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在别处》 第 1 部分 心情在别处 作者:肉书屋 第 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第 一 章 韩立冬这些天有点儿心神不定。 这天上午7点52分,39岁的故道县商业局局长韩立冬刚打开办公室的门锁,就看见地下有一封信。大概是昨天晚上从门底下塞进来的。他拿起来,信没有封口,抽出来一看,信用薄薄的红杠信笺复写而成。他边看,边坐到了写字台里边的椅子上。明媚的阳光从背后的窗口s进来,投到他的背上、头上和桌子上,也投在了举报信上。 信写得不长,但反映的问题却令他口中咝咝地叫着直拍后脑勺。 ……县r联厂厂长肖守本利用职权之便做买卖,挣了钱私分归入个人腰包。1993年8月7日,他调给桃林县外贸公司一批猪r,同年10月该公司给r联厂划过来13万元货款。肖守本不让财务入账,而是将这些钱存入小金库。并伪造了一份证明,说桃林县外贸公司倒闭,无力偿还这笔货款。12月底,肖授意将13万元偷偷私分,肖得6万元,两名副厂长各分得2。5万元,财务科长、会计、出纳各得5000元。但从1994年1月至今,r联厂连续亏损,职工们已两个月没发工资……强烈要求局领导亲自查处这几个贪污腐败分子…… “这小子胆子太大了!” 韩立冬放下那封举报信,用握紧的右拳支住宽阔的前额,紧绷着的嘴唇边露出了一丝冷笑。 1993年冬天他刚上任时,还没打算对各基层单位负责人的贪污受贿等问题动大手术。考虑自己过去一直在乡镇工作,省里、地区都没根子,县领导人中也没有靠山,而本系统中许多人都与县领导人和县直各部门的领导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少人都有老同学、老同事、老乡,还有些表哥、表姐、表叔、表姨等藤藤蔓蔓的关系,有的人与上边的关系还相当硬。这个黄河下游故道上的县虽然不大,还挺贫困,但整个县城却被一张密密麻麻的关系网罩着,得罪了一个就会扯出一大串来。自己立足未稳,不宜动大手术。如果以后动手术,也要采取“和平演变”的方式,瞅准一个动一个,一个一个地来,使网中的鱼一个个束手就擒。不至于一网下去网中的鱼太多,而自己又扯不上船,致使鱼死网破,或者网破了鱼也都跑光了。 前些日子,韩立冬就听到有人反映了肖守本的不少经济问题,只是没有确切的线索和证据,不好查他。现在举报信上揭发的问题就清晰多了。 于是,在他站稳脚跟,稳定了局势之后就瞄准了r联厂。 他费了不少脑筋,考虑了三天,决定采取突然袭击的方式去检查财务账目,以防肖守本听到风声后采取反检查手段。他先召开了党组会,分工瘦瘦巴巴个头不高的纪检组组长陈正良率领一名纪检员、一名保卫干事,另外挑选两名财务人员组成审查组。陈正良首先推荐了局财务科的高级会计师钱总,另一个财务人员没定下来。陈正良就找钱总,让他推荐一个政治上可靠、主持正义、业务能力强的财务人员。 钱总59岁,性格非常耿直。他沉吟了一番,用瘦长的、拨拉了几十年算盘的手指推了推老花镜,说:“让苗玉参加吧,就是玉儿。她有个自学考试的专科证书,是助理会计师。全局连续三年财务大检查,她的账总是最规范。” 钱总还有一个考虑,如果查出r联厂肖守本有问题,财务人员承担责任时,玉儿有当县城建局副局长的丈夫来永和当县政协副主席的公爹以及当县劳动局副局长的婆婆做靠山,肖守本也不敢打击报复她。这样无形中还保护了调查组,也保护了商业局。 陈正良去向韩立冬汇报,韩立冬问:“你说的这个苗玉,是哪个公司的?” 陈正良“咦”了一声:“韩局长你不认识呀?是百货商场的会计。” 韩立冬摇摇头,微微一笑:“不认识,没见过。” 陈正良还想说玉儿是全局第一美人儿,或全故道城第一美人儿,但没说出口。 韩立冬又问:“可靠吗?” 陈正良说:“表现很好,人很老实。她公公当过您上两任的商业局长。”又说了玉儿丈夫、公婆的情况。 来永和来永爸、来永妈韩立冬是认识的,虽没什么来往,却挺了解他们的情况。就说:“那好吧!”他对组织这个调查组十分慎重。这是他上任后打出的反腐倡廉第一枪。这一枪打响了打准了,对于全系统的工作开展将是一个很大的促进。如果打臭了,就容易陷入被动。他对陈正良说:“首先,我们要坚定敢查必胜的信心。中央决心这么大,我们还怕什么!”他再三强调,“一开始不要咄咄人,还是以正常的财务检查去开展工作。查出了问题,让肖守本交代时,也要和风细雨,不要把关系搞僵。万一他真有问题,而他采取了反调查手段,你们没查出证据来,就不好收场了。”并规定了纪律,对韩立冬和调查组之外的任何人都不准讲案子的调查情况。 虹桥。hqdoor。 第2节:心情在别处(2) 陈正良是个副团职的转业干部,对腐败分子和腐败现象嫉恶如仇。过去,他在局里已听到过人们对肖守本的不少反映,几次提出要下全力去查,可老局长顾虑重重,就是不让查。这次年轻的局长韩立冬让去查r联厂的问题,他就像在部队里接受了攻打无名高地的战斗任务,已把调查方案仔仔细细地拟订好了。 韩立冬又交代陈正良:“一定要保护好揭发问题的同志。我分析这个同志肯定是r联厂内部的知情人。不然他对肖守本的问题不会了解得这么准确。但从举报信上的字来看,倒像个中学生写的。估计是找人抄的。” 陈正良带人去了r联厂,先封了财务上的现金。然后让钱总和玉儿一笔一笔地追查账目的来龙去脉。只用了两天,问题就查清了。肖守本不只侵吞私分了那13万元的猪r货款,包括以前还有几笔账,共贪污公款8万多元。陈正良和纪检干事小李、保卫干事小董又马不停蹄地到与肖守本贪污案件有关的桃林县外贸公司等单位去调查取证。职工们叫纪检组长不大习惯,都叫他陈书记。 查到第四天下午,陈正良让钱总先回局里去向韩立冬做个简要的汇报,他再处理一下另外两个副厂长和财务科长、会计、出纳的问题。 钱总这时扶着秃秃的脑门儿,有气无力地说:“陈书记,可能是这几天太忙了,有点儿累,我觉得心脏有些吃不住劲儿。让玉儿先去跟韩局长汇报一下吧。她对r联厂的账目非常清楚。这几笔账都是她具体查的。” 陈正良说:“玉儿那你就抓紧去吧。局长对这事儿非常重视。” 玉儿应了一声,骑上自己那辆天蓝色的飞鸽坤车匆匆去了商业局。 当玉儿站在韩立冬面前时,他一时有点儿发愣。 玉儿穿了一件白底带褐色方格子的西式上装,里边是翠绿色的羊毛衫,下穿一条蓝裤子。头发在脑后挽了个髻,别了个白色的发卡。浑身上下朴朴素素,大大方方。平时,玉儿还是挺注意打扮的。但这次下r联厂搞调查,她觉得是件挺严肃的工作,不宜穿得太好,更不能花枝招展。脚上是旧式的半高跟黑色皮鞋,袜子也换成了黑色的。 “你是哪个单位的?有啥事儿?” 玉儿平平静静地说:“韩局长,我叫苗玉,是陈书记让来汇报调查情况的。”她的声音不是很脆,还略带点儿沙哑。 韩立冬这才恍然大悟:“你就是玉儿呀!”忙招呼道,“坐坐!坐下说!”又要去倒茶。 玉儿忙说:“局长,我不渴,您别忙。” 韩立冬还是从一头沉的写字台下边的抽屉里取出一只白色的陶瓷盖杯,说:“这是我备用的,很干净,不是那些公用的。”又起身去拿起暖壶把杯子用开水冲烫了一下,打开写字台上一只绿色的茶叶盒,倒上些茶叶。 玉儿忙站起来,说:“韩局长,我真的不渴。”见韩立冬要倒水,上前接过暖壶,说,“我自己来吧。” 沏上茶,玉儿把杯子放在茶几上。韩立冬也坐回到写字台后边的椅子上。玉儿说:“本来应该钱总来跟您汇报的,他身体不舒服,小李陪他上医院了。” 韩立冬一听,忙问:“怎么样?严重不严重?” 玉儿说:“钱总说,不大要紧。”就开始汇报调查情况。 玉儿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翻动着调查材料,口齿流利地讲着。韩立冬不时地在一个浅绿色塑料封面的本子上记着,嗯嗯地点着头。 玉儿一边说话,白里透红的腮边浮现出一对浅浅的酒窝儿。韩立冬脸上虽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称奇,小小的故道城竟还有这么美的小女子。从玉儿盘起的发髻上判断,这是个小媳妇了。唔,她那个又矮又胖又黑的男人,大概得三十五六了吧?居然找了个这么年轻娇嫩的媳妇!她今年有多大?二十三四?二十四五? 玉儿见韩立冬不时地注视她,有点儿拘谨。就避开他的目光,又汇报了几分钟就讲完了。 韩立冬依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说:“苗玉呀,你回去告诉陈书记,你们的工作开展得很好。搞案子就得这样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不给犯罪分子以喘息之机。另外,你也要有思想准备,不要怕闲言碎语,冷嘲热讽,更不要怕打击报复。r联厂的问题,只要你们把事实证据搞准确,过一万年他也翻不了案。你们尽管大胆工作,出了问题由我负责!” 玉儿点点头,又扑闪扑闪大眼睛,说:“局长,我在r联厂还听到一个反映。” “什么反映?” “有个女职工悄悄告诉我,肖守本晚上经常聚众打麻将赌博,还去路边店嫖娼。” “噢?”韩立冬的浓眉蹙了起来,大眼睛一闪一闪,“有证据吗?” 玉儿说:“详细情况不清楚,我已汇报给陈书记了,他正在着手调查。” 韩立冬的信心更足了。肖守本的问题越严重越好处理。单说嫖娼一个问题,如果能够落实,就可以开除他的党籍和公职。行话叫做“双开”。这无疑是痛打落水狗,对处理犯罪分子和整顿r联厂极为有利。 ◇欢◇迎访◇问◇book。hqdoor。◇ 第3节:心情在别处(3) 韩立冬叮嘱道:“这事儿对外要严格保密。” 玉儿点点头。 临走时,玉儿望了韩立冬一眼,却见韩立冬目光灼灼,也在看她。她忙低了头,走了出去。 望着玉儿的背影,韩立冬想,这个女子怎么一点儿笑容也没有?转回身时,看到茶几上那杯给玉儿沏的茶,打开杯盖儿,茶一口也没喝。他瞅了那杯子几秒钟,弯腰去端起来,喝了一大口。 茶水有一股子淡淡的清香,又略带点儿苦涩。 抬起头时,目光触到了墙上挂的大日历牌。上边的时间是:1994年5月5日。 这时,耳边却响起了一支歌,是商业局对面丁香包子铺的音箱传出来的。韩立冬本不太喜欢流行歌曲,此时竟听得入了神。 绿草苍苍, 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 在水一方。 我愿逆流而上, 依偎在她身旁。 无奈前有险滩, 道路又远又长。 我愿顺流而下, 找寻她的方向, 却见依稀仿佛, 她在水的中央…… 这时,局办公室江主任推门进来,说:“韩局长,地区商业局业务科的唐科长来了,中午您陪陪吧?” 韩立冬说:“我不大舒服。你告诉郑副局长,让他陪吧。” 江主任见韩立冬神色严肃,应了声:“好。”又问,“那,先送您回家吧?唐科长正在我办公室里呢。碰上了,您又走不了了。” 韩立冬说:“不,你们先去县招待所。我骑车子回家。” 韩立冬觉得挺奇怪,以往碰上的漂亮女子也有十个八个的,自己从没动过心。上中专时的女同学小乔那年去乡里找他,要在结婚前圆那个初恋的梦,还有湾岔乡的那个女医生桂枝为答谢他的关照要“还个账”,他都没答应。可今天一见玉儿,心却不知怎的怦怦乱跳。韩立冬老琢磨着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不寻常的女子。 1989年秋天,34岁的韩立冬被派到故道县城西北边的湾岔乡任党委书记。那个乡在全县17个乡镇排倒数第一,是出了名的穷乡后进乡。县委组织部跟他谈话时,开始他还有点儿犹豫。去个穷乡,不花上三五年的工夫是脱不了贫的。虽说从六河乡乡长到湾岔乡升成了一把手,可远不如在县里当个副局长舒服。有心找个借口不去,但韩立冬也明白,县委让去个穷乡当第一把手,本身分量就不轻,这次经受不住考验,以后的安排就得让你坐冷板凳了。于是他连妻子于美华的意见都没征求,当即表示:“组织决定,坚决服从!” 第二天一早,韩立冬带上简单的铺盖卷和一些文件书籍,乘上乡里来接他的一辆破北京吉普车就去了湾岔。行李没卸,就召集乡党委、乡政府的领导开座谈会,又找乡机关直属单位的干部了解情况。然后,召集34个行政村的村干部征求意见。又在每个管区召集各村群众代表座谈。十几天过去了,乡里的情况也大体摸清楚了。突出的问题是不少村的领导班子“懒、软、散、瘫”,龙头不行。农业生产上不去,水利设施无人修,还有三个村一直没通上电。韩立冬想,抓班子建设,抓农副业生产都是慢活儿,一朝一夕难见成效,也不易在农村和县城引起震动效应。思来想去,一边筹划整顿村班子,发展农村经济,一边先来了个小三部曲:即打井、上电、修路。他利用自己在县城工作时间长,认识人多,关系多的有利条件,跑银行,要贷款。再跑县水利局,调来钻机给几十辈子吃苦水咸水的五个村子打出了甜水井。跑县电力公司,调来电工、电线、变压器,给三个没电的村上了高压电。跑县交通局,调来了推土机、摊铺机、压路机,先修通了县城通乡里的沥青路,又着手修乡通村里的沥青路。这么一来,韩立冬的威信一下子树了起来,干部群众一致反映,这个年轻书记相当棒。 之后,他又来了个大三部曲:抓班子、种梨树、种粮棉。秋收秋种之后,他把乡干部分成了十几个工作组,分头到后进村去抓党支部和村委会的改选和加强工作。他引导农民种菜养j养牛养羊养鱼,重点扶持栽种香梨。湾岔乡以梨花寨村为中心,盛产又脆又甜又好看的香梨,已有几百年的历史。那梨个头儿不大,每个在三两左右,却非常好吃。还有治疗咽炎、气管炎、肺病等症的功效。梨花寨四周十几个村子,从来没有得肺癌鼻咽癌的。1958年大跃进时,梨树几乎被砍伐个精光。“文革”前,农民又种了不少梨树,但“文革”中发展不快。直到1978年之后,农民种梨树的积极性才高了起来。十几年过去,许多当年种的梨树已到了盛果期,成了当地农民的一项重要的收入来源。韩立冬调查了一番,决心在种植培育推广优质香梨上大做一番文章。为种梨的农户搞好农药、嫁接、管理等技术方面的服务,扩大种植面积,派出专人联系收梨卖梨,并起了个品牌名字:“故道香梨”。 虹桥。hqdoor。 第4节:心情在别处(4) 他从省农科院买来小麦高产良种,第二年亩产量就由四百多斤提高到八百斤以上。他还从省供销社棉麻公司联系了无虫棉良种试种,第二年棉田里果然没了农民最头疼的棉铃虫,棉花获得了大丰收。仅过了一年,农民的年人均收入就由四百多元升到了六百多元。过去乡里收公粮非常困难,有的村四五年收不上来公粮。韩立冬执政后的第二年小麦收割后,全乡农民仅用两天时间就全部交齐了公粮。韩立冬一时名声大噪。村民们都亲切地叫:“俺们的韩书记。”有个民办教师编了一套顺口溜儿: 立冬书记下湾岔, 湾岔开出向阳花。 村民喝上幸福水, 柏油路上跑“拖拉”。 科学种田就是好, 麦棉香梨富千家。 村村亮起夜明珠, 小康目标似彩霞。 韩立冬嘴上虽然龙王爷捋胡子——牵须(谦虚),还在全乡干部大会上板着个脸反复讲:“我们仅仅是开始!万里长征才走完了第一步!”心里却挺自豪。他在一篇日记中写道:“我认为没有搞不好的单位,只有搞不好单位的人。要搞好一个单位,这个单位的负责人必须具备两个重要条件。一是有领导才能,会出主意,会用干部,敬业精神强,工作效率高。二是没有私心,即廉洁奉公,具有人格魅力。二者缺一不可。我从上中专当班长,至今已当了三个单位的一把手,三个单位都是从落后变成了先进,且是一流。今后,只要让我去负责某一个单位,还是一如既往。” 果然,到了他上任的第四年,湾岔乡农民的人均收入就达到了一千元。清明节前的一天,县统计局长到乡里来“视察”,韩立冬陪他去梨花寨看梨花。在一株繁花怒放的大梨树下,韩立冬对统计局长说:“您可以挨家挨户去查,我报的这个数字是实的,还是虚的!” 县委书记和县长见他年轻能干,又有中专文凭,是学财贸管理专业的,还在天河的省农业干部学院进修了一年,考虑到商业系统一直陷于亏损的泥淖之中,职工发工资都成问题,就把他调上来当了局长。 本来,韩立冬对当商业局长有点儿委屈,如果调到工商、税务、财政这些有权有势的部门当局长,心里还平衡些。但县委副书记和组织部秦部长跟他谈话时,透出“上个月全县科局级干部民意测验副县长人选,你的票数名列第三”。韩立冬顿时有了兴致。自己刚满37岁,干上两年,把商业系统搞上去,争取弄个副县长干干。 韩立冬上任之后,没像一些领导人那样义无反顾,叱咤风云,大烧三把火。他先从下到上搞调查,一个单位一个单位仔仔细细地了解情况,从领导班子成员到班组长和每个职工,挨个访谈,征求他们对搞好本单位工作的意见。全系统16个单位,每个单位突击调查四五天。两个多月下来,一个星期天也没休。全局上下了解得比较透彻了,这才跟副局长们坐下来一个单位一个单位地理头绪。结果,一向习惯于坐办公室、喝大茶、看报纸、开会念文件的三个副局长还没有他对情况了解得细致。 韩立冬召集各个单位的领导人,挨个制定整改措施,根据考查的情况,调整领导班子,撤换了三个几乎瘫痪了的单位的一把手,又选调了一批中青年骨干充实各班子。他布置下去的工作,及时检查督促。商业系统的风气正了,效益也升了上来。有五个发不出工资的单位按时发了工资。玉儿所在的百货商场是全系统原先搞得比较好的单位,管理比较正规,工资能按时发放,每人每个月还有二三十元的奖金。韩立冬去了解过两次,对女经理孙月姝和三个副经理的工作比较满意,就只让进一步加强内部管理,多与外地建立供销关系,一个负责人也没动。 韩立冬回到家,在县计划生育委员会上班的妻子于美华已把饭做好了。炒苦瓜、拌芹菜、炖排骨,还有一碟韩立冬最爱吃的红艳艳的炸辣椒。过了十几分钟,在县二小上五年级的儿子小春也放学回来了,三口人就坐下来吃饭。 小春说:“好不容易,爸今晚不去陪客人了。” 韩立冬笑笑,摸摸儿子的头,又问在学校的情况。瘦瘦的小春说班里有两个个头比他高的孩子老欺侮他,还跟他要钱。韩立冬说:“平时躲着他们点儿。明天上午,我给我那个高中同学刘校长打个电话,让她给班主任老师说说,教育教育那俩孩子。”又琢磨让儿子课余时间去学学武术,一是锻炼身体,二是防身。会两下子拳脚,别的孩子就不敢欺侮他了。 吃着饭,于美华说:“今儿下午县里又派来个女副主任,原先是县政府办公室的干事,姓米,你认识不?”韩立冬说:“好像见过,不熟。”于美华愤愤不平地说:“才31,从来没干过计划生育工作,恐怕连环儿往哪里放,套儿往哪上头戴都不知道,倒来当领导。真是太没正事儿了!”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5节:心情在别处(5) 韩立冬知道于美华老早就瞅着县计生委副主任那把椅子。她当宣传站站长是个正股级,已经四年了。也曾让韩立冬去找县委组织部秦部长送点儿礼请顿酒。他不愿办,一直没去。就说:“管他谁当呢!这副主任也不好干,超了指标,就得受处分,说不准还得撤职。” 于美华仍一口恶气咽不下去,扭扭胖胖的腰身,说:“这小娘儿们,都说她跟副县长吕士波有一腿哩!要不然那头大叫驴能给她出这么大劲儿!” 韩立冬正色道:“你出去可别乱说啊!老吕还分管我这个局哩!” 于美华却不在乎:“你瞅着点儿,我非让她难看难看!” 韩立冬忍不住了:“哎,咱别动小人之心好不好?” 于美华瞪起眼来了,双手把胖腰一叉:“让你去找找秦部长,你死活就是不去。你老婆上不去,受气,你还替别人说话!” 韩立冬不愿跟她吵起来,忙不吭声了。 饭后坐下来看新闻联播,当中央电视台女播音员播送国际新闻时,韩立冬脑子里如电光石火般一闪,哎,对了,第一次见玉儿的时候,是上任后不久全系统召开职工大会的一个晚上。 商业系统职工白天营业值班,召集人总也召集不全,开大会一般都在晚上。这是韩立冬上任三个月来,第一次跟全系统职工见面。其实在这之前,除了出差的、停薪留职去做买卖的,韩立冬已跟百分之三十的职工谈了话,大多数人都认识他了。这次开会,一是总结三个月来的工作,表扬鼓励好的单位和个人;二是布置下一步的工作,给职工鼓劲打气儿;三是想树立一下自己的权威和威信。讲话稿是自己写的,也只写了个提纲。许多情况都一清二楚地记在脑子里。他的口才很好,虽是本地方言,却是经过了加工提炼,并没有那些“这个这个啊——这个这个啊”的官腔口头语。他基本不看稿子,面对职工侃侃而谈,从单位过去的情况讲到现在,既讲光荣的创业史,也策略地讲存在的问题,因为还要考虑上几届领导班子老局长老书记的面子。 他说:“……同志们,前几年有个顺口溜儿,叫做‘发了海边儿的,富了摆摊儿的,穷了上班儿的,醉了当官儿的’。还有一句是‘苦了靠边儿的’。”说到这儿,会场上的气氛活跃起来了。韩立冬推波助澜,又说,“这话,我认为有一定的道理。我们上班的职工,的确是比较穷,也比较苦。那么怎么着才能改变这种状况呢?那就是要务实创新,开拓进取,把我们每个单位的工作搞好。首先,从领导班子成员做起,从我这个局长做起,大胆解放思想,改革前进;第二是廉洁敬业。职工们不是对领导干部大吃大喝很有意见吗?我们是商业部门,对外业务交往较多,也确实需要请客吃饭,有的业务不吃喝还谈不成。对不对?但是对这个吃喝必须有所限制。现在我宣布,以后除了正常的业务往来,各单位一律不准找任何借口大吃大喝。如果确实需要请客户或上级领导、友邻单位吃饭,陪吃者也是与业务有直接关系的。无关的一律不准参加,连司机也不准参加。这一点,我来了三个月,已经做到了,副局长们和局各科室的同志们也已经做到了。也希望全系统各基层的领导人一定要做到。”讲到这里,职工们已经准备鼓掌了,韩立冬却又接着说:“对这个问题,局里要专门下文件做几条详细规定,局纪检组要每个月到各单位检查一次。如发现有违反者,责令吃喝者交菜钱酒钱,通报批评。对于吃喝挥霍浪费严重者,坚决予以严肃处理!” 职工们报以热烈的掌声。 韩立冬抬起了头,炯炯有神的目光在全场巡视了一个扇子面,在一张张不太清晰的面孔中,他突然发现了一张白白的小脸儿,那张脸儿在一张张黝黑的面孔中特别醒目。虽然台下灯光不太亮,那张脸离他也有十几米,在十几排座位后边,他看不清那张鸭蛋脸儿上的五官,但那脸儿却像在朦朦胧胧的夜色中隐在淡淡的白云中的一轮圆月,如罩在薄薄的轻纱中的一块玉璧。这是个年轻女子的脸儿无疑。这是谁呢? 韩立冬接着讲了一条条改革措施,又讲了一个职工们最关心的热点问题:“在我任职期间,职工的工资每个月都要按时发放。对有特殊贡献的职工,奖金数额上不封顶,坚决兑现!” 职工们更是长时间地热烈鼓掌。尤其是半年多没领到工资的职工,鼓得更起劲儿,眼里还闪动着泪花。 韩立冬从攒动的人头中再去看,又看到了那张鸭蛋形的小脸儿,那脸儿微微仰着,似在微笑,又似在凝视着他。 他觉得耳根有点儿发热了。想这女子一定是很美的,美得就像一朵在夜色中盛开的香梨花。 散会时,他很想再看看那张梨花般洁白的小脸儿,可许多职工围上来,推心置腹地跟他讲述单位和家庭的情况,提出许多中肯的建议。有两个四十多岁的女职工还声泪俱下。韩立冬一一耐心地听着,在小本子上记着。当职工们一个个离去,他再去寻那张小脸儿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6节:心情在别处(6) 故道城的南侧有一个占地四十多亩的水湾,叫沉荷湾,据说刚解放时的湾比现在要大三倍。而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这湾要比现在大几十倍,是一个湖。这几年填湾盖房修路,已大大压缩了湾的水面。湾边有座古老的石桥叫望荷桥。全局职工大会开过三天后,早上韩立冬骑自行车去药材公司检查工作,路过沉荷湾时,见不少人在湾边看水看鱼,看那刚刚冒出尖尖的荷叶。这时,从望荷桥上驶过来一辆天蓝色的坤车,车上骑个年轻的女子,穿一件大红的呢子外套,削肩细腰,体形非常匀称优美。他正有点儿发怔时,那女子已如一只蝴蝶掠过了自己身边。他的心不由得一动,不动声色地调转了车子,跟在那女子身后。走了二百多米,女子骑到了百货商场的旁门前转弯时,离他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兴许是无意地侧过脸儿望了他一眼。韩立冬很清晰地看到了那披肩发下的一张鸭蛋形的白脸儿和一枚红红的小嘴儿及圆润的下颏儿。 韩立冬的心不由得一动,立刻想到了他讲话的那天晚上在苍茫的夜色中如一轮圆月般的小脸儿。 她在这儿上班吗?怎么从来没见过她? 这时,女子已驶进了那个旁门,不见了。一时他有些怅然若失。 第 二 章 问题基本查清之后,陈正良率检查组的四名大员,跟肖守本一一落实他贪污和私分公款的问题。具体工作由钱总和玉儿来做。一张一张单据,一笔一笔收支,跟肖守本核对,直核得他头上直冒冷气,身上直出大汗。钱总那一双隐在老花镜后边的老谋深算的眼睛,玉儿那一对叠着双眼皮翘着长睫毛此刻变得犀利如箭的眸子,都令肖守本心惊胆战。这个45岁人高马大的中年汉子,彻底地蔫了。 傍晚,玉儿在家匆匆忙忙地做饭。来永回来后,坐在沙发上看《参考消息》。打当了副局长,来永几乎天天吃请,由于营养过剩,身体渐渐发胖,却不太臃肿。这时,听得院门外有人敲门,来永就喊玉儿。玉儿去开了门,见外边站着肖守本。肖守本笑容可掬,点头哈腰:“玉儿妹妹在家做饭哪?”她以为肖守本是来找来永的,就闪开身子,让他进了屋。 来永见肖守本来了,放下报纸,站起来跟他握握手,就喊玉儿给倒茶。他还不知道肖守本受审查的事。因韩立冬宣布了局党组的规定,玉儿也没说参加了检查组。来永也以为肖守本来找自己有什么公事的。不料肖守本坐下后,却痛哭流涕:“来局长来老弟,您可得救救我呀!” 来永莫名其妙:“我救你个啥?你这不是挺好的吗?” 肖守本这才明白来永还不知自己受审查之事,说:“这不,私心重,挪用了公家几个钱儿,局纪检组到我那个厂查账去了。弟妹玉儿在检查组负责审查财务。” 来永“噢”了一声,说:“那这事你跟我说不着。你跟她说吧。”说罢,起身进了卧室。 肖守本来到厨房门口,仍点头哈腰:“玉儿妹妹,咱都住一个城里,又是一个商业系统,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您手下就多多留情啦!” 县百货商场和r联厂都归商业局管,r联厂的“故水牌”火腿肠和香肠又在百货商场的食品组有个销售点,两家于是常来常往。按说送货结账用不着厂长亲自出马,可因为商场的财务室有个美人儿小少妇,几乎每次结账都是肖守本亲自去办理。他私下对一个好友说,吃不到葡萄,看看葡萄,也算过过眼瘾吧! 玉儿挺平静地说:“我一个平民百姓,一般财务人员,只不过按上级要求执行任务。你跟我说有啥用?还是到局里反映去吧!” 肖守本依然弯着腰,非常谦恭的模样,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长条形的首饰盒,放在案板旁边,说:“玉儿妹妹,这点儿心意,算我孝敬您的。千万别嫌弃!千万别嫌弃!” 首饰盒盖是透明的,玉儿一眼就瞅见里边是一条挺粗的金项链,还连着一颗嵌着蓝宝石的金项坠儿。 她像被烫了一下似的,忙躲开了那项链盒,说:“俺不要!俺不要!你拿走!快拿走!” 肖守本却转身就走。玉儿拿起项链盒追出来,拦住他:“肖守本,你不拿走,我不让你出门!” 肖守本执意要走,玉儿又拦他,肖守本借推让装做无意识地摸了她的手腕儿一下。 这时,来永出来了。他刚才说不管,其实侧耳对外边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玉儿年轻貌美,而肖守本的名声又不怎么好,来永不得不防。现在见二人争执不下,他摆出领导人的口气道:“老肖,你少给我们来这一套!我们家不缺这玩艺儿!” 肖守本一脸尴尬:“来、来局长,你看这、这算个啥!一点儿小意思嘛!甭说我有这么点儿事,就是没这事儿,来看看兄弟您两口子也是应该的嘛!” 来永沉下脸来,道:“你平时咋不来?”又指着肖守本的鼻子说,“你别看错了人!要是不拿走,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你们局纪检组来人!”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7节:心情在别处(7) 肖守本这才从玉儿手中接过项链盒,灰溜溜地走了。 第二天,陈正良召集检查组的几员大将开会前,钱工和纪检组干事小李、保卫科干事小董,都说昨天晚上肖守本到家里送礼被拒之门外的事。钱工很气愤地说:“肖守本这个蛀虫,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别看我老钱姓钱又摆弄了一辈子钱,可公家的钱我没占过一分一厘。1957年检查组查了我三个月的账,硬是一分钱的问题也没查出来。” 小李半开玩笑地问:“玉儿姐,肖守本去贿赂你了吗?” 玉儿想说昨天傍晚的事,却摇了摇头。 这时,陈正良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说:“这是昨晚肖守本给我送的5000块钱。他那个厂两个月没开工资了,这小子两年多就贪了8万。实在是太可恨了!” 问题基本查清之后,韩立冬让陈正良先向县纪委的孙副书记做了汇报,再找肖守本谈话。肖守本原先的嚣张气焰一点儿也没有了,垂头丧气地坐在局纪检组办公室内的椅子上,反复检讨自己的错误,要求从宽处理。 这天晚上,韩立冬开完会已是10点半,刚进家门,于美华指着茶几上的一个信封对他说:“7点多钟,肖守本来了,说托你给他买什么东西,放下了这个信封。我说让他直接交给你,他说你知道这事儿。还说他正在接受审查,不好到办公室去找你。刚才我看了一下,是一袋子钱。” 韩立冬拿起那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看了看敞着口的信封里厚厚的百元大票,估计是整整一万元。他把信封扔到一边,冷冷一笑:“他从来也没让我给他买什么东西,他这是要买我的党性和良心哩!”又说,“这小子也想送我进去坐上个三年两年?我还舍不得这顶干了十几年才挣来的乌纱帽哩!” 于美华虽平时对韩立冬比较苛刻,但对这一万块钱还是挺害怕的,忙说:“这钱可万万不能要。咱们宁可吃糠咽菜,也不能发这个不义之财。” 第二天一早,韩立冬准备一上班就去局纪检组上交那一万块钱,刚把那只厚厚的信封装进棕色的公文包里,就听有人敲门。他把门打开,一个大狗熊似的人弯着腰进了屋,双膝“扑通”一跪,声泪俱下地连连哀告:“局长宽大处理!局长宽大处理!我全家老小都忘不了局长的大恩!忘不了局长的大恩!”又给惊得直瞪眼的于美华磕头,“弟妹高抬贵手!弟妹高抬贵手!” 韩立冬瞧着他的样子很是反感,喝道:“肖守本,你这是干啥?你看你像个啥样子!不要说不像个共产党员企业领导干部,连一点儿人格都没有了!起来!起来!” 肖守本哼哼叽叽地站了起来,依然弯腰弓腿垂手哭咧咧地哀告。说:“局长呵,我家里还有个八十岁的老娘呵!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娘谁管呀!”韩立冬说:“家里不谈工作。有事到办公室谈去!”肖守本连说是是是。韩立冬又说:“你给我的一万块钱,我收下了。不过,我马上就去交给县纪委,你不但贪污私分公款,还拿巨款给我行贿。你知道行贿一万块钱咋处理不?你回去等着吧!” 肖守本一听又跪下了,说:“局长局长!这钱你可千万别交给县纪委,千万别跟县长、县委书记说是我送给你的,千万别说!这钱就算我坦白交待退赔的还不行吗?”又打开随身带来的一只黑提包,里边是好几捆一百元五十元的人民币。 韩立冬说:“你站起来!你这个熊样真是烦人!” 肖守本忙说:“是,是,我烦人!我烦人!我对不起局长!我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全局、全厂的职工老少爷儿们、姊妹娘儿们!局长兄弟千万开恩哪!” 韩立冬说:“既然你是来退赔的,交给我不行。你到局纪检组去,交给陈正良。” 肖守本说:“那局长你可千万别说那一万块钱是我送给你的呀!” 韩立冬想,要么给他留一条后路,让他把贪污的钱全都退回来,这样企业起码是没什么损失了,还可以考虑对他从宽处理。如果判他七年八年,倒是惩治了他,可钱要不回来,他坐了几年牢,还赚了几万块钱呢。就说:“好吧!这? 第 1 部分 欲望文 第 2 部分 心情在别处 作者:肉书屋 第 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思竿蚩榍亍>退担骸昂冒桑≌庖煌蚩榍退隳阃伺獾摹n乙跃值匙榈拿澹弈懔教熘冢烟拔鄣那客嘶乩矗 薄  ?br / 肖守本说:“我现在就去局纪检组交上这四万块钱。剩下的,我这两天就是卖了冰箱彩电和房子也全部交上。”说罢,给韩立冬鞠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躬,转身要走。 韩立冬说:“老肖,你等等!我问你,你这个名字,是谁给起的?” 肖守本说:“我父亲。他是个小学教师。” “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韩立冬威严地瞪着他。 “守,是c守。也就是廉洁正直的品德。本,是不忘本,永远保持劳动人民的本色。” “那么,你是怎么做的?” “我……”肖守本呜呜地哭了起来,“我对不起九泉之下的老爹呵!啊啊啊啊!” ←虹←桥书←吧←。hqdoor。 第8节:心情在别处(8) 陈正良和检查组的钱总、玉儿等人正在研究下一步如何审查肖守本。这时门开了,肖守本抱着个黑提包走了进来,一进门就是一个九十度的大鞠躬,然后说:“陈书记、钱总、玉儿弟妹、李干事、董干事,我今天退款来了!”说着从黑提包里掏出了一捆一捆的钱放在桌子上。陈正良等几个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肖守本掏完钱,转身要走。陈正良说:“老肖你先别走,这钱我们得数数,你也得写个交款手续才行。”又对玉儿道,“把钱数一数。” 陈正良感到事情重大,忙打电话请韩立冬来坐镇。玉儿说:“我去财务科借个验钞机来。”岂知刚一出门,却跟匆匆走来的韩立冬迎面撞了个满怀。两人对视了一下,都红了脸。 玉儿什么也没说,低头快步下了楼。 回到局纪检组办公室,韩立冬、陈正良、钱总他们几个人看着玉儿细长的手指把一捆钱的纸条拆开,嚓嚓嚓嚓飞快地数完,又在验钞机上哗哗啦啦地验过。又拆开一捆,嚓嚓嚓嚓地数着,韩立冬不禁在心里惊叹道,这是怎样灵巧的一双手呵!这双手如果学钢琴、琵琶,一定会弹出人间最美妙的旋律来。 钱数完了,玉儿说:“一共是四万。” 陈正良让肖守本在一张表上签了字,说:“韩局长已经跟你说了,限你三天之内把贪污的款全退回来,这可要看你的行动了。” 肖守本点头称是,又向几个人鞠了一躬,退到门外去了。接着又进了屋,拿起了他的那只空了的黑皮包,脸上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弯着腰出了门。 屋里,韩立冬、陈正良、钱总对视了一下,笑了笑。但玉儿却仍没有笑。 陈正良夸了一句:“玉儿这钱数得可真溜呀!” 钱总说:“玉儿在全县会计比武中,点钞和珠算比赛得了两个第二名哩!除了银行的两个姑娘各得了个第一,其他十几个选手都让她给比下去了。” 韩立冬默默地看看玉儿,从皮包里取出肖守本到他家行贿的那一万块钱,简单地讲了讲情况,说:“这些也算肖守本退回的吧。” 玉儿接过钱,拆去捆钱的纸条,又灵巧地刷刷刷数过,放在验钞机上验过,说:“正好,一万。”就把钱扎起来。 陈正良说:“小李陪钱总、玉儿一块儿把钱交到财务上去吧。这些钱以后怎么处理,再研究。” 第二天下午,肖守本又气喘吁吁地到局纪检组来了,打开黑皮包,取出了三捆一百元的钱。陈正良算了一下,肖守本贪污的八万块钱基本上还清了。 在处理肖守本的同时,玉儿觉得有必要把肖守本去给她送金项链的事告诉韩立冬。免得以后肖守本这个无赖乱说乱咬,无事生非。这天上午快下班时,检查组钱工、小李、小董都走了,陈正良在埋头看一沓材料。玉儿说:“陈书记我也走了。”陈正良没顾得上抬头,说:“好的。”玉儿出了门,径直来到韩立冬办公室门前敲了两下。听得韩立冬说:“请进!”玉儿拧开门把儿走了进去。 韩立冬正在接电话,是他的一个老朋友天河市鹊桥商厦的总经理杜丙勤打来的。说也没什么事,就是两个多月没联系了挺想的。问候一下,让他有空去玩。韩立冬见玉儿进来,很是高兴,就招招手,示意让她坐下。接完了电话,望望玉儿,等着她说话。玉儿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缓缓地讲了肖守本送金项链的事。 韩立冬听了,以赞赏的口气说:“玉儿你这事儿做得很对,来局长也做得很对。我……” 玉儿料定他想说什么,忙道:“韩局长,这事儿,您自己知道就行了。千万别对外人说,更不要在公开场合表扬我。我不图啥表扬,只要能圆满地完成好这次任务,就很欣慰了。我这是第一次参加这么重要的工作,很感谢局里领导对我的信任。以往,有些人对我有许多偏见,老认为我是个花瓶,摆在那里只供人看的。我参加工作后有两件挺自豪的事,一是参加全县会计人员点钞和珠算比赛,第二就是这次查r联厂的账。这第二次的分量比第一次重多了。” 韩立冬连连点头:“好,我答应你。这事儿不外讲。如果以后肖守本借这事儿做文章,由我出面说话。” 玉儿站起来,说:“局长,我走了。” 韩立冬忙站起来送她,到了门口,玉儿要伸手拧门把手时,韩立冬却把一只大手伸了过去,她也下意识地抬起手,握住了他的手。一时,一股热流从他粗壮的大手通过她的指尖传到胳膊上,又迅速地传到了心房。她顿时耳热脸红,忙松了手,微低了头,圆润的下巴几乎抵住了胸口。她听到了一声低低的男中音:“玉儿,多多保重!” 几乎与此同时,他们听到外边有人叫:“韩局长!吕县长来了!” 玉儿故乡的那个小村,是湾岔乡的梨花寨。小村以历代产香梨而得名。村子四周全是梨树,连农户家的小院里都种梨树。每到春上,村子周围梨花开得一片雪白。玉儿的太爷爷和爷爷都是村里修剪梨树的高手,这手艺自然也传给了玉儿的父亲。从育苗到嫁接、剪枝、施肥、防虫治虫,全套的技术都熟,村里梨农有事就上门来找。玉儿爹就培养了十几个梨树技术员。玉儿出生后,玉儿的爹娘看娃娃长得白白嫩嫩的,就商议给闺女起个名,叫梨花倒真是合适,可村里叫梨花的太多,还是叫个别的名字好。玉儿爹在院里一棵大梨树下转来转去,瞅着那满枝淡黄色的香梨,进屋对玉儿娘说就叫玉儿吧。花儿像玉,梨也像玉,村里还没个叫玉的丫头呢,又稀罕又不俗气。玉儿娘说,好!这名字好!玉儿爹又去后院告诉了老爹老娘,当爷爷当乃乃的也都说好。 。hqdoor。←虫工←木桥 书←吧← 第9节:心情在别处(9) 乃乃忽地想起了什么,去一只旧梨木盒子里找出一只系着一条银链子的玉佩交给儿子,让去挂在孙女的脖子上。那玉佩是玉儿爷爷闯关东那工夫买的,当做给玉儿乃乃的订婚礼物,玉儿乃乃已经藏了五十多年,连玉儿娘都没舍得给。 玉儿妈把那银链子系着的玉佩挂在了玉儿的襁褓上。 玉儿从小聪明伶俐,打7岁上学,每年都是全班前五名,到湾岔乡驻地的县三中上高中,已长成17岁的大姑娘了。 玉儿不只是长得漂亮,而且是个才女。尤其是数理化和外语学得特别好。班主任罗老师一门心思要玉儿报考本科大学。在梨花寨,历史上从没出过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 可玉儿刚上到高三,就无可奈何地辍学当了来永的未婚妻。 事情是由玉儿的哥哥雷子引起的。 雷子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经表舅介绍一直在县农机厂当临时工,干维修,主要是修拖拉机、农用三轮车,也修别的农机,已经干了六年,25岁了。雷子在县里对上了一个象,姑娘小香的爸是个县政府的副科长,其实只是个副股级干部,芝麻粒儿也算不上,叫科长好听。 可人家也算是国家干部的千金哩!姑娘长相一般,肤色黄黄的,个头也刚够一米六,在县棉纺织厂当考勤员兼保管员。姑娘就看上了雷子长得一米七八、五官端正一表人才,领到家让父母看了看,父母没提出别的意见来,就是不满意小伙子是个临时工。 小香爸还比较通情达理,说临时工也没关系,只要俩孩子投脾气,结了婚再慢慢想办法转。又说小香妈你不也是我当了科长才转出来的吗?小香妈却把嘴一撇,说不行不行!我是跟了你多少年才转出来的?小香以后能当科长?男的能随女的农转非?要是雷子转不了正,香妮儿这事不行! 找对象这事儿,丈母娘的话极有权威性。小香和雷子相对无言只是叹气,小香说咱俩就是没缘分,要是我不认识你就没事了。雷子抓住小香的手说:“我这辈子除了你别人谁也不找了!你要是嫁了别人,我就去爬电视台的转播塔!”两人一对儿梁山伯祝英台,常在一块儿相依相偎地抱头流泪,一筹莫展。一天雷子发了狠,说:“咱把事儿办了,你给我怀上个孩子,让你妈不同意也得同意!”小香搂着他的脖子说:“可不行!怀上了她也得治着我去流了。”雷子说:“那就等孩子生下来抱着回家!”小香用嘴堵住了雷子的嘴,好一阵子才松开,说:“别瞎说了!臊死人了!那我还有脸回家?还有脸去厂里上班?” 雷子整日无精打采,找了好几个同学想办法。这几个同学都是二十三四岁的毛孩子,怎能给雷子办这种转正的大事。有个同学突然想起了一个高中同学,对雷子说:“哎,你去找找‘癞子’,他那里可能有门儿。” “‘癞子’?” “就是来永呀!他爹是县商业局局长,他妈在劳动局当科长,有权有势,只要他肯帮忙,转正这事儿对他们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雷子一听说对,我去找他试试。 雷子找到了在县城建局当干事的来永。来永生在国家困难时期的1960年,个头一直没长起来。肤色也黑黄黑黄的。但五官还比较端正。小时候父亲怕他受欺负,放了学就让去学武术,体格倒练得挺棒。于是不怕一些比他高半个头一个头的孩子,在一块儿下棋打扑克“将军宝”,就常常输了还耍赖。加上学习不大好,同学们都瞧不起他,给起了个外号叫“癞子”。可毕了业,连那些升上大专本科的,都没有他混得好。他先在县生产资料公司当了几天营业员,就通过老爹的关系转去了城建局。 在城南沉荷湾边,雷子愁眉苦脸地对来永讲了自己的婚事,问老同学有没有办法。来永就蓦地想起今年春节前,就在这望荷桥北头见过雷子的妹妹玉儿。玉儿和雷子是陪娘到县城来看病的,天上还飘着雪花。雷子对玉儿说这是我同学来永,玉儿只用一双晶亮晶亮的黑眼睛瞅了瞅他,微微点了点头。可就见了玉儿那一面,来永的魂儿三个月没收回来,眼前老是晃动着那白里透红的鸭蛋脸儿,那红嘟嘟的小嘴儿,那一双晶亮晶亮、乌黑乌黑的大眼睛,和那一双垂在脑后又粗又长的大辫子。 他心里暗想,要是找这么个美人儿当媳妇,可就享一辈子艳福了。玉儿的个子,起码得一米六六以上。又自叹自己长得三寸钉武大郎一般。打那,来永只咬牙切齿地发穷恨,过后才渐渐不想玉儿了。他两年前就对上了一个“象”,叫小秀,比他小四岁,在县造纸厂当工人,个头儿比他还高一点儿,人长得也挺秀气。他老以为小秀姑娘是看上了他这商业局长的儿子和他当城建局干事这个地位。县商业局长在县里就是个不小的官儿了。 小秀给他织毛衣,打毛坎肩,又给他买葡萄、买苹果、买椹子、买樱桃、买草莓,对他挺热乎。来永看姑娘对他一心一意,对她也一心一意起来。初夏的一天,来永的爸妈坐着轿车去了省城,家里只剩了来永,他就约了小秀来,说自己不会做饭,让给做饭吃。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10节:心情在别处(10) 小秀的父亲是个印刷厂的工人,母亲是家属工,在剧院门口看自行车。小秀有两个弟弟。她是老大,从小就帮父母担当起繁杂的家务劳动,洗衣做饭啥都会干。厨房里一阵子勺子铲子叮当作响,不一会儿四个热气腾腾的菜就端了上来。j蛋炒黄瓜,黄绿相间;r丝炒蒜薹,褐绿相间;海米炒西葫芦,黄白相间;木耳炒芸豆,黑绿相间。来永又撕了一只烧j,摆在四个菜当中。然后取出一瓶白葡萄酒,说:“今天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咱小两口痛痛快快地喝上一气儿。”小秀白了他一眼:“谁跟你是小两口?”却又美滋滋地冲他妩媚地一笑。来永和小秀碰杯对饮。葡萄酒容易上头,小秀喝了三杯就脸泛桃花,头重脚轻,连说不能喝了不能喝了。来永却把她揽到怀里,端着杯子又喂了好几口。小秀依在他的胳膊弯里,连声说:“不行了,不能喝了,再喝可就回不去了。”来永喝了一口酒,堵住小秀的嘴,让她咽下去,说:“回不去了正好,那就不回去了。”就把小秀抱进了他的卧室。小秀想反正早晚是他的人了,就顺从地让他把自己的衣裳一件一件脱掉。当脱得身上只剩下一件红艳艳的小短裤时,小秀醉眼矇眬,抱着来永的脖子说:“我把一切都给了你,你可不能变了卦不要我了。”来永说:“哪能呢!我要是不要你了,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小秀“哼”了一声:“你们这些干部子弟,有几个不是花花公子?”来永说:“就我不是!” 小秀又羞、又怕、又兴奋,酒劲儿上来,迷迷糊糊的,根本没注意到来永的动作是那么熟练老到。刚尖叫了一声,就被来永堵住了嘴。 来永像一只饿狗在小秀身上扑腾了好一阵子,最后,两个人都精疲力尽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等来永醒来,满床满屋已是耀眼的阳光。来永看小秀光洁的l体比昨晚在灯下更有一番情趣,忍不住又折腾了好一阵子,才让小秀去卫生间冲个澡。又让她去客厅里给车间主任打电话请假,说病了。小秀也不害臊了,光着身子披着湿湿的长发就去打电话。 来永的父母去了省城五天,来永和小秀在家折腾了五天。到第三夜,小秀已尝到了甘美滋味,也就心甘情愿地依着来永,并心甘情愿地要当他的妻子了。后来,小秀索性搬了去,跟来永住在了来家的小西屋里。来永的父母不但不反对,反而把小秀当做过了门的儿媳妇来对待。 这事过了两个多月,小秀回忆起来,才琢磨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怎的对男女这事那么内行。其实,来永19岁那年就让春光宾馆的一个外号“赛金花”的少妇给拉下了水。 这天,来永听雷子讲了要求转正的事,回去琢磨了半天,一时没琢磨出个道道来。只是暗里叹气,你他妈的早干啥来?为啥不早说! 这天晚上他11点才回家,小秀已铺了床等他。跟小秀躺到了一个被窝里之后,任她怎么抚摸他,怎么吻他逗引他,一概不感兴趣,后来反而推开小秀,说了句:“烦人!”转过身去,给了她个背。 来永黄鼻子黄脸地想了三天,连爹妈都急了,以为宝贝儿子病了,却怎么问也问不出个缘由来。这天上午,来永看看表快到10点半了,下了办公楼,借了同事的一辆红色的幸福牌摩托骑上,一溜烟直奔湾岔乡,赶到三中学校门口,学生还没放学。他就把摩托车停在马路对面,鼻梁上扣一架大号的变色镜,耐心地等待。他想看看玉儿长成什么样儿了。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学生放学了,有步行的,有骑自行车的。在一大群花花绿绿的女学生中,他一眼就看到了甩着两条大辫子的玉儿。玉儿的确是鹤立j群,比几个月前长得更颀长、更水灵了。他遗憾地狠狠捶了一下摩托车的座垫儿。 骑着“幸福”回县城的路上,一个绝妙的连环计在来永心中诞生了,兴奋得他拍着车把连声大叫:“妙!妙!太妙了!” 他先去找了雷子,雷子听了目瞪口呆。但琢磨了不到五分钟,就一把抓住了来永的手,说:“好,好!一言为定!要是你给我转了正,玉儿的事就让我爹娘去做工作。”又问,“可你呢,你那个小秀怎么办?” “小秀?”来永恶狠狠地咬咬牙,“蹬了!” “蹬、蹬了?”雷子怔怔地瞅瞅他,“那,那不是太丧良心了?” “良心?”来永“啐”了一口,“哼!良心值几个钱!” 来永又去找到丘豹子,讲了自己偷梁换柱的计划,问可行不可行。丘豹子想了想,说:“不妥不妥。小秀跟你,虽说有点儿虚荣,是看上了你的家庭。可她是心甘情愿的。以后结了婚,她也绝对会百依百顺地伺候你的。可那个玉儿,人家还上着高中,又没一点儿感情基础,就能心甘情愿地跟你?以后的感情能好得了?我劝你,老婆就小秀一个,坚定不移。馋了,就打点儿野食儿,改善一下生活。野的,可以找一大帮。我现在,就这么干。” ◇。hqdoor。◇欢◇迎访◇问◇ 第11节:心情在别处(11) 来永这时已被玉儿迷住了,丘豹子的话他一句也听不进去。 丘豹子不客气地“哼”了一声:“忠言逆耳,一意孤行,有你后悔的时候。” 来永想,如果一下子就倒出全盘计划,爹妈肯定不干。他筹划了一个三步走的方案,第一步就是跟小秀闹翻,先把她走。这一手果然管用。来永找了几个借口跟小秀大吵大闹,还找茬儿嫌她给洗的衬衣不干净,不住地骂骂咧咧。小秀委屈地反驳了几句,来永上去就是两个耳光。连来永爹妈也没了办法。来永妈说:“秀,我看……你还是先回去住几天,小永这牛脾气,随后我熊他,让他认了错,再去把你接回来。” 小秀红肿着眼睛,收拾了自己的衣服、化妆品离开了来永家。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走就再也没能进跟来永同居了两年多的那个窝。 来永很快就宣布跟小秀“散了”。尽管来永的爹也训,来永的妈也骂,来永坚决就是不干了。小秀吃了亏,当然不肯罢休。你玩了我两年多就不要我了,没那么便宜的。她想去吊死在来永家门口,又想这么年轻轻的死了太可惜了,非得让来家付出点儿代价不可。 她上县劳动局找到了来永妈,毫不客气地说,如果来家处理不好这件事,她就到县委、县政府去告,并说:“我反正豁出去了,破罐子破摔了!” 来永爸为了压下这件事,找了个人给小秀送去了2000块钱,作为青春赔偿。后来又让下边的一个公司把这2000块给报了销。 小秀感到在县城里没脸见人,连同学好友来看她都烦得不得了。闷在家里不出门。把一对老实巴交当普通工人的爹妈愁得没办法。又过了几个月,小秀的姨给小秀在青岛说了个对象,小秀去看了看,是个部队的志愿兵。两人一见钟情,认识不到一个月就登了记。后来小秀去了青岛。 过了十几天,来永拿张照片给妈看,妈一看大为惊讶,说谁给你介绍的姑娘长得这么漂亮!全县城也找不出第二个来!来永这才讲了是雷子的妹妹。最后讲出了他的方案:雷子招工,条件是玉儿嫁给来永,玉儿也招工。 “人家玉儿要是不同意呢?”来永爸问了一句。 “没个不同意!”来永妈说。这兄妹俩招工对当劳动局科长的来永妈来说又有何难?虽说当科长的一个人说了不算,还要局长们集体研究批准,可局长们能不批准实权派科长的儿媳妇招工吗?局长们也常找科长办私事呢。 雷子兴冲冲骑自行车飞一样奔回梨花寨,把这事儿跟爹娘一说,对儿子转正爹娘当然高兴,可又一听要女儿嫁给来永也招工时,爹娘都沉默不语了。 过了一阵子,娘问:“那来永是个咋样的孩子?长得咋样儿?” 雷子支支吾吾地说:“人哪,人是不错。只是个子稍矮了点儿。” 娘心里不踏实了:“稍矮了点儿?有多矮?一米几?” 雷子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停了一会儿,又说:“你今年春节前在县城见过。” 娘却一下子想起来了:“噢,就是在望荷桥北头碰上的那个孩子?我还寻思是个十四五岁的娃哩!怎么那么……” 话音未落,寨门一响,玉儿推着自行车进了院。三口人全都闭了嘴。 这事一直闷了好几天,娘才吞吞吐吐地告诉了玉儿,玉儿听着听着,愣了:“娘,那我不上学了?” 娘挺为难地说:“要是招了工,就不能上学了。” 晚上,玉儿躺在被窝里,无声地流着泪。想想,自己还是哥哥抱大的。哥哥小时候就挺懂事,家里有了好吃的都让给妹妹。有一次,哥哥带五岁的妹妹到村外去挖野菜,天下起了急雨,脱下褂子包住妹妹,背起来就往家跑,自己光着脊梁给淋成个落汤j,当晚就发起高烧来,一病七八天。在村里,因有了哥哥,一些捣蛋孩子才不敢欺侮自己。哥在县城干临时工,每个月一百多块钱,他那么个大小伙子,恐怕连饭钱都不够。可还省吃俭用。每次回家来,给爹带盒烟,给娘带点儿药,给妹妹带点儿本子、铅笔、发卡、头绳、钥匙链啥的。哥能找上个城里的媳妇,就是攀上高枝了。如果就不了业,过几年,还得回老家来,当一辈子泥腿子,再找个没文化、长得不怎么样的媳妇。农家的孩子,连做梦都想走出这块盐碱地呀!哭了一夜,思来想去,第二天一早对娘说:“我答应了。”又提出,能不能先跟来永订亲,让她参加完高考。考上了仍是来永的人,考不上再就业。绝不会反悔。雷子去对来永说了,来永怕玉儿考上大学就飞了,坚决不同意。玉儿又去上了十几天学,雷子拿回来了招工手续。玉儿晚饭也没吃,骑上车子去了学校,找到班主任罗老师说要退学,还没等罗老师那张大了的嘴巴合拢起来问个为什么,玉儿转身骑上车子飞快地驶出了校园。这是1986年3月的事。 罗老师教的毕业班虽说年年都有三分之二的学生考上大学专科中专的,可他几乎没评上过一次先进,也从来没获得过任何奖励。已近知天命之年,他似乎对名利看得很淡很淡了。当别人为他打抱不平时,他却一个劲儿地摆手:“算了算了,说那个干啥!没啥意思!名利这玩艺儿,生不能带来,死不能带去。有工夫,还不如去村外头跑上几圈,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哩!” ▲虹桥▲▲book。hqdoor。 第12节:心情在别处(12) 第二天下午,罗老师下了课就骑辆旧自行车赶到玉儿家来了。在那棵树冠如一把大伞似的香梨树下,罗老师问清了缘由,说:“你们这个班里,我原先盘算着,你、朱亚苹、凤子,这三个女生,男生里还有草根,考本科都是很有希望的。可现在……”他抬起一只手,把几只在他脸前嗡嗡转悠的蜜蜂撵开,仰首望着头顶上的一朵朵梨花,长叹一声,“可惜了!太可惜了!” 罗老师回去以后就病了,一病一个多月,老是头晕胸闷。玉儿听说后,去看他。罗老师见玉儿来了精神好了许多,起了床跟她讲了好多以后应该注意的事。玉儿一一点头。罗老师特别强调:“以后无论干什么工作,一定不要放弃了学习。虽说不上学了,还是要坚持自学,上高尔基讲的那种社会大学。中国妇女的文化水平至今仍比较低,农村女孩子的文化水平就更低。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有文化、有教养的好孩子,即使以后成了家,当了妈妈,也不要忘了学习。有文化的人才能在我们这个社会里干出一番事业来。千万不要满足于拿几个工资,过个安逸的日子,当个贤妻良母。” 玉儿点点头,又看了看老师一贫如洗的家。两间低矮的旧平房,屋里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一张老掉了牙的八仙桌和两把破木头椅子不知是罗老师老辈里哪一代传下来的。只有床头上堆了一大摞书,是老师大半辈子的财富。罗老师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原先都是农村户口,前几年才转成了非农业。罗师母长年在农村种地料理家务,积劳成疾,才四十四五岁就像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一样,又黑又瘦,满脸皱纹,一头灰白的乱发。 就在检查组准备结账写调查报告向县纪委汇报的第二天早上,陈正良收到一封匿名的群众来信,上面只有短短的两行字: 除恶务尽,痛打落水狗——肖守本半年多来与小黄瓜(县果茶厂女工)多次胡搞,给了几千元公款。望尽快查处。 陈正良拿了信,急忙去找韩立冬。韩立冬正在接一个忘年交个体运输专业户二愣子打来的电话。二愣子亲热地叫着:“哥,快一个月不见了,挺想的。这两天到兄弟这里来坐坐吧?”韩立冬呵呵地笑着,说:“好呵!”又道,“哎,我上次提醒你的,一是运输易燃易爆的化工产品,绝对要注意安全。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二是你出去打野食儿,一定注意卫生,一定不要染上……”见陈正良进来,不好说下去,就说,“别属老鼠的——撂爪就忘!”“绝对没忘!哥你放心就是!”“哎,我还有事,放了。”“好好,哥!”韩立冬接过陈正良递给他的信,一看那信上的字,就说:“唔,跟上一封揭发信是一个人写的。”让陈正良拿来那第一封举报信一核对,果然笔迹相同,也像是个中学生写的。用的信封信纸都一样。韩立冬说:“这个揭发人真厉害,绝对的是第二纪委。” 陈正良说:“估计这信上反映的问题属实。看来揭发人是很知内情的。” 韩立冬说:“你抓紧找县纪委、公安局联系一下,先找这个外号叫小黄瓜的女子,如果证据确凿,建议公安局拘留这个肖守本!”陈正良点点头,说:“好。”韩立冬叮嘱道:“此事一定不要对别的同志讲,要严格保密!”又说,“我看还是先找公安局陈局长。让他派人监视小黄瓜。估计这一段时间肖守本自身难保,也顾不上去找小黄瓜了。但如果抓住了小黄瓜跟别的男人胡搞,也许能审出她跟肖守本的问题来。” 陈正良说:“对。”又说,“此事关系重大,局长还是您跟我一块儿去找陈局长吧。” 韩立冬说:“好。” 县公安局陈局长跟韩立冬是高中时的同学,听了两人介绍的情况,马上打电话叫来了治安科科长和城北派出所孔所长,让他们派人分头去监视小黄瓜和肖守本。 孔所长说:“这个小黄瓜我认识。我们听说过她作风不大正派,因没什么证据,也就没查过她。” 陈局长说:“这次你们一定要尽快查清她的问题。” 干警们还是很有办法的。第三天晚上,跟踪监视小黄瓜的一名联防队员发现她跟两个行迹可疑的男人进了城北路边一个“迷尔”小饭店,就装做进店买烟,观察动静。见小黄瓜跟那两个人在一间小屋内喝酒,小屋挂着布帘,没有门,估计他们不可能在小屋里胡来。就退到店外,用对讲机呼孔所长。十几分钟之后,孔所长和一名警察乘了一辆地方牌子的面包车来了,三人就分别在饭店前后门监视。到9点多钟,小黄瓜跟那两个男人出来了,上了一辆停在门口的r白色双排座微型车。车子驶上了公路,如一个白色的幽灵,朝城北郊区飘去。孔所长立刻带警察和联防队员驾车追赶。微型车驶出城外四五里地,停在了马路边。车门开了,一个男人先下了车,后边跟着小黄瓜,两人进了路边的一个桑树林子。孔所长的面包车迅速跟上去,在微型车一侧停下。孔所长装做解手,接近了微型车,抓住了司机的后脖颈,不准他出声,让联防队员看着他。两人飞快地进了桑树林子。小黄瓜和那个男人刚脱光了衣服,就被孔所长他们堵住了。 ◇欢◇迎访◇问◇book。hqdoor。◇ 第13节:心情在别处(13) 干警们连夜突击审讯。想好事的男人三十多岁,是个南方来贩菜种子的客商,不经干警们追问,就全部交代了。他是前天到的,找到以前来时认识的微型车司机,让给找个花姐玩玩。司机说要一百块钱介绍费。那客商毫不犹豫地给了他十张大团结。并说如果花姐漂亮,他玩得高兴,还要大大地奖赏。 孔所长和另一名警察审问小黄瓜。这女子很平静地回答,果茶厂已经半年不发工资了,家里母亲有病,生活很困难。这个客商说给她三百元钱,自己一念之差,就跟他去了,而且是第一次。承认错了,一定接受教训,改正错误,请求从轻处理。一直审到深夜,小黄瓜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话。 孔所长认为事情没这么简单,就请示陈局长。陈局长又派了一名审讯女犯颇有经验的女警官来审问小黄瓜。到了凌晨4点多,小黄瓜哭了,开始交代问题。说她第一次失身是16岁时跟男朋友,从去年春天失恋之后,下了道,已与十四个男子有过几十次不正当的关系,收了这些男人给她的钱、项链、戒指、手表,价值八千多块钱。这十四个男人,有六个外地的,另外八个是本县的。 当她供到第十二个男人时,说出了肖守本的名字。她接过肖守本十几次,肖守本先后给了她三千多块钱。他还不让她跟别的男人来往,想独占花魁。小黄瓜虽嘴上答应,行动上却没有照办。肖守本做不到把她养起来包下来。他不去找她的时候,她闲不住。 韩立冬到派出所去看了看那个小黄瓜。没去之前,他以为小黄瓜就像电影电视上的妖艳女子,涂脂抹粉,搔首弄姿,放荡轻佻。一看却吃了一惊,那女子约摸20岁,细高个儿,白净的漫长脸,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文文静静,留着长长的披肩发。 孔所长悄悄告诉韩立冬,小黄瓜很可能要去劳教一两年了。韩立冬听了连连叹气,连连摇头。 第二天早晨5时,肖守本还没起床,两名干警就去敲他的门。肖守本光着黝黑健壮的脊背和一双长满汗毛的粗腿,打着呵欠,刚一露头,干警们就冲了进去。一名警察对他说:“穿上衣服,跟我们走!” 第 三 章 韩立冬、陈正良把调查肖守本等人贪污犯罪的情况以及肖守本玩小黄瓜的情况向县检察院沈检察长、县纪委孙副书记做了汇报。第二天,县检察院宣布对肖守本进行收审。韩立冬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指示陈正良把肖守本一案的收尾工作尽快做完。 早在年初,韩立冬就策划要搞个百货批发市场。他见县百货商场门外自由市场的一个个小百货摊儿既抢商场的生意,又堵住了商场的大门,影响商场的营业,尤其是每逢农历二、七大集,商场门前人头攒动,门里顾客却不怎么多。他在商场四周转了转,瞅上了南边的一片平房。如果把这块地买下来,把商场的院墙打开,将两块地连成一体,建个大棚式的百货批发市场往外出租,就可以跟商场优势互补。市场南侧就是沉荷湾,风光也挺美的。他的这个构想得到了几个副局长和商场孙经理的赞成,于是就筹划买地、设计市场、造预算。又与县工商局商议联合开发。之后,向吕副县长汇报,建议由县政府下文,以县里的名义实施。韩立冬成立了一个由设计人员、财务人员组成的基建筹备组。这个组的行动也挺快,很快拿出了设计方案,投资预算方案也拿了出来,共需四十多万元。 韩立冬把投资预算方案又审核了一番,觉得还可以压缩几项开支,估计投四十万元就差不多。局里和商场挣几个钱不易,银行又不愿多给贷款,还是要尽量精打细算。正算着,桌上的电话一个劲儿地老响,拿起来,却是一个熟人求韩立冬把他女儿调到百货商场去,啰嗦起来没完没了,弄得他心里挺烦。放下话筒拿起杯子喝水时,忽然心头一动,就打了个电话,叫来了隔壁的陈正良,问:“苗玉现在忙啥?”陈正良说:“没大事儿,在帮我整理一份询问肖守本的笔录。”韩立冬说:“你让她来帮我算算账。这个市场,我越算越糊涂了。” 过了两三分钟,玉儿推门进来了,问:“韩局长,您找我?”韩立冬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你来帮我算算这个市场的预算。我的脑子乱套了。”就介绍了一下预算的情况。 玉儿接过预算材料放在茶几上,先看了一遍,然后一边按着计算器,一边在一张白纸上记着。韩立冬沏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玉儿用手扶扶杯子,以示礼貌。韩立冬就去写字台后坐下,整整桌子上的资料,又接了两个电话。他瞥了一眼玉儿的侧影,乌黑的头发往上拢起,在脑后盘了个髻,用一条黑丝带扎住,显得脖颈更白、更长。腮边垂下来一绺鬓发,衬着白里透红的脸颊,下巴也显得更加圆润。一阵莫名的激动“忽悠”涌上韩立冬的胸膛,又想起上财贸中专时的那个小乔。小乔虽然可爱,对自己痴情,比玉儿个子也高,可皮肤远不及玉儿白嫩。他有些疑惑,梨花寨那一片盐碱涝洼地上,怎的就生出这么一枝洁白的梨花?一时他倒觉得没事干了,就翻几天来堆成一摞的报纸。眼睛在报纸上扫来扫去,心却系在旁边的那个女子身上。 ◇。hqdoor。◇欢◇迎访◇问◇ 第14节:心情在别处(14) 他又不动声色地看看用纤细的手指灵巧地按动计算器的玉儿。一时,室内异常的安静。连两个人呼吸的声音都听得见。 预算比较繁杂,玉儿算了一个多小时,已到了11点半,该下班了。韩立冬就说:“下午再算吧。”又说,“渴了吧?喝口水。”见玉儿那薄薄的白衬衣下隐隐可见的内衣轮廓,心又有些跃动。却问:“中午回家还得抓紧做饭?”玉儿说:“他早上说,今天中午有人请,不回家吃饭了。我一个人,好交代。”又说,“韩局长,下午您早来半小时行不?我早来算算。”韩立冬很想邀玉儿去外边的酒家一块儿吃顿午饭,又觉不妥,灵机一动,打电话叫来了陈正良,说:“你去买点儿包子,咱们中午在机关吃。好尽快地把这个预算搞完。” 玉儿说:“别让陈书记去,我去吧。”又问,“买多少?” 韩立冬说:“我胃口大,要六个。” 陈正良说:“我要四个。”韩立冬取出一张大票朝玉儿递过去,玉儿说:“我有。”就下楼去了。局大楼斜对面有个叫丁香的年轻女子开的包子铺。丁香是个造纸厂的下岗工人。个头不高,但皮肤挺白,俩眼愣精神,身材也挺饱满。那小铺的牌子上写的是“丁香饱子铺”,对联是“r饱豆饱大素饱,童嫂无骗香十里”。有个老中学教师不忍卒睹,前去指出错谬,女老板丁香也不纠正,还咯咯地笑着说这么写有故道城的特色,这样顾客吃了包子印象深,下次还来。把老教师气得直扭脖子。陈正良去打开水,回来时,包子已摆在了茶几上。玉儿还买来了两头大蒜,两袋榨菜,四个咸鸭蛋? 第 2 部分 欲望文 第 3 部分 心情在别处 作者:肉书屋 第 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弥迸げ弊印3抡既ゴ蚩乩词保右寻谠诹瞬杓干稀s穸孤蚶戳肆酵反笏猓酱ゲ耍母鱿萄嫉埃鹜瘸Γ狡科【啤3抡妓担骸敖裉煊穸米忧肟停皇と傩依玻 庇穸担骸鞍徒岚徒峋殖ず褪榧牵∫院蟮备霭嘧槌ぶ嗟男俣!焙6谝淮渭穸盗诵埃臀剩骸坝穸埠纫槐唬俊庇穸∫⊥罚骸安恍校乙坏愣膊荒芎取!薄  ?br / 陈正良说:“当局长夫人,没受点儿影响?听说来局长酒量不小。”又笑了笑,“要学会,跟着师傅睡。” 玉儿脸上一红,咬了口包子,没吭声。 陈正良说:“玉儿别生气呀!开玩笑。” 玉儿说:“没事。”又说,“陈书记是个正派人。” 韩立冬说:“看,民意测验,评价不错。”就拿起一瓶啤酒,说,“既然玉儿请客,咱俩就一人一瓶吹了吧。喝了财神娘娘的酒,能发财哩!” 陈正良举起盛啤酒的茶杯,说:“为我们打响了商业局的反腐第一枪,干杯!”让玉儿也端起杯来,三个人挺清脆地碰了一下。 韩立冬说:“玉儿,你老家那个梨花寨我去过三四回哩!村后边不就是苦水河?还有一大片茅草地?” 玉儿说:“对。” 三个人吃着、喝着、说着,玉儿不时地起身拿暖壶给两个领导茶杯里添水。韩立冬注意看了看玉儿艳红的嘴唇,上边有点儿油,那红色显然是自然色,不是涂上去的口红。他一时觉得挺奇怪,玉儿真是跟一般女人不同。这嘴唇咋这么红,而唇边的皮肤怎么又是那么白?就如一朵白莲花中开了一朵红玫瑰。 陈正良又问:“玉儿今年二十几?”又说,“如今也学外国,不兴问女士年龄了。” 玉儿说:“咱没那些讲究。对纪检书记实事求是。户口本上是30岁,实际上是27。”陈正良说:“属羊,是不?小绵羊。性情温顺。”玉儿点了一下头,说:“村里老人们都说,属羊的命不好。特别是女的属羊,命更不好。羊年出生的孩子少。我是赶上了,没办法。” 陈正良说:“那是迷信的说法。”又看看韩立冬,“哎,韩局不也是属羊?挺巧的呵!” 韩立冬哈哈笑道:“对!我也属羊,老山羊!” 哥哥雷子很快转了正,又很快跟小香结了婚。爹和娘倾家荡产,动用了全部积蓄,又借了几千元钱,给儿子买了彩电、冰箱、洗衣机。可雷子打结了婚,儿媳妇小香就一次也没去梨花寨看过公公婆婆。 玉儿爹有几次来县城买修剪果树的锯子、剪刀,中午到儿子家吃顿饭,小香还摔摔打打地给老爷子脸子看。玉儿爹长叹一声,打那进了城,只到厂里去看看儿子,或留下一袋子小粒花生,或留下一条筐香梨,然后领着在县百货商场当售货员的玉儿在街头小摊儿上喝碗豆腐脑或馄饨,吃上两个签子馒头。再也不上儿子家去了。 雷子倒还多少通点儿人情,瞒着小香给爹娘带去几百块钱。他结婚时爹娘借的债拖了好几年才还清。 玉儿的女友秀娟听玉儿讲了雷子两口子的事,连声大骂:不孝之子!不孝之子!要个这样的姑娘当媳妇,还不如找个讨饭的农家姑娘! 秀娟在城西工商所当内勤,这年24岁,已结婚一年多。娘家也是湾岔乡的,跟玉儿家有点儿拐弯抹角的亲戚,玉儿叫她表姐。玉儿娘就托她多照顾玉儿。 来永的爹来局长对玉儿招工的事儿还比较慎重。为了遮人耳目,他托县供销社主任的关系,先安排玉儿在湾岔乡供销社当了营业员,卖些烟酒糖茶百货文具啥的。乡里的一些小伙子本来就知玉儿长得好,但以往玉儿去上中学没机会跟她搭讪,又不敢去学校和她家。这下见玉儿当了营业员,有事儿没事儿就往店里跑,买盒烟,买瓶酒,买两茶叶,买管牙膏,买支牙刷,买副扑克牌,本来需一次买的几样东西,非要分成一次买一样,就为的多去看看玉儿。还有几个玉儿初中时的男同学没考上高中在家务农的,闲了没事儿就去小店趴在柜台上跟她聊天。玉儿又不好撵他们,只得应付着说几句。这样一来,惹得供销社的女经理大马烦了,常对玉儿说:“注意点儿。”玉儿虽口上应着,心里却想,是他们自己来的,又不是我让他们来的。我咋注意?再后来,商店里依然如故。如乡里赶大集,来玉儿柜台上买东西的人更多。不只是小伙子,连姑娘、媳妇、老太太来的也不少,有的老太太更是不愿离去,站在柜台外眯着老眼、窝着瘪瘪嘴,问玉儿多大了,哪个庄的,有婆家了没?恨不得一把将玉儿拉过来当自己的儿媳妇。 虹桥门户网。hqdoor。 第15节:心情在别处(15) 女经理大马碍着玉儿是老来局长未来的儿媳妇,不太好再批评她。虽说这样一来改变了商店里不大景气的局面,营业额、利润也大有增长,可她觉得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就骑上车子专程去了一次县城,对老来局长委婉而又直接地讲了玉儿门庭若市的情况。老来局长沉吟了一番,拿起保温杯咂了一口茶。大马忙拿起暖壶给老来局长杯里添水。老来局长才说:“好吧,你告诉她明天上县百货商场去报到。你领她去,找孙经理。” 孙经理也是个女的,三十二三岁。见大马经理领了玉儿来,心里很不高兴,就拉着马经理到一边说话: “来局长也真是,咋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把儿媳妇送来了?他干这事倒挺利索的,可我和两个副经理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外出考察了七八个搞得好的商店,又费了半个多月的劲儿,写了个商场各柜组的承包方案,送上去两个多月了,来局长光说研究研究,就是不给批。我都找他六七趟了。嗯,八趟了。我都烦了。唉,真是!照这样下去,商场下个月亏得还多。我也真不想干了。当这么个破经理,钱不比人家多拿,罪可比人家受得多,男人、孩子顾不上管,心情又不好。说句粗话,真是连驮男人的工夫都没有。大马,你说我图个啥?要是我自己去干个店,一年少说也挣三万块,干上十年就能兼并这个大商场。” 大马经理不敢说玉儿在乡供销社造成的“美人儿效应”,说了孙经理就更不敢要了,就说:“玉儿这孩子还是挺本分的,工作也挺负责。她当了两个多月营业员,盘点时还涨出来了五分钱。” “是吗?这可是个奇迹!我这个店,不瞒你说,哪个月盘点,哪个柜台也得亏百十块,这叫柜外损失柜里补。” “咱们这公家的店不改革可真是没出路了。”大马经理慨叹道。 玉儿进了百货商场的第三天就立了一大功。孙经理两个多月来老发愁来局长不批她的承包方案,这天上班的路上碰到了也去上班的玉儿,灵机一动,就让玉儿陪她去找来局长。玉儿本不愿去找那个还不是正式的公爹,可想拒绝了孙经理又不太好。到了来局长办公室,老来本来对孙经理又来请示汇报不大欢迎,但一见玉儿进来,顿觉满屋生辉。其他几个科室的大姑娘、小媳妇、半大老太也都闻讯来看来局长的儿媳妇。孙经理趁来局长高兴,忙问商场的承包改革方案怎么样了。来局长翻了十几分钟的抽屉,才找出来那份三十多页的材料,粗粗地看了一遍,就在上边龙飞凤舞地签了“同意”。孙经理如得了圣旨,喜得合不拢嘴,又说了几句客气话,比如请局长多多注意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借口又有人来找局长汇报工作,领着玉儿就告辞了。 回到商场,孙经理立即召集两名副经理传达了来局长的“重要批示”,研究了实施办法,当天晚上就召开全商场职工大会,宣布了承包改革方案。由此,商场的经营和管理才有了生机。 当孙经理听到并看到玉儿无意中制造出来的“美人儿效应”时,玉儿已到服装柜组当了两个多月营业员了。 不知是谁当了玉儿的第一个顾客,后来有十几个人都说自己是玉儿的第一个顾客,还说有个作家写了个小说就叫《第一个顾客》。又说自己去买服装,或上衣或裤子或裙子或衬衣或整套西装,玉儿怎么不厌其烦,拿过五六件来让选、让试、让换,选中了又给板板正正地叠好,装进一只塑料袋里,临走还说一句:“欢迎下次再来。”反正一传十,十传百,每天到玉儿柜台上买衣服的络绎不绝。 玉儿衣服卖得多,采购员老郭跟她配合得也不错,又去采购来不少款式新颖的服装。玉儿也把顾客喜欢什么服装,希望进什么服装及时告诉老郭。这天老郭采购来五十件连衣裙,从中拿出一件,说:“玉儿,这是天津刚出的贵妃牌真丝连衣裙,你穿上肯定好看!”玉儿看了款式花色,很是喜欢,就到顾客更衣室里去换上了,回到柜台,老郭一看,欢喜地说:“嗨,这简直是比着你的身材做的!”又道,“闺女,别换下来,就这么穿着,保准不出三天就卖完!” 岂知邻近几个柜组的营业员见玉儿穿了那件连衣裙光彩照人,纷纷过来挑买,不到半小时只内部就买去十几条。按规定本店人员是不允许先挑买新商品的。中午这十几个人穿了连衣裙回家如此宣传一番,立即来了几十个青年女子,余下的三十多条连衣裙一销而空,连三件上面有点儿缝纫机油污和针脚儿不太均匀的也被最后买走。有七八个女子没买上,连声问玉儿这贵妃牌连衣裙还进不进货。老郭立即拿了玉儿卖的七千多块钱(其中商场已挣了两千多元),又去财务室拿了三张支票,带车连夜去了天津。第二天上午10点带回来五百件连衣裙。恰好这天是大集,车开不进去。老郭灵机一动,从人群中挤到商店,从二楼上叫下来玉儿、小香瓜和另一个身材相貌不错,也穿贵妃牌连衣裙的营业员,让她们上了卡车。老郭大声吆喝了几声,立刻围上来不少赶集的人。他们一看玉儿、小香瓜她们眼睛就亮起来,纷纷涌上去大叫着买贵妃牌。玉儿和两个少妇都来不及为顾客挑选了,一手收钱,一手交裙子都应接不暇,累得四个人满头大汗。老郭又跑回去找了几个人来帮忙拆包收钱。不只姑娘、媳妇们来买,连小伙子、中年男人也挤进来为情人、妻子、女儿买。有的小伙子还冲着玉儿和小香瓜大叫大嚷:“买杨贵妃啦!”引起一片善意的哄笑。只两个多小时,五百件连衣裙一销而空,营业额达六万多,纯盈利两万多元,足够全店职工半年的奖金。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16节:心情在别处(16) 孙经理大喜过望,本打算重奖玉儿,起码奖三百元。又考虑别引起负作用,就给玉儿、老郭、小香瓜和另外那个女营业员每人奖励一百元,司机和后来前去帮忙的每人奖励五十元。 打这次玉儿在大集上出了名,她的服装柜组更是生意兴隆。可这样一来也有了一些麻烦,柜台前常有些油头粉面、流里流气的男人前来,不买东西却老让玉儿拿这个、挑那个。拿了半天挑了半天最后还是不买。不只是小伙子来,连三四十岁五十多岁的男人也来。也有小伙子买了西装送钱时钱里却夹着张纸条,还有几个小流氓的纸条上写着下流话。 对此,玉儿没表现出任何的热情、恐慌与愤怒。她一个不满19岁的女孩儿似乎对这些早有精神准备。她依然是不卑不亢、不喜不怒地接待着她的顾客。只是那个对玉儿略有点儿醋意的小香瓜,发现了一个小秘密,悄悄对孙经理说:“你注意到了没?玉儿进店两个多月了,一次也没笑过。一个老y天!大概从小就不会笑。” 孙经理唉了一声,说:“不是老y天,是个冷美人儿!” 打那,许多人都知道百货商场里有个冷美人儿。玉儿的单身宿舍原先在大院西南角的平房里,墙外是一片空场子地。打玉儿出了名之后,常有人夜里去敲那宿舍的后墙。有一天玉儿上班去了,有人居然把后墙掏掉了两块砖,还扔进一封求爱信,上写:“我想死你了!我快的(得)想(相)死(思)病了。”孙经理不得不严阵以待,让玉儿搬到院中心的一间平房,另外安排了两个胆子比较大、人也正派的女孩儿跟她住到一块儿。如玉儿外出,由这两个女孩儿陪同。且告诉玉儿晚上不要出去。除非来永找她例外。 这时来永在地区建筑工程学校进修,还不大了解玉儿在县城的知名度已有那么大。一个星期六下午来永回家来,正要去找玉儿,迎面却碰上了丘豹子。他把来永叫到一边,说:“羡慕死你了老同学。” “羡慕我啥?”来永还摸不清头脑。 丘豹子说:“你还不知道?玉儿在城里可出了大名哩!”接着故弄玄虚地说了玉儿卖服装如何顾客盈门、收到一百多封求爱信和躲避求爱者搬宿舍的事。 来永的脸顿时变了色。 他到商场的单身宿舍去找玉儿。同宿舍的两个姑娘见玉儿的对象来了,忙躲了出去。两个姑娘一出门,就相互做个鬼脸撇撇嘴。 来永和玉儿说了没几句就争执了起来。 玉儿执拗地说:“是顾客来买衣裳,又不是我请他们来的。” 来永厉声道:“我是让你注意!” 玉儿说:“我注意啥?我又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来永被噎得倒不上气来,说:“别人有反映,好多人给你写信,递条子。拿那些条子我看看。” 玉儿说:“他们愿意写,我也挡不住。我可是一个也没搭理。条子全交给孙经理了,你跟她要去吧。” 来永心里虽有气,但看着玉儿那俏丽的脸,那丰满的胸,那匀称的肩,却有另一种欲望升上心来。打赶走了小秀,来永已是四个多月没跟女人亲近了。这期间他去找过几次赛金花,可跟他陈仓暗渡了七年多的赛金花大概是有了更理想的新欢,只嘴上应付,就是不提供方便条件,恨得来永直咬牙。来永见了玉儿心痒难耐,很想亲亲她、抱抱她,又怕她不愿意,跟自己翻了脸。再说两人没登记、没结婚,自己说多了她不听也没办法。来永已经感觉到了,玉儿绝对不像小秀那么柔顺。他琢磨着,这样下去不是个好兆头,要是玉儿被几个英俊小伙软缠硬磨追上了变了心咋办?他心生一计,说他妈让玉儿到家吃晚饭。玉儿本来一百个不愿去,可又想吃顿饭也没啥。为了哥嫂的前程,为了可怜的爹娘,只要来永待自己好,也就嫁j随j,嫁狗随狗,跟他好好地过一辈子吧。反正自己现在还小,还是罗老师说的,青年时代抓紧时间,多学点儿文化。过几年再结婚。 下午下了班,玉儿到了来永家,来永父母非常热情,从外边饭店里订了一桌饭菜招待她。玉儿长到这么大也没见过、更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来永先劝她喝啤酒,她从来没喝过,喝了一口那又苦又涩的黄色y体就舌头发麻,忙跑到门外小池子里吐了。来永又劝她喝红葡萄酒,玉儿尝了尝,酒挺甜,不辣,但仍不敢多喝,就一小口一小口地抿。来永父母吃了一会儿就说饱了,要去串门。临走时见天已y了下来,就拿了把伞一前一后出去了。来永仍笑嘻嘻地劝玉儿吃菜喝酒。玉儿喝了两三杯就头晕眼花,坐不住了。来永说让她到自己的小西屋里去躺一躺。 进了来永的卧室,玉儿不好意思躺下,就坐在床沿、把头趴在床头柜上。谁知脑袋越发晕涨,眼也睁不开了,身子一软,一歪就倒在了床上。 屋外起了大风,刮得树枝呜呜作响。一声声的闷雷从远方传来,接连不断。光线更暗了,闪电不时地在屋内亮起,照在玉儿的头上、身上。雷声越来越近,大雨哗哗地落下来了。 ▲book。hqdoor。▲虹桥▲▲ 第17节:心情在别处(17) 来永悄悄地推开了房门,潜入屋中。见玉儿酣酣地仰睡在床上,脸儿红得如一朵怒放的牡丹花,胸部如两只桃子高高地向上鼓起。他略犹豫了一下,回身锁上门,把钥匙放进裤子口袋里,转回身上前抱住玉儿就亲起来。亲了嘴又亲腮亲脖颈,手按住她的胸脯使劲儿揉摸。他就像一条伸着红红的、长长的舌头的饿狗,突然发现了一块香气四溢的肥r,贪馋地流着涎水,咂得她的嘴出了声。 玉儿仍没有醒,只是本能地扭动着身子。来永浑身像着了火,不由分说脱去了玉儿的衬衣和胸衣。当一个玉雕般的上身显露在眼前时,惊得他禁不住“呀”了一声。那个他品尝了两年多的小秀微黄的肌肤根本无法跟玉儿相比。他又给她脱去了长裤和短裤,就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 玉儿“啊”地惨叫了一声,猛地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又是一声惊叫,一下子把来永从身上推了下去,抓起衬衣和裤子跳下床,又朝门口跑去。来永欲火难耐,野性上来,咬牙切齿地说:“不给你个下马威,看来你是不听吆喝了!”他扑上去,一把揪住了玉儿的大辫子,把她拖到床前。他喘了口气,左手托起她的脸,啧地亲了她的嘴一口,冷冷一笑:“小美人儿!我叫你跑!我看你还往哪儿跑!小娘子,乖乖地,今儿个,让来少爷好好地尝尝你这个小媳妇!” 在这一刹那,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的玉儿,只觉得身体像被一把锋利的尖刀给剖开了,五脏六腑全都被掏了出来。吓得魂不附体,浑身发抖的她凄厉地惨叫了一声,泪从眼角流下去,流入了鬓发里,流进了耳朵里。牙齿把嘴唇咬出了血。少女心中那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对来家安排了哥哥和自己的工作,挽救了哥哥婚姻的感恩之心,全在一刹那如一只晶莹剔透的玉瓶掉在水泥地上,“咣啷”一声摔成了无数块碎片。 后来,她回忆起这一情景时,老觉得自己当时是一头猪,被一个屠夫绑在一个木架子上。屠夫拿一把锋利的尖刀,一刀一刀剥自己的皮,一刀一刀割自己的r。室外雷雨大作,闪电不时在室内亮起。玉儿眼里的来永,就像阎王殿里的一个发疯的恶鬼。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来永拎起床头上的裤子去口袋中摸烟时,房门钥匙“当啷”一声掉在了水泥地上。他捡起那把钥匙,扔在了古梨木太师椅上。掏出一支烟,“叭”地按着打火机,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又慢悠悠地吐出一团团青烟来。那烟气,就在玉儿的身子上方缭绕。他得意地望着躺在身边的玉儿,像在欣赏一头被征服了的小野牛。这时,玉儿却跳下床,飞快地把古梨木太师椅上的那把钥匙抓到手,拧开锁,光着身子就朝门外雨中奔去。来永大惊,忙跳下床,扑上去追她,在漆黑的大雨滂沱的院子里的积水中抱住了她。玉儿大声哭喊:“我不活了!我要去死!我要去跳河!我要去找凤子姐……”没等她再喊,来永就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拖回了房中。他们的身后是一串轰轰隆隆的惊雷。 玉儿呜咽不止:“我不活了!我要去死!我要去死!” 来永生怕邻居听见,忙用枕巾堵住她的嘴。怕她再跑,把她反绑了起来。他搂住她,不住地吻她的脸腮,抚摸她的身子,劝慰她:“咱俩有了这第一回,就是两口子了。玉儿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地待你。今儿个,我是太爱你了!太喜欢你了!我实在是忍不住了!玉儿,你听我说,我一定会当你的好丈夫……” 玉儿流着泪,僵硬的、淋满雨水的身子渐渐瘫软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玉儿出了门,只见窗前的一簇怒放的月季被暴风雨打得落花满地,一片残红。吃了早饭,来永就让玉儿去单身宿舍收拾东西,到家里来住。玉儿虽一百个不愿意。可又想自己已经这个样子了,就答应了。打那,那把古梨木的太师椅,成了她的婚床。来永原先在小秀身上用过的法儿,也全用到了她的身上。他只要不出差,不喝多了酒,她的身体没有特殊情况,几乎每晚都要跟她做那个事。常常连中午都不放过。玉儿有时很惊异这个黑壮的汉子怎么会有那么旺盛的劲头。但每次她一点儿快意都没有,只觉得像一头任人宰杀的猪。 来永担心玉儿再当售货员树大招风,就跟母亲说得给她调调工作。来永妈去商场找孙经理磨了一番牙,孙经理把玉儿调到了财务室。 第二年春节刚过,来永摆了一桌酒,和铁哥儿们丘豹子请城关派出所所长和户籍警员“撮”了一顿,改了玉儿户口本上的年龄。这样,20岁的玉儿就成了23岁。来永把假户口本放在玉儿面前,又带她去民政局领结婚证。看着那大红的结婚证书,玉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玉儿和来永的婚礼是1987年的五一节举行的。来永的爹妈早给他用不多的钱买下了一个小院。院子东南角有一棵苦楝子树,枝叶间开满了一簇簇白中透紫的小花。这天恰好是农历四月四日,双月双日。因县纪委年初发了通令,婚丧嫁娶一律不许大c大办,对县直机关干部要求更严。每逢星期天、节假日青年人结婚的日子,县纪委还派出人员扛着录像机在各路口、饭店门口设卡检查,发现动用公车结婚者,或在饭店大摆酒席者,一律记下车号、录下像,追究当事人的责任。用公车者,罚司机和司机所在单位及用车结婚者各三千元。摆酒席超过三桌者,罚喝喜酒者每人一千元,每桌罚结婚者三千元。这样一来,用公车结婚者与大摆酒席者大大减少。县纪委的经验还在全地区推广,上了省电视台。来永父亲虽不敢违反县纪委的通令,但想到独生儿子结婚是件人生大事,也不能办得太寒酸了。来永父母手下的人听说局长的独生儿子要结婚,还是悄悄地送了不少用红纸包着的“份子”。最后,据来永妈统计有八百多元。这在20世纪80年代末的一个小穷县城,已是个不小的数字了。如按当地过去的结婚风俗办,那程序就更复杂了,又坐花轿,又坐花船的。现今有些风俗已经简化了。一般是结婚的头一天中午12点,由女方的娘家把嫁妆送到新郎家。结婚的这天早上6点,由男方把新娘接到新郎家。在新郎家门口,燃放鞭炮,由主婚人宣布婚礼开始,新郎新娘向新郎父母鞠躬,向亲友来宾鞠躬,再互相鞠躬。众人送新娘入新房。上午10点把新娘的父母接来,中午举行酒宴,由新郎新娘挨个敬酒。一般喝到下午三四点就没什么事了。古老的婚俗基本上都现代化了,唯有晚上新郎入d房之前的“拴新娘”即拴媳妇这一习俗成了“保留节目”。 ◇欢◇迎访◇问◇。hqdoor。◇ 第18节:心情在别处(18) 据县史志办公室69岁的吴老先生考证,说“拴新娘”在几百年前或上千年前是“拴新郎”。即由两个儿女双全的大嫂用一条长长的红绸子或红布把新郎横三竖四绑得如粽子一般。绑新郎的大嫂叫喜嫂。有的调皮喜嫂还专门在新郎的那个宝贝上拴六个结或八个结,让新娘子含羞去解时费点儿劲。然后用一块红绸蒙住新郎的双眼,再用一块大红绸把新郎罩住。最后把新娘送进新房,让一个结一个结地解新郎身上的绸带。只许用手解或用牙帮忙,不能用剪子剪或刀子割。剪断了,缘分就尽了。解一个结,象征解一个疙瘩。夫妻俩一辈子的矛盾在d房花烛之夜就全解开了。 人们的愿望是无比美好的,但在这黄河故道白茫茫的盐碱地上,等待新婚夫妻的却经常是兵荒马乱、天灾人祸。新娘子没料想嫁到这么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来,有的刚过门几天就跑回了娘家,再也不回去了。还有的勉强跟男人过了几年,也熬不住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趁男人不在家的工夫,抱了娃娃或扔下孩子跑到了外地。那时候,故道这地方出漂亮女子就挺有名,说“苦水河边野花香”。外乡人来拐媳妇的特别多,有时拿只玉米面饽饽就能拐走一个。 有一天,一个庄户小伙要结婚时,专门“拴新郎”的喜嫂突然明白了什么,说:“咱们这‘拴新郎’的风俗得改改了,改成‘拴新娘’。拴了新娘就跑不了了!”并创造了“拴三天”的技法,即打新娘子入d房起,要连续拴三个晚上。红绸带的绑法三夜三个样式。之后,喜嫂还不断改进“拴媳妇”的方法,据说有十二种。但“拴媳妇”只限于初婚的,再婚再嫁的就不拴了。这习俗解放后还一直沿袭着,但已渐渐简化,只留下了“入d房,拴新娘”,即只拴一次。这些年县城农村的生活都好了许多,不是怕新娘子跑了,而是成了人们庆贺婚礼闹房取乐的一种方式。新郎倌对此更感兴趣,都当做是人生的一次最美妙的记忆。不少成了家的小伙子常私下互相交流“拴媳妇”的精彩情节,回味无穷。玉儿已跟来永同居了近一年,按说算不上“新”了。但要结婚,还是免不了要走下这些仪式来。 五一节前一天的上午,来永派了一辆红色的桑塔纳轿车,把玉儿送回了娘家梨花寨,将她的嫁妆带回了县城。五一节早上4点多,村中的大婶大嫂就帮玉儿打扮起来,化了妆,梳了发髻,鬓边簪了一朵红灿灿的珠花,穿上一身大红的西装,一双红色的高跟皮鞋。5点整,来了两辆开路的红色嘉陵摩托车,驾车的小伙子戴着红色头盔,后面跟着三辆披着红绸的红色桑塔纳轿车。轿车是借的个体老板的私车。新房门上的喜联是:花灿银灯鸾对舞,春归画栋燕双飞。横披是:百年好合。玉儿和来永在鞭炮声音乐声中进了来永家,举行完三鞠躬仪式,中午又敬了三个多小时的酒。吃了晚饭,来永在外屋应酬客人,玉儿则在d房里接待闹d房看新娘子的人。到夜里整10点,喜嫂和秀娟进了d房,将客人们赶走,就准备拴新娘了。 喜嫂对玉儿笑嘻嘻地说:“妹子,全故道城最俊的小人儿,嫂子今晚可得下下功夫,仔仔细细地拴拴。”就在写字台上燃起三炷香,墙上贴了一张送子娘娘的年画。让玉儿脱了衣裳,下身系上一只装了香草的香袋儿,穿上一件绣着一对牡丹花的红缎子短裤。秀娟笑道:“喜嫂,这样拴起来就行!”玉儿含羞叫了一声:“姐!”喜嫂再给她脖子上系一件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黑边红缎子兜肚。兜肚上方,一边缀了一个用红线拴着的小枣木娃娃。那娃娃一个有小j,一个没有。意思是早(枣)生儿女,早(枣)让娃娃吃奶。再穿上一件中式的红缎子大襟褂。边忙活着边说:“过去的新婚第二夜,新娘子就是只穿兜肚拴的。第三夜是拴光腚猴儿。”三个女人都笑起来。秀娟道:“喜嫂,你干脆拴玉儿三夜得了!”玉儿又叫了一声:“姐!”喜嫂说:“如今不兴了。往后,反正绸子在这里,让男人随便拴就是。” 按风俗,新郎倌要用一根缠了红绸的秫秸挑去罩在新娘身上的大红绸,亲了新娘之后,再给她脖子上挂一只装了大枣、花生、桂圆、瓜子的红缎子心形荷包,才能进行下一个节目。那荷包意思为“早(枣)生贵(桂)子”。花生要带皮的生花生,瓜子也是生的。荷包上还绣了一对彩色的麒麟,是“麒麟送子”的意思。 但来永已被贺喜的人灌得晕头转向,进了d房,一头扎到床上,仰面朝天,就呼呼地睡了过去。过了一阵子,玉儿忍不住叫了他一声,他根本不醒。又叫了他几声,他仍大睡不醒。玉儿只好坚持着坐着,因从昨天到今晚,结了两天两夜婚,很累很困,眼前就迷糊起来,身子朝旁边一歪,就睡了过去。到天亮时,醒了,因手脚被拴着,起不来,左边的胳膊肩膀都压麻了。好不容易弄掉了头上身上蒙着的红绸子被面,看了看躺在身边的来永,又叫他,他还是不醒。想了想,伸过头去,张嘴咬住了他的小臂,试探着渐渐用力,才把他咬醒了。 ◇book。hqdoor。◇欢◇迎访◇问◇ 第19节:心情在别处(19) 富丽堂皇的嫦娥酒家位于距故道县四百多里的天河市城东区。这天上午,总经理李长胜打电话找老同学胡泊,但家中没人。 过了两个小时,又打,这回接通了。 “老兄,有何贵干?” “你现在在哪儿?” “在家洗照片呢。拍的小莲湖边的柳树,棒极了!” “你能暂停一下,上我这儿来一趟不?” “好的。” 李长胜比胡泊大一岁,一米七六的个头儿,英俊秀气的长方脸上,有一双精明的大眼睛。1984年,当副营长的他从部队转业回来后,因没有门路和靠山,被分到一家七仙女酒家当了个副股级的副经理。开始,铁道兵管酒家,一窍不通。但他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很快就熟悉了业务。本来,酒家的生意是挺红火的。可正经理有点儿飘飘然,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四个花枝招展的“菜儿”菜儿,暗娼。,使酒家的生意更加火爆了起来。李长胜多次劝说经理把“菜儿”赶走,经理就是不听。这种局面持续了半年多,后来大概是本店的员工告到了派出所。一天晚上,十几个民警包围了酒家,挨个儿查房,揪出来四对光腚猴嫖客菜儿。罚了款,令其停业整顿。其中的两个菜儿又交代与正经理有染,派出所随即传了正经理去,关了一个多月,罚了一万块钱,七仙女酒家就倒闭了。职工们也树倒猢狲散。李长胜下了岗,无事可做,考察了好多天,到天泉街办事处承包了规模不大、经营也一直不大景气的嫦娥酒家。他按部队的管理方式严格管理员工,每个人每个月还要参加三天军训,从立正稍息到齐步走正步走全套训练,请转业兵来担任教官。他还常常亲自前去喊c。店内绝对不设“三陪”,绝对禁止嫖赌。同时狠抓饭菜质量、设施卫生、服务态度,吸引了许多顾客。酒家从小到大发展起来,不出五年,就成了大酒店。同时他还成立了一个嫦娥实业公司,下属烟酒、金银首饰、水果、化妆品等六家分店,在天河颇有名气。 半小时后,胡泊来了。左肩背了个黑色的相机包,右手拎了个装三角架的袋子。这是个四十岁的男子,一米七五的个头,瘦瘦的,身材修长,肤色微黑。半长的头发下是一张长形脸,一双不大却挺有神的眼睛。 正在给李长胜说什么事的餐饮部主任小甄,忙迎上去接过胡泊的相机包和袋子,放在沙发上。小甄二十七八岁,鹅蛋脸,明眸皓齿,中等个头,梳个发髻。结婚两年多,为了工作一直不敢要孩子。身子饱鼓鼓地发了起来,却并不显胖。她给胡泊沏了一杯热茶,就闪身出去了。 李长胜说:“我这个大厅里,迎门的那个《嫦娥奔月》是画的,不怎么吸引人。我想换成个大照片,还得兄弟助我一臂之力。” 胡泊说:“这事儿不难办。模特儿有了?” “没有。只有个设想,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哎,你这个小甄,不就挺合适?” “不不,她干那个,可是不行。” 胡泊喝了一口茶,把一根茶叶梗吐出来,放到烟灰缸里。想了想,说:“我倒想起来一个女子,是市歌舞团的舞蹈演员,因她能一口气飞快地旋转三十多圈,外号小旋风。长了一张古典美人儿的瓜子脸儿,体型也不错,削肩,柳腰,扮嫦娥倒比较合适。以前我给歌舞团拍过演出剧照。我还认识他们团的化妆师兼服装师沈洁。唔,成了!” “你先领小旋风来我看看。如果我满意,再跟她谈谈报酬的问题。” “片子什么时候要?” “你尽快办吧。预算三千,这里边包括模特儿、化妆师的报酬,场地租用和照片冲扩的费用,剩下的就是你的了。吃住车辆由我负责。怎么样?” 胡泊盘算了一下,给小旋风一千元,化妆师沈洁五百元,加上冲扩照片费用五六百元,自己还能剩一千元,就笑道:“比较满意。我上个月才挣了六百多块。”又说,“拍这种照片,得上春之梦影楼借摄影棚用。我先去跟他们的小三经理商议一下,提前布置一下灯光布景。还得跟沈洁商议一下拍嫦娥的发型和服装。” 李长胜说:“你去办就是。”又说,“本来,我打算叫金大章来,咱‘三家村’今晚小聚一下,可打电话联系,老金出差了。只好咱俩举杯邀明月了。” 飞天信息公司的总经理金大章是他们的中学同学加知青战友。金大章比胡泊大两岁。 胡泊说:“我那些柳树的照片还没洗完,今天先不吃你的饭。等大章回来一块儿吧。”拎起相机包刚要走,李长胜招招手:“等等,愚兄还有点儿事。”踌躇了一下,自语道,“说好呢,还是不说好……” 胡泊笑道:“你这老兄,不是嘁哩喀喳挺痛快的吗?怎么吞吞吐吐起来了。”李长胜抬起头:“有件事,在心里压了快二十年了。就是丁琳。”“噢,还想着她呀?”“那还忘得了?她现在西郊木材厂当厂长,听说不大好干。”“你可别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嫂子不是对你挺好的吗?要是想找个第三者玩玩,你这酒家的小姐,不是任挑任选?再说,不都比丁琳年轻一半?”“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感情这个玩艺儿,任何东西都替代不了。你这小子,在商业界混了几年,搞不好偷j摸狗的什么都干过。这男女之间还能一交往就是不正当的?还有友谊哩!哎,最近,我做梦老梦见她。还是穿件白衬衣,扎俩齐肩小辫儿。我就老想跟她见见面,谈谈。没别的意思。以前的十几年里,我一直想找她,可就是不大敢,怕她丈夫知道了,产生误会。”“让我牵牵线?”“对了。你先问问她,愿不愿见我。不愿意,就罢了,我也就死了这个心了。” ◇欢◇迎◇访◇问◇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20节:心情在别处(20) “好吧。”胡泊又说,“别让嫂子知道了吃醋。” 李长胜说:“她原先就知道这事儿,还几次说请丁琳到家里去玩呢。” “哟,嫂子这么大度呀!不过,还是不汇报为好。” 李长胜、丁琳和胡泊是一个班的同学。李长胜和丁琳在中学时就挺要好。李长胜下乡后当了兵,两个人经常通信,写得情切切、意绵绵的。他回城探亲时,两个人就好得分不开帮儿了。可丁琳的妈就是看不上李长胜当个修铁路打山d的小兵。无论丁琳怎么苦苦恳求,丁琳妈死活就是不同意这桩亲事。说如果丁琳跟了李长胜,她就去跳天河。丁琳和李长胜抱头痛哭了一场,无可奈何地分了手。后来,丁琳一直等到李长胜结了婚一年多,才不情愿地跟了个妈给找的工农兵大学生、市仪表厂的技术员小鲁。 第 四 章 玉儿参加局调查组查完了肖守本的账,又回到了商场财务室。至于县检察院收审了肖守本怎么处理,跟自己已没什么关系了。 这天上午10点多钟,一个穿天蓝色西装的女子骑了辆红色的坤车进了商场后院。女子30岁出头,烫了一头乌黑发亮的大波浪,高挑个头,马蜂腰,丰胸宽臀,漫长脸儿不是很俊,却挺端正,鼻梁四周有一些小小的雀斑。女子进了门,见玉儿边按计算器边在一张单据? 第 3 部分 欲望文 第 4 部分 心情在别处 作者:肉书屋 第 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硗危ち扯皇呛芸。赐x苏橇核闹苡幸恍┬⌒〉娜赴摺e咏嗣牛穸甙醇扑闫鞅咴谝徽诺ゾ萆闲醋攀郑员咦烁鏊氖嗨甑陌菽腥怂坪跏抢唇嵴说模徒辛怂簧s穸r艘幌峦罚担骸靶憔杲隳阆鹊纫幌拢!毙憔耆疵蛔驹诿趴冢创疤ㄉ系睦懊贰5趵肌14永嫉然u荩缓笥滞庾摺s穸沉怂谎鬯担骸敖隳愕纫换岫沂种泳屯辍!毙憔晁担骸拔也蛔撸谕獗叩饶恪!薄   ?br / 玉儿利利索索地算着账。结账的男人一个劲儿地抽烟,烟雾就在玉儿眼前盘旋缭绕。那烟不知是什么牌子的,味儿特冲、特烈。玉儿开始憋着忍着,终于忍不住被呛得咳嗽起来。另一张桌子里边的财务室主任刘兆森开了口:“哎,我说这位老汤同志,你能不能等一会儿到外边去抽?玉儿这丫头最怕烟味儿,为了她,我把扛了二十年的烟枪都砸了。” 被称做老汤的男人有点儿尴尬,忙把半截烟扔到地下,用脚踩灭。 老刘又批评道:“看看看看!有烟灰缸也不知道用,等会儿玉儿还得给你打扫。咱们虽说在小县城工作,可也得提高点儿文明素质。” 老汤瞅了一眼玉儿,黑黑的脸涨红了,忙去门后边拿笤帚。 老汤是南方一家南天香日化公司的业务员,名片上印着业务经理。他专门推销化妆品、洗涤用品,跟百货商场已打了三年交道。小香瓜的化妆品柜组就卖他的产品,跟他很熟。老汤每次来送货或是结账,都要请小香瓜喝酒、跳舞、唱卡拉ok。有时还能请到孙经理。小香瓜不叫他老汤,也不叫他汤经理,却叫他汤司令。而老汤,称呼商场的每个女人,都是姐。 去年年底,小香瓜送了几张单子来,说老汤的货已经基本卖完了,让玉儿给结算一下。玉儿算了一番,一共是三万八千元。春节前后,老汤来过三次,想先结一两万带回去,孙经理一直说没钱。 老汤挺恭敬地说:“苗姐,请您给开个汇票吧。” 事先,玉儿已接到孙经理的电话通知,这批货款还是给老汤压一压,就说:“汤经理,财务上现在还是没有钱。” 老汤一愣:“那么,什么时间才能有?” 玉儿说:“我说不好。这样吧,您先回去,财务上有了钱,我就打电话告诉您。” 老汤叹了一口气,知道跟玉儿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就取出一张名片,双手端着,放在了玉儿面前,说:“苗姐,上边有我的手机号。”又道了声,“谢谢!”出门去了。 过了不到一分钟,玉儿也出来了。仍咳嗽不止,说:“真让他给呛死了。”秀娟说:“要是你找个抽烟的男人,还没法过了呢!樱桃小口还让不让咂?”玉儿白了她一眼,又咳了几声:“就是,他就是为我怕烟味儿,才戒了的。”秀娟笑笑:“这不,人家也有优点嘛!”玉儿取出一块白底红花的小手绢擦着咳出的泪,问:“啥事?还这么秘密?是不是那些个体户给你送大礼了?” 秀娟拉她到墙边一棵槐树底下,说:“求你个事呢。” “求我啥事?” “我一个三姨的儿子叫仝小树,想往商业局里调,活动了三四个月,钱也花上了一千多,人事科长都打通了,就是局长不拍板。” “你是让我去找韩局长?”一想起韩立冬,玉儿的心就颤动起来。 “对了!就请你去跟他说句话。” “我说了顶个啥用?我要是分管的县长还差不多。” 秀娟说:“这事儿,就是县长签了字也白搭。关键就在韩立冬那里。”又说,“你不是在局里帮了七八天的忙?跟韩立冬比较熟呀!你去说一句,保证比送他两千块钱还管用。”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21节:心情在别处(21) “唔,不想去。”玉儿眼前又闪出韩立冬紧握住她的手,说多多保重时的情景。那深奥莫测的眼睛,魁梧健壮的身材,英武的长方脸…… “哎哟我求求你了好妹妹。我三姨都急得快上吊了。” “哪个八杆子扒拉不着的亲戚?用着你了才来找你的吧?” “不不,不是,三姨待我跟亲娘似的。她的事,抽空再详细跟你说。她这个独生子原在食品厂上班,孩子才两岁多,小媳妇也下了岗,在养j厂干临时工。你还不知道,食品厂垮了半年多了。原先吕副县长都说,砖厂出的砖跟桃酥似的,食品厂出的桃酥跟砖似的。” “还是不想管。” “哎哟,当了局长太太,架子就拿起来了。” “嗨,我有啥架子呢。”玉儿说,“刚参加查了案子,又去帮人走后门办调动,这不是不正之风吗?” “这算啥不正之风!又不是贪污行贿。” 玉儿想了想,问:“这事儿要是办成了,拿啥感谢我?” 秀娟狡黠地一笑:“送你个情投意合的白马王子,奶油小生。” 玉儿撇撇嘴:“可惜没那个福分,也没那个贼胆儿。”又问,“哎,你咋不找老四哥给你帮忙?” 秀娟哼了一声:“他呀,只有两个本事,一是开车,二是骑人。别的呀,哼!” “哟,好不要脸哟!” 秀娟说:“哼,要脸干啥用?要脸还不如要腚哩!”又从小包里取出一白一黑两双袜子递给玉儿,“送你的。” 玉儿道:“托我办事儿,还送礼?” 秀娟道:“三姨还放我那里500块钱呢。我想,拿了来,你也不能收。等事情办成,一是感谢韩立冬,二是感谢你。” 玉儿说:“别了。办成了,也别花人家的钱。你三姨家不宽裕,还是还给人家吧!” 秀娟说:“这你就甭管了。”又指指那袜子,“是个开袜子店的小老板娘巴结我,送给我的,进口的连裤袜。再过一个月,就穿裙子了。”又取出一个用透明的塑料袋装着的大红兜肚,送给玉儿,“今年还流行戴这个呢。也是那个小老板娘送的。你要是戴上,保证很好看。哎,大城市的人叫啥来?性感!” “咱用不着性感。” 秀娟常找玉儿说私房话,什么事儿都跟她说。秀娟的丈夫大松在县棉纺厂当保卫科长。那厂地处城东偏僻的地区,常有盗贼去偷厂里的东西。大松几乎每天夜里都要去厂里值班。经常是跟秀娟睡到半夜,再骑了摩托车去棉纺厂。去年夏季有一天夜里下着大雨,大松带人去追几个偷厂里电线的贼人,淋得落汤j似的,回到家大病一场。病好了,可再跟秀娟办那个事却就是不行了。连秀娟都奇怪这个犍子般的汉子过去能把她拾掇得死去活来,如今咋成了个银样蜡枪头儿。大松这回可真成了名副其实的大松。他寻了不少办法来治,吃了不少蝎子、猪腰子、牛鞭、狗鞭,都不管用。还曾悄悄地抓了个在大街小巷的电线杆上张贴专治阳痿早泄广告的野大夫来,问他有什么绝招。野大夫看着这个穿警服的大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我骗人!我蒙人!我那玩艺儿就不管用,我自己都治不了!”气得大松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大松治了三个月仍是不行。晚上秀娟也帮他,温存他,大松仍是不行,一个劲儿地叹气。又过了一个多月,秀娟有些耐不住了。打结婚前一年的一个中午,跟大松有了那事儿之后,秀娟没想到自己的要求那么强烈。大松外出办案子三四天不归,她就急得坐立不安。如果七八天不归,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人和人真是不一样哩。大松出差归来,累得躺在床上不想动,秀娟就主动地去找他。大松说这叫y阳颠倒。现在大松不行了,秀娟挺急,直盼着他赶快恢复。可越急越不解决问题。 这天,大松又协助公安局到地区平川办案子去了,秀娟思来想去,咬了咬牙,约了一个早先谈过的对象到家里来。这男子是她高中的同学,到县农机公司就业之后老追她。两人在苦水河畔沉荷湾边的花前月下散步谈心时,秀娟也忍不住让他亲过摸过。但谈了半年多,最后秀娟还是嫌他个头儿矮了点儿,肤色黑了点儿,眼也小了点儿,又开拖拉机,没答应当他的夫人。这司机后来开卡车,前两年又给经理开上了213北京吉普。人们常叫司机为“四级干部”,农机公司的人都叫秀娟这个同学老四。老四跟秀娟的事没成之后,一直不走桃花运,恰好表姨给介绍了个农姑,他去看了看勉强同意了,就在农村成了家。比秀娟结婚还早一年。老婆和孩子至今仍住在老家。电话上,老四问:“找我干啥?”秀娟说:“家里的彩电坏了,帮我运到广播局的维修部去修修。”老四说:“让松科长去还不行?”秀娟说:“他上平川了。”老四就开上车去了。 在秀娟家里坐下后,秀娟给沏上茶,又让嗑瓜子。然后坐在他对面,边削苹果,边说话。老四见秀娟这样热情,又见她穿着半透明的无袖无领短衫,一条裙子也是半透明的,心里就明白了大半。秀娟又去卧室里找高中时全班同学的合影,照片还没拿出来,老四就从后面拦腰抱住了她。 book。hqdoor。←虹←桥书←吧← 第22节:心情在别处(22) “你,你干啥!”秀娟倒被吓了一大跳,却没反抗。 老四也不吭声,跟剥棒子皮儿一样,只几下就剥下了秀娟的那件翠绿色的小衣裳,很利索地得了手。反问道:“你让我来干啥?”秀娟不再说话,任他忙活,不一会儿就快活地叫唤起来,憋了几个月的情感来了个彻底的大释放。 直到扔在床头的腰带上的电蝈蝈吱吱地响了起来,老四看看表说:“哟,快五点了,一个半小时这么快就过去了。得走了!让大松知道了,非崩了我不可!”秀娟却紧紧搂住他,说:“没事儿!大松不会知道的。知道了也没事儿!”又说,“四儿,我太感谢你了!” 打那,只要大松一出差或去厂值夜班,秀娟把6岁的女儿玲玲送到娘家,就让老四来。老四平时不大动脑子,常跟公司经理们去赴宴,营养丰富,体格强壮,头发又黑、又粗、又密。秀娟就说你这家伙真像一条野狗。 老四跟秀娟私下来往了半年多,大松已有所察觉,他隐约觉得秀娟在外边有人,但那个人是谁不清楚,也不想去打听。按说他去侦察一下这个人收拾一下是挺容易的,却装做啥也不知道。秀娟平时对他照样体贴关心,照样找医生给治病。两人的感情似乎也没受什么影响。秀娟还常悄悄地给玉儿讲她的一些体会感受,说两个人到了什么什么样的程度,才能找到一种最销魂的东西,玉儿直骂她不要脸。 秀娟红着脸,却说:“哎,玉儿,别大惊小怪的。我是觉得,一个女人活这一辈子,尤其是年轻的工夫,能充分享受的,就充分享受享受。别老压抑自己。人不可能有来世。到满脸是核桃皮榆树皮了,谁还罗罗你?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女人哪,就像一朵花,得常让男人浇浇水,才开得娇艳。省局里有个老姑娘,才三十七八岁,又显老,还常生病。”又用手摸摸玉儿的脸蛋儿,唉声长叹,“这么一朵水灵灵的香梨花,真他娘的c到驴粪蛋子上了。玉儿,姓来的那小子要再虐待你,你就跟他离婚!反正他也不能把你和你哥再退回农村去了。怕啥!” 玉儿紧锁秀眉,一言不发。 11点半,老刘小李都走了。玉儿取出那只红兜肚来看,镶着黑边,上面绣着蝴蝶戏牡丹的图案。 她的脸微微有点儿发烫,就把兜肚装好,锁进了写字台的橱子里。 下午,玉儿就去找韩立冬。这是她参加完调查组之后第一次进商业局的办公楼。上了二楼,在那个熟悉的办公室门外敲了敲。听得里边说:“请进!”玉儿拧开门把手进去,见韩立冬伏身在写字台上神情专注地看着什么,头也不抬。 玉儿往前走了几步,立在离写字台一米多远的地方,才见那桌上摊开的是一张挺大的图纸。韩立冬看着图纸,在计算器上按着,又拿起一支圆珠笔在一边的纸上记着什么。玉儿等了两三分钟,见韩立冬仍不抬头,就去一边的沙发坐下,不料被沙发布下边突出的一只弹簧硌了一下,忙站了起来。 韩立冬仍不抬头,咔咔咔按着计算器,又说:“这边坐。喝水自己倒!”就又看图纸,在纸上记数。并用手去摸保温杯,杯子摸到了,喝了一口,却没有水,就又放下。玉儿从茶几边拿起暖壶,过去给他杯子里沏满,胳膊肘碰着了那一大摞图纸,有几张掉在了地上。韩立冬有点儿不太高兴地说了句:“你看你……”抬起头时,却怔住了,“呃,噢,原来是你呀!”玉儿忙弯腰去捡那图纸,恰好韩立冬也弯腰去捡,两人的头挨得很近,他觉得玉儿的发丝掠了自己的额头一下,一股极微妙的感觉传到了心上,但脸上却没流露出异样的感情来,说:“玉儿,你可真是稀客呀!走了就不来了。” 玉儿用手掠了一下额前的发丝,问:“局长这是在算什么呀?” 韩立冬说:“还是那个百货批发市场,你不是帮我搞过预算?快施工了,准备让桃林县第二建筑公司来干。我再核计核计。” 玉儿说:“你这局长,倒真会过日子呢。怪不得报纸上说您是个开拓者哩!” 韩立冬显出一副挺谦虚的神态,说:“噢,你看到那篇文章了。那天《平川日报》来了个记者,我让他多写写全系统的干部职工,他还是主要写了我。”又说,“不算细账不行呵。咱们职工辛辛苦苦,挣几个钱不容易。节约一点儿是一点儿哩!你说对不,财神娘子?”又说,“哎,对了。这个工程,不少事情还得请你那当家的关照协调呢。” 玉儿说:“他的公事,我从来不管。” 韩立冬笑着问:“那,我们局的事呢?你管不管?”又说,“我是开玩笑呢。局里的事,一般不麻烦你。” 玉儿说:“局长跟下级说话,都是指示,还能说麻烦吗?” 韩立冬定睛望着她:“以后对你不说麻烦了,可也不能叫指示。” 玉儿没吭声,未置可否。 韩立冬笑笑,见她仍站着,伸手指指左边的沙发说:“坐呀!有事坐下说。” ※book。hqdoor。※虹※桥书※吧※ 第23节:心情在别处(23) 玉儿这才去坐了,却不敢放心地坐,生怕再硌一下子,而是轻轻地坐在了沙发边沿上。这才说:“局长,今儿个是来求你呢。我从来没办过这样的事,是秀娟的面子太不好驳了。” 韩立冬暗想,你这小美人儿,我想了好多次,都不敢跟你接近,生怕有人说闲话。今天可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玉儿那略有点儿沙哑的声音,在他听来很是好听。就说:“说吧!只要是我能办到的。” 玉儿这才把秀娟表弟要办调动的事说了。韩立冬呃呃地听着,在纸上记下了单位姓名,低头沉思了一下,说:“按规定,局机关是坚决不能进人了。机关现在还超编十几个人没处安排呢。你还不知道咱们机关的体制?人好进,难出。让谁到基层去都不干。有的同志确有能力局里也的确需要,可就是没办法往里调。比如你吧,这事儿按说不该告诉你。陈正良和钱总都跟我推荐过,要调你到局财务科来。我都毫无办法。”他又转了话题,“你表弟这事……” 玉儿道:“韩局长,是秀娟的表弟。” 韩立冬笑笑说:“那就当是你的表弟吧,瞧这拐弯抹角的。这么着吧玉儿,我先考虑考虑,过三天再给你答复。行不?我先把这个市场的事处理完。” 玉儿说:“行,行。” 韩立冬说:“这样吧,我给你打电话吧。或者,你给我打电话。”他想给玉儿一张名片,却又改变了主意,在一张卡片上写了个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却没写自己的名字。 玉儿接了卡片,说声“谢谢局长”,转身要走。韩立冬说:“你的号码呢?”就拿过桌上的台历,玉儿接过他手中的圆珠笔,把办公室的电话号写在了上面。台历上的日期是5月24日。 韩立冬还琢磨留下玉儿再帮他整整市场的预算,又觉不妥,就没开口。寻思如果让玉儿来,也得让陈正良出面去借调。 玉儿刚要走,韩立冬说:“哎,还有个事儿。”玉儿扑闪扑闪大眼睛:“局长,什么事?”韩立冬说:“商场有个外号叫小香瓜的?今年多大了?”玉儿说:“三十三四岁吧?不过,人显得挺年轻,也就二十八九的样子。怎么了?”韩立冬笑笑,说:“这不,她丈夫来局里找了我三次了,说她跟县医院的一个姓郭的大夫搞婚外恋,郭大夫比她大十岁,跟老婆闹了一年多,已经离了。小香瓜非要跟丈夫离,非要跟那个郭大夫。她丈夫非让局里出面给解决。说为了孩子,坚决不能离。” 玉儿是知道这两对夫妻的纠纷情况的,小香瓜跟那个郭大夫保持地下活动已经三四年了,爱得难舍难分,还上外地同居了半个多月,闹得风声很大。却说:“我不大清楚。” 玉儿告辞往外走,韩立冬忙站起身。到了门前,玉儿说:“局长不用送了。”韩立冬点点头,给玉儿开了门,玉儿走出去,回头对他点了一下头。 玉儿点的这下头,让韩立冬一夜没睡着觉。 韩立冬是个苦孩子。老家在城东北的菜园子乡韩家村。1955年农历9月24日立冬那天生的,乃乃给起了个名叫立冬。到了国家三年困难时期,小立冬4岁死了爹,6岁死了娘。长到10岁,乃乃又去世了。打上小学,就是村里多拨点儿口粮照顾他。韩立冬从小就学会了拾柴做饭洗衣裳,还种了一分多自留地,自己养活自己。乡亲们说他是个“苦命的羊羔子”,邻居大娘大婶给做衣做鞋,包了饺子下了面条也端给他一碗。韩立冬人小志气大,打上小学就是考前三名的好学生,17岁那年以全县第五名的成绩考入县一中的高中班。毕业后,因当时还兴推荐上大学,被推荐上的学生,大都是有头有脸有点儿来头的,韩立冬没给推上。当了一年多供销社的临时工,每天赶着毛驴车从县城供销社取了货来,送到乡供销社和几个村的代销点。即使干临时工,业余时间也没忘了复习功课。 上高中时,表姨就给他说了一门亲事。女方是在菜园子公社里当计划生育宣传员的于美华。本来,在农村做计划生育工作的都是结了婚、有了孩子、泼泼辣辣的、三四十岁的妇女,姑娘家以前没有做这工作的。但当时公社招两个计划生育宣传员只招上来一个,另一个名额动员了好几个妇女都不愿干,都怕干这活儿挨骂、挨打、得罪人。于美华这年18岁。她初中毕业后在村里当了两年赤脚医生,已有了些医疗经验,就主动要求当了计划生育宣传员。这事儿在全公社引起了很大轰动。美华娘更是坚决反对,把女儿拉回家,锁了三天。美华在屋里跳着脚大叫:“娘!只要你闺女死不了,你放出我去,我还得干宣传员!”后来,公社分管计划生育的副主任亲自登门找美华娘做工作,反复讲计划生育工作的重要性,美华娘这才说出了她的担心:“一个是怕乡亲们笑话,骂,一个闺女家,整天去宣传避孕、结扎、优生优育,你说像啥样子!二是闺女过几年连对象也不好找呀!” §虹§桥§书§吧§。hqdoor。 第24节:心情在别处(24) 公社副主任拍着胸膛打保票:“大嫂,你放心!谁敢说美华的闲话,我去找他算账!再过两年要是美华找不上对象,你老大嫂跟我要女婿!”美华娘一听,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美华上任后,开始还是亦工亦农的合同工。她大胆泼辣,和老计生宣传员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把全公社的几千名育龄妇女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连超计划怀了孕逃到外地准备生孩子的三个妇女的地址也侦察了来,公社里派了人去带回了这三个妇女,硬用拖拉机拉到公社卫生院做了引产手术。尽管也有不少人骂于美华这辈子找不上男人,找上了生个孩子也没p眼子,骂她是灾星、扫帚星。还有应该流产放环结扎的妇女的男人和婆婆气势汹汹地去公社计生宣传站,要撕了那个死丫头,但由于公社副主任成立了一个由十几名民兵棒小伙子组成的纠察队,那些骂的、闹的人都没能动于美华一根毫毛。相反,于美华在全县、全地区都出了大名,多次被请出去介绍经验,还被授予了地区的计划生育优秀工作者称号。第三年就被破格录用为正式职工。村里几个有文化的人都说美华这孩子有远见。 但是,不少人的闲言碎语冷嘲热讽,还是影响了于美华的婚姻大事。在仍比较封闭、保守的苦水河畔,有好几个小伙子一听美华是干计划生育这一行的,都退避了三舍。美华曾对公社农技站一个维修工小伙挺有意,试探了几次,小伙对她也挺感兴趣,却提出建立恋爱关系之后就要美华改行,这段美妙的初恋也就宣告吹灯。 公社副主任也有点儿着急,姑娘22岁在农村还没定下婆家就惹人笑话了。美华娘也来找这位副主任。副主任就让妻子帮忙。妻子左问右问、前打听后打听,一天一个老同学也就是韩立冬的表姨提到了正上高三的韩立冬。副主任妻子把大腿一拍:“好!好!立冬虽说是二老归天了,可美华过了门就没那些婆媳关系的麻烦事了!再说立冬这孩子学习挺好,人又老实,考个大学中专的绝对没问题!” 这天,表姨把在县城上高中的韩立冬叫到家里,对他讲了这件事。韩立冬皱着眉说:“姨,俺才20,还上学哩!高考完了再说吧!再说,学校也不允许学生找对象。” 表姨瞪了他一眼:“你找了对象不说谁知道?就是你考上了大学中专,还有个挣工资的帮你关心你哩!你看你们那一帮狗小子,哪一个能找上个吃皇粮拿工资的女干部?” 韩立冬架不住表姨的左劝右说,兴许是孤身一人长到这么大也希望有个人疼自己、爱自己,就点头答应见面。岂知美华一见韩立冬一米七八的大个子,长方脸膛,浓眉大眼,从心眼里就喜欢上了。以至于后来韩立冬考上了中专,后悔不该早订亲想甩掉比自己还大两岁的于美华,却是无论如何也甩不掉了。 美华给他一针一线地勾毛衣打毛坎肩,拆了手套线织线裤,为他拆洗被褥。韩立冬下了学当了一年供销社的送货员临时工,她也没有变心,反而鼓励他别放下书本,等待时机再考。在第二年临近高考的前几个月里,于美华干脆住到了县城的一个亲戚家,把积攒的工资全拿出来买j、买r、买j蛋、买青菜,做好了让韩立冬去吃。每天都买西瓜让韩立冬吃了消暑。后来韩立冬当了乡长、乡党委书记、局长,那几个说美华干计生宣传员有远见的人又说美华在找对象问题上,不嫌他是个农家娃子还没毕业的高中生,也是“太有远见”了。 韩立冬快考试时,突然得了一场病,高烧十几天不退。于美华通过关系,把他弄到县医院,白天去上课,晚上来输y,日夜守候,使他很快恢复了健康。 这是1977年,是“文革”后恢复高考的第一年。本来按惯例应7月举行的考试,因十年“文革”未考,国家各方面在做准备,直到11月才开考。报志愿时,韩立冬本想报专科的,老师也说他考专科没问题,报本科有希望。但于美华动了点小心眼儿,她担心万一韩立冬考不上专科下来还得复习一年,再过一年谁知还能不能考上呢?如果第二年、第三年再考不上,韩立冬就得回乡当农民了,顶多当个民办教师,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转正。不如考中专保险。再是如果韩立冬考上了专科,很可能要到省城或外省去了,毕了业能不能分到本县来还很难说。那样,两个人的恋爱关系也就很难说了。于是非要韩立冬考中专。 韩立冬经不住于美华吹风,报了地区的财贸中专,结果考的分数大大超过了专科线,直大学本科。老师连叹可惜可惜!可于美华却吃了一颗定心丸。在等待入学通知的那几天,于美华每顿饭都做好了让韩立冬吃。财贸学校的录取通知来了的那天,已是1978年2月18日,农历正月十二。晚上,屋外寒风呼啸,雪花飘飘。在于美华的那间小宿舍里,两人烤着温暖的火炉,一直说到深夜。 于美华看着老是拘谨地坐在一旁的韩立冬,含着娇羞偎坐在了他的身旁。血性小伙也被于美华两年多来,尤其是高考前后几个月无微不至的体贴关怀所感染,忍不住抱住了她,在腮上脖子上就乱亲起来。于美华几次把嘴伸过去,他却仍亲她的腮和脖子。于美华咯咯地笑着说:“亲这里!我祝贺你考出这片盐碱地了!”就把红红的舌头伸进了他的嘴里。韩立冬吮了一下,觉得那舌头是那么的柔软,那么的滑溜,就用力吮起来,全身的血也了。 ※book。hqdoor。※虹※桥书※吧※ 第25节:心情在别处(25) 打那一夜起,在等候入学的十八天里,韩立冬的每一个夜晚都是在于美华的小屋里度过的。 韩立冬到平川上学后,于美华挺不放心。她以一个女性敏感的心理意识到,像韩立冬这样才貌出众的小伙子,是很容易被少女们看上的。自己跟他虽然订了婚,也发生了那种事,却并没有履行登记手续,万一他变了心,可就不太好办了。自己已经24岁了,特别是他身边的女同学肯定不少,更不可掉以轻心。 她隔个三五天就给韩立冬写一封信。开始,韩立冬收到后马上就写回信。入学刚一个月就心猿意马,想得难受,找了个星期六的下午,乘车匆匆返回了于美华的小屋。到家已是傍晚时分,于美华喜出望外,闩上门就抱住了他。 可后来,于美华每周写一封信去,韩立冬两周才回一封。于美华信写得很长,每封三四页,情切切,意绵绵的,韩立冬回的信却渐渐缩短。一次韩立冬又回到于美华的小屋,她问他为啥信写得那么短。韩立冬说:“刚一入学功课太忙,我挺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除了上课,做作业,还得上图书馆阅览室学到很晚。阅览室关了门,还在路灯下读书。”于美华就谅解了他。可于美华不知道,韩立冬一入学就大大地后悔了。全班四十二个同学数他的分高,直后悔当初没有主见,听了于美华翻来覆去的耳边风考了个破中专。 此外,果然不出于美华所料,韩立冬堂堂的仪表,优异的学习成绩,很快引起了不少女同学的注意。兄弟班有一个桃林县来的女生小乔就悄悄地瞄上了他。小乔19岁,会打篮球,个子高高的,皮肤微黑,一张很生动的小脸儿上有一双虽不太大却圆圆的很生动的黑眼睛。韩立冬是学生会的宣传部长,小乔是体育部长,两人常在一块儿开会,加上又有点儿老乡关系,不长时间就熟悉了。上二年级时的夏季,一个星期六的傍晚,小乔悄悄地约韩立冬去了学校后边柳林中的一座小桥上,在浓浓的暮色里,谈着聊着,虽未品尝过恋爱的真正滋味却已尝过禁果甘涩的韩立冬已猜到了小乔的意图,他想绝对不能对不起家里的那一个,就委婉地、简单地对她讲了自己已有了对象的事。小乔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好一阵子才缓过劲儿来,直到两个人又走出去了一里多路,一句话也没说。韩立冬皱着眉头对小乔说:“实在对不起。”小乔仍一个劲儿地沿着河边往前走,韩立冬就在后边跟着。进了片茂密的柳林,小乔在一棵歪脖子大柳树前站住了,突然转回身,抬手一掠脸前长长的柳枝,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你,你怎么能有了女朋友呢?” 韩立冬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怎么就不能有女朋友呢?” 小乔往前走了一步,眼睛直直地盯着他,问:“不能变了?” 韩立冬干脆地说:“不能变了。” 之后,两人见了面只简单地打个招呼,似乎成了陌生人。韩立冬只觉得很是内疚,觉得对不起小乔。人家对自己一往情深,两人又那么情投意合。可自己那天说的“不能变了”,口气太硬了,太绝情了,不是太伤人家姑娘的心了吗? 与此同时,于美华照常来信,每月照常寄二十块钱给他。或他回去看她时把钱捎回来。于美华每个月才三十二块钱的工资,省吃俭用节约下一大半接济这个没有任何收入的穷学生。冬天棉的、夏天单的衣服,也都做好了送到他手上。特别是韩立冬每次回到于美华的那个小屋,两人如漆似胶的鱼水之欢,更使他似醉生梦死。回校后虽说见了小乔一班青春焕发的女学生也有些动心,但暗里却一直警告自己:坚决不能当那个千人骂万人唾的陈世美。 岁月无情,又一个春夏秋冬很快过去了。快毕业的那几天,韩立冬几次碰上小乔,小乔一双幽幽怨怨的眼睛瞅瞅他,似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不说,低了头匆匆走开了。韩立冬更觉得对不起她。距离校还有三天,韩立冬越发感到时间的紧迫,想这一别今生今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傍晚,韩立冬在饭厅外边等来了端着饭盒准备回宿舍的小乔,迎上去急切地小声说:“哎,吃了饭到学校后边小桥上等我。” 小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端着饭盒走了。 韩立冬吃饭时,宿舍里来了几个同学话别,好不容易送走了他们,结果又来了两个,又好不容易送走这两个,就急急忙忙朝学校后边跑去。小桥被一片浓浓的垂柳罩着,看不见。他掠开长长的柳枝跑了上去,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穿白衬衣的苗条颀长的身影。他叫了她一声。她没抬头,也没有动。双手扶着桥栏杆,看着桥下清清的流水和水中长长的水草,还有几条逆流而上的小鱼儿。他走近了她,又叫了她一声,说:“小乔,请你原谅……”话音未落,小乔突然转过身,如在球场上一个三步上篮,扑过来抱住了他。韩立冬没料到小乔这么勇敢,一时不知所措。稍一定神儿,才结结巴巴地说:“乔,乔,别,别这样!别这样……”小乔如抱着一只刚夺过来的篮球,把他抱得更紧了,口中连声说:“我不管!我不管!”又说,“韩立冬,你,你想死我了!” 。hqdoor。▲虹桥▲▲ 第26节:心情在别处(26) 韩立冬这才明白,当一个姑娘痴痴地爱上了一个男子的时候,那种感情是多么的强烈。而当这种爱又得不到回报的时候,那种压抑已久的情感就像喷泉一样涌出来了。 “韩立冬,你,你勇敢一点儿!” 韩立冬内心十分矛盾,连声说:“小乔,乔,别这样,别这样,我对不起她,我对……” 小乔踮起脚尖,一仰脸,圆嘟嘟的小嘴儿一下子堵住了韩立冬的嘴。韩立冬推了她好几下,她死死地搂住他,吻了好久好久才松开。她长出了一口气,反问道:“那你就对得起我了?” 不等韩立冬回答,小乔抓过他的一只手,按在了自己左边的胸脯上:“你摸摸,这颗心为谁在跳动,为谁在燃烧!” 为了迎接紧张的毕业考试,已是两个多月没回于美华的那个小屋的小伙子,突然按住了一只柔软而富有弹性的东西,全身禁不住一颤。随着小乔又倒在自己怀里,他忍不住俯下头去,狂吻起她那圆嘟嘟的小嘴儿来。 天暗了下来,接着起了风。风吹得垂柳的树冠如少女的乱发甩来甩去。接着又下起了雨。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尽情地吻着,似乎那狂风急雨与他们无关。 三天之后,韩立冬从天上掉到了地下,又回到了生他养他的盐碱地,被分配到县商业系统的烟酒糖茶公司当办事员。于美华一颗心落了地。第二年,两人结了婚。因没有房子,也没有孩子,仍住在于美华乡下的小屋里。两人虽有时闹点儿小别扭,倒也相安无事。 婚后第二年,于美华生了个儿子。韩立冬在毕业后的第三年,被提升为商业局团总支书记。1983年,又被县委组织部作为优秀青年干部第三梯队派到城南的六合乡党委担任组织委员,成了28岁的副乡级干部。又过了一年当了副乡长。这时,韩立冬就觉得于美华的性格发生了急剧的变化。一是变得爱跟人吵架,干计划生育不再像当姑娘时苦口婆心,和风细雨,不厌其烦。碰上不接受计划生育措施的媳妇与她的丈夫、婆婆,开口就训。对方反驳几句,她训得就更加起劲儿,还常常啪啪地拍着桌子训。对方不服,她就叫来派出所的联防队员把人家媳妇弄到乡里关起来,着人家或放环或结扎或做人工流产。一天,于美华又让联防队员捉走了一个怀第三胎的媳妇,惹得这媳妇的丈夫约了本村的十几个兄弟手持铁锨镢头到乡里来抢人,还要劈了她。于美华一点儿也不害怕,双手叉腰,跟对方大吵大骂。如此闹了好几次,乡民们都烦了,叫于美华“泼妇鱼”、“臭鱼烂虾”。知道底细的人,到处散布她当姑娘时就把高中生韩立冬“拉到了床上”,说她带头未婚同居,破坏计划生育,败坏乡风民风,是“假先进”、“假典型”,还造谣说她跟乡长书记搞过计划生育。韩立冬听了,脸上挂不住,就连夜回家,劝说批评于美华。谁知于美华不吃他这一套,又哭、又闹、又摔碗、又摔盘子。一个温柔多情的农姑形象在韩立冬心中荡然无存,气得他直想揍她。还是乡长赶来调解,才平息了一场风波。后来,于美华虽不让联防队员捉违反政策的媳妇,但去做工作仍然态度生硬蛮横,争吵对骂的情况时有发生。韩立冬还发现,于美华打骂孩子很厉害,三四岁的孩子弄脏了衣服,摔了碗碟,轻则挨一顿吵骂,重则挨一顿巴掌。邻居常听到小春在家中没命地嚎哭。 一天韩立冬去县里开会,回来时顺便回家看看,还给孩子买了积木玩具,刚进大院就听儿子哇哇大哭,便加快了步子。来到家门口,只见于美华把儿子按在地上,倒拿着笤帚,啪啪地抽打p股。儿子杀猪般地哭叫。韩立冬上前夺了笤帚,一把将于美华推了个仰面朝天,吼了声:“这孩子不是你养的!”抱起孩子一看,两个小p股蛋儿给打得又红又紫,渗出了血珠。他刚骂了声:“后娘也没这么狠……”于美华却一头扑了过来,又哭又抓,说:“你敢打我!你当个狗p副乡长有啥了不起的!要不是我,你能上下那个中专来!你能有今天!”一把抓破了韩立冬的脸。气得韩立冬嘴唇发青,一拳砸在门口的小桌上,把桌面砸了个大窟窿。 打那,两人的关系时好时坏。尽管后来于美华也很少与农民吵架骂阵了,打儿子也少了,但两个人的感情却无论如何也难以恢复到刚结婚没孩子那两年的热乎劲儿了,更难以恢复到婚前秘密同居的那个程度了。 于美华打一怀孕,脸上就长了一片片的蝴蝶斑。生了孩子之后能吃能睡,半年多的工夫就从一百二十斤长到一百五十多斤,与一年前的那个虽不算漂亮却挺利索健美的少妇判若两人。 韩立冬常常暗自长叹 第 4 部分 欲望文 第 5 部分 心情在别处 作者:肉书屋 第 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于美华打一怀孕,脸上就长了一片片的蝴蝶斑。生了孩子之后能吃能睡,半年多的工夫就从一百二十斤长到一百五十多斤,与一年前的那个虽不算漂亮却挺利索健美的少妇判若两人。 韩立冬常常暗自长叹:“老驴拉磨,又回到老路上来了。”他小时候,邻居的七婶刚过门时又俊秀又老实,可养了仨孩子之后,不知怎的变成了个蛮不讲理的泼妇,三天两头跟邻居、丈夫吵架,打孩子。身子也胖成了个大水缸。韩立冬闲下来时,小乔那圆圆的眼睛,微黑的小脸儿又老在眼前晃悠,特别是狂风急雨中学校后边小桥上的生离死别,更令他刻骨铭心,久久怀念。小乔毕业后回到了桃林县,分在财政局,曾给他写过好多信,韩立冬也很谨慎地回过几封。当副乡长的那年秋天的一个黄昏,他一个人挺孤独地住在乡政府的两间房里,正为和于美华闹别扭苦恼地撕扯自己浓黑的头发。小乔突然推开门走了进来。两个人拥抱在一起,小乔尽情地倾诉了几年来的相思之苦后,说她跟一个在县林业局当干事的转业军人后天就要结婚了。接着,脱去了上身的衣服。韩立冬虽也很想圆一圆那个美丽的梦,但还是很理智地只把她搂在怀里吻着。小乔瞪起圆圆的黑眼睛,怒气冲冲地问:“你怎么了?没碰过女人?”韩立冬说:“小乔,请你原谅!我确实不能!我不能干缺德的事!”小乔骂道:“你这个熊玩艺儿,真恨死人了!”又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好一阵子才松开。长叹一声,“我这人,这辈子就这个命啦!” 虫工木桥◇。hqdoor。◇欢◇迎访◇问◇ 第27节:心情在别处(27) 二人缠绵到晚上八点多,韩立冬最终也没敢迈进那个雷区。他永远也忘不了在浓浓的夜色中她下了车,回头又望了他的那一眼。后来,小乔来过电话,说那转业军人对她挺好,可她却总觉得不那么称心如意。韩立冬安慰了她一番,就没再跟她联系。过了大约三四年,听说小乔生了个女儿。存了几年的几十封小乔的信,也让他拿到乡政府后院的一条土坑里偷偷地烧掉了。他担心被于美华看到。因工作关系,他也去过桃林县多次,还几次路过县财政局的大楼。几次想去看看小乔,但都没有去。他不愿破坏人家家庭的平静和幸福。只是每当跟于美华闹得j飞狗跳之后,就更加思念小乔,思念她那纯洁无瑕的感情。 1986年韩立冬当了乡长,这年他31岁,成为全县最年轻的乡长。1990年到湾岔乡当了党委书记,仍是全县最年轻的乡党委书记。他不愿把于美华和孩子搬到一块儿。他担心搬到一块儿闹矛盾更多,于美华跟农民吵架、跟自己闹别扭绝对影响自己在乡里的威信。他一心要干一番大事业。一般每周回家一次。乡干部把这事儿叫做周末“改善生活”。人过了35岁,加上工作又忙,对女人的兴趣也有些淡薄了。有时即使回家,也不跟于美华“改善生活”。偶尔“改善”一次也索然无味。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挨了下来。韩立冬被调到县商业局当了局长,分居了十三年的家才合到了一起。按说进了城,于美华也不直接跟农民打交道了,只负责办计划生育宣传员培训班,给学员讲课,也没了与农民打架吵架的条件。于美华打孩子也少了。可两个人的关系,依然不冷不热。 第二天上午11点多,来永给玉儿打了个电话,说中午有事,不回家吃饭了。过了十几分钟,秀娟来了电话,让上她家去吃午饭。 到了秀娟家,玉儿就说了去找韩立冬的情况。秀娟长叹了一口气,说:“我这个三姨,姓仝,是俺妈娘家的一个姑表妹。她父亲是个老八路,立过不少战功,‘文革’前在咱县里当粮食局局长,办事非常认真,铁面无私。他有一儿一女,都出生在外地。儿子是1942年生的,起名叫抗战。女儿是解放战争的第一年生的,仝局长开始给起了个名叫前进。仝局长的夫人说前进不大像个女孩名,就叫千金吧。抗战在大西南当铁道兵的排长。千金那年刚20岁,在县化肥厂当电工,因人长得好,都叫她化肥厂一枝花。‘文革’爆发后,粮食局里有个粮仓保管员叫丘什么的带头杀了出来,先是造县委书记的反,联络了几百个人,夺了县委的权,他当上了司令。后来又当了县革委副主任。然后,就带人去揪斗三姨她爸仝局长。仝局长‘文革’前处理过偷国库粮的丘司令。丘司令一直到三十多岁,连个对象都找不上。丘司令说仝局长是走资派、假功臣,关起他来,每天又批又打,坐喷气式,挂牌子罚站。晚上让睡在水泥地上,连块草苫子都没有。加上吃的不好,喝凉水,他又受过十几次伤,没过一个月就不像个人样儿了。千金的妈去求了丘司令好几次,说给老头送点儿衣服、被褥和吃的,丘司令都不答应。千金几次要去找丘司令,她妈怕女儿出事,坚决不让去。这天,千金悄悄地溜出来,找到了丘司令。丘司令一看千金,顿时就呆了。千金就问,能不能把父亲放出来,边治病边接受批判。丘司令说,你要是乖乖地陪上我三个晚上,我马上就放了你父亲。千金站在那里,想了想,把牙一咬说,只要你先放了我父亲,我今晚上就来陪你。丘司令立刻让人放了仝局长。千金当天晚上就去了。丘司令兴奋得都快疯了。说老子一个盗窃国库粮的坏分子,也能品尝局长大人的千金了!只这一晚上,丘司令就舍不得放她了,非让她嫁给他。千金这时已有了男朋友,在天河上大学。那时候叫对象。千金就说,这样吧,我一直陪你,就是我结了婚,你啥时候叫我,我啥时候来,行不行?丘司令说,不行,我就要你!你要是不同意,我立刻再把你父亲关起来,判上十年徒刑。再写封信,盖上县革委的大印,寄到你哥的部队去,说你爹是走资派,让部队把你哥发配回来!千金一时给吓住了。如果父亲判了刑,身体、精神怎么受得了?再是哥哥要是从部队处理回来,这辈子的政治生命就完了。他准备结婚的未婚妻,也得散了。千金对丘司令说,你等我考虑三天,行不行?丘司令说,行。要是你答应了,我马上就解放你父亲,还让你入党、当官。到第三天晚上,千金又去了丘司令那里,说我嫁给你。但我一不入党,二不当官。” “后来呢?” “千金结婚前,给上大学的男朋友写了一封信,只说自己的父亲有严重的政治问题,不连累他了。可那个痴心的大学生,一个劲儿地来信表达自己的感情,还到化肥厂去找千金。千金吓得要命,苦苦地劝他永远也不要来了,可他又去了两次。这下子可坏了,让丘司令发现了,狠狠地打了千金一顿。结婚后,丘司令就老找茬打骂千金,有好几次千金直想自杀。为了父母、哥哥,她只好忍着。第二年,她给丘司令生了个儿子,也就是我的这个表弟。开头,丘司令给儿子起了个名字叫丘彤球,是让太阳的光辉照耀全球的意思,后来觉得不太好听,又琢磨叫丘征世,即征服世界,也觉不大好。最后叫了个‘永革’,即永远革命。” ◇。hqdoor。◇欢◇迎访◇问◇ 第28节:心情在别处(28) “丘司令呢?” “这家伙作恶多端,迫害的人太多了。还qg过两个姑娘。着两个‘反革命分子’的老婆一块儿跟他办那个事儿。大概是1974年秋季,有一天晚上下着大雨,他在一个造反派战友那里喝醉了酒,往家走,到了望荷桥上,被两个人架起来扔到了沉荷湾里。当时,湾里的水积得很多,挺深。等第二天早上有人发现,丘司令的肚子早鼓得跟大蛤蟆似的了。” “查出是谁干的没有?” “当时都认为他是自己掉进湾里的,也没人查。过了一年才听说是有人报复他。可这时,已经到了1975年,造反派不怎么吃香了,也就没人管了。三姨就把儿子的名字改叫了仝小树,随了自己的姓,希望他长成一棵大树。她在化肥厂又干了十几年,省吃俭用,含辛茹苦地把儿子拉扯到高中毕业,又当了工人。儿子倒还挺孝顺的。1991年,三姨办了内退,隐姓埋名搬到了羊角村住。打那,连熟悉她的人好像都把她的身世忘了。” “她父亲母亲呢?”玉儿算了算,三姨跟丘司令过了七年。 “她跟了丘司令以后,仝局长气得吐了血,连生气加窝囊,过了一年就死了。又过了三年,老伴也犯了脑血栓去世了。哥哥抗战后来当了副连长,打山d的工夫碰上了塌方,牺牲在了大西南,连骨灰都没运回来。父母去世,哥哥牺牲之后,她又几次想自杀,还想带上儿子一块儿死。可又想,儿子虽是跟那个恶g生的,但儿子没有罪。就想,把儿子抚养成人,教养成一个善良的人,一个好人。这才咬着牙活下来了。” “嘟——”韩立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又是二愣子邀他晚上去吃饭。“哥,还是上你最爱吃的八香炖排骨吧?”算上这一次,二愣子已邀了三次,再不去,就不大像话了。“好吧!”“那,我开车去接你吧?”“不用,我骑车子去就行。” 二愣子是高中毕业后在湾岔乡政府修房子时认识的韩立冬。当时他刚结了婚,欠下了一p股债。父母有病,媳妇有病,弟弟三愣子还在上高中,妹妹上初中。直哀叹自己是破屋、漏锅、病老婆,惨透了。韩立冬了解到了他的情况,很是同情,又看他老实肯干,能吃苦,就为他做担保,贷款买了一辆三马力农用三轮车搞运输。当时给二愣子约法三章:一是注意安全,不开英雄车;二是孝敬父母,不能挣了钱光养活媳妇忘了爹娘;三是不准参与赌博。二愣子连连点头。他很是争气,起早贪黑地给造纸厂运麦秸,给燃料公司运煤炭,给粮所运粮食,反正联系上啥活就运啥,而且无偿地为用户装卸货物。韩立冬还帮他介绍过好几个客户。因自己总算是个高中生,开车的同时把车子的性能也弄了个一清二楚。干了两年多,还上了欠债,治好了父母和媳妇的病,还存下了一万多块。韩立冬又帮他贷了一万多,买了辆二手解放牌卡车。因上中学时,听罗老师几次讲长春第一汽车厂造出了中国第一辆国产车,他对一汽的解放牌有着一种很亲切、很特殊的感情。打那,二愣子的日子就更好过了。供弟弟考上了地区师专,妹妹上了高中,媳妇还给他生了个胖闺女。这时,韩立冬已调到了县商业局。二愣子也觉得在乡里的路子太少,就想到县城去发展。专门找了一次韩立冬,征求他的意见,韩立冬表示支持。于是,他到县城南边租了个院子,干了半年,就财源滚滚。他又买了一辆新解放,雇了两个司机给他开车,又找了个舅舅家的五十多岁的表哥给看院子看车。他骑着辆深蓝色的嘉陵摩托车四处奔波联系业务,成了个挺神气的小老板。后来,觉得骑摩托车风里来雨里去的挺辛苦,挺不安全,也不够排场,又咬咬牙,花十几万买了一辆捷达轿子,还是一汽出的。 二愣子虽挣了不少钱,却比较低调,一是从不在人前炫耀自己多么富、多么阔,且对那些吹牛大王非常反感,绝不与之交往。二是拒绝一切宣传。县电视台的记者和女主持人找了他好几次,想给拍个“高考落榜发奋自立”的片子,他坚决不干。县委宣传部的新闻干事找他,想给写篇“农民进城靠运输发家致富”的稿子在《平川日报》上发表,他也连连摇手。连自己坐的捷达,他也专门买了辆不显眼的深蓝色的。他给自己定了个基本原则,不显山不露水,多挣钱,养好家。馋了打点野食吃,绝不失策冒大险。他还老想着那句老话:出头的椽子先烂,枪打出头鸟。 韩立冬愿意跟他交往,也是看他讲义气,够朋友,还有点儿思想,有点儿先见之明。在他这里,能听到许多在官场上听不到的新鲜别致、丰富多彩的声音。 二愣子时时记着韩立冬对他的知遇之恩,几乎每个月都要请他吃顿饭。原先都是去酒店的,后改在了自家的小院。大都是让八香排骨店给送韩立冬最喜欢吃的炖排骨。那排骨里放了绿豆粉皮、香菇、大白菜,炖得又烂又香,不荤不腻,非常可口。除了答谢,还说说知心话,听听韩立冬的指点,再一个,进一步密切和巩固跟韩立冬的关系。自己在县城经商,一定得有个政界的靠山。二愣子还收拾了一间小西屋,铺上洁净的被褥,专门供韩立冬休息之用。韩立冬多是在二愣子这里喝了酒,去小西屋里午休,却一次也没过过夜。 ◇欢◇迎◇访◇问◇。hqdoor。◇ 第29节:心情在别处(29) 二愣子对韩立冬是无话不谈的,包括他与老家的那个胖媳妇,他去玩野丫头的最秘密的情节,但韩立冬却只跟他拉家常,对于自己单位上的事、自己与妻子关系等方面的事,一字不露。 下午下了班,到了二愣子的那个坐北朝南的院子。前边是停车场,北边几间平房是办公室,后边几间是住的地方。刚到后院,就见二愣子拿一把铁锨,正给院西侧的一棵大核桃树浇水施肥。那树的树冠挺大,有好多枝条伸到了屋顶的上方。见韩立冬来了,二愣子忙笑着叫了声哥,说:“我给树上点儿豆饼,让它多结点儿核桃。”就让他进屋。 二愣子看上去真有点儿名如其人。一米七的个头,黑黑的皮肤,短短的寸头,长方脸,三角眼,脑袋眼睛和脸膛都似有棱有角的。但这个伙计办起事儿来,却一点儿也不愣头愣脑。 韩立冬一只脚迈进屋时,见一个十四五岁黑黑瘦瘦扎了个马尾巴辫的女孩在往茶几上摆勺筷酒杯,个头也就一米五六,头发有点儿发黄。大概是因为太瘦的缘故,小圆脸儿显得有点儿长。就问:“这是谁家的孩子?老家的?”二愣子嘿嘿一笑:“捡来的!”就让女孩叫“韩叔”,女孩子怯生生地叫了一声。二愣子说:“哥,待会儿跟你汇报。” 二人坐下,女孩给倒上茶,又端着一盆衣服去了门外。 二愣子指指她的背影:“十二天之前,我使一筒易拉罐拐了来的。” “噢?怎么回事?” “那天下午,我到长途汽车站旁边的一个汽车配件门市部去买几个解放上的零件。买完以后,老板说让我等一下,给开发票。我就去车里坐着等。觉得口有点儿渴,顺手拿起一筒易拉罐,叭地一声拉开喝着。这时,却觉车门外站了个人儿,转脸一看,是个女孩,又黑又瘦,头发一绺一绺的贴在头皮上,衣裳又旧又脏,跟个小叫花子似的。我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块钱,朝她递过去,她接了,不说话,鞠了一躬,还是不走。我这才发觉她那一双眼睛老盯着我手里的易拉罐。唔,明白了,一个空罐能卖几分钱。我看她挺可怜的,就拿起一筒易拉罐,叭地一声拉开,递给她,说,喝吧!喝完了,罐也归你了!女孩接过去,有点儿迟疑地喝了一口,看来是第一次喝,觉得非常好喝,就又喝了几口,却不舍得喝了。我说,喝吧!又拿起一筒,递给她,说这个也是你的了!女孩这次却没接,瞪大了一双黑眼珠,突然问,大哥,我跟你走,行不行?我笑了,反问她,你跟我去干啥?女孩说,打工。我笑了,你这么小,打什么工?女孩说,打水、扫地、洗衣裳、做饭看孩子,我啥活都能干。我听了,心动了一下,自己还真需要个人照顾一下呢。平时,老外出跑业务,狐朋狗友又多,老去赴宴喝酒,家顾不上收拾,衣裳又不会洗,都是攒上一大堆,送回家让你弟妹给洗。还有,自己不会做饭,老去吃小摊、吃饭店,又不可口,又不方便,花钱还多。可是,要带她回来当个小保姆,合不合适呢?心里也挺犹豫。这时,配件门市部的老板出来给我送发票,看见了女孩,对我说,这孩子来汽车站七八天了,说是家里让她出来打工的。你看她这么小,又瘦得跟高粱秆儿似的,谁能要她?她白天就在这一带转悠,捡点儿废品,去卖个块儿八毛的。饿了去饭店找点儿剩菜剩饭吃,晚上就睡在候车室里的椅子上。车站的人见她可怜,也没撵她。我劝了她好几回了,让她回家,可她说挣不着钱回去父母会骂,不敢回去。这不,前天下午还差点儿让个坏男人给骗走了。还是站里的一个女人喊了她回来,又把那个坏男人骂了一顿。要是拐到乡下,卖给那些老光g当媳妇,能卖五六千块。说完,老板就回店里去了。店老板的话,让我动了恻隐之心。我打开了右边的车门,对女孩说,你先上来吧!” 这时,一个苗苗条条穿一身淡绿色衣裤的女孩拎了个食盒进了屋,叫了声:“愣叔!”二愣子叫了她一声“荳儿!”小荳从食盒里端出一只盛着炖排骨的大瓷盆放在茶几上,又摆上四个小菜:香椿芽炒j蛋、粉丝拌菠菜、切成两半的咸鸭蛋、葱丝拌猪肝。 二愣子问:“哥,咱喝啥酒?”韩立冬说:“啤的吧。明天一早还要去地区开会,喝了白的,别起不来。”小荳就拿起使红丝绳挂在脖子上的起子,咝地开了一瓶啤酒,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拿起瓶子,给二人倒酒。韩立冬看这女孩也就十七八岁,长了一个椭圆形的脸蛋儿,细眉俏眼,腰儿细细的,胸脯儿鼓鼓的,倒挺受看。酒杯斟满,小荳问:“愣叔,还有啥吩咐不?”二愣子说:“没有了。有事就叫你。”又笑笑,“待命吧!”小荳刚出了门,二愣子就指着她的背影儿,问韩立冬:“哥,这小玩艺儿怎么样?待会儿让她来陪陪你?”韩立冬笑着摇了摇头,说:“哎,你不叫那个你捡的女孩来一块儿吃?”二愣子说:“她洗完衣裳,就过来了。”然后端起杯子,“来,哥!” ◇欢◇迎访◇问◇book。hqdoor。◇ 第30节:心情在别处(30) 二人吃着喝着,二愣子又说:“我开上车,跑了一段,在沉荷湾东边一条比较僻静的路边上停下,问她,你跟我详细说说,怎么上这儿来了?女孩说,她家在南边的深山里,离这儿得六七百里路。那里愣穷愣穷的。她上边还有俩姐姐,下边一个弟弟。她爷爷和父母本指望老三是个男孩,谁知生下来一看,又是个妮儿,当时就想把她送了人,多亏她乃乃死活不让,才留了下来。爹娘嫌她是个多余的,给起了名叫小多。后来又生了她弟弟,就更不拿她当回事了。只上了三年小学,就不让上了。让在家洗衣、做饭、喂猪、养j,啥活都干。上个月,她爹叫了她去,说,听说到外地城里打工挺挣钱,你也出去打工去吧!每个月给我寄一百块钱来就行。就这么着,小多就出来了。可走了四五个县,人家看她这么瘦小,都不要她。女孩对我说,大哥,你就带我走吧!我一定能干好。你要是不放心,就打你那手机给俺村主任家,核实一下俺的身份。我问她,你不怕我把你拐了去卖了?女孩说,我看大哥是个好人。我问她,你再仔细看看,这个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蛋。别看错了。女孩怔怔地瞅着我,说,是个好人。我看这女孩挺老实的,长得也挺端正,把牙一咬,先把车开到一个拉面馆,给她要了一大碗牛r拉面,女孩狼吞虎咽地,不一会儿就把那碗面吃光了,连汤都喝了。我又拉她去了一个小服装店,领她去买了几套新衣服,才回了这里。我进卫生间调好淋浴,让她进去好好洗洗头发和身上。半个多小时之后,当一个干干净净的穿着新衣裳的女孩走出来时,我才发现,这丫头眉毛淡淡的,弯弯的。眼睛不太大,却黑黑的,亮亮的。小鼻子小嘴儿也挺周正。晚饭后,我到院子里去,使手机给她的村主任家打了一个电话,对方说是有这么户人家,有这么个女孩。我说,麻烦你告诉她家里的人,小多在故道县的一个公司打工,每个月给家寄一百块钱,明天就寄,让家里放心。村主任连声说,好的好的!老板老板,那就全拜托你了!” “那,她干活行不?” “唔,她来了这些天,可勤快了!手脚十分麻利。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连被褥都拆洗了再做起来。一日三餐,做得非常可口。只是,平时很少说话,就跟个小绵羊似的。你跟她说什么事,她只答应嗯,啊,噢!” 韩立冬问:“她今年十几?” 二愣子说:“十六。” 韩立冬“唔”了一声:“也不小了,你可别养个童养媳呵!” 话音未落,小多进来了。韩立冬就招呼她坐下吃饭。 二愣子说:“多儿,韩哥,哎,你得叫韩叔,是我的恩人。”韩立冬摆摆手:“别别!以后咱别说恩人这个词儿!”二愣子笑笑:“好,听哥的!”又说,“多儿,以后你对韩叔要像对亲人一样。”小多挺拘谨地点点头。韩立冬说:“小多平时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才十六,还能长个儿呢。”又对二愣子说,“哎,你还得让她学学文化。没事干的工夫,尽量少看电视。特别是那些大辫子和武侠的破电视剧,胡编瞎造,胡说八道,一点儿意思都没有,纯粹是误人子弟。”二愣子说:“我借了一套小学四年级的课本来,她正在看着。对她看电视,有所控制。嗨,她以前从来没看过电视呢。” 二人又喝了两杯,二愣子问:“哥,今年副县长的问题,怎么样?”韩立冬心里多少有点儿数,说:“一是自己努力,二是碰碰运气。现在只能说是有希望。”二愣子说:“需要打点一下县委书记、县长、组织部长不?你不好出面,我去!也不用花哥的银子。”韩立冬说:“不不!先不那么办。如果那么干,不成买官了?就是当上了,也不光彩,心里还发虚。我还是想凭自己的本事去争取。”二愣子端起杯子:“哥,为你早日当上副县长,干杯!”放下杯子,又问,“在单位上,还顺心不?”韩立冬说:“还行。只是副局长老郑跟我不一个心,经常搞点儿小动作。他上头还有个靠山副县长吕士武。听说吕在地区和省里也有靠山,好像还比较硬。”这是韩立冬第一次跟二愣子讲自己单位上的事。 “老吕和郑二秃子的关系,我知道一点儿。老吕的那个小蜜小米,就是老郑给拉的皮条。” “还真有这事儿?” “没抓住他俩的,当然,也不可能有人去抓。反正,外边传的,两个人关系不一般。哎,哥,人家不少当官的,都有个小蜜。怎么你就不闹一个?” “也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吧!有人说,没小蜜,没魅力,是无能的表现。”韩立冬笑了。 这时,小多吃饱了,起身要走。二愣子说:“等等。”转脸问韩立冬,“哎,哥,小多这个名字不大好听,我老想给改个名,想了好几天,想不出来。你这大知识分子,能给改一个不?” ◇欢◇迎访◇问◇。hqdoor。◇ 第31节:心情在别处(31) 韩立冬想了一下,说:“改个音吧,叫朵儿,花朵的朵,十六岁花季。怎么样?”二愣子连连拍掌:“好!好!多儿,不,朵儿!行不行?”小多点了一下头。二愣子说:“那,不谢谢韩叔?给韩叔端个酒吧!”韩立冬忙说:“免了免了!没那些讲究。”小朵就去了东间。 二愣子往前凑凑,压低了声儿,说:“哥,待回儿,我给你闹个活的尝尝?就是刚才那个送菜的小荳。”韩立冬忙说:“不不!”二愣子又说:“哥,在兄弟这里,万无一失!就让她陪你睡一晚上,也绝对没事儿!”韩立冬仍然摇头:“不行,不干!”又反问,“你尝过她了?”二愣子忙说:“没有没有!不过,附近这几家酒店的女孩,没有赶上她俊的!怎么样?哥?”韩立冬被他说得有点儿心痒,有点儿动摇,但还是坚决地说:“不不!蝼蚁之x,能毁千里长堤!我对自己,有个约法三章。一是不贪污受贿;二是不打麻将,连扑克也不打;三就是不嫖娼。这三章,是我当官做人的一条底线。开了这个口子,就刹不住了。”二愣子说:“哥,你也别太传统了,太正统了!这些个小野味儿,跟家里那一个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哥,你这个当大局长的,有权有势,机会也多。要是不愿玩这些野的,真碰上个跟你情投意合的,玩上仨俩的,也无所谓!” “你这小子,还玩上仨俩的!”韩立冬笑了起来,眼前忽地浮起了玉儿那白里透红的脸。 “真的,哥,我说的是实在话。如今不是流行两句话,叫做‘喜糖就像泡泡糖,越嚼越没味儿。二奶好比二锅头,越喝越来劲儿〃嘛!送到嘴边的r不吃,一大损失!只是,一是别让情人参政,一参准出问题。你看,多少大官小官儿,出了事的,甚至吃了花生米的,坐了电椅子的,都跟女人有牵连。二是头脑要清醒,办事要谨慎。情人绝对不能包,太贪财的绝对不能玩。还有一个,双方都别影响家庭,更不能离婚,一闹离婚就闹大了,对仕途肯定不利。” 等到第三天上午11点15分,韩立冬也没来电话。玉儿琢磨着,到这个时间不来电话,上午就不会来了。打墙上石英钟的时针刚过11点,出纳员小李就蠢蠢欲动。11点10分时,只有玉儿和主任老刘还在办公室。老刘是比较卡点的,三十年一贯制的坐班,再说家中有没工作的老婆做饭洗衣c劳,家务事一概不用他管。一个标准的甩手掌柜。他每天衣冠整齐地来上班,没了业务就看报纸,喝大茶聊天。如没人跟他聊,他就把省报、地区报从大标题到内文到广告一字不漏地看完。玉儿也是个按时上下班的人。她觉得既然当这个商场职工,就得尽职尽责。忙完了账目,就打扫室内卫生,报纸也翻翻,但不太感兴趣。她从不在班上打毛衣,也不愿跟人聊天。她认为聊天是最浪费时间、最浪费生命的一种最无聊的形式。女人们在一块儿犯自由主义,扯老婆舌头搬弄是非,传出话去就更走了样儿,最容易树立敌人。她闲下来时,一是看有关财务业务的书,再是读点儿英语单词。她还上着财会专业的成人自学考试的本科。老刘就常在外人不在场的情况下,说玉儿是全商场素质最高的一个女性。 11点20分,玉儿收拾桌上的账本准备下班,心里却想着那个人。屋子里一时很静。嘟——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吓了她一跳,忙拿起了话筒,里边传来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商场财务室吗?”玉儿一听,心跳得更厉害了,忙用一只手按住胸口,说:“是,听出来了。”韩立冬“呃”了一声,说:“你交给我的任务,基本上给你完成了。”玉儿忙说:“那我要先说一句谢谢了。”韩立冬说:“不用谢。不过,你那个表弟不是上我这儿来上班。”略停了一下,问,“办公室还有别人?”玉儿不好直说,就“嗯”了一声。韩立冬又说:“那你先放下,我过十分钟再打。不耽误你下班吧?”这时,恰好老刘拎了个皮包往门外走,玉儿就说:“您说吧。”这时,老刘已出了门。韩立冬说:“是到另一个单位,那个单位的工作、收入都不错,绝对亏待不了他。你告诉他,去了好好干就行了。”玉儿说了声:“请等一下。”就把话筒放在桌上,去掩上了房门,又回来拿起话筒问,“是上哪个单位?”韩立冬略一迟疑,说:“电话上不太好讲,我当面给你交待一下吧。”玉儿说:“那我告诉秀娟,让她到您那儿去一趟。”韩立冬说:“还是你来吧。这事儿由你从头负责到尾,也算你彻底帮了人家一次。”玉儿犹豫了一下,用洁白的上门牙咬咬下嘴唇,问:“我啥时候去?”韩立冬说:“你现在能来吗?”玉儿知道他是担心她上班时去找他,容易引出别人的闲话来。又想,来永早上说了中午不回家吃饭,自己回去晚一点儿没关系,就说:“好吧。” 玉儿骑上自行车,只用了七八分钟就到了商业局办公楼前,锁了车上了楼,各办公室都已下了班、锁了门,有一种人去楼空的感觉。来到那个熟悉的门前,抬手刚要敲门,门却开了,韩立冬立在门内,闪一下身子,说:“请进。”玉儿进去后,韩立冬掩上门,说:“从窗口看见你过来了。”又一指沙发,“请坐!” §虹§桥书§吧§。hqdoor。 第32节:心情在别处(32) 玉儿猛地记起,上次被左边这只沙发突出的弹簧硌过,就去试探着坐在了右边的沙发上。韩立冬说:“那个事,我采取了个曲线救国的办法,让他到纺织品批发站去当办事员,那个单位效益不错。我已跟苏站长说好了。你让仝小树明天去报到就行。” 玉儿说:“就这么简单?” 韩立冬摊开双手,微微一笑:“对,就这么简单。”又说,“告诉他,对外人一定不要说是我给办的调动。” 玉儿点点头,正要站起来告辞,却又问了一句:“这事儿怎么感谢您呢?” 韩立冬又微微一笑:“要让你感谢,我就不给办了。”又问,“你是不是认为当官的不收礼就不办事?” 玉儿说:“这倒不一定,可一般老百姓办个调动、农专非什么的,实在是太难了。”又问,“您最近怎么样?工作不太难吧?” 韩立冬笑笑,又叹了一口气:“农民的儿子,上边又没靠山,又不愿去活动,干到这个份儿上不易。是想干出点儿名堂,可也不太好干。” 玉儿瞅了一眼腕上的坤表,已是11点55分了。以往这个工夫她已到了家,开始做饭了。在这儿呆太久了不太妥当,就站起来说:“韩局长,谢谢您,我走了。” 韩立冬犹豫了一下,想再挽留她坐一会儿,又不太好出口,见她站起来,自己也站起来,顺手从桌上拿过一只长方形的小盒子,走过去递给她:“送你个小东西吧,别嫌弃。” 玉儿看那盒里是一只精制的电子计算器,没有去接。说:“让您帮了忙,还要收您的礼物,这太……” 韩立冬有点儿局促,说:“这没什么。拿着吧,干财务的,用得着。我知道你爱学习。”话中又透出上级关心下级的口气来了。他见玉儿仍不接,伸手拿过她肩上挂着的小包,打开,把计算器放了进去,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两人已离得挺近了。 玉儿低垂下浓密的长睫毛,低声说:“谢谢。”又柔声说,“不用送了。”韩立冬把她送到了门口,却没有开门。她略犹豫了一下,也没伸手去开门。她感到了立在身边的韩立冬魁梧的身躯散发出的男子汉气息,听见了他粗重的呼吸,甚至隐约感到了他的胸膛在急剧地起伏。她伸出手,刚要去拧门把手。韩立冬神使鬼差,一把就攥住了她的右手腕子。那腕子是那么的光滑圆润,还有一丝微凉从他的指尖迅速传导到心底。玉儿往回挣了一下,没抽回手。他的另一只手又扶住了她浑圆的肩头,她本能地躲避了一下,却没能挣开他的一双有力的大手。他的目的十分明确,双手只一扳,她的肩膀就斜倚在了他宽大的胸膛上,头也顶住了他的下巴。玉儿的脑袋一时有些眩晕,不由得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两人无声地依偎了十几秒钟。韩立冬的左手托起玉儿的脸,怔怔地看了看她的眼睛、秀眉和挺直的鼻子。当他的一只大手移下去搂她的腰而又无意中触到了胸脯右侧时,她如被高压电击了一下,浑身一颤,满面羞红,结结巴巴地说:“不,不行,韩、韩局长,不,不行。” 韩立冬浑身像着了火,仍扳着她的肩膀不放:“玉儿,我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样过……我实在是忍不住了!玉儿你实在是、实在是太……” 玉儿抓住了韩立冬扳着她肩膀的手,把那只手扳下来,连连摇着头说:“韩局长,不行!不行!这,这太可怕了!”说着,猛地推开了他,拧开门把手,匆匆走了出去。 她的步子很快,像被人撵着,又像身后有一团火烧着,不一会儿就下了楼,开了车锁,骑车离开了楼前。 韩立冬立在二楼窗口,从掀开一角的窗帘旁望着远去的玉儿,上牙紧紧地咬住了下嘴唇。 晚上躺在胖胖的女人身边时,右手掌里依然有那个女子腕子的光滑和微凉。他突然想起来了,那只圆润的腕子上应该戴一只金镯子或者银镯子。 玉儿打进了来永的家,就再也没露过一次笑脸儿。连来永的爹妈也有些后悔了,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却弄来了个殷纣王的苏妲己。苏妲己虽不笑,却还会撒着娇,勾引纣王,可这个玉儿,愣是个冷若冰霜的冰美人儿。来永妈叹了一声:“强扭的瓜不甜哪!” 琢磨了好多天,来永去找好友丘豹子诉苦。丘豹子扯扯脖子上的领带,粗大的喉节一蠕动,咕噜咽了一口,说:“不听老友言,吃亏在眼前。兄弟,你想呵,人家正上高三,准备考大学的,你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断了人家的前程,人家能高兴?再说,玉儿才二十,长得那么俊,能瞅着老弟满意?说不定心里还有个白马王子哩!” 来永丧气地说:“这么个穷地方,她上哪儿去找什么狗p白马王子!” 丘豹子眨眨眼:“兄弟,别怪愚兄说话直,不中听。县城再小,比老弟长得好的,总还是有吧?她在商场已经上了两年多班,那地方人来人往的,她能不接触几个英俊小生?” ▲虹桥▲▲book。hqdoor。 第33节:心情在别处(33) 来永倒吸了一口凉气,问:“你说咋办?” 丘豹子道:“对付这样的美人儿,来软的不行。一开始就得给她个下马威,让她彻底断了想别的男人的念头。不然,你常出个差,放她一个人在家,时间长了,不招蜂引蝶?”见来永沉思不语,又道,“我听年龄大些的人说,‘文革’初期,咱县里那个造反派丘司令,着个‘走资派’局长的千金跟了他。这个千金原先有个男朋友,自然难舍难离的。有一天,丘司令发现,这个千金还跟她那个男友偷偷地来往,把她扒光了衣裳,绑在一把椅子上,嘴里塞上毛巾,给她上了一顿虎头夹。这虎头夹,伤不了细皮嫩r,可绝对让她三天走不了路。丘司令说,你下一次再敢去找那个穷学生,我就使这虎头夹夹断你腿。打那,这娘儿们比绵羊还乖,好生伺候造反司令,还给他生了个儿子。” “我可不是造反派司令。” “哎,老同学别误会,我只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 “这个千金,现在上哪儿了?” “不清楚。哎,咱别管人家的事啦!” “那,你说的那个虎头夹,是啥东西?” “嗨,你真是!守着宝山不识宝!” 丘豹子把嘴俯在来永耳边,如此这般地嘀咕了一番。 来永的牙齿咯咯地咬了起来,把手中的烟头“叭”地一声弹了出去。 要找事给玉儿个下马威,来永寻摸了三天,没找着借口。每天一日三餐,都是玉儿做好了端上来。每天换下来的衣服和脏手绢、臭袜子,也是玉儿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摆进衣柜里。找什么理由收拾她? 这天晚? 第 5 部分 欲望文 第 6 部分 心情在别处 作者:肉书屋 第 6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这天晚上10点多,来永喝得东倒西歪地回来了,一进门就骂骂咧咧,又把玉儿揪过来,指着她的鼻子,厉声问道:“小玩艺儿,你老实交代,你原先那个野男人是谁?你说,你到底想谁?你心里头,到底装着谁?” 玉儿说:“俺还不到十九,就让你……这不,还不满二十,又跟了你。俺怎么会有野男人?你喝多了,别乱猜!” “这么说,你心里,只装着我一个人?” 玉儿惊恐地望着他,点点头。 来永松了揪玉儿的手,让她自己脱光了衣服,坐到那把古梨木椅子上去。使红尼龙绳往她脖子上一套,先反绑了胳膊。用手摸着她的胸口,又问:“这里边,只有一个我?” 玉儿又点点头。 来永也点点头:“好!好!很好!我就让你这里边永远装着一个来永!” 来永从提包里取出了一套丘豹子给的刺青工具:一支头上捆了十几个缝衣针的毛笔杆,一瓶蓝色的颜料,一瓶酒精,一盒消毒棉球。 玉儿惊恐地叫了起来:“你想干啥?想杀了我?” 来永冷冷一笑:“杀了你?那我不成杀人犯了?这么美的小娘儿们,你男人还没享受够呢!”他拿镊子夹起一个棉球,擦擦玉儿r沟上方洁白的胸口,“我给你打上个记号,就刺上个‘永’字。你永远就是我的了。以后你就是走到天涯海角,摸摸这里,就想起我来了!” 玉儿这才想起,街上有的小伙子胳膊上胸膛上刺的青龙、蝎子、蜈蚣,连声哀求道:“俺给你当了老婆,就死心塌地地跟你一辈子了。俺求求你,千万别刺!千万别刺!俺求求你了!” 来永好像没听见,拿起针头就刺,刺了几下之后,一片片的血珠如一朵朵殷红的玫瑰花,顿时染红了玉儿洁白的胸口,又朝双r洇过去,顺着r沟流下去。来永见了血,也有点儿打怵,忙用蓝颜色去抹。玉儿又连声哀求道:“我求求你了!你给刺上字,俺以后都没法到浴池洗澡了!俺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还不行吗?俺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还不行吗?” 看着那刺破的地方,鲜血仍不住地往外渗,和着蓝颜料流了下去,像几条暗紫色的蚯蚓。再看看玉儿泪流满面,来永就又问她:“真的心甘情愿跟我一辈子?” “真的!” “真的心里只有我一个?” “真的!” “你起个誓!” “要是我有一丁点儿外心,让老天爷打雷劈死!” 来永这才解下了玉儿。 青没有刺完。可那刺破的地方,伤口愈合之后,却留下了一片蓝色的痕迹,如一朵蓝色的花,永远也洗不掉、擦不掉了。那花如一枚钢锥,深深地c在了玉儿心里。后来,玉儿曾悄悄地问过一个县医院的女大夫,只说她的一个远房表弟,因年幼不懂事,胸口上刺了朵花,怕当兵时验不住,想到医院做手术弄掉。女大夫说:“这手术挺不好做。如果动手术削去,肯定要留一块疤。刺了青,颜料渗进了皮肤里,如果渗得比较深,皮肤削薄了还不行。照我看,还不如不做。当兵肯定是不行了,部队严格规定不要文身的青年。” 玉儿谢了女大夫。出了医院,下意识地又摸摸胸口,仰天长叹了一声。骑上车子到了野外,在苦水河岸边一个没人的地方,坐在一片茅草地里,面对浑浊北去的河水大哭了一场。 虹桥book。hqdoor。 第34节:心情在别处(34) 胡泊的家,位于城中区护城河东侧河东小区8号院12号楼西单元的一楼西门。西墙外就是飘飘垂柳掩映着的护城河了。房子一间半加一个小门厅。是父母在世时,旧房拆迁后房管部门给换的。他打传呼给小旋风,不知怎的,那电话隔了五六分钟才打回来。胡泊讲了请小旋风拍照片的事,小旋风咯咯地笑了起来,说:“谢谢您呀胡老师!”胡泊就讲了照片放大的尺寸,问小旋风要多少报酬。小旋风开始说:“胡老师,您定吧!多少无所谓。”胡泊说:“还是你讲个数好。”小旋风想了想:“一千吧,行不行?”胡泊说:“行。”又说明天早上8点去嫦娥酒家,让李长胜先“看看人”。放下话筒,又打服装师、化妆师沈洁家的电话。沈洁因歌舞团没戏演,正在家中闲着没事干,就答应说没问题。胡泊问起报酬,沈洁说:“五百,行不行?”又说,“服装首饰都不用买。团里有跳《奔月》的服装首饰,归我保管,我带去就行了。”胡泊说:“那太好了!”沈洁又说:“我想买点儿小旋风用的化妆品,也不过百十块,酒家能不能给报了?”胡泊说:“没问题。” 第 五 章 过了两天,韩立冬去平川地区商业局开会。走之前,他听陈正良悄悄地讲了一件事:“昨天,肖守本给放出来了。”“是吗?有什么结论没有?”“没有。检察院也没通报给咱们。另外,还有那个小黄瓜,只关了一天就给放了,说是证据不足。小黄瓜全翻了供,说那是警察捆绑吊打她出来的。放出来之后,就不知上哪儿去了。”韩立冬觉得有点儿不妙,却不动声色,说:“沉住气,不管他。反正铁证如山,他们翻不了案的。”车子飞快地行驶着,韩立冬就琢磨,到了那里找个文物店或首饰店给玉儿买件小礼物。是买金镯子还是银镯子,还是买别的,一时没拿定主意。会议上午就开完了,中午照例是地区商业局长请各县商业局长“撮”一顿。韩立冬只喝了四杯白酒,匆匆吃了点儿饭,提前退了席。他让司机午休,说自己去看个亲戚,开着桑塔纳去了街上。转来转去,瞅见一个珠宝首饰店,停下车走了进去。中午时分,店内一个顾客也没有。韩立冬把几个玻璃柜台里的金银珠宝首饰都看了一遍,金镯子太贵,最便宜的还1600元。银镯子,似乎又轻了点儿。最后瞅上了一只标价380元的淡绿色翡翠玉镯。对了,她叫玉儿,人又长得像玉雕似的,戴只玉镯子倒挺合适。就让营业员小姐拿出来看看。 小姐很殷勤地介绍道:“先生,汉代许慎的《说文解字》中说,翡是一种红色羽毛的小鸟,翠则是一种绿色羽毛的小鸟。通常翡翠中的翡为红色,翠为绿色。翡翠的颜色有绿、红、黄、白、紫、黑等色,其中以柔润娇艳的绿色最为珍贵。” 韩立冬瞅瞅柜台内其他的玉镯,有的标价800元,有的标价1600元,最贵的标价5000多元。小姐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说:“最好的玉镯价值几万元、几十万元,还有上百万元的。您选的这只,虽不是最好的玉,但赠送亲友,还是挺拿得出手的。翡翠是一种珍贵的玉石,特别受到东方民族的钟爱。人们把它与祖母绿宝石一起定为五月份诞生石,象征着幸运和幸福。在珠宝世界里,翡翠以色彩艳丽、清新淡雅、质地细腻、坚实强韧、产量稀有而享有玉石之王的美誉。它与钻石、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合称为东方民族的五大宝石。”又说,“硬玉翠镯紧贴‘内关’、‘神门’、‘通里’、‘高骨’等x位,分别有宁心安神、舒筋活络、健全消化系统的作用。” 韩立冬笑道:“你这丫头,给我上了一堂翡翠课呀!”小姐也笑了。韩立冬想380元虽不算太贵,可也接近自己一个月的工资了。如果买只假玉镯送给玉儿,不是假心假意了吗?就问:“这翡翠玉镯是真的吗?” 小姐说:“绝对是真的。如果你回去找有关单位验出来是假的,我们加十倍赔偿。” 韩立冬担心玉儿戴着是否合适,说:“你戴上我看看。” 小姐很轻松地把玉镯戴上了,说:“如果您夫人不太胖,这玉镯还是能戴上的。”又说,“您要是真买,优惠20块钱。行吧?” 韩立冬想,这个手镯于美华那粗黑的手腕肯定是戴不上的,戴上了也不好看。又想玉儿的手腕不太粗,估计没问题。就对小姐道:“给我个镯子盒。” 小姐挑了个红绒面的方盒,说:“盒子10元,算我们店赠送的。”韩立冬交了钱,小姐开了发票,韩立冬把玉镯盒用一块在饭店吃饭后带上的手绢包起来,放进了手机包里。回到故道县商业局办公室,把手绢包锁进了抽屉。晚上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拉上窗帘,取出玉镯在台灯下看,镯子通体透亮,绿莹莹的,闪烁出奇异的光彩。他的心在初夏宁静的夜里怦怦地跳起来。 玉儿下午下了班,骑车往家走。来到县城北边的市场,想买点儿菜带回去。早上,来永告诉她,县工业局向县城建局申请盖个办公楼,要他一块儿去邻县桃林考察几个同等规模的办公楼样式,当天回不来。玉儿琢磨自己一个人吃饭,菜不用买太多了,就只买了四根带刺带花的嫩黄瓜。再往前走,眼前一亮,摆在紫穗槐条筐里的j蛋形的红尖桃,叫四月半,也叫五月鲜。故乡那几个村都出这种桃,玉儿从小就很喜欢吃。弯下腰去,拿起一只桃看了看,问:“多少钱一斤?”只听那卖桃的说:“不要钱。”玉儿诧异地抬起头,定睛一看,不禁叫了起来:“草根!” →虹→桥→书→吧→。hqdoor。 第35节:心情在别处(35) 草根笑道:“你从那边往这走,我就看见了。只是不敢招呼。你来问桃,我就能跟老同学说说话了。” 玉儿叹了一口气:“跟我怎么还不敢说话?” 草根笑笑:“你这个局长太太,跟仙女儿似的。俺这庄户老杆子……” 玉儿道:“嗨,别寒碜我啦!”又问,“你过得还好吧?打我离开学校,就没大见过你。” 草根说:“还行吧!还在村里当民办教师。一二年级各一个班,共28个孩子,我一个人教着。这是下了课赶过来的。”玉儿问:“生了个男孩是不?”草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是,四岁了。”又说,“只能这么的了。” 玉儿又问:“嫂子挺好吧?别看是一个村的,我还没见过她哩。”草根说:“人挺老实,也挺能干。就是没上过学,不识字。跟你是没法比呀。”玉儿脸一红,说:“你对人家好着点儿。”草根说:“是,是。我这人虽没大本事,可从不打骂老婆,也从不打骂孩子。有空,我还教她认几个字。”说着,就用一个塑料方便兜给玉儿装桃,装了足有五六斤还要装。玉儿忙说:“行了!吃不了!”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十元的钞票往草根筐里一放,拎了桃,放进自行车筐里,推了车就要走。草根忙从筐后跳出来,把钱又放进玉儿的自行车筐里,说:“玉儿,算我送给你的还不行?”玉儿知道草根家里不宽裕,可在街上再推让又不好,想以后再答谢他,就没把钱再给草根。 草根又轻声问:“玉儿你过得还好不?”玉儿叹了一口气:“还行。”草根却低声说:“你们的事我听到了一些。那个姓来的公子哥儿不是个玩艺儿!你哥你嫂也不是东西!玉儿听我一句话,咱农民的孩子,也别太逆来顺受了,凭啥整天让他又打又骂?我要是你哥,非去揍扁了那个二癞子!”玉儿生怕旁边的人听见,说:“谢谢!”忙低头推车走了。可眼泪也快流出来了。 草根从小就是个老实疙瘩,就像盐碱地里钻出来的一棵黄宿菜。但他却出奇的灵秀,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三一直是全班前三名。罗老师对他考大学寄予很大的希望。玉儿也在心里佩服这个同村的同窗,且隐隐对他产生了一股子好感。这是初恋吗?玉儿扪心自问,不像。顶多是一种友谊吧。可那友谊又是那么朦胧。友谊应是互相来往的,可两人很少说话,更说不上在一块儿做作业、做其他的事。只是每次放学时,总是草根骑自行车在前边走,玉儿骑了车跟在他后边。为了防止同学们乱开玩笑,玉儿总是跟他保持十几米的距离。可下了公路,上了田间小路,两人的距离就缩短了。特别是夏季,路两边种着高高的玉米,晚上下自习回家,黑黝黝的,挺吓人。玉儿跟了草根走,心就踏实得多。冬天天黑得早,荒野里空无一人,也是玉儿跟在草根后边,像个小尾巴。 刚上高三的那年初秋的一个星期六下午,学校放学早了些,两人骑车回家,玉儿蹬到半路用力过猛,链子掉了,就跳下车来。草根见她挂不上链子,就过来帮着挂。链子挂上了,却弄了一手黑油泥。玉儿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雪白的手绢递过去。草根说:“别,别弄脏了。”就在路边的草叶上擦手。玉儿这才看清那边是一片河滩,因苦水河水大了常被淹没,没种什么庄稼,却长了异常茂盛的茅草。罗老师把它叫做雪绒草。这草的生命力特别强,繁衍能力也特别强。片片叶子如一簇簇绿色的箭朝上蹿,绿叶上是一层雪白雪白的绒花。 玉儿说:“草根,你看这草!” 草根转脸望去,茅草地一直延伸二三里地,白绒绒的望不到尽头。草地边上的垂柳长长的枝条顺风飘着,就像玉儿那长长的秀发。草地下边是那条蜿蜒东去宽阔的苦水河,在晚霞中流淌着金色的光波。草根也被这乡间优美的景色吸引了,点点头:“是挺好看。” 玉儿又问:“草根,你对考大学有信心吗?” 草根说:“现在是别无选择呀!还有半年多,拼命也得拼下来。” 玉儿说:“考上了大学,你还回老家来吗?” 草根说:“好多人考上了大学,都不愿回这穷地方来了。可我还想回来。我想当中学老师。从个人方面考虑,父母身体都不好,也需要我照顾。我想考师范大学或者师专,最不行考个师范。上师范花钱少。” 玉儿听了,沉默不语。 草根问:“你呢?” 玉儿想说,你回来我也回来,却羞红了脸没说出口。低下头去,含含糊糊地说:“到时候再说吧。”又问,“二叔二婶的身体好点儿没?” 草根叹了口气:“不见好。其实本来病得不太重,就是没钱治,就越来越厉害了。又要供我上学,还有弟弟、妹妹上学。俺娘老不想让妹妹上了。是我一再坚持,又说要是不让妹妹上了,我就退学,妹妹才没退。” 玉儿轻轻叹口气:“咱这儿就是太落后了。也不知啥时候能赶上广东深圳。”又说,“你要上完大学,应该回来当县长,带领全县老百姓致富。” ◇欢◇迎◇访◇问◇book。hqdoor。◇ 第36节:心情在别处(36) 草根说:“就我这样儿,都说俺三脚踹不出一个……”忽觉得在个挺俊的女孩子面前说出下一个字来不雅,又改口道,“我能当县长?连个班长都当不了呢。” 两人没上自行车,推着再往前走,一时都觉得有许多话要向对方说一说,却又没了话。这时,草丛中突然跳出来一只褐色的野兔子,接着又是一只。草根欢叫了一声,扔下车子就去追,追了几十米根本追不上,眼看着那一对野兔子消失在了白茫茫的雪绒草之中。 草根气喘吁吁地走回来。玉儿笑道:“我第一次发现,你跑得还挺快哩,只不过没兔子跑得快。嘻嘻。” 那次,两人在雪绒草地边上的谈话,给玉儿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那也是她长到18岁,第一次跟个男孩子说了那么多的话。 可是,草根跟她一样,也没能去考大学。玉儿到县百货商场上班没几天,草根的父亲心脏病突然加重住进了医院,母亲患关节炎连路都走不了,无法去照顾父亲,加上家里还有15岁的弟弟,12岁的妹妹。草根只好去县医院陪父亲,一陪就是两个多月,借了5000多块钱全交给了医院。父亲打一离开梨花寨就没能再回村子里去。最后竟是草根用自行车带回来个旧床单包着的骨灰盒,深深地埋在了村北边的墓地里。父亲走了,母亲连悲痛加劳累,也起不来床。家中无钱治病,草根求亲告友又去借。灰毛驴拉着地排车到了门口,车上铺了旧被子,母亲却死死地抓着床沿,任草根跪下苦苦哀求,死活不去医院。母亲流着泪说:“儿呵,我和你爹给你留下这7000块的账,你啥时候能还清呀!” 三天之后,母亲在炕上咽了气。 草根耽误了三个月的功课,又欠下了天文数字般的债。高考临近了,草根还要照顾弟弟和妹妹,这学是上不成了。 罗老师来看草根,心酸地掉了泪。 草根抱着罗老师的胳膊哭了。 这些,玉儿是后来才知道的。她很想给草根送点儿钱去,当时已存了几百块钱。可已跟来永同居了几个月的她也明白,这事儿要让来永知道了,会是怎样的后果。犹豫再三,终未能去。她为草根感到了深深的惋惜。 又过了几年,玉儿回梨花寨时,听母亲说草根结婚了,媳妇是他表嫂的娘家嫂子给找的。 玉儿的心使劲一沉。 玉儿帮秀娟的表弟办成了调动这件大事,秀娟感激得不得了。她知玉儿爱吃鲫鱼,买来十几条活鲫鱼,用一只蓝色的塑料袋拎到了玉儿家里。她瞅瞅房门前葡萄架上翠绿的蔓藤叶子和一串串翡翠般的小葡萄,又看看窗前那株开满了火红花朵的石榴树。葡萄架下摆了几盆玉儿养的珊瑚豆、吊兰、文竹、蝴蝶兰、香水月季;还有一棵挺大的仙人头,是玉儿刚结婚时别人送的,每年都开三四个米黄色的花。秀娟笑笑,说:“唔,有功之臣,慰劳慰劳。”玉儿说:“你还真感谢起来了?”秀娟说:“没开过怀,倒爱吃鲫鱼。人家产妇催奶才喝鲫鱼汤哩!别把你那俩葫芦胀破了。”玉儿红着脸骂道:“净胡说八道!”秀娟又笑笑,说:“看看,说给你介绍个英俊小生你又不敢要。”玉儿说:“你倒是敢要,可得小心着点儿,别失了火。” 秀娟道:“没事儿!我还常让那小子来跟大松喝二两。他俩还拉得挺热乎哩!” 玉儿叹了一口气,说:“真是林子大了,啥鸟都有。”就去洗了一盘桃子端过来。 秀娟拿起一只咬了一口,说:“哟,真甜!”又问,“你爸送来的?” 玉儿说:“不是。买的。” 秀娟几口吃下去一只桃,又拿起一只,两个指头捏着,瞅瞅那桃白馥馥的身子,红艳艳的尖尖儿,又瞅瞅玉儿,说:“哎,妹子,你就跟这五月鲜一样。” 玉儿啐了一口,说:“你才五月鲜哩!你不常让老四尝……”自己倒说不出口了。 秀娟笑笑,又问玉儿:“哎,咱说真格的,韩立冬那里,就一点儿不用表示表示?”玉儿说:“他一副清官儿样,说坚决不用。”又想说还送自己一个电子计算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想起韩立冬抓她的手腕子,搂她的情景,心又止不住猛跳起来,脸也发了热。幸亏秀娟没看出什么来。秀娟说:“按说这事儿,韩立冬相当照顾了。仝小树刚下岗几个月,就去了个好单位。还有那么多下岗工人,都咋办?韩立冬这么办,倒是挺聪明的了。现今当官的,都是这法儿,你给我调个人,我也给你调个人。这叫权力交换。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哩。行了,咱平头百姓,管不了那么多。我也是只管这一回了。往后,再近的亲戚也不管了。”她又侧过脸,瞅瞅玉儿,“我看你呀,去当个公关小姐,保证每回都旗开得胜!就凭这张小脸儿,还不把那些个有权有势的男人,一个个都引蹬得拜倒在石榴裙下?连银行门口那俩石头狮子瞅了你也得撅勾撅勾的。” 。hqdoor。§虹§桥 虫 工 木 桥 书§吧§ 第37节:心情在别处(37) 玉儿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说:“行了行了,别胡咧咧了。” 秀娟说:“这事儿呀,我看还得给韩立冬意思意思。不然,我心里总觉得欠人家个情。这么着吧,你甭管了,我回去想想买点儿啥。三姨放我那里的五张大票,还没动哩!” 玉儿说:“别别,那钱你快还给人家吧!” 秀娟却说:“不,多少得花她点儿。不然,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晚饭后,秀娟又来了,取出一个红绒绒布的长条小盒子交给玉儿。玉儿打开那盒子,里面是一只金光闪闪的男式石英手表。她扣上盒子,还给秀娟,说:“要谢,你去送。我给你当了说客,又要给你去送礼。这事不行,不干。” 秀娟恳求道:“好妹妹哩,还得劳你的大驾。事情又不是我办的,我去了咋说?韩立冬要是不要这表,或者再交到局纪检组,我不就难看了?” 不由分说,秀娟放下表盒就走了。 玉儿瞅瞅那表,犹豫起来。去送?还是不送? 晚上,小院里只剩下了玉儿一个人。她洗了脸洗了脚上了床,关了灯。 小院里静悄悄的,四周也是静悄悄的。她已习惯了独自一人居住的环境。每当来永出差后,她都有一种打开了手铐脚镣木枷的轻松感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那天中午韩立冬那几句体贴人的话和搂她肩膀托起她的脸要吻她的举动,就像是一股神奇的力量和一种神秘的诱惑,使她一想起来就全身发抖。跟来永结婚七年加上婚前被他占了的一年,从来没有过一次这种感觉。她觉得在韩立冬那宽阔的胸膛上那么一靠,就像靠在了一座雄奇的大山上,浑身感受到了一种男子汉坚实的膂力。她甚至有点儿后悔,那天没让他吻一下。她想象着,要是让他抱着吻着,该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可是我敢吗?我的名声,我的人格,我的工作,还有来永,如果他知道了,不砸死我才怪哩! 打来永给玉儿胸口上刺青发了一次威风之后,她仍百依百顺地伺候他。来永也没发现玉儿有一丝一毫可疑之处。但最令他不满意的是,玉儿平时仍没有一点儿笑模样;再是两口子做那个事的时候,玉儿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来永直骂她跟个死尸似的。 来永说他这辈子有三个爱好,又称“三个第一”:官、钱、美女。他这么摆这三者的位置,上了班官是第一,下了班钱是第一,回了家美女是第一。 身边这个美人儿,论长相,小秀远远地比不上。可要论受用,却远不如那个小秀。小秀会主动地迎合着他讨他的喜欢。尤其是他们进入了高c之后,小秀的声声呻吟叫唤,更使他飘飘欲仙。 他琢磨了好些天,独自闷闷不乐。暗想耍了个小手腕,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却换了个木头人儿!一天骑自行车要去找丘豹子讨个法子,只听有个人在背后叫他,跳下车,转脸看,却是初中时的同学三猛。三猛推辆自行车,车把上拴了根竹竿,竿上如钓鱼线般垂下来一束红布条。这是农村劁阉猪狗者的标志。三猛除了会劁猪狗,还会点儿兽医。来永觉得跟这个层次的人说话有失身份,勉强打了个招呼,点了点头,说:“我挺忙,县里有个会。”骑上车子就走。走了十几米突然想起了什么,忙扭头叫住三猛,折回来,把他领到个背静的地方,说:“问你个事儿,不过你可得严格保密。” 三猛拍拍胸膛:“咱老同学了,我这嘴你还不知道?” 来永说:“我是为朋友帮忙,这事儿如你办成了,那个朋友会重重谢你的。” 三猛说:“老同学你放心就是了。”就掏出劣质香烟敬来永,来永忙掏出一盒云烟,递给三猛一支,自己也叼上一支。三猛忙掏出打火机按着给他点上。 来永吐了一口青烟,缓缓地说:“有个挺哥儿们的朋友,刚结婚半年,可他那个新娘子就是没情绪。你看,有办法不?” 三猛听了,心里已明白了大半。他琢磨如果办了这事儿,自己也有点儿丧良心。可不办呢?他猛地想起了自己那老也办不下来的兽医行医执照。就吞吞吐吐地说:“老同学,办这事儿,法儿倒有,可那药是给牲口使的。对人……要是使用不当,别再出大事儿。” 来永悄声儿问:“能不能……剂量小一点儿?” 三猛摸摸胡子拉碴的下巴儿,说:“这么着吧,我回去先做个试验。前些天邻村也有个人找过我,说他老婆老怀不上孩子,他去医院查了,没啥问题。他老婆心里有个小学时的男同学,跟那人没成,对这伙计老是挺冷淡。让我帮忙治治。我没敢答应他。这样,我先配点儿药,让他先试试,要是行,再告诉你。” 来永说:“那好吧,几天听你的信儿?” 三猛说:“三天以后吧。我今儿下午就去找那个伙计。” 来永问:“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不?” 卖过老鼠药的三猛顺水推舟把那个兽医营业执照的事儿说了。 ◇欢◇迎◇访◇问◇虹◇桥◇书◇吧◇hqdoor。 第38节:心情在别处(38) 来永说:“这样吧,大后天下午我上你家去,你把申报材料准备好。” 三猛喜出望外:“那太好了!我申请了快一年了,一直求告无门。材料还是我给你送来吧,别让你这大科长亲自跑一趟。” 来永不愿让这么个角色上局办公室去,更不能让他上家里去,就说:“行了,别啰嗦了。”又把口袋里的大半盒云烟掏出来,扔给了三猛。 三猛瞅瞅那烟,嘻嘻一笑:“谢老同学了!咱也抽抽这科长级的好烟。” 第四天下午四点,来永骑着一辆红色的幸福摩托车来到了城东的一个小村,在村头问三猛的家。一个男孩领他去了。来永推车进院,见院子南侧有两个木g扎起来的架子,一高一矮,是牲畜交配和给牲畜治病用的。高的给马、牛、驴、骡用,矮的给猪、羊用。木架上方是个棚子,用来遮挡雨雪和阳光。把马或驴或骡或牛赶进去,拴牢,架子后边绑上栏杆,那牲口既不能跑也不能跳,只能任人摆布。 院子西南角的圈里,养了一头高大健壮的公猪,一头高大体壮的公羊,看来都是配种用的优良种猪和种羊。 三猛笑容可掬地把来永迎了进去,又敬烟,又让媳妇沏上茶。来永不吸他的烟,也不喝他那黑乎乎的茶,急切地问:“怎么样?” 三猛的微笑中带了一丝狡诈:“成了,试验成了。那个媳妇吃下那药去,半个小时后就发作起来。只是第一次用的稍多了点儿,他那老婆老叫唤,乱扑棱,按都按不住。这两天晚上,用的少了点儿,效果好多了。这不,今儿一大早那伙计就来跟我说情况,还捎来两瓶大曲。” 来永大喜。 三猛把几包药交给来永,嘱他一定谨慎使用,说人用兽药是违法的。要是犯着了,非得蹲局子不可。来永让他绝对放心。又伸出右手,捻捻手指:“哎哎,那个材料呢?”三猛忙从里屋取来几页纸交给了来永。 来永从棕色皮包里取出一条别人送给他的将军烟扔在桌子上,三猛假装客气地推让了一番。来永出了三猛家,驾车直奔县城。 如何让玉儿吃药,成了来永挺犯愁的一件事。如果告诉她药的真相,她肯定是不干的。可怎么让她吃呢?放在稀饭里?万一药有味儿她发现了不喝怎么办?结婚后虽说玉儿什么都听他的,可他心里明白那是表面上的。他要尽情地享受她并驯服她,真得动一番脑筋。 当晚,玉儿静静地卧在他身边睡着了。看着她那一弯玉雕般的肩膀,吸了好几支烟,直到深夜也没想出好办法来。 第二天,白天两人都去上班,让她吃药肯定是不合适的。到了下午,来永去找狗头军师丘豹子。丘豹子眨眨小眼睛,俯在他耳边,低声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来永听了连连点头。 晚上8点,来永就心痒难耐地想行动。不料到8点半又来了县教委的一个副主任、一个科长送礼,说申请盖一所第三小学。因县城的两个小学已容纳不下逐年增多的小学生了。来永打着官腔说:“这事儿我抓紧向局长汇报,再召集人研究。”打发走了两人,回身关上门,就让玉儿脱了衣服。玉儿正要上床等他,来永指了指那把古梨木太师椅子,玉儿就顺从地坐了上去。玉儿不知他要干什么,有些迷惑地瞅着他。来永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只玻璃瓶,里面有调好的药。为了怕有异味儿,事先还放了糖。来永倒进去点儿开水,晃晃瓶子,端过去,说:“玉儿,我绝不是害你。只是和你在一起你没反应,实在是没情绪。你喝了这瓶糖水试试,要是行,就再喝几次。要是不行,咱就不喝了。” 玉儿不知那是什么药,但估计一定是刺激性挺强的,就紧闭了嘴巴。 来永早有准备,先用药棉塞严她的两个鼻孔,再贴上一条透明胶带。一只手把她的头按在靠枕上,使之不能左右晃动。玉儿被憋得喘不过气来,刚一张嘴,来永把瓶口一下子塞进了她嘴里,还没容她喘气,药汤就咕咚咕咚全咽了下去。来永又端来一杯清水让她漱口,玉儿死活不漱。来永又如前法,按住她的头,等她憋不住,张口喘气时灌了几口水。呛得她猛地一声咳嗽,喷了他一脸水。来永忙又取来毛巾擦去她脖子和身上的水滴。 玉儿说:“你这么糟践我,还不如杀了我呢!” 来永说:“我也是为了你好!等一会儿就放开你。”就揭了玉儿鼻子上贴的胶带,取出鼻孔中的药棉。端来一杯茶,坐在一旁一边啜着,一边观察玉儿的反应。果然,过了十几分钟,玉儿的呼吸渐渐急促,身子开始扭动,嗓子里也呵呵地发出怪声。来永大喜,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但玉儿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声声尖叫。来永生怕邻居外人听见,忙用手捂住她的嘴。玉儿仍叫个不停。来永就扯过枕巾堵住了她的嘴。玉儿像一头被缚住的猪,身子抽搐着,鼻子里呜呜作响。 一直忙活到11点多,来永解开了玉儿,想把她抱上床去。不料绳子刚一松开,玉儿扯出口中的枕巾,如狼一般发出一声尖嚎,发了疯似的一头朝门外冲去。来永大惊,扑上去抓。却因她身子滑溜溜地,一把没抓住。这时玉儿已冲到院子里,声声惨叫。来永忙追出去,一把揪住她的长发,一手捂住她的嘴,拖回屋里。玉儿仍声声尖叫,拼命挣扎。来永慌忙抓过枕巾,堵住她的嘴,又扯过地上的尼龙绳把她反绑了起来,再绑住双脚,抱到床上。玉儿就在床上扭动着身子,鼻子里仍呜呜哼叫。 ◇欢◇迎◇访◇问◇虹◇桥◇书◇吧◇hqdoor。 第39节:心情在别处(39) 过了一个多小时,玉儿才安静了下来。虽不挣扎,不出声了,却泪流满面。来永百般地宽慰她,抚摸她,说了许多好话,才扯出她嘴里的枕巾,解了捆她的绳子。玉儿坐起来,揉搓着勒红勒痛了的手腕脚腕,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儿地流泪。 来永又说:“玉儿,我也是为了你……我是太喜欢你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玉儿这时开了口:“我是个人,是个女人,不是头牲口。你要是再糟践我,我就死给你看!” 惊得来永倒吸了一口凉气。 打那,虽玉儿仍顺从地跟来永过那个生活,可任他怎么摆弄,却从来没有过一次快感。来永也从未得到过如跟赛金花或跟小秀时那样淋漓尽致的一次满足。不过来永再不敢给玉儿灌兽药了。 过了七八天,三猛见来永不通知他去取营业执照,就到城建局办公室去找。 来永冷冷地板着脸,从抽屉里拿出了三猛原先写的那几页纸,放在了桌子上。 三猛顿时结巴起来:“怎怎怎么?没没没批?” 来永看也不看他,说:“没批。” 三猛又问:“为为为啥,没没没批?” 来永懒得搭理他,说:“你得上兽医站去考试,考合格了,才有资格申请哩!” 三猛还想问什么,来永不耐烦地摆摆手说:“走吧!快走吧!我还有事哩!” 三猛出了办公楼,冲着院子中央的假山花坛就骂起来:“这个癞蛤蟆下三烂王八蛋,活该断子绝孙!” 这天上午,桃林县第二建筑公司的贾经理给韩立冬打来个电话,说下午要来看看他。韩立冬知他是为进一步落实承建百货批发市场工程的事,就笑道:“我还用看吗?免了吧!”贾经理说:“韩局长,请您一定等我。我到那边还有点儿别的事儿,一块儿看看。” 下午4点半,韩立冬在办公室里又接到了贾经理的电话,说:“韩局长,我现在你家门口呢。弟妹也没在家,请您回来一趟吧。” 韩立冬就明白贾经理是给捎来了什么土特产品。这个老贾,这么快就侦察到了自己的家。说:“咱们还是一块儿去饭店吧,今晚我做东。”贾经理恳切地说:“还是请您回来一趟吧!我有几句话想跟您单独说说。” 韩立冬就忙骑车子回去了。贾经理和司机给他搬下了一塑料桶活鲤鱼活鲇鱼、两箱桃花运特酿、两箱五月鲜白桃,还有一大包海米海蜇鱼片。坐了几分钟,也不让沏茶,挺谦恭地说了几句:“批发市场工程的事,还望局长多多关照。”就告辞要走。韩立冬留他们吃饭,贾经理说:“县里有事。”又悄悄地问,“韩局长过几天到桃林去看看吧?您定个时间,我带车来接您。给您弄颗鲜桃尝尝。” 韩立冬笑笑,摆摆手。 贾经理走了十几分钟,韩立冬却又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韩局长,有一箱五月鲜,您要送人的工夫,先打开看看。” 韩立冬就明白那里边放了东西了,忙去查看。看了一箱,全是红尖白桃。又打开另一箱,只见桃子上边放了一个信封,拿起来看看,是一袋子大票。掏出来数数,是5000元。就想,这个事儿可不行,抽空得给他送回去。 晚上9点多,韩立冬在县招待所参加完一个酒场骑自行车回家。走到离望荷桥还有十几米时,忽听有个女人叫他,下了车,回头一看,却是秀娟。秀娟走近了他,先客气地问了几句局长这么晚还忙工作呀,又说了不少感谢他给表弟办了调动的话:“俺和玉儿老想请请您,又怕请不动您这大驾,还怕给您造成不好的影响。”韩立冬笑笑说:“一点儿小事,不用谢,也不用请。”就要上车。这时秀娟机警地四下看了看,离他更近了些,低声道:“韩局长,我跟您说几句玉儿的事。” “玉儿?”韩立冬心里一颤,本来挺热的脸更热了。就跟她走到沉荷湾边柳树下的黑影里。 秀娟换了一种称呼,说:“韩大哥,玉儿家里的事,你可能还不大了解。她爹是梨花寨的苗家老户。她乃乃生了四个孩子,其他三个都是五六岁七八岁上生了病没钱治早夭了,只剩下玉儿她爹一条根儿。玉儿她妈是西边几百里的外地人,经一个亲戚介绍来的。刚来的工夫才19岁,长得又瘦又黄,玉儿爹大她五岁。两人结婚以后,玉儿妈老是病病歪歪的,到二十三四岁身子才壮了些,生了个儿子雷子,30岁那年生了玉儿。按说两口子长相都不算太漂亮,可儿子个头蹿到一米七八,是那种英俊小伙。玉儿就更不用说了。”接着,秀娟就把玉儿高三没上完,为了哥哥雷子就业和小香结婚,辍学就了业,19岁让来永强行占了,不满20岁改为23岁结了婚,老挨打挨骂,还给绑在一把老梨木太师椅上,上老虎夹板 第 6 部分 欲望文 第 7 部分 心情在别处 作者:肉书屋 第 7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业,19岁让来永强行占了,不满20岁改为23岁结了婚,老挨打挨骂,还给绑在一把老梨木太师椅上,上老虎夹板、刺青、灌兽药等等诸多事情讲了一遍。说,“玉儿原先只知来永给她灌的是刺激性挺强的药,不知道是兽药。后来,我的一个瓜蔓子表弟三猛来找我给办兽医营业执照,发牢s漏了一句‘给来永那小子的老婆都配好了药,他娘拉个蛋的连个证都不给办’。我这才知道给玉儿灌的是让牲口发情的兽药,恨得我大骂了三猛一顿。后来告诉了玉儿,把她气得浑身直打哆嗦。”又讲了来永父母和来永的诸多劣迹。“这个老来是真行,商业局和以前他干过的几个单位,都搞得不怎么样,眼看快‘放学’了,嗨,不知是啥关系,倒弄了个县政协副主席,副县级。听说是地区里有人。”又说,“玉儿是个好女子,可她的命真可怜!您这当局长的,多关心着她点儿。如果玉儿离了婚,就彻底解脱了。反正又没留下孩子。”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40节:心情在别处(40) 秀娟的一席话,虽声音不大,却如一串串惊雷在韩立冬头上轰轰直响。但他仍不动声色,说:“我知道了。玉儿的情况,你就不要对任何人讲了。你跟她是好姊妹,要多关心她。”秀娟点点头,又告诉了韩立冬自己单位上和家里的电话号码,说:“韩大哥,您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能办的,一定尽犬马之劳。” 胡泊记起李长胜让他联系丁琳的事,就先打查号台,查了西郊木材厂的电话号码,打过去,通了,却是业务科。胡泊问:“请问,丁厂长办公室的电话是多少?”对方没好气地说:“知不道!”“砰”地扣了话筒。胡泊想这人咋这么熊?又问查号台,答复还是业务科的这个号。胡泊灵机一动,又拨木材厂业务科,却换成了普通话,慢悠悠地打着官腔道:“喂,西郊木材厂吗?我是区政府办公室,请你们丁厂长接电话。”业务科的人口气顿时大变:“噢,噢,区政府呀?请你直接要丁厂长办公室。”接着就告诉了号码。胡泊拨了号,是个女士接的。胡泊说:“喂,丁琳吗?我……”对方忙说:“噢,您找丁厂长?请稍等。”丁琳接过话筒,问:“哪一位?”胡泊自报了家门,丁琳笑起来:“好几年不联系了,怎么想起老大姐来了?”胡泊说:“两个事儿,一是单位垮了,我下海了,你那边有什么业务,我可以帮着干干。特别是拍广告照片做宣传的活。二是……李长胜想……”丁琳忙打断了他:“嗯,过十分钟,我给你打,好吧?”胡泊知她那边有外人在场,说话不方便,就告诉了这边的电话号码。 十几分钟之后,电话来了。胡泊说:“不愧是女企业家,时间观念挺强呀!”就说了李长胜想跟她见见面的事。丁琳长叹了一口气,说:“胡泊,你不知道,当年为这事儿,差点儿把我闹出了精神病。见好?还是不见好?”胡泊就把李长胜的工作单位、电话号码、传呼号、手机号都告诉了丁琳。丁琳说:“胡泊,我先谢谢你!这事儿,我再考虑一下。业务上的事,有了线索,我就告诉你。” 胡泊的父亲原是市汽车修理五厂的电工,母亲是一个小百货商店的营业员。母亲生了他之后,身体一直不大好,就没再生育。胡泊高小刚毕业,“文革”就轰轰烈烈地爆发了。汽修五厂的工人冲着市委分成了两大派,一派是“砸烂”,一派是“捍卫”。“捍卫派”里老工人、优秀工人多,“砸烂派”里调皮捣蛋的工人多,甚至还有几个刑满释放分子。厂长的位置被一个造反派孟司令取代,叫革委会主任。孟司令看中了胡泊父亲懂电会摆弄收音机,就派人动员他“反戈一击”,加入“砸烂派”,给司令部去管理“喉舌”扩大器和高音喇叭。胡泊父亲却坚决不干。孟司令觉得丢了面子,捏造了个罪名,说胡泊父亲在家里弄个收音机偷听敌台,伺机叛逃,让人把他抓了去,批斗毒打了好几场,最后给扣上了个“现行反革命分子”的帽子,监督劳动改造。父亲一倒霉,妻子儿子也跟着受了连累,成了“反属”。 胡泊上了初中后,不但当不上红卫兵,还常受到几个“红五类”出身的同学的谩骂。胡泊虽不敢反驳,可打心底里恨透了那个孟司令。只有从小一块儿光着腚长大的同班同学李长胜、金大章不歧视他,还常找他一起玩。有的孩子欺侮他,李长胜、金大章就站出来护着他。过了一年,胡泊16岁了,个子也蹿到了一米七。他瞅准了已当上局革委会副主任的孟司令每天下午下了班要打护城河上的一座石桥过,初冬的一天傍晚就悄悄地埋伏在桥头下边。见孟司令骑自行车上了桥,他像一只猴子灵活地冲了上去,连人带车子把孟司令推下了护城河。河里全是肮脏的臭水烂泥,孟司令好不容易才从冰凉的泥水中爬上了岸,去向公安局报了案,说是“阶级敌人陷害红色革命造反领导干部”。公安局的人查了好多天,也没找到肇事者,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1970年,城里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胡泊本属于独生子女,按规定可以留城。可因为父亲的问题,还是要下乡。母亲默默地为儿子收拾了行装。胡泊和李长胜、金大章一起下乡去了。那个小村,离天河有六百多里。临行前,母亲让金大章、李长胜多照顾小弟弟胡泊,金大章和李长胜说:“阿姨,您放心吧!” 下乡后,胡泊虽属于“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但村里的农民和知青们并没有歧视他。加上有金大章、李长胜兄长般的呵护,胡泊感到在农村反而比在城市里自由多了。 他在村里极其秘密地谈过一段非常短暂却又是刻骨铭心的恋爱。那叫不叫恋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但那个无比可爱的农村姑娘雪儿,却无可奈何地嫁到另一座大山深处去了。那件事,过了十几年他才告诉了李长胜。其他人,谁也不知道。 过了两年,李长胜当了铁道兵,走了。又过一年,金大章也回天河就了业。胡泊在村里当了几年民办教师,直到粉碎“四人帮”之后的1976年底才回城。但回城后,却因父亲的问题一直没有得到纠正,有关部门就是不给安排工作。胡泊为了生活,就到建筑队去当临时工,推沙子、水泥、红砖,后来因活太苦,收入不多,而他身体又不太壮,就不干了。一天,他联系了一个家电维修部,要去当个临时维修工,父亲却因一朝被“电”咬,十年怕“触电”,坚决不让他干。胡泊只好答应不去了。直到1980年,造反派头头孟司令因打砸抢迫害老干部,加上qg女工给判了十二年徒刑。胡泊又陪父母多次上访,有关部门才给胡泊父亲平了反,并把胡泊安排到一家区办的勺星商店当了工人。可父亲平反后不久就病倒了,不到半年就离开了人间。父亲的死对胡泊的刺激很大。料理完父亲的后事,他就经常头痛。为了防止母亲担忧,就悄悄地吃止痛片。但就在这时,母亲因积劳成疾,又思念丈夫,患了心脏病,在丈夫去世后不到一年,也在一天夜里悄悄地走了。母亲的死对胡泊的打击更大。他的头痛病又犯了,而且比原先还重,一个月没能起床。后来,胡泊翻来覆去地琢磨,父亲母亲在最艰难的年月里都熬过来了,怎么反而没能过几年舒心的日子呢? ◇欢◇迎访◇问◇book。hqdoor。◇ 第41节:心情在别处(41) 他也曾想过复习功课参加高考的。他不想在商店当一辈子搬运工。特别是店里那个五十多岁外号烂地瓜的老经理,对他非常的呲毛。他早就不想在勺星商店干了。可一拿起书本,脑袋就疼、就晕,试了好多次,都无法战胜那个可恶的头痛病。他这才声声哀叹,这辈子完了! 店里有个叫曹双的营业员,比他大几岁,长得黑黑的瘦瘦的,人愣精愣精,外号黑泥鳅,也有叫他曹泥鳅的。这人很适应气候,觉悟得早,从80年代中期就“亦工亦商”,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请了病假外出跑买卖。家里早实现了电器化,还给闺女买上了钢琴。他就悄悄地劝胡泊不要一棵树上吊死,趁年轻干点儿能挣大钱或能干一番大事业的行当。 一个偶然的机会,胡泊在市工人文化宫门口的橱窗里看到了一张举办摄影培训班的告示,心中一动,就报了名,每天晚上去听课。刚听了三天,就把积存的几百元钱都从银行里取出来,去买了一架海鸥相机。边听课,边练摄影,又跟个老师学暗室技术。几个月之后,把家里的那半间房也改建成了个小暗室。当他冲洗出自己拍的第一张黑白照片时,心里是多么的高兴呵!画面上是一只在初春的河水中游动的小鸭子。起了个名字,叫《天河水暖它先知》。过了几天,又试探着把照片寄给了《天河日报》,没想到十几天之后竟发了出来。这一下,大大激发了他的摄影热情。半年下来,他已在省市报刊上发表了十二幅照片。后来的几年里,他利用业余时间拍摄了几百张照片,寄出去发表了一百多张,还得了一个市影展奖,一个省级刊物的奖,加入了市摄影家协会。成功的喜悦使他的头痛病竟也悄悄地隐退了。他在日记本的扉页上抄下了安徒生童话中的一段话:“当我还是一只丑小鸭时,我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幸福!” 也就在这时,一个23岁的女孩悄悄地走进了他33岁的生活。 第 六 章 韩立冬的出现,如一池死水中投下了一枚沉重的石子,在玉儿心中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澜。以往,她一直是认了命。人这一辈子的命运,不是由自己说了算的。人这一辈子很难预测自己有什么吉凶祸福。研究了十几年《易经》的罗老师,还预测玉儿绝对能考上大学,甚至可以当研究生的。可到头来,却是作为一件礼物,一个人质,与来永和来家当官的父母的权势做了一次交换。自己也就只能逆来顺受,给来永当一辈子洗衣做饭的佣人和供他玩弄发泄的工具了。 真应了三猛的骂。 一年过去了,玉儿的肚子平平的。 两年过去了,玉儿的肚子还是没鼓起来。 来永倒不太急,守着这么个美人儿,得趁她年轻娇嫩尽情地享受几年。可来永的父母却沉不住气了。老来头是独子。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指望玉儿给生个孙子接续香火呢。为了怀上个孩子,为了怀上个高质量的孩子,当然是男孩,来永戒了烟,还戒了半年酒。选择了两个人的最佳时间段去怀。可怀了好多次,直至又过去了一年,玉儿仍没有一点儿怀孕的迹象。来永的母亲急了,找了辆奥迪车拉了玉儿,去平川地区医院请妇科专家检查。查了一天,医生说玉儿没毛病。来永母亲还不甘心,过了一个月,又拉玉儿去查,还是没查出毛病来。来永母亲就又让儿子去查,儿子只说没有问题,就是不去。原来来永心里有数。他跟春光宾馆那个“赛金花”胡搞的工夫,“赛金花”不知怎的怀过一次孕,说是来永的,到医院去流过产。那个事儿,把来永的胆都吓破了。 三年、四年、五年过去了,玉儿就是没给来家怀上一个娃。 来永的不少同学同龄人的孩子都八九岁、十一二岁了,有的同学还生了两个。来永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加上外界,特别是百货商场的那几个快嘴娘儿们,飞短流长地,更使他气恼。有的说,女人太漂亮了反而不能生孩子。你看西施、貂蝉多么美,中国古代有名的美人,你听说过她们的儿女是谁吗?有的说老来两口子太霸道,不积德,这是老天爷的报应。有的传说来永是个骡子,他的那些个生命的种子全都是秕谷。小香瓜则悄悄地对孙经理说,玉儿跟来永的八字相克,来永即使是个健全的男人,那些长尾巴的小蝌蚪到了玉儿身体里,也得让一种什么y体给杀死。 来永气得火冒三丈,回到家大骂玉儿是养了个母狗不下崽。玉儿挨了骂不吭声,暗想你们来家活该!谁让你们稀罕我呢。你现在不要我了,跟我离婚,我才高兴呢。 可来永却从不提离婚的事。倒不全是他贪恋玉儿的美色,因玉儿打跟了他从来没冲他笑过,他打心底里就烦了、够了。常常骂玉儿是“冷血动物、泥胎”。他最大的顾虑是怕离婚影响了自己的高升。来永才34岁,已当了两年多副局长。眼下正局长已48岁,顶多再干三四年就得退居二线,或上人大、政协。这局长的椅子就等着他去坐。干上了局长,以后还可以争取当个副县长或者副县级呢。离婚?他可不干那个蠢事。 ▲虹桥▲▲book。hqdoor。▲ 第42节:心情在别处(42) 玉儿想了两天,那只紫红绒绒盒里的手表在办公桌的抽屉里铮铮铮铮地走了两天。送还是不送,她一直在犹豫。 她也有点儿预感,自己这样跟韩立冬交往下去,会不会出点儿什么事。她甚至感到县商业局的那座楼就是一片雷区,每踏一步都有可能踩着一枚地雷,引起轰隆一声巨响,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她回味起韩立冬的每一个动作,说每一句话时的语气,以及瞧着自己时的神态、举止,心里已暗暗有了些感觉。 尽管那座大楼似乎是一座弹药库,可她还是有些抵挡不住它的诱惑。趁财务室里只她一人,拿起话筒,按动了早已背过的那六个号码。 话筒里刚鸣响了一下,她的心就急促地跳起来,响了第二下,心跳得更厉害了,就像有一只小老鼠在不住地往上蹦。她不由自主地用左手使劲按住了那个咚咚跳荡的地方。但话筒里嘟——嘟——地响着,没人接。又打手机,却是关着。过了一个多小时再拨办公室,还是没人接。直到快下班的11点半,又拨,以为还是没人,不料话筒里却咯儿响了一声,接着是一个熟悉的、浑厚的男中音:“喂!” 一时,她怔住了,以至想马上放下话筒。她觉得,再往前迈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了。话筒里又“喂”了一声,问:“哪里?” 她仍没有吭声。兴许韩立冬听出了她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脏咚咚的狂跳声,突然说:“说话呀!我猜出你是谁了。” 她禁不住“呃”了一声,说:“您、您猜出我是谁了?” 韩立冬听她的声音有些异样,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玉儿慌乱地说:“没,没什么事,没什么。” 韩立冬那边有人,显然说话不方便,就说:“过一会儿,我给你打,好不好?” 玉儿说:“好。” 十几分钟之后,韩立冬的电话来了,问:“这几天,挺好吧?” 玉儿的心略平静了些,一手撩撩头发,说:“挺好。” 韩立冬突然又问了一句:“是有点儿事吧?” 玉儿说:“秀娟让我感谢您。” 韩立冬说:“你不是已经谢我了吗?” 玉儿说:“不是,是秀娟让我带给您一点儿东西。” 韩立冬问:“什么东西?” 玉儿说:“嗯……”她突然鼓起了勇气,“我想当面交给您。” 韩立冬说:“我中午有客人,要陪客人吃饭。这样吧,下午我给你打电话,好吗?” 玉儿说:“好。”又问,“几点?” 韩立冬说:“3点左右吧,好,3点!” 中午,玉儿提前了半个小时去上班,到了商场后边的旁门前,下了车子,正要进门,旁边却走过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苗姐!” 玉儿定睛一看,这不是广东的那家南天香日化公司的业务员老汤吗? “噢,汤经理呀?你又来了?” 老汤带着笑容的脸上满是无可奈何:“来了四天了。每天都找孙经理,想结一下账,可孙经理老说没钱。” 钱,还是有的。玉儿心中最有数了。这是孙经理的老战术,货款能拖就拖。 “那,你不叫小香……给孙经理去说说?”一时,玉儿竟想不起小香瓜的大名来了。 老汤压低了声儿:“小香姐去跟孙经理说了好几次,可孙经理就是不点头。再说,小香姐为离婚找朋友这事儿,闹得挺厉害的,给孙经理惹了不少麻烦。孙经理正烦她呢。”又说,“给孙经理送东西吧,她坚决不要。她是个太太,又不能给她送小姐。唉呀,这事儿,真愁坏了我啦!我在这儿住着,天天睡不着觉呵!再要不回这笔货款,公司经理该解聘我了!我的工资、差旅费,全都包括在这里边呢!还有,我八十多岁的老娘病了,躺在医院里,我都没法尽尽孝心。”说着,这个大男人的泪都流下来了。 虽说玉儿也知道这些南方商人挺精明,甚至是挺狡诈的。有不少还是骗子。孙经理就上过好几次骗子的当。可看老汤可怜兮兮的,不觉动了恻隐之心,就说:“这样吧,上了班,我帮你问一下孙经理。” “那可太感谢您了,苗姐!” 玉儿去了办公室,掩上门,碰上锁,开了抽屉上的锁,把那只装石英表的红绒绒盒放进自己棕色的小挎包里。再去打开门锁,把门虚掩着。又拿起桌子上的一本大美人封面的杂志来看,却怎么也看不下去。百无聊赖地熬到2点10分,就去找孙经理。说:“大姐,南天香日化老汤的那笔货款,您看,能不能给他结了。我看那人挺那个的。” 孙经理斜眼瞅瞅她:“他又找你攻关去了?让那个小子请了一顿,又陪你跳了半夜舞?哎,可别耐不住,中了美男计呵!” 玉儿红了脸,说:“大姐,我能看上他?就是看上了,我有那个胆儿?” 孙经理说:“那好吧!看在妹妹你的面子上,就先给他一万。” 玉儿说:“大姐,我看就都给他算了。他来几趟也不容易,每一趟光路费就得花上六七百。他说还得回去伺候80岁的病老娘。” ◇欢◇迎◇访◇问◇虹◇桥◇书◇吧◇hqdoor。 第43节:心情在别处(43) 孙经理想了想,说:“那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那就都给他结了。” 玉儿忙到商场门口去找老汤,却没了人影儿。当她回到财务室时,老汤却急匆匆地赶来了。他双手抱拳,刚要说感谢的话,玉儿忙对他使了个眼色,很麻利地给他结了账。老汤装上那张38000元的现金汇票,只说了声谢谢,就转身走了。 心七上八下地乱跳着,等到下午4点多,韩立冬的电话也没来。玉儿就想,这个人是怎么的?忘了?喝多了醉到宾馆里睡着了?还是陪客人出去了? 这时,老刘在一旁翻报纸,还不时地跟玉儿说几句国内外新闻。 玉儿心不在焉地跟他聊着。出纳员小李常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下午又没来,也不知上哪儿去了。这时,电话铃突然响了。玉儿生怕老刘先接了,忙伸手拿起话筒来。“喂,是我,听出来了吧?你现在出来一下,在商场后边沉荷湾旁的那条小路上等我,我开车过去,是辆深蓝色的捷达。五六分钟就到。”说罢,不容玉儿说什么,就扣了。 玉儿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椅子背上取下挂着的小皮包,对老刘说:“刘老师,我出去有点事儿。”老刘正戴着老花镜看新闻,头也没抬,说:“去吧。” 沉荷湾边,芦苇高高的,湾边的路上空无一人,只从苇丛中传来几声水鸟的脆鸣。西边驶来一辆深蓝色的轿车,车子在她身边停下,左侧后边的车门打开了,就听一个男中音说:“快上来!” 进了车,玉儿脑子里一片空白,竟忘了带上车门。韩立冬说:“带好门子。”玉儿还是没反应。韩立冬欠起身子,朝后伸过手去,拉过车门“叭”地带上,车子“嗖”地一声驶向前方,拐了个弯,驶过望荷桥,又上了一条较宽的路,三拐两拐,驶出了县城。 玉儿没有说话,两眼直直地望着前方,也没看韩立冬。公路两旁的麦田已变得绿黄,再过几天就该收麦子了。玉儿想得请几天假回家帮爹和娘去忙忙麦收。车子向南驶出去五六里地,又拐向东,再行驶两三里,上了一座立着个“苦水河东大桥”石碑的桥。 过了桥,拐弯,驶上了茂密的刺槐紫穗槐掩映着的河堤,往前开了二百多米。槐树把车子几乎全遮在了里边。韩立冬停了车,前后看看,没有车,也没有一个行人。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一条宽阔的大河在堤下边浩荡北流,水面上反s着阳光斑斓的色彩。几只黑色的野鸭子在岸边觅食。 野草野花浓浓的香气从窗口涌了进来,几只蜜蜂也飞进了车里,嘤嘤振翅。 还是韩立冬先开了口:“不是送给我礼物吗?给我。”他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玉儿觉得浑身无力,把棕色的小包递给了他。韩立冬打开小包,从中取出那只红绒绒盒,打开来,说了声:“嗬,好漂亮呵!”先捋下腕上的表放在车窗前的台子上,又戴上了那只石英表。表壳表带金光灿灿,有几束光反s到玉儿的脸上了。 玉儿说:“行了,我的任务完成了。送我回去吧。” 由于紧张和害怕,她心里直发冷,冷得心房直颤抖。 韩立冬微微笑了笑,从身边的一只小包中也取出了一只方形的盒子,打开来,托到玉儿面前。玉儿木木地瞅瞅盒中那只翠绿色的玉镯,没什么反应。韩立冬用食指拇指捏起玉镯举到她面前:“这算是我回赠你的。”玉镯在斜照的阳光下闪出耀眼的白光来。 玉儿像被那光刺了一下,说:“不!不行,俺不要!” 韩立冬说:“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么点儿面子不给吗?不要,我可扔到河里去了。将来谁捞上来,还以为是古代文物呢。” 玉儿看着前方刺槐相交处的一片绿y,身子一动不动,像一尊玉雕。 韩立冬看看车前车后,一个人也没有,就下了车,开了车的左后门,钻进去,坐到了玉儿身旁。拉起了她的左手,把玉镯给她戴在了手腕上。那条洁白如藕的胳膊配上一只翠绿色的玉镯,非常协调,非常好看。韩立冬紧紧握住了她的那只柔软的冰凉的手。玉儿往回抽了几下没抽回来,抽拉之间坐立不稳,韩立冬伸过一条有力的胳膊猛地搂住了她的肩膀,脸也贴到了她的头发上。玉儿挣扎了几下挣不开。韩立冬的嘴在她的左腮上后颈上吻个不停。玉儿大惊失色,连叫不行不行!韩立冬说了声:“我豁出去了!”双手捧住了她的头,往上一抬,使那勾着的脸昂了起来,下巴儿也翘向了车顶。他不由分说,一下子把自己宽厚的嘴唇堵在了她的嘴上,“啧”地吻了一下。刹那间,一股浓浓的不知是什么花的香气扑面而来,钻入鼻孔,沁入肺腑,整个身心都被这花的香气熏透了。玉儿一时竟被这巨大的冲击力惊吓得晕了过去,身子瘫软在了座位上。韩立冬却以为玉儿顺从了,越发贪婪地吻着她的红唇,又频频地吻着她的嫩腮、酒窝、额头、鼻子、眼睛、眉毛,狂吻着她长长的白皙的脖颈和洁白的胸口。见玉儿闭了眼没有拒绝,胆子越发大起来。 伸手就握住了她胸前一只凸起的东西,揉了这一只,又去握另一只。玉儿惊叫一声,醒了过来,双手用力推挡着,脸羞红得如一朵牡丹。 。hqdoor。←虹←桥书←吧← 第44节:心情在别处(44) 韩立冬还要吻她搂她,她双手捧住脸,把头伏在膝盖上,先是抽泣,接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韩立冬一时不知所措,又是安慰又是抚摸她的脊背,说:“玉儿,我是,我是太喜欢你了!我实在是控制不住了。这些天,我每天都在想你,晚上做梦都梦见你……” 玉儿哭着说:“你,你是看我长得好一点儿,玩玩我就是了……可我,我怎么办……” 韩立冬急忙分辩道:“不是,绝对不是!如果我只是想玩玩你,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我知道跟你来往,头上吊着一把铡刀,随时都会掉下来,把我劈成两半!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今天,我亲了你,抱了你,就是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玉儿长叹了一口气:“都怪我没有志气,为了哥哥,嫁了那么个人。要是不走这一步,我上研究生也该毕业了。人哪,不认命是不行呵!” 韩立冬看看车前车后,仍没有车,也没有人。又抱起她,让躺在自己的怀里,含住她的嘴又是一阵长时间的狂吻,边吻边把手伸到她的衬衣下边去抚摸她,那皮肤竟如羊脂一般光滑细柔。他掀开她背上的衬衣,要解那白色胸罩的挂钩。只见那背部的皮肤,白得如雪一般,还微微泛着粉红色。玉儿慌忙扭转了身子,说:“不!不行!你把我诳出来了,就欺侮人!”韩立冬托住她的下巴,咬着牙说:“玉儿,你看着我的眼睛。我一定会对得起你的!我一定会尽力帮助你的!要是我背叛了你,对不起你,出门用不了三天就死在车轮子底下!” 玉儿僵硬的肢体软了下来,双臂抱着他的腰,流着泪,任他亲着。韩立冬猛地想起了秀娟那天晚上在沉荷湾边说的话,就解开了玉儿衬衣的第二颗纽扣儿,看她的胸口,果然有一朵刺成了梅花状的青斑。他用手指摸摸那块刺青,又低下头去吻,似乎想以此来抚去她心上的伤痕。当他忍耐不住燃烧的欲望,下意识地伸手去捏住她的一个挺柔软的地方时,她惊叫了一声,忙拿开了他的手,猛地坐了起来,拢拢头发,带着哭腔说:“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他会杀了我的。我怕死了!求求你,咱们快回去吧!” 韩立冬咬牙切齿地说:“小妹子,你说对了,我既然把你诳出来,还能轻易地放过你?”又搂住她,狂吻起来。 车子飞驰在返回县城的公路上,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又开了三四里远,韩立冬突然问:“哎,财神小娘子,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 “你们商场,现在到底还存着多少钱?” “孙经理不是每个月都给你汇报?” “她报给我的,跟你们实有的,肯定不是一个数。” “你想干什么?想调我们的钱?” “我想,建批发市场让你们多出点儿。” “那,你还是去问孙经理吧!” “嗬,还真能保守商业秘密哩!守口如瓶!我明天就让钱总去查你们的账。查出小金库藏起来的,全部没收!” “哼,你查吧!谁来也查不出来!想让我当特务,存心不良!”玉儿又补上一句,“你这个人,简直是太坏了!” 韩立冬把车开进了二愣子的院子,直接去了后院,只见那株大核桃树的叶子已长得挺繁茂了,翠绿油亮,生机勃勃,覆盖了大半座房子。刚下车,身后过来个骑自行车的女孩,定睛看看,却是小朵。穿着校服,背着书包。 “朵儿,怎么,上学了?”小朵跳下车子,转过脸来,脆生生地叫了一声:“韩叔!大哥说,家里没多少活干,我闲着也是浪费,就让上学去了。只是,得从四年级开始上。”说到这儿,女孩羞涩地笑了笑。 这时,韩立冬惊奇地发现,仅仅半个月没来,小朵就变白了,变胖了,腮蛋儿也鼓了起来;个头也好像长了点儿。眉眼里很是精神,性格也大方开朗多了。唔,真是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呢。 这时,二愣子从前院过来了,让韩立冬屋里坐,说吃了饭再走。韩立冬说:“不了,得抓紧回去。晚上县里还有会。”又一本正经地对小朵说,“朵儿,我送你一句话,那就是一定要学好文化,别怕自己年龄大。上学的工夫,也别怕比你小的同学笑话。我考上中专的那年;班里有个同学29了;还有了俩孩子,他现在已经是大学的副教授了。过去有句老话,叫做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现在有个供你上学的,你就沉住气上。上完小学上初中,上完初中上高中,要是能考上大学,这辈子的命运就能由自己主宰了。” 小朵咧开红红的小嘴儿,绽开两排细密的小白牙,羞怯地笑着,不住地点着头。二愣子对她说:“你做作业去吧!”小朵就进了屋。 韩立冬说:“你这是又扶贫又助学呀!唔,这个决定是对的。” 二愣子说:“小朵这么大了,没文化真是不行。我想,起码让她上到初中毕业吧。到那时,21岁,就得考虑找个工作或嫁人了。” 虫工木桥◇book。hqdoor。◇欢◇迎访◇问◇ 第45节:心情在别处(45) “你这后勤保障怎么办?” “她做完作业,抽空还干家务活。我还是想尽量让她集中精力学习,上上一两年,看看能不能跳一级。我也学城里人,雇了个后邻的大嫂子来干钟点工。每天做一日三餐,再就是给俺俩洗洗衣裳。看门表哥的吃饭问题,我给买了套炉具,由他自己解决。”又说;“哥,还有个事儿求你呢。” “别说求,什么事,说吧!” “小朵上的这个城关镇三小,教学水平不大行,离家也比较远。我想让她上县二小,那学校是地区的重点小学,离家也比较近。要是那里能进,我多拿点儿钱也行。” 韩立冬“唔”了一声,说:“还真让你问着了。我儿子就在那儿上学。县二小的刘校长,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你去找她就行。我明天上午给她打个电话。” 二愣子“哎哟”了一声:“我的亲大哥耶!回头我得让小朵敬你两杯了!” 韩立冬临走,警告了他两句:“这女孩越长越大,你可别生坏心眼儿呵!” 二愣子嘿嘿地笑笑:“没问题!我这心眼儿,绝对的优质产品!” 回到商场财务室,玉儿定定神儿,又若无其事似的上了半个小时的班。下了班骑上车子,刚拐过商场的大楼,忽听有人在旁边叫了一声:“苗姐!”转脸一看,却是那个南天香日化公司的业务员老汤。 老汤急步走上来,弓着腰,就差点儿要跪下了:“太感谢您了苗姐!您真是大慈大悲的菩萨,救了我的命呀!否则,我这次再拿不到钱,老总非炒我的鱿鱼不可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了玉儿面前的车筐里,“这点儿小意思,就算我给您的孩子买点儿小礼物的吧!” 玉儿顿时慌了。忙停下车子,把那个信封拿起来,塞到老汤手里:“不不!这我绝对不能收!不行!不行!” 老汤见玉儿是坚决不收了,想了想,拉开背包,取出一只印着美女头像的盒子,放在了她的车筐里,说:“您收下这个,总可以了吧?不然,我这心里,老是不安哪!” 玉儿知道,那一只盒里装了12小盒南天香润肤霜,每小盒零售价28元。也是不便宜的。她看看老汤,刚要推辞,老汤却变戏法似的从背包里取出一只印着商标的白塑料瓶,放在了她的车筐里,说:“这个香尔宝,是我们公司的最新产品。女性专用,既可以预防和消除各类妇科炎症,又有保护皮肤的美体作用,还有三日不散的香味儿。”玉儿的脸微微发烫,她生怕在这儿呆久了被熟人碰上,再引出什么闲话来,就只好说:“那,就谢谢您了!” 老汤说:“苗姐,我以后,是不会再跟你们商场做生意了。这批货的苦头,我吃得太大了。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讲信用。可孙经理,唉!”又说,“苗姐,我不会忘了您的,这辈子也不会忘了您的。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您对我的恩,就是涌泉呢!苗姐,您积德行善,将来会大福大贵的!如果,您以后有用得着我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我的手机随时都开着。” 一天,桃林县第二建筑公司的贾经理,听说故道县城建局要在城南修一条两公里的排水沟,来找一个姓何的税务所办事员表兄弟,想托他找来永揽这个工程干干。何税务是来永的初中同学。汪包工头和何税务都知道要揽工程不送礼是办不成的,在去来永家拜访时,临走留下了一盒香烟,里面装了20张“四伟人”大票。但第二天一早,来永就给这个何税务同学打电话,说让他告诉那个贾经理,到办公室来取“那盒烟”。何税务和贾经理都骑虎难下,又合计怎么办才好。这天傍晚,贾经理开来了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拉上来永和何税务出了县城,直奔一百多里外的一个大水库。水库旁有个“三鲜酒家”。小店门口的白墙上,用红油漆写着“羊羊羊、牛牛牛、鱼鱼鱼”的广告字,门两旁的红字是“闻香进店,好吃再来”。在小店的单间里,三人吃着来永最爱吃的全羊宴,开怀畅饮。酒过三巡,又互相敬了几个,一个穿白短袖衫白裙子的年轻女子,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给来永敬酒。贾经理介绍说,女子叫六儿。又恐女子知道来永的真实身份,介绍是“王总经理”。来永没想到这碱地野店还有这么美的女子,高兴得连饮两杯,又和六儿喝了两个交杯酒。这时,来永才发现何税务和贾经理都不见了。来永已喝了个六分醉,瞅着六儿那嫩嫩的小圆脸儿,就忍不住双手捧住,亲那红嘟嘟的小嘴儿。不料一亲竟有一股子浓浓的桂花般的醇香。来永起身去闩上门,回身就把六儿抱到了腿上,问她:“陪我一宿,要几两银子?”六儿微笑着摇摇头。来永有点儿吃惊:“白陪?”六儿仍微笑着,点点头。来永就明白这六儿是贾经理雇来的了。又问今年多大了,六儿眨眨眼一笑:“十七。”又一笑,说,“十九。”来永看她得二十一二岁了,就不再问。 。hqdoor。▲虹桥▲▲ 第46节:心情在别处(46) 这时,听得外边有脚步声,两人慌忙分开。六儿开了门,出去之后,贾经理和何税务进来了。贾经理恭恭敬敬地问:“老总喝好了吧?”来永惦着六儿,又不好问,就说:“行了,行了。”何税务趁机说:“那,老同学咱先去休息?”于是,两人搀着来永出了餐室,来到僻静的后院,进了一间客房。贾经理说:“老领导,这里乡村小店,条件有限。您多担待着点儿。睡觉的工夫,闩好门。在这里住,您放心,绝对的安全。”又把一把拴着链子的钥匙给了他。 贾经理、何税务走了之后,来永还为没能再跟那个小六儿进一步亲热而扼腕遗憾,到门外冲墙根呲了一泡n,回到屋里,闩上门,想去里间睡觉。推开门一看,不觉吃了一惊。柔和的灯光里,床上用一大块粉红色的纱巾罩着个女子。 来永用手托起女子的下巴儿,看看果然是方才的那个六儿。他瞅着那红樱桃般的小嘴儿,野性子一下上来了,就急不可待地扑了上去。 来永在那个“三鲜”野店住了三天,到了第三天晚上,来永想明天必须走了,心里既恋恋不舍,又老大过意不去,要给六儿表示表示,可身上只带了二百多元钱。就要六儿留个地址,说随后一定给寄五百。六儿一不留地址,二不要“表示”,还双手攀着他的脖子,不住地亲着他说:“能认识王总,是俺六儿的福气。”来永用手抚摸着六儿那鱼一般光滑的脊背,六儿“哎哟”叫了一声,身子也如鲤鱼般打了 第 7 部分 欲望文 第 8 部分 心情在别处 作者:肉书屋 第 8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总,是俺六儿的福气。”来永用手抚摸着六儿那鱼一般光滑的脊背,六儿“哎哟”叫了一声,身子也如鲤鱼般打了个挺儿。来永这才意识到是左手中指上的金戒指硌着了她。稍一转念,就把戒指取下来,抓过六儿的一只脚丫,戴在了那涂着紫红指甲油的二脚趾上。 跟六儿难舍难离地折腾了大半夜。早上醒了,来永又要六儿留个地址和真实姓名,六儿坚决不肯,又用手按着他的胸口说:“你这里边装着我,不就行了?”来永仍要六儿留个纪念物,说以后睹物思人,有点儿想头。六儿就给了他一张自己用纱巾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光着身子使红绳绑成“拴媳妇”的彩色照片,又把这几天梳下来的一团细细的微黄的头发放在了来永手里。来永大喜,将头发用个塑料袋装好,和照片一块儿放进了西装上衣内侧左边的口袋里。来永再次恳求六儿说个真实名字和她老家的地址,说以后想她了好去找。六儿竟说了一句唐诗:“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上午,贾经理开伏尔加送来永返回县城。来永就把修建那条两公里排水沟的工程交给了贾经理。 贾经理算了一下,这工程干完自己能赚两万。而雇了那个六儿来,才花了六百块。加上来永的吃喝,又拿五百块谢了何税务,一共也不过花了两千多。值耶! 可这次的野店之行,来永没料到却在玉儿面前露了馅。 这天来永去赴宴回来,说西装洒上了一些油汤,让玉儿去干洗店给干洗干洗。 玉儿用一只蓝尼龙兜盛了西装去县人民银行对面的风华干洗店,店老板是个少妇,跟玉儿比较熟,开玩笑道:“掏掏口袋,别装着存折、现金。”玉儿先掏西装的外口袋,有一块印着“海鲜酒家”、“欢迎光临”和电话号码的白手绢。再掏内侧口袋,有一支签字笔,就拔下来放进尼龙兜里。再伸手掏,指尖触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掏出来却是一只小塑料袋装着的一团头发。玉儿一看那头发,脑子里“嗡”地响了一声,忙装进了尼龙兜中。又一掏,掏出来一张照片,一看上面竟是个红纱巾蒙面红绸子绑着的l体女子。怕女老板瞅见,慌忙又放进了尼龙兜。 回到家,她取出那团头发捋捋看看,又细又长,还微微发黄,肯定不是自己的。灵机一动,从中抽了十几根,用一只信封装好,放进自己的小挎包里。又看那照片上的女子,却不认识。想了想,咬咬牙,把那张女子的l体照也放进了自己的小包里,又带到财务室,和那一缕长头发一起锁进了抽屉。暗想你来永跟我要时再说。等到第二天下午取回西装,把酒家的手绢、签字笔和那袋头发照原样放回西装口袋里,装做若无其事。她又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了几日,发现来永左手中指上常戴着的那枚戒指也不见了。 玉儿开始觉得这事儿还可以理解。来永在自己身上得不到乐趣,很容易去找别的女人。这几年,她从一些迹象也隐隐约约感觉到来永在外边肯定有采花盗柳的勾当,只是没抓到证据。又一想,你既然想得到满足,为什么不要那个对你百依百顺的小秀,反而不择手段让我辍学当了你的老婆呢,你既然要了我,就该对我好。你对我好,拿我当个人,我也会好好对你的。说不准还心甘情愿地当你的马当你的牛呢!可你根本没拿我当人待,硬占了我不算,还我喝兽药,在我胸口上刺青,使老虎夹子夹我,动不动就打我骂我。农村里就是驯马驯牛,也没这么个驯法的。又担心他在外边胡搞,别沾上了性病,传染了自己。每回来永跟她做了那个事,她都使香尔宝仔细地洗一洗。一个报复的念头也渐渐涌上心头。姓来的,你等着瞧吧,只要有机会,我非离开你这个家不可。结果,来永一直没提那张l体照片的事。他也曾偷偷找过几次,但没找到。就想可能是丢在贾经理送他的车上了。 虹←桥书←吧←。hqdoor。← 第47节:心情在别处(47) 韩立冬忙了几天百货批发市场筹建的事,又去县二小让刘校长给儿子小春调了班。再去联系了县体校,让小春每天下午放了学去学武术。这时,又想起跟玉儿在苦水河大堤上那次神秘的约会来,只觉得妙不可言。他看看腕上玉儿给的手表,上午11点10分,就给玉儿打电话,却是出纳小李接的,说玉儿回家收麦子去了。韩立冬问几天回来?小李说不大清楚,可能三四天吧,玉儿家麦地不多,又问你是哪里?韩立冬心里发虚,说我是她的亲戚。忙扣了电话,又不禁遗憾地拍了一下桌子。 玉儿每年都回来帮爹收麦子。尽管责任田里大部分种了梨树,种的麦子已不多了,玉儿觉得还是应该回来。下午五点多,麦子全割完了,捆了起来,爹准备回村找个车来运时,草根却赶了辆黑毛驴拉的地排车来了,帮玉儿父女把麦子往车上装。草根说:“我的那些梨树,春上还请大叔来指导过剪枝哩!树上的几根大枝子,我不舍得剪。大叔说,你不舍得,我只给你剪五棵,你秋后做个比较,看剪了的和不剪的树,哪一种结的果子多。”玉儿爹听了,笑了起来。这时,有人来叫玉儿爹有事,玉儿爹说:“我去看看,马上就回来。”玉儿和草根往车上装着麦子,就说起了现在天河市当化学讲师的亚苹、早夭的凤子,又说起了跟亚苹早恋过的二愣子。草根和二愣子在高中时就挺要好,毕了业也常来常往。他去县城时,常去二愣子那里坐坐,有时两个人还喝上几杯。就讲了二愣子的一些情况。又说:“哎,玉儿,我说一句不该说的,要是你不爱听,就全当我没说。” 玉儿说:“你说吧,没关系。” 草根说:“要是那个姓来的再欺侮你,你让二愣子找两个哥们儿去教训教训他,就说是娘家兄弟。即使不揍他,吓唬吓唬他,也管用。” 玉儿叹了一口气,说:“谢谢你了。”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现在每个月工资多少?” “80。还不按时发。今年已拖欠四个月了。咱村的村委会散了架子两三年了,根本没人管学校。要不是我撑着,小学也早就散伙了。我当个民办教师,大多数时间都拴在学生身上了。要是我不干了,凭我这不太高的智商,一年挣万把块也问题不大。可下了好几次决心,一看到那二十多个学生,这决心顿时就没有了。要是我不教了,学生立刻就得放羊。” 一时,玉儿直想说:“我也回来帮你教书。” 那年八月里的一天下午,玉儿在财务室记完了账,正在看一本《商业财务管理》,忽然朱亚苹满头大汗地跑来了。玉儿刚要让坐,亚苹却把她拉到了门外,急切切地说:“玉儿,得求你个事儿哩!” “求我啥事儿?你都考上东方大学的化学系了,在全县考了个女状元,震得一中都不……” “嗨!”亚苹把嘴俯在她耳边,道,“可二愣子说,非得上大学里去闹我!” “闹你?噢,明白了。跟二愣子散了?” “是。”亚苹红着脸挺窘迫地说,“都怪俺年龄小,太单纯,打去年刚上高三,就偷偷地跟他谈朋友。本以为他也能考上的,谁知他……嗨!前些天,俺看他挺可怜的,没好意思说朋友的事儿不行了。可眼下,我要走了,这事儿,还能成吗?昨天傍晚,我去跟他说了说,他立时就蹦了,骂我是乘人之危,是女陈世美。你说这算个啥道理呢?所以,玉儿,姐求你,去给他说说!” “我?” “要不,他上大学里去一闹,我那学还能上吗?” “他凭啥去闹你?又没嫁给他,顶多算谈朋友,连对象都算不上。哎;就是嫁给他了,还可以离婚哩!” “不是,玉儿,不是……”亚苹老想解释,却又臊得说不出口。 “怎么?你跟他,有真事了?” “没有,没有哇!”亚苹的脸;红得像一只熟透了的大苹果。 “那,你怕他个啥?” “哎哟,好妹妹,你就别问了!我太傻了!丢死人了!” 玉儿明白了几分;却想逗逗她了:“我不问清楚了,怎么去做他的思想工作?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呢!哎,老老实实交代;你跟他;到底怎么着了?你可别给他怀上了个小愣子,到了大学里,肚子跟蛤蟆似的鼓起来了,可就好看了!” “你!真的没有啊!”亚苹又羞又急,泪都流下来了。 “好了好了!不问了!” “好妹妹,你谈过半年多对象了,又是老同学,有些话好说点儿。” 玉儿虽不愿办这事儿,可看亚苹可怜巴巴的,还是去了。二愣子已跟着亚苹到县城里来了,在望荷桥旁倚着一株垂柳树站着,剃得发青的脑袋耷拉在胸前,像只被阳光晒蔫了的茄子。 玉儿劝了他几句,二愣子却仍是梗着个脖子别不过劲儿来,道:“今年春上梨花正开的一天晚上,在村外边的梨树底下,两个人抱着,亲着,她还山盟海誓地说非我不嫁。这不,刚考上大学,她就变了心,这是啥道德!啥女子耶!玉儿,你听我说说,别骂。6月4号傍晚,在苦水河边的芦苇荡里,亚苹还让我,给我……连那个都互相看了哩!”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48节:心情在别处(48) “行了!”玉儿叫了一声,打断了他。虽然自己已跟来永同居了半年多,听了这话,脸也有些发烧,忍不住骂道:“你们这两个狗p不懂的孩子!净瞎胡闹!” 二愣子争辩道:“还孩子?俺都21了!亚苹也20了!跟我一般大的,有两个都结了婚了。哎,俺乃乃15就跟了俺爷爷,17就生了俺爹。俺……” “行了!”玉儿叫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哎,给你说正经的。你和亚苹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过去的那一段儿,是幸福的回忆,还是痛苦的回忆,就全当过去了,你明白不?” “这……她……” “你这啥?你都占了那么大便宜,还没完没了哩!你这人咋就不明白呢?亚苹上了大学,即使跟你的事儿不散,将来她大学毕了业怎么办?即使你俩结了婚,你能到天河去?你一个农民去了之后干啥?拉地排车,扫马路,干泥瓦工?” 二愣子这才像一条被钉子扎了的轮胎,吱地一声泄了气,说:“好,好,玉儿,看你面子上,饶了那个小贱人!咱骑驴看唱本儿——走着瞧!别看我这辈子上不成大学了,可不一定比她混得差!” 玉儿松了一口气,又再三叮嘱他:“哎,你绝对不能再对任何人说跟亚苹这个那个的呵!你乱说,对你也没啥好影响。乡里的女孩子要听了你这些事儿,谁还愿跟你?” 二愣子说:“好,好!对谁也不说!” 玉儿取出一个纸包,朝二愣子递过去:“这是亚苹让捎给你的50块钱,说让你供弟弟三愣子上学使。这是她从家里给的学费里偷偷挤出来的。” 二愣子摇摇头:“不要!我不需要任何的施舍和怜悯!”推起破车子,骑上,飞快地回家去了。 李长胜看了小旋风,比较满意,就让胡泊尽快安排拍摄。胡泊先去了春之梦影楼,找经理小三讲了拍摄意图,小三就帮他布置摄影棚。小三30岁出头,排行老三,长得又瘦又矮,却颇精明,人们就习惯地叫起小三来。小三是胡泊领进摄影门的,春之梦影楼也是胡泊帮着他c办起来的。小三经营有方,但摄影技术赶不上老师。有时碰上难度较大的摄影活,就请老师上阵。比如每个月都有一两个少女少妇到春之梦要拍人体写真。每逢有这种活,小三就请胡泊去拍。报酬由被拍摄者直接付给胡泊。胡泊拍摄彩色照片的冲扩放大,全到小三的影楼来。按影楼价格标准的60%交钱,一般是三个月结算一次。胡泊使用小三的摄影棚,小三从不收费。胡泊帮小三拍片,也从不要报酬。师徒之间就是这么一种默契的合作与友谊关系。头一天布置好摄影棚,第二天开拍。小旋风当了十几年舞蹈演员,很快就进入了角色。沈洁的一双巧手给小旋风梳了一只云髻,戴上耳坠、项圈,上身内穿一件低胸缎子绣花兜肚,外穿一条透明的白纱衣,下身是半透明的纱裙,脚穿一双绣花软鞋。胡泊打开风扇,吹动起小旋风的纱裙。又在背景上施放干冰白雾。他让小旋风变换着姿势,拍了一个胶卷。小旋风又说请胡泊给她拍几张个人的剧照,就去了化妆室。出来时,上身只系了个小巧的饰满彩片的胸罩,l着胳膊、肩膀,腰间一直l到肚脐之下,肚脐上还嵌了一朵彩花。这是她跳舞蹈《飞天》时的装饰。胡泊给拍了一个卷,说:“冲扩出来后,底片照片全给你。”小旋风羞怯地一笑:“谢谢胡老师!”胡泊请沈洁、小旋风去嫦娥酒家吃饭,说李总请的。沈洁却不去,接了劳务费就走了。胡泊知道,她那个当洋歌指导的丈夫前年跟她离了婚,带了个20岁出头的小女歌手闯深圳去了。她一个人带着13岁的儿子,挺不容易的。 照片冲扩出来后,胡泊选出来一张,先放大24寸。淡黄色圆月背景前边,嫦娥的身子四周是银光闪烁的星星和r白色的云雾。李长胜看了非常满意。又让小旋风来看,她也非常满意。三天之后,一幅《嫦娥》大照片就挂在了门厅里。李长胜已看过小旋风拍的《飞天》剧照,提出能否放大一张挂在店内最豪华的一间餐室里,小旋风点头同意了。随后,李长胜让胡泊问小旋风这幅《飞天》要多少报酬,小旋风说一千。李长胜想了想,说:“一千多了点儿。”又说,“你问问她,五百行不行?”胡泊又去问小旋风,小旋风想了想,自己的知名度不太大,身价还不太高,拍这种照片的机会也不太多,为了以后再跟李长胜、胡泊合作,就说:“行。”李长胜胡泊就跟小旋风签了个协议,主要是防止她将来告他们侵犯肖像权,空口无凭。小旋风干了一天,自己拍了照,又拿了1500元,很高兴地回家去了。 过了几天,胡泊忽地记起金大章的科技信息公司就叫飞天,墙上挂了幅镶在镜框里的敦煌壁画《飞天》,还是自己从画报上拍下来,给放大了的。就去找他。金大章身高一米七,富富态态,四方脸,浓眉大眼,留着背头,一副大老板的派头儿。胡泊拿出《飞天》的剧照小样给他看。金大章立刻就喜欢上了。让胡泊请了小旋风来,签了个协议,支付500元。还请胡泊、小旋风到皇宫大酒店吃了顿饭。小旋风挺善解人意地依偎着胡泊,陪他跳了半夜舞。又娇声嗲气地说:“胡老师,以后有事再找我。”第二天,胡泊去春之梦影楼把《飞天》放大出来,镶在铝合金镜框里,挂在了金大章办公室的墙上。 ◇欢◇迎◇访◇问◇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49节:心情在别处(49) 金大章双手叉腰,端详着那张《飞天》,说:“不错!500块,不贵呀!” 胡泊说:“市歌舞团,因没有名歌星老是吃不饱,有七八个舞蹈演员打起背包南下了,有的在歌舞厅夜总会跳舞,还有的当了港台老板的小蜜、二奶。留下来的舞蹈演员,连跳群舞的都不够了,就自己出来打食儿吃。演一晚上,怎么的也能收入个一百多块。虽比不上那些大歌星,却也能混个小康。哎,就说这个小旋风吧,按说成就也不小,得过省艺术节的舞蹈大奖。可如今跳舞的不如唱歌的吃香,往往是一流舞蹈演员给三流歌星伴舞,本末倒置。小旋风有个男朋友,也是个跳舞蹈的。两个人在一块儿同居,亲热得难分难离。可有时候又吵得一塌糊涂。搞艺术的,弄不清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是怎么回事。不过,吵归吵,闹归闹,上了台,照样很投入,照样合作得挺好。” “你咋这么熟悉?好像当过他们的第三者?” 胡泊笑了起来:“我?人家能看得上我?就是看上了,我能养得起?” 当浓浓的夜色罩住了小县城时,一辆深蓝色的嘉陵摩托车如一只警觉的老鼠蹿出了县城。车子径直向南向东,穿过一座钢筋水泥大桥,沿着公路右侧飞奔急驶。路边高高的白杨树和黝黑的麦田玉米地飞快地向身后闪去。车前不时有黑色的蝙蝠在盘旋飞翔。农民收麦子已进入高峰期,一辆辆拖拉机、地排车拉着堆得高高的麦个子匆匆地走着。空气中飘散着新麦的清香和田野里燃烧麦秆的烟气。 中午快下班时,韩立冬拨通了玉儿办公室的电话。他已准确地得知玉儿收麦子已回来了,而来永上午出差去了北京,要四五天之后才能回来。他让玉儿晚饭后8点在沉荷湾东南角一棵大柳树下等他。并嘱她不要穿高跟鞋,不要穿连衣裙。衣服最好穿黑色的。他观察了好几天,在这个季节,天到晚7时半才黑下来,又是农历五月的初一,没有月亮,夜色浓黑,不会被人发现。玉儿先犹豫了一番,之后不知怎的胆子一壮就“嗯”了一声。当他8点准时把摩托车从望荷桥上开过来停到那棵大柳树下时,一个穿黑色衣裙和黑色布鞋的人儿幽灵一般从树后边闪出来,抬腿上了车后座,双手抓住了车座扶手。韩立冬低声道:“抓牢!”车子“呜”地一声向前蹿去。 车速很快,玉儿只听得见耳边风声呼呼直响。她有点儿怕,就伸出双臂搂住了韩立冬的腰,把胸脯紧贴在了他那宽阔的后背上。只见漆黑如墨的夜色中驶过来一辆又一辆亮着车灯的卡车和轿车,车灯雪亮的光柱,照得她睁不开眼。她把脸贴在他的背上,似能听见他胸膛里一颗巨大的心脏在咚咚地跳荡。韩立冬又加大油门向前奔驰了七八里路,在苦水河东大桥旁停下来。他几天前就开车来看过地形,认为这儿是个绝妙的藏娇之处。他把车熄了火,推着下了公路,走上河边的一条小路。玉儿看着路两边黑森森的大概是苹果树、梨树,有些担心地问:“你上哪儿去呀?”韩立冬说:“你甭管!跟着走就是。” 又走了一段路,韩立冬将车倚在了小路边的土坝上,锁好,拔下钥匙,回身就抱住了还未站稳的玉儿。一只有力的胳膊揽住她的后背,使她的胸紧紧贴住了他的胸,另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儿,热乎乎的嘴就含住了她的双唇。只觉得又是满口清香。玉儿从来就没有体味过真正的接吻是什么滋味儿。上次在河对岸槐y下的轿车里,巨大的恐惧、紧张、羞耻一齐向她压过来,如十几条绳索横缠竖绕地捆绑着她,如一颗颗惊雷在头上炸响。现在,在这条杳无人迹的大河边,在一望无际墨黑墨黑的田野里,她那如被绳索捆扎着的身子渐渐地松弛了,心底里被他的双唇导引出一股炽热的激情来。她的双臂不由自主地搂住了他的脖子,但双腿却直打软,站立不住,头也眩晕起来。韩立冬感觉到了,就像抱孩子一样横抱起她来,一步一步进了麦田,下了河滩,将她放在软软的草地上。他脱去汗衫,坐下去,让玉儿躺在臂弯里,更加狂热地吻她,又摸索着,帮她脱去了短袖汗衫,再解她背上胸衣的挂钩儿。挂钩挺小,怎么解也解不开。还是玉儿反过手去,自己解开了。 一只只萤火虫在他们身旁转来转去,想看看这两个人要干啥,可又看不清楚。一对趴在附近草窝里的野兔被惊醒了,竖起长长的耳朵,左右转动着听,也听不清人家在说些什么。一只大河蟹正在河边踱步,听到这边有动静,悄悄地横着身子,爬了过来。冷不防爪子碰到一只青蛙,惊得青蛙“呱”地叫了一声,一个纵身高跳,“砰!”扎进河里去了。 韩立冬抚摸着她那光滑的肩膀和脊背,又脱她的百褶裙。玉儿双手死死地抓着裙子,哀告道:“别,别!就这样吧!” 韩立冬说:“不行!你别管!你听我的!” 玉儿说:“怀上了怎么办?”韩立冬说:“怀上了就算他的!”玉儿道:“要是生出来不像他,不就麻烦了!俺村的一个女人,生的两个孩子跟邻居的一个男人长得一模一样。她丈夫拿杀猪刀捅了那个男人六刀,差点儿给捅死。”韩立冬说:“你不是不能生吗?”玉儿说:“估计我没啥问题,很可能是他不行。他从十八九岁就放荡,又喝酒又抽烟。还不把身体搞坏了?让他去查,他就是不去。还老骂我是养了个母狗不下崽。” ▲虹桥▲▲book。hqdoor。▲ 第50节:心情在别处(50) 韩立冬说:“那咱今晚,你回去就下个崽给他看看!”玉儿双手死死地抓住裙子,说:“不行不行!”韩立冬迫不及待:“我什么都豁出去了!这辈子只要能跟你好上一回,死了也甘心了!”不由分说,脱去了她的裙子,把她放在草地上。玉儿忽觉背上被无数尖刺猛地一扎,惊叫一声,双手勾住了韩立冬的脖子。韩立冬这才说:“噢,忘了!等等!”摸到背包,取出一条毯子铺在草地上,把玉儿抱上去。玉儿一挺身坐了起来,用力推挡着,带着哭腔说:“不行!真的不行!他要是知道了,非杀了我不可!即使他不知道,万一走漏了风声,我在城里还怎么见人?” 韩立冬浑身燃烧着烈火,一手握住她的后脖颈,咬牙切齿地说:“在这里,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鬼都不知道!你是怕他杀你,而不是怕对不起他。要杀,让他去杀我!”玉儿说:“我要是怕对不起他,早就不跟你到这里来了,打一开始也就不跟你来往了。我有啥对不起他的?他不是个人,是个畜生!不不,连个畜生也不如!”她想把他虐待她的最歹毒的事告诉他,但说不出口。只是说,“我早就跟他过够了。我早就想死!只是可怜我爹我妈,我才像一条狗一样地活着。我不能让我爹我妈先送我,那样太伤他们的心了。他们把我养这么大已经受尽了苦。等他们老了,不能干活不能动弹了,我得伺候他们,给他们养老送终。等他们走了,我再……呜呜呜呜……”玉儿伤心地大哭起来。 韩立冬一时倒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好了。他搂着那不停抽搐发抖的光滑的身子,不住地吻她。玉儿的身子渐渐软了,双手也松松地垂了下去。 苦水河因这些天连降大雨,河水猛涨。此时上游又下来了水,波浪猛烈地撞击着桥墩,发出哗哗啦啦骇人的声响。几只萤火虫绕着两人飞来飞去,想看个究竟,却又不敢停留。“行了!行了!玉儿!玉儿!小羊儿乖乖!你已经是我的了!我终于得到你了!”韩立冬只觉得身子四周从草地下边飞快地钻出了一株又一株青枝碧叶的梨树,霎时间开出了满枝满树洁白的花朵。梨树把两人密密地遮掩起来,哗哗啦啦,洒下来一层厚厚的花瓣雨。 玉儿声声呻吟着,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发狂般地叫着:“玉儿,玉儿!我太感谢你了!我现在就是死在你身上,也值得了!从今天起,你让我干啥我都听你的!我的小羊羔呵!小美人儿呵……我的小……” 玉儿刚要说什么,韩立冬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直到他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息时,才松了手。玉儿问:“咱俩都去离婚,我保证跟你,你有这个勇气不?” 韩立冬说:“你要敢,我就敢!!咱俩都离了婚,我带上你远走高飞!下深圳,上海南,我要尽情地享受你一辈子!” 玉儿倒有些信以为真了,抱住了韩立冬的脖子,第一次主动地吻了他,问:“真的?你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 “算话!绝对算话!” 玉儿流了泪,说:“不不!我绝对不破坏你的家庭。我只是,只是能得到你的疼,你的爱,就心满意足了……” 韩立冬说:“我会,我会的!” 玉儿抚摸着他那坚实的脊背,说:“行了,行了!快走吧!我的一切可全都交给你了。快走吧!” 韩立冬却紧抱住她不放:“不!不!咱俩在这里,到天快亮的工夫再走!我个……” 他用嘴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再说话。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头雄健的野牛,在茫茫无边的草滩上狂奔。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韩立冬觉得一些水点子落在了肩膀上、脊背上。玉儿的脸上、肩上、小腿上、脚丫上也落了不少水点子。河滩里起了狂风。不知什么时候浓厚的乌云已低低地罩住了这一对野地里的鸳鸯。河滩上空倏地立起一束树枝形的闪电。那闪电极亮极亮,在浑浊的河面上飞快地掠过,如一条狂舞的银蛇。在这一刹那,韩立冬看清了玉儿洁白如玉的身子,玉儿也看清了韩立冬黝黑健壮的身体。闪电刚刚熄灭在河水里,天地间猛然响起了一声惊天撼地的霹雳,如一颗巨型炸弹在二人头上爆响。玉儿惊叫了一声,双臂紧紧地攀住他的脖子,哆哆嗦嗦发抖。接着,河面上又亮起了几束树枝形的闪电。玉儿瞥见那汹涌翻滚的河水中,似冒出来一群手执钢叉刀枪的水鬼水妖,似还有张着大嘴瞪着大眼的奇兽怪龙,吓得魂不附体,说:“韩……立冬!立冬!快,快走吧!快……”也几乎就在这同时,随着又是一个雷在头顶上“轰”地一声炸响,大雨哗哗地落了下来。接着,又是闪电又是惊雷又是狂风。 雨水顺着两个人光光的身子直往下流。韩立冬爬起来,好不容易才摸到手电,让玉儿照着,把衣服东西全塞进挎包里,背起玉儿,上了河堤,寻到摩托车。他放下玉儿,推起摩托车,玉儿光着身子跟在他身后跺着脚哭叫道:“不能这样走呀!”韩立冬忙停下车,展开毯子罩住她。玉儿打着手电,他好不容易找到汗衫和短裤穿上。韩立冬推着车,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上了公路。玉儿说:“雨太大了,停停再走吧!这样会淋出病来的!”韩立冬说:“先走一段,找个有房子的地方。”又骂道,“这该死的老天爷!”话音未落,迎头“喀嚓”就是一声惊雷。玉儿害怕了,说:“别骂!雷公会劈死我们的!”桥头上,一个闪电亮了,把天地河水照得一片银白。玉儿突然看见,那尊神牛如活了一般,眼睛瞪得像一对火球,龇牙咧嘴,伸长犄角,冲这边要扑过来。牧童也翘起脚丫子撅着小jj幸灾乐祸地冲他们笑。 ※虹※桥※书※吧※。hqdoor。 第51节:心情在别处(51) 玉儿吓得打了个冷战,说:“立立立……冬……快快快……”韩立冬发动了好几次车才打着了火。玉儿急忙跨上了后座。车子驶进了滂沱的大雨里。狂风急雨摇晃着路边高高的白杨树,公路上只偶尔驶过一两辆开着大灯的轿车和卡车。韩立冬戴着头盔,雨迎面扑来,什么也看不见。摘下头盔,又被雨打得睁不开眼,车也不敢开得太快。玉儿在他身后叫道:“得找个地方停停!得穿上衣服呀!”韩立冬说:“等等!等等!”又跑了一段路,瞅见路边有座没有门的小屋,就把车开了过去,停在门口。他进那小屋看了看,里面黑dd的,没有人。回身把玉儿从车上抱进屋里,又把摩托车也推了进去。他让玉儿打着手电,从背包里找出她的衣服。玉儿手冻麻了,加上内衣湿漉漉的,扯了好几下都扯不开。韩立冬说:“干脆别穿了!”玉儿就只穿上了汗衫、裙子和鞋子,身子仍冷得直发抖。韩立冬用毯子裹起她来,抱在怀里,吻着。两人嘴唇凉凉的,什么感觉也没有。玉儿结结巴巴地说:“快快走走走吧!夜夜夜长梦梦梦多。咱们以后还会有机会的。不不不不过,你千万不能离婚。我离了,一个人没没负担。可你有孩子,孩子没有妈或是没没……有爸都都都不行。只要你你……心里想想想着我……就就行了。咱们以后尽量少来往……这这这这太可怕了!太太可……雷公电母想要劈了我这个坏女人……我们第一次……就就就碰上这么个天……人哪,真是不能干干干坏事……” 屋外又是一道极亮的闪电,接着是一串震天撼地的惊雷,差点儿把小屋炸塌,震得一些土块掉到了两人头上肩上。玉儿惊叫了一声,紧紧地搂住他的腰。韩立冬说:“别怕!别怕!有我呢!”又说,“玉儿,我太感谢你了!我从来也没有这么……跟你有了这一次,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今生今世永远把你盛在心里!” 玉儿推开他说:“走吧!快快快走吧!” 韩立冬说:“你亲亲我。咱俩,光我亲你了!” 玉儿这时稍暖和了点儿,踮起脚,伸出舌头去亲韩立冬。两个冰凉的嘴又胶在了一起。 摩托车驶进了县城,雨仍在不住地下。街上哗哗地流着积水,几乎成了河。摩托车顶风冒雨飞驰而来,犹如汪洋大海中的一艘快艇,把积水溅起老高,朝两边飞起。韩立冬把车开到离玉儿家不太远的一个街口的房檐下黑影里停住,玉儿跳下车,扑过去又抱住了他。两人在雨中紧紧地拥抱着,亲吻着。韩立冬说:“我真舍不得你走哇!”玉儿说:“我我我也是。只是你你别忘了我我我就行。”说罢,抖开毯子扔在车上,就朝家里跑去。刚跑了几步,就掉了一只鞋子,忙回去捡起来穿上,再朝前跑。韩立冬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才转身骑车去县商业局办公楼。他办公室里有替换衣服,今晚就不回家了。出来之前,他已跟于美华打了电话说要加个夜班,审核图纸。 快跑到自家小院时,玉儿的心突然咚咚狂跳起来。她真担心这工夫来永突然回来了,就在家里等着。要是他看到她这个狼狈样子问上哪儿去了,她又该怎么回答?可当她跑到院门口,开了黑铁皮门上的暗锁进了院,见北屋的窗口没亮灯,才放了心,身子无力地倚在院门上,浑身的雨水一个劲儿地往下流。这时,一根树枝样的东西掉了下来,落在了她的后颈上,惊得浑身一哆嗦。她将那树枝拿在手里,借了路灯微黄的光才看清那是一枝艾蒿,是昨晚自己c在门框上避邪的。今天是端午节呀,早上还吃的八宝粽子和煮j蛋呢。她定了定神儿,开锁进了屋,一头钻进了卫生间,脱去湿衣裙,用浴巾擦干身上的水,又擦着长长的头发。这才发现身上冻得青一块紫一块,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嘴唇发乌。她忙穿上睡衣,去倒了一杯开水,边暖着手边喝,还是冷得从心底里直往外抖。又恐感冒了,找出几片药吃下。她觉得精疲力尽了,直想去床上盖上被子睡一觉。又记起那几件湿衣服,忙又站了起来。不行,不能留下一点儿痕迹。她去卫生间先冲了个澡,把头发身体洗净,将长发挽在头上用一根丝带扎住。然后把汗衫裙子洗得干干净净,连鞋子都刷了。这才想起胸衣内k可能在韩立冬包里,忘了带回来。又想也许掉在那间路边的小屋里了。不觉有些沮丧。脑袋迷迷糊糊的,上了床,仍觉冷,就找了床被子盖上,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女孩叫飘儿,是一家七星商店的营业员。小圆脸,大眼睛,肤色微黄。长得挺漂亮,挺精神。七星店和胡泊所在的勺星店都归区商业局管。局工会曾让胡泊去给七星商店拍过营业员热情为老太太送货上门服务的照片,照片上的主人公就是飘儿。这照片也在《天河日报》上发了出来。一天,飘儿在下班的路上碰上胡泊,眼睛亮亮的,说:“谢您了,胡老师!”又问,“胡老师,请您给我拍几张生活照,行不行?”胡泊点了点头。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52节:心情在别处(52) 星期天,胡泊和飘儿骑自行车去了万龙山后边。在野草山花丛中,胡泊给她拍了一个胶卷。当时彩照价格比较贵,还没大普及。当飘儿来到胡泊家取照片时,看到墙上挂着的几十张彩色的照片,仰起小脸儿说:“胡老师,您的手可真巧呀!” 打那,两个人就常来常往了。飘儿还常来帮胡泊洗衣做饭。一天,飘儿又提出能不能给她拍几张室内的生活照。胡泊答应了。 还是一个星期天,在胡泊家的卧室里,胡泊给她拍了十几张生活照。这时,飘儿背过身去,缓缓地脱下了衬衣,上身只系个黑色的胸罩,侧过脸,脉脉含情地问:“胡老师,您敢拍吗?”胡泊心里的血一下子热了起来。照片拍了十几张后,就忍不住放下相机,上前抱住了她。 当两个口合在一起好久好久才分开时,飘儿问:“胡哥,我给你当媳妇,你要不要?”胡泊搂紧了她那滚烫的身子,说:“飘儿,我太感谢你了!只是,我比你大得太多了!当个搬运工,身体又不太好。你完全可以找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一个青年干部,一个大学生!”飘儿却说:“我就想跟你!”说罢,双手背过去,先解开了胸罩的扣儿,又脱去了下身的衣服,目光火辣辣地说:“拍吧!” 闪光灯又亮了十几下之后,飘儿缓缓地站起身,走过去抱住了胡泊的脖子。这一夜,在他最激动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片片随风飘拂的雪绒草,草丛中缓缓站起一个穿红底白花衫子的大辫子农姑,眼里噙着泪,朝他不住地招手。 在胡泊的那套房子里,他们同居了近一年才结了婚。尽管一开始,飘儿的父母觉得胡泊年龄太大了,又穷,更谈不上有什么社会地位,挺不满意这桩亲事,但看女儿死心塌地地要跟胡泊,而胡泊也老实可靠,还有一小套房子,也就没再反对。 飘儿跟他过了四年,胡泊为飘儿拍了足有30个影集的照片。有黑白的,也有彩照。光人体照就占了一半。也有不少两个人在一起的自拍照,那些照片只能他们小两口自己欣赏。 本来,胡泊觉得自己年龄不小了,想婚后过一年就要个孩子。可这时飘儿却上了个市场营销的函授大专班,说毕了业再要娃娃。胡泊就依了她。 但是,就在他们同居加结婚四周年纪念日的头两天,飘儿突然不见了。 在飘儿失踪之前的一个月里,天河市老下大雨。胡泊所在的勺星商店因地势低洼,进了水,无法营业。尽管烂地瓜老经理对他很不怎么样,但胡泊看到店里女职工多,就主动担负起了夜里值班看守商店的职责,一看就是一个多月。这期间,白天抽空回家看了几次,只碰上飘儿两次,对他也不冷不热的。值班结束后,胡泊回到家中,室内冷冷清清,没有飘儿的影子。只在茶几上有一张条子,上写:“胡泊,我走了。不用找我。” 一时,胡泊差点儿急疯了,骑上车子先蹿到飘儿的父母家,可房屋已换了主人。问新主人和邻居,飘儿父母搬到什么地方去了,都说不知道。他又蹿到飘儿的工作单位七星商店,可那商店所在的位置早已变成了一个什么商场大楼的底层基坑,许多民工正在里边挖土、扎钢筋架子、抽水。胡泊打听了许多人,才好不容易找到七星商店的女经理。女经理说这商店的地皮早就卖了,房子拆掉后职工都放假回家,飘儿去了什么地方她也不知道。胡泊又查问了店里所有的人,都说不知道飘儿去了哪里。之后的十几天里,胡泊找了以前跟飘儿有联系的二十多个人,也没有一人知道飘儿的下落。当他沮丧无比地回到家中时,只觉得脑子里有一根弓弦“嘣”地一声拉断了,一头栽倒在地上人事不? 第 8 部分 欲望文 第 9 部分 心情在别处 作者:肉书屋 第 9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南侣洹5彼谏ノ薇鹊鼗氐郊抑惺保痪醯媚宰永镉幸桓摇班浴钡匾簧狭耍煌吩缘乖诘厣先耸虏皇 v钡降诙熘形绮潘招压矗芬廊煌吹美骱Α:罄矗畛なぁ13鸫笳绿盗舜耸拢啻伟参克木癫沤ソズ昧似鹄础!  ?br / 与此同时,胡泊在工作中也颇不顺利。他到勺星商店干了一年搬运工,因吃苦耐劳,乐于助人,加上会摄影,能写点小文章,表现就挺出色了。事情往往是这样,你越有本事,越能干,成绩越大,你的上司却越不赏识你,说不定你的厄运还会更多。一个女的刘副经理曾向烂地瓜经理提议,让胡泊当采购员或营业员。可经理坚决不同意。因采购员小于是他朋友的女婿,干采购常拿不少回扣。采购员也就常回扣给经理一份,也断不了给公司的外号“老公鞋”的女经理一份。后来,局工会根据胡泊的摄影特长,几次要调他去搞宣传,烂地瓜经理不只扣住不放人,还推荐了他的干儿子小于去。胡泊气得要命,却也没吭声。这年春节前夕,经理收到一封信,里面居然是张彩色剪纸《王八下蛋》,蛋上写了三个字“烂地瓜”。这下子可把他气坏了。第一个就怀疑是胡泊干的。叫了胡泊去左一个让老老实实地反映问题,右一个让实事求是地谈背后干没干对不起领导的事。 虹←桥书←吧←。hqdoor。← 第53节:心情在别处(53) 几乎就在这同时,公司的“老公鞋”女经理收到一个包裹,拆开一看,居然是一只破布鞋,气得她两眼一黑,差点儿栽倒在地下。接着,她来店里拍着桌子,指桑骂槐地大发雷霆。而且对刘副经理旁敲侧击,说:“没有人策划指使,这个人是没这么大胆子的!”胡泊这才明白,烂地瓜经理和“老公鞋”女经理是怀疑和认定自己干了攻击他们的事了。于是,他从从容容地站了起来,说:“我不知道两位领导碰上了什么问题。但是我声明,我绝对没搞任何y谋诡计。如果查出来是我干的,我甘受法律制裁!”又过了一个多月,商店因经营不善关了门。烂地瓜经理升为公司副经理,成了老公鞋女经理的助手。胡泊下了岗,只好回家搞自己的摄影,同时找飘儿去了。 《嫦娥》照片的事做完,李长胜又让胡泊给酒家的服务员、厨师拍照片,用以制作挂在胸前的上岗证。李长胜说:“原先这上岗证上的照片是到照相馆里拍的,一个个都跟布告上的罪犯似的。”餐饮部主任小甄忙前忙后,给胡泊组织人员拍照。小甄原是个针织厂的下岗女工,刚来时根本不会干酒店,李长胜看她形象好,又聪明,又勤快,就重点培养扶持她,还送去市旅游局的培训班学了半年酒店管理。这一年多,她把餐饮部管理得井井有条,很让李长胜放心。 照片拍完,李长胜问他:“哎,你来我这儿办个摄影部怎么样?我看市里的婚纱影楼有好几家,生意挺火的。要办,一切投资都是我的。” 胡泊说:“按说挂在您这老同学的麾下,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我爱在外边转,喜欢拍大自然的景物。要是办个摄影部,就得天天守摊儿了。这事儿,我再考虑考虑。” 李长胜说:“泊老弟,弟妹走了两年多了,你找又找不着,也该找个人儿了。不惑之年啦,得有个人照顾一下。首先是解决一下感情的问题,饮食、男女的问题,还有个少年夫妻老来伴的问题呢。” 胡泊说:“是呵!只是没碰上合适的。有好几个朋友亲戚给介绍,不是人家看不上咱,就是咱不大满意人家。以后碰吧!”又说,“我去问了一下法庭,法庭的人说,按法律规定,像飘儿这种情况,失踪两年后,可以由我写个申请,法庭调查后认为情况属实,宣布飘儿为失踪人。” 李长胜问:“宣布之后,你能不能找对象结婚?” 胡泊说:“不知道。得再去问问。” 李长胜说:“那你可以先找个朋友,先处着,等法律允许结婚的工夫再结也行呀!”又问,“哎,飘儿是不是跟着个大款下了深圳海南?” 胡泊说:“有这种可能。回想起来,在她失踪前的一个多月,对我就不像以前那么热乎了,说笑有点儿勉强。跟她做那个事儿,她也有些应付似的。但当时,我一点儿也没意识到会发生什么事。” 李长胜说:“这就叫天有不测风云。” 胡泊记起联系丁琳的事来,忙悄声说了丁琳对他的思念心情。李长胜听了,很有些感动,说:“按说,你嫂子对我挺好的,我也不该再跟丁琳来往,可是……感情这事儿,真怪!那就见见吧,也许见了,这个感情债也就还了。另外,她一个女人干企业,也挺不容易,兴许我还能帮她一把哩!” 胡泊说:“那你就直接跟她联系吧。”就念着丁琳办公室的电话号和手机号,李长胜抄在了笔记本的最后一页上。胡泊正要告辞,李长胜却去按下了门把手上的暗锁。说:“还有点儿事。” 胡泊笑道:“什么事儿,还这么神神秘秘的?让我给你的‘小蜜’拍人体写真?” 李长胜“嘘”了一声,挨着他坐在沙发上,悄声道:“老弟,有个挺重要的事。首先有一条,千万要保密!” 胡泊说:“绝对!” 李长胜把手一挥:“是这样。市政府那个屠建,经常带一些人在我这里吃喝住宿,两年多的时间,吃了我12万,一分钱也不给。我呢,又不敢跟他去要。你去要账,惹恼了他,他来找你个茬儿,封了你的店,再罚款多少多少万,这几十号人就得失业。我千辛万苦创办的这个大家业也就前功尽弃了。我琢磨着,得治治这个腐败分子。对了!咱也给他来一点儿小小的y谋诡计!最近,我通过一个挺可靠的关系,打听到屠建在东南郊一个山坳里有一处私人别墅,那座小楼里,很可能养着他的一个‘小蜜’。” “唔,明白了。”胡泊的右手食指伸开,往下一勾,做了个按快门的动作。 “对。最好是把屠建和小楼一块儿拍下来。这事儿风险不小。要是把他和他的‘小蜜’一块儿拍下来,就更棒了!兄弟要是不愿干,就全当老兄没说。” “不!”胡泊已经跃跃欲试了,“没问题。我装做野外旅游的,先去侦察一下再说。” “我开个车,在山下接应。” “好吧。不过,拍摄时你别参与了。将来就是出了事,也只我一人承担。一扯上你,反而更容易暴露目标。”胡泊又说,“拍那个楼,得借个长焦镜头。我这个变焦拉不过来。”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54节:心情在别处(54) 李长胜就把屠建那个小楼的详细位置特征告诉了胡泊,又给了一张照片,指着照片上一群人中一个五短身材、圆脑袋、圆身子的胖子,说:“就是这小子!” 第 七 章 玉儿和韩立冬在苦水河滩上约会后的第三天,韩立冬还想再约玉儿,谁知办公室江主任找他汇报,说地区商业局来通知让他去开各县局长会。韩立冬想让郑副局长去替开,可江主任说,地区商业局电话上说,是省里下来了一批扶持贫困地区的低息贷款,据说数额还不小,研究分款的问题。韩立冬琢磨,这事儿让别的副局长去了不敢做主或办不好,只好自己去了。会开了一天。 也就在韩立冬从地区乘他那辆枣红色的桑塔纳轿车进了城之后不到半小时,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载了来永一行人也从北京回到了故道县城。 玉儿傍晚下班后进了家门,见来永坐在那里翻报纸。 “你回来了?”玉儿跟来永打了个招呼,就去做饭。她虽装得什么事也没发生,但因心中有鬼,还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来永看出什么来。 又过了两天,还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韩立冬也没找她,好像一切事情都没发生。 这天上午,11点20分,玉儿收拾账本准备下班,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拿起话筒一听,是那个已很熟悉的男中音,心就怦怦直跳。 韩立冬问:“就你一个人吗?” 玉儿说:“嗯。” 韩立冬说:“约个时间,再见见面?” 玉儿说:“不行,他每天都在家。” 韩立冬急切地说:“想个办法。”蓦地想起了二愣子给自己准备的那个小西间,又问,“去城南边我的一个朋友家,行不行?那里绝对安全。” 玉儿生怕这时候有人突然闯进门来,慌乱地说:“不行,不行。以后再说吧。”就忙扣了话筒。抚住前额坐下去,才觉得摸出了一手的冷汗。 她伸出右手,使劲儿按住左胸,心脏一下又一下,撞击着手心儿。而左边的耳朵,也隐隐约约地痛了起来。 玉儿永远忘不了去年的4月7日,挨的来永那一个重重的耳光。那时,城建局的老局长要调走,来永和来永父母上下活动了好一番,都以为这局长是来永的了。不料县里却任命了经委的一个副主任来当局长。来永大失所望,气急败坏,每天晚上在家里边喝酒边大骂县长县委书记组织部长是一群混蛋。又骂玉儿是个丧门星灾星,骂打她进了门,他的仕途就不顺利了。玉儿怯怯地说了一句:“你那个副局长,不是娶了我第四年上提的吗?”来永把酒瓶子往地下“嘭”地一摔:“那是我个人努力奋斗的结果,是你他妈拉个x的给我的吗?”玉儿胆子一壮,忍不住说:“你这刚当了一年多副的,就能当正的?你当不上局长,怪俺有啥用?”来永把桌子“叭”地一拍:“还敢跟我犟嘴!老子就是要当正的!”上去揪住她的头发,“啪”地打了她一个耳光。玉儿一个跟头栽了出去,头在地下撞了个大包。她咬着牙好不容易坐起来,才觉脸已肿了,牙也给打活动了好几个,连左耳朵都听不见了。脸过了四五天才消了肿,而耳朵过了十几天还没完全恢复听力。后来,一到下雨y天,这只左耳朵就隐隐作痛,连着脑子里一块儿痛。打那儿,她接受了教训,任来永怎么谩骂,自己只连声说是是是。 桃林二建的贾经理又来电话,说请韩立冬去坐坐。这已是第三次邀请了。还说开车来接,最好只去他一个人。本来,批发市场这个项目的建设,韩立冬已召开了局长办公会,同意交给桃林二建了。贾经理请韩立冬去,无非是为了进一步加深一下感情,再砸一砸这个事儿。韩立冬想,去了之后,除了喝得晕头转向,贾经理肯定还得给安排别的节目。而那种节目,是绝对不能办的。刚要拒绝,忽又记起上次老贾给留下的五千块钱。那个信封,必须尽快还给他,以免后患无穷。但他又不想带局里的人去,甚至都不愿让自己的司机开车去,担心他们去了再节外生枝。想了想,就给二愣子打电话,说:“你送我去桃林一趟,有空不?”二愣子一听,说:“没问题!”韩立冬说:“咱早点儿走,下午两点半,我在邮局门口等你。你别上局里来接我。”二愣子说:“明白!” 车子驶出了县城,韩立冬才对他讲了此行的目的,说:“今天去,你跟老贾也认识一下,批发市场施起工来,我给说句话,你从他们手里承包一部分土石方活,干上两个月,问题不大。” 二愣子说:“那可太好了!干这种工地活,比跑长途又安全又合算。再说,经费在你手里掐着,跟他也好结算。” 车子驶近了苦水河东大桥,那黄黄的、浩荡北去的河水,让韩立冬的心一下子激动起来。他的目光扫s过桥北侧的那一片碧绿的草滩,突然看到了河滩上方掩藏在玉米地里的一片梨园。嘿!前几天怎么没想起它来呢!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55节:心情在别处(55) 他让二愣子把车停在桥头一边,自己一个人去了那个梨园。十几分钟之后,走回来,车子继续往前开。 二愣子说:“哥,小朵已经去县二小上课了,挺好。刘校长也没多要钱。我几次提出,请校长跟你一块儿坐坐,她坚决不来。我又带了一箱酒两箱牛奶去了她家,她也坚决不收。嘿,还真有廉洁的领导呵!” 韩立冬笑笑:“不收就不收吧!我这个老同学,是个老先进了!明后天,我给她打个电话,表示感谢。” 到了桃林二建,贾经理早已在办公室恭候。寒暄了几句,韩立冬就把那个信封拿出来,让二愣子去放在了贾经理面前。贾经理很是意外,刚要推让,韩立冬一脸严肃地说:“老贾,这事儿是这样,你送我的鱼、桃子、海产品我收下了。但这个5000号炸弹,我坚决不能收。工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保质保量按时完工,我就按合同条款把工程款全部给你,绝对不拖欠你一分钱。”贾经理知道碰上个真不收礼的了,只好挺尴尬地说:“韩局长,那就听您的吧!”又要留下吃饭,说附近有一家炒j店很有特色。韩立冬笑笑说:“才几点就吃饭?”站起来,就告辞。贾经理见二愣子出门去了,悄声儿说:“韩局长,晚上就在桃林住下吧!我给您准备了个挺有特色的小玩艺儿,您在百忙之中也放松一下。” 韩立冬笑笑说:“谢谢!”到了公司门口,二愣子忙开了车门,韩立冬钻了进去。这时,二愣子按韩立冬事先的安排,突然把两箱皇后特酿从车里搬出来,放在了地下,说:“贾经理,这是韩局长送给您的!”不容贾经理反应过来,开上车就跑了。 车子朝城外驶去,路过那个贴着蓝色玻璃幕墙、鹤立j群的财政局大楼时,韩立冬不觉想起了小乔,心又忍不住怦地一声跳了起来。 二愣子说:“哥,你真行!是个当县长的材料。不贪不沾,问心无愧,才能担当大任。” 韩立冬说:“能担多大的任,现在很难说。故道县的庙就那么大,当个最大的官也不过七品。不像人家省城的厅局,有个团省委副书记是个小媳妇,才二十八呢。再说咱这个市场吧,不收他的钱,你老哥能吃得饱,睡得踏实。盖好了全县开天辟地的第一个大市场,既方便了老百姓,又让小商小贩发了财,还是我的一大政绩,也给我那个副县级加一加油。可是真要收了他那5000,你去检查他的施工质量,肯定心虚心软。他偷工减料、不按标准施工,你敢查他吗?查起来硬气吗?要是大棚盖起来了,轰隆一声塌了架,砸死了人,咱这40万泡了汤,赔偿死伤者几十万,我再进班房,两个方面比一比,哪个合算?”又说,“还有,他给提供的小姐,也绝对不能碰。你别看老贾这工夫为了揽这个工程这么热情,可我真碰了他给找的小姐,到了结账的工夫,他跟你多要几万块钱,就有要挟你的理由了。要是再拿出一盒录像带来,不就更麻烦?” 二愣子笑笑,说:“大哥也太小心了!” 车子开上了苦水河东大桥,韩立冬朝北边梨园的方向瞅瞅,想起一件挺重要的事:“愣子,明晚我再使使你那摩托。” 二愣子说:“哥,你要是晚上有事,我开这车送你去不就得了?要不,就你开这车去。骑摩托总是不大安全。” 韩立冬笑笑:“我也锻炼锻炼吧!” 第二天上午,韩立冬又打电话到商场财务室,出纳员小李说玉儿去了银行。 玉儿中午回到家,刚要做午饭,电话铃响起来,她的心又是一惊,忙去接了,却是来永打来的:“我现在天河呀!临走没来得及告诉你。” “那,你今晚上能回来不?” “回不去了,可能得后天吧。来市建筑设计院请几位老总给审核一套图纸。” “那好吧!” 中午已无心吃饭。她故意晚去上班十分钟,在路上找了个公用电话,见四下无人,给韩立冬打了一个。 韩立冬大喜:“这样吧,晚7点半,你还在老地方等我。” “好吧!”放下话筒,玉儿只觉额头、前胸、后背都出了汗。 尽管来永说不回来了,可她还是非常担心,就写了个条子“我上秀娟家去了”。又打电话给秀娟,说去一个表姐家看看,怕来永不愿意她跟穷亲戚来往,谎称去了秀娟家。秀娟说:“明白。要是来永来电话,我就说你刚走。” 这次,韩立冬仍用摩托车载了她向苦水河方向驶去。但在桥头上就扭向北,沿着河边不太宽的土路,开了几分钟,来到了一片黝黑的果园的寨门前。下了车,韩立冬推车进去,到一间小屋前,停下车,跟一个看园男子小声说话。玉儿用黑纱巾遮了脸,立在一株树后。借着暗淡的煤油灯光,看了看眼前的树,是梨树。还隐约看见叶子中间挂了些核桃大的小梨。 看园男子从她身边走过去,进了林子的黑暗之中,不见了。韩立冬招呼她过去。在离他还有三四步远时,就扑上来抱住了她。一阵子狂吻之后,他在树底下铺上了塑料布、毯子,又去吹灭了煤油灯。“今晚不会有雨了,我昨天看了气象预报。放心吧!” ◇欢◇迎◇访◇问◇book。hqdoor。◇ 第56节:心情在别处(56) “他不会去告诉别人吧?”玉儿担心那个看园人。 “绝对不会的。他是我的初中同学,从老家来承包了这片梨园。他的香梨,每年都是我给联系卖了的。跟我非常铁。这人也非常老实。上回,嗨,该上这儿来。当时,嘻嘻,怎么没想起来呢。” “你是色迷心窍了!” “喔,对!” 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韩玉冬仍如一头凶猛的公牛,但玉儿却仍反应平淡。他也不怪她。她的双手扶在他的背上,他觉得她腕子上的一只硬硬的物件硌着自己的肋骨,有点儿凉。 “今天来戴上它了?” “你送我的,还能不戴?” 他感到了欣慰,问他:“还是没有那种感觉?” 她柔声说:“没有。” 他说:“会有的。这么美的个女子,一定会有的。”一时,他觉得自己成了征服一匹野马的骑手,非常骄傲、得意。 玉儿从梨树的枝叶间望上去,天空辽远深邃,一颗颗晶亮的星星,在没有一丝云朵的天幕上闪烁。没有月亮。 估计已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玉儿说:“行了!咱们走吧?” “不,咱到凌晨三四点钟再走。” “别!他有时候半夜回来,要是到了家,见没人,不就坏了?” “那,你就说回娘家了!” “不不!可不能在这儿太晚!” 韩立冬说:“那,就再呆会儿!”又想起了什么,说了县委组织部召集全县科局长乡镇负责人搞副县级干部人选民意测验,自己得票最多,排第一名的情况。玉儿自然替他高兴,说:“你们老韩家,老坟上冒出烟来了!” “那,你这个实质上的县太爷夫人,不祝贺我一下?” 玉儿吻了他一下,撒娇道:“我前几天不是已经祝贺过你了?”又问,“什么时候去上任?” “没任命,还是一个零。” “那,任命了呢?是不是像七品芝麻官似的,戴个乌纱帽,穿着红官袍,鼻子上俩白圈儿?嘻嘻!” “我是小丑呵!” “哼,有些臭当官的,可不就是跳梁小丑?” “你那个乌龟男人是不是?” “你!”玉儿不高兴了,韩立冬忙赔不是。玉儿的情绪一会儿就好了。 韩立冬说:“过几天,等等再说吧!”又说,“我要是当了副县长,她还老跟我闹,我就跟她离!” “那你不就是陈世美了?有的再婚夫妻,婚前热乎得了不得,婚后反而觉得不行,又离了呢!” “咱俩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一个老公羊,一个小母羊,天生的一对儿!” “我要是老了呢?” “那就白头偕老!” “你!”玉儿搂住他的脖子,哭了起来。 第二天上午8点,韩立冬要去县政府吕副县长那里开财贸会,因路不远,他又比较廉洁,就没坐轿车,而是骑自行车。走到邮电大楼门口,突然听到一个女人叫“韩书记”,声音还挺耳熟的,忙下了车,回头一看,却是湾岔乡卫生院的大夫桂枝。 桂枝体态比原先胖了不少。红光满面,眉眼里全是笑,说是来县卫生局开会。 “挺好吧?”不等她回答,韩立冬就说,“看神气儿就是挺好。” “那,还不是当年多亏了您。” “不不!主要还是你个人的努力。”韩立冬又以领导和兄长的口气说,“继续好好干!” 桂枝仍笑着点点头,说:“韩书记,有空去湾岔看看。我给你全面检查一下。快四十岁了,每年都应该检查一次。特别是你们当领导的,工作太忙,太劳累,更要及时检查,防患于未然。” “好,好!谢谢!”他的目光扫过她那鼓得老高老大的胸脯。“当妈妈了,是不是?” 她不好意思却又掩饰不住内心的幸福,笑着说:“是呵!生了个丫头,一岁多了。” “好,好呵!我就给你补上个恭喜啦!” “谢大哥!” 韩立冬看看表,离开会还差十分钟,他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忙说:“我还有个会,以后再联系!” 桂枝却很迅速地把一张“医民联系卡”递给了他:“大哥,有事给我打电话。” 开会听吕副县长做指示时,韩立冬一直心不在焉,一会儿想桂枝那张牡丹花般的笑脸,一会儿又想玉儿那双似乎能看透你心底的冷艳的眼睛。回到办公室,他取出桂枝给的“片子”来,见上边印着“副院长”。嗬,进步得好快呀! 四年前冬天的一个晚饭后,湾岔乡党委书记韩立冬正准备看看上边发下来的文件。那文件一个多月以来积了一大摞,还没顾得上看。他那些天一直忙着各村冬季的村舍规划。 咚咚!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 门开了,轻手轻脚进来个年轻姑娘。他不认识。 “你是……” 姑娘走到离他一米多远的地方站住了,大大方方地望着他,没有那种不出门的农姑的扭扭捏捏。“我叫桂枝,今年从平川医专毕业的。现在乡卫生院。” 。hqdoor。←虫←工←桥书←吧← 第57节:心情在别处(57) “噢,白衣天使呀?有啥事?”韩立冬仍没让座,心里还惦着那一大摞文件。如果文件中有比较急的,让自己给耽误了,上边会怪罪下来的。 “我是来告夏院长的状的。” “喔?” “我已经忍了四个月,再也忍不下去了。”说着,女大学生的泪就流了下来。 韩立冬吃了一惊,莫非那个又黑又瘦、大马虾似的卫生院长老夏欺侮她了?平日里,只听说那个夏院长贪杯,是个酒鬼,却还没听说他贪色。可脸上仍挺平静,说:“乡卫生院归县卫生局管。你要告,找卫生局长才是正找。” 桂枝的长睫毛上挑着几粒亮晶晶的泪珠儿,说:“这我知道。我是想,如果您说句话,这事儿能解决。” 看来不是那类事儿。韩立冬轻轻舒了一口气,就说:“你说吧。”又一指桌旁的椅子,“坐!”不知怎的,对她有了一些好感。 桂枝慢声细气地说了起来,她家是本乡桂家庄的,那个村很穷。全家省吃俭用,好不容易供她上下那个三年医专来,学的是外科和妇科。她是全村的第一个大学生,毕了业一腔热血想好好当个拿手术刀的大夫,为乡亲们效力。分到乡卫生院后,夏院长先让交了3000元什么风险抵押金,才勉强收下她。却分配她去打扫卫生,说是先实习。桂枝不出几天就把脏拉巴叽的卫生院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可打扫了两个月卫生,夏院长还不分配她去看门诊。而院里最缺的就是外科大夫。伤病号来了,连轻伤和阑尾炎的小手术也做不了,要送到十多里外的县医院去做。她去找了三次夏院长,夏院长连看也不看她,伸着黑瘦的长脖子,拉着长腔说:“着啥急呀!年轻学生,多实习实习有好处!”桂枝又打扫了一个多月的卫生,一个中年护士悄悄地对她说:“傻丫头,别傻干了!啥实习锻炼呀!你刚来,还不知道院长的规矩哩!”“啥规矩?”“以往刚分来的学生,刚调来的医生、护士,都得先请院长喝上一壶。他最喜欢喝五粮y,一顿能喝八两。再递上个红纸信封,里边起码得装上660块钱,六六大顺嘛!特别你是学外科的,外科医生是个肥缺,收红包最容易。他能轻易把手术刀交给你?”桂枝想了好几天,还是没有下决心请夏院长喝一壶,也不愿送个“六六大顺”。660加一瓶五粮y再加一桌菜,得1000多块。自己哪有?不还得借?上哪儿借?她为难地掉了好几天泪。直到昨天晚上才下了决心,竟是找乡党委书记告状来了。 “俺交的那3000块钱,是找了12个亲戚朋友借的。还有,俺打扫了四个月卫生,院里每个月只发给60块钱。按县里的规定,专科生就了业,工资起码得发140多块。” 韩立冬心头的火已经冒起来了。他望望她——眼睛依然泪汪汪的,清澈明亮,且透出一股子正气。 “你在学校里成绩怎么样?” 桂枝把一张纸片展开来,放在韩立冬面前。韩立冬看了看,表上写着,连续三年都是优秀学生,理论成绩和临床成绩全是“优”。 “做过什么手术?” “协助中老年医生做过腿部骨折等五个中等手术。一般的外伤、急性阑尾炎、男女结扎、接生、剖腹产手术都能做。” 韩立冬点点头,说:“你先回去吧!” 桂枝走后,韩立冬无心看文件了,先喷了一口长长的怒气,拿起电话打夏院长家。夏的老婆说:“有人请他吃饭。”韩立冬问:“谁请他?在啥地方?”夏的老婆挺横,说:“不知道!”就扣了电话。韩立冬火了,又把电话拨了过去:“哎,你马上去给我找老夏!让他马上上我这里来!我是谁?韩立冬!”夏的老婆一时想不起谁叫韩立冬:“你是谁?谁?啥冬?”韩立冬厉声道:“我是乡党委的韩书记!韩书记!听清了吧?” 过了半个多小时,夏院长在一个中年人的搀扶下来了,脸已喝得黑紫,眼也斜了,腿老划圈儿。一进门就愣怔怔地问:“韩、韩书记,你叫我、我,有、有啥事?” 韩立冬瞪着他问:“喝的啥?五粮y?喝了八两?” 夏院长说:“哪、哪有五五粮y呀!喝的……他娘的皇后特特曲……也就六六六两……” “是谁又来报到了?摆的报到酒?还得使红纸包上个六六大顺!”从没拍过桌子的韩立冬“啪”地把桌一拍。 “……呃?”夏院长的酒突然醒了一半,“韩韩韩书记,你啥啥啥意思?” 韩立冬指着他说:“啥意思你心里明白!按说,你这个卫生院不归我管。今天我只给你建个议。桂枝是个外科大学生,来了四个月了,你为啥光让她打扫卫生?” “这个……这个这个……” “你不用这个那个的。这事儿,你看着办吧!”韩立冬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六六大顺?该送你一包六六六尝尝!走吧!我还要看文件哩!” 第二天一早,桂枝就被安排去了门诊部,四个月的工资也补发了。但桂枝却一直没去感谢韩立冬。 。hqdoor。←虫←工←桥书←吧← 第58节:心情在别处(58) 过了几个月,韩立冬听到了群众的一些反映,说桂枝的服务态度相当好,技术也相当不错。过去农民患阑尾炎、摔伤、骨折、烧伤之类的伤病,都是要送县医院的,现在全由她来做。男女结扎绝育手术,做得又快又利索,刀口很小,愈合很快。而且从不收红包不吃请。农民们亲切地称她是乡卫生院的“一把刀”。有一天早上她起了床,推开门一看,门外边居然放了三篮子j蛋,两篮子苹果。她不知是谁送的,就把j蛋、苹果全拎到了病号食堂。 第二年的8月汛期,天老下大雨,苦水河发了大水。韩立冬连续五天五夜在河堤上指挥筑坝抗洪,被淋成了重感冒,扭伤了脚腕子,还披着雨衣拄着g子一瘸一拐地去查看水情,对干部和农民鼓舞很大。这天,他终于支撑不住了,刚一进窝棚就栽倒在地上。副乡长忙把他架到床上,又让人去叫医生。匆匆赶来的却是在大坝上值班的桂枝。她先用手摸摸韩立冬的头,又把体温表给夹到腋下,再给量血压,用听诊器听胸部。又问哪里不舒服。然后,让他吃了药,挂上吊瓶输y。又双手握住他的左脚腕子,给按摩。韩立冬只觉那一双手又柔软又有劲儿,肿得老粗的脚腕子也似乎不大痛了。输了十几分钟y,韩立冬就睡着了。醒来才知道睡了四个多小时。听棚外大雨仍在哗哗地下着,看桂枝在棚的一角双手托腮,望着大河里汹涌浑浊的浪涛出神。他觉得下身憋得难受,就起身要去解手。桂枝知他想干什么,就去拿了个脸盆来,说:“在屋里解吧。”韩立冬却不好意思,说:“要么,你穿上雨衣,先到外边……”桂枝望望他,说:“没事呀!我是医生。”韩立冬却仍不好意思,说:“那,我到外边……”桂枝只好说:“好好,我到外边。”就穿上雨衣出去了。过了几分钟,桂枝进来了,看看脸盆,问韩立冬:“怎么?解不下来?”韩立冬涨红了脸:“不要紧,可能是发烧烧的。”桂枝想了想,说:“您先坚持一会儿。”就穿上雨衣出了棚子。韩立冬又下床去,咬牙切齿地解,站着解不出,又蹲下去解,还是解不出。小肚子憋胀得挺难受。这时,他才体会到了“活人让n憋死”的苦头。听得棚外有了说话声,忙又上床躺下。几个村干部进来了,找他汇报抗洪的情况。过了一个多小时,桂枝被淋得像落汤j似的回来了,手里拎着根长长的塑料管。韩立冬这才明白她是回乡医院取导n的器械去了。桂枝让村干部们都出去,并让一个守在门口,不让外人进来。 韩立冬这时就更难为情了,说:“我自己来吧!” 桂枝瞥了他一眼:“你自己?你会吗?” 又是那一双柔软的有力的手,捏住了他的那个挺关键的东西。开始,导n管c进去了一截,慢慢地再往里c。韩立冬就眼瞅着棚顶,咬紧牙关,双手死死地抓住床板,忍着那股子说不出的难受滋味儿。终于,管子c进去了足有一尺长。桂枝说:“好了。”但塑料管的另一头垂到床下的脸盆里,n却流不出来。桂枝说了句:“摔了个跟头,吸n器给摔到水沟里去了,找了好一阵子也没找着。”就低下头,用嘴含住了导n管的一头,用力吸起来。韩立冬顿时窘住了,连说:“别别!我来吧!我来!”桂枝却不理睬,缩起腮帮,用力去嘬那个管头。嘬了几下,n仍没出来,再嘬,一股子热n“刷”地冒到了口里。桂枝忙把管头放到脸盆中,看n顺着管子流了出来,才把嘴里的n去吐到棚外,拿过一只缸子舀了桶里的雨水漱了口。又用那只柔软有力的手轻轻地揉动按摩他的小腹部。韩立冬满心感激和过意不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直导了十几分钟,竟导了小半脸盆,看上去足有两三斤。他这才感到轻松多了。 到了下午,韩立冬的高烧退了,n也能自己从管子里流出来了,就要去查看河堤的防洪情况。桂枝给他把塑料管打一个结,系在腰带上。他拄着g子,和乡村干部走进了风雨里。在大堤上又坚持了五天五夜,桂枝每天都来给他检查。到第六天上午,雨停了,滔滔洪水也落下去了半米多。堤内的庄稼、村庄都保住了,抗洪指挥部才撤回到乡里。 韩立冬受到了县和地区的表彰。县委宣传部的新闻干事为他写的通讯《挺立在抗洪抢险第一线的乡党委书记》登在了《平川日报》头版上,还配发了一幅胡子拉碴的他挂着输y瓶和乡村干部在棚子里研究抗洪方案的大照片。桂枝也受到了县里的表彰。韩立冬对这个既淳朴、实在、认真,又有文化的姑娘有了很大的好感。 又一年秋季的一天,文书送给韩立冬一个大红的请柬,打开来一看,却是桂枝邀请参加她的婚礼,还请他当证婚人。文书说,新郎是桂大夫的高中同学,至今仍在村里当农民。 胡泊收拾整理着自己布置的小暗室。这暗室是前几年冲洗放大黑白照片用的。这几年流行彩色照片,都是上小三的影楼去冲扩,小暗室就很少用了。他把一些物品归拢了一下,却找出来一套农姑装。高领、红底、镶黄边、绣着月季花的褂子,红色的裤子,左裤腿上也绣着月季花,还有一双大红的绣花布鞋。是小三经理想上个农姑装的摄影项目,让胡泊去买的,还没给他送过去。 ◇欢◇迎◇访◇问◇。hqdoor。◇ 第59节:心情在别处(59) 胡泊拿起那件红褂子,看了看,心不由得“忽悠”了一下。 那还是22年前,他和金大章、李长胜在南部山区的那个小村下乡当知青的工夫。胡泊平时爱摆弄钟表、自行车什么的,村里乡亲就常找他帮忙。 这天,胡泊又在屋里给一个村民大叔修座钟。那钟打买了七八年就没修过。在农家房里烟熏火燎,齿轮、发条上全是油泥。胡泊用块从拖拉机手那里搞来的旧棉纱,擦了好半天才擦出点儿黄铜色来。 金大章来叫他,神秘兮兮地。 “干什么去?” “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 金大章领着他出了村,转过一片苹果园。那果园被浓绿的刺槐围起的篱笆遮着,从枝叶缝隙里可以看见园内的树上挂着一个个青色的果子。 “偷果子?不干不干!”胡泊住了脚。刚到那小村时,金大章常约胡泊、李长胜出去偷西瓜、偷甜瓜、偷萝卜、偷地瓜、偷豆子。有一天晚上去偷西瓜,让个看瓜的人拿土枪追出去一百多米,差点儿丧了命。 “不不,绝对不是偷东西。是,是……你去了就知道了。” 跟金大章又走了一段路,前边是一片菜园。胡泊还要往前走,金大章一把拉住了他,伸手一指:“你看!” 绿色的菜园子里,有个红衫子人儿在推水车,那衫子在落日的晚霞之中,犹如一朵红艳艳的玫瑰花。胡泊定定神儿,看清了那是个大辫子农姑,推着水车一圈一圈走着,不时还把搭到胸前的大辫子挑到身后去。虽看不清她的模样儿,但从体态上看,姑娘长得挺匀称,个头在一米六左右。 “走!找她拉拉去!” “不不!俺不去,不去!” “走走,你看你,像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叫驴!” 兴许金大章想找个伴儿,不由分说拉着胡泊过去了。见了农姑,金大章脸皮厚,自来熟,打了个招呼:“哟,雪儿,推水车哩!”全村的十几个俊巴点儿的大姑娘、小媳妇他全能叫出名来。 农姑似乎见过他们,没吭声,只点了点头。金大章为了防止尴尬,忙笑容可掬:“俺洗洗脸,喝 第 9 部分 欲望文 第 10 部分 心情在别处 作者:肉书屋 第 10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雒础!  ?br / 农姑似乎见过他们,没吭声,只点了点头。金大章为了防止尴尬,忙笑容可掬:“俺洗洗脸,喝口水。刚才,拔草去了,弄了一头土。” 农姑就停了步子,让金大章在水车旁的石槽里洗脸洗手。胡泊却不敢看那农姑,也低着头去洗脸洗手。 金大章跟农姑搭讪了没几句,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水车木杆,殷勤地说:“我帮你推,你歇会儿。”不由分说就推了起来。 农姑显然有些累了,在一旁站了站,喘息了片刻,就拿一把锨去看水沟。胡泊转脸看,园里种了几畦芸豆,几畦黄瓜,还有两畦韭菜。夏季,黄瓜每天傍晚都得浇一次,下了雨也得马上浇。如果不浇,雨水就把黄瓜根沤烂了。 金大章东一句西一句地跟农姑搭讪,农姑却只“嗯嗯”地应着。胡泊替金大章推了一会儿水车,金大章就在农姑身旁说话,说的什么,没听见。只看见胭脂色的霞光罩着他们,非常的好看。 浇完地天已全黑下来了,三人就朝村里走。到了一个三岔路口,农姑独自扛了锨沿着桑树林中的一条小路去了村里。大概是怕跟两个知青小伙在一块儿让村里人说闲话。 村舍被一团浓浓的青灰色的炊烟罩着。村中不时传来狗叫、鸭叫、鹅叫、牛叫、驴叫、孩子的哭声,还有女人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喊声。 金大章目送农姑的身影隐入了那一片黑黝黝的桑林,对胡泊一拍巴掌:“嘿!真美!我瞅了好几次了,想跟她说说话,就一直没有机会!这次,啧!真赛!”又问,“这丫头美吧?” 胡泊说:“我、我没看清!” 金大章咚地捣了胡泊一拳:“真是个老逊!连看都没敢看人家?这姑娘是大双眼皮儿,苹果脸儿,身子圆圆的,就跟梭鱼似的。你呀,嘿!” 胡泊真的没敢看农姑的眉眼儿。脑子里的印象就是那一件红花衫子和那两条又粗又长的大辫子。 隔了两天,那农民大叔的座钟修好了,胡泊怕放在屋里让金大章他们弄坏了,也担心让不三不四的人来偷走,吃了晚饭就抱了座钟去那农民大叔的家。走过一条小街,又拐进一个小胡同,迎面扑来的是炊烟、牛粪、青草的浓重气息。在一个小院破败的木板门前,他喊了几声,听得院里传出个女孩的声音:“来了!来了!”随着一串脚步声由远而近,门开了。胡泊一下子愣住了,怎么是她? 开门的竟是前天推水车浇菜的那个红衫子农姑。 农姑看到了他抱的座钟,明白了怎么回事,嫣然一笑,亲切地叫了声:“哥,快家来,快家来!”忙把胡泊往屋里让。 胡泊抱着钟进了门,见院里堆了一些零散的麦秸和玉米秆,三间小趴趴石头屋坐北朝南,门口有一棵挂满了青黄果子的石榴树。 胡泊还是拘束,想把座钟还给农姑就走,农姑却没接那钟,而是引他进了屋。屋内一张旧方桌上,摆了一盏墨水瓶做的煤油灯,乌黑的墙上贴着样板戏的剧照年画,《红灯记》中穿红褂子、高举红灯的铁梅,《沙家浜》中有两个大酒窝的阿庆嫂。正中贴了一张毛主席像。两旁条幅上的字是:“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 §虹§桥书§吧§。hqdoor。 第60节:心情在别处(60) 家里怎的就这一个农姑?胡泊有些窘迫起来,额头、后脊梁上冒出了汗。要是那个大叔在家,跟他还可以说几句话。 农姑这才接过了座钟,放在了方桌上。说:“俺爸和俺哥送俺妈上公社卫生院看病去了,早上去的,到这时还没回来。”又说,“俺妈,有关节炎,走路都挺费劲。那年在地里收麦子,出了汗遭了大雨激的。” 听农姑说话又脆又亮,如铃儿丁冬,实在好听。再壮起胆子看看她,煤油灯不太亮的光晕里,黑红的圆脸儿,黑黑的、弯弯的眉毛,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透出一股子俊气来。果然是大双眼皮儿,睫毛又黑、又浓、又长。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一个姑娘,觉得这农姑跟他那几个一块儿来下乡的女同学很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十几年之后他回味这次看农姑时的感觉,最突出的是她的纯洁、美丽,最重要的是她的诚恳、朴实,就像一棵山荠菜。嚼在嘴里,又甜又苦,一股子泥土味儿。 胡泊问她:“你上了几年学?” 农姑说:“嗨,上了四年。后来妈病了,爸要下地干活,哥上初中,家务活没人干,我就下了学,帮妈干家务,再是照顾妈。” 胡泊在心里算了算,她辍学时也不过十一二岁。又想,城里十一二岁的女孩都在干吗? 胡泊壮了壮胆子,又问:“你叫雪儿?” 农姑“嗯”了一声,说:“那是俺的小名。下了学,也没叫俺大名的了。俺是腊月里生的,生俺的那天正好下大雪。爸就给俺起了这么个名。”又抬眼问,“你呢?哥叫啥?” 胡泊说:“我叫胡泊。同学们都叫我小泊。” 农姑问:“波涛的波?” 胡泊说:“三点水加个白字,水泊梁山的泊。” 雪儿“噢”了一声,问:“哥,你今年多大?” “19,你呢?” “17。” 两人一时又无话可说了。煤油灯的火焰扑扑地跳着,胡泊似乎也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再看她时,瞅见了对方领口处露出的红兜肚的黑镶边,心跳得更厉害了。 停了一会儿,胡泊瞅瞅那座钟,说:“钟修好了。主要是太脏,好几年没上过油。机器跑不动了。这样就没事了。冬天在屋里做饭,最好把钟放到里屋,用个塑料袋罩起来。要不烟熏火呛的还得脏。” 雪儿说:“小泊哥,那太谢谢你了。” 胡泊说:“不用谢!”说着要走,心里却不想走。 雪儿说:“你等等。”就一头钻进了里屋,接着又出来端油灯,说,“看不见。”胡泊立在屋中央的黑影里,知她是去找什么东西想感谢自己,就要走。他为村民们干活是从不收什么报酬的。有时修了自行车,村民们送他一瓢j蛋、一碗绿豆,他都是去交给知青灶上让同学们一块儿分享。 雪儿这时出来了,端了满满一葫芦瓢大红干枣。胡泊不去接。雪儿瞪着他,有点儿不高兴了:“哥,你是嫌俺是咋的?”胡泊还有点儿为难,雪儿却拉起了他的一只手,把瓢放在了他手上。 雪儿的手又粗糙又温暖,以至后来他第一次握住飘儿柔滑小巧的手时,觉得怎么也没有雪儿拉他的手时的感觉。那种麻酥酥的接触,如一股电流迅速传遍了全身。 雪儿一直送他到大门口,临别时又小声说:“小泊哥,有空就来家坐坐。只是俺这个家……唉!”又叮嘱了一句,“要来,就晚上来,别让别人看见……” 胡泊端着那一瓢枣走了十几步,又回头看,雪儿一只手扶住破木板门框,身子斜倚在上边,怔怔地看着他。那神情又神圣又专注,目光是挺复杂的。 那一瓢大红枣,他没让金大章、李长胜他们知道。要让他们看见,不到几分钟就会风扫残云。尤其是金大章那个馋鬼,连地里的生茄子都吃。 胡泊进了知青点小院,见院中无人,忙到院角的麦秸垛边,扒开一堆麦草,把那一瓢大红枣放进了草窝里,又用草盖好。回到屋里,装做若无其事。 第二天一大早,胡泊拿了个洗得挺干净的小布口袋要去装那些大红枣。那小布口袋是妈为他装花生米缝的。当他到了那个草垛边上时,却见草乱糟糟的,显然是被动过了。他急忙扒开那堆草,草窝里的瓢中只剩下一小堆枣。他端起那瓢,数了数枣只有19颗。是谁偷了枣呢?显然不是人,如果是金大章,他早就一扫而光,且得意扬扬地大喊大叫宣扬胜利了。胡泊把19颗红枣仍装进布口袋,装进裤兜,回屋塞进了柳条箱里。几天后的一个半夜里他出来解手,听得墙角有瑟瑟的声响,心中一惊,暗想莫不是蛇?他从小就怕蛇,一听人说蛇头皮就发麻。他壮着胆子打开手电走过去一照,却是一只大刺猬。刺猬见了灯光,先是愣了愣,接着顺墙根儿往前爬。胡泊就跟着刺猬走,走着走着,刺猬爬到一个石窝旁,钻了进去。胡泊弯下腰,打手电往里一照,哟,大刺猬身边还有三只小刺猬,漂亮极了。它们亲昵地围着大刺猬吱吱咕咕地叫着,以致使胡泊都想起母亲来了,鼻子一酸,泪差点儿掉下来。他想,大红枣肯定是让大刺猬叼来喂了它的孩子。他没有惊动它们,悄悄地回了宿舍,从柳条箱中摸出那个装大红枣的布袋,又来到刺猬窝前,把那19颗大红枣倒在了刺猬身旁。看着刺猬妈妈用尖尖的嘴巴叼起了一颗红枣,去喂它的孩子,才又回宿舍躺在了金大章身边。 ◇。hqdoor。◇欢◇迎访◇问◇ 第61节:心情在别处(61) 这一夜,胡泊一会儿想雪儿,一会儿想大红枣,一会儿想刺猬妈妈和它的孩子,又想妈妈爸爸,泪不由得流在了枕头上。他甚至都想,回家跟妈说说,找个人去给雪儿谈谈,让她等几年,他回城的工夫把她带到天河城去。即使当不成自己的妻子,当妈妈的女儿也挺好呀!可雪儿去了天河,工作怎么办?她家里怎么办?自己的回城和工作还没一点儿希望呢。一夜胡思乱想,直到j叫好几遍了才睡着。 第二天傍晚,胡泊去雪儿家还了盛红枣的葫芦瓢,和她说了几分钟话。之后又跟雪儿接触过几次。只是碍着知青们和乡亲们的眼,胡泊不敢多去找她,她也从不敢来知青点找他。 一天傍晚,胡泊从地里锄完草往回走,路过一片苹果园,快到知青点小院时,突然一只手拉住了他。回头一看,却是雪儿。 雪儿说:“小泊哥,今晚山羊峪有电影,演《海岸风雷》,是外国的。” 胡泊说:“我知道,正准备吃了饭去看。” 雪儿望着他的眼睛说:“你跟我一块儿去行不?别跟知青们一块儿。” 胡泊心里挺乐意跟雪儿一块儿去,又担心被金大章他们知道,有点儿犹豫。 雪儿靠近了他,说:“小泊哥,你就说不大舒服,找村里的赤脚医生看病去。躲开他们,我带你走山南边的路,不会碰上他们的。” 胡泊点点头说:“好吧。” 雪儿又叮嘱他:“过一会儿我还在这里等你,别走错了地方。” 胡泊又点点头。 回到知青点小院,值班的女知青已做好了饭。馒头、炒茄子、玉米面糊糊。胡泊做贼心虚似的胡乱吃了点儿饭,对金大章说腿有点儿痛,不去看电影了,要找村里的赤脚医生看看。金大章没陪他去也没挽留他。原来金大章正悄悄地跟女知青小李相恋,也说不上是相恋,小李也绝不会跟金大章的。知青们没事儿干吗?用金大章的话说是谈着玩呗!现在谈谈试试,能成就成,成不了将来正儿八经谈的工夫就有经验了。胡泊就骂金大章是个色鬼。 出了知青点小院,胡泊先朝村里赤脚医生家的方向走,走了一段路,特务似的回头看看无人注意,就加快了步子。傍晚,村民们都在家里忙活着收拾家、做饭、吃饭,街上人很少。胡泊拐了个弯,匆匆朝雪儿方才等他的苹果园走去。绕过几座农舍,下了桑树林中的一条小路,身旁突然响起了一声:“嗨!”吓了他一跳,接着是一串压低了的咯咯的笑声,从一簇灰灰菜丛后闪出雪儿的身影来。 胡泊问她:“你吃饭了?”雪儿说:“吃了。”胡泊又问:“吃的什么饭?”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估计雪儿家白面是很少的,忙从拎的军用挎包里掏出个手绢包,送到雪儿手里。那里面是他吃饭时悄悄包起来的两个大白面馒头。“你要是没吃饭,就先吃点儿再走。里面还夹着咸菜。” “不,”雪儿接过手绢包,摇摇头,“咱们走吧。”她想起了躺在床上的妈,她想让她尝尝这白馒头。 两人一前一后,踏上了山路。山路挺窄,又黑,雪儿不让胡泊打手电。胡泊是城里娃,走不惯山路,还被石头绊了好几次,差点儿跌倒。雪儿就在前边走,又伸过手来拉住了他的手。这是胡泊第一次跟一个女孩子拉着手,心中荡漾起一股浓浓的春意。当两人上了一个山坡,又进了一个山坳时,听到了哗哗啦啦的流水声。细看山坳下边有一条闪着星光的小河,水是从山里流出来的。 雪儿说:“你累了吧?咱歇会儿?”仍拉着胡泊的手不放。 胡泊也觉得这地方挺美,静谧,安详。夜空中有一些飞来飞去的萤火虫,草丛中许多不知名的虫子在鸣唱。就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雪儿也挨着他坐了。胡泊还是第一次跟一个少女坐在一块儿,而且挨得那么近。两个人的手也越握越紧。他的心不由得咚咚跳起来。想,莫非自己真的喜欢上雪儿了?要是真的喜欢上了她,怎么带她回天河呢?正胡思乱想,雪儿却把身子贴紧了他的胳膊。又过了一会儿,觉得雪儿的肩膀一耸一耸,身子也在颤动。他吃惊地扶住了她的肩头:“雪儿,你怎么了?你哭什么?”他还以为雪儿是哭她那个贫寒的家。 雪儿却抽泣得更剧烈了。她双手捧住了脸,伏在了他的腿上,整个身子都在抽搐。 胡泊一时有些不知所措。雪儿的头就在自己怀里,大辫子搭在自己的手腕上,弯弯的脊背紧靠着自己的胸膛。终于,他鼓起勇气,用手去抚摸她那浓密的头发和那两条粗粗的光滑的大辫子。 雪儿哭了一阵子,似乎痛快了些,抬起了头,伸过一条胳膊,勾住了胡泊的脖子,说:“小泊哥,俺没福气,也不能跟了你。俺告诉你,你别嫌弃俺,俺是太、太喜欢你了!俺、俺做梦都梦见跟你在一块儿,梦见你搂着俺,用自行车带着俺在县城的大街上走。那么多人羡慕地看着咱俩。俺还梦着去见你家俺大婶,俺叫了她一声妈,她高兴地过来搂住俺,亲俺。俺,俺真是太想你了,太……”她又哭了,哭得说不出话来。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62节:心情在别处(62) 胡泊忙用手去抹她脸上的泪。虽然天黑看不清雪儿脸上的表情,可他却像是真真切切地看清了那一双黑眉毛下一对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闪烁着晶莹的泪花。胡泊胸膛里低低地叫了一声,忍不住搂紧了她。雪儿两条有力的手臂也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中午12点20分,玉儿刚回到家,就接到了来永打来的电话,说:“我还在天河,今天还回不去。”玉儿的心又狂跳起来。又是晚上班了十分钟,路上又找到上次用的那个公用电话,给韩立冬打,却没人接。又打他的手机,“嘟”了三次,通了。韩立冬说:“你等一下。”大概是在开会,到门外去接的。听了她暗示的话,只说了句:“还是那个时间,老地方。” “好的。” “再见。” “唔。” 晚7点15分,玉儿临走,仍把那张“我去秀娟家了”的条子,放在了门厅的茶几上。 当晚的夜色,似乎比昨夜更温柔,更美好。 进了看园人的小屋,玉儿见里边收拾得挺干净。小床上摆着洗得发了白的旧军被,墙上挂着草绿色的军上衣和军用水壶。看来这个看园人是个退伍兵了。 韩立冬掩上门,回身抱住了她。两人就吻在了一起。但只持续了几秒钟,玉儿就松开,扭了头,说:“才7点多,你就去灌马n?两袖清风,一肚子酒精!”韩立冬说:“局机关的一个职工结婚,非让去喝喜酒。我随了一张大票,说了几句贺喜的话,喝了新郎新娘敬的三杯喜酒,赶紧就去湾边的大柳树那里了。”“你直接去的?”“我骑上摩托,在后街上转了一个圈,从湾西边过去的。”“嘻嘻,狡猾的家伙!”韩立冬放开玉儿,就去墙角水缸边,拿起葫芦瓢,舀了瓢水,刚要喝,玉儿扑过去抓住了他的手:“哎,你,可不能喝凉水!特别是待会儿还要……”脸就红了。韩立冬忙说:“不喝不喝!我漱漱口,别让酒味熏着你了!”玉儿这才松了手,却双手搂住了他的腰。 漱了口,放下瓢,韩立冬回身抱住她,双手扳着她的肩胛骨,问:“哎,小美人儿,说老实话,商场现在还存着多少钱?” 玉儿又好气又好笑:“这是什么时候?又说业务上的事?孙经理不让我说的,我绝对不说!” “嗬,行啊!过几天,我就把你调到局财务科来!先委你个副科长,两年以后,当正的!” “哼,别吹牛,你敢调?” “敢!” “你敢调,我也不敢去!” 韩立冬抱她到小床边,说:“刚才看了人家娶媳妇,今晚我也娶一个!”就动手脱她的鞋袜。玉儿白了他一眼:“你娶啥,娶小老婆?我可不给你当妾。”韩立冬怕惹得她不高兴,忙说:“不不,我可不是那个意思。”说话间,就给她脱去了上身衣服。 第二天上午,来永回来了。晚上刚过9点,就让她进了卧室,玉儿不动声色地应付着,还有了一点儿主动。可他只过了五六分钟就有些力不从心。之后,还出乎她的意料地去冲了一杯麦r精,喂她喝了,玉儿一时有些感动,竟觉得有点儿对不起他似的。就想,兴许是他在外边打野食消耗了精力体力吧?也许是他工作太忙太累了。躺下后,来永一反以往独自仰面朝天的睡姿,竟从她身后将她拦腰搂在了怀里。她像一只知了狗蜷曲着身子,顺从地任他搂着,心中老是忐忑不安,也不敢合眼,直担心梦中叫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来。半夜里他又跟她来了一次。第二天一大早,他含住她的口,又跟她做。大概是歇了一夜,缓过劲儿来了,竟越来越猛。她一反常态,把舌头伸到他的口中,还伸出双手,扶住了他的腰。来永很是惊喜,一直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才大汗淋漓地瘫在了她的身上,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她起了床,去给来永做了荷包蛋面条,还切了一盘他平时最爱吃的细细的辣椒疙瘩咸菜丝。连来永也觉得有点儿意外。 雪儿出嫁的那天,知青们都去看热闹,只有胡泊没去。他一个人悲哀地缩了头,蜷曲着瘦瘦的身子坐在门框上,双手捧着脸,望着对面破败的院墙呆呆地出神。看着雪儿骑着一头铺着花褥子的灰毛驴叮叮当当地走远了,金大章回来遗憾地直拍大腿:“嗨!嗨!一个新的家庭又诞生喽!嗨!嗨!一朵美丽的野菊花凋谢喽!” 胡泊恐被他看出心事,转身回屋去了。打那,他老是无精打采,浑身乏力,一点儿笑模样儿也没有。过了一个多月,才缓过劲儿来。他老想去东山里看看雪儿,看看她过得怎么样,还想给她带去一盒母亲给他的又没舍得吃的冰糖。可他没有勇气去。去了说什么呢?雪儿的男人会对自己怎么看?还有雪儿的公公婆婆。自己这一去,说不定还会把雪儿到绝路上去呢。还是,还是,还是把这一份思念深深地埋到心底里吧。过去了好多年,胡泊一想起那个山里的夜晚,心就止不住地颤抖。他老觉得对不起雪儿,也隐隐觉得对不起雪儿的男人。他又很为自己最后没对雪儿怎么的而感到了高尚。当时自己是挺冲动的,可怎的有那么强的自抑能力?在那之前,除了金大章向他灌输过一些乌七八糟的知识之外,别的方面一无所知。其实金大章也没有亲身体验。如果当时自己真的做了那种事,说不定更要后悔一辈子,就更感到对不起雪儿了。说不定雪儿去了东山,那农家小伙子待她很好,公婆也待她很好,她会生活得很愉快,很幸福,说不定还会对她跟胡泊在那小河边茅草地上的行为而后悔呢。呵,这男女之情,真是一团麻,乱糟糟的,理不出个头绪。 。hqdoor。←虹←桥书←吧← 第63节:心情在别处(63) 第 八 章 又隔了两天,上午11点来永给玉儿打来个电话,说不回家吃午饭了,要宴请天河市建筑设计院来的客人。 中午玉儿回到家,点上y化气炉子,煮上一小把面条,又摘了几棵鲜嫩的油菜,在水龙头上洗着,准备简单地做点儿饭吃。这时,忽听有人敲门,她问了一声:“谁呀?”门外却无人答应。玉儿扯下铁丝上的毛巾擦擦手,到外屋去开了门。一个魁梧的汉子一步迈进来,把她吓了一大跳。 “你,你怎么上这儿来了。”玉儿浑身发抖,脸都变了色。 “我,我想死你了!”韩立冬不由分说,利索地卡上门锁,回身抱住玉儿就亲。玉儿想跟他说几句什么,可嘴被一张大嘴紧紧地裹着,只能呜呜地从鼻孔中出声。韩立冬边狂吻着她,边把她横抱起来,进了卧室,放在了床沿上。 一时,玉儿也有些迷醉,就任他所为。但只过了几分钟,玉儿猛地惊醒过来,吓得灵魂都出了窍,推开他,把裙子放下去:“行了!行了!在这儿可不行!坚决不行!万一他回来了……”韩立冬还要搂她抱他,玉儿已跑到了外屋:“我求求你了!你快走吧!快走!” 韩立冬狠狠地踹了那椅子一脚,出了里屋,又抱住了玉儿,深深地吻着。玉儿也踮起了脚尖儿攀着他的脖子去回吻他。一时觉得天要塌了,地要陷了。浑身出汗,双腿打颤。可就在这时,门锁“咔嚓”一声脆响,房门豁然d开,一个矮嘟嘟的汉子一步冲了进来。玉儿和韩立冬一惊,慌忙分开,可是已经晚了。 来永怒不可遏,冲上前去,抓住玉儿的胳膊拖过来,伸出巴掌,“啪”地就是一个耳光。玉儿只觉满眼直冒金星,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来永又扑上去,揪住玉儿胸前的衣服把她拎了起来,口里骂着:“你这个不要脸的!你这个……”抡起巴掌又要打,却被韩立冬一把拉住了。 韩立冬说:“来永,你别激动!咱,咱有话好好说!” 来永恶狠狠地咬着牙:“跟你有什么好说的!你这个流氓,勾引人家的老婆,还当他妈的局长,当你妈拉个x呀!”他抡起拳头,“咚”地给了韩立冬当胸一拳。韩立冬捂着胸膛,往后退了几步,身子撞到了衣架上,衣架倒了。来永上去又是一脚,踢在韩立冬腿上。韩立冬仍不还手,也不退让。 玉儿扑过来,抱住了来永的腿,哭道:“来永,你要打就打我吧!是我不好!是我,是我叫他来的,是我叫他来的!” 来永一把揪住玉儿的长发,使她仰起脸来。她的嘴边已流出了一道鲜血,在白皙的下巴上如一道红色的蚯蚓。来永“啪”地又是一个耳光,打得她嘴里的鲜血“噗”地喷了出来,溅了他脸上胸前一片。他嚎道:“你!你!你还护着他!你这个浪娘们儿!你这个s货!你给我滚!老子要跟你离婚!你这个不下崽子的狗x!” 韩立冬上前,抓住了来永要再打玉儿的手,仍低三下四:“来永,你别激动!这事儿确实不怨玉儿,是我,全是我的责任!” 来永扔下玉儿,又一把揪住韩立冬:“你!你!你这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你!我要宰了你!”他冲进厨房里拿来了一把菜刀,就冲韩立冬扑了过去,吓得玉儿尖声大叫。 韩立冬这次不能忽视了。乘来永扑过来时,灵活地闪过那把寒光闪闪的菜刀,反手一把抓住来永的手腕,连玉儿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菜刀已到了韩立冬的手里。 来永这回怯了,瞥了那菜刀一眼,后退了一步,说:“你,你想干啥?” 韩立冬拎着菜刀盯了来永几秒钟,轻蔑地哼了一声:“不想干啥。来永,我告诉你,你们俩的事,我全都知道了。她才19岁,你就借她哥招工,强占了她。这七年,你对她不是打就是骂,还着她喝兽药,你简直不是个人!是个畜生!你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真正的爱情?我告诉你,你离婚也好,不离婚也好,我都爱她!我现在就回去离婚,就要跟玉儿结婚!玉儿有什么错,让法院怎么处置都行。可是你不能打她,你要再打她,我饶不了你!” 来永瞅着韩立冬手里闪着寒光的菜刀,心虚嘴硬,道:“韩立冬,你这个王八蛋!你占了我老婆,你还想要她?没门儿!我就要折腾死她,我就不跟她离婚!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玉儿这时掠掠头发,擦擦嘴边的血,对韩立冬说:“你走吧!他杀不了我。他杀了我,也得偿命!” 韩立冬也觉得这儿不是个久留之地,就找了张报纸,把菜刀包了起来,说:“我豁出去了,我就要玉儿!”然后对玉儿说,“你注意着点儿,别让他伤了你。我马上去找人!” 韩立冬拿着菜刀刚一出院门,来永“砰”地把门一关,门锁“咔嚓”一声卡上。来永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扑了过去,冲玉儿当胸就是一拳。玉儿惨叫一声,双手捂住胸口栽倒在地上。来永上前又踢了她肚子几脚,痛得她直打滚儿。来永骑到她身上,抡起手掌,左右开弓,啪啪啪啪,一口气打了几十个耳光。一边打,一边骂:“我叫你不要脸!我叫你不要脸!今天我非把你这张脸扇烂!叫你再找野狗!”玉儿的脸腮上,立刻显出了重重叠叠的紫红色手印子,鲜血不住地从鼻孔和嘴角往下流。 虹←桥←书←吧←。hqdoor。← 第64节:心情在别处(64) 来永揪起她的头发,厉声喝道:“你跟他多长时间了?说!” 玉儿虽眼前金花乱冒,仍咬紧牙关,不告饶,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来永揪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在水泥地上“咚咚咚咚”撞了十几下,声嘶力竭地喊道:“说!你说不说!” 玉儿只觉得头快被撞烂了,却仍不吭声。 来永恶狠狠地盯了玉儿十几秒钟,那模样儿几乎能一口把她吞下去。玉儿这时反倒平静了,从地下吃力地坐了起来,用手理理乱发,又整整衬衣和裙子。 沉默了一两分钟,来永猛地问了她一声:“我不打你,不骂你了,你老实说,跟他多长时间了?” 玉儿的嘴肿得都张不开了,却不知怎的反问了一句:“你跟她多长时间了?” “你!”来永一时被玉儿憋得没倒上气来,“你!你凭什么质问我?” 玉儿抹了一下嘴边的血,斜了来永一眼:“你心里明白!” 来永心里顿时发了虚,莫非,莫非有什么证据让她拿到了?他第一就想到了那个女子六儿送他的头发和l照。但嘴上仍很强硬:“我明白啥?” 玉儿轻蔑地“哼”了一声:“兴你,就不兴我?” 来永吼道:“就兴我,不兴你!你这块木头,你这个死猪!你让我当的什么男人!” 玉儿仍是轻蔑地冷笑。 来永见她这个样子,料定她拿到了那张六儿的l体照片,如果玉儿把那张照片交给县委组织部、纪委的人,他来永不但会威风扫地,就连乌纱帽也保不住了。来永在卧室里把玉儿的衣物翻箱倒柜地翻了一个遍,也没找到那张照片,却翻出了那根平时绑玉儿的红绳子。来永上前反绑了玉儿的双手,把她拖过去绑在了那把古梨木椅子上。又从梳妆台上摸过一把水果刀,狞笑道:“你不是浪吗?今儿个我就让你浪个够!你他妈拉个x的跟了我七年,不给我生个孩子不说,连点儿笑模样儿也没有!你这颗心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我今儿个倒要看看!” 玉儿仍一言不发,索性紧闭了双眼。 来永抓过一根绳头,套在玉儿的脖子上,厉声嚎叫:“说!不说我勒死你!”双手一勒,玉儿立刻伸了舌头翻了白眼。来永也怕真勒死了她,忙松了绳子,仍大叫:“说!说!”玉儿突然睁开了双眼,s出如母狼死亡之前凶狠的目光:“杀吧!杀吧!杀了我我也不说!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我活够了!杀吧!剐吧!” “想死?没那么便宜!老子今天就给你缝起来!叫你再去找野男人!”来永去外间拿来一把钳子,一把锥子,一团细铁丝,“叭”地往梳妆台上一摔。 正在这时,突然门外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有人咚咚地敲门,来永一惊,却没去开门,抓起刀子在屋里转了一圈:“我先杀了你!我先宰了你!” 门外是一个女人和另外一个男子的声音:“来永,开门!开门!快开门!” 来永仰面朝天,哈哈哈哈狂笑起来:“哈,哈,我来永也能当个杀人犯了!我杀了你,再去投案,量他公安局也崩不了我!y妇!破鞋!阎婆惜!潘金莲!哈哈哈哈!” 这时,外边的人用力撞门,一下、两下,随着门锁“叭啦”一声掉下来,门被撞开,冲进来一女一男。女子是秀娟,男子是司机老四。 老四忙从来永手里夺下了刀子。秀娟赶紧去解玉儿,却解不开,就叫老四:“快点儿!”老四上前解绳子也解不开,就用水果刀割断,又割开反绑玉儿双手的绳子。秀娟忙找衣服让玉儿换上。看玉儿满脸、满脖子都是血,脸肿得像只发了酵的大面包,秀娟出了里间,大骂来永:“你这个混蛋!看把人打成啥样子了!你这个黑心肝的!你还当不当你这个局长!还不赶快送人上医院!” 来永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下,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老四对秀娟说:“咱先送玉儿上医院去吧。”又对来永说,“来局长你可不能再打玉儿了!打老婆也是犯法的!” 来永眼睁睁地看着秀娟扶玉儿出了房门,突然发了疯似的抓起一把暖壶,“咣啷”一声摔在地上,接着又摔脸盆、花瓶。但电视机、录放机都没有摔。 吉普车驶出了小巷,秀娟猛地想起了什么,对老四说:“哎,哎,别上县医院,那里人多嘴杂,舌头底下压死人。嗯,上湾岔乡卫生院!那里背静。” 当天下午,韩立冬就被于美华闹了个焦头烂额。开始,他生怕于美华知道这件事,从玉儿家里出来,找到个僻静处,急忙用手机给秀娟家打电话。秀娟正在炒菜,接了电话,说:“你甭管了!”关了炉火就给老四打传呼。韩立冬没敢回家,直接去了办公室。在办公室呆了一阵子觉得不妥。如果于美华知道了此事,到办公室里来闹,自己在商业局就会臭名昭著,就骑上车子回了家。于美华问他吃饭了没有,他说吃了。就找几张报纸看,却看不见报上的字。不一会儿,儿子上学走了,于美华也上班去了。家里一时很静,静得连手表铮铮铮铮的走动声都听得异常清晰,静得他有些心惊r跳。他听老家本村的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志愿军战士说过,每次大战爆发前夕,双方阵地上都是非常安静的。果然,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听得院门外传来推自行车和高跟鞋的脚步声,随着自行车停在屋门口,于美华踢开门冲了进来,冲他大吵大骂。原来是来永打电话告诉了她,让她看好自己的男人,别上了吊跳了楼撞了汽车喝了老鼠药。韩立冬任她吵骂,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劲头儿,一声不吭。于美华骂了一阵子,说:“你甭当个熊局长烧包得了不得!我上县纪委、组织部告你去!看你还当不当这个狗p局长!”转身气势汹汹地推车子走了。 ◇book。hqdoor。◇欢◇迎访◇问◇ 第65节:心情在别处(65) 韩立冬冷静地想了想,不能这样在家里束手待毙,就给陈正良打了个电话,说:“正良,我家里出了点儿事。美华上组织部和县纪委闹我去了。你带两个人去劝劝她,把她劝到家里来。我先出去一下。局办公室里,你安排江主任照应一下,别让美华去局里闹。我个人的威信是小事,把局里闹乱了,咱就不好收拾了。” 陈正良说:“韩局长,你放心。我一定办好这件事。”又问,“局长,还有别的事吗?” 韩立冬迟疑了一下,说:“你告诉商场的孙经理,让她派几个人去找找城西工商所的秀娟,秀娟可能把玉儿接走了。一定要保护好玉儿。” 平时,陈正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韩立冬跟玉儿的关系不大一般。这时就证实韩立冬很可能是跟玉儿出了事。陈正良为人正直,从不干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勾当。就说:“不用找孙经理了。这事儿尽量缩小范围。我让我老婆去找秀娟,她跟秀娟很熟。” 韩立冬料定于美华回来还得闹,就找了几件替换衣服,骑自行车到局里去了。办公室江主任悄悄告诉他:“美华嫂子刚才来了,让我劝走了,还派了打字员小晶送她回家。” 于美华在家里骂韩立冬的工夫,来永已经向县委组织部秦部长和县纪委孙副书记把韩立冬的问题反映了。他为了照顾自己的面子,对秦部长和孙副书记说,是韩立冬到他家里强行搂抱玉儿,强行跟玉儿接吻。 秦部长、孙副书记听了很是愕然。前几天县委开常委会,研究几个副县长的人选,排名排了五个,排第一名的就是韩立冬。平时韩立冬的名声相当好,从来与花花事儿不沾边。今天跟玉儿是怎么了?况且,好多人都知道来永的背景为人,谁敢跟玉儿拉扯?再说玉儿也不是那种不正经的女人呀! 韩立冬正惶惶不可终日,桌上的电话铃响了,是县纪委党风廉政室的陶主任打来的,要他马上去县纪委。 韩立冬定定神儿,没坐轿车,骑上自行车到了县纪委。 孙副书记仍像往常一样,站起来跟他握手,请他坐下。陶主任送上一杯清茶。但表情语气却跟以往大不相同了。以前韩立冬跟他俩比较熟悉,见了面还常说几句“该喝不喝也不对”。孙副书记则跟他开玩笑:“大局长,七八两。” 孙副书记是正局级,跟韩立冬是同级。陶主任是副局级,韩立冬平日里很是自我感觉良好的。现在坐到了接受审查的位子上,也不得不把傲气与自负收敛一番了。 孙副书记48岁,长得又黑又瘦,鼻梁上架一副塑料框眼镜。他是个中学教师出身,当过组织部的干事、副科长、科长、副部长,对管理干部很有一套。既城府很深含而不露,又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但一遇上跟有问题的干部谈话或让对方交待什么问题,和气之中就透出威严来了。 陶主任35岁,个头不高,圆脸,肤色也不白。他是个转业干部,转业前是连级组织干事。 对男女私通的问题,县纪委过去一般是采取民不告官不究的原则。 县纪委这几年很少审理男女关系的案子。韩立冬这事儿虽还够不上立案,却因闹得沸沸扬扬,影响颇大,不得不处理。孙副书记和颜悦色地说:“立冬同志,我们听到了一些反映。苗玉的丈夫来永和你妻子于美华都来找过,要求对你严肃处理。今天叫你来,你把事情的真实情况向组织上讲一下。” 韩立冬脸上很有些挂不住了。打他上初中、高中、中专到如今,一直受的都是上级的表扬鼓励。他啜了一口茶,茶放得多了些,很是苦涩。然后,缓缓地说:“好,我向组织上谈谈我跟玉儿的事。今天中午,我到玉儿家去,一时有些激动,就抱了她,亲了她。恰好来永回去碰上了。” 孙副书记问:“你跟她就只抱了亲了吗?有没有别的? 第 10 部分 欲望文 第 11 部分 心情在别处 作者:肉书屋 第 1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ざ捅r怂琢怂g美从阑厝ヅ錾狭恕!薄  ?br / 孙副书记问:“你跟她就只抱了亲了吗?有没有别的越轨行为?”纪委书记求证很会使用字词,尤其是处理这类桃色事件,比不得处理贪污受贿的案子。 韩立冬牙咬得很硬,说:“绝对没有。”他想,如果孙副书记找玉儿谈话,她也绝对不会承认实质性的问题。他最担心的是玉儿的安全,来永那个亡命之徒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 孙副书记又说:“你能不能详细谈谈,你跟玉儿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韩立冬想,绝对不能细说,即使是编的也不能说。 于是他说:“我和玉儿只是上下级关系,来往很少。今天中午是我去找来永想谈谈建城南百货批发市场的事。他没在家。我见了玉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我承认错误,责任全由我负。跟玉儿没什么关系。另外,请组织上保护一下玉儿,别出什么意外。” 孙副书记对韩立冬的回答很不满意,又问:“你和玉儿只是一般认识,去她家就抱吻人家,这说不大过去吧?” 韩立冬说:“玉儿长得挺漂亮,我对她……”他想说“早就挺喜欢”,一想不妥,想说“垂涎三尺”,更觉得不妥。一时又想不出别的词儿来,就说,“有些不太健康的想法。中午我又喝了酒,就做出了冲动的事。”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66节:心情在别处(66) “刚12点多,你就喝酒了?在啥地方喝的?”孙副书记很不相信。 “孙书记,你不知道。局里下属三个单位的一些问题,都是上一任上几任遗留下来的,一直没能得到解决。这一段时间,职工们老上局里去找。还说如果不解决,就上县里、地区去上访。我一时解决不了,思想压力很大,心里挺烦,挺苦闷。中午下了班,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喝的。”韩立冬想起来了,办公桌下边的小橱里还有半瓶五粮y。如果孙副书记再追问,他就可以拿这半瓶酒来做挡箭牌。 “你的家庭不是挺幸福吗?怎么还看着人家的妻子好?” 韩立冬想,对了,这不就是人们常开玩笑说的家花没有野花香?但他对孙副书记仍老老实实地说:“这是我脑子里资产阶级思想严重。我已经说了,生活上不够检点,愿意接受组织上的处理。” 他想,这事儿你们咋处理我?只要查不出实质性的问题,你们这个处分决定就没法下。再说县商业局搞得很不错,如果换个局长,能赶上我一半的水平就不错了。 话不好谈下去了,孙副书记让他回去写个情况汇报。韩立冬走后,陶主任说:“老韩两口子平时关系就不怎么样,他那个媳妇太厉害。韩立冬经常在办公室里住不回家。” 孙副书记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这事儿呀,还真不好处理哩。”又让陶主任叫来一名女纪检干部许主任,对她说:“你带上个女同志去跟玉儿谈谈,了解一下情况。一定要保好密。一定不要玉儿交代什么。她是个一般群众,即使有男女关系婚外恋,我们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只能是批评教育。找她谈,一是稳住她的情绪,别让她想不开,喝药上吊投河什么的。二是问清到底是她主动找的韩立冬,还是韩立冬主动找的她。再是找来永谈谈,有什么问题解决什么问题,绝对不允许再打老婆了。”又叹了一口气,在心里说,玉儿这孩子,挺可怜的呵! 第二天一早,孙副书记一见许主任就问:“跟玉儿谈的怎么样?” 许主任说:“嗨,还谈的怎么样呢,根本就找不到她。” 孙副书记有些惊异:“她上哪儿去了?不会出事吧?要不就是回了老家梨花寨?” 许主任说:“俺们去了梨花寨,玉儿父母说她没回去,只前几天麦收回去了。又到她哥嫂家去问,也说没去过。她哥态度还不错,可她嫂子厉害得了不得,说只要玉儿敢进她家的门,先打断她的腿再说,让她再去找野男人。” “嗬,嫂子这么凶呀!”孙副书记又问,“别的线索有没有?” “据来永说,玉儿和韩立冬的事被他发现之后,城西工商所的秀娟和农机公司的司机老四用213吉普车把玉儿接走了。听说先到了湾岔乡卫生院。我到卫生院查了查,院里的桂枝大夫说,秀娟是陪了个年轻的女子来检查过,说两口子打架给打的。桂枝大夫看了看玉儿的伤势,不是太严重,主要是脸给打肿了,再是背上、腹部踢青了几处。胸部几个地方发青,可能是拳捣的。让玉儿住院,玉儿不住。桂枝就给开了些药。老四又开着车把玉儿和秀娟拉走了。” “去了啥地方?” “找秀娟找不到。又找司机老四,农机公司的人说,今早上5点就开车拉着经理到天河去了。” 下午,李长胜开着车,拉上胡泊,悄悄朝东南郊驶去。在车上,胡泊调好相机的光圈和速度,放进一只塑料条子编的篮子里,上边盖上一张报纸,一块枕巾。车子开出去十几里地,在一座柏树苍郁的小山下停住了。李长胜说:“屠建的小别墅就在东边的山坳里。” 胡泊戴上墨镜、太阳帽,拎起装了相机的篮子,说:“我去看看。”就下了车。他故意弯着腰,像个找盆景树根石头的老人,沿着柏树林中的小路上了山。走了大约500米,从山坡上看下去,就见凹地上有一幢装饰着白色瓷砖的二层小楼。 他看清了小楼建在一个小院里,关着两扇大铁门。就坐在一簇荆棵后边,从树林中渐渐接近了那座小楼,观察了一阵子,见院内始终没有一个人影儿。又四下看看,林中无人。只听到几声鸭蓝子鸟的脆叫声和梢马夹飞蝗翅膀扑打的声响。因第一次当“侦察员”,心禁不住怦怦狂跳,就从篮子里取出相机,调了调长焦镜头,小楼就被拉近了许多,先拍了五张。又等了半个多小时,院内仍没有人出来。心想,要是屠建也在院里就好了。那样,物证、人证就全有了。对自己说,再坚持一会儿。又拿起相机瞄准那座楼。这时,镜头前一根翠绿色的荆棵枝上,却落上了两只土褐色的叠在一起的蚂蚱,上小下大。胡泊微微一笑,太棒了!急忙调整了一下焦距,镜头里的那一对蚂蚱顿时清晰了。他忙按了一下快门,又上了一下胶片,按了一下快门。正要拍第三张时,那一只大蚂蚱却展开薄薄的彩色翅膀,载着小蚂蚱,扑棱棱飞了起来。胡泊忙调转镜头,冲它们又拍了一张。 ▲虹桥▲▲book。hqdoor。▲ 第67节:心情在别处(67) 胡泊从篮子里取出一罐雪碧,拉开盖儿,刚喝了一口,就见从楼前的路上驶来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子驶近了,在院门口停住,下来了一个矮胖男人像是拿钥匙开门。胡泊忙放下雪碧,拿起相机,迅速调整焦距,咔咔咔,一口气拍了三张。大门开了,矮胖男人又上了车,车子驶进院里,停在小楼门前。矮胖男人下了车,去关上大门。这时,车的右前门开了,下来一个看上去挺年轻的穿黑色短衫短裙的女子,背朝着胡泊所在的方向。胡泊刚咔咔地拍了两张。矮胖男人和年轻女子已进了楼。 胡泊把相机放进篮子里,盖上报纸枕巾,四下看看,林中仍空无一人,就悄悄地下了山。进了轿车,告诉了李长胜刚才的情况。 李长胜说:“太好了!行了。” 车子从山下驶过时,胡泊发现山西侧有一座庙宇,就问:“哎,老兄,这庙是什么时候建的?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李长胜说:“建了两年多了,叫北岱寺。你可真官僚耶!这寺是重建的,过去这儿有个遗址。”胡泊就想过几天去那里看看,拍几张片子。 下午,胡泊给春之梦影楼的经理小三打电话,说晚上影楼下了班,借他的冲扩机扩个卷。小三说:“老师来就是。”晚上9点多,胡泊到了春之梦影楼。小三以为他给哪个少女少妇拍的人体写真,不愿让外人看到,就把钥匙留下,自己回家去了。胡泊去反锁上门,拉上窗帘,把照片扩了出来。照片上,小院小楼都比较清晰,矮胖子开大门关大门的照片也比较清晰。局部放大后,车p股上的牌子号都显出来了。只是年轻女子背朝着拍摄方向,离得又比较远,只拍下来个背影儿。胡泊把那女子的照片又局部放大了一张,还是不大清楚。 第二天一早,胡泊带上照片去了嫦娥酒家。李长胜看了照片,很是振奋。 胡泊说:“可惜的是那个女人拍得不理想。要是在他们卧室里装个微型录像机就棒了。” 李长胜说:“这就很好啦!老弟辛苦了。咱们以后再寻找机会吧!” 这时,玉儿正躲在城西羊角村秀娟的三姨家的西屋里。 三姨仝千金为了生计,常年在门口摆个摊儿卖梨花蜜。再就是给儿子儿媳看那个两岁的女孩芽芽。秀娟给她的儿子小树办成了调动,三姨很是高兴。说了好几次,让秀娟和大松带女儿玲玲来家玩,还要炖自己喂的小笨j给她全家吃。秀娟一直没去。 三姨见外甥女送来了个年轻女子给她做伴,很是高兴。秀娟又说了是玉儿给表弟办成的调动,三姨就更加重视,忙着下面条,煮荷包蛋,又去街上买来羊肚j胗,招待秀娟和玉儿。秀娟跟三姨只说:“玉儿是两口子打架打的。” 三姨说:“没事儿没事儿。勺子还碰锅沿,吃元宵还咬舌头腮帮子哩!何况是小两口呢。年轻,火气盛。不打不恩爱,越打恩越深。对吧?” 玉儿看三姨虽头发里已有了银丝,脸上有了皱纹,但肤色白皙,一双细细的凤眼挺有神,腮心还有酒窝的痕迹。想她年轻时绝对是一枝水灵灵的香梨花哩!看她现在这个平平静静、稳稳重重的样子,她受过那么多的罪,吃过那么多的苦吗?又看三姨家三间北屋,两间小西屋,里外收拾得干干净净。桌凳擦得铮亮。院里栽着月季,开着粉红色橘黄色的花朵。屋门口的棚架上爬着丝瓜、南瓜、扁豆的藤蔓儿,开着黄色、紫色的花儿,很是喜人。 三姨见秀娟给玉儿的脸腮胸部用棉花棒上药,杀得玉儿咝咝哟哟直吸冷气,说:“娟儿,别使那些洋药了!弄不好脸上还落下些花斑。身上留下花斑也不好。我去煮点儿薄荷藿香水洗洗,保证管用。” 秀娟端了三姨烧好、晾得微温的薄荷藿香水,让玉儿洗脸,搽身上红肿青紫的地方,果然凉凉爽爽,还有一股子清香味儿。洗了几次,明显见效。 三姨的儿子小树和儿媳每天下午下了班,赶回家来,儿子看芽芽,儿媳帮婆婆做饭洗衣服。第二天一大早,小两口吃了饭就去上班。他俩从不到小西屋里来。可能是三姨有了交代。听着他们一家人的说笑声,芽芽像小猫一样叫着妈妈、爸爸、乃乃,玉儿的心里就一阵阵地发酸。 在三姨家住了两天,玉儿的心像y天一般闷郁郁、沉甸甸的。吃了晚饭,见天已黑下来了,就跟三姨说出去走走。沿着村西高高的白杨树掩映的公路边,茫无目标地一直往前溜达。天y得黑沉沉的,但没有下雨。风吹得白杨树的叶子哗哗啦啦响。路上的行人很少。不知不觉走出去了四五里,来到了苦水河西大桥上。只听河两岸一片青蛙的叫声,如一支永不停歇的大合唱。望着墨汁般闪烁着星光的宽阔的河面,玉儿的心不由得猛地一颤。似乎凤子的身影儿从河中缓缓浮了出来,微笑着朝她招手。 一时,玉儿泪流满面,都想从桥上跳下去,追凤子去了。她扶着桥栏杆,任泪水一颗颗往桥下掉,又想起了爹和娘,自己要是先走了,爹和娘怎么办? 虹桥门户网。hqdoor。 第68节:心情在别处(68) 当她步子沉重地回到三姨家门口时,秀娟和三姨正在门楼下焦急地东看西望。见了她,秀娟恨恨地骂道:“这个死妮子!上哪儿去了?把我和三姨都快急死了,还以为你跳河跳井去了呢!” 玉儿叹了一口气,说:“差一点儿!” 秀娟白了她一眼,说:“哎哎,犯不着!你为谁死?你死了谁可怜你?” 三姨也说:“闺女,遇到再大的事儿,也不能想不开。人哪,没有啥河蹚不过去的。” 羊角村离县城不过四五里路,秀娟每天傍晚下了班,避开人们的耳目悄悄来看玉儿。为防止有人跟踪,还故意多绕几个弯。 这天晚上,秀娟和玉儿同睡一床。秀娟问起她跟韩立冬的交往,玉儿就把去给韩立冬送手表,韩立冬赠她玉镯的事讲了。又捋下腕上的玉镯子给秀娟看,说:“挨了一场打,镯子倒没摔了,来永也没发现。”唯独没讲八天之前在苦水河边上的那个暴风雨之夜,还有后来在河边果园里的两个夜晚。她担心讲了,秀娟万一说漏了嘴,这事儿就越传越离奇了。 其实,秀娟已猜到了个七八分,却不说破。只说:“你这丫头就是太漂亮了,要是个丑八怪,能引得韩立冬那小子神魂颠倒,冒天下之大不……哎,大知识分子,那个字念啥来?” 玉儿道:“韪。” 秀娟笑笑,又说:“你呀!就是没心计!怎么的一只脚刚踩着船边就翻了?办这事儿,既要大胆,又要谨慎。咱上贼船快一年了,硬是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 玉儿长长地叹了口气,恨恨地骂道:“这个笨蛋!傻蛋!谁让他上家里找我去来!”撑起身子,刚要坐起来,手无意中碰着了胸脯,不觉痛得“哟”了一声。 秀娟问她:“怎么了?还痛?” 玉儿说:“这个姓来的,手太狠了。右边的这个还肿哩!乃头差点儿让他给捏烂了。将来真要生个孩子,别没法喂奶了。” 秀娟想逗得她高兴一点儿,笑笑:“你还得感谢来永哩!没有他,你这俩葫芦能发得这么大,这么好看?” 玉儿哭笑不得:“人家都这个样儿,姐你还拿俺开心!” 秀娟叹了口气,说:“玉儿,你白长了这么个美人儿身子美人儿脸,却没享受过女人应该享受的东西。你没尝过,那……那种闹腾,才叫人过的日子哩!” 玉儿脑海中又浮现出了苦水河畔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可那天她陷于无比的惊恐之中,只是一种痛苦的宣泄,根本没有真正体味到什么快乐与兴奋。 秀娟说:“哎,告诉我韩立冬的电话号码,我回去找他。” 第二天上午11点多,秀娟在城西工商所等别人都下班走了,就去掩上门,拨电话。 很巧,韩立冬出了事有家难回,正好在办公室里。 秀娟问:“你是韩局长吗?” 韩立冬诧异地问:“哎,哎,是我。你是谁?” 秀娟没好气地说:“我是玉儿的姐儿们。” 韩立冬“哦”了一声,急切地问道:“哎,你是不是秀娟?哎,玉儿情况怎么样?她在哪儿?” 秀娟吓唬他说:“玉儿的头,让来永摔成了脑溢血,快咽气了,说临去阎王老爷那里报到之前,要见你一面。” 韩立冬一听急了:“她,她现在哪儿?” 秀娟问:“哎,局长大人敢去不?” 韩立冬吞吞吐吐地说:“这个……这个时候……” 秀娟冷笑了一声:“我早就知道你没这胆子。又想人家的好事儿,又不负责任,什么男人耶!” 韩立冬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实在是抱歉,实在是对不起玉儿,你先转告……” 秀娟说:“转告领导的问候?你这个人呀,真是偷j不成白蚀米!你干吗上人家家里去呢?真是个大傻……哎哎,电话你给我打过来行不?我们这儿打电话有限制,要查号码的。” 韩立冬忙说:“行,行!我打。” 秀娟说了号码,放下话筒,过了几秒钟,电话铃响了。秀娟觉得该讲点儿正事了,就说:“玉儿没大事儿,受了点儿伤,脸还肿。前胸、肚子上、腿上有几块青。没伤着要害。她让我问问,你对她到底是个啥态度。” 韩立冬支支吾吾起来:“这个……这个……” 秀娟不耐烦了:“你这人,啥时候了,还这个那个的打官腔。上人家家里去,倒挺勇敢的。出了事,却成了只缩头乌龟。哎,你说句痛快话,离不离婚?玉儿那边还等着呢。玉儿是坚决不跟来永过了。” 韩立冬更加支支吾吾:“我这个……离婚,看来是不好办……” 秀娟问:“为啥?” 韩立冬长叹了一声:“秀娟,我确实很喜欢玉儿,玉儿是我这辈子碰上的最好的女子。可我……唉,开始于美华冲我大吵大闹,又抓又撕,要跟我离婚,还上县纪委、组织部去告去闹,强烈要求处分我这个陈世美大流氓,说要是不撤了我,不开除我的党籍,她就死在县委大楼里。我想反正身败名裂了,离就离,孩子我要,我雇个人带着他。等县里处理完了我这事儿之后,再考虑干别的。在县里呆不下去,就上别处去。或者下深圳,下海南,那边我有几个朋友。玉儿要是能离下来,我就带了她走。可昨天下午5点多钟,于美华突然变了卦,到办公室来找我,既不吵也不闹,说两个人夫妻一场十几年,孩子又这么大了,坚决不能离婚。她还做自我批评,说她素质差,脾气坏,这些年跟农民吵架,跟我闹,都不对,全是她的不好。又说我跟玉儿这事儿不能怪我,我没责任。说我去玉儿家不是找她,而是为了公事找来永研究工作。说到跟玉儿拥抱,是玉儿那个狐狸精主动勾引了我……嗨呀,这都是些啥话呀!她又说,如果我敢离了婚去跟玉儿那个白骨精结婚,她就到我和玉儿的婚礼上去喝敌敌畏,让儿子也喝。秀娟你说,这事儿我该怎么办?”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69节:心情在别处(69) 秀娟“哼”了一声,说:“你干的好事,还问我怎么办。”又叹了一口气,“这事儿还得怪我。要不是我这人花为媒,也不至于……” 韩立冬说:“现在说啥都晚了。玉儿就拜托你了。需要花钱什么的,你先替我垫上,随后我替玉儿还你。”又说,“有人敲门,以后再谈吧!” 也就在这天,于美华一大早就到县纪委去找孙副书记,说韩立冬跟玉儿的事韩立冬一点儿责任也没有,绝对的是玉儿勾引了韩立冬,玉儿是个浪娘儿们下三烂狐狸精。又说书记大哥呀,玉儿那个浪娘儿们长得那个s样儿,不是白骨精托生的才怪哩!孙副书记被她闹得哭笑不得,问:“你说韩立冬没责任,怎么是韩立冬跑到玉儿家里去了?不是玉儿跑到你家去的?”于美华怔了一怔,眼瞪得像一对没长熟的巨峰葡萄,说:“韩立冬是去找来永有事的,有工作。”孙副书记笑笑说:“我问来永了,他说他跟韩立冬根本就没有业务关系。”于美华咬牙切齿地瞪着孙副书记说:“就是玉儿勾引了俺家老韩!女人要是想男人了,比男人想女人了厉害得多!跟老母猪发情一样!”又斩钉截铁地说,“反正你不能处分韩立冬!你要处分韩立冬,我就上你家闹去!”孙副书记吓了一跳,说:“这事儿闹得影响这么大,韩立冬怎么好再当那个商业局长?他再说话还有人听吗?他还有威信有权威吗?你也得替他想想嘛!你要是急了他,他寻了短见,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何况孩子又小。” 下午,于美华就去找韩立冬,还叫他回家去住。连韩立冬也闹不清是怎么回事。但维持这个早已不存在恩爱的家又有什么意思呢?于美华是贪图当个局长夫人体面风光?还是怕离了婚自己半老徐娘找不上男人了?还是怕给儿子找个后爹将来不好过日子? 晚上,两人虽同睡一张大床,可谁也不碰谁。刚结婚时,韩立冬在县烟酒糖茶公司当个小办事员,常跟经理们出差,一出去就是三五天,有时七八天十几天,临行之夜,小两口非要折腾个一醉方休。出差回来,更是久别胜新婚,如饥似渴。韩立冬想,十几年前那个痴情如火的农家姑娘怎的变成了现在的这么个泼妇?他又自我反省了一番,自己不是也变了吗?自己身上那些纯朴、勤奋、真诚的农家孤儿的优秀品质,还保存了多少呢? 秀娟回到三姨家,把韩立冬的话告诉了玉儿,玉儿的心顿时凉了,又问:“他还说什么?” 秀娟说:“他对你还是挺关心的,说谢谢你对他的感情,他一辈子也忘不了。还让我好好照顾你。说日后一定重谢我。” 玉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姐,我现在想死。” 秀娟说:“可不行!”又警告道,“你千万不能胡思乱想。” 玉儿的泪流下来了:“姐,我没退路了呀!” 秀娟说:“怎么没退路了?有啥了不起的?养好了伤,照样去上班。他来永再敢打你,你回老家找表叔、表哥、表舅来,先砸他个半死再说!” 玉儿苦笑道:“姐,我能办出这种事来吗?再说,我那些个表叔、表哥,净些老实榆木疙瘩头,别说让去打人,就是到了城里,连话都不敢说呢。可是去上班吧,这脸皮又太厚了。驴脸吗?” 秀娟又重复道:“玉儿,甭管怎么的,你听我一句话,坚决不能寻短见。不值得。你寻短见,为了谁?为了韩立冬那个胆小鬼负心的贼?不值。为自己,更不值。这点儿事儿算个啥!玉儿,甭看你这几年命不济,说不准坏事能变好事,转了运呢。这个家反正不能呆了,等脸消了肿,干脆走人。” 玉儿想了想,说:“看来也只能这么办了。以前,我也多次想过离开来永。那时候我根本不认识韩立冬,也从没想过去找别的男人,我只是想离开他,安安稳稳地过几天舒心的日子。后来认识了韩立冬,我也不知自己怎么……谁料到他是个软骨头呢!” 秀娟说:“那小子肯定是个花花公子,根本就没想跟你结婚。他只不过想玩玩你就是了。谁知他外边还有谁呢。” 玉儿摇摇头,说:“我觉得不全是。他的家庭这些年很不幸福。他妻子跟他的矛盾比较深。他也想寻找自己的幸福,自己的自由。可这种追求,只不过限于一种跟我……交朋友就是了。他也想离婚,可又不敢。他老婆实在是太厉害了。” 秀娟说:“我看,你就先出去躲一躲吧。” 玉儿点点头,叹了口气:“家是不能呆了,班也不能上了。上了班,光那几个婆娘的大白眼我也受不了。在她们眼里,我已经成了一个大破鞋。有几个女人本来就对我妒忌得要命。我没出事儿的工夫,她们还老无中生有,散布流言飞语。我这有事儿了,她们不糟践死我才怪哩!舌头底下压死人哪!就连小香瓜,别看她见了我妹妹长妹妹短的,可背地里也y阳怪气地说了我不少不好听的。我要回家,来永不天天打我?打不死我他是不会罢休的。还有,要是于美华隔三差五地去骂我一顿,撕我一场,我咋过?”又叹了一口气,“可我身无分文,上哪儿去呢?我存了3000块钱,可存折在家里呢。” →虹→桥→书→吧→。hqdoor。 第70节:心情在别处(70) “你和来永的存款不在一块儿?” “他的钱多,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以前我没敢对你说。哪个单位申批建筑工程项目不都得找他?哪个单位不给他请客送礼?光我替他收的钱也有四五十次,少的1000块,多的3000块。只这些加起来也有四五万。还有收的烟、酒、蜂王浆,在东边那间屋里堆得满满的。” “这个大老鼠,也真该挨枪子了。”秀娟咬牙切齿,“咱县里有十几个工厂连工资都开不出来呢。” “平时我发了工资,来永一概不管。每个月他还扔给我二三百块钱。我除了买粮买菜买衣服,再给爹娘捎点儿,剩下的都存起来了。” “可存折拿不出来呀。”秀娟用小手指掠一下鬓边的散发,说,“这样吧玉儿,我回家给你拿1000块钱。你再琢磨琢磨先上哪里去。”又问,“要不,回梨花寨?” 玉儿摇摇头:“村里的人肯定也知道了。我回去,爹妈倒不一定打我骂我,可他们的脸往哪儿搁?再说,我回去了,干啥呢?” 秀娟又安慰了玉儿几句,让她想想去向,说明天就回家取钱。 玉儿说:“秀娟姐,谢谢你。这钱全当是我借你的,以后一定还。” 秀娟扶住她的肩头,嘻嘻一笑:“等你当了贵妇人,还给我个十万八万的吧。嘻嘻!”又正色道,“你今天落到这地步,跟我关系也挺大。要是我不找你去给表弟办调动,不让你去给韩立冬送表……唉,好了,不说这些了。” 在三姨家养伤的第四天,玉儿望着门口豆棚瓜架上黄灿灿的丝瓜花出神。心想,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成了人妻的女人,首先要在精神上自己解放自己,要有独立的人格,绝不能嫁j随j,嫁狗随狗,逆来顺受。不然,人一辈子这么短,好不容易到世上来走了一趟,不是白过了?自己的命运,跟三姨七姑还有五嫂比起来,真是算不了什么。过去,自己怎么那么老实,那么窝囊呵! 秀娟拿了钱和几件衣服一个小包回来时,玉儿对她说:“我想起来一个人。你猜是谁?” 秀娟笑道:“保准不是草根儿,人家都有孩子了。” 玉儿道:“你别老想我去找别的男人。那我成了啥了?这人是个女的。” 秀娟一拍脑袋,又一拍手,叫道:“想起来了,是亚苹!” 玉儿说:“对了!以往,她每年回来,都去看我。今年3月里还来过信,让我有空去玩。我连封信也没回。太不对了。” 秀娟说:“你去找她,她保准会好好待你。去了再商量怎么办。哎,可千万别说是跟韩立冬的事,就只说跟来永闹翻了,出来躲躲的。” 玉儿脸一红,说:“那当然。” 秀娟又说:“玉儿,你这一去,就别打算再回这个县城了。这里封闭、贫困、落后、保守,没啥可留恋的。你出去以后,凭着自己的本事,干一番大事业,也给咱姐妹们争口气,给那些居心不良的人一个回答。出去闯荡,遇到再大的难处,也要挺过去。绝对不能灰心丧气,更不能去跳黄河跳高楼大厦。你记住了吗?你先走人,过一段时间再回来跟来永办离婚手续。” 玉儿点点头,说:“哎,秀娟姐,我的公职还不想就这么扔了。另外,我的账也得交代一下。幸亏钥匙还在腰带上拴着。” 晚上,秀娟陪司机老四开了车来,拉上玉儿悄悄到了百货商场财务室。孙经理和主任老刘早已在那里等候。玉儿把一清二楚的账目交给了老刘,又把抽屉里自己的东西包括韩立冬送给她的计算器装进包里,然后把办公室和抽屉上的钥匙交给了老刘。又向孙经理请了假,说要出去躲躲。孙经理答应了。回到三姨家,玉儿取出来永的那张l体女子照片和那一绺微黄的头发给秀娟看。秀娟瞅了那照片一阵子,也说对这女子没印象,可能是外地的。又恨恨地说:“我要是你,偏偏就不走。就凭这张光腚照片,也叫来永那小子身败名裂!” 第 九 章 每天,玉儿用三姨给烧的薄荷藿香水洗脸上和身上被打的地方,休养了几天,脸上红肿的地方基本上消下去了。只是左边的下眼皮还有块青,也不太明显。腰被踢的地方,有时弯腰转身不注意,扭一下子,还疼。后脑上被撞的地方梳头时让头发扯得也痛。头也有些发晕。右r上被抓破的地方和茹头上结了紫痂。估计再过三四天就全好了。养到第六天,玉儿就呆不住了。本来,头一天下午秀娟说让老四开车送她到桃林县再转车去天河,可这天晚上农机公司经理突然决定让老四开车送他到天津联系业务。玉儿说:“姐,妹子这就感激不尽了,别麻烦老四哥了。”晚上,她把一些出门用的东西装进了小包里,想了想,又装上韩立冬给的计算器,秀娟给的红兜肚。其他的东西,都放在了三姨家。 天刚蒙蒙亮,玉儿辞别了三姨,从羊角村走到了县城汽车站。临走,三姨让她带上了四瓶梨花蜜,说城市人挺稀罕这个。又给了把剪刀,让防身用。说这把剪刀还是她结婚时娘给的,是娘出嫁时姥姥陪送的嫁妆。这时,大街上人影幢幢,相互还看不清。玉儿生怕遇见熟人,就躲在一边,看去天河的车。正巧有一辆车头玻璃内竖个“故道——天河”牌子的旧面包车驶了过来,她一头钻了进去,坐到了车的最后排的角落里。她以为那车马上就要开走,岂料车老板大声喊叫:“天河!天河!”不等乘客上满不开车。玉儿生怕有人认出自己来,就取出一张报纸,装着在看,遮住脸,心里却急得不行。又等了十几分钟,天已大亮,玉儿更着急了,又没办法。等乘客一个个坐满了,个体户老板还不罢休,又在县城东西大街上来回开了两趟,等又“拾”上来四个人,车内挤得如沙丁鱼罐头一般,才扭头驶出县城,朝天河方向开去。玉儿悄悄地看了一番,一个乘客也不认识。 ◇欢◇迎访◇问◇book。hqdoor。◇ 第71节:心情在别处(71) 亚苹给玉儿的信上有她家的详细地址。可信在来永家没法带上。她担心坐过了地方,就问身边的那个中年男子:“大哥,上东方大学在哪儿下车?” 中年男子说:“我也不知道。”又说,“你问卖票的。”不等玉儿问,他就喊那卖票的小媳妇,“哎,弟妹,东方大学从哪儿下车?” 小媳妇说:“车到长途汽车站人全都下。你下了车再问吧。” 车子开进了长途汽车站的大院里。玉儿下了车,只见院里院外全是大客车、面包车。四周是高高耸立的大楼。门外马路上,行人有骑自行车的,有步行的,如河里的鱼群一般往来穿梭。大院门口,有个白发苍苍卖冰糕的老太太,玉儿就走上前去,刚想叫大娘,又想城市里是叫大姨的,就叫了一声,问东方大学在什么地方,怎么坐车。 老太太倒挺热情,告诉她:“东方大学在东郊,好远哩!你先坐4路车往南,到宏远商场下车,再换1路公交车或者2路电车,到大学站下车。” 玉儿说:“谢谢大姨。”转身走了几步,想起了什么,回头去买了一支冰糕,想这也算谢老太太了。 玉儿在路边的候车棚下等4路车。等来了一辆,15路,不是。又等来了一辆,7路,还不是。又等来了一辆红色的,特2路,双层的,那么高,开起来像要倒似的。又来了一辆,是4路,她跟着乘客们上了车。 这时,乘务员喊买票,并喊月票请出示。玉儿不知月票是咋回事,就掏钱去买票。售票员是个二十一二岁的女孩子。玉儿不知公交车票多少钱,就取出十元递上,说到宏远商场。售票员瞅瞅那张大票说:“三毛。”玉儿忙说有,从钱包里找零钱。这时车到一个十字路口碰上红灯一刹车,玉儿还不会在公交车里站着保持平衡,被惯性一甩,往后倒退了两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引得旁边几个人吃吃笑起来。玉儿红着脸,扶着座椅把手狼狈地站起来,取出零钱买上票,刚去坐下,车停了,门一开,上来几个人,其中有个抱小孩的少妇。 玉儿忙站起来让座。少妇笑着说声谢谢,就抱着孩子坐下了。玉儿一只手攀住售票员旁的铝合金柱子站着,想可不能再摔倒了。她看那少妇,跟自己年龄差不多,大概是生了娃娃的缘故,体态丰腴,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被撑得满满的。怀里的娃娃不过两岁多,戴顶小凉帽,很不老实,老伸手去抓车窗玻璃,两条小腿蹬呀蹬地想往外爬。年轻母亲哄了他几句,娃娃安静了些,又吐字不清呜呜哇哇地唱歌,翻来覆去老是唱那一句:“我……牵着……马……我……牵……着马……”大概是年轻母亲教的电视剧《西游记》c曲。 玉儿想,要是自己婚后两三年就生个娃娃,少说也得三四岁了。又想,幸亏没生个孩子,要生了个孩子,今天往外走也走不出来了。即使离婚,孩子判给谁都是麻烦事。跟着来永,自己不舍得,孩子不能没有妈。跟着自己,来永能干吗?别看这个人坏,心狠,可他一直想要个孩子的。这两年,加上父母催促,他要孩子的愿望更加迫切。公交车又一晃荡,在一个站牌前停下,下车的人不少,空出了好几个座位,她刚去坐下,车下上来不少人,一个白发老太太抓着车门扶手,挺费劲地上了车,玉儿一见,忙起身让座。白发老太太慈眉笑目,连声说:“谢谢!谢谢姑娘!” 玉儿又抓着座椅的扶手站着,暗自骂自己,胡思乱想,看想到哪儿去了。又想,不生孩子,有人闲言冷语说自己长得太漂亮了,太爱干净了,孩子给吓回去了,又说家里和女人得窝窝囊囊才能坐孩子哩!没见农村的一些年轻大嫂,怀里抱一个,手里牵一个,背上还背一个嘛!人脏拉吧唧,衣襟被油污奶水渍得像块袼褙袼褙,即用糨糊把旧布或碎布一层层粘起来做鞋用。。 玉儿老怕坐过了站,就一个劲儿地探头往窗外看。心想宏远商场肯定是个大楼。她想找个人问问,一转脸却见身旁有一对顶多20岁的青年男女抱在一起,旁若无人地边说悄悄话边接吻。玉儿有点儿替他俩难为情,忙扭过了脸。暗想城市里的孩子这么大胆呀?在县城里,谈恋爱的青年都不敢并肩一块儿在街上走呢。玉儿就问旁边一个男人到宏远商场还有几站,那男人却不吭声。白发老太太听见了,忙说:“还有三站,别急。到了站我告诉你。”又过了两站,老太太说:“姑娘,下一站就是。”又瞅瞅玉儿不是本地人,问,“姑娘上哪儿去?”玉儿说:“我上东方大学。” 老太太说:“下了车,往北走,到十字路口再向东,在路南边坐10路公交车,就到东方大学站了。” 玉儿还是没听明白,但口里一个劲儿地说谢谢。暗想城市里还是好人多。 下了车,又问了几个人,终于在一个过街天桥的东侧路南找到了10路车站。她看看楼的影子,太阳正晌,自己还没掉向,才略放了心。又看看阳光把对面大楼上贴的蓝色玻璃照得明晃晃的。心想这些玻璃贴在墙上多么可惜,这得花多少钱哪!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72节:心情在别处(72) 等了三四分钟就来了车,车上人很多,人挨人,人贴人,汗味儿很重,熏得玉儿直想呕吐。这时听小售票员说:“那位同志不要抽烟,车内请勿抽烟!”又招呼买票。 天热,车内更闷更热,车子却像头老牛一般,开得很慢。玉儿从人缝中往外看,外边车很多,人行道上人也很多。天这么热,这么多人都出来干啥?这时,她却感到了另一个严重的问题,打一上长途车就没解手,这时憋得很难受。她很想先下车去找个厕所,方便完了再去乘车。又想大概快到东方大学站了,到了站再说吧!先坚持一会儿。 小售 第 11 部分 欲望文 第 12 部分 心情在别处 作者:肉书屋 第 1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下车去找个厕所,方便完了再去乘车。又想大概快到东方大学站了,到了站再说吧!先坚持一会儿。 小售票员挺负责,每临近一站都报站名,到了站再报一次,并预报下一站。玉儿瞅瞅那小丫头,头发在脑后扎成个小兔子尾巴,细眉俏眼的,挺可爱,普通话讲得也比较标准。为了防太阳晒,她身后的玻璃窗上挂了块浅蓝色的窗帘。 又问了几次路,换了两次公交车,到了东方大学站。玉儿下了车,被风一吹,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厕所。反正已到了东方大学附近,先解决一下这个当务之急再说。可东看西瞅,就是没看到厕所。玉儿犯了愁。这可不是在乡村田间,钻进玉米地里麦子地里就可以方便一番,还为庄稼施了肥。一时她几乎都走不动了。东瞅西瞅,看见一个大门,就走了过去,传达室一个值班的老师傅伸出头来问:“姑娘,你找谁?” 玉儿很难为情地说:“大爷,俺想上厕所行不?” 老师傅托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说:“这是机关,外人不让进。”玉儿转身刚要走,老师傅又说:“出了门往东走,路南有个公厕。” 玉儿低头说了一声谢,转身去找,走了百十米,也没看到马路对面有厕所。她拦住了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子问,女孩子用手一指,说:“那不是!”玉儿回头看,已过了二十多米,马路对面有个贴着马赛克和瓷砖的小洋楼。哟,这大城市里的厕所比俺县城的饭店还漂亮哩! 到了厕所门口,看门的老太太说:“两毛。”玉儿忙掏出两枚硬币交给老太太,就迫不及待地往里闯。老太太喊了一声:“这边儿!”玉儿惊得忙抬头,才见要闯的那玻璃门上是个黑色的叼烟斗的男人头像,赶紧狼狈不堪地钻进了女厕所。足足解了三四分钟,顿感轻松多了。当她长舒了一口气,站起来系好腰带,伸手去裤子口袋里掏手绢,一摸却是空的,手指伸出了口袋外边。低头一看,哟,口袋外边有一道齐齐整整的斜口子。她明白了,肯定是方才坐车时让小偷用刀片给割的。这小偷的技术实在是太高了,刀片儿竟一点儿没划伤腿,却把那块包卫生纸的手绢偷去了。玉儿暗自庆幸,又看衬衣下摆恰好遮住了刀口,走了几步,见露不出皮肤来,才放了心。打算到亚苹家讨个针线缝缝。 到了东方大学门口,玉儿恭恭敬敬地问传达室一个穿公安制服短袖上衣的值班员:“老师,我找化学系的朱亚苹。” 值班员40多岁,身材健壮,面色黑红,长了一脸络腮胡子。问:“你有证件吗?” 玉儿暗想坏了,身份证还在来永那个家里呢。工作证也在家里。打进了县城这八年,哪用过身份证工作证呀。就为难地解释道:“老师,我出来得挺急,忘了带身份证了。”又说,“我是朱亚苹的同学,老乡,绝对不会错的。” 络腮胡子值班员说:“按规定,没证件是不能进的。这么着吧,我先打个电话,问问朱老师在不在班上。好多老师不坐班,不一定在系里。”就去屋里打电话。过了几分钟出来了,说,“朱亚苹没上班。你得上她家去找。” 玉儿想这可怎么办?就说:“我不知道她家在哪儿,麻烦您能不能给查查?” 络腮胡子说:“好吧,我问问化学系主任家。”就又去值班室里打电话。过了四五分钟出来,递给玉儿一张条子,说,“你就照这上边的地址去找。不用坐车。从大门外往北,找东方大学第二宿舍小区。”他担心玉儿找不到地方,又把行走路线详细地讲了一遍。恐玉儿记不住,还把沿途的主要标志写在了那张纸条上,又笑笑说,“我是当侦察兵出身的。” 玉儿连声道谢。她很想给这个黑脸络腮胡子大哥鞠一个躬,却还是没鞠。 有了联络图,真是不太难找。 过了一条大马路,沿着一条长长的胡同往北走,果然有个自由市场,穿过自由市场,又拐了两个弯儿,玉儿还要往前走,就见一个小十字路口,墙上钉了块木牌子,上写“东方大学第二宿舍小区”几个绿字。路面坑坑洼洼,有一些肮脏的积水。找了十几个楼,却怎么也找不到16号楼。迎面有个拎着菜篮子慢悠悠地往外走的老太太,看样子像个退了休的老教授。玉儿上前叫老师问楼号,老太太指指玉儿身后,一口普通话:“呶,那不就是,你走过了!”玉儿这才看清两株高高的泡桐树后边隐隐露出的楼牌子——16。 book。hqdoor。←虹←桥书←吧← 第73节:心情在别处(73) 刚进三单元的门d,玉儿的心就跳起来,脚步也踌躇了一下。亚苹还是原先那个亚苹吗?她会不会瞧不起自己了?她丈夫会欢迎自己吗?她家里有没有公公婆婆?要是公公婆婆讨厌我呢?上到第三层时,玉儿沉住了气,亚苹和家人接纳不接纳自己,看看情况再说。如果亚苹不太热情,自己坐一会儿就走。出去了再想办法,实在不行就找个地方打工去,世界这么大,还容不下一个玉儿! 她拢拢头发,上了四楼,伸手敲门。里面木板门开了,却是个七八岁的女孩。隔了防盗门,女孩用挺脆生的普通话问:“阿姨您找谁?” 玉儿有点儿诧异,亚苹信上没说她有了孩子的事。即使有了,顶多三四个月,也不会有这么大。这是她婆家的侄女?外甥?玉儿问:“小朋友,朱亚苹住这儿吗?” 小女孩用小手指指玉儿身后:“那个门。” 玉儿这才知敲错了,忙说:“对不起,对不起!”转身去敲东门,敲了几下无人来开。想莫非亚苹不在家?人一倒霉,办什么事都不顺。 她再敲了一下身后那个门,开门的还是那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玉儿问:“小朋友,你们家大人在家吗?”小姑娘就去叫人:“妈妈!妈妈!”接着走过来一个30多岁穿连衣裙的短发女子。玉儿问:“大姐,朱亚苹不在家吗?” 那女子打量了一下玉儿,反问道:“你是亚苹的亲戚吗?” 玉儿说:“我是她中学的同学,从老家来的。” 那女子说:“哟,你来的可不巧。亚苹和她爱人前几天回婆家了。” 玉儿问:“她婆家在哪儿?她晚上回来吗?” 女子说:“哪里呀!她婆家在海边的岛城,离这儿七八百里路呢。天河市夏天热得要命,他们避暑去了。” 玉儿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女子是个好心人,开了防盗门,说:“姑娘你先来家休息会儿吧。我跟亚苹挺熟悉的。我也在东大教书。” 玉儿又渴又累,见女教师往家让,就进了屋。 女教师让她到客厅里坐。说客厅,实际上是书房、餐室兼客厅,家具摆得满满当当。看来房子也不宽敞。女教师端来一杯凉开水,玉儿忙站起来,说:“哎呀,大姐我得洗洗手。”洗了手回来,又问:“大姐您贵姓?” 女教师说:“我姓古。”玉儿就叫了声古姐,又自我介绍了一番。喝了几口水,缓缓劲儿,精神好了点儿,又问:“古姐,亚苹他们得啥时候才能回来?” 古老师说:“哟,这个不太好说,去年他们住到8月份快开学了才回来的。” 玉儿扑闪扑闪双眼皮儿,又问:“古姐,亚苹婆家在岛城的地址,她留下了吗?有电话号码也行。” 古老师笑笑说:“没有。”其实,亚苹临走把房门钥匙都留给了古老师。只是古老师不认识玉儿,不了解底细,担心出事儿,没敢告诉。 玉儿觉得没了希望,就说:“古姐,要是亚苹回来了,请您告诉她我来找过。”她担心古老师记不住自己的名字,又重复了一遍,“我叫苗玉。” 古老师说:“我记住了。你这姑娘,长得这么好,看一眼就会记住的。” 玉儿要出门时,忽想起手中拎的兜,就取出那四瓶梨花蜜,说:“古姐,这些就给您留下吧。正好您家里有小孩。梨花蜜是俺家乡的特产。” 古老师执意不收,让玉儿带着好给别的朋友。玉儿说带着挺沉的,又说在天河也不认识别人,一定要古老师收下。古老师见死拉硬拽也不太好,就笑道:“我给放冰箱里存着吧,等亚苹回来给她。” 玉儿连声道谢,下楼去了。到了宿舍院门口,一时想起了“举目无亲,走投无路”这八个字。过去光知道这两个词儿,眼下才体会到了它们的滋味儿。泪不由得流下来了。 还要上哪儿去呢?玉儿一筹莫展。气温依然很高,马路上的沥青路面都晒化了,走在上面沾得鞋底吧唧吧唧响。玉儿想,得先找个地方住下,实在不行,明天就回县里。住到梨花寨爹妈那里去,顶多挨一顿骂就是。可又觉没脸回去。 在附近转了转,看路边有个利民旅社,玉儿就走了进去。旅社不大,像是个体办的。一个30多岁,长了一双白多黑少的大眼的妇人坐在一张桌子里边,见玉儿进来,咧开涂得红鲜鲜的大嘴问:“住旅馆吗?” 玉儿嗯了一声,问:“住一天多少钱?” 大白眼女人说:“13块。” 玉儿说:“行。”大白眼女人就从墙上挂的一块木板上找房间钥匙,又喊了一声,从院里应声走出个十七八岁穿超短裙的姑娘。大白眼说:“你带她去四号。”又对玉儿一伸手,“身份证。”玉儿一怔,为难地说:“大姐,这不出来的仓促,身份证忘带了。”大白眼一撇嘴:“哟,没身份证可是不行。别的证也行,工作证、工会会员证、驾驶证。” 玉儿说:“我是来看同学的,没打算住旅馆,就啥证也没带。” ◇欢◇迎◇访◇问◇book。hqdoor。◇ 第74节:心情在别处(74) 大白眼说:“那你住你同学家去呗!” 玉儿说:“我同学正好去了外地。大姐你看,能不能照顾照顾?” 大白眼实际上不愿放走这个旅客,就说:“照顾倒是行。不过你可得加点儿钱呀。这叫治安费。要不,派出所来检查,俺可不好交代。” 玉儿试探着问:“加多少?” 大白眼说:“加5块,一共18。” 玉儿心里一紧,说:“这么多呀!” 大白眼说:“还嫌多呀?你去住大宾馆试试。起码是80,总统客房每晚上5000!” 玉儿此时觉得肚子里不大舒服,想赶紧住下,好洗一洗,休息一下,就说:“那就住吧。”交了30元押金。 那个小姑娘就领她去了客房。房间很小、很简陋,却放了四张单人铁床,连过道几乎都没有。又闷又热。没有蚊帐,只铺张旧凉席,摆了个脏兮兮的枕头。看来这屋子男的女的都住,地上有许多过滤嘴烟头,还弥漫着一股子烟味、汗碱味儿。小服务员姑娘打开吊扇,又拎来一只暖瓶。 玉儿在农村贫苦的老家也没住过这种地方,可人到了难处,也不得不委屈一下了,特别是肚子里老叽哩咕噜。她放下小提包,忙去了厕所。 回到房间,拿了毛巾香皂,去门外水龙头上洗了脸,肚子又一阵子难受,就又去厕所。这次去时,里面已有了人,也不知是男是女。玉儿只好咬着牙憋着等着,好不容易等里面出来个光脊梁只穿条短裤的中年男人,她什么也不顾了,一头就钻了进去。不到一个小时,已跑了四趟厕所。出了好几身虚汗,感到有些虚脱了。 玉儿换上裙子,又擦了几遍那凉席,感到实在是太疲劳了,就躺了上去,闭上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才觉出了一身大汗,刚换上的内衣全湿透了,背上也湿了一大片。看看表已是下午6点,好在肚子不太难受了,只是浑身乏力。想起秀娟的嘱咐,觉得该给她打个电话。 进了电信局营业厅,买了张长途电话单,看看上边的栏目,填上了号码,又拿10元押金一块儿递进窗口里去。第一次拨过去,是占线的忙音。停了停,又拨。这次通了,那边只“喂”了一声,玉儿就高兴地叫起来:“秀娟姐!”秀娟一时没听清,问道:“喂,谁呀?贵姓?”玉儿叫道:“不贵不贵!我是玉儿!”秀娟似乎气喘吁吁地,也兴奋地叫了起来:“噢,是玉儿呀!你到了吗?找着亚苹了吗?”玉儿简单地说了没找到亚苹的情况,就想哭。秀娟问:“那你怎么办?要不就先回来?”玉儿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说:“我再等等她吧。”秀娟大喘了一口气,说:“你等,等到啥时候?”玉儿有点儿诧异,问:“娟姐,你怎么了?忙什么来?”秀娟说:“你别狗咬耗子了!”又叮嘱道,“那你小心点儿!实在混不下去就回来!咱老家还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没什么了不起!他来永还能吃了你?哎,我听说组织部秦部长还批了来永哩!批他不该打你,又说玉儿不就是跟韩立冬亲了亲抱了抱吗?有什么了不得的!你看人家电影上,电视里,拥抱亲嘴就跟握手一样,你还去杀了人家?来永反嘴说国情不一样。秦部长训他说,什么国情不一样?你现在首要的问题是先找到玉儿,要是她出了事上了吊跳了河,看你怎么收拾!秦部长还让他去找你,说如果你出了问题由来永负责!”玉儿说:“你给俺爹俺娘捎个信儿,就说我没事儿。”又问,“他呢?他……怎么样?”秀娟说:“还不知道。好像,好像在写检查。”又说,“行了行了,别打了!电话费!”玉儿忙放了话筒。到营业室一结算,好家伙,七块三! 傍晚,来住店的人多了起来,还有五六个看来是业务员、小商贩的老住户。玉儿回到房间,准备上床躺下。甭管睡着睡不着,躺下也是休息。 本来,县长、县委书记还没打算把韩立冬调离县商业局,只对他严肃批评一番,再稳住来永别让他再找再闹,息事宁人就了了。商业局离了韩立冬,还真不大行。可就在这同时,一封又一封的上告信落到了平川地委组织部部长、纪委书记、地区检察院检察长、反贪局局长、地区商业局局长的办公桌上,信笺是一模一样的复印件,内容也全是一样的,即韩立冬身为局长、共产党员,乱搞男女关系,破坏他人家庭,已经彻头彻尾地堕落为一个道德败坏的大流氓、第三者。并举报韩立冬有严重的经济问题。强烈要求上级机关对这样的腐败分子撤销其一切职务,开除党籍、公职,严肃处理,绳之以法。一时闹得平川地委行署大院到处传说故道县一个商业局长出了大事。地区很快下来了联合调查组,故道县委一名副书记和县纪委孙副书记急忙接待汇报情况。县委书记也出面设宴招待。 韩立冬的问题也越传越离奇,甚至传说他搞了商业系统的七个最漂亮的女人“七仙女”,算上他正好凑够一桌。又传说他贪污受贿20万,每个“七仙女”给了10000。玉儿是“贵妃”,给了50000。听了这些流言,韩立冬气得差点儿犯了心肌梗塞,却又无可奈何。他一边主持日常工作,一边又要接受地区调查组对他的审查及县财政局审计局的查账。暗想,我这个局长不用县里撤,自己也不能干了。 ◇欢◇迎访◇问◇。hqdoor。◇ 第75节:心情在别处(75) 第 十 章 一直睡到上午10点多,玉儿起了床,洗了脸,去结账。她不愿在这个又脏又乱的店里住了。到门口柜台上交了住宿证,本以为老板娘要退给她12块钱的,不料大白眼说:“再交35。” “啥?”玉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再交35块。” 玉儿惊异地问:“不是18元吗?” 大白眼女人翻翻大白眼:“昨晚上派出所的来查夜,查出了你没身份证,当时就要带你走。我好说歹说,交了50块钱的治安费才保下了你。这不,收你65,俺还亏了3块哩!” “这……”玉儿很难相信大白眼的话,“我怎么不知道派出所来查夜呀?” 大白眼又翻翻大白眼:“我这不是保你吗?要是让派出所的带了去,先揍你一顿,再关上你三天,一天两顿饭,每顿一个二两沉的地瓜面黑窝窝头,连块咸菜都没有。天这么热,一天就给一杯水,还不让你上茅房。” 玉儿想,城市里的派出所就这么不讲理?我才不信呢。她明白自己是住了黑店、碰上砸杠子的了。这老板娘是个白眼狼!本想跟她理论理论,拉她到派出所核实一番,又想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让她骂上一顿,再连抓带撕地打一顿,就狼狈了。她瞅瞅那大白眼老板娘,暗想,要是你在俺县里开店,我非让秀娟来治得你拉稀不可!她从小包里取出35元扔了过去,转身就往外走。大白眼老板娘看看钞票,似乎还不太相信这么小小的一敲诈,这个漂亮的小娘儿们就乖乖地交上了钱。玉儿出了门,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那店,轻蔑地“哼”了一声,姑乃乃祝你发财了! 走了一段路,玉儿就琢磨找个地方打工,一来解决吃饭住宿的问题,二来好等亚苹。她相信亚苹一定会帮助自己的。走了几条街,来到一条店铺林立的小商业街上,看到一个叫“四季风”的服装店门口立了块牌子,上写“诚聘”两个挺大的红字。近前看,下面的字是:“服务员小姐两名,年龄18…22岁。身高一米六以上,会说普通话。” 22岁?自己可是过了这个数好几年了。但卖服装,倒是不生疏的,什么面料、什么款式都能说得出来。天河虽是个大城市,穿几千元上万元服装的恐怕也不多。多数人还是穿中低档衣服的吧?她看了看过往行人,男人穿的都大同小异,短袖衫,长裤。不少男人还穿着西式的大裤衩子。这在县城里是不多见的。女子穿的复杂些,也不过是真丝连衣裙、短裙、t恤衫,有的打着花伞,也有穿短裤的少女。她想,这活儿能干得了,至于年龄,跟老板商量商量。 柜台内有两个女服务员,一个十七八岁,头发扎成个小兔尾巴,挺老实的模样。另一个二十一二岁,三角眼,留着长长的披肩发。一看那个模样,人就挺精。三角眼见玉儿进来,很客气地问道:“大姐,买服装呀?”玉儿冲她笑笑:“我先看看!”三角眼又主动地问:“是想买衬衣,还是买裙子?您看这衬衣,是真丝的,花都是手工绣的,今年最时兴了,绝对的苏州产品。大姐您长得这么漂亮,身形又这么苗条匀称,穿上了绝对很好看。”玉儿忙说一声:“谢谢!”她环视了一下服装店,面积不算小,看来这老板的实力还是不薄的。又试探着问了一句:“小姐,老板在吗?”三角眼问:“您找老板有事吗?”玉儿说:“我刚才看到门口的招聘启事了……”三角眼“噢”了一声,脸上堆起的笑容顿时消失了:“是你想来?还是介绍别人呀?”玉儿没正面回答她,说:“我想跟老板当面谈谈。”三角眼去了里屋,不一会儿身后跟出来个40岁出头的胖男人。胖老板上下打量了玉儿一番,目光最后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钟。他点上一支烟,轻轻吐出一口青雾,问:“姑娘是你想来,还是介绍别人?”玉儿说:“是我。”胖老板说:“那你进来谈谈吧。” 胖老板问:“你有身份证吗?” 玉儿说:“出来得仓促,忘了带了。” 胖老板“哟”了一声:“没身份证我可不敢留你。这要让治保会派出所查出来,可不好交代呢。” 玉儿说:“我是来东方大学找同学的,结果她两口子到岛城去了。她回来可以给我作证明。” 胖老板“噢”了一声:“这么说,你不打算在这里长期干?” 玉儿说:“也可能长期干。我想先干一二十天,等同学回来再商议。我在你这里,干啥都行。” 胖老板又吸了一口烟,慢悠悠地说:“我本来打算招个能长期干的,起码干半年。这里的一个小姐,她母亲病了,催她回家。就是外边那个小一点儿的丫头。” 玉儿说:“我有个有利条件,就是卖过服装。” 胖老板有了兴趣:“你卖过?也是自己干的?那你出来打工干吗?” 玉儿说:“不,我是给公家的商店卖的。”又编了几句,“单位上亏损,发不出工资来,才到天河找同学想办法的。” book。hqdoor。←虹←桥书←吧← 第76节:心情在别处(76) 胖老板领着玉儿出了办公室,指指衣架上挂的那些服装,说:“你给我讲讲这都是什么面料,什么款式的。” 玉儿挺从容地指点着讲了一番。胖老板点点头,说:“还行。”又问,“会说普通话吗?”玉儿说:“会点儿。”胖老板把右手背在左手掌上拍了两下,说,“就是没有身份证,挺麻烦的。” 玉儿想,天河市这么大,服装店又这么多,自己会卖衣服,还愁找不到打工的地方?别太求着他了。就说:“要是您为难,就算了。再说,我的年龄,也超过您的招聘条件了。” 胖老板却摆摆手:“别!别!你在这里干吧!干一天15块钱,吃饭由你自己负责,行吧?” 玉儿忙说:“行。”又问,“有住的地方吗?”胖老板说:“有,有!”又自我介绍姓黄。然后问玉儿的地址和姓名。玉儿想,不能告诉他真地址和真姓名。就编了桃林县的一个地址,说自己叫李玉。 黄老板对三角眼姑娘说:“李玉刚来,有些情况你给介绍一下。”又对玉儿说,“她姓王,叫王爱美。” 玉儿冲三角眼点点头:“请多照顾。” 三角眼斜了她一眼,没吭声。 玉儿放下小包就动手整理店内卫生,天热,小店里又不透气,干了一阵子,就热得大汗直流。黄老板从外边回来,见她脸上的汗一道道的,就说:“歇会儿吧。” 中午一点多,玉儿见顾客不多了,那个扎小兔子尾巴的丫头也吃饭回来了,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加上昨天拉肚拉的,双腿发软,头也有点儿晕,就试探着问三角眼姑娘:“哎,小王妹妹,我去吃点儿饭,行不?”不料三角眼姑娘翻翻白眼,咧咧抹得血红的嘴唇,一副挺睥睨的神情:“你想吃就吃去呗!谁还拴着你了?”玉儿想,这丫头说话咋这么呛人?是欺负生人?还是怕我夺了她的饭碗?还是谁惹着她了冲我撒气?但仍不敢去吃饭。 倒是三角眼姑娘拿了个饭盒,咯噔咯噔地踩着高跟皮鞋出了门。玉儿瞅了她的背影一眼,才发现是个内罗圈儿腿。 小兔尾巴丫头对玉儿说:“甭理她,你去吃饭就是。这人是个乌眼j,愣难揍。我在这里,也老受她的气。俺妈是有点儿病,但不太重。我就是不想在这里干了。”又说,“老板还不错。” 玉儿到四季风服装店的第三天,那个扎兔子尾巴的小姑娘走了。她一直很勤快地干着。每天早上把柜台地面收拾得干干净净,挂着的服装整理得井井有条,连玻璃门窗都擦得一尘不染。尽管那个三角眼姑娘王爱美老是气哼哼地冲她翻白眼,玉儿却没有在乎。心想反正我在这儿干不长,跟你对付犯不上。黄老板不在店里时,王爱美摔摔打打,指桑骂槐,玉儿只当没听见。如有顾客来了,玉儿先让给她去接待。如她不接待,自己就上前热情接待,而且说普通话。 中午11点40分左右,王爱美说出去吃饭,实际上是跟个修汽车的小民工约会去了。这时店外走进来一个黑黑瘦瘦约摸三十七八岁的男子,肩上还背了个长方形的黑包。玉儿忙迎上去,很恭敬地说:“先生,您好!请!” 男子也说了声:“您好!”玉儿问:“请问您想买什么?”男子还没见过态度这么好、人又长得这么好的服务员,就问有没有白色的圆领衫,也就是老头衫。玉儿问:“是您穿吗?”男子说是。玉儿微笑着说:“对不起,没有。”又指着几种圆领的t恤衫,问,“请您看看,这些行不行?夏季,您穿这样的,也挺合适的,挺凉爽。今年挺流行这几种款式。” 男子看了看那些t恤衫,又趁她去拿样品时,从侧面、后面不动声色地看了她几次。玉儿从衣架上取下一件,放在他身前比量着,又让他看看大镜子。男子就挑了一件浅蓝色带横条纹的,问:“多少钱?” 玉儿仍微笑着说:“标价60,您付50就行。” 男子没再还价,交了钱。玉儿很利索地把t恤衫叠起来,用一只印着四季风的店名、电话号的塑料袋装好,双手递给他,说:“您回去,如果穿着不合适,还可以来换。”又把双手交叉握在身前,微微鞠了一躬,说,“先生,欢迎再来!” 男子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她,说了声:“谢谢!”转身出门去了。 这个男子,是胡泊。 骑车子走在路上,胡泊就在心里暗暗琢磨。哎,这个小服装店里,怎么有这么俊秀的一个女子?服务态度还这么好,真是很少见的呢! 到了家,冲了个澡,穿上那件t恤衫,只觉得真是挺合适的。去照照镜子,也觉得挺好看。又想起,那个服装店的服务员女子,长得真是挺受看的,鸭蛋脸儿,大眼睛,双眼皮儿,皮肤挺白,体形也不错。晚上,他没有开灯。来到阳台上,把落地窗帘拉开一点,望着护城河两岸以及河水中的点点灯火,老觉得今天碰上的这个女子有点儿眼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呢?想不起来。当他转身从小门厅的茶几上倒了一杯凉开水,端回来刚喝了一口时,一个农姑的身影突然出现了——两条粗粗的大辫子,穿一件白底红花的衫子,微黑红润的鸭蛋脸,一双纯洁无瑕的黑眼睛。雪儿!胡泊心中的热血“呼”地往上一涌,低低地叫了一声。 ▲虹桥▲▲。hqdoor。 第77节:心情在别处(77) 中午12点多,玉儿去店外买快餐盒饭时,瞅见一个书亭上挂个公用电话的红字标牌,守书亭的是个20多岁的女子,就过去问:“大妹妹,您这电话能打长途吗?”女子说:“可以。”玉儿估计这个时间秀娟可能在家,就拨她家的号,但一连拨了几遍,都没人接。 第四天,玉儿抽空去邮局买了10个信封10个邮票一本信笺。回到时装店,趁王爱美出去了,又没有顾客的空当,趴在柜台上给爹和娘写了一封短信,说自己到了天河,在一家公司当业务员,一切都好,请他们放心。并说自己经常外出联系业务,地址暂时定不下来。家里先不要回信。她会经常给家中写信的。 玉儿虽然在四季风干得很出色,但黄老板总对她图谋不轨,第五天早上,玉儿领了60元工资就离开了。 从黄老板店里出来,玉儿先到亚苹家看了看。人还是没回来。下一步该怎么走? 也就在这天上午,本来,胡泊想再去那个四季风服装店,再去买一件t恤衫,主要目的是再看看那个鸭蛋脸的女服务员的。可刚要走,小三经理就来电话,让他去春之梦影楼帮着给一对老人拍金婚纪念照。下午,当他又去四季风时,才发现那个鸭蛋脸女子不见了。他装做有意无意地问三角眼女孩:“你们那个服务员呢?那天是她卖给我t恤衫的。”三角眼女孩没好气地说:“不知道!”忽又怕得罪了顾客,忙又换了一种挺和气的口气,还笑了笑,说,“走了!” “走了?还来上班吗?” “不来了!” 转悠到11点,玉儿觉得肚子咕咕叫,才记起早上还没吃饭。又想,如果给那个黄老板当了情妇,吃喝穿戴住宿是不成问题的,可自己那成了什么东西了?玉儿进了一家小餐馆,见里边干干净净,没几个人吃饭,又担心再吃了坏饭,见邻桌的一个男人在吃水饺,想水饺是开水煮出来的,等于高温消了毒,恐怕没问题,就要了四两饺子。一个十八九岁的服务员丫头又端上来一小盘褐色的山东名吃王村老醋和一盘白生生的蒜瓣儿。玉儿想这就更没问题了,就平下心来,就着蒜蘸着醋吃饺子,吃完了又要了一碗饺子汤。去算账,共两块二毛钱。吃这个倒还合算。饺子下了肚,人也精神点儿了,又盘算今晚上哪儿去住。住宾馆倒不会挨宰,可那房间实在是太贵了。兜里还有八百多块钱,住上一星期就报销了,还有吃饭呢? 她暗自琢磨,那些上了吊、卧了轨、跳了黄河的年轻女子,大概也是自己的这种处境吧?一时她直想哭,直想叫几声:“娘!娘!”然后嚎啕大哭一场。 服务员小丫头一直送她出了门,很客气地说:“大姐,欢迎再来!”她也冲小丫头点了点头。这时,她才发现餐馆门外一侧立了块牌子,上面用红纸写了几个黑字:老王家餐馆诚聘服务员小姐二名,条件面议。 玉儿心一动,见服务台旁边坐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好像是个老板。这人又是个富富态态的。如今男人一上三十五岁,怎么都这么胖?是营养丰富,还是该发胖了?瞧他那样儿,倒不像个坏人。不如……不过打工归打工,千万不能再上第二次当了。可是……自己来干服务员,每天客人南来北往,会不会碰上熟人?要是碰上了该怎么办?又一想,先解决一下当务之急再说,干上一个多月,等亚苹回来再做道理。想到此,她用手招呼一下那小丫头:“哎,小妹妹,我问你点儿事。” 小丫头过来了。玉儿轻声问道:“你在这里干,一个月多少钱?”小丫头说:“我是老板的表外甥女,吃住都管,一个月150块钱。”玉儿暗道,一天才5块钱,老板这么苛刻呀!又问:“住的地方还行不?”小丫头说:“还行。就在餐馆里,晚上客人走了,拉开折叠床睡。” 玉儿迅速考虑了一下,行,只要有个吃住的地方,这活儿就能干。哪怕没报酬也没关系。干下这一个月,等亚苹回来。就对那小丫头说:“你去问问老板,俺在你店里干,行不?” 小丫头惊奇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大姐,你这么漂亮,想当服务员?想来端盘子?” 玉儿说:“对,你去跟老板说说。” 小丫头就回餐馆里去了,一会儿出来,说:“老板让你进去。” 老板见了玉儿也吃了一惊。玉儿虽没怎么修饰,头发有点儿乱,脸色也有些憔悴,可美貌却是遮不住的。他问:“你从哪儿来?为什么要干服务员?” 玉儿临进屋时就编好了一套话:“我是来东方大学找同学联系进修的,可这同学出差了,得一个多月才能回来。我不想回家了,回去工厂停产了,也没活干。我想先打打工,有个吃住的地方,等同学回来。” 老板磨磨牙,思忖了一番,进了里屋,过了一会儿跟个个不高也不胖挺利索的小媳妇一块儿出来了。不用说这小媳妇是老板娘了。老板娘见了玉儿也有些惊奇,说:“姑娘你长得这么好,咋不上大宾馆去?在那里,要是当上领班,一个月工资得上1000,再加上小费,下不来1500。在俺这里,可是太委屈你了。” book。hqdoor。▲虹桥▲▲ 第78节:心情在别处(78) 玉儿见店里有老板娘,心里就踏实了。又看这两口子挺诚恳,就说:“饭店我没干过,伺候客人可能不大行,连酒都不会倒,可刷盘子洗碗择菜切菜这些粗活还能干,工资多少没关系。”又把住利民旅店被那个女老板讹了47块钱的事说了。 老板娘听了,连声啧啧:“那是个黑店,你咋上那儿去住哩!他们没黑心卖了你、糟蹋了你就算客气了。” 老板问:“姑娘,你带身份证了吗?” 玉儿只好又撒了个谎。 老板“咝”地长吸了一口气:“没身份证,俺可真不大敢留你呀!店里的厨师、服务员,都是去当地派出所办了临时户口的。要是让派出所查出来,可要罚俺哩!” 玉儿说:“我明天就给家里写信,让家里尽快寄过来。” 老板娘说:“这事儿你再考虑考虑,你觉得行,就在这里干。俺本来想招聘两个服务员,起码得干一年或半年的。” 玉儿恳求道:“大哥大嫂,请您帮帮我吧。我只要有个吃住的地方就行。工资不要也没关系。” 老板娘说:“姑娘,只要在这里干,工资还是得给的。这么着你看行不?俺们管吃管住,一天五块钱,按天算,请假就没有了。” 玉儿忙说:“行!行!” 老板自我介绍姓王,老板娘也姓王。两个服务员丫头,一个叫大艾,一个叫小艾,是叔伯姊妹。又给介绍了两个厨师。小艾17岁,长得细高挑个儿,秀眉俏眼,胸脯鼓鼓的。大艾19岁,个头不高,眉眼长得一般,但身子却挺饱满,肤色也比较白。 头两天,玉儿主要干擦桌抹凳、择菜洗菜、刷盘刷碗这些活儿,农村出来的女子,又当了7年家庭主妇,饭店里的活干得很利索,竹筷瓷勺盘碗酒盅茶壶茶碗刷得干干净净,菜也洗得干干净净。每天早上6点多王老板就蹬上三轮车去买菜,j鱼r蛋豆腐豆芽新鲜蔬菜买回来满满一车,玉儿和厨师、服务员就先清理这些r菜。为了洗干净油菜芹菜,她择好菜后先泡在水池子里,再去干别的,等别的活干完再来洗,菜上的泥就全泡下来了,捞出来再冲上一遍,又省水又干净。老板娘对此很是赏识,让大艾、小艾也跟玉儿学。只是玉儿不敢收拾杀好的j,更不敢杀活鱼。还有黄鳝,玉儿一看那蛇一样的家伙就头皮发麻,脊背上一阵阵起小米,连做好的鳝段盘子也不敢端。老板娘也没难为她,就让干力所能及的。 晚上,王老板一家人回小窝去了。餐馆上了门板,从里边锁上。玉儿和大艾、小艾拉开三张行军床,铺上凉席准备睡觉。玉儿夏天有个习惯,每晚都要用热水器冲个澡才入睡的。可在这里,只能打一脸盆水来擦擦了。在家里,换下来的衣服全洗得干干净净晾起来。在这里,洗了衣服却没处晾。玉儿寻了几根捆啤酒的白尼龙绳接起来,扯在屋里,把衣服晾上。奇怪的是大艾、小艾每天只洗洗脸和脚就倒头大睡。两床隔了半米多远,玉儿就能闻到她们身上浓重的汗碱味儿。她问她俩为啥不洗洗身上,她俩却挺奇怪地反问道:“玉儿姐,你那么干净干吗?” 这天下午,金大章打电话给胡泊,约他到李长胜的嫦娥酒家吃晚饭。李长胜领二人进了走廊深处一个幽静的雅座。刚一进门,胡泊就“哟”了一声。只见墙上挂了一幅很大的彩色照片,红色的背景前,是一个欧洲的白种l体女郎倒骑在一辆不知什么型号的摩托车上。女郎比真人还要大,只腰间系一根白色的细带儿。红唇玉齿,非常年轻。摩托车看上去很豪华,肯定是外国货,电镀的车把银光闪闪。女郎细腰微微下弯,宽大的臀部后翘。卷曲的金发散披在背上,脸部侧扭向外。两只斜视的眼睛是湖蓝色的,风情万种。 金大章说:“你这店是中国传统加现代派,风格不大协调呀!” 胡泊也惹乎李长胜:“此乃胜兄的梦中情人也!” 李长胜笑笑说:“这间屋,是我的‘专机’,平时,不对外开放。只有最要好的、最知心的朋友来了,才上这儿来。”又问,“泊老弟拍过这类中国 第 12 部分 欲望文 第 13 部分 心情在别处 作者:肉书屋 第 1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胡泊也惹乎李长胜:“此乃胜兄的梦中情人也!” 李长胜笑笑说:“这间屋,是我的‘专机’,平时,不对外开放。只有最要好的、最知心的朋友来了,才上这儿来。”又问,“泊老弟拍过这类中国的摩托女郎吗?” 胡泊说:“没有。” 金大章又指指墙上斜瞅着他们的摩托女郎,说:“光让人家看着咱们吃吃喝喝,太不怎么样了。请画中人下来陪个酒!” 李长胜说:“呼你的小朋友来嘛!俺兄弟俩绝对给你保密!吃饱喝足,还可以上房间里去良宵共度。这里既免费,又绝对安全!” 金大章忙说:“不敢不敢!” 酒菜都上来后,胡泊说:“老同学聚会,少一个人。再来一个,正好就是‘四人帮’了!”金大章知他说的是丁琳,忙叫道:“打电话叫她来!”就摸手机。李长胜忙说:“别别!” 这时,餐饮部主任小甄袅袅婷婷走了进来,笑吟吟地问:“金总,胡老师,还需要什么?”金大章说:“不需要了,谢谢!”小甄看了一眼李长胜,转身走出门去。胡泊说:“大章干吗说不需要了呢?应该说需要甄小姐陪酒!”金大章笑笑,摇摇头:“秀色可餐哪!”胡泊说:“人家长胜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呢!”李长胜笑笑:“大章本性难移!”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79节:心情在别处(79) 这时,小甄又进来,对李长胜说,市政府屠秘书来了。李长胜的眉头顿时蹙了起来:“真他妈的烦人!”就说,“你们俩先吃着,我去看看。”二人走后,金大章有点儿神秘地说:“看仔细刚才那个小甄了吗?这种又苗条又丰满眉眼又俊俏的少妇,比少女还有韵味儿!”胡泊笑笑:“我看老兄对异性越来越有研究了!”又问他公司的情况怎么样。金大章说:“还行。也不太好做。我老想办一件大事,就是资金是个大问题。正为这事儿四处奔波。”两人直到酒足饭饱,李长胜也没回来。 第 十 一 章 玉儿在老王家餐馆刚干了五天,连她和王老板、老板娘都没意识到,餐馆里出现了奇迹。那就是中午、晚上客人来得特别多,绝对的顾客盈门。王老板和老板娘开始还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随后就明白了。一天中午,玉儿扎条围裙正在灶间刷水池子里的碗盘,恰逢厨师炒一个什么麻辣豆腐,辣椒味儿呛得她一个劲儿地直咳嗽,直流泪。这时老板娘匆匆走来,把她叫到一边,笑道:“李玉,雅座里,是区交通局办公室的吴主任宴请客人,说请你去给倒个酒呢。”玉儿踌躇了一下,说:“让大艾小艾去吧,我……”老板娘赔着笑说:“人家就专门让你去。”玉儿心里一惊,莫非那些客人中有故道县的人?老板娘又说:“前天他们来吃过饭,说看你长得好,服务态度又好,这不又来了。走吧!给嫂子赏个脸。”玉儿先去了2号雅座,把门轻轻地推开一道缝,看看客人,一个也不认识。就解下围裙,去洗了洗脸,拢拢头发,走了出去。 老板娘领玉儿进了雅座,几个客人的眼立即亮了起来:“好好!小姐来了!小姐来了!”也有人说:“姑娘来了!” 第十一章?老板娘让玉儿拎了白瓷细嘴酒壶,给每个客人斟两杯酒,敬两杯酒,每个客人都是一饮而尽。玉儿这才意识到,8个客人的16只眼睛全像聚光灯一样s到自己脸上身上来了。给客人们都敬完,那个主人模样的中年人吴主任满脸堆笑:“小姐,我代表俺们这几个弟兄也敬你一杯,向你表示感谢!”玉儿仍低垂了眼皮,说:“谢谢,我不会喝酒。”吴主任竟如齐眉举案,将酒杯双手擎起:“妹子,我不叫你小姐了,老大哥只敬一杯,这点儿面子总要给的吧?” 玉儿很是为难:“我,我真的不会喝酒。”又瞅了那杯子一眼。 吴主任却很聪明:“噢噢,妹子,您是嫌用了我的杯子?老板娘大妹子,请给小妹换个杯子!” 老板娘连声应着,唤小艾拿来了一只洁净的杯子。 吴主任将杯子斟满酒,又双手递给玉儿:“妹子,请!” 玉儿实在是不愿喝那杯酒,又想别太任性,扫了客人的兴,砸了老板两口子的生意,就说:“我喝半杯,行不?” 吴主任眼睛一转,说:“行!行!妹子就是抿一口,也是看得起俺们几个弟兄了!” 玉儿只好接过那杯子,啜了一小口。又将杯子递给了吴主任。吴主任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又双手捧杯对玉儿连声说:“谢谢!谢谢妹妹!” 玉儿忙退了出来。 在玉儿的影响下,大艾小艾也知道每天擦澡更换衣衫了。玉儿还教她俩怎么画眉毛涂口红,并说:“你俩是青春少女,本身就挺精神的,妆不要化得太浓。眉毛轻描一下,别画得太黑太粗。口红涂得不要太大太艳。” 玉儿又抽空去给秀娟家打电话,但连打了三天都没人接。鼓了鼓勇气,给她办公室打,接电话的是一个中年女子,玉儿听出来是周师傅,就问了声好。周师傅说秀娟到南方参观学习去了,要过五六天才能回来。 韩立冬被审查了12天之后,县委组织部秦部长找他谈话,让他到一个偏远的穷乡当副乡长,级别不变。韩立冬如挨了当头一棒。于美华一听就急了,风风火火地去找秦部长,坚决不同意韩立冬到乡里去。还威胁说,要是韩立冬去了乡里,她立马就在组织部喝农药,结果还真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个褐色的小瓶子。吓得秦部长忙说:“美华,美华,你冷静点儿!冷静点儿,这事儿再研究研究,再请示请示县长、县委书记。文件还没下,没下!”于美华指着秦部长的鼻子,说:“县长、书记要是不改变决定,我就上他办公室里去喝药!”秦部长在心里长叹一声:“穷山恶水,泼妇刁民。惹不起。”劝走了于美华,急忙去汇报请示。县委书记也觉得为这事要真闹出人命来,就闹大了。再说来永碰上韩立冬跟玉儿也不过是拥了个抱接了个吻,虽说不道德,可也算不上什么大错误,顶多就是影响不好。这事儿要在国外根本不算个啥,正常礼仪。书记去过好几个欧洲国家考察,见过大世面。加上县里的一些人写上告信、打匿名电话,借题发挥,推波助澜,闹得乌烟瘴气,县委书记也挺生气。就对秦部长说:“这样吧,他干商业出身,让他到外贸公司去当副经理,干一段时间风声小了,再考虑到别的单位能不能当正职。韩立冬还是有能力的,人的素质也不孬。”可这时,地区联合调查组的人却不同意县委书记的意见,认为对韩立冬的处理太轻了,坚持要撤他的职,作为一般干部使用。陈正良听说了这个情况,悄悄打电话告诉了于美华。并说,嫂子,你可千万别说这消息是我透给你的。我现在单位上,日子也不好过呢。于美华二话没说,攥着敌敌畏瓶子就上了县招待所。地区联合调查组的几个大员正接受副县长吕士武、副局长郑先波的宴请,热情洋溢地喝酒吃菜谈论国际国家大事。于美华一脚踹开门,把敌敌畏瓶子“啪”地往菜桌上一蹾,大叫了一声:“你们谁敢撤了俺男人,我就和谁干一杯!”又吼了一声,“妈拉个x的,谁来?”吓得调查组的大员们当天下午就打点行装回地区去了。秦部长就找韩立冬谈话,又电话告诉于美华,韩立冬虽去当副经理,还是正局级,工资也不动。于美华这才不闹了。韩立冬就去外贸公司报了到。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80节:心情在别处(80) 对肖守本案子的处理,韩立冬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县检察院把案卷退给了县纪委。又过了几天,听到的第二个消息是县某部门下了个处理意见的文件,肖守本贪污公款8万元成了“借用”,“鉴于认识错误态度正确,主动归还欠款,给予严肃的批评教育”。就这样,肖守本又回县r联厂当他的厂长去了。气得韩立冬差点儿犯了脑溢血。 这天,小旋风给胡泊打电话,说借了几套贵妇人的服装,请他给拍几张照片。胡泊问:“上影楼去吧?还要不要请沈洁化妆?”小旋风说:“就在您家里拍,行不行?”胡泊想了想,说也行,只是在家里拍,有点儿委屈你了。小旋风来了之后,迅速化好了妆,先去暗室里换上一条红得闪闪发亮的长裙,一双红色的高跟鞋,走进卧室,或斜倚在床头上百~万\小!说,或坐在椅子上架着长腿品茶,让胡泊给拍了十几张。又换了一条黑得闪闪发亮的低胸长裙,一双黑色高跟鞋,或立在窗帘前,双手捧着一枝黄色的月季花闻着,或用细长的染了玫瑰色指甲的手指夹着香烟作沉思状,又拍了十几张。再换了一条薄如蝉翼的白色长裙和白色高跟皮鞋,这样站,那样坐,让胡泊拍。那长裙薄得连里边玫瑰色的胸罩、短裤都看得异常清晰。大概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吧?片子拍完,也不去暗室更衣,当着胡泊只穿着“三点”就套上了来时穿的白底红花的连衣裙,坐在小门厅的沙发上跟他喝茶聊天。胡泊就想,这丫头咋这么大方?拍完了,怎么还不走?其实,小旋风来,除了拍片,还有另一个心血来潮的目的。她看着胡泊这个老夫子一直不为之所动,而自己又不好启唇。才收拾好服装和化妆品,走了。 过了几天,胡泊才琢磨出一点儿味道来。又想,不大可能。人家那么年轻漂亮,身份那么高雅,能看得上我?那么,她是耐不住了,想吃顿快餐,改善一下生活?想想,似乎也不大可能。 玉儿在老王家餐馆已干了十天,店里每天中午和晚上都高朋满座。王老板为此欣喜不已。有时玉儿和大艾、小艾忙不过来,王老板和王老板娘就一起上阵,端盘子,送水,送酒。附近的区交通局迎来送往的事挺多,几乎每天中午晚上都宴请客人。不去大饭店,专门上老王家餐馆来。局办公室吴主任悄悄对老板娘说,专让玉儿给当服务员。这天,玉儿给他们上完菜,敬完了酒,吴主任悄悄地把一个小红纸包塞给了她。玉儿本不想接,又想自己正需要钱,就收了。抽空去街上的公厕时打开纸包一看,里边是一张百元大票。 玉儿还发现,有个留着长头发,穿件花衬衣、花大裤衩子的年轻人,连着好几天,每天中午傍晚都来老王家餐馆,要一凉一热两个菜、一瓶啤酒,边喝边吃,一双细细的黑黑的眼睛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玉儿虽装得若无其事,但早已感到了那长发掩盖下穿透力很强的目光。瞧他的打扮怪里怪气,可仔细看看,又不像个坏小子。不知是个干啥的。长毛青年来吃到第四天的下午5点,喝上半瓶啤酒,就在一块硬板上写起什么来,边写还边看自己。玉儿扫了一眼那硬板,却是在画一个女子的头像素描。原来这人是个画家。王老板也发现了这个长毛青年,就走过去,坐在他对面聊起来。才知长毛青年是个南方一家美术学院的讲师,利用暑假到天河市来讲课的。偶尔发现了这小餐馆里有个很美的女子,才来写生。并说未经本人和老板允许,请多谅解。王老板说:“我没意见。”见玉儿端了一盘葱烧鲤鱼从厨房里出来,又问,“李玉,你有意见不?”玉儿微微摇了摇头。王老板说:“小伙子,勇敢地画吧!不存在侵犯肖像权的问题啦!” 长毛青年画好了素描,把玉儿叫了过去,说:“小姐,非常感谢您。只可惜我在天河市的讲课活动,今天下午4点就结束了,晚上就要离开这座城市。我把这张画送给您,留个纪念。” 玉儿接了那张画,见上边的女子跟自己的确很像,就说:“谢谢!”正要转身,长毛青年又说:“如果,不冒昧的话,请小姐留下个地址姓名,可不可以?”说着,先双手递上一张名片,上边印着画家的自画漫像和龙飞凤舞的手书名字。玉儿摸不清对方的底细,就说:“你有事跟我们老板联系就行。”长毛青年有点儿失望,只好记下了餐馆的地址、电话和老板的名字。 晚上10点,玉儿才和王老板、老板娘、大艾以及两个厨师吃晚饭。玉儿惦着亚苹回来了没有,匆匆吃了点儿饭,就出了门。当她骑着老板娘的自行车来到离老王家餐馆不远的一个十字路口时,突然一个怪模怪样的人影从路边闪出来,把手一招,叫道:“小姐,请留步!” 玉儿吃了一惊,以为遇到了歹人,正要夺路逃走,定睛一看,却是那个长毛青年画家,就问:“你,你要干什么?” 长毛青年见玉儿吃惊的样子,忙说:“抱歉!抱歉!” ▲虹桥▲▲book。hqdoor。▲ 第81节:心情在别处(81) 玉儿仍余悸未消,问:“你,你有啥事?” 长毛青年说:“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就要坐火车回南方了。可有几句话,想跟您说。我在这儿已经等了三个小时了。” 玉儿担心这个新潮的青年是个马路求爱者,忙说:“你不用说了,我要回家。” 长毛青年站在她的自行车前,拦住她,说:“小姐,您不要误会,我是个好人。我只说几句话,耽误您五分钟。” 玉儿见走不了,又看马路上人来人往,觉得即使长毛青年心术不正,也没什么危险,就说:“你说吧。” 长毛青年让她来到马路旁的一株槐树下,说:“小姐,我从三岁就学画画,长大成人后,跟许多美女打过交道。但真正能使我激动起来的,使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女子,您是第一个。您知道吗?画家创作时,最重要的就是激情。这种激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您的美非常有个性,有特点。主要是一种古典传统之美,一种纯朴淡雅之美,还有一种忧郁深沉之美。这三种美集于您一身,非常难得。您的体形非常匀称,比例非常协调。肤色很白,很有光泽。如果您有兴趣,能不能到我们学院来当人体模特儿。一是把您的美展示给世界,留给世界。二是收入肯定比较高。当模特儿的报酬是按小时计算的。您在这儿当服务员,实在是太可惜了!到了我们学校,您还可以学学美术,我可以教您。不知您……” 去当模特儿,脱光了衣服,站在坐在躺在一群男人面前……玉儿从来没有想过,不禁有些心跳脸红,就说:“谢谢您的好意。” 长毛青年又说:“您是那种第一眼看上去并不怎么惊人的女子。但从看第二眼之后,再仔细欣赏品味,就会令人怦然心动。一个女子的美,能引起男子心灵的震颤,是很少的。这种美,一是天生丽质,二是后天的素养。从您的身体情况来看,如果再休息得好一些,精神再饱满一些,再增加一些营养,体态再丰满一些,就更理想了。” 玉儿觉得在长毛青年面前,如被他那一双细细黑黑的眼睛里s出的光剥去了一件件衣裙。脸更红了。 长毛青年又恳切地说:“小姐,请给我留个准确的地址和姓名,好不好?” 玉儿想,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是不能当人体模特儿的。可又想,这也是一条路子,说不定过些日子,自己又动了心呢。就给长毛青年留下了亚苹的地址,说:“寄信给她,就能找到我。我叫李玉。” 长毛青年挺激动地“呵”了一声,说:“小姐真像块玉雕成的呢。” 玉儿的脸更热了,说了声:“谢谢,再见!” 她骑上车子,走出三十多米,扭回头去,见长毛青年还站在那一株槐树下朝她呆呆地望着。 她去了亚苹家,敲门,无人来开。 之后,玉儿又几次抽空去看亚苹是否回来,可那防盗门始终没开。又敲开对门古老师家问,也说没回来。 那几天,胡泊晚上老睡不好,睡着了还老做些荒诞不经的梦。 又是跟飘儿,又是跟雪儿,又是跟小旋风。有一次居然是跟一位穿一身黑裙的大个子白皮肤高胸宽臀的贵妇人。身体也老发生异常变化。醒来都嘲笑自己是做梦娶媳妇想好事。琢磨着这大概是两年多了不近女色造成的吧? 那天闲下来,突然有了点儿想法,考虑了一番,咬咬牙,给小旋风打了个电话:“晚上我请客,肯不肯赏光?”听小旋风没有马上回答,胆子一壮,又说,“就到我家来,请你吃水煮鱼。”小旋风先说了声“谢谢”,又说:“胡老师,很抱歉。团里为了参加市里的一个活动,正在排练节目,有我的一个独舞《跳月》,晚上老加班,实在是太紧张了,没法请假。以后,再去品尝您的水煮鱼吧!” 胡泊听了,先是挺失望,放下话筒后,又为自己的邪恶念头感到非常的难堪和羞耻起来。这种心态过了好几天才渐渐缓和了一些。 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老天爷就是不赐给你呵! 数一数,20天过去了。 这天下午3点多,饭馆里的客人大都走了,只有几个过路的零客在吃饺子凉面。玉儿跟王老板说了一声,再去看看同学回来没有。 到了亚苹家门口,仍没抱任何希望。伸手敲了两下门,刚转身要走,屋里突然有了动静,像是拖鞋走动的响声。玉儿心一动,接着,又敲了两下。只听屋里有个女子应了声:“请稍等!来了!”虽说的是普通话,却是亚苹的声音,一点儿没错!一时她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接着,脚步声由远而近,木板门开了,里边的女子第一眼还没看清来人,刚问了句:“你找谁……”接着扶扶近视镜再看,立刻“哎呀”一声大叫起来:“玉儿!你怎么来了!可想死我了!”忙开防盗门。门刚打开,玉儿叫了声:“亚苹姐!”一头扑了过去,身子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慌得亚苹连拖带抱,把她弄进了小客厅,放在沙发上,又忙去关上木板门。回来双手捧起她的脸,一个劲儿地问:“哎哎!玉儿你怎么了?怎么了?” ▲虹桥▲▲。hqdoor。 第82节:心情在别处(82) 过了好一阵子,玉儿才睁开眼,看了看亚苹,双手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亚苹诧异地望着玉儿,连声问:“你怎么了?玉儿?你怎么了?”看她还是哭个不止,猜是碰上了难事,就任她哭,等她又哭了一阵子,递上湿毛巾。又去冰箱里抱出块西瓜,到厨房里嚓嚓嚓切成十几片,搁在一只大瓷盘里,端到小客厅的茶几上。 玉儿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抬起湿漉漉的还沾着泪珠儿的长睫毛,问亚苹:“姐,我都说了,你可别,别笑话我。” 亚苹说:“我一听就猜到是啥事了。哎,等一会儿再说老家的事,你现在哪里?” 玉儿说:“来了快一个月了,天天盼你,等你。我打电话告诉了秀娟,她让我先回去。我一直坚持着,等你。我在饭店打工哩!” “嗨!”亚苹指指西瓜,“吃!解解渴再说话!”又老大过意不去,“我那老天耶!要是我知道你来,立马就赶回来了!哎哟我的妹子哟,可让你受苦了!将来当作家,全当是体验生活啦!”玉儿问:“哎,苹姐,我告诉对门古老师我在等你,她没说?”亚苹说:“俺们昨晚回来时,她家就锁着门,可能也是出去避暑了。”又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儿,“让姐看看你,啧啧啧啧,还是那么美!可让来永那小子大饱艳福了!怎么样?你们好点了吧?” 玉儿本想聊聊天再说自己的事,见心直口快的亚苹已问她了,就说:“我们闹翻了。他要跟我离婚,我也不想跟他过了!” 亚苹听了,站起来,双手叉在腰间:“对对!好!好!离了好!你们呀,早就该离了!你为了你这个家,为了你哥你嫂子,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又指着玉儿道,“你那哥你那嫂,简直不是个东西!” 玉儿情绪好了些,就把跟韩立冬要好,被来永发现,自己挨打出走等事简要地说了说,也忘了秀娟叮嘱不要说跟韩立冬的话了。只是没讲实质性的情节。她还惦着5点回饭馆去上班。 亚苹听了,只说了一句:“你可真行!真勇敢哟!敢当第三者!不过,是一个勇敢的第三者,敢于向没有爱情的婚姻挑战的新女性!” 玉儿吃着西瓜,往手心里吐着那些小小的、褐色的西瓜籽儿,说:“嗨,还新女性呢!成了故道城第一大坏女人,第一大破鞋了!” 亚苹已嗅到了玉儿身上的厨房油烟味儿,说:“玉儿,走,我陪你去。马上辞了那个店,到我这儿来住。” 玉儿看了看亚苹的家,一间半居室,其中一间为卧室,半间是客厅兼书房,一排书架摆满了一面墙。书架旁有写字台、沙发、茶几,满满当当的,就问:“家里能住开吗?” 亚苹说:“没问题!把他撵到沙发上去,咱俩睡卧室。” 玉儿说:“那可不行。那不叫鸠占……啥巢来?对了,鹊巢!” 亚苹笑道:“这词儿用得可不恰当。”又说,“没事儿。回来再想办法。” 玉儿说:“人家待我不错,是不是今天干完活,明天再去辞?” 亚苹也坐了起来,道:“不不,现在马上就行动!” 玉儿又问:“你不跟姐夫商量商量?” 亚苹说:“不用不用。在这个家,绝对的是我说了算。大城市跟咱老家不一样,咱那里绝大多数都是嫁j随j嫁狗随狗。可在这里,男的百分之九十五都是气管炎(妻管严)!”她一边换衣服穿鞋子,一边又开玩笑地说,“只是有一条,你来了,别把我从这个家里挤出去。那可就是鹊占鸠巢啦!” 玉儿红了脸,骂道:“胡说!”抬头见书柜上的镜框里镶着一张两人的结婚大照片。亚苹穿着白色的婚纱,小伙子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小伙子虽不算太英俊,却也五官端正,文文雅雅,鼻梁上也架了一副眼镜。忍不住说:“嗬,你们俩是一对四眼儿!” 玉儿和亚苹骑自行车并肩去老王家餐馆。 到了老王家餐馆,玉儿向王老板夫妇介绍了亚苹,仍不好意思提自己要走的话。亚苹直接就说要接玉儿走。老板娘笑着说实在舍不得李玉走,可为了大妹妹将来的前途,还得让走,就让王老板算算玉儿的工资。玉儿说不要了不要了。王老板还是拿了12张10元的钞票,执意让玉儿一定收下。玉儿推辞不要,老板只好让亚苹拿着。玉儿收拾了小包,跟亚苹出了门。王老板、老板娘、大艾、小艾还有两个厨师全都到门口送行。老板娘说:“妹妹以后混成个百万富婆别忘了俺!”王老板也说:“往后有什么难处就来找俺。” 路上,玉儿说起自打她到老王家餐馆,顾客盈门、生意兴隆的情况。亚苹说:“刚才我还琢磨这事儿呢!前几年你在县百货商场卖衣服,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吗?他老板才给你120块钱,也太他妈的小气了!你这么一来,你知道他老板多赚了多少剩余价值?哼!”又说,“玉儿,这就叫美女效应!记住,女人的美就是一笔巨大的宝贵财富。别小看了它的价值。” ▲book。hqdoor。▲虹桥▲▲ 第83节:心情在别处(83) 玉儿道:“别拿我开心了。”又说,“我干了20天,他还多给了20元呢。” 回到亚苹家,玉儿一进门就说:“不行,我得先洗洗。这么多天没洗个澡,身上简直腻歪死了。” 亚苹说:“你呀,姑娘身子丫环命。唉,红颜薄命呀!” 玉儿边找替换衣服边说:“苹姐,你说红颜真的薄命吗?” 亚苹从衣柜里找出用塑料袋装着的一套小内衣,都是淡黄色的,又取出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递给玉儿:“换上这个吧!内衣是新的,我没穿过。连衣裙可能稍肥点儿。你那些衣服,得好好洗洗,洗过的也得正儿八经地洗洗再穿。”亚苹去后阳台厨房里打开热水器,让玉儿在卫生间里试试水的凉热。玉儿说话她听不见,过来听却瞅见了玉儿的身体,哟了一声说:“怪不得把那个花花公子迷得栽了个大跟头!”见玉儿红了脸,想逗得她再高兴一点儿,又说,“这就叫,不采白不采!”玉儿叫了声“姐”,说:“那我是路边的野花呵!”亚苹笑笑,又转了话题,说:“俺们青年教师,住房条件差,也没个浴池。甭说青年教师,就是那些五六十岁的老教授,比俺们条件也好不了多少,顶多三室一厅,七八十平方。如今住小洋楼的,一是当大官的,二是当大款的。教书先生,再熬也不行。”又指着卫生间里一块木板上放着的洗头膏、护发素、香皂,让她挑着用。 玉儿解开长发,打开水龙头,痛痛快快地洗起来。头发打了三遍飘柔,身上打了三遍沐浴露,又冲了一阵子,才觉得轻快多了。她闻闻头发、皮肤上没了油烟味儿,才关了水龙头。 亚苹道:“玉儿你这身子,嫁个总统也不亏哩!”又问,“离婚手续办了吗?” 玉儿歪头擦着头发说:“哪来得及呀!他打了我,我就跑出来了。这人真狠,左耳朵给打聋了好几天,脸肿得像个紫茄子,头也给撞晕了。”又指指胸前,“这疙瘩头儿都让他给捏成了烂葡萄。” 亚苹叹了口气:“跟了他这几年,没少挨打、挨骂受气吧?” 玉儿恨恨地说:“他打人倒是不多,可挨呲挨骂是家常便饭。嫁了这个人,才真是悔死了!姐,你看。”她往下拉拉连衣裙的边儿,指着胸口上的那块青花,说了来永把她绑在太师椅子上刺青、上老虎夹板、灌兽药的事。 亚苹气得咬牙切齿:“这个王八羔子!” 亚苹转了话题,又问:“你一直没给来永怀过孩子?” 玉儿道:“没有,他老骂我不中用。我老怀疑我和他可能都不大行。要么,就是俺俩犯相冲。小香瓜就说俺俩鼠羊相克。” “你还迷信?”亚苹把一盒珍珠霜递给她,说,“没孩子打离婚倒好办一些。”又说,“你这皮肤,啥不用搽也跟梨花瓣儿似的。我这皮儿呀,擦多厚也变不白。咯咯!哎,罗老师好吧?” 玉儿说:“我好几个月没去三中,没见他了。听说师母得了病,估计生活挺难的。”眼睛瞅了一下茶几上的一张《天河日报》,上有“今年高考顺利结束,全国251万余名考生无一人因洪水缺考”。还刊登了一所大学应届毕业的博士生身穿博士服、头戴博士帽的照片。 亚苹正想问一下二愣子的情况,却听得门锁响。忙笑着说:“那一位回来了!”接着门开了,进来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玉儿忙问:“这是大哥吧?”年轻人一看玉儿略有点儿吃惊。亚苹说:“大辛我先不介绍,你猜这是谁?” 大辛扶扶眼镜,看看玉儿,点点头:“知道了,知道是谁了,你的同学,叫玉儿,对不?”又对玉儿说,“亚苹跟我说过好多次的。说你长得怎么怎么漂亮,心怎么怎么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又问,“来出差的?” 玉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亚苹道:“待会儿详细跟你说。”又说,“你要是不累,喘口气去买点儿菜,咱们晚上改善一下生活。欢迎欢迎俺这大妹子老同学。” 大辛笑笑:“瞧,刚回窝就安排任务了。好,买菜去。” 玉儿说:“还是我去吧,在家都是我买菜做饭。” 亚苹说:“玉儿你别管。这是他的任务,他是外交部长,买粮买菜打油称盐。我是内务部长,他连衣服都不洗。人家怎么说来?说‘五项全能’丈夫:工资全交,包括奖金;衣服全洗,包括小姨子的袜子;剩菜剩饭全吃,包括孩子的;脏活累活全干,包括给老婆倒洗脚水;好话坏话全听,包括丈母娘的。咯咯咯咯!” 玉儿瞧他们说笑,一股子挺悲凉的滋味儿不觉涌上心来。瞧这样的夫妻,才真正叫夫妻呢! 大辛采购回来,亚苹去做菜,玉儿也去帮忙。共做了四个菜。芹菜拌粉丝、猪耳朵拌黄瓜、芸豆炒r片、辣椒炒j蛋。大辛撕了一只烧j,放在四个盘子中间。三人就围坐在茶几旁。玉儿先拿起一瓶第一泉啤酒,说:“我来倒。干了20多天服务员,学会了倒啤酒。保证一点儿不起沫,一点儿漫不出来。”亚苹打趣道:“这叫歪门(杯)邪道(斜倒),卑鄙(杯壁)下流。”端起杯子,对大辛道,“你是户主,你来致欢迎词呀!” ←虹←桥←书←吧←。hqdoor。 第84节:心情在别处(84) 大辛道:“我是二把手。将来再添个小猪崽子,我就成三把手了。” 亚苹推了他一把:“去!少油嘴滑舌的,快致辞!” 大辛端起杯子,对玉儿像少先队员迎接贵宾似的有节奏地说道:“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玉儿跟小两口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大口啤酒。吃着喝着,亚苹对大辛道:“哎,你这研究生大傻瓜,研究研究玉儿去干点儿什么。反正她也不准备回去了。” 大辛扶扶眼镜,夹了一块烧j在嘴里嚼着,说:“哎,金老总前些日子打电话找过我,让给他寻个文书……” 玉儿道:“文书?我可干不了文书。连封信都写不好呢。” 亚苹道:“大辛你别听玉儿假谦虚,她的作文写得挺好,在学校里就是才女。可能写公文材料一时还不大熟悉,不过,那行当好学。” 大辛道:“金大章要的文书,不是写文字的,是个跑腿的。上通下达,联系协调业务。” 玉儿问:“金总那个单位是干啥的?” 大辛笑道:“说起来也是个倒爷公司,专门收集整理科技信息,再往外倒卖。” 玉儿说:“哟,这个我更干不了。你给我找个打水扫地端茶送水的活就行。上服装店卖服装也行,不过一定要找个女老板。” 亚苹、大辛笑了起来。 晚上,玉儿和亚苹睡在一个床上,一时有说不完的话。 玉儿道:“我这一辈子,走错了两步棋,第一个是答应了俺哥,嫁给了来永,断送了自己的前途。要不我起码也能考上个专科。” 亚苹也坐了起来,道:“本科绝对没问题。” 玉儿说:“你看,我现在跟你一比,差距多么大!你是大学的讲师,我是个流浪者。第二步就是跟那个姓韩的,唉,鬼迷心窍!” 亚苹道:“这事儿我这么分析,他跟你不一样,他是个当官的,当官的最怕的就是桃色新闻。另外,你不是说他老婆是个母老虎吗?关键就在这里。你呀,也别太痴情了。跟他接触了那么一段时间,也算你人生中的一段美好的记忆。即使是一段痛苦的记忆,过去了,也就算了。” 玉儿长叹了一口气,摸摸右手腕上的那只玉镯:“这镯子还是他送给我的哩!” 亚苹笑笑:“你还一直戴着,痴心不改哩!可他,说不定早就磕头下跪,跟他老婆重归于好、重温旧梦了!” 亚苹又说:“玉儿,你先在我这儿住着,过几天找个地方上班。你也锻炼锻炼,体会一下大城市生活,对今后的生活不会有坏处的。过一段时间,回去办个离婚,跟来永就算彻底拉倒了!至于将来怎么办,再说。想回商场去上班,就跟孙经理打个电话说说。离了婚,他来永还敢对你怎么样?另外,跟孙经理关系好不好?她不会给你除了名吧?” 玉儿说:“关系不错。一是我工作认真,算账麻利,账目一清二楚,她挺满意。二是孙经理常拿些不好处理的条子让我给报销。比如请客送礼什么的,我都给她报了。这里边也包括她办私事的花销。像托关系送孩子上重点小学、中学什么的。这七年多,总共报了得两万多呢。” 亚苹说:“那就好。” 玉儿又问:“亚苹姐,你们怎么还不要孩子?” 亚苹说:“刚结婚的工夫,没采取什么措施,结果怀上了,去做了。后来就采取了措施。主要是我想考研究生。在大学里不是研究生,就像比别人矮了一头。现在青年教师竞争挺激烈,刚毕业的好多都是硕士博士。本来,大辛跟我在一个系里教书,后来他觉得都当教书匠太单调了,两个人收入仅靠干巴巴的工资也太少,就出去找了个化学工业公司,一边负责科研项目,一边指导企业的生产,干得也挺带劲儿。企业里拿研究生就当宝贝了。不像在大学里,一片树叶掉下来能砸着三个教授的头。他那个公司,月收入1000多,比我多一倍哩!另外,没孩子,小两口也轻松多了。俺们有个‘九五规划’,就是等我考上研究生,上下来,再要孩子。这个规划内有三大工程,扼要概括为五个字‘读书挣钱玩’。妹子不怕你笑话,这次去了岛城,其实没住婆家,住婆家倒不如住外边方便。是大辛指导过生产工艺的一家化工厂的厂长邀我们去的,就住在厂子买的一个小洋楼里,窗口面对大海,漂亮极了。” 玉儿又想起那个长毛画家青年,就跟亚苹说了他要她去当人体模特儿的事。 亚苹说:“你可能觉得当人体模特儿是件挺羞耻的事。但我想,如果那个长毛画家可靠的话,也可以去试试。玉儿,我没有撵你走的意思。一个女人,天生丽质,长了一个美人脸、美人身子,是大自然的杰作。如果能把自己的美贡献给大千世界,给人类留下一种永恒的美,那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要是咱俩换换身子,我就毫不犹豫地去当模特儿。我要让所有妒忌我的女人都妒忌得发疯!让所有想得到我又捞不着的男人也想得发疯!哎,玉儿,真的!”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85节:心情在别处(85) 玉儿摇了摇头:“我可没那个胆量。” 亚苹忽又想起了一个人,压低了声儿问:“哎,二愣子,那小子,现在干啥?” 玉儿就把草根讲的情况说了。亚苹把嘴贴在玉儿耳边,悄声道:“平时千万别提二愣子的事,千万别让大辛知道。他这人对爱情非常执著,非常喜欢我。我跟他说过,在他之前,我从来没跟任何男人谈过恋爱。他一直拿我当做一块无瑕的美玉。如果让他知道了我跟二愣子的事儿,这个家可就要塌架了。他绝对不会容忍我有任何对不住他的事。那一回我真傻,就差那么一点点儿了。” 这天晚上,胡泊在家里看电视新闻。李长胜来了个电话,说他公司下属的金银首饰商店的冉经理,看了《嫦娥》和《飞天》两幅大照片,很是欣赏,要请胡泊给拍四幅女模特儿佩戴首饰的广告照片。模特儿不要找知名度太大,要价太高的。预算一共花4000元。胡泊想,除去化妆师的报酬、照片制作费,如果自己能剩下1000,模特儿的报酬也就是2000元了。他先想到了小旋风,就打传呼,问她能不能拍。不料,小旋风上次尝到了甜头,这次提高了身价,提出每张照片要2000元。胡泊觉得这价码高了些,放下话筒,又给李长胜打过去。李长胜说:“冉经理的店刚开业,经费不是太充足。再增加看来是有困难。小旋风要是不干,老弟能不能再找别人?再说,她拍首饰广告气质上也差一点儿。你最好找一个气质高雅华贵一些的,体态丰满一些的少妇。日常生活中,佩戴名贵首饰的女子还是少妇和中年妇 第 13 部分 欲望文 第 14 部分 心情在别处 作者:肉书屋 第 1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是少妇和中年妇女居多。”胡泊又打电话跟小旋风商议,小旋风仍坚持每张照片2000元,并有点儿委屈地说上次两张照片给1500元亏了点儿。胡泊说:“这报酬的事我说了不算。咱们以后再合作吧。”就琢磨再上哪儿去找个合适的广告模特儿。 过了一会儿,胡泊想起了丁琳,她那个女强人女厂长当得可真是不容易,得抽空去看看她。她和李长胜也不知见上面了没有……以后得多跟老同学们联络联络,一是交流感情,二是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路子呢。 第 十 二 章 这天下午下了班,韩立冬刚出外贸公司的大门,就见肖守本倚在一辆r白色的蓝鸟轿车上,眼珠子斜斜地瞅着他。韩立冬立刻意识到肖守本是向自己示威来了,就不再看他,推了车子就要骑上。这时,肖守本却拦住了他,皮笑r不笑地说:“尊敬的立冬韩先生,敝人今日设宴,为局长大人高升为第二副总送行,不知阁下愿赏光否?” 韩立冬气得七窍冒烟,直想给这小子的肥腮上来上一拳。他“哼”了一声:“姓肖的,你高兴得太早了吧?” 肖守本说:“落到这么个狼狈地步,还他妈嘴硬!” 韩立冬的拳头都攥了起来:“你嘴里干净点儿!你再敢骂一句,我就砸掉你的门牙!甭觉着你是个杀猪的,今儿个咱就来一场鲁提辖拳打镇关西!” 肖守本有些胆怯了,说:“立冬老弟,刚才是跟你开玩笑呢。真的,我真是为老弟设了一宴,一来送行,二来咱兄弟俩叙叙旧。当了副头儿,也没专车了,坐我这辆走私车吧!” 韩立冬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一不用你送行,二也没有旧跟你叙。我告诉你姓肖的,这出戏还没唱完呢!”说罢,骑上车子,扬长而去。 怒气冲冲心中却又有点儿悲凉地骑车走着,却又不想回家了。回家,实在是太没意思了,就想找个小店吃点儿东西,再喝上几杯。嘟——兜里的手机响了。停下车,人不下来,一条腿撑住,掏出手机一看,却是二愣子打来的:“喂,冬哥,晚上没饭局吧?”“没有。”“那,你现在能上我这来不?”“你那儿几个人?”“就我一个,还一个小朵。还上你最爱吃的八香排骨吧?”“喔,好吧!” 到了二愣子家,只见那棵大核桃树的枝叶长得更加繁茂了,如一把碧绿的大伞,罩住了半个院子。枝叶间已长了不少翡翠般的小核桃。小朵正在沏茶,穿了一件白色的针织短袖衫,一条白色的中裤。看上去又胖了点儿,胸脯像一对小蘑菇般鼓了起来。心中不觉暗暗称奇,这才三个多月,变化就这么快呀!韩立冬坐下来,刚喝了一口小朵给倒上的茶,就见院子里一个穿浅绿色连衣裙的女孩儿歪着右肩,拎着食盒,如一只绿翅膀的蝴蝶翩翩而来。近了,却是小荳。小荳摆好菜,二愣子让她敬了韩立冬两杯酒,她就告辞走了。 “来,哥!” 二人喝了几杯,吃了一会儿。二愣子见他愁眉不展,就诧异地问:“哥,最近工作不大顺心?” 韩立冬摇摇头,把一杯啤酒一饮而尽,将杯子一放,长叹了一声:“不是不大顺,而是大不顺呵!”又说,“愣子,我讲了,你出去一定不要乱说!”二愣子眼一瞪:“哥,这你绝对放心!我这嘴,你还不知道,绝对严实!”又对小朵说,“朵儿,你先学习去吧!这儿你甭管了!过一会儿来吃饭。”小朵应了一声,去了东间。 ※book。hqdoor。※虹※桥书※吧※ 第86节:心情在别处(86) 韩立冬跟他碰了一下杯,低声问:“你知道百货商场的那个玉儿不?大名叫苗玉。” 二愣子微微一怔:“知道,也见过。那不是故道城的美女一号吗?”却没说是自己的高中同学。只笑笑,“大哥跟她恋上了?大哥本来不是不近一点儿女色的吗?” 韩立冬又长叹了一口气。在这个非常忠于他的小老弟面前,他还有点儿爱面子,只简要地说了到玉儿家去抱她,亲她,被来永撞上,后来让来永闹大了,加上吕副县长、郑二秃子、肖守本等人推波助澜,大做文章,县里把自己调到了外贸公司的事。 二愣子听了,很是愕然,三角眼瞪得老大,说:“哥,这事儿你该早告诉我。要是刚出事的工夫,我让两个弟兄去警告一下来永,他就绝对不敢那么闹了。”又问,“哥,现在还需要去敲打敲打他不?” 韩立冬摇摇头:“打出了事之后,玉儿就不见了。现在我都不知道她上了哪儿。” 二愣子安慰他道:“哥,这事儿,我看你也别太当回事了。可能是大哥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儿,把它看得太重了。你跟玉儿交往了这一段,也不亏了!就全当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吧!大哥年龄不大,以后的路还长着哪!至于嫂子那里,估计过去了这个阶段,也就慢慢地跟你恢复了。” 韩立冬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出了这个事儿,仕途是不好办了。本来,这次的副县长或副县级,是手拿把攥的呢!” 二愣子边给他斟酒,边说:“哥,我说两句,你别在意。如果你听着不中听,就当小弟没说。如今不是流行一句话,叫做动什么别动感情吗?我给改一个字,叫做动什么别动真情。你就是动了真情,太控制不住自己,陷进去了。女朋友嘛 ,就是玩玩而已,绝对不能动真格的!绝对不能太认真。你看看,有几对情人能白头到老?真正白头到老的绝大多数还是夫妻。所以,哥,这个事儿既然出了,你还得勇敢地把腰直起来,把头昂起来。我看,你先缓缓劲儿,如果干上个一年半载的,在外贸能干上一把手,就来个东山再起。如果不大好办,大哥你干脆自立山头办个公司。凭着你的能力、为人,凭着你这些年的关系,干上个十年八年的,挣上几十万上百万,上千万,就给个县长、市长也不干了。所以,哥你一定要想得开。别为这事儿太劳神了!这无所谓!” 听了二愣子的一番话,韩立冬的心里好受多了。 韩立冬看二愣子喝得有点儿多了,又看看地下的七八个空啤酒瓶,说:“行了,差不多了!” 二愣子定定神儿,说:“那,哥今晚就住下吧!小朵把房间都给打扫干净了。” 韩立冬正不愿意回家去住,就点了点头。 亚苹介绍的这个飞天信息公司很令玉儿吃惊。装饰得如豪华宾馆似的办公室,有中央空调,很凉快。外间是大的,有十几个人分头在用浅蓝色装饰板隔起来的办公桌前咔咔咔按着计算机键盘办公,没有人交头接耳。只偶尔有电话铃响,接电话人的声音也压得低低的。公司的老板金大章则在大办公室一侧的小办公室里。 玉儿的工作是在总经理门外的一间玻璃房子里的写字台前,把大办公室工作人员送来的报表文件送到里屋总经理的办公桌上。另外是随时听总经理按动电铃的传呼,到里屋接受一些如打电话和把批文拿到室外送到有关工作人员手中的任务。还有每天早上要提前半小时上班,把总经理办公室打扫一番,打好开水。包括把茶杯刷洗干净,在总经理刚一上班时,就把一杯他最爱喝的茉莉花茶沏好端到他面前。 金大章有个习惯,白天把长长的落地窗帘拉得严严的,打开台灯工作,就像晚上办公一样。办公室一侧墙上,挂了那幅挺大的《飞天》铝合金框装饰画,画面上是个半l的飞天女子,上身一直袒到肚脐以下,头发、耳朵、手臂、脖颈、小巧的胸衣上缀着五颜六色的饰品。高高的胸,细细的腰。第一次来的客人,都对照片惊叹不已。对面墙上,有一幅放大了镶在镜框中的敦煌壁画《飞天》,还挂了一幅龙飞凤舞的书法: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 第一天去飞天信息公司的路上,亚苹就嘱咐玉儿:“上了班一定要说普通话。”玉儿说:“我这普通话老讲不好。”亚苹说:“讲不好也要讲。公司要求必须讲普通话。从现在开始,你平时讲话全换上普通话,练上一个月就差不多了。有些咬不准的字我帮你纠正。” 见了金总经理,金大章热情稳重又不失威严,只看了玉儿一眼,其他什么也没问,也没叮嘱什么,就让亚苹带她去买工作制服。标准是800元以上,1000元以下。并配上衬衣、领带。金大章给了玉儿1500元现金,让拿发票回来报销。又说:“皮鞋买平跟的,上班穿。先试穿一下,走路别有声响。”亚苹带玉儿去了全市最大的鹊桥商厦,选中了一套浅绿色的西式裙服,一件雪白的真丝衬衣。玉儿试穿后非常合体,把脸衬得越发如梨花瓣儿一般。脱了西装上衣,解开白衬衣的第一个纽扣,则亭亭玉立,清纯可人。亚苹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说:“老觉得还缺点儿什么。”玉儿指了指脖子,笑着说:“本来家里有,没带出来。”亚苹这才恍然大悟:“戴我这个。”就动手取自己颈上的金项链。玉儿忙拉住她的手:“不不!这样就挺好。无所谓。”又挑了一双黑色的平跟皮鞋。玉儿回去上了班,下午三点,金大章交给她一个红绒绒布的长形盒子,不动声色地说:“拿去戴上。” ◇book。hqdoor。◇欢◇迎访◇问◇ 第87节:心情在别处(87) 玉儿打开那盒子,里面睡了一条金光闪闪的项链。链上还拴了个椭圆形的小纸片片,上写:2888?00元。玉儿的手指像被烫了一下似的,忙把项链盒放在了深褐色的老板桌上,说:“不不,金总,这我可不能要。” 金大章脸上毫无表情:“工作需要,让你戴你就戴上。” 玉儿还是有些为难。 金大章仍板着脸说:“不是送给你的。如果调动工作,再交回来。” 望着金大章威严的面孔,玉儿才拿起项链盒进了洗手间。她在大镜子前戴上那串项链。链坠上镶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绿宝石,正恰到好处地垂在她的两根突出的锁骨之间那块胸骨的凹陷处。 干了两天,玉儿的工作不算太忙,除了递交文件资料,再就是伺候来拜访金大章的客人,为他们倒茶递烟,迎来送往。不过干这种活儿挺熬得慌。即使没事也要在那儿坐着,不要说不准百~万\小!说,连报纸也不准看。上厕所也不准超过五分钟。中午吃饭时间为半小时。但有空可以练习打电脑。整个公司的女职员上了班不准穿高跟鞋。高跟鞋走路咔咔作响,只允许下了班走出办公室换上。男职员也不准穿走路发响的皮鞋。玉儿感到这个公司的办事效率非常之高,工作方式很像报纸上介绍的日本企业。金总处理问题果断利索,常常一上午不出办公室。外出办事都是自己开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他身强力壮,精力充沛,开车技术娴熟。有时需要去有关单位送文件材料或去邮局邮寄时,他就让玉儿“打的”去,车票拿回来到财务部报销。叫财务部,其实只两个人,一个会计兼部长,是个男的。另有一个女出纳。 上班后的第二天上午,玉儿进屋去给金大章送资料,资料夹往老板桌上放时,突然什么东西碰了桌面,“当”地响了一声。室内本来很静,金大章又在聚精会神地看材料,那声音挺响,让他吃了一惊,抬起头瞪了玉儿一眼。玉儿忙说:“金总,对不起!对不起!”就把腕上的那只玉镯往下褪。 金大章问:“是它碰的?” 玉儿有点儿慌了,说:“是,金总,对不起!” 金大章说:“给我看看!” 玉儿把镯子递了过去,金大章在台灯下转着那白底绿花的镯子看了看,什么也没说,又还给了她。 玉儿忙说:“以后我上班一定不戴了。” 金大章对此未置可否,说:“好,没事了。” 玉儿忙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上班的第三天,玉儿碰上了一件挺难处理的事。她一大早来到办公室,先打水,后擦桌子、茶几,掸沙发,然后拿拖布拖地。金大章不吸烟,办公室里如果客人来得少,即使不打扫也是比较干净的。玉儿推开老板椅子,正要拖桌子下边时,发现地上有一张彩色照片。她忙弯腰去捡了起来,定睛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照片上竟是一个l体的长发少女被反绑在一棵树上,脖子、胸部、腰间、脚腕都缠着红绳,却还在挺妩媚挺幸福地笑着。少女洁白的身体背后是一片红色的枫林。是哪个少女这么大胆,竟敢在郊外拍这种照片?一时,她又想起了来永西装口袋里的女子头发和照片。这些男人,怎么都……这照片,是收起来,过一会儿交给金总呢?还是照原样放在地下,装做没看到?如果金总知道自己看见了这张照片,会不会认为自己掌握了他的隐私,或者解雇自己,或者戒备自己?自己初来乍到,千万别得罪了上司。这时,听得外边大办公室里也有人打扫卫生的动静了,玉儿稍定定神儿,把那照片反扣在地下,又盖上一张报纸。她刚把老板椅子推过去,门一响,金大章就进来了。 对那张l体照片,玉儿一直吊吊着心,担心金大章看不到,没收起来,或让外边的人进来看到。当她又进屋去给金大章沏茶时,用眼瞟了一下桌下,见报纸没有了,更没了照片,才放了心。 下午5时,办公室里刚刚响起一阵清脆的下班铃声,玉儿收拾好桌上的文件材料正准备锁进文件柜里,身旁的电铃轻轻响了一声,她忙放下文件进了金大章的办公室,垂手站立在老板桌一侧,问:“金总,有事吗?” 金大章看着一份外文资料,头也不抬,说:“你等我一会儿,我们出去有事。” 玉儿“嗯”了一声,忙到卫生间换了衣服,退出了门外。 大办公室内已空无一人,玉儿静静地坐在门口椅子上等着。 十来分钟后,小办公室门开了,金大章走了出来,玉儿上前接了他的长方形棕色皮包。金大章径直往外走,玉儿紧跟在他身后。出了大办公室,穿过长长的走廊。进了电梯,梯内只他们二人。玉儿这才觉得气氛跟在办公室里不大一样,也不敢正眼看金大章。出了楼,玉儿本来要坐在后座上的,她拉了一下车后门,却没拉开。金大章坐到了驾驶座上,伸手打开了右前门,玉儿只好坐在了他的身旁。车子开起来,玉儿的心也禁不住怦怦地跳起来。脑子里蓦地浮现出了韩立冬开着桑塔纳带她出去时的情景。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小包,里边有那只翠绿色的玉镯,但没有那把三姨给的剪刀。 ◇欢◇迎◇访◇问◇。hqdoor。◇ 第88节:心情在别处(88) 穿过几条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闹市大街,驶上了一条封闭式的大道,车速明显加快,飞也似的开往郊外。玉儿两眼盯着车前,想看看金大章却又不敢看他。车子驶出去十多里,在一座树木苍郁的小山下减缓了速度,驶进了一个碧绿的蔷薇花丛簇拥的大院。院中已停了十几辆轿车。玉儿抬眼望去,原来是一家饭店,这才明白,金大章可能是来洽谈业务,看来自己也要在这儿吃饭了。又想起他办公桌下的那张少女的照片,不禁存了几分戒心。 玉儿跟金大章朝富丽堂皇的酒店大门走去。酒店前面的墙壁全用深蓝色的玻璃镶着,反s着耀眼的光亮。酒店楼顶上竖了五个饱满的楷体红色大字“皇宫大酒家”,还飘着几面彩色的旗子,有一面上边印着什么标志,可能是酒店的店徽。踏着红地毯上了台阶,一个身穿红色礼服的门卫小伙子忙打开不锈钢把手的大玻璃门,躬身说了声:“请!” 进了门厅,顿感一阵凉爽。金总一直往里走,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进了一个挂着“火锅城”牌匾的大餐厅。一个服务员小姐忙迎上来,笑吟吟地说:“金总,您好!还到6号座?” 金大章点点头,走进用一组屏风挡起来的小餐室里。里边摆了一张小巧的方桌,铺着洁净的台布。靠墙垂下来长长的落地窗帘。 金大章先去坐下,又对玉儿一指对面的椅子:“坐!” 玉儿一看这阵势,问:“金总,我们是不是要晚一点儿回去?我也在这儿吃饭?” 金大章点点头:“对。不是你也在这里吃饭,而是我请你吃饭。” 玉儿心有点儿发紧,却又不好拒绝。说:“那,我给亚苹打个电话,她还要等我吃晚饭呢。” 金大章说:“好,打吧。不过,就说有工作,要晚一点儿回去。不要提到我。”玉儿准备去服务台打电话,金大章从皮包里取出一只黑色的“大哥大”朝她递过去。 玉儿拘谨地说:“对不起,金总,我不会打。” 金大章在“大哥大”上按了几下,传出几声吱吱的响声,几秒钟后,传出了大辛的声音。金大章把手机递给玉儿。 “喂,辛哥吗?我工作没干完,不回去吃晚饭了。” 大辛道:“那,我们不等你了?” “哎。” “回来路上小心!” “哎!” “注意车辆,走大路,别跟不认识的人讲话,注意下水井盖子!” “哎!” “要是回来得太晚,打个电话来我去接你。” “哎!估计不会太晚的。哎,就这样辛哥!” 玉儿把“大哥大”朝金大章递过去。金大章却说:“放包里吧!”玉儿就把“大哥大”放进了他的皮包里,又拉上拉链儿。 服务员小姐端上来茶壶,刚要给金大章倒,玉儿忙站起来,接过茶壶,说:“小姐,我来吧。”先给金大章倒。金大章用手一扶杯子,表示礼貌。玉儿又给自己倒。茶水呈淡绿色,略有点儿发黄。啜了一口,清香异常。 金大章用征询口气问:“玉儿,喜欢吃什么菜?” 玉儿说:“我是个农村孩子出身,吃啥都行。金总您不要客气,也不要破费。您留我在公司工作,我已经非常感激了。还要来吃饭,真是过意不去。” 金大章喝了一口茶,玉儿忙又给斟上。金大章说:“我跟亚苹、大辛是好朋友。你又是他们的好朋友。朋友之间,不必客气。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对我说。”又道,“玉儿,今晚请你吃这顿饭,算我表示欢迎。是吃涮羊r还是吃海鲜?” 玉儿慌忙说:“金总,我吃羊r不行。随便吃点儿饭吧。” 金大章说:“那就吃海鲜,能行不?” 玉儿说:“行。” 这时,服务员小姐给两人面前各摆上了一只精巧的不锈钢酒精火锅,金大章就领玉儿去菜架上拿个亮晶晶的不锈钢盘子自选海鲜和青菜。 金大章说:“喜欢吃什么,就拿什么。每种别拿得太多。吃了再拿。”又对玉儿微微一笑,“剩下要罚款的。” 玉儿还是第一次到这么高雅的饭店来吃火锅,很有些新奇,就选了十几样。先接了金大章的盘子端回去,再回来端自己的盘子。服务员小姐用打火机点着了火锅下圆盒里的固体酒精,淡蓝色的火苗燎着锅底,不一会儿,水就开了。玉儿学着金大章的样子,把鱼虾等放进火锅里煮着。问:“金总,这菜得多少钱?” 金大章说:“菜是每人40元,酒水另算。”又问,“你喝什么酒?” 玉儿说:“我啥酒也不能喝,就喝茶吧。” 金大章就招呼小姐:“上两筒雪碧,两筒露露。” 吃了半个多小时,小姐去拉开了落地窗帘。天已黑下来了。窗外是一个挺大的池塘,池中心有喷泉,水面上映着宾馆的红灯绿灯。 金大章这时不板着面孔了,目光变得很和善,但仍没有笑容。这个人大概是天生不会笑吧?吃了一个多小时,他对玉儿没说一句过分的话。对公司的工作也一个字没提。兴许是他整日埋头飞天公司繁杂的事务,今晚想来放松一下换换脑子?这时,金大章讲起了自己的创业历史:“我下乡回城后,分到一家小电子元件厂当工人,干了三年,恰好有个推荐上大学的名额。我下乡的工夫就是先进知青,进了厂又评上好几次先进工作者,厂里就让我去上了大学。就是工农兵大学生,学的还是电子专业。毕了业,分到市电子一厂,第二年当上了技术科长。那个厂的厂长光用自己的亲信关系。我当了六年技术科长,给厂里出了大力。可厂里提了三个副厂长都没我的事儿。觉得挺寒心的。这时候,我就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老虎,纵然有浑身的本事,也使不出来。眼瞅着时光一分一秒地白白流走,而自己的年龄又一天一天地增长,只觉得十分可惜,又无可奈何。怎么办呢?我就去找一位老同学、老知青战友倾诉。他听了,对我说,干脆,你自己干得了。听了这句话,我犹豫了一个多月,把牙一咬,下了决心。恰好市科委要办个科技信息公司,问我愿不愿干,我回家想了两天,说行。这不,就办起了这个‘飞天’。开始也不好干,局面挺难打,效益也不高。这三年行了,每年交税20多万。除了上交市科委50000元管理费,剩下的全归我支配。我也不设副总经理,就一个人说了算。如果没有那个好友的那句话,我现在说不定还是个在人家手底下打杂的差役呢。” 虹←桥书←吧←。hqdoor。← 第89节:心情在别处(89) “您原先的那个电子一厂呢?” “早垮了!厂长贪污受贿四万多,给逮起来判了三年,现在大概已经出来了,不知道干什么呢。” 舒缓的舞曲《军港之夜》响起来了。已有几对舞伴在屏风外翩翩起舞。 精神焕发的金大章对玉儿说:“跳个舞吧?” 玉儿羞怯地说:“对不起金总,我不会,真的不会,从来没跳过。” 金大章说:“我知道你不会,才邀你的。来,我教你。” 玉儿不好拒绝了,就站起来,走到屏风外。当金大章的大手扶住她的腰时,她不禁打了个寒战。之后,在不太亮的灯光里,一步一步跟金大章学。一支曲子跳下来,就能跟上慢四的节拍了。 跳第二支曲子时,金大章瞥了一下她的右手腕,说:“把镯子戴上!”玉儿就去小包里取出玉镯戴上了。两人跳着,金大章握着她的右手,瞅瞅那淡绿色的玉镯在白皙的腕子上一闪一闪地亮,说了句:“喔,不错!”灯光暗了下来,伴着如溪水般流淌的音乐,金大章把玉儿往怀里拉了拉,却仍保持了一点距离。他见玉儿老扭着头,微笑着说:“别害怕,看着我跳。是不是我有酒味儿,熏着你了?”玉儿转回头看看他,却又低垂了睫毛,望着他的胸口。 跳了半个多小时,玉儿几次想说走吧,却一直没说出口。到了9点半,周围的舞伴们舞兴正浓时,金大章彬彬有礼地对她说:“咱们走吧。” 奥迪车沿着宽阔的公路飞驰。车窗外不时地飞过一辆辆闪着车灯的轿车、卡车。金大章仍是一言不发。进了市区,才问:“玉儿你住哪儿?送你回家。”玉儿说:“还住亚苹家。”又说,“还到公司吧,我骑自行车回去。”金大章说:“不,送你回家。明天你打个‘的’来上班。车票到财务报销。” 玉儿就指点着,车子左拐右转来到东方大学第二宿舍的院门口停下了。玉儿说了声:“谢谢金总。”刚要开门下车,金大章却伸手抓住了她的左手腕,低声说:“应该谢谢你,伴我度过了一个非常愉快的夜晚。”玉儿脸上发起烧来,轻轻挣了一下手,没有挣开。夜色中,玉儿看金大章的一双大眼就像猎狗的眼似的,又亮又贼。金大章低声说:“玉儿,今晚吃饭的事,一定不要跟任何人说,你明白吗?任何人。”玉儿说:“我知道。”金大章把她的腕子往怀里一拉,说:“玉儿,吻一下吧。”玉儿慌了,忙说:“不!不!”金大章嘻嘻地笑着,又往怀里拉,左手去扳她的脖子:“哎,就一下。”玉儿慌乱地说:“金总,对不起!对不起!”金大章就放了手。玉儿又说:“金总,实在对不起!金总,再见。”抬腿出了车。车子转过头,轻轻鸣了一声喇叭,向来路上驶去。玉儿朝车窗摆摆手。 金大章一周里,有三四天的晚上有业务活动,即请人吃饭,或被人请去吃饭。每当有活动,他都带玉儿去。吃了饭,就跳舞。可玉儿除了慢四慢三,别的舞不行。金大章就给联系,让她到区文化馆的交谊舞培训班去学习。每天下午学两个小时。文化馆教舞的教师是一男一女,舞是国标舞,挺正规的。那个小伙子老师非常热情,取出一套崭新的运动服和一双白色的网球鞋,让她到更衣室里换上。每次学舞之前,先领她单独到练功房里,手把手地辅导压腿、踢腿,做形体c,然后才学舞。女老师就悄悄地跟小伙子老师开玩笑说:“别想入非非呵!当心烫了爪儿。”玉儿学得比较快,只七八个下午,四种常用的交谊舞就学会了。陪金大章去赴宴或请客,不止要陪他跳,还要陪客人跳。 玉儿到飞天信息公司第四天下午的两点,金大章交给她一张纸条,上边写了个电话号码,还有名字:胡泊。让她联系。玉儿开始打,没人接。隔了10分钟又打,还是没人接。她隔15分钟打一次,到3点,接通了。“喂,请问您是胡先生吗?请稍等,我们金总找您。”就给他把电话转了过去。只听金大章哈哈笑着跟对方说:“老弟,这回定下开拍的时间啦!下午来怎么样?拍完了,咱老战友去聚一聚……好,好的。” 下午4点,门外来了个瘦瘦的中等个头的男子,右肩上背了个黑色的摄影包,手里拎个装了三角架的帆布袋子。他推开门,挺有礼貌地问:“小姐,你们金总在吗?我是他的同学,叫胡泊。” 玉儿忙说:“他在,您请。” 金大章和胡泊见了面,亲热非常。金大章又指着墙上挂的《飞天》大照片对玉儿说:“这丫头也是胡记者的大作!”玉儿把一瓶矿泉水放在胡泊面前,金大章忙摆摆手:“不不!开水!胡记不喝这自来水。下午也不喝茶!记住了啊?”玉儿忙去倒开水。这时,胡泊已经支好了三角架,装上了相机,在摆设金大章桌上的电话机、笔架、台灯。又端详了一番端坐在老板椅上的金大章,让他再自然一些,别太一本正经了。右肩往下落一点儿。先拍了三张打电话的,又拍了三张写材料的,再拍看杂志的。胡泊让金大章把杂志斜着拿起来,不要遮住脸,眼睛也不要盯在杂志的字上,而是看杂志的上边沿,闪光灯又亮了三次。 book。hqdoor。←红←桥书←吧← 第90节:心情在别处(90) 金大章站起身,对玉儿招招手:“来,让胡记给拍几张光辉形象!保证比照相馆里拍得好!”玉儿本想谢绝,又想别惹得金大章不高兴,就说:“请稍等。”去洗手间对着墙上的镜子整了整头发,才走出来。胡泊让她去坐到老板椅子上,也打电话、写材料、看杂志,每个姿势拍了两张。但仍觉姿态有些不自然,拘谨,是摆出来的。他从镜头中看看玉儿,正琢磨怎么再拍几张理想的片子时,却见她的右小臂支在写字台上,手背微微托住圆润的下巴,稍侧着头,眼睛若有所思地朝他看。唔,好!胡泊急忙按了一下快门。 金大章这时拎起了“大哥大”包,问:“好了吧?走,吃饭去!” 玉儿上前要替胡泊背相机包,胡泊说:“谢谢!我来吧!”金大章笑道:“胡记把相机看得跟命根子似的,谁都不让动哩!”玉儿就帮他拎三角架袋子。三人一块儿下了楼。金大章开出车来。玉儿忙打开车的右后门,用手一扶车门上方,对胡泊说:“胡记者,请!”胡泊冲她点了下头,说了声谢,进了车。玉儿关上车门,又拉开右前门,钻了进去。 车子停在了一家酒店门口。玉儿抬头看了看门头上的“魁星酒楼”四个楷体金字,暗想,过去老百姓都说魁星是玉皇大帝那里点状元的神。可惜自己的大学梦在上高三时就破灭了。 在大餐厅的一角,三人围着一张长条桌坐了下来。金大章和胡泊边吃边聊,很是尽兴。聊的多是上中学和下乡当知青时的一些往事。 金大章指着胡泊对玉儿说:“当年劝我自己干的,就是他!挽狂澜于即倒,立砥柱于中流。” 胡泊笑笑:“我还没有那么伟大吧?” 金大章正色道:“关键时刻,一句话,就救了一个人呢。”又说:“听说过老四大傻不?出差不拐弯儿,按时上下班儿,苦熬盼当官儿,喝酒打一圈儿。当年哪,我就是老四大傻之一。” 这时,大厅里响起了舒缓柔和的舞曲,已有几对男女下了舞池。金大章说:“玉儿,你陪大记者跳个舞吧!”玉儿忙站起来伸手邀请胡泊。胡泊跟玉儿下了舞池,有点儿局促地说:“小姐,我这舞不行,请你带我吧。”玉儿说:“我也是刚学了几天,跳不好。”胡泊和玉儿跳着,左手握得不紧,右手也是轻轻扶着她的腰,身子离她老大一段距离。玉儿这才看清了对方的五官,微黑的长方脸,一双细细的却挺有神的黑眼睛,浓浓的黑眉毛,高高的鼻梁。紧抿着的嘴唇,显示出男子汉坚毅自信的神气。 两人跳了一支曲子,玉儿又陪金大章去跳。胡泊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饮料,默默地看着玉儿。哎,他猛地想起来了,这个女子,就是二十多天之前,自己买t恤衫的那个服装店的服务员!怪不得刚才一看就挺眼熟的呢。打扮得比在服装店时高雅多了,一时竟没认出来。哎,她怎么上这儿来了?唔,雪儿!他的心忍不住又咚咚地跳了起来。当玉儿又陪他跳时,一直没说话的胡泊带着她移到离金大章的座位较远一点儿的地方,突然开了口,说:“小姐,我这几天正愁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广告模特儿,今天碰上了你,觉得倒是挺合适的。” “拍广告?啥……什么样的广告?” “是一家首饰店,拍首饰广告。” “我可从来没拍过广告。” “拍广告照片,不是时装表演,很快就能进入角色。”胡泊又说,“对方要求拍四张,放大48寸。每张的报酬是500元。预计顶多两天就能拍完。” 玉儿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那,您得跟金总说。即使我想试一试,也得他同意。” 胡泊往前探了一下身子,低声说:“那这事儿你不要跟大章说,如果我下了决心请你拍,还是我跟他讲吧。”玉儿点点头。 但直到舞会散场,胡泊却没再提请玉儿去拍广告照片的事。 金大章开车进了市区,拐来拐去,进了护城河东边的一片居民小区,沿着一条比较窄的马路钻进去,在一个宿舍大院门口停下了。胡泊问:“不到寒舍一坐?”金大章说:“不了,改日再来。”玉儿忙开门下车,给胡泊开车门,用手扶住车门上方。胡泊下了车,玉儿又把三角架袋子递给他。胡泊冲金大章说了声:“老兄,再见!”又对玉儿点点头,“小姐,再见!” 第二天下午4点多,金大章开车外出了。玉儿就提前收拾他的办公室。心中蓦地想起昨天那个拍照片的胡泊来,心想,金大章说他是记者,可他怎么又给商店拍广告呢?他说的拍首饰广告照片的事,还真有点儿诱惑力。正想着,听得有人敲门,忙叫了声:“请进!”前去开了门。外边站着胡泊,没背相机,只拎了个黑色的皮夹子。 “呵,是胡记者,请进!” “你们金总呢?” “他出去了。”玉儿忙去倒了一杯热水,放在胡泊面前的茶几上。 “大章下午还回来吗?” book。hqdoor。▲红桥▲▲ 第91节:心情在别处(91) “他没说。”玉儿问,“胡记者,您有事吗?” 胡泊从皮夹子里取出一个纸袋子放在茶几上,说:“照片小样扩出来了,我想让他看看。” “要么,我打一下他的手机,您给他讲讲?” 胡泊犹豫了一下,说:“先不找他了。你让他看看照片,如果有什么意见,打个电话给我,我再来。” 玉儿说:“我记住了。您放心。” 胡泊从皮夹子里取出另一个纸袋,说:“玉儿小姐,这是你的。” 玉儿接过纸袋,取出照片一看,第一张是她打电话的,头部和上身笼罩在一片柔和的橘黄色光晕里,神情专注而又端庄,说:“这么好呀!”又看了几张写字、看杂志的照片,效果也很好。最后是她用手背支着下巴,稍稍歪着头,小嘴儿微微张开,冲镜头若有所思的那一张,禁不住“呵”了一声,说:“我还从来没拍过这么好的照片呢。谢谢您了,胡记者。” 胡泊微微一笑,说:“不用谢。好照片,往往是‘碰’出来的。平时,你精心摆布拍出来的,倒还不如在那一瞬间捕捉到的。”又看着玉儿那张若有所思的照片,笑道,“当然第一个条件是人要长得好,气质好,拍出的照片才好呢。”玉儿却没有笑。胡泊想起来了,打一认识玉儿,她就没笑过,连个微笑也没有。这是个冷美人,天生就不爱笑,还是内心深处有什么难言的创伤和痛苦?胡泊又说:“哎,小姐,你别叫我记者,我不是报社的记者。大章叫,是开玩笑。我只是个业余的摄影爱好者。” 玉儿说:“那,叫您胡老师吧。” 胡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说:“随便,叫老胡也行。”又问,“拍首饰广告片的事,有希望不?请两天假,悄悄地搞个第二职业?” 玉儿摇摇头:“我刚来几天就请假,肯定不行。从事第二职业,如果让金总知道了,他肯定会发脾气的。再说,我不会表演,从来也没拍过广告照片,也不一定能拍好。谢谢您了,胡老师。” 胡泊颇有点儿遗憾,就说:“那,我们以后再找机会合作吧。”又说,“女孩子形象比较好,应该趁年轻吃一点儿青春饭。这也是一种机遇。有了机遇,一定要紧紧地抓住它。”临走,他说,“如果有事找我,可以到外边的公用电话给我打。如果白天家中无人,晚上再打。号码我写在你那个照片袋子上了,注意保存好,别让大章看见。” 玉儿看看他,点点头。 胡泊站起身,拎起皮夹子,告辞要走。玉儿把他送到了门前。胡泊见她一直没认出自己来,鼓了好几鼓,冲口说了一句:“玉儿小姐,你记不记得,二十多天之前,我们见过面?” 玉儿定睛看了看他,摇了摇头。 胡泊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指着身上浅蓝色的t恤衫,“这还是你卖给我的呢!” “呵——”玉儿叫了一声,但仍对胡泊印象不那么深。却又说,“胡老师,请您不要告诉金总,我在服装店打工的事。” 胡泊点点头:“知道。” 二愣子没告诉韩立冬,自己私下实施了一次偷袭行动。晚上8点多钟,他骑上那辆深蓝色的嘉陵摩托,在城东找了个小百货店的公用电话,先给来永打了一个,警告了他一番。说:“如果你再虐待玉儿,你再抓住韩立冬纠缠不休,就小心你的一条狗腿!? 第 14 部分 欲望文 第 15 部分 心情在别处 作者:肉书屋 第 1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雀从来蛄艘桓觯媪怂环k担骸叭绻阍倥按穸阍僮プ6啦恍荩托⌒哪愕囊惶豕吠龋 崩从栏诺貌磺帷!  ?br / 开始不吃二愣子这一套的是屠夫出身的肖守本。他在电话中乱吼乱叫:“你是谁?有本事有种的报个真名真姓,咱到大街上比试比试!老子非劁了你不可!”二愣子冷冷一笑:“咱俩还不知谁劁谁呢!”肖守本又吼道:“你说的那个人,我知道是谁!老子把他弄到外贸去,还便宜他了!他一边跟小媳妇胡搞,一边还查老子的账,想把老子整垮,真是他妈的没数了!下一步,老子非让反贪局弄他进去坐上三年!让他连个女人的p股都摸不着!” 二愣子又是冷冷一笑:“肖肥猪,你才没数呢!大爷我不跟你啰嗦!我只送你一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要是你继续为非作歹,当心你的那一根猪j巴,睡着觉的工夫就让人给割了去!”说罢,忍不住哈哈大笑。 肖守本虽然嘴硬,事后却真的心虚起来。 第 十 三 章 第二天一上班,金大章看了胡泊给他拍的照片,十分满意。当下就写了一封信,让玉儿把照片和信还有4000元赞助费送到《企业家》杂志社去。这天下午下班时,金大章外出了还没回来。玉儿去问了外间大厅的一个值班经理:“晚上没事吧?”值班经理说:“没事。”玉儿就跟职工们一块儿下了班。 路上,她想老这样在亚苹家白吃白住,挺过意不去,就拐了个弯,到市场上买了一斤老来少芸豆、两个紫皮茄子、三斤西红柿,又花14块钱买了一只烤j。 回到亚苹家,亚苹和大辛还没回来。玉儿就动手做饭。半个小时之后,炒芸豆、白糖拌西红柿、炖茄子、西红柿j蛋汤就摆到了小门厅的茶几上。玉儿又把那只烤j撕碎,放到一只大盘子里。刚摆上筷子、勺子,听得门锁响,亚苹小两口回来了。亚苹一看茶几,就“哟”了一声:“这么丰盛呀!”又说玉儿,“让你不要花钱,就是不听。” book。hqdoor。▲虹桥▲▲ 第92节:心情在别处(92) 三人坐下来吃饭时,大辛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啤酒,问玉儿:“你也喝一杯吧?”玉儿摇摇头。亚苹问:“这七八天,陪领导们一块儿吃饭,还没学会喝酒?”玉儿说:“看来是学不会了。” 这天,韩立冬到桃林县外贸公司联系业务。中午,主人请客。他心绪不佳,酒喝多了。乘车往回返,路过县财政局大楼时,晕头转向的他蓦地想起了这个楼里的一个女子。那十几年前的往事,霎时如电影镜头般叭叭叭拉到眼前来了:小乔在球场上的三步上篮,他和她临毕业时在校园后边柳林中小桥上的风雨约会,她临结婚时到乡里去找他让用红绸拴成的“拴媳妇”,还有他送她回到桃林,她下了车在浓浓的夜色中扭回头来的那一双幽怨深情的眼睛……此时,他都想让车停下,去大楼里看看她了。 天有不测风云。 金大章请玉儿吃了几次饭,跳了几夜舞,就被嗅觉极为灵敏的金夫人知道了。金夫人因为丈夫收入优厚,区民政局机关的工作又不忙,下了班专心在家养尊处优。除了去会会朋友,打打扑克,“砌砌长城”,再就是看电视、看录像。家里有保姆,她衣服不用洗,饭也不用做。几年下来,虽才38岁,却养得又白又胖,活像一头北极熊。最近才意识到自己那风姿绰约的线条早已没有了,又去找大夫讨教如何减肥的问题,还请了“家教”教她练健美减肥c。因白天休养得精力过剩,晚上就老找金大章,还挺罗曼蒂克的。金大章整日搏击商海已经够紧张的了,对太太的要求有时就应付不了,常常挺烦,可又不敢说。 金夫人极有修养,她既不与丈夫大吵大闹,也不去找玉儿。而是连着三天在金大章快下班时,提前十分钟到总经理办公室来,坐在一旁看报纸等丈夫。如果金大章按时走,她就笑吟吟地挽着他的胳膊一块儿走出办公室。如果金大章有事或接待客人晚下班,她就坐在一旁耐心地等待。有一天一直等到晚上7点40分,直到金大章忙完了,她才陪同一起走出办公大厅。金夫人来了之后,对玉儿也比较客气,就像对待公司里所有的员工一样。玉儿听公司的人都称她“太太”,也尊称她太太。把一杯沏好的茶放在她面前,轻声说:“太太,请!”金夫人伸出戴了一枚祖母绿宝石戒指的胖胖白手扶一下杯子,微微点一下头,以温柔的母性的目光望望玉儿。但这种目光是居高临下的。这种目光与绿宝石上反s出来的莹莹绿光,使玉儿不禁想起了在《动物世界》电视片里见到的母狼的目光,那是护卫公狼与狼崽子不受侵犯的光芒。玉儿从一本什么书上见到过一篇介绍文章,说不少的公狼在与母狼交配之后,都不管它的妻子如何就扬长而去,它绝对不知自己有多少妻子多少狼崽,而母狼却死死地认定只有一个丈夫与一窝亲生的狼崽。如果谁敢来夺走它的丈夫或动它的狼崽一根毫毛,它就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与之拼死搏斗,直至咬断对方的喉管。 玉儿看着金夫人闪着银光的牙齿,想起了母狼尖利的獠牙。 金大章对此表现得若无其事,但他也觉得让玉儿在门口太显眼了,特别是受到来自后院的“核武器”的威慑之后,想出了一个曲线救国的办法。这样一是避开了母狼的目光和利爪,二是利用玉儿给自己办成一件大事,三是还可以长期跟她保持“地下活动”。有一天办公室里没有第三个人时,他悄声对玉儿说:“过几天我要去广州出差。” 玉儿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 金大章问:“没去过广州吧?” 玉儿说:“没有,除了平川地区和邻近的桃林县,还有这个天河城,外地哪儿都没去过。” 金大章说:“我很想带你去。” 玉儿没有吭声。 金大章以为她很乐意去,就又说:“你看这样如何?我给你买上飞机票,你先去打前站,那边会有人给你安排好一切食宿。我过两天随后就飞过去。对外,你就说请假回老家了。我还可以带你到深圳、香港去转转。”说着,抓住了玉儿的一只手。 玉儿轻轻地把那只手抽回来,说:“金总,我不想那样。” 金大章又说:“玉儿,我不会勉强你的。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多待一会儿,心里就很安宁了。” 玉儿挺干脆地说:“金总,如果您觉得我在这儿工作不合适,我可以离开。” 金大章忙说:“不不,玉儿,不要误会。”这时,有人敲门,两个人的谈话就中断了。 虽然去广州的事拒绝了金大章,但那位高贵的“北极熊”金夫人仍是每天下午下班的时间来公司。 金太太到公司来的举动,开始玉儿并不在意。人家老婆来接男人,与自己有何关系?自己只是一个伺候老板的工作人员,说得直接点儿是个丫环罢了。但几天过去,她感觉出来了,金太太到公司是专为自己来的。同事们也以可怜、同情、蔑视、甚至是幸灾乐祸的眼光瞅着她。玉儿对此就很难忍受了。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93节:心情在别处(93) 玉儿觉得,脚下这块浅黄色的地板已经开始倾斜。仅仅干了二十多天的公司职员,年轻漂亮的少妇又面临着何去何从。 再跳槽?又到哪儿去?跳槽,一不好跟亚苹说,二自己人生地不熟,再找这么个好地方是不容易的。她记起公司里的人议论的市人才交流中心,可自己一没有大学本科文凭,二连张身份证都没有,人家连登记也不会给办的。 下午三点,金大章开车带上玉儿,在市内转了好几个地方。4点半时,在车上就给夫人打手机,说晚上要请客。傍晚时没回公司,直接到了灯火辉煌的银河大酒店,在一个挺僻静的雅座,宴请一位市政府秘书长屠建。屠建刚过不惑,中等个头,膀宽腰圆,看得出春风得意,踌躇满志。三个人坐下来。每人面前摆了一个冒着热气的不锈钢酒精火锅,每人盘子里放了一条新鲜的切成许多横块却仍摆在一起的罗非鱼。十几个小碟子里放了各种各样的作料。金大章很殷勤地说:“秘书长美国、日本、英国都去过,西餐大菜都尝过。咱今天吃点儿清淡的,来个天河风味全鱼火锅吧。”屠建说:“这就非常好。出国老吃洋白菜甜面包,这个沙拉,那个奶油,简直是吃腻了。还老吃不饱,不如吃包方便面哩!”金大章招呼玉儿:“使劲儿吃,吃完了,再上一条,这鱼是活的,刚杀的。鱼肝鱼肠子都洗干净了,也挺好吃的。”金大章陪屠建喝xo,玉儿喝椰风挡不住。把鱼块放进火锅中煮几分钟,雪白的r就熟了,蘸了作料吃,又鲜又嫩又可口。汤也呈r白色,喝一口鲜美无比。她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鱼火锅。金大章笑容可掬,先问了几句:“副市长的问题快解决了吧?”就切入正题。原来是求屠建关照协调从银行贷款一百万元,要开发个什么项目。屠建点头应着,说:“如今贷款不容易。不少企业贷了几百万几千万甚至上亿的款连利息都还不上。银行都不敢贷了。有的项目,市长批了文,银行都顶着不给办呢。”金大章赔着笑说:“市长还不是听秘书长的?市府有十二位正副市长,可秘书长只有一位呢。”就又陪屠建喝酒。玉儿忙给二人斟酒。金大章又让她给秘书长敬两杯酒。 玉儿刚端起杯子,屠建就按住了她的手,笑道:“男女平等,平等。咱得喝一样的。”金大章忙给玉儿倒了一杯深褐色的xo。玉儿为难地说:“秘书长请原谅,我喝酒确实不行。”屠建道:“那你就随意。” 三人又喝了一阵子,金大章说去打个电话,出了餐室。这时,轻柔的音乐响了起来,屠建就邀玉儿跳舞。大概屠建听金大章讲过玉儿个性比较强,跳舞时也没对她太怎么的,只不过揽得稍近了些,一只胖手托着她的脊背。跳了半支曲子,屠建说:“玉儿小姐,老金昨天在电话里说,他公司里有一位绝色,我还不大相信。今晚一见,果然是西施再世。”玉儿说了声:“谢谢夸奖。”暗想,西施都死了一千七八百年了,你见过她长得啥样?屠建把胖手移到她的腰间,搂着她轻轻晃动着,又说:“玉儿,吃饭之前,老金已把你的情况告诉我了。说你原先是干财务的,是吧?我想,你老在老金这儿打工也不是个长久之计。我这样给你安排一下怎么样?到市政府行管局的财务科,还干会计本行,工资在500元左右。机关工资,都不高。再给你找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每个月给1000元零花钱。正式调动手续,由我给你办,不超过10天。” 开始,玉儿对屠建说的还挺感兴趣,听到最后才品出味儿来。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又跳了一会儿,玉儿才轻轻地说:“谢谢秘书长的关心。这事儿,让我回去想一想,好不好?” 屠建点点头,又说:“一个男人能这么喜欢一个女子是不容易的。这是一种缘分。而缘分,大都是碰上的。我希望,我们的友情能永远保持下去。你平时要跟我联系,打我办公室的电话或者手机都行。”说着,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放在玉儿手里,说,“这是我的内部名片,只给关系最密切的人。一般的客人就给工作名片了。” 宴请结束后,金大章开车送玉儿回亚苹家。路上,金大章说:“玉儿,我准备上一个大工程,如果你愿意,就帮我一把。” 玉儿冷笑了一声,说:“你这是为了贷款,直接就要把我送给市政府领导了。可我既当不了西施,也当不了貂蝉。” 金大章有点儿尴尬,说:“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大好。可一时又没有别的办法。送钱送物吧,人家什么都不缺。”又说,“玉儿,别生气。我只是征求你的意见,如果你不同意,那就罢了。” 在苦水河边的梨园,韩立冬取出一沓白纸,让小乔给抄几份材料。小乔看了看,却是揭发r联厂肖守本、新任商业局长郑二秃子和吕副县长官商勾结、贪污受贿的。就说:“心不死,一有机会就想反攻?”韩立冬淡淡一笑。小乔边抄边又说:“防止他们认出你的字迹来?” §虹§桥§书§吧§。hqdoor。 第94节:心情在别处(94) 抄完材料,又点上蜡烛,这次,她说晚上不能住下了。傍晚6点送她回桃林。第三天让他下午3点半去接她。 胡泊四下寻访,找了几个少女、少妇看了看,觉得都不如玉儿合适。又通过春之梦影楼的小三经理,找到艺术学院的一位年轻貌美的女教师,形象气质倒是挺理想的。可一谈报酬,女教师开口就说一张照片10000元。吓得胡泊差点儿蹦了起来。就老想让玉儿来拍,可她又来不成。一时,他很有些一筹莫展。李长胜打电话催了他两次,他只好说再等等。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眼前却出现了一片茫茫无际的雪绒草。草丛中,一个穿花衫的农姑迎着他跑了过来。他迎上去要拥抱她,冷不防一脚踏空,掉进了一口枯井里,不觉醒来,原来是滚到了床下。 重新上了床,却毫无倦意了。倏地,20多年前的那个月夜,又从遥远的山坳中推到了眼前。 哎呀,别想了,想多了,又得引起头痛。 可是,又怎么能不想呵! 雪儿,飘儿,还有那个玉儿。唉! 思来想去,韩立冬分析了一下自己,学过商业企业管理,又当了好几年乡长、书记和局长,有比较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和经商经验。自己才39岁,绝对不能在这里荒废时光窝憋死。跟小乔的事又成不了,即使能成,也不能在故道城安窝。干脆,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走为上计。脱离这个四面楚歌的环境,出去干一番事业。 为了防止天机泄露,他等经理、副经理们中午都下了班,拨通了天河市那个老朋友鹊桥商厦总经理杜丙勤家的电话。杜嫂子接的,听他报了姓名,热情地说:“是韩局长呀,您现在哪儿?”韩立冬说:“嫂子,我在县里呢。”杜嫂子问:“还在商业局吗?”韩立冬想说不在了,又说:“对,还在。”又问,“丙勤兄在家吗?”杜嫂子说:“还没回来呢。”韩立冬说我过一会儿再拨。过了半小时又拨,杜嫂子很客气地说:“估计他中午不一定回来了。可能有客人谈业务去吃饭。这样,我呼呼他,让他给你回电话吧。”韩立冬说:“好。”就告诉了自己的座机号码和手机号。 韩立冬去街上买来两个烧饼、一只小烧雏j,边吃烧饼边啃烧j,又喝水。一会儿吃饱了,就翻报纸,想消消食儿,再在那脏兮兮的沙发上迷糊一会儿。这时电话铃响了,是杜总经理打来的。韩立冬直截了当地说这几天想去天河城,有点事儿跟他合计一番。杜丙勤说:“想来设个办事处?还是分公司?还是门市部?”韩立冬说:“都不是。是我个人的事。”杜丙勤说:“老弟想弃政从商了?你本来干的就是商嘛!不过那是官商。”韩立冬说:“有这个意图。老兄帮我想一下去处,这儿我不想干了。没意思。”杜丙勤说:“明白了!我这几天忙一点儿,有个外商在这儿。你过个三四天,再来个电话,咱再定一下,怎么样?”韩立冬说:“好。” 韩立冬暗中就做去天河的准备,提前吹风,对老经理说心脏不太好。 过了三天,韩立冬忍不住又打电话到天河市,杜丙勤说:“行了,你来吧。”韩立冬当天下午就向老经理请假,说到地区医院去看病。老经理听了,眯着r泡眼说:“你去就是了,得几天哪?”韩立冬说:“三四天吧。” 回到家,于美华还没回来。他就动手收拾行装,带了几套替换的衣服,又去书架上的一个日记本的封面夹层里取出个私房存折,上边有他偷偷存的3000块钱,是他几年来积攒的奖金、福利费。他悄悄去储蓄所取了出来。平时,他的工资是全部上交的。于美华已存了30000多块钱。他不抽烟,酒也喝不着自己的。当局长一日三餐有80%是在外边吃。一个星期顶多在家吃两三顿晚餐。他很想临走之前跟儿子小春说几句话,又想说多了对儿子不好,儿子也不明白,也就没再说。想以后再写信或打电话给儿子说。只找了儿子的几张照片夹进日记本里。可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儿子。自己是个孤儿,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呀!好不容易有了个家,有了个传宗接代的儿子,儿子就是自己的命根子。老婆没有血缘关系,但儿子却是自己的亲骨r。老婆离了婚就不是自己的老婆了,但儿子即使断绝了父子关系,也还是自己的儿子。想着想着,这个在许多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掉过泪的男人,鼻子禁不住阵阵发酸,直想找个地方放声大哭一场。好在这几年随着小春的长大,学习又挺好,也挺听话,挺老实的,于美华也不打孩子了。儿子跟着她也没什么问题。再是小春打上体校去学武术,跟几个师兄弟很要好。他们一块儿上学、放学,也没有坏孩子敢欺侮他了。晚上,他对于美华说了句:“明天我到地区开个会。”于美华哼也没哼一声。 本来,他想把自己出走的事告诉二愣子,并让他用车把自己送到天河的,还想托他照顾一下儿子小春。可又一想,先不告诉。还是绝对的秘而不宣。到了天河,安顿好了,再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做生意虽有点儿狡诈的小老弟,对自己却绝对不是个势利眼。 ◇欢◇迎◇访◇问◇book。hqdoor。◇ 第95节:心情在别处(95) 第二天一早,韩立冬到了长途汽车站,没乘西去地区平川的车,却上了南去的中型面包车。乘了夏日早上的清风,直奔天河。 这是韩立冬打当了乡长之后八年来第一次坐长途汽车。 打那次玉儿拒绝了屠建之后,金大章倒没再让她去跳舞吃饭。如中午晚上有客人需要宴请,金大章也是叫玉儿通知别人陪,没让她参加。平时,金大章对玉儿仍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一点儿笑容也没有。有时玉儿动作稍慢了一点儿,还要当众受到批评。 可即便是这样,金大章的后院还是起了火。一天上班后,玉儿发现金大章神色疲惫,双眼发红,好像一夜没睡。 进了办公室,他冷冷地对玉儿说:“任何人找我,都不要让他们进来。电话我给你扳过去了,全由你接。有找我的,你就说我不在。”他抓住玉儿的手腕,用力摇了摇,长叹了一口气。不等玉儿挣脱,就松了手。接着让玉儿出去,从里面锁上了门。 玉儿一阵子胡思乱想,莫非是金大章有一桩大买卖干砸了?还是公司要破产了,要垮台了?这人别想不开,在屋子里自杀了?她想进去看看又不敢。这天上午8点到10点,来找金大章的人偏偏多达七八个,还有十几个电话,全让玉儿给挡了驾。但都记下了对方的姓名、单位、电话号码。 11点多的时候,金夫人一脸怒气地到公司来了。玉儿忙站起来打招呼:“太太,您来了。” 金夫人鼻子里哼了一声,理也没理玉儿,径直去拧金大章办公室的门把手,拧了几下拧不开,就竖起一双文得很黑的柳叶眉,厉声问玉儿:“他在里边吗?” 玉儿胆怯地说:“在,不过……” “不过什么?”金夫人的一对眼瞪得老大。玉儿从来还没看到过这么凶的女人的眼睛。狼眼!母狼的眼! 玉儿先是打了个寒战,随即壮起胆子,说:“金总不让任何人进去。” 金夫人火了,乒乒乓乓砸了十几下子门,又用高跟皮鞋踢。声音惊动了外边大办公室里的十几名工作人员,都扭头往这边看。玉儿从那些人的目光中看到了许多很复杂的、不可言传的东西。 玉儿见状,忙说:“太太,您不用砸了,这儿有钥匙。”说着,从一串钥匙中捏出了一把,朝金夫人递了过去。 金夫人哆嗦着胖手,拧开了门锁,一扭身进去,“砰”地一声带上门,冲金大章大吵大闹起来。房门隔音,玉儿听不清楚。可隐约也听到了金夫人那尖利的叫喊声:“她怎么会有你的房门钥匙?你什么意思!你说!你说呀!……还弄个妖精来当你的‘小蜜’,喝酒,跳舞,美了你了!……你们上没上床你自己清楚!一个臭乡下女人,什么烂玩艺儿!你说,你还要不要这个家?还要不要你的孩子,还要不要你的名誉地位?你现在有几个臭钱,就烧得不知姓什么了!不是当初那个穷叫花子穷酸样儿,找不上对象,一个劲儿地追我的工夫了!我就让你烧包!让你玩‘小蜜’!你就看着办吧……” 吵了一阵子,却始终听不见金大章的声音。又过了几分钟,听得屋里“咣——哗哗——啦”一串脆响,不知是什么东西被打碎了。接着,又是“咣——哗啦啦”的一串脆响。接着,门“咔嚓”一声开了,金太太满面紫红怒发冲冠地冲出来,“砰”地一声把门一带。刚要离去,却又把手中的那串钥匙往玉儿面前“叭”地一摔。 一串咯噔咯噔的高跟鞋的响声远去了。 玉儿这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顿时气得脸色发白,嘴唇发青。她没有理会围过来的几个同事,而是拿起那串钥匙,又收拾了一下桌上的办公用品,拧开了金大章办公室的门。地上一片瓷杯的白色碎片。金大章一脸沮丧地坐在真皮沙发上,头顶上就是那张被砸坏了的《飞天》大照片。对面是那张敦煌《飞天》挂画的玻璃也给砸碎了。玉儿去卫生间里换下那身浅绿色的西装,叠好,摘下脖子上的金项链,和办公用品、钥匙一块儿放在金大章面前的茶几上,轻声说:“金总,谢谢您这二十多天对我的关照。给您添麻烦了。请您多保重。我走了!” 金大章抬起头,带着哭腔叫了一声:“玉儿!”眼中似乎还有了泪花。玉儿没想到这个平时稳重威严的男人此时变得如此脆弱。一时,她有点儿发怔,甚至后悔了方才自己的举动。可是,再收回西装、项链、钥匙,已经不可能了。她看了一眼金大章,转身就往外走。金大章这时突然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猛地从玉儿身后拦腰抱住了她,同时贪婪地在她的后颈上、腮帮上亲着,颤抖着声音说:“小玉儿!我想你都想得要发疯了!你这一走,不是要了我的命吗?还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让我这么动心、动情呢!”玉儿惊惶失措地挣了好几下,才挣开,急急地说:“金总,别这样!让人看见,没事儿也有事儿了!” 金大章放了手,走过去“咔”地一声锁上了门,又把链子也挂上了,转回身,说:“玉儿,让我好好吻吻你吧。这样,你就是离我而去,我也不……”他突然意识到“遗憾”二字不合适,猛地住了口,上前又要去抱玉儿。玉儿闪身转到了他的老板桌里边,坚决地说:“不行!金总。绝对不行!您最好不要勉强我。”又说,“请您开门,我要出去。”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96节:心情在别处(96) 金大章在玉儿凛不可犯的目光中泄了气,说:“西装、项链你都带上吧!算我送给你的。另外,你带上这一个月的工资。以后,你需要我帮助的时候,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玉儿担心跟他纠缠下去夜长梦多,两个人反锁在屋子里时间长了,更会引起外边工作人员的猜疑。万一金夫人再杀回来,情况会更加糟糕。灵机一动,说:“好吧,我领工资。” 当金大章与她交换了位置,去开老板台的抽屉取钱时,玉儿迅速打开了门上的链条,拧开门把手,匆匆走了出去,头也没有回。 玉儿骑上自行车回亚苹家。路上越想越窝囊,泪止不住就流了下来。这算是怎么回事呀!这还比不得在县里跟韩立冬呢。跟韩立冬是自己活该,自作自受。在飞天公司,自己跟金总……嗨!玉儿明白金大章是有那么根花花肠子的。跳舞时的一举一动,吃饭时的话语眼神儿,看自己那只玉镯时的表情,还有要约她秘密去广州……可自己却对他没有一点儿非分的心思呀!自己走了,在同事们眼里、口里肯定是一桩桃色新闻了。金大章那里可以不管。他肯定是了解他那个母夜叉的脾气的。他当初收留她,只让她去学电脑当工作人员或者当个打扫卫生、拎水倒茶的勤杂工不就万事大吉了?他千不该万不该让她当守门的女秘书。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当男人的秘书,就像个狐狸精半夜里潜入了书生的书房,摊在谁家的老婆头上也不会安宁的。 最令玉儿不安的,是觉得对不起亚苹。在最危难的时候,亚苹收留了自己,让在家里吃住,又给找了那么好的工作。可自己却砸了自个儿的饭碗。 她想,反正手里还有1000多元钱,实在无路可走,就回县里去。先给秀娟打电话,还在她三姨家住一段时间,再想办法。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县里是不能回去的。 玉儿不想中午回亚苹家了。但气温热得人发闷。马路上的热气一阵阵顺着小腿往上扑。略思忖了一下,骑车沿街走着,寻到一家带冷气的鞋帽商店,把车子放在门外树y里,进了店,装做看商品,凉快了一阵子,又考虑下一步怎么办。身子凉爽了些,脑子也清醒多了。她突然想起了胡泊。 找不找他呢?玉儿犹豫了好一阵子。且一想起胡泊,心就一个劲儿地发慌。 这个胡泊到底是个干啥的?请他帮忙能不能行?玉儿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可自己在天河城又实在没有别的门路。老王家餐馆王老板两口子倒是不错,可自己能再回去端盘子吗?在饭店里干活,又热又脏又累,收入又很低。玉儿想,绝对不能走回头路,绝对不能吃回头草。水往低处流,而人必须往高处走。 她定定神儿,略犹豫了一会儿,找出胡泊给她的那个装照片的纸袋子,照着上边写的号码,给他打电话,可是没人接。又等了十几分钟,再打,还是没人接。她估计胡泊没在家,又等了半小时,再打,还是没人接。 回到亚苹家,才下午3点。亚苹和大辛都不在家。玉儿就动手收拾起家来。收拾了卧室、书房,又收拾厨房。然后洗亚苹、大辛换下来的一大堆衣服。当洗亚苹和大辛的内k时,玉儿不由得踌躇了一下,但还是给洗干净了。 玉儿心里还有个老大内疚的事。亚苹、大辛都正值青春年华,又没有孩子。大辛那么喜欢亚苹,过去他们两口子的那个事儿,肯定是挺勤的。可是打自己来了以后,亚苹执意让自己跟她同睡一床,就必然影响了他们正常的生活。大辛会怎么想呢? 这时,门锁响动,亚苹下课回来了。 一见玉儿,亚苹就叫了起来:“哎哟我的姑乃乃,你中午上哪儿去了!人家老金找你都找翻天了!还以为你跳了黄河哩!” 玉儿见亚苹知道了自己的事,急切地问道:“金总来过?他怎么说的?” 亚苹说:“他怎么敢来找你?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安慰安慰你,做好你的工作。千万别想不开。他说,你是不好再回飞天公司了。让你先等几天,他找个朋友的单位再给你安排个合适的工作。他说挺对不起你,让你受了无辜的冤屈。还说过几天就捎过你的工资来。” 泪从玉儿脸上流了下来。 “脸!”玉儿突然叫了起来,“都是这张脸!我真恨不得毁了它!” 亚苹宽玉儿的心说:“好了好了!这事儿过去就算了,没什么。我知道你也不会跟老金怎么的。尽管这丫头有点儿前科。嘻嘻!” “姐!”玉儿的脸红了。 亚苹拿出一封信和一张500元的汇款单,说:“大概是那个长毛画家,还寄来了路费。”又说,“哎,可不是我撵你走呵!”玉儿拆开信,里边还有个纸袋子装着几张照片,取出来一看,是l体的《山鬼》和半l体的《贵妃出浴》等,是长毛青年的画拍下来的。信上还是恳求玉儿去他的画室或美术学院当人体模特儿和学美术。 ▲虹▲桥▲书▲吧▲。hqdoor。 第97节:心情在别处(97) 玉儿叹了一口气,收起那些照片,说:“我再想一想,我总觉得……” “不好意思是吧?” 玉儿点点头,又说:“这个长毛倒没恶意。我明天先给他回封信表示感谢。” 玉儿想该给秀娟打个电话,听听县里的情况。实在不行,就回县里去。天无绝人之路。回去上班,他来永要再打再骂,我就去找县纪委、县法院。吃了晚饭,玉儿跟亚苹说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下了楼,出了宿舍院,走了一段路,瞅见街边有个摆摊卖西瓜、白兰瓜的中年妇女,心猛地一跳,嗨,还不如干个体呢!干个体,啥事儿都是自己说了算。绝对不会像在别人手底下打工,受这么多的制约。又走了一段路,进了个小百货店,给秀娟家打电话,先是大松接的,玉儿问了声大哥好,大松叫来了秀娟。玉儿说:“我辞了飞天信息公司那份差使了,挺烦人。”秀娟已猜到了几分,说:“是老板想你的好事吧?”玉儿“哼”了一声,见四周无人,就用手遮着话筒,说:“还有个大款,想借我一个月,给10000块钱。居然还有个什么狗p秘书长,让给他……嗨,就是当情妇。哎,你说这秘书长哪来的那么多钱?这种人能当秘书长?这是人民的公仆?” 秀娟冷笑了一声:“公敌!公贼!”又说,“哎,妹子,真傻耶!要是换了我,他包我,我就干。先弄个市政府的职员干干,再住他娘的一套好房子,何乐而不为?将来那个秘书长要进了监狱、吃了花生米,再退房子就是!” 玉儿说:“我可没你那胆子!”又问,“来和韩……” “来永没啥变化,老样子。至于那个风流局长嘛,十几天前,我往他办公室打了几次电话,他啥都不说。只说让我多关照你。还说一辈子忘不了你,一辈子感谢你。后来,我再打,接电话的不是他了。是个陌生人,一个劲儿反问我是谁。我忙扣了电话。这几天,我才听说,韩立冬给贬到县外贸公司当副经理去了。还是正局级,却是第二副经理。加上正头儿,是三把手。” “噢。”玉儿的心往下一沉。县外贸公司的情况她知道,那是个亏掉了腚的单位。韩立冬当个第三把手,日子肯定很难过。说,“他这辈子的仕途完了,全栽在我手里了。” 秀娟说:“别可怜他,他活该!说不定人家活得还挺潇洒哩!宁为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姐!”玉儿说,“我了解他,他干了好几年一把手,绝对不会甘心当那个三把手的。” “反正,他在故道县是踢不开了。除非下海南下深圳,去当大款。真干了那个,把你接了去当个金丝雀养起来不就得了?结不结婚都无所谓。要不,就他当老总,你当副总兼财务部长。谁他娘的也管不着。” “是我害了他。” “不不,玉儿,你别那么认为。以后,你心得狠着点儿!” 第 十 五 章 午睡起来,胡泊正琢磨干点儿什么,忽然电话铃响了,一听却是西郊木材厂厂长丁琳打来的。就问:“老同学,什么指示?” 丁琳说:“最近,一个广厦建筑公司承接了一个商厦工程,急需大批的木材。想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胡泊“哟”了一声,说:“搞木材我可是一窍不通,一点儿门路也没有。” 丁琳迟疑了一下,问:“你下午有空没?我想跟你当面谈谈。” 胡泊说:“行。”又问,“上你厂里去?” 丁琳说:“不不,咱这样,你从东郊来,我从西郊去,两下里接就一下。3点半,在蟠桃园酒家门口碰面。我开个黑色的伏尔加。行不行?” 胡泊说:“行。”又看看表,问,“3点行不行?” 丁琳说:“行。”又叮嘱了一句,“就你一个人来。” 胡泊说:“明白。”就对玉儿说有事出去。 玉儿问:“你回来吃晚饭不?” 胡泊说:“要是回不来,就给你打电话。你下午好好休息。”心想,怎么成了跟家庭主妇请示汇报一样了。 胡泊走后,玉儿才发现阳台上晾着自己昨天换下来的衬衣、裙子、袜子,还有胸衣和内k。不用说,都是胡泊给洗了的。心里又是一阵子感动,一阵子难为情。她擦了桌椅、茶几、柜橱,收拾了厨房,又拖了地。穿过门厅,正要去涮拖布,却瞅见了茶几上的白色电话机。略犹豫了一下,扔下拖布,过去拿起话筒,打给秀娟。 电话是那个中年妇女周师傅接的,玉儿问:“请问秀娟在吗?”中年妇女说:“在。”就叫:“秀娟,电话!”过了几秒钟,连高跟鞋底叩打地面的声音都听到了,秀娟来接了电话,一听是玉儿,就大叫起来:“哎呀,可想死我了!” 玉儿忙说:“别让身边的人听出是跟我说话。” 秀娟说:“知道知道。最近怎么样?大前天我打亚苹那里,她对象大辛说你出差了。” 玉儿说:“以后我给你打吧。亚苹外出讲课去了。我不在她那里住了。” ※虹※桥※书※吧※。hqdoor。 第98节:心情在别处(98) 秀娟问:“怎么了?她姐儿们不够意思?” 玉儿忙说:“不是不是。”又试探着问,“来和韩那边,有什么变化吗?” 秀娟支支吾吾地说:“有……有点儿。” 玉儿问:“不好说,是吧?晚上我再给你家打吧。”又担心胡泊这时候回来,忙说了声“再见”,放了电话。 胡泊“打的”到了蟠桃园酒家门口,下了车,站了不到三分钟,从西边驶来了一辆半新的黑色伏尔加。车在他身边停下,右边的门开了,丁琳在里边叫道:“快上来!这里不让停车!”胡泊忙钻了进去。 个头不高的丁琳,留着齐肩短发,发梢烫了一下,往里卷起。白皙的脸上有了明显的细纹。从侧面看,眼角的鱼尾纹更深一些。大概是年已不惑,当厂长又劳累的关系吧。但弯眉下的一双大眼睛依然是那么神气,显示着沉稳、自信和精明。 车子转了个弯,驶入了南北大道的车流。胡泊问:“怎么?还挺神秘的?” 丁琳把着方向盘,眼盯着前方,说:“商场如战场。谁掌握了重要的经济信息,谁就抓到了效益。” 胡泊说:“交代任务吧,怎么干。不过,让我去倒木材,可是赶鸭子上架。” 车子驶入了南郊,在一条幽静的马路边减了速,拐进了一片浓密的白杨树林里。高大的树干上有一只只大眼睛形状的斑纹,树上灰喜鹊喳喳直叫。 丁琳递给胡泊一瓶矿泉水,说:“木材的货源已经有了,就在咱们市的木材公司,是我的一个老关系,经理姓吴。这笔业务,本来我这个厂自己就能办得了。而且,我给他们两家牵个头,他们自己 第 15 部分 欲望文 第 16 部分 心情在别处 作者:肉书屋 第 16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丁琳递给胡泊一瓶矿泉水,说:“木材的货源已经有了,就在咱们市的木材公司,是我的一个老关系,经理姓吴。这笔业务,本来我这个厂自己就能办得了。而且,我给他们两家牵个头,他们自己谈也行。如果我不拒绝,双方还都能给我一笔介绍费。可我那个业务科长是个吃里扒外的坏家伙,如果让他去办,他个人起码得拿几万元的回扣。最关键的是,木材的数量和质量很难保证。你没经过商,不太了解这里边的道道。他怎么办?就是把价格提高,对方不就赚大了吗?对方再给他回扣。加上木材丈量尺寸的伸缩性比较大。那边装上的是20立方,到我厂里卸下来一量,连19立方都没有。你明白这里边的文章了吧?所以,我想让你去办。甩开我的业务科。这样,我有赚头,赚建筑公司的。但这个钱全归厂里,我自己一分不拿。我收的木材价格合理,货真价实。你记准了,我只要白松。” 胡泊大体上明白了,问:“既然这个业务科长是个大老鼠,你换了他不就得了?” 丁琳说:“这个厂,上边一直不让我承包,干部任免都是公司说了算。那个业务科长是公司经理的小舅子。”又说,“我主要是想让你挣点儿钱。你搞摄影,花费肯定不少。人们不是常说,玩相机就是玩钱吗?以后,你再找个媳妇呢?” 胡泊忙说:“谢谢老同学想得这么周到。那好吧,我去试试。” 丁琳说:“你只去联系,把价格谈好。到装货时,我派检尺人员前去丈量木材。我有个退了休的老木材检尺员,业务上很棒,也非常负责,人非常可靠。” 胡泊仍然有一种隔行如隔山的感觉,只说:“好,那我就学习学习吧。” 丁琳把一张写着市木材公司吴经理电话号码的条子给了胡泊,又说:“我有个表弟办了个西营木材公司,因他碰上车祸断了腿,在家养伤,就先停了业。他公司的一切手续,都在我那里。明后天,我拿来交给你,你以他的名义去办就行。绝对出不了问题。这里边还有这么个事儿,就是你从利润里给他留下20%。他好养伤用,怎么样?” 胡泊说:“好。”又问,“哎,跟长胜见面了吗?” 丁琳叹了一口气,说:“见了。”又说,“谢谢你。” 胡泊开玩笑道:“没抱头痛哭一场?” 丁琳勉强一笑,又说了几句心底的话:“哎,胡泊,见了他,还不如不见。” 胡泊“哟”了一声:“嫌人家老了?”又惹她,“如今,不少富婆都包二爷呢!小二爷,又年轻,又英俊,那多来劲儿!” “净瞎胡扯!”丁琳不好意思地笑笑,“要说老,是我老得多。同样的年龄,女人比男人老得快。我这头发,白了可不少了,是染的。”又长叹了一口气,“哎,胡泊,按说,老鲁人很老实,对我挺好,对孩子也挺好,对我的工作全力支持。他虽说当个普通的工程师,但工作挺重要,也挺忙的。我常不在家,家里的事全靠他撑着。可我……真是怪。对老鲁就是激动不起来。可一想起李长胜,心里立刻就有一股子热流往上涌。还真有点儿刻骨铭心的劲头儿哩!打见了李长胜,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好几天晚上梦见他,跟他在一起。好像还是二十一二岁的时候。我真担心说梦话叫出他的名字来。” 丁琳长吁了一口气:“好啦,不想这事儿啦!” 胡泊回到家,就琢磨带不带玉儿去市木材公司。可对倒木材,心里仍没底儿。此外,自己一心扑在摄影上,一想起要干别的,特别是经商,就觉得特别累。可是,这挣银子的诱惑,又难以摆脱。一时,又想起自己规划的那件大事来。这时,玉儿已做好了饭,一盘海米炒油菜,一盘炖茄子,熬的红小豆大米稀饭。胡泊吃着可口的饭菜,道:“该我说一个谢字了。我好几年没吃过这么香的老百姓饭了。” ▲book。hqdoor。▲虫工▲木桥▲▲ 第99节:心情在别处(99) 电话铃响起来,是李长胜打来的。 “怎么搞的?昨天上午打了好几次,一直没人接。” “我出去了。” “哎,老弟,你今晚有空没?到我这儿来一趟。‘打的’来,‘的’快。我给你报销。” “干吗?” “来了再告诉你。”李长胜又说,“哎,带相机来。” 吃过饭,胡泊跟玉儿说晚上有点事儿,要出去,大约9点才能回来。让她别忘了吃药,又说:“要是闷得慌,就看电视。” 胡泊背上相机包正要走,看见了玉儿那一堆衣物中装在塑料袋中的红兜肚,就问:“那是什么?绣花围裙?”玉儿脸儿一红,说:“别人送的。”却拿起来,递给了他。胡泊接过来展开一看,禁不住“哟”了一声,又看看玉儿,说:“以后我拍农姑照时,借你这用用!”就把兜肚叠起来,还给了她。这时,玉儿拿了一沓钱,不大好意思地放在胡泊面前:“胡老师,医药费都是您垫上的。还在您家吃住……这些也不知够不够。”胡泊笑笑说:“你先拿着吧。就算我学雷锋了,行不?”玉儿仍没收那一沓钱,转身收拾着自己的衣物,小包里三姨给的那把剪子“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胡泊瞅了一眼,打趣道:“哟,还有自卫武器呀!”玉儿拾起剪子,看了看胡泊,说:“它不会伤好人的。” 胡泊走了十几分钟,玉儿突然想起得给秀娟打电话。从厨房窗口往外边看看,已没了胡泊的影子。回到门厅拿起话筒刚要拨号,又想这打长途得花不少钱,胡泊月底交电话费时发觉了,就不太好了。有心到外边去打,方才从后阳台往外看时,门口乘凉的人很多。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去再走回来,别给胡泊带来些口舌。万一再碰上个认识自己的人,就更难堪了。双手握在胸前,想想,先拨通了秀娟家,对她说:“姐,你给我打过来行不?”秀娟说:“行。”玉儿告诉了她号码,放了话筒。过了不到一分钟,电话铃就响起来。 秀娟说:“来永那边,好像没啥动静。据说他也到平川地区找过你,托丘豹子开车上你妈家找过。后来就不找了。也没听到来永的父母有啥反应。只是听说,最近地区纪委来过人,查来永他爹有啥受贿问题,受贿多少,还没个结论。” 玉儿恨恨地说:“怎么不查来永?” 秀娟说:“你举报一下,不就查他了?两毛钱的邮票,就送他进去坐上两年!” 玉儿“哼”了一声,说:“何止两年呢。” 秀娟说:“还念着八年同床异梦的原配结发之情?” 玉儿说:“他要再打我,不答应离婚,我真的就让他进去坐上几年!” 秀娟又说:“哎,玉儿,来永的那个狐朋狗友丘豹子,最近也倒他娘的霉了!” “噢?是吗?” “他是嫖娼。这回呀,不但丢了所长,连党票也保不住了!还得罚款。说不定得‘双开’!” “太好了!”玉儿叫了一声,又问,“哎,那个姓韩的……” “没啥新动静,还在县外贸公司干着。估计日子好过不了。” “噢,姐,你最近怎么样?” 秀娟说:“还行。老四现就在这里哩!” 玉儿说:“那你代我谢谢四哥。”又说,“祝你们快活!” 秀娟骂道:“这个死丫头!” 玉儿说:“姐,再见吧。”又说,“平时你别往这儿打电话。” 放下话筒,玉儿长舒了一口气。地区纪委去查来老太爷,来家的气焰肯定不敢那么嚣张了。对来永的升迁也肯定不利。回去离婚,量他来永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还有那个丘豹子,过去他给来永肯定出过不少坏点子。至于韩立冬那里……唉,还是死了心吧。人家一个有妇之夫。即使他当了大款,养起自己来,不还是个情妇吗?不不!坚决不能跟他再来往了。 边收拾房间,玉儿又想起了苦水河河滩上的那个惊心动魄的暴风雨之夜。唉,人哪,真是怪,那一段情缘,怎么就是丝丝缕缕的,总也割不断呢…… 胡泊到了嫦娥酒家总经理的办公室,李长胜反锁上门,悄悄对他说:“老弟,那个屠夫的事,还得请你出山。” “怎么?又有新线索了?” “对!这次,他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噢?” “我这后院,有几个高级套间。屠建以前来住过。这些日子,他带了个年轻女人来住了四次。每次都是晚上9点多天挺黑了才开车来。第二天一大早就带了那女人走。我这个店有个后门,他车子开进来之后,停在房间门口。车门一开,女子下了车,直接就进房间。而且总是用个纱巾包着头,看不清长相。从背影儿看,有点儿像南山小别墅里的那个。我估计,可能是那女子一个人住在小别墅里害怕。屠建又有老婆,不能每天晚上都去陪她,就上这儿来了。” “那,可不大好拍呀!要是有台微型摄像机就好了。” “来不及弄摄像机了!我想,要干,就猛追穷寇,狠打落水狗,一下子把这小子整垮。起码撸了他的乌纱帽!” ※虹※桥※书※吧※。hqdoor。 第100节:心情在别处(100) “我去瞅瞅地形,看怎么个拍法。” “方案基本上有了。屠建住的那个套间里有个壁橱,实际上是个安全门,是失火后用于逃命的……” 胡泊摆了一下手,打断了他:“如果在壁橱门上钻个孔,正冲着床,哼哼?” “对!” “不过,即使这个方案能行,可按快门是有声响的呀!” “傻瓜相机呢?” “自动卷片也有声音。” “走,实地去考察一番。” 李长胜领胡泊去了4号豪华套间。室内弥漫着一股子香水和枪手牌杀虫剂的混合气味儿。胡泊看了一下里间的大壁橱,恰好斜对着大床,相距三米多远,就对李长胜说:“我把相机用布包一下,估计按快门声音不大。又隔了木板,声音传不大出去。此外,抓住最佳时机拍,等那一对狗男女有所察觉,我早就撤退了。” 李长胜说:“好的。就这么办!”然后从提包里取出一把螺丝刀,卸下壁橱下半部的一块木板,从包里取出一块同样颜色同样大小的带圆孔的木板拧上。又在圆孔内侧贴了一张跟木板外侧颜色一样的纸。 胡泊说:“克格勃蓄谋已久了!” “嘘!” “来,演习一下。”胡泊给相机调好光圈速度,让李长胜坐到床上去。他钻进壁橱,关好门,揭开圆孔上的纸,从圆孔处冲李长胜拍了两张,又打开门。李长胜走过来,说:“微微听到一点儿声音。如果不仔细留心,根本听不到。”又说,“屠建每次来之前,都给我打电话。如果他再来,我就打电话告诉你。” 胡泊点点头:“明白!招之即来,来即能拍!” 回家的途中,胡泊去一个照相器材商店买了两个高感光度的彩色胶卷。回到家,立刻做准备。擦了相机镜头,卸下相机中的胶卷,装上高感光度胶卷,定好快门和速度,把相机装进包里。 第二天吃了早饭,玉儿就对胡泊说,自己身体已经好了,准备明天回老家去。胡泊想,你自己找上门来的,可不能让你这么快就走了。自己这两年好不容易有了个做伴的,况且是个年轻漂亮的伴儿。就说:“还是再休息几天吧!回家,坐四五个小时的长途车,你能受得了?再说,你回家后干什么去呢?”玉儿说:“我住这儿,太麻烦您了。”胡泊“嗨”了一声:“这麻烦什么!”心想我请都请不来呢!他本来打算让玉儿留下看门,自己去木材公司的。又想,玉儿跟自己去,做个伴儿,有事也好照应。另外,他也很想跟玉儿呆在一块儿。正想对玉儿说,电话铃却响起来。胡泊去接了,是小旋风打来的。问她有什么事。小旋风吞吞吐吐地说:“胡老师,是拍照片的事,我想跟您当面谈谈。” 胡泊想了想,说:“我们去春之梦影楼好不好?8点半到。” 两人在影楼见了面。小旋风仔细看了摄影棚里的设备、布景,说她要拍人体写真,尽量多拍点儿。并让胡泊说个底价。胡泊笑笑,说:“给朋友帮忙,不要报酬。你只给影楼交冲扩照片的费用就行了。” 小旋风娇媚地瞥了他一眼,说:“胡老师,您甭客气。有人给埋单。” 胡泊这才明白,很可能小旋风投靠了哪个大款大腕,给包起来了。就说:“好吧,我先构思一下创意。你也考虑考虑拍什么姿态的。我这两三天有点儿急事,抓紧处理完,回头咱们就拍,行不行?” 小旋风说:“行,您有空了就呼我。”又笑笑说,“胡老师绝对保密呵!” 刚回到家, 电话铃就响了。拿起来一听,声音不太熟悉,但对方亲热得了不得,说:“哎呀,老弟,老弟,我可找到你了。打你走了之后,我问了好多人,都不知道你干吗去了。上你家找了两次,两次都是铁将军把门。好不容易才打听着你的电话,今天巧了!一打就打着了。哎,听出来了吧?”大概此人觉得胡泊还没听出他是谁,又哈哈笑道,“我是你大哥,老曹!哈哈!” 胡泊这才想起了勺星商店的那个比自己还要黑一些、瘦一些的外号曹泥鳅的营业员曹双。早就听说他挣了不少钱,还买上了轿车,不知现在干什么。又扯了一番家常,曹双问:“中午能不能出来聚聚?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怪想的。”胡泊心想,跟他聊聊也行,一是学点儿生意经,二是兴许又能找到一条赚钱的路子呢。就说好吧。曹双说11点到胡泊家来接。胡泊不愿让他见到玉儿,就说:“11点我在宿舍院门口等你吧。”放下话筒,有点儿歉意地对玉儿说,“午饭得你自己吃了,有个工友让我去聚聚,说有点儿事。” 玉儿说了声:“知道了。” 10点50分,胡泊要出门,换鞋时发现皮凉鞋给擦得油光发亮。 胡泊感激地看看玉儿,说:“关好门。” 玉儿点点头,说:“y天了!”就递给他一把黑色的尼龙伞,又怔怔地瞅瞅他,似不太舍得他走,轻声说了一句,“喝酒控制着点儿,小心!” ←虹←桥书←吧←。hqdoor。 第101节:心情在别处(101) 一句柔柔的话说得胡泊心里“忽悠”了一下。 立在大门口不到三分钟,一辆黄“面的”车从南边驶过来,停在了胡泊身边。曹双下了车,跟他又握手,又搂肩膀,亲热得不得了。两人上了车,曹双对前边的司机说了声:“上黄河北!”车子飞快地开了起来。胡泊这才发现,大块大块的乌云缓缓地从四周汇集而来,低低地压在了城市上空。风也起来了,吹得地上的不少蓝色、红色、白色的塑料方便兜飞上了半空。 曹双问了几句怎么样顺利吧,就俯在胡泊耳边低声道:“你平时老吃山珍海味,今儿个,哥请你去品尝一顿泥鳅宴!” 胡泊暗自笑道,你不就是黑泥鳅吗?却问:“怎么不开你的轿子来?” 曹双道:“喝了酒开车不安全。” 车子驶上了黄河大桥,胡泊看了看桥下,宽阔的河床上干干的,没有一点儿水。想想电视上说今年是历史上黄河断流时间最长的一年,已断了80多天。车子又驶出去十几里,到了一个小镇边上,曹双让停车,交了钱。这时雨已下起来了,虽不大,却挺密。胡泊撑开伞,跟曹双朝镇南头走去。 来到一个挺僻静的小院门口,曹双伸手按了一下门铃,过了十几秒钟,门开了,里边是个画着浓浓的眼影和口红的白裙女子。两人进去后,白裙女子忙又闩上了门。胡泊见那女子削肩蜂腰,长形脸儿。一身白裙如蝉翼般薄透,连里边白色的胸罩和短裤都看得异常清晰。 胡泊跟曹双进了北屋,见屋里还有个黑衫黑裙女子,身高约一米六,身子丰满得如一只熟透了的大水梨,胸前的一对山峰又高又挺。黑纱短裙下穿着黑尼龙袜的两条大腿,就像两只大萝卜。圆脸两侧鬓角的头发做了两个长长的黑钩钩。脸上的妆化得过浓,眼影黑紫,红鲜鲜的嘴唇也画得大了些。这时,曹双指着白裙女子,笑嘻嘻地对胡泊说:“大泥鳅。”又指着黑裙女子说,“小泥鳅。”接着笑道,“其实大的只比小的大三个月。”又向两个女子介绍胡泊:“叫二哥吧,他比我小。”两个女子几乎异口同声地叫了声:“二哥!”又娇滴滴地说,“请多关照!”就让两人到西间里去坐。 胡泊就明白这是个暗门子了。这胖泥鳅,要是去当个美术或摄影的人体模特儿,肤色体型线条真是挺不错的。可惜在这里干上这个了。 进了挺宽敞的西里间,胡泊见一侧的圆桌上已摆好了酒壶酒杯和河蚌、藕片、河虾、糟小鲫鱼四个凉菜。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来。曹双说:“在这里,第一绝对安全,第二绝对卫生!你就尽情地大碗喝酒,大块吃鱼!”这时,大泥鳅端上来一个炸浮梢鱼,一个炖黑鱼。曹双对胡泊说:“咱今中午全是吃河里的,不吃地上的、海里的。” 曹双问:“下雨天凉,喝几杯白的吧?”胡泊说:“好。少喝点儿。”大泥鳅给曹双倒酒,小泥鳅给胡泊倒酒。四个人边吃、边喝、边聊,说话最多的还是曹双。他对两个女子介绍:“我这兄弟为人特别忠厚诚恳,刚直不阿,对坏人坏事嫉恶如仇,为朋友两肋c刀。”说他技术高超,拿过省里的大奖,又对胡泊说:“二弟,那个烂地瓜经理绝对不是个东西!那个老公鞋经理也不是个玩艺儿!连个草驴都跟不上!白送给我10个,我连看都不看一眼!”曹双伸出大拇指,连夸胡泊一心搞自己爱好的专业绝对是决策正确。又问:“兄弟,你知道那年春节前,给烂地瓜寄王八蛋,给老公鞋寄破鞋,是谁干的?”见胡泊一脸迷惑不解,就用筷子指指自己的鼻子,哈哈大笑道,“你大哥!我就最痛恨烂地瓜和老公鞋这种腐败分子了!”胡泊虽对他寄王八、寄破鞋的英雄行为表示怀疑,但被他一番热情洋溢的话和几杯白酒一鼓动,只觉得找到了个说共同语言的老工友,心脏和脑袋有些发热,也跟着指手画脚地骂起来。 又喝了一阵子,曹双对两个女子说:“哎,上你们的风味特吃吧!给俺兄弟俩开开胃。”两个女子相视笑了笑,就出去了。胡泊感到气氛异常,忙说:“老兄,这不行,不行!”曹双哈哈一笑:“没事儿!天高皇帝远,又是在住户家里,不是在路边店。绝对没事儿!” 不一会儿,两个女子各端了一个搪瓷盆儿进来。大泥鳅端的盆里是二三十条活泥鳅,小泥鳅端的盆里是一块白豆腐。小泥鳅说:“这泥鳅饿了两天,肚子里的泥都吐净了。和豆腐放在一块儿,用文火慢慢炖。水一热,豆腐凉,泥鳅就全钻到豆腐里去了。豆腐、泥鳅炖熟了,加上作料,非常好吃。还有大补的作用哩!又叫泥鳅钻豆腐。”曹双就让两个小姐快去炖。两个女子就去了厨房。 这时,曹双以挺神秘的口气说起了他最近有一笔业务,是东边的一个邻海县有一批日本佳能照相机,从海上进来的。胡泊眉毛一扬:“什么牌子、型号的?”“我不大懂这一行。”曹双从小包里取出一张纸片递过去,胡泊见上边写着:“佳能eos…500n/qd机身、ef28…80镜头。每套2000元。”心头不由得一动。这样的相机,从商店里买,一般也得在3600元至3800元。从海上走私,当然便宜多了。“我跟一家照相器材店,谈了几次最后定下,每套他们给3000元。一共300套。一手交货,一手交钱。怎么样兄弟?干不干?”胡泊没有回答。曹双又说:“兄弟你知道,我不懂相机这一行。我请你出马,就是让你当个质检老总,别让人家蒙了咱,给了假的,次品。这个账太好算了,干成这一笔就能赚30万。30万哪!哈哈,兄弟,想不想干?”胡泊一听来了情绪,说当然想干了。曹双就说他资金不太足,60万元一次拿不出来,问能不能两人合伙,一人出一半,赚了钱,也是一人一半。又说这笔买卖很简单,租个面包车到东边邻海县提了货,运到天河,天河的客户就给钱。胡泊暗想事情怎么这么巧?说走运,运气就一个接一个地来了。先是老天爷送来了个小美人儿玉儿,这又来了财运。美女金钱,一块儿上啦?30万元,自己是拿不出来的。可以考虑跟李长胜、金大章借。乘着酒兴,刚要说行,又想听曹双详细讲讲情况再下决心。 虫工木桥◇。hqdoor。◇欢◇迎访◇问◇ 第102节:心情在别处(102) 这时,曹双领胡泊打着伞去院中角落里小解。胡泊看看小院,墙头上爬满了碧绿的丝瓜、扁豆、吊瓜蔓,开着黄花、白花、紫花,让雨水浇淋得异常茂盛新鲜。曹双又对他说:“兄弟你放开点儿!绝对一点儿事也没有。你这观念,哎,也得更新一下嘛!何况,弟妹又走了两年多。不想?”胡泊只笑笑,摇摇头。回到屋里时,见窗帘已拉上了,小泥鳅又卡上了房门的暗锁。两个人刚坐下,两个泥鳅就分别偎在了他们身旁。大泥鳅指指桌子中间,说:“泥鳅钻豆腐,做好了!二哥先动筷子!”胡泊看了那盘菜,果然只见豆腐不见泥鳅,说:“你们残害生灵,可要遭报应的呵!”就用筷子挑开豆腐,里面果然有炖熟的泥鳅。他夹一条泥鳅蘸了作料吃了,那r又嫩又鲜,还有点儿泥土味儿,确实可口。小泥鳅就双手捧杯,喂了他一杯酒。又拿筷子夹一条泥鳅喂他吃,再喂他一杯酒。这时,大泥鳅也移过了身子,一边一个,一个人扳住他的一个肩头,一个喂泥鳅,一个喂酒。胡泊的头上背上就出了汗了。暗想,我这不是跟贪官污吏、流氓、恶g一个样了吗? 远处响起了一串闷雷,那雷由远而近,如排炮延伸而来,“轰”地一声,在小院的上空如炸了一颗导弹,震得窗棂子和身下的地皮都抖动起来。突然,一道银色的闪电从胡泊眼前划过,银光里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子,狂风吹着她长长的黑发和白色的衣裙,浓厚的云层中传来她那柔柔的声音:“……控制着点儿,小心!小心!小心!” 胡泊身子一抖,如被玫瑰的刺扎了嘴,忙推开小泥鳅站了起来,怔了怔,转过身子,摇摇晃晃地就往外走。小泥鳅愣了愣,说:“二哥,你别怕,我什么病也没有,在这儿一点儿事也没有。大哥已经买了单。” 胡泊仍担心小泥鳅以后赖着他,回过身去,一手指着她的鼻子,瞪起眼,恶狠狠地警告道:“你对任何人也不准说我来过这里。要是说了,我就勒死你,再把你扔到黄河里喂王八去!” 小泥鳅双膝跪着,被绳子勒得喘不过气来,连声说:“二哥,你放心,如果我被抓住了,打死了也不会说的。” 胡泊这才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票,扔在了地上,拿起撑在门旁的伞,打开门,出了屋。踩着院子里的积水去开了院门,迎着很凉的风雨朝镇中心的马路上走去。 风雨席卷着黄河滩上的稻子、垂柳、荷叶、芦苇、蒲草不住地摇晃起伏,黑压压的远处、近处仍不时地亮着闪、响着雷。胡泊来到公路边,一股子愧疚、懊恼、沮丧从心底涌了上来。嚼烂了咽下去的鱼虾河蚌泥鳅似乎变成了活的,在胃里喂哇大叫着又蹦又蹿。他恶心地打了个哆嗦,蹲在路边,哇哇地吐了一阵子。捧几口稻田里的水漱漱口,又把手指伸到嗓子眼里去抠,抠得恶心了,再吐。如此吐了几次,觉得吐起苦水来,才又捧起稻田里的水漱漱口,洗洗脸。又担心脸上嘴上有大泥鳅的口红,忙掏出块手绢擦了一番。收起了伞,让雨水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心里才痛快了些。他把右手食指伸到嘴里,吭哧咬了一口,鲜血流到嘴里,又腥又咸。“打现在起,甭管家里的那个女子能不能成为你的妻子,除了她,以后坚决不能碰任何别的女人了!要再碰,你就不是个人!” 下午3点多,胡泊从黄河北边的小镇乘“面的”回到了家。 玉儿迎上来,柔声说:“胡老师,您回来了?”忙接过他手中的雨伞,又接过他在黄河桥头上买的一兜桃子。那桃子是给她买的。想起中午的荒唐举动,胡泊觉得挺对不起玉儿,也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仍担心脸上有小泥鳅口红的痕迹,忙去洗了脸,照照镜子,看看脸上脖子上没有一点儿可疑之处,正准备去洗澡,玉儿忙托着一叠衣服走过来,递给他。胡泊一看,却是一个月之前,玉儿卖给他的那件浅蓝色的t恤衫,被她洗得干干净净,叠得四四方方。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只觉得身心都很疲劳,就到里屋床上躺下了。心里直骂自己,你他妈的怎么这么不值钱?你怎么这么喜欢听拍马p的奉承话?几杯马n黄汤就把你灌得不知东西南北了?一个泥鳅精就把你迷得乱了马脚了?定定神儿,又想,如果曹双敢在外边败坏自己名声,就对付对付他。谅他也不敢。明后天得打听打听他家在哪里。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交友千万要提高革命警惕性,坚决不能跟这类伙计来往。还有,那个走私相机的事儿,是坚决不能干的。就是能挣100万、1000万,也不能干。要是自己借上30万投上了,曹泥鳅卷了跑掉了,你上哪儿找他去?还是安分守己地拍你的照片,一来搞点儿艺术,二来挣点儿小钱吧!自己天生的就没有挣大钱的命。再想,按说平时喝三四两白酒没问题,中午怎么那么快就醉了?还老像腾云驾雾似的,浑身像烧红了的一块铁?他猛地想起,那泥鳅钻豆腐的盆里有几只黑棉桃样的东西,莫不是人们说的大烟壳?要是自己染上吸食毒品的毛病,可就坏了。一个人要学好不容易,但要是想学坏、堕落,可是太容易了!想着想着,睡着了。醒来后,他怕玉儿再给他洗那些淋湿的衣服,就要去洗。但衣服不见了,是玉儿给藏起来了。他向玉儿要,说自己洗。玉儿却说:“您别管了!”胡泊无奈,心中更不安,就说:“那谢谢了!” 虫工木桥◇book。hqdoor。◇欢◇迎访◇问◇ 第103节:心情在别处(103) 第二天上午9点多,丁琳来了电话,说要给他送资料过来。胡泊心里明白“资料”是什么,却不想让丁琳到家里来看到玉儿。两个人的关系,现在还不好说。就约在莲花湖公园门口见面,自己骑车子去了。丁琳把他表弟西营木材公司的营业执照、公章、私章、发票收据、银行账号都给了他,说:“这批木材,兵贵神速,越快越好。”又说,“木材公司的办公地点在城东二区,但储木场在东北郊。” 回到家,胡泊对玉儿讲了要去倒木材的事,说:“这做买卖,我还真是个外行。你跟我一块儿去吧,给我当个参谋。” 玉儿说:“我估计今天就有事儿。” 胡泊惊讶地看了看玉儿,说:“你可真是聪明绝顶。你怎么知道今天有事儿?” 玉儿说:“去哪儿,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得今天要出门。” 胡泊问:“你身体怎么样?能坚持不?” 玉儿说:“基本上没事了。”又说,“没事儿了!” 照着丁琳条子上写的地址,胡泊和玉儿打的到城东找到了市木材公司。一个挺俊巴、挺利索的小媳妇办公室孙主任找来了吴经理。吴经理50多岁,矮个儿,胖嘟嘟的身子,留着背头,挺着个皮球似的肚子。待人倒挺热情,打着哈哈,让二人喝茶,吃西瓜。 胡泊开门见山,提出这批木材需求量比较大,请吴经理多多关照。又装做挺内行似的,提出:“吴经理,咱去看看货吧。” 吴经理就叫来了一辆灰色的标致轿车,和胡泊、玉儿去储木场。那库房在七八里外的郊区,占地几十亩,堆满了长短粗细不一的白松木材,最粗的一根直径足有50多厘米。木场内到处都是高高的蒿草,木材上爬满了茂盛的拉拉秧和牵牛花。还有的腐朽了的木材树皮上长出了黑色的木耳,地下的烂树皮中长出了一簇簇蘑菇。玉儿采了一把胖胖的木耳,托在手中玩。 胡泊看了货,心里仍吃不准。玉儿悄悄对他说:“既然吴经理是丁厂长的老业务关系,估计这木材的质量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你得跟吴经理签个合同。”胡泊就对吴经理说了签合同的事。吴经理前额上的汗珠被阳光照得银光闪闪。说:“这事儿还得请示一下我的顶头上司,市物资局的仁局长。因我们局各单位没承包,财务大权都还抓在仁局长手里。他不签字,任何人也办不成一笔业务。” 胡泊说:“你这儿还卡得这么死呀?这搞法生意能做好?” 吴经理“嗨”了一声说:“要不这木材积压了这么多呢!有的都压了两年多了。光资金就压了几百万。”他把胡泊叫到一边,低声说,“你要跟局长谈,得先把回扣说好。不然他是不干的。” “得给他多少?” “你买这么多木材,少说也得给他一个整数吧。” “先给呢,还是买卖办成再给?还是签了合同之后给?”一听要去送礼,胡泊心里更加发虚。自己从来还没干过这种事呢。 “这事儿我不好说。你见机行事吧。反正谈成了之后,提货之前,你得表示表示。” 胡泊勉强地点点头,对吴经理说:“今晚上我做东,你把局长请出来,怎么样?” 吴经理说:“好。”就让司机小王开车先把胡泊、玉儿送回木材公司。他再带车去请局长。 胡泊和玉儿等了40多分钟,吴经理满头大汗地回来了,说:“唉呀,真不凑巧,仁局长半个小时之前刚坐车走了。说去了外地,要五六天才能回来。你们二位看这事儿怎么办?” 胡泊说:“那我们只好过几天再来了。”见吴经理也没有留他们吃饭的意思,就和玉儿告辞了。 二人刚下楼,司机小王拍拍脑瓜,摇头叹道:“这小娘儿们可真他妈的俊!”又说,“那黑小子艳福不浅哪!” 第 十 六 章 回到家,胡泊打电话把情况告诉了丁琳。丁琳说:“那就只好再等等了。老吴那里的这个管理情况我知道一些。对那个仁局长,你见机行事吧。” 中午,玉儿和胡泊一个在里屋、一个在小门厅,睡到下午两点多,电话铃响了起来。胡泊迷迷糊糊地起了身,拿起话筒,却是李长胜打来的。 “哎,你怎么搞的?昨天干什么去了?” “怎么?有情况?” “哎,没情况也别出去。估计这两天很可能有情况。得枕戈待旦!” “好的!” 下午7点30分,李长胜打电话来了:“老弟,快来!” 看看表,8点20分了。 李长胜关了总经理办公室的灯,和胡泊像两个侦察兵似的,从窗帘一侧往后看。9点10分,一辆黑色的皇冠车悄无声息地开进了后院。 李长胜说:“来了!”看着屠建下了车,右车门开了,下来个用黑纱巾蒙着头的黑衣女子,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豪华套间。 胡泊从安全通道悄悄地钻进了4号套间的壁橱,轻轻揭开圆孔上的纸,一缕挺暗的橘黄色的灯光斜斜地s了进来。他从圆孔中往外一看,一男一女正站着,抱在一起亲吻。女子背朝着他,双手搂着屠建的粗腰。胡泊一时觉得女子的身影挺熟悉,一时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就举起相机,对准两人,先轻轻按了一下快门。声音不大,外边的人根本没发觉。胡泊心里踏实多了,又按了三下快门。 ←虹←桥←书←吧←。hqdoor。 第104节:心情在别处(104) 这时,女子仍背朝着胡泊,坐在了床沿上,很自然地脱去了黑色的连衣裙,又解开了黑色的胸罩,脱掉了三角裤。屠建也脱光了衣服,把一只带链子的黑皮项圈锁在了女子脖子上。女子伸开两条细长的胳膊,抱住了他。胡泊担心这时候他们关灯,忙又“咔咔”拍了四张。当两人纠缠在一起时,拍了六张。这时,女子爬起身来,跪着,往后一甩长发,那圆圆的小脸儿正冲着镜头。胡泊顿时惊呆了,脑袋里“嗡”地响了一下,像嵌进去了一根长钉。身子一歪,相机差点儿掉在地上。他咬紧牙关,忍住脑壳的剧烈疼痛,重新蹲好,把镜头对准那一对男女,如按动一支冲锋枪的扳机,咔!咔!咔!咔!一口气拍了十几张。 胶卷拍完时,屠建搂着女子躺在床上说话。说的什么,胡泊听不清。 他恶狠狠地瞅了那对男女最后一眼,一只手捂着脑袋,悄悄地离开了。 一回到李长胜的办公室,胡泊踉踉跄跄地把相机往茶几上一搁,一头躺在沙发上,说:“老兄,快给我找两片止痛片。在相机包外层里。” 李长胜找出止痛片,又倒了水,让他吃了。问:“怎么了?” 胡泊用左手的大拇指中指使劲掐住太阳x,一挺身坐了起来:“哎,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谁?你认识?” 胡泊指指自己的鼻子,“啪”地把茶几一拍:“妈的,是他妈的飘儿!” “啊!”李长胜惊得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刚才,我直想冲出去,宰了那一对狗娘养的!” 李长胜“咝”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飘儿怎么会跟了他呢?” “是呵!这个不要脸的!这个财迷精!跟她娘一个样儿,她娘就是个老财迷鬼!她还学什么市场营销,这回可好了,她可走进市场了,把自己也营销进去了!” “好了好了!先别太激动了!别气出心脏病来。这样倒好,你总算找到她了。也解开了那个失踪之谜了!” 胡泊依然怒气冲天:“我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蛋!大傻蛋!我还要死要活地找了她一年多,差点把命都搭上了……”就忍不住压低了声儿痛哭起来,“可她竟然……” 李长胜没再劝他。等他哭了一阵子,情绪好了一些,才说:“那,今晚别回去了。我给你安排个房间,就住这儿吧!” 胡泊摆摆手:“不不!”又说,“家里还有一个呢。” “噢?” “就是上次拍首饰广告的那个玉儿。” “你可真行耶!” “不不!你别误会。我跟她,现在还只是朋友呢。” “那,你可小心点儿!别你不在家的工夫,她弄个车来,给你把家搬走了。” “我虽对她有点儿戒备,但现在看来,还没有那种迹象。” “喜欢上她了?” “那是肯定的。这女子,不只长得不错,我觉得还挺老实,挺善良。只是,她说她结婚了。” “是吗?”李长胜又说,“不干涉你们的内政。不过,既然你把人家诳到家里来了,就不要放过这个机会。能品尝一下这么美的女子,可是人生的一大幸事呢!”胡泊躺了十几分钟,说不大要紧了,李长胜就搀着他下了楼,到了后院,又搀他进了一辆桑塔纳轿车。 车子开进河东小区 第 16 部分 欲望文 第 17 部分 心情在别处 作者:肉书屋 第 17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车子开进河东小区宿舍院,李长胜问:“怎么样?自己能走不?”胡泊说:“行。”李长胜说:“不送你进家了。别让你的那一位不好意思。”看着胡泊背着相机包进了家门,才把车倒出了院子。 进了屋,胡泊对玉儿只说头痛,玉儿有点儿慌了,问他要不要上医院,胡泊说不用。玉儿就扶他去卧室里的床上躺下。又问他吃什么药,胡泊说吃过了。玉儿就去端来一杯水,问:“您喝点儿吧?” 胡泊坐起来,玉儿就端着杯子,让他喝了几口水,又扶他躺下。胡泊休息了十几分钟,头仍很痛。玉儿就去涮了毛巾,给他擦脸、胳膊和手。又给他脱下袜子,端来一盆水,要给他洗脚。胡泊忙说:“别,别!过一会儿我自己来吧。我还没到不能动弹的程度。”玉儿却不由分说,把他的双脚放进盆里,给他洗,他也没再拒绝。那一双柔软细长的手抚摸着他的大脚板子,有一股子极其惬意舒适的感觉涌上心来。她仔细地给他洗着,连每个脚趾都捏弄着洗了,又拿毛巾去擦,每个脚趾都轻轻地擦干。当她去换了一盆水,把湿毛巾准备敷在他的额头上时,胡泊不知怎的一把就抓住了她的右手腕。玉儿红了脸,本能地抽了一下,没抽动。胡泊把她的那只手放在了胸口上。玉儿就坐在了他身旁,怔怔地望着他。胡泊问:“那天病倒在汽车站,怎么不打120?或者打110?” 玉儿说:“俺不知道,不懂,县城里没有。”胡泊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挺身坐了起来,说:“要是那天你打了120,我就没法把你骗到家里来了!”伸出胳膊搂住了玉儿的脖子,只见她那菱角形的嘴唇,红得如玫瑰花瓣儿一般。他的心猛地一跳,低下头去,就吻了她的左腮一下。玉儿脑子里也有点儿迷糊,说:“胡老师,别!别!”胡泊却更加难以抑制自己,左手扳住她那圆润的下巴,问:“我是个骗子吗?”还没容她回答,猛地吻住了那朵艳红的玫瑰花。玉儿“喔喔”地挣了几下,挣不开。胡泊忽觉有一股子异常浓醇的什么花的香气扑进了肺腑,越发托紧了她的脸,狂吻起来。吻了嘴,又去吻那腮心的酒窝儿,吻那白皙的脖子,再吻那朵玫瑰花。怀里玉儿的身子渐渐地软了下来。终于,他松了嘴,把她的头紧搂在胸口上,一只手托起她的脸,问:“玉儿,当我的妻子吧?” 虹桥book。hqdoor。 第105节:心情在别处(105) 玉儿说:“不行,我有丈夫呀!” 胡泊伸手把她披散在脸前的头发撩到脑后去,说:“你不是说你丈夫对你不好?反正又没有孩子,能不能回去离婚?” 玉儿把脸贴在了胡泊的胸膛上,说:“你不嫌我是个结过婚的?” 胡泊说:“只要你不嫌我年龄大,又黑又瘦,又是个下岗工人就行了。” 玉儿说:“咱们……也太快了点儿吧?这才,几天哪?你让我想想好吗?” 胡泊说:“其实也不算太快。”他指了指书架上玉儿的那张“若有所思”的照片,“打第一次碰上你,我就有点儿预感。有缘千里来相会。这个女子就是我的梦中情人。” 玉儿说:“你是让我当你的情人,不是当妻子呀?” 胡泊说:“婚前是情人,婚后,既是妻子也是情人。” 玉儿没再说话。让他躺下去,自己俯下头,轻轻吻了他的额头一下,又吻他那浓黑的眉毛,闭了眼的眼皮,再吻他那高高的鼻子,最后吻住了他的口。胡泊只觉如一阵春风吹来的片片花瓣儿落在了脸上嘴上,鼻孔中吸进的是淡淡的桃花杏花梨花槐花的香气。渐渐地,脑袋的疼痛竟减轻了许多。他也回吻着她,说:“玉儿,我太感谢你了!” 飘儿的突然出现,彻底击碎了胡泊两年来对她留存的最后一线思念和牵挂。他在心里暗想,玉儿很可能就是他后半生的唯一伴侣了。 胡泊躺了一阵子,要去小门厅沙发上睡。 玉儿坚决不同意,说胡泊是病号,而自己已经好了。坚持让他在卧室里,自己去了小门厅。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晚上8点多,胡泊到了春之梦影楼,反锁上门,把照片扩了出来。每张扩了三套。照片拍得非常清晰。他瞅着上边奇形怪状的屠建和飘儿,牙齿咬得咯咯响。又想不能生气,生了气头又要痛。凌晨两点,他回了家,睡到早上7点多,起来吃了玉儿给打来的油条和豆腐脑,自己留下了一套照片,骑自行车去了嫦娥酒家,把两套照片交给了李长胜。 10点多回到家,本来心情还挺沉重、挺复杂的。但一看到娇嫩如花的玉儿,精神就轻松多了。忍不住上前又搂住她,吻了好久。他下意识地习惯地用手捂住她的一只r峰,她就轻轻地推开了。他怕惹恼了她,也就适可而止。然后,胡泊就把自己父母的情况,以及自己的经历,自己和飘儿从认识到结合,再到飘儿出走的情况,都告诉了玉儿。但他只字没提前天夜里在嫦娥酒家的密室里发现飘儿的情况。只说可以到法庭申请宣告飘儿为失踪人。说了,心里又嘀嘀咕咕。玉儿没说什么,就琢磨胡泊和金大章那么好,金大章要把自己送给庞胖子和屠建的事,还有他对自己的举动,要不要告诉胡泊呢?说了是有益还是有害?晚上9点多的时候,来了个电话,她拿起话筒,刚听对方“喂”了一声,就听出是金大章来了。心一跳,忙用手捂住话筒,轻轻地放下了。电话铃又响了两次,她都没接。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说为好。反正自己扪心无愧。如果胡泊怀疑自己,两个人以后就当个朋友处着,保持一段距离。如果他真心喜欢自己,真心要自己当他的妻子,那就…… 11点,胡泊坚持仍让玉儿住里屋,自己还是在小门厅里睡。 那两天,只要一有机会,他就抱着玉儿亲吻,只觉得神清气爽。尽管自己有个地方挺难受的,以至于小肚子都胀得很痛,但还是克制着,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想起小旋风要拍人体写真的事,胡泊就给她打传呼。但过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见回电话。又打了一次,还是没有动静。胡泊仍放心不下丁琳要的那批木材,又给市木材公司吴经理打电话。吴经理说仁局长昨天回来了,这几天正好在家,你快来吧。胡泊为了稳妥起见,给丁琳打传呼。隔了两分钟,丁琳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胡泊问她,木材还要不要?丁琳说:“要!怎么不要呢?给多少要多少!你尽快办。”又说,“你先放下电话,过一会儿我再给你打。”胡泊猜她那边办公室有别人,说话不方便,就说:“好的。” 过了十几分钟,丁琳打过电话来了,说:“广厦那边,现在快断顿儿了。白松的价格,我在电话上跟吴经理已谈好了。每立方进价不超过1600元,装车费运费由吴经理负责。卸车由我负责。我收你的,每立方1630元,你每立方挣我30元。我再给广厦建筑公司,每立方挣他20元。你按这个价去办就行。” 胡泊想,进1000立方就能挣3万元,要是把东郊那一货场木材都吃掉,自己一夜之间就可以变成十万富翁,自己策划了好几年、好多次的一个愿望也就可以付诸实施了。于是朗声说:“好的!” 胡泊和玉儿到了市木材公司。 胡泊对吴经理说:“丁厂长让把木材直接运到广厦建筑公司,一步到位。但账由丁厂长的西郊木材厂跟我结算。” 虹桥门户网。hqdoor。 第106节:心情在别处(106) 吴经理这时的神色有些严肃,说:“这个价格在目前白松木材市场上,属于偏低的了。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取第一批货之前,交给我15万元预付货款。以后每到一批货,你给我划一批的钱,咱们概不拖欠。绝对不要形成新的三角债。” 胡泊一听让先交15万元,心里有点儿吃不大准,就看看玉儿。玉儿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胡泊就说:“好的。” 吴经理又说:“朋友归朋友,业务归业务。我绝对保证不‘少秤短两’。运过去1000立方,那边绝对能收到1000立方,只许多,不许少!” 接着,吴经理取出一份起草好的购货合同,交给胡泊,说:“如果没有意见,我们双方就签字。” 胡泊心里直犯嘀咕,这15万元预付货款,上哪儿去弄?又迟疑地看看玉儿。 吴经理见胡泊犹豫不决,就哈哈笑道:“我先去看看,你们再合计合计。” 吴经理出了门,玉儿对胡泊道:“你不用担心。预付货款应该让丁厂长出。咱签了合同,回头找她要钱就是。或者广厦划给丁厂长,丁厂长再划给我们。” 胡泊又看那合同,好几个地方看不大懂,心里没底儿,就让玉儿看。玉儿看了,说:“合同定得基本上合理。应该再加上一句‘如一方违约,向另一方赔偿损失’。” 胡泊看看玉儿,又看看合同,蓦地想起了什么,问:“你在商场,是不是经常经手这类业务?” 玉儿定睛看了看他,说:“是。” 胡泊“嗨”了一声,说:“那,干脆这事儿由你主持得了。我当你的助手。” 玉儿刚要推让,却蓦地意识到,这件事,对于自己是一个挺重要的机遇了。唔,一定要抓住它!尽量把它做成,做好!说不定,这件事就是自己的事业开端呢!就说:“还是由你出面,我给你出主意,保驾。” 过了一会儿,吴经理回来了,根据胡泊的意见,又在购货合同上补充了几句,双方就在上边签了字。 然后,吴经理让司机小王开上车,带胡泊和玉儿去市物资局见仁局长。仁局长四十八九岁,体态发福,梳着整整齐齐的大背头,面色黑红透紫,像生猪肝,只有经常泡在酒场里的人才会有这种脸色。他坐在一张老板桌里,那劲头儿比省长部长架子还大。见胡泊和玉儿进来,p股都没欠,招手让二人坐下。也不让烟,也没让人倒茶。甚至都不正眼看这两个人。 吴经理挺恭敬地讲了胡泊的来意。仁局长从桌上的将军烟盒中取出一支烟,“叭”地按着了打火机,点上烟,仰在黑色的真皮老板椅上,吸了一口,从鼻孔中徐徐喷出一缕缕的青烟,说:“行呵!我看这事就由你去办吧。有什么问题,可以再来找我。” 一听这笔大生意这么顺利就办成了,胡泊有点儿意外,忙说:“谢谢仁局长的大力支持了。”就跟吴经理、玉儿出了办公室。这时,他突然想起来了,在嫦娥酒家的小舞厅里,这个仁局长给跳摇滚的那个女孩献过花。 到了楼下门厅里,胡泊悄悄对吴经理说:“钱我已经带来了。” 吴经理问:“带了多少?” “1万。行不?” 吴经理点点头,说:“行。你去送的工夫,就说业务办完了,再给他送1万来。” 胡泊说:“好的。”又问,“现在送,还是中午或晚上送到他家里?” 吴经理说:“现在送就行。”又说,“合同上必须让他签字,他不签,口头上说行等于个零。” “大老鼠?” 吴经理笑了笑。 胡泊本来很打怵这种送礼的事,但为了做成这笔买卖,就对玉儿说:“你先跟吴经理在这等一会儿。”就上了楼。 只过了几分钟,胡泊就下来了。吴经理忙问:“怎么样?” 胡泊说:“这儿说话不方便。咱们先走吧。” 出了市物资局的大门,胡泊让玉儿先上了车,他和吴经理走到一棵法桐树下,说:“仁局长说,让玉儿下午去送钱呢。这事儿……” 吴经理不好多说,道:“让玉儿小姐去送也行。大白天的,他还敢怎么的?你告诉玉儿,送下钱就让他在合同和取货单上签字。” 两人回到家,玉儿洗了脸,坐在沙发上翻一本《商业财务管理》,又抬头问胡泊:“怎么样?钱送下了?” 胡泊迟疑了一下,说:“玉儿,这事儿我得求你了。” 玉儿说:“客气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胡泊道:“仁局长说,这钱让你下午去送,送到天河大酒店。他说在那儿开会。我估计,他可能是怕在办公室受贿被人发现。” 玉儿一听,脸就沉了下来。 胡泊说:“要是你不愿去,那就算……” “不!”玉儿接过了那个装钱的信封,“我去!” 下午3点,玉儿按响了天河大酒店209号房间的门铃。 听得屋里说:“进来!”一串脚步声响过,门开了。 虫工木桥◇book。hqdoor。◇欢◇迎访◇问◇ 第107节:心情在别处(107) 回到胡泊家,胡泊不在家,不知干什么去了。 这时,听得门锁响,胡泊拎了一篮子青菜回来了。还以为钱送上了,取货合同也签了字。可一进门,见玉儿披散着湿发,坐在沙发上,神色冷峻,怒气未消,装钱的信封和取货单都在茶几上放着,心里已明白了大半。他走过去,拉起她的手,说:“玉儿,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去办这件事。”又问,“怎么,他欺侮你了?” 玉儿摇摇头。 “要是他欺侮你了,我们宁可不办这笔业务,也得找他算账!哎,你说话呀!”胡泊双手扶住玉儿的肩膀,脑门儿抵住她的额头。 玉儿仍是摇头。 胡泊吼了声:“我找他去!”起身就往外走。玉儿忙站了起来,叫道:“别!你别去!”扑上去就抱住了他的后腰,把脸贴在了他的背上,说:“没啥。他只是说话太生硬了。我不愿跟他谈下去,就回来了。你别去找他,你跟他闹翻了,咱走了,没事了。可吴经理还在他手底下。对吴经理就不利了。这事儿我没办好。如果你觉得我无能,我明天就走。” 胡泊转回身,一手搂住她的肩膀,一手托起那圆润的下巴儿,问:“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看我还能让你走吗?玉儿,我离不开你了!这辈子也离不开你了!除非你要离开我,那我没办法……” “你,你!”玉儿低低地叫着,泪花溢出了眼角。 胡泊吻着她的泪,又吻她泪湿的长长的翘起的睫毛,吻她挺直的鼻梁,吻她腮心的酒窝儿。最后,吻住了她的唇。那艳红的唇边软软的,柔柔的。胡泊只觉得又有一股子花香和草香扑面而来。 过了一会儿,他感到玉儿在回吻他了,她的舌尖儿伸了出来,吻着他的嘴唇,又去吻他那刮得发青的双腮。 这时,电话铃却急促地响了起来,胡泊忙去拿起了话筒。 来电话的是吴经理。他有些歉意地说:“胡总,咱们的这笔生意,看来是做不成了。仁局长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这批货不给你们发了。其他的啥也没说,就扣了电话。听口气,挺火的。” 胡泊忙说:“这事办不成没关系。生意不成情义在。” 放下话筒,胡泊转回身,又抱住了玉儿,将她横抱起来,进了里屋,放在床沿上,仍搂着她,说:“玉儿,我再问你一句,嫁给我吧!” 玉儿掠掠未干的长发,长叹了一口气,侧过脸,望着他,问:“你真的喜欢我?” 胡泊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玉儿又长叹了一声:“如果……我说了我的身世,你肯定会嫌弃我的。我在你眼里,肯定会变得一钱不值。” 胡泊用手轻轻地捏捏她的脸蛋儿,在上边吻了一下:“不会的,绝对不会的。除非你嫌我老、黑、丑。” 玉儿缓缓地推开了他,坐到了对面的一把椅子上,说:“本来,我不想告诉你,或者等过一段时间,再告诉你。如果,你想知道,我……” 窗外突然响了一声雷,震得窗户都颤动了一下。胡泊掀开窗帘的一角看了看,外边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院中一片迷迷蒙蒙。雨帘如无数条小溪,顺着玻璃往下流。接着,又是几道银色的闪电,一串轰响的雷声。 胡泊双手的十指交叉在一起,用力攥了攥,用两个并在一起的大拇指顶住眉骨中间。然后抬起头:“说吧,估计我不会动摇的。” 室内突然没有了声音,只听楼外雷声由远而近,轰轰炸响。雷声过去了,玉儿缓缓站了起来,走到离胡泊一米多远的地方站住,解开了衬衣的第二个扣子,露出了胸口上的那朵刺青。说:“你看看这儿。” 借着一道雪亮的闪电,胡泊看清了那块刺青,诧异地抬起头:“哎,上次在嫦娥酒家拍照片,我怎么没发现?这,这是怎么回事?” 玉儿掩上衬衣,系上扣儿,说:“上次拍首饰广告片,让沈化妆师用项链上一颗镶钻石的小金花给遮住了。”又回去坐在椅子上,“听我给你说。” 天低云暗,室内如黑夜一般。胡泊几乎看不清玉儿的五官。她开始讲起来,从自己的父母、哥哥,讲到上高中三年级时,为了哥哥就业找对象而辍学当了来永的未婚妻,讲到先在乡供销社门市部卖百货,后到县百货商场卖服装,来永让她当会计。讲到来永在古梨木椅子上占有她的那个可怕的雷雨之夜,讲到20岁时就被来永在户口本上改为23岁结了婚。婚后七年,因没能给他们家生个孩子,挨过数不清的谩骂。讲到来永把她绑在古梨木椅子上,给她上老虎夹板,要给她前胸刺上个“永”字,讲来永硬给她灌牲畜发情的兽药,讲来永西装口袋里的那团发黄的头发和l女照片,又讲来永受贿的那些钱和礼品。 玉儿这次没有哭,也没有流泪。她似乎很平静地讲着。讲到为什么离家出走时,她把与韩立冬的事省略了,只说是来永故意找茬儿打了她一次,脸都给打肿了。她忍无可忍,才逃了出来。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108节:心情在别处(108) 在她讲时,胡泊一句话也没说。玉儿说:“胡老师,我看出来了,你是真心喜欢我,真心待我好。可我,不配当你的妻子。你完全可以找一个没结过婚的姑娘。我的婚姻虽然名存实亡,可我还是个有夫之妇。而且,是棵……让人糟践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残花败柳……胡老师……”胡泊把手一摆:“哎,还叫老师!”玉儿看了看他,一时不知叫什么好。胡泊说:“改一个字,叫老兄吧!”玉儿就叫了一声:“泊哥!”又说,“我劝你,不要一时感情冲动。你要谨慎地、冷静地想一想,再下决心。这件事,是人生的一件大事。但是,我,无论是跟你,还是将来跟别人。我是一定要回去离婚的。这几天,如果你没有急事需要我做,我就尽快回县里去办离婚手续。” 室外的雨下得更大了。胡泊仍一句话也没说。方才,玉儿的一声“泊哥”,叫得他如听到了二十年前雪儿的那一声“小泊哥”。心颤抖起来,鼻子前额发了酸。他站起来,朝玉儿走去。来到玉儿面前,伸出了双手。玉儿缓缓地站起来,定睛望了望他。两个人缓缓地拥抱在了一起。伴着楼外隆隆的雷声,在不时闪烁的闪电光里,胡泊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托起她的脸,怔怔地看了几秒钟,吻住了她。玉儿胸前的那对水蜜桃紧紧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他几次下意识地想去抚摸它们,又恐惹恼了她,就缩回了手,只箍紧了她的细腰。两人不知吻了多长时间,胡泊动手解玉儿衬衣的第二个纽扣。玉儿用力护着,不让解。胡泊说:“只解一个。”扣儿解开了,闪电光里,胸口上的刺青露了出来,如一朵黑色的小花。胡泊把嘴贴上去,用力吮着,似乎想把那皮肤里的青色毒汁吮出来。 第 十 七 章 天异常的闷热,燥热。 玉儿想起离开亚苹家已七天了,一直没去看看,也没打个电话,该跟她说一声。估计她外出讲课该回来了。上午,胡泊背着相机出去了,她就给亚苹家打了个电话,亚苹果然回来了。玉儿说自己现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和收入都还可以,也有地方住。亚苹说:“那样,我就放心了。只是,你得多长个心眼儿。”玉儿“嗯”了一声,问:“姐,你们挺好吧?”亚苹说了声:“挺好。”又让玉儿有时间常回去。 胡泊想起南郊的北岱寺来,就说和玉儿去看看,玉儿虽不大愿意在公开场合出头露面,但还是跟他去了。 寺庙金碧辉煌,精巧雅致,坐落在一片墨绿色的柏树松树之中,山门上挂了个“北岱寺”的匾额。庙门两旁有一副对联: 敬神灵拜祖宗追溯原本 积功德做善事福寿延绵 院内,有十几株古柏古松,看来是历史上留下来的。左为钟楼,右为鼓楼,却是新建的。 殿内供奉着的是碧霞元君,即泰山老乃乃的塑像。元君右侧立着眼光娘娘,左侧立着怀抱婴儿的送子娘娘。塑像上挂满了进香者奉献的红色绸缎帐幔披风,供桌上还摆着几双老太太穿的红绫绣花鞋和高底的黑色官靴。绸带上写着进香者的名字。 玉儿说:“这叫挂帐子,俺老家也有这风俗讲究。” 大殿前烟雾缭绕,游人不多。几名妇人在烧纸烧香,磕头祷告。有几位六七十岁的老太太还边作揖,边咿咿呀呀地唱,唱的什么词儿,听不懂。胡泊从来不信佛信道,就对玉儿半开玩笑地说:“你不去磕个头?”岂料玉儿真的去一个和尚设在殿内一侧的案上买了三把香、四只蜡烛,点着c在了香炉里,整整衣裙就要跪下去。胡泊笑道:“哎,我跟你一块儿磕吧!正好新郎新娘拜天地。” 玉儿愠怒地白了他一眼,把他推到一边,跪下去,冲碧霞元君塑像磕了三个头。又双手合十,心中暗暗祈求泰山老乃乃保佑父母身体健康,保佑胡泊的事业顺利成功,保佑玉儿今后的生活一帆风顺。 胡泊悄悄道:“再拜拜眼光娘娘,前程远大。” 玉儿又磕了三个头。 胡泊又俯身在她耳边悄声道:“还有送子娘娘,拜了,早生贵子!” 玉儿顿时脸腮羞红,瞪了他一眼:“在这里胡说八道可亵渎神灵啊!”却还是磕了三个头,又记起秀娟说的湾岔乡的娘娘庙来。 胡泊又领玉儿去后院。进了一间东厢房,见有三尊塑像,目眦尽裂,凶神恶煞,玉儿不觉有点儿胆怯,就抓住胡泊的胳膊,问:“这是啥神?”胡泊倒不害怕,说:“不认得。”玉儿看那墙上画了十几幅壁画,皆为阳间作恶,y间报应。如“鱼r黎民,暴殄天物”,y间头朝下被塞入石磨中碾成r酱;如“寻衅挑斗,伤害众生”,则上刀山;如“y谋暴富,横行霸道”,则被扔进油锅烹炸;如“明抢暗杀,嫁祸于人”,则被剁去四肢。还有一幅画,为“暗窥人私,jy好色”,一个长发l体男子被吊绑在一根木杆上,被挖去双眼,割去生殖器;一个头梳云髻的美貌l体女子被吊绑在一个木架上,双r上各c一把牛耳尖刀,肚子被剖开露出了鲜红的心肝肠子,下身中c入一柄长长的狼牙棒。男子与女子身边各有两名青面獠牙、狰狞丑陋的行刑小鬼。 ▲book。hqdoor。▲虫工▲木桥▲▲ 第109节:心情在别处(109) 玉儿看得心惊胆战,脸色煞白,汗毛都竖了起来,忙拉着胡泊出了那屋。又看了院内的石碑、石龟、石桥、花草,仍惊魂未定,胳膊上的j皮疙瘩消不下去。胡泊见她真害怕了,不敢再吓唬她,就伸出一只胳膊搂着她的肩膀,指点着寺内景物说些别的事,好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玉儿却说:“咱回去吧,不看了。” 到了庙门口,胡泊先给玉儿拍了几张照片,玉儿也给他拍了一张。胡泊望望城市北部一条横贯东西反s着阳光的大河,问玉儿:“知道那是什么河不?”玉儿说:“是黄河吧?黄河来水了?”胡泊点点头。又四下一瞅,见庙外石桥旁有个凉亭,亭下溪水潺潺,野草青青,就牵着玉儿的手走过去。刚进凉亭,一位长须老者就问:“先生小姐,算卦不?”又道,“说的不对不要钱。说对了,先生小姐随便给。” 胡泊本来不信算卦、相面,为了哄玉儿,就说:“好,老先生,算一卦!”玉儿想要阻止他时,胡泊已向老先生伸出了一只手。 老先生微微一笑,道:“不看手相,也不看面相。也不需摇签占卜,只请告知生辰八字即可。” 胡泊“噢”了一声,说:“1954年3月6日生。” 老先生问:“阳历?” 胡泊说:“对。” 老先生随口就道:“y历是二月初二。恰好是惊蛰。二月二,龙抬头。二月的马,正是没有草吃的季节。”又问,“出生的具体时间几点几分?” 胡泊说:“好像是下午3点多,是三点几分就不清楚了。” 老先生点点头,道:“也行。”就说,“这位先生,年已不惑,‘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前40年,很不易呀!人生三大不幸,你占了两个。一是少年失去父母,已不是少年,是青年,在二十三四岁时……” 胡泊禁不住叫了起来:“哟,还真准哩!” 玉儿忙扯他:“别咋呼!” 老先生又道:“第二大不幸是中年丧妻。你妻虽未丧,却是远远地走了。” 胡泊又“哟”了一声。 玉儿推了他一把:“好好听着。” 老先生道:“先生生在建国初期,长在生活困难时期,所以身材瘦削。后来,痴心效力于国家,风餐露宿,披星戴月,却颇不得志,乃受势利小人制约也!所以,从35岁始,你立下雄心,励精图治,卧薪尝胆,要干一番大事业。到45岁上,会有大的收获。” “再往后呢?” “45岁是你事业的高峰,之后势头稍减。” “再往后呢?” “老夫只说到45岁。望先生把好这五至六年的人生之舵!” “谢老先生!”胡泊又问,“您算一下我的孩子……” 老先生说:“先生现膝下无儿无女。”又说,“大约三年之后,会添一女儿。” “啊!”胡泊和玉儿面面相觑,随之,玉儿羞得满面通红。 胡泊又问:“我这第二个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先生说:“你理想中的人。” 胡泊一推玉儿:“是不是她?” 玉儿急了:“你真是!” 老先生却不动声色:“也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这是为何?”胡泊诌了一句雅词儿。 “爱情与婚姻,心诚则灵,金石为开。如果先生一心一意刻骨铭心追求之,就能找到一位理想中人。如果先生朝秦暮楚,拈花惹草,放荡不羁,再理想的人也会离你而远去!” 胡泊耸耸肩膀看了玉儿一眼。 这时,老先生不理胡泊了,直接对玉儿道:“这位姑娘,大概是1967年生人。” 玉儿惊异地说:“老人家真是神仙。我,农历七月十八的生日。” 老先生道:“阳历乃8月23日,正是立秋的最后一天。七月的羊,虽生在金秋,草茂粮丰,却是在国家动荡的艰难岁月。也不容易。” 玉儿不c言,静静地听老先生说。 “姑娘本是个上大学当研究生的命,却因父母之命,年纪轻轻嫁了个不合心意的姑爷。按旧社会的说法,姑娘本是个一品诰命夫人的命。但第二次婚姻,却要与一位秀才结合。” 玉儿看过电影《七品芝麻官》,知道一品诰命夫人是怎么回事。又问:“跟这个秀才能恩恩爱爱,白头偕老吗?” 老先生却说:“夫妻之情,在于相濡以沫,风雨同舟。我送你八个字:成事在天,事在人为。” 玉儿又问:“您看我生过孩子吗?” 老先生轻轻摇摇头。 玉儿又问:“老先生,您看我以后还能有孩子吗?” 老先生拈拈长须:“刚才,我已说过了。” 玉儿心中又是一惊,刚想再问事业、寿命,又想起方才老人讲的“成事在天、事在人为”,就说:“谢谢老神仙了!” 胡泊取出一张50元的大票放在老先生面前,拱拱手说:“多谢老先生!” 胡泊拉着玉儿的手到山溪边去洗手洗脚。他瞅瞅玉儿恢复了桃花色的脸腮,说:“娘子,还得给我生个丫头哩!”玉儿“呀”了一声,有些恼了,红着脸,双手掠起溪水,泼了胡泊一头一脸。 ▲虹桥▲▲book。hqdoor。▲ 第110节:心情在别处(110) 两个人往山下走着,胡泊望望玉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哎,我听说有的地方有‘拴媳妇’的风俗。你老家那里,有那风俗吗?” 玉儿点点头:“有。d房之夜新娘子让喜嫂拴,以后就让丈夫拴了。” “你结婚的工夫,也让喜嫂拴过?” 玉儿含羞低了头,又点点头。 “太棒了!回去我也拴拴这个小美人儿!” 玉儿白了他一眼:“美的你呗!俺老家那里,再婚再嫁的女子,花烛之夜就不拴了。还有,旧社会寡妇改嫁,都是晚上男方偷偷去接。要是白天去接,半路上让谁抢了去,就是谁的。”又说,“俺那个村叫梨花寨,春上,梨花开得可好看啦!” 韩立冬在鹊桥商厦干了一段时间,觉得还比较顺心,杜老总对他挺信任,挺满意。几个男女部下对他的工作也很支持。他最大的感觉就是比起在县里来太自由了,自由得心里都有点儿空落落的。但他比较难过的就是晚上,又寂寞,又浮躁。睡到半夜还老有异常反应。 又过了五天,终于忍耐不住,悄悄回了一次故道城,到了二愣子的小院。还给他的女儿买了不少这个派那个架的小食品,给小朵买了一个挺高级的文具盒,一个挺漂亮的书包。二愣子这才知道韩立冬去了天河,问:“哥,有需要我办的事不?”韩立冬说:“没有。我再使使你的车。”开了捷达,去桃林县把小乔接到苦水河边的梨园里。如一对久别的小夫妻,两人难分难解,狂欢了半个下午。韩立冬又让她给抄了一份揭发肖守本等人的材料。他花260元给她买了一块小巧的坤表。但她却不要。“我戴上你给的表,在家里就跟做贼似的,就不自由,不自在了。我什么也不要,就要你!只要你常回来看看我,我就很满足了!再过两年,孩子上了学,我能脱开身子,就要求上天河的财政学院进修去。那样,就能跟你在一块儿过两三年了!” 这天晚上,睡到半夜,玉儿却觉得身上的那个来了,且量不少。算算,竟提前了四五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第二天早饭后,尽管肚子挺难受的,玉儿还是说自己的身体已经全好了,问他能不能给自己找个工作干,老这么在家呆着不是个事儿。胡泊就打电话给李长胜,说玉儿原先在县百货商场当会计,又问嫦娥酒家的财务科需不需要人。李长胜沉吟了一下,说:“财务上现在倒是不缺人。不过,这几天她可以来帮助酒店结结账。财务科正在整理今年1至7月的账,迎接市里的财税大检查,忙得不可开交。你问一下玉儿愿干不?要愿干,下午来就行。”胡泊放了话筒,征求玉儿的意见。玉儿说:“行。我去试试看。”胡泊就打电话告诉了李长胜,又说:“你正好借这个机会试用一下,看看她能力怎么样。如果不行,也别勉强。”下午,玉儿带上了韩立冬给的那只小计算器,胡泊送她去了嫦娥酒家。李长胜叫来财务科的一位女科长领走了玉儿。 李长胜悄悄告诉胡泊,他已去了省纪委,把揭发屠建的材料和照片交给了一位副书记。副书记对这事十分重视,并说一定替他保密。 “这几天有动静不?比如说,对屠建隔离审查?” “还没有。” “压力挺大,是不是?” “唔,有点儿。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我想,如果纪委查屠建,也得先从他的小别墅入手,查他和飘儿的关系,再查他在我这里白吃白喝的账。他一听查我这儿,就明白是我对付他了。要是他跟黑道上的人有勾结,花点儿钱报复我一下,是挺容易的。” “你不是有保安吗?找个身怀绝技的,保护你一下。” “有一个,是武警的退伍兵,擒拿格斗,武器车辆,样样精通。现在出入他都陪着我。” “还有老婆孩子,更得保护好。” 李长胜点点头,又说:“老弟也多当心。” 胡泊说:“我绝对没事。他屠建做梦也想不到是我给他留下了那历史的一瞬间。”又问,“他和飘儿这几天又来过吗?” 李长胜说:“打上次咱给他们拍了照之后,又来过两次。打那,就没再来。” 胡泊又问:“这几天跟丁琳没再约会?” 李长胜说:“四天前,她来过一次。这两天形势严峻,一时顾不上找她了。” 胡泊就跟他讲了丁琳给介绍倒木材没办成的事。又问:“你跟丁琳,一直没点儿实质性的活动?” 李长胜说:“没有。真的没有。当年谈恋爱的工夫,都那么年轻,血气正旺。两个人也就只差那么一步了。临分手的那天晚上,在天河岸边,她搂着我一个劲儿地哭。我再三求她,说咱留个纪念吧,可她怎么也不答应。这两次见了面,她却激动得了不得。说这几年非常想我,特别是工作和生活上碰到难处的时候。连做梦都梦见过好多回。倒是我犹豫起来了。也就只抱了抱,吻了吻。都没达到当年的那个程度。一是觉得对不起她家老鲁。二是担心真有了那个事,她以后的精神承受不了,别出什么大事。” ◇欢◇迎访◇问◇book。hqdoor。◇ 第111节:心情在别处(111) 胡泊去给玉儿买了辆天蓝色的坤车,好让她骑了上下班。玉儿下班回来看到了,上前扶住胡泊的肩膀,吻了他的右颊一下:“谢谢啦!”胡泊却搂住她的腰不放手,说:“栽错地方了。”玉儿就又吮了一下他的嘴。 结账工作挺紧张。玉儿早上7点出去,中午不回胡泊家吃饭,晚上要9点多才下班。胡泊晚上去接她,玉儿很是感动。又问怎么样。玉儿说:“还行。”两个多月没摆弄账本了,一投入进去,竟感到十分亲切。财务科的三个财神娘子见玉儿聪明伶俐,手脚麻利,熟悉业务,大大减轻了她们的压力,对她也很有好感。玉儿虽认真仔细地参与账目整理工作,有一个心事却始终没有放下。连上下班的路上,都挺注意那些开店做买卖的。包括卖报纸的、卖热棒子的、卖茶叶蛋的。老在琢磨,从什么地方突破一下。 当晚,胡泊又用红绸拴起玉儿,吻她,却没敢进一步发展。 第二天下午4点多,首饰店的冉经理打了个电话来,说让玉儿上他店里去一下。玉儿去了后,冉经理说:“有这么一个事。有个模特公司的王经理,昨天来这儿吃了饭,顺便到我这店里来转了转,看到了你的这几张大照片,惊奇得不得了。就向我打听,想见见本人,说如果身高、体形很理想,想聘你去他公司当模特儿。” 又是当模特儿!玉儿? 第 17 部分 欲望文 第 18 部分 心情在别处 作者:肉书屋 第 18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拖蛭掖蛱爰救耍等绻砀摺8逍魏芾硐耄肫改闳ニ镜蹦l囟!薄  ?br / 又是当模特儿!玉儿想了想,说:“那就见见面谈谈吧。”冉经理打了个电话,过了二十多分钟,模特公司的王经理带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来了。 王经理一见玉儿,眼睛就亮了起来。跟玉儿握了手,不让她坐下,就前后左右地端详了一番,又让在屋里来回走了几趟。然后问:“小姐身高一米六六是吧?” 玉儿点点头,心想这人真行。不愧是干这一行的专家,眼可真准。 之后,那个女子又把玉儿领到里屋,让她把裙子撩起来,双腿并拢,看看腿直不直。又取出一条软尺,量了她的胸围、腰围、臀围。还量了胳膊、腿、头和脖颈。记在了一张卡片上。出了里屋,把那张卡片交给了王经理。 王经理介绍了他公司的业务范围:“我这个公司,是全市创办最早的模特公司,由16位优秀的名模加盟组成,长年与电视台合作。承接各种时装展示,并为杂志、画册、广告、车展、发型提供模特,同时为各种商品展销、开业庆典、晚会演出提供礼仪服务。小姐如果愿意加盟,担任本公司的专兼职模特儿都可以。专职模特儿,每月报酬3000元以上。奖金另加。” 玉儿一时拿不定主意。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大学梦,为了胡泊想办的影展和出版画册,自己是不会动这个心的。本来,自己也不愿在公开场合抛头露面。可又立刻意识到,这事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了。虽说自己还不会当模特儿,但凭自身的条件,去了公司后勤学苦练,估计是可以胜任的。特别是展示少妇那种成熟的美,肯定有自己的特色。如果能够成功,收入肯定少不了。干上几年,一是能把胡泊的影展和画册的事办了,二是自己上大学的经费也就没问题了。可胡泊能同意吗?就说:“我回家商量一下吧!” 这天上午8点半,小旋风来了个电话,问:“胡老师,今晚上拍行不行?”胡泊说:“行。”又说,“前几天呼不着你。”小旋风说:“跟老总飞了一趟珠海。” 胡泊就先到春之梦影楼做了一番准备,摆设道具布景,调整灯光。并让小三经理晚上协助他,也算个证人。以免一男一女单独拍这种片子引出麻烦来。又打电话问小旋风,小三经理在场当个助手行不行。小旋风说没关系。 傍晚,玉儿下了班,就把模特公司的事说了。胡泊听了,怔了一下,没表示反对,可也没说同意。吃过晚饭,胡泊对玉儿只说小三经理让去帮忙,拍几张片子。没说给个女子拍人体写真。 拍摄时,小旋风非常勇敢,很麻利地脱了衣服。胡泊原以为她的双r那么高那么大,是不是戴了个加厚的胸罩。眼前在灯光下看,还真的就是原高原大,还直直地朝前挺起。就琢磨她是不是练功练的。小旋风前一个立姿,后一个坐姿,左一个卧姿,右一个跪姿,拍了两个胶卷。然后,发挥她当舞蹈演员的优势,穿上红舞鞋,先拍了十几张静态的,如劈叉、折腰、倒立;又拍十几张动态的,如大跳、变身跳、旋转等等。 到晚上9点半,一辆黑色的林肯轿车来接小旋风。胡泊从窗口往外瞥了一眼,见轿车旁站了个异常肥胖的中年男人,却是那个房地产开发商庞大款。胡泊以前在金大章的办公室里见过这个人。心中不觉替小旋风悲哀起来。 胡泊和小三经理连夜冲扩小旋风的照片。又扩出了给玉儿在北岱寺拍的和在家里拍的“拴媳妇”的照片,带回了家,却没有马上交给玉儿。 第二天上午,胡泊打传呼叫小旋风到春之梦影楼来,把照片和底片都给了她。小旋风看了照片,欣喜地连声说谢谢胡老师。又挑出几张,让给放大到24寸,镶到大镜框里。另外挑出了十几张最勇敢的,让给放大到12寸。交了场地费、冲扩费,又给胡泊留下了一个信封,说:“胡老师,别嫌少。”高跟鞋咯噔咯噔叩打着水磨石地面,翩翩而去。 ◇欢◇迎◇访◇问◇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112节:心情在别处(112) 胡泊回家打开信封,里边是10张大票。 模特公司的王经理把电话打到嫦娥酒家的财务科,找玉儿,问她的意见。又说:“我正在筹备参加一个车展,需要20多位模特儿。您化个少妇妆,雍容华贵,光彩照人。比那些十八九岁的少女还要有特色。如果您愿意,明天就可以来。我很希望咱们能合作一下。” 玉儿听了,心又浮动起来。晚上回到胡泊家,又试探着说了此事。胡泊勉强地笑笑,说:“我再考虑一下,怎么样?” 到第四天下午,嫦娥酒家的账结完了,财务科长就向李长胜李老总汇报,下一步玉儿的工作怎么安排。李长胜给胡泊打电话,问:“是不是不大同意玉儿去当模特儿?” 胡泊说:“岂止是不同意,而且是坚决不同意。那种地方,太花花世界了!你那个老冉,真他妈的多事!” 李长胜笑笑:“担心让别人给挖了去?” “是,绝对!” “如果,她坚决要去呢?” “那,我就没办法了。” “跟她讲了你的意见了吗?” “没有。不过,她肯定感觉到了。我想,这事儿让她自己决定吧!现在,她还不是我的老婆,即使她成了我的老婆,她非要去,我也没咒念。” “哎,眼下还有个选择,你问一下玉儿,到酒家大堂的收银台当收银员行不行?也就是收钱、开发票这些事。她懂财务,人长得又好,绝对是嫦娥酒家的门面。收入嘛,每个月暂定600,行不行?餐饮部的主任小甄,已干了好几年,算酒家的管理中层,也才拿这个数。如果她没意见,明天就可以来上班。这地方,比在模特公司的诱惑要少多了。”胡泊说:“老兄等等,我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吧!”李长胜又说:“哎,老弟,你和玉儿这事儿,我送你一句话。”就像当副营长时下命令一般,把手一挥,“抓住机遇,大胆进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穷追猛打,坚决追上!” “唔,对!对对!” 玉儿下班回来后,胡泊就说了李长胜让她去当收银员的事。玉儿虽不太愿意去那个乱哄哄的地方干出头露面的事,又想李长胜那么热心地提出来了。这收银员,长相不好,业务不熟,素质不太高的女子想当还当不上呢。就说:“我先想一想吧。”又说,“你替我谢谢李总。” 胡泊就想,她心里肯定还是想去干那个模特。 玉儿琢磨着,去模特公司,看来胡泊是很不同意的。如果自己硬要去,肯定会影响两个人的关系。自己还没最后下决心嫁给他呢,就又要嫁狗随狗,一切都听他的了?但去嫦娥酒家当收银员,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穿戴得干干净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每个月的收入也不算少。凭自己的美貌,如果不怀孕生孩子,估计再干个四五年,是没什么问题的。这样,干上几年,给胡泊生个娃娃,当个贤妻良母。可是,以后呢?自己又该干什么?自己的后半辈子总不能让胡泊养活吧?就凭他目前饥一顿饱一顿的情况,只靠拍照片,恐怕是难以养这个家的。还有自己的大学梦呢?一时,她的脑子里更清晰了一个想法。一个女人,一个成年的女人,除了在人格上能够独立自主,更重要的就是在经济上的自力更生,独立自主。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自立自强吧?只要有了雄厚的经济基础,干什么事不行?至于上大学,不更是小菜一碟?你甚至还可以去上北大,上清华哩!不少的女性,开始都是一贫如洗,白手起家,可她们凭着坚忍不拔锲而不舍的努力,后来不都成了十万富婆,百万富婆,可能还有亿万富婆吧?那么,我为什么就不能? 一刹那,只觉双肋下像长出了一对翅膀,就要冲开窗户上的玻璃,飞到那辽阔无边的蓝天里去了! 她想,我先去当收银员也行,先干着,起码自己能养活自己。一旦有了更大的机会,再考虑目标转移的问题。 下午,胡泊去书店买书。又拿了4000元钱,想去买个长焦镜头,但到几个摄影器材商店看了看,却没相中一个可心的。骑自行车往回走时,蓦地记起明天就是8月23日,是玉儿的生日。就想给她买点儿小礼物。记起鹊桥商厦附近有一家文物店,黑色匾额上刻着“容宝斋”三个绿字,就找到那个店,走了进去。柜台内有个红唇小姐在值班,穿着大襟式白底红花镶红边的褂子,头发梳成了一条大辫子垂在胸前,鬓边簪了一朵小小的红杜鹃花,与店内古色古香的风韵挺协调的。见胡泊进来,挺客气地说:“先生,欢迎!请问想买什么?” 胡泊对文物古董不懂,就笑笑说:“看看。”先看了一侧墙上挂的几十幅书法美术作品,看不出个道道来。又看另一面墙上挂的各式各样的扇子,也看不出个究竟。再看玻璃柜台中的笔、墨、纸、砚。尤其是形态各异的砚台,有红色带纹理的,叫红丝砚,有灰黑色的,叫燕子石砚。说明书上标明,燕子石是几万年前的三叶虫化石,形似燕子而得名,非常名贵。又看玉器柜台里用玉雕成的各种狗、猫、牛、羊、马、猪、鹿,及玉石印章。再看货柜上,玉雕的花瓶、白菜蝈蝈、十几层的花球,皆很精致,标价都在几百元、上千元、几千元以上。再走两步,见柜台里全是玉镯,在灯光映照下灿灿闪光,有r白色的、米黄色的、翠绿色的、黑色的。还有一种玲珑剔透,带红色花纹的,牌牌上印着“j血玉”。胡泊不觉想起了玉儿右手腕上戴的那只翠绿色的玉镯。她这人就叫玉,人长得跟玉一般,心也如玉一般纯洁。难怪她那么喜欢玉镯,又那么讨人喜欢呢。玉镯她已有了,那么送只玉羊?她是属羊的,含辛茹苦,忍辱负重。唔,可以考虑,可以考虑。不过,玉羊只能摆放,不好佩戴。再瞅瞅柜台里,却见一侧摆了不少玉佩、玉坠儿、玉锁,许多上边还刻了“龙凤呈祥”、“灵通宝玉”、“宜室宜家”、“宜子宜孙”、“福”、“寿”、“禄”等字。想玉儿那白净净的脖子上连条项链儿也没有,给她买个玉佩、玉锁或玉坠儿倒比较合适。又仔细看了一番那些玉佩、玉锁,总觉得不太满意。如果是小女孩,或胸部不太高的女子,戴玉佩、玉锁倒还行。玉儿的胸那么高,戴个玉佩、玉锁就翘起来了。又看那些玉坠儿,特别是有一枚翠绿色心形的,如男式手表般大小,胡泊一眼就看上了。这坠儿垂在玉儿的胸口上,肯定挺合适。又一看标价3800?00元,就疑心这玉是不是真的。如果买了块石头,就亏了。这时,那大辫子营业员小姐打开柜台内门,把那只盛在红绒绒方盒中的翠绿色玉坠儿取了出来,放在了胡泊面前。胡泊正诧异这小姐的聪明绝顶善解人意时,抬头看,小姐身旁还站了位身材削瘦、精神矍铄的老人,看上去得70多岁了。老人微微一笑:“这位先生,眼力不错呀!” 虫工木桥◇。hqdoor。◇欢◇迎访◇问◇ 第113节:心情在别处(113) 胡泊忙说:“老先生,我对玉器一窍不通,绝对的老外!” 老先生问:“是打算送给夫人?” 胡泊略一迟疑,却又很果断地点了一下头,说:“对!” 老先生微微点点头,见胡泊半信半疑,就说:“如果先生你真的想买,我就给讲讲它的来龙去脉。” 胡泊说:“看这玉坠儿的形状、色彩是不错。只是……我冒……冒昧问一句,这玉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值这3800?如果是真的,我绝对要!” 老先生说:“那好!”就出了柜台,请胡泊坐在店内一侧的红木茶几旁,那椅子也是红木的。大辫子小姐忙去端了一只红泥茶壶来,给胡泊倒茶。并向胡泊介绍:“这是我们经理严先生。” 严老先生端起茶碗,示意胡泊用茶。老先生品了一口茶,缓缓地说起来:“石‘不能言’,但‘最可人’。石之收藏中,尤以玉最激荡人心。古代,玉璧礼天,玉琮礼地,玉璜礼北、玉璋礼南、玉圭礼东、玉琥礼西,成为特殊的象征。作为古玉,分为三种,一是传世古,经世世代代相传而至今,经常接受人的精气和汗渍,玉的肌理含有若隐若现的红色丝条。二是含玉,就是陪葬之玉。形如蝉状的玉器置放在死者口中,成为含玉,寓意死者能像蝉那样入土复出,脱壳重生。它的色沁多样。如出土后经人摩挲把玩,玉气吐尽污物,而将多样的色沁保存在玉的表面和肌理。三是上古玉,即出土的古玉,但不是墓x中的玉,是不慎被人遗落于河湖或泥地之后,于今被挖出来的,玉中含有土锈、土蚀,但色沁较单一。” 胡泊问:“这只玉坠,属于您所说的哪一类古玉呢?”心想,千万别是含玉。 严老先生道:“这只玉坠,哪一类古玉也不属。它不是古玉,而是当今的玉被匠人雕琢而成的。” 胡泊这才舒了一口气。 严老先生又道:“上古玉价格昂贵,一般都在万元以上,贵重的高达几万、十几万,甚至上百万,还有的价值连城。天河博物馆内珍藏一块东汉的玉璧,就是无价之宝。一般老百姓是买不起,也买不到的。”他扶了扶那只盛玉坠儿的盒子,说,“这玉坠儿属于软玉,色泽透明,纯净无瑕,呈翡翠色,是玉中上品。坠儿又呈心形,以此送给自己心爱的女子,非常合适。根据近几年来对玉的科学分析、试验探讨与临床观察,不论是硬玉和软玉都确有人体医疗保健的作用。如硬玉翠坠置于胸前‘龙颔’与‘神府’经x,有防治胸闷、心痛、胃寒、呕吐的疗效。当然这个价格,一般老百姓也是难以接受的。” 这时,有几名顾客也凑过来站在一旁倾听。其中一个中年人看来是这儿的常客,对胡泊说:“严老先生是我们天河城的古文物鉴定专家。他家鉴定古文物是祖传,已有七代了。严老师从博物馆退休之后,办了这个容宝斋。他卖的东西,绝对的货真价实。不信,你买了这颗玉坠之后,可以到省博物馆找专家鉴定。它在国营大店的卖价,比在这里起码要高出1000块钱。” 严老先生又补充了一句:“你买去之后,如果鉴定出是赝品,如果玉坠儿没有损坏,我负责包退,并另加1000元作为损失赔偿。” 胡泊拎起那根红丝线,仔细看了看玉坠儿,说了声:“好吧!”就从小包中取出一叠钱,数出38张,放在老先生面前。严老先生说:“看你一心一意要为心爱的女子买一件礼物,优惠200。”大辫子小姐忙过来收钱、数钱,退给胡泊两张大票,开发票,又送上一张“容宝斋”的信誉卡。然后,扣上装玉坠儿的红绒盒,装进一只透明的塑料袋中,双手托着,交给了胡泊。 电话铃响了起来,玉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接了,却是市木材公司吴经理打来的。玉儿对这个热情纯朴的半大老头儿有很好的印象,忙说:“吴经理,您近来好吗?” 吴经理说:“好,好。姑娘,我挺好,不,是很好!非常之好!” 玉儿说:“您这么高兴,一定是有好消息了?” 吴经理说:“对!对!是有好消息。哎,胡泊在不在?”亲切地不称胡总,叫起大名来了。 玉儿说:“他出去了,估计快回来了。” 吴经理“噢”了一声,说:“玉儿姑娘,我告诉你呀,那个仁大能,让市检察院反贪局给逮起来了!” “谁?”玉儿没听清。 “就是我那个原顶头上司,市物资局的那个仁局长!” “是吗?”玉儿也兴奋起来。 “这人终于犯着了,受贿四万五!加上嫖娼。叫他再能!” “这太好了!” “哎哎,玉儿姑娘,你告诉胡泊,我们局又新来了个局长,姓孙,原先在市经委当副主任,才37岁。这领导真行,上任之后就搞各公司的责任制聘任制。木材公司仍由我负责,但权力下放了,除了每年规定上交的税金管理费,其他的经营权一切由我说了算!这不,我准备在两三个月之内把积存的木材全部卖出去。再从东北和国外进货,扩大经营范围。我老吴今年53岁。五十三,蹿一蹿!心情舒畅地再干它五年,到58,就自动下台!” ◇欢◇迎◇访◇问◇。hqdoor。◇ 第114节:心情在别处(114) “这太好了!祝贺您啦吴经理!” “好好,谢谢!哎,姑娘,你最好叫我大叔,别叫经理。我老伴给我生了两个儿子,就是缺个姑娘。我领你到家里去,你大姨保证认你这个干闺女!” 玉儿就叫了声:“大叔!” 吴经理高兴地应了一声。 玉儿又说:“您先给俺大姨捎个好。” 吴经理更高兴了,说:“你告诉胡泊,让他尽快来提货!” “好,好!” 放下话筒,玉儿就想,如果以后胡泊经商,得买个bp机或手机,便于联系。过了几分钟,胡泊却打过电话来了,问有没有人来过电话。玉儿把吴经理的话一说,胡泊兴奋地连声大叫:“好!好!太棒了!我这就回去!” 放下话筒,玉儿就把西营公司的公章、私章、发票找出来,装在了胡泊的一个提包里。 想了想,又给模特公司的王经理打了个电话,说谢谢他,但自己不能去当模特儿。王经理直说,太遗憾了!哎呀,太遗憾了!又说,玉儿小姐,如果你过几天还想来,就给我打电话。 只过了二十多分钟,听得楼梯口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玉儿忙去开了门。胡泊一进屋,什么也没说,就把玉儿抱了起来,就地转了好几圈,在她的嫩腮上吻了又吻,道:“怎么样?我说还有希望吧?全托了你这梨花娘子的福!” 玉儿推开他,说:“快给吴经理回电话。” 胡泊马上给吴经理打了个电话,特别问现在有没有别的客户去联系木材。 吴经理说:“有两家,但他们的资金不到位。我没同意。” 胡泊说:“吴经理,我们马上就赶过去。” 吴经理也很希望能做成这一桩大买卖,就爽快地说:“好!我就在公司恭候啦!” 玉儿这时记起了一件挺重要的事:“哎,老总,预付货款,15万!” 胡泊顿时大悟,拍拍脑袋:“差点儿忘了!要不,白跑一趟。”就打传呼给丁琳。过了几分钟,丁琳回了电话,说:“你来拿吧!”胡泊就让玉儿跟他一块儿去。玉儿却不大愿去。胡泊说:“去吧,怕什么!你正好去认认客户,木材发过来,你还得去验货收款划款哩!” 两人就“打的”去了西郊木材厂。丁琳见了玉儿,很是惊奇。她让财务科给开了支票,两人又“打的”往回返。路上却堵了车,一堵堵了一个多小时。回到家,天色已暗。胡泊给吴经理打了个电话,说:“今天时间晚点儿了,我和玉儿明天再去您那里吧。” 吴经理说:“不不!饭我都安排好了,你们抓紧过来,一定来!” 胡泊放下话筒,仰面望着天花板,长舒了一口气:“今年能做成这一笔,别的什么都不干,也很沉住气了。” 玉儿说:“老天保佑我们成功!” 胡泊道:“应该说,你这个幸运女神保佑我们成功!”就要去搂她。 还没容胡泊过来,玉儿已拎了提包灵巧地跳到小门厅里,说:“快走吧!” 胡泊笑了笑,又去找了两条好烟,两瓶五粮y,说给吴经理带上。 玉儿伸手刚要去拉门锁,胡泊放下烟酒,搂住了她,说:“今天还没跟你亲热亲热呢。” 玉儿把头靠在了胡泊肩上,问:“哎,老总,你说,这次咱们能成功吗?” 胡泊握住了她的一只手,说:“能,一定能!咱们三去木材公司,这次绝对的没问题了!”又俯在她耳边说,“当家的,预祝我一下。” 玉儿在他的左腮上轻轻啄了一口,又唔了一声:“胡子该刮了,扎人!” 胡泊的两条胳膊又紧了一紧:“扎吗?再来一下!” 到了市木材公司,已是傍晚7点多,天已暗下来了。传达室的一个老师傅忙迎上来,很客气地问:“是胡总经理吧?” 嗬,胡总!胡泊心里直想笑,但忍住了,说:“是呵。师傅您好!” 玉儿也脆脆地叫了声:“师傅辛苦了!” 老师傅说:“不辛苦,不辛苦!看,这姑娘多有礼貌!”又说,“吴经理让我在这儿等着,你们一到,马上就告诉他。” 胡泊正要上楼,老师傅说:“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叫他。直接送你们去饭店。你看,车早在这儿等着哪!”胡泊顺老师傅手指的方向看去,院里的一株高大的塔松下停了一辆灰色的标致轿车。 吴经理下了楼,胡泊忙迎上去跟他握手。 玉儿也迎上去,叫了一声:“大叔!”吴经理快活地“哎”了一声,哈哈笑着说:“玉儿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又说,“胡总,坏人倒了,我们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司机小王匆匆走来打开了车门,吴经理、胡泊、玉儿上了车。小王一打方向盘,车子驶出了木材公司的院子。胡泊、玉儿冲看门的老师傅招手致谢。 车子在车水马龙的街上跑着,吴经理说:“这次,你们只管收货验货,其他的,找车,装车,运货,一切由我负责。” 玉儿忙乖巧地说:“谢大叔了!” ◇欢◇迎◇访◇问◇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115节:心情在别处(115) 吴经理高兴地笑起来:“胡总,你看,业务还没办成,我先认了个干闺女。总经理没意见吧?” 胡泊说:“当然没意见。您干闺女还给她大叔带了两瓶好酒。说是认叔的见面礼。” 司机小王c了一句:“应该说是胡总和玉儿小姐一块儿认大叔的见面礼。” 胡泊笑道:“唔,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我暂时不参与。” 吴经理哈哈大笑起来。 车子驶进了郊区的一个河畔酒家,四人进了一个雅座。吴经理点了六个凉菜六个热菜一个汤,四个人就吃喝起来。 胡泊问:“仁大能是怎么回事?” 吴经理说:“卖官没卖成,把自己卖进去了!” 胡泊说:“为这小子进了班房,干一杯!” 四个人碰了杯,吴经理、胡泊仰脖干了。小王喝的是饮料。玉儿心里很解气,也把那杯啤酒全干了。 司机小王说:“这小子是作恶作到头了。” 四人边吃边喝边聊。玉儿很勤快地为吴经理夹菜倒酒。吴经理很是高兴,说:“看,还是闺女赶眼色,会孝顺,比媳妇强。” 玉儿说:“要是让俩俺嫂子听见,可对您有意见了。” 司机小王知他们有事要谈,匆匆吃了饭,就说到外边去转转。小王走后,吴经理说:“胡总,这次是你赚钱的好机会。我这边,绝对保证木材的质量和数量。我找了两个检尺员,绝对地把一碗水端平。丁琳那边,也不用派技术人员来。我办企业,当然也是为了赚钱。不赚钱办企业干啥?不赚钱职工吃啥?我干了30多年木材,算个老木材了,可我既不是老朽,也不是枣木疙瘩。我信奉一条经营方针,就是讲求信誉,公平合理,互惠互利。你只有先为用户着想,处处为用户提供方便,才能取得用户的信赖,才能跟用户建立长期的、稳固的联系。 胡泊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悄声儿问吴经理:“咱们这次合作成功了,我给您个人留多少?我没干过这事儿,您说个数吧!” 吴经理像被烫了一下,忙摆摆胖胖的手:“不不!胡泊老弟,这事儿,咱坚决不能办!我老吴在商海30多年,不能说是一尘不染,两袖清风,却是从没拿过一分钱的回扣。顶多就是收客户几瓶酒、几条烟,再是吃客户几顿饭。我老吴,管钱挣钱不爱钱,喜欢美色但不近美色。这几年,客户带了美人儿来攻我的关的,不下七八个,都让我给辞了。别看老夫的糟糠之妻已是白发苍苍,可老夫仍然是忠心耿耿。” 胡泊举起啤酒杯,道:“那,我就什么也不说了!” 胡泊又低声说:“吴经理,15万元的预付款支票玉儿带来了。你尽管放心地一批一批发木材,货到了,玉儿就给你划款。她干过七年会计,业务挺熟的,就不用我吹了。估计你那一货场木材,我们能给你吃掉1000立方。” 吴经理说:“你能都吃掉更好。” 胡泊说:“我看看资金的情况再定。”又说,“天不早了,我们该告辞了!” 吴经理说他明天去调集吊车、卡车,准备装运木材,让胡泊、玉儿上午休息,三点派车送他们去南山水库玩玩。 在饭店门口,胡泊紧握住吴经理的手,说:“咱们集中优势兵力,打一场速决战!” 吴经理说:“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又拍拍玉儿的肩头,“闺女,我们一定成功!” 玉儿也有些激动:“大叔,一定成功!” 灰色的标致轿车尾部喷着白气,闪着红灯,轻捷地驶出了饭店院子。 第 十 八 章 那几天晚上,韩立冬不知怎的老是梦见儿子,好像还是五六岁的样子,不是被于美华打得哇哇大哭,就是掉进了水沟里抱出来像个泥猴儿一样,还被几个坏孩子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是土。可怜天下父母心哪!这天,他又悄悄地潜回了故道城,到了二愣子的小院,让他用车悄悄地把小春从学校接了来。从包里取出从天河买的薯条、荔枝,边让他吃,边跟他谈着。让他好好学习,刻苦练习武术。小春说,这次考试自己的成绩还是全班第三名。韩立冬连声说好,好!一定巩固住这个成绩和名次。说到了上高中时,就把他接到天河去。又告诉他怎么处理好跟妈妈的关系。实在有解决不了的事,就到这里找“二叔”。说着,鼻子就一阵阵发酸。又给了小春200元钱,要他每周在外边的公用电话上给爸爸打一次电话,有急事随时都可以打。但要求绝不能去网吧上网,更不能去打游戏机。小春连连点头,说爸我就喜欢学武术,不喜欢上网。韩立冬连声说好,好!又问有坏孩子欺侮你不。小春说没有,还挺兴奋地说:“爸,飞脚、虎跳我都学会了,只是旋子还不敢打。”韩立冬也来了兴致,让儿子到门外的那棵果实累累的核桃树下,给他打两套拳看看,又叫二愣子一块儿看。这时,小朵骑车子放学回来了,也立在一边挺好奇地看。瘦瘦的小春手脚很是利索,飞脚打得又高又脆,虎跳一口气能打四个。 。hqdoor。▲虹▲qiao▲ 第116节:心情在别处(116) 二愣子开车把小春送到家附近,回来问:“哥,还去桃林不?要不,你联系好,我去把她接过来。”只有他知道韩立冬跟小乔的关系。儿子一走,韩立冬刚才的高兴劲儿已没有了,心灰意冷地说:“先不去了。” 一辆灰色的标致轿车驶出天河城,跑了四五里地,就进入了山区。公路两侧的山越来越多越高,树也越来越密越高。山坳里,树林中,不时露出一个个秀丽的小村庄。 一时,把胡泊20多年前下乡时住过的那个遥远的小山村又拉到眼前来了,心就跃跃欲动。当车子驶出40多里,进了一条林y蔽日的山谷时,公路旁出现了一条碧波流淌的小河。沿着河边的公路左拐右绕,驶近了一座高大的石坝,只见从大坝顶上泻下来一条四五十米高七八十米宽的瀑布,喷珠溅玉,异常壮观。隔老远就听那落水如雷鸣般轰轰作响。车子驶进了门口挂着“南山水库管理处”牌子的院子里。司机小王下了车,找来一个40多岁的男子,介绍给胡泊、玉儿:“这位是成库长。”又笑着纠正道,“成主任。”看来他们挺熟。 小王把胡泊叫到了一旁,悄声说:“你和玉儿小姐就放心在这儿吃、住、玩,我明天上午8点半来接。费用不用你们管。”就开车走了。 成库长很热情地对胡泊、玉儿说:“你们是第一次来这里吧?这儿的空气、水没一点儿污染,除了水响,也没别的噪音。绝对的绿色世界。这山里的老爷子、老乃乃都活八九十岁,还有一百多岁的哩!” 接着,成库长就领他们先去看水库大坝。刚上了桥头,玉儿禁不住“呀”了一声,只见大坝南侧两座陡峭险峻的大山之间,有一片深蓝色的碧水,宽有七八里,长则看不到边际。水中倒映着墨绿色的高山,湛蓝的天空和棉絮般的云朵。水面上不时有黑色的水鸭子飞起落下。胡泊说:“在天河住了40年,没想到这儿有这么个好地方啊!”忙取出相机,咔咔地拍了起来。 成库长问:“二位游不游泳?办公室有游泳衣。”胡泊倒真想游游,他上初中时就横渡过黄河。跟玉儿一块儿在这里游泳,就更有鸳鸯戏水的诗情画意了。但玉儿却摇摇头,说不会。胡泊觉得一个人游没意思,就说不游了,看看吧。然后给玉儿拍照。 玉儿走在前边,与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成库长悄声对胡泊说:“胡总,这里是世外桃源,绝对没人来查。”胡泊笑着说了声谢谢。 看完大坝回到管理处门口,一个青年来叫成库长,说市里的一个人大副主任陪省人大的一个领导来钓鱼。成库长对胡泊、玉儿说:“对不起,我去接待一下。你们二位先自己转转。别走远了。6点咱们吃晚饭。” 胡泊就和玉儿顺着坝下的河往下游走。山谷中空气清新凉爽,犹如进了仙境一般。当两个人转过一个山嘴时,胡泊突然叫了一声。玉儿转脸一看,心也微微颤动了一下,跟着他走了过去。 潺潺流淌的小河一侧,是一片碧绿的草地。草地上飘浮着一片白绒绒的草穗儿。轻风吹动着草滩,如涌动着一群银白色的绵羊和山羊。 雪绒草!胡泊在心里低低地叫了一声。 雪绒草!玉儿也在心里低低地叫了一声。 两人跑到小河边,立在了那一片雪绒草中。 胡泊说:“我下乡当知青的时候,村子东边就有这么一片草地。” 玉儿说:“我老家那个村子东边,也有这么一片草地。” 胡泊问了一句:“是吗?” 玉儿说:“是呀!” 胡泊默默地看了那雪绒草地一阵子,玉儿也靠近了他。胡泊搂住她的肩膀,玉儿伸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腰。两人一块儿看着那在风中起伏的草滩。胡泊说:“打几年前,我就想拍几幅农村新媳妇回娘家的照片。今天,景也有了,人也有了,就是服装忘了带出来。” 玉儿仰起脸,瞅瞅他的眼睛,说:“人活在世界上,遗憾总是会有的。以后,会有机会的。” 胡泊就让玉儿站到草地里,端起了相机。又支上三角架,定上自拍,跟玉儿拍了几张合影。 成库长设的晚宴别具特色。服务员小伙先端上来一盘清油炒白菜,一盘粉丝凉拌菠菜,一盘猪耳朵拌黄瓜,一盘r丝炒芹菜,竖上一瓶南山特酿。成库长说:“这青菜全是炊事员在后院种的,用库里的水浇,上的农家肥和豆饼,没一点儿污染。猪是自己养、自己杀的,r绝对没注水。酒是自己的小酒厂出的,绝对也是真的。” 成库长陪两人又喝了几杯,说别的屋里还有客人,要去照应一下,就出去了。 玉儿就给胡泊斟那南山特酿,玉镯子滑下来,碰得瓶子“当”地一声脆响。胡泊问:“哎,我一直想问问的。这镯子,看你挺喜欢,是自己买的?还是他给的?还是祖传的?” 玉儿有些心慌意乱,忙低垂了眼皮,说:“都不是。”又白了胡泊一眼,“他给的,我还能再戴着?”就取下镯子,放到自己的小包里,又给胡泊斟酒。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117节:心情在别处(117) 胡泊说:“哎,白胳膊佩上个绿镯子,挺好看的,别摘下来。” 玉儿说:“过一会儿再戴。”又说,“你这酒,自己掌握着点儿。别喝多了,又引起头痛。昨晚,看你开怀畅饮,我就挺担心的。” 胡泊说:“有了你,我就不会再犯头痛病了。特别是你那一个轻轻的——啧!专治头痛病。来,为了咱们两个有缘千里来相会,干两杯。” 玉儿尝着那南山特酿虽有点儿辣,味儿却不怎么冲,还挺香的,就跟胡泊碰饮了两杯。 这时,服务员小伙端来一盆清炖鲫鱼,玉儿很是喜欢,舀了一勺汤喝了,鲜美异常,就又喝了几勺。胡泊见她那么爱喝鲫鱼汤,想起了什么,想笑,想说,又怕惹恼了她,就只笑了笑。用筷子夹了一块鱼r吃,也喝了几勺汤。又把鱼盆端到她面前。 玉儿说:“哎,老总,你别再给吴经理说回扣的话了。现在实际上是他求咱呢。否则,他能安排咱上这儿来玩?如今做生意的客户,拿现金提货的不多,大多数的客户都是先提了货,欠着对方的。欠两个月三个月不算欠。我在商场当会计,最清楚这里边的道道了。像咱们带支票来买木材,而且是一次买这么多,吴经理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里可高兴呢。” 胡泊点点头,跟玉儿碰碰杯,把酒一饮而尽,说:“明白了。这事儿,全由你来掌握。我虽干了十几年商店,可只是个装卸工勤杂工。具体业务,从来没办过。这个老总,应该由你来当。” 玉儿想,你让我当,正好,那我就当。 这时,胡泊突然意识到,今晚是老吴头给创造的一个难得的良机了。一定要牢牢地抓住它。喝到8点半,胡泊说:“破例了。两年没喝白酒,今晚喝了有四两。”玉儿也喝了六小杯,脸红得如一朵牡丹花,头也有点儿晕乎,就说吃饱了。刚回到房间,正找衣服准备洗澡,心痒难耐的胡泊跟着就进了门,回身看看房门上有c销,轻轻闩上,又看了看窗帘拉得挺严,就从玉儿的身后抱住了她。玉儿没有拒绝,扭回脸努起了艳红的小嘴儿。胡泊噙住吻着,又扳她转过身,紧紧地搂着亲吻。伸手去摸她的胸,玉儿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也就不再勉强。倏地,想起了什么,放开玉儿,先从相机包里取出一个照片袋子递给了她。玉儿见是自己在北岱寺烧香磕头的照片,没说什么。放下照片,给胡泊倒上了一杯开水。胡泊又取出一沓照片,放在玉儿面前。玉儿一看是自己穿着红花大襟褂红兜肚拴媳妇的照片,拍得非常漂亮,却红着脸说:“不好!不好!一点也不好!不看。”胡泊本想立即就采取行动,却仍一本正经地矜持地笑笑,再从相机包里找出那个方形的红绒绒面小盒子,打开来,托到她的面前。 玉儿见小盒子里是一条细长的红丝线拴着的心形玉坠儿,晶莹翠绿。用右手的拇指、食指拎起红丝线,玉坠儿晃动着,在灯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好看吗?” 玉儿点点 第 18 部分 欲望文 第 19 部分 心情在别处 作者:肉书屋 第 19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玉儿见小盒子里是一条细长的红丝线拴着的心形玉坠儿,晶莹翠绿。用右手的拇指、食指拎起红丝线,玉坠儿晃动着,在灯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好看吗?” 玉儿点点头。 “喜欢吗?” 玉儿又点点头,看看盒子里的小纸片儿,吃了一惊,抬起头,说:“你不该买这么贵的东西。” 胡泊说:“不贵。”就接过玉坠儿,托在手心里,“哎,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按阳历,今天是你的生日。按农历,是明天。今天正好还是处暑。刚才那几杯酒,也是祝你生日快乐的。” “胡老……泊哥!”玉儿的鼻子一酸,泪顿时流下来了,“我跟了那个人八年,他从来没给我过过一次生日,连一句祝贺的话也没说过。”忍不住把头贴在了胡泊的胸口上,嘴就去吻他的锁骨。胡泊把红丝线套到她白皙的脖子上,玉坠儿垂下来,落在了胸前。 胡泊问:“知道这坠儿应该放在什么地方不?” 玉儿有点儿诧异:“就放这儿呀!” 胡泊用手按按她的胸口:“应该放在这儿,贴身放。” 玉儿勾了头,说:“等你走了,我自己放。” 胡泊说:“不,我给你放!”伸手就解玉儿衬衣的纽扣儿。扣儿挺小,笨手笨脚地解不开。玉儿说:“别解了,我把它放好,不就行了。”胡泊抓住她的手,说:“不,我一定给你挂好!”玉儿犹豫了一下,低着头,解开了衬衣的第二颗纽扣,露出洁白的胸口,和淡黄色的胸罩花边来。胡泊一时看得有点儿呆了,把玉坠儿放在了那r沟的上方,压住了那块刺青。说:“卖玉的说,玉坠儿贴在胸口上,能养心,明目。” 玉儿扑闪扑闪大眼睛,睫毛上的泪珠晶亮晶亮。问:“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胡泊说:“还有个讲究哩,知道不?” “还有啥?” “接受了一个男人的玉坠儿,贴在了胸口上,就得嫁给这个男人!” 玉儿一听,伸手就要往外拽那颗玉坠儿。 胡泊忙握住她的手,把玉坠儿按在她胸口上,说:“已经挂上了,摘下来也晚了。就跟贾宝玉脖子上的灵通宝玉一样,拿下来,非掉了魂不可!”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118节:心情在别处(118) 玉儿的手缓缓地松了。他呆呆地看了她十几秒钟,把一只耳朵贴在了她的胸脯左侧,只听那颗年轻的心脏如敲鼓一般咚咚咚咚跳个不停。 胡泊只觉得已很难控制自己,猛地把她推倒在了床上,说:“今晚咱来一个d房花烛夜了!” 玉儿吓了一大跳,说:“可不行!”忙推开他,一挺身坐了起来。 胡泊虽喝得半醉,心里却挺清醒。看她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行的。如果她恼了喊叫起来,引来了左邻右舍的客人,一切就前功尽弃了。心眼儿一转,不再勉强,就看看表,说:“才9点半,天不晚。走,看看水库的夜景去。难得当一次大山的儿女。”乘玉儿不注意,把那条红绸带悄悄地装进了裤子口袋里。 两人出了院子,手拉着手,沿着石台阶下到谷底的河边。远处,大坝上的瀑布仍在轰轰隆隆地流泻着。脚下,河水中跳跃着一颗颗晶亮的星星,发出哗哗啦啦的轻响。无数的蟋蟀、蚂蚱、土螫子在四周鸣唱,一只只萤火虫在树林草丛间飞来飞去。鼻孔里吸进的全是野花、青草、泥土、泉水、山石的浓郁气息。胡泊坐在河边的草地上,让玉儿靠在他的怀里,枕着他的胳膊。想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七,月亮该挺大挺亮的。抬头看天,却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 “哎,问个事儿!” “啥?” “别害羞呵!” “没事儿。又不是大姑娘了。” 胡泊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儿:“哎,跟了那个小子八年,怎么一直没给他下个崽儿?” “你!坏死了!”她捶了他的胸膛一拳,就要挣开他的搂抱。胡泊却不放手,仍托住她的脖子,问,“老实交代,是怎么回事?” 玉儿撒娇地逗他:“这个女人,是个……母羊不下羔。” “好好说,哎,到底是怎么回事?要真的不大行,我带你去找个名医看看。” “你,你松手!你扌卡死我了。”玉儿说,“开始他老说是我的事儿。他妈领我去医院查了几次,医生说一切都正常,又说女的查起来比较复杂,让男的去。可他坚决不去,说就是我的问题。我说可能是他整天喝酒喝的,劝他戒一段时间,他却说喝酒壮阳,根本不是喝酒的问题。他还采取了一些措施。又让我吃这个药,那个药,结果还是不行。后来他就老骂我是草驴二尾子。” “他去医院查过吗?” “他虽然嘴硬,可一直心虚,害怕,不敢去查。怕一旦查出来是他的问题,在我面前掉架儿。也怕我以这个作为条件跟他离婚。我跟他虽没感情,可总还能当牛做马伺候他,再就是满足他的那个。要换个厉害老婆,不治死他才怪呢。另外就是如果他不行的事儿传出去,即使跟我离了,谁家的闺女愿跟他?后来时间长了,他可能也去偷偷查过。打那,不大骂我了,气焰也不那么嚣张了。可后来的这两年,城建局长换了两任,都没有他,他的怒气、怨气就上来了。一是骂县委书记、县长、组织部长狗眼看人,任人唯亲,嫉贤妒能,又骂新任的城建局长是马p精舔腚官儿。骂了之后,平日里见了人家照样笑容可掬地点头哈腰,又请示又汇报。暗里还监视打听人家的行踪,千方百计想抓点儿小辫子,把人家搞垮。”又想起自己挨的那一个耳光,说,“幸亏没给他生个狗崽子,要是真的生了,离婚还真是个麻烦事!”她双手捧住胡泊的脸,深深地吻了他一下,有些激动地说,“哥,以后,我一定给你生个娃娃!” 胡泊只觉得胸口像被重重地撞了一下,心底里突然涌上来一股子汹涌的热浪。他低低地叫了声:“玉儿!”一口含住了她的嘴,猛地扑倒了她。 “你,你想干什么!”玉儿颤声叫着。 “没事儿!没事儿!你老实点儿!” 胡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不,不行!泊哥,好哥哥,我求求你,不行!”玉儿像突然掉进了那个漆黑的夜色下波涛汹涌的苦水河滩,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河中出没着一群手持刀叉的水鬼水怪。她浑身冰冷,直打哆嗦。 胡泊却像发了疯似的紧紧地抱住她:“玉儿!玉儿!你别怕!你听我说!打我从汽车站,把、把、把你接到家里来,就认定你是我这后半生的伴侣了!是老天爷,把你送到我身边来的!打那个女人走了之后,我万念俱灰,成了个石头人,对任何年轻女子都失去了兴趣。可打见了你,我的心又活了!” “可,可现在,不是时候呀!” “现在正是时候!” “胡、泊哥……我、我喊啦!”玉儿快哭出来了。 “你喊吧!在这里喊,谁能听见?谁能来救你?哈哈!喊呀!喊呀!哈哈!你喊出狼来,喊出鬼来,拖了你去!哈哈!哈哈哈哈!”动手就脱她的衣裙。 玉儿又哀哀地哭了起来:“可我,我还是个……”身子却渐渐地软了下去。 胡泊的手触到了她颈子上滑落下来的玉坠儿,先握到了手心里,又含到了口中。轻爽的山风裹着泥土、青草和野花的香气罩住了他们,大坝上瀑布的巨大轰鸣声把他们包围了。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119节:心情在别处(119)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不抽泣了,挺担心地问:“哎,可别怀上了呵!”“怀上了,更好!在这山水天地之间怀上个娃娃,那可是大自然的骄子哩!”“可别!你让我挺个大肚子回去离婚呵?”玉儿睁眼望天,天空如墨,一颗星也没有。又是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一道雪亮的闪电把山谷照得如白昼一般,接着是一声巨型炮弹爆炸般的惊雷。山雨噼里啪啦落在了两个人身上,打得生疼。两人手忙脚乱。胡泊只穿上了大裤衩子。玉儿也只套上了连衣裙。胡泊摸索着把二人的衣物装进一只塑料袋里。玉儿却双腿发软,走不动路。胡泊背上她,沿着河边上了那一层一层的石块台阶。 进了屋时,两人活像一对落汤j。玉儿浑身冰凉发抖。胡泊就把她抱上床去,暖着她。关了灯。过了一会儿,玉儿不发抖了,说:“你回你那房间去吧?别让人来查住。”胡泊说:“没事儿,查住了也没事。咱们顶多算未婚同居。”玉儿砸了他脊背一拳:“你算未婚同居,可我算重婚罪哩!”胡泊说:“没事儿!成库长给咱们保驾。”玉儿用手抚摸着他的胸膛,说:“你这个坏蛋!怎么这么坏呀!” 胡泊吃吃地笑着:“没有这个白娘子的诱惑,许仙是不会走火入魔的!” 玉儿说:“我是妖精呵?”又长叹了一声。 窗外,漆黑如墨的山野间的火闪仍在不时地亮着,雷也不时地在小屋上空炸响。山雨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只听屋外如万马奔腾,大江泄洪。胡泊浑身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又把他的伙伴扑倒了。 又是过去了不知多长时间,胡泊有些诧异地问:“你怎么,怎么……” 玉儿喃喃地说:“我以前跟他,都是这样。别的女人说的那种感觉,我一次也没有过。” “噢……” “你,你别怨我。” “不怨,不会的!” 天蒙蒙亮时,雨停了,但仍y得发暗。乌黑的云块在库区的上空迅速地移动着,时聚时散,时散时聚。似乎在酝酿着又一场急风暴雨。 胡泊抱住玉儿又发了一阵子疯。问她:“还跑不跑?”玉儿白了他一眼,闭了眼,不吭声。他又问她:“还是不行?”玉儿苦笑着摇摇头,说:“真对不起你。”胡泊说:“没关系。这样也挺好。”又说,“我非让你……”听得院外有脚步声了,玉儿忙推开他,说:“不行,得起来了。要是外人来敲门,就狼狈了。” 两人起了床,胡泊问她:“哎,是不是不愿去当收银员?” “说老实话,是有点儿。” “那你想干什么?” 玉儿说:“还记得咱们第一次在一块儿吃饭跳舞的那个魁星酒楼不?当时我瞅着魁星那俩字就想,将来有了钱,一定先去上学。” 胡泊诧异地问:“上什么学?” 玉儿说:“想上大学去进修。” “进修只有个结业证,没文凭。” “文凭我也想要。主要还是想学点儿东西。” “还想圆那个大学梦?” “对。” “上什么大学?” “师范大学。” “学出来当老师?” “喔。咋样?”玉儿故意逗他。 “不咋样。” “为什么?” “再上四年大学,好家伙,就31岁了。即使上个专升本,也得两年。不先给我生个娃娃?我可喜欢女孩了!”他上前搂住她的肩膀,“哎,生俩,生仨,更好!” “你滚!”玉儿推开他的手,“然后呀,我想办学校,回家乡办学校去。我要让所有上不起学的孩子都到我的学校来上学,我免费提供学费和一切开支。我琢磨了好多天,我这个人的命为啥这么苦?几个原因,一是穷,二是文化低,三是自己没早觉悟,逆来顺受。如果俺那个家挺富裕,俺哥还参加啥工作?现在不少地方的农民富裕后根本就不转农村户口,根本不愿到工厂去当工人。还能拿自己的妹子去换媳妇换工作?要是俺那个地方人们的文化程度都在初中以上,货真价实的初中以上,那又该是啥光景?” 胡泊一时被玉儿的蓝图规划说得有些发怔。 “嗬,理想还真挺远大哩!” “所以说,咱俩成不了。你要当摄影家,我想回老家去办学校,你能跟我走?你能把你的摄影工作室搬到俺那个梨乡去?” 胡泊一时语塞,沉默了。他觉得玉儿这次不是开玩笑,而是有点儿说真格的了。 玉儿又问他:“你呢?下一步有啥打算?” 胡泊微微一笑:“先不告诉你。” 胡泊去了隔壁自己的房间。玉儿锁上房间的门,挂上铁链条,脱了衣服,赤身站到浴盆里去。这才发现,腿上胳膊上有不少划破了的红道道和不少红疙瘩,还微微有些疼痒。想是昨晚在河边草地上让野草划的和蚊虫叮的。当时竟一点儿也没感觉到。再照着大镜子看,背上也有一些红道道。还有几片地方发绿,那肯定是让压碎的野草野菜的汁水染的了。 ※虹※桥※书※吧※。hqdoor。 第120节:心情在别处(120) 洗了个痛痛快快的温水澡,穿上衣服,戴上玉坠儿,又收拾了一下东西。把昨晚淋湿的衣服装进一个袋子里。看看表,已是七点半了,就出了门去敲胡泊房间的门。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把去木材公司要带的印章、发票等物品装到那个放着15万元支票的棕色提包里。这时,胡泊推门进来了。 “哎,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玉儿歪起头,娇嗔地瞥了他一眼。 胡泊笑了笑:“两口子,没那些礼节了。” 玉儿转身看看他,认真地说:“泊哥,虽说,咱俩……”接着红了脸,“真的,我真的还没下决心要嫁给你。给我点儿时间,让我好好想想,行吧?” 胡泊这次没有碰她,点点头说:“好吧,我答应你。咱们倒完这些木材,我马上就帮你去办离婚。” “泊哥,别说了。我心里很乱。” 玉儿又叹了一口气,却没说什么。 吃了早饭,司机小王开车来了。胡泊和玉儿谢了成库长,准备回天河。临上车,成库长让带上了八瓶南山特酿,二斤炸蚂蚱,两包干地衣,两大塑料袋活鲤鱼、活鲫鱼,还有两纸箱带黄花的嫩黄瓜。告诉司机小王分给吴经理一半,一半给胡泊和玉儿,还另外给了小王一份。 第 十 九 章 到了市木材公司,那个挺俊俏挺利索的小媳妇办公室孙主任满面春风地给胡泊、玉儿让坐,沏茶,递烟。又坐在玉儿身边,热情地与她攀谈。这时吴经理进了门,问候了几句,立即切入正题。吴经理把重新起草的一份供货协议书交给胡泊。胡泊让玉儿先看。玉儿仔细看了一遍,说:“没问题。”吴经理说:“那么,咱就签字吧!”胡泊对玉儿说:“你签就是!”玉儿想了想,说:“还是你签!”胡泊和吴经理就在上边签了字,玉儿取出西营木材公司的公章在上边按了一下,孙主任盖上了市木材公司的公章。胡泊让玉儿去交15万元预付货款的支票。吴经理对孙主任说:“你领玉儿到财务科,再一块儿上银行把钱存上。” 玉儿从银行回来,吴经理领她和胡泊坐车去了木材货场。场内早有吴经理事先约来的六辆东风牌大卡车停在那里,还有两台大吊车和两辆电瓶叉子车。吴经理对装卸队的十几个人招招手:“开始!”冷寂了许久的货场上顿时忙碌起来。 圆木每一根都很粗很长很重,每辆车装15立方,一共是90立方。吴经理不顾天气炎热,亲自督战,让人在每根圆木的头上都用毛笔写上黑字。编上号,每辆车上都派了个人押车。装好一车,发一车。第一辆装好了,胡泊把小包递给玉儿,说:“娘子也该启程了。到了那边,给我打个电话。” 玉儿笑笑:“看你就不像个老板,连个破手机都没有。” 第一辆满载圆木的东风卡车呼呼隆隆地开了过来,在大门口停下。胡泊用吴经理的手机给丁琳打了个电话,让她组织人员收货验货,开支票。 胡泊把玉儿送到车门前,对她说:“广厦公司要是不管午饭,你就去旁边店里,买点儿可口的,别不舍得花钱。” 玉儿有些感动,望望他:“别看你挺坏的,倒挺会关心人。要是他对我有你对我的10%,我也不会……”说到这觉得有点儿失言,忙住了口。 胡泊揽住她的肩膀,说:“那种日子,永远不会重复了!” 玉儿又想起一件事:“哎,你得打电话,告诉李长胜,我暂时不能去当收银员了。” 胡泊拍拍脑袋:“唔,对对!差点儿忘了!”这时玉儿突然有了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有些动情地说:“泊哥,不管咱俩这事儿成不成,我都永远感谢你,永远忘不了你。”胡泊说:“不用谢。”又说,“应该是我永远感谢你,永远忘不了你。” 玉儿一时不解,反问道:“为啥?” 说话间,第二辆装满木材的车又开了过来,还“嘟”地按了一声喇叭。胡泊忙说:“上吧!”想拥抱她一下,玉儿却不好意思地推着。胡泊扶住她的肩头,低低地说:“一路平安!祝我们成功!” 玉儿显然有些激动,也说:“祝我们成功!”转身上了车,又从窗口朝他招手。 胡泊大声说:“我等你的电话!” 玉儿脉脉含情地看着他,点点头,又朝他招手。 卡车开动了。胡泊站得直直的,像是一位将军为一名远去执行艰巨任务的军官送行,直到那两辆长长的大卡车消失在马路的尽头,他还直直地站在那里。 四十分钟之后,玉儿打通了吴经理的手机,吴经理让胡泊接。玉儿说:“一切顺利。木材已经送到了广厦建筑公司工地,广厦的经理非常高兴,说这些木材真是雪中送炭。丁厂长派人验了货,说木材的数量和质量一点儿问题也没有。第一辆车已经往回返了!” “太好了!” 木材装到下午4点,已发走了24车,即每辆车运了四趟,共360立方。吴经理说行了,再运,广厦那边卸下车来,天就挺晚了。就说请胡泊去公司休息一会儿,晚上去个酒店吃饭。胡泊惦着玉儿,说:“我先回家,还有点儿事。”吴经理有点儿狡猾地冲他笑笑,没再挽留,就让司机小王开车送他。到了楼门口,小王把给胡泊的那一份鱼、酒、蚂蚱、地衣搬下来,帮着拎进了家。 。hqdoor。←虫工←木桥 书←吧← 第121节:心情在别处(121) 胡泊把鱼养在一只大塑料盆里,去买了菜来,做好了饭,洗了两个人昨晚淋湿的衣服,等玉儿,但一直等到傍晚6点,玉儿也没回来,也没来电话。他有点儿着急,又想不会有什么问题,去洗了个澡,只穿个短裤,坐在床上看电视新闻,这时电话铃响了,他忙去接,一听,正是玉儿。 “哎,喝醉了吗?” “噢,亲爱的,没喝,一点儿也没喝!中午吴经理让喝,我说完成任务之后,再喝它个一醉方休!哎,怎么样?” “木材刚卸完,我马上就回去!广厦公司说,他们收下这一批,先用着,第二批过三天再运。” “噢,那,你快回来吧,打个的,的快!” “知道。” 胡泊在心里算了一下,360立方,每立方挣30元,一共是1万零800元。嗬,一天就挣1万!一天就变成万元户了!这好事儿,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当他听到敲门声时,忙跑去开了门。还没容对方说什么,他“砰”地一声碰上门,先狂吻了好一阵子,就把她横抱起来,进了里屋,放在床上。 玉儿气喘吁吁地说:“你、你让我喘口气!” 胡泊边给她脱衣服,边说:“气儿,你慢慢喘就是!” 玉儿捶了他的肩膀一下,说:“简直坏死了!”又说,“出了一身汗,得去洗个澡!” 胡泊说:“待会儿再洗!你中午还欠我一场呢!” 整整一夜,两个人藤缠树树缠藤地盘绕在一起,没有分开。 窗口微微发白时,玉儿先醒了,刚想悄悄下床,身子一动,把胡泊弄醒了。他搂住她,不让走,又发动了一场黎明前的攻击。 玉儿说:“哥呀,该起来了,今天上午,我得去西郊木材厂取支票。” 胡泊长舒了一口气:“真舍不得放你走呵!今天,是咱小两口新婚的第三天,咱应该好好团聚团聚,哪里也不去了!” 正吃着早饭,金大章就来了电话,让胡泊上他那里去一趟,说有重要的事情。 玉儿又想起了亚苹,他们两口子不知怎么样了。这几天瞎忙活,也忘了给她打个电话,就说:“从木材厂回来,我再去看看我那个同学亚苹。” 胡泊盯着她的眼睛,说:“12点以前,一定回来!” 玉儿故意惹他:“就不回来!” 胡泊说:“你敢!” 给亚苹家打了个电话,恰好亚苹在家。玉儿说:“姐,我过一个小时就过去。” 先到了西郊木材厂,丁琳已等在了那里,交给了她一张支票。玉儿忙说了声:“谢谢丁姐!” 丁琳又问了一番玉儿个人的情况,但什么态也没表。 玉儿到银行存上了支票,给市木材公司把钱划了过去。在街头小摊上买了5斤桃子,5斤李子到了亚苹家。 亚苹看见玉儿就说:“瞧这个样儿,准是让爱神丘比特的箭又给s中了。哎,玉儿,这回可千万看准了,拿稳了,不见兔子不撒鹰。一定要守住最后的一道马奇顿防线!”又问,“哎,守住了没有?” 玉儿的脸有些发烫,生怕被亚苹看出来,就掩饰地笑笑,答非所问地说:“这个人还行。” 姐妹俩聊了一会儿,亚苹说:“前天,金大章还来电话问过你呢。” 玉儿问:“他那里怎么样?” 亚苹说:“最近不大顺。说为了一个什么经济纠纷案子,闹得焦头烂额。家里也不安宁,老婆还常去公司监视他。他说,想把这边的摊子安顿好,找个人给管着,明年上深圳去干。” 玉儿想起另一件事,问亚苹:“姐,要是我上大学去进修,怎么个办法?” 亚苹说:“这事儿不太难。你要想上,我在东方大学给你办就是。” “研究生咋个考法?” 亚苹道:“说起来也简单,只考五门课。但必须有专科以上文凭,年龄限制在40岁之内。可是,要考上,不大容易。我去年试了一次,其他四门的分都够了,就是英语没过关。” 玉儿沉思了一下,抬起头,问:“姐,你看我如果直接进攻研究生,考啥专业合适?” 亚苹看她是真想干了,想了想,反问道:“你的打算呢?要是学会计专业,你倒有基础。” 玉儿说:“按说,我干了六年多会计,还有个助理会计师的职称,如果我再考下自学考试的会计本科,就能考会计师了。再过四五年,还可以考高级会计师。可我打心眼里不大喜欢那个专业。那是来永非让我干的。”就说想上师范大学,结业后回故乡当老师办学校。 亚苹拍拍脑袋,说:“妹子,你先别说话,让我想想。” 亚苹又说:“我看你先别想得太高太远,人这一辈子,不是想干什么,或愿干什么,就能干成的。好多人,青少年时代的理想跟后来从事的事业,都不是一个专业,但他们却都成功了。你虽不乐意当会计,可几年下来,不也干得挺好吗?你能说一点儿也不喜欢吗?我帮你设计一下,供你参考选择。你还是应该发挥自己的专业优势,不要前功尽弃,半途而废。先在李长胜那里当收银员,同时上着会计专业的自学考试。如果本科能啃下来,就去考会计师,再考虑考我们大学的会计专业研究生。我可以给你找一位导师,一定找个女的。”她笑了笑,说,“这可是个大工程。一是要耐得住寂寞,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不怕坐断板凳腿,二是起码要有四五万块钱作为生活和学习的后勤保障。从现在起,到研究生毕业,如果顺利的话,也要五到六年的时间。怎么样?能坚持下来?” 。hqdoor。←虫工←木桥 书←吧← 第122节:心情在别处(122) 玉儿长出了一口气,心想,如果自己去当模特儿,挣的钱估计够交学费的。再是,这次倒木材如果能成功,学费就更没问题了。只是,他想结婚要孩子……就说:“姐,我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亚苹又问:“来永和韩立冬有什么新消息?” 玉儿说:“这几天没顾得上打电话问秀娟。” 临走,亚苹又让她带上金大章给的1000元工资。玉儿想了想,收下了。打算以后再找机会答谢亚苹。 接下来的两天,胡泊白天被春之梦影楼的小三经理请去帮助扩照片,但中午11点40分准时回来,吃了饭就把玉儿抱进卧室。晚上就更不放过她了。 木材款划过去的第三天上午,吴经理来了电话,挺高兴地说:“玉儿姑娘,钱收到了,放心吧!你们可真是讲信用呵!” 玉儿说:“吴经理,咱们明天发第二批木材吧!” 吴经理朗声说:“好的!” 胡泊又去春之梦影楼了,玉儿收拾了一番家,正要出门去买菜,突然,想起长毛青年画家寄来的照片和500元钱,就写了一封挺短的信,表示谢绝,把那几张《山鬼》、《贵妃出浴》的国画照片也装进了信封里,到邮局把信和钱都寄给了长毛青年画家。回来的路上,又把那张素描画也撕碎了,扔到了垃圾桶里。想,这事儿还是不要告诉胡泊。两个人的关系虽说已发展到了这个程度,可下一步的结局还不知怎么样,别再节外生枝,让他起疑心。 这一夜,胡泊又跟玉儿闹腾到很晚才睡。天快亮时,却听外边有刷刷刷刷的雨声和楼上下水管哗哗啦啦的流水声。雨,不知什么时候下起来的。那雨没有雷,没有闪,却下得挺急。 二人起了床,匆匆洗脸、做饭、吃饭。看看窗外,雨仍没有停的迹象。玉儿担心地说:“估计今天木材运不成了。” 话音刚落,吴经理打来了电话,说:“胡总,今天木材是不能运了。那就明天再说吧!你们也休息一天。” 胡泊放下话筒,抱住玉儿,说:“今天一天,我不让你穿衣服,我也不穿!咱们好好地过一过伊甸园的日子!”刚吃过早饭,胡泊就把玉儿抱进了里屋。 直到电话铃响了起来,胡泊才醒了。也不知天是什么时候了。室内依然暗暗的,听外边雨仍在刷刷地下。他忙去拿起了话筒,却是春之梦影楼的小三经理打来的:“胡哥,明天上午8点,在市科技馆,省摄影家协会的副主席时光来举办摄影艺术讲座,您去不去?” “去!……喔……”想到明天还要发木材,胡泊顿时犹豫起来。可时光是全国著名的摄影家,特别是舞台艺术摄影,在国外也有较大影响。这讲座不听,可实在是太遗憾了。 放下话筒,胡泊就把这事告诉了玉儿,又狠狠心说:“挣钱要紧。讲座不听了!” 玉儿说:“不不!你还是得去听讲座。发木材的那边,吴经理是非常可靠的,你不去没关系。我只在收木材的广厦那边照看一下就行了。” 胡泊说:“那,就全拜托你了!” 下午5点多,来了电话,胡泊拿起来,一听是吴经理,没说话,示意让玉儿去接。吴经理说:“闺女呵,我刚才看了气象预报,今晚雨就停了,明天无雨。我跟车队队长商量好了,明天早点儿启运,6点就开始,下午早一点儿结束战斗。” 玉儿就说:“好的。”又说了胡泊去听摄影讲座的事。 吴经理说:“胡总不来,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这边,你们一万个放心!” 第二天上午,木材收了18车,才11点半。丁琳叫玉儿去吃午饭。玉儿说:“丁姐,吃点儿便饭就行。千万别破费。”但丁琳还是开车载她去了一个挺像样的酒店,进了一个雅座,点了四菜一汤,要了一瓶啤酒。吃着饭,丁琳就问了玉儿个人的一些情况,特别是听玉儿说干过七年商场会计,有专科文凭,还有个助理会计证书,挺感兴趣的。又直截了当地问她跟胡泊的关系下一步打算怎么办。玉儿看丁琳挺诚恳的,就说:“泊哥对我绝对是一心一意的,只是我还没离婚,不过,离婚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了。我对泊哥,甭管以后能不能当他的老婆,都会永远感谢他,永远照顾他的。” 丁琳听了,只默默地点点头,仍是什么态也没表。 吃过饭,丁琳开着车带玉儿回到自己的木材厂办公室,打开空调,让她上里屋的小床上去休息。说自己中午还有些事要处理一下。玉儿连续几天,特别是昨天一天一晚上跟胡泊闹腾,既兴奋,却又有些疲劳和困乏。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下午3点半,又有6车木材运到了广厦公司的工地。丁琳又让财务科给玉儿开了一张支票,玉儿非常高兴和感激,说要请丁琳上酒店吃饭。丁琳说:“挺忙的,以后我请你和胡泊吧!”又问玉儿下一步准备干什么,玉儿就说还没想好。 丁琳说:“我这老同学经商是不行,我看你倒是挺内行的。更重要的是人挺老实,挺可靠。我有个想法,我这表弟的西营木材公司看来是干不下去了。他受了伤,前几天老婆又跟他分居了,不管他了,还带走了20多万的存款,只给他留下了2万。唉,这个女人的心哪!我看,要是你有兴趣,能不能把他这个公司接过来。他那个公司还有个放木材的院子。你适当地给他一部分钱,他好养养伤。以后,木材上的业务,一是你逐步熟悉一下,自己找点儿门路,二是我也可以帮你介绍几个客户,你看怎么样?”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123节:心情在别处(123) 玉儿对这事感到有点儿意外,说:“谢谢丁姐,我回头跟泊哥商量一下。” 回到家喝了杯水,去外边小市场买了菜来,玉儿就动手摘菜,洗菜,又切好r,想等胡泊回来就炒。然后烧了三壶开水,准备下面条。她发现他挺喜欢吃面条的。可一直等到6点胡泊也没回来。玉儿心里七上八下,一个人也没心思吃饭。 6点20分,胡泊来了个电话,说讲座听完了,市影协主席要他和小三陪时光副主席吃饭,大概得10点左右回家。 “那,你可别喝多了。回来的路上,一定小心着点儿,车子别骑太快了!” “明白!” 玉儿胡乱吃了点儿饭,收拾了碗筷,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也没看清播的什么。又听楼外刷刷响,去掀开窗帘看看,是下雨了,还挺急。接着又起了风。闪电在城市上空不时地亮着,却听不见雷声。心里惦着他,坐立不安,几次去后阳台往外看。 到了9点多,突然听得有敲门声,玉儿心中一惊,以为是外人找胡泊的。他回来,都是自己使钥匙开门。本不想去开,但还是去把木板门打开了一道缝,外边竟站着胡泊。她惊异地说:“哎,你不是说……”忙开了防盗门。胡泊进了屋,把水淋淋的雨衣往墙角一丢,相机包往茶几上一放,抱住玉儿就吻起来。玉儿被胡泊意外返回的惊喜和暴风骤雨般的狂吻冲击得一时竟晕了过去。 第 二 十 章 早饭后,胡泊又把玉儿抱进了卧室,说今天还要再过一天伊甸园。玉儿任他发了一阵子狂,说得先去存上支票,再给吴经理划过款去。胡泊很有些不舍,说:“那你快去、快回!” 从银行里出来,玉儿骑自行车转了个弯,到了一个小市场,买了3斤西红柿,一捆小白菜,1斤老来少芸豆,2斤带花的嫩黄瓜,1斤苦瓜,1斤桃花色的北极虾。想胡泊这些天又倒木材又扩照片又听讲座,又没白没黑拼了命似的跟自己胡折腾,得给他添点儿马料。马无夜草不肥。怪不得这个属马的像匹瘦马呢。到了水产摊点,见有活的螺蛳,拿起一只闻了闻,没有异味儿,只有河泥的腥气。想胡泊那么喜欢吃螺蛳,就买了3斤。从市场里出来,上了车刚骑了四五十米,忽觉眼前一个熟悉的人影儿一闪。但就是那么一闪,吓得她差点儿从自行车上掉下来。她慌忙蹬车,紧蹬慢蹬,如一只惊弓之鸟从人群中掠了过去。 那个人是韩立冬。 在玉儿发现了他的一刹那,韩立冬也看到了她。就在二人的目光那么一撞之后,还没容他反应过来,玉儿已飞快地骑着车子钻进了车流里。韩立冬浑身一“机灵”,想追上去已来不及。恰好这时驶来一辆黄“面的”车。他急忙招手,开门,上车,说:“快点儿!快往前开!”司机是个小伙子,边开边问他:“怎么了?大哥,追小偷?”韩立冬瞪了他一眼:“别胡说!快开!”车子在人群中前进,速度不快。韩立冬心急如火,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那个穿着白裙子骑自行车的女子,生怕失去了追踪的目标。好不容易车子驶上了大马路,韩立冬左顾右看,见玉儿正顺马路边向东走,就对司机说:“向右!往前!”“面的”追得离玉儿还有10多米,一加油就超了过去。韩立冬取出一张10元钞票,放在车窗玻璃下边,说:“好了,请停车。钱不用找了!”司机说了声:“谢大哥!”停了车,韩立冬开门下车,站在了马路边。车子“呼隆”一声开走了。 玉儿以为摆脱了韩立冬,就放慢了车速。又骑了20多米,突然发现了马路边槐树下站着的他。她想调转车头往回走,可还是抬腿下了车。二人四目相对,一时竟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还是韩立冬先开了口:“玉儿,真没想到,我们在这儿见面了。你,还好吧?” 玉儿轻轻地冷笑了一声:“没想到吗?是呵,我也没想到。你到天河来干啥?开会?出差?”说了这些,连自己都有些诧异,面前的这个人,好像不认识似的。几个月前发生的那些惊心动魄的事情,也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韩立冬看她那冷若冰霜的样子,往前走了一步:“玉儿,我对不起你。不过……” 玉儿说:“没什么事吧?没事我走了。”说罢,推车绕过韩立冬,就要骑车而去。 韩立冬忙拦住她:“哎,玉儿,我有一万个对不起你,可咱们说说话总可以吧?你现在哪儿上班?工作、生活怎么样?” 玉儿低下了头,说:“过去的事,我都忘了。”又抬起了头,说,“我们都不要再提它了,行不行?” 韩立冬说:“可我没忘,一辈子也忘不了!就是我死了,r和骨头给烧了,灵魂也永远忘不了。玉儿,咱们……找个地方谈谈,好不好?” 玉儿说:“对不起。我没时间,也不愿谈。” 韩立冬说:“玉儿,我再说一遍,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坑了你,可我……” ←虹←桥书←吧←。hqdoor。 第124节:心情在别处(124) 玉儿的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她抬头望望天,湛蓝的天空中飘着一缕缕蚕丝般的白云。一架喷气式飞机正往上爬,尾部拉出两道长长的白烟,斜着横在蓝天上。 韩立冬又说:“如果你现在有急事,可以先走,我们约个时间谈谈,好不好?”他见玉儿不吭声,又 第 19 部分 欲望文 第 20 部分 心情在别处 作者:肉书屋 第 20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韩立冬又说:“如果你现在有急事,可以先走,我们约个时间谈谈,好不好?”他见玉儿不吭声,又说,“今晚8点,我在白龙池公园西边的大桥北头等你,行不行?” 玉儿坚决地摇了摇头,说:“我先考虑一下,过几天也可能找你。” 韩立冬担心她这一去两人又失去了联系,就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个名片夹,打开来拿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打传呼,打老手机号也行。” 玉儿冷冷地瞅瞅那张名片,没有接。 韩立冬打开玉儿车篮子里的小包,把名片放了进去。 玉儿抬腿上了自行车。 韩立冬目送她如一只洁白的蝴蝶飘飘远去了。 其实,几天前韩立冬就在这儿发现了骑自行车的玉儿。只是车水马龙,还没来得及追上去,玉儿就不见了。这几天每天一大早,韩立冬就在这儿等。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给等着了。 下午两点多,胡泊接到小三经理打来的电话,说:“胡老师,我现在天河市润肤露厂,莫厂长想请个摄影师,给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拍一张广告,印在产品商标上。您能不能来一趟?”胡泊就背上相机“打的”去了。莫厂长看了胡泊拍摄的《嫦娥》、《飞天》、《地黄花》、《雪绒草》等作品,相信了他的水平,就提出“天河牌”润肤露的广告上要拍“三点”美女。又指着照片上的小旋风说:“这个女的,瘦点儿了。最理想的是那种比较丰满的美女。”胡泊说:“拍‘三点’印广告,有关部门可能不大允许。”莫厂长又问:“拍连体泳装的呢?”胡泊说:“这个可能行。也得去工商部门咨询一下。”莫厂长再问:“你手下有合适的模特儿吗?”胡泊想,如果请小旋风她们拍,报酬的大部分就都让她们挣去了,自己只剩小部分的劳务费。犹豫了一下,取出了玉儿给嫦娥首饰店拍的四种照片,摆在了茶几上。莫厂长刚看了一眼,眉毛一耸,瞳仁就亮起来:“可以考虑。”又问,“体形怎么样?腿长不长,白不白?我要拍全身的。脚上不要穿袜子,上身尽量露得多一些。最好把脊背全露出来。我看有些跳交谊舞的女人,背不是全都露着?”胡泊微微一笑:“那得征求模特儿的意见。”然后,又谈价格。莫厂长说:“所有的费用,6600百元,怎么样?六六大顺。”胡泊觉得这人不但挺狡诈,还挺抠门儿,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哼”了一声,说:“厂长倒是六六大顺了。可你这点儿经费连支付模特儿的报酬都不够呢。虽说照片只用一张,可印在你的商标上,每年得印多少万张?”莫厂长笑笑,问:“你说要多少?”胡泊第一次做这种业务,心里一时也吃不大准,要得太多了,对方给吓住了,就不跟自己做了。要得少了,肯定是吃亏。得拿点儿架子,一定不能要少了。灵机一动,说:“过两天,我领模特儿来,一块儿商议一下,怎么样?”就想回头考虑一番对策,还得跟玉儿商量商量。如果玉儿不是自己的人,怎么拍都无所谓。可现在,要让她拍泳装或三点广告,这心里还真有点儿不大得劲儿。一时,又想起玉儿说的那个模特儿公司,一股子邪火禁不住从心底里升了上来。 回到家时,玉儿已做好了饭,几盘菜摆在了茶几上,还竖了两瓶第一泉啤酒。 玉儿指指葱烧鲤鱼、炸蚂蚱、地衣炒j蛋,说:“南山水库成库长给的。吃了,可以长生不老。” 胡泊说了声:“谢谢!”又俯在玉儿耳边嬉皮笑脸地说了一句什么。 玉儿红了脸,推开他:“去去!” 胡泊得意地笑笑,坐下来,打开啤酒,往杯子里倒着。玉儿从厨房里端来一个搪瓷盆儿,往他面前一放:“看看,这是啥!”胡泊一看那满满的一盆酱油螺蛳就叫起来:“太棒了!”先捏起一只,拿竹签挑出螺r尝了尝,说:“太美了!唔,手艺不错!”又把她搂到怀里,挑螺蛳喂她吃,端着啤酒喂她喝。这时玉儿故意问:“下一步你打算干啥?开个摄影部?” 胡泊摇了摇头。 “办个广告摄影公司?” 胡泊又摇了摇头。 “那你想干啥?” 胡泊说:“先不告诉你。” 玉儿听了,一时没有说话。让他解开自己,给他倒酒,夹起一只蚂蚱,送到他的嘴里。她伸手摸摸胸口上的玉坠儿,心想,自己打算上师范大学,攻研究生,将来回家乡当教师,办学校,想法确实是挺好的。可对自己来说,真是不大实际。干了七年会计,又好不容易考出了几门财务自学考试,还是边工作,边啃财会专业吧。这不也是发挥优势,扬长避短?可丁琳说的租赁那个西营木材公司的事呢?还有那个挺有诱惑力的模特公司……二人吃饱喝足,胡泊起了身,把她横抱起来,进了里屋。说:“先不说你的和我的远大前程的问题了。咱们做一点儿咱们都挺喜欢做的事吧!” 。hqdoor。←虹←桥书←吧← 第125节:心情在别处(125) 就像过去了漫长的一个世纪。玉儿迷迷糊糊,觉得像躺在苦水河边的草滩上,河水从身上一阵阵地漫过去,一群群的鲫鱼、泥鳅、蝌蚪在身边游来游去。自己的身子缓缓地浮了起来,似乎要融化在清爽爽的河水里了。只听一个声音在耳边悄声问:“哎,还想去模特公司吗?” “去!” “你敢!” “哼,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家伙!把我当成你的私有财产了!” “就是我的私有财产!”胡泊起了身,扶玉儿也坐起来,他双手捧起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如果谁敢把你从我的手里夺走,我就杀了他!” 玉儿噘起嘴,瞥了他一眼:“你这家伙,白天人模狗样的,晚上就变成魔鬼了!”又故意逗他说,“那么,要是我自己要离开你呢?” “我就……”他突然意识到“杀了你”这三个字不妥,尽管自己绝对不会那么做。改口成了,“自杀!” “你!” 玉儿抬起头,轻声说:“人生一世,是得做一件大事。泊哥,我全力支持你去圆你的梦。”“你怎么知道我的梦?”“我会猜。泊哥,我想,先不去上大学了。”就把丁琳的设想讲了。“我打算,这几天去看看西营木材公司。如果行,我就接过来干着。我在商业系统干了八年,对经商还是不打怵的。特别是有丁琳和吴经理的支持,加上你的一些关系。”她的目光从胡泊的脸上,落到影集上,最后在那幅《雪绒草》的照片上停住了。“你喜欢摄影,就还干你的老本行。咱挣的这几万块钱,你搞影展和出画册就是。我呢,尽我的所能,抽时间给你当摄影广告模特儿。挣来的钱,全部支持你去拍摄天河的民俗。即使拍‘三点’,拍人体写真,我也干。一边拍片,我再一边去学学健美c,练练形体。我挺不愿意跳交谊舞。平时多读点儿书,听听音乐,提高自己的艺术素质。孩子也过几年再要,一怀孕生孩子,体形变了,就不能当模特儿了。趁我还没人老珠黄,拼上几年。当你的模特儿,也就还有四五年的黄金时间吧?” “玉儿!”胡泊猛地抱住了她,“我太感谢你了!不过,还是你先去上大学,你年轻,学东西快。我一定让你先圆了那个大学梦!如果这次咱倒木材能挣2万块钱,你的学费就没问题了。反正我已经40岁。我的事,早一年晚一年的,都无所谓。” 玉儿听了,很是感动。说:“还是我先去经商。先挣下10万20万的,如果挣下了100万,咱干什么都不怕了!” 胡泊没再说话,但玉儿觉得,有一颗水滴落在自己的背上了。接着,又是一颗,又是一颗。 第二天一大早,胡泊就打电话跟丁琳联系,说去看看她表弟和她表弟的木材公司院子。路上,玉儿买了一兜荔枝、四包奶粉。丁琳开上车,先领两人去了她表弟家。表弟左腿没有了,还包着厚厚的绷带,坐在轮椅上,却只有老娘伺候他,样子挺惨的。丁琳又开车载上二人去了西营木材公司。院子确实不小,有一趟八间平房,但存放的木材已不多了。只一个50多岁挺老实的老师傅在看门。 丁琳说:“已有几个人要来租这个院子。我表弟有个想法,就是他干了12年木材生意,有不少的客户关系,可以介绍给来转租的户主。如果他介绍的客户跟户主交易成功了,他从利润里收20%的信息费。他要有点儿经济收入,维持他和母亲的生活,再加上养伤。这样,他就想找一个非常可靠的户主。如果不可靠,人家用他的关系挣了钱,不给他,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玉儿想了想,说起了实质性的问题,问:“丁姐,租这个院,一共得多少钱?” 丁琳说:“我表弟说,一年2万块就行。可以分期支付。” 玉儿想,这个价格,真是不算贵。就看看胡泊,胡泊说:“我不懂,你当老板,你拍板就是。” 玉儿说:“我回去再考虑一下。”心里虽对做木材生意没有底,却已经下了决心要接这个院子了。只是想,最好不动胡泊的钱,也不动这次倒木材挣的钱。自己可以回家去想想办法。比如说借二愣子的。另外,来永那里,还放着自己的一个3000元的存折呢。 中午回到家,胡泊却挺慷慨地说:“娘子,你要办公司,我以前存的1万块,还有这次咱们挣的钱,先尽着你用。” 玉儿扑过去就抱住了他。 下午,胡泊又去了春之梦影楼。 玉儿收拾了一番家,就换了运动服和网球鞋,在小客厅里练起基本功来。按照那个交谊舞小伙子老师教的套路练了一个多小时,只觉得浑身很是舒畅。 电话铃响了起来,玉儿去接了,却是沈洁打来的。玉儿心一横,作了自我介绍。沈洁倒没大惊小怪,说:“噢,玉儿,是你呀!有这么一个事,我的一个表妹,开了一家化妆洗涤用品店,效益一直不错。因表妹快生孩子了,这店的租期未到,想转租,你问一下胡泊,他能不能给找一个可靠的人经营。”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126节:心情在别处(126) 玉儿说:“好的,等他回来,马上就给您回电话。”又说,“大姐,您是化妆师,您接下这个店来,不是轻车熟路吗?” 沈洁说:“我不行。一是团里常有演出任务,我得管着化妆和服装。我还舍不得辞了这个公职。二是孩子小,我得照顾他。”说着,就叹了一口气, 玉儿刚要放话筒,心中突然一动,问:“大姐,您说的这个店,在什么地方?” 沈洁说:“在大学东路上。天河市最繁华的路段。我表妹干了这五年,挣下了得七八十万了。买了房子,买了车,还找了个比她小四岁的对象。” 玉儿想,要是自己去开化妆品洗涤用品店,估计是能干得了的。自己在乡供销社那半年,就卖过不少化妆品洗涤用品。忍不住就说:“沈大姐,现在您领我去看看,行吧?” 沈洁大喜,说:“玉儿,要是你能租下来,那可太好了!这太信得过了呀!” 半个小时之后,沈洁领玉儿到了她表妹的店。店的面积不大,但各种各样的化妆品、洗涤用品摆满了货架和柜台。沈洁的表妹小牟挺着个大肚子坐在一边,看样子,再过一个多月就要生了。只一个小姑娘忙着接待顾客。 双方交谈了一阵子。小牟对玉儿说:“玉儿姐,你真想租的话,这房子我跟开发公司定的合同是一个月1200,我一点儿也不加。”然后,拿出租房合同给玉儿看。“另外,这些商品,请你帮我处理一下。按零售价,大概还有10万元的货,进货价大约在8万,还不包括运费。你给我7万就行。而且是你什么时候卖完,什么时候给我。如果你能定下来,得去重新办个营业执照。这个服务员小姑娘,准备回老家自己开个化妆洗涤用品小店了。你要开店,还得聘人。咱们国庆节前交接一下。还有20多天。你国庆节开业,绝对的大吉大利。” 玉儿想了想,说:“我基本上同意。回头跟家里的人再商议一下。交接之前,我来你店里实习几天,熟悉一下业务,行不行?” 小牟说:“那怎么不行?保证不收你的实习费。” 三个女人一块儿笑了起来。 回家路上,玉儿想,这事儿对自己是个更佳的机遇了。一定要牢牢地抓住它!只是,不知胡泊同意不同意,如果他不同意,想办法说服他一下。如果他坚决不同意,自己宁肯从他家里搬出去,也得干。 胡泊已在家里了。听她说了沈洁委托的事,没有马上表态,说:“明天咱先去看看小牟的那个店吧!” 第二天早饭后,胡泊背上相机,先跟玉儿去看了看小牟的化妆品店,仍没表态,然后说去莲花湖转转,就走了。玉儿回到家,先打电话给秀娟,问开个化妆品洗涤用品店都需要办哪些手续。还想打电话请教一下小香瓜,她是这方面的行家。犹豫了几秒钟,摇了摇头。这个小少妇,很多事儿。还是别惹麻烦。又想起,有些话还是跟韩立冬说说好,这事儿也该了结了。自己得利利索索地去当那个小老板娘。就找出韩立冬的名片,要给他打电话。这才看到上边印着“鹊桥商厦总经理助理”的头衔。打过去,对方一个女子接的,说韩经理不在办公室。过了半小时又打,还是找不到。正想打传呼或打手机,又觉不妥,一打,韩立冬不就知道这儿的电话号码了?拎了个篮子去买菜时,在公用电话上打了个传呼。韩立冬很快打回来了。一听是玉儿,挺激动。玉儿说:“今晚七点半,在你上次说的那个地方等我吧。” 韩立冬喜出望外,忙说:“好,好!” 吃过晚饭,玉儿对胡泊说,要去看看朱亚苹。胡泊说别回来太晚了,一定注意安全。玉儿骑自行车出了院门,拐了个弯,准时到了白龙池公园的西侧,隔了十几米就见石桥北头一棵大垂柳树下的灯影里站着个魁梧熟悉的人影儿。她走过去,他也往前迎了几步。韩立冬说:“没请你到饭店里去,不是小气,是觉得在这儿说话方便。”玉儿没吭声,把车放在停车处,锁上,就跟着他走。两人披着路灯淡淡的灯光,沿石阶下了护城河堤,顺着河边的石板路缓缓地走着。两人走了一段路,什么话也没说。然后,韩立冬把“六一三事变”后的情况都告诉了玉儿。韩立冬说:“我的事都告诉你了,那么你的事,能不能跟我谈谈?我现在的情况还可以,你有什么难处,我可以帮你。” 玉儿侧起莲花瓣般的脸问他:“还要我当你的情妇?在这儿,倒方便多了,没人认识我们,也没人管了。不像在县里,跟做贼一样。” 韩立冬脸上发起烧来,窘迫地说:“玉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欠了你的,应该还这个账。” 玉儿摇摇头:“不,韩立冬,这事儿咱谁也别说欠谁的。这事儿出了,倒成了好事。否则我也离不开那个家,我还得给来永当牛做马,挨打受骂,绑到梨木椅子上灌兽药、刺青。只是毁了你的仕途,不然,说不定你已经当上副县长了。” ▲虹桥▲▲。hqdoor。 第127节:心情在别处(127) 韩立冬见玉儿这般宽容大度,挺受感动,就想去搂她的肩膀、拉她的手。勉强笑了一下,说:“其实,我对仕途也没啥留恋的。都快40了还当那个科局长,也没啥大发展头了。再说我当那个商业局长实在也不自由,上下左右的关系处理起来就够伤脑筋的了。我今天也算是上了梁山。如果在经商方面能有所作为,也算干了一番事业。” 玉儿说:“我知道你这个人的性格。你不会老在这儿给人家当助手的,不会老寄人篱下。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自立门户。你这人适合当一把手。” 韩立冬说:“你对我这么理解,真得感谢你了。”又问,“哎,你现在经济上有困难吧?”说着,从小皮包里取出了一个信封,“这是2000。” 玉儿说:“不不,我不要。” 韩立冬说:“算我借给你的,还不行吗?”伸手拉起玉儿的手,把那个信封放在了她手中,却触到了腕上的玉镯,禁不住把那只手连同玉镯一起攥住,拉过来,贴到了胸膛上,有些动情地说,“玉儿,谢谢你还戴着它。” 玉儿在心里一个劲儿地对自己说,跟韩立冬只能见这一面,以后绝对不能再跟他来往了。要了钱,即使是借的,以后还会有拉扯。再说,自己现在也不缺钱。就拿过他手里的小皮包,拉开拉链儿把信封放了进去,又把小皮包还给他。 韩立冬不好再推让,说:“玉儿,你不告诉我你的住址,我也不勉强。你毕竟是我真心爱过的第一个女子。不,不是爱过,而是一直深深地爱着的。我并不希望再得到你,只是想经常见到你,能经常听到你的声音,就心满意足了。你知道吗?每次想到跟你在一起,就觉得满世界都盛开了梨花,满天满地都是梨花的香气。” 玉儿听了这话,并不反感,说:“你把这个坏女人描述得太美好了。你真可以去当诗人了。” 韩立冬搓搓双手,站到玉儿面前,双手扶住了她的双肩,问:“玉儿,你,能不能等等我?” 玉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不想让韩立冬太尴尬了,就轻轻地脱开了他的双手,又沿着河边的石板路往前走。 韩立冬跟上她,又问:“玉儿,你也说说,这两个多月到天河来的情况。” 玉儿立住了脚,轻轻叹口气:“说啥?不说了吧。我现在还行。” 韩立冬又问:“是不是有男朋友了?你准备回去离婚?我听说,来永的父亲已被审查了,这对你离婚倒挺有利的。” 玉儿说:“婚是一定要离的。我还能回去再给他当奴隶吗?” 韩立冬说:“我可以给县法院的鲁院长打个电话,让他关照一下。这样办起来,顺利一些。” 玉儿说:“不!不用。我想靠自己的力量,争取自己的解放。”又问道,“你呢?于美华那边,还想打持久战?” 韩立冬说:“没办法,只好等了。我这人,干啥工作都不怕,啥困难都能克服。可就是打怵这个婆娘,真让她治服气了。” 玉儿说:“这也是命吧?命里注定,你、我、她,咱三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要发生这么个事儿。” 韩立冬说:“也许吧。” 玉儿说:“韩立冬,既然你还想干一番大事业,我送你两句话,一是绝对不能贪污受贿,二是绝对不能在女人身上再栽跟头。这两句话,简单地说就是两个字,财,色。大城市里灯红酒绿,美女如云,别看花了眼,冲昏了头脑。你现在,还能想着我,希望我再回到你的怀抱。我跟你说,出不去半年,你找上个比我年轻、我美艳的女子,也就早把这个乡下女人忘了。不不,你别辩解,也别发誓。喜新厌旧,是好多男人的本性。我只是送你这两句话,两个字。你过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二十年,再想想,这话灵验不灵验。” 韩立冬说:“好,我听着,也记住了。”又说,“我不会这么便宜了那个肖守本的。对他的案子,我早就有思想准备。还在你们查案子时,我就把他写的认罪书和一些发票收据,还有另外几个证人的证词,偷偷地复印了一份,还拍了照片。对了,小黄瓜交代的他玩她的证词和他交代的材料,我也从派出所孔所长那里借出来,复印了一份。我把自己安顿好,就到省检察院反贪局告那狗小子,非把他告到监狱里去不可!到时候,连包庇他的人也一块儿捎着。我不能让个贪污8万块钱的混蛋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没事了!” 玉儿说:“行,你还有点儿正义感。” 韩立冬长叹了一声说,“玉儿,还是给我留个地址和电话吧。” 玉儿虽挺留恋与韩立冬的那一段感情,可想到了胡泊,就委婉地用另一种方式谢绝了:“这样吧,如果我实在混不下去了,也许会找你的。托你介绍我去鹊桥商厦卖服装,还可以当服装模特儿。在一般的商店里当模特儿,可能还行。要是去参加比赛,我这个头儿,就太矮了。” →虹→桥→书→吧→。hqdoor。 第128节:心情在别处(128) 韩立冬在夜色中笑了笑,说:“好。那绝对没问题。你去了,顾客不得把服装大厅给挤垮了?”又说,“如果你打电话找不到我,就写信。估计我在这家商厦还能干个一年半年的。即使我调走了,他们也会把信转给我。不,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都为你开着。” 两人沿着垂柳掩映下的人行道向前走去。到了一个路口,玉儿说:“哎,该分手了。”韩立冬却不吭声,立在那儿也没有动。玉儿问:“还有事吗?”韩立冬说:“老山羊想……亲亲小绵羊。”往前迈了半步,但没有动手。 玉儿心中也涌上来一股子难以名状的浪潮。尽管他胆小,甚至卑鄙,可他……毕竟是自己第一个真正爱过的男人呵。玉儿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感,说:“不过,只许……一下。” 韩立冬见两人站在亮汪汪的路灯下边,就拉起她的手,牵到了一株浓密的柳树下。那垂柳长长的枝叶如几层厚厚的门帘垂下来,罩住了两人。“你看,我还一直戴着你送我的表呢。”韩立冬把手表贴到玉儿耳边,铮铮铮铮的摆声,如他的心跳。 “不是我送你的。是秀娟送的。” “是你亲手送给我的。”韩立冬抱住了玉儿,两条有力的胳膊束得她的骨头都咯咯吧吧响了起来。她身子猛地一抖,忙把他推开了。 韩立冬双手叉腰,立在一株合欢树下,看着玉儿骑自行车远去了,那个白色的身影儿融入了朦朦胧胧的夜色之中。转身往回走,到了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子。拉开小包翻找车子钥匙,却摸到了一只光滑微凉的圆圈圈。他忙把那只圆圈圈拿出来,一瞅,竟是一只镯子。急走几步,又到一盏挺亮的路灯下去看,镯子是淡绿色的,泛着晶莹的亮光,正是两个多月之前,他在苦水河大堤上的轿车里,戴在玉儿手腕上的那一只。 骑车快到河东小区8号院时,玉儿远远就见院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儿。近了,见是胡泊,显然是在等她,心里就有些感动,还有些慌乱。胡泊接过她的车子推着,说:“在这儿站了半个多小时了。老担心。最近,市里老发生恶性案件。上个星期,有个‘面的’车女司机,让三个歹徒劫持到黄河大坝上,轮j了又给勒死,扔到了黄河里,车也给抢走了,至今还没破案。”又问,“见着亚苹了?”玉儿“嗯”了一声,心有点儿发虚。胡泊把车子推进家里,又从冰箱里取出切好的西瓜,放在茶几上。玉儿只觉身心挺疲惫,又怕被胡泊看出心事,就懒懒地说:“不想吃。等会儿吧。”进了卧室,找出内衣,脱下连衣裙,去洗澡。 刚出了小卫生间,就被胡泊抱住,进了里屋,放在了床上。玉儿推拒着,说:“挺累,挺困的,今晚就免了吧!”胡泊说:“你睡你的,我做我的……” 玉儿拿起一瓶润肤露,打开盖儿,用左手中指挑出一点儿,在两手的手心里揉匀,刚要往脸上搽时,突然想起来了,哎,如果自己的店开起来,那个南天香日化公司的老汤,先赊他一批货卖着,怎么样?喔,估计这事儿有门儿! 匆匆搽完脸,就去小包里找出老汤的名片,打他的手机。打了一次,占线。过了三四分钟,再打,还占线。又过了十几分钟,再打,通了。老汤听玉儿自报了家门,兴奋地叫了起来:“呵,呵,苗姐!苗姐!您挺好吧!还在商场做财务?” 玉儿说:“我现在到天河来了!”就说准备办个化妆洗涤用品店,能不能代销南天香公司的产品。 老汤几乎不假思索地说:“行!行!绝对没问题!我正愁打不开天河的市场呢!有苗姐您在,那可太好了!我现在邻省的三羊市,离你那儿不远。我明天就赶过去!” 第二天下午3点,电话铃响了,胡泊去接了,却是老汤找玉儿。老汤说:“我已经到了,我们在哪儿见个面?” 玉儿想了想,问胡泊:“去嫦娥酒家,行不行?” 胡泊说:“行。”想,老汤去那里吃住,还能给李长胜增加点儿效益。 两个人去了嫦娥酒家,老汤已在门厅里等着。但出乎她的意料的是,老汤还带了个穿着黑裙黑袜黑高跟皮鞋的年轻女子。那女子又白又嫩,身子饱鼓鼓的,画着浓浓的眼影,涂着红鲜鲜的嘴唇。腮边的头发还做了个黑黑的大钩钩儿。一看就知道是干什么行当的。玉儿就想,这老汤,这几个月发了是怎么的?还风流起来了。正要跟胡泊介绍,胡泊却心惊胆战地把背冲着了老汤和那个女子,对玉儿说:“我先上楼跟长胜打个招呼。”不等玉儿说什么,就快步走了。老汤带的那个女子,竟是他不久前在黄河北边那个风雨小镇上遭遇过的小泥鳅! 胡泊匆匆上了楼,进了李长胜的办公室,掩上门,跟他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李长胜指着他笑起来:“你这个老弟呀!”就打电话叫来了餐饮部主任小甄,低声对她如此这般地交待了一番。小甄下了楼,让一个服务员姑娘把小泥鳅叫了出来,领到了一间客房里。小甄只跟她谈了不到一分钟,小泥鳅就面色苍白地站起来,出了房间,穿过长廊,来到门厅里。跟老汤说了几句什么,转身就走。 book。hqdoor。←虹←桥书←吧← 第129节:心情在别处(129) 玉儿跟老汤谈得很成功。老汤说,十几种南天香牌的化妆洗涤系列产品全部都可以在玉儿的店里代销,半年结一次账,卖多少结多少。“实在卖不动的,可以退给我。”又自信地笑笑,“不可能卖不掉。”并建议在店门口挂一个“南天香日化公司天河总代理”的牌子。牌子的制作费用,也由他承担。 老汤又从背包里取出一只长条盒子放在玉儿面前,玉儿一看,上边的字是南天香润ry。老汤指指那盒子:“这是我们公司出的新产品,增白,增挺,无任何副作用。特别是洗浴之后使用,效果更佳。还清香四溢。请苗姐先试用一下。” 玉儿的脸儿不禁有些发热,低下头说了声:“谢谢!” 老汤又说:“苗姐,要是您拍个大照片挂在店里和橱窗里,肯定会吸引许多顾客的!” 玉儿想,唔,这事儿也可以考虑。 这时,胡泊来了。玉儿给二人做了介绍。老汤说:“今晚我做东,宴请苗姐和胡先生。”又对胡泊说,“苗姐是我的大恩人。咱们这个地球,实在是太小了。给了我一个报恩的机会。” 大概是因为玉儿选择的这个事儿胡泊比较满意,也因为玉儿放弃了那个模特公司,他喝了不少啤酒,话说得也比较多。玉儿也因事业有了个支点,又了结了与韩立冬的纠葛,心中比较畅快,也破例地喝了一大杯啤酒。老汤则因见了玉儿特别高兴,又是敬酒,又是自饮,喝得满面通红,话也不停地说。玉儿让胡泊买单,老汤坚决不干。 出了酒家大门,才发觉外边下着急雨。闪不时地打,雷也不住地响。李长胜派了辆轿车,送他们回家。 进了小门厅,胡泊抱起她就进了里屋。玉儿抓住他拉自己连衣裙拉链的手,问:“哎,老夫子,我开这个店,你大概不会反对了吧?” “去模特儿公司,我是坚决不同意。承租丁琳表弟的木材公司,我是基本不同意。接这个店呢,我不大同意。但你下了决心,我还是……” “还是啥?” “不但……”他故意卖了个关子,把她的连衣裙从头上取下来,放在床头柜上。 “怎么着?”她挡住了他要解她胸衣的手,噘起了小嘴儿。 “不但同意,而且……” “干啥?” “支持!大力支持!” “你!”玉儿猛地抱住了他。 当两个人又融为一体时,她给了他一个长长的吻,问:“你真的支持我?” “绝对!” “说真心话!” “绝对是真心话!” “有了你,我一定会成功的!” “有了你,我也一定会成功的!” “你!”她捶了他的左肋一下,又咬了他的肩膀一口,紧紧地搂住她的腰,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我太高兴了!” 他蓦地想起了什么,从她的背后弯过去一条胳膊,搂紧了她的腰,一手扶住她的后颈子。玉儿禁不住“呃”地叫了一声,身子就急剧地扭动起来。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匹陷进了泥潭中的马驹子,任凭四蹄怎么扒拉,也爬不出去。倏地,心底里一个什么地方像火石和火镰“叭”地碰了一下,迸出了一串火星,燃着了一团小小的火苗。火苗越烧越大,渐渐成了一堆燃着玉米秸麦秸豆秸棉秆的烈焰,把她的五脏六腑、骨骼、肌r、头发全烧得通红透亮,从嗓子里呼呼地向外喷吐着火舌。风越来越大,身子四周的火,噼噼啪啪,越烧越旺。马驹子甩动着长鬃长尾,在火中左冲右突,乱蹿乱跳,却怎么也冲不出去。胡泊大喜,手中扯着她脖子上的红绸,就像扯着一匹骏马的缰绳,而自己,则成了一名骁勇的降服了烈马的骑手。此时,窗口飞过一道极亮极亮的闪电,“轰”地一声,炸了一颗惊雷,震得房子都颤动起来。玉儿惊叫了一声,浑身一抖,心底里也像炸了一颗埋得很深很深的地雷,身子被那巨大的冲击波送上了万里碧空,接着又飞快地跌落下来,跌进了红光四s的火堆之中。火焰猛地把她包围了。她紧紧地抱住胡泊,和他在火焰中翻腾。一股子从未有过的极度的酥麻,如强大的电流从脊梁骨传遍了全身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她声声欢叫着,痛苦地呻吟着,身子拼命地挣扎着,抽搐着。两条长长的手臂,紧紧地缠住胡泊,勒得他喘不过气来。她声嘶力竭地叫着,喊着,雷声雨声风声淹没了她的声声尖叫。胡泊快活地大叫起来:“玉儿,你行了!你终于行了!” 半夜里,胡泊又找了她一次,玉儿很快就进入了状态,身子扭动着,声声哼哟着。他高兴地拍着她的脊背,说:“行了!我们终于找到了,找到了一条到达理想境界的路子了!”天快亮时,他又把侧身睡的她扳平了。玉儿半睡半醒,眯着眼睛。觉得身子像浸泡在一潭喷香的春酒之中,连骨头都酥软了,融化了。后来,又被他折腾得精神了,在春酒中摇头摆尾,游来游去。她抱紧了他的脖子,狂吻着他。身子像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以至于他按都按不住。风平了,浪静了。玉儿像一只洁白的青蛙,伏在他汗渍渍的胸膛上喘息着,说:“你这匹瘦马,可别累坏了身子!”胡泊笑笑,说:“没事儿!我这劲儿,给你储存了两年了!”又伸出双手,扶住她的双肩,望着她的眼睛,很动情地说,“你不但治好了我的头痛病,救了我的命,还救了我的心。你不知道,打那个女人走了之后,我万念俱灰,心都死了。哀莫大于心死呵!是你,让我的心又活了!又年轻了!”玉儿搂住他的脖子,吮着他的胸口,抽泣着说:“是你先救了我,还把我变成了个真正的女人……” 。hqdoor。▲虹▲qiao▲ 第130节:心情在别处(130) 第二天中午,玉儿骑车去小牟的化妆品店“实习”。路上想,昨夜是打八年前跟来永做那种事以来,过得最惬意的一个夜晚了。两个人的结合,怎么会有那样的感觉,莫非真是古人说的珠联璧合水r交融?噢,那大概就是秀娟几次讲过的,两个人到了怎么样怎么样的程度,会怎么样怎么样的销魂儿吧?同是做那种事,为什么换了一个人,自己的反应完全不一样呢?那个黑黑瘦瘦的野马,怎么会有那么神奇的威力和魔力?自己这是在享受生活,享受欢乐,享受一个成熟的女子应该得到的东西,还是一种荒唐和放荡?想着想着,脸不由得热了起来。 店里的顾客来往不断,来的多是三四十岁的妇女,也就是家庭主妇了。每进来一个顾客,玉儿都笑脸相迎,热情接待。小牟悄悄对她说:“现在是淡季,大学生都放假了,要在平时,大学生来买东西的可不少,主要是女孩子。特别是9月份新生入校期间,来卖东西的几乎能挤破了门。”这时,进来了一个中等个头、40多岁穿白t恤衫的男子,玉儿忙迎上去,微笑着说:“您好!”男子望了她一眼,似乎吃了一惊,又点了一下头,就去看柜台里货架上的商品。但转了几圈,却什么也没买。玉儿凭直觉感到这个男人老在一边看自己,想想,却不认识他,就装做没有察觉,仍招呼和接待顾客。又过了几分钟,那个穿白t恤的男子出去了。 忙了一上午,大体算算,营业额有2000多元。如果按10%的利润算,也挺可观了。 回家的路上,韩立冬的出现,给玉儿那已平静下来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石子,那石子既而变成了一颗炸弹,巨大的爆炸气浪带来的震荡,久久地不能平复。虽然玉儿告诉韩立冬以后不能再来往了,可她又不能不去想他。她把韩立冬与胡泊做了一番比较。哪个重哪个轻?她说不上来。韩立冬,有文化,有涵养,有风度,人长得也比胡泊好。胡泊呢?正直,爽快,精明,事业心强,爱人爱得真诚,甚至不择手段,爱得发疯,比城府颇深工于心计的韩立冬要可爱得多。和胡泊是一种萍水相逢,一种同病相怜,还是一种心心相印的爱?可韩立冬……她一次又一次地回忆和回味着与他相识交往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细节都令她激动和颤栗,特别是在苦水河滩上的那个惊心动魄的暴风雨之夜,一想起来就是闪电飞舞,惊雷狂炸,波涛汹涌……以致她每次和胡泊在一起时,都仿佛置身于闪电惊雷和巨浪翻滚之中,有几次差点儿喊出了韩立冬的名字。 还有,这几天晚上老做噩梦,几乎每次都梦见来永招呼来一个巨大的野驴怪兽强暴自己。玉儿吓得魂不附体,醒来后全身是汗,心仍狂跳不止。看看身边熟睡的胡泊,又不好叫醒他对他说。 尽管她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有着深深的恐惧和担忧。她最怕的是韩立冬突然找上门来。这个从政多年的男人比胡泊诡诈得多,狡猾得多,办法有的是。在那个壁垒森严耳目众多的小县城他都能千方百计地把自己搞到手,还让她至今念念不忘,在这个没人管他监视他的大都市里,不更是如鱼得水如虎下山吗?她甚至怀疑那天晚上在白龙池约会之后,他会不会也像上次在小市场里碰上她一样,打了辆“面的”车一直跟踪到这座楼下。他的小包里会不会有小型录音机录下两个人幽会时的谈话?玉儿就很有点儿做贼心虚的感觉了。 她想躲一躲了。暂时离开这个城市几天。另外,也该回县里把离婚办了,再把身份证取回来 第 20 部分 欲望文 第 21 部分 心情在别处 作者:肉书屋 第 2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她想躲一躲了。暂时离开这个城市几天。另外,也该回县里把离婚办了,再把身份证取回来。跟来永的事,总该了结了。对了,还有单位上的工作,也该正儿八经地办个手续,最好是办个停薪留职,她还不想辞职。 这些事都办利索了,再正儿八经地去开店。 玉儿心里还老犯嘀咕,跟韩立冬的事要不要告诉胡泊?自己要是跟他结了婚,他还能不去故道城吗?去了之后他耳朵里能一点儿闲话也听不到吗?在那个小县城比不得在大都市,大都市里发生了多少重大的事情,好多人照样不知道。告诉了他,他还会这么喜欢自己吗?一个男人能容忍一个女人结过婚,可他绝不会容忍一个结了婚的女人与一个有妇之夫私通!可是不告诉他,即使他永远不知道,玉儿也觉得永远是欠了他的。 心情很是矛盾,一时左右为难,想不出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来。难道就这么长久地跟胡泊同居下去?这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思来想去,玉儿暗暗下了决心。 第三批360立方木材,又运到广厦公司去了。广厦公司说差不多了,告诉丁琳停运。丁琳又告诉了玉儿,并给开了支票。玉儿就挺歉意地说了自己干不了木材公司的事,丁琳倒没感到意外,也没有不高兴,微笑着说:“没关系,表弟也在多方联系。” 玉儿走后,丁琳想起了一个人,就给他打电话。刚“喂”了一声,那人就说:“怎么了?又想我了?”丁琳说:“谁想你!”那人说:“可有个人想你呢!想得睡不着觉!想和你睡……”丁琳有点哭笑不得,忙打断了他:“哎,别整天胡说八道,没点儿正形儿!哎,胜子!说点儿正事儿,能帮我解决个问题不?”那人问:“啥问题?相思病?”又说,“哎,再叫一声胜子!刚才那一声叫得多亲切!叫得我都回到20年前去了。打老娘走了以后,也只有你叫呢!”丁琳也有些动情,却不说话。那人又说:“哎,琳琳,晚上来吃晚饭吧!边吃边听你交代任务。”琳琳这个称呼,如今已很少有人叫了。丁琳的心顿时一颤,想了一下,说:“饭不吃了,这样吧,晚8点,我过去。”那人笑着说:“那可是雪中送炭了!”丁琳就骂道:“这个坏蛋!” ←虹←桥←书←吧←。hqdoor。 第131节:心情在别处(131) 玉儿回到家,对胡泊说:“哎,到现在为止,你那个账号上已经有2。16万元的利润了。还有第三批的43。68万元没划过来。吴经理那里还押着15万的预付款。” 胡泊说:“沉住气,再等等。” 玉儿说:“如果第三批的钱过来了,你这次一共能挣32400元。交上17%的税,剩下26892元。再给丁厂长的表弟20%,你最后能挣21508元。10天挣2万。” 胡泊笑笑:“应该说,是咱俩一块儿挣的。”又说,“不,主要是你的功劳。” 晚上,房间里弥散着窗外漫进来的桂花和月季花的香气。胡泊取出那张两只蚂蚱叠在一起的照片给她看。她看了一眼,捶了他一下:“你真坏!太坏了!”胡泊就把那张照片放在了枕头旁。两个人这次做的效果似乎比前几次更有滋味儿。玉儿只觉得一股股澎湃的热浪不断地涌上来,蔓延了全身。无数次地死去活来之后,胡泊枕着玉儿的一只胳膊躺下来,仍不住地喘着粗气。玉儿欠起身子,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胸膛,说:“泊哥,我得回去把那个事办了。” “离婚?” “嗯,这样跟你在一块儿,心里老不踏实。” “没事儿,反正又没人管。” “不!”玉儿吻了他的胸口一下,说,“跟那个人离了,回来无论跟你在一起怎么样,都死心塌地了。早离了,也好去开那个化妆品店。” “跟我当了这十几天夫人,还不死心塌地?” “不,我回去个三五天,尽快处理完。你先忍一忍。” 胡泊抓住她的手,按在胸口上,说:“忍倒是能忍住。只是,你走了,我挺不放心的。” “你放心好了。我回去,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他总还是个小官儿,不是那种土匪强盗。如果他不想要乌纱帽了,他就开打。” 胡泊坐了起来,望着玉儿的眼睛,恋恋不舍地说:“刚找到了一点儿感觉,就要走哇?哎哎,娘子,等度完蜜月再走吧!” 玉儿红了脸:“谁跟你度蜜月!” 胡泊又说:“那小子真是没福气。这么个绝色的小美人儿,怎的不像心肝宝贝一般含在嘴里,揣在怀里,偏偏又打又骂,真是个傻蛋!那小子是不是个虐待狂?有病吧?” 玉儿不愿听了,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咱以后不提他了好不好?” 胡泊说:“好,不提了。”又问,“哎,你回去,真的不要个保驾的?” 玉儿问:“你想去吗?”说了,又有些后悔,挺担心他真的去。 胡泊说:“我去,他们能把我怎么样?只是我现在去不是个时候。等咱俩结婚的时候,我是一定要去的。我一定去看望我的岳父岳母。” “你这个……”玉儿低低地叫了一声,捶了他的胸膛一拳,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在心里说,我跟了那个人七八年,真是白活了呵! 一大早,胡泊要陪玉儿去全市最繁华的鹊桥商厦,采购回娘家带的东西。玉儿担心去了碰上韩立冬,就说:“别上那个大商场了,在附近商店买点儿东西就行。”两人转了几个店,给玉儿的父亲、母亲各花200多元买了一身衣服。玉儿要交钱,胡泊却坚决不让花她的。本来胡泊要买每套四五百元的,玉儿道:“别别!不是舍不得孝敬老人。在农村,你买了好衣服,他们也不舍得穿。买200多元的,在俺老家已经是挺好的了。”胡泊又买了两条好烟,一斤80元的茉莉花茶。玉儿说:“我爹妈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从来也没喝过这么好的茶。”胡泊又买了几斤点心,说:“农家媳妇回娘家,都要带点心的。”就靠近玉儿轻轻哼唱道,“左手一只j,右手一只鸭。回来给我生个胖娃娃呀依呀依得哟……”玉儿拉了他一下,说:“别疯了!人家还以为你有精神病哩!” 胡泊贴近了她,又悄声说:“哎,这几天,说不准就给我怀上了一个小马驹呢!”又咴咴地学了几声马叫。玉儿红了脸,使劲掐了他一把:“啥地方?胡说八道!”胡泊得寸进尺,又在她耳边说:“怀上了正好,你回来咱就去登记!”玉儿赌气一甩手走出去老远,胡泊忙跟上去哄她,赔不是。玉儿哭笑不得:“你这个人真是没脸没皮!”又说,“怀上了,我也得去做了!”胡泊把眼一瞪:“你敢!” 胡泊又要给玉儿的哥嫂买东西,玉儿坚决不肯。胡泊见她生了气,也就不再勉强,又说:“哎,给你小侄子买点儿东西总可以吧?你总是个当姑姑的。哥嫂得罪了你,孩子可没得罪你吧?” 玉儿这才同意了,给六岁的侄子买了一套花花绿绿的塑料积木,一支电子打火的玩具步枪,一套水兵式的小制服。花280元给秀娟买了一只挺精致挺小巧的坤表。给秀娟六岁的女儿小玲买了一只40多元的书包,一套挺漂亮的装了铅笔橡皮小刀的文具盒,一个大眼睛的布娃娃。给班主任罗老师买了件266元的咖啡色夹克上衣。又想起秀娟的三姨,就说有个表姨,对自己挺好,得去看看她。 。hqdoor。▲虹▲qiao▲ 第132节:心情在别处(132) 胡泊就参谋着,给三姨买了件260元的毛衣,说:“再过两个月天就凉了,就穿着了。”又给三姨的孙女芽芽买了一套小衣服、一个挺大的玩具狗。玉儿想起草根,不好直说,就说准备去看看姑家的一个表哥,估计他家比较困难,想给他的孩子买身衣服。胡泊要买100多元一套的。玉儿说:“不要太贵的。不是咱小气,是孩子在农村土里滚泥里爬的,穿不出好的来。孩子长得又快,穿半年多就小了。”胡泊问是男孩,还是女孩。玉儿说一个男孩,四岁。胡泊就花五十六元买了一套男孩衣服,花20元买了一辆玩具警车,又说:“你给他们家留几百块钱吧。”又买了些糖果,好给邻居的孩子。玉儿说:“你这人心真好。”买完东西打了个“的”,把大包小包运回家,胡泊就打电话联系轿车。玉儿按住电话说:“别别,不要车,我坐长途汽车回去就行。” 胡泊说:“哎哎,小娘子,这事儿你别管。一是有个车方便,不然你一个人咋带得了这么多东西?回去串那么多地方,你还得骑自行车来回窜?二是也显示一下你的身份,这几个月在外边混得还不错,也镇一镇你那个副局长丈夫……” “哎,又说他是我丈夫!”玉儿白了胡泊一眼。 “好!好!绝对不说了!谁再说,谁是小狗!你丈夫是我老胡,老胡是你丈夫!” 打电话借车,前两家车都有事儿,出去三五天不大行。玉儿想起了金大章,跟他要车,绝对没问题。可是能跟他要吗?就担心胡泊跟他联系。 但胡泊打了嫦娥酒家,找到了总经理李长胜。李长胜说有车,又问:“司机可是个女的,行不行?” 胡泊一听,乐了,说:“女司机,太好了!我的这位乘客,就是个女的……谁?内当家的,要回娘家。” 放下电话,胡泊说:“行了。豪华桑塔纳2000。娘子这回可够风光的了。” 胡泊取来5000元现金,放在玉儿面前:“哎,带上这些,回去花就是。”玉儿说:“不用。我还有三千多块。”胡泊说:“让你带,你就带。有备无患。” 胡泊说:“最好是你先跟来永谈个判,先协商好,再去法庭。” 玉儿说:“我不愿跟他啰嗦。估计他也不愿再拖了。我这个妻子对他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他离了之后,还可以找个大姑娘,梅开二度哩。”又说,“哼,我走了这个两个多月,他闲不着的。” 胡泊又想起一件事:“哎,还有财产。如果他实在不愿给,咱就不要了。不要跟他过于纠缠,没意思。咱现在也不太缺钱。就是手里没了钱,以后还可以再挣。” 玉儿说:“争取吧,是我的东西,我还是想要。” 虽然只准备离开几天,玉儿一时却有了一种非常难舍难离的感觉,鼻子老是发酸。晚饭后,她不声不响地脱了衣裙,去冲了个澡。想了想,去拿来老汤给的润ry搽了身子。走上去,抱住了胡泊。胡泊只觉得满屋里都是一种什么花的香气。 吻着胡泊黝黑的胸膛,玉儿恍惚又回到了梨花寨东边的苦水河边。河滩上长满了挑着白色花穗的雪绒草,还有金黄色的蒲公英花,淡蓝色的野菊花,粉红色的打碗花,都长得高高的,花朵儿开得老大老大。风儿柔柔地吹着,布谷鸟在声声鸣叫着:“快快布谷!快快布谷!”她扎着两条小辫儿,穿个花布褂子,七八岁的模样,和几个像草根、二愣子又不太像的男孩,在河边玩水,捉小鱼,在岸边追蝴蝶,追蜻蜓,扑蚂蚱。突然,草丛里跳出来一只褐色的野兔,玉儿和几个男孩惊喜地叫着围上去追。野兔一蹦一蹿,跑得飞快,玉儿也像马驹子一样跑的飞快,追呀,追呀,野兔离她不近不远,就是追不上。追到一条大河边,眼看野兔没处逃了,她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野兔却纵身一跳,跳到了河对岸。玉儿也腾空跃起,飞过大河,捉住了野兔。野兔在她怀里乱蹦乱蹬,又踢又叫。她一把揪住野兔的长耳朵,欢喜地咯咯大笑起来。但忽而野兔的耳朵却突然变得像牛耳朵那么大,野兔也变得像牛一样大,驮着她撒开长腿就在草滩上一跳一蹦地飞跑起来。玉儿双手抱住野兔的脖子,大声惊叫着笑个不停。胡泊大喜,猛地坐起身,开了灯,见玉儿眯着眼,嘴角儿上挑,绽开了两排洁白的小牙,一对酒窝儿又深又艳,禁不住把她搂到怀里来,连声说:“太好了!太好了!小美人儿,你会笑了!你终于会笑了!你再笑几声我听听!” 第二十一章 玉儿想,回县城,特别是回梨花寨的父母家,别穿得太华丽了,但也不能太寒酸了,就找了件白色的衬衣和一条咖啡色的筒裤换上,穿一双半高跟的棕色皮鞋。耳坠戒指都取了下来。只系着胡泊给她的玉坠儿,也低低地垂进衬衣中,藏在胸口上方。头发梳成了个发髻。脸上搽了层淡淡的香脂,也没描眉画眼涂口红,双腮却依然白里透红,嘴唇如玫瑰花瓣一般鲜亮。特别是眉眼很精神,比两个多月之前来天河时大不一样了。 虫工木桥◇。hqdoor。◇欢◇迎访◇问◇ 第133节:心情在别处(133) 玉儿打扮着,收拾着行装,胡泊到街上去打了油条、豆汁、茶蛋来,两人就吃早饭。饭后,胡泊说:“你再看看,别忘了东西。我刷碗。”玉儿就查看了一番带的东西,又给胡泊沏了一杯热茶,放在茶几上。 7点20分,玉儿准备到院门口去等车。胡泊伸出右手反拧了她的右手,左手托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挺严肃地说:“再重申一遍,回去之后,一定不要犹豫不决,一定要干干脆脆地把婚离掉!”玉儿点点头,拉下他的左手,按在胸口的玉坠儿上,说:“有它保佑,一切都会顺利的。”又说,“哎,这玉坠儿我戴了这十几天,那块刺青好像消了一些。”胡泊惊奇地说:“是吗?我看看。”玉儿解开两颗衬衣纽扣,胡泊拎起玉坠儿,看那块刺青,果然浅了不少,说:“这可太神了!太好了!”就又去吻那块刺青。玉儿推开他的头,系上纽扣,说:“西郊木材厂的木材款,你这两天再去银行问问。我昨天下午又去银行看了看,还没到。按以往的惯例,昨天就该到的。你在家,早晚关好门窗,别大意。昨天我从《天河晚报》上看,有一家卖电脑的个体户被盗了20多万元现金。”胡泊点点头,说:“放心吧!”又吻住了她。玉儿鼻子一酸,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就抱住他的脖子,边吻着他,边挺羞怯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胡泊顿时大悟:“哎呀,怎么不早说?走!”就要抱她进卧室。玉儿说:“来不及了,给你留点儿想头吧!” 这时,听得有人敲门。玉儿忙推开胡泊,擦擦眼睛,理理头发,去开了门,见外边站了个挺秀气的姑娘,手中拿张纸片:“请问这是胡先生的家吗?”胡泊说:“是。”姑娘说:“我叫吕小欣,是嫦娥酒家的司机。来接太太的。”胡泊忙说:“快请进吧。”小吕说:“不了。如果准备好了,那就走吧。”就帮拎了东西,跟胡泊、玉儿一块儿出了门。 楼外停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2000轿车。小吕打开车尾后盖,把玉儿带的东西放进去,又打开左边的后车门,用手挡着门上方,像迎接外宾似的说:“太太,请!”玉儿忙说:“谢谢!我坐前边吧!”小吕又忙开了前边的右车门,仍用手挡一下门上方,玉儿说:“不用客气!”就坐了进去。对胡泊招招手,“再见!” 胡泊说:“一路顺风!” 车子轻鸣一声,开出宿舍院,驶上了马路。 轿车左转右转出了天河城,向北驶过一座高高的立交桥,再跃过天河大桥,直奔养育了玉儿27年的那片土地。 车子驶上了黄河公路大桥。玉儿侧脸一看,桥下河水浩浩荡荡,莽莽苍苍,似乎很缓慢地却又是急骤地翻滚着奔向东方。晨光在水面上跳跃着,河心涌起一朵又一朵巨大的如菊花和牡丹般的波浪。与两个多月之前干涸见底的黄河大不一样了。玉儿的心底里,不知不觉升起了一股子豪气。 来到了田野中的公路上,一种异常亲切的气息扑面而来。虽说已立了秋,高高的玉米地青纱帐依然生机旺盛,一片片如绿色的海洋望不到边际。果园里的小屋门前冒出一缕缕烧燃野草庄稼秸秆的青烟,大概是果农在做早饭。那青烟在空旷的田野中,在湛晴的蓝天下,显得格外醒目。 玉儿猛地想起,呵,明天就是白露。在故乡,该种麦子了。自己八岁时就跟爹去拉过耩麦子的耧。上了高中突击升学,爹才不让去干农活了。打干了乡供销社,嫁给了来永,每年还都回家帮爹拉耧耩麦子呢。 车子速度很快,两个多小时之后,就临近了故道县城。在交界处,立着一座新搭起来的广告牌楼,上挂六个红色大字:“欢迎您来故道!” 本来,玉儿想先回她与来永的那个家的。看看表,9点35分,估计这个时间家里没人,来永肯定上班去了。她有钥匙,回去可以先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只要来永没换锁。然后,给来永打电话,让他回来,再交涉。可是,当车子驶进了县城时,她忽然觉得应该先去看看秀娟,就让司机小吕把车子开进了城西工商所的院子。秀娟没在屋里,一个姓周的女师傅认识玉儿,惊奇地跟她打招呼,说秀娟去市场上转一转,一会儿就回来。 玉儿就坐在秀娟的办公桌旁等待。周师傅看看玉儿的打扮,啧啧了两声说:“玉儿,出去混得不错吧?当了经理?还是当了厂长?” 玉儿说:“周师傅,啥长也没当。” 周师傅说:“出去闯荡闯荡也好呵。老在这小县城里,转悠一辈子也没啥大出息。趁年轻,还是要干点儿事。像俺们这么大岁数,干啥也晚了。孩子大了,要伺候,男人半老不老的,也得伺候。” 这时,秀娟一步迈了进来,还没看清是玉儿坐在那里。周师傅说:“秀娟,你看是谁来了?” 秀娟转脸一看,“哎哟”大叫了一声:“我的亲妹妹耶!”扑过去就抱她。 玉儿迎上去,伸开胳膊抱住了秀娟,两眼顿时涌满了泪水。 。hqdoor。←虫←工←桥书←吧← 第134节:心情在别处(134) “你个死丫头,想死我啦!我还以为你让人贩子拐走了哩!”秀娟又“噢”了一声,“门口那辆豪华轿子是你的呀!还是小姐当司机。当了大老板太太了是不?哎哎,玉儿,谁的太太咱都可以当,就是不能当姨太太呵!” 玉儿低头拭泪,脸儿一红:“姐,你胡说啥!” 周师傅笑着说:“秀娟这姑娘,就是快人快嘴。” 两人到了院子里,秀娟说:“走,妹子,回家!今儿个姐亲自给你做几个好菜吃!” 玉儿笑笑,说:“那我一定亲自品尝。”又说,“姐,我先去商场找孙经理开离婚证明,再去来永那个家看看。中午我一定到你那里吃饭,行不?” 秀娟扑闪扑闪眼睛问:“不用我给你保驾?” 玉儿说:“没事儿。” 秀娟点点头,说:“哎,你少跟那个姓来的小子啰嗦,直截了当就是两个字——拉倒!听见了吗?” 玉儿说:“姐你放心吧!” 秀娟又说:“玉儿,你还不知道哩!你可得好好地谢谢孙经理。郑二秃子上任后,就‘叫花子坐轿——抖了起来’。挤走了陈正良,换了办公室江主任,硬让钱总退居二线,第四刀就是给孙经理下令,给你除名。说你道德败坏,极大地破坏了企业的形象,严重地影响了商业系统在全县、全地区乃至全省的声誉。命令下了两次,孙经理坚持顶着不办。到第三次时,郑二秃子拍着桌子大发脾气,骂孙经理纵容庇护坏人坏事破鞋女流氓。孙经理也火了,说郑局长你用不着冲我来这一套。你就是撤了我,我也不能开除苗玉。一个女人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亲个嘴儿就除名,哪里有这个规定?郑二秃子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让孙经理把你的人事关系转到一个垮了台的鞋帽商店去,孙经理也坚决顶着不办。” “这个秃驴,这么恨我呀!我又没得罪他。” 司机小吕的方向盘一扭,先去了百货商场。恰好孙经理在办公室里,玉儿先表示了千恩万谢,见屋内只她二人,就从小包里取出两盒高级的巧克力,说给她女儿的。又说:“大姐,您先给我开个证明,我去离婚。办完这事儿,再来看您。”孙经理就忙给玉儿开了证明信,盖了个商场的大红公章。 车子驶进了县直机关宿舍区的一条长长的胡同,在一个小院门前停下了。玉儿下了车,院外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她抬起右手,用小手指拢了一下鬓发,就朝那个住了七年的小院走去。门锁着,玉儿取出钥匙,c上,只拧了半圈,锁“叭”地一声轻轻脆响,黑铁皮门随之开了。玉儿想,如果来永不在家,就留个条子。然后住到县招待所去,打电话叫他一块儿去办离婚手续。只是担心他出了差,自己白跑一趟。 院内也是静悄悄的。门前她种下的那株葡萄树,垂下来一嘟噜一嘟噜绿色紫色的葡萄。窗前的那棵石榴树上也挂满了黄中透红的半大石榴。墙边的几盆珊瑚豆、蝴蝶兰、吊兰、香水月季,则因她走后没人浇水全枯死了。只有那颗大大的仙人头,虽盆里的土干得裂了缝,却依然活着,扎煞着尖尖的芒刺,上边还冒出了几个小小的褐色花骨朵。玉儿几乎没假思索就把钥匙伸进了房门上的钥匙孔。门无声地开了。她进了屋环顾了一下客厅,径直往半掩着门的卧室里走,但就在刚要迈进门时却猛地倒退了两步。一个光着黝黑身子的矮壮男子,背朝她站在她曾躺过七年的那张床前,发了疯似的攻击着仰在床沿上的一个l体女子,女子则呵呵地声声叫唤。两个人如一对中了邪的蛤蟆缠绕在一起,根本没有发现有人进来。 玉儿一时差点儿晕了过去,忙后退几步,转身出了屋,又轻轻地掩上房门,退到了院子里,坐在葡萄架下看蓝天白云。但那女子的呻吟声却不绝于耳。又记起,方才见那女子脖子、上身、腰间还缠绑着红绳。那条绳子,肯定是原先绑自己的。心想,我要是带着胡泊的相机,就给你们“咔嚓”一下。她离卧室远了一些,在葡萄架前立住,看院东南角的那株高大的苦楝子树。那树浓密的枝叶间,垂下来一束束青黄色的苦楝子豆。半个多小时后,听得身后门响,一个留着披肩长发的细高个姑娘先出来了。接着出来的是来永。两人一见院中站着的玉儿,都吃了一惊。 来永过去的嚣张气焰这时全没有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回来了?” 玉儿转过身来,看看来永,没有说话,她那睥睨的神气把来永给镇住了。 姑娘满面羞红,低下了头,匆匆朝院门走去。披肩发垂下来,遮住了脸。 玉儿叫道:“这位姑娘,慢走。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姑娘立住脚,侧过身,怔怔地瞅瞅玉儿。玉儿不认识她,从来也没见过。姑娘顶多20岁,不太俊,皮肤微黄,但眉目之间却透出一股子清纯之气。 玉儿说:“姑娘,你们的事,我不管,也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讲。我只是劝你一句,不要看错了人。如果你们是正常的谈恋爱找对象,我希望你们幸福美满。但如果是为了钱或者是为了啥别的目的而献身,可就太不值得了!” →虹→桥→书→吧→。hqdoor。 第135节:心情在别处(135) 来永恼了:“你!” 玉儿说:“你不用发火,咱们过一会儿就去办离婚手续。我是来拿我自己的东西的,你的东西我一点儿也不要。离了婚,咱们各人走各人的路。我绝对不会再回这个小院!” 来永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姑娘下巴儿抵住了胸口,低着头,快步走出了院门。 玉儿先去寻了一把斧子,进了里屋,要劈了那把古梨木椅子,但床后却没了椅子的影子。又到外间找,也没有。来永知她找什么,只不吭声,立在一旁冷笑。玉儿不甘心地扔了斧子,去里间寻找自己的衣服、首饰、书,又找出来身份证、户口本,两个大红的结婚证。来永就在客厅里坐着。玉儿收拾了几个包出来,对来永说:“你的东西,我一点儿也没动。这些东西,都是使我的工资奖金买的,你可以看看。”又从小包里取出三姨给的那把剪子,把从屋里拿出来的一条红尼龙绳,咔嚓咔嚓剪成了一截一截的,装进了小包里,说,“你要是再绑别人,再去买吧。” 来永未置可否,说:“你就住在这里吧,我回我妈家去住。” 玉儿见他这样客气,有点儿奇怪,说:“不,我不在这儿住,我不破坏你们的生活。我看得出,你们在一块儿时间不短了。也就是在我还没离开这个家的工夫,你很可能就跟她好上了。如果你想让她当你的妻子,我希望你能对她好一些,专一一些。”她从小包里取出一个信封,从里边抽出一团微黄的头发和那一张女子“拴媳妇”的l体照片,扔在了茶几上,说,“这是你的东西,还给你。上面这个女的,好像还不是刚才走的那个。”又瞥了他一眼,“便宜你了!” 来永一看那张照片,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出了一头冷汗。他胆怯地瞅了瞅玉儿,忙拿起了那张照片,又从酒柜里找出个打火机,叭地一声按着,点燃了那照片的一角。火焰缓缓升上去,渐渐吞噬了女子白嫩的脚丫、大腿、腹部、胸部,最后是脑袋。不到几秒钟,照片就变成了一卷黑灰片儿。来永又烧了那团头发,室内弥散开一股子难闻的气味儿。他这才抬起头,对玉儿说:“你没让我身败名裂,谢谢了!”又说,“对不起,那几年,我不该打你,骂你。” 玉儿说:“来永,当初我就不该答应你这门婚事,让你也委屈了七年,不,八年。你为了得到我,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特别是,我没给你们家留个后代。现在行了,咱们的事该了结了。” 来永瞅瞅玉儿的打扮:“看这样子,在外边混得不错吧?留个名片,以后也好登门拜访。” 玉儿轻轻冷笑了一声:“反正,挨了一顿打,没死到你手里,一是我自作自受,二来也算我命大。拜访,就没那个必要了吧。” 来永又问:“妹夫在哪个单位工作?一定是个大款啦?要不就是个大官儿。” 玉儿又“哼”了一声:“妹夫?你叫他妹夫?” 来永瞪起了眼:“怎么?叫个妹夫也不行?” 玉儿还是轻蔑地一哼:“随你的便!” 来永却又换了一种口气:“我叫个车来,给你把东西送到招待所?” 玉儿说:“不用。”就去大院外边,叫吕小欣进来,一块儿拎了大包小包装进车里,又去葡萄架下搬上了那盆长了花骨朵的仙人头。来永一看那黑色的轿车和司机小姐,惊得目瞪口呆。玉儿这时说:“走吧,一块儿去办手续。咱们离了,你也好放心大胆地去做你想做的事。” 来永说:“不坐你的车。过二十分钟,我在县民政局的婚姻登记处等你。那些证件你拿着吧。” 玉儿想,听来永这口气,他早就做好了离婚的准备。不去法院正好,协议离婚就快多了。就说:“好吧!”又想起一件事,说,“我那个存折,跟你的存折放在一块儿。你那些钱,不管是怎么来的,我一分也不要。我也不去揭发你。你把我那个存折给我。” 来永转身去了屋内,几分钟后手里拿了一沓子钱来,放在玉儿面前,说:“给你现金吧。我给加了1000元利息。存折去取,还麻烦。” 玉儿说:“不,我不要钱,就要我那个存折。那是我的,我的血汗。” 来永又回了屋内,几分钟后拿来一张存折。玉儿接过来,看了看,说了句:“走吧!”吕小欣忙打开车门,玉儿钻进去,车子缓缓地开走了。 在车里,玉儿对吕小欣说:“小欣,你也不是外人。刚才这个男人,才是我丈夫呢。” 吕小欣惊奇地“啊”了一声:“你怎么跟他……呵,对不起呵!” 玉儿说:“没关系。” 到了县民政局的婚姻登记处,来永已在那里等候了。一个扎马尾巴的年轻女子说:“主管这事儿的刘主任不在,你们得下午来办。” 玉儿问:“主任下午一定来吗?” 马尾巴女子说:“一定来。” 这时,来永出了婚姻登记处,可能是去找熟人打听情况。玉儿趁机问:“你们主任叫啥名字?”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136节:心情在别处(136) 马尾巴女子说:“叫刘士兰。” 玉儿一下子想起来了:“是不是个女的,五十多岁,个头不高,胖乎乎的?” 马尾巴女子说:“是。” 玉儿说:“小妹妹,麻烦您中午给她打个电话说一声行不?请她下午一定来。我现在外地工作,挺忙的,明天还要赶回去。” 马尾巴女子说:“好。” 玉儿忙说:“谢谢!” 马尾巴女子歪歪头,突然问:“你是不是玉儿姐?” 玉儿惊讶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马尾巴女子笑道:“全县出了名的美女,猜也猜到了。我叫刘晖,我叔叫刘兆森。” 玉儿说:“噢,你是俺刘主任的侄女呀!五六年前,我见过你,那时还是个小丫头哩,如今长成大姑娘了。” 刘晖悄悄地说:“玉儿姐,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去刘主任家,请她一定把你这事儿处理好。”又问,“来永那边,没提别的要求吧?” 玉儿说:“没有,他也想尽快离了。” 刘晖说:“那就好办。” 玉儿让小吕把车开到一个储蓄所门口,进去取钱。一个女营业员认识她,跟她聊了几句。玉儿找出身份证,把钱都取了出来,加上利息竟有4400多元。车子开到了秀娟家门口,一进门,玉儿就对秀娟说:“姐,麻烦你先跑一趟,提前给刘士兰递个话,下午俺去办离婚的工夫,让她处理得干脆着点儿。” 秀娟说:“吃了饭再去吧。” 玉儿说:“还是先去说一声好。”又说,“让小欣开车送你去。” 秀娟说:“别。开了车去,就让人知道咱提前去活动了。我骑车子,顶多七八分钟就到。” 玉儿取出三张大票递给秀娟:“路上给这个刘大姐买点儿东西。” 秀娟说:“嗬,这么阔气呀!”又摇摇头,“不用。” 玉儿说:“还是表示表示好。” 秀娟就只抽了一张大票。 玉儿说:“趁这个空,我去看看三姨。” 车子转来转去,开到羊角村三姨家门口。离院门二三十米,就见三姨坐在那里,守着个蜂蜜摊儿。女孩芽芽像只乖巧的小猫,偎在她身边。见来了轿车,三姨还以为是买梨花蜜的。 玉儿下了车,拎着礼物走到摊前,叫了声:“三姨!” 三姨定睛看了几秒钟,才认出是玉儿,大叫了一声:“哎哟,我那亲闺女耶!可想死我了!快家来!家来!”又招呼吕小欣。吕小欣挺懂事,怕自己去了,玉儿和三姨说话不方便,就说等一会儿,在门口看车。 进了屋,玉儿送上四袋奶粉、两盒月饼和一件褐色的毛衣,还有给芽芽的衣服、玩具狗。三姨让芽芽谢谢姨,芽芽抱着比她还大的玩具狗,奶声奶气地叫着“好姨”。玉儿搂住她亲了一下。又对三姨说了些感谢的话,把那把祖传的剪子也还给了三姨。三姨高兴得不得了,拉住玉儿的手不松,又问家里的事怎么样了。玉儿说下午就去离。三姨连声说,好,好,离了就利索了。以后再找个好人。跟三姨唠了十几分钟,玉儿就告辞要走。三姨非让吃饭,又让住下。玉儿看看这躲了七天七夜的小屋,很有一种亲切感,真想在这儿再住一晚上。就说:“姨,我认您个干娘吧!”三姨高兴得合不拢嘴,抚摸着她的头,说:“太好了!太好了!今儿个我也有闺女了,太高兴了!太高兴了!”就用个纸盒装上了八瓶梨花蜜,让玉儿一定带上。 辞别三姨上了车,回头看看,三姨抱着芽芽立在小院门口,正用手绢擦泪。玉儿鼻子一酸,泪也止不住涌了上来。 回到秀娟家,秀娟说:“妹子,这事儿你放心好了。刘大姐满口答应,绝对给办。这老大姐爱吸个‘高s炮’,我给她买了两条。老大姐推辞了一番,还是收下了,乐得不行了。”又指指玉儿,“唆使本人用糖衣炮弹打国家工作人员,判刑三年,缓刑五年!” 三个女子一块儿笑起来。 玉儿安排吕小欣洗手洗脸,喝茶吃梨吃葡萄吃苹果看电视,自己进了厨房,帮秀娟择菜洗菜,刮鱼切r。 几个菜不一会儿就做好了。r丝炒芸豆,j蛋炒西红柿,虾仁白菜,凉拌木耳菜。切上了一盘买来的酱牛肚,一盘烧猪蹄。秀娟炖上了六条鲫鱼,附在玉儿耳边道:“喝了鲫鱼汤,给你这小绵羊催催奶!” 玉儿羞红了脸,轻轻捶了秀娟一下,去小包里取出一只长条形的红绒绒盒递给她。秀娟问:“啥好东西?”打开来,见是一只镀金链儿的椭圆形坤表,惊喜地“哟”了一声,说:“这么漂亮!姐就受之无愧啦!”戴到腕子上试了试,说,“啧啧,挺好看!”玉儿又把一个信封放到桌子上,说:“姐,这是你那国际主义的援助。”秀娟忙摇摇手:“不要不要!”玉儿说:“姐你先收着,我以后用的工夫再问你要。”秀娟才不推让了。 玉儿又给了她一瓶润肤露、一瓶沐浴露、一瓶洗头膏,还有一小盒南天香润ry。秀娟喜得不得了,说:“使这些高级的东西洗得干干净净,抹得香喷喷,水嫩嫩的,不把那俩男人给熏晕了!” ▲虹桥▲▲book。hqdoor。▲ 第137节:心情在别处(137) 玉儿又说了自己准备接那个化妆品洗涤用品店的事。秀娟连连点点头:“行!你干那个,肯定能行!”又说,“跟房主、原先的老板,一定要签个合同。合同一定要签合理,签仔细。” 这时,秀娟的女儿玲玲放学回来了,一看玉儿,就扑了过去:“姨!” 玉儿弯下腰,在玲玲那红扑扑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又从塑料袋中取出一个书包、一个黑眼睛的布娃娃,问:“喜欢吗?”玲玲一看,欢喜得咧开小嘴笑起来,乖巧地叫了声:“谢谢姨!”就抱了布娃娃拎了书包玩去了。 吃着饭,玉儿说:“下午办了离婚,我得回家去看看爹和娘。我太对不起他们了,这么长时间没回家了。” 秀娟说:“晚上回来住吧?咱姊妹俩唠个通宵。” 玉儿说:“我先在娘家住一晚上。明晚来你这儿住,行不?明天上午,我得上百货商场去,先办个停薪留职。” 秀娟说:“好吧。听你的。”又想起了什么,说,“哎,玉儿,肖守本那小子,栽了他娘的了!”“噢,怎么回事?”“肖守本看上了丁香包子铺的小老板娘。你记得不?她那包子铺的牌子写成了‘饱子铺’。” “她呀?认识!” “肖守本老想人家的好事,老去找人家,说给丁香500块钱,尝尝r包子是个啥滋味儿。丁香是个有骨气的,坚决不同意。过了几天,肖守本又死皮赖脸地让人家晚上到城东的故水旅社去约会。丁香把这事儿告诉了她男人,可她男人是个软蛋,直 第 21 部分 欲望文 第 22 部分 心情在别处 作者:肉书屋 第 2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去约会。丁香把这事儿告诉了她男人,可她男人是个软蛋,直说,要不咱不办这个店了吧?要不咱换个地方吧?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丁香一怒之下,说你个松包,就骑老婆有本事!你不管,我找咱表弟管!然后去找了在城南搞运输的二愣子。”“二愣子?他是我高中的同学呢!”“是吗?二愣子听了,说,我正想教训教训这头肥猪呢!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二愣子设了个套,让丁香答应下来,晚上真约会去了。肖守本脱得光光的,嘴里还唱着‘丁香呵丁香’,得意忘形地刚搂住丁香,二愣子找的两个小伙子拿着g子冲进去,噼里啪啦就揍开了。揍得肖守本哭爹叫妈。一个小伙子拿了把刀子,还要给他割了那个老想好事儿的g儿去,哈哈!吓得他跪在地上直磕头告饶。俩小伙子又让他写了一份‘qg未遂,赔偿1万元损失’的欠条。临走,给他腚上使刀子一边划了一个十字。现在,肖守本还趴在县医院里哩!连他老婆都不去看他。” “太棒了!这小子活该!”玉儿想,韩立冬要知道了这事儿,该高兴得喝个一醉方休了。又问,“丘豹子怎么处理的?” “人先放出来了。所长是给撤了,处理决定还没下。这事儿,不只是嫖娼,还有伤害。现在,那女孩还住在医院里呢。丘豹子和那个坏小子,光医疗费就拿了6000了。” 玉儿举起啤酒杯子:“为肖守本,还有丘豹子这几个坏小子的倒霉,干杯!” 吃过午饭,玉儿安排吕小欣开车去县招待所,开个房间午休,让下午两点来接。自己好趁这个时间跟秀娟说说悄悄话。 玉儿把跟胡泊交往的情况说了。秀娟笑道:“行呵,运气不错嘛!不过,你该找个大老板大款,咋找了个穷下岗工人?”玉儿笑笑:“可能是命里注定的吧!”又把最近遇到韩立冬的事也说了。 秀娟说:“他还不死心?” 玉儿说:“嗨,男人嘛,哪能不想?特别是跟他有过那么一段儿。他现又在天河城,谁也管不着。一个大男人在那个大商厦里,钱不少拿,能耐得住?” 秀娟说:“可以重温旧梦嘛!”又说,“还可以脚踩两只船,或者三只船。嘻嘻!” 玉儿说:“可不行。我不想再见他了。反正城市那么大,他也找不着我。我是这么想,既然决定了要跟胡泊,就一心一意。再说,他人不错,对我确实也不孬。即使跟他结不成婚,这段时间也只能跟他一个人来往。”又问,“哎,韩立冬的老婆最近怎么样?” 秀娟说:“没听到有啥事儿。起码是没喝农药,没自杀。韩立冬走了,她也没了闹的目标,无声无息了。” 玉儿问:“她还不知道韩立冬去的地方吧?” 秀娟说:“估计是不知道,不然,她早找了去了。”又说,“哎,你不打个电话通知她?” 玉儿笑了笑,说:“我也挺对不起她,她也挺可怜的,如果没有我,她这个家,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秀娟说:“这事儿,你也不能这么认为,他俩这几年关系一直不好。再说,韩立冬这个人哪,即使没有你,也会去找别的女人的。只是你太水灵了,才引得他神魂颠倒的。”又想起一件事,“哎,玉儿,你知道你和韩立冬的事,是谁报的信儿不?” “报信儿?” “哎,你还没琢磨过来呀?你跟韩立冬的来往那么秘密,连我这个当姐的都不知道,他来永能那么准确地就跑回家堵你们?听说,那天中午来永正在一个离你家不远的饭店陪客人喝酒,刚坐下没几分钟,手机就响了。是一个男人打来的,说来永,你家里进去狗了,快回去抓!来永一听,立马就往家跑。”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138节:心情在别处(138) “哎,这个人是谁?情报这么准确?” “你琢磨琢磨是谁?” “唔……我琢磨不出来。姐,你说是谁?” “我怎么知道?” “来永听出是谁的声音来了?” “没听说。” 秀娟又说:“哎,来永的那把古梨木的太师椅子,让县文物管理所的魏所长给收去了,说是古代文物。要是倒到香港,能卖100万!还说,那把椅子打‘文革’初丢了之后,他一直在找,找了快30年了。” “呵,我说上午去收拾东西,怎么没找着那把椅子呢。这次回来的路上,我就盘算着劈了它烧了!”玉儿又问,“哎,钱总现在干啥?” “听说县造纸厂聘了他去当财务顾问。” 玉儿说:“你再见了他,替我捎个好吧。这次回来,一是时间挺紧张,又用着朋友的车,二是也不太想见更多的人。” 秀娟说:“钱总是个好人。你和韩立冬出了那事儿,他非常生气,直骂韩立冬不争气,坏小子。” 玉儿说:“肯定也骂我了。” 秀娟说:“这我倒没听到。有一天我碰上他,他知道咱俩是姊妹,悄悄问你的情况。我说你在外边,挺好的。他连连摇头,说玉儿是个好孩子,可惜呀,可惜!”又说,“你哥嫂,混得挺不怎么样。你哥那个厂子快开不出工资来了。你嫂子那人太厉害,7月初,在厂里扯老婆舌头,骂一个女同事是‘公共汽车’,让人家踩着头发给打了一顿,半个月没上班。棉纺厂的效益不怎么好,两口子过得挺紧巴的。” 玉儿想,还是应该去看看哥哥,总是同胞兄妹。想着想着,鼻子和前额发起酸来。 她想给哥嫂留点儿钱,既而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说:“我给小侄子带了点东西来,拜托你捎给他们吧。” 秀娟说:“估计你就不愿意见他们。” 玉儿问:“哎,娟姐,光说我了,你哩?最近怎么样?还跟四哥好吗?” “喔,还行,涛声依旧。嘻嘻。” “大松哥怎么样?” “基本上恢复了。‘每周一歌’还行。不过,比起老四来,他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姐妹俩话说到2点15分,吕小欣来了。玉儿说:“姐,我上民政局了。明天再来看你。” 进了婚姻登记处,女主任刘士兰和马尾巴女子刘晖已坐在了那里。来永也早来了。玉儿和来永交上了单位证明、结婚证、离婚协议书等证件材料。刘士兰板着脸,一副六亲不认的表情,询问了一番双方的情况,问:“你们是自愿离婚的吗?” 来永说:“是。” 玉儿也说:“是。” 刘士兰听两个人简单地讲了离婚理由,无非是性格不合,感情破裂等等,又听了对处理家中财产、赡养老人等问题的意见,就取出两份离婚协议表格,让刘晖给填好,然后叫玉儿和来永在上边签字,按手印儿。又说:“按规定,你们签了字,我们局里有一个月的审理期。鉴于你们的特殊情况,缩短为一周。”玉儿问:“刘主任,时间能不能再短一点儿?”刘主任说:“不能再短了。局长审批总有个过程吧。”玉儿、来永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了句:“谢谢!”转身出了门。 玉儿刚要上车,来永冲她招招手,走了过来,低声说:“他们王局长到湾岔乡去了,不然今儿下午证就能办下来。晚上我去王局长家里说说,争取明天上午让他签字。我跟老王挺熟。”玉儿没想到来永办这事儿比她还积极主动,就点点头。来永说:“明天上午9点,你给我打个电话,约好了时间,一块儿来。”又说,“电话往家里打吧。” 天河润肤露厂莫厂长来了个电话,问胡泊:“模特儿的报酬1万元,您的报酬加制作费一共4000元。行不行?”胡泊想,这个数字可以考虑了。一定是莫厂长看上了玉儿的首饰广告照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莫厂长又说:“你请模特儿小姐来一趟,怎么样?我派个车去接你们。”胡泊说:“模特儿小姐这几天正参加电视台的广告节目拍摄,过三五天做完了,就上你厂里去。”莫厂长准备10月份带了新商标的产品去广州参加一个订货会,有点儿急,就说:“胡老师,您尽量抓紧吧。” 胡泊想,虽然玉儿为了支持自己的事业说了照片怎么拍都行,但还是得征得她的同意。此外,挺离谱的广告照片,给多少钱也不能拍。这些天身陷爱河不能自拔,竟忘了告诉她这事儿了。又想,老莫这厂的照片,最好是找个别的美女来拍。对,马上行动! 他从相机包里取出扩好的照片,看着玉儿身穿红兜肚用红绸带拴起来的一派娇羞之态,禁不住放在唇边轻轻地吻着。他把那张他和玉儿在雪绒草地里的合影,镶到个小镜框里,放在了里屋的床头柜上。 又想起西郊木材厂的丁琳,就去了银行,问那43。68万元木材款划过来没有。银行的人查了一下,说还没有。胡泊觉得不大对劲儿,回到家就给丁琳打电话,打了十几次打不通,又打手机,还是打不通。再打传呼,也不回。更觉得不大对劲儿。出门打了个“的”,赶到木材厂。跟传达室的老师傅说了声找丁厂长,就去了厂办公室。问了好几个人,不是爱搭不理,就是说不知道。还有的干脆不吭声。一个人还以挺警惕的口气问他:“你是丁琳的什么人?找她有什么事儿?你叫什么?哪个单位的?”胡泊一看这阵势,就出了厂办公室。到了厂门口,看大门的那个老师傅把他叫到一边,悄悄地说:“三天前,丁厂长就让区检察院的人叫了去,至今关在什么地方还不知道呢。”胡泊大吃一惊:“她,她有什么问题?”老师傅说:“不知道。这儿不能久留,你快走吧。”又说,“丁厂长这人不错,是个好人。”胡泊谢了老师傅,想想自己跟丁琳做的木材生意和她厂里欠自己的43万多元木材款,心不由得发起虚来。又一琢磨,到一个小百货摊上的公用电话赶紧给李长胜打,酒家办公室的人说李总出去了。又想给丁琳的丈夫老鲁打,却不知在哪个仪表厂,也不知他的名字。这时,自己的头却痛起来了,太阳x一撅一撅地跳。再打李长胜的手机,打了三遍才打通。胡泊怕摊主听见,就蹲在地下,捂住话筒说。李长胜也吃了一惊,又为难地说:“案情不大好打听呀!”胡泊急了,说:“如果是冤案,是别人诬陷她呢?她说过,厂里有个业务科长是公司经理的小舅子,很呲毛,老对付她。她丈夫老鲁人很老实,当个一般的工程师,跟市里头头和司法界肯定没什么联系。”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139节:心情在别处(139) 李长胜冷静下来,说:“你等等,让我考虑考虑。” 胡泊说:“我等你的电话,我马上就回家。” 刚到家门口,胡泊就听屋里电话铃响。急忙开锁进屋,铃已响完了。等了几分钟,铃声又响。他以为是李长胜或是玉儿打来的,一听,却是个浑厚的男中音:“喂,胡总吗?我是木材公司的老吴哇!最后这一笔木材款,怎么过了四天了还没划过来?你让玉儿去查一查,尽快划过来。咱可别再拖了!”口气很不客气了。胡泊连声应着。 下午5点多,李长胜来了个电话,让胡泊上他那里去一趟。胡泊去了后,李长胜反锁上门,过来悄悄地说:“丁琳的事,我已托了三个人打听去了。还没回音。前些天她来过一次,让我给她表弟的木材公司办个转让,我还没落实。那回,我看她是有意识地晚上来的,可我还是挺犹豫的,只默默地抱了她一阵子。打那,通过一次电话,后来就没再联系。”又说,“哎,老弟,这几天我这里情况也不大妙。”“怎么了?”“一是屠建和飘儿不来住了,屠建也不带人来吃喝了。二是突然来了个区审计局的检查组,翻来覆去地查账。好像是有目的地要查什么严重问题。刚才检查组刚走,明天还得来。我琢磨着,别是屠建闻着什么味儿了,想报复我一下子。”胡泊说:“别疑神疑鬼的。你财务上有没有问题?有小金库吗?”李长胜说:“小金库是没有。我也绝对没有贪污受贿行为。”“那你就别担心。上边总不至于告诉屠建是你反映了他的问题吧。” 李长胜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过,也不可掉以轻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呀!哪个庙里没有冤死的鬼?” 第二十二章 桑塔纳轿车下了大公路,驶上了乡村的公路。路虽窄些,却是沥青路面。挺平,也挺直。玉儿离家时,这路还是土的,一下雨就泥泞难行。看来是刚铺上石子沥青不久。路两边的沟里还是新土。 玉儿让小吕把车开进湾岔乡驻地,路过她曾当过营业员的供销社的门前,见那商店上方挂了许多五颜六色的化肥、农药、农膜的广告,门口也摆了不少农具、百货商品。看来这些店都承包租赁给个人了。玉儿让停下车,买了三把香、三刀黄纸。车子在乡中心路上又开了不多远,忽见路左侧有一座新盖的老地主庭院式的建筑,鱼脊飞檐,青瓦青砖,挂着“耕读人家”黑底金字横匾的门楼,高高的青石台阶。紧闭的黑大门上镶着金黄色的铜环。大门两边各立了一尊龇牙咧嘴、威风八面的石狮子,显然也是新打制的。玉儿就想,不知谁家这么有钱,盖了这么一处出土文物式的豪宅。 车子拐到村西头,在一个破败的院门前停了下来。这儿是凤子的家。奇怪的是门上拴了一把生了锈的大锁。从不高的墙头上往里看去,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最高的灰灰菜扫帚菜有一米多高。咦,这是怎么回事?玉儿问了邻居的老太太,老太太说:“凤子的爹7月份死了。凤子的哥大柱在地区干建筑队,平时不回来。活很累很苦,包工头还好几个月不给工资。上个月,砸伤了脚,回来只养了七八天,没好利索,又一瘸一拐地去了。凤子的妹妹二凤,嗨,打去年就去了桃林县,在一个饭店当服务员呢。说是挣下钱,给她哥娶媳妇。”老太太左右看看,压低了声儿,“啥服务员呀!就是当小姐卖那个!” 玉儿的心一下沉重起来。本来,她是准备给凤子的爹留下500块钱的。就问:“大娘,你知道二凤的地址吗?” 老太太摇了摇头,又怔怔地看看玉儿,问:“你是凤子的啥人?”玉儿说:“大娘,我是她中学的同学呀!以前,我来过好多回呢。”老太太又半信半疑地瞅瞅她,去屋里拿来了一张纸片。玉儿接过来一看,上边写着“桃花运酒家”和地址、电话号码。就抄在了一个小本子上,把纸片又还给了老太太。 车子从村后驶过,玉儿先看到了乡卫生院。自己那天挨了打,在那里请一个圆脸女大夫换过药。又看到了一座新建的小庙,有几个老太太跪在门前烧纸烧香磕头。想这大概就是秀娟说的送子娘娘庙了。 车子停在了三中的大院门口,玉儿下车走了进去。院内静悄悄的。只见垂柳的枝条在风中微微摆动,墙头上的爬山虎藤蔓比往年更加繁茂。花坛里,白的、黄的、红的月季花艳艳地开放着。旧地重游,更使她增添了一种深深的眷恋之情。她先到了语文组。办公室里一个小伙子一个姑娘,可能是近几年分来的教师,玉儿不认识。就问:“请问老师,罗老师在吗?我是他的学生。”那个年轻的女教师说:“罗老师身体不太好,还上课。但平时不坐班了,下了课就回家去休息。” 辞别两位青年教师,玉儿去学校后院的教职工宿舍平房。拐过紫荆树掩映的小路,一眼就瞅见黑黑瘦瘦的罗老师戴着花镜坐在门口的一把旧竹椅上批改学生的作业。头上是一个瓜架,垂下来十几条丝瓜、吊瓜,还有几个黄灿灿的花盆南瓜。一只大黄猫乖乖地蜷伏在他的脚下。 ▲虹桥▲▲book。hqdoor。▲ 第140节:心情在别处(140) 玉儿走到罗老师身边,他才发觉,侧过脸,看了一眼,还以为是找邻居的女子,又去批改作业。 玉儿叫了声:“罗老师!” 罗老师定睛看了看,才惊喜地叫起来:“哟,哎哟!是苗玉呀!嗨嗨!你怎么来了!快坐!坐!”又忙着去屋里沏茶。 玉儿看看屋里,问:“师母出去了?” 罗老师摇摇头,脸上显出凄楚的神情来:“唉,她没福气。”又踏踏脚下的土地,“走啦!刚一个多月。” 玉儿大吃一惊。 罗老师又说:“穷困潦倒,积劳成疾。本来她是没啥病的,年轻的时候,比我身体还好。可那些年,又要种地,又要养活两个孩子,又要照顾我母亲。这不,到了五十多岁,户口也转出来了,孩子也大了,老娘也走了。可她的油也熬干了。” 玉儿站起来,进了屋。室内依然是几件农村带出来的旧桌椅。床是用两条长凳子架了块铺板,上边摆着旧被子,挂了个洗得像鱼网似的旧蚊帐。跟八年前玉儿离校时没多大变化。只多了一台黑白电视机。 玉儿流着泪,在罗师母的遗像前跪下去,磕了三个头。 那遗像还是请人画的。罗师母生前连张单独的照片都没留下。 罗老师立在玉儿身旁,一句话也没说。 师生俩在屋门口瓜架下又说了一阵子话,玉儿把给罗老师买的夹克上衣取出来,罗老师连连推辞,说玉儿不该破费。当教师近30年养成的师德,即使再困难,也不收学生的礼物。玉儿恳求说:“专门给您带来的。我带回去,别人也没法穿。您就破破例,收下吧。”又想给老师留下几百块钱,想罗老师是坚决不会收的,说不定还会生了气,发了火,就想以后给寄点儿药或补养品来吧。 罗老师把玉儿送到学校门口。玉儿上了车,出去了五六十米,回头看,老师那瘦削的身影还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 车子一直往北开,过了一座水泥桥,桥下水波荡漾,岸边泊了一只水泥船,船上没有人。河滩上是高高的密密的芦苇,叶子都已变黄,苇梢上挑着一团团白色的芦穗,如覆了一层白雪,在风中不住地起伏。 又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座小桥旁,玉儿让吕小欣停了车,自己拎个尼龙兜,沿着河边的一条小路,朝前走去。走了200多米,远远就看见了河边崖头上那个不大高的土堆。坟上长满了青草和打碗花的绿色秧蔓,盛开着一朵朵苦菜蒲公英的小黄花,野菊米布袋的小蓝花。玉儿朝土堆深深地鞠了一躬,蹲下身子,先用打火机点燃了黄纸,再在火上点燃了那三把香,c在土里。又取出一叠报纸、几本杂志、一本《牛虻》、一本《中国当代优秀散文选》,在坟前烧着。说:“凤子姐,妹妹又看你来了。你死得太亏了。你不该去跳那个苦水河。人再难,怎么不能活下去呢?咬咬牙,坚持着,活下来,慢慢地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了。妹子经历了这么个事儿,算是解放了。可妹子忘不了你,忘不了咱们一块儿上高中的那两年多……”玉儿呜呜地哭了起来。越哭声音越大,最后放声大哭。哭声在河边、田野上传得老远老远。 车子一直向北,过了一个村又一个村。穿过一片高高的玉米地青纱帐,进了一片柳林。林中的池塘里和塘边上,有不少悠闲的白鹅和花鸭在游水或啄理羽翅。塘中的荷叶有的已经枯萎,有的依然碧绿茂盛。几头老黄牛在草地上啃草,一只挺水灵的小牛犊跑来跑去地撒欢儿。见轿车驶来,小牛犊先是惊奇地跑了过来,瞪大了眼睛瞅着这个黑色的怪物,之后又惊慌地窜回了母牛身旁。车子在村南头的一个小院门前停下。玉儿下了车,就朝院里走去。一条大黄狗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刚汪汪叫了两声,就认出了是自家人,跑过来冲着玉儿摇着尾巴撒欢儿。玉儿迫不及待地朝那几间低矮的北屋走去,正迎着娘从屋里走出来。玉儿叫了一声:“娘!”扑上去双膝跪下,紧紧地抱住了母亲的双腿,肩膀抽动着哭了。 娘也落了泪。还像对待小时候的玉儿一样,拍拍她的脑袋:“好了好了!妮儿,快起来!起来!哭啥?娘又没死!” “娘!闺女不孝,闺女对不起你,娘,你打我吧,骂我吧……” “好了好了!快起来,起来!看看,这么好的衣裳,都弄脏了!起来!” 玉儿这才起来了。这时,听得狗在门口一个劲儿地狂叫。玉儿才想起吕小欣,忙跑到门口,见大黄狗冲着轿车又扑又咬,扒得车门的玻璃上净是狗爪的土印子。吓得吕小欣不敢下来。玉儿喝了一声,把大黄狗撵开,让吕小欣下了车,在前边走。吕小欣仍然余悸未消,边走边往后看,生怕大黄狗扑上来咬她。大黄狗见玉儿护着吕小欣,就不扑不咬了,乖乖地摇着尾巴跟在了后边。 跟娘说了一会儿话,玉儿看看院中垂满米黄色香梨的那棵大梨树,问:“俺爹呢?” 娘说:“到梨园去了,今年香梨大丰收,正忙着收梨哩!”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141节:心情在别处(141) 玉儿说:“娘,你给我找件旧衣裳换上,我去看看爹。” 娘说:“这身就行,换啥。” 玉儿说:“这一身太扎眼了,乡亲们该骂我了。”说着,把手表也取了下来,放在方桌上。 这时,却听院门口有人叫了一声:“俺丫头来了吗?梨核说有辆黑轿子开到俺家门口了……是俺丫头回来了吗?” 玉儿说了声:“俺爹……”忙迎了出去,叫了声,“爹!”就哭起来了。 爹忙说:“哭啥?哭啥?回来了是个高兴事呀!别哭!别哭!看爹刚摘下来的香梨,尝尝尝尝,比你们大城市的香蕉橘子好吃多啦!” 玉儿娘忙接了玉儿爹胳膊上挎的篮子,找个搪瓷盆儿,到门口压水井上去压水洗梨。吕小欣第一次见到压水井,很是新奇,就上前接过玉儿娘手中的压杆压水,帮着洗梨。 玉儿跟父母说了一阵子话,把给爹娘买的衣服拿出来,让试穿。爹娘高兴得合不拢嘴。玉儿爹说:“我整天土里来土里去的,穿这么好的衣裳,白瞎了!”玉儿娘也说:“我打出嫁,还没穿过这么好的衣裳哩!”玉儿又取出一个信封放到娘手里,说,“娘,这是1000块钱,您收好了。”玉儿娘说:“给俺这么多干啥?用不着呀!孩子在外边干了啥工作?挣这么多钱?”玉儿说:“准备开个商店,以后挣的还多。等我买上房子,就把您老两口接了去,这个家就不要了。”玉儿爹笑了起来,说:“接了去,保证也住不上三天。人们都说,金窝银窝,不如个草窝哩!” 玉儿让吕小欣吃梨。吕小欣拿起一只咬了一口,又脆又甜,清香异常,就说:“这么好吃呀!”玉儿爹笑了,说:“闺女,这梨,清朝的工夫还给皇帝送过哩,又叫贡梨。” 玉儿和吕小欣又去车上拎下来几个装着香烟、茶叶、点心、糖块、酒的塑料兜。见天还早,就给吕小欣带上一篮子香梨,让她开车回县政府招待所去住下,明天早上8点多来接。她跟娘说,去看看草根,就换了双网球鞋,带上给草根孩子买的衣服,骑上那辆还是上高中时骑的自行车,出了门。 她没有直接去草根家,而是先出了村,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往前骑。这条路,玉儿骑着车子跑了五年多。从初一到高三。路边的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的熟悉。当她来到苦水河边时,一片雪白的草地映入视野,竟是茂密的雪绒草!草地在风中起伏着银色的波浪,映着日光和水光。玉儿一时惊呆了,禁不住泪流满面。她想起,曾在这草地里和草根一帮子小伙伴追一只褐色的小野兔,捉过蚂蚱和蝈蝈;曾在河边玩过水,捉过小鱼、小虾,把一捧捧黑色的蝌蚪放进围起来的水洼子里;曾用柳枝拧出一只只柳哨,吹得呜呜嘟嘟作响;还曾在这里和草根一起谈论将来大学毕了业干啥。 从村子后边进了梨花寨,玉儿先去了村东北角的小学,见那四间土屋教室的门窗上连块玻璃都没有、钉上的塑料布也大都破了,在风中瑟瑟抖动。学校里没有人,静悄悄的。想想,是学生已放了学。走近教室,从窗口往里看,还是那几十张破桌子、破凳子,她20年前就用过。转回身,见土坯垒的院墙也只剩下了半截,连个院门也没有。 出了小学,玉儿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就去了村后的草根家。院子里一个男孩光着腚,撅着个小jj,黑黑的身上全是泥土,手里拿着一辆破破烂烂的玩具汽车。草根媳妇上身穿件脏兮兮的套头汗衫,鼓着一对硕大的r峰,忙活着堆院里的玉米秸。西敞棚下还拴了一头健壮的黑毛驴。 玉儿的到来,令草根媳妇大为惊讶,抱着玉米秸,怔怔地瞅着她,说不出话。玉儿忙说:“嫂子,我叫玉儿,是前边苗家的……” 草根媳妇这才反应过来,忙说:“知道了,知道了!是玉儿妹妹,听草根说过,我叫他去,他在梨园里哩!不远。” 草根媳妇披上件花褂子,边系扣子,边跑出门去。玉儿想拿衣服给男孩穿穿试试,看孩子身上那么脏,没法试。就去压水井上打了盆水,给孩子洗了手,洗了脸,取出糖果和旺旺点心给他。男孩从来也没吃过这么高级的食物,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被噎得打起嗝儿来。玉儿打开一筒雪碧,喂他喝了两口,笑道:“慢点儿!慢点儿!又不是没有了。”又问男孩,“你叫啥名?”男孩怯生生地望望她,说:“安安。”玉儿笑起来:“噢,安安静静,平平安安,名字不错。”又从车子上的塑料兜里拿出玩具警车,说,“叫姑,叫了,才给哩!”安安立刻叫了一声:“姑!” 这时,听得身后有人叫道:“哎呀,老同学来了!真是稀客呀!” 玉儿回过头,见草根光着黝黑的脊背,裤腿挽得高高的匆匆进了院。草根有些局促不安地对媳妇说:“快拿我的褂子来!”又对玉儿说,“当庄户泥腿子老杆子,就不在乎了!不礼貌了!” 玉儿说:“没啥,没啥!” 。hqdoor。§虹§桥书§吧§ 第142节:心情在别处(142) 草根媳妇还是拿了件衬衣来,递给草根。玉儿说:“甭穿了!没事呀!我又不是大姑娘了!” 草根笑道:“在你这一身打扮跟前,俺都跟要饭的一样了。” 玉儿想,幸亏没穿太好的衣服来,也没戴首饰,否则,自己也觉得不自在。 草根让媳妇去烧水沏茶,还说要留下吃饭,又让去抓那只大红公j。玉儿说:“嫂子别忙活,我得回家。在家里只呆了半个小时,俺娘不让出来呢。”又把自行车上挂的个塑料兜递给草根媳妇,“嫂子,这套衣裳是给孩子的。” 慌得草根媳妇忙说:“哎呀妹子,还让你花钱!你在外边混得好了,也没忘了俺们。” 玉儿问草根:“家里还行不?” 草根说:“还行。今年雨水充足,又没啥大的风灾雹灾,我种的梨长得不错,已经卖了500多块钱了。估计能卖2000多块。我准备拿出1000多块,把学校的房子、桌凳修一修。现还是我一个人,给两个班上课。每个班十来个孩子。咱不图别的,就图个对得起孩子,对得起家长吧。”又问,“你在外边挺好吧?对你的传说可多哩!” 玉儿只是笑笑。 又说了一阵子话,玉儿要走。草根非让带上一筐香梨,说:“我知道你家的梨比俺家的还好,大叔是梨树专家。俺的梨,是俺两口子的一点儿心意。”就把那只棉槐条子筐绑在了玉儿自行车的后货架上。又说,“这不,结果出来了,春上你家俺大叔给我剪了的那几棵梨树,比不剪的平均多长五六十斤,梨的个头儿也大。我也买了几本种梨的书来看,还想去找大叔拜老师哩。这不就是总设计师说的,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在农村种地,没技术是不行呀!” 到了院门口,玉儿担心有人说闲话,就不让送了。刚要走,却又记起一件事来,说:“老同学,麻烦你,给捞点儿螺蛳,就是菠萝牛,行不?” 草根说:“这咋不行?苦水河里有的是!噢,对了,天河人爱吃酱油螺蛳!我捞了晚上给你送家里去。” 玉儿推着自行车,快到自家小院时,见门口停了一辆r白色的桑塔纳轿车。进了院,见爹正坐在屋门口跟两个陌生男子说话。一个四十四五岁、穿白色条纹衬衣、微微发胖的男子迎上来,彬彬有礼地问道:“这就是玉儿小姐吧?” 玉儿有点儿愕然。旁边一个三十五六岁的黑瘦男子忙介绍道:“这位是吕县长。” 玉儿跟吕副县长握了手。暗想,他就是韩立冬原先的顶头上司吕士波了。就是他策划更换了商业局的领导班子?他就是贪污分子流氓厂长肖守本和郑二秃子的靠山?吕副县长又介绍那黑瘦男子:“这是你们乡的苏乡长。” 苏乡长热情地说:“玉儿妹妹刚从大城市里回来,就先去三中看望老师,这种精神令人钦佩呀!”又说,“吕县长听说你回来了,要请你到县里去坐坐。” “坐坐”就是请吃饭。玉儿忙推辞道:“谢谢县长和乡长的盛情了。我刚到家,还没跟爹娘说说话。到县里,就免了吧。” 苏乡长、吕副县长仍再三动员玉儿去县里,又说:“吃点儿便饭,住在县里也行。” 玉儿说:“我的车让回县里去了,今晚就想住在家里。” 苏乡长说:“在县里吃了饭,再送玉儿小姐回来。” 玉儿猜不透吕副县长和苏乡长请自己是什么意思。玉儿娘说:“县长、乡长这么看得起咱,那就去吧。” 玉儿仍不愿去。就说:“明天中午吧!上午我去百货商场看看,11点20分,一定到县招待所。” 吕副县长想了想,点点头:“好。那明天上午11点10分,我和苏乡长在招待所恭候。”就告辞走了。 玉儿爹瞅着那白轿子开远了,和玉儿娘、玉儿回到院里,才说:“这个苏乡长,别看年轻,可不是个东西。到村里收这个费那个费的,对老百姓可凶哩!”又说,“呵呵!还叫俺闺女小姐!我又不是个戴西瓜皮帽子拄着根文明g子的老地主!” 玉儿笑了起来。 玉儿娘忙说:“你少说两句吧!要让他听了去,可了不得。他们来巴结咱孩子,不也护着咱了?往后,都知县长还来请咱闺女,谁敢来欺侮咱?” 为招待女儿,爹捉了一只芦花公j杀了,收拾干净,用沙锅炖上。娘在厨房里烙了两张油饼,又打了一锅新鲜的玉米面糊糊,煮了十几个咸鸭蛋。玉儿自个儿去咸菜缸里捞了几块洋姜疙瘩咸菜。娘说:“庄户饭,比不上大城市的牛奶面包哩!”玉儿说:“牛奶面包我还真吃不惯。”又想,给胡泊带几个咸鸭蛋、几块洋姜咸菜,他肯定喜欢吃。 晚饭,玉儿吃得津津有味。饭后,邻居的大娘大婶大嫂和几个小姐妹来看玉儿,一直唠到十点多。乡亲们都走了后,玉儿娘让玉儿洗脸洗脚,早点儿睡觉。玉儿非要跟娘睡,老爹就搬到西屋里去了。 玉儿娘拿把芭蕉叶扇子扇扇蚊帐,把蚊子都赶出去,才放下来。母女俩躺下后,玉儿才说了跟来永去离婚的事。娘问:“妮儿,在天河城是不是找了个人家呀?”玉儿想,要是说胡泊是搞摄影的,娘一定会认为是个干照相馆的了,就说是个报社的摄影记者。又摸摸胸口上的玉坠儿,说:“还没定下来,我也没最后拿主意。这个人倒是不错,今天我带来的衣裳、烟、酒、点心,全是他给买的。” 虹桥book。hqdoor。 第143节:心情在别处(143) 娘说:“妮儿,这第二次的亲事,自个儿可千万拿准了。第一次是爹娘重男轻女,把你的前途给毁了,我和你爹老觉得对不住孩子。” 玉儿听着蚊帐外蚊子不住地嗡叫,蟋蟀也在屋角里吱吱地鸣唱,说:“不怨爹和娘。那些事过去了,就别提它了。” 娘又说:“这不,你嫂子一直也不上门。嫌咱家是庄户人,穷呀!不上门儿就不上罢。只是,我挺想孙子的。” 玉儿说:“按说,我这次回来,该去看看哥哥嫂子和小侄儿的,可是……” 娘没再说什么,伸出手,去摸摸女儿的头,又说:“以后,要是允许俺妮儿生个娃,我就去给看着。” 玉儿往娘怀里偎了偎,说:“以后,不知还能不能怀上哩!”一时,还有点儿担心,这十几天,跟那个人也没采取什么措施,别真的怀上了。 胡泊和李长胜聊到6点多,忽听有人敲门。李长胜叫了声:“请进!”来人却是金大章。胡泊说:“嗨,巧不?三家村碰一块儿了!” 金大章一脸的疲惫不堪,人显得瘦了不少,一p股重重地坐在沙发上,说:“他妈的,烦透了!今晚上来你这儿散散心!” 李长胜说:“这几天风声紧,我把小舞厅给关了。现代舞和民族舞,你都看不上了。” 金大章说:“不看不看!有也不看!”又说,“公司的事不顺,想上个项目,贷款贷不下来,借钱又让个狗日的东西点划了。家里的母夜叉还他娘的老闹腾。今晚上我也不回家了,呆会儿你给打个电话,就说我喝醉了,回不去了。只有你俩打电话她信。别人打,她又得怀疑我跟哪个情人鬼混去了。” 李长胜笑道:“内外交困,自作自受。反正鬼混了不少,艳福也享了不少,也够本了,受点儿惩罚也别觉得委屈。” 金大章说:“不是。老婆至今还怀疑我跟公司的一个挺漂亮的女文书有问题。那个女文书已经辞职走了一个多月了,连我都不知道她上了哪儿。老婆子却仍怀疑我把人家养起来了,不是吵就是闹。哎,二位老弟,苍天在上,我要跟那个女文书有一点事儿,明天一出门就让汽车撞死!” 李长胜看了一眼胡泊,胡泊坐在那里不动声色。 李长胜精神好了一些,手一挥:“走!三家村的弟兄们吃饭去!先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了。天塌下来有地接着哩!”就领二人去了那个摩托女郎的雅座。 第二天早上,雨仍在下。玉儿就动手收拾东西。娘找出来小米、绿豆、豇豆、红小豆,每样装了几斤,又煮了几十个咸鸭蛋、咸鹅蛋,说让带给“那个记者”。玉儿去捞了一包黑乎乎的洋姜咸菜。爹给装了一篓香梨,玉儿拿出来几个,换上了几个草根给的。她还惦着让草根去捞的螺蛳,昨晚和今早上也没送过来。可能是天老下雨,他没法去捞,那就算了。又拿出500块钱交给娘,说:“这些,是给五嫂的那两个闺女的,娘您抽空给送过去吧。” 娘听了,长叹了一口气。吃了早饭,玉儿对爹和娘说:“这样的天,轿车没法进村里来了,我到公路上去等吧。”爹就把玉儿要带的东西捆在自行车上,披上一件塑料雨衣,去送闺女。玉儿换上一双以前搁在家里的透明塑料凉鞋,挽起裤脚,打着一把白底红花的伞,帮爹扶着车子往前走。回头看,娘还淋着雨立在小院门口看着父女俩。 玉儿回身朝娘招招手,泪流了出来。娘也冲玉儿摆摆手,又抹脸上的雨水和泪水。 ? 第 22 部分 欲望文 第 23 部分 心情在别处 作者:肉书屋 第 2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醋鸥概!  ?br / 玉儿回身朝娘招招手,泪流了出来。娘也冲玉儿摆摆手,又抹脸上的雨水和泪水。 上了高高的玉米地之间的泥泞小道,深一脚浅一脚刚走了不到100米,爹的自行车挡泥瓦里就塞满了黄胶泥,推都推不动了。爹用根树棒棒抠了一阵子泥,推起车走了不到20米,又塞满了。玉儿说:“爹,您回去吧。粮食和梨都不带了。最多一个小时,我就能走到公路上。”爹叹了口气,想回去,又想送闺女,又走不成。 这时,身后有个戴斗笠披蓑衣挽着裤管穿着黑色雨靴的壮汉赶了头黑驴,叮叮当当地走来了。黑驴背上铺了床花褥子,还盖了块塑料薄膜。壮汉叫了声:“大叔!”玉儿一看,却是草根,就问:“你上哪儿?”草根说:“来送你呀!”玉儿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要走?”草根道:“我是诸葛亮的徒弟,会算。”两人就笑起来。爹一看草根赶了驴来,高兴了,说:“让你草根哥送吧!”就把玉儿的几个大包小包从自行车上拿下来,搭到黑驴背上,自己扛起自行车,一步一步回家去了。 玉儿去水沟里涮了涮凉鞋上的泥。草根对她说:“上马,走!”玉儿瞅瞅黑驴,有点儿发愁,说:“这么高,咋上去呀?”草根笑了,说:“还记得小时候,踩着我的肩膀去骑牛不?”玉儿红了脸,说:“你这个老实人,还净……”那次往牛背上爬,玉儿一脚踩空,掉了下来,正骑到草根脖子上。 草根说:“小姐要是不嫌,我就抱你上去啦!”玉儿斜了他一眼,又前后看看,路上无人,就抿嘴笑了笑。草根把玉儿横抱起来,举到黑驴背上。黑驴不大老实,往前走了两步,玉儿没坐稳,叫了一声,差点儿掉下来。草根忙上前,一手托住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左腋,扶正了她,赶起驴,往前走。草根说:“玉儿你行,我是不行了,光把这孩子养活大,再送他上中学,上大学,就得熬白了头。” ※虹※桥※书※吧※book。hqdoor。 第144节:心情在别处(144) 玉儿说:“草根,还得想办法改变一下自己的经济条件。老受穷,命运没法改变。”她从小包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草根,说,“这1000块钱,算我帮你办学校的。这事儿你别告诉其他人,连俺爹娘也别告诉。孩子从小没个良好的环境上学,大了怎么能上初中高中,上大学?咱这里不永远是封闭、保守、落后吗?” 草根挺受感动,说:“玉儿,你放心,这1000块,我绝对全部用到小学建设上去。就凭你的热心肠,我也得当好这个园丁,当好这个蜡烛头!”看着她那匀称的身腰,很想抬手去抚摸一下,就说,“玉儿,你这人有福,来永那小子是无福。以后谁娶了你,保证能有福气的。” 玉儿说:“谢谢你了,老同学。” 黑驴叮叮当当地走着,玉儿突然想起了电影《红高粱》中的镜头来,止不住脸热心跳。大概草根也意识到了,用五音不全的嗓子,轻轻地唱了一句:“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哇!往前走!莫回呀……头!” 玉儿扭头看了草根一眼,抿嘴笑了。说:“你这破公鸭嗓子,怎么教学生唱歌?” 草根笑笑:“可公鸭子教出来了一群百灵鸟!”玉儿笑了。看看驴脑袋上,耳朵上,鬃毛上,全是亮晶晶的水珠儿。前边,茂密的玉米地把小路遮得严严的。 草根笑起来:“玉儿,我把你抱到玉米地里去,可谁也救不了你。哈哈!” 玉儿咬咬下嘴唇,道:“你再……我可写信告诉嫂子!” 草根笑道:“她不识字,你写了信,她也不认得。再说,我的啥事儿她也不管。就是把你接到俺家里,她保证也不说个啥。” 玉儿骂道:“你混!”又说,“你也是有福的人,嫂子多好啊!” 草根憋了好几年的话,想这时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要是咱俩不辍学,考上了同一所大学,还能跟你多呆四五年。说不定,还敢追追你呢。不过,你肯定是看不上俺这个土老帽了。大学里那么多高干子弟高级知识分子的公子少爷,还不把你给包围了?” 玉儿说:“那也不一定,说不定,我就一心看上了个农民的儿子,工人的儿子呢。” 草根说:“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虚荣的女子。”又说,“要是……玉儿,我说点儿粗话,你可别恼呵!要是把你拴到俺家来,就在那个土屋土炕上,只跟你过一晚上,也不枉活这一辈子了!” 玉儿脸更红了,从驴背上抽出一根赶驴的柳条,抽了草根的肩膀一下,骂道:“你这小子,越说越下道了!” 草根挨了打,并不躲闪,说:“说说怕啥?反正又捞不着。倒是便宜了那个癞子七八年!”又说,“哎,让喜嫂拴起你来,真是极好看的。” 玉儿摸摸发烫的脸,说:“行了呵你!还拴哩!二婚再嫁的,就不兴拴了。” 草根说:“管他呢!你要是喜欢,再结婚的工夫,让妹夫拴不就成了?” 玉儿又拿柳条儿抽了他一下。 草根又说:“哎,给你捞的螺蛳也带来了。可能有七八斤吧。” 玉儿欣喜地说:“那得好好谢谢你了!” 草根问:“妹子是不是怀上崽了?想吃点儿稀罕物?” 玉儿将柳条“啪”地抽了草根一下,把草帽给打飞了。因用力过猛,身子一歪,惊叫一声,就朝泥地上栽下去。草根顾不上去捡草帽,上前扶她,玉儿恰好倒在了他肩上,黑驴也站住了。草根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不知怎的就攥住了她一只白皙的脚腕子。玉儿身子歪斜时,右手打着花伞,左手不知怎的就抱住了草根的肩膀,顿时脸发了热。草根握她脚腕的手还不松开。玉儿伸手按住了他的肩头,说:“你这个全班的枣木疙瘩,也不老实了。”草根摸摸她那光滑白嫩的小腿,看着她那蒜瓣儿似的脚趾头,笑着要挟道:“妹子,不客气了!要不,我一松手,咱就滚个泥巴猴儿!” 玉儿说:“别别!别坏!让人看见!快,快扶起我来!” 草根哈哈笑道:“玉儿,你说咋办吧!” 玉儿一手撑在草根肩上,身子歪歪的,说:“叫你一声哥,行了吧?” 草根说:“不行!”玉儿稍一犹豫,在他右颊上啄了一下。草根才把她扶了起来。 草根赶着黑驴出了玉米地,玉儿远远就望见公路上停了一辆黑亮亮的轿车。吕小欣在公路的下道处转来转去,好像是在琢磨下了泥巴路,车能不能开。开始,吕小欣没想到玉儿骑毛驴来。近了,玉儿叫了,她才看清,忍不住笑起来,忙朝玉儿招手。 草根把黑驴赶到了公路上。守着吕小欣,玉儿不好意思让草根抱下来,就往下跳,不料跳下来没站稳,“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沾了一腚雨水。玉儿大为窘迫。吕小欣却咯咯地笑个不停,说:“玉儿姐,刚才我还以为是这位大哥送新媳妇回娘家呢!” 玉儿红了脸,道:“这个鬼丫头!” 草根把驴背上的梨筐等东西放进车的后备箱里,说:“谢谢老同学了!” 虹←桥书←吧←。hqdoor。← 第145节:心情在别处(145) 草根点点头,说了声:“一路平安!”赶了毛驴,转身就走。 玉儿忙又叫住他,脱了塑料凉鞋,说:“抽空扔到俺家就行。” 草根接了凉鞋,放在黑驴背上的褡子里,赶着驴走了。 轿车倒回头,冒着蒙蒙细雨,朝县城开去。 到了招待所,玉儿去了吕小欣住的房间,换下弄脏弄湿了的裤子和内k,对着大镜子梳了梳头,看看表已是9时12分了,就去服务台给来永家打电话。来永说:“跟王局长说好了,现在一块儿去县民政局吧?”玉儿说:“好。”坐车到了县民政局的婚姻登记处,来永已在那里等着。主任刘士兰和马尾巴刘晖正在给一对青年人办理大红的结婚证书。那个女孩子羞得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一对新人走了后,刘士兰脸上仍然没有笑容,说:“你们这事儿,局领导作为特殊情况处理。”就让交了手续费和离婚证的工本费,把深绿色的塑料皮离婚证分别给了玉儿和来永。 到了院子里,雨仍在下,雨点子敲打得泡桐树叶叭叭啦啦响。两人四目相对,站住了。手中打着伞的来永说:“苗玉,你自由了。” 玉儿也说:“来永,你更自由了。”转身钻进了轿车,关上车门。一时觉得如卸下了千斤重荷,卸下了脚镣木枷,无比轻松。她说了声:“走!向右,去百货商场!”吕小欣轻鸣了一声喇叭,车子迅捷地驶出了县民政局大门。 来永见不少人从门口、窗口看他,忙骑上自行车,去县城建局。 到了百货商场,见了孙经理等人。营业员们昨天就听说玉儿回来了,这时纷纷跑来看她。见玉儿神采飞扬,像换了一个人儿似的,一个老大姐说:“玉儿这回可是解放了!”又对另外几个少妇道,“你们也得向玉儿学习,争取独立自由和民主!回家就去造那个长把儿的反!”众女子们“哄”地一声笑起来。说了一阵子话,孙经理正色道:“柜台上没人了!快回快回!今天是看玉儿的面子,不罚你们。要在平时,每人扣一个月的奖金!” 众人散去后,玉儿简单地讲了自己的情况,说:“大姐,我走了这两个多月,您顶着上边的压力,没除我的名,妹子就感激不尽了。下一步,我想办个停薪留职手续,您看行不?每个月交点儿钱买工龄也行。我在天河城帮人家经营一个店,一时脱不开身。”又交上了个停薪留职的申请。 孙经理爽快地说:“你这事儿,我个人是没啥意见。我抓紧跟三个副经理碰碰头,尽快答复你。”又问,“啥时候回天河?” 玉儿说:“中午,吕副县长非要请吃饭。我想吃了饭就走。” 孙经理说:“行了,县长一请吃饭,这事就更好办了。吕上个月当了常务副县长呢。我争取午饭前就告诉你结果,怎么样?” 玉儿说:“那太好了!” 孙经理送玉儿到了院子里。司机吕小欣见玉儿过来,忙去开右边的前车门。孙经理这才大吃一惊:“哟,玉儿坐上这么高级的车了!真成阔太太了!”玉儿微微一笑。孙经理靠近了她,悄悄地问:“真的跟了个72岁的港商?这车是他的?”玉儿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大姐,你也信这话?”孙经理说:“好多人都这么说呢。”玉儿未置可否地笑了笑。孙经理还是半信半疑地望着她,又想起来一件挺重要的事:“哎玉儿,俺家里你侄女明年就考大学了,你在天河,多帮我打听着点儿,看考哪个学校合适。这闺女,老想上东方大学呢。”玉儿说:“我一个女同学就在东大当讲师,回头我告诉你个电话号,你可以直接找她咨询。”孙经理说:“那可太好了!这样吧,抽空我领闺女去一趟天河,你领我去找找你那个同学。”玉儿说:“好!”进了车,朝孙经理招招手。 按照玉儿的指点,车子先去了二愣子的运输“公司”。看大门的二愣子的表哥说经理在后院。玉儿下了车,来到后院,见大核桃树下有个圆脸蛋儿扎着马尾巴的女孩,趴在一张小桌上,好像是写作业。玉儿问二愣子上哪儿去了。女孩听她直呼经理的小名,又看了看她,问:“大姐,你找经理有啥事?”玉儿说:“你别管有啥事,快去叫他出来!”女孩说经理在屋里百~万\小!说,就去叫。过了三四分钟,二愣子出来了,一见玉儿,兴奋得不得了,说:“大美人儿老同学大驾光临,今中午盛宴伺候!”玉儿说:“饭下次再来吃你的。今儿是有个事儿来求你的。”二愣子说:“妹子,别说求,只要我能办到的,一百个事也没问题!”玉儿就说了凤子哥柱子的情况,问:“你能不能去找找他,让他上你这里来干。以后再给他找个对象。” 二愣子摸摸寸头:“柱子哥的情况,我还真不知道呢。这事儿绝对没问题。我明天就去平川地区找他。老同学的哥,就跟我的哥一样。何况,凤子又死得那么惨。” 玉儿说:“还行!虽说人腐败了,可还有点儿阶级感情。” §虹§桥书§吧§。hqdoor。 第146节:心情在别处(146) 二愣子把玉儿送到院门口,玉儿见那女孩没跟上来,又问:“愣子,男人有钱就变坏了?”二愣子嘿嘿一笑:“男人变坏就挣钱!”又说,“男人不坏,小妮儿不爱。”玉儿说:“你可别丧良心呵!”二愣子笑笑:“良心还没坏!”又说,“她挺愿意,还不贪财。我也没亏待了她。”玉儿说:“坑蒙拐骗,偷税漏税,你可小心着点儿!”二愣子又嘿嘿一笑:“没有没有,基本上守法经营。稍有点儿违规,也没人管。要是我进去了,还得求你回来找县长、书记保我哩!” 玉儿说:“那你最好别进去。” 二愣子靠近了玉儿,悄悄地问:听说大妹子找了个七十四的?俺老妹夫的火箭还行?” 玉儿顿时红了脸:“胡说八道!你听谁说的?” 二愣子嘿嘿地笑笑,又想开开她跟韩立冬的玩笑,却没敢开。却压低了声儿问:“哎,那个亚苹老同窗,在大学里混得还不错吧?” 玉儿点点头,简单地讲了亚苹的情况,又瞪了他一眼:“你可别去找她呵!” 二愣子应着,说:“我还真是挺想她的!那总是我最美好、最珍贵的初恋吧!” 玉儿白了他一眼:“p!” 二愣子摸摸头皮,又嘿嘿地笑了起来:“她那一对小蜜桃儿,那工夫真叫嫩!可就是咂不出水儿来!” 玉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混账!”又正色道,“哎,你能不能把二凤给我接出来?”就讲了二凤的情况。二愣子很是愕然,说:“是吗?”又把胸膛一拍,说,“没问题!他老板要是不给人,我就砸了他的店!”玉儿把二凤的店址、电话抄在一张纸上,给了二愣子。二愣子立刻招呼来两个壮汉朋友,开上他的捷达轿车,去了桃林县。 到了城西工商所,见了秀娟,还没开口,秀娟就问:“办下来了?”玉儿点点头。秀娟说:“太好了!跟你那个黑小子怎么的,也没人抓你重婚罪了。今中午,我找几个姐妹来给你贺贺!故水酒楼已经说好了。我给卡拉一个‘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献给胡太太!再灌你个贵妃醉酒。嘻嘻!” 玉儿说:“姐,中午姐妹们聚不成了,吕副县长非要请客呢。” 秀娟说:“哟,县太爷请客,那得去耶!” 玉儿苦笑道:“他们把我当成大款大老板了,还真以为我当了个老港商的小老婆呢。” 秀娟说:“那你就将错就错,让那帮小子乖乖地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哎,多敬那个老吕几杯,灌他娘的个狗熊不认铁瓢!” 玉儿说:“不不,应酬归应酬,咱还是实实在在的,能办啥事儿,就说办啥事儿,绝对不能瞎吹海口旁。” 秀娟道:“哼,要是我呀,非点划得他们迷迷地转!让他们每个人喝姑乃乃一杯人造啤酒!” 玉儿“嗤”地一声笑了。 车子又去了沉荷湾。湾边空无一人。幽蓝的湾水上有雨点儿击打出的无数圆圈圈儿。圆圈大圈套小圈,稍现即逝,不断变化,不时还有银色的小鱼儿跃出水面。望荷桥像一位历尽沧桑的老人在雨中孤独地伫立着,呆呆地望着湾水、残荷和已见枯黄的芦苇、蒲草。车子绕过沉荷湾,绕过湾边的一棵大柳树,向城东驶去。玉儿的心上不禁掠过一阵子苍凉的秋风。呵,就是这条路,那天下午是韩立冬开着一辆深蓝色的轿车,把她载到了苦水河大堤的槐树下,把一只玉镯戴在了她的手腕上。那一天晚上,也是他开着摩托车,从沉荷湾边的大柳树下载了她,沿着这条漆黑如墨的夜路,贼一般地溜到苦水河的河滩上……那一场铺天盖地的暴风雨,那惊心动魄的电闪雷鸣,那大河中汹涌澎湃的激流……也就从那一夜起,生活在她的面前彻底地改变了…… 这时,吕小欣问:“玉儿姐,还往前开吗?” 玉儿没听见,没应声。 吕小欣又问:“玉儿姐,还往前开吗?”声音略高了些。 玉儿“嗯”了一声,忙抬头看,见驶近了苦水河东大桥,说:“停在桥这边吧。” 车停了,透过车窗就看见了桥头上那尊黝黑的神牛牧童的威武雕像,在雨中闪闪发亮。玉儿下了车,下了公路,沿着一条小路往东走了一段,站下了。再往前不远,就是韩立冬的那个退伍兵朋友看管的那一片梨园。举目远望,宽阔的河床上流动着褐黄色的波涛,波涛上边移动着时聚时散时散时聚的灰黑色云块。河滩上,飘动着一片银白色的野草的花穗。哎,这也是雪绒草吗?才记起那一夜如无数针刺扎了自己脊背的,原来是雪绒草的尖尖儿。她忍不住一步一步下了河滩,走进了那一片野草之中,看清了果然是雪绒草。她一直走到河边,呆呆地望着那一片翻滚的河水。弯下腰去,撩着河水洗了洗手,又捧起一捧水,让水从指缝中哗哗啦啦地流下去。一群黑色的水鸭子从岸边擦着水面掠起,呱呱叫着飞向了远方。 玉儿下意识地用左手去摸右手腕,可手腕上并没有那只玉镯了。她蓦地想到,虽说这半个多月跟胡泊闹腾得昏天黑地的,可骨子里深深地埋藏着的竟还是那个姓韩的。特别是在这片河滩上的那个暴风雨之夜,还有在河滩西边那个梨园里的两个既提心吊胆,又无比温馨的夜晚,就像石匠用錾子给铸刻在了心上,怎么抹也抹不掉。尽管事发后,他的表现是那么的混账。而且,他到天河之后,说不定住所里就有个二八佳丽,可自己却老觉得这辈子的终生伴侣就该是他。 ※book。hqdoor。※虹※桥书※吧※ 第147节:心情在别处(147) 那么,自己追求的又是一种什么爱情呢?回去之后,再跟韩立冬私下来往,或者干脆投入他的怀抱,过到哪年算哪年?反正他在天河就一个人,管他离不离婚!可胡泊这边又怎么交代?他对自己那么痴情,那么关爱,如果离开了自己,他的头痛病会不会又得重犯?甚至会不会精神崩溃?还有,如果自己与这两个人中的一个成了亲,该如愿以偿、如漆似胶了吧?可以后的生活会幸福吗?一时,她非常后悔在南山水库大坝下的那个风雨之夜,不该让胡泊那么轻易地得了手。自己跟他,到底是一种一时的胡闹和鬼混,还是想白头到老,地久天长?如果他至今得不到自己,许多的事情也许还都好解决一些。可如今,唉! 她的左手先去摸右手腕,又按按胸口上的玉坠儿,想,如果跟胡泊一起过上几年,感情深了,能不能把韩立冬从记忆中抹去呢? 这时,一阵带着稚气的歌声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 你是……牛来……我也是……牛…… 春耕……秋种……(那个)田里走…… 玉儿的心猛地一颤,顺歌声响起的方向望去,一望无边的玉米地下边,宽阔的草滩上,有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拿根树条,正赶着一头肥壮的大黄牛往这边走。大黄牛伸长脖子,“哞”地叫了一声。 男孩又唱道: 等到(那个)下雪了(那个)回家去, 牛棚里……当一对儿……小两口。 你不……牛氐我,我不牛氐你, 你给我……降一个……小犊牛…… 上午11点15分,玉儿在县招待所会客室正跟吕副县长、苏乡长、县政府办公室林副主任、县经贸委郭副主任交谈。桌子上摆着香梨、苹果、葡萄、桃子。穿白衬衣红裙子的服务员小姐不时地过来给玉儿的茶杯里添水,之后又垂手站立一旁。这时,百货商场的孙经理匆匆赶来了,让吕副县长的秘书小罗叫出玉儿来,让在停薪留职的协议书上签个名,玉儿留下一份,商场留一份。玉儿见协议书上没写交钱的事,就问:“大姐,优待俘虏了?” 孙经理笑笑说:“我们四个经理紧急研究了一阵子,决定就不让你交钱了。” 玉儿说:“那,以前交钱的不得有意见吗?” 孙经理认真地说:“他们的事,你就别管了。”又说,“玉儿,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以后成了百万富婆,亿万富婆,也别忘了俺们。如果以后有机会,可以给商场介绍几个客户。” 玉儿说:“忘不了。两件事都忘不了,谢大姐了。”就要留她中午一块儿吃饭。 孙经理连忙告辞,回头笑着说:“本官儿级别不够。” 玉儿回会客室又谈了一会儿,听出吕副县长的意图来了。一是说希望她在天河为故乡招商引资,二是说欢迎她回故乡来投资。又说故乡的政策非常优惠,投资的环境非常之好。郭副主任还非常谦恭地把一沓子文件材料双手送给了她。玉儿心中暗暗好笑,刚离开两个多月,如今只是个还没有拿到营业执照的化妆洗涤用品店的准小老板娘,县里的头头就把自己当成大款了。但嘴上还是连连应着。 吕副县长说到当务之急是今年香梨大丰收,再过一个月,梨就大批量地下来了。农民手里压了几千万斤香梨调不出去,是个非常重大的问题。希望玉儿能给予大力支持。玉儿想,这事儿倒可以考虑,李长胜的酒家下边就有个果品公司,说马上就可以打电话联系。吕副县长忙把手机递了过来,玉儿先拨了胡泊家中的电话,没人接。过了十几分钟,又拨了一次,还是没人接。就说:“过一会儿再打吧。” 中午吃饭之前,玉儿又去服务台拨胡泊家的电话,还是没人接。暗想,这个黑小子上哪儿去了? 上午,胡泊先去银行查那笔木材款,银行的人还是说没过来。又去找了几个关系,打听丁琳的情况,没有任何进展。回到家,拿起电话,全市的六个仪表厂挨个儿问,却都没有个姓鲁的工程师。这可实在是太怪了。又给李长胜联系,说也没有任何线索。刚放下电话,却又是吴经理打来的,说:“哎,胡泊,你那批木材款,怎么还没划过来?”胡泊有苦难言,头又隐隐作痛,说:“我再去银行看看,是不是哪个环节上给卡住了。”吴经理的口气挺不客气了:“胡泊,你看,咱这笔业务,我绝对讲信用不?希望你也能如此。”胡泊连声说是是。看看表,已是11点50分。忽地想起,屠建得了色艺俱佳的小旋风,很可能把飘儿甩了。飘儿别出什么意外。胡泊顿时坐不住了。想了想,饭也没吃,找了顶草帽,骑车出了门,去了南山。 把车子存在山下的一个看车处,上了山,来到屠建的那幢小别墅附近的山坡上,调好相机的焦距光圈,耐着性子等待。可等了一个多小时,热得大汗直流,小别墅内外一个人影儿也没有。一时,他直担心,飘儿别让屠建灭口给杀了。飘儿虽说背叛了自己,可她总还是自己的老婆呀!又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有动静。而这时,脑袋却痛了起来。他从相机包里找出药,干咽下去了一片。又等了一会儿,头痛得更厉害了,只好悄悄地下了山,骑上车子,坚持着,去了李长胜的嫦娥酒家。 ◇欢◇迎◇访◇问◇虹◇桥◇书◇吧◇hqdoor。 第148节:心情在别处(148) 李长胜听说他还没吃饭,忙让服务员小姐领他去餐厅。忍着头痛,吃了点儿面条,已是下午3点多,小姐又领他去了一个房间。冲了个澡,躺到凉爽的床上去,才蓦地发现,这个房间竟是玉儿来拍广告照片时住过的。 午宴挺丰盛。在此之前,玉儿从来也没到县招待所吃过饭。玉儿不敢多喝,任主人们怎么劝,只喝了四小杯。 吕副县长说:“吃故乡的菜,喝故乡的水,别忘了故乡的土,故乡的人。” 玉儿说:“忘不了,一辈子也忘不了。” 吃过饭,县政府办公室林副主任提议去楼上歌舞厅唱唱歌,跳跳舞。玉儿惦着胡泊,担心他再犯头痛病。也牵挂着那个化妆品店,想尽快地接过来开业。就谢绝了,告辞要走。林副主任让秘书给搬上了两小箱皇后特曲,又放上了两纸箱故水香梨、两纸箱葡萄。玉儿让二凤先上了车,自己跟吕副县长、苏乡长、林副主任、郭副主任一一握手,刚要上车,猛地想起了一件挺要紧的事,对吕副县长说:“前几天,俺村里那个使斧子砍了丈夫的女人,是我的个嫂子。我在这里,替嫂子求情了!” 吕副县长点点头,不好表态。林副主任忙说:“那个妇女的情况,我们都听说了,都挺同情。我已经跟法院院长说了,一定争取从宽处理。” 车子驶出县城,上了公路。玉儿突然发现路边的雨地里站了个熟悉的身影,打了把黑伞,还抱了个孩子。哥哥!哥哥肯定是听秀娟说妹妹来了,在这个去天河的必经之处等着的。不知等了多长时间了。玉儿想让吕小欣停车,一时却没说出口。车子开出去了五十多米,玉儿的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叫了声:“停停!”车子在路边停下,玉儿推开门下了车,转身就朝哥哥跑去。雷子也看见了她,抱着孩子打着伞,朝她快步走来。孩子声声叫着姑姑。玉儿跑到哥哥跟前,叫了声:“哥!”抓住雷子的胳膊就哭起来。又接过侄子抱着,把脸贴在孩子的头上。她抬头看看哥,哥似乎老了许多,眼里含着泪,说:“玉儿,哥对不起你。”玉儿说:“哥别说了。”兄妹俩说了一会儿话,雷子把拎的一个兜递给玉儿,说:“是几瓶小磨香油。”玉儿又亲了亲侄子,把几张100元的大票悄悄塞进他的衣兜里,抽泣着说:“跟姑姑再见!”又对雷子说,“哥,我走了!你和嫂子好好过。”转身朝轿车跑去。与此同时,吕小欣已把车倒了过来。 来到苦水河西大桥上时,玉儿让吕小欣停了车,自己下去,到田里捧了几捧潮湿的黄土,装了一塑料袋,放到了车上。她去水沟里洗了手,立起身,看看四周的玉米地、豆地、地瓜地、梨园、苹果园,又回头看看苍茫烟雨笼罩着的县城,泪不由得又流了下来。 胡泊和李长胜在房间里小声交谈着。 李长胜说:“我看,丁琳那笔木材款,你先等一下。明天你直接去找吴经理,把丁琳被关的事对他讲一下。也别怕他说难听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也不能保证什么事都办得圆满。我那么看,你这批木材,丁琳有以权谋私的意向,但构不成什么职务犯罪行为。她厂里欠你的木材款,如果坚持不给,你去咨询一下法院,过一段时间能不能让丁琳的表弟写个委托书,由你来起诉西郊木材厂。你先沉住气,精神上一定要坚持住,防止再犯头痛病。” 胡泊点点头,又问:“那你这里呢?” 李长胜说:“反正,我没有任何经济问题,绝对经得住审查。女人方面,他也绝对查不出任何问题来。至于屠建想怎么报复我,我防着点儿就是了。审计局的查完账,我再去省纪委,找一次那个副书记。” 胡泊说:“这样一来,玉儿的化妆洗涤用品店得推迟一段时间办了。”又说,“也不知她那个婚离得怎么样了。” 李长胜说:“我看,你和玉儿还是先不要急于结婚成家。一是你这边,飘儿的事没个下落。二是即使你找到了飘儿,跟她办了离婚手续,精神上也应该稍缓一缓。太急,匆匆忙忙地结了,两个人再不对付,再离,就麻烦多了。先这么同居着,磨合一段时间,再看看她的态度。” “是呵,虽说这段时间两个人折腾得天翻地覆的,可她一直没答应嫁给我。” 玉儿的车子驶出去一百多里,却被因下雨路滑撞在一起的一辆卡车和一辆拖拉机给堵住了。两边的车各压了几十辆,也没人来管。无可奈何,冒着刷刷的秋雨,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对面才来了辆交警的破吉普车,先看了事故现场,又指挥一辆过路的拖拉机把撞坏的两辆车拖到路边,然后疏导堵塞的车辆。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玉儿的这辆车才好不容易通过。看看表,已是傍晚6点25分,本来挺灰暗的雨天已全黑下来了。 胡泊掀开窗帘看了看,马路上已是灯火熠熠,还下起了雨,也不知什么时候下起来的。没有雷也没有闪,就那么淅淅沥沥地下着。李长胜说:“走,吃饭去!晚上你就住这里吧!” 胡泊说:“不不,还不饿呢!我还是回家。别玉儿来了电话,找不到人。”李长胜要开车送胡泊,胡泊说:“别别!非常时期,你寸步也不要离开宾馆。”李长胜就叫服务员小姐拿来件雨衣,胡泊背上相机包,穿上雨衣,骑上车子走了。 当他拐进河东小区那条水湿的闪烁着惨白色的路灯灯光的黑色马路,顺着下坡溜了一百多米时,身后猛地驶来一辆蓝色的小轿车,“咚”地一声把他撞了个人仰马翻。他只觉眼前像划过一道雪亮的闪电,接着是一片漆黑,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时,玉儿乘坐的黑色轿车开着大灯,正穿过层层夜幕,迎着田野上的闪电惊雷和急风骤雨,朝天河城飞驰而来…… 第 23 部分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