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间》 分卷阅读1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 文案: 街头流浪的乞儿为一个冷馒头几乎丧命,但是无意中经过的小王爷看中了那双与众不同的眼睛,把他带进了所谓富贵温柔乡。一个是高贵孤寂的小王爷,一个是抓不住自己的命运的乞儿,相互慰藉便不是唯一的目的。高贵的只想要占有,低贱的却不甘只作玩偶,费尽了心机,耗尽了心力,即使是爱,也爱得艰难,爱得一身是伤。当一切都失去之后,才终于知道彼此的重要。幸好,明白得还算早。 古风情缘王爷攻vs乞儿受 1.人生只若相见初 深秋,落叶萧萧,但石板街道上点尘不染,毕竟是京城的繁华、天子的脚下,连商家的叫卖都别有一番扬眉吐气的劲头。熙攘来往的人群里,红男绿女相互牵绊着目光和肢体,金银宝石的辉光映衬出一股奢靡的味道。 但这些全都不在我的眼里。 我痴迷的盯着的不远处一个高大汉子的手白白嫩嫩的、圆滚滚胖乎乎的,袅袅的热气象一只只伸伸缩缩的小手,勾扯着我的眼神,抓挠着我的肚子,还招惹得口水都滴滴答答地往下落一只硕大的馒头。 又大又白的馒头,两文钱一个汉子的叫卖十分卖力,只可惜生意不好,那张黑沉沉的脸蛋子没半点欢喜的意思。 我躲在角落里,眼睁睁看着他手里的那个馒头由热变凉,连一丁点儿热气都不再有。肚子越来越饿,可惜面前的破碗里连一个铜子都没有我躲藏的角落实在是很偏僻,但不偏僻会被人赶、被人打。 那汉子要收了摊子了,我实在忍不住饿,蹭过去央求他把那馒头给我。 许是这么久没有生意那汉子恼了,劈手一个耳光过来,他高声的骂:臭要饭的也要吃馒头,大爷喂了狗也不给你 耳朵嗡嗡地响,我听不清他在骂什么,可我看见他把手里的那个馒头狠狠地扔了出去。眼前的一切全都淡了,我只看见那个馒头在半空中划了个弧线,落在不远处。我不顾一切的扑过去抓住,这么柔软,这么白这么嫩,麦子的甜香在那一刻浸透我的整个人,我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顾不得嚼就硬咽下去。 那汉子骂着扑上来想要夺走这馒头,也许他的根本目的不是拿回馒头,而是要打我出气。我一口抱着头一手向嘴里塞着馒头。那么大的个子,打起人来果然是很疼。可疼不是最重要的,耳边是纷纷的乱:乞丐,乞丐抢东西了,打,打死他尖锐的、粗哑的、稚气的、苍老的我的眼前一片空白,贾三叔就是这么死的,我怎么忘了?我怎么忘了?可是死,未必不快活 落在头上身上的拳脚突然停了,周围一片鸦雀无声,我惊愕地看见一乘大轿停在路边,轿前轿后是四名高大的护卫,一名红衣的太监俯身掀开的轿帘后走出一个绣蟒白袍的少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干净的人,不仅仅是衣服的干净,还有他的眼神,象秋日午后的天空不带一丝阴翳,拥挤的人群中就在他身边离他那么近,却不能沾染他一星半点。 我突然开始莫名憎恨眼前这个白衣的少年,那样洁净高贵的他,这样肮脏卑微的我:我蜷着身体躺在地上,身上是褴褛不能蔽体的破衣,头大约是被那汉子打破了,满脸的血,手也乌黑得看不清肉色,嘴里还塞着半个馒头,连话都说不出来我憎恨他清澈如水的眼,憎恨他脸上安详闲适的表情,憎恨他异忽寻常的美丽总之,我恨他! 我瞪着眼睛看他,眼里充满了怨恨和憎恶,如果目光可以变成刀,我想撕碎了他。 而他也看着我,温润的眼里黯淡了下,没有鄙夷没有怜悯,只是轻微的叹息:为什么打他?他还是个小孩。那声音也干净得不带任何杂质,向是最好的瓷器彬彬有礼地碰撞,温雅柔和。 没有人说话,那个打我的汉子早已经畏缩着退开不见踪影。红衣的太监躬着身子细声细气的答:回小王爷,这样的杂事该九城司的人来管,他极是嫌恶地皱眉,天知道这乞丐怎么混进了京城,九城司真是不做事的饭桶,奴才回去就禀报皇上。小王爷您还是回轿去吧,娘娘等着呢。 那少年王爷微微地笑:水竟,去把那乞儿送回到府里去收拾干净了,等我从宫里回来见他。 一名护卫大步过来,红衣的太监惊慌地问:小王爷,您 少年轻轻地道:乔公公,姐姐大约等得急了,咱们走吧。然后扭头进了轿子。那一人四骑远远的去了,我愣着:他要做什么? 那高大的护卫走到我面前单手就拎了我起来,从我嘴里抢了剩下的半个馒头远远扔开。我拼命地挣扎,却敌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拎着上了马奔驰回府邸。 围观看热闹的人一哄散了,人群和街道也渐渐的远了,护卫水竟在我身后爽朗地笑道:小不点儿,知道咱们主子是谁么?咱们是东平王的人,那是小王爷,他可是天下最好的人,跟着他啊,以后就不用抢馒头吃喽 东平王府,开国异姓四王之一,皇帝新封的皇后水轻澜的娘家,这小王爷,应该是水皇后唯一的幼弟水青阑我知道这个名字,可是,什么是咱们主子? 2.事如春梦 东平王府的是我的梦境中都不曾出现过的奢华,我用尽短暂的十年生命中所有的美好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它的任何一个角落。 那些被洁白的栏杆围在当中的奇异花卉,那些来来往往嬉笑着的少年和女子,那些闪耀着光芒的饰物器具所有的东西都令我眼花缭乱,记忆中对父亲两个字仅有的印象又模糊地浮现出来,可是仍然看不清他的面容,唯一清晰的只是他怨恨而且愤怒地拍着桌子,大声喝骂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然后,是漫无目的灰色的流浪。 被硬带进王府,被扔进澡桶搓洗得干干净净,被换上衣料轻软的衣服,我象人偶一样被那些陌生的人随意摆弄着,没有人理会我的挣扎,所有的人都在告诉我该做什么,那些纷纷的乱里我只听清了两个字听话。 可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听话,更不知道等待我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被贾三叔带进京城已经是个错误,漕河大水,燕北饥荒,流民饿孚遍地,而朝堂上的天子看见的是眼前粉饰出来的天下太平,京城已经不许再见饥民和乞丐,贾三叔就是被九城司的巡捕活活打死。死亡是我已经预知和正在等待的结局,突如其来的改变令我完全茫然。 被硬按在妆台前,我仍然想要逃离,那按着我的管家厌烦地一遍一遍重复着:小王爷怎么拣了这么个不听话的来!那些个不都是乖乖地么!真是要命的孩子! 我安静下来:那位小王爷拣了我不只我一个孩子么?也许,他是为了救我? 铜镜里映出的脸瘦小而且皱缩,青黄不见血色,象只去了青皮的皱核桃,只有一双眼怒气冲冲显得有些生气,这样的我被贾三叔笑成插上草标都卖不了一文钱,为什么值得那位小王爷来救? 在小屋等待了足足一整天的功夫,傍晚才被送进一重花团锦\簇的院落。小王爷正静静地在夕阳漫天的背景下看书,鲜红的晚霞让他雪白的衣衫微微带上一种浅\淡的粉红,更干净得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没有人陪在他身边,他一个人坐在红木镶金的椅上捧着一本已经发了黄的书安静地看,胭脂红的双唇翘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像是在笑,却并没有真的在笑。他身后是一棵桂树,花已落得净了,萧萧残叶无声地铺在他身前背后,孤寂和凄凉的味道浓得化不开。 我突然不再恨他没有人会忍心损坏一件珍宝,无论是因为它的美丽,还是因为它的价值他这样的美丽和干净是不该被人、尤其是被我这样的人憎恨的。 我张开手掌,手心里是一块雪白的卵圆的石头,那是我身上唯一称得上珍贵的东西,没有地方收藏,在洗澡的时候我只能把它攥在手心里。我走过去,把石头送到他的眼前,认真的告诉他:这个送给你。 水青阑惊愕地抬头,看见管家在我身后嘬牙顿脚,然后就笑了,清亮的一双眼弯成两弯月牙儿:你的宝贝? 恩。我点头,你是水青阑吗?你是小王爷? 水青阑放下书站起来,我才发现我才到他的腰间他其实还只是个少年,但是我的确过分地瘦小。他挥手要管家先下去,弯下身子对着我的眼睛笑着:我是水青阑,你呢?你又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的确有过,我费力地想了半晌,依稀记起父亲叫过我楚儿,但姓什么实在不记得。 水青阑又笑了,伸手握住我的手,连同我手心里的小石头一同包在掌心,轻柔地问:为什么把你的宝贝送给我? 你很难过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送给你礼物,你就可以快乐。他的手冰冷的,或许是衣服穿得太单薄,我接着说下去,你该多穿些衣服,秋天天气冷,尤其是晚上。你一定有很多衣服,为什么不肯穿呢? 他又坐回椅上,没有放开我的手,拉了我搂在怀里,脸颊贴在我的脸上:是呵,我冷得很,你身上很暖,真好,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脸白皙而且细腻,贴在我的脸上时候有一种细细的淡香透过来,像是夏夜里野荷的味道。被人拥抱的记忆已经久远得让我记不清,这样冰冷却实在的拥抱让我一时沉醉其中,如果这样一生一世再不离开,我也心甘情愿。我迷迷糊糊地告诉他,我的名字是楚儿。 他笑起来,轻声地问:楚儿,很好听的名字,姓什么不记 分卷阅读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 得了是么?跟我姓,姓水好不好?以后,你的名字叫水天楚,楚儿这个名字只有我来叫好么?你么,以后我做的弟弟吧。 我有些晕,后背靠在他的胸膛上,脚下却软绵绵仿佛踩不到实地。这怎么可能?他给我取了名字,还让我做他的弟弟,他是东平王府的小王爷,他是个那么干净的人,而我,只是个乞丐,不值一钱。 水青阑接着说:楚儿,东平王府收留的孩子不只是你一个,明天我让你同他们见面,你们这些孩子留在府里可以学文练武,待到成年就可以离开了,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当然,也可以继续留下来做我东平王府的家臣,带你回来的水竟就是家臣,你懂么? 我其实并不懂,可是他这么温柔地抱着我在我耳边说话,就是要我马上跳进旁边的水池里淹死,我也毫不犹豫,我拼命点头,惟恐他不再理我。 他点点头,放开了手,把我的身体转过去面对着他:那么,你愿意学文,还是习武? 习武!我脱口而出,我要保护你,让你开心,一辈子都保护你!如果一辈子都保护他,就可以一直在他身边,也许他会再这样轻柔地抱抱我吧。我紧紧地抓着他的袖子一直都没有人这么抱抱我,而现在他抱了却又松了手,让我知道原来有了好衣服的秋天也可以这样的冷。 水青阑似乎明白我在想什么,又将我楼进怀里,轻轻地笑了笑:楚儿,你实在是个好玩的小东西。知道么?你的眼睛在生气的时候是蓝色的,是天空的颜色。 3.人间只此一回逢 水青阑的书房整洁而空旷,只窗前一张宽大的书桌,然后是四壁书架。几枝碧色的菊花插在瓶子里,伸展着游丝般轻盈的花瓣在夕阳西下的暖红里幽幽地吐着冷香。 我不自觉地松开水青阑的手走到书架前去,伸出手。无数的书籍填充在暗紫色的架子上垒成森森的高墙,夕阳下些微地闪烁着冷光。那些几乎还是崭新的书籍一本本排列得整整齐齐。书脊光滑得象刚才握住的水青阑的手指。 淡淡的墨香萦绕在我周围,我禁不住**取下眼前离得最近的一本,书拿在手中我才想起这是什么地方。回过头,却看见水青阑靠着书桌微微地笑:你识字? 我老实地告诉他,我对文字有着与俱来的痴迷,私塾墙外的偷听,山村野店乞讨时候那些文人墨客的高谈阔论,我记得一清二楚。 水青阑满意地笑笑,揽着我坐在椅上,看着我翻看手中的书。 倚在他的怀中,手里拿着我梦寐以求的真正的书,我一时却顾不得看,我不知道我是已经死去还是活着,眼前的是真实还是梦境,只是想着,我现在在天堂。 管家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回王爷,秋师父到了。 一个矮小的汉子挑帘子走进来跪下磕头。水青阑推开了我拦住那人的跪拜,向着我一挑眉:秋师父,瞧瞧这孩子怎么样?又对着我一笑,楚儿,你不是要学武么?这就是武师父,姓秋,你给他磕头。 既然是他说要磕头,那么我便磕下去。那姓秋的师父走过来,伸手摸过我身上每一根骨头,他过分地用力和白天的伤处一起让我痛苦,但我咬紧了牙,不愿意在水青阑面前露出一丝怯懦。 终于他捏弄得够了,松开我摇头:回王爷,不成,这孩子骨骼细弱,体质极差,习武怕是事倍而功半。看着我的脸,他鄙夷地笑笑,还是张核桃脸儿,啧啧,王爷您还是 师父!我惊惶地跪下去,抓住他的衣角。如果他不收下我,那么我就不能实践保护水青阑一辈子的诺言,也许就不能再留在他身边,我不能让刚刚到手的温暖在一瞬间烟消云散。我晃着他的腿拼命央求,秋师父,请您收下我,我一定好好习武,我能行! 楚儿!打断我的话的是水青阑,他厌倦似的抚了抚自己的额头,不要吵,我累了。秋师父,你可以离开了。 那姓秋的师父行礼退开,我跪在地上不知所措,那位秋师父的意思是不是要他赶我走?他会不会真的赶我走?水青阑扶我起来:没关系,你也先下去吧,我还有事。水安,带这孩子去秋声馆。 管家进来带我出去,我手里仍然捏着那本他给我的书。书的名字是《论语》,夹缝和留白中有着他圆润娟秀的批注。我回过头,他正在铺开一张纸,没有说把书收回去,也没有再看我一眼。他很忙,我知道,一个王爷一定有许多事情要做,没有关系,我可以等。 秋声馆是一座不太宽敞的院子,每间小屋住两个孩子,我与一个名叫男孩水粟住在一起。白天练武,晚上学文,文课于我太过于简单。但是那位秋师父说得没有错,学武于我的确是太难,最基本的弓马步我能站得对姿势,可是不能久持,但那真的没有关系,秋声馆的师父从不苛责我们。只要不出这个院子,我们可以随意的嬉闹玩耍。 一共十二个粗手大脚的男孩,瘦小的我很快成了他们疼爱和珍惜的对象。我们每天都玩得非常快活,一场蹴鞠可以踢上半日,全然忘了该做的功课,让李夫子在旁边叹息。 再不为衣食冷暖担心,再不被风雨侵袭,我如同久旱逢雨的小树,成长的速度连我自己都开始吃惊。不过四个多月的时间,我已经脱胎换骨般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原本皱缩的脸舒展开来,皮肤也渐渐褪去了风霜的颜色,恢复了幼年时候有过的白皙,连同眼睛的色泽也逐渐加深。很快我和其它人都发现了我们之间的不同,李夫子抚着他黑白班驳的胡子给我们解释,我幼年生长在边关大漠,该是中原男子与夷狄女子的混血。他听说那些外族的女子金发蓝眼,一身肌肤雪一样白皙,与中原女子风情迥异。 在老夫子乐呵呵的讲古中浪费了不少时间之后,我们依然继续着下一场无忧无虑游戏。 可我还是思念着水青阑的笑容和怀抱,我时时都在期待着他再派管家来叫我过去,笑着和我说上一会儿话,哪怕仅仅是让我看看他。 进了腊月,府里派下来了新衣,我们所有的孩子被集中到院里对王府感恩戴德一番后领到了崭新的棉衣。简单的蓝布直缀谈不上漂亮,可是厚实,足以遮挡严冬的寒冷。 我回了房抱着那棉衣开始发愣,水青阑现在怎么样了呢?四个多月,他从来都没有再找过我一次,我真的很想他。这样快活的生活,这样和睦的异姓兄弟,还有慈祥的夫子,都是他赠给我的。如果没有他,我或许现在已经是几片零散的枯骨,哪里会有这样天堂般的日子? 快要大年了,天已经很冷,但屋子烧得很暖。被管家吆喝着洗了澡躺进被子,同住的水粟哥哥悄悄爬上我的床和我躺在一起,见我又拿了那本从水青阑书房中带出来的书在看,就吃吃地笑:又看书呢,看这些东西有什么趣儿? 读书的人有学问。对着他的不屑我也不想多说,水青阑一身白袍的儒雅模样在我面前挥之不去,我只是告诉他,小王爷读的书多,所以他一看就是有学问的人。 水粟哈哈大笑:听听,又说小王爷了。什么读的书多,人家是主子,就是不读书也是主子的样子,咱们这样儿,就算读了再多的书,也还是奴才,没人看得起你。 我不回答,他没有见过水青阑,也没有被他拥抱过,所以他不知道水青阑有多好。更何况,受人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不是么?水青阑救的是我的命!想起那天水青阑抱着我,轻声地问:楚儿,很好听的名字,姓什么不记得了是么?跟我姓,姓水好不好?以后,你的名字叫水天楚,楚儿这个名字只有我来叫好么?你么,以后我做的弟弟吧。我不是奴才,是他的弟弟。 水粟已经十三岁半,明年的夏天就可以离开王府自谋\生路,这是他常常挂在嘴上的得意。见我不答,他又转了话题高谈阔论:明年我离了这王府就去投军,就去边关,也娶个夷狄女人生几个你这样的蓝眼睛小孩,哈!他笑哈哈地开始拧我的脸,真好玩,刚进来时候跟只猴子差不多少,现在嘛,好象瓷娃娃 我没他力气大,可我知道他最怕痒,两根手指在他腋下一挠他就乖乖地求饶。我们在被窝里闹成一团,闹到被子远远地被甩到一边,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趴在那里不能动。 好半天,水粟爬起来拎着被子盖住我和他自己,让我趴在他怀里,我迷糊地闭上眼,他的怀抱与水青阑完全不同,宽厚得象新发下来的棉衣,暖得让我愈发的倦。 他低低地问我:天楚,你有没有想过你长大了去哪里?我是不会留在这府邸里头做奴才的,投了军我要冲锋陷阵当个大将军。你呢?你想怎么办? 我十四岁可以离开的日子还很遥远,即使就在眼前,我也舍不得离开水青阑。如果,留下来做王府的家臣,应该可以同水青阑在一起吧? 水粟听不到我的回答,闷闷地哼了两声:不然,明年我离开的时候你就和我一起走吧,我是大人了,我可以养活你。 半梦半醒里我并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倦倦地问他一句:粟哥哥,你说什么? 他还没开口,就听见有人拍门。我们的屋子历来是不许栓门的,拍了两下人已经进来。 刀子似的冷风蓦地灌进来,我一下惊醒,我匆忙地睁眼坐起身,看见白天发给我们棉衣的管家身后带着两个青衣的家人站在床前,李夫子就站在门口,默默地不出声。苍白的月光里他们手中那盏写着斗大水字的灯笼\出奇的亮。 就是这 分卷阅读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3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3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3 个,带走。管家冷冷地发话,那两个家人走过来抓向我。我能做的只有胡乱地踢打着伸向我的手。水粟松了我豹子一样跃起来挡在我面前,大声叫着:不许带他走! 但他和我都不是两个大人的对手,很快他被甩到一边,我也被紧紧地裹进被子里面再也不能动,手里抓着的只有水青阑的那本书,无论如何,这是我不能够失去的东西。 围拢过来的其它孩子被管家呵斥远远退开,李夫子仍然靠在门上,苍老的脸上有化解不开的悲哀。 鼻青脸肿的水粟从地上爬起来踢踢踏踏地追向我,却被李夫子抱住了腰。 天楚天楚水粟不死心地一声声地唤,可那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我再也听不见。 4.飘如陌上尘 歌乐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琴箫合奏出的优美旋律在夜风里回荡,**悱恻中又搀杂着一些刻骨铭心的哀伤。 我紧紧地抓着手里的书,似乎这样就多一些安心的感觉。在王府的里面,王府的管家带走我,会把我送到哪里?或者,他们是带我去见水青阑的? 胡乱的猜想中,裹住我身体的被子猛然被抖开,我狼狈地滚在地上,单薄的内衣无法抵御严冬撤骨的寒风,我抱紧肩膀缩成一团,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比秋声馆宽敞许多的院子,四面回廊的每一个挑起的飞檐下都挂着一盏绚红的灯笼\,将这平坦的青砖地照得明晃晃白昼一般。院子中间十数个男孩儿整齐地排列着,或者盘膝抚琴,或者立着执箫,他们只是专注于手中的乐器,并没有人多看我一眼。 他们的年龄与我在秋声馆见过的兄弟相差无几,可是每一个的站姿和坐态都优雅无比。灯笼\的**红光衬托得他们的面孔美丽得过分,可是没有生气,仿佛一院子精致的人偶娃娃,随着那些有着繁复绣花和精美花纹的衣物不知冷暖地在凛冽风里招摇。 我被这情形惊得呆住,头皮一痛却是被抓了头发硬转过去按着跪在地上。眼前着了宝蓝的缎面靴子的脚十分小巧,靴子口有雪白的羊皮翻在外面。那人铺了长毛艳色毯子的摇椅上摇晃着,语声柔婉低沉:这就是那孩子? 管家毕恭毕敬:回如主儿,就是他。 一双手粗鲁地捏起我的下颌抬起我的脸,让我看见摇椅上靠着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美貌少年,冰白的一张脸,长眉凤眼,两片薄唇花瓣似的那么好看,唇角还有颗猩红的痣,手上捧着亮闪闪的银手炉。 他瞧了我两眼,便笑盈盈伸手抚了抚我的脸:恩,模样还使得。再把手拿出来看看。 手被抓起来送到他面前去,我用力挣扎着想要握紧水青阑给我的那本书,但究竟还是被他一把拿了去。我大叫:还给我,那是我的 才出声,脸上便是热热的一痛,那只收回去了的纤白的手抚了抚书的封面又翻看两眼,仍是笑盈盈道:这书怎么会是你的?连这身体这条命都不是你自己的了,你还有什么?他将那书递给管家,慢声道:把这书送回小王爷书房去,你们下去吧。 管家和家人松了我行礼离开,少年却突然站了起来,追了两步,柔声道:见了小王爷,说如意问他的安。 管家呵呵一笑:如主儿放心,奴才省得。说着开门要走。 我从地上跳起来几步冲过去,想要冲出门口,可大门在我眼前紧紧地闭上,我用力拍打着厚实的门板,却再也不能让它重新打开放我出去。 院子里琴箫合奏一直纹丝不乱,那叫做如意地少年捧着手炉笑着看我失望地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冷么?要不要添件衣裳?你跪下来求我。 我瞪着他咬紧牙关一字不吐他把我从秋声馆带出来,把我从粟哥哥身边夺走,他拿走了我的书,我恨他,所以决不求他。 他仍是淡淡的笑,袅袅婷婷走回到他的摇椅前去。 夜风穿透了单薄的内衣灌撕扯着我的皮肤,似乎连心都冷得跟着结了冰。从前的乞讨生涯有过比这更冷的时候,可四个月的饱暖让我几乎忘记了当时是怎样熬过那些日子。但膝盖终是软不下去,我不能求他。我紧紧地抱着双肩把自己藏进廊角,过了夜晚就好了,明天有阳光的时候天仍然会暖,我知道。 扑通一响,伴随的是一声孩子的尖叫。本已经渐渐迷糊的我突然清醒,看见第一排抚琴的一个孩子被踹倒在地上,如意浅\笑着柔柔道:水月,你又偷懒。 那个孩子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花团锦\簇似的一身锦\缎衣裳愈显得那张脸出奇地小,可是透着俏丽。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挣了两下还是又伏回地上,小小的身体颤抖着,明显在哭。其余的孩子仿佛根本没有看见,或者没有知觉,看都不看他一眼。 如意突地冷了脸:你还敢哭!还不快起来练!说着又是一脚。 那孩子的身体越抖越厉害,挣了几下仍是起不来,突然放声大哭:娘我要回家娘亲呀此时的琴音箫音跳跃起伏,欢快活泼,愈衬得那哭声撕心裂肺一般的凄惨。 如意白了脸咬着呀一脚一脚重重踢他:贱奴才,装什么死!起来练!水月瘦小的身体在地上翻滚着,尖声哭叫娘亲,却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 我看不下去,不顾一切地扑上前抱住水月,瞪着如意大叫:你干嘛欺负小孩?你会打死他的! 怀里水月的身体瘦弱得象只小猫,软软地贴在我胸膛上闭着眼睛不动,唇边挂着一痕血迹。不断张合的小嘴依稀还是叫着:娘亲,我要回家,娘呀声音越来越微弱。 如意冷笑道:好亮的一双眼!打死他?我便是打死了他又怎样?保护他?你是什么东西!他袖子一甩,我眼前银光一亮,臂上一痛,低头看见左肩至小臂上的衣服撕开了一条口子,一条血线狰狞地爬在上面。如意手中握的正是一条银色细鞭。 他把鞭子在手上掂了掂,轻笑道:痛了就求我,我会停手。然后一鞭一鞭没头没脑地打下来。我护着怀里的水月,可我的身体还不够高大,根本护不住他,他在我怀里一下一下痉挛着,再也哭不出声。如意的笑得愈发欢畅,一鞭一鞭毫不停歇,我的衣服一条一条飞散开去,身体已经冷得不知道痛。 我放下水月,看准时机伸手一把扣住飞过来的鞭梢用力一扯我不是一个打架的好手,可是毕竟已经习武四个月,虽然没有太大成效,但身体的灵活和眼力的准确却比从前进步得多,而且如意远不如水粟哥哥有力气。 如意没有料到我会反抗,鞭没有撒手,可是身体却一个踉跄扑在地上。我翻身骑在他身上握着拳头就捶下去。 第一拳头落实,如意一声惨叫,高声喝道:反了你了!抓住他! 那些琴音和箫音终于停了,可是没有人过来,所有的孩子都面面相觑,似乎没有听懂他的话,或者,他们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对付我,水月依然没有睁开眼睛,抽噎的声音细不可闻。 可我听得清楚,我真的听得清楚,我用力捶打着如意,每一拳头捶下他都是是一声哀叫。他顾不得再叫人,拼命挣扎,我压制不住他,跳起来一把抱起水月就跑。如意握了鞭子跟在后面追,喝骂着把鞭子甩得啪啪做响。 我跑到门前用力捶打着那扇紧闭的门,高声大叫:快来人啊,打死人了,来人啊清脆的童音应该在夜风里传得很远,可是没有任何动静。我突然明白我根本救不了水月,也救不了我自己。 怀里的水月没了声音,只剩下虚闭的眼泪水涟涟,唇角有血接连不断涌流出来,我大声的叫他,他却只是眼皮一颤,用尽力气叫了一声:娘呀然后再无声息。 他死了,我知道。一路行来见多了骨瘦如柴的死亡,我已经不再惧怕,可他是一个这么美丽的小孩,他的死并不是因为缺衣少食,他是被如意打死的。我抱紧了水月,抬头看向如意。 如意就站在阶下冷冷地看着我,见我抬头他突然一笑:你跑啊!你再跑!还敢打我,反了你了!真是留不得你!可惜了一张这么漂亮的脸蛋儿。那笑容本该是画儿一样的美丽,但眼圈是青的,显得有些可笑。但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他会真的杀了我。他的眼神阴森可怖,让我想起荒野里累累坟茔中间跳跃的鬼火,他说的是真的,他会杀了我。 他慢慢地走向我,我抱着水月不松手,假装畏缩地越缩越紧。 他站在我面前,手里的鞭子扬起来,可是笑容愈甜。我看准时机突然跃起,抱住他的脖子将整个身体压上去。他猝不及防摔倒在地,头磕在台阶上,顿时晕了过去。 我把他的鞭子夺在手里,毫不迟疑地缠上他的脖子用力勒紧我可以死,但我至少要让他给我和这个叫水月的小孩陪葬。 回过头,院子中间所有的孩子抱着琴拎着箫呆呆着站着,忘了优雅忘了从容,更加像是些木偶。 如主儿,小王爷有请尖细的嗓音喜气洋洋随着风从门缝里透过来,那两扇我怎么也捶打不开的大门吱呀敞开。 5.梦又不成灯又尽 被硬按在地上看如意咳得天昏地暗,一张脸紫涨得没了人形,软榻榻瘫在传话的几个丫头仆人手里,我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终究还是没能杀了他因为我的力气不够,和最后关头的不忍。 旁边躺着水月的尸体,小小的手无力地摊开着,指尖冰色的青白,不能干去的泪和着血色冻成些艳色的冰茬结在脸上,我却伸手帮他擦干净都已经做不到。 即 分卷阅读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4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4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4 使他们不按着我,我也做不了什么,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如意的鞭子抽得只剩下几条碎布,刚才的一时冲动和不顾一切过后,我更是冷得发抖,手和脚的僵硬起来,生硬地维持着被扭曲的姿势,仿佛已经是没有生命的死物,连头脑似乎都已经不属于我。 如意终于缓过来咳得够了,被人扶着在椅子上稳着。他一手按着颈子上的伤痕一手抓着椅子扶手,突地半倾了身子死死瞪着我,好半晌才道:先把这奴才关在空房子里头,回来我再好好地收拾他。说完了,令人将那椅子抬起来送他出门去了。 空房子真的是空房子,除了窗棂上的雕花一无所有。可有什么没有什么对我来说完全没有意义,我的身体和意识都已经麻木,连蜷起身体都已经做不到。空空的窗格间可以看见墨蓝的天空高远深邃,几抹幽云掩着淡淡的一痕残月如勾。不时有焰火随着尖锐的啸声升上天空,四散而开的绚丽火花遮掩了暗淡的月占据了整个天空,然后,又渐渐的消逝,无痕无迹。 那些烟花可真美,我默默地想。 依稀还能记起幼年时候父亲的怀抱有多暖,大漠的沙尘,滚滚的风烟,然后是江南的青山绿水,一条锦\缎似的碧绿的江水和水中空中交相辉映的火树银花,父亲模糊不清的焰火一般绚丽的笑容然后一切都不见了,我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更不知道是他丢弃了我,还是我失去了他。 说不清多久的流浪和苦苦挣扎,最终肯拥抱我的,最终给了我一段天堂般温暖的日子的,只有水青阑。他俊美的脸和干净的眼神,多少次梦里的交错变换他走出轿子默默地看着我,比阳光更耀眼。他抚摩着我的脸的时候,手指没有温度却滑腻柔软。他抱着我在我耳边说话,语声轻柔温雅他究竟在哪里?我要死了,他知道么? 一颗一颗接连不断升上天空焰火,绽放然后消散,片刻之间的繁华过眼,我痴迷地看着要过大年了,有父母的小孩会有新衣,会有焰火,而我,可以不再寒冷。 楚儿?楚儿? 是他么?耳边我日思夜想的声音在不停地唤,我挣扎着睁看眼睛,是水青阑。他仍然是一身干干净净地绣蟒白袍,正抚着我的额头满面焦急,袖口的银色花边在我眼前闪亮。 水水你我睁大眼睛可还是看不真切,甚至叫不出他的名字。 是我,你还好么?他轻柔地问我,冰冷的手伸进被子抓住我的两只手紧紧扣在掌心,他手上的清寒如水一般浸透我的整个身心,我无力地闭上眼睛不管是梦是真,就这么握着他的手死了,也应该安心。 一时被抛进火里无处可逃,一时又被冻进冰里无所遁形,一时又是如意高高举起的鞭子,一时又是他他濒死时候眼凸唇裂的无助挣扎无数的梦魇终究是散了,暗淡的光线里,帐顶上垂下的金线垂珠流苏幽幽的明,一个青衣少年伏在旁边的桌上正睡得昏沉。 口里干得发苦,我看得见少年伏着睡的那张桌上有茶壶,离开这张床也不过几步之遥。用尽了力气半坐起来,这小小的动作让我出了一身的汗,眼前也金星乱飞。按着心口沉了半晌推开被子,搬着两条腿放在地上,但地上空空的没有鞋子可穿。我顾不得,抬脚迈步向那桌子走过去,可双腿怎么也撑不住身体,失了重心滚摔在地上,撞翻了身旁一张椅子。 伏在桌上的少年受了惊似的跳起来,尖声叫:呀!这这 怎么了?低沉轻柔地声音,旁边帘子一挑,水青阑披着雪白的狐狸皮裘冲出来,长发散着披在肩头,睡眼朦胧的样子。看见我倒在地上一把就抱了放回床上塞进被子,回头骂那少年:瑶琴,不是叫你看好了他么?就知道死睡!那少年垂着头不敢吭声。 见到了他,仿佛干渴都不再重要,我抓着他的袖子再也不肯松手。 他骂完了回过头来,想了想才道:是要茶吧?怎么不叫人呢?瑶琴,倒杯茶来。 他端了茶放在唇边试了试才送到我嘴边喂我,柔声道:少喝两口,烧了这么多天,吃不得多少东西。喝多了茶饭就要少吃了。瑶琴,去外面把煨着的粥拿进来。 喂我喝了两口茶他就把杯子拿走了放回桌上,一掀被子也进来把我揽进怀里,用披风裹紧了在我耳边道:楚儿,你受苦了。 我鼻子一酸,眼泪险些就涌出来:从小到大,讨到一口是一口,讨不到饿着也就过了,哪里想过喝口水也要叫人?更不要说被人这么拥着抱着。贴在他身上,听着他均匀的心跳,他身上清寒的淡香萦绕在我周围,我闭上眼睛,一时再无所求。 喷香的粥被那叫做瑶琴的少年端过来,水青阑一手接了一手拿汤匙舀了一勺送到我口边,微笑道:楚儿,喝一口,喝多了药,需得好好补养身体才是。 他在笑,可我再也忍不住眼泪推开他扑在被子上。他惊愕地问:楚儿,你哭什么?是不是身上痛了?瑶琴,叫大夫去 不要。我撑起来,抹干了泪,太幸福,我害怕如果一切都不曾得到过,那么就不会有失去的痛苦,眼前的幸福和呵护我惟恐是个梦境,等到醒来的时候失去了一切的同时我也失去自己。 水青阑抱我在怀里,温柔地笑:你害怕什么?你刚刚来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你是我的弟弟,我会叫你楚儿。 可是那个院子我仍是不敢相信,小水月被如意活生生打死,如意美艳却狰狞的笑容,轻柔却阴森的语气这是他的府邸,如意是他的人,我真的不敢信 水青阑叹道:楚儿,你自然是不知道的。那个院子里是我们府里头养的细乐班子,哪个大宅门里都有的。快要过大年了,王府里头少不得大宴宾客,如意大约也是见没人可用才把你要了去,我却不知道他私下里竟是这么残忍。你放心,我已经散了乐班子让那些孩子回家,如意也赶出府去任他自谋\生路了。王府宴客的时候,去外面叫个红角儿回来也不至于惹人笑话。那个死了的小孩我也派人好好地葬了,你可放心了么? 放下碗,他揽着我理顺我的头发,低声道:楚儿,楚儿,你可知道我父王现在在哪里?他被皇上派去沁阳守先王陵墓去了,呵呵,他凄惨地笑笑,堂堂东平王战功赫赫,却要去守陵,无旨不得离开属地。这府里头只有我一个人,你知道么?日里倦了,夜里冷了,谁知道问问?楚儿,只有你呵他一手在怀里摸出个垂着金线流苏的宝蓝荷包,里头放的正是我给他的那块白石头。 已经在王府不短时间,我知道珍珠宝石在他眼里都不值一钱,随手就散了。可这块石头他却偏偏用这么精致的荷包装了起来,珍而重之地藏在怀里,连睡觉都贴身放着,我真的不知道再去责问他什么,只是眼里一阵阵地酸涩。 他接着道:楚儿,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可我也没办法。漕河大水饥民遍地,那天我入宫去见姐姐,千恳万求才请下了旨意跟着曹大人出去放粮,一去这许久,哪一日不念你?回来找不见你却看见你险些就楚儿放心,日后无论去哪里我都带着你,好么? 我扑在他怀里,把脸贴在他胸膛上掩藏着自己忍不住的泪。怎么不好?这样一个疼我爱我的任,我还能要求他什么?我情愿陪他一生一世,只要他快乐,只要他不再觉得孤独。 腊月转眼到了尽头,我却被困在床上百无聊赖,水青阑的应酬实在太多,并没有很多时间陪我。有时他从外面回来我已经睁不开眼,但他见我困成那样尤是等他,总是十分高兴,为了他的笑容,我再累也等。 正月过了一半的时候,水青阑终于拗不过我,允许我去秋声馆看看水粟哥哥他们。 他令人拿了特意为我做的新衣亲手帮我穿上,拥着我一起站在西洋镜前。 我在镜里看见他站在我身后笑得神采飞扬,他说:楚儿,最多不过三年,你就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你看你的眼睛,看见这样一双眼,任是谁能不动情? 6.雨洗秋浓人淡 我为着要见到水粟他们而兴奋,拉着他的手迫不及待地冲出屋门。 久违的阳光射在眼上让我几乎流泪,可秋声馆里兄弟们的拥抱让我喜不自胜,水青阑只是歪在椅子上懒懒地看着我们嬉闹,唇角是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我知道他不可能融到我们这些人中间,就连这简陋的院子都与他的气质风华毫不相称。可我留恋这一切,虽然他说以后我要和他生活在一起,和水粟他们相见的时候要记得尊卑有别。 水粟哥哥抱着我不肯松手,他说那天我被带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人拼命,可拼命找谁去拼呢?我也抱着他依在他宽厚温暖的怀里,伸手抚在他瘦削不少的脸上。我没有告诉他我遇到的一切,痛苦我已经承受过,告诉他让他再体味一次、再痛苦一次是完全没有必要的行为,只要此刻的快乐让他们一起分享就够了。 回去的路上水青阑冷冷的不理我,我央求半晌他还是不肯出声,索性向地上一坐撒赖:我不走了,我累了,身上好痛。旁边跟着的瑶琴掩着口笑。 水青阑哭笑不得,只好动手拉我起来,恼道:痛什么痛?跟旁人拉拉扯扯亲亲抱抱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痛?这寒天冻地的往地上坐,还想再病一次是不是?垂了眼睛又摔开我的手,转过身去不吭声。 原来他是不开心我和旁人亲热,原来他也会发脾气,原来他发脾气的时候这么可爱,我忍不住抱 分卷阅读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5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5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5 着肚子哈哈大笑。 水青阑一脸愕然,怔了好半晌然后也开始笑,不如我笑得肆无忌惮,但也快活。他大约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发脾气而不心惊胆战的人吧。 正月过了,东平王府的来往应酬水青阑也应付得够了,除了进宫去见他的皇后姐姐就再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而我又开始象从前一样生龙活虎,那小小的醉烟阁再也困不住我,他就叫了我去书房介绍两人给我,那是他为我请的两位文武师父,他说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小乞儿,我是他心爱的弟弟。 为了他这一句话,我决定一定要好好学习,无论要学的东西有多难。 文师父姓林,告老的翰林,学识渊博,也喜欢长篇大论地教训我。武师父姓李,来去无痕无迹,他不象秋声馆的师父那样要求我练习马步弓箭,而是教我内息吐纳和力拨千斤的取巧工夫,甚至还有如何在贴身情况下出手暗杀。他说我体质不适习武,但王爷重金请了他来,他便要尽心,王府的公子虽然有护卫时刻跟着,到底能够自保的好。我信他的话,何况水青阑在旁边看着微微的笑。 每一天的功课都安排得紧凑繁忙,水青阑无事可做的时候就是陪我读书习武。白天的耳鬓厮摩,夜晚的同床共寝,我越来越离不开他,也越来越依赖他。为了像他一样博学多才我拼命读书,我模仿他的笑容举止,模仿他衣着习惯,他喜欢的东西我也喜欢,他厌恶的一切我也学着去讨厌,直到半年后水粟离开王府的时候来辞行。 高高大大的水粟站在醉烟阁的抄手游廊下靠着朱漆大柱揽了我在怀里,低声在我耳边道:天楚,我现在该叫你天楚还是小王爷? 自然是天楚,我怎么会是小王爷?我莫名地看着他,心里有些不安,挣脱了他的手臂远远退开。 可是你他顿了顿,眼神有些暗淡,你看看你自己,还是以前的天楚么?你为什么不肯做自己?做旁人的影子有什么好?你难道真的一辈子都不想离开王府了? 我猛然惊醒。 已是盛夏,我身上的衣服和水青阑的衣服是同样的白色冰丝裁的挑绣长衫,只不过他的绣着银蟒,我的绣着团花簇锦\。手里是和水青阑的一样的牙骨折扇,扇面上是水青阑的亲笔山水 我还没打量完我自己,水粟接着道:这衣着还是小事,你看看你自己的举止神态,你已经不是从前的天楚了。天楚,跟我走吧,这王府不是我们这等人的久留之处。王爷就是王爷,我们这些人在他们眼里究竟也不过是奴才。那些好吃的好穿没什么重要,我长大了,我出去投军做工,赚很多的钱,一样能够给泥。以后,我养你。 我用不着谁来养,也并不在乎衣食身份,讨饭做乞儿也一样活了那些年。我舍不得的是水青阑,他从来都没有当作奴才,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笑得多了,看着他开心我就觉得满足。何况他为我请师父,他给我天堂般的生活,他对我那么好,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离开他。只要能让他不再寂寞,不再那么孤单的一个人坐在夕阳里,我是不是我自己又有什么重要呢? 见我不语,水粟攥了攥拳,低声道:天楚,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等你十四岁的时候,我来王府接你,希望那时候你没有忘了我。有些事情,你还不懂,你不知道我 他突然顿住不再说下去,拉起我的手紧紧地握着,天楚,你是天下最漂亮的小孩,我喜欢你。然后松了手转身就跑。 我在后面追着叫他,可远远跟不上他的步伐。我看着他从打开的角门奔了出去,再也不曾回头看我一眼,角门外可以看见王府外寂静地街道,外面的天空似乎比府中的格外蓝。 我有一丝后悔:外面的天空一定可以飞,也许会衣食不周、三餐不继,但我可以做回我自己。留下来,我却只能做水青阑疼爱的弟弟,做着他喜欢的一切,学习着他想要我学习的功课。这许久,我连王府的大门都没有机会走出去,我会不会一生都被困在这里?虽然留在水青阑身边我心甘情愿,可心在这一刻告诉我,它想飞。 没关系,想飞的是心不是我,我留下来哥哥会快乐我已经叫了水青阑半年之久的哥哥,我已经习惯夜晚睡在他怀里,我舍不得他给我的温暖。 那扇角门在水粟出去后又紧紧地关闭,我知道即使不关闭也没有人放我出去,何况瑶琴就跟在后面。想着瑶琴已经过来,恭恭敬敬道:公子,现在该练琴了,林先生在舒云轩里已经等候多时了。 我拔腿就跑,耽搁了这么久,少不得又得受林先生一顿狠念,那可是耳朵的酷刑,水青阑绝不会在这个时候为我求情。 舒云轩里却没有平日的琴声,而是一阵一阵的大笑,须发皆白的林先生和水青阑对面坐着下棋。 林先生按着水青阑的手,笑道:小王爷,子落无悔。恕老朽直言,王爷落子之前已知如此结局,不过孤注一掷,睹老朽年迈昏聩罢了,实不该有如此侥幸心理。 水青阑眉间一暗,缩手起立恭身一拜:青阑受教。然后笑着一把拉了我在怀里,笑道:楚儿,我们正说你。我今日带你进宫见姐姐好么? 姐姐?我有些奇怪。 傻瓜!他按了按我的鼻子,皇后娘娘是我的姐姐,你么,是我的弟弟,那么皇后娘娘自然也是你的姐姐,你不想去看她么?这些日子你礼仪也学得差不多了,我自然要带你去见见姐姐,也让姐姐见见你。今日的琴课就免了吧,林先生请自便。 7.茫然不悟身何处 和水青阑一起坐在轿中,他握着我的手。 外面正是暑气熏人,紧闭着轿帘的轿子里也热得象个蒸笼\。可我感觉得他的手心依然是永恒不改的凉,汗津津的像是逐渐融化的冰。 我抹去他额上腮上的汗水,然后把他的双手放进我的怀里,给他我的体温。 他却执起我的手贴上他微凉的脸,轻轻的合上眼睛,似乎沉醉其中,眼角眉梢的孤寂真的冰消雪融。 我痴迷地看着他舒展开来的光洁额头,美玉一般温润柔美的光泽映在我的眼里心里,风在这一瞬间静止。可是绝望突如其来,我用力闭住呼吸,恐怕他、他的身影、他的笑容语声、我能够依在他怀中,只不过是个迷离的梦。梦醒的时候,我仍然一无所有。 不知过了多久,他仿佛被自己吓坏了似的惊惶地松了我的手,他温柔地笑笑:楚儿,好好坐着。声音有些抖,也不再看我,流转的眼波转向轿帘缝隙间闪过的灰色的宫墙。 我呆呆地看他,然后也象他一样看那些那些巨大的灰色砖块在炽烈的阳光上反射着刺眼的苍白光线,不时有盔甲卫士笔直身影的身影闪过,表情呆滞而僵硬,我莫名地有些害怕。 东平王府里豪华而孤寂,这皇宫除了豪华除了孤寂是不是还隐藏着别的?这根本不是一个属于我的世界,我不应该踏进一步,也许跟着水粟哥哥离开才是我最好的选择。可我,舍不得他。他,也该舍不得我罢? 皇后所居的永宁宫种满了一种我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墨绿的叶子中间开放着无数星星一般的白色小花,花瓣白得几乎透明,像是冬日里凝结在草叶上细腻的冰晶。 那位水青阑要我叫姐姐的皇后娘娘就坐在高大而空旷的宫殿中间雕花的靠椅上,身后是金碧辉煌的富贵牡丹。她有着与水青阑相同的美貌,一枚有着珍珠坠角的金凤钗斜斜地插在鬓角,表情慵懒而淡漠。宫殿里空荡荡只有鼎中香烟袅袅,两个粉色衣衫的宫女站在她身旁。剩下的,只有我们三个人寂静的呼吸。 我本能的感觉到一个皇后不应该是这样的孤寂和冷漠,但她只是笑笑,让大礼叩拜的我们起来坐下。 她放下手中的书卷,娇慵地靠上椅背:青弟,最近还好?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 水青阑很郑重地点点头:姐姐,你看怎样?他还是那样子?皇上还是没有来过? 我想不到他说的那个他或者她是什么东西,只是看见皇后姐姐安然一笑,纤白的手按住了被风翻起的书皮上,那上面写着三个纤秀的小字金刚经。她默默地盯着我的脸,我害怕她的目光,我看水青阑、看那两个宫女,可是他们都不看我,我伸出手去,落在手心里的只是窗格漏进的一个个光斑,我抓不住它们。 真正的阳光,在大殿外的极远处。 哈哈哈皇后娘娘突然毫无征兆地放声大笑,琴弦一般纤细绵长的笑声在寂静的大殿里绕梁不息,丝丝缕缕缠绕着,我觉得窒息。 姐姐!水青阑语气突厉,脸上的线条骤然冷凝,然后又慢慢缓和,揽住了一旁吓住的我,向着两个宫女道:紫竹,你带楚儿出去玩玩,反正这左右无人,别禁着他。翠茵你守在殿外,我和姐姐有事要谈。说着牵了我的手放进一名宫女手里向外一推。 那笑声便是一停,皇后轻盈道,青弟,你好好的,好好的做你的王爷,少打什么主意。孽债孽偿,你又何必不甘?你可知道苍天有眼,今日种了恶根,他日必得不到善果,也就罢了我这皇后锦\衣玉食,你这王爷尊崇无比,父王他 那叫紫竹的宫女拉我的手施礼退出,我再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可我看得见水青阑的手紧紧握拳,那是他心中有了决定,他要他的姐姐做的,一定是件不容易做到的事情。 但,那与我无关。 我只知道阴沉的殿宇和阳光明媚的院落是两个世界,我要趁着没有人在身后念叨功课的时候好好地玩。不 分卷阅读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6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6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6 管紫竹提着累赘的长裙在后面跟得费力,我一溜烟冲出了永安宫朱红的宫门。刚才下轿时我看到了宫外一带玉河和河边拂堤的翠柳,与宫里那些不起眼的白花比起来,这是更大的**。 周围空无一人,紫竹也喊得累了,扶着树干吁吁地喘。我跑得畅快,又叫又笑撩了水泼她,她平日里大约也是寂寞得够了,反正水青阑说了不要禁着我,索性陪我一起玩水。不多时身上已经被水浸透了,在这暑热的天气里倒是难得的享受。 紫竹嗔着道:公子你在这里玩,我去换衣服,娘娘见了这样子要骂的。 她还是个青涩的少女,单薄的粉色纱衣贴在身上雕琢出玲珑的曲线,许是热,他颊上艳艳的红若夭桃,迤俪远去的背影袅袅婷婷,象一只小小的爪子,抓挠着我的心。心里便突地一跳,脸上也莫名地发烫,想起圣人说:非礼勿视,女孩子的身体应该是非礼,可为什么是非礼?那么哥哥呢?我们每天睡在一起,他宽衣解带身躯半露的时候算不算非礼?是不是也要勿视? 愈想,愈不能想。脸上烫得厉害,见远近无人,我索性甩了外衣一头扎进水里。清澈冰凉的河水把刚才那些奇怪的念头洗得干干净净,我在水里快活得象一条鱼,仿佛回到了从前,那些衣食不周、但无忧无虑的日子。 一个猛子扎下去,闭着气在水底猛冲,等到实在憋不住气时,我双脚踩水,身体在水中猛然立起冲出水面,带起水花四溅这是我们从前玩惯了的把戏,比的是谁在水里坚持得更久,谁翻起的水花更大,谁站得更高。在东平王府,水青阑整天念着的就是我的功课,从来都不让我有近水的机会,现在终于痛快了一次。如果我身边有伙伴,我相信我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预料之中的没人喝彩,然后是预料之外的一声断喝:有刺客。 接连不断的落水声,几个大人纷纷入水奔我游过来。我意识到这一通潜游已经游离了永宁宫的范围,这是一个我不熟悉的地方。 一人突道:不过是个小孩子,抓什么刺客? 那声音软洋洋地分明有几分稚气,可语气又是轻蔑又是不屑,十二分地让人难堪。但紧接着一个男人沉声道:把那孩子带上来给朕瞧瞧。 我惊住。岸边有白石的亭子,亭中一个着了杏黄袍子的男子搂着一个少年坐在桌前,大大小小的碟子里是各色的细点,那男子拈了点心送进少年口里。少年将那男子的胸膛怀抱当作贵妃榻半倚半靠,摇着折扇的手指白得同那扇子的玉骨一般,半眯着眸子微挑着唇,明明是躺着的,却像是俯视着世间众生他的眼睛是宝石一样的蓝,光芒四射却冷寂如星。 两个人扭住了我的胳膊把我带上岸送到那两人面前,已经学过了礼仪,我知道穿着绣龙杏黄袍子的男人该是当今的皇帝李慕,他怀里的,是谁?。 皇帝看见我明显一怔,几乎自语道:好媚的一双蓝眼 他还没说完,那少年已经冷笑道:也不过和我一样,胡汉乱交出来的杂种,没人要的东西。重重一摔袖子,脸已经贴到我眼前,拉了我起来,柔道:我的名字,水知寒,你呢?他笑着,眼波流转、红唇如绽。 他身上有种甜媚的异香,那是很久远的记忆中大漠里铃兰花的味道,仅凭这一点我就喜欢上了他,虽然他很是嚣张,而且他的手已经拥我在怀里。 我是水天楚,你可以叫我楚儿。我一时忘了水青阑说过只有他才可以叫我楚儿,但我喜欢这个人。 水天楚?楚儿?水知寒的手慢慢抚过我的脸,轻声道,真是个好名字,楚楚可怜,天生就该被人疼的。这双眼,还真是媚。他突然放声大笑,跟那位皇后娘娘一样毫无预兆的近乎癫狂的大笑,一个男孩子有这么一双媚眼,还不如做个瞎子来得痛快! 他突然二指一并插向我的双眼,我本是沉醉他身上故乡的味道里面,哪里想得到他突然翻脸?但半年多的训练没有白费,原本扶在他肩头的左手按他肩井穴上,右手用力托向他下颌,同时用力甩头。 后背突然一痛,身体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然后重重摔在地上,李慕将水知寒揽在怀中喝道:拿下!小小年纪出手恁狠,谁教你的这些煞招? 脸上火辣辣地痛,地面上一滴滴落着血我虽然躲开了水知寒致命一击,但脸还是被他长长的指甲划破了,只怕还伤得不轻。怒视着他们,我忘记了所谓以下犯上,大叫道:是他先出手伤我的!若我不出手,眼睛就被他废了。我伤他不该,他伤我就该么?谁的命不是命? 大胆!李慕拍案而起,水知寒却按住了他的口,悠然一笑,算了,这么个小东西,理他做什么?瞧那张脸,这血淋淋的可真是好看,只怕啊,留下了疤更加的好看。皇上,您说是么?他心满意足的偎在李慕怀里,用沾了我血迹的手拿了点心放进口中,似乎吃得格外香甜。 我恨他恨得咬牙,可也知道皇帝惹不得,这笔帐也只好先记着。 水青阑见了我这样子气得扬手要打,扬了半晌终是没打下来,叹了口气拿药来替我处理伤口。皇后娘娘却笑了:这小东西倒是个有福的,你带了回去罢。男孩子么,有了疤才威风些。 8.欲断肠 夜幕沉沉的落下去,从高处支架上挂下来的薄纱帐子挡了蚊虫,可还是能看见无数萤火虫在花间草上闪闪烁烁,象无数流星。旁边本来在摇着扇子看着我的瑶琴已经睡得熟了,伏在榻上鼾声不断。 我却睡不着,被送回府中,脸上又被重新敷了薄薄一层药,味道很好闻,可是敷上之后又痛又痒,还要忍着不能抓,真是郁闷。连皇后娘娘都说了,男孩子有疤才威风些,那换药的先生却偏说水青阑的意思,我的脸上不能留疤。 辗转反侧得够了,看瑶琴睡得那么好我有些嫉妒,赤脚悄悄出了帐子跑进书房沾了墨给他涂得满脸。可折腾了半晌,他也只是迷迷糊糊哼哼了两句,并不理我。 百无聊赖,我突然想起荼毒那些萤火虫的主意,跑进卧房拆下细纱灯罩子,蒙了口到处去捉。醉烟阁的院子极大,尽可以让我趁着没人管束玩个痛快,不多时灯罩子里已经放了上百只萤火虫,在里面四处乱撞乱飞。那光芒幽暗朦胧,远远不及烛火明亮,我开始怀疑古代那些囊萤映雪的故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正拿着本书左照右看,外面突然脚步声踢踏杂乱,接着水青阑平静柔和的声音:都下去歇着吧,不用伺候。瑶琴他提高了声音叫,瑶琴,楚儿睡了没有?楚儿呢? 瑶琴含糊着道:睡了,在这儿啊,回王爷,刚才刚才还在 水青阑淡漠道:知道了,去把脸洗干净,吩咐人备水,我要沐浴。 我把萤火虫灯笼\放在书案上,然后一头钻在案下藏好。果然水青阑就向书房过来,边走边道:楚儿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揭开帘子的刹那他突然停了脚步,怔怔的看着,轻喃道:真漂亮,楚儿,楚儿,是你是你准备的么?他一步步走近书案,脚步有些不稳。 我偷偷探出头,看见他双手捧着那萤火虫的灯笼\,朦胧的灯光里他的脸洁白如玉,隐隐透着宝光,可是眼里一片晶莹,连双唇都有些抖,良久,两痕泪滚落下来,砸碎在我眼前的地上他在哭。 我慌了,爬出去抓住他的手:哥哥,你怎么了?我没有不见,我藏起来和你玩,你不要生气。 他放下灯把我紧紧搂在怀里,低声道:我没有生气,小时候娘还在,姐姐还小,父王出去征战,我们,我们就这样就这样抓了萤火虫来玩,我们楚儿,我没事,不过是想起了从前,没有关系 他一反常态的语无伦次,可是搂着我的手越来越紧。我闻到他身上酒气熏人,手脸也热得可怕。衣服虽然还算齐整,但到底也不是平日里连折痕都不会有的风度翩翩,这半夜他到哪里去了呢?我知道不该问,也不能问,只好任他抱着。 他突然松了我,远远的退开去,有些气急败坏的高声道:瑶琴!瑶琴! 瑶琴刚刚匆匆进来,揉着眼睛过来跪下去:奴才在,水备好了,就送来。 水青阑语气缓和下来,柔声道:瑶琴,带楚儿回去睡。我今天就睡这里,我累了,要好好的歇着,楚儿别来烦我,好么? 你发烧了!应该叫先生来看看。我突然想起他身上那么热应该是发烧了,从前有几个小伙伴就是全身发烫昏昏沉沉的睡,之后再不醒来。如果他也就这么睡了,会不会明早再不能苏醒? 没关系,水青阑笑笑推开了我,我很好,就是累,楚儿乖乖地跟瑶琴去睡,明早还有功课,我没事。 跟着瑶琴回了房间,我听见外面有人进进出出地抬水倒水,然后有些什么东西被摔碎在地上,水青阑的喝骂:滚!滚!都滚出去! 我要去看,瑶琴却按着我不许动:王爷发脾气的时候谁都不认,你去了也是白白受委屈,乖乖地睡了,明早就好了。呀,脸上的药蹭掉了这么多,要补上些。不由分说拿了药膏为我擦上。 我无可奈何,只好闭上眼睛假睡。瑶琴本就是个睡虫子,得了机会就要打盹,见我睡了他也毫不客气地伏在床上磕头儿,不久就睡得熟了。 我跳下床,拎着被脱下的外衣溜出屋子。已经是后半夜,虽是暑热天气,到底也有些凉意,微风拂在裸露在外的手臂双足上分外舒服。书房的窗子仍是黯黯地亮着,就是那萤火虫灯的光芒。 刚刚走 分卷阅读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7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7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7 近门口,我就听见一阵细微的**,是水青阑的声音,似乎有什么病痛难耐似的痛苦而压抑。水青阑真的病了!我心里一慌,手一松,外衣落在地上,可我顾不得拣,揭开帘子就冲进屋子。 书架下放了张软榻,水青阑穿着白缎的内衣在榻上扭曲翻滚,微张的口里细细地溢出那种**,双眼睁着,可是目光游移不定,没有焦点。本就单薄短小的夏衫已经被他自己撕扯得凌乱,裸露的胸膛微微泛着粉红的光泽,暗淡的光线里让我有种奇异的感觉,像是在宫里看见紫竹姐姐沾了水几乎半裸的身体一般。 但他满脸的痛苦让我来不及多想,我几步跨到书案上倒了茶拿到榻边,扶他半坐起来端茶喂他。他比我大了六岁,我扶他十分吃力,送到他唇边的水洒了一半还是灌不进他口中半滴,只好放下他道:哥哥,你忍忍,我去叫人 他目光似乎清明了些,一手撑着榻一手掩着自己的衣服,脸更红,他嘶哑道:回来不能去楚儿不要去,千万不能让人看见我这样子你也走,让我一个人静着我没事过去就好了 内衣衣袖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下去,他手腕上几道红痕清晰的展现在我面前,我手一颤,还握着的茶杯摔得粉碎:他是小王爷,那么高贵那么干净,谁会这么对他?他的病是怎么得的?为什么不许人知道? 我想问,可水青阑只是转瞬的清明,然后又迷糊起来。我走出门拣起刚才丢在地上的衣服用茶水浸湿了敷在他的额头,我不可能转身就走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心里乱成了一团麻,谁会绑他?皇帝?皇后?大臣?我认识的人有限,突然想起了水知寒,一定是他,他那么恨水青阑,连我都会迁怒,一定是他伤害了水青阑,是他害水青阑生病。脸上的伤口似乎更加痛,心里对水知寒的恨也越深。 榻上水青阑的似乎再禁受不住,双手都抓住了那件被浸湿的衣服,既而沿着衣服抓住了我的手用力一拽。我身不由己地趴过去跌在他怀里,他翻身而起把我压在榻上。 我开始惊慌,隐隐知道有些什么事情不对,这样的姿势,这样半裸着身体,素日没有什么感觉,可今天就是不对。水青阑平日沉静如水的眼此时也红得几乎滴血,一手压着我一手开始撕扯我身上的衣服。只一愣神,身上的白缎子衣服就被扯了个干净。 哥哥!我大声地叫他,同时用上了师父教的脱身术,能够活动的左手扣他腕脉,双腿磕他背上穴道,虽然出手仍是煞招,但我别无选择。 9.昨夜西风 准确无误地扣住水青阑的脉门,按照师父说的催动仅有的一点根基内力控制他的经脉,想要制止他的行动。可没有来得及扣实他的背后穴道的双腿却被他一侧让过,我翻身曲膝撞他丹田,同时扣紧他手腕反扭,想要制住他。 想着他说过他这样子不能被别人看见,我不敢大声,只能压低了声音一声声叫他哥哥,与他纠缠扭打着由塌上滚落在地上。 可无论招数还是力气我都不是水青阑的对手,神志不清近似疯狂的他下手毫不留情,也许我的抗拒惹恼了他,他左手一掌击在我胸口。我胸前一闷眼前一黑,扣住他的右手的手顿时一松,只这一松,他扬手,跟着并指如刀一下劈落 咯! 寂夜夏虫的鸣叫声中,我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右腿骨骼折断的声音,眼前仅有的萤火虫灯笼\的光亮转瞬黯淡,叫了一半的哥哥再也叫不出口,剧痛袭来我全身无力向后倒下,后脑不知撞到什么,顿时再无知觉。 昏昏沉沉,时晕时醒,黎明前最后的黑暗里,我终于看清了不远处萤火虫的灯笼\已经熄灭,书房里一片昏暗。我渴望过珍惜过的满架诗书已经成了模糊不清的鬼影,更看不清的是我所敬爱的哥哥的表情,我不知道他此刻是沉迷还是清醒,只听得到他亢奋的喘息,他洁白的身体反射着窗外青白的天光疯狂律动。 断骨和他的动作都不再让我感觉到疼痛,我看着那个已经熄灭的灯笼\暗暗后悔,我不该把那些无忧无虑的萤火虫放进笼\子,让它们在里面痛苦的挣扎然后死去,无辜而绝望。我真的,不应该,没有关系,一切也许只是一个梦 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依然是水青阑的脸,金冠束起的长发一丝不乱,眼神干干净净象深秋时候晴朗高远的天空,依然是那么温柔儒雅高不可攀但不用我去攀,他就那么盘膝坐在床上,双手抱着我,垂在肩的长发柔柔地搔着我的脖子,象从前每一个我贪睡不起、他无奈哄劝的早上。 原来一切真的是个梦,我欣喜地伸手揽上他的脖子,叫他哥哥。可滑落的衣袖露出的是青紫班驳,痛! 不是梦。 全身酸软,右腿上绑着夹板一动都不能动,抬起的胳膊重重摔落回被上,那一声哥哥扯得我嘴角发痛,这具被他**过的身体已经伤痕累累他依然干净的,而我,在他面前的我依然是污秽不堪,不能入目。 我狠狠地闭上眼睛,不想看他,也不想看我自己。 他抚摸着我的脸,低声道:楚儿,十五年前,我父王征战夷狄,夷狄忽伦公主与父王一见钟情,要父王弃了在宗周的王位、妻儿留在他夷狄,甚至不惜色诱。但父王不为所动,仍是得胜顺利还朝,夷狄自此年年称臣、岁岁进贡,十三年恭恭敬敬。两年前他们照常例送来牛羊异物的同时还送来他们夷狄的大王子穆修,就是你在宫里见过的,那个自称叫水知寒的蓝眸少年。水知寒是他自己取的汉名。 我仍然闭着眼睛,但已经被他的话所吸引。 停了停,他接着说下去,穆修确实应该姓水,他是是我父王同夷狄公主的孩子,我的弟弟。但他恨我父王,恨我,恨东平王府所有的人。他是被当作贡品送来的,虽然被赐封为狄安侯,但也不过是皇上的内宠。一个少年,偏生一副比女子更软更娇的媚骨,迷得皇上对他百依百顺。他恨我,恨我水家。先王殁时令我父王守陵,他来了便磨着皇上杀了他,我的姐姐明为皇后,其实是被关在永宁宫夜夜独守空房。我虽袭了东平王爷的爵位,但无旨不得入朝,不得参与国政,不得与官员私自往来,其实就是软禁。父王在时战功赫赫,锦\上添花的人如潮涌,父王不在了我水府立刻门庭冷落,朝堂上织的势力网络,那一个肯来看顾我这废王?若不是这一张脸,他们早就忘记了我,可我宁愿他们忘记我。马上将军多好男色,我这一张脸惹的都是祸,更何况还有水知寒处处算计。 水知寒竟然真的姓水么?他竟然是水青阑的亲生弟弟。他该是恨水家的,可他为自己取的名字又偏偏姓水,为什么?我忘了伤痛,忘了我的愤怒和悲哀,一心想要他再讲下去。 他却偏偏停了口,放开了我下床去,背转了身体在桌边向碗里舀粥。直到我问,他才轻声道,昨夜派人先送你回来,我被召了去西静王府里赴宴,皇上在时还好些,待皇上与水知寒退了席,我这一席上的酒就被人下了药,他们他们他舀粥的手猛地一抖,撒了一桌子,慌乱地放下碗回头一笑,又匆忙转过头去,语声低得几乎听不清,皇上不知为什么又回来,救下了我,我我又怎能说已经中了药。回来本想忍忍就过去,谁想你楚儿,我我伤了你我 他慢慢转过身来,笑着看着我,依然温和依然儒雅,可眼里的寂寞如同我见过的,那一天孤独的坐在夕阳里一模一样,他慢慢地开口:功名、爵位、荣华、富贵我都可以不在乎,可水青阑是个男人,绝不做他人的胯下之臣!否则,我宁愿死。可是,他又低低地道,功名,爵位,荣华,富贵,我又怎能不在乎?没了这些我还有什么?我甚至都不会再是我自己 我不恨他,听了他这些话,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恨他。他有这样的无奈,他并不是有意伤我,他待我这么好,我这条命本就是他救的,便是他要我死,我能不答应么?何况,他伤我只是因为那药昨夜昨夜就当作一个梦 侯爷侯爷您等等,奴才这就去通报王爷,就哎哟!瑶琴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沉郁和寂静,然后极清脆的一响,是他被人打了一个耳光。 湘妃竹的细帘子猛地被挑开,一个纤细少年笑嘻嘻地弯腰进来,漾着海一样的蓝色水眸软洋洋道:水小王爷,昨夜过得可好? 你!水青阑一步就跨到床前挡住了我,面对着水知寒咬牙切齿,昨夜,是你陷害我!你无耻下流 是我安排的又怎样?我这野杂种天生该被人睡的,你这高贵洁净的小王爷到了床上么,比我又差得了多少?水知寒不知从哪里饮过了酒,绯红着一张脸儿直觑到水青阑的脸上来,舒服么?看来精神不错哦! 水青阑背在身后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然后终是叹了一口气,知寒,我原谅你,不要有下次,这不是开玩笑。 原谅我?水知寒突然大笑,笑得软红的纱衫子着了魔似的乱舞,他腰一软便歪在床上,一双雪也似的白手搁在绛红的凉被上更白得刺目。 你原谅我?他重复,然后大笑着伏在被上,突然一眼看见了躺在被中的我。 楚儿他的眼蓦地睁大,停了笑,猛然伸手一把掀开了被子。我慌乱间掩上自己衣襟的手被他重重打开,胸前班驳的伤痕袒露无遗。 眼前一黑,来不及看清他的表情,我只知道这是耻辱,不能不任何人看见,更不能被 分卷阅读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8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8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8 他,我所憎恨的人看见。我拼了命用力一推,重新用被子掩住自己,大声叫:这是我的屋子,你滚出去!他厉声道:让我看!伸手又来扯被子。 水青阑来不及阻拦水知寒,更来不及阻拦我,就那么怔怔的站着看我们抢那床凉被,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水知寒不理我,瞪着水青阑的一双蓝眸渐渐阴沉。 水青阑淡淡的看着他,眼里无喜无怒:我没被人怎样,可我伤了楚儿,你满意了? 我满意了?水知寒突地一笑,弯眉挑眼喜笑颜开,脸色娇媚无限,我看得只是一呆,书中见过的六个字美艳不可方物忽然鲜活起来,可他的话却叫我气炸了肺。 他嬉笑道:原来这小玩意儿还有这么个用处,真不枉你白养他一场,用起来舒服么?怕是不肯驯服吧?瞧瞧,连腿儿都打得折了,不如我带了去替你****,送回来再用的时候包你不用费这许多手脚!罗儿、庆儿,你们进来! 两个高大的红衣太监高声答:奴才在!一挑帘子进来跪在水知寒面前,后面跟着捂着半边肿脸的瑶琴,龇牙咧嘴似乎被折腾得不轻。 水知寒嫣然一笑:罗儿,抱了这孩子走,带回咱们宫里头玩儿去。 不行!水青阑挡在床前,冷冷地看着那起身过来抱我的叫罗儿的太监,奴才,这东平王府里也容得你们这等人放肆么?这是本王的人,你主子有权力发落你,可没权力指挥本王。水知寒,你怎样对我我不怕,可楚儿已经是我的弟弟,你不能伤害他。 你的弟弟?水知寒露齿大笑,似是十分开心,这街上拣来的臭乞丐是你的弟弟?弟弟,哈哈,弟弟他笑两声又叹两声,那张粉白的脸便凝了严霜道:好啊,罗儿,用不着理他,带了走,我就是要他,这王府怎样?这京城里谁的府邸家院我不能发号施令?你这小小的东平王也敢违我的愿?罗儿,动手!他眼波一转,庆儿,王爷身手不错,你不妨跟他较量较量。 10.夕阳西下几时回 水青阑的脸色渐渐苍白,他慢慢抬手解了长衫放在我怀里,两手捧着我肿起的脸,看着我的眼睛轻声道:楚儿,你放心。然后转过身面对这山一般高大的庆儿。 我抓紧了手上的他的衣服,手指有些痉挛。昨夜的一切我都不敢再回忆,那样的恐惧痛苦和无助,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屈辱,让我此生都不想在重复。说不怨不恨,可又怎能不怨不恨?但他那么痛苦地诉说之后,我又无法怨恨,何况真正的罪魁祸首并不是他,而是眼前的水知寒。 水知寒的身上有故乡的味道,他是我夷狄的王子,可这一切在他给我脸留下一道伤痕之后,再经过昨夜之后,那些记忆中的铃兰草的甜香只剩下了苦涩,昨天初见时我有多爱他,现在我就有多恨他。 水青阑已经与太监庆儿斗在一处,罗儿盯着我虎视眈眈。水知寒歪在床上我的脚边看得津津有味,在斗室之间纠缠拼斗的两个身影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那清冷如宝石般的一双蓝眸中竟隐隐有了些生机,三分向往,五分艳羡,还有两分是嫉恨。 我武学得并不太好,但也看得出那庆儿绝不是寻常角色,水青阑片刻之后已落在下风,在家具之间左躲右闪。庆儿一掌击出,险些就沾着他的身体,我情不自禁地叫出声:哥哥,小心! 水青阑闻声抬头,展颜一笑:楚儿,你肯说话了?你肯原谅我了?你放心,哥哥会保护你,让你 尖利刺耳的笑声打断了水青阑的话,水知寒伏在被上笑得直不起腰,颊上飞着两抹胭脂红,似是醉得癫狂:小王爷好演技,也亏得我在娘胎里就领教过了水家的这一门绝技,若不然啊,也如这小东西一般由着你摆弄! 水青阑与庆儿对着招,并不理他,只是向我道:楚儿,你真的肯原谅哥哥了么?我昨夜若有一丝清醒,就不会伤你,哥哥怎么忍心他脸色凄伤,一个不留神,背上已经着了一掌。虽然那庆儿未下杀手,他也不由得踉跄两步,几乎扑在地上,瑶琴一步过去扶了他,他甩了瑶琴凄然道:知寒,你究竟要怎样?除了带走楚儿,你要什么都可以 除了楚儿什么都可以?水知寒放声大笑,还真是兄弟情深呢。小王爷,这样好了,你将楚儿送给我带回去玩,我答应从今日开始再不陷害于你,并你替恳求皇上对你委以重任,让你参与朝政,让你东平王府重现容光,如何?对了,他诡秘地笑笑,醉眼流波,他在我身边长大,时时见得皇上,说不定哪一日就代替了我,他是这么爱你,自然比我这处处挡你路的强得许多,你可就省了多少心思算计? 你!你将我当作什么人?水青阑胸口剧烈起伏,伸手指了水知寒全身发抖。 半年前你千方百计也要求得跟着曹大人放粮,不惜做那二品小官儿的随从,究竟为的是什么?你当我不知道?水知寒用力一甩垂在额前的碎发,一双眼亮得怕人,弃了水青阑向我凑近来,笑道:楚儿,楚儿,你猜,在你这哥哥心里头,是你重要,还是富贵荣华更重要? 我猛地抛下水青阑放在我手中的长衫,扑在水知寒的身上压住他,用力扣紧了他的颈子,断腿的疼痛令我眼前发黑,可我的手毫不犹豫。 我不知道在水青阑的心里什么更重要,或者说,我害怕即将得到的那个答案,所以我不想等待也不再等待。如果我真的能够有一生,那么这一生我都不会再忘记昨夜的痛苦。眼前这个娇娆的少年给了我本不该我承受的一切,在以后,他将给我所爱的青阑哥哥带来更多的威胁,就连现在。我也完全无法忍受他在我面前的猖狂大笑和对我们的任意嘲弄。 他伤害了哥哥和我,那么,杀了他,就能够保护哥哥了罢? 入手的颈子纤细异常,扣在掌心里细腻柔滑,我心上不禁一软,我爱惜所有美丽的东西和人,我不忍心。而他竟丝毫不反抗,只是顺势躺在我怀中仰头看着我嫣然一笑,蓝色水眸波光荡漾。恍然间铃兰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是我的族人,在这样繁华的京城,只有一个他,和一个我。 我的手一松,竟再不能用力,我还是不忍。 只这样的稍一犹豫,一直在旁边的罗儿的手臂已经伸了过来,后颈上一痛,黑暗扑天盖地。 醒来时已经不在水青阑和我共住的醉烟阁,触目所见是软红的轻纱,雪白织花的琅圜金线毯,还有方寸一两金的水蓝鲛绡到处是寻常人看一眼都不可得的富贵奢华。那水知寒换了身粉白的薄纱衣裳靠在床边的软椅上,一个小宫女小心地剥了葡萄皮一个一个放进他口里。 看我睁眼他吃吃的笑:楚儿,我这屋子可还合你的意么? 我不理他,一把掀开被子拖着断腿往床下爬。 水知寒一下跳起来按住我,气得吐了口里的葡萄怒道:你去哪里?还回水青阑那里去是不是?告诉你,是他让我把你带走的,我们的交易你没听见么?他答应了,你现在是我的,你要听我的话,懂不懂? 听话?哥哥爱我疼我,所以我听他的话,可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话?他把自己当作我的主子么?他是个傻瓜,这样的谎话也骗得了人么?明明是他依仗权势夺了我来,哥哥无能为力,我怎么会相信他的话?用力推开他的手,我放任身体重重砸在地上,痛,可昨夜比这更痛已经过了,没有什么,我只是记得,应该回去。 水知寒按住我,冷笑道:你要去哪里?再告诉你一次,水青阑和我做了交易,他把你给我,我给他权势荣华。他收留你,本来就是要拿来用的。你这样的孩子,他那里可不止一个。他松了手,慢慢道:你是换得东西最多的一个,他似乎早就料得到,你呢?你有没有想过你能换什么? 毒如蛇蝎的如意。那些抚琴品箫的人偶一般的孩子可是我不信他,我怎么能信他?他捂住耳朵用力摇头:不是,那些孩子哥哥早就放回家去了,不许你污辱哥哥!你放了我,我要回家。 侮辱他?回家?水知寒大笑,我会侮辱他?你要回家?傻小子,他附下身来抬起我的头,舒眉展眼,媚态横生,我要你是为了救你知不知道?你以为昨夜他真的神志不清么?那药效没那么严重!他知道是你!他是故意的!留在他那里,你知道你会变成什么?你、我,我们是夷狄女人的儿子,是夷狄的子孙,我们应该回到夷狄去不,我回不去了,他的眼黯淡下来,突地低了调子幽幽地说,楚儿你好好地留下来,等夷狄再来使者,我要使者带你回去,好么?这里,我们都不过是个玩意儿,不过是个玩意儿 他突然松了手,指着我厉声道:你敢走你敢回到他那里去,我杀了你!银冠落地,本是束起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纷纷滑落,披得他满头满脸,皓齿樱唇墨发雪颜,阳光明媚那人,却凄厉如鬼。 我惊慌地向后退,他不是人,他是鬼,是魂,是妖,是魅,可他绝不是人! 你不信我,是不是?你们都不信我,都看不起我,是不是?你是个臭乞丐,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水知寒突然就恼了,一把拎起我的腿用力向外拉,尖声道:你回去,你回去啊! 门外梧阴遍地,花香袭人,红的紫的铺陈出满眼的繁复绚丽,我被水知寒摔在卵石拼花的石子路上,痛得头昏眼花,但大门就在三丈之外。我回头看看披头散发,面目扭曲的水知寒,想想言笑晏晏的水青阑,双手用力,一步一步向门外爬去。 回去,回去,哥哥的怀抱 分卷阅读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9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9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9 是冷的,可他肯抱我,紧紧地抱着,天地间便不再只有我一人。 你水知寒本脆生的嗓子有些嘶哑,如癫如狂的大叫,你不信我!我可以送你回家,你可以回家,你为什么不信我?你可以回家啊!他吼着,一脚一脚踢在我身上。我抵挡着,毫无目标地一拳一拳打还回去。他不能打我,他不是哥哥,而哥哥从来都不忍伤害我。 家?夷狄是我的故乡,可那里已经没有家,给了我一个家的是水青阑,我所爱的哥哥,东平王府才是我的家。 旁边脚步噔噔,是罗儿庆儿赶了过来,一个拉开水知寒,一个一脚踩在我背上,让我再动弹不得。水知寒被罗儿拉进屋子仍是叫道:不许走!就是不许!一辈子都不许去水青阑那里,我要让你回家回家啊他尖声叫着,声嘶力竭。 待水知寒平静下来,重新束发整衣走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被庆儿反绑在树上,因为断了腿只能坐着。他看着我微微的笑,面若桃花:你信不信我的话?你听不听我的话? 我扭头。我不信他,可恨也没剩下多少。我本就不是个容易记恨的人,而他,不过是个疯子。若是和一个疯子计较,我不是也成了疯子? 正这时,外面太监高声道:皇上驾到 皇帝李慕缓步而入,瞥了一眼我,轻笑道:知寒,还是将这孩子抢过来了?这么个小东西,又调皮得很,要他不是个麻烦么? 水知寒扑进他怀里,笑靥如花:他喜欢的什么,我都要他喜欢不成!这个小东西,我要好好儿的养着,人家养猫儿狗儿,我养个小人儿来玩,不成么? 李慕哈哈大笑,弯腰将水知寒打横抱起,在他唇上一亲:知寒的心思总是比旁人高上一筹,朕还就是喜欢你的这不一般。 11.长烟落日、舞烈歌疾 宫女太监的表情木然,酒菜细点流水价地送进那间豪华的大殿,里面欢声笑语,水知寒娇媚的语声在寂夜里传得极远。李慕时哄时逗,两人咿唔缱绻,无比**。 我靠在树干上看着那些人来来去去。身体已经麻木,断腿的伤也不再痛那么清晰,我真的回不去了么?真的么?哥哥他现在在府里头做什么呢?从前的这个时候,他会要我焚香,然后抚琴,或者泡茶。 我从来都不知道泡茶还有那么多的学问,每种茶都有不同的泡法,水的火候,茶具的选择,甚至倒茶的手法都有讲究。我学得很快,只是我不知道学那些有什么用处。可是,虽然泡茶不能够保护他,但能让他开心,他说我穿了轻纱衣裳安安静静坐在灯下的时候象个娃娃,再巧手的匠人也做不出我这样的娃娃,所以,任何人见了我都会喜欢。 我想,任何人自然也包括他,那么,我愿意学泡茶。 可是这么久了,他为什么不来接我?如果他带我回去,我一定再不会有意砸破了茶壶,挑断了琴弦气他,只要他来接我回去,不再见那个疯子。 大殿里乐音忽起,打断了我的思绪,同时响起的还有水知寒笑声软而且媚,还是一如往常的漫不经心他不疯么? 没有掩上的殿门让我能清晰地看见水知寒换了一身紧身红色纱衣,衣上缀着无数金铃,在灯光下光彩夺目。他着了黑色长靴的脚一只半抬一只单用脚尖着地,腰间的红色丝带随着他急速旋转的动作在空中盘旋。他边笑边转,踩着嘈嘈切切的琵琶声,飞扬的黑色长发与缠绕在他腰间臂上的艳红丝带纠缠如风影,纷乱的裹住他纤细的身体。 琵琶声急若暴雨倾盆,其中隐隐有金铁交鸣大漠孤烟,长河落日,铁骑踏破歌乐声,壮士断腕血染黄沙,国破家亡妻离子散,长天飞雁形只影单一切我仿佛都亲眼看见,门内红衣的水知寒疯狂的旋转不知疲倦,明亮的灯光下红衣艳得发紫,如天地间凝聚不散的一滴血,如这满眼的富贵繁华中抹不去的一痕伤。 突地裂帛声响,水知寒身形顿时凝固,他用力仰着头,漆黑的长发垂在脑后纹丝不乱,他的身体向后弯曲象一张绷紧的弓,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我,我们,听得到的只是他的笑声脆若裂冰。 漫天的寂静,弯月如弦。 不知多久之后,几痕指尖轻挑,幽咽如水声沥沥直至声断音绝。我几乎能够看见断头的将军拄着残剑面对着四起的烽烟,腔中最后的血如残泪砸在黄沙瓦砾之间,无影无踪。 我清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李慕托着水知寒的身体,水知寒双手揽着他的颈子,罗儿抱着琵琶自门内出来,一脸淡漠。庆儿跟在罗儿身后,返身掩上了门,褐色的瞳仁黯淡如黎明前最黑暗的天空。 没有人看我,整个皇宫似乎变成了一个死地,在张牙舞爪扑过来的黑夜寂寞面前,我连把身体蜷缩在一起略略逃避都做不到。殿内的声音不可避免的传到耳朵中,水知寒用甜腻的嗓音**尖叫,带给皇帝最大的欢娱,那样的声音让我不能不想起昨夜的自己。 我要你是为了救你知不知道?你以为昨夜他真的神志不清么?那药效没那么严重!他知道是你!他是故意的!留在他那里,你知道你会变成什么么?水知寒的话我一个字都没有忘记,可是,水青阑冰冷却实在的拥抱,温和甜美的微笑,温柔的话语,他救了我的命,他给了我那么久天堂般的日子那是我我唯一的一个家啊 脸上有什么冰冷的滑落,是下雨了是的,绿叶之间看得见墨蓝的天空,明明暗暗的星子闪在那半弯月边,可是真的下雨了,是真的! 醒过来时又回到了床上,但已经不是水知寒的屋子,青布的帐子泛了黄的墙壁,只床边依然坐着那个光彩夺目的人。 看见我睁眼,显然是刚从我额头收回去的手僵在半空,沉了沉,他低声道:楚儿,你好些么?你的腿已经换了药。 他苍白着一张脸,眼睛显得更大,碧蓝的瞳仁里映着我的影子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蓝眸的少年,安安静静地躺着,象个没有生命的玩偶。 你有没有过梦想?水知寒艰涩地开口,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给我,我不用他喂,即使洒了一半,也还是将另一半咽了下去。 他接过杯子捏在手里,依然固执地问:楚儿,你有没有过梦想? 那只手,是汉人永远也不能有的凝脂膏玉一般的白,可是细弱,圆润的指尖如女子般涂着艳红的蔻丹,翘起的小指绽放出一朵兰花的美丽。 回夷狄去,好么?年底年底使者来了,我我要他们带你回去回去,好么?好么?要不了多久,半年,半年你就可以回故乡去,楚儿,回去,好么?他捏着杯子,蓝眼粼粼如波,梦一般的表情,回去,多好能够回去多好 梦想,该是很宏伟很遥远的罢?可是我没有梦想,我只有一个梦:那个残叶萧萧的黄昏,我搂住给了我新生的水青阑发誓,保护他一辈子,让他开心,让他开心一辈子。 但我不告诉他,并不是怕他打我,我只是怕用几句话将我的梦支离破碎,因为因为我无法辩驳。我默默地看着他,想着他琵琶声里他疯狂的舞,和舞中他碎裂一般的笑,也想着,是不是回故乡已经是他唯一的梦想?可那算梦想么? 我的窗子看不见锦\澜宫的宫门,但我听得出哥哥的脚步声。每天我都仔细的听,早晨,哥哥自然应该在上朝,他是不会来的,我知道;中午,他大约是在忙公务。晚上晚上外臣不能入后宫,我知道可是没有关系,我还有明天。 明天,我还要等,还要听,我还有很多个明天。 李慕不到锦\斓宫来的时候,水知寒有时会一整天的喝酒,也有时会整整一天不见人影,我猜得到,他一定是晃出去找一些人的麻烦让自己开心。李慕来到的时候,水知寒会同他在一起,也是喝酒,为他跳舞,跳他喜欢的我们夷狄名为旋舞的舞蹈。罗儿为他伴舞的琵琶声里总有刀兵四起,烽烟无数,但最后的结局总是李慕抱着水知寒闭了门。 整夜的温柔乡,没有大漠,没有草原。 照顾我的人是水知寒分派来的小太监信儿,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孩子,沉默寡言,我问他为什么要做太监,他不答。可是有时他会问我,东平王府好不好,哥哥他每天的生活,他对宫外向往得紧。于是我说哥哥来时,我一定带他回王府,信儿就笑,小小的脸小小的眼笑得皱缩成一团,浅\白的两瓣薄唇里露出两排雪白的糯米牙。 在这样的笑声中,我常常想起水青阑的笑,他从不肯露出牙齿,轻轻的启唇,然后眉眼一弯,如月。看来的淡漠的,但只要笑的那个人是他,我就喜欢。 水知寒好酒,不仅在皇帝来的时候喝,皇帝不来的时候也常常自斟自饮,喝醉了他就来我这里,抱着我低低地念:我们回去,回夷狄去,好么? 我不答,他的酒气熏人的怀抱比水青阑的暖,可是比水青阑的陌生,他所说的那个夷狄,更是我已经记不清楚的过去。可我知道他是真的想回去,在这样一个有着富贵荣华的地方,他却孤寂得只有看着我这一双与他的故乡有联系的眼睛。只是我不明白,那个把他当作贡品送来供人赏玩的家还是家么?那个地方真的值得落到如此地步的他这样留恋么? 黯淡的烛光下他的皮肤是种死气的惨白,他搭在我肩头的手腕比还是孩子的我更细,身体柔软轻盈得几乎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有一刻我害怕他就这么突然地在我怀里停止了呼吸,就这么孤零零地死在我面前。 我用力地托起他的脸看他的眼睛, 分卷阅读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0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0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0 他的眼半闭着,睫毛蜷曲着轻轻翕合,满脸的水光朦胧,那么脆弱而无辜。御花园里初见时候他的狠毒,东平王府里他硬夺我时候的骄傲,还有那一天他的疯狂这样的他也会哭这样的他象个小孩,比我还要小还要孤单的小孩。 我慌忙地用手去抹他的眼泪,但怎么也抹不干净。我慌张地抽出被他压住的手用力抱住他,一手拍着他的后背,象水青阑对我做过的一样,柔声地哄他:不要怕,一切都会好的,会好的,有一天你会回家乡去,一定会的,我帮你,我一定帮你! 他的眼泪咸得发苦,隐约也带了酒的味道。 门豁地被推开,我抬头,站在门口的是水青阑,抱着一个小小的方方的包裹低眉浅\笑:似乎我来得很不是时候,楚儿,知寒。 12.两茫茫 哥哥!我叫,抱着水知寒的手松不得紧不得。 水知寒闻声抬头,双眼迷蒙。 水青阑右手稍抬,指尖曲伸,一道黑色亮线疾飞而至,击在水知寒背后。水知寒身体一僵瘫软下去,我抓住他的双手拉住他,用尽了力气才将他拉**一枚黑色围棋子从他背后滑落在地上,他已经昏迷不醒,我知道那是点穴,师父提过。 别出声!一身黑色紧身夜行衣的水青阑,较之平日的白衣胜雪别有风情:若罗儿和庆儿过来,哥哥就不能和你说话了,楚儿。他放下手里的包裹,从我怀中扶过水知寒抱起放在我脚边,然后一把就将我紧紧拥在怀里,哽咽道:楚儿,这一个多月,你过得好么?哥哥对不住你。 他双手用力将我禁锢在他怀中,下颌在我头上摩挲着,然后把脸贴上我的脸。肌肤相接,我感觉得到他脸上湿漉漉的泪,声音也带着掩饰不住的悲意。我情不自禁地也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全身都被他身上清淡的莲香笼\罩,我用力的吸嗅着贴紧他的胸膛。沉醉在已经一个多月不曾享受过的拥抱中,我能够说出来的两个字,只是哥哥。 其实我很想责问他为什么放任水知寒带走我,是不是真的是他用我交换了他的前程;也想问他为什么一个多月才第一次来看我,为什么连他信都不曾给我写过一封;我也想告诉他这一个月我有多孤单多寂寞,多想象从前一样晚上睡在他怀里,早晨有他叫醒可他就这么在我一切都没有问出口的时候把我拥紧怀里,我再也问不出口象那凄惨的一夜过后,多少恨多少怨,都被他一席沉痛的诉说堵在口里心里。 楚儿,你想我了,是么?他待你不好,是么?水青阑在我耳边轻柔的问,口中的热气喷在我的脖子上,暖暖的痒,让我的心都醉。 我摇头:还好,可他不是哥哥你,他不是你。水知寒待我好过也坏过,但相处了这么久,我已不再恨他,他只不过是个可怜的疯子,他看似清醒其实每时都在梦中。水青阑会来接我回去,可他一辈子都回不了他唯一想念的故乡。 哥哥也想你,不能抱着你睡的夜里很冷,楚儿,哥哥也想你!水青阑叹息,一手托起我的脸,冰冷的指尖抚过我脸上的伤疤,低喃道:楚儿,这伤究竟还是留了疤,可还好,没有毁了容貌。 是的,水知寒请了御医替我治腿,但没有治我脸上的伤。厚厚的血痂落了终于还是留下疤,淡淡的一痕,略略有些粉。 你的腿好些了么?那只冰冷的手掀开了我**,露出仍然被夹板捆绑住的右腿,然后轻轻抚摩着,笑若暖阳。 我痴迷的看着他在灯光下轮廓格外柔和的脸,一个多月没有见过他了,可是等待的时间并不难熬。我想他,想着我们在一起时候的嬉闹,想着他对我恶作剧之后无奈的表情,甚至想念林师父气急败坏时候的责骂,和李师父带着淡淡讥诮的眼,只有夜里我睡不着,李慕和水知寒的**也总是让我心底的那痕伤一遍一遍的痛。可是没有关系,哥哥来接我了,现在我就可以回去。我抓住他的手:哥哥,我们快走,再不走,罗儿和庆儿会来,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的手缓缓将我的裤脚拉回足踝掩上夹板,柔声道:楚儿,哥哥不能带你回去。 为出乎意料,所以惊叫失声。 他的手按住我的口,我用力抓开,双臂都被他重重压住,他低声道:楚儿,我把你交给他,因为他说会送你回夷狄。他是夷狄人,时时念的都是故乡,你呢?你自然也是希望回去。更何况,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他淡淡地住了口,脸上多了些落寞的笑。 我一惊,他是误会了什么,他一直都不喜欢我和旁人太过亲热,我知道,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他松开了手,仍是低低的:楚儿,我不怪你,你是我的弟弟,只要你快乐,喜欢怎样都可以。知寒也是我的弟弟,他背井离乡的被送到这里,表面上风光无限,可实际上他恨我,我说的什么他偏要拗过来做,所以我平日尽量地远着他,免得激得他铸成更大的错。现在终于有个你可以陪陪他,哥哥就算再想你但也不舍得夺了他唯一的安慰。水青阑叹息,楚儿,你是个好孩子,就算是代哥哥照顾他罢。哥哥知道,你一定会好好陪他,是么?至少,他有个说话的人在眼前,也好过每日里去找旁人的麻烦,多少人都想着他要的命呢!哥哥舍不得你,可也舍不得他,楚儿,你懂么? 我迷惘地看着他,的确是他将我给了水知寒,但他不是我要我,只是因为水知寒会送我回故乡去是么?可是,我不要那个所谓的故乡,我要他,要在他身边,他懂么? 水知寒无声无息地躺在我脚边,黢黑的头,恹白的脸,醉后醇红的唇角挑出一丝笑,凄冷而无助。 我抓着水青阑的手,我告诉他:哥哥,我信你,我什么都信。那么,你带我们两个走好么?他不快乐,因为他不是没有人陪,他只是想回故乡去!他不想留在这里给人跳舞,被皇帝哥哥,你是王爷,你一定有办法我们都带出去。你把他送回故乡,让我和你在一起,好么? 水青阑一根一根掰开我的手指,微微一笑:楚儿,又孩子气了不是?抓得我这么痛。他是一件礼物,皇上下旨送他回去也还罢了,若是偷偷的回去,便是国家的大事,你懂么?做不得的。他苦笑,我这王爷算得什么? 可他是人不是礼物,他根本就不是礼物,他他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水知寒的痛苦,可我想水青阑应该很清楚,哥哥,我们不送他回夷狄王宫里去,我们偷偷地逃走,就在草原上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一起生活,那样他就是回了故乡,我也不用再离开你,好么?我急中生智。 傻话!傻话!水青阑拍拍我的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逃能逃到哪里去?况且夷狄之所以送他来,怕的就是宗周发兵,你懂么?他来便是自愿来的,并没有人逼他,只是他为了他的族人,什么都肯做的,你明白么?他要送你回去,因为你也是他的族人。他沉吟道,楚儿,我不只有你们两个弟弟,还有父亲和姐姐,我不能 我明白我痴痴地看着他,嵌宝玲珑金冠,贡缎绣蟒衣裤,腰间琉璃蟠龙佩我明白,他自然是不能,真的不能。我轻轻地问:哥哥,我留下,你会开心么? 水青阑一怔,慢慢道:我舍不得你,可是 我留下,我陪他,我回夷狄。我拉住他的手贴在我的脸上,冰冷的纤细的五指,玉一般的晶莹。 水青阑抽回了手拿了那布包递给我:楚儿,这些是你平日学的书,不要荒废了功课,哥哥要走了,日后再来看你。他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笑了笑,极是温柔,楚儿,好好的听话。 门外的黑夜无边无际,他回头,白色的面庞仿佛悬浮在黑夜之中。他笑一笑,门无声地掩上,轻轻一叩余韵悠长。我手上,只剩下那个小小的布包。打开,温飞卿的《花间集》,晏同叔的《珠玉词》,柳屯田的《乐章集》随手一翻,看见的是莺语,花舞,春昼午,雨霏微。金带枕,宫锦\,凤凰帷。柳弱蝶交飞,依依。辽阳音信稀,梦中归。我一页一页地翻看,想哭,也想笑。 水知寒一声轻吟睁开了眼,翻身起来,怔了下,突然一把抓走了我手里的书看着,立时白了脸,狠狠地一把砸在地上用力踩了两脚:你你刚才是水青阑来过了,是不是?他来过了几次?他给你这个,你就看这个,是不是? 被他的语气神情激怒,我狠狠推了他一把:轮不到你管,我喜欢,我就念,我就愿意念这个!我大声地背,金带枕,宫锦\,凤凰帷。柳弱蝶交飞 他被我推得一个踉跄险些仰在地上,返身冲过来抓住我的领口:你我看错了你下贱坯子,你天生就是个下贱坯子!他声嘶力竭,我可以让你回故乡去,我告诉你他只是利用你,可你还是和他你你不信我,你只信那个骗子!你天生就是个 啪! 极清脆的一响,我惊慌地看着我自己的手和水知寒脸上渐渐肿起的痕迹,水知寒也怔住,然后他用力抢过我怀里的其它的书都扔在地上,又拖我下床,好,好,我送你回去,让你跟着他,等着被他当玩意儿送人。啊哈,蓝眼美人,多好的东西他的脸浮上一层妖异的红,笑声也尖厉起来,可是他太过单薄,几下便被我压倒在地上紧紧地按着。举起了拳头,我却砸不下去,愣愣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罗儿和庆儿推门闯了进来,罗儿一把拎起我甩在一边,庆儿抢步上前抱住水知寒,水知 分卷阅读1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1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1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1 寒还在疯狂挣扎叫喊。庆儿便一指戳在他肋下,他一软,无力地仰在庆儿怀里闭上了眼。 看着水知寒肿起的半边脸,罗儿伸手,一左一右在我脸上扇了两下,我都来不及看清他的动作,他们已经离开。 伏在地上等待眩晕过去,眼前渐渐清晰的仍然是那些书。我拣起来,一本一本,小心的撕开,撕碎,直到它们都变成碎片。 哥哥嘱咐了,我要听话。我听他的话,自然也该听水知寒的话,水知寒要毁掉这些书,我便毁掉,好不好? 可是最后一页完整的书页拿在手中,我无论如何都再下不了手。紧紧地贴在脸上,还有哥哥的体温么? 或许。 13.今宵酒醒何处 摇曳的烛火在猛然一亮之后猝然熄灭,可我分明看得见,那剩下的最后一片纸页上写的是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日暮雨歇,兰舟摧发,执手相别,那情那景历历在目。页边上,还有哥哥握着我的手写下的以情会景,回环往复八字,复字长长地一捺拐得老长,那是我有意调皮留下的痕迹。 灯影已杳,人迹已失,但我清楚记得那时他的手掌如何覆在我的手背,他的体温他的呼吸,我记得哥哥,哥哥,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我惊慌地看看四周,没有藏处,所有的东西都不是我的,柜子、衣服、被褥、甚至发簪所有的东西都不是我的这世上我只有空空的两手,一页纸都无处掩藏我我自己还是我的我用力地团起那张纸塞进口里,完完整整地咽下去。 按着胸口,抑制着喉咙里的呕意,我悄无声息地笑。我完整地把它藏在身体里,融入血肉灵魂,便再没有人可以夺走它、撕碎它,就连哥哥自己、也不能。 伏在一地诗书的碎片中昏然睡去,那些碎片上面或许还有哥哥残留的温度,温暖已经破碎的梦境我贪恋的,我想要的,也不过是那一点点的暖。 梦里没有水青阑,多少碎片班驳聚聚散散,到处是灰白的,一时泥沼一时莽林,烟树迷茫,我找不到目标,更找不到方向。远远地看见哥哥在招手,近了却是水知寒狰狞冷笑。 水知寒的出现把我从无休无止的寻觅中唤醒,他一身胭脂红的纱衣衫角飞扬,身后廊下金笼\里的鸟儿鸣得婉转多情。看着一地碎片,看着碎片中间恍惚的我,他果然笑得十分满意,那样的笑容,在晨曦微露的背景下倾国倾城。 他扶我起来,他让人扫走那些碎片,他给我厚厚一摞经史子集和兵书,他说夷狄从来都仰慕宗周的文化,但绝不学习那些蚀人心志的东西;夷狄的男儿要用生命来保卫我们的女人和孩子,还有属于我们的牛羊土地;夷狄的男儿流的是战亡血,而不是离别泪。 他说这话的时候,蓝眸午夜天空一般深不可及,隐约透出一丝诡秘和得意,可是他满脸的庄重严肃只让人觉得娇娆艳丽,他是一个玩偶,所以无论他怎样努力都不可能被人当作英雄。 于是我忍不住放声大笑,他的处境和他的梦想何止天壤之别?夷狄果真有男儿流血,怎会让他在这宗周的内宫穿那比血更红的舞衣? 水知寒的笑容顿时凝固,他用力将书摔在我的脸上,气急败坏:你你看不起我!你不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送你回夷狄,我做不到,可你做得到,你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夷狄汉子,你 我抑制不住的笑,他回不去夷狄,他做不得夷狄汉子,我又能怎样?我只是知道,如果那个夷狄很好,如果那里值得我留恋,我的父亲便不会带我一路流浪回江南。这里,那里,如果没有一个人肯给我温暖,孤零零的在哪里都是一样。我只想要一个家,一点点的暖,如此而已。 但,我要什么没有人在意,无论是水青阑,还是水知寒。 李慕笑吟吟站在门口,杏黄的袍子绣着金线腾龙,那张麦色的脸上汗珠也如金线一般闪闪发光。他靠在门口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和水知寒对恃,一脸玩味的笑容。 罗儿和庆儿就跪在他身后,所以没有人来打扰我和水知寒的争吵。我突然厌了,用力将床上所有的书扫到地上,闭上眼睛躺下,拉高被子盖住头。 被子的缝隙里,我看见失了对手的水知寒呆怔怔地站着,李慕走上来一把将他横抱臂间,轻笑道:这小东西似乎真是有趣儿得很,知寒想是玩得有了意思,还真的书啊本啊弄起来,莫不是要为朕教出个丞相?你啊,朕宠着你也就罢了,这宫里可容不得旁人放肆。罗儿,庆儿,好好发落了这小东西,别让朕再看见他。淡淡的语声,不起微澜。 好啊!水知寒一个翻身自李慕怀里跃在地上,刚才的失措茫然只转眼就成了现在的风情万种,他懒洋洋拈了李慕胸前一缕散发含在珠儿红的两瓣唇间,挑高了眉眼嫣然一笑:皇上圣明,知寒早就玩得厌了,知寒的玩意儿,自然也不必皇上您多费心,您瞧着知寒自己发落,如何? 那声音又软又糯,李慕不禁伸手又去揽他,他顺势倒在李慕怀中,一手在李慕项间不住摩挲,头却转过来向着庆儿道:庆儿,你将那小子牵了去,先用两寸长的金钉钉了手脚展开四肢,然后用滚水烫开了皮,细细地把皮剥得净了再送到御厨房里头去,那一身雪芽儿似的肉必是嫩滑得很,叫御厨房先割了两片肋肉细细地剁碎了包成上回那个莲花桂蓉饺子送上来,臂上的肉必有嚼头,让他们 他语声轻柔,丝丝缕缕直酥入骨,可我听得一身寒栗,这人心思诡异,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他若说完了会不会真的这么要了我的命?我忍不住腾地掀开被子半跪在床上大声道:水知寒,我不怕你,一点都不怕! 水知寒立时就笑了,笑得软在李慕怀里,李慕一呆,随即也撑不住笑了。水知寒软洋洋道:是啊,你一点都不怕,脸儿都吓白了。哈哈,也不过是把你当个猴儿耍耍。皇上,别把他当成一回事儿,咱们乐咱们的。李慕瞥了我一眼,再一次将他横抱在臂间出门,笑道:朕自然依知寒的,罢了。 四个月的时间转眼即过,又到新年,妃嫔贵女们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宫人们来来去去,打扫了殿宇楼阁,换了崭新的水晶玻璃风灯,每到夜晚与半空里此起彼伏的烟花交相辉映,称得上火树银花。连御花园里落光了叶子的树,都用上好的锦\缎剪了花叶依着势交错粘在枝头。 水知寒的锦\斓宫里更用各国贡物装饰得神仙洞府一般,可李慕接见各国使节,进锦\斓宫的日子便少得许多。水知寒并不在意,宗周气候不比夷狄,他怕冷,于是不常出门惹事,只是喝酒,每日里腮上两片胭脂云,愈显得眉目如画,常让我忘记了手里的功课。 四个月的时间,我的腿已经痊愈,虽然在雨雪的天气还是会痛,但完全能够行动如常。水知寒当真让我学那些兵法史书,还要庆儿专门严管我。他却没有想过我是真的喜欢这些东西,况且庆儿是个绝好的老师,比那位翰林腐儒要强上许多,有时我甚至怀疑庆儿根本不可能是个普通的太监,一个太监绝不会将《孙膑兵法》讲得有声有色,那时候他的豪气干云毫不做作。 水青阑在夜里看过我三次,每一次我们合枕而眠,他温柔的笑着嘱咐我好好服侍水知寒,要我事事听话,我乖巧的答应,然后在他真切的拥抱里安稳睡去,早晨等他小心翼翼地离开再睁开眼睛。 虽然他自己从来不说,但他的每一个变化我都清楚,从前的儒雅谦恭渐渐遮蔽不住真正的锋芒,他渐渐地骄傲,眉飞色舞,神采飞扬。我知道,他掌握在手中的,已经不仅仅是兵权。 腊月二十,一夜的大雪,水知寒早早闯进我的屋子,松松裹着一件白狐狸皮的大氅,冻得鼻子尖都是红的,他站在我床边俯视着我,轻轻道:今日我们夷狄的使者要来谒见我,我要他们带你回去。 他的目光忧伤而绝望,回去的是我,终不是他。 紧随而至的庆儿拉他回去更衣,待信儿帮我穿戴整齐的出门,水知寒正在扫净了雪的拼花石子路上走来走去。他似乎是忘了自己怕冷,也没有喝酒,那张脸也就一片蕊白显不出什么血色,他一面望着,一面又吩咐着罗儿庆儿为我准备路上要带的衣物。 我默默地站在门口,却是满心疑惑:我真的能够回去么?即使真的能够回去,等待我的会是幸福么? 14.镜里朱颜 水知寒被太监宫女簇拥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我等候在锦\斓宫的宫门前看着他的背影,我知道他注定要失望。他只是个尤物,是已经不被当作人来看待的礼物,他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又怎样给我一个未来?但我不能也不忍心阻止他做梦。 衣角被轻轻牵动,信儿仰着小小的脸看我:公子,你若能离开皇宫,也带我走好么?哪怕是去夷狄,只要离开这里。我点点头:如果我能够离开,我一定带你。然后看着他心满意足地放开了手。 是啊,他们都可以心满意足地放手,水青阑一个月前已经去巢州平乱,大军出发的前他来抱了我一整夜,我们相互依偎着,他给我拥抱,我给他体温,那一夜我们象从前度过的所有的夜晚一样亲密无间。但,他终是放开了我的手离开,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他口中步步危机的皇宫。 我不阻拦他,因为我没有阻拦的资格,也没有阻拦的权力。没有关系,他可以轻易地放开我的手,但我不会放开,无论如 分卷阅读1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2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2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2 何,我想要的我一定要得到。 耐心地等待着早已预知的结局,我只希望水知寒不被伤得太重。 还不到午时,罗儿和庆儿就急匆匆回来,身后跟着白发苍苍的御医。水知寒躺在庆儿的怀里,脸色铁青,双眼阖着昏迷不醒,唇角染着乌紫的血,衣巾也被血污了一片。没有人看我一眼,但我猜得到其中的关节夷狄早已毁了水知寒的未来,现在又毁了他寄托在我身上的所有梦想。 今年夷狄的使者是水知寒的亲生弟弟克察汗,一个十四岁的金发少年,拥有最纯正的夷狄血统,他恭敬地只当着李慕的面叫他的哥哥娘娘,大礼参拜却满眼不屑,也不听他多说一句话。水知寒甚至没有机会说出要克察汗带我离开的要求,他,已经被他所思念的故乡、他记挂的亲人完全抛弃。 水知寒在昏睡了两天后醒来,醒来后就不再记得要送我回夷狄,也再不出锦\斓宫的宫门一步,更不再找旁人的麻烦。李慕很是高兴了一阵,但随后他发现水知寒已经不会再象从前一样取悦他,给他欢娱,直到御医庄重地告诉他一个事实水知寒病了,若不解开心结认真调养,唯一的结局就是真正的陷入疯狂其实这病早就初露端倪,只是李慕从未认真过而已。 水知寒在喝了酒之后仍然来找我,絮絮地给我讲从前,他的记忆已经渐渐混乱,但我听得明白他所讲述的一切。十五年前,东平王水益南征夷狄,夷狄四位王子战死沙场,仅剩下一位忽伦公主继承了王位,这位公主生下的第一个王子就是他们全部族人的敌人水益之子,他的名字穆修,在夷狄语中的意思是忘记。 可是血写的仇恨没有人能够忘记,穆修在族人和兄弟的敌视中长大,他拼命练武习文,终于争取到了出使宗周一展才华的机会,那年他十三岁。十三岁的少年站在朝堂上应对自如,黑发飞扬,蓝眸若水,有着宗周才子的儒雅和夷狄汉子的豪气,这个美貌惊人的少年第一次出现就轰动了整个京城。 嗜好美色的李慕从未见过这样的少年,抑制不住对他垂涎不已,但他刚刚即位不敢过于造次,只对随行的左使微露收拢之意,谁料第二年夷狄就将这位王子当作贡品献上。只是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个曾经英气勃勃夷狄王子已经被废了武功,还被刻意教习了歌舞和承欢之术,真正成了一个尤物,不改的唯有那一身傲气。如愿以偿的李慕将他捧在手心里疼得如痴如醉,对他百依百顺,但那样的疼爱也不过是对宠物的痴迷。他恨李慕,但他不能反抗,夷狄没有能力与宗周抗衡,他承担不起反抗的后果。他恨家人和故乡,却又舍不得恨,于是他只能欺骗自己故乡没有背弃他,故乡永远都是故乡。 李慕其实知道他的恨,也知道他心病的来历,他爱的就是他一脸欢悦中隐藏着无尽屈辱的那双蓝眸,爱的就是他一身傲骨却不得不在他面前婉转哀曲,宗周的皇族素有驯鹰的习惯,水知寒也不过是他手里还未驯服的一只鹰。每日里李慕亲手强按了他灌下一碗一碗的苦药,欣赏他被扭曲了的美丽。 我为他不平,我和李慕吵闹,甚至动手,虽然我远不是他的对手。我无数次打翻药碗,虽然明知道那些药的作用,可我更加清楚水知寒该治的是心,少些折辱和压制,也许他还会重新美丽。我不愿意看见他被按在床上的垂死挣扎,不愿意看见他呕出的黑色汤药里搀杂着猩红。 我想尽了办法想要将李慕从水知寒的视线中驱走,但李慕每一次都能找到我的破绽,施出各种各样的惩罚。甚至,没有任何理由他也会责罚我,只不再提要我的命。 伤了便治,治好了再伤,李慕对这样的游戏乐此不疲。有时我甚至想,李慕的目标已经不再是他,而是我,只是,我别无选择,甚至无力脱身。 幸好,我只是个野孩子,禁得起折磨。 桃红又是一年春,水知寒却再也不会披了狐裘在阶前看海棠。他完全陷入了疯狂,他哭他笑他闹,他舞蹈,没有罗儿的琵琶依然能够舞得烽烟漫天。 久病床前尚且无孝子,更何况是一个宠物,李慕终于倦了厌了,便将已经黯了红颜的水知寒迁出锦\斓宫,送到京郊的一幢旧宅里。他竟然没等我闹,便也放了我和伺候我的信儿,我看得出目送我们离开时候若有所思,但我猜不透他的心意。 那幢破旧的宅子隐藏在半山腰的莽莽密林之间,不知是从前哪位大人的别业。没有了宫里喧哗和那些幸灾乐祸的目光,我们都觉得轻松许多。见不到李慕的日子久了,水知寒也渐渐安静下来,痴痴地一个人坐在某一处就在一整天,无论冬夏,目光有时澄澈无比,有时迷惑惘然。 从前流浪时积攒的经验这时候派上了用场,从宫里出来时我包了两大包金银器具让信儿和我背着,有了这些,水知寒的药,我们五个人的衣食都不必担心,我本来想让罗儿和庆儿立刻就带水知寒去夷狄,我以为也许回了家乡水知寒的病就会痊愈。 罗儿只是一笑:第一,殿下不能回去,因为夷狄没有人希望他活着回去。第二,附近有暗桩,皇帝根本就不可能让王子离开。你以为,他要殿下仅仅因为殿下的生得美丽? 果然,即使水知寒疯了傻了,李慕依然不下旨放他回夷狄,山下的暗桩也从未撤过。能够下山的,只是出去采买物品的罗儿庆儿,我和水知寒,甚至不能走出那宅子一步。 三年的时间,水知寒的病一直没有起色,痴痴呆呆地度过每一个春夏。而我看不见哥哥,看不见我的未来,除了照顾水知寒,所有的时间便都用在学习上。罗儿和庆儿出奇地用心和耐心,也许,他们同样对未来一片茫然。 内功、枪法、兵法、弓箭所有能够学到的东西我不遗余力,因为我知道哥哥他无论做什么都做得最好。我也总爱穿一身白衣,干干净净,平平展展不带一丝折痕;我也会在灯下泡一盏茶读书,信笔写下所思所念;可是水青阑身影一直都只是在我的梦里,极远。 梦境总是灰的,我极力地奔向他,但他依然在远处。我拉不住他的手,从前不可以,现在,依然是不可以。 再也没有见过哥哥,便再也没有人肯拥抱我。那么,抱着水知寒,心里仿佛也有一点点的安慰,一点点的暖。 没有外人打扰,日子过得很快。春了又夏,夏了又是秋,叶儿落了再生,水知寒也仿佛重沐春风的植物,一天一天恢复生机。但重新美丽起来的只是容颜,他再也不会颦笑百媚,每日里只是不言不语,安娴静美如在画中。 我从前就不曾恨过他,此时只觉得心疼。山中的暗桩在三年的安静后应该已经倦怠,此时我的武功也相当可观,如果我和罗儿庆儿带了他偷偷离开,不知那皇帝李慕是不是还会有兴趣抓我们回来。可是我不敢,我害怕哥哥再也找不到我,更害怕我再见不到水青阑、我最爱的哥哥。 夜风已然凉了,水知寒依旧静静坐在湖边,目光透过眼前碧波白莲遥不可及。我走过去,一手托住了他膝弯一手揽过了他的上身,横抱着他走回他的房间里去时光如流,我已经长大到足够拥抱着他,将他当做一个孩子。 安置他躺下,关上窗子回过身来,却见他抱膝坐在床上,一双眼明澈得近乎空洞。 小心的扶住他的手臂想要让他重新躺好,他却突然双手揽住我将我拉坐在床上,整个身体毫无顾忌地依偎进我怀里,双手都紧紧抓着我的身体,清瘦的脸也贴上我的脸。铃兰花的幽香扑鼻而来,手臂是他的重量,胸口是他的体温,空无所依的心隐隐有些暖,我习惯地抱住他,安抚地拍着他的背:天晚了,你好好地睡,好么? 他展颜一笑,细弱的双臂揽在我项间,明净的蓝色眸子正正地对着我的眼。我一怔,双唇上骤然温暖,他的唇,合上了我的。 生平第一次有人亲吻我的双唇,潮热的舌尖穿堂入室,脑中一片空白,明明大睁着眼睛,却已经什么都看不见。温热的**,摩挲纠缠,奇异地触感,在背上游移探索的双手,令我不知所措也迷惑其中,眼前五色斑斓,仿若梦幻。 青涩的我,熟稔的他,我无从逃避,也无力清醒。 当啷 什么东西**的响声,我惊愕地抬头信儿苍白着脸站在门口,一个朱漆的盒子在地上摔得盒子盖子分了家,几片彩色的碎瓷片散落着。他身后站着的,赫然就是水青阑。 15.未见功名已白头 殿下!罗儿庆儿挤过水青阑闯进屋子拉过水知寒护住,水知寒被拉了过去也不反抗,笑得一片迷茫,脸色异样嫣红,正是情动。我软软地仰在床上,满身是汗,又在众人的目光里一滴一滴地结成冰。 水青阑默默站在门口,白亮的阳光在他背后,几线银丝在他鬓角闪烁跳跃,他的脸在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想要分辨,但水知寒已经疯了痴了,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无知觉,理智的我应该制止,但我没有,我又怎么可以把过错推给他?我,愧对了他,也愧对了哥哥。我怔怔地看着阴影里的哥哥,等待他的处罚。 但只是寂静,风掠过树梢的轻吟、水知寒未匀的喘息都清晰无比。 良久,他笑道:楚儿,看来你过得很不错。 信儿慌乱地蹲在地上拼合着那些彩色的碎片,那该是个胖娃娃模样的泥偶,扎着双抓髻,小手小脚都肉鼓鼓引人去捏弄我对他说 分卷阅读1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3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3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3 过,与父亲失散的时候,我手里就拿着这样一个娃娃自然是买给我的。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昏暗的灯火,似睡非睡时候的呓语他,还竟然记得。 我终于有力气翻身起来,视线的一角,却发现依偎在罗儿怀中的水知寒双眸冷寂如星,如初见时第一眼的藐睨世人他是清醒的!这个念头突兀地闯上心头,三年的时间,他从未如此待我,如今只是巧合么?巧合到哥哥恰好撞见?可是,他何必害我? 那冷洌讥嘲的眸光只是一闪,全然又是平日的空茫呆滞。刚才不过是错觉,我相信,只不过是阳光斜射在他眼上的一种错觉,他又何必害我?这三年中,我只有他,而他,也只有我。 水青阑依旧在门口,一动未动,触手可至也遥不可及。我站起来向他走去,脚仿佛踩了棉花无处着力,但终是到了他面前。然后一个踉跄向地上跌了过去,却没有真地跌在地上,他抱住了我,他不怪我。 思念已久的真切拥抱淹没了我所有的理智和惊愕困窘,我也紧紧地抱着他,把头埋进他的胸膛,吸嗅着久违了的馨香。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瘦小的孩子,但他也高大了许多,我依然只能仰望他的脸。他的拥抱仍然是清冷的,只是多了一丝疲惫和沧桑。 三年,我们都长大了,他已经成年,我也不再是孩子。 我伸出手,抚摩着他的脸,粗糙得多了,下颌有青青的胡茬,是让我羡慕的粗涩。他穿的是金线软甲,薄底软靴子,一身戎装。他是大将军了,一定打过很多次仗,杀过好多人哥哥!我叫出声来,跳跃在他鬓角的银丝不是阳光而是白发,才二十一岁的哥哥,鬓角竟然已经染了白。 谁欺负你了,我帮你!脱口而出,我举起自己的双手放到他眼前,我学了武功和兵法,你看我的手,你看啊,我练的是枪,能够帮你上阵杀敌,能够在你身边保护你! 他浅\浅\地笑,一手握住了我的手:好,楚儿,我就是来接你的,跟我回去,你帮我。另一手抚上了我的脸颊,细细柔柔地轻抚,目光专注得仿佛他眼里只剩下了我自己,所有的人事物都褪色成了背景。 好,我们走!冲口而出,毫不犹豫。 可是一步迈出,我又回头。水知寒已经被罗儿庆儿安置回床上,合了眼睡去,一头鸦色长发撒了满枕,衬得那张脸虚幻而模糊。三年的时间,梦里的是哥哥,现实中是他,相依为命,我照顾安慰着他,他也慰藉着我,我不舍得就这么一走了之,我不舍得只孤零零地剩下他。 不舍得是么?水青阑温雅的笑笑,我向皇上请旨要带你从军,皇上才允许我进入这里。既然圣旨已下,那么你不舍也要走走,违抗了圣旨的结果你应该省得。但是没有关系,他垂下眸子,待你建功立业回来,待你封侯做将,就向皇上要他。他已经疯了,皇上也未必舍不得给你。到时候,哥哥帮你、帮你要他。此外别无他法,你明白? 没有任何波澜的语气,淡漠疏离到极致,仿若枯笔水墨,只剩筋骨。他双手负在背后,发丝飞扬,那漆墨一般的黑里掺了隐约的几痕银白,似是剥莲取子,看在眼中,苦在心里。 有一个秋天,他就这么一个人坐在夕阳里,落叶萧萧,夜风微凉,干干净净地白色长衫被夕阳抹上浅\淡的粉,孤寂得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自己。那情景似乎已经有很多很多年,却又清晰如昨。我慌乱地摸索着周身上下,石头已经没有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能不能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他? 他仍是淡淡地笑,从怀中摸出一个宝蓝的流苏锦\囊,料子本是好的,绣工也精致,可已经不再新鲜,甚至有几个流苏已经变成黑褐色,似是干涸已久的血迹。 这个,应该是给他了罢? 我认得,那是当年我送给他的石头,他就放在这个锦\囊里,他还留着。这时,他拿出来让我给水知寒,他一定是误会了。 我抓住他的手,连同锦\囊一起合在掌中,那颗小小的石头、他温凉冷白的手掌都在我的掌心里。我仰起头:哥哥,我跟你走,无论你到哪里。这个是你的,楚儿,也是你的。 我不再回头,水青阑永远是我的哥哥,我不能让他再孤单一人。况且,如果我真的象他说的那样能够建功立业、封侯拜将,我就一定有资格向皇帝要下水知寒,那时候,我就能够送他回故乡去,我就能帮他实现他的梦想。但如果我留下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样空空的两只手不能够送知寒回到他所渴念的故乡,只能给他一个怀抱聊做安慰;这样的两只手拉不住哥哥,他想要的一切我都给不了,更不能帮他得到;这样的两只手甚至保护不了我自己,谁想要我的性命就可以随便拿去;只有这样的两只手,我一生都只能仰人鼻息 如果我能够建功立业,做一个不依赖别人的人,那么,我是不是就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得到我想要的?水青阑的心思永远让我无法琢磨,如果我能够站在和他一样的位置上,甚至比他更高我是不是就可以永在他身边,再不失去哥哥他,是不是就不能也不敢再轻易松开我的手? 我知道哥哥想要权势、富贵、威望,可我不怪他,我也知道那真的好东西。流浪的时候我看得到有钱有势的老爷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对父亲仅有的记忆是他激愤时候念的那两句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即使是现在,我也清楚地看见,皇帝因为是皇帝,所以他可以肆意凌辱知寒,可以随意折磨囚禁我,可以让哥哥未老先白头,可以 如果如果我是皇帝如果把李慕拉下皇位,如果取代了他,我就可以把一切都还回到他的身上,伤痛、屈辱、折磨我可以让知寒回故乡,让他快乐,让哥哥拥有他想要的,他就不会再松开我的手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个哆嗦,隐隐地又兴奋不已。如果只有抓住权力才能抓住哥哥,那么我情愿 颊上微微一凉,我惊醒,水青阑苍白的双唇刚刚离开我的脸,他抚着我的头发,一缕缕理顺,他轻声笑道:楚儿,眼珠儿转来转去,又想什么呢?面容一如刚才的平静,可是眼角眉梢多了喜色,淡淡的一抹,便让我意醉神迷,他轻声道:你的眼睛,还是那么亮。 你的眼睛,还是那么亮。 欣赏的、宠溺的、赞叹的、怜惜的、疼爱的还是我从前的那个哥哥。 落叶纷飞,夕阳在山巅收敛了最后一丝光线,身畔那些明亮的盔甲也开始显得黯淡。远远的水知寒的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树影间冲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扯住我的衣襟 公子,公子!你不要我了么?你不是说走到哪里都带着我么?是信儿,已经哭花了一张脸。 伸手替他擦干,我还没开口水青阑已经笑了:难得这么忠心的奴才,带就带着么。楚儿,他轻轻扳过我的肩,夺回我的手,只要你高兴,哥哥什么都依你。 大礼拜别我敬为师长的罗儿庆儿,我告诉他们,等我有了功名回来,一定要向李慕要下水知寒,一定要放他回故乡去,只希望他快些好起来。那时候,他就可以纵马长歌、牧马放羊,他就能做一个象他说的那样的夷狄汉子,我会让他有那一天。 罗儿和庆儿很认真地做出一脸笑容,却是**不明的,很清晰地只有轻忽。他们眼里,我依然是三年前的那个孩子,不知好歹、罔顾一切。 豪华的马车,盔甲的护卫,一路旌旗招展,水青阑的气派与当年初遇不可同日而语。 仰靠在白得刺眼的熊皮褥子上,他掸净自水知寒房中惹来的尘,然后揽我靠在他的胸口。他说三年间转战南北,日日想我,夜夜念我,但他无力自保,更不可能庇护于我,反倒是水知寒能保我平安,所以他硬要自己忍住不来看我。现在他已经能够护我,所以无论如何接我回来伴在身边。我在他拥抱里笑得一脸天真他说什么我都是信的。 真的,我相信! 掀开紧闭的车帘,已入京城,窗外夜色里街道上各色的灯笼\往来男女汇成一个叫做陌生的河流,前无尽,后无涯,我能够抓住的,只是将我抱在怀里的水青阑的一角衣襟。 哥哥呢?这三年,他除了鬓边白发,还得到了什么? 16.晓梦迷蝶 东平王府门前停了一片车马,挑着各色的灯笼\,是来访的外客,等了这么久,依然在等。数名仆人仆妇拥簇过来迎接,水青阑当先跳下马车,双手接住我的手臂,我不用他帮忙,特意为他表演了个燕子翻身,轻盈落地。 他笑道:楚儿好功夫,那庆儿果然是个有本事的人。不过,楚儿你先回醉烟阁休息,我见过了客人再来陪你,如何? 我自然不能拦他正务,他招手叫了一人过来,正是当年的瑶琴,此时已经不是书童,看衣着已升了总管,他笑呵呵领我进了侧门,一路穿花拂柳地去后宅。 挽着在车辕上坐了一路的信儿冰凉的小手,他瑟缩着,像是怕冷。已是深秋,路上虽然时时有人打扫,但落叶总是扫不净的,蜷曲着干枯了然后**。 瑶琴见了我喜不自胜,一时说我爬过这棵树,被小王爷抓下来打了屁股,一时又说我采了那池子里的花,心疼得花匠一晚没睡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不禁又打了个呵欠。 我大笑,他还是那么爱睡,只是笑着,突然觉得黑暗里有两道视线箭一般射过来,满含怨毒,恨不得 分卷阅读1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4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4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4 用那双眼就将我千刀万剐,和着秋风掠到身上,刻骨铭心地寒。 什么人!心里疑惑着身体已经有了反应,脚尖点地飞身而起,越过花木直射下右边三丈外一从金盏菊花下露着一双脚,蓝色的锦\缎靴子,镶着雪白的边。 但有人比我更快,路边的树影里两条人影同时飞出,清朗的声音喝道:公子留步,王爷令属下护送公子入醉烟阁。话说得客气,两道掌风却凌厉。 天生就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我凌空一翻伸臂横斩两人手腕,二人缩手变招半空中身影一错,四只手掌已经到了我面前。地上信儿尖细的声音:公子,小心! 我自然会小心,脚尖在旁边树上一点,身体换个方向贴着迎面而来的掌风缝隙直扑对面黑衣护卫,快而尖锐,如剑。庆儿说过,我气力不够,但身体够软反应够快,一个快字往往是制胜的关键。那黑衣护卫眼睛倏地睁大,收掌欲挡,我拧身一转已经从他头上凌空越过,单手拍上他颈背之上风池穴,他身体一僵立在当地动弹不得。我一手抓住一丝垂柳荡开,恰好落在那丛菊花前空无一人,那双脚了无痕迹。 公子!信儿喘吁吁地跑过来,踩碎一地菊花,两名护卫跟在瑶琴身后,瑶琴一脸尴尬。我看着他:带我去找哥哥! 王爷他正在会客,请公子回醉烟阁。瑶琴狠狠瞪了一眼两名护卫。 点点头,我迈步便走,向着醉烟阁的方向。信儿小跑,瑶琴和两名护卫大步紧跟,二十五步之后是月亮门,我一步迈进,飞身、上房,隐进阴影。四人乱做一团,信儿怯怯地唤:公子! 我不答,原来水青阑派人是为了看着我。 刚才那双怨毒的眼我记得,那是如意,曾经要杀了我、水青阑说赶了他出府的美少年。他还在,那么那个养着许多人偶娃娃的院子还在不在?是不是还有一个小小的水月被生生打死?我不寒而栗,我要去看看! 当当当 云板的声音悠远绵长,此起彼伏,似乎带了些仓皇,但王府里宁静如空,连秋虫的声音都一些不闻。我伏在屋檐上不能动,到处都是鬼影一般的黑衣护卫,不若皇宫里着了盔甲火把灯笼\地巡逻,他们只是隐在密处,无数幽暗的眼这里不是我离开时候的东平王府。 哥哥还是从前的温柔哥哥么?抑或,他从前也都不曾是过。 倚仗着身体灵活,小心躲过暗哨,最先接近的是秋声馆,曾经亲爱的兄弟一个都不见,空荡荡的院子满是落叶,连房子都有些颓败,只一怔忪,身后已经有人无声接近。 黑衣的侍卫,看不清面目,无声无息地出招。三年的苦功没有白费,他们竟一时拿不下我,闪展腾挪,我冷静地应对着他们的围攻。疾步赶来的瑶琴高声叫:王爷到 我心一松,哥哥来了,他一定要给我个说法。但我没有料到的是水青阑根本没有到,那只是一个暗号,数名护卫同时撤招扬手,白烟弥漫之下我一头栽到在一地,没了知觉。 睁开眼时在水青阑的怀里,他一条手臂揽着我的脖子,合着眼睡得正熟,眉头却仍是微微地皱着。头顶身畔是雪白的鲛纱幔帐,淋漓的水墨铺陈出无限江山五年前醉烟阁我和他的床上,一如从前的亲昵,仿佛我从未离开,也从未有过任何嫌隙。 只一动,他就醒了,按着我温柔地笑:楚儿,饿了么? 你为什么派人监视我?如意为什么还在这里?你怎么在暗中安排了这许多的人,从前是没有的。哥哥,你究竟要做什么?你告诉我!头痛得难耐,可疑惑还要先解开。 他的笑容一时凝固,然后又笑得愈发温柔:如意?什么如意?他困惑地眨眨眼,仿佛记忆中从未有过那个娇媚如花的少年,也许他当真从未记得过,楚儿,你还小,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白,所以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你想一想,从前这东平王府是什么地方,我需要用什么护卫么?现在的东平王府又是什么地方,我能不用护卫么?便是你,从前我尚且是废王,更惶论是你。而现在,哥哥是哥哥是 他突然住口,茫然地望着桌上如豆的灯火。锦\帐玲珑的穗子的阴影落在他脸上,衬得那张已经被沙场的风冶炼成微褐色的脸愈加阴暗。 他沉了沉,开始慢慢地说,语声轻柔如风:记得么?五年前你才来的时候,怯怯地被领进院子,脚步都不敢迈得大了,恐怕出了一丝声响。可是见了我,却突然地大大方方地拿了块石头送我,还对我说我送给你礼物,你就可以快乐。你该多穿些衣服,秋天天气冷,尤其是晚上。你一定有很多衣服,为什么不肯穿呢? 五年前的话,他竟然还记得,连语气都一丝不差。 他接着道:那时候你小小的,才到我腰间,皱皱的一张小脸儿,只那双眼亮得逼人,可是沁心的暖,我从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睛也可以这么暖那是母妃去世,姐姐入宫,父王被贬之后,第一次有人关心我。你知道么?你还说要学武,你要保护我一辈子一辈子呢呵,我以为,真的会有一辈子他的目光迷惘起来,仿佛在回忆一个遥远的梦。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一辈子会是多久,我唯一记得的,就是如果没有他,我已经死在街头,这五年、连同以后所有的日子都是他赠给我的。我是他失去亲人后第一个给了他温暖的人,但他待我,又何尝不是恩重如山?更何况更何况,说不出口的异样感觉萦绕在心,我决不愿离开他,更不会恨他。 拉住他的手,撩起他白色内衣的广袖,一道半尺余的伤口结着硬红的痂,狰狞地爬在他小臂上,我轻柔地抚过去,仰头问他:哥哥,痛么? 痛过。他笑笑,却也任我动手解开他的衣服,一点一点查看,肩头、后背、腰上曾经完美的身体到处都有大大小小的伤痕,浅\得只剩了痕迹的,深得留了疤痕的,他一一地解释:这是箭伤,那一次被穿了肩头;这是刀伤,几乎被斩断了腿:还有枪伤,半个银枪头插在腰里,他低低地笑:那一次,我几乎都以为血就这么流干了,我就想,人死了有魂魄,楚儿这时候该是睡得熟了,我还赶得及去他的梦里 眼泪再也忍不住,不知是为了掩饰泪水还是情不自禁,我紧紧地抱住他,象五年前那个初遇的深秋,我脱口而出,我跟着你,以后都和你在一起,我要保护你,让你开心,一辈子都保护你! 一辈子,呵呵,一辈子水青阑低喃着将我紧紧贴在他**的胸膛,贴着他的心脏,紧得几乎将我融进他的身体。他低低的,不知是自语还是说给我听:先祖容光不**,水家威名重振,这一切是我用血肉换了来,所以,我放不下也不悔可是这一次,我再输不起 我闭上眼睛,沉沉地在他怀里睡去。 哥哥,哥哥,这一辈子我早就答应给你,只要你想要,就拿去。 17.旌旗半卷出长安 十月初一,北城校场旌旗招展,十万大军列队肃立,高台上站着皇帝李慕和大帅水青阑,我站在台下,队列的末尾。 我是职位最小的卫将军,但也是将军,银盔银甲,头上红缨似火。 我攥紧了手,手心里满满的尽是汗,几乎握不住手里的枪。我兴奋,这冷寂的秋风里双颊也像是燃着了火,灼得心尖上似痛非痛,似痒非痒。 这些天,水青阑白天上朝议事,回来指点我枪法战术,夜里揽着我讲征战沙场,他的话语,他的气息,他的期待我的心只剩下雀跃,未来仿佛已经在我面前铺满锦\绣,从前读过的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也在梦里萦绕不绝。水知寒纤弱的手腕,柔媚的面容,乃至那个突如其来的令我新奇和迷失的吻,终比不上水青阑送我的一杆银枪,和一个驰骋疆场的梦。于是三年间与水知寒一起花间厮摩、水边读书的安详日子也退得更远。 我和知寒,本就不是一路的人。 李慕手扶雉碟,朗声道:湘王李羡,忘先帝之大恩,匿朕之深爱,虺蜴为心,豺狼成性,妄引别国之兵犯我宗周国土,祸及人臣,殃及百姓,人神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纵得一时猖獗,岂能长久?大军一到,天威万钧,乱臣贼\子之流其必望风披靡。朕当于京城静候捷报,凯旋之日,定当论功行赏,百里相迎! 说罢,他举起酒碗。军中将士随他敬谢天地,第三碗酒他却侧向一旁:这碗酒,敬三军主帅、世袭东平王爷、镇远大将军水青阑水大将军,请 他单手一挥,一面丈余大旗迎风展开,金线织就的东平王、镇远大将军水九个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三军轰然高叫:吾皇万岁!王爷千岁! 水青阑跪拜于地,接过酒碗一饮而尽,周围军士欢声雷动,经久不息,连尽了三碗烈酒的我也气血翻涌,我痴痴地看着高台上的水青阑和李慕,李慕衣带当风,飘逸如仙,水青阑顶盔贯甲、英武不凡,他们高高地并肩站在一起,远得我只能眯起眼睛才能看得清楚。我幻想我自己才是那个站在水青阑身边的人,我想,如果我是那个站在哥哥身边的人,紧紧拉住他的手,哥哥他就再不能、也不敢轻易放开! 不,不可能!握着银枪的手满满的是汗,我突然想起,即使我成了那个人,哥哥也只会这样一脸肃穆地站在面前,他从来不把他自己当做献物放上祭坛。那么,那么我怎样才能得到哥哥?我要怎样做? 鼓角挣鸣,大军开拔。水青阑远远地走在前面,我望着他的背影,偷眼打量着身边我这几天才 分卷阅读1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5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5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5 认识的同僚,他们面容严肃,看不出一丝喜怒,甚至是麻木。 这时一名红衣的太监走到我的面前,对我施礼:水小将军,圣上传将军永固楼觐见,奴才已经禀告过水大将军,水小将军这就请罢! 绕口令似的听来有些好笑,但请我的人是皇帝,似乎就很不好笑。 我不害怕,所以有意大踏步闯进永固楼的正厅,一眼便看见倚靠在窗边的修长男子。旁边的太监高声喝跪,他却回头一笑:不必了,小东西,过来陪朕喝杯酒。三年不见,他未见苍老,那笑容带着一惯的嘲弄和纵容,象从前纵容水知寒戏弄后妃臣子,纵容我跟他吵闹不休。 我隐约想起他在高台上看着水青阑时候也是同样的眼神,仿佛身边的水青阑慷慨陈词、高台下将士的慷慨激昂都与他无关;仿佛台下的荒野浮云、万顷江山只是一个奇大的戏台,那些勾结外敌图谋\篡位的乱臣贼\子、即将征战疆场的大小将军、也许会血染战袍子再不回还的芸芸兵士都只是表演,他要做的,就是冷眼旁观将会发生什么,看看他们究竟能够走多远。 我一愕,不知他要做什么。在宫里,他纵容了我之后往往是翻脸无情重责一番,现在呢? 他仰首尽了杯中酒,意犹未尽似的笑道:这酒太烈,你不敢喝?还是,你害怕祯? 为什么不敢!我才不怕!我两步过去,拿过几上的酒壶喝了一大口。又辣又冲喉咙口一直到五脏六腑都烧了起来,我憋住咳嗽,喘了口气假装平静道:酒味太淡,不值得喝。放下壶,心里却纳罕:皇帝为什么喝这么劣的酒? 他咽了一半的酒喷在地上,然后大笑,半晌方道:说得好!酒味太淡,哈哈,太淡 自楼窗望下去,车马粼粼,烟尘滚滚。前,苍茫如在云中雾里,后,已不能回头,也不甘回头。 他突然道:楚儿,你说,你能活着回来么? 能!我不假思索,而且我要立最大的战功!到时候,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最大的战功?李慕放声大笑,好!好孩子!只要你变成一只鹰飞回来,你要什么朕就给你什么,何况你只不过要知寒回去。朕现在就可以答应你,你回来了,知寒就可以回国。他已经滞留得太久,该回去了。 他知道我的心思,他还知道什么?一丝寒意爬上背心,我哆嗦一下,掩饰的伸出手掌,我们击掌为誓! 击掌为誓?他错愕,转眼又笑得前仰后合,一手握了我的手一手轻拍我的手心,笑道:击掌就击掌,朕答应你,你回来了,知寒就回国,你可放心? 他松了手,目光淡定冷冽,却唇角微挑,仍是笑个不住。他的心思没有水青阑那么难懂,我看得出他其实并不怎么想要李羡的人头,他想要的,只是看我究竟能做什么,象期待着一个玩偶未知的表演。 但,这是一个机会,我需要的就是机会! 但,不给我机会的是水青阑。 大小战事之后讨逆大军连连败绩,十万大军损了三万,大将损失了一半。我知道的,仅仅是湘王李羡已经自称皇帝,他的丞相龙昔天纵英才,身在惟帐而决胜于千里之外,水青阑所有的战略战术在那个人面前都疏少胜算。 水青阑待我百般温柔,可是点将出阵没有我,商讨战术没有我,两名所谓的亲兵日夜不离左右,我连观战都是奢望。我的名声越来越响,每个人看我的目光都异样,甚至有人假装看不见我就在旁边,高声议论我只不过是玩偶,连水青阑的败绩都归罪于我。 所谓红颜祸水。 我不是红颜,不是祸水,我想上阵,可水青阑不给我机会。我躲在无人的角落拼命练枪,在两名亲兵一眼不错的监视下拼命地练。可练完了得到的只是水青阑一声轻叹:你的枪杀气太重,水满则溢,杀气过重,伤人亦伤己。 我知道每次练完了枪都血气翻涌不得平静,可是我寂寞,胸中有团火要焚掉我自己。我恨他,恨他说过了却又不算,又不能恨他,他他是我的哥哥,我最爱的哥哥。 湘王军又来讨战,来的竟然是那位丞相龙昔。水青阑亲自披挂了上阵,依然漠视我,喝令亲兵将我带开。 我远远地看着水青阑点兵出城门,便泱泱地转回卧房,那两名亲兵自然跟在后面。趁他们不备突然出手制住了他们,换上盔甲直闯城门。不待副元帅赶来,我已经闯了出来,背后是守门兵士带血的脸,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么狠。 木叶城外本是千里沃野,此时村庄成了废墟,田地生了杂草,遍地星罗棋布的是湘王军的营帐,拒马枪和蒺藜围绕着整个营寨,远远望去只见旌旗招展,寨门的守军盔甲在艳阳下亮得刺眼。 对面湘王军前锋营的主帅龙惜双手抱在胸前,含笑坐在马上,身后龙字大旗迎风招展。他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虽是鬓角如霜,但依稀可看出年轻时的风采。只中等身材,却是瘦,便显得高些,可盔甲在身愈衬得他羸弱不堪,那盔甲于他分明是沉重的负担,可他仍是满面微笑,在马上的身躯挺拔如松。 队伍一乱,水青阑立刻回头,见是我,低喝道:水天楚,你回去,抗令者斩! 我刚想分辨,只听一声惨叫,正在对阵的副将军李存义被对方将军斩在刀下。 对面龙昔悠然一笑,仿佛早已成竹在胸:宗周名将,不过如此。他玉白的手掌微微一抬,战鼓骤停,他柔声道:王爷,今日便暂时休战,明晨我等你答复。那上京的李慕不过是酒色之徒,值得王爷您舍了一生荣华为他战死疆场么?那般柔若春水的语调神态,轻如一梦。 水青阑却是看着被兵士抢回的两截血淋淋的尸身脸色铁青,那斩了李存义的大将仍在阵中催马游弋,我一咬牙,枪尾一掉拍在身下马臀上,那马长嘶一身跃入阵中,水青阑气得厉声道:水天楚,你给本王回来! 我不回头,勒马与那将军对面。水青阑仍厉声道:鸣金、收兵! 锣声骤起,我仍是不理,违抗军令罪过极大,但纵然是斩我,我也要夺回我的尊严,我不是祸水,更不是红颜,我是堂堂正正的将军,我应该站在阵前。斩我?我回头,看着帅旗下暴跳如雷的哥哥,我想,他绝不舍得。 对面刚斩了李存义那人三十有余,红面虬髯,见我一愕,突然大笑:哈哈,水大将军疯了不成?手中无将也不能派个娃娃上阵,哈哈哈小娃儿,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住口!通名!我深吸一口气,自乱阵脚兵者大忌,我今生的第一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18.岂应离合尽悲欢 周、健、夫我一字一字重复着他漫不经心抛给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他不屑问。 那人手中长刀横劈过来,我挺枪迎上,催马错身之际,刀刃夹着冷风缠向我的腰间刚才李存义就是这样被劈为两段。我侧身一闪,忘了他刚才的嘲辱忘了身后众人的目光,心地一片清明,我该做的,一定要杀死这个人。 枪随意动,身随枪转,银枪自腋底穿出,刺他颌下。他嘿一声大吼,刀刃一转回马横砍,挟风带雨、风雷滚滚。 不能硬拼,但他的弱点是卤莽、倾尽全力,不给敌人和自己留下任何余地。那么,我也不给他机会!双手握枪,将身体用力向后一仰,未长成的身体正好可以稳稳躺在马上,他的长刀恰自我胸前划过少年身小力弱,可有少年的优势。 刀锋擦过护心铜镜,声音刺耳,但那只不过是风,清风过耳片叶不得粘身。丹田较力,我手中枪划破头顶碧蓝无暇的半个天幕,化作一条银线向后送出我本身力量不够,但凭了丹田一口真气却可用出万钧之力,何况,我等的是他自己送死。 枪尖银亮,红缨如焰,头顶上蔚蓝的天一碧如洗,下一刻,那天被一片血光模糊。 此时,我吐出最后一个夫字。 两个回合,三个字,一条人命。 枪正刺在那刚才还不可一世的人的胸口,因他冲力极大,竟穿透了胸膛。他瞪圆了眼,双唇翕合,如晾在沙滩上将死的鱼,鲜血自唇角汩汩而出。不远处,他脱了手的长刀重重跌落在黄土地上,腾起大股的烟尘他用尽了力气,却是把自己的胸膛送到我的枪尖上来。 我用力抽回银枪,同时勒马躲开喷出的热血,回头向着水青阑一笑. 我有资格和他站在一起,我要让他看看。 片刻的寂静,突然之间木叶城下欢声雷动,我军兵士欢呼雀跃,一扫刚才的颓然,水青阑的面色已经青得发黑的,然后,仍是一声叹息。 那龙昔端坐马上,沉静如雕象,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我的脸,眼神清澈如泉,第一眼,我竟觉得那张脸很熟悉,但我所记得的人分明只是有限的几个,绝不会有他。 来不及多想,我抬手擦净被血模糊的眼。溅在脸上的血是炽热的,但转瞬就没了温度,抹在手上长长的一痕,鲜艳的狰狞的,令人厌恶。被对方兵士拖走的尸体双眼依然大睁,我几乎可以感觉得到冥冥中他憎恨的目光。很久之前那位皇后娘娘水轻澜淡淡地一句今日中了恶根,他日必得恶果又浮在耳边,我身上蓦地一冷。 对面又有人拍马上来,五个回合之内找出他的弱点,第九个回合,血腥气扑鼻而来,鲜血又溅上我的脸 水青阑自然趁胜进攻,我催马直奔对面帅旗下的龙昔。立时便有将军挡在他的前面,我挥枪相迎,拼尽全力 分卷阅读1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6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6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6 挑过两人逼近龙昔,我知道他是哥哥最大的威胁,如果没有他,哥哥也许不会败得这么惨。如果他死了,哥哥也许会取胜,他胜了就会快乐起来。 那龙昔依旧稳稳坐着,头顶大旗招展,两名将军翼护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全不顾旁边杀声震天、血海翻波。 面对着我滴血的枪尖,他的笑淡若浮云:你便是水王爷身边的那个少年?枪法不错,可惜却是你战不胜的,你那王爷要胜也难,还是听话些儿的好。看在水王面上,我不会令人伤你,放下枪吧。 楚儿回来!你杀不了他!快点回来!身后水青阑高声大叫,我回头,他已闯了过来,身后兵将都在远处。 孤军深入最易生变,龙昔此时若是下令围截住我们,我们孤立无援不是被擒就是战死,我蓦地遍体生寒心里却是一暖,我知道的,哥哥他更加清楚,他为了我竟然不顾一切,我还能要求什么? 那龙昔却似忘了,只脸上颜色瞬息万变,突地轻悠悠道:水天楚,你本姓什么?你的乳名,是不是就叫做楚儿? 不用你管!我举枪便刺,我要为哥哥除掉他。但立时便有用长刀的将军接了,银枪长刀火花四溅,硬碰硬我绝对不是对手,又没有机会取巧,迎面大刀横劈过来,我只能举枪横架。当一声大震,我双臂全麻,那人又是一刀过来,我明知无力再架,手腕一翻枪挑他小腹,如果不能逼他自救,至少也要拼个同归于尽。 那龙昔突高声道:冯将军,不要伤他。鸣金,收兵。说罢,他侧马带开,转眼就入了人海不见踪影,他虽文弱,骑术却好得过分。 楚儿!又惊又怒的声音,水青阑赶到,我顿时心头一热,可同时一股腥甜涌入咽喉,眼前一黑,便被水青阑一臂捞过马背他说得没错,急功近利、伤人可也伤了我自己。 既负了伤,又是小胜,众将察了言观了色之后百般求情,水青阑本就舍不得真对我动手,于是连斥责也无的令人将我送回卧房了事。 这伤其实也算不得重,只是刚才在阵上违逆了水青阑,这时自然要顺着他些,免得他真生气。硬邦邦的床上被褥本就有霉味,混了血腥气更是难闻,可这一切已经都不重要,一颗心在腔子里跳个不住,只有兴奋。 回府衙路上百姓的欢呼、崇敬的目光,连那被打的几名守门兵士都举刀大呼。那些平日里轻视过的我将军眼里的不屑明显少得多了,求情的话语至少有一半是真。我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人,可以坦然地站在阳光下面,站在水青阑的身边。只是,不知道在水青阑的眼里,我是不是也已经是个人,是不是也认为我该是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 我在欢娱中昏然睡去,却丝毫没有想到,这一战中,用鲜血浸染的不仅是脚下黄土,还有我的一生血是这么残酷的颜色,如烙印,沾染在身上就再也洗不去,只有越陷越深。 猛听得门吱呀一响,水青阑带着夜色走进来,手中捧着托盘,粥香四溢,引逗着我的饥肠。我翻身要起来,胸口一阵闷痛又倒下去。 水青阑惊惶地放下盘子过来,柔声道:怎样,是不是伤势重了? 昏暗的天光里看不清他的脸,可听得出他声音里的忧虑和焦急。 我摇头:我很好,不痛,一点都不痛。又胜了一次,哥哥,你高兴么? 住口!他猛地摔开我的手,谁让你出去的?你就那么想上阵?你就那么想要立功好回去要水知寒? 我猛地挣起来:不关他的事,你带我出来,你亲口答应我可以上阵,可以建功立业,可你说了不算!我学武学兵法为的是什么?就是要象你样征战沙场,你以后还是可以派人守着我,但我还是要闯出去!你为什么不许我做真正的将军?我不想这样,我不要被人看作是你的你的你的 我的什么?你说啊!我的娈童?可惜你都十五岁了,年纪大了,已经不配!他咬牙切齿,你和水知寒在一起什么都做,现在只不过耽了我的虚名就不可以?楚儿,你真是你真是好他突然咬牙切齿。 哥哥,我恨你!心突然一灰,连争辩的心思都没了。 这一声本极轻,他的狂怒却嘎然而止。他被自己吓着了似的呆了半晌,伸手过来抱住了我,紧紧地抱着,喃喃道:你根本不懂,自以为是的傻孩子啊,你根本就不懂。我说过我可以保护你,你什么都不必做,只要让我看得见你,只要晚上回来看的见你,只要看见你的笑容,就够了,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做,你怎么就不明白? 他走到桌旁点燃了灯火,舀了粥,又细细地铺上各色小菜端过来,喂我。 我伸手想要自己吃,但只到一半又收回,乖乖地张开口,他要的其实是这样。他保护我,照顾我,而我该做的,是穿了锦\衣在花丛抚琴、月下做诗、灯里煮茶可是我有我的骄傲,他怎么也就是不明白? 安静地吃完了一碗粥,我任他抱在怀里细细的摩挲如摩挲一件爱物。身边有他身上清淡的莲香,被他温柔呵护着,我闭上眼睛,却仍是忍不住低声道:哥哥,我们这样不好么?我和你并肩做战,我伤了你照顾我,你伤的时候,我也可以照顾你,我苦学这么久,我可以帮你。我什么都会。我和知寒什么都没有,只不过只不过他太可怜。 是啊,水青阑慢慢道,他确是可怜,十多年的雄心壮志,一朝便**云散,仅剩了美色沦为旁人的玩物,最后被逼成疯子疯了对他未必不好,只是这样的一生这样的一生他说不下去,良久方道,若是我,尸骨早已朽了多年。 淡淡的只一句,我觫然一惊。 幽黯的烛摇曳在他的脸上,死一般的苍白,连唇色都近于无。他抚着我的发,低声唱道:生做人杰死鬼雄,纵江头风波,恶有千般。醉趁东风上青云,长空万里,江山无限。今朝红颜明日老,岂应离合尽悲欢? 声虽低,调却沉,和着窗外西风,说不尽的苍凉萧瑟。 他低喃道:今朝红颜明日老,岂应离合尽悲欢。我不降!不降!不降! 19.秋云暗几重 他不降,无关忠心,只是骄傲。 我帮你,哥哥,无论生死,我都和你在一起。士气已经恢复不少,我们还可以再战,离降与不降的问题还早。我从他怀里挣出来,端正地坐在他面前,你看到了,我的枪法很好,我很勇敢,我 哥哥信你。他笑了,哥哥信你,待你伤愈便上阵,如何? 好!我爽快答应。 这个给你。他自怀中摸出一枚金制圆环,道:楚儿。 那圆环浮铸着一只雄鹰,展翅昂头,尾羽鲜明,两只湛蓝的眸子是蓝色宝石镶嵌而成,细小的红色宝石滚在两条边上,光华流转,精致异常。 他将我带回怀中,缓缓解开我的衣服:楚儿,这臂环同的我的一样,这鹰眼是机关,先左后右依次向右转动三圈,鹰身会射出三十六支淬毒细针。这样,即使被人下了药,只消动动手指就能杀人、杀己。 他轻声的,一个字一个字道:我们水家兄弟,宁死不辱,你可记得? 咯地一响,那环紧紧扣住我的左上臂,不松不紧,但那黄金贴上肌肤的冰冷感觉,穿透肌肤、浸透骨髓、直入心脏,连同他的话一同刻在我心里。 我们水家兄弟,宁死不辱。 水家兄弟? 夜袭湘王军大营,小胜,水青阑的脸色却并不好。他跌坐在床上,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世上会有龙昔?既有我水青阑,为什么会有龙昔? 甲胄下血迹悄悄洇染,却不许我去请军医,而是递给我一柄匕首,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伤,惊动了人不好,你帮我取出来就可以。右手拉我在怀里,抚着的脸,这几年,你不在身边,我一个人也过了,何况,你在呢? 我的手一抖,刀子落在地上,心里一时涩涩的苦,一时又酸酸的甜,昏黄的灯光里我看不清他的眼睛,可语气是那么的真。 真么?假么?假作真来真亦假,我不多想。一点一点撕下已经被血粘在他伤口上的衣物,我咬着唇,他却笑着拍了拍我的脸,象小时候安抚不肯安静的我。他臂上中箭,箭身早已被他自己折了去,铁黑的箭头嵌在肉内,旁边是干涸了的紫黑的血。 拣起刀子,在火上烤得热了,然后咬牙去挖他臂上箭头。口中一阵腥气,我咬破了自己的唇。 他慵懒地靠在枕上,一手撩拨着青布帐子带,闲闲地对我讲今日的战事。刀锋刺进肉里,鲜血涌流,用力挖出箭头摘出倒勾,血色在垫好的布上迅速蔓延,他的语气一直是不急不徐没有任何波澜,他只是淡淡的说,象小时候揽着我讲那些七夕八月的故事,故事里的多少悲喜都是别人的,他讲,只是给我听。 当,箭头被我重重丢在地上,迅速止血敷药包扎,终于结束的时候,我有些昏沉地伏在他身上伤的如果是我,我可以不皱眉头,可现在伤的偏偏是他。 头被抬起,颌下清凉的温软。我睁开眼,水青阑单手托着我的下颌,冰冷的手指托在我下颌,拇指一点点抹去我唇上的血迹,微眯的眼透露出淡淡的笑意,眸光温润如玉。 我呆呆地看着他,他一直都是我心里的天使,有他的地方就该是天堂,我忘记了这是何时何地,忘记了今夕何夕。 回过神来他已退回床里,单手掠起我散落的发,端详着我的面容:好了,干净了,我还没怎么,你 分卷阅读1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7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7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7 倒咬得自己满口是血。伤的是我,可看样子你比我还痛。傻孩子,去洗洗手。 桌上的烛花猛地一炸,火焰腾起老高,屋子也跟着一亮,可靠在帐里的水青阑的眼却愈显得深。我忙扭了头去洗手,水青阑在背后轻声道:今日这血这肉也算不负了你。 什么是这血这肉也算不负了你?我迷惑,手上的血总是洗不干净,粘腻的冰冷。我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直到水迹风干、水面平静。 我突然发现,水盆里晃动的我面影让我想起一个人龙昔,第一眼就觉得龙昔熟悉,因为和他相象的那个人,根本是我自己。如果他年轻二十岁,我们唯一的不同,只是眼眸的颜色,他的墨黑,我的碧蓝。 楚儿,快过来睡,小心着了凉。我回头,他在帐里招手,柔声道:楚儿,我今夜不走了,和你睡在一起,让我抱抱你。 相拥而眠,他在睡梦里尤自痛得皱眉,一身的冷汗。我也难熟睡,又不想吵了他,只能挨着,清晨起来,军士将领的眼神都诡异,看得惯了,心里憎恨,辩也无益,反倒要惹水青阑不快,何况,他许了我今后可以出战。 西风渐紧,兵士冬装却尚未运\到,军粮也日渐窘迫,自水青阑起都和兵士一般窝头糙米,对面湘王军却旌旗招展,是勾越国的增援,酒肉的香气逆风也似乎清晰可闻。龙昔再未出现,可湘王军的攻势更紧,水青阑拼死守城。不能退,也不能败,木叶城后一平千里,再无险可踞、无关可守,他鬓边似乎又多了白发。 我不明白那皇帝李慕既然派他来征战,为什么不给他充足的粮草军用,他只是叹了口气,道:皇帝,也只不过是皇帝。 这一日黄昏水青阑招集众将,决定夜间袭营。兵分四路,左中右三路,另有一路直取粮草。我习过轻功内功,自告奋勇要去烧粮草。水青阑犹豫一下,答应,要我率副将陆风和三十名精兵。 三更一到,我们这一队首先出发,水青阑亲自送到城门口,握了我的手道:楚儿小心,若是若是做不到,便回来,我不怪你。 我答应,提气带兵出发,怀里都是硫磺焰硝,天气干燥,西风又紧,木叶城外只有民居所用水井,只要火烧起来,就是燎原之势,再救就难。只要我们找到湘王军的粮草营,那三路兵马会策应接我们回城。 然而,什么都没有。除了我们三十二个人,木叶城竟一直都无动静。 夜风浸骨,身旁兵士冻得牙齿咯咯作响,而那地图上所谓的粮草营竟然是湘王军左营。我怔在当地,探子报错了?湘王军换了营?还是哥哥他根本不知道粮草营在何处?他那么有把握地告诉我他的计划,难道根本就在骗我不会、不会,他怎么会让我来送死? 什么人?一声暴喝,我飞身过去一刀刺穿他的咽喉,然而已经迟了,我们所有人灯笼\火把下,周围是湘王军的海。左帅殷正放声大笑:这不是水王爷帐下那朵解语花么,怎地送上门来了?真是朵好花,倒与龙丞相年轻时候象得紧,圣上早就想要见识见识,众将听令,旁人也就罢了,这小水将军务必活捉,到时候圣上重重有赏哪!哈哈 周遭乱成一片,污言秽语扑面而来。轻蔑的对象不止是我,还有那所谓的丞相龙昔。 水将军陆风脸色惨白,你快走,我们挡住。 我谢谢他的好意,不会有策应,我不可能杀出去。 我们水家兄弟,宁死不辱。那黄金的臂环紧紧扣在臂上,他在出征之前就已经知道他不是龙昔的对手,我象龙昔,而龙昔曾经是湘王李慕的娈宠,他又让我的名声传遍两军,然后送我入敌营。他带我来,为我准备的命运\本就不是做将军,而是做一把刀。 从怀中摸出那些硫磺焰硝,我看着自己的火把中毫无血色的双手,这双手他亲过握过,帮他系过衣服裹过伤,他当真一点都不曾留恋? 也许,他留恋过,他一直舍不得我出战,他说我什么不明白,我的确不可能想到,我只是一个棋子。是啊,我武功学得不够好,我不可能保护他,对他来说,值得利用的只是这张好看的脸。 不!我不能死,我要杀出去问问他,我对他一片诚\心,为什么这样对我?他要生做人杰,他要长空万里,他要功名富贵,他要宗周安宁,为什么他只是不要我? 劈手甩出手中的东西,身旁的军帐立时便起了火,其余宗周军士明知无幸,只能一拼,也学了我的样,周围立刻起了数十处火头。 火舌舔卷着军帐旌旗,殷正大怒,我拔剑夺马冲入敌军。副将兵士紧随在后。手中剑是水青阑的佩剑龙吟,削铁如泥的至宝。攻多守少,落处衣甲平过,血如涌泉,我的,敌将的,一样鲜红我不在乎受多少伤,只要有一口气活着回去,能够问他一句得到一个回答,就够了。 罢了,一切都不需要再想,也没有精神再想。咬牙摒息,我靠的仅是丹田一口真气,眼前一片刀光剑影,人影与血影纠缠在一起,眼前渐渐模糊,火焰、人群、天空,一切都笼\罩在红色薄雾之中,只记得要杀!杀! 眼前是数条长矛,胯下马一阵痉挛侧向倒下,我用力一拍马背腾身而起,身体不再是往日的轻盈,也许是盔甲太重,我侧身扑上另外一匹,交换是腰侧的一刀。我不怕,冲出去才是我最后的目的或者,死!我不要完成卑贱的使命! 周围喧哗正紧,可我已经看不清对面的人,只能冲杀。腰上突然一紧,一股大力拖拽着我向后退去,身体落在一个人的臂中,痛,回过头是张惨白的脸,我的腰上缠的是条长索。我胡乱撕扯着那索、那人,手却被抓住,无法挣脱。 不能被生擒,一定不能,冲不出去,我就必须要死!张口用力咬向自己的舌头,我在心里暗笑,今朝红颜明日老,离合岂应尽悲欢。哥哥,即使你喜欢我,但舍弃我的时候也毫不犹豫,因为你不怕分离,你想要的更多。你知你将要负我,所以要我在你身上动刀,可那抵得什么? 哥哥啊,还记得我十岁的那年,你伤害了我,因为你说你是个男人,绝不做他人的胯下之臣!否则,宁愿死。那么我就不是男人么?你不要的命运\,为什么给我? 20.血色钧天 整个世界都是狰狞的血痕,还有血一般弥散天地的火,无处可逃,无路可走,回过头是张惨白的模糊的脸,怎么都看不清究竟是谁,只看见一双血色的唇,似乎要将我生吞活剥。**、挣扎,可连我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死,或者生不如死? 楚儿!轻柔的**的呼唤象温柔的双手,越过奈何桥下绵延的火狱,硬生生将我拉回已经决心舍弃了的人间或许,还有眷恋? 睁开酸涩的眼,昏暗的烛光下是张**不清的脸,只那一身醒目的如雪白袍标明了他的身份水青阑。伸出手去,触到的脸温如昔,可是苍瘦憔悴,隐隐有些粗砺,沙场的风并不明白如何疼爱美人,刀剑也无眼,他的颈侧,有道狞艳的伤痕,刺痛了我的眼。 楚儿!似惊似喜,我已经在他怀里,耳边是他的心跳咚咚做响。他紧紧地抱着我,手揉弄着我的后背头发,近乎啜泣,楚儿,你终于醒了。 这怀抱阻隔了室内地气的阴寒、室外呼啸的北风,可我愈觉得冷,左臂膀上的黄金臂环依然紧紧地扣着,似乎一生一世都会与我的骨血溶为一体。我突然想笑,他竟然能够用这样真诚\的语气说出那么虚假的思念? 他松开我,将我放在枕上,咬着嘴唇,一丝黑发横过他的脸,愈显得那张脸苍白,眼下浓浓的阴影证明他已经很久的都没有休息,莫名地一阵心悸,我侧过头,不再看他,闭上眼睛昏昏地睡。 他低声道:为什么不等我的命令?只要你再等一等就够了,为什么偏偏自作主张?你难道就那么想死?他哽住,顿了一顿,声音已经在不远处的桌边,细微得几乎听不到,你若是你叫我如何 我慢慢坐起来靠上墙壁,冷冷道:王爷,戏演得再真,也不过是戏,我再不相信!我违了你的心意,你杀了我吧,这条命是我欠你的,都还了你也就罢了。我真的很累了。全身都在叫嚣着痛,可我不能认输,他的打算我的怀疑,我一字不漏地全都告诉他索性揭破了他身上那层温柔的皮,让他让我一样的鲜血淋漓。 他一语不发地听我说,只是手越来越抖。 啪! 他手中的碗重重**,碎片和喷香的粥溅得一地。他狠狠咬着嘴唇,目光凝在我脸上,似乎要将我的脸挖出一个洞来。我毫不示弱地回瞪回去,身后是冰冷的墙壁,摇曳的烛光在他轮廓俊美的脸上投下或浓或淡的影子,阴晴变幻,但也只是脸上的表情,我看不到他的心。 是!是我!胸口的衣服突然被抓住,他的脸近在眼前,第一次失了温和淡定,满眼的疯狂和绝望,你这条命是我给的,我想把你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不服么?你也不想想,一个街头要饭的臭乞丐,我堂堂东平王凭什么把你当兄弟?没有用我留你做什么?可你就是没用,送进宫迷惑不了皇上,帮不了我,反而和水知寒一起被赶出宫去,而且和那个杂种搞在一起不清不楚!现在对手是龙昔和李羡,我想你还有点用处,没想到你竟然不做你竟然死也不做! 他用力地摇晃着我,吼道:你为什么不做?为什么?我有恩于你,你用命来还不对么? 不对!我嘶哑着想要推开他的手,第一,水知 分卷阅读1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8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8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8 寒是人,是个很好的人,你不该骂他。第二,水青阑,你是救了我的命,这条命是你给的,而且我喜欢你,这世上,对我好的、肯给我拥抱给我和温暖的只有你,我把你当作我的亲人、我的哥哥,甚至是我的天。你让我学什么,我都学;你让我留在皇宫,我便留下;你让我上沙场,我可以为你战死;你要我还你这条命,也对,也应该,可你要我的做的却是水青阑,王爷,我是个臭乞丐,这条命是你救的可以还给你,但我的尊严只属于我自己!不给你,不给任何人,绝不! 你!尊严!尊严,你也要尊严么!水青阑狠狠将我摔在床上,一拳捶**柱。帐子瑟瑟抖动几下,终是塌落下来,他突然几下扯开俯身压在我的身上,嘶吼道:水天楚,你真没用!你为什么不死在敌营里?你为什么还活在我面前? 他用力扣住我挣扎的双手,突然惨笑道,救你回来的是我,我亲手救了你回来,看见你要自尽,我的心几乎都要碎了。我舍不得你,舍不得!一想到你会死,会被湘王或者龙昔我竟然我竟然忍不住要带人去救你。我竟然舍不得你啊这么多年,那么多的男人女人,我谁都不想要,却却舍不得一个你为什么?我要你!我要你!他发狂似的双手用力扯开我身上仅存的内衣。 我惊惶起来,四年前那一晚的一幕幕穿越时光和黑暗纷至沓来,衣衫被撕尽的事实让我混沌的头脑无法准确判断眼前的一切那是记忆还是现实。那时的无助屈辱,此时的憎恶怨恨交织在一起,我恨他,恨他!我用力挣扎,他便用力压制,两个人撕扯着翻滚。 痛,可我不服,近乎癫狂地踢打水青阑。水青阑也一声不出,发泄一样用力打我。都有武功,都被人称做将军的我们就象两个乡野里撒泼的孩子,无声无息地胡乱纠缠,由床上缠到地上。 身受重伤,我的挣扎渐渐无力,但手无意中触到一片冰冷,我扭动机关厉声道:水青阑,你给我用来杀人的东西,我可以用来杀你! 黄金艳色的光芒在如此暗淡的烛火下也溢彩流光,浮雕的雄鹰瞪着一双冷眼。 水青阑惊愕地抬头,眼里的火焰逐渐熄灭,然后一点一点的氤氲,凝聚的水雾终于成了泪。他动了动,却是拉开了我的手将我抱进怀里,就那么在地上坐着,他低低地说:楚儿、楚儿,我舍弃了那么多,可是我竟然舍不得你。 **的胸口渐渐洇湿,他在哭,凄然的几近无声,我努力了这么久,但你亲眼看到了,他们容不得我,克扣军饷粮草,奏折又不能上达圣听。上去了又怎样,我父王谋\反被贬,李慕他虽给了我军权,却从来不信我。我要我水家重振雄风,我要我水家祖宗威名不**,我做到了,可你知道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有多难?我不能败,因为我败不起,可我不是龙昔的对手。我也不能降,我不能落在李羡手里。李慕虽然不信我,但到底我在他眼里是员大将,是个人,但李羡我以为我能用这种方法除李羡或者龙昔,我以为我的计划天衣无缝,他苦笑,谁知最大的漏洞,竟然是我自己的感情。 他慢慢地吻上我的唇,闭了眼细细辗转,铁锈的腥甜味道彼此交换,血腥的**。 北风呼啸,微弱的烛光在透隙而入的风里飘摇,半塌的床上,我们在被子里相偎相依,却彼此无言。我满身血痕,他一身是伤。 他是累了,三天里白日照常处理军务,夜晚不眠不休地守着我。可他紧紧地抱着我,依旧喃喃着:楚儿,我舍不得你。即使对你和水知寒在一起的事情耿耿于怀,却还是舍不得罢了,从前的事情都让它过去。楚儿我要你,谁都不给,谁都不给,明天明天我就派人送你回去,再不让你出来,再不让别人看到你、伤害你你是我一个人的,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也合上眼睛,贴紧他冰冷的身体,给他我的体温。 有人轻声叩门,我听得见他们的对话,前锋营有兵士因冻饿夺了百姓藏粮受罚不服,因而暴乱。然后水青阑急匆匆去了,门一开,进来的是个清秀的少年默默地坐在桌边看着灯火守着我。 我起来,盘膝调息,待蓄足了力气才招那少年过来,一击而中,然后将他安放在我的床上睡好,推门出去。 苍冷的月光洒在地上,如霜。城上刁斗声声,愈显得冷。迈步,又停下,转回屋子找出一张纸,却又不知道该写什么。终于下定决心,写下的只有两个字:保重。 水青阑,哥哥,请你保重。 我愿意做你的兄弟,愿意保护你一生一世,愿意为你战死疆场,但我不能做你金屋藏娇的对象,也决不能一个人返回上京,让你独自在这里历雨经风,直到大败而归、郁郁终生。我爱你,我要让你快乐,所以我会帮你,但我不会卑贱的完成这个使命,我有我自己的方法。 木叶城厚重的城墙越来越远,湘王军招展的旌旗越来越近,身后只有一行迤逦的足印,轻浅\的,很快就被雪没了,无影无踪。下雪了,真好,以地为席,以雪做被,至少不会曝尸荒野。 我回头,水青阑,哥哥,你说你爱我,可你却不曾想过我究竟爱谁。你难道从来都没有看出过,我心里只有一个你,水知寒与我无关。你既不明白我在想什么,那么舍不得我,也只是一时罢?你是人,我便不是么? 站住! 粗暴地吼声。 我站住,高声道:在下水天楚,求见圣上。木叶不能久持,上京转眼即陷,王爷不降,我降。 水天楚?小水将军?议论纷纷。 我已经穿不上盔甲,因为不堪重负。身上的白衣是爬下城墙后换上的,飘逸如仙,可是单薄,风雪凛冽里我瑟瑟发抖,发丝都被落雪染了白。没有武器,没有盔甲,剩的只是一副伶伶瘦骨,脸上一痕依旧红艳的伤。 这样的我,再不会有任何威胁。或者,在他们眼中我从来都不是威胁。 中军营的黄金大帐温暖如春,宝座上的李羡龙袍在身,可我看不清,冷、伤、痛,眼前模模糊糊,能看见的只是火把的光。我慢慢地跪下去:皇上,王爷他不降,我降。我仰起脸,嫣然一笑。 身后帐帘缓缓坠下,残风里白衫飘飞。 你好象惊叹,我终于看清楚了那张臃肿的脸,如李慕的脸被硬生生扯变了形。我不明白龙昔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人的娈宠,但他也许和哥哥一样,荣华才是一切,哥哥他如果走投无路,会不会也变成龙昔这样的人? 来,到朕这里来。他招手。 不行!龙昔几步抢进来拦在我面前,跪下,皇上,这水天楚来的蹊跷,不能让他接近您。许久不见,他竟愈发的瘦,精神也大不如从前。 接近了又怎样?李羡慢慢走下宝座,笑得志得意满,龙昔,他真象你,你有没有发现?他伸手抬起我的下颌,轻吟道:柔影参差,幽芳零乱,翠围腰瘦只一捻。龙昔,朕没有想到,这世上会有第二个你。 好,他们都在。 紧握的右手悄然松开,手中的白磷火信无声自燃,没有人知道,我空阔的衣衫下缠满了火药,足以将这大帐、将我们三人炸成灰烬。 21.身世飘零雨打萍 一脚狠狠踹在我的小腹,我身不由己仰在地上,那只脚狠狠碾住我握着火信的右手,踩熄了火焰。他狞恶地笑:美人儿,你未免小瞧了朕,你把朕当作了傻瓜!水青阑身边的忠心人,到这里会别无所图?你的模样的确不错,可天下在手,朕可以为所欲为,你算得什么? 新伤旧痛,我再挣不起来,腥热的液体不停涌出喉咙,被碾踩的右手分明不知道痛。我自以为完美的计划,其实只是个笑话。 皇上,臣要他!是龙昔的声音,以后的话我再也听不见。 苦涩的汤药硬灌进口中,我拼命挣扎,我不想活着遭受凌辱,服了药便是对我自己不起。可耳边有人温柔道:楚儿,楚儿,好好的吃药,爹爹在这里,爹爹会守着你、保护你,你放心。 爹爹?梦里魂里徘徊了无数次却始终不能出口的两个字,他是谁? 那声音轻声道:还记得么?十二年前,芜城的春天很美,桃花是嫩白的,一片一片,和着柳絮飞得满天都是,爹爹教你念,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呵呵,其实看不穿的是我自己。我自认胸有大志,却四处碰壁,落得形同乞丐,你偏又病了,我只得向旁边店里讨了笔墨卖字。那时你已三岁半,聪明得很,什么都会,可是日常吃不饱,又病,黑黑小小的,比只猫儿大不多少,抱着一个铜板买来的泥娃娃躺在一旁的篮子里。傍晚的时候赚够了店钱落了店,你昏昏沉沉抱着泥娃娃睡了,我出去了,可再没有回到你身边,还记得么?楚儿? 我记得,我的乳名是楚儿,第一次见面他就叫了出来,我与他那么想象,还有那个泥娃娃,我只对水青阑说过的泥娃娃龙昔,他便是我的父亲? 你还想听爹爹以后的故事么?那么好好地喝药,待你好了,爹爹讲给你听。 睁开眼来,龙昔端着药碗的手一抖,我看清了他撕裂的唇角,满脸的青肿,青色缎袍子似是旧年做的,已经宽大了不少,更显得他瘦骨伶仃。 喝吧。他低垂了双眸,慢慢喂我。 我伸手,象小时候一样一点一点抚摸着他眼角的皱纹,轻轻地叫:爹爹,爹爹。 分卷阅读1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9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9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19 他放下碗,掀了被子和我躺在一起,将我的头贴在他的胸口,象小时候一样很久很久之前,客栈硬木板**,他将小小的我放在他的胸膛,坐在他的心脏上,他说这世上他只有我,我也只有他。 可是我们失去了彼此,一别十二年,相见,却成为敌人。 他抚着我的头发,轻声道:还记得么?你的娘是个蓝眸的夷狄美人。当年我自负天下奇才,却因为是贱籍不能科考。我千里迢迢赶赴边关投军,可他们看中的也不过是这一张脸。幸好,你的娘是个受宠的歌姬,陪我一起逃出来。一起过了两年平安的日子,但也不过两年,家没了,你的娘也舍了我们远走高飞。我带你返回江南,一路投书,想要得了个大展宏图的机会,那时候我还记得,我是一个人,我有一个儿子,我要让他崇敬。可是 一滴水落在我的脸上,又流进唇间,咸得发苦。 他接着道:那天我本是出来为你抓药,那湘王李羡强带我回去,我手无缚鸡之力我后来渐渐地想得开了,英雄不问出身,他既然是个王爷,封地广大,这也算是个机会。我要他励精图治,在他的支持下一步一步走进权力的中心,虽然出身低贱,可我站在权力的巅峰,谁敢提,谁敢问?这些年湘泠十五郡风调雨顺,人强马壮,民风淳朴,官吏清明,谁不念我龙昔?我要湘王举事夺江山,若是成功,我就能实现多年的夙愿,天下太平,兼爱非攻,人无贵贱,家无贫富 可你根本实现不了,是么?李羡所要的,不过是江山在手,为所欲为。他那一刻站在的不是权力的巅峰,而是李羡的手心,当那方寸之地不属于他呢?比如现在。 是!他的声音更见嘶哑,我实现不了,可怜无定河边骨,尤是春闺梦里人,烽烟迭起,血流成河,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野心。如果最后能够成功也就罢了,可你知道勾越借兵的交换条件是什么?是以淇水为界,将西湘十二郡划给勾越。湘王他自然不在乎,可我在乎,我要做的是名垂千古的不世英雄,不是引狼入室的乱臣贼\子,我要我的臣民幸福安乐,不能眼看着那些崇我敬我的臣民被勾越鞑子肆意**。现在,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连我的儿子都要看着他一步步走进深渊我其实保护不了你,楚儿,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保护你? 他疲惫不堪地合上眼睛,泪却一直无声地淌。 我擦干他的眼泪,轻声道:爹爹,那根本不是你的错,李羡是在利用你。你应该早就明白,可你为什么不离开?这样的荣华富贵,你依然舍不下么? 你舍得下水青阑么?他倦倦地问,笑得凄然。 你爱他?我僵住,他竟然爱那湘王李羡?那个臃肿的猪头我在心里咬牙切齿。他却微微一笑,眼角眉梢极尽温柔,从前,他不是这样子,你不知道,他不是这样子。只有他不笑我是疯子,他不笑我的抱负,他采纳我的建议,他对我好,从来没有人待我那么好过,从来没有。 这话,我也仿佛说过,对水青阑。 可是下一刻他突然孩子气的抿嘴一笑,吻了吻我的额头,睡罢,晚上我们就走,悄悄儿的,让他们谁都在找不到。他既然已经不是他,我便也不再是我,什么天下,什么英明,让他们自己去争罢。从前我不想认你,可现在既然认了,就不会再让你受苦,爹爹带你走,我只要看着我的儿子平平安安,别的,什么都不要了。 别的,什么都不要了。要,便要得到么? 帐外有脚步声,显然是软禁。但夜色深沉的时候,龙昔理所当然地起身为我裹上狐裘扶我出来。帐外有马,一名将军悄无声息地站着,扶了他和我上马,然后护送我们出营,当然,是与木叶城相反的方向。 我无力反抗,便也不争辩,靠在他的胸膛任他摆布。那将军交给他一个包裹,低声道:龙先生,这是末将兄弟几人的一点心意。可是先生,您就这么走了? 龙昔点点头,他自仰首向天,叹道:我待本要可是天不佑我!他垂首看我,被长睫半掩的深眸里星光闪烁,他极柔地笑:好在,楚儿还是我的。我还有个儿子,我的、儿子。 那人哽咽道:先生,保重。 龙昔抱拳也道:保重。催马便走,竟不回头。 风骤雪疾,二人一马踟躇而行。龙昔一手紧紧地揽我在他胸前,伏在我耳边道:楚儿,你不姓水,你姓龙,你是我的儿子,你姓龙。 我终于缓过一口气来,竭力道:爹爹,我们回去,帮哥哥,好么? 龙昔揽住我的手臂一紧,他不是你的哥哥,他姓水,你姓龙!是啊,他叹息,他照顾了你很多年,爹爹却没有做爹爹该做的事情。但爹爹不想你走我同样的路。你可明白?现在你爱他,他也说爱你,是么?可二十年后呢?爱!哈哈,他是王爷你是奴才,会有爱么? 我哽住,为什么决心送死我自己比谁都明白,无话可说。 于是寂静,只余风声萧瑟,风里龙昔的一声轻叹宛转而孤凄。 得得蹄声打破寂静,身后突然风雪激扬,一人高声道:圣上有旨,龙丞相决意还乡朕不阻拦,但务必留下敌将水天楚,违者杀无赦。 黑压压地追兵铺天盖地,弓满箭盈,乱箭如蝗。 杀无赦!龙昔惨淡一笑,儿子,抱住了爹爹,咱们走!他双手控马,吼了声驾胯下马人立而起然后纵蹄狂奔,龙昔仰天长笑,那笑恍若秋雁孤鸣极尽悲凉,便在这西风怒号之中也徘徊不去,漫天黑云竟似硬生生被撤开一道裂口,露出一丝淡淡的天光,暖暖的灰,却可望不可及。 一股腥热渗进我的衣领,我惊愕地抬头,龙昔满面死色,鲜血自唇间汩汩而出,然后我们两人一起跌下马来,一支铁箭正贯穿他的心脏,遍地血绘的红梅,然后被鹅毛般的大雪覆盖得无影无踪。 爹爹,你起来啊,你说带我走的。雪已二尺有余,我连站都费力,更不可能将他扶上马背。转眼间铁骑合围,密不透风,无数支弓箭对着伏在雪地上的他,和我。 我迷惘地看着他死人一般的脸,痴痴地问:爹爹,你不是说带我离开么? 离开!他笑,口里血沫半糊着吃吃的笑:爹爹的心碎了,不能带你走了,孩子,我的儿子他慢慢地爬起,跪在雪地上,重重地磕下头去,陈将军,龙昔素不求人,可今日求你一次,我死后,务将楚儿置于死地,不能让他步我后尘。 马上陈将军点点头:龙先生放心,稍一犹豫,他低声道,圣上怕的,是你去木叶,因为你的儿子 龙昔凄然一笑:现在,放心了?你们都放心了? 那陈将军竟无言。 爹爹!不要死,不要死!我带你到哥哥那里,我能救你,一定会救你。才认了他,他便要死么?掌心贴上他的后心,仅有的内力源源而入,我不要他死。 他却拉我在怀中,吃力道:楚儿你看,天是空的,地也是空的,我追逐了一辈子,赔了心赔了情,到头来,这世上只剩一个你,只有你这一点点的骨血才是我的。权、利、名、声,转眼不过是,荒郊土一封。杀无赦哈哈哥哥?到现在还不明白么?你那水王爷不过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让你心甘情愿前来送死。他的语气慢慢低落,最后一声细若游丝,记着,就算负了天下人,也不能让人负了你,若负你,就让他死 肩头一沉,我抓住的只是一片雪花,然后,化成冰水,虚空。 爹抱住逐渐冰冷的父亲,我已经没有眼泪。 又一次突兀地远去,只是这一次,他再也不会回来。 身后蹄声逐渐远了,眼前只一柄长剑流光莹转。那陈将军语声淡淡:你还是个孩子,又身负重伤,我不杀你。但你若活下来,命运\可想而知,不如从了你父亲心愿自尽 22.一将功成万骨枯 雪渐渐停了,风却更干更冷。我用那柄剑挖掘着被雪掩冰封了的土地,一身是汗,我甚至不能挖断那些冻结的冰雪,于是只能捧了冰雪一点点的将他掩埋。 白色的坟冢渐渐高起,龙昔,父亲,他所有的梦想抱负都被这一封冻土掩去,藤萝只能攀附,多少美丽都抵不过雨打**,繁华落尽。 我呢?我呢?我有梦么?在那间秋色将尽碧菊掩映的书房,袅袅书香和水青阑清馨如莲的味道里,我说要护他一生一世可是,他要我么?或许是要的,但他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娃娃,为他所用,为他摆布,我所爱的所憎他的全都不明白,那么,我还要他么? 可是,不要他,我又要什么?我握紧手中的剑,回首,风卷雪扬恍惚了雪砌的坟丘,直至不见。 远远望见湘王军大营依旧旌旗飞扬,但脚下积雪已经被踏成冰路,胯下马一步三滑,似乎有大队人马经过,向西而去。辎重车马不少,隐约可见一辆轮距极宽的马车的痕迹,那该是所谓御辇李羡离开这里了?他能到哪里去? 相反方向入营的有数道车辙,辙迹深入冰雪,什么东西重到这种程度? 闪身阴影,捞住一名守卫头目逼问,竟是勾越国援送的二十门红衣大炮,炮弹五十余车。勾越火器天下闻名,这二十门火炮足以将木叶城炸个灰飞烟灭,炸开了木叶关,然后就是一马平川,直逼上京,胜券在握。看车马痕迹,湘王营地至多只剩下一半将士,那一半去哪里了?既然胜券在握,他们为什么要离开?我不知道,也无法想象,因为 分卷阅读1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0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0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0 水青阑分析军情从不让我参与。 我苦笑,他根本就没想过让我做将军。 呆在营门前,要穿营而过回到木叶城根本不可能,可不回去一切都枉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要不要冒险? 突听营中刁斗突利,急促如雷,同时火把嘶喊响起,劫营声此起彼伏,听声音已在中军。我一掌毙了那头目剥下他的盔甲套上直奔乱处,因为我再也无力和任何人厮杀。远远便见水青阑银甲白氅游斗在几座大帐外,脸色映着雪色青白冷寂,边战边高声叫道:水天楚,你给本王滚出来!滚出来!水天楚,你混蛋,你给本王滚出来!声色俱厉。 我突然想笑,他一向是温文尔雅、俊美如仙,现在这样皱了眉横了眼粗声吼人、甚至出口成脏的样子真是丑得很,不过,他自己一定不知道。裂开嘴,却是咸涩的满口,泪不知什么时候流了一脸。我握着那剑一把甩掉了头盔,也高声道:王爷,末将在此。 好!水青阑放声大笑,随手挑了一名饶将,诸将听令,李羡乱臣贼\子不堪一击,咱们来得就去得,随本王再杀出去。拨马转向径向我杀了过来。 我也纵马迎向他,一路长剑染血。突然手中剑一震,对面马上是一名卷发青年,肤色略黑,勾越人的服饰,这样的严寒里也裸着右边臂膀,肩头刺着一只醒目的狼头,在摇曳的火把的光里愈显狰狞。他手中镔\铁枪架住了我的剑,火花四溅,我被震得剑几乎脱了手,他抬头却是一怔:穆修你是穆!穆,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是在上京等我?竟收了枪迎上来,满面笑容。 白色皮肤黑色头发在夷狄和汉人的混血儿中十分常见,但蓝色眼眸却是奇迹。水知寒还清醒的时候告诉过我,尽夷狄全国之众也不过屈指可数,那么,他以为我是水知寒? 水知寒在等他,那么,湘王谋\反、勾越援军,水知寒竟然是知道的么?他被囚禁在那座旧宅中,他已经疯了痴了,他能知道什么?或者我不敢想。 我不是!怒喝,回手一剑。他单手便架住,恬然笑道:噢,是我看得错了,你自然不是穆,那你是天楚,一样的,我也不能伤你,你伤得不轻,随我回营好么?他厚厚的嘴唇一翘,竟然有几分孩子气,笑着同时晃枪,挡去了射向我的几支箭。 他竟然知道我?谁告诉他的?谁跟他有关系? 放我走、放我们走!管他是谁,冲出去最要紧,我挥剑欲劈身旁一人,却被那人一刀震开,那勾越汉子挥枪护住我道:你可以走,他,不行。 那我就先杀了你。勾越火炮无疑是这个人押送而来,他现在应该已经是这座大营的主帅,如果杀了他,水青阑该可以生还、离开。 楚儿,让开,你不是他对手,他是勾越四王子乌骨玉,不败战神。水青阑遍身浴血,拼了命挡在我面前。横枪一挑,深吸了口气道:四殿下,您的对手是我。语声平稳淡然,赫然又是平日里镇定自信的他。 乌骨玉看了看我,又瞧了瞧他,突地右手当胸微一躬身:水兄,天楚伤得不轻,若不及时治疗定有性命之忧,今日之战到此为止,请!然后高声道:众将听令,放水将军回城。 水青阑一怔,拱手道:乌兄,来日城下我们堂堂正正决一死战。告辞。 乌骨玉望着我点点头:请。 水青阑当先带马一路回城,竟再不看我一眼。 被军医冷先生按在床上裹了伤口敷上药,门豁然而开,水青阑笔直地站在门口,一身雪色白衣,身后是黎明青白的天光和一地冷白的雪光。他瞪住了我双目如血,慢慢抬手指着我,张口:水天楚你好一口血喷在地上,人也合了眼摔在地上再无声息。 冷先生慌忙扶他,惶然道:遭了,大帅素日不许我等为他疗伤,内伤不愈,久已成疾,平日刻意压抑自己情绪不致发作,但这些天动的是真气,喜、怒、悲、怨、恨七情六欲,无不激烈。这一病这一病 我去请其余将军我转身想走,但又回来解下他腰间帅印握在手中。对众将却改成了:王爷伤势严重,不宜与人多谈,一切来往事宜由我传达。 一人急道:你算什么东西 打断了他,我有意嫣然一笑,反问:我算什么东西?不言自明。 看着水青阑烧得绚红的脸,听着众将不咸不淡,我怒不可遏,但也只能嘱冷先生不能泄露水青阑昏迷不醒的事实。 军中士气本就低落,决不能再让人知道水青阑重病昏迷,更不能让人知道乌骨玉带来二十门红衣大炮,一半湘王军人马不知去向。 城上看去,湘王军大营一如往常,并未减灶撤帐,这掩的是谁的耳目? 假借水青阑口吻要过地图仔细研究,原来木叶城西绕过锦\屏山是三门关,向来只是湘溱两地交往贸易之用,水青阑已派两万守军,守备齐定国是宗周名将,而且三门关易守难攻,兵力虽远不如木叶,但攻城却需费木叶十倍之力。 李羡龙昔一直纠缠木叶,可是龙昔这样的人不可能只考虑攻下木叶,却轻易放弃三门关,正面进攻不得,也可以用另外的方式。那么如今湘王军悄然撤走,将这木叶城让给了乌骨玉,自是已经夺下三门关,有把握入关称雄。而乌骨玉在这里牵制宗周主力,甚至彻底毁灭木叶城和所有兵马,李羡率兵入京指日可待。可是没有得到三门关失守的消息,应该是齐定国自己出了问题。要尽快赶去三门关看个究竟,可是眼前木叶城已经自顾不暇,怎么办? 大炮火药把玩着那柄被人恩赐给我,准备让我自尽用的宝剑,很普通的剑,剑柄上刻着歪歪扭扭的两个字红颜,稚拙的笔法,大约是哪个听多了书的兵士无聊,权以长剑做红颜可是剑只是剑,红的是血不是颜,它有两个剑刃、都锋利无比,我抬起它在颈间一划,冰冷的,要死很容易它是一柄剑,有两个剑刃火药伤人,也可以伤己 要了木叶城守军名单,挑出本城及城外附近有家眷的兵士将领三百余人,命人悄悄将所有家眷名单誊写清楚,查清人在何处,然后将众人请在帅府院中,要他们带上火药去炸那二十门火炮、火药。 副将刘方平长剑一拔,指在我的咽喉,怒道:水天楚,你算什么东西?大帅他爱兵如子,这样的命令怎会是大帅所出?死也要炸了那火炮、火药再死,不然就灭我满门亏你说得出口。这木叶城破,也不过是被屠城而死,你如此行事与那反王有什么区别? 我眯眯眼睛:你尽可以等城破被屠啊,或者,你想个更好的办法出来?不然,你就杀了我进去问问大帅?有意地趋近了那剑尖,狞恶地笑笑,你今日伤我一根毫毛,他日自有人灭你九族。爱兵如子?你用心想想再出口罢。 迎着北风怒号,我大声道:今日风沙漫天,行动虽难,但敌人也同样不易。阔野千里,无遮无拦,只有民用水井若干,但弱水救不得烈火,只用火攻或者有救,但加上火药的威力,只要火起就能给他个火烧连营,让他再无还手之力。诸位只需让火燃起,炸尽火炮火药,若不幸牺牲,所有遗孤遗属赏银千两,生还者加倍。但话要说清楚,只要有一门火炮未被炸尽,所有生还者和所有家眷一个不留,令下即行。刘方平刘将军,您就好好安排吧,莫让一个逃兵毁了你爱女娇儿的性命。 你刘方平手腕颤抖,语不成声。 我又笑:你可以带人去投了敌军啊,可是你想想,率那乱臣贼\子入了关你就是千古罪人,剐了我也救不回你家人性命。但你若为国捐躯,那么英雄之子日后前程无量,旁人不保,我保! 来人!带过来!要溜出门的一个男子被生拉硬拽回来,一时三刻带了他家眷回来,白发苍苍的老妇和一名妙龄少妇,该是他的老母妻子。 刘将军,我笑,你的属下,该你亲手管教,请。不然,请你的女儿来观战也可以,十四岁,比我小些,但是很可爱的女孩子,我喜欢。 你不得好死。刘方平一字一顿,似乎嚼碎的是我,一剑刺进那人心口,却将剑一抛,我不杀女人,要杀你杀。 好!慢慢拔出那柄红颜,一剑、两剑,血染红颜、雪溅红梅。然后很久前皇后娘娘那句话又在耳边,今日种了恶根,他日必得恶果。可是我需要有人悍不畏死,我不能败,我自己,即使心有余,力也已不足。旁边众将欲劝,我只一句话:并没有让你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六百余道目光燃成的烈火没有将我焚成灰烬,却将城外湘王军大营烧得遍地狼籍。我站在城头上,看那大营中仓皇呼喊此起彼伏,四面火头由星星点点逐渐连成一片。 冬草凋零,朔风正紧,火趁风威,风助火势,烟焰涨天,一路向中军烧了过来,火逐风飞,一派通红,漫天彻地。看着那些人马狼狈奔逃、自相残杀、横尸遍地,我竟莫名有些快意。 然后是寒冷,铺天盖地。 乌骨玉连夜撤走,湘王军大营一夕之间烟消云散。但,三百一十二名兵士、三员副将无一个人活着回城。可是千两慰银之诺在行动之初我就已经知道根本无法兑现,士兵军饷已经拖欠一月,连水青阑的药都是我卖了衣物所得。 床上的水青阑终于从生死关前挣扎回来,第一声听到的就是府邸周围妇孺无助的哭喊。他问,我自然照实讲来,没等我讲完,他手一伸重重击在我的脸上。我身上本就伤势不轻,一下掌不住扑在地上。 床上他已一口血喷出来,恨道 分卷阅读2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1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1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1 :我水家没有你这么心狠手辣的人你很好败坏我再次晕去。 你在乎的,究竟是我心狠手辣,还是我败坏了你的声名? 可是我已经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 23.咫尺天涯远 攥紧了帅印,刺骨的黄金的冰冷直入骨髓,我转身便走。 乌骨玉号称不败战神,镔\铁枪所向无敌,派去追杀他的两名大将虽然武艺不错,但未必是他对手,但他至少会休整一天才能重整旗鼓兵临城下。这时水青阑应该已经苏醒亲自指挥。 而李羡带人离开木叶已经两夜一天,至多到今天黄昏就会赶到三门关,我派去的三位将军快马带着盖了水青阑大印的印信,昨日黄昏已达三门关。飞鸽传回消息,已经鸩杀齐定国及其亲信,然后假传圣旨宣布齐定国叛国投敌,奉皇命将他鸩死,由他三人接掌三门关。的确没有证据,但我不在乎错杀几人,我只要时间。但是我不能保证,他们能够守卫三门关几天。 这些人不是看不出我的命令绝非出于水青阑之手,但胜利是真的摆在眼前,打扫了城外战场,人人都是满意而归。况且下令的是我、担罪自有水青阑,他们只是依令而行,绝无过错。假传圣旨,谋\夺帅印,矫令出兵,擅做主张,杀将换将,残杀戍卒,逼死人命任何一项罪状都是灭顶之灾。他们卑躬屈膝地遵照我的命令,守护着他们的俸禄爵位,然后等着看我飞扬跋扈之后一败涂地我不会让他们看到那一天。 冷先生一把拉住我:水将军,哪里去? 您不是说他只是气急攻心,很快就会苏醒么?我带兵出城,去三门关。将那印信交在冷先生手里,告诉他,皇上有责罚之意,只管照实上报,我做的事情,我自己会承担,不会给他任何麻烦。他水家仍是盛名天下,他水王爷依然仁义无敌。做恶的,只是我一人。 你的身体 您那药还有多少?都给了我成么?我怕支援不住。我微微一笑。 可那药那药只能暂时提神止痛,久服会成瘾伤身,甚至甚至生不如死,水将军冷先生面露忧色。 享受着这难得的关切,我仍是笑:您放心,我不会服得久到成瘾。不会很久,我确定。接过他递给我的药瓶出门,回头:王爷醒了,告诉他,我姓龙,不姓水。龙天楚,水青阑,哈哈 三门关外两山峡谷,我要抄了李羡的后路,亲手杀了他为我父亲报仇,其余的算了。 率精兵三千,各人只带了三日军粮,抄小路急行一天一夜,身后快马传令,令我即行赶到三门关,李羡已经退守彭安城。原来皇帝李慕派了黑旗军五千援守三门关,统领秦粟是他亲自提拔的少年将军,本就为代替齐定国而来。 他远在上京,却料到三门关之变,秦粟到达只晚了我那三员大将三个时辰。 寒意突如其来。 三门关巨石垒就,高可入云,石料本就采自山上花岗岩,此时却是银装素裹、恍然便是玉宇琼楼关门城楼竟然结了厚厚一层坚冰,滑不留手,任何人别说攀登,连看看都觉得眼晕。 关门外黑袍的少年将军神采飞扬,黝黑的脸膛衬得一口白牙光彩夺目。身后跟着的正是我派出的三员大将。我怔在当地,那个人,该是幼时在一起的水粟。 他的确是当年的水粟,但他现在姓秦,十九岁的英俊少年,是计相秦龟祥的义子兼乘龙快婿,皇上亲自提拔的驻守皇城的黑旗军统领。**如花,爱子已呀呀学语,甚至已依稀能唤声爹爹。 他低低缓缓地诉,梦里的花开花落,似水流年。 天楚,还记得么?我离开东平王府的时候说过,等你十四岁的时候就去接你出来,我说我来养你,还记得么?喝过了酒,他的眼愈发的亮。 不记得,秦将军,我现在也已经是将军,不用你养,也不用你担心。我摇头,有了**爱子,小时候的疯言疯语他根本就不该记得。 嘿嘿,他痴痴地笑,你当然不记得,你小时候喜欢的就是水王爷你喜欢干净高贵的人你也想做个高贵漂亮干净的人可是你知道么?你你看看,象我这样,凭战功凭能力也有今天,你明白么?我真悔我真悔为什么不在那天就带走了你你不记得了,可我还记得如果我那天就带了你走,不管他什么十四十五的规矩,你就不会变成王爷的我们在一起,一起努力,未必没有今天的地位就算没有,就算当街卖艺、打铁耕田,你也还会是当年那个娇娇甜甜、干干净净的小楚儿,可现在可现在你 为天下人所不耻?是么?我笑,我的名声当真传得很远,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我属于水青阑?水天楚属于水青阑,奴才和王爷的纠缠,没有感情的交易,他给的是地位,我给的是美色。他是天皇贵胄理所当然,而我,却是贪慕荣华、自甘下贱。 痛,心头脑中无处不翻江倒海,摸出一颗药丸和着酒服下。媚人的异香异气,悄然无声地弥散开来,第一次服时虽然有些恶心,但确实提神,后来便觉痴迷。从未有过的暖,和了酒的熏染,得了依靠似的,醉了梦了便再没有痛。 秦粟突地灌下一杯:楚儿,该要抽身退步就退罢,这世上,奴才和主子,没有永远。 住口!门突然就敞开,水青阑冷冷看着这里灯氤酒暖,眼色复杂难言。秦粟酒醒了一半,恭恭敬敬地跪下去叩头:王爷。 水青阑懒懒地挥手:你先下去,本王和楚儿有些私事要谈,没有我的话谁都不要进来,你明白?口吻轻佻,秦粟立刻意会似的红了脸,匆匆而退,竟未回头再看一眼。 我默默地想,哥哥啊,你那么想要证明我是你的,究竟是为什么?你以为你喜欢的,旁人便也都会喜欢? 也暖,也甜,可也恨,所以躬身拜下:王爷,末将领罪。 你有什么罪?水青阑淡淡的遥远,圣旨下,你已经是骁骑将军,率五万精兵及秦将军的五千黑旗军与我分兵两路。现在,你已经和我同样地位。 我拣起地上的一纸黄绢,愕然,所有的大罪就这么一抹而过?李慕会不会又在故技重施,放纵我,然后重责?三年前他乐此不疲的游戏,又一次开始了么? 楚儿,回上京去吧。他扶起我,慢慢掠去我垂在眼上的发,满目爱怜,这圣旨不遵也罢,皇上不会将你怎样,一切罪责都由我来承担。你回去,回府里等我,我再不会让你伤心,你放心。那天,是我错了,本来是我没用,竟然撑不住晕倒,让你为难,替我解了围我却打你,真是不该,你打还? 王爷,您该成亲了。我尽了一杯酒,寒天雪地的烈酒,烧心灼肺。 在他眼里,我一直都不是一个同他一样的人。 我不是你的女人。更痛,再和酒服下一颗药丸,我甩下酒杯,将圣旨帅印藏进怀中,王爷,我们湘泠十五郡一较高低,看李羡的人头落在谁的手中。 我要亲手杀了李羡为父亲报这碎心陨命之仇,更要你看看,我可以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站在你面前。 秦粟奉命回京,我率众出征,大片的西北平原都踩在脚下,水青阑正面对上的是乌骨玉,巧用兵书战策逼他退兵,勾越王上书称臣。我却紧跟湘王步伐一路追杀,他藏在彭城,我便用火箭将这古城烧成焦土,他避入素州,三日攻城不下,我下令入城后屠城半日,财物所得悉归所有,所有将士奋勇争先。 李羡又退,丢下满城百姓,我既然下了令就不会收回,士兵四处杀掠,满眼地狱炼火,满耳垂死哀号。我不顾,金珠宝贝非我所愿,寸草不伤的水青阑依然是仁义之师,也依然军饷无着,衣食不周。 那么,恶名由我来担。 午夜梦回、战间小憩,却开始时时梦见李慕那双含笑的眼,淡淡的嘲弄,却满目宠溺和纵容为什么?为什么?我在梦里一遍一遍问他,却总是得不到回答。他几乎纵容着在回国梦里沉溺的水知寒、他纵容着渴望权力的水青阑,和肆意杀戮的我他想要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醒来一身是汗,莫名的恐惧。 与水青阑再次见面是破了湘王最后藏身的路州。湘王李羡不知去向,但我知道他没有出城,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血祭我的父亲。 于是屠城,直到有人把他送到我面前,让他再看一眼我这张象极了父亲的脸。然后令人将他缚上木柱,传说古代有种刑罚叫做凌迟,我要亲眼看看。 突然之间喧哗变成静止,我回头,水青阑抚着马鞍静静站在白石的街道上,身后旌旗招展,鸦雀无声。他身上雪白的披风一尘不染,朝霞给他的身体和衣服都渲染了浅\淡的粉红,衬得那双无色的唇素雅得近乎娇艳。 他身前身后散落在尸体间的残刀断剑冰寒交错,血光横陈。没有干涸的血开成一地红幽幽的花,在白石街道上鲜艳的蜿蜒。这样的背景里,我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那个初遇的秋天,想起还是个十岁小孩的我依在他怀里认真地说:我要保护你一辈子。 我低头看看一身鲜血的自己,看看地上那些散乱一地的尸体,不止是兵士,还有老幼妇孺,路边残垣断壁余火未熄,垂死者的**哀号依稀可闻。 可是,我高高地昂起头,看着对面那张俊秀的脸。我不再是那个只一味模仿他,把他当作天当作地的孩子,我是一个站在他对面的将军,我有战术手腕,我麾下有兵有将,比他毫不逊色。他再不能轻看我,旁人更不能多看我一眼、暗中说我下贱。 分卷阅读2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2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2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2 我骄傲地站在他面前:哥哥,我赢了。不靠他,我也可以操纵生死。 对,你赢了,班师回京,入主枢密院的是你,不是我。水青阑远远的站着,风把他的声音送到我耳边。我看见他粉色双唇弯起一勾弧度精巧的月牙儿,疏离也刺眼。 我呆住,李慕还有这样一道圣旨么?水青阑竟然一字不提,难怪,他劝我回去。他劝我回去! 这也罢了,他极缓地拔出佩剑,湘泠十五郡你取其九,可这九郡百姓,有没有剩下一半?残垣断壁、血流成河,你走过的地方,还有什么? 他挥手,佩剑自前襟一划而过,一片雪白的衫角飘然而下,然后那身影越来越远。 哥哥!我叫。 他回眸,冷若寒星,天楚将军,你姓龙,不姓水。 所以,我再没有资格叫他哥哥。 24.雨打** 下雨了,斜织的雨丝劈劈啪啪敲打在石板路上,绽开一朵又一朵的小花,水雾迷茫,那个人越走越远。 垂死的湘王李羡放声大笑:你父子一样下贱 笑声嘎然而止,那颗头颅滚在地下,狰狞的扭曲。 父亲终于有了一座坟茔,李羡半腐的人头就摆在坟前。我跪着,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掌磨出的茧子已经很厚,有了些成年人的质感,可手背依旧是细滑的,昭示着我还是只个十五岁的少年。用力地嗅嗅,没有味道,血腥气已洗得干干净净,但戾气已染入骨血,再不能漂白。 水青阑,他再不会执我的手,我知道。情动是真的,撕心裂肺也是真的,可他和父亲一样要的是功名利禄梦想抱负,怜子之心的如何比得上十丈软红,烟水红尘?何况如今,我已经挡了他的仕途,保护他与他在一起不过是一厢情愿,与其徒留怨憎,不若相忘于江湖。 可我不恨,他其实跟我的父亲一样,最要紧的只是心中执念,之后才是我。如果父亲不是失去了一切希望,他又如何肯认我、肯带我离开?骨血相连尚且如此,我又何必怪他?况且,他多给了我这许多年的温暖。 返回上京,只因为放不下一个水知寒。看看他,如果他肯,带他离开。 大雨倾盆,夜路崎岖,跨下马一步一滑,我索性放了它自己上山。长期战斗训练出来的敏锐触觉也觉察不到暗桩的所在,不,是真的一个都没有。脚步开始迟疑,是不是水知寒已经不在? 雨丝遮天敝地笼\罩了陈旧的宅院,黏滞着流淌下幽怨,碧绿青苍的湖水上已经露出朵朵洁白的菡萏,暗夜之中,黑白交融。 烛下纤瘦的人站在桌边奋笔疾书,薄夏的天气,虽然下着雨,可也说不上冷,但那人仍是披着冬季的灰鼠描金披风。长发散着,挡住了脸,只握笔的手白得比烛火更亮上三分。一名黑衣人跪在他脚下,他边书边低声道:卧龙口地形复杂,山路一侧石壁一侧悬崖,这里下手时机正好,且尸体不易寻找他边咳边书信折好封入信封,这封信一定要亲手交给副相,令他那声音突然一顿,利刃似的两道目光射向我这边,冰玉的白脸海水一般的蓝眼,曾经的暖、如今彻骨的寒。 水知寒! 我站在窗外,目瞪口呆,那略沙的糯娜软音,那样镇定冷静的语气,竟然就是水知寒。披着的油布滑在地上,衣裳瞬间便浸透了水。拎在手里的小小包裹也松了手,轻微的一响。 身后劲风袭来,我转身躲过,屋中黑衣人已经到了我背后,同时出手的还有我的师父庆儿,两下夹攻我根本不是对手,不过片刻就被按在泥水里。水知寒着了紫色皮靴的脚停在我面前,伸手托起我的脸,一点点抹去我满脸的泥水,细腻的指尖抚过我脸上的皮肤,我狠狠地瞪着他,问:你骗我,为什么? 他嫣然一笑,然后狠狠一个耳光聒上:因为,我喜欢!下一个动作,却是轻轻地抹去我唇角的血,在唇上一沾:楚儿,谁叫你过来的?水青阑?媚眼如丝,蚀骨消魂。 庆儿死命按着我,一手捏住我的咽喉道:殿下,不能留活口。 水知寒点点头,手一伸,那黑衣人立即将我丢在地上的包裹拿起捧到他面前。水知寒看了我一眼,慢慢打开包袱。 扣在咽喉的手用力收紧,我已经来不及告诉他,那里面是糕点,八珍糕、牛舌饼、千层糕、花生糖、桂花酥每一份都用油纸包好,即使淋了雨也不会湿,味道也就不会变。 给我的么?水知寒依在床边,眼神轻飘飘地浮过桌上一个个摊开的油纸包,糕点香甜的气息盖过了大雨激起的泥土腥味,可是掩不去知寒身上铃兰草的甜香。 草原、母亲、父亲、拥抱、水青阑无数的影子交错迷乱,我象一个毫无准备就溺入深水的人,毫无温度的冰冷铺天盖地,我无可依靠,无可牵恋。固执地不肯睁开眼睛,水知寒的却一遍一遍轻柔地问:楚儿,你冒着这么大的雨,就是来给我送这些的么? 不要叫我楚儿,我不给你!不给!不给!不给!我猛地弹起来用力一推,声音是嘶哑的,喊得急了一阵窒息,我抓着自己的脖子伏在枕上用力喘咳,头昏脑涨,全身无力他们没有杀我,可是下了药。 他跌落在地上,长发散乱地披在肩头项间,象无数黑色的丝线,死命纠缠。他双手撑在地上仰头看着我,无以名状的哀伤,眼眸是夜色的苍蓝。 我心一抖,忍不住要下去扶他。可那一推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再也撑不起来,触目所见,滑落了的软被下身体**着,白惨惨得毫无生气,只有臂上的黄金臂环熠熠有光。我抖着手想将那被子拽上来,可手指都无力蜷缩。 他慢慢站起来坐在床边,温热的手指一丝丝划过我的皮肤,自前胸一直向下,麻痒难耐,却又完全无力反抗。我慢慢地闭上眼:你杀了我罢,我恨你。 我也恨你!水知寒轻轻柔柔地捻着我的身体,诡异的感觉突如其来,我一声尖叫,然后愕然。他嗤地一笑,你还不是水青阑的人?很好,我可以少恨你些。 我咬紧了牙,不让自己喘息。 他是尊贵的王爷,高高在上,我却是仇人之子,倍受欺凌。他荣华富贵,我却要任人践踏,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却只能屈身人下、宛转承欢,凭什么?他要的,我全都毁了,声名、富贵还有你,我要他全得不到,他喜欢你,是真的,我看得出来他俯身下来,眼波流转,可也不过是喜欢,他不信你,只是一个吻,就让他疯了,哈哈哈 我合上眼再不看他,我倦了,如果此刻能够睡下,然后就再不醒来。 我带你回去,水知寒突然停了笑声,轻轻地带了些迷惘,我们一起回夷狄,那里是我们的故乡,草原上有我们的祖先血亲,有那些可爱的女孩子,还有兄弟我们应该回去。 草原,血亲,兄弟都是他的,都是他所渴念。我,却只有一个水青阑。 他恨声道:待我们回去,夷狄就会发兵报二十多年前的灭国大仇,报着二十余年被迫称臣的奇耻大辱,报我小水将军已经闻名天下,果然不负我这些年的教导。到时候你为先锋,将这宗周千里疆土踩在脚下,亲手杀了李慕、水青阑两个混蛋! 我不会跟你走。我答,宗周是我父的故土,夷狄是我母的家乡,什么叫做回去?什么叫做离开?所有的仇恨与我无关。 那你就死。你这样的人不能为我所用,就必须除掉,永诀后患。他狠狠地一跺脚,掌中多了把小小的匕首。 我笑笑:那你就杀了我罢,我恨你。说什么救我、教我、为了我,都是假的,你们都是假的,都是! 不是!我帮你疼你都是真的,因为你是我的族人。水知寒气急败坏,我教你兵书战策,我教你武功枪法,我甚至叮嘱乌骨玉遇到你也要照顾你,这还不够么?我救了你教了你养了你,现在要你跟我回夷狄,为你我的故乡效力有什么不对? 我忍不住笑,却没有力气出声:你和水青阑真的是兄弟,一父同胞。 水青阑救了我的命,所以理所当然的让我为他所用,他可以喜爱我,可以利用我,因为他是我的主人。水知寒,也一样。 你! 仿佛触到了他的痛处,水知寒突然暴怒,伸手便要打下来,却又硬生生顿住,半空里僵了一僵,猛地回身抄起桌上的茶壶狠狠砸在地上,咬着嘴唇,目光幽黯,他尖厉道:你住口,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是他的兄弟。我是夷狄尊贵的大王子,母王爱我,兄弟亲近我我立了证明大的功劳,他们一定会承认我,我我牺牲了这么多 我不语,觉得他有些可怜,他还是个疯子,还是。可我自己呢,难道不可怜?不是疯子? 茶壶跌得粉碎,一地青玉似的,烛光映在碎片上是双双冷眼。 然后水知寒突然地笑了,忽闪着一双碧蓝的眼,抿着殷红如血的唇,认真的得象个才入学堂的小孩:我的母亲,我的兄弟,我的亲人,我的故乡,我的祖国,我所爱的一切,强调似的,他又道,我有我的母亲,我的故乡,我和他没有关系! 好,你说得对,但一切都不是我的。要么你让我走,要么让我死,我不会跟你走。 你必须跟我回去。水知寒打断了我的话,我手里有药,我要把你变成一件行李带回去,不能枉费了我一番心血,不能再让你跟水青阑在一起。他温热的手指抚过我的眼、我脸上浅\淡的伤痕,喃喃着: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毁 分卷阅读2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3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3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3 了你的脸,你知道么?毁了你的脸,你就不会重走我的路回去,我们会是人。 人?我不是!从来都不是!我忍不住笑,夷狄人骂我父亲是汉狗驱逐我们,我也曾经被收养,可是因为蓝色眼睛又被当作怪物赶出大门。我被当过小狗当过怪物当过礼物玩物,就是没有当作过人。你,也不过和我一样,都是没人要的杂种!我纵声大笑,被掐得几乎断了的咽喉撕裂了歇斯底里的笑,震得床帐瑟瑟发抖,眼泪控制不住地爬过脸,涩涩地灼得心都跟着痛。 屋外的雨声愈急,敲打着不远处碧湖的残荷筚拨做响,这样的风雨,那些洁白娇嫩的蓓蕾承受得住么?是不是都落了?散碎地浮在水上,无靠无依。 水知寒的手越来越抖,细碎的齿扣着水红的唇,几根雪玉似的手指紧得隐隐透出冰凌一般的淡青。我瞪大眼,看着他抛在地上的匕首折射着烛光闪闪烁烁,迷离如梦。 你走吧。语气平淡,毫无起伏,他叹了口气,一枚黑色的药丸塞进我口里。蓦地,他又道:你发誓,此生此世不犯夷狄一分国土,不与夷狄为敌,若违此誓,乱箭穿身不得好死。他扣着我的肩,指甲扎进肉里,惶急道:你发誓!眼角光芒一闪。 我慢慢抬起手,抹掉那一点微弱的光,在唇上一拭,润湿的,好苦。我笑,咬破了沾着他的泪的手指,吃力地举起,任那血一滴滴地落:水知寒,我龙天楚今日以血为誓,此生此世若有机会,定要踏平夷狄国土,以报你水知寒四年大恩。 你!他踉跄两步,靠在桌上一仰。 我伸手过去,扼住他的咽喉,慢慢道:我恨你,想杀了你,真的。 殿下!罗儿庆儿闯进来,却又不敢接近。 我松了手,回身拣起落在地上的湿透了的衣服披在身上:可是除了水青阑,我只爱过你。 一步一步迈出屋子,眼前黑得不见五指,只根根雨线眩目的白。依然没有多少力气,可我一刻都不想再留下来,一步三滑,还没走出大门已滚得一身的泥水,硕大的雨点砸在身上该是痛的,可感觉不到,只知道必须离开,一片空白。 路旁的树那么多,我看不清也数不清。去哪里呢?好冷,我用力抱住双肩,可是寒意自骨髓渗出,风雨如晦,自己给不了自己温暖。药呢?没有了丢在哪里,我不知道,也想不起脚下一滑,眼前昏黑,身体不能控制地向下滚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25.良辰好景奈何天 朦胧里有温热的水气弥散开来,周围喧闹不休,似是有许多人来来往往。僵冷的身体被不知什么人的手揉搓舒展,然后身下换了张软软的床。苦涩的药汁被硬灌进口中。我明白有什么不对,但口鼻被软巾捂上,甜腻异常的香直冲入脑,本就昏沉的意识更深地陷入黑暗。 醒来时身上已没有半分力气,床边有个人影。 李慕。 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他不动声色。 轻纱软红,水蓝鲛绡,案上八宝琉璃鼎里香烟袅袅,各处玲珑剔透,样样皆是人间至宝,恍然若仙境,这分明是水知寒住过的锦\斓宫。 我们已经离开五年有余,这宫殿竟是连桌上摆的果品都不曾变,新鲜的水晶葡萄颗颗珍珠一般,才摘下不久的神仙果还挂着露,都是向日里水知寒所爱。甚至离宫当日被我带走的金银器皿都原样补了回来,擦得点尘不染五年的前尘往事仿佛南柯一梦,一枕黄粱之后什么都没有变。 不!我惊惶地想要挣起,却丝毫不能动弹。 他掂了掂手里的东西,是我的印信:学古人功成身退、挂印而去?他的手伸过来,抚着我的脸,目光阴森:你还记不记得答应过朕回来? 我不回来,你一样会放了水知寒。知寒他已经准备走,我回不回来都是一样,皇上,我答应了把反王的人头带回来,我做到了。现在什么都不要,我走,不行么? 可以。他笑道,给你看样东西。 旁边小太监亮出一张黄纸,上面画的赫然是我,竟然是通缉皇榜,说我假传圣旨、谋\夺帅印、逼死人命、杀戮无端罪大恶极,当斩立决。现畏罪潜逃不知去向,生擒者赏金两千,提供线索赏金五百。 为什么? 你还走么?凭你的武功,走出这皇城十步也难。他转身面向壁上一幅画,画的是大漠苍山,一双雄鹰翱翔碧空,天地无限,却被硬生生禁锢在方寸之间。 他负手看了半晌,突然转回来:你以为你立了功却不要奖赏,只是一走了之,朕这样对不起你,是不是? 他微微一笑,你确实胜了,李羡确实死在你手里。但你不是将才,连朕都不知道,你小小年纪杀心为何如此之重,做事为何如此不择手段。你欠下无数血债,朕若不治你的罪,何以向天下人交代?用你,是因为水青阑太重声名,自命仁义,所过之处不沾草木,但谋\逆叛党罪大恶极,不杀一何能儆百?想不到,朕如何逼他,他依然如故。 原来水青阑军饷粮草缺乏,是他蓄意为之,原来水青阑竟是真的恨我杀人太多。 李慕神色悠远,轻声道:还记得么?那年你十岁,朕和知寒在一起,碧水河里水花一响,就看见你踏浪而出,那情形就象很久之前朕第一次见到 他语声一顿,想了想才道:明明在磕头,那双眼却执拗得很。但朕喜欢的是鹰,你那时才不过是只小雀儿,慢慢让你长大,还要不失去野性,再放你出去飞飞,小雀儿成了鹰,自然就得收回来。君是君,臣是臣,君臣之礼不可废,可你永不会是朕的臣,宗周没有你一样万国来朝,但若让你做了将帅,只怕真要举国皆反。他伸手托起我的下颌,微微一笑: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被当作玩物,譬如你,譬如知寒。 我凝视着他的眼睛,好深,要我做一把刀的何止是水青阑?不止是一把刀,还要做一个玩偶,我不做! 我也笑,认真地咧开嘴灿烂地笑:我不会留在你身边,我不是水知寒,我从小就一无所有,所以什么也不贪恋。所以,你困不住我。实在简单,他能支手遮天,但有一条路,他绝对拦不住。 是么?李慕大笑,好孩子,朕就知道你不乖,就喜欢你的不乖。朕不迫你,好好的一只小鹰,逼死了可就没了趣儿。朕素来也不会强人所难。不如你和朕打个赌,你留在锦\斓宫十天,只需每晚陪朕一起用晚膳,泡茶一壶,抚琴一曲,如何?朕替你疗伤治病,决不用任何手段。这十天之内,你若不对朕说一个求字,朕便放你出宫,任你自去。但你若求了朕,便代替了知寒入住这锦\斓宫,如何? 看起来无害,我付出的有限,得到的却多,前路一片光明,似乎只要消磨这十日时光,便可以迈出宫墙、离开他的手心。可我不信!他直直瞪着我,目光灼灼,荒野上恶狼噬人之前便是这样的目光,我信我会在他手中尸骨无存。 你不敢?他忽然嗤地一笑,不过是十天,不过是一个求字,你就不敢赌?是不是你早就预备求朕给你赏赐?朕倒真是高看了你。 我赌!热血上涌,明知是陷阱也跳下去,赌的是一口气。我并不害怕输,最多不过一死,怕他什么? 好,击掌为誓!李慕抓起我的手在我掌心重重一击,药力很快就过去,在这锦\斓宫你可以自由行动。你那点功夫,还不值得废。 十天,十天之后会如何?我不知道。 三天,陪用晚膳,闲话古文,泡茶抚琴,过得实在悠闲,我的心却越绷越紧。门口有守卫寸步不离,李慕不提时事,水青阑现在如何,水知寒现在如何,我一无所知。 第四日黄昏,宫女太监捧着晚膳流水价送进来,我在旁边站着看。夕阳醉了似的斜挂在树梢,暖暖一轮橘红。四天了,还有六天,七十二个时辰算计着,突然觉得冷,可窗外分明鲜花烂漫,夏正酣。 打开柜子,里头仍是水知寒的旧衣,银红粉白的娇艳,可此时也顾不得,选了两件紧紧地裹在身上,依然是冷。偎回床上扯了被子紧紧缠住身体,仍是冷得发抖,汗珠子水一样淌下来,浸染在艳红的锦\锻上血一般蔓延。呼吸也控制不住地粗重和急促,我只能用力抓紧被子,全神和那噬骨的冷意拼斗。 皇上驾临锦\斓宫传话太监一声高喊。 我跳下床,却是一个踉跄,门口人影一闪,那人将我接在怀中,调笑道:怎的,今日楚儿改了性儿,投怀送抱起来? 我用力撑着站直,却只是喘气,说不出话来,汗水滴滴答答直滚在地上。是那药,我突然想起,是那药,我果真是上了瘾。六天前在水知寒的宅外发作,然后滚下山,是李慕救回了我,他也有那药,或者我不寒而栗。 来来,一起用膳。李慕似乎没有发现我的异样,正席坐下,扬手叫我。 这时冷已经变成了麻痒,似是无数条小虫沿着筋骨血脉四处钻营抠唆,双腿只管哆嗦,完全不听使唤。李慕复又起来,一把将我抱起,笑道:要朕亲自请你,也行。 放手!我叫,然后一惊,这声音已不象我的。 你说求,不然自己下去。他不放,满面嘲弄。 我拼了力气滚在地上,麻痒已经变成了疼痛,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那无数条虫子都自骨髓钻入心脏,一起啮咬。 李慕道:坐过来用膳。 我抓着椅子爬上去坐好,抓住筷子却怎么也夹不起菜,手抖得厉害,全身痛得无法忍受。房中突然响起一声惨 分卷阅读2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4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4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4 叫,凄厉如鬼魅,宫女太监纷纷侧目,满是恐惧,我才发现叫这一声的竟然我自己。我用力咬住嘴唇,满口的血腥,疼痛的却不是嘴唇而是全身,还是忍不住再叫第二声,然后是第三声 我终于不是我自己,桌翻椅倒,饭菜洒了一身,一地碗碟的碎片。我控制不住自己在一片狼籍中翻滚,用力撕自己的衣服,把心掏出来,掏出来就不会再痛、再痒。 锋利地瓷片切割着皮肤,鲜血混了饭菜污秽无比。但外力的痛似乎让我清醒一点,我看见李慕就站在旁边,一脸了然。然后他的手一伸,熟悉地异香扑鼻而来,他掌心里托着一颗药丸,妖艳的诡异的红。 他笑:你只消说一个求字,就给你。 你怎么会有?冷先生说那是他密制我顺手摸道一块瓷片,在自己臂上一划,勉强维持清醒。 他笑道:放出去的鹰儿如果不系上绳子,它怎么肯乖乖地回来?这药是你自愿服下,自愿上瘾,朕没有用任何手段。现在,你要是不要? 什么冷先生,什么担忧,什么关心,假的,都是假的!我放声大笑,瓷片一转割向自己咽喉,生不如死,不如速死。 肋下一麻,然后全身皆软,李慕点了我的穴道。我张口咬向自己的舌头,咽喉穴道也被制,连张口都是奢望。 我暗笑,这样,即使我不能忍受,也不会再挣扎得丑态毕露,那个求字也不会出口。还有七天,就让他李慕亲手帮我挨过。 看你能忍得几时。清醒时候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然后是半昏半沉。 一时清醒看见自己已经被清洗干净,但手脚都被紧紧缚住,连口里都塞了布巾。一时又昏迷过去仿佛见无数鬼怪生吞我的血肉,我无力挣扎无处可避,迷乱中征战湘泠十五郡时的情形就在眼前,漫天血雨,濒死的哀号,无数双被斩断的手拉扯抓挠湘王李羡的狞笑:你父子一样下贱不,我为什么天生就是玩物,我不是! 异香又至,李慕手托了药丸送到我眼前,扯出塞口的布巾笑道:楚儿,又挨了一天,你服是不服?张口,这药就给你。 手足不能动,咽喉里已经长出只手来,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我自己都明白那叫做贪婪。不!我不服,死不也服!狠命一咬嘴唇,咽了满口的血,然后张口咬自己的舌头。李慕眼疾手快又将布巾塞回我口中,怒道:这也能忍? 我笑,放心地昏沉迷乱。 最难熬的是前三天,第七天,清醒的时候反倒多了,麻痒疼痛也减轻,看着李慕的懊恼气恨我心情大好,太监喂过来的参汤饭食来者不拒,明知会吐掉也要吃,我一定要撑到十天,活着离开,哪怕只为赌一口气。 第九天,李慕连人影都不见,我眼睁睁看着夕阳一点一点没入林间,被塞着布巾的口发干,想呕,疼痛却轻得多了。我知道我以后再也不用服那药,原来所谓上瘾也可以戒掉,我还要感谢李慕的残忍。 还有十二个时辰,我就自由。 噩梦,鬼手,药丸,狰狞的笑容,我咬着牙拼命挣扎扭动,两只手按住我的身体,有人在耳边道:楚儿,醒醒! 白衣胜雪,双眸如星,水青阑。 他铁青着脸,一把掀开盖住我的被子,一呆,然后拔剑挑断了那些束缚,将我搂进怀里紧紧贴在身上,哽咽道:楚儿,你受苦了。 脸贴上他的胸膛,听着他的有力心跳,我也想抱住他,却无力,我低声道:哥哥,哥哥,你还肯再抱抱我,我真高兴。只要有人抱抱我,给我一个家,给我一点温暖就好,其实,我什么都不奢望,我只想要个家。 我知道,我知道。他脸色在暗夜里一片死灰,冰冷的液体落在我颊上颈间,激得我一身寒栗,泪也没有温度。他心口上一块硬硬的东西咯着我的肋骨,圆润的,我猛醒那是什么我给他的石头,仅仅是一块小小的白石头,可他留到了今天。 他低声道:楚儿,我想开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带你走,我们走,远远的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你可知道,这些天你失踪,你被通缉,我恨不能若不是今日听到御前侍卫无意谈起,我根本不知道你你过的什么日子啊什么都不要了,楚儿,哥哥带你走! 身体腾空而起,我已在他怀中,门一开,院中星辉月华。 不行!我不能走!我该疑他,还是该疑李慕?什么样的御前侍卫会这样轻易谈起被囚禁的我?是水青阑他关心则乱,还是 啪!啪!两声清脆的击掌,好一对情深意重的小鸳鸯。朕真没看错了人。 四面火把燃起,无数弓箭手对准院落中间的我们。 李慕嘲弄的一笑:青阑,你真的什么都不要了?你的王位,你的军权,你的枢密院,你的父亲,你的姐姐,还有你那个已经快三岁的小侄儿 那是你的妻子、儿子!水青阑一抖,声嘶力竭。 朕有很多美人,儿子也不只颀儿一个。李慕浅\笑。 静默,水青阑的眼色无比阴暗,突然他昂首大叫:不要了,我意已决。皇上,我为你南征北战,功劳无数,现在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一个楚儿,不行么? 可以,李慕转了个身,走开,轻飘飘地丢下一句,乱箭射死,两个,一起! 乱箭如雨,我已完全无力自保,水青阑一手挟了我一手拔剑。进无路,退无处,他长剑舞成光团,护住我却枉顾了他自己。臂上一箭,他皱眉,腿上又是一箭,他一个踉跄,然后肩头又是一箭 不我尖叫,皇上,我求你,我求你放过哥哥。 我能死,可不能看着水青阑死,不能看着决心为我舍了一切的水青阑死。 26.折翼 水青阑挟住我的手臂一紧,我气息一闭,几乎晕去,再也出不得声。 无数银色箭头寒光闪烁,才只闯到宫门,我和水青阑都已身中数箭,血溅得一地。我被挟得胸口闷痛,几乎窒息,水青阑也终于抱不住我,软倒在地,奋力挣了几挣,还是不能站起。 李慕含笑立在火把的光晕里,长袍飘逸。水青阑一身是血,五指虚张,连剑柄都握不住。我爬过去抓住他的手,他回握,却再握不紧,笑了笑,他竭力道:楚儿,我已想明白要怎样才是爱你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地下相聚我再不再不他翕合着双唇,直至无声,我也眼前一黑。 醒来时回到了床上,身上伤口已被处理过,李慕就坐在桌前,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香茶,满面笑容。他慢饮一口,笑道:楚儿,这锦\斓宫以后是你的了,你该知道怎样做。 我知道,水知寒过的日子我看了近一年,所以我害怕留下,宁愿死。 他又笑道:过来,让朕看看你的能耐。 哥哥他怎样我慢慢坐起来,每一下动作都痛得抽气。 他?李慕大笑,你说朕该将他怎样?夜入皇宫,身带利器,定是谋\逆。先送大理寺审审再谈别的。 不!我忍耐不住,水青阑一身是伤,不治便活不得,又哪里禁得住用刑?谋\逆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大罪,李慕亲自下的令,又如何能不坐实?放过他,我求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真的,我听话极端厌恶的这两个字出口,我还是我自己么? 他轻轻放下杯子,笑道:怎样伺候人,知寒应当教了你不少罢? 没有我惊慌地抓紧被子,不由自主地缩成一团,我没有力气盼望着,厄运\晚一天就是一天,即使晚上一刻也是好的。 好,那明天。李羡极爽快地答应,水青阑的伤,也明天再治。他不动声色,淡淡一笑,没什么事的话,朕走了。 不要走!我挣扎起来扑到地上,身上箭创又裂开,痛得眼前一黑。眼看着那双着了杏黄朝靴的脚马上就要迈出门坎,我却撑不起来追他,终于双膝一软跪下:我求你,皇上,求你留下来,我我我什么都会做一定让您,让您满意心里不知被谁插了把刀进去,还在不停地搅,从没有过这么的痛,两行泪不争气地滑过脸,烧得伤口钻心。 就是这样的眼神,心里不甘愿,眼里是怨恨,却只能乖乖的。李慕慢慢地走回来,托住我的下颌,梦游一般,就是这个样子,很对。那有些迷茫的目光凝在我的脸上,却并没有真的看着我,极远的,也许是时间,或者,是空间。 困惑,虽然我算得好看,但比我面相俊美的人多得是,他身为皇帝,无论要谁都可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却为什么对一个我下了这样的心思?五年啊,他等了五年才等我长大,又不肯一时强迫了我,非逼我自己下了决心为什么? 楚儿,你心思不在这里,耳边气息一热,我惊得几乎跳起来,却重重摔在地上一身冷汗,一丸药又放在我唇边,李慕轻佻地笑道:没有力气是不是?服了它,好好服侍。 仍是冷先生密制的提神药,异香异气。我害怕,那药止痛、提神,木叶城外可以靠它征战沙场,如今自可以可是服了之后药性发作时候的苦楚是噩梦,那三天的苦熬凭的是一时血性,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在它发作的时候对着它不说一个求字,如果我再服下去,也许一生都会被他握在掌中。可是,哥哥他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他会受刑他会死他会 我匆忙伸手,可指尖触到那光滑的,珊瑚珠儿一样的丸药却是禁不住一抖,哥哥我在心里**一声,终于拿过药丸,迟疑地含进口里,熟悉的异香熏染得全身皆醉,入了口便化,药性发作,眼前渐渐明亮,烛光灯火无端端便显得艳冶 分卷阅读2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5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5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5 招摇起来,周身撕裂了似的疼痛逐渐变得细碎,暖洋洋的如在梦中,不再寒冷,也不再有痛苦。我慢慢站起身,却不知所措,真的要 李慕后退几步坐在床上,冷冷道:跪下,爬过来。 我咬牙,狠狠地跪下去,挣裂的创口迸开,轻薄的纱衣染了血也染了汗,湿嗒嗒贴在身上,周身弥漫起淡淡的血腥味,可全身都醉了,丝毫不觉得痛。狠狠地瞪着斜倚在床上的那个人,我攥紧了拳,这腰却无论如何也弯不下。 爬?我不是狗呵。 李慕似笑非笑地斜睨着我,突然扬声道:李忠,把东平王爷请过来 不要!我惊呼出口,头一晕,终于挺不住伏在地上。又慢慢撑起,两手撑在地上,爬,一步、两步、三步我不敢再抬头,眼里燃着的是火,若被他看到,不知要用什么手段对付哥哥,我不能害他。 李慕耐心地靠在床头,笑道:抬起头来,解了衣服给朕看看,这一身脏兮兮地瞧着碍眼。 我答应,紧闭了眼睛抬起头摸索着解开腰带,水缎带子轻柔地滑过掌心落在地上,本就只凭着带子束住的纱衣悄然敞开,我胸口一热,一股腥甜涌入咽喉,然后又扑出双唇,无法控制。抬手想抹,身体一轻已被李慕抱在怀中,箍住两手,只能毫无反抗地被他扯去衣服。 **的身体能清晰感觉到他身上的衣料光滑柔软,他的手却粗糙有力,他还是衣着整齐,只是把全无寸缕地我抱在怀中细细抚弄,仿佛玩弄一个没有知觉的偶人。 不敢反抗。哥哥,我在心里悄悄地唤,我痛,不是身体,是心,你知道么?你为什么要来?还有一天,还有十二个时辰我就自由,百虫噬心的苦我都熬过去了,只要撑过这最后的十二个时辰,我就自由,你为什么要来?你为什么要来? 和水青阑在一起时日同嬉、夜同眠,多少次裸裎相对,他也抚摸过我的身体,甚至在我十岁那年被他用了强的时候,都没有让我觉得象如今这样不堪。 从没有觉得这样痛,即使知道这世上已经无人可依,无人可靠 哥哥 李慕呼吸急促起来,热气喷到我的脸上,含糊道:楚儿,睁开眼,让朕看看你的眼睛。 好。我应,鼓起勇气睁开眼,我不哭,模糊眼睛的是汗绝不是泪。痴笑着双手攀上李慕的颈子,解开他腰间的嵌宝鸾带,摘下他头上金冠,解散他紧束的长发,水知寒曾做过的媚态娇容我尽力演绎,我会,只消看过一次,我都记得。我不是水知寒,我没有心牵魂系的故乡和亲人,可我还有个哥哥,我最爱的哥哥,所以我只能和他走同一条路。 我吃吃地笑,自暴自弃的将自己贴上去曾几何时,我的手上握着枪、握着印信,冲锋陷阵所向披靡,千万人的性命只在我转念之间,换得英名恶名,但已经不会被人看不起如今,却用来解开他的衣服,用来解开他的衣服然后凌辱我自己 李慕嘴角微挑,凝视着我的脸,竟似痴了。 不!为什么我要任他欺凌?李慕心计深沉,我一直在他掌中不得逃脱,此时我便自甘下贱也未必救得了水青阑。就算这样救了他,那么以后呢?我一生一世都会被他操控,水青阑失去了一切却也不能和我在一起,我和他再无可能。但如果我制住了他李慕,用他做人质逃出皇宫,成功了便有以后,一天,哪怕一时也是好的。 失败也罢,不过是一死,生既无欢,死又何苦?水青阑他胸有大志,为了现今局面蓄意良久、不惜一切,即使是最喜欢的我也可以毫无犹豫地抛弃。他今日一时情迷为我弃了一切、决心隐逸山林,但究竟能够多久,我根本想象不到。那么,就是这样,成功了我们便一起离开,失败了,就一起死,黄泉之下他就不会再有凌云之志,也就不会再弃我而去。在世不得相聚,九泉之下长相厮守也是一样。 我咬牙,一瞬间便下定了决心,悄悄蓄起真力,故作姿态地双手勾住他的颈子,突然在他脑后玉枕穴上用力一按。真气透穴而入,他一声闷哼,烂木头似的软在床上。 我跳下床几步扑到柜子前拣出件衣服穿好,伏在椅上半晌才喘匀了气,只觉心砰砰乱跳,没想到没想到真的得手了。但我知道我内功不够深厚,制不住他多久,撕了床单紧紧将他双手绑在背后,又点了他身上十几处大穴道,可房中没有任何利器。 一眼看见桌上的青瓷茶壶拎起来摔在地上,同时口里啊的一声惨叫,果然听见外面毫无动静。我一笑,拣起一块看起来尖锐的握在手里,在李慕臂上重重一划。立时皮破血流,他嘶了口气醒过来,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左臂,却只是翘了翘唇角,轻蔑道:你还真敢! 我又什么不敢?我也笑,灿烂无比,将那瓷片比在他咽喉,放了我们,不然,我就杀了你。 哈哈哈他纵声大笑,好孩子,你果然是有趣儿。你不想救你那王爷哥哥了? 我就是在救他。你不是早已经知道,我狠毒,而且不择手段,杀人并不手软,即使你是皇帝。我也笑,比他还要得意,同时手上用力,瓷片入肉,鲜血淋漓,他虽仍在笑,颈上肌肉却耐不住一阵抽搐。 你以为你能够挟持朕救了他?你以为你能逃几天?他冷笑。 你不明白,你不会明白。他永不会明白我有多爱我的哥哥,又有多恨这个叫做水青阑的恩人。生,或者死,便是听天由命,我不想再选择。 寒鸦栖树,冰凉的啼叫声撕破了月色中宁静的天空。树梢的顶端展露出来的满天星斗,晦暗不明,苍穹之下竟无一线光亮,漆黑一片,天亮还有多久? 哈哈李慕放声大笑,慢慢地坐了起来,我绑在他手腕的带子寸断滑下,我来不及反应已经被他点中穴道歪倒在床上。 他怜惜地掠了掠我的头发,含笑道:傻孩子,朕既然没有废你的武功,自然就是不怕你的暗算。别忘了,朕练功夫的日子,比你的年纪还多得多。你真是不想活了,朕就成全你。 他轻轻地拉过我,宽大的手掌按住我的口鼻,在我耳边笑道:朕亲手帮你了结,然后再去收拾水青阑,如何? 不,刚才一时情急,但此时想到哥哥他真的已无生路,全是我害的,恐惧猛地荮住心脏,比那只大手更让我无法呼吸。是我害死他的,我害他弃了一切来救我,害他为救我受了重伤,现在又害他丧命,甚至牵连他一家九族,皇后姐姐,还有小皇子颀儿,那个粉嫩嫩的才三岁不到的小人儿我为什么不多考虑考虑无力挣扎,我死死地瞪着那个一脸笑容的人,那笑容在窒息时迷离的眼里渐渐扭曲狰狞,然后一片漆黑。 李慕的手突然拿开,我控制不住自己大口喘息,眼前还是黑的,却又晕不过去。 李慕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笑道:死也不会这么容易,朕不急,朕有的是时间,咱们慢慢玩。一团布塞进我口里,他高声道:李忠,把这小东西带出去吊起来,先打五十罢。 27.长夜无涯 沾水的鲛皮鞭子落在身上,带着风声劈啪做响,可并不如何痛。那药模糊了身体对痛楚的感知,清醒的只是神智。眼睁睁看着那条黑色细鞭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极圆润的弧线,带起无数水滴洒落的银星,破碎的纱衣满天都是动刑的太监手法真好。 只不过后来,星子都变成了红的。 我抬眼望向树隙间的天,云的缝隙或深或浅\,没有月光,只是一片或靛或墨的蓝一切都在旋转好累我垂下头,目光越过已经破碎了的身体,看见地面聚积的那一摊鲜红,睡吧,一睡不醒,便绝了这险恶崎岖,背叛阴谋\,只是黄泉无路,幽魂惘然,却不知哥哥他将会去哪一处?我们能不能相聚? 皇上,皇上,王爷晕过去了惊慌失措的禀报,脚步踢踏,但我已经没有力气听清下面的话,王爷,自然不是我,但那是谁与我又有什么干系? 漂浮,鬼手,尖利的指爪我嘶喊狂叫,却抓不住任何东西,那撕扯着我的身体、吞噬着我的血肉的面目狰狞的黑影里,竟有一个是水青阑我爱的哥哥,或者,我恨的恩人。 熟悉的异香沁入百脉,痛得轻了,飘飘然眼前是花团锦\簇、人间仙境人间睁开眼,仍然是那间富丽堂皇的寝殿,帐子上坠着无数金铃的流苏在晨风里轻轻晃荡,细碎而**。空寂,连鸟声都一些不闻。 陷在锦\缎堆里的这具身体不像是我的,根本不听使唤。殿内浓郁的异香腐筋蚀骨,能动的只有眼睛。直到午时,一群太监拥进殿内,扶起我喂药吃饭,用药膏涂抹全身。我才发现自己竟是一丝不挂地**在锦\被里。一切由人摆布,全无自主的被那一双双眼看个清楚,被那一双双手揉来弄去,这样的羞辱令我五内俱焚,却又无法可施。 伤一日比一日好,皮肤上也疤痕也悄然隐淡,但筋骨一天天软了弱了,武功不废也其实尽数废了。每日里只是吃药,饭食少得可怜,有时甚至没有。开始还知道饿,后来竟渐渐不再觉得,头脑已是越来越不清楚。能做的事情只是睡,睡不着时看窗外的天空,听着帐顶金铃细碎的低吟。 李慕一直都不曾出现,骂人张不开口,发怒吐不出声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寂寞、暴怒、屈辱、绝望和希望,这样无声无息的残酷磨砺之后只剩下了憎恨。然后是恍惚,那些人每三天就给我服一次红色药丸,幽香缭绕的丸药能够给我 分卷阅读2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6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6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6 一个暂时天堂,让躯壳留在床上而灵魂肆无忌惮,但这更让我恐惧,如此消磨下去,我总有一天会变成疯子,就算不成了疯子,也再离不开对那药物的依赖,得不到药物的焚心化骨之痛不堪忍受,李慕的用心显而易见。 我开始害怕,于是拼命回忆从前,诗书、琴技、茶道、枪法、哥哥的笑容、征战杀场的威风一幕幕连细节都在心里往复千百遍,竭力维持住思维的清晰。十五年的生命其实单调得可怜,那些深深浅\浅\的场景片断里,最暖的只有水青蓝清清淡淡的笑,清清冷冷的拥抱,其余的,都是灰白。短暂相聚之后永别的父亲,一直面容模糊的母亲,路人的叱骂踢打我想要而一直得不到的拥抱和温暖,最后给了我的,只有水青阑。可是他在哪里?我没有死,他呢? 夏移秋至,流光暗转,我已被困在锦\斑宫的床上整整两个月。 床边的香炉终于熄了,我却还是半梦半醒之中。被那些手揉弄得已经没了恶感,索性闭了眼由着摆布。当我觉察到身边气息不对的时候,已经被人抱在怀中李慕。 虚软地伏在他怀里,我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都成了一摊泥。他啧啧笑道:楚儿,来,看看你的样子。 镜中少年蓝衣散发,一张脸冰样晶莹剔透发青的白,墨蓝的眼却燃着鬼火一般怨毒幽暗的焰,冰与火格格不入也相互禁锢,这样一张脸活象暗夜的鬼魅,凄绝艳冶、缥缈不实,这是我么? 李慕抚着我的头发:夷狄美人已不是什么希罕对象,但黑发雪肤蓝色眸子的才是上品,朕的知寒和你,大约算得极品,哈哈,不枉费了朕好大功夫。 知寒、极品、上品我们不是东西,不是!我疯狂地挣扎,可是手脚无力,李慕毫不费力地将我用披风裹紧横抱起来,又在我耳边道:你乖乖的,朕带你去见东平王。 哥哥。我绷紧了身体不再动弹,只觉得一身湿漉漉都是汗,这样几乎没有效果的挣扎已经让我脱力。可是哥哥他,他还是东平王么?他丝毫无损么?我们又将以什么样的身份对面? 整个被披风裹着什么都看不见,但摇晃的该是轿子,然后是侍卫的请安,出了宫不久便到一座宅院,人语嘈杂,朝中大人的寒暄此起彼伏,小厮丫头 莺声呢喃,竟是在办喜事。谁?是谁的婚宴? 眼前一亮,身子依然靠在李慕的怀里,面前是一扇小窗,可以看见外面东平王府的正厅,张灯结彩,红绸红烛交相辉映,连丫头仆人都喜气洋洋。正中高挂着一盏彩灯,鸾凤合鸣、观音送子、状元及第、合家欢不用看我就知道那上面画了这些。不由自主地想要蜷缩起来,但李慕的手臂就在我腰间,我想问:这是谁在娶亲,可是发不出声音,我惊惶地看着那些相互恭维的大人,红口白牙好生诡异。谁在娶亲?谁?谁? 外面的鞭炮声陡然大作,鼓乐齐鸣,鲜花的幽香弥散一堂,踩着红毯淋着花雨款款而入的正是水青阑,一身红衣,胸前斗大的红花都昭示着他此刻的身份,他的手牵在一条红绸上,红绸的那一端,是他的新娘。红裙拖地,秀足纤纤,好一个娉婷美人、仪态万千。 不,我死命挣动,想要摆脱那只在我身上游移不定的手,想要穿过这墙壁站在他面前问个清楚。我苦苦撑了九天自由就在眼前的时候他究竟去做什么,我在锦\斓宫被百般凌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他在做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可一切都是徒劳,我流不出眼泪,喊不出声音,挣不出身体。 他和她拜了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他牵了她的手,他笑得依旧清清冷冷,温雅而疏离,可他牵着她的手,他要送她入洞房 李慕贴在我耳边轻柔道:那是田丞相的独生女儿若兰,诗书画艺双绝的京城才女,倾国倾城的不世美人。更重要的是,田丞相只此一女,东平王爷日后有了丞相在朝中,无异于多了双手臂,呼风唤雨不在话下,飞黄腾达指日可期,你可为你的哥哥欢喜? 欢喜欢喜我欢喜我痴痴看着那一双金童玉女,眼前却一片迷离。 咫尺天涯,不过如此。 突然一声女子尖叫,一道红影拦在那二人面前,手中是柄明晃晃地匕首,直奔了新娘田若兰而去。水青阑闪身护住新娘,衣衫斜飞,长袖如有了生命扑在那红影胸膛之上重重一击。 那红影跌出两丈来远,撞翻了一席酒,有人闯上来要按住他,他厉喝道:谁敢碰我?竟吓得众人僵住。 粉白的脸,长眉凤眼,唇角有颗鲜红的痣,十分的人才,十二分的妩媚,可口里不停涌出的血染了他洁白的里衣,浸透了绡红的外袍。他抬起头,两手撑在地上慢慢爬到水青阑面前,吃力的仰起头抓住他鲜红的衫角,含着血道:王爷您真下得了手?我为您舍了一切,就想为王爷您 水青阑将新娘拥在怀中,看都不看他一眼,截断了他的话冷冷道:来人,将这奴才带出去,哪个不长眼的把这奴才放了进来,瑶琴,查出来,王府不留没用的奴才。揽着那颤抖的女子,声音低柔:王妃,你受惊了。 王爷王爷我不甘心被拖出去的人依然含糊不清的喊,但转眼成了压抑的**,直至无声。那一双玉人已入了后堂,再也看不见,厅中只剩下片刻的寂静,然后又是欢声笑语,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还记得么?东平王身边的妙人儿,叫如意,后来被送给了田丞相,对水青阑着是死心塌地。如今见不得他成亲,混了进来动刀,自然是不甘心。水青阑下手也恁狠,这如意五脏怕是都碎了,再活不得。 我听不见李慕的话,回荡心头的是水青阑的那一句王府不留没用的奴才。奴才,奴才,水青阑对每个人都好,仁义无双,天下皆赞,只要那个人不是他的奴才。他的奴才是他的,怎样使用发落都可以,如意是,我,也是。 心里似是被谁戳了一刀,咽喉一甜,一口血奔了出来,无法控制。 皇上,微臣见驾来迟万望恕罪。他单膝跪地,笑容清淡而恭谨,眼神并没有对着我瞟上一瞟。 青阑请起,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朕左右无事,来看个热闹,贺贺喜。李慕谈笑风生,我死死地瞪着水青阑,却只能软软地坐着,在李慕的怀里。 李慕微笑道:罢了,热闹看过了,朕还有事,先走一步。这是你的舍弟,大喜的日子朕总不能不让他喝你一杯喜酒,便留下罢。不过,他邪气地笑笑,起更前可要给朕送回宫里头去。 微臣遵旨。水青阑依旧恭恭敬敬。 相顾无言,也无泪。 我无话可问,我想要怎样?我不能和他执手对烛、共拜高堂,我不能给他子嗣,助他福泽绵长,我只不过是个普通少年,无权无势没有过去未来,他要的任何一样,我都给不起。这么多年,我日日念他,夜夜想他,竟没有想过和他在一起究竟会如何,爱,爱是什么?男女相爱以婚姻为结果,相依相偎,白头携老。我呢?我贪恋他给我的温暖和拥抱,怨恨他将我当作工具玩偶,我执意要在他眼里活成一个人,我择手段不计方法,可是活成一个人又能怎样? 不会有结果。他是他,我依然只是我。 水青阑突然叹了口气,拈起杯子倒了杯酒送到我唇边:楚儿,这是我的喜酒,你喝一杯。 我拼尽全力抬起手臂,稳稳接住那杯酒,稳稳送到唇边饮下,一滴不洒。我仰面微笑:哥哥,你和嫂嫂白头到老,子子孙孙,福泽永昌。手终是一软,杯落在地上,碎了。 他也一笑,幽淡如莲:楚儿,我是王爷,我需要的是王妃。日后便是嫔姬无数,也不该有你况且,你不甘心。你一直都不甘心 我明白,你放心。我笑,你给我的,我都会报答,所有。送我回宫罢,春宵一刻值千金,嫂嫂在洞房,等你。 他抬眼望天,神情悠远,他说:楚儿,你恨我,我也明白。来日方长,好好地活着,报复我罢,什么方法都可以用,我等着。 锦\斓宫的香炉没有再次燃烧起,将所有的人都赶走,偌大的寝殿只剩下我自己。伏在床上紧紧裹住被子,真冷,叶子尚未落尽,冬却已到了。没有声音,不止这殿,不止这个院子,也许天地间我本就只是一个自己,别人的怀抱总是别人的,强求不起。 蒙胧里一只手伸过来,将我拢进怀里。那样暖暖的怀隔绝了所有的寒冷,成了这天这地里我唯一的依靠,宽厚温暖的大手抚着我的脸,李慕柔声道:楚儿,听话,朕会好好地待你,象从前待知寒。他已经回夷狄了,你可喜欢? 听话。 喜欢。 我幽幽地笑,京城里遍地夷狄美人,那只疯子狐狸也终于回了他的老巢,你这艘逆风而航的破船还有几天?夷狄的水知寒,勾越的乌骨玉,你等着罢。天子?这世上哪有天哪有地,你这天之骄子也不过是个天大的笑话。你给我的一切,我会加倍偿还给你! 红漆宫门已经紧紧闭上,我无路可走,连死路,都已绝。 昏暗的烛,熄了。暗夜无涯,我从不知道,夜也可以这么长。 28.肝肠百炼炉间铁 佳木茏葱,奇花闪灼,一带碧河曲折于花木深处,红叶浮荡水波之上,又有几痕落红点缀其间。 我慢慢地走在石子路上,身后跟着几名太监。气力恢复了些,却还是走不快,也并不想走快些。急什么呢,有的是时间。这宫墙森森,想要再踏出去,比登天还难.除非,我也疯了,可我没有 分卷阅读2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7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7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7 一个故乡。想起第一次随水青阑入宫见他的皇后姐姐的时候,在水波中肆意欢游的一幕,不过五年,竟已恍如隔世。 突然传来几声呢喃:母后,母后,你看。孩童的语声,乳燕探春似的娇嫩。 开满细巧的白色花朵的宫殿,已是深秋,那花反倒更繁茂。明明仅是白色一种,又细小得看不清,但铺了一地的一片看在人眼里却是说不出的绚烂,始知淡到极致才是真的艳。花间一人坐在摇椅上,手里抱着个男娃娃,旁边散坐了几名宫女,都各自咕咕哝哝,不知说些什么。 那是宗周的皇后,水青阑的亲姐姐,水轻澜。鹅黄锦\绣玉步摇,金丝绞的凤钗富丽堂皇,却笑得极淡,慈和温婉,风致俨然,眼里依然无波无澜。虽已有爱子在怀,眉宇间依稀仍是那个高高在宝座上读佛经的波澜不惊的女子。 她怀里的娃娃生得粉壮玉琢一般,骨碌着一双大眼本是四处乱扫,此刻却定在我脸上,藕儿似的一只小胖手指我,另一手仍忘不了往嘴里塞着果子,含糊不清道:母后,多好看。两颊漾着浅\红,眩目得我不敢多望一眼。 她看着我,我看着她。 她放下孩子站起,挽着孩子的手走过来,嫣然一笑:楚儿? 我点点头,却无言。 颀儿,这是你的小舅舅。她弯下身和那娃娃脸贴着脸,你叫,舅舅。 那娃娃咿唔着唤:秋秋,秋秋张着小手抓了我一袍果汁,忽忽闪闪的大眼明净如洗,笑得阳光灿烂。 舅舅?我踉跄一步,按住心口转身想逃。她一把拉住,我竟连她的力气也敌不过,一仰几乎倒下。她扶住了我,轻柔地笑笑:楚儿,好好的,姐姐在这里。寂寞了就来找姐姐聊聊,姐姐也想你。你瞧,这孩子就是颀儿,三岁了,我在教他念书。你仔细看看,他生得象不象姐姐?十足的闲话家常,眼里藏不住的是泪。 我摇头,挣脱了她的手转身竭尽全逃开。她是姐姐,只见了一面,希望我损了面容真正做个男儿的姐姐,可我害怕。 喘匀了气,抬头看见前面又是一座宫殿,飞檐翘角,匾额上题着两个字御天,宫门敞开着,院内吊着无数大小鸟笼\。我信步进去,身后的太监也不拦,管事的迎上来恭恭敬敬。这里都是李慕的爱鸟,他最爱的,是鹰。 最豪华的笼\子,笼\上镶饰着珍珠宝石,连食水用的盏儿都是纯金铸就。笼\子里关的正是夷狄人的图腾,最骄傲的长空健者海东青。依然是毛羽皆亮,眸子却已经黯淡,再宽敞的笼\子也不能够自由翱翔。 那管事的老太监见我看得专注,便侃侃而谈:夷狄的海东青性子最烈,能够驯好一只十分不易,可惜的是皇上公务繁忙,不能够御鹰出猎,可惜了这些精灵。 性子再烈,不也驯好了么?乖乖地在笼\子里,什么也不争。我定定地看着笼\中的它,它眼里,是不是也和水知寒一样,只看得见故乡? 老太监叹了口气:损了多少,又留得下多少?公子怕是不知道怎样驯鹰。他慢慢道:驯鹰,要先打掉那鹰的威风。给它戴上面罩,让它什么都瞧不见,多少昼夜不停地搔弄它,让它不得休息,神魂颠倒。然后给水不给食,饿得它要发疯。到了喂食日子,就要那鹰自己跑过来到人的面前求舍,直至能够重新飞上天空。就算是飞,也在身上系了绳子,让它飞不远也飞不高。那鹰儿耐了折磨,却耐不住辱没,常常一头撞死在树上。这活下来的,已都不是鹰了。 莫名打了个寒战,鹰会撞死在树上,我又为什么承受了这些日子的宠幸?我为什么要活着?活着,是水青阑说的,欠他的,还没还清。 伸出手,去抚摸那鹰的羽毛,顺滑可是冰凉,如水青阑的拥抱。 哎哟!老太监一把夺过我的手,这可摸不得。 只是他夺得晚了,那鹰猛地回啄在我手上,鹰眼苍茫里闪过一丝残酷冰凉,然后又是漠然。我猛醒,关在笼\子里也还是鹰,不能如宠物一般放在掌心。一把甩开那老太监的手,抬手便拔了笼\门的消息。敞开的笼\门天空已经是完整的,那鹰一头便冲了出去直上蓝天,逆风飞扬。 浓色的一个小点,转眼就不见。 我兴奋地转身便奔了旁的笼\子,要去放掉那些被禁锢了的生灵,老太监急得跺脚,身后的太监突然抓住了我的手,道:公子请回宫。说着请,却是生拉硬拽。 被推进寝殿,然后宫门紧紧闭上,任我怎样敲打也再不开。 看着那紧闭的门,瞧着到处玲珑剔透的布置,想起皇后姐姐那带泪的眼,想起小颀儿含糊的舅舅,想起那黄金嵌宝的精致鸟笼\,只觉一颗心都成了碎片。我为什么要这样活着,为什么我就要这样的活着?为什么我不能活成一个人? 气往上涌,积郁已久的怒火爆发出来,一把就推翻了手边一座琉璃鼎,胡乱抓住见到的能拿得动的每一件东西砸向冲进来的太监宫女,看着他们抱头鼠窜,看着那些所谓价值连城的珍宝变成碎片,一时觉得畅快无比。 一只手扣住我的手腕,然后脸上一热,身不由己地跌出去,摔在一地碎片上,手肘腰上一阵刺痛,血腥气淡淡地飘散出来。可是毁灭一切的**让我忘了痛,我扑上去,手中抓住一只破碎的花瓶砸向李慕的脸。 李慕身形一晃便闪过,双手扣住我手腕狠狠地掐,气得浑身乱颤,喝道:你你竟然敢毁了这里!你竟然敢毁了这些东西!你他冲过来一把拎起我扣住我的颈子,有些语无伦次地重复,你怎么敢毁了这些,你怎么敢!还想对朕动手,你不想活了? 我就是不想活了!气息不畅,我咧开嘴笑出一个得意,捏在手上的碎片用力砍向他,正中手臂,血花四溅。皇袍染了血,他一哆嗦将我扔在地上狂乱地踢打,我死命踢还打还,旁边的宫人惊惶失措地唤着皇上。 我究竟远不是他对手,打不过,逃不出,斗不得,水知寒的欺骗,水青阑的背叛,身体毁了,武功没了,一辈子都要被关在这黄金笼\子里被人亵玩,一生一世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我却无计可施,无力地伏在地上任由折磨,眼泪却再也止不住,我放声大哭,当一切都毫无希望的时候,只有这样的本能。 一双手将我扶了起来,揽在怀中,笨拙地擦去我的眼泪。泪眼模糊里是李慕微蹙了眉头的脸,竟是有些心疼,和慈爱。 从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哭过,流浪乞讨的时候哭也没有人看;在水青阑面前是他严肃的教训,无论遇到什么,流血也不能流泪;在水知寒身边需要照顾的是他,再心酸也不能哭。这个算计着我毁灭着我的人,却在此刻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怀抱,我哭得气噎喉干,一生的眼泪,就这么倾泻出来。 醒来时已夜色深沉,我的头枕在李慕手臂上,他侧躺在我身边,低声道:醒了,渴不渴?要吃东西么? 我摇头。他明明已经知道,饭食现在对我已经可有可无,我需要的只有药。 他叹了口气:朕从没见过有人这么哭,朕都开始怀疑你也疯了,甚至有些心疼。不过,这样的事情只有这一次,朕不能容你随意撒野。记着,这宫里的任何摆设都不许动! 带着宠溺和劝慰,可我浑身一震,身侧睡的是虎,动辄便要食人,我示弱给他看?我慢慢地动了动身体,偎进他怀中,低声道:皇上,奴才错了。 他一僵,冷道:宫里奴才够多,不少一个你。 那你要我怎样?我又气又急,坐起来浑身都痛,你要我不就是用来玩的? 李慕看了我半晌,伸手揽了我躺下来,喃喃道:你更象他,尤其是发怒的时候,比知寒和青阑象得多。你更象! 我呆住,他的猎物还有水青阑?不是水知寒,不是水青阑,更不会是我,我们象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只是转瞬他就清醒过来,淡淡道:知寒死了。 不可能!我怔住,那狐狸怎么会死? 李慕突然大笑:在卧龙口,朕派去的侍卫尽数被杀,他乘的车子落下万丈深渊,连尸身都再找不回来。然后夷狄发了国书,大王子死在我宗周手上,自然要与我宣战。什么疯了死了?难道朕看不出来?不过是念着念着他伸手便扣住我的颈子,那天你冒雨上山,看见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你颈子上的伤,是谁弄的? 我呆住,那个令我绝望的雨夜,灯下水知寒低沉柔婉的语声:卧龙口地形复杂,山路一侧石壁一侧悬崖,这里下手时机正好,且尸体不易寻找 他没死,一切都是他的算计,我确信。现在出卖了他也无妨,李慕根本不可能再将水知寒抓回来,何况,他骗了我但我犹豫。 咽喉的手骤然收紧,我竭力抓住他的手却使不出力,吐出的舌头被舔舐调弄,咽喉一松却又被他压住动弹不得。 衣物离体而去,我紧紧地闭上眼。既然无法逃避,就坦然承受罢。恍惚中有一张脸,惨白的,看不清。 黑暗里他的身影模糊得如同剪影,身体的痛苦却是真实的,我用力咬住自己的手指,不泄一丝痛楚和**。其实十岁那年水青阑给我的一场噩梦已经根植心底,我痛恨这样的纠缠和折磨,却又由不得我,所以我更恨。活着,眼前似乎一亮,一定要让他死在我手中,所以,要活着。 满口是我自己的血,然后咽下,再咬。帐子瑟瑟抖动,金铃细碎如吟,躯壳留在床上任由摆布,神智已在远方。 远方,有血,有沙场,有希望 分卷阅读2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8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8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8 。 指尖上一圈圈绕满我的头发,李慕低头朝我唇上一吻,嘲弄似的一笑:这么久了,你还是不会伺候朕,倒像是朕在伺候你。 我真的会变成疯子。没头没脑的一句,可是他应当明白。 勾越也反了罢?他们既然和湘王李羡勾结,没有理由不和夷狄呼应。何况,乌骨玉念着水知寒。或者,水知寒正在他的宫里,伺候他,娇笑、狂舞、**。 李慕俯身慢慢地抚着我的脸:楚儿,若是朕对你好,你会爱朕么? 爱?他未免奢望太多。我摇头:不知道。 他嗤地一笑:这情形也不知道撒个谎,真是个孩子。他轻轻搂住了我,不带情欲的贴着我的脸,你还是个孩子,所以,朕可以希望,是不是? 不可能,他种下了恨,怎么可能收获爱?但我不说话,一脸惘然,我只有十五岁,可以运\用他喜欢的天真。 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朕说过的当然会实现。从前,是你不乖。他忽然就有了耐心。 我含住仍在渗血的手指,想了一想,然后脱口而出:我要去沙场,我要为知寒报仇,他是我的朋友。 李慕沉默,搂紧了我细细摩挲,终于道:好罢,你去,你可欢喜? 我欢呼一声抱住他,象个得了礼物的孩子,一脸单纯的欢喜。心里,却是冷笑。 李慕又道:东平王率军迎击勾越,去夷狄的,是秦粟秦将军,你该认识。 水知寒死了,我真的不信。想起那个令我绝望的雨夜,想起他低沉柔婉的语声:卧龙口地形复杂,山路一侧石壁一侧悬崖,这里下手时机正好,且尸体不易寻找 他没死,一切都是他的算计,我确信。 勾越也宣战了,在夷狄之前,东平王已经率军出战。夷狄二王子克察汗已率兵夺了我边境七城,迅雷不及掩耳。朕派了秦粟将军,他虽年轻,但为人圆融稳重,纵不胜也不至败。他低声喃喃地说,似是自语也似是说给我听。他紧紧地将我贴在身上,却没有情欲的味道,有一瞬间,我几乎把他当作了死去的父亲。 突然之间就觉得悲凉。他手中的皇权是杀尽了兄弟、弑了先皇才得到的,弑父杀亲,骨肉相残,他在这世上已举目无亲。他有美人无数,他可以用尽手段,他现在抱着我我无力反抗,但他得不到的是心。和他共枕了多年的水知寒在算计着他,现在他拥在怀里的我憎恨着他,何况别人?所以,永固楼头的万里浮云如戏如梦,不如一盏烈酒惹人沉醉。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和我一样,孤独一人。 心蓦地就是一软。 他突然扬眉,语声骤冷:那天大雨,你到水知寒的宅子里去,看见了什么? 我僵住。 李慕不动声色,抚着我的唇我的脸,你颈子上的伤怎么弄的?你是不是发现了他什么?或者,你遇到了鬼?说的一本正经,目光却陡然凌厉。 我便说了又怎样,知寒已经回了夷狄,他还能将知寒抓回来?可他这样问,我偏就不说。他也不问,低头双唇细细的摩挲过来,我本能地僵硬,但很快调整了呼吸配合,紧紧地闭上眼。既然无法逃避,就坦然承受罢。 恍惚中有一张脸,惨白的,看不清。 指尖上一圈圈绕满我的头发,李慕低头朝我唇上一吻,嘲弄似的一笑:天亮了,还不起来? 我会变成疯子。没头没脑的一句,可是他应当明白。 我去夷狄,做秦粟的监军,我会踏平了夷狄回来。 他不语。 我不多杀人就是,我不逃,我会活着回来。 他俯身慢慢地抚着我的脸:楚儿,若是朕对你好,你会爱朕么? 爱?他未免奢望得太多。我摇头:不知道。垂下眼睛, 29.铁衣披雪紫金关 李慕在骗我,从来都没有过什么通缉皇榜,有的,只是争剿反王李羡有功而迟迟不想接受封号的安乐侯龙天楚。虽然,很多人一脸了然。 秦粟为帅,二十岁的青年英姿勃发,行动如风。我为监军,群臣众将掩面嗤笑,监军本该有内监担任,我,算什么?步伐无力,弱不禁风,带了一干太医侍从,前呼后拥。 性格使然,行为可以克制乖顺,愤恨和屈辱却在眼里泄露无遗。李慕却并不在意,就象从前他不在意水知寒是否真的疯了,只要强迫他喝药、看他挣扎时候的欢愉。 夷狄大军兵分两路,由两位皇子率领在短短一个月不到席卷宗周南方边境数座城池,但秦粟的大军兵强马壮,粮饷充足,士气高涨,与当初水青阑的争剿湘王不可同日而语。 秦粟手中有计相秦龟祥的一封信,要我帮不惜一切代价帮秦粟取胜,他要让秦粟取代水青阑,握住宗周兵权。他给我的,将是我想要的自由他的对手是丞相田贯一党,自然也有水青阑。 我答应。 因为独木不成林。 银枪就在面前,可我连拿起它的力气都再没有,所以我更恨,但我还有脑子还有手段,而且我已经知道,要培植势力。 冬已老,紫金关中却无新年气象,百姓流离,房舍空置,木叶萧瑟,半空招展的只有无数旌旗,和高吊杆上的夷狄汉子的大好头颅,怒目圆睁的,面容狰狞的,绝望悲戚的。生命于人只有一次,他们流了血,却洗不去耻辱。 战斗并不轻松,我的战法对方熟悉得过分,遇招还招、遇险还难,但宗周谋\士并非只有我一人,而且,对手没有资格跟我比狠。最有趣的,是勾越恰在此时内乱,勾越王急病驾崩,四王子子乌骨玉急于回京争夺皇位,与水青阑达成协定,容水青阑借道夹击夷狄。 夷狄大军的确给了宗周狠狠一刀,但如今气力已竭。北路军无可奈何地退回关外,南路军也步步后退,再无还手之力。本是夷狄天险的紫金关上招展的是宗周的旌旗,关上一战,身负重伤的二皇子克察汗被硬抢回去,双腿已废。 我站在关头,一眼看见夷狄大军后方的那辆保暖轻便的战车,那里面,该是我最感兴趣的人。 红泥小火炉上温着上好的绍兴女儿红,细瓷碟子里菜肴是这北国少见的精致菜蔬,我淡淡的抿着酒,菜却少吃,因为吃不下。 门外护卫几声闷哼,然后是次第的倒落声。厚实的板门悄然敞开,一个高大背影闪身进来,放下怀里的人柔声道:殿下,到了。 黑色貂裘包裹着白袍少年,没了媚色没了满指蔻丹,高束顶心的发一丝不乱,显得清俊高华,与那个宗周皇宫里的天生尤物判若两人。 水知寒或者,夷狄大王子穆修。 来了。我懒懒地拿过另一只杯子满上,请,相见欢!你爱吃的菜,皇上也让我爱吃。 你也他清冷的目光扫过桌上每一样菜肴,掌中小小的匕首寒光一闪,你当初若是跟我回来 没有当初,只有现在。我笑。 对!他叹了口气,拦住要阻挡的庆儿,拈起杯子饮尽,却道,这些菜,我从未爱吃过。 我知道,我也不喜欢。所以我们该喝酒,喝酒大家都喜欢。又给他满上,这一杯,为你饯行。 饯行?他笑了,习惯的媚态横生,却又强自敛去,仍作端庄,该是你自己,我亲自来杀你,因为,我不想看着你死在别人手里他黯然,我亲手教养出来的孩子,本想让你为我夷狄效力,却逼你成了我的敌人。 你也知道这一点?我笑,看着杯中摇曳的酒液,我为你饯行,因为你要去勾越了,不是么?夷狄竟又要你去讨好乌骨玉,他们不累么?你不累么? 不累。他淡淡的笑,饮下一杯,这一次,我是心甘情愿,乌骨玉爱我,百依百顺。其实,去宗周我也甘愿,只不过李慕喜欢我不甘的眼神。我的确要走了,所以我必须杀了你,你明白?可现在,我知道今日杀不了你,反而要留下自己。 爱?多有趣的话题。但我不动声色,你退兵百里,上表求和,将你四弟送到我这里献给皇上,我便让秦帅退兵,如何?我放下杯子。 你!他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吃力道:我的四弟我的四弟才十四岁才十四他浑身颤抖,语不成声。 我笑:你入宫的时候也不过十五,你能为夷狄牺牲,他为何不能? 你究竟要什么?他猛地抬头,目光幽暗。 我恨你,我发过誓,要杀尽你夷狄皇族,如今要你的一个弟弟已是便宜了你。你可以杀了我,但你也知道宗周泱泱大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硬,人才岂止我一个?杀我就能挽回败局你自己也不信罢?你也可以战,但水王爷与秦帅两相夹击,你夷狄有几分胜算?不如讨好了我,让秦帅退兵。到时候皇上下旨,你尽可以专心去帮乌骨玉夺了皇位,然后暗中下手,将水王爷困死在勾越境内。盟约结了自然可以毁,到时候与宗周开战受损的是勾越不是你夷狄。但有百利而无一害,一个弟弟,算得什么? 水天楚,你太毒,你不会有好结果。他咬牙切齿。 我无声笑笑:我姓龙,不姓水。而且,说到毒,你与我不相上下。难道我说的话你不会照做? 他无言以对。他憎恨水青阑的身份地位幸运\,又怎会不憎恨他的弟弟? 对了,看着他重新被裹上貂裘抱进庆儿怀里,我仍是低声道:如果水青阑落在你的手中,请你给他一条生路。 哈哈他尖锐地笑笑,你还爱他? 爱与不爱,无关紧要,他还是我的哥哥。我在心里重复,我最爱的、哥哥。 屋外尘雪凌空,屋内红绡帐暖,酒酣耳热,秦粟 分卷阅读2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9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9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29 醉眼迷离。 他伸出手来抚上我的脸,他吃吃地笑:天楚,你真是漂亮,漂亮,我见过这么多的人,竟然找不出一个象你。秦娥秦娥与你相比,你是云,她是泥。 我抿了口酒,送服了掌上丸药,微微地笑:粟哥哥,那是你的妻子,为你生子持家,给你富贵荣华,给你前程似锦\。而我,是帝王的娈幸,是祸水,是灾妄,纵有女人同样的用处,却无同样的幸福,如何可比? 我的富贵荣华不是她给的我,不是!他突然狠命一拍桌子,酒杯倾倒,盘盏凌乱。我靠上椅子避开了那些,懒懒地又抿一口,脸已是热了,便扯开衣领,露出些胸膛。 他一怔,呆呆望了半晌才强转了目光。又瞧了我半晌,他慢慢地起来,信步似的踱到窗边,侧耳听了听,却没有回头,低声道:天楚,你可知道,我拼命钻营,踩着无数白骨夺得今天的地位,为的是谁?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一直都记得你来到秋声馆时候的样子,虽然丑得很,但小小的柔柔的,让人从心里头想着要疼你。那时候,我已经懂得了许多事情,我夜夜爬进你的被子,就是为了要抱着你,我以为你将来一定是我的,可是你在我眼前一点一点地变,就象破茧成蝶那么变,变得我从没见过的美丽。我开始日日夜夜地担心着你,保护着你,可你还是被带走了。我喜欢你,担心你,可你只看见水青阑高贵洁净,诗礼通达,只看见他高高在上,不似凡人。却看不见他心狠手辣、毒如蛇蝎。我记得要四年后接你出来的话,但我知道我得不到你,因为他根本不会给。他要你做兄弟,是要派大用场的。 我一声不吭,药性已经发作,眼前一切都美得不再真实,梦幻里无伤无痛,我有我暂时的天堂,他的所思所想与我何干? 谁知道,你成了他的,然后,又入了宫。他依然不回头,挺拔俊秀的身影有些佝偻,这些年,我付出得除了血汗还有许多,我得了地位得了**,却越是忘不了你。如今这样,日日见你,夜夜念你,我我 你想怎样?你这样表白,是不是还想要我?我禁不住大笑。 天楚!他惊惶地冲过来,一把掩住我的口,重重地掩着,不要引来旁人。 我挣扎着仍是笑:你付出了不少,但收获得更多,多到你舍不下、抛不掉,所以你说我何必为天下人耻笑,是不是?粟哥哥,我的命运\一直都不在我手中,东平王、皇帝,他们要我我能做什么?你现在是大帅,只要你不怕皇上降罪、不怕你家中**醋海翻波、不怕为我丢了性命荣华,强要了我我也依然无可奈何。 垂下眼帘再饮一杯,我痴痴地笑,粟哥哥,我从没有想过要害你,你也不必惹我。我只有我自己,我知道。粟哥哥,你去罢,我累了,我要睡了。说着起身要去床上,随手解了棉袍率在一边,单薄的内衫,衣不蔽体。 不!他不松手,索性抓住了我的双手将我带进他怀中,不用怕的,你那些人都被我的人用庆功宴困住了,他们不会知道,皇上和秦娥都不会知道。天楚,我想你,想了太多年,我忍不住说着,唇已凑了过来。 无力挣脱,也并不想挣脱,索性仰起脸来认真承受,眼泪却一滴滴地滑落下来。他惊愕,然后离开,松了手将我送回床上用被子裹好。喃喃道: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 没关系,我凄然笑笑,惯了,谁都可以。有武功时候还能想想逃避,现在呵! 天楚!他紧紧地抓住我,揽在怀里,不要这么笑,我的心都碎了。 仰头吻着他的颈子,我低低地:粟哥哥,我想你,你知道我有多想你。我爱水青阑,我爱他,可他给我的是什么?现在落在皇帝手里,我每一天过的什么日子?你为什么不来接我?粟哥哥,就算是吃糠咽菜,我也愿意和你在一起,至少至少你不会如此欺我 干柴勾动烈火,我看得见他眼里的**,更知道他所害怕的一切。既然他表白,那么我也表白,短暂的相依相偎,其实谁也安慰不了谁。 假话,谁会信了谁? 天楚,天楚他嘶哑地唤着低声喘息,手伸进我的衣服里去。 不!我慌乱地挣脱,粟哥哥,皇帝会杀了我的。我死,也不要紧,反正生不如死,可你呢?我叹息,你背叛了秦小姐,你的岳父会放过你么?为了我这么一个人,实在并不值得。 他怔住,身体的温度渐渐冷却,眼神却依然狂热。 我垂下眸子,低低道:就让我这么耗着罢,每日里也倒是锦\衣玉食,耗得尽了,也就完了这一生的罪孽。粟哥哥,你还有前途,不能为了我我紧紧的蜷缩着,成一个团。 天楚,天楚!耳边气息一热,身体被紧紧箍住再也动不得,秦粟道:怎么样才能救你?秦娥那婆娘、秦龟祥那老匹夫,他们的气我受够了。 我知道,我当然明白他只是个工具。 我挣出臂,搂住他的颈子,轻声道:你可读过黄袍加身的故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有宗周一半兵将,京城黑旗军都是你的人,你的盛名威望已经足够,只要你一呼定能百应。水青阑又远在勾越,你还怕谁?为什么不自己做皇帝? 可是!他身子一抖,抱着我的手已松了,天子授命于天,我算什么?我 我看你是个汉子,却胆小得很。我冷冷地笑,不出三日,夷狄定会求和,你传书计相要皇上下旨召你回京。夷狄自然会再有办法对付水青阑,水青阑就算能够活着回得到宗周境内,也定会元气大伤,如何会是你的对手?你回京是大胜,皇上照例要率群臣百官出城迎接,你就动手拿下他们尽数杀了,什么天皇贵胄、文武百官,刀斧之下都不过是一团血肉,我要他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你秦粟眼里的烈火尽数冷了下来。 我蹭过去,手指抚过他的脸他的颈他的胸口,轻柔道:粟哥哥,到时候,就没有人再欺负我,也没有人再利用你,我只跟你一个好,好么? 他情不自禁又退一步。 我的手落了空,却也不值得恼,笑一笑:你今日得知了我的心思,他日难保不告诉了人,我可少不得要杀你灭口,在皇上面前,你说谁能占得便宜?你也尽可以现在杀了我,可皇上追究起来,你还有什么?你那岳父大人可会保你?你那儿子可就叫了别人做爹。但若依了我的话,天下都是你的,不好么? 天楚,我不知道你的心这么毒。他叹了口气,你不得好死。 我笑,我已经不是人。怎样做鬼,又有什么关系? 窗外,雪并不大,只积了薄薄的一层,可分外的冷。 第二日,夷狄求和。金发蓝眼的夷狄四王子素叶被送进了紫金关。 30.流水落花春去也 宗周元佑十年春。 草长莺飞,百木俱荣,但大清洗之后的上京很静,静得可以听见芽胞挣脱束缚的撕裂之声。 宫殿依然,只到处都是洗不净的血迹。我站在空荡荡的金銮殿上,抬头看着高高的画梁藻井,看着高台上那个宝座。黄金依旧灿烂,只是换了主人。而这一个主人,也坐不长久,我知道。 仰起脸,春风是暖的,心却是冷的,冰凉。 并没有想过要去坐坐那宝座,我慢慢走到殿中三个多月前出京时候所站的位置。闭上眼睛,那一天的情形就在面前,但已经听不到了轻蔑的嗤笑,看不见鄙夷的目光。现在,他们都死了,做了鬼,怨鬼、恨鬼。 我就站在楼上看血流成河,头颅遍地,听着叫骂诅咒。他们说我不得好死,却不知我早已经死了,站在那里的是一缕冤魂。可冤魂也知道报复的快活,我很快活,真的。我没想过会成功,只不过是在赌,我不在乎自己的命,秦粟的命,也并不值得我在乎。可是,我们成功了。 顷刻兴亡,直如梦幻。 秦粟也许恨过我,但现在他忘了。就象他忘了他亲口对我说过很爱他的妻子、他的儿子,却无端端来惹我。他得意洋洋地着了黄袍准备登基,站在镜前的,是好一个英俊的少年皇帝。 见风使舵那一干小人,没死,做了忠心耿耿的模样奉承,岳父、妻子都成了真正的岳父、妻子,他终于成了他们的天、他们的地。只有面对我的时候,他瑟缩,在他眼里,我是妖魔。 我不管,一切都不在我心上,我要的,也本就不是那些。 永宁宫的才生出些淡淡的绿痕,一地残雪还没化净。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清俪如歌的女子声音穿过窗纸的缝隙,随着风在这寂寥的院子里悄然散开。 恍惚里又是父亲的声音,天是空的,地也是空的空的,怎么会?我不信!我爱哥哥,就是爱了,他可以不爱我,但天知道我爱他、地知道我爱他、我自己也知道我爱他,爱,实实在在的,我爱,这怎么可能是空的? 读经的是皇后姐姐,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拍着睡在床上的颀儿,菩萨的明朗安详与母亲的眷恋慈爱完美融合,美得不似尘世中人。紫竹翠茵还在,一脸戒备,旁人却已散了。我默默的在她面前跪下去,膜拜她,膜拜我心目中的姐姐,那个虽浅\识,却一直爱我的女子或者,母亲的幻影。 她笑得暖,给颀儿的慈爱也给我,挽我起来,坐在她身边:楚儿,坐,只是没了茶果,别嫌冷落了你。 我摇头,看着那梦中尤在嬉笑的天真睡脸,禁 分卷阅读2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30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30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30 不住俯身在颀儿额上轻轻一吻,细嫩的幼儿的皮肤,花瓣一般的柔润,温暖的,活人的气息。活着,多好。 楚儿,你太轻率。她顿了顿,负手走到窗边去,这动作身形,竟象极了水青阑,江山易主绝非一日之功,一个杀字怎么可能立起千秋功业?何况,秦粟此人也无主君品性,你虽有几天率性自在的日子,但也不过是 不过是千古骂名、死无葬身之所,对不对?我低声笑,不想吵了颀儿,姐姐,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无论落到谁的手里,都不会有好结果,祸国妖孽,天亦不容。 那你又何必她掩饰不住眼底的郁色,是啊,你本就想死,但纵然杀他,也要等时机成熟,现在,你只是白白葬送了自己。 不是白白的,我重复,安慰她,也安慰我自己,夷狄降时我已经派人送信给哥哥,让他在水知寒赶到勾越之前退兵回京,否则,退兵的旨意绝不会到他面前,水知寒和乌骨玉也不会放过他。我告诉他我要反,我要他打出旗号入京勤王。笑一笑,我怅然,只不知道,他会不会信我。 姐姐,你带颀儿走罢,我已安排好了。待哥哥他入了京,若想自己做皇帝,你们就不会挡他的路,不至让他为难。若他希望你们回来,我已杀尽了其它皇子,皇帝只有颀儿来做。做皇帝的是颀儿,姐姐你就是太后,哥哥他再不会郁郁不得志,不会受欺多好! 她难以置信、满目凄凉。 我目送她走,这一别是永诀,再不能相见,可我永记得,她是我的姐姐,她对我好过;他是我的孩子,他叫过我一声舅舅,是我的孩子。 我是鬼,可鬼也有牵念。 信步走回锦\斓宫,凌辱过我的太监死得很干净,残存的噤若寒蝉。宫殿依然华美,只是我的主人、皇帝李慕现在却躺在地上,被绑缚得一塌糊涂。 他本是大睁着眼,目光呆滞。但看见我,他疯狂地挣扎:子寿,子寿,你又骗了我一次,你又骗我! 我俯身摸摸他的脸,已经肿胀了,青的紫的五色斑斓,他是龙,真命天子,可现在在浅\滩。我低声道:我骗了你什么?是你一直在骗我,骗你自己。 是啊!他陡然一抖,暂时平静下来,喃喃道:天楚,朕没有想到,你真的象他,不顾一切、不择手段,什么苍生百姓、天下大乱,全不在你的眼中,你真象他。 他?他是谁?子寿又是谁?我还是好奇,抱着膝在他身边坐下来,侧头瞧着他变了形的脸。我们从来都没有这样静静地坐在一起谈过话,同床共枕许多日子,其实还是陌生人。 他是水益,字子寿,知寒和青阑的父亲。他眉梢一挑,似叹息也似愤怨,他根本就没有被贬去守陵,他被我父皇关在这里,我遇到了他,爱上了他,然后他骗了我。我为他弑父杀兄,为他残杀尽了骨肉,登上皇位,他却自尽在我怀里。临死,他要我不去碰他的孩子,无论是知寒,还是青阑。哼!他眉头一拧,有意赌气似的,那怎么可能?得不到他,又怎么能不去碰他的儿子。我不但要得到他们,还要他们自己心甘情愿。知寒的弱点是夷狄,青阑却一直都没有弱点,可是后来,他有了你,他竟然爱你,为了你,他竟然什么都肯做!而且更想不到,最象子寿的,竟然是你! 我慢慢地伸手到腰间,抓住匕首,紧紧地握着,直到手腕都痛。 哥哥是我的绳索,我是哥哥的牵绊,他的算盘真好。 楚儿,他专注地看着我的脸,有希冀,朕很爱你,你要的朕都给,不是么?朕不求你别的,放朕一条生路,朕再也不 你待我很好,我承认,嫣然一笑,是他所爱的屈从的妩媚,尤其是在我无可依靠的时候,你给了我一个怀抱,我很感激你。在他欣慰的笑容里,我接着道:所以,你放心,我会在杀死你之后很细心地帮你包扎伤口,用最好的药。 他气结,我大笑,这是他应得的报偿。 提起右脚,把着了靴子的脚架在他的喉咙上,用力的踩下去,脚底发出轻微的喀喀声,他两眼凸出,面容扭曲,但还没有死。 拔出那柄雪亮的匕首,一刀,是他欺骗我应付的代价,一刀,是报偿他废了我的武功,一刀,是感谢他毁了我的身体,一刀,是还他给我的耻辱他在地上翻滚挣扎,雪白的长毛地毯染了血色的花,我忘乎所以地大笑,我废了武功毁了身体可还拿得动刀 我想我疯了。 一堆烂肉似的李慕的尸体被抬出去,已经进了门的秦粟当即转身,再不回头。 我在殿中放声大笑,一样一样把所有的东西砸个粉碎,毁灭一切,亲手毁灭我自己,真好! 洗净了血迹、砸光了摆设的锦\斓宫我依然住着。秦粟没有杀我,因为各地烽烟迭起,水青阑率兵已攻到上京城外的卫京、翼京,留着我,也许有用。 我喝酒,读姐姐留下的那本《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我似懂非懂,也不想懂。 姐姐说过,有一天我会明白,可我已经等不到。最后一颗红色药丸和酒服下,我最多还能支援三天。 殿门轰然倒下,秦粟站在门口,满面憔悴,脸色青黑。他挥手散了宫女太监大步进来,一把扣住了我的颈子,切齿:你倒悠闲自在! 我刚服了药,人在梦中,不知痛楚,话却说不出来,只是轻佻地望着他笑,他是咎由自取,怪得我么? 人说你是妖孽,我一直不信,我总以为你是你是你果然是个妖孽,是疯子,若不是因为你,若不是因为你 被重重摔倒在床上,半晌喘不过气来,眼前一片昏黑,他说什么我都听不见。有了感觉的时候,身体已凉,衣衫离体而去。我忍不住笑,他早就想要,却怕极了我,如今已经不顾一切了么?他已经无路可走。 撕裂,折磨,血腥气扑鼻而来。他疯狂地耸动,我无声的承受,根本没有力气反抗,我象个破碎了的玩偶,听认摆布,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生死。李慕已经死在我手中,可我恨他,更恨。 终于,秦粟发泄得够了,瘫软在床上,双手依然扣着我的颈子,却没有用力,而是哽咽道:天楚,天楚,我们面前的现在是绝路。我该怎么走?我该怎么走? 没有路,他一开始就错了,错得拐上这条绝路,牵引他的是我这魔鬼,可又何尝不是他自己?不过没关系,我撑起来,一手覆上他的眼睛,一手慢慢地摸到枕下,握刀、刺下。鲜血四溅,他的手骤然松开,五指颤了颤,却已经什么都抓不住。 我趴在他已没了心跳的胸口,拉扯了他的手臂紧紧拥住我自己,象很久很久之前。那时候我们都是孩子,互相呵痒,在被子里闹成一团,然后我趴在他的身上,迷糊地闭上眼,他的胸膛好宽,暖得让我倦。那时候,他告诉我,他长大了,他可以养活我,可是我,我有哥哥,不能也不想跟他走。 天,终于亮了,我模糊地睁开眼,身下的躯体已经冷去,鲜血凝固。勉强套上衣衫,宫里寂静如死,空无一人。食尽飞鸟各投林,只剩下金色阳光亮得刺眼。 一切都结束了,翻出藏在隐处的丸药,和着最后一口残酒咽了,一团火燃在胸中。 摸索着走出寝殿,躺倒在那棵菩提树下,身下才探出头来的小草,娇嫩的绿,干干净净很久之前,那个白衫少年干干净净的站在我面前,带我走进天堂。他让我叫他哥哥,他是第一个给我拥抱的人,他第一个将我当作了人虽然,那是假的,但我以为是真的我做过小狗做过杂种做过玩物,只是没有做过人,那以后,他成了我的偶像和梦想,成了我生命的唯一目的欢为他、喜为他、愁为他、恨为他没有亲人、没有骨肉,只有一个他 他就在眼前,他唤我楚儿,他要我醒醒 梦也可以这么真实,我真开心。他的怀抱还是那么紧,除了我再也容不下别的,也还是那么清冷,让我只能给他我的体温,可是我自己已经渐渐冷去,我再不能给他温暖、保护他。 他还在唤我,可是他的声音好远,好淡我知道,这不奇怪,梦跟现实总是不一样。 我要告诉他,因为此刻的相见不过是个梦。 我知道那一天昏在锦\斓宫的王爷是他,他看着我被折磨、看着我几乎被活活打死,他屈服了。他要我活着,活着等到他拥有了势力夺回我、夺回他自己。可那样太久,我等不及,我不能看见那么干净的他,被一点一点毁去尊严、磨尽光芒。我发过誓,我要保护他一生一世,我和他一样也是一个人,他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我报了仇,为他,也为我自己,然后他会有一世的英明,再不会因为不得志郁郁终日。 哥哥,你看,我帮了你了,我能够帮你再不会有人欺负你 我笑,这么久了,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即使是个梦。 我知道他舍不得我,可我争的,我求的,并不仅仅是和他在一起,我要做为一个人,堂堂正正地站在他面前,爱他,让他爱我。为了这,我种了许多恶根,如今也是果报,姐姐早就说过。 既然,我再也没有机会在他面前活成一个人,再也不可能做为一个真正的人站在他身边。那么,不如做鬼,做一个堂堂正正的鬼。等他,百年之后,黄泉之下,相会。 真累呵哥哥,再见,我爱你请你保重 尾声 天上人间 宗周十年春的一场变乱,仅仅不到一月就烟消云散。变乱中流落 分卷阅读3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31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31 天上人间 作者:泥娃娃 分卷阅读31 宫外的九皇子李颀被寻回即位为帝,改元永安。新帝年仅三岁,太后水氏垂帘听政,东平王水青阑临朝摄政,宗周政局为之一新。 勾越自乱三年,大局终定,四王子乌骨玉即位为王,内相穆修,一个比女子更姣好的年轻人,骄傲而敏感。 夷狄元气大伤,暂时偃旗息鼓,小规模的战役一直不断。 永安十五年,宗周国泰民安,皇帝李颀大婚亲政。之后一月,东平王积劳成疾,猝别人世,举国大丧。 小镇,依山傍水风景如画。 一座临水而建的宅院精致雅洁,红墙碧瓦,花草遍地。 宅子后门出去便是桃林,碧桃开得正好,红紫白粉,娇艳纷繁。一名青衣男子正倚着树干抚琴,幽淡的琴声和着花香传得极远,各色的花瓣落在他衣上身上,恍惚不在人间。 脚步声响,一个利落妇人端了炖盅踏花而来,笑道:楚儿,歇歇,娘亲手煲的汤,一定要喝。 他慌忙起来迎上去:娘,要丫头送过来就行了,你何必亲自他神情虽急切,脚步却踉跄,十分不稳。站起来,可以看出他身材纤细,而且羸弱不堪。少年的身材,少年的面庞,神情却颇有几分沧桑,让人猜不出年纪。 丫头们哪有娘妥当?妇人扶了他坐下,小心倒了半碗,喝罢,你只要多喝一口,娘就开心了。对了,喝完了跟娘回去罢,你爹那里账册又出了毛病,还得你去看看。语气像是哄劝一个孩子。 恩。青年点点头,娘,我尽力就是。爹那里的账册,我晚上再看。这桃花,开得真好。那神情,也象在哄一个孩子。 相互地劝慰,谁是谁的安慰? 妇人捧着炖盅离开,后门处站在一名高大的白衣青年,面容温和淡定,微微地笑着,望着桃林深处,传出琴音的看不见的地方。 妇人一怔,匆忙跪下:属下参见王爷。 白衣青年扶她起来,道:不必拘礼,以后,我们是一家人了。这些年,还要多谢您和龙叔照顾楚儿。十五年了,他还没有爱上什么人? 妇人点点头:公子深居简出,避人尤恐不及,一直孤身一人。 站在树下,披了一身落花,水青阑对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少年深深一揖:在下蓝青,久慕龙公子大名。如今落魄江湖,无所归依,只能投入龙氏门下求一庇护,请公子容情。 蓝公子人中龙凤,龙氏商贾传家,怕是污了蓝公子一身贵气。少年的面容稍带戏谑,却是平和的,无喜亦无忧。 水青阑舒了口气,扬眉浅\笑,心中暗道:楚儿,你忘了一切,我死了一次。现在,我们已经都没有从前。 不记得从前,就是没有从前,你不是你,我便也不是我,一切可以重新开始,所有不堪回首的过去,都可以尽数抹去。 如今,你是龙公子,我是蓝青,两个寻常人定可以寻常的在一起, 龙天楚默默看他,并不开口。 花间幽香细细。 良久,他缓缓站起,回过身,仰望着一无边际的茫茫苍天,唇边的笑容温柔如水。 夕阳正好,红霞似火,明天,定是大好晴天。 天晚了,还冷,回去么?慢慢地走过去,解了长衫披在他身上,水青阑小心地揽住他,意料之中也意料之外地发现龙天楚没有抗拒。 假装不再有记忆,只因我爱你,只因我们都需要没有过去。 人的一生实在太短,所有的固守都只是一瞬。 更何况,我要的只是一个你,如此而已。 全文完 分卷阅读3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