□j了。 “啊——!” 临床的人不知为什么一直在盯着他,看到连胶布都没撕就开始拔针头的时候直接一脸惊恐地叫出来了。 “哎呀,对不起。” 言行一抱歉地对他笑笑,但是对方脸上的惧意却越来越深了。 不再理会对方,言行一甩了甩手,下床穿鞋。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把输液管的入药端从药袋里j□j,双手抻了下输液管试了试韧度。 这个说不定可以啊。 言行一顿时心情更加愉快起来,几乎是哼着歌,一瘸一拐地走出病房。 他要去卫生间。 医院卫生间为了方便挂水又要上厕所的病人,通常都会放置一个点滴架或者高一点的挂杆。 这家医院是后者。 言行一把输液管缠绕上去并仔细地打了个结,拉抻了一下觉得没问题之后,把头伸了进去。 听说自缢的尸体很难看啊。 虽然因此有点犹豫,但是想想反正也是死了嘛,管他好看难看呢——言行一因此而放松了全身的重量。 挂杆是用来挂药水的,而不是用来挂人的。 没等言行一失去意识,挂杆就已经率先支撑不住从墙上滑脱了,害得言行一整个人摔在了厕所地上,咳嗽个不停。 言行一捂着脖子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那根挂杆的螺丝早就已经松脱,此刻只有一端还好好在固定在墙上。别说人的体重了,就连一个稍微有点重量的背包都承受不了了。 这一摔,腿又开始疼得要死,两条腿都是。 言行一决定用成功率更高的方法。 医院走过去不到五分钟,有一条常年泛着绿色的河,河上有一条怎么看都很敷衍的桥。不但经常经过一些不该经过的大型车辆,桥头护栏还破掉了近一米的距离,用一段铁丝和不怎么显眼的告示牌遮挡着勉强不会有人掉下去。 就是那里。 来的时候言行一对那个缺口印象深刻,他知道那就是他将要跳下去的地方。 言行一正在雨中向那个地方坚定而愉悦地走过去,连腿上的伤都顾不得而义无反顾地快速前进。 那个黑黑的缺口,在向他招手。到了那里,所有痛苦都将消失。 他的心因为即将摆脱所有烦恼和放下了重担而变得充满期待,脑子里除了“跳下去”之外没有任何想法。 让每一个人都尽快过上他们应当过的生活,然后——他就可以去死了。 于是“跳下去”这三个字,化成越来越高昂的呼喊在他脑海中一遍遍播放,甚至重叠着成了多重唱。 曾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听了其他的声音。 仿佛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行一,行一,这样不断地呼唤。 之远,是之远啊。 像流星划过夜空,肖之远的样子仅仅在他眼前出现了一瞬就消失了。 言行一到达了目的地,没有丝毫犹豫地,迈出边界向着漆黑的河水跨出了脚步。 跳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在文中写自杀……再也不想写了,卡了好久。 大家要珍惜生命,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啊。 ☆、第 60 章 肖之远跳下车,在雨中飞奔。 雨水打在脸上,模糊了视线,却依然能看到前方拖着脚步在移动着的言行一。 他和言行一之间隔着一道需要前行近五百米才能调转方向的护栏,于是肖之远毫不犹豫地弃车,跳过护栏拔足狂奔。 明明这么近的距离,却仿佛怎么跑都跑不到。 就好像很久以前,他明明与言行一朝夕相对,中间却始终隔了一个周锦。 对于他而言,确认自己爱上言行一,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第一次遇上言行一的时候,与其说是想帮助他,不如说是想帮助那只猫,所以言行一长什么样子他都没看清楚,也压根没想去看。 要不是第二天言行一主动跟他说话,他根本就不记得有这个人。 当时被发烧搞得脑子浑浑噩噩,完全不想动也不想说话,更何况是一个陌生人意义不明的帮助,让他更加不想理会。 “好烦,这个人真是多管闲事。” 这就是他对言行一的第一印象。 虽然后来柔软的沙发和温暖的毯子,稍微改变了一点这个坏印象,可是对方过于无条件的信任,又让他不能放下警觉。 十九年来的人生,从未得到过这样亲切的对待,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得到这样的帮助——更何况,是来自于陌生人。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事,没有帮助,没有抚慰,就好像这世界上肖之远这个人从来没跟其他人联系在一起一样。 所以对言行一的热情帮助,他始终保持着一种“礼尚往来”的警戒距离。 而这个“烦人”的家伙竟然是自己一直以来喜欢的作者。 得知这件事的时候,要说没有一点打击,那真是在说谎。可是那家伙对于是否破坏了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形象根本丝毫不在意,所以肖之远迅速地把“君酒”这个名字从言行一身上剥离开了。 说起来他开始看君酒的小说,是被室友硬塞给他一本杂志,推荐他当时一篇正在大热的奇幻小说,冒险、奇遇、美女、微微露骨的色/情与暴力,在当时掀起一阵追捧的热潮。 那部小说叫什么他压根不记得,也没有引起他的兴趣。倒是一篇从未听过的《迷途》吸引他的注意,光是一章就让他产生了“想继续看”的欲望。于是他想方设法补全了至今为止的进度,之后每月就用比室友还快的速度从报刊亭里买回新刊。 那部小说是慢热型的,过于严谨的背景设定和细节考据,没有美女环绕和特异功能的主角也引不起大多数年轻人的兴趣。可是小说这东西也如女友一样,各花入各眼,也许仅仅只要几行文字,文笔风格对了胃口就能让人无条件的喜欢上。 君酒的《迷途》之于肖之远,就是这样一眼就喜欢上的小说。 对于作者本人,自然也在喜爱之中掺杂着些许敬意。 可是真的见到本人,却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67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67 压抑不住从心底里浮现出“人和作品的差距,还真是大啊”这样的想法来。 又懒散,又嬉皮笑脸,年长六岁还毫不在意的对自己撒娇耍赖;稿子不到最后一分钟绝对交不上,每次都被编辑骂得狗血淋头。 肖之远有时候不明白,他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啊。 可是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有时候他呱噪得让肖之远想对他大吼“闭嘴”,有时候无赖得让人拼命忍耐才能不动手抽他,可不知为什么却还是跟他越走越近。 跟肖之远相反,他无论跟谁都能很快就打成一片,走在路上几乎每一个人都会跟他打招呼,而他也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他一会儿跟这个说您家闺女生孩子了吧恭喜啊,一会儿又跟那个说您上次给我的香瓜真甜谢谢您啊之类的。 拜他所赐,肖之远也被迫把这些人都认个遍——确切地说,是别人都认识了这个“总跟行一在一块儿的小肖”。 肖之远觉得,言行一是不是有一种会让人想要亲近他的魔力。 他虽然看起来没心没肺,实际上却在细微之处周到圆融,温和开朗的笑脸只会让人渐渐对他卸下防备、产生信赖。 并且依赖。 因为丈夫的斥责而将火气撒在肖之远身上,母亲对他怒吼着“根本就不想生下你”。 我也不想要这样的父母——这句反驳换来结实的两个耳光,然后被赶出了家门。 那时候肖之远几乎没有犹豫地,跑去敲言行一的家门。 活到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因为他不回家而担心,第一次有人让他想要待在对方身边,第一次有人让他觉得身边有人陪伴是这么温暖——那个人就是言行一——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孤独的肖之远,像沙漠里的植物渴求雨水一样渴求着这种被关怀的小小幸福。言行一那毫不花哨也不煽情,平平常常的语言,被他平平常常地说出来,却好像带着莫大的力量和温度一般,让肖之远觉得无比的安心。 他也是在那个晚上,开始将言行一这个人,深深地印在自己心里。 他了解言行一的喜好习惯,配合言行一的生活作息,完成言行一的各种无理要求,为了能像言行一在自己心中一样,成为言行一心中最重要的、无可替代的朋友。 肖之远只有言行一这么一个朋友,可是言行一却有很多朋友。 让他真切地体验到这一点,是言行一去复查而消失三天的时候。那是肖之远第一次体验到无边的恐惧。 “他不回来,我又要变成孤单一人了吗?” 得而复失,比求而不得更加令人痛苦难熬。 可是当言行一在朋友的陪伴下回来的时候,肖之远又悲哀地发觉到言行一和自己决定性的不同。 他不像自己一样孤僻冷淡,他从来不缺朋友。 言行一什么时候在家什么时候不在家,并不需要事先跟他报备。即使他吃了数次闭门羹又怎么样。 那也是肖之远第一次,因为言行一而生气,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被言行一抛弃了。 他像小孩子一样闹别扭,躲着不去见他,却每天在窗帘后面偷偷等着言行一经过,像个恋爱中的姑娘。 他想要言行一来找他,想要确定自己在言行一心中是有位置的。 当他得到这个肯定的答案,他得要拼命隐藏起来才能不让言行一发现,他有多么的欣喜若狂。 可是这还远远不够。 越是在意言行一,他就越想知道言行一的一切。 突然拜访的兄长、隐秘的过去——说起来他对言行一最重要的那部分往事根本一无所知。 而言行一也不想让他知道。 对此肖之远并不是感到生气,而是觉得为什么自己还没有成长到被他依赖的地步。他多想让言行一再更信任自己一点、自己更能帮他分担一点,更接近言行一一点。 他要成为言行一无话不谈,无可替代、份量最重的密友,成为言行一最值得依靠和信赖的肩膀,成为无时无刻不被言行一想着的那个存在。 肖之远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角色,直到周锦的出现,才让他找到了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1 章 言行一在肖之远心中一向可恶又可爱的存在,无论何时都游刃有余的态度经常让肖之远暗地里非常恼火,好像提醒自己永远都追不上他的年纪一般。 所以在名叫周锦的男人面前溃不成军的言行一,让肖之远从心底里感到震惊。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言行一,也从来不知道会有什么人能将言行一影响到这种程度。 握着言行一的手臂,他的手掌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具身体的颤抖,好像一用力就会碎裂一般脆弱不堪。 言行一的秘密揭开了,可是他没想到会以这么残酷的方式。 “我跟他是——恋爱关系。” 是的,是恋爱啊。 所以你因为他断了一条腿,为了他被赶出家门,为了他吃尽苦头——而最后的结果却是背叛。 他为你做了什么,你要为他承担这么多?为什么啊?他值得吗? 这个时候肖之远发觉到,对周锦深深的嫉妒已经填满了他的脑袋,而他无法遏制这种嫉妒疯狂得滋长。 那个周锦,竟然在言行一心中占据着如此重要的位置,那个肖之远拼命想要达到的位置!可是占据着这个位置的那个家伙,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毁掉了言行一的一辈子! 他看着周锦那张脸,觉得简直就是恶心。 他是怎么还有脸出现在行一面前?怎么还有脸说他还爱着行一? 最后把他的理智点燃并瞬间烧得灰飞烟灭的,却是那个情不自禁的吻。 脑中瞬间一片空白,等他发觉过来的时候,已经对着周锦的脸砸下了拳头。 他不能忍受言行一跟别人的亲昵,谁也不行。 他还没来得及反思自己对言行一的感情到底是友情还是爱情,身体却先行一步做出了反应。 自从知道言行一喜欢过男人之后,肖之远内心涌起一股他自己也不甚明了的冲动。 行一是可以跟同性恋爱的——我眼前的这个言行一,是可以爱上男人的。 肖之远不能控制地将目光长久地粘在言行一身上,比以往更加细致地注视着他、观察着他。 他的五官; 他的表情; 他的一举一动。 当然这观察没有逃过言行一的眼睛,他以为肖之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68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68 远在意自己的性向,却不知道肖之远在意他性向的原因。 虽然尴尬,可是看到言行一因为松了一口气而哭出来的时候,肖之远几乎开心到能飞上天了。 你怕失去我,你害怕我离开你——所以我是不是又离你近了一步? 那什么时候,能近到像周锦那样的地位?不,要比周锦更重要才行,要让你完全忘记他才行。 肖之远曾经无数次想过周锦和言行一那个吻——言行一的嘴唇,是什么滋味? 他没有接过吻,不知道女孩子的嘴唇吻起来是什么感觉,更无从跟言行一比较。 所以他只能想象,盯着近在眼前的,言行一的嘴唇无休止的想象。 那薄薄的嘴唇无疑是柔软的,如果用手指触碰的话,会和自己的嘴唇感觉是一样的吗?如果用舌头呢?或者,用牙齿轻轻的咬呢? 理论上的知识,即使是肖之远也是知道一点点的。他甚至听同宿舍的花心大少跟室友吹嘘,怎么样用法式湿吻把女孩子亲得飘飘欲仙。 他想接吻,想跟言行一接吻。 想象两个人嘴唇接触的时候,心有灵犀一般,轻轻转换着角度微微张开双唇,伸出舌尖触碰对方。他也许还会抱着言行一的肩膀搂着他的腰,让他紧紧贴着自己的胸口——言行一比他矮个几公分,这个高度刚刚好。 那除了接吻呢? 周锦抱过言行一吗?看过言行一的裸体吗?跟言行一做过爱吗?言行一做/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这种如脱缰野马一般一发不可收拾的幻想,终于让肖之远在某个晚上,一边想着言行一在床上的样子一边自/慰而高/潮了。 他盯着满手令人羞耻的粘稠液体,怔怔地想道:这绝不是友情。 自那天晚上开始,因为恋爱而产生的嫉妒深深焦灼着他的内心,让他从此满脑子再也装不下言行一之外的事物。 他有时候会想,言行一如果不对他这么亲近,或许他会比轻松一点。 不要躺在他腿上看书、不要为他过生日、不要在除夕当天赶回来陪他过年、不要毫无戒备的躺在他身边睡觉。 他的感情,已经浓烈得快要爆发了。 可是他却没有胆量对言行一表白。 言行一会怎么看他? 自己是个连赚钱养活自己都难的穷小子,有什么资格跟他在一起? 或者根本到不了这一步,言行一会不会觉得自己只是想占“对方喜欢男人”的这个便宜的狡猾小鬼? 是的,在所有这些可能面前,首先横跨在两人之间的,是言行一不断提醒他的,年龄的差距。 “你只是个小孩,你还年轻,你还不懂”,诸如此类,言行一不晓得说了多少次。 因为年纪小,所以我的感情就可以不算数吗? 宁可用结婚这种借口要我放弃,也不想让我喜欢你吗? 肖之远从没那么生气过,从没觉得言行一这么可恶过。 既不是性向,也不是差距,将自己排拒在外的竟然是言行一压根就不相信他?拼命先要追上对方的脚步、暗暗发誓要成为一个比周锦更出色的、能够配得上言行一的自己,此时此刻却显得那么可笑。 你可以拒绝我,但不能否认我。 很久以后,肖之远想起那个一点也不温柔不浪漫、夹杂着怒火的初吻,觉得那才真的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小鬼才会做的事。 可是就是这个吻,得到了言行一的回应。 他也是在那一天,才发觉到言行一对爱的渴望和胆怯。 被周锦背叛的痛苦始终萦绕在他的周围,让言行一无法坦然接受另一个人的感情——他的勇气被用光了。 没关系,我会让你知道的,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可是肖之远没想到,言行一先放弃了他,用一副他从来没想过会如此冷淡的表情,说出冷淡的话: “我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又不厚道地插播了……咩哈哈哈哈~ 再忍忍,马上马上了~ ☆、第 62 章 肖之远本来以为一切都在越来越好。 他每天醒来都能在身边看到言行一,每天都能触摸到他,所有他对言行一的想象都成了真,每一天都以再真实不过的日常在他生活中上演。 他以为这种日子永远不会结束,或者说不会这么快就结束。 是谁说的,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 何止是短暂,简直就是眨眼的瞬间而已。 美好的记忆还像昨天一样那么鲜明,下一刻,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在陌生的异国,身边早就已经没有那个人的存在。 在他梦里一遍遍出现的,都是些再平淡不过的日子:早饭,午饭,散步,睡觉,那就是他和言行一在一起的每一天。 可是醒来后,梦里的美好只会让他心头涌上越来越多的恨意。 “你不如他。” 这句话如同毒刺一般深深地刺进他的心里,心脏每跳动一次就会疼痛一次,持续不断地提醒他那个人就是这个理由而抛弃他。 你给了我最美好的,也给了我最残酷的。 那一瞬间的绝望,却成为肖之远人生中最大的动力。 他要让言行一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不如他。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无论会经过多长时间,他一定要站在言行一面前,让他后悔说出那句话。 为了这一天,他花了将近七年。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每一天都让他度日如年。或者说,离开言行一后的每一天,他都没有过哪怕一秒美好的生活。 没钱、没背景、没亲人的穷小子,光是出国就已经艰难万分。更别提身在异国的孤独冷寂,几乎经历了所有留学生都曾经历过的苦难,刷盘子刷到手被泡得脱皮、送外卖却遇到抢劫,甚至曾经为了保住裤袋里的几美金而差点被街头混混踢断肋骨。 第二天他带着一身伤去上课,同学们开始在背地里叫他“不要命的中国人”。 支撑他渡过地狱一般的日子的念头,除了言行一还是言行一,他爱的那个和他恨的那个。 然而当他见到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却分不清到底是七年还是一瞬——面前这个人,竟然清晰得仿佛昨天才见过一般,深深刻在他的记忆里。 可是我会让你知道,这七年间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改变了什么。我将再也不是你熟悉的那个肖之远,也不是还爱着你的那个肖之远,我是,来复仇的肖之远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69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69 。 温和,冷静,体贴,亲切,如你曾经所说的一般,“像个真正的大人。” 但是在言行一看不到的地方,他却依然需要极大的毅力来抚平自己狂跳的心脏和无法遏制的想念。 言行一一定不知道,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晚上,他的手抖得方向盘都握不住了。 他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增加了吸烟的次数。 肖之远讨厌烟草和尼古丁的气味。 正因为讨厌,才会在需要冷静的时候让这种气味来给自己的大脑一点冲击,强迫他的思维转向他处。 他看到了想象过无数遍的,言行一惊愕的表情,这表情也确实带给他一阵快意。 可是更多的,竟然是想念。 他无法抵抗自己去看他、想他的欲望,想他在电脑的另一端是什么表情,想他什么时候会跟自己说话,想他有没有像自己想他这样想着自己? 他让高陵加入讨论组,可是组里任何一个对话他都没放过;也曾经盯着言行一的聊天头像好几个小时,想它什么时候会动一动;就连言行一来到工作室之前,他都控制不住坐立不安的等待。 当他看到言行一微微发抖的手时,他也终于知道:言行一在自己面前,一样冷静不下来。 你心虚了,是吗? 肖之远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了复仇的感觉。 这还远远不够,我会用更加卑鄙的手段报复你,我会让你一次比一次更加明白:我回来,就是为了让你痛苦。 所以肖之远依然温和体贴,为了铺垫“下一次”和“下下一次”。甚至有时候,他都分不清楚他对言行一的好到底是报复还是习惯。 然而当周锦这个名字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再也温和不起来。 “听说是你推荐我。” 言行一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他多想听到一句“不是我”,哪怕是假的他也会相信。可是言行一没有,连表情都没有变化,就那么淡淡地说“我可以走了吗”。 前所未有的憎恨弥漫了肖之远全身。他要是没有想要掐死言行一的冲动,那绝对是撒谎。 就算从安小元那里得知这件事其实跟言行一没有关系,他的恨意也没有减少半分——他恨言行一为什么宁肯选择沉默也要让自己恨他。仿佛处处在提醒他跟他划清关系一般,比他自己更清晰地告诉他:你就用力恨我,没关系。 好,我就这么做。 周锦对你多好,我就对你多残酷。 所以他毫不留情地侵犯了言行一,粗暴又野蛮。 他想看言行一哭着跟他求饶,说对不起我错了;想听他哪怕一句“之远”而不是“肖画家”。 只要你说,我就对你温柔一点; 只要你说,我就不那么恨你了。 可是言行一再一次让他失望了。 无论多疼多难过,即使掉眼泪,咬得嘴唇都流血,言行一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用整个身体告诉他:我接受你全部的憎恨。 肖之远再一次绝望地发现,他赢不了言行一。无论七年前还是七年后,他从来都不是言行一的对手。就算恨到这个地步,他还是狠不下心对言行一的痛苦视而不见。 当他抱着言行一,像以前那样让他高/潮,听他一声一声喊自己的名字,他真以为他们这样就能回到以前了,回到那些温存美好的时光。 他甚至想,这样就好了,行一,我拜托你,我们就这样回去吧。 然后言行一再一次让他失望了。 这时候,肖之远发现自己已经连复仇都无力了。无论爱与恨,言行一总是给他一瞬间的满足,再给他永恒的失望。他永远无法在言行一身上看到他想要看到的,得到他想要得到的。 在言行一面前,他注定是输家。 就好像现在,他拼命地奔跑、追赶,叫言行一的名字,只求他能因此而停顿哪怕一秒钟,让他能赶得上抱住他的身躯。 如果言行一不在了,那他至今为止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他努力到现在,说什么要复仇的蠢话,全部都是自欺欺人的借口,都是为了再次回到言行一身边借口。 他那深藏在内心最深处却最真实,也最卑微的愿望,不过是想让言行一再爱上他。 我会变得比他更好,所以你能不能再看看我?再爱上我? 从肖之远遇到言行一的那天开始,他的人生当中就注定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言行一的存在更重要。 第一个温暖他的人,第一个让他依赖的人,第一个让他爱上的人,第一个回应他的爱的人,第一个给了他最美好的希望和最残忍的绝望的人。 肖之远之所以成为今天的肖之远,全部都是因为你。 所以求你,别离开我。 “行一——!” 作者有话要说:  肖之远有可能是我所有文中,包括还没写出的文中,最好的攻…… ps:不擅长写这样的告白,所以卡了很久,略矫情。 ☆、第 63 章 在言行一跳落的一瞬间,肖之远向他的身体伸出了手臂。 指尖擦过言行一被雨水打湿的衬衫包裹着的脊背。 肖之远本能地侧身单手抓住绑在桥头护栏上的铁丝,身体的重量和前倾的角度让另一只手臂继续前伸,千钧一发之际终于来得及从言行一腋下伸过去,揽住他的身体。 言行一被雨水打湿的衬衫和正在下落的身体,险些让他从肖之远手臂中滑落,肖之远圈住他单边的肩膀,已经有一只脚踩空,两个人的重量全靠他另一边的手脚在奋力支撑。 肖之远只期望那几根缠绕起来的铁丝另一端能栓得牢固一点。他手脚同时用力,脚蹬住护栏边缘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和言行一拉上来。 两只脚都踏上桥面的瞬间,肖之远抱住言行一的身体滚落在地面上。 安全着陆后的第一件事,他抱着言行一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拍他的脸颊。言行一茫然地睁开眼睛,像做梦一样看着他,“之远……?” 随着安心感之后包围了全身的,是愤怒。 “言行一,你赢了,你又赢了……!” 从唇齿间溢出来的几乎不成调的低语,充满着连肖之远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苦涩和悲伤。 “你从来都没想过我……从来都没有——!!!你告诉我肖之远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东西?!你想不要他就不要他!你想丢掉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70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70 他就丢掉他!你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 “从十九岁到二十六岁,肖之远这七年全部为你活着!这七年没有一天不想见你、没有一天!你抛弃我不要我!为什么我还是拼了命走到今天这一步回来见你!!”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次画得手指要断掉、眼睛看不清东西?!有多少次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谁也不知道的角落!我告诉自己撑下来、撑下来、撑下来!因为我要活着见你,言行一——!” “我要回来问你为什么不要我——?!” “你现在想要去死……?!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要去死?!言行一!那我这七年算什么?!我努力到现在到底算什么?!” “想要去死的……难道不该是我吗——?!” 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别说了,别说了,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行一现在很虚弱,你不要再刺激他。 可是停不下来。 他好想把言行一掐死——如果想死,干脆由他动手多好。 “你要无视我到什么地步?说啊,言行一——!!” “对不起,之远……” 好像被吓到了似的,言行一细微的语调在空气和雨水中发着抖,用冰凉的手摸上他的脸颊,反复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之远,对不起。” 即使他怒吼着“我不想听对不起”,也还是有无数次的“对不起”从言行一口中像咒语一般轻吐出来。一边用僵硬的手臂圈上了肖之远的肩头,一边像安慰着哭泣的小孩一般拍打着他的背部,言行一不断地道着歉,好像除了对不起他再也不会别的语言。 肖之远抱紧他毫不温暖的身体,把脸埋进他瘦削的肩背,像哭泣一般说道:“我赢不过你……一辈子赢不过你……!” 有车从桥上经过,用刺耳的喇叭声提醒他们这不是拥抱的好地方。肖之远迅速回复清醒,抱起言行一走向自己的车。 言行一倒在后座上,神智仍不算清明,拉着肖之远的袖子喃喃自语。 “行一,我们去医院,不要担心……” “我不去!”言行一突然两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指甲都陷进肌肉里,“我不去我不去!之远我不去医院!求你了拜托你!我不去我不想去!!”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肖之远俯下身安抚他因为惊恐而颤抖不已的身体,“我们回家,现在就回家……!”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言行一,瑟缩在座位上变成了一个湿漉漉的复读机,抽泣着说对不起和我不想去。 两手握住方向盘,肖之远才发现左手正在不断地流血。 拧成一股的铁丝之间露出长长短短的尖刺,被他当作救命稻草徒手抓住的时候深陷进肉里,已经在他手掌间割开一道长长的豁口了。 从车抽屉里找出一块不晓得干不干净的毛巾缠住伤口,肖之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发动引擎尽可能平稳地驶上马路。 即使如此,直到家门之前他还是抑制不住浑身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恐惧的轻颤。 徐理忘记带伞,被雨水隔在了工作室。 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不过他并不在意。二楼有为了应付熬夜而准备的休息室,大不了住下了就是。而且原本休息室用过的人也就只有他一个。 肖之远曾说,他是跟自己一样除了画画什么都不感兴趣的人。 对徐理而言,这是让他引以为傲的夸奖。为了早一天能站在憧憬的人身边,除了天份,他也必须要付出比常人多许多倍的努力才行。 雨下得越来越急了。徐理起身把一楼的窗子一扇扇关严,又跑上二楼把肖之远工作室里的阳台门关好。虽然阳台有遮雨棚,但也曾经发生过风太大,夹着雨水把房间内的画稿打湿的惨剧。 正当他确认门闩是不是插好的时候,楼下传来门被粗暴打开再摔上的巨响。 肖之远抱着言行一倚在玄关,浑身都被淋透了。 “老师……!?” 看到徐理惊讶的脸,肖之远没空解释,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扔给他: “帮我开门!” “啊……好!” 虽然满腹疑虑,但徐理依然以最快的速度穿过工作室和住宅之间的走廊,打开了肖之远的房门。 肖之远把言行一放在沙发上,动手脱下他的湿衣服。徐理什么都不用问,一看就知道是出了严重不乐观的状况,赶紧蹲下来帮肖之远的忙。 肖之远缠了薄毛巾的左手疼得解个扣子都难,血也渐渐湿透了布料表面。 “老师你的手!?” “没事,不用管。” “可……!” 丝毫没有理会徐理的担忧,肖之远接着把言行一抱进浴室帮他冲洗身体。言行一仍然浑浑噩噩,像随时都要睡着了一样任凭肖之远把他抱过来抱过去,直到身体陷进柔软的床铺,j□j燥温暖的被子包裹着,才终于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看到他发出平稳的呼吸,肖之远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短短几个小时,几乎用尽了他一辈子的力气,放松之后的疲劳立刻占据了他的全身,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老师,处理下你的伤口吧。” 徐理端着药箱过来,他才发觉手已经麻木,感觉不到痛了。 伤口虽然不深,但长长的豁口和铁丝刺出来的洞看起来很可怕,边缘的皮肉都卷了起来。 “多谢,麻烦你了……” 徐理皱着眉头,帮他把手掌包好,一边摇头一边说:“明天一早得去医院,也许需要缝针呢。” “我知道。还有,明天在我回来之前,拜托你帮我看着他。”低头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手掌,肖之远对徐理说,“别让他离开你的视线一步。” 听到这样的嘱咐,徐理终于忍不住问道:“君酒老师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也想知道他出了什么事。 肖之远看着卧室那道门,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真是好久才更啊,对不起大家了。 发生了难以置信的事情,给我打击很大,老实说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缓得过来。 这世上所有不劳而获的事情都是肮脏又不光彩的,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是有人不明白呢? ☆、第 64 章 第二天一大早,肖之远赶到因为言行一的失踪而焦头烂额的医院。他异常的举动和企图自杀的传言已经由他的临床添油加醋在医护之间小范围传开,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家属闹起来又将是一场群众喜闻乐见的医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71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71 疗事故。 肖之远的到来让医院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愤怒不已,说你这家属怎么当的,病人有这么严重的自杀倾向怎么不赶紧治疗呢,这要是真出事了算谁的责任啊。面对医院的指责肖之远黑着脸一言不发,办完该办的手续,拿了言行一的东西就走人。 只要一想起昨天晚上的经历,他背上的寒毛就根根倒竖。哪怕再来晚一分钟,他就有可能在本地新闻上看到言行一的名字了。 他并没有传说中的直觉和不好的预感等,只是单纯地觉得言行一最近的身体实在太差,精神状态更是让人不能放心。先是大把大把地吃止痛药却还是头痛到晕倒,没过几天又被车撞到两条腿都不能动。 可以说言行一最近进医院的次数比肖之远这二十多年进医院的次数都多。 肖之远不知道这些天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是奇怪那个呆呆地躺在病床上,脑子像被抽空了一样满脸茫然,自问自答的绝对不正常的言行一,为什么没人发现? 他说“你问哪一条”,又说“没事啊,两条腿都没事”。然后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腿说,“是吧?没事吧?” 他不看肖之远,也不看任何人,就好像他眼睛里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感觉不到。 所以肖之远一边在心里骂自己贱,一边却还是控制不住对言行一的担心。然而当他看到空荡荡的病床,和没打完点滴不断漏在地上的药水,才觉得某些他从来没想过的事情或许真的发生了。 他从病房里冲出来找遍每一个可能自缢的地方,最后在卫生间里找到被丢在地上的输液管和坏掉的挂杆,印证了言行一临床伤患的猜想:他想要上吊自杀。 那一刻,大概是肖之远人生中当中最恐惧的时刻——他害怕得想哭。 他的心脏鼓动得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腔,以前所未有的频率极速跳动,耳膜里除了自己的心跳什么都听不到。 若是他在车窗里再晚点看到言行一的身影,肖之远知道自己也马上就要崩溃了。 回到家,听见开门声的徐理,从卧室里探出头来。 “醒来过一次,我说你一会儿就回来,然后又睡着了。”徐理轻轻带上房门,把手里的书合上,没等肖之远问就跟他报告。 肖之远点点头,说道:“真抱歉,从昨天开始就麻烦你。” 徐理仿佛不高兴似的垂着头,低声说:“老师你不需要这么客气。” 短暂的静默之后,肖之远露出这几天来唯一的笑容,“多谢你。” “我会一直在工作室,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要叫我哦。” “嗯。” 目送着徐理离开,肖之远才打开卧室门。刚来到床边,言行一就睁开眼睛看向他。 看来是一直醒着。 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掌心微热,“你在低烧,下午去医院。”言行一想说什么,肖之远又补上两个字:“必须。” “你留在医院的东西都拿回来了,”肖之远拿出手机给他,“你想联系谁吗?” 言行一看着自己的手机,思索了半天才伸出手去接。指尖碰到电话的时候,仿佛心灵感应一般响起来电铃声,言行一受到惊吓一般把手缩回去,面色苍白地瞪着眼睛盯着屏幕。 上面显示的是方思的名字。 肖之远伸手拿起电话,却被言行一抓住手臂,“……不要接!我……!”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家人吗?”肖之远说。 肖之远知道方思,在他跟言行一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明白她对言行一而言是如同姐姐和战友一般重要的存在。 被说中了心事,言行一咬紧了嘴唇。 肖之远看着他,按下了接听键,言行一慌忙把手松开了。 “你好。” 电话那边的方思听到陌生的声音,不禁疑惑地问道:“你是?” “你好,”肖之远又重复一次,“我是行一的朋友,肖之远。目前跟他合作小说《迷途》的画师。行一他……在我这儿。” “……”这样的解释并没有打消方思的疑虑,“在你哪儿?他出院了……?” 言行一伸出手打算把电话接过来,却被肖之远按下,“是的,昨天他——” 不要——! 言行一的表情明明白白在这样说。 肖之远能感觉到他在抖个不停,可是他祈求的眼神却让自己心中再次燃起了怒火。这怒火表现在脸上,让言行一更加恐惧。 与表情相反,肖之远保持着温和亲切的语调,继续说道:“昨天他非常疲劳,所以现在还在睡着。稍晚一点让他回电给你,可以吗?” “这样啊,那请他务必回电话给我。” “好的。” 看到肖之远挂断电话,言行一刚要松了一口气,被肖之远按住的那只手却感到了痛楚。 “你害怕被知道?怕他们担心?” 言行一的默认让他更加火大。 “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怎么样?”肖之远一点点凑近他,手下愈发用力。“你眼里从来都没有我,也不需要考虑我,对不对?” “不是、不是,之远,对不起……”言行一拼命摇头。 “我不想听对不起,告诉我理由。” 言行一垂着头沉默,等得肖之远咬牙切齿。 “好,言行一,你应该没忘记我是回来做什么的吧?” 言行一抬起眼睛看他,仿佛在寻找答案。 “我说过,我是回来复仇的。” 言行一很明显地呼吸一滞,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肖之远仿佛在欣赏他的表情一般,缓慢地说:“你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就在我原谅你之前给我好好活着——” “——直到我腻了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肖之远略黑化。 ☆、第 65 章 虽然不用住院,但淋雨后的低烧让言行一依然逃不开打针。刚刚消肿的腿部也需要继续治疗和按摩,打完针之后立刻又转移到了理疗室,整整一个下午就在医院渡过了。 肖之远从储物箱里拿出言行一的衣物,拉上治疗室的帘子让他换下理疗服。 言行一脱下身上淡蓝色的肥大理疗服,露出瘦得浮现出背骨的脊背。 他脸上还残留着车祸造成的细小刮伤,左手背上因为针头被粗暴拔掉而浮现青肿,满身的伤让他看起来简直像常年的家暴受害者。 光是看就觉得好疼。 搭在手臂上的衣服的掩盖下,肖之远把拳头握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套上原本属于肖之远的t恤衫,可是肖之远没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72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72 把裤子递给他,直接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两条腿的新伤旧患都让言行一不能自如地曲腿,知道这一点的肖之远把裤腿一只一只套在他腿上,帮他穿好鞋。 “扶着我。” 言行一听话地把手架在肖之远因为弯腰而露出的肩背上,让肖之远帮他从膝窝处提起运动裤,连抽带都系好。 “走吧。” 肖之远拿了他的手杖过来,言行一好像不晓得该撑在哪一边才好左右都换了一下,然后撑在了右边。看他左右为难的样子,肖之远脊背一弯,把言行一手臂绕在自己脖子上,拦腰抱起他起身走了。 言行一始终一言不发。 肖之远帮他盖好薄毯才发动汽车,快到家的时候跟他说道:“等下打个电话给家人,说你住在我这里,理由随便你说。” 言行一转头看他,刚张嘴想说什么,肖之远便打断他: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言行一的视线在他侧脸上停留了片刻,默默地移向窗外,“嗯”了一声以后继续沉默了。 以前总觉得他吵,不写稿子的时候能把人烦死。可现在的言行一又安静得让肖之远觉得他随时都有可能消失,给人一种以后再也听不到他说话了的错觉。 “还是说,你想住在周锦那里?” 说话啊。 反驳我。 无论说什么都行。 可是言行一还是沉默,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问题。 肖之远在心中怒骂自己的愚蠢。 就算想让他开口,也不要用这么充满攻击性的方式啊。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心中的烦躁和不安,他不想把言行一的自杀和周锦联系起来。 他也从来没想过,言行一竟然会自杀。反过来想,能让言行一选择结束生命的,该是多么沉重的绝望? 虽然捡回一条命,可是言行一真的想继续活下去吗? 一想到他随时可能选择轻生,就让肖之远不寒而栗。他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言行一就会在自己面前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任何手段都好,绝不能让言行一再离开自己半步。 把这个做法贯彻到底,所以言行一去看望母亲的时候,肖之远跟着他上楼,目送他进病房。然后才转回走廊入口处,找了个长椅坐下。 “你是……肖先生?” 从那个病房里走出来的女性,手里拿着一块毛巾。好像本来应该往另一个方向走的,看到肖之远在这里,不知为何一步步向他走来,并试探着问道。 “是的,你是——方思?” 对方点点头。 “我看到你送行一来。所以,行一还住在你那儿?” “是的。” 方思很聪明,她看得出来能让言行一与他住在一起,连出门都寸步不离的人,以及帮对方接电话那份理所当然的态度,跟言行一必然不是普通的工作关系。 那么,他知道言行一的事吗? “你……跟行一认识多久了?” 显然方思想知道关于眼前这个人更多的事,所以问出这个略显唐突的问题。而肖之远也知道,自己的答案大概会让她大吃一惊吧。 “七年期就认识了。” 果然,肖之远从方思脸上看到明显的怀疑。 “七年前?那个时候行一还……” “还没有出过书,住在偏远的乡下。”肖之远像想到以前的日子一般,露出淡淡的笑意,“那时我也还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小鬼。” 方思好像在仔细考量他的话的真实性,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你见过行一的大哥吗?” “只有一次,”肖之远看着她,斟酌着该如何回答:“在他复查之后。应该是你的——” “前夫。” 方思说。 “……”对于这个词所传达出来的信息,肖之远不知该作何表示。 “我知道了,你就是他说过的那个孩子!” 这下轮到肖之远惊愕了,“他说起过我吗?” 方思微笑,肖之远发现她笑起来果然如言行一所说非常温柔。 “是啊,他很喜欢……” “大嫂?”言行一探出半个身子来叫她,“妈的手巾呢?” “啊!”方思看看自己手中的毛巾,“马上就来!”说完抱歉地对肖之远笑笑。言行一好像想问他跟方思说了些什么,最后还是没问,转身跟着方思进去了。 肖之远看着他进去的方向,品味着方思没说完的那句话。 他很喜欢——喜欢什么呢?我吗? 就算是,那大概也是以前了吧。 肖之远自嘲一般笑了笑,走到稍远一点的长椅上坐下。 结果无论过了多久,长了几岁,自己在言行一这件事上,永远都像长不大的小孩一样,患得患失。 “明天我会去你家,把东西打包拿过来,有什么必须要拿的?” 天气转凉,夏天就要过去了。 他要尽快把言行一的物品整理一下带过来,必要的工作做完,才能减少不在家的时间。 言行一在沙发里看书,想了一会儿:“可乐。” 大概只有肖之远知道他说的是猫不是饮料。 “走之前把它交给邻居照顾了,猫包在……” “书柜下面的拉门。”肖之远接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隔了半晌,从沙发的方向传来一声淡淡的“嗯”。 肖之远从纸上抬起头来。他已经把工作拿到家里来,在能看到言行一的地方做。 言行一盖着毛毯坐在沙发上,单薄得像片纸,那条毯子好像把他淹没在沙发一角似的,只露出苍白的脸和手臂。晚上睡觉的时候,言行一总会醒来很多次,他以为肖之远不知道,在被子下面轻轻抚摸肖之远的手臂,握着他受伤的那只手。 他没问过,但是他知道,所以目光总是停留在白色的纱布上。 这种时候,肖之远会装作熟睡,把他抱在怀里紧紧地禁锢。 言行一偶尔会发出满足的声音,偶尔会哭。 为什么不说一句“我还爱着你”呢? 我不想听对不起,你对我除了愧疚没有别的感情了吗? 活着让你那么痛苦吗? 我怎么做你才会想继续活下去呢?才会再次爱上我呢? 肖之远不知道这些问题何时会有答案,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让言行一明白,他对肖之远而言是多么重要。 无论是喜爱还是憎恨,他都是排在第一位的。 哪怕只有一点点,你就不能想着我,而对世间有一点留恋吗?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73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73 作者有话要说:  帝都的春天好冷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 66 章 “老师,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坐在副驾上的高陵,看着越来越宽阔的街道和越来越少的行人,问肖之远。 “出城去郊县。” “君酒老师不是本地人吗?啊,我明白了,一定是郊外别墅对吧?” 对于助手的妄想肖之远报以无声的微笑。 第一次踏上这条路的时候,他还是一个随波逐流无依无靠,不知道明天在哪里的少年。坐着陌生人的车,带着小小的包裹,身边坐着十九年来未曾谋面的母亲,沉默无言地行驶在不晓得会通往何处的路上。 那时他即没有希望,也没有绝望。去哪儿,见谁,做什么,他都没所谓。活着没有多开心,死了也没有多可怕。他一直是别人的附带品,从来没做为一个独立的人而存在过。 然后,他遇到了言行一。 他开始觉得这世界那么美妙,仿佛他这十几年来的旅程,就是为了与言行一相遇,然后跟他继续走完剩下的路。 第二次,摇摇晃晃的大巴里,言行一靠在他肩上睡着了。做完手术的可乐安静在躺在猫包里。温暖的风,与言行一轻浅的呼吸让他无比安心,他觉得这条路就是通向最美好的地方。 然而他再一次从这条路经过,却已经过了七年之久,他与身边的言行一已经陌生得无话可说。 他永远都记得,强装镇定的自己在回程的路边停了有半个小时之久,颤抖的手连烟都点不着。 他恨言行一,恨他的沉默,连他看自己时的胆怯都恨。 可是当他再次把言行一在抱在怀里,他就忍不住在心里无数次地祈求着:你只要说一句“之远我还喜欢你”,只要一句就好。 我的那些恨意就会烟消云散。 车在一栋普通的平房前停下,高陵又叫:“诶?不是别墅吗?独栋小洋房呢?二层小复式呢?” “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我家足足有十八层呢,在地下。” 如果言行一在的话大概会这样回答吧。 然而是肖之远只是沉默着下车,拿出钥匙打开门。 他的院子没有变化,只是那棵树变得更高大树叶更加茂盛,树下的躺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近日的风和雨在椅子上积了一层尘土。 房门换了新的。打开不会像以前那样在门轴处吱嘎吱嘎响了。 肖之远站在门口,恍惚间似乎回到以前那些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日子。 言行一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自己坐在窗台上偷画他的睡脸。忽然间听见言行一用懒到不行的声音跟他说:“之远,我渴了。” “你要喝什么?” “星冰乐。” “只有水加冰。” “那美式雪顶咖啡。” “只有水加冰。” “好嘛,那就水加冰……” 明知道自己不会真的拿水加冰给他,却还是在看到搭配简陋的鸳鸯奶茶时喜笑颜开,开心得仿佛中了五百万。 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无聊。 “老师?” 他挡在门口,高陵进不去。 肖之远回过神来,进屋先把外套脱下,“你去把他的书装好,我来收拾别的。” “好嘞~!” 高陵挽起袖子,拿着准备好的纸箱折起来放到书柜面前,开始按照薄厚大小一排排码放在箱子里。 肖之远则穿过客厅来到卧室,打开衣柜开始打包言行一的衣物。 学生时代的言行一应该是个爱打扮的青年。虽然说款式不花哨不古怪,但有模有样又剪裁合体,质感也上乘的衣物,数量上来说绝不算少。 这个人还曾经骄傲地翘起屁股展示自己那条价值三位数的内裤有多与众不同——肖之远根本看不出来——然后哀叹自己现在只能穿中年大叔才穿的,小兄弟在里面摇摇晃晃的四角裤衩。 肖之远哪顾得上看他的内裤,光是裸/露的腰线就已经让他快要无法呼吸了,言行一竟然还抻起裤腰让他看牌子。 后来想想,这么恶劣的事情他绝对是故意的。 所以看惯了他常年t恤衫和棉线家居裤搭配的肖之远——那家居裤穿得膝盖都鼓起个包来,怎么抻都抻不开——第一次看到他衣柜里面的这些“华服”,怎么也想象不出来他是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后来肖之远明白,若是没有周锦这件事,言行一绝不是现在这样的言行一。 现在,那些衣服已经被替换得所剩无几。所以肖之远没花多长时间,就把他的衣物整理好,顺便淘汰了些旧得不能穿的。 接下来是日用品。 不知道他的生活习惯变了没有——这么想着的肖之远在客厅、卫生间、厨房看了一圈下来,他知道了,没变。 他还是把擦脸、擦头发、擦身体的毛巾分开放,晾衣架上却永远有一条晾干的花色不一样的床单,这周洗了、下周抽下来换上再放一条。 肖之远把这些不需要带走的都收起来找地方放好,这个房子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空着了。 高陵已经把书都装完,肖之远又指挥他去厨房,把冰箱和柜子里的储存都处理掉。自己则开始清理言行一的书桌并且打包电脑。 言行一总是把一张桌子的空间都塞得满满的,各种小物件充满着抽屉。 肖之远很快地过滤一遍,需要整理的都拿出来铺在茶几上,不需要的就放回去关好。 中间最大的不知为什么一直卡在半截抽不出来,言行一一直抱怨拿放物品都不方便,结果还是被他给堆满了,搞得肖之远现在来收拾也异常不方便,怕漏掉东西还要伸手进去摸一遍。 指尖碰到一个长方形的棕色盒子,放在最里面。拿出来摇晃一下,有咯楞咯楞的响声。 打开老旧的盒盖,里面躺着两只崭新的笔,被折好的收据一样的纸张卷在一起。 那不是言行一会用的笔,肖之远很清楚。 拧开笔帽和笔芯,里面干干净净,还没充过墨水。 垫在不合适的笔盒里的,是空白的维修单和厂牌介绍。 肖之远紧握着那两只笔,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涌上来,涨得他心脏痛得难受,呼吸都觉得滞碍。 “老师,我收拾完了!” 高陵拍着满手的灰尘走进来说道,“冰箱里东西都不能吃了,我都扔掉然后断电了。” 肖之远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好,我这边也差不多了。” 最后去邻居家把可乐接回来,对方居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74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74 然还认得肖之远。问他言行一什么时候回来,他笑笑说,不回来了。 东西运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肖之远把衣物先拆封放好,其他的放着没动。 趁着言行一洗澡的时候,他去工作室二楼自己的房间,从画具箱里拿出一个盒子。多年的开关使用,盒盖已经不太严实了。 “这个你能用上吗?我对插画什么的不太懂,一个学美术的朋友以前用过。” “我已经擦过灰尘了,跟新的差不多吧?啊,不过缺了点东西就是,你不嫌弃吧?” “再好的东西当然也要有人用啊,放着落灰这些工具也会哭泣的!” 肖之远把从言行一抽屉里找到的两只笔,放进盒子第一层的两个空位,分毫不差。把笔卷在一起的粉色收据,日期上比肖之远收到这个礼物早两个星期,背面带着“维修请保管好消费凭证”的字样。 这个厂牌在几年前还很少人使用,工具金贵精细又很难修,所以购买者都会仔细保留好维修凭证。 这个家伙,果然最擅长撒谎。 尽管肖之远已经小心再小心,但持续用了七年,仍有不可挽回的磨损。很多人问他为什么不淘汰,他说习惯了,因此就算不用也擦干净放着。 现在他把收据也叠好放进去,盖上盒盖。 “之远。” 正在换衣服的肖之远稍微停顿了下。他已经很久没听过言行一叫他了。 “我不会再做蠢事了。” 肖之远把睡衣扣好,转身面对他,“所以?” “所以,不用再让徐理看着我了。”言行一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真的不会再做了,对不起……” “想让我信,就告诉我原因。” 言行一避开他的目光,不说话。 肖之远在床边坐下,捏着他的脸颊强迫他正视自己,“言行一,我不管你是为了谁——” “我不会再给你退路了。无论家人还是周锦,任何地方我都不会让你再回去。” 将那两只笔放进贴身的口袋里,肖之远下了这个决定。 他将要强硬地,让言行一从过往的生活中脱离,让他的视线中除了肖之远谁都看不到。 你的世界里只有我一个,就算要死,也要跟我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7 章 言行一细细的手腕在他手掌中微微的发抖,肖之远握住他的手腕亲了下他的嘴唇,“好了,睡吧。” 在黑暗中发了一会儿呆才钻进被子里,言行一仿佛发出一声若无若无的叹息。 自从不用打针以后,每天上午是言行一探望母亲的时间,肖之远也因此而与方思有过不止一次的见面。 “你是到哪里都要陪着他吗?” 肖之远对言行一的态度,令方思觉得有些不悦。虽然没有将他们直接定义为情侣,但也笃定这二人绝对是友情之上。 可是不管怎么定义,两个人出双入对到这种程度也有点过头了吧? 然而肖之远毫不迟疑地“嗯”了一声,反倒让方思接不起话。 他每次来远远地坐在病房门外,只是盯着言行一进进出出,这不像是热恋中非要粘在一起的情侣,而是监视对方有没有出轨的冷战夫妻。 即使看到方思已经微微簇起眉头,肖之远依然没做任何解释,也不打算让言行一离开自己的视线。 “在这儿干嘛?” 言行知刚从电梯内出来,来到方思身边,看了下正在跟妻子说话的陌生男人。 肖之远一下子就认出他是谁。 言行知丝毫没有察觉面前是数年前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却把他往自己未曾见过的方思的朋友方向妄加揣测。 看不到丈夫的想法,但知道内情方思却在另一个层面上有隐隐的紧张。 拜托,千万不要在这里引起骚动才好。 方思正在考虑如何回答,言行一从身后走过来说:“你来了,大哥。我们正要回去。” “哦。” 因为母亲的病倒,言行知和方思的离婚暂时放到一边,与言行一也看起来兄友弟恭,至少人前是如此。 但得知肖之远是言行一的朋友时,言行知还是在眉宇间露出了些微的不悦,目光也瞬间冷淡下来。 “妈后天出院吧,什么时候去小姨家?” “收拾好了随时都能去。” 方思代替言行知回答说。 言行一点点头,“嗯,知道了。那我们先走了。” 肖之远也无意博得对方的好感,微微点头示意便跟随言行一离去了。 感觉到背后粘了一道不友善的目光。 想到言行一一直生活在父亲和兄长这样的目光之下,就让肖之远感到痛苦。这样的目光不是来自外人,而是最亲的人,连伤害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肖之远禁不住将手掌覆上言行一单薄的脊背。言行一有点吃惊似的看着他,好像在询问他“怎么了”? “小心台阶。” “嗯。” 言行一低下头,把手杖拄在往常的那一边,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迈下去。肖之远因此而干脆搂紧了他的肩膀,走向停车场。 “言行一——!” 不友善的目光紧随着二人追过来了。 “我要跟你单独谈谈。” 虽然不知道言行知要说什么,但看到他紧绷的面容,肖之远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 显然言行一也知道这一点,露出焦躁的表情。 “行一马上要去做腿部治疗,所以有什么话可以在这里说吗?”想着大概会让言行一更加为难,但是肖之远还是用丝毫没有觉得抱歉的语气说“抱歉,我们真的赶时间。” 言行知用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他,“我是在跟我弟弟说话!你是他的什么人?!” 感觉到言行一的目光看着自己,肖之远的手掌把他的肩膀搂得更紧作为回答。 好像看到什么荒唐景象一般,言行知眼中浮现明显的厌恶神色。 “言行一你们还有没有廉耻……!” “住口,大哥。” 言行一看着兄长,稍微上前一步。把肖之远的手从自己肩上拿下来,放在手里紧紧抓着。 “随便怎么骂我都可以,别牵连别人。” 肖之远感觉到言行一的手一片冰凉。 言行知受不了似的“啧”了一声:“我骂你都是轻的!妈还在病房里你就带着个男人来这里丢人现眼?你对得起妈吗?!” 虽然已经经历过一次,但作为兄长露骨的指责依然让肖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75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75 之远替言行一感到愤怒。 这就是家人吗? 肖之远无论如何也不明白,还是说,就因为是家人?所以可以毫无顾忌地出口伤人? “你就对得起妈了?” 方思凉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来,转头看向他俩:“快走吧你们,别耽误治疗。” 看着逐渐走近的妻子,言行知压低了声音: “我不想因为这事跟你吵,你别插嘴。” “别人的事你那么积极,你自己的事儿怎么不处理好了?” “方思……!”言行知盯着妻子的脸,“你非要在这丢人吗?” 方思淡淡地说:“现在这里没有比你更丢人的。” 肖之远几乎能听到言行知的怒火燃烧在空气中的噼啪声。 “走吧,行一,别管他。” 言行一对特意追上来给自己解围的大嫂现出无奈又抱歉的神色,拉动了肖之远的手臂,迈开脚步。 “走吧!有种就永远别回来!死在外面也别进言家的大门!” 肖之远的脚步停滞了。 什么啊这是。 本来打算忍耐的,不想让身边这个人为难。 对不起,行一,我忍不了。 肖之远在心中跟言行一道了歉,转身向言行知走去,毫不犹豫地抓起了他的前襟。 比自己矮小的言行知立刻脚跟离地了。 对言行一“住手”的惊叫充耳不闻,依然向双手不断地灌注力量抵消对方的挣扎。 “因为你是行一的兄长我才忍耐到现在的,可惜你把我的耐性用光了。” 大概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对着自己动粗,言行知依然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你大可以放心,行一不会回家的,就算他想我也不会放他走——我不可能让他被你们逼得再去死一次。” 耳边响起方思抽气的声音。 “什……” 手底下的言行知瞪大了眼睛,和方思一起几乎下意识地看向言行一的方向。 “之远……!别说了、我求你……!” 言行一躲避着他们的视线,拼命抓住肖之远的肩膀。 “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就好,无论你还是周锦,我都会痛快地揍下去!” 想说的话说完,肖之远把言行知推开,用冷淡的眼神看着他气急败坏地又扑上来抓住自己的衣领。 为什么像这样的人,会是行一的兄弟啊。毫不在乎地把对方的尊严和伤口踏在脚下猛踩,践踏完毕还要吐上一口口水。 因为是家人,就有这样的权利吗? 最终制止这场还未发生的争斗的,是以为发生了医疗纠纷的保安。 言行知整理好被扯歪的领带,从齿缝中挤出“你好自为之”几个字,便仿佛一秒钟都不愿意再看到他们而转身离开了。 方思深深地看了一眼肖之远,说道:“带行一去治疗吧,耽误太久了。” 他现在最需要的,恐怕是心理治疗才对。 肖之远坐进车里,没有扣安全带也没有发动车子。 言行一又开始头痛了。 肖之远搂过他的身体,把他的头抱在自己胸前。言行一喃喃地说“想要吃止痛药”,虽然觉得心疼但还是狠心拒绝了。 “之远,对不起。” 说话的时候自己胸前就能感觉到微微的震动,肖之远轻轻地抚摸着他软软的头发。 “我说过我不想要听这个。” “可是我,真的觉得对不起你啊……无论是以前,还是刚才……” 除了这个没有别的了吗? “那就听我的话,我不是说了吗,除了我这里你哪里都不能去。就算哭着求我,我也不会让你回家的。” 嘴巴上说着狠话,嘴唇却无比温柔地触碰着他的头顶。 沉默了几十秒钟,怀抱里的言行一发出带着些微哭腔的,模糊的“嗯”。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8 章 精神科的诊断排除了言行一抑郁症的可能性。 “重度抑郁症的确会有自杀的念头,但并不是所有的自杀都是抑郁症引起的哦。” 医生的话让肖之远的担忧减轻了一大半。 “我都说不会再做蠢事了。” 言行一小声地抱怨着。 “头痛的时候医生也让你去查精神科了吧?” 肖之远无视了那个抱怨,决定按照医生所说让他接受短期的心理治疗。 “……最近都没疼,”言行一好像不大高兴似的,“只是那天一下而已。” 差点你就永远都不会头疼了。 肖之远侧过头看言行一映在车窗上的脸,稍稍带着不悦。 已经慢慢地恢复到开始有表情了,该说是好现象吧。 与言行知的冲突,言行一的情绪再度陷入低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想不开,肖之远连一秒钟都不敢离开他的身边。 “跟我在一起,不会有好事的……” 因为失眠和头痛而被肖之远抱在怀里安抚的时候,言行一反复地说。 “这种理由就想让我放过你吗,不可能的。” “不是我的话,不会牵连你……” 原来是因为自己而难过着啊。知道理由后不由得感觉开心起来,可是另一方面又觉得这样一句话就开心的自己好可怜。即使如此还是不断地想着,这是不是代表着自己还有希望呢? “我——想跟小元见个面。” 言行一一边这样说着,一边缩了缩肩膀。 天气越来越凉了,夏天已经到达尾声就要迈入秋季。肖之远把自己这边的车窗彻底关上,再有几分钟的路程就到家了。 “嗯?什么时候?” 言行一摇摇头,“还没定,这几天都可以。” “定下来告诉我。” 最近慢慢开始跟他交谈的言行一,任何事情都会一一跟他报备。我可以晚点睡吗、我想出去散步、我想去给可乐买罐头之类等等,都会事先征求过肖之远的同意。 如果故意跟他说不可以,他也只是稍微露出苦恼的表情而从不反驳,乖乖地听话。 “我能不能自己去?” “我送你去,没得商量。” 是觉得被安小元看到尴尬吗,还是不想被周锦知道?觉得有点莫名的恼火,肖之远语气不自觉就硬起来了。 言行一不再说话,车内气氛突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肖之远暗骂自己笨。刚刚才做完心理治疗,自己却又说出会让他不安的话。 思索着如何缓和言行一的情绪,却怎么都想不出合适的话,让不善言辞的自己头痛万分。而以前刚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76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76 好相反,无论自己如何闹别扭,言行一都有办法让自己缴械投降。 哪怕能有言行一能言善道十分之一的本事也好啊。 可是,那个能言善道的言行一,又何时才能回来呢? “……这几天你都熬夜在工作吧。” 车刚刚停好,听到言行一低声地说。 “我不想让你太累,只是这样而已。” 好像自己的内心都被看清楚了似的,肖之远心中涌起一股对自己的厌恶。结果这么多年以来,在言行一面前自己还是没有成长。 “嗯。” 怀着对自己的不满和乱发脾气的愧疚,更加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话来。只能潦草地点头,拔掉钥匙走向工作室。 虽然没有回头看,但是肖之远知道默默跟在自己身后的言行一一定非常失落。可是笨口拙舌的自己明知道这种情况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老师~!” 李格子在自己的座位上向他招手。 “客户的确认邮件发过来了。” 与画风感性纤细的徐理不同,李格子更加擅长设计。风格大胆活泼、张扬浓烈,虽然并不十分适合商业领域,但有着不可多得的独特视角,经常能带给肖之远意外的惊喜。 所以目前有关概念设计的项目工作,肖之远已经让她参与得越来越多。 “好,接着做吧。” 格子很开心地连连点头,对于吝于夸奖的肖之远来说,一个“好”字就代表“做得很不错”的意思了。 跟格子的工作台呈九十度相对的,是徐理的工作台。此时他正转过椅子看着肖之远走近,和他一起把目光落在画稿上。 “老师,你的手——好了吗?” 在徐理担心的目光中,肖之远握了握左手,“你看,没事了。”虽然还裹着纱布,不过马上就要拆线,已经不怎么痛了。 即使如此,徐理还是满脸担忧,一副有什么话想说的样子。 “那,还是要小心。” 最后只是小声这样叮嘱着。 确认了下一步的工作,肖之远独自来到二楼拿了需要的颜料下来,言行一已经在后门处等着他了。因为把工作从工作室转移到住处的关系,很多东西都需要往返工作室来补充,虽然麻烦一点,可是只要能时刻在言行一身边,他觉得这些根本不重要。 可是言行一很在意,每次经过工作室的时候都自己躲得远远的。 是因为两人的关系被学生们察觉而觉得困扰吧。肖之远不想深究,他跟自己在一起这件事,无论言行一再怎么想要逃避也不会改变的。 不晓得是不是受到心情影响,晚饭言行一吃得不多。 结果自己也一直懊恼着为什么不能说点什么让他开心一下,就这么默默无言地吃完了。 “你今天还要熬夜吗?” 挽起袖子刷碗的言行一突然问道。 因为自己的手受伤,所以言行一承担了刷碗的工作,而肖之远则负责把他清洗好的盘子擦干放好。其实根本不需要这道工序,他只是找个理由跟言行一一起站在料理台前罢了。 “嗯,会晚一点。” 言行一冲刷掉最后一个碗的泡沫递给他,慢吞吞地在水龙头下冲洗满是泡沫的手。 “……别睡在沙发上了。” 为了追回进度,不得已会熬到很晚,怕吵醒言行一所以经常直接在沙发上睡了,早上起来偶尔会被言行一用生气的眼神瞪着。 “我尽量。” 言行一点了下头,不再说话。 虽然这么说,可是一下子画到凌晨三、四点钟,所以还是决定在沙发上躺一躺算了。 迷迷糊糊很快就睡过去,天微微亮的时候醒来一次,发现被盖上了厚被子。而在沙发末端,言行一穿着单薄的睡衣靠在沙发背上,歪着头打瞌睡。 “……!” 气得不知道该说他什么了。 被他掀被子的声音惊醒的言行一,看来本来就没有睡着,看他生气的脸而不安起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 天气已经这么凉了,穿得却这么少,万一感冒怎么办?看你的样子难道一整晚都没睡? 明明让自己担心得这么多,这个人为什么就是不明白?不能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 “起来!回房间去!” 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身体都冷飕飕的,二话不说用被子把他裹起来了。 “我睡不着……”语气里充满着疲惫。 “所以就在这里坐到早上吗?!” “对不起……” “既然觉得抱歉就别做会让我生气的事!” 连同被子和人一起抱起来,近乎粗暴地踢开了卧室的门。把他放到床上后,连睡衣也没换就直接钻进被子里去,然后把言行一搂在怀里帮他因为寒冷而一直低温的身体取暖。 被他的双手不断摩擦后背的双臂,言行一默默承受着肖之远并不温柔的动作。 可是这种沉默也让肖之远觉得生气。 言行一不久就睡着了。 也许是连续几天一个人让他觉得不安了吧。肖之远又开始反省自己刚才的态度是不是太过分了,早知道这样,不管多晚也要回来陪他才对。 在心中发出叹息,肖之远拂开他额前的头发,手掌轻抚过言行一的睡脸。 言行一发出模糊的呓语,向他更靠近了一些。 果然还是敌不过你啊。 肖之远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轻吻着他的额头。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太晚了……这几天实在太崩溃了…… 做什么都不要做乙方啊!做乙方不要做广告啊! 被客户折磨得想自杀了! ☆、第 69 章 言行一开始恢复工作了。 但是因为这一连串的风波和身体原因,他那部小说的外篇集已经无法如期完成,只能作为全卷的附送别册出版。 肖之远为了弥补这个遗憾,将未能收录的其中一个短篇以连环插画的形式绘制出来附录在卷尾,并且连稿费都没要。结果这个别册含金量一点没降,杂志社开心得恨不能让言行一期期开天窗。 所以肖之远依然每天熬夜,只是工作完毕不管多晚也一定会回卧室。偶尔还会让言行一稍微陪他一会儿。 虽然还是话很少,但肖之远能感觉到言行一状态和心情都不错。 “快结束的时候打电话给我,”肖之远对正要下车去见安小元的言行一说,“我会来接你。” 言行一的表情看起来很开心,点头说:“嗯”。 是为了能看到安小元而开心还是因为自己说来接他而开心呢?肖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77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77 之远忍不住想,如果是后者该有多好。 看着他走进杂志社一楼的咖啡馆,在窗边坐下并向自己这个方向张望着,肖之远把车窗摇下来让他能看到自己,一直到姗姗来迟的安小元落坐才离开。 肖之远也要赶赴另一个约会。 在言行一母亲住院的附近,有一个安静的茶室。他和方思就约在了这里。 “抱歉,来晚了。” 落坐的时候方思已经帮他斟好了一杯茶。 “没事,我也刚来。”方思笑一笑,“这么忙还找你出来,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肖之远摇摇头。 这是他跟方思的第二次见面了。 与言行知发生冲突之后的当天晚上,方思就拨通了肖之远的电话。 “肖先生,我是方思。虽然很晚了,但是方便现在跟我见个面吗?” 虽然这么说,但方思并没有抱歉的意思。并不是她没有礼貌,而是心中的忧虑和疑问已经迫切到顾不得这些的程度。 “我就开门见山的问了,你上午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婆婆,方思看起来略显疲惫。肖之远不用问她是哪句话,也无意在这种事情上吊人胃口,简洁干脆地回答道: “他曾经,两次试图自杀。” 虽然是意料中的答案,但方思的表情告诉肖之远她不能相信。 “出院的前一天晚上,拔出正在输液的针头企图用输液管在卫生间自缢;失败以后离开医院,在住院部后面的桥上跳了下去。” 肖之远用尽可能冷静的语气将那天晚上自己听到看到和经历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再晚一秒钟,我就拉不住他了——” 再次回忆那天晚上的片段,肖之远仍忍不住浑身颤栗。 是啊,再晚一秒钟,再慢一步,言行一就永远的从这世界上消失了。一点点的差池就能让一个人的命轻易地就结束,留下来的人却要面对一辈子的痛苦和遗憾。 方思脸色苍白,久久不能言语。 “我想你……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情撒谎才对……” 她低头看着茶杯,双手握着杯壁,发出放弃了质疑的低声叹息。 我倒希望这些都不是真的,肖之远想。 “我其实察觉到了……但是,我万万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方思双手绞紧握着茶杯,连指尖都发白了。 虽然她的叙述不是很连贯,但重点非常清楚。肖之远渐渐描绘出一个正在逐步走向崩溃的言行一。 他把错误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一点点把自己否定了。 “跟我在一起,不会有好事的。”这句话他对肖之远也说过好几次。 他是抱着什么心情说出这种话的呢?那个乐观又坏心眼的言行一,为什么会变成连活着都放弃的言行一? “他的压力太大了,我明明知道,却只顾着忙自己的事情忽略了他。” 方思不断自责着。虽然肖之远也很想责备为什么没能早点发现言行一的异常,但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不是方思应该承担的责任。 对于言行知和他的父亲来说——肖之远不吝于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们的想法——大概言行一默默地死掉对他们而言才是最好的结果,就算再严厉的指责也毫无用处。 “这几天怎么样,他还好吗?” 肖之远点点头,“渐渐开始说话了。” 两次都瞒着言行一见面,怕他面对方思时再度产生心理压力。而方思也分/身乏术,无法像肖之远一样跟言行一寸步不离。所以虽然对肖之远这个人还不了解,但目前似乎除了把言行一交给他之外也没有更合适的办法。 “那就好——”方思似乎小小地松了一口气,“老实说,他称得上是家人的人,现在好像都派不上用场呢。” 结果,行一的事情竟然是我们这两个“外人”来操心——方思略带嘲讽地说道。 肖之远明白她的意思 “我曾经以为让行一重新回家会比较好,以为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这件事早该淡忘了才对。可我忽略了最根本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观念的冲突。价值观无法保持一致,再多的时间也没用。” “所以,我才擅自决定不会让他再回家了。” 对于肖之远强硬的做法,方思虽然理解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同意或者否认。只是微微一笑,说道: “方便的话,能跟我说说你跟行一之间的事情吗?” 方思露出像少女一般期待的眼神。 是想慢慢了解自己,从而确定是否能把言行一交给自己吗? 肖之远对方思,也许是受了言行一的影响,从开始就一直对她心存好感。虽然对言行知说了狠话,但对于一直支持并理解言行一的方思,肖之远仍希望她能一如既往的站在言行一这一边。 “嗡”的一声,肖之远的手机上出现言行一的短信:“谈完了。” “行一吗?”方思问道。 “嗯,”肖之远拿起手机,“抱歉,要走了。” 方思笑着摇头。 “肖先生——”走出几步的时候肖之远被她叫住,她微微苦恼的表情好像在考虑怎么说:“虽然不该随便插嘴你们之间的事情,但我还是想说……” “行一他当初跟你分手的理由,恐怕并不是表面上的那样。” 两人之间的故事没有多么曲折,几句话就能概括完毕。像肖之远这样不善言辞的人,想要讲个故事永远做不到言行一那样有天份。更重要的是,很多细节他也无意与他人分享,即使是方思也不行。 即使如此,也绕不开分手这个话题。就算他不说,方思这么机敏的人也察觉得到。有了周锦的前科,就更加要问个清楚。 只是“你不如他”这句话,如今从自己的嘴巴里说出来更加的伤人。 “这种理由,想当然肯定是假的啊!”方思忿然,说肖之远被爱情蒙蔽了反倒分不清真假。 “虽然我也说不清楚是什么,不过可能意外的是非常——”方思想了想,“非常胆小的理由吧?” 只是猜测而已,以我对行一的了解——最后,她这样补充道。 肖之远并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已经想过无数次而就那样被自己认定了。所以才拼命努力到现在,就为了想要得到他一句认可而已。 然后,再度喜欢上我吧。 无论怎么看,自己都卑微得可怜。可是即使如此,也还是不想放开言行一,不想放过任何一丝能跟他在一起的机会。 三四点钟,路上十分通顺,不到三十分钟就赶回了杂志社。算一算,他跟方思的谈话也不过半个多小时而已。原本就是挤在言行一跟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78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78 安小元碰面的时间,才能放心离开他出来见个面。 在想要不要拨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的时候,往咖啡馆的落地玻璃窗里看过去,言行一与安小元之外,多了一个人。 周锦。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0 章 不需要看得清楚就知道那个人是谁。 肖之远收起电话下了车,径直向咖啡馆走去。 别生气,别吓到他,别让他紧张,像往常一样跟他说“我们回家”。 周锦的出现,应该是意外。 肖之远其实并不觉得言行一会原谅周锦。虽然一时生气曾说过他们“旧情复燃”,那也不过是想要从言行一那里听到否认的回答而已。 只是言行一的回答却让自己更生气。 现在想起来总是觉得无比后悔,不应该对行一那么粗暴,如果更加温柔一点,也许他就不会到现在这样需要心理治疗的地步。 推开玻璃门,尽量若无其事地向表情僵硬,微垂着头坐在椅子上的言行一走去。 “行一,回家了。” 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抬起脸来,没有察觉他接近的言行一略显慌乱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好久不见,肖先生。” 周锦站起来,有意无意地挡在了言行一前面。 “是啊,好久不见。”并没有看向他,肖之远还是只看着言行一,“可以走了吗?” “抱歉,”周锦抢先说道,“我跟行一还有话要说,可否请你回避一下。” “我没听说他今天有跟你谈话的安排。” “他跟谁谈话不需要跟你报备吧?”周锦转身对言行一说:“行一,我们换个地方吧。” “不要。”言行一撇过头去,低声地说:“你快点走。” “行一,别这样,我很担心你……” “我说你快点走——!” 突然的厉声把周锦吓了一跳,就好像七年前那天言行一的爆发一样。 不妙。 肖之远心中敲起了警钟。 言行一的情绪一直处在一个微妙的临界点。 肖之远一直小心翼翼地在各方面保持着让他心情平稳,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只是有时候,言行一表现出来的极端敏感却让人非常不安。 就连接电话的时间稍微久了一点,言行一都会长时间地盯着他不放。 一点小小的骚动都会让他焦虑,而抚平他的焦虑却需要很长的时间和极大的耐心。 肖之远不知道这是变好还是变坏,甚至开始怀疑医生的诊断是不是出了问题。幸运的是言行一活动范围内只能接触肖之远,令他焦虑的事情也非常细微,没有在他情绪上造成什么大的波动。 这个时期不应该让他跟别人见面的。 以为他主动想见一个人,而且对方是安小元,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 可是他忘了周锦和安小元的联系。 肖之远心中后悔至极,再也想象不出比这更糟糕的突发状况了。 “行、行一,你冷静点……!” 周锦没想到他会在公共场所发飙,而且安小元还在场,让他尴尬无比。 恐怕在场的人只有肖之远一个人知道言行一身上发生了什么。 直接拨开周锦,肖之远靠近言行一轻声安抚着他:“没事没事,行一,我们回家了。” “我没有约他,没有,”言行一反复不停地说“你不要生气”。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没有生气。” 不断喃喃自语不安的样子让肖之远非常心疼。 “行一你干嘛要跟他道歉!” 言行一对肖之远的态度,让周锦非常不满。 “你对他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威胁他?” “你闭嘴!”言行一瞪着周锦:“你不准跟他说话——!” “行一……?你是不是被他怎么样了?我会帮你的啊……!” “你闭嘴!闭嘴!!闭嘴——!!” 言行一完全的狂躁了。 “行……一?” 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错了,周锦惊愕地看着用凶狠的眼神瞪视着自己的言行一。 言行一的全身都在发抖。 肖之远顾不得场合,紧紧地抱着他抚摸上因为过度激动而哆嗦的后背,把他的头压在自己肩上,不让周锦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把他怎么了?!” 颈间能感受到言行一粗重的吐息,肖之远用手强行压着他的后脑。 只是周锦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失控是因自己而起,把一切都归咎于肖之远对言行一“做了什么”。 好想宰了他。 肖之远拼命压制住内心的冲动。如果这个时候自己也做出过激的反应来,恐怕对言行一的刺激更加深重。所以即使在心中已经把他千刀万剐,肖之远还是得压着一口气,从齿间挤出“赶紧走开!” 手臂里的言行一突然用力一挣,回身抄起桌上的玻璃烟灰缸朝周锦的头上砸了下去。 周锦反射性地抬起手臂一挡,烟灰缸结结实实地砸在手腕上。 “行一——!” 烟灰缸再次落下,擦着周锦的额头飞了出去,摔碎在地面上。 争吵已经惊动了客人和店员,还有人掏出手机打算拍照。肖之远不得不强硬地拖着言行一最快速度离开现场,顾不上跟目瞪口呆的周锦和安小元解释。 言行一在车里安静下来。 呼吸的声音却过于急促而沉重。垂着头盯着双手,像痉挛一般紧紧抓住膝盖不放,浑身不住地微颤。 嘴唇翕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叫他也没有反应。 “行一,行一,跟我说话啊。” 可是直到太累而睡着,言行一始终都没有打开交流的壁垒。 从抽屉里拿出许久没有动过的烟盒,肖之远来到厨房点燃一支,深深吸了一口。 “那个啥……虽然这话我说不太合适,可是周先生真的碰巧遇到。他今天过来跟我们主编开会,其实开始主编也在的,聊了几句他就先走了。” 不久之前接到安小元的电话,结果居然是来跟他解释周锦出现的原因。肖之远露出无声的苦笑。 在别人看起来,他真的像把言行一怎么样了吗? “能不能告诉我,行一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许久未见,虽然觉得他有点不一样,话也不像以前那样多,一直以为他是因为家里的事情和身体原因太累了。可是精神状态还不错,看起来满开心,安小元也就放心了。 然而一瞬间,这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79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79 放心的感觉就被颠覆了。而事到如今,肖之远也无法再隐瞒言行一的状态。 听完肖之远的回答,安小元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家伙,结果还是什么事都一个人担着。”小声说着本人听不到的抱怨,安小元又问道:“我对你们之间的事情并不清楚,但是肖画家,我可以相信你吧?” 因为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所以只能寄希望于他人。就算肖之远说“不”,安小元也无可奈何。 当然安小元知道肖之远不可能说“不”,他也只是想亲耳从肖之远口中听到这个答案而已。 “行一就拜托你了,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请告诉我。” 安小元用道歉一般的语气说道。 手上的烟快吸完的时候,从烟盒里又拿出一根对着火点着了。 考虑了几秒钟,肖之远拨通了心理医生的电话。 “如果持续这种状态的话,恐怕要送进专业的精神医疗机构才行了。” 医生对言行一突然的暴力行为也略感惊讶。治疗中言行一的消极,沉默,自我评价低等情感障碍,都只是轻度。没有表现出任何狂躁、易激惹的症状。 “没有别的办法吗?” 要把言行一送进那种地方封闭治疗,肖之远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没有暴力倾向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他只是太过激动而已。” 医生对肖之远的辩解报以无奈的叹息。 “先观察一段时间,还有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多数易激惹病人发作后的打骂对象往往是身边的亲属和家人。” 肖之远把吸到一半的烟在水槽里捻熄,扔进垃圾桶。 回答着“我知道了”然后切断了电话。 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要搞懂言行一的内心,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无力。 言行一的精神到底被破坏成什么样子,自己一无所知。在他被折磨得想要去死的时候,自己却自顾自地生着他的气,连一点点温柔都没能给他。甚至可以说,言行一会变成现在这样自己恐怕也绝脱不了关系。 世界上最令人痛苦的,果然只有后悔。 肖之远晃一晃烟盒,从里面又抽出一支。 这样下去搞不好会变成烟鬼,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拿起打火机。烟雾刚刚从被点燃的烟草里冒出来的时候,从卧室方向传来门被粗暴打开的声音和急促而沉闷的脚步声。 “啪哒啪哒”,像在寻找什么似的穿过客厅去到卫生间,最终向着厨房而来。 言行一像快要哭出来似的,站在门口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1 章 “怎……” “你要去哪儿?” 想问怎么了,却被言行一抢了先。虽然很高兴他肯开口说话,可是没头没脑的问题却让肖之远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是不是要走?”言行一追问。 肖之远把烟熄掉,走到门口抱着言行一的腰把他提起来。 连鞋都没穿,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初秋的天气可不是那么温暖的。 “我没有要走。” 本来要把他抱回卧室,临时又改了主意放到沙发上,用毯子将他包裹起来。冲了杯热茶放到言行一手里 “为什么会觉得我要走?” 尽可能地把声音放轻柔,想让他觉得安心,肖之远将言行一的手和茶杯一起包裹在自己的手掌里。 “……你在生气吧?” 言行一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到。 “为什么觉得我在生气?” 握着茶杯的瘦削手指不安似的搓动着。 杯壁很厚,应该不会烫才对,肖之远用自己的手指确定了下。 “我没有约他……只是碰巧……” “我知道,我信你。” 言行一用犹疑的眼神问他“真的吗”。 “所以你是怕我生气,才要赶他走是不是?” 睡得凌乱的头发随着他点头的动作轻轻晃动,肖之远帮他抚平。 “为什么怕我生气。” 简直成了十万个为什么,可是肖之远还是想问,想听见那个他梦寐以求的答案。 “我没有跟他在一起,”言行一答非所问地咕哝着,垂着头看着茶杯里的液体,“一直就没有。” 这是对以前肖之远说他们“旧情复燃”的反驳吗?虽然不是想象中的答案,可是肖之远依然觉得好开心。 “我知道了,是我误会了。”虽然是为了哄他,但也是肖之远的真心话。“所以下次不可以动手,等着我来。” 言行一把目光从茶杯上移开,看向肖之远。 “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我会揍到他再也不敢来。” “嗯。” 听起来有点开心的样子。肖之远忍不住亲上了他的嘴唇,言行一微微张开双唇回应了他。 “只要你听话,我就不会生气,也不会走。哪儿也不去。” 无论怎么听,都是对小孩子才说的话和口吻。可是对现在的言行一来说,至少在他情绪不稳定的这段时期,肖之远都只能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他。 我也不会让你去任何地方的。 从言行一接受心理治疗开始,肖之远就开始不断搜集情感障碍等方面的资料并咨询各地有名的医师,现在又多了一项——易激惹与暴力倾向。 他不想把言行一送进需要被隔离的疗养院。现在言行一对他有一种超乎寻常的依赖,他能预见那将会让言行一整个人都抓狂,陷入更加严重的歇斯底里。 更何况,言行一不在,他也会抓狂。 说到底,还是他的自私在作祟。即使是不正常的那个,他也想把言行一绑在身边。 周锦的电话是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打进来的。 “我是周锦,”他开门见山地说:“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打这个电话。” 言行一正安静地沙发上看书。 肖之远不露声色地拿着电话和水杯来到厨房,把水杯放进水槽里拧开水龙头,一边听着哗啦哗啦的水声一边看着门口。 “你最好长话短说,行一现在很不稳定。” 电话那边的周锦忍着一口气似的挤出一句话来:“电话不方便那就出来谈!” “如果你来工作室我可以抽出半个小时给你,否则免谈。” 肖之远听见了他喘粗气的声音,隔了半晌咬牙切齿地说: “——在哪儿?” 关掉水龙头,拿着洗好的杯子回到客厅,言行一正看着厨房,看到他出来了又继续拿起手中的书。 这已经不是敏感而是疑神疑鬼了。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80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80 “我等下要去下工作室见个客户,”走到他身边坐下,肖之远晃了晃手机,“大概四十分钟以后,回来接你。” 预留出十分种让周锦离开应该足够了。实际上他连把周锦请进工作室和给他半个小时谈话时间的打算都没有。 “去哪儿?” “出去吃饭,然后顺便买雪糕回来。” 言行一觉得不好意思似的微微皱着眉,“我也不是那么喜欢吃……” “我不会让你多吃,所以限定数量,你最好现在想好买什么。” “小气。” “就是这么小气。” 言行一对肖之远稍嫌严格的管束虽然会抱怨但看起来却很乐在其中,好像这样才会感觉不到肖之远会消失的恐慌。 所以肖之远会在温柔的同时又不断在小地方约束他,让他觉得只要这些约束力还在,就代表肖之远不会走。 周锦很快就到了。 用一副颇显狼狈的样子气冲冲地等在车里,肖之远拉开车门坐上副驾,刚好看到他被烟灰缸打到的额头上鼓起一个不小的肿包。 虽然很好笑但是肖之远笑不出来。 “我从安编辑那里听说了,”周锦看也不看他,问道:“有他说的那么严重吗?” “我不知道安编辑跟你说了什么,但你应该看到了不是吗。” 好像头上的肿包又开始疼了似的,周锦伸手要去摸,半途又放下了。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自己的存在而给周围的人带来伤害,并不断遭到否定,还不如消失比较好——第一次心理治疗后,医生对肖之远说,注意在平时增加他生活的信心和归属感,让他感受到被需要。 医生问道他被否认的原因,他说,我是家人的耻辱。 那一刻肖之远就明白令他落到这步田地的罪魁祸首就是身边这个男人。 “你以为是为什么!?” 周锦对肖之远没说出口却直指目标的指责报以不甘的反驳:“你以为当初我想吗?!我没有想到行一他真的会去跟家里摊牌啊!” “你什么意思……” 肖之远意识到自己终于要听到连言行一都不知道的,毁了他下半生的原因。 “我以为……我以为他只是说说,这种事怎么也没办法跟家里开口吧?不可能会被理解的啊……!”仿佛要求得肖之远的认同一般,周锦转过脸来对他说道:“这又不是在国外!就算他家里同意我家也不会同意啊!” “再说家里反对的话就承认错了不就好了吗?!我怎么知道行一他那么倔!闹到这地步大家都不好过,何必走到那么极端!” 肖之远握紧了拳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2 章 肖之远揪着周锦的衣领把他按在座椅和车窗的斜角里,周锦一手用力抓着方向盘支撑自己的身体,一手扳住肖之远的手想要挣脱而不得,却导致车喇叭一直在刺耳地鸣叫。 “就因为这种理由……!” 又一次被肖之远拳脚相向,周锦却和上次一样虽然自知理亏却并不打算认错。 至少不可能对肖之远认错。 “这种理由怎么了……别说得这么轻松!好像你什么都做得到一样!” “你也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哈!”周锦被勒得脸孔都扭曲却还是挤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的世界只有爱情没有责任吗!” “那你对行一的责任呢?!” “我不可能为了一个人抛弃父母家庭!”周锦吼道:“我要为了我的父母着想!” “别拿父母当做挡箭牌,你这个投机取巧的懦夫……!” 肖之远把他重重地撞向车窗,疼痛和窒息让周锦不由自主地去抓肖之远的手腕。感受到指甲抠进皮肤的痛感,肖之远却丝毫没打算放手。 “既然这么想当初就别答应他!你只不过是想要让行一知难而退来保全你自己的虚荣——!” “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被气急败坏的周锦一拳击中下巴,肖之远的手松脱的一瞬,周锦趁机抓住了他的前襟。 两人像决斗的狮子一样互相瞪视着对方。周锦发狠正要说什么,眼神却突然游移到旁边,不知不觉松开了手。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言行一像幽灵一般站在那里死死地盯着车内。 远没有到他们两人约定的时间,而周锦为了避免跟言行一碰面停车的地方也离工作室还有段距离。 唯一的可能,言行一在跟踪他。 可是现在追究为什么言行一会出现在这里已经太迟了。 言行一转头就跑。 “行一……!” 肖之远追上他并不难,而他回去的方向也是家而不是别的地方。言行一跑不快,只是一味低头赶路,把肖之远拉住他的手甩开。 “行一!听我说话……!我不是有意骗你!” 言行一充耳不闻,回家径直走向厨房。肖之远抱住他的时候,他已经把刀架上唯一一柄刀握在手里。 肖之远几乎已经收起了家里所有的利器。不得不拿出来用的时候,之后也一定记得藏好。 大意了。一把都不能留的。 手臂里瘦削的身体一直在执拗地跟他的力道抗衡,眼睛眨都不眨地越过肖之远的肩膀看着门,双手也紧紧攥着刀柄不肯放开。 “我去杀了他。” 言行一说。 “行一、行一……” “杀了他。” “不行,不可以。” 明明那么瘦,此时爆发的力量却极其惊人。 “听我说,行一,”与此相反,声音却温柔得如同耳边的低语。“是我不好,是我让他来的。” “我不该骗你,我知道你不喜欢见到他。对不起,行一,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会了。” 握刀的手还是想要挣脱开禁锢,“……他打你。” “是我先动手的,我并没有吃亏,所以把刀放下吧。” “……” “行一,我们不需要做这种事,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听话,行一,我要生气了。” 力量渐渐地松懈了,听到“生气”两个字时,言行一沉默地停止了抵抗。 刀被转移到肖之远手里——以握着刀刃的方式。 刚才情急之下抓住的不止是言行一的手,还有一半是刀身。 这次是右手。 伤口不大,只是有点深,在手掌的下方缝了三针。并且两周之内都没法握笔,工作将完全地停滞下来。 言行一脸色像肖之远手上缠着的绷带一样雪白。 “没事,不疼的。”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81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81 肖之远用左手抚过言行一的头发,掌心还有之前留下来的伤痕。 “不过两周之内由你来代替我右手了哦。” 什么啊,要我帮你打飞机吗——如果是以前的言行一的话,大概会一边坏笑着一边这样说吧。 然而现在他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像木偶一样沉默。 与之相反,一向乖巧少言的徐理却在看到他右手的时候大发雷霆。 “老师!您把自己的手当成什么?!就算以后无法握笔也没关系对不对?!既然那么不在乎干脆现在就不要画了!!!” 面对学生的指责,肖之远什么解释都说不出来。两个星期的工作将有大部分都由他们来承担,打乱了原有的进度和计划。 实际上在这之前,肖之远就已经将全部精力都放在言行一身上了。对于因为仰慕他的能力而进入工作室的助手们来说,相当于被抛在一边放任不管。 作为工作室的主导者和两位学生的老师,他完全的失职了。 “抱歉……” 除了道歉,他也不晓得该说什么。 只是徐理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露出更加无法忍耐的表情。 “我不想听老师说这句话!” “徐理……!”高陵追着徐理出了门,“老师我把他追回来!” “老师,”格子紧张地说:“徐理他不是那个意思,他也很担心你……” “我知道。”肖之远看着自己的右手,“是我不好。” 曾经有一瞬间担心过,如果不能再握笔了怎么办。 可是在这之后,心中却浮现出另一个让自己都惊叹的,无耻的念头。 可惜,现在还无法实现,反倒让他充满遗憾。 晚上,他做了个以前的梦。 言行一又在偷懒不写稿,在窗台上拄着下巴悠哉悠哉地,看可乐在院子里玩儿,偶尔回头对他笑一笑。 好像看累了,言行一站起来抻个懒腰,说:“我出去走走。” 他想问“你去哪儿”,可是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身体像被绑住了一样动弹不得,胸口仿佛被压了一块巨石。 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言行一越走越远,然后消失了。 肖之远在闷得几乎透不过气的梦境中惊醒,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深呼吸了几次彻底清醒过来,他发现了自己做噩梦的原因。 言行一跨坐在他身上,一直盯着他的脸,不知道坐了多久。 “行一……?” 伸手去摸言行一的脸颊,对方在他手掌过来的时候轻轻把脸颊靠了上去,然后抓住了他的手。 疼痛立刻从纱布下面袭来。 “痛吗……” 言行一低声地问。 “一点点。” 可是言行一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并不关心他痛不痛,轻轻地“哦”了一声就作罢——或者说,他根本就无法做出任何表情了。 放弃思考和情感,也许,以前那个言行一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之远——”言行一轻抚着他掌心的纱布,“你生不生我的气?” 想问“你说的是哪件事”,然而言行一立刻又问道: “如果我害得你再也无法画画了,你会不会恨死我?” 言行一现出了奇妙的,像笑又像哭似的的表情。 肖之远感到莫名的颤栗。 抓住自己右手的力道并不大,随时都可以挣脱,可是他却不想那么做。 与颤栗同时袭来的是近乎变态一样的兴奋。 言行一说着,捏紧了肖之远的伤口。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3 章 好疼。 虽然疼痛不断从手臂上蔓延开来,可是肖之远没有一丝一毫挣脱的意思。 言行一的手在抖,不停地发抖。 不知道是因为用力,还是紧张。 他看着肖之远,好像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想法一般,死死地盯着他看。 明明是在干一件任性至极的事情,就别做出这么可怜的表情啊。 你心里其实害怕得要死吧。 肖之远轻轻叹了口气。 以前他以为自己懂言行一,什么时候渴了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想睡/觉什么时候想/做/爱,言行一不需要说一个眼神他就能明白。 对此肖之远有着深深的自满,觉得全世界只有自己最懂言行一。 直到分手的那一天,他才明白他一点也不懂。 从来都不懂。 而现在言行一的状态异常到下一秒会做什么谁都不知道,有时候安安静静,有时候歇斯底里——他却反倒知道他想要什么了。 “行一,”肖之远用另一只手,扶住了言行一的腰部。 那个身体上传来微微的颤动。 “光是这样,还是不够啊。” 肖之远说,“你的力气太小了。” “用锤子把手骨完全打碎,或者用刀把神经割断——想要让我彻底不能拿笔的话,就连左手都一起打碎。” 按住伤口的力道在一瞬间松懈,然后再用力。 “你以为,我做不出来……?”言行一像被激怒似的,不断哆嗦着嘴唇。 “如果做得出来,我反倒很高兴。如果只是做做样子,我会生气的。” 肖之远轻轻地说。 他发觉言行一呼吸急促起来,手已经渐渐地用不上力气了。 “为什么?” 言行一不回答。 “告诉我理由,我就把双手剁掉给你。” “说啊。” 言行一的表情告诉他,他胆怯了。 “说啊!” 而面对这个胆怯的言行一,肖之远不能控制地,产生了怒意。 心中有个声音明明白白在告诉自己:不能逼他、不能逼他,要温柔,更温柔一些,别吓着他。 一方面这么想着,一方面反手抓住了言行一的手腕,逼迫着让他告诉自己真相。 他要把言行一困在自己身边,就算利用言行一对他的愧疚也无所谓。任何手段、任何借口,他可以做任何卑鄙无耻的事、撒任何不知何时就被拆穿的谎言,只要能把言行一留在身边就行。 肖之远无数次地后悔,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这么做。 你如果痛苦到要去死,那就因为我去死。 当言行一依赖他到近乎病态的时候,他同时也明白了,因为这种依赖而感到开心的自己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所以他能容忍言行一任何过火的行为,他想要听那个言行一说不出口的理由。 他梦想中的那句话。 “我还喜欢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82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82 着你,”还有,“别离开我”。 “为什么不说?” 言行一怕他生气,肖之远很笃定这一点。这个不正常的言行一十分地在乎自己,所以他才有把握逼问出答案。 “没用的……” 从对方嘴唇里吐出的声音低微到让肖之远以为自己幻听。 “说了也没用。” “为什么。” “因为你做不到。”言行一盯着他身上的某一点,低声地重复:“你做不到。” 肖之远没问“我做不到什么”,他已经明白了。 “你不信我,你从来没信过我?” 言行一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轻声地说:“我不信。” 肖之远不说话,克制着愤怒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理由。 “你总有一天会离开我,总有一天。”言行一的声音又轻又缓,像在给肖之远讲道理似的:“也许明天,也许今天下午,你突然就会离开我了。” 低下头去看肖之远的手,血色渐渐从层层叠叠的纱布下面渗透出来。 “我怎么做,你才会信?” “……”言行一看了他一会儿,答非所问地说:“只有你不行。” 肖之远的心开始冻结起来。 眼前这个人一脸无辜,做着这世上最残忍的事,说着这世上最残忍的话。 “为什么我不行?” 言行一想了想,“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哪儿都不一样。” 肖之远不想再忍耐了。 “言行一,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也许是他的逼问终于挑断了言行一脑中最后一根冷静的弦,言行一突然挣脱他的钳制扑上来抓住了他的脸颊。 “只有你不行!我说了只有你不行!” “你跟他们不一样!你跟他也不一样!!所以你不行!!!你休想骗我!我不会让你有骗我的机会!” “谁都可以骗我!!!只有你不能骗我!!!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你总有一天会厌烦我!!!你总有一天会离开我!!!” “你会觉得我是个累赘!觉得我太沉重!觉得我不够好!觉得我是废物、人渣、不要脸的儿子、给家里抹黑的同性恋!觉得不应该跟我在一起!然后想办法要抛弃我!” 肖之远听着听着,突然想起方思之前的那句话:他跟你分开的理由,也许意外的非常胆小。 他想了很多很多为什么言行一会不相信他感情的理由。 不成熟;比他小;不够体贴,对他的了解总是不及周锦;一无所有,让他没有安全感——是哪一条?还是所有这些? 想了那么多,想原因一定在自己身上,却从来没想过会在言行一身上。 曾经最爱的人曾经最亲的人,一点一点,摧毁了他所有的自信和光芒。他每天都在被否定、被无视、被迁怒、被指责,所有的错误都被推到他一个人的身上。 然后,他自己也把自己抹杀了。 他不是不相信肖之远,他是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肖之远会爱着这样的自己,不相信自己能在长久的以后也能得到肖之远同样的爱。 他怕肖之远对他失望,对肖之远离他而去感到无比地恐惧。 所以,谁都可以离开我,只有你不可以,我在乎的只有你,就算用残忍的手段也要留在我身边,就算你恨我也无所谓。 这才是言行一想说的话。 如果不是他自己说出来,肖之远永远也不会想到。 “所以,当年也是这样的理由,你要先一步放弃我?” “……没错,”言行一不知道是哭还是笑,扭曲成奇怪的表情,“是不是觉得我自私又卑鄙……” “这样就够了吗,让我毁掉右手,我就不会离开你了?你难道没有更狠毒的要求了吗?” 听到他这样说,言行一整个人痉挛一样激烈地抖起来,身体慢慢向后退去。 “我是不是让你看不起了……!” 肖之远一边摇头一边把尖叫着哭泣、想要逃走的言行一抓回来。 “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总是一个人先逃!没有一次想过我!”抓着他的肩膀,肖之远强迫言行一看向自己: “既然这么在乎我就让我知道啊!手也好、脚也好什么都给你!只要我有你要什么都行!你对我不能更执着一点吗……当年我是怀着什么心情离开的你知道吗?再看到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又是什么心情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以为你活得卑微,那我呢?!” “言行一……这么多年我求的不过是你一句话……!” 肖之远想说的话太多太多了,他们之间一个怕、一个跑,差一点就反目成仇,可是深埋在心底里的,都只有对方。 “你不要跑了,算我求你……明明你一句话就能左右我的人生,难道我不应该比你更害怕……?” 面对肖之远简直像哀求一样的话,言行一发出抖得几乎要碎掉的微小声音。 “之远……” 光是这两个字就好像已经用掉了他所有的力气,然后言行一还是努力地,将他不敢说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别离开我。” 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别离开我,从低语到哭喊,仿佛突破闸门的洪水一般,言行一将这压在心底的沉重的恐惧——同时也是愿望,一股脑地释放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4 章 手伤不能开车,只好叫出租。 言行一像个尾巴一样默默跟在肖之远身后,挂号、缝合伤口、交钱、拿药,两人没有一句对话,连眼神都没对上过一次。 可回家的时候,手却紧紧牵在一起。 两个人花了数年的时间,用不值得称赞的方式才搞清了对方的想法,最后像蠢货一样嚎啕大哭再到沉默的拥抱,再然后,就是即使会被人说是厚颜无耻也无所谓的,理所当然的亲密。 自然而然地开始接/吻,拥抱,做/爱,睡/觉,醒来再/做/爱。 仿佛要把七年的份都补回来一样,两人简直如连体婴一般一刻都没分开过地亲热着。 结果不小心又让刚缝合的伤口裂开了。 大夫一边大吼“都多大的人了就不能小心点吗你都干什么去了”的时候,肖之远看到言行一唇边隐隐的笑。 言行一的身心,慢慢地,真正地,开始复原。渐渐地会经常露出笑容,也在安小元的鼓励下开始写点随心所欲的小故事。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83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83 虽然比预想的慢了一点,肖之远的手也终于是好了。恢复正常工作以后,他逐渐又把绘画场所转移回工作室——无论到哪儿言行一都默默地陪着,即使什么事情都没有就在阳台晒太阳。 天气冷了以后,肖之远把工作室清理出一块空间,放了一张舒适的睡眠沙发进来。言行一通常会盖着毯子抱着笔记本或者书,在那上面度过一整天。 临近春节的某个下午,工作室开始年末清扫。肖之远也打扫起自己的工作房间,言行一虽沉默但却饶有趣味地看着他把那些自己从没见过的东西捣腾来捣腾去,偶尔问一句“这是干什么用的”。 肖之远从箱子底部提出个工具盒,看着他:“这个你该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言行一轻轻地“啊”了一声。 从肖之远手中接过来,他摸着布满划痕的盒盖怀念似的说道:“你竟然还留着啊。” 肖之远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打开盖子:“当然留着,作为你骗我的证据。” “诶?我哪有……”想要反问来着,言行一在看到盒子里不应该出现的东西时没了声音。 肖之远拿出那张收据,展开。 付款人一栏,清清楚楚写着“言行一”三个字。 “是谁跟我说这是‘别人淘汰了不要的’——别跟我说你连自己的笔迹都不认识了。” 言行一有些心虚地抿了下嘴唇。 “你从哪儿翻出来的啊,我都忘了。” “你那个只能开到一半的抽屉。”把盒子盖上放在一边,肖之远把他压在沙发上。 明知道不会对自己怎么样,言行一还是露出有点胆怯的神情。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嗯?”肖之远威吓似的问道。 言行一目光飘向一边,“可怜你喽。” “哦?” “又穷又没人爱,好像人人都欠你钱似的——” “有吗?” “——主要是,还长得挺帅的。” “是吧,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吧?” 肖之远接得太自然,言行一实在没忍住笑。 “你是哪来的自信啊?” “我没自信,在你面前从来就没有。” 言行一不笑了。 “所以你得给我。” 好像撒娇,又好像逃避对方目光似的将肖之远搂过来,言行一枕在对方肩膀上。 “……我应该,是想对你好,然后让你更喜欢我吧。” 虽然那个时候还不是爱情,连喜欢都还没跨过朋友这条线。可内心深处却还是想把这个少年紧紧抓住,让他更喜欢自己——或许也只是因为寂寞太久罢了。 “我是不是很奸诈啊?” 肖之远一边说“嗯”一边扳过他的脸,亲上他的嘴唇。 嘴唇还没碰在一起,李格子清脆的“老师我进来了”以及装装样子的敲门声,伴随着开门和她的身影一起出现在门口。 言行一在一瞬间推开肖之远,用力过猛导致他整个从沙发上跌下去,差点一头栽进画具箱里。 “怎么了老师?!” “没事。”肖之远淡定地从地上坐起来,把整理好的箱子合上,“你们收拾完了?” “收拾完了!老师要帮忙吗?” “不用,我这也差不多了。” “好咧!那我们订餐了啊!” 肖之远想了想,说:“你们出去吃吧,报销。” “真的啊~!”格子开心地说了个高级海鲜自助的店名,“老师那我们可去了啊!” “去吧——还有,手上的工作已经完毕,明天开始就放假吧。” 格子高兴得简直要飞起来了。奔跑着下了楼,途中还不忘喊一句“徐理大陵咱们明天就放假了啊晚上去吃海鲜啊!” 大陵的“太好了”和徐理的“我不去”是一起响起来的。 “徐理你怎么老不去啊。” “晚上有事。” 格子和大陵虽然抱怨了一番但也无意勉强,迅速地冲去海鲜自助去了。 徐理稍晚一点上了楼,瞄了一眼肖之远就移开目光,低声地说:“老师,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嗯,辛苦了,回家吧。” 徐理点点头,一闪身就走了。 自从上次跟肖之远发脾气以后,徐理就不怎么跟肖之远说话了。虽然事后就态度问题道了歉,却并不认为自己说的话有错。肖之远自然不会怪他,更认为该道歉的是自己,只是听到他这么说,徐理似乎眉头皱得更紧。 “我们晚上怎么吃?” 肖之远问了一句,却没得到回答。回头发现言行一看着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行一?” 言行一回过神来,“啊,没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什么。”肖之远扳起脸来说:“不准把事情埋在心里。” 言行一摇摇头,“不是,没有,等我想想再问你,还没想好就被你岔过去了。” “还怪我?” 看言行一吃吃地笑,肖之远欺身上前,要把刚才没做完的事儿接着做。言行一小声地“门还没关呢”,瞬间就被淹没在唇齿之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5 章 临近春节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足有十几公分厚。连开门都变得困难,因此等不及物业来打扫,肖之远拿了工作室的大扫把开始清扫门前的积雪,言行一给他打下手。 从中午清理到下午,累得两人浑身是汗。 “堆个造型吧。”言行一看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雪堆,觉得就这么放着有点可惜。 “你说真的吗?” “真的啊。” 傍晚安小元来串门吃火锅,把门口两座雪雕仔细端详了几分钟。 “你们两个是神经病啊!”他得出这样的结论。 左边是很多雪球,大大小小的堆在一起,而且看得出来堆到一半主人就放弃了,敷衍地堆了几陀连球都算不上的形状放到顶端。 右边成对比似的,是大小形状完全统一的雪方块,边角笔直得好像用尺子量过一样,堆成漂亮的金字塔方糖造型。 一直做到沙发上,安大编辑还在愁眉紧锁地看着两人: “真是一对好病友。” 言行一笑得很开心,“你猜哪个是我的?” “你这问题简直像在侮辱我的智商,左边那坨堆得像屎一样毫无疑问就是你的杰作。” 末了补充一句:没天份就别折腾了。 相比肖之远的全天候保姆式关照,他对与言行一的交流方式跟从前没什么变化。 想爆的粗口一个都没少。 肖之远曾经委婉的提出自己的担忧,说是不是可以对言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84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84 行一更温和一点。 “你啊,未免太过小心翼翼了。”安小元这样回答他,“当然我明白你的担忧,也不是说小心翼翼有错。不过在我的角度,我倒觉得这样可能会让他更轻松一点。” 事实证明安小元是个比外表看起来细心得多的人,就连爆粗口也拿捏得准确。 很久之后再一次接到安小元的催稿电话,言行一很是愣了一愣: “呃……我现在,没在工作呀。” 潜台词是连载早就停了催我干什么呢? “我当然知道你现在没工作啊,那你想以后都不工作了是吗?” “也不是,就是,现在,好像,写——” 言行一十分难得的组织不好语言了。 “你可别跟我说写不出来。” “呃……” “别嗯啊的,我可没给你出作业,就算是日记你也坚持每天写写。” “日记我写了也不能给你看啊……” 安小元在电话那边吸了口气,“你特么……别仗着修养就挑战我的权威!” 言行一问他:“其实你是没人可骂了等着催我的稿随便骂我吧?” “别这样,我好歹也是你的死忠粉。” “态度可不像啊。” “爱都藏在心里。” “你还是让我看出来吧。” “别闹,咱不是说好了瞒着你男人和我媳妇的嘛。” 那是言行一第一次,在交谈中忍不住笑出来。 老实说,甚至让肖之远有点嫉妒安小元。 在那之后,安小元经常有事没事给言行一打打电话,吐吐苦水。有时候是媳妇儿开始写言情小说啦死活要听自己的感想说实话就被揍啊;有时候是新来的实习生太操蛋了简直目中无人啊;有时候是刚拷了排版资料的u盘被同事当成新型搅拌棒搅咖啡了啊。 偶尔也会出门跟安小元吃个饭,或者像今天一样到家里来聚餐。 五点刚过,安小元媳妇儿也从超市带着一大包肥牛肉片和水果上门了。 “两口子差距可真大,有的人就敢腆着脸空手上门。” 于是整整一顿饭直到离开,安小元被优先恢复了吐槽能力的言行一黑了一晚上。媳妇儿对着肖之远发花痴,安小元脸黑了一下;媳妇儿说要是小元再长高个三公分也行啊,安小元脸又黑了一下。 肖之远现在才明白安小元的用心良苦——用自己的痛苦换来别人的快乐。 春节之前的几天言行一格外的忙碌。 准备了相当多的年货和方思一起去小姨家跟母亲住了几天。虽然儿子离婚的阴影还存在着,但大家很有默契地什么都没提。 看到母亲精神还不错,言行一也放了心。 除夕当天,方思回娘家过年之前带着小隽明跟言行一一起吃个饭。只是由于方思要赶下午的客车,所以吃过了中饭肖之远就开车送他们去车站顺便帮拎包。 “之远,”熟悉以后方思也跟言行一一样叫他,“真的很感谢你。虽然我知道你也不在乎这句感谢。” “别这么说,”由于之前的大雪,肖之远开车格外小心,“我也要感谢他身边有你和安编辑这样的朋友,给我们很大帮助。” “可我们毕竟跟你不一样,或者说,我们即使跟他再亲密,也无法像你一样把他当成最重要的那个人去对待。” 每个人心里的那个位置,都只有一个。 方思这番话,还有一点试探的意味。即使与肖之远接触了这些时间,她还是想确认他到底是否能成为支撑言行一的那个人——至少,要从他这里得到确认。 虽然她知道这其实没有什么意义。 肖之远隐隐的感觉到了,但他说不出什么煽情的漂亮话。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放心,如果有一天你们闹分手,我不会偏袒行一的。” 七年前分手的理由,方思是从言行一嘴里挖出来的。她充分表示了理解,同时也充分表示了不认同。 可是她也深切的明白,根植于言行一心中的不安,并不会因为肖之远的陪伴而轻易消除。不止是言行一,任何一个爱着对方的人,心中一定深藏着对于失去这个人的恐惧。 最爱的那个人,最可怕。 肖之远把方思母子送上车,包裹都安放好,又看着大巴离开才回到自己的车上。 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天上又开始飘起了小雪,连商店都关了大半。肖之远稍微提升了点车速,赶在天色刚开始发暗的时候回到家。 门口,像樽雕像一样站着不动的,是早就在放假的徐理。 “徐理?” 听到他的声音,发呆的徐理惊醒一般回过神来。 走近一看,发现他头发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看起来站了不短的时间。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徐理抿着嘴唇,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一样说道: “老师,我有话要跟你说。” “那进屋吧……” “不要。”徐理断然拒绝,“我要单独跟你说。” “去工作室吧。”肖之远率先调头走向工作室,徐理默默地跟在后面。 工作室很久没人,虽然有供暖也觉得冷飕飕的,肖之远刚进门就在玄关的柜子上找空调遥控器。 却被徐理突然从背后抱住了。 “老师,我不行吗?” 一向冷静自持的徐理,此刻声音抖得快要哭出来了。 徐理的感情,肖之远不是没有发现。或者说很久以前就发现了——他跟七年前的自己,那么那么的相像。 想隐藏,却又那么露骨。 当年的言行一,是不是也像如今的自己一样,早就发现了他笨拙的感情? “不是君酒老师就不可以吗?老师……我也一样喜欢你啊!” 搂住他的手臂越发紧,但肖之远还是慢慢地,拿开那双手腕,转过身来面对他。 “是的,不是他,就不行。” 听见这句话,徐理猛地抬头盯着肖之远: “为什么?!” 理由可以说很多,也可以说完全没有。这种时候就算一条一条说出为什么来,也丝毫没有意义。 所以肖之远闭口不言,只是直视着徐理的眼睛。 “……老师……你为了君酒老师就什么都不顾了吗?!即使手再也不能拿笔也无所谓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明明说过这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可现在呢?你还这样想吗?!没有吧!” 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难过,徐理眼圈发红。他吸着鼻子,很努力地一字一句说出心里话。 “我每天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练习,希望能有一天变得跟老师一样出色,能跟你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85 蝉鸣之夏 作者:夜叉 分卷阅读85 站在同样的位置上!我没有一天不在追赶你!” “为什么会出现个君酒老师……为什么啊……你为什么会喜欢那么自私的人啊!他明明只考虑自己没想到你!” 是啊,我也觉得呢。是个只考虑到自己死掉就解脱的自私鬼。 肖之远并不晓得这个时候该说什么话来安慰他才会好过——如果是以前的行一,好听的话会有一大堆吧。 所以肖之远唯一能做的,就是认真地给他答复。 回到家,言行一正在往新买的盘子里放糖。 “遇到徐理了吧?” “嗯。” “他坚持在外面等你,怎么劝也不进来。” 很像徐理的性格啊。 “谈完了?” “完了。” 言行一点点头,拿出另一个空盘放瓜子花生。 肖之远想问他“徐理跟你说什么了吗”,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而言行一也没有问他一句徐理来有什么事。 晚饭是早就准备好的饺子。六点刚过,外面的鞭炮声就开始响个不停,等到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起来,声音更是大到连电视机里说什么都听不清楚了。 言行一兴致高昂地特地穿上厚外套跑到大街上“看免费烟花”,肖之远陪他直到冻成冰棍一样才蠢兮兮地回家,直接把他脱光了塞被子里,跟着自己也钻了进去。 一轮j□j过后,言行一俯身看着肖之远的脸,说道: “徐理他,喜欢你吧?” 肖之远微蹙着眉头,他的表情让言行一轻轻一笑:“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就算再迟钝也发现了吧?” 所以你今天才什么都没问吗? “我今天,对徐理说了很过分的话,正确来说,是对你而言很过分的话。” “什么话?” 言行一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缓缓地说: “他问我为什么要让你总是受伤,为什么束缚你。我说,对,我会不择手段地把你留住。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我还会去死,你真的走,我就真的死。” 我是不是很自私,是不是很可怕?他这样问道。 肖之远想起自己对徐理说的那句话: “我知道他自私,因为我也一样。” “——除了他,谁都不行。我没办法给你一个理由为什么是他不是你,因为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只能说:这世界上能影响我到这种程度的人,只有他一个。” 肖之远抚着他的脸,滑过脖颈,最后将手掌贴到胸口。 掌心处传来言行一的心跳,快速,而又热烈。 他在胆怯。 拿起言行一的手,也放在自己胸口。 行一,我也一样。 再自私一点,再可怕一点,对我再执着一点。 能让这颗心这样跳动的, 能让我感到活着有意义的, 能让我如此害怕失去的, 从以前到未来,也只有你一个人罢了。 ——完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