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劫东京》 第 1 部分 洗劫东京 作者:肉书屋 第 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第一部分 第1节:性是生理需要 空气潮湿闷热,混杂着烟蒂、酒精、廉价香水和死鱼的恶臭。小巷很窄,两侧都是四层楼房,窗户发黑,门窗都装着铁栅栏。人行道的地面裂开了缝,破牛奶箱和皱巴巴的旧杂志扔得到处都是,地上星星点点的水坑反s着屋顶霓虹灯招牌的光芒。在这多得数不清的水坑中间穿行时,约翰·马尔科姆不停地暗自咒骂着。他脚上的古孜牌皮鞋已经黯淡了几分,估计再过一会儿差不多就该报废了。他躬着背,低下头,尽可能走得快一些。其实他巴不得跑起来,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头顶上不知哪里有人在大声喊叫,不过说的不是英语。尽管马尔科姆在这里已经待了5年了,但除了英语,他别的什么语言都没学会。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又一个丑陋的美国佬来到不该来的地方。〃马尔科姆暗想着,觉得这听上去像报纸头条新闻的标题。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在胡思乱想。因为即便是在这样一条旅行指南中根本找不到的东京小巷里,也比美国任何一个地方要安全。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这里仍然到处都是人,而人多的时候通常是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不过即便如此,马尔科姆还是想掉头回到火车站去,回到荧光灯、自动售货机和衣着光鲜的观光客带来的安全感之中去。 他跨过一个奶箱和一个水坑,突然街对面一扇门打开了,一伙穿着蓝色西装的商人磕磕绊绊走出来。他们大声说笑着,外衣敞开,领带也没系,身上散发着浓烈的威士忌酒味,脸涨得通红。他们看到了他,但很快装作没看见,只是随之放低了说话的声音,动作也不再那么夸张了。 马尔科姆加快速度走了过去,没多久就注意到10码之外有一个遮雨棚。棚下面是一扇没有把手的黄色木门,上面只有一个盖着的金属孔,大约在眼睛的高度。 马尔科姆拉了拉紧贴在自己前胸和后背的衬衫。尽管没有看到门牌号,但他知道这就是他要找的地方——绿雨棚,黄木门。很快,他注意到门旁一个手绘的牌子,黑色的背景上写着几个醒目的红色英文单词:仅限日本人。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嘴唇紧了起来。东京到处都是这样的牌子,表面看来这不过是一种偏见:根据种族决定是否接纳客人,就好像他作为白人会玷污这个地方似的。但是事实上情况远比这要复杂。这可不是什么美食餐厅、乡村俱乐部或是高尔夫球会的入口。有这样标示牌的场所确实不是为美国人开的,尤其是在这里,在歌舞伎町。 歌舞伎町建立的初衷是要成为一个文化中心,集中迷人的日式歌舞剧院——正如〃歌舞伎町〃这个名字所描述的那样。但是在20世纪50年代,这里却发展成为一个全然不同的地方,一个在西方世界里根本找不到类似物的地方——它成了一个拥有独一无二规模的红灯区,面积达到20个街区。这里到处都是昏暗的没有窗子的街巷和耀眼的霓虹灯招牌,每晚都能招揽60万以上的顾客。这里是一个能让人心灵震颤的城中之城,一个色情娱乐中心,容纳了不计其数的脱衣舞夜总会、酒吧、按摩院、x级影院和妓院。 马尔科姆用手理顺了头发,然后叩响了铁门。门孔里出现的是一双黑眼睛,长长的睫毛,厚重的蓝色眼影,眼角有很多皱纹。他慢慢放松下来,任由门后的妇人仔细地打量他。马尔科姆个子不高,头发是染成的金黄,不大的蓝眼睛,嘴角自然地上抬。个子虽然不高但很结实,肢体健壮,肩膀则像运动员一样宽厚。他的衣着透出的是简单利落:暗色的便装裤子和鞋,白衬衫,袖子还是挽着的。他肯定是下班后直接赶过来的,外套和领带上还带着办公桌椅挤压出的褶印。 静静的几秒钟过去了,接着门孔关上,随后是好几把锁依次打开的声音,最后门开了。那个涂着眼影、眼角有皱纹的妇人站在门口,身后是一段向下的铺着地毯的楼梯。她个头很小,不到5英尺高,穿着一件及地的粉色睡袍,微笑的时候露出一排黄黄的不整齐的牙齿。她上前拉起马尔科姆的手,把他领到了门里。 走到楼梯最下一级时,一股凉气扑面而来。马尔科姆停下脚步,握紧了妇人的手,开始观察眼前奇怪的景象。这是一间很长的房间,向里延伸了差不多20米。两侧都有排成一行的铁凳和竖立的金属柱,天花板上悬着金属杆和皮制拉环儿。穿着上班装提着公文包的女人们站在下面,展开手臂抓着这些皮拉环儿。而另外一些年轻一点的女孩,则身着日本女中学生通常穿的校服,围站在金属柱周围。屋里大约有十几个男人,大部分都是中年人。他们坐在铁凳上看着这些女人,眼里充满饥渴。女人们不停地前后扭动,好像脚下的地面在摇晃一般。更让人奇怪的是,整个屋子的墙都装饰着宽大的窗子,透过窗子你可以看到外面的人工景色。 马尔科姆顿时恍然大悟,这里模拟的是地铁车厢里的景象。不久,一名男子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向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他走到她的背后,但女孩假装根本没注意到他。他一言不发,伸出一只手撩起了她的裙子,另一只手则从她的衬衣纽扣之间c进去上下游弋。就在他抚弄这名女孩时,另一个男子也站起身来,开始对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动手动脚。他的手开始在女人的全身游走,但女人只是静静地忍受,手仍然使劲抓着头顶的皮拉环儿。 马尔科姆以前听说过这种地方,它们的日文名字直译过来就是〃性s扰俱乐部〃。这些女人都是花钱雇来的,而男性顾客则通常都是一些公司的中级管理人员,他们渴求的是与一般的妓院和色情酒吧不太一样的去处。这种场所的装修布置简直和顾客们性幻想的场所一样多种多样,比如仿造地铁车厢,模仿公司办公室或医院走廊,甚至模拟中学校园的。顾客们付钱进来,然后便为所欲为。 看着眼前糜烂的情景,马尔科姆感到脸颊火烧一样地难受,但糜烂仍在继续。有个男人剥掉了一个高中女孩的裙子,另一个男人则跪在一个女孩面前,用双手在她的裙子下面摸索。马尔科姆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内心产生了剧烈的厌恶感。然而同时产生的,还有一种兴奋,为此他心里掠过一丝对自己的憎恶。马尔科姆此刻复杂而混乱的感觉,其实正是西方人在日本需要经历和面对的。因为在这里,人们总是处在一种矛盾的状态当中。不过马尔科姆知道,对于这里的日本男人而言,矛盾并不存在,来自下身的欲望与道德没有任何关系。对日本人来说,性只不过是一种生理需要,跟呼吸和进食这些行为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第一部分 第2节:刺满了文身 但马尔科姆不是日本人。他不过是一个来自美国新泽西州的26岁的年轻人。尽管他22岁时就来到了日本,但置身于这样一种难以理解的被性所驱动的文化当中,他仍觉得自己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异乡人。 〃欢迎光临,〃妈妈桑打断了马尔科姆的思绪,轻轻地拉了拉他的手,〃请跟我来。〃她牵着马尔科姆的手穿过人工的地铁车厢,从扭动着身体的女人们和抚弄着她们的男人中间挤过去。空气中弥漫着香水、汗水和性的气息。他一直走到了房间尽头,这才发现房间的地板的确是在轻轻摇晃着。 马尔科姆看到了另一节楼梯,向下延伸到一个小一些的房间里,这里的装修尽管不那么奇幻,但更加豪华。各面墙上都覆盖着天鹅绒帘子,地板是硬木质地的,房间一端有一个大理石吧台,另一边是一台很大的电视机。中央摆着四张圆桌,旁边都坐满了人。房间里很暗,马尔科姆一个人都认不出来,只好让妈妈桑领着自己走到离楼梯最远的一张桌子旁边。这里坐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身材高大的白人,另一个则是矮个的日本人。 〃你想必就是卡尼先生所说的奇迹小子吧?〃高个子男人站了起来,脸上满是微笑。他有一头略显蓬乱的金黄卷发,双眼明亮有神,牙齿则似乎比眼睛还要闪亮。这么亮白的牙齿出现在歌舞伎町一个如此黑暗的地方,多少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他穿着一件很昂贵的定制衬衣,胸前敞着几个扣子,露出瘦削的胸膛。他说话节奏很快,声调很高,略微带一点英国口音。 他拉过马尔科姆的手,开始介绍:〃我叫蒂姆·哈罗威。这位是桥本先生,他是我们最大的客户之一,是他带我到这个地方的。这鬼地方够变态吧?但我就是喜欢这儿。〃 桥本一脸紧张的讪笑。他的西装很不合身,而且蓝得有点吓人,领带打得实在太紧,简直都可以阻断通向头部的血y循环。他的脸颊通红,这倒没什么好稀奇的,因为他面前的桌子上已经堆着四个空酒杯了。 马尔科姆拉过来一把空椅子,面朝着哈罗威坐下来。此前他从没见过哈罗威,不过听说过关于他的种种传说。哈罗威是一个专门从事金融衍生工具交易的人,毕业于牛津大学,还在伦敦经济学院拿到了商学硕士学位。他在东京已经待了12年,身价可能已超过千万美元。他现在已经36岁,但却有5个年纪还不到23岁的女朋友。他很可能是个瘾君子,但同时又是亚洲最棒的证券交易员之一。在日本金融界淘金的外国人里提到他的名号时,大家的语气里总带着相当的敬畏。 〃刚才我正跟桥本先生谈到前几天c作的一笔交易,〃哈罗威继续说着,同时用细长的手指轻抚着一只斟满红棕色佳酿的高脚杯。〃当时我的一个生意伙伴,布兰登·李斯特,帮我逮着了一个买卖日元的大生意,收益可能有400万美元,钱来得相当容易。〃 哈罗威滔滔不绝地说着,马尔科姆发现自己很难跟上他说话的节奏。他说的字句都挤在一起,中间几乎没有停顿。 〃所以我们决定庆祝一番,〃哈罗威说话越来越快了,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我们在六本木租了一个房间,是皇家饭店的一个大使套房。这种房间里的水池都是镀金的,你知道吧?〃 马尔科姆点点头。他竭力不让自己分神,尽量专注地听哈罗威说话,但他的注意力还是转移到了近旁的另一张桌子上。这张桌边坐着很多和桥本一样的商人,看上去多少都有几分醉意。 哈罗威还在不停地说话,他语调越来越高,口音似乎也越来越重了。〃我的一个朋友告诉了我这里最好的一家服务公司,于是我给他们打了电话,订了两个妞儿。我的要求是,她们个子要高,身材要苗条,态度要友好,你知道我说的友好是指什么吧?〃 马尔科姆的注意力此时已经转移到了更远的地方。本来他打算把心思拉回到哈罗威这里的,不想房间远处一角的情景引起了他的注意。那里本来有一圈桌子,其中有一张被推了出来,差不多到了吧台旁边。有个男人独自坐在这张桌子旁边,手放在身前,手指不停拨弄着什么东西。他的脸形略圆,但透着沧桑,鼻子粗硬,下巴上覆盖着稀疏暗淡的胡楂,体型健壮结实,双肩结实有力。他带着一副深色眼镜,相对于他的脸形,眼镜显得大了一些。他上身穿的是一件花哨的夏威夷短袖衬衫,袖口有些磨损,颜色是大红大黄的,显得过分打眼和俗气。马尔科姆起先以为这个人前臂上的皮肤黑得不太自然,可仔细一瞧才发现,他的手臂上其实刺满了文身。 马尔科姆不敢再看下去,赶紧把视线转到别处。 哈罗威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他的声音和马尔科姆耳中突然产生的鸣响叠加在一起,让马尔科姆觉得极其难受。〃打完电话后大概一个小时,我们就听到了敲门声。我打开门,一对宝贝就站在门口,身材都很高很苗条,神情也确实很友好。其中一个可绝对称得上是个小美人,嘴唇真是太漂亮了。不过,另一个有点超乎了我们的想像。〃 马尔科姆突然觉得自己的脖子升起一丝灼烧感。在他头脑中,哈罗威和这间怪异的性场所里的其他人都缩小了,只有穿着花衬衫的男子变得巨大,占据了他的整个思绪。他倒不是因为在这种地方看到这样的人感觉意外。马尔科姆知道关于c纵歌舞伎町的黑帮的传闻,也知道他们还c纵着日本其他很多地方。人们有时会在晚上很晚的时候看到他们,人们会小心翼翼地避免直视他们,甚至会不惜走到街对面去躲开他们。可问题是,这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不同于马尔科姆以前没仔细看清过脸的黑帮成员,马尔科姆以前见过他。 〃另一个女人倒确实也是修长纤细,可她不是女人!〃哈罗威不觉喊了出来,摊开的手掌随即拍向桌面,惊得马尔科姆急忙把注意力转向面前这个英国佬。〃他竟然是个易装癖!妈的,那公司竟然给我们送来了一个漂亮的妓女和一个假女人。这事要是发生在伦敦或是美国的话,我们肯定会马上把她们赶走,不过你猜我和布兰登是怎么干的吗?〃 马尔科姆摇了摇头,哈罗威则诡异地笑了。 〃我们猜硬币决定谁和谁玩。〃 哈罗威仰着头,冲着天花板开始狂笑。桥本的表情则介乎于愉悦和困惑之间。马尔科姆也跟着挤出一个微笑。不过他一点都不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也不怀疑哈罗威已经很自豪地在交易厅里传开了这个故事,而且可能都快传到新加坡了。这事如果发生在纽约,肯定是一件让人羞愧和绝对不想跟人提及的丑闻。但在这里,在一个男人会花钱来到模仿的地铁车厢里猥亵假女中学生的地方,这却成了一个可以引以为荣的故事。马尔科姆一边听着哈罗威吹嘘,一边看着远处吧台边的那张桌子。而此时他竟然发现,花衬衫也正盯着自己,手里依然还在把玩着什么东西。马尔科姆几乎能从他的太阳镜里看到自己的影子,于是赶紧把目光移向别处。 第一部分 第3节:天堂的气息 哈罗威终于讲完了故事。他一边抹掉狂笑过后眼角的眼泪,一边转向马尔科姆:〃马尔科姆,卡尼说你要给我看点什么。〃 马尔科姆点点头。他只想赶紧把自己的差事办好,然后离开这鬼地方。这差事是他和卡尼约定的一部分。一旦他完成任务,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就要来临了。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张叠好的电脑打印纸,并且在桥本的注视下把它递给了哈罗威。哈罗威把纸平摊在桌面上,纸被威士忌酒浸湿了,一行行的数字立刻变得黯淡了。但是哈罗威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他只是皱着眉头,全神贯注地在头脑中进行着运算。 〃如果这些数字准确的话——〃 〃它们确实是准确的。〃马尔科姆c了句话。 〃天啊!〃哈罗威叹道。 〃是啊,天哪!〃马尔科姆应道。 桥本试图搞明白这两个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但他自己肯定是没法弄懂了。马尔科姆估计哈罗威会跟他的日本朋友解释清楚的,而桥本回去则可以跟上司们传达这个消息。 哈罗威摇晃着脑袋不自觉地把手用力拍到一起,险些把自己那杯苏格兰威士忌打翻。 〃这将会成为世界上最大的一笔买卖啊。〃 马尔科姆仰靠在椅背上。哈罗威说得一点没错,这将会是一笔巨大的买卖,会改变他的生活,以及他身边很多人的生活。他不知道卡尼到底欠了哈罗威什么,以至于要送给他这么大的礼物,让他也可以跟着猛赚一把,或许会有财富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吧。 马尔科姆又把目光转到吧台前的桌子上,此时穿着花衬衫的男子已经离开了。马尔科姆不知道他是可以宽心了,还是应该感到更加恐惧。 2百慕大, 现在 在这里,即便是停车场也带着天堂的气息。 迎着午后的微风,我拉直了身上的夹克衫,然后跨出那辆租来的明黄色丰田佳美轿车。空气中有海盐的味道,还带着当地某种热带鲜花的香味。眼前的空地夹在一片美得妙不可言的沙滩和色泽鲜亮的丛林之间。我可以听到色彩斑斓的鸟儿的鸣叫,还有十二月的强劲海浪拍岸的巨响。不过,我没有过多地去留心这两种声音,而是关注着就在我身边不远处的喧闹场景——空地中央,一群十来岁的小孩子边欢叫着边玩着叠罗汉。 当我走到停车场边缘的时候,这个人堆散开了。约翰·马尔科姆吃力地从最下面爬起来。身上那件破旧的灰色普林斯顿大学的运动衫褶皱里满是泥土、草叶和沙子。他直立的短发染成了淡黄色,和我开的车颜色差不多,右臂下面夹着一个橄榄球,左臂则被几个笑个不停的小孩搂着。 马尔科姆看到了我,朝我挥了挥手,于是拽着他胳膊的两个小孩掉到了草地上。他把手中的橄榄球往肩膀后面一扔,身后那堆小孩随即一窝蜂地冲了过去,小小的身躯互相挤着撞着朝球扑去。马尔科姆则朝我走了过来,步伐显出一种运动员般的矫健轻松。 他在离我几步远处停下脚步,目光越过我的肩膀瞥向我身后。他看来对我租的那辆便宜又实用的车很满意。尽管他拥有一辆法拉利跑车和一部杜卡迪摩托车,但他却不喜欢把它们当作炫耀的资本。它们是最好的,但更重要的是,它们是最快的。马尔科姆的世界强调的不是外表,而是功能和表现。 他用狭长的眼睛看着我。他的脸庞宽大,还带着些许孩子气,不过眉毛上方有明显的皱纹,右边的颧骨上方依稀能看见新近受伤留下的痕迹。他朝我咧嘴一笑:〃你到底还是来了。〃这就算是对我的问候了。 我上次见到马尔科姆是在一次婚礼上,当时他身着剪裁合身的阿玛尼西装。鞋子也是意大利产的,手腕上的表不是非常惹眼,但肯定是个非常有钱的客户送他的礼物,价格十分昂贵。不过眼下他虽然穿着一件破旧的运动衫和沾满了草叶的运动鞋,看上去却一样舒服。他穿什么衣服和开什么车一样,都是有理由的。他可以轻轻松松从运动衫转换到阿玛尼西装,这种转化正好反映了他的成功历程,反映了他从穷光蛋变成巨富的过程。只有很了解他的人才知道,破汗衫不过是一个假相。事实上,马尔科姆属于名流团体的成员,而这个团体可以说是最后一个纯粹的赤ll的资本主义堡垒。 尽管年纪还不到30岁,马尔科姆已经掌管着一家资金达到5000万美元的对冲基金。他的时间基本上在两个地方度过,东京的办公室和百慕大的豪宅。尽管他把自己当成是已经退休的人(他拥有的资本净值几乎和他的基金相等,而且他让手下更年轻的雇员管理客户的钱),但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和一群所谓的〃同事〃待在一起。这些人都和他一样,发现了世界金融体系的漏d,从而积累了令人难以想像的财富。 我指着在空地上奔跑着互相追逐的孩子们说:〃看来你还应付得不错。〃 〃我是他们的球队教练,他们可是一群小怪兽,〃马尔科姆向我解释道,〃我在东京还带着另外一支球队。〃 我实在想像不出马尔科姆在日本生活的样子,尽管他先是在那里待了5年,然后回国,之后又去了3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是从新泽西的农村出来的一个穷小子。他在高中时是校橄榄球队的球星,利用自己在球场上的本事,为自己赢得了免学费就读普林斯顿大学的机会。我弟弟是马尔科姆的同班同学,在他们的毕业典礼上他介绍我们俩认识的。当时马尔科姆刚刚和纽约巨人队签下一份试训合同,在他加入球队的尝试失败之后,我们又有过短暂的接触,之后他就消失了。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得知他在日本〃发达了〃。其实,本来我没怎么仔细想过他究竟是如何在日本挣到那么多钱的,只是把他的成功简单地归于〃银行业〃或是〃互联网〃。我完全没有猜到真相比我想像的要引人入胜得多。事实上,马尔科姆就像是打了一场游击战争,他与同伴们一起对徘徊不前的东方证券市场进行了一场西部拓荒式的攻击。他完全是白手起家,对日语和日本文化一无所知,但最终竟在一场残忍无情的金融玩家的角逐中占据了统治地位,最终成为一个玩弄对冲基金的美国牛仔。 马尔科姆的成功是在一个不起眼的下午达到顶点的。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他仅通过一笔交易就为公司挣得了令人咋舌的5亿美金,而他自己则从这笔巨大收益中得到超过5000万美金的回报。 第一部分 第4节:大发横财 〃来,〃马尔科姆冲我说,示意我上车,〃赶紧上车,我们去兜兜风。〃 车子以120公里的时速在弯曲的沥青路上飞驰。马尔科姆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摆弄着车上的cd播放器。此刻他已经把车速加到了极限,时速大约160公里,而我开始后悔让他开车了。不过,在决定谁开车的时候好像根本没轮到我说话。 〃我的成功可不是人们想像的那样,靠几个傻帽金融分析师围在办公室里讨论就可以得来。〃他的声音压过了cd机里的音乐,〃更不是像白痴一样去赌美钞上的序列号。〃我会意地笑笑。他讽刺的是麦克·刘易斯写的纪实文学《撒谎者的扑克牌局》。不少人认为这本书为金融文化下了定义。在书中,华尔街在很多交易员看来就是一座赌场。这些人每天坐在电脑屏幕前完成金额数10亿美元的交易,下班后就回到自己在康涅狄格州的豪宅。书里对华尔街进行了详细的描述,涉及到金融业的方方面面。书中有个地方这样写道:〃如果某个股票经纪人在复印机边蹭伤了p股,说不定什么地方都会有人就此写一本书。〃 〃我的经历可不是大家以前看滥了那种狗p故事。这是实实在在的东西,要去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指电影《碟中谍》——译者注),要重演《黑暗之心》!你明白吗?〃马尔科姆一边说,一边又加大了油门,好像要以这种方式来强调他的看法。我赶紧抓牢了安全带,慌乱中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其实,他完全不必以这种方式跟我强调,我清楚地知道以前从没有人写过他这样的故事。马尔科姆的所谓〃华尔街〃传奇,其实绝大部分都不是发生在华尔街,而是发生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尽管故事中有些东西牵扯到疯狂的对冲基金、复杂的新兴市场和高风险贸易,但是真正的故事则是从电脑屏幕前展开的,而且发生在充满异国风情的狂野东方。整个故事就像一部好莱坞惊悚片,故事中的人物就是电影里的角色。这些人物几乎无一例外地都毕业于美国常春藤名校,个个雄心勃勃,其中有些人几乎是对道德和情理全不在乎。他们得到私人投资者和大型股份银行的资助,成为了金融市场的入侵者、交易者以及投机者。他们是一群对刺激和冒险成瘾、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人,有权在几乎不受任何监管的情况下处理数额达10亿美金的业务。他们出入香港、新加坡和曼谷的高档酒吧和夜总会,在这些地方的密室里和谈判桌上交换金融信息。 马尔科姆的故事,以及他那些混在日本的美国同行的故事,说来其实就是一个关于巨额财富和野心的故事。而与此同时,这个故事也顺带牵扯到了日本的黑社会、国际秘密帮会团伙,以及全世界的色情产业。这个故事讲述的是一群在异国他乡过着极其奢华的生活美国人,因为他们敢做别人不敢涉足的事情。 〃肯定有人会批评你们,〃我告诉马尔科姆,〃他们会质疑你玩金融游戏的方式,尤其是在当前的经济大环境下。现在别人都倾家荡产了,而你们这些人却大发横财。〃 马尔科姆耸耸肩,接过话头:〃整个80年代期间,日本人重创了我们的经济。他们买下了洛克菲勒中心、圆石海滩以及洛杉矶商业区的一大半。他们利用一套腐败的银行体制和一个封闭的、人为控制的市场来保护他们自己,而这个过程则造成了整个经济中大规模的低效能状况。我和我的同行们不过是利用了这些低效能的漏d来从他们手里获利。〃 这听起来就像圣经中大卫杀死巨人哥利亚故事的翻版,只不过这里的武器是对冲基金,而不是弹弓。不过,尽管马尔科姆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充满勇气的姿态,我知道他还是担心会有人不理解他所做的那些事情。说到底,他是个来自新泽西州农村的乖小子,不希望自己被看成21世纪的强盗资本家。其实,他愿意让我把他的故事写下来这件事本身就让人非常惊讶。如果我没有向他许诺对他的真实身份进行模糊处理的话,他是决不会让我如此深入他的世界的。 〃其实不是我们制造了这样一场游戏。我们来的时候情况已经是一片混乱了。那时出现了套现的机会,而我们只是把握和利用了那些机会而已。〃 〃套现?〃 〃嗯,〃他咕哝了一声,驾车超过了前面的一部小型敞篷卡车。我完全不知道我们要去哪儿,而他也没有要告诉我的意思。〃大规模的套现……不过我们有自己遵循的一些规矩——永远不要涉足无法在交易日结束铃声响起时还无法脱身的领域。只要结局好,用什么方法没关系。诸如此类的东西,本来也是有规则的,不过这些规则是为一个已经过时的东方金融体制设立的,而如今我们则按照现代西方的规则玩这场游戏。〃 从某种意义上说,马尔科姆看上去确实还是像一个强盗资本家。不过我提醒自己,他两手空空来到日本,靠自己一步步打拼达到了顶峰。他演绎的是一个白手起家、平步青云的故事,是一个年轻的美国人对美国梦的追寻。只不过与一般的美国梦不同的是,马尔科姆的美国梦从环绕着白色尖桩篱笆的房子变成了亿万美元身价和百慕大海滨的玻璃豪宅。 31992年9月, 三万英尺高空 下面的数字组合在一起,很容易让人感觉到危险的存在:20名大学橄榄球队员,置身于一万米高空,可以自由地痛饮不计其数的酒精饮料。这些年轻人搭乘的是一架大陆航空公司的宽体波音747客机,在飞越北极圈的13个小时的航程中,他们不受任何成年人的管束,他们的教练似乎也不想理会执教之外的事情。飞机到了极点另一边时,天空变成了黑色,整个头等舱已经完全演变成一个狂欢派对了。所有的人都挣脱了座位的束缚,随身带着的便携式cd机里响着震耳欲聋的说唱乐。机舱里的三个乘务员早就管不过来了,她们不注意的时候,不时会有一只橄榄球在机舱里飞来飞去。 约翰·马尔科姆站在他坐的第三排座位旁边的过道里,一手扶着一部没人照看的饮料推车。哈佛校队的一个四分卫站在推车的另一头,手里洗着一副扑克牌,宾州大学的一个接球手则认真地数出一些花生,用来作扑克牌戏的筹码。马尔科姆的两名普林斯顿大学队友在他身后几英尺远的地方,装成等着去洗手间的样子,其实是在借机和一位空姐搭讪。空姐是一位来自堪萨斯州的金发美女,已经有两个孩子,但手上却没戴结婚戒指。 〃简直不可思议!〃哈佛大学队的四分卫大声喊着。他是一个体型颀长的男孩,名叫吉姆·塔克。他洗牌的动作和他抛球的动作有几分相似,缓慢而随意。〃我们去日本坐的可是头等舱,这真他妈的太疯狂了!〃 第一部分 第5节:三万英尺高空 马尔科姆完全同意塔克的说法。他中学时就认识了塔克,两人都在新泽西长大。不过塔克家住在一个叫做莫里斯顿的富人区,有一所建在山上的房子,有能容下两辆车的车库,还能拿得出钱送塔克去附近最好的一所私立中学。马尔科姆则在山脚下长大,就在邻近的莫瑟郡。那里的房子根本没有必要建造可容纳两辆车的车库,因为根本没有人拥有两辆车。马尔科姆就读的是城里的公立中学,他母亲间或还在那里代教历史课。他惟一一次接触私立学校是在比赛的时候,他对他们的设施和装备羡慕不已,对他们的球员倒没什么很深印象。塔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的体型和天赋能力都达到了专业运动员的水准,不过他对待橄榄球的态度和毅力却顶多相当于一个周末才打打球的普通爱好者的水平。他的胳膊非常灵活有力,但球抛得却并不怎么样。马尔科姆不明白,塔克到底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家伙,还是他根本就不在乎橄榄球运动。也许对他而言,橄榄球并没那么重要。他很可能不用靠橄榄球特长就考入了哈佛,然后顺利地毕业,成为一名富有的医生或是律师,就像他家族中的很多其他成员一样。 飞机遇上了一股轻微振荡的气流,马尔科姆赶紧抓牢了饮料车。他的胃里有些翻腾,不过他努力把恶心劲儿压了下去。这是他第一次搭乘体型这么庞大的飞机,也是他的第一次跨国飞行。塔克说得对,整个旅程太疯狂了。马尔科姆不太清楚这次的表演赛是谁的主意,不过总之给人感觉有点怪——常青藤名校全明星队对日本最好的大学联队。常青藤联盟的橄榄球运动其实不同于多数人习惯在电视上看到的大学比赛。这些队员中有些人很有天赋,但是总的来说,他们都和塔克一样,没有真正的运动员心态。这支所谓的全明星队即便是和一支普通的中西部地区大学球队比赛,恐怕撑不了五分钟就会败下阵来。除非规则规定sat考试的分数也可以算进比赛得分当中,不然他们一点儿赢的机会都没有。 无论如何,这次比赛都是马尔科姆决不会错过的机会。和塔克不同的是,马尔科姆的一切都来自橄榄球。是橄榄球为他挣得了免费就读普林斯顿大学的机会。他没有什么幻想。因为他知道以他的背景,如果不是拥有橄榄球天分的话,他是绝不可能叩开常青藤名校大门的。他的父母根本无力支付高昂的学费。同样地,如果没有橄榄球的话,马尔科姆也绝不会有机会坐着头等舱飞越大半个地球,要知道此前他只在打客场比赛的时候才离开过新泽西。 突然马尔科姆注意到有一道熟悉的光闪过身旁,他的手下意识地动起来,在高过饮料车几英寸的地方抓住了飞来的橄榄球。喝彩声随即从卫生间的方向传来,声音来自耶鲁大学的一名后卫,一个体型壮硕有一头亮红头发的家伙。他冲着马尔科姆笑着,举手表示赞许。 〃手真快啊!如果你的个头不是只有我的卵子般大的话,比赛里碰到你这样的对手就麻烦了。〃 马尔科姆也笑了。在这支球队里,他有点儿像是一个明星球员。一个月之前他刚刚上过体育画报的封面,因为他打破了单场比赛中接球数的纪录。这个纪录虽然不过是常青藤名校联盟的纪录,但到底还是有些书刊杂志愿意去注意它。这个纪录让马尔科姆出现在家乡报纸的头版,还让他接到了来自几家职业球队的电话,纽约巨人队甚至还登门拜访了他的母亲和继父。不过尽管得到了这么多的荣耀,马尔科姆心里还是很清楚,要加盟职业球队,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正如耶鲁那小子说的,他的个头不够大,只有5英尺8英寸,体重离180磅还稍差一点。他速度确实很快——但是还没有快到足以帮助他躲避开300磅大个子的冲撞拦截。 这个问题他很快就必须回答,因为6个月之后他就要毕业了。此前的7年是橄榄球帮他走了过来,而如果橄榄球不会把他带到他人生的下一个阶段的话,他就必须找到新的出路。 〃如果像你这样的大块头能学会读书的话,你都能统治世界了。〃马尔科姆边调侃边把手中的球抛了出去。球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飞向对面的大个子。 塔克开始发牌了。此时飞机开始向左倾斜,穿越白令海峡,继续沿着俄罗斯的海岸线南下。短短6个小时之后,马尔科姆就要跨出机舱,踏上东京的土地了。这是一个他从未想到自己会涉足的地方。他的家族已经连续三代都是在新泽西的乡下小镇度过了一生。他对日本的看法和绝大多数美国人一样,完全是被电影电视培养出来的。无非就是身着鲜红和服的歌伎,灯火通明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身着白色紧身遮羞布的相扑手,整天都在鞠躬的小职员——就是那些遍地都是的办公室职员——他们个个都穿着差不多一模一样的灰色西服。 马尔科姆不住暗想,一个来自新泽西的快手橄榄球运动员在这里如何能立足呢?…… 心脏在剧烈跳动,胃在不住翻腾,耳中鸣声不断,全身每一块肌r仿佛都在收缩,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双眼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血管中充盈着一种的热量。这就是马尔科姆看到欢迎场面时全部的感受。走进体育场时,马尔科姆感觉脚下的地面都在颤动。他试着不让自己去看欢迎他们的人群。他们至少得有五万人,全都站在护栏外尖叫。他还试着不去理会数不清的摄像机,还有那些啦啦队员和喧嚣的声音。天哪,这喧嚣就如同一个声音的瀑布砸在马尔科姆身上。他以前不是没有在大体育场里比过赛,不过从没有走进过东京体育场这么庞大的地方,从来没有。这座体育场建于1988年,绰号〃巨蛋〃,是日本科技的又一大杰作。这座体育场虽然如此庞大,但是你却看不到它的结构框架。这个玻璃体育场的内部气压保持在比外部气压高百分之三的水平,整个体育场就是由这样的高气压托举起来的,因此可以说,这个容纳了五万四千个座位的球场整个漂浮在空气里。体育场的结构采用了特殊的玻璃材料,使得场内光线充足,发出金黄色的光泽。马尔科姆可以从同伴们脸上的表情里看出来,他们的感受和他一样,而橄榄球比赛的气氛就应该是这样的。 球场内的空气暖暖的,带着热带气息。马尔科姆在更衣室里领到的蓝白色球衣非常合身。头盔简直就是件艺术品,内部柔软的泡沫材料贴着他的皮肤。而且更衣室本身就是让人叹为观止的景观:大理石地面,锃亮的合金座椅,数不清的热水浴池和桑拿间,甚至还有一个游泳池。在美国,即便是职业球队也绝没有这样的待遇,但是这次马尔科姆和他的队友们从下飞机的那一刻开始,接受的款待就一直是一流的。 第一部分 第6节:热身跑动 在机场,他们受到了身着笔挺西服的日本队代表的欢迎。他们开来了几部豪华汽车进行迎接,一字排开在路边等候。迎接车道边拉起的长绳后面是一群热情高涨的球迷,他们高举标语牌,表示欢迎马尔科姆他们来到日本,他们中有些人甚至于还叫出了他的名字。随后他们乘坐豪华轿车来到了市中心一家五星级酒店下榻。房间都已经安排好了,按马尔科姆的标准来看,这些都是太过奢侈的套间,里面有超大的浴缸和舒适豪华的铺着羽绒褥垫的床。来日本之前,马尔科姆预想的是日式的榻榻米和竹垫,他可从没敢想过眼前这样的豪华。就在这里,马尔科姆的球队得到了几个小时的小憩时间。尽管经过13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又有15个小时的时差,想要在短时间里调整过来并不现实,但是休息过后,他们还是被直接带到了体育场准备比赛。 马尔科姆还没有机会多看看这座城市。从车窗里往外望,东京和新泽西差别似乎不是太大。高速公路上挤满了他也能在新泽西的收费公路上看到的车子。很多路段旁边都有高墙,这使得马尔科姆无法看到更多有意思的东西。不过能看 第 1 部分 欲望文 第 2 部分 洗劫东京 作者:肉书屋 第 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看到的那些高大的建筑物显然比美国的大楼要稠密一些,而且这些建筑物中有一部分的楼顶有一些怪怪的边角以及华丽的装饰物。单从车里看来,东京无论是外观上还是整体感觉都和其他现代大都市没什么差别。可惜的是,现在还是白天,马尔科姆看到的还是阳光。他知道自己期望看到的霓虹灯不到晚上是不会亮起来的。 在比赛开始前的球员介绍过程中,马尔科姆在50码线处第一次看到了对方球员。当时他们列队站着,他两侧分别是塔克和康奈尔大学的一个球员。他们看着日本队员们呐喊着从啦啦队员面前经过,身着鲜红的球衣,头盔都提在手里。马尔科姆首先注意到的是对方球员的个头。他们大多数人都和马尔科姆差不多高,有几个甚至于还要矮一些。只有一两个个头比较大。他们形成一个紧密有序的队列进行热身跑动,看得出来是一只纪律严明的球队。不过无论日本队球技有多么出色,马尔科姆确信他们会被美国队依靠身体上的压倒性优势打垮。 看到日本队在离自己几码远处列队的时候,马尔科姆按捺不住地偷笑起来。他们个个都是黝黑的皮肤,不大的黑眼睛,站姿笔直精神。他们多数人都剪了寸头,但这并没有让他们显得更强悍。自从高中时代开始,马尔科姆就再没有机会和跟自己个头差不多的对手比赛,所以现在他很期待把面前这些矮小的对手一个个撞倒在场上。 就在马尔科姆等着裁判哨响宣告比赛开始的时候,他看到对方几名球员走出队列,穿越两队队列间短短的距离向自己这边走来。他们从队服下面掏出一些小纸片,弄得马尔科姆恍惚了一下才明白这奇怪举动的目的。其中有一个日本队员径直朝马尔科姆走来,带着灿烂的微笑递给马尔科姆一支墨水笔。 〃请签名。〃他说的是英语,带着浓浓的日本口音。他一边不停地鞠躬,一边继续请求,〃请给我签个名。〃 塔克在一边笑了,他捶捶马尔科姆的肩,调侃道:〃你小子最好赶紧给人签名。我们今天和他们比完赛以后,可再不会有什么人找你签名了。〃 马尔科姆也笑了。他以前不是没有给人签过名,但是从未给一个球员签过,当然也从未在球场上签过。那个日本队员把马尔科姆签好的纸片接过来之后还在不断鞠躬,一直持续到他回到日本队队列当中。马尔科姆可从没见过举止这么有礼貌的橄榄球队员,有点弄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马尔科姆清楚的是,一旦哨声响起,他就会统治整个球场。他会把之前在不停微笑、鞠躬和请求签名的、但现在挡在他前进路线上的对手一个个撞倒在地。 午夜。 六本木。 华灯璀璨时分。 这里的夜空充斥着的,是如同万花筒一般耀眼夺目、令人亢奋的灯光和让人觉得耳鼓都要被撕裂的巨响。混乱的激情被混杂在一起,洋溢在湿漉漉的空气当中。狭窄的街道周围挤满了四五层楼高的无电梯公寓,几乎每栋高大的建筑物上都悬挂着光彩夺目的招牌。 招牌上的文字是混杂在一起的英文和日文。凌乱不堪的字句暗示着非法和地下:性a无罪。这里到处都是人,绝大部分是五六个成群的日本男人,当然也有美国人和欧洲人。这些人穿的有商务套装、军服、短袖汗衫,也有典雅的名牌时装。在每一个街角都有人向路人递出小册子,上面印有日本女孩的照片。这些半l的女孩个个搔首弄姿,她们头顶上还有巨大的招牌和广告牌,闪着更多日本女孩的照片。六本木确实是名副其实的狂欢城里名副其实的狂欢区,也是马尔科姆想像中日本的模样,而六本木的午夜就更加符合他的想像了。 马尔科姆他们去的这间酒吧名叫〃汽油恐慌〃。和日本很多别的东西一样,如果你不是置身其中的话,你绝对无法弄明白它们的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它隐藏在一条浸润在霓虹灯光之中的小路深处,躲在十来家按摩院的后面。入口处有一架电梯,闪着耀眼的红灯。这间沙丁鱼罐头似的小店开在一栋三层建筑的一楼,店里设有舞厅、吧台、迪斯科,当然还有做皮r生意的地方。店里的音乐震得人的神经都麻木了,还有十来个男女侍者嘴里叼着金属哨子在店里穿梭,他们的声音更加剧了店里的嘈杂喧嚣。店里的人群比外面街上的人群还要拥挤,只不过这里的人要年轻一些。成群结队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员和头发蓬乱、全身穿戴着饰品的日本大学生们混在一起。来自以色列的旅游者穿着牛仔裤和德国产的勃肯斯塔克便鞋,跟他们一起狂舞着的是一群穿着条纹背心和短裤的德国人。体态柔媚的日本女孩穿着超高跟鞋和短得不能再短的迷你裙,她们在桌上,甚至是在一侧墙边的木质吧台上狂舞,展现出日晒的肤色和挑染了金黄色的头发。她们在旋转,在波动,在震荡,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比赛,看谁能展露出更多的肌肤,而且是在不需要停下来调节胸罩肩带和卷起的裙边的情况下。 马尔科姆置身于这癫狂的人群当中,费力地保持着自己的平衡。他一只手握着一瓶麒麟啤酒,另一只手拿着一杯r白色的什么东西。从电梯出来后没几分钟塔克和其他队友就不见踪影了。他的脑子跟着眼前这些人,尤其是这些日本女孩,在不停地旋转。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漂亮女孩:她们带着别样的风情,身材苗条,皮肤光滑。不错,他和日本人之间存在着语言障碍,但是他看得出来,在这里他的白人身份起到的正面作用其实大过负面效果。有一个穿着银色吊带和黑色皮短裙的女孩此时就在他面前跳舞,她能看出他扭扭捏捏想要搭话,于是露出了媚笑。他身边还有一个姑娘,穿着长统靴子,脖子l露的皮肤上还粘着亮片,此刻就在他背后妖媚地扭动着。作为一个大学橄榄球明星,他倒是习惯了受到漂亮女性的注意,但是他却不习惯在这里异性的关注来得如此容易。 第一部分 第7节:友好和礼貌 在如此喧嚣的地方塔克的声音还能传过来证明了他嗓门的洪亮,他的嗓音生生压过了充斥这里的七十年代摇滚乐、重重的跺脚声、还有烦人的口哨声。马尔科姆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朋友在去二楼的楼梯下面。他指了指身边围着自己的两个姑娘,但是塔克仍不耐烦地招手示意他赶紧过去。马尔科姆叹了叹气,依依不舍地跟姑娘们道别,然后从人堆里使劲挤了过去。 〃我们还以为把你弄丢了呢。〃塔克边上楼边说。 〃被小妞们拖住了。〃马尔科姆回答。 马尔科姆加快步伐跟着塔克走,快得他膝盖都感受到了疼痛,因为塔克的腿实在太长,步子实在太大。不过这种疼痛对于马尔科姆来说倒是很熟悉,通常在一场比赛之后,他全身大部分关节都会发发牢s,而且他通常身上到处都是擦伤。只不过今晚疼的只是膝盖,因为正如他所预想的,对日本队的比赛进行得非常顺利。日本队队员虽然技术不错,而且还算强悍,不过他们在个头方面吃的亏太大,因此比赛的最后结果是69比3。不过即便如此,赛后日本队员们还是表现得异常友好和礼貌。他们索要了更多的签名、合影,鞠了不计其数的躬,以至马尔科姆的队友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因为他们习惯了赛后听到战败对手们的辱骂和威胁,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微笑和鞠躬。 〃拖住了?〃塔克很不屑,顺手把马尔科姆的啤酒也给抢过去,〃不就是被一个日本小妞在你小子身上蹭来蹭去吗?〃 马尔科姆讪讪一笑,而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楼梯顶端。二楼倒是没有一楼那么拥挤,房间里有很多木质的圆桌,而且有一侧墙边还有一排卖香烟的自动售卖机。这间房里的吧台是供客人们饮酒而不是跳舞的。这里的音乐声也要小一些——至少你还能听到自己的思考。 〃他们都在房间的里面。〃塔克边说边用手指向房间深处的角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马尔科姆看到自己的大部分队友都聚在那里。他们有的坐在凳子上,有的则背靠着墙站着。他们面前的桌上堆满了空啤酒瓶和酒杯,以至于都快看不出那里有张桌子了。走近他们的时候,马尔科姆注意到在人堆的另一头有两个他不认识的人。这时塔克抬起握着啤酒瓶的手指着他们说:〃我们凑巧碰到了他们两个,他们请我们所有人喝了几杯。〃 〃他们是我们的球迷么?〃马尔科姆问。现在他已经到了离这两个人很近的地方,也能看得更清楚了。其中一个是中等身材,稀疏的金发,脸上的微笑透着一些狡猾。他的脸看来饱经沧桑,但他的眼睛依然年轻,圆圆的,是那种略带顽皮的孩子般的蓝眼睛。另一个则体型壮硕宽厚,肩膀厚实,一头暗色的卷发。他鼻子的形状就像一个滑雪坡道,两道浓密的眉毛在眼睛上方连在了一起。这两个人比马尔科姆他们年长,可能三十出头吧,不过他们的穿着打扮倒很年轻,都是牛仔裤配白衬衫。金色头发的那位有一件薄薄的、看样子很贵的运动上衣,右手的袖口处闪着铂金的光芒——马尔科姆随即意识到,他戴的是一块名贵的劳力士手表。 塔克在一旁解释说:〃其实他们是普林斯顿大学的校友,不太清楚是哪届的。他们现在在东京生活,我想可能是银行家或是那一类的吧。他们人其实挺不错的,我们开头的时候对他们印象不怎么样,但是后来他们拿出了一个比赛用球让我们签名,于是我们就熟了起来。〃 马尔科姆走到桌边,一边朝自己的座位走去一边和身边的队友们击掌。走到两个陌生人身边的时候,金发的那个给他拉过来一把椅子。 〃约翰·马尔科姆!见到你很高兴。我是迪恩·卡尼,这是我的同事比尔·萨蒙斯。你们那场球打得真是太漂亮了。而且你在这一年里都非常出色,我们一直通过校友杂志关注你。〃 马尔科姆和他们两人一一握手致意,不过萨蒙斯那下握得实在有点太重。比起来,卡尼的手几乎是柔弱无力的,而且马尔科姆注意到他的手指都悉心修剪过。他还趁机近看了一下那只劳力士手表,发现表面镶满了钻石。在近处看,卡尼的脸显得更加苍白,是一种略带黄色的感觉,和他略显柔和的发色混合在一起。而他从远处看来显出诡谲的嘴唇,近看起来好像被定格了,就那样停留在一个得意的笑容当中。 〃我们是80届的,〃卡尼开始介绍自己,〃89年就来到了东京。〃 马尔科姆下意识地扬了扬眉毛。算来卡尼在离自己祖国半个地球远的异国他乡已经生活了差不多三年了。也就是说,这是他见过的头两个真正意义上的美国侨民。想到正和比自己大12岁的两个人一起在酒吧里闲坐聊天,他不禁觉得有点怪怪的。不过卡尼看来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虽然置身于一个可以说是下流低级的场所,但他看上去完全没有不舒服的样子。马尔科姆可以感觉到他是一个很镇定很有自制力的人,尽管或许也有一点危险。而另一方面,萨蒙斯出现在这里倒显得有点不对劲。他的衬衫是那种有领扣的老款式,显得皱巴巴的,有几颗扣子还扣错了地方。此外他的大肚子整个突了出来,压在腰带上。在蓬乱无序的发卷下面,他的眼神中透着一点狂野,看上去跟马尔科姆见过的银行家一点都不像。 这时过来一个高个子女侍者,她梳着马尾辫,穿着一件短上装,露出扁平的暗色的腹部。她端来了一盘酒杯,卡尼则把酒杯分发给马尔科姆以及周围的球员们。把酒吞下去的时候,马尔科姆感觉酒y所到之处都在灼烧,脸颊被注入了热量。卡尼看来却一点都没感受到酒的烈性,他很快喝完了自己的第二杯,而这时多数大学球员们第一杯都还没有吞下去。 就在女侍者给他们每个人又端上一杯的时候,卡尼从桌子下面取出一只橄榄球递给马尔科姆,然后说:〃你是最后一个没有签名的了。〃 萨蒙斯递给马尔科姆一支签字笔。他本来是可以拒绝的,而且在一般情况下,马尔科姆不太可能和一个想要他签名的人一块儿喝酒。但是既然这里是东京,他决定破一次例。他在球顶端找到了一点空地方,画上了自己的涂鸦。 〃你是个银行家么?〃马尔科姆问道,顺手把球递还给卡尼。 〃我是基德·皮博迪公司的高级交易人,〃卡尼回答,〃主要是做金融衍生物的交易。你对金融感兴趣吗?〃 第一部分 第8节:超级杯 马尔科姆学过两年经济学,一点统计学,还有一大堆狗p不懂的艺术课。事实上,他倒是没怎么想过自己将来要干什么。他是一个很现实的人,懒得老想这些烦心事,可是橄榄球这条路也没有走通。此时在卡尼面前,他并没想掩饰自己的无知。倘若这是一场面试的话,马尔科姆可能会编造个什么谎言,不过这是在午夜之后东京的一间酒吧里,而且面前是掏钱请他们喝酒的人。 〃衍生物是他妈的什么东西?〃 卡尼笑了:〃好吧。衍生物是一种金融交易工具,它的价值取决于它所基于的资产或是担保物。〃 他们正说着,塔克挪到了马尔科姆身边。塔克是学心理学专业的,在哈佛,他的专业比人们能想像的还要没意义。卡尼显然是注意到了塔克茫然不解的表情,于是笑得更得意了,顺手把橄榄球扔到塔克手中。 〃拿着这球。现在它的价值差不多是29美元,这是我买的时候付的价钱。如果你们中有几个以后成为职业球员的话,那么它的价值可能会涨到现在价值的10倍左右。而如果你们中哪位能拿到一个039;超级杯039;的话,那么这球将给我带来不小的一笔利润。如果你们最后都沦落到去新泽西的小城里教小孩子打球的话,这球就狗p都不值了。〃 〃也就是说这只皮球就是一件衍生物,〃马尔科姆接过话头,〃而我们就是它的价值支撑物?〃 〃我这儿还有一个更好的例子,〃萨蒙斯冷不丁凑过身来c了一句,这时他的暗色头发看上去简直凌乱不堪。〃你看到那边吧台边上的那个小妞了吧?〃 马尔科姆和塔克一同向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女孩身材纤细高挑,穿着超短牛仔裤和蕾丝上衣,脚上蹬一双镶有金属亮片的高跟鞋,用几根皮质窄带固定在脚踝处,使得她的腿显得愈发修长。 〃她是个还在混饭吃的模特儿,〃萨蒙斯咕哝着,〃两个星期前我在一楼男厕所里上了她。我可不是说着玩的。现在我的包里还放着她的一条内k呢。如果她事业不成功的话,我会把她的内k扔到垃圾桶里。但是如果她出了名的话,我就会把它卖到日本哪家性用品店里发上一笔。这里有很多混蛋愿意花大钱买这样的脏玩意。〃 马尔科姆转过身去看了看那个女孩,又回身看看萨蒙斯。他说的这种事马尔科姆时常能在更衣室里听大伙说起,但不是在酒吧里听一个三十多岁的银行家提起。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觉得恶心还是好玩。 萨蒙斯说完站起身来往洗手间走去。马尔科姆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那个露着肚皮的女侍者从他右肩那边探过来,递给卡尼一张账单。账单是用日元记数的,不过马尔科姆在飞行过程中看了一本指南,他在脑子里打了一番算盘,很快知道这笔账总额超过了八千美元。 卡尼把一张白金信用卡递给侍者,在她接过去的时候使劲捏了捏她的手。她朝卡尼微微一笑,但卡尼看来一点儿都没有在意。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张r白色的名片,然后转身对马尔科姆说:〃我喜欢你打橄榄球的风格,而且你看来是个很聪明的小子。如果你去职业大联盟的事情不顺利的话,给我打个电话。我想你在这里是会有前途的。〃 马尔科姆闻言一惊,随即紧紧盯着卡尼。他不知道卡尼是怎么知道他试图加入职业橄榄球队的打算的。不过他很快又想到,很多普林斯顿大学校友都会很虔诚地关注母校的橄榄球队。因此卡尼要找出球探们在关注哪些大学球员也不是什么难事。对马尔科姆来说,倒是酒吧的账单更让他震惊,一晚上就喝掉了八千美元,那可比他老妈两个月的工资还要多啊。而且现在他们还没有喝完呢。 马尔科姆接过了名片,轻轻摇摇头,问:〃萨蒙斯不是真的把那女孩的内k放在口袋里了吧?那也太恶心了。〃 卡尼淡淡一笑,随即招手示意侍者给他们再上一轮酒。 4纽约 一个无风的明媚清爽的清晨。气温大约摄氏20度,天空是蔚蓝色的,空气中透着纽约秋天的气息。 早上7点刚过,马尔科姆就已经开始奔忙。他全速在水泥山谷一样的纽约金融区里穿梭,周围是一片灰色西装和公文包的波浪。他知道自己快要迟到了,只是不太清楚晚得有多严重。他试图从周围陌生脸庞的表情中推断出时间。他们有的神色略显疲惫,有的几乎完全透着痛苦,这让马尔科姆无法从他们身上得到任何帮助。本来如果能看到太阳的话,应该还比较容易弄清时间。但是在这里的大街上,拂晓时天色也充其量不过是比晚上稍微亮一点点。到7点的时候,空气仿佛都染上了路边便道上来来去去灰西装的颜色,成为了五六种不同深浅度灰色的混合体。高楼的玻璃、合金门窗以及大门呈现出一种奇怪的透明感,所有摩天大楼七楼以上的部分都消失在高空的迷雾之中。 华尔街和百老汇街的十字路口终于迫近了,马尔科姆也加快了脚步。就是这里了,金融世界的中心,一个过去被人们称作〃角落〃的地方。这里就是一个引力黑d,把一个又一个简历上写着经济学专业的大学毕业生吞噬了进去。 马尔科姆一年前毕业的时候,他一半以上的同学都曾经来到这里,渴望在世界市场的运作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财富。马尔科姆曾经试图抵御来自这个黑d的引力,并且尝试追逐那个他自己都知道不会实现的橄榄球之梦。 马尔科姆绕开路边的明黄色出租车和黑色的豪华轿车继续前行。他边走边告诉自己,这里还有空间让他实现一个新的梦想,一个真正可以实现的梦想。实现这个梦想的关键不在于他个头有多高体重有多重,而在于他愿意付出多少艰辛。 从华尔街23号门前经过时,马尔科姆抬头看了看这幢大楼斑痕点点的石墙,随后又把目光转移到了标志着摩根公司大楼入口的巨型黄铜门。石墙上的斑痕是1920年的一次爆炸案留下的伤痕。虽然有争议,但不少人认为那是美国历史上第一次恐怖袭击。而在一个街区以外,股票市场又在为新的一个交易日做准备。马尔科姆已经从扑面而来的清风中感受到越来越强烈的活力和能量,一种来自大交易的巨大引力。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嗅到了一股混杂的味道:汽车尾气、皮鞋、街边咖啡、还有紧张的汗水——这正是华尔街清晨的味道。 马尔科姆不停想像着成为又一个穿梭不停的灰西装会是什么样子。他感觉自己对这种未来有几分激动。它将带来金钱、荣耀以及电影中看到过的那种富足生活:一套不错的公寓房子,昂贵的衣物,一个需要奢侈生活的女友,当然最后还有一个需要奢侈生活的妻子。但他同时对这种未来又有几分恐惧,因为他看到这里的人们就像工蜂一样围绕着曼哈顿这只蜂巢忙碌不息,生活单调乏味。马尔科姆担心,富足的生活可能只是夸夸其谈,其实没有那么好。但是他又觉得,或许自己能比一般人得到的更多。 第一部分 第9节:第一轮筛选 他用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石墙,感受着它的伤痕,然后把所有不安的感受通通压了下去,毅然向此行的目的地迈出了脚步。 〃请在这里稍候,肯德里克先生很快就会过来。〃 接待马尔科姆的女士梳着50年代的发式,她很友好地拍拍他的肩。但在不安的马尔科姆看来,那就像是一记重击。不过他还是按她的指点走进了一间不大的办公室,他回身想谢谢她,但她已经关好了门,回头又消失在了交易厅的那一片嘈杂混乱之中。这样也许更好吧,因为马尔科姆已经紧张得忘记了她的名字。 于是他又回过头来,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这间办公室很空,布置得非常简约,简直感觉不出多少人的气息。窗户旁边有一张很大的木桌、一张皮椅、一张不大的双人躺椅,上面还有r白色的坐垫。一侧墙边的书架上放满了市场营销方面的书籍和企业名册。桌子上没有相框,墙上也没有任何艺术品。地板上有一块地毯,质地很薄,r白色的,看上去很实用。从天花板中央悬挂下来的惟一一只荧光灯泡发出刺眼的光。 这间屋子看起来不像是为面试布置的,倒更像是为审讯布置的。从近来几次面试经历看来,马尔科姆知道屋子里的布置似乎两种目的都有。过去的这一周他去参加了十四次面试,其中大部分都是在他现在所在的大楼周围四个街区内进行的。他口袋里塞满了卡片,上面写满了公司地址和联系方式,其中包括投资银行、咨询公司、刚起步的小型企业、保险公司等等。他差不多给普林斯顿大学校友办公室列出的所有涉及金融的职位都投送了简历,而且从开始求职那天起,他就每天早上都乘坐45分钟新泽西公交车从莫瑟郡赶到城里。显然,他的履历是足够优秀的——或者说是足够特别——应该足以让他跨进多数华尔街公司的大门。但即便如此,他至今还没有得到一份工作。不过奇怪的是,对此他却有点莫名地高兴,这么多次面试当中没有哪一次真正鼓励了他投身金融事业。他有点弄不清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金融和橄榄球运动太不一样,它最主要的内容就是文字工作、电脑调查研究和电话来往。不过无论如何,马尔科姆还是在期待遇到一点能给他的内心带来一丝火花的东西,他期待着这东西能让他在金融领域里找到橄榄球运动的感受。 他走到双人椅旁边,然后在中间坐下。他拉直了自己系的普林斯顿毕业生传统的橘黑相间的领带,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布鲁克斯兄弟衬衫。衬衫是母亲送给他的,领带则是来自校友会的礼物。他的外套是跟比他年长的室友借来的,裤子其实是黑色的运动裤,不过在10英尺开外倒是看不出来。 听到身后的办公室门打开的声音,马尔科姆赶紧坐直了。进来的是一位瘦削的男人,马尔科姆猜他就是肯德里克。他留着短短的黑发,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他快步走到桌前,细长的手中拿着一个黄褐色的文件夹。他的西装是定制的,看来价格不菲,就连手指甲也小心修剪过。不过他的脖子看来从衣领中往外突出得有点多,露出硕大的喉结。他在皮椅上坐下,然后在面前的桌上打开了文件夹。 〃马尔科姆先生,很高兴见到你。〃 马尔科姆连忙起身想和他握手,但对方连眼睛都没有从文件上抬起来。马尔科姆看到自己的简历放在一摞别人的简历上面,随即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盯着正在浏览他简历的肯德里克。他眼镜片后面是一双圆亮的黑眼睛,脸颊上方深深的眼袋让他的眼睛显得更黑。 〃你曾经在职业橄榄球训练营里待过一个月?〃肯德里克开始发问,〃那段经历对你有什么影响呢?〃 马尔科姆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这个问题和他每次面试的开始一样。这是他简历上让他显得和别人不同的地方,也可能是让他通过第一轮筛选的原因。 〃我遇到了很多出色的人,也对自己有了更多的了解。〃他回答道,尽力让自己说的话听起来可信。这是一个随时都准备好要用的回答,马尔科姆很肯定对方也能看穿这一点。不过事实确实不太适合在面试当中拿出来说,因为那一个月太痛苦了。每天他都被个头有他两个大的对手们打得惨败。这些人不喜欢他是一个能上普林斯顿大学的人,也下定决心让他知道他们对他的不爽——不管是在球场上、更衣室里,甚至于他们住的宿舍里。不过即便如此,马尔科姆还是坚持了尽可能长的时间。最终训练营教练别无他法,只得把他淘汰了出去,不过所有人还是对他的决心和毅力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肯德里克把他的简历放下,并且终于开始打量他,然后继续发问:〃好吧。至少我们知道你是能够经受打击的人。那么你为什么想为我们公司工作呢?〃 马尔科姆假装自己在思考这个问题。其实他早已经写好了十几种备选答案,于是他试图从中选出一个看来最适合现在用上的。肯德里克刚才的语气听着有点不怀好意,所以马尔科姆可不想给人留下挑刺的机会。 〃我读了很多关于贵公司的信息,我知道自己在这里能得到在别的公司无法得到的机会。我是一个有动力而且勤奋肯干的人,而且我希望置身于一个能让自己在头脑方面进一步提升的环境当中。〃 这其实是认真编造的狗p谎言,对钱连提都没提。尽管华尔街全部的意义其实就是金钱,但是在面试当中,钱是绝对不应该被提及的。习惯上面试官都会对应聘者提及很多的数字以图吸引他们,但是由于某些奇怪的原因,如果你告诉他们你想要得到这份工作是为了挣钱的话,你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肯德里克看来不是非常在意他的回答。〃如果你被我们雇用了,你第一年将会过得非常痛苦。你每周都要工作140个小时,每天只有10分钟时间吃晚饭,根本没有什么午餐时间。你要去做所有别人连碰都不愿碰的工作。我们会像对待狗屎一样对待你,而你还得告诉我们你喜欢这么被虐待。你要做很多的复印工作,以至颜料会从你的耳朵里冒出来。你会恨我,恨你的同事们,而且最终学会恨你自己。这里会像一间橄榄球队更衣室一样对你的头脑有好处!〃 马尔科姆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在抽搐。他很肯定肯德里克从来没有涉足过橄榄球队更衣室,顶多有可能每周和几个高层同事打两次壁球,或是在上西区的某家网球俱乐部更衣室里有两件球衣。不过此时马尔科姆既然坐在面试桌的这一头,那么除了点头和抑制住嘲笑对方的欲望,什么都不能干。 〃如果你足够幸运的话,〃肯德里克接着说,〃如果你能挺过这段时间,到第二年年底的时候,你就会开始挣大钱。你的基本收入会达到15万美元一年,而且你会得到一份与你的业绩相匹配的奖金。虽然还是要一周工作140个小时,但是你会喜欢上工作的每一分钟,因为你会挣到钱。去年我就挣了200万美元。而我现在才27岁。〃 第一部分 第10节:沙砾飞溅 数字都摆在马尔科姆面前了,但要理解这些数字可不容易。根据他从同学和以前的毕业生那里了解的情况来看,肯德里克说的可能都是真的。第一年会非常地恐怖,但是如果他能挺过这艰难时期的话,几年之后他就可以拿到不错的薪金以及高额的分红。当然现在不是80年代了,他可能没法在30岁之前就挣到数以百万计的巨款,华尔街强盗资本家的时代差不多已经结束了。不过金融业仍然是挣大钱的地方。如果他真能争取到一个华尔街的工作的话,他肯定会富起来,虽然过程缓慢而且要经受痛苦。 〃我刚才所说的就是我能给你的东西,〃肯德里克继续提问,同时把手平摊在桌面上,〃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你能给我什么了。要不我们这么开始吧,你告诉我在过去的12个月当中美国消耗掉了多少橘子?〃 马尔科姆不觉地往窗外瞟去,鸽子在外面的窗台上排成了一行。有一瞬间,马尔科姆感受到一种想要加入到这些鸟儿当中去的冲动。整整一周之内,马尔科姆不断地在面试中被问到这类问题。〃欧洲有多少个游泳池?〃〃为什么英格兰不卖淡啤酒?〃〃男人和女人到底谁在伞上面花的钱更多?〃这些问题都是为了用来展现人们逻辑思维的过程,并据此判断出一个人的信息创造和分析数据的能力。肯德里克其实压根就不关心过去一年中美国出产了多少橘子,他只是想看看马尔科姆会如何得出一个结论。 马尔科姆心想,那就给出一个答案得了,思维过程就见鬼去吧,让肯德里克自己去想他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答案的。于是他回答道:〃4。33亿个。〃但转念一想,如果这样做的话,他可能很快又会被赶出办公室。他都已经面试了14次了,一次工作机会都没有拿到,他实在不能承受失去这次机会了。 想到这里,他只好开始解释:〃美国有2。5亿人口,他们中有80%的人每天都是从一杯橘汁开始一天的。假设每杯橘汁需要三个橘子的话——〃 马尔科姆开着他那部到处都是凹痕的牧马人吉普走在回家的弯曲车道上,轮胎下面的沙砾飞溅起来,就像一阵往后落下的雨。他是在一片寂静无声当中开过从火车站到家的这段路程的,因为吉普上的收音机几周以前就坏了。由于要花很多时间准备简历和面试,他一直都没有时间把它修好。在坐了45分钟火车穿越了新泽西州北部美丽的地区之后,马尔科姆以每小时130公里的速度穿行于莫瑟郡。以这样的高速完成这段路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因为从火车站到他家是一条直路。莫瑟郡其实根本就没有值得一提的中心地区,只有一条穿镇而过的两车道高速公路和一个购物中心,一所家家户户的孩子都在那儿上学的公立学校,还有一家超市。这里连一家精致一点儿的百货商场都没有,而新泽西那些偏僻的地方都有这种商场。这里只有一家大得不可思议的超市,入口处有玻璃旋转门,周围是一片沥青路面。小的时候,马尔科姆多数晚上都在这里的停车场上拿超市里的手推车玩碰碰车,直到有一次,他的一个朋友在一次很壮观的四车相撞当中折断了手腕。那可能是自从1973年恐慌以来莫瑟郡发生的最令人激动的一件事了。 砾石车道一直延伸到离马尔科姆家前门廊几英尺远的地方。房子非常小,只有一层,窗户上有百叶窗帘,屋子后面有不大的一片用栅栏圈起来的花园。两年前马尔科姆粉刷了整个房子的外墙。他母亲本来是想要狩猎绿的,但是马尔科姆把油漆混得实在是太过了,所以经过了两个冬天之后,房子的墙变成了酸橙绿。院子也是差不多的色调,草刚刚割过,不过周围好像都长了杂草。这里其实是一个不错的成长地方:马尔科姆就是在这里学会怎么接橄榄球的,杂草那块地可以权且充作端区,而砾石车道可以用来测距离。到了十岁的时候,塔克已经可以从高速公路上把球抛给他了。 马尔科姆下车踩到地面的时候,砾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透过屏风,他可以看到母亲正在前门厅里给植物浇水。她穿着牛仔裤、t恤衫,红褐色的头发往后梳成了一个马尾辫。尽管此时她正俯身给两盆纠缠着的蕨类植物浇水,但是她看上去仍然比她52岁的年龄要年轻许多。和马尔科姆的父亲离婚后不久她就改嫁了,总的来说她是一个乐观向上的女人,非常坚强和独立。这也是必要的性格,因为马尔科姆的继父——一位机械工程人员,一直需要打两份工来支撑起这个家。母亲从未对马尔科姆的生父怀有任何怨恨。他现在也再婚了,住在纽约州的布法罗,他们从分手开始就一直分担着养育马尔科姆的责任。所以说,他们家其实是一个不错的、快乐的养育环境——尽管离了婚,没有多少钱,但是别的都不缺。 马尔科姆走到母亲面前时,她抬头看了看儿子,给了他一个微笑:〃看看我们的华尔街大富翁啊,他的裤子可是真正的时髦货。〃〃富翁们可不会去使用新泽西公交线,〃马尔科姆答道,〃如果他们要被关在那种厕所一样的铁笼子里的话,他们也会像我一样穿得尽可能舒服一点的。〃 他脱去外套,把它挂在起居室走廊边的钩子上。屋里的家具也就比跳蚤市场里的货色高一个档次,不过都是悉心挑选出来的,所以虽然没有什么好东西,但整体的感觉还是很温暖。屋里有木质框架的躺椅,藤质的摇椅,墙上有流苏挂饰,墙边摆着一架红木钢琴,还有一张咖啡桌——它曾经是一扇玻璃门的一部分。墙上有不少的画作,是母亲的一个美术家朋友的作品。他擅长画静物,所以屋里的画主要都是碗里的水果,但也还是有一些画的是马或是猎狗。屋子里全部都铺上了地毯,有几块是厚粗绒的,白色略黄,与墙的颜色相配。这屋子远算不上宫殿,但也不是什么垃圾场。在新泽西这种地方,有些人的房子就跟宫殿一般富丽堂皇,有的就像垃圾场一样粗鄙无章。 马尔科姆用手捋了捋头发。外面倒不是很热,但是出城的这段旅程还是让他身上出汗了。和往常一样,车站又卖出了超过座位数的票,这使得马尔科姆被迫在过道里站了20分钟。母亲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很快浇完了水。 〃车上的情况真那么糟吗?〃她问。 马尔科姆没有回答。母亲皱了皱眉,显然是想让他高兴起来。最后她指着厨房告诉马尔科姆:〃今天早上有你一封信。〃 第一部分 第11节:奇特的兴奋 马尔科姆低落的情绪微微起来一点,或许安娜到底还是给他回信了。安娜是他在普林斯顿大学的同学,大四最后那几个星期他们一直在约会。毕业之后她搬到了洛杉矶,盼望着能在电影界获得成功。马尔科姆本来以为她会在一两年之内参加法学院入学考试的,但是最近几个月他们俩没怎么联系,不过马尔科姆还是一直给她写信,告诉她自己的进展情况。 〃是从加利福尼亚来的吗?〃他问。 他母亲摇摇头:〃比那要远多了,是从日本寄来的。〃 十分钟之后,马尔科姆把自己锁在了小小的卧室里。从东京寄来的信平展展地搁在床上,在鼓起勇气给那边打电话之前,他已经把信通读了整整三遍。随后,他在家里的无绳电话上按了那个十位数的电话号码。这封信令他吃惊的地方在于——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迪恩·卡尼依然记得他。而让他更不敢相信的是,卡尼当初把名片给他的时候居然是认真的。马尔科姆其实当初完全是一时兴起把自己的简历发给了卡尼,他从未真正指望卡尼会去看。事实上,他甚至怀疑过那几张纸到不到得了卡尼的办公室里。因为他当时都不太知道怎么在信封上写卡尼在日本的地址。 马尔科姆拨完号码后听筒里先是一段短暂的停顿,随后他通过电话听到了奇怪的嗡嗡响铃声。即便是这铃声都带着异国气息,于是在等着对方接听电话的时候,马尔科姆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奇特的兴奋。 第四通铃声响起的时候,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一个很尖的女声。 〃你好。〃 马尔科姆清了清嗓子:〃我想找卡尼先生,我叫约翰·马尔科姆。〃 对方很快就用地道悦耳的英语打断了他:〃请稍等片刻。〃 听筒里随即传来电话转接时播放的音乐,好像是一首日文流行歌,吉他声很重,而且夹杂着几个英语字句,听着像是胡乱塞进去的:〃生活,爱情。你热爱它,你热爱它……〃 〃嘿,马尔科姆,马尔科姆,我可是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啊。〃 马尔科姆一下子在床沿上坐直了,握 第 2 部分 欲望文 第 3 部分 洗劫东京 作者:肉书屋 第 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br / 〃嘿,马尔科姆,马尔科姆,我可是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啊。〃 马尔科姆一下子在床沿上坐直了,握在手里的话筒都热乎了起来。听到卡尼的声音,他仿佛瞬间又回到了东京那间酒吧里,他仿佛听到了那些口哨声,看到了那些穿着短裙的日本女孩。 马尔科姆回答说:〃其实我很惊讶你还记得我。我一般很难给别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卡尼笑了:〃拿到你的简历时,我们都很高兴。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告诉你的,我想你会给我们的团队带来有益的帮助。〃 马尔科姆凝神看着卧室的窗外。后院只延伸到了离房子10英尺的地方,再往外就是一排高大的松树。有一个轮胎做的秋千挂在一根较矮的树枝上,系着轮胎的绳子都已经磨损了,再下一次雨的话,轮胎就该掉下来了。 〃我必须跟你说实话,卡尼先生。我对国际贸易、金融衍生物或是日本全都一无所知。我对你们做的事情也一无所知。我可以胡编一套狗p面试辞令,但事实上我要多没经验就有多没经验。〃 马尔科姆自己都对自己的坦率感到惊讶。如果他在肯德里克的办公室里说了这话的话,立马就会被人扔出去,但是对卡尼的某种特殊感觉驱使他直言以对。 卡尼看来倒是很欣赏他的坦诚。 〃马尔科姆,这又不是什么狗p高精尖的火箭技术。我会教给你所有你需要知道的事情。我所要求的一切就是你到这里来,并且做好学习的准备。对于有勇气进行尝试的人来说,这里有数不清的机会。这里是他妈的狂野东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不是要你对我做什么一生的承诺。只要你给我一年时间,我会带你达到你从没想像过自己能达到的地方。〃 马尔科姆霎时间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卡尼实际上是在通过电话提供给他一份工作。没有面试,更没有第二轮,也没有逻辑游戏。不用算橘子、伞或是游泳池的个数。也没有提过什么长时间工作、复印机或是分红,妈的,还一点都没提钱的事。听上去好像这工作一点钱也不挣一样,但是马尔科姆却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在乎这些。 〃我加入了,〃突然间他迸出一句回答,〃你想要我什么时候赶到?〃 卡尼看来对他迅速做出的答复很满意。而马尔科姆则有这样一种感觉,如果他表现得举棋不定的话,卡尼就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 〃周五会不会太仓促了一点?〃 马尔科姆一下子愣住了。两天以后就是周五,只有48个小时啊。他不禁想起母亲在厨房里为他们母子俩拾掇午饭的情景,想起远在加州的那个或许再也不会见到的女孩儿,还想着塔克和其他那些朋友。他们会在纽约、费城、波士顿,还是不管什么地方,找到有前途的好工作,开始他们新的生活?最后他想到了东京,那他妈的狂野东方! 〃周五没问题!〃 马尔科姆似乎看到了卡尼的笑容。 〃好吧,肯尼迪机场会有一张机票在等着你去取。〃 5大阪伊丹机场 马尔科姆一辈子从未觉得如此孤单。 此刻他正在自动扶梯的人群中间穿行,肩上搭着一个橄榄绿色的粗呢包,左手则拿着只吃了一半的油炸食品。在飞机上枯坐了14个小时以后,他的眼睛不自然地睁大了,还有一种灼烧的感觉。全身上下都能感受到疼痛,只有脑子还紧张清晰。他尝试着让自己尽快吸收和理解在这里感知到的一切:声音、事物,而且还有最为重要的——人,往各个方向去的形形色色的人。他们绝大多数是日本人——身着灰色法兰绒商务套装的男人和穿着裙子、r色丝袜以及颜色与之相配的高跟鞋的女人;衣着奇怪的观光客和他们牵着的穿着鲜艳连身衣的小孩;穿着笔挺蓝色制服的空乘人员,还有一些戴着帽子、别着徽章、手里拿着哨子的保安人员。这不计其数的人从各个方向来到他的面前,但他依然觉得异常地孤独。 伊丹机场非常地现代化,比肯尼迪国际机场要小,在建筑模式上与纽瓦克机场和拉瓜迪亚机场很类似。它既是一个服务于全日本商人和旅游者的国内航空客流港,同时又是一个国际机场。但是自从离开舒适的航空通道以后,马尔科姆惟一一次看到白皮肤的面孔就是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 自动扶梯走到了尽头,马尔科姆继续着沉重的前进步伐。在背包沉重的压力之下,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似乎都在抗议。现在,他整个身家都在这个橄榄绿色的包里了。他的包是在仓促之中打点起来的,然后在肯尼迪机场又被迫重新打开,因为安检人员想知道,他这样一个从新泽西小地方出来的22岁的年轻人,凭什么拿着一张去大阪的单程头等舱机票。马尔科姆估计他们没从自己的行李上搜集到任何有意义的信息,里面只有一堆乱糟糟的衣服,而且这些衣服叠得一点条理都没有。有冷天穿的衣物,有短裤和t恤衫,一件黄色的雨衣,一条厚厚的毛织的围巾,此外还有两套用他母亲的信用卡买的西装。一套是夏天穿的,一套是冬天穿的,尽管哪套都不是什么名牌货,但是都很接近设计师量身定做的水平,能骗过不少人。马尔科姆对九月的日本天气如何完全没有概念。他身上有一本指南书,但是在飞行途中他实在是太忙于阅读大学里那些经济学课本了,根本没有时间翻开这本指南。所以在离开机舱时,即便他一脚踩进了10英尺厚的雪堆,或许也不会太吃惊的,会以为日本9月就是这个样子。 第一部分 第12节:大阪伊丹机场 现在他还是不太确定外面是什么样子。他已经在机场通道里漫无目的地走了至少20分钟了,一直试图弄清楚他到底该往哪儿去。卡尼给他的印象是当他下飞机的时候会有人在等着他,但是他并没有看到写着自己名字的牌子,而只有一个全是陌生日本面孔的人海。他考虑过就站在门口等着有人过来接他,但是有一个保安示意他往前走。此后他就一直跟着图标在走:比如示意附近有卫生间的小小的黑白相间文字,表示食品和饮料的符号,还有不时能看到的画有公文包的指示牌,这告诉他可能正朝着领取行李的地方前进。如果没人在这里等他的话,他肯定就麻烦了。在穿过机场的途中,他经过了很多个电话亭,注意到所有的说明文字都是日语。大阪机场和他记忆中东京机场不太一样,它显然不是为偶然经过的那么几个美国游客所设计的。马尔科姆不觉在想,这座城市会和东京一样让人容易适应。 卡尼在电话上给他这个工作机会的时候,他原以为自己是要去东京的,直到到了肯尼迪机场的时候他才知道情况不是这样。他让大陆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员帮他把机票核实了三次,才确信自己的确是要去大阪,而不是东京。那天是他母亲开车送他到机场去的,她得知是要去大阪后,赶紧在机场书店里给马尔科姆买了一本旅行指南。尽管马尔科姆很确定自己以前听说过大阪这座城市,但是除了名字以外,他就的的确确什么都不知道了。他甚至于无法在地图上找到大阪——事实上,他怀疑自己能不能找到大阪所在的那片地区。 〃大阪是日本的第二大城市,〃母亲边看着她找到的惟一一本关于日本的指南边读给马尔科姆听,〃也是日本最古老的城市之一。现在它是一个商业中心,人口有250万。〃 〃这么多人我却一个都不认识。〃马尔科姆回答道。他微笑地看着母亲,尽力向她表示尽管对那里很陌生,他还是一点都不害怕。母亲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谎言,只是没有去拆穿它。马尔科姆本来就交游有限,在加州再往西去的地方就不认识什么人了,甚至于新泽西以西也不认识几个人。其实大阪和东京是紧密连在一起的两个大城市,并没有很大的不同。 很快他走到了另一条通道的尽头,发现自己站在好几道扶梯的上方,再往下走就又往里边去了。他抬头看看天花板上挂下来的指示牌,搜索着图片,但是却再也找不到公文包或是别的什么代表行李领取处的图标了。他几乎就要陷入极度恐慌之中了,正在这时,有一只手落在了他没背包的肩上。 〃你真是太难找了,找你就像在寿司店里找汉堡。〃 马尔科姆回过头来,很欣慰再次听到了英语,而且这英语不是断成了碎片或是带着浓厚的口音。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男人,可能比他要年长一两岁吧。这人朝他微笑,并且使劲握了握他的手。 〃抱歉在门口我错过了你。我们今天真是忙坏了,日经指数就像烤架上的鱼一样跳来跳去。我叫贾森·阿卡里,我就是你的新搭档。〃 马尔科姆抬了抬眉毛。阿卡里说话很快,而他宽宽的、亚洲人的脸庞似乎有点跟不上他说话的节奏。他的两只眼睛细细窄窄的,而且相互之间的间距有点大,鼻子稍稍有点往上翻。他的头发是乌黑的,像一只头盔一样罩在耳朵上面。他不是一个纯种的日本人,这一点很明显,但马尔科姆不太确定他的混血血统到底来自于哪里。这小子倒不是说长得很难看,但他看上去确实有点古怪。让他显得更怪的是,他个子瘦长,高得有点不协调,可能有6英尺5英寸。而且他的体型就和他的发型一样轻飘飘的,走路就像在自己的脚上弹上弹下,细长的手指还不时拉拉身上熨过的白衬衫和黑色宽松裤。他有那么点儿站不稳的感觉,看着他实在是太累了。不过除了这些毛病,总的来说,他给人的感觉还是挺友好的,况且在大阪机场游荡了这么久之后,马尔科姆是什么接待都愿意接受了。 〃你为卡尼工作吗?〃马尔科姆问。 阿卡里领着他离开扶梯走向通道另一端的玻璃门。 〃我做的就是你将要做的工作,只不过我比你早干一年。〃他突然顿了顿,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脸问:〃你不记得我了,是吗?〃 马尔科姆调整了一下肩膀上背包的位置。他比较肯定自己以前要是见过他的话,是不会忘记他的脸的,但是仔细想想,他的名字确实听着有点熟悉。他试图从记忆里把相关信息找出来,但是他的头脑此刻已经太混乱,没有办法再正常工作了。 〃我以前见过你吗?〃 阿卡里闻言笑了起来。他下排的牙齿不大但是很白,像细小的糖粒一样。〃我在普林斯顿大学比你早两年毕业,91届的。我和你们班一个泰格镇的同学一起在赛艇队试训过一年,但最后我们还是水平不够被刷下来了。〃 马尔科姆顿时感受到一种温暖和亲密感。他还是没有想起来什么时候见过这个有一半日本血统的普林斯顿大学校友。不过他猜想,他们应该是在各自所在的饭厅这么多年里某次晚餐上有过一面之缘。他非常高兴在日本还能找到和自己有着类似过去的人,尽管他有些怀疑他们之间的共同点是否能延续到大学生活以外。 他们穿过玻璃门,步入了机场候车室。阿卡里看来并不需要指示牌上的黑白图片来帮他找到方向。 〃你能讲日语么?〃马尔科姆问。 〃我母亲住在京都。我是在纽约长大的,跟着我父亲。他是萨拉蒙公司的交易员,在一些新兴市场中做交易。他的新任妻子也是日本人,所以不管我在哪里过圣诞节,日语都能用得上。〃 他们从一群身着统一蓝色校服的初中学生旁边经过,女孩子们穿的是百褶裙和白色的泡泡袜,脖子上系着怪怪的领巾,使得她们看上去就像是海军学院的预科生一样。他们中间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老师,手里举着一块很大的硬纸板,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日文。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年纪稍长的女人,通过手里的塑料扩音器对孩子们说着什么。她说话鼻音很重,而且在马尔科姆听来,一个一个字都搅在了一块儿。马尔科姆一直对学语言不怎么在行,高中的时候他选修过西班牙语和法语,但是哪门语言都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他不禁在想自己将如何在日本生存,他连这里的机场都完全搞不懂。 领着马尔科姆从这些孩子们身边走过的时候,阿卡里注意到了他脸上不安的神情。 第一部分 第13节:巨大的游乐场 〃不要太担心语言障碍。日本并不像欧洲。这里没人在乎你会不会说日语。事实上,日本人并不希望你跟他们说日语。或许是因为他们不指望你有那么聪明,可以从零开始把日语学会吧。不管是哪种情况,不会说没关系。你很快就会发现这个国家对外来者是很友好的。这里的文化就是建立在礼貌这个观念之上,尤其是针对外来的人。什么鞠躬、微笑、奉承、谦恭,都是它的体现,而这种观念还延伸到了语言上。〃 他们走到了另外一排自动扶梯处。阿卡里停下来看了看头顶上悬挂的标牌。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马尔科姆问。 〃不管外国人问他们什么问题,日本人的回答都是039;是039;。即便其实答案应该是039;不是039;,他们还是会回答039;是039;。等到你弄明白这码事以后,你就可以玩转这个国家了。〃 说话的时候,他白白的牙齿又露了出来。 〃你看来是不相信我吧?那么我让你见识见识。地面运送处和行李领取处就在扶梯下面,跟我来。〃 说完他转身就走,步伐十分轻快。马尔科姆不得不加快速度跟上他那双长腿。走了大概10英尺远,阿卡里叫来一个穿着航空公司代表制服的年轻日本女人。 〃我说女士,〃阿卡里一边指着机场远处方向,一边用浓重的纽约口音冲着她喊,〃是走这里去出租车站吗?〃 那女人一边微笑着鞠躬,一边试图弄明白他的问题。很快她又鞠了一躬,然后朝他点点头。 〃哈依,请跟我来。〃 她顺着阿卡里所指的方向走去。而阿卡里则拽着马尔科姆一块儿跟着走。她领着他们走了大约10英尺远,走到一个卖罐装苏打饮料和干果的亭子前,然后突然转过身来,快步往扶梯的方向走去。阿卡里跟她说了谢谢,而她则不住鞠躬、微笑、点头:〃哈依,斯米麻散,哈依。〃(是,不好意思,是。) 回头下扶梯的时候,阿卡里冲着马尔科姆直笑:〃现在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吧?039;瓦卡里马斯卡039;?你懂吗?你问什么问题他们的答案都是039;是039;。如果你总记得这一点,你会喜欢上这里的。这就是一个巨大的游乐场。〃 马尔科姆发现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哈依〃,他边点头边学着,〃瓦卡里马斯。〃 〃看起来学得不是很像,是吧?〃 他们面对面坐在一部锃亮的黑色豪华奔驰轿车的后车厢里。窗外的空气灰蒙蒙的,不过马尔科姆有点怀疑这是烟色玻璃车窗制造的效果。现在正是中午的交通拥堵时段,轿车沿着一条高架的混凝土公路缓慢前行。马尔科姆看到轿车两侧的远处都有山,前面很远的地方还有一条银色的水流。这里看来风景很不错,是个适合建立城市的地方,不过从高速公路两侧的建筑物的外观看来,大阪却一点也不漂亮——楼都是四四方方的,没有什么颜色,而且都是用和公路材质一样的混凝土修建的。所有的建筑物都挤在一起,中间只有窄窄的小道把它们分开,还有更多的高架公路在高出地面的地方交叉往来,就像一张沥青蜘蛛网。 〃大阪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城市之一,〃阿卡里边说边轻叩车窗,〃但是二战期间它经历了一次大规模的重建。整个城市都被炸平了,然后从零开始重建。这城市白天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但是到了晚上就完全变样了。你会看到那么多炫目的霓虹灯,让你以为这里就是一个硕大的脱衣舞夜总会。〃 〃就和东京一样。〃马尔科姆回答。他一边用手轻抚柔软的皮质座椅,一边想着自己到底能不能适应这些东西——坐头等舱飞行和乘坐豪华轿车。他有点怀疑自己的父母有没有乘坐过这么豪华的汽车。 〃大阪可一点儿都不像东京,〃阿卡里答道,〃东京就是日本的纽约。它是一座精致复杂的国际大都市,一座建立在奢侈和成功基础上的高档疯人院。大阪则很粗糙混乱,这里的人更加实际。不过他们倒也还是有点儿优势。大阪虽说是一个乡下城市,但它是一个围绕商业建立的城市。从日本历史发端的早期开始,大阪就是一座主要的商业城市。〃 〃所以卡尼就在这里工作,而不是东京,对吗?〃马尔科姆问道。 阿卡里闻言大笑:〃你小子确实挺傻帽的,真的。〃 接着他开始在一个漆过的橡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这个柜子就设置在把他们俩和司机分开的隔离层上。 〃卡尼可不在大阪。卡尼和萨蒙斯都在基德公司设在东京的亚洲总部,而我们则被派在基德公司的大阪分部工作,主要负责大阪证券交易。〃 他顿了顿,抬眼看了看马尔科姆,手却还在柜子里面。〃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这里要干什么工作,不是吗?你先是上了一架飞机,然后飞越了半个地球,但你却不知道你他妈要干什么,对吧?〃 说完他笑了,而马尔科姆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该死的牛仔,〃阿卡里边说边摇头。〃马尔科姆,我们两个都是做指数套现的助理交易员。我们就是卡尼在大阪的手。他在东京的办公室里指示我们做交易,我们就在这里执行。你看,日本银行业有很多很好笑的规则,其中有一条就是必须在自己所在的地方交易日经期货指数。所以我们人必须在大阪。我们的电脑终端必须在这里,键盘必须在这里,我们的手指必须在这里按键。所以尽管所有的大人物都在东京、新加坡或是纽约,但是实际的交易必须在大阪c作。我们干的就是这个。我们为迪恩·卡尼按键。〃 马尔科姆凝神注视着窗外,试图理解阿卡里告诉他的这些东西。大多数的术语他以前倒是听过,对它们有一些最基本的了解。所谓的日经指数就是日经225指数,是日本一些最大的上市公司股票的目录,类似于美国道琼斯工业指数。这个股票指数被看作是亚洲市场的晴雨表,可以用交易一支个股的方式交易这个指数。至于套现这个概念,马尔科姆是在初级经济学中学到的。套现指的就是利用不同市场中同一种产品或是接近等同的产品价格之间的细微差别获利。 〃也就是说卡尼做的是套现。〃马尔科姆问。 〃卡尼涉足很多东西,〃阿卡里冲着马尔科姆邪邪地眨眨眼,〃不过他主要的生意还是买卖日经指数。你知道套现是怎么回事,对吧?〃 〃我记得初级经济学课中对它的定义。假设曼哈顿区12街有家麦当劳以一美元的单价出售奶酪汉堡,而在17街有另外一家麦当劳以一美元十美分的价格出售奶酪汉堡,那么套现者就会在12街以低价购入汉堡然后在17街卖出,从中牟利。整个过程中困难的部分在于,要在避免被车撞倒的情况下在12街和17街之间来回,此外还要抢在其他人产生同样想法之前做到。〃 第一部分 第14节:乏味生活 阿卡里忍不住笑了:〃这个说法我倒是没听说过。一般的例子都是说在巴黎买了黄金然后在伦敦出售,或是类似的什么,基本是这个意思。不过在我们这里情况要稍微复杂一点儿,你很快就会发现的。〃 阿卡里终于把手从柜子里抽了出来,捧出来一个不大的皮盒子,大约是一本硬皮书大小。皮层有点破旧了,有的地方磨损得很厉害,连下面陈旧的木壳都看得见。阿卡里极其小心地打开盒子,好像害怕那个盒子会碎在他手里似的。 马尔科姆看到盒子内部有绿色的毡布衬里,还有用来摆放棋子和骰子的一行行空间。阿卡里把盒子放在身边的座位上,从里面取出一个装骰子的盅子,然后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手上。骰子是用象牙雕刻的,颜色洁白,非常精巧而有光泽。 〃在到你的公寓之前我们有整整20分钟时间,〃阿卡里边说边在手心里拨弄着骰子,〃来一局游戏如何?〃 原来是15子棋。马尔科姆霎时间明白了为什么阿卡里的名字听上去似曾相识。他在普林斯顿大学校报上看到过阿卡里的名字,他是个15子棋天才。他曾经拿过几次全美冠军,而且还组建过一个俱乐部还是棋队什么的。 这棋戏虽然不是橄榄球这种马尔科姆擅长的东西,但到底也还是个游戏。于是马尔科姆回答:〃我不知道我还记不记得怎么玩,但我可以试试。〃 不过他随即想起了阿卡里刚刚说过的话,连忙问道:〃我有一套公寓吗?〃 〃说是公寓可能稍微有点夸张。〃阿卡里回答道,同时把象牙棋子整齐地摆好。〃和你在这里需要面对的其他事情一样,你要经历的更多的是一个学习过程,而不是享受生活。不过你会很高兴地知道,有人为你付房费,租金不会花你的工资。〃 〃我还有份工资么?〃马尔科姆略带嘲讽地问道。 接下来的几局棋对马尔科姆来说简直就是灾难,之后他被送到了自己的公寓。这是一间100平方英尺大小的屋子,在一幢马尔科姆见过的最丑陋的三层建筑的二楼。这栋楼夹在一个汽车修理厂和一家便利店之间,前面入口处有一排铝制的邮箱和一扇铁栅门。楼里没有电梯,不过这倒没什么关系,因为如果真有一部的话,马尔科姆可能也不会太相信它的安全性。墙壁和走廊的地面上到处都是破碎的石灰片和就要剥落的瓦片,至少有一半的顶棚镶板都露出来了。 马尔科姆的〃公寓〃内部的情况稍微好一些。墙上新近刚刚重新漆成了米黄色,这让他想起了被煮得有点过的j蛋。地板上铺着榻榻米,有一个墙角还有一床又薄又小的日式睡垫。浴室门边有一张木桌,但是没有椅子。而且到近处一看,马尔科姆发现上面的抽屉居然是用油漆画的。浴室比飞机上的卫生间还要差点,不过至少还有西式马桶和淋浴设备。正因为这卫浴设备是西式的,旁边的墙上还有对它的使用说明,文字是用日语写的,边上还有图片辅助说明。 屋里没有暖气,没有空调,没有厨房,也没有电话。热水是有,但是马尔科姆得先让浴室里的龙头开着,然后跑到走廊里去点燃煤气。不过至少屋里还有一扇窗子,往下可以看到便利店。如果马尔科姆踮着脚尽量往外探出身去,他可以勉强看到大阪闹市区的霓虹灯光,大约在四五百米以外。 马尔科姆实在是太累了,没有气力再去想他对这屋子有多失望。他甚至于都懒得脱掉身上的脏衣服,只是随便把包扔在一个角落,然后就躺倒在了睡垫上。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薄薄的垫子下面生硬的木地板,不过倒也没有难受到不能忍受的地步,而且他也不是没有在更恶劣的条件下睡过觉。在普林斯顿大学的训练营里,他曾经被迫睡在储藏室里打翻了的柜子上,而且那可是在一整天训练之后,骨头都快散架了的情况下。所以和那时比起来,现在就像是在天堂了。 他盯着天花板,一边静静听着这个陌生城市里陌生的声音,一边回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已经真的在日本了。眼下的情况他是绝对不可能预见到的,他原以为自己会在东京直接为卡尼工作,向他这样一位顶级玩家学习国际金融的技巧和奥秘。但是现在他却在大阪,和一个瘦瘦高高有一半日本血统的15子棋天才成为了搭档,而这个人竟然是比他高两届的校友。不过阿卡里看来还是一个不错的人,他告诉马尔科姆能拿到多少薪水的时候,好像自己都有点尴尬。马尔科姆还以为400万日元是很大一笔钱,而阿卡里则提醒他想想汇率。这笔钱折算起来相当于3。5万美元,刚到他预想在华尔街第一年可能拿到的收入的一半。而且阿卡里还告诉他,大阪是世界上消费水平第二高的城市,仅次于东京。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只能住在这么差的公寓里,躺在一个只有两件叠起来的t恤那么厚的睡垫上的原因。 不过马尔科姆倒并不很在乎钱,还有这公寓或者是睡垫。不到一周以前,他还坐在jp摩根公司肯德里克的办公室里,谄媚奉承,恭恭敬敬地听这个混蛋喋喋不休地拿复印机和头年分红说事。 无论如何,他还是逃脱了重复别人乏味生活的命运。 6东京,现在 除了使用说明是日文写的之外,面前的控制板在我看来就像波音747的仪表盘一样。小小的房间也给人一种驾驶员舱的感觉,不过墙面都是装饰过的,地面也铺着发亮的黑色大理石,打磨得非常亮眼,和天花板荧光灯的光泽交相辉映。 我的座位在轻微地震动,身下类似坐垫的材料被电热到刚好和我的体温一样。我仔细观察了各个旋钮和按钮,根据日文说明上小小的图片找到了dvd播放机的控制键和cd转换器,另外还有一样要么就是有精密遥控的坐浴器要么就是微型喷泉。最后我终于找到了一个看来有希望的红色按钮,然后用两个手指把它按下,随即传来一阵熟悉的马桶冲水的声音,不过却好像是从大理石地面上返回过来的。我费了整整一秒钟时间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声音也是人工合成的,就跟这个意识超前的房间里差不多所有东西一样。这个太空时代卫浴系统本来是静音的,冲水的声音是单独外加的,就是为了照顾像我这样不放心的老外。 几秒钟之后,我看到马桶座位的罩子自动合了起来,并且为下一个使用者做好了准备。我摇了摇头,为这东西惊叹不已。我一直都坚信可以从一个民族使用的厕所看出很多关于它文化的东西。在欧洲,厕所不过就是在地上挖个d,实际上象征着这片大陆还深陷在过去。而在美国,人们用的是结实的槽,还要用非常强劲的水流来冲洗。没有什么装饰和光泽,只有实用。而在这里,在东京,厕所都是先进科技的美妙产物。这是一个快速走入未来的社会,而他们的这个将来冷漠而寂静。 打开卫生间门的时候,我听到一阵压力减低的嘶嘶作响,还有细微的灯光和声响的变化。我现在所站的位置,是一间地方很宽敞但灯光微暗的酒吧的一角。墙壁、地板、还有天花板都是橡木色调,躺椅和铺有垫子的椅子都是暗红色的皮面。一共有10来张点着蜡烛的桌子,大部分旁边都坐了人。吧台本身就有一面墙那么长,是长方形的透明玻璃结构,安装在里面的六只蓝色卤素灯泡把它照亮。房间的远端有不大的一块铺着地毯的舞台,两侧都有巨大的黑色音响。现在舞台的主人是一个三人组爵士乐队,用的是一套装饰得很漂亮的鼓具以及一些合金和铜管乐器。他们中有一个个子很高、金发飘飘的白人女孩,吹奏的是铜管萨克斯风,那个矮胖的黑人男子则弹着低音吉他。最后一名成员是一个最多不过19岁的日本男孩,站在钹、小鼓和大鼓后面。金发女郎轻轻吹奏着萨克斯的时候,音响还没发出什么声音。但随着日本男孩用镶着象牙尖的鼓棒把钹敲响,房间里的声音爆发了,整个酒吧都摇晃起来。 第二部分 第15节:情人酒店 我往前迈出步子打算穿过房间,但身体却对低音吉他厚重的韵律产生回响。日本人不仅拥有先进的卫浴技术,还拥有对爵士乐的痴迷和狂热。尽管爵士乐是地地道道的美国艺术形式,但是它却受到整个日本民族的喜爱,你很难找到一个手里没有收集一堆爵士乐cd的日本人。事实上有很多音乐史学者认为在70年代,就在美国爵士乐产品销量暴跌的时候,正是日本消费者让这种艺术形式存活了下来。我曾听说这样一种说法,日本人深深为爵士乐韵律中内在的那种类似数学的精密性所吸引。不过更有可能的情况是,对于深深痴迷于西方世界的一代人来说,爱好爵士乐成为了他们很自然的选择。无论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在点缀着霓虹灯的东京街道上,爵士乐酒吧就和按摩院和情人酒店一样随处可见。 我小心绕开桌子,穿过昏暗的酒吧。这里绝大部分顾客都是年轻人,年龄大约在18到30多岁。大部分男人都穿着夹克和翻领毛衣,大部分女人则身着价格昂贵的品牌上衣,颜色一般都是黑色,质地柔软,常常会展现出肩部的柔滑曲线或是锁骨部位。这里看上去完全就像是纽约、波士顿或是芝加哥的爵士乐酒吧,只不过这里所有人都是日本人,而且都在抽烟,抽的有雪茄、香烟、小雪茄烟,甚至还有烟斗。所以毫无疑问,这里的通风设施肯定和卫浴设施一样精巧。 我朝着舞台走到半路,突然注意到视野边缘有一只手举了起来,原来是戴维·布朗森。在这里要找到他其实很容易,因为除了我和舞台上的女孩,他是这里最后一个白人。他面色苍白,身体超重,戴着厚厚的眼镜,留着一头暗棕色的头发,其中有厚厚的几缕差不多垂到了前额,这倒是可以让人不那么注意他的圆鼻子。他穿着一件白衬衫,并没有扎在灰色的长裤里,身旁空着的皮椅上甩着一件西装外套。走到他身边的途中,我注意到桌上已经有两个空杯子,而第三个杯子此刻正在他左手粗厚的手指间摇晃。 布朗森把自己的外套挪开,拍拍猩红的座椅,示意我坐在他身边。他凑过来握手的时候,我们的膝盖几乎都碰到了一起。 〃我听说过你很多事情,〃他说,算是在向我问候吧,〃马尔科姆说你会让我们所有在日本的美国人声名狼藉。〃 说完他诡笑起来,下巴上的软r随着笑的动作不住打晃。我不禁在想马尔科姆到底告诉了他多少东西。当然布朗森知道我来东京是为写本书做调研,而且他知道书和他们这些在世界的另一边安家的美国人有关系。这些美国人大部分都是常春藤名校,或是同一级别学校的毕业生,都是年轻男性,个个雄心勃勃。他们这些人就是一个奇妙的写作主题,一个在我所知的大众文学作品中从未出现过的主题。不过我怀疑布朗森是否知道我真正要讲的故事。说太多的内部消息会让马尔科姆面临危险——在职业方面,甚至于可能在人身方面。 〃我会尽我所能,〃我边说边在椅子上伸展开身体,〃至少我会让人们知道你们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我来东京已经三天了,已经开始了解侨居日本的基本情况。下飞机的时候我刚刚领取完行李就在机场广播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是用英文说的,让我去接机区。出机场之后有两个年轻人来接我,两人都是刚从哈佛毕业,现在在马尔科姆的对冲基金工作。他们把我领上了一部黑色的加长豪华轿车,并且告诉我这部车是马尔科姆自己的,从洛杉矶空运过来的。车子没有直接把我送到宾馆,而是先到了离东京市区20分钟车程的一个体育场。为了弄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仔细观察着体育场前门口聚集的庞大人群,这里至少有上千名日本青少年,身上的说唱乐装扮似乎更应该出现在纽约闹市区。随后我被告知这里有一场演唱会,是美国说唱乐手艾米纳姆的,我们有前排座位票和后台通行证,而这些都是马尔科姆一个客户的礼赠。 演唱会结束的时候,我已经被会场的巨响震得半聋了。不过我交上了很多朋友,他们几乎一点英语都不会说,只能哼出几句莫名其妙的街头说唱词句。我被灌了不少酒,也就无法推拒周围人友好的热情,于是收下了不少名片,其中有投资银行客户和各种金融界名流。他们要么认识马尔科姆,要么听说过他,再不就是希望被介绍给他。至此我已经整整24个小时没睡了,吃了很多我完全不可能认出来的奇怪食物,花了别人一笔数额巨大的钱,但是仍然不知道要到哪里去睡觉。三天之后我还处在困倦、酒精和血糖低下带来的昏沉状态之中,我的身体则在拼命适应这样一个似乎能混淆人们所有感官的地方。 〃那么就让我来正式欢迎你来到东京吧!〃布朗森边说边示意附近一个女侍者过来。这时舞台上的乐队正投入地演绎着一段带着浓重萨克斯韵味的旋律,诡异的铜管调子渐渐升高。〃你很幸运,因为你找到了我。我简直就是外国交易员的代表人物——如果真要有这么一个代表的话。〃 我不禁微微一笑,因为马尔科姆正是这样描述他的。布朗森现在34岁,已经在东京生活了将近12年。他是一个交易员,在世界上最大的投资公司之一设立在东京的分部工作。他是这一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每年能挣二到五百万美元。马尔科姆把他引见给我有多重原因。首先他出生在波士顿——我的家乡,后来上了哈佛。此外他和我年纪相同,而且和我有差不多的童年记忆——在预备学校就读,受上层中产阶级道德观念和追求的熏陶等等。但是毕业以后,他做出的决定引导着他环绕地球去追寻一种另类生活。先是伦敦,然后是迪拜,再是大阪,最后到东京。 他用看来还不错的日语给我点了饮料,接着跟我说:〃你需要了解的最主要的东西是,不管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多长时间,我们始终是外来者。我们所有人都是他妈的外来者。我们这个外国人群体不过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小团体,和真实的世界没有一点儿关系。我们过的并不是真正的生活。不像我们在故土,在美国的生活。〃 我看着布朗森,看着他放松的神态和不整的衬衫。他一点儿不像我在纽约见过的投资银行职员,或是波士顿随处可见的商业学院学生。他释放出的是一种异类的能量,既不是华尔街同行们那种像紧绷的弹簧一样的感觉,也不是商院学生那种生硬的自信,而是某种更狂野不羁的东西。他的眼睛和邪邪的微笑让我想起了马尔科姆。 第二部分 第16节:美国的生活 〃当然还是有些人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不是吗?我是说,有些人在东京度过了他们生命的大部分时间。〃 布朗森笑了起来,随即举起他的酒杯。 〃他们是我们当中最自欺欺人的人了。这些人学到了地道的日语,睡的是日式睡垫,每餐饭都吃面条和米饭。他们娶日本女人,并且穿着和服睡觉。他们装得好像自己属于这里,但是他们正是最大的笑话。因为对于日本人而言,不管这些人日语说得多好或是穿得多么地道,他们始终只是老外,就像我们剩下的人一样。他们追逐的是得不到的东西。〃 此时女侍者又出现了,在我面前的桌上摆放着饮料。随后她边鞠躬边退下,而我则尽力按捺住鞠躬还礼的冲动。顺着她离开的方向,我注意到有一桌的三个日本女人正看着我和布朗森,脸上堆满轻佻的笑。 布朗森接着说:〃迟早会发生点儿什么事让他们醒悟过来。可能就是很小的事情。比如他们上了地铁,旁边的人起身坐到车厢的另一边。或者可能是大事情,比如有一天他们回到家,妻子离开了,没有纸条,没有事先警告,没有理由。这些在他们看来是没有道理的,但是这些根本就没必要有道理——因为他们不是日本人,而且永远不会成为日本人。〃 他从我面前斜过身子向邻桌的三个女孩打招呼。她们笑了,然后赶紧望向别处。随后他喝掉了杯子里剩下的酒,看上去显得越来越兴奋,话也说得越来越快,差不多合上了台上萨克斯越来越快的节奏。 〃你有没有怀念过在美国的生活,〃我问他,〃你怀念过真实 第 3 部分 欲望文 第 4 部分 洗劫东京 作者:肉书屋 第 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娇欤畈欢嗪仙狭颂ㄉ先怂乖嚼丛娇斓慕谧唷?br / 〃你有没有怀念过在美国的生活,〃我问他,〃你怀念过真实生活的感觉吗?〃 他耸耸肩。 〃可怕的是,我在那里也不能适应了。我每年大约去纽约出两次差。我试着和那边的朋友一起出去,但是发现自己已经丧失了所有的社交技能。我都不知道如何在这些文明人周围举止得体了。〃 此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但他却置若罔闻,听任铃响。旁边桌上的人们朝这边瞥过来,看到我们白人的脸庞后又转向别处。 〃在曼哈顿,我年龄太大,不能再按我在这里习惯了的方式生活,〃他接着说,〃而且如果在美国的话,对于我应该采用的生活方式而言,我又太不成熟,比如去拥有妻儿和真正的爱情关系——我已经在这里这个疯狂的世界生活了太久,很多东西对我都不管用了,而我在美国又无法复制在这里的生活。〃 我又回想起到机场接我的豪华汽车和演唱会的经历。在日本达到了布朗森和马尔科姆这种级别的外国银行家过的是摇滚歌星一般的生活。他们住的是东京最好地区里四千平方英尺的豪华公寓,有多得数不清的女朋友,参加通宵达旦的派对。他们不像在欧洲国家的美国人,住在青年旅馆里,靠教英语来挣点啤酒钱,或是那些穷困潦倒的作家,坐在布拉格的咖啡厅里思索着自己为什么不在巴黎。马尔科姆他们是这个宇宙中的大师,被安置在了日本这样一个〃什么都行〃的文化氛围中。 〃你比马尔科姆先来这里,〃我接过话头,尝试把对话引向我关注的故事,〃那个时候是不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布朗森点点头。〃你必须明白,我刚好是在泡沫经济崩溃的时候来到这里。80年代的时候,东京可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城市,满街都流淌着金钱。但是突然中间它倒塌了,接着我们出现了。〃 〃带来了一场来自西方的侵略。〃我c了一句。 这时正好萨克斯独奏结束了,酒吧里响起掌声。布朗森也跟着喊叫了两声,声音长得足以让邻桌的女孩们再次朝我们看来。他冲着她们眨眼,而这次她们也没有躲开看向别处。我这才注意到她们穿的都是设计师名品服饰,而且三人都有最新款的路易·威登手袋——非常难买到的一款,也是我女友会拼命想办法弄到的款式。 〃的确,〃布朗森回答道,眼睛却仍然盯着那几个女孩,〃到这里的时候,我们意识到了日本银行体系有多么虚弱无力。没人知道应该怎么去挣钱,金融市场就像个马戏团一样,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就每天都做着上百万的大买卖。〃 这样的数字是非常惊人的。我的上一本书是关于赌城拉斯维加斯的。当时我看到麻省理工的几个小子玩21点时往桌上扔1万美元赌注,我都惊呆了。但是今天布朗森提到的数字又是一个新的数量级。 〃马尔科姆来的时候,我们都已经习惯了这些,没什么好惊讶的了。我们确实就像勇敢的牛仔一样。我还记得他刚到东京的时候我去他办公室看他。当时他刚从大阪出来,正式到了我们这场演出的前台,这里可是最顶级的演出啊。有次他在做一个决定时有点儿胆怯,所以我开始敦促他前进。当时他打算投入100万,于是我冲他做了这么一个手势。〃 我其实并不真想知道那是个什么手势,但是不管我喜不喜欢,他还是要解释给我看,于是用手指在自己头顶上摆了一个三角形。 〃马尔科姆可一点儿都不含糊。他马上把投入加到了150万,所以我也放心了,而一天之后我们就在一家脱衣舞夜总会里庆祝。就在那天午后,我老板打了我的手机,向我征询250万美元日经指数的购价。当时一个瑞典妞儿正在给我跳膝舞,于是我问她10到40之间她最喜欢哪个数字。当时她一丝不挂,乃子就贴在我脸上,腿分开着搭在我腿上。她告诉我她最喜欢的数字是28,于是我就跟老板说了28,而我们真的就以28基点做了交易,就是这么疯狂,就跟个马戏团一样。〃 我喝完了杯里的酒,试图在脑海里构建马戏团的场景,但是那图像却总是破碎。我实在是无法想象做一笔250万美元的交易是怎么一回事。 〃每天都是这样的吗?〃我问道。 此时布朗森正沉浸在和那边那几个姑娘无声的交谈之中,显然他是想让她们过来加入我们这一桌。我惊叹于他的自信,同时又回想起他说过自己每次回到纽约时的情景。就他这样的发型,还戴着眼镜,脸色苍白,我很怀疑他能不能得到任何一个纽约女孩的微笑,就更别说坐下跟他喝点什么了。但这里这几个姑娘都很漂亮,而且看见他每一个举动都会咯咯地笑。 〃嗯,差不多每天吧,〃他如是答复,〃其实,现在我上班时什么都不干。我们现在暂时被封了。日本的类似我们证券交易委员会的机构上周派了一伙调查员带着搜查证到我们公司,查遍了我们所有的电脑和文件柜。这种狗p事会发生在所有美国银行身上。〃 第二部分 第17节:游戏规则 〃听上去挺严重的样子。〃 他摇摇头。此时让我惊讶的是,那边三个姑娘中有一个站了起来,开始拉另外一个。而舞台上的爵士三人组又开始演奏了,鼓乐响起,就像高跟鞋敲在硬木地板上。 〃真是狗p事,〃布朗森又重复了一遍,〃其实问题就在于我们挣钱太多了。他们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做,又是怎么做到的,所以不时就跑来封我们一次,做个什么狗p调查,然后对我们罚点款。我们就付了罚款,然后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到这会儿已经有两个女孩站起来了,正在试图说服剩下那个。而布朗森则已经在示意女侍者要加三份酒水了。我用手理了理头发,脑子里想着我在这座城市还能不能睡成觉。 〃听来好像日本人并不希望你们在这儿。〃我感慨说。 布朗森看着我,又露出了马尔科姆式的笑容。〃哦,他们想要我们在这儿,也需要我们在这儿。因为我们知道怎么能挣到钱,而他们则需要向我们取经。就像我说过的,这里就像一个马戏团。而对他们来说,我们就是马戏团里的怪物。没有我们的话,马戏团就垮了。〃 我是绝对不会把马尔科姆描述成一个马戏团里的怪物的。布朗森是有可能,但马尔科姆太精明太有自制力,实在是无法被视为什么玩杂耍的人。 〃那么马尔科姆呢?他花了多长时间来适应这里呢?〃 〃其实从一开始,马尔科姆就走在了我们这些人前面。他是我见过的最有野心的交易人之一。到他离开大阪的时候,他已经了解了这个马戏团所有的东西。他是我所共事过的最睿智的人。〃 听到这里,我打算问得更远一些。 〃那么迪恩·卡尼呢?你有没有得到机会和他共事?〃 布朗森的脸色随着这个名字的提起而大变。他双唇紧咬,脸上浮现一片y云。他看着我,脸上第一次显出犹豫不决的神情。 〃卡尼制订他自己的游戏规则。他和我们玩的不是同一种游戏。〃 这时我们听到了那几个女孩的嗤笑,接下来便看到三个女孩一同朝我们过来,她们带来一股昂贵香水的气息,修长的美腿泛着光泽,手中的路易·威登手袋也非常惹眼。布朗森正打算起身准备介绍自己,突然又停下来凑近我的耳朵:〃如果这是个马戏团,卡尼就他妈是团主人。你看马尔科姆那么聪明,也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明白这一点。〃 7大阪 办公室里的五台电脑外壳是黑色的,显得有点鼓鼓囊囊,就像一只巨型昆虫多面的眼睛,正从房间的那头盯着马尔科姆。也有点儿像镶着银边的不怀好意的什么小东西,还装饰着不停闪动的红绿警示灯。马尔科姆想掉头离开,但是他没有选择,必须向前迈出沉重的步伐,心悬在嗓子眼里,看着自己在黑色玻璃上的倒影消融和扭曲。他在想自己的脸是不是真有那么苍白,瞳孔真有那么大。不过确实他的脸颊和腭骨都有点不自然地松垮。之前那个晚上他几乎没怎么入睡,因为太紧张以至没感觉到疲惫。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大学的第一天和橄榄球训练的第一天的紧张合在了一起。虽然身边有十个他刚刚认识的同事在走廊里看着,他还是没有安稳的感觉,倒是觉得他们多数人正指望着他把事情给弄砸。 〃马尔科姆,〃阿卡里终于打破了沉寂,〃中间那台电脑是你的,做会计的那几个女孩用左边那三台,右边的那台是我的。〃 马尔科姆点点头。五台外形就像虫眼睛一样的电脑摆放在一张长铁桌上,中间被隆起的塑料薄片间隔开。每台电脑前面都有一张可以调节的座椅,坐垫是有,但是绝不会很舒服。椅子是有滚轮的,不过由于地毯从一面墙铺到了另一面,穿越了整个30英尺长的长方形空间,有轮子也派不上用场。地毯是灰色的倒很合适,不论是和二楼这个交易间的内墙,还是和覆盖了这栋建筑风格接近库房的大楼大部分外墙的铝板,颜色都挺相配。在楼外看来,这幢楼和大阪金融区其他所有建筑物都差不多一样。 马尔科姆低下身子坐上中间的椅子,轻轻把手放在面前的电脑键盘上。启动电脑的时候他注意到键上都是日文。他认得出来的只有顶部那排数字键。 阿卡里侧身靠了过来,幸灾乐祸地微笑着。 〃别担心,你到这里不是来做听写的。你需要知道的只有头三个数字。3是买入,1是卖出,2是用来让你输入数量。别忘了我告诉你的,马尔科姆,这里是日本,对用户友好的日本。〃 马尔科姆微微一笑,依然透着紧张。整个早上都是这样,阿卡里领着他到处转悠,就好像他是被皮绳牵着的宠物。阿卡里指着他不明白的东西,一一跟他说明为什么他得试着用它们。他还把他介绍给大阪办公室里的同事,不过这看来没什么意义,因为他见到的每个人都格外有礼貌,但是又几乎一点英语都不会,好在介绍过程中阿卡里一直告诉马尔科姆会不会英语也没关系。 大阪分部有十个人,包括马尔科姆和阿卡里在内。分部经理叫麻志美健二,个子矮矮的,眉毛灰白,裤子上还有红色背带。他扮演的完全是行政的角色,阿卡里说他无非就是决定午餐定什么寿司这样的事情。在他以下有一个办公室助理,是一个矮小的女人,脸形瘦削,手指像蜘蛛肢体一般细长。她的工作是跟着麻志美先生在办公室里转悠,手里拿着笔记本和计算器,尽管阿卡里都还没弄清她到底算的是什么。此外还有三个做会计的女孩,外表整洁,留着一式的短发。她们主要的任务是结算马尔科姆和阿卡里每天进行的交易。她们三个要接受办公室主管的监管,她是一个有威严的女人,坐在办公室门口一张超大的桌子后面。主办公厅之外还有一间屋子,中间由一套木门隔开,小屋里有两个小额股票经纪人,都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常说的〃小职员〃指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他们就像穿着合成纤维西服的囚徒,只不过他们有比较好的人际关系网,因此得以在美国公司混饭吃。 这里没有销售人员,没有交易人,也没有基德公司纽约总部或是东京派来的权威人物或是监察人员。这里只有一批协同马尔科姆和阿卡里这两个大学刚毕业的年轻人的工作人员。对于马尔科姆来说,办公室里不存在管理是很奇怪的,不过他也没有什么资格来质疑基德公司是如何运作的。看来尽管他们之前的成就只包括赢得橄榄球比赛或是15子棋局,他们这两个普林斯顿大学的毕业生身上还是被寄托了很多的信任。 第二部分 第18节:危险的锋芒 马尔科姆把注意力从看不懂的键盘转移到了桌上电脑屏幕旁边的塑料立方体上。这只盒子是r白色的,后面引出两根线,前面则被看上去像是音箱罩的东西盖了起来。他指着这东西问阿卡里,阿卡里微微弯了下腰。 〃它可是上帝,马尔科姆。它是你的通话盒,直接连到卡尼在东京的办公室。我的则和比尔连通。早上开市前10分钟它会被启动,一直到收市后10分钟都是开通的。〃 马尔科姆盯着这r白色的盒子问道:〃干嘛不用电话呢?〃 〃因为当你在这办公室里的时候,你的整个世界都被包含在这条双向线路之中。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再重要。我们不是为基德公司工作——而是为卡尼工作。这里是他的领地,马尔科姆。卡尼就是我们的主人,我们是他的奴才,比尔则是他的巫师。〃 阿卡里走到他自己的座位前,然后在电脑前坐下。电脑屏幕还是黑的,但是马尔科姆注意到一个闪烁的灯,那其实是个计时器,在倒数着开市的时间。而现在正在接近开市前10分钟的记号。 〃我们不需要电话是因为这办公室里其他人都不重要,〃阿卡里接着说,〃纽约的人也一点儿都不知道我们到底在做什么。年终的时候,卡尼会上报我们的利润情况,纽约方面则给他应得分红,然后他再把他的分红分发给我们。现在和那时之间的所有事情就只是发生在我们、通话盒和上帝之间。〃 马尔科姆蹭了蹭下巴。昨天那个漫长的夜里,他稍微读了一点儿东西。翻出了几张他在新泽西上飞机之前打印出的几页东西。根据他所知道的情况,卡尼和比尔是特权交易人。他们在东京做出买入和卖出的决策,他和阿卡里则在电脑终端里执行这些决策,之后这些交易以电子方式被传送到大阪交易所。他曾经以为基德公司高层会以某种形式监管他们c作的东西,但是从阿卡里告诉他的情况看来,他错了,卡尼才是整个表演的主导。 很快通过通话盒传来了一声咳嗽。马尔科姆赶紧在椅子上坐直了,下边的轮子深深地陷进地毯里。阿卡里的微笑也消失了,动作僵硬起来,眼睛同时盯着通话盒。 〃马尔科姆,〃卡尼的声音穿过音箱罩传了出来。〃早上好。我想你应该坐好了,也准备好工作了吧。〃 马尔科姆缓缓呼吸了一下。即便是通过这盒子,卡尼的声音还是带着那种韵律和危险的锋芒。 〃我尽力在适应,〃马尔科姆回答道,说话时习惯性地凑近盒子,〃大阪是个很有意思的城市。〃 〃大阪就是个垃圾场,但是我正是最需要你在那里。那里是我起步的地方,顺便告诉你,那也是我们大多数人起步的地方。你就把那里当成引你入门的毒品吧。等你一上瘾,我们就会在东京给你安排地方。〃 除了卡尼的声音,马尔科姆还能听到好几个声音,有男有女,有英语也有日语。有人喊了一份买入的单子,卡尼则回喊了点儿什么,不过说得太含糊了听不清楚,之后他又回到了通话盒上。 〃你就是我的手、我的眼睛和耳朵,马尔科姆。我做的一切都要通过你。我为公司挣得的每一分钱都要经过你的手。如果你有任何的问题或是需要帮助,阿卡里就在你的身边。不要紧张,但是更重要的是不要把事情搞砸。在我们这行,任何失误都会引起上百万的损失。〃 马尔科姆点点头,然后才意识到通话盒其实没有眼睛。 〃只要你准备好了我也就好了。〃他说,这次至少他的声音听来没有崩溃。 〃好。一分钟以后就要开市了,开市半小时后在大阪交易所挂单20手。成交了告诉我。〃 工作就像这样开始了。马尔科姆盯着通话盒,愣了足足有一秒钟,随后他赶紧回头向阿卡里求援。幸好他也一直在听着,于是靠了过来:〃他希望你接下来以21050日元的市场价卖出20手日经指数期货合约。你应该按1卖出,然后输入数量——20,然后是价格,然后等待确认消息。快快快!〃 按键的时候,马尔科姆的手指在颤抖。而此刻他的内心就像点着了火一样激动。从昨晚读的东西里他知道了那20手期货合约大约价值400万美元。这是他生平第一笔交易,涉及的就是大得难以想象的一笔钱。他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这些。可是脑海里还是闪着这样的思绪:400万美元,拿着就可以直接退休了,现在全都在他的手指尖上。突然确认信息在眼前的屏幕上闪现。他听到了屋子另一边点阵打印机启动的声音,交易信息正在打印给女会计们,接着他凑近通话盒:〃办好了。〃 〃马尔科姆,〃卡尼的声音又响起来,〃你不需要那么大声喊。我可以听得很清楚。现在我要你在21000日元的价位买入20手期货合约。赶快!〃 马尔科姆以最快的速度按动键盘。买入,确认,报告。不过这次他让自己的音量保持在正常水平。接着卡尼又指定了一单买卖,马尔科姆加以执行。而他还没来得及把确认消息发过去,卡尼又喊了下一单。 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卡尼的声音不断在通话盒里高喊着,马尔科姆则不停答复,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眼睛则死死盯着突起的屏幕。每一次闪过的确认信息都给他的血管中注入兴奋剂,而随着一笔笔交易的c作,他的反应时间也缩短了。到卡尼最终宣布午餐休息时间到了的时候,马尔科姆重重地坐回椅子里,眼睛感觉到刺痛,手也要抽筋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经手了多少笔交易,只知道数额是天文数字。他的肩膀很疼,而且也太累了,根本无力去考虑午餐。 阿卡里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把一盒寿司塞到他键盘前面的桌面上。 〃你干得不错。不过你得学会不时呼吸一下。你吓坏麻志美先生了。他害怕如果你死在这里,账会要算到他头上。〃 马尔科姆笑了,然后拿着阿卡里刚递给他的筷子去戳海藻包着的生鱼片。他还在回想刚才那几个小时。卡尼说他的工作不是什么高精尖火箭技术的时候的确没有夸张。这可能连幼儿园里的课程都算不上。他工作时只需要听从通话盒里传出的命令,这些单子代表的是不是几百万的交易并没有关系。他所做的事情和最简单的杂活似乎都没有什么区别,听到的指令就像: 把笔捡起来。 把它放下。 把书捡起来。 把它放下。 不过尽管工作很简单机械,它还是要求注意力高度集中。他的手指必须准确无误,而且还要反应很快。而最难的部分就是要保持脑子足够空白,这样才能执行命令而不问任何问题。而他天性就喜欢试着去弄明白这些单子都是从哪儿而来,都代表了什么。他知道自己只有几分钟吃饭的时间,不过他倒更想弄清楚卡尼到底在通过这些买卖做什么。 〃我想我们是拼命在日经里套现,〃他边嚼着海藻边说,〃但是为什么都是这么快的交易?我们的利润来自哪里?〃 第二部分 第19节:冤大头 阿卡里想了一小会儿,两条瘦长的腿交叉放在椅子下面。 〃我们还是回到你说的麦当劳的例子吧。有一家麦当劳在12街以1美元的单价卖汉堡,17街上的另一家麦当劳则以1美元10美分的单价卖汉堡。那么你会怎么办呢?〃 马尔科姆把面前那盘寿司推到一旁,手指在键盘上活动,借此来伸展酸疼的手臂肌r。 〃我会在12街买进然后在17街卖出。〃 〃对。〃〃但又不对。〃 马尔科姆不解地看着他。〃你说不对是什么意思。道理难道不就是这样的吗?〃 〃初级经济学里可能是这么说的,〃阿卡里一边嚼着嘴里的金枪鱼生鱼片一边回答,〃但是在现实世界里,还有很多跟你一样的人在想着一样的事情。假设你在12街买了100个汉堡,等你跑到17街的时候,你会发现有人已经比你先到了那里。他们的市场已经饱和了,而你的结果就是抱着一堆一钱不值的牛r。所以你说那会给你挣来什么?你会成为个冤大头,哥们儿。〃 他说的一点儿不假。套现的机会必然会招致竞争。马尔科姆估计在东南亚散布着很多像卡尼这样的人,在日经价格的细微差别当中寻找着可能带来利润的买卖时机。 〃那么应该怎么办呢?应该怎样避免成为冤大头?〃 阿卡里朝他眨眨眼。 〃你必须弄清楚谁是傻冒冤大头。要么12街上的人要价太低了,要么就是17街的人要价太高。你必须对这情况进行研究,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你的信息是正确的话,你就会挣钱。而如果你是错的……〃 马尔科姆耸了耸肩膀。他估计卡尼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而且关于金融衍生物的价格也是有规律可循的。 〃明白了吧,〃阿卡里接着说,〃所以说套现这个游戏就在于找到谁是冤大头。如果你找不出冤大头——那么你就是冤大头。〃 马尔科姆还没来得及答话,通话盒又响了起来。卡尼直接就下了又一个指令——没有闲扯,也没有解释。马尔科姆赶紧回到键盘跟前,忙乱之中险些把寿司盒给打翻。在几秒钟之内,阿卡里也回到了自己的电脑跟前,c作着比尔的指令。到下午快结束的时候,工作的节奏更快了:离收市铃响越近,卡尼的声音似乎就越有活力。马尔科姆感觉到有汗水从额头和后背往下淌。整个房间似乎都从他的视野当中消失了——惟一存在的东西就是那只通话盒,键盘上那三个按键,电脑屏幕,还有房间后面打印机发出的声音。当铃声终于敲响的时候,金属相互碰撞的声音通过通话盒传了过来,而他也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马尔科姆费劲地调整好了呼吸,这时阿卡里递给他一页电脑打印纸,上面的表格当中整齐地记录了今天他们c作的所有交易。页面的底部写的是余额,单位是美元。看到数字的时候,马尔科姆的眼睛都瞪圆了。 马尔科姆和阿卡里c作了总额2亿5千万美元的交易。在收支情况那栏可以看到,每次卖出后都会有一次买进,反过来也是一样。所以总的算来,今天他们一共获得了略高于10万美元的利润。马尔科姆快速在脑子里进行着计算。如果他们每周这样工作五天并且持续一年的话,可以得到大约2500万美元利润。而这里只有两个交易人和两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年轻人,他们在亚洲的中部建立了一个美国人的领地,每年收获2500万美元,这绝对是很了不起的成就。而且由于所有的交易都在收市铃响之前完成,所有的利润都是纯利,是没有风险的,而不是有可能会亏损的投资。这时马尔科姆头脑中浮现出一个问题,他鼓起勇气朝通话盒里发问。 〃迪恩〃,发现自己直呼了卡尼的名字的时候,马尔科姆自己都有些惊讶,〃我们会不会有的时候买进,然后长线持有,就像一般的投资那样呢?〃 通话盒的另一端先是一阵沉默,然后卡尼的声音传了过来,很低沉很严肃,就好像他是从高高的位置往下传授着智慧。 〃马尔科姆,卡尼规则第一条:永远不要陷入你在终场铃响之前无法退出的东西。当然可能不是真的像字面上说得这么严格,但是至少要能很快退出。如果铃响的时候还不行,那么至少就是之后不久。我们每一次做交易,都要看好出口。把这点牢记在心里:眼睛要总是盯着出口所在。〃 马尔科姆用手指理了理被汗水浸透的头发。卡尼说话时语调里的某种东西,让他觉得他说的规则并不只是适用于电脑屏幕上的数字。 四个小时之后,马尔科姆在一片喝彩声中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他手握着一大罐啤酒,脸上满是开心的真实的微笑。他的衬衫最上面的三颗扣子都解开了,头发整个一团糟,外套则揉成了一团扔在身边的长椅上。他凝神注视着这间美国人聚集的酒吧,享受着这一刻。经历了这么一天之后,放松一下让他觉得很舒服。而且经过了跟大阪夜生活短暂的接触,他已经开始发现再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可以去了。 这间酒吧叫作〃里子小屋〃,就在一条和市场主路平行的街上。市场主路把大阪的闹市区平分开,而这里的闹市区就是露天的一长排木制货摊,兜售的东西是无奇不有,从活鳗鱼到死蜥蜴,从电子产品到小鹦鹉再到色情杂志。和别的街道一样,这条小街也被霓虹招牌照亮,一派灯红酒绿:有酒吧、按摩院和妓院。发现阿卡里领着自己走进的是街上惟一一家门上没有挂l女画像的酒吧时,马尔科姆这才放下心来,轻轻叹了口气。他倒不是对l女有什么障碍,只不过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涉足日本夜生活文化灰暗一面的准备。在大阪待了一天以后,他就已经知道日本的性产业可不是为胆小的人存在的。 这间酒吧没什么太多可看的。说实话,它不过就是一间连窗子都没有的20英尺见方的地下室。房间里有圆木桌子,破旧的人造纤维长椅,墙上贴着足球海报。看得出来这里曾经是一家卡拉ok厅——房间后部小小的舞台让这点显而易见。屋里还有好几台80年代式样的电视机,播放的是录下来的欧洲足球联赛集锦,满屋都是欧洲足球的气息。 酒吧里人很多——有30到40个。惟一的一个招待是个叫米克的澳大利亚人,留着灰白的头发和紫色的山羊胡子。他费劲地招呼着这么多的客人。所有客人都是白人男性:发型利索,衣冠楚楚,不过大部分都被灌醉了。现在其实才刚刚晚上9点,但是从7点起这里的啤酒就开始抢手了。 第二部分 第20节:提供咨询服务 在这个并不高尚的环境当中,马尔科姆感受到真正的舒适,这是他到日本以后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他一直就擅长喝酒,这是他在普林斯顿大学练就的技能。当时在学校里,展示酒量是饮食俱乐部的生活里不可或缺的部分。不过即便如此,接连灌下的好几大罐日本啤酒还是开始对他产生作用了,他也真正开始觉察到在这里有被人喝倒的危险。 除了马尔科姆和阿卡里之外,他们桌上还有六个年轻的美国人,年纪都和他们俩差不多。他们几个都是在各大公司在大阪的分支工作,也都是做日经交易的。他们中有五个是常春藤名校毕业的,剩下那个来自麻省理工。在这个晚上,他们的名字马尔科姆听人介绍了好几遍,也已经忘记了好几遍,惟一比较肯定的是至少有三个人名字叫麦克。不过谁叫什么此刻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因为这时候他们已经喝得烂醉,叫他们什么他们都可能会答应。 随着喝彩声越来越大,马尔科姆把酒杯抬到嘴边喝了起来。酒很冲很苦,但是他强迫自己把喉咙打开把胃扩张。当他接近杯底的时候,人们开始为他倒数,而在他终于把酒喝完了重重坐下的时候,酒吧里响起一阵巨大的喧闹,这表现出的是对他的纯粹的钦佩。他微笑着,手放在突起的肚皮上。白天的时候他可能不过就是个按键盘的人,不过至少在这里,在这群和他分享同一个世界的外国人当中,他还是为自己挣得了一个名号。 〃你们找来了一个不错的新人啊,〃有一个叫麦克的冲着阿卡里大喊,〃我们打算不招哈佛的混蛋了,得转过去看普林斯顿。不然的话,你们靠喝酒就能把我们打败,然后赶出这个城市。〃 马尔科姆继续着他的微笑。他知道这个麦克是摩根公司的,其他两个则在萨拉蒙。不过这没什么关系——他们三个都是美国人,表情都非常友好。在步行来酒吧的路上,马尔科姆并没有看到一个白皮肤的影子。同时他还注意到,很多日本人,尤其是年轻人,在他经过的时候都盯着他看。 〃我很高兴能在这里帮忙做事。〃他回答道,同时一边拍着阿卡里的肩膀一边冲着摩根公司的麦克微笑,〃我们在日本到底有多少人啊?〃 他说的〃我们〃指的是什么其实很明显。在日本,外国人和日本人之间有着清晰的界线。马尔科姆看得出来,大阪的外国人是很抱团儿的。他们或许会和日本女孩上床,甚至于和她们交往和结婚。但是大多数时候他们并没有被包容到日本文化当中。 〃在东京有大约10万外国人,〃阿卡里回答说,继续扮演着他导师的角色,〃他们多数都和我们一样做银行业。而在大阪,总共可能有50个外国人。我很肯定,你注意到了我们从市场过来的时候有人盯着你看。因为对于这里有些人来说,一年之间你可能是他们见过的惟一一个白皮肤的人。〃 〃而对于有些妞儿来说,〃摩根公司的麦克带着酒气c话说,〃你可能是和她们干过的惟一一个白人。你得记住这一点。〃 〃你看那边〃,阿卡里打断麦克的话头,手指着过道那边一张桌子,〃那些人都给英国巴林银行干活。巴林银行是世界上最古老也是最有声望的银行。我记得它好像帮美国买下了路易斯安那,它实在是太古老了。〃 马尔科姆看着邻桌的五个年轻人拿着一杯杯暗色的酒y相互劝酒。他们看上去比在酒吧里喝酒的其他的交易员要高一些瘦一些,而且显然穿得要好一些。他们中间个子最高的一个穿着深色的西装,系着血红的领带。他有着一头优雅的灰黄长发,一直披到了外套衣领处。他的颧骨很高,嘴唇饱满。不过双唇分开的时候,露出来的是吓人的牙齿。马尔科姆看到的时候不觉打了个冷战。他的牙齿就是牙医们所谓的〃夏齿〃:夏天的牙齿往这儿长,夏天的牙齿往那儿长。 〃留着可笑金发的那个,〃阿卡里说,〃也就是看着像烂牙齿的人猿泰山的那个,他叫特迪·希尔斯。他是个很不错的家伙,这几年他在15子棋上已经欠了我大概1万美元,而且看来他还真会把这账给付清。〃 阿卡里换了一个座位,然后指着一个电视机旁边的桌子说,〃在那边,那都是些咨询顾问人员。大部分都是荷兰人,给本地一家日本银行提供咨询服务。他们自己抱成一团儿,不太和外人打交道。我听说他们有好路子可以弄到这里最好的大麻,不过我还没机会去一试。〃 这些人看来确实是欧洲人,比巴林银行那几个看着更地道。他们四个全都穿着衬衣,纽扣一直扣到了领口,还有看着有点太紧的品牌牛仔裤。他们看来比其他人要年长一些,而且明显要温和一些。马尔科姆猜想可能是大麻的缘故。上大学的时候,他和安娜以及她几个学表演的朋友一起抽过几次。马尔科姆有点儿不明白为什么安娜突然出现在思绪当中。毕竟现在的她,还有他过去其他的一切,看来都已经远去了。 〃大阪的东欧人都在心斋桥另一边的一家酒吧里聚会,心斋桥是一座穿过主要娱乐区的拱形建筑。〃阿卡里继续说教,〃那是家叫作039;奥拉夫039;的地方。二楼是俄罗斯黑帮控制的妓院。〃 听到这里,马尔科姆不觉抬了抬眉毛。这时有一个麦克凑近了过来。这次是矮个儿的那位,还梳着很难看的发型。他是康奈尔大学毕业的,高中的时候还曾经跟马尔科姆打过橄榄球,但是没进过大学校队。〃现在有很大规模的贩卖东欧脱衣舞女和妓女的交易,她们都是俄罗斯黑帮弄来的。我有个朋友正在为《纽约客》写一篇揭露这交易的报道。说真的,你去瞧瞧城里随便哪家脱衣舞夜总会,都能看到在洗手间里给客人口交的匈牙利妞。她们挣钱的目的,就是要跟奥拉夫的老板买回她们的护照。那情景真是他妈太疯狂了……〃 〃不过这里还有我们,〃阿卡里大声c话,〃我们已经有了这样一个名声——我们比其他所有人都要更疯狂一点。而且眼下我们比别人要挣得多得多。所以他们都尊重我们,尽管还是有那么一点竞争意识和嫉妒。〃 马尔科姆把目光从英国佬转移到了荷兰人身上,最后回到了自己周围的美国人当中。这些外国人组成的真是一个奇怪的小团体,一个他从没想过会存在的团体。在日本这茫茫人海当中存在的一个白人小岛,相互之间展开竞争,想要从亚洲市场攫取最大的利益。 〃为什么我们比别人要做得更好呢?〃他不解地问。 第二部分 第21节:传奇人物 大伙儿先是一阵安静。随后第三个麦克c话了。这个人是耶鲁的一个网球运动员,一头浓密的红发,脸上总是带着坏笑。〃其实是因为卡尼。没人可以比他挣得更多。即便是尼克·里森,就是巴林银行新加坡分部那个。他肯定是个能干的家伙,可能是最好的之一,不过他还不是迪恩·卡尼,他自己恐怕也知道这点。〃 这第三个麦克的评价带着那么点儿尖刻,而马尔科姆则在想这是否不仅仅出于简单的嫉妒。 〃也就是说在这里卡尼是个传奇人物喽?〃 阿卡里点点头:〃卡尼在整个东南亚都是传奇人物。关于他的谣传成千上万,其中有些简直是千奇百怪。所有传言我都听说过。比如有的传言说他是个天才,这肯定是实话;有说他和日本黑帮有一手的;有说他是易装癖的;有说他是那种耸人听闻的小报里描写的吸血鬼的,深夜会出来吸人的血;有说他对兴奋剂成瘾的;甚至于还有说他在巴厘岛和一位马来西亚公主结过婚,后来他的这个妻子被人发现死在香港某条小巷里,喉咙被割断了,而卡尼和这事脱不了干系。数不清的传言啊,不过我想这和他的成就是分不开的,如果你挣他那么多钱的话,肯定会传闻满天飞。〃 马尔科姆紧紧盯着阿卡里。第一次面对面看到卡尼时,他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一个通过套现可以一年豪取2500万美元的人被人揣测也是正常的。 〃那你相信这其中什么传闻吗?〃马尔科姆问。 阿卡里喝了一口杯中的啤酒。 〃所有的我都信。〃 马尔科姆瞪着他,发现他有着一半日本血统的面孔冷漠而难以琢磨。他的眼睛此时差不多眯成了一条缝,不过有可能是酒精的缘故,要不就是因为刚刚经历了漫长的让人筋疲力尽的一天。 马尔科姆的思绪又回到了白天的办公室、电脑屏幕和通话盒。他想起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连续按键的情景,还有拼命跟着卡尼平静的口述命令工作的情景。他的工作确实不是什么航天科学,但是是一份最终会让人发疯的工作。然而,如果他仔细地观察,而且让自己的头脑流动和运转的话,他知道自己可以跟卡尼和他的部下学到很多东西。他想到了卡尼告诉他的:他是卡尼的手、眼睛和耳朵。对于一个刚刚开始自己事业的22岁年轻人来说,这可能是个不错的角色,即使这手、眼睛和耳朵的主人是一个可以在混乱的日经当中一年挣到2500万的黑帮分子加易装癖加吸血鬼加瘾君子加杀人凶手。 他带着醉意笑了起来,满桌的美国同胞都看着他。现在他脑子里留下的最后一个疑问就是,他现在做的这些最终会发展演变成什么呢? 他在哪里才能找到自己的出口呢? 8东京 璀璨的灯光,巨大的城市 周五的晚上,十一月的最后一天。 在灰色的雨中穿行的时候,马尔科姆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飞速转到了每秒1000转。此刻他身边是一片湿漉漉的人海,中间混杂了多个种族和民族。他身上价值400美元的定做的西服已经湿透了,像r胶一样粘在身上,原本染成金黄的竖立着的头发现在都紧紧贴在头上。透过这风雨他其实看不清什么东西,所以只是凭着本能在移动,双脚沿着在酒店里就已经看好的方向前行。 他来到了一栋浸润在霓虹灯光中的三层建筑物前面,不过这里的霓虹不是他常看到的那种,门边的墙上也没有贴着半l的 第 4 部分 欲望文 第 5 部分 洗劫东京 作者:肉书屋 第 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他来到了一栋浸润在霓虹灯光中的三层建筑物前面,不过这里的霓虹不是他常看到的那种,门边的墙上也没有贴着半l的日本女人的照片。门框上面只是钉着硕大的英文字母形状的木块,写着:樱花酒吧。 此时他心里充满了期待,内心有一股力量此时想要让他回头跟他母亲通话,请她到最近的教堂里为他即将产生的不当想法祷告和忏悔;还有一股力量则告诉他,这扇门后面是一个他再也无法逃避的世界。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躲不开里面那个人,那个把他带到这里的人;那个把他从无趣的生活中解救出来,就像他父亲一样的人;那个付给他薪水的人。 马尔科姆就这样站在樱花酒吧的门口,雨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三个小时以前他还在大阪的办公桌前,打算完成这天的文件工作,把四个月以来的交易情况编制成一份表格,然后交给那几个财会去进行比照。突然卡尼的声音通过通话盒传了过来,把他给吓得不轻。马尔科姆本以为那东西已经被关掉了,因为已经到了周末。他赶紧把表格拿开,然后准备好了听候卡尼的指令。但是这次卡尼又让他吃了一惊。 〃赶紧赶到机场,〃他命令道,〃你这个周末就在东京过。我会派人在机场接你。〃 说完他就关掉了通话盒,剩下马尔科姆坐在那里,呆呆盯着再没有声响的盒子。卡尼没有提航班时间,没提他在东京住哪儿,也没有解释这一切是为什么。不过即便如此,马尔科姆还是没有迟疑,过去的三个月里他已经对卡尼足够了解,知道他的老板不是在跟他说笑。 他把手里的表格放到一旁,随后直接回到公寓打起了一个简单的旅行包裹,然后就直接去了机场。他来不及告诉阿卡里他不能去〃里子小屋〃和大伙聚会,也来不及通知他前一天在洗衣店里认识的女孩,两人的午餐约会要取消了。不过他也没什么把握通过电话对话来取消跟那日本姑娘的约会,因为她的英语就跟他的日语一样糟。 刚一下飞机他就找到了等候他的车子,接待的人还说明了他要去的酒店的名字——东京柏悦酒店,以及他要和卡尼见面的地方:樱花酒吧。刚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安排——去一家酒吧跟卡尼见两年之后第一面。不过转念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在过去的三个月当中,他已经对日本商务文化有所了解,知道来这样的酒吧是日本人做生意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在宾馆安顿好了临出门的时候,马尔科姆跟酒店门房问了路,但是后来在六本木狭窄扭曲的街道穿行的途中,他还是三次迷失了方向。或许是因为倾盆大雨让他看不清方向,或许是现在正是周五晚上,而他所在的是世界上最热闹的街区。他不得不从喝醉了的日本商人、美国军人、还有来自亚洲各地的游客丛中挤出一条缝来。不过在酒店和酒吧之间这段短短的路程当中,他发现自己比刚刚独自一人来日本生活时自信了很多。过去的三个月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龙卷风一样,但是他可以感觉到自己正在发生改变。就像阿卡里戏谑的一样,现在他能找到自己的腿了。现在他开始看到自己可以适应怎样的地方,他已经在逐渐成为一个真正的交易人。 第二部分 第22节:璀璨的灯光 三个星期以前,他刚刚尝试着进行了他第一次自主交易——不过当然是在卡尼的监控下。在那以后,他三次利用自己的电脑发现套现的机会然后c作了交易。他自己执行这些交易,高价卖出然后低价买入。卡尼一直在鼓励他继续像一个职业交易员一样思考,尽管目前卡尼还不允许他像那样生活。马尔科姆工作了才三个月,但是他已经上路了。 而如果在华尔街,三个月之内他学会的应该是如何使用复印机,以及一门关于咖啡机的艺术——如何让它吐出适当比例的咖啡粉和水的混合物。 马尔科姆咬紧牙关忍着雨水来袭,腾出手来推门。一股诱人的香水的芬芳裹挟在电热过的空气中扑面而来,他连忙从雨水中脱逃出来,站到了铺着厚厚地毯的大厅里。一进屋他就注意到这里有铺着红色丝绒的墙壁和挂得很低的烛台。装修看上去既有一丝典雅,同时又显得有些陈旧。他身体左边有几面镜子,右边则是一台玻璃保湿器,正前方是一张不大的接待桌,安置在两扇不透明的黑玻璃旋转门前面。 坐在接待桌边的是一个中年日本女人,仔细修饰过的双手相互握着放在身前的桌面上,浓黑的头发梳得高高的。她穿的是一件蓝色的传统中式旗袍,在脖子附近扣得紧紧的。她的脸上精心上过粉,白色的脂粉覆盖在脸颊上,掩盖了她狭长眼睛下面的眼袋。 马尔科姆感觉到她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于是赶紧朝身旁的镜子里看看自己的模样。衣服和头发是没办法整理了,不过他还是用手把脸上的雨水擦拭干净。然后他迈出步子,试着不去理会身上的雨水滴下来的声音,也不去管雨水把身后的地面浸湿。 〃打搅了。〃他先说了日语,然后又用英语重复了一遍。 女人微微一笑,示意他去旋转门那边。这时从两扇门中间的细缝里他已经可以听到里面小提琴的声音,此外还有说话的声音,有男有女,有英语也有日语。 他谢过中年女子,然后推门走了进去。里面的房间铺着更多更厚的红丝绒壁毯和地毯。主厅是圆形的,直径大概有30英尺。沿着大厅的周围摆放着组合式的皮质长椅,每一段都用红色丝绒材料圈了起来。这里的光线比外面大厅里要暗一些,不过没有室外那么昏暗。马尔科姆很快把注意力放到更远的地方,于是很快就发现了卡尼所在的桌子。 他最先认出来的是卡尼,因为他是惟一站着的人。他站在桌首的位置,手里高举着装满香槟的高脚杯。比尔坐在他的右边,卷曲的黑发拧成了团,混乱地搭在前额上,看着就像带刺的铁丝网一样可怕。比尔身边坐着两个日本人,穿的是典型的公司职员的西装。再下一位是个西方人,高大英俊,一头飘逸的金发,脸形轮廓分明。他穿的跟卡尼和比尔差不多:剪裁得非常合适的白衬衫,宽宽的袖口前面敞开了一些,黑色的长裤配上一看就是贵得惊人的皮鞋。他这一身其实就是所谓的银行家制服。 坐在这男人堆里的是三个穿着同款黑色绸缎长裙的日本女人。离马尔科姆站的位置最近的一个看来大约25岁,体型苗条,一头乌黑的秀发,瓜子脸配上丰满红润的双唇。第二个女人体型要娇小一些,留着可爱的短发,脸形圆圆的透着年轻的活力,年纪肯定不超过19岁。第三个女人就要成熟得多,但是比前两个更漂亮:面容典雅高贵,体型如模特一般修长,纤细的双腿膝盖以下外露,丰满的胸部推挤着长裙的栓扣。 卡尼应该是正在祝酒,而这三个女人看来都对他深深着迷,桌上两个日本人也是带着同样的热情看着卡尼,桌子另一头的那个俊男也完全是一副崇拜他的样子,正仔细地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只有比尔好像是打破了卡尼的魔咒,他浓浓的眉毛并不能掩饰此刻他的眼睛正注视着对面女人丰满的胸部,他鼻梁处的褶皱中积聚着一滴滴的汗珠。 马尔科姆朝着卡尼的桌边走去,尽管屋子里满是其他顾客和陪侍女郎的声音,他还是试着想听听卡尼的祝酒词都说了什么。他经过的大部分桌上都挤满了日本商人,尽管他也看到了一伙欧洲人,还有一伙看来像是澳大利亚人。不过桌上的女人都是日本人,穿的都是类似的长裙,展示着程度不一的美艳。在这些女人当中,马尔科姆没有发现一个感觉轻佻低俗的。她们全都展现着一种传统的日本女性的美,从光滑的肌肤到秀发都是如此。 他走到桌前的时候卡尼正好差不多说完。〃为山本先生的这间旺铺干杯,〃卡尼一边说着,一边朝站在门边身着燕尾服的一位年长的日本人望去。这人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朝他点点头,灰白的头发轻轻扬起。〃在这里进行的商务交易比在纽约证券交易所的还要多,而且这里还有很美的景致。〃 说完卡尼和他那些全神贯注的听众们一饮而尽,身边的女人们则在小声嗤笑。这时比尔的注意力终于从女人的胸部转移开来,随即发现了马尔科姆。他冲着马尔科姆的方向打了个响指,然后对卡尼说:〃你在大阪的小伙子来了。叫他给姑娘们跳个舞吧。〃 卡尼转过头来,脸上展露出微笑。他抓住马尔科姆的肩膀,轻轻地捏了捏,然后转向桌子那边。 〃女士们,跟我的小伙子打个招呼吧。他现在已经是大阪市场上的传奇人物了。马尔科姆,你是真的和巴林公司那帮小子一块儿光着身子在露天市场里游行了么?〃 马尔科姆咧嘴笑了,脸颊随之红了起来。他并不知道卡尼都已经听说了他们上周的壮举。他和巴林公司那几个人一起和一帮日本人打了个没什么恶意的赌——牵涉到了很多酒局和一局台球。打赌的结局是马尔科姆他们没有想到的,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赌输之后的情景。六个笨拙的白人赤身l体地跑步穿过人群熙熙攘攘的市场。不过更奇怪的是,当时身边的日本人几乎对他们没有什么反应,他们多数人只是转过脸去,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卡尼把比尔推开,在长椅上给马尔科姆留出了位置。体型娇小的19岁女孩则给他倒上了一杯香槟,边倒还边跟他鞠躬。马尔科姆道谢的时候,她又鞠了一躬,退回去坐下中途还用她好看的手碰了碰马尔科姆。就在她经过比尔面前回到在卡尼身边的座位时,比尔伸手去抓她的大腿,她嘻笑着打开他的手。比尔这才靠回马尔科姆这边,边喷着酒气边说:〃这地方对我来说太高雅了。姑娘们都很好看,但是你又不能把手伸到衣服里,这简直就是高价的挑逗嘛。我倒是更喜欢花钱不多的膝上舞。〃 第二部分 第23节:恶g资本家 〃马尔科姆,〃卡尼打断了比尔的话头,〃这几个漂亮姑娘是阿贞、洋子和美姬——顺序我是胡说的,因为我也不知道谁是谁。这两位是望佳先生和川木先生,他们都是基德公司的客户。最后这位是道格·温特斯。〃 那个美国人应声站起来伸出了手。他脸上带着夸张的微笑,这让马尔科姆不禁想起了去客场比赛时在球场上见过的那些德克萨斯人。他说话的时候带着南方口音,使得马尔科姆更相信自己的猜测了。 〃卡尼告诉我的都是他在大阪的几个手下是多么地优秀。你们让他在这里过得扬眉吐气。他就是尼克·里森在东京的对手。〃 听到道格提起巴林公司在新加坡那位传奇交易人的时候,卡尼和比尔不约而同地做了个鬼脸。卡尼边摆手边说:〃新加坡根本就什么都不是。让尼克那小子到东京来,看看他在这儿活不活得下去。〃 马尔科姆此前还从没有听人这样贬低尼克·里森,因为据说他跟卡尼和比尔玩的也是一样的东西,但他每年可以为巴林公司挣到3000万美元。不过,从卡尼冰冷的蓝眼睛能看出来,他并不喜欢有人说什么跟他平起平坐的竞争对手。他做任何事情都带着那么点儿无声的自负,从他坐在长椅的边缘,双腿交叉,下巴微抬的样子,到他像一个君王一样挥舞着手指来表达自己看法的那种姿态,其实都体现了这一点。他确实是一个人物,他的表情还是那样难以解读,和两年前马尔科姆打完比赛后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我估计马尔科姆会在东京待很久,直到里森来了又走。〃 这时温特斯朝着马尔科姆举起了杯子,而当马尔科姆做着同样动作的时候,他尽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手颤抖。在雨中的大街上疾走的时候所感受到的那股自信,现在在这些人面前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习惯于在大阪和他的同事们痛饮,包括阿卡里和剩下那些和他身份平等的人。但是在这里,他觉得有太多的事情他不理解,在他周围有很多信息无声地传递着,他却不能解读。 这时他看到瓜子脸的长发女人为温特斯斟满了酒,于是问道:〃你也在基德公司工作吗?〃 〃我看着像需要拼命养活自己的样儿吗?〃温特斯边摇头边笑答。他的头发梳得非常整齐,梳出的边缝都不随着摇头的动作移动。〃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恶g资本家。〃 马尔科姆抬了抬眉毛,注意到比尔把个高的看着像模特的女人拉来坐在自己腿上。她作势抵抗,但到底还是坐了下来,并且从他开着的衬衫扣处伸手进去抚弄他毛茸茸的胸膛。她或许并不喜欢他下巴上卷卷的胡子和他粗厚的肩膀,但还是没有把厌恶流露出来。 〃道格曾经也是我们中的一员。〃比尔咕哝着说。他试图去舔怀中女人的颈部,但是她躲开了。〃现在他经营自己的对冲基金。最近一次算出来的是价值2亿美元的基金。〃 马尔科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假装知道对冲基金是什么玩意。不过卡尼认真地观察着他,看出了他的不解。 〃对冲基金是一种私人投资渠道,〃卡尼解释说,声音还是带着那种马尔科姆已经通过通话盒习惯了的说教口吻,〃它有点儿像共有基金,只不过它不受太多的管制,而且只对基金自己选择的私人投资者开放。〃 〃不受管制?〃马尔科姆问道。 〃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道格是怎样挣钱的。〃比尔回答。由于他正在吸吮女人手指上的香槟,声音有点含糊不清。〃他只需要让大家看到投资的回报。他可以像我们一样做套现,或者是买卖通货、股票,妈的,他想做什么都可以。他可以买下一排面包店然后把它们折现。他可以把歌舞伎町的菲律宾妓女都买下来,然后把她们的器官卖给外国人。他干什么都可以,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而当他的基金盈利的时候,他挣的可是他妈大笔的钞票。〃 温特斯咧嘴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 〃我可以拿到我的基金利润的20%,加上本金的2%。〃 马尔科姆暗自惊叹。20%的利润可是个庞大的数目,不过当然还是要取决于基金运作得怎么样。如果它挣的和一般的高收入共有基金差不多,比如说20%,那么算来就是4000万美元的利润,对于温特斯就是800万的分成。此外还要再加上2%本金,也就是说还有400万美元。总的算来就是一年1200万,而且还有可能多得多。 卡尼朝着小个儿女孩做了个手势,她随即跪下来把手伸到木桌下面,然后拉出来一个木制盘子,上面放满了空的竹杯子——这是些有机材质的酒杯。剩下的那个女人随即起身离开,朝房间后部吧台的方向走去。马尔科姆感叹于这几个美国人和日本女侍之间互动协调的有序、安静和平稳。而且他想这里肯定是个地道的日本酒吧,这里的女人们几乎不懂任何英语,也不知道卡尼能说多少日语。在马尔科姆来了之后,桌子那边的两个日本人没有参与任何的交谈。事实上看来他们根本就没在意这边在说什么。其中一个仰靠在长椅上,眼睛几乎是闭着的,双手抱拳放在腹部。他的脸色通红,显然是喝醉了。另外一个则看着比尔抚弄坐在身上的女人。马尔科姆诧异地发现这个人裆部居然悄悄地隆起来了,他赶紧掉头看着美国人坐着的这边。 〃虽然说人体器官可能是不错的买卖,〃温特斯说,〃不过眼下,大部分对冲基金关注的还是套现和卖空的机会。〃 〃也就是说找出那些失败者,〃卡尼解释说,〃找出那些可能要崩溃的公司,先押赌他们会破产,然后又帮它们一段儿。c作起来可不是很容易,因为过程中要暴露这个公司存在的问题。〃 听上去这种做法很恶毒,不过马尔科姆估计实际情况应该比卡尼说的还要复杂。卖空很可能也就跟其他交易手段一样。只不过它赌的不是某家公司的股价会往上走,而是赌它往下走。主动去暴露问题使得公司股价下跌的做法听来是有点儿狠毒,但是这样做是不是真的就不同于放出消息吹嘘某个公司运作情况以期抬高股价呢? 很快长着瓜子脸和苗条身段的女侍从吧台回来了,手里小心地端着一个用两块湿布包着的木质水瓶。小个儿女侍从她手里接过瓶子,然后把一只只竹杯斟满。另外那个女侍则小心地从比尔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把竹杯一个个递给桌边的男人。这个时候喝醉了的日本客户已经完全睡着了,所以他身边还勃起着的同伴,川木先生,接过了两个杯子,一手一只。卡尼则笑望着他。 〃看,川木先生总是能看到好的生意机会,〃卡尼说,〃这就是为什么他会找我和比尔合作,并且远离道格和他那伙金融海盗朋友。〃 第二部分 第24节:被信任的感觉 对面的日本人朝卡尼竖起了拇指。卡尼则瞥向温特斯,后者的微笑这会儿看来没那么真诚了。马尔科姆观察着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尝试着去解读。他知道两人的对话中肯定暗含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他就是不明白那是什么。 到现在马尔科姆也还不知道为什么卡尼让他飞到东京过这个周末。不过他并不相信这是什么欢迎他到日本来的仪式,或是说想和他面对面沟通点儿什么。他已经到大阪三个月了,卡尼看来非常满足于通过通话盒来协调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卡尼是个太过精明镇静的人,决不会单单地出于两人的亲密关系就让他从大阪飞来。肯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可马尔科姆就是不明白是什么。 这时女侍递给了他一只竹杯,他感觉到了杯中的清酒透过竹木传来的热量。他朝她微微一笑,而她也回了一个微笑,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他感觉到身体内有一种与清酒无关的热量,于是赶紧侧向一边。这下他正好发现卡尼在观察他,于是又连忙想着可以说点儿什么有意义的东西。 〃为什么你和比尔没有创立一个对冲基金呢?〃他问,〃你现在帮基德公司挣钱,但是看来你可以帮自己挣得更多。〃 此时突然出现了一阵沉默。马尔科姆注意到醉酒的日本人此时也醒了过来,现在两个日本人的眼睛都直盯着卡尼。温特斯啜饮着他的清酒,但是显然他的注意力也是在卡尼身上。马尔科姆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刚刚犯下大错,但是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他已经完全不知所措了。 终于,比尔吞下了他那杯酒,然后把酒杯放回到桌上。 〃我们都是忠诚的拿薪水的人,〃比尔说,〃只要给我们一张窗边的办公桌,开上一个账户,我们就满足了。不是吗,卡尼先生?〃 卡尼点点头,但是他的微笑显得比平时更薄更不真实。两个日本人又紧盯了卡尼一会儿,然后才开始和身边的女侍调情。卡尼把话题岔开,问起了温特斯关于巴厘岛一个度假屋的情况。比尔的注意力则在三个女人中的某一个身上,多r的手在女人l露的小腿上游移。不过这次,对方没有把他的手推开。 马尔科姆静静坐着,等着自己的心跳平静下来。他这个问题肯定触碰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或许卡尼和比尔正像他所建议的一样打算离开基德公司,或许温特斯跟他们的打算有某种联系。不过这些都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围,他只能等着卡尼来给他解释。可以说在很多方面,马尔科姆都必须依赖卡尼。如果没有他的话,他或许只能卷起铺盖回新泽西。他也许可以试着在大阪或是东京的另外一家公司找份工作,但是如果没有卡尼,他会步履艰难,前途也很渺茫。而如果有卡尼在,他觉得自己可以做任何事情,达到任何目标。卡尼是怎么说的来着?〃马尔科姆可以为自己挣得一个名号。〃这是第一次有人看到了他在橄榄球以外的潜能。不管卡尼还跟什么东西有关系,他信任马尔科姆,而马尔科姆则喜欢这种被信任的感觉。 马尔科姆啜饮了一口清酒,他的心也随着这温热y体的缓缓流动而平静了下来。他的目光开始四处游走,越过面前两名日本客户,越过对面那桌日本人,一直游动到远处的墙边。这中间经过了长长的坐满了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的吧台,经过了紧贴着墙上丝绒垫子的古旧爵士乐钢琴,回到了大厅入口和黑色玻璃门所在的地方,到了穿着燕尾服、头发灰白的酒吧老板所在的地方。接着,马尔科姆看到了让他内心为之一振的东西,刚抬起的酒杯在不到嘴边的位置停滞下来。 天哪,她真是太美了。 她在日本姑娘中身材应该算是很高的,跟马尔科姆差不多,甚至还要高。乌黑的直发一直垂到了肩膀以下,前面的刘海轻轻触碰她光洁的额头。她有着一双完美对称的杏眼,高高的颧骨,饱满的双唇和洁白的牙齿。而她的皮肤是她外表中最美的部分,就如同精美的瓷器一般,甚至于还要更柔软易碎——就好像最轻柔的触碰也会留下一块儿淤痕;就好像任何粗鲁的人,比如马尔科姆这样的美国人,如果接触了她,都会是对她的亵渎和侵犯。她的长裙和其他女人的不同,是高贵的宝蓝色,扣合的地方在她的颈部。她正在和山本说话,脸微微低垂着,山本在听着但是没有回答。之后她鞠了一躬,随即朝门那边走去。 马尔科姆想都没来得及想就离开了座位。他跟其他人胡乱说了点什么,好像是提到了卫生间,然后追随着那姑娘而去。到门口去的途中他两次险些摔倒,而在他双手终于触到冰冷的玻璃门时,身子都还在摇晃。 这时那姑娘已经走过了接待桌,朝着出口旁一扇门走去,那里看样子是个衣帽间。马尔科姆赶上了她,但是随即就不知该干什么了。他想伸手去抓她的胳膊,但是又制止了自己。他能感觉到接待桌上的女人正盯着自己,于是全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现在是在外面,这姑娘不再是陪侍,而是个年轻貌美的日本女孩,而他却是个美国佬。其实在大阪的酒吧或者甚至是在六本木这里的酒吧里,他作为美国人的身份本来是对他追女孩有帮助的。但这一刻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和女孩之间隔着一个峡谷,一个他不知道如何去跨越的巨大峡谷。 她肯定是感觉到了他就在近旁,于是回过头来,面对他鞠了两次躬。然后看着他的脸微笑起来。 〃我能给您帮什么忙吗?〃 她的英语说得不好,但还不至于太差。她口音很重,说出来的句子断裂成一节节的,听着像相互之间毫不相干。不过,她眼睛中的某种东西在那一刻深深地打动了马尔科姆。 〃我叫约翰,〃他说,〃我看到你在这。我只是想,呃,想……〃〃怎么您对陪您的姑娘不满意吗?〃她问道,眼神中突然显露出担忧,〃您要不要换一个?〃 马尔科姆摇摇头。〃不,不是。我就是想看看你,仅此而已。〃 她顿了一顿,而马尔科姆则在想她是否听明白了。 〃我叫纱代,〃她就淡淡说了这么一句,鞠了一躬,然后开始转身离开。 〃请等一下。〃他说。他要的可不止这些。如果他想再次找到她的话,而且不在这里,他至少还要知道她姓什么。他得知道她到底是谁。〃还有呢?什么纱代?〃 她看来只想接着走,不过那样做的话可能会显得有些粗鲁。这可是在日本,不是这么容易就能离开的。 第二部分 第25节:无声的旋律 〃山本纱代。〃她语速很快。 马尔科姆顿了一顿:〃和店老板一样吗?〃 〃他是我父亲。我是他长女,不是女侍。不过我可以给你找个更好的陪侍姑娘,如果你需要的话。〃 〃不,不。〃马尔科姆急得抓耳挠腮。〃她是老板的女儿,〃想到这里,马尔科姆知道自己可能最好是回到自己那桌人当中去。他对日本的夜生活已经有所了解,知道老板的女儿意味着什么。山本要么是黑帮成员,要么就跟他们联系紧密。人们所谓的〃水生意〃,也就是这种色情业,完全就是黑帮c控的。所以说纱代是个帮会成员的女儿。 但是马尔科姆实在不愿就此走开。他的痴迷不全是为了她的外在,她瓷器一般的肌肤。她看起来是那么的纯洁和完美——在这样一个地方,或者是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如此。他摇摇头,暗自咒骂:〃妈的!〃 〃我很想再见到你。或许一块儿喝点什么。〃 她鞠着躬,迈开脚步开始走,然后又鞠了躬。 〃对不起,这是不可能的。不过谢谢你。祝你今晚愉快,你叫约翰对吧?〃 马尔科姆想开口阻止她,但是从她躲着他目光的样子,从她退后离开的样子,他知道已经无法阻止。他叹着气点点头。 〃对,约翰·马尔科姆。〃 她转过身朝衣帽间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看了看,看到了他盯着她的样子。而让马尔科姆吃惊的是,她看来在微笑。然后她还是走了,身后的门关了起来。 马尔科姆也转过身来——而卡尼居然就在身后,靠在接待桌上,望着他。那个中年女人不见了,卡尼修饰过的手指轻敲着桌面,像是一段无声的旋律。 〃她是个很美的女孩。〃卡尼说。 马尔科姆在想卡尼到底看了多久。 〃是啊,非常美。〃 〃你必须小心,马尔科姆。你必须明白你在什么地方,在这里干什么。〃 马尔科姆感觉到脸颊发红发热。这是他第一次不喜欢卡尼高高在上的口气。他刚刚是被人拒绝了,但是他不需要卡尼来发表什么看法。此时可能卡尼看懂了马尔科姆的眼神,语调变得缓和了一些,随后他离开了桌子朝马尔科姆走来。 〃卡尼原则的第二条。永远不要以貌取物。因为在任何一个市场里,表面的价值都是最有欺骗性的。没有什么东西的价格是根据真实价值定的,关键就在于找出内在的真实的价值——然后用远低于它的支出得到它。〃 马尔科姆的眉毛紧锁起来。卡尼说的是什么呢?股票?日经指数?还是纱代?他不明白。 〃我会小心的,迪恩。〃 卡尼伸过手来搭在马尔科姆肩上,领着他往回走。 〃我也会在这里看着你,确保你没事。你现在离新泽西万里迢迢。这里什么事情都比别的地方发生得更快。这一分钟你还以为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以为自己脚还踩在地上还在往前走,下一分钟地面可能就消失了而你在往下掉。〃 马尔科姆抬起眉头,半开玩笑地问:〃另一条卡尼原则么?永远要用脚着地。〃 卡尼笑答:〃永远不要着地,马尔科姆。能在空中待多久就待多久。〃 9大阪 清晨6点。马尔科姆以150公里的时速在路面狂奔,身体紧贴着清晨湿润凉爽的风。他尽可能往前弓着身子,胸口和坐驾贴得非常地近,这样他就能感受到它的每次震动,感受到宽厚的轮胎一次次把沙砾抛向清晨的空气之中。他急速地转过一个个弯,身体倾斜得几乎和地面平行,皮质的护腿蹭着沥青路面嘶嘶作响。他的眼睛尽管是躲藏在树脂面罩的护目镜后面,但依然感觉到刺痛,鼻子感受的则是橡胶燃烧的味道和凉爽空气和汽油混杂的气息,也就是纯粹的、不含杂质的速度的香味。 山麓上的路不断弯弯曲曲,而且山麓本身就像一条大蛇盘踞在环绕大阪的山区下方。城市刚刚出现在前方的视野当中,在这个时刻是灰色的,发出微微的亮光。闹市区的建筑物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就像电脑屏幕上买进和卖出的数字一样。马尔科姆把头低了下来,脸几乎接触到了亮红色的玻璃纤维摩托车身,下巴从方向c控设备上掠过,感受着这怪兽炽热的呼吸。 马尔科姆骑的是一部杜卡迪,一部了不起的摩托车。它其实是部赛车,制造时追求的就是速度。它就是摩托车中的法拉利,是一台用碳化纤维、合成金属、钢铁等组合的杰作。它有着别样的风情,铮亮的光泽,狂野的气息,当然还有令人咋舌的价格。马尔科姆觉得这车和日本这个国家一样,就像一头野兽,你得小心翼翼地骑在上面享受那种奢华的感觉。 卡尼把这车给他用的时候,他大大地吃了一惊。他以前一直不知道卡尼在大阪有一间公寓,更别提他还有一部杜卡迪摩托了。卡尼是在新年到来以后不久告诉他的,说是迟到的圣诞礼物。马尔科姆可以自由地使用这部车,只要他保持车况良好,而且保证不管卡尼什么时候来大阪,车里都装满了油随时可以用。起先马尔科姆在纳闷为什么卡尼没把车送给阿卡里,后来他想象了一下阿卡里开这车会是个什么样子,疑问也就解开了。一个瘦高的、弱不禁风的15子棋手确实不太适合驾驭杜卡迪这样的怪兽,他甚至于连办公室里有滑轮的椅子都搞不太定。 马尔科姆开足马力冲了起来,感受着凉风透过头盔带来的快感。两侧的景物飞速往后退去,就像莫奈的一幅难以捉摸的绿色画卷。现在城市离得更近了,以这样的速度,他可以在10分钟内跑到卡尼的公寓。从那里他可以俯瞰海湾,还可以从露台看到这些山脉。卡尼刚刚把车给马尔科姆的时候,吩咐了看门人放他进去取杜卡迪的钥匙,于是马尔科姆就进去过一次。这屋子有4000平方英尺,装有落地窗,另外还有500平方英尺的露台。屋里的家具很现代,是皮质的,显然价格不菲。厨房设置就像艺术品一样,成排的铜锅挂在大理石台上的架子上——俨然是美食家的福地。起居室的墙上挂满了艺术品,大多数看上去都是名家真品,而且大部分是现代派画作,有一些马尔科姆还能认得出来,因为他在大学里曾经上过美术课。他估计这屋里的家具和艺术珍藏价值可能至少在100万美元左右,而且公寓本身可能就要500万。如果卡尼在东京的公寓跟大阪这间差不多的话,那么他简直就富有得超乎想象。他每年为基德公司挣的2500万美元再加上为此应得的分红,似乎还是无法解释他所拥有的这笔财富。就在马尔科姆去东京的那个周末,他了解到卡尼在来基德公司之前曾经先后在波士顿和萨拉蒙公司工作过。或许他是在公司之间转换职位时获得了巨额的买断金,要不就是他在美国有个有钱的叔叔,或者是传闻中被他杀死的马来西亚妻子留下了一笔巨额遗产,再不就是他在东京的吸血鬼朋友有偷窃艺术品和房地产的嗜好。 第二部分 第26节:第一次消失 想到这儿马尔科姆不禁咧嘴笑起来,接着又加大了油门。现在他正在城市边缘地区,从货仓、停车场、加油站和便利店旁边经过。他知道在城外不远什么地方有一座古堡,那是他刚来的时候阿卡里告诉他的,名叫大阪城堡,不过他一直都没有时间去看看。没有杜卡迪的时候,他的生活总是那么按部就班的一套——先在办公室工作,然后到酒吧喝酒,深夜再被阿卡里强迫下几局棋。他还没怎么在大阪到处看看,不过倒是在棋艺方面有所长进。 他转过最后几个弯,看到卡尼的公寓楼出现在他右手边。让他吃惊的是,阿卡里正站在路边便道上。他穿着工作的衣服:白衬衫,黑长裤,外套搭在肩膀上。不过他脸上是一种y沉的表情,脸颊看来松弛得有点不自然。 马尔科姆把车开到面前一个停车位,伸出一只脚稳住自己,然后摘掉头盔,把头发里的汗水甩了甩。 〃肯定发生了什么事。〃马尔科姆一边猜测着,一边盯着阿卡里,试图想看出点儿什么来。 〃出了点儿事。〃阿卡里说。 就是这样,马尔科姆脚下的地面第一次消失了。 他叫约瑟夫·杰特。 马尔科姆听说过他,这是肯定的,因为基德公司所有人都知道他。其实,金融世界里的所有人都听说过基德公司的这个奇才。就像好莱坞和华盛顿一样,华尔街和它分布在亚洲以及世界各地的分部有它自己的一套造星体系。金融世界本来就是围绕着这个行业以内的明星人物旋转的,也就是那些比其他人在一个更高的水平上玩转金融的人。这些人可以不受约束地进行决策,因为没人真正准确地知道他们为什么可以挣到这么多钱。他们这些特权交易人每年可以为各自所在公司带来上千万的利润。他们就像一群贵族,拥有自己的封邑,也像体育或电影明星一样受到崇拜和敬仰。和体育明星一样,他们也会被买卖和交易,然后被成就不如他们的同行尊为传奇人物。他们中的代表人物有:尼克·里森,巴林公司的新加坡之星;迪恩·卡尼,东京最大的玩家;还有约瑟夫·杰特,基德公司的华尔街天才。 马尔科姆和阿卡里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看着一行行闪闪发亮的字母信息闪过眼前的电脑屏幕。剩下的那些员工现在还没到公司,而即便他们来了,可能也马上得被遣回家。阿卡里是最先从比尔那里得到消息的,大约是早上5点的时候。比尔解释了其中一些细节,然后叫他把马尔科姆带到公司通过电脑关注公布消息的情况。这些消息都是直接从华尔街发出,然后经过东京传来。在华尔街,基德公司高层密谈的备忘录被复制下来,然后被传送到公司在世界各地分部的需要了解情况的领导人物手中。比尔不知是用什么办法偷偷了解到了情况,于是赶紧通知大阪方面。 〃约瑟夫·杰特,〃阿卡里边说边摇头,〃天哪,他可是管理总监啊。〃 马尔科姆用手拨弄着头发,刚才还被禁锢在头盔中的头发还有点潮湿,身上的各个关节似乎还能感受到杜卡迪的震动。他并没有选择把车子留在卡尼的公寓,然后步行四个街区到办公室,而是带着阿卡里骑了过来。这可能是个有点古怪的场景——一个老美骑着价值5万美元的赛车飞驰在城市道路上,背后还带着一个瘦瘦高高的亚美混血儿。到了公司他把车就锁在前厅里,他知道下班后还得把它还回去,不过今天下班可能会比他希望的要早。 约瑟夫·杰特可不是个简单的管理总监。如果说卡尼是恒星,那他就是超新星。加入基德公司以后不久,这位哈佛商学院的毕业生就把公司证券部变成了一棵摇钱树。他头五个月为公司挣到了40万美元,第二年就发展到了2800万。就在半年以前,由于为公司挣到了惊人的1亿5千万利润,也为自己赚了超过900万,他获得了〃年度之星〃的称号,并被任命为管理总监。马尔科姆从到大阪开始就时常听到他的故事。卡尼每年的2500万可比不上他的数字。况且杰特做的还是证券领域,而且不是在不稳定的亚洲市场。他被认为是现实生活中的魔术师,一个能点石成金的术士。 不过现在从马尔科姆面前的电脑屏幕上看来,他并不是什么魔术师,反倒很有可能是个骗子和窃贼。 〃约瑟夫·杰特将被立即解职,〃阿卡里念着屏幕上的文字,〃他被指控要对一笔3亿5千万美元的损失负责。据说他获得的利润是编造的,利用了账务上的一个漏d。〃 一个漏d?程序上的一个错误让杰特可以在实际上是遭受损失的时候上报利润。电脑屏幕上给出的信息还不足以让马尔科姆推断杰特到底给公司造成了多少损失。但是从屏幕上不停闪过的慌乱的电子邮件来看,肯定足以让整个公司陷入困境。要知道,基德公司最近刚刚被通用电气收购,通用是一家庞大的集团股份公司,产品从灯泡到电视节目几乎无所不包。它是一家家喻户晓的? 第 5 部分 欲望文 第 6 部分 洗劫东京 作者:肉书屋 第 6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展海ㄓ檬且患遗哟蟮募殴煞莨荆反拥婆莸降缡咏谀考负跷匏话k且患壹矣骰恼婀荆圆荒苋萑陶庋某笪拧h绻矶颇房吹降南6钦媸档模峙虏恢故墙芴鼗岜唤夤停鹿疽不嵝枰季薅畹乃鹗В皇抢蟆ㄓ没嶂匦驴创歉崭章蚪恼饧夜荆吹降牟皇且桓稣跚缣侥胰∥锏哪跏Γ且怀≌嬲哪醣硌荨庠谑枪獠识崮浚攘ξ耷睿谠谌词歉銎帧b矶颇凡皇鞘裁垂静普矫娴淖遥撬芮宄饧露远┑目岷痛筅娴姆植恳馕蹲攀裁础?br / 他尽力避免让自己陷入恐慌。他还记得卡尼说过会照看着他。即便出现最恶劣的情况——通用卖掉基德公司,或是基德公司暂时关闭——他也应该还是能找到个去处,卡尼肯定能在别的某个地方撑起个铺面。而一旦他这样做了,肯定会需要马尔科姆在大阪。或者情况更好,卡尼兑现他对马尔科姆的承诺,带他到东京,去参加真正的大演出。 或许这其实是个机遇,而不是悲剧。因为尽管马尔科姆可以独自在大阪c作很多交易,但是这份工作根本不要什么脑筋。这只能是个起步的地方,不能是终点。或许他的出口刚刚来到了身边吧。 〃那么当你所在的公司发现一个3亿5千万的漏d时会发生什么事情呢?〃他问。 阿卡里把他那副便携的15子棋盒从外衣口袋里拿了出来——他走到哪儿就把这东西带到哪儿,去卫生间也带。他打开盒子,取出象牙骰子,用手掌把它们捂暖。 〃发生的事情是,我们玩几局15子棋。然后出去开始找份新工作。〃 第二部分 第27节:黑帮成员 外面的天空已经在变换着颜色,从蓝色到灰色。等到马尔科姆把杜卡迪推进卡尼公寓楼下车库里的时候,天空变成了深蓝灰色。不过今天除了早上听到了杰特3亿5千万黑d的消息之外,倒是没什么别的事情。马尔科姆本来是等着卡尼到通话盒前来跟他说明情况,但是一整天那盒子都没有响过。没有来自东京的只字片语,没有纽约的消息,除了大阪其他那些美国人打来的好奇的电话之外,什么都没有。他和阿卡里已经玩了十来局棋,现在已经欠下了8000美元。不过他知道阿卡里并不真指望他会付账,尤其是现在他们都要去找份工作。他只是盼着能从卡尼或是比尔那里听到点关于未来的消息,但是他估计他们可能也是在一片手忙脚乱之中,试图先把自己安排好。至少现在这会儿,大阪这边看来是停工了,那几个女会计都早早地回家了。 马尔科姆熄灭了引擎,推着车走了最后几英尺水泥坡道,然后停在煤渣砌块后墙边的那排停车位处。这里到处都有摄像头——他能看到的至少有六处——全都对准了这排停车位。这倒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除了卡尼的红色杜卡迪之外,这里还有两部崭新的法拉利,都是黄色,窗子是黑灰色的。马尔科姆非常小心地扶着摩托在两车中间穿过。他已经猜想过无数次卡尼的邻居是什么人,可能是黑帮大人物吧。大阪被认为是黑帮的老巢,这方面东京都不如它。大阪的富人要么就是银行家要么就是黑帮成员。 关于黑帮富翁的联想让马尔科姆回忆起一个熟悉的场景,一个已经在脑海里萦绕三个月的温暖场景——樱花酒吧的山本纱代穿着那件宝蓝的长裙转身从他面前离开。天啊,现在在他脑海里,她还是跟那时一样美。刹那间他的心已被思念之情占据。他知道这肯定是一份愚蠢的感觉,是建立在一个进行得并不顺利的短暂对话的基础之上。现在她离他有差不多半个日本那么远,或许早就对他没什么印象了。之后马尔科姆也没有尝试和她联系,不仅仅是因为卡尼的警告,也因为他现在人在大阪,挣的钱才勉强够喝点啤酒。而且现在他很快就要失业了,他拿什么去追求一个身在东京的女孩呢?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的黑帮父亲的女儿。 他拍了拍依然温热的摩托车,瞥了一眼旁边两部黄色的法拉利,然后朝电梯走去,从那里他可以直接回到街上。他还没来得及走到近旁按下按钮,铁门突然打开了。迪恩·卡尼出现在他面前,他穿着一身淡黄色的笔挺西服,伸出一只手扒着电梯门。 〃赶紧的,马尔科姆。楼上我可准备了加冰的香槟。〃 马尔科姆花了整整一秒钟才回过神来。 〃我们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吗?〃 卡尼笑了。 〃变化永远都是值得庆祝的。它表明你还活着。〃 露台上的风景并没怎么缓和马尔科姆紧张的神经。而这时卡尼却很有技巧地打开了一瓶300美元的香槟,倒满了两只水晶高脚杯。在他面前,群山差不多已经消失在夜空之中,但是城市还是从街道的那边传来光亮。它就像一台迫降的以霓虹为燃料的太空飞行器,负载的耀眼的化学燃料正往外泄漏。马尔科姆试着从这里找出那间让他度过了很多个夜晚的酒吧,但是所有街道看着都是一样的,就像夹在众多灰色盒子中间的彩色脉管。 〃那就这样了吗?〃马尔科姆终于打破了沉寂,因为他看出来卡尼并没有说话的打算。〃你和比尔都要离开基德公司?〃 卡尼把香槟递给他,然后往后靠坐在有金属边框的长沙发上。露台上的家具和屋子里面的很相似,都是发亮的、昂贵的、现代的,而且还是名设计师的作品,包括六张一式的沙发长椅,一张有合金底的玻璃桌,靠远端还安了某种精巧的旋转装置。进入起居室的玻璃门旁边还有喝酒的吧台,齐腰高的树脂架上有一盏辐s热灯,这灯散发出的一股股热量让马尔科姆的脸颊红了起来,眼角甚至还有泪水。 〃这就是最好的安排,〃卡尼回答,〃再待在基德已经没有意义了。即使东京公司继续开着,有人会像看门狗一样整天紧盯着我们。缺乏自由会威胁到我们每一个挣钱的机会。〃 马尔科姆转动着杯中的香槟,看着泡沫升到顶部。他并不知道卡尼说的自由指的是什么,还有为什么有人来东京监管会是如此可怕,但他理解了核心的意思——派对已经结束了。 〃杰特毁了我们所有人。〃 〃其实他帮了我们一个忙。我和比尔打算离开已经很久了,之前我们费了好多劲儿但没有进展。〃 马尔科姆不觉抬了抬眉毛。他倒不是十分惊讶。从去东京那个周末开始,他就一直盼着卡尼提到自己开办公司的事情。在他印象当中,卡尼决不是那种甘心为别人工作的人。所以或许他是对的,今天这消息代表的可能是个机会。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兴奋起来,卡尼又把他拉回了现实。 〃但是我们的公司不会在一夜之间建立起来。我们要筹集资金,还有很多章得盖下来。这里不是纽约,我们也不是日本人。六个月吧,可能至多八个月。〃 马尔科姆把香槟喝下一半,然后把杯子放在玻璃桌上。他银行户头里的钱都不够他花六天,更别提六个月了。 〃那我想我最好把简历准备好了,〃他说,〃我现在至少是个不错的打字员。〃 卡尼微微一笑。 〃六个月,〃他重复了一遍,〃马尔科姆,这是整个过程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你已经向我证明了你有在这里生存的本能。你学到的东西比你意识到了的要多很多。等真正的机会来临的时候——肯定会来的——你肯定已经准备好了。你会是这里最出色的人物之一,拥有一个最响亮的名号,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你会变得非常富有。〃 马尔科姆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卡尼相信这些。他是自己c作了不少交易,而且都挣到了钱。他也经受住了大阪交易所的压力。但是除了能接住飞来的橄榄球之外,他实在不知道卡尼还看到了他的什么本能。 〃你怀疑我吗,马尔科姆?〃 马尔科姆没有马上回答。他倒不是不信任卡尼,卡尼也没什么理由要对他撒谎。在卡尼的世界里,他微不足道,不过就是卡尼雇来到大阪敲键盘的橄榄球手,一个得到了他帮助的普林斯顿大学校友。卡尼把他带到了日本,教会了他一点儿东西。即便他们就此友好地分手,马尔科姆也还得感谢他在很多方面改变了自己的生活,尽管在今天之前,卡尼还从未向他许诺过一笔财富。 但他还是忍不住有一丝怀疑。他清楚自己来自何方,他和其他所有人一样有雄心壮志,但他同时又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他一直知道自己不会成为一个职业橄榄球运动员——他知道自己能力的极限所在。而且他几乎同样肯定地知道,他不会有天醒来突然就发现自己变成了迪恩·卡尼。他倒是更害怕有天醒来发现自己是约瑟夫·杰特。 第二部分 第28节:幸福的感觉 〃我肯定你已经知道了所有关于我的传言,对吧,马尔科姆?关于被谋杀的前妻,我和日本黑帮的联系,还有易装癖。〃 〃还有吸血鬼。〃马尔科姆补充道。 〃我倒是没听说过这个。吸血鬼。我喜欢。它们有那么一点儿高贵,不是吗?而且很有东京味道。不过,真实的情况是,我在底特律郊外长大。12岁那年父母在交通事故中去世,所以我被哥哥带大,但19岁的时候他吸毒过量死了。我进普林斯顿大学是因为高中统考的分数,还有我写了一份申请文章让他们为我感到难过。从没有人给过我什么,但是我很有野心,而且我决心要让自己过不平凡的生活。我来到亚洲是因为我看到了这里的机会。我按我的梦想生活,马尔科姆,伟大的美国梦。只不过我的美国梦发生在日本。〃 马尔科姆看着卡尼啜饮着香槟。他一直都以为卡尼生在富贵人家。他得意的笑,优雅的表现,修饰过的指甲,说话的方式——他看着就像一个富家公子,每年春假结束后会有司机开车送他回学校。他会在汉普顿避暑,在瑞士度过冬天。他从没猜到卡尼竟然会和他一样,或者至少是和他从同样的背景开始的,只不过卡尼已经发展得很高很高。但是如果卡尼是从和他一样的地方开始的话,那么他马尔科姆是不是有一天也能达到一样的高度呢?这个梦想到底是在可以实现的范围之内,还是会和橄榄球一样遥不可及呢? 〃你知道人们怎么说吗?〃马尔科姆说,此时他的紧张已经被一种新的抱负所取代,一种近乎幸福的感觉。〃战利品归属于吸血鬼。我喜欢你这个版本的美国梦,它远胜于白栅栏房子加容纳两车的车库。〃 卡尼喝完了杯里的香槟,开始倒下一杯。 〃我不知道什么栅栏篱笆,〃他回答说,〃不过你看到楼下车库里的法拉利了吗?〃 马尔科姆点点头。卡尼冲他咧嘴一笑,举起了酒杯。 〃它们都是我的。〃 10大阪 马尔科姆高中校队的教练曾经把这种时刻称为〃晕眩〃:也就是说在这种时刻,理性思维让位给了本能,身体完全根据生理本能对刺激做出反应。正是这种时刻能把职业运动员与业余爱好者区分开,把从内心就是一个运动员的人和只是周末玩玩的人区分开。晕眩是一种无法控制的东西,它是动物性的、内在的,而且完全是不能被教会的。它就是那种造就人群中的英雄和球员中的巨星的短暂瞬间。马尔科姆其实生来就具有这种东西,但是他对它没有控制。当〃晕眩〃来袭的时候,马尔科姆就会做出反应,不管他是在大学橄榄球场里面,身边围着上万尖叫着的球迷;还是在大阪的一座公园里,在为数不多的几个好奇的日本路人和一伙来自欧洲或是美国的交易人面前。 他的双脚离开了地面,身体就像一枚导弹一样,全速朝着对方两名队员撞去。他的肩膀最先撞击到了目标,位置很低而且不违反规则,当下只听见一声肌r发达的躯体和肌r不太发达的躯体碰撞的闷响。被他撞到的对手向后转身180度。马尔科姆自己也经历了一个短暂的失重过程,现在他的胳膊紧紧搂着对方的腰部,然后两人一同急速倒向地面,一堆暗红的泥土在他们撞到地面的时候飞溅起来。马尔科姆感觉到了碰撞在他骨骼之间的回响,也听到了对手沉重和痛苦的喘息,于是赶紧松开了手。这时公园那头马尔科姆的队友聚集的地方传来了喝彩和掌声,而近处对方球员所在处则是一片哀叹之声。 马尔科姆缓缓站起来。他往下看看依然仰躺在泥土里的对手,发现他原本飘逸的金黄发卷现在贴在前额,手里却依然紧紧抱着皮球。马尔科姆咧嘴笑了,然后向他伸出手。巴林公司大阪分部的特迪·希尔斯握住了他的手,让他把自己拉了起来。 〃撞得漂亮。〃他夸赞着,英国口音从他难看至极的牙齿缝隙之间挤了出来。他右边脸颊上还粘着草,身上白色的牛津汗衫大部分都被泥污覆盖,黑色的裤子看来膝盖以下都撕破了。马尔科姆没打算撞得那么重,不过希尔斯应该也没太大事。希尔斯的队友早上一直都在争论着七人制的英式橄榄球和美式橄榄球之间的区别,叫嚣着英国球员要凶悍很多。今天的橄榄球挑战赛就是他们的提议,跟马尔科姆没有关系。马尔科姆的队友还曾经试图跟他们解释他过去打球时的辉煌,但是他们一点儿听不进去。因为他们那只英式橄榄球队打遍全城无敌手,击败过荷兰人、一伙来访的澳大利亚人,还有从东京来的他们的同事。 不过很快这些人都带着羞愧离开赛场回到了己方板凳席,于是场地中央只留下了他们的队长和马尔科姆。马尔科姆也不想再听更多的关于凶悍程度的评论了,他已经几乎把对方所有人都撞倒在地,希尔斯是最后一个。 〃抱歉弄坏了你的裤子,〃马尔科姆边把英国人拉起来边致歉,〃你接得很漂亮,而且确实把球给拿住了。我们一起倒下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肯定会把球丢掉呢。〃 〃事实上,我觉得我更像是把脑袋丢掉了,球就别说了。你可真是个野小子。〃 马尔科姆笑了。希尔斯比他要高出整整一头,但体重可能得轻20磅。尽管现在满身是泥,但看上去倒更像一个婚礼蛋糕上的塑料小人,而不是英式橄榄球队员或是交易员。他招牌式的金发在脑后梳成了一个小辫,苍白的皮肤现在看着不那么白了,高高突起的脸颊也因为猛烈的碰撞显得通红。 希尔斯伸出一只胳膊搭在马尔科姆肩上,拿他当拐杖扶着走到了英国队板凳席那边。那其实不是什么真的板凳,不过是一排倒放着的空木箱子,英国队拿它们装来了好几箱啤酒,两队中场的时候把酒都分了。马尔科姆暗想,这其实是挺不错的一伙人,尽管他们打球时都挺硬。 他们走到了边线附近,希尔斯重重地坐倒在一个箱子上,指着对面的箱子示意马尔科姆坐下。另外有几个英国队员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他表示祝贺,还有人递给了他一瓶冰凉的啤酒。而在场地另一边,他的美国同事们正用脱去短裤拿p股冲着英国队的方式庆祝着胜利。马尔科姆很轻松地在那六七个带着红晕的r球堆里认出了阿卡里棕黑的臀部。 〃很诱人。〃希尔斯评价道,然后转过头来不再去看这让他难堪的一幕。他轻轻拍了拍马尔科姆的膝盖,然后说:〃我想现在告诉你,你得到这份工作可能有点儿奇怪。〃 第三部分 第29节:无电梯建筑物 马尔科姆实在无法抑止住开心的微笑。约瑟夫·杰特的3亿5千万事件已经过去四个星期了。尽管基德公司大阪分部仍然正常开着,但是由于卡尼和比尔离职去为他们的基金筹集资金,马尔科姆现在也是在不带薪地休假。他活过了这段时间,是因为卡尼为他支付着租金和饮食开销,这是他没有要求也没有预想到的,也是他欠卡尼的又一笔债。他不喜欢这份施舍,但是这至少可以让他安心,并且集中注意力去找一份新的工作。他找寻了相当一段时间,也和阿卡里进行了交谈,然后把巴林公司定为了他的第一选择。阿卡里在约瑟夫·杰特离职的当天上午就被巴林公司录取了。后来他们才知道对方已经关注他有一段时间了,而他在得到这份新工作后做的头几件事情之一,就是把马尔科姆的简历放在了特迪·希尔斯的桌上。 〃太棒了。〃马尔科姆的兴奋溢于言表。现在,他很后悔刚才最后一球时把希尔斯重重地撞倒在泥潭里。如果他早知道这人会是他的新上司,他或许还是会撞他一下,但肯定没这么狠。 〃你的哥们儿阿卡里过去几周干得一直很不错,所以我们确信你也可以很好地融入我们之中。今天晚上会有一个不错的欢迎活动。〃 此时,马尔科姆已经开始在头脑中构思回公寓以后要写给母亲的信。开始休假后的那个晚上他和母亲通了电话,当时她无法掩饰她的担心,不过现在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巴林是声望最好的银行之一,是英国历史最长、地位最显赫的银行。马尔科姆虽然还只是一个初级玩家,但是至少他不需要灰溜溜地回家了。至少现在还不用。 〃我什么时候开工?〃他问。 〃明天早上。8点整。而且明天下午你得开始和我们橄榄球队一起训练。如果你能教我们像你那样冲撞的话,我们会成为巴林公司的骄傲。〃 希尔斯冲他眨着眼,而马尔科姆这会儿却有点不明白自己是为什么被雇用了,不知道究竟是因为电脑方面的技能还是在球场上的能力。不过,他很快想明白其实他并不在乎。 11大阪 这是一幢两层的无电梯建筑物,跟基德公司的楼一样,它也是灰色的,方方正正的,不过内部的设计没有那么实用,加入了浓厚纯正的英国气息。到处都是橡木书柜,大厅和走廊铺着东方韵味的地毯,里面的房间和接待处贴着油画。这些画大部分都是头发斑白的老者的肖像,尽管画作上没有标签说明,但马尔科姆猜想这些都是银行创始的元老,在这里护佑着这间古老的银行。他琢磨着这些古板顽固的人是生活在一个已经过去的时代中的,不知道他们会如何看待他和阿卡里这两个美国佬,看着他们坐在这间30英尺见方、布满了用人造板分隔开的小间的大厅之中;不知道他们是会冲着这两个年轻的牛仔微笑,欢迎他们加入到巴林的传统中;还是会眉头紧锁地盯着他们,想象着他们会成为第二个、第三个约瑟夫·杰特。 不管是为什么被雇来这里,马尔科姆的新工作与他在基德公司的并没有很大分别。他还是通过大阪交易所c作交易,大部分时间都在为东京的交易人买卖日经股票。只不过现在他有了一部电话和一个通话盒,同时还接收来自伦敦、香港和新加坡的指令。巴林公司的职员要远多于基德公司——近年来他们已经发展成为大阪最大的证券经纪公司。不过很多职员的主要任务都是处理小额股票或是接待客户。公司一共有20名员工,包括马尔科姆和阿卡里,但是只有五个人做交易员的工作,以金发的特迪·希尔斯为首。希尔斯的小间旁边坐的是詹姆斯·科利尔,他今年29岁,体型魁伟,是曼联足球队的忠实拥护者。他根本不在乎交易员有一套非正式的制服——白衬衫加黑长裤,而是整天穿着曼联的红黑队服。科利尔旁边是〃野兽般的〃汉克·比阿持利斯。他是一个保守的、过早谢顶的年轻男人,讲话永远都是一个词,好像多说一点儿就会犯错误一样。斯蒂芬·道林和布赖恩·昌西刚刚从伦敦调过来,两人都是刚从牛津大学毕业,一脸病态的苍白,好像都没有适应亚洲这边的生活。现在天气开始变暖,湿度开始上升,马尔科姆在想不知道他俩还能支撑多久。 办公室经理只知道姓巴里斯特,个子很高,跟阿卡里差不多,长着一张长长的马脸和稀疏的棕色头发。他总是穿得整整齐齐,从来不会不打领带或是不穿外套,在交易厅后面踱来踱去的时候总是拿着一个记事板。他是一个非常和善的人,比大部分交易员都要年长,而且他有个习惯就是在说话的时候轻敲嘴唇,好像是用手工办法让语言更流畅。他的步态和语调让马尔科姆想起了他在普林斯顿的几个教授。 可能就是因为这办公室要拥挤一些吧,比起在基德公司时,这里大家相互之间有更多的戏谑玩笑。从马尔科姆所知道的情况看来,巴林交易员觉得只有三个话题值得探讨:足球、橄榄球和性。在三者当中,性是最热门的。巴林公司这几个人好像痴迷于这个话题,甚至于比美国人还要痴迷。他们会谈论很多相关的东西,差不多随时都能听到他们说影s性的暗语或是黄色笑话,再不就是一些变态故事,涉及到妓女、脱衣舞女郎、前任女友,或是更离奇的——易装癖者。就马尔科姆所知,这些交易员中没人真正了解和关心说这样的东西可能会引发怎样的后果。即便是他们中举止最庄重的——比阿持利斯和希尔斯,也无法抵御关于东京、曼谷和巴厘岛的风月场的那些耸人听闻的传闻。这中间涉及到了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是非法的行为。如果是在纽约,这里的这些谈话可能会招致谴责,甚至于是吃官司。而在这里,甚至于办公室经理都会参与进来,有次他说到了一个前任女友,说她喜欢在出租车后座上做a。 除了这三大话题——足球、橄榄球和性之外,另外就只有一个主题了——尼克·里森,驻新加坡的明星交易员,他的传说还在随着他的交易数额的增长进一步膨胀。对有些交易员而言,他甚至是比性更好的话题,因为他就在他们的面前c作着交易。马尔科姆手边的电话响起的时候,十次里有九次是里森打来的,指示他c作又一次巨额交易。屏幕上只要闪过数目巨大的交易信息,很有可能就涉及到了里森。他在市场上的成就就如同办公室里的色情谈资,每个人都是带着无限的敬畏在仰视。而且仰视他的还不止是巴林公司的交易员,整个亚洲金融圈都为里森越来越高的地位而震惊。 到了在巴林公司的第二个月,马尔科姆意识到里森的星光也让自己和公司其他成员沾上了光。几乎每天他都会接到城里各处交易员的电话,请他去吃午饭或是喝东西,向他打探消息。所有人都想知道里森的客户有什么动向,还有他们的交易会有多大。 第三部分 第30节:军火贩子 根据马尔科姆在自己职位上了解的情况来看,里森在新加坡的运作并没有带来特别大数额的利润,年收入可能在2000到2500万美元,相当于卡尼每年在基德公司的利润水平。但是真正让人惊叹的是他交易的规模,每天马尔科姆都要在他的指令下运作大约2亿美元的期货。那代表的是整个日经市场的差不多25%。里森的客户身上可能有全亚洲最深的口袋。有些日子里森的交易会大到足以让这个市场转动起来,就像线上的溜溜球。里森一拉,市场就往上走;他一松手,市场就下滑。 里森在电话里说话的声音从来不紧张。他的语调总是很愉快和友好,听着一点儿不像个每天完成2亿美元交易的人。 第二个月末有天午餐的时候,马尔科姆把阿卡里拉到他们和那几个小额经纪人共用的厨房一角,和他交换对里森交易额的看法。 〃他的交易数额还在增加,〃马尔科姆评论说,〃他今天下午打电话让我c作了2亿2千万。我想应该是创纪录了。那么这到底是谁的钱呢?〃 阿卡里耸耸肩。 〃希尔斯说他和其他人好久以前就已经放弃了这种猜测。估计里森有一个大得惊人的客户,非常地神秘。大家都叫他039;x先生039;。〃 听上去是挺怪的,不过马尔科姆想了想,确实他们大阪这伙人也没什么理由去知道里森大客户的身份。可能x先生是某个重要的退休信托基金或是温特斯在东京拥有的那种对冲基金。要不x先生是个俄罗斯军火贩子,利用里森当中间人。总之马尔科姆不过是大阪一个按键的人。他只知道别人告诉他的东西。 马尔科姆咕哝着:〃眼下,x先生占据着日经很重要的位置。〃 阿卡里咧嘴一笑。 〃x先生最好是希望这世界不要明天就走到尽头,不然他会损失很大一笔钱。〃 马尔科姆意识到,在那天来临之前,他和巴林公司其他人还会继续被人当摇滚歌星一样对待。因为亚洲所有人都想知道里森到底是怎么c作的,而惟一看来跟他足够接近,从而有可能了解情况的就是这些为他c作交易的人。当然他们并不真的知情——马尔科姆对他的英国同事性生活的了解程度远高于对里森的交易手法的了解程度。但是他每天都和这个明星交易人通着电话,有时一天打十次,甚至二十次。通话次数如此之多,以至于他都不太用通话盒了,因为东京指派的交易跟新加坡的比起来实在是太不值一提。 到了马尔科姆在巴林公司的第四个月,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直接在为里森工作,或者说通过里森为x先生工作。办公室里这群人把这个c作过程当成了笑料。大家把x先生想象为一个007电影里的反派,躲在水底的老巢里,周围鲨鱼游来游去。他边蹭着双手边对里森发出交易指令,而里森则打电话到大阪,然后马尔科姆把交易付诸实施。每次马尔科姆c作的时候,其他交易员就围拢过来,看着他跟里森通话,然后小声嘀咕: x先生今天饿了。 x先生卵蛋是铁的。 x先生吞下了大半个日经。 又度过了为里森忙碌的一天之后,马尔科姆在厨房碰到了希尔斯,这里也是他第一次跟阿卡里谈论里森的地方。希尔斯当时正在冰箱旁边一台小电炉上煮面,他一边看着墙上贴着的纸片上的数字,一边用筷子搅着面。马尔科姆估计那也是里森的交易,因为这会儿几乎所有通过这里的交易都来自新加坡。 〃我挺想知道里森是怎么这么成功的,〃马尔科姆靠在冰箱上说,〃他做的交易数额这么大,我的电脑简直都在抖动,可他却好像轻松得连滴汗水都没有。〃 希尔斯的目光并没有从纸上移开。 〃等你面对面见到他的时候或许能弄清楚吧?〃 马尔科姆直起身子。 〃你是什么意思?〃 希尔斯从碗里抽出一根筷子并且在空中转动着,看来脑子还想着墙上的数字。 〃你和阿卡里下周末要去新加坡。这次是个外派任务,我们实在抽不出别人。所以你会有机会亲自见到里森先生本人。〃 马尔科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一直都想去新加坡看看。他听说过它是亚洲最干净最有发展活力的城市之一,或许也是世界上最干净最有活力的。而更重要的是,他对里森深深着迷。过去几周当中,他的形象在马尔科姆头脑中几乎比卡尼还要高大。卡尼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筹集资金,而里森则正在玩弄日经,就像玩儿一个破布娃娃。 〃趁你还在这儿〃,希尔斯边用筷子敲打着那纸片边补充,〃拜托你告诉里森,请他向神秘的x先生转达我的问候。从这些交易看来,他一个人就让我们盈利不断。〃 12新加坡, 万米高空 吞下的酒看起来没有任何的作用。 飞机在剧烈地颠簸,马尔科姆用双手紧握着装酒的塑料杯,尽量不让身上的白衬衫被弄脏。从右边圆形的双层玻璃窗看出去,外面是一片漆黑,尽管他很肯定现在还不到下午5点,而且从大阪起飞的时候,外面天色还很亮。他不太清楚风暴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因为他一直都在打瞌睡。他的头本来一直抵在前面座椅的靠背上,后来飞机遇上了第一波厚重的乌云,开始剧烈地上下翻腾。他一下子醒了过来,刚好看到阿卡里面色苍白,死死攥着座椅,双手已经全无血色,并且不住朝晕机袋里呕吐。 〃这该死的雨季,〃阿卡里指着被染黑的窗子,〃我说了我讨厌飞行吧?我总是很快就开始呕吐。〃 尽管胃里难受得厉害,马尔科姆还是挤出了笑容。酒让喉咙感觉暖暖的,不过它并没能帮助马尔科姆抵抗住剧烈的身体反应。他不知道这瓶酒是从哪里来的——可能是放在阿卡里随身带着的袋子里吧,但是塑料杯显然是飞机上的,而且杯子的大小不够,无法帮他灌下足够多的酒,让他彻底喝醉,从而帮他挺过还有很长一段的航程。 〃有的人天生就有一种抵抗晕机的本能,〃他费劲地调侃着,〃但是我想呕吐一下或许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飞机猛地向右倾斜过去,有一部饮料推车在机舱后部什么地方翻倒了,发出很大的撞击声。机舱里传出还算有克制的尖叫,然后有人用中文在祈祷。马尔科姆感觉到自己的笑容凝固了,这好像又是那样一个奇怪而熟悉的时刻,恐惧变成了另一种感觉——好像是瘾君子所渴望的那种刺激。就是他开着卡尼的杜卡迪冲过一堆沙砾,车轮一下子离开地面所带来的感觉;就是他看到对方前锋近他,肌r剧烈碰撞之前那一秒的感觉。马尔科姆并不追求危险,但是深藏在他体内的某种物质让他能体味危险的快感。从阿卡里惊惶失措的表情来看,他对危险可没有同感。他和这架飞往新加坡樟宜机场的日航航班上其他的所有乘客一样,只想赶紧把双脚踏在地面上。 第三部分 第31节:热带岛屿 马尔科姆吞下最后几滴酒,捏扁了手中的杯子,然后把它塞到前面的座位袋里。飞机突然往上拉高,接着又向下猛坠。阿卡里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然后把整个脸都栽到了晕机袋里。由于阿卡里的呻吟,马尔科姆只能勉强听到从机舱广播里传来的机长的声音,混杂着中文和日语。马尔科姆猜想可能是提示大家为紧急降落做准备。机长的声音听来很紧张,而且就在说完之前,他还突然冲着副驾驶喊了点什么。 马尔科姆闭上眼睛,紧咬着牙齿,牢牢坐在座椅上,让那种刺激感占据了自己。他们经历了一段失重,然后飞机从厚厚的云层中穿了出来。马尔科姆睁开眼睛,发现灰色的亮光刺穿黑幕透进机舱。他望向窗外,先是看到了整个岛,然后分辨出了聚集在一起的摩天大楼,周围环绕着相对低矮的办公楼和一片片公园绿地。这城市看上去很小,而且很紧凑地建设在小岛的中心位置。楼房修建得极其稠密,看着好像有的就是在别的楼上长出来的。不过所有的高楼都和他在华尔街看到的没什么两样,而且显然比东京和大阪的大楼要高。飞机在空中绕了一大圈,然后往机场方向降落。在这个过程中,马尔科姆看到了车水马龙的公路,精巧贯通的水路、楼宅区,还有漂亮的、有室外游泳池的公寓区。这些都是这个漂浮在海上的小国富裕的印记。这个国家的建立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商业。纯粹的市场资本主义,以一种最复杂精密的形式,统治着太平洋中间这个小小的热带岛屿。 〃我已经开始讨厌这个地方了。〃阿卡里抱怨着,擦拭着发梢上的汗水。 马尔科姆看着自己的朋友,他下嘴唇处还粘着食物残渣,脸颊现在变成了一种灰绿色。 〃你可不能根据你在飞来的路上用过的晕机袋数目来判断一个国家。而且在见里森之前,你最好把自己收拾干净。如果他跟希尔斯那伙人一样爱干净的话,我们俩很有可能直接给他扔上下一班飞机赶回去。〃 起落架终于在金属碰撞的声音中伸展开来,飞机开始了着陆前最后一段航程。马尔科姆拭去了眼角残存的最后一丝睡意。他的肌r已经停止了抽搐,前一秒的刺激感已经荡然无存,就好像压根没有存在过一样。他知道有些人喜欢费尽心机去寻找那种感觉。那些真正寻刺激的疯子,每天追寻的都是那些必定会导致生命危险的所谓刺激情形。马尔科姆知道,在自己内心深处某个地方,他也拥有能使他成为那种人的物质,但是他永远不会让它成长起来。他已经满足于在这种时刻来临时体验和享受刺激,不过他对自己还有控制。 他寻思着卡尼、里森、约瑟夫·杰特他们会不会也是渴望刺激的人,靠感受冒险所带来的刺激生存,因为他们做的可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大买卖。每天做两亿美元的大买卖和开着杜卡迪飞越沙堆或是坐着飞机穿越雨季风暴比起来,感觉是不是也差不多呢? 这难道就是卡尼在马尔科姆内心深处发现的东西吗——不仅仅是他制造刺激的能力,还有容纳和承受它的能力,承受这种刺激能对他施加的魅惑引力。难道就是要具备这种能力才能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番成就吗? 飞机终于回到了地面,橡胶轮胎摩擦着地面,水飞溅起来,快速的前冲引发了嘶嘶的响声。最后,人们终于走向舱门。 尼克·里森其实一点儿都不讲究整洁。 是马尔科姆先看到他的。他很随意地靠在一部奔驰轿车的车篷上,正在跟看来是马来人的司机交谈,手里举着的大伞只遮住了一边的肩膀。马尔科姆看过希尔斯放在桌上的公司人员合影,于是此时一眼就认出了他。马尔科姆把提着的袋子换到左手,然后准备向里森自我介绍。不过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等着身后不远处的阿卡里,他好像还有点儿没缓过来。阿卡里很快也看到了里森,当下有点儿愣神,差点儿原地停了下来。他觉得这很奇怪——这么著名的交易人竟然就站在那里,站在迎接通道旁边的一群商务旅行人员、空乘人员和出租车司机当中。尽管他们俩以前没有见过里森,但是印象中他就是一个现实中的神,应该和好莱坞名人一样惹人注目和光彩照人。他居然在机场外面等候他们,这简直是太难以置信了,他们俩只是巴林公司图腾柱最底部的部分,而他则是部落首领。不过对于新加坡当地人来说,里森不过就是另一个〃法兰〃——老外。他是典型的白皮肤,高个子,体型偏胖。他带着金丝眼镜,棕色的头发,圆圆红红的脸颊,穿着一件白衬衫和卡其布裤子,p股后面的口袋里露出棒球帽的一截。 〃看着可一点儿不像上帝。〃阿卡里小声说着。然后两人一块儿朝奔驰车走去。 〃可能他把自己弄得有点儿累吧。〃马尔科姆也跟着说笑,〃想想这里的雨季,上帝恐怕也顶不住这股子湿气。〃 倾盆大雨就像一堵墙一样厚重,带来的湿热让人有窒息的感觉。不过里森看来并不介意这湿度或是大雨。看到马尔科姆和阿卡里走近,他微笑起来,并且上前跟他们俩握手,然后请他们坐上轿车。 〃大阪来的美国佬,对吧?见到你们真是太高兴了。我先让人把你们送到酒店。完了我还得去接从东京和香港来的几位交易员。咱们回头见吧。〃 说完他关上车门,轻轻敲了敲车顶。车从路边起步离开的时候,马尔科姆看了看阿卡里,随后两人相视而笑,尽情享受着这样的感觉——上帝刚刚在机场等候他们两个办公室助理,接着派车送他们去吃晚餐,说不定他还会给他们提着包,领着他们围着这城市看一圈呢。最后他会带他们去见x先生,然后他们四个一块儿出去吃点儿汉堡。 〃嘿,至少他知道我们是大阪来的。〃阿卡里说。这时轿车已经上了公路,他们很快就要进入城市中心。 五个小时之后,派对刚刚开始。参加的人数增加到了15个,在原定参加的那群交易员和助理之外又多了几个 第 6 部分 欲望文 第 7 部分 洗劫东京 作者:肉书屋 第 7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嘿,至少他知道我们是大阪来的。〃阿卡里说。这时轿车已经上了公路,他们很快就要进入城市中心。 五个小时之后,派对刚刚开始。参加的人数增加到了15个,在原定参加的那群交易员和助理之外又多了几个,因为里森的弟弟凑巧从英国来新加坡旅游。所有人年龄都在21到30岁之间,都是男性,而且都是在亚洲讨生活的外国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一个侨民全明星团体,因为大部分成员都是从英国顶级大学毕业,除了马尔科姆和阿卡里这两个异类。他们是从普林斯顿大学出来,经过大阪来到这里的。 派对是从简短但带着浓厚异国风情的晚餐开始的。地点是在位于时尚购物区里的一家叫作莱佛士坊的马来西亚餐馆。这条街叫作俱乐部街,其实就是一条狭长的小道,旁边是成排的按二战前的外观重建起来的建筑物,街边有十几个不同民族开的超昂贵超时髦的酒店。晚餐结账之后,他们来到了〃驳船码头〃区一家迪厅的顶楼。这个地区到处都是外国人聚集的夜总会和雅皮酒吧,离金融中心也不是太远。从硕大的窗子可以往外俯瞰新加坡河,而在闪烁的迪厅灯光之中,皮椅、大理石圆桌和荧光树脂舞台时隐时现。到这里的时候,马尔科姆惊奇地发现这里居然空无一人,后来里森跟大家解释了他把这个地方包了下来,晚上这里只允许女性顾客照常进入。对马尔科姆和其他那些交易员来说,这无疑是个很不错的安排,所以里森把他们领到吧台边一张大桌子跟前的时候,他们尽情地吵着闹着。桌上等着他们的是十五瓶香槟,绿色的玻璃酒瓶整齐地静静地立在放着冰块的黄铜桶子里。马尔科姆纳闷着为什么没有酒杯,但是看到里森非常专业地拔出了一只木塞直接就着瓶子喝了起来,他立马明白过来。十五个巴林职员,十五瓶香槟,大概要150美元一瓶。马尔科姆感觉自己越来越喜欢里森了。 第三部分 第32节:澳洲姑娘 里森从一开始就很友好和善,而且很实在,完全不是马尔科姆预想的那样。他看来显得非常地轻松,是有一些喜欢吵闹,但是绝不比其他交易人过火。他不像希尔斯和大阪那群人一样整天拿性说事,可能是因为他拥有幸福的婚姻吧。而且他并没有卡尼时常表现出的那种锋芒——肯定没有关于他的什么吸血鬼的传闻。他谈论足球和股票市场,还有作为老外在另一个国家的生活,而且他看来非常享受自己的生活,也很喜欢其他交易人注意他。他或许对自己在这个市场中的地位感到有一定的压力——或者准确地说,对他控制的x先生在这里的地位有一定压力,但他丝毫也没有表现出来。很快酒吧里进来了越来越多的女性——大部分都很年轻,而且衣着挑逗,有华人,马来人,还有几个澳洲姑娘。里森好像也更加融入了这个派对,他叫了更多的酒水,和他的弟弟开着玩笑,也和那些从英国来的同事们神吹海侃。 晚上有几次马尔科姆都坐在里森身边。尽管里森脾气很好,但马尔科姆还是总觉得不敢跟他说话。其实不是年龄差距的原因——里森比他只不过大几岁,而且肯定比卡尼要年轻;此外也不是职位头衔的问题。障碍其实就在于里森在这个市场中拥有的地位实在是太高。一个做着这么大交易的人就是不同于在电脑屏幕前按键的人。他完全是另一种人,或许还不是神,但也已经不远了。 马尔科姆不止一次有这样一种冲动,想要直接问他x先生的情况。马尔科姆想知道这个在东南亚众多交易市场中炫耀着自己硕大钱囊的神秘人到底是谁,是谁c纵了巴林公司通过大阪和新加坡交易所执行这么多交易,但是那种障碍感和距离感实在是太过强烈。马尔科姆就坐在那里,看着里森的脸颊越来越红,看着他朝着别的交易员微笑,看着他们在他说话的时候奉承讨好的样子。他觉得很难想象直接问他会导致什么情况。他很可能什么都不告诉他,因为这样的客户肯定想要保持神秘。更何况他马尔科姆算什么啊?不过是在大阪敲键盘的无名小卒。 马尔科姆和里森接触很少,其中那次在洗手间门口的简短对话相对来说比较接近于一次有意义的交谈。当时里森正从里面出来,马尔科姆正好进去,里森拍了拍他的肩膀。 〃玩得开心吗?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应该在这座城市里四处看看。〃 马尔科姆微笑着,尽量让自己显得没那么紧张。 〃我会尽量看看,不过我对这里的生意很感兴趣。看起来目前在新加坡有很多生意。〃 里森也冲着他微笑,很亲切很放松。 〃这里有很多钱可以赚。亚洲是新的前沿地带,马尔科姆。这里就是狂野东方。这里的市场比世界上其他所有地方都要好,而且新加坡是新的门户。你们在日本的这群小伙子们还没看到大场面呢!〃 谈话结束后,里森走回了他们坐的地方,又点了一轮香槟。马尔科姆看着他离开,心中充满敬畏、叹服,也有那么点儿嫉妒。他希望有一天他也能有那种自信,他也能如此重要,成为如此的明星。 马尔科姆所不知道的是,就在那时,就在他微笑着尽量表现出和善、可亲和放松的同时,他背后隐藏着超过10亿美元的亏损烂账。这笔损失足以动摇整个金融世界,并且把最古老最受敬仰的巴林银行狠狠地摔得粉碎。 13东京, 现在 空气很清冷,透着淡淡的消毒剂的味道。 房间的墙壁本来就是亮白色的,在天花板上荧光灯的照s下,亮得简直让人难以忍受。荧光灯是交错排列的,构成的图形看着隐隐带着点宗教意味,不过这更有可能只是设计上小小的巧合。 房间里的家具都是黑色的,款式很现代,大部分都是玻璃制的,放置的格局也显得很冷峻,好像说明这里不属于某个个人。长长的会议桌位于房间的正中,上方有一面大窗子,占据了远端墙壁大部分的面积。桌子两边各有10把很高的皮椅,相邻两把之间留有合适的间距,而且都调到了合适的高度。靠墙放着的书架刚好有10层,每层都摆满了外观相似的精装法律书籍。书架旁边是一台高科技的咖啡机,从外观开来,它更应该出现在美国航空航天局的总部,而不是东京心脏地带一幢银行大楼的35层。这机器有两个分开的y晶显示屏,按钮、控制杆和开关多得足以发动一场核战争,但是偏偏没有看着像咖啡出口的装置。 我在桌子远端的椅子上坐下,此时其他的19把椅子都已经坐了人。我尽力不去理会他们朝我投来的目光,他们有的看来完全是好奇,有的隐约有警惕的意味,再不就是直白的蔑视。而更糟的是我迟到了10分钟,而且我的短袖花衬衫和黑色牛仔裤显然穿得太不正式。在这里我完全就是一个非法闯入者——所有人都知道这点,我是这群老外里的假老外。 除了我,这里所有人都选择了把自己的生活移植到亚洲。他们在这里积蓄起财富,他们离开了故土的家人和朋友,进行着围绕世界的旅程。他们大多数都是在过去几周之内刚刚来到日本的,现在还处在熟悉这个奇特国家的过程之中,还在寻找可以安身的公寓和能够吃得下的食物,以及新的人际关系网络。我非常肯定他们多数人一方面是对这里和故土之间的区别惊惶失措,但另一方面,他们也欣喜地发现了这里存在的机会,还有在他们的先行者身上看到的难以置信的自由的感觉。这里可以被那些足够聪明的人利用,并且为他们提供机会——毫无疑问,在座的这些人拥有必要的能力。 这个屋子里蕴藏的潜能是难以置信的。坐在桌边的19个人中间,有16个曾经在常春藤名校就读,有6个拥有哈佛、斯坦福或是麻省理工商学学位,还有两个曾经获得过罗德斯奖学金。所有人年龄都在30以下,其中有17人是男性,一半以上是白人,只有三个有日本血统。他们刚刚被招入在亚洲做生意的美国最大的投资银行,个个意气风发,和想象中一模一样。不过看到他们都围坐在打磨光滑的玻璃会议桌前,我不由得又产生一丝担忧。因为这么多潜能其实也能带来不少的风险。他们的能力可能被荒废,可能使用不当,或是合理利用了,但却是出于不当的理由,追求着错误的目标。这些担忧绝不仅仅是我这样一个曾是惊悚小说作家的记者凭空幻想出来的,绝不是因为我有借此凑出一本耸人听闻小说的自私打算。这家投资银行自己就有这样的担忧,现在一大早把这些人召集到东京高耸大楼中的会议室中正说明了这一点。 这已经是银行新员工培训项目的第三天,今天的课程题目是〃商业道德:责任和义务〃。课程的题目非常冗长绕口——简单地说,就是很常春藤名校化。我是被马尔科姆的一位商业伙伴介绍过来旁听的,这个人给我解释得很简单:〃这就是他们非着你听的一种狗p东西。挺能自圆其说的:不要从银行偷窃,不要虚报利润或是掩饰损失,跟所有的同事保持良好关系,不要急功近利。因为如果你这么做的话,你会和尼克·里森下场一样,在新加坡的牢狱当中蹲上六年。〃 第三部分 第33节:走上不归路 〃你觉得那是狗p么?〃我问道,〃听上去好像挺有道理的。〃 〃那就是狗p,〃他回答说,〃因为所有人进来的时候就明白这一切。里森出事不是因为他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他出事是因为他以为自己可以逃脱惩罚。他赌自己可以把损失补上,但是那漏d却越来越大,于是他继续赌。他很清楚自己如果被逮住就完蛋了,但那还是没有阻止他继续犯错。〃 坐在这空调会议室里,看着围聚在桌边的年轻面孔,看着他们熨过的衬衫和小心梳理过的头发,还有塞满了培训课程提纲和课程表的公文皮包,我不禁在想是否尼克·里森也曾经被强迫来听这样的课程和讨论。这个巴林公司的明星交易人是不是也曾经一边听着这样的商业道德课,一边想着这全都是狗p,而且永远都不会发生在他身上呢? 会议室的大门突然打开了,随即走进来又一个年轻人:黑西装,白衬衫,暗红的领带,运动员一般强健的身躯。他一头浓密的金发,黝黑的肤色让脸上过早出现的一点皱纹凸显了出来。他肯定会很适合出现在杰·克鲁品牌服装的目录册中,或者是在一艘豪华帆船的甲板上。他还没开口说话我就感觉到了一股新英格兰地区中上层家族的气息。这是一种近乎自负的感觉,写在他深邃的蓝灰色眼睛里,也流露在他用手指把金黄色发卷从额头上拨开的动作中。他看上去并不比屋子里其他的人年长多少,但是随着他走到桌首的位置,把淡黄色的文件夹摊开,把双手撑在桌上,大家的注意力明显都转向了他,肩膀和四肢也挺直起来。 〃麦克尔·丹维尔,〃他开始自我介绍,〃我是哈佛商学院的副教授,我今天来是要给你们讲故事的,关于说谎者、骗子和笨蛋。希望你们都能仔细听。如果明年我得把你们中谁的名字加到我的课里,我会很难过。〃 就这样,他开始了显然是精心准备了的长篇大论,讲述的都是高风险金融活动最黑暗悲惨的那些瞬间。他讲的时候完全不看文件夹,声音的节奏一成不变,语调里也不会透露任何一丝代表情感或是责难的东西。他讲的全都是实例,而就在他讲的时候我明白了为什么这都是狗p。因为其实这些事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面包含的心理过程。这班新人们需要了解的正是这种心理过程引领着杰特和里森这样的人走上不归路。 他谈的就是高风险赌徒的心理,痴迷于刺激的瘾君子的心理,一流玩家的心理。他们追逐的是错误的刺激,还有从错误的悬崖上跳下来的错误的快感。 〃到了1995年1月,〃丹维尔滔滔不绝,〃尼克·里森,巴林公司驻新加坡的明星交易人,已经积累了超过13亿美元的亏损额。他把这些隐藏在一个他命名为88888的039;五八039;账户中,然后试图在别人发现之前把这个漏d给补起来。里森把赌压在了日经上面,而这个赌局代表的钱超过了巴林公司全部的资产。〃 我环顾四周,发现大家把目光都聚集在丹维尔和他的文件夹上。他提到的数字让大家睁大了眼睛,但是数字背后的故事却没有被说明。丹维尔漏掉的其实是核心的东西。因为他只是一个金融学者,不是心理学家,更不是个赌徒。 我对国际贸易几乎是一无所知,但是我了解赌博。我曾经在拉斯维加斯待了三个月,为我写的关于麻省理工21点牌戏团伙的书搜集资料。我曾经很近地接触过世界上最成功的一伙职业算牌者。我虽然不认识尼克·里森,但是或许,只是或许,我知道是什么让他走到那一步。 在算牌过程中,有一个叫作〃大玩家〃的概念。大玩家就是玩大钱的玩家,也就是冒最大的风险,追求最大回报的人。他们也被称为牌桌上的〃巨鲸〃,会从其他算牌者那里得到信号,然后根据这些信号在桌上押下大笔赌注。这些玩家追逐押大注的快感,追逐翻牌那一瞬间带来的刺激感。很多大玩家对这种刺激上瘾,变成为这种感觉而生的瘾君子。有些大玩家成为了赌场里的传奇人物,这取决于他们愿意冒多大的风险,愿意在赌博上走多远。 〃里森的赌其实很简单。〃丹维尔还在继续,口气异常轻松冷漠,显得这个主题还不如快餐店里的菜单有意思。〃就是日经225指数中的期货。日经如果往上走,那么他就赢了,往下走,他就输了。具体来说,他在日经市场有100亿美元的交易,如果市场走到低于1万9千点,巴林公司就完了。〃 100亿美元!即便是把过去一年中全世界所有赌场里每一个职业算牌玩家赌下的钱全部加在一起,那也还是远远比不上尼克·里森——坐在新加坡一张办公桌前、一个29岁的年轻人在1995年1月在日经指数上押下的赌注。从很多意义上来说,他就是世界历史上最大的赌徒。他是在赌桌上扔下了最大一笔赌注的人,只不过他的桌子不是轮盘赌桌或是21点牌桌,他的赌桌就是大阪一间办公室里闪着数字的电脑屏幕,旁边还挤着一堆年轻人。 〃公平地说,〃丹维尔补充道,〃当时看来,这是个有一定道理的赌局。当时日本经济处在反弹过程当中,如果不发生什么特别意外的事情,里森看来确实有机会扭转整个局面。〃 这就是赌徒心理。遭受了一点损失的大玩家会把赌注翻倍,想要赢回来。再输了一回后,再把赌注翻倍,然后又输。任何玩过21点或是轮盘赌的人肯定都有过这种心态。如果输了,就加倍再赌,心里想着迟早手风会顺起来的,总是能够翻过身来。 〃可是,〃丹维尔突然把头从文件夹里抬了起来,问道,〃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桌边的年轻人们都盯着他。他咧嘴一笑,进屋以后第一次表现出了一丝感情。 〃1995年1月17日,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14大阪 马尔科姆注意到的第一件事是他的眼睛居然是睁开的。这一点很是奇怪,因为就在一秒钟之前,他还处在一种沉睡的状态当中,通常只有早上5点半的时候他才有沉睡的感觉。只有那时身体才在沉睡中进行自身修复,而此前它刚刚经过了日经市场中的奔忙的白天,经过了更让人疲劳的充斥着橄榄球比赛、酒局和15子棋局的夜晚。可不知为什么,那种状态消失了,他透过屋里的黑暗看着天花板,想着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马尔科姆注意到的第二件事是天花板居然在移动。不是他所熟悉的喝了太多啤酒以后的感觉,也不是比赛中过多冲撞的结果,而是一种剧烈的摇晃运动,时而向前时而向后,不管他的眼睛往哪儿看都一样。他使劲眨眨眼,但是屋子还是在移动,而且更快了,快得他已经无法让眼睛盯着一处,快得他的头开始眩晕,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 第三部分 第34节:室外游泳池 就在此时,他注意到了第三件事——声音。 这是一声愤怒的咆哮,声音起先不大,然后发展到大得让他耳鸣不止。这是一声痛苦的原始的巨响,来自下面的某个地方。这声音能撕碎他的骨架,让恐惧深入他的骨髓。 〃这他妈是怎么了!〃 他的身体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几乎连咒骂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他用双手紧攥着睡垫,嘴张得大大的,脚则不停蹬踏着毯子。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厚重了。天花板狠狠滑向左边,然后马尔科姆意识到并不仅仅是天花板在移动。整个公寓房间都在移动,整个公寓楼都在移动。终于他醒悟过来,然后在睡垫上坐直起来。 地震! 在新泽西长大的过程中,他从未经历过地震。他在电视上看到过,也在报纸上读到过。他的前女友安娜刚刚搬到洛杉矶去的时候,曾经给他写过一封长信,讲述了她经历的一次轻微震动,当时她公寓楼下大街上的汽车警报都响了起来,碗柜里的汤罐都掉出来摔在地上。 可是现在这情景比四起的汽车警报和掉下来的汤罐可要恐怖多了。 屋子突然一下倒向右边,马尔科姆冷不防从睡垫上跌倒下来,肩膀最先着地。他滚了几圈,撞在木质衣柜上,然后跪了起来。他努力睁大眼睛,屋里还是太暗看不清楚,况且他也是刚刚搬到这屋里,还处在熟悉这里布局的过程当中。这间屋子离办公室只有几分钟的路程,在一幢12层的高级公寓楼中,楼顶还有一个室外游泳池。屋子内部空间很大,比他原来住的要大1000平方英尺。地板上铺着地毯,还有一个极舒适的浴缸,条件比他新泽西家里的任何一个房间都好,也比他以前住过的任何地方都好。现在他已经工作了10个月,公司把他的基本工资提高到了将近6万美元一年。虽然比他估计的在华尔街能挣到的要少,但是已经足以让他过得不错,即便是在大阪这样的城市。 不过在一个脚下的整个世界都在颤抖的时刻,钱已经一点儿不重要了。他听到了厨房里碗碟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起居室里书架上的书像雨点儿一样砸向地面。他赶紧做出了一个决定,然后朝睡垫那边的窗户爬去。 他一下就把窗户弄开了,而后爬到了外面的防火梯上。脚下的金属框架在不停地摇晃,他往下一瞥,发现整个大楼都在晃动,左右振动幅度能有4到5英尺。他想起来这是新建不久的一幢楼,据说是防震的,应该能抵御下面传来的震波。但是现在看来这楼随时都可能倒塌。 他又迅速做出了另一个决定。他没有选择往地面靠近,而是顺着梯子快速爬向楼上的公寓。他用双手抬起窗子,然后爬进了一间和他自己的一样的起居室。 他朝前走了一步,然后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有人像幽灵一样从卧室冲了出来,眼睛瞪得圆圆的,头发直直地向上竖成一圈,细长的身躯包裹在被单里。 〃上帝啊!〃阿卡里喊叫着,〃我们他妈该怎么办?〃 楼房在呻吟着,马尔科姆紧紧扶着墙壁。他本来还指望着阿卡里曾经经历过这样的情形。但是看看他极度恐惧的表情和死死抓着被单的样子,很显然他也跟马尔科姆一样是第一次。 〃我不知道!〃马尔科姆也叫喊着,〃你才是日本人。〃 〃或许我们应该在这楼塌下来以前赶紧出去。〃 看来这是个不错的主意。马尔科姆又爬回到窗外的防火梯上。阿卡里把床单扔下,跟着他爬到外面,此时是黎明前后,外面一片湿热。马尔科姆往下一看,大街上已经挤满了人。他两级两级地往下爬着,每次踩下去都不怎么停顿,经过每扇窗户时都看看有没有人需要他的帮助。到了楼底下的时候,他的肩膀开始酸痛起来,手也感觉到刺痛,由于抓扶手抓得太紧,手上的皮肤都蹭红了。阿卡里在他之后几分钟着地,气喘吁吁的,原本窄窄的胸膛似乎也为了吸气而展开了。当他终于能喊出声来的时候,马尔科姆也放松了下来。 〃停了!〃阿卡里喊着,〃我想我们活下来了!〃 马尔科姆看着街道。远处的一幢建筑物正冒着浓烟,路边便道上到处散落着碎玻璃,在黯淡的晨曦中散发着光亮。他估计这次地震持续了不到5分钟,但是在震动的时候,他简直觉得那一瞬间会成为永恒。到现在他的身体似乎都还在抖动,牙齿打着磕巴,双手随着前臂肌r的紧张和松弛时而紧攥,时而摊开。不过此刻在内心深处,他又体验到那种熟悉的刺激,只不过还是被刚才的场景带来的恐怖感给压了下去。 〃这场面太大太恐怖了。〃阿卡里边说边把身子直起来。马尔科姆这才注意到他们俩都只穿着贴身内k和t恤。 〃我以前经历过规模不大的,可刚才这,这,实在太大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又回去吗?〃马尔科姆问。 阿卡里摇摇头。他们俩一同看着大楼,看着二楼三楼那些破碎的窗户,还有水泥外墙上出现的几处蜘蛛网一样的裂纹。 〃我想我们得在这里等消防部门过来检查。而且现在已经差不多快早上6点了,你还指望睡得着么?〃 马尔科姆摇摇头。不过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内k,绿色的,还有橘红色和黑色的老虎腾跃的图案。这已经不是周围的人第一次看到有老外穿着内k在市场里晃悠了。 〃我们去看看办公室还在不在吧。〃 他们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穿过五个街区从公寓楼走到办公楼。由于光着脚,他们得很小心地绕过尖锐的玻璃碎片和朝便道喷出下水道污水的水管。有几次他们还不得不掉头改道,因为有些地方街灯柱和电线杆倒了下来把路给堵住了。还有两次他们被迫从看来是从沥青地面裂缝中冒出的油污旁边小心地绕过。在离办公楼还有一个街区的地方,他们停下来帮助了一位老太太,她在冲出公寓房间的时候擦伤了。不过除了她之外,他们倒是没有遇到别的伤者,而且看来这城市也没有遭受很大破坏的迹象,几天的修复工作和几百万美元资金投入应该就能很快让它恢复正常。 办公楼看来倒是很安全,显然比他们住的12层高的公寓楼风险要小。不过电梯不能用了,所以他们得爬楼上去。到三楼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是公司员工里最先抵达的。阿卡里把备用的磁性门卡从卫生间房门下面找了出来,然后打开门进入了交易厅。马尔科姆按下电灯开关,惊奇地发现荧光灯管居然亮了起来,显然备用发电机正在工作。 第三部分 第35节:罕有的惨剧 两人待在办公室里,努力想弄明白该干点儿什么。阿卡里抓起电话,发现线路被切断了。这时马尔科姆想起了巴里斯特先生办公室里那台小彩电。本来他们是不应该进入他的办公室的,但是两人很快达成共识现在是特殊情况。不过尽管如此,两人都还是不敢坐在他的位子上,所以只好并排站在桌子后面,然后挨个地看着每一个频道。刚开始的时候一直没有图像,这让他们几近绝望,然而就在他们打算相信节目都中断了的时候,终于还是找到了一个清晰的图像。 看报道的时候,马尔科姆脸色惨白。大阪原来还不是地震震中,真正的震中在25英里以外的神户,一座拥有大约150万人口的城市。根据报道,这是7年当中日本遭受的最严重的地震袭击,达到了里氏7。2级。尽管现在地震过去还不久,有关部门已经估算出至少有10万幢建筑物遭到了破坏。马尔科姆靠在桌上,眼睛跟着镜头观察着遭受破坏的场景。城市大部分地区看来都着了火,有一个地区火焰往空中喷出高达100英尺。现场记者还在播报损失统计数字,估计这次遇难的人数达到了数千人,至少有100万人无家可归,经济损失总额将接近1500亿美元。 马尔科姆呆呆望着阿卡里,后者的眼睛此时比什么时候都显得要大一些。 〃上帝啊!〃阿卡里慨叹着。 马尔科姆转头看看墙上的钟。快早上7点了,两个小时之后就要开市。 〃日经。〃他小声嘀咕着。 一个小时之后,马尔科姆坐在自己桌前,咬着一根铅笔。阿卡里就在他旁边,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从巴里斯特的办公室出来以后他们俩就一直是这样。其他人都还没有来,马尔科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来。大部分老资格的交易员都住在城市的另一端,估计他们要过来,路途也会很艰难。况且今天大阪市场很有可能不会开盘。这次的大地震是近年来罕有的惨剧,要让一切恢复正常肯定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从他们在桌前坐下以来,通话盒里传来过几次声音。那是东京方面询问大阪情形如何,有没有人受伤,还没有人提到过市场。或许是在确信所有人都安然无恙之前,他们根本就不想去考虑这方面吧。马尔科姆和阿卡里竭尽所能说明了情况:地震几乎毁掉了神户,大阪虽然经受了震动,但没有受到严重破坏。不过他们还没有听到希尔斯和其他人的消息,只是估计他们应该都没什么事。 离9点还有10分钟时,电脑屏幕上还是没有什么动静。马尔科姆挠挠头,然后做了个决定。 〃我们俩来c作两笔交易,看看有什么反应吧?〃 阿卡里诧异地抬眼看着他:〃你确定这是个好主意吗?〃 马尔科姆没有回答。尽管原则上来说他应该在希尔斯的授意下进行c作,但是他觉得只要交易不大,他应该不会介意。而且更重要的是,马尔科姆就是觉得好奇。因为此前在他的生命中还从未发生过这种事。 他小心地敲击键盘,输入了一笔小额的日经期货买卖。他们的下单很快通过了,两人此时都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马尔科姆这份单是今天整个交易市场中惟一一份。 〃我们是惟一还在工作的人。〃 〃整个市场中惟一的,〃阿卡里接过话头,〃天哪,这可能会出问题。〃 就在那时,电话突然响了。马尔科姆和阿卡里都呆呆看着它。显然在过去两个小时中电话公司已经把金融区的线路修复了。这种优先安排和工作效率也和大阪的城市文化吻合,它的核心就是商业、金融和日经。 〃你还是接电话吧。〃阿卡里说。 马尔科姆抓过听筒,估计那头是希尔斯。不过让他意外的是,竟然是尼克·里森。 〃马尔科姆,〃他开始说话,声音略微有点儿模糊但还能听得清楚,〃你们大家今天早上被摇晃了一下吧?〃 〃摇晃了一下〃这个说法实在是太不足以说明实际情况了。里森的声音听着很平静很遥远,看来并不是很为这边担心。不过他身边有很多很嘈杂的声音,电话铃声、电铃响声,还有人们喊叫的声音。 〃这里现在是一塌糊涂,〃马尔科姆回答的时候尽量让自己显得和对方一样平静,〃神户被毁了。现在它就跟个火球一样。报道中说会遭受1500亿美元损失。x先生这回完蛋了。〃 〃嗯,〃里森打断了他,接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那我们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吧。〃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马尔科姆调出来一张数据表,打算估算一下x先生的损失。要准确估计是很困难的,因为会涉及很多变量因素。但是看来x先生在日经市场上有很大一笔钱在19000点以上的位置。损失总额很可能在100亿美元左右。〃100亿美元!〃 x先生押了一笔庞大的赌注,赌的是日经指数往上走。日经指数就像道琼斯工业指数,是日本经济的晴雨表。不幸的是,就在三个小时之前,日本最大的城市之一遭到了7年当中日本遭受的最大规模地震的严重破坏,这必然会对经济产生巨大的影响。 〃天啊,这是一场真正的灾难。〃 里森的客户将要失去一切,因为日经将会一头栽下去,现在是最容易恐慌的时刻。 马尔科姆惴惴不安地盯着电脑屏幕。让他惊讶的是,日经竟然开始上涨,一点一点地上涨。看起来里森的客户正在大量买进,大到几乎要单手把市场给托举起来,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但是就在此时,它突然开始下跌。先是只跌一点,然后是快速下跌,就像骤降的冰雹,狠狠地砸向低处,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几分钟之内就下跌了7%。 〃x先生完蛋了。〃马尔科姆感慨着,轻轻摇摇头。 马尔科姆知道事实真相是在一个星期以后。 这是一个湿热y沉的上午,10点左右,马尔科姆还躺在睡垫上,希望能睡上一会儿。地震过后他每天都难以入睡,每次闭上眼睛的时候,他总是觉得这楼房在摇晃。阿卡里跟他说这不过就是一种幻觉,是经历灾害之后的反应。但是这并没有让他觉得轻松,倒是过去两天发生的十数次余震让他更加难以入睡。他有点怀疑,自己这辈子能不能忘记这种发现脚下的大地在疯狂颤动的感觉。 他好不容易进入昏昏欲睡的状态,房门突然被敲响了。他一下子完全清醒过来,赶紧翻出来一条像样的裤子套在内k外面。地震以后,他学会了总是在睡垫旁边准备一条裤子。 敲门声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重了。马尔科姆先想到的是阿卡里,但是地震以后,他们俩用防火梯比用电梯还多。他不禁在想有谁会在星期天上午这个时间来找他,因为绝大多数同事都要睡到中午过后。 第三部分 第36节:大规模调查 打开公寓门以后,他很惊讶地发现特迪·希尔斯站在走廊上。而更让他惊异的是,希尔斯看来一团糟。一头金发搅乱在一起搭在脸颊上,白色的衬衫皱巴巴的,还有两颗纽扣扣错了地方。他一言不发,推开马尔科姆就走进屋里,然后在躺椅上重重地坐下,双手紧紧抱着脑袋。 马尔科姆盯着他,被他的举止惊呆了。 〃怎么回事?有人去世了吗?〃 〃不,不是。〃希尔斯回答,但依然没有抬起头来,声音从双手之间传来。〃马尔科姆,根本就没有x先生。〃 马尔科姆目瞪口呆地坐了下来。所有的事情突然间好像都说得通了,尽管是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得到了解释。里森所有的交易,所有人对他的客户的疑问,包括在过去四个月当中里森突然上升到一个交易地位的顶点,所有的一切突然之间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了。 马尔科姆向后倚靠着墙壁。 〃我的天哪!〃 〃x先生并不存在。从来没有存在过。〃 〃可是x先生在日经市场里有100亿美元啊。我亲手c作了好多交易的。〃 希尔斯摇着头,头发前后甩动着。 〃x先生就是尼克·里森。x先生就是我们。地震吞没的是我们的钱,我们的钱啊。我们全完了。〃 希尔斯的话就像一名职业后卫球员重重地撞在了马尔科姆身上。他摇着头,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这么多钱哪,损失能到10个亿——甚至更多,甚至可能多很多。马尔科姆知道的就有10亿,谁知道在别的地方还会不会有更多。现在的情形使得约瑟夫·杰特的丑闻显得不值一提。10亿美元啊,巴林公司有没有那么多钱都是问题。这怎么可能呢?里森都干了什么呢? 〃有人给他打过电话吗?问清楚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跑了,〃希尔斯几乎是在哽咽,〃你是周五和他通过话的最后几个人之一。挂断跟你的电话之后,他留下了一张字条,然后离开了新加坡公司的办公室。然后他带上他妻子上了飞机,然后就消失了。现在警察正在找他,并且打算拘捕他。但是这对我们都没有什么影响了。巴林公司完蛋了。有传言说公司整个都要破产,因为他输掉的钱比整个公司的财产还要多。我们所有人都要失业了,而且要接受大规模的调查。〃 马尔科姆突然感觉到胃在抽搐。这太荒谬了。他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既不知道没有x先生,也不知道自己的老板就是里森。他就是在给里森敲键盘,仅此而已。他也不知道里森用的就是巴林公司自己的钱,然后赌输了超过10亿美元。这简直太疯狂了。 〃字条说了什么?〃马尔科姆这么问倒不是因为他真觉得这很重要,而是也就能想到问问这个了。 希尔斯抬起了头,满脸都是痛苦的表情。 〃对不起。〃 马尔科姆闭上双眼。就这样了。巴林公司完了。马尔科姆失去了11个月里的第二份工作,因为大玩家玩输了。就像卡尼说的,现在他面临的是下一个出口,或者准确地说,他被到了第二个出口面前。 他突然想到了卡尼。他这才发现在过去几个月中,他几乎没有想到过这位前任老板,没有听到他任何消息,没有跟任何以前的同事交谈过,也没有听到阿卡里提到过他,不过他估计卡尼还在东京。已经过去六个月了——这正是卡尼说他和比尔需要的用来建立起自己事业的时间。马尔科姆在想他们是否成功地筹到了钱开始自己干。 通过希尔斯的表情,马尔科姆知道自己在大阪的日子该结束了。这里所有人都一样。他不觉得自己做了任何非法的事情,但是由于追随过里森,他会被人戴着有色眼镜看待。如果希尔斯所说不假的话,大阪没有人会雇用他们中任何一个人。里森只手毁掉了英国最古老最受敬重的银行。 马尔科姆朝电话走了过去,希尔斯则用噙着泪水的蓝眼睛看着他。 〃我告诉过你里森跑了。〃 〃我还是有个电话得打。〃 马尔科姆其实要打两个电话。首先他要打给他母亲,在她看到报纸之前向她解释是怎么回事。然后他得打给迪恩·卡尼。 现在到了卡尼兑现自己承诺的时候了。 15东京 晚上12点10分,人行便道上升腾起来的雾气就像遮挡在夜空前的一面棱镜,雾气中水的微粒散发出彩虹一般的七色光泽。 马尔科姆重重地跨出出租车,按捺住想要摔车门的冲动,让它自动关闭。他已经被东京的出租车司机斥责过多次了,就因为下车后习惯性地摔门,这其实也是在日本的老外常犯的错误。他不明白东京的出租车为什么和世界其他地方的都不一样,居然有自动门。因此即便在日本已经生活了一年,他还是常常忘记这一点。这其实也是这个国家的另一个特点,就像那永远看得到的霓虹灯,一群群身着聚酯纤维西服的办公室职员,还有那永恒的性的诱惑。 马尔科姆拉了拉紧贴在胸口的白衬衫,抬头看了看面前这栋五层的水泥建筑物,看着那些用木板隔开的窗子和斑驳的竹屋顶。大门上方没有招牌,墙上也没有挑逗的照片,但是几英尺远处路边停着的法拉利说明他来对了地方。这车是卡尼的美国梦的组成部分。他带着艳羡看着这车的黄色曲线和黑色车窗,还有它灵动诱人的车身,然后慨叹着耸耸肩。他暗自想着,或许有一天他也会拥有的,尽管此刻看来他不像是能够挣到法拉利或是实现美国梦的样子。他刚刚失去了自己的第二份工作,此外由于卷入了一场毁掉了英国最古老的银行的贸易欺诈案,他险些受到指控。而且现在他还站在东京声名狼藉的性产业区——歌舞伎町边缘的一栋几乎荒废的房子外面。 他把目光从法拉利上调转回来,沿着便道缓步走近楼房。大门没锁,有一段窄窄的走廊通向电梯,电梯? 第 7 部分 欲望文 第 8 部分 洗劫东京 作者:肉书屋 第 8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他把目光从法拉利上调转回来,沿着便道缓步走近楼房。大门没锁,有一段窄窄的走廊通向电梯,电梯上方有一个摄像头。马尔科姆走近电梯,电梯门自己打开了。这梯厢就像一口竖立的铁棺材,墙壁布满凹痕,地面没有铺东西,锈迹斑斑。马尔科姆走进电梯,紧张地看着门合拢起来,随后它突然一下子动起来,带着陈旧的机械常有的嘎吱作响。 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马尔科姆突然有幽闭恐惧症一般难受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回忆起了自己两周以前面对着两个英格兰银行派来的审计员时的情景。巧合的是,他接受调查的那天也是尼克·里森被拘捕的日子,当时他刚刚在德国法兰克福走下飞机。巴林公司的调查室没比这个电梯间大多少,而且马尔科姆在那里坐了六个小时,一直在向那两位年长的调查人员解释金融衍生物和日经指数。从一开始就能明显看出来,英格兰银行并不知道里森到底干了什么,他们也并不明白他的亏损是怎么回事,以及这些亏损是怎么累计起来的。他们不过是想找出点儿东西给马尔科姆他们定上一个罪名,但是马尔科姆说的都是实情。他只是c作了里森让他做的交易,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为海外的一位大客户买卖日经股指。马尔科姆并没有做什么错事,当然更没有违法。他对里森真正所做的事情并不知情,这帮助他逃脱了牢狱之灾。不过不幸的是,这种无知还不足以帮助他和世界各地其他1200多名巴林公司雇员逃脱失业的命运。 第三部分 第37节:亚洲音乐 电梯在五楼突然停了下来,门随即滑向两边,但是并没有彻底打开。马尔科姆只得用双手把门完全推开,然后走了出来。现在他所在的是一个照明不是很好的接待区域,有一侧墙边放着长椅,地面铺着灰白色的粗绒地毯。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张小桌子,后面是一面滑动的竹屏风,它后面估计就是办公的内部区域了。给房间提供照明的只有一盏灯,立在一盆竹子盆栽旁边。橘黄的灯管照着墙壁,看着让人觉得很难受,马尔科姆突然有一点儿想回到那部像陷阱一样的电梯里去。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动弹,竹屏风滑向了一侧,一个年轻女人快步走进房间。 她容貌秀丽,但还算不上美人。体型娇小,嘴唇饱满,留着长长的黑发,皮肤平滑光洁,但是臀部扁平。身上穿的是一条很保守的黑裙子,不透明的丝袜,还有整洁的白色衬衣。她穿过房间,然后很干脆地拉起马尔科姆的手。 〃他们在等你,〃她c着勉强过关的英语,〃跟我来。〃 马尔科姆点点头,其实他好像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她领着他快步往回走,穿过竹屏风,经过一条昏暗的走廊,然后走进一个地面铺着瓷砖的长方形房间。房间的另一边是一个淋浴间,有很多淋浴喷头。 女人用手指着一个开着的柜子,柜子前面的凳子上放着一套叠好的白色和服,还有一双布拖鞋。 〃你现在要先洗澡。来。〃 她把马尔科姆领到柜前,示意他在凳子上坐下。他小心地顺从了,尽管并不真的想洗澡,因为几个小时之前到东京酒店的时候他刚刚洗过一次。但是,此时这娇小的女人并没有给他争辩的机会。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已经跪在他的面前,开始用精巧的手指解开他的鞋带。他抗议着她的举动,但她只是微笑,把他的鞋子脱下来,然后是袜子。接着她靠上前来,手抓住了他的腰带。 〃等等,〃他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我自己来。〃 她退了回去,手放在背后,鞠了一躬。他等着她回过头去,但是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好看的睫毛上下眨动着。马尔科姆无奈地摇摇头,解开皮带扣,把裤子脱下来扔在凳子上。接下来是衬衫,然后是贴身的上衣,最后只剩下了内k。这时他把手摊开,对那女人说:〃我好了。〃 她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她用纤细的手指抓住他内k腰部的边缘使劲那么一拽,他立刻就全l在她面前,一时间他脸胀得通红。 〃啊!〃他惊叫一声。但是她此刻已经领着他朝淋浴间走了。她把他推到其中一个喷头下面,退了回来,然后打开了水。温热的水流吞没了他的头,他一下子什么都看不到了。他手忙脚乱地蹭着眼睛,突然感觉到胸口上有一双柔软的手。他把手从脸上拿开然后睁开眼睛,惊异地发现她居然也站在水柱下面,拿着一块肥皂和毛巾在给他擦洗。他还发现她居然也是全l着,光滑的胸脯在水流过的时候反s着光亮,暗棕色的小巧的茹头周围形成了好多小水滴。她的腰肢比他想象得还要细,扁平的臀部随着为他擦肥皂的动作轻轻摆动。 马尔科姆尝试着把注意力不放在女人身上,但还是发现自己兴奋了起来。他用双手触碰着她的皮肤,虚伪地想要把她推开,但她肌肤温润平滑的触感给他带来了清凉的感觉。就在这时毛巾来到了他两腿之间——显然她要清洗他每一个部位。马尔科姆呆站在那里,喘着气,双手搁在体侧,任由她擦洗自己。看到他完全勃起的时候,她微笑起来,发出一声啧啧的赞叹。擦洗完毕之后,她终于从淋浴头下面走了出来,关掉了水,然后指着叠好的和服。 〃你穿衣服吧。然后我们去见你的朋友。〃 马尔科姆很幸运,因为他穿着一件偏小的和服和别人的拖鞋在黑暗的走廊里走了一段,这对他刚刚被挑起的色欲起到了缓和作用。他的向导领着他走下一段弯曲的铺着粗绒地毯的楼梯,示意他穿过一个有布帘的过道。这时他身上差不多都干了,也松弛了下来。于是他最后一次拉紧了和服,确信所有的重要部位都遮盖上了,这才推开了面前的门帘。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半圆形的看着像个休闲室的房间。马尔科姆的第一感觉是,这房间比这栋老旧楼房其余的部分要干净和高档许多。天花板上悬挂着六盏日式灯笼,把屋子里照得温暖明亮,高档的皮质家具和竹桌分布其中。墙面上都覆盖着豪华的带着东方韵味的毡布,散发着深浅度不同的红色光泽。房间里的空气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从高处不知哪里有一股宜人的凉风吹来,隐约还能听到柔和的亚洲音乐。 要在这房间里找到卡尼和比尔并不难,因为他们是这里仅有的两个白人。除了他们两个老美,这里还有一群日本人,穿着同一款式的白色和服和布拖鞋。房间里没有女人,连女侍都没有,马尔科姆不禁在想刚才强加给他的那次很挑逗的淋浴是不是这里惟一的娱乐。他希望如此,这倒不是因为他是个假正经,但是他还没有被日本化。他还没有涉足所谓的〃水生意〃。 卡尼看到了他,展露出了微笑。他冲马尔科姆招手的时候,和服被挣开了,黄色的胸脯袒露出来。马尔科姆快步走到卡尼坐的地方,这里有一张小小的竹桌,周围环绕着三张皮椅。马尔科姆没有看到任何酒水,这让他有点儿奇怪,记忆中还没有哪次跟卡尼在一起的时候身边没有酒。 〃你他妈看着像个武士!〃比尔冲他开着玩笑,顺手抓住了他和服的边角。〃你小子腿上的毛跟我的一样多。〃 马尔科姆边微笑边往空着的椅子上坐下,眼睛则看着比尔。他和服下面的躯体就像一只狗熊,浓密的黑色发卷覆盖了几乎每一寸皮肤。卡尼把他的光脚架在桌上,双手叉在胸前。 〃别拿这小子开涮了,他刚刚度过的这个星期挺难受的,一直忙着从里森的烂摊子里走出来。〃 卡尼表达出的同情无疑带给了马尔科姆温暖。之前除了两天前一次简短的交谈,马尔科姆还没怎么有机会了解卡尼对所发生的一切的看法。卡尼一直太忙,无暇与他交谈。他只是抽空跟马尔科姆说了让他来东京,给了他一个航班号,安排了一家宾馆。至于现在这个奇怪地方的地址,马尔科姆是从宾馆房间的电话留言里找到的——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解释,只有街名和门牌号。显然,卡尼不是个喜欢闲聊的人。 第三部分 第38节:独立交易人 〃你肯定你们还愿意跟我打交道吗?〃马尔科姆开腔了,并且在椅子上安顿好了身子,〃我觉得自己肯定是个灾星,11个月之内我已经拖垮了两家公司。〃 〃那我们就一起祈祷不会有第三家吧。〃卡尼的回答让马尔科姆不无惊讶,于是等着他说下去。但是卡尼却望向了别处,面朝着房间远端的另一张帘子。质地是红黑的丝绸,上面绣着两条很惹眼的龙的图案。 〃我差不多成了大阪的贱民,〃马尔科姆边看着卡尼边说,〃里森出事之前,所有人都在巴结我,实际也是想借此跟新加坡的明星搞好关系。现在这些人却装得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混蛋一样,同时还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 比尔闻言大笑起来,胸脯随着这动作鼓胀起来。〃可怜的家伙,你必须要知道在这里生活困难的一面。这里没人是你的朋友。说到底我们都他妈是混蛋。如果我们认为你知道日经的内部消息的话,恨不得把你的心肝都挖出来。〃 卡尼眨了眨眼睛。〃别听比尔的。他和其他所有人一样,还在生气自己当初也对里森看走了眼。我是惟一一个早就看穿了他的人。〃 比尔耸耸肩,但是也并不否认。卡尼这时还是盯着那布帘。从现在马尔科姆所在的位置,他只能看到卡尼的侧面,但是他看来很热切地期待着什么,好像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就要发生一样。现在甚至于他的声音,向来冷漠的声音,都开始带着期盼的意味。 〃里森最后的结局不过是一个赌徒必然的下场。他把赌注加大想要赢回来,结果再输,然后再加码,再输,如此往复。马尔科姆,卡尼原则第四条——〃 〃天哪,〃比尔一副〃又来了〃的表情,不过卡尼挥手示意他闭嘴。 〃卡尼原则的第四条,〃他重复了一遍,〃如果你带着一枚手榴弹走进房间,那么你最好的结局是仍然拿着它走出来,最坏的结局是手榴弹爆炸了,而你变成了血淋淋的碎片。〃 〃故事的寓意是什么呢?〃比尔边扯着自己的胡子边问。 〃别当那个拿着手榴弹的混蛋。〃马尔科姆说。 卡尼咧嘴大笑:〃不,别打翻不了身的赌。〃 这时他的眼神看着很陌生,很神经质。瞳孔显得很小,薄薄的嘴唇抬向一侧嘴角。马尔科姆突然感觉到卡尼此时异常地兴奋,不过他希望自己是听了他说的话才有的这感觉。现在已经是午夜之后了,他并不知道卡尼和比尔之前整晚都干了什么,或许卡尼只是累了或是喝醉了吧。 〃马尔科姆,〃卡尼打断了他的思绪,〃我和比尔将在周一早上启动我们的对冲基金。我们通过私人投资者筹集到了3亿5千万美元资金。我们已经在东京设立了办公室,而且招来了6名交易员,包括你的朋友阿卡里。我们很希望你能成为第7个。〃 马尔科姆霎时间有点轻飘飘的感觉。这正是他盼望听到的话。但是卡尼还没有说完,情况还要更好。 〃开始的时候我们会给你15万美元底薪,〃他一边说着,一边又转过去看着那边的帘子。帘子突然动了,像是因为有风,但是里面好像有什么情况。〃此外你还可以从你为公司挣得的利润中提成10%。你将会成为独立交易人,对自己负责。除了我之外,你不需要向任何其他人汇报。〃 15万美元。这差不多是他在巴林公司所挣的三倍。他才刚刚23岁,而这已经是一个可以依靠终生的报价,就像80年代人们在华尔街经常能得到的机会。他将会成为一名独立交易人,自己做决策、做交易,直接为卡尼工作。他终于来到了大舞台。 〃你最好赶紧答复,〃比尔c话说,〃因为我们的狂欢马上就要开始了。〃 丝绸门帘终于被掀开了,从里面一个接一个地冲出来一排日本女人。体型有修长的也有小巧的,有苗条纤细的也有曲线玲珑的。茹房有的丰满下坠,有的小巧翘挺,双腿有的细长有的丰满。她们都很年轻,姿色各不相同,但是全都一丝不挂。 马尔科姆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了。这些女人排成了一行,手放在背后,眼睛盯着地面。一个略有谢顶、戴着厚厚塑料边框眼镜的日本男人走到了她们前面。他拿着一只无线话筒从排头走到排尾,用日语简捷地报着她们的名字、年龄、身体相关数据以及血型。 马尔科姆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反感。这简直就像召唤牲口一样,太动物化、太原始、太野蛮了。后面桌上有个男人喊出了一个名字,被叫到的女人随即走到他的身边,在他膝盖上坐了下来。他的手直接伸向了她的茹房,然后两人开始接吻,她的手摸向他两腿之间。接着又一个男人喊了另外一个名字,一个女孩应声来到他的桌前。马尔科姆连忙回头看看卡尼和比尔。比尔笑容满面,而卡尼却面无表情。 〃你只要点名就可以了,〃他说,〃你喜欢谁就点谁。如果你在乎隐私,楼下有房间,而且还提供不同的场景:泡泡浴、医生的检查桌、还有地牢。你可以把她们捆起来,让她们穿橡皮衣物,或是高中女孩的裙子。想干什么都可以。马尔科姆,你打算为我工作吗?〃 马尔科姆紧张地吞咽着口水。尽管他有些憎恶这情景,但身体还是再次兴奋起来。兴奋感同时也带来了羞耻感。他看着这帮女人,其中有一个吸引了他的注意。她个子很高,身上有晒过的印记,结实的茹房和两腿间的三角地带周围都是白色的。他用力眨眨眼,然后明白过来,他不是这样的人。 〃是的,〃他终于回答了,〃我想为你工作。但是现在我得离开。有个地方我必须去。〃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比尔看着他,像是觉得他疯了。 〃妈的,马尔科姆,你不知道你错过的是什么。这是我们外国人最难进来的乐园了。这些妞儿都是最好的。绝对地职业!〃 〃我必须离开。〃马尔科姆重复了一遍。他看着卡尼,〃星期一早上,你给我把办公桌摆在哪里我就坐在哪里。〃 卡尼也看着他,瞳孔在一片蓝白之间游动。他的笑容猛地一顿,然后又显露出来。 〃好吧。星期一早上。但是马尔科姆……〃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回头看着那排全l的年轻女人。 〃不要再让我失望。〃 马尔科姆不知道他只是说笑还是认真的。 16东京 马尔科姆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好像就要爆炸了一样。他在黑暗之中狂奔,肌r仿佛在燃烧。凉凉的雾气拍打在他脸颊上,深坑里的水在身后飞溅起来,浸湿了他的裤口和皮鞋。拂过脸庞的轻风感觉很舒服,拉扯着他没有扎起来的衬衫。风从他耳边呼啸着掠过,盖过了身边汽车的轰鸣,盖过了醉酒的日本人的声音,还有最重要的,盖过了他脑海中的声音——他拼命不去听那挥之不去的警告声。 第三部分 第39节:情欲的刺激 他拐过一个角落,接着又是一个,脚步越来越快。但是现在街上人更多了,他不得不慢下步子,躲开成群结队出来寻欢作乐的男人。有几个兜售东西的尼日利亚人试图拽住他,但是他处在橄榄球比赛的状态当中,至少得有四个人才能影响到他稳定的速度。他闪身进入一条狭窄的街道,躲过了昏睡在便道正中央的一个中年男子,这人衬衫敞开,领带也散乱着。这时马尔科姆抬头一看,发现两侧的建筑物都很熟悉。他感受到一阵温暖,突然知道自己在哪里了,也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那里。 他走到右边第三栋建筑物门口,然后拉开了门。他看到了红色的铺着丝绒的墙壁和厚厚的地毯,也感受到一股紧张感在体内游动。他尽量避免去看左边的镜子,因为他知道,如果他看到自己现在那副德性的话,他会胆怯地退出去,回到酒店,锁上房门,然后一觉睡到周一早上。 还是那个年长的女人坐在大门前面的桌上。她抬头看到他,吃了一惊,随后把双手握在了一起,一丝忧虑从她化了浓妆的双眼中流露出来。马尔科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他是个老外,一个异族。尽管她以前曾经见过他,但是如果身边没有卡尼和其他人,他是不受欢迎的。他是一个陌生人,出现在一个不该有陌生人的地方。 她略略直起身子,轻轻鞠了一躬。 〃对不起,今晚不行。只对日本人开放。您请回吧。〃 马尔科姆摇摇头,朝她又走近了几步。他尽可能让自己显得不会让任何人受到伤害,甚至于也学着日本人的样子轻轻鞠了一躬。 〃对不起,不好意思,我想找纱代。我是她的朋友。〃 这其实是个谎言,但是他突然勇敢起来,似乎是因为离她更近了。他感觉到了体内的能量。 女人噘起了嘴唇,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然后回头快步走到了门里。马尔科姆可以听到里面觥筹交错的声音,男人和女人的笑声,还有喝酒行令和老练的调情的声音。尽管空气中香水的芬芳很类似,但是樱花酒吧全然不像他刚刚离开的卡尼和比尔所在的地方。这里带来的是另外一种情欲的刺激,把单纯的生意和性的联想混合在一起。人们可以把客户带到这里,让他们感觉轻松,并且让他们沉浸在永远不能实现的梦想之中。 而刚才那个地方,那个〃乐园〃,没有情欲,只有赤ll的r欲。那就是一个r体市场,那里的女人们为愿意并且有能力付钱的男人提供服务。这就是日本文化的y暗的一面,在这里男人占据着统治地位,女人永远只能顺从。那个〃乐园〃和西方概念里的妓院还存在着区别,因为在妓院里,女人还有一定的控制权,她们掌握着运作程序,可以为自己开出一个价钱。但是在〃乐园〃里,女人们并不开价,男人们直接索取就可以了,完全不存在任何的幻想。 门再次打开了,马尔科姆的心紧张起来。妈妈桑先走了出来,指着马尔科姆快速地用日文说着什么,样子看来很生气。马尔科姆则紧张地看着她的身后。 纱代还是跟他记忆中一样美艳。她的头发用两根象牙发簪紧紧扎在头上。宝蓝色的长裙在脖颈处开着一粒扣子,露出小小的一片三角区域,皮肤如瓷器般光洁无暇。美丽的杏眼眼角处涂着蓝色眼影,让她显得像猫女郎一样妩媚。她从妈妈桑身后走出来,看见了马尔科姆,随即停下了脚步。她的眼睛先是睁圆了不少,尔后又恢复了原状。 她快步走到他面前,压低了声音,只让他一个人听到。 〃你不应该来这里的。今天不是外国人狂欢的日子。〃 马尔科姆无法克制狂喜和笑容,因为她还记得他,而时间已经过去11个月了。可能的确很少有外国人常来这里,但是她依然记得他,这对他意义非凡。 〃对不起。我知道不该来。我已经搬到了东京,我就是想见到你。〃 她摇摇头。而妈妈桑还在身后盯着他们,表情冷峻。纱代又摇了摇头,接着说:〃你快走吧,现在这时间不合适。〃 马尔科姆感觉到自己的笑容在褪去,双手无力地搭在身体两边。他试图看着她的眼睛,但是她却总是看着别处。他想伸手去拉起她的手,但是他克制住了自己。终于,他点了点头。 〃我本不想给你添麻烦的。〃 他开始朝大门后退,但突然又停了下来。他必须要说点儿什么,至少还要再试一次。 〃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喝点儿东西。仅此而已。喝完以后我再也不会来烦你了。〃 她偷偷看着妈妈桑,然后再次摇摇头,不过她的表情看来松弛了一些,声音也更加柔和了。 〃对不起,我不可以去。我在这里工作。为我父亲。〃 但是马尔科姆已经下定了决心。他知道也许所有的可能都只是他的幻想,但是他还是觉得还有那么一点儿东西,或许是些许希望的灰烬吧。他还是想让它重新燃起,成为现实。他得让她微笑,只要一次,而她至少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好吧,我懂了,你得工作,而我得走。我会走的,我会走到街那边那个角落,然后坐在便道上。如果你愿意在这边打烊之后过来跟我打个招呼,你只需要出来以后往左拐。而如果你想躲开我,再也不要看到我,那么就往右拐。左——去找那个疯子老外,右——再也没有老外。你明白了吗?〃 他鞠了几次躬,然后朝门口走去。拉开门的时候,他一边祈祷,一边回头偷看。她正看着他,头微微倾向一侧。突然有一个瞬间,两人的目光交会了,而她居然笑了。 她真的笑了。 她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凌晨4点了。他果然就在他说的地方——街尽头的便道上,蜷曲着坐在一堆空着的酒类饮料箱和牛奶盒旁边。他开始没看到她,直到她站在面前了才发现。她脸上的表情介乎于开心、惊叹和怜悯之间。现在她已经换上了一件黑色的翻领毛衣,带毛领的皮夹克,还有名牌牛仔裤。她现在再也不是风情万种的陪侍女郎,而是一个在曼哈顿嬉皮酒吧里也能看到的那种女孩。此刻她的秀发低垂在高高的颧骨上面,笑容就躲藏在那后面。 〃就喝一杯。〃她说,同时费劲地把他从便道上拉起来。〃然后我就必须回家。而你得另找一条便道去睡觉。〃 他们在离樱花酒吧两个街区的地方找了个去处,得有这么远的距离才能让纱代不觉得紧张,但是同时又只能有这么远,这样她才不用考虑能不能和一个只见过两次的老外独处。这里不是酒吧,而是一家面馆,不过也供应用木杯装着的清酒。对马尔科姆来说,这样再好不过了。他们就挤坐在窗边一张小小的木桌边,从那里他们可以看到烂醉的男人们跌跌绊绊地经过。现在时间已经接近清晨,天色开始从昏暗转为淡灰。 交谈中她说话更多一些,因为马尔科姆喜欢她说话时嘴唇的动作,也因为他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她讲述了自己在京都附近一个村子里长大的经历,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离开了人世,然后他父亲背着她来到了东京。他先是经营一家弹球盘赌馆,后来发展到现在这间酒吧。他们起先住在城里最穷的地区,而且是在一个狭小的单间公寓房里。现在住的则是涉谷一个有三间房的套间,就在大学旁边。她白天去那里上课,想拿到一个服装设计学位。她很讨厌在酒吧的工作,但是又觉得帮助她父亲是她天经地义的责任。不过说了这么多,纱代丝毫没有提到黑帮,也没有提到她这个做〃水生意〃的父亲对她意味着什么。马尔科姆也不想把她推到这个话题上,因为他并不想去确认自己猜测过的情况。 第三部分 第40节:武士时代 不知不觉中,酒杯里的清酒快被喝完了,初升的太阳开始照耀在街上,纱代终于问了马尔科姆是做什么谋生的。他试着想给她解释得简单一些,于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学到的所有东西,包括金融衍生物和套现,还有低买高卖的c作。他想到了约瑟夫·杰特那枚3亿5千万美元的手榴弹,还有尼克·里森和他13亿美元的炸弹。他想到了迪恩·卡尼和比尔这两个日经市场中的弄潮儿。他也想起了自己被关在那间狭小的审讯室里,竭尽所能地向英格兰银行的审查人员解释,他为什么没有理由跟里森一样被扔进新加坡监狱。然而最后,他只是无奈地耸耸肩:〃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干什么的。〃 她轻轻皱起了眉头,然后拍了拍他的手。 〃我想或许你是个牛仔。〃 马尔科姆笑了。 或许其实根本没那么复杂。 17东京, 现在 停在排头的是一辆光滑铮亮的敞篷保时捷,一看就知道价格昂贵。车内是黑色的皮质材料,车身两侧有跑车条纹。车尾部的扰流器很宽很重,就好像装它是为了不让这部跟太空船一样的跑车发s升空。 保时捷后面是一辆劳斯莱斯,除了底架是银色之外,车身其他部分都是金色。车窗的颜色非常地深,让人感觉它在路上可能不太安全,因为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它后面跟的是两辆奔驰,是从展厅里出来没多久的最昂贵的车款,不久前刚刚从很远的地方进口过来。不过最后第五辆才是这一排里面最好的,是一部淡蓝色的法拉利,尾灯是直立的,而且没挂牌照。 这排车一辆接一辆依次停在了路边,好像是事先协调排练过一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让车队依次停靠的做法并不是现在才有的,相反它已经是一个古老的传统,可以追溯到武士时代。只不过它发生了一点儿变化——被现代化了,马和马车变成了玻璃纤维和钢铁结构。但是和日本其他所有东西一样,这个传统已经有了上千年历史。作为一个旁观的外国人,我对这个程序的理解就只能达到这个程度了。 保时捷驾驶座一侧的车门被打开了,走下来的是一个年逾花甲的日本男人。他身着一套高档黑色西服,灰白的头发略有些卷。他的步态说明了他是个拥有相当地位和重要性的人物,可能是日本某家重要企业的首席执行官,或是一个政界要员,正要去参加筹款活动。他从车前绕到另一侧,然后打开了后排车门。 一位美艳动人的金发女郎扶着他的手走到了路面上。她穿着一件缀有亮片的礼服,紧得似乎有点儿包容不下她丰满的胸脯。礼服的剪裁让她展露着肩膀和腿部,头发很自然地梳理在颈后,就像金黄色的瀑布。她先是依偎着身边的男人从车边走到了便道上,然后挽着他的胳膊,跟他一起走向前方四层建筑物的楼梯。门口的两名留着猫王一样发式、穿着细条纹西服的守卫领着他们走了进去。 开劳斯莱斯的是个40多岁的中年人,留着不合时宜的小胡子,穿着一套阿玛尼西服。车上下来的女人看着像欧洲人,棕色的头发梳得高高的,身上的礼服简直是件艺术品,采用的是最薄最脆弱的纤维材料,而且是用极其精妙的针线工夫缝合起来的。这个女人至少有6英尺高,腿非常地长。她必须有意控制住步速,这样才能和身边的男伴步调一致。 接着后面的两部奔驰同时打开了车门,车里下来的男人都是日本人,都是40多岁,也都穿着昂贵的西服。他们各自挽着一位美艳的女伴从车边走到了楼门前。其中一个女人是白人,留着金色的短发,穿的露背礼服一直开到了她高高隆起的浑圆的臀部附近。另外一个是亚洲人,但不是日本人,而是个韩国美女,很苗条很高贵,穿着一双6英寸高的莫罗·伯拉尼克超高跟女鞋。 法拉利驾驶座门打开的时候,我刚刚迈出步子想走到街对面。我停了下来,因为下车的日本男子的年龄让我深深惊讶。他年纪可能还没有我大,头发中夹杂着一道道挑染成金黄色的发束,身上穿着丝绒外套和皮质长裤。他显然是个名人,因为路边站在我身后的人们都开始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他还没来得及走到车的另一边,后座的门已经打开了,一个穿着银色超短裙的黑发女人跨了出来。她生着一副北欧人的面孔,蓝色眼睛似乎有一种穿透力。她微笑的时候嘴张得很开,露出洁白的牙齿,活脱脱就是牙膏电视广告中的女主角。 她根本就不等男伴过来牵着她上楼梯,而是自己一步两级地开始走,弄得他不得不跑着跟上来。她快步朝大门走去,门口的两名守卫忙不迭地给她把道闪开,她那位穿着丝绒夹克的男伴被扔在了身后。 这会儿路边的人已经散去,而我也朝街对面走去。朝大楼走去的时候我离法拉利保持了一段距离。走到两名守卫面前时,他们挪动了一下,好像是要用身体挡住大门。其中一个举起双手冲我摇晃着,告诉我我不受欢迎。他们似乎都没觉得有必要先弄清楚我是谁,为什么来这儿。我生着一张白色的面孔,而且身上没穿名牌礼服或是高跟鞋,于是就被挡住了。 〃是约翰·马尔科姆给我地址的。〃我说。冲我摇手的人放下了手,看看身边的同伴,点了点头,然后让到了一旁。另一个则一边鞠躬,一边为我把门推开。 我刚刚说的名字似乎有某种魔力。 我来到了三楼的一个大厅里。房间的一角有一个小隔间,用一根红色的长绳与周围隔开着,旁边还站着一个日本守卫。他看着好像才十几岁的样子,不过我肯定他实际年龄不止。我很不喜欢他看着我的样子,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嘴唇扭曲着,带着反感和厌恶。我想这是因为我是这里惟一一个白人,而且刚刚我是被一位年长的管理人员领到这里来的,因此还可能是一名来宾。他或许是觉得我既不是日本人,也不是常客,当然也不是约翰·马尔科姆。我不过是又一个打着他旗号的人。而且现在我深入到了一个c纵东京〃水生意〃的地方。 所谓的〃水生意〃,既有字面的含义也有比喻义,不过,不管是这其中哪一个都不太适合用来命名这个词所真正代表的东西——世界上最大的性产业。据说,古时候有一些敢于冒险的人在岛上的水道上航行,进行货物买卖。有些女人为了让自己摆脱贫困,就在河边的停靠点旁边挂上灯笼,引诱男人来寻欢作乐。这种原始的卖y体系慢慢得到了发展,也很成功地躲避了法律和道德对它的限制和束缚。在发展过程中,它慢慢地为日本黑道所控制,并且发展成为了一个总值达到几十亿美元的产业——这个产业的所谓的〃流动性〃使它得以在日本社会各个层面当中存在。从最高级别的情欲到最低级的变态要求,只要有人需要,它都能给他们满足。 第三部分 第41节:水生意 我试着不去理会长绳边的守卫,自顾自在一张皮椅上坐了下来,啜饮着一杯香槟。这张椅子就紧靠在大理石墙边,比双人沙发大不了多少。旁边有一张大理石桌子把它和一堆铺着软垫的椅子隔开。整个房间里一共有六个类似的小隔间,下面两层楼里可能还要更多一些。我是被一位年长的管理人员领着直接坐电梯到这里的,然后又直接到座位上坐下,一直还没有机会在楼里四处看看。香槟到手的时候既没有账单,也没有人跟我提过价格。不过我知道在这种地方应该不用为香槟付钱。 虽然刚才见过的从法拉利上下来的女人还没有出现在我眼前,但我已然感觉到了她的到来。首先绳边的警卫站直了起来,双手平放着紧贴在体侧,脸颊也本能地红了起来。随后我所在的这个角落安静了下来,而且很快这种安静也传递到了周围的人,包括绳边的宾客和他们各自的保镖。随后我听到了她的鞋跟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她用日语轻快地跟别人交谈的声音,还有她银铃般的笑声。她音调很高,回响在这个屋顶吊着一对水晶枝形吊灯的房间里。 很快她出现在我视野之内,头发乌黑,皮肤雪白。近看起来她身上银色的超短裙显得更短了,刚刚盖过她大腿根部。上身蓝色的吊带装下面露出一截平坦的腹部,还环绕着一条闪闪发亮的钻石腹链,看得我有些晕眩。她快步走到了丝绒绳索以内,径直朝我走来,那名年轻的守卫在一旁盯着。她走过那对有软垫的椅子旁边,然后在我所在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双腿交叉着。随后她拨开搭在眼睛上的头发,面带微笑地看着我,眼睛仿佛能一下把我看穿。 〃马尔科姆说的没错,你看着是像个作家。〃 肯定是因为我戴的眼镜,再不就是我的体型——我一直坚持只吃米饭和生鱼片。如果说马尔科姆对我的描述就像她说的一样还算比较准确的话,那他对她的描述可以说是分毫不差。〃一个黑发女神,无以伦比的美腿,一个微笑就足以让你只想坐在地上开始哭泣。〃过去三年里她在东京最著名的一家酒吧里当侍女,这更加让我觉得手足无措。因为她是她那个圈子里最专业地位最高的人之一,而我却连她们到底是怎么一类人都不知道。这其实也正是我让马尔科姆帮忙做介绍的原因,我希望能够了解这里的这个世界。因为马尔科姆的故事,还有这里所有外国人的故事——都和〃水生意〃紧密关联在一起。 〃我叫特雷茜·霍尔。〃她边跟我握手边介绍自己。她的皮肤感觉很冷,身上散发着浓厚的香水味。她的英语口音不算太重,只不过发辅音的时候气流略有点重。我不是太敢直接去看她的眼睛,因为她实在太美了,她如果出现在纽约或是洛杉矶的话,肯定是那种高不可攀无法接近的女人。 〃你看来像欧洲人,〃我说,〃不过我不是很肯定。〃 〃我老家在爱尔兰。后来在我12岁那年全家移居到洛杉矶。我本来差点儿就要上大学的,但是最后决定尝试走模特儿这条路。我第一次走秀就是在这里,在东京。此后一直没有离开。〃 她动了动身子,双腿露在裙子外面的部分碰到了我的手背。她的皮肤很光滑很凉,血管在轻轻地搏动。她脸上的笑容依然灿烂,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着,就像蝴蝶的彩翼。她的确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尽管对她并不了解,现在又是在这种情形下见面,但我还是无法不感觉到这一点。她在自己这个行当里肯定是个高手。 〃你没有离开东京我一点儿不觉得意外,〃我说,〃我看到了外面的法拉利。看来你在这里过得不错。〃 她的笑容突然黯淡起来。 〃哦,你看到了我的039;同伴039;。他其实没有小道消息说的那么坏。〃 她所说的〃同伴〃是一个有独特意义的名称,它建立在严格的原则和规矩之上,但不知为什么所指的情形又很模糊。这个词找不到直接对应的英文翻译,而且这个概念在亚洲以外的地方肯定也不存在。简单来说,同伴就是一个经常光顾的享受特殊待遇的顾客。他出钱请一个陪侍女郎吃饭,然后把她送回去工作。随着两人之间关系越来越紧密,同伴会送给女侍奢华贵重的礼物,比如裘皮衣物、钻石饰品,甚至于为她们租下豪华公寓。而他们得到的回报是,可以成为这些女侍特殊的或者是惟一的顾客。一个真正的同伴并不要求对方用性来回报他的给予。但是常常还是会有同伴和女侍走到一起的事情发生,不管最终结局如何。 〃他是一个歌星,〃特雷茜解释说,〃刚出了一张白金唱片。他到这里来已经有一年了,是他给我买了这个。〃 她轻抚着腰间的腹链,我则尽量不去盯着看。 〃他真的不指望得到你什么回报吗?〃我问。刚刚说完我就后悔提了这个问题,至少这言外之意会让她难受。但是她看来并不介意。 〃我知道这很难理解。但是日本男人不像美国男人。如果他想要女人的话,他可以直接去泡沫园,花钱找来最好的女人然后把她的身体当海绵一样玩弄。或者他可以打电话给那些提供上门性服务的公司——快递公司——她们肯定会很高兴地满足他所有的需求。〃 我此前从马尔科姆的一个美国朋友那里听说过这种服务。快递服务有些类似于西方的陪侍服务,但是日本女人会满足顾客更多的幻想,而且直接上门服务。这种服务是日本男人可以选择来满足自己y欲的众多途径之一。而在泡沫园里,女人们会让顾客躺在橡皮垫子上,为他们打上肥皂清洗,然后满足他们的性欲。在按摩俱乐部里,女人们会提供按摩服务,当然还有额外服务。进行所谓的健? 第 8 部分 欲望文 第 9 部分 洗劫东京 作者:肉书屋 第 9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行所谓的健康按摩时,可以透过按摩间之间的孔看真人秀,享受额外服务。除了这些之外还有更加古怪的东西——情景俱乐部,这些地方设计得像医院、中学、地铁车厢等等;再加上〃裙底偷窥咖啡厅〃,这里的地板是透明的,女侍们都不穿内k,而顾客们都聚集在地下室里窥看她们的裙底。 特雷茜说的没错。既然这个富有的日本人可以有这么多选择,那么他根本不需要在她这样一个女侍这里寻找性的满足。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在这样一个大家都对自己扮演的角色感到困惑的社会里,她的角色到底是什么呢? 〃这不是为了性而存在的,〃特雷茜接着说,不经意间把我手中的酒杯拿走,然后用自己鲜红的嘴唇触碰起来,〃外面的那部法拉利除了可以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其实再没有什么用处。而在这里面,进行的是一场有着严格规定的游戏,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我是一个侍女,一个放在珠宝盒里的好看的小玩意,发出光亮,非常诱人,但是这个小玩意永远不会被人真正占有。他是我的同伴,可以把我拿出来到处炫耀,看着我闪闪发亮,而在我的光芒之中,他会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国王。不过到了白天结束的时候,他还是得把我放回盒子里。最重要的是,他希望事情就只是这样。他假装每天都把我带回家,但是如果我真的希望他占有我,并且真的发生了的话,那么游戏就结束了,我的同伴会离开,然后找寻另外一个侍女。〃 第三部分 第42节:吸血鬼 她小心地把我的酒杯放回到大理石桌面上。她是个非常善于表达的人,但是我觉得她有点儿太单纯太天真。她想要把自己看成一场性游戏里的一个小玩意儿,一件珍宝,一个平等的玩家。但是这个游戏中的女人大部分是外国人是有原因的——在过去的几年当中,有很大一批从欧洲甚至是美国来的女孩被输送到东京各处的顶级陪侍酒吧当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不过就是一个迷恋的对象。她就是那些会去顺从地满足男人所有要求的日本女人的反面。她是一个挑战,一个需要征服的东西。想到这里,我在想自己作为美国人,可能根本无法理解日本的真实情况,我可能很像马尔科姆,喜欢把自己的思维方式应用在一个最不符合常理的地方。 〃那么那些来这里的美国人,〃我把话题转移到了我来这里真正想讨论的东西之上,〃他们也玩儿这个游戏吗?〃 她笑了。〃大多数情况下,来这里的老外都不明白这个游戏。他们都彬彬有礼——比日本人还有礼貌——但是通常他们都会被放到一个单独的房间里。这里的日本人会忽略他们,装作他们根本就不存在。我们会把最差的女人送去服侍他们,比如从波兰和乌克兰新来的女孩。不过这些女孩本来就不该到这里来,她们最终都会被送到歌舞伎町的按摩院里去给客人口交。〃 说着她摇了摇头。〃美国人并不能理解这里是怎么回事。他们以为这里跟美国的脱衣舞酒吧一样。他们弄不懂我们和日本顾客之间发展起来的这种关系。〃 她突然抬起头来。我跟着她的眼睛看去,注意到现在在长绳边站了第二个人,正和年轻的守卫交谈。这个人和我看到的其他几个守卫不太一样,看来年长一些,样子则更为凶悍。他的头发剪得很短,脸很宽,耳朵疙疙瘩瘩的,眼睛是黑色的,不算很大。他没有穿细条纹衬衫,而是穿着皮夹克和黑牛仔裤。他瞟了我一眼,然后又回头继续跟年轻守卫说话。我突然觉得自己的汗毛直竖了起来,却又不知道是为什么。 〃马尔科姆刚来东京的时候常来这里。〃特雷茜接着说。此时她也在看着那个人,但我看不出来她认不认识他。〃迪恩·卡尼常常把他们全带来,每周一次。他们会在后面要一个单间,然后我们会安排最好的几个姑娘过去陪他们。我们没人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受到这么好的待遇,因为大多数老外都没人理会的,他们却一直都是客人。所以显然卡尼肯定有内部关系。〃 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声音变了。差不多任何人谈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都会有类似的反应。他的名声看样子非常大。 〃马尔科姆在这里总是觉得不太自在,〃特雷茜说,〃他的举止不同于一般的老外或是日本客人。他对待我们就像对朋友一样,所有人都喜欢他。〃 〃那么卡尼呢?〃我接着问她,眼睛却还望着穿皮夹克的那个人。他也回头瞟了我一眼,然后用手理了理头发。随着这个动作,他的衣袖往下滑了一截,一条五彩斑斓的龙的文身一直延伸到手腕处。 〃卡尼——〃特雷茜说这个名字的时候,重重地强调了〃卡〃这个音。〃他就像一个真正的日本人一样喜欢来这里。他是我听说过的惟一一个当过同伴的美国人。那女孩名叫维多利亚,是个来自澳大利亚的大美人。个子很高,金发碧眼,身材连我都自叹不如。他常常给她买贵得不可理喻的礼物:卡地亚手表,古孜女鞋,一条看来比她人还要重的钻石项链。我们都挺嫉妒她的。〃 这时的我突然有点儿紧张。我控制不住自己,仍然盯着那个文身,看着它盘绕在那人的手腕上。我开始觉得现在是不是应该离开这里回到酒店去了。但是我还是想听特雷茜说完,因为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她还要说的东西会很重要。如果她没什么东西可以告诉我的话,马尔科姆不会把她介绍给我。 〃我们都有点儿嫉妒,〃她重复了一遍,〃直到有一天,维多利亚没来上班。〃 我回头看着她。她的微笑不见了,眼神非常严肃。 〃我们给她打了电话,但是她不接手机。后来我们有几个姑娘到了她的公寓,就是卡尼为她租下的那间,门上有张纸条说她已经回了澳大利亚,但是没有留下那边的地址,也没有电话号码。〃 〃你们查不到她吗?〃我问。 〃我们并不知道她的真名。这里没人会用自己的本名的。所以我们无法和她联系,她就这样不见了。在那以后,卡尼也不再过来,我也再没有见过他。〃 我不知道她言下之意是什么。难道是马尔科姆所知的那些之外又一条传言么?吸血鬼、毒瘾、谋杀?还是这次还不止于此,而且这次是事实? 〃接下来几个月里马尔科姆来过几次,过来和跟他交上了朋友的姑娘们打招呼。见到他我总是很高兴,但是我也很害怕。〃 〃害怕?〃我不解地问。这时我注意到那个有文身的人正朝我这里看来——不是我而是特雷茜,观察她专心跟我说话的样子。他是在担心特雷茜会告诉我什么东西吗?不过我又有点儿怀疑自己是在捕风捉影、杞人忧天?我算什么啊,不过就是又一个美国人,一个老外。我根本无关紧要。不过尽管这样想着,我的心还是在剧烈颤动。 〃为马尔科姆害怕,〃特雷茜说,〃我觉得他并不真正明白……〃 我强迫自己的心脏缓和下来。我告诉自己下一分钟我就会离开这里,回到能给我安全感的家里。或许我真不该去打听什么〃水生意〃。或许这里确实就是一个〃只接待日本人〃的地方。 〃马尔科姆不明白什么?〃我回头看着身边的姑娘,看着她透明的蓝眼睛。 〃迪恩·卡尼就是马尔科姆的同伴。〃 18东京 还有3分钟到凌晨5点。 阳光穿透了低沉厚重的云层,橘黄色的光束覆盖着葱绿的山群。山边有一段公路蛇行着延伸向远方的地平线。公路有两条车道,路面是新近才铺设的,中间划着醒目的隔离黄线。这条还没有人踏足过的沥青路面总长43英里,连接着两个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小村庄,村庄的名字发音特别怪,如果不是日本人根本读不出来。 七辆世界上性能最好的摩托车整齐地排列在一扇铁门后面,旁边是可以c控铁门的亭子。七辆摩托中包括了两辆鲜红的杜卡迪916,一辆浅蓝色的雅马哈r7,三辆川崎忍者,还有一辆漆黑的本田rc45。跨坐在车上的是六位身着全套皮质赛车服的美国年轻人,都带着有树脂护目镜的黑色头盔。几辆车相互之间离得非常近,车手们都紧紧攥着油门,膝盖上的护膝几乎都碰在了一起。 第四部分 第43节:私人拥有 一个蓄势待发的时刻仿佛凝固了。 随着一声齿轮的响动,铁门被打开了。所有的摩托都猛冲了出去。动能从皮手套覆盖下的手腕传递到油门,再到发动机,最后到路面,轮胎发出尖锐的声响,后胎还不时上下跳跃。物理课堂里讲述的知识此时被车手们借助玻璃纤维和钢铁生动地再现了出来。有那么一个短暂而危险的瞬间,所有的车子都挤在一起,然后又很快相互拉开了距离,形成了一条直线,一条以100英里时速飞奔向前的直线。每次转弯的时候,车手们的膝盖都近地面,黑色的头盔反s着越来越耀眼的阳光。 在这条线的末尾,马尔科姆紧紧地伏在他心爱的坐驾上,胸膛也随着杜卡迪引擎的震动和他血管里兴奋的搏动一起颤动着。他前面是阿卡里和他的雅马哈。他伏在车上的瘦长身躯看着有点儿怪,但还没有想象得那么严重。不知道阿卡里是出于身边人的压力还是真正感兴趣,在过去的半年当中,他一直醉心于这项运动,狂热程度一点儿都不比旁人少。 马尔科姆先是往侧面倾斜了一点儿,然后又直立了起来,在此过程中瞟了一眼阿卡里身前的两位车手。这两人个子都比阿卡里要矮,和马尔科姆的身高比较接近。尽管他们穿着厚厚的赛车服,还是能看出来这些曾经当过运动员的人健硕的身躯。他们俩分别叫作特伦特·格劳菲尔德和德里克·赫普。和马尔科姆一样,他们都曾经是大学橄榄球运动员,前者在哈佛,后者在哥伦比亚大学。来东京之前,赫普在萨拉蒙兄弟公司当交易助理,而格劳菲尔德则是从雷曼香港公司跳槽过来的。两人的头盔下面裹着的都是一头棕色的头发,格劳菲尔德的头发竖立在头顶,赫普的则梳了下来,盖住了前额上像蛛网一样延伸着的痘痘斑痕。 马尔科姆放下膝盖拐过了下一个弯,听到了皮质赛车服和沥青路面接触的声音。他勉强能看到这时在格劳菲尔德身前的是陶尼——史蒂夫·陶森。除了卡尼之外,陶尼是他们中间最好的车手。他掌控身下杜卡迪的自如让马尔科姆一看就觉得嫉妒。陶尼以前还在科研方面有过相当成就。他曾经是一位生化科学天才,在20岁之前就命名了两种新发现的蛋白质。他身高6英尺,皮肤黝黑,一双迷人的绿眼睛已经迷倒了经常光顾六本木几家热门会所的女人们。他惟一不愿提及的经历是在拿到学位两个月之前从麻省理工辍学了,所以不管在争论当中他的看法多有道理,常常都会被人冷冷地顶上一句:〃是啊是啊,你他妈可是大学辍学的。〃 马尔科姆把自己的双肘紧紧贴在微微发热的玻璃纤维车身上,小心地经过路面上一堆突起的沙砾。通常在郊外这种地方,私有路面都是修整得很好的,而且在陶尼身前车上的丹尼尔·苏特一直都负责留心这边沥青路面的情况,与拥有这段路的人家进行联系,为今天早上的比赛做好安排。私人拥有一段路面这种情况,对于马尔科姆来说是非常怪异的,而且这段路通常是连接乡下两个小村子惟一的路。但是苏特熟悉这一切,他在日本待的时间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长,而且过去六年当中他花了很多时间在这里的青山绿水中间飚车。他从耶鲁大学本科毕业,然后又进入了哈佛商学院。他已经为日本很多家贸易公司工作过,在卡尼把他挖来以前,他在jp摩根公司东京分部工作。在卡尼手下的雇员当中,他是教育程度最高的一个,也是除了阿卡里之外惟一一个能说一口流利日语的。因为这一点,他总是让跟他打交道的日本人犯迷糊。因为他日语说得这么好,但外表却是卡尼手下这帮人里显得最〃老外〃的——金黄的头发,蓝色的眼睛,长长的挺直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下面还留着一点略带红色的小胡子。这撮小胡子让他看来有点儿学者味道,也显得比他28岁的年龄要大一些。不过他开摩托的架势,尤其是拐弯时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的动作,却一点儿也不斯文有礼。这家伙车开得确实很棒。 事实上,苏特的速度差不多能赶上卡尼了。即便是马尔科姆从比较靠后的位置看来,都能注意到两人离得有多近。苏特的前胎和卡尼的后胎中间隔着的细缝只能透过最薄的一缕阳光。和其他很多事情一样,早上的这个比赛就是对男子气的一场检验,检验这些人的技巧和勇气,检验他们有多么愿意去冒风险,去享受风险,并且从风险中获益。而所有这一切的终极目的就是要打动卡尼,因为冒风险就是他们挣钱的手段,面对风险和战胜内心天生的恐惧的能力可以说明一个人敢于走多远,或者是能成为怎样的玩家。不管这是一场早上的摩托车比赛,在酒吧或是泡沫园的狂欢,在日经市场进行的一天交易,还是对另外一伙交易人的橄榄球赛,都不过是一场检验,而卡尼总是在观望着。 不过现在,也就是马尔科姆在东京新生活的第六个月,他已经满足于自己在这个团队中靠下的位置,就像现在在这排车里的位置。他知道自己只要加大一下油门就可以超越前面大部分人,但是他觉得现在还没有到这样做的时候。他不是已经彻底满足了,但是事情进展得太快了,所以现在他愿意暂且退后一步慢慢来,还有很多东西他要慢慢消化和理解。现在骑着的新摩托还只是他在东京新生活的象征之一。他现在的住所是一间月租1万美元的公寓,里面有大理石地板、加热的浴室瓷砖、两间卧室、圆形起居室,厨房墙上还有一道人工瀑布。不过这还只是他起步的地方。他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不管是跟卡尼、纱代、其他美国人,还有从东京本身,他都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早上7点。 东京金融区中心地区,日本银行大楼顶层办公区。 进入办公区的毛玻璃门上写着:联合战略资本有限责任公司。办公区里有一间很大的中心房间,是这里的会议室。此刻里面大理石会议桌边围坐着六位年轻人。他们把联合、战略、资本三个单词的首字母合在一起作为自己的名号,称他们自己为〃asc职员〃,但是东京了解他们的人都知道他们是〃卡尼小子〃。 28岁的丹尼尔·苏特是他们当中最年长的,而且由于拥有哈佛学位并且能讲流利的日语,他也被公认是知识水平最高的。27岁的史蒂夫·陶森是头脑最好的一个,是一个技术天才,运算的速度比用电脑的女会计还快。特伦特·格劳菲尔德和德里克·赫普都是26岁,是两个天生的莽撞小子。他们永远都敢于置身高风险情形,头脑中完全没有恐惧这个概念。阿卡里也是26岁,很滑头,喜欢挖苦人,看着总是那么开心。看起来他和卡尼有点儿什么更深层的关系,或许是因为他跟卡尼的时间最长吧。最后一个是马尔科姆,24岁的他是这群人中最年轻的,他的个性和角色现在还处于不确定的阶段。 第四部分 第44节:无家可归者 六个月当中,这六个人每天早上都会在交易日开始前两个小时先聚集在桌边,穿着他们默认的制服——白衬衫,黑长裤。卡尼和比尔则会在7点半踱进来。第一周的时候,卡尼是穿着一件有条纹的交易大厅上衣来开这个早会的,或许是表示对尼克·里森的一种古怪的敬意还是嘲讽吧。里森的照片直到那时候还时常出现在伦敦和东京的小报上。过了第一周以后,卡尼的条纹上衣换成了黑色阿玛尼西服,没有领带,衬衫扣子一直开到腹部上方。而和他形成强烈反差的是比尔的行头,客气点儿说的话,他那一身就是〃无家可归者的装束〃。 有时候卡尼是从金融市场新闻谈起,然后再展开每天的讨论,有的时候他会让手下这些人来主导。刚开始的时候,会议会慢慢趋向混乱而不是有序,因为所有人都想同时表达自己的看法。在公司正式开始运营之前那两天当中,卡尼向大伙解释了做对冲基金只有一条底线——利润。只要能赚钱,没有什么买卖是超过限制的或是疯狂的。asc可以买进或是卖空股票或是债券,交易指数期货,交易日元,或是各种商品,比如贵重金属、瘦猪r,甚至于是橙汁。或者他们可以去做非同寻常一点的东西,像房地产、珍稀艺术品,或是首次公开发行股票。他们不需要向谁负责,也不要被授予任何的表格、文件或是许可。仅有的真正的限制就是他们3亿5千万美元的总资产和卡尼原则第一条:永远不要涉足在结束铃声响起前无法脱身的东西。这些情况给大家留下了很多发挥创造力的空间,而且在卡尼所培养的这个竞争环境当中,大家在很多次早会上都进行了很热烈的讨论。现在公司的格局不再是一个顶级交易人加他的魔法师再加一帮助理,而是8个独立交易人,所有人都有权执行交易,也就是说有8位大玩家。尽管没有明确说明,但是大家都知道谁能做成最大的交易,谁就能得到最多的利润——短期来说是金钱方面的受益,而长期来说则是在地位上的。 到目前为止,在构想挣钱方案方面表现最出色的是史蒂夫·陶森。他在过去六个月中总共提出了12条建议,卡尼和比尔认可了其中三条:涉及印度尼西亚市政公债的一个套现方案,这为公司挣得了300万美元;另外陶森敏锐地发现有一家新加坡的纺织公司被估价过高,于是执行了卖空,为公司挣得了100万美元;最后一个方案涉及韩国正向越南延伸的五金器具销售链,他c作了一笔〃快进快出〃的买卖。基于这些成功,陶森表现得非常高调。由于韩国那笔生意为公司挣了400万美元,他把自己早会的座位挪到了卡尼旁边,开会时还把双手交叉在胸前,发亮的眼睛中透着高高在上的得意神情。 除了陶森,苏特也构想出了两个盈利方案,都是在asc开业后第一个月之内。这两个方案其实都是他之前在jp摩根公司时所c作项目的延续,包括了复杂的套现交易,涉及刚刚出现的某种日本可转换债券。两个方案在盈利方面都可以说表现惊人,加在一起一共为公司赢得了700万美元。 格劳菲尔德和赫普一直都是作为一个两人组一起在工作。他们早会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打击别人的想法。所以有次他们自己提出想法的时候,大家都非常惊讶,卡尼可能是最意外的。这俩人提出了一个涉及日元和美元之间的货币交易。这个方案为公司挣得了500万美元,也算是为他们若干次余醉未醒还穿着之前一天的衣服跑来上班做了补偿。他们两个都是附近那些主要雇用东欧女人的脱衣舞夜总会和妓院的常客,而且卡尼手下这伙人都在传言,两人是从他们俩共享的一个俄罗斯妓女那里得到这个想法的,只不过没人有胆量当面去问他们是不是真的如此。况且想法是从哪里来的并不重要,只要它可以为公司带来利润就行。 至于马尔科姆,他已经开始在考虑自己和阿卡里还应不应该在脱衣舞夜总会里花那么多时间,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们两个自己设法寻找挣钱途径的尝试还没有任何收获。所以这两个在基德公司大阪分部就是卡尼手下的助理又被迫回到了当时的老路上。主要的时间都被用来在大阪交易市场交易日经期货。而且现在他们在东京的办公设置和当时也没什么太大区别:两个紧挨着的小隔间,里面放着电脑,坐的还是带滚轮的椅子,卡尼和比尔不在的时候两人可以在铺着地毯的走廊上比赛谁坐着椅子跑得快。最后还有塑料通话盒,就在他们几乎不用的电话旁边。 其实,在一家以东京为基地的有3亿5千万美元资金的对冲基金做一个简单的独立交易人并不是什么难堪的事情,况且马尔科姆和阿卡里从开始运作的第一天就一直在给公司带来稳定的收入。他们的收获当然比不上卡尼每年的4000万,但是他们可以保证挣到差不多300到800万。如果从收获层级来看,他们两个应该被放在陶森后面,在其他人之前。只是问题在于他们带来的不是创新的利润,不是他们自己带给公司的,也不会打动卡尼。在两人给公司带来新利润之前,他们依然只是按键盘的人——可以被替换和复制,与在东京金融区不计其数的金融公司里做苦工的普通交易员没什么区别。就在他们那幢大楼里可能就分布了50名跟他们一样的交易人,坐在相似的办公室里,守在电脑屏幕前。 马尔科姆迫切盼望着能产生自己的想法,这带给了他很大的压力,而且随着他生活条件的快速提高,这种压力也在快速增长。即便是在他驾驶着杜卡迪飞驰在乡间公路,透过头盔的遮掩感受清晨雾气的时刻,他的脑海里还在思索着可能的涉及贵金属和美国国库券的套现方案。每天晚上回到豪华公寓时,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电脑阅读世界各地的数十份财经新闻报刊,寻找暂时还没有人留意到的契机。哪怕就是价格、数量或是价值上面那一点点的差别,带来的可能就是很快很容易得到的利润。这使得他形成了一种关注细微差别的习惯——即便是在和纱代共处的时候,在牵着她的手穿过露天市场,或是和她一起躺在卧室里的睡垫上闻着她的体香的时候,他也在思考他们两人之间细小的差别——一个日本美人和一个老外——寻找着两人感情世界中可能存在的套现机会。 马尔科姆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他相信自己早晚能找到套现的机会。但是目前的情形看来却是,12街有家麦当劳以1美元的价格卖汉堡,17街则有一家卖1美元10美分。马尔科姆却踌躇在两者之间,双脚像是粘在沥青路面上,看着周围的人往来奔波,口袋里塞满了轻轻松松挣来的钱。 第四部分 第45节:嫖妓的传闻 惟一能让他心里平衡的是,他不是惟一一个没有想法的人,还有阿卡里和他同病相怜。不过最近两个人晚上的15子棋局变成了近乎无声的比赛,阿卡里看来跟马尔科姆一样,深深困扰于总是找不到原创方案的尴尬境地。现在他下棋都变得很机械了,虽然还是能很轻松地击败马尔科姆,但是好像胜利再也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兴奋的感觉。他也不再去提醒马尔科姆已经在两周的棋局当中欠了他将近3万美元。马尔科姆开始在想这份压力对于这个瘦瘦的家伙来说是不是过于沉重了,再不就是他还有什么别的心事。尽管阿卡里的公寓就在马尔科姆楼下两层,但是他却并不了解阿卡里在东京的社交活动。除了晚上的15子棋之外,他已经有两个多月下班后没看到阿卡里了。 所有这一切的疑惑在一个周一的清晨得到了解答。早上8点刚过,阿卡里突然从自己椅子下面拿出来一个金属外壳的箱子,然后很坚定地走到了卡尼身边的位置。 当时格劳菲尔德正眉飞色舞地讲述着一个嫖妓的传闻,说是有个嫖客和两个妓女在玩三人行,但是突然出现了第三个妓女——她发现了房间里暗藏的摄像机,于是整个场面一下子炸了锅。卡尼不得不打断了他,不过阿卡里此时也还没开始说什么,他还在忙着打开箱子上的扣。马尔科姆看得出来阿卡里扭动金属扣的手指在颤抖。最后箱子终于被打开了,阿卡里取出了一叠报告表,然后给桌边所有人分发了一份。 〃三个星期以前,〃他开始说话了,马尔科姆注意到他一直躲避着自己的眼睛,〃我在日本第一银行的一个朋友找我谈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方案。经过大量调查,我现在很肯定这是一个很好的赚大钱的机会,收效会很快,风险很小。〃 卡尼向后仰靠在椅背上,一边用手指敲打着嘴唇一边看着手上那一页报告。马尔科姆是最后一个拿到报告的人,当时两人的目光接触了,阿卡里的眼中透着羞怯。马尔科姆接过报告看了看那几行数字,然后费了一点儿时间才算清楚这些数字代表了什么。日本第一银行是日本最大的几家国有银行之一,现在正处在即将破产的境地,主要是源于巨额的未清偿贷款。马尔科姆通过报纸上的消息关注这家银行已经一个多月了,但是他对阿卡里是怎样在那边找到了朋友却一无所知——而且更重要的是,为什么阿卡里从来没有跟他提及过这事。即便阿卡里是想独自占有这样一个伟大的计划,他也还是可以告诉马尔科姆的。马尔科姆只会去支持自己的朋友,比如帮他进行调查。 〃这些都是未清偿贷款,总额达到了大约1亿美元。大部分都是用房地产做抵偿的,地产的总估价在5000万美元左右。由于日本第一银行正在经受一场灾难——我很肯定你们都看到了最近新闻的头条——他们并没有真正采取措施去收回这些贷款或是抵押品,然后把这些资产换成现金来清偿债务。〃 马尔科姆的目光从满是数字的报告转向了卡尼。卡尼依然面无表情,但是手指还在敲击着嘴唇,节奏越来越快。这上面的数字无疑是非常引人注目的。用来抵偿过期未偿贷款的抵押品总值达到了5千万美元,即便只是拿回其中一部分然后换成现金,那都会是很大一笔钱。 此时阿卡里说出了最重要的东西:〃日本第一银行愿意以1000万美元的价格把他们这个贷款包卖给我们。〃 卡尼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他眨了眨眼,冰冷的蓝眼睛随即转向阿卡里,桌边其他所有人也都同时朝他看了过去,连马尔科姆也感觉浑身紧张了起来。日本第一银行居然愿意以1000万美元出售价值1亿美元的未清偿贷款,而且现有的抵押物价值就达到了5千万美元。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陶森首先打破了沉默。他已经第一个清晰地解读了所有数字。 〃如果我们能追回哪怕是这些贷款的一小部分,都能狠狠赚上一笔。〃 〃妈的,〃苏特也c话说,〃如果我们能把这些抵押的大楼收回和清算,那么可以赚到我们投资的四倍。〃 马尔科姆皱了皱眉头,他觉得这事有些难以理解。1000万美元对换1亿美元贷款?这个交易肯定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但在怀疑的同时,马尔科姆也在想自己是不是觉得被好友出卖了才有如此的态度,因为阿卡里没有告诉他这件事。他怀疑自己是有些嫉妒,于是试着让自己尽量客观一些,但是这些数字看来的确是太不合理了。 〃为什么这些贷款会被人用仅仅十分之一的价格出售呢?〃他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阿卡里耸耸肩膀。〃日本第一银行与他们的债权人之间的关系处于一个困难期,他们急需尽快让自己摆脱这个恶梦。如果让他们自己出去找那些公司追偿贷款,那不是什么好听的消息。所以他们宁愿卖给一伙老外。〃 马尔科姆摇了摇头,还是觉得这事没道理。 〃如果让人知道他们拿1亿贷款换了1000万,那听来不会更糟吗?还有让人知道他们找一伙美国人帮他们干脏活?〃 〃不会。〃阿卡里回答说,马尔科姆能听出他已经不耐烦了。〃日本人的思维方式不是那样的。几乎没人听说过日本银行会对日本公司追偿贷款收回抵押物的。但是美国人被他们视为野蛮人和牛仔,所以我们可以这么做而日本人不可以。〃 马尔科姆正打算继续争论,但是卡尼突然把身子前倾过来,手指弯在一起把下巴托了起来。 〃卡尼原则第五条。不要考虑得太过分。如果它看着像只鸭子而且跟鸭子一样叫唤——那它就是只鸭子。我想这个方案可以实施。阿卡里你再去和那个第一银行的朋友谈一次。另外再仔细考察一下这些贷款的抵押物。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让马尔科姆跟你一起。我想他可以利用日经以外的时间。〃 马尔科姆感觉卡尼的话就像是狠狠打了他一耳光。他静静地看着阿卡里收好箱子,看着其他人站起身来。现在他是惟一一个没有给公司带来新方案的人了。而且卡尼给了他一个信号,告诉他他在关注着所有人的表现。他总是在关注着。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会议室。卡尼是第一个,比尔第二。马尔科姆一直等到房间里就剩下他和阿卡里的时候才开口说话。 〃祝贺你啊,〃他冲着正往门口走去的阿卡里说,〃那是个不错的发现。〃 阿卡里点点头。马尔科姆等着他说点什么,比如为向他保密跟他道歉,或是解释一下为什么没有找他帮忙。asc是个充满竞争的公司,但他们还是朋友。阿卡里应该知道马尔科姆不会窃取他的成果的。 第四部分 第46节:虔诚的祈祷 但是看得出来,阿卡里觉得自己这样做是有理由的,因此没有任何表示。他把箱子紧紧夹在身旁,好像里面装满了钻石一样,然后就径直走向门口。马尔科姆赶紧跟上几步。 〃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 〃我想我自己能处理好的。〃阿卡里冷冷地回答,然后离开了房间。 马尔科姆看着他离开,深深地感觉到被人背叛的痛苦。他不明白自己的朋友这是怎么了。或许是自己和纱代在一起的时间太多冷落了阿卡里,或许就是因为asc公司里激烈的竞争环境。不过除了这些之外,他又依稀觉得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不过此刻他已经没有什么时间去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因为马上就要开市了。不管他喜不喜欢,他还是要去交易日经期货。 19京都 马尔科姆闭上双眼,听任清凉的晚风轻抚自己的脸庞。空气感觉好像很厚重,夹杂着很多种味道,有新修剪过的草地的味道、树y的味道、玫瑰的香味,其中最浓烈的是屋里熏香的味道。这种带着辣味的芬芳使得马尔科姆忍不住咳嗽起来。 马尔科姆感觉到纱代的手放在他的腰部,臀部贴着他的腿,头则侧靠在他的肩上。他转过来紧贴着她,让她的体温和自己身体的热度融合在一起。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一个多小时了,但是马尔科姆还牢记着刚刚过去的这一个充满了静谧阳光的日子。这个安静的日子是在地球上最安静的地方度过的。这个地方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让人能理清自己的思绪。 马尔科姆睁开双眼,目光越过了面前高高的木栏杆。在脚下30英尺的地方,他还能看出仔细修剪过的草地的轮廓,还能看到左侧的假山花园,里面的花丛从庙宇底下一直延伸到公园中心地带。只不过现在花丛被盖了起来,因为已经是晚上了。随后马尔科姆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来自空地边缘柔和的光亮。在那里,一根根长长的熏香被c在一个装满沙砾的香坛里。这些香柱代表着来到这个静谧圣地的游客们虔诚的祈祷。 他一边看着香坛,一边猜想着哪一堆灰烬才是他和纱代留下的。他们几个小时之前刚来到神庙时就一燃了香柱,他把它们c到沙砾里,纱代则在一旁默念了佛教的祷词。后来她跟马尔科姆解释了祷词的意思,他这才知道她祈求的是两人之间的爱能永恒,他的内心随即充满了复杂激烈的感情。随后他跟着她一起走到寺庙深处,然后到了这个可以俯瞰寺庙低处的高台上,刚才那种激动的情感依然堆积在他心里。他们俩几乎是无声地站在这木栏旁边,从下午一直到晚上,静静地看着在这里缓缓移动的人流,看着一群群穿着水手制服的中学生和背着小孩的年轻父母。这些年轻父母跟他们一样,都直接走向了点燃香柱的地方,他们也希望让爱情在火柴燃起和香雾升腾的那一瞬间成为永恒。 是纱代要马尔科姆陪她到京都的这座神庙来的,马尔科姆起初的时候有点儿反对。因为即便是坐子弹列车也要花3个小时,而且从过去两周开始他能离开办公室的时间已经是越来越少。因为从阿卡里一头扎进贷款项目里以后,马尔科姆不得不独自处理日经期货交易。他还为阿卡里对他的背叛感到深深的愤怒,因此几乎是带着一股怒气把自己投入到了日经市场的工作中。他慢慢提高了交易的风险,把金额提高到了相当惊人的水平。有些日子他的做派简直就有些类似于尼克·里森,因为他做的交易金额大得可以影响到整个市场。不过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交易市场的影响力,直到有天下午卡尼把他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祝贺你,〃卡尼一句话说得马尔科姆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 卡尼举起一张账目单,上面写满了日经交易数字。 〃现在你是东京最大的金融衍生物交易人。〃 马尔科姆突然感觉脚底有些发软。他并不知道卡尼对他的表现到底满不满意。不过他把交易做到这么大也很了不起了。他年仅24岁就已经是最大的日经玩家。他赚钱当然是没有卡尼那么多,但是在东京绝对已经有相当的影响力。在这样一个牛仔行业里,他正以极快的速度成为最成功的枪手之一。 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无法改变自己的身份,他依然还是asc惟一一个没有带来新贡献的成员。他没有创造出新的盈利渠道,而且等到他找到办法的时候,他恐怕也还是要被放在asc图腾柱的底部。 不过在他光着脚和纱代一起站在这古老佛寺里的时候,他的问题显得非常地渺小。他已经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走了这么远,已经是稳步走在实现自己美国梦的路上了。他现在拥有漂亮的公寓,相当的银行存款和自己的摩托车。他还有纱代。他的手指轻轻穿过她的秀发,慢慢向下滑动到她光滑的后颈部。她柔软的肌肤让他想起了两人第一次做a的情景。那是在一个心形的浴缸里,在六本木附近一间按小时收费的情人旅馆。马尔科姆的公寓里还没有像样的家具,所以纱代把他带到那里,并且跟他解释了情人旅馆就跟寿司和武士一样,是日本文化的一部分。马尔科姆用信用卡预付了6个小时的钱,然后两人根据前台提供的小册子一起选定了房间。房间跟马尔科姆估计的基本一样:铺有粗绒地毯,墙上安着镜子,还有丝绒床单、绸缎窗帘,有机玻璃浴缸里粉红色的泡泡已经漫到了缸的边沿。马尔科姆站在屋子里的时候感觉有点儿怪怪的,因为这里本来是一个让高中女孩们献出贞c的地方,好在纱代让他放松了下来,她用手指轻轻触碰他的嘴唇,然后慢慢开始解开他的衣扣。 直到在浴缸里躺下以后,他才注意到天花板上的镜子。这时两人的腿交缠在一起,纱代的躯体仰躺着,因此马尔科姆可以看到她平坦的腹部,还有她微微突起的肋骨部位。她的茹房圆而坚挺,棕色的茹头在他的手掌中感觉很硬。粉红的泡沫溅到他的脸上,刺痛了他的眼睛,也让他嘴里感觉到苦涩,但是他丝毫不在意,只是用双手遍抚她湿滑的肌肤。这时她已经翻身骑在他的身上,那个传统顺从的日本姑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狂野放纵的女人。她的肌r在皮肤里收缩和拉紧,乌黑的头发前后甩动,手指有力地抓向他的胸脯,眼神放纵而迷离。两人筋疲力尽的时候,浴缸里已经没有粉色泡沫,水也只剩下了一半。旁边的粗绒地毯被浸得透湿,马尔科姆不由在想他们得多收他多少钱来把这个屋子重新整理妥当。 马尔科姆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回忆里醒过来, 第 9 部分 欲望文 第 10 部分 洗劫东京 作者:肉书屋 第 10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科姆不由在想他们得多收他多少钱来把这个屋子重新整理妥当。 马尔科姆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回忆里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和纱代正站在神庙里,他不由得感到羞愧,因为这里是一个神圣的地方。尽管他不是非常了解纱代信仰的宗教,但是他相信对于色欲,对于沉迷在心形浴缸和房顶镜子的心思,所有的宗教看法应该都是一样。这时他突然注意到神庙低处佛像的表情,它好像看穿了他刚才的思绪,正冲他诡谲地笑着。 第四部分 第47节:担忧 〃你现在放松下来了吗?〃纱代终于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小得就像一句悄悄话,但是却回荡在他耳边。现在看来,他们已经是庙里剩下的最后两个游客。那些中学生和快乐的小家庭都已经回家去了。一个小时以后他们两个也要去赶回东京的子弹列车。这种列车就像磁轨道上的太空船,也是日本文化的一个缩影。它完全是未来主义的产品,速度快得不可思议,里面装满了忙着看色情漫画的小职员,还有小心翼翼的年轻姑娘,她们在狭窄的过道中挤过的时候得要小心地躲过一只只y猥的手。 〃我已经放松了。〃马尔科姆回答。他们之间多数的对话都是简单的句子。这种语言障碍有时有点儿讨厌,有时却很有意思,因为它迫使他们小心地选择要说的东西,尽可能在简单的词句中包含更多的意义。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马尔科姆补充说,〃阿卡里是我的朋友。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在干什么呢?〃 过去几个星期当中,他都只是跟阿卡里擦肩而过。再也没有晚上一起下棋或是一起在附近泡吧。他估计阿卡里一直忙于处理他的贷款包,而他自己则完全被日经给占用了。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希望两人之间能有某种沟通。如果阿卡里不会跟他道歉,那至少他们可以相互承认两人之间的友谊要比卡尼的赞许更加贵重。 〃你这是个很美国的问题,〃纱代回答说,〃你们总是要告诉对方你们想的每一件事。我很高兴,我很伤心,我要去这里,我要去那里。〃 马尔科姆忍不住笑了。 〃不过我不需要告诉你我在想什么,因为你总是知道。〃 说完他靠过来吻她。她接受了他的吻,但是很快又把他推回身后的墙边。她的手拂过木栏杆,然后回头看着他。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新的东西,那是他以前没有见过的——是担忧。 〃马尔科姆,有很多事情最好不要去碰。很多看来简单的东西其实并不简单。尤其在这里,在日本,尤其在涉及到钱的时候。〃 马尔科姆的心为之一震。此前纱代从来没有跟他谈到过他的工作。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跟她解释清楚了。她见过阿卡里几次,也去参加过一次公司j尾酒会。但是一般马尔科姆都避免让她卷入自己在asc的生活。说实话,他不喜欢其他人看纱代的表情。有很多次在六本木大街上,他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因为他看到了其他外国人y荡的目光或是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对于多数外国人对日本女孩的看法,他自己再了解不过了。听到大阪和东京外国交易人和日本姑娘之间风流韵事的时候,他自己也曾经大笑不止,现在想来,他觉得非常反感和羞愧。 〃钱总是很简单的,〃马尔科姆回答道,〃你要么有钱,要么没钱。要么能挣钱,要么不能。〃 〃你在公司里做的有些事情,有些挣钱的事情,可能很危险。〃 这时纱代不再看着他,好像她已经说得太多。马尔科姆则紧紧盯着她,她到底在说什么呢?她对他们在asc所做的事情知道什么呢?他从来没有跟她解释过日经的情况,也觉得她不太可能自己对此有所了解。 〃纱代,我只不过在一家对冲基金做金融衍生物交易。那有什么危险?〃 纱代又转头看着他,眼角中噙着泪水。〃你一定要小心,马尔科姆。这里不是华尔街。〃 马尔科姆放开了她,然后把双手放回自己胸前。 〃你这些话都是从哪里来的?〃 〃你就听我的吧。这里的事情运转方式不一样,规则也不一样。你是个美国人,你不会明白的。〃 这时马尔科姆突然紧张起来,感觉到肌r都僵硬起来。他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纱代的那个晚上,想起卡尼当时尾随在他身后来到前厅。卡尼去过樱花酒吧很多次,是个外国客人。显然他认识纱代的父亲。想到这里,马尔科姆的声音低沉下来。 〃是你父亲跟你说了什么吗?〃 她并没有马上回答,但之后她用双手抓住了他的手。 〃你要答应我你会总是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你要一直小心。你要找到合适的时机离开。〃 马尔科姆惊呆了。这听上去和卡尼原则中有一条很像。可能是她父亲告诉了她什么,或者是她过于小心谨慎了。他有点儿怀疑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东京有数十家美国公司,还有数以百计的美国年轻人在衍生物交易上找寻财源。现在他能预见到的惟一一种危险是他可能会丢掉工作,因为他拿不出自己的盈利方案。或者那都还只是第二大的危险,第一大危险可能是他在交易中犯错,造成公司的损失。老实说,他仍然没有弄明白卡尼3亿5千万的资产是从哪里来的。他还只见过一个公司客户——川木先生,就是在马尔科姆见到纱代当晚陪着卡尼和比尔去樱花酒吧的日本人。马尔科姆估计大部分钱都来源于类似的途径——卡尼在基德公司时认识的客户。只是现在看着纱代忧虑的表情,他在想这些钱中会不会有一部分来路不太光彩。不过马尔科姆很快不再去想这些。他的职责不是去弄明白公司资金来自哪里,而是找到办法让那笔资金继续扩大。 他把纱代的手拉到唇边,然后双手环绕着她的肩。 〃我保证。我会找到合适的时机走出来。〃 她点点头,头紧紧贴在他的胸前。而此时马尔科姆恨不得能和她融合在一起,感受她的热度,占据着它,永远永远。〃找到合适的时机走出来。〃和卡尼原则第一条一样,这也是关于出口的。如果离开得太早,他总是会有遗憾;而如果离开得太晚,他会要承受失去一切的风险。 马尔科姆如果要离开,只会是在他拥有了所有一切,也就是他美国梦里的每个点滴之后。那时他会离开,而且永远不再回头。 20纽约, 现在 中心商业区,曼哈顿河以北三个街区,世贸中心拐角。 这是一幢55层的钢铁和玻璃结构的摩天大楼。它是这个地区较新的一栋建筑物,它本来的资金来源可能是泡沫经济时代的日本资金,但后来是依靠美国资本家的财力建成的。这里不是华尔街,但是完全具备成为华尔街的条件,所有55层楼里都是银行办公室和法律事务所。它的顶层有很多外形相同的办公间,中间由覆盖了地毯的过道连接,上方则有黄色荧光灯管提供照明。这里到处都是电脑屏幕,就像ib公司电视广告里的场景,而且最值得一提的是这里完全看不到电线,空气中仿佛都充盈着数据,通过无线和加密的方式流动不息。 第四部分 第48节:忘记细节 角落里的这间办公室跟其他小间一样,很像一个玻璃笼子,不过多了一张百叶门帘。现在帘子紧闭着,阳光从房间硕大的落地窗透s进来,照在门帘上,使得它不透明的r白色表面发出柔和的光泽。从这两扇落地窗往外可以俯瞰下面熙熙攘攘的街道,窗子旁边摆放着一张硕大的红木桌子。桌子后面的高背皮椅上坐着一个年轻人,红色的卷发,戴着厚厚的塑料边框眼镜。他打着领带,但是没穿西装,黑色的长裤上也没系腰带。他的衬衫是白色的,但是在外面透进来的阳光照耀下显得更像粉色,当然也有可能是受椅子颜色影响的缘故。 他一边嚼着手里那半块火j三明治,一边透过厚厚的镜片仔细打量着我。他厚厚的下嘴唇上还留着一点儿莴苣叶的碎渣,是蛋黄酱把它粘在了那里。我手里也有一块儿火j三明治,但我已经紧张得忘记了饥饿。在日本的时候,对于那里的外侨世界,我是一个闯入者,但是我对他们没有威胁,而是个新奇玩意。在这里,在纽约,我可能更多的是个不受欢迎的捣蛋鬼。 我把三明治放回桌角上的碟子里,然后看着他伸手去拿一片泡菜。我不知道摞在那里的泡菜到底会对我的访问有什么影响,也不知道它们堆在那里是不是我需要去领会的某种礼节的一部分。他反正是把一片片的泡菜叠成一样高的三座塔,高高地堆在一只光亮的陶瓷盘子里。 〃关于我们所做的生意,人们有很多的误解。〃他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手却还在泡菜堆上,从里面拣出了一片。 我看到他在微笑,赶紧也笑了起来。他说话有一点儿布鲁克林口音,应该是在哈佛大学的四年和沃顿商学院的三年让他的口音淡了下来。我之前并没有怎么调查他的情况,只不过是在从成田机场到肯尼迪机场这12个小时飞行途中,用笔记本电脑了解了一下理查德·库普是何许人物。他毕业的时候是班里成绩最好的,进入商学院之前在美林证券工作过3年。他有一个妻子和四个孩子,在长岛拥有一所面积和纽约中央大车站一样大的豪宅。此外我还大概知道了他的身价,或者说是报纸估计的他的身价,其实没人对此很肯定。 〃有的时候报纸把我们描述成坏人,但是在很多方面,事实恰恰相反。我们是以利润为运作动机的,和其他的共有基金和投资银行一样。而且在很多情况下我们会做一些对整个经济有帮助的事情,也会帮人们省下很多钱。〃 他把手里的泡菜片咬掉一截然后嚼了起来。说实话,他确实是个人物。我在想自己要如何才能把握住他所说内容的精髓,同时又继续遵守我们在访谈前达成的协议。通常作为一个作家,我的职责是要记住所有的细节。我应该创造出一个尽可能生动和真实的画面,就好像我手上的笔是摄像机镜头。但是今天我被要求忘记细节,让镜头变得模糊,让手上的笔变得迟钝。 所以真实的情况是,他的名字并不是理查德·库普,他也并不真是红头发。这些都只是必要的虚构,他办公室的所在和他就读的常春藤名校同样也是如此。他答应跟我谈话的条件是,即便是他的同事们看到了消息也不会知道访谈的是他,而在他的世界里,即便是最微不足道的线索也会足以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在我们首次电话通话里说过,他可能会因此失去太多,但是却得不到任何东西。他和其他很多人一样,完全是看在马尔科姆的面子上才让我进了他的办公室。 尽管才刚刚38岁,理查德·库普已经是一家资产达到几十亿美元的对冲基金的创始人和首席执行官,是一个在大交易中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他知道有几家对冲基金最近刚刚接受了某些政府部门的调查。这些部门开始研究,甚至于是规范他们这个已经快速成长为世界经济中重要力量的行业。库普可并不希望他和他的公司受到这样的〃关注〃。 像库普这样的私营对冲基金发展的速度已经高于共同基金和投资银行。这就使得很多投资者感觉相当紧张,因为他们希望收入情况可以不为旁人所知。而且在经济依然不景气的时候,库普这样的年轻人却在大把大把地挣钱,这使得有些人很不安。原则上来讲,他可以每年收入总资产的1%到5%,再加上利润的20%。那么也就是说在一个业绩不错的年份,库普的收入可以达到上亿美元。 〃公众所不了解的情况是,〃库普继续在解释,手还摇着那片泡菜,像是在加重语气,〃我们和其他的投资渠道其实没有区别。很多人都在谈论我们的私密性,但是那甚至于都不是我们的选择。因为私有基金关注的对象是富有阶层,法律上不允许我们进行宣传和广告,甚至于不可以把公司的名字放在大楼名录上。〃 刚才我就很奇怪为什么这家公司占据了大楼的整个顶楼,但是它的名字却居然没有出现在大楼的公司名录板上。除了这一点之外,我还知道尽管对冲基金在进行投资方面几乎不受什么限制,但是在获取生意机会方面却面临很多束缚。 〃即使这种私密性不是你们选择的——〃我试图c话,但是库普打断了我。 〃你看,媒体的极度不满是这么来的。完全就是误解。他们认为我们保守秘密是我们想要这么做的,认为我们造成了负面影响乃至破坏。他们很多人看到了安然公司的倒闭就指责我们是邪恶的对冲基金。他们不明白的是039;安然039;完全有可能接着拖上五年,并且从毫不怀疑他们的投资者手中骗走更多的钱。如果不是有我们对冲基金公司留意和提出质疑的话,还可能会有十来家039;安然039;这种公司。〃 我仰靠在椅背上。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每次对冲基金出现在报纸新闻里,通常都是牵涉到某个出了问题的计划或是某个公司的倒闭。再不就是关系到卖空,也就是卖出某家公司的股票,然后在该股票走低的时候获利。很多对冲基金都采用这种手段。尤其是在经济不稳定的时期,这就使得他们在别人蒙受损失的时候出现在获利的位置。 〃但是事实不是这么简单的吧,〃我问道,〃我的意思是,有的时候有些对冲基金会专找那些存在一些问题的公司,然后让它们陷入灾难。这才是对冲基金坏名声的来源,不是吗?〃 〃如果不是真的有狼,那人们是不应该喊039;狼来了039;的。当我们决定要卖空的时候,我们需要找出一些实际情况比外表要糟糕的公司,通过这种途径来挣钱。所以在实际情况当中,我们扮演的就是类似于证监会的一个执行管理部门的角色。你看,市场上有很多有欺诈行为的公司。而且在美国,存在这样一个y谋,就是要把这些掩盖起来,让所有其他的安然公司都被掩盖。这个y谋涉及范围很广,包括那些需要高股价才能再次当选的政府官员,可以从高股价中获利的经济公司和银行,还有很多可以从中挣大钱的无耻的管理人员。你甚至于还可以把华尔街日报这样的金融出版物算进去,因为他们也注意到如果揭露欺诈行为会打击投资者的信心,他们认为这对市场有负面影响,对他们的广告销售也是不利的。所以说我们对冲基金打的是一场正义战争。〃 第四部分 第49节:私人投资者 说完他又开始咬他的火j三明治了。我不由得联想到这么一幅画面,这个人在地中海里一艘游艇上悠闲地喝着香槟。但是肯定不会有这样的情况,他不是那种类型的富翁,他不是那种会悠闲享受的人。 〃卖空只是对冲基金运作手法之一,〃我说,〃既然你们不受很多管制,那么几乎是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我们是非常灵活的。我们并不需要每次感觉有必要采取行动的时候都去征得客户的同意。我们头一天可能还在买进日元,第二天可能又在欧洲市场交易黄金了。我甚至于可以把所有的钱都投到棒球卡上,如果我觉得那是个不错的投资项目的话。〃 我不由得想起了马尔科姆渴望着为卡尼找到新盈利渠道的情形,不知道如果哪天他拿着一盒棒球明星卡走进东京的办公室里会发生什么情况。我现在意识到,正是卡尼这种对冲基金的自由和灵活性使得他们看来能对别人构成威胁,不仅仅是对那些他们关注的运营不佳的公司或是其他阻碍他们的投资者,对这些交易人自己也是如此。他们不需要跟任何人做出答复,而且在他们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人会提出问题。因为通常没人知道他们的客户是谁或是钱来自哪里。就像尼克·里森一样,所有的对冲基金看来都可以被x先生利用。 〃那么一直到年末结算利润的时候,你们才会和把钱给你们拿来投资的人进行沟通吗?〃 这时库普已经吃完了三明治,正在清理他的眼镜,双手不停用衣袖边缘擦拭着镜片。他总是在动,就像他的基金一样,从来不会静止下来。或许是我让他觉得不舒服吧,或许在他看来我代表的就是那些盯着他这个行业不放的媒体,或是想要控制住他滚滚财源的监管人员。 〃不同的对冲基金汇报的方式也不同。但是年末时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底线,也就是我们惟一关心的东西——利润。那也是我们的客户惟一关心的东西。〃 〃那么你的客户,〃我终于想起了自己来到纽约主要想问的问题,〃他们是怎样的投资者?他们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他把眼镜重新戴上,然后皱了皱眉。 〃钱从哪里来?任何地方。纽约这里的私人投资者,还有一些海外的。〃 这时他的手又开始挪向那盘泡菜了。 〃但是你们会有一个投资最低值吧——?〃 〃当然。100万美元。〃 〃100万。从哪里来根本就没有关系。〃我重复了一遍。 〃呃,还是有一个法律程序要走,有表格要填的。钱的来源如果说有什么关系,那也只是在这个时候。但是找出钱的来源并不是我的职责,〃他现在说话的声音已经没有亿万富翁的口气,〃我的职责是把那些百万变成千万。而我的那些投资者并不在乎我是怎么做的,他们只要求我做到。〃 21东京 〃他其实不该是那副样子的。〃马尔科姆试图解释着,但是纱代只是盯着比尔,明显很困惑。即便是隔了这么远,比尔看上去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圣诞老人:深色的胡子掖在白色的假胡子里,头发也都塞在一只过大的红丝绒帽子里,整个肥胖的身躯被紧紧裹进了那件租来的圣诞老人装。他微微仰着坐在一个雪橇造型的座位上,双腿叉开,双臂也交叉放在大肚皮上。他的座位周围有很大一堆圣诞礼物,包装很精美,用了红色的蝴蝶结和印着雪花的包装纸,还有盘卷着的藤蔓。离他最近的礼物盒上放着一只半空的香槟酒瓶,他扫视着台下这群日本儿童,手还不自觉地放在酒瓶上。那帮孩子则很小心地在周围围成了一个半圆。 〃他看来像喝醉了。〃纱代说。 〃他可能确实醉了。〃马尔科姆回答。他们这时站在进宴会厅的过道,离舞台可能有20多码远。他们两个到场的时候已经有点儿晚了,这个慈善活动已经开始了。马尔科姆怀疑asc其他的交易人都已经来了,做了表示,然后离开了。现在大厅里挤的多数是外国交易人,来自东京的各家公司,但是他却没有看到asc的同事。他把人群又审视了一遍,目光从房间远端那些桌子渐渐转移到舞池附近,这里的地面是大理石的,上方有迪斯科舞厅的球灯照明,还有晃来晃去的聚光灯。这里大部分都是外国人,为数不多的几个日本人基本都是穿着亮眼紧身礼服的女人。是在场的某男人的女友、情人或是妻子——当然中间可能还有几个高级妓女。卡尼把这种活动称为〃看和被看〃活动,这也就意味着只要是在这个交易圈子里收入水平和他一个级别的人物,绝对不敢不牵着一个性感尤物就独自来到这里。对于他们这些大玩家来说,即便慈善活动也是竞争的场合。 马尔科姆搂着纱代的肩膀领着她穿过人群。在他冲着旁人不停微笑和点头打着招呼的时候,他能感觉到他们对他的注目。他穿的的确是名贵的黑礼服和白衬衫,但是那些嫉妒的目光与他身上的衣着没有丝毫关系。 他扭过头来看着纱代,目光热切得好像他们两个是初次见面。她的头发梳在脑后,突显出高高的颧骨和忧郁的杏眼。她黑色的丝质长裙胸口处开得很低,展露出一片平滑白皙的肌肤。纤细的双腿掩藏在微微发亮的长裙下边,显得愈发地修长,高跟鞋的系带沿着小腿线条向上盘旋,让她原本就光洁无瑕的小腿显得更加迷人。她如此地光彩照人,自然逃不过来自屋里四处目光的注视。她假装没有注意到,自是把目光集中在马尔科姆身上,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 〃看那圣诞树,真是太壮观了。〃 马尔科姆点点头。圣诞树在比尔〃宝座〃的后边,十分高大,约有20到30英尺,一直向上延伸到天花板。树上满是水晶、玻璃、还有金属物品。这么多闪闪发亮的装饰物一同在明亮的舞台灯光下闪耀着,把马尔科姆眼睛都看花了,于是不得不转过头来。 〃看上去太吓人了,老实说。看着显得比洛克菲勒中心那棵还大。〃 纱代睁大眼睛:〃洛克菲勒中心?〃 〃对,〃马尔科姆笑答,〃就是它。真是大得吓人。我想弄明白那家伙是怎么弄过去的。〃 这间宴会厅在东京新大谷酒店三楼,面积有5000平方英尺,有高高的弧顶,墙面都铺着帘幕。马尔科姆不知道是卡尼自己选的这里,还是这次慈善活动的主办方决定的地方。他也不知道这次活动到底是要干什么。请柬里面提到了一些患有疾病的儿童,但是疾病的名称是用日语写的,马尔科姆当时忘了让纱代给他翻译一下。而且由于是卡尼通知他的,他也就懒得去问这些了,所以只是买了身礼服写了张支票。他捐给这个慈善活动的钱比他母亲一个月挣的还要多。但是他连活动的名字都说不出来,即便能说出来可能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 〃你看看那些孩子。我不知道他们是更害怕那棵大树还是比尔。〃 第四部分 第50节:圣诞节 很快他们走到了舞台的近旁,可以看到孩子们的脸。他们个个脸色苍白,眼睛圆睁着,嘴唇紧闭。一共有大约12人,比尔冲着他们招手的时候,他们还是跟他保持着一段距离。比尔显然是想让其中一个孩子过来坐在他膝盖上,但是孩子们都没动。马尔科姆看到他们的父母就站在他们身后,推着他们往前走,但是比尔的样子看来确实太吓人了。最后他无奈地耸耸肩,把手边的香槟酒瓶拿了起来,狠狠灌了一口。 突然之间乐队开始演奏起来,大厅里顿时响起了吵人的爵士乐。马尔科姆花了一点儿时间才在舞蹈区后面一个演奏台上找到了他们,一共有四个人,乐器有两把萨克斯风,一套鼓,还有低音吉他。 〃他们可真不错。〃纱代评论说,在吵闹的音乐中马尔科姆只能勉强听到她的话。她和这个国家其余人一样,也是一个爵士乐迷。她喜欢在周三晚上带马尔科姆去她最喜欢的那家地下爵士乐酒吧,那是一个烟雾缭绕的小屋子,就在银座附近。那里所有的女服务员都知道纱代的名字,掌柜的会不停给他们端来麒麟啤酒和清酒,直到他们站都站不起来为止。马尔科姆喜欢看她每次听到爵士乐时脸上绽放出光彩的样子,她的脸色总是会被节奏强劲的鼓乐和萨克斯风带来的兴奋刺激得更加红润起来。 他们走到舞台下面,看到孩子们被父母亲领着回到了人群中间,比尔却还是在无动于衷地喝着香槟。他注意到马尔科姆和纱代过来的时候,酒瓶里已经一滴都不剩了。他用厚厚的衣袖擦拭了嘴唇,然后一边拍着自己的膝盖一边咧嘴笑着,眼睛则注视着纱代。 〃到这里来亲亲圣诞老人怎么样?〃 马尔科姆顿时觉得血往头上涌,但是他很快控制住自己。比尔就是这样的人,说话就这样。 〃喂,比尔。抱歉我们来晚了。手上有点活儿必须要做完。〃 今天虽然是圣诞节,马尔科姆还是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度过了9个小时。其他所有人都放假休息了,尽管日本人并不过这个节日,而且他们绝大多数人都从来没有踏足过教堂。阿卡里在办公室出现了一会儿,折腾了一个小时,声音很大。马尔科姆试着跟他交谈,但是阿卡里没有理会。如果不是看到他面容憔悴、眼睛深陷的样子,马尔科姆肯定会更加生气。他的好朋友看上去是一副几天没睡过的样子。马尔科姆估计这或许跟他的贷款项目有关,但是他知道阿卡里是不会跟他谈这方面的事情的。阿卡里已经铁了心要独自处理这件事情。 不过,马尔科姆也有了自己的一个小秘密,一个从节日前几天开始发展成形的计划。他一直在研究的东西现在终于开始有点儿苗头了。这个计划让马尔科姆兴奋得简直忘乎所以,今天如果不是纱代打来电话打断了他的陶醉的话,他可能早就把今天的慈善活动忘到九霄云外了。 〃你小子赶紧拿一杯酒,〃比尔说,〃卡尼马上就要到了。〃 比尔把自己沉重的身躯从座位里挪了出来,冲着近旁的一个女服务员招手。马尔科姆这时才刚刚注意到,这里所有的服务员都穿得像小精灵一样,至少看来她们是想打扮成那样。不过事实上,她们看来更像是拉斯维加斯色情夜总会圣诞主题晚会里的脱衣舞女。她们都穿着紧窄的男装短裤,露肩的绿色上装,全身暴露得很多,曲线相当诱人。 女侍给马尔科姆送来了一对高脚杯,他和纱代刚刚碰完杯,马上就感觉到有只手拍在肩上。 〃你好,圣诞老人的最后一个小帮手。〃卡尼一边捏着马尔科姆的肩膀一边跟他打趣。随后他吻了纱代的脸颊,这是欧式的礼节。〃阿卡里和陶尼刚刚走了,他们是你之前最后两个。所以现在我们在想你得在这帮我们挣点面子。〃 卡尼不停地微笑着,他的眼睛是很深邃的蓝色。他看来很开心很精神,马尔科姆估计他整晚都在这里的人群里交际。今天asc这次节日慈善派对招来了很多业内大玩家,而且所有人都认识卡尼。房间里很多人来的目的就是要跟他套套近乎,指望着能够怎么样利用他的魔力。卡尼的对冲基金其实不大,但是他的名声和影响却难以估计。他手下的这群年轻人正在逐步成为东京交易界的精英人物。 〃我肯定是不会错过看比尔穿成个西红柿的机会的。〃马尔科姆也在打趣,但是内心却有些紧张不安。他想要告诉卡尼自己的发现,这里其实并不是最好的时间和地点,但是他又不能再等太久。 卡尼把头偏到他那位超重的交易搭档那边戏谑地说:〃看他衣服前面那两颗扣子,看着好像能弹出来打伤人一样。〃 〃迪恩,〃马尔科姆终于还是无法克制自己,于是打断了他,〃我想占用你和比尔几分钟时间,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 〃当然可以。〃卡尼略带着惊讶地回答。马尔科姆注意到纱代一直在躲着卡尼的眼睛,而且她的嘴角撇着,流露出不快。他其实不是很擅长阅读她的表情,但是现在很显然她并不喜欢卡尼。她当然不能理解马尔科姆对他的感觉。卡尼的确是气势人,但是他同时又是马尔科姆的老师和领路人。他和马尔科姆来自同样的背景,而且马尔科姆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给予的。 卡尼用一个非常敏捷的动作把一把酒店房间钥匙放在马尔科姆的外衣兜里。 〃去总统套房。10分钟之后我们在那里见面。哦,马尔科姆,还有……〃他一边退回人群当中,一边看着纱代。 〃我当然同意。〃 总统套房有6个房间,天花板很高,铺着豪华的东方韵味的地毯。房间里摆放的是古典的红木家具,墙壁装饰得十分精美,屋顶还有一对水晶吊灯,就和刚才宴会厅里圣诞树上的装饰物一样闪闪发亮。马尔科姆到那里的时候,卡尼已经在等他。他悠闲地坐在一扇宽敞的窗子下面的躺椅上,透过他身后的窗子可以看到被灯光照亮的东京塔的轮廓。这座高塔就像是小一号的埃菲尔铁塔,只不过灯光条件要更好一些,而且它的背景是东京的摩天大楼和高架公路桥梁。 〃过来拿杯酒。〃卡尼指着对面对马尔科姆说,那里有两张罗马款式的躺椅,中间有一张矮咖啡桌。桌子上摆着三个很大的银盘子,里面放着很多不同的寿司。 马尔科姆在空着的一张躺椅下坐下。这椅子形状有点儿奇怪,让马尔科姆觉得稍微有点儿不舒服。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像比尔一样懒洋洋地躺卧着,还是像卡尼一样直直地坐着。最后他采取了一个折衷的办法,在椅子上伸展开一条腿,但同时上半身又保持直立。 〃我知道你不想让自己的女人在楼下那群野兽中间待得太久,〃卡尼发话了,〃那么你就赶紧告诉我们你要说的吧。〃 第四部分 第51节:尴尬的境地 马尔科姆想起了他离开纱代时的情况,当时她正和美国领事馆来的一对年长夫妇闲谈。从宴会厅出来的路上,他注意到有不止一群交易人正在注意着纱代,而且他知道等到他下楼的时候,她肯定会被那些人围着,因为他们都幻想能把她带走。如果能从卡尼某个手下的手里夺走一点儿东西,那将会是这些交易人可以去吹嘘的荣耀。 〃我的想法和追踪基金有关。〃马尔科姆看着卡尼和比尔,开始了汇报。尽管他知道卡尼可以很快领会他要说的东西,但他还是决定详细地说明一切。比尔或许现在暂时还不能像卡尼一样思路清晰,但是如果他刚才没喝醉,现在迷糊状态应该也结束了。他此时还穿着圣诞老人装,不过帽子歪着滑向左耳那边,白色的假胡子在红色上衣的前面留下了一处污迹。他的眼睛不是最有神的状态,但是目光依然敏锐。马尔科姆这才想起来,比尔即使真的喝醉了,恐怕也还是这个行业里最有头脑的人之一。 〃我们都知道追踪基金是如何运作的,〃马尔科姆继续说着,〃他们类似于共同基金,但是和某一个股指联系在一起,比如道琼斯指数或是日经指数。通常追踪基金包含一个指数当中所有股票的一个小份额,所以它能准确反映该指数的发展情况。如果道琼斯上升10%,那么它的追踪基金也上升10%。它给人们提供了一个在股指中投资的机会,同时又不用单独购买股指中每种股票。〃 〃给这小子一块儿章鱼吧。〃比尔边说边从盘子里抓起一块儿寿司扔向马尔科姆。马尔科姆躲闪及时,卷起的鱼r随即掉在了地毯上。〃谢谢你的经济学课。那么是有人要创建日经追踪基金了吗?〃 〃不是创建,也不是在日经,〃马尔科姆回答,〃是恒生。〃 恒生是香港的股票指数。马尔科姆其实不用再解释了,因为比尔和卡尼显然了解恒生追踪基金的方方面面。他们知道一年之前香港政府创建了这个基金来追踪恒生指数——当时他们本来是没有建立基金的打算的,而是通过买进自己市场里的10%支持起了他们正在走低的经济。但是很快他们意识到政府不应该占有这些股权,于是把这些股票放到了一个基金里,然后重新放回到开放市场,这样做的实际后果就是创立了世界上最大的追踪基金之一。 卡尼在比尔朝马尔科姆扔出下一块儿寿司之前阻止了他。 〃香港政府在美国投资顾问的帮助下管理这个基金,〃卡尼发表了评论,〃他们确保这个指数合理体现恒生指数的情况。〃 马尔科姆又接过话头:〃在两周之内,香港政府手头会有一个很大的计划。〃 卡尼这时仰躺在椅子上,盯着头顶的吊灯,手指则拨弄着衣领上方的皮肤。 〃盈科数码动力公司。〃马尔科姆接着说。 这几个字仿佛带来了回响。卡尼的脸上霎时间有了光彩,马尔科姆看得出来他正快速在心里打着算盘。卡尼当然知道盈科——事实上几乎全亚洲都听说过这家新兴的互联网公司。他是理查德·李的智慧的产物。李今年只有35岁,但是已经是中国最富有的人之一。盈科起步的时候是一个类似于雅虎的网络搜索引擎,此后逐步成长为占据这个领域领导地位的内容提供商之一。这个公司的价值从接近于0发展到了将近350亿美元,成为了亚洲最庞大的公司之一。 〃盈科数码动力。〃比尔一边大声嚼着一片海藻,一边重复了一遍。〃你除了知道这个公司买得起你的家乡新泽西之外,你对它还知道什么?〃 马尔科姆笑了笑。〃它还没有进入恒生指数。〃 卡尼点点头,显得很高兴。马尔科姆看到他的赞许,为之一振,然后说了下去。 〃从周五开始的这个星期之内,情况将会发生变化。盈科将会进入恒生指数。而且它将会和香港电讯合并。这就会把追踪基金的管理者置于一个很尴尬的境地。〃 〃他们需要让追踪基金准确反映恒生指数,〃比尔朝自己的椅子摸索过去,〃所以如果你要在指数中加入一个350亿美元的公司,它将会占到追踪基金的7%。〃 显然他们都了解这个数字。在过去几天中,马尔科姆已经仔细研究了情况。它知道这个数字大得足以让他下决心打断这样一个节日派对,大得足以让卡尼和比尔跟他一样兴奋。 〃周五之后一周内,〃马尔科姆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追踪基金需要买进电讯盈科价值2亿2千5百万美元的股份。〃 马尔科姆内心的兴奋难以遏制。如果追踪基金要在下一个周五买进电讯盈科这么大的份额的话,那么它的股价肯定会飞涨。所以如果asc设法尽早介入的话他们可以狠赚一笔,而且那将是世界上挣得最容易的钱。 〃如果我们知道这些……〃卡尼试图c话,但是马尔科姆帮他接了下去:〃所有人都会和我们一起买进。来自香港的确认消息今天早上公布了。所以明天早上股价将会疯狂上涨。不过我们还是可以在多数人之前下手,而且我们还能做得更好。我们可以弄清楚这笔交易的具体情况,了解是谁会为追踪基金买进电讯盈科,甚至于弄清具体什么时间和数额大小。〃 香港政府是不会自己来进行买进和卖出的。他们可以通过香港最大的投资银行中的一家执行。那么具体是哪家银行肯定会被严格保密。当然东京大部分的交易人不会在乎这些,他们明天一早肯定是在疯狂买入,因为他们知道不管是谁来执行,电讯盈科都会飞涨。但是马尔科姆执意要比这些人高出一筹,他想赢得更加彻底。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马尔科姆说话时手放在膝头,〃我们明天第一件事是要买入电讯盈科的1千万美元的份额。而与此同时,我马上直接飞往香港,然后跟那里所有相关重要人物见面。等我找出这次交易的全部细节以后,再利用这些来狠狠地赚上一大笔。〃 说完这最后几句,马尔科姆仰躺了下去,等候着答复。这时他内心激荡着的能量已经无法抑制。他知道这个计划潜在的利润有多大,或许比不上阿卡里的贷款计划,但是已经足以帮他提升在asc公司的地位。他更加希望这个计划能够真正打动卡尼。 终于,卡尼站了起来,把双手背到了身后。 〃很好,马尔科姆。去安排吧。去香港尽量把事办好,但是不要碰运气。〃 马尔科姆按捺不住笑了起来,因为他刚刚得到了卡尼的认可,现在就要去香港了。他将要给公司带来利润——很大的一笔。 第四部分 第52节:飞赴香港 不过在这一切之前,他还要先去找纱代,把她从那群人中间救出来,然后告诉他自己马上要走。他不知道她将会做何反应,但是希望她能够理解。这种机会可不是经常有的,而实话说这次这个几乎是百年不遇。 〃我会尽我所能的。〃马尔科姆边说着边站了起来。 〃我们雇你来就是干这个的。〃卡尼回答说。 马尔科姆朝房门走去,这时比尔的第三块寿司扔了过来,正打在他的背上。 〃祝你香港之行愉快。如果有人给你找麻烦的话,? 第 10 部分 欲望文 第 11 部分 洗劫东京 作者:肉书屋 第 1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我们雇你来就是干这个的。〃卡尼回答说。 马尔科姆朝房门走去,这时比尔的第三块寿司扔了过来,正打在他的背上。 〃祝你香港之行愉快。如果有人给你找麻烦的话,告诉他们是圣诞老人派你来的。〃 纱代一直忍到两人回到了马尔科姆的公寓才跟他发作。马尔科姆是从她在回来的出租车上的表现知道,她会发脾气的。当时两人坐在一起,腿贴着腿,肩挨着肩,但是她没有靠在他的身上,而是把头靠在车窗上,双臂交叉着紧贴在胸前。不过马尔科姆不知道,她到底是生气了还是为他担心。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现在他都有麻烦了。 他跟着她走进起居室,看着她重重坐在皮椅上,然后开始解开高跟鞋上的扣。 〃这是我的工作。我必须去。而且我就待那么几天。〃 她把脚上的鞋甩掉了一只,然后按摩着脚踝。 〃可是我不喜欢你去。你说了你就是做日经交易的,只是在桌前工作,交易股票。你为什么一定要去香港呢?〃 马尔科姆在她身边坐下试着去抚摸她的肩,但是她躲开了他,然后用双手开始去脱另一只鞋。在她费劲地扭动着鞋扣和那些金属带的时候,她用日语咒骂了点儿什么。马尔科姆这次用双手紧抓住她的肩,然后把她扭过来面对着自己。 〃这原因很复杂。但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就是一次考察和研究,我会去面见一些人,然后就是一些关于钱的事。〃 突然他注意到,她的眼睛里有y体在聚集。他是真的不能理解她,但是看到她这样让他心疼不已。在过去的几个月中间,她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除了他的工作。 〃我以前告诉过你,有些事情你是不会明白的。这里的事情和你了解的不一样。〃 他轻抚着她的脸颊。〃我知道,我是个疯狂的老外。愚蠢的大鼻子长毛白猩猩。〃 边说他还边发出猴子的叫声,让她忍不住破涕为笑。 〃马尔科姆……〃 〃我必须去,而且我想去。卡尼让我去做这事,对我来说是一种荣耀。他信任我,觉得我有这个能力。而我也需要证明我自己。〃 她刚刚展露的笑容又消失了。马尔科姆再次陷入困惑,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如此的反应,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她父亲。但是一个酒吧老板能和他所在的财经世界有什么关系呢?纱代完全是在杞人忧天了。他不过是要去香港,弄清楚应该如何通过恒生追踪基金挣钱。这中间能有什么危险呢? 〃我就是不喜欢这件事,〃纱代又重复了一遍,〃而且我不喜欢他。〃 马尔科姆放开了她的脸庞,惊讶得不知所措。他很清楚纱代指的是谁。他突然觉得身心十分地疲惫。最近他实在是工作得太忙太累了,一直在试图找出点儿什么来打动卡尼。现在他终于有了一个计划,一个很大的计划,但是纱代偏偏让他觉得为难。想到这里他不觉有点儿生气。 〃你没有任何理由不喜欢他,不是吗?我想说的是他一直对你彬彬有礼。而且他对我也非常好,是他把我带到这里来的。没有他的话我根本就没法见到你。纱代,这到底是为什么?你是不喜欢他说话的方式,还是他看你的样子?〃 纱代摇着头,乌黑的秀发轻轻摆动。 〃不,我不喜欢他看你的样子。〃 纱代的回答让马尔科姆再次不知所措。他试图想说点儿什么,但发现自己无言以对。天哪,她就是不明白。卡尼是他的老板,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是他的导师。卡尼是马尔科姆见过的最好的交易人,而且会帮助他实现美国梦。可是现在,马尔科姆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的语言技巧来给纱代解释这一切。 现在他需要的是稍微睡一会儿,因为明天一早他就要飞赴香港。 22香港 尖沙咀弥敦道位于九龙中心地区,距离海港港口两个街区。这里的香港金域假日酒店是一座30层高的摩天大楼,从这里可以俯瞰周围一系列的高端商铺、五星级酒店、豪华宾馆,还有激情四溢的雅皮迪斯科舞厅。这是一个财富聚积的地区,东方和西方在此交织在一起,孳生着奢华、狂妄,还有赤ll的拜金主义。这里是亚洲,但又不是亚洲;它是一个像纽约或是日本的国际大都市,但是又浸透了中国文化。这是一个多民族融和的大熔炉,但它又包容不下倦怠、饥饿和贫穷的人。这个地方既停滞在历史里,又在一场货币和商业化的强大冲击中重生。 这里是香港,九龙,金域。从下飞机那一刻开始,马尔科姆就觉得呼吸有点儿跟不上来。这里洋溢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能量,就像在纽约和东京一样,但是节奏还要更快一些,而且更加狂热。和东京一样,它也是一个充斥着霓虹灯和蜿蜒狭窄街道的城市。但它是中国化的,还多了一些露天市场和看上去很危险的黑暗的小巷,当然还有随时随处可见的拥挤人潮。和纽约一样,这个城市是纵向延伸着的,一座座高大建筑物矗立在海港上空,顶层都没入了厚厚的云中。香港星皇酒店可能是这些大楼中最现代的,它的外部结构由玻璃和合金材料构成,进入酒店的车道上挤满了保时捷、奔驰和法拉利等名车。马尔科姆绕开了挤在大楼登记台前的人群,直接走进了大厅远端的电梯。身后的电梯门合拢的时候,马尔科姆这才意识到电梯是玻璃结构的,沿着大楼外部骨架上下。电梯上升过程中,马尔科姆透过厚厚的玻璃看着整个城市往外逐渐展开,就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把一件精美的折纸工艺品展示在他面前,他再次感觉到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从玻璃电梯里往外看到的景色的确是美轮美奂,就像是萨尔瓦多·达利的名画变成了现实。现在正是黄昏和夜晚交接的时候,楼下的街灯已经开始亮起来。在附近的广告牌和迪斯科舞厅的霓虹灯光中,整个海港都光彩焕发。九龙不愧是亚洲的一个梦幻世界,也是香港的风景卡片和旅游指南里永久的主题。马尔科姆是在万里之外的新泽西长大的,他从未想到过自己会来到这座城市,当然更没有想到自己会置身一架玻璃电梯之中,而在楼上等待他的,还有一场奢华的高空派对。 第四部分 第53节:一场音乐会 电梯在缓缓接近30楼——马尔科姆的目的地。他无法不让自己去想起纱代,想起两天前自己草草打理旅行包时,她在一旁担忧的表情。他是多么希望她能愿意跟他一起过来,那样至少她可以和他分享在玻璃电梯里看到的风景。或许她能够理解以马尔科姆出生和成长的背景,能有到这里来的机会确实太不容易。或许她能意识到她对卡尼的看法是没有根据的,而马尔科姆的工作也并不只是呆呆坐在桌前按动键盘。马尔科姆更指望她能明白,在亚洲做交易就是要追寻机会,分析奇怪少见的情形,敢于在别人之前押下赌注,因为你已经在竞争中比他们快了一步——或者是比他们高了30层楼,消失在高高的云海中。 马尔科姆也回想起了过去两天中那些数不清的会谈、餐会、电话通话,还有面对面的交谈。利用卡尼的关系以及他自己的资源,他设法见到了几乎所有在香港交易界有分量的人,并且和美林、高盛、摩根等巨头和德意志银行的高层谈过,包括够级别卷入此次交易的所有领导人物,然而直到现在他还是一无所获。对此他有些气馁,也有些困惑。这次的交易数额巨大,涉及在开放市场中买卖的价值2亿2千500万美元的股票,马尔科姆本来估计这次的交易情况应该是不难打探的。但是跟他谈过的所有人都没有交易权,而且也没人知道谁有。 而在东京——还有其他所有地方——交易人们都在疯狂地买进电讯盈科。他自己买入的1千万美元已经c作成功了,而且此后卡尼跟他打过不下10次电话,问他打算什么时候买进更多。但是马尔科姆不想在没有了解更多细节的情况下买入更多,至少他想知道是谁为香港政府进行这笔交易。到现在这份上,他已经开始在思考现在出现这样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整个情况本来应该是要简单多了的。 不过马尔科姆也还没到抓狂的地步,因为他还有一个交易人需要拜会,此人也是他香港之行的最后一个拜会对象。而且既然其他人都表态与这次交易无关,马尔科姆比较肯定今天晚上就能找到答案所在。他名单上的最后这位交易人也是其中影响最大的一位,绝对够资格来处理这次的交易。 电梯突然停了下来。几乎就在门轻轻打开的同时,马尔科姆被吞没在嘈杂的声音里:有大型的乐队演奏,香槟酒杯碰撞的脆响,高跟鞋底踩踏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当然还有说话声,包括了10余种不同的语言。他走出电梯,进入了一条狭小拥挤的过道,然后朝对面敞开着的门走过去。进门以后他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顶楼大厅,这里有硕大的落地窗,好几盏枝形吊灯,屋子的正中央还有一个硕大的冰雕,雕的是一个正挥舞着棒球球g的男人。看到这冰雕,马尔科姆肯定自己确实来对了地方。因为通过冰雕的帽子和人物耳朵的大小,他认出来这雕刻的是特德·威廉姆斯,波士顿红袜队的传奇击球手,也正是文斯·梅尔崇拜和怀念的对象。梅尔是香港规模最大的美国银行之一的首席交易人,也就是马尔科姆今天要拜会的人。尽管文斯现在身在香港,但他在波士顿长大、上大学,还打了橄榄球,显然直到现在他依然把家乡以及那里的球队牢记在心里。 马尔科姆挤进了来参加派对的人群里,不过还是不太确定自己该去的方向。估计在屋子里现在聚集了至少300来人,绝大部分都身着深色西装和昂贵的皮鞋。这个人群所包含的种族成分要比参加卡尼假日派对的简单得多:至少有一半男人是中国人,还有很大一部分女人是白人。同时马尔科姆还注意到,这里聚集的交易人看来要比他在东京那些同行要年长一些,而且更有教养。同样的,这里的音乐要轻柔一些,8个人组成的乐队在远处的一角,旁边的窗户顶上挂着一部音箱。 马尔科姆费劲地走到了冰雕下面,然后开始在人群中寻找文斯·梅尔。尽管梅尔的这个周年节日派对是他的同行聚集的场合,毫无疑问马尔科姆将来可能会需要跟他身边这些交易人打交道,现在正是建立关系的好机会,但是马尔科姆到这里来的目的非常单纯。梅尔已经是马尔科姆所面临谜题的最后一个可能的解答。他肯定拥有这个交易权,而且如果马尔科姆足够幸运,梅尔说不定还能告诉他很多的细节,这样马尔科姆回到东京之后,比起其他竞争对手可能还有一些优势,这可以帮助他再多挣上几百万美元。当然,在马尔科姆打探消息的过程中,本来是有一些道德和法律的底线是不可以越过的。但是现在他是在香港,做交易则是在东京,总之不是华尔街,不用担心有一帮证监会的监管人员在背后看着他们。 马尔科姆正打算到冰雕的另一边去找人,突然在人群里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庞。此前在大阪他见过梅尔一回,当时他到他们公司在大阪的分部考察,后来到里子酒吧小坐了一会儿。马尔科姆那几个叫麦克的朋友中有一个给他们做了介绍,然后两人很快就发现橄榄球是他们的共同爱好。梅尔比马尔科姆要大几岁,以前在哈佛打过校二队。当时接触的时候,马尔科姆感觉梅尔是个不错的人,尽管比大阪那群人要拘谨一些,但他觉得那不过就是由于年龄上的差距。 发现梅尔时马尔科姆最先注意到的是他额头上的v形发尖,那是一片三角形的深色头发,遮盖着他高高的额头。梅尔个头很高,大概有6英尺2英寸,肩膀很宽,喉结高高地突起着。他今天穿着一套不太合身的灰色西服,前面都扣着,双手深c在外衣口袋里。他前倾着身子跟一个差不多只有他一半高的女人在说着什么。这女人一头金发,穿着一条蓝裙子,脸上涂的粉厚得有点儿离谱。马尔科姆估计,她要么是个秘书要么就是接待人员,绝不可能是交易人或者是会计人员。 马尔科姆朝几伙正大声交谈着的交易人中间挤去,很快就穿了过去。这些人讨论的内容包括了差不多所有东西,从日元的价格到原油产品都有。马尔科姆猜想着这中间有多少人今天一直在买进电讯盈科。从今天和卡尼的电话通话里,马尔科姆了解到电讯盈科已经上涨了5%,而数字还会继续往那个方向走,直到下一个周五之前。在最后的大约一个小时里,大家会分享利润。 马尔科姆终于挤过了最后那几步路,来到了那个矮个儿女人的身后。梅尔看到了他,但接着却看向别处,之后才又看了过来,看样子他是尽力想回忆起面前出现的这个人是谁。马尔科姆给了他不少时间,等了一会儿才微笑着来到他面前。这时那个女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谈论着她在美国时听过的一场音乐会。她说话带着南方口音,老家可能是德克萨斯或者路易斯安那。 第四部分 第54节:节日派对 马尔科姆耐心地等她说完,这才向梅尔伸出了手。他的动作很快,没有给自己犹豫的机会。 〃文斯,这个派对太棒了。我非常喜欢这个冰雕。〃梅尔看着他,眼里满是好奇,随后他显然是认出了他。 但是,不想那女人却在他有所表示之前先握住了马尔科姆的手。 〃我是米拉姆·拉芙勒。文斯的派对总是最棒的。他是想摆脱哈佛的那股子呆板劲。〃 马尔科姆倒是不觉得这里有冰雕和大型乐队演奏就表示要摆脱古板传统,不过他并没有反驳。 〃不好意思。〃梅尔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他握起马尔科姆的手,热情地说:〃还真让我费劲想了一会儿。你是约翰·马尔科姆吧。从大阪来的?你现在是在香港做交易人吗?〃 马尔科姆紧紧握了握对方的手。他很清楚梅尔是香港最有地位的交易人之一,肯定知道他不在香港工作,他这么说可能只是出于礼貌。 〃不,现在我在东京工作。我的老板是迪恩·卡尼。〃 听到这个名字,梅尔的手一下子软了下去,面部表情也僵硬了起来。马尔科姆完全没有预想到对方会有这么大反应。他原本估计梅尔知道卡尼,甚至于两人曾经见过面,但他从未猜想到提起卡尼的名字的时候,梅尔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马尔科姆登时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文章。他跟卡尼提过梅尔是他名单上最后一个拜会对象,而且既然是最后一个,也很有可能就是他要找的拥有交易权的那个。卡尼完全没有提到两人过去有过什么交往,不过确实是他告诉马尔科姆,梅尔会举办节日派对的,他还提过这个派对是面见梅尔的好机会。 梅尔似乎想说点儿什么,但欲言又止。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把手抽了回来轻轻拍了拍拉芙勒的肩膀。 〃米拉姆,我看那个雕像好像化掉了一点儿。我想请你帮我找陈先生看看能不能把冷却器再调高一个档。〃 拉芙勒瞥了马尔科姆最后一眼,随后转身离开了,这样马尔科姆就单独和梅尔留了下来。让他意外的是,梅尔突然一下拽住了他的手,把他拉到了离人群有几步远的一个角落里。马尔科姆低头看了看梅尔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指,感觉自己的肌r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梅尔显然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把马尔科姆松开,然后退后了一小步。 〃我看这样吧。〃梅尔的口气非常急促。 马尔科姆吃惊得瞪大了双眼,脸颊登时热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了?他被梅尔这一系列举动弄懵了。他不过是想找他了解关于电讯盈科的情况,但是这人居然看样子是不问情由就要赶他走。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来这里是参加派对的。〃 〃算了吧,我知道你是为什么而来。不过卡尼知道我没什么东西可以告诉你,所以你赶紧滚回那架飞机,然后回东京吧。〃 马尔科姆简直无法相信梅尔会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他知道卡尼的名声有些奇怪,但是还从没看到有人对他的名号有这么剧烈的反应。不过梅尔这次完全错了,马尔科姆不是卡尼派来香港的,这完全是他自己的主意。他来这里就是要追寻电讯盈科的相关消息。 不过现在马尔科姆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卡尼没告诉他梅尔会有如此奇怪的反应,他不知道卡尼有没有预见到两人的会面会是如此情景。 〃好吧,不过见到你还是很高兴。〃马尔科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很生气,但不是对梅尔。他只是不喜欢被人愚弄的感觉。卡尼显然没有告诉他所有的情况,而且他也不知道卡尼希望他把事情做到什么地步。 马尔科姆无奈地回头准备朝电梯走去,但梅尔却拉住了他的肩膀。这时他表现出的已经不再是刚才的暴怒,而是一种无奈和妥协。在他眼里流露出的还有恐惧。 〃哎,算了,你等一下。〃 他紧咬着下嘴唇,看来在考虑着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他眼神中的恐惧变得愈发地强烈,看来他不会让马尔科姆就这么空手回去。但是他这恐惧的原因好像很复杂,并不只是因为他可能需要承担向马尔科姆泄漏消息的法律责任。马尔科姆知道,他恐惧的对象总之不是自己,而是卡尼。 马尔科姆又有些不知所措了,双脚像是在地板上生根了,根本没法动弹。为什么一个香港的交易人会惧怕卡尼呢?为什么他不敢拒绝向他透露消息呢?马尔科姆一下子想起了纱代,还有她的警告。说不定她说的东西的确是有道理的。或许她父亲告诉了她一些关于卡尼的事情,而这些是马尔科姆不想听到的。 〃算了,〃梅尔终于又说话了,〃妈的。〃 然后他凑到马尔科姆的耳边。 〃我没有斧头,而且我不知道谁有。〃 说完他就转身走开了,马尔科姆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很快梅尔就消失在人群里,但是他的话还在马尔科姆耳中回响。〃我没有斧头,而且我不知道谁有。〃马尔科姆突然明白了梅尔的意思。他说的其实是交易人的行话,而且说得再清楚不过了。〃我没有斧头〃是说他没有交易权。他不是追踪基金的买家,并不负责买入电讯盈科2亿2千5百万的股权。更重要的是,他说他不知道谁有交易权,这也就意味着这个交易权有可能根本不存在。 这种情况看似不可能,因为总还是得有人买入的。追踪基金必须要进行调整,它必须要吸收2亿2千5百万美元的股票。现在整个市场都坚信这一点,东京还有世界各地的所有人都在买进电讯盈科的股票,都指望着一周之内它的价格会飞涨起来,连马尔科姆自己也买进了1000万。但是尽管马尔科姆为此事不辞劳苦来到香港,他还是没有找出负责这次巨额买入的交易人。而现在他竟然发现这个大家都坚信将要发生的买入甚至有可能不存在。 〃我的天啊!〃马尔科姆的心在颤抖。 然而很快马尔科姆清醒了过来。或许真的不会有大额买入,或许真的没人有权买入,因为追踪基金不会像大家以为的那样去买进电讯盈科的股份。或许香港政府想到了别的方案来满足追踪基金的需要。 如果马尔科姆想的没错,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理查德·李,也就是盈科的创始人和首席执行官,香港大名鼎鼎的亿万富翁。想到这一点的时候,马尔科姆的脸激动得胀得通红。香港政府不会通过一个交易人在开放市场中买进股票,因为他们和理查德·李本人达成了一笔交易。李拥有电讯盈科一半的股份,他会把股份直接卖给追踪基金。 第四部分 第55节:水晶香槟 原来这一次东京和世界各地的交易人都错了。他们都疯狂地买进电讯盈科,以为追踪基金下周五之前也会买进一大笔,从而促使股价大幅提高。但是事实上,理查德会在周五之前大量卖出,这样的话股价会下跌。 〃我没有斧头,而且我不知道谁有。〃梅尔其实给了他很大的启示,一条价值难以估量的信息。而他吐露这个消息则是由于对卡尼的恐惧。 马尔科姆一方面为自己的发现狂喜不已,但另一方面,不知为什么他又感觉自己有点儿脏,好像被埋在污泥里一样。他转过身来,穿过人群,径直走向了电梯。一直到独自一人站在电梯里,并且已经开始下行了,他才重新开始呼吸。 马尔科姆知道这一次asc公司将会由于他的发现挣到难以置信的巨额利润。尽管他们会在已经买进的1000美元股票上面遭受一点损失,但是基于新的信息,基于其他人犯下的错误,他们将会猛挣一笔。如果梅尔告诉马尔科姆的消息是真实的,如果马尔科姆对这个消息解读无误,也就是说电讯盈科不会暴涨,而是暴跌,那么马尔科姆个人将会收入上百万。 但是马尔科姆不解的是,为什么梅尔会对卡尼的名字做出那样的反应呢?这次他到底让自己卷入了怎样的关系或是纠葛里了呢? 马尔科姆不得不设法把这些疑惑暂且抛开,他毕竟还有工作要做。调查研究还只是他这个挣钱方案的一部分,把调查所得拿来挣到钱,方案才算是完成了。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 快得简直让马尔科姆自己也大吃一惊。 办公室里其他人都假装没有看到——当时所有交易人都分散在各自的工作间,还是按照平时的节奏在工作——但是马尔科姆还是可以感觉到他们在注意。他们和他一样,都在等待着那个大时刻,而房间里进行的所有交谈都和马尔科姆在卡尼和比尔指示下进行的这个计划联系在一起。即将进行的是asc公司最大的一次交易——他们把1亿多美元押在了一个旁人没有注意到的赌局之中。根据马尔科姆的合理推测,公司决定卖空电讯盈科价值1亿美元的股票。就在东京和别处其他人都在买进并且期望股价上涨的时候,马尔科姆却选择了沽空。他们的方案执行得很容易,因为其他银行和对冲基金都在买进。现在的情况是,如果马尔科姆是对的,那么他会狠赚一笔,而如果他错了——他自己都不愿意去想。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再过10分钟,电讯盈科进入恒生之前的最后一个交易日就要结束了。现在市场中所有人都以为随着香港的某位交易人开始买进,电讯盈科的股价会直线上涨。但是他们都错了,没有人有斧头。 时间还在一秒一秒地过去。还剩8分钟,6分钟,4分钟。 就在这时候,突然,事情发生了。 很快。 电讯盈科的股价开始下跌。 马尔科姆完全可以想象到城里各家交易公司里的恐慌情景。他几乎都能听到这些交易人在喊叫着——卖出!卖出!卖出! 马尔科姆耐心地等着,看着。数字从他电脑屏幕上闪过。跌,跌,跌。3%,5%。 10%—— 马尔科姆开始敲击键盘,把消息传送到正在进行电讯盈科交易的恒生市场。 马尔科姆盯着屏幕,按动键盘的速度丝毫不亚于股票下跌的速度。最后他终于坐定了下来,脸胀得通红。这时他身后响起了巨大的欢呼声,asc所有其他成员都在表达着他们的祝贺。马尔科姆坐着椅子转过来,看到卡尼和比尔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卡尼手里拿着一瓶昂贵的水晶香槟。 〃祝贺你,〃他说,〃你小子干得不错。〃 马尔科姆看着他,想要说点儿什么,但最终还是决定保持沉默。尽管他对自己获得信息的过程还有很多的疑虑和不安,但他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他赌对了,而且赌注的数字大得惊人,所以结果是他狠狠赚了一笔。 在短短的不到3分钟的时间里,他为自己的公司挣得了2000万美元。 23东京 一只名牌背包重重地摔在了马尔科姆的腿上,把他吓得着实不轻。他连忙把椅子转过来,原来是卡尼在他背后,正冲他咧嘴笑着,双手神气地叉在髋部。马尔科姆先是小心翼翼地摸着那个包,感受了一下它柔软的棕色皮层,然后才去看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叠叠厚厚的日元,用皮绳扎紧了,叠数多得不太容易数清。马尔科姆看了看面值然后开始在脑子里运算起来,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卡尼依然在笑。 〃1000万日元,〃卡尼说,〃大概相当于10万美元。这是你在恒生交易利润提成的预付款。别告诉别人这预付款的事情,就当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吧。小子,你确实干得不错。你要给我带来更多这样的东西,那样的话我给你的包会越来越大。〃 用这样一种方式来开始新的一周确实不错。10万美元啊。马尔科姆知道这还只是他提成的一部分,但是看到这些钱放在自己面前感觉真是太好了。它似乎已经足以帮助他赶走从香港带回来的忧虑——为什么卡尼的名字吓得梅尔告诉了他如此重要的信息,马尔科姆的这个疑团一直都没有解开。他还在想卡尼是不是用某种方式利用了他,或是至少知道他可以威胁并迫使梅尔说出他想要知道的东西。这倒不是什么身体方面的威胁,因为尽管马尔科姆以前是个橄榄球明星,但他块儿头不算特别大。如果卡尼想要以这种方式威胁梅尔,他可以把赫普和格劳菲尔德派来。不过提到卡尼的名字就已经足以让梅尔吐露马尔科姆需要的信息,然后他就在这个信息的基础上押下了赌注,冒了风险。可以说马尔科姆的成功正是因为他准确地预见到了实际发生的情况,但是他的消息说到底还是通过卡尼得到的。 马尔科姆只能暂时不去想这些,而是让背包里那10万美元帮他赶走这些担心和疑惑。就在拿到预付款的这一天,马尔科姆去买了一部新的杜卡迪。他买下了一部能够找到的最大屏幕的彩电,是日本产的,几乎占据了起居室里整整一面墙。一周以后他带着纱代到曼谷过周末,两人下榻在最好的酒店里,住的套间比他的公寓还大。他们可以懒懒地躺在浴缸里,可以订客房服务,可以找人来给自己按摩,或是买下好看的热带花束。尽管马尔科姆这辈子大部分时间都很穷,但是大把地花钱对他来说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他非常享受金钱带来的舒适,而且现在他可以买到之前一直想要但无法拥有的东西。他还得到了更多的注意,不仅仅是来自asc其他的交易人,还有城里其他同行。asc公司2000万美元巨额利润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东京金融交易界。 第四部分 第56节:l舞 马尔科姆的名号现在开始越来越响亮了,他在日本待的时间不长似乎也没什么关系。而且很讽刺的是,他过去曾经为尼克·里森工作的这段历史好像也没有让他的地位打折扣。他已经逐步成为业界炙手可热的年轻枪手,同时可能还是东京最大的日经交易人。 马尔科姆现在生活得很奢华,因为东京就是一个生活奢华的地方,而且他非常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在他跟母亲为数不多的电话通话当中,他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去跟她解释自己新生活的样子。于是他干脆直接给她寄送礼物:他给她安排了去加勒比海地区的旅行,买了美国网球公开赛前排座位的票,还让她去拉斯维加斯最好的赌场玩了一个星期。他还给她买了很多她自己绝对不会买的奢侈品,有卡地亚手表、路易·威登的手袋,差不多看中了什么就买什么。对于他的大方,他母亲不知道应该做何表示,而大多数时候她表现出来的更多的是担忧而不是愉悦。她实在是无法理解他是通过什么挣到了这么多钱,而让她更难以置信的是这还只是冰山的一角。在马尔科姆看来,情况只会越来越好。 马尔科姆的母亲不是惟一一个担忧的人。就在拿到香港那笔交易的分红之后不久,马尔科姆注意到他和纱代之间的气氛更加紧张了。现在她差不多已经搬进了他的公寓,把他那间空闲的卧室变成了一个画室,并且在里面练习水彩画。马尔科姆是最近才发现她有这个爱好的,同时也发现她憎恨自己奢华的生活方式,尤其讨厌他和卡尼以及其他那几个人在一起。和他们应酬的时候马尔科姆总是想带她一起去,除非卡尼和比尔说明了是要去附近的陪侍酒吧或是脱衣舞夜总会。她总是婉言拒绝,然后把自己锁在屋子里画画。现在看来两人之间的问题已经不只是她对卡尼的不信任和不喜欢了。 一月的最后一个夜晚,在一顿安静无语的晚餐结束之后,马尔科姆终于忍不住提起了这个问题。他告诉纱代他对她的感情没有改变,但是他不知道她还是不是和以前一样喜欢他。他觉得她看来很失望,而且他不喜欢她看待他和他的生活方式的那种眼光。他并没有像周围其他外国人一样放荡不羁,除了为数不多的几次膝上l舞之外,他从来没有背叛过她,而且一直都把她当女王一样对待。 〃为什么你不能更尽力融入我的生活中呢?〃他问道,同时还在帮她收拾桌上的盘子。 她小心地折起一张榻榻米垫子。 〃我们有我们的世界,而你有你的世界。我和你一起在我们的世界里,但是其他地方就不属于我了,同样也不属于你。〃 马尔科姆把盘子一个一个摞了起来,响声很大。有的时候他觉得纱代那令人费解的说话方式很有意思,但有的时候也让他有些难受。 〃你是什么意思啊?〃 〃我能看出你是怎么了,〃她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回答,〃你变了。〃 他跟了过去,抱盘子的样子就像抱着橄榄球。 〃我没变。我只是过得很愉快。我很喜欢我的生活。〃 〃你在变成他们中间的一个。〃她把〃他们〃两个字说得很重。她走到水槽边打开了水龙头,用手试着水温。她头顶的架子上面放着一些锅,不远处还有一台硕大的冰箱。 〃你这么说是不公平的。〃马尔科姆的声音越来越大。他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像是被人掴了一个耳光。她居然把他和东京那些下三滥的外国人相比,那些他需要防着不让他们接近纱代的人。他一直都是以这些人为耻的,因为他们每个周五周六的晚上都挤在六本木的红灯区里放荡。〃我只不过是生活在一种039;使劲工作,使劲娱乐039;的文化当中,而且没有摆脱它的办法。〃 〃这不是文化的问题,〃这次她强调了〃文化〃二字,〃问题在于你选择成为怎样的人。而你选择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马尔科姆的愤怒在加剧。 〃那好吧,我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说完的那个瞬间他就已经在后悔了。她怒视着他,然后冲出了厨房。 她只留下了一句话:〃如果你是他们中的一个,那我就不会待在这里了。〃 马尔科姆独自一人呆站在厨房里,用脚上的鞋子使劲蹭着地面。他感觉身体要被撕裂了,其中有一部分想要去追她,告诉她他自己知道错了,他应该慢下节奏,做出一些改变,回到自己过去的样子。但是另一部分仍然还在愤怒当中。为什么她要这么看待他呢?就因为他买了很多好衣服吗?就因为他总是去高档餐馆和酒吧吗?他知道这些都不是原因。原因是卡尼,总是他。还有他们的对冲基金,他们所挣的钱,以及他们挣钱的方式。 马尔科姆长叹了一声。他盼望着能和什么人谈谈,盼望着有人能理解他。这个人不会是纱代或是他母亲,也不会是大学里那些朋友,他们都快忘了他的存在。这个人只能是他现在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他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名字——阿卡里。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通向起居室的房门。即便是现在站在厨房里,他似乎都还能想起在咖啡桌上展开的棋盘的模样,还有那些摆好了的黑白的陶瓷棋子,当然还少不了留在那精美的木杯子里的象牙骰子,所有这些看来都闲置了很久。 从香港回来以后,他和阿卡里见面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马尔科姆不知道阿卡里是不是嫉妒自己的成功甚至于超过了他贷款项目可能的收益,还是因为他太过忙于自己的工作,总之两人很少能在asc办公楼里打个照面。过去这几天里都不知道阿卡里到底去没去办公室。 马尔科姆下定决心要把两人之间的问题说清楚。就像在大阪的时候一样,两人的住处只隔了几层楼而已。现在这里倒是没有防火梯相通,但是电梯就已经足够了。马尔科姆确实是得找人谈谈,而阿卡里或许还不知道,其实他现在也需要马尔科姆回到他的生活中来。 〃等等,我就来。不过我可不会穿内k。〃 马尔科姆完全没有想到阿卡里会这么打招呼,但这已足以让两人的接触从微笑开始。他敲门敲了足有5分钟才听到屋子里脚步走动的声音。折腾了好一会儿,阿卡里才终于过来打开锁拉开门。而当马尔科姆看到他的脸的时候,他震惊了。并不是因为两人太久没见面,而是因为阿卡里的气色实在是差得有点儿离谱。眼睛深深陷着,脸颊上长满了红色的斑点。他的头发都给压平在一边,看上去已经好几天没洗过澡了。他穿着牛仔外套和休闲裤——可能穿了内衣,也可能没穿,马尔科姆不太肯定,此外他的运动鞋上还沾满了泥浆。 第五部分 第57节:荣誉和成就 阿卡里闪开地方让马尔科姆进了门。房间里的情况跟主人自己也差不多,看来就像一片废墟一样。起居室里堆满了脏衣服,满是油污的盘子,还有没有收拾好的电脑打印纸。厨房里传来一股子臭味,而且屋子里暖气开得太高了一些,使得空气里带着一股湿气。马尔科姆摇摇头,问道:〃这他妈是怎么了,阿卡里?你是要拿这崩溃场面吓我么?〃 阿卡里笑了,但声音听来有点儿像挤出来的。他坐倒在一张双人椅上,身下押着一堆纸片。他把两腿往前伸着,把咖啡桌上一只塑料碟子踢了下来。 〃我一直在拼命工作,所以这里这么乱,而且工作情况也很乱。〃 〃你是说那个未清偿贷款么?〃马尔科姆边问边走向窗户边上一张老式木躺椅,从那个窗子里可以俯瞰下面的街道,正是这条街把这栋大楼和附近的超市分隔开。这当然算不上什么很美的风景,但是比在大阪时要强很多了。现在看着这里的混乱情景,想起自己的房间,马尔科姆突然觉得有点儿尴尬。现在他能拿到的分成至少是阿卡里的两倍,而且他知道阿卡里的贷款包计划还没有什么收获。当然如果成功的话收入会很大,但是现在办公室里大家已经在谈论说这事还会拖下去。 〃听着,马尔科姆。祝贺你在香港项目上做得那么成功。〃 马尔科姆摆摆手,随着这个动作,身下的椅子也摇晃起来。 〃没什么。我只是走运罢了。〃 〃你可不是走运,你把它看穿了。你玩弄了整个市场。那可是超级巨星的表现,你知道的。〃 阿卡里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马尔科姆不觉在猜测他的朋友最近几周到底睡了多少觉。他很为阿卡里担心。 〃那个贷款计划还没有收获,是吗?〃 阿卡里没有回答,于是马尔科姆凑了过来。 〃阿卡里,我是你的朋友。我想帮助你。我不想拿走任何的荣誉和成就。妈的,我甚至可以假装根本没有介入你的事情。你只需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我能怎么帮你把事情运作起来。〃 阿卡里看着他,然? 第 11 部分 欲望文 第 12 部分 洗劫东京 作者:肉书屋 第 1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情运作起来。〃 阿卡里看着他,然后终于有了反应。他用手掌揉揉眼睛,然后说:〃我完蛋了,马尔科姆。我他妈完蛋了。从这些贷款里我他妈一分钱都挣不到。〃 马尔科姆盯着他,回想起当初看到过的数字。将近3个月之前asc公司通过阿卡里从日本第一银行购买了1亿美元的未清偿贷款,价钱仅仅是1000万美元。这些贷款的抵押物是价值5000万美元的房地产。这笔交易当时看来是想都不用想就会挣钱的。要么那些负债者付清欠款,要么asc可以得到那些地产,转卖出去,然后还是把钱挣到手。这事的过程应该是很简单才对。 〃我不明白。如果他们不还钱的话,我们把那些地产拿走就可以啊。〃 阿卡里还在揉着眼睛。 〃我们把地产拿走?〃他不屑地说,〃我们把地产拿走?为什么我就没想到呢?〃 〃阿卡里——〃 〃妈的。好吧,马尔科姆。我带你去看看。去拿你的头盔,我们去兜兜风。〃 马尔科姆驾驶着杜卡迪以70英里的时速在夜幕中穿行,走的是一条弯曲的两车道公路。马尔科姆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头灯的光柱,还有阿卡里尾灯发出的在黑暗中跳跃不定的红光。阿卡里开车的时候路线摇摆不定,转弯的时候也非常地猛,以至他的肘部和膝盖差不多同时接触到了地面。马尔科姆知道自己的朋友太疲劳了,根本不应该开得这么快,但是他并没有打算靠近阿卡里去提醒他开慢一点,因为他要把自己的车子控制好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法分心去为阿卡里担心。他们开的杜卡迪是为追求速度制造的,而不是为了夜行,当然更不适合夜间在没有必要光照而且总是要拐来拐去的公路上骑行。 马尔科姆还从来没有见过东京的这部分地区。事实上,他都不太确定这里还是不是在东京范围之内。在路上他们穿过了一个很长的有灯照着的桥,很快霓虹灯中的城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开阔平坦的地区,到处都是库房和矮小的办公楼。越多走一点儿周围看着越像大阪。马尔科姆开始有点儿担心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油可能会用完,好在不久以后阿卡里在车上直起了身子,然后用手指着右边。马尔科姆顺着他的手看去,发现在这个很安静而且照明不太好的街区一角有一幢9层楼的房子。它看来比周围大多数建筑物都要更现代一些,可能修建了还不到10年,应该是泡沫经济时代中期的产物,估计是在第一银行繁荣的时候向它贷款修建的。现在这楼的主人拖欠着贷款,而阿卡里则拥有这笔贷款,换句话说,这座大楼属于asc公司。 马尔科姆把杜卡迪推到路边,停在阿卡里的雅马哈旁边。他取下头盔,把它放在车尾,金属和皮革摩擦发出了尖锐的声音。他用手理了理头发,然后等着阿卡里从他的车上下来,随后两人一起沿着小路往里走。 〃这地方挺荒凉的,〃马尔科姆说,〃这到底是哪儿啊?〃 〃这里叫作台场,〃阿卡里回答,〃现在这里主要就是些库房,而且其中一半以上是空置的。这里曾经是个繁荣的电信和软件中心。后来泡沫破裂了,所有的东西都破灭了。〃 他们走到了大楼门前的台阶前。马尔科姆注意到楼上有几层的窗子里透出了灯光,而且从一层主楼也透出来一点暖暖的光亮,尽管窗帘都拉了下来,而且前门是很厚实的木头材料。 〃这栋楼的所有者曾经拥有很多间情人旅馆。抵押了这栋本来是要成为货仓的楼以后,他的公司破产了。现在他欠我们1000万美元,这就是他的抵押物,价值在400万左右。〃 两人走到了前门口。虽然不是十分肯定,但是马尔科姆似乎听到里面有声音,日本人的声音。这就有点儿奇怪了,因为这楼按理说应该是空置的。它是一笔未清偿贷款的抵押物,现在本来是应该被拍卖了的。 〃那我们就把这玩意儿卖了,〃马尔科姆说,〃把它放到市场上,然后算是把贷款收回来。〃 〃是啊,我们把这玩意儿卖了。只不过我们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阿卡里走上前扭动了门把手。门随之被打开了,里面闪烁着的橘黄色的光亮照到了进来的路上。马尔科姆眨了眨眼,然后向前迈出了步子。 〃天哪!〃他突然一声惊呼。 这间长方形的大厅很宽敞,而且完全没有任何家具或设备。原来铺着的地毯被拉走了,墙壁被磨损得很严重,留下了很多印记,因而已经变成了很黯淡的黄色。天花板上的荧光灯也都被拆掉了,但奇怪的是这里还是有光亮,一种闪烁着的带着怒气的橘黄色光亮。马尔科姆费了点劲儿才找到光源:是一只硕大的垃圾桶里燃烧的火焰,就像是一堆篝火,周围围着一群年轻的日本孩子,都是大约十几岁的青少年,穿着皮质的摩托车服和有破口的牛仔裤。周围还有很多,都穿着类似的外套,头发往后梳着,里面的衬衣领口敞开着,露出金色的项链,头顶还有深色的宽边太阳镜。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马尔科姆小声对阿卡里说,此时两人一起站在门口。〃这个楼里应该是空的,但是现在角落里居然有篝火。〃 第五部分 第58节:黑帮的存在 〃对,〃阿卡里也小声回答着,声音中透着无奈,〃这里每天24小时都是如此,周末的时候更严重。他们就在大厅里开摩托。〃 刚开始的时候,这帮年轻人都没有注意到马尔科姆和阿卡里站在门口。后来篝火边有一个孩子看到了他们,然后大声用日语说了点儿什么,整个大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天哪,〃马尔科姆大惊失色,〃我们跑吗?〃 阿卡里没有答话。这时有两个孩子从人群里走出来朝门口过来。他们步态十分嚣张,脸上都带着凶悍的神色。其中一个很高很瘦,下巴尖尖的,牙齿很白。另外一个个子矮一些,但是很结实,留着一根长辫子,下嘴唇下面还有一撮小胡子。他们很快走到了离门口几英尺远处,这时马尔科姆发现矮个儿的那个把手伸到了口袋里,拿出来的时候带出一道寒光。 那是一把蝴蝶刀,在垃圾桶那边传来的火光中闪亮着。马尔科姆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下来,只能紧张地看着阿卡里。但不知为什么,阿卡里看来并不害怕。 拿着刀的少年用日语喊了点儿什么,阿卡里也大声喊了几句。少年举起了刀,不停地比划着。高个的那个则把双臂交叉在胸前。马尔科姆很害怕自己和阿卡里会被人切成r片,但突然听到一个日本人的声音穿过大厅传了过来,声音很低沉很粗厚,是个年长一些的人,看来有某种权威。两个少年随即闪开到一边,把头低了下来。 两个日本男人从y暗处走出来,然后朝马尔科姆他们这边过来。两人看来在35到40岁之间,都穿着夏威夷花衬衫。前面的那个人脸很圆,往下弯着的嘴唇让他显得像个帮会成员。他的衬衫纽扣开得很低,因此马尔科姆能够看到他身上那个一直延伸到喉咙附近的文身。后面那人脸形很方,样子显得很凶恶贪婪,带着深色太阳镜。他身上的文身更加明显,几乎遮盖了所有暴露着的皮肤。 〃黑帮。〃马尔科姆挤出了这个词,膝盖在不住地摇晃。 〃没错,〃阿卡里回答说,眼睛依然看着正在靠近的这两个人。〃就是黑帮。他们就聚集在这里,现在你看到日本第一银行的问题在哪儿了吧。他们借出了1亿美元的贷款,但是没想到借款的公司是被黑帮控制的。因此他们无法讨债,也无法拿这些大楼来抵偿,因为这些黑帮分子搬了进来,聚集在这里,而日本警方对此根本无能为力。所以你知道第一银行是怎么办的了?〃 〃他们把贷款卖给一伙老外,〃马尔科姆回答,〃让他们去解决问题。〃 两个匪徒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前面的那个跨出一步,双臂交叉抱在胸前。 〃你们这些家伙!给我滚!〃 马尔科姆看到了他前臂上的文身。但是他此刻更害怕的是他身后那个人。这个带着太阳镜、样子凶恶贪婪的家伙正透过镜片盯着马尔科姆,似乎想记住他的面孔。马尔科姆感觉到背上淌着冷汗。 〃阿卡里——〃 〃嗯,我想我们赶紧离开吧。〃 阿卡里抓住了他的胳膊拉着他离开了门口,身后那两人则把门重重地摔上了,里面随即传来嘈杂的笑声。马尔科姆和阿卡里手忙脚乱地跑回摩托车上。骑着车到了几个街区以外之后,两人在路边停了下来,摘下了头盔。现在,马尔科姆明白了阿卡里为什么这几个月里变成了这副德行。 〃为什么警察对此不采取任何行动呢?〃 〃原因有几条。这里关于集会的法令很奇怪。你不能用武力赶走这些人。日本的黑帮跟美国的帮会不一样。他们进入了金融和政治领域的各个层面。这里有些很大的银行和公司就是黑帮投资建立起来的。他们的利益一直延伸到了政府高层乃至顶部。过去几个月里我做了很多调查,发现我们现在的情况也曾经发生在很多其他美国公司身上。有些日本银行把自己无法收回的债务以很低的价格卖给这些公司,很快买下贷款的美国人会发现贷款并不值那么多钱,这正是因为这些黑帮的存在。〃 马尔科姆扶在头盔上的手指全无血色,整个身体也都在颤抖。他仿佛还能看到那把蝴蝶刀在面前比划,在篝火火光中闪亮。尽管他在橄榄球场上和场下没少打过架,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威胁。 这可不是马尔科姆想象中的金融世界。他和阿卡里只是交易人,不是匪徒。阿卡里不过是从日本最大的银行之一买下了未清偿贷款。这不是什么毒品交易,只是一个金融决策。 〃这简直太荒谬了。〃 〃这就是日本。〃阿卡里的声音透着无奈。他把头盔套回头上扭动了摩托车的油门,引擎在黑暗中发出轰鸣。 马尔科姆也把自己的头盔带上,嗅着皮革、玻璃纤维、还有汗水的味道。他为阿卡里感到难过,因为如果他挣不到钱,卡尼无疑会非常生气和失望。但是那还只是一方面的担心。他闭上眼睛,但是依然能看到那两个穿着花衬衫的黑帮分子。他想起了香港之行之前纱代就一直在跟他说的那些东西。这里不是美国,也不是华尔街。马尔科姆回想着那个浑身都是文身、带着太阳镜、面相凶恶的家伙。那人一直瞪着他,记着他的面孔。这里不是纽约,这里是东京。 他还在颤抖着,但还是开动了摩托,踏上了回家的路。 24东京 闹钟的电子屏幕上显示时间是早上5点,但这有点儿不太可能。因为如果真是早上5点,马尔科姆应该正和纱代躺在一起,紧紧挨着她温润柔滑的肌肤。他应该正在做着关于橄榄球或日经市场的梦,甚至于是有关新泽西的梦。他的身体应该正处在一个恢复和调整的状态,因为他刚刚熬夜研究了印度尼西亚市场,分析了它的波动将会对大阪交易市场产生怎样的影响。 可是现在,马尔科姆直直地坐在睡垫上,眼睛睁得圆圆的,紧盯着放在那部崭新的电视机顶上的闹钟。没错,时间是5点,他很清醒。 然后电话响了起来。 他从铺盖里钻了出来,身旁的纱代翻了一个身,然后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马尔科姆用手掌轻抚了她的头发,然后起身去接电话,脚下的大理石地面给他带来一股凉意。电话又响过几声之后,马尔科姆终于在他几个星期前去京都游玩时买下的红木梳妆台上找到了那只无绳电话,于是他赶紧按下了接听键。 〃马尔科姆,我想找你谈谈。〃 第五部分 第59节:超速 是阿卡里,但是他说话语调很高。自从两人那次从黑帮聚集的地方回来以后,阿卡里就一直在疯狂工作,试图找到某种法律途径来把那些帮会分子赶出去,这样的话他就至少可以收回一部分的贷款。但现在从他的语调来看,应该是没有什么积极进展。或者更确切地说,看来是发生了什么很糟糕的情况。 〃你怎么好像很害怕?〃 〃我现在几乎是胆战心惊,不过现在我不想在电话里谈这些。〃 马尔科姆觉得阿卡里应该只是在胡思乱想,不过他又不太肯定,因为他又想起了那个挥舞着匕首的少年。 〃我马上过来。〃马尔科姆回答,说完就伸手去找裤子。 〃我现在不在公寓里,我在办公室。但是我也不想在这里见面。我们一起骑车出去谈吧。20分钟以后在伊豆车道那边见面,就在收费亭那里。〃 马尔科姆很快就穿戴整齐了。伊豆车道是他和同事们一起去飚车的私有收费车道。到那里去谈论工作好像有点奇怪,但是私有车道至少是还算能保障隐私的。而且阿卡里肯定特别希望在5点这么早的时候去,因为不会有别人。这样他应该可以暂时不去想贷款的问题,马尔科姆也可以暂时不理会他和纱代的争执。过去的这两个星期当中,马尔科姆尽量地多陪着她。他拒绝了asc其他那些交易人很多的邀请,甚至于包括卡尼。但是纱代却好像仍然对他有些芥蒂,每当马尔科姆想要跟她提到哪怕只是稍微涉及到工作的事情,她就非常敏感地躲开了。马尔科姆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这些反应是不是来源于她父亲告诉她的关于卡尼和asc的东西,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两人的关系确实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马尔科姆挂上电话,把听筒又放回到梳妆台上。他转过身来时,看到纱代也醒了过来,妩媚的杏眼紧盯着他。她乌黑的头发有些凌乱,遮住了脸庞的一半。 〃这么早啊。〃她问的倒是不多。马尔科姆点点头。 〃阿卡里有点事情需要我帮忙。〃马尔科姆还没有告诉她那栋楼里黑帮的事情,因为他很清楚,如果让她知道自己曾经面对面接触过她警告他不要去招惹的人,她的反应肯定会很激烈。不过其实他是很希望可以告诉她的,毕竟她父亲也跟这些人有瓜葛,而且她或许还能告诉他怎样才可以帮助阿卡里处理这个局面。但是他知道这样的谈话无疑还是会不欢而散。 〃小心一点儿。〃她柔声说,好像尽管马尔科姆什么都没说,但她什么都知道。当然她每天早上都会在送他去工作的时候跟他这么说,但她从来都不相信他所说的他只是一个简单的交易人,还有他的世界再平凡不过。而且现在经历了香港之行和跟黑帮的照面之后,马尔科姆自己都开始同意她的看法了。 30分钟之后,马尔科姆把车停在了收费亭旁边,然后用一只脚踮在地面上保持住平衡。他把头盔面罩抬了起来,让凉风冲刷自己的脸颊。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天色很亮空气很干,没有一点儿雾气。在他面前,车道蜿蜒着向远处延伸。收费亭里没人,但是让人奇怪的是,挡住路面的大门却是开着的。 马尔科姆四处看着,想找出阿卡里的踪迹。阿卡里应该在他之前到这里的,因为办公室离这里要少10来分钟路程,而且从公寓过来的路上马尔科姆一直都没有超速。但是显然阿卡里不在这里,马尔科姆在想他是不是已经先来了而且决定自己先绕着场子跑一圈,这样的话门开着也就说得过去了。 马尔科姆又等了10分钟,然后把头盔重新戴好。他最讨厌等人了,所以决定自己先走一段,然后再掉头回来看阿卡里到了没有。他把身子压得很低,不停地扭动车把加大油门,飞速穿过了大门。他让车子跑得越来越快,身后飞溅起很多砾石,清晨的凉风飞速从头盔边掠过的声音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快感。两侧绿色的田野飞速地退到他身后,车胎下面的路面蜿蜒曲折。他低头看了一下车速,发现已经超过了120英里每小时。他不觉偷偷笑了起来。纱代说对了,这里不是美国。在美国是没有私有车道的,所以在那里他绝对不能把摩托车开得这么快。 他拐过一个急弯,然后把油门加得更大了。已经130了,而且还在继续。前面还是没有看到阿卡里的影子,只有空荡荡的路面。这里现在就是他一个人的赛车道,在6点之前将不会对他人开放。他可以在沥青路面上狂奔5英里,没有限速,也没有规则。他紧贴着车身,然后继续加大了油门。 已经是140了。以前他从来没有跑到这个速度。现在他的杜卡迪已经都不怎么抖动了,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堂一样的感觉,只有刺激和兴奋。他想要再快一些,但是看到几百码以外的路面有一个急弯,几乎是一个u形,于是他只好把速度降了下来。 他把车速降到90,80,然后到70。对于弯道行驶来说,这个速度其实还有点高,但是他知道自己能够控制住。 他以60英里的时速进入了弯道。这里感觉比印象中要紧窄一些,他把身体大幅度地倾向左边,护膝接触到了沥青路面,发出很大的声音。他的速度是有点快,但是之前他这么跑过,现在也差不多要完成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辆轿车,黑色的金属和有色的玻璃车窗。车子从弯道的另一侧径直朝他冲过来。他看清了这是一辆大号的宝马,开得很快,快得有点离谱。这车子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这是条私有车道——但是马尔科姆现在根本没有时间细想,甚至都没有什么时间做出反应。 他用尽全力刹车,车胎发出刺耳的尖叫,车身剧烈颠簸着,然后很快失去了控制。车身先是倒向左侧,然后从他身下甩了出去,于是他一下被甩在空中,整个身体完全展开了,四肢就像风车一样在空中旋转。这个过程中他根本就看不到那宝马车,直到身体狠狠地撞在那车上。最先撞到的是背部,撞在驾驶座窗户和后门之间的部分。于是他又弹到空中,然后开始下落,这次是脸先碰到了挡风玻璃。他再次回到空中,从车顶上翻滚了过去,然后摔到了路面上,连滚不止。之后是一阵恐怖的金属撕裂的声音,那是宝马撞向了他的摩托,随后路面上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宝马车很快就消失了。马尔科姆现在仰躺在草丛里,有一只靴子还留在沥青路面上。他能感觉到上背部剧烈地疼痛,双腿扭曲着,但是还有感觉,这倒是个好信号。他的脸也很疼,嘴里有浓浓的血的味道,鼻子和眼睛周围已经开始肿胀。 他尝试着轻轻呼吸了一下,背部的疼痛随之加剧,深深地扩展到肺部。他知道自己伤得很重,但好在脑子还在工作。 第五部分 第60节:威胁到生命 那部宝马是径直朝他和他的车压过来的,然后头也不回地溜了。开车的混蛋根本就没有要慢下来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的意思。而且那车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是一条私有车道,至少还要一个小时才会开放。马尔科姆自己也不该在这里的,但是门不巧是开的。 门是开着的! 他本来以为那是阿卡里给他打开的,但是他现在觉得可能自己想错了。 他闭上眼睛,让脑袋压在草地上。他试图动一动身子,但是疼得实在是太厉害了。鲜血正沿着脸颊往下流,粘粘的,热热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了。双腿好像还没有摔断,但是手的情形看来和脸部一样严重,而最糟的是他的背。 他咬紧嘴唇,不让自己放弃。他想起了自己在球场上经历过的所有冲撞、忍受过的所有疼痛。他告诉自己能够挺过去的,一定能挺过去。 随后他想起了躺在床上的纱代,乌黑的秀发半遮着脸庞。 他一定要挺过去。 一个小时以后,刺耳的警笛声把他从半昏迷状态中惊醒了。他花了点时间才回忆起来自己在哪里。然后疼痛感就回来了,比刚才还要严重,他喘着气呻吟着,用力睁开了眼睛。他的脸还是很疼,但是他还看得见,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还能呼吸。 警笛声越来越响了,仿佛穿透了他的耳膜在他头颅里回响。他稍微转了一下头,看着救护车在离自己几英尺远处停了下来。就在救护车后面不远,他看到了自己摩托车的残骸,于是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和它一样扭曲和破碎。杜卡迪的整体框架已经严重弯折了,两个轮胎差不多碰到了一起。 救护车的门打开了,下来了两名日本医护人员,抬着一副担架,但是看来好像一点儿都不急。两人都穿着浅蓝色的制服,其中有一个脖子上挂着一个听诊器。他们走近马尔科姆躺的地方,把担架在他身边放好。接着戴着听诊器的那位单膝跪了下来凑到他耳边,用日语问道:〃你还好吗?〃 马尔科姆盯着他。这人根本没有要采取任何急救措施的意思。没有氧气罐,没有颈背固定装置,也没有伤口压布。听诊器看来也不过就是摆设。不过让马尔科姆稍微安心一点儿的是,他能看到的伤口好像都没有严重出血的情况,只是背部、脸部和双手剧烈疼痛。他一动不动地躺着,看着另一个人走到他的另一边。让他震惊的是,这人居然在抽烟。这时第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又问:〃疼得肯定很厉害吧?〃 如果马尔科姆不是确实疼得太厉害的话,他可能会笑起来。这时那两人终于弯下身来把他抬到担架上,动作一点儿都不轻柔。随后他们把他抬向救护车,就在要把他推进车内的时候,他小心地抬头说:〃如果你们不打算给我任何药品的话,能不能至少给我根烟抽抽?〃 带着听诊器的那人冲他眨眨眼,还竖起了拇指,然后把救护车门重重地关上了。 马尔科姆觉得最难受的是在身上的摩托车服被剪开的时候。剪刀的每次闪动都给他带来刺骨的寒意,可能他主要是害怕在衣服下面会发现严重的伤吧。但是至少现在有人理会他了,此前他已经在这个小医护所的等候室里待了两个小时了,他倒是更希望自己可以被送回到救护车里。 护士们终于把他的担架推进一间有帘子的检查室的时候,里面有一位穿着白大褂的日本医生在等他。护士们随后开始准备剪刀等器械,医生则立即通知医院辐s科,他需要给马尔科姆照x光片。 又过去了一个小时,马尔科姆内心的恐惧终于不再那么强烈。x光片显示他断了3根肋骨,但是脊椎没有受伤,也没有内部出血。他的双腿没什么事,手尽管在碰撞中严重受伤,但没有折断。他的脸看上去伤得很严重,但是缝上几针并且休养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好。马尔科姆以前摔断过肋骨,他知道那些裂痕会带来疼痛和不便,但是还不会威胁到生命。 医生能说一点英语,足以告诉他救护车可以把他送到东京大医院里接受进一步的检查,他连忙表示同意。此后医生给了他一大把止痛药和一杯温水。马尔科姆很快发现尽管这医院和急救员可能是不怎么样,但是止痛药的效果是一流的。十分钟以后他就觉得自己像是漂在一个安全宁静的地方。被塞回到救护车里时,他几乎完全没有什么意识,回到城里的路上也几乎没怎么感觉到颠簸和摇晃。 药效差不多过去的时候,马尔科姆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温软的床上,而且是在东京最好的一家私立医院里很安静的一个病区。这是一间单人病房,从窗户里可以俯瞰下面的公园。房间里有一台电视机,还有西式的卫浴设施。他不知道在这里接受治疗要花多少钱,不过他现在根本不在乎。他还活着,这就够了。他的背部和胸口紧紧包裹着绷带,手上和脸上那就更多了,不过他知道自己会好起来。 他昏昏沉沉地躺着,正要睡着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推开了。他费力地抬起头,发现阿卡里溜了进来。阿卡里很快发现他醒着,然后快步走到他面前。 〃我的天哪,你小子怎么这副德性。〃 〃你过奖了,〃马尔科姆的声音由于疼痛和药效显得有点儿含糊不清,〃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应该是我问你才对。〃阿卡里回答。他在电视机旁边找到一把椅子,于是把它拉到窗边。〃我正要上东名高速公路,车子突然坏了,所以我就没到车道那里去。我回到公司给你打了电话,纱代告诉我说你已经出门了。我说伙计,医生说你这是被车撞的?〃 马尔科姆闭上双眼,脑海里浮现出那部暗色车窗的宝马。它是不应该出现在私有车道上的,而且在撞倒了他的摩托车之后根本没有停车。 〃没错。把我撞飞之后根本连减速的意思都没有。不过我想他们可能打电话求援了,因为后来有救护车过来救了我。〃 阿卡里摇摇头。〃医生说是一架直升机发现了你。因为经常有飚车的人在那条路上受伤,所以每天都会有直升机飞过那里。这跟宝马是没有关系的,他们是打算把你扔在那里去死的。〃 马尔科姆不喜欢阿卡里的口气和他说的这些。他费尽全力用一只胳膊肘撑起自己的身体,然后说:〃你在想什么?〃 阿卡里回头看看房门,确认没人站在那边,然后他低下来凑得更近。 〃我今天早上想见你是因为从我开始运作这个贷款包之后,就一直接到一些神秘电话。〃 第五部分 第61节:恐惧是激励因素 〃什么神秘电话?〃 〃恐吓电话。开始我还以为都是玩笑,不过是一些日本小子在胡闹,叫我老外,并且告诉我会碰到这样那样的麻烦。但是最近越来越严重了。今天早上离开办公室之前,我接到了一个最恐怖的。这个人压低了声音用日语告诉我,他会来找我的。我实在是害怕极了。我知道我应该早点儿告诉你这事的,但是这也正是我不想让你帮我处理这个计划的原因。我不希望再有其他人卷入到其中。我不应该带你到那栋楼,这让你也卷入了危险之中。〃 马尔科姆伸展了一下厚厚包裹在纱布里面的手指。他不知道阿卡里告诉他的这些应该是怎么回事。是恐吓吗?牵涉到贷款包计划?他确实自己亲眼看到了那些黑帮分子。 〃你告诉卡尼这件事了吗?〃他问。 〃是的。但是他看来并不吃惊。他说这就是在日本做事的代价。其他一些美国交易人也做了类似的项目,也收到了这样的恐吓,但是并没有真正发生什么。他说日本黑帮是不会去理会美国人的,而且有的时候你甚至可以利用这种情况为自己牟利。他告诉我,恐惧是一种很好的激励因素,而这正是我们挣钱的一个必要条件。〃 马尔科姆又想起了自己的香港之行,还有和梅尔的对话。恐惧是激励因素。他想知道这是不是又一条卡尼原则,更想知道还有没有一条原则会涉及到与宝马车的撞车事故。 〃那么你觉得撞我的车子和你的贷款计划有关联?〃他很直白地问阿卡里。 〃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必须小心。那些贷款不值得我们搭上自己的性命。我宁愿回到电脑前继续做日经交易。〃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两人的对话被打断了。马尔科姆看到是纱代站在门口。她全身都在颤抖,而且看得出来她曾经哭泣。阿卡里站了起来,用日语跟她说了点儿什么。她点点头,朝马尔科姆走来。阿卡里则冲马尔科姆点点头,然后出去了。 现在只有马尔科姆和纱代两人在病房里。马尔科姆用缠着绷带的手搂着纱代,任她在自己胸前啜泣。静静地过了几分钟,他抬起她的头让她看着自己,然后挤出了一个微笑。 〃相信我,我以前还有样子更糟的时候。你要是见过我大学第一场比赛之后的样子就好了。我被人撞得头肿得跟个猪头一样。这根本不算什么。〃 纱代破涕为笑,轻轻碰碰他的额头。 〃马尔科姆,我不能失去你,不能。〃她的声音非常低沉。 他感受到了这简简单单几个字的分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让她的脸庞靠近自己的嘴唇,给了她深深一吻。这个动作让他很疼,但是他觉得值了。她身上的体香让他觉得愈发地晕眩。 〃你永远不会失去我。〃马尔科姆知道这是他的肺腑之言。尽管两人之间有一些芥蒂,但是他知道什么也不能让他放弃面前这个女人。金钱不能,东京交易圈里的盛名不能,什么都不能。 甚至于卡尼也不能。 马尔科姆用双臂紧紧搂着她,倾听着她流泪的声音。 25纽约皇后区, 现在 空气似乎很厚重,夹杂着一种熟悉的味道——那是大量的中式食物散发出的怪味。这倒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现在我们站在一条小街上,两侧就是我见过的最大两家中餐馆。现在已经过了午夜,但是皇后区离我本来所在的曼哈顿区很近,所以我还是来了。现在我想象着,如果我能怎么样飞起来,飞到这些看着像库房的餐馆上空,那么我应该还能够看到曼哈顿金融区的光亮。可惜在现实中,我深陷在这样一条狭窄的街道,两边都是煤渣砌块高墙,而且这街道还根本不像纽约的街。地上中文报纸扔得到处都是,还有广告传单和用过了的外带餐盒。煤渣砌块墙面上贴满了海报,都是新近最受欢迎的华人明星,当然还有皇后区里其他一些中餐馆的广告画。如果我不是对这里有一定了解的话,或许会以为自己来到了香港呢。 〃就在那里。正前面。〃 身边领着我穿过窄道的孩子更加重了我的这种感觉。他叫道格拉斯·钱,个子很矮但很结实,头发很黑,走路稍微有点o形腿。他是华裔,出生的地方离这条街只有几个街区,就在皇后区唐人街的中心地区。尽管他的家族已经在这个地区居住了三代,他给人的感觉还是非常符合马尔科姆对他的描述——〃刚刚下船〃。我猜想这可能是因为在皇后区,不管移民的船是什么时候抵达的,这里的华人群体还是重新创造出了跟他们祖国一样的生活环境,可那却正是他们费了好大劲才脱离的环境。 〃就是那扇木门,垃圾桶后面的。〃 这孩子指着的是一条很窄的步行过道,夹在两个巨大的堆满了脏东西的垃圾箱中间。走到近旁的时候,我忍不住咳嗽起来,于是靠近他身边问:〃这里安全吗?〃 钱冲着我一笑。他的牙齿实在是太难看了,完全是黄色,而且东倒西歪冲着各个方向。不过他的面孔倒是比较和善,所以我劝说自己不要因为他的牙齿而讨厌他。 〃不算很安全。但是只要你跟着我,就不会有什么事。〃 说完他冲我竖起拇指,好像很有自信。我也冲着他微笑,假装听了他的话我放心了。然后他领着我在垃圾桶之间找路走,在他说的街另一边,果然有一扇高大的木门。门上没有门把手,只是在正面一半高的地方有一条狭槽。这时,钱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叹了口气。 〃尽量不要显得那么白。〃 说完他朝前迈出一步,用指关节敲响了木门。 刚开始里面没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狭槽滑开了,一双女人的眼睛随即出现在那后面。是一双华人的眼睛,眼角往下倾斜着。这女人先是看了看钱,然后转到我身上。这时她睁大了眼睛,流露出很明显的惊诧。然后她的目光好像又回到了刚才的状态。 她冲着钱用中文说了几句。钱的回答好像很长。两人的对话持续了大约5分钟。最后钱突然怒气冲冲地转头冲着我。 〃解开裤子。〃 我诧异地盯着他:〃你说什么?〃 钱指了指我的胯部。 〃解开裤子。让他看你的老二。〃 我还是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听清楚了。我稍微动了动身子,回头看了看背后的街道,然后又回过头面对着他。 〃你要我干什么?〃 他不耐烦地把手放在p股上,然后扭扭头,示意我看那边门上的槽。 第五部分 第62节:买卖年轻姑娘 〃妈妈桑觉得你像是个警察。不过如果你让她看看你的老二,她就知道你不是了。〃 这听上去简直太荒谬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又有点道理。我是个白人,年龄和会在这里出现的警察吻合,而且现在在皇后区的这个地段,街上的白人要么是警察,要么就是完全找不到路的游客。不过无论如何,这个要求太过分了。钱不停地踏着脚,越来越不耐烦了。 〃你到底想不想进去?如果你不让她看的话,她是不会让你进去的。〃 这样做显然是太荒诞不经了,但是我估计为了获得好的新闻材料,有的记者可能还遇到过更恶劣的情况。我无奈地垂下手解开了皮带扣,然后拉开了拉链。当我把裤子拉低把自己暴露在别人面前时,我的手在不停地颤抖,脸整个涨得通红。门后的女人透过门槽仔细地看着,确认自己看到的东西足以让她打消疑虑了,这才点了点头。 〃好吧。不是警察。没问题。〃 接着我听到了门锁被打开的声音,随即门打开了。我忙不迭地把裤子重新系好跟着钱走了进去。这里的前厅铺着地毯,墙边摆放着难看的放了垫子的长椅。房间里一角有一张桌子,后面有一条被门帘挡着的过道,那里能够通向里间。房间的墙壁很脏,是没有外部包装的煤渣砌块。这里的天花板很低,悬挂着的一对灯泡给房间提供照明,但是电线的尽头在两条热水管道的中间,有些摇摇晃晃的。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不错吧?〃钱用手指着前面,我很肯定他所说的不是这里的装修。我瞥了瞥这里的长椅,数出来有12个女子坐在垫子上。她们都是华人,而且基本上都很漂亮。她们都穿着非常暴露的内衣,脸上化着浓妆,头发很长很有光泽。看上去年龄在十八九岁或者二十来岁的样子,有几个稍微小一点儿,但也有几个可能大一些。她们全都盯着我看,有几个还指指戳戳地笑着,觉得很好玩的样子。我希望这只是因为我那副很害怕的表情,但愿跟我刚才为了进来而被迫做的事情没有什么关系。 这时妈妈桑正朝桌子走去,钱示意我跟着她过去。这个女人大约40多岁,肩膀有点宽,一头灰色略卷的头发。走到桌前的时候,她俯下身子按动了一个按钮,然后转身面对着我。 〃你自己选吧。300美元。想干什么都可以。如果你玩得不开心,可以再选。不过不能玩变态的,明白吗?〃 我看着钱,无疑是在跟他求助。他这才把注意力从女人们那里转了过来,开始给我帮忙。他小声用中文跟妈妈桑交涉着,不时地指指我。那女人抬了抬眉毛,然后转身拿起桌上的无绳电话,按下了两个数字键,然后开始说话。 一分钟之后她放下了电话,指着通向里面的门帘和过道。钱连忙抓住我的胳膊领着我往里走。走到门边他一边撩起门帘一边凑近我的耳边:〃别问任何可能会惹恼他的问题。如果你把他惹毛了,我可救不了你。〃 我们来到的这间屋子在一排木结构的淋浴间后面。来到门口的路上我们经过了其中两间,我尽量不去往两边的帘子里面看。不过我很清楚每个小间里都有一个姑娘和一个顾客,而且听到那y笑和呻吟,我可以想象里面的情况。我其实一直都知道这里有这样的地方,也了解过一些关于这种地方的情况。这里的女孩们都是从中国大陆、台湾送来的,然后被人装在面包车或是大巴里在东海岸各地的唐人街之间运来运去。经营这种地方的人大都和华人三合会有染,这个组织是世界上非常臭名昭著的、但又组织非常严密的暴力组织之一。不过在和马尔科姆交谈之前,我还不知道最近几年三合会和日本黑帮之间的关系已经越来越紧密了。现在,三合会控制着东京歌舞伎町将近一半 第 12 部分 欲望文 第 13 部分 洗劫东京 作者:肉书屋 第 1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我还不知道最近几年三合会和日本黑帮之间的关系已经越来越紧密了。现在,三合会控制着东京歌舞伎町将近一半的地区,而且日本黑帮还帮助三合会把势力扩展到了西方世界,让他们也介入了毒品交易、赌博,当然还有最常见的色情行业。所有这些其实都是很自然的。美国各地都有华人聚居的唐人街,这都是准备好了的市场。同样,他们还有必要的原材料——一个规模庞大的贫困的人群,可以买卖年轻姑娘。不过说到底,日本黑帮才是色情交易里的专家,因为他们从武士时代起就开始经营了,此外他们还有雄厚的财力。 钱用手掌推动了离我还有几英尺远的门,随即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圆形的房间。墙上贴着很新的墙纸,地面刚刚清洁过,吸过灰尘。这个房间比外面要干净多了,中间放着一张扑克牌桌。桌边坐着两个男人,面前摊着一副牌,筹码堆得高高的。其中有一个显然是华人,看上去50多岁,头上的白头发让他显得很老,脸上有很多皱纹,眼神显得很疲倦,眼袋也很重。他穿的是一套扣得很严谨的白色西服。 他对面的男子显然是日本人。他的头发向后梳着,带着厚厚的金丝眼镜。他穿着一件鲜红的夏威夷花衬衫,前面几乎全敞开着,可以看到他松垂的皮肤上一处处扭曲的文身。 钱一进门就鞠了一躬,但是屋里的两个人都没有理会,只是关注着牌局。那个华人正用一个玩21点用的牌盒发牌,但是我弄不明白他们到底在玩儿什么。因为玩21点的话肯定不用桌上那么多的牌,而且那人还在继续往桌上发牌。 钱静静地站在墙边,示意我也跟他一样。那个华人终于把牌盒里的牌发完了,然后两人都开始拍手,并且大笑起来。不过两人谁都没有去动筹码,所以我估计不管他们玩什么,结果应该是不赢不输。 这时两人终于同时转身看着我们。穿着白西服的那个人用中文跟钱说了点儿什么,钱恭恭敬敬地回答着,眼睛看着下面。接着白西服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从我身旁经过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我顿时紧张得有点儿不知所措。这时候屋子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和那个穿着夏威夷衬衫、满身文身的日本人了。 他指了指空着的椅子示意我坐下。我走过去坐了下来,放在桌子下面的膝盖却在不停地颤抖。钱还是站在墙边,头微微低着。日本人静静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终于清了清嗓子。 〃你是想问关于日本黑帮的问题吧?〃 他的英语让我非常地惊讶。钱本来是准备好了要给我做翻译的,他曾经跟他在二战中遭受过日本奴役的祖父学过日语。所以我一跟马尔科姆提到自己想要采访一个真正的黑帮人物,马尔科姆就帮我联系到了钱——他是通过在香港的几个朋友认识他的。钱提到了在皇后区c控一家妓院的一个日本人,据他说,这个日本人是个老资格了,可能会愿意回答一些问题,只要他的身份可以完全保密。这个人不仅对日本黑帮的内部组织情况了如指掌,对美国这边的情况也是掌握得很清楚,因为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而且在这段时间里显然他的英语也说得不错了。 第五部分 第63节:利益冲突 我尽量不让自己太过注意他的文身——包括前胸处的一条红绿相间的巨龙和前臂上的两个穿着和服的艺伎。根据我的调查所得,在身上留下这样的文身是黑帮里已经延续了很久的一个传统,是用尖锐的竹签蘸上墨水在皮肤上刻下的。这个痛苦的程序会在黑帮成员身上留下伴随他们一生的印记。 〃只有几个问题。是关于黑帮对日本经济的影响的。〃 他点了点头,显然完全能听懂我的问题。 〃没有黑帮就没有日本的经济。〃 他的回答很简单,但是据我所知他说的一点儿不错。日本经济的每一个方面几乎都牵涉到了黑帮利益。不过现在我想了解得更加深刻具体一些。 〃泡沫经济时代结束以后,很多美国银行家来到东京,在那里不稳定的市场上挣钱。日本的帮会对此是怎么看的?〃问完之后,我马上就有点儿担心对方是否能明白这么复杂的问题。 他把双手摊开放在桌上。我突然发现他右手的小拇指只剩下了第一个关节。我赶紧强迫自己不去盯着看。这其实也是我在调查中了解到的情况之一,他们有这样的一种仪式,就是为自己或许是非常轻微的不当举动切断手指,以示悔过或谢罪,不过现在年轻一代的帮会成员大都抛弃了这个习惯。面前这个人想必是什么时候把自己切断的那节手指交给了自己的老大,这是我能想到的表示效忠的最真诚的方式。 〃帮会根本不看他们。帮会得去照顾自己的生意。主要是高尔夫球场、建筑业,还有政治。帮会并不关心美国银行家,除非这些银行家做出错误决策。〃 高尔夫球场、建筑业,还有政治。除了性产业和最近才兴起的毒品交易,这些正是黑帮在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早期控制的支柱产业。在泡沫经济时代,黑帮利用了日本人对高尔夫的钟情。他们在日本国内外投资兴建了很多高尔夫球场,从中牟得了暴利。有些学者认为,在那段时间里日本兴建的高尔夫球场有将近90%都和黑帮有某种程度的关系。他们把从这里挣到的钱投入到了更多的建筑工程当中,然后放到他们看中的政客的保险箱里。这些人将会继续为他们的生意和运作铺路搭桥。但是泡沫破裂以后,钱来得不再那么容易。黑帮发现他们和来到日本利用这里不稳定的市场牟利的外国银行家形成了竞争关系。像asc这样的对冲基金,实际上在阿卡里的贷款项目上就和黑帮发生了正面的利益冲突。 〃那么在美国人决策错误的时候会怎样呢?你是说那些让他们和帮会发生冲突的决策吗?〃 他仰靠在椅背上,9根手指弯曲着放在腹部。 〃我们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决策,让他们知道为什么只能做出正确的决策。〃 这时我注意到钱已经显得有点儿不自在了,有很多的小动作。我意识到自己提问要小心一点儿,因为我不是在法庭上训问对方,也不能迫他跟我说他原本不想告诉我的东西。其实我已经知道了马尔科姆的故事,还知道黑帮是如何对付那些跟他们发生了接触或冲突的银行家的——包括外国的和日本的。我见过针对那些试图讨还贷款的银行家的死亡威胁,听说过有人往这些首席执行官的窗子里扔燃烧瓶,还有一些高层管理人员被行刺或是〃自杀〃,而他们之前都曾经敢于和黑帮在金融业的某些领域中进行竞争。尽管有这么多事端,日本警方却没有采取什么措施来阻止暴力。看来黑帮确实是日本社会里极其重要的一个部分,它并不会真正受到日本法律的遏制和威胁。 〃我以前以为黑帮是不会针对一般的039;平民039;的,〃我说,〃他们只针对其他的黑帮,而不是无辜的旁观者。〃 从历史上来看其实是这样的。日本黑帮起源于民间的英雄人物,他们团结在一起保护弱小的村庄,抵抗浪人武士的劫掠。但是经历了这么多年之后,它已经转化成了完全不同的组织。它现在是一个黑手党组织,但又和世界上其他的黑手党很不一样,它的触角深入到了日本文化、经济和政治的每一个角落。不过当然,或许还是存在一些规则,包括一些传统和限制。 〃在日本攫取财富的交易人绝不是什么无辜的旁观者,〃他回答,〃不管他们是日本人还是外国人。两者之间惟一的区别在于,日本人会害怕,因为他们无处可逃。〃 他咧嘴一笑,身子前倾了一点儿,我再一次看到了他胸口那条张牙舞爪的龙。 〃老外却总是可以走人回家。〃 26东京 〃我的上帝啊,看那该死的宝马把他弄成了什么样!〃 马尔科姆本来是不打算在办公室里引起太大反应的。他故意等到了上午10点以后才到办公室,指望着那些交易人此时已经是在全心工作,不会注意到他的出现。但是就在进门的那一瞬间,他就发现自己的心思完全白费了。此刻人们所有的行动都中断了,所有交谈也都戛然而止。陶森是第一个发表感慨的,不过苏特才是第一个看到他进来的人。从他圆睁的双眼和震惊的眼神,马尔科姆可以很容易地看出大家看到他时的感受。他们肯定是没有想到他会在事故发生仅仅48小时后就回来工作。他们可能原以为他会在医院里躺上几个星期,让自己慢慢恢复健康。很显然,他们还不是很了解他。他曾经坚持完成了纽约巨人队的训练营,在那里他经受了很多严酷的折磨,因为他来自常春藤名校,被队友和教练看成那里的二等公民。他既然能经受住这些,自然也不会把折断的肋骨和摔伤的脸太当回事。 他小心地穿过大厅来到自己桌前,边坐下边冲着周围做鬼脸。因为身上绑着肋骨支架,他不得不采取一个略微前倾的姿势,而且手上的绷带让他很难抓紧椅子的扶手。不过他还是尽全力掩饰着自己的不适。他这样做并不全是因为这家对冲基金公司里充斥的是一种男性化的坚强气氛,更多的是因为在医院里的这两天中,他的内心燃起了一种新的热情。现在在这座城市里,在这个行业中,他已经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地位。他一直努力工作着,学到的东西比预期的还要多,所以他不会让这样一个愚蠢的摩托车事故毁掉自己的工作热情。 一场事故——他一直试图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那只是一场事故。尽管阿卡里跟他说了一些东西,纱代也不止一次流露出担忧,但是他觉得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他被撞这件事关系到了阿卡里的贷款项目,或者是asc做交易的方式。他可能就是开得太快了,弯拐得太猛,所以就撞上了对面过来的车。那车确实是不该出现在那里,但其实他自己不也是一样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已经走出了这次的突发事件留下的y影,而且他不会让它毁掉自己实现美国梦的机会。 第五部分 第64节:黑帮解决问题 不过当然,他本来是可以再等一两个星期才回来工作的,卡尼也肯定不会为此责怪他。但是他了解这个地方的风气,也清楚两个星期不工作不带来利润会对他在公司的地位产生怎样的影响。如果他想要成为一个大玩家,成为金融交易这个太阳系里的恒星,那么他就必须顶住伤痛的折磨。他必须要向旁人展示自己跟岩石一样坚强,绝对不会被打到。 在椅子上坐稳了以后,他转过身来,面对着其他人,然后咧嘴笑了起来。 他指着覆盖了自己右脸颊大部分的绷带和头部固定材料对大家说:〃可能你们有人以前还没见过,交通事故的结果就是我这德性。〃 话音刚落,房间里已是一片大笑和鼓掌。短暂的轻松之后,很快大家就重新回到了工作当中,马尔科姆感觉呼吸有些沉重,于是尽力调整着心率,让它回到平时的状态。随后他开始小心地敲击键盘,浏览日经市场的情况。在工作过程中他注意到阿卡里并没有在旁边。他希望他不要干出什么愚蠢的事情,比如又回到那栋满是黑帮分子的楼里。现在看来,阿卡里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放弃这份贷款,承受400万损失。卡尼肯定不会轻饶了他,但是那至少要好过去面对那些拿着刀的亡命之徒对他的生命威胁。他完全不值得为这笔钱冒这样的风险。 但是阿卡里现在的确不在公司,所以马尔科姆必须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和建议,于是只好又强迫自己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日经市场上。那里还是有很多的细微的数字区别带来的套现机会,而现在在东京,再没有人比他更善于找出和利用这些机会了。或许他现在做的工作没有香港追踪基金交易或是贷款项目那么惹眼,但这是诚实合法的事,而且不会让他的生命受到威胁。 很快他已经完成了两笔交易,正准备做第三笔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电脑屏幕上的人影。他回过头来,发现卡尼站在身后。他试图在卡尼的表情中寻找对自己的关切,但是和往常一样,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没有,只有那一成不变的笑和冰冷的眼神。 〃看来你这次可撞得不轻。好在你那些本能和天赋帮了忙,让你脸先着地,减轻了损伤。〃 马尔科姆挤出了一个微笑,也因此把自己弄得很疼。他看着卡尼把阿卡里的椅子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同时也感觉到其他人都在自己的办公间里注意着他这边,只不过他们应该听不到他和卡尼的交谈。 〃迪恩,我想跟你谈谈阿卡里的贷款项目的情况。〃 卡尼的脸色顿时黯淡了下去。 〃阿卡里早晚会自己解决的。他是面临着问题,但还是有办法解决的。他只是必须找对地方。马尔科姆,卡尼原则第七条:要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第一个该去看的地方就在问题自身的内部。如果阿卡里自己不能解决的话,我可以帮他处理。但是我想先把机会给他自己。〃 马尔科姆不自觉地用舌头去润湿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他发现卡尼对自己和阿卡里全然没有任何同情,对此他十分惊讶。卡尼的第七条原则意味着,阿卡里必须用某种方式利用他面对的黑帮来解决问题。让一个金融衍生物交易员去涉足这样的情形肯定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马尔科姆和阿卡里,还有其他所有的〃卡尼小子〃,当初签约为卡尼工作的时候,都决没有想过要去做这样的工作。 〃阿卡里告诉过你他受到的那些死亡威胁吗?〃 〃马尔科姆,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我们是在一个不稳定的、有时还很危险的市场里面经营一个高级别的对冲基金。我们是外来者,现在置身于一个腐败已经存在,而且很容易腐败的环境。我们必须能够进行调整、适应这些情况。如果我们做不到,或是阿卡里做不到,那么我们根本就不应该进这一行。〃 虽然说的是阿卡里的事,马尔科姆却突然觉得被训诫的其实是自己。他觉得有点儿难受。他为asc挣到了很大的一笔钱,如果他想离开的话,肯定马上就会有数不清的其他公司来抢着要他。 不过现在,他并不认为卡尼训他是因为工作的事情,而是为了别的什么东西。难道是因为他想要帮助阿卡里?因为他为朋友仗义执言? 〃马尔科姆,你今天能来工作我很感动。这体现了你对公司、还有对我个人的忠实和奉献精神。这正是我期望着能在我手下的交易人身上看到的。一种完全的奉献精神。因为再没有什么事情比我们的工作更重要了。拼命工作正是我生活的方式,也是我希望自己的员工能够采取的生活方式。〃 现在马尔科姆完全明白了。让卡尼不快的不是他对阿卡里的关心和忠诚,而是他对纱代的关心和忠诚。马尔科姆在出事之前的几个星期里,和纱代在一起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和同事们在一起的时间。卡尼不喜欢这一点,不喜欢他在对钱的追逐之外还有更在乎的东西。 卡尼所不能明白的是,马尔科姆的美国梦已经不再只是法拉利加百万美元的银行户头了。现在他的美国梦还包括了一位美丽的而且深爱着他的姑娘。 此时此刻,马尔科姆第一次看到了卡尼不同的一面,他并不喜欢今天看到的卡尼。 〃好了,〃卡尼拍拍他的肩膀,〃我很高兴能把这些东西说清楚。如果你看到阿卡里的话,告诉他如果需要我帮忙处理现在的情况,我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还有,马尔科姆,如果能躲得过的话,别再面对面去撞别人的宝马。〃 卡尼的影子慢慢从屏幕上消失了。马尔科姆摇着头,有些愤怒,也有些困惑。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卡尼一直是他的指路明灯,但是现在那灯光在他脑海里已经变得黯淡。他不应该必须在纱代和卡尼之间进行选择的,而卡尼也不应该这么愿意让他和阿卡里去为了几百万美元去面对生命的威胁。 马尔科姆费了好大劲儿才把这些复杂的想法暂时扔到了一边,然后把注意力集中在日经上。不过尽管他努力继续找寻着套现机会,这天剩下的时间还是没什么太大收获。收市的时候他只不过多做了三笔交易,挣的还不到两万美元。 下班以后他步履沉重地朝电梯走去,就盼着能赶紧回到家里柔软的睡垫上开始休养身体。进电梯以后,他按下了去楼下大厅的键,但苏特却冷不丁在门关上之前溜了进来,呼吸非常沉重。 〃跑得有点儿急,〃苏特解释着,〃我和摩根公司一个交易人约好一起吃晚饭,准备和他谈关于泰国一笔问题债券的事情。〃 第五部分 第65节:挣钱的工具 马尔科姆点点头。不过现在他确实完全没心思谈工作,尤其是不想跟苏特谈,因为这个拥有耶鲁和哈佛商学位、还能说一口流利日语的黄发家伙实在是太过痴迷于asc那一套。 〃你知道吗?马尔科姆,我还是忍不住稍微听到了一点卡尼今天早些时候跟你说的东西。〃 这倒是让马尔科姆颇有些意外。当时他没注意到苏特挪到了近处听他们说话,只是一直全神贯注地和卡尼谈话。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因为苏特是个非常好胜的家伙,他喜欢去关注同事们——也就是竞争对手们,没什么可奇怪的。 〃我知道卡尼有时候有点儿苛刻。但是他最关心的就是我们这些人的利益。在内心深处,他绝对是个好人。他非常慷慨,非常有气度,而且考虑到他成长起来的背景,他能这样绝对是非常难得。〃 马尔科姆惊异地皱了皱眉头,随即感受到脸部缝针部位剧烈的疼痛。 〃你说什么,他的什么背景?〃马尔科姆很快想起了听说杰特丑闻的那晚,卡尼告诉了他自己的背景。当时他觉得自己和卡尼之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亲密感,因为两人的过去是如此的相似。底特律出来的一个穷小子,在交通事故中失去双亲成为孤儿,意外地考入普林斯顿大学,拼命地学习和工作,最终成为了大人物。 〃他是衔着金钥匙出生的。他先后在埃克塞特学院和普林斯顿大学就读,所有的开销都是他父亲——南加州一位大富翁支付的。卡尼本来是有可能成为一个很普通的人的,就像我在埃克塞特和耶鲁先后见过的很多人一样。但是卡尼信奉的是勤奋地工作,希望能够不依赖家族的帮助,全靠自己打造出一片天地。他激励了我也去尝试同样的事情。〃 马尔科姆背靠在电梯墙上,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卡尼曾经告诉他——新泽西出来的一个靠橄榄球获得奖学金进入普林斯顿大学的穷小子,他自己也是来自一个贫苦潦倒的环境,通过艰苦奋斗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卡尼也曾告诉苏特——一个先后就读埃克塞特、耶鲁、哈佛商学院的高材生,他自己也是一个衔着金钥匙出生的人,他之所以成功是因为想要证明自己。 卡尼骗了他们中的一个,要么就是两个。 总之卡尼是告诉了他们两个各自希望听到的东西。他们听了这些以后就会忠诚于他、崇拜他,希望能成为跟他一样的人。 所以跟卡尼在一起的全部意义就是找到途径去赚钱。不管是马尔科姆一个人,还是包括阿卡里、苏特在内的所有人,大家都是一样。 其实马尔科姆自己也把对利润的追逐当成自己的信仰,但那不能是以身边的人为代价的。他信仰的是在一个竞争环境中尽可能多地去挣钱,但不能为此去欺骗和玩弄信任自己的人,或是让他们面临生命危险。 决不能把身边的人当成挣钱的工具。 马尔科姆在公寓楼前下出租车的时候,复杂的思绪已经让他的脑子一片混乱。他完全陷入了一种狂乱的状态中。不仅仅是因为卡尼欺骗了他,他还利用了他,一直在利用。卡尼把他当成了一部挣钱的机器,而且居然还敢斥责他,因为他陪伴了自己的女友,并且帮助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卡尼完全不理会阿卡里受到的威胁,也不关心险些让马尔科姆丧命的摩托车事故,因为对他来说,这两个人不过是挣钱的工具。 马尔科姆气冲冲地走上台阶按下了电梯按钮,过度地用力让他的肋骨又感受了一次剧烈的疼痛。他考虑过直接去阿卡里的房间跟他谈谈,但是又不太确定他在不在家。阿卡里有可能正找一些日本律师面谈,设法想出办法把黑帮分子赶出那栋楼。为了帮助卡尼无止境地追求利润,阿卡里让自己更深地陷入了危险之中。 电梯很快到了马尔科姆住的楼层,他迈着沉重的步子往房门走去。他正伸手去掏钥匙,突然一下停住了。 房门是开着的。 他看着开着的房门,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试图告诉自己,或许是纱代回来得很早,或者是她出门去酒吧见她父亲的时候忘了锁门。但是,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以后…… 他还是往前走了几步,用手掌推开了门。走进起居室时,他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屋子里就像一个废墟。书架全被摔在地上,书散落得到处都是。新买的彩屏电视机还在原地,不过屏幕中间有一道长长的裂缝。咖啡桌中间被砸断了,躺椅被锐器划过捅过,凶器很有可能就是一把蝴蝶刀,甚至于大理石地板上都留下了好几处划痕和磨损。 看着眼前这情景,马尔科姆有些站都站不稳了。先是宝马,然后是这个。这显然已经不只是一次警告,而是一次声明,是要告诉他他卷入了不该去管的事情。他已经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而跟踪他并且把他的房间弄得天翻地覆的人可以无法无天地肆意妄为。 马尔科姆流下了愤恨的泪。这不是他想看到的。这不是他所希望的生活。他不愿意为了一个商业交易去如此提心吊胆,还要担心自己的生命。他只不过是一个金融衍生物交易人,仅此而已。 他小心地从一堆碎玻璃旁边走过。在碎片中间,他看到了阿卡里很久以前送给他的那副15子棋。他小心地弯下膝盖把棋盘捡了起来,然后又开始慢慢地小心地去捡散落在周围的陶瓷棋子。花了整整10分钟,他才找全了所有棋子,然后把它们放回了原位。 然后他重重地坐倒在躺椅残存的部分,闭上眼睛,苦苦思索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首先他得去接纱代,带着她一起搬到酒店去住,然后他就得开始为自己找一个出口。 那是卡尼说的,卡尼原则第一条: 永远把眼睛盯在出口上。 27东京 对话是在滑雪坡上空30英尺处的椅式缆车上进行的。这当然不是普通的滑雪坡,因为这里是日本,在日本什么东西都和人们想象的不一样。这椅式缆车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它看上去好像就是一些铝条和铁条绞缠在一起,然后由一条金属缆绳在空中拉动。山坡上的雪看着和触摸着都好像是真的,不是科罗拉多和犹他那边的那种雪粒,而是马尔科姆大学假期去佛蒙特和新罕布什尔游玩的时候常常见到的那种雪块。除了这一点之外,这里和其他任何地方都再没有什么可比性。因为这个滑雪坡位于东京闹市区的中间,就在一个飞机库一般大小的圆顶建筑物里面。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们美国佬才是把事情做得极端的人呢。不过这里好像更荒谬可笑。〃 第五部分 第66节:混蛋交易 马尔科姆笑了,眼睛则透过缆车的护栏盯着下面坡道上来来往往的一群群滑雪者。现在他们所在的是东京室内滑雪场,建于1993年,是世界上第一个、也是最大的室内滑雪场。在它之后,日本各地又很快兴建了5座类似的滑雪场,好像是要试图让这个岛国去吸纳另一种来自西方的狂热嗜好。后来新建的这些场馆会不会很成功很受欢迎还需要时间来证明,但是如果就拿东京这家作为参考标准的话,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因为建造它的人赚到了大钱。这座场馆的英文名字缩写叫作ssaws,前四个字母是春夏秋冬四个单词的首字母,最后一个代表滑雪。也就像这个名字所说的,几乎每个季节这个滑雪坡上都挤满了穿着色泽鲜艳的滑雪服的人,看着就好像是在科罗拉多范尔滑雪场或是阿尔卑斯山上一样。尽管这里的山只有500米高,但是陡峭程度已经足以允许修建缆车道。 〃和日本人比起来我们都是外行。〃马尔科姆回过头来回答了他的客人——特迪·希尔斯,前巴林公司交易人。希尔斯现在穿着一件鲜红色的风雪大衣,金色的长发扎了起来压在羊毛帽子下面,样子看着有点儿怪怪的。〃我们只能在山坡上建立滑雪场,然后让大家来山上滑雪。日本人却可以把大山放在城市中间。〃 希尔斯点头表示赞同,帽子险些从脑袋上掉下来。 〃我猜可以把这叫作垂直统一管理。直接排除了中间因素——自然,然后直接针对市场进行c作。说实话,马尔科姆,我很高兴你安排我们来这里。这可比在附近的酒吧里喝黑啤强多了。〃 马尔科姆点点头。当时听说希尔斯要来东京的时候,他立即跟自己这位前上司说好了要占用他一点时间。现在希尔斯在摩根公司,不过工作地点在大阪,还是做日经交易,也还是这个市场里的顶级人物之一。当时离开巴林公司的时候,他的履历和名声都受到了一定的负面影响,但他还是缓过了劲儿来,就像马尔科姆估计的那样。因为他有才干,是个不错的人,而且很聪明,和交易圈的关系很牢靠。 所有这些让他成为了一个很好的调查渠道。过去两个月里,马尔科姆想尽了一切可能的办法,给几乎所有认识的人打通了电话恳求帮助。结束香港之行以后,他已经逐渐建立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关系圈,所以现在他正在利用这些关系来寻找一个做大买卖的机会,这样他也就能找到自己的出口。用阿卡里的话来说,就是那个〃混蛋买卖〃。马尔科姆希望能够找到一个类似香港那样的机会,这样就能让自己离开,从头来过,不管自己想做的是什么。 目前为止,马尔科姆还没有找到这个〃混蛋交易〃,但是他在夜以继日地努力寻找着任何可能被利用的机会。在他看来,希尔斯当然是一个值得去与之商谈的人,因为他了解日本市场,知道什么可以干什么不能干。 〃就你自己来说,你干得挺不错的,〃希尔斯接着说,带着手套的手放在缆车的安全扶手上,攥得有点儿过紧,〃即便是在卡尼那种妖怪的手下。摩根公司所有人都在谈论着你在恒生的大获全胜。2000万美元,对吧?〃 马尔科姆把他那对滑雪板夹紧在一起,几滴融化的雪水从尖端掉了下去,消失在下面的人群里。 〃差不多吧,〃马尔科姆说得轻描淡写,好像那个数字没有意义,〃但是也不全是我的功劳,卡尼也在其中起到了作用。〃 〃卡尼在什么事里都会起作用。马尔科姆,我不知道我是否告诉过你,我和卡尼曾经共事。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我刚刚从伦敦过来的时候。他是个杰出的交易人,也是一个糟透了的人。他好像总是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现在又有新的传言了,是涉及到你们公司的资金来源的。据说是有所谓的日本039;商人039;给了你们钱,指望着你们这样的美国对冲基金公司可以办到日本银行办不到的事情,比如沽空日本公司,或是收回贷款抵押物。〃 马尔科姆心里顿时一惊。这真是个既古怪又奇妙的现象。与黑社会利益有关的公司或者人物给一家对冲基金投资,利用他们去索取在别的帮会手上的财产。如果希尔斯说的没错的话,卡尼的公司就是黑势力冲突局面里的中间人。马尔科姆在想自己到底会不会有机会知道这其中的真相,不过他知道卡尼是不会告诉他的。 那天离开被人弄得一塌糊涂的公寓以后,他直接去了樱花酒吧。他把纱代带到外面,告诉了她一切,包括阿卡里受到的威胁,他自己被宝马撞倒的经过,还有卡尼对这些事情的反应。纱代静静地听他说完了这一切,她的身躯好像一下子放松了下来,这还是这几个月里她头一次有这样的反应。这倒不是因为情况发生了什么改变,而是因为马尔科姆开始看到真实的情况了。她领着马尔科姆又走远了一些,确认周围没有认识她父亲的人能够听到他们说话,这才停了下来依偎着他。 〃我可以跟我父亲谈谈,看他能不能帮忙。〃 马尔科姆用力地摇摇头。他不想让纱代牵涉到里面来,而且他也只是过来接她的时候见过她父亲几次。他从来没有干涉过两人之间的关系,但看来也不是特别喜欢看到自己的女儿和一个老外交往。 〃没有那个必要。我会为我们俩找到办法的。〃 尽管现在还看不到出口,但是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即便自己找不到它,它也会自己找上门来。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这个机会会选择在一个室内滑雪场里找上门来,就来自和自己前上司的谈话。 〃无论如何,〃希尔斯继续表达着他的赞许,〃一笔交易就挣到了2000万,即便是尼克·里森肯定也会为此动容的。电讯盈科加入到恒生指数当中,追踪基金和理查德·李之间进行股票的重新配置。你就是利用这么一个过程挣了那么多,干得真是漂亮。这会让人不停去想,现在既然有这么多高科技公司出现在报刊新闻里,那么如果日经指数也打算把它们引入的话,那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在东京光我能想到的类似电讯盈科的公司就有10到15家之多。同时也还有很多泡沫经济时代建立起来的老公司,失去这些公司,我想日经是可以承受的。〃 说完希尔斯掉头去看一个女人从一个小坡上滑下来,马尔科姆盯着他,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头脑里却充满热情。 恒生指数添加了一个350亿美元的公司,马尔科姆就从中挣到了2000万。希尔斯说的没错:日本现有15家建立在科技和电脑基础上的大公司,总值接近5000亿。它们不在任何指数当中,因为它们是新兴起来的。到现在为止,日经指数一直把它们排斥在现有的老式大公司集团以外,但是这15家公司最后都是很有可能进入日经的。 第五部分 第67节:一笔投资 马尔科姆往后靠在椅背上,已经忘记自己滑雪板的分量了。 如果他可以通过一家加入恒生指数的it公司挣到2000万,那可以从15家加入日经的公司身上挣到的会是什么呢? 马尔科姆神经质地闭上眼睛,睁开,然后又重新闭上。他稍微等了几秒钟,重新睁开眼睛,然后看着电脑屏幕。那上面的绿色数字没有变化,也没有说谎。 他的心在剧烈跳动,感觉吞咽口水好像都很困难,放在椅子下面的双脚也不停踩踏着地面。现在是晚上9点多,公司里已经空了下来,而他却在尽力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跳起来然后喊叫着告诉全世界他刚刚发现了什么。因为这不只是大发现,而是巨大的发现。它的规模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不仅东京没有,在华尔街、在伦敦,在任何地方都没有出现过。 他发现的将会成为世界上最大的一笔交易。而且如果真的发生的话,时间会在两个星期之内。 他按下了键盘上的打印键,听着财务室里打印机开始工作的声音。就在等它打印的时候,他又在脑子里回顾了一遍想法发展成形的过程——从两个星期以前他和希尔斯在室内滑雪场的缆车上谈话的时候开始,直到6小时之前与另一个人的午餐约会。其实是希尔斯给了马尔科姆重要的线索,他自己只是把说的这些当成了简单的玩笑,而马尔科姆却顺着这跟藤蔓摸到了底。 刚才与马尔科姆共进午餐的不是什么交易人或是金融家,而是一个记者。这个年轻的日本小伙是一家日本金融报纸的全职记者,也是巴林公司以前一个销售代表的朋友。 这个年轻人不是什么银行业内人士,或许也并不明白马尔科姆问的那些问题的意义。他对马尔科姆的回答也没有越过任何的法律或是道德界线,但是已经足以让马尔科姆知道他的猜测是对的。希尔斯当时的说笑完全不是什么白日梦,看来那些公司有机会,有很大的机会进入日经指数,至少其中有一部分可以。而且会很快——根据这个记者所了解的情况,快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也就是说日经225会做出一些改变来更好地代表当今的日本经济。现在日本有很多上10亿美元的科技公司,其中有15家规模大得足以进入日经指数。当这成为现实的时候,追踪日经的共同基金做出的反应将会和当时恒生指数的追踪基金一样。它会买进新公司的股票,卖出被替换的公司的股票。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只有一家像电讯盈科这样的公司,也不会只有一个亿万富翁来进行股票的买卖,而是会有十几家公司。另外马尔科姆根据与那位记者的谈话进行了一番推测——根据他没说的,而不是说了的东西,所有这些都会很快成为现实。 马尔科姆关掉电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走进了财务室。尽管车祸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他受伤的背部还有点儿疼,不过手和脸部都痊愈了。他在离门最近的那台打印机上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再次浏览了一遍上面的数字。他考虑了asc可以买进的数额和从哪里可以买入,还考虑了可以卖出的数额和从哪里可以卖出,然后根据这些把钱精确地算了一遍。现在他准确地知道他们可以挣到多少,还有需要冒多大的风险才可以达到这个结果。风险确实是非常大,但是可能得到的收获也是难以想象的。 马尔科姆紧紧攥着手里的文件快步朝自己桌前走去。一直走近到只有几步了才发现有人坐在他的椅子上。 竟然是卡尼。 他转过来面朝着他,脸上还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看来很忙啊。〃他轻描淡写地说。 马尔科姆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今天午餐的事情,也一直以为卡尼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但是卡尼迟早会发现的,因为他喜欢把手下的人都掌控在手里。对他来说,他们都是一笔投资,就和日经股市里的衍生物或是贷款包一样,他们都是获取利润的工具和渠道。 〃我知道你在忙着运作什么项目,马尔科姆。而且肯定是个大项目,对吗?〃 马尔科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在的情景他已经想到过了,在过去的这一周里也在脑海里演练过不下10次。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计划,甚至于是纱代。因为这次的事情和别人无关——完全是他和卡尼之间的一个了断。 〃大得不可思议,〃他平静地回答,〃比你以前见过的所有东西都大。甚至于比你,迪恩,还要大。〃 卡尼用手理了理头上的金发,他的微笑黯淡了下去,但是目光依然明亮。他那种奇特的威严曾经对马尔科姆有一种控制力,但是现在这种控制瓦解了。 〃是吗?〃他回答。 〃首先,我们得达成一个协议。〃 〃我们已经有过一个协议。我把你从大阪带到这里。在那之前,我把你从新泽西带到了日本。你为我工作,是我的明星交易人。你从我这里得到一份不错的底薪,还有基于利润的提成。〃 〃但是这个协议不一样,〃马尔科姆回答,〃这是我的最后一笔。我的出口。〃 卡尼把双手摊在身体两侧,还是? 第 13 部分 欲望文 第 14 部分 洗劫东京 作者:肉书屋 第 1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但是这个协议不一样,〃马尔科姆回答,〃这是我的最后一笔。我的出口。〃 卡尼把双手摊在身体两侧,还是没什么表情。就是这样,都说得很明白了。现在卡尼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变化。不过他即便是感到很意外,但也还是没有流露出来,或许他早就看出这一天要来。或许他一直都知道马尔科姆有一天会离开他。或许他根本不在乎,因为马尔科姆为他干得不错,是给他带来了最大回报的一笔投资。他的微笑又回来了。 〃哦,你说的是卡尼原则第一条。你确实一直是个不错的学生,马尔科姆。〃 〃让你那些原则见鬼去吧,迪恩。这样就到头了,这就是我最后一笔交易。这次结束以后,我会立即离开。你必须给我能够让我梦想成真的东西。除了我那10%以外,你还要给阿卡里5%,而且让他跟我一起离开。〃 卡尼的表情好像凝固了。他盯着马尔科姆,手时而紧握时而松开。他显然非常生气,但是也很关心马尔科姆手里拿的东西。马尔科姆居然为一个甚至都没有牵涉到交易中的人要求5%,这实在太多了。这个要求让卡尼震惊到了极点。一个交易人竟然把朋友放在了金钱前面。不过其实马尔科姆很早就做了这个决定:他决不会独自离开,他要让阿卡里跟他一起。 终于,卡尼耸了耸肩膀,看来放松了下来。 〃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的话,我们成交了。但是我有自己的条件。首先你要允许我把这个消息跟几个我欠他们人情的人分享。我会派你去告诉他们,以此证明这是真的。〃 第五部分 第68节:离开东京 马尔科姆考虑了一下。他并不很愿意在城里跑来跑去告诉别人他计算的结果。如果把这些人都拉进来,他自己的整体利润会减少。不过另一方面,这些人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手笔,因为卡尼绝对不会把消息告诉那些真正有能力去影响这笔交易的人,所以马尔科姆觉得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那么第二个条件呢?〃 〃第二,离开asc之后,你还要离开东京。因为我不希望你跟我竞争。我不想我们两个成为对头。〃 马尔科姆点点头。他自己已经打算好要离开东京了。这里只有一样东西让他留恋,他每天都在祈祷她能答应和他一起离开。 他把打印出的东西递给了卡尼。卡尼靠在椅背上,通读了所有的数字。他的表情没有什么显著的变化,但他通常平静的面颊隐隐多了一点神采。 〃你要求的是一笔巨大的投资,〃他说,〃要冒很大的风险。〃 〃没错。〃 〃但是如果这成功的话,就像你说的……如果这真的发生——我的上帝啊!〃 〃是啊,〃马尔科姆回答,〃我的上帝啊!〃 卡尼抬起头来,眼睛里放s出一道道蓝色的光。 〃我一直坚信你会成为我最好的一笔投资。确实如此,马尔科姆。就是这个大交易,最大的交易。你为自己赢得了卡尼原则第一条所说的那个出口。〃 卡尼把写满了数字的纸还给了马尔科姆,这些数字将改变他的世界。 〃只要结果好,用什么方法并不重要。但是只有一个结果是真正重要的,这个结果就是能够手里拿着香槟躺在沙滩上。〃 马尔科姆笑了。 去他的香槟吧,他暗自想着。只要有纱代在身边,还有一个庞大的银行户头,他就心满意足了。 28东京 其实,根本没有办法去真正为这样一个大时刻做准备。 这个星期五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大,大得人们无法继续保持平衡,不论是身体的平衡还是心理的平衡。不仅仅是马尔科姆和围在他身边的同事们做不到,那些看过他手里数字的交易人,像蒂姆·哈罗威,就是马尔科姆在性s扰俱乐部里见到的那个,也全都做不到。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人,还有那些自己做出了正确估计的交易人,或者是那些靠自己琢磨出了至少部分数字的人。这些人不仅仅包括东京的交易人,也包括华尔街、伦敦、新加坡,以及世界各地的交易人。或许在那之外,在所有这些交易人之外,还有整个的世界经济和所有的市场,在这个时刻都无法保持平衡。因为整个世界都和马尔科姆一样,根本无法预见到日本人会怎样用一种奇怪的日本式的方式去决定怎么办。 马尔科姆猜到了日经会发生巨大的变化。他知道至少有10来家庞大的高科技公司会被加到日经指数里,还有15家古老的公司会被从中去掉;也知道一边会有大规模地抢买,另一边则会有大规模地抢卖。他知道事情会发生得很快,而且从日经报的发行人和不了解交易世界运作规律的记者那里收集到了信息,知道他们会让这个变化突然发生。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些记者会在离变化发生只有5天的时候才公布这个消息。 这样做的影响是难以估量的。全世界的金融市场都开始崩溃。基于科技产业的纳斯达克一下子下跌了5%。如果消息公布得及时一些,给金融世界时间去有序地应对变化的话,那么日经是可以实现一定程度的稳定的。有人会获得利润,但是依然还有秩序。但事实的情况是,一切都乱了套。 消息是在一个周日的下午公布的。到了周一上午,日经下跌了7。5%,从日经里去掉的公司更是下跌了20%。新加入的科技股也跌了大约2%,这是因为之前那个周五美国市场的崩溃带来的压力,还有人们对日经市场前景的不确定心态。马尔科姆开始买入,最后一共在科技股上注入了4亿美元,同时沽空了4亿美元的日经期货。周二的时候他又在股票方面投入了2亿,同时沽空了等值的期货。周三又是2亿。到了周五,他照原样c作了最后2亿,这样他在科技股上的投入超过了10亿,沽空了超过10亿的日经期货。为了做到这些,他把asc基金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这个过程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就这样,他这个新泽西的傻小子,玩弄着一笔数额大得难以想象的巨款。以前做恒生交易的时候,他是c作过大额交易,但那还只有1亿赌注,那个时候他没觉得原来赌注还可以再加大。 马尔科姆一再地去看记录交易时间的钟,就在交易日快要结束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电脑屏幕上数字不停闪过,他看着,看着……只有3分钟了,他开始用力地按键。 他干脆站在了屏幕前面,身下的椅子也被推到了一旁。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移动着,每按下一个键都好像是为了他母亲、阿卡里、还有纱代。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包围在火焰之中,他的脸就像一副面具,遮盖着混乱复杂的情感:有热切的期待、渴望,当然最重要的,还有恐惧。恐惧并不是来源于他的计算——他确信自己是对的——而是来源于他在自己计算结果上下的庞大赌注。他请求——或者说要求卡尼给他完全按自己的意思去处理这次交易的权利,而卡尼竟然不顾比尔的强烈反对答应了他。他把一切都押在了这些数字上,asc拥有的每一分钱。要么盆盈钵满,要么一无所有。现在asc所有人都围在马尔科姆周围,但都一言不发。 现在所有一切都归结到了这3分钟。房间里只有秒针的滴答声和手指敲击键盘声。数字不停地从他面前的屏幕上闪过,他不停地在高价位上卖出科技股,又在低价位把日经期货买回,就像在卸除什么东西,卸除每一份股票、每一份赌注、每一个数字。不停地卸除,卸除,卸除,直到收市铃声突然响起,他的双手完全麻木了,面前的屏幕上闪着〃收市〃。 此刻,只有一片寂静。 马尔科姆紧紧盯着屏幕,好像没有见过那些数字,眼睛也无法从上面移开。就在那时,在他身后,整个办公室陷入了一片尖叫声中。无数的手拍在他的肩上,还有手搂着他的腰。他被高高地举在空中,听到了香槟瓶盖被拔掉的声音,接着脸上就被喷满了泡沫。 他们最终把他放了下来。他摇摇晃晃回到屏幕前,再次看了一遍显示的数字,在脑海里进行着计算。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先出现的是整个大的局面。那天下午,华尔街依靠日经的重组挣到了将近30亿美元。世界各地的市场加在一起挣了超过40亿。东京所有的交易人都收获不小,没人说得清一共有多少。至于马尔科姆 第五部分 第69节:幸福的异国生活 〃5亿美元。〃阿卡里大喊,整个办公室再次陷入狂喊声中。 5亿美元。 他从屏幕前离开,疲惫的双眼不停在眨。现在asc所有人都因为这次交易挣到了大钱,至少是都成为了百万富翁。但更重要的是,马尔科姆和阿卡里可以分到总利润的15%。 两人加在一起就是7500万。 马尔科姆才刚刚27岁。 他找到了自己的出口。 29东京 这俨然就是好莱坞电影里的一幕。 6部不同颜色不同款式的法拉利排在一起,包括红色的f50,黄色的355敞篷版,黑色的550马拉内罗,银色的355f1,铁灰色的f355伯林亚特,和象牙白的经典特斯坦罗萨各一部。它们的车窗都是黑色的,分成两队,每队三部,排列在停止行进标志牌下面。马尔科姆排在最前面,阿卡里在他旁边。苏特和陶森在第二排,身后是格劳菲尔德和赫普。卡尼小子们都到齐了,一起来城外飚车。马尔科姆十分钟之前才刚刚拿到解雇通知,而现在就和大伙到了这里。所有的油箱都加满了,引擎不停轰鸣着,就等着指示灯改变颜色。对马尔科姆来说,这将是他和大伙最后一次一块儿飚车。他已经跟一直在办公室里等着他的卡尼和比尔做了交代。卡尼跟他握了手,什么也没说,其实也没必要说。比尔抓着他给了他一个熊抱。然后马尔科姆就走出了门,与外面这群人聚在了一起。他不太清楚当初是谁提议大家都买法拉利,但是提出后很快就通过了。因为他们刚刚完成了交易生涯中最大的一笔,当然应该用真正的有钱的外国人特有的方式来庆祝。他们就是来洗劫东京的美国人,即将在这里实现他们的美国梦。 马尔科姆透过身边开着的车窗冲着阿卡里笑,手里紧紧攥着方向盘,感觉很好。这部车似乎就是给他量身定做的,就像一只敏捷强健的野兽,准备好了让他满足所有的幻想。他看着阿卡里傻傻的样子,笑得越来越灿烂了。阿卡里此刻上身略微前倾在方向盘上方,显然对自己坐驾的强悍有力有些不知所措,可能还需要点儿时间才能适应。 阿卡里注意到马尔科姆在看他,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马尔科姆。这真是太疯狂了。〃 马尔科姆点点头。他已经告诉了阿卡里两人可以一起分得7500万美元。阿卡里听了有些不知所措,现在他说的就是这个。不过马尔科姆告诉他这是他应得的。如果没有阿卡里帮忙的话,马尔科姆当时在大阪肯定没法生存下去。他是在日本接待他的第一个人,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我们现在干嘛?〃阿卡里费劲地压过引擎声问道。 〃20分钟后我就可以告诉你了。〃马尔科姆回答。 〃你打算去找她,然后你们一起离开,对吗?是打算回美国吗?〃 马尔科姆没有回答。他可能还需要等等看。他是告诉了卡尼自己要离开,但是他决不会抛下纱代自己一个人走。而且尽管他要离开asc,那并不表示他不再从事交易业。时至今日,他依然坚信这个行业并不一定要按卡尼的方式存在。即便在亚洲、在日本,也不一定是这样。他的想法可能不对,但他太年轻了,还没到退休的时候。 指示灯终于变成了绿色,他冲着阿卡里招了最后一次手,然后踩下油门,法拉利随即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离樱花酒吧还有3个街区的时候,他突然有一个意外的发现——一部宝马出现在他的观后镜里。黑色的车身,有色玻璃车窗,在午后的阳光中闪着耀眼的光。马尔科姆心里猛地一震,几乎让法拉利失去了控制,不过他还是很快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他告诉自己别傻了,别胡乱猜测下结论。在东京,宝马简直到处都是。而且黑色是日本人第二喜欢的颜色,仅次于黄色。这不过是个巧合,也必须是个巧合。 然而或许,这是再一次的警告。他再次想起了自己被捣毁的房间,还有穿着花衬衫的黑帮匪徒。 熟练地驾车在六本木的街道之间穿行的同时,马尔科姆一直紧盯着后面的宝马。让他担心的是,那车竟然一直跟在后面,尽管保持着几部车的距离,但是一直在那里。他惊异地发现身上的汗水润湿了颊背,于是尽量让自己安心。他告诉自己现在是周五的午后,街上到处都是人。他是一个开着法拉利的美国人,绝不可能成为别人的盯梢对象,不可能在此时此地。 他拐进一条窄路,俱乐部就在那街上,然后很快在路边停了下来。他再次侧过脸去看观后镜,果然一分钟后,宝马出现在里面。它没有拐进来,而是从街口经过,当时好像有意慢下来了一点儿,然后很快就消失了。 马尔科姆用力呼吸着,等着自己的脉搏恢复平静。然后他下车走进了酒吧。 酒吧里面很安静,离周五晚上的忙碌还有几个小时。不过前台的妈妈桑好像一直在等他。她鞠了躬,然后领着他走进里间。而更让他意外的是,纱代和她父亲此时竟一同坐在一张桌子旁边,等候他的到来。 他走进去的途中,那父女俩都站了起来。山本先生走上前来伸出了手,饱经沧桑的面孔显得很严肃,灰白头发下面的眉毛皱了起来。 〃您今天还顺利吧?〃 马尔科姆赶紧与他握手。不知道为什么,山本看来知道市场上发生了什么,似乎即使他看到了外面停着的法拉利也丝毫不会惊讶。马尔科姆在想,他会不会也知道那部跟着他走了最后那几英里的黑色宝马。 〃非常好,〃马尔科姆回答,〃现在我要问您一个问题。〃 山本点点头,其实他知道问题会是什么。马尔科姆看着纱代,看到了她双眼里的光泽。他也感觉到自己的胸膛在剧烈起伏,因为他只是这么看着她,就知道她的答案是什么。他回过头来看着山本,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却先把枯瘦的手放在了他的肩上。 〃你爱她吗?〃他用不太流畅的英语问道。 马尔科姆点点头。 〃那么你带她走吧。然后你们离开,这样你就不会再有麻烦了。你们会在别的地方拥有幸福的生活。〃 他靠过来张开双臂拥抱了马尔科姆,这让马尔科姆看到了他颈后的彩色文身。然后山本退后一步,冲着他微笑。马尔科姆这才知道自己一直看错了他。 〃和我女儿一起去过幸福的异国生活吧。〃 第五部分 第70节:国外侨居 30百慕大, 现在 我们距离海滩有200码。车跑得实在是有点儿太快了,马尔科姆刚刚才稍微用了一下刹车,让我租来的这部车慢下来了一点儿。不过车子还是有点儿左右摇晃,我不得不紧紧抓住安全带,直到车子最终在两棵巨大的棕榈树下停下来。 我这才放开了安全带,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外面。不远处是一片秀美的蓝色,还有从棕榈树下延伸出去的沙滩,在阳光下显得光亮耀眼。不过我很快回过神来,马尔科姆带我来不是来看沙滩的。他领着我穿越了半个岛可不是为了带我看风景,而且其实这里每一个地方看着都像天堂一般。我们来这里是为了让我见一个人,我最后一个采访对象。从很多方面来看,这个人都处在马尔科姆的华尔街传说的中心,但同时这个人又远远地置身于华尔街之外。 我和马尔科姆几乎同时看到了她从水边朝我们走过来。她穿着比基尼上装和一条印花短裙,乌黑的长发披在脑后,不时随风起舞。她确实是个美人,而且还在微笑,很温和很快乐而且无忧无虑。这是一个真正深深感觉到平静和快乐的女人才会有的微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找到了自己的美国梦。 我回过头来看着马尔科姆。 〃那么后来你们移居到这里,这个天堂,然后重新开始了?一个你自己的对冲基金,还是在亚洲市场投资,追求和过去一样的利润?〃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样。但是在这里,游戏规则不同了,不再全是为了钱。有时我们做一些决策是因为它们是对的。偶尔我们也会在收市以后还不采取行动。〃 他咧嘴笑着。我知道他说的〃我们〃指的是他和阿卡里,两人现在一起工作。我不由在想,不知道多久以后其他的卡尼小子也会把履历放在马尔科姆桌上。谁不想到天堂来工作呢?或许有一天我可以写一本关于〃马尔科姆小子〃的书。 〃你还怀念吗?〃我问,〃怀念在东京的生活?〃 马尔科姆此时在朝纱代招手,她也朝他招着手。 〃我和东京还在一起呢,就在这里。〃 〃那么卡尼呢?他怎么样了?〃我不得不问。 他耸耸肩。〃又有很多的传闻。有人说他搬到了洛杉矶,被毒品和妓女弄得一文不名,最后被送进了贝蒂·福特医院。也有人说他去了泰国,勾搭上了一位公主,险些引起了一场内战。还有人说他又回到了吸血鬼中间,在歌舞伎町街上寻找着猎物。我其实并不知道实情,也没有试图去跟他联络,他也从未找过我。〃 我接受了这个回答,因为它其实是个不错的回答。我也听说了一些传言,但是不知道该相信哪一条。不过我很肯定地知道的是,asc已经不再存在,卡尼也不再是东京的明星交易人,他的名字也已经逐渐被淡忘了。 〃还有什么最后的建议么?给那些可能会读到这个故事的去国外侨居的人?〃我问完这个问题,发现纱代已经从两棵树中间穿过,离车子只有几英尺远了。 马尔科姆轻轻用手指敲击着方向盘,然后转头看着我。 〃那取决于他们追求的是什么。如果是美国梦——我的美国梦——那么有些原则他们必须遵循。〃 然后他大笑起来。 他好像总是在笑。 我想这就是马尔科姆原则第一条吧。 (全文完) 第 14 部分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