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难为》 分卷阅读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 《三嫁难为(重生)》作者:幽幽筠 薛汲颜嫁了三次,结果还是个处女 第一次,对方逃婚。 第二次,花轿还未过门,夫君便一命呜呼。 第三次披上嫁衣,薛汲颜谈定地想:这次一定还会出幺蛾子。 果然,这一次,她死了。 再次睁开眼,她重生了,回到了初次定亲的前一年。她哭天捶地——这婚结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不行,她要改变!她要改变!她要改变!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薛汲颜 ┃ 配角:其他 ┃ 其它:重生宫廷侯爵 ========== 第一卷:梦回影重重 第一章 架上的紫藤花开得正好,一嘟噜一嘟噜密密实实,远远望去一片紫色的云雾似的,一不小心就迷花了眼。身着松花色比甲,樱草色襦裙的丫头揉了揉眼睛,端着托盘走了进去。 潇湘竹编的帘子卷起,一位身穿水色半臂,藕色襦裙,眉眼间年龄稍大的丫头接过托盘,略嗔怪地看一眼,道:“怎地比往常耽误了半刻?你不知道夫人为着三姑娘的病,都长了一嘴燎泡。” 穿松花比甲的丫头噘嘴道:“流樱姐姐,药一煎好我就拿来了,出了小厨房恰好碰到了枕萤洲的采芸,硬拉着我问了问三姑娘的情况,面上说着喜气的话,心里却不知道有多可惜呢。枕萤洲和紫云阁离那么远,难为她路过。” 流樱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就你话多,药还好罢。” “药一直在我眼皮底下,没叫她碰一点儿。我飞鸢做事,你放心罢。” 流樱笑了笑:“去叫小丫头采几篮子紫藤花来,我做些紫藤毕罗给姑娘吃。” “好姐姐,多做些,给我留一点儿。” “小馋猫,少不了你的。” 飞鸢脆脆地应了,自去点几个利落的小丫头采紫藤花去了,流樱端了药进来,吴妈妈放下针线,道:“和谁说了一会子话?” “是飞鸢,这丫头办事利落,我看着是个得力的。” 吴妈妈道:“垂棠落叶配了人,姑娘身边缺两个大丫头,明儿我跟夫人说一说,叫她顶一个缺罢。” 流樱笑道:“妈妈可别教她知道得太早,要不乐得没边了。姑娘醒了么?药现在是温的,入口刚刚好。” 吴妈妈点点头,掀起天青色绣兰花的帐子,轻声道:“姑娘,姑娘,该喝药了,喝完了再睡。” 帐子里有了动静,流樱取了八宝攒心盒子,搁在托盘上,一起端过去。 坐在床沿的少女一头乌压压的好头发,柔顺地垂在肩上,肤色雪白,樱桃小口,也许是仍觉得困倦,眼睛睁不开,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流樱心里暗叹:“三姑娘虽然呆了一些,相貌确是好的,比不上大姑娘二姑娘,比起四姑娘她们,还是绰绰有余。” 薛汲颜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还特意使劲眨了眨眼,还是在家里,还是在自己的床上,而不是阴曹地府。 重生一次,搁在其他人那里肯定是欢天喜地。摩拳擦掌地预备着将一切坏人打倒,嫁得美郎君过上幸福新生活。可是搁在薛汲颜身上,她只觉得累得慌。 前一世,她嫁了三次,结果还是个处子。 第一次,对方逃婚。 第二次,花轿还未过门,夫君便一命呜呼。 第三次披上嫁衣,薛汲颜淡定地想:这次一定还会出幺蛾子。 果然,第三次,她死了。吐血倒地那一刻,薛汲颜没想着是谁害了她,反而心神一松,终于解脱了。 若是到了阴曹地府,她要去求阎王大人,看在她一辈子没害过人,是个良民的份上,下辈子给她托生在一个平凡人家,安安静静过一辈子。 结果,一醒来,顶上是熟悉的天青色兰花帐,身边是喜极而泣的母亲和姐姐,她回到了十三岁,落水发烧的那一年。震惊过后她了无生趣地发着呆,很想再死一次。谢夫人还当她落水时吓着了,急得不行。女儿本来就呆,这下傻了可怎么办。 太医诊了脉,抖着花白的眉毛说,三姑娘身子无碍,只是落水多时,怕是灵魂出窍,尚未回转。 谢夫人听了,请来明镜庵的住持和弟子,在紫云阁为薛汲颜诵经念佛,昼夜不停。 在母亲的泪水和女尼的诵经声中浸泡了两天两夜的薛汲颜终于接受了重生的现实,摇着母亲的手,道:“母亲,我饿了,想吃紫藤毕罗。” 谢氏大喜,这才止住了泪。重重地添了明镜庵的香油钱,提起精神将薛汲颜屋里整饬了一番。护主不力的贴身丫头通通拉出去配了人,紫云阁一下子空了许多。谢夫人出了气,看小女儿眼神活泛了些,这才回去睡了个整觉。 薛汲颜喝了一口药,眉头一皱,伸手往攒心盒子里拿了一颗糖渍梅子,塞进嘴里,才压下苦意。 吴妈妈见她小脸皱成一团,怜爱地道:“姑娘再忍忍,还有三服药,病就会好了。” 病好了,就要出门问安,应对人事。那种无力的疲惫感又泛上心头。薛汲颜一口药一口梅子地慢慢吃着,可是再慢,也会喝完。她看着空了的碗底,发怔。 吴妈妈见她又呆了,道:“姑娘可是还觉得困?再睡一会儿罢,离晚膳还有两个时辰。” 薛汲颜缩回床里,正要闭上眼,忽听得门外流樱恭恭敬敬道:“大姑娘来了。” “妹妹如何了。” “好多了,喝了药,正要睡呢。” “让她睡罢……” 声音明显低了下去,听不分明,薛汲颜翻身向里,不去管背后裙摆窸窣的声音。有人轻柔地探了探她的额头,又为她压压被角,低声嘱咐吴妈妈和流樱多注意一些。 恍惚中,她想起第二任夫君死的那一夜,她被夫家要求冥婚守寡。那时候薛家大房式微,二叔对她这个被退过一次货的侄女爱答不理,最后是姐夫南靖侯世子出面,才解除了婚约。她深夜回到闺房,一个人抱着被子瑟瑟发抖,哭得昏睡过去。明明是盛夏,她却觉得冷到了骨子里。那时候,迷蒙中,也是有人轻柔地为她盖好被子,轻声安慰:“姝姝别怕,有姐姐在,不会让人欺负你。” 后来,她才知道,她那端庄美丽,坚强傲气的姐姐,为了她,去求早已貌合神离的夫君,让出了正妻的位置。 一滴眼泪悄悄滑落,洇进小荷尖尖的锦被之中。 第二章 谢夫人打发了几位管事,噼里啪啦拨了一会儿算盘,合上账目道:“今年庄子的收成不好,怕是要减租了。幸好各类铺子经营得不错,要不然,今年得紧着过。” 乳母谢妈妈笑道:“大少爷和大姑娘管得很好。”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2 坐在榻下锦墩上的薛沁颜笑道:“是娘和谢妈妈教的好,其实大多数是大哥哥在管,我只是帮帮忙。” 薛辞最近在白鹿书院准备殿试,连家都不回,哪里有多余的精力管铺子。虽然她只是分了五个铺子过去,却已看得出大女儿在管家方面有天赋。更难得的是她谦逊得体,不骄不躁。谢氏看着十六岁的大女儿,静如娇花,艳若明霞,刚及笄,求亲的人就踏破了门槛,只是老夫人舍不得她早嫁,才多留了一年。今年,她一定要为女儿选一个各方面都与她相配的夫婿。 薛沁颜被母亲看得不好意思,低下了头,门外的丫头禀报道:“三姑娘来了。” 谢夫人面上一喜,忙忙道:“我的姝姝儿来了,快,快到娘这里来。” 南海珍珠做的帘子才撩起,薛沁颜已走过去拉着妹妹的手。薛汲颜今天穿了银红色的刻丝褙子,霜白银红双色撒花裙,垂下的头发用双色绸缎细细缠了,编成辫子,显得肤如新荔,娇俏可人,与薛沁颜站在一起,像是一根嫩枝上双生的芙蓉花。 谢夫人点头道:“姝姝儿还是多穿些鲜艳的颜色才好。过来,坐到我身旁来。” 薛汲颜给母亲请了安,才坐过去,谢夫人摸着她纤细的手腕,道:“可怜的儿,瘦得都摸得着骨头了。” 谢妈妈道:“三姑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好好养着就是了。” 谢夫人唇角一扬,道:“你说的是。今天庄子上供上来的一对肥鸽子,拿去给姝姝儿炖汤。” 薛汲颜看着谢夫人近在咫尺的容颜,抿了抿唇,忽然扑到谢夫人怀里哭起来。这是她的母亲,这世上最疼爱她的人。母亲在她第一次定亲时就生了病,断断续续不见好,等到她成亲,母亲听说对方逃婚了,一气之下发了病,撒手人寰。 现在,母亲还好好的,不仅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还会温和地和她说话,细致地关心她。这是她前世无数梦境中回味的场景。既然重生一回,她要学着保护母亲,保护姐姐,保护这个家。 谢夫人看她越哭越伤心,心疼地抚着她的背,道:“这孩子,生病的时候不哭,只顾着发呆,怎么病好了反倒哭起来。” 薛沁颜用手帕压一压发红的眼圈,道:“三妹妹这是回过神来了。” 谢夫人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看,大姐姐笑话你了。” 薛汲颜哭够了,才坐直了,由着流樱飞鸢重新洁面匀妆。薛沁颜对着母亲刚换下来的褙子朝妹妹挤眼睛,薛汲颜想到刚才一屋子的丫头婆子都在看她哭,沾了一大片鼻涕到母亲身上,掌不住笑了,刚进口的茶水喷了谢夫人一身,一屋子人愣住了,静悄悄的。飞鸢掌不住,噗嗤一声先笑了起来。这一笑点醒了众人,纷纷笑得前仰后合。薛沁颜捂着肚子道:“三妹妹,你什么时候学了龙吐水,怎么不早告诉我。” 谢夫人差点笑岔了气,道:“这死丫头,要我一天换几件褙子才够。” 谢妈妈和夏鹃忍着笑为谢夫人又换了一件褙子,薛沁颜道:“三妹妹还是坐到我身边来罢,离母亲远一点。” 薛汲颜扭过头去不理她,大家又笑。忽听得一声轻问:“什么事儿笑得那么开心呢?远远地就听见了。” 刚才笑得打跌的小丫环连忙打起帘子:“二姑娘和小少爷来了。” 来人穿着粉色菱花纹的褙子,同色绣桃花马面裙,眉间若颦,娇柔不胜衣。手上牵着一个六岁大的小童,穿着橙底葫芦纹小直褂,一团孩气。 “给母亲请安。大姐姐好,三妹妹好。” 小童也脆生生道:“请母亲安,大姐姐好,三姐姐好。”眼珠一转,指着案上的山药糕道:“赋哥儿要吃这个。” 谢夫人笑着教薛沚颜将赋哥儿抱到榻上,道:“你正换牙,可不能多吃,吃两块就和丫头们玩去罢。” 薛沚颜笑道:“赋哥儿,你不是要背千字文给母亲听么,怎么一见山药糕就忘了?” 赋哥儿一听,撂开碟子,一字一句背诵起来,童音清脆,声音朗朗。谢夫人听他背完,搂住他道:“我们赋哥儿真聪明。” 赋哥儿得了夸奖,高高兴兴地抱着碟子吃糕点。 谢夫人对薛沚颜道:“妩儿,你身子骨不好,觉得不适就不必来请安。每天熬的补汤可按时喝了?” 薛沚颜柔柔应道:“都喝了。好久没来看母亲了,听说今天三妹妹也来,我就在枕萤洲坐不住了。妹妹可大好了?” “大好了,多谢二姐姐记挂。”薛汲颜打量着薛沚颜,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前一世,她嫁得最低,却最义无反顾。薛汲颜至今还记得她请求父母和颜老太太让她下嫁的样子,目光坚定,无怨无悔。她一直觉得薛沚颜矫揉造作,没病装病,为的是祖母和父亲多宠爱她一些。那是她第一次,对这个柔弱多病的姐姐刮目相看。 “二姐姐,你脸色还是不好,多休息才是。今早流樱做了很多紫藤毕罗,我记得你也爱吃,待会儿给你送一碟子去。” 薛沚颜愣了愣,薛汲颜一向自恃嫡女身份,对自己爱理不理,怎么今天关心起她来了。 顿了一下,她笑道:“不用了,还是我让人去拿罢。” 薛沁颜想了想,道:“对了,娘,您不是说新挑了几个丫头给三妹妹么?” 谢夫人道:“瞧我这记性,多亏婧儿提醒。春莺,去告诉王仁家的,新来的小丫头□□好了就带过来。” 谢妈妈朝谢夫人努努嘴,谢夫人扭头一看。赋哥儿头一点一点的,快要睡着了。小孩子易困倦,谢夫人怜爱地碰碰他的小脸蛋,叫乳母先抱回去了。 春莺去了一会儿,领着王仁家的来了,还带着十几个才留头的小丫头,给夫人小姐磕了头,规规矩矩跪着。 王仁家的道:“第一排是家生子,第二排是从外面采买的。” 谢夫人对薛汲颜道:“你看看,有没有合意的。” 薛汲颜望去,一众小丫头都低了头,这是改变命运的机会,三姑娘是嫡女,又受夫人宠爱,能在她身边服侍,是件极体面的事。三姑娘的眼神飘过来,她们紧张不安,或绞着手指,或扯着衣角。只有第二排最末的一人,低垂着眉眼,安静地看着自己的膝盖。 她记得她,飘絮。前一世,她并没有选飘絮,而是选了几个长得漂亮一些的--她一向喜欢漂亮的东西,后来是大姐姐指了她在紫云阁做粗使丫头。紫云阁那么多人,谁会去注意一个灰不溜秋的粗使丫头,很快她便忘了有这么一个人。再后来,身边的丫环嫁得嫁,散的散。只有她,还留在身边,直到她死去。 最艰难的一段日子,是飘絮陪着她度过的。那时候她二嫁不成,回到家里,身份尴尬,名声也坏了。父亲落魄,哥哥酗酒,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3 二房便随意敷衍。有时候一日三餐都是馊的。薛汲颜饿的不行,只好变卖首饰,从外面换一些吃食。昏暗的傍晚,她们俩在院子里,架起一个小锅熬肉粥,飘絮让她去里屋休息,她不肯,一直帮倒忙,结果烟气把她们俩都熏成了小黑猫。 薛汲颜微扬唇角,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她们都紧张,你却不紧张?” 那丫头答道:“奴婢飘絮。三姑娘选了奴婢,是奴婢的福气,选不上,是奴婢做得不够好。” 这下连谢夫人也多看了她一眼。薛汲颜道:“娘,让她到我房里罢。” 谢夫人点头道:“飘絮,今后三姑娘就是你的主子了,过来磕头罢。” 飘絮走过来登登登磕了三个响头,抬头时额角都红了。谢夫人道:“真是老实孩子,王仁家的,记下去,飘絮升一等大丫头。” 王仁家的应了,飞鸢朝流樱挤了挤眼睛。这下,三姑娘的一等大丫头满额了。 谢夫人道:”姝姝儿,再选几个。” 薛汲颜又挑了几个,皆是上一世没有选的,既然重生,就选一些新人,有个新的开始罢。 薛沁颜指了指其中一个道:“这个算了,换那个草绿衣衫的。”眼神忽闪,想法太多,怕姝姝儿镇不住。 一时选完了人,谢夫人道:“王仁家的,带她们去领新衣裳,收拾整齐了送到紫云阁里去。” 王仁家的连声答应,领了人出去,房间里又安静下来。谢夫人喝了口茶,道:“什么时辰了?” 吴妈妈道:“巳时了。” 谢夫人道:“既然你们来得齐,就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罢,若是老夫人留饭,你们就用了再回来。今早我和婧儿过去,她还念叨着妩儿和姝姝儿呢。” 薛沁颜看出母亲眉眼间的困乏,道:“娘好好休息,我们去了。” 谢夫人看着三个女儿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歪在如意纹迎枕上,问道:“你看,姝姝儿醒来以后,是不是性子改了一些。” 谢妈妈道:“三姑娘比之前活泛了一些,对二姑娘也和气了。” 谢夫人叹道:“三个女儿中,我最担心的就是姝姝儿,木头美人似的,偏偏性子又有点倔强。” “三姑娘只是年幼单纯些,以后就好了。” “十三岁了,哪里还年幼?我十三岁的时候,已经跟着母亲学习住持中馈了。唉,要是她们三姐妹出嫁后能相互扶持,再加上辞哥儿帮衬,就不怕了。” 谢妈妈道:“还有老爷夫人呢。” 谢夫人道:“父母哪里能跟他们一辈子呢,最终还是要看他们的造化。” 谢妈妈想接话,看到谢夫人双目微阖,便悄悄示意丫头们退了出去,留春莺夏鹃守着。 阳光透过日渐浓郁的树枝,落下斑驳的树影,黑白分明。枝上的花被风一吹,零星一两朵轻轻落在了地上。 第三章 当今大容朝,东临大海,西接犬戎,北连茫茫雪原,南有郁郁南疆,自建国以来,已经历了三代帝王。容朝文臣地位最高的是宰相,下设六部。军权则一分为三,御林军,青铜军和各州府兵。其中,御林军拱卫京师,由皇帝亲自掌管,忠卫侯谢傲总领青铜军抵抗犬戎,护卫西北边陲,府兵则由各州知府和刺使各掌一半虎符,相互制约。 除去皇族,容朝最尊贵的当属王谢薛许四大家族。其中王谢是百年的簪缨世家,一相一侯,一文一武,朝中有三分之一的官员是两家门生,可见气势之盛。 再说说许家,许家能在十年之间荣华加身,顶掉了顾家,位列四大家族末尾,是因为,他们家出了一位皇后。 许氏有倾城国色,才及笄便艳冠京城。皇帝慕其美名,说是招进来看一看,结果进来了就出不去了。许氏初封贵人,然后是嫔,昭仪,贤妃。这飞一般的晋升速度让当时的苏皇后忌惮不已,在许氏诞下皇子之后,苏皇后的忍耐到了极限。她设计毒害刘贵人的胎儿,嫁祸给许氏,企图一石二鸟。谁知她的宫女受过许氏的恩惠,将真相说出。皇帝龙颜大怒,下令将苏皇后刺死,苏家成年男子斩首,其余妇孺流放西南,永世不得回京城。 半年后,许氏晋封皇后,许家一门荣耀。 而薛家,比起王谢两家,底蕴不足,比起许家,又胜在实干。薛老太爷曾是当今皇上的东宫太师,其嫡长子薛颂自幼为太子伴读,冲着少时情谊,皇上对薛家多有倚重,更何况薛颂长成之后,显出非凡的才干。十八岁参加科举就中了榜眼,之后官至工部尚书,将一片混乱的工部管理得井井有条,皇上龙心大悦,趁着薛老夫人六十大寿,亲自提了“寿比南山”的匾额,挂在薛老夫人的福润堂上。 此时,薛汲颜看着匾额发呆,前世三次出嫁时,每次来向老夫人磕头,都要经过这个匾额。一次比一次沉重,一次比一次心冷。 薛沁颜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发什么愣呢,快进去罢,别让祖母久等了。” 薛汲颜哦了一声,跟在两位姐姐后头进去。榻上歪着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夫人,身穿紫檀色蝙蝠纹的褙子,戴着同色抹额。下首坐了个三十几许的妇人和三个水葱似的姑娘,见她们进来,齐刷刷地望过来。 薛沁颜行礼道:“婧儿带着两位妹妹给祖母请安,祖母安好,婶娘安好。” 二房顾夫人笑眯眯地应了,对三个女孩儿道:“给三位姐姐请安罢。” 一时见礼完毕,薛老夫人道:“妩儿,姝儿,快过来给祖母看看。” 薛沚颜和薛汲颜走上前去,薛老夫人一手拉着一个,道:“你们两病了,我跟着悬心,现在总算是好了。天可怜见的,都瘦了。” 顾夫人笑道:“三姑娘这次着实凶险,我听太医说,要是晚发现一刻钟,神仙也难救。” 薛老夫人拍着薛汲颜的手,道:“姝姝儿,告诉我,你怎么好端端地掉到莲花池,差点没命了。” 坐在顾夫人身侧的四姑娘薛沅颜嘀咕道:“那天离三姐姐最近的是二姐姐。” 这就来了,上一世,她就是听了薛沅颜的话,想想当时离她最近的确实是薛沚颜,没准就是她嫉妒自己是嫡女,才绊倒了她。一气之下便咬定是薛沚颜推她入水。薛老夫人听了之后大怒,当堂掌掴薛沚颜,罚她和生母柳姨娘禁足三个月。 解禁之后,薛沚颜和弟弟薛赋便疏远了正房,连给嫡母请安都是淡淡的。 薛汲颜笑了笑,道:“是我自己不小心跌下去了,二姐姐还想拉我来着。” 顾夫人瞪了薛沅颜一眼,薛沅颜小声道:“母亲看我做什么,我说的是实话。” 顾夫人只好对薛沚颜道:“妤儿心直口快,你别和她计较,回头我再说她一顿。” 薛沚颜柔声说: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4 “没事的,四妹妹说的是她所看见的。只是眼见不一定为实,说清楚就好了。” 薛老夫人听了,点点头,有对薛汲颜道:“有了这次教训,还敢淘气吗?” 薛汲颜低头:“祖母,姝儿不敢了。” 薛老夫人道:“你这病好了,该找个时间,去明镜庵还愿。” 薛沁颜道:“母亲已经安排好了,三天后就去。” 薛汲颜眉心一突,上一世,正是在明镜庵,大姐姐被发现与南靖侯世子私会,祖母气得发昏,父亲母亲不敢相信,但南靖侯世子一口咬定与大姐姐相知相许,非卿不娶,大姐姐又垂泪不语。木已成舟,父母无奈,为了薛家名声,匆匆忙忙定下了两人亲事,年底就嫁了。出嫁之前大姐姐一直被祖母禁足,说是怕她带坏了其他姑娘。薛汲颜没法进去看她,也没法问清楚,一向端庄聪慧的大姐姐,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 正发着呆,忽听薛老夫人对顾夫人道:“二房也去罢,不拘求什么。镇日在家里,你们也闷得慌。” 五姑娘薛涴颜年方十二,软软说道:“婉儿要给祖母祈福,求佛祖保佑祖母长命百岁。” 薛老夫人笑道:“谁能长命百岁,可不成老妖精了?” 薛涴颜道:“祖母是老神仙,不是老妖精。就算是老妖精,也是薛家的宝贝。” 众人都笑,薛老夫人道:“好了好了,今儿来的齐,索性别走了,都留下来陪我这个老妖精用膳。” 顾夫人笑道:“求之不得,谁不知道紫苏姑娘的手艺一流,那道岁寒三友,我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了。” 薛老夫人回头道:“听见没,可别短了二夫人的量。” 身后一个容长脸儿的丫头笑着应了,道:“奴婢这就下去准备,烦请二夫人肚里的馋虫多等一会儿。” 一个时辰之后,众人辞了薛老夫人各自回去,顾夫人领着三个女儿缓缓而行,大丫头素月得了吩咐,知道母女几个要说体己话,叫丫头婆子们远远缀在后面。薛沅颜踢着石子,一脸气闷,顾夫人停下道:“我还没说你,你倒先生气了。” 薛沅颜道:“我就是看不惯她们,同是薛家嫡女,为什么她们的东西总是比我好。祖母也是偏心,有什么好的都紧着大房,才想到我们。” 年纪最小的薛涓颜才八岁,眨巴着眼睛怯怯道:“每月各房的份例不是一样的么?” 薛沅颜道:“你懂什么,明面上当然是一样的。” 薛涓颜吓得躲在薛涴颜身后,不敢再说话。薛涴颜道:“四姐姐,妙儿年纪还小,不太明白。” 薛沅颜正憋着气,这下全部发了出来:“你不过是个庶女,我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开口之前,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 薛涴颜护着妹妹,轻声道:“是我错了,四姐姐,以后我会注意的。”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薛沅颜混不着力,哼了一声。顾夫人叹道:“你就是这个脾气,一点就着,什么时候能沉稳一些。” 薛沅颜跺脚道:“娘,你知道说我。” 顾夫人道:“你想要的东西,别人不给,就要自己去争取。如今是四月末,离蹴鞠大会和菡萏宴,只有一个多月了。” 薛沅颜眼神一亮,蹴鞠大会和菡萏宴两年一届,是大容朝贵族十二岁以上未婚少男少女们的聚会。那一天,全京城有头有脸的家族都会受到皇家邀请,到京郊的皇家园林华琼园集会。白天,女眷们躲在屏风纱帘之后,看青年男子英姿勃勃地打马球,玩蹴鞠。 到了晚上,则是少女们一展身手的时候,菡萏宴分为才艺,诗会和对对联三个部分。 只有在才艺和诗会中获得前十名的少女,才能进入第三轮,与当朝青年才俊隔着荷花曲廊对对联。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受到皇族的嘉奖。 去年,住持大会的是皇后娘娘,几位皇子也来了。谢家嫡长女谢怡,就是在会上连夺才艺和诗会两项魁首,大放光彩,虽然最后对对联输给了王家嫡次子王屿,却仍得到了皇后和太子的喜爱。不到一个月,皇上下旨,封谢怡为太子妃。 如果今年自己表现出色的话--薛沅颜握紧了手,脸色微微发红。 顾夫人看着女儿的脸色,道:“你的箜篌得过名师指点,这段时间勤加练习,到时候在才艺上进入前十名,应该没问题。” “可是,”薛沅颜犹豫道:“大姐姐的画技,二姐姐的诗词都很厉害。上一届大姐姐还拿了才艺第三,我比不上她们,就算进了第三轮,也是个陪衬。” “你大姐姐现在帮着管大房事务,技艺有所生疏。你二姐姐身子骨不好,上一届就没参加。今年她们能不能去,还说不准呢?”顾夫人唇角洇开一朵笑,道:“剩下一个三姑娘,你还比不过?” “谁会输给那个木头,”薛沅颜听完母亲一番话,信心倍增:”娘,不说了,我回去练箜篌了。” “这孩子,”顾夫人摇摇头,示意让薛沅颜的丫头跟上去。一回头,看到薛涴颜和薛涓颜还乖巧地站在那里。 顾夫人放柔了声音,道:“妙儿还小,今年不能参加,婉儿确是到了年纪,到时候你陪着妤儿,也见见世面。” 丝毫没有提她的才艺。薛涴颜却只是柔顺地笑道:“我会陪着四姐姐,不让她烦闷。” 顾夫人满意地走了。 看她走远,薛涓颜才拉拉薛涴颜的袖子,怯怯地问:“姐姐的诗也作得很好,虽比不上二姐姐,女先生也是时常夸的,母亲为什么没有提。” 薛涴颜笑笑,道:“我们去看姨娘罢,没准姨娘又做了甜甜的栗子糕,等着妙姐儿。” 薛涓颜一下子高兴了:“好呀,我们快去罢,栗子糕要趁热吃才软和。” 薛涴颜摸着妹妹柔软的发顶,心想,还是个孩子呢,一提起吃,就什么都忘了。有些事情,她还负担不了。 夕阳的余晖洒下,将姐妹两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第四章 一大早,天蒙蒙亮,谢顾两位夫人就把女儿们从温软的被子里挖出来,洗漱好了推上马车。薛沁颜和薛沚颜盖了薄毯子窝在车里睡回笼觉,薛汲颜却睡不着。马上要上明镜庵了,可是她对于大姐姐的事还是没有头绪,不知道是谁设计,她要怎么防范? 算了,两世为人,还是一样的破脑袋瓜子,想得出来才怪。实在不行,她就寸步不离地跟着大姐姐,睡觉也和她一起睡。 想好了,薛汲颜心里轻松起来,困意渐浓,她倒在大姐姐身边,握着她的手香甜地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下一震,薛汲颜醒了,揉揉眼睛。大姐姐和二姐姐已重新梳洗好了,各自捧着一本书看着。见她起来,笑道:“巧了,正要叫你呢,快到山脚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5 了。” 薛汲颜凑过去:“两位女才子,在看什么书呢。”薛沁颜手中的是一本账本,而薛沚颜看的是《摩诘诗集》。 薛汲颜笑道:“二姐姐还好,大姐姐这是要准备在菡萏宴上表演算账么?” 薛沁颜点了她一下,薛沚颜问道:“三妹妹打算显什么才艺?” 这可难住了薛汲颜。前一世因为大姐姐私会的事情,大房的姑娘都没去。她从小就懒,琴棋书画只学了皮毛,都不突出。要真说才艺,她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 薛沚颜看她皱眉,道:“前儿姨娘的嫂子过来,带了两样新奇的吹奏乐器,你要是有兴趣就过来看看。”柳姨娘家里原是做乐器生意的,柳姨娘本身极擅乐器,吹拉弹唱无一不精。 薛汲颜抱着她的手臂道:“难不难学,好姐姐,你顺便教我呗。” 薛沚颜笑道:“你也知道我气血不足,琴筝尚可,吹奏的一概不会。”看她耷拉了脑袋,又道:“你要是看着喜欢,姨娘家里认识师傅,请他进来入府教你就好。” 正说着,车帘被掀起,丫头脑袋凑做一堆,笑道:“姑娘们,到了。” 薛沁颜扶了洇墨和展画的手,道:“你还未梳洗,我和妩儿先去看看母亲,在前面等你。” 两人下了马车,见谢妈妈在和一位小尼说着什么。看见两位女儿,谢夫人忧心道:“竹轿坏了几个,现下不够用了,这可怎么好。” 明镜庵修在半山腰上,山路难行,马车上不去。一般女眷都将马车安置在山下,乘轻便的竹轿子上山。 薛沁颜问道:“二婶来了吗?” 谢夫人道:“二房的人先到,已经上山去了。” 薛沁颜看一眼摆在地上的三乘竹轿子,道:“还差一个,沚颜汲颜身量小,一起坐罢。” 小尼摆手道:“不可不可,竹轿子承受不住两个人,要是半途出了岔子,本庵担待不起。” “娘,我慢慢走上去罢。” 谢夫人看着小女儿,心疼道:“你病才刚好,怎么能劳累。还是乖乖等在山脚,等轿夫回来接你罢。” 薛沁颜也道:“我在这陪你。” 薛汲颜挥了挥手臂,道:“娘,你看我,都吃胖了,特别有劲儿。我慢慢走,累了就歇一歇,你们一到山上,就叫轿夫下来接我。” 谢夫人还是摇头:“不行,娘不放心。” 薛汲颜抱着她的袖子撒娇道:“娘,女儿很久没出门了,你看沿途景色多美,要是抓住一两只小兔子玩,就更好了。” 谢夫人这才笑道:“原来是想去玩儿。好罢,多给你留几个护卫。流樱,飘絮,你们好好照顾姝姝儿。谢妈妈,你留下。” 薛沁颜道:“洇墨也留下来罢。” 薛沚颜犹豫道:“要不采芸也留下来?” 薛汲颜哭笑不得:“好了三位,用不着,上山下山就这一条路,你们还怕我丢了不成。” 母女三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坐了竹轿上山。薛汲颜活动活动筋骨,慢慢向山上走去。明镜山上遍植桃花,此刻花开烂漫,落英缤纷,甚是美丽。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林子中,隐约现出一对白毛耳朵,轻轻地颤着,薛汲颜眼皮一掀,没有理会。 又走一段,这回出现的是两只,毛茸茸地挤在一起。飘絮惊讶道:“三姑娘,流樱,你们看,那不是一对白兔,躲在草堆里冷得瑟瑟发抖呢。” 流樱道:“三姑娘,要去抓来么?” 薛汲颜淡淡道:“不必理会,走罢。” 飘絮看向流樱,流樱也诧异,女孩子一般对毛茸茸的小动物没有抵抗力,三姑娘怎么无动于衷?再说,她不是才跟夫人说要抓兔子玩么? 三姑娘扑闪着眼睛:“我们把兔儿抓去,它们离开生长的地方,也是活不好的。” 流樱飘絮都笑了:“三姑娘心善。” 薛汲颜转过头来,暗地里恶心了一下。她上一世活到了二十岁,又看透人事冷暖,现在还学着十三岁的孩子的语言神态,尽量做到自然无痕,真是需要莫大勇气。每一次撒娇卖萌,都会在心里掉一层鸡皮疙瘩。 山石之后,一人道:“少爷,情况不对呀,三小姐没看兔子,也没叫人去抓,难道她不喜欢?”一个护卫也没引开,少爷怎么和三小姐独自相遇呢。 “难得有女孩子不喜欢兔子。” “少爷,那剩下的兔子还放么?” “不用了,”被叫做少爷的人整了整衣冠,扇子刷地一开,道:“本少爷看起来怎么样。” 小厮竖起拇指:“面如冠玉,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行了行了,她走近没?” “快了快了。” 薛汲颜转过山角,默数道:“三、二……” “杨柳千寻色,桃花一苑芳。风吹入帘里,惟有惹衣香。” 不远处,桃树下,凉亭中,一位身穿银色直裰,头戴金冠的男子,对着满天飞花吟诗。 果然来了。薛汲颜压下嘴角。 上一世,薛沚颜因为她落水的事被禁足,没有来,竹轿少一个,母亲和大姐姐争着留下,让她先上山。她脾气一倔,谁的也不肯坐,偏偏要自己走上去。 路上遇见好几只可爱的兔子,她叫护卫和丫头去抓,渐渐的只剩了她一个人。山里静悄悄的,她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转过拐角,却碰见了桃花下的翩翩佳公子。那公子很温柔地安慰她,陪她说话,丝毫没有逾矩。等她的护卫丫环找来,他就悄悄离开,临走前,他告诉她,他是高平公主的嫡三子。她看着他缓缓离去,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 离开明镜庵后,他找机会见了她几次,说说话,喝喝茶,每次都隔着帘子,十分守礼。她渐渐地开始想他,念着他。终于,在她十四岁的那一年,高平公主托人来提亲。 她高兴得不行,觉得人生十分美满。门第高,相貌佳,性子好,有文采。这样合意的夫婿,却独独叫她得到了。她为此得意了很久。 结果,这个给她少女如诗情怀的男子,开启了她噩梦般的人生。成亲那天,他和清风馆的当红小倌逃了。她方才惊愕地知道,他从来就不喜欢女人!娶她回来,只是为了稳住父母,好让他和心爱的男人寻机天涯相随罢了。 高平公主一直将儿子的取向瞒得密不透风,此时自知理亏,与驸马连连赔罪,还进宫为薛汲颜请封了县主。可是,她已一夜之间由众人羡慕的对象沦为全京城的笑柄,人称‘分桃县主’。 这一世,薛沚颜来了,竹轿仍然只少一个。 这是躲不过的天意,还是人为的巧合。 她的目光落在前世第一任夫君的身上,微微发冷。前世觉得英俊无比的人,这世怎么觉得如此,骚包。 此时的周宝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6 玉,却是很高兴的。眼前的少女身穿鹅黄折枝玉兰的褙子,下着藕色留仙裙。头上簪着白兰花,清新得像要滴下露来。正是,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那人说得没错,三小姐就算供在家里,也是赏心悦目的。再加上年幼不经事,以后嫁过来,还不是凭自己拿捏么。既宽了父母的心,又可方便日后行事。 周宝玉想着,精神一震,装作惊讶上前道:“这位小姐--” 还未说完,就被家丁喝止道:“闲杂人等,速速离开,莫要冲撞我家小姐。” 周宝玉只得站在原地,道:“周某只是一介读书人,路过此地,见风景优美,便忍不住想起了前朝文人留下的诗句。” 薛汲颜道:“那我们就不打扰公子赏景了,借过。” 周宝玉急道:“小姐留步。” 家丁道:“做什么,快让开。” 周宝玉咬牙道:“我是高平公主之子,不是闲杂人等。”亮了身份,总能把她吸引过来了罢。 薛汲颜道:“堂堂公主之子,怎么会独自出门,无人跟随。” 旁边山石后举起一只手:“我们少爷不是一个人,有我跟着呢。” 薛汲颜差点笑了,话锋一转,又道:“就算有小厮跟随,也断不会躲躲藏藏,鬼鬼祟祟。你们冒充公主之子,企图破坏高平公主府的声誉,是何居心?” 周宝玉急道:“三小姐,我真的没有骗你。” 薛汲颜道:“可有凭物?”她刚才仔细看了一下,公主府的玉佩,他没有戴在身上。 果然,周宝玉摸了摸身上,呐呐说不出话来。 薛汲颜转身便走。周宝玉还想拦住她,冷不防绊到了东西,金冠都摔歪了,右手摸到地上一个凉滑的东西。 薛汲颜疑惑道:“流樱,那是蛇么?” 周宝玉吓得从地上弹起,脚下一空,骨碌碌从阶梯上掉了下去,一直摔了三级阶梯才停住。小厮一面飞奔,一面吓得大喊:“少爷!少爷!” 流樱道:“不是蛇,是一截长了青苔的树枝。” “噢,看错了,我们走罢。” 眼冒金星,鼻青脸肿的周宝玉听到这句话,吐血仰倒。 第五章 薛汲颜下竹轿的时候,脸上还有未曾消散的笑意。谢夫人在门口等着,看到她,笑着和身边的住持拂镜师太道:“我说什么来着,还是孩子气呢,能去玩就高兴。” 薛汲颜不满:“娘,你又说我。” 谢夫人道:“不说你说谁。” 薛汲颜笑了笑,道:“姐妹们都求完签了?” 谢夫人道:“没有没有,就等你呢,快来。” 大佛殿里,灯火常年不息,香油常年不竭,香烛常年不断,明阔肃穆,庄重静默。大佛金身宝相庄严,慈爱悲悯。薛家姑娘分列两排坐在蒲团上,连一向浮躁的薛沅颜都在虔诚地说着什么。谢氏对薛汲颜指了指薛沚颜身边的空蒲团,走到顾氏身边去。 薛汲颜才坐下,便有人扯她的裙角,她回头一看,妙姐儿小声说道:“三姐姐,你抓到兔子了吗?” 薛汲颜笑道:“兔子都让兔妈妈领回窝去了,三姐姐没看到。” 妙姐儿嘴角耷拉下来,薛汲颜又道:“不过,三姐姐那里的流樱会做兔儿馒头,你想吃吗?” 妙姐儿使劲点头。谢夫人清咳一声,两人忙住了嘴坐好。拂镜师太念了一遍《金刚经》,将谢顾两位夫人手抄的经本在佛前烧尽。 谢夫人朗声道:“信女薛谢氏,薛顾氏,诚拜我佛,祈愿薛氏家族昌盛繁荣,合家安康。族中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妯娌相扶,姐妹友爱。敬叩。” 众女跟着谢氏顾氏三拜九叩,又各自上了三炷香。谢夫人道:“姝姝儿,你大难不死,给佛祖多上三炷香。”薛汲颜见大佛低眸垂目,仿佛静静地看着她,又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 顾氏接过拂镜师太递过来的大签筒,笑道:“姑娘们,这里面九九八十一根签,不拘求什么,摇一摇,乐一乐。” 年轻少女,都有对姻缘的一份憧憬,只是顾氏不说破罢了。 薛沁颜先来,摇到的是:任是无情也动人。薛沚颜其次,摇到的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到了薛汲颜,她在心里默念,佛祖许我重生,请告诉信女,今生是否如前生一般坎坷。 抱起签筒使劲晃,却半天摇不下来。等在后面的薛沅颜催促道:“三姐姐,多使劲啊。”薛汲颜又加了一分力,总算有一只签掉落。薛沅颜眼疾手快,捡起来一看,直接笑了出来。这是一支白签,空无一字。 “三姐姐求的什么呀,佛祖都不愿意搭理你。” 薛汲颜盯着白签,无语凝噎。 薛沁颜道:“别是支废签罢。重新摇一次好了。” 拂镜师太手持念珠,缓缓转动,道:“阿弥陀佛,签筒的第八十一支签,正是白签。签主所求之事,乃是不可说。” 明镜庵向来不解签,拂镜师太解释了一句,已属难得。 “这么玄乎,”薛沅颜不以为然,拿过签筒,摇到的是:至高至明日月。 日月当空,至高至明,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尊贵的呢?想到六月初的菡萏宴,薛沅颜的眼睛都热了起来。看向母亲,顾氏笑得眼睛都眯了,十分满意。她骄傲地站起来,环视一圈,回到母亲身边去。 薛沚颜却微微皱了眉,薛沁颜心细,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薛沚颜悄悄道:“四妹妹签文看着大富大贵,其实是出自一首偏诗,连着下句,不怎么好。” 薛沁颜道:“一支签罢了,四妹妹高兴就好。” 薛沚颜点点头,忽听得哗啦一声大响,签筒滚出去老远,薛涴颜对着洒落一地的签子,手足无措。 “我,我手滑了。刚才忽然想到,应该帮祖母求签的。” 顾氏有薛沅颜签文在前,心情颇好:“无妨,让妙儿求也是一样的,你刚才那只签是什么?” 薛涴颜苍白着脸:“没看清,现在也找不到了。” 薛沅颜嗤道:“慌慌张张,上不得台面。” 薛涓颜小小的手搭在薛涴颜肩上:“五姐姐,妙儿也想求祖母平安呢,妙儿手小,五姐姐帮我。” 薛涴颜这才笑了,捡好了签,握着薛涓颜的小手,一晃一晃地摇签筒。摇到的是:寿比南山长青松。 薛涓颜对着五姐姐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薛汲颜心道,上一世祖母的确高寿,自己死的时候,她还健在。如果不是被自己气了多次,身子骨还会更硬朗。 “姝姝儿,走了,吃斋饭去。”大姐姐跑过来牵她,她心里动了动,问拂镜师太道:“庵中有叶子牌,花令之类的东西么?” 拂镜师太道:“有的,明镜庵偏远,又常有女眷礼佛。庵中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7 备下了一些,供贵人们消遣。” 薛沁颜道:“坐了一早上马车,你不累么?今晚不早安置,还要找这些来玩。” 薛汲颜道:“我好久没玩了。” 薛沁颜无奈道:“那你找其他姐妹陪你罢,我今晚要早睡了。” 薛汲颜板着脸道:“不行,能和二姐姐抗衡一二的就是你了,你不来多没趣。” 薛沁颜叹息一声,道:“好罢,我也去,不过实在熬不住了你得放回去。” 薛汲颜笑着应了。 天才暗下来,薛汲颜便着流樱飘絮折了桃花,备下糕点。去请几个姐妹过来行花令,她本以为薛沅颜不会来,毕竟她与自己总是看不对眼。没想到才不过一刻钟,薛沅颜就踏进了门槛。 “今儿吹了什么风,三姐姐竟也弄起风雅来。” 这是说她以前庸俗。薛汲颜看她心情颇好,不想争执,端了碟子对她身后的薛涓颜道:“妙姐儿,给你吃兔儿馒头,刚蒸出来,又香又软。” 妙姐儿高兴地拿了一个,掂着脚尖在薛汲颜耳朵悄悄道:“四姐姐不来,就要帮母亲超佛经啦。” 薛汲颜了然地点头。不多时,薛沁颜和薛沚颜也来了。 六姐妹按长幼次序坐好,轮流当令主掷骰子,点到者抽花令,背一句花签上所绘鲜花的诗词,背不出就罚酒一杯,三次吟不出诗句,便落败出局。 妙姐儿还小,便与薛涴颜同一令。 薛沁颜先掷,骰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停在五点。 薛涴颜笑道:“第一个就中了,妙姐儿,你先抽一个,看看是什么?” 妙姐儿正吃着豌豆黄,闻言擦了手,碰了这个又想拿那个,犹豫不决。 薛沁颜笑道:“横竖有你五姐姐呢,你只管抽一个。” 妙姐儿这才抽了,一看图案,喜道:“是桃花,这个我知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薛沚颜掷了个二,到下首的薛汲颜。薛汲颜得了梅花签,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接下来,薛汲颜自己掷了个一,她只得再抽了一签,又是梅花,道:“竹影和诗瘦,梅花入梦香。” 薛沅颜已经等不及,话音刚落便抓了筛子一丢,是个五,又是薛汲颜。 这下大家看她的目光都不对了,薛沅颜笑道:“三姐姐,要喝果子酒么?” 薛汲颜抿抿唇,撑着脑袋苦苦思索。薛沅颜道:“三姐姐要想一晚上不成,大家都还等着玩呢。” 薛汲颜的手向酒壶伸去,忽地灵光一闪,道:“来日倚窗前,寒梅著花未。” “梅花诗多了去,算你走运。”薛沅颜讪讪地丢了骰子,薛涴颜捡起一掷,数着到了薛沁颜。薛汲颜长出一口气。 薛沁颜揉揉额角,抽了支芍药,道:“夜窗蔼芳气,幽卧知相亲。” 薛汲颜看她和身后的洇墨入画都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暗自皱了眉。 薛沁颜喝了一口茶提神,掷了个二,薛沚颜抽了兰花,正要脱口而出。薛涴颜笑道:“二姐姐读过的诗大概比我们五个人加起来的都多,这可太容易了。” 薛沅颜道:“那么二姐姐就一次说三句,如何?” 薛沚颜也不推辞,点头道:“也可。幽谷出幽兰,秋来花畹畹。深林瘦径傲朝昏,牙发消疏气骨存。一片空山石,数茎幽谷草。” 薛涓颜拍手笑道:“二姐姐和兰花最像了。” 薛沚颜抿嘴一笑,纤细的手指将骰子一拨,薛汲颜在心里默念两句,天地神佛,祖宗保佑,千万莫再找我,千万莫再找我。骰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停住。薛沅颜伸头去看,是三。她迟疑地抽了支签,是梨花。 薛沅颜平日喜欢热闹鲜艳的事物,不喜读书,不喜冷清。平日里最多读一些咏桃花,牡丹,荷花的诗句。这梨花,她不喜欢,读过了也记不住。 她苦思冥想,眼睛一亮道:“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薛汲颜扑哧一声笑了。 薛沚颜道:“四妹妹错了,这是雪景,不是梨花。” 薛沅颜不服:“字面上就有梨花,怎么就不是了。梨花诗那么少,我记得这一句就不错了。” 薛沚颜道:“不算少,李太白,吴融,温庭筠,武元衡都写过许多咏叹梨花的诗词。” 薛涴颜叹道:“二姐姐厉害,我只记得一句‘雨打梨花深闭门’” 薛沅颜羞得脸色通红,将花令签筒一甩,道:“你们都抽到了好签,只有我抽到这没意思的梨花,我不玩了。”说罢便冲出门外,松香和锦囊匆匆福了福,跟着自家姑娘走了。 剩下的五姊妹面面相觑。薛沁颜站起来道:“我着实困得厉害,要回去休息了。你们要是还想玩,就接着玩罢。” 薛沚颜道:“我也该喝药了。” 两位姐姐如此说,薛涴颜和薛涓颜也不好留了,表示该休息了。一时众姐妹离去,留下薛汲颜对着一桌狼藉,垂首不语。 流樱上来收拾,问道:“姑娘要安置了么。” 薛汲颜忽地一笑:“别急,夜还长着呢。” 第六章 薛沁颜回到厢房,已困得睁不开眼,勉强梳洗了就倒在床上。昏沉间,听见展画打翻了东西。洇墨道:“怎地这么不小心。” 展画道:“我也不知怎地,晚膳过后就累得慌。” 洇墨叹道:“我也是困了,快收拾了睡罢。” 薛沁颜心神一松,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似乎有人拉起她负在背上,却怎么也清醒不过来。 夜色昏昧,飘浮的云层密密实实遮住了一钩残月。 一间厢房中,隐隐有光亮透出,本该睡下的人此时却坐在桌前挑着烛心。身后白墙上的黑佛字,在烛光中明暗交错。 门轻轻开了,几乎一点声响也无。桌前之人没有抬头,仍是专心致志地挑着,似乎没有其他事情,比这个更重要。 “动手了么?” “动手了,奴婢亲眼看见的。” “呵,好极了。且等着明天看好戏罢。” 清晨时分,静谧的明镜庵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叫!小树林中,扑棱棱飞出一群夜鸦。 春莺才为谢夫人戴上最后一根象牙孔雀簪,顾夫人便敲开了门:“大嫂,你可听见了?” 谢夫人道:“听见了,你略坐一坐。谢妈妈已经过去看情况了,待会儿就会有消息。” 顾夫人饮下一口茶,道:“我这心呀,一揪一揪的,这明镜山人烟稀少,别是出了什么山匪。” 谢夫人道:“弟妹稍安,明镜山乃贵族女眷礼佛之地,朝廷定期派人巡视,山下也设有驿站。匪类不会选在这里落草。也许只是哪个胆小的丫头叫了一声。” 顾夫人那眼看着门,道:“但愿吧。” 不一会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8 儿,门开了,谢妈妈沉着脸走进来,隐约还听见门外女子的抽泣声。顾夫人伸长了脖子去看,谢妈妈却又将门掩上了。 谢夫人道:“出了什么事,可查清楚了?” 谢妈抬眼看了一下顾夫人,道:“奴婢带着几个家丁过去的时候,看见林子里有一对男女--” 顾夫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佛门清静之地,竟出了这种事,是谁,看清楚了么” 谢妈妈接着道:“南靖侯世子对着跪坐在地上的女子说话,两人皆--衣衫不整。” 谢夫人暗道,南靖侯夫人正月里过生辰,她还带着姑娘们去道过喜,谢妈妈见过南靖侯世子,是不会认错的。他一大早,也许是昨日夜里,与侍妾跑到明镜山上……,也太轻浮了些。不过这是别家房里事,她不好过问,也不想过问。 她吹了吹茶沫:“吩咐下人们,管好自己的嘴。南靖侯世子人呢?” “他说是夜里梦见神女,令他来此相会。给了奴婢一包银子封口就骑马走了。” “这孩子,也太荒唐。拂镜师太那边知道么。” “知道了,奴婢说了世子的身份,师太就不言语了。”、谢夫人点点头。 顾夫人道:“谢妈妈,你还没说那女子是谁。” 谢妈妈顿了顿,又开口道:“回二夫人,那与南靖侯世子在一起的女子,正是咱们府上的人。” 谢夫人茶盖往杯上重重一磕,顾夫人更惊讶了:“谁呀,竟如此不顾廉耻。” 谢妈妈眼皮微抬,道:“是七姑娘房里的大丫头,温香!” 顾夫人心中一惊,怎么会是温香!明明应该是那个人!她余光往素月那一飘,素月轻轻摇了摇头。 顾夫人道:“谢妈妈,你没有看错,怎么会是温香,她一向老实。谢妈妈莫不是想替人遮掩,就冤枉她。” 谢妈妈道:“人,奴婢直接带过来了,就在门外。” 顾夫人捏紧了手指,还真让她躲过了? “把那贱蹄子给我带上来,素月,再去把七小姐请来。” 谢夫人也甚是惊讶,忙放下茶杯拦道:“弟妹,你气糊涂了,妙儿还小,她知道什么呢,还是把软红叫过来罢。”软红是薛涓颜的另一个大丫头。 顾夫人点点头,素月才去了。 两个家丁将温香拎了进来。温香发髻散乱,双眼红肿,衣襟只是匆匆掩好,露出一角粉色肚兜。一见到谢顾两位夫人,她泪如雨下,不住地磕头:“两位夫人饶命,两位夫人饶命啊。” 顾夫人厉声道:“贱婢,居然私底下勾引南靖侯世子,还在佛门之中做下这等没脸的事。看不出来,你竟是个狐媚的。” 温香哭道:“不是的,奴婢没有勾引南靖侯世子。是,是奴婢晚上起夜的时候,被人打晕了,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南靖侯世子睡在旁边--,呜呜呜。” “你这蹄子,满嘴胡说。” 温香反反复复道:“夫人饶命,奴婢没有,真的没有。”忽地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顾夫人心中暗恨,温香是二房的丫头,出了这等丑事,她也要没脸了。正要叫人将她泼醒。素月领着软红进来了。软红看见躺在地上一身狼狈,面如金纸的温香,大吃一惊。一早起来不见温香,她还以为温香去厨房领早膳了,怎地躺在这里。 谢夫人道:“软红,昨天晚上温香去了哪里,你可知道。” 软红跪下道:“奴婢和温香伺候七小姐歇下,就一同回隔间睡了。奴婢睡得沉,一觉醒来,温香就不见了。” “最近她有什么异常举动。” “就是因着她家里的事,镇日里无精打采的,夜里也会听见她偷偷哭。对了,昨日上山的时候,妙姐儿想吃山药糕,她却错拿了豌豆黄,有些心神不宁。” “你出来,有没有惊动妙姐儿?” 软红摇摇头:“素月姐姐来的时候,七小姐还未醒。” “你回去以后一个字都不许多说,烂在心里,妙姐儿问起来,你就说,”谢夫人偏头一想,又道:“温香无意中踩了蛇,中了蛇毒。” 软红忙忙应了,谢夫人对顾夫人道:“温香原是老夫人那边的人,老夫人怜惜妙姐儿年幼,才拨给了她。这事瞒不住,庵里也不方便,还是带回去再细细审罢。” 顾夫人点头,手却在袖下慢慢握紧。温香是二房里的人,本该由她做主惩罚,却由谢夫人一个人下了决定。 “谢妈妈,将温香捆起来看好,去告知姑娘们,我们马上回府。” 坐在马车上,薛汲颜不停地打哈欠,掩都掩不住。薛沁颜把目光从车外收回来,关切道:“昨晚没睡好?” 薛汲颜心下暗叹,不是没睡好,是压根就没睡。昨晚上,她小坐了一会儿便带着飘絮悄悄去找薛沁颜。才回来不过一刻,主仆三人竟睡得死沉,敲了门也没动静。薛汲颜心头一突,对飘絮道:“你想办法进去,守在暗处,要是有人潜进来对大姐姐不利,你就将来人打晕,背到佛堂后面的小林子里去。” 飘絮一个字也没多问,就应下了。薛汲颜微微一笑,这就是她带了飘絮而不带飞鸢来的原因。飘絮沉默忠心,且力气大。 回到房里,薛汲颜睁着眼睛望帐顶,翻来覆去睡不着,流樱听到动静,起来问了她两回,她只说做了噩梦,睡不着。直到飘絮回来告诉她事情办好了,她才彻底放下心,微眯了一会儿。 拖过一个小绣枕抱在怀里,薛汲颜懒洋洋地躺下道:“昨晚做了个噩梦,吓醒了之后就一夜都睡不着了。” 薛沚颜道:“那你也听见尖叫声了罢?” 薛汲颜点点头。薛沁颜问道:“我昨晚睡得沉,竟是什么也没听到。要不是谢妈妈找来说要出发了,我还睡着呢。” 薛沚颜道:“叫得可吓人了,后来我问让水荇去探情况,她说是一个丫环踩到蛇,吓坏了。” 薛沁颜笑道:“原来是这样。冬去春来,蛇醒了,都饿着呢,很危险。” 薛沚颜道:“可不是,听说是七妹妹身旁的温香,现下中了蛇毒,也不知能不能医好。” 薛沁颜叹道:“这丫头也是命苦。” 薛沚颜道:“谁说不是,家里就是个无底洞。” 薛沁颜道:“今儿没用早膳就出来了,你们饿不饿,要不要用些糕点?” 薛沚颜道:“我还不饿,三妹妹吃罢。” 回头一看,她们的三妹妹,已抱着枕头睡着了。 “哐啷”一声,细颈美人斛摔了个粉碎。素月跪下道:“夫人息怒,仔细手疼。” 顾夫人道:“你不是亲眼看着么,怎么会错。” 素月道:“奴婢亲眼看见有人进了大姑娘房里,不一会儿就背了个人出来。” “没看清脸?” “夜色太暗,奴婢看不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9 清。” 顾夫人冷笑道:“原来竟出了岔子。” 素月道:“老夫人会不会因为温香的事责怪夫人?” 顾夫人道:“温香家里一团糟,早晚出事,真怪也怪不到我头上。只不过这几月天天在老夫人跟前服侍,没落着什么好处,如今反而要被训斥一顿。” 她想,磨着老夫人高兴了,分些府中事务与她管,这下可黄了。二房里的人她都管不好,哪还敢伸手要权。 素月觑了觑顾氏气闷的脸色,道:“那您还是按着不动?” 顾夫人道:“那人一计不成,会再生一计。隐忍了多年,我不相信她只有这点本事,再看看罢。现在,还轮不到我出手。” 窗外阳光灿烂,却照不进帘幕重重的房内,素月想,今年的夏天,似乎来得特别早。 第七章 福润堂内,薛老夫人遣退了众人,留下跪在地上,独自饮泣的温香。 “哭够了么,”手中的佛珠缓缓转动:“现在哭还有什么用。” 哀泣多时,温香的声音已经嘶哑,她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道:“老夫人,我没有勾引世子,真的没有,温香是无辜的。” 白鹤引颈的檀香炉在袅袅散发着香气,薛老夫人微眯了眼,声音放得很远:“还记得你刚来薛府的时候,才六岁,在厨房里打杂,常常受到打骂,瘦得像竹竿子,风一吹就能倒。有一次我无意中看见你晕倒在花园里,觉得你合眼缘,就调到我身边来,这一呆啊就是八年。那八年你温顺乖觉,可爱得紧。” “老夫人的恩情,温香一直记得。” “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拨给妙姐儿么?” 温香抬眸看了一下老夫人,吞吐道:“因为奴婢笨手笨脚,没有丁香做得好。” 手上佛珠一顿,老夫人缓缓道:“你这丫头,心里怕是怨着我的,二房庶女的大丫鬟,远没有我这里体面,月例也少了许多。” 温香垂首。 “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在妙儿身边细心照顾,那可是从小养起来的情分,她长大以后会念着你,这难道不比跟着我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婆强?” “那,那您为什么不把我拨给大房小姐,又为什么不把紫苏和丁香拨过去。” “大房姑娘们的丫头都是经大媳妇看过的,你入不了她的眼。丁香和紫苏是家生子,就算我去了,她们父母也会找个好人家。而你呢,父亲烂赌成性,母亲重病在床,谁提起你们家,都得倒吸三口凉气。妙姐儿生性善良,只有她,才是你未来的依靠。” 温香如梦方醒,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可惜啊可惜。” 温香深深地,羞愧地低下头:“奴婢该死,奴婢还以为您把奴婢当成京巴狗儿,高兴了就揉一揉,不高兴了就踢到一边。奴婢辜负了您的好意,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说罢,明镜山上,你怎么一回事。” “奴婢不知。” 薛老夫人冷笑:“你说有人将你打晕,醒来之后便看见靖南侯世子。你一个卑微的丫头,堂堂靖南侯世子想要你,一句话的事,何必跑到明镜山上,费心算计。他所说的神女,另有其人。你是心里怨了我,要薛府名声扫地罢。” “老夫人,奴婢不敢。”温香咚咚咚磕起头来,“求老夫人大发慈悲,给奴婢一条活路,奴婢不想死。” “只有说真话的人,才有活路。” 温香哭道:“老夫人,我不能,不能说啊,我要是说了,就真的没有活路了,您也不会饶我。” “听说你爹拿了你弟弟去押赌债,你娘为此生了大病,奄奄一息。” 温香怔住了,想起娘躺在床上无人照顾,而弟弟不知被卖到哪里去了,他最怕生,哭起来的时候,那些人牙子会打他罢。一阵针扎般的疼痛刺进心里,温香终于崩溃。她爬过去,拉着薛老夫人的裙角,哀哀请求:“老夫人,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娘和弟弟。” “说!” 温香抬眸,这位掌管薛家二十多年的老人,曾给她一段温暖的生活。再想想起陋巷里那个残破不堪的家,她忽然觉得累了。 “三天前,奴婢伺候完七小姐入睡,回到房里,发现床下有一个包袱,里面是白花花的一百两银子和一封信,一包药,那封信字迹歪歪扭扭,奴婢看了好一会才明白。只要我按着信里写的去做,事成之后还会给我三倍的银子。” “那封信呢。” “奴婢怕留下把柄,烧了。” 这么说,事情的经过只剩下了温香一张嘴。薛老夫人目光一沉:“信上叫你怎么做。” “信上说,”温香哑着声音缓缓道来,面上有种麻木的宁静:“叫奴婢晚膳时将药抖到大姑娘和吟墨展画的粥或茶水里,等到了三更,就把大姑娘背到佛堂后的小树林。奴婢想起爹的一身债,就照做了。” 佛珠停了,薛老夫人盯着温香,道:“原来是把主意打到婧儿身上去了。”薛沁颜是薛府嫡亲大小姐,才貌俱佳,美名在外,她的名声和未来的亲事,对于薛府,至关重要。靖南侯府么,自从靖南侯卧病在床,御林军统领的位置就转到了北宁侯府。现在的南靖侯府,也只剩一个好看的空壳子了。 幸好婧儿无事。到底是谁设计了婧儿,又是谁救了婧儿。 温香将事情交代了,等着承受薛老夫人的雷霆之怒,薛老夫人却只是说了一句话,似远非远的目光放在她身上,像是要穿透她的身体,去寻找某一点。这样的目光,比大发雷霆更难以承受。温香不觉抖了抖。 一阵脚步声传来,温香身体一震,抬头,才发现薛老夫人已拉响了下人铃。 进来的是丁香,薛老夫人微阖了双目,道:“告诉大夫人,着人悄悄地给靖南侯世子捎个口信,就四个字,温香何往。” 丁香领命而去。薛老夫人对温香道:“若是世子不愿纳你,就叫人牙子领去罢。你的弟弟和母亲,我会找人照拂。这是薛家对你,最后的仁慈。” 温香呼出一口气,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卸下了,骨头都轻松起来。她笑了一下,深深伏地:“奴婢叩谢老夫人大恩大德。” 薛汲颜这一觉睡得极香极甜,薛沚颜来的时候,她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自从落水醒来之后,薛沚颜发现这个妹妹脾性变化很大,不再像以前那般冷漠疏远,便和她亲近了不少。 “母亲一提起让你接着上学,你就说头疼。原来是为了天天睡到日上三竿。” 容朝的世家大族,男孩儿自三岁起便要请才德兼备之人做先生,开蒙授课,十岁上进入各个院馆学习,喜文则入书院,喜武则入武馆。女儿家则由家族聘请咏雪书院的女先生在家里开设女私塾,八岁起入学。不要求各个都成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0 为才女,但起码能读书识字。定亲之后,姑娘们就不再上学,专心于女工针黹,静待出嫁。 容朝女子若是终身不嫁或是大归,有才学的便可进入咏雪书院做女先生。求得一个栖身之所和一份束脩。薛家的女先生便是大归进的书院,身上总有股缠绕不去的怨气,为人也颇严厉。薛汲颜和薛沅颜都怕她,能有借口不去就不去。 病了一个多月,也不知功课落下了多少。薛汲颜想想就头疼,拿被子捂住头。 薛沚颜笑道:“眼看妙姐儿也要入学了,你这做姐姐的也不立个好榜样。” 薛汲颜依旧不动。 “好罢,不说上学的事情了,我眼巴巴地送东西过来,三姑娘不看一看么。” 薛汲颜从被窝里露出一张睡得红扑扑的小脸,笑道:“二姐姐带了什么好东西” 薛沚颜无奈道:“去明镜庵的路上,我跟你说了什么,你都忘了?” 薛汲颜这才坐起身来:“是乐器?” 薛沚颜点点头:“要是不想看,我就拿回去了。”薛汲颜忙扯住她的袖子,道:“要看,要看。二姐姐你在窗边坐一会儿,我这就起来了。飞鸢,奉茶。” 薛沚颜今天穿了月白色兰叶纹褙子,下着浅碧色留仙裙。坐在窗边悠悠地闻着茶香,有一种宁静悠远之美。仿佛置身于空山幽谷之中,身边林泉相映,流水成诗。薛汲颜梳洗完毕,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薛汲颜静静地立着,心中一片平和。 薛沚颜抬起头来,笑道:“三妹妹好了也不同我说话,呆呆看着作甚。” 薛汲颜走过去坐在她对面,笑道:“好姐姐,快给我看看罢。” 薛沚颜朝采芸一招手,采芸将手上的绸布包放在桌上打开,露出一长一圆两样乐器,长的那个上部分是个葫芦,下部分由三根竹管组成;短的那个大如雁卵,上有六孔,上一、前三、后二。两样乐器身上都雕了花草图案,坠了流苏,十分精致。 “长的那个叫葫芦萧,圆的那个叫陶埙。你看看,喜欢哪一个?” 薛汲颜才十三岁,正是鲜艳的年纪,葫芦萧音色甜润柔和,正与她相配。她两样都拭着吹了吹,听听音色。最后却拿起了陶埙。 薛沚颜惊讶道:“我以为你会选葫芦萧的。” 薛汲颜笑道:“这个小,应该比较好学罢。” 薛沚颜哭笑不得,原来是这个原因。 其实,薛汲颜选陶埙,是觉得它的声音有些熟悉,上一世,在许多个漆黑的夜里,她裹着被子在寒冷萧条的紫云阁哭泣。不知是谁家的无眠之客,吹起绵长悠远的曲调,远远地飘进来。她听着听着,就忘了哭泣,慢慢睡着。这声音,似乎有一种驱散痛苦的魔力。 “二姐姐,你什么时候找师傅来教我。” 薛沚颜道:“你跟母亲说一说,她自会帮你找来。” 薛汲颜奇道:“你不是说柳姨娘的家人认识乐师吗?你帮我去和柳姨娘说说。年底你及笄了,我送你一份大礼。” 薛沚颜喝了口茶,淡淡道:“姨娘的家人最近不常来了,怕是生意忙罢。找师傅的事,是不成的了。” “噢。”薛汲颜眨了眨眼睛。怎么感觉二姐姐提起柳姨娘不怎么高兴,难道母女两吵架了? 第八章 “春莺姐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飞鸢在院子里笑道。 “三姑娘安好。”春莺打起潇湘竹帘,笑道:“正好二姑娘也在,省的我再去枕萤洲跑一趟了。” 薛沚颜道:“母亲找我们有事?” 春莺笑道:“是好事,这一月的绸缎和宫堆纱花到了,夫人叫小姐们去挑一挑。大姑娘已经在夫人那里等着了。” 薛汲颜笑道:“咱们快去罢,再不走大姐姐就把好的先挑了。” 两人前脚刚到,二房的三姊妹也来了。 谢夫人笑道:“我都分好了,两房都是九匹绸纱三盒纱花的,你们既然来了,我就不用送过去了。” 薛沅颜笑道:“不用劳烦大伯母,我们自己来拿就好。”眼睛却极快地扫过桌上,上边两堆分好的事物,料子果然是一样的,只是花样不同。她的脸色好看了些。 谢夫人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笑道:“你们姐妹都在,刚好相互帮衬着看看,谁适合穿什么颜色,每一匹适合裁成什么样式。” 薛沁颜道:“我都看了,这匹鹅黄兰草纹的适合二妹妹。那匹白底枫叶的适合三妹妹。” 薛汲颜道:“二姐姐有好几件兰草纹的衣裙,不如换那匹湖蓝色的。” 薛汲颜道:“湖蓝色大姐姐穿着更好,我倒是喜欢那匹湖绿云纹的。” 谢夫人看着三个女儿凑在一处,叽叽喳喳说着,嘴角禁不住扬了起来。反观二房那边,薛沅颜没有选完,两个妹妹就站在一边不动。谢夫人暗自摇了摇头。 薛沅颜看上了其中六匹,又怕被人说苛待两个庶妹,踌躇不定。薛涓颜踮起脚,在薛涴颜耳边悄声道:“四姐姐还没选完么?妙姐儿喜欢那匹石榴红的。” 薛涴颜轻声道:“就快好了,妙儿再等等。” “母亲说过,想换帐子和迎枕,我这次就多选两匹。”薛沅颜转了转眼珠子。 大房三姐妹听见,停下了交谈。做帐子根本不需要这么好的料子,再说,顾夫人三十多了,也不喜欢这样鲜艳的颜色。 妙姐儿喜欢的石榴红就在那多选的两匹之中,她看了看五姐姐,黑葡萄似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 薛涴颜道:“妙姐儿,母亲想换帐子,咱们下次再选石榴红的。” 妙姐儿点了点头,眼睛仍是看着那匹石榴红。 “妙姐儿,过来。”薛沁颜道:“大姐姐这有匹茜红的,妙儿喜欢么,茜红比石榴红鲜亮,妙姐儿穿着更好看。” 妙姐儿走过去,小心翼翼道:“大姐姐不要了?” 薛沁颜笑道:“大姐姐不喜欢红色。妙姐儿拿去裁一件裙子,穿起来肯定好看,去了花园里,蝴蝶都要围着你转呢。” 薛涓颜嗯了一声,眼睛亮晶晶的。薛沅颜见状,哼了一声,领着松香和锦囊怀抱布匹和纱花盒子径直走了。 竟是礼也没有对谢夫人行,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五姐妹从谢夫人那里出来,薛汲颜悄悄问五妹:“四妹妹总这样,婶娘不说么?” 薛涴颜楞了一下,也只有三姐姐这样直,当着面问她。薛涴颜轻笑道:“母亲待我们很好。”牵着妙姐儿走了。 薛汲颜看着她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扶着流樱慢慢回紫云阁去了。 薛沅颜领了布匹纱花,兴冲冲地过来找母亲,却被彩霞拦住了。彩霞指了指屋里,道:“顾大夫人来了,正在里面同夫人说话。” 薛沅颜难得的放低了声音,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1 问道:“大舅母又是为了表哥的事,来问母亲要钱了?” 彩霞点头。每次大舅母过来,母亲脾气就变坏。薛沅颜看了一眼里屋,转身离开。 屋里,顾氏压着额角,道:“上个月刚给了你们一百两银子,怎么又没了。” 顾大夫人为难道:“妹子,我们也是没法子,旭哥儿的命,还要靠许多珍贵的药材吊命。”提起幼子,顾大夫人一阵心酸。 顾府,原本是开国四大家族之一,迎来送往,好不热闹。可是自从许氏入宫之后,许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势力很快超过了顾家。许多与顾家交好的人纷纷转投许家,顾家男儿在官场上也是诸多不顺,常常被陛下训斥,战战兢兢地过着。 她嫁入顾府时,顾府已经衰落,可怜他的旭哥儿,生下来就多病多灾,没过一天好日子。顾府既要维持门庭的体面,不能让人看轻,又要每月采买珍稀药材给旭哥儿,日子过得越发艰难。 顾氏看嫂子淌了泪,太阳穴越发突突跳得厉害,只得忍了气道:“大嫂,你先回去,我这几天再想想办法。” 这是在敷衍她。顾大夫人抹了把泪,道:“我也知道妹子在薛府不容易,可是旭哥儿的病等不得,顾家将你嫁进来,是费了大力气的。你得了富贵,不要忘了家里人才好。以后要是传出去了,妹子的名声也不好听。” 顾氏气得想拍桌子,好歹忍住了,道:“我这里还有几副不常用的首饰,你先拿去当了,给旭哥儿救急,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顾大夫人接过素月手中的匣子,打开一看,方才满意了,抹干了眼泪道:“妹子,我刚才心急了,说话有点冲,你不要放在心上。” 顾氏扯出一丝笑:“旭哥儿小时候我还抱过他,这孩子我也是心疼的。”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过几日再来看你。” “素月,送客。” 素月将顾夫人送出垂花门,回来时毫不意外地看到杯盏碎裂,一地狼藉。彩霞求助地看着她。 顾氏喘着气道:“一个七品小官的女儿,也敢来威胁我。要不是顾家被许家打压,当年也轮不到她嫁进来。” 素月上前劝道:“夫人息怒,顾大夫人也是为了表少爷。” 顾氏压着心口,道:“你送她出去,她是不是又跟你打探几位小姐的事儿?” 素月默然。顾氏冷笑道:“旭哥儿病怏怏的,哪家金贵姑娘会送上去守活寡。她不看清楚情况,往低里找媳妇,反而打起薛府姑娘的主意来了。” 几天之后再来找她,当她是钱罐子么。要是她掌家,倒是还能想办法额外弄银子,可是掌家大权,握在谢夫人手上。顾氏想到这里,头疼的更厉害了。 薛颂踏进屋里时,谢夫人正倚在迎枕上,缝补他的亵衣。见他进来,谢夫人有些惊讶,起身迎道:“老爷回来了?怎么不遣小厮回来说一声。” 因着年久失修,下了几场雨之后有几处宮墙坍塌,皇上便令工部与内务府重新修整后宫宫殿。这可是一项大工程,耗费甚剧,朝中之人有支持也有反对,双方僵持不下,为着这事,工部尚书薛颂已是连续几日宿在宫中。 “今天王相力谏陛下,重修整个后宫劳民伤财,陛下拂袖而去,早朝就这么散了。”薛颂道:“我还没去见母亲。” 谢夫人一边听,一边服侍着薛颂脱下官服,换上了家常的黑色长裰。 “大哥怎么说?” “忠卫侯没有表态。” 谢夫人点头,大哥虽然是武将,但做了多年谢家家主,还是很拎得清的。 “对了,姝姝儿的病好全了没有。” 谢夫人抹了抹衣服下摆,道:“差不多了。” 薛颂皱眉道:“病好了就让她接着上女学,若是跟不上就让妩儿教她。跟你说了好多次,别太宠她了。” 谢夫人道:“老夫人也是疼姝姝儿的,要是她带病上女学,老夫人又该担心了。” 薛颂这才松了眉头,谢夫人又道:“老爷今晚想歇在何处?” 薛颂低眸,看见了夫人鬓边的一根银丝。“去风蕙那里。” 风蕙是柳姨娘的闺名。谢夫人笑道:“妾身知道了,这就命厨房做些老爷和柳妹妹爱吃的,晚膳时给浸柔轩送过去。老爷,你接连议事了几天,要不要妾身熬一盅川贝雪梨。” “不必,交给风蕙罢。”薛颂摆摆手,踏出房门。 二十年了,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只是,他在朝堂上越站越高,却离她越来越远了。谢夫人的笑容渐渐淡下来。 谢妈妈道:“夫人,您别难过。” “老夫老妻了,有什么难过的。”谢夫人坐回榻上,拿起亵衣继续缝补:“南靖侯世子那边有回复了么?” “回了。”谢妈妈答道:“他说,贵府上的人,何必问他。” 谢夫人唇边划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去找牙婆子,将温香灌哑,然后发卖了罢。” 谢妈妈道:“温香急病的事,许多人来探消息了。” “府里都是人精,”薛夫人道:“婧儿那边要是再打探,就告诉她罢。正月里南靖侯夫人生辰,世子对婧儿与别人不一般,我还存了相看的心思。现在,倒是不必了。” 谢妈妈道:“恕奴婢多言,温香这事蹊跷,那天晚上,大姑娘那边和软红一样,都睡死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若不是婧儿没事,我必不干休。” 谢妈妈道:“您猜,是谁救了大小姐。” 谢夫人咬下最后一截线头,对着光细细看了看。针脚细密,几乎不留痕迹。 “除了手足姐妹,还会有谁呢。” 第九章 水荇卷起墨池荷花的帘子,目光落在窗边的小榻上,姑娘平常就喜欢坐在那里,现在,小榻上无人。水荇看了一眼榻侧满满的书柜。叹了一声退出去。 晨风微凉,莲池上莲叶已铺开,连连田田。薛沚颜咳了一声,肩上一动,已披上了一件衣裳。 水荇道:“就知道姑娘在这里,晨间风凉,采芸也不劝一劝。” 薛沚颜道:“采芸去领月例了。” “怪不得,”水荇嘟囔了一声,道:“姑娘,柳姨娘派弄笙过来说,今天老爷去她那里用膳,叫姑娘也过去。” 薛沚颜手上的书翻过一页:“说我身体不适,今儿就不过去了。” 姑娘和柳姨娘这几日在闹别扭,水荇天天在姑娘跟前伺候,却没看出来柳姨娘做了什么惹姑娘不快的事情。私底下问采芸,采芸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二姑娘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对柳姨娘冷淡了。 “奴婢这就让采苹去回了柳姨娘。”水荇道。 “算了,”薛沚颜微微抬首,圆圆莲叶之上,晶莹露珠微微颤抖:“我还是过去罢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2 。” 水荇眨了眨眼,不明白为什么片刻之间姑娘又改主意了。她没问,因为二姑娘的性子大伙儿都知道,她不愿意说的话,谁问都没有用。 日头还未完全落下去,柳姨娘就倚在门边翘首企盼,吹笛和乳母张氏陪着赋哥儿玩鲁班锁。老爷入宫几日不曾回来,一回来就点了柳姨娘伺候,怎么不令她喜上眉梢。柳姨娘摸了摸自己的脸,回到屋里对着缠花梳妆镜细细看,镜中之人肤色白润,双眸含水。口脂似乎淡了些,她打开刻着玫瑰花的胭脂盒,补了一层。 弄笙进来道:“姨娘,老爷,二姑娘来了。” 镜中的人眉梢飞扬,已是站起来快步走了出去。她今天穿了彤色白斓边的褙子,同色马面裙,本就保养得宜,这下更衬得娇艳几分。老爷看见她迎出来,目光果然亮了一下。 “老爷,姑娘。难得见你们一同过来,妾身心里高兴。” 薛颂道:“恰巧在路上碰到了,几日不见,妩儿的学问又进益了。” 柳姨娘笑道:“二姑娘从小就聪敏,书读得极好。” 赋哥儿见父亲和姐姐来了,丢了鲁班锁,跑过来脆脆地叫道:“爹爹,姐姐。” 薛颂笑着摸了摸小儿子的头。 “爹爹怎么才来,赋哥儿都饿了。” 薛沚颜咳了咳。 柳姨娘忙侧身让道:“瞧我,怎么让老爷和姑娘站在风口里,咱们先用膳罢。” 薛颂牵着赋哥儿撩袍入内,柳姨娘在后面道:“姑娘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药,我看你比几天前脸色差了一些。” 薛沚颜淡淡道:“我很好,多谢姨娘关心。” 柳姨娘嘴唇动了动,薛沚颜已经越过她走了进去。 膳食流水般地送上来,皆是薛颂和薛沚颜、赋哥儿平日爱吃的。赋哥儿童声清脆,欢声笑语,柳姨娘笑意盈盈,温柔可人。美妾幼子在侧,薛颂心中惬意,吃了满满三碗饭。薛沚颜身子底不好,平日里少食多餐,喝了一碗老鸭虫草汤,吃了小半碗饭就放下了。 柳姨娘道:“二姑娘也吃得太少了,再用一碗汤罢。” 薛沚颜道:“我吃好了。” 薛颂道:“听风蕙说,你柜子上的书多得装不下了,明儿给你换一个大的。还有,阮籍的《咏怀》孤本找到了,一会儿你叫丫头去我书房拿。” 薛沚颜笑容晕开:“多谢爹爹。” 众多孩子中,薛颂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女儿,读书的天分最高,几乎一点就会,这方面连薛辞也不如她。只可惜,没有生为男儿身。 “爹爹,你好久没有教赋哥儿写大字了。” “爹爹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明日教赋哥儿。”他转头对柳姨娘道:“你要是乏了,就先睡。” 柳姨娘道:“老爷这说的什么话,妾身总会等着老爷的。” 薛颂笑了笑,薛沚颜听了,跟着起身道:“妩儿也回去了。” 薛颂道:“天色还早,你陪风蕙说一会儿话再走。” 薛沚颜只好又坐下。 残羹冷炙撤了下去。薛颂走后,母女两个竟一时无话,默默地坐着。赋哥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明白为什么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吹笛见状,上完了茶,便让乳母抱走了赋哥儿,和弄笙远远地在廊下站着。 柳姨娘忍了又忍,终于说道:“姑娘直说罢。” 薛沚颜抬头看她。 “妾身哪里惹恼了姑娘,姑娘直说罢。省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吃不香睡不稳,还不如摊开来说个明白。” 薛沚颜道:“姨娘自己心里清楚。” 柳姨娘站起来道:“我当然清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赋哥儿。” “所以,你就去算计大姐姐,好为我铺路?”薛沚颜冷冷地看着她。 柳姨娘怔住了,半晌道:”姑娘这是什么话,我听不明白。大姑娘是正房嫡长女,老夫人夫人的掌上明珠。我哪里敢算计什么。” 薛沚颜站起来道:“那么,我问你,温香是怎么回事。” “温香得了急病,治不好就送出府去了,府里的人都知道。” 薛沚颜冷笑道:“别人不知道,我却记得很清楚。五年前温香的娘病得快死了,是姨娘偷偷给了她银子去请大夫,后来她娘病好了,她说,以后无论如何,都会报答姨娘。” 柳姨娘心下一惊,那时候二姑娘才九岁,九岁的孩子,她是怎么知道的。 “姨娘不用这么看我,我那时候躲在夹竹桃下看书,无意中听到的。” 柳姨娘微喘一口气,道:“温香是个命苦的,我帮她一把也错了?就算温香做了什么,那也是二房的事,与我有什么相干。” 薛沚颜冷笑道:“姨娘自觉手段高明么?老夫人掌家二十余年,什么手段没见过,母亲也不是吃素的。姨娘要真是为了我和赋哥儿,就好好想想罢。” 说罢,像是一刻也忍受不住似的,急匆匆走了。柳姨娘怔了一会儿,方才扶着桌子慢慢坐下,一股寒意从她心底里冒出来,止都止不住。 “姐姐不用难过,二姑娘以后会明白你的苦心。” 柳姨娘被这突然的声音吓得差点跳起来,没好气道:“你怎么来了。” 花姨娘一身月白衣裙,没骨头似的倚在门边,本是素净的颜色,偏偏叫她穿出媚色来。她把玩着尖如笋的指甲,懒洋洋道:“我已经放重了脚步,可是姐姐想着心事,没有注意。”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姐姐?” 柳姨娘道:“我今儿头疼,没功夫和你说笑。” 花姨娘一阵娇笑,这笑声,听得人骨头都酥了。她走到柳姨娘身旁坐下,低声道:“妹妹来,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我听说,夫人在给三姑娘找陶埙师傅?” 柳姨娘目光一闪,道:“会陶埙之人本就稀少,不懂行的人根本找不到。我家里倒是认识一两个,只不过夫人不会用。咏雪书院倒是有一位女先生的表妹会些皮毛。” 花姨娘道:“我早年在百花坊的时候,听说过这么一个人,吹陶埙是极好的。” 柳姨娘问道:“谁?” “闲桥君莫忧。” 柳姨娘点头道:“此人我也听说过,算得上是当今音律第一人了。面具覆面,居无定所,如闲云野鹤一般。就算他随手折下一片柳叶吹出乐曲,都能让鸟儿停驻,流连不去。” “不仅如此,有人无意中看见过他的半边容貌,惊为天人。近日,他到京城了。” 柳姨娘来来回回走了几次,道:“不成,不成,虽然闲桥君名声在外,夫人也不会让外来人入府授课。再说,闲桥君凭什么听我们的呢。” 花姨娘翘起一只脚,露出小巧玲珑的月白绣鞋:“为什么一定要入府呢,在府外相遇不是更好,金风玉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3 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 柳姨娘道:“三姑娘有些呆性,高平公主的儿子也算长相出众,愣是没有对上眼。” 花姨娘笑道:“比起闲桥君,他只是绣花枕头。十日之后,闲桥君会在广文楼以琴会友。消息等几日才会放出来,到时候喜爱音律之人都会去瞧热闹,世家小姐们也不例外。” 柳姨娘犹豫道:“她们三姐妹这段时间相处融洽,一向同行。妩儿也是喜爱音律之人。到时候三姑娘没事,倒把妩儿赔上,那可怎么办。” “二姑娘身子底不好,那天卧床不起也是有的。” 柳姨娘握紧了拳。 “见了第一次以后,难免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姑娘们出门的机会总是有的,姐姐看着办罢。”花姨娘抚了抚裙上的银丝绣纹,站起来。 “等等,无亲无故,你为什么要帮我。” 花姨娘回眸一笑,百媚丛生:“我自然是为着我自己,不过我所求的不是大房正室的位置,与姐姐并不冲突。若是姐姐得偿所愿,反而与我有所助益。咱们相互帮助,各取所需。我言尽于此,姐姐爱信不信罢。” 说罢一阵香风似的飘出了浸柔轩,徒留柳姨娘对着满园的月色默默出神。 第十章 薛汲颜这几日过得很辛苦。 父亲大人发话了,她再怎么不情愿,也得收拾收拾上女学了。早上去上女学,下午又得跟着师傅学陶埙,晚上还要赶女先生布置的功课,简直忙得晕头转向。每次挑灯写大字的时候,薛汲颜只觉得心里灌了黄连,吃再多的糕点梅子也甜不起来了。 前一世活到十八岁,她的大字已练得不错了。奈何现在的身子才十三岁,一下子写得太好,会惹人怀疑,只得胡乱应付。这就难免遭到女先生的惩罚。比如说,同一篇字帖,别人写一遍,她要写三遍。 今日女先生有事,不来授课。姐妹们都欢天喜地地做自己喜欢的事,只有她,伏在案桌上写大字。因为女先生留了话,她再不把积了几天的字帖写完,就打她的手心。 她内里已是个大姑娘了,还要被打手心,她不想丢这个人。 手边的字帖忽然被抽走:“小小年纪,成天皱着个脸做什么,像个小老太太。” 薛汲颜看清了来人,高兴道:“大哥,是你。” 来人一袭石青锦袍,正是薛府嫡长子,薛汲颜的兄长,薛辞。薛汲颜握住他的手,眼眶不由得湿了。 一世,由于妻子难产,母子双亡。薛赋一下子被打击得消沉下来,不去点卯,整日酗酒。很快被罢了官,窝在房里醉生梦死。薛汲颜三嫁之前曾去看过他最后一次,他抱着酒壶浑浑噩噩,不知日夜,见她进来,迷蒙着眼问道:“瑤瑛,怎地站在那里,你给孩子做的肚兜绣好了么,拿来给我看一看。” 她那玉树临风,谦和有礼的兄长,成了一个废人。 薛赋看着这个最小的亲妹妹,有些好笑。他和二房长子薛文,次子薛铭同在白鹿书院读书,一个月回来一趟。这才过了一个月,她怎么像几辈子没见过他似的。 薛汲颜看到兄长眼底里的戏谑,不好意思地放开手,笑了笑。 薛赋拿起案上薛汲颜刚写的大字,咳了咳,道:“有进步,比上个月写得好多了。” 言不由衷,也太明显了。 薛汲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道:“大哥这次回来,住几日。” “五日。” “怎地还比往时多了两日。” “那是因为,”薛辞神神秘秘地说道:“京城出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薛汲颜眨巴着眼睛看兄长。 薛辞最喜欢的就是薛汲颜的这个表情,像眼巴巴等着主人喂食的猫。他故意等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久负盛名的闲桥君来了京城,十六要在广文楼上以琴会友。广文楼一座难求,我好不容易才订了一个包厢。” 十六,就是后日了。闲桥君,这可是上一世的大熟人,上一世因着大姐姐的事情,这个热闹她错过了,这次可得补上。 “大哥,能带我去么?” 薛辞笑道:“当然。书院里的贵族世家公子都争相去一睹闲桥君的风采,掌院还特地多放了两日假。我看世家小姐们也跃跃欲试,多半会缠着父兄一同出行。父亲母亲应该不会反对。” “我说呢,大哥一回来怎么就不见了,原来是来看三妹妹了。” 薛辞笑道:“三妹妹落水生了大病,我都没能赶回来,这次是先来给三妹妹赔罪的。” 薛沁颜道:“两手空空,拿什么赔罪。” 薛辞道:“礼物在我书房放着呢,是白砚斋新出的文房四宝。” 薛沁颜道:“只有三妹妹的?” 薛辞忙道:“大妹妹也有。” 薛沁颜笑了一下,薛汲颜凭空嗅了嗅,奇道:“我怎么闻着一股子酸味,谁家的醋坛子翻了。” 薛沁颜面色一红,道:“好了,你们说完话就出来罢,祖母找你们呢。” 薛汲颜听了,忙请大哥和姐姐到外面略等一等,换了新作的白底红枫叶的褙子。 薛沁颜见她出来,笑道:“我就说罢,这花色衬你。” 三人一同来到福润堂,里面乌压压坐了一屋子人。薛汲颜看了一圈,问道:“二姐姐呢。” 薛沁颜道:“今早忽然又病了,薛姨娘急得不行,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得了风寒,需要静养几日。” 薛老夫人抱着赋哥儿坐在怀里,面前立着一对少年,恭恭敬敬地回话。听到有人进来,他们转过身来,一模一样的服饰,一模一样的容貌。 薛文薛铭是一对双生子,薛铭比薛文晚出生半个时辰。许是因为薛文让母亲在生产时少受一些苦,顾夫人多宠爱他一些,他比起弟弟,也更活泼爱笑。 “三妹妹,你猜,我是二哥还是三哥。” 薛汲颜无奈道:“你是二哥。” 小时候,薛文和薛铭就爱玩这个,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让别人猜谁是薛文,谁是薛铭,别人猜错了他们就高兴半天。长大后,他们在容貌的细微不同之处显现出来,性格也迥然不同。家里人除了呆直的薛汲颜,谁都不会认错。 于是每次薛文薛铭回来,还是要逗一逗薛汲颜。 其实很容易猜,只是薛汲颜以前不耐烦想太多而已。薛铭长大后已不爱玩这个,觉得哥哥幼稚,每回与薛文穿一样服饰总是一副别扭的神色,他绝对不会开口问。 薛文挠挠头,道:“连三妹妹也猜对了,看来再也不能玩了。” 薛老夫人笑道:“都十七了,还玩呢,也不怕弟弟妹妹们笑你,比起铭哥儿,你倒像弟弟了。” 薛文嘻嘻笑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谢夫人怕薛老夫人劳累,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4 让乳母带着赋哥儿下来,和妙姐儿一块玩七巧板。 大房二房的儿子和孙辈都在这里,热热闹闹,薛老夫人心中欢喜,忽地想起远在扬州任职的小儿子,叹道:“老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薛老夫人育有二子,即薛颂和薛预,另有一子一女,为薛老太爷两位妾室所生。 薛老太爷去世之后,两位姨娘出家为尼,一子一女记在了薛老夫人名下。三子薛顷科举之后调任扬州知府,已是几年不曾回京城。还有个庶女嫁给了谢家三老爷,可惜红颜薄命,嫁过去不到一年,未有所出就病逝了。 正在问薛铭功课的薛预闻言道:“我听说明年会有京官调动,大哥,是么?” 薛颂点头道:“三弟在任上政绩很不错,明年大有希望。” 薛老夫人道:“论哥儿和妍姐儿也不知道长多高了。” 论哥儿和妍姐儿是薛顷的一双儿女,薛论和薛澜颜,在家中排行第四和第六。 薛沅颜噘嘴道:“我们都在这里,祖母却想着旁人,妤儿不依。” 薛老夫人笑道:“你这丫头,常年不见他们也就罢了,还不许我叨念叨念。” 薛沅颜道:“我这段时日练箜篌,手指都磨破了,也不见祖母问一声。” “好好好,祖母知道你努力,紫苏,把那瓶冰肌膏拿来,给妤姐儿。”冰肌膏是药中上品,除了消除伤口,还可以美白肌肤,千金难求。 薛沅颜喜形于色,顾夫人道:“母亲,这太贵重了,还是您留着罢。” “我喜欢给谁就给谁。妤姐儿,要是你在菡萏宴上得了好名次,祖母赏你更好的。”薛老夫人看了看其他的孙女儿,道:“你们也要努力,薛家女儿的名声,都攥在你们手上。” 姑娘们连忙站起来称是,薛沅颜像忽然想起了什么,道:“三姐姐,最近女先生罚你罚得狠,手疼么,要不要妹妹分一点冰肌膏给你。” 薛汲颜心中一凉,薛沅颜和上一世一样,一有机会必要整她一番。她忍了一回两回,薛沅颜却变本加厉。这时候说出来,是要祖母和父亲怪她懒怠不认真么。 薛颂已经望过来:“姝儿,待会到我书房来。” 薛汲颜站起来道:“祖母,父亲,姝儿大病之后,功课的确落下不少,女先生怕女儿懈怠,布置下的功课比其他姐妹多三倍。姝儿早上要上学,下午要学陶埙,女先生布置的功课只能晚上做。好在今日,女儿已将功课全部做完了。” 薛辞也道:“我刚才去看三妹妹,她的案桌上两大摞纸,都是写好的大字。” 薛颂皱了眉,没想到近日薛汲颜课业那么重,一天到晚没得喘息,小女儿上个月才落了水,差点没了命。 薛老夫人也道:“写这么多,可要累坏了,大媳妇,去跟女先生说一说,减一减功课。” 方才谢夫人不好为女儿开脱,这下忙应了。薛汲颜淡淡道:“四妹妹的功课都做完了么?” 薛沅颜心里咯噔一声,难得不上课,她的功课都丢在一边,还没做呢。 顾夫人看女儿的脸色,便知道不好,笑道:“妤儿练箜篌一练就是一个下午,也是辛苦。” 薛预道:“还差多少。” 薛沅颜一听父亲发问,心里先怕了三分,哪里敢说谎,吞吞吐吐道:“我,我还没有写。” 薛预面沉如水,道:“姝姐儿功课是你的三倍,她都写完了。你待会儿到我书房去。” 薛沅颜的脸垮下来,刚才的得意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狠狠地瞪了薛汲颜一眼,却发现薛汲颜冷冷地看着她,她愣了愣,这目光,实在太陌生。 谢夫人笑道:“这还没到晌午,功课今儿做完就好。我倒是听说了京城里顶热闹的一件事。” 顾夫人赶紧接口:“我也听说了,是闲桥君在广文楼以琴会友的事罢。” 薛老夫人道:“是不是推拒了陛下宣召的那个闲桥君。” 薛颂道:“是他,陛下听闻他的雅名,请他入宫当乐师,他却不愿意,宁愿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四海漂泊。” 薛老夫人道:“那么怎地又到京城来了。” 薛颂道:“他与王家的王屿交好,这次来本是访友的。不知道谁把他来京城的事传了出去,去王家拜访的人络绎不绝,闲桥君索性放了消息,在文广楼以琴会友。若是有入眼的,便会指点一二。” 薛文道:“文广楼的价一下子涨了十倍,我和大哥想了好些办法,才抢了一个厢房。” 薛老夫人道:“既然难得,你们就都去看看热闹,回来捡一些好玩的,说给我这个老太婆听。” 谢夫人道:“我就不去了,没得扫了年轻人的兴致。” 顾夫人也道:“媳妇儿也不去了,留在这儿陪老夫人说话,老夫人可别嫌我烦。” 薛老夫人笑道:“你怕是又想着紫苏做的菜罢。” 顾夫人捂脸道:“母亲心里知道就行,直直说出来,叫媳妇儿老脸往哪里搁。” 薛老夫人指着她笑:“你们听听,我还没说老脸呢,她倒自己叫上了。” 一屋子人都笑了。 第十一章 此时,全京城人谈论得津津有味的闲桥君莫忧,正坐在宰相府的夏眠亭中钓鱼。 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的谢钧躺在树杈上,晃着酒壶道:“全京城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你,你倒是悠闲。” 两人与王屿都是好友,认识几日后,发现与对方趣味相投,便引为知己。说来也奇怪,王屿喜文,谢钧喜武,王屿冷清,谢钧好动。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却成为了至交。王屿比谢钧大半岁,谢钧八岁时在一次皇家宴会上初识王屿,便吸溜着鼻涕跟在王屿身后,赶都赶不走,后来更是堂而皇之地跑到宰相府府找王屿,一呆就是一天,这可把两家父母吓了一身冷汗。 要知道,大容王朝,王谢两大世家,一文一武,形成了微妙的平衡。若是两家相交过密,难免会引起天子猜测。因此,王相与忠卫侯只是点头之交,两家私底下也不往来。 这下谢钧这个瓜娃子捅破了窗户纸,谢家拦不住,王家赶不走。忠卫侯夫人周氏几次忧心忡忡道:“钧哥儿就一根筋呢,怎么说也不听,可别把祸事招来了。” 忠卫侯气道:“难道真的要让我打断他的腿?” 结果有一次真打断了腿,谢钧躺了三个月,下了床之后,又跑到王家去了。王家听到他来了,关门比翻书还快。谢钧嘿嘿一笑,跐溜一声翻过墙去。从小习武,这还不是小菜一碟。 这下,王谢两家真没辙了。 事情传到天子耳中,天子大笑三声,道:“少年挚友,拘着他们作甚。” 王谢两家这才把提在嗓子眼的心放下了,由着他们往来。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5 闲桥君拿起酒壶喝了一口,道:“又不是我等。” 谢钧道:“哎,我问你个问题。” 闲桥君道:“问。” 谢钧道:“整天带着半边面具,到了夏天,鼻子以上不闷热么?” 闲桥君懒得理他:“多事。” “原来你们在这里。”亭亭荷叶之后,走出来一个身着双白锦袍的人。 仿佛是千山万仞之中独生的一竿青竹,身姿挺拔,气质清冷。他一抬眸,细碎的星光在湖中荡漾,明明现在是白日,却让人觉得璀璨迷蒙。 皎皎云中月,泠泠风中雪,澹澹烟波渺,濯濯白玉郎。 闻到空气中的酒味,王屿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你们又喝酒。” 谢钧吐出狗尾巴草,跳下树来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那么快回来。”谢钧觉得罢,王屿啥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讨厌喝酒,也不喜欢闻到酒味。这让喜好饮酒的他一度非常遗憾,现在同样好酒的闲桥君出现了,他便有些得意,找了陈年的梨花白,与闲桥君在王屿的地盘上对饮。 “给你们一刻钟,除掉口中的酒味,到涤尘居找我。” 谢钧道:“谁来了啊。” “六皇子。” 皇族之中,唯有六皇子与王屿有些私交。谢钧道:“莫忧,难道六皇子也是来看你的。” 闲桥君莫忧收了钓竿,道:“去了就知道了。” 两人拿青盐漱了口,施展轻功飞到涤尘居。王屿正与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对弈,那少年虽然形容尚稚,已显出温雅的黄族气质来。 谢钧正要行礼,王屿看了他一下,他堪堪把到嘴的话吞了回去,站在一旁。莫忧笑了一下,走到窗边的躺椅边,闭目小憩。 等到王屿和六殿下李宜焕下完棋,莫忧刚好睡了一觉,谢钧站得脚都麻了。 李宜焕道:“忠卫侯世子依然是那么--呃,忠厚。” 谢钧道:“谢钧拜见六殿下。” 李宜焕点头,目光转向窗边,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仙桥君罢。” 莫忧这才站起来,懒洋洋地行了礼,道:“闲云野鹤,不足挂齿。” 李宜焕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屿哥说你为人潇洒不羁,不喜束缚,果然如此。” 王屿道:“殿下不见怪就好。” 李宜焕道:“我倾慕闲桥君的琴技已久,不知今日可有耳福,听闲桥君抚上一曲。” 莫忧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按理说殿下的要求我不应拒绝。但是我几日前放消息时说过广文楼琴会之前,不再会客,也不再抚琴。话已传出去,我却站在这里,已是破例了。” 谢钧觑着六殿下,怕莫忧惹怒了他,毕竟没有多少个人敢拒绝皇子。可是李宜焕只是笑了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大丈夫理应如此。” 谢钧忙道:“不如我们玩些别的罢,投壶,双陆,射箭什么的。” 李宜焕又露出两个酒窝:“也好。” 宰相王译刚回府,就看见自家门前停了一辆皇族专用的马车。他问迎上来的管家:“谁来了?” 管家道:“是六殿下来了,和二少爷,谢公子和闲桥君在书房里下双陆。” 王译点点头,又问道:“夫人呢?” “公主府那边来人说,明儿公主驸马带着小少爷回来,夫人正忙着指挥下人洒扫图南楼。” 图南楼是长子王峥尚公主之前的居所。按照规矩,尚公主之后驸马应当与公主一同住在公主府,但王夫人沈氏对长子十分不舍,公主便与王峥商量着,两人仍住在王家,每月抽几天去公主府打理事务便可。算算日子,是应该回来了。 宁欣公主是罪后苏氏之女,皇帝的第一个女儿,自幼很得皇帝喜爱。直到出了下毒的事,她的身份才一落千丈。许皇后贤德,亲自求陛下将宁欣公主接过来抚养,朝野上下一片称赞之声。但即使有许皇后抚养,她依然有着敏感的身世,一直长到十八岁,依然无人求娶。 王峥是什么时候心悦宁欣公主的呢?王译不知道。他只知道三年之前,当堂堂王家嫡长子,户部侍郎王峥在朝堂上求娶宁欣公主的时候,上下一片愕然,他也险些回不过神来。他心中相看好了素有美名的薛家长女薛沁颜,只等薛沁颜及笄之后便请人上门提亲,没想到被儿子杀了个措手不及。 王峥这是怕父亲反对,才会先斩后奏。王译看着跪在朝上,一向稳重持成的大儿子,忽地有些情绪杂然。身为世家嫡长子,有时候想要自己喜欢的东西。比寻常人家艰难许多,因为有太多太多的利害关系,需要考量。 下朝后皇帝请他到御书房,询问他的看法,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赐婚旨意赐下,沈氏心中气恼,大儿子出色,等着嫁进王家的贵族嫡女从城东排到城西,她都挑花了眼,谁知儿子自己相中了这么一个不讨喜的。于是对公主媳妇做足了婆婆的款,宁欣公主却一直温柔贤惠,妥帖伺候,婚后两年更是生下了嫡孙澄哥儿,沈氏的不平之气这才消除。 到了岔路上,王译却转了个身,偏离书房的方向。管家一愣,也跟了上去。 涤尘居中,四位风姿不同的男子或闲谈,或下双陆,这画面,真当得上赏心悦目这四个字。 王译的目光越过小儿子,落在了六皇子身上。 当初差点死在刘贵人腹中的孩子,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窗台,日色渐明。王屿睁开了眼睛,他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 唤了小厮一沙进来端水洗漱,一沙埋怨道:“厨房里都忙着准备中午和晚上的家宴,二少爷的早膳都没做好,一叶去催了。” 王屿道:“今天十几?” “十五了。” “把那件松绿的锦袍拿来,我今天要去给母亲请安。” 走出涤尘居,忙碌的下人们匆匆一福,叫了声二少爷便各自干活去了。 母亲的院子里很热闹,大哥大嫂已经回来了。小丫头要打帘子叫唤,他摆了摆手。 屋里的说话声很清晰。 “我看澄哥儿似乎是有些瘦了。”母亲道。 “澄儿这几天新长了一颗牙,晚上有些闹腾,不好好睡。”大嫂的声音有些担心。 “你们少年夫妻,有些事注意不到。这几日澄哥儿就放我这里,我看着罢。” 大哥道:“怎么好劳烦母亲。” 母亲道:“澄哥儿乖着呢,来,给祖母笑一个。” “真笑了,”大嫂笑道:“他对我都不常笑呢。” 一片融洽。 王屿自己打了帘子进去。 沈氏似乎没料到小儿子会来,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儿子给母亲请安,大哥大嫂安好。” 沈氏道:“我不是说了么,你只管专心读书,不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6 必常来请安。” 王屿道:“母亲说初一,十五来即可。今日十五了。” 沈氏愣了一下,笑道:“我都忙混了。” 宁欣公主道:“二弟用早膳了吗?” 王屿的目光落在桌上十种不重样的点心上:“吃过了。” 王峥笑道:“你过来看看,澄哥儿是不是又大了一些,小孩子长得快。” 此时的澄哥儿,咬着粉嫩嫩的小拳头,睁着滴溜溜的黑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他凑过去,小小的孩子却哭起来。沈氏搂了澄哥儿哄道:“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 王屿站直了身子,行礼道:“儿子想起来还有一篇文章没有读完,先告退了。” 沈氏点点头:“下次穿浅一些的衣裳,澄哥儿不喜欢深颜色的东西。” 王屿退了出去。屋里又热闹起来,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总会引得大人们喜爱。他一个人站在洒满阳光的院子里,像个外人。 他低头,看着身上的松绿锦袍。上个月,母亲说,你十八了,该穿些深色的锦袍,这样显得稳重一些。 第十二章 肩上被人拍了拍。“二弟,一同走走罢。” 两人信步而行。王峥比王屿大四岁,王屿读的第一首诗词,是他讲解。王屿写的第一个大字,是他手把手教的。父母在他眼里,总是忙碌,只有大哥,常常陪在他身边。 王峥道:“你不要怪母亲,你从寒山寺回来的时候已经六岁,母亲想心疼你,却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亲近了。” 王屿笑道:“我明白。” “明年的科举参加么?” 众人都在讨论王家二公子会不会明年夺魁,自家大哥却问他会不会参加科举。王屿一哂。 王峥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官场,但王家世代书香,你又少年扬名,不中举说不过去。你先考个名次,我去和父亲说,给你在翰林院挂个闲职,不拘着你。” 王屿笑了:“大哥放心,我会去考。” 王峥暗舒一口气,他真怕这个弟弟什么时候跟着闲桥君漫游天下去了,毕竟这个家里,没有他特别留恋的东西。 “夫君,夫君。” 王峥回头,笑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宁欣公主朝王屿点头示意,对王峥道:“母亲找你。” “这么大太阳,你叫小丫头来就好了,怎么自己跑过来。”王峥温柔地摘掉落在妻子鬓上的一片落花。 王屿看着他们自然相携的手,道:“大哥回去罢,涤尘居就在不远处,我自己回去就好。” “有事就来找大哥,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王峥牵着妻子的手,转身而去。 他的大哥,已有了相伴之人,如此甚好。王屿默默站了一会儿,施施然回涤尘居去。 周围是明是暗,自己是梦是醒,薛汲颜分不清楚。她只觉得头脑昏沉沉,身体轻飘飘的浮在半空,上不来也下不去。 身后似乎被人推了一下,薛汲颜飘到一个红木雕花的窗外,里面一个女子立在凳上,梁上飘下一条三尺白布,在尾端结结实实打了个结。下面一个丫环伏在地上哭道:“姨娘!大小姐!你再想想,再想想。” 女子转过脸来,笑了一下:“没有路了,还有什么可想呢。”薛汲颜心中大惊,这是大姐姐呀,她撑着窗沿想进去,却怎么也抓不住。薛沁颜将脖子套进结里,蹬掉了小凳子。 薛汲颜眼睁睁看着端庄秀丽的大姐姐停止了挣扎,双眼向外突出,慢慢吐出了舌头。空荡荡的房间里,大姐姐孤零零地吊着,房梁吱呀吱呀地响,洇墨呜呜咽咽地哭。她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远了。 漂荡中,她看到二姐姐跪在地上,父亲朝她怒吼:“你嫁罢,你嫁给了他,就永远不要回来了,薛家没有你这个女儿!” 薛汲颜急得想使力,不防撞上了一个人,那个人却丝毫没有察觉,拉住刚从屋里出来的产婆,道:“怎么样,瑤瑛生了么,孩子呢!” 产婆道:“大少爷,少夫人这一胎实在是太凶险了。对不住,老奴们尽力了,大少爷节哀顺变。” 大哥脸色剧变,推开产婆往屋里冲去,产婆在身后叫道:“大公子,不能进去啊,里面太,太污秽了。” 门被推开,漫天的血腥气铺面而来,床上的女子大睁着眼,已是没了气息。床上鲜血洇开,淋淋漓漓流了一地。地上的血盆里,是一个青紫的婴儿。薛汲颜颤抖着捂住嘴,再看时,房间却变了模样,床上之人换成了谢夫人。 谢夫人一向梳得光滑平整的发髻散乱开来,咳得撕心裂肺。谢妈妈不住地给她顺气。谢夫人喘了一会儿,道:“姝姝儿的事,母亲怎么说。” 谢妈妈道:“老夫人说,会照顾好三姑娘。” “你不要哄我,我要听真话。” 谢妈妈顿了一下,道:“老夫人,老夫人说,这都是三小姐的命。” “好,好,你们不为我的姝姝儿讨公道,我自己去!”谢夫人挣扎着下床,却被谢妈妈死死抱住,薛汲颜想去抱住母亲,手却虚空地穿过她的身体,她一次次地尝试,又一次次地落空。谢夫人在一阵剧烈的喘息之后终于背过气去,瞳仁渐渐涣散。 薛汲颜扑在母亲身上,眼里滴滴答答留下泪来,她抬手抹了一下,却发现,满手都是鲜红刺目的血。 “啊!”薛汲颜从窒息的心痛中醒过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值夜的流樱本就睡得浅,听到叫声忙披了衣服进来,吹亮火折子点蜡烛,微弱的光亮映着床帐中小小的身影。 “三姑娘,做噩梦了?” 掀起帐子,流樱吓了一跳,三姑娘缩成小小的一团,抖得厉害,头发都湿透了。 “我的姑娘,这可是生病了?”流樱走出去,敲了敲飞鸢和飘絮的房门:“飞鸢,飘絮快起来。” 飞鸢飘絮一边穿着衣裳,一边开门道:“流樱姐姐。” “飞鸢去请大夫,飘絮去烧壶热水来。” 飘絮闻言点了灯笼去打水,飞鸢跟着流樱进屋道:“姑娘怎么了?” 流樱道:“怕是魇着了,又着了凉,头发都湿了。” 飞鸢道:“那么明日去不成广文楼了?” “流樱,什么时辰了。”一只瓷白的手将帐子挂起来。 “才到卯时。” “我没事,不用看大夫。”薛汲颜此时已恢复了平静,道:“洗把脸换身衣裳就好了。” 薛汲颜才把湿衣服换下,吴妈妈也过来了,忧心忡忡道:“姑娘怎么近来总是做噩梦,还是找大夫来罢。这叫我怎么放心回乡下。” 吴妈妈年纪大了,乡下儿子想要接她回乡养老,谢夫人已经同意了,最迟下个月吴妈妈就会离开薛府。薛汲颜没有阻拦,因为她知道,吴妈妈晚年过得很好,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7 儿子媳妇都孝顺。 薛汲颜说笑道:“只是做个梦罢了,妈妈要是舍不得我,就别回乡下去了。” 吴妈妈道:“吴妈妈老了,伺候不好姑娘了。” 门外哐当一声,接着传来飞鸢的训斥声:“你怎么回事,粗手粗脚的。连壶热水都端不好,连姑娘最喜欢的白底紫藤花瓷盆都打破了。” 薛汲颜皱了眉,自从明镜山回来之后,因着她带了飘絮没带飞鸢,飞鸢就处处挑飘絮的刺。薛汲颜忙着上学做功课,又想着都是女孩子,顺了气就和好了,便没有理会。今天瞧着这架势,倒是愈演愈烈了。 上一世,因着飞鸢机灵爽利,薛汲颜最喜欢她,她便成了紫云阁的管家丫头,说一不二,以致配了人之后脾气改不了,常常和婆婆闹腾。不到三年,便被休弃,被休之后她还来找过薛汲颜,希望能找个活计,只是薛汲颜那时候已是二嫁归家之身,没有说话的份了。 现在想起来,飞鸢也是被她惯的,现在趁着还能改,多敲打一下,对飞鸢也有好处。 “流樱,去把她们俩叫进来。” 流樱还没动,飞鸢已经打了帘子气咻咻地进来,道:“三姑娘,你得罚一罚飘絮这个丫头了,出错不是一回两回了。再这样下去,小丫头们都跟着学坏了。” 飘絮默默地跟在后面,没有说话。 薛汲颜道:“吴妈妈,流樱,把丫头婆子都叫起来,我有话说。” 飞鸢道:“姑娘,你不罚飘絮,去找丫头婆子来做什么。” “不急。”薛汲颜道:“你先去给我热壶茶来。” 飞鸢孤疑地看了姑娘一眼,还是出去了。 “飘絮,过来。把袖子和裤腿拉起来。” 飘絮踌躇了一会儿,走到薛汲颜面前,拉起了袖子,一片红白的燎泡。裤腿挽上,露出摔得红肿破皮的膝盖。 薛汲颜道:“真是你自己打翻的?” 飘絮垂目道:“是奴婢不小心。” 很快,丫头婆子们都来了,飞鸢捧了茶具进来,给薛汲颜倒了一杯。薛汲颜喝了一口,茶香扑鼻,温度刚刚好。 一个婆子没站好,飞鸢过去踢了她一下。其他人立刻齐刷刷站直了。 薛汲颜放下茶杯,道:“飞鸢说飘絮自己打翻了热水壶和瓷盆,有谁看见了?” 三个小丫头偷偷看了一下飞鸢,道:“我们都看见了,飞鸢姐姐说得没错。” 飞鸢竟积威至此,薛汲颜脸色发沉,冷下声音问道:“谁是你们的主子。” 三个小丫头跪下道:“是三姑娘。” “那么你们不好好回话,看着飞鸢作甚。” 飞鸢笑道:“姑娘别生气,她们年纪小,平时常常要我提点。” 薛汲颜道:“这样罢,我们换一间屋子,一个一个地单独问,你们把来龙去脉讲清楚,若是有一点不一样,我就把你们发卖了。” 飞鸢惊住了,三姑娘竟然轻飘飘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还是以前那个呆直好拿捏的三姑娘么? 三个小丫头吓得魂飞魄散,站着的其他人也猛然一惊:他们的身家性命,确确实实是拿捏在三姑娘手里的,要卖要打,只凭她一句话而已。 三个小丫头中年纪最小的已经哭了出来:“三姑娘饶命,奴婢是怕飞鸢姐姐骂,所以说谎了,飘絮姐姐是被飞鸢姐姐绊了一跤,才摔倒的。” 其他两个见她招了,也都磕头承认。飞鸢见势不妙,跪下道:“姑娘,是奴婢一时糊涂。飘絮常出错,奴婢只是想让她长长记性,奴婢知错了。” 薛汲颜道:“吴妈妈,明儿去和谢妈妈说,飞鸢降为二等丫头。这几个在主子面前说谎的小丫头,念在年纪还小,掌嘴十下,罚一个月的月例。” 三个小丫头听见姑娘没赶她们出去,忙忙谢恩。薛汲颜道:“其他的人回去也好好想一想今晚的事情,想清楚了,以后才不会犯错。” 一屋子人连连称是,轻着脚步走了。飞鸢还跪坐在地上,她不相信,姑娘就因为这一件小事,把她贬为二等丫头! 薛汲颜道:“流樱,把飞鸢领下去罢,我乏了,再躺一会儿。” 第十三章 回到下人房里,飞鸢咬牙道:“姑娘变了,她太偏心了!” 流樱道:“你打住罢,我告诉过你了,别没事就去找飘絮的麻烦,她老老实实的,怎么就惹了你了。” “我不服,她样貌,口才哪一点比得上咱们,凭什么一来就做了一等大丫头,领着和我们一样的份例。咱们可都是从下等丫头一步步升上来的。” 流樱道:“她力气大,踏实肯干,针线上也不错,你叫她做事,她可是都乖乖去做了。你挑她的刺儿,她也没在姑娘面前说过嘴。最重要的是,姑娘喜欢她。” 飞鸢气呼呼地扭过身去,流樱又道:“姑娘虽然贬了你,却没有提别人上来,说明一等大丫头的位置还是给你留着的。姑娘是主子,喜欢谁就是谁,我们奴婢,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做好分内之事就好了,不要想些有的没的。行了,你想想罢,我要回去伺候姑娘了。” 飞鸢看了看房间,走到镜子面前坐下。明天,她就要从单间搬出去,和其他二等丫头合住了。有什么办法呢?只要还是个丫头,就要任凭主子发落差遣,不能说一个不字。她挑出一点胭脂晕开,抹上双颊,镜中之人一下变得艳丽动人。 也许,她该走一走不同的路。 五月十六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文广楼前,人山人海,没占到位置的人席地而坐,随口闲谈。 “怎么还没开始呢,我脚都坐麻了。” “快了快了,王家的马车早就到了。” “这闲桥君的琴声,真有传说中那么好?”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就怕你到时候舍不得把耳朵带走。” 薛沅颜挑起小窗,看了看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道:“幸好咱们来得早,现在这阵势,马车都进不来了。” 薛铭在一旁静静喝茶,薛文笑道:“有人还想赖床呢。” 薛汲颜没好气道:“我最后不是起来了么,没有耽误出门的时辰。” 薛辞道:“你的陶埙带来了?” 带是带来了,不过她不抱太大希望,学的时间短,曲子还没吹熟,要入闲桥君的眼,实在太难了。 薛沅颜抚着她的青鸾箜篌,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二姐姐病了没来,两个庶妹让母亲借着年纪小留在家里。其余两个姐姐在乐器上,都不是她的对手,她一定要得到这次机会,先把名声传出去,为下月初的菡萏宴铺垫。 敲门声响起,薛家姐妹移到了屏风之后。来人一进门便道:“你们怎地还待在厢房里,各家公子都下去了。” 薛辞笑道:“谢钧表兄,我们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8 这就下楼。” 谢钧朝屏风一礼,道:“三位表妹,蕊儿兰儿就在东边尽头的那间厢房里,你们烦闷了可以找她们说话。” 蕊儿兰儿是谢二姑娘谢悦和三姑娘谢愉的小名。薛沁颜道:“多谢大表兄。我们也许久未与表姐妹们叙话了,一会儿就过去。” 谢钧还想在说什么,对着屏风踌躇了半日,薛文笑道:“谢表兄,你不是来催我们的么,怎么不走了。” 谢钧挠挠头,跟着薛家三兄弟下去了。薛沁颜道:“不如我们去和谢家表姐妹呆着罢,人多也热闹些。” 薛汲颜没意见,薛沅颜却不想去,谢家是大房的表亲,她跟谢家的姐妹,并没有那么亲近。当下道:“我有些不舒服,就不过去了。” 薛沁颜看出她不情愿,也不好撇下她一人。便道:“那么我和姝姝儿打个招呼,去去就回。” 因为厢房不大,薛家姑娘们只带了一位贴身丫头,守在门外。洇墨和流樱见自家姑娘拿了团扇出来,便跟了上去。谁知,四人刚转到拐角便被截住了。 南靖侯世子行礼道:“拜见两位姑娘。” 薛汲颜看了薛沁颜一眼,心头一惊,南靖侯世子怎么在这里,难道对大姐姐还没死心。她朝流樱使了个眼色,流樱悄悄退下了。 薛沁颜挡住妹妹,回了一礼,道:“世子,公子们都在楼下清谈,您走错地方了。” 南靖侯世子道:“我只想与你单独说两句话。” 薛沁颜淡淡道:“我与世子,怕是没什么好说的。” 南靖侯世子看了一眼薛汲颜,心道她是薛沁颜的亲妹妹,听去了也无妨。遂低声道:“你是不是因为温香的事责怪我,我对她无意,是她卑贱地勾引我--” “世子!”薛沁颜打断他:“你喜欢谁,不喜欢谁,那是您的事情,与我无关。请让开。” 南靖侯世子不退反进,道:“婧儿,你和我生分了?你还记得在南靖侯府,我们--” 洇墨护在薛汲颜身前,道:“世子,您再往前,我们就叫人了。” “哟,南靖侯世子,您不是应该在楼下么?”谢悦穿着艾绿刻丝褙子,水绿黄蝴蝶纱裙,笑吟吟道:“大表姐,三表妹,快过来,我等你们好久了。” 一个身子健壮的婆子将南靖侯世子挤开,护着薛家两位姑娘入了房间。南靖侯世子眼睁睁看着薛沁颜湖蓝色的裙角消失在门后,气得直喘。要不是顾忌谢家的地位,他真想直接把薛沁颜抱在怀里。只要有了肌肤之亲,还怕她不答应嫁他么?哼,总还有机会的,比如说下个月的蹴鞠大会。 南靖侯世子阴冷地笑了一声,径直离开。 薛汲颜拍着胸口,道:“悦表姐,多亏你来得及时。” 谢愉嘀咕道:“南靖侯世子一副文雅谦谦的样子,没想到是个登徒子。”她今年才十三岁,比薛沅颜还要小几个月,肉乎乎的脸蛋总是一本正经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谢悦笑道:“要怪就怪大表姐颜色太好。” 薛沁颜捏了谢悦一下,道:“我哪里比得上谢二姑娘花容月貌。怡表姐当了太子妃,我看你啊,也差不了。” 谢悦笑道:“大皇子四皇子都成亲去了封地,五皇子也订了北安侯嫡次女为正妃,只剩下六皇子,那位可比我小两岁呢,我要嫁,他还嫌我老呢。” 薛汲颜忽道:“没准就是他呢。” 谢悦不以为意:“哎,大表姐,四表妹呢,她不是也来了么。” 薛沁颜道:“她有点不舒服,我们和你们说完话,还要回去看她。” 谢愉道:“许久不见了,才来就要走呀。” 薛汲颜忍不住捏了她肉乎乎的脸蛋,道:“急什么,下个月菡萏宴,咱们可以一整天在一处。” 薛家的厢房里,薛沅颜闲着嗑瓜子。刚才她趴在门上,可是看了一出好戏。可惜了,谢家二姑娘怎么就突然出现了。大姐姐要是真吃了瘪,那才好玩呢。 门开了,薛沁颜道:“闲桥君已经在下面摆好了琴,四妹妹出来么?” 薛沅颜忙拿手帕擦了手,举着美人团扇半掩容貌,走出厢房。楼下坐的是翩翩世家公子,楼上站着的是袅娜贵族少女。一时间香风细细,满目风流。 薛辞环顾四周,道:“王家怎么没人来,闲桥君不是王屿好友么。” 薛铭道:“王家兄弟,一个当了驸马极少出门应酬,另一个不喜欢热闹,自然都没来。” 薛文拿胳膊顶了一下兄长,道:“大哥你看,那穿缃色百草纹褙子的,不是未来大嫂是谁。” 薛辞一年前已定下太常寺卿之女宋瑤瑛为妻,只等明年春天科举之后便完婚。他闻言面上一红,却忍不住拿眼去看。那的确是她,两人的目光撞个正着。宋瑤瑛满面娇羞,拿扇子遮住了整张脸,扇子上所绘的是蝶戏海棠,那蝴蝶翅膀一颤一颤的,像是飞进了薛辞心里。 薛文心里暗笑,对薛铭道:“大哥的魂儿被勾走了。” 薛铭皱眉道:“整天唧唧呱呱,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薛文撇撇嘴,又去找别人说话了。 嘈杂间,忽听得一声轻吟,幽幽荡开,喧闹的广文楼一刹那间安静下来。众人凝神看去,闲桥君却只是在调试琴音,半片银色面具下,薄唇轻抿。楼上楼下的人皆不再说话,不想错过那双看似平常的手奏出的每一丝声音。 琴弦铮然而动,悠悠荡荡,风轻轻拂过发丝,有种清冷的味道。光线忽然暗下来,抚琴之人的身影渐渐看不分明。恍惚是入了夜,四周风声涌动,遥远的吟唱中,一轮巨大的圆月在遥远的雪山之巅冉冉升起,仿佛天之眼,看淡人世芸芸众生。茫茫雪域之中,是谁轻舒广袖,翩然起舞飘动的白绸在月光下或缠或展,隐隐若有光。 一时舞毕,女子对着圆月,深深拜服。雪山之巅微微颤动,忽然出现一道裂痕,裂痕由上往下,慢慢扩大。喷薄的海水从裂缝中汹涌而出,将雪域淹没。强烈的窒息感涌入胸腔,慌乱的人群中有人挣扎尖叫,不知所措,对死亡的恐惧,在这一刹那压过了一切。绝望中,咸湿的空气迎面扑来,人们大口喘气,在劫后余生中下意识地往四周看,却发现自己坐在一艘大船之上平稳而行。无边无际的深蓝大海之中,偶尔有鱼跃出水面,一轮巨大圆月,在无云的夜空静静照耀。 无论生死枯荣,沧海桑田,唯月永恒。 “一曲《遥月引》,送与诸君品评。”清朗的声音划破宁静月夜,海水退去,圆月消散,人们又回到了文广楼,坐在锦垫之上。周围安静一片,无人发出声响。他们还沉浸在刚才的幻境之中,或心有戚戚,或心胸旷达,或流连回味,或五识皆空。 闲桥君微微一笑,径直拿过一壶酒,自斟自饮。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9 文广楼的老板率先回过味来,击掌三声,道:“请诸位贵人回到厢房,想与闲桥君以琴会友的贵人,到小老儿处抽签排号。” 第十四章 薛家三兄弟回到厢房,薛沅颜便急忙上前问道:“哥哥们抽到了几号?” 薛辞将两张牌子递过来,一张是壹,一张是拾壹。薛沁颜工书画,不擅乐器。这两个牌子,是为薛汲颜和薛沅颜抽的。 薛沅颜伸手就想拿写了“拾壹”的牌子,薛铭斥道:“没规矩。” 薛文笑道:“别吓着四妹妹了。” 薛沅颜委屈道:“三哥哥,妤儿年纪小,三姐姐不是该让着我么。” 薛汲颜心中好笑,只是小几天罢了,平常恨不得处处压过她,这时候知道示弱了?但凡第一个出场,总是会特别紧张,难免发挥失常,所以一般人不会想要壹字牌。但是她因着前世的记忆,对闲桥君没有那么紧张。 “我先去罢,反正也是过过场,早去早回,四妹妹好好准备。” 楼下,文广楼老板扬声道:“壹号牌贵人,请移步下楼。” 薛汲颜戴了白纱帷帽,朝楼下俯视,空旷的大堂中,闲桥君盘腿而坐,自斟自饮,与这繁华锦绣之地格格不入。他面前竖了高山流水的淡墨屏风,屏风后摆着紫檀木做的琴架。 流樱悄悄问她:“姑娘紧张么,要不要缓一缓。” 薛汲颜摇摇头。 楼下之人似有所感,向上望去,薛汲颜笑了笑,提起裙摆款步下楼。 闲桥君手中的酒杯一顿:遇见陌生男子的注视,既不躲闪,也不慌张,这位姑娘倒是从容。 很快,这位姑娘站到屏风之后,隐约可见年龄尚小,身量未足。她微微一福,取出陶埙:“小女子技艺拙劣,还请二,闲桥君不要笑话。” 这是一般的谦逊之言,闲桥君没有在意。“姑娘请。” 当断断续续的陶埙声响起的时候,闲桥君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原来这姑娘不是谦虚啊,完全是刚入门的水平,气虚音浮,连指法都不甚准确。 他忍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听完了一整首曲子,道:“姑娘,你要听我说实话么?” 薛汲颜道:“小女子只是抛砖引玉,闲桥君大可一笑置之。” 闲桥君楞了一下,这小姑娘心态还不错,很是坦然。忍不住提点道:“你风门把控不好,且丹田虚浮,不能凝气,因此曲调散乱。还有,吹埙时最好微微后仰。” 薛汲颜笑着又一福,道:“多谢闲桥君指点。” 薛沅颜在楼上听着薛汲颜不甚连贯的陶埙声,差点笑岔了气,要不是大哥在这里,她定要出言挖苦几句,谁知薛汲颜上来的时候面上没有恼色,反而笑眯眯的。 薛沅颜问道:“三姐姐,闲桥君说了什么?” 薛沅颜笑道:“他人很温和,我吹得那么差,他也提点了我几句。” 薛文笑道:“早知道我也把我的萧拿过来。” 薛铭道:“算了罢,摆在书房几年了,不怕吹出一层灰来?” 薛沅颜不信,外人传言中,闲桥君眼高于顶,孤傲不羁。薛汲颜定是受了冷言冷语,不好意思说,力图掩饰罢了。 薛沅颜孤疑地看着薛汲颜,薛汲颜偏头听了一会儿,对薛沁颜说道:“贰号是谁,怎么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薛沁颜道:“到叁号了,贰号是没下去罢。” 这一位用的是笛子,吹的是《杏花天》,活泼明丽,婉转轻盈,引得人想起春日踏青时肆意畅游,把玩杏花的明快心情。 薛辞点头道:“吹得不错。” 薛铭道:“听了闲桥君的琴音,总觉得其他人的弹奏虽然悦耳,却少了一些什么,说不出来。” 薛文道:“我也这样觉得,连豌豆黄都怪怪的,没以前好吃了。” 不同的乐曲声陆续响起,薛家兄妹吃着茶点,时不时评论一番,只有薛沅颜坐在一旁,心不在焉。 “四妹妹,四妹妹。” “啊?” 薛辞道:“到你了。” 薛沅颜连忙站起来,抱起青鸾箜篌出去,薛沁颜连忙叫住她:“四妹妹,帷帽。” 薛沅颜这才拿了帷帽,薛文目送她出门,担忧道:“四妹妹有些紧张,不要紧么。” 薛铭道:“她别的静不下心来学,箜篌倒还不错。” 话音刚落,箜篌声起,丝丝缕缕,如凤鸣清霄,百鸟环绕。虽然薛汲颜与薛沅颜不对付,但她承认,薛沅颜的箜篌指法娴熟,流畅悦耳,之前弹奏的曲子,只有《杏花天》能与之媲美。 薛辞听罢,笑道:“四妹妹弹得很好。” 一曲终了,薛沅颜抱了箜篌回来,薛文笑道:“怎么样,闲桥君夸你没有。” 她却摘了帷帽,丢在锦榻上,道:“我要回府。” 薛文以为自己听错了,薛铭皱眉道:“好好的,别闹。” 薛沅颜跺了跺脚。道:“二哥哥你没听见么,我头痛得厉害,我要回府,我要回府。”这一次声音已是带了哭腔。 薛沅颜年纪在几人中最小,见她快哭了,他们也顾不得问,先安抚好了再说。可是薛沅颜谁的话也不听,一定要回府,薛辞无法,只得叫了老板上来,叫他把薛家马车赶到后门去。楼前被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只能从后门走了。 众人收拾了一番,才上马车,谢钧赶过来道:“怎么就回去了。” 薛辞在马上歉然道:“我家四妹妹身上不舒服,只得先回去了,改日再与表兄畅谈。” “身体不舒服,要不要--” 风吹起马车的一角,露出一片湖蓝底绣白兰花的裙角,谢钧看呆了,一时忘了说话。 薛文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谢表兄?谢表兄?” 谢钧回过神来,朝薛家三兄弟拱拱手,道:“慢行,得空了就到我家来喝酒。” 薛铭笑道:“等明年春闱之后,一醉方休。” 四人拜别,谢钧犹自在后门边站了一会儿。谢悦从门后探出头来:“哥,马车都走远了,还看呐。” 谢钧头也没回:“小丫头,管那么多。” 谢悦道:“哥,我告诉你一件事,不过你先答应我,明天陪我去京郊骑马。” 谢钧一脸嫌弃,他对女子间的流言蜚语一点兴趣都没有:“你想说,我还不想听呢。” 谢悦眨眨眼道:“是关于薛大表姐的,真不想听呀。” 谢钧撩袍入内:“就两个时辰。” 薛沅颜坐在马车一角,绞着手里的帕子。她明明弹得不错,闲桥君却说她:“徒有其表,无情无趣。”后面的话她也不想听了,径直甩了手回厢房。哼,不过是个天涯浪子,有什么了不起。 薛沁颜看她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道:“四妹妹,要喝点桂枝熟水么?”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2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20 薛沅颜一声“不要”还没说出口,马车便忽然一震,停住不动了。薛沁颜问道:“大哥?” 薛辞在外道:“没事,马车在一个小坑里卡住了,你们先下车。” 薛沅颜气呼呼下车道:“一个车夫,连车都赶不好,回去罚你的月钱。” 车夫苦着脸喏喏应了。三姐妹戴了帷帽与丫环们站在一旁,看兄弟们指挥小厮推马车。原本不甚热闹的街道上,忽然有人喊了一句:“闲桥君过来啦。” “闲桥君不是还在文广楼么”薛汲颜一句话刚说完,大街上的人涌动起来,衣服也不卖了,豆腐也不管了,纷纷往喊声的方向挤。激动的人群隔开了马车,随后又冲散了薛家三姐妹。 流樱原本是紧紧护着薛汲颜退到街角,却不知谁绊了她一跤,爬起来之后三姑娘就被挤远了,她想越过人群去找,却被人流推得更远,慌乱中,三姑娘不见了踪影。 薛汲颜身不由己地被人潮推着走,也不知往什么方向走了多远。乱哄哄的一阵过去之后,薛汲颜发现自己被人流冲到了一个巷子口。她天生认不了路,这下不知道如何是好。 身后传来响动,她回身一看,一人飞身越过墙头,落下了一片东西。薛汲颜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她心中好奇,走过去一看。 半片银白色的面具,静静地躺在地上。她捡起来拍了怕,这不是闲桥君一直戴着的面具么? “姑娘,能否将面具还给在下。” 巷子口,一人抱着手臂迎光站着,眉若刀裁,发丝飞扬。金色的阳光在他身上铺洒开来,留恋不去,他嘴角一斜,媚若女子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戏谑。 “二姐夫。”薛汲颜脱口而出。 “二姐夫?”莫忧嘴角微抽,见过他容貌的人很少,发呆者有之,痴迷者有之,却没有一个人,会叫他姐夫。看这位姑娘的服饰,应该是第一个吹陶埙的那位,她一般都不走寻常路么? 薛汲颜恨不得把舌头吞回去,她干笑两声,道:“闲桥君,你的面具怎么会落在这里。” 莫忧也是纳闷,他只是中途休息,回房间洗了把脸,面具就被人从窗外勾走了,他一路追过来,看到了薛汲颜。行走江湖多年,不可避免地会结下一些仇家,他还以为有什么厉害的人物等着,没想到,那人引他前来,只是为了见一个毫无武功的世家姑娘? 风过,吹落几片浓绿的树叶,薛汲颜眉心一蹙,孤男寡女在陋巷之中见面,要是被好事者撞见了,指不定会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她把面具放在离莫忧两步远的地上,道:“闲桥君,你拿了面具就快走罢。” 平生第一次被人赶着走,莫忧的感觉有点复杂。不过孤单寡女在一起的确不妥,他的容貌若被人看见,也是一件麻烦事。 想罢,他带上面具,问道:“谢钧是你表兄罢。” “嗯。” 莫忧点点头,双脚一跃,施展轻功离开。 半个时辰之后,谢家的马车,接走了孤零零缩在墙角的薛汲颜。 第十五章 满天星空下,重重纱帷之中,一位美人倚在高台的软塌之上,轻摇纨扇,媚眼如丝。 一男子沉着脚步登上高楼,面对这美人在卧的旖旎风光,眼底却未见丝毫愉悦。 美人没有起身,懒洋洋地问道:“周公子怎么来了,伤好全了?” 提到这个,周宝玉脸色不好看了:“你不是说薛三姑娘年幼好相与么,我看并不是那么回事。 对付小姑娘的那一套对她没用,她没对我一见倾心,我反而摔伤了。回来还被父亲母亲大骂了一顿。” 美人笑道:“是奴家乱出主意了,公子别生气。今儿是不是约了子衿?” 周宝玉点头,脸色柔和了下来,每次来清风馆找子衿,都要借着百花坊做遮掩,谁让两家离得近呢。难得百花坊主人凌霄口风严实,几年下来都没被人发现。 “那可不好让他久等,春宵一刻值千金。”凌霄掩唇笑道:“来人,好好护送周公子到清风馆去。” 周宝玉作了个揖,道:“好姐姐,多谢。” 凌霄道:“既然叫我一声好姐姐,我便再告诉你。听来往的客人们说,许家的三小姐,今年十四岁,是个性子绵软的。” 周宝玉咋舌:“许家可是皇后娘娘的母家。” 凌霄道:“三小姐是庶出,自幼没什么宠爱,极容易上钩。退一步说,就算事情败露了,以一个庶女换皇帝姐姐的支持,他们也是愿意的。” 周宝玉喜道:“姐姐真是个冰雪聪明的,佩服佩服。” 凌霄道:“事成之后,周公子可别忘了奴家。” 周宝玉道:“一定一定,明儿我支五百两给你,你想买什么,尽管去买。” 五百两银子,放在普通人家,那可是一辈子也花不完的。凌霄咯咯笑道:“奴家多谢公子。” 周宝玉挥挥衣袖,喜滋滋地走了。凌霄再次倚回锦榻上,望着满天星光出神。贴身丫环凑过来,轻轻说了一句话。 凌霄摇扇的手一顿,叹道:“今儿可真热闹。” “凌霄姑娘悠闲得紧呐。” 凌霄坐起身来,笑道:“南靖侯世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南靖侯世子冷笑一声,道:“明镜山上的人从薛沁颜变成了一个下贱丫头,你不解释一下么?” 凌霄道:“奴家也不知道其中出了什么差错。” “你那位花楹妹妹,办事不利啊。” “花楹妹妹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妾侍,能找个机会给世子,已是尽了力了。” 南靖侯世子慢慢逼近:“到嘴的肥肉飞了,你怎么补偿我。” 凌霄道:“以世子的聪明才智,定会想出更好的法子。” 南靖侯世子掐住凌霄的脖颈,迫得她仰头看他:“可是我现在,满脑子想的,是另一件事情。” 凌霄娇媚地挽住他的脖子慢慢向下压:“奴家知道。” 重重纱幕落下,遮住了高台上一双纠缠的人影。 王府内,谢钧截住刚从宫里回来的莫忧,道:“陛下宣你进宫作甚。” “抚琴,指点六皇子和几位公主的琴技。”莫忧道:“王屿呢。” “在涤尘居自己和自己下棋玩儿。哎,宁和公主没为难你罢,我听说她时常做一些特别的事情。” 莫忧一笑:“远没有你妹妹特别,你妹妹直接说她不会乐器,抽个签只是想看看我的容貌是不是和传说中一样。” 谢钧挠挠头,道:“悦丫头跳脱惯了,送三表妹回薛府以后,她还追着我问你和三表妹在巷子里的事儿,我好说歹说,她才没有胡思乱想。” 莫忧脚步一顿:“薛府,是不是还有个二姑娘。” 谢钧道:“对,二表妹病了。说来可惜,这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2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21 二表妹文采出众,琴筝也是出类拔萃,就是身子弱,一年中有大半年都在生病。如果她来了,那首《杏花天》便入不了你的眼了,下个月菡萏宴她应该会来罢,毕竟是大事。” 莫忧目光一闪,没有再说话。 两人到了涤尘居,王屿已下完一盘棋,慢慢地将黑白二子捡回去。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淡淡道:“什么时候走。” 谢钧叫道:“我刚来你就让我走啊!” 王屿道:“不是问你。” 莫忧一向自在惯了,不会在某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以琴会友已经结束,按照他的脾性,是很快要离开了。 谢钧道:“别走呀,好不容易有个人陪我喝酒练剑。” 莫忧笑了一下,道:“京城有酒有肉有好友,我就多留一段时间罢。” 王屿看了他一眼,拈起一颗白子,又开始下棋。谢钧闻言,喜得眉开眼笑,拽住莫忧道:“走,练剑去,我父亲酒窖里还有二十年的杜康,练完剑我去把它偷,呃,拿过来,咱们喝个痛快。” 王屿拈起一颗黑子,莫忧留下也好,起码谢钧那厮不会整日烦他了。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从雅娴苑走到紫云阁,洇墨已是出了一身细细的汗,满院的紫藤被太阳晒得发蔫。飞鸢眼尖,出来迎道:“洇墨姐姐,日头正盛,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洇墨笑道:“今天才摘下第一篮樱桃,大姑娘就叫我给三姑娘送来,我怎么敢偷懒。” 流樱听见声响,打起帘子出来道:“三姑娘正要午睡,听见你的声音,让你快进来呢。” 六月,天气渐热,各房里都陆续用上了冰。洇墨一进里屋,一股清凉之气扑面而来,她舒服滴叹了一声。 薛汲颜穿着家常半旧的霜底青云纹襦裙,头上只松松地簪了一只青玉莲花簪,盘着腿在锦榻上等她,洇墨笑道:“打扰姑娘了。” 薛汲颜笑道:“大姐姐急着送什么好东西来,看把你热的。” 洇墨拭了拭额上的汗,从篮子里拿出一碟子樱桃来,红艳艳的樱桃用白玛瑙碟子装了,更显得娇艳欲滴。“雅娴苑的樱桃树今年结得特别多,大姑娘早上看着有一些果子先熟了,便摘下来给夫人姑娘们尝尝鲜。” 薛汲颜拈了一个樱桃放进嘴里,酸酸甜甜,十分可口。流樱看她吃得香甜,道:“我看做成冰碗更好,姑娘要吃么。”薛汲颜听了,将碟子递给流樱,一叠声叫她去做。 洇墨笑道:“冰碗吃多了小心肚子疼,我也不多坐了,大姑娘还等着我回话呢,三姑娘午睡罢。” 薛汲颜道:“其他姐妹那里送去了么?” 洇墨道:“除了二姑娘,都送了,二姑娘还喝着药,大姑娘怕她贪凉多吃,冲了药性。” 薛汲颜点点头,二姐姐这病缠绵许久,五天之后的菡萏宴,不知道能不能参加。 上一世,薛家只有二房的姑娘们去了,薛沅颜和薛涴颜都进入了第三轮,年仅十二岁,一向沉默寡言的薛涴颜突然在众多闺秀中脱颖而出,以一联之差惜败王屿。菡萏宴后,二房双姝名声大躁,压过了薛沁颜和薛沚颜。前来提亲和结交的人络绎不绝,二房的风头渐有压过大房之势。 应该也就在菡萏宴上,薛涴颜给王家留下了深刻印象。谁能想到呢,这个小心翼翼,在嫡母嫡姐面前不敢多说一个字的五妹,上一世却是嫁得最好的。到薛汲颜二嫁的那年,王屿继承父亲衣钵,成为了大容朝新一任宰相,而薛涴颜,风风光光地做了宰相夫人,当初趾高气昂的嫡母嫡姐,见了她都要恭恭敬敬地行礼,凡事询问她的意见。 心念一转,她又想到了二姐夫闲桥君,那次巷子口的偶遇,实在莫名其妙。可是薛汲颜回来之后,除了长辈的安慰,一切风平浪静,难道是她想多了? 他与二姐姐如何相识相知,薛汲颜不清楚,只知道事发后两人已是生死相许,不愿分离。那时候她刚与周宝玉定亲,母亲生病不能理事,祖母与父亲得知薛沚颜与闲桥君有私情,勃然大怒,差点想找人杀了闲桥君。二姐姐为了能嫁给闲桥君,甘愿从族谱中除名,与他远走天涯。连生母柳姨娘以死相逼,赋哥儿哭着挽留,都没能让二姐姐改变主意。 她走的时候,荆钗布裙,素面朝天,没有拿走薛家的一金一银。薛汲颜被二姐姐的所言所行震住,偷偷去送她。清晨的街道上,她牵着闲桥君的手,明明什么都没有了,却笑得平淡满足。 如果二姐姐参加菡萏宴,会不会被其他世家看中,断了与二姐夫的因缘? 一时间脑中如杨花飞舞乱纷纷。飞鸢看姑娘忽然对着案桌发呆,许久没有动弹,轻声唤道:“姑娘,姑娘?” 薛汲颜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到了飞鸢关切的脸:“姑娘,奴婢给你铺床罢。” 薛汲颜点点头,飞鸢降了份例之后,不再找飘絮的麻烦,对小丫头们也和悦了许多,不像以前那么跋扈了。 自她重生,大姐姐的名誉保住了,她与二姐姐的关系也亲密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改变。 薛汲颜躺在锦被之下,望着顶上天青色兰花帐顶,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十六章 枕萤洲。 薛沚颜坐在窗边看书,莲池的水气飘来,吹得脸上润润的。栽种在白底青花瓷盘里的四季兰开了,满屋散发着幽幽的花香。 采芸端了药进来,道:“姑娘,又开着窗,着了凉怎么办。” 薛沚颜道:“这都入了夏,你们也小心得太过了。这屋里天天一股子药味,再不开窗,把兰花都熏坏了。” 采芸拿簪子把蜡烛挑亮一些,笑道:“奴婢这不是担心姑娘么,这药,姑娘喝不喝?” “放着罢,待会儿偷偷倒掉。” 采芸叹了口气,不知道姑娘心里在想什么,明明病已经好了,却还装作卧床不起。夫人隔两天就派谢妈妈来问候,每次看见谢妈妈的眼神,采芸就心里发虚。 “倒到哪里去?”采芸心里一惊,柳姨娘已经掀了帘子进来,水荇采苹被吹笛弄笙捂住嘴,拘在外头。 薛沚颜咳了几声,道:“姨娘怎么不通报一声。” 柳姨娘冷笑道:“通报了可就由着姑娘胡闹了。我还说呢,姑娘的病该好了,怎么还是卧床不起,原来是姑娘唬着我们。” 薛沚颜翻过一页书,道:“我身上还是绵软无力,也算不得全好了。” “采芸,你出去,我要和姑娘单独说话。” 采芸看了自家姑娘一眼,退出去了。 柳姨娘上前道:“姑娘别闹了,明儿去给老太太,老爷,夫人请个安,就说身上全好了,别让她们担心。” 薛沚颜放下了书,对着柳姨娘盈盈一笑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2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22 :“姨娘不是希望我病着么,怎么又改了主意。” 柳姨娘心中一惊,她这女儿,发现她在补药里动手脚了?她定了定神,道:“闲桥君一介浪子,你不去见他最好。可是几天后就是蹴鞠大会了,你怎么能不去。以你的才学,一定会在菡萏宴上大出风头,也许被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看中也未可知。你嫁得好,对赋哥儿,是一大助力。” 薛沚颜道:“姨娘的算盘打得很好,可惜我力不从心。” 柳姨娘瞪了眼道:“你这是要装病装到底了?” 薛沚颜道:“对不住,让姨娘失望了。” 柳姨娘道:“妩姐儿,你虽然不叫我母亲,好歹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不帮我也就罢了,怎地处处和我拧着干。” 薛沚颜道:“姨娘若不是我生母,我早就站在母亲面前把我所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姨娘还想让我帮什么?母亲一直对我们很好,并没有苛待我们,大姐姐三妹妹也一直待我和赋哥儿亲厚,我们过得好好的,姨娘为什么不满足。” 柳姨娘沉默半晌,道:“姑娘太年轻了,很多事情看不透。” 薛沚颜轻笑:“怕是姨娘看不透罢。” 柳姨娘上前握住薛沚颜的手,道:“妩儿,你这次听我的话,去罢。你难道不希望嫁入高门,过上人人羡慕的富贵生活?” 薛沚颜慢慢把手抽出来,道:“我这病弱的身子,嫁过去也是拖累别人罢了。” 柳姨娘攥着双手道:“姑娘不愿意,我去和老爷说。姑娘和我使性子,总不能把自己的前途断送了。” “我底子弱,生病的法子是很多的。”薛沚颜轻轻道:“夏天了,不知道莲池的水凉不凉呢。” “你,你莫要后悔!”柳姨娘气得全身发抖,摔了帘子,怒气冲冲地走了。 采芸急匆匆进来,看姑娘伏在书桌上,安慰道:“姑娘,你别往心里去。” 薛沚颜抬起头来,一脸的泪痕。采芸下了一跳,姑娘小时候因着病弱,常常哭泣,但长大之后,她再也没有哭过了。 “姑娘,你有心事,就和采芸说一说,采芸虽是个奴婢,也是和姑娘自小一块儿长大的。” 薛沚颜带着泪笑了一下:“采芸,如果我不是薛家二姑娘就好了。” 采芸帮薛沚颜拭了泪,道:“姑娘说什么呢,生在四大家族之一,锦衣玉食,富贵荣华,别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薛沚颜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乏了,想睡了。” 采芸转身去铺床,薛沚颜凝视着暖黄的烛光,忽地将美人灯罩拿起,失去屏护的烛火跳动了几下,被风吹灭了。 六月十五日,众人翘首企盼的蹴鞠大会终于到来。 京城民众纷纷放下了家中的活计,走上街头看热闹。威武的御林军护卫着一辆辆华贵马车,从市井中经过,惹得民众啧啧赞叹,感慨皇族威仪赫赫。 “呵,今年的阵仗,好像比两年前还要大一些。” “可不是,我算着马车多了好几辆。” “去去去,两年前的马车你还记得清楚?少唬人了。” “怎么不多了,我可听说啊,今年皇上也去了。” “皇上不是因着修葺后宫争执不下,气得罢了几日朝么。” “咳,这事儿早解决了。户部侍郎王峥提议两方各让一步,今年先修一半,明年再修另一半。” 薛汲颜捧着一碟樱桃毕罗吃得津津有味,薛沁颜放下手中的账本,无奈笑道:“四妹妹这几日练箜篌练到深夜,你倒是一点儿也不紧张。” 薛汲颜道:“我呀,就是去凑个数,大姐姐上一次拿了第三,这一次可要拿个第一呀。” 薛沁颜笑道:“且不说我这一年疏于画技,就算更上一层楼,也排不进前二。” 薛汲颜问道:“为什么。” “今年两位公主都会参加,其他姑娘们,也就挣个第三罢了。” 薛汲颜了然,往届皇子与公主们都是看客。这一次天家公主亲自参加,谁敢争锋? “公主们不是一向不参加的么。” “公主的心思我们哪里能猜。” “大姑娘,三姑娘,华琼园到了。” 两姐妹刚下车,便看见一辆马车与她们的并排停着,车夫躬了身子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等着。不一会儿,车帘掀起,丫环扶着一位姑娘出现在她们面前,那姑娘尖尖的明珠绣鞋踩在车夫背上下了地,对她们笑道:“薛大妹妹好。” 薛汲颜倒吸了一口气,这位姑娘穿着橘红衣裙,褙子和留仙裙上都绣了大朵金色的玫瑰,再加上头上的金簪子,金步摇。整个人金光灿灿,差点闪瞎了薛汲颜的眼睛。 薛沁颜回了一礼,道:“许大姑娘好,这是我家的三妹妹汲颜。” 薛汲颜这才知道面前这位是许家大房嫡女许宛霖,许宛霖打量了一下薛汲颜,笑道:“上次菡萏宴,我就听薛大姑娘提到了她的三妹妹,今儿才算是见到了。” 薛汲颜上前见礼道:“许姐姐好。” 许宛霖上上下下看了,喜道:“三妹妹以后,必定是位难得的美人呢。” 薛沁颜往许宛霖身后看了看道:“二姑娘和三姑娘怎么没来。” 刚及笄的许二姑娘许宛雩,十岁便因着出众的容貌享誉京城,与薛沁颜并称京城双艳。许皇后甚为喜爱这个侄女儿,常常接她到宫里小住,众人都私下道,太子殿下还有两个侧妃之位空着,一位是要留给许宛雩的。 许宛霖笑道:“三妹妹病了留在家里,二妹妹的马车慢一些,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许宛雩一袭粉色百蝶裙,娉娉婷婷走下来,眉若远山含翠,目若黑玉流莹。就像是雨中含苞待放的粉荷,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清愁,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薛汲颜就在这一瞬间,理解了许宛霖。与这样容貌出色的妹妹站在一起,如果不穿得显眼一些,谁还会注意到她呢。 一位公公急匆匆跑出来道:“哎哟,二姑娘,你总算来了,娘娘可等急了。” 许宛雩莞尔一笑,这一笑如春花绽放,满目烂漫:“王公公好。让姑母久等,是雩儿的不对。” 王公公道:“不敢不敢,您快跟着咱家来罢。” 许宛雩点点头,扶着丫头款款而入。那位公公,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其他人一眼。 许宛霖似乎是习惯了,笑道:“我们进去罢,再站下去,就变成门口的大石狮子了。” 薛沁颜道:“许姐姐先行一步,我们还要等四妹妹和五妹妹。” 许宛霖笑道:“你们家那么多位姑娘,平日里必定是急热闹的。” 薛沅颜远远看见两位姐姐和一个遍插金饰的人说话,她刚走近,那人就进去了。她斜眼看了一下那金玫瑰的裙摆,嗤笑道:“这是哪个暴发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2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23 户的女儿,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似的,要把家里的金饰全都带上才罢。” 薛沁颜忙道:“四妹妹别乱说,这是许家大姑娘。” 许家!这可是皇后的母家,薛沅颜讪讪闭了嘴,心道:许大姑娘已经走远,没听见刚才的话罢。 因着薛家姑娘最多,有四位,华琼园给她们安排了一间单独的院子作休息之所,她们才喝了一盏茶,薛辞就进来了。他今天弃了直裰长袍,穿了红色窄袖胡服,斯文之中多了一股英气,俊秀异常。 薛汲颜道:“这是要开始了么,是先打马球还是蹴鞠。” 薛辞道:“大马球,今年可新鲜了,两队中都有女眷参加。” 薛沅颜奇道:“大哥,是谁” 薛沁颜笑道:“我赌其中一个是悦表妹,再不会错的。” 薛辞笑了一下,道:“我们红队这边是宁和公主,蓝队那边是悦表妹。” 薛沅颜道:“二哥三哥也打马球?” 薛辞道:“三弟跟我一队,二弟参加后面的蹴鞠。” 一直没说话的薛涴颜道:“马球一向激烈,两位姑娘伤找了可怎么好。” 薛辞道:“其他人心里有分寸,再说,你别小看了这两位姑娘。好了,你们快些,我先去准备了。” 第十七章 薛辞走后,四姐妹心中好奇,匆匆换了衣裳,拿起团扇,便去了马球场,场边一顺的遮阳长亭,垂着流苏白纱,都是为姑娘们准备的。谢愉看见她们,忙招手道:“大表姐,这边。” 薛沁颜领着妹妹们坐了,问道:“我们来晚了。” 谢愉道:“还好,陛下和娘娘还没有来。” 薛沁颜往高台上看去,那明黄的龙椅上,果然还是空的。 马球场长约三十余丈,宽约十余丈,平望若砥,下看如镜。两队的队员在场边各自活动。红队以谢钧为首,队员由薛辞,宁和公主李宜晗,薛铭,六皇子李宜焕和六位青铜军将士组成。蓝队则以太子李宜煊为首,队中包括谢悦,王峥,许家许孟,许盎两兄弟和五位皇家侍卫。 许皇后年轻时容色倾城,太子继承了母亲的美貌,眉目若画,容貌灼灼,乃大容朝第一美男子。他甫一出场,就有无数女子为之面红心跳。谢愉啧啧道:“太子生得比女子还好看,大姐姐每日见到这般容貌,不难过么?” 薛汲颜越过薛沁颜捏了捏她的脸,道:“就你操心的事多。” 两人打闹起来,忽有一尖细的嗓音唱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球场边的所有人皆拜服在地,齐喊万岁。 只听得一声沉稳威严的声音道:“众卿家平身。” 薛汲颜站起身来,悄悄地看向高台,离得太远,三位贵人的容貌看得不甚分明,只隐约瞧见庄严的轮廓,皇后与林贵妃分坐皇帝两侧,靠着皇后坐的,是她的侄女儿许宛雩。而贵妃身边坐的,应该是未来的五皇子妃,北宁侯嫡次女张雅蓉和小公主李宜暇。 薛汲颜问道:“太子妃怎么没来。” 谢愉道:“大姐姐有孕了,未出三个月,留在东宫养胎呢。” 薛沅颜遥遥看着俊美的太子,脸渐渐红透,她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子。 皇上招来两队队员,说了一些鼓励的话,便着身边的总管公公高离宣布比赛开始。 谢钧骑着马在场上踱步,偷偷望向白纱长亭,他知道她在那里,他一定要好好表现,让她看见他最优秀的一面。 一声短嘶,两队扬起半月形球杖,冲向小如拳的马球。一时间马蹄踏踏,尘土飞扬,谢钧率先赶到,一杖将球击飞,打马冲向蓝队的球门,薛辞与薛铭护在谢钧身后,挡住许家兄弟的追击。太子目光一沉,猛一拍马背,从侧面奔来,举杖截住球的去势。两人你来我往,毫不相让,马球在两人杖间来回翻滚。谢钧余光扫到李宜焕已越过众人,斜刺里一击,球从太子马匹的四蹄之中穿过,直奔李宜焕而去,李宜焕顺势挥杖,马球应声入门。 太子笑道:“原来谢大公子只是个饵,是我大意了。” 谢家是武将世家,男儿从小便修习武艺,骑马射箭,谢钧作为谢家嫡长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因此蓝队理所应当地把他当成拦截的主要对象,却忽视了六皇子李宜焕。 谢钧笑道:“哈哈,再来!” 另一边,王峥无奈道:“公主,您要注意协助谢大公子,不要跟着在下了。” 宁和公主道:“可是你在这里,我就忍不住跟来了。” “您这样不安全。” “你护着我就好了,”宁和公主微笑:“就像小时候那样。” “可是,您已经长大了。” “宁和,大驸马,快过来。”太子唤道。 第二球开始,王峥一马当先,为太子保驾护航,太子连连击打,逼近球门,谢钧催动坐骑,眼看太子凌空扬杆,忽地向侧一翻,状若坠马。场外响起一阵惊叫,连皇上都站了起来,谢钧单手拉住缰绳,将身子拉到最长,在太子击球的那一刹那将马球击飞。场外欢声雷动,为谢钧绝佳的马上技艺赞叹。 谢愉凑到薛沁颜耳边道:“大表姐,你看我大哥的马上英姿,谁人能比。长亭那头的几位姑娘,看得眼睛都直了呢。” 薛沁颜道:“大表哥上一届也是赢了,将门无犬子。” 谢愉暗中觑了薛沁颜神色,除了赞赏别的什么也没有。不由得心中长叹一声,大哥哥,你这条路还漫长曲折得很呐。 薛汲颜捂着嘴笑,耳边薛沅颜忽地一声叫,薛汲颜看向场内,原来球刚到薛铭杖下,又被谢悦抢走,谢悦大力一击,球直冲太子而去,太子这次没有放过机会,一杆进门。 谢悦得易洋洋地对薛铭道:“三表哥,你的技艺还要磨炼才行吶。”薛铭别过头去,没有说话。 皇上看得高兴,笑着对皇后道:“煊儿这两年越发精湛了。” 皇后抿嘴一笑,岁月流逝仍不改容光绝色:“煊儿为着这次比赛,这一个月下了朝日日去马球场练习。” 林贵妃心中不以为然,笑道:“第一球是六皇子进的呢,六皇子年纪小小就有这般伸手,也是不易。” 皇上笑容淡了一些:“焕儿也不错。” 皇上对十四年前的事情仍未能放下,相关人等一概冷冷淡淡的,刘贵人拼命生下了六皇子,连位分都没有晋升。林贵妃瞥了一眼皇后,皇后十几年荣宠不衰,能与她在后宫中抗衡的,也只有自己了。 小公主李宜暇看了看父皇和两位娘娘,小声道:“二皇姐也是常常去练马球的。”她的母亲只是嫔位,因为宁欣公主出嫁之后,宫里只有两个公主,父皇才没有忘记她。她从小习惯了说话之前多想几遍,所以说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2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24 得又慢又少。 许宛雩柔声道:“宁和公主飒爽英姿,不输男儿。雩儿看着,也是羡慕。” 皇后一笑:“她经常将永安宫闹得鸡飞狗跳,你有什么好羡慕。” 这么快就会讨好未来婆婆了,林贵妃翻了个白眼,看着身边的未来儿媳规规矩矩坐着,一句话也没说,心中不快,道:“这茶凉了。” 张雅蓉听见了,忙亲手捧了一盏热茶给刘贵妃,刘贵妃方才满意了些,慢慢吹着吃了。 皇后道:“双方难解难分,看样子是要打成平手了。” 场下,比分已经变成了叁比叁。这可不妙,太子输了才好。林贵妃放下茶盏,注意力又放到了马球场上。 王峥和薛铭正在争球,宁和公主在一旁看着王峥矫健的身姿,心头微动。冷不防谢悦惊叫道:“公主!” 宁和公主一惊,转得飞快的马球冲着她的门面直直飞来,她丢了球杖双手护住脸,听得一声裂响,她感觉到球从她的头顶上擦过,打散了她的头发。 “公主没事罢?” 宁和公主拿开手,只见许盎一脸关切地看着她,手上的球杖已然断了。一众人围了过来,宁和公主本想说没事,看着王峥,到嘴的话又变成了:“我头晕得厉害。” 太子皱了眉,将妹妹从马上扶下来。宁和公主经过王铮之时,身子忽地一歪,王峥伸手扶了,暗暗抽出宁和公主拽住的衣袖,道:“公主小心。” 宁和公主眸中含了一层水光,嗔恼地瞪了他一眼,由着哥哥扶走了。 许盎走到王峥身边,道:“大驸马好艳福啊。” 王峥肃了神色,道:“许二公子慎言,在下已有妻室。” 许盎冷哼一声:“驸马这句话,不光放在嘴上,要时时刻刻记在心里才好。” 皇后已亲自下到场中,拉过宁和公主的手,道:“我的儿,太医就来了,你可还好,哪里疼得厉害?” 宁和公主道:“母后,我没事,只是擦到头发了。” 皇后牵着宁和到皇上面前,皇上细心问了一番,着太医查看伤势。太医斟酌再三,方道无碍。宁和还想再回到场上去,皇后喝道:“乖乖坐着,再嗑着碰着了怎么办。” 王峥还在场上,宁和嘟嘴道:“我不去红队就少一个人了,还怎么打。” 谢悦上前道:“皇上,臣女身体疲乏,难再继续,请皇上准许臣女退出。” 这下,双方人数平衡了,宁和公主抱着手臂气恼地站在一旁,皇后娘娘道:“时间也差不多了,皇上,不如就结束了罢。” 林贵妃道:“这怎么成,还没分出胜负呢。” 许宛雩道:“双方势均力敌,再打下去也是一样的。谢大公子后面还有蹴鞠要参加呢。” 太子看着许宛雩笑了一笑,许宛雩粉嫩的脸颊泛起红色,心下一甜。 比起打马球,皇上其实更喜欢蹴鞠。当下道:“我儿和众卿家都辛苦了,通通有赏。” 这是要平局收场了。林贵妃绞着手里的帕子,愤愤不平。 双方领了赏赐,皇后道:“下一场该显王上场了。”显王是五皇子的封号。 林贵妃立刻坐直了身体,她的烔儿,可得在皇上面前争气呀。 薛汲颜喝了一口茶,见大姐姐忽捂了肚子,问道:“大姐姐,你不舒服?” 薛沁颜道:“茶水喝多了,我去去就回。”说罢扶着洇墨展画起身。 薛沁颜挪到谢愉身边咬耳朵。谢愉回头看了一眼薛沁颜远去的背影,笑道:“你掉了一次水,脾气好了,脑子也灵光了嘛,原来你也看出来了。行,就照你说的做。” 薛沅颜看着薛汲颜和谢愉的亲密模样,撇了撇嘴,薛涴颜道:“四姐姐,这翡翠凉糕味道不错,你尝尝。” 薛沅颜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薛家大房的姑娘,总是不缺人结交,而她,只有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妹陪着,顾家的表姐妹,被远远分到了另一边,连个好位置也没有。哼,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谢夫人的母家强势么,要是顾家不没落就好了。 “五妹,我最喜欢的喜鹊报春丝绢落在院子里了,你去帮我拿来罢。” 明明可以叫丫环去做的事情,薛沅颜却使唤庶妹,明显是心中不顺,要拿她出气。薛涴颜没有拒绝,很快应了,带着丫环念翠往小院走。 第十八章 薛沁颜弄好了出来,却发现外面静悄悄的,洇墨和展画不知道去哪里了。薛沁颜唤了两声,无人应答,心道不好,忙急匆匆向大路走去,冷不防有人从假山后转出来,笑道:“婧儿这是要去哪里。” 薛沁颜大吃一惊,南靖侯世子怎么在这里,偏偏洇墨和展画不见了。她脸色一变,道:“世子请让开,妹妹们不见我回去,是要来找的,惊动了皇上和娘娘,就不好了。” 南靖侯世子仍是站着不动:“有没有人告诉过婧儿,你是个冷心之人。” 薛沁颜看了看四周,想从旁边绕过去,南靖侯世子很快又挡住了她。 “婧儿别费心了,这里都让我的手下守住了,你的丫环晕了,躺在草丛里,没有半个时辰,是不会醒的。” 薛沁颜这下真的慌了,她只是个十六岁的姑娘,再怎么端庄沉稳,联想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也免不了害怕。 “南靖侯世子,京城闺秀多姝丽,你何必如此。” 南靖侯世子笑了:“京城闺秀多姝丽,我却偏爱婧儿一个。” 薛沁颜向后退了几步,声音因为害怕变得有些尖:“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我的父亲母亲知道了,绝不会饶你,我们薛家也不是好惹的。” “嘘,别叫,我不想让旁人看你衣衫不整的样子。”南靖侯世子见她吓得嘴唇都白了,忍不住伸手去抚摸,被薛沁颜一掌拍掉了。他舔了一下嘴角,道:“在南靖侯府的时候,我们在池边亭子里说话,满园的灯光映在水里,也没有你漂亮,你那时候,也是喜欢我的罢。我这不是害你,而是疼你啊。岳父岳母要是知道,我们的婚期就更快了。” 薛沁颜道:“谁是你岳父岳母。” 南靖侯世子慢慢抽出腰带,道:“现在不是,等下就是了,婧儿你乖一些,我不想把你绑起来。”说罢正要扑过去,领子忽然一紧,人已经朝后飞了出去。 薛沁颜闭眼尖叫一声,心一横,抽了头上的簪子,咬牙往胸口刺,却被拿住了。她使劲挣脱,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婧儿,别怕,是我!” 薛沁颜手中的簪子掉在地上,眼中已流下泪来:“大表哥。” 谢钧心疼地将薛沁颜笼在怀里,不住安慰:“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没有人敢欺负你。” 他从净室出来,换了一身衣服就要赶去与蹴鞠的队友汇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2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25 合,谢愉的丫环却匆匆拦住了他,告诉他薛沁颜往假山后面去了。这是谢愉要给他们一个单独见面的机会,谢钧心领神会,喜滋滋地使了轻功赶过来,不料却看见一个令他怒发冲冠的情景,如果他晚来一刻钟--他不敢想下去。 南靖侯世子阴郁地从地上爬起来,吹了个呼哨,他养的那些人是废物么,怎么放了谢钧进来,坏了他的好事,他差点就要得手了。 七八个仆从听见呼哨拢过来,看见多了一个人也十分惊讶,面面相觑。其实也不能怪他们,他们看住的是地上的路,谁也没料谢钧是从天上下来的。 南靖侯世子道:“谢大公子,这是我和婧儿之间的事,你最好不要管。” “婧儿也是你叫的,”谢钧垂首对怀中哭泣的薛沁颜道:“别哭了,你在一边看着,我替你教训他们。” 薛沁颜慢慢收了泪,闻言扯住他道:“表哥,把事情闹大了,舅舅要生气的。” 谢钧道:“不怕,父亲是明事理的人。” 薛沁颜此刻目中含泪,如雨中梨花楚楚可怜,南靖侯世子恨不得冲上去将薛沁颜拉过来,狠狠攥着拳头道:“怎么,两位光天化日之下在僻静处搂搂抱抱,还要将撞破的人教训一番么。” 这厮,一转眼就颠倒黑白,不好好教训一下是不行的。谢钧扶薛沁颜在大石上坐下,慢慢地活动关节手脚:“从小我就知道,有一些人是不打不服的。仗着自己能说会道,就歪曲事实。也好,我懒得跟你废话,刚才打马球,我还没玩尽兴。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南靖侯世子道:“全给我上。” 仆从们听到谢钧活动关节的声音,哪里还敢单挑,当下一拥而上,谢钧嘿嘿一笑,轻舒猿臂,大开大合。几乎是一招打倒一个,还未到一炷香的功夫,对方站着的就剩下南靖侯世子了。 南靖侯世子面上惊疑不定,正想着该如何脱身,谢钧身形已至。南靖侯世子虽学过武艺,但父亲卧床之后无人督促,早就荒废了。勉强抵挡了几下,被谢钧贯倒在地,当下叫道:“谢钧,你堂堂百年簪缨世家之子,竟在皇家园林中殴斗,不怕皇上怪罪么!” 谢钧一拳砸在南靖侯世子嘴上,南靖侯世子满嘴血腥,上下牙都松动了,再说不出话来,谢钧喘着气道:“小爷现在气头上,你再不闭嘴,信不信小爷废了你。” 薛沁颜看南靖侯世子满嘴鲜血,怕谢钧真的弄出人命来,忙站起来道:“表哥,表哥,好了,快住手。” 谢钧心中火气未消,哪里肯停下,薛沁颜劝不住,生怕谢钧弄出人命来,只好歪在大石上,道:“表哥,我头疼得厉害,你别打了。” 谢钧听了,忙松开了人,南靖侯世子像个布口袋似的软软倒在地上,人事不知。谢钧快步走到薛沁颜身边握住她的手,薛沁颜轻轻一挣,刚才惊怕之中在表哥怀里哭了一场,已是不妥,万万不能再有肌肤之亲了。 谢钧看着空了的右手,呆了一呆,薛沁颜道:“表哥能找着我的丫头么,她们被迷昏了。”谢钧难得与她独处,一点也不想找她的丫头,但是见她面色苍白,语音里还带着微微的颤音,心道她只是吓坏了,需回去好好休息才行。 他搜寻周围的草木茂盛之处,在忍冬树下发现了洇墨了展画。谢钧取出一个小瓷瓶,给她们嗅了嗅,她们才转醒。 洇墨和展画醒来看见面前有个大男人,吓了一大跳,细看却是谢家表少爷。 洇墨道:“表少爷,您怎么在这里。” “别问那么多,快起来去看你们家姑娘。” 洇墨和展画这才爬起来,匆匆忙忙转过假山。姑娘完好无损地坐在那里,她们方才拍了胸口放松下来。 薛沁颜道:“展画,你去告诉三妹妹,我觉得不舒服,蹴鞠就不去看了。” 展画应声去了,谢钧道:“大表妹,我送你。” 薛沁颜道:“不必了,已经太劳烦表哥了。南靖侯世子醒来之后不会罢休,表哥要心里有个数。” 他的怀里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馨香,她又恢复到了原来的那个薛沁颜,只可远观,不可接近。谢钧苦笑了一下:“我不怕他,我就跟在后面,送你到小院门口。” 薛沁颜想了一下,还是同意了,扶着洇墨缓缓而行。窈窕的身姿在谢钧面前,无一不美好,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先生教过的一首酸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大表妹,你是否有心悦之人?”他听见自己说。 薛沁颜惊讶地回头:“没有,大表哥莫要乱说。” “那就好,”他笑了,声音里满是愉悦:“院子就在前面,我还要去参加蹴鞠,你好好休息,婧儿。” 那一声婧儿轻柔如晨间的风,在薛沁颜心尖一吹,薛沁颜忽然想叫住他,话语在舌尖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谢钧纵身一跃,矫健的身姿极快地消失在繁花密林之间。 “大姐姐。” 薛沁颜回头,笑道:“是婉儿呀。” 薛涴颜道:“我刚找到了四姐姐的帕子,正要回马球场上去,大姐姐要一起么?蹴鞠应该开始了。” 薛沁颜道:“我有些头痛,想躺下歇一歇,就不去了,你们看得开心些。” “要紧么,婉儿留下来陪你罢。” “婉儿不必担心,我睡一会儿就好了。蹴鞠大会两年一届,你别错过了。” 薛涴颜微笑着与大姐姐擦肩而过。如果她没看错,刚才那个人,是谢家嫡子谢钧。她的姐姐们,有嫡出的身份,有父母的疼爱,有显赫的外家,有傲人的容貌和才华。而她呢,她只有她自己。 第十九章 “姑娘,念翠有些肚子疼,您先在这坐一会儿,奴婢去去就来。” 薛涴颜点头,看到不远处一树紫薇花开得正盛,便走过去摘下一朵,轻轻把玩。温香被发卖以后,顾夫人说反正她和妙姐儿都住在一处,就不再添丫头了。她就让知绿去和软红一起照顾妙姐儿,自己身边,只剩下了念翠一个大丫头。 “王峥,王峥,你给我站住。” 薛涴颜一愣,躲到了树后,借着密密的花枝遮住身形。 王峥道:“公主,找在下有何事?” 宁和公主道:“无事就不能找你么,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说说话。” 王峥道:“公主,您烦闷了,可以去找皇后,小公主或是太子殿下。” “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就为了李宜昭?” “您应该叫她大皇姐,叫我一声皇姐夫。” “我不叫!”宁和公主手里似乎拿了条鞭子,甩在石头上,啪地一声响。“你以前对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2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26 我那么好,为什么一下子就变了。我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你,是我挨了母后的训斥,赌气跑出宫,在集市里迷了路。是你抱着我走出了集市,还买了很多很多东西哄我吃,那个泥做的胖娃娃,还放在我的多宝盒里。” “公主殿下,”王峥叹道:“那年您才五岁,我以为是谁家走失的孩子。” “可是后来呢,我经常偷偷跑去找你,你陪我打马球,看星星。” “宜晗,”王峥终于唤道:“我一直把你当小妹妹看待。你就快及笄了,皇上和皇后娘娘会找一个合适的人与你相配。” “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 “公主慎言。” “你不敢听,我偏要说。明明是我先认识你,明明你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多一些,为什么你会选李宜昭!她竟然在我背后诱惑你,引得你去父皇面前请求赐婚,简直是恬不知耻!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掐死她!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宁和公主的话,薛涴颜用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王峥,你打我,你竟然为她打我。” “宜晗,我以前总以为你还小,娇蛮一些没什么。可是你今日居然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 我娶宜昭,因为她是我心悦之人,这句话我从未对人说过,是想留在心里。我们大婚之日,我激动得几乎握不住挑盖头的喜称。这些,等你遇到真正喜欢之人,就会明白。我于你,只是求而不得的执念罢了。” “等等,你别走,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公主,您以后不要私下来找我,我不会再见您。” “王峥,你站住,站住!” 脚步声渐渐走远,宁和公主失声痛哭。薛涴颜等了一会儿,公主还是没有哭完,她的脚已经快麻了。这时候公主应该不会注意周围罢?薛涴颜想着,小心翼翼迈出脚步离开这里。 一条花枝勾住了她的头发,她急忙去解,不下心碰掉了斜插的海棠簪子。 “谁在那里!”一条红色的软鞭缠住她细弱的手臂,将她从紫薇花树下拖了出来。 “你是哪家的丫头,居然敢偷听本公主说话,好大的胆子!” 薛涴颜忙站起来道:“公主息怒,臣女只是恰好在紫薇树下休息。” 宁和公主拿鞭子指着她的鼻子道:“你刚才是不是全都听到了,在笑话我?” “不,”薛涴颜微笑道:“我反而想起了一首词的下阙,公主要听一听么?” “词?什么词?”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月。”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宁和公主喃喃念了几句,怔怔放下了红鞭。 薛涴颜叹道:“公主对王大公子用情至深,臣女这个无关之人听了都甚为感动,王大公子却无动于衷。公主必定心伤已极,臣女为什么要笑话。” 听她口中称王峥为王大公子,而不是驸马,宁和公主凌厉的目光软下来:“有什么用呢。” 一方丝帕递过来:“公主把脸上的泪擦一擦罢,您是天之骄女,在世人面前应该永远漂亮高贵。” 宁和公主没有接,她用的是轻透的鲛绡纱,这种普通绸缎的帕子,连宫女都不屑用。“你是谁。” “臣女薛涴颜,在薛家排行第五。” 在宫里,父皇母后哥哥都宠着她,她说一没人会说二,除了王峥那件事。无论她怎么哭求,父皇母后都不许她嫁给王峥。王峥大婚那日,她哭得肝肠寸断,王峥他却说,挑开李宜昭盖头的那一刻,他激动得手都在抖。那么她的情意到底算什么呢?谁都道她的身份高贵,又有谁理解她心里的苦? “我记下了,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泪痕已干,宁和公主脸上的脆弱退去,恢复了一国公主的高傲。 薛涴颜跪伏于地,以手触额:“臣女明白。” 宁和公主满意地点点头:“你很好,我会找你说话的。” “臣女恭送公主。” 念翠捂着肚子回来,五姑娘坐在一树开着正好的紫薇花下,捻着一簇紫花轻嗅。她走过去道:“姑娘,对不住,让您等久了。” “无事,”薛涴颜丢了手中紫薇,拍了拍裙子站起来,眉目间隐有笑意。 奇怪,日头大,姑娘等了许久竟然也不生气。人都说五姑娘性子柔和,其实,她的心思是最难猜的。念翠摇摇头,没有再多问,默默地跟在薛涴颜身后。 “怎么去了那么久?”薛沅颜拿过手帕。 “姐姐说帕子在软塌上,我去了没有瞧见,又费了些时间找。” 薛沅颜哼了一声,转头继续看比赛,二哥所在的白队落后,她看得紧张,没功夫与薛涴颜计较。 薛涴颜这才坐下喝茶。 蹴鞠比赛已经进行了一半,谢钧为首的白队一球领先五皇子带领的紫队。 谢愉吃了一块一品酥,对薛汲颜道:“你家二哥薛文平日看起来嘻嘻哈哈的,蹴鞠倒是认真。倒是北宁侯世子空有力气,不甚灵活,他应该参加马球才对。” “玩的事情二哥一般都认真。” “可惜呀,王家二郎没来。” “王家二郎精通文墨,没想到他也会蹴鞠。” 谢愉笑道:“不输大哥。” 薛汲颜笑道:“这么多美男子还不够你看,巴巴地感慨。” 谢愉摇头道:“不一样,如果说太子胜在容貌,王屿就是胜在气质。他明明没有太子长得好看,你却会在千万人之中一眼能看到他。连皇上都夸他,烟波澹澹,姿容清举,怀八斗之才,具林下之风。我猜他有这般风貌,与寒山寺的经历有关。” 王屿刚生下来时病弱缠身,好几次差点没了,后来王家得一高僧指点,说此子须得近水而居,经佛光滋养六年,方能远离病痛。宰相与夫人无奈,只好将王屿送到姑苏城外寒山寺,养到六岁多方才接回来。 薛汲颜笑道:“蕊儿,告诉我,你是不是把京城的美男子都打听了个一清二楚。” 谢愉道:“不瞒你说,我手上写了一本书,京城群芳谱,里面有十大美男和十大佳人,王屿和许宛雩列在首位,回头你来忠卫侯府,我拿给你看看。” 薛汲颜道:“京城默认的第一美男子是太子殿下,你倒是见解独特。你偷偷把这本书拿到市面上刻一刻,没准能卖个好价钱。” 谢愉道:“我可不敢,要是爹知道了,他会对我用家法。” 薛汲颜看着她笑。 最终,谢钧带领的白队获胜。皇帝龙心大悦,赏了谢钧一把他当年用过的弓箭。大家正高兴地说着话,女眷所在的屏风忽然传来一阵哭声。 皇帝皱眉,对身后道:“高离,去看看。”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2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27 大内总管高离去了一会儿,回来禀道:“是南靖侯小姐,她不知为什么匆匆走了。” 皇后道:“臣妾待会儿派人去问候一下。” 谢钧的目光闪了闪。 蹴鞠结束,众位姑娘回到各自暂居的小院子休息。薛汲颜三人回来发现大姐姐在收拾东西,十分惊讶。 “大姐姐,你这是--要回薛府?” 薛沁颜道:“姝儿,我有急事不得不回去了,晚上的菡萏宴你要照看好两个妹妹。” 竟是连菡萏宴也不参加了,难道谢表哥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薛沅颜听了,心中一喜。大姐姐不在,她就是薛家最出色的姑娘了。“既然是急事,大姐姐就快回去罢,耽搁不得。” 薛汲颜将薛沁颜拉到一边,道:“大姐姐,你实话告诉我,出了什么事,要不然我不让你走。” 薛沁颜无奈,将南靖侯世子的事情简略说了。薛汲颜吓出一身冷汗,还好她一时兴起,怂恿谢愉安排谢表哥和大姐姐偶遇,否则南靖侯世子已然得手了。 “怪不得南靖侯小姐哭着走了。” 薛沁颜道:“这件事陛下和娘娘很快会知道,南靖侯府不会善罢甘休,我要回去,和祖母母亲禀明事情的经过,也好应对。大哥那边你先不要说,免得他们胡乱去找南靖侯世子。他们要是问起来,就说母亲找我回去,其他一律不知道。” 薛沅颜在一旁绞着手帕,生怕薛汲颜劝得薛沁颜改变主意。两姐妹耳语了一阵,薛汲颜倒是帮薛沁颜收拾起东西来,薛沅颜这才放下了心,笑逐颜开。 第二十章 “哟,这来来去去的,可真热闹。” 薛汲颜认得这是出来迎接许宛雩的那位王公公,看样子是皇后身边的人。 薛沁颜上前道:“王公公,何事前来?” 王公公甩了甩手中的拂尘,道:“来呀,把午膳摆上。”身后的宫女鱼贯而入。 “有劳王公公。” “咱家来,也不是单单送午膳来的。”王公公翘起兰花指,道:“咱家还要传娘娘口谕,请薛五姑娘前去一见。” “什么?”薛沅颜看了一眼薛涴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公公是听错了罢,皇后娘娘见一个庶女做什么。” 王公公不悦地看着薛沅颜,这姑娘还真是张口就来,皇后的口谕谁会传错。 薛沁颜忙道:“王公公莫怪,四妹心直口快,臣女恰好有事禀告皇后娘娘,就与五妹妹一同去罢。” 公公道:“两位用了午膳就来罢,可别让娘娘久等了。” 说是用了午膳再去,可是皇后娘娘召见,哪里敢怠慢,薛沁颜和薛涴颜匆匆吃了几口便梳洗换裳。 薛沅颜问薛涴颜道:“皇后娘娘为什么见你。” 薛涴颜细声细气道:“我无意中碰到了宁和公主,她很是和气,还和我说了几句话。” “就这样?” 薛涴颜点点头。 薛沁颜看薛涴颜穿得素净,道:“五妹妹,你还是换一套艳一些的好。” 薛涴颜为难道:“我拿来的衣物都是素净的。”薛汲颜听了腹诽,二婶真是生怕嫡亲女儿被抢了风头,连带的衣裳都天差地别。 薛沁颜道:“妤儿,你与婉儿身形差不多,借一套衣裳给她穿罢。” 薛沅颜没好气道:“我才带了两套衣服呢,给她了,我穿什么!大姐姐和三姐姐借给她好了。”说罢甩手去了。 薛沁颜年长四岁,薛汲颜又比薛涴颜高出一些,她们的衣服薛涴颜是穿不合适的。 薛涴颜笑道:“大姐姐,没事的。皇后娘娘仁厚,不会怪罪。” 薛汲颜道:“我记得大姐姐有一条挑金线的披帛,倒也配五妹妹莲青色的褙子。” 薛汲颜闻言将披帛拿来,薛涴颜披上以后果然整个一亮,薛沁颜这才满意,领着她去了。 薛沅颜躲在里间撕纸出气,本来按照母亲的想法,打算寻个由头不让薛涴颜参赛的,这下好了,皇后娘娘认得她了! 松香见状,宽慰道:“姑娘,放宽心,五姑娘就算是参加了,也是比不过姑娘的。” 薛沅颜道:“我就是生气,我就是生气。” 松香道:“要不,奴婢去做个冰碗来,给姑娘消消暑。” “算了,不吃了,”薛沅颜踩了踩地上的纸屑道:“更衣,我要去花园里逛逛,今晚,我要她们好看。” 松香和锦囊各拿了两套衣裙过来,道:“姑娘想穿哪一套。” 薛沅颜看了看,指着那套杏红绣彩蝶的道:“就它了。” 很快,南靖侯世子被谢钧打晕在假山之后的事情传遍了琼华园。据说被发现的时候南靖侯世子满嘴的血,骨头也断了一根。太医救治中途他醒来过一次,含糊吐出谢钧的名字就又晕过去了。哭哭啼啼的南靖侯小姐将这事告到了皇上面前。 皇帝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叫谢钧过来问话,谢钧道,他与南靖侯世子发生口角,一时忍不住便大打出手。皇帝揉了揉额角,这年轻人也太血气方刚了,一言不合就打架。要知道南靖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现在南靖侯世子昏迷不醒,让南靖侯夫人知道了,还不到御前闹翻天。现在最要紧的是治好南靖侯世子的伤,并安抚好南靖侯小姐。 一纸圣命,皇帝从宫中又调来几位太医,专门医治南靖侯世子,又找来忠卫侯谢敖,令他好好管束儿子,菡萏宴过后择日登门向靖南侯赔罪。正忙着在校场练兵的谢敖当着圣面踹得儿子吐了一口血,提拎着他回了谢府。南靖侯小姐看着地上一口血,吓得忘了哭。 这一段插曲,并没有妨碍菡萏宴的举行。 夕阳款款而下,映得水面一片赤金。千荷塘上,水光粼粼,碧波翻涌,一一风荷举。淡淡荷香随着水气飘散,清爽宜人。荷塘中央已搭建好了一处高台,等着佳人们争奇斗艳。宴会众人一片品酒论诗,一边欣赏着晚着夕荷。 林贵妃朝显王使了个眼色,显王李宜烔斟满一杯酒,站起来对皇帝道:“父皇,儿臣借此宜人美景,祝父皇身体安康,祝我大容朝国运昌盛,福祚绵长。” “好,”皇帝欣然满饮杯中酒,道:“烔儿蹴鞠技艺高超,平日里在刑部也做得不错,父皇很是欣慰。” 林贵妃笑道:“烔儿常常将案宗带回宫里,挑灯夜读,生怕办不好差事呢。” 皇后道:“太子以前也如此,上手了以后,就游刃有余了。” 林贵妃暗咬银牙:“太子有许多人辅助,烔儿比不得,只能靠自己了。” 皇后皱了眉道:“妹妹这话,是怨皇上偏心么?” 皇帝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煊儿,烔儿都很好,”眼角看到远端静静坐着的李宜焕,又补了一句:“焕儿也不错。”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2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28 坐得比较远的李宜焕微笑道:“儿臣比不得两位皇兄,平日读书有不懂的地方,还要请教两位皇兄,好在两位皇兄耐心,都肯教导儿臣。” 李宜焕生母身份低微,本身也不受宠,两位皇兄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哪里还会为他讲解。难得他此时还为两个哥哥说话。 少年腮边的梨涡浅浅,皇帝忽然想到,小儿子的梨涡,和刘贵人一模一样。他已经大半年没有见过刘贵人了,李宜焕长到十三岁,没有伴读,没有封号,他也没有想起,该是时候,为小儿子物色王妃了。 皇后察言观色,道:“太子教导弟弟是应该的,他要是不耐烦,焕儿就来告诉我。” 太子苦笑道:“母后都发话了,儿子哪敢不耐烦。” 林贵妃忙道:“焕儿,你来找五哥也是好的。” 显王李宜烔道:“六弟,你身子太弱,改天五哥带你踢蹴鞠去。” 皇帝揉了揉额角:“高离,你去看看,各家闺秀都准备得怎么样了,第一个是谁。” 高离翻了翻花名册,道:“第一个是顾家二小姐顾琪,表演的是书画。” 皇帝点头道:“眼看日头全都落下去了,准备好了就开始罢。朕不着急,底下的少年公子们也该着急了。” 厢房内,各家闺秀皆是神色紧张地等待传唤,唯有薛汲颜与谢悦凑在一处说笑。 顾家大小姐顾珺悄悄对薛沅颜道:“你家三姐姐倒是淡定,我这心啊,都快跳出来了。还不如二妹妹第一个上去呢,越到后面,盯着你看的人越多。” 参加诗会的姑娘不用提前准备,直接在宴席上等待即可,而献过才艺的姑娘,则陆续就坐,不再回厢房。等才艺和诗会都结束后,皇族和青年才俊们便投花选出前十名。 薛沅颜道:“她这是破罐子破摔,你羡慕她作甚。” 顾珺笑道:“我听母亲说,妹妹的箜篌得过大师指点,弹得极好。以后妹妹富贵了,可别忘了我们。” 薛沅颜挑了挑眉,道:“以后再说罢。” 顾珺心中暗恨,她与妹妹对薛沅颜百般讨好,还换不来一句口头承诺。 厢房门一开,所有的交谈声立刻停止,进来的公公清了清嗓子,道:“第十五位,国子监祭酒薛预之女薛沅颜。” 薛沅颜神色一凝,抱着青鸾箜篌匆匆而去。碧蓝挑金线的裙摆滑过眼前,谢悦道:“隔一个就到你了,我怎么也跟着紧张起来。早知道我就跟着三妹和五表妹参加诗会,一边吃点心一边看热闹。” 她今天穿了鹅黄色的胡服,细腰紧束,纤丽中带着勃勃英气。薛汲颜笑道:“英姿飒爽的悦表姐原来也有紧张的时候。” 谢悦作势要打她,坐在一旁的大理寺卿之女陈思华忽地倒抽了一口气。两人朝门外看,一位丽人迤逦而来,银白色的舞衣上,层层粉色由深至浅,渐次晕染开来。如一朵夜风中盛开的荷花。 许宛雩含露的眸光在厢房里转了转,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径直找了位置坐下。 谢悦低声叹道:“单论容貌,大表姐也及不上她。等她入了东宫,不知太子会不会冷落姐姐。” 薛汲颜笑道:“等怡表姐生下皇孙,就不怕了。” “第十七位,工部尚书薛颂之女薛汲颜。” 薛汲颜整了整衣裙,在谢悦鼓励的眼神中,握着陶埙走出去。微凉的风拂过脸颊,一扫厢房中浓重的脂粉气,她深深吸了一口浸润着荷香的空气,走上高台。 看到薛汲颜,薛文对薛辞悄悄道:“三妹妹不会吹得和上次在广文楼一样罢。” 薛辞道:“不会,母亲信上说,三妹妹练得很勤快。” 薛铭喝下一杯酒,道:“大妹妹突然回去,是为了何事。” 薛辞道:“我遣人回去问了,母亲说是铺子里的事情。” 薛文道:“就为了铺子里的事,菡萏宴都不参加了?” 薛辞道:“无妨,上一次大妹妹得了第三,名声已经有了。真正可惜的是二妹妹,两次都因病未能成行。” 薛文张了张嘴,猛地停住了。 第二十一章 恍惚中,仿佛是寂静幽谷中的一声低叹,千回百转,随着这一声低叹,漆黑的夜空中忽地扯开一线缝隙,缓缓打开,那是天之眼,瞳仁晶莹,目光悲悯。 薛汲颜轻轻闭上了眼。 这些天来,她只苦练这一首《天之曈》,因为这一首曲子,最符合她的心境。若不是苍天垂怜,她怎么会有重生的机会。前世的一幕幕流水般地漫过她的心。初次心动的甜蜜,被抛弃的愤怒,至亲一个个离去的悲苦,在交融中将她的情绪推到顶点。她的手在抖,乐音止不住虚浮起来。 不知何处,远远飘来陶埙之声,水一般在薛汲颜的乐曲中化开,引导着她从尖锐的情绪中解脱出来。乐声从急促回到悠远宁静,瞳仁晶莹的天之眼,缓缓流下一滴泪来。 高台上紫衣白梅的女子,拭去眼角的一滴泪,慢慢睁开了眼。众人一瞬不瞬地望进她的眼睛,仿佛能从其中窥探天之瞳。 林贵妃不住地拭着泪,皇帝笑道:“爱妃一向爽利,今晚倒是多愁善感起来。” “臣妾也不知道怎么了,眼泪止也止不住。您看六皇子,酒洒出来了也没发现。” 李宜焕放下杯子,笑道:“焕儿失仪,让娘娘见笑了。” 皇帝叹道:“刚才朕也像是把过去四十多年重新走了一回。这女孩儿年纪不大,却能吹出这番意境,实在是难得。” 皇后笑道:“薛三姑娘难得,在后面相助她的人也是难得。不知是哪位才子,迟迟不露面。” 太子道:“儿臣听说闲桥君也来了琼华园,应该是他。” 荷风微动,水面清漾,层层绿叶之中,荡出一小舟,舟上一人,迎风而立,淡淡光华。衣袂上一行小诗,几丛墨竹。夜湖一般的眸子,揉碎了满天星光。 皇帝笑道:“原是王家二郎。” 谢愉顿时感到此行十分圆满,啧啧赞叹,余光瞥到薛涴颜,道:“五表妹,你的扇子掉了。”薛涴颜受惊似的颤了一下,面色通红地捡起团扇。 薛汲颜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陶埙。前一世在无数个夜里陪她入眠的埙音,竟然是王屿所吹。此刻,他从小舟之上远远望来,探究似的看着她,她垂下眼眸,穿过两旁的宴席跪在皇帝面前。 “臣女技艺浅薄,让陛下见笑了。” 跪下的少女形容尚稚,眉宇间已流转着清丽之色,皇后与林贵妃都暗暗多看了两眼。 皇帝哈哈笑道:“薛三姑娘过谦,回头见了薛爱卿,朕要好好夸夸你。” 薛汲颜谢了恩,退到薛沅颜与谢愉之间坐下,邻桌的宋瑤瑛朝她点头致意,她报以微笑,薛沅颜面色不善,她也懒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2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29 得理会。喝完一盏茶,王屿已行至御前。 “王屿拜见陛下。” 皇帝笑道:“你姗姗来迟,莫非是王译把你拘住了?” 王屿道:“是王屿得了一本好书,贪看忘了时辰,来时听见埙音不稳,身上正好也拿着一个,便帮了帮,还请陛下降罪。” “无妨,”皇帝看向王峥,道:“驸马,我记得有一次宴会,你也是这样。” 王峥道:“微臣惭愧,要不是宁欣提醒,臣都混忘了。” 皇后道:“宁欣与大驸马伉俪情深,臣妾甚为欣慰。” 王峥与宁欣温柔一笑。 林贵妃撇撇嘴道:“皇上,您看。下一个姑娘上台了。” 王屿起身坐在大哥身旁,王峥偏头道:“是不是与闲桥君游玩去了。” 王屿轻轻点头:“他本来说要同来的,后面又改了主意。” 宁欣公主望过来,兄弟俩停下了交谈。 又过了几人,谢悦上场了。 乐曲一改此前的绮丽,雄浑壮阔,是《兰陵王入阵曲》,高台之人一身鹅黄胡服,手持双剑,烈烈起舞。轻如春燕,翩若惊鸿。于女子的柔美之中,散发出英豪之气。 皇帝笑道:“谢家的姑娘,与其他人就是不一样。” 薛文欣赏了一会儿,嘴又闲不住了,偏头对薛铭道:“你觉得是三妹妹四妹妹好些,还是谢表妹好一些。” 薛铭没有收回高台上的目光:“谢表妹。” “好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薛文啧啧有声,摸摸鼻子道:“其实嘛,我也是这么想的。” 薛铭顺手拿串荔枝塞住了薛文的嘴。 一曲结束,谢悦回到宴席,皇上皇后不免夸赞一番。谢愉在桌子底下悄悄拍手,惹得薛汲颜捂嘴偷笑。 谢悦一面入座,一面擦拭额头上的细汗,谢愉道:“二姐姐,我看这回,你肯定拿第三啦。” 谢悦道:“瞎说什么,我后面还有三个人,宁和公主和许家二小姐都没上场呢。” 谢愉板着指头道:“前面的我都看了,我估摸着才艺能进前十的是北宁侯小姐、大理寺卿之女陈思华、礼部尚书之女崔心婕,、四表姐、还有你,其他的都差不多。” 薛汲颜道:“谢半仙,待会要是少了一个,罚你绣一条手帕。”谢愉最怕的就是女红。 谢愉却昂着头道:“你等着罢,不会错的。” 薛沅颜听得谢愉将自己列在前十之列,心里高兴,说出的话没有往日尖刻:“你们说得有完没完啊,娘娘都看过来了。” 三人忙坐直身体,作端庄之态。 倒数第二个上台的是宁和公主李宜晗,公主身着七彩霓裳,舞一曲飞天。飞天舞除了身姿柔软,还要求舞者有一定的力道,刚柔相济。宁和公主将两者结合得十分好。旋转间一条七彩绸带从腰间飞出,缠向宴会上空。薛汲颜这才发现上头拉了一根极粗的绳索,想是专门为宁和公主准备的。 宁和公主抖着彩绸飘到宴会中央,且悬且舞,柔媚的目光时不时飘向王峥。与会者发出一阵阵惊叹,王峥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宁和公主微恼,轻盈落下,飞扬的彩绸恰好落在了王峥的手臂上。 王峥淡定地拂开,拿起一碟梅花糕,对宁欣公主道:“我记得你爱吃这个,这碟也给你。” 宁和公主收回彩绸,以一个极难的姿势结束了舞蹈。宴会众人纷纷称赞,皇帝欣然而笑:“好女儿,不负皇宫明珠之名。” 宁和公主抬起头来,脸上却莹然有泪光。皇帝道:“我的儿,这是怎么了。” 皇后起身扶起女儿,笑道:“怕是累着了罢。” 宁和公主缩不回被母后掐住的手,只得道:“父皇,女儿只是累了。” 皇帝关切道:“那么你回去休息休息,高离,宣太医。” 宁和公主道:“不用,父皇,我略坐坐就好了,我还想看许姐姐呢。” 今晚的才艺,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众人屏息凝神望向高台。 明亮的灯光忽然一下子熄灭了,整个宴会陷入一片黑暗,不少人左右环顾,窃窃私语。 黑漆漆的水上,漂过来一盏荷花灯,莹白如玉,花蕊中的灯烛在风中摇曳。这黑暗中独有的光明似乎下一刻就会熄灭,所观者的心也跟着风中灯烛轻轻摇曳。很快,第二盏,第三盏荷花灯渐次亮起。千荷塘上,一时花灯如昼。人们只赞叹了一瞬,荷花灯又渐次熄灭,只留下当初的那一盏,漂漂悠悠往高台上去。 朦胧的灯光中,一道袅娜身影若隐若现,越看不分明,人们就越想去看。恨不得那荷花灯快点照着那台上之人。荷花灯却不解风情,兀自慢悠悠地荡着,好不容易触到了高台,高台的外圈亮了,围成一圈的荷花灯渐次亮起,终于将台上的袅娜身影映得清晰起来。 银色的水袖铺开,光华淡淡,台上佳人背对着众人,粉色裙摆层层晕染,像是要漫进人心里去。没有乐声,没有动作,光是一个背影,便可教人如痴如醉。 千回百转中,佳人终于依依转身,却是轻纱蒙面,似泣非泣的一双含露目,遥遥望来,像是谁都看了,又像是谁都没有看。 低如叹咏的歌声透过水声传来,佳人腰肢轻摆,水袖舒展,恍若一个柔美的梦境,轻轻一触就会破碎。银色水袖时而如月光泄地,时而如流风回雪,万种风情,难以言说。 纷纷扬扬的花瓣落下,高台突然长出许多粉红色的花枝,斜斜密密地向佳人合围。佳人在花枝中徜徉,花香迷醉,忽觉困倦,遂伏于花间,引香入梦。不知是佳人梦见了众人,抑或是众人梦见了佳人。 高台骤灭,四周灯火辉煌,众人恍然惊醒,拿眼去寻高台上的佳人,佳人已聘聘婷婷走下台来。 “臣女许宛雩拜见皇上,皇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二十二章 皇后等了一会儿,不见皇上回应,转头道:“皇上,皇上?” “呃?快快平身。” 林贵妃脸色微变,皇后笑容满面,指甲却掐进了手心里:“宛雩舞姿曼妙,别说皇上,连本宫都看住了呢。” 许宛雩盈盈起身,坐于皇后身旁,眼角余光中,太子不错眼地看着她,满是赞赏,她微红了脸垂下头,甜甜一笑。 林贵妃轻摇美人扇,笑道:“皇上,还有一场诗会,我看下面的世家公子们都坐不住了,急着投花呢。” 皇帝道:“高离,把书案搬上来,开始下一场。” 皇后笑道:“咱们的暇儿要出场了。” 小公主李宜暇手心汗涔涔的,站起来的时候差点被裙子绊一跤,北宁侯小姐扶住了,微笑道:“公主小心!公主年纪尚幼,不必将这次诗会太放在心上。” 她的手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3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30 温暖柔软,李宜暇有点不想放开:“雅蓉姐姐可以陪我过去么?” “好。” 张雅蓉牵着小公主的手一直走到特别为她准备的案桌旁,帮她摆好笔墨纸砚。皇上呵呵笑道:“烔儿,朕可是给你选了个好王妃啊。” 显王喜道:“多谢父皇。” 宁和公主道:“装模作样谁不会?” 林贵妃目露不悦:“二公主年纪渐大,怎么说话还和小时候一个样。” 宁和公主瞪起眼睛,皇帝道:“好了,宁和!少说几句。” 宁和站起来道:“儿臣去换衣裳了,告退。” 皇后略有些头疼地摇摇头。张雅蓉回身,正好看见宁和公主气咻咻地离开,不解地望向林贵妃。林贵妃朝她摆摆手。 太监宫女们忙碌着,薛汲颜余光中看到宋瑤瑛深吸了一口气,便走过去道:“宋姐姐不必紧张,以姐姐的诗才,前十跑不了的。” 宋瑤瑛笑道:“承妹妹吉言。” 薛汲颜笑道:“大哥哥一直不错眼地看着姐姐呢,待会儿姐姐可怜可怜他,赏他一个眼神罢。” 宋瑤瑛红了脸道:“妹妹说什么呢。”这么说笑着,倒也放松下来。 “三妹,五表妹,接下来看你们的了。”谢悦道。 谢愉道:“我有些紧张了,要不你去陪我罢。” 谢悦道:“胡闹,花名册都写好呈给陛下看了,我突然参加是怎么回事,再说,我也没有大姐姐那么厉害。” 一般闺秀才艺和诗会二中选一,以免耗费太多心力。像上一届双双参加并夺魁的事情,也只有谢怡这样的才女做得到。 谢愉道:“可是我什么都想不出来了,无数个字在我头上乱飞,停都停不下来。” “在哪呢,我看看,”谢悦在谢愉头上虚空抓了一下,奇道,“啊,原来是个色字。” 谢愉满面羞恼,伸手去掐谢悦,刚好薛汲颜回来,拦了好几下,方才止住。谢愉鼓着腮帮子,索性扭了身不理谢悦。谢悦捂着肚子笑了个够。 薛汲颜想了一下,还是问道:“五妹,可还好。” 薛涴颜笑道:“谢三姐姐关心,婉儿不紧张。” 看来薛涴颜上一世扬名不是偶然,小小年纪如此沉得住气,那么多机会,总会抓得住一个。薛汲颜暗叹一声,低头喝了口茶。 皇上想了一想,以荷花为题,时间为一炷香。王公公将香点燃,闺秀们或坐或站,或垂首凝思,或望夜出神,别有一番静美。宋瑤瑛略一思索,便提笔完诗,第一个交了卷。回座之前她看了一下薛辞所在的方向,果然与他的目光撞上了。她心中微漾,对他笑了笑。 参赛的人在冥思苦想,薛沅颜却困得想打瞌睡,锦囊道:“奴婢去取碗酸梅汤给姑娘解解乏罢。” 薛沅颜点头。一时有宫女过来收拾残糕,换上时鲜瓜果,不小心碰了薛沅颜一下,薛沅颜立时想发火,又念到皇上娘娘都在上头,便按耐住了,低声训了几句。 闺秀们陆陆续续交了卷,谢愉停了笔,抬头看,一炷香还剩了最后一点儿,坐在前头的薛涴颜,纸上白白一片,竟是还没有落笔。谢愉回到座位和姐姐们说了,薛沅颜讥笑道:“这可是丢了咱们薛家的脸了。” 谢悦道:“五表妹才十二岁,一时紧张写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 薛汲颜道:“香没烧完,还有时间呢。” 谢愉道:“你们看,五表妹落笔了。” 果然,薛涴颜极快地写完了诗,敢在最后一点灰烬落下之前,吹好了交给管事公公。 谢愉道:“好险呐。” 薛沅颜道:“匆匆忙忙写出来的东西,能有多好?” 谢悦道:“写出来总比交白卷好。” 接下来就是投花了。管事公公将写有名字的牌子放在篮子里,由宫女们一一捧到皇族和世家公子们面前,公子们将手中的白兰花投进篮子里,每人十朵。五朵投才艺,五朵投诗作。 闺秀们端端正正坐着,不敢抬头去看,唯有谢愉东张西望。 薛辞顺着薛文目光所指看去,笑道:“愉表妹真是--” 薛文笑道:“大哥,待会儿你可别手一抖,都投了宋姑娘,好歹留两朵给三妹妹和四妹妹。” 薛辞道:“不劳提醒。” 薛文道:“三弟,你要投谁?” 薛铭道:“还没想好。” 薛文嘻嘻笑道:“我知道你想投谁,一定是--”薛铭拿块芙蓉糕,再次塞住了哥哥的嘴。 王峥踌躇半日,对宁欣公主道:“姑娘们的诗作各有千秋,你投哪几个?” 宁欣道:“几个拔尖的你随意,但有一个人你是一定要选的。她借荷花之景赞颂了容朝盛世,父皇看了也是高兴的。” 王峥点点头,将其中两朵投进了薛涴颜的篮子里。 谢家二房长子谢锐左右举着花摇摆不定,两位公主和自家姐妹是肯定要投的,薛家是表亲,似乎不投也不行。可是他还喜欢许二姑娘的舞蹈,宋大姑娘的诗作,陈家姑娘的琵琶,北宁侯小姐的笛子,这可要怎么办才好。对了,宋姑娘还是薛家未过门的媳妇呢。谢锐越想,越是一团乱麻。 纠结间,却见王屿想也不想就把其中五朵全投进了一个篮子。大哥被大伯拎回去了,他就顶了大哥的位置,坐在王屿身旁。 他伸长脖子去看,篮子里的牌子被花盖住了,看不见名字,谢锐转头问道:“王二哥,你不多想想?” 王屿道:“随心就好,多思无益。” 谢锐想想也是,越纠结越选不出来,索性按着顺序将花投完了。心里一阵轻松,暗道怪不得大哥喜欢和王家哥儿在一处,王家二哥脑子真好使。 总管高离亲自数了花,报给皇上,皇上细细听了,亲笔写了名单,贴在千荷堂的雨晴亭上,那是下一轮对对子的场所之一。 语晴亭是千荷塘荷花最盛之处,亭子隔着层层花叶与游廊相对,从游廊向对面看去,亭子若隐若现。对联开始之时,公子们在游廊就坐,将事先准备好的对子交于管事公公,若是对面的姑娘能对上,他们就乘着舟子摘一朵荷花赠与那姑娘。最后哪位姑娘怀中的荷花最多,就是胜者。 坐了许久的世家公子们终于站起来,舒展身姿,三三两两走向游廊。薛辞遥遥向薛汲颜挥手,薛汲颜朝他做个鬼脸,不妨落在一旁李宜焕的眼里。 李宜焕莞尔,薛汲颜不好意思地福了一福。王屿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从李宜焕身边越过去。 闺秀们心怀小鹿,遣了各自的丫环去看榜,谢悦与谢愉坐不住,亲自去了。 等了一会儿,流樱先于松香回来,搅得帕子都快烂了的薛沅颜先问道:“怎么样,看见我的名字没?” 流樱笑道:“四姑娘别急,咱们家三位姑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3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31 娘,悦姑娘和宋小姐都进了第三轮了。” 薛沅颜心中狂喜,站起来道:“谁排靠前一些?” 流樱正要回答,却听得一声响,有什么东西从薛沅颜的袖子里掉落下来。 那是一根雕成青鸾的玉簪,玉身泛紫,青鸾嘴角坠下一串大小一致,圆润光泽的紫珍珠,十分华美。薛沅颜直勾勾地看着这簪子,还未反应,已有人叫道:“大姑娘,这不是你丢的紫玉青鸾簪么,怎么会在那里。” 薛汲颜看到地上的簪子,脸色一变,这不是薛家姑娘的东西。她暗暗思索上一世,并没有关于这件事的记忆。这就说明,在上一世的菡萏宴上,有人化解了这件事,使得这件事没有传出去。 她抬头看向薛沅颜,薛沅颜嘴唇动了两动,什么也没说出来。 玫红绣金芍药的裙摆行来,一只手捡起紫玉青鸾簪,脸上似笑非笑:“薛四姑娘,皇后娘娘赐给我的紫玉青鸾簪,怎么会在你身上?” 第二十三章 薛沅颜急道:“我不知道,这簪子明明应该--” 许宛霖笑道:“应该什么” 薛沅颜咬住了嘴唇。 松香从语晴亭回来,碰见端着酸梅汤回来,呆立一旁的锦囊,松香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地上的簪子,吓得脸都白了。她劝过姑娘,不要拿那个簪子,这下败露了。可是簪子明明放在衣服箱笼的妆匣里,怎么会长了脚跑到这里来。 她想起了撤下残糕时那个不小心碰了姑娘的宫女,又想起了刚来琼华园时姑娘讽刺许大姑娘的那句话。一滴冷汗从她的背后流下来。这次参加菡萏宴,顾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要看好四姑娘,要是四姑娘在这次宴会中名声坏了,她回去也是被发卖的命。 大姑娘不在,谁能救得了四姑娘?松香抬头,恰巧与三姑娘的目光对上了。五姑娘还太小,只有三姑娘了。 看到来人是许宛霖,薛汲颜已经猜出了她这是借机报复薛沅颜,坏就坏在薛沅颜将说未说的话和松香的表情说明簪子的确是她们拿了,她们站不住理儿。薛汲颜的眉头拧起来,一笔写不出个薛字,她和薛沅颜再怎么不对付,在外头也须站在一起。 越来越多的人听到动静聚拢过来,许宛霖道:“薛四姑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么咱们就到皇后娘娘面前分辨分辨。” 去了皇后面前,可就闹大了。薛汲颜拦道:“许姐姐,皇后娘娘为着菡萏宴日夜操劳,何必再去劳烦她,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荷塘东有一片林荫小道,凉快得很,不如我们去那儿散散步,把误会说清楚。” 这是想大事化小么?许宛霖冷笑道:“对联就要开始了,还去散步作甚。” 她竟是执意要将事情闹大,薛汲颜只得道:“四妹妹还小,没个轻重,在琼华园门前冲撞了许大姑娘,许家大姑娘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她计较。” 许宛霖道:“年纪小就手脚不干净,以后还得了。薛家也算大家,怎么像个暴发户似的见钱眼开。” 薛沅颜看到薛汲颜帮她说话,心里没有那么虚了,听到这句话十分生气,立刻道:“你说谁手脚不干净,这簪子是我捡的,我不知道是谁弄掉了,只好先放在我屋子里,至于它为什么在这里,一定是你对我早上说的话怀恨在心,所以用计陷害我。” 她去花园里散心,遇见了许宛霖,想着早上的事,有些发虚,便说了几句客套话。 许宛霖倒是和气,一直笑眯眯地与她说话。走的时候许宛霖袖中掉下一只簪子,她还从未见过那么玉质无暇,雕工精美的簪子。心动之下,她想:许家富贵,许宛霖也许不会记得掉了这只簪子呢。于是,她把簪子捡起来,拿回小院放进了自己的妆匣里。 薛沅颜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拔越高,薛汲颜心中暗恼,她刚才都替薛沅颜道歉了,薛沅颜若是顺着低个头,许大姑娘也就消气了。毕竟这件事是薛沅颜出言讽刺在先,捡了簪子又不还,究来探去最终还是她多舌贪婪之过,传出去了也不好听。娶了长舌之妇,家宅还会安宁么? 许宛霖道:“薛四姑娘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簪子背后刻着一个霖字,你捡簪子的时候,难道不会翻看翻看?” 人群分开,许皇后的管事太监王公公走了过来,薛汲颜无可奈何地闭了闭眼。罢了罢了,薛沅颜这脾气,是该得到点教训了。 “奉娘娘懿旨,宣许大姑娘,薛四姑娘过去说话。” 薛涴颜道:“四姐姐,我陪你过去。” 许宛霖见了皇后,口口声声道:“姑母,你要替霖儿做主。” 皇帝不耐烦这些小事,交由皇后处理,并不过问。皇后花点时间适应了眼前灿灿金光之后,向许宛霖问起事情的原委。 薛沅颜怕许宛霖恶人先告状,抢先说道:“簪子是我在园子里捡的,我不知道是她的,所以没还,娘娘明鉴。” 皇后没问,薛沅颜却自顾自抢答,满口我呀她呀,也太没规矩了些。 许宛雩已换了一身水绿纱裙,闻言蹙了眉头道:“记得下午姐姐从花园回来,还对雩儿说见过薛四姑娘,之后姐姐就找不着那簪子了。” 薛沅颜眼神闪烁:“我和许大姑娘的确在花园里见过。” 许宛霖冷笑道:“我们见过,你只字不提,簪子上明晃晃地刻着霖字,你也不提。明知道是我掉的,却不还给我,明摆着是想自己留着了。” 薛沅颜气急,道:“你胡说,好好的簪子你为什么会弄掉,你是要陷害我。” 许宛雩对皇后笑道:“您瞧薛四姑娘说的话,好好的,姐姐为什么要陷害她。” 皇后道:“薛四姑娘,说话之前还是要先想一想才好。” 薛沅颜道:“是真的,我早上只是无心说了一句话,她就怀恨在心。” 皇后道:“你说了什么?” 薛沅颜嗫嚅道:“我,我--” “怎么,不敢说了,你说的是:这是哪个暴发户的女儿,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似的。” 皇后的脸沉了下来,许家一夜之间富贵荣华,最听不得别人说这三个字。 薛沅颜看到皇后笑意没了,目光渐冷,吓得身子一抖。 “皇后娘娘,请容臣女说几句话。”声音柔柔软软,像是刚做好的桂花糕。 皇后娘娘眼神落在一直静静跪在一旁的小姑娘身上:“这是,薛五姑娘?” “是臣女,”薛涴颜磕了个头,方才说道:“四姐姐说这句话的时候许大姑娘已经转身离开,她并不知道那是许大姑娘,若是知道,她决计是不会说的。 许家是无可争议的四大家族之一,父亲母亲常常赞叹,我们做女儿的耳濡目染,对许家也是心有向往。四姐姐错就错在脾气直了,看到离去之人满头的金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3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32 饰便脱口而出。臣女当时没有及时劝住姐姐,也是有错,臣女愿为许大姑娘奉茶谢罪,请许大姑娘不要再生气。皇后娘娘也别为了这件事扰了赏荷听对联的雅兴。” 这一番话明理识大体,又从中透露出爱护姐妹之意。听得皇后心里熨帖,连皇上都看了过来。 皇后道:“也罢,薛四姑娘给霖儿斟茶赔罪,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见许宛霖有些不服气,又道:“我们许家的姑娘,也不是气量狭小之人。” 许宛霖悻悻住嘴。薛沅颜经此一吓,再不敢多言,斟了一杯茶奉给许宛霖,低声道:“许姐姐莫要生气了,沅颜给你道歉。”许宛霖刻意多等了一会儿才接过来。 一场小风波就这样平息了,宁和公主换了身宫装回来,与薛家姐妹错身而过,薛涴颜对她笑了笑。宁和公主道:“母后,你叫她们过来作甚” 皇后慢慢喝了一盏茶,道:“你不是嫌宫中寂寞么,该给你找个伴了。” 宁和不置可否,余光扫到王峥与宁欣公主凑在一处说话,也许是发觉妻子的手微凉,他拢在掌间摩挲着。宁和咬了咬唇,道:“父皇母后,儿臣身体不适,先回去休息了。” 皇帝惊讶道:“你不去语晴亭了?那么你跟父皇说说,有没有看上哪家公子。” “一个也没有,儿臣头疼得厉害,先退下了。”宁和公主行了礼,头也不回地走了。 皇后道:“怕是上午的晕症还没好。” “高离,”皇帝道:“派个太医跟着公主。” 宴席上,薛汲颜见两人回来,忙问道:“皇后有没有怪罪。” 薛沅颜摇摇头。薛汲颜松了一口气,道:“四妹妹,你也不小了,以后要三思而言。” 薛沅颜难得地没有顶嘴。薛汲颜看她蔫蔫的,也不再说什么。薛涴颜方坐下,忽听到薛沅颜轻声说:“刚才谢谢你。” 薛涴颜笑道:“四姐姐说哪里话,我们是亲姐妹呀。” 没错,隔房的哪里比得过亲姐妹呢,帮不上忙,还要训她几句。谢悦和谢愉嘻嘻哈哈地走回来,看薛沅颜脸色不对,朝薛汲颜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薛汲颜摇了摇头,笑道:“谢半仙,看清楚了没,你要绣几条帕子?” 谢愉骄傲道:“嘿嘿,一条都不用绣。告诉你,我全都猜对了。” 薛汲颜惊讶地望着谢悦,谢悦无奈地点头。谢愉道:“才艺上,宁和公主头名,许宛雩第二,姐姐第三,崔小姐第四,北宁侯小姐第五,陈小姐第六,四表妹第七,你呀,堪堪得了个第十名。诗作上,你们猜谁第一?” 薛汲颜心里清楚,白了她一眼。谢愉道:“是五表妹。” 薛涴颜眼睛亮了一下,柔柔笑道:“是婉儿运气好罢了。” 薛汲颜道:“宋家小姐呢?” 谢愉捶了捶脑袋,道:“你家大嫂诗作第三,唉,我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紧张了果然写得一团糟。” 谢悦道:“你还小呢,下次还有机会参加的。” 薛汲颜在她耳边道:“你在这里看美男,比我们隔着密密的荷花看得清楚,回去之后正好可以给你的美男佳人谱润色,比起我们绞尽脑汁对对子,岂不是美事一桩?” 谢愉笑逐颜开:“对呀,我一定要把眼睛瞪到最大。” 谢悦道:“那不是要把人吓跑?我们换件衣裳就去语晴亭罢,对联就要开始了,姑娘们都陆陆续续过去了。” 第二十四章 顾珺坐在语晴亭里,激动得脸色通红。上一次菡萏会她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这一次得了才艺第八名,足够她昂首回到顾家,得到长辈的青眼。以后的亲事,也会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一群姑娘进来,服饰华美,环佩叮咚。她摸了摸手上中空的缠丝金镯子,笑道:“表妹,这里。” 薛沅颜与薛涴颜在她身边坐下,顾珺看她脸色不好,道:“表妹别生气,许家惯会仗势欺人。” 薛涴颜道:“顾表姐,没有什么仗势欺人,你说岔了。” 顾珺惊讶,这位一向不吭声的表妹怎么插话了。 薛沅颜道:“五妹说得对,这种话你以后不要再说了。” 顾珺哑然,闭了嘴不再说话。 宋瑤瑛朝薛汲颜走过来,微笑道:“三姑娘。” “宋姑娘,”薛汲颜笑道:“我说了罢,你一定能入围。告诉我,今天早上,大哥的马球打得好不好?” “我没仔细看。”宋瑤瑛微微红了脸,道:“刚才簪子的事情,解决了罢。” 薛汲颜道:“没事了,一点误会,嫂嫂,噢不,宋姐姐不用担心。” 身后有人叫宋瑤瑛的名字,她朝薛汲颜笑了笑,走开了。薛汲颜看了看周围,对谢悦道:“两位公主和许二姑娘还没来?” 谢悦道:“宁和公主身子不适,去歇息了。许二姑娘和太子悄悄往林荫处去了,皇后娘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宁柔公主么--”话音未落,北宁侯小姐与宁柔公主相携而至。闺秀们纷纷起身对小公主行礼,小公主才满十二岁,玉面粉颊,她平时难得出宫,还有些怯生,靠在北宁侯小姐身边。 微风阵阵,卷的绿叶翻涌,薛汲颜双手交握,思绪有些飘忽。她不爱琴棋书画,不爱诗词歌赋,却独独喜欢对对子,上一世没能参加,她还哭了一场。两位姐姐出嫁之后,她一个人寂寞,还常去她们出嫁前的闺房转悠。二姐姐那里,有几本对子猜谜的书籍,她看得津津有味。后来,顾夫人说夏天枕萤洲凉快,改了给二哥三哥做书房,她就再没有去了。 “哎,发什么呆呢,开始了。” 对面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诸位姑娘,请听第一联:半夜二更半。” 半夜即是二更半。 薛汲颜张了张嘴,听得身后有人道:“中秋八月中。” 是顾珺,对得工整。隐约听得那边一阵嬉闹,不一会儿,一位宫女捧了一朵荷花进来,交于顾珺。顾珺拔了头筹,面上的笑容怎么止也止不住。 “请听第二联:蒲叶桃叶葡萄叶,草本木本。”薛涴颜立即道:“梅花桂花玫瑰花,春香秋香。” 薛汲颜暗自点头,第二朵荷花,归了薛涴颜。 “第三联:雪里白梅,雪映白梅梅映雪。”这一联,没有人立刻作答。 雪和梅花都是白色,相映成趣。对这个对子,工整之外还需要一点雅趣。清风拂面,薛汲颜眸中一亮,道:“风中绿竹,风翻绿竹竹翻风。” 游廊中,显王李宜烔对李宜焕笑道:“六弟,你这对子我还以为能难住她们一会儿,没想到这么快就对出来了,啧啧。” 李宜焕笑了笑,道:“后面两联是五皇兄和薛辞兄的,我看更难一些。” 薛辞笑道:“六皇子客气了。”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3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33 “第四联: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 第一个南北是方向,第二个南北却是泛指地域通达。语晴亭里的姑娘们陷入沉思,有的还在石桌上写写画画,谢悦问道:“姝姝儿,你想起来没?” 薛汲颜摇头:“你呢?” “我就是个凑数的,”谢悦耸耸肩:“对子呀,它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 薛汲颜正要打趣她两句,忽听得张雅蓉笑道:“我想出来了,东当铺,西当铺,东西当铺当东西。” 众闺秀恍然,小公主拍手道:“雅蓉姐姐真厉害。”北宁侯小姐笑了笑,接过宫女的荷花,递给小公主把玩。 “第五联:日照雪消,檐滴无云之雨。”此联取巧景,将雪消融水比作无云之雨,宋瑤瑛低头思索一阵,对道:“风吹尘起,地生不火之烟。”细尘泛起,可不就像是烟么。 薛汲颜悄悄朝宋瑤瑛竖起了大拇指,宋瑤瑛指了指她怀中的荷花,示意彼此彼此。 “第六联:鹦鹉洲,洲上舟,水推舟流洲不流。”洲与舟同音,最后一句更是难对。薛汲颜站起来走了两步,举目望去,荷塘边的湿地上,有一片茸茸的青草,薛汲颜喜道:“有了,洛阳桥,桥下荞,风吹荞动桥不动。” 谢悦点头叫好,其他人也投来赞许的目光。薛沅颜对薛涴颜道:“以前没看出来,三姐姐这样厉害。” 薛涴颜道:“想来大姐姐和二姐姐那样的人才,亲妹妹能差到哪里去呢,只是两位姐姐太耀眼了,把她盖过了。” 一个时辰之后,游廊的对子只剩下了最后五副。显王道:“王屿,只剩你的对子了,上回你把太子妃嫂嫂难住,这次也要靠你了。” 王屿笑了笑。谢锐道:“王家二哥的对子他们肯定对不上,要是有人全对上了,我就跳到千荷塘里去。” 周宝玉道:“你可要说话算话。” 谢锐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过,你们不许玩阴的。” 语晴亭里,闺秀们或多或少都有荷花在怀,除了谢悦和薛沅颜。谢悦本是武将之女,不喜诗书,心里对此也不甚在意。薛沅颜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已经从顾珺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怜悯。 薛涴颜道:“四姐姐稍安,花会有的。” 对面的公公清了清嗓子,道:“第三十一联:山石岩上古木枯,此木是柴。” 这一联是组字联,山石组起来是岩,古木是枯,此木是柴,短短一副对子包含了三个组字。 薛沅颜无心去想,她也想不出来。旁边的薛涴颜忽道:“四姐姐,你帮我拿一下花,我理理裙子。” 薛沅颜柳眉倒竖,却见她向自己使了个眼色,薛沅颜孤疑地把花接过来,薛涴颜借着花的遮掩,飞快地在薛沅颜的手上写了一行字。薛沅颜愣了一下,连忙道:“白水泉边女子好,少女为妙。” 终于,薛沅颜手上,也有了一朵荷花。薛沅颜喜上眉梢,悄悄道:“五妹妹,谢谢你。” 薛涴颜道:“姐姐说哪里话,亲姐妹总是要互相扶持的。” 薛沅颜闻着荷花的幽香,暗暗称是。 “第三十二联:天上星,地上薪,人中心,字义个别。”薛汲颜皱了眉头,这对子越来越难了。语晴亭里陷入一片寂静。 久久听不到对面的动静,谢锐笑道:“王家二哥的第二联就难倒了她们,看来下一联不用念了。” 话音刚落,对面有女子道:“云间雁,屋檐燕,篱边鷃,物类个别。” 因着后面几联都是王屿的对子,王屿一直乘在小舟上,在荷塘中悠悠荡去,听得对面有了答案,顺手折了一朵荷花。五皇子道:“谢锐,你高兴得太早了。” 夜渐深,一轮圆月温柔映照。得到这一朵荷花之后,薛汲颜赶上了薛涴颜和张雅蓉。 对联只剩下最后三个,她们之中只要有人答得出两个,就会取胜。亭中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们身上。 “第三十三联:赛诗台,赛诗才,赛诗台上赛诗才,诗台绝世,诗才绝世。” 赛诗台与赛诗才结合一处,琅琅上口。薛涴颜想了一会儿,抬头只见月色朦胧,天上月,水中月,不知孰比孰更美。她心头一动,道:“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游廊里的少年们轰然叫好,仍在舟上的王屿摘了荷花,对掌舵人道:“往荷叶稀疏处划一划。” “第三十四联:远树两行山侧立。” 闺秀们有些愕然,这一联,似乎太简单了些。顾珺道:“近云一朵月下游。” 对面没有动静,顾珺脸色一变,怎地不对,难道这对子另有蹊跷? 薛汲颜心道:“这三十多个对子,有组字联,同音联,却还没有字谜联。莫非这个对子是字谜联。”想罢,她以荷枝做笔,在手上比划。 远树两行,远望去像是两个丰字,山侧立,便是个斜躺着的山,组起来,是一个“彗”,薛汲颜心下了然,朗声道:“扁舟一叶水横流。”心如舟子随水流,加起来,便是“慧”。 王屿透过花叶,眸色渐深。这是吹陶埙的那个薛姑娘,换了一身月白折枝桃花的褙子,头戴镂空雕花水晶钗,看样子,才十三四岁。他摘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荷,交给宫女。 谢悦不懂,拉着薛汲颜问了,方才恍然大悟:“你说王屿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么刁钻的对子都能想得出来。” 薛汲颜笑道:“去问大表哥呀,他与王屿的关系不是不错么。” 谢悦道:“你和五表妹同数了,这回无论谁赢,薛家双姝的名声要响了。” 薛汲颜退了她一下,示意她别说话了。 “最后一联:移椅倚桐同赏月。” 众人仿佛看到一位清润公子坐在梧桐树下,与梧桐一齐赏月。景中有对,对中有景。张雅蓉笑着摇了摇头,剥了莲子给小公主吃。 薛涴颜望着薛汲颜,指甲掐进肉里,她只有赢了,才会让那人多看她一眼罢。 “等灯登阁各攻书。”薛涴颜的手徒然送下来,她输了。月色下,一位佳人提着灯笼袅娜而来,清润公子站了起来,携着她手登上藏书阁,红袖添香。 谢悦笑眯眯地看着最后一朵荷花到了薛汲颜怀里,众闺秀纷纷站起身来向薛汲颜道贺。 薛涴颜很快被挤到了后面,似乎没有人记得,刚才,她并不比薛汲颜差。 游廊那边也是一阵欢呼,对着谢锐起哄,谢锐还想狡辩两句,被周宝玉一把推下荷塘。 众人哈哈大笑,谢锐从荷塘游上来,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身上,显出健美的身材和胸前结实的肌肉,周宝玉一瞬不瞬地看着,一股热气冒了上来,今晚的清风馆,是不去不行了。 第二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3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34 十五章 手里的酒坛空了,莫忧晃了晃,顺手往后丢去。酒坛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特别响,有人在睡梦中被惊醒,隔着门骂骂咧咧,莫忧浑不在意。晃晃悠悠地走,拐过巷子口,忽有光亮照进眼里。莫忧眯了眯眼睛,抬头一看,“薛府”两个字在灯笼下,黄灿灿的。 他想起了小巷子里,那个小姑娘站在耀眼的阳光下,叫他的那句“二姐夫”。今日菡萏宴,薛二小姐还是没有露面,原本跟着王屿去琼华园的他忽然兴致缺缺,临时改主意,径自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喝酒。 灼热的酒精燃烧着他的胸腔,他纵身一跃,跳上了屋檐。 “二姑娘,夜深了,您歇着罢。”采苹劝道。 “我不困。” “快交子时了。”采芸姐姐家中有事,告了几天假。回来要是知道姑娘熬夜,肯定要训她一顿。 薛沚颜看她苦着个脸,道:“你和水荇不告诉采芸就行了,怕什么?” 水荇道:“奴婢们不是怕采芸姐姐责骂,是怕姑娘又要生病。” “罢了,”薛沚颜道:“把‘雪夜’拿过来罢,我弹一曲就睡下。” ‘雪夜’相传是闲桥君所制的四样乐器之一,薛颂费了好大力气才寻来给薛沚颜。枕萤洲离前院远,倒也不怕吵醒旁人。水荇忙要焚香,薛沚颜道:“不必了,你把帘子打起来罢,天气怪热的,凉风比熏香好。” 琴声泠泠,夜风习习,几只萤火虫从莲池边飞来,绕着薛沚颜上下飞舞。莫忧坐在屋顶上,正正对着屋里弹琴的薛沚颜。薛府的各处都息了灯,只有这里是亮着的。他一路顺着房檐过来,听到了一曲《高山流水》。他看着暖黄灯光下的薛沚颜,心想,这么高雅婉约的姑娘,为什么不笑呢。 近旁忽有声,莫忧心头一凛,向右看去。一只灰猫瞪圆了眼睛盯着他,前肢压低,时刻准备着扑上去。 “谁?”采苹听见了瓦砾掉下的声音,忙忙出来看。灰猫喵呜一声,跳下屋檐,钻进了黧黑的草丛。 “原来是猫,吓我一跳。”采苹拍了拍心口。刚好二姑娘弹完一曲,采苹进门,放下了荷花墨池的帘子。 圆月下,一道黑影在屋檐间急速移动,很快消失了踪影。 菡萏宴之后,照例进入了各家提亲定亲的热闹时期,皇上大笔一挥,册封北宁侯嫡次女张雅蓉为显王妃,加上原来的两位侧妃,五皇子的一正妃两侧妃已满。 再封六皇子李宜焕为温王,聘忠卫侯次女谢悦为温王妃,选一块山水美地建造温王府,两年之后,温王便可大婚迁府,双喜临门。 贵族世家方面,高平公主之子周宝玉聘许家三女许宛霜为妻,薛家薛文聘大理寺卿之女陈思华为妻,薛铭聘顾家顾珺为妻,其余公子佳人,红线牵系,不一而足。人们在津津乐道的同时,却发现,本应该是重中之重的太子侧妃人选,却没了动静。 太子下了朝,往皇后的昭阳殿来。皇后正在与金嬷嬷说着话,看见太子神色不虞,金嬷嬷礼了一礼,带着宫女们退下了。 皇后道:“煊儿,怎么得空过来了。” 太子在皇后下首坐了,道:“父皇给两位皇弟都赐了婚,却没有提我和雩儿的婚事,儿臣有些奇怪。” 皇后目光一凝,半晌方道:“菡萏宴上安排你们独处了一段时间,皇上默没有过问,本宫还以为他只是一时被雩儿的舞技迷了眼,没想到--” 太子一脸惊愕:“您是说,父皇看上了雩儿!这怎么可以。” 皇后道:“前朝母女共侍一皇,姑侄同时入宫的也不是没有。皇上想要的,能拦得住?” 太子道:“可是,可是我与雩儿已经--已经有肌肤之亲了。” “什么!”皇后手中的茶盏应声而碎:“本宫从小怎么教导你的,不能心急。你们是什么时候,总不会是在菡萏宴之时罢?” “不是,儿臣没有那么糊涂。菡萏宴上众多耳目,儿臣只是与她到僻静处说几句体己话而已。是后来有一次,儿臣出宫与她相会,一时没有把持住--”当时美人美景皆好,哪个男人能忍得住。 “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不多,儿臣身着便装,只带了心腹一人,雩儿带了一个贴身丫环。” “你的心腹无妨,那个丫环绝不能留,还有雇的车夫,路上见过你们样貌的人,都要一一清理干净。至于雩儿那边,本宫来处理,你不用管了。” 太子还有些恋恋不舍:“雩儿这事,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 “你要为了一个女人与皇上生芥蒂?你以为你的太子之位做得很稳么?”皇后站起身来道:“我们许家表面上风光,可是两个儿子都不争气。 孟哥儿只知道唯唯诺诺,盎哥儿呢,就是家里的魔星,年前还当街打死了人,那人的妻子撞死在京兆府外。言官不依不挠地进谏,你也见识到了。” “最后不是压下去了,”太子不以为然:“罚了许盎禁足半年。” “皇上看在我们母子的份上没有重罚,私底下却心存不满了。谢家和北宁侯都手握兵权,他将谢怡指给你,却又将张雅蓉指给显王,这次又指了谢悦给六皇子。这其中,很是微妙呢。雷霆或是雨露,还不是皇上一句话。” 皇后叹道:“你现在只是太子,还不能随心所欲,等你登基做了皇上,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那时候就算你还想着她,只要不摆在明面上,还不是由着你。” 太子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下来,道:“母后教导得是。那么儿臣接下来要怎么做,好打消父皇的顾虑,毕竟我和雩儿的婚事,外面都传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很简单,”皇后坐下道:“去御书房,请求皇上赐婚。不过你记着,雩儿你不能再见,但她的心,你却最好吊着,这与你有益。本宫相信,以我儿的资质,不用教,你也知道怎么做。” 太子离去,金嬷嬷进来看见皇后对着一地的碎片出神。她轻轻道:“娘娘,太子又让您烦心了?” 许皇后笑了笑,她的一双儿女,还不够聪明。她这个母后,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当太子赐婚的圣旨终于下来的时候,人们惊掉了下巴,这太子侧妃,居然落到了礼部尚书之女崔心婕的头上。他们还未来得及在街头巷尾热议,又一道圣旨下来,让他们在惊疑中闭了嘴。 许家次女许宛雩,被册封为贵人,赐号:“菡”,择吉日入宫。接到圣旨之后,许宛雩当场晕了过去。许夫人强笑着送走了宣旨的公公,马上递了牌子进宫。进去之时满面凝重,出来之后却面露微笑,还带回了皇后身边的金嬷嬷,日日教授许宛雩学习宫中礼仪。 永安宫内,迎来了风风火火的显王。显王挥挥手赶走了其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3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35 他人,一叠声道:“母妃,母妃,不好了。” 林贵妃嗑着瓜子道:“什么不好了,本宫好着呢。” 显王凑过去道:“父皇要让许宛雩进宫了。” “我知道了,”林贵妃笑道:“皇上还是没忍住啊,册封还赐了号,真是不得了。 这么多年,只有许家女儿有此殊荣啊。” “您不着急么,她可不比当年的皇后差呀。许家和高平姑母成了亲家,要是许宛雩再得宠,他们更要翘上天了。” 林贵妃闲闲道:“后宫的水深着呢,她一个准太子侧妃成了皇贵人,想要站住脚跟,可没那么容易,谁知道她心里究竟装着谁呢。这么多年,本宫算看出来了,皇上是不会让许氏在后宫独大,本宫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就算偶尔与皇后小打小闹,皇上也不会怪罪。再说,本宫与皇上,可是少年时积下来的情分。” 她的父亲是皇上的东宫少师,负责教导太子武艺。她第一次见到皇上时才六岁,那是一个晴朗的春日,她抱着竹编的小球去找爹爹,却发现爹爹在教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打拳,那少年打得不好,被爹爹打手板。疼得龇牙咧嘴的表情逗得她哈哈大笑。那少年发现了,做出凶恶的表情吓唬她,她一点也不怕,反而笑得更大声。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少年是太子,而他的父亲,是唯一一个敢打太子手板的人。他平常都在宫中教太子,唯有一次太子心血来潮,说要到少师府看看,就碰到了她。 林家子嗣调零,到了她爹爹这儿,就只得她一个女儿,爹爹临终前,将她的手放在皇上的手里,请他代为照顾。那时候宫中最得宠的是粲嫔许氏,她却一进宫就被封为贵妃,位份上压过了粲嫔,后来皇后的位置换了人,她还一直坐得稳稳的。 一转眼,快十九年了。 “母妃这么说还有点道理,”显王坐下来,喝口茶道:“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没明白父皇的心思。三年前,宁和喜欢王峥,想嫁给他,父皇却没有理会宁和的哭闹哀求,明明父皇一直都最疼爱宁和。就算王峥求娶的是大皇姐,宁和年纪还小,但是赐了婚,王峥还能说个不字?再说这一次,突然把谢悦许给了透明人似的六弟,真奇怪。” 林贵妃笑道:“皇帝心思深如海,哪有那么容易猜。你才十七岁,就想看透你父皇了?做好你自己的事要紧。” 显王笑了笑。 第二十六章 这一个月来,薛老夫人的心情很好,连饭都比以前多吃半碗。 三个孙女给薛家争气,一齐进入了菡萏宴第三轮,姝姝儿对上了王屿的对子,夺了魁首;婉儿则是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选为宁和公主伴读。皇家的赏赐流水一般进入薛府,各家宴会的帖子摆满了谢顾两位夫人的案桌。 除了南靖侯世子那件事,真可算得上圆满了。 菡萏宴后第二天,终于从昏迷中醒来的南靖侯世子见到了泪眼朦胧的母亲,痛诉自己被暴打的经过。南靖侯夫人听到儿子说是因为撞破了薛沁颜和谢钧的丑事,才被毒打。当下怒火中烧,穿了诰命服到御前告状。 早有准备的谢薛两家到了御前,都是一个说辞。薛谢两府夫人从小便口头给一双儿女订了亲事,因着薛府怜惜女儿,不想薛沁颜早嫁,便还未搬上台面商量婚事。一双儿女私底下见个面,也未做出过分的事情,实在不算什么。而南靖侯世子带着一群会武的仆从“偶遇”两人,却是有些奇怪。 皇帝皱了眉,命京兆府尹将仆从抓来一一审问,结果问出来的话各异。再用了一次刑,他们就乖乖招了。 面色古怪的京兆尹将事情上报给皇帝,皇帝面色一沉,将折子丢给南靖侯夫人,南靖侯夫人翻开一看,两眼一白,气昏过去。 眼巴巴等着母亲为自己讨公道的南靖侯世子,等来了母亲的一顿臭骂。南靖侯夫人又羞又怒,自此与薛谢两府断了往来。 算算日子,今天该是谢家请保人来说亲的日子了,薛颂特地从工部早早回来,陪着母亲坐在福润堂内。眼看着太阳从正天西移,一直等在垂花门的紫苏才过来报:“北宁侯老夫人已过了垂花门,向福润堂来了。” 薛老夫人道:“可总算是来了。” 聚在薛老夫人处用膳的姑娘们闻言,都退下了。出了福润堂,正好碰到笑呵呵的北宁侯老夫人,北宁侯老夫人一眼便看到了薛沁颜,道:“这不是薛大小姐么?” 薛沁颜福身道:“侯老夫人安好。” 北宁侯老夫人不错眼地将薛沁颜打量一阵,道:“真真是人比花娇,与勇武的忠卫侯世子是天生一对。” 薛沁颜微红了脸。紫苏出来道:“北宁侯老夫人,请进来说话。” 北宁侯老夫人一边跨进门槛一边笑道:“老姐姐,你可别怪我来晚了,实在是谢家对这件婚事重视得不得了,拉着我说了一遍又一遍,我的耳朵现在还像围着一群蜜蜂似的,嗡嗡嗡响。” 薛汲颜和薛沚颜围着薛沁颜,偷偷地笑。薛沁颜捏了薛沚颜和薛汲颜的脸道:“笑什么笑,信不信我把你们的嘴缝上。” “吓,大姐姐订了亲好生凶悍,以后谢表哥有的苦头吃了。”薛汲颜露出一个害怕的表情。 薛沚颜叹道:“大姐姐要忙着绣嫁妆了。以后嫁了人,也不能常常在一处了。” 薛沁颜道:“瞧你,大约不急的,婚期应该定在明年科举之后。我还想在家里参加你的及笄礼,再陪姝姝儿过十四岁生辰呢。” 薛沚颜的及笄礼在十一月,而薛汲颜的生辰在大年二十九。 薛汲颜悄悄道:“大姐姐,你喜欢谢表哥么?” “喜欢?”薛沁颜的眸中闪过一丝茫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与他,大概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薛汲颜眨了眨眼,大表哥,婚后就看你怎么施展个人魅力,来俘获大姐姐的芳心了。 结果,北宁侯老夫人走后,谢夫人告诉薛沁颜,婚期约莫会定在十月,也就是三个月后,这大大出乎薛沁颜的意料。 谢夫人抚着即将出嫁的女儿,道:“你们的八字拿去合了,最近的好日子是十月六日,下一个就是明年五月了。按大哥的意思,科举之后要历练钧哥儿,带着他去西边与二哥换防。西北是苦寒之地,你恐怕受不了,钧哥儿可是一去两三年呢。你们早点成亲,也多些时日相处,早日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谢府嫡孙。” 薛沁颜道:“可是大哥还没有娶亲。” 谢夫人道:“这种例外也不是没有,无妨的。” 薛老夫人道:“婧儿的嫁妆要赶紧准备起来了,我这里还有一盒红宝石,你们拿了去,给婧儿打一副头面。明儿请织云坊的绣娘过来,量体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3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36 裁衣,这嫁衣呀,最是费时间,早点做了,不合适还可以改一改。” 谢夫人道:“三个多月大约是来得及的,我这就去把各种单子列出来,好了给母亲过目。” 薛颂道:“我们薛家长女出嫁,不拘银子,要办的隆重。” 薛老夫人也点头道:“有什么不足的就和老大商量,不行就来找我。” 谢夫人点头应了,对薛沁颜道:“婧儿,鸳鸯枕头,姑舅的鞋袜,你也要绣起来了。” 薛沁颜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听着,一一应了。 婚期定下来之后,薛沁颜留在薛府的日子不多了。她是薛家里面第一个出嫁的姑娘,众位妹妹心里都有些复杂,几年之后,她们也会和大姐姐一样,身披大红嫁衣离开家,去一个相对陌生的地方开启她们为人妇,为人母的生活。 因此,当薛沚颜提出在枕萤洲设小宴聚一聚,大家都没有拒绝。 枕萤洲依莲池而建,夏日有点点萤火飘散,故而得名。薛沚颜将小宴设在莲池旁,摆上茶果糕点。莲花已开,浮在田田的莲叶之间,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 薛涴颜提议道:“上次在明镜庵花令没有行完,不如我们再玩一次。” “总是行花令多没有意思,”薛沅颜道:“还不如玩点别的。” 薛汲颜道:“要不我们投壶罢。” 薛沅颜欣然同意,妙姐儿道:“不好,妙姐儿比不过。”她还小,臂力肯定是不如姐姐们的。 “那么行花令你就比的过了?” 薛沁颜道:“我看姐妹们也不必拘着玩一样的。二妹妹这里有双陆,投壶,还有父亲闲时垂钓留下来的钓竿,你们喜欢玩什么,就玩什么去。” 当下薛沅颜拉了薛汲颜去投壶,薛沚颜与薛涴颜下双陆,妙姐儿则说要去看莲池里养了几年的锦鲤,让大姐姐陪她去。展画洇墨怕妙姐儿摔着,举了灯照着莲池小径,软红摘了些花,放在竹篮里,给两姐妹掐着花蕊喂鱼。 薛汲颜和薛涴颜各拿了十只箭投壶,两个人水平差不多,最后薛汲颜输了两箭,被罚着吹陶埙助兴。悠远的陶埙声在枕萤洲荡开,听得人心怀辽远。薛沅颜技痒,命松香拿了青鸾箜篌来弹奏,薛沚颜听了一曲,走到薛沅颜身旁道:“四妹妹,你的手法已是十分娴熟,只是内里空泛,无情无感。不过这也没什么,等你长大之后多了体悟,就好了。” “知道了,二姐姐。”薛沅颜应着,心下暗暗吃惊,怎地二姐姐今日说的话,和闲桥君是一个意思。她撇撇嘴,难道人人都要多愁善感才好? 妙姐儿看鱼看闷了,说要串花玩儿,薛沁颜给她穿了两串幽香的白玉兰。 妙姐儿戴在她的花苞头上,跑着去让姐姐们看,笑声清脆如铃。 薛汲颜看着姐妹们无忧无虑笑颜,心想,如果时光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一直萤火虫悄悄飞来,落在了她指尖上,她随口一吹,萤火虫围着她转了一圈,飞走了。 浸柔轩内,柳姨娘理着手中的各色丝线,明黄,柳黄和鹅黄混在了一处,越理越乱,她索性丢开手,把小竹箩放到一边。 外面小丫头叫道:“吹笛姐姐回来了。” 柳姨娘抬头看了一眼吹笛的身后,道:“怎么,花姨娘不在?” 吹笛道:“花姨娘出去了。” “出去了?”柳姨娘道:“去哪了?” 吹笛道:“左不过逛逛丝绸铺子,首饰店之类的。” “真是逍遥,二姑娘呢?” “二姑娘一早去了雅娴苑,听说是帮大姑娘选花样。” “她倒是姐妹情深,”柳姨娘冷笑道,“指不定别人在背后怎么笑话她呢。罢罢罢,赋哥儿,是指靠不上这个姐姐了。” 吹笛道:“姨娘莫急,奴婢再去看看,花姨娘一回来,奴婢就请她过来。” “你去罢,叫弄笙进来伺候。” “哟,姐姐急着找我?”花姨娘软着腰肢走进来,“我一听小丫环们说,连桃花坞的门都没进,就直接到姐姐这里来了。” 柳姨娘打心眼里看不起花姨娘这股狐媚样,到底是百花坊出来的,从良了也改不了。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道:“正房都要上天了,妹妹还有心思出去逛,难道妹妹改主意了,打算一辈子安安分分?” “姐姐急什么,”花姨娘坐下,翘起一只绣鞋,道,“好戏在后头。” “妹妹想到什么了?”柳姨娘目光一闪。 花姨娘敲敲桌面:“怎么,巴巴地为姐姐奔波了一上午,姐姐连口茶都不舍得给。” 柳姨娘笑道:“吹笛,去,给花妹妹上最好的茶。” 第二十七章 薛汲颜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因着薛家姐妹在菡萏宴上大放光彩,薛老夫人高兴,赏了女先生二十两银子,还放了她一个月的假。不用上学,没有功课,薛汲颜过得别提有多滋润了,每天除了吃便是睡,眼看着脸蛋和腰身都胖了一圈。 “姑娘,可要起了?” 薛汲颜看了看窗外明晃晃的阳光,道:“起罢。” 飞鸢打了水进来,流樱一面撩起帐帘,一边道:“洇墨姐姐那边都来问了两回了。” 薛汲颜掩下一个哈欠,看了一眼飞鸢,飞鸢回给她一个满满的笑容,拎着空水壶出去了。 “飘絮呢?” 流樱绞了温帕子给薛汲颜净面:“飘絮今儿有些发热,我让她在屋里歇着。姑娘要是还生飞鸢的气,我就让别人进来伺候。” 薛汲颜摇了摇头,贬飞鸢只是为了敲打她,这段时日她的脾气已经收敛不少,再说上一世,她们还有好几年的情分在。 流樱心里暗暗高兴,她与飞鸢同年进的府,情如姐妹,不希望飞鸢与三姑娘心有隔阂。手中三姑娘的头发又滑又黑,流樱抹了茉莉香的头油,细细梳着。 “你刚才说洇墨来了两回?” “是,采蝶轩新出了许多胭脂水粉,四姑娘她们今天一大早就去看了,大姑娘二姑娘一直等着姑娘呢。” 刚睡醒的薛汲颜被左一个姑娘又一个姑娘绕晕了,道:“行了行了,快一些。” 刚换上天青绣一枝梅的褙子,洇墨在门口笑道:“三姑娘总算起来了。” 薛汲颜道:“大姐姐二姐姐等不及了?” 洇墨道:“大姑娘和夫人说了,夫人提前给三位姑娘准备了午膳,摆在雅娴苑里,还是热乎乎的,三姑娘过去就可以用了。” “摆了那些菜?” “胭脂鹅脯,金丝小瓜,四腮鲈鱼,如意卷,绣球干贝,香酥苹果,还有三姑娘最爱吃的槽鹅掌。” “说得我都饿了。”薛汲颜笑着挂上最后一块双鱼玉佩,施施然走出紫云阁。 薛沁颜看她姗姗来迟,笑道: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3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37 “小懒猫,成日不是吃就是睡,才半个月功夫就胖了一圈。” 薛汲颜道:“大姐姐不忙着绣嫁妆,倒是有时间打趣我。” 薛沁颜道:“你再吃下去,腰身都没了。也不知道今后哪家公子有福气,娶个圆球回去供着,招财进宝。” 众人笑倒,薛沚颜捂着嘴,将一整盘糟鹅掌放在薛汲颜面前:“吃罢,都给你。” 薛汲颜顶着个大红脸拢过来,不客气道:“好呀,都归我,你们俩谁都别想碰。” 薛沁颜笑道:“你要是真吃完一盘槽鹅掌,还走得动路么?流樱飞鸢,看看你们家三姑娘,真是护食得紧。” 飞鸢笑道:“奴婢们都习惯了,大姑娘不知道,紫云阁的紫藤花谢了,三姑娘心疼得跟什么似的,说是紫藤毕罗还没吃够呢。” 众人又笑,薛汲颜不理,若无其事地夹起一块美味的槽鹅掌,慢悠悠地吃起来。 采蝶轩是容朝皇商,所制作的胭脂水粉皆是用鲜花露水淘制,娇颜润肌,不易掉色。每年制成的胭脂水粉当中,顶好的都要进贡,供宫里的各位贵人使用,剩下的便在市面上售卖。但就是这剩下的,也是有价无市,千金难买,十分受世家夫人和姑娘们欢迎。 店里的丫头眼儿精,一眼就看出刚下马车的三位姑娘出身非凡,忙把三人让进了楼上的一间雅室里,不一会儿,一个梳着圆髻的妇人满面笑容地走进来,肌肤白皙润泽,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其实已经三十多岁了。 薛汲颜笑道:“采蝶轩的活招牌来了。” 那妇人哎哟一声,道:“我说呢,今天一早上就听见喜鹊叽叽喳喳地在门前的榆树上叫,原来是应在了这里。姑娘们好久没来了。” 薛沁颜笑道:“蝶姑,许久不见。” 蝶姑道:“算算日子有几个月了,姑娘们是想要用惯的那几样,还是试一试新的,我好让丫头们拿上来。” 薛沁颜道:“我们是听说来了新品,才特特地来了。” 薛沚颜道:“拿一些艳一些的口脂。既然来了,大姐姐就把大婚用妆的胭脂也挑了罢。” 薛汲颜道:“干脆把新出的胭脂水粉都拿一盒上来,我们慢慢挑。” 蝶姑忙道:“好的。姑娘们稍等。” 蝶姑对身侧的丫头吩咐了几句,丫头福了身退出去,不一会儿,一队小丫环鱼贯而入,将托盘里琳琅的胭脂盒一一摆在三位姑娘的案桌上。 “第一排是各种花卉凝制的花露膏,第二排是上等香料调制成的胭脂,这第三排么,”蝶姑解释道:“就是我们这一个月的新品。” 说是要看新品,蝶姑倒是把店里所有的都挑了一盒上来。第三排仅有五盒,薛汲颜取了一盒刻着竹叶纹的打开,颜色清透,像是奶冻一般,一股清冽香气淡淡飘散。 蝶姑道:“这个叫‘四君子’,是取竹子新春长的第一片竹叶,兰花菊花梅花盛开前的第一片花瓣,和着清晨四样花叶滴下来的露珠调制而成,凝形后埋在竹林子底下,第二年方才取出。” 第二盒是‘柳荷心‘,取千荷塘上枝叶缠绕的荷花柳叶,一分荷花,一分柳叶,一分百合,七分雪水,七浸七淘,往往十份荷柳,才得到指甲盖大小的胭脂。” 薛汲颜目光落在最后三个盒子上,三个盒子竟是用白玉制成,盖子上绣着几只翩跹飞舞的彩蝶。薛汲颜打开其中一盒,颜色雪白,香味极淡,初时觉得无味,后来越闻越觉得隽永,其他香味与它比起来,俗了。 蝶姑道:“这一盒叫‘雪里颜’,和‘美人脸’和‘春争艳’一样,是取春天开的樱花蕊,夏天开的荷花蕊,秋天开的菊花蕊,冬天开的梅花蕊,再将这四样花蕊于次年春分这一天晒干,一齐研好;又要用雨水这日的雨水,白露这日的露水,霜降这日的霜,小雪这日的雪,把这四样水调匀,和了花粉,一齐调制而成。只不过取的花颜色不同,‘雪里颜‘用的是白色花,‘美人脸’用的是粉色花,而‘春争艳’用的是红色花。” 薛沁颜叹道:“真真是费心费力费时,难怪你们采蝶轩短短五年便从众位老牌胭脂商中脱颖而出,站稳了皇商的位置。” “薛大姑娘过奖了,”蝶姑笑道:“抹胭脂之前先匀上一层‘雪里颜’,不仅颜色更佳,还可润泽肌理。” 薛沚颜道:“统共就只有五盒么?” 蝶姑道:“香库里还有一些,不过不多了。” 薛汲颜道:“大姐姐,这盒‘春争艳’颜色好,适合大婚的时候用。” 薛沁颜用小指挑了一点儿,展画半蹲在前面,捧了缠花镜子给自家姑娘,薛沁颜抹匀了唇,轻轻一抿,只觉得唇齿馨香,甜润醉人。 薛沚颜薛汲颜都道好看,薛沁颜笑了一下,道:“把‘春争艳‘和‘雪里颜’包上一盒,再要一盒芍药花露,一盒玫瑰胭脂。” 薛沚颜道:“大姐姐不多挑一些么?” “够用了,我也不是常抹胭脂。” 薛汲颜在三排花露胭脂中挑来挑去,只觉得样样都好,可是她也不可能每样都要一盒,这样不是要开胭脂铺么。薛沚颜挑了一盒‘四君子’和‘雪里颜’,加上一盒兰花花露,一盒百合胭脂。包好了发现薛汲颜还在闻,便道:“三妹妹,我看‘美人脸‘和‘雪里颜’都配你。” 薛汲颜心道她再这样纠结下去,太阳下山了也回不了薛府,便恋恋不舍地听了二姐姐的话,再挑了一盒茉莉胭脂,一盒莲花花露了事。 蝶姑将薛家姑娘送上马车,目送她们远去。身旁的丫环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她对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意味深长地一笑。 马车慢悠悠地回程,三姐妹时不时掀起窗帘看热闹。刚刚蒸好的白糖糕散发出一阵甜香,薛汲颜抿了抿嘴,唤了飞鸢过去买。 薛沁颜道:“府里有多少好东西,还不够你吃呀,巴巴来吃这一文钱两块的白糖糕。天知道那婆子做糕的时候,有没有把手洗干净。” “我也就是尝个新鲜,细想了就没意思了,”薛汲颜道:“哎,大姐姐二姐姐,你们看,到融笔斋了。”白砚斋经营古书字画,文房四宝。她记得两位姐姐喜欢这里的文房四宝,常派丫头来这儿购置。 薛沁颜往白砚斋一看,目光一亮,叫道:“停车。”薛汲颜还没问出声,大姐姐已经拿了帷帽下车。 第二十八章 薛沁颜疾步走进店里,在一副画前停下脚步,仔细观摩了一刻钟,才确定道:“前朝荆浩的《匡庐图》!” 荆浩是烨朝的大画家,尤善山水,《匡庐图》是他的名作。以高远和平远构图,用色严密,气势恢宏,其中缥缈深远不能言尽。烨朝灭亡后,原本存于皇宫内珍宝阁的《匡庐图》下落不明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3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38 ,至今已有一百多年了。如今,这《匡庐图》真迹竟然现世了! 薛汲颜和薛沚颜随后而来,看见大姐姐站在一副画前一动不动,了然地坐在一旁。 “贵客来访,某有失远迎。”一位儒生模样的中年男子缓缓下楼,恰到好处地与三位姑娘保持了一定距离。 薛沁颜道:“何老板,这幅《匡庐图》你从何处得来?” 何老板道:“某也不知道是何处得来,三天前一位书生急匆匆地来这里卖画,某展开来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那书生不肯多说,只求尽快卖出这幅画,某看他的脸色,像是病了些时日了,便先估价,支了一半银子给他。” 薛沁颜道:“这幅画卖多少钱?” 何老板淡淡道:“一千两白银。” 薛汲颜吓了一大跳,区区一幅画一千两银子。这是一笔大数目,她们的体己根本没有那么多,得向母亲开口,不知道母亲会不会舍得。 薛沁颜凝眉思索了一阵,对洇墨道:“你先回去,跟夫人说我想买一副前朝名画,要一千两银子。母亲要是同意,你就拿银票回来,不同意就算了。” 洇墨一一应了,也不耽搁,飞快地出了融笔斋。薛沚颜道:“何老板,最近有没有新刻的诗集和新裁的澄心堂纸?” “有的,某这就去为姑娘拿来,请三位姑娘到雅室等候。” 一刻钟后,薛汲颜看着左边对着画目不转睛的大姐姐和右边翻着诗集读得津津有味的二姐姐,百无聊懒地撑着腮帮子发呆,流樱悄声道:“三姑娘,雅室后面有一条曲廊,种了几缸莲花,不如到那去走走罢。” 薛汲颜站起来和两位姐姐说了,结果她们眼神动都不动,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薛汲颜干巴巴地笑了笑,往后头走。 这条曲廊并不很长,两旁草木葳蕤,几缸莲花下,数尾红鲤悠然自得。在马车上一路行,在前堂又坐了一会儿,薛汲颜都没有喝水,这时候便觉得有些口渴,吩咐道:“取些熟水来。” “姑娘略等一等,奴婢去去就回。”流樱看了一眼飞鸢,又叮嘱了两句,转身去了。薛汲颜款款走着,飞鸢忽道:“姑娘,那是什么?” 曲廊的尽头,摆着两盘黑色的花。此花形状如莲,颜色如墨,花瓣略厚,没有花蕊。随着薛汲颜的走近,一股奇特的香气钻入鼻内,薛汲颜忽地眼皮一沉,倒了下去。 流樱托着一杯蜜水回来,却只见飞鸢在曲廊深处来来回回地走,流樱奇道:“姑娘呢?” 飞鸢似乎被吓着了,帕子掉在地上,她看着流樱走进,眼色一红,留下泪来。 流樱这回真吓着了:“这到底是怎么了,三姑娘呢。” 飞鸢捂着脸道:“流樱姐姐,三姑娘叫我不要说,可是我怕呀。要是事发了,我就没有命了。” 流樱急道:“飞鸢,你我情同姐妹,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你要急死我么?” 飞鸢顿了顿,终于道:“姑娘去会闲桥君了,说是一会儿就回来。” “什么!”流樱仿佛被雷劈中,道:“怎么可能!” 飞鸢道:“起初姑娘和我说她在文广楼对闲桥君一见倾心的时候,我和你是一样的心情。后来姑娘在回去的半路上借着人流冲散作掩护,与闲桥君在陋巷私会,我才知道姑娘是认真的。” “你怎么不早说,”流樱直跺脚:“好歹也该劝劝姑娘啊。” “姑娘是主子,她不听劝,我能怎么办。我就暗地里劝了一回,姑娘就借着飘絮把我贬了。作为奴婢,身家性命都在姑娘手上,我哪里还敢再说?” 流樱将她的手一拉,道:“行了,趁着大姑娘二姑娘还在雅室,你快带我去找姑娘,好歹将姑娘请回来再说。” 飞鸢被流樱拖着走得飞快,走尽曲廊的时候却迎头撞上了展画。展画摔在地上哎哟一声,道:“你们俩这是做什么,后面有鬼在赶你们么?” 流樱和飞鸢也是吓得不轻,流樱勉强笑道:“对不住了,展画。” 展画自己站起来,拍拍裙角道:“三姑娘呢,洇墨姐姐回去一趟,恰好夫人二夫人都在老夫人那里。老夫人和二夫人听了,都来了兴致,说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绝世名画,值一千两银子。现在三位都在前面坐着呢。” 流樱苍白的面颊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飞鸢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薛汲颜自昏昏沉沉中挣扎着醒来,顶上是白底绣紫藤花的帐子,四周无人,她睡在一间干净的房间里。 薛汲颜揉了揉还有些昏沉的脑袋,撑起身子,她只记得她和飞鸢在曲廊散步,然后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就昏了过去。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才下床,门忽然开了,来人惊讶道:“怎么是你?”薛汲颜怔了一怔,道:“闲桥君,你?” 闲桥君皱了眉头道:“奇了怪了,为什么她不来?” 薛汲颜未来得及问话里面的‘她‘指的是谁,只听下面一阵吵嚷,一人叫道:“快快快,把院门和房门围住,别让人跑了。” 这是顾夫人的声音!她兜头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立刻清醒了,她忙道:“闲桥君,快把我藏起来,我不能被她们找到。剩下的事情,待她们走了再说!” 脚步声越来越近,房间狭小,避无可避,闲桥君眉头一皱,托着薛汲颜跃出窗外,挂在了房后一株枝叶繁茂的大榕树上。 顾夫人亲自领着一群婆子和家丁堵在门口。一个婆子道:“二夫人,要不先喊一声。” “喊什么?直接踹门进去。”顾夫人心里得意,哪里会给薛汲颜留颜面。她从来没有在谢夫人脸上看见过那种表情,不知所措,不敢置信。柳风蕙啊柳风蕙,这次真令人刮目相看呢。她倒要看看,里面进行到了哪一步? 那婆子犹豫了一下,被顾夫人甩了一计眼刀,讷讷退下。一个身强力壮的家丁一角将门踹开。 顾夫人看好戏的眼神在门打开的那一刻顿住了。房间里,只有闲桥君一人在默默喝茶,穿戴整齐。顾夫人极快地扫过了房间,能容身的地方,只有床底和衣柜。 闲桥君似乎很是意外,道:“这位夫人,您无顾踹开房门,所为何事。” 顾夫人冷笑道:“闲桥君不愧是在江湖里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时候都不紧不慢的。姝儿,出来罢,躲起来是没有用的。” “姝儿是谁?” “现在还装疯卖傻,来人,把三小姐请出来。” “慢,”闲桥君道:“你们莫名其妙闯进来,还要搜房间,请问你们有官府的搜查令么?要是没有,你们这扰民之醉,可是免不了,夫人还是想清楚比较好。” 他越是阻拦,顾夫人越是觉得他心里有鬼:“闲桥君,你住在宰相府,做什么一个人到这荒废了许久的旧园子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3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39 里来,还把这件屋子收拾整齐,挂了姝儿喜欢的紫藤花帐?哼,这里是你与姝儿私会的地方罢。” 闲桥君挑了挑眉,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虽见过薛三姑娘,却与她不相熟。” “相不相熟,搜出来就知道了。” “你执意要搜,我也不拦,只是如果搜不出来,还请夫人跟我到京兆府去走一趟。” 顾夫人哪里管他,叫了婆子家丁把房间细细搜查一遍,下人们把能容人的地方都翻了一遍,走到顾夫人跟前道:“二夫人,没有人。” “去窗户那看看,有没有软梯之类的东西,有没有女孩儿的脚印。” 婆子打开窗户向下望了望,朝顾夫人摇摇头。 顾夫人亲自到窗下看,脸色变了。 闲桥君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顾夫人:“怎么,夫人要和我去京兆府了么?” 顾夫人道:“闲桥君莫要糊弄我这内宅妇人,你要告我私闯民宅,先得证明这宅子是你的,房契地契呢?” 闲桥君摸摸鼻子。顾夫人冷哼一声,道:“闲桥君,麻烦你告诉姝儿,早日回府,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闲桥君道:“我刚才的话被风吹跑了么,我与贵府三姑娘不相熟。” 顾夫人喘了喘,狠狠地瞪他一眼,又带着一群婆子家丁在园中翻找了一会儿,方才恼怒地拂袖离去。 第二十九章 被闲桥君挂在大榕树上的薛汲颜,此刻怎一个尴尬可以形容。因为她发现,树上还有另外两个人。 谢钧亮出一口白牙,无声地摇手道:“三表妹好。” 王屿薛汲颜:“……” 谢钧挠挠头,莫忧今天说有事出去,不能跟他喝酒,他一时兴起,就远远地跟着,看看他去会什么人,王屿则是被他拉过来的。 跃上榕树的时候,他还很得意,自以为找到了个偷听的好地方,结果这场景让他始料未及。好不容易等着顾夫人走了,闲桥君沉着脸,隔着窗道:“你们还不下来,要等着在树上过年么?” 谢钧一边托着一个下了树,三人走上阁楼,谢钧道:“呃,我不知道你是来与三表妹私会的,那个,你们什么时候那个了。” 薛汲颜一脚踩到他脚上:“大姐夫,你住口!” 小姑娘的脚很软,踩在他脚上根本不痛,倒是这一句“大姐夫”,让他心里像灌了蜜一样,嘿嘿傻笑。 闲桥君道:“三姑娘,现在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薛汲颜道:“我和大姐姐二姐姐在白砚斋买东西,后来觉得闷了就到雅室后面的曲廊上走走,曲廊尽头种着几盆很奇怪的花,我一闻就晕了,醒来的时候就在这个房间里了。” 谢钧道:“原来你们不是在这私会啊?” 闲桥君懒得理他,道:“那奇怪的花,长什么样子?” 薛汲颜道:“形状如莲,花瓣略厚,没有花蕊,颜色紫黑。” “黑叶莲花掌?”闲桥君皱眉道:“这种花生长于南疆,京城倒是少见,但是这种花的香气,是没有毒的。” 她的昏阙不是因为那几盆黑叶莲花掌薛汲颜的眉头皱了起来。一直没说话的王屿道:“莫忧,你说要会的友人,是谁。” 莫忧只是模糊道:“江湖上的朋友。” 这是不愿说下去的意思,王屿道:“江湖上的朋友给你下了套,有意思。” 莫忧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自便罢。”话音刚落,便消失了踪迹。 薛汲颜道:“大表哥,刚才顾夫人说的话,你也听见了。” 谢钧点头:“你是得罪你婶娘了?” “也许是,也许不是,”薛汲颜道:“我这次回去,如果三日之内不曾出府,那就是被禁足了。 还请大表哥看在大姐姐的份上,帮我查一查,救我一救。” “包我身上”,谢钧一拍胸脯,道,“就算不是婧儿,我也会帮你,要不兰儿蕊儿铁定跟我没完。” 薛汲颜笑了一下,道:“我先回去了。” 谢钧道:“要不我送你回去,再帮你和薛老夫人解释解释。” 薛汲颜摇摇头:“大表哥最好是装作不知道,才好私底下帮我。”她起身对王屿一福,道:“家里事,让王公子见笑了,还望王公子不要将今日之事说出去。王公子今日的行为,也是不美。” 王屿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薛汲颜整理好裙摆,下楼去了。王屿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十三岁的小姑娘,出了这种事不是应该害怕痛哭么,为什么她如此冷静,不仅有勇气去面对即将来临的暴雨,还打点好了禁足之后的援助。 谢钧道:“王屿,景逸兄,你发什么愣呢。”容朝男子十八及冠,便由父亲赐字,景逸正是王屿的字。 王屿扭头便走,名扬京城的王家二公子今天被一个小姑娘撞见躲在树上偷听,这厮功劳不小。 谢钧兀自在后面喊道:“唉,你别走那么快啊,等等我。” 薛府的看门人趁着无人注意,偷偷地拿出怀里的酒壶喝了一口,另一个人用胳膊肘顶了顶他,道:“哎哎哎,你看,那不是三姑娘?” 他差点呛住,忙把酒壶塞回怀里,睁眼一看,马车上下来的果然是三姑娘。他道:“快去报老夫人,三姑娘回来了。” 薛府两个描金大字近在眼前,薛汲颜抱紧了手中的匣子,一步一步走进去。沿途的丫头婆子仍是像往常那样对她行礼,但眼中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惊疑。若是今日她被顾夫人抓住,她的命运将会比前一世更加悲惨。 “哟,这不是三姐姐么,妹妹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薛汲颜笑道:“四妹妹说笑了,这是我家,我怎么会不回来呢?” “三姐姐快进去罢,祖母在里面等你。” 薛汲颜道:“多谢妹妹提醒。” 薛沅颜心下冷笑,还装呢,等下你就等着哭罢。 白鹤引颈的檀香炉发出袅袅香气,高坐上位的老夫人身着豆绿如意纹褙子,松花抹额,双眼微阖,慈眉善目。 世人都道薛家老太太出了名的面善心慈,就连对待下人也是一团和气。十五岁之前的薛汲颜,也是这般想。但是到后来,她渐渐发现,她爱戴的祖母,其实最是个冷血的。薛家所有的孩子,在她眼里,是绵延薛府荣华富贵的棋子。你只有发挥好你的作用,才会得到她的疼爱,反之,她就会弃若敝履,任你自生自灭。 而最可怕的是,她放弃了你,还有本事让你满怀愧疚,心存感激,就算死了,还念叨着她的恩情。她俯视着一切,看戏一般快乐。想来,家宅里的那些算计,她心知肚明,但是从来不管。赢了就是有本事,薛家需要的是有本事的人。 薛汲颜想起灌下哑药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4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40 之后被发卖的温香,临走前还到福润堂外磕了三个响头。温香也许永远不知道,在她被卖后没几天,她的母亲饿死在家里,而她的弟弟,依然没有音讯。 今日之后,她会是棋子,还是弃子? 薛老夫人睁开眼,招手道:“姝姝儿,快过来。” 谢夫人站起来,眼里是满满的担忧,薛老夫人目光一扫,她只好又坐下来。薛汲颜对着母亲,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手在袖下轻轻摇了摇。 谢夫人一愣,姝姝儿看样子一点儿也不害怕,倒像是有应对之法,且看看罢。 薛汲颜趋步上前,笑容甜美:“祖母,姝姝儿本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迷了路,回到白砚斋的时候姐姐们都走了。姝姝儿只好自己雇马车回来了。” 顾夫人像听了什么笑话似的笑了一声,薛老夫人淡淡道:“什么惊喜,拿来给祖母看看。” 薛汲颜将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根白色的老人参,儿臂大小,估摸着已有百年参龄,百年的老参已是难得,更何况是雪玉一般晶莹的白色。 顾夫人看直了眼,薛老夫人叹道:“姝姝儿从何处得来的,真是有心了。” 听到祖母的夸奖,薛汲颜有些不好意思,道:“姝儿也是在路上听了一耳朵,说是保和堂新得了一株百年白山参,姝儿就去碰运气了。到那一问,真的有,姝姝儿身上银子不够,只好把双鱼玉佩压在那里了。” 紫苏把匣子收过来,薛老夫人喝了一口茶,道:“去买也不带个丫环。” 薛汲颜道:“有人知道怎么算惊喜。” “你就去了一趟保和堂,就没去别的地方了?” 薛汲颜点点头。 “可是祖母从你的贴身丫环那里知道了一些别的事情,是关于你和闲桥君的。” 薛汲颜一笑:“是文广楼的事罢,姝姝儿那时吹奏十分生疏,难得闲桥君没有说一些尖锐的话。” “不,”薛老夫人道:“紫苏,把那些信笺拿给三姑娘看看。” 紫苏自袖中拿出几张粉色的桃花笺,奉给薛汲颜的时候,觑了觑她的神色。 薛汲颜神色自然地对她笑了笑,拿过桃花笺。三张桃花笺,三首小诗,语调温柔,情意缠绵。题头写的都是:赠莫忧。 “这是哪位姐姐写的,模仿姝儿的笔记,倒是像得很呢。” 顾夫人手里的绢子绞了又绞,忍不住道:“其他姑娘们都看过了,都说这就是你的笔迹。姝儿,老夫人虽心善,却容忍不得放浪之事。你还是早点交代了罢,也许老夫人还能成全了你们呢。” “老夫人,二位夫人。”丁香匆匆忙忙进来道:“大姑娘二姑娘都来了,说是要求见老夫人。奴婢们快拦不住了。” 顾夫人道:“怎么,怕老夫人冤枉姝儿么?” 谢夫人道:“弟妹严重了,她们只是关心妹妹罢了。” 薛老夫人道:“多找几个婆子,拦住她们,谁闹得狠,就叉回去。” “丁香姐姐等一等,”薛汲颜忽道:“告诉大姐姐二姐姐,不要着急,没做过的事,姝儿不怕,今晚再去找两位姐姐说话。” 薛老夫人忽地笑了笑,这十三岁的丫头,今日的表现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她往日,竟是没发现三丫头有这股沉稳气质。 顾夫人对薛老夫人道:“母亲,我看还是把飞鸢提上来罢。姝儿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第三十章 薛老夫人点点头,飞鸢被人架了上来,衣裳背后隐隐透着血迹,看起来已经受了仗责。一见到薛汲颜,飞鸢哭道:“姑娘!奴婢对不住您,这秘密实在守不住了。” 薛汲颜深深地看着飞鸢,她如果今日坐实了私会苟且之罪,且对方是个无家室依傍的江湖人。一干贴身丫头重则被当场打死,轻则被发卖。飞鸢陷害她,竟是连身家性命都不要了,这不可能是她贬飞鸢为二等丫头的原因。那么,到底她接受了什么诱惑? 顾夫人见薛汲颜久久不语,以为她终于怕了,惬意地喝了口茶。 薛汲颜道:“飞鸢,我真是想不到了,这是为什么。”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差点让顾夫人一口茶堵在喉咙里。薛汲颜又道:“飞鸢,我有什么秘密。” 飞鸢抖着身子道:“您借着去白砚斋的时机,去私会闲桥君莫忧。姑娘,您藏着的诗笺被翻出来了,顾夫人都亲自到静园去了一趟。三姑娘,瞒不住了,大伙儿都知道了。” 薛汲颜道:“那么我问问你,我是从哪里出去的?” 飞鸢道:“后门,白砚斋的后门。” 薛汲颜转身对顾夫人道:“婶娘,您去静园看见我和闲桥君在一起了?” “没有,”要是早点去就好了,顾夫人暗恨,要是当场拿住了两人,还用得着在这里浪费口舌么? “你跑的倒快,但是闲桥君确确实实在静园里。一个废弃的园子,长了荒草,平日无人,却收拾出一间纤尘不染的房子,还挂上了紫藤花样的帐子,那闲桥君也是有心了。” “纤尘不染?地上也是如此?” “没错,想必闲桥君知道姝姝儿爱干净,特意打扫。” 薛汲颜笑道:“白砚斋的曲廊铺了鹅卵石,而静园荒僻,想必小径不经修理,长了荒草。昨夜才下了一场雨,我若是真去了,必会粘上些泥土草屑,在房间里留下泥印。可是那间房里,婶娘说是纤尘不染。” 顾夫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薛汲颜的裙摆,薛汲颜会意,提起裙子,露出没有泥点的绣鞋。 顾夫人道:“房间地上是有泥印的。”转念一想,心下吃惊,当时未注意,现在想想,地上的脚印都很大,应该都是男子的。 薛汲颜看顾夫人面色微变,轻轻一笑:“那泥印是我的么?” 顾夫人道:“也许是你进去之前先拿东西擦干净了鞋上的泥。” 薛汲颜道:“我擦鞋的东西呢,婶娘拿出来罢。” “这--” “且不说房间里,就说我从白砚斋的后门到静园,这么长的一段路,总会留下脚印罢。不说人来人往的街上,就说静园的小径上,也该发现一些。” 薛老夫人眼色一亮,看薛汲颜的目光不同了。谢夫人第一次拿过茶杯,喝了一口茶。 顾夫人当时急匆匆带着家丁婆子去拿人,乱哄哄地从静园的泥径上过,就算有脚印,现在也模糊不清了。三丫头的鞋底,也许来之前就擦过了,实在狡猾!想到这,顾夫人有些着急了。 “那么荒僻的园子,闲桥君为什么收拾了一间房子,还挂了白底紫藤花的帐子。” 薛汲颜眨了眨眼睛道:“这个姝儿如何知道,大概是个人癖好罢。不如婶娘去问一问。” 顾夫人压下吐血的冲动,道:“就算你没有去与闲桥君私会,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4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41 与他私相授受总是有的。这桃花笺上,确实是你的字迹。” 薛汲颜皱了眉,陷入思索,桃花笺上的字迹确是与她的有八分相似,剩下的二分,却有说不出的怪异。福润堂一时沉默下来。 “怎么,狡辩不来了?”顾夫人冷笑。此时,丁香又进来了,手里抱着一大摞纸:“老夫人,二位夫人。这是大姑娘让奴婢拿进来的,说老夫人,夫人一看便知,三姑娘是被冤枉的。” 薛老夫人招了招手,示意丁香将那一大摞纸拿过来,全都是平日薛汲颜练的字,顾夫人瞄了一眼,笑道:“婧儿这是急糊涂了罢,拿一大摞练过的字来,是怎么意思呢。” 练过的字?薛汲颜目光一亮,拿着手里的桃花笺对着光一看,笃定道:“祖母,您找一找与桃花笺里的诗相同的字,然后把笺纸覆上去。” 飞鸢跪伏在地的身子忽地颤了颤,谢夫人下来拿了桃花笺,转身之时拍拍女儿的手,薛汲颜回以一笑。薛老夫人年纪大了,眼神不济,便让紫苏帮着谢顾两位夫人找,歪在一边让丁香捶背。谢夫人找到了一个,覆上去一看,果然重合了,她心中一喜,对薛汲颜点点头。 薛汲颜道:“祖母,这桃花笺纸质与我们平常用的不同,薄而透,诗句上那些字,都是印着我练过的字描出来的,还望祖母明鉴。” 谢夫人指着桃花笺给薛老夫人看了六七处,薛老夫人点点头,伸手一拍案桌,怒道:“飞鸢,你诬陷主子,该当何罪!” 一旁的顾夫人震了震,而一直跪伏在地上的飞鸢却抬起头,嘴角翘了翘,站起来缓缓地拍拍手,道:“好一个三姑娘,真厉害啊,我输了。” 夕照斜射而来,照得她的脸半明半暗,斜斜扬起的嘴角透着诡异。她不再跪主,也不再自称奴婢。薛汲颜道:“飞鸢,你我主仆一场,我待你不薄,谁指示你陷害我,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飞鸢笑道:“有人堵着你的心,让你想不到她是谁,会在什么时候对你出手,那多好呀。我怎么会说呢。不只是你,还有整个薛家,甚至许家,王家,谢家,你们一个一个不是总高高在上么,总有一天,会让你们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向我们求饶!” 谢夫人道:“一派胡言乱语,不招背后主使之人,就打到你说为止,来人!” 飞鸢忽地一笑,软软地倒了下去,嘴角,留下一缕黑血。顾夫人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丁香过去探了探飞鸢的鼻息,对薛老夫人摇摇头。薛汲颜看着飞鸢躺在地上的尸体,那双未合上的眼睛,像是在嘲笑她。 谢夫人闭了闭眼,道:“来人,将她拖下去罢。” 丁香道:“二夫人她晕过去了。” 谢夫人像是才发现似的,走到顾夫人面前,不经意地踩住了顾夫人的手,感觉到鞋下的手微抖,她用力碾了碾,道:“把顾夫人抬回房里,找大夫来施针,传我的话,就说无论顾夫人后面醒了还是没醒,为了不留下遗症,要扎满十八针才行。” 丁香叫来外面候着的素月彩霞背了顾夫人,将谢夫人的话照着说了一遍,素月抬首看向薛老夫人。薛老夫人目光沉沉:“大夫人说的好好记下,去罢。” 素月彩霞不敢再说,背着顾夫人去了。薛老夫人叹了口气,道:“姝姝儿,好孩子,是我们错怪你了。” 丁香见状,出去传话,被拦在外面的薛沁颜,薛沚颜,谢妈妈等人都进来了。看到薛汲颜完好无损,俱都松了一口气。 薛汲颜含了一包眼泪,道:“祖母,您一向慈爱,都是飞鸢设计诬害,又加上有心人挑唆,您才误会了我。 多亏了您明鉴,要不然姝姝儿就冤死在福润堂了。” “哎哟,我的姝姝儿,委屈坏了。天可怜见的,快过来祖母这里。”薛老夫人将薛汲颜搂在怀里,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背,道:“小时候你也是个爱哭的,每次我一抱你啊,你就安静下来。我慢慢地顺着你的背,你很快就睡着了。” 薛汲颜道:“祖母对我最好了。” 祖母搂着孙女温柔抚慰的场景,让窗外漏进来的暮色都宁和了几分。方才紧张,焦虑,诡异的氛围都被这温馨的一幕冲散了。谢夫人站在一旁,用手帕压了压眼角,薛沁颜和薛沚颜嘴角带笑地看着。 而被祖母搂着的薛汲颜低垂着头,掩住了嘴角的一丝冷笑。 “有人堵着你的心,让你想不到她是谁,会在什么时候对你出手,那多好呀。我怎么会说呢。不只是你,还有整个薛家,甚至许家,王家,谢家,你们不是总是高高在上么,总有一天,会让你们向狗一样向我们求饶!” 薛汲颜猛地睁开眼,飞鸢狰狞的容貌如雾气一般散去了。她打开帐子,想叫水喝,却发现一个朦胧的身影趴在床沿上。 在白砚斋被绑起来后,流樱和飞鸢一样受了仗责。飞鸢死了,流樱拖着还在流血的身子跪在姑娘面前,痛哭着求姑娘饶恕,她万万没想到,她视如姐妹的飞鸢竟然会做出这样恶毒的事,亏她还对姑娘私会的事傻傻地相信了。薛汲颜没有说什么就让流樱下去了。她实在太累了。 飘絮被床上的动静惊醒了,抬头一看姑娘醒了,便道:“姑娘,是不是要喝水?” 薛汲颜在淡淡的月色中点头。飘絮点了一盏灯,边倒水边说道:“睡前奴婢烧了滚水,现在还剩一点温度,姑娘要是想喝热水,我再去烧。” 薛汲颜喝了满满一杯水,道:“你怎么不到值夜的耳房里睡?” 飘絮低了头,绞着衣角道:“奴婢怕姑娘害怕,做恶梦,就想着离姑娘近一些。” 手里握着的水杯空了,却还残留着一丝暖意。薛汲颜往里挪了挪,拍拍锦被,道:“上来罢。” 飘絮睁圆了眼睛。薛汲颜笑道:“不是说要离我近一点么?” 飘絮道:“姑娘的床奴婢哪里能睡,脏。” “主子的命令你不听么?我叫你上来你就上来,说那么多做什么。” 飘絮绞着衣角犹豫了一会儿,除了外衣和鞋袜,小心翼翼爬上床来,挨在边上。 “你这样会掉下去的,还怎么睡?” 飘絮又往里挪了挪,感到一只冰凉的小手握住了她的手,柔柔软软的,跟她一年到头都暖烘烘的手不一样。飘絮心头一动,回握住那只冰凉的小手,道:“姑娘,奴婢可以说一说奴婢的事情么?” “可以。” “小时候,南方大水,奴婢的家乡被淹了,父母亲人都死了。奴婢一个人跟着人群北上,一路上很是可怕,草叶树皮都被吃尽了,甚至有人换了孩子来--也不知走了多久,奴婢实在饿不行了,倒在路上再也起不来。 就在奴婢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有个人往奴婢手里塞了什么。奴婢睁眼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4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42 一看,是一块黑得看不出来的东西,但奴婢知道那是吃的,就吞进去了。后来,奴婢才知道,那位姑姑就剩了最后一点食物,分给了我和她女儿,而她,没有吃。” 薛汲颜问道:“那姑姑后来如何?” 飘絮道:“后来我们走散了,奴婢被人牙子带走,那位姑姑不知道去哪里了。姑娘,这世上,还是好人多。”飘絮很久没有说过那么多的话,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她嘴笨,不晓得姑娘是不是知道她在安慰她。飘絮等了一会儿,不见姑娘应声,她转头一看,姑娘已经睡着了。 飘絮轻轻将手挣开,轻手轻脚下了床,为薛汲颜掖好被角帐子。穿上外衣自去耳房睡了。 第三十一章 月明星希,高台之上,一位美人对着明月悠悠抚琴。身后轻纱一动,美人笑道:“闲桥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奴家这一曲《遥月引》,及不上您十分之一。” 闲桥君道:“那封信是你送的?你是顺天教的人?” 凌霄转过身来,妩媚一笑:“没错。” 莫忧皱了眉头,几年前游历南疆遇险,顺天教教主对他有救命之恩,因此他看见带着顺天教标记的信件,就去了静园赴约,没想到竟是着了这女子的道。 凌霄看着莫忧阴沉下来的脸,道:“您走了这一趟,就算还了教主的恩情了。还请您不要透露,也不要插手。” “你们为什么要费心思对付一个小姑娘。” “这个,只是接了一单生意罢了。既然失败了,把银子退回去就罢了。” 莫忧道:“我虽不喜欢树敌,但是也不喜欢被人捉弄,再有下一次,休怪我不客气。” 凌霄福了一福,笑意盈盈道:“奴家记下了,闲桥君慢走。” 莫忧冷哼一声,纵身越下高台。 一个丫头上了高台,道:“坊主,周公子来了。” “请他上来。” 周宝玉一脸愁苦地登上高台,凌霄惊讶地起身,道:“周公子,这是怎么了?” 周宝玉叹气道:“定亲之后,母亲要我修身养性,不许再流连烟花之地,我这心里像被挖了一块,痛得紧,难道握以后要见不到子衿了?” 凌霄也叹道:“公主下了禁足令,周公子这次出来冒了大险了罢,唉,周公子对子衿情真意切,连奴家都被感动了。” 周宝玉掏出一包东西道:“这些劳烦姐姐交给子衿,告诉他,我不去看他,心里还是一直想着他的,他可别看上别人,跟别人跑了。” 凌霄道:“我记下了,东西我一定转交。唉,你们这样也是辛苦,本以为娶了亲安抚住了公主的心,周公子便可松泛些。没想到公主这样严厉,你们以后还是要偷偷摸摸的。” “姐姐,也只有你理解我们俩的痛楚。我要走了,出来太久母亲父亲会发现的。” 凌霄目光一转,道:“奴家忽然想到一事,周公子听着玩儿罢。京城多拘束,江南却自在,若是寻得一处房子,再囤些金银。 隐姓埋名,未尝不逍遥快活一辈子。” 周宝玉直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飘飘然下了高台。 “来人,把这包东西送到清风馆去。” 丫环去了一会儿,回来道:“子衿说,最近许孟缠他缠紧,问一问坊主,什么时候动手?” 凌霄顿了一会儿,道:“让他再等等,还不到时候。” 丫环应了一声,退下了。 凌霄摇了摇手中的美人扇,轻轻笑了笑。 柳姨娘看着锦绣堂紧闭的门,整了整身上的柳绿白斓边褙子,一个时辰了,谢夫人还没有叫她进去。昨晚上谢妈妈过来说,叫她以后每日卯时起床,伺候主母用早膳,还不许带贴身丫环。她想称病不去,谢妈妈淡淡地说:“如果姨娘病了,那么奴婢正好把赋哥儿抱到正房,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柳姨娘银牙暗咬,恭顺地应了。多年装大度宽容,今儿却要开始拿捏她,怎地不见她去寻花姨娘的晦气,想来是因为三姑娘差点被陷害,要拿她出气。 飞鸢已死,无证无据,况且都是外面的人动手,她只是报个姑娘出去的时辰罢了。怎么查,她是不怕的。若是老爷下朝回来见她拿捏自己,没准会多一份怜惜。 柳姨娘心思转了一圈又一圈,谢妈妈终于出来道:“柳姨娘,进去罢。” 柳姨娘应了,见夏蝉往瓷盘里倒水,连忙净了手,绞了面巾恭恭敬敬递给谢夫人。谢夫人净了面,问道:“老爷过来用早膳么?” 柳姨娘竖起耳朵,谢妈妈慢悠悠道:“老爷一大早就走了,眼看雨季就要来了,各处的堤坝都要去查看,南方那边也需要时时留意。” 谢夫人点了点头,柳姨娘听着老爷不会过来,心思淡了一半,伺候谢夫人也怠慢了,为谢夫人插簪的时候,手重了。谢夫人柳眉一挑,反手一巴掌将柳姨娘打翻在地。 谢夫人是武将出身,很有些力气,柳姨娘滚了两圈方才停住,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你打我?” 谢夫人道:“什么你呀我呀,谢妈妈,柳姨娘多年不伺候主母,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你去教教她。” 谢妈妈走过去,把柳姨娘提起来,道:“妾对主母该自称奴婢,姨娘记住了么。” 柳姨娘看着谢妈妈扬起的巴掌,颤声道:“奴婢,奴婢晓得了。” 谢妈妈放下了手,吩咐道:“把早膳摆上来,让姨娘伺候夫人用膳。要是伺候不好,姨娘就出去跪上一个时辰罢。” 吹笛在浸柔轩折月季,正想着是用粉色的插瓶还是黄色的插瓶,忽见柳姨娘捂着半边脸颊一瘸一拐地进来,头发都散乱了。吹笛惊道:“哎哟,我的姨娘,这是怎么了?” 柳姨娘拿开手,半边脸肿得老高。“快去拿药来。” 弄笙正在房里做针线,见了也大吃一惊,将柳姨娘扶进来,去包了块冰给她敷脸。 柳姨娘疼得龇牙咧嘴,恨声道:“好你个谢玫,等老爷回来了,我让你好看!” 吹笛取了消肿的药膏给柳姨娘涂上,道:“夫人平日里贤淑大度,怎地突然厉害起来。” 柳姨娘冷哼一声:“想来这泼辣善妒,才是她的本性。” 弄笙道:“这可怎么好,今后要是日日这般折磨姨娘,半条命都没了。” “且让谢玫得意半日,”柳姨娘止住吹笛涂药膏的手,道:“你去垂花门守着,看到老爷回来了,就请他到浸柔轩来。” 薛颂慢慢地从金銮殿的台阶下来,眉头深锁。连着几日大雨,护城河都涨了不少。若是雨季像前年一样绵长,南方怕是又要受灾了。因着修缮后宫,国库的银子花了不少。赈灾,可又是一笔巨款啊。 “薛大人。” 薛颂回头一看,行礼道:“丞相大人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4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43 。” 王译道:“防灾之事,薛大人可有解决之法?” 薛颂道:“下官将南方各州的县志又看了一遍,心里已有大概的计划。只是,这修缮公事,安顿流民的银两--” “这正是我反对皇上修缮后宫的原因。”王译道:“如今,或许可以在军饷上想想办法。” 薛颂目光一闪,去年犬戎被谢家二爷斩了首领,各部落为了争权,内部斗得不亦乐乎。西北应该会安稳一阵子了,今年的军饷,是否可以少拨一些。 宫门外,管家在马车旁等他,他问道:“看到忠卫侯没有。” 管家道:“忠卫侯的马车已经走了。” 薛颂撩袍上车,道:“去谢府。” 吹笛在垂花门外等了半日,方看到老爷回来,她急忙上前道:“老爷安好。” 薛颂顿了一下,道:“吹笛?” 吹笛道:“正是奴婢,老爷,柳姨娘备好了午膳,想请您过去。” 薛颂道:“叫她等一会儿,我先去夫人那里。” “老爷!”吹笛急道:“姨娘肿着脸亲自准备了一桌饭菜,就是想早点见到老爷。” 薛颂眼皮一掀,道:“肿着脸?摔了?” “是夫人--”吹笛的声音低下去。 薛颂心道奇怪,谢夫人一贯贤淑,不随意处置姬妾。他想了想,还是往谢夫人的住处去。吹笛不敢再拦,转了转眼珠子,暗暗在后面跟着。 谢夫人与谢妈妈正在商量着什么,案上摆着几副画像。薛颂高大的身影进来,谢夫人放了画像,道:“老爷回来了。” 薛颂看着案上的画像,问道:“这是什么?” 谢夫人笑道:“既然老爷刚好来了,妾身也就直说了。妾身瞧着老爷好几年身边没有添新人了,就请官媒帮着相看,这不,才两天,就送了好几副画像过来,老爷看看罢。” “哦?”薛颂紧锁的眉头松下来,拿了一副画像来看。 谢夫人解释道:“这是司农寺监园的妹子,今年十七岁,娇柔纤细。”又拿起一副画像道:“这是刘都尉的妹子,今年也是十七,略通诗书。” 薛颂放下了画像,道:“你看着办罢,选一个就行。” 谢夫人笑着应了,薛颂抬手看见谢夫人的一根簪子松了,顺手将它往里一压,却不料谢夫人哎哟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薛颂道:“怎么了?” 谢夫人摇摇头,谢妈妈犹豫了一下,道:“今儿柳姨娘来伺候梳洗,不知道是想什么分了神,簪尖刺中了夫人的头皮,夫人立时就见了血,老奴气不过,就教训了柳姨娘。” 薛颂点点头,道:“她有什么不对,夫人教训她就是,传膳罢。” 谢妈妈往外头望了望,道:“老奴像是看到吹笛在外面等着。” 谢夫人一边帮薛颂脱了官服,一边道:“老爷这是晚上要去柳妹妹那里么?” 薛颂心道,吹笛那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试图在他面前颠倒是非,要是他先去了浸柔轩再来问夫人,可不就闹了宠妾灭妻的笑话了。 “我今天歇在夫人这里。”薛颂对谢妈妈道:“吹笛那丫头,嘴巴不干净,拉出去掌嘴十下,然后去浸柔轩告诉柳姨娘,好好守本分。” 谢妈妈一一应了,谢夫人为薛颂换上了直裰,笑道:“下个月办完婧儿和钧哥儿的婚事,妾身就选个好日子把新妹妹抬进来,伺候老爷。” 薛颂看着妻子贤淑的笑容,想着忠卫侯今日应得爽快,心里越发熨帖。 第三十二章 桌上的饭菜已冷,柳姨娘肿着脸呆呆地坐着。吹笛被掌嘴,谢妈妈过来传话。她疑心自己听错了,还问了第二遍。吹笛含糊不清地告诉她,谢夫人要为老爷纳新妾了,她顿时像是兜头浇了一桶冰水,彻头彻尾地凉。 花姨娘是百花坊出身,自入门以来老爷从不去她那里,她对柳姨娘构不成威胁。但是新纳的小妾,却是清白的官家小姐,且有着娇嫩的容貌和良好的教养。 她再保养,也不如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娇艳了,等新妾娶进门,老爷肯定会把她抛在脑后。要是新妾再生下儿子,赋哥儿就岌岌可危了。柳姨娘指甲都掐近了肉里,外头的天光还亮着,她却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谢玫,是要逼死她么? 刚送走了几位问话的贵人,何老板笑着摇摇头,一盏茶还未喝完,门外又进来一个人。何老板一抬头,便被来人的相貌气质所摄。 身边的小厮一沙熟练地咳了咳,道:“何老板,你这有什么难得的孤本,拿出来给我们公子看看。” 何老板回过神来,作揖道:“原来是王二公子,失礼失礼。” 王屿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神情:“你认得我?” 何老板笑道:“如此风仪,也只有王家二郎了。王公子稍候。” 王屿点点头,信步往后堂走去。一沙道:“公子,坐下来等就好了。” “我到后面走走。” 一沙有些摸不着头脑,公子十三岁之后就不去书院了,院里的先生都教不了他。他要么留在涤尘居,要么找风景和美的地方独自呆着。要不是谢公子和闲桥君,公子恐怕一丝烟火气都没有。今天,公子居然提出上街逛逛,一沙差点惊掉了下巴。 王屿在曲廊信步走着,曲廊的尽头,黑叶莲花掌已经不见,地面上残留着两圈浅浅的泥印。再往前走,就是一道锈迹斑斑的小门。两旁墙上爬满了绿意盎然的枫藤。王屿站了一会儿,走到一侧翻着小伞般的叶子,然后又去翻另一边。 一沙心道:公子这是喜欢枫藤?回头他让人在涤尘居种几株。 王屿翻了一会儿,转身走了。枫藤一侧,有几片残缺的绿叶,叶下,有一弯鞋底的轮廓。从这里背走薛汲颜的人,是轻功非凡的江湖人士。薛汲颜,或者说薛家有什么东西,让江湖之人介入了后宅之争。 何老板正在白砚斋向外张望,冷不防王屿从后转出来,何老板上前道:“我还当公子不耐久坐离去了,原来公子去了后头。” 王屿瞧了瞧何老板手上的几本书,道:“把它们包起来。” “呃?”何老板还没开始介绍呢。 一沙忙掏了银票出来,道:“公子说要了就是要了,快包起来。” 何老板点了点银票,将书包好了递给王屿,王屿正要出门,却见一只灰扑扑的小猫撞到了脚下。 那小猫受到了惊吓,呲溜一声跑到桌子下躲起来。一沙道:“哪里来的野猫?” 何老板道:“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脏兮兮的。” 那小猫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仰望着王屿,黑溜溜的眼珠里,有戒备,有慌张,还有一丝恳求,就像是某一日某个人坐在在树上抱着树枝的表情。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4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44 “一沙,把这只猫带回府。” “哎,啊?什么?” “把这只猫带回府。” 一沙吃了一惊,看着公子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便提拎着小灰猫的脖颈将它从桌底下拉出来,可怜的小家伙在空中蹬着四肢,也没能摆脱一沙的魔掌。 薛辞拎着一封信,走进了紫云阁。 薛汲颜正歪在榻上吃栗子,流樱飘絮两个人剥栗子的速度,都比不上她一个人吃的速度。薛辞笑道:“一进来就闻到栗子的香气了。” 薛汲颜指着流樱刚剥好的一颗栗子,道:“你也来吃。” “你大哥亲自来给你送信,你一颗栗子就打发我了?” 薛汲颜坐直了身体,道:“拿来我看看。” 薛辞将信递给她,信封上写着:三表妹薛汲颜亲启。薛汲颜莞尔一笑:“多谢大哥。” 薛辞吃了一颗栗子道:“我进来的时候刚好碰到谢家的仆人,就顺便拿进来了。” 薛汲颜将信递给流樱收好,道:“大哥,你最近有见到大表哥么?” “见过,刚和大妹妹定亲的时候,我和薛文薛铭特特去找他,他都快笑傻了。现在松衡武院也不去了,就一心在家里准备婚事,他听说大妹妹的雅娴苑有一棵樱桃树,一廊芍药,还特地去买了樱桃芍药种在他的寝居外。” 薛汲颜想象着大表哥乐傻了的样子,忍不住噗呲一笑,对薛辞道:“成婚那天得找个人提点他才行,要不然他乐得找不到薛府大门了可怎么好。” 两兄妹笑了一阵,薛辞道:“我去看看大妹妹,你去不去。” 薛汲颜点头道:“大哥先走,我换一件褙子就过去。 信是谢悦写来的,里面是她查到的一些消息。薛家人回府后那两盆黑叶莲花掌就消失了,连何老板都不知道有过这个东西。静园小房的窗外和床边各有半个陌生人的泥脚印,掳走薛汲颜的人轻功不凡。此外,谢钧后来听闲桥君说,黑叶莲花掌加上白牡丹花蕊,两者香气可使人昏迷。 柳姨娘还买通了江湖人士,想必是她娘家牵的线罢,母亲动了真怒,柳姨娘今后,不会比死更轻松。薛汲颜慢慢折了信纸,点了烛火将它烧了。起身道:“去把那件银红刻丝褙子拿来罢,我要去看大姐姐。” 到雅娴苑的时候,却不见了薛辞。薛沚颜笑道:“大哥哥听说大姐姐在试嫁衣,就走了。” 薛汲颜道:“穿好了么?” “快好了,进来罢。” 大红织金的嫁衣穿在京城双艳之一的薛沁颜身上,尤为夺目,连身为女子的薛沚颜和薛汲颜都移不开眼。这还是没上妆的时候呢,要是上了妆,可不是要了人命了。 绣娘道:“我看腰身还宽了一些,其他都合适,再改一次就好了。” 薛沁颜道:“你们先到外面坐一坐,我就快好了。” 门外探出个小脑袋,道:“大姐姐,你比天上的仙女还好看呢。” 薛沚颜牵过妙姐儿,道:“仙女要换衣服啦,我们先出去吃糕点。” “有芝麻核桃酥么?” “有,还有甜甜的山药糕和豌豆黄。” 薛沁颜道:“二妹,三妹,别让她吃太多,省得肚子疼。” 薛汲颜挥挥手:“知道啦。” 妙姐儿吃了几块芝麻核桃酥和山药糕,还想再拿,被薛沚颜拿住了。妙姐儿不甘地吐吐舌头。 薛沁颜换了家常衣服出来。妙姐儿道:“大姐姐,你要成亲了,开心吗?” 薛沚颜笑道:“新娘子哪有不开心的。” “可是三哥哥不太高兴呢,这个月都待在书院,没有回来。” 薛沁颜道:“也许三弟是不好意思了呢,他心里其实是高兴的。” 薛汲颜道:“妙姐儿今天怎么自己过来了,五妹妹不陪着你来?” 妙姐儿道:“五姐姐现在很忙了,时常要进宫,母亲也经常找她去说话。” “七姑娘,七姑娘,你原来在这里,可让奴婢们好找。”软红和知绿进来,对薛沁颜三人行了礼,拉起妙姐儿道:“姨娘找姑娘找得都着急了,快跟奴婢们走吧。” 妙姐儿拿了一块豌豆黄,被软红一拉,不小心掉在地上,她恋恋不舍地看了看,跟着软红知绿走了。 林姨娘远远看到妙姐儿回来了,小跑过去抱起她,道:“我的妙姐儿,你去哪里了,姨娘到处找都找不到你。” 妙姐儿道:“我以前也到处跑呀,姨娘也没有这么担心过。” 林姨娘道:“那是因为以前姨娘有婉姐儿和你,现在姨娘只有你了。” 妙姐儿眨巴着眼睛,没有明白林姨娘话里的意思。软红在一边说道:“姨娘,您别多心。五姑娘就算记到了二夫人名下,搬了出去,也还是您亲生的啊。她以后还会常常来看你的。” 林姨娘摇头道:“不会了,我知道她,她一直恨着我,恨我是个没本事的。” 妙姐儿道:“五姐姐搬走了?搬去了哪里?” 知绿道:“刚刚搬走的,搬去了怡玉楼,这怡玉楼,比四姑娘的晶瑚榭还要离二夫人近些。”走的时候,林姨娘泪眼朦胧地握住了五姑娘的手,五姑娘却冷冷地抽回来,一句话也没说,昂首走出了院子,也难怪林姨娘会这样伤心了。 妙姐儿想了想,道:“怡玉楼下面中了一片紫薇花,可好看了呢。” 林姨娘叹了口气,摸一摸妙姐儿柔软的发顶:“妙姐儿,你以后长大了会记得姨娘么?” 妙姐儿笃定道:“会!” 林姨娘含泪笑了,牵着妙姐儿的手往里面走,道:“走,姨娘和你穿花玩儿。” 第三十三章 夜深沉,百花坊里,迎来了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刻,无数美人穿梭期间,迎接到来的每一位贵客,香气靡靡,莺声呖呖。有些人酒兴上头,按捺不住,寻个僻静处就把美人压在了身下。 男人,无论白天多么衣冠楚楚,晚上到了百花坊,都是一个样。凌霄在楼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冷冷笑了一声。 “坊主,那个人的伤好了,想见一见您。” “我知道了,带她去我房里罢。” “是。” 凌霄摇着美人扇走下楼,有客人截住她,想要一亲芳泽,她游刃有余地应对过去了,腰肢款款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燃着细细的甜香,一副美人春睡图挂在墙上,画中之人正是凌霄。鹅黄带金的连珠帐勾着,长长的流苏垂到了花样繁复的地毯上,床边是刻着缠枝玫瑰的梳妆镜,胭脂水粉琳琅满目。一个穿着黑衣兜帽的人站在她的房间里,对着彩瓷花瓶的大朵的橙色鸢尾花出神,看身形,应该是一个女子。 凌霄关了门,随意道:“坐罢,喝茶么?” 那女子摇摇头,道:“什么时候送我到顺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4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45 天教总教去。” “这么着急?”凌霄道:“教中的训练可是很苦的,多养养不好么?” “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不怕苦。” 凌霄轻启红唇:“既然飞鸢姑娘这么说了,那么明日一早便出发罢。南疆路远,总要两个月方能到达。” “不要叫我飞鸢,飞鸢已经死了。” “也好,昨日种种皆云烟。那么,今后姑娘想用什么名字呢?” 那女子想了一想,道:“紫藤,叫我紫藤。” 凌霄笑道:“是个好名字,紫藤姑娘,今晚好好休息罢。” 紫藤点了点头,一拉开门,迎面走来一个穿着夜行衣的女子,她没有蒙面,还对紫藤柔媚一笑。紫藤见到她也不惊讶,径直走了。 花楹进来看到凌霄揉着额角,道:“姐姐,你累着了?要不要我给你揉一揉,刚才,我看到飞鸢出去了。” “她改名叫紫藤了,”凌霄道:“明儿叫蝶姑给她易容,走水路南下。” 花楹道:“你不是说要蝶姑送她去么。” “不成了,”凌霄道:“现在王谢薛三家都在暗查采蝶轩和白砚斋,蝶姑不宜妄动。” 花楹笑了笑,啧啧道:“薛家三姑娘几次都逃过了,看着呆,原来是个厉害角色。” 凌霄道:“我都懒得说你,没事帮着那姓柳的蠢货做什么,空有一颗做正室的心,却是个扶不上墙的。” “趁着找东西将薛家搅一搅呗,”花楹玩着自己的指甲,道:“反正也无聊。” 凌霄无奈道:“要是耽误了教主的事,看他怎么罚你。东西找到了没?” 花楹摇头道:“这几年我几乎找遍了薛家的每一寸地方,还是没有发现。” 凌霄道:“那东西看来不在薛府,算了,你不必在那浪费时间了,出来罢。” “那东西既不在皇宫里,也不在薛许两家。难道就在王家或是谢家?可是这两家都跟铁桶似的,我们的人找不到机会混进去。” 凌霄垂了眸,拿起茶盏吹着茶沫。花楹凝视着墙上的美人春睡图,道:“有时候,我怀疑,那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 “是有的,”凌霄放了茶杯,道:“当年许氏得宠,小姑姑忧心忡忡,便与大伯商议,将苏家一半家产隐匿南方,为二皇子留一条后路,秘地的钥匙,在小姑姑身上。” “可是,我们找钥匙找了这许多年,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那就接着找,不能放弃。”凌霄道:“若是教主得了钥匙,便可以开启宝库招兵买马,血海深仇,指日可报。我们这么多年苦心经营,不久为了这一天么?” 花楹目中闪着火光,咬唇道:“姐姐,那我下一步要做什么?” “我先飞鸽传书给教主,请示一下,等他回了信我再告诉你。” “好,”花楹站起来道:“姐姐,我先回去了,你多多小心。” 花楹离开,将清冷的夜色关在门外,她绞了绞手中的帕子,心道:在薛府耗费了几年青春,居然一事无成,想想有些不甘心呢。既然与柳风蕙姐妹相称几年,不如临走前最后帮她一次。柳家不是要去南疆做些乐器生意么,正好。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一个人。凌霄眯着眼睛歪了一会儿,伸手往椅背后摁了一下。梳妆镜的那面墙突然向右移动,露出一间烛光幽暗的密室。 凌霄走了进去,密室里放着一张长桌,上面林林总总供着许多牌位,像一双双沉默的眼睛注视着她。她想起小时候,一家子人一起踏青。长辈们席地而坐,或闲谈,或饮酒。而她和姐妹们一起放风筝。天那么蓝,风筝飞得那么高,她还以为,生活会永远那么美好。 可是,转瞬之间,她的亲人们,都成了供桌上一个个冰冷的排位。 冰冷潮湿的牢房,乱串的鼠虫,遥远的路途,繁重的劳役,随着夜晚降临而来的屈辱,还有山崩时灭顶的恐惧,是她此生挥不去的梦魇。 她甩了甩头,点上三炷香,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道:“爹,娘,大伯,小姑姑,还有众位姐妹兄弟,湘容曾经发过誓,此生一定会为你们报仇。你们放心,大幕徐徐拉开了,湘容就先用许孟的人头,来祭奠我们苏家人的在天之灵!” 一沙换了湿衣服,出来看到罪魁祸首蜷在花下晒太阳,一团雪也似的白毛,特别显眼。这家伙提回来洗干净之后,居然十分漂亮可爱,一双黑眼睛衬着雪白柔软的毛,看得人心都要化了。在涤尘居呆了几日,这猫儿发现周围的人对它没有恶意,便胆子大了,上跳下蹿,抓蝴蝶玩蝈蝈。公子在的时候,却又换了乖巧的模样趴在公子的脚边睡觉。 其他院子里的丫环们听说二公子养了一只雪白的猫,便时常过来逗一逗它,它只需要撒个娇打个滚,就能得到鱼干肉脯和芊芊玉手的温柔抚摸,日子别提过得有多美了。它在别人那里都是没脾气,却唯独对一沙十分凶悍,时不时挠破他的衣裳,每次洗澡还要抖他一身的水。一沙去公子那诉苦,公子淡淡地给他加了月例,让他多买一些衣裳,就不管了,一沙只能气苦。 一叶拿了根狗尾巴草,坐在一旁和它玩儿,它懒洋洋地用毛茸茸粉嫩嫩的小爪子拨着,时不时咬一口又吐出来。一沙做出狰狞的表情吓它,它理都不理。 “烟儿。” 听到主人叫唤,烟儿极快地翻身而起,抛弃了一叶,一边喵喵叫一边奔进涤尘居。烟儿的大名叫墟烟。因为刚来时公子以为它是灰猫,就用了“依依墟里烟”给它命名,真不愧是公子,取个猫的名字都比一些贵族姑娘的名字好听几倍。 王屿撕了银鱼干喂烟儿,烟儿吃得极香,圆圆的猫眼都眯起来。王屿拿帕子擦了手,坐在窗前看书。 烟儿吃够了鱼干,舔着粉爪子洗脸,又绕着自己的尾巴玩了一阵,最后趴到王屿的脚边睡着了。 窗外日光晴好,王屿全身都像染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他低头看了看圈在脚边的一圈白毛,笑了笑。 这场景如此融洽,一沙一叶都不想打扰,悄悄地退下了。 十月六日,薛沁颜大婚。 谢夫人看着大女儿盖上盖头,让薛辞背出了雅娴苑,泪水涟涟,薛汲颜在一旁劝道:“母亲,大姐姐嫁得极好,您该高兴才是。” “我知道,”谢夫人拭着泪说道:“可是我的心就是酸酸的,母亲多希望你们都还是小姑娘,绕在父母膝下,永远不要长大。” 薛汲颜道:“那好呀,姝儿就不嫁人了,一直陪着母亲。” 谢夫人带着泪笑了:“你这孩气的话,在我这里说说就好。女孩儿哪里有不嫁人的。” “姝姝儿有了些许才名,可以去咏雪书院,一辈子不嫁人。” “你打住罢,”谢夫人道:“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4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46 我的姝姝儿要嫁个一等一的男子,下半生衣食无忧,做什么要去咏雪书院过那清苦似尼姑的日子。” 薛汲颜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前院,薛颂红光满面,接受着众人的祝贺,此次亲上加亲,他与谢府的关系更深了一层。许家家主许淼笑眯眯道:“薛兄今日春风得意,下官实在羡慕。” 薛颂道:“许家一连出了两位贵人,风头正劲,许侍郎却说羡慕我,实在是不敢当。” 薛辞匆匆赶来,薛颂道:“回来的正好,去招呼客人。” 薛辞朝许淼温雅一礼,许淼看着薛辞仪表堂堂,玉树临风,想起家里两个不成器的儿子,面上的笑容淡了。 谢府之中,一样是异常热闹,谢家三房独女谢忆方踢了轿门,谢钧已等不及地将手里的红绸递了进去,惹得喜娘笑个不住。闲桥君在一旁啧啧有声,王屿看不下谢钧那个傻样子,撩袍入内。闲桥君赶上来,道:“你可别瞧不起谢钧,回头你大婚的时候,还不一定淡定得了呢。” 王屿道:“早着呢。” 闲桥君道:“十八了,还早,宰相大人也许在私下相看好了,就等你明年状元及第,来个双喜临门。” 王屿扯了扯嘴角,道:“闲桥君二十有三,怎么还不成婚,是不是江湖上红颜知己太多,选不过来?” 闲桥君道:“天大地大,一个人自由自在,惬意得紧。” 王屿道:“江湖人才辈出,指不定哪天出了个少年俊杰,你就成了大叔了。” 这是说他老了!不就是比你们大五岁么!闲桥君摸了摸干净的下巴,气得说不出话来。 谢钧好酒,众人皆知,熟识之人又大多是武将,喜宴上的酒成坛成坛地堆着,小酒杯换成了大海碗,就等着谢钧呢。 谢钧平日有酒就是乐事,但今晚洞房花烛,他有心想敷衍。掀了盖头,满脑子都是婧儿明艳绝伦的脸,要不是谢锐来拉他,他都挪不动步了。无奈帮他挡酒的人少,灌他喝酒的人多。直喝到夜过二更,众宾客方才兴尽散去,而此时,谢钧醉成了一滩烂泥。 闲桥君随着人流走出谢府,冷风吹在脸上,让他清醒了一些。王屿不耐酒气,早就回去了,他抬头看着夜空稀疏的几颗星,忽然想见一见那个姑娘。今日她的姐姐大婚,她应该是笑着的罢。 心里这么想着,身形已越过重重高楼屋檐。薛府的喜宴也散了,只剩下仆人们在打扫。闲桥君循着那日的记忆来到枕萤洲,迎接他的却是一片黑暗。 他苦笑了一下,是了,她身子不好,必定是早早就歇下了。那一次夜深不眠,只是个例外罢。 屋内传来一声咳嗽,他皱了眉,凝神去听,她咳了几声,又睡去了。闲桥君躺倒在屋檐上,稀疏的星光闪着寒意。她的病总是不见好,寒山寺的住持问空大师医术高超,他得让王屿引见引见。 过几天,他就离开京城,去一趟姑苏。 第三十四章 一转眼就到了薛沁颜三朝回门的日子,薛家人早早起来梳洗了,在福润堂等着谢钧夫妇。 外面小丫头清脆地喊道:“大姑爷,大姑奶奶来了。” 谢夫人站了起来,眼见着谢钧薛沁颜相携而来,薛沁颜梳了妇人的发饰,穿了一身茜红绣折枝海棠的衣裙,戴了整副红宝石头面,整个人容光焕发。谢钧与薛沁颜给家里的长辈行了礼。一屋人说了一会儿话,薛颂道:“贤婿,随我到书房来。”谢钧低声对薛沁颜道:“我一会儿过来接你。” 薛沚颜和薛汲颜看着大表哥恋恋不舍的样子,心里直发笑。 薛预夫妇本想与谢钧多说两句话,听到薛颂要与谢钧单独谈话,有些讪讪的。薛预想了想,道:“大哥,我有些事想问你。” 薛颂道:“你也一道过来罢。”薛预连连应声,跟着大哥走了。留下顾夫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飞鸢败露之后,她想起自己对薛汲颜咄咄逼人的话语,情急之下想装晕了事,可还是被谢夫人整治了一番。针扎的疼痛似乎还在昨日,她无法忘记,没想到谢夫人发起怒来如此可怕。再加上她管的一些田庄收成不好,被薛老夫人训了一顿,她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出,幸好婉儿如今是公主伴读,她还有个依仗。 她转了转眼珠,笑道:“婧儿嫁了人,里里外外透着娇艳,颜色倒是更好了。” 薛沁颜笑道:“婶娘过奖了,我看四妹妹五妹妹也逐渐长开了,惹人怜爱。” 薛涴颜笑道:“我们是比不得大姐姐的。” 谢夫人面上淡淡的,顾夫人又道:“我看大嫂有些疲乏,可是掌管家中事务太过劳累了?” 谢夫人面无表情帝看了她一眼,道:“中馈我掌管十几年了,倒没什么,只是张罗了婧儿的事,接下来又是杜氏进门,有些疲乏罢了。” 薛老夫人叹道:“老大老二身边好几年也没有添过人了,难为玫儿贤惠。二媳妇,你可要向嫂子学学。” 学什么,要她也给老爷纳妾么?顾夫人讪讪道:“要找合适的也没那么容易,总要好好相看相看。” 谢夫人道:“我那里还有好几副画像,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弟妹要看么?” 顾夫人这下真坐不住了,道:“不劳嫂子费心,二房还有些事务,我先回去了。” 薛沅颜早就呆不住了,所有人都捧着薛沁颜,她们二房就是个陪衬。顾夫人一起身,她也跟着离开。薛涴颜牵着妙姐儿过来道:“大姐姐一身贵气,将来必定会越过越好。” 这个五妹妹自从当了宁和公主的伴读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待人接物都从容起来,比薛沅颜更有嫡女风范。薛沁颜笑了一笑,道:“承婉儿吉言。” 妙姐儿一直看着薛沁颜的发鬓,她簪了一只海棠垂珠簪子,海棠花瓣都镶了红宝石,色泽莹亮。薛沁颜察觉了妙姐儿的目光,拔下簪子道:“妙姐儿,你想看这个?” 妙姐儿应声,正要接过,薛涴颜拉回妙姐儿的手,道:“妙儿,这是大姐姐的东西,回头五姐姐给你更好的。” 妙姐儿看了看红宝石海棠簪子,有又仰头看了看姐姐,听话地收回手。薛沁颜笑了笑,把簪子插回去,薛涴颜行了礼,带着妙姐儿回去了。 薛老夫人道:“好了,叫你们陪了我这个老婆子半日,自去罢。想必你们有很多体己话要说,不想让我这老婆子听见。” 三姐妹笑道:“祖母说笑了,没有的事儿。” 薛老夫人摆手道:“行了行了,我起得早,现在有些乏了,要补个回笼觉。” 母女四人这才辞别了老夫人,慢慢在花园里散步。谢夫人握着薛沁颜的手走在前面,悄悄道:“婧儿,洞房之夜他可怜惜你?” 薛沁颜红了脸,薛汲颜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4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47 耳朵尖,在后面笑道:“听说大姐夫洞房之夜喝的烂醉,是被抬进去的。” 谢夫人回头瞪了薛汲颜一眼,对薛沁颜道:“第二天才圆的房?”薛沁颜轻轻点头,脸都红透了。 夏蝉跑过来道:“夫人,官媒和杜夫人来了。谢妈妈先迎到锦绣堂去了。” 谢夫人点点头,对三个女儿道:“你们别走太远了,仔细钧哥儿待会儿找不到婧儿,心里着急。” 谢夫人一走,三姐妹才算真正没了束缚,围着薛沁颜问这问那。薛沚颜道:“大姐姐,谢家的各房可好相处?” 薛沁颜叹道:“说来也是少有,我问了谢钧,又观察了两日,谢家上下竟然没有芥蒂,三房都是一条心,也难怪谢家一直长盛不衰。忠卫侯与谢二爷轮流戍边,谁在府里都是一样的。 也许是因为身为武将,常年征战,于女色上并不留心,谢家都不纳妾,也没了妻妾之间的算计。” 薛沚颜道:“王谢两家都不纳妾,在容朝也算是奇特。” 薛沁颜道:“想来母亲从谢家嫁到薛家,也是花了一段时间适应,她原是不会这些弯弯肠子的。” 薛汲颜道:“忠卫侯和谢二爷如雷贯耳。谢家三房,却很少被人提及。” “三叔早年战死沙场,只留下一个遗腹女,叫谢忆,小名芊儿,今年六岁。三叔死后三婶常年闭门不出,只带着女儿过活。芊儿年纪小小,却很懂事,大伙儿都偏疼她一些。” 薛沚颜叹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婧儿,婧儿!”远远传来谢钧的声音。 薛汲颜摇手道:“大姐夫,我们在这里。” 谢钧一路带着笑容快步走来,看见薛沁颜,目光发亮。 薛沁颜道:“你和父亲说完话了?” 谢钧道:“说完了,我离开书房就来找你了。” 薛沚颜与薛汲颜相视一笑,道:“大姐夫难得来,姐姐好好带他逛一逛。要是被乱花迷了眼,再来找我们。” 两人嘻嘻一笑,把一干无关人等都叫走了,独留谢钧夫妻。薛沁颜面色一红,嗔了谢钧一眼,道:“你来这么快做什么,我和姐妹们才说了几句话。” “我是怕你累着。”谢钧挠挠头道:“早上你差点起不来了,身上还疼么?” 薛沁颜闻言羞恼异常,一把推开谢钧,道:“你还有脸说这个。” 谢钧陪笑道:“昨晚是我放纵得过了,都是我的错,婧儿你别生气了。” 薛沁颜道:“你以后要是还如昨晚那般,就别回房睡了,搬到书房去过罢。” 谢钧作揖道:“是是是,夫人息怒,我都听夫人的。” 薛沁颜看他毕恭毕敬的模样,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薛沚颜与薛汲颜回到枕萤洲,在莲池边闲闲散步。莲池的莲花已经凋零,只剩下枯叶残枝,静待雨声。薛沚颜道:“看到大姐姐嫁得好,真替她开心。” “大姐姐嫁了,二姐姐也不远了。”薛汲颜笑了笑,问道:“二姐姐有没有想过,要嫁一个什么样的人。” 薛沚颜红了脸不说话,薛汲颜笑道:“二姐姐,别不好意思,这里只有我们姐妹二人,我不会说出去的。” 薛沚颜方慢慢道:“其实荣华富贵,临了临了,只是过眼云烟。我不求未来夫君大富大贵,只要我心里有他,他心里有我便好。不过这婚姻大事,还要听父亲母亲的。” 薛汲颜道:“二姐姐,下个月就是你的及笄礼了,赞者和有司,你得留一个给我。” 薛沚颜笑道:“自然是有你的,另一位我打算请谢悦表姐或是谢愉表妹。” 薛汲颜笑道:“她们一定很乐意。二姐姐别只顾着及笄礼,把我的生辰礼物忘了。” 薛沚颜捏捏她的脸,无奈道:“放心,到时候你就等着收礼便是。” 薛沁颜出嫁后一个月,一顶小轿将杜氏抬进了薛府。杜氏进门后,花姨娘自知争宠无望,自请出府。她原是薛颂在一次宴会上对诗赢回来的,薛颂因着她出身青楼,对她十分冷淡。谢夫人将此事与薛颂说了,薛颂二话不说便同意了,写好休书交于谢夫人。 几天之后,花姨娘江南的亲人千里迢迢前来接人,直言家里做了生意,已比从前好上许多。几年前本来想到百花坊赎回花楹,没想到她得了造化,入薛府为妾。如今,她既然决意要出府,也是缘分尽了。 谢夫人嘱咐了几句,封了三百两银子给花楹,花楹与她家人给谢夫人磕了头,千恩万谢去了。一个时辰之后,谢妈妈来报,花姨娘与家人的确坐了去扬州的船。谢夫人点点头,拿起手边的账本,道:“把盯着她的人撤回来罢。” 第三十五章 天还未亮,许府府门口的两只大灯笼在风中滴溜溜地转,有一个不慎烧着了,卷着火舌掉到地上。守夜的门房正要找另一个灯笼挂上,忽见远处一人连跑带爬地奔过来,门房定睛一看,这不是跟着大少爷的小厮么,怎么慌慌张张的。 那小厮一路奔来,被门槛绊倒,门房将他扶起来,道:“这是怎么了?” 小厮颤着声音道:“快带我去找老爷,晚了,大少爷就没命了!” 许淼搂着小妾香软的身子睡得正香,忽地被强烈的拍门声惊醒,许淼恼怒地喊:“谁啊,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吵爷的美梦。” 门外一个小厮的哭声传来:“大老爷,出大事了,快救救大少爷!” 许淼睡意顿消,披了衣服开门,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小厮两股战战:“大少爷在清风馆打死人了!” 许淼松了口气,道:“死了哪个小倌,花些银子就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小厮道:“可是大少爷打死的,是周宝玉周少爷!” 许淼瞪大眼睛退后一步,肩上的衣服掉在地上,“怎么会?快,快去找夫人,递牌子进宫!” 很快,许孟与周宝玉因着一个小倌起了争执,最后许孟将周宝玉打死的事情传遍了全京城。林贵妃慢慢地吹着茶末,问道:“高平公主和驸马还在御书房里?” 显王道:“可不是,高平公主和驸马一直在御书房跪着,许家二老一直在昭阳殿跪着,嘿嘿,也不知谁赢得了谁。” 林贵妃笑道:“这高平公主和许家刚结了亲,蜜里调油似的,转眼就出了这样一件事,皇后娘娘可要头疼了。高平公主那个小媳妇才满十四岁,就守了寡,可怜呐。” 显王笑道:“上次许盎当街打死了人,父皇已经不满,这一次,可没那么容易过去了。” 林贵妃道:“咱们啊,等着瞧好戏。我真想看看皇后此时脸上的表情。不成不成,明儿我要去昭阳宫请安。来人,今儿的午膳,多蒸一只玫瑰胭脂鹅。”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4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48 昭阳宫内。 皇后坐在上首,阴沉着脸一句不发,许淼夫妇跪在地上,一声都不敢出。 外面有宫女来报:“皇后娘娘,菡贵人求见。” 皇后的手指动了动,终于道:“让她进来。” 许宛雩一身清波绿宫装,眉间贴了水仙花钿,蹙眉时似有淡光流转。因为走得急,头上雪白的栀子花轻轻颤着。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恳请皇后娘娘救大哥一命。” 皇后眉头一动,道:“你们一个一个来求本宫,怎么没胆子去求皇上。没想到许孟平日里唯唯诺诺的一个人,竟为了一个卑贱小倌打死了人,死的还是周宝玉!” 许夫人哭道:“娘娘,臣妾也不知道孟哥儿竟喜欢小倌,他将全家人瞒得死死的。臣妾今早听到这个消息,天都要塌了呀。” 皇后道:“那小倌呢。” 许夫人道:“他自知脱不了干系,当夜服毒自尽。清风馆也不敢埋,扔到乱葬岗就完了。” 许淼道:“娘娘,这孟哥儿再混账,也是您的亲侄子呀,我许家的嫡长子啊,您一定要救救他。等他回来,我一定打断他的腿。” 皇后扶额道:“说得容易,高平公主最疼的就是这个幼子,咱们许家今后,和高平公主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许淼冷哼一声,道:“怕了她不成,以前的苏皇后,我们也没怕过。” “住口,”皇后面色一变,许淼自知失言,闭上了嘴。菡贵人道:“姑母,不如我们一起去求皇上,也许皇上就心软了。” “求是一定要求的,”皇后道:“只不过求之前,还得做一些别的事情。” 许淼眼中一亮:“您有主意了?” 皇后深吸一口气,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道:“若是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三人应诺,菡贵人将母亲扶起来,许夫人无意中看见女儿手臂上有伤痕,讶道:“我的贵人,你的手臂怎么了。” 菡贵人将手抽回来,道:“没事,只是不小心擦伤了。” 许夫人道:“贵人的宫女也太不尽职了,合该打死。” 菡贵人道:“已经责罚过了,父亲母亲快回去罢,哥哥的事要紧。” 许淼和许夫人匆匆忙忙走了。皇后看着菡贵人纤细的身子孤独地立着,叹道:“雩儿,苦了你了。” 菡贵人垂下双目:“臣妾能伺候皇上,三生有幸,怎么会苦呢?” 皇后叹道:“皇上下旨,本宫也是没法子,可怜煊儿还被逼着娶了一个不喜欢的人。” 菡贵人忍着泪道:“臣妾退下了。” 转身之际,只听得皇后幽幽道:“疼就叫出来,皇上还会少折腾一些,你越忍着,他越是要发狠。” 菡贵人点点头,殿门打开,一滴泪迎着光重重砸在地上。她拭去了泪痕,昂着头含着笑走出昭阳宫。 “太子妃,您千万要小心些。” 谢怡挺着大肚子缓缓地走着,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下,她哎哟一声,身侧却已换了人。 “你身子重了怎么不多休息,到处乱走做什么。” 谢怡侧过脸看见是太子,微笑道:“太医说了,多走动,以后会生得顺利些。你摸摸,刚才他动了。” 太子心疼道:“瞧你这一头汗,走也走够了罢,我扶你进去。” 谢怡换过一身衣服,已是睡意昏沉。太子在她眉间印下一吻,柔声道:“好好睡罢,我在这里陪你。” 谢怡嘴角带笑,很快入眠。心腹李航在外轻声道:“太子。” 太子替谢怡掖好被角,出门道:“何事。” 李航道:“冷宫有信件来了。” 太子眉头一紧,他与许宛雩约定,若是有要紧之事便将信件压在冷宫的墙根之下,自会有人去取。他不用想也知道,她肯定是要说许孟的事情。他有些不耐烦地道:“把信烧了,告诉她,听母后的就是了。” “是。”李航行了礼,匆匆走了。 返回寝殿,殿上燃着安神香,谢怡睡得正沉。太子坐在床沿,滑进被子里握住谢怡的手,轻轻道:“若儿,莫怪我心狠,我也是没办法。” 谢怡深陷在美好的梦境里,嘴角微翘,什么都没有听到。 芙蓉榭内,菡贵人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繁复的裙摆铺开,艳丽夺目。 “皇上驾到!” 尖利的嗓音激得许宛雩全身颤了一下,站起身来。 “爱妃,你在哪,怎么不点灯呢。” 一丝光亮燃起,菡贵人吹了火折子,盈盈下拜:“臣妾恭迎皇上。” 皇上扶起菡贵人,怜惜地道:“怎地一脸愁容,殿里怎么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菡贵人垂了泪,道:“是雩儿想一个人静一静。哥哥出了事,雩儿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怎么能不难过。” 为着这件事,皇帝已经烦了一天,没想到到了后宫又被提及,菡贵人还是不懂事啊。皇帝的脸沉了下来。 菡贵人抹了泪,道:“不过皇上还愿意来看臣妾,臣妾心里舒服多了。” 皇帝面色转晴,拍了拍她的手。菡贵人道:“皇上,不如我们玩抓迷藏罢。” “好啊,”皇上笑道:“如果被朕抓到一次,你就脱一件衣裳。” 菡贵人嗔道:“皇上好坏。” 皇帝嘿嘿地笑着,将菡贵人往里一推,吹灭了蜡烛。 高离垂首在宫门口站着,对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充耳不闻。娇笑过后,是鞭笞声和带着哭泣的求饶,还有皇上快意的大笑声。高离眉间一挑,又恢复了静默。 半夜了,许宛霜还在呜呜地哭着,她被关在屋子里,哪里都不能去。送过来的三餐连下人的都不如。她又冷又饿又累,直想回许家去。 成婚之后,周宝玉的柔情变成了冷漠,别说圆房了,连看她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现在,周宝玉被大哥打死了,她一想到高平公主的眼神,就害怕得全身发抖。 门忽然开了,她吓得差点跳起来,看到来人,她布满泪水的稚嫩脸上露出笑容,道:“玲珑姐姐,你回来了,父亲母亲怎么说。” 玲珑是母亲指给她陪嫁的大丫头,原是母亲身边的人,母亲在出嫁之前告诉她,万事多听玲珑的,她就一直把玲珑当主心骨。 玲珑扯下兜帽,看到许宛霜满是泪痕的脸,目中露出一丝不忍。她拿出一个食盒放在案桌上,道:“姑娘放心,老爷夫人怜惜姑娘,说明天就接姑娘回去。” 许宛霜拿帕子擦干了眼泪,喜道:“真的,明天就来接我?” 玲珑避开了她的目光,道:“姑娘没吃饭罢,夫人让奴婢带了些饭菜,都是姑娘以前在府里爱吃的。” 许宛霜想到很快就能回到家里,去了心里一块大石,才发觉饿得狠了,玲珑将饭菜摆上,她就捧了碗吃起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4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49 来。 玲珑看着她廋弱的肩膀,轻轻闭上了眼。 第三十六章 薛汲颜铺了纸在案上练字,一篇《上林赋》才写了一半,笔端被人一拿,几滴墨汁滴在了白纸上。 薛汲颜看着毁了的一篇字和手上淋漓的墨汁,瞪向罪魁祸首,谢悦笑眯眯地道:“三表妹这么用功,是要准备考女状元么?” 薛汲颜拿帕子慢悠悠地擦手,道:“温王妃要是为臣女向皇上美言几句,这女状元臣女或许还当得了。” 谢悦面色一红,道:“什么鬼温王妃,现在叫还早呢,没准以后温王看上了别人,解除婚约也未可知。” 薛汲颜道:“皇上赐婚,怎么可能解除呢。” “我一点也不想做什么劳叨子温王妃,一点自由都没了。”谢悦抱着手臂坐下来,道,“算了,说这个我就头疼。京城里新出的一件大事,你知道么?” 薛汲颜道:“你是说许家大公子打死高平公主之子的事么?我当然知道,都传遍了。” 她没有想到,她第一任逃婚的夫君,在这一世,居然以这样不光彩的面目结束了一生。从她救了大姐姐开始,这一世的轨道,就和上一世不太一样了。许多人物的关系走向,已经脱离了上一世的记忆。她也许再不能用记忆来帮助她度过难关了。一切,还要靠现在的薛汲颜。 谢悦叹道:“可怜许家三姑娘许宛霜,嫁过去没多久就守寡了,杀了夫君的人还是她的大哥。没过几天,许宛霜就悬梁自尽了,留下信件说是要追随夫君而去。” 薛汲颜道:“许家和高平公主怎么说。” 谢悦道:“除了许宛霜自缢相随,许家还找了证人来,说许孟是失手打伤周宝玉,并不是故意,周宝玉是因为救治不及时才死去。可是高平公主不吃这一套,一定要许孟偿命。” 薛汲颜道:“这两家就这么僵持着,皇上可要头疼了。” “可不是,皇上将许孟关在刑部大牢里,没说处置,也没说放人,估计还在斟酌。” 薛汲颜叹了一声,道:“不说这个了,咱们去找二姐姐罢,明天的及笄礼,不知道她准备好了没?” 谢悦笑道:“也是,我们一个赞者一个有司,总不能干等着。对了,五表妹伤好了么?能不能参加。” 薛汲颜摇头道:“怕是还要养些时日。” 一个多月前,薛涴颜陪着宁和公主打马球,中途宁和公主不慎坠马,是薛涴颜垫在宁和公主身下,宁和公主才安然无恙,薛涴颜却因此身受重伤。 事后,皇后将薛涴颜留在昭阳殿修养了几日,方才命人用了皇家马车送回薛府,随着来的珍贵药材和赏赐让顾夫人心花怒放,待薛涴颜比薛沅颜还要尽心,日日在怡玉楼盯着,生怕下人服侍薛涴颜不尽心。薛老夫人也是时不时命紫苏前去探望,了解伤情。 谢悦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五表妹不再是原来那个五表妹了。” 薛汲颜道:“这是她的本事,祖母看她有出息,也是乐见的。走罢,咱们去找二姐姐。” 谢钧与薛沁颜才回到谢府,就有小厮跑过来道:“大少爷,闲桥君来了,在书房等候。” 谢钧心里嘀咕,大婚后莫忧就走了,他还以为莫忧又去云游天下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不过好友来访,他总是高兴的。 薛沁颜在一旁瞪眼道:“喝酒可以,但是不许喝得烂醉!” 谢钧忙道:“夫人,我的酒量好着呢,除了大婚当日我寡不敌众,你什么时候见我醉过。” 薛沁颜白他一眼,一个人先回去了。谢钧快步行至书房,果然看见闲桥君戴着半边银色面具,立在他的书架旁。 “莫忧,我还以为明年之前,你不会再来京城了。” 莫忧举着一本书晃了晃,笑道:“你这书房,书架上寥寥几本书,还是小儿启蒙用的,传出去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谢钧不以为意:“我这书房就是摆设,我一年到头能有几个时辰在看书。” 莫忧笑了笑,道:“新婚燕尔,结伴出游,真是羡煞旁人。” “不是出游。”谢钧道:“我们是回了一趟薛家。” 莫忧神色一动:“薛家有宴饮?” 谢钧道:“不是,今日是二表妹薛沚颜及笄之日。” 莫忧看向窗外,树枝上一对黄嘴鸟儿,相互梳理着羽毛。“及笄之后,薛家是不是要给她相看婚事了?” “按理说是这样,不过二妹妹身子不好,再多养一年也未可知。哎,你怎么对二表妹感兴趣起来。” “随便问问。”莫忧咳了咳,“怎么,我回来,不请我喝酒么?” “好说好说,你先在这里等着我,我去老爷子的酒窖晃一圈。” 谢钧乐滋滋地走了,莫忧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白的瓶子,微微出神。他为寒山寺的住持问空大师抄了半个月的佛经,才换来了这一瓶药。药是求来了,他要怎么交到她手上? 看样子只能通过谢钧和他妻子了,他不大想将心里的秘密抖出来,还是换个说法罢。 又一个无月之夜,又一个无眠之人,莫忧坐在房檐之上,看着枕萤洲的灯火渐熄,墨池荷花的帘子挡住了他,只有在丫环进出的时候,才能窥得到她的一点形貌。 她及笄了,也许很快就会出嫁。等她出嫁的那一日,他就烧了那本随记,彻底离开,此生不再踏足京城。 十一月的风十分寒冷,他饮一口酒囊里的烈酒,躺在冰冷的屋檐上,闭上了双目。 平地一声惊雷,震碎了无数人的美梦。东宫之中,忽地传来宫女惊慌的叫唤:“快,快叫稳婆,太子妃要生了。” 谢怡捧着肚子,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脸上滑落。太医每日过来诊脉,都说她的胎像很稳,为什么竟会早产呢。 “我的孩儿,你是想快点出来看看母亲么?” 回答她的是一阵一阵的痛楚,太子急匆匆进来,握住谢怡汗湿的手,道:“若儿,若儿,你怎么样。” 谢怡看着夫君俊美的脸上满是焦急,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道:“殿下,我们的孩儿着急了,他要出来了。” 太子道:“若儿别怕,我和母后都在外面。太医和稳婆都是事先找好的,你们一定会母子平安。” 金嬷嬷进来催促道:“殿下,产房污秽,您快出去罢。” 太子在谢怡汗湿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细细叮嘱了莫太医一番,方才离开。庭院里灯火通明,皇后在台阶下静静地看着他。 太子焦急的神色褪去:“参见母后。” 皇后点点头,低声道:“放心罢,催产剂的量是反复斟酌过的,本宫的皇孙一定无事。” 太子道:“母后办事一向稳妥,儿臣放心。” 轰隆隆的雷一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5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50 声响过一声,盖过了两人的交谈。屋里的叫声渐渐弱下去,太医满面惊惧地跑出来跪下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不好了。 太子妃血崩了!” 皇后道:“本宫的皇孙呢?” 莫太医道:“露了头了,太子妃和皇孙殿下,只能保住一个。” “那你还不快回去,保住本宫的皇孙。” 莫太医抬头看了太子一眼,太子面无表情地点头,太医擦了一头的冷汗站起来,匆匆回去了。 终于,一声细弱的哭声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宫女们此起披伏的大哭。皇后唤来王公公,平静道:“告知各宫,太子妃殁了,太子妃生前服侍的宫女,一律陪葬。” 隆德二十二年冬,太子妃谢怡殁,莫太医及稳婆自尽谢罪。太子悲伤过度,自誓为亡妻守丧一年。皇后许氏跪于御书房外,恳求皇上大赦天下,为刚失去生母的小皇孙积福德。皇帝长叹一声,乃挥毫下诏。许孟得以释放,但革去官职,永生不再启用。其父许淼教子无方,由礼部侍郎贬为从六品通事舍人。此外,加封高平公主之子周宝玉为忠贤君王,从皇族中选出一孩童过继至周宝玉名下。高平公主闻之,忿忿不平,深恨许氏。 皇后卧于锦榻之上,一脸疲惫。宫中的地龙烧得极旺,她却依然觉得冷。金嬷嬷进殿来,左右使了了眼色,两旁宫女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都处理好了?” 金嬷嬷难得地露出一丝犹豫,道:“许老爷说,莫太医家的小孙子,找不着了。” “混账!”皇后站起来,绝美的脸上满是恼怒,竟显得有些狰狞,“斩草不除根是大忌,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大哥但凡长点本事,许家的儿郎也不会如此不顶用!” 金嬷嬷道:“娘娘息怒,许老爷已经派出许多人暗中去找,务必将那小儿灭口。” 百鸟朝凤的华美裙裾滑过,皇后在殿内走了个来回,道:“本宫怎能不生气,十九年前就差点让苏氏乳母抱着二皇子跑了,这次又是这样。” 金嬷嬷道:“最后还不是追上了。苏家服役之地山崩,人都死绝了。” 皇后神色微霁,金嬷嬷道:“娘娘放宽心,一个黄毛小儿能躲到哪里去呢。左不过是两三天的事情罢了。” 皇后揉了揉眉心,又问道:“本宫的小皇孙可还好?” 金嬷嬷道:“早产的孩儿身体弱一些,太医掌院亲自盯着。崔侧妃还没生养过,也是拿不了主意,干着急。” 皇后道:“明儿把小皇孙抱过来,本宫亲自看护,这是大容朝第一个皇孙,皇上紧着呢,可不能有一点闪失。” 百花坊。 青瓷花瓶的碎片刺进了柔嫩的手心,花楹惊叫一声:“姐姐!” 凌霄看着一地的碎片,目光阴沉:“没想到竟叫许孟那厮保住了性命。” 花楹道:“咱们谁也没料到许氏这么狠,连亲孙子都算计上了。不过许氏和高平公主成了死对头,又暗中害死了谢怡。这其中,大有可为。” 凌霄点点头,道:“救回的孩子还是痴痴傻傻的?” 花楹叹道:“是啊,才多大年纪,目睹家中惨变,不傻才怪。” 凌霄道:“先养着罢。” 花楹笑道:“等他病好了,咱们把他往谢家那么一送,许氏就玩完了。” 凌霄笑了笑,目光落在梳妆镜后,喃喃道:“这一天快点到来才好,他们等得太久了。” 花楹目中垂泪,默默地拿手绢拭了拭。 第三十七章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转瞬之间,隆德二十三年悄然而至。 “二姐姐。” 薛沚颜放下手中的书,看到来人穿了茜红的锦袄,领上一圈雪白的兔毛,唇红齿白,眉目含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寿星公来了。” 薛汲颜笑道:“我瞧二姐姐的脸色,比往年好多了。初五的明镜庵,十五的灯会,你都可以和我们一起去了。” 采芸在一旁笑道:“多亏了大姑奶奶送来的润气丸,姑娘用了两个月,竟比喝了多年的药还管用。” 薛汲颜道:“这么个灵丹妙药,大姐姐从何处得来的。” 薛沚颜道:“听说是大姐夫的朋友送的,我也不大清楚。” 大姐夫的朋友?薛汲颜的脑中浮现出半片银白色的面具。闲桥君已经开始对二姐姐上心了,可是二姐姐几乎足不出户,他怎么认识的二姐姐。 “二姐姐,你知道闲桥君么?” “知道,”薛沚颜道:“世人所传的乐中大师,年初还在文广楼以琴会友,你不是去了么。” 薛汲颜仔细瞧着薛沚颜的神情,她说起闲桥君和说起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薛汲颜纳闷了,上一世她就没明白两人是怎么相识相知的,这一世还是没有明白。 “你一直看着我作甚么?” “我是在想,二姐姐越长越美了。” 薛沚颜笑了笑,道:“你今儿也十四岁了,身子和柳叶抽条似的,高了一大截,眉目也长开了。” 两姐妹正说着,采苹进来道:“紫苏姐姐来了。” 紫苏笑道:“奴婢过来传老夫人的话,长寿面都做好了,寿星公要是还不过去,老夫人就亲自来请了。” 薛汲颜赶紧坐起来,道:“二姐姐,快走罢。” 两人披了毛兜帽来到福润堂,薛沁颜笑道:“你们两姐妹今儿穿得齐整。” 薛汲颜喜道:“大姐姐,我以为你不能过来了呢。” 薛沁颜道:“怎么会呢,不来你可要恨死我了。” 薛老夫人笑道:“我的姝姝儿,又长了一岁了。” 薛汲颜笑着伸手道:“祖母,我的礼物呢?” 薛老夫人笑道:“这孩子,一开口就是这个,都送到紫云阁去了,今晚你回去再慢慢看。” 薛沅颜低声对薛涴颜道:“架子这么大,还要祖母等着她。” 薛涴颜道:“现在大房得势,以后且看罢。” 妙姐儿问道:“什么时候吃三姐姐的长寿面。” 薛老夫人笑道:“你个小馋猫,走,去吃席面去,吃完了热热闹闹看戏。” 席面摆在花园里,去的路上,薛文凑到薛汲颜身边道:“这次请的是京城有名的崔家班,我们可借了三妹妹的福了。” 薛辞道:“我猜,你想听千江月的《牡丹亭》。” “《牡丹亭》是崔家班的招牌,难道你不想听?”薛文朝他挤挤眼睛。 千江月,薛汲颜对这个名字有一丝模糊的印象,她和上一世的某件大事有关系,可是薛汲颜现在一时想不起来。 到了岔路口,薛辞三人自行离去,男子的席面在前厅,与女眷是分开的。 谢夫人与顾夫人在花园里招呼各位夫人姑娘,看见薛汲颜来了,都笑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5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51 道:“寿星公来了。” 薛汲颜上前对众位夫人一一行礼。北宁侯夫人拉着薛汲颜道:“几个月不见,三姑娘出落得越发好了。” 旁边的顾家大夫人也笑道:“我家琪儿从菡萏宴回来之后,一直说想结交三小姐,要不是染了风寒,她一定会来给三姑娘祝寿的。三月里是她生辰,还希望三小姐到顾府做客。” 薛汲颜笑了笑,道:“顾琪姑娘的书画也是很好的。”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顾大夫人笑得有些僵了。 薛沁颜拉过薛沚颜,眼睛指了指一位穿栗色云纹褙子的夫人,道:“那是御林军副统领的母亲,一直在偷偷打量你。母亲说他们家对你有意呢。” 薛沚颜低头道:“我身子才刚好,父亲母亲不急着将我嫁出去罢。” 薛沁颜笑道:“我若是母亲,也想多留你一阵子呢,光看着也是舒心的。” “大姐莫打趣我了,”薛沚颜道:“对了,有机会,姐姐替我向大姐夫的朋友道谢。” “他行走江湖,也是碰巧得了,送给谢钧用。谢钧身强力壮的,哪里需要益气润肺的丸药,我就讨来给你了。” 薛沚颜问道:“我听说,行走江湖之人,一般都有响当当的名号,不知大姐夫这位朋友有没有名号。” “自然有,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闲桥君。” 薛沚颜怔了怔,她今天是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薛沁颜道:“怎么了?” 薛沚颜笑笑不说话。 一时众人吃了席面,薛老夫人让薛汲颜点戏,薛汲颜再三推迟不过,心知年老之人都喜欢热闹的戏,便点了一出《闹春》,又点了一出《牡丹亭》。她放下册子,对流樱低声道:“去告诉二哥哥的小厮,就说第二出戏就是牡丹亭,他要是不来,可别怪我。” 流樱笑着去了,坐在左侧的谢悦笑道:“他们男子在前厅,有自己的玩法,估计他是不会过来了。” 谢愉道:“八成是被大哥压着喝酒呢,过得来才怪。” 果然,流樱过来回道:“二少爷说他不来了,多谢三姑娘还记着。” 薛汲颜无奈地笑笑。 薛沚颜平日喜欢清静,在宴席上待久了,有些坐不住。对长辈和薛汲颜告了声罪,便带了丫头回枕萤洲去。 《闹春》之后就是《牡丹亭》,千江月唱腔婉转,身段风流,一分柔光落在她眼里,化出十二分的情意。听得人缠绵悱恻,潸然泪下。谢愉赞道:“不愧是京中第一名伶。” 薛汲颜眉头一动,她想起来了。上一世千江月与五皇子有过一段私情,后来由爱生恨刺杀五皇子,五皇子为此一度生命垂危,林贵妃大怒,下令将千江月凌迟处死。想起来,也是一位爱而不得的可怜女子。 《牡丹亭》之后,薛老夫人又点了一出《哪吒闹海》。薛汲颜怀里的手炉冷了,她想了想,借着更衣的名头离开宴席。 流樱看她往花园深处走,将寿宴的喧嚣抛在身后。道:“姑娘不去更衣么?” 薛汲颜道:“待会儿再去,我想在园里走走,飘絮,去给我换个手炉。” 流樱道:“要不要飘絮再拿个灯笼来。” 薛汲颜道:“无妨,我看得见。” 话音未落,迎面走来一个模糊的身影,薛汲颜与流樱停住了脚步。 才下过雪,四周都是白的,一树红梅在雪中怒放,颜色殷红,暗香袭人,淡淡的月光洒在来人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银光,细碎的星光荡漾在湖面上,点点闪烁。 薛汲颜惊讶道:“王二公子。” 王屿的目光像是越过了遥远的地方,朝她望过来。薛汲颜道:“王二公子是迷路了么。” 王屿眼眸一漾,点点头,薛家递帖子进来的时候,是说要给母亲的,他正好瞧见了,顺手一翻,看到了薛汲颜的名字,他想起树上那个仰望他的小姑娘,晶莹漆黑的眼中一半无奈,一半戒备。 于是他来了,宴席上的酒气熏得他直皱眉,他出来透透气,却无意中与她相遇。今儿生辰,她穿得比以前艳丽,头上戴了珍珠碧玉步摇,斜插几朵梅花。茜红的锦袄衬得她小脸莹白如雪,瞳仁漆黑如夜。大半年过去,她长高了不少,但是看着他,依然需要仰视。 薛汲颜好心道:“从这条路往前走,绕过桂花树以后往右侧的道路一直行去,就到前厅了。” 王屿看着她没有动,薛汲颜以为她说得太小声,犹豫着要不要再说一遍的时候,她听到王屿轻轻说:“我知道了,多谢三姑娘指路。” 清风一般的身影与她错身而过,渐渐去的远了,良久,流樱才喃喃道:“王二公子长得真好看啊,只是感觉冷冷的,不爱搭理人。” 薛汲颜笑道:“才高之人,大多有一股清高之气,觉得周围之人俗气得紧,就懒怠理会。” 飘絮拿着手炉回来,流樱道:“姑娘,还要往前走么。” 薛汲颜的目光落在一树红梅之上,美丽而无法触及。她笑了笑,淡淡道:“不了,我换一身衣裳,就回宴席上去。” 枕萤洲。 屋里烧了暖暖的银霜炭,熏得人昏昏欲睡,薛沚颜歪在锦榻之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恍惚中,有人给她盖上了毯子,她想喝水,睁开眼却发现眼前是一个高大的身影。一声惊叫卡在喉咙里,那人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我,我只是怕你着凉了,我马上就走。” 薛沚颜看到他脸上半片银色的面具,低声道:“闲桥君莫忧?” 第二卷:情深人不知 第三十八章 莫忧放开手,僵了僵,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没有恶意。”,转身一纵,便消失在门外。 薛沚颜怔然,闲桥君莫忧,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房里。采芸端了热水进来,奇道:“地上怎么有本书呢,姑娘何时弄掉的?这书封上没有字。” 薛沚颜心头一动,道:“拿来给我。” 采芸放了瓷盆,捡起来拍了拍递给姑娘,一看毯子上还有一本,笑道:“姑娘也不必太用心了,一次要看两本书,仔细伤眼睛。” 薛沚颜略微笑了笑,翻开那本书,上面龙飞凤舞,下笔有力,一看便是男子手笔。第一页,日期上写的是隆德二十二年六月十六日。 这不是菡萏宴那日么?薛沚颜眉间一蹙,仔细看下去:是夜,圆月当空,清辉泻地。坐于檐上听一曲高山流水,佳人婉约多愁,吾心动矣。 薛沚颜啪地合上书页,心里突突直跳。采芸绞了热帕子给薛沚颜,问道:“姑娘,你怎么忽然脸这么红,是银霜炭烧得太多了么,要不奴婢减一些。” “无事,”薛沚颜下榻,将两本书塞进书架里,转了身道,“取我的琴来。”采芸唤了水荇进来点香,抱了‘雪夜’过来给姑娘。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5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52 薛沚颜净手熏香,玉指横在琴弦之上,迟迟未见动作。 采芸与水荇互看了一眼。这时,琴音潺潺流出,如暗夜落雪,回风轻灵。才弹得半曲,薛沚颜却忽然收了弦,伏于琴上良久,道:“我乏了,铺床罢。” 采芸看了看天色,是该安置了,便与水荇一起,服侍薛沚颜睡下。薛沚颜辗转良久,昏昏睡去。迷蒙间,半片银色的面具在风中飘着,落到了她的怀里。 薛颂回到谢夫人处,谢夫人早已熬了一碗浓浓的醒酒汤等着。薛颂换了常服,皱着眉头喝下。 谢夫人嘴唇动了动,薛颂道:“你有话要说?” 谢夫人笑了笑,道:“是妩儿的事,她及笄了,身子也见好了。这几个月有几家夫人在探消息,您看--” 薛颂道:“先不急,过了年,就把妩姐儿记到你名下。” 谢夫人点了点头道:“我也甚喜欢妩儿,又聪明又懂事,模样也好。”有了嫡女身份,她会嫁得更好。 薛颂背了手道:“妩儿有才有貌,若是能得到盛宠,我们薛家的地位会更稳固。” “您是打算送妩儿到宫里去?”谢夫人十分惊讶:“您以前没提过。” “那是因为妩儿身子不大好,还未做决定罢了。” 谢夫人担忧道:“妩儿脾气里有些倔性,以后要是冲撞了皇上,怕也是不会低头的,这般脾性,不宜入宫罢?” 薛颂道:“我与皇上少年相伴,他的脾气我知道。妩儿才高有傲气,皇上身边正缺这一类佳人。只要不出格,皇上还是会宠着的。” 谢夫人观薛颂神色,已经是做了决定,便不好再说什么,暗暗地叹气。 风过,暗色的树影婆娑而动,沙沙作响。 因着高平公主年初二便包下整个京城的寺庙为死去的忠贤郡王诵经念佛,足足念了三天三夜,薛家的礼佛由大年初五改到了大年初九。 大年初九,薛家女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明镜庵去。因着每年年初礼佛的女眷都十分多,明镜庵便赶在年前新制了许多小轿,这一次尽够用了。薛家女眷进了明镜庵,听得后院厢房有笑声传来,谢夫人便问道:“今儿还有谁来了?” 拂镜师太回道:“还有王家夫人。” 顾夫人忙道:“大嫂,我们进去罢。” 谢夫人笑了一笑,眼看科举将至,王屿成了各贵族女婿的第一人选,想往王夫人跟前凑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就算是薛家,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不过,既然遇见了,还是要去打个招呼的。 谢夫人与顾夫人来到厢房,王夫人沈氏的厢房门开着,淡淡的茶香弥漫在空气中。 谢夫人笑道:“沈姐姐,原来你今儿也来了。” 王夫人抬头看了来人,也不起身,道:“谢妹妹,好巧。” 谢夫人道:“我和弟妹就住在不远处,姐姐要是烦闷了,可以走动走动。” 顾夫人笑道:“我那里有上好的眉山银针,给沈姐姐送些过来。” 王夫人淡淡道:“多谢,我喝不惯眉山银针。” 顾夫人笑容一滞,谢夫人道:“那便不打扰姐姐了,告辞。” 薛家众人礼佛完毕,添了香油钱。回了各自的厢房安置,薛沅颜嘟嘴道:“不就是个宰相夫人么,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了。 母亲同她说话,她都爱理不理的。” 顾夫人道:“你知道什么,王家二郎可是一等一的人才,母亲和她答话,是在为你找机会。” 薛沅颜扭头道:“我不喜欢王屿。” 顾夫人叹道:“你这想到什么就说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王屿哪点不好了。” 薛涴颜笑道:“四姐姐已经改了很多了,也就私下和我们说一说。” 薛沅颜道:“就是。” 顾夫人笑道:“多亏了婉儿经常提点她,你们姐妹相互扶持,母亲这心里安定多了。” 薛涴颜道:“上回宁和公主同女儿说,要邀女儿参加元宵家宴,女儿打算带四姐姐一起去。” 顾氏目光一亮,薛沅颜喜道:“真的?我也可以去!” 薛涴颜笑着点头,顾氏喜不自禁,站起来走了两个来回,道:“还有五天,新衣裳已来不及做了,得去织云坊现买几套。明儿你们就去织云坊试衣裳,不管价钱,挑好的买。” 薛沅颜与薛涴颜笑着应了,薛沅颜想着可以见到太子一面,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大半年过去了,他对她还有没有一丝丝印象呢? 薛汲颜换了身衣裳,起身往薛沚颜处去。流樱和飘絮要跟上,薛汲颜摆摆手道:“我去二姐姐那里,一会儿就回来。” 流樱叫道:“我的姑娘,外边那么冷,快把兜帽戴上。” 薛汲颜回头做个鬼脸道:“流樱嬷嬷,我晓得啦。” 她进来的时候,薛沚颜正坐在房里看书,薛汲颜一把抽出她的书,道:“二姐姐,整天看书,眼睛都要坏了,我们去后山走走罢。” 薛沚颜有点不想动:“大正月里,怪冷的。” 薛汲颜道:“我听飘絮说,冬天的麻雀饿的狠了。只要支一个箩筐,下面洒一些米,一拉一个准。烤麻雀可好吃了。” “原来是想着玩儿,”薛沚颜笑道:“既然是飘絮说的,她怎么没来。” “她去偷偷准备东西了,得躲过流樱嬷嬷的唠叨,不容易呀。” 采芸和水荇是家生子,没做过这些乡野趣事,一听也是十分新奇。巴巴地看着自家姑娘,薛沚颜无奈,只好同意了。 不一会儿,飘絮提着几个小箩筐来了,采芸和水荇多带了些御寒事物,背了两个大包袱在身上,看得薛汲颜直笑。 四人鬼鬼祟祟地来到后山,山上白茫茫的积了一层薄雪,一个人影也没有。 飘絮将方法说与采芸和水荇听了,三个丫头支起四五个小箩筐,地上洒了些谷粒,木端系了绳子,长长地拖着,一人拿了一根,躲在几颗大青松的后边。 五人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薛沚颜道:“不会是天太冷,雀儿都躲在窝里睡觉了罢。” 飘絮道:“二姑娘别急,再略等一等。” 五人又等了一阵,采芸喜道:“来了来了。” 几只小小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在地上跳着,小脑袋转个不停。五人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小麻雀们一边低头啄米,一边滴溜溜地转着黑豆般的小眼睛注意四周的动静。眼看着小雀儿到了箩筐之下,飘絮轻喊一声:“拉绳!”薛汲颜眼疾手快,将两只小雀儿罩了个正着。 薛汲颜红扑扑的脸上满是兴奋,水荇失落地垂着手,她和二姑娘动作慢了,罩了个空。飘絮熟练地抓了雀儿绑住脚,薛沚颜看着黄嘴的小雀儿在飘絮手里扑腾,哀哀地叫唤,心有不忍,道:“怪可怜的,还是别吃了罢。” 薛汲颜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5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53 笑道:“不过是玩耍罢了,在这里生火也是不易,谁真要吃了。咱们再来一次,看看谁罩住的雀儿最多。比过了之后,咱们就把小雀儿放了。” 薛沚颜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回,薛沚颜也抓住了一只,她捧了雀儿,觉得越看越可爱,小小温热的身子在她手里抖着,十分可怜。薛沚颜往树林深处走了几步,松手将小雀儿放了,不曾想惊慌的小麻雀直朝她门面扑来,她吓得后退好几步,脚下一滑,跌下了山谷。 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采芸与水荇吓呆了,薛汲颜急急忙忙跑到坡上,下面黑林白雪,不知薛沚颜滚到了何处。 “二姐姐!二姐姐!”薛汲颜叫了几声,没有应答,心中越来越着急,水荇已经哭了出来。慌乱中,忽听得身后有马蹄声传来,薛汲颜也顾不了那么多,向马蹄声来处大声呼救:“来人,救命啊!” 第三十九章 两匹马从密林中走出,马上一人青碧锦袍,紫貂皮披风,风仪湛湛,另一人雪色长袍,外套灰鼠皮大衣,半片银色面具,在雪中隐隐发光。 薛汲颜脚步不停,直奔闲桥君而去,道:“二姐姐摔下山坡了,快救救她!” 莫忧看清了少女的面容,想到她口中的二姐姐是谁,心下一惊。从马鞍上一跃而起,几个起落奔至山谷,如一只展翅的大鹏直飞了下去。 薛汲颜心下稍定,飘絮匆匆赶来,捡起毛兜给薛汲颜披上,薛汲颜才发现跑动中毛兜被扯掉了。 “你为什么求他,不求我?”王屿淡淡道。 薛汲颜微讶,眼珠一转,仰头道:“闲桥君看着健壮一些,像是会武的。” 王屿的目光一缩,冷得像冰:“你是说我弱?” 薛汲颜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王公子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三人陷入沉默,薛汲颜略不自在,朝王屿福了福,走到坡上和采芸水荇站在一起。 采芸面色凝重,水荇成串地掉泪,不停地自责。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薛汲颜脸都快要冻麻了。才见林中飞出一个灰色人影,几个起落来到她们面前。 莫忧将怀中的人放到地上站好,脸上含着暖洋洋的笑。采芸见到姑娘安然无恙,只是脸色红似樱桃,念了几声阿弥陀佛,道:“水荇快拿手炉毛筒护膝过来,姑娘冻坏了。” 两个丫头走到近前,薛沚颜将莫忧轻轻一推,莫忧笑了笑,放了手。走到王屿那儿,拍着自己的坐骑。水荇开了大包袱将两件披风围在树上,与采芸将二姑娘扶进来换了毛兜,采芸一摸姑娘的裙角,道:“不好,还是要回去里里外外换一身才行,都湿了。” 薛汲颜道:“飘絮,你去背二姐姐,咱们立刻回去。” 说罢,她回身朝王屿和闲桥君一福,道:“两位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你要怎么报答我?” “什么?”薛汲颜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救她姐姐的是闲桥君,她只是捎带着感谢他而已。闲桥君都没出声,他倒是先问上了。 王屿道:“若不是我要接母亲回去,莫忧也不会跟着来了。” 薛汲颜只好道:“您请说,只要小女子能做到。” “还没想好,先欠着罢。”王屿一转马头,扬长而去。闲桥君笑眯眯地看着她,道:“快回去罢,山上越来越冷了。” 这对小辈的关爱语气是怎么回事?薛汲颜道:“我们这就走了,多谢闲桥君。” 闲桥君朝薛沚颜的方向看了一眼,依依不舍地打马离开。飘絮将薛沚颜负在背上,五人匆匆下山去。 回到厢房,薛汲颜一眼看见谢夫人面色阴沉地坐着,流樱跪在地上,也不知跪了多久。薛汲颜见势不妙,忙快步走到谢夫人跟前,跪下来主动将事情说了,但略去了遇见王屿和闲桥君的事,只说二姐姐回来时摔着了。 谢夫人看着一身狼狈的薛沚颜,将薛汲颜和几个丫头训斥了一通,罚了四个丫头两个月月例,方才作罢。采芸和水荇扶着薛沚颜去换衣裳了,薛汲颜抱着谢夫人的胳膊说了许多好话,谢夫人才渐渐有了笑意,点着薛汲颜的鼻子道:“你这孩子,再有下次,禁足伺候。” 薛汲颜信誓旦旦道:“再有下次,女儿自己禁足。” 谢夫人笑了,小女儿日渐长开,眉宇间的清丽似乎再也掩不住了。再过一年,她也许就成了别人家的媳妇。思及此处,心下怜爱。有什么气,也忘了。 回到薛府,采芸悄悄地问薛沚颜:“姑娘,那位壮士有没有对你不规矩。” “没有。”薛沚颜回答得极快。 采芸道:“那壮士一直盯着姑娘看,眼睛亮得好吓人。” 薛沚颜扯了扯嘴角,道:“去打热水,我想好好洗一洗。” 水荇出去吩咐小丫头打水,门外忽然响起几声鸟鸣。薛沚颜道:“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看一会儿书。半个时辰以后再进来。” 采芸应了一声是,拉着刚回来的水荇走了。一阵风过,屋里已多了一个高大的人影。那人摘下了面具,面貌若初升朝阳,明朗浩然,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蕴满笑意。 虽然在山谷里已看到过他的容貌,薛沚颜还是呆了一呆,这个神情大大地愉悦了莫忧,他往前走了两步。 薛沚颜以为他又要像在山谷中一般孟浪,忙道:“别过来了。” 莫忧笑道:“我这不是让你看得更清楚么?” “谁要看你,”薛沚颜面色一红,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递给他,“还你。” “不多看一会儿?”莫忧道:“也罢,省得被有心人发现。”接过书时,细长的手指故意滑过薛沚颜的手背,薛沚颜怒道:“别动手动脚。” “这不算罢,”莫忧道:“要不,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动手动脚。” 他的目光落在薛沚颜的唇上,薛沚颜想起雪地里羞恼的一幕,羞得脸色通红,道:“不许再那样了!” 莫忧看她真生气了,忙道:“好,这里我也不能多待,等到花灯节的时候,我们再好好说话。” 薛沚颜道:“你是你,我是我,谁跟你是我们了。” 莫忧笑了笑,转过身去。薛沚颜以为他要走了,脚步不禁往前迈了两步,不妨莫忧回身将她抱住了。 薛沚颜吃了一惊,想要挣扎,莫忧低声道:“别动了,让我抱一会儿就好,你再动,我可忍不住了。” 这句话成功让薛沚颜停止了挣扎,鼻尖满是男子的气息,神思迷乱之间,听得莫忧叹道:“你不是想听我这些年去过的地方么,等到花灯节那天,碧海长空,大漠孤烟,我都说给你听,好不好?” 薛沚颜点了点头,只觉得眉间一热,一吻过后,莫忧已消失在原地。 采芸挑了帘子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5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54 进来,看见二姑娘歪在锦榻上发怔,道:“姑娘,是不是累了,热水都倒好了,姑娘洗洗就歇下罢。姑娘?姑娘?” 薛沚颜回过神来,道:“什么?” 采芸笑了,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薛沚颜点了点头。 除下衣物,温热的水和干花将薛沚颜包围,她想起闲桥君莫忧,忧愁又甜蜜。如果他上门提亲,父亲母亲会同意么,毕竟他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官职在身。可是她非常羡慕他,没有拘束,自由自在,悠悠然如天地一沙鸥。她也想和他一样。 想得有些头疼,薛沚颜将头慢慢浸入水里,将一切烦恼暂时驱逐。 闲桥君刚越过高墙,便看见了负手站立的王屿。闲桥君摸摸鼻子,道:“还没睡呐。” 王屿道:“去哪里了?” “去见个朋友。” “你什么时候在薛府有了朋友?” 闲桥君面露不悦:“你跟踪我?” “以你的身手,我跟踪你,你会察觉不到?”王屿道:“今天看你对薛二姑娘的眼神,傻子都看得出来。” 闲桥君道:“真有那么明显?” 王屿挑了挑眉毛。 闲桥君嘿嘿直笑。 “你和她不可能,”王屿道:“薛尚书不会同意。” 闲桥君不以为意:“大不了我带她走就是,我这次去姑苏,在那里置办了一处院落。” 王屿碎如星湖的眸子漾了一下:“终于想安定下来了?” 闲桥君笑道:“二十好几了,也该成个家了。” 王屿点点头,道:“好好休息罢。” 闲桥君看着好友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王屿一个人独处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一些。 王屿慢悠悠回到涤尘居,烟儿听到他的脚步声,倏地爬起来,奔到门口去蹭王屿的脚踝。王屿摸摸它柔软的皮毛,撕了一些银鱼干喂它,自己坐在床边看书。 烟儿似乎觉察到了主人的情绪有些疏离,跳上案桌,挨着王屿的手臂蜷成一团,把头埋在小爪子里睡了。王屿听着小猫儿特有的呼噜声,忽然觉得,这夜,似乎也不是太过漫长。 第四十章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王屿信步而行,辉煌的灯火,喜气的面庞和多彩的衣裳在他眼底一晃而过,不留痕迹。 “王二公子,是你?” 王屿转过身来,几不可见地皱了眉。许宛霖一身金底百花锦袄,红狐狸兜帽披风,惊喜地看着他。那一头珠翠晃得他眼前一花,心里冷冷笑了一声。许家被贬斥,倒是盯上了他,千方百计要把女儿塞给他,在文广楼偶遇一次不算,这又来了第二次,为了复起,这是里子面子都不要了么“许大姑娘有礼。” 许宛霖红着脸道:“王二公子,这个灯上的灯谜我解不出来,你能帮我看一看么?” 王屿动也不动:“解不出就买下来,拿回家去慢慢解,终会猜出来的。在下还有些事,不打扰许大姑娘赏灯了。” 许宛霖见他转身要走,心中着急,急步上前道:“王公子请留步!” 王屿回头,许宛霖忽然脚下一绊,直直朝他倒过来。王屿一侧身,许宛霖痛呼一声,摔了个结实。头上的珠翠掉了一地,许宛霖委屈地抬头:“王公子。” 王屿淡淡道:“许大姑娘的丫头们还不过来,是要等着我的小厮动手么?” 一沙作势要动手,许宛霖的丫环们这才跑过来扶起自家小姐。气急的许宛霖赏了她们一人一个巴掌,一转身,王屿已负着手走远了。 许宛霖气得直跺脚,这个机会又没了。 一沙和一叶明显感觉到公子周身的气息又冷了一分,正想着要说些什么逗公子开心,忽见两道丽影在前头一闪而过。 一叶道:“那两位是薛家姑娘罢?” 一沙道:“我看着像。” 王屿脚步一顿,往一叶指的方向去了。 因着二房的两位姑娘去了宫里的元宵宴,妙姐儿又染了风寒。出游的只剩了薛沚颜和薛汲颜。薛汲颜拉着薛沚颜穿梭在花灯之中,一盏一盏地看。 薛汲颜道:“二姐姐,你看那里,大鲤鱼连着一连串小鲤鱼,实在有趣。” 薛沚颜道:“还有那盏牡丹灯,花瓣一层一层的,我都数不过来了。” 薛汲颜想起病中的妙姐儿,道:“待会儿我们买一盏有趣的,拿回去给妙姐儿,她不能出来看灯,哭得眼泪汪汪的呢。” 薛沚颜点头道:“我记着妙姐儿喜欢小兔子,我们买个别致的兔儿灯罢。” 两姐妹且看且赏,忽见前面的摊位上,一只大兔子身边围着几只小兔子,颜色神态各异,背上还背着一只,酣睡未醒,甚是可爱。薛沚颜上前道:“老板,这盏灯怎么卖?” 那老板已经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看她们服饰华贵,披着的毛兜是貂毛制成的,身后还跟着一群丫环,便知道她们身份不凡,呵呵笑道:“我这儿的灯笼啊,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我家祖先敬重读书人。只要猜对三道灯谜,就可以拿走这盏灯笼。” 薛汲颜看了看二姐姐,自信地笑道:“这有何难,您只管出。” 老板看她们胸有成竹的样子,笑呵呵地拿出了第一张灯谜。薛汲颜拿过来一看,上头写的是:福禄寿临门,打《诗经》一语。 薛汲颜略一思索,便道:“这有何难,不是《诗经·唐风·绸缪》里的三星在户么?” 老板见薛汲颜很快回答出来,也不急,慢悠悠地拿出了第二张灯谜。上书:北行竟迷途,打四书一语。 薛汲颜猜不出来,递给薛沚颜,薛沚颜一看,脸色变了,烫着了似的还给老板,道:“这谜我们不猜了,灯也不要了,三妹妹,我们走。” 老板笑道:“两位姑娘胆子小,倒没什么。不知这位公子,敢不敢给出答案。” 两姐妹一转头,才发现王屿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此刻正站在她们身后,目光淡淡地落在老板的脸上。 “老板这里的花灯精致胜于旁人,却没有送出一盏,真是咄咄怪事。” 薛汲颜低声道:“二姐姐,那谜语有什么玄机?” 薛沚颜道:“北上竟迷途,答案是,上失其道!” 薛汲颜吃了一惊,眼见王屿趋步上前,忙道:“王二公子,我们薛家人都在醉尘楼,大哥哥一直叨念着,想与您清谈一番。” 王屿笑了一笑,黑眸湛湛,流光溢彩。他走到摊位前,对老板道:“你索性把第三张灯谜也拿出来罢。” 老板目光一闪,道:“公子好胆识。”拿出第三张灯谜。上面写的是:“何人无家,何人至上,何人失根,何花无叶。” 乞儿无家,君主至上,太监失根,雪花无叶。皇上的诏书一般都由太监传达。诏同昭,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5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55 加起来便是:乞君昭雪! 薛汲颜倒吸一口冷气,王屿眸色深深:“老板出这两道谜题,不怕有祸事么?” 那老板沉沉笑道:“吾儿与儿媳惨死,不得伸冤,吾妻伤逝,不得瞑目。只剩老夫这条贱命,还有什么可畏惧。” 王屿直视着老板的眼睛,那里有愤怒,沉痛,无畏,这些极端的情绪聚集起来,竟然令着满头白发的长者,散发出一种不可逼视的凛然。 “你知道我们是谁,对么?” 老板笑了笑,道:“京兆尹避而不见,皇宫遥不可及。能与许家抗衡的,唯有王谢薛耳。” 王屿收了三张谜题,道:“四月科举,你须等上一等。最好,换个住处,我会找人与你联络。” 老板肃了神色,屈膝便要下跪,王屿扶住他道:“老板是嫌不够扎眼么?” 老板听了这话,方才站好,目中含泪道:“若是吾儿能昭雪,老夫这条命就是公子的,当牛做马,任凭公子差遣。” 王屿牵了那兔子灯,递给薛汲颜,薛汲颜愣了一下。王屿将绳子扬了扬,道:“拿着。” 薛汲颜这才将绳子握在手里,王屿对老板道:“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呢,事成之后,你就为我做一辈子花灯罢。” 老板连连点头,三人走出很远,他仍是对着她们离开的方向,微微躬身。 薛汲颜将兔子灯交给流樱,让她找人拿回去给妙姐儿。回头一看,王屿青竹般的身影在灯火中渐行渐远。 “王公子!” 王屿转过身来,道:“三姑娘还有什么事?” 薛汲颜喘了喘,道:“王公子知道是什么案子么,这就接了?” 王屿道:“与许家有关,又是冤案,那就是去年许盎之事了。” 薛汲颜急道:“皇上已经压下此事,说明是偏向许家的。你为什么要去碰。” “皇上不会永远偏向许家。”王屿看她红彤彤的小脸,笑了一笑,道:“你关心我?” “你救过二姐姐。”薛汲颜道,要不然她才懒得说那么多话,操那么多心。 薛沚颜道:“三妹妹,王公子自有主意。朝堂之事我们不晓得,还是早点回去罢。” 薛汲颜点了点头,三人走了一段,发现一直同路。薛沚颜道:“公子何往?” 王屿道:“醉尘楼。” 这是要去见大哥哥?薛汲颜嘴巴动了一动,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元宵家宴,薛氏父子酒热耳酣,忽见一清朗少年翩翩而来,薛预看了看伏倒在桌上的两个儿子,大着舌头道:“大哥,莫不是醉尘楼的酒香飘到了天上,引得神仙下凡来了罢。” 薛沚颜和薛汲颜差点笑出声来,谢夫人在女眷的隔间里听到动静,正要使谢妈妈出去看,却见两个女儿牵着手进来了。 薛颂酒量过人,此刻神色还算清明,看到来人是王屿,他示意薛辞上前迎一迎。 薛辞很是意外,他们与王家几乎没有什么交情。站起来上前道:“王二公子,幸会幸会。” 扑鼻而来的酒气让王屿皱了眉,向后退了两步,道:“薛兄不必多礼,王屿此来,有个不情之请。” 薛颂道:“王贤侄不妨直说。” 王屿道:“家父家母此刻在广文楼,家母新近得了一些对子和灯谜,听说薛二姑娘,薛三姑娘精于此道,特请两位姑娘前往一叙。” 女眷们在里面听得一清二楚,顾夫人喝茶的手一顿,谢夫人惊讶地看着两个女儿。薛沚颜与薛汲颜心中也是吃惊,刚才王屿没提起,他来醉尘楼,竟是王夫人的意思? 新妾杜姨娘笑道:“这听起来像是好事呢。” 薛老夫人道:“妩儿,姝儿,你们何时遇到了王二公子。” 薛沚颜老实道:“刚才赏花灯的时候碰巧遇到的。” 薛老夫人笑纹渐深。 这厢,薛颂也是暗暗计较。猜谜对联,王屿就是翘楚,何曾需要找别人,王夫人这是要相看两个女儿么? 薛颂看着王屿,王屿坦坦荡荡,平静以对。薛颂笑道:“广文楼也不远,妩儿,姝儿,你们就去一趟。” 薛沚颜和薛汲颜挑了珠帘从里间出来,应了声是,各自带着两个丫头跟在王屿的后面,往文广楼去了。 第四十一章 到了文广楼,王屿道:“家母不喜太多生人,两位姑娘随我上去就好。一沙!一叶!” 两个小厮从楼上探出头,下来道:“公子。” “你们在这里招呼其他人。” 四个丫头看向自家姑娘,薛沚颜与薛汲颜点点头,她们才在楼下坐了,一沙一叶唤来小二上了点心,捡一些听到的故事说给四位姐姐听。他们生得讨喜,说起故事来眉飞色舞,就像是亲眼见过一般,连飘絮都听住了。 薛沚颜与薛汲颜随着王屿来到二楼雅间,门一开,闲桥君负手站在窗边,哪里有什么王夫人。 红晕漫上薛沚颜的脸颊,这人竟找了王公子去诳她的家人,好生大胆。 薛汲颜瞬间明白了,噗呲一声笑出来。薛沚颜握住妹妹的手道:“好妹妹,你莫告诉旁人,回头我再给你解释。” 薛汲颜朝二姐姐挤挤眼睛,道:“姐姐放心去罢,姝儿晓得了。” 闲桥君笑了笑,托着薛沚颜纵身跃出窗外,薛汲颜凑过去看,外面是清冷的小巷子,空无一人。他们这是到哪里去,可别着凉才好。 薛汲颜摇了摇头,回过身来,王屿正施施然站着。房间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人,她略有些不自然,道:“二公子说了谎,事后不怕令堂怪罪么?” 王屿喝了茶,道:“你随我上去见母亲。” “啊!”薛汲颜道:“真要去啊。” 王屿抬眸,眼前的少女今晚穿了雪青色缠枝莲锦裙,外罩丁香色缎面毛披风。发髻上几朵宫堆纱花,一只垂珠却月钗。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清丽又可爱。 王屿道:“你不去走个过场,回去要如何说?” 薛汲颜悻悻住了嘴,王屿站起身来离开雅间,向三楼走去,薛汲颜慢腾腾地跟在后面。丫环家丁们垂首站立,两位主人倚在栏杆上,看街市灿烂的灯景。 王屿上前道:“父亲,母亲,薛三姑娘来了。” 王译与沈氏转过身来,薛汲颜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好。 王峥与宁欣公主带着澄哥儿去宫里赴宴了,沈氏一下子觉得身边清冷起来,郁郁寡欢。王相买了许多灯笼来给妻子赏玩,沈氏也是兴致缺缺。王屿看着灯上流转的对子和灯谜,随口提了句薛家姑娘精于此道,沈氏便道:“如果薛尚书和薛夫人不反对,就请她们过来坐坐罢。” 王译听了,没有阻止,小儿子眼看快十九了,亲事却还未定下来。前来询问的人络绎不绝,许家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5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56 对此更是活络,他们家的大女儿已十七岁,却还待字闺中。偶尔在路上遇到许淼,他会有意无意地夸赞大女儿。可是,许家乃外戚,一贯嚣张跋扈,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谢家不行,薛家,倒还不错。 此时对着他们行礼的薛三姑娘,清丽宜人,大方乖巧。沈氏拉了她到身边说话,心下暗叹在明镜庵之时,怎么没有好好看看。世人都道她沈氏锦绣一般的人生,可是只有她知道,她心中最大的遗憾,是没有生下女儿。 薛汲颜一边回话,一边纳闷。王屿进来到现在,王夫人不曾和他说一句话,王相也是对他淡淡的。 街上忽地热闹起来,沈氏拉了薛汲颜过去看,原来是楼下舞灯龙,长长的龙身明亮光华,斗大的龙眼忽闪忽闪。薛汲颜忽笑道:“小时候母亲抱我来看灯,骗我说这个灯龙是能吃人的,吓得我哭个不住。父亲就在一旁笑。” 沈氏笑道:“我们家都是男孩儿,可不怕这个。要是有个女孩儿,我可舍不得吓她。” 薛汲颜扶了一下发髻,觉得不对:“我的纱花怎地少了一朵?” 身后有人道:“是不是这朵?” 薛汲颜回过身来,身后的天空,突然炸开大朵大朵绚丽的烟花,将夜空映得极美极亮。王屿怔了一下,将宫堆纱花递给薛汲颜。 “多谢王公子。”薛汲颜将纱花簪回,心道刚才好像看到王屿耳朵红了,约莫是看错了。 沈氏道:“既然你来了,就过来看看这些灯谜罢,怪有趣的。” 薛汲颜走过去看了一盏秋夜行舟灯,上面写着:细雨洒轻舟,一点落舟前。一点落舟中,一点落舟后。 薛汲颜不假思索,道:“这是‘心‘字” 王译颔首,沈氏笑着指了指一盏孔雀开屏灯,道:“再看看那一个。” 薛汲颜将灯笼翻转过来,去看上面写的谜面:孔雀东南飞,打一诗句。 薛汲颜想了一想,道:“西北有高楼。” 古诗《西北有高楼》中有一句: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 既然西北有高楼隔断,孔雀便只好东南飞了。 王屿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托着一盏美人扑蝶灯,上面写着:庄生晓梦相迷,望帝托心。打一词牌名。 灯光映着她莹润的瞳仁,她蹙了一会儿眉,笑道:“是蝶恋花。” 沈氏又指了几盏,薛汲颜皆猜了出来,这下沈氏也来了兴趣,二人将楼上的灯谜猜了个遍。王译看着夫人展开的笑颜,满意地点点头。 薛汲颜猜完最后一个灯谜,一沙上楼来,道:“老爷,夫人,薛家有人来问,夫人与三姑娘是否聊得尽兴。” 薛汲颜看了一眼王屿,王屿微微点头,薛汲颜起身道:“王相,夫人,汲颜该回去了。” 沈氏看了看天色,道:“送你两盏花灯回去玩罢。屿儿,好好送薛三姑娘回去。” 这是薛汲颜听到沈氏对王屿说的第一句话。王屿起身应了,命一沙拿了花灯,缓缓下楼。薛沚颜已经在二楼等着了,看见妹妹一直盯着自己看,不好意思地将脸别过一边。 薛汲颜看四周没有闲桥君的影子,笑着抱住二姐姐的胳膊,道:“二姐姐怎么回来得这么快,不与二姐夫多聊一会儿?姐夫舍得这么快就让你回来了?” 王屿一沙还站在一边呢,薛沚颜急道:“乱叫什么!” 薛汲颜嘀咕:“那不是迟早要叫的么。” 薛沚颜伸手要掐她,她灵巧一闪,躲过了。“两位姑娘,别闹了。”采芸在下面道,“谢妈妈来了。” 两姐妹忙下楼去,谢妈妈见到跟在后面的王屿,行礼道:“老爷夫人遣奴婢接两位小姐回去,不必麻烦公子了。” 王屿点点头,薛家一行人走出文广楼很远,薛汲颜回头一看,王屿还在楼前站着。 薛汲颜叹道:“王公子真是礼数周全。” 一队身着红衣之人挥舞着长龙经过,光华灿烂,隔断了她的目光。 回到薛府已是夜深,众人都十分疲惫,薛家二房的男丁更是醉了个一塌糊涂。谢夫人指挥着下人们安置好主子,将事情一件一件地嘱咐妥当。一阵风吹来,她掩着袖子咳了咳。薛汲颜面色一变,问谢妈妈道:“母亲生病了?” 谢妈妈道:“这几日开始咳嗽,夫人说只是着了凉,不让找大夫,说是养养就好了。” 薛汲颜立即道:“这不成,您不能由着母亲,明天就请个名医过来,记住,是名医。” 谢妈妈见三姑娘说得少有的郑重,急忙应了。谢夫人在一旁道:“不用那么紧张,过两天就好了。” 薛汲颜不让步:“娘,您就让大夫看看嘛,女儿也安心些。” 谢夫人笑道:“天气冷了,我往年每到这个时候,都会咳嗽。” 正是如此,上一世才没有重视,薛汲颜板着脸道:“不成,一定要看。” 谢夫人看着女儿严肃的小脸,无奈笑道:“好,就依你。” 春莺夏蝉扶着谢夫人进屋,薛汲颜拉住谢妈妈,道:“这一阵子柳姨娘是不是经常来。” “三姑娘是怀疑柳姨娘?”谢妈妈目光一闪,道:“柳姨娘前一阵翻来覆去地生病,好久没有到夫人跟前伺候,只有赋哥儿常来背诗写字给夫人看。老爷现在宠着杜姨娘,也不到她那里去。她安静得就像没这个人似的。” 薛汲颜道:“我也说不好,反正母亲用的东西您都小心些,外面来的东西更是如此。” 谢妈妈一一应了,看着薛汲颜的脸色,肃穆不少。这个在谢夫人膝下承欢的少女,已渐渐显出当家主母的气质来。薛汲颜看着渐渐亮起来的锦绣堂,手指无意识地掐进了手心里。 薛涴颜从宫里回到怡玉楼,才换上家常衣服,便听到环翠进来道:“五姑娘,素月姐姐来了。” 褪下缠臂金的手一顿:“请她进来。” 素月朝薛涴颜一福,道:“姑娘,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母亲怎么这么晚没睡,四姐姐过去了么?” 素月道:“夫人只遣奴婢来请五姑娘。” 薛涴颜笑了笑,道:“素月姐姐且等等,我换身褙子就过去。” 念翠找了件嫣红缠枝兰的褙子出来,薛涴颜道:“大晚上的,拿件素色的就好。”念翠听了,换了件牙白绣荷叶的褙子给姑娘换上。薛涴颜略整了整簪环,便出门了。 第四十二章 月色浓稠,老爷的呼噜声不时传来,搅得顾夫人心烦意乱。彩霞在外面道:“夫人,五姑娘来了,在外边坐着了。” 顾夫人点点头,站起身来。 薛涴颜在窗边坐了片刻,听得帘子响动,忙站起身来,福身道:“婉儿给母亲请安。” 少女的身姿亭亭玉立,素色的衣裳已渐渐不能掩盖其风姿。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5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57 既然压不住,就好好好利用才行。顾夫人笑着扶起薛涴颜,道:“我知你累了,这么晚叫你过来也是没法子。” 薛涴颜柔顺一笑:“母亲说哪里话,陪伴您是女儿的本分。” 顾夫人道:“我也不多说别的了,今儿元宵灯会,王夫人请了薛沚颜和薛汲颜去说话。” 薛涴颜唇边的笑意凝固了:“王夫人,是王宰相的夫人?” 顾夫人道:“正是。” “王夫人主动命人来请?” “不,是王屿亲自来的。” 一股冰凉的冷意从心底里冒出来,薛涴颜的指尖都快僵硬了。顾夫人仍自顾自忧心道:“王屿要是定下了薛沚颜或是薛汲颜,二房更加没有说话的份儿了。我说呢,谢玫怎么好端端的把薛沚颜记在名下,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薛沚颜与王屿,一个才子,一个才女,怎么想都觉得般配。顾夫人暗自咬牙,却见薛涴颜站了起来,问道:“母亲,顾家二表哥的病怎么样了?” 怎么突然问起顾旭来了。顾夫人顿了顿,道:“这个冬天过得很是艰难,吐血都吐了好几回。” 薛涴颜道:“婉儿养伤的时候,皇后娘娘赏赐了不少人参灵芝,还有一朵天山雪莲,母亲还留着罢。” “那是自然,”她还等着寻机会卖个好价钱呢,百年才开一次的天山雪莲,卖出后二房的花费可以松泛一些。现在皇后娘娘虽经常赏些东西,但两位女儿常常进宫,衣饰都要顶好的,每个月她拨着算盘,心都一阵一阵地抽疼。 “给二表哥送去罢。” “嗯?”顾夫人闻言大惊:“这么个好东西,怎么随便送人,好歹是皇后娘娘对你的一片心意。” “母亲,”薛涴颜笑了笑:“顾家不是一直想和薛家姑娘结亲么,顾二表哥的身子可要撑住才行。” 顾夫人眼睛一亮,手帕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方忍着肉痛道:“好罢。” 离了顾夫人处,念翠和环翠小心翼翼地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一句话也不敢说。五姑娘一出门就沉下脸来,路边的暗影投在她脸上,竟有些阴沉狰狞。薛涴颜行在暗夜中,面前的灯笼虽明亮,却依旧看不清前路。一想到立于小舟之上,从荷花深处行来的翩翩少年,薛涴颜心中一阵刺痛。连这心尖上的一滴水,梦深处的一朵云,都要归于旁人么?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一大早,杜姨娘来到谢夫人的锦绣堂前,正要通报,却看见柳姨娘牵着赋哥儿远远走来,这是她入薛府以来,第三次见到柳姨娘。 第一次是进门第二日,第二次是在除夕家宴上。柳姨娘瘦了许多,腰身都小了一圈,似乎风一吹吹就倒了。穿着豆绿绣腊梅的褙子,藕荷色毛披风,簪了两支花簪,倒是难得的素净。 莫不是这回真病了?杜姨娘心里嘀咕。她刚进门的时候,老爷几乎夜夜都在她那里,柳姨娘就‘大病‘了一场,引得老爷频频过去看,结果夫人一提出要把赋哥儿挪到正房来,柳姨娘的病就好了。一来二去老爷对她的伎俩不耐烦,渐渐冷淡了她。如今她最大的依仗,也就是赋哥儿了。 赋哥儿聪明伶俐,一双眼儿清亮清亮的,一眼就能望到底。不说谢夫人,连她也挺喜欢的。他和他的姐姐,倒是和生母很不一样。 柳姨娘牵着赋哥儿走近,杜姨娘皎然一笑:“柳姐姐好,小少爷好。” 赋哥儿立刻回道:“杜姨娘好。” 杜姨娘笑得更艳了些,这独属于青春的鲜艳刺痛了柳姨娘的眼睛,她掐了掐自己,回以一笑。 谢妈妈立在台阶之上,道:“两位姨娘进来罢。” 赋哥儿欢快地跑进来,行礼道:“母亲安好。” 谢夫人笑得眉眼弯弯:“赋哥儿,可用了早膳了?” 赋哥儿道:“用过了。不过孩儿还想吃甜甜的山药糕。” “夏蝉,”谢夫人道:“去厨房给赋哥儿拿一碟甜甜的山药糕来。” 两位姨娘上前行礼道:“奴婢请夫人安。” 谢夫人点点头,拉赋哥儿在锦榻上坐了,目光落在柳姨娘清廋的脸上:“听说你身子又有些不适,可好了?” 柳姨娘道:“好多了。” 谢夫人道:“少劳心,就不会生病了。” 柳姨娘顺势跪下,磕了个响头,道:“夫人,是奴婢以前糊涂,做了许多错事,请夫人看在赋哥儿的面子上,原谅奴婢。” 立于一旁的杜姨娘诧异地看了柳姨娘一下,又垂下头去,谢夫人摸着赋哥儿的头,深深看了她一会儿道:“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柳姨娘道:“若有半句虚言,叫奴婢不得好死!” 这是极重的咒言了,赋哥儿扭头看着谢夫人,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恳求。谢夫人叹了一口气,柳姨娘这几年没少作妖,她忍着没发作,都是因为妩姐儿和赋哥儿。柳姨娘若是真的从此改了,那是再好不过了。 谢夫人握着赋哥儿的手,缓缓道:“大宅子里,和和睦睦多好,何必乌眼鸡似的。你进门那么些年,我可曾苛待过你,你生下的妩姐儿和赋哥儿,我都是一样的对待。你如今能幡然醒悟,那就最好。” 柳姨娘拿手帕不住地拭着泪,道:“奴婢愚钝,白活了那么大岁数了,还不如刚进门的杜妹妹呢。” “好了,现在明白也不晚,”谢夫人道:“惜眉也要记着,以后守好自己的本分,尽心侍奉老爷,开枝散叶,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杜姨娘福了身道:“惜眉谨遵夫人教诲。” 柳姨娘又磕了个头,道:“奴婢还有个请求,请夫人恩准。” “你说。” “奴婢最近身子总是乏力,没有心力照顾赋哥儿,还请夫人代为教养赋哥儿,奴婢感激不尽。” 众人皆知,赋哥儿是柳姨娘的命根子。上回为了赋哥儿不被领到正房去,连病都不装了,这次却主动提出让谢夫人教养赋哥儿,看来真是想通了。谢妈妈看着柳姨娘的目光柔和了一些。 夏蝉端来了山药糕,还是热乎乎的,谢夫人拿起一块吹了吹,递给赋哥儿,道:“你愿意搬到锦绣堂来和母亲一起住么?” 赋哥儿看了看柳姨娘,又看了看谢夫人,道:“赋哥儿愿意。” 谢夫人对柳姨娘道:“你起来罢,既然你身子不好,赋哥儿就搬过来罢,等你病好了再搬回去。谢妈妈,给柳姨娘换个大夫,好好养养。” “多谢夫人,”柳姨娘起身道:“奴婢也不多待了,这就给赋哥儿收拾东西去。” “姨娘!”赋哥儿抓着咬了一口的山药糕,有些彷徨地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 柳姨娘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赋哥儿在这里,要好好听母亲的话,功课别落下了,要勤练字,勤背书。” 赋哥儿点点头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5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58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我知道了。” 柳姨娘走出很远,回头一看,她的赋哥儿还倚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拿着吃了一口的山药糕。柳姨娘咬咬牙,加快脚步,消失在小径尽头。 流樱端着热腾腾的红枣莲子羹进来,看到薛汲颜像只小猫儿似的拥着毯子,蜷成一团在锦榻上睡着了,飘絮坐在小杌子上做针线。流樱笑着摇摇头,将红枣莲子羹放在案上,低声问飘絮:“什么时候睡了?” 飘絮道:“姐姐出去没一会儿,姑娘就挨着迎枕打瞌睡,眼下一圈的青黑。” 流樱叹道:“昨儿请来了太医给夫人瞧病,太医说是普通的风寒引起的咳喘。我以为姑娘听到这个应该松口气才是,没想到姑娘还是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飘絮道:“连老夫人都说,姑娘这是太过担心夫人了,要放宽心才好,姑娘面上应了,心里还是着急。依我看,等夫人好转,姑娘就跟着好了。” 流樱拿了床上的锦被,给薛汲颜盖上。薛汲颜动了一动,又睡去了。 她拿了针线,坐下来道:“等大少爷回来,请他劝劝三姑娘才行。” 飘絮道:“就快要科举了,二少爷三少爷都传信来说不回来了,大少爷还会回来么?” 流樱道:“三姑娘写了信给大少爷,大少爷疼着三姑娘,会回来的。 第四十三章 果然,两天之后,薛辞踏进了紫云阁。“是什么事情让我们家三姑娘吃不,睡不好了?” 薛汲颜从锦榻上跳下来,喜道:“大哥,你回来啦。” “是啊,顶着掌院杀人的目光回来看你。” 薛汲颜道:“母亲的病你也听说了,我觉得不对。如果是普通的风寒,对症吃药,为什么越吃越严重,一个多月了也不见好?” 薛辞道:“也许是母亲不爱吃药,趁谢妈妈不注意倒掉了,所以一直没有好。” 薛汲颜道:“我已让谢妈妈看着了,每天的药她手亲眼看见母亲喝下去了。” 薛辞皱了皱眉,道:“可是太医都诊治过了,也是和大夫们一样的说辞。” “天下疑难杂症何其多,太医也没有尽会的。大哥,你去打听打听,民间有什么医药圣手,请他到府上给母亲看一看。” 薛辞皱眉想了想,道:“要说民间的圣手,首推的应该是那一位了。” 薛汲颜道:“大哥,是谁?” 薛辞欣赏了一会儿她眼巴巴等着答案的表情,慢悠悠道:“姑苏寒山寺住持——问空大师。” “那问空大师,是不是很不好请。”方外之人不爱钱财,倒是会定下一些奇奇怪怪的规矩。而且他远在姑苏,来京城也要费些时日。 “问空大师一身医术出神入化,闻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大师便设了个规矩,能赢他一局棋,他便出手。不过大师心怀慈悲,贫弱者绕过规矩直接救治也是有的。” 薛汲颜问道:“大哥,你和你的好友棋艺如何?” 薛辞道:“问空大师棋艺高超当世少有,我认识的人中,没有一个人有这个本事,除了--” “王屿?” “对,王屿幼时曾经在寒山寺住了几年,棋艺得到问空大师真传。退一步说,以他和问空大师的渊源,恐怕不用对弈,一句话就可以请他出山。不过,我和王屿没什么交情。” 薛汲颜看了看挂在墙上的一盏美人扑蝶花灯,垂眸想了一会儿,下决心道:“大哥,你替我写一张拜帖送到宰相府给王二公子。” “你要自己去请他?”薛辞惊讶。 薛汲颜道:“元宵节之时,我与王夫人有过交谈,她对我很是和蔼,也许王二公子愿意见见我。” 薛辞踌躇了一会儿,看三妹妹目光坚定,只得道:“好,我陪你去。” 薛汲颜终于晕开了近日来的第一个笑容,薛辞眼前一亮,只觉云收雨霁,满目晴朗,他们家的姝姝儿,是越来越漂亮了。 “公子,薛家送来一份拜帖。” 王屿接了拜帖,翻开看到上面娟秀的薛汲颜三个字,笑了笑,道:“告诉送帖子的小厮,将地点改在梅影湖。” 梅影湖在京城南郊,湖边遍植梅花。时值二月,梅花吐蕊,一枝一树错落有致,别有幽香近水来。美景如斯,薛辞和薛汲颜在租来的画舫上,却不大自在。 梅影湖美则美矣,却是画舫名伶聚集之地,薛辞一向洁身自好,从不流连烟花之地,此时听得周围娇声阵阵,舫中浓重的胭脂味挥之不去,只觉得头晕脑胀。薛汲颜绞着衣带,心里盼望着王屿快点出现。 终于,一个身着淡蓝色长袍,灰鼠皮大氅,施施然走进来。薛辞道:“王公子!” 王屿进来闻到船舱里的味道,也是眉头一皱,道:“此处不大好,不如换个地方罢。” 一沙一叶办事甚是麻利,不多时便租了另一艘整洁清雅的画舫。薛辞有些不好意思道:“劳二公子费心了,惭愧。” 王屿点点头,目光一转,落到了薛辞身旁的少女身上。她今天穿了银红色绣云纹的锦袄,雪貂毛披风,衬得小脸莹白润泽,目似水染。看见他进来,跟着兄长站了起来。 “薛兄和三姑娘不必多礼,请坐。” 薛辞盘腿坐下,温文一笑,道:“王二公子才高,我神交已久,如今才有机会与王二公子一叙,甚是有幸。” 王屿道:“怀嘉兄,叫我景逸便好。” 一个王二公子,一个薛兄,叫起来也不方便,薛辞点点头。王屿朝后道:“一沙,去温一壶酒来。” “是,哎?什么?” 王屿道:“去温一壶酒来。”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公子竟然要温酒!一沙捡起自己的下巴,一开门,一只毛茸茸的脑袋探了进来。 “喵呜~~~~~~” 薛汲颜立刻被这雪团似的小家伙吸引了,盯着它问:“这是谁家的猫。” 一沙笑道:“这是公子养的,叫烟儿。” 薛汲颜忙道:“快放它进来罢,外面怪冷的。” 烟儿抖了抖一身寒气,轻盈地跳到王屿身旁,翘了一条腿去舔背后的毛,那伸出来的肉爪粉嫩粉嫩的,让人想去摸一摸。薛汲颜的心痒痒的,但是烟儿在王屿身边,她不敢碰。 “不知怀嘉兄找我来,所为何事。”王屿的声音清冷。 “说来有些冒昧,”薛辞道:“家母得了一种怪病,太医都查不出原因。我听闻景逸的师父问空大师医术高超,所以--” 一沙端了温好的酒进来,顺带泡了一壶热茶。酒他选了梅花酿,酒气不重,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味,酒的味道醇厚绵长,后劲颇足,与这满湖的梅花甚是应景。王屿道:“师父一向不问世事,不喜外出。想要邀他来京,必须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5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59 赢得他手中棋子。” 薛辞愁道:“我棋艺不佳,难道没有别的法子。我拿了几卷高价寻来的西域经文,不知可有用处?” 王屿余光扫到薛汲颜的眼睛弃了烟儿,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淡淡一笑,道:“怀嘉兄,不如你把经文拿来给我,并修书一封,写明薛夫人的症状,附上现在所用的药方。我着人快马加鞭带给师父,至于他来不来,就看他老人家的意思了。” 薛辞喜道:“那就多谢景逸了,只是我此时并没有带药方在身上。” “我都拿来了。”薛汲颜从袖中拿出几张纸。 “还是姝姝儿你细心。” 王屿道:“我的马车上有笔墨纸砚,怀嘉兄可以去把书信一并写了。” “那么景逸与姝姝儿在画舫上等待片刻,我去写封书信就来。” “一沙,领着薛公子去。”王屿目光一闪,一沙瞬间领会到了自家公子的意思,心中暗笑,公子活了十八年,总算是开窍了,不就是想和薛三姑娘多相处么,包在他一沙的身上,他保证薛公子半个时辰之内都写不好信。 那厢一沙心里暗暗计较,薛汲颜却埋怨起薛辞来。他一时高兴,怎么就把妹妹单独留在画舫上,虽然她承认,王屿长得十分风光霁月,但做哥哥的也不能那么心大呀。 可是薛辞并没有一沙的功力,领会不到妹妹埋怨的目光。 他脑袋里想的是书信里的措辞,三步并作两步下了画舫。 “你母亲对你很好?”王屿忽然问。 “嗯?”薛汲颜眨了眨眼睛,这是个奇怪的问题,亲生母亲自然是疼爱子女的。 “我和我的母亲,就算待一整天,也不会说超过十句话…” 薛汲颜想起零星听到的一点传言,又想起花灯节那天王夫人一直拉她说话,没有理会过王屿。而王屿只是默默坐在一边,谪仙似的人物,竟有些寂寥。 她心头一软,笑道:“小时候的事情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只是听母亲的乳娘谢妈妈说,几个孩子当中,我是最爱哭的,请来的乳娘都哄不好我,只有母亲抱着我,我才不哭。为此,母亲觉都睡不好。后来长大了,脾气又倔又直,经常把母亲气得掉眼泪,直到去年掉进莲池,在鬼门关走过一遭,才想明白了许多事情,渐渐懂事了,可是,母亲却病了。” 鼻尖涌起一股酸意,薛汲颜垂下眼睫。 一杯茶放在她面前,有淡淡的梅花香,她道了谢,喝了一口,一股辛辣的味道迅速窜上来,她禁不住咳了出来。早摆个舒服姿势睡觉的烟儿被咳嗽声吵醒,懒洋洋地伸腰。 王屿的喝茶的手一顿:“抱歉,倒错了。” 薛汲颜辣得眼泪汪汪,连喝了两杯茶才压下去,那股流向四肢百骸的热意,却散不去。又听得王屿道:“我又帮了你一次,打算怎么谢我?” 薛汲颜道:“父亲会感谢你,哥哥也会感谢你。”怎么这酒后劲那么足,才喝了一杯,她已经有些头晕了,哥哥呢,为什么还不回来。 “可是,我想要你的感谢。” “我--”薛汲颜眼皮一沉,倒了下去。 一双手接住了她,把她抱在怀里,淡蓝色的衣袖轻轻动。 “既然想不出,不如把你给我罢。”他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 第四十四章 梅影湖水轻轻拍在船舷上,又悠悠荡去,冷风卷着水气吹进画舫,将窗帘卷起一角,又轻轻落下。零星的梅瓣落在湖面上,暗香随水流。怀中女孩儿特有的馨香在他鼻尖萦绕,那梅花花瓣一般的唇微微开启,似乎在邀请人去品尝,他眸色越来越深,细碎的星光在漩涡中旋转,终于,他俯下身去,含住了那诱人的花瓣。 娇软,鲜嫩,甜美,还有清冷的梅花香气。他一边探寻一边品味,这悸动的感觉于他而言十分陌生。在他雪漠般的十八载岁月里,倏忽长出了一株梅花,刹那芳华。他第一次迫切地想要抓住一个人,留在身边,永远不放手。也许是动作太急,醉梦中的她皱眉打了他一下。他笑了笑,顶开她的贝齿,继续探知未曾去过的密地。 当他的手止不住往下时,只听得一沙大喊:“薛公子,您小心上船!” 王屿直起了身子。 薛辞摇头道:“一沙你不用叫那么大声,我听得见。”一沙看着机灵,还没有他的青松利索,打翻了两次砚台,擦破了一次纸,害得他一封信来来回回写了四遍才算完。 上得船来,一眼便望见了船头上衣袂飘飘之人,灰鼠皮大氅解了托在手上,竟不觉得冷。薛辞道:“景逸,您怎地站在船头吹风。” 王屿淡淡道:“令妹不胜酒力,睡着了。” 姝姝儿偷偷喝酒了,所以景逸才站出来避嫌,真是十足的正人君子。薛辞感慨着,将包好的经文和信封交给王屿,道:“有劳了。” 王屿点头道:“我先回去了。” 薛辞目送王屿乘了马车离开,方才回到船舱。姝姝儿平躺在地毯上,呼吸均匀,两颊染霞。他笑了笑,正要矮下身子背妹妹回去,却发现案桌下一圈白毛,睡得更香。 这不是景逸的猫么,他把它忘了? 百花坊。 “姐姐,梅影湖画舫那边有消息。” 凌霄轻轻碾碎了蜡丸,将里面的纸条取出,看了一遍,放到烛火上烧了。黄色的火舌飞快地舔着白纸,那涂着红蔻丹的手一松,最后一点火星消失在空中。 花楹道:“姐姐,可是什么要紧的事。” “说不上要紧,可是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凌霄道:“今儿薛辞,薛汲颜与王屿在梅影湖上游湖,薛汲颜和王屿还在画舫里单独呆了半个时辰。” 花楹咋舌道:“他们俩该不会?” 凌霄摇头道:“不至于。不过,薛家长女已经嫁了谢家,这三女再嫁王家,那可是风光无限呐。王谢薛三家,也就此有了割不断的联系。” 花楹道:“王译那匹夫,当年暗中倾慕小姑姑。却在小姑姑被冤枉的时候,没有及时从越州赶回来帮她洗刷冤屈。至于那薛颂,冷眼旁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凌霄沉吟片刻,道:“我记得你说过,二房顾氏的母家,对薛家的姑娘有想法。” 花楹道:“顾氏给薛铭订了顾珺,顾家消停了一阵。不过呀,他们还对薛家姑娘念念不忘,想着配给那个短命的顾旭呢。” 凌霄笑了一下,道:“顾二少爷真是可怜,是该找个人照顾。” 花楹媚眼一转,笑道:“我看顾氏忍了许久,也该动作了。” 凌霄道:“看着罢,希望她不要像柳姨娘一般,不中用。” 烟儿翻滚着肚皮,在锦榻上玩自己的尾巴。在经历了被旧主人遗忘的悲伤之后,它跟着新主人来到了紫云阁。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6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60 一个不小心,追求的姿势太过妖娆,烟儿掉下了锦榻,旁边的飘絮哎呀一声,看它又站起来舔自己的毛,才又坐下来做针线。 帘子打起,烟儿跐溜一声钻进床底,探出个脑袋看来人是谁。薛汲颜除了斗篷,朝床下的烟儿做个鬼脸。烟儿喵喵叫着跑出来,去蹭薛汲颜的脚踝。 流樱把薛汲颜的斗篷挂起来,笑道:“姑娘和大少爷出去一趟,倒捡了这么个可爱的小家伙。” 薛汲颜笑了笑,她酒醒了之后,便看见胳膊旁挨着烟儿,去问大哥。大哥说捎了口信给王屿。王屿回道得了空再领烟儿回去,劳烦薛三姑娘照顾着。于是,紫云阁里就多了一只猫。 烟儿活泼可爱,紫云阁里的丫头都喜欢它,与它玩得不亦乐乎。她这个三姑娘,倒是要排在其次了,薛汲颜心里有些泛酸。飘絮给薛汲颜倒了一杯热乎乎的蜜茶,薛汲颜只是捧着汲取它的热气,并不喝。 流樱看姑娘盯着杯子发呆,叹了一口气。她们刚从锦绣堂回来,夫人的咳喘越来越厉害了。她道:“也真是奇了怪了,这么多副药下去,夫人的病还是没有好。” 薛汲颜沉默不语。 信已经送出去三天了,问空大师,可要快点回信才好。 “三姐姐。” 薛汲颜看着帘子一角露出的两个花苞头,笑道:“妙姐儿,快进来,仔细冻着了。” 妙姐儿脱了兜帽,一眼就看见了地上蹲着的烟儿,烟儿也看着妙姐儿。两双一大一小的圆眼睛静静对视。 薛汲颜笑道:“妙姐儿,这是烟儿,它最喜欢吃小银鱼。” 妙姐儿叫了一声:“烟儿。” 烟儿的回答是歪在地毯上挠后背的毛。流樱笑着拿过一包银鱼干,递给妙姐儿,道:“七小姐喂它吃点银鱼干,它就跟您亲啦。” 妙姐儿撕了一点鱼干,蹲下来道:“烟儿,给你吃。” 这次烟儿给了面子,就着妙姐儿的手将鱼干吃干净了。小猫的舌头将手舔得很痒,妙姐儿咯咯直笑。 妙姐儿和赋哥儿,大概是宅子里最纯真的两个人了。薛汲颜笑道:“妙姐儿,你是不是听说三姐姐养了猫,才特地跑过来看的?” “不是,”妙姐儿又喂了烟儿一条小鱼干,道:“我是想来问三姐姐,下个月顾二表姐过生辰,你去么?” 薛汲颜看向流樱,流樱道:“帖子奴婢收着了,正要拿给姑娘看呢。” “二姐姐有么?” 流樱道:“奴婢问了,采芸说枕萤洲也有,不过二姑娘兴致缺缺,应该是不去的。”薛沚颜最近越发懒了,一般都待在枕萤洲不出来。 妙姐儿拉拉薛汲颜的衣角,道:“顾府的人妙姐儿不怎么认识,五姐姐又不得空,三姐姐去罢。” 薛汲颜刮了刮她的鼻子,道:“母亲病了,三姐姐怕是要留在府里了。” 谢夫人的病一直不见好,就挪了一些事情给薛汲颜帮着管,薛汲颜初初接手,虽说有谢妈妈帮衬着,也是忙得紧。 妙姐儿失望地垂下头,薛汲颜带着歉意摸了摸妙姐儿的发顶。其实她不愿意去顾家,还有一个原因:顾旭,就是她上一世的第二任夫君。 得知喜堂变灵堂的恐惧,被强行拉到顾家成礼的绝望,被大姐姐抱在怀里的凄楚,依然历历在目,她一点儿也不想故地重游。 几张纸摊在案桌上,王屿一手轻轻叩着桌角,一面思索。 桌上一壶温热的梅花酿,散发着淡淡香气。在寒山寺之时,他也翻了一些师父藏书阁里的医书,权当消遣。这谢夫人的症状,倒像是中了南疆的一种毒。不过还是得等师父过来,才能确定。 又是南疆,小丫头是跟南疆杠上了么。不止是她,这京中近年来的不少事务,都或多或少扯上了南疆。不过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呢,应该留给位高权重的人处理。王屿嘴角一扯,挥墨写下一串药名。他还是配一瓶清毒丸给那丫头吧,好歹抑制一下谢夫人的毒性。 写着写着,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一日在画舫里的情景,梅花香从窗外透进来,她静静地躺在他怀里,两颊娇艳如霞,微微开启的唇瓣,等着他品尝。他饮下一杯梅花酿,温热的酒化作一股难言的燥热,一层一层地漫上来。 一沙正坐在院子里和一叶闲聊,两人看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没有了烟儿,心里空落落的。薛少爷捎口信来的时候,一叶很想掉转头回去接烟儿,却被公子止住了,回信说让薛三姑娘代为照顾烟儿。唉,也不知道它现在在薛府过得好不好。 “一沙!” 屋里公子忽唤道,一沙忙站起来应了。 “去打水来,我要沐浴。” 一沙道:“好,一沙这就叫厨房烧水去。” “不,要冷水。” 大冷的天洗冷水,公子这是怎么了?一沙对一叶道:“我是不是听错了?” 一叶道:“我也听到了,公子要冷水。”里面听到没动静,又补了一句:“快去!” 一沙捡起掉在地上的下巴,跑着去了。 第四十五章 “姑娘,姑娘,大少爷来信了,还捎来了一瓶药丸。” “快拿来给我。”薛汲颜放下了手中的账本。 飘絮将信给了姑娘,薛汲颜迫不及待地拆开来看。封内包着王屿的亲笔信,信中说,问空大师已在路上,三日后便到达京城普渡寺,到时请薛汲颜带着谢夫人过去问诊。瓶中药丸可抑制病情,每日取一粒化在水中服用即可,此外,最后还附了一句话,让薛汲颜注意‘水中木‘。 ‘水中木’是什么呢?薛汲颜凝眉沉思,将信纸笼在袖中,往谢夫人的锦绣堂去。 谢夫人正歪在宝蓝色百福纹的迎枕上,看赋哥儿刚写好的大字,她咳了咳,心道这身子是越来越不好了,竟然连这墨香都觉得刺鼻。 又压着心口狠狠咳了几声,她抬头一看,薛汲颜笑着走了进来。 谢夫人嗔怪道:“我的儿,早上不是才来么,怎么不歇个午觉,看账是不是累得慌?” “母亲,多见女儿几次不开心么?”薛汲颜道:“赋哥儿呢。” 谢夫人道:“在暖阁里练字呢,我都不叫他到跟前来了,怕过了病气给他。你看,这一叠字,都是他刚练好的。” 薛汲颜笑了笑,道:“我去看看赋哥儿。” 赋哥儿穿着茶色直裰,坐得笔挺,像一棵小松树似的。夏蝉见薛汲颜进来,悄悄出来道:“三姑娘,又要查看一下柳姨娘送来的东西么?” 薛汲颜摇摇头,谢妈妈已经检查过好几遍了,都是没问题的,再查多少遍都是枉然。赋哥儿发现薛汲颜来了,脆脆地喊了一声:“三姐姐!” 薛汲颜笑着应了,扫了一眼他身边立着的丫头,问道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6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61 :“我记得上次来,给你磨墨的不是这个丫头。” 赋哥儿道:“杏儿病了,就换了桃儿姐姐。” 夏蝉道:“天气冷,得了风寒的丫头有好几个呢,杏儿是其中之一。” 薛汲颜道:“她是不是和母亲一样的症状?” 夏蝉愣了一愣,道:“好像是,一直咳嗽。” 薛汲颜点了点头,问道:“赋哥儿,你往常是不是都在母亲跟前练字?” 赋哥儿道:“嗯,赋哥儿练字的时候,母亲就在旁边,一面陪着赋哥儿,一面给父亲做衣裳。” 薛汲颜目光落在赋哥儿的案桌上,几度逡巡,最后定在砚台上。她走过去,拿起砚台和墨条细细看,砚台是上好的端砚,墨条虽涂成和砚台一样的颜色,却比一般石做的墨条要轻,倒像是木头。墨条,墨汁,水中木! 薛汲颜目光大亮,用手帕包了墨条,对着疑惑不解的赋哥儿道:“赋哥儿,三姐姐喜欢这个,你让给三姐姐好不好,三姐姐给你送几套新的。” 赋哥儿犹豫道:“可是姨娘说,每天都要用这一套练字。” “没事,姨娘知道赋哥儿用更好的,也会高兴的。” 赋哥儿这才笑了,又低下头去练字,一笔一划写得很是认真。薛汲颜心下怅然,拎着墨条出了门。 谢妈妈正在伺候谢夫人喝药,看见薛汲颜脸色不对,吓了一跳,道:“三姑娘,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薛汲颜道:“除了谢妈妈,其他人都出去。” 三姑娘如今接了一部分掌家之权,年纪虽小,却做得井井有条,在下人中树立了一些威信。听到吩咐,房中下人都没有犹豫,立刻退了个干干净净。 谢夫人拉过她的手,发现她的手一片冰凉,谢夫人讶道:“姝姝儿,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薛汲颜在母亲身旁坐下,道:“母亲,柳姨娘,不能留了。” “姝姝儿,你说的是什么话!” 薛颂站在门外,一脸怒容地看着薛汲颜。真是没想到,三女儿小小年纪,竟然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治死为他生育过一子一女的风蕙,纵然她现在不受宠,也不能轻易叫人要了命去。况且,他正筹谋着将妩儿送到宫里去,作为妩儿的生母,风蕙的名声也须得贤淑本分。若是突然被打杀,纵然能找借口遮过去,怎能瞒得住宫里那一群人精呢。 谢夫人看薛颂面上阴云密布,心中一惊,一口气滞留在喉中,狠狠地喘了几下,谢妈妈一边帮谢夫人顺着背,一边道:“老爷息怒,三姑娘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这样说。” 薛颂大步流星走进来,道:“好,我倒要好好听一听,你要治死妩儿和赋哥儿的生母,是何道理!” 薛汲颜为薛颂和谢夫人斟了热茶,薛颂冷冷地哼了一声,没有去接。薛汲颜恭恭敬敬地将茶放在案桌上,深吸一口气,拿出了王屿的信。 薛颂拿过信,一行一行地看着,脸上的怒容一点一点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难言的震惊。 薛汲颜看着父亲神色变化,缓缓地陈述着事情的经过。从母亲久病不愈,怀疑当中有蹊跷开始,到与大哥一同请求王屿相助,再到接到信后得到提点,最后发现了赋哥儿的墨条有问题。一件一件,娓娓道来。 话音落地,薛颂沉默良久。忽道:“碰墨砚最多的人是赋哥儿,他怎么没事。” “这要看看赋哥儿是不是每日有必吃的东西,柳姨娘怕是早准备好了解药给赋哥儿。”薛汲颜一顿,跪下来道:“这只是女儿的猜测,一切,还要等到问空大师来京之后才能下定论,还请父亲母亲将柳姨娘禁足,密切关注柳家的动向,并好好保管墨条。如果到时候证明柳姨娘是冤枉的,女儿愿意被发跣足,为柳姨娘赔罪。 但是,若是柳姨娘蓄意杀害主母,还请父亲不要仁慈。柳姨娘进门以来,多次设计正房的人,母亲皆是看在二姐姐和赋哥儿的面上,对她一忍再忍。可是母亲的宽容,换来的是毒杀!父亲,这柳姨娘的心何其歹毒,你真要留着这毒蝎一般的女人在府里?女儿只有一个母亲,没了就没了--” 薛汲颜想起上一世母亲死得凄惨,忍不住哭了出来,泪珠儿一滴一滴地砸在手背上,如梨花落雨,鲛人泣珠,见者伤心,闻者动容。谢夫人忍不住下了榻,抱着薛汲颜道:“我的姝姝儿,别难过,母亲在这里,好好地在这里。” 薛颂眼眶微热,吩咐道:“柳家那边,我会派人去盯着。柳风蕙,就按三姑娘说的做罢。这件事,最好瞒着妩姐儿和赋哥儿。” 谢夫人咳了咳,道:“妾身知道了。” “这些年苦了你了,”薛颂握了握谢夫人的手,道:“姝儿,信上不是说有药丸么,药呢?” 薛汲颜忙拭了泪,从袖中拿出药瓶。薛颂道:“玫儿,你再等三日,等问空大师来了,我送你去解毒。” 谢夫人含着泪应了,薛颂已是有许多年,不曾叫她玫儿了。 三日后。 “公子,公子,了空大师的信。” 王屿今日穿了竹青胡服,摇手道:“不必看了,我这就过去,牵我的马过来。” 一沙忙收了信,向马厩跑去,一叶道:“公子,要是见了薛三姑娘,能不能把烟儿要回来。” 王屿笑了一下,道:“烟儿迟早要回来,但不是现在。” 一叶有些沮丧,没有烟儿真是不习惯,那些丫环姐姐们也不过来了。涤尘居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清冷无尘。 策马来到普渡寺,有个年轻和尚在门口朝他笑,他翻身下马,道:“了明,你也来了。” 了明道:“师兄,我领你去见师父。” 穿过幽园小径,眼前出现一排小竹屋,问空大师坐在屋前的亭子里,闭目垂眸。 王屿将手指竖于唇上,了明笑着摇了摇头,王屿轻着脚步来到问空大师面前,将他的长须一扯。 “哎哟哎哟,痛煞老衲也!”问空大师猛地睁开眼,道:“了尘,我就知道是你!” 王屿自幼被父亲送到了寒山寺,拜在问空大师座下,挂名做了俗家弟子,法号了尘。小时候的王屿,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问空大师睡着的时候扯他的胡子。 看着师父吹胡子瞪眼,王屿笑道:“别生气了,我陪您手谈一局。”语气竟是比王译和沈氏还要亲近。 “这还差不多。”问空大师摆了棋盘,美滋滋的正要和许久不见的徒儿下棋,一个和尚忽然跑进来道:“问空大师,户部尚书薛大人携夫人求见。” 问空大师捻着棋子的手一顿,问道:“就是中了仓离木毒的那个薛夫人?” 王屿点点头,问空大师笑了笑,问那和尚:“薛三姑娘有没有来?” 那和尚愣了愣,道:“是有一位年轻的姑娘跟着来了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6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62 ,不知是不是三姑娘。” 问空大师瞄一眼王屿,这人看似悠闲地观赏这院落,耳朵却红了。 他弹弹僧袍,站起来道:“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就不耽搁了,过去罢。” 第四十六章 薛颂负着手在禅房里走来走去,谢夫人咳了咳,道:“老爷,您先坐一会儿罢。” 普渡寺住持也道:“薛施主稍安勿躁。”薛颂叹了一声,抬首往门外看去。 “阿弥陀佛。”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禅房,须发皆白,笑眼慈悲,看着倒像是弥勒佛下凡一般。 薛颂目光一亮,双手合十道:“拜见问空大师。” 问空越过薛颂,看向福身的薛汲颜,因着是来佛家寺庙,她穿得很素净,霜色褙子,淡蓝色留仙裙,鬓上插着三根蝴蝶玉簪,清丽柔和。问空暗暗点了点头,道:“薛施主不必多礼,薛夫人请上座。” 谢妈妈给谢夫人手上覆了块薄丝帕,问空把着谢夫人的脉搏,暗自沉吟。 薛颂问道:“大师,拙荆是否真的中了慢性毒?” 问空收回手,道:“施主可听说过仓离木?” “未曾听说过。” “此树生于南疆,遇水则散出毒气,侵入人的肺腑,久而久之便会衰竭而忙。因着此毒罕见,显出的症状类似风寒喘症,往往会误诊。” 薛颂从袖中拿出包好的墨条递给问空大师,道:“您看看这个。” 问空大师掰开墨条仔细看了看,又闻了一下,道:“这的确是仓离木所制,薛施主从何处得来的?” 薛颂面色一沉,并未答话,收了墨条道:“大师可有解毒之法?” 问空道:“有,除了服药,还需定时放血,炙药揉穴。” 薛颂连连道:“有法子就好。” 问空道:“虽然听着繁复,熟练了也是简单的。请施主找个可靠之人,老衲向她传授银针刺血,炙药揉穴之法。” 谢妈妈和薛汲颜同时道:“我(奴婢)来。” 问空道:“请两位女施主移步上前。” 薛汲颜看着大师拿出银针,引着谢妈妈对着食指刺下,然后又详细说了炙药的穴位,一字一句听得极为认真,说罢,她捧了一盏热茶给问空大师,道:“大师救母之恩,小女没齿难忘。” 问空笑道:“受人之托罢了。只要三管齐下,令堂的病,两个月之内可痊愈。” 薛颂拱手道:“薛某准备了三千两银子,为寒山寺添些香油,一点俗物,还望大师不要嫌弃。” 问空也不推辞,笑了笑道:“听说薛施主棋艺精湛,不知可否与老衲手谈几局。” 薛颂笑道:“求之不得。” “薛小施主,可否请你将老衲惯用的棋盘拿来?” 薛汲颜点点头,道:“大师与父亲稍等,我去去就来。” 转过幽园小径,了明领着薛汲颜来到竹屋前,薛汲颜一眼便看见了坐在亭中独自对弈的王屿。 绿竹猗猗,君子如璧。 了明道:“亭中便是师傅惯用的棋盘了,贫僧还有些琐事,先告辞了。” 薛汲颜顿了顿,心想母亲的毒能得到医治,多亏了王屿,该好好道谢才是,于是走进亭中道:“王公子安好。” 一句道谢的话还未说出口,王屿举了茶杯道:“麻烦三姑娘帮我沏壶茶来。”薛汲颜看了看四周,一个下人也没有,罢了,看在他救了母亲的份上,沏茶便沏茶罢。 端了茶来,王屿已收好了棋子,棋盘上干干净净。薛汲颜将茶盘放好,道:“王公子,问空大师想要与父亲下棋,我先把棋盘拿走了。” 王屿抬眸看向薛汲颜,清淡的衣饰,脸上脂粉未施,却别有一番清雅风姿,自他从菡萏宴看见她的那一日开始,便觉得心中有一种难言的感觉,仿佛有什么未竟之事与她有关。那沉郁的埙声和她眼角的泪,似乎在遥遥召唤着什么,一点一点往他心里滴去。 后来又遇见她,一次,两次,每一次的她都不一样。那种难言的感觉越发强烈,每看她一眼,这种感觉便会得到安抚。既然如此,把她放在身边,是不是最好? 他生来站在高处,没有什么特别想抓住的东西,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你打算怎么谢我?”他听见自己说。 “嗳?” 王屿站起身来,身高的差异让薛汲颜只能抬首仰望。“我救了你姐姐,又救了你母亲,你要怎么谢我?” 薛汲颜呐呐道:“公子需要我做些什么?” 因着有些忐忑,薛汲颜轻轻咬了一下唇瓣,那咬痕由浅到深,渐至无痕,王屿的喉结动了一下。 薛汲颜看着王屿眸色骤暗,眼底似乎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聚集,还未出声询问,高大的身影向她压来。 接着唇上一烫,这触感是完全陌生的,她不知所措地睁大了眼睛。 此时的王屿双目紧闭,浓密的睫毛在薛汲颜的肌肤上轻轻扫过。唇下的温软与那日之感重叠,他抑制不住地急切起来。 “啪”,王屿倏然睁开眼,看到了一脸羞恼的芙蓉面。薛汲颜用了真力,打得手掌发麻,王屿却还没放开自己。她挣扎着,想从王屿的手臂下挣脱出来,未曾想王屿一介文人,力气却大得惊人。 王屿制住她乱动的手脚,将她压进亭角,道:“为什么打我。” 薛汲颜简直想扑上去咬他,轻薄了还问为什么,“无耻之尤!” 王屿道:“你是担心将来?别怕,我会娶你的。” “谁要你娶我!”两行清泪从薛汲颜的眸中流下,这是薛涴颜未来的夫君,却在这里对她做下这种事。她不想以后成为他们夫妻枕间嘲笑的对象! 这两行眼泪刺到了王屿眼底,他明显愣住了。薛汲颜趁机狠狠推开他,抱着棋盘跑了。 王屿看着空了的怀抱,喃喃道:“那么多人想嫁给我,为什么你不愿?”难道他看错了她看着他时偶尔露出的温柔和倾慕? 薛汲颜一路哭一路跑,待得羞恼的泪意收了些许,她才发现自己迷路了。不想回去问路,她索性坐下来,扯过一枝树叶狠狠地撕。王屿那厮看着风姿若仙,原来内里是个放浪的,简直衣冠禽兽。 她恨恨地擦了擦嘴唇,将泪痕拭干。忽听得前面有人声,她站起来拍拍裙子,走出去问路。 问空大师,普渡住持与薛颂闲谈许久,方才见到薛汲颜姗姗而来。薛颂皱了眉道:“怎么这么久,可是贪玩了?” 薛汲颜低下头道:“是女儿不好,女儿不小心迷路了。” 谢夫人看着她发红的眼眶,心疼道:“姝姝儿就这个毛病,不认路。天色尚早,老爷与大师仍可对弈几局。” 问空大师瞧了瞧小姑娘,这竟是一副被欺负得狠了的模样,王屿那小子干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6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63 了些什么,待会儿得好好问一问。 薛汲颜摆了棋盘,便安安静静地坐在母亲身边。直到离开,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一叶看着公子从外头进来,一身的寒意似乎要把周围的一切都冻住。 他不解地看了看一沙,一沙耸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原委。公子到了普渡寺,便不让他跟着,他就在马厩和小和尚聊天。公子出寺的时候,就是这副冷浸浸的模样了。 王屿进了涤尘居,关上门,把一切隔绝在外。一叶与一沙担心公子,趴在门上偷听,一叶道:“要不要去告诉夫人和大公子。” 一沙道:“等半个时辰,若是公子还不开门,我就去叫大公子。” 半个时辰后,门开了,一沙与一叶俱是一喜,叫道:“公子!” “去打水来,我要沐浴更衣。” 一沙道:“还是冷水么?” “热水!”王屿从后槽牙里挤出这几个字,砰地关上门,差点扇中了一沙的脸。 一叶在一旁暗笑,一沙没好气道:“下次换你问!” 浸柔轩内似冰冻一般,一丝炭火也无,吹笛弄笙将最厚的衣裳给柳姨娘裹上,柳姨娘仍是冷得瑟瑟发抖。弄笙看着三个人的凄楚模样,呜呜地哭起来,吹笛低声道:“别哭了,白惹姨娘烦心。” 弄笙道:“吹笛,老爷夫人会不会打死我们。” 柳姨娘抖得更厉害了,吹笛道:“胡说,姨娘有二小姐和小少爷呢。” “可是,意图毒死主母可是大罪过,夫人哪里忍得。” 柳姨娘忽地笑了一下:“差一点就成功了,差一点,我就可以成为正房夫人啦,哈哈。” 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走进来,仿佛是多年前,她在铺子里调试着琴筝,一个人轻轻问:“店家可在?” 柳姨娘道:“老爷,你来了。” 薛颂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形容憔悴,两颊深陷的女人。年轻的时候,她娇柔爱羞,看他一眼都会脸红。一转眼多年过去,他和她都变了。 “来人,把这两个丫头拉下去,杖毙!” 吹笛和弄笙吓得痛哭出声,不住地磕头求饶,仍是被拉出去了。薛颂沉沉道:“柳风蕙,你还有什么要说。”他筹谋着将薛沚颜送入宫中,为薛家锦上添花,没想到这生母却给她抹上了一笔黑墨,他多年精心的培养全都打了水漂,实在可恨。 柳姨娘将一缕落下的头发撩到耳后:“我只不过想做你的正妻,和你并肩站在一起罢了,我有什么错!” 薛颂怒道:“做尽了恶毒之事,还不认错,就算玫儿去了,正房也会是其他世家的贵女,万万轮不到你。愚蠢之极!” 柳姨娘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声嘶力竭,薛颂皱眉道:“柳风蕙,你疯了!” 柳姨娘一边笑一边道:“疯了?对,我是疯了,从嫁给你的那一天起,我就疯了。我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你!” 说着,柳姨娘突然跳起来,伸出尖尖的指甲掐住了薛颂的脖子,她看着瘦得没剩下多少肉,发起疯来倒是力气大得惊人,薛颂一时扯不下来,反手一扭,将柳姨娘掀翻在地。 外面的家丁听到动静,连忙冲进来,薛颂满脸通红,喘着粗气道:“拿酒来,送她上路!” 柳姨娘磕破了头,抬起鲜血淋漓的脸,咧嘴一笑:“薛颂,你等着罢,我诅咒你,你会死得比我更惨,哈哈!” 这诡异的笑容让薛颂心中一凉,他喘了几口气,甩袍走出了浸柔轩。身后柳姨娘的笑声像是追在后头,清晰可闻,他不由得又加快了脚步。 第四十七章 初春,纷纷扬扬的桃花杏花开了个热闹,众文人翘首企盼的科举终于来临。科举分为文举与武举,文举考三场,每场一天,武举则使用擂台决胜负,负者淘汰,胜者进入下一轮,直到决出前三名。 考了三天,薛家围着三位少爷转了一天,到放榜那日,天还未亮,谢夫人早早地梳洗好了,在锦绣堂等消息。谢妈妈劝道:“夫人,您身子才刚好一些,还是躺下罢,有了消息,奴婢立刻叫您起来。” “今日放榜,我这心一跳一跳的,哪里躺得下。” 谢妈妈无奈地摇摇头,只听得锦绣堂外有了动静,一人高叫着跑进来,道:“夫人,夫人,大喜啊,大少爷高中了!” 谢夫人站起来,喜道:“第几名?” 小厮道:“第三名,探花。夫人,咱们少爷是探花郎了!” 谢夫人捂着心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谢妈妈道:“奴婢说罢,大少爷肯定高中,夫人还要担心。” “这下好了,快,去把红灯笼挂起来,”谢夫人舒心地喝了口茶,又问道:“文哥儿和铭哥儿怎么样?” 小厮道:“二少爷得了第十名,三少爷他--落榜了。” 谢夫人叹道:“可惜了,要是三个都中了,咱们府里就热热闹闹办几天宴席,如今,还得顾一顾铭哥儿的心情。” 那小厮又道:“夫人,小的一溜烟看下来,竟也发现了顾二少爷的名字,第五呢。” 手中的茶盖一顿:“顾二少爷一直重病缠身,也去参加了科举?” 谢妈妈道:“顾夫人将五姑娘的药材匀了不少给顾二少爷,连天山雪莲都送了去。顾二少爷总算下得床了,听说科举是让人扶着进去,抬着出来的。” 谢夫人道:“这孩子我见过,聪明文秀,如果不是身子弱,和辞哥儿也差不了多少。” 外面紫苏进来,行礼道:“大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 谢夫人对那小厮道:“你也过去,老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另外挑些喜庆的话说一说。” 小厮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道:“小的知道了,包老夫人高兴。” 喜讯很快传遍了薛家的没一个角落,流樱带着笑意走进来时,薛汲颜还睡得正香。 流樱掀了帐帘,道:“姑娘起来罢,咱们大少爷考了探花郎了。” 薛汲颜闭着眼模糊道:“我知道了。” 流樱道:“大伙儿都赶着去给大少爷、二少爷贺喜,讨要喜钱,姑娘也去罢。” 薛汲颜翻了个身道:“待会儿再去,我再睡一会儿。” 流樱无奈,飘絮轻声道:“夫人中毒的时候姑娘总是睡不好,现在夫人好了,姑娘又吃得下睡得香了。” 流樱叹道:“柳姨娘真是作死,安安分分地不好么?可怜了二姑娘了。” 柳姨娘死后,薛府对外称柳姨娘急病暴毙。可是世家众人对宅门之事所知甚深,再加上柳家很快入了狱,心中便有了谱。当初来探问薛沚颜的几户人家齐齐没了动静,一时间竟是乏人问津了。 “二姑娘现在也不出来了,整日待在枕萤洲里。”飘絮道:“夫人心善,应该不会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6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64 迁怒二姑娘罢。” 流樱道:“自然不会,不过二姑娘的婚事,怕是要艰难了。” 帐中之人嘟哝道:“别吵了,安静一些。” 流樱与飘絮对视一眼,笑着相携去找两位少爷讨喜钱了。 顾夫人熬好了浓浓的一盅排骨山药汤,来到薛预的书房,隐隐听得里面有训斥声传来,顾夫人问门外的管事:“一下朝就叫了铭哥儿进去,到现在老爷还没消气?” 管事道:“一直在训三少爷,说家里只有三少爷落了榜,不争气。三少爷梗着脖子说要参军去,老爷气坏了。” 顾夫人道:“铭哥儿就这性子,硬得很。我进去看看。” “你武院都没去过,还想去参军?到了战场上,就是个白白送命的下场。” 薛铭跪在地上道:“我问了谢表哥,他愿意教我。” 刚跨进门的顾夫人接口道:“傻瓜,我看谢钧只是说说罢了。你又不是正经的表弟,他哪里会费心思。” 薛铭道:“谢表哥一向言出必行。他答应了会教,就一定会教孩儿。读文章,孩儿是不成了。” 薛预道:“我看你是一时兴起罢了,没学两天就灰溜溜回来了。” 薛铭道:“要是孩儿半途而废,任凭父亲打骂便是,薛家还未出过武将,孩儿想试一试。” 薛预看小儿子目光坚定,心道试一试也未尝不可,总比现在强按着他继续读书强。若是以后讨得些许功名,薛家头一位武将,就出在他膝下了。低头沉吟良久,薛预道:“我去问问大哥。” 顾夫人翻了个白眼,道:“你就不能自己拿主意,总是要找大哥。大房这样风光,没见得帮衬我们多少。” “没有大哥,我连官职也混不上,你们内宅妇人的见识,不要摆到台面上来。”薛预一甩袖袍,对薛铭道:“还跪着做什么,随我去找大哥。” 顾夫人看着两父子远去的背影,气得说不出话来。要是铭哥儿真去参军,珺姐儿那边,还不知要哭成什么样呢。 “一沙,一沙,快起来,别睡了!” 正在梦中啃着红烧猪蹄的一沙不耐烦道:“什么什么?” 一叶道:“咱们公子中了状元啦。” “咳,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一沙拭了拭嘴角的水,道:“公子考不上才是大事罢。” 一叶想了想,道:“说得也对。” 一沙看了看天色,道:“公子起了么?” “起了,我已打了热水给公子洗漱。你呀,竟起得比公子还晚。” 一沙道:“公子昨晚画了半夜的画,我临到天亮才睡下,实在困得紧。” “一沙,一叶!” 一沙道:“坏了,是白萼姐姐,你先出去招呼,我穿好衣服就出去。” 一叶出去,对着身穿柳绿半臂,容长脸儿的女子道:“白萼姐姐,早。” “这还早呢?”白萼笑了笑,道:“放榜了,老爷夫人请二少爷过去。” “晓得了,多谢白萼姐姐通传,姐姐累不累,要不要喝杯茶。” 白萼道:“行了行了,二少爷得了状元,府里要办大宴呢。夫人那里好多事等着我去做,我就不和你闲聊了。” 一叶笑道:“晓得了,白萼姐姐慢走。”白萼眼神一转,行礼道:“请二少爷安。” 王屿一身水色锦袍立在风中:“母亲找我?” 白萼道:“是。” “我这就过去。” 白萼行了礼退下,王屿走下台阶,道:“一叶,走。” 一叶在王屿身边低声道:“公子,您不让一沙跟着?” “让他睡着罢。” 王屿才进去,便看到父母兄嫂都在,很是难得。王峥先站起来笑道:“王状元,有礼了。” 王屿似笑非笑道:“王侍郎客气了。” 宁欣公主笑道:“二弟比你三年前考得好呢,你还敢打趣他。” 王峥道:“我哪里是打趣,我是与有荣焉。” 王译看着小儿子,目光渐深,他本以为小儿子不喜官场,随便考考就罢了,没想到一下子考了状元,不知道小儿子心里是怎么想的。 宁欣公主问道:“状元是二弟,探花郎是薛家大少爷,榜眼是谁?” 王峥道:“是个叫做杨至卿的铁匠之子,听参考的学子议论,此人颇有些清高,不喜与人交往。” 宁欣公主讶道:“铁匠之子?真是不容易。” 沈氏看向静静坐着的王屿,指着托盘上的两套衣服,道:“给你做的,你拿回去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再拿回来给我改。” 王屿清冷的眉眼泛起一层柔光,这是母亲第一次给他做衣服。他笑了笑,道:“多谢母亲。” 沈氏有些不适应,顿了一下,道:“我看你寝居旁还有一块空地,种些花木倒是好的。” 王屿道:“就选一些梅花种下罢。” 宁欣公主道:“公主府那里种了一株绿萼梅,我看着挺好,给二弟找两株如何?” 王峥道:“我看再加几株朱砂梅和照水梅。素心梅和洒金梅也是不错的。” 沈氏道:“那就交给你们了,看着办罢。”王峥和宁欣公主笑着应了。 王译抚须道:“这次状元宴要请不少同僚,须得大办。” 沈氏道:“女客的名单妾身都已经拟好了,男客还需老爷做主。” 王译点头道:“夫人劳累了。” 王屿拿了名单过来,一眼扫到了薛家,道:“就这样罢。” 回到涤尘居,王屿扫了一眼那片空地,又看了看一墙的枫藤,一沙出来有些谄媚地笑道:“公子回来了?” “睡够了?” “够了够了。” “那就把这一墙枫藤除了,换上紫藤。” 一沙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王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从他身边飘过去了。 第四十八章 “二姐姐不来?” 流樱道:“二姑娘说身子实在不适,就不来了。” 薛汲颜看着满座的宾客,站起身来:“我去看看。” “姑娘,二姑娘说怕过了病气,不见外人。” “我不是外人。” 薛汲颜转身往枕萤洲的方向走,自从柳姨娘死后,二姐姐就闭门不出,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三妹妹!” 薛汲颜看着走过来的谢钧,又看了看正在和母亲说话的大姐姐,道:“大姐夫,什么事?” 谢钧道:“我可否和你单独说两句话。” 薛汲颜让丫环们退的远一些,孤疑地看着谢钧:“武状元有何指教?” 谢钧挠了挠头,道:“虽然我不知是什么事,但王屿他叫我替他带一句话:对不住了!” 薛汲颜想起王屿那日的轻薄,脸一下子烧红了,咬牙道:“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谢钧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6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65 忙道:“没了,就这一句话。” 薛汲颜掐着自己的手喘了一会儿,道:“大姐夫回去告诉他,脑子发昏一次就好了,再有第二次,便娶不到如意娘子了。” 谢钧愣了愣,道:“王屿脑子一向好得很,怎么会发昏了呢。” “也许是吃错了什么汤药罢。”薛汲颜道:“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谢钧目送薛汲颜远去,搓着手,心里的好奇不得纾解,憋着难受。偏王屿和三妹妹都是口风紧的,问不出什么来。 “夫君!”谢钧听得薛沁颜柔柔一唤,忙走了过去,刚才的好奇憋闷瞬时抛到了九霄云外。 枕萤洲。 采苹远远看到三姑娘过来,站在屋外道:“二姑娘,三姑娘过来了。” “说我睡下了,请她回去。” 采苹有些为难,流樱和飘絮轮着来问候姑娘,都被采芸和水荇以姑娘身子不适推拒了,这次三姑娘亲自来了,她有些说不出口。 薛汲颜看到水荇,也不等她说话,摇了摇手,径直打了帘子进去。 薛沚颜一身莲青色家常袄裙,头上只插了一根玉簪,脂粉未施。 看到来人,有些恼意地看向后面进来的采苹,采苹低了头讷讷不语。 薛汲颜道:“二姐姐不用恼她,是我自己要进来的。” 采芸见状道:“奴婢们去给两位姑娘做些点心。”领着丫头们走了。 薛沚颜心思百转,放下了书,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沉默了几许,忽听薛汲颜幽幽道:“二姐姐,你是恨极我,要和我生分了么?” 薛沚颜猛地抬头,撞进一双清透流莹的眸子里。“姐姐要是实在难忍,便说清楚罢,以后妹妹在也不来烦扰姐姐。” 案桌上的书滑到了地上,薛沚颜捂着心口,那一下一下的痛楚随时都可能将她淹没:“妹妹何必要逼我说出来,姨娘做下这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已是没脸见人了,倒不如剃了头当姑子去!” 薛汲颜叹了口气,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道:“姐姐是聪明人,怎地钻了牛角,姨娘的事情,与你无关,父亲母亲都是明白的,我也是明白的。” 薛沚颜苍白一笑道:“柳姨娘是我生母,怎么会与我无关呢。你要是怨恨,可以拿我出气,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些。” 薛汲颜咬牙道:“好呀,我还没亲自鞭笞过人呢,正好尝一尝那滋味。” 薛沚颜站了起来,竟是真要去院中受刑了,薛汲颜气笑了:“经此一事,我就成了乱用私刑的毒女了。二姐姐打的可是这个主意?” 薛沚颜忙申辩道:“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既如此,就坐下好好说话罢。”薛汲颜默了一会儿,道:“二姐姐,你可知道,我小时候为什么不喜欢你? 因为你除了庶出,样样比我强,父亲母亲也是喜欢你。我只有摆出嫡女的身份压你,才好受一些。可是去年我死里逃生,明白了好多事情。有你这样的姐妹,其实是我的福气呢。” 薛沚颜听得心头一热,叹道:“这算什么福气,我身子一直不好,不能陪你玩耍,空有一肚子酸墨水罢了。” 薛汲颜笑道:“别人想有个才女姐姐还不能呢,偏掉到了我头上,不是福气是什么?再说,姐姐的顽疾不是已经好了么,以后姐姐嫁了好人家,可别忘了妹妹我。” 薛沚颜展颜一笑,握着薛汲颜的手,道:“我瞧妹妹的品貌,应该是嫁得比我好才是。” 采芸流樱端了茶点进来,看到姐妹两个交握的双手,俱是松了一口气。薛汲颜对流樱道:“去告诉母亲一声,我不回宴席上去了,今晚儿在二姐姐这儿睡,我们姐妹两在一处说话。” 薛沚颜道:“我看母亲也是有让你在各个夫人面前露脸的意思,你这样躲着不太好罢。” “管他呢,这宴席要摆三天三夜呢,明儿姐姐陪我罢。” 一时飘絮拿了薛汲颜惯常的物件来,姐妹两梳洗了躺在一处喁喁细语。 薛汲颜低声道:“刚才姐姐口上没个遮拦,竟是说要做姑子去,回头有机会,我要跟闲桥君告状。” “好好的,提他做什么?” 薛汲颜觑着薛沚颜的神色,没有了以前的娇羞,奇道:“闲桥君惹你生气了?” 薛沚颜道:“也不瞒着妹妹了,自花灯节过后,他便说要来提亲,让我等他。算算日子,已是一连四月无影无踪了。想必是携琴走天涯,逍遥快活去了。他这个人,以后别再提了。” 薛汲颜道:“我看闲桥君不是风流成性之人,姐姐且再等等。” 薛沚颜笑道:“你与他不过见了区区几面,怎知他不是风流之人。倒是他的好友王二公子,在花灯街上,一直有意无意地看你呢。” 薛汲颜翻了身面对墙壁道:“那是他眼珠僵直,不善转动罢。夜深了,我睡了。” 薛沚颜一愣,王屿的眉眼谁见了不赞叹一声,到了三妹妹这里倒成了僵直的了。她无奈地笑了笑,吹熄了窗前的灯笼,侧身睡下。 此时,在书房看书的王屿不明所以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一沙道:“公子,莫不是着凉了罢。” 王屿摇摇头,目光落在窗外新植的梅林中,夜色之中,那里看不分明。有了状元的头衔,日后提亲,她是不是会更心甘情愿地答应呢?三日后状元宴,她会不会来? 顾府,顾大夫人看着一桌桌精心准备的菜肴在夜风中变成了冷炙,不由得流下泪来。旭哥儿好不容易拖着病体考上了科举,来庆贺的人却是寥寥无几。谁会看好一个一年之中有大半年躺在床上的人,就算得了个好名次,有没有官职还未可知呢。 “母亲,夜深了,回去休息罢。” 顾大夫人忙拭了泪,站起来,顾旭少有的穿了一身湖蓝锦袍,上面绣了一只展翅的鲲鹏,面上一贯的苍白。 顾夫人心头一酸,道:“旭哥儿,你怎么来了,快回去休息,要是着了风,可让母亲怎么好。” “我没事,”说着喉头一痒,还是咳了出来。 顾大夫人神色一慌,道:“快来人,扶二少爷回去,算了,还是拿小轿来抬罢。” 顾旭苦笑道:“让母亲操心了。” 顾大夫人含泪道:“我的旭哥儿,本该是人上人,却总是被病魔纠缠。母亲知道,你不比那王屿薛辞差。” 这两人的名字,他从母亲嘴里听了许多遍,“母亲,宴席明日便撤了罢。递个帖子去薛府和王府,身子好些了,我想去拜会两位世兄。” 顾夫人道:“王府路远,去薛府就好了,你姑母还可照应照应你。对了,去了劝一劝薛家三爷,别去参军,珺儿哭得我脑仁疼。” 顾旭笑道:“孩儿明白了。” 第四十九章 暖暖的春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6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66 光浸润着紫云阁,紫藤花又一次爬满了墙,一嘟噜一嘟噜开得结实。薛汲颜索性搬了小桌子到紫藤花下,一边吃着紫藤毕罗,一边看话本。这话本是谢愉偷偷带给她的,比女夫子教的书文有趣多了。 女夫子看薛府的姑娘们都得了名声,也渐渐大了,学管家的有,入宫当伴读的也有。便提出辞了差事,回咏雪书院去。薛老夫人想着,等三房的孙女儿薛澜颜回京之后,再请女先生入府教两个最小的孙女不迟,便同意了。 彻底没了女先生的功课,薛汲颜简直在梦里都要笑醒了。正看得津津有味,一双手盖住了她的书页。 “妙姐儿,又调皮了?” 妙姐儿嘻嘻笑道:“三姐姐不去看大哥哥么,好热闹呢。” 薛汲颜心知是朝廷派人来送探花服饰,大哥明日要风光了。笑道:“大哥要去打马游街了,晚上还要入宫参加琼林宴呢。” 妙姐儿忙拉起薛汲颜道:“那我们快过去呀。” 薛汲颜无法,只好将书册用糕点碟子盖住了,随着妙姐儿往哥哥住的地方去。薛辞喜欢松柏,一路上种了许多,薛汲颜转过一颗青松,却看见有个人坐在树荫下,拿着刻刀刻着什么,松碧的锦袍几乎让他与周围之景融合,而眉目之中,有一种苍白的宁静。微风一过,他便低下头,咳嗽几声。 薛汲颜目光一滞,下意识想转身就走,那人已抬眸看向了她。 “姑娘?” 薛汲颜只好行礼道:“顾二公子安好。” 顾旭挑了挑眉:“我足不出户,姑娘认得我?” 薛汲颜心里咯噔一声,看着他手上的刻刀,道:“听闻顾二公子极喜欢雕刻,我也是猜一猜而已。” “那么我也猜一猜,”顾旭将手上的东西放进袖子里,起身道:“姑娘是薛家三小姐。” 妙姐儿拍手笑道:“猜对了。” 薛汲颜惊讶道:“顾二公子如何知道?” 顾旭道:“看姑娘形貌,应该还未及笄,薛府十四岁上的有三姑娘和沅颜表妹,沅颜表妹我见过。” 妙姐儿问道:“那你知道我么?” 顾旭笑了一笑,道:“知道,你是年纪最小的七小姐。” 薛汲颜不欲与顾旭多说话,道:“顾二少爷何故一个人坐在这里,要不要我去叫人来。” 顾旭笑道:“下人去抬轿子了,我只是见这里清幽,想独自坐一坐。姑娘不必管我,请自便。” 薛汲颜道:“那么我和妙姐儿就告辞了。” 她微笑着走近,与他错身而过,他闻到了一股紫藤花的香味。“三姑娘稍等。” 一只苍白如玉的手从她的鬓发上拂过,摘下了一朵紫藤花瓣。薛汲颜愣了一愣,道了声谢便匆匆离去。 走了很远,妙姐儿回头一望,道:“三姐姐,那位大哥哥还在看着我们呢。” “他只是在看风景,”薛汲颜轻声道。 晶瑚榭。 薛沅颜一件一件地试着衣裳,道:“五妹妹,你看我到底穿哪件好?要不就穿皇后娘娘赐的金丝软烟罗裙。” 薛涴颜道:“我们也就坐在楼上看热闹,底下的人看不到姐姐的裙子啊。” 薛沅颜放下裙子,道:“那就穿银纹蝉纱丝褙子好了。”薛涴颜点点头,问念翠道:“二姐姐三姐姐出门了么?” 念翠答道:“二姑娘没去,三姑娘自己出去了。” 薛沅颜嗤笑道:“柳姨娘死了,这姐妹情深啊,演不下去了。有个企图毒杀主母的生母,这二姐姐的心肝,没准也是黑的。我要是三姐姐,也要离她远一点。” 薛涴颜微微一笑,柳姨娘自己作妖,薛沚颜已不可能成为嫁到王府的第一人选。剩下的,就是薛汲颜了。似乎,连老天爷都在帮她呢。想着等下可以见到那人的濯濯风姿,她不禁把手放到了心口上。 当文举殿试三甲乘着高头大马巡街之时,城中的主要街道边挤满了人,平民少女也不遮面,嘻嘻哈哈地结伴相邀,占了好位置,对经过的少年郎品头论足。更有些胆大的,红着脸掷了精心绣的香囊和手帕,笑看三人的反应。 薛辞无奈地取下挂在帽檐上的一条手帕,看前面的两个人比他更甚,暗暗叹道:“当初还与二弟嘲笑那被‘看杀‘的卫玠,如今算是尝到个中滋味了。”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帷帽轻纱似的飘到了王屿跟前,罩住了马头。突然的黑暗让骏马不停地踢踏着四蹄。王屿拍了拍身下的坐骑,拿起了帷帽。 一个侍婢匆匆而来,欠身道:“公子,对不住,我家姑娘的帷帽不慎掉落,公子可否将帷帽还给我家姑娘。” 众人往上望去,一位身着荼白衣裙的姑娘亭亭而立,峨眉淡扫,眸如黑晶。风吹起她的翩翩衣裙,竟有一股缥缈之感,把身旁坐着的华服少女都比了下去,看到王屿望上来,她腮边染上一丝红晕,微微福了福身。 底下有人议论道:“这是谁家的姑娘,看着与状元郎甚是相配啊。” 荼白衣裙的姑娘听到了,面上的红晕更深了一些。王屿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将帷帽还给侍女,打马离去,连一刻也未曾多留。 楼上姑娘的红晕一刹那褪得干干净净,她看到薛辞戏谑的目光,接过侍女拿上来的帷帽,迅速戴上了。 薛沅颜道:“好好的,你的帷帽怎么突然掉下去了?” “不小心磕到了旁边的柱子。” “那王屿俊朗归俊朗,简直就是个雪人嘛,”薛沅颜道:“刚才他看上来,我像是被冻着了。” 薛涴颜笑了笑。 另一条街道上,薛汲颜与谢愉倚在楼上闲闲地等着看热闹。 谢愉道:“我听说这一次的榜眼,也是个俊男呢。” 薛汲颜笑道:“我说呢,怎么巴巴地喊了我出来,原来是要面授美男排位的诀窍。” 谢愉道:“说到这,我把我写的美男谱拿来了,你要看么?” “好啊。” 谢愉兴致勃勃地拿出一本书。薛汲颜翻开一看,第一页,赫然就是王屿。才看了两个字,谢愉忽然拍了拍她的手道:“你看,他们过来了。” 薛汲颜顺着她的手望去,三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骑着马缓缓行来,当先一人正红锦袍,衬得清冷的面容也有了一丝暖色,正是王屿。王屿和薛辞中间,是一个刀削斧刻般的少年,眉眼骄傲,每一个棱角都那么地清晰。 谢愉道:“那榜眼名叫杨至卿,是铁匠之子,祖上三代都是平民百姓。你觉不觉得他像一块刚凿出来的寒铁,随时都有可能变成一把锋利的宝剑。” “听你那么一说,真是像呢。”薛汲颜笑道,一转眼发现王屿不知怎么发现了她,抬头直直地朝她看过来,微微一笑。 这一笑如雪莲破霜,风过竹海,清雅明净,泠泠风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6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67 骨。薛汲颜被他笑颜所摄,手上不禁一松。 在谢愉的惊叫声中,那本书正正地砸到了榜眼杨至卿的头上。下面传来一阵哄笑,只当是少女为了吸引榜眼而使出的招数。杨至卿抬首,楼上两位带着帷帽的女子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其中一个看起来年幼的姑娘说了一句:“对不起。” 风微微扬起帷帽,他自下而上看清楚了她的脸,两颊圆润,一双眼睛清澈明亮。还是个未长成的少女了。 薛汲颜在旁边暗笑,她正想着说辞呢,没想到杨至卿冷冽的目光一投上来,谢愉就吓得道歉了。下面有人笑道:“方才状元爷得了一顶掉下的帷帽,榜眼也不遑多让,接了一本书,不知这书中,是否有颜如玉啊。” 薛汲颜闻言,咬着唇暗道:这厮果然是个放浪的,招蜂引蝶。不知道又是哪个姑娘被他的皮囊迷惑了去。想着想着,一股无名的怒气窜上心头。薛辞亲眼看见了事情的经过,对着三妹妹直摇头,想要上前对杨至卿分辨几句,被薛汲颜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王屿莞尔,同样也吃了薛汲颜一记眼神杀。他不生气,反倒笑得更深了一些。薛汲颜暗骂了一句:登徒子,有病!拉着谢愉离开,关上了窗户。 谢愉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 薛汲颜点了点她的鼻子,道:“平时装老成,这下露馅儿了罢。” “三表姐,你不知道,刚才他的眼神真的很吓人啊。” “我也看到了,我怎么没被吓到。” 谢愉沮丧地坐下来,道:“这下可惨了,我的京城美男谱啊,要怎么拿回来。” 薛汲颜慢慢地喝茶,道:“再写一本。” 谢愉都快哭了:“三表姐,书是你弄掉的,你不帮我想办法么?你不帮我,你就别想回去了。” “我这不是正在想么?” 此时,门突然被敲了三下,谢愉跳起来道:“该不会是杨至卿找上来了罢,三表姐,我要藏在哪里好?” 第五十章 薛汲颜无奈道:“我们的丫头都在外头呢,不是熟悉的人她们会先进来通报。” 谢愉恍然道:“对,我糊涂了。” 薛汲颜等她好好坐下来,才道:“请进。” 薛辞摇着头进来道:“真是服了你们了。” 谢愉看到了他手里的书,心中一喜,道:“大表哥,书你帮我拿了?” 薛辞晃了晃书,道:“好啊,蕊儿,背地里编排我们。” “大表哥,我可是把你排在前头的,有些人想排还排不上呢。”谢愉讨好地笑。 “看来我还要谢谢你啊,”薛辞笑道:“收好了,幸好不是武举三甲游街的时候掉下去,要不等着你大哥训你罢。” “不怕,我把他也列进去了,虽然排在后面一点,”谢愉道:“再不济我去求大嫂,大嫂一出面,他肯定会把书还我。” 薛辞道:“行了,我走了,他们还在下面等我。” 薛汲颜道:“那快走罢,等下这个地方被围观的人围得水泄不通,我们就出不去了。” 薛辞将薛汲颜拉到一边,道:“过两日我打算请景逸到梅影湖游玩,你也来罢,咱们好好谢谢他。” 薛汲颜道:“你去就行了,拉上我做什么?” “哎,上一次找他帮忙的时候你倒是赶着去,这一次又不肯了。过河拆桥么?” 薛汲颜心里暗暗思量道,有大哥在,谅他也不敢做什么,而且,这些无谓的纠缠,还是早点说清楚比较好。他可是未来的宰相,得罪了他,以后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薛辞看妹妹答应下来,心下舒了一口气。当景逸告诉他心悦姝姝儿,但姝姝儿对他避若蛇蝎的时候,薛辞简直想挖开姝姝儿的脑子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王屿可是全京城夫人的佳婿人选,那么多丽姝供他挑选,他独独钟情于姝姝儿,真是天大的福气啊。 想到这同一届的状元郎以后要成为他的妹夫,叫他一声大哥,他便觉得通体舒泰。姝姝儿既然还没发现景逸的好,得让他们多些机会相处才是。 而与谢愉闲聊吃茶点的薛汲颜,完全不知道她的亲大哥已经被那衣冠禽兽收买了。 当夜,一向沾枕不久便可以与周公会面的薛汲颜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王屿和谢钧的状元宴她都没有去,就是怕与王屿碰面。如今答应下来了,得好好想想说辞,让他打消念头。 打了几次腹稿,均不满意,想得头痛欲裂。索性抱着被子坐了起来,她锤了捶脑袋,想起上一世第一次遇见王屿的场景。 那是她二嫁后不久,顾夫人带薛家姑娘去参加宴会,她本不愿去,顾夫人说要带她散散心,别拂了长辈的好意。顾夫人已掌家,她不敢违拗,跟着去了。结果到了宴席上,无数的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顾夫人三人只装作听不见,与周围的人说笑。薛汲颜这才知道她来宴席的作用不过是衬托二房姑娘的纯美罢了。 她强忍着泪水离开宴席,假称去换裳,一个人跑到无人的偏僻处,倚在一株白玉兰下,想起逝去的母亲,憔悴的大姐姐和远走的二姐姐,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落,不知过了多久,听得背后有一人道:“别哭了。” 她吃了一惊,吓得立刻站起来,未来得及拭去眼角的泪。一人从玉兰树的背后转出来,一身浅青色锦袍,眸如星湖,风仪湛湛,正是京中人人称颂的才子王屿。她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自惭形秽。 正想着如何告辞离去,那王屿忽地向她走过来,她一直往后退,一直退到了粗壮的树下,避无可避。王屿伸出手勾住了她将将要滑下的一滴泪,道:“别再哭了。” 她垂下眼眸,指尖都在抖,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折身离去。留下弥漫空中的玉兰花香和一地黄白的花瓣。 薛汲颜翻身躺下,将被子蒙住头。寂静的紫云阁内,响起一声闷闷的叹息。 流樱飘絮看着睡在竹篮里的烟儿,依依不舍。 “姑娘,能不能不要送回去?” 薛汲颜扭过头去,不去看两双期盼她改变主意的眼睛。“它是别人家的,总要送回去的。” 流樱道:“要不我们花些银子将它买下来罢。” 薛汲颜摇头道:“它的主人不一定愿意卖,回头我让人再买一只好了。” “买再好的,也不是烟儿了。”飘絮垂了脑袋道。 “姝姝儿,好了么。”薛辞兴冲冲地从外面进来。 流樱道:“姑娘,要不还是让奴婢跟着去罢,无人伺候怎么行。” 薛辞听了摆摆手道:“今日是要去找些野趣,自己动手才好玩。 有我在,你们还怕姝姝儿被卖了不成。” 流樱飘絮皆笑道:“奴婢不敢。” 薛汲颜提了篮子出去,烟儿抬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6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68 起脑袋,看到是薛汲颜,又翻个身子换个姿势继续睡觉。走了很远,薛汲颜还看到飘絮巴巴地站在门口,活像是个等着孩子回来的母亲。 她戳了一下烟儿:“你呀,真是会收买人心。”回答她的是极有规律的呼噜声。 薛辞原本是想租一条船向梅影湖深处划去,请文广楼的名厨做些河鲜,与王屿畅饮几杯。王屿却想起小时候的趣事,提议将船划至密林处,打些野味烤着吃,图个野趣。薛辞从小循规蹈矩,听了觉得新鲜,便答应了。 此时,薛汲颜看着一向穿戴整齐的大哥挽着裤脚,举着一把尖木叉叉鱼,止不住笑:“薛侍郎大人,都快正午了,您能快点么?”琼林宴后,薛辞任户部侍郎,杨至卿任大理寺正,而状元王屿,颇有些意外地去了翰林院做着一个闲职。 在湖边大石上晒太阳的烟儿抬起头,“喵喵”地叫了两声,像是在应和。 薛辞有些沮丧,这鱼儿也忒灵滑了写,他叉了一个早上,愣是一条鱼也没有叉到,实在是有些丢脸。鱼篓里孤零零的一条鱼,还是王屿做示范的时候叉上来的。 林中簌簌而动,王屿一身玄色窄袖胡服,戴了一个大斗笠,挽着弓箭,提来两只肥硕的山鸡。看到薛辞一身是汗,毫无收获,不意外地笑了笑。 “怀嘉兄,你歇一歇罢,我来。” 再这样下去三个人只能吃一条鱼了,薛辞不好意思地将叉子交给王屿,在薛汲颜身旁坐了。薛汲颜递给他汗巾,打趣道:“今儿应该把宋姐姐请上,让她看看大哥的这一面。” “她呀,应该忙得很。”两人的婚期将近,她的嫁衣不知道绣好未。等了两年,她终于要成为他的妻子了。思及此处,薛辞不觉心头一热。他看了看日头,闻到身上的汗味,拿了包袱起身道:“我去林间洗一洗。” 薛汲颜站起身来,动了动嘴。她不想和王屿单独待在一起,可是大哥要去沐浴,她总不能跟着去罢。薛辞没看妹妹期期艾艾的眼神,径直走了。 王屿举着木叉在水里静静站了一会儿,忽地一沉,叉上来一条鱼。 烟儿看着那叉上扭动的鱼,站起来,灵巧地跳过几块凸在水面上的大石,去看湖里漂动的水草和小鱼。耳尖一动,伸出粉□□白的爪子去捞鱼。不妨石头边缘湿滑,它歪了一下,眼看就要栽下去。 薛汲颜吓得惊叫一声,王屿眼疾手快,将烟儿提溜起来,它的半边毛已经湿透了。王屿无奈,提着烟儿回到岸边,日光正盛,王屿虽然戴着斗笠,还是热的满脸通红,几滴晶莹的汗水从额头上流下,顺着弧度优美的下巴流进衣襟里。修身的胡服将他俊挺的身材展现无疑,可以想象,这衣服下的健壮肌理。 薛汲颜面色一红,有些局促,而王屿只是将烟儿放回它刚才晒太阳的大石上,便折回去叉鱼,一眼也没有望过来,一句话也没有和她说。 烟儿翘着一只腿去舔身上的湿毛,朝着薛汲颜叫唤几声,薛汲颜没反应。它便自己去拱她身后的包袱,翻出一包银鱼干来,吃得欢快。 微风中,水面微澜。薛汲颜准备了一肚子拒绝的话,现在全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若是他靠过来,她便可劝他放弃。可是现在王屿一副守礼的样子,似乎已经忘记了普渡寺的事情,她这时候说,岂不是显得自作多情。 正想着,王屿又叉上来一条鱼,他将鱼放进鱼篓里,道:“三姑娘若是烦闷,可去林中走一走。只是不要走得太远,以免危险。” 这是不想和她待在一处么?你不想看见我,我还不想看见你呢!薛汲颜冷冷道:“多谢王二公子提醒,我就不打扰公子了。”说罢快步向林中走去,王屿半张脸处在斗笠的阴影下,看不清表情。 第五十一章 薛汲颜一边重重地踩着地上的绿草,一边生闷气,不就是相貌好,学问好,家世好么,有什么可傲的。不就是以后当上宰相,娶了薛涴颜么,有什么了不起。 耳边传来哗哗水声,薛汲颜醒悟到前面是大哥洗浴的林间小溪流,脚步一顿,换了另外一个方向走。 林中满目苍翠,零星的野花点缀,其中有一株红色的山茶花,十分惹眼。她走过去摘了一朵把玩着,那鲜艳的红色似乎漫进了她的眼睛里。她想起上一世,薛涴颜出嫁的时候,鞭炮铺地,十里红妆。他一身大红喜服,骑着骏马到薛府迎亲。她偷偷地在暗处看了很久很久,不知怎么被王屿发现了,他径直走过来,问道:“嫁衣绣好了么?” 她愣了愣,讷讷道:“快好了。” 他似乎笑了笑,被簇拥着走了。她呆呆地立着,一直到薛涴颜的十八台大轿看不见了,才缓缓扶着飘絮往回走,去绣她胭脂色的嫁衣。 不久之后,她就要嫁给王屿做妾,从侧门抬进去,一辈子在薛涴颜面前伏低做小,任搓任扁。下人们都说:“五小姐真是贤德,嫁了好人家也不忘记三姑娘,王家可是从不纳妾的。” 胭脂色的嫁衣展开,只差一点点就能完工了。前两套嫁衣都是请织云坊的绣娘做的,改了又改。这一次,她只能让飘絮帮衬着做,为着这个,她的女工倒是大大进步了。 将嫁衣内衬翻出来,她加了个小内袋,将一包□□缝了进去。这将近十八个年头,她已觉过得很长很长,很累很累了。她没有勇气,再去过下一个十八年。 心头一痛,薛汲颜扶了身旁的一棵大树,停下来喘息。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却发现,她迷路了。 几只黑色的鸟儿从林中飞出,从薛汲颜头上掠过,薛汲颜想起王屿说深林处可能有危险,急急忙忙往回走,最后一路小跑起来,冷不防踩到了绵软的东西,她低头一看,一条花蛇迅速地游向深草。她简直整个头皮都麻掉了,不断催促着哆嗦的身子往前跑,脚下一绊,直直地往前摔。 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她在惶惶中紧紧地抓住了,抖着唇道:“有,有蛇!” 王屿等她站直,很快地抽了手,道:“三姑娘,不是说了让你别往深处走么?蛇大多是怕人的,不会主动攻击。快出去罢,怀嘉兄都等急了。你跟着我走就好。” 说完,他转身就走,一句别的话也没有说,薛汲颜急忙跟在后面。 王屿身高腿长,走得极快,一点也没有顾及薛汲颜的意思,薛汲颜刚才绊了脚,隐隐作痛,吃力地跟在后面。转过一个拐弯,王屿的身影却消失了。 薛汲颜往前急走几步,还是没有发现王屿,她急得快哭了,终于忍不住唤道:“王屿!王屿!” 没有人回应,薛汲颜惶惶然站着,喃喃道:“王屿,不要丢下我。” 正无比彷徨,王屿从绿枝掩映中走出来,眉目中隐有笑意。缓缓道: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6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69 “男女授受不亲,总要离得远一些,才能显示姑娘的清白。” 原来是在逗她玩儿,薛汲颜看着他嘴角扬起的微笑,气得想踢他。一抬脚扯到了痛处,哎哟一声矮下身去。忽地身子一轻,被人抱到了怀里,抱她的人,正是那个方才说着“男女授受不亲”的男子。 “扭到脚了?刚才怎么不说?” “无耻!”薛汲颜扬起手想要打他,却被他轻易抓住了。他受过她一次打,怎么会再受第二次。王屿抱她到一块大石上坐了,道:“刚才还眼泪汪汪地找我,唤我的名字,怎么又凶悍起来。” 薛汲颜气鼓鼓道:“你是故意的,你不是好人!” 怀里的小女子脸色艳似樱桃,小嘴紧紧地抿着,因着生气,胸前的起伏有些大,一下一下地贴着他的手臂,他不觉有些酥麻。 眸色一深,他不顾怀中人的挣扎,压下身去。没有涂口脂,却依旧甜软。他这次没有闭眼,眸中的星湖向外蔓延,遮住了林间的日光,恍惚中,薛汲颜似乎掉进了那湖星光之中,夜色浓浓,她在湖里飘飘荡荡,温柔的风吹拂着她的每一根发丝,外面的世界离她很远很远,她心中一片宁静。挣扎的手软下来,王屿轻声一笑,顶开贝齿,不容拒绝地扫荡一遍,狠狠地尝了个够。 待薛汲颜回过神,王屿已是收了唇,呢喃道:“姝姝儿,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薛汲颜睁圆了眼睛,想到刚才居然陷入了他的美色之中,没有拒绝。羞恼中一把将他推开,自己差点跌下来,王屿将她捞回怀里,道:“你又做什么,好好说话不成么,烟儿都比你乖多了。” 拿烟儿比她,薛汲颜瞪道:“鬼才喜欢你!” 王屿笑了笑,道:“那你为什么总是偷看我,我一和你对视你就看呆了?我不理你,你就失魂落魄的?你心里是有我的,只是你自己还懵懂罢了。 再说,嫁给我有什么不好,我的容貌,家世,文采,哪一样辱没了你,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薛汲颜呆住了,满脑子都是王屿刚才的话,心中几番滋味翻来滚去。脚下一凉,鞋袜被他脱了下来。她急道:“王屿,你干什么!” “给你看看哪里扭着了,”王屿挑了挑眉,道:“难道你以为我想要效仿古人,与你在密林处幽约么?” “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你王屿堂堂状元郎,圣贤书都读到猫肚子里去了么?” 王屿闲闲道:“对你情不自禁罢了。” 薛汲颜面色一红,恨恨地捏了他一把。王屿笑了一笑,这力度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倒了随身带的伤药给她抹上。 “我自己来。” “别动,一下就好了。”她的脚小巧可爱,玉白温软,不好好感受一番简直是暴殄天物。 “好了么,怎么这么久。” 王屿恋恋不舍地帮薛汲颜套上鞋袜,站起身道:“这药效发挥要一段时间,这期间不宜着力,我背你出去。” 王屿将她抱上大石,转过身去。身后的佳人一动不动,他皱了眉,正要催促,一个绵软的身子伏了上来。王屿将她往上掂一掂,缓缓向前走去。 林间鸟语声声,微风阵阵,草间颜色零星,花香沁人,王屿心满意足之间,只觉得此处一树一草无一不美。 “你以后,不许娶别人,一个都不行。”身后有人低声道。 话语轻轻,他却一字一句听清楚了,笑道:“王家家风,只娶妻不娶妾,你完全不必担心。” 薛汲颜眉头一动,道:“若是要娶呢?” “需在王家祠堂跪上一日一夜。” 身后的人似乎颤了一下,两人默默地走了一会儿,王屿又听得身后道:“不许多看别的女子一眼,也不许别的女子多看你一眼。要是有人给你传东西,你就摔回她脸上去,还有--” 这小丫头声音越扬越高,倒是说个没完了,王屿倏地放了手,转身将薛汲颜压向树干,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纠缠间,他呢喃道:“姝姝儿,快点长大罢,及笄之后,我来娶你。” 薛辞和薛汲颜刚回到府里,就被薛颂叫到了书房。 薛颂一见儿子和女儿满裤脚的泥,脸色就沉了下来。对儿子斥道:“你也是个有官职在身的人了,怎么像田间小儿一般地疯玩,还带着妹妹一起。给我回去抄五经,今晚就别睡了。” 薛辞苦着脸,薛汲颜道:“父亲,哥哥是与王二公子意气相投,才约了一起去游玩。明儿哥哥就要去户部述职,要是整夜不睡,哪里有精神做事呢。” “王屿?”薛颂的眉头舒缓的一些,道:“罢了,抄一遍论语即可。快回去梳洗梳洗,看看你们,简直两只泥豚!” 兄妹二人灰溜溜地从父亲书房出来,又被请到母亲的锦绣堂训了一顿。从锦绣堂出来,两人快晕得找不着北了。 薛辞哀声叹气道:“三妹,你帮我抄一点儿。” “我还要抄女戒呢,”薛汲颜道:“顾不得你了,你自己抄。” 薛辞叫道:“别呀,我这次可都是为了你们两个。你不谢我也就罢了,这也不帮我。再说,以前你功课多,大哥还帮过你呢。” “可是我累得慌,”薛汲颜垂头想了一会儿,目光一亮,道:“有了,我去找二姐姐帮忙。” “好主意,”薛辞喜道:“姝姝儿,叫妩儿也帮我抄一点儿。” “不要,”薛汲颜没好气道:“当朝探花郎,户部侍郎还要找人代笔,传出去笑死人了。” “好妹妹,好妹妹,我今日叉鱼叉得手都酸了,再抄那么多,明儿可就抬不起来了。” 两人在一句一句的争吵中渐渐去得远了。浓黑的树影下,走出一个人,她朝两人的方向望了望,急匆匆朝怡玉楼去了。 第五十二章 下朝后,官员们陆陆续续离开大殿,谢钧一拍薛辞和王屿的肩膀,道:“走,今晚去喝个痛快。” 他被封了平西将军,不日将作为父亲的副将,随他远去西北,震慑犬戎,保卫疆土。这京城的故友,怕是要几年以后才得见了。 薛辞笑道:“不怕大妹妹生气?” 谢钧道:“这也算是我的践行酒了,她心里明白,不会计较。” 薛辞道:“好,那么我把相熟的同僚都叫上。你准备在哪里设宴。” “文广楼罢。”谢钧道:“景逸,你还是只喝茶?” 王屿道:“小酌几杯无妨,我只喝梅花酿。” 谢钧惊讶地看着他,王屿居然会喝酒了。有几位平日与谢钧交好的青年官员也聚拢过来,道:“谢将军,今晚我们可是要将山珍海味都点一遍,您可别肉疼。” 谢钧豪气道:“随便点,不用客气。” 一群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7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70 人笑起来,有人朝前面独自走着的冷傲身影努了努嘴,道:“你请他么?” 另一个人道:“杨寺正是出了名的不爱交际,每日只知埋头做事,出了大理寺便是回家。谢将军要请他,难了。” “也不知傲什么,只是一个寺正而已,哪日办了大案进了官职,那才让人信服。” 王屿眉头一动,杨至卿是个办实事的人,不过身世微寒,不大融得进贵族圈子罢了。他手上倒有一个案子,不如给了他,看他能不能把握住。 谢钧皱了皱眉,快步赶上杨至卿,笑着和他说了一会儿话,杨至卿回头看了一下薛辞与王屿,点了点头。 谢钧笑呵呵地走回来,道:“他答应了。” 周围的人竖起拇指,纷纷道:“谢将军面子够大!” 谢钧心中得意,回到谢府也是一脸喜气。弄得薛沁颜侧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谢钧道:“今晚大伙儿给我践行,王屿那小子居然要同我喝两杯,我还请到了杨至卿,真是难得。” “皇上的旨意下来了?什么时候走?” “大概这两日罢,”谢钧道:“我先去练一会儿剑,回来再跟你说话。” 薛沁颜手中的针线一顿,这么快,就要为他收拾行囊了。 此去,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两三年,归期不定。窗台下的芍药在阳光下开得艳丽,樱桃树枝叶繁茂,她却想起枯木一般整日念经的三婶,心下一片茫然。 “夫人。”屋里的丫环纷纷行礼。 薛沁颜一回神,看到婆婆进来了,忙起身道:“母亲怎么过来了。” 周氏道:“婧儿,我想了许久,还是决定过来同你说一说,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罢了。” “母亲请说。” “你与钧哥儿成婚大半年,肚子还是没有消息。钧哥儿一去两三年,战场上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周氏说着,眼眶就湿了,“婧儿,你愿不愿意随军去西北?” 薛沁颜怔了怔,周氏又道:“西北苦寒,衣食住行皆比不上京城,但家眷们所住的凉州却还算丰饶,与边塞有一段路程,你若是--” “母亲,”薛沁颜抬起头,姣好的面容在日光中莹然有光,“我愿意随他去西北。” 周氏笑逐颜开:“婧儿,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薛沁颜笑了笑。 周氏才回到自己的住处,便看到谢钧走来走去,一副等得不耐烦的样子。 “母亲,”谢钧两眼一亮:“怎么样,她愿不愿意。” 周氏看儿子这猴急模样,故意道:“说了半日,我渴了。” 谢钧忙倒了一杯茶,道:“母亲请喝。” 周氏坐下来慢慢喝了一盏茶,又皱眉道:“这几日啊,总觉得肩膀酸得厉害。” 谢钧又转到周氏背后,给她拿捏肩膀,周氏哎哟一声,狠狠拍了他的手,道:“这么用力,是想要你母亲的命吗?” 谢钧放柔了力道,周氏斜了眼道:“没吃饭么?” 谢钧无法,对着周氏拜了三拜,苦着脸道:“母亲,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罢。” 周氏噗嗤一声笑了,笑得谢钧抓耳挠腮,才慢悠悠道:“她愿意去了。” 谢钧喜不自禁,周氏又道:“我还当她娇养惯了,说服她还要费一番唇舌,没想到她很快就答应了,可见她对你的情意甚深。不过,到了西北不许一味地儿女情长,你要知道身上的责任。” 谢钧正色道:“母亲,你当孩儿还是个不知事的孩童么,这点我当然知道轻重。” 周氏笑着慢慢喝了一杯茶,道:“这才是我谢家的男儿,重情重义。” 薛沁颜正在指挥丫头们收拾箱笼,冷不防从背后被人拦腰抱起,像个小孩子似在空中颠了颠。她惊叫一声,素笺在一旁笑道:“少爷,慢一些,吓着少夫人了。” 薛沁颜成婚后,眼看着洇墨和展画都大了,便给她们找了好人家配了。现在伺候身侧的大丫头除了陪嫁的夕屏,还有周氏指给她的素笺。素笺是家生子,会武,为人爽利,倒是沉默细心的夕屏配上了。 谢钧颠完了还不算,又在薛沁颜的脸上亲了一口,夕屏面色一红,忙拉着依旧笑嘻嘻的素笺出去了。薛沁颜羞道:“你再胡闹,我就恼了!” 谢钧这才把薛沁颜放下来,仍是搂着她的腰道:“婧儿,我是太高兴了,你要和我去西北了。” “也许住了一个月便回来了呢,”薛沁颜扭头道:“别高兴得太早。” 谢钧笑道:“到了西北,你还想回来?我不许。” 薛沁颜气道:“好啊,那我索性不去了。” “婧儿,不逗你了。”谢钧摁住她想要离开的身子,道:“西北的景色也是不错的,别有一番滋味,你看惯了大漠风光,就会觉得京城里的亭台楼阁都似笼子一般,束手束脚的。不是有句诗叫什么直什么圆来着。”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对,到了西北,我带你去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沙漠中还有一种鹰,我抓来给你玩。” “我才不要,”薛沁颜叹道:“只要国土不失,你平平安安的,我就别无所求了。” 谢钧笑嘻嘻道:“我一定会好好的,婧儿还没有给我生下儿子,我怎么舍得。今儿天气不错,没准能一举的男,咱们试一试。” “胡说八道,现在还是白日呢,怎么能,唔--” 最终,薛沁颜还是没能斥退兴致勃勃的谢钧,被他吃了个干净。 夜风微凉,杨至卿坐在马车上,轻轻揉着额角。今夜给谢钧践行,来了许多军中豪爽之人,那酒量实在是可怕,要不是他借故先行离开,恐怕是要被抬回府了。宴会上除了在琼林宴上结识的王屿薛辞,与他说话者寥寥。 他与他们,终究不是同一类人。 寂静的街道只有一辆马车行着,辚辚声分外清晰,他想,他选择的这条路,也许永远这般黑暗孤寂。 马车忽然一停,杨至卿差点磕到车壁上,外面传来车夫的一声训斥,杨至卿道:“怎么回事?” 车夫道:“大人,路边忽然冲出来一个老汉,差点刹不住车,撞到他了。” 杨至卿眉头一皱,掀起车帘,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双手护着一盏灯,仿佛那盏灯,比他的性命更重要。杨至卿撩袍下车,去扶颤巍巍的老汉:“这位老伯,没事罢,身上可有伤痛,要不要去看大夫?” 老伯抬起浑浊的双眼,道:“无事,老夫还走的动。” “天如此暗,老伯怎么一个人外出,您的儿女不陪着出来?” “儿女,呵呵,”老伯推开杨至卿的手,一步一蹒跚地往前走,“死了,都死了!” 杨至卿心头一突,看着老伯随时有可能倒下去的身影,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7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71 回头对车夫道:“扶那老伯上车来,先送他回家再回府。” 车夫忙应了,搀着老伯上了车。杨至卿问道:“老伯,您住哪里。” 老伯含糊地吐出一个地址,便抱着灯靠着车壁朦胧睡去。那灯上绘了一幅画,一对老夫妻和儿子儿媳坐在一处削竹,编灯,每个人脸上,都是满满的笑意。杨至卿看着那副画,目光微沉。 到了老伯说的地方,里面黑漆漆一片,杨至卿唤醒了老伯,扶着他下车,老汉蹒跚着进了黑屋,点上一盏灯。 杨至卿这才发现屋子里摆着许多竹篾,灯架子。他问道:“老伯,原来您是做灯的师傅。” 老伯道:“老咯,快做不动了。等老夫走了,这手艺也就失传了。” 杨至卿沉默了一会儿,那一盏似乎随时都会熄灭的灯,映得老伯花白的头发分外刺目。老无所依,人间至苦。 许久,他才听到自己说:“人生多苦难,但还是要过下去。” 老伯抬起眼,里面的浑浊不知什么时候已褪去:“若我家人是病逝而亡,老夫无话可说,可偏偏,他们是被害了性命,冤屈而死。” 杨至卿目光一凝,问道:“是谁害了他们?” 老伯站起身来,佝偻的身子在这一刻挺直如松,他吐出一个在梦里满是鲜血的名字:“许,盎。” 第五十三章 几日后,皇上下旨,着忠卫侯谢敖与平西将军谢钧启程前往西北。启程当日,皇帝亲自在城楼上与忠卫侯痛饮三杯烈酒,为青铜军送行。浩浩荡荡的军队列于城外,盔甲锃亮,旌旗招展,威风凛凛。 军队在前面,随军家属在后头跟着,谢夫人握着薛沁颜的手,不舍得放。她这女儿向来娇贵,如今却要去那么荒凉的地方。 “要不,我去和大嫂说说,还是让你留在京城罢。” 薛沁颜劝道:“母亲,许多事情都是以讹传讹,西北兴许没有那么苦寒,风景别有一番滋味呢。” 薛沚颜道:“我倒是羡慕姐姐,妩儿想去,却是去不成的。” “你这一朵幽兰,去了大漠还不变成花干了。”薛沁颜笑道。 薛汲颜道:“二姐姐成了花干,也是一朵漂亮的花干。” 薛沚颜捏了她一下,薛沁颜转头问谢夫人:“母亲,铭哥儿还生气呢?” “可不是,”谢夫人道:“一整天没吃饭。不过他生气也没有用,婚期近在咫尺,弟妹定是要压着他成亲了之后才放他走。” 薛沁颜点头道:“铭哥儿也是有志气的。” 薛汲颜一直笑眯眯地站在后面,薛沁颜朝她招招手,道:“姝姝儿过来。”薛汲颜走过去拉着大姐姐的手,乖巧道:“大姐姐,一路顺风。” 薛沁颜看着姝姝儿,还很小的时候,母亲生病了,她牵着姝姝儿软软的小手去看母亲,姝姝儿紧紧地拉着她,黑润润的眼睛望着她道:“大姐姐,母亲会好起来的,对么?” 薛沁颜点点头,姝姝儿又道:“大姐姐会一直陪着姝姝儿,对么?” “对,大姐姐一直在你身边。” “那就好。”姝姝儿这才绽放出一个舒心的甜笑,薛沁颜捏捏她的小脸,心中绵软。 转眼之间,姝姝儿不再需要她的牵引,也许不久,她就要走进另一个人的生活。感慨之间,她将薛汲颜拉到一边,嘱咐道:“姝姝儿,王二公子是极好的,你要少发脾气,多体贴一些。” 薛汲颜瞪了眼道:“大姐姐,你怎么知道的,他和大姐夫说了什么?” “你看你,”薛沁颜叹道:“是大哥偷偷跟我说的,嫁到王府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将军夫人,”一名小兵跑过来,抱拳道:“将军说,该启程了。” 薛沁颜又和谢夫人说了几句话,登上马车。军队缓缓西行,直到薛沁颜的马车看不见了,谢夫人依然望着她去时的方向,一动不动。 薛汲颜拿手在谢夫人面前晃了晃,道:“母亲,你再这样下去,就要变成‘望女石’了。” 谢夫人撑不住笑了,看着薛沚颜和薛汲颜道:“母亲的心情,只有你们当了娘之后才能体会。” 薛沚颜和薛汲颜相视一笑,众人正要上车回府,忽见一辆霜色马车靠了过来,车帘掀起,露出一张苍白文秀的脸。 谢夫人道:“这是,顾二公子?” 顾旭下车行礼道:“薛伯母安好,薛二小姐安好,”他朝薛汲颜看过来,目光一亮,“三姑娘安好。” 薛汲颜与薛沚颜一同回礼,低下头不去看他。 谢夫人笑道:“原来顾二公子也来了,身子可好些了?” “好些了,”顾旭笑道:“看着谢世兄意气风发的模样,很是羡慕。” 谢夫人道:“顾二公子这次科举得了第五,也是很不错了。” 顾旭笑了笑,谢夫人与顾旭不怎么熟识,寒暄了几句便道:“我们先回去了,顾二公子请便。” 薛汲颜随着母亲上车,余光中看到顾旭的眼光飘过来,她觉得身后一烫,放下了车帘。 薛家的马车走出很远,小厮问道:“公子,回去了么” 顾旭看了看自己的手,握了握,苍白而没有力量,想起薛汲颜刚才躲避的眼神,他心中一抽,轻声道:“回罢。” 大军西去,众官员还未将这军队出城的景象聊个火热,写篇诗文赞颂一番,另一个人的举动却让他们大吃一惊。 大理寺正杨至卿,联合几位言官,痛斥许家二子许盎强抢民女,欺君罔上等五大罪状,要求将许盎抓拿下狱,择日处斩。通事舍人许淼当场气急,站出来痛骂杨至卿。那杨至卿不急不躁,据理辩驳,且有人证物证在手,许淼在口舌上哪里是新科榜眼的对手,最后气得昏了过去。 皇帝阴沉沉地看着许淼,拂袖退朝。王屿走出殿门,明亮的阳光照下来,映得杨至卿挺直的身影隐隐发光,他聪明地没有提编灯老人的冤案,而是搜罗了许盎的其他罪行,并在最快的时间内隐秘地整理好人证物证,一举呈上,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留给许家。 其他的还好说,历代帝王最忌讳的,不就是欺君罔上么?这许盎,凶多吉少了。 阳光下的挺直身影似有所觉,忽地回过头,遥遥向他望过来。他挑了挑眉,走上前去。 “多谢。”杨至卿淡淡道。 “不必谢我,你只是最合适的人。”王屿比他更淡。 杨至卿嘴角微微上扬,道:“王兄待在翰林院,实在是可惜了。”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杨至卿拱拱手,独自走下高高的台阶。这事过后,他便会成了太子一党的眼中钉,肉中刺,今后的路,会格外难走,可是这位杨大人,似乎无所畏惧。 隐隐间,王屿感受到了一股浩浩正气。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7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72 他垂首看了看阶下,不知道这位杨大人,能坚持多久呢。 怡玉楼内,薛涴颜坐在紫薇花下刺绣,妙姐儿在一旁帮着她理丝线。绣棚金黄的绸布上,不同字体的寿字已绣好了一大半。 “五姐姐绣的真好。”妙姐儿道。 薛涴颜看了她一眼,道:“你要是能坐得住,好好学,也能和五姐姐一样。” 妙姐儿嘟了嘴道:“妙儿总是扎到手,疼死了。” 薛涴颜对念翠道:“去给七姑娘拿一条素手绢来。” 妙姐儿拿眼看她,她道:“你今儿给我绣一只黄莺儿,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绣的。” 妙姐儿忙抱了薛涴颜的胳膊,摇了摇,道:“五姐姐,饶了我罢。我今后一定好好学。” 薛涴颜笑着扯了扯她的花苞头,道:“说得好听,一转身又要偷懒,今儿有空,我教一教你。” 念翠将素帕和小棚子拿来了,妙姐儿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五妹妹,五妹妹!” 这突然的声响让薛涴颜一惊,针一偏,刺到了手指。血珠冒出来,环翠忙要去找药。薛涴颜摇摇头,将指头放进嘴里吮着。 薛沅颜一阵风似的跑进来,看到妙姐儿,随口道:“你回去罢,我与五妹妹有话说。” 妙姐儿如蒙大赦,丢了素帕便走了,看得薛涴颜直摇头。 薛沅颜屏退了丫环们,对薛涴颜道:“婉儿,你听说了么,许家二公子要问斩了。” 薛涴颜抬眸道:“我听说了。” 薛沅颜坐下来忧心忡忡道:“太子哥哥肯定很难过,这是他亲表哥呢。我们进宫去罢。” 薛涴颜垂眸,掩去眸中不屑的笑意。像薛沅颜这样漂亮却头脑简单的女子,太子只是逗一逗罢了,怎么会真的放在心上,可怜这位四姐姐,就快要被太子若近若远的态度弄得魂不守舍了。 “姐姐,皇后娘娘和太子正烦心,无诏还是不入宫的好。” “你说的对,”薛涴颜绞了绞帕子,“这杨至卿真是可恶,无事找娘娘和太子哥哥的晦气。” “我听说这杨至卿面冷心硬,十分不好相与,人送了个外号,叫杨石头。” “可不就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么?我无意中听二哥和父亲说,好多人都被他揪出错处来了,还有一个是王相的门生呢。偏偏皇上欣赏他,说他刚正不阿,将他升任大理寺少卿了。”她说的起劲,起身看到薛涴颜绣的万寿图,讶道:“妹妹这是在准备给祖母的寿礼?” 薛涴颜穿过一条黑金丝线,道:“今年祖母是六十整寿,不能马虎。” “这两月府里都是喜事,三位嫂嫂陆续进门,紧接着又是祖母的寿宴,”薛沅颜站起来道:“我给祖母买了一副南山白鹤的名画,是不是不够用心呀。” 薛涴颜道:“要不姐姐再给祖母绣一条抹额。” “我的女工你也知道,拿不出手。” “我帮姐姐做一条罢,过几日姐姐来拿。” 薛沅颜喜道:“好妹妹,谢谢你,我这就去选料子,一会儿叫松香给你送过来。” 薛沅颜的针线老夫人一清二楚,看到了那块抹额,只会多怜惜她薛涴颜罢了。薛涴颜笑了笑,继续低头绣她的万寿图。 第五十四章 书房内,薛颂看着两杯袅袅的清茶出神,漕运使匆匆来,匆匆去,连茶都没顾得上喝一口。这杨至卿,连王相的门生也不留情面,真是后生可畏。这手段,这心性,难怪一向油滑的漕运使都坐不住了。若是那件事被揪出来,漕运使人头不保,他这个户部尚书也脱不了干系。 年轻人,太过刚强不好,朝堂上的前辈,应该给后辈好好上一堂课。 “老爷,老爷!” 薛颂回过身来,管事擦了擦额上的汗,道:“老爷,陆陆续续有宾客来了,您看--” “我马上出去。” 薛老夫人今天六十整寿,格外隆重。因着薛颂与皇上交情匪浅,薛老夫人又得过皇上亲赐的牌匾,京城里的世家贵族几乎都来了。谢夫人一边招呼夫人们,一面对新媳妇儿宋瑤瑛细细嘱咐。宋瑤瑛一面微笑点头,一面在心里记了,时不时提出自己的一些看法。 聚在一处赏花的两位夫人窃窃私语,一位道:“好像没见到王夫人。” 另一位道:“王夫人病了,王家的人都没来。” “难怪。你看,这薛府少夫人才进门不久,尚书夫人就带在身边言传身教,看来以后薛家要由这少夫人掌家了。” 另一位道:“我听说这少夫人在娘家之时,就帮助宋夫人将宋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尚书夫人挑媳妇儿,也是花了心思的。” 顾珺隔着几丛金菊听得气闷,对陈思华道:“嫂子,你听听。” 陈思华偏头听了一会儿,道:“两位夫人说得没错,大嫂是很能干。” 顾珺道:“嫂子,你的出身不比她差,怎么长他人志气。你合该在老夫人面前表现表现,没准老夫人一高兴,就把掌家之权分给你一些。” 陈思华摇手道:“我这人懒怠,管家的事情,大嫂接去了正好。弟妹要是上进,可以去争一争。” 顾珺差点气得仰倒,她倒是想啊,可也得老夫人愿意多看她一眼才行。本来家世就不如两位嫂嫂,还不得丈夫喜爱。薛铭成了婚,就迫不及待去西北建功立业了,留下她年纪轻轻独守空闺,看着薛辞薛文夫妇恩爱,她心里冒出的酸水快把她整个人蚀掉了。 陈思华看她目露凄楚,想到她成婚没多久就与丈夫分别,心有不忍,劝道:“弟妹,我看母亲手里几个田庄收成不好,母亲很是烦心,你得空帮帮母亲。 做得好了,老夫人会另眼相看,三弟回来了,也会感念你的操劳。” 顾珺目光一亮,心中暗自盘算起来。 时至初秋,花园里颓败的花草都让人除了去,各色菊花和秋芙蓉经过花农细心照料,开得正艳。不远处的一株白色秋芙蓉下,顾大夫人正拉着薛汲颜,笑着说话。 薛汲颜礼貌地回着话,心里有些不耐,顾大夫人已经拉着她说了半个时辰了,还没有停歇的意思。 “顾大夫人,三妹妹。” 薛汲颜像看到救星似的,拉住宋瑤瑛:“大嫂。” 宋瑤瑛道:“顾大夫人,方才顾二小姐似乎在找您。姝姝儿,走,随我到祖母跟前去。” 顾大夫人道:“正好我还未当面向老夫人贺寿呢,正好同你们一起去。” 宋瑤瑛与薛汲颜对望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一行人来到福润堂,薛老夫人正和北宁伯老夫人乐呵呵地说着话,看见薛汲颜和顾大夫人一起进来,微微皱了眉头。宋瑤瑛和薛汲颜给两位老夫人行礼,薛老夫人对北宁侯老夫人笑道:“这是辞哥儿的媳妇瑤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7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73 瑛,能干得很。这是我三孙女姝姝儿,手巧,你看我这一身百福褙子,就是她亲手做的。” 北宁侯老夫人啧啧赞道:“老姐姐,真羡慕你呀,要不是我那孙儿早娶了亲,我可是要定了三姑娘了。” 薛汲颜面色一红,跟着宋瑤瑛退到一旁。顾夫人觑着空,上前对薛老夫人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惹得北宁伯老夫人在一旁直笑。 宋瑤瑛趁机拉了薛汲颜出来,薛汲颜吐舌道:“总算摆脱了,大嫂,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宋瑤瑛笑道:“我可要去忙了,你自个儿玩去罢。”薛汲颜朝宋瑤瑛摇摇手,想了一会儿,决定去把二姐姐拉出来。 薛沚颜虽解了心结,却终究是回不到从前那个薛沚颜了,除了必要的请安,几乎足不出户。连这次祖母寿宴,她也只是拜了寿就回枕萤洲去了。可恶的闲桥君,居然一去就不见了踪影,二姐姐眼里的伤感,藏都藏不住。这样下去,怕是要闷出病来了。 流樱道:“姑娘,拿件披风再去罢,莲池边风大。” 薛汲颜不以为意:“花园里的花香太浓了些,正好到池边吹吹风。” 三人一路行到莲池,薛汲颜觉得有些乏,便走到凉亭中坐下,莲池映着日光,金灿灿的。薛汲颜道:“流樱,你去请二姐姐过来罢,在这亭中说话,倒也凉快,比闷在屋子里要好。” 流樱应了,沿着莲池往枕萤洲而去,飘絮静静地陪在薛汲颜身边。薛汲颜看着波光荡漾的莲池,想起梅影湖的层层涟漪,忽笑道:“飘絮你有没想过,以后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婿。” 飘絮看了薛汲颜一眼,老老实实答道:“老实,能干活,心里弯弯曲曲没那么多的。要是整天猜来猜去,奴婢累的慌。” 薛汲颜点头道:“简单却实在。” 飘絮道:“姑娘,能不能不要把飘絮太快配人?” 薛汲颜笑道:“你还早呢,要配也是流樱先配。” “奴婢,奴婢,”飘絮绞着手道:“想多陪一陪姑娘。” 池风吹拂,薛汲颜闭了闭眼,道:“好。” 飘絮笑了,转眼往外一看,道:“咦,姑娘,有人过来了。” 薛汲颜顺着飘絮所指的方向看去,那从林花深处走来的,身穿宝蓝直裰的,是顾旭。他一眼就发现了亭中的薛汲颜,朝她走过来。薛汲颜心头一跳,起身道:“飘絮,我们去枕萤洲。” 飘絮心下诧异,还是什么都没问,跟着姑娘离开凉亭。莲池边的小径沾了水气,有些湿滑,两人只能慢慢走。身后顾旭已经赶了上来。 “三姑娘,请留步。” 薛汲颜无奈,只好转身道:“顾公子安好。” “恕在下冒昧。”顾旭说道,阳光照着他白得不甚健康的肌肤,隐隐可见细小的青络。 薛汲颜道:“公子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既然知道冒昧,何不及早离开。” 脸上晕开一点红色,顾旭道:“在下久病缠身,本来不应该作此妄想。只是难敌心中绮念,所以尾随而来,想问姑娘一句话。” 薛汲颜咬了咬唇,顾旭已脱口而出:“姑娘可愿嫁给在下?” 飘絮惊讶地望着顾旭,又看了看自家姑娘,薛汲颜只觉得脸上热的发烫,顾旭笑了笑,又徐徐道:“顾家没有四大家族那般锦绣荣华,但是给姑娘一个富足的生活,尚有余力。 待我身体好些了,便求一个官职,绝不辱没姑娘的才貌。此外,我曾在心中起誓,此生得一心人足矣,姑娘嫁过来,便是在下唯一朝夕相对之人。” 薛汲颜深深吸了口气,道:“顾公子,你实在是唐突了,婚姻大事,怎地问到我头上来。” 顾旭目光一亮:“那么在下择日来提亲。” “公子误会了,”,薛汲颜直叹气,狠心道:“我,我对公子无意,请公子令择丽姝为伴。” 顾旭怔了一怔,那点红色急速褪去,留下雪也似的苍白。他晃了晃,扯出一个淡若无的微笑:“如此,是在下痴心妄想了。愿姑娘今后平安喜乐,在下告退。” 飘絮有些担心地悄悄道:“姑娘,我看顾公子随时都要晕倒呢,要不要叫人来。” 薛汲颜看着顾旭孱弱的身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道:“不,你跟着我,咱们去枕萤洲罢。” 飘絮扶着薛汲颜转身,顾旭依然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薛汲颜。飘絮心下暗叹,要不是顾公子身子不好,姑娘也许可以再想一想呢。这么乱想着,一不留神,脚下一滑,连带着薛汲颜一齐摔进了莲池里。 池水很快淹上来,薛汲颜惊惧不已,她不会水!难道这一世,要在这里结束么?慌乱之中,一只手紧紧地托住了她,带着她往岸上游。起伏间,她看见了顾旭焦急的面容。 飘絮游了过来,帮着顾旭将薛汲颜推上岸,因着救得快,薛汲颜还算清醒,不住地咳嗽。顾旭却没有那么好了,一上岸便摊在地上,气息微弱。 薛汲颜急道:“飘絮,快去看看他!” 飘絮跑过去,顾旭嘴唇动了几下,飘絮侧头去听,才发现他说的是:“她怎么样了。” 飘絮道:“公子放心,姑娘没事。” “那就好。”他笑了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五十五章 看着伏在儿子身边大哭的顾大夫人,谢夫人头痛地揉揉额角。要不是妩儿和瑤瑛拦住了报信的顾家小厮,又找了借口将她和顾大夫人请到厢房来,此事就要闹到宴席上去,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幸好顾二公子的性命保住了,否则不止姝姝儿,整个薛家都麻烦了。 采芸余光中看到流樱在门外招手,悄悄地退了出去。 流樱道:“顾公子如何了?” 采芸道:“救回来了,性命无碍,现在还昏迷未醒。三姑娘怎么样了?” 流樱叹道:“换了湿衣裳,喝了姜汤,总算好些了。只是姑娘担心顾二公子,差我来看看。” 厢房内,顾大夫人满脸泪水地抬起头来,道:“三姑娘呢?我要问三姑娘话!” 谢夫人道:“汲颜吓得不轻,卧床了,在看大夫,您有什么需要,跟我说罢。” 顾大夫人冷笑道:“我旭哥儿自小体弱,顾家费尽心血,好不容易将他的身子养好的一些,如今却面如金纸地躺在这里。还请贵府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不死不休!” 谢夫人道:“顾二公子今后的医药调养事宜,由我们薛家大房承担。待他好些了,我与汲颜亲自上门道谢。” 顾大夫人道:“这就完了?旭哥儿的命可是差点送在此处了。” 谢夫人皱眉道:“顾大夫人待如何?” “我要三姑娘,嫁入顾家,照顾旭哥儿一辈子!” 谢夫人道:“顾大夫人三思,顾公子只是一时救人心切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7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74 罢了,若是强行把两个孩子绑在一块,日后恐成怨偶。” 薛沚颜道:“其实莲池并不深,飘絮也是会水的,就算顾公子不救,飘絮也会将三妹妹救上岸。” 顾大夫人怒道:“二姑娘这么说,是怪我家旭哥儿多事了?” “沚颜不敢。” “不敢?哼,二姑娘的生母是那般脾性,二姑娘有什么不敢的。” “顾大夫人,”谢夫人看薛沚颜的面色瞬间惨白,出声道:“我家妩儿是极好的,有才有貌。外面的风言风语,还是不要偏信才好。妩儿,你先回去罢。” 薛沚颜强忍着心中的酸楚,退下了。西斜的夕阳映在窗台上,光线昏昧。屋里一时沉默下来,谢夫人思索间,夏蝉忽进来道:“夫人,老夫人来了。” 谢夫人神色一凝,站了起来。终于还是让老夫人知道了么,寿宴之上出这种事,老夫人必定气得不轻。正想着,薛老夫人拄着凤头拐杖,由顾夫人和宋瑤瑛搀着,朝厢房走来,身后还跟着顾珺。宋瑤瑛看到谢夫人投来的目光,眼睛指指顾夫人,摇了摇头。 “旭哥儿怎么样了?” 谢夫人铺了一层锦垫,方才扶着老夫人坐下,回答道:“性命无碍,只是还未醒。” 顾夫人上前探了探顾旭的脸色,冷笑道:“大嫂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过了,我看着旭哥儿不大好呢。” 顾大夫人哭着跪倒在薛老夫人面前,道:“老夫人,您可算来了,您要为旭哥儿说句公道话啊。” 顾珺也哭着跟母亲跪在一起:“求老夫人做主。” 薛老夫人忙叫丁香将顾大夫人和顾珺扶起,神色沉沉:“来的路上,瑤瑛已经把经过都说了,姝姝儿的命,的确是旭哥儿救回来的。这救命之恩,姝姝儿不能不认。” “母亲说的是,”顾夫人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叹道:“其实有一件事,我与娘家嫂子一直憋在心里没有说,如今看来,还是说了罢?” 谢夫人神色一跳,薛老夫人道:“什么事,直说了罢。” 顾大夫人拭了拭眼泪,道:“其实旭哥儿自从见过三姑娘一面,便心中倾慕不已,说三姑娘面善,像是上辈子见过似的。只是薛家家大业大,顾家高攀不上,所以没有上门提亲。如今看旭哥儿为了三姑娘,连命都不要了。我这才斗胆请求老夫人,可怜我家旭哥儿一番心意,成全了他罢。” 说罢还要再跪,宋瑤瑛连忙让丫头扶住了。顾夫人也垂泪道:“母亲,旭哥儿也是个有才的,要不然怎么会在殿试上拿了第五名。除了才学出众,更是个情意深重之人,姝儿要是嫁过去,肯定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断没有委屈的。” 谢夫人看着顾家姑嫂一唱一和,忙道:“母亲!” 薛老夫人摆摆手道:“顾家夫人稍安,现在以旭哥儿的病情为重。递我的牌子,请太医院掌院来为旭哥儿诊治,一切,等他醒来再说罢。” 送走了宾客们的薛家男子,也很快得知了这个消息。薛辞眉头一皱,写了纸条悄悄叫青松送去给王屿。 王夫人生病了,王屿侍疾,没有过来,没想到姝姝儿那边就出事了。薛文嘻嘻笑道:“姝姝儿这个小丫头片子也长大了啊,有人肯为她生死不计了。” 薛辞拍了他道:“还笑。” “哎哟,大哥你轻点,好歹我现在也是个从六品的国子助教,别动不动就拍我脑袋。”薛文揉了揉后脑勺,又道:“其实我觉得顾旭人还不错,姝姝儿嫁了他也是挺好的。” 薛辞一记眼刀过去,薛文讪笑道:“当然,他身子太弱。” 有丫环过来道:“二少爷,二少夫人来问,要不要一起去看看顾二少爷。” 薛文皱着眉,丫环等了他半日没听到回话,也不敢催。薛辞斜眼道:“怎地想那么久?” 薛文无奈道:“我是想去,可是母亲和舅母,弟妹都在,肯定在那里哭个不住,我听了头疼。” 薛辞道:“二叔醉倒了,你可别想躲,乖乖去罢。” “也不知道父亲是真醉还是假醉,”薛文咕哝了一声,对那丫环道:“告诉思华,我与大哥先走,让她也过来罢。” 那丫环应声去了,薛文又道:“你等一会儿。”他走到丫环耳边悄声道:“等下叫二少夫人看我眼色行事,我要是向她使眼色,她就装晕。” 那丫环差点笑出来,憋得脸都红了,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薛辞摇头道:“你这小子。” 薛文笑嘻嘻搭了薛辞的肩道:“大哥,走罢。” 果然,未到厢房,先听到了一阵一阵的哭声,陈思华匆匆赶来,与薛文相视一叹。薛辞暗笑,这两夫妻刚才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顾夫人看到薛文与陈思华姗姗来迟,面露不悦,对两人的安慰爱理不理,暗里还狠狠掐了薛文一下,薛文扭着脸不敢做声。陈思华看那手劲儿不小,默默退到顾夫人身后站着,薛辞和宋瑤瑛说了一会儿话,与薛文一同去看顾旭。 顾旭昏沉沉地睡着,面容苍白,气息微弱。小厮端了刚刚熬好的药来,一碗只有小半碗喂了进去。太医院掌院看得直皱眉,薛辞问道:“掌院大人,是不是还有变故?” 掌院抚了抚花白的胡须,望着厢房另一边的女眷,对薛辞轻声道:“顾二公子现下虽然暂时无碍,但原本底子弱,初秋的池水寒凉。 驱寒的药物喂不进去,今晚怕是要发高烧。若是能熬过今夜,便无碍了,若是熬不过去,唉。” 薛辞薛文面色一变,突听那喂药的小厮道:“不好了,二少爷好像发烧了。” 厢房里的女眷,一下子聚拢过来。 锦绣堂内,薛颂将事情的经过仔细听了一遍,道:“母亲怎么说。” 谢夫人道:“母亲只说现下以顾公子为重,一切顾二公子醒了再议。老爷,顾家大夫人屡次相与薛家结亲,这次是不是她们刻意算计姝姝儿?” 薛颂沉默了一会儿,道:“顾家没落了以后,倒是越来越上不得台面了,我薛颂的嫡女是那么好娶的么?” 谢夫人气道:“是在可恶。” 薛颂道:“把姝姝儿叫过来,我有话问她。” 正说着,春莺进来道:“老爷,夫人,不好了,顾二少爷突然发起了高烧。太医说若是今夜不能退烧,就,就不成了。” 谢夫人与薛颂都吃惊地站了起来,两人从对方眸中读到了不好的讯息。顾家再算计,也不会把儿子的命算进去。 谢夫人绞着帕子道:“这可怎么办。如果有个万一,顾家会不会让姝姝儿冥婚?”这冥婚一词太过可怕,吐出来都觉得唇齿生寒。她的姝姝儿,怎么能这样许出去。 “若是顾旭命丧于此,顾家不死不休,那只好冥婚了。” 谢夫人骇然:“老爷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7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75 ,你怎么能不管姝姝儿。一嫁过去便是守寡,姝姝儿还未及笄,老爷你怎么忍心!” 薛颂看着她道:“咱们大房,不只有姝姝儿一个未嫁的女儿。” 谢夫人愣了愣,忽领悟到了薛颂的意思:“老爷你是说,让妩儿代嫁?” 第五十六章 薛汲颜从浅眠中惊醒,撑了身子坐起来,门外有人匆匆而来,却是薛沚颜,薛汲颜看到薛沚颜神色凝重,道:“二姐,是不是出事了?” 薛沚颜道:“姝姝儿,你得有个准备。水荇探了消息回来,顾二公子发了高烧,现在顾家老爷,大公子,二小姐都来了,围着父亲母亲哭个不住,竟是硬要我们家答应亲事的架势了。” 薛汲颜此刻心中一片昏沉,如果按照上一世的轨迹,顾旭应该死于两年后的秋季,如今因为她,竟是要短了两年寿命,提早死去么?若是她答应嫁给顾旭,便负了王屿,若是她不答应,薛府从此搭上忘恩负义的名声,由着人指指点点,祖母和父亲,不会允许薛家名声受损。 “三姑娘!”春莺忽掀了帘子进来道:“顾二公子醒了一回,叫着三姑娘的名字。老爷让三姑娘过去。” 薛沚颜听完皱了眉:“父亲这意思,是要答应了么?” 薛汲颜换了一件素衣裳,来到厢房,顾家人像是看到菩萨一般泪眼巴巴地看着她。薛汲颜心下一凉,举步入内,只见顾旭原本苍白的面颊被烧的一片通红,眉头紧紧地皱着。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他费力地挣开眼睛,看到了一身的藕荷色衣裙的薛汲颜。 他笑了笑,轻轻道:“我想和三姑娘单独说说话,可以么?” 顾家人忙忙应了,退出厢房。谢夫人担忧地看了薛汲颜一眼,叹了一声随着薛颂离开。 厢房一下子安静下来,有月光温柔照映,浓郁的桂花香随着夜风吹入,带着一丝湿冷。发上垂下的缎带吹到她的脸庞,顾旭多么想为她拂开。可是他只能艰难地转动脖子,对薛汲颜一笑:“抱歉,三姑娘,给你惹麻烦了。” 一点涩意涌向眼眸,他自己命在旦夕,第一句话问的竟是这个。薛汲颜向上望了望,压下那一点湿润:“顾二公子,别这么说,你救了我,汲颜感激不尽。” “三姑娘,”顾旭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事物,缓缓道:“等会儿,我会劝父亲母亲,打消强迫你的念头。只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薛汲颜惊讶地看着他,道:“顾二公子,请说。” “你收下它,好不好。” 薛汲颜接过那被绸布仔细包好的事物,打开一看,是一支桃木雕刻的荷花簪。她看着这只荷花簪,许久说不出话来。 她记得这只簪。 上一世,她与顾旭定亲后,顾旭托人送来这只簪子,说是他亲自雕的,代表他的一片心意。那时候薛汲颜随手放在一边,只当是顾旭的戏言罢了。 当她在松树下与他偶遇,看到他手握刻刀的时候,她才恍然悟到,那只荷花簪子,真的是他亲手所刻。他也许曾经想给她一份安好的生活。只可惜,他的生命太短了。 如今,荷花簪隔着柔软的绸布,又回到了她的手上。床上烧得脸色发红的顾旭,期盼的目光,亮得惊人。 薛汲颜将簪子包好,郑重地放进了衣袖里。顾旭缓缓笑开,道:“三姑娘,可以走上前来么?” 薛汲颜看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忙道:“顾公子,你不要再说话了,好好休息罢,我去叫大夫来,你一定能挺过去。” “不,等一等,我只想最后再和你说两句话,”顾旭喘了喘,道:“三姑娘,我的字是听云,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听云哥哥。” 薛汲颜抿了抿唇,顾旭道:“我第一次看见你,就梦到你了。在梦里,你穿着喜服,哭得十分伤心。明明是喜堂,四周不知怎么的,却是白白的一片。我想抱抱你,对你说不要怕,我会护着你。可是却什么都触碰不到,最后被一阵风吹走了。” 顾旭笑了笑,又道:“后来你便时常入梦,在梦里唤我听云哥哥,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就要不由自主地随风远去,听见你唤我,我就回来了,我,不想再丢下你一个人。” 眼眶里蕴着的泪终于止不住滑落下来,薛汲颜伏在床沿上,哽咽道:“听云哥哥,求你,你一定要好起来。” 薛颂负手立于夜色之中,望月沉思。姝姝儿是他最小的嫡女,她的婚事必须要慎之又慎。可在母亲的寿宴上出了这档子事,母亲生气,二弟媳也不会善罢甘休,看情况,这门婚事实在难以推脱,那便只能委屈妩儿了。反正那毒妇死后,妩儿也无人问津。 一个家丁小跑着过来,在管家耳边说了几句话,管家吃了一惊,对薛颂道:“老爷,门外来了一个和尚,自称是问空大师。” 薛颂心头一震,抬脚便走,顾大夫人看到了,悄悄对顾夫人说:“妹子,薛大老爷走了,该不会是不管了罢。” 顾夫人道:“旭哥儿的命吊在这里呢,他怎么会不管,姝姝儿可是薛家大房最疼爱的小嫡女,要是抓住了,顾家以后可不愁了。 再说,旭哥儿也是喜欢姝儿的。” 顾大夫人哭道:“就算成了,旭哥儿也得熬过来才行,这孩子怎么那么傻,我们明明想了别的计划。” “旭哥儿太傻了,”顾夫人叹道:“嫂子,别泄气,今年旭哥儿拖了病体去考试,还能上榜,我就知道他是个有福气的,这一关,他一定过得了。” 这厢薛颂来到书房,便看到一身僧衣的问空大师垂目坐着,旁边站着一位年纪尚轻的弟子。薛颂拱手道:“问空大师!” 问空大师也不多话,直接了当道:“听闻府中有人生命垂危,且带老衲去看看。” 薛颂求之不得,口里不住地道谢,亲自领着问空大师来到厢房。顾家家主顾融和长子顾昶看到薛颂带了个和尚进厢房,上前询问。薛颂道:“这位是鼎鼎大名的问空大师,他的名号想必你们都听说过了,有他出手,顾旭性命无忧了。” 两人面露喜色,转身去告诉众位顾家女眷,一时间众人止了眼泪,翘首盼着。管家安排了手脚伶俐的小厮给问空大师跑腿。 厢房一下子涌进来许多人,薛汲颜只觉得站在厢房里很是突兀,正要出去。床上原本安静扎针的顾旭忽地动了,道:“姝姝儿,别走。” 薛汲颜不得已停下了,问空大师目光微沉,指尖点向顾旭几个穴道,顾旭终于老实地睡了过去。了明一边帮着师父,一边想:这厢房的情景要不要告诉了尘师弟呢,他一定会气得满脸通红罢。 “莫分心!”问空大师低斥。了明忙收回心思,不再乱想。薛汲颜垂了眼眸,走进夜色里。 谢夫人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7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76 看着小女儿双目通红,神色哀戚,把她拉过来道:“姝姝儿,你可还好?” 薛汲颜扯出一丝笑容,道:“母亲,我没事。” 谢夫人心疼道:“现在问空大师来了,顾公子算是没事了,你回去休息罢,母亲在这里就好。” 薛辞道:“母亲和妹妹都去休息罢,有我呢。” “不,”薛汲颜道:“我要知道他真的没事了,才能安心。” 谢夫人叹了一口气,发觉女儿的手一片冰凉,对飘絮道:“去给三姑娘拿一件厚一些的披风来。” 远远地宋瑤瑛走过来,道:“母亲,临近的香萝阁收拾好了,小食茶水一应俱全,儿媳去请顾家人过去休息。母亲与妹妹若是乏了,交给瑤瑛就好。得了好消息,瑤瑛马上告诉母亲和妹妹。” 谢夫人满意地点点头,道:“你也忙了一整天,可有不适。” 薛辞在一旁动了动嘴,被宋瑤瑛一瞪,又咽了回去。 “无事,儿媳不辛苦。”宋瑤瑛笑了笑,转身与顾大太太说了些话,顾大太太依依不舍地看了厢房一眼,留下几个丫环小厮守着,跟着顾夫人和宋瑤瑛走了。 顾夫人看着宋瑤瑛办事井井有条,心里有些埋怨陈思华不争气,正打算白她一眼,身后的陈思华却倒了下去。 薛文猝不及防,没有接住,眼睁睁看着陈思华倒在了地上,他心里纳闷,自己并没有和她使眼色,她怎么就演上了? 陈思华的丫环们唤道:“二少夫人,二少夫人。”又掐了一下陈思华的人中,她只是不醒。薛文这才知道陈思华是真晕了,忙道:“快,快请大夫来。” 宋瑤瑛道:“二弟快背着二弟妹先回去罢,大夫我一会儿请他过去。” 薛文忙抱起陈思华走了,顾夫人心中烦乱,安抚了一阵顾大夫人,道:“我须得跟过去看看,大嫂,你们就在香萝院好好休息,珺儿留下来陪你们。” 顾珺眉间一拧,两个媳妇儿之间,母亲还是偏向嫂嫂。 宋瑤瑛道:“婶娘放心,都收拾好了。” 顾夫人回到院落,忽想起了什么,道:“小姐们都睡下了?” 素月道:“二老爷,四小姐,七小姐都睡了。只有五小姐还在等消息。” 顾夫人叹道:“难为了婉儿,还等着。你去一趟怡玉楼,把今儿的事情跟她仔仔细细跟她说一说,然后让她歇息罢。她是个好孩子。” 第五十七章 顾家人走后,厢房外空了大半,夜风越发显得冷了。薛颂与谢夫人在薛辞和薛汲颜的劝说下,还是回去歇息了。薛辞看薛汲颜一动不动地站着,身上的披风显得那么大。他走过去道:“姝姝儿,你累不累?” 薛汲颜轻轻摇摇头。薛辞又道:“别想太多,顾二公子吉人自有天相。” 薛汲颜轻轻道:“哥哥,你说我是不是欠他良多?” 姝姝儿是不是被顾旭感动,要移情了?薛辞忙道:“姝姝儿,别想太多,这不能全怪你,他救你,是他心甘情愿。” 薛汲颜看了远处闪烁的星辰,喃喃道:“那他知不知道,我承受不起。”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晨光从窗纸上透进来。问空大师和了明净了手,从厢房里出来。看到薛汲颜依然站在门外,面露惊讶,对着她点了点头。薛汲颜心神一松,软软地倒了下去,还好身旁的薛辞扶住了。 薛辞大惊,望向问空大师,问空大师道:“小施主只是身心俱疲,好好睡一觉就行了。”薛辞这才放了心,着人背着薛汲颜回去了。 早已有家丁飞跑着将顾旭脱险的消息告诉了各房众人,顾大夫人到厢房探了探顾旭的额头,烧退了,呼吸平稳,脸色也好看了。她这才握着顾昶的手,连声说好。顾家人面上皆是一片轻松的神色,彩霞笑着过来对顾大夫人道:“咱们夫人说,恭喜了,顾二公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二少夫人刚诊出怀了身孕,夫人就不过来了。” 顾珺一愣,心中颇不是滋味,原来陈思华突然晕倒,竟是有孕了。 顾大夫人喜道:“这可是薛老夫人第一个曾孙儿呢,落在二房了。” 彩霞笑道:“可不是,薛老夫人都亲自去探望二少夫人了,现下正和夫人,二少夫人说话呢。” 顾大夫人对顾珺道:“珺儿,快回去罢,给你嫂嫂道个喜,娘这里没事了。” 顾珺勉强笑着应了,回去了大家也是围着陈思华转,能有她什么事。偏顾琪凑过来嘻嘻笑道:“姐姐也小心一些,没准肚子里也有一个了。” 顾珺神色一僵,顾大夫人嗔怪地看了一眼小女儿,顾珺剜了顾琪一眼,转身走了,顾琪吐舌道:“我哪里说错了,姐姐那么凶。” 顾大夫人叹道:“你还不懂。” 顾融也听到了二房长媳有孕的消息,满面笑容地对赶过来的薛颂和谢夫人道:“今日喜事不断啊,犬子已脱险,咱们两家是否该商议商议婚事了。” 薛颂和谢夫人一顿,问空大师道:“阿弥陀佛,老衲有一事,想请薛施主与顾施主借一步说话。” 三人移步书房。问空大师救了顾旭,顾融简直想把他供起来拜着,当下恭恭敬敬道:“问空大师,有什么话,您尽管说。” 问空大师缓缓转着佛珠,道:“两位一定不解,老衲为何知道顾二公子有难,及时前来相救。” 顾融拱手道:“请大师明示。” “昨夜里,老衲正在做晚课,忽有一人匆匆骑马前来,请老衲到薛府来,救一救垂危的顾二少爷。此人,就是老衲的俗家弟子,王屿。” 顾融惊讶地撑大了眼,薛颂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问空大师接着道:“老衲这弟子一向恬然自在,昨夜他焦急的模样,老衲也是第一次见到。” “王家二公子与犬子并无交情,为何如此?”顾融沉吟半晌,余光瞥到薛颂面露微笑,心中一激灵,讶道:“难道是为了薛家三姑娘?” 问空大师垂目不语,算是默认了。顾融心中一跳,王屿什么时候看上了薛汲颜。他定了定神,道:“可是我儿对薛三姑娘一片痴心,这,这--” 薛颂微笑道:“君子应成人之美。” 问空大师道:“老衲处有一药方,可以根治顾二少爷的顽疾,不知顾大人是否有意。” 薛颂道:“顾旭文采斐然,只是因为身体所限,不能委以官职,皇上对此也是扼腕叹息。若是他养好了身子,我愿向皇上举荐。” 顾融目光闪烁,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朦朦胧胧中,薛汲颜只觉得四周不停地有人在说话,吵得厉害。她睁开眼,却只看见前面有一扇开着的木窗,她走过去,里面有两个人,一坐一跪,坐着的是王译,跪着的是王屿。 王译冷冷道:“你是撞坏脑袋了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7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77 罢,居然想娶那嫁了两次,名声狼藉的薛三姑娘,我与你母亲早早看中了薛五姑娘,她大方温婉,才貌出众。这样的人,才是王家的媳妇。” 王屿道:“儿子想娶薛汲颜。” 王译道:“不可能。” 王屿仍是道:“儿子想娶薛汲颜。” 王译似乎没了耐心,拂袖而起,茶盏掉到地上碎了,有一片飞到王屿的手上,割出一道血痕。 王屿道:“儿子想娶薛汲颜。” 王译气笑了,道:“你这是铁了心了?好啊,薛汲颜那样的名声,嫁进来也只能做妾,王家家规,若是娶妾,就到王家祠堂跪上一日夜,你去罢!” 窗内模糊起来,薛汲颜揉了揉眼睛,再去看,窗内又是另一番景象。 顾旭躺在床上,气息奄奄,他握着顾大夫人的手,道:“母亲,我不成了,除了这婚约罢。薛三姑娘她不能,不能--” “我的旭哥儿,”顾大夫人哭道:“你这时候还想着她。” 顾旭睁了眼道:“母亲,你答应我,答应我!” “好,好,母亲答应你了。” 顾旭手上一松,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缓缓闭上了双目。 顾大夫人嚎哭起来,顾琪抹着眼泪道:“娘,要不要派人去通知薛家?” “谁都不许去,”顾大夫人恨恨道:“我的旭哥儿,不能到死都是孤身一人。” 薛汲颜只觉得头痛欲裂,不住地往后退,惶然间,跨进了一处庭院。周围红红的一片,挂满了喜字和红灯笼。来来往往的人都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喜气洋洋的。薛汲颜正漫无目的地走着,忽有人将她一推,道:“薛姨娘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给少爷少夫人奉茶。” 薛汲颜踉跄着走进了一处厅堂,堂上坐着的两人,穿着正红喜服,是王屿和薛涴颜。有人往薛汲颜手上塞了托盘,道:“姨娘快去给主母奉茶罢,别让少夫人久等了。” 浑浑噩噩地走过去,她抬眸去看,薛涴颜端端正正坐着,凤冠霞帔,妆容精致,一双杏眼,冷冷地看着她。她又转头过去看王屿,王屿面无表情地淡淡道:“愣着做什么,奉茶罢。” 膝盖似乎被绑住了,怎么跪也跪不下来,薛涴颜忽地一笑,道:“三姐姐还不认命,这是要等着四嫁么?” 屋里的所有人都讥笑起来,那刺耳的笑声铺天盖地,手里的托盘似乎有千斤重,她拿不住,顷下的茶水洒了她一身,滚烫得惊人。 “姑娘,姑娘,快醒醒,快醒醒。” 薛汲颜费力撑开眼皮,看到流樱含笑摇着她的胳膊,她适应了一下光线,道:“什么时辰了?” 流樱勾起帐子,道:“姑娘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姑娘做了什么噩梦,出了一身的汗。” 薛汲颜揉揉额角,梦境里乱纷纷的,她一回想,便头痛欲裂,索性不再想了。 “顾二公子如何了?” 流樱道:“已经醒来,顾家的人找了顶轿子抬回去了。姑娘快些起身罢,奴婢估摸着大伙儿都要来给姑娘道喜呢。” “道什么喜?” 流樱笑道:“王家请人上门给王家二公子提亲了,提的就是您,三姑娘。” 薛汲颜下床时险些绊了一跤,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天,听说来提亲的还是什么大儒的夫人,总之,名气大得很。” 容朝称得上大儒的,只有程扶南老先生,程老先生做了一辈子学问,著书立作无数,且为人高洁,为世人所敬仰。 想起前日种种,她差点被逼着嫁给顾旭,问空大师就来了。紧接着程老夫人前来提亲,将亲事定下。这短短一日夜,他说动父母和程老先生,不知费了多少气力,可见他心中,她是有分量的。 心中一甜,她笑了笑。门外忽进来一个陌生的丫头,道:“姑娘要梳洗了么?” 薛汲颜问道:“你是谁?我从未见过你” 那丫头福身道:“奴婢离珠,是新来的一等大丫头。”薛汲颜看向流樱,流樱笑道:“奴婢还没来得及跟姑娘说,离珠是王府的人,王二公子派来伺候姑娘的。” 薛汲颜心中的一点甜蜜迅速退去,王屿这是什么意思?监视她么? 流樱拿了浅黄绣折枝桃和妃色绣白玉兰两套衣裙出来,道:“姑娘今天该穿艳丽一些,奴婢看这两套不错,姑娘觉得呢?” “随便罢。”薛汲颜冷冷道。 离珠看薛汲颜对她目光不善,福了福身退下去了,流樱道:“姑娘怎么又不高兴了?” 薛汲颜踢了一下床脚,恨恨道:“你不明白。” 第五十八章 王屿从薛颂的书房中出来,暗中派一沙找离珠传话,想见薛汲颜一面,薛汲颜却以不合规矩为由,拒绝了他。 王屿心中有些憋闷,这丫头,在发什么脾气?他好不容易帮她解决了顾旭的事,又说服了父亲母亲,将两人的事情定下来了,她还给他甩脸子。她什么时候招惹了病怏怏的顾旭,他还没问盘问清楚呢,等着罢,他要她好看。 路旁种了几株桂花,细碎的小黄花纷纷扬扬落在他肩上,他无心去拂,拧着眉往前走。 “王公子,请留步。” 王屿转身,看到来人,想了想道:“薛--五姑娘?” 薛涴颜微微一笑,她今日穿了荼白的衣裙,簪着一枝黄蕊白芙蓉,婷婷立在那里,无端让人觉得有些凄婉。 “公子安好。” “薛五姑娘有事么?” 风吹起她的黑发,她将一缕别在耳后:“公子是真的心悦三姐姐么?” 王屿皱了眉,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对方是薛汲颜的妹妹,他还是道:“这是自然。” “不是因为大伯的官位,不是因为她嫡女的身份?” 王屿淡笑道:“我需要在意这些?” 薛涴颜看了王屿好一会儿,嫣然一笑:“我明白了,打扰了,王二公子。” 她转过身,荼白的裙摆像一朵风中的花,渐渐飘远了。王屿不解地摇了摇头,自行离去,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随后王屿又暗中约了薛汲颜几次,薛汲颜就是不见。最后,薛汲颜出来散心的时候被堵在一个安静的巷子口。 她气笑了,她身边的人一个两个的,都被王屿毫不费力地收买了。亏她这次出来特意没有带离珠,只带了流樱,流樱觑着薛汲颜的神色,道:“姑娘莫怪,奴婢是觉得,就快要结成夫妻了,有什么误会还是不要憋在心里,说开了才好。” 薛汲颜还未说话,车帘一掀,王屿对流樱道:“你先下去罢。”流樱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了马车。车上只剩了薛汲颜与王屿两人。 王屿道:“为什么生气?为什么招惹顾旭?” 薛汲颜看着他的脸,这张脸与梦里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7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78 那个冷漠的王屿重合了,她心中升起无明业火,扭过头去不理他。 王屿的目光从她的后脑勺转到她因为生气而起伏的胸襟上,她似乎,又长大了不少。 薛汲颜听不见王屿说话,又把头扭过来,看到王屿目光正盯着的地方,顿时羞红了脸,捂着胸前气道:“你这个登徒子,坏人!” “你叫这么大声,外面的人还以为我怎么你了,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你这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也就骗骗别人罢了,我心里一清二楚!” “好一个一清二楚,”王屿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用装了。” 话音未落,薛汲颜便被压倒在车上,一句“无耻”才说了半个字,就被堵回去了。她奋力伸出手去挠他,很快被制住了,只能扭着身子企图挣脱,不料这摩擦使得王屿的体温迅速升高。 “这可是你自找的,”王屿低喘一声,眼底里有风暴聚集,薛汲颜吓得心肝一颤,手足俱软。 半个时辰之后,王屿无奈对着伏在车壁上呜呜哭泣的薛汲颜道:“别哭了,我不是最后停下来了么?” “你无耻!”薛汲颜哭道:“我再没脸见人了!” 王屿苦笑道:“好了,我就快回去了,你过来,咱们好好说话。” “谁要和你说话,你给我出去。” 王屿嘴角微漾:“不过来,咱们就把刚才没做完的事情做完。” 这一句吓得薛汲颜都忘了哭,哆嗦着嘴看着王屿,王屿失笑,将她一拉,纳入自己的怀中。 王屿的怀抱清冷,却很有力,她推了一下,推不动,便不再浪费力气了。 “哭够了么?”他的声音从顶上传来:“哭够了就告诉我,为什么生气。” 薛汲颜吸了吸鼻子,道:“你做什么安个人监视我,我又不是你的犯人。” 王屿道:“离珠去了薛府,就是你的丫环,听你一个人的。若是你有什么危险,她也可及时通知我,我才好救你。你原来那两个丫头虽然忠心,却是一个比一个笨!” “你!”薛汲颜想了想,好像他说得有道理。又闭了嘴。 “生气的原因就这个?” 薛汲颜道:“还有,你在我梦里娶了别人,还让我给她奉茶!” 上一个生气的缘由还有点理,这个简直无理取闹。 王屿忍着将她晃醒的冲动,道:“我祖父,父亲,大哥都只娶了一个妻子,我也不会例外。你是相信梦里的那个我,还是现在这个真实的我?” 薛汲颜愣了愣,王屿看着她发呆的样子,捏了捏她的鼻子,忽想起了什么,手臂猛然一收,薛汲颜啊的一声道:“王屿,你勒着我了!” 王屿阴沉沉道:“差点让你糊弄过去了,说,你什么时候招惹了顾旭?” 薛汲颜辩道:“我没有招惹他。” 王屿捏着她的小脸往上抬,细细看着,雪肤樱唇,眉目清丽。他本以为她未及笄,不会引来别人觊觎,他只需要等过今年就好,没想到竟错了注意,差点让那顾旭得逞了。 “叫我的时候连名带姓,叫顾旭的时候倒是亲热,听云哥哥,嗯?” 薛汲颜看他目光不对,忙道:“你别误会,我只是遇见了他两回,都很规矩。叫他那个,是因为当时他烧得很厉害,我怕他难过,所以--” 王屿看她仰望着自己,水润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等着他相信,他颇为喜欢这个表情,凝神看着。 薛汲颜见他迟迟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抱着他的胳膊道:“王屿,我和他没有什么,真的!” “你叫我什么?” 薛汲颜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看着他:“景逸哥哥?” 王屿终于笑了,春风吹开冰雪一般,让薛汲颜一下子看住了。王屿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唇。 像是受到了蛊惑,等薛汲颜触到他的唇瓣,才发现自己傻傻地照着做了。她迅速地移开,王屿却很快地追了上来,再一次将她压倒在车上。 又过了半个时辰,王屿掀起一角车帘,看了看天色,对着嘴唇有些肿了的薛汲颜道:“不早了,我得走了,让流樱进来给你梳洗梳洗。记得,以后有话好好说,不要自己生气。” 薛汲颜正要乖乖点头,想起自己凌乱的鬓发拜谁所赐,又狠狠地瞪他一眼。王屿笑着捏了捏她鼓起来的面颊,下车去了。下一刻又折回来,道:“那只荷花簪,尽早扔了。” 薛汲颜才张嘴要说,王屿沉沉道:“不许留着。”转身走了。 流樱进来,看姑娘还呆呆看着车门,笑道:“姑娘,王二公子已经走了,回神罢。” 薛汲颜恼道:“流樱,你到底是谁的人!” 流樱笑道:“奴婢只是觉得,王公子是极好的。姑娘在王公子面前和在其他人面前都不一样,在姑娘心里,也是有王公子的罢。” 薛汲颜垂眸,似乎真的是这样,她到了他面前,就会不由自主地娇蛮起来,张牙舞爪,无所顾忌。因为她心里知道,他会包容她的一切。 流樱轻柔地给薛汲颜梳头,从镜中看到姑娘嘴角扬起的笑容,她想:她这次的倒戈,是对的。 “姑娘,奴婢有件事情,一直没来得及告诉姑娘。” 镜中的薛汲颜道:“说罢。” 梳头的手一顿,流樱的面上泛起一丝嫣红:“奴婢家里给奴婢找了门亲事,爹娘要找夫人说,奴婢一直拦着,是因为姑娘的亲事没定下来,奴婢舍不得走。如今,奴婢可以安心了。” 流樱比薛汲颜要大两岁,今年十六,是该嫁人了。薛汲颜记得上一世,她喜欢飞鸢,没怎么注意流樱,流樱嫁得怎么样,她不知道。 想到这,她转身握住了流樱的手,道:“那人怎么样,身家可清白,人品如何?” 流樱道:“自小认识的,他么,也就是那个样子。” 薛汲颜道:“什么时候嫁?” 流樱道:“总得等姑娘出阁之后。” 薛汲颜掩下心中那蔓延的伤感,笑道:“你嫁了人,要是他对你不好,你就来找我,我帮你教训他。” 流樱笑着应了,一点晶莹掉在了薛汲颜的发间,迅速化开。 第五十九章 “姑娘,你确定要这个时候出去么,都那么晚了。” 谢愉换好了男装,把头发卷起来塞进帽子里,道:“京城来了新名角,今天是他的第一场戏,我要不去看看,就不是谢愉了。” 红枫道:“那还是让奴婢和红叶跟着罢。” 谢愉看了看放下的床帐,道:“不,你们在这帮我打掩护。”要是让红枫红叶跟着,一刻钟不知道要催她回来多少遍呢,她哪里还能尽兴? 红枫还要再说,谢愉已经不耐烦地摆摆手,趁着夜色偷偷走了,不用想也知道,她肯定又是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7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79 翻墙出去。 红枫红叶心底长长一叹,这一夜,她们这两个奴婢,注定是要睡不着了。 谢愉没了束缚,一身轻松,她哼着小曲儿熟练地拐了几条街道,一条小巷,到了热热闹闹的夜市。谢愉没有停顿,直径到了一个小摊儿坐下。 “陶婆婆,给我一碗桂花圆子。” “好嘞,”一碗香气腾腾的桂花圆子端了上来,陶婆婆笑眯眯道:“小哥又来看戏啦。” 谢愉笑道:“是呀,陶婆婆今夜生意好么。” “托小哥的福,挺好的,”陶婆婆笑道:“我刚摆摊的时候,就有许多人去了戏楼,如今怕是满满当当了,小哥,你可来晚了。” 谢愉笑了笑,这种场景她见多了,只要塞的银子够数,座位总是有的。 正吃的香甜,远远却走来一个熟悉的人影,他虽然穿得朴素,在人流中毫不起眼,她还是一眼认出来了,那是被她一本书砸中的杨至卿。 谢愉一颗汤圆差点噎在喉咙里,她压低帽子,侧了身等杨至卿走过去了,方才嘀咕道:“他在这做什么?” 抬眸去看他走的方向,发现有几个人跟在他后面,鬼鬼祟祟,袖中的一抹雪亮一闪而过。谢愉暗道不好,结账后咬咬牙跟了上去。 拐过一条偏僻的小道,果不其然听到了打斗声,谢愉摸了一把石子,揣在怀里,蹑手蹑角地往打斗处摸过去,那里灯火昏暗的,隐隐可以看见被围攻的杨至卿利落地撂倒了两三个人。 原来杨至卿会武啊,看样子身手也不错,她这是瞎操心了。谢愉正要回去看戏,忽地听到一声闷哼。她猛然一转身,看到杨至卿倒了下去。她忙忙将怀中的石子朝着站立的几个黑影用力投去。 几个黑影猝不及防之下,脑袋上皆中了招,谢愉感觉到他们都愣了一下,就要朝她走过来,她灵机一动,压低了声音道:“都尉大人,那边好像有声响,我们过去看一看。”说完拿起树枝往地上扫,发出声响。 几个黑影顿了一下,负起受伤的同伴,纵身跃起,几个起落间消失了踪影。 谢愉长出一口气,跑到杨至卿的身旁,道:“你没事罢?” 杨至卿闭着双眼没有动静,谢愉伸手摇了摇,却摸到了一大片湿滑。糟糕,他受伤了! 谢愉想扶他起来,扶了两次都滑下去了,她咬咬牙,俯下身将杨至卿挪到背上,再艰难地站起来。才走了两步,两脚一软,差点跌倒。 谢愉只觉得她的腰快要断了,心里直埋怨杨至卿平常要是少吃一点,就不至于那么重了。身后的人忽动了动,用微弱的声音道:“是你救了我,多谢救命之恩。” 谢愉扶了墙喘道:“不必客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前方巷子口左拐,便是医馆了。”说完,杨至卿又晕了过去。 还好不算远,要不她就吃不消了。谢愉扶着墙慢慢地挪到了医馆,里面的老大夫下了一跳,慌忙叫药仆上去帮忙。 卸了人,谢愉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捶着腰和腿。大夫问道:“姑娘,没事罢。” “姑娘?”谢愉摸了摸头上,才发现帽子不见了,一头盘着的青丝有些凌乱。刚才杨至卿,是不是已经知道她是女的了? “我没事,”她爬起来,摸出银子放在药柜上,道:“大夫,麻烦你用最好的药医治他,我先走了。” “哎,哎,姑娘,姑娘。”大夫看着跑走的小姑娘,叹了一口气:“杨大人经常受伤,这倒是第一次有人送他来。” 红枫红叶一直等到半夜,才见到谢愉匆匆回来,看着谢愉衣服上的血迹,吓了一跳,道:“我的姑娘,不是说看戏么,怎么受伤了?” 谢愉道:“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 红叶还想问,红枫朝她摇摇头,她便道:“奴婢去打热水来。” 红枫拉住红叶道:“别出去,这么晚打水,明日夫人要问的。我已预先准备好了几桶水,拿炭火烧两壶热水兑一兑,姑娘将就着洗洗罢。” 谢愉点头道:“好。” 一时草草梳洗了,红叶就着谢愉用剩的水洗了男装,端了一盆红水去树下倒掉。谢愉看着那一盆红水,想起虚弱的杨至卿。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醒来。既然有个外号叫‘杨石头’,应该命硬得很罢。这人上任后拿下了许多贪墨枉法的官员,不知结下了多少仇家,谢愉不敢想象,他遭遇过多少次危险。 “姑娘,姑娘?” 谢愉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红枫笑了笑,道:“奴婢是说,床铺好了,姑娘今儿也玩累了,歇下罢。” 谢愉躺在床上,一闭眼,杨至卿毫无血色的脸就在她面前晃,她在虚空中挥去,杨至卿的脸终于不见了。谢愉叹了一口气,翻个身睡去了。 顾府内,顾大夫人正和顾琪说话,一个丫环来报,说顾珺回来了。 “母亲,”顾珺身穿杏红缠枝纹的褙子,霜色留仙裙,簪了银叶海棠步摇,进来笑道:“妹妹也在。” 顾琪笑道:“姐姐越来越漂亮了。” 顾大夫人看着女儿现在的气派,十分满意,薛家的衣饰用料比顾家好太多了,花色不是很特别,偏偏看着精致。 “怎么有空回来了?” 顾珺笑了一下,道:“回来看一看二哥哥,他好多了罢?” 顾大夫人道:“好多了,问空大师真是厉害。” “那他现在在倾浩堂里。” 顾大夫人点点头,想到了什么,道:“我们还没告诉他薛三姑娘定亲的事,怕他又倒下,你可别说漏嘴了。” 袖子里的东西膈着她,顾珺不自然地笑道:“我知道了,好好的我和他说三姑娘做什么。” 倾浩堂位于顾府朝向最好的位置,顾旭自小比大哥聪颖许多,本应该是顾家复起的希望,偏偏生成了一副病弱的身子,顾家长辈惋惜之余都偏向他一些,好东西都紧着他用。 顾珺一进到倾浩堂,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三株高大的银杏树,银杏大多树龄绵长,父亲专门移了来种在倾浩堂,为哥哥讨个福气。此时秋季,银杏的叶子都黄了,远远望去金灿灿的,十分炫目。 顾旭一身水色直裰,坐于银杏树下的石桌旁,银杏叶落了一地,像是铺了一层亮黄的绸布。他拿着刻刀刻着什么,面上时不时露出一丝微笑。 顾珺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道:“哥哥。” 顾旭转过脸来,看到是顾珺,笑道:“大妹妹回来了。” 顾珺在顾旭对面坐下,问道:“现在觉得如何?” 顾旭道:“以前总觉得自己想块布,软绵绵的,现在似乎慢慢地有了骨架,精神多了。” “病才好,你又急着刻什么?” “没什么,”顾旭将刻刀收起来,顾珺已经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8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80 看清楚了,他手里的是一支未完成的桃花簪。顾珺心中有一点酸,道:“哥哥身子好了,父亲母亲可以为哥哥找一门好亲事了。” 顾旭抬眸看她:“薛家那边有什么消息么?” “有,”顾珺从袖中拿出一个绸布包,放在石桌上道:“三姑娘让我拿来还给哥哥。” 顾旭静静地看着那绸布,笑了笑,道:“我也觉得雕的不好,她不喜欢是意料之中,我可以给她雕一支更好的。” 顾珺听不下去了,倏地站起来,道:“哥哥,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在自欺欺人,薛汲颜她要和你撇清关系,再不往来了!” 顾旭握了握手,道:“是不是薛伯父,薛伯母不同意?” 顾珺道:“哥哥,你醒醒罢。母亲不让我告诉你,可是不告诉你,你不会死心。” 顾旭定定地看着她,顾珺喘了喘,一字一句道:“薛汲颜与王屿定亲了!” 一阵风吹过,金黄的银杏叶纷纷飘落,满目金黄。顾旭却觉得除了一片雪白,什么都看不见了。 耳边只听得顾珺的一声惊叫,他倒在地上,却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与以往的很多次一样。但不同的是,这一次,再也没有那个令他留恋的身影了。 第六十章 飘絮看到流樱去探消息回来,上前道:“流樱姐姐,姑娘在等你,你怎么脸色不太好。” 流樱摇摇头,进来看到薛汲颜穿了半旧的淡蓝云纹的襦裙,坐在窗边绣荷包。 “怎么样,三嫂嫂回来了?” “三少夫人是哭着回来的,”流樱觑了觑薛汲颜的脸色,道:“听说顾二少爷又发病了,差点没救回来。” 顾珺回来的时候在房间里发了很大的脾气,摔碎了不少东西,有人听见她在里面骂薛汲颜是红颜祸水,这些,流樱不打算说了。 薛汲颜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上一世她与顾旭错过了,这一世依然错过了。无缘终究是无缘,他以后,会找到属于他自己的那一份缘。 手上的荷包完成了一半,是天青白梅的图案,绣好了再装一些杜若兰草,就可以送给王屿了。薛汲颜笑了笑,拿起来继续绣。清风吹过来几片恼人的花瓣,落在桌面上,她轻轻地拂去了。 王屿和薛汲颜的婚期定在来年大雪纷飞的正月,薛汲颜及笄之后。薛家人还未对这桩称心如意的婚事津津乐道,又一桩意料之外的事,往热锅里浇了一层油。 消失已久的闲桥君在一日清晨忽然出现,摘下面具,在晨曦之中席地而坐,置古琴于膝上,对着薛府弹了一整日的琴,琴声如流水淙淙,百花盛放。引得鸟雀齐鸣,蝴蝶环绕,民众纷纷前来围观,啧啧称奇。最后一曲《凤求凰》之后,他朗声大笑:“薛家长辈在上,请受莫忧一拜,晚辈莫忧,求娶薛沚颜为妻!” 这般容貌,这般琴艺,早已让围观的民众如痴如醉。之后得知闲桥君乃是为了求娶倾慕之人,哪有不附和的,一时间在薛府门外大声疾呼,请薛尚书怜惜闲桥君的一片痴情,同意这门亲事。大有薛府不同意不离去的架势。 当日头完全沉下去,暮色四合之际,紧闭了一天的薛府大门终于缓缓打开,薛府管家道:“闲桥君,我家老爷有请。” 周围的人起哄道:“闲桥君,你只管去,要是薛老爷不同意,咱们就不走了。” “就是,就是,儿女姻缘可不能只看中权势富贵啊。这可是一段难得的佳话。” “愿你们和和美美,长长久久。” 莫忧笑了笑,随着管家进去,大门又缓缓合上了。 “二姐姐!”薛汲颜挑帘进来,果然看到的是一个坐立不安的薛沚颜,案上满满的一碗燕窝粥,分毫未动。 采芸道:“三姑娘来得正好,劝一劝我们姑娘罢,这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呢。” 薛汲颜笑道:“交给我罢,你们都出去,我和二姐姐说些体己话。” 采芸水荇舒了口气,忙忙退了出去。薛汲颜拍手道:“闲桥君真厉害,现在满京城都盼着你们成亲呢。” “这人也真是的,”薛沚颜埋怨道:“也不提前和我说一说,我也好准备准备,这一整天我的心都七上八下的,做什么都做不来。” “提前说了就不是惊喜了,”薛汲颜嘻嘻笑道:“二姐姐等了他好几个月,总算是有动静了。” 薛沚颜忧心道:“这动静也忒大了,不知道父亲母亲怎么想呢。” 外面水荇忽进来道:“二姑娘,三姑娘,闲桥君来了。” 薛沚颜猛地站起身,差点撞翻了案上的燕窝粥。薛汲颜嘻嘻笑道:“好了,不打扰你们说话了,我先走了。” 出来的时候,迎面碰上了笑容满满的闲桥君,薛汲颜悄悄对他竖起拇指,道:“二姐夫威武。” 莫忧笑道:“多谢你,三妹。” 薛汲颜道:“别忘了给我个大红封。” “一定一定。” 薛汲颜笑嘻嘻地走了,采苹给莫忧打帘子,莫忧心中有些感慨,这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走近她。 穿着家常牙色绣海棠襦裙,头上只簪了几朵秋兰的薛沚颜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似嗔还喜。 采芸她们识趣地退下了,闲桥君忽地将薛沚颜抱起来,打了个转道:“妩儿,你要嫁给我了。” 薛沚颜压下嘴边的惊呼,道:“父亲母亲同意了?” “自然是同意了,年底大婚后,我们就离开京城,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薛沚颜眼泛泪光:“我再不用束缚在这四四方方的园子里了?” “对,我的妩儿自由了。” 薛沚颜欣喜之下抓了他的腰侧,闲桥君皱了眉,薛沚颜敏锐道:“你受伤了?” 莫忧点头道:“几个月前遇到了一些麻烦,中了招。” “怪不得没了消息,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莫忧笑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背信弃义之人?” 薛沚颜忧心道:“你的伤要不要紧。” “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么?放心罢,洞房之前,一定能好全。” “你这人!”薛沚颜面上泛起一层红晕,捶了他几下。 莫忧哈哈大笑,几个月前遇到的情况其实十分凶险,要不是江湖大门派金家出手相助,他只怕回不来了。这些,他不打算告诉薛沚颜,他的妩儿,只要安宁喜乐就好。 薛沚颜垂下眼睛,两行清泪沿着她秀气的面颊留下,被一只大手温柔拭去。从此以后,这只手,将牵着她走过碧海大漠,春华秋实。 薛汲颜一边走回紫云阁,一边想着要送二姐姐什么东西。他们成婚之后是要离开的,也不知道今后一年能见着几回。 正暗自叹息着,桂树后头忽然走出来一个人,吓了薛汲颜一跳。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8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81 “三姐姐安好。” 薛汲颜看着薛涴颜,她穿着冰蓝绣黄玉兰的褙子,烟纱散花裙,轻盈之中带着婉转的妩媚。薛汲颜已有好一段时日未曾见过这位五妹妹了,她已长得和薛汲颜一样高了,褪去女孩儿的青涩,成了一位容色出众的少女。 “五妹妹,好久不见。” 薛涴颜笑了一笑:“是啊,今儿难得,三姐姐可愿和我走走。” “甚好。” 两位姑娘在前头缓缓而行,几个丫头远远在后头跟着。两边的菊花开得极好,薛涴颜折了一朵绿云把玩,淡淡道:“三姐姐得了一门好亲事,想必是十分高兴,妹妹还未祝贺姐姐呢。” 薛汲颜道:“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 薛涴颜低头嗅了嗅绿云的清芬,将它的花瓣一点一点撕开,揉碎了,丢在地上。“妹妹有一事不明,想请三姐姐解答。” “五妹妹不妨直说。” “王二公子到底看上了姐姐哪一点呢?”薛涴颜站住了,直直看进薛汲颜眼底。 薛汲颜笑了笑,道:“论才貌,我原是配不上他的。只是缘分这种事情,谁说得清楚呢,也许是他上一世欠了我的,这一世来还。” 手上的绿云被撕得七零八落,薛涴颜弃了它,又折了一朵凤凰振翅。“三姐姐与王二公子的事,只怕缘分二字是说不尽的。” “那么五妹妹以为如何?”薛汲颜道:“无论你信不信,我对他,并没有用什么手段。” 薛涴颜笑了笑:“是么?” 薛汲颜直直看进她的眼底,道:“五妹妹是聪敏之人,应当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以妹妹的才貌,待及笄之时,何愁不能寻得一个如意郎君。” 如意郎君有何难,王屿却只有一个。薛涴颜转了转手中的凤凰振翅,笑道:“婉儿受教了,明儿是宁和公主的生辰,婉儿还要进宫,就不多陪姐姐了。这满园的秋景,姐姐好好欣赏,不一定每一年的此刻,都是景美心怡。” 冰蓝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菊花深处,淡淡的笑意从薛汲颜唇边褪去。薛涴颜也许要因为王屿与她反目了,后面的路,不知会有什么暗中蛰伏着,但她不怕,因为她将不再是一个人。 第六十一章 昭阳宫内,皇后正抱着小皇孙逗弄,宁和公主忽怒气冲冲地跑进来道:“母后,儿臣不要嫁给东阳郡王,也不要嫁给兵部尚书长子。” 小皇孙哇地一声,被吓哭了。许皇后哄了一会儿,将小皇孙交给乳母,抚了抚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道:“宜晗,你已经不小了,不能总是留在宫中,这两位,已经是京城中的翩翩佳公子,没有更好的了。” 宁和道:“东阳郡王整天就知道笑,傻子一样,兵部尚书长子一身武艺,要是儿臣嫁过去,被他欺负了怎么办。” 许皇后道:“你是嫡公主,谁敢欺负你?这个也不好,那个也不好,你到底想怎么样!” “儿臣想嫁给王--” “住口!”皇后道:“休得再提。” 宁和公主咬牙笑道:“好,儿臣不提,也不会嫁!” 皇后气道:“看来本宫是惯得你太过了,谁的话你都不听。你今年就从这两个人中选一个,不嫁也得嫁。” 宁和公主也拧起来,‘儿臣‘‘母后’都不说了,直接道:“随你,反正我不嫁,到时候你把我绑上花轿,第二天我就把驸马府闹个底朝天。”说罢怒气冲冲地走了。 皇后气得手直抖,金嬷嬷道:“娘娘息怒,您也知道公主的性子,吃软不吃硬。” 皇后喘了喘,道:“是本宫说重了,宁和就这么拧着不嫁,本宫心里着急。” 金嬷嬷道:“依奴婢看,还是得缓缓劝着,再让两位驸马人选与公主多相处相处。” “你说的是,”皇后道:“眼看一年过去了,也该为煊儿重新物色太子妃了。我似乎记得,谢家还有个快十四岁的女儿,叫--” “谢愉。”金嬷嬷接口道。 “对,就是这个名儿,”皇后道:“菡萏宴上见过一回,还是稚嫩的样子,一晃快两年了,不知道如今长得如何?” “奴婢这就着人去找谢三姑娘的画像,呈给娘娘过目。” 皇后娘娘点点头,靠着迎枕阖目沉思。金嬷嬷悄悄上前,轻轻按压着皇后的肩膀。 宁和公主窝着一肚子的火,在御花园绑了个宫人鞭打出气,那宫人气息奄奄,连叫唤的力气都没有了。薛涴颜缓缓走来,见到这等惨状,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像是见惯了似的。 “公主,才过了生辰,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还能为什么,”宁和公主狠狠地喘着气,收了皮鞭递给身旁的太监,道:“把她抬下去。” 两个太监得令,将鞭痕交错的血人解下来抬走。薛涴颜笑道:“皇后娘娘又为公主物色驸马了?这次又是谁呀?” “东阳郡王,还有兵部尚书长子。” “都是仪表翩翩的男子,”薛涴颜道:“皇后有心了。” 宁和公主道:“你还笑,快替我想想办法。” 薛涴颜朝左右看了看,宁和公主道:“你们都下去罢。” 等下人都退了干净,宁和公主道:“现在可以说了罢。” 薛涴颜道:“其实皇后娘娘还忘记了一个好人选,要说京城佳公子,首推的应该是他。” 宁和公主道:“你是说王峥的弟弟王屿?我是让你帮我想办法不嫁,你提王屿做什么。” 薛涴颜叹了一口气,道:“恕臣女直言,公主这么与皇后僵持也不是办法,终究是要嫁的。嫁给王屿,至少可以天天见到王大公子了,不是么?” 宁和公主目光微闪,紧紧地抿住了唇。薛涴颜垂下眼睫,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她深得公主信任,也许可以作为妾侍一同嫁给王屿。皇命之下,王家不纳妾的家风算什么呢? “什么?”皇后惊讶道:“你想嫁给王屿。” 宁和公主道:“王屿比那两个人好多了,又俊逸又有才华。” “这个母后也想过,可是他已经和薛家三女定亲了。” 宁和公主道:“让她做妾!” “王家一向不纳妾。” “儿臣不管!” 皇后拧眉道:“你先回去,让母后想一想。” “母后,儿臣已经退了一步了,儿臣把话放在这里,如果不是王屿,儿臣宁愿不嫁。” 金嬷嬷看了一眼宁和公主远去的裙裾,对皇后道:“娘娘,王屿确是上佳人选,只是--” 皇后垂头看着衣上的五彩凤凰,道:“你说宜晗忽然改变了主意,是怎么回事。” “这--” “刚才宜晗去了哪里,见了谁?” 王公公答道:“去了御花园,见了薛五姑娘。” “噢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8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82 ?”皇后神色一冷,“把薛涴颜叫过来,本宫要看看,她打得是什么主意。” 当金嬷嬷的一巴掌打在脸上的时候,薛涴颜只愣了一下,便跪下道:“臣女该死,娘娘恕罪!” 皇后冷冷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 薛涴颜跪伏在地,道:“是臣女乱出主意,僭越了,臣女只是为公主担忧。” “噢?” “王屿是京中公子中的翘楚,只有他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公主。” “王屿和你家姐姐订了亲,你还给公主出这样的主意,是何居心。” “娘娘明鉴,”薛涴颜道:“公主何其尊贵,姐姐能与公主共侍一夫,是姐姐的福气。我家三姐姐,一向是贤德明理的。至于居心,臣女的一身荣耀,都是皇后娘娘和公主给的,娘娘和公主好,臣女才能好。没有了娘娘和公主,臣女只是一个低微的庶女,臣女怎么会害公主呢?” 皇后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笑道:“起来罢。” 薛涴颜道:“臣女不敢,臣女错了,愿意领罚。” “起来罢,你以后,要一心一意地陪着公主,为她分忧。” 薛涴颜磕了三个头,道:“臣女谨记在心。” “退下罢。” “臣女告退。” 薛涴颜走后,皇后对着鼎炉的袅袅香气出了一会儿神,喃喃道:“王屿,的确是出色得多。” 金嬷嬷道:“娘娘,您这是同意了?” 皇后道:“当年皇上反对宜晗嫁给王峥,是怕许家势大,如今许家式微,皇上也许会改变主意。” 金嬷嬷道:“恕奴婢直言,公主对王峥依然念念不忘,这嫁过去,恐怕多生事端。” “无妨,”皇后笑道:“为了避嫌,让他和宁欣长居公主府就行了。只是薛家那边,不好得罪。” 金嬷嬷目光一转,道:“薛家姑娘也不一定要做妾,不是有平妻这一说法么?” 皇后缓缓笑开:“你说得对。” 锦绣堂。 谢夫人惊讶地站起来,道:“老爷,您说的是真的么,宁和公主想嫁给王屿?” 薛颂抚须道:“今日下朝后皇上把我和王相叫到御书房,字里行间透露的就是这个意思。” “那么,王相他答应了?” 薛颂摇头道:“王相没有表态。” 谢夫人忧心忡忡:“这可怎么办,好好的一桩婚事,偏偏横生枝节。公主殿下一向娇蛮,姝姝儿在王府,可不是要处处受压么?” “皇命难违,”薛颂道:“如果皇上决定赐婚,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再说公主并没有拿大,姝姝儿与公主一样,都是王屿的平妻。得了空,你要多开导开导姝姝儿,凡事忍着些。” 谢夫人轻声应了,她的四个儿女都有了着落,本来她的心里是十分熨帖的,谁料姝姝儿这里又有了意外。 谢妈妈挑了帘子进来道:“老爷,夫人,三姑娘来了。” 薛颂站起身来道:“正好,你们母女两说说话,我先去书房了。” 薛汲颜笑着进来,看到父亲也在,行礼道:“父亲安好,母亲安好。” 小女儿今天穿了妃色绣折枝兰的褙子,水蓝色纱裙,眉眼通透,笑意妍妍。薛颂道:“姝姝儿长大了,也知书达理了。” 薛汲颜笑道:“女儿一向知书达理,父亲今儿才发现么?” “你呀你呀,”薛颂苦笑道:“你和母亲说话罢,父亲要去忙了。” 薛汲颜又笑着行礼:“恭送父亲。” 谢夫人怜爱地叫薛汲颜在旁边坐了,道:“姝姝儿,你如今也忙起来了,不必日日往母亲这里跑。” 薛汲颜道:“女儿现在要做一堆鞋袜,想着反正也是做,不如给母亲也做一双,今后不能日日见到母亲,母亲见到鞋子,就会想到姝姝儿了。您看,这两个花样,您喜欢哪一个?” 流樱闻言,将带来的两个花样奉上去,谢夫人一看,一个是淡色福纹,一个是碧绿香草纹,她指着淡色福纹的道:“就这个罢。” 薛汲颜道:“我也觉得这个花样好,过两天我把鞋子做好了,母亲拭拭合不合脚。” 谢夫人看着姝姝儿神色明快,满目欢喜,心下一叹,道:“姝姝儿,你有没有听过坊间一句话,一双绣鞋,不分大小。” “母亲,这不是平妻的说法么?”薛汲颜愣了愣,道:“您这是有话要跟女儿说。” 谢夫人言语在舌尖转了又转,终于说道:“今儿皇上招你父亲和王相去御书房,似乎要把宁和公主,也许给王屿。” 薛汲颜呆住了。谢夫人抚着她的手,道:“姝姝儿,母亲知道你乍一听这消息,会难过。但你要听母亲一句话,这世间上的事,并不都是那么圆满的。” 母亲担忧的神色映入眼帘,薛汲颜笑了笑,道:“母亲,这些道理我都明白的,您不用担心。” 谢夫人欣慰地点点头。 从锦绣堂出来,薛汲颜忍得胸口生疼,她磨着后槽牙唤道:“离珠!” “奴婢在。” “传封信给王屿,我有话要和他说!” 第六十二章 烟儿抱着一团碎布翻滚得不亦乐乎,爪子扯出来的丝线把自个儿给缠住了,挣脱不了,急得喵嗷喵嗷直叫。可是主人不理它,它幽怨地喵呜一声,又继续同丝线破布作斗争了。 它不知道,此刻主人的心情,和破布丝线一样,缠成一团。 王屿握着一张信纸,内心如海上波涛翻涌不已。几日不见,那丫头脾气又见长了啊。满篇的登徒子,还威胁说他要是娶了宁和公主,她就到咏雪书院去,自梳不嫁。 放下信纸,王屿这才发现烟儿的惨状,三下两下帮烟儿解了束缚。烟儿生了气,翻个身出去玩了,不理他。王屿笑了笑,这两个家伙,脾气都一样大。 想来,宁和公主要嫁进宰相府,只会是为了他大哥王峥。大哥娇妻幼子在怀,每天过得舒心惬意,已经忘记他曾经惹过一个大麻烦了罢。他这个做弟弟的得提醒他一下才行。 “一沙!” “公子。” “大哥现在何处。” “大公子和公主用了膳之后回公主府去了。” 王屿将桌上的信纸折好,道:“更衣,备马,我要去公主府。” 因着天气渐寒,小贩们收摊的时间越来越早,卖荷包的老板娘把东西都打包好了,等着家里的那口子赶车来接。一转头看见桂树下的姑娘还站在那里,走过去道:“姑娘,你都站了半个时辰了,别是等的人不来了罢。” 那姑娘竖起眼睛道:“你胡说,他一定会来的。多管什么闲事,快走开。” 吓,年纪不大脾气很大,看衣服的料子,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难道是来私会情郎的?老板娘暗中骂了自己一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8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83 句多管闲事,正好男人赶着车来了,老板娘把东西搬上车,又看了一眼桂树下,那年轻的姑娘依旧站着,不转眼地望着同一个方向,桂花落了满身,也不去拂一拂。 她的情郎,应该是个英俊的人,才配得上罢。 驴车骨碌碌地走远了,临了临了,老板娘还是没有看见那姑娘的情郎。 街角处,马蹄声声,宁和公主倔强的眉目露出笑意来,她看了看身上的衣裳,又扶了扶头上的碧玉华胜,总觉得不够美。马蹄声近了,端坐马上的,果然是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她奔过去,带着一身浓郁的桂花香。 “王峥,你来啦。” 王峥看了看天色,道:“我与公主约的是申时,我并未迟到,公主是来早了么?” 宁和公主笑道:“对,我想看着你来。” 王峥下马,道:“微臣冒昧,此次约公主出来,是为了--” “你看那里,”宁和公主指着一处转角,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我迷路了,你是在那里找到我的。” “微臣记得,”王峥叹了口气,道:“公主哭得像只大花猫。” 宁和公主笑了,想挽住王峥的胳膊,王峥轻轻避开了,道:“听闻公主心仪舍弟,微臣是来道喜的。” 宁和公主咬唇道:“你听到我嫁给你弟弟,你很高兴。” 王峥道:“这姻缘是公主求来的,公主难道不高兴。” “王峥!别装作不知道,我都是为了你。” “微臣不明白。” “要不是为了能天天见到你,我才不要嫁,我谁都不嫁。” “公主何苦,”王峥叹道:“为着以前的纠葛,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公主嫁进来,我为了避嫌,是要搬出去住在公主府里的。” “你意思是说,就算我--” “就算公主嫁给舍弟,也不会如愿。还请公主不要胡闹了。” 宁和公主咬牙道:“那你娶我,我就不胡闹了。” “公主,请三思而言。”阴影处走出来一个人,轻袍缓带,目光犀利。王峥惊呼道:“父亲!” 王译缓缓行至宁和公主面前,宁和公主对王峥道:“你还叫了你父亲来?” 王译道:“非也,老夫只是看峥儿一反常态没有回府,便跟来看看。公主,您是皇上嫡女,一言一行代表着皇室的颜面,不能随性而为。婚嫁乃是终身大事,在您眼里却是如儿戏一般。公主任性是小,伤了皇室颜面事大。明日老夫便上奏皇上,请皇上为公主令择良配。时辰不早了,公主回宫去罢。” 宁和公主被王译说得满脸通红,紧抿了嘴唇反驳不出一句话,街角忽地行来一队御林军,为首一人朝宁和公主跪下道:“末将奉皇上旨意,请公主回宫。” 宁和公主不答,那人又说了一遍,宁和公主恼道:“好了,本公主知道了,回宫就回宫。”她恼恨地瞪了王译和王峥,怒气冲冲地走了。 王译看了一眼王峥,王峥会意,跟着父亲来到马车上,王译道:“景明,你可知错!” 王峥垂首,王译哼了一声,道:“公事上你还算明白,私事上却一味地优柔寡断,牵扯不清。要是让别人逮到你和宁和公主私会,你有几张嘴说得清楚?” 一滴冷汗从王峥的额上留下,他道:“是我听到公主想嫁进王府,一时急糊涂了,父亲教训得是。” “我知道,王家都是男孩子,没有女孩儿,你以前,是把宁和公主当成了小妹妹来护着。可是,公主已经长大了,你却不能果断斩去公主的绮思。这遇到私事便一团浆糊,不思周全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王峥垂首不语,王译叹了一声,道:“我知你不喜欢官场那套算计,宁愿和妻子读书写诗,闲散度日。只可惜生为王家长子,这肩上的担子,不挑也得挑。为父当初,何尝不想着一身清风,游历山河。现在,为父也老了,很多事力不从心,护着你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父亲如此说,教孩儿如何自处,”王峥道:“您说的,孩儿一定尽力改。王家的荣耀,也不会在孩儿手上短了去。” “你明白就好,管家,回府!”王译抚了抚短须,道:“再不回去,你母亲该着急了。” 回到府内用了膳,沈氏一边替王译换衣服,一边道:“你是不是又训峥儿了,我总觉得他不大高兴。” 王译道:“是,他是我的嫡长子,严厉一些对他有好处。” 沈氏埋怨道:“峥儿已经做得很好了,你还一味地训他。若是你觉得他实在做的不如意,你就让屿儿顶了峥儿的位子罢。屿儿够聪明冷静,肯定合你的意,峥儿也落得个闲适。” 王译苦笑道:“怎地说这气话,屿儿虽好,有些事情上是比不得峥儿的。我年纪也大了,皇上有意提拔峥儿,我才多提醒他一些。你既然埋怨我,那我以后对峥儿温和一些就是了。” 沈氏冷哼一声,道:“这还差不多,你还要去书房么。” 门外忽响起白萼轻轻的声音:“夫人,您歇了么?” 沈氏道:“怎么了?” 白萼道:“小少爷哭个不休,现在还发起烧来了,大少爷和公主都急得不行。” “进来伺候,换了衣裳我马上过去。”沈氏转身对王译道:“老爷,你累了就先睡,不必等我,澄哥儿想必是吃坏什么东西了。” 静静的秋夜,幼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听得人心里一阵阵抽痛。大夫开了药方,对宁欣公主道:“公主今后须得注意小少爷的饮食,不可一味纵容。” 宁欣公主点头,看到母亲过来,脸上有些赧然。沈氏道:“我说了罢,不要他一闹,你就心软。如今得了教训了罢。” 宁欣公主低头道:“儿媳知错了。” 王峥道:“怎么又惊动了母亲了。” 白萼垂首,沈氏道:“澄哥儿的事是大事,无论如何都要报给我。” 王峥这才无话。管家从外面进来,道:“夫人,老爷问,是否要宣太医。” 沈氏道:“你回老爷,不必了。” 王峥道:“母亲,大夫已经开了药了,您回去罢。” “不,”沈氏喝着茶,道:“我要看着澄哥儿退了烧,才放心。” 一直到天蒙蒙亮,澄哥儿才退烧。沈氏回到寝居,王译睡得正沉,她屏退了丫环们,就着熹微的晨光卸簪环。镜中的人,已被岁月爬上了眼角,床上之人,也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一转眼,两个儿子都长大成人,而她与他,都老了。 王译轻唤了一声,翻个身又睡去了。 沈氏的身子一顿,又去除耳中的明月珰。声音虽然轻,但她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他唤的是“灵君”。 那个记忆中气质高华,美丽典雅的女子,最终成了他心头抹不去的白月光。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8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84 可是,与他携手共度余生的,是她。 她赢了,不是么? 第六十三章 散朝的钟声响起,众官员三三两两散去。王屿优哉地从台阶上下来,背后有人唤道:“王编修留步。” 王屿回身,目光一冷,那走来的人,不是顾旭是谁。 顾旭的病好之后,由工部尚书薛颂举荐,做了工部员外郎。任职后待人温和,行事勤勉,颇得同僚赞誉。他们平日从无交流,这一次顾旭叫住他,是想和他说什么呢。 顾旭看着王屿,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比他优秀太多。可是想起薛汲颜,他还是忍不住心中隐痛。 “王编修人才风流,却一味地招蜂引蝶,如何能让她安心。” 王屿整了整袖口,道:“这是我们两夫妻之间的事,就不劳员外郎费心了。听说顾家在为员外郎物色京中佳丽,我也算员外郎的救命恩人了,大婚当日,别忘了给我备下一杯薄酒。也许我会和夫人一同前往观礼。” 顾旭暗自咬牙,他当日宁愿死了,也不要他来救。还未成婚呢,就一口一个夫妻,夫人,气得他胸口疼。王屿整完了袖口,又去整腰上的荷包。那天青色白梅的荷包,赫然绣着一个小小的“姝”字。 顾旭心中一痛,站着喘了一会儿气,拂袖而去。王屿对着他的背影笑了笑。 薛辞和薛文两兄弟站在后面看了一会儿戏,啧啧道:“两俊争一姝,咱们姝姝儿的事情,都可以写一本话本了。” 薛文道:“顾旭得了官职,母亲还打算将妤儿嫁给他呢,我看顾旭是不情愿的。” 薛辞道:“婚姻大事,还是相互心仪比较美满。” 薛文摸摸鼻子:“这也说不准。” 薛辞笑道:“是了,你与弟妹大婚之前只零星见过几面,婚后也是和和美美。” 薛文难得地微红了脸,道:“哪里比得上大哥大嫂。” “走罢,别让弟妹在家等久了,她现在可是怀着孩子呢。” 薛文斜眼道:“是你想早点回家看大嫂罢。” 薛辞拍了他一掌,两人说说笑笑回府去了。 薛沚颜坐在境前,对着镜中婉约的人发呆。王家在京城还有一处闲置的院子,王屿给了莫忧当喜房。采芸和水荇去安床了,她们都是家生子,让她们背井离乡跟着她,她不忍心。能陪嫁的,便只有采苹了。 其他丫环也各自忙碌,屋里静悄悄的。明天,她就要嫁给莫忧了。然后随着他下扬州,去看看他们真正的家。 屋里的四季兰幽幽吐着芬芳,她轻轻嗅着,心想,不知道扬州的院子里,有没有兰花呢。 外头传来响动,薛沚颜起了身,掀起帘子,一只灰猫从跳上屋檐,几下消失了踪迹。她自嘲地笑笑,婚前两人是不能见面的,他怎么会这时候来呢。 “二姐姐。” 薛沚颜下了一跳,寻声看去,赋哥儿穿着褚色的直裰,站在树干前,落叶萧萧,他轻轻拂去肩上的黄叶,抬头看她。 那眼神竟有与他年纪不相符的萧索,薛沚颜一惊,招手道:“赋哥儿,到姐姐这里来。” 赋哥儿进了屋,朝周围看了看,道:“丫环们呢。” “一会儿就回来,”薛沚颜笑道:“现在不是正好,赋哥儿可以和姐姐说悄悄话了。” 赋哥儿道:“二姐姐,你真的要走了?” 薛沚颜笑道:“二姐姐大了,要出阁了。” 赋哥儿道:“采芸姐姐和水荇姐姐也不留在府里了?” “她们要家去了,”薛沚颜道:“赋哥儿,你是不是还未见过未来二姐夫。” “他弹琴求亲的那天,远远地见过一面。” 薛沚颜道:“等姐姐三朝回门的时候,叫他给赋哥儿准备很多很多的好东西,好不好。” “我不想要!”赋哥儿忽道:“姐姐,你能不能不走,姨娘走了,你也走了,连采芸姐姐和水荇姐姐都要走了,为什么你们要留下赋哥儿一个人。” 一阵心酸涌来,薛沚颜将赋哥儿笼在怀里,道:“赋哥儿,不要这么想,父亲母亲,哥哥嫂子都是疼你的,你还有很多很多亲人。” 赋哥儿在姐姐怀里默默地待了一会儿,闷闷道:“姐姐,是不是母亲容不下你,才将你嫁得那么远。” 薛沚颜吃了一惊,握住赋哥儿的肩道:“赋哥儿,这是谁同你说的,你看着姐姐的眼睛,姐姐告诉你,母亲对我们都很好,你不要胡思乱想。” 姐姐的眼睛,同他的一模一样。赋哥儿垂下眼睛,道:“没有人同我说,是我乱猜的。姨娘也是惹母亲不高兴了,才走的。” 薛沚颜舒了一口气,道:“姨娘是犯了错了。赋哥儿,好好听母亲的话,姐姐以后也会回来看你。” 赋哥儿道:“你说话算话。” 薛沚颜伸出小拇指,道:“要不要拉钩。” 赋哥儿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道:“这是小孩子的玩意儿,我才不拉呢。你心里记着就好。” 薛沚颜噗嗤一笑,道:“是姐姐幼稚了,那赋哥儿陪姐姐下棋罢。不知道赋哥儿的棋艺进益没有。” 赋哥儿昂首道:“肯定进益了,不信姐姐试一试。” 薛沚颜刮刮他的小鼻子,道:“好,今日咱们两来个三盘大战。” 天才亮,京城好事者已聚在了薛府周围,因为他们知道,今儿是闲桥君莫忧迎娶薛家二小姐的日子。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又是一段佳话。 “哎,哎,你听说了么,前阵子在教坊奏乐的罗乐师想效仿闲桥君,在富户程员外府外弹琴,求娶四小姐,被泼了一大盆洗脚水。” “哎哟,我不止听说,我还亲眼看见了,想到当时的场景,就笑得肚子疼。” “这就是东施效颦啊,罗乐师皮肉虽白净,却长了一颗大黑痣,与闲桥君想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啊。” “就是,在效仿之前啊,也得掂一掂自己的斤两。” “别聊了,快看快看,闲桥君过来了。” 莫忧穿着新郎喜服,难得地束了发,对着向他祝贺的人群拱手致意。一丝寒光闪过,莫忧举袖一挡,一柄飞刀没入了墙根。一名女子在马前落下,一身烈烈红衣似在燃烧:“莫忧!” 莫忧皱眉道:“金月婵?”他受伤的时候,金家照顾过他一段时间,金家的意思他猜得出来,但他心里有了妩儿,便没有应。 金月婵道:“你真要娶她!” 莫忧道:“是。” “难道在金家的那段时间,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点的--” “金姑娘,”莫忧打断她的话头:“莫忧若是做了什么让姑娘误会的事情,莫忧在此道歉。今日是莫忧大喜之日,姑娘可留下来喝一杯喜酒。” 周围的人都竖起了耳朵,看样子这女子和闲桥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8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85 君有不得不说的故事呢,那女子是不是来抢夫的,又有热闹可以看了。 谁知那女子只是幽幽的看了闲桥君一会儿,丢下一句:“我会让你后悔的。”便身形一转,消失了踪迹,让围观的众人大为失望。 莫忧骑着马来到薛府门前,鞭炮声中,一个小男孩从人群里钻出来,朝他挥挥小拳头,道:“你要对姐姐好一点,要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莫忧看着他的眼睛,一下子猜出了他的身份,笑道:“不敢不敢,赋哥儿威武。” 赋哥儿哼了一声,又转进人群里不见了,莫忧抬头,那院子里满天的红色,像是要浸到他心里去,心爱之人,在里面等着他。他笑了笑,迈着大步走了进去。 第六十四章 一大早,薛汲颜就被流樱摇醒了。 “姑娘,该起了。” 薛汲颜转了转眼珠,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跳起来道:“二姐姐来了?” 流樱差点被这突然的一下撞了脸,当下笑道:“还没有,奴婢是听说小少爷已经去门外等着了,就先叫姑娘起身。” 薛沚颜只在薛府呆半日,就要南下扬州了。薛汲颜连声道:“快,给我拿衣裳来。” 离珠拿了一件天兰绣红梅的褙子过来道:“姑娘,这一件好不好。” 薛汲颜道:“行,快拿来给我穿上。” 飘絮兑好了温水,捧着瓷盘给姑娘梳洗。流樱看薛汲颜匆匆忙忙的模样,道:“姑娘莫急,二姑奶奶快到的时候,会有人通报的。” 薛汲颜漫不经心地应着,道:“快给我梳妆。”流樱无奈地笑笑。待插上最后一只花簪,有小丫头来报:“三姑娘,二姑奶奶的马车到了巷子口了。” 薛汲颜起身道:“走,去迎二姐姐。” 莫忧扶着薛沚颜下了马车,薛沚颜看着薛府红彤彤的两个灯笼,心中感慨。才短短三日,却像是进入了另一番情境。 一个穿得厚实的小人儿跑来,想撞进薛沚颜怀里,被莫忧一挡。 赋哥儿急叫道:“二姐姐!” 薛沚颜笑着应了,赋哥儿转了几圈,都进不得薛沚颜的身,气鼓鼓地看着莫忧。莫忧笑道:“赋哥儿也快八岁了罢,是个小少年了,怎么还想着抱姐姐。” 赋哥儿扭头道:“不要你管。” 莫忧啧啧道:“我是你姐夫呢,来,叫一声听听。” 赋哥儿不理他,莫忧叉了腰,想摆出姐夫的款,忽有一人笑道:“都在门外站着,不冷么?” 薛沚颜笑道:“三妹妹。” “快进来罢。”薛汲颜笑道。 赋哥儿想挨着姐姐,却被莫忧攥住了手,他手劲儿很大,赋哥儿哪里挣脱得了。莫忧一手拉着一个,笑着走了进去。 薛沚颜在莫忧耳边悄声道:“你别逗赋哥儿了,他气得脸都红了。” 莫忧道:“没事,我心里有数。” 二姐姐和莫忧在福润堂给长辈敬茶,赋哥儿独自一人蹲在角落里,画了个人头使劲踩。 “让你抢我的姐姐,让你抢我的姐姐!” “我不是抢,我是娶她,照顾她。” 被人抓了个正着,赋哥儿有些不好意思。他看了看莫忧身后,姐姐没有跟着出来,他瞪了莫忧一眼。 莫忧道:“别瞪我了,我是来告诉你个好消息的。岳父岳母已经同意,让你跟我们到扬州住一阵子。” 薛赋整个人都像被点亮了,道:“你说真的?” 莫忧道:“当然是真的,但有一个条件。” 薛赋一瞬不瞬地看着莫忧,莫忧笑了笑,道:“你要听我的话。” 薛赋听了直皱眉,活脱脱一个小版的薛颂。莫忧心中好笑,道:“不同意?那我去回了岳父岳母。” 还没走出一步,就感到袖口被一只小手拉住了,赋哥儿道:“别走,我听你的就是。” 莫忧转过身来笑道:“那好,先叫一声二姐夫听听。” 薛赋低声道:“二姐夫。” 莫忧掏掏耳朵:“心不甘情不愿,好罢,我去回了岳父岳母。” “二姐夫!” 莫忧哈哈大笑。薛家两姐妹从福润堂出来,薛汲颜掩嘴笑道:“二姐夫真是豪放之人。” 薛沚颜道:“赋哥儿可别被他带歪了才好。” 薛汲颜道:“不是有二姐姐看着么?” 薛沚颜看了看周围,屏退了丫环,将薛汲颜拉到无人处。薛汲颜笑道:“二姐姐,怎么了,跟做贼似的。” 可不是做贼么,偷的还是你呢。薛沚颜腹诽,悄悄道:“昨儿莫忧同我说,他与王屿约好了,将船泊在一个地方,咱们几个人炙肉烤鱼吃。” 薛汲颜面露惊讶,薛沚颜接着道:“待会儿送我们上船的时候,王屿的马车会在暗处等着,你找个借口离开,傍晚王屿再送你回来。记着了没?” 薛汲颜看着姐姐一脸郑重的模样,心中暗笑,还担心赋哥儿呢,你自己先被二姐夫带歪了。 果然,莫忧夫妇才上船不久,离珠就过来悄悄道:“姑娘,王公子的车等着了。” 薛汲颜走到谢夫人身边道:“母亲,女儿许久没买新的胭脂了,想去采蝶轩看一看。” 谢夫人道:“让你四妹妹五妹妹同你去罢。” 薛汲颜忙道:“母亲,我想自己去。” 谢夫人道:“罢了罢了,这两个月拘在府里绣嫁妆,憋坏了罢。” 薛汲颜使劲点点头,谢夫人无奈道:“你怎么只带了离珠一个人,回去叫了流樱飘絮再去罢。” “不用了,”薛汲颜摇手道:“我去了。” 谢夫人只得作罢。 薛汲颜上了一辆轻便马车,车夫事先得了嘱咐,转了几个巷口,停在一辆天青马车前,薛汲颜换了车,看到王屿穿着天兰色锦袍,含笑看着她。薛汲颜看了看身上的褙子,白了他一眼,原来这厮早有预谋。 马车辚辚而行,两人靠得极近,不用低头,薛汲颜也闻得到他身上清爽的气味。她往外靠了靠,道:“离珠呢。” 王屿道:“她在别的地方等着,不跟着来。” 薛汲颜停了一会儿,又道:“什么时候到?” “两刻钟。” 薛汲颜道:“那--”马车忽然一个趔趄,她惊叫一声,倒进了王屿怀里。 头顶上传来王屿闷闷的笑声,薛汲颜想起身,王屿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薛汲颜心头一软,静静地依偎在王屿怀里。他胸腔中有力的心跳传进她的耳膜,一下又一下,她觉得无比地心安,困意袭来,她慢慢睡了过去。 莫忧立在船头,欣赏晚秋的美景。平如镜面的水中,倒影着尽染的层林,偶尔有红叶落下,漾出微微的涟漪。耳尖微动,他笑道:“来了。” 林中出现一辆青布马车,渐行渐近,莫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8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86 忧看到王屿抱着薛汲颜下马车,怀中人儿脸色红扑扑的。吃惊地脱口道:“你把她吃了?” 薛沚颜牵着赋哥儿出来,恰好听到了,赋哥儿偏头问道:“三姐姐那么大个人,怎么吃?” 薛沚颜面色沉了下来,王屿冷冷地看着莫忧,道:“她只是睡着了。” 莫忧自知失言,不自在地咳了咳,道:“快上来罢,酒和鱼都准备好了,还有几只新鲜的山鸡和野兔。” 赋哥儿雀跃道:“开始了么?” 王屿将薛汲颜抱入船舱内,取了厚厚的毛毯子给她盖好,看她睡得可爱,忍不住在她眉心一吻,才转出来。 莫忧熟练地将野鸡和兔子清理了,切成薄薄的肉片,薛沚颜在一边温酒,赋哥儿则坐在炉边扇炭火。王屿卷了卷袖子,过来帮忙。 莫忧此时心愿达成,心中畅快,做什么都是一脸笑容。王屿嗤了一声,道:“傻子。” 莫忧道:“众说人生四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其他三喜,都比不上洞房花烛。你还不明白呐,少年。” 王屿手一扬,扑了他一脸水,莫忧哈哈大笑。 迷糊中,薛沚颜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倏地坐了起来。 外面传来薛沚颜的低语,赋哥儿脆生生的回答还有男子的笑声。薛汲颜翻开毛毯子,整了整身上的衣裙走出去。 薛沚颜笑道:“姝姝儿醒得正是时候,刚炙好了一碟子兔肉,你和赋哥儿先吃罢,啊对了,食盒里还有一碟槽鹅掌。” 薛赋坐在铺了毯子的地上,一手夹起碟子里喷香的兔肉,一手朝她摇摇:“三姐姐,快来,可好吃了。” 薛汲颜笑着走过去刮刮他的鼻子,道:“吹一吹,小心烫。这一碟子是谁烤的?” “二姐夫!”薛赋脆生生答道。薛汲颜点头,很好,一盘炙肉就把你收买了。 “妩儿,给我擦擦汗。” 薛沚颜扯下腰间的汗巾,仔细地给莫忧拭去额上的汗水。 正在给鱼上料的王屿忽道:“姝姝儿,夹一块兔肉给我尝尝。” 薛汲颜没好气道:“自己过来吃。” “忙着呢,”王屿道。 薛汲颜不想理他,转眼一看,莫忧双肩抖着,在那里偷笑。她不想下王屿的面子,忍着气夹了一块兔肉,送到他嘴边。 王屿就着她的手吃了,清浅一笑,如风过青竹,沁人心脾。薛汲颜一晃神,嘴角抑制不住地跟着他上扬。 “再来一块。” “好。” 待鱼肉炙成,香气溢满了水面。王屿和莫忧一碗梅花酿下肚,不由得胸中开阔起来,击节而歌,歌的是一首《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薛汲颜羡慕道:“二姐姐,你今后的生活,就会是天高海阔了。” 薛沚颜笑道:“我看王屿也不是醉心权势之人,也许哪一天他挂官归去,与你同游山水呢。” “不可能,”薛汲颜苦笑道:“他想走,王相也不会同意的。” 薛沚颜笑道:“小小年纪着脸做什么,槽鹅掌都凉了,快吃罢。” 林明水净,爽朗的歌声随风飘散,融入茫茫山水间。 第六十五章 回来之后,薛汲颜染了风寒,她看着一桌子的帕子,吸着红红的鼻子,心道,什么叫做乐极生悲,她可算是明白了。 离珠煎了一碗浓浓的药进来,流樱接过来埋怨道:“你也真是的,不好好看着姑娘,姑娘去了一趟采蝶轩,怎地就着凉了呢。” 离珠不敢辩驳,道:“是我不好。” 薛汲颜道:“我也没想到傍晚就转冷了。把药拿来罢,我喝了睡一睡。” 流樱道:“姑娘小心烫,吹一吹再喝。” 外面飘絮道:“谢三姑娘安好。” 话音未落,谢愉已经挑了帘子进来,看见薛汲颜这可怜的模样,笑道:“怎么成了病西施啦。” 薛汲颜带着浓浓的鼻音道:“一时不慎。你也别多坐了,过了病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谢愉捡了远的地方坐了,道:“原本还想约你出去玩呢,看来是不成了。” 薛汲颜道:“你又想到了什么花样。” 谢愉道:“宁和公主约了二姐姐打马球,二姐姐正好在家憋得慌,就答应了。” 王相婉拒了皇上的美意,皇上生气,训斥宁和公主任性无度,将她禁足三个月。这才放出来,就迫不及待舒展手脚了。 薛汲颜道:“宁和公主在,我还是不去了。” “噢,”谢愉敲一敲脑袋,道:“我都忘了,你和宁和公主差点成了王屿的平妻呢。” 薛汲颜道:“悦表姐和温王的婚期也近了,舅母还放她出来打马球?” 谢愉笑道:“父亲走了,母亲那里压得住她。” 薛汲颜道:“除了你们,还有谁去。” 谢愉道:“都是京中的贵女,四表妹五表妹也去呢。” 聊了几句,药意发作,薛汲颜眼皮发沉,谢愉站起来道:“好了,不闹你了,你好好养身子。得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我回头再告诉你。” “流樱,送一送愉表妹。” 薛汲颜等谢愉出了门,立刻叫离珠飘絮铺了床,头一沾上枕头,便沉沉睡去了。 宁和公主将马球地点设在琼华园,京中贵女都以得到宁和公主的邀请为荣,穿着轻便的胡服结伴而来,当她们看到高台上的三位皇子时,激动得双颊通红。 太子妃薨了之后,太子自誓守丧一年,这番款款深情引得无数贵女倾慕。眼看着一年之期将过,太子身边,可是有两个位子呢。退一步说,年纪较小的温王,也只定了正妃而已。 一时间众位贵女的心思活络起来。薛沅颜坐于高台之上,将众女的表情尽收眼底,忍不住低声讥讽道:“还大家闺秀呢,看见了殿下一个个两眼冒光,把女儿家的矜持都忘了。” 薛涴颜道:“太子人中之龙,想嫁给他也是人之常情。” 薛沅颜兀自忿忿不平,太子与五皇子已开始点将,因着皇子有三人,不好分配。宁和公主嘟囔道:“都怪皇兄,这本是女子之间的游戏,我请的都是女子。皇兄做什么心血来潮参加,还是在一旁坐着罢。” 太子咳了咳,忽看到迎面走来一个男子的身影,问道:“那是谁。” 温王凝神看了看,道:“那不是顾员外郎。” 太子喜道:“请他过来。” 顾旭送了顾琪过来,正要离开,有个内侍匆匆叫住他,说明来意。顾旭皱了眉,他自小身子弱,别说打马球了,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8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87 下床的时间都不多。如今虽然痊愈,精力都放在了公务上,没有闲暇学习。 他随着内侍走上高台,将情况说了。太子笑道:“如此,也不好强人所难了,谢锐怎么没来。” 太子的目光投向谢愉,谢愉不妨太子会问自己,吃了一惊,看向谢悦,谢悦道:“太子问你话呢。” 谢愉回答得有些结巴:“哥哥他,他被父亲拘着练武呢。” 太子笑了笑,道:“传我的话,请谢二少爷过来,快去快回。” 显王的目光在太子和谢愉之间转,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李航得令去了,半个时辰后,谢锐匆匆赶来,双方的人数总算均衡了。太子,谢锐,宁和公主,薛涴颜一边,五皇子,温王,谢悦和谢愉一边。因着女将比较多,双方的方式比较柔和,谢愉多数时间都在浑水摸鱼,她不喜欢马球,这次是陪着姐姐来罢了,在她眼里,马球远没有看话本有趣。 正走神,耳边听得谢悦喝道:“蕊儿!” 谢愉回过神来,发现球就在她马下,她连忙看了看谢悦的位置,挥杖击出,只可惜动作太慢,球杖还没碰到球就被太子抢走了,太子顺势一击,球进了。 谢悦无奈地看着她,谢愉耸耸肩,表示我的技术只能到这里了,你看着办。身旁有人笑道:“三姑娘,你要是再快一些,我就抢不到了。” 谢愉忙道:“让太子见笑了,是臣女学艺不精。” 太子微笑:“无妨,再来。” 显王抱胸道:“皇兄好风度啊。” 接下来的比赛成了谢愉的噩梦,马球总是会跑到她周围来,而她总能手忙脚乱地被人从杖下夺球。一场球下来,谢愉所在的队大比分落败。谢愉脸皮再厚,也觉得十分沮丧。 温王道:“谢三姑娘,尽力就好。” 赢了的宁和公主心中畅快,笑道:“谢愉,下一次比赛,你一定要来啊。” 谢愉讷讷应声,谢悦拍了拍她,笑道:“一场游戏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知道了,我去换衣服了。” 谢愉闷闷地穿过几条长廊,后面有人唤她:“谢三姑娘。” 谢愉惊讶道:“太子殿下。” 太子道:“拾到一样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你的,过来问一问。”他摊开手,一枚玉葫芦耳坠静静躺在他手心里。 他本来容光绝色,在阳光下更显灼灼,谢愉一时看呆了去。太子笑意加深,看了看她空了一边的耳垂,道:“真是你掉的。” 谢愉回过神来,道:“多谢太子,请您把耳坠还给臣女。” 太子笑了笑,将手往前递了递,谢愉不敢直视他的容貌,半垂着眼接过耳坠。 双手触碰之间,太子反手捏了捏她的手,谢愉倏地收回来,脸色红透了。 “太子,谢愉,你们!” 薛沅颜哭着跑开了,刚才微漾的气氛一扫而空。谢愉忙行了礼,道:“多谢太子,臣女告退。” 待谢愉走远,太子沉了脸。转过长廊,意外地看到薛涴颜静静立在那里。 “殿下息怒,姐姐鲁莽惯了,她只是对您一片痴心。” 薛涴颜与公主同一院落,离马球场甚近,此时已经梳洗完毕,换了一身浅红绣杏花的褙子,冰肌玉骨,眉目婉媚。 走进了,可以闻到淡淡的杏花香气。 没想到,一不留意,当初的小女孩已经长成,美得有些惊心了。他上前一步,道:“妤儿对我一片痴心,那么婉儿呢?” 薛涴颜低声道:“太子天潢贵胄,婉儿不敢。”声音带着淡淡的惆怅,听得人心生怜爱。 太子一只手抬起她秀气的下巴,迫她抬头看向自己。 “我离你那么近,为什么不敢呢?” 秋水的波光在她眸中汇聚,触碰到他的目光,又一层一层地向外荡开。太子眸色一按,朝那双秋瞳吻了下去。 薛涴颜睫毛一颤,道:“太子。” 太子喃喃道:“我在这里。” 薛沅颜一头哭一头跑,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她扯着近旁的花草,道:“好你个谢愉,不知羞耻。” “表妹?” 薛沅颜忙拭了泪站起来,道:“顾表哥。” 顾旭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丫环们呢。” 薛沅颜不答,她现在心情不好,不想和顾旭多说话。顾旭微微皱了眉,薛沅颜从小就任性,小时候来顾家,顾琪经常被她欺负得直哭。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她的脾气一直没有改。顾旭心有不喜,但姑母常常资助顾家,又给他送过许多药材,他总不能把薛沅颜一个人丢在这里。 “表妹要是迷了路,就跟在我身后罢,要是还想待在这里,那么就当我没有来过。” 顾旭转身,薛沅颜站了起来,跟在后面。顾旭一笑,她其实也就是个小姑娘而已。 薛沅颜默默地走着,她抬眸看了一眼顾旭的背影,有些奇怪的发现,他似乎比印象中,高大了许多。 第六十六章 昭阳宫内,皇后看着快步走进来的儿子,嘴角微扬。 金嬷嬷领着宫人退下去了,皇后道:“看样子心情不错,对谢愉很满意?” 太子坐下来道:“谢愉模样普通了一些,不过性子简单,易于掌控,还行罢。” 皇后道:“若不是她身后的谢家,母后也不会将她指给你。比起两位姐姐,她差得太远了。” 太子慢慢地喝茶,皇后又道:“侧妃之位还有一个,你有什么心仪之人。” “儿臣瞧着,”太子慢慢道:“薛涴颜不错。” “你是说宁和的伴读?虽说记到了嫡母名下,但到底还是庶出,不够格。” 太子叹了口气,道:“母后说得是,一切听母后的。” 皇后看儿子有些不舍的神情,心里一酸。他是堂堂太子,却连喜欢的女子都不能随便娶。一个侧妃罢了,由着他罢。 想到此处,她道:“婉儿虽然出身差一些,但品貌上佳,进退得宜。去年还救了宁和一命,宁和甚为信任她。她若是嫁进来,也可帮我时时看着宁和。” 太子笑道:“多谢母后,儿臣会提点她的。” 谢愉坐在摇椅上,一点一点地晃着。榆树的叶子已经掉光了,光秃秃的枝干,看着有些冷肃。她翻开手中的话本,没看两页就放下了,一想到太子几日前的举动,她就心烦意乱。 她的大丫头红枫跑进来说道:“三姑娘,书斋出事了!” 谢愉停了摇椅,道:“说清楚,怎么了?” “书斋的管事派人来说,书斋被人封了,说咱们的书--”剩下的那两个字,她说不出来了。 谢愉咳了咳,她这书斋甚小,是得了薛汲颜的点拨,背着长辈偷偷开的。面上明着卖的都是正经的书籍,私底下帮她搜罗一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8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88 些话本。按理说没人来找麻烦才对,除了--那个人。 “管事有没有说,是谁封的。” 红枫道:“是一位姓杨的大人,他还传了话,说要是姑娘想保住书斋,就于申时正到书斋见他。” “我就知道是他搞的鬼!”谢愉道:“现在快申时了罢。” 红枫道:“约莫还有一刻钟。” 谢愉道:“给我换一身男子的衣裳,我出去一趟。” 谢愉来到书斋的时候,看到门上两个大黄叉,恨得牙齿咯咯响。她转到后门,管事看见她像看见救星似的,迎上来道:“您可来了。” “他人呢?” “在楼上喝茶。” 谢愉怒气冲冲地往上走,一眼便看见了坐在窗边闲闲喝茶的杨至卿。 说来也是无语,某一日书斋管事在打瞌睡,看到走来一个衣着不俗的客人,便提起精神应对。那客人翻了一遍书,问道:“有没有特别一些的。” 书斋管事灵机一动,认为自己立刻读懂了这位客人的意思,忙忙翻出了小库房的存货,给客人过目,什么《夜半春来》啊,《十八式》啊,连带着简介了一遍。 直到客人一掌拍在桌子上,面目阴沉地站起来,书斋管事这才发现弄错了,冷汗直冒。可杨至卿是什么人呢,大理寺少卿,最擅长问讯。三言两句就让书斋管事把谢愉招了出来。之后谢愉就经常受到杨至卿的威胁,成了他解闷的对象,有时候是陪他下棋,有时候陪他登山。谢愉好几次忍不住想把救了他的事情说出来,一想到父亲的板子,都忍了下来。 那夜救了他之后,谢愉忐忑了几日,想法子套父亲的话。从父亲那里得知他被刺的消息传到了皇上耳朵里,皇上特意拨了一队侍卫给他,专门保护他的安全。 谢愉状似无意问道:“杨至卿做官以来得罪的人不少,为什么皇上那么看重他?” 父亲道:“他整治贪墨的人,查出来的钱财最终都进了国库了,皇上高兴呢。再说,皇上也需要一个清官来收拢民心。” 谢愉心下冷哼,要不是她救了他,他哪里还有命享受皇家侍卫的保护,继续做他的大理寺少卿呢。 这一次,他又想做什么! 杨至卿看了看气呼呼的谢愉,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好像他才是此间的主人。 谢愉气道:“杨至卿,做什么封我的书斋,吃饱了闲得慌么?” 杨至卿道:“你就快当太子妃了,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这个破书斋留着做什么,趁早关门为好。” 谢愉道:“谁说我要当太子妃了,莫名其妙,我才不稀罕。这个书斋再破也是我的,你凭什么说封就封!” 杨至卿道:“你不想当太子妃,还往太子跟前凑。” 谢愉瞪圆了眼睛道:“宁和公主的邀请,我能不去么。再说事先没人知道太子会突然来,他送还我掉了的耳坠,我难道转身就走?” 杨至卿看了一眼她的玉葫芦耳坠,道:“你真不喜欢太子,不想做太子妃?” 谢愉斩钉截铁道:“不想,躲都来不及呢。” “那好,”杨至卿起身道:“下来罢。” 谢愉愣了一下,不解道:“去哪里?” 杨至卿不答,自顾自走下楼,谢愉跟着他,道:“你站住,你把我书斋的封给撤了!” 杨至卿一面走,一面道:“好。” 这是,答应了?谢愉跟着他绕到书斋前门。杨至卿伸手将封条撕下来,道:“满意了?” 谢愉还没反应过来,杨至卿伸手摘下她的玉葫芦耳坠,扔了很远。 谢愉叫道:“杨至卿你疯啦。” 杨至卿道:“这么丑,留着做什么。” 谢愉道:“你凭什么处置我的东西!” 杨至卿道:“我高兴。” 谢愉气得直喘,杨至卿牵过她的手,道:“行了,别生气了,我去给你买一副更好的。” 谢愉看着交握的双手发愣,被轻轻一拉就走了,她抬眸,发现杨至卿的脖子都红了,奇怪了,明明被占便宜的是她,他红什么。不过他这个样子比平时的凛不可侵好看多了,可以把他在美男谱上的位子往前挪一挪。 这样想着,谢愉忍不住笑了,两旁树叶的叶子都落光了,她却觉得心里如春风十里,百花盛开。 “杨至卿,我要买红玉兔耳坠,还要一支翡翠攒心莲花簪。” “好,都随你。” “什么,杨至卿向谢府提亲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金嬷嬷眉毛抖了抖,道:“就今儿一早。” 皇后急道:“谢二爷谢二夫人答应了么?” “这,”金嬷嬷顿了一下,还是道:“答应了。” “岂有此理,”皇后拍了案桌,站起来道:“杨至卿什么时候和谢愉有了首尾,竟然无人知晓。 他是生来克我们许家的么,处处来与我们作对!早晚有一点收拾了他,才算干净。” “皇后息怒,”金嬷嬷道:“杨至卿现在深得皇上赞赏,又行事小心,抓不到把柄,一时动不得。事已至此,这太子妃的人选,需要另外定了。” 皇后揉了揉额头,上一次杨至卿被刺杀,皇上特意传了她和大哥前去问话,字里行间都是敲打之意。他们许家和杨至卿结怨,众人皆知,他们怎么会傻到用这种方式动手呢?也不知道是谁,既想除去杨至卿,又想栽到让他们许家头上。无论如何,要查清楚才行。 皇后想了一会儿,道:“再把适龄世家小姐的画像,给我拿过来。” 金嬷嬷应声去了,皇后看着殿外一层一层的红墙金瓦,闭上了眼。从她进宫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她的一生将困在这里,永远在这看不见的争斗中纠缠。不过,她相信,笑到最后的那个人,一定是她。 永安宫。 显王笑着抓了一把瓜子,道:“母妃,你是不知道,打马球那日,太子可是使出了美人计勾引那谢愉,没想到鱼儿不上钩,倒被别人捞了去。” 林贵妃掩嘴笑道:“杨至卿前脚弄死了许盎,后脚又娶了皇后定好的太子妃,可真是个妙人,烔儿,你与他私交如何?” 显王道:“杨至卿此人不近酒色,与朝中官员都是淡淡的,真的像是一块石头。” 林贵妃笑道:“管他呢,这石头又不是砸向我们。必要时,你可以帮他一帮。” “儿臣明白。” “对了,蓉儿现在如何,她是双身子的人,你可别气她。” “儿臣哪里敢,”显王笑道:“都快把她当观音菩萨供着了。” 林贵妃喃喃道:“要是她生下个皇孙就好了,原太子妃诞下的皇孙体弱多病,活不活得到成年,还说不准呢。” 第六十七章 隆德二十三年末,皇帝下旨,册封兵部尚书之女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8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89 刘瑜妍为太子妃,国子祭酒薛预之女薛涴颜为太子侧妃,来年金秋成婚。消息一出,薛家二房欢天喜地,顾夫人的脊梁比往常更挺直了几分。薛老夫人留薛涴颜在福润堂,说了一天的话,赏了她一盒老坑翡翠,一盒和田美玉。 刚回到怡玉楼,小丫头梨儿跑出来悄悄道:“五姑娘,四姑娘正在里面发脾气呢,砸了好多东西。” 薛涴颜笑了笑,将手上两盒东西交给念翠,道:“去库房里锁好。” 环翠道:“姑娘,四姑娘正在气头上,咱们要不要先去夫人那里避一避。” “避什么呢,”薛涴颜笑道:“姐姐对我有什么误会,要说开才好,避开只会更糟。” 薛涴颜走到门口,一个美人斛正好摔到她脚边,她道:“姐姐生气,也要看着才行,要是伤了自己怎么办?” 薛沅颜喘着气道:“你来得正好,你口口声声与我姐妹情深,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还,你还!” 薛涴颜蹙了蹙眉,道:“你们都退下罢,我和姐姐单独说说话。” 薛涴颜现在的身份不比从前了,一众丫环纷纷福了福,流水般退了出去。薛沅颜看到只剩下她们两人,怒火更甚:“你明知道我喜欢太子,你还去勾引他!” 薛涴颜眼眸中有雾气聚集:“我问一问姐姐,我与姐姐同进同出,何时单独与太子相处?” 薛沅颜想了想,道:“那为何,太子哥哥会纳你为侧妃,为什么不纳我?” “姐姐可还记得你在琼华园撞见了什么?” “我,我不是故意的。” “太子人品风流,哪一个女子不心动,他如今是太子,以后是天子。天子三宫六院本是平常,若是都如姐姐这般整天拈酸吃醋,哭闹争吵,可还有安宁之日?” 薛沅颜绞着手道:“我可以改,我可以改的。” 薛涴颜叹口气道:“姐姐,其他三大世家都或多或少与皇家有联姻,如今太子娶我,只是图个平衡罢了,你以为妹妹想入宫么?皇宫规矩那么多,一不小心便会获罪,累及家人,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似的。” 薛涴颜说着说着,抑制不住内心的苦楚,垂下泪来,薛沅颜想到关于皇宫的种种说法,不寒而栗,呐呐道:“还是你去罢,我这嘴,总是管不好。” 薛涴颜流着泪,道:“姐姐不怪我就好。” 薛沅颜绞着手出来,松香和锦囊都十分惊讶,四姑娘这是气消了?他们上前道:“姑娘这是要回晶瑚榭么?” “回去罢,她也不容易。” 顾夫人听说薛沅颜到怡玉楼去闹了一场,忙命素月去传话道:“夫人知道姑娘受委屈了,姑娘屋里坏了什么物件,叫念翠列一份清单,夫人再给您买新的。” “不必了,”薛沅颜坐在一片杯盏碎片当中,道:“库房里还有一些,拿出来摆上就是,反正我在这里也住不长了。” 顾夫人听了回话,心中暗喜,心道这女儿果然是个省事的。眼珠转了转,又命人将薛沅颜叫来。 薛沅颜一进来就埋怨道:“母亲,您这时候叫我做什么,我正烦心呢?” “你烦心?烦心的应该是我才对。”顾夫人斜视了她一眼,道:“婉儿订了亲了,你还没有着落。” 薛沅颜竖起耳朵,道:“母亲,您要给我定亲?” 顾夫人喝了一口茶,道:“你看你顾表哥怎么样?” “顾表哥?”薛沅颜道:“他哪里有太子哥哥好看,再说,他病了这么些年,内里肯定亏了,要是活不长,教女儿怎么办。” 顾夫人道:“哪有这样说自家表哥短命的。还有,你别再提太子了,京城里有哪个比得上太子的容貌,就连王屿,也是气质取胜。你要总是这样想,就别嫁了。” 薛沅颜赌气道:“好啊,那我就不嫁了。” “胡闹,妹妹都嫁了你还留在府里,成什么样子!你想让人家笑话我们二房么?” 薛沅颜不甘地咬了咬唇。 顾夫人叹了一口气,道:“你不喜欢旭哥儿,也罢,母亲再给你相看相看。” 薛沅颜走过去撒娇道:“孩儿要嫁顶好顶好的。” 顾夫人宠溺地看着她,道:“母亲晓得。” 不久,薛老夫人也知道薛沅颜大闹怡玉楼的事情,把薛沅颜叫过去训了一顿,着顾夫人快些找个婆家好好管束薛沅颜。之后又命紫苏从体己中选了一些好物件,去给薛涴颜摆上。 薛涴颜的怡玉楼,反而比原来更气派了一些。 薛预美滋滋地从薛颂的书房里出来,伸了个懒腰。婉儿就要成为太子侧妃了,大哥看着他的目光,比往常都要和颜悦色,看样子,他很快就能升官了。国子监祭酒这个位置,他坐得都快发霉了。 管家领着一个人匆匆而来,薛预定睛一看,拱手道:“这不是漕运使大人吗?” 漕运使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来:“薛祭酒有礼。”说罢,绕过他往书房去了。 等着接受奉承的薛预闹了个没趣,悻悻然走了。这漕运使,大冬天的出了一头汗,也不知道是什么急事。 薛颂看到漕运使进来的脸色,心头一跳,漕运使颤着声音道:“大人,大事不妙了!” “何事惊慌?” “账本,账本不见了!” 薛颂的笔啪的一声落在了案桌上,账本居然不见了?漕运油水丰厚,漕运使每捞一笔,都会上献给他一些,他看漕运使手段不错,明面上的账目也做得巧妙,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杨至卿风头正劲,账本却在这个时候丢了! 一滴冷汗滴下来,他悚然而惊,道:“什么时候丢的?” 漕运使道:“三,三天前。下官找了三天,还是不见踪影。”漕运使汗出如浆,等着接受尚书大人的痛骂,没想到薛尚书反而笑了笑,道:“三天?” “是三天。” “你回去罢,”薛颂道:“若是有人来找,你就传消息给我。” 漕运使一愣,这就完了? 薛颂白了他一眼,道:“放心,如果东西到了杨至卿手中,你我还能站在这里说话么?” 漕运使毕竟精滑,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尚书大人的意思,他拱了拱手,道:“下官明白了,一有人接触下官,下官立刻报给大人。” 薛颂点头道:“去罢,今后,更要小心行事。” “下官明白。” 漕运使走出薛府,阳光明晃晃地照下来,来的时候,他几乎以为他的仕途走到了末路,经过尚书大人提点,他才想清楚了。三天,足够杨至卿上报朝廷了,可是大理寺一点动静也没有,说明将账本盗取的另有其人。大家熙熙攘攘,都是为了利益二字,只要不是杨至卿,就有商量的余地。 无论对方提什么条件,总比丢官送命要强得多了。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9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90 他笑了笑,施施然上马车,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了。 得到账本之人,并没有让漕运使等太久,然而,当漕运使知道对方的身份之后,大惊失色,几乎是抖着手给薛颂递了消息。 薛颂换了常服,阴着脸走进一个不起眼的陋巷,陋巷尽头有一间小屋,隐约可见里面柏树依然翠绿的树冠,薛颂上前敲了敲门。 门开了,薛颂进去,看到树下坐着的人,目光一凝,行礼道:“太子殿下!” 李航关好门,走到太子身旁立着,太子道:“薛大人很准时。” “薛大人请坐。” 薛颂坐了,目光沉沉地看着太子,太子慢慢地喝了一盏茶,道:“大人是父皇的少年伴读,我一直想跟您亲近,只是没有机会。” 薛颂道:“太子殿下,明人不说暗话,我们还是敞开来说罢。” “哈哈,”太子笑道:“尚书大人的性子与我甚是契合。只是薛大人非寻常之人,我还没有想好,该用账本换些什么。不如,薛大人连着刺杀嫁祸之事一起算,先欠着我两个人情,如何?” 薛颂目光一闪,杨至卿的事,他也查到了?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么,下一次见到薛大人,可能是在天牢里了。” 薛颂抚着短须笑了笑:“许家与太子的事,臣也知道得不少。先去天牢的,不一定是臣。” “噢?”太子道:“是玉石俱焚还是合作互利,薛尚书睿智,应该不会选错。” 薛颂与太子看着对方半晌,忽地同时笑起来,薛颂道:“既然如此,臣就随时恭候太子的消息。” 太子道:“我可以保证,薛尚书以后得到的,一定会比现在多得多。至少是--宰相之位。” 薛颂目光一亮,躬身道:“臣告退。” 第六十八章 天还未亮,流樱就披衣起身,要唤姑娘起来,点了灯发现帐中的朦胧人影,吓了一跳,掀起帐帘一看,姑娘怔怔地拥被坐着,不知是醒早了,还是一夜没睡。 “姑娘?” 薛汲颜眼神动了一下,道:“我要成亲了?” 流樱笑了笑,道:“姑娘今日大婚,快起来罢。” 外面忽地热闹起来,一众仆妇进来道:“姑娘快起身,该净面开脸了。” 薛汲颜像是一下子惊醒了,忽对流樱道:“给我端一碗圆子来,还要小块的点心,包了你让离珠收好。” 仆妇们笑道:“是该吃一点东西,待会儿上了大妆就不宜乱动了。” 流樱忽地有些伤感,她不跟着姑娘去王府了,这是她伺候姑娘的最后一天。忍下心中的酸楚,她唤了离珠跟她去厨房。 前一世嫁了三回,薛汲颜对这闹哄哄的场景很是习惯了,吃了满满一碗圆子之后便任她们摆弄,一直忙了一个多时辰,妆才上好了。 薛汲颜睁开眼睛,镜中之人身穿大红嫁衣,嫁衣上的龙凤围着蜿蜒生长的繁复花枝,引颈呈祥,凤凰羽毛栩栩如生,在光线流动下呈七彩之色,美丽绚烂。头上的花冠以金为瓣,以红玛瑙为蕊,长长的东珠垂下,遮住了精致的容颜。薛汲颜挑开东珠,露出一双婉转妙目,盈盈欲滴,一点娇唇,红艳小巧。清丽的眉目着了颜色,美丽绝伦,竟叫人移不开眼。连一直贴身伺候的流樱飘絮都看住了。 一众仆妇纷纷赞道:“三姑娘的容貌,真真是顶尖的了。王二公子好福气。” 紫苏挑帘进来,猛地一愣,笑道:“三姑娘上了大妆,真是像天仙下凡似的。” 一众仆妇笑道:“奴婢们也是这么说呢。” 紫苏道:“姑娘好了么,老夫人,老爷夫人们都在福润堂了。” 薛汲颜连忙起身,长长的裙摆在地上铺展开来,流光溢彩。几个丫环小心翼翼地提了薛汲颜的裙摆,跟在后面走着。一路上红绸铺地,灯笼摇曳。薛汲颜忽看到妙姐儿在人群中看着她,却没有上前来,招了手笑道:“妙姐儿过来。” 妙姐儿走过来,定定地看着薛汲颜,道:“你真是三姐姐么?我不认得你了。” 周围的人都笑了,薛汲颜也笑道:“真真的呢,三姐姐还记得你喜欢吃山药糕,芝麻酥,豌豆黄,板栗酥,桂花糖藕--” 妙姐儿拍手笑道:“是三姐姐,一样都没错。” 薛汲颜牵着妙姐儿到了福润堂,走到匾额下面的时候,薛汲颜抬头看了看。妙姐儿拉一拉她的手:“三姐姐看什么,祖母摇手叫我们过去了呢。” 薛汲颜定了定神,轻移莲步,在薛老夫人面前盈盈下拜。薛老夫人感慨:“姝姝儿长大了!” 谢夫人拿了手帕拭泪,宋瑤瑛在身旁轻声安慰。薛老夫人嘱咐薛汲颜出嫁后须谨守妇德,侍奉长辈,照顾夫婿。薛汲颜一一应了,待到薛汲颜到薛颂夫妇身前跪着的时候,谢夫人已泪流满面。 薛汲颜心中酸楚,唤了一声母亲,眼中泪滴摇摇欲坠,薛颂看着妻女依依不舍的模样,一肚子训导的话去了大半,只是略略说了几句。宋瑤瑛笑道:“三妹妹大婚,该高高兴兴才是。” 一时有婆子跑来报:“老夫人,姑爷的花轿到门前了。” 薛老夫人道:“别哭了,姝姝儿该上轿了。” 谢夫人勉强止了泪,薛老夫人取了并蒂莲花的大红盖头,亲自给薛汲颜盖上。除了底下的一点光景,薛汲颜只看得到一片大红的色彩。薛辞道:“三妹妹,哥哥背你上轿。” 背起来的时候,薛辞喘了口气,道:“去了王府少吃一点,又重了。” 薛汲颜心中的伤感化作了气恼,使劲锤了薛辞一下。 薛辞笑了,道:“景逸要是欺负你,你就来告诉哥哥,哥哥总是疼你的。” 薛汲颜鼻头一酸:“我知道,哥哥待我一直很好。” “小心,要上轿了。” 薛辞将薛汲颜放下,退了出去,只听得门外有人唱喏:“吉时已到,新娘起轿!” 喜轿晃动了一下,平稳下来,将外面的喧闹隔绝在外,薛汲颜叹了一声,上一世每一次出嫁的情形涌上心头,她恍如又做了一场梦,又将三次不同的心境体会了一遍。 想着想着,喜轿停了下来,薛汲颜回神,双手紧紧交握,哄笑声中,手里被塞了一段红绸。 喜娘高声道:“请新娘下轿。” 薛汲颜被扶了出来,在喜娘的提醒下跨过火盆,马鞍,来到正厅。 薛汲颜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手心满满是汗,把红绸都浸湿了,只听得司仪高声唱道:“吉时到!一拜天地。” 薛汲颜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去,旁边喜娘扶了她一下,道:“新娘子别急,等一等新郎。” 有人哈哈笑道:“王二公子,你的媳妇儿都等不及了。”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9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91 薛汲颜羞得满脸通红,喜娘轻轻一压,她会意,跪了下去。 三拜之后,王屿牵着她入洞房,喜称一挑,她终于看到了光明。薛汲颜暗暗舒了一口气,抬眸一看,王屿正垂首看着她,大红喜服将他衬得风姿灼灼,丰神俊朗,那一片遥遥的星湖,像是要满溢而出。她有些怔然,他们真的结为夫妻了,她嫁给了这样一个出色的人。 喜娘端来一碗饺子,薛汲颜心知那是生的,只小小咬了一口,喜娘笑嘻嘻问道:“生不生。” “生。”她小声应了,王屿坐在她身侧,由着喜娘洒了他们一身“枣生桂子”。过了一会儿,王屿起身在她耳边道:“我去前面应酬,皇上来了,估摸会晚一些回来。你好好休息一下,不许先睡。” 薛汲颜面色一红,嗔了她一眼。宁欣公主笑道:“弟妹再瞪他,他就不愿走了。” 薛汲颜忙收回了目光,喜房里还有闹洞房的女眷,但大家都是行之有度的人,知道新娘子一身疲惫,只略略说了一会儿话就散去了。 门关上的时候,薛汲颜终于靠着床柱,长出了一口气。肚里骨碌碌响,她道:“离珠,点心带了么?” 离珠从袖子里拿出油纸包,道:“奴婢都准备好了,专挑了不大甜腻的梅花糕。” “快给我,飘絮去倒杯茶来。” 床褥里忽地传来声响,钻出一只毛茸茸的脑袋,薛汲颜转头一看,笑道:“烟儿。” 烟儿喵呜一声,舒展了一下身子,被薛汲颜花冠垂下的东珠吸引了过去。离珠眼疾手快,赶忙把烟儿抱住,烟儿才没扑过去。离珠叹了一声,今夜烟儿可不能留在这里了,抱了它给外面的小丫环看着。 薛汲颜连吃了几块梅花糕,才止住了饿意,一喝茶,直接喷了出来,这明明是酒呀。 飘絮忙道:“奴婢忘了,喜壶里装的是酒。” 离珠道:“奴婢去给姑娘拿一壶热茶来。” 薛汲颜就着酒杯闻了闻,这酒,好像和她醉倒在画舫上喝的,是同一种,叫梅花酿。 外面有小丫头道:“少爷安好。” 薛汲颜心头一紧,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因着上一世,她对婚礼前面的仪式还算熟悉,可是这最后一步,却是没有经历过,她该做些什么? 门开了,他披着一身星光走进来,也许是因为饮了酒的缘故,一双眼睛比往日还要亮,雪莲一般的容颜染上一层薄云,薛汲颜有些紧张地别开眼,道:“皇上走了?” “嗯,”王屿倒了两杯酒,道:“过来罢。” 薛汲颜恍然想起他们还没有喝交杯酒,走到他身旁,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她还未坐下,被他一拉,抱了个满怀。 飘絮红了脸,将头垂得极低,她低声道:“做什么!” 王屿笑了笑,拿给她一杯酒,与她交杯饮下。他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睛,道:“洗漱罢,累了一天,该安寝了。” 这安寝两个字听得她心头一颤,王屿已放她起来,兀自自斟自饮。 离珠此时也拿了热茶回来,与飘絮一起给薛汲颜卸去头上的花冠和繁重的衣饰,为她轻轻按压头皮。再收了落满花生红枣桂圆莲子的被褥,换了一床新的。除去了负重,薛汲颜整个轻松下来,从镜中看到王屿正含笑看她。 她不想理他,去了净室洗浴,温热的水和芬芳的花瓣让薛汲颜昏昏欲睡,她趴在边缘,懒懒地不想动。 “姑娘,要添热水么?”飘絮道,半个时辰了,薛汲颜还是没有起来的意思。 离珠进来听到了,笑道:“飘絮,该改口叫少夫人了,少夫人,少爷说,天气冷,待太久会着凉的。” 薛汲颜不自然地应了一声,她的心跳得很快,这最后一步,她还没有准备好。 回到寝室,王屿放了酒杯站起来,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擦过她的耳垂轻轻说了一句:“等我回来。”薛汲颜一抖,忍着逃离的冲动闭了闭眼。 净室里传来水声,薛汲颜抠着袖子上的丝线,心跳得越来越快,连离珠飘絮帮她擦头发的声音都令她烦扰。离珠看姑娘皱着眉头,问道:“奴婢们手重了?” 薛汲颜摇摇头,王屿像是算准了时辰似的,流樱飘絮才擦干头发,他便推门而入。月光泻地,让面前的男子有一种迷离缥缈之感,离珠与飘絮对视一眼,福了福身,退下了。 薛汲颜忍着拉住两个丫环的冲动,对王屿僵硬地笑了笑。王屿扬起嘴角,走过来握住她的手道:“安寝罢,夫人。” 第六十九章 外面传来烟儿的叫唤声和挠门声,它自打跟了主人便一直睡在这里,今日却被赶了出来,怎地不心生凄凉。 薛汲颜缩回手,道:“烟儿叫得可怜,放它进来罢。” 王屿道:“一沙,一叶!” 很快,烟儿凄凉的叫唤渐渐远了,听不见了。王屿再次转过身来。 薛汲颜道:“那什么,我有点不舒服,头晕。”话音未落,整个身子被横抱起来,扔进了柔软的被褥里。薛汲颜急忙翻身坐起,王屿站在她身前,面上似笑非笑,修长的指头一下一下地解扣子,她不知如何是好,捂着眼睛道:“你走开,别过来。” 一条光滑的手臂缠上来,隔开她的手,绕到她细嫩的脖颈后,沿着曲线往下,从层层衣裳中去抚摸中间包裹着的玉人,薛汲颜止不住地抖,颤声道:“王屿,我还没有准备好,今夜放过我,好不好。” 王屿在她耳边轻轻一笑,这笑从她的耳垂滚过,有一种奇异的痒。她耐不住侧过头去,一个吻印在她的脖颈上:“我已经等得太久了,姝姝儿,你怎么忍心。别怕,跟着我就好。” 他身子一沉,薛汲颜痛叫一声,眼前一黑,冷汗不停地冒出来。王屿看她嘴唇都白了,眼泪如玉珠滑落。咬牙停下来,细吻她的眼睛和泪珠儿。薛汲颜几乎要痛昏过去,挠了他一爪子,哭道:“王屿!你要不出去,要不杀了我。”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滴落,砸在她身上,王屿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忍着巨大的煎熬退了出去。把她抱在怀里,道:“好了好了,这次不要了。” 薛汲颜只是哭,泪水打湿了他光洁的胸膛,王屿无奈道:“别哭了,我吹埙给你听。”薛汲颜顿了一下,抽抽抽噎噎。 王屿披衣下床,光滑的寝衣拂过薛汲颜的手臂,薛汲颜红着脸暗道:他的身材真好,除了那东西,每一样都刚刚合适。王屿在多宝阁上取了陶埙,将薛汲颜连人带被抱在怀里,坐于锦榻之上,推开了窗。 窗外人影全无,只一轮冰盘似的圆月挂着。透过红灯笼的光亮,可以看到院子中一树一树的梅花,幽幽绽放。王屿道:“吹一曲《小阁藏春》罢。” 小阁藏春,闲窗锁昼,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9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92 画堂无限深幽。篆香烧尽,日影下帘钩。手种江梅更好,又何必、临水登楼。无人到,寂寥浑似,何逊在扬州。 从来,知韵胜,难堪雨藉,不耐风柔。 更谁家横笛,吹动浓愁。莫恨香消雪减,须信道、扫迹情留。难言处,良宵淡月,疏影尚风流。 陶埙声古朴悠扬,薛汲颜渐渐止了泪,道:“待春光晴好,我与你同奏一曲。” 王屿停了停,低头一看,他的小妻子将头埋在他胸前,已是睡着了,眼睫上还挂着一点晶莹。他轻轻放了陶埙,抱着她回到床上,与她相拥而眠。 从今往后,他王屿的身边有了相伴之人,这一刻,他觉得十分圆满。 王屿起身的时候,薛汲颜已经朦朦胧胧醒了,被子里太暖了,她眷恋地又眯了一会儿。王屿洗漱回来,看她还躺着,笑道:“再装睡,我就把你抱起来了。” 薛汲颜想到被子下面的光景,倏地睁开了眼,怒道:“我的衣服呢?” 王屿咳了咳道:“不能穿了,离珠拿了新衣裳来。” 薛汲颜这才发现他手上捧着一套正红绣折枝梅的锦袄,她伸出一双如玉的手臂,把袄裙拿过来道:“你转过去。” 王屿颇留恋地看了看她不小心露出来的琼脂风光,慢悠悠到一旁坐了。薛汲颜穿好了内里,方唤道:“离珠,飘絮!” 两个丫头像是早就等在门外了,一听见声响立刻端了东西进门,一位妈妈进来看了元帕,满意地拾起来走了。飘絮道:“姑娘,噢不,少夫人。热水备好了。” 薛汲颜点点头,随了两个丫环去净室洗浴。今儿要给王相和沈氏奉茶,她不敢泡太久,回来了时候,王屿闲闲地坐在窗边看书。一旁的圆桌上,布好了早膳。 薛汲颜在黄梨雕花的梳妆镜前坐下来,流樱离珠给她梳妆,王屿忽然走过来道:“把黛笔给我。” 离珠笑了笑,退到一旁,薛汲颜有些担心地道:“你会么?” 王屿抿了抿唇,这种被质疑的感觉他还从未体验过。他细细沿着她的眉形描摹,薛汲颜看向镜中,居然画得不错。 薛汲颜有些惊讶,王屿挑了挑眉,道:“过来用膳。”薛汲颜走过去,低声道:“你是不是以前为谁画过?” 王屿为她盛了一碗鸡肉粥,道:“胡思乱想。”薛汲颜心道:是不是胡思乱想,我以后就知道了。 沈氏今天难得地穿了胭脂色的褙子,王译坐在一边面露微笑,宁欣公主笑道:“母亲今儿显得特别精神。” 澄哥儿才学会走路,正起劲呢,不肯在母亲怀里呆着,摇摇晃晃朝祖母走去,乳母在一旁护着他。澄哥儿走了一半,摔着了,扁着嘴儿要哭,王译虎着脸道:“自己站起来。” 宁欣不敢插话,暗自心疼。澄哥儿见没有人扶他,自己慢慢站了起来,扑向祖母。沈氏笑道:“澄哥儿好样的。” 外面小丫头唤道:“二少爷,少夫人来了。” 帘子挑起,进来一对璧人,男子隽逸风华,女子清丽宜人。众人眼前一亮,这一对儿,像是天生就该站在一起,再合适没有了。 沈妈妈呈上元帕,沈氏笑着点点头。薛汲颜面染红霞,垂眸不语。王屿牵着薛汲颜到父母前面跪下奉茶,王相和沈氏每人给了个大封包,说了些夫妻和睦,早生贵子之类的话。依偎在沈氏身边的澄哥儿忽指着薛汲颜的衣裳说了句:“花花。” 宁欣笑道:“澄哥儿喜欢弟妹身上的梅花。澄哥儿,叫婶婶。” 澄哥儿转了转眼珠,奶声奶气道:“登--登”众人笑倒。薛汲颜笑着拿了一袋玉做的小动物,道:“澄哥儿,婶婶给你的,拿去玩罢。” 澄哥儿藕节般的手臂拿着晃了晃,听到响声,笑了。王屿和薛汲颜又对大哥大嫂行了礼,薛汲颜悄悄打量宁欣公主,只见她瓜子脸儿,秀美可亲,倒是比宁和公主和气多了。 宁欣公主也在打量她:“瞧弟妹的好模样,真想画下来呢。” 王峥道:“弟妹,景逸有时候不大爱理人,你别同他计较。” 薛汲颜应道:“汲颜晓得了。”王屿冷冷地看了大哥一眼,王峥抖了抖,轻轻咳了一声。 一家人说了一会儿话,留在一处用午膳,薛汲颜要站起来给王相和沈氏布菜,沈氏道:“坐下,我们府里规矩不大,让丫头们来就好。” 薛汲颜犹豫了一下,王屿扯了一下她的袖口,她才坐下了。 回到涤尘居,离珠拿了嫁妆册子过来,薛汲颜一边看一边道:“我记得有一对白玉细颈宝瓶,用来插红梅正好。等天气暖了,换上水晶珠帘,映着满园□□,好看。” 离珠一一应了,薛汲颜合上册子,转头一看,王屿坐在窗台看书,她走过去道:“跟你商量个事儿,我嫁妆里有些田庄和铺子,我想把东边闲置的阁子改做书房,见见管事算算账。” 王屿点头道:“你吩咐一沙一叶就可以。” 薛汲颜顿了一会儿,奇道:“你的脸怎么微微发红?”王屿咳了咳,道:“无事,你去忙罢。”薛汲颜看了看书封上的“史记”两个大字,没想那么多,领着丫环们往库房去了。 王屿抬头看了一眼薛汲颜走远的倩影,脸上的红晕重了一分。大婚之夜,从扬州赶来喝喜酒的闲桥君笑眯眯地送给他一本烫金的图册,说是绝版珍藏,可以增加夫妻之间的亲近度。王屿不想理他,他又拿出另外一本更厚的,道:“这是谢钧千里迢迢送来的,听说颇具异域风情,我可没翻。” 王屿冷着脸拿了两本书扔在书房最角落里,看都不看一眼。他自己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他拿起那两本书,换了一层封皮。 薛汲颜足足忙了一天,才将她的一百抬嫁妆安置好。她美美地泡了一个花瓣澡,回到寝室的时候看到只有王屿一人,昨夜那股紧张感又来了。 她握住了自己的衣襟。 王屿将她的僵硬看在眼里,起身先上了床。薛汲颜慢慢地梳了一会儿头发,偷偷一回头,王屿很安静地睡着,一动不动。她脱下外裳,吹了灯轻手轻脚地爬到她里面的位置,卷了另一床被子盖好。王屿仍是一动不动,呼吸均匀。 她放下心,一天的疲惫涌上来,她慢慢进入了梦乡。 黑暗中,有人睁开眼,掀开被子将她抱过来,她睡得暖烘烘的,像个小暖炉。他叹了一口气,吻了吻她柔软的唇瓣,相依入眠。 王译在书房看着奏报出神,王管家匆匆进来,附耳对王译说了几句话,王译起身道:“我出去一趟,告诉夫人不必留饭。” 一辆不起眼的轻便马车停在偏门,王译换了身普通长袍,看起来像是一般的中年富户。王管家亲自驾车,挑了偏僻的路途走,绕了一大圈才向京郊行去。 冬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9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93 临大地,山上的层林尽染霜,半山腰的凉亭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和尚只着单衣,在默默念经。 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问空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来人独身一人,道:“一别十余载,大师别来无恙。” “尚好,”问空大师指了指对面的蒲团。 王译从容入座,拈起一颗白棋。寒风拂过,雪白的枝叶抖落下一地雪屑,有些细枝承受不住重量,啪地一声断了。 “了尘入了朝堂,施主如何看。” “景逸虽少年时便才名远播,却对什么都是淡淡的。他心中有何想法,我竟也有些摸不透。” 问空大师道:“他一入官场,施主须得小心再小心。一着不慎,便是灭族大祸。” 王译手中的棋子一顿:“当年知情之人除了你我,已尽数湮灭,他身上的胎记也已除去。应当可以一世平安。” “施主忘了一个人。” “你说的是苏氏嬷嬷?她离开时年岁已高,又是一身伤,十多年过去,怕是早已离世。再说,她在佛前发过重誓,不会透露一丝一毫。” “若不是与佛无缘,老衲早已为了尘剃度,也省下这诸多顾虑了。”问空心下一叹,王屿四岁之时,他曾拿起剃刀,想为王屿剃度,谁知那剃刀无故自断,他便明了:此事不可为。 王译道:“幸而他眉目自成一格,与皇上和灵君都不一样,我才放心把他带回京城。” 黑子落下,问空道:“一年前,闲桥君来找过我求医问药,此人在江湖有些声望。庙堂太高,江湖,不失为一条路。” 王译点头道:“我知道,所以没有干涉他们往来。若是有一天事发,就让闲桥君带他远远离开。” 问空大师忽笑道:“施主,老衲赢了。” “大师棋艺又精进不少,王某甘拜下风,”王译看着棋盘,叹了口气,起身道:“大师还要在京城停留几日?” 问空道:“普渡寺的法坛已经讲完,了尘也娶到了心仪之人,老衲该回去了。” 王译拱手道:“小儿早夭,我却不能去探,还请大师回去后多为他燃一注香,添些元宝。”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问空念了声佛,大步下山而去,密林山谷之中,回荡着悠长佛歌。 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因缘生灭法,佛说皆是空。 王译仰望苍穹,在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云层翻涌。 第三卷:风起云翻涌 第七十章 第三天是三朝回门的日子,薛汲颜睡了个饱觉,醒得比王屿还早,睁开眼发现自己和王屿好好地在各自的被褥里睡着。她兴兴头起身更衣,一会儿回家,她就可以见到母亲了。 王屿被薛汲颜吵醒,懒洋洋地睁开眼睛,薛汲颜已经准备好了。对他道:“起来用早膳罢。”王屿瞧了瞧外面的天色,还早得很呢。 薛汲颜看他不动,想过去推他,被他一把拉住道:“别乱动。” 薛汲颜道:“怎么了?” “会出事。”王屿的表情很严肃。 “故弄玄虚,”薛汲颜道:“那你快点罢。” 王屿洗漱后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吃面,只吃了一点就放下碗的薛汲颜一直盯着他,恨不得替他吃快一些。 离珠进来道:“少爷,少夫人,白萼姐姐拿了许多锦盒来,说是夫人给薛府准备的。” 薛汲颜道:“好好地拿到马车上放着。”王屿放下了碗,优雅地漱了口,拿起一方帕子擦嘴。薛汲颜过来拉起他道:“好了,别磨蹭了,快走罢。” 王屿无奈地被她一路拉上车,薛汲颜道:“待会儿见到妙姐儿的时候,不要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她怯生。” 王屿看着她开开合合的唇瓣,忽然道:“我好像还没有吃饱。” “啊?”这人,没吃饱漱口做什么?薛汲颜道:“还好我备了一些点心,你现在要吃么?” “口脂带了么?”王屿不答反问。 “带了,”她正要唤离珠拿点心,身上一重,王屿已是压了下来。 “等下要补一补口脂。” 他先是轻轻一吻,然后像一寸一寸地吮着,像是一点一点地品尝美味的羹汤,爱不释手,流连忘返。一股陌生的燥热涌上来,薛汲颜制住他往下的手,道:“停下!” 那只手的主人不理会这软绵绵的抗议,手腕一翻,径直去往想去的地方,那里满手琼脂,香腻柔滑。不知他碰到了哪里,薛汲颜战栗了一下,呜呜地扭着,挣扎间忽地碰到一个硬物,她浑身一僵,猛地推开了王屿。 王屿在意乱情迷之中不妨薛汲颜使了大力气,后脑一下子撞在车壁上,“咚”地一声响,他揉了揉后脑勺,苦笑一声。为什么这事儿到了他这里,如此艰难。 薛汲颜听那响声甚大,下了一跳,挪过去道:“你,你没事罢。” “后脑疼。”王屿瞥了她一眼,道:“下面也疼。” 薛汲颜忙道:“对不起。” “这就完了?” 薛汲颜觑了觑他的神色,绞着手帕道:“要不,我给你揉一揉。”后面觉得不对,又补了一句:“揉后脑。”话音未落,王屿已经躺了过来。薛汲颜一手撑着他的头,一手轻轻按压着他的后脑,王屿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当离珠过来报薛府已到时,他还意犹未尽。 离珠在马车外,等了一会儿也未听见动静,正在犹豫要不要再报一遍,听得少夫人压抑着怒气的声音:“拿我的口脂来。” 离珠忙取了口脂过来,从车内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接了过去。又等了一会儿,少爷和少夫人才姗姗下车。 少爷看起来心情很好,面目柔和,少夫人却似乎有些生气,挣开了少爷伸过来的手。两人一齐进了薛府,在福润堂叙完话,谢夫人将女儿拉出来,悄悄道:“姝姝儿,你们晚上可还好。” 薛汲颜几乎要垂泪:“母亲,实在是疼得太厉害了,一到晚上,我就害怕。” 谢夫人怜爱地抚摸着薛汲颜的手,心道,在三姐妹中,姝姝儿出嫁的年纪最早,只怕是要在那方面多受一些罪。她想了想,道:“我给你压箱底的册子,你看了么?” 薛汲颜红了脸,道:“没有。” 谢夫人道:“拿出来看一看,与你有益,顺着他一些,以后就慢慢会好了。” 薛汲颜咬牙道:“实在不行,给他纳一两房妾侍好了,由着他折腾去。” 谢夫人无奈地笑了:“王家好家风,你怎么身在福中不知福。他要是真的纳妾,你就该哭了。” 薛汲颜低头不语,谢夫人叹道:“姝姝儿,男女之事还是有趣味的,要不怎么叫鱼水之欢呢,你要放松一些。” 薛汲颜不想再说下去了,便转了话头,道:“母亲,刚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9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94 才在福润堂,我怎么没有见到大嫂呢。” 谢夫人面露笑容,道:“你大嫂有喜了,吐得厉害,晚上也睡不好。今日原是要挣扎着起身迎你,被我骂回去了。你大哥啊,和你说完话,就匆匆回去陪瑤瑛了。” 薛汲颜道:“怪不得我看大哥有些心神不宁呢,大嫂不能来看我,我去看她好了。” 谢夫人点头道:“去了别毛躁,仔细她身上。” 薛汲颜不满道:“看您说的,我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连这个都不懂!” “好了好了,是母亲错了,姝姝儿快去罢。” 薛汲颜才到院子外面,就听到薛辞的温声细语,青松道:“三姑娘!” 薛辞打了帘子道:“姝姝儿?”又去数落青松道:“该改口叫三姑奶奶了。” 青松忙赔笑道:“三姑奶奶。” 薛汲颜抿了嘴笑,道:“我来看看大嫂。” 宋瑤瑛早听见了薛汲颜的声音,看见她进来,不好意思道:“让三妹妹见笑了。” “嫂子严重了,养胎要紧。”薛汲颜走到她身边坐了,道:“大哥大嫂,你们喜欢哥儿还是姐儿?” 薛辞道:“反正二弟媳已经生下了长孙了,我和瑤瑛倒是不想那么多,儿子也好,女儿也好。” 薛汲颜笑道:“我回去可要给小家伙准备些东西了。” 宋瑤瑛道:“家里东西都够用,你就别忙了。” “总是我这个三姑姑的一点心意,”薛汲颜转了转眼珠,道:“嫂嫂有孕,吃的用的都要格外细心才好。” 薛辞道:“现在一切都要经过母亲和谢妈妈,才会给瑤瑛用。” 薛汲颜点点头,上一世母亲去世之后谢妈妈也被遣到乡下去了,嫂子怀着孕还要操持大房的事务,十分辛苦,后面难产去了,哥哥也跟着废了。如今有母亲坐镇,应该是无碍的了。 这样想着放下了心,外面忽有一个声音脆脆道:“三姐姐!” 薛汲颜出去一看,妙姐儿牵着王屿的手在台阶下笑着,倒是一点也不怕。她走下去对妙姐儿道:“三姐夫好说话么?” 妙姐儿点点头道:“三姐夫长得比所有的哥哥们都好看。” 薛辞从屋里探出头来道:“妙姐儿,我可听见了啊。” 妙姐儿做了个鬼脸道:“妙姐儿说的是实话。” 薛辞无语,薛汲颜和屋里的宋瑤瑛都在笑,王屿凑到薛汲颜耳边道:“回了么?” 薛汲颜看了看天色,虽然有些不舍,还是说道:“回罢。” 王屿微微一笑,牵过薛汲颜的手,道:“大哥,我们回了。” 薛辞挥挥拳头道:“别欺负姝姝儿。” “景逸不敢。”王屿行了礼,牵着薛汲颜走了。薛辞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叹道:“真像一幅画儿一般呢。” 回到王府,略坐一会儿又到了傍晚,薛汲颜默默地想着母亲对她说的每一句话,暗自念着:放松放松。可是当最后一丝日光从涤尘居撤去的时候,她还是抑制不住地僵硬起来。王屿在窗户下看书,很安静。她描了花样,想给沈氏做一条抹额,描来描去都是一团糟。 她索性弃了笔,昂首道:“离珠,备水。” 王屿抬眸看了她一眼,嘴角滑过一丝笑意。薛汲颜泡着花瓣,想起大婚那一日的剧痛,捂住脸直摇头。心中有事,洗浴也没有以前的惬意,她匆匆洗了一遍,擦干头发便遣退了丫环们,直直躺在床上。 “这就睡了?”王屿道。 薛汲颜轻轻地嗯一声,闭上眼睛道,忍一忍就过去了,没有什么可怕的,姐姐们都是这样过来的。闭了一会儿,她听到王屿朝她走过来了,紧紧抓住了床下的被褥。 停在床边,王屿俯身看着薛汲颜眼睫颤动,眼皮下眼珠不停地转,她依然在害怕。王屿叹了一口气,在她一双眼上印下轻轻一吻,道:“先睡罢,我再看看书。”说罢他离开了床榻,体贴地仅仅留了桌上一盏灯,仍继续看书。 薛汲颜又紧张地躺了一会儿,转头去看,王屿的面容在灯光下,又俊秀了几分,身子笔挺,青竹似的。手中的书封上,隐约可见“史记”两个字。 这本书他读了许久,什么时候会读完呢?夜渐深,一直萦绕着的紧张退去,困意卷席,她闭上眼,静悄悄地睡着了。 第七十一章 这日,宁欣公主邀了薛汲颜一同去看戏,台上演的是一出《西厢记》,主角正是千江月。宁欣公主看了一会儿,叹道:“这千江月扮上了以后,真是演什么像什么,每个眼神都像是融入戏里似的,把人的魂都勾进去了。” 薛汲颜淡淡地应了一声,宁欣公主转眼一看,薛汲颜的眼睛虽然看着楼下的戏台,神思却不知道飞去了哪里,她问道:“弟妹,可是有什么心事?” 薛汲颜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昨晚没睡好,有些乏。” 其实,不只是昨夜,她已经接连好几日没有睡好觉了。成婚一月余,王屿除了大婚头两天晚上,竟是没有碰过她,下朝后就往书房去,晚上睡觉也是规规矩矩的,算起来,他们夫妻两每日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难道他就因为她枕席上僵硬不已,就恼了他?薛汲颜心中烦忧,忍着不适找了谢夫人给她压箱底的那册书,逼着自己看了一遍。合上书页,她的脸都能滴出血来。这么难以忍受的事情,为什么画图之人能想出这诸多花样,他是和世间女子有仇罢。 这厢宁欣公主听说她身上乏力,却是想到了别的地方:“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 薛汲颜忙道:“不必了。” 宁欣公主道:“我初初怀上澄哥儿的时候,也是乏得不得了,整日想睡,要不是母亲看出来了,我还不知道呢。” 薛汲颜面色一红,道:“嫂子,我真是晚上没睡好而已。” 宁欣公主笑了笑,又转向台上,角落的木梯转角处忽有一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宁欣公主心道:看着像是五弟显王,他也喜欢听戏? 厢房门被人敲了三下,进来的是一叶,他对宁欣公主行了礼,对薛汲颜道:“对不住,扰了公主和少夫人的雅兴,公子在梅影湖租了一条画舫,想请少夫人过去游湖赏梅。” 宁欣公主笑道:“二弟真是风雅。” 一叶笑道:“这是今年最后几树晚梅了,再过几天就没了。” 两人一同出来,现下却要宁欣公主一人回去,薛汲颜有些不好意思:“大嫂,这--” 宁欣公主道:“无妨的,你去罢。这出戏唱完了我也该回去了,澄哥儿睡醒了是要找母亲的。” 薛汲颜歉意地笑了笑,才缓步下楼,楼前一辆天青色的马车已经在等着了。 王屿坐在马车里,目光湛湛。 薛汲颜看了看他空落落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9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95 的手,道:“今儿不看书了?”那一本史记,他可是经常翻呢。 王屿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看完了。” 她今天穿了丁香色白竹纹的锦袄,同色薄披风,鬓上簪了一圈淡紫色的宫堆纱花,一只蝴蝶步摇,淡雅清美。他深深地看了一会儿,移开了眼,命令道:“走,去梅影湖。” 他这一个月忍得十分辛苦,算是够了,该是时候把大婚时没做完的事儿做完了。 冬日难得晴好,王屿牵着薛汲颜缓缓走着,偶尔折了一支梅花与她赏玩。薛汲颜想起他这几日的冷清,心里憋着气,道:“王编修今儿倒是有空了。” 王屿在她鬓上簪了一朵白梅,仔细看了看,道:“怎么,夫人不高兴?” 薛汲颜撇过头去,王屿作揖道:“冷落夫人,是在下的不是。” 薛汲颜轻哼一声,甩开他的手向画舫走去,王屿笑了一笑,追上去紧紧握住,随她挣,就是不松手。 梅影湖上,一船画舫往湖深处悠悠荡去。王屿给薛汲颜紧了紧披风,与她站在船头赏梅。梅花的时节就要过去了,树木生出了嫩芽,可以想见,今年春天,又会是一片绿意盎然。 一阵风吹来,树上的梅花飘落,随水而去,王屿将薛汲颜拥在怀里,道:“冷么?” 两人许久没有这样亲近,薛汲颜静静地依偎着他,良久才道:“是有些冷。” 王屿拥她拥得更紧了些,道:“我们进去喝点酒暖暖身子罢。” 两人进了船舱,舱中像是精心布置过的,一派精致。王屿席地而坐,倒了一杯温好的酒,道:“喝罢。” 薛汲颜低嗅,是梅花酿。说来也奇怪,自她醉过一回之后,对着梅花酿像是适应了一般,大婚之夜喝了竟十分地清醒,一点醉意也没有。 一口酒下肚,薛汲颜只觉得腹腔暖洋洋的,她道:“这一次的梅花酿似乎和前两次的不一样。” 王屿又倒了一杯,道:“这是五十年的梅花酿,自然比前两次的淡酒要醇厚一些,多喝几杯,更能体会其中滋味。” 薛汲颜又饮了一杯,只觉得辛辣之中,似乎又一丝丝甘味,带着淡淡的梅花清香,回味无穷。 比起前两次,味道浓厚太多。她细品这甘味,止不住喝了一杯又一杯。 王屿的嘴边,漾开了一层一层的笑纹。 鼻尖的梅花清香越来越浓,薛汲颜看向窗外,恍然间觉得眼前景物消散,梅花一树一树地盛开,雪白的,粉红的,淡绿的,胭脂的。画舫悠悠地荡着,那一树一树的花被风吹散,落了她满脸满身,她用手去拂,却怎么也拂不完,反而越来越多了。 薛汲颜的眉间蹙了起来。 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帮她拂去头上的花瓣。她喃喃道:“怎么那么多呢?” 没有人回答她,她叹一口气,她的声音软得连她自己都快听不清了。那只修长的手抚过她的眉眼,往上去了。衣袖的料子滑过她的脸,有些凉,她偏头去躲,却觉得头上一轻,满头青丝柔顺地垂了下来。她咦了一声,不知道是怎么了,脑袋很重,转得很慢很慢。唇上沾了一点柔软的东西,蜻蜓点水似的,一次,两次,三次,渐至粘稠,甩不开,躲不掉,她用手去推,却被人握住了,那人捏着她手心里的软肉,小巧的纤指,然后十指相扣。 不断坠落的花瓣一层一层地压着她,越来越重,她承受不住,往后倒,背后柔软,她放心地躺了下去。唇上的柔软一直缠着她,来来回回没个完。她撇过头去,耳边一声轻笑,那柔软弃了她的唇瓣,去缠她的脖颈,耳垂。一点一点地向下移。一股陌生的燥热蔓延开来,她越来越热,去扯披风的系带,很快,有人帮她的忙,解了她的披风,又顺势解其他的。 她想阻止,软绵绵地没有力气,身上一凉,她扭了扭身子,想要抱住自己。但很快,有什么沉重而火热的东西压了下来。疼痛猝不及防,她低喘了一声,有人在她耳边轻轻道:“姝姝儿,不怕的,一会儿就好了。” “嗯。”她艰难地应了一声,等着那磨人的疼痛过去,好在没有多久,真的不疼了。一股热流从不知名的地方涌来,一点就着,那热流把她也烧着了,没了形状,融化成一汪春水。 船儿晃着,隐隐有越来越快之势,她喘着低唤:“船家,慢一些,船要沉了。” 有人同样喘着,呼吸与她交融在一起,半晌才哑声应道:“姝姝儿抓紧一些,就不怕了。” 船家不听她的,薛汲颜无法,只好紧紧抱住了,随着他载沉载浮。 满目雪□□红的梅花纷纷扬扬,暗香疏影,清浅芬芳。 日渐西斜,薛汲颜从深沉的睡眠中醒来,一侧脸,便看见了王屿沉睡的容颜。夕阳的余晖透过窗落在脸上,清雅的眉眼,挺直的鼻梁,乌黑的发与她的缠在一起,分不清你我。身下酸痛难耐,她试着动了动,身上的铁臂紧紧地搂住她,动不了分毫。 不用想也知道,锦被下的两人是什么样的光景,她叹了一口气。 有人把她抱过去,趴在他身上,道:“叹什么气,不美么?” 薛汲颜腹诽,大白日地带她到湖上,灌醉了胡作非为,他倒是一点歉意也没有。 “不美!”她咬着后槽牙挤出了两个字。 王屿低低笑了,一下一下顺着她的长发。她身上粘腻,想起身沐浴,却又被他按住了。 “放我起来!” 王屿抱着她道:“既然姝姝儿不满意,咱们就试试新的,一直到姝姝儿满意为止。” 许久过后,画舫中传出一丝颤音,似哭似求:“好了王屿,停下罢,我满意了。唔--” 又隔了一段时间,薛汲颜哭道:“停下,求你了。”过了一会儿王屿才懒懒地问道:“你叫我什么?” 回答的声音支离破碎:“王屿,啊,不,夫君。” 王屿似乎想了一下:“不够好听,姝姝儿换一个。换到我满意为止。” 被逼迫的姝姝儿似乎真的快哭了,辗转许久,才颤颤巍巍地换了一句:“景逸哥哥!” “还是,不太好呢。” “逸,逸郎。” 王屿似乎满意了,她一声一声地叫,他一声一声地应着。 “不是说,你满意了就停么?” 王屿笑道:“姝姝儿,乖乖的,最后一次,好不好。” 那乖乖的姝儿,后来真的哭了,而且哭得十分可怜。 第七十二章 飘絮一边擦拭着桌椅,一边往门外张望,离珠笑道:“你在担心什么?少夫人是跟着少爷出去的,还会丢了么?” 飘絮笑了笑,少爷先遣她们回府了,没跟着去梅影湖。成婚以来少爷和少夫人看着似乎没有预想的那么甜蜜,她心里有些替少夫人担心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9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96 。 少夫人成婚之前,她和离珠都去谢夫人跟前听训,谢夫人和离珠说得比较多。现在看看离珠,一点儿也不心急,是她自己担心太过了罢。 “你看,这不是回来了么?”离珠笑道。 飘絮往外一看,果然看见少爷回来了,少夫人,是被少爷抱回来的。飘絮心中诧异,忙忙上前道:“少爷,少夫人怎么了?” 王屿咳了一声,道:“她是太累了,铺床罢,让她好好休息。” 少夫人平日出去游玩,从没那么疲惫呀,飘絮心里想着,也没多问,轻声应了。进屋看到离珠一直笑,便问道:“怎么了?” 离珠道:“没什么,我去打点热水来。” 飘絮一头雾水,皱着眉去铺床,王屿才将薛汲颜小心翼翼地放下,薛汲颜羽睫一颤,醒了过来。 王屿抚了抚她的额头,爱怜道:“是睡一会儿,还是起来用膳?” 薛汲颜眼珠一转,看到王屿悬在上方的脸,笑意盈盈的。她想起画舫上的一幕一幕,心头火起,猛地一推王屿:“你走,你走开!” 飘絮和离珠都愣住了,少夫人自从嫁进来还没有当众和少爷置气呢。王屿不妨薛汲颜突然使那么大的劲儿,一晃神已经被薛汲颜推出了门外,关上的门差点撞上了他的鼻子。 离珠和飘絮对视一眼,薛汲颜回身道:“你们要是敢替他说一句好话,都给我出去。” “奴婢不敢。”两人垂下了头。 薛汲颜冷哼一声,独自回床上坐了,气得直喘。 王屿在门外说了许多好话,薛汲颜仍是不开门。一沙和一叶没看见过少爷这么伏软的,一面装着做事一面偷笑。王屿对着紧闭的屋门站了一会儿,摸了摸鼻子,向书房走去。睡得正香的烟儿小巧的耳朵尖一动,从书中起身,伸了个懒腰,叫唤着迎接主人的到来。 烟儿的雪白的毛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柔软,王屿抚摸着它的脊背,它舒服得它直呼噜。 烟儿喵喵叫着正想去蹭主人的脚踝,主人丢给它两根银鱼干,它欢快地叼着吃了。 王屿的目光从烟儿转到多宝阁上,多宝阁上的最高一层,两本史记静静地待在那里。王屿笑了笑,将两本书取下来,扔到书箱里锁好。 姝姝儿竟然还有力气推他,看来是他怜惜得太早了,在画舫上,他就不该那么早收手。今晚么,哼哼。 “二弟。” 王屿收了绮思回头,看到王峥走进来,道:“大哥?” 王峥问他道:“你可曾见过大嫂。” 王屿皱了眉道:“姝姝儿与大嫂听戏,半途与我去梅影湖了。姝姝儿离开的时候西厢记都唱得差不多了,大嫂应该早就回来才是。” 王峥道:“可是她现在还未回转,澄哥儿都哭了两回了。” 王屿道:“可派人去听戏的地方找了?” 王峥还未答,只见他的小厮一水匆匆走进来,道:“驸马爷,公主回来了,在图南楼哄小少爷呢。” 王屿笑道:“大嫂大概是路上耽搁了,大哥快回去罢。” 王峥眉目舒展开来,笑了笑,走了。一叶进来道:“少爷,要上晚膳了么。” 王屿看了看天色,一叶又道:“是不是就摆在书房里?” 王屿的脸沉了下来。一叶呐呐道:“少夫人正在气头上,看样子,是不会开门了罢?” 王屿阴沉沉道:“一叶,你去把马厩扫一遍。” “啊?”一叶惊呆了,这不是粗使的仆人做的活么,他还没有干过呢。一叶茫然地去看一沙,一沙指一指寝居,朝他摇摇头。除了同情,一沙也不能做什么了。 一叶狠狠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哭丧着脸去了。王屿懒得理他,负手站在窗前,院子里的梅花快落尽了,怎么看,也及不上梅影湖的。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这厢薛汲颜在房内,搜索枯肠,将能用的词语都用上,骂了王屿一通,不解气,又恨恨地在床上捶打了一番。她说不过他,也打不过他,只能由着他胡作非为,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捶着捶着,腹内却诚实地发出了声音。她与宁欣公主看戏之前吃了早膳,之后就被王屿拉去游湖了,一直“游”到傍晚,这期间,她什么都没有吃。 门外传来饭菜的香味,她闻出来了,有炸鹌鹑和槽鹅掌。一直大气不敢出的离珠和飘絮觑着她的神色,道:“少夫人,生气归生气,可别饿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薛汲颜想想也是,王屿说不定已经美美地吃了一餐了,她饿着生气有什么意思呢。她又骂了一句混账,让离珠开门去取晚膳,离珠却发现门外站着的是王屿,回头看向薛汲颜。 薛汲颜的一看到王屿,怒火又蹭蹭蹭地往上冒,冲过来想要把门合上,王屿哪里还会再给她机会,握住她的一双手,推门而入。 离珠朝飘絮使个眼色,两人就要悄悄地退下。王屿道:“摆膳罢。” “是。”离珠与飘絮匆匆将晚膳布好,领着丫头们带上门走了。 薛汲颜一直使劲想抽出手,无奈这一次王屿手如铁钳一般,她出了汗都没能撼动分毫,只得怒道:“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王屿看她脸蛋通红,道:“好好的又生什么气。” 什么好好的,一点儿也不好。薛汲颜咬唇道:“我不知道,你这样坏。” 这是气他在画舫上肆意了一些?这都受不了,以后可怎么好。王屿笑了一笑:“姝姝儿,别生气了,我说了最后一次,就是最后一次,并没有食言。” 可是那最后一次也太长了些,还用那般--薛汲颜捂住了脸,一想到这个,她就想跳进梅影湖里,再也不见人算了。王屿看她害羞的模样,一用力将她抱在怀里,道:“你我夫妻,做这些事天经地义。” 薛汲颜绞着手不理他。 两人相依了一会儿,王屿看向桌上了菜肴,道:“为了赔罪,我伺候夫人用膳,如何?” 薛汲颜目光一转,堂堂状元郎王二公子为她布菜,也是不错的,难得有机会使唤他,何乐而不为呢?遂点点头。 王屿没放开她,小孩儿似的抱着去净了手,在饭桌前坐了。薛汲颜懒懒地指了指槽鹅掌,王屿马上夹给她一只。薛汲颜把它当做王屿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又一口。她实在是饿了,屋里又只有他们夫妻二人,什么礼数都不顾了,王屿夹给她什么她就吃什么,十分香甜。等她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低下头一看,王屿面前的一碗米饭,还是满满的。 她面色一红,抬头气看王屿,王屿递给她一方手帕,目光清亮柔和。 薛汲颜接了帕子,想下去,王屿不让,她急道:“我吃好了,你还一口饭都没吃呢。说出去,就是我的不是了。” 他看着她唇角残留的一点汤液,道:“真吃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9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97 饱了?” 薛汲颜擦了擦嘴唇,道:“真的,你快吃罢,菜要凉了,要不,唤丫环进来拿去热一热罢。” 说罢就要起身,王屿按住了她,道:“待会儿再热罢。” “为什么,你不饿么?”薛汲颜回身看他。 王屿清亮的目光变得幽暗,像是入了夜。薛汲颜经历了漫长的下午,哪里还感受不到这眼神的意思,吓得站起来就跑。 还没跑出两步,就被王屿抓了回来,王屿笑了笑,道:“夫人这是要去哪里啊?” 这笑容让薛汲颜毛骨悚然,汗毛都立了起来,她扶着酸软的腰肢,颤声道:“我,我头晕,要叫大夫。” “噢?”王屿道:“为夫知道一套穴位按摩之法,可以缓解夫人的症状。” 薛汲颜当即道:“不要!” 王屿哪里听她的,抱起娇小的人儿,往床榻上去,薛汲颜急得没办法,挤出一眶眼泪,可怜巴巴道:“王屿,你下午还不足么,我好累,真的好累啊。” 王屿俯身看她楚楚动人的模样,缓缓覆上去道:“你推我出去的时候,很有力气,看不出来你累了。” 薛汲颜道:“我,我那时候生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现在真没了。” 王屿笑道:“累了就闭上眼,跟着我就好。穴位按摩之法,开始了。” “王屿,你,唔--” 屋外院子里,风吹梅落,这一次,却无埙声来伴了。 第七十三章 王峥急匆匆回到他的图南楼,看到妻子熟悉的身影,焦躁的心平静下来。宁欣公主正抱了澄哥儿哄着,澄哥儿靠在母亲怀里抽噎,黑葡萄似的眼睛含着满满的泪,小手紧紧地抓着母亲的衣襟,生怕母亲下一瞬就不见了。 王峥握了握澄哥儿和宁欣公主的手,道:“你去了何处,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宁欣公主赧然道:“看戏乏了,就去外面的铺子逛一逛,进了胭脂铺子的雅室,说小憩一会儿,没想到就睡着了,诗情画意也不叫我。” 诗情笑道:“奴婢和画意看到公主睡得香甜,一时没忍心唤公主起来,该打,该打。” 王峥将宁欣公主和澄哥儿一起拥在怀里,道:“你可把我们急坏了。” 澄哥儿口齿不清地哭着道:“母亲,坏!” 宁欣公主怜爱地亲了亲澄哥儿的额头,道:“是母亲不好,澄哥儿别气,母亲给你做甜甜的八宝羹好不好。” 澄哥儿这才扁着嘴说了一个字,“好。” 王峥道:“画意,给澄哥儿换件衣服,他前襟都哭湿了。” 画意顿了一下,宁欣公主道:“就拿红木雕花小箱里的碧色云纹小袄罢。” 画意应声去取,宁欣公主道:“索性我今晚下厨罢,夫君,有什么想吃的?” 王峥笑道:“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 宁欣公主面色一红,嗔了他一眼,王峥只是笑。宁欣公主把澄哥儿放在他怀里,道:“诗情画意,随我去厨房。” 澄哥儿一扭身子还是要跟着母亲,王峥哄道:“澄哥儿等一等,母亲就端甜甜的八宝羹过来了。” 澄哥儿这才不闹了。 画意将小袄交给乳娘,跟着公主出去了。行至僻静处,宁欣公主忽转过来道:“你们须答应我,不得伤害王府的人。” 诗情笑了笑,道:“公主,我们只是来找东西,不是来害人的,请您放心。” 画意道:“坊主已经答应过您了,不是么?” 宁欣公主道:“你们若是不遵约定,休怪我不客气。” 诗情道:“任由公主处置,我们只待一个月,一个月后无论找不找的到,您寻个打发我们出府,我们将诗情画意换回来便是。” 宁欣公主这才点了点头,继续往厨房去了。 夜半时分,宁欣忽地从浅眠中醒了,她转头看了看身旁睡得很熟的王峥,悄悄起身。 开了窗,今夜无月,只有冷冷几点星光。她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也是这样有星无月。她偷偷拿了披帛,到御花园找了一颗歪脖子树,一面哭,一面把披帛往树上挂。 许皇后人前做着贤惠的姿态,人后却对她诸般折磨,那些细细的针,不会在身上留下伤痕,扎在身上却刺痛不已。她忍受着身上的痛楚,却要日复一日地笑。因为皇后求皇上赐给她的封号,是宁欣。她当然要每日欣然,才对得起贤德的皇后。 她正在努力,却有一个面目平凡的老太监自暗处走过来,她吓到:“你是人还是鬼啊。” 那面目平凡老太监道:“大公主,你还没上吊呢,奴才当然是活的。” “那你是谁?” “您不必管奴才是谁,奴才只想问大公主一句,”那老太监道:“您是苏皇后唯一留下的骨血,您要以这样的面目去地下见她么?” 宁欣公主愣住了,她是母后曾经存在过的唯一证明了,她至今依然不相信,她那高贵娴雅的母后,会下毒害人。待她死了,谁还记得她们。 “活着,才有希望。”老太监缓缓道。 于是,她回了昭阳殿,继续做她的宁欣公主。 后来,她遇到了王峥,在一个春意晴朗的午后。记得那时,她给打马球的宁和送点心,宁和有意作弄她,挥了马球往她这边飞来,打中了她的肩膀。周围的人哈哈大笑,宁和道:“你们看她,笨死了。” 她疼得全身都在抖,却仍微笑着站起来道:“宁和调皮了。” 宁和轻哼一声,道:“别在这儿妨碍我们了,你又不会打马球,放下点心走罢。” 宁欣转身便走,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着,冷汗直冒。面前似乎除了白花花的光,什么都看不见了。她忍着,想静静地等那一阵难忍的疼痛退去,忽有一人遮住了那白花花的光,焦急地问道:“宁欣公主,您没事罢,忍一忍,微臣拿了伤药来。” 宁欣抬头一看,面前之人玉冠蓝衣,芝兰玉树一般,英俊的眼眸此刻正露出焦急的神色。 她认得他,因为宁和总会提起他。他是王宰相的嫡长子,京城佳公子王峥。 王峥道:“您的贴身宫女呢?” 宁欣笑了笑,道:“我让她们去做别的事情了。” 王峥看着手上的药瓶,道:“那么--” 宁欣道:“王公子,给我就好,劳烦你了。” 王峥将药递给宁欣,走到路口背过去守着。宁欣艰难地褪下半边衣衫,一边咬唇一边上药。她没有看到,王峥袖中的手,越握越紧。 上好了药,宁欣温和地朝他道谢,他脸一红,拱拱手走了。 这一次相遇,如蜻蜓点水一般过去了,只是她闲暇之时会想起,王峥关切的笑容。 之后的某一日,宁和忽然气急败坏地跑进来,打了她一巴掌:“你对王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9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98 峥做了什么,他要娶你,他竟然要娶你!”她愣住了,顾不得去管脸上的红印。王峥,他要娶她? 定亲之后,父皇像忽然想起她这女儿来,经常找她说话,赏赐了很多东西。皇后也没有再让金嬷嬷扎她,言语之间诸多暗示,要她安分守己,顾念皇后养育之情。宁欣默默应了,这门亲事得来不易,她的一丝不乖巧,都可能会引来变数。皇后很满意,连宁和来找宁欣的麻烦,都被她拦住了。宁欣安安静静地等到了出嫁。 婚后,她问王峥,为何会看上她这个罪后之女,他颇有些不好意思:“遇见你之后我总睡不好觉,想着你是不是在被宁和欺负,是不是自己躲在角落里忍受伤痛,是不是身旁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想着想着,我心道干脆把你娶回来亲自照顾,才能安心。” 他说完了又问道:“皇后是不是背地里--” 她笑着摇摇头:“母后对我很好。” 王峥便不言语了。 宁欣想,她的夫君如此温和善良,她应该忘记以前的种种,与昨日一刀两断。今后她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王峥的妻子。 可是今天,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一切宁静,将她拉回到过去,告诉她,不要忘了,你是苏皇后的女儿,这是你一辈子,都斩不断的身份。 她回到床上,轻轻地抱着王峥,她这些得来不易的宁静,要被打破了么?王峥似有所觉,转了个身地回抱她,将下巴贴到她的额头上。她身上的寒气,在王峥怀中,渐渐消散了。 下人房中,忽地有低语传来:“王府四周竟然有暗卫值守,宰相书房更是戒备森严,不能轻举妄动。” 另一人道:“我们先观察几日,摸一摸他们的底细。坊主也知此事急不得,我们刚来,不能自乱阵脚。” “好,见机行事。” 凌霄回到百花坊,花楹急匆匆迎上来道:“姐姐,顺利么?” 凌霄点头道:“公主带杜鹃和山茶进了王府。” 花楹叹道:“终于能和公主接上了,希望她能成为我们的一大助力。” “未必,”凌霄叹道:“她在王府安逸闲适,如果不是我出现,她大概都忘了自己的母亲是如何死的。” 花楹愤愤道:“我们整日为复仇奔忙,她却当个事不关己,高高在上的公主,岂有此理。” 凌霄笑了笑,道:“我们现在帮她想起来了,她也该做些事情了。那两个丫环诗情和画意,要好好招待。” “知道了,姐姐,”花楹道:“还有一件事情,莫太医的孙子病情好转了,只不过除了背一些草药名,其他什么都不肯说。” 凌霄神色一动,道:“将他说的草药名记下来,然后找个大夫问一问。” 花楹应声去了,一个丫环进来道:“坊主,外面凌老爷来了,说要见您。” 凌霄看着手上的玉镯出了一会儿神,道:“就说我歇下了,请他回去。” 丫环去了一会儿,拿了一包香囊进来道:“凌老爷说,这是他请名医制的药包,闲暇时闻一闻,可以缓解偏头痛。” 凌霄叹了一口气,道:“放下罢。” 第七十四章 沈氏觑了觑天色,有些奇怪,好几日没有见薛汲颜来请安,可是不舒服了?她缓缓吃了一盏茶,道:“白萼,去涤尘阁看一看。” 白萼应声去了,正巧宁欣公主抱了澄哥儿进来,笑道:“母亲怎么一大早皱着眉?” 沈氏道:“也没什么,多日没有看到汲颜了。” 宁欣公主悄悄笑了笑。澄哥儿长开小胳膊,道:“祖母,抱抱。” 沈氏道:“我的澄哥儿会走路了,以后慢慢长大,祖母就抱不动了。” 澄哥儿仍是道:“祖母,抱抱。” 沈氏听这口齿清晰的祖母,心头一软,抱过来道:“哎,我的澄哥儿,祖母有一日力气,就抱你一日罢。” 白萼去了一会儿,回来脸有些红,道:“夫人,少夫人还未起。” 沈氏明白了,清咳了一声。宁欣公主笑道:“这弟妹是娶对了,二弟冰凌凌一个人,现在会疼人了。” 沈氏叹了一声道:“刚把他从寒山寺接回来的时候,我满心要疼他,谁知看到他的模样,心里总觉得像隔了一层什么东西,怎么也亲近不起来。他越长大,就离我越来越远了。” 宁欣公主道:“母亲别再想以前的事情了,现在不是挺好的么,二弟也没有长歪了去。” 沈氏微微一笑:“做父母的,总是希望儿女过得好,其他的,就是其次了。” 薛汲颜从沉睡中醒来,已过了正午了。她恼恨地锤了捶被子,离珠听到动静,在帐子外面道:“少夫人?” 薛汲颜道:“我起了,打水来罢。” 离珠勾起帐帘,薛汲颜道:“我恍惚中听到外面来了人,是不是?” 离珠手一顿,道:“是白萼姐姐来了。” 薛汲颜捂脸,她被王屿折腾得总是不能早起,已是多日没有去请安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这许多花样,竟是么有一日重复的,实在是荒唐,不行,今晚一定要收拾这个登徒子! 登徒子王屿下了朝,施施然来到父亲的书房,道:“皇宫藏书阁的《归藏》残卷,只剩下这几张了。” 王译看着用油纸包好的黄旧纸张,道:“放下罢。” 王屿抬眸,微微皱眉道:“父亲,那本《周易》比原来向外斜了半寸。” 王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眸间一缩。王屿笑了笑道:“儿子先回去了。” 王译凝视着那本《周易》,道:“管家,吩咐下去,今夜皇上与我商议国事,我要留宿宫中。” 回到涤尘阁的王屿,吃了个闭门羹。他摸了摸鼻子,转脸看向离珠。离珠道:“今儿白萼姐姐过来,少夫人还未醒。后来少夫人知道了,就--” 王屿笑了笑,姝姝儿这是羞恼了,也罢,这些时日折腾她折腾得有些过了。这种事,还是细水长流比较好。于是他道:“告诉少夫人,膳食多用一些,我去书房了。” 离珠进了屋,看到薛汲颜在用细布擦一根长长的金簪,金簪尾部尖尖,看得离珠心头一跳。看到她进来,薛汲颜道:“少爷他说了什么?” 离珠道:“只是让少夫人多吃一些,就去书房了。” 薛汲颜恨恨道,多吃一些再让他多折腾么,哼,要是他今晚再胡作非为,她就用簪子扎他,看他怕不怕。离珠看着少夫人面上有些扭曲的表情和手上的尖簪子,悄悄地抖了抖。 是夜,两个轻巧的黑影娴熟地躲过暗卫,猫一般摸进了书房,她们通过观察发现,每当王译遇事滞留宫中的时候,暗卫便少了一半。上一次时间短,她们没有找全,这一次,机会又来了。 谁知,她们刚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9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99 走近书架,还未伸出手,书房里忽然亮了起来,一群侍卫簇拥着的,是白日宣称要留宿宫中的王译。 两个黑影对视一眼,心道中计,一看书房外,已被早就埋伏的暗卫围住。她们眼睛一闭,咬下了藏在牙中的□□。王译立刻喝道:“拦住她们!”管家眼疾手快,卸下了一个人的下巴,另一个人,已倒地身亡。 活着的那个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盯着王译,王译道:“去,把她藏着的东西都挖出来。” 暗卫压着活口下去了,王译看着管家,目光沉沉:“去查,王府里少了什么人?” 管家应声去了,王译看一眼地上的尸首,立刻有人拖下去了。王译走到窗前,负手而立。 很快,管家回来了,他迟疑了一下,王译道:“只管说。” 管家垂首道:“公主的贴身侍婢诗情画意没了踪影。” 王译望了望浓重的夜色,道:“去请公主过来罢。” 管家到图南阁说明来意,王峥对宁欣道:“这么晚了,我同你一起去。” 管家道:“大少爷,老爷只请了公主。” 王峥闻言皱了皱眉,宁欣公主笑道:“父亲只是要问问诗情画意的事情,你紧张什么,我去去就回。澄哥儿还睡着,要是闹了,你就去哄哄他。父亲和母亲,总要有一个陪在他身旁。” 王峥目光一闪,还是应了。宁欣走出院门,忽地说道:“管家且等一等。” 管家停了下来,宁欣返回楼中,向暖阁而去,乳母见她进来,唤了一声:“公主。”宁欣公主摇了摇手,走过去亲了亲澄哥儿的小脸蛋,小家伙,长得多像她。她留恋了一会儿,起身走了。 夜色很静,只有冷冷几点星辰,好似她拿了披帛跑到御花园的那个夜晚。宁欣公主抱了抱双臂,提裙走进书房。 王译开门见山道:“公主可知道我为何找你。” “知道,”宁欣公主轻声道。 “那么,公主是说还是不说呢?” 宁欣沉默,王译叹了一口气,道:“宜昭,进入王府这么些年,你的心防还是没有放下。我现在,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问你。” 宁欣抬起头来,王译道:“你是我王家长媳,澄哥儿是王家长孙,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不会失去。”顿了一下,他又道:“若是你一直被那暗中的势力牵着走,等景明做了宰相,你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你在景明心中的位置如何,你比我要清楚得多了。一步走错,景明便会落进深渊。” 宁欣颤着唇,道:“父亲,你别杀她们,她们只是--只是想为亲人讨公道。” 王译目光深深,他早就察觉到京城有暗流涌动,只不过他想看看这股暗流要做什么,便没有打草惊蛇。如今这暗流涌进了王府,看来,是时候会一会那些人了。 薛汲颜睡得朦胧之间,忽听到门外一些声响,她睁开眼道:“什么声音?” 王屿道:“无事,是管家在查一些东西,接着睡罢。” 薛汲颜还是起了身唤道:“离珠!” 离珠在门外应道:“少夫人。” “外面谁来了?” “是管家,叫下人们起来问了些话就走了。” “知道了,你下去罢。” “是。” 薛汲颜偏头看王屿:“你早就知道?”王屿侧身面向她,道:“猜的。” 薛汲颜斜了他一眼,重新躺下,心中却是在想,管家为什么要查下人们。辗转反侧间,冷不防一直手横过来,道:“不睡?” 薛汲颜道:“别吵,我在想事情。” “既然还不睡,不如先做点别的事情罢。” “不要!”薛汲颜恼怒道,“明日,我一定要去给母亲请安了。” “一次就好。” 接下来的事情,就容不得薛汲颜做主了。 “姐姐,外面巷子里有一辆马车。” 凌霄看花楹的神色有些不寻常,停下了修指甲的手。花楹接着道:“马车里坐着的,是宰相王译。他的随从,送进来杜鹃的一截断指!” 凌霄神色一变!杜鹃以前受过伤,小指有一条浅淡的疤痕。看来她们已经被王译擒住了,杜鹃山茶暴露,那么公主呢? “我去会一会王相。” 姐姐,我和你一起去。” “不,”凌霄道:“若是我回不来,你就带其他人离开,回南疆去。” 花楹不愿,凌霄道:“想一想望哥儿。” 花楹一怔,停住了。 下得楼来,有男子抱过凌霄,道:“坊主这是要去哪里啊,不如陪我喝杯酒罢。” 凌霄红红的指尖点过他凑过来的脸,道:“奴家有客人,您下次请早。” 拉长的媚音让男子的身子都酥了,早有两个姑娘拉着他道:“公子叫我们好找啊,走呀,快和我们去划拳。” 那男子笑眯眯地被拉着走了,凌霄转到后院,上了一辆毫无纹饰的马车,道:“去巷子口,跟着那里的一辆马车,它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第七十五章 两辆马车一路行到西山脚下,方才停车。 凌霄下车,看到前面站着的人,笑道:“大人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啊,先送来一件吓死人的东西,又一直叫奴家追着跑。” 王译回身,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之人,凌霄在他的目光下凝住了笑,拿团扇遮了面,道:“您这样看着奴家,奴家怪不好意思的。” 王译道:“你是苏湘容,还是苏湘盈?” “大人这是说的什么呀?这两个人,奴家一个都不认识。” 王译道:“十年前,苏家劳役之地忽然山崩,将苏湘容,苏湘盈和苏望埋了。你的年纪,与苏湘容和苏湘盈都差不多。” 凌霄道:“大人仅凭年纪就将奴家打成另外一个人,奴家不依。再说,您都说山崩了,哪里还有活口呢?” 王译冷冷笑了笑,道:“采蝶轩的蝶姑,梅影湖采莲舫的碧帘,薛家放走的姨娘花楹,还有,用了两个身份游走在大皇子和四皇子之间的谋士,要我一个一个抓起来问么?” 凌霄娇媚的神色褪去,她道:“宰相大人既然知道得那么清楚,为什么还不动手。” 王译道:“这个,你们应该感谢宁欣公主。你们现在马上收手,退回南疆,我可以饶你们一命。” “是么?是为了公主,还是为了其他人。”凌霄笑了笑,道:“宰相大人,午夜梦回,灵君姑姑可去找过你?” 王译眸光一暗,凌霄又道:“你真的相信,高贵典雅,温婉多才的灵君姑姑真会做出下毒之事?” “往事已矣,想太多,徒劳无益。” 凌霄哈哈笑了两声,道:“你们一直荣华加身,当然不想追究,可是我们苏家因此被灭了门。我们姐妹要是不依附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0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00 顺天教,如何能有机会查明真相?” “恐怕,你们要做的不是查明真相那么简单。” “当然还有!”凌霄道:“密匙是我们苏家的东西,若是在宰相大人手中,请归还。” “你们想拿了密库里的财富兴事?”王译道:“密匙,不在我这里。它已随着二皇子在人世中消失了。” “你!” 王译背着手走回马车,道:“五日之内,将你们的人撤出京城,苏望离开大皇子和四皇子的封地,否则,休怪我心狠手辣!” 凌霄看着离去的马车,眼神明灭不定。 花楹坐立不安地等了半日,才等到凌霄归来,她上前握住姐姐的手,感觉到一片冰凉,她心里一惊,道:“姐姐,怎么样,他同你说了什么?” 凌霄坐下来,道:“我们的底细,他全都查清楚了。” 花楹惊道:“怎么可能!” “就连望哥儿在大皇子那里,他也知道了。” 花楹咬唇道:“这可恶的老匹夫!姐姐,那我们要怎么办,请示教主么?” “请示教主是必然的,”凌霄揉了揉眉心,道:“你们先准备着,等教主一回复,你们就撤出京城,回南疆去。” 花楹道:“那姐姐,你呢?” “不必担心我,我留下来收收尾,就回去。” 花楹有些不甘心,十年的经营毁于一旦,回去,她们必然要受到重罚。不仅如此,她们心心念念的复仇大业也没了希望。花楹想着,只觉得眼前白雪一般茫然。她跌坐在地,抱着姐姐痛哭起来。 一只手抚着她的头发,像小时候一样缓缓梳弄着,花楹喃喃道:“姐姐,我不甘心,不甘心。” 凌霄道:“傻瓜,教主雄心壮志,你当他只有我们这一条线么?” 花楹猛地抬头:“姐姐,你是说--” 凌霄道:“教主必然还留有一手。再说,我们只是暂时撤出去,京城风云多变,难道没有机会再回来么?” 花楹听了姐姐的话,慢慢止了泪,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春日未至,这里却是一片浓郁的绿色,远处的群山绵延,飘着散漫的白雾,茂密的树林中,一座座竹楼掩映其中。一只白鸽在树林中穿梭,落到了一座竹楼的窗台上,楼中端坐喝茶的人站了起来,伸出手,白鸽乖乖第飞到了他的手臂上。他拿出白鸽腿上的小字条,展开一看。 深蓝窄袖的修身服装穿在他身上,显得身材极为修长。领口和袖口绣了缠绕复杂的花纹。看完纸条上的内容,他没有发怒,反而笑了笑,道:“筹备了许多年,一场大戏,终于快要开始了啊。” 拍了三下手,有人从外面进来,恭恭敬敬道:“教主,有何吩咐。” “去通知副教主,大皇子那边,不必久留。就算人不在,他也可随时为大皇子出谋献策。” “是。” 至于京城那边么,凌霄既然暴露了,那就启用另一条暗线罢。王译啊王译,皇宫之内的人,本教主倒要看看,你怎么防。 草长莺飞的春季,在一阵暖风过后,如约而至。薛汲颜坐在春花烂漫的园子里,读两位姐姐的来信。烟儿卧在她的脚背上,细长的尾巴闲适地一下一下拍打着她的裙摆。 薛沁颜已在西北住了大半年,慢慢适应了那里的生活。凉州民风淳朴,很是尊敬驻守边关的青铜军,连带着她这位将军夫人,都很受爱戴。就在一个月前,她被诊出了喜脉。 薛汲颜心中欢喜,很是为大姐姐高兴,想象着大姐夫狂喜发傻的样子,忍俊不禁,又拿起了薛沚颜的信。 薛沚颜与莫忧在扬州住过了冬季,便将薛赋送回来,相携出游,写信的时候,他们在南方发现了一处野兰山谷,兰花盛开,十分幽静。薛沚颜一看这满山的兰花,都挪不动脚步了,闲桥君便思量着要不要再山谷修一座竹屋,住上一段时日。 薛汲颜看完两封信,深深地叹气,大姐姐和二姐姐都有自己的一方天地,只有她,困在这个小小的庭院里。 “好好的,叹什么气?”一个挺拔的身影挡住了她头上的阳光。 薛汲颜抬眸,是下朝归来的王屿,她闷闷地答道:“没什么。” 王屿看着她手上写信,笑了笑,道:“明日休沐,我带你出去罢。” 薛汲颜眼睛一亮,道:“去哪里?” 王屿道:“明日你就知道了,记得穿胡服,这样方便一些。” 薛汲颜笑眯眯地应了,王屿星湖般的眸子漾起温柔的涟漪,转身进屋。薛汲颜有点不想动,她给王屿换官服,有时候他会突然压下来,之后的事情就乱了。她让一沙离珠帮他换,得到的是他的一声冷哼。 她有些惆怅地抱起烟儿,道:“烟儿,我该怎么办呢?” 烟儿喵喵叫了两声,跳下地,去追蝴蝶去了。 “夫人,进来。” “好,”薛汲颜有气无力地应了,举步走向屋内。 意料之中地,薛汲颜被王屿欺负了一遍。 第二天,薛汲颜出发时便有些蔫蔫的,上了马车便歪在一边睡着了。王屿无奈地将她挪过来,靠在自己怀里,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他的姝姝儿,太柔弱了,还是得多养养才行。 薛汲颜朦胧中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安心地依靠着,沉沉入梦。不知过了多久,她满足地醒过来。王屿道:“醒了就起来罢,我的手都麻了。” 薛汲颜赶紧坐起来,看王屿脸色僵硬地揉着酸麻的手臂,歉意道:“你怎么不让我自己睡一边。” 王屿道:“我倒是想,不知是谁不老实,睡着睡着就靠过来了,偏又睡得极香,推一下都不忍心。” 薛汲颜赧然道:“我给你揉一揉。” 王屿将胳膊伸过去,享受着妻子的服侍,薛汲颜揉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马车怎么不走了?” 王屿道:“早就到了,只是在等着你睡醒罢了。” 薛汲颜丢开他的胳膊,道:“快下车罢。” 春日的西山温润幽静,一环朦朦胧胧的山岚,一层浅浅深深的青绿。薛汲颜呼吸着山间特有的清新空气,只觉得胸中浊气一空,神清气爽。王屿从她身后绕过来,牵着她道:“走罢。” 两人缓缓往山上行去,一沙他们不远不近地坠在后面。薛汲颜沿途折了一支粉白的杏花,问道:“好看么?” 王屿接过来,折去了多余的枝叶,为她簪于发上,道:“好看。” 薛汲颜抚了抚发间的花朵,面色一红,直径向上走去。王屿含笑赶上去,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薛汲颜恼得直打他。 两人一路赏景,薛汲颜有些累了,越走越慢。王屿看到山腰上有个小亭子,便扶了她进去休息。小厮丫环们这时跟了上来,在石桌摆上茶水糕点。薛汲颜看离珠的包袱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0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01 里露出一对并排放着的陶埙,对王屿道:“你让离珠把陶埙带来了?” 王屿笑道:“你不是说过,待春光晴好,你就与我同奏一曲么。” 她已经多时不曾吹埙,也不知道当初苦练的技艺还剩下几分,她拿起来试着吹了吹,音色尚可,便问道:“要吹什么曲子。” “随你。” 薛汲颜想了一想,一曲《好事近》缓缓流出。王屿略顿了顿,便吹埙迎上,与薛汲颜汇合一处,不分彼此。 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行到小溪深处,有黄鹂千百。 飞云当面化龙蛇,夭骄转空碧。醉卧古藤阴下,了不知南北。 悠扬的埙声响彻山谷,一群不知名的鸟雀从林中飞出,绕着亭子欢快地转了几圈,展翅飞向天际,天边云卷云舒之间,隐约可见湛蓝的天空,色如美玉。 第七十六章 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了采蝶轩门口,下来两个带着轻纱帷帽的姑娘,一个年轻妇人迎上去道:“两位姑娘请进。” 薛涴颜看了看周围,道:“蝶姑呢,怎么不见她。” 那妇人笑道:“蝶姑将采蝶轩转手了,小妇人名唤黎姑,是这里的新主人。” 薛涴颜惊讶道:“好好的,怎么走了。” 黎姑道:“听说是南方老家有急事,需要大把银子。” 薛沅颜道:“蝶姑走了,那么采蝶轩的手艺没变罢?” 黎姑忙道:“手艺师傅们都在,两位姑娘放心,绝对和原来一样。” 薛沅颜这才昂首走了进去,两人到了雅间坐下。撇了人慢慢地挑胭脂水粉。薛涴颜道:“采蝶轩生意那么好,又是皇商,蝶姑竟就那么转手走了,不知家中出了什么大事。” 薛沅颜不以为意:“管她呢,只要不妨碍我们买胭脂,随她去哪里。” 薛涴颜笑道:“姐姐说的是。” 薛沅颜撇了撇嘴,道:“你现在可好了,一心一意等着嫁到东宫里去,哪里像我,烦都烦死了。” 薛涴颜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母亲也是关心姐姐。” 薛沅颜道:“还不都是因为你要嫁了,母亲才着急,都怪你。” 这话说的,皇上下旨赐婚,难道还能推迟么。念翠正要推门送茶,恰好听了这么一耳朵,心里翻了个白眼,偏她的姑娘好性儿,说道:“是妹妹不好。” 念翠叩了门,将茶摆上,听得薛沅颜又道:“既然是你不好,你就不表示表示?” 薛涴颜看了念翠一眼,念翠忙退出去关好门。薛涴颜道:“姐姐,这一次的胭脂,都算在妹妹账上罢。” 薛沅颜这才笑了:“这还差不多。” 回到薛府,彩霞已经在垂花门外等着了。道:“四姑娘,夫人有请。” 薛沅颜脸上的笑意顿时没了,拉起薛涴颜道:“你陪我去。” 又要让她去做挡箭牌,薛涴颜无奈。彩霞又道:“四姑娘,夫人说了,让四小姐一个人去。” 薛涴颜心中暗笑,拍了拍薛沅颜道:“姐姐好好儿跟母亲说话罢,我先回怡玉楼去了。” 薛沅颜嘟哝道:“好罢好罢,去就去。” 薛涴颜走到怡玉楼,却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她淡淡道:“你来做什么?” 林姨娘举了举手上捧着的东西,道:“姑娘快出嫁了,我给姑娘绣了些东西。” 念翠上前看了看,道:“林姨娘,这些姑娘用不着的,进了宫里让人笑话,您还是自己留着罢。” 林姨娘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薛涴颜闭了闭眼,道:“我不需要,你回罢。” 林姨娘还想和薛涴颜说话,被念翠一推,手上的东西都掉到了地上,薛涴颜看都没看便越过去了。 林姨娘静静地看薛涴颜走进去,擦了擦眼角,才默默地将东西捡起来,拍干净,身后忽有人将她抱住了。 “嘻嘻,姨娘,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呀。” 林姨娘回身,看妙姐儿一头的汗,道:“怎么玩得那么厉害,瞧你!” 知绿软红在后面追了一路,喘着气道:“七姑娘真是太能跑了。” “你们都追不上我,”妙姐儿笑道:“姨娘,你要进去么,我们一起去找五姐姐玩儿。” 林姨娘目光一闪:“姨娘和五姑娘说过话了,妙姐儿进去罢。记住,不要闹她太久。” “我晓得啦。”妙姐儿笑着跑进去了,林姨娘又往怡玉楼里望了望,才拿了东西慢慢走回去。 薛沅颜磨磨蹭蹭到了顾夫人处,看到二嫂抱着小小的展哥儿坐在下首,她眼睛一转,凑过去道:“二嫂,我抱一抱展哥儿。” 陈思华笑颜一滞,顾夫人已拦道:“你那毛手毛脚的,别抱了。” 薛沅颜道:“不让我抱,那我先回晶瑚榭了。” “站住。”顾夫人道:“思华,展哥儿看起来也困了,抱他回去睡罢。” 陈思华知道母亲接下来要和小姑单独说话,抱着展哥儿依言走了,薛沅颜坐下来,没好气道:“母亲,找我有什么事?” “顾家打算来提亲。” 薛沅颜跳起来道:“母亲,你要把我嫁给顾旭?我不嫁!” 顾夫人揉了揉额角,道:“旭哥儿不比从前了,他现在是工部员外郎了,连大房大伯都时常夸他,前途不可限量。” 薛沅颜扭着身子道:“管他什么工部员外郎,我不想嫁!” 顾夫人一拍桌子,道:“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薛家及笄的姑娘就只有你未出嫁了,你真要到咏雪书院去么?” 薛沅颜扭了头道:“我不想嫁顾旭,他喜欢的是薛汲颜。薛汲颜求不成,又转向我,他是个什么意思?” “那都是一年多的事情了,早就淡了,”顾夫人道:“现在向顾家探问的人踏破了门槛,顾旭只是看不上。嫂子心里着急,问他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姑娘,提到你的名字,他倒是没有反对,依母亲看,你们是般配的。” 薛沅颜绞着手帕只是不做声,任顾夫人说着。顾夫人说得口干舌燥,见女儿仍是没往心里去,不由得气苦,正要训她两句,素月进来道:“夫人,顾二公子来了。” 顾夫人站起来喜道:“旭哥儿来了,快请他进来坐。” 薛沅颜道:“母亲,没什么别的事儿我就先回晶瑚榭去了。” 顾夫人忍着气道:“坐着,表哥来了你就走,不知礼仪。” 帘子打起,进来一个穿着深绿锦袍的男子,面容白皙,眉目淡雅。 “姑母安好。” “工部事务繁忙,怎么得空来了。”顾夫人满脸的笑容像是要满溢出来,薛沅颜看了一眼便不想再看。 顾旭笑了笑,道:“与尚书大人有事相商,就顺便过来看看舅母与表妹。” “旭哥儿有心了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0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02 ,”顾夫人笑道:“你来了几次,还没有逛过薛府的花园罢?” “逛过一些。” “那就是还没有逛全,妤儿。” 一直心不在焉的薛沅颜忽地听到母亲唤自己,应了一声:“啊?” “旭哥儿难得来,你就带他去看看薛府的花园罢。” 薛沅颜一句“不想去”还未吐出来,得了母亲一记眼刀,只得嘟哝道:“有什么好看的。” 顾旭将薛沅颜不情愿的表情尽收眼底,笑道:“有劳表妹。” 薛沅颜领着顾旭来到花园,两人根本无话可说,一路走一路沉默。 走了一段路,她终于停下来忍不住道:“表哥,母亲想让你娶我,你不要答应。” “噢?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不想嫁,你照做就是了。” “表妹还心系太子罢,难得太子娶了五姑娘,你还是深情款款。” 薛沅颜倏地回头,指着顾旭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重要,”顾旭施施然到前面的凉亭上坐了,道:“重要的是,如果你嫁给我,我不会碰你,你也可以一直把你的太子哥哥留在心里。如果嫁到了别人家,就不会有人容忍你了。” “说得好听,”薛沅颜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想着薛汲颜,为了不被大舅母逼婚,你才来找我。” 顾旭也不生气,看着她道:“这样不是很好,姑母不会再逼你嫁人,母亲也不会再逼我娶亲。” 薛沅颜道:“你这样说我就会答应你么,你想得美,我偏不嫁。” “那么表妹是想嫁给礼部尚书之子,还是嫁给白校尉呢?” “这两个人是?” “是姑父心目中的佳婿人选。” 薛沅颜咬了咬嘴唇,礼部尚书之子据说家里有好几个通房丫头,而白校尉,若是他知道她心里有旁人,不会打她罢? 她觑了顾旭一眼,嫁到顾家,怎么说也是母亲的娘家,她要是受了委屈,母亲还可以说得上话。 顾旭看着薛沅颜的眼珠转来转去,目光一错,落到了不远处那片水面上。他曾经在那里救了薛汲颜,她差一点成为了他的妻子。错过了那一次,便错过了永远。既然不是她,那么他娶谁有什么两样。做了她的妹夫,至少逢年过节家宴时,可以远远看上一眼。 “那么,你要说话算话,”他听到薛沅颜道:“成亲之后,我不去烦你,你也别来烦我。” “求之不得。”顾旭一笑。 两人逛了大半个时辰,薛沅颜走得两颊通红。回来落在顾夫人眼里,却是另一番意味。她笑眯眯地送走了顾旭,回头对女儿道:“怎么样,旭哥儿还是不错的。”薛沅颜挤出来两个字:“很好。” 顾夫人这下满意了。 半个月之后,顾家正式提亲,薛沅颜终于点了头。顾夫人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喜滋滋地为薛沅颜准备嫁妆去了。 第七十七章 春去夏来。 八月,当连绵不断的雨季持续了两个月之后,南方的水患终于不可避免地到来。这次水患范围之大,牵连民众之广,为隆德二十四年之最。 这日的早朝,君臣的表情都十分肃穆,皇帝揉了揉额头,道:“对于此次南方水患,众卿家有何看法?” 众臣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说话,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工部侍郎薛颂身上,薛颂心里暗叹一口气,出列道:“启禀皇上,此次水患来势汹汹,此前加固的工事几乎毁于一旦,流民不断涌向京城,须得快些想出对策才行。” 每年的水患都是薛颂主理,他人从旁协助,此刻连他都没有什么良策,其他官员更加安静了。 皇帝忍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这些官员平日慷慨陈词,一到了真正要用上的时候倒是不吭声了。 “王相,你有何良策?” 王译抚了抚短须,道:“上古大禹治水时曾说过,堵不如疏,但是疏通河道复杂艰难,朝廷似乎无此能人。因此工部一直加固堤防,治标不治本。如今已到了不得不变的地步了。依老臣只见,可广招天下能人工匠,共商疏通河道之事。若是水患能解,便可成就千秋功德。” 皇帝点头道:“翰林院今夜拟好皇榜,明日给朕看一看。” 翰林院大学士抖着花白胡子俯身下拜,王屿扯了扯嘴角,这差事,八成又要落在他的头上。 太子忽笑道:“放榜招贤要花费一段时日,远水解不了近渴。儿臣倒是听说有一人,祖上精于探查山脉河道,曾经为开国□□立下汗马功劳。” 薛颂目光一亮:“此人现在何处。” 太子潋滟一笑:“此人就是当朝的大理寺少卿,杨至卿大人。” 朝中大臣纷纷看向杨至卿,面露惊讶。杨至卿越过几重人影望向太子,目光如电。 太子继续道:“杨家先祖原是□□近臣,后婉拒封赏回归乡间。杨大人祖上有此技艺,却绝口不提,不为父皇分忧,是何道理?” 显王道:“皇兄此言差异,祖上的技艺,未传下来也是有的。” 太子笑道:“既然辅佐过□□,肯定是此中翘楚,怎么会舍得一身绝技失传。” 皇帝道:“杨爱卿,太子所说的是否属实。” 杨至卿出列道:“杨家先祖的确实辅佐过□□,只是杨家后人于此道皆是平庸,如今家中与先祖有关的,只剩下他传下来的一套书籍了。” 太子道:“那书籍上可有南方地脉河道详解?” 杨至卿道:“有。” “那便是了,”太子微笑道:“此次治理河道的重任,非杨大人不能胜任。” 显王皱眉,太子打的是报复杨至卿的主意,治理水患谈何容易,应下了,成功便是与君分忧,分内之事。但若是失败了,别说官职,连项上的人头都岌岌可危。杨至卿是一块随时砸向太子的石头,他可不希望杨至卿被太子除去。 杨至卿此刻目光沉沉,太子将祖上的事都挖出来了,江南之行,他既然推脱不得,那就细细筹谋。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王译想了想,道:“仅凭几本书籍便将水患之事全盘交托杨大人,不妥。” 太子道:“父皇,可以派能臣辅导杨大人。” 皇帝望向薛颂,这事工部须得参与。薛颂思索间,有一人出列道:“臣愿为皇上分忧。” 皇帝龙心大悦,这可是第一个主动站出来的人:“顾爱卿,此去江南路远,你的身子可受得住?” “劳皇上关心,微臣无碍。”顾旭道。 皇上又道:“听说爱卿婚期将近。这--” 王屿侧目看着顾旭,顾旭微笑道:“成了亲再出发便是。微臣心中还有一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和颜悦色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0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03 道:“顾爱卿不妨直说。” 顾旭道:“江南水患频发,民众流离失所,若是能有一位皇子同行,带着药品粮食抚慰民众。灾民必定会感召天子恩德,民心齐聚。” 皇帝顿了一下,凝眸沉思,太子的眼睫不可抑制地跳了跳,他是太子之尊,父皇若是指了他,他无法拒绝。 杨至卿笑了笑,正要说话,太子道:“儿臣觉得,六弟合适。” “噢?”皇帝看向他。 太子清了清嗓门,道:“六弟温柔敦厚,正是安抚民心的上上人选。” 显王目光一闪,没有反对。 皇上看了一眼两个儿子,微不可查地哼了一声。 下朝之后,薛文搭着顾旭的肩膀,道:“你凑这个热闹做什么?” 顾旭看了一眼身后的王屿,道:“顾家没有王谢两家那样强大,我自然是要比别人多一分努力。” 薛文嘿嘿笑了笑,将顾旭拉远了一些,道:“姝姝儿都嫁了那么久,你和妤儿也要成婚了,何必明里暗里要讽刺王屿一番。” 顾旭道:“我只是心中不平。” 薛文叹道:“唉,你这决定一下,我回去又要被母亲和妤儿念叨了。” “先不告诉她们就行了。” 薛文摇摇头,道:“算了罢,对于和我们二房相关的事情,母亲消息灵敏得很。父亲又是靠不住的,母亲一磨,他就什么都说了。” 顾旭笑了笑,王屿从他身侧走过,不沾一丝尘埃。 薛文回到家里,还没抱着儿子没玩乐多久,彩霞就过来了。他皱着眉头一脸苦相,陈思华有些好笑,道:“怕什么,直说就是了。顾旭御前请命,难道你还能拦着不成。” 薛文苦笑道:“妤儿要是能好好想就不是妤儿了。” 陈思华从他手里抱过展哥儿,道:“那也躲不过呀,去罢。” 薛文只得亲了亲儿子,又偷亲了妻子一口,才和彩霞去了。才到院门口,就听到了薛沅颜的哭声。 “母亲,母亲,顾旭的官肯定要做不成了,我不嫁了!” 薛文暗叹一口气,走进屋里,每一步都十分沉重。顾夫人与薛涴颜都在安慰薛沅颜,一看见他进来,均是眼前一亮。顾夫人道:“文哥儿,事情定下来了么?我去问你父亲,他只是含糊其辞。” 薛文道:“你们不用那么紧张,顾旭既然自告奋勇,心里肯定是有一些把握的。” 薛沅颜哭道:“母亲,五妹妹,你们听见没,他去定了。我不要嫁了。” 顾夫人问道:“你看着,去江南可有把握。” 薛文把话语在肚里滚了一圈,方道:“这一次的主事是杨至卿,皇上已经封他为特使了,顾旭只是协同,就算办不好,主要罪责也在杨至卿头上。再说,还有六皇子同行呢。” 顾夫人愁容淡了些许,薛沅颜的哭声也小了。 薛涴颜笑道:“瞧我刚才和姐姐说什么,不要只听了一耳朵就着急,还得等哥哥回来问清楚才好。朝堂上的事,我们妇道人家瞎猜什么呢。” 顾夫人道:“还是婉儿明白。” 薛文看着母亲和妹妹,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暂时稳住了,顾旭啊顾旭,你可要争气啊。 温王李宜焕得知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府中凉亭悠闲练字。成婚之后,皇上似乎解了一桩心事,又把他淡忘了。他不用上朝,没有公务,是个真真正正的闲散王爷。 他笑了笑,笔下没有丝毫停顿:“既然父皇下令,本王作为皇子,理应为父皇分忧。” 前来传旨的高离看着温王腮边露出的浅浅梨涡,告辞而去。 “王爷,你真的要去?听说江南现在很不太平。” 温王看向远处,道:“父皇已下了决定。” 谢悦道:“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温王摇了摇头,转身离去,徒留她一个人站在亭子里。谢悦走近石桌,石桌上墨迹未干,写的不知是什么词,她看不懂。成婚后,两人感情淡如水,他们心中都各自有一方天地,谁也进不去。 夜已深,书房内仍是灯火通明,管家和随从陆续离去,温王负手站了一会儿,走到书架前,在一本书上一摁,书架底端露出一小间暗格,他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黄梨木盒。 盒中是一层一层的纸,整整齐齐地排着。他拿起一张,轻轻地展开。画中女子身穿紫衣绣白梅的褙子,在荷花掩映的高台之上吹埙。她闭着双目,眼角留下一滴泪珠儿。 温王垂眸看了一会儿,目光温柔似水。她已长大了,再不是菡萏宴中的青稚模样,显出了独特的风华。她嫁了人,而且嫁的很好,与夫君琴瑟和鸣,情意绵绵。不久前的一次宴会上,他见过她,她目光明亮有神,面色光泽莹润。那是一个幸福的妻子该有的神态。 她也许永远都不知道,她在他的心中,是一种隐秘的快乐和渴望。他抚了抚画中人的容颜,将她锁回盒子里。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想,这份隐秘的渴望,他一直不停抑制着,也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候,他就会抑制不住了。那时候会发生什么,他也没有把握。 寂寞的夜空,忽地滑过一丝流星,他淡淡微笑,梨涡浅浅。 第七十八章 杨至卿接到谢愉的信,立刻赶到了书斋。他有些好笑地看着谢愉哭得红肿的双眼,道:“该忧愁的不应该是我么,怎么你比我还愁得厉害。” 谢愉道:“都到了这份上了,你还笑得出来。太子这是给你下绊子呢,你去了能好过么,要是回不来怎么办?”说着说着,想象到他以后的凄凉模样,又大哭起来。 杨至卿无奈地把她拥在怀里,道:“做什么诅咒你未来的夫君,想当‘望门寡'么?” 谢愉抽噎道:“谁要给你守寡了,你要是不会来,我就嫁给别人去。” 杨至卿捏着她的脸,道:“你敢,你要嫁给谁去。” 谢愉扭过头道:“你看我敢不敢。” 真是欠教训,杨至卿将她摁到书桌上打了几下,谢愉又羞又恼,哭得更厉害了。杨至卿打完了,将她提拎起来,道:“还敢不敢?” 谢愉抹了他一衣襟的眼泪,道:“你就知道欺负人。” 杨至卿重新把她抱在怀里,道:“你的眼泪都快赶得上江南的山洪了,好了莫哭了,此去也不是一条死路。” 谢愉抬起泪汪汪的双目,道:“你读过先祖留下来的书册,你会治水?” “不会。” 谢愉的泪又留下来,杨至卿叹了一口气,道:“不过若是有三个人的帮助,水患或可治一治。” 谢愉忙拭了泪道:“你说,是哪三个?我们想办法去找他们。” “第一个是我祖父的技艺传人。他是祖父的义子,聪明伶俐,一点就透,先祖很是喜爱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0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04 ,便将技艺倾囊相授。不过后来他与我父亲发生争执,一怒之下与我家断了往来。” 谢愉道:“既然有恩怨,他肯帮你么?” 杨至卿道:“去试一试才知道,父亲嘴上不说,但对此事耿耿于怀。两家的心结,也是时候解一解了。” “那么第二个人呢?” “显王。”杨至卿道:“若是他能看着太子,我们一行人便会少一些难防的暗箭。他与太子面上和睦,实则隐隐展开王位之争,他应该会乐意帮忙。” 谢愉点点头,渐渐止了泪:“最后一个人是谁。” “这最后一个人么,也许最好请,有也许最难请。”杨至卿目光飘向窗外,道:“因为他做事,随心所欲。我虽然与他有点交情,却没有任何把握,可以说服他。” “那你为什么又说他也许最好请。”谢愉云里雾里。 杨至卿笑了笑:“因为他的夫人,是你的表姐。” “你是说王屿?”谢愉从他怀里跳起来。 杨至卿点点头。谢愉绞着帕子道:“三表姐与他感情甚好,但也不一定能说得动他,我试一试罢。” 杨至卿叹了一声,为谢愉擦去泪痕,道:“还要你为我奔走,是我不好。” “你立志要做杨青天,四处树敌,我有什么办法。”谢愉笑道:“不过,我愿意。” 杨至卿抱着谢愉,喟叹一声,又听得谢愉道:“去了南方,有什么新奇的话本,记得给我带一份。” 杨至卿苦笑,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遵命,未来的杨夫人。” 王府内,婆媳三人正商量着在城外搭棚施粥的事情,沈氏问道:“薛家人有没有这个意思?” 薛汲颜道:“母亲说这是为子孙积功德的事情,她也要参加呢,不过如今城内粮价飞涨,定不下具体的数目。” 宁欣公主道:“城里的一些粮商也是无良,借着水患抬高粮价。” 薛汲颜道:“唯利是图,商家本色。” 沈氏叹了一口气,只见离珠掀了帘子进来,道:“少夫人,谢愉姑娘递了帖子进来。” “蕊儿的帖子?”薛汲颜喜道,这是她嫁入王府以来,谢愉第一次给她递帖子。 沈氏笑问道:“谢三姑娘我还记得,脸儿圆圆的,讨人喜欢。上面说了什么?” 薛汲颜打开帖子一看,笑道:“约了我去听说书,她就喜欢这个。” 沈氏道:“去罢,好好玩一玩。顺便问一下谢姑娘,谢府两位夫人要不要施粥。” 薛汲颜笑道:“我看两位舅母也是心善之人,心里也是有想法的。到时候几家合计一起办,也可相互照应。” 沈氏点点头,想了一下,问道:“你最近身子可有不适?” “没有啊,”薛汲颜笑道:“汲颜好好的呢。” 沈氏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失望,宁欣掩嘴笑了,而薛汲颜,只是不解地离开了院子。 半个时辰后,薛汲颜依约来到茶楼,谢愉穿着水碧绣月季的褙子,霜色马面裙,歪在窗边听书,托盘上满满的瓜子壳儿。薛汲颜笑了笑,道:“蕊儿,来得这么早,瓜子都磕完了一盘,不留给我一点儿。” 谢愉揶揄道:“王少夫人想要什么,直说就是,蕊儿双手奉上。” 薛汲颜回道:“不敢劳烦杨夫人。” 谢愉到底年纪小,绷不住,面色一红,薛汲颜笑道:“这么久没来找我,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谢愉道:“你和王二公子新婚燕尔,我才没那么不识趣呢。” 薛汲颜道:“都过了大半年了。” 谢愉斜眼笑道:“腻味了?” 薛汲颜纤纤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脑袋,没有回答。两人坐下来听了一会儿书,薛汲颜道:“王府最近想在城外搭棚施粥,母亲那边也会加入,不知谢家两位舅母怎么想。” 谢愉道:“大伯母和母亲这两天也在商量这件事,约摸着能出二十石。” 薛汲颜点头道:“我们几家一起,出一样的数目就好。” 谢愉看了薛汲颜一眼,咬着下唇欲言又止,薛汲颜只装作没看见,慢悠悠地吃着刚蒸出来的芝麻核桃酥,看她能忍到几时。 “三表姐--” “嗯?” “你觉得这段书说得怎么样。” “尚可,没有上一次的《法海与小青》有趣。” “三表姐--” “嗯?” “我们点一壶六安瓜片罢,我口渴了。” “还是点碧螺春罢。” “三表姐!” 薛汲颜斜眼道:“别那么大声,我听得见。” 谢愉也不想再东绕西绕了,道:“杨至卿被皇上派去治理水患了,你听说了么?” “我听说了,”薛汲颜道:“还有六皇子呢,你也不用太担心。” 谢愉道:“六皇子和顾公子都是无权无势之人,三表姐,王二公子能不能帮帮忙?” 薛汲颜惊讶道:“你怎么会想到他,他虽说才高八斗,却也对这方面不擅长啊。” 谢愉绞着手帕道:“我也不知道其中的门道,但是杨至卿他说,如果有王二公子相助,会多一些成算。” 薛汲颜暗叹,蕊儿是个实心眼的姑娘,相信一个人便一心一意,不问缘由,希望杨至卿莫要辜负她。 “杨大人只提到了王屿一人?” 谢愉道:“不,还有他祖父的传人和显王。” 找显王是为了防太子耍诈,王屿呢,是为了让王相出手,多一份助力么? 薛汲颜凝眉沉思,谢愉忐忑地看着她,薛汲颜叹道:“我会帮着说一说,但是最后,还得王屿他自己决定。毕竟朝堂上的事情,男人们需要权衡利弊。” 谢愉心下一松,笑道:“这就好了。”将这件事情说了以后,她心里的一桩事终于放下了,可以开开心心地听书了。薛汲颜看她一眼,笑道:“我没说有把握,你就这么开心?” 谢愉笑眯眯道:“我尽力了,我就高兴。” 薛汲颜捏一捏她圆润的脸颊,谢愉道:“你轻一点儿。对了,过几日顾旭和四表姐大婚,你去的罢?” “哪有不去的道理。” 谢愉吐舌道:“怕你们见面会发窘。” 薛汲颜一笑:“不去会引人猜测,坦坦荡荡最好。” 谢愉道:“我觉得顾旭和四表姐,不怎么般配呢。” “婚姻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也只是看着罢了。” “说得也是,咱们还是好好听书罢。哎呀,刚才那一段漏听了,可惜了!” 薛汲颜看着她捶胸顿足的模样,笑着摇摇头。 王屿下朝回来,脸色有些阴沉。今日顾旭隔着马车与他说了几句话,他听得出里面的暗讽。无非是说他空有满腹经纶,实际上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若非是他托生了个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0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05 好人家,姝姝儿也不会嫁给他。 涤尘阁没有她的倩影,王屿眉头一皱,问道:“少夫人呢?” 飘絮答道:“少夫人今儿起了兴致,到少爷的书房看书去了。” 王屿脚步一转,去向书房。看到薛汲颜坐在书桌旁看书时,他的心定了下来。 第七十九章 薛汲颜身着樱色家常襦裙,一只浅粉的桃花从她不盈一握的腰肢缠上来,在丰润处盛开。柔和的光将她姣好的容貌,映出莹润的色泽。看到他进来,薛汲颜展颜一笑:“回来了?” 他笑了笑,道:“正在看什么书一直皱眉。” 薛汲颜道:“无意中翻到烨朝史书,看了里面宋巡的故事,有些唏嘘。” 宋巡是烨朝言官,因嫉恶如仇,不畏权贵,触怒了当时的大皇子,被大皇子暗杀。他出殡的时候,平民自发为他送行,送行的队伍浩浩荡荡排了五里。一路上哭声震天,流云停滞。 王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薛汲颜抿了抿唇,道:“我听闻杨大人上任以来,推翻了不少冤案,拿下不少贪官污吏。人送外号‘杨青天‘,若是他重蹈宋巡的覆辙,不是太可惜了么?” “说得不错,”王屿笑道。 薛汲颜观察他的神色,并没有不悦,又道:“再说,杨大人这般人才,皇上应该也是爱惜的。保住杨大人,也算是为君分忧。” 王屿端起她的茶杯喝了一口,道:“今儿去见了谢愉?” 她忍住摔书的冲动点了点头,亏她想了许久该如何开口,结果他一句话就戳破了。 “就当我什么都没说罢。”薛汲颜抬脚走出门外,被王屿拉住,道:“好歹是受人之托,你就这样甩手不干了?” 薛汲颜推他道:“纵然我说得天花乱坠,你不愿意也是枉然。再说,朝中的事我也不太懂,乱出主意,你以后要怪我。” “要我去也可,省得有人说我不配娶你。”王屿低声说道,把薛汲颜静静拥在怀里。薛汲颜没听清他的话,抬头看他。王屿望进她含水的瞳仁,俯身低笑道:“今晚你要是让我高兴了,我就考虑考虑。” 薛汲颜已经人事,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当下挣开他就要往门外跑。王屿哪里会让佳人跑掉,把人往怀里一带,门一关便自成天地,一系列动作堪称行云流水。只听得里面传来女子愤怒的低斥声,男子的诱哄声,进而男子女子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化为一首夜曲,绵长缱绻。 绵延的小山由远至近,绿意深浓,杨父喘了口气,问道:“你确定他在这里?” 杨至卿道:“消息不会错的。” 杨父向下望去,底下几间小木屋,用栅栏围着。 一只母鸡领着一群黄绒绒的小鸡在啄虫子吃,有两只小鸡同时看上了一只虫子,欢快地打起架来。离木屋不远,是一片整整齐齐的稻田,有两人弯着脊梁在田间劳作。杨父哼了一声,大踏步向下迈去,临近了,喊道:“杨士,你给我出来!” 杨至卿扶额,田间一人丢下农具,叉腰道:“杨叠老家伙,原来是你。好哇,我还没去找你,你倒是来找我了。” 两人对骂了几句,扭作一团打起来。杨至卿和一位年轻男子赶紧上去阻拦,没料到两位中年人像是积攒了多年的力气似的,撕扯着不肯放手,两位年轻人竟一时拉不开。杨至卿和年轻男子都急出了汗,这时,一个脆生生的女声道:“父亲,杨伯伯,别闹了。” 杨至卿转头一看,是一个浅绿裙子的小姑娘,约莫十四五岁。杨士将杨叠一推,两人跌坐在地上喘气。杨叠道:“你不是继承了手艺么,怎么窝在这地方种地,没出息。” 杨士道:“要你管!” “真想让父亲看一看,他得意的义子在种地,哈哈。” “你这老家伙,就是嫉妒我,哼。” 两人乌眼鸡似的瞪了对方一会儿,又要再打,皆被儿子拦住了。 刚才出声阻止的小姑娘拿了两把刀走过来,脸颊气得红红的,眼睛黑黑亮亮。她将两把刀往两人面前一扔,道:“两位哥哥放手罢,杨伯伯和父亲不打不罢休呢。空手打有什么意思,依我看,拿了刀互砍才刺激。这两把刀都是磨过的,锋利得紧,杨伯伯和父亲拿去用罢。一把年纪了,还不如小孩子呢。” 杨士梗着脖子道:“打就打,我还怕他不成。” 小姑娘跺脚道:“两位哥哥还不放手!” 杨至卿哪里敢放,忙道:“父亲,别忘了我们来这儿的原因,咱们进去说话罢。” 杨叠冷哼一声,像进自己家似的大步往屋子里走去。杨士道:“你们看见了啊,不是我怕他,是他自己不打。” 杨至卿道:“父亲鲁莽了,叔叔见谅。” 杨士稍微顺了气,道:“你这后生还有点意思,叫什么名字。” 杨至卿道:“侄儿杨至卿,不知两位弟妹怎么称呼。” 小姑娘脆生生道:“我叫杨梅,哥哥叫杨叶。”杨叶朝他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杨士道:“你们远道而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杨至卿道:“还请叔叔移步,侄儿给您细说。” 杨士摸了摸胡子,向屋里走去。杨叶怕两人再打起来,连忙跟上。杨梅眨了眨眼睛,道:“至卿哥哥,你是当官的对不对。” 杨至卿点头道:“你怎么知道?” 杨梅道:“经常听外面的人说起你呢,而且,我远远见过你一面,你是好官罢?” 杨至卿笑道:“是好是坏,我说了不算,得有后世评论。” 杨梅忽闪着眼睛看他,屋里杨叠叫道:“卿儿,进来。” 杨梅笑道:“你去罢,我去给你们烤红薯吃,我们自个儿种的,可香啦。” 杨至卿笑道:“多谢妹妹。” 杨梅面色一红,低头走了。 两家商量了半日,又吵了半日,直到日暮方从屋子里出来。杨士道:“老家伙可别食言,若是我帮了至卿,你就在我面前磕三个响头!” 杨叠道:“你先琢磨自己的本事过不过硬罢,别到时候,是你在我跟前磕三个响头!” 杨士双眼一瞪,道:“杨叠,你给我等着。” 杨叠懒得跟他啰嗦,甩袖走了。杨至卿只好欠身道:“多谢叔叔出手相助,侄儿感激不尽。若能成事,侄儿会保举叔叔,在朝中谋个差事。” “算了罢,做官哪里会比种地悠闲。” 杨至卿笑了笑,只见杨梅领着一个包袱跑来,道:“至卿哥哥,红薯好吃么?” “绵软香甜,好吃。” 杨梅笑道:“我包了一些大个的,你拿回去吃。” 杨士道:“人家是做官的,哪里会看得上这乡下东西。” 杨梅眸中瞬间失去光彩,杨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0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06 至卿忙接过道:“叔叔说哪里话,妹妹的好意侄儿收下了。” 杨士轻哼了一声,拿起农具下田去了。杨至卿与杨梅杨叶告辞,追上父亲。杨叠道:“别离那丫头太近,以前你祖父可是想拉过娃娃亲的。等你们回来,说不定杨士那厮会旧事重提。” 杨至卿回头一看,杨梅还站在他离去时的地方朝他们张望。 看见他回头,高兴地摇摇手,浅绿色的裙角随着风稍稍扬起。杨至卿脑中浮现出谢愉圆润的脸颊,心下一叹。回来之后,若是叔叔真的有这个想法,他要把一切说清楚才好。 这一夜,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这缠绵的雨势,不知道又让多少人也不成眠。一座久已无人居住的小民宅中,一灯如豆,在黑暗中静静闪烁。 一华服男子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两遍,不耐烦道:“我看,他是不会来的,这人两袖青风,要他参与简直难上加难。” 一文秀男子讽刺一笑,对坐于一边一直静静看着烛火的人道:“杨大人,别等了。” 显王目光一闪,他是听到王屿会参与,才下定决心帮助杨至卿,现在王屿不来,他要不要淌这一趟浑水? “两位稍安勿躁,我们再等一等。” 顾旭道:“殿下的意思呢?” 显王道:“那便再等一刻钟罢。” 话音未落,门被推开,一人戴着斗笠蓑衣站在门外,身子挺拔。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之人皆是心神一清。那人抬首,露出斗笠下一双湛湛双眸。 显王大喜,道:“景逸!” 王屿摘下斗笠,淡淡地应了一声。杨至卿唇边露出一抹笑容,顾旭神色复杂,抿唇不语。 王屿轻声笑道:“看够了么,可以开始了罢。” 杨至卿正要说话,只听得顾旭垂手道:“王二公子想好了么?如果没有,可以再考虑考虑,免得去了之后后悔。” 显王道:“顾旭!” 王屿目光湛湛地看着顾旭,道:“顾大人这激将法一用再用,不嫌贫乏么。我站在这里,就是答案。” 顾旭心头一跳,闭上了嘴。 门外的雨下得更急了一些,杨至卿偏头瞧了瞧门外的雨势,拉下了帘子。树梢一动,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离去,未留下一丝痕迹。 第八十章 “他去哪里了?” “二公子去了一处无人住的民宅,见了显王,杨大人和顾大人。” “看清楚了?” “一清二楚。” 王译眸色一凝,淡淡道:“我知道了,你下去罢。” 黑影一闪,瞬间消失在夜色中,如风一般来去无踪。王译暗自叹了一口气,负手而立。 管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夫人安好。” 沈氏道:“老爷还在忙?” 王译扬声道:“夫人进来罢。” 沈氏端了托盘进来,道:“给你煮了一些宵夜,你用完再继续忙罢。” “是什么?恰好我也饿了。” “酒酿圆子。” 王译笑道:“夫人许久未曾亲自下厨了,不知道味道变了没有。” “老爷尝了就知道了,妾身先回去了。” “你等等,待会儿我与你一同回去。” “老爷忙完公务了?” 王译点点头,缓缓吃完了酒酿圆子,执起沈氏的手,道:“回罢。” 管家笑眯眯地目送老爷夫人离开,二十多年过去了,老爷与夫人,依然情感甚笃。 第二日,王屿上奏,请求与温王一行人同去江南,众臣惊掉下巴,连站着打瞌睡的翰林院大学士都抖了抖胡子,皇上惊讶之余,欣然应允。 下朝后,王屿不出意料地被父亲叫到了书房。 王译神色复杂地看着小儿子,他一直很出色,没有让父母操过心,可是这一次,那么大的事情,他居然没有告诉他这个父亲便迅速下了决定,枉他还在等着小儿子来找他。 “景逸,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知道。” “那么,你们有几成把握。” 王屿闲闲道:“五成罢。” 王相的胡子抖了一抖,王屿又接着道:“如果父亲能把手中‘风影\\\‘借我一些,就有八成了。” 好小子,原来是盯上了这个,王相哼了一声,道:“只有王家家主,才能接手‘风影\\\‘。” “父亲,我说了,我不是接手,只是借一些。” “哼,我不是把离珠借给你了。” 王屿一笑:“她不是回到王府了么,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好小子,离珠回来了,还不是护着你的姝姝儿。王相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儿,终是叹道:“好罢,你要记住,若是遇险,先想方设法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谋其他。父亲母亲年纪也大了,希望你平平安安。” 王译鲜少会对两个儿子说这样的话,王屿看了看父亲斑白的鬓发,轻轻地应了。 回了涤尘阁,薛汲颜迎上来道:“怎么样,父亲有没有生气?” 王屿展开双手,示意薛汲颜宽衣:“没有。” 薛汲颜长出一口气,又道:“此去多艰难,你千万要当心。” 王屿一笑:“劝我去帮杨至卿的时候不是振振有词么?” 薛汲颜抿了抿嘴,王屿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唇瓣,道:“放心,我心中有数。” 薛汲颜给他换上家常的直裰,王屿又道:“几日后的礼物,备好了么?” 过几日便是薛沅颜和顾旭大婚之日,薛汲颜道:“自然是备好了。” 王屿道:“穿那套新做的碧岚褙子罢。” 薛汲颜手中一顿,王屿也做了一套同一色的锦袍,莫非是要一起穿过去么?那多惹人笑话。 王屿看出她眼中的不情愿,轻声道:“不愿意么,我有的是方法让你愿意。” 薛汲颜面色一红,捶他两下,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坏,穿就穿罢。” 王屿笑出了声。 顾旭与薛沅颜的大婚,热热闹闹地来临。 薛沅颜朦胧着眼由着人上妆,还不忘问道:“三姐姐来了没?”薛汲颜是宰相的儿媳妇,平日里怎么不待见,今儿倒是盼着她来的。薛汲颜的身份,能让她面上增光不少。 薛涴颜道:“姐姐别急,天才亮呢,三姐姐没来那么早。” 薛沅颜道:“今儿是我的大日子,来早一点怎么了。” 薛涴颜笑了笑,道:“我去看看前头准备得如何了。” 走出晶瑚榭,薛涴颜看了看天色,今儿应该会是个大晴天,老天还是待薛沅颜不薄的。 再过一个月,她也将离开薛府,走向那高高的宫门,到时候,她就是站得最高的那一个。薛府的所有人,都不会小觑她。这么多年的隐忍,她也忍够了,嫁给太子之后,她将褪去外壳,做她真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0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07 正的自己。 念翠看姑娘久久不动,正要出声询问,一抬眸看见了姑娘唇边的笑容,她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走罢,去看看母亲那里有什么要帮忙的。” 念翠愣了愣神才跟上去,不妨薛涴颜转过身来,看着她道:“怎么,怕我?” 念翠笑道:“姑娘说笑了,姑娘温柔和善,奴婢怎么会怕姑娘。” 薛涴颜笑了笑,道:“你要记住,只有对自己人,我才会一辈子和善对待。” 这下连旁边的环翠都听出了不对,与念翠一同跪下道:“奴婢时刻忠于姑娘,绝不敢有二心。” “起来罢。”薛涴颜道:“你们可要记得今天说过的话,进了宫若是出了幺蛾子,我也救不得你们。” 念翠环翠齐声道:“奴婢谨记姑娘教诲。” 两人才起身,就看见彩霞走过来,道:“五姑娘,夫人正找您呢。” 薛涴颜笑了笑,道:“巧了,我正要过去呢。” “那么姑娘随我来罢,”彩霞道:“咱们刚才还笑说,夫人离不得姑娘,姑娘进宫以后要怎么办才好。” 薛涴颜道:“纵然皇宫深深,但我永远是母亲的女儿,只要我办得到,一定会为母亲分忧。” 彩霞叹道:“五姑娘真真孝顺。” 薛汲颜与王屿一到薛府,还未同父亲母亲说上半句话,便被二房请了过去。薛预将王屿请进书房,笑成了一朵花儿。薛汲颜忍着笑进门,一进去就被顾夫人拉住了手。 “我的姝姝儿,可是好久未见了呢。” 薛汲颜道:“不知婶娘可还好?” 顾夫人笑眯眯道:“托你们的福,好着呢。对了,妤儿一直叨念着你呢,你去看看她罢,你们姐妹在闺阁之时有些误会,你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薛汲颜笑道:“我去看看妤儿。” 薛沅颜已着了盛装,昂着头接受周围人的祝福和赞美,看到薛汲颜进来,不满道:“你怎么才来。” 薛汲颜道:“现在来,才看得到妹妹最美的样子。” 这句话听得薛沅颜舒心了,言语柔和下来,道:“你别走,待会儿给我长脸。” 薛汲颜暗笑,她在薛沅颜眼里的作用,仅限于此了罢。不过今儿是薛沅颜大喜的日子,让她当个摆设也没什么。 “三姐姐?” 薛汲颜抬眸,薛涴颜俏生生站在门外,明明衣饰没有薛沅颜华丽,人们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她。能入太子的眼,自然是好颜色。 “五妹妹。” 薛涴颜笑了笑,风姿楚楚:“许久没有见三姐姐了,妹妹很想与三姐姐说话。” 薛沅颜道:“不行,她得在这陪我。” 薛涴颜道:“母亲与众多夫人在前头说话呢,夫人们都想见三姐姐。” 薛沅颜立刻改口:“那三姐姐和婉儿过去罢。” 薛汲颜心中暗暗一转,薛涴颜对王屿的执念不知道放下了没有,她跟着去,薛涴颜会不会耍花样。 薛涴颜看她不语,已是满目凄柔,道:“姐姐,您嫁了高门大户,不愿与婉儿说话了么?” 周围的人开始朝这边看过来,薛汲颜叹了口气,道:“婉儿说哪里话,走罢。” 门口的离珠和飘絮看到薛汲颜出来,自然而然地跟在她身后,薛涴颜看了两个丫环一眼,心下暗暗计较,飘絮一向是个不机灵的,倒是那个离珠,不大清楚底细。 “看姐姐面色,日子过得很舒心。”薛涴颜道。 “还好罢。” “姐姐信不信,我以后,会比姐姐过得更好。” 薛汲颜笑了笑:“妹妹是有本事的人。” 转过长廊,四周渐至无人,悄然间,一人却从树影处走了出来。 是王屿,身上穿着和薛汲颜一样颜色的衣裳。 薛涴颜面色一变,觉得两人的衣裳分外刺目。 薛汲颜一怔,道:“你怎么在这里?” 王屿道:“随便转了转,恰好看到你,你们这是要去前头?” 薛汲颜点点头,薛涴颜已是笑道:“姐姐姐夫真是情深,一刻都离不得。既然如此,妹妹就先走了。” 王屿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就越过她向薛汲颜走去。 离了很远,薛涴颜回头,王屿牵着薛汲颜的手,柔声说着什么。她心头像被划了一道,淋漓地疼。 总有一天,她会让他们后悔! 第八十一章 两人相携着来到前厅,谢顾两位夫人都在。王屿道:“我与男客一处,你好好跟着岳母大人。” 这句话像嘱咐小孩儿似的,听得薛汲颜在心里翻白眼。她道:“你去罢,我去和母亲说话了。” 已有眼尖的夫人唤道:“这不是王少夫人么?” 很快便有人聚过来,围着薛汲颜说话,薛汲颜忍着耳中嗡嗡声,礼貌地应着。 “姝姝儿,过来。” 薛汲颜听到母亲召唤,心中高兴,别了各位夫人到谢夫人身旁。谢夫人将她打量了一圈,道:“看着像是胖了一些。” 薛汲颜道:“那我还是吃少一点好了。” 谢夫人忙拦道:“吃胖一些,以后好生养。” 薛汲颜面色微红,谢夫人拉着她悄悄道:“你嫁入王家大半年了,肚里就没有动静?” 薛汲颜低下了头。 谢夫人叹道:“你十三岁时落了水,受了寒,恐怕真如当时的大夫说的,不宜受孕。” 薛汲颜绞了绞手帕,想起她去赴谢愉之约前沈氏的一番问话,沈氏,也是有点着急了罢。 “不过,这两年我给你食补调养,应该是无碍了。你们还年轻,再等等罢。” 薛汲颜微微一笑:“儿女是要看缘分的,兴许他们还不想来呢。” 正说着,顾夫人领了几位夫人过来道:“这就是三姑奶奶了,妤儿与这位姐姐是很要好的。” 谢夫人对薛汲颜道:“这是国子司业刘夫人,中牧监农夫人和大理寺正肖夫人。” 都是与顾家要好的。几位夫人道:“早就听说王少夫人风华,今儿总算是能说上话了。真是画上下来的人呢。” “几位夫人过奖了。”薛汲颜心头一叹,又要与她们周旋了。此时,丁香进来道:“两位夫人,三姑奶奶,新郎官的轿子到了。老夫人请三位到福润堂去。” 三人刚到福润堂坐下,顾旭便进来了,大红喜服穿在他身上,面色好看,人也精神的许多。一进屋,他的目光便穿过重重人影,落到了薛汲颜身上。 薛汲颜微微垂眸,好在一眼之后,他便转开了目光,接受了长辈嘱咐之后便退了出去。薛辞悄悄对薛汲颜道:“娶了妻,却看不到他眼底的半点喜气。” 薛汲颜道:“有些人欢喜是不写在脸上的。” 薛辞嘿嘿笑道:“那是,妹夫表情常年一个样儿。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0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08 ”薛汲颜在心底叹气,那是哥哥你没见到他私底下的样子。 “不过,我倒是有点担心呐,妤儿那脾气,真有顾旭受的。” 薛汲颜斜眼,薛辞一笑,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不一会儿,薛沅颜盛装而来,跪在薛老夫人面前。恍然间,薛汲颜好像看到了大半年前出嫁的自己,每一幕,都过了一遍。待回过神来,薛沅颜已经蒙上红盖头,由薛文背着出去了。 远远地有鞭炮声和欢笑声传来,她成亲的时候,也是这样热闹。只不过,她从当局人变成了旁观人。一转眼,已是大半年了。 “姝姝儿,过来。” 薛汲颜回神,看到祖母慈爱地看着她,便上前道:“祖母安好。” 薛老夫人笑眯眯道:“祖母这里有些上好的药材,你拿回去补一补。” 薛汲颜忙道:“祖母,您留着罢,姝姝儿都胖了。” 薛老夫人握着薛汲颜的手,道:“与胖瘦无关,你拿回去用了,好早日为王家诞下子孙。” 薛汲颜这才明白了,红着脸接下了。这下可好,她的肚子,竟被许多人盯着。这种感觉可说不上好。 外面小丫头打起帘子道:“三姑爷来了。” 进来的正是王屿。薛预大喜,道:“你来得正好啊,走,到前头去喝酒。” 顾夫人道:“老爷糊涂了,三姑爷不喜饮酒,人尽皆知呀。” 薛预忙道:“今儿高兴,混忘了。” 薛颂抚着胡子笑了笑,道:“给三姑爷上好茶。” 紫苏应声去了,王屿在薛汲颜身旁坐了,轻声道:“再坐一会儿,就该回去了。” 薛汲颜道:“府中有事?” 王屿点头,薛汲颜便不再问了。如今最大的事,就是即将开始的江南之行了。 用过一盏茶之后,王屿夫妇起身告退,薛预夫妇还想挽留,薛颂道:“姑爷即将启程,有些事耽误不得。”薛预这才作罢。 回到王府,离珠问道:“少夫人,这一盒子药材--” 薛汲颜气闷道:“先收起来罢。” 王屿看她神色不太对,道:“拿来给我看看。” 离珠闻言捧了盒子上前,王屿打开盒子,捡了一些查看,顿时明白了,挥挥手让丫环们下去了。因着姝姝儿嫁给他时才及笄,他怜惜姝姝儿,便一直想了方法避子,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薛汲颜看到王屿唇边的笑,觉得刺目,便扭了身子过去不理他。王屿走过去坐在她身侧,道:“今日去被母亲念叨了?” “不只是母亲,还有祖母。” “那么姝姝儿怎么想?” 薛汲颜将他靠过来的身子一推,道:“我还能怎么想。” 王屿一笑,眼角扫到一沙在门外探头,便道:“我去书房了,晚膳不必等我。” 薛汲颜道:“你要忙到很晚?” “不会太晚,”王屿道:“晚膳不必等我,但是就寝要等我。” 薛汲颜抿了抿唇,将他推出门外,道:“快走。”听他这么一说,她等他才怪呢。 王屿也不生气,抬脚便走。既然长辈都着急了,他得趁启程之前多努力才行。 八月下旬,温王一行人带着赈灾的三百万两白银,一车草药,浩浩荡荡出了京城。薛汲颜,谢悦与谢愉站在高楼之上,为夫君送行。薛汲颜与王屿遥遥相望,一点酸涩涌上心头。这一去江南,不知道一两个月能不能回转。她抬头望天,压下眼里的湿润,复又垂眸时,冷不防对上了顾旭的目光。 他对她微微一笑,眼底有化不开的惆怅。薛汲颜心里轻叹一声,别开了目光。 谢愉含着一汪眼泪,看的人都快要沉入其中。谢悦打趣道:“这孩子,还没出嫁,心就完全跑到夫家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罢罢罢,你快收拾包袱走罢,谢家不敢留你了。” 谢愉抽了抽鼻子,道:“姐姐,你怎地一点都不难过。” 谢悦愣了愣道:“难道都如你一般将京城用泪水泡了才好?” “那也应该像三表姐嘛,”谢愉余光扫到不远处的薛沅颜,低声道:“姐姐,三表姐,你们看,四表姐还吃着糕点,看戏似的。一点也没有送行的样子嘛。” 谢悦道:“听说他们夫妻婚后不甚和睦。” 谢愉叹道:“说起来那顾旭也是命途坎坷,因着从小病弱,做什么都比别人艰难一些。好不容易病好了,仕途顺了,夫妻又不顺了。” 薛汲颜听在耳里,心里颇不是滋味,不由得望向顾旭的背影,他瘦弱的身子已渐渐挺拔起来,终有一天,会成为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谢悦道:“人生在世,哪有事事顺心的呢。” “三表姐就挺好的,三表姐,三表姐?” 薛汲颜啊了一声,道:“怎么说到我身上来。” “难道我说得不对么?”谢愉道:“表姐夫有才有貌,你们夫妻恩爱,京中不晓得有多少人羡慕你呢。” 薛汲颜道:“你也不差呀,杨大人秉公廉洁,民望甚高。你这位未来的杨夫人,也是招人羡慕的。” “他呀,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薛汲颜掩嘴笑道:“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美着呢。” 谢愉羞了,越过谢悦去打薛汲颜,薛汲颜一面躲一面笑。谢悦拦不住,只好在一旁摇头笑道:“看看你们,别闹了,惹人笑话。”不知怎么的,听到她们说王屿和杨至卿,她心里涌起一点酸涩,因为对于温王,她无话可说。 薛汲颜与谢愉闻言停了来,又看向城下,无意中触碰到温王的目光,她们朝温王稍稍点头,拉过谢悦道:“你看,温王在看你呢!” 谢悦一愣,抬眸看到温王的确往这边望来,心头一甜,朝他挥了挥手。温王一转身,打马起行。 谢愉笑嘻嘻道:“王爷姐夫也是很舍不得姐姐的。” 谢悦道:“再说我就捏你的脸。” 谢愉回给她一个鬼脸。谢悦追着温王的背影,心想,等他回来,他们之间,就改变一下罢。 然而,谢悦不知道的是,温王目光似有若无的目光,并不是向她飘来。 温王握着缰绳,在心中暗暗苦笑,薛汲颜的眼里,从来不会有他,他于她而言,只是一个偶尔听到的名字而已。 他抬头望了望蔚蓝的天空和灼灼的艳阳,也许这次江南行之后,一切将会由此改变。 第八十二章 天际的星辰还未完全沉下去,城外施粥棚就排起了长队,王家的粥棚第一个掀起了帘子,露出一个纤丽的身影,那女子看起来十六七岁,已梳了妇人的发髻,薄纱覆面,挽着袖子给流民盛粥。 后面的流民议论道:“这是王府的哪位管事娘子,光看那身段,便知道是个年轻貌美的。” 有一人低斥道:“瞎说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0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09 什么,那是王二公子的妻子,王府的少夫人。” 众人倒吸一口气,道:“堂堂王相的儿媳妇,怎地亲自过来给咱们盛粥。” 那人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次各个世家都派了一位家族中人亲自施粥,以博善名。这王少夫人,总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离去。” 众人赞叹不已。 薛汲颜一身素衣,一勺一勺地为流民舀粥。一位面色黧黑,皱纹纵横,已辨不出年纪的老婆婆抖着手,一时拿不住粥碗,泼了一地,有一些溅到了薛汲颜的裙摆,离珠连忙要接过薛汲颜手中的活,薛汲颜不以为意,对着扶起老婆婆的飘絮道:“你帮老婆婆捧着碗,到棚里坐着吃罢。” 那老婆婆忽然抬起黧黑的脸看了她一眼,薛汲颜顿了一下,只觉那一瞬间老婆婆目光亮得惊人,又迅速混沌,仿佛那一瞬间只是错觉。她对老婆婆笑了笑,老婆婆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 飘絮一手捧了热腾腾的粥,一手扶了老婆婆在粥棚里坐下,道:“老婆婆,粥很热,我给您吹一吹。” 老婆婆指了指薛汲颜,缓缓道:“王--屿”声音粗粝,像是被砂石磨过一般,飘絮吃了一惊,笑道:“您这突然说话吓了我一跳呢,我们家少夫人的夫君正是王屿少爷。” 老婆婆干裂的嘴唇忽地向两边一扯,道:“好,好。” 这几日施粥,听到流民对薛汲颜的赞美不少,飘絮也没有放在心上。 薛汲颜舀完一大锅粥,其他家的马车才陆续到来,薛沅颜还未睡足,面色便有些不好,下了马车看见薛汲颜立在那里,哼了一声:“惯会在人前装模作样。” 薛家的马车上下来的是顾珺,大房宋瑤瑛生产不久,二嫂要照顾展哥儿,婉儿待嫁,妙姐儿还小。这份差事,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顾珺向薛汲颜走过去,道:“王少夫人来得这样早。” 薛汲颜笑了笑,道:“只是略早一些罢了。” 顾珺道:“你嫁入王家,十分顺意美满,心中可曾有一丝丝,觉得对不起我哥哥。 薛汲颜笑容淡了:“三嫂嫂,我与令兄已经各自婚嫁,前尘往事莫要再提。” “哼,真看不出你除了命好,还有什么优点,”顾珺冷冷道:“我只是可怜哥哥,虽然他不说,但我知道,他对你仍旧难以忘怀。内里的苦涩,只有他一个人品味。王少夫人要是觉得我这话冒犯了,就当什么都没听过罢。”说罢,便转身走了。 薛汲颜抿了抿唇,谢愉过来道:“她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脸色这样难看?” “没什么,”薛汲颜笑了笑,道:“你今儿怎么那么晚,平日不是都争第二的么?” 红枫在一旁道:“姑娘得了杨大人的一封信,一张纸来来回回看了半夜,天蒙蒙亮才睡着。” 谢愉恼道:“闭嘴,谁让你说话啦?” 红枫忍着笑退到后面,薛汲颜面上微笑,心中叹道,她何尝不是辗转难眠,本来以为王屿走了,没有人折腾她,她应该睡得十分香甜,去没想到,当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心里像缺了一块,总有风从她心中穿过,冷入脾脏。醒来之后,身边无他,却处处是他。被褥里有他喜欢的梅花熏香,书房里有他用惯的文房四宝,烟儿常挤在他喜欢的两册书中间睡觉。 她从未想过,他不在,每一日,每一刻都如此漫长。 “三表姐,三表姐,你在想什么?”谢愉拿手在薛汲颜面前晃了晃,薛汲颜回过神来,道:“没想什么,只是一时走神了,快过去罢,你的粥铺该开张了。” 谢愉看到谢家的下人在朝她张望,便走了过去。薛汲颜道:“离珠,第二锅粥熬好了么?” 离珠道:“熬好了,少夫人,要不您歇一歇,让奴婢们来。” 薛汲颜摇摇头,若是不做点事情,这日子就显得更长了。 薛沅颜坐在棚子里,看着排着长队,衣衫褴褛的流民,心里厌恶。日头升高,天气变热,那些流民身上的气味越来越浓,捂着鼻子也挡不住。都怪母亲和舅母,出的什么主意,说来城外施粥,就可以博得个美名。婉儿留在薛府舒舒服服地绣嫁妆,她却要在这简陋的粥棚里强自忍受。 婚后,她与顾旭各过各的,别说坐下来说话,就连面都见不着几次。 舅母找她和顾旭劝过几次,他们表面上应了,回去之后还是老样子。舅母只是气得心肝疼,总不能把两人捆做一处扔床上去罢。 这也不能怪她呀,看过了太子哥哥这般人物,哪里还有男子能入她的眼呢。可是太子哥哥心里,看中的是五妹妹。五妹妹就要成为他的侧妃,日日伴在他身旁了。 薛沅颜心头一酸,眼中就要流下泪来,不妨有一个脏兮兮的小子撞了进来,抢了她桌上的点心就跑。薛沅颜吓了一跳,松香叫道:“快来人,把那个小贼抓起来。” 几个家丁撸了袖子去抓那个乱窜的小子,那小子在人群中避来躲去,很是灵活,几个家丁竟拿他不住。谢愉看到了动静,对红枫道:“去问一问,怎么回事?” 红枫去了一会儿,回来道:“是有个孩子饿极了,偷拿了顾二少夫人的糕点,现在顾家家丁正要拿他呢。” 谢愉一向看不惯薛沅颜,当下道:“拿一碟莲花卷去给顾二少夫人,将那孩子带过来。” 红枫领着几个家丁去了,谢家家丁比顾家家丁身手好,三两下就将那孩子拿住了,送到谢愉跟前来。谢愉看那孩子不顾被人抓着,还努力地吞咽着糕点,不知道多久没吃东西了,便放柔声音道:“别急,喝点水罢,你想吃,这里还有。” 红枫递过去一杯水,他警惕地看了看红枫,扭过头去。红枫失笑,自己喝了一口,那孩子这才拿过杯子,咕咚咕咚喝完。 谢愉道:“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吞了口口水,道:“当归。” “当归?”谢愉话音未落,又听得他道:“当归,当归,当归……” “这说的是什么呀,像学舌的鹦鹉似的。小弟,我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顿了顿,又道:“当归,当归,当归……” 红枫想了一下,道:“这孩子是不是生了病,脑子烧糊涂了。” 谢愉点头道:“红叶,你把他送回府里,请母亲找大夫看一看。” 正在施粥的红叶应了,放下勺子,领着那孩子上马车,那孩子这回倒是没有再挣扎,乖乖跟着走了。 谢府。 庭院中央,谢忆穿着浅碧色绣朝颜的褙子,青绿罗裙,在草地上踢毽子,碧林站在一旁数着:“五十八,五十九,六十--”路径深处忽地来了好几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三姐姐的大丫头红叶姐姐,手里还牵着一个和她一样高的男孩子。 谢忆停下了,那孩子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1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10 看到了草地上的谢忆,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扭过头去。谢忆捡起毽子,奇怪地问碧林:“那是谁呢?从来没有见过。” 碧林看了一下,道:“奴婢也不认识,四姑娘要是想知道,奴婢待会儿去问问红叶。” 谢忆点点头,她觉得那个男孩麻木的面容,和母亲有说不出的相似。 碧林看她发呆,道:“姑娘是不是累了,奴婢背姑娘回去罢?” 谢忆摇摇头,母亲和她住的地方常年跟雪洞似的。母亲一直戴着白花,着素服,日复一日地擦拭着父亲用过的东西,征战的盔甲和断了一半的枪。比起她,母亲更愿意和父亲的排位说话罢,她回去做什么呢。 “我不累,我们接着踢毽子好了。”谢忆扬起毽子,脚步轻盈。 碧林笑了笑,接着数:“一,二,三,四……” 第八十三章 谢愉回来的时候,谢忆坐在草地上喘气,碧林给她擦汗,谢愉笑道:“芊儿,又在踢毽子,今儿踢了多少下?” 谢忆道:“三姐姐,我今儿踢了一百多下呢,很快就可以超过你啦。” “噢?”谢愉挽了袖子道:“等我换一件衣服,就来和你比一比。” 红枫无奈,三姑娘还是小孩子脾性呢,说来就来,还好这是在府里,要不就闹笑话了。 谢愉回去换了一身修身的杏色胡服回来踢毽子。结果,谢愉比谢忆多踢了十下。 谢忆耸拉着脑袋,道:“芊儿还是比不过三姐姐。” 谢愉笑道:“别泄气,姐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踢不过百呢。” 谢忆抬起头来道:“真的?” 谢愉道:“你可比小时候的三姐姐厉害多了。” 谢忆问道:“那我等到和三姐姐一样大的时候,就一定踢得比三姐姐多啦。” 谢愉做认真状:“那是当然。” 谢忆高兴起来,笑得两眼弯弯。谢愉看她一头的汗,道:“回去洗洗罢,三婶也该找你了。” 谢忆垂头道:“母亲才不会找我,她在和父亲说话。三姐姐,我们去你那里玩罢。” 谢愉叹了一声,还未说话,只听得一个阴沉的声音道:“谢愉!” 谢愉僵硬地转过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父亲,您回来了?” 谢家二爷谢敞身长八尺,龙须虎目,因着长期在边关打仗,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刺人的戾气。比起相对温和的大伯,谢愉和谢锐更怕父亲,大伯在家时还敢由着性子玩,父亲在时就都乖乖缩着。 谢敞冷冷哼了一声,道:“都是定亲的人了,还不知庄重!” 谢愉缩着脖子,毫不犹豫地认错道:“女儿知错了,下次不敢了。” 谢敞道:“芊儿,以后谢愉再跟你抢毽子玩儿,你就来告诉二伯。” 谢忆的声音细如蚊蚋:“知道了,二伯。” 谢敞冷冷地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谢愉对谢忆吐舌道:“芊儿,姐姐不能和你玩了。” 谢忆虽然有些难过,还是乖乖应了,对碧林道:“我们回去罢。” 谢愉默默地看了小妹妹一会儿,心下喟叹,等她出嫁,芊儿就会更孤独了。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走来一位脏兮兮的老婆婆,她身上浓重的味道让人人为之掩鼻侧目,纷纷避开。她颤巍巍地走着,洪水冲垮了她的家园,她随着人流一路乞讨到了京城。快二十年了,京城繁华更胜往昔。只是,这繁华之地,已无她这个半截已入土老婆子的容身之处? 人海茫茫,她要往哪里去? 一名路过的妇人掩鼻而过,对身旁之人道:“这一个人的味道已如此难闻,真不知城外粥棚里的夫人小姐如何忍受。” 那人回道:“忍一时,博一世美名,有何不好。” 两人渐渐去得远了,没有发现老婆婆因着她们的对话,停下了脚步。 也许,她应该在入土之前再看一看那孩子。想着,老婆婆拦住一个路过的小哥,道:“请问,宰相府在哪里?” 那小哥被她身上的味道熏得发晕,胡乱指了指,道:“沿着这条街一直走就到了。”说罢捂着鼻子匆匆走了。 老婆婆朝着他指的方向慢慢走去,街道的尽头露出一座红漆阁楼,里面的姑娘刚刚起身,睡眼惺忪地倚在楼上,朝街上走过的男人挥手帕,抛媚眼,惹得路过男人都酥了半边,走不动道儿了。 老婆婆一愣,便知道走错了,摇摇头叹气,她还是另外问一个人罢。一转身,恰好看到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女子迎面走来。 老婆婆迎上去道:“姑娘——” 那女子微微蹙了眉,还是道:“老婆婆,什么事?” 老婆婆混沌的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上,忽地浑身一震,上前紧紧握着她的手,低喃道:“湘容,是不是湘容。” 那女子心头大震,几乎不敢相信这浑身褴褛的老婆婆吐出了话语。她定了定神,低声道:“快跟我走。” 老婆婆有些哽咽,由着这个女子扶着去了。 花楹正围了围裙在屋里做饭,三个月前,她们瞧着京城平静了一些,便扮作农妇潜了回来,在一处小院里住下,慢慢地探消息。这家务事,必须亲力亲为了。 门开了,花楹擦了手出来,看到凌霄扶了一个脏得分不清面目的老婆婆进来,奇道:“姐姐,你不是去探消息了么,怎地带了个老人回来。” 凌霄素服荆钗,容颜寡淡,丝毫没有了在百花坊之时的娇媚艳光,不细细看根本无人会认出。两人在僻静处住了一段时间,周围人皆以为是乡下进城寻活计的妇人,不以为意。 “先别问,烧水,做些饭食,先让这位婆婆缓一缓。” 花楹道:“饭菜快做好了,姐姐看着罢,我去烧水。” 凌霄做好菜,扶了老婆婆坐下,老婆婆粗着声音道:“你们不吃么?” 凌霄道:“您先用,待会儿洗个热水。” 老婆婆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再说。一天只在城外喝了一碗粥,现下也是饿了。一时吃饱了,热水也烧好,凌霄要扶着老婆婆进去,挽着袖子要帮忙,她阻止道:“湘容,我吃饱有力气了,可以自己洗,你们去吃饭罢。” 在外面的花楹听到这一声“湘容”,手上的碗滑落在地,啪地一声摔碎了。她看着掩上的门,喃喃道:“怎么可能呢?” 凌霄过来握住她的手,道:“先吃饭罢,等一会儿,便知道她是谁了。” 花楹看了一眼姐姐,她现在心头纷乱,哪里还吃得下东西,只是眼巴巴地等着。凌霄叹了口气,坐下来慢慢吃着。 半个时辰之后,掩着的门开了,凌霄和花楹都站了起来。昏黄的灯光中,一位老婆婆静静站着,身上已经收拾干净了,一头白发梳得整整齐齐,松松挽了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1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11 一个发髻。一抬头,面上皱纹斑驳,却掩饰不住眉宇间的沉静气质。 “湘容。”她缓缓道,声音如风中沙砾。花楹抖了一抖,凌霄仔细辨认着她的容貌,难以置信道:“您是,苏嬷嬷!” 花楹倒吸一口气,苏嬷嬷,不就是二皇子的乳母么?她还活着!那么,二皇子是不是也还活着? 苏嬷嬷看着凌霄笑了笑,道:“你还认得我?当年,你才这么高。”她伸手比划了一下,又道:“你右眉间有一颗小黑痣,右手内腕有一道烫伤的小疤,旁人轻易注意不到,我一直记得。” 花楹上前握住苏嬷嬷粗粝的手,道:“您这些年去了哪里,我们都以为您和二皇子都死了?” 苏嬷嬷的眼光落到浓浓的夜色中,那一日的追杀仿佛还在昨日,她与贴身宫人从密道逃出皇宫,为了保住二皇子,她买了个男婴故意被发现,引开追杀,由宫人护着二皇子逃走。 她还清楚地记得刀刺穿血肉的声音,怀中婴儿的哭声夏然而止,她抱着死婴,被一脚踹下山崖。 “死了,又活了过来。”苏嬷嬷道:“姑娘,你是?” 花楹道:“嬷嬷,我是湘盈啊。” 苏嬷嬷抬头看了看她,道:“是湘容的小妹妹么?你和小时候,一点儿也不像了。” 花楹凄然一笑:“自然不像,因为,这不是我的脸。” 说罢,她退后几步,伸手往面上一揭,露出一张狰狞的容颜,面上布满划痕,一点也看不出本来面目了。在夜色中,显得分外可怕。 苏嬷嬷心头一震,道:“湘盈,你这是?” 花楹将□□戴回,轻轻道:“去了流放地,那里看守的人太无聊,就以折磨我们为乐。大姐,嫂子们生生被作践死了,湘容姐姐每夜都会被拖走,我呢,皮肤白皙,他们就每日在我面上划一刀,久而久之,就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苏嬷嬷沉默良久,道:“后来你们如何逃出来的。” 花楹笑了一笑,道:“后来山崩了,所有人都以为苏家死绝了。我和湘容姐姐,小弟弟逃了出来。” 苏嬷嬷目光一颤:“望哥儿还活着?” 凌霄点头道:“他被恩人收养,如今已是恩人身边的第一红人了,我们现在都在为恩人做事。” 花楹走过去握住苏嬷嬷的手,道:“苏嬷嬷,你告诉我们,二皇子是不是还活着,他在哪里,密匙在哪里?” 苏嬷嬷看着她亮得惊人的目光,垂下头,这眼神她太熟悉了,从寒山寺中醒来之时,她从镜中看到的,也是这样的眼神,被仇恨吞噬的眼神。 她慢慢道:“二皇子和那宫人也死了,长命锁也没了下落。” 凌霄心头一跳,道:“您是说,那密匙是二皇子的长命锁?” 苏嬷嬷点点头,花楹道:“您不是说您把追杀的人引开了么?二皇子没有被找到罢。如果二皇子还活着,就该由他来带着我们为苏家,为他的母后洗冤报仇!什么下毒,全都是那毒妇一手策划的,姑姑是被冤枉的。二皇子他就该站出来,夺取他应该属于他的位置。嬷嬷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他在哪里!” 凌霄拦住花楹道:“湘盈,你太激动了,冷静冷静。二皇子不在了,嬷嬷没必要骗我们。” 花楹手一松,身子滑落在地,泪水大睁着的双眼流出来:“我以为会有一丝希望的。他要是还活着,多好。” 苏嬷嬷如泥塑木雕一般,僵硬地坐着,凌霄扶起花楹,对苏嬷嬷道:“给您收拾了一间小屋,您好好休息罢,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这里是安全的,没有人会知道你的身份。我先扶湘盈回去了。” 苏嬷嬷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嘴唇张了又合,最后还是紧紧地闭住了。她在佛祖面前发过誓,永远不能透露二皇子的行踪,她绝不会违背自己的誓言。 第八十四章 回到房间,花楹的帕子都湿透了,哭得不能自己。凌霄亲自倒了水,绞了面巾递给她道:“别哭了,二皇子还活着。” 花楹愣愣地抬起头来,道:“姐姐,你说什么?” 凌霄一字一句地道:“二皇子还活着。” 花楹睁大了眼睛,道:“可是苏嬷嬷说他已经死了,你还不让我多说。” “苏嬷嬷说起二皇子的时候,眼神飘忽。”凌霄坐下来喝了口茶,道:“但是她不愿意说出二皇子的下落,我们再逼她也没有用。” 花楹用面巾净了脸,道:“可是她不说,我们如何能找到二皇子,这么多年,他应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身上背负的责任。也许他现在只是一介农夫,身上流着高贵的血,却做着卑微的事情。” 凌霄目光转向窗外盛开的零星夜来香,道:“我们会找到他的,一定会。” 花楹听出了姐姐话语之中的决心,渐渐定下心神。 “当归,好了,你先去休息,剩下的我来做就好。”侍弄花草的老花农对当归说道。当归沉默地点点头,拿起花锄走了。老花农抚着斑白的胡须,叹了一口气。 当归这孩子也是可怜,才十一二岁的年纪。被红叶领回来的时候,连句整话都说不好,大夫来看过了,说是生过大病,可能烧坏了脑子。大夫人二夫人看他可怜,便留在府里,拨给了他做学徒。这孩子话不多,却是很勤快的,一天只知道闷头干活。 当归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打了井水洗刷好花锄,又洗了脸洗了手。正要去厨房里拿老花农与他的饭食。抬头一看,冷不防发现,一个小女孩躲在大树后看他,怯生生的。 当归记得她,他入府的那天,她穿着绿色的衣裙,在草地上踢毽子,应该是府上的主子。 他沉默地看向她藏身的大树,小女孩下了一跳,飞快地跑开了,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当归垂下了目光,他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偷偷地给他送东西,吃的,玩的,那是可怜他么? 夜幕降临,他去厨房给老花农端了晚饭,一同吃了,坐在星光底下听老花农讲一些谢府里的趣事。也是从老花农的嘴里,他才知道,那个女孩是谢三老爷的遗腹女,叫谢忆。老花农年纪大,讲着讲着便开始打瞌睡,当归扶着老花农回房里,自己也去睡了。 恍惚间,也有一个喜欢穿绿色的小女孩,在岸边对他摇手道:“下次来扬州,一定要来找我玩,你记着啦,我叫薛澜颜!” 辗转中,刀光血红,家人一个一个地倒下,父亲抱着他上了马,道:“仲儿,不要回头,快跑!” 他骑着马儿一路狂奔,雨水打在脸上,不知是水还是泪。 怀里的药方像一团火焰,灼烧着他。他一边抱着马脖子,一边死命地背着道:“当归,艾叶,川芎,黄蜀葵,木通--” 夜深了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1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12 ,老花农的呼噜声越发地大,当归却睁开了眼睛。他悄悄地出了门,灵活的小身板在黝黑的树影房间穿梭,他要抓紧时间,去帮花楹姐姐和凌霄姐姐找东西,他的命,是她们救的。 第二天,谢忆拿着一篮子点心,在老花农门前站定。这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气,光明正大地过来。昨日跑回院落之后,她想:这是她的家,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见谁就见谁,为什么要怕,为什么要跑? 她只是看见当归脸上与母亲相似的表情,想对他好一点罢了,这应该没有错罢?反正碧林没有拦着她。 她越想底气越足,搬了个小木凳坐着,夕阳缓缓下沉,绚丽的晚霞映红了天际,她托着腮,去数最大的那一片云彩一共变换了几种形状。晚霞与树影交接处,一位少年缓缓行来。 她不由得站了起来。 少年在她面前停住,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像是在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勇敢地回视他,道:“我拿了些点心给你,好吃的,你吃一口就会喜欢的。” 她眼睛圆润明亮,仿佛若是被人拒绝,便会流下泪来。他垂下头,去井里打水,她提着篮子,看着他极快地洗了手,走到她面前,指了指篮子。 谢忆笑开了,圆润的眼睛弯起来,道:“有好多,栗子糕,山药核桃糕,一品梅花酥,莲花卷。你喜欢哪一个?” 他拿起一块栗子糕吃了一口,太甜了。放下栗子糕,又去拿莲花卷,这个清淡一点。他两口就吃完了。 谢忆道:“你尝尝这个梅花酥,加了红枣和枸杞,不甜腻的。” 当归顿住了,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也曾经说过:“仲儿,这个梅花酥是母亲刚做好的,热乎乎,不甜腻,你尝一尝。” 谢忆看他突然愣住了,眼睛发直,忙道:“怎么了,噎住了?你屋里有茶么?” 当归喃喃道:“当归,艾叶,川芎,黄蜀葵,木通--” 谢忆急道:“你,你犯病了么,我去找三姐姐,去找大伯母二伯母。”当归抓住了她的手腕,一遍一遍道:“当归,艾叶,川芎,黄蜀葵,木通--” 谢忆挣了两下没挣开,听得他一遍一遍地对她念,着急中脱口而出道:“别念了,一遍一遍地,我都记住了。” 当归忽然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她懂了他的意思,缓缓道:“我背一遍给你听,当归,艾叶,川芎--” 当归一瞬不瞬听了一遍,方才放开了谢忆的手,又拿起点心吃起来。一碟子的梅花酥被他狼吞虎咽地吃了个干净。 谢忆道:“别吃那么急,你想吃,我以后再给你送来。”当归没有说话,吃完了梅花酥,冷冷地说了一句:“去告诉你三姐姐罢。” 谢忆一惊,他这是和她说话了?还未反应过来,当归已走回房间砰地关上了门。 谢忆看着紧闭的大门和天边消失的晚霞,心道:这人脾气真怪呢,他让她告诉三姐姐的一串名字,是个什么意思呢? 谢愉刚从母亲处用了晚膳回来,还没坐下来一会儿,红叶便进来道:“三姑娘,四姑娘来了。” “快请进来。” 谢忆进来道:“三姐姐,你吃好了?” 谢愉点点头道:“芊儿吃了么?” “我与母亲都吃过了,” “这么晚还来找我,有什么事儿?” 谢忆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道:“三姐姐帮我查一查这个。” 谢愉奇道:“这是什么,你从哪里得的。” 谢忆咬唇道:“姐姐先别问,查了我再告诉你。” 哟,芊儿还跟她卖关子,谢愉看着纸上的一串名字,暗自发笑,当归,艾叶她知道是药名,其他就很陌生了,有些明显是不知道对应的字,拿了同音字填上去的。谢忆道:“三姐姐,帮我查罢。” 谢愉笑着没回答,谢忆上前摇摇她的手,道:“三姐姐,你就帮我查一查,好不好。” 谢愉听着妹妹软软的话语,心也变得柔暖了,她刮一刮谢忆的鼻子,道:“好罢,我去查,不过若是查不出什么,你不许一副可怜样儿。” 谢忆甜甜地笑了:“好的,三姐姐。” 阳光晴朗,谢愉窝在树下摇椅上看新出的话本。这一次故事有些老套,不知道写话本的这位软玉书生是不是江郎才尽了。故事讲的是一位美貌少妇在丈夫外出时被村霸玷污,自尽之后,化成一株开满白花的桐树,每日等待丈夫归来。丈夫知道后,杀了村霸,在桐花树下自尽,化作一颗高大的乔木,与桐花枝叶相依。 谢愉看得没意思,合上书,想着是去约二姐姐和薛汲颜出来逛一逛,还是回屋睡一觉,忽见红枫神色复杂地走了进来,道:“姑娘。” 红枫极少会露出这等神色,谢愉从躺椅上站起来,道:“怎么了。” 红枫道:“那张药方,奴婢这几日去了许多家大药铺问,都说不明白。后来有个极老的大夫看了很久,说--” 那张药方还真查出东西来了?谢愉道:“别吞吞吐吐的,快说。” “那老大夫说,这是催产药,而且,保子杀母!” 谢愉面色一白,无数的片段在她脑中一闪而过,抓不住。她拿过那张药方,道:“芊儿呢?” 红枫道:“应该是和碧林在一处玩耍。” “那么,母亲和大伯母呢?” “一同在屋里坐针线。” 谢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去找芊儿,问她给药方的人是谁,然后将那人带到母亲和二伯母那里去。” 红枫叶感到出了大事,连忙应了,道:“姑娘,你呢?” 谢愉握着药方,声音轻飘飘的:“我现在就拿着这药方,去找大伯母和母亲。” 第八十五章 凌霄正在给苏嬷嬷梳头,花楹进来看了苏嬷嬷一眼,道:“姐姐。”垂首立于一旁。凌霄松松挽了一个发髻,道:“苏嬷嬷,我出去了。” 苏嬷嬷拉住她道:“你们的恩人一直让你们办什么事?有危险么?” 凌霄笑道:“他让我们办的,正是我们想办的。纵然危险重重,还是要勉力而为。” 苏嬷嬷犹豫了一会儿,道:“湘容,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是要过好剩下的日子。” 凌霄笑了笑,关门出去了。 “什么事?” “当归来消息,他找了一些地方,没有那东西。重要的场所都有重兵把守,他无法靠近” 凌霄眉间一沉:“难为他了,还是个孩子呢。” “还有一个重大的消息,”花楹一顿,接着道:“那药方,谢家人知道了。” 凌霄眸光一亮,道:“谢家如何反应?” “谢二爷大怒,左不过两日,他就要带着当归去御前为谢怡讨公道了。” 凌霄展颜笑道: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1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13 “真好,一场大戏要开始了。” 飘絮给烟儿洗了澡,擦得半干,放在太阳底下。薛汲颜拿了一把细齿梳子给烟儿梳毛,烟儿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离珠拿着一封信,笑意盈盈地走进来道:“少夫人,少爷来信了。” 薛汲颜手一松,梳子掉到烟儿头上,烟儿痛叫一声,不满地朝着薛汲颜一通叫唤。薛汲颜也顾不得了,拿了信拆开来看。 信上说,杨工匠的疏导之法初见成效,只是工期漫长艰巨,恐怕还有一些时日。夜深人静之时,便是相思最浓处,还好怀中有夫人的明珠却月簪,聊慰相思之苦。 怪不得她的明珠却月簪找不着了,原来是被他拿去了,每日放在怀里,也不嫌膈得慌。薛汲颜心中酸酸甜甜,像是饮了一大杯酸梅汤似的。 飘絮看少夫人对着薄薄的信纸出神,道:“少夫人,您的衣服湿了一小块,换完再细细看罢。” 薛汲颜面色一红,进去换了一身衣裳,忽想起什么来了,道:“谢愉有没有收到杨公子的信?” 离珠顿了顿,道:“奴婢不知,奴婢去问一问。” “算了,”薛汲颜道:“给谢府递个帖子,约她明日出来喝茶。” 离珠应了,薛汲颜坐在锦榻之上,又把信翻出来看。烟儿舔干了毛,在薛汲颜的脚下喵喵地转悠,去蹭她的脚踝。薛汲颜眼神一动不动道:“飘絮,喂它一些银鱼干。” 算算日子,他已走了一个多月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模样。如此辛苦,该是瘦了不少罢? 正想着,一股困意袭来,也许是天气渐渐凉爽,容易犯困。薛汲颜近几日总是觉得睡不足,身上也懒懒的。 “飘絮,铺床罢,我躺一会儿。” “少夫人,又困了?是不是病了?” 薛汲颜道:“只是炎夏时睡得不好,如今补回来罢了,不用大惊小怪。” 飘絮只得服侍薛汲颜睡下。过了大半个时辰,离珠回来了,飘絮朝放下的帐幔努努嘴,出来道:“你怎地面色不太好?” 离珠道:“谢家出事了!” 飘絮吓了一跳,道:“谢家百年世家,能出什么事情?” 帐幔中动了一下,薛汲颜低声道:“是离珠回来了?” 飘絮忙进去掀起帐幔,道:“少夫人,不睡了么?” “隐约听见你们说话了,待会儿再睡。”薛汲颜披了一件外裳,道:“离珠,谢愉接了帖子,有没有说什么?” 离珠道:“帖子没有递进去,谢家出事了,谢三姑娘怕是没有心情喝茶了。” 薛汲颜心头一跳,道:“怎么了?” “奴婢去了谢府,看门的人认得奴婢,叫来了红枫,红枫说,谢大夫人和谢二爷查到了前太子妃早产的原因,入宫去了。奴婢再三追问,红枫才悄悄说了,害死前太子妃的,竟然是皇后!” 薛汲颜心中剧震,没料到谢怡表姐早产而逝的背后竟然这样不堪。上一世,谢怡表姐安安稳稳地生下了皇长孙,一直过得很好。此刻,谢悦和谢愉心中一定很难过罢,不知皇上,会如何处理。 她望着窗外的天空,原本晴朗的蓝天忽地阴云密闭,沉沉地压下来,一瞬间天色暗了下来。 “起风了。”薛汲颜喃喃道。 “如何?”太子剪下一枝月季。 李航道:“派去的人只有一个拼死逃回来了,他们居然有暗卫保护。” 太子淡淡道:“一次不成,再准备下一次罢。天灾难料,什么时候被冲走了可不一定。” “是。”李航抱拳退下。 薛涴颜正在临窗绘画,忽地笔末被人一拿,墨汁差点滴下来,毁了一幅画,她微微跺了脚,道:“殿下!” 两人初初成婚,正是情浓之时,太子在她鬓边簪了一朵半开的月季,捏了捏她的小巧下巴,道:“不就是一幅画么,这就恼了?” 薛涴颜抿唇道:“臣妾不敢。” 太子看着她的红唇,眸色一深,印了下去。正要抱起她,忽地外面传来高离的声音:“太子殿下,皇上请您到御书房去。” 太子低吼一声,隐忍地放开了薛涴颜,道:“这么晚了父皇唤我去做什么?” 薛涴颜红晕着脸帮他整整衣袍,道:“必然是有要紧的事,殿下您快去罢,别让父皇久等。” 太子笑着捏一捏她的面颊,道:“今夜我宿在你这里。” 薛涴颜面上的红晕加深了:“殿下已经连接两夜宿在臣妾这里了,今夜该去陪一陪太子妃了。” 刘瑜妍容貌不及薛涴颜,性格也不甚讨喜,只知道一味奉承,哪里有薛涴颜可怜可爱。他淡淡笑了笑道:“明儿再去她那里也不迟。” 薛涴颜目送太子离开,心里细细盘算,宫中人惯会跟红顶白,太子一连三夜宿在她那里,她的位置,无人敢小瞧了。接下来,就是应该柔和贤惠,与两位姐姐和睦相处了。事情,都在一步一步地按着她料想的方向走。 唇边扬起一抹笑容,冷不防窗外刮来一阵大风,将墨砚打翻,淋漓的墨汁,终究是毁了她那一副画。 薛涴颜的笑意顿凝,她看着毁了的画,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御书房内,皇上目色沉沉地盯着跪在下面的皇后和太子,一个时辰过去了,皇上一个字也没有说,太子的后背,却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皇后银牙暗咬,深恨兄长,当初要不是他粗心,错过了斩草除根的机会。莫仲那小儿怎么会被谢家发现,将她们母子推入如此艰难的境地。如今,该怎么圆过去? “好哇,好得很。”皇上阴沉沉的声音传来,“谢怡死后,一干宫人全部陪葬,稳婆太医自尽,莫太医家中忽遭贼人,惨遭灭门。 这相关的人,竟然一个不留,朕的皇后,好手段呐!” 皇后凄然道:“皇上明鉴,当时臣妾只是太痛心了。谢怡入宫以来,贤良淑德,温柔娴雅,东宫上下交口称赞,就这么突然去了,臣妾是怒急攻心,才让宫人殉葬。至于稳婆和莫太医,是怕臣妾怪罪,才自尽的。” “一派胡言!”皇上伸手一拂,桌上的奏章全部扫到了地下,有几本砸到皇后和太子身上,两人都不敢动。皇上喘了一口粗气,道:“事到如今,你还狡辩!不知悔改!就为了能得到一个大赦天下的旨意救许孟,居然害了你的儿媳,小皇孙的生母!你这毒妇!” 皇后泪落如雨,即使上了年岁,依然十分动人:“皇上,臣妾冤枉,一定是有人指使那少年挑拨皇室与谢家,陷害臣妾。” 皇上哪里肯听,斥道:“直到现在,你还毫无悔意!这般心肠的人,如何掌管六宫,来人,拟旨,废去许氏皇后之位。今后六宫事宜,交由林贵妃打理!” 皇后绝美的面容终于露出惊骇的表情,太子道:“父皇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1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14 息怒,父皇息怒啊。” 皇上沉沉一笑,道:“朕还没问你呢,谢怡的事情,你知不知情?” 太子道:“父皇,你仅凭着一个黄口小儿的一面之词,就给母后治了罪。母后在宫中操劳十余载,何人不说母后温婉贤惠。您不能如此草率。” “哼,你当朕糊涂么!”皇上道:“去莫家杀人的那几个人虽然黑布遮面,却有一个人在杀戮中被莫家人扯掉了面巾,莫仲将他的样貌记了个清楚。谢将军日夜查访,发现那人就是你们许家私养的死士。好哇,私养死士,想杀谁,便杀谁,若是有一天朕挡了你们的路,你们岂不是要杀了朕!” 皇后肝胆欲裂,不住地磕头道:“皇上,皇上,是哥哥糊涂了,哥哥只是自保,他一心忠于陛下,绝对不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皇上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得厉害,隐隐作痛,他已经怒了一整天,懒得再看地上的两个人,道:“将皇后打入冷宫,太子禁足东宫,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准去看他们!” 皇后与太子怔愣在地,两眼发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八十六章 几名侍卫将皇后太子押了下去,高离看皇上不住地揉着额角,面色通红,道:“皇上莫要再动怒了,小心龙体。要不要宣太医来给您瞧一瞧?” 皇上疲惫地点点头,小云子进来报:“皇上,宁和公主来了,在外面发脾气,鞭伤了好几个宫人。” 皇上怒道:“看看许氏,教出来的子女都是什么样子!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等着那逆女进来鞭打朕么?” 几名皇宫侍卫连忙抱拳去了,隐隐听到宁和公主在大喊大叫,却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很快,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渐至无声。 高离道:“皇上,公主只是忧心母后和兄长。” “刁蛮任性,屡教不改,”皇上喘了一阵气,道:“拟旨,将公主禁足,择日下嫁东阳郡王,封地东州,成婚之后,她就和驸马到封地去罢。” 这三言两语,竟是将宁和公主赶去沿海的东州了,东州荒凉咸湿,宁和公主身娇肉贵,去了可要有苦头吃了。 小云子觑了觑高离的眼色,慢慢退下了。不一会儿却又进来道:“皇上--” 皇上瞪了眼道:“又是谁!” 小云子一咕噜跪下了,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菡贵人在外求见。” “不见!”皇上道:“叫她老实呆在芙蓉轩里。”现在姓许的人,他一个也不想见! 许宛雩今日穿了流雪纱的宫装,宫装上绣了一整只的孔雀,孔雀的每根羽毛,都是用真羽绣上去的,十分华丽。她就这样站在夜色中,犹如夜明珠一般莹莹闪亮。 小云子委婉地表达了皇上的意思,许宛雩从腕上褪下一只晶莹剔透的玉镯,递给小云子,道:“劳烦公公再通报一次,臣妾只是来陪陪皇上,并没有别的意思。” 小云子叹了一口气,没有去接那只玉镯:“娘娘,您还不明白么,皇上现在还在气头上,谁都不想见。等皇上气消了,就会宣您来伴驾了。您在这等着,也没用呀。” “哟,是菡妹妹呀。”林贵妃拖着缃色金芍药的华丽裙摆,迤逦而来,许宛雩行礼道:“贵妃姐姐好。” “怎么站在夜风里呢,皇上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林贵妃笑道:“小云子,本宫给皇上炖了老鸭汤,还热着呢。” 小云子立刻道:“奴婢这就去禀报。”只过了一会儿,小云子回来了,恭恭敬敬对林贵妃道:“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林贵妃笑了笑,问道:“那么菡妹妹呢?” 小云子陪笑道:“皇上请菡贵人回芙蓉轩休息。” 林贵妃道:“那么妹妹,姐姐就先进去了。” 许宛雩微笑着行礼道:“恭送姐姐。” 林贵妃挑了挑眉,现在还能笑出来,真是沉得住气。希望她掌权之后,这位菡妹妹也一样能沉得住气。她笑了一声,施施然走进了御书房。 花丽的裙裾从许宛雩面前滑过,她看了看灯火明亮的御书房,转身走进浓重的黑夜里。姑母被废,太子哥哥被禁足,她不能惹怒皇上,她要忍,一定要忍。 许府。两只大红灯笼颓然地倒在地上,无人去捡。 一队人马踏破了夜的宁静,带走了许家家主许淼和长子许孟。胆小的丫环小厮们跪了一地,惶惶然地看着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绝望:这可怎么办,四大家族之一的许家要垮了! 从婆家赶回来的许宛霖脸色煞白地抱着母亲,道:“母亲,快想想办法呀。父亲和哥哥不能有事。” 她在婆家耀武扬威,靠的就是许家的声势,要是许家垮了,她可怎么办。想起强行将小妾的胎儿打下来那一天,夫君露出的阴郁眼神,她情不自禁抖了一抖。 许夫人看着哭喊的大女儿和惶惶的下人们,嘴角扯出一丝阴森的笑容。既然有人想将他们捏死,那么就别怪他们拼死咬上一口了,咬伤一个是一个,要是咬死了,可就更好了。 千江月上完最后一笔妆,问道:“小青,今天李公子来了么?” 小青看着姑娘镜中期盼的眼神,还是摇摇头,千江月不死心道:“今儿我唱的是他最喜欢的《牡丹亭》,也许他才刚呢,再去看看罢。” 小青只好又去前面转了一圈,戏台前面,人头攒动,就是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小青暗叹了一口气,回来依旧摇摇头,千江月目中的光亮黯淡下去。 “姑娘是在等谁?”一位身着素色衣裙,鬓上只插了一根木簪的女子捧着一幅画走进来。 小青道:“我们姑娘此时不见外客,请您出去罢。” 那素衣女子摆摆手道:“我是怜惜千江月姑娘,一直被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所欺骗,想来提醒一下罢了。” 千江月道:“我不认识你,不需要你提醒,你走罢。” “姑娘好狠心,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就要赶我走了。可见姑娘对他的信任有多深,可惜呀,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素衣女子将画像一展,道:“姑娘要等的,可是这个人。” 千江月转头一看,画上赫然是她魂牵梦萦的李公子,她站起来道:“你认识李公子,他在哪里?” “李公子?”素衣女子笑了笑,道:“她自称李公子?倒也没错。” 千江月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素衣女子道:“他的确姓李,但不是什么公子。他是皇上的第五位皇子,显王殿下。” 千江月猛然一怔,后退了一步,身后的梳妆镜撞得她后背生疼,她却一点儿也顾不上。兀自喃喃道:“怎么可能,他明明是一个富商的独子,怎么会是当朝显王。” 小青上前扶住千江月,对素衣女子道:“你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1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15 别胡说八道,皇子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李公子对我们姑娘可好了,是不会骗她的。” 素衣女子掩嘴笑道:“小青说这话,是不知道皇宫里有多少女子是皇上微服私访时从民间带回的罢。显王看惯了大家闺秀的姿态,换换口味也没什么稀奇。” “这,这不可能。”小青的辩驳弱下去。 素衣女子道:“显王虽然甚少露面,坊间还是流传着他的画像,姑娘可以去寻一寻,看看到底我说的是不是真话。” 小青望向千江月,千江月跌坐下来,喃喃道:“他骗我,他怎么会骗我,他明明说过--” “他可是跟姑娘说了许多甜言蜜语,要与姑娘双宿双栖?”素衣女子嗤笑道:“这只是显王猎艳的玩笑话罢了。他的身份与姑娘有云泥之别,怎么会是认真的。堂堂皇子,怎么会娶姑娘这样一个戏子。姑娘可知道为什么他近日没有出现?” 千江月的声音飘忽的不像是她自己的:“为什么?” 素衣女子含笑看着她,道:“因为显王妃刚诞下了一名白白胖胖的小王爷,一位侧妃又被诊出有了身孕。显王殿下忙着照顾娇妻美妾,沉浸在初获麟儿的喜悦之中,怕是早就忘记千江月是谁了。 姑娘还是趁早斩断情丝,另觅良缘罢。” 千江月颤了颤。 “姑娘还是趁早去查一查罢,查了就清楚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来跟我说这些。” “我只是一个普通小女子罢了,当年,我也是如姑娘一般,对他痴心情重。到头来,他用几张银票便打发了我。如今,他这般虚情假意的嘴脸,倒是越发纯熟了。” 素衣女子满意地欣赏了一会儿千江月失魂落魄的表情,告辞而去。小青急道:“姑娘,你别听她一面之词,李公子对姑娘情深义重,还给姑娘买了一处宅院,怎么会是什么显王呢?” 千江月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人,没有说话,小青急道:“这可怎么办呢,就快到姑娘上台了。” “对,就要到我上台了,”千江月忽地对着镜中人一笑,镜中画着油彩的人也扯开嘴角:“我是个戏子,就应该上台唱戏才对。”她甩了甩水袖,踏着熟悉的乐声,施施然上台去。小青站在后台听了半晌,姑娘今日的唱腔多了一分凄楚缠绵,连她这听了无数次的人,都落了泪。 小青心道,姑娘这一次,是真的伤心了。 帘子一掀,千江月卷着一阵香风回来了,画了油彩的脸上看不出神色,小青小心翼翼上前道:“姑娘?” 千江月幽幽道:“班主是不是说过,要去金陵?” 小青一愣,道:“是,班主说,那里有大生意。” “你去告诉班主,就说,我愿意去。” 原来为着李公子,姑娘一直犹豫,现在下决心了? 小青没敢多问,应了一声,去找班主了。 第八十七章 显王小心翼翼地抱着儿子,笑得合不拢嘴。最近他的日子,简直是春风得意,皇后被废,太子禁足,东宫摇摇欲坠。他成了皇上跟前第一红人,王妃张雅蓉又给他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比太子那个经常生病的小皇孙健康多了。 儿子和他亲,他一抱就不哭了,惹得王妃说儿子是个没良心的,不晓得心疼怀胎十月的娘亲。他将酣然入睡的儿子交给乳娘,坐在张雅蓉床边,握着她的手道:“想吃什么,要什么尽管叫人去置办,谁敢给你气受,本王就治他死罪。” 这一句话吓得满屋子的奴婢都跪下了,张雅蓉推了显王一下,掩嘴笑道:“妾身想要那圆满的月亮,劳烦王爷帮我置办一下。” 显王愣了一下,笑道:“待本王与月上的吴刚嫦娥商量商量。” “看你,一出口就是治人死罪,把他们都吓坏了,”张雅蓉柔声道:“你们都起来罢,王爷唬你们呢。” 奴婢们这才谢恩起身,各自忙碌去了。 显王看她生育之后更显莹润,忍不住在她面上香了一口,张雅蓉捂着脸嗔道:“王爷,妾身多日未曾洗浴,怪难闻的。王爷别在这里呆着了,去看看连妹妹罢,她刚怀有身孕,吐得辛苦,正是需要王爷安慰的时候。” “本王知道你贤惠,总是想着别人,本王这就过去看她。”显王又在张雅蓉面上偷香了一回,才大笑着走出正房。 管事在阶下等他,看见他出来,上前低声道:“王爷,千江月姑娘,要离开京城了。” 显王面上一惊,一面往后院的方向走,一面道:“怎么回事?” 管事道:“有金陵的富户花重金请了崔家班过去唱戏,班主应了,动身就在这两日了。” 显王道:“可打听清楚了,他们这一次要去多久?” “听班主说,若是金陵比京城好混,他们就不回来了。” 显王道:“月儿她也要跟着留在金陵?” 管家不确定道:“约莫不会罢。” “不行,我要去见她,你着人去告诉她一声,叫她在宅子里等我。” “是。”管家领命而去,显王转身去净室洗浴了一番,换了一身牙白直裰,拿上一把折扇,俨然是一个翩翩的富家公子。他笑了笑,登上一辆普通的蓝布马车,从侧门离开。 显王在马车上把玩着折扇,思索道:他不久前才为千江月置办了宅子,按理说她应该对自己死心塌地才对,怎么突然要跟着戏班去姑苏呢。他好不容易才将千江月磨到手,正是得趣的时候,不能让她这时候离开。一想到千江月的柔软身段,他的心就像被猫爪子挠了一道,恨不得立刻飞到她面前,把她抱到床榻上去。 到了宅子里,管事朝他点头,示意千江月此时就在房中。院子里花木茂盛,显然主人是精心打理过的。当中有一株珍贵的垂丝海棠,千江月就说了一句,他便设法弄来。千江月感动得不行,当晚他便趁势留下了。 女人么,都是这样,甜言蜜语哄一哄就好了。显王笑了笑,摇着扇子进入房内。房间里有淡淡的水气和花香味,应该是佳人才刚刚沐浴过。千江月坐在梳妆镜旁,一下一下地梳着乌黑柔亮青丝。他深吸了一口水气,示意小青离开。 小青犹豫了一下,看着姑娘镜中平静的容颜,福了福身子,走之前不忘带上了门。显王折下瓶中插着的一朵垂丝海棠,与千江月簪在发上。 娇花配美人,显王往镜中看了看,笑道:“真好看。” 千江月黝黑的眸子一弯,抿嘴一笑:“公子许久不来找我了,今儿怎么得空了。” 显王道:“可是怪我不来陪你,这段时间家中的生意十分繁忙,我一时走脱不得。” 千江月道:“还未曾问过公子,公子家中做的是什么生意。” “寻常买卖罢了,”显王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1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16 含糊道:“来,让我看看,月儿是不是瘦了。” 千江月被他笼在怀里,咯咯笑道:“显王殿下太坏了。” “本王不坏--”显王忽地回过神来,笑意凝结在嘴边,他放开千江月道:“你知道我是谁了?” 千江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显王一时略有些讪讪,道:“并不是本王有意瞒你,只是怕吓着你。” 千江月望入他的眼底,道:“显王殿下,您身份贵重,身边佳丽无数,为何要来招惹我一个戏子。 显王道:“月儿何必妄自菲薄,你有些好处,别人是比不得的。” 千江月垂眸道:“殿下对月儿可是真心的?” 显王立刻道:“自然是真心的。” “那么,王爷何时迎月儿入府,给月儿一个名分?” “这--”显王吞吐道:“你要知道,皇家规矩甚严,你要入王府,十分繁琐。” 千江月抬眸,双眼明亮地看着显王,显王有些说不下去了。 “所以,王爷打算养着月儿做外室。高兴的时候就来看一看,不高兴的时候就丢在一边。若是有一天厌倦了,就花几张银票打发了事。”千江月笑着道。 这一句一句的逼问让显王皱了眉,女人偶尔小性儿是可爱,胡搅蛮缠就无趣了。他不悦道:“做本王的外室有什么不好,穿金戴银,山珍海味,一样都不会少,你该知足才是。” 千江月面上仍然笑着,心却慢慢沉到了寒冰湖底,这就是她妄想着托付一生的男人,她把整颗心都捧到了他面前,他却轻而易举地丢在地上踩进了泥土里。原来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外室,一个玩物而已。 她自成名以来,小心地避着浪荡子弟,守身如玉,只为寻得一个能怜惜她一生一世的良人,未曾想到,竟然还是被眼前之人骗去了所有,她好恨!真的好恨! 想着初遇之时,他是那么的高贵文雅,谈吐不凡,对待她小心翼翼,仿佛多呼出一口气都会唐突了她。她怎么会那么傻,把这一切都当了真,这只是男人的手段而已! 显王看她面目凄清,目中清泪盈盈欲滴,知她一向心高气傲,方才的话有点刺伤了她。遂将她抱住,柔声道:“好了好了,月儿,我怎么舍得让你一直做外室呢,你且等一等,我们徐徐--啊!” 他低下头,一把匕首刺进了他的胸口。显王不可置信地指着千江月,缓缓倒下,碰翻了一桌的杯盏。管事与小青听到动静闯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吓得肝胆俱裂。管家顾不得许多,负了显王便往外跑去,小青抖着身子看向千江月,千江月身上一团血迹,分外刺目,她沾了一点在手指尖磨着。小青颤声道:“姑娘,那是王爷啊,你刺杀王爷,我们都会没命的!” 千江月冷冷笑了一声,道:“他该死!” 小青瘫坐在地上,害怕地呜呜哭起来,姑娘疯了,连累了她。她们都要去给显王陪葬了! 皇后被废,太子禁足的风波还未散去,又有一件事轰动了皇宫。显王被一名戏子刺杀,生死未卜。 皇上与林贵妃大怒,将那戏子一刀一刀凌迟处死。林贵妃往深处查去,发现暗中指使的是许夫人,在皇上面前哭诉。皇上拍案,下令将许氏夫妇处死。 皇宫一片焦灼之际,江南传来的好消息如同阴霾中的一缕阳光,令人心神一明。 经过一月余的实地考察和筹谋,疏浚图纸已完成,接下来便是实施了。原本受灾的江南民众经由各州的妥善安置,已安顿下来。水患之后由于防疫及时,没有发生瘟疫,避免了新一轮的灾难。 皇上一面看着江南的奏报,一面连连点头,道:“焕儿这次的事办的着实不错,朕以前是小看他了。” 高离笑眯眯道:“皇上的皇子们都是人中翘楚。” 皇上想起禁足的太子和躺在床上的显王,哼了一声。高离说道:“听说太子在东宫一直为前太子妃抄经书赎罪,不眠不休,眼睛都熬红了,皇上您看--” “让他写,”皇上冷冷道:“显王呢,如何了?” 高离道:“太医说已经救回了性命,不过须在床上躺着,修养一段时间。” “一个两个都不让朕省心,还口口声声说为父皇分忧。”皇上锤了捶案桌,叹道:“焕儿回京,尚需要一些时日啊。” 高离垂了眼睫,听得皇上问道:“刘贵人近日在做什么?” 皇上今日难得问起了刘贵人,高离眉间一动,道:“刘贵人性情安静,左不过弄弄花草,绣绣花罢了。” 皇上道:“朕已有许久没有见过刘贵人了,走,摆驾德惠轩。” 第八十八章 刘贵人拿了小水勺,一勺一勺地给结了花骨朵儿的茶花浇水。有一盘茶花的侧枝长得太长,需要修剪。她道:“倩儿,拿剪子过来。” 身侧很快递了剪子,她伸手去拿,触到了那人的手背。她心中一惊,回身行礼道:“皇上驾到,臣妾未曾远迎,请皇上恕罪。” 皇上笑眯眯扶着她起身,道:“是朕不让他们通报,你何罪之有。” 刘贵人温婉一笑,露出两边浅浅的梨涡,皇上看她一身月白宫装,裙摆和袖口上绣了几朵茶花,头上只簪了一只珍珠步摇,皱眉道:“怎么穿得这么素净?” 刘贵人道:“臣妾已经没有妹妹们那么年轻了,穿那么娇艳做什么?” 皇上道:“她们年轻,却没有你的温雅韵味。” “皇上说笑了。” “朕说的都是真话,不信你问问她们。” 宫人们连忙道:“娘娘温雅多姿,韵味盎然。” 刘贵人一笑,转过身去。皇上拿过她手中的剪刀,道:“你还有几盆花未修理,你指给朕,朕一并帮你剪了。” 刘贵人忙道:“怎么好劳烦皇上动手。” “哎,朕又不是没剪过,还记得你怀着焕儿的时候,你就站在一旁看着朕,朕不小心剪错了一枝,你心疼得差点哭了。” 刘贵人笑道:“许多年前的事了,难为皇上还记着。” 皇上道:“朕虽然不常来看你,你和焕儿的事情,朕还是记得的。” 刘贵人道:“皇上日理万机,记这些做什么。” “你呀,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计较。”皇上道:“你说,要剪哪里。” 刘贵人笑了笑,她一边指,皇上一边剪,看得倩儿在一旁偷偷地笑。小云子从外头进来,在高离耳边道:“师父,眼看晚膳时间快到了,贵妃娘娘那边--。” 高离道:“没眼力见儿的,皇上现在明显是想留在德惠轩了,你去一趟永安宫,捡些好话说给贵妃娘娘听,别让贵妃娘娘生气。” “晓得了。”小云子转了转眼珠子,一溜烟走了。 高离看着一盆一盆的山茶,心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1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17 道,今天的花季,不知道哪一朵山茶花,能开到最后,开得最盛。 芙蓉轩内,一派冷清。 许宛雩愣愣地看着门外的天空发呆,一名宫女为她披上一件披风,道:“娘娘,您穿得太单薄了,小心着凉。” 许宛雩有气无力道:“金铃,我现在还怕着凉么?” 金铃道:“您总是要保重自己,才有机会。” “机会?”许宛雩自嘲一笑:“你觉得我现在还会有什么机会,爹爹母亲死了,大哥在牢里,大姐被休弃。姑母被废,太子禁足。而我呢,和在冷宫里有什么区别。” 金铃目光一转,她是皇后娘娘指了服侍菡贵人的。照现在的情形看,菡贵人是目前许家唯一有机会翻盘的人了,皇后和太子还要靠菡贵人呢,她一定要让菡贵人打起精神来才行。 “贵人您说哪里话,”金铃开口道:“年轻和美貌,就是您的机会。” “宫里哪里会缺美人呢?” 金铃道:“您是不一样的,宫里美人多,但是没有一个比得上您,当初您本来是要许给太子的,皇上偏要迎您进宫,您在皇上心里,是不一样的。” 许宛雩心中一动,复又看向门外:“不同?可是好多天过去了,皇上见都不愿意见我。” 金铃道:“皇上还没消气,咱们得想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许宛雩呆了一会儿,问道:“皇上今日去了何处?” “皇上去了刘贵人处。”金铃似乎哆嗦了一下,道:“恕奴婢直言,皇上这段时间不来是好事,奴婢听说,皇上脾气不好,前几日临幸了丁才人和柳采女,丁才人第二日盖了白布抬走了,楚采女到今日都未下得了床。听宫人私下传,楚采女背上,一块好皮都没有了。” 许宛雩将袖口掀起,整条手臂光华洁白,已看不出一点点伤痕,她笑了笑。道:“刘贵人就是温王的生母?” “是的,听说温王在江南的差事办的不错,皇上很是高兴,等温王回来,肯定要大肆封赏了。” 许宛雩喃喃道:“刘贵人一直不得宠,这回是要靠儿子翻身了么?”她来回走了走,道:“金铃,刘贵人性格如何,喜欢什么?” 金铃道:“刘贵人贞静温和,喜欢侍弄花草。” “芙蓉轩里是不是有一盆瑶台玉凤?” “是,去年开了一次,今年蔫蔫的,不怎么开了。” “那正好,”许宛雩笑了笑,道:“明日端着那盆瑶台玉凤,我们去拜会一下刘姐姐。” 金铃看菡贵人终于来了精神,暗自舒一口气。许宛雩走到梳妆台前,拿起多日未动的黛笔,轻扫蛾眉,然后捧起胭脂,细细上妆。镜中的容颜渐渐娇艳起来,倾国倾城。 “贵人真是美若天仙。”金铃由衷赞道。 许宛雩笑了一笑,目光落在手边的紫玉青鸾簪上。这是姑母送给她的,姑母现在在冷宫里,不知过得如何。 而此时,裹在棉被里的废后许氏,不自觉打了个寒噤。冷宫阴寒,常年不见阳光,每一日,都如过冬一般。 身上的锦被陈旧得看不清颜色,许氏却无法再计较这个了。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怪异的笑声,衬着这阴冷的风,十分渗人。许氏嘴角扯了扯,隔着一堵墙的吴妃,又犯病了。进了这冷宫,还有多少人是一直清醒的? 破旧的门响起笃笃的叩门声,许氏动了动,又缩起来。这里除了送饭的老太监,还有谁会来。送饭的时辰早已经过了,刚才的敲门声,是错觉罢。 停了一会儿,敲门声又响起,许氏望向木门,道:“谁?” “姐姐,我进来了。”话音刚落,门便开了,林贵妃一身华衣走进来,才站定,就有宫人端了锦墩过来。林贵妃挥挥帕子,道:“你们这些人,虽然许姐姐没了后位,也不能让她住在这种地方啊。” 无人应声。 许氏冷冷笑了一声,道:“别装模作样了,你是来看我笑话的罢。” 林贵妃身边立刻有人呵斥道:“对贵妃娘娘无礼,好大的胆子!” “本宫和姐姐说话呢,你插什么嘴。”林贵妃挥手让她退下,道:“妹妹呀,是来和姐姐说话的,皇上去了刘妹妹那里,妹妹闲着也是闲着。” 许氏目光一闪:“刘贵人?” “是呢,温王这次立了大功,刘妹妹晋位是迟早的事情。” 温王得势,显王必然会受影响。林贵妃是感到了威胁,才来找她的罢。这是一个机会,宫中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目标相同,随时可以结盟。 “你放我出去,我就帮你。”许氏淡淡道。 林贵妃愕然:“姐姐说什么?” “别装了,”许氏道:“我会对付刘氏,你不必出手。” 林贵妃含笑看着她,许氏心中暗骂一声,道:“只要你帮我这一回,日后我们便是亲姐妹。” “哈哈,”林贵妃笑道:“姐姐在冷宫呆久了,还做梦呢,本宫为什么要对付刘妹妹,自讨没趣么?” “你!”许氏道:“那你来做什么?” “瞧瞧姐姐满脑子想的是什么东西,”林贵妃道:“妹妹真是来找姐姐说话的,既然我们说不到一处去,那就算了。” 她站起来,整一整裙摆,道:“对了,妹妹还带了礼物给姐姐,就放桌子上罢。姐姐若是不想要,就丢掉好了。” 宫人捧了一个红木大盒子上来,许氏盯着那个盒子,像是要盯出一个洞来,林贵妃道:“妹妹这就回去了,不打扰姐姐休息。唉,皇上也真是的,好歹该留着金嬷嬷伺候姐姐呀,怎么都赐死了呢。”说着,她转身离开,一行人随着她退出去,房间里又恢复了原来的冷清。 许氏猛然下了床,将房间门砰地一声猛然关上,好你个林贵妃,专门来这里逗她玩么?你就得意罢,看你能得意几时。 红木盒子静静地待在桌上,许氏嗤笑一声,里面能有什么好东西。她走过去,猛地一副,红木盒子撞到墙上,里面的东西掉出来,骨碌碌地在地上滚着,滚到了许氏跟前,这,竟是她大哥的人头! 许氏面色瞬间惨白,没想到,没想到大哥已经被皇上杀了!接下来皇上要杀的是谁?是她,还是煊儿! 许氏想得肝胆俱裂,停在她跟前的人头,面目青紫,嘴唇乌黑,一双紧闭的双目,忽然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看向许氏! “啊!” 听到预料之中的尖叫声,林贵妃嘴角微扬,露出一丝畅快的笑容:烔儿的命差点栽在许家手里,她当然要好好回报许氏,这份礼物,看来许氏是喜欢得紧了。 第八十九章 天才蒙蒙亮,就有一个小太监从晨雾中匆匆跑来,临到德惠轩的时候还摔了一跤,他也顾不上,忙忙地敲了门。 走出来的是小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1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18 云子,他打了个哈欠,认出来人是林贵妃那边的人,道:“贵妃娘娘要找陛下?陛下还没醒呢。” 来人抹了一把汗,道:“奴才也不想吵着圣上,只是冷宫那位出了事儿,贵妃娘娘也拿不定主意。” 小云子道:“陛下都快忘了那位了,贵妃娘娘看着办还不成么?” 来人叹了一声,凑到小云子耳边说了些话,小云子面色一变。 “怎么了?” 小云子回身笑道:“是倩儿姑姑啊,这位是林贵妃跟前的小园子,有事要禀报陛下。” 倩儿道:“陛下正在换朝服,你们且等一刻钟再进去。” 小云子和小圆子恭恭敬敬地等了一刻钟才进去,刘贵人给皇上整理衣冠,皇上瞥了一眼小圆子,道:“什么事?” 小圆子跪下道:“皇上,是冷宫里那位--” 皇上哼了一声,道:“又出什么幺蛾子。” 小圆子道:“她昨晚发了半个晚上的风,然后,用腰带把自己吊死了!” 刘贵人愣住了,皇上看着小圆子,道:“她,死了?” “是,解下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这个女人,在她最美的年华陪伴在他左右,却以这样蓬头垢面的方式死去。美好地开始,不堪地结束。 刘贵人轻轻道:“皇上。” 皇上闭了闭眼,道:“以贤妃之礼安葬罢,谥号‘肃贤\\\‘。”他还是不能忍受,这样心肠的人百年之后睡在他身边。 小圆子领命去了,刘贵人道:“皇上,您别太伤心了。” 皇上坐下来,道:“一转眼,已二十年了。” 刘贵人心中一动,道:“臣妾入宫晚,无缘得见姐姐入宫时的惊人风姿。只是听宫人们说起,自个儿想像罢了。” 皇上道:“那时候的她,真是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夺了去,周围的嫔妃,被她一衬,黯然失色。” 刘贵人微笑,梨窝浅浅,高离觑了觑外面的天色,不得已出声提醒道:“皇上,早朝时间要到了。” 皇上轻叹了一口气,道:“走罢。” 刘贵人行礼道:“恭送皇上。” “午膳等着朕,朕与你一道用。” 御驾浩浩荡荡出了德惠轩,迎面却碰上了菡贵人许宛雩,许宛雩颤了声跪下道:“参见皇上。” 皇上道:“你来做什么。” 许宛雩道:“臣妾的瑶台玉凤不大好了,臣妾想找刘姐姐看一看。” 皇上看了看金铃手上蔫蔫的花,目光复又落在许宛雩身上。她消瘦了很多,原本纤细的身子不堪一握。低眉回首之间,颇有许氏当年的楚楚风姿。 皇上心头一动,道:“去罢,刘氏温和贞静,你应当多去走动走动。” 许宛雩几乎要落泪,皇上的语气柔和下来,她察觉到了。“刘姐姐的品格,雩儿已仰慕多时了,一直想和刘姐姐亲近。” 皇上点点头,高离道:“起驾--” 御驾一直走得很远,许宛雩才起身。金铃道:“贵人,你看,只要肯等,就会有转机。” 许宛雩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姐姐,查到了。” 凌霄睁开眼,看着立在面前的花楹,道:“查到了什么?” 花楹道:“苏嬷嬷在遇到姐姐之前,曾经去过城外的粥铺,进城之后,又问了王府的方向。” 凌霄慵懒的神色褪去,她从床上坐起来,道:“王府?苏嬷嬷原本,是想去王府?” 花楹道:“也许是想找王译收留罢,只有王译会念着以前的情分,留她一命。” “恐怕没那么简单,”凌霄道:“王家必定是有什么人或什么事,让她放不下。” 花楹嗤道:“她还有什么放下不?入了佛门似的,四大皆空了。哪像我们,还记挂着二皇子和密匙。” 凌霄目光一亮,一把拉住花楹的手道:“花楹,你说得对!” 花楹被凌霄手上的热度下了一跳,问道:“姐姐?” “你将小姑姑死后王译的行踪给我念一遍。” 花楹不明所以,脑中转了一转,缓缓将查到的事一一道来,凌霄仔仔细细地听着,听到王屿幼时病重,是王译亲自送到寒山寺时,目光大亮。 花楹停住了,凌霄神色复杂地站起来,道:“你悄悄派人,去查寒山寺。十七年前,王屿是不是真的被救活了。记着,这事,最好能避过教主。” 花楹从小便跟在凌霄身边,很快就能察觉凌霄的心思,她闻言面色数变,道:“姐姐,你怀疑王屿他就是--这,这怎么可能呢?” “是不是,查一查就知道了。” 花楹将手放在心口上,那里激荡跳跃,像是要破体而出。她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窗外的日光正盛,苏嬷嬷坐在床边,眯着眼睛穿针,试了好几次都穿不过去,她颓然放下手,喃喃道:“老了,老了。” 手里的针被一只纤纤素手拿了过去,凌霄举起针线,一穿而过,笑着递给苏嬷嬷:“您眼睛不好,想做什么,告诉湘容和湘盈去做就好了。” 苏嬷嬷道:“我只是想给你们俩做个护膝罢了,眼看天气就要冷了,你们都是女子,替别人办事,太不容易了。” 凌霄道:“从来没有人给我做过护膝呢,都是现买的。” 苏嬷嬷笑道:“我慢慢做,今天冬天你们就能穿上了。” “那就有劳苏嬷嬷了,”凌霄唇角微翘,道:“您在寒山寺也常做护膝么?” 苏嬷嬷扬起针线的手顿在半空中,她转回头笑道:“湘容你说什么呢?嬷嬷我从没去过寒山寺,听说那里风景很不错。” 凌霄看向阳光下浮动的细小灰尘,道:“没什么,是湘容记错了,湘容有事先走了,改日再来看嬷嬷。” 门关上了,苏嬷嬷放下针线,靠向了椅背。难道湘容她们发现了什么?不可能,当年王相将这件事做得十分隐秘,绝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湘容,只是在语言上试探她罢了。 想到这,她又拿起针线,一针一针地缝制。她给湘容选了一块缃色的布料,而湘盈这丫头脾气急,就选绯红的好了,也衬她白皙的肤色。 夜风卷着浓黑的夜云不断翻涌,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一层秋雨一层凉,这一夜过去之后,天气就要变了。涤尘阁内,紫色绣折枝梅的帐幔压得严实,薛汲颜在梦中忽有所觉,不安地皱了皱眉头。 忽地感觉额头一凉,她猛地醒来,看到床前有个黑影,一声尖叫到了嘴边,只听得那黑影道:“别慌,是我。” 王屿的声音!薛汲颜鼻尖一酸,道:“景逸,你回来啦。” 王屿寻了她的手握着,将她带到怀里,她闻到他身上清晰的雨水气息,清清冷冷。 “你淋雨了?”薛汲颜想坐起身来:“我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1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19 给你换件衣裳,要不然明儿该着凉了。” “别急,”王屿轻声道:“让我抱一会儿。” 薛汲颜伏在他怀里,耳边的心跳强壮有力,两人静静相拥了一会儿,薛汲颜问道:“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王屿道:“大队还在后面,我骑了快马先回来了。” 薛汲颜嗔怪道:“何必那么累,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的。” “想早点见到你,”王屿的尾音消失在薛汲颜的唇间,他描摹着花瓣的形状,叹道:“姝姝儿,你想不想我。” 薛汲颜晕红着脸应道:“想,很想。” 腰上的力道加重,几个月隐藏的思念像蔓藤般疯长,将两人紧紧缠绕,薛汲颜抓着王屿背后的衣裳,忘乎所以之中止住了王屿作乱的手,呢喃道:“不,不行。” 话音将落,王屿歪在一边,不动了。薛汲颜一怔,伸手探去,王屿鼻息均匀,已是累得睡着了。薛汲颜心疼地抚了抚他的面颊,一只手落在小腹上,目光温柔,这件事情,还是等他醒来再说罢。 她轻手轻脚下床去,叫起丫环们烧了热水,红着脸给王屿简单地擦洗。他黑了,也瘦了,衣下的肌理精壮有力。她擦了上半身,目光下移,有些犹豫:下边,是擦,还是不擦? 还是擦罢,要不会难受。薛汲颜闭着眼往下,王屿在梦中轻哼了一声,吓得薛汲颜差点将巾帕给丢了。她嘟哝了一句,给王屿换了一套干净的亵衣,依偎着他躺下。这种安然的感觉,已是多日未曾有了,他回来了,她的夫君回来了。薛汲颜微微一笑,抱着王屿的手臂安心睡去。 第九十章 第二天,薛汲颜遣了离珠和飘絮去各房,告知王屿归来的事情。大家欣喜之余纷纷遣了人过来问候,见王屿还在疲惫地睡着,便悄悄地退出去了。王屿足足睡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薛汲颜心急了,叫大夫过来瞧,大夫扶了花白的胡须笑呵呵道:“二公子只是劳累过度,睡饱了自然就醒了。”薛汲颜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等王屿醒了的时候,夫妻两还没说上话,宫里就来人了,皇上要召见王屿,论功行赏。 王家接了旨将王屿送出门,宁欣公主凑过来道:“看样子,那事儿还没来得及跟二弟说罢?” 薛汲颜有些沮丧地点点头,宁欣公主叹道:“真想看见二弟知道自己快要当爹时候的模样,是不是和凡人一般高兴。” 薛汲颜笑道:“他本来就是个凡人。”若不是她在一次给沈氏行礼请安时忽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她还不知道她的肚里,正在孕育着她与王屿的孩儿。 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在慢慢长大,这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她每日算着他的归期,想着把这件事情与他分享,没想到,还不是时候,那么她再等一等罢。 疏浚工程基础大成,其余还需要江南各州配合修建。建成之后,容朝将至少五年之内无水患之忧。皇上龙心大悦,下旨封赏温王一行人。 册封温王为温亲王,原大理寺卿与户部尚书,礼部尚书年事已高,恩准告老辞官。着杨至卿升任大理寺卿,王屿升任户部尚书,顾旭升任礼部尚书,王峥迁礼部侍郎。而参与修筑和医治的工匠和太医皆赏赐良宅一座,黄金千两。 隆德年间第一次出现了亲王,众臣为之侧目,此外皇上还准许他参与朝政,这位一向温雅无闻的皇子,一下子站到了朝堂的最前沿,发出美玉一般的光彩。更难得的是,温亲王得了册封,不骄不躁,声称在江南之时,显王经常写信询问,并私底下提供不少帮助,恳请皇上册封显王为显亲王。 初初伤愈的显亲王原本惨白的脸颊,染上了一丝色彩。 皇上听后哈哈大笑,册封显王为显亲王,并赞赏了两位王爷的手足之情。册封之后宫中举行盛大宴会,着功臣家眷进宫参加。王屿下了朝直接留在了宫中,薛汲颜盼来盼去,只盼到了册封为诰命夫人,进宫参加宴会的旨意。 她穿上诰命服,觉得镜中的人十分陌生,离珠飘絮笑道:“少夫人穿上诰命服,整个人稳重持成了不少。” 薛汲颜点头道:“嗯,稳重得老了十岁。” 离珠飘絮捂着嘴笑,外面小丫头进来道:“少夫人,夫人和公主遣白萼姐姐来问了。” 薛汲颜抹上一层樱桃口脂,道:“告诉她们,我这就出去了。”还好有母亲和公主陪着进宫,要不然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上一世,她是进过宫的,但那是一次不愉快的经历。那时高平公主给她讨了个郡主的称号,她进宫谢恩,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颇出了些洋相。皇后看她一副拘谨的模样,懒怠理会她,匆匆说了几句话就让她出宫了。 宫轿平稳地前行,薛汲颜将不好的回忆甩开,掀起帘子往外看,宫内红墙金瓦,画梁雕栋,果然是宫外没有的繁华富贵。正欣赏着,轿子停了下来,有太监高声道:“请宰相夫人,宁欣公主,王尚书夫人下轿。” 尚书夫人,真是个陌生的名号。薛汲颜笑着摇了摇头,起身下轿。 “三姐姐。” 薛汲颜看着走过来的薛沅颜,笑道:“四妹妹。” 薛沅颜现在是尚书夫人了,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神色,一路行来都是高昂着头。可是看到薛汲颜的时候,却莫名觉得低了一筹。 “三姐姐这诰命服好像有些宽大,没有我这一套显得合身。” 还是一样,张嘴没好话。薛汲颜淡淡道:“我近来有些胖了。” 薛沅颜道:“那么三姐姐要少吃一点才好。” “这可不行。”宁欣公主道:“姝姝儿有了身孕,一定要多吃。” 说罢,她笑着对薛沅颜道:“听说夫人嫁入顾家多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好消息呢?” 薛沅颜面色狠狠一变,顾旭碰都不碰她,哪里来的孩子,偏偏对方是公主,不能出言讽刺。她忍了又忍,随便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宁欣公主摇头道:“听说顾旭夫妻不睦,现下看来是女方的原因多一些。京中贵妇面上捧着她,其实很多人私底下暗暗嘲笑,她却浑然不觉,一味骄傲。” 薛汲颜叹道:“二房只她一个嫡女,难免娇宠了一些,现在也难改了。” 妯娌两人正说着,忽听一个声音笑道:“公主,能否把姝姝儿借我一会儿。” 宁欣一转头,见是谢悦,笑道:“原来是温亲王妃,既然您开口了,我哪敢说个不字。” 谢悦道:“公主折煞我了。” 宁欣公主笑道:“你们且走且说罢,宴席别迟到。我和母亲先去了。” 薛汲颜应了,谢悦目送宁欣公主和沈氏走远,叹道:“你呀,一家子和睦,真是令人羡慕。” “你和温王也很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2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20 和睦。”薛汲颜笑道:“第一次见你穿宫装,我都要移不开眼了。” 谢悦勉强笑了笑,温王一回来,她亲自下厨,做了些糕点,中途还烫伤了手。结果才端到书房,圣旨便到了。她做了两个时辰的糕点,就这么凉透了。 薛汲颜看她神色有些不对,道:“怎么了。” “没什么,”谢悦道:“头冠有些重。” 薛汲颜笑道:“温王妃身份重,戴的头冠自然也要重,才配得起。” “少打趣我,”谢悦道:“快走罢,尚书夫人,你的夫君该等久了。” “两位妹妹,说什么那么开心呢?” 薛汲颜忙行礼道:“显亲王妃安好。”目光转到乳娘抱着的小孩儿身上,小孩儿小小的,咬着小拳头睡得正香。不由得流连了一会儿。 张雅蓉笑道:“尚书夫人似乎很喜欢小孩子。” 薛汲颜垂眸道:“让显亲王妃见笑了。” 张雅蓉道:“他睡着了的时候怎么看都可爱,醒来之后呀,唉--” 一旁等着的太监见她们聊了许久,行礼道:“三位贵人,宴会时辰要到了。” 张雅蓉点点头,道:“走罢。” 太监领着三人到了宴会上,薛汲颜一眼看到了坐着的王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走到他的身旁。谢悦与张雅蓉笑了笑,各自到夫君身边坐下。 王屿上上下下打量了薛汲颜,拱手道:“尚书夫人安好,尚书夫人请坐。” 薛汲颜瞥了他一眼,笑道:“尚书大人安好。” 王屿握了她的手,小小柔柔的一只。“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薛汲颜不好意思道:“进宫有些紧张。” 王屿取了帕子将她手心擦干了,道:“紧张什么,好好坐着吃东西就行,其他看我眼色行事便好。” “知道了,尚书大人。” “王尚书与夫人伉俪情深,真是让人羡慕呢。还有温亲王和王妃,也是好的。” 薛汲颜闻言抬头望去,林贵妃微笑着,面上虽然妆容精致,却遮掩不住憔悴。显王躺了好些时日,总算能重新走动了,林贵妃也是劳累多日了罢。 正想着,只听得王屿回道:“皇上与娘娘少年结缘,将近二十年了,依旧恩爱如初,微臣与拙荆哪里比得上。” 温亲王笑道:“王尚书把儿臣想说的话都说了。” 谢悦微微发窘,她只是帮温亲王剥了几个栗子罢了,就被林贵妃拎出来说了,他们俩还远远没有到恩爱的地步。另一头,薛沅颜有些气恼地看向顾旭,他正和杨至卿说话,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看向她。松香道:“少夫人,给少爷递一些吃的罢。” 薛沅颜拉不下脸来,道:“算了,他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关我什么事儿。” 松香听了只是叹气。 这厢林贵妃听了,微笑着看向身旁的皇上,皇上怜爱地拍了拍她的手。薛汲颜吃了一块芙蓉卷,问王屿道:“杨大人怎么就一个人?” 王屿道:“他向皇上陈情,说父母久居市井,进了宫恐怕进退失据,唐突了皇上,皇上就准了他们不用进宫。” 薛汲颜点点头,忽觉得有一个目光总是跟随着她,她抬眸望去,看见了斜对面的薛涴颜。 她消瘦了不少,目光幽幽,宫装穿在身上似乎有些宽泛。皇后自尽,太子禁足,随时有可能地位不保,她的日子不好过罢。薛家的姐妹中,她的确站到了最高的位置,只是现在的她,是否冷的慌? 看到薛汲颜看过来,薛涴颜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很快移开了目光。 薛汲颜心中一冷。 第九十一章 腰肢柔软的宫中舞姬扬着水袖翩翩起舞,宴会之人看得津津有味。皇上饮下一杯酒,忽觉得下摆被人一扯,他低头一看,眉头舒展:“照儿。” 小皇孙李远照仰着脸看他,奶声奶气道:“皇爷爷。” 太子妃刘瑜妍笑道:“照儿听说可以见到皇爷爷,跑得可快了,刚才还喘了一会儿呢。” 皇上抱起小皇孙,道:“皇爷爷也想念照儿咯。” 林贵妃斜了一眼刘瑜妍,笑道:“照儿常常生病,太子妃费了不少心力罢。不像烔儿那个,白白胖胖的。” 皇上放下了小皇孙,看向显亲王,道:“真朕的二孙儿呢?” “抱来了。”显亲王抱了儿子上前。 皇上抱过来,怀中的婴儿睁着黑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面前之人,忽地笑了。 皇上心花怒放,道:“名字取了没有?” 显亲王道:“还没呢。” 皇上道:“笑如晨光,和煦似风,就叫煦儿罢。李远煦,甚好甚好。” 显亲王与王妃喜不自禁,跪下谢恩。皇上抱着李远煦,林贵妃也凑过来逗弄,和乐融融。李远照站了一会儿,皇爷爷还是没有理他,他只好走回了刘瑜妍身边,怯怯地看着她。 刘瑜妍拉过李远照,银牙暗咬,本来是想借着照儿唤起皇上的舐犊之情,看样子是不能成了。气恼之下手上失了力道。李远照疼了,却没敢哭,只是皱着眉。薛涴颜目光一闪,道:“照儿怎么了?” 刘瑜妍这才发现一直攥着李远照的手,松了力气道:“坐下罢,想吃什么就叫奴婢夹给你。” 李远照乖乖应了,坐下时向薛涴颜投去感激的一瞥,薛涴颜淡淡笑了笑。谢悦坐得离她们近,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下暗叹:小皇孙小小年纪就已经会看脸色,可见宫中生活多么不易。希望她的孩儿,今后不必如此。 孩儿?想得似乎有点远了,谢悦觑了一眼身边的温亲王,不妨恰好正对上他的目光,他道:“怎么了?” 谢悦在慌乱之中移开目光,道:“没什么。” 温亲王笑了笑,他那一贯大方爽利的王妃,怎么学起欲言又止了。 一行宫人到来,给每桌上了一碟子肥美的螃蟹,并一壶秋香菊花酒。 皇上举起酒樽,道:“此番江南之行,众卿辛苦了!” 众人起身道:“为皇上分忧,臣万死不辞。” 薛汲颜随王屿坐下,目光落在案桌上。她爱吃蟹黄,下意识要伸手,身后离珠道:“少夫人!” 薛汲颜这才想起她现在不能吃蟹了,有些沮丧地咽了咽唾沫,把手收了回去。 王屿看了离珠一眼,道:“怎么不吃,你不是爱吃么?” 离珠张了张嘴,薛汲颜以目光制止,笑道:“最近有些不舒服,大夫说不能吃寒凉的东西,我差点忘了。” 王屿皱眉道:“你长长记性罢。来人,把螃蟹都撤下去罢。” 薛汲颜拦道:“这么肥美的蟹,我不吃,你吃呀。” 王屿道:“你看着我吃,也是馋得难受,索性都不吃了罢。” 薛汲颜心头一暖,一边王峥道:“别争了,给我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2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21 罢。” 宁欣公主笑道:“你这次参加宴会还是沾了二弟的光呢,现在还要讨他的螃蟹吃。” 王峥道:“此时的螃蟹最肥美,不吃多可惜。” 王屿递过去道:“吃罢。” 皇上看到了,笑道:“莫非螃蟹不够吃,两位爱卿还要谦让。” 王译道:“景逸不爱吃螃蟹。” 皇上点点头,忽见一位穿着散花水雾宫装的女子匆匆赶来,在御前跪下道:“臣妾来迟,请陛下恕罪。” 秋夜凉,此女却穿的轻薄,显出玲珑的身段。皇上道:“楚采女?” 林贵妃冷笑一声,道:“楚采女病了好一阵,今夜倒是下得来床了。” 楚采女闻言有些瑟瑟发抖,抬起一张清秀可人的小脸儿道:“臣妾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多谢贵妃娘娘关心。” 林贵妃道:“看你面色很差,还是回去歇着罢。” 楚采女闻言无助地望向皇上,皇上看着楚采女不堪一握的腰肢和眼中盈盈欲滴的泪,道:“好了,去坐着罢。” 楚采女退下了,坐在宴席末尾,林贵妃嗤笑了一声。皇上往四周看了一眼,道:“怎么不见刘贵人和菡贵人。” 高离道:“刘贵人有些不适,菡贵人么,要不,奴才遣人去问一问?” 话音未落,只见天空纷纷洋洋落下一片片鹅黄色的羽毛,十分轻柔,一队身穿白色纱裙的妙龄少女款款而来,当中一位鹅黄纱裙女子,轻纱蒙面,眉如远山含翠,目如黑玉流莹。 皇上点头微笑,林贵妃目光转冷,心道:安静隐忍了那么久,原来是等今天呢。 箫声起,众女手执白色羽扇,迎风起舞,众人的目光却落在了白纱中的一抹鹅黄上,只见她轻如鸿羽,在羽扇之间飘动徘徊,大家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生怕一不小心便将她吹走,众女旋转间将羽扇围成一圈,如一朵绽放的白绒花。许宛雩飞身而上,在绒花中间落下,犹如画上去的花蕊一般。 众人屏住呼吸,生怕那羽扇承受不住她的重量。没料到她稳稳地站着,单脚旋转,同色纱裙撒开,似乎天地之间只有那一抹亮色。纷纷扬扬的鹅黄羽毛落下来,飘飘欲仙。 薛汲颜心下不由得赞叹,许宛雩舞姿一出,其他的都没法比了。 皇上看住了,如那日在菡萏宴中一般。许宛雩轻笼纱裙,在御前拜服道:“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笑道:“雩儿的舞姿依然美轮美奂,无人可比。” “皇上谬赞了。” “哎,此舞比起掌中舞,也不遑多让。若不是身姿轻盈,如何能办到。” 许宛雩道:“臣妾苦练此舞,只为博君王一笑。” 皇上垂眸看了许宛雩一会儿,叹道:“你也消瘦了不少,起身罢。来,坐到朕身边来。” 许宛雩这才起身谢恩,坐于皇上身旁。皇上摸了摸她的手,只觉如凝脂一般滑腻,不觉沿着手臂摸了上去。许宛雩嗔道:“皇上,这还是在宴会上,许多人看着呢。” 皇上凑到她耳边笑道:“今晚朕到你那里去。” 林贵妃的目光望过来,皇上轻咳一声,放开了许宛雩,转脸去与王译说话。许宛雩微微福身,走到林贵妃下首坐了。 林贵妃闲闲地喝了一口茶,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父母姑母都死了,太子禁足,许孟还在牢房里。妹妹倒是能别无旁骛,专心练舞。本宫真是佩服得很。” 许宛雩柔柔笑道:“他们犯了错,皇上当然要罚的,雩儿是皇上的妃嫔,自然是要以皇上为主。” “比起从前,妹妹更加伶牙俐齿了。” “多谢姐姐夸奖。” 林贵妃冷哼一声,道:“妹妹还是安分一些好,安分之人,往往会活得久一些。” “瞧姐姐说的,吓着妹妹了,”许宛雩以手捂住心口,道:“雩儿现在无依无靠,皇上对雩儿是放心的。不过姐姐可没那么惬意了,温亲王越来越能干了,显亲王可要小心了。” 林贵妃道:“用不着你挑拨离间。” 许宛雩道:“温王以前与世无争,现在被推到前沿,离皇位那么近,难道真的没有心思争一争?自古忠言逆耳,妹妹言尽于此了。” 皇上道:“你们聊什么?” 许宛雩笑道:“在聊这个月新进贡的胭脂。” 林贵妃只得暗中翻了个白眼,站起来笑道:“如今水患得治,朝廷人才辈出,实在可喜可贺,臣妾敬皇上一杯。” 皇上心中喜悦,满饮一杯,许宛雩不甘示弱,也举了酒杯站起来道:“臣妾祝皇上事事顺意,大容国泰民安。” 薛汲颜在下面看着两位妃子你来我往,心中暗叹:这宮墙之内,妃子之间的斗争永远不会停。虽然伴在皇帝身侧,荣华富贵自此享之不尽,但是这种日子,换了她,她是死也不愿意过的。 王屿碰了碰她,道:“看什么呢,你看你,除了糕点都没吃什么。” 薛汲颜道:“没什么胃口,回去再吃点好了。” 王屿冷了脸道:“回去要是不吃,你就等着被收拾罢。” 薛汲颜闻言暗笑,回去你知道了原因,还敢收拾我才怪呢。 这厢皇上被两位美人灌了好些酒,觉得胸腔有些发热,遂站起来道:“众卿家随意宴饮,不必拘束。朕去去就来。” 众人皆站起来称是,高离知道皇上这是要去歇息一会儿了,忙扶了皇上离开,皇上看了一眼许宛雩,用只有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道:“待会儿你也来。” 许宛雩满面红晕,悄悄地应了,皇上流恋地摸了摸她的手,乘着御轿离开。 林贵妃道:“除了跳舞,妹妹还有别的手段么,乏味得紧。” 许宛雩笑了笑,道:“皇上还在等臣妾,臣妾先告退了。姐姐慢慢看歌舞罢。” 林贵妃闻言一顿,差点捏碎了手中的梅花酥。皇上居然和许宛雩相约--林贵妃深吸了一口气,心道:没有了许家和皇后做后盾,本宫且看你能得意多久。 第九十二章 皇上不在,嫔妃们都少了争奇斗艳的心思。林贵妃望着相互劝酒的显亲王和温亲王, 脑中浮起许宛雩刚才说的话, 对面前的歌舞也心不在焉了。 显亲王心中高兴, 饮了许多酒,说话也渐渐随便起来。与温亲王说完话,转头看到杨志卿一个人自斟自饮, 笑道:“杨大人与谢三姑娘的婚期还有多久?” 杨志卿道:“半年。” 显亲王啧啧两声,道:“杨大人现在身居高位, 不必再像以前那般小心翼翼,苦了自己。依本王看, 杨大人可以选一些美貌的女子入府,相伴左右。下次宴会时携佳人相伴, 岂不美哉。” 杨志卿拱手道:“臣一个人习惯了。”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2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22 显亲王道:“我听说,有个长得不错的姑娘常常往你府中送东西,你何不全了那位姑娘的一片心意。” 杨志卿神色微变,道:“王爷误会了, 她只是一个远房的妹子。” 显亲王暧昧地挤挤眼睛:“远房妹子呀——” 王妃张雅蓉推了推显亲王的手臂, 道:“煦儿困了,我要先出宫回府,待会儿父皇要是回来,替我告罪。” 显亲王转头看了一眼儿子,他迷糊着眼睛,一副随时都要哭的样子,对张雅蓉,嘻嘻笑道:“你放心,父皇,八成不回来了,他肯定是和菡贵人——” 张雅蓉赶紧捂住他的嘴,吩咐身边的人道:“给王爷端一碗醒酒汤来。” 显亲王拿下张雅蓉的手,道:“怕什么。” 皇上的事,就算是王爷,也不能随便议论,惹怒圣颜就不妙了。张雅蓉道:“我的王爷,少说一点罢,待会儿一定要喝了醒酒汤。” 显亲王撇了撇嘴,看到母妃也瞪了过来,便安静了。张雅蓉陪着坐了一会儿,见显亲王没再说什么,这才抱着儿子先行离开。 杨志卿饮下一杯酒,暗自思索。显王知道杨梅的事,那么谢愉也应该知道。怪不得他回来了,谢愉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是生气了。杨志卿嘴角一弯,知道了原因,那就好办了。 谢悦看到张雅蓉离开,身子动了动,也有些坐不住了。温亲王低声道:“再等等,应该要结束了。”谢悦望着他温雅的侧颜,轻轻点头。 低缓的乐曲声中,忽有一位太监面色惨白地跑过来,路上还跌了一跤。温亲王眉头一皱,放下了酒杯。那太监站起来,匆匆到林贵妃耳边说了什么。林贵妃面色巨变,对着场中的舞姬道:“都退下去!” 乐曲骤停,舞姬不敢多停留,立刻退下去了。场上顿时变得空空荡荡起来,一丝冷风吹入众人的脖颈。林贵妃面色沉沉,道:“宣皇上口谕,今日所有人留在皇宫,一律不得离开。王相,温亲王,烔儿,随本宫来。” 众人面色大惊,林贵妃独独叫了宰相大人和两位王爷,怕是,皇上出事了! 一队玄色甲胄的御林军赶来,将男女眷分开,押往两地。薛汲颜唤了一声:“夫君!” 王屿低声道:“前头有事,你跟着母亲和大嫂,不用害怕。” 薛汲颜才来得及点头,两人便被御林军别开了。沈氏面色沉沉,示意宁欣公主和薛汲颜跟在她身后,谢悦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薛汲颜的身旁,拉着她笑道:“别怕,有我呢。” 后面传来一阵呜咽的哭声,薛汲颜转头一看,是薛沅颜。她是养在深闺的姑娘,一向有母亲和兄长护着,何时见过这种阵仗,心中难免害怕。周围的人皆肃着一张脸,只有谢悦还是笑着的。 薛汲颜好笑道:“也只有你了,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 谢悦道:“哭唧唧有用么?” 宁欣公主听了,笑道:“我看温王妃若是生为男儿,应该是个纵横沙场的大将军。” 谢悦傲然道:“公主有眼光。” “三姐姐!” 薛汲颜放慢了脚步,薛沅颜赶上来,拭着眼泪道:“你不害怕么?” 薛汲颜道:“这时候,害怕哭泣没有任何用处。” 薛沅颜愣了一愣,抓住她的袖口道:“你,你别丢下我。” 薛汲颜注视着薛沅颜,她一脸泪痕,惶惑不安,这样子,比趾高气昂的模样看起来要顺眼多了。她暗叹一口气,拉住她的手,道:“走罢。” 薛沅颜的泪止住了。 众位女眷被领到了一座偏殿,薛汲颜和谢悦找了一处地方坐着。薛沅颜靠着她们两,看着门外把守的御林军和暗沉沉的偏殿,想起别的夫妻都在离别时殷殷叮嘱,只有顾旭头也不回地走了。一时心酸,又忍不住哭起来,薛汲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沈氏坐了一会儿,忍不住道:“顾少夫人,别哭了。” 沈氏在众位女眷中位分最高,说话很有分量。薛沅颜被沈氏的气势所摄,抽噎道:“我,我只是害怕。” 沈氏道:“宫中今日有异常,皇上只是为了控制局势,不让我们这些外人出去乱传罢了,大家安安静静待在这里即可,性命是无碍的。” 王相跟着贵妃娘娘去了,宰相夫人既然如此说,应该无事。众人的惶然的心安宁了些许,都各自找了地方坐了,安安静静地等着。 林贵妃一路将王译和两位王爷带到皇上更衣的偏殿,太医院掌院和几位太医在一处商量着什么,看见四人,匆匆行礼。王译神色沉沉,率先踏进殿中。皇帝在榻上昏昏睡着,嘴唇有些青,但胸前的起伏说明他性命无忧。王译心中稍定,转而观察偏殿,帐幔扯掉了两张,地上有一滩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显亲王道:“母妃,父皇如何,是谁怎么大胆子行刺父皇?本王要活劈了她!” 温亲王沉默不语,众人心知肚明,菡贵人是尾随着皇上离开。难道她是因为许家的事情,对皇上心存怨恨吗,转而行刺?三人看向林贵妃,林贵妃深吸了一口气,道:“高离,你来说罢。” 站在皇帝榻前的高离闻言行了一礼,用袖子抹了抹泪,道:“奴婢该死,没有保护好皇上。” 显亲王道:“先说清楚再哭,我们都急着呢。” 高离忙忙应了两声,道:“皇上到偏殿更衣,却发现楚采女在殿内,眉目婉转,欲语还休,皇上笑了笑,让奴婢守在殿门口。这争宠的手段也常见,奴婢就没在意。 后来菡贵人来了,奴婢朝她摇摇头。菡贵人怒了,没等通报就闯进去,没想到楚采女竟然下毒刺杀皇上,菡贵人为陛下挡了刀,楚采女刺杀不成,服毒自尽了。皇上只说了一句封锁皇宫便晕过去了。奴婢一边寻太医救治皇上,一面遣了人去禀告贵妃娘娘。” 没想到刺客竟然是一直不起眼的楚采女,而许宛雩救了圣驾,功不可没。 王译问:“毒从何处来?皇上龙体如何,菡贵人如何?” 高离道:“毒就抹在楚采女的唇上,皇上性命无忧,只是毒素需要慢慢清除。菡贵人胸前中了一刀,听太医说,十分凶险。” 先下毒,再刺杀,这楚采女是一心要置皇上于死地。她一个低级嫔妃,哪里来的□□,哪里来的胆子。王译看了一眼殿门外黑沉沉的天空,道:“彻查皇宫,一切可疑人等皆不能放过!” 林贵妃陪了皇上半夜,在显亲王的劝说下才起身回宫。行在路上,她忽然问道:“德惠轩那边,早就歇下了?” 宫女答道:“宴会开始没多久,那边就熄灯了。现在得了消息,怕是要过来了。” 林贵妃喃喃道:“出了那么大事情,她一点荤腥都没沾上,是真病还是假病呢?” 薛汲颜坐了许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2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23 久,抵不过困意,靠着谢悦的身子朦胧睡去。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她耳边轻声道:“姝姝儿,姝姝儿。” 薛汲颜猛地惊醒了,看到面前王屿清逸的轮廓逐渐清晰,她伸出手去:“景逸,是你么?” 王屿握住她的手,柔和一笑道:“是我,起来,没事了。咱们这就回府去。” “都可以回去了?” 王屿点头道:“出去之后莫要乱说,只说是在宫中彻夜宴饮。” “我知道其中利害。”薛汲颜心头一松,正要站起来,可是一种姿势维持久了有点发麻,向一边歪去,一只手扶住了她,又很快收走。同来接家眷的顾旭正巧看见了,目光一闪。 薛汲颜一愣,王屿扶着薛汲颜,对温亲王淡淡道:“多谢王爷。” 温亲王温雅一笑,牵着谢悦走出殿门,谢悦回头无声对薛汲颜道:“有空来找我。” 薛汲颜笑笑,王屿牵着她道:“走罢,我们回家。” 殿门外,一轮朝阳破开晨雾,冉冉升起。 第九十三章 马车辚辚地走出皇宫,红墙金瓦不断地向后退去,王屿看薛汲颜眉目中透出深深的疲惫,便拥了她在怀里,道:“累了就靠着我睡一会儿罢。” 薛汲颜也不逞强,靠着王屿坚实的胸膛,昏昏睡去。方才王屿对她讲了昨夜发生的事情,她只觉得心有余悸。差一点儿,容朝就要变天了。是什么让一个小小的采女冒着杀头灭族之祸,刺杀一国之君? 王屿看着怀里沉沉睡去的妻子,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睡得更舒适一些。这丫头,这两个月没好好对自己么,怎么总是一副累得慌的样子? 薛汲颜这一觉睡得不怎么安稳,梦里净是一些零零星星的片段。最后唤醒薛汲颜的,是腹中的饥饿,她捂着肚子坐起来,发现自己睡在寝居的床上,身上的诰命服装已经换成了舒适的家常袄裙。 “咦,我不是在马车上么?谁帮我换得衣裳?” 离珠掀了帐子,笑道:“到了府门口您还睡着,公子把您抱回来了。” 后面一句话离珠没有回答,薛汲颜明白了,有些面红,这人,怎么不叫醒她,白白让母亲大嫂还有下人们看笑话。 离珠看她的手放在肚子上,道:“少夫人,是不是饿了?” 薛汲颜点点头,离珠道:“燕窝粥和糕点都温着,奴婢去给您端来。” 薛汲颜忽然道:“我想吃烤鸡。” 离珠道:“这个,厨房里没有备着。” “没关系,现做罢,我等着。” “快晚膳了,这时候吃烧鸡?”王屿走进来道。 薛汲颜眼巴巴地看着他:“可是我现在就想吃,特别想吃。” 王屿无奈,对离珠道:“先上半只,别让她吃太多了。” 离珠笑着去了,王屿走到床沿坐下,道:“还不起来么?” 薛汲颜道:“这就起来了。” 王屿伸出修长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缓缓将她往下按:“陪我躺一会儿罢。” 两人并肩躺着,手在被下十指相握。薛汲颜转脸看王屿,王屿道:“怎么,我变化很大?” 薛汲颜一本正经道:“虽然去南方沾了一些泥土,但佳公子依旧是佳公子,公子不必担心。” 王屿微微一笑,将她拢过来抱在怀里,道:“你倒像是胖了。” “你嫌弃我?” “不敢,虽然胖了,但美依旧是美的,夫人不必担心。” “好啊,王二公子出去一趟,就变成了那学舌的鹦鹉了。” 王屿笑了笑,怀中人的馨香隐隐飘入鼻尖,隐藏许久的燥热渐渐抬头,他低叹一声“姝姝儿”,寻了她花瓣一般的唇便要吻下去。 “不行!”薛汲颜手指点住了王屿的唇。王屿睁开双眸,目光幽深。 “我饿得厉害了。”薛汲颜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王屿瞪了她一眼,翻身下床,走到门口道:“飘絮,去看看烧鸡好了没有。” 正说着,就看见离珠回来了,托盘中的东西虽然盖着,里面的香味却遮不住。把睡在书房的烟儿都引出来了,围着离珠叫唤。 “来了么,我闻到香味了。” 王屿回头,薛汲颜站在门口,那神情,和烟儿一个样。他对离珠道:“端进来罢。” 托盘放在桌上,盖子一掀开,金黄喷香的一只鸡,切得块块均匀。薛汲颜净了手,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吃起来,肉质鲜嫩,十分美味。桌子的地下的烟儿却是急坏了,几次向跳上锦凳,都被王屿的眼神止住了,只好在两人腿间团团转。薛汲颜听到它叫唤得实在凄凉,夹了两块到小碟子里,对烟儿晃一晃,道:“跟着离珠到外面去吃罢。” 烟儿眼珠子一刻不停地盯着离珠手里的碟子,跟着出去了。 王屿莞尔,略尝了两块,便倒了一杯茶慢慢喝着。他本以为薛汲颜吃几块就会吃不下了,谁知薛汲颜不仅将半只鸡吃光了,还吩咐上另外半只鸡,王屿的脸绷不住了,露出极为惊讶的神色,薛汲颜这胃口都超过他了。 薛汲颜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噗呲笑道:“吓着了?” 王屿道:“你这是几日不曾好好吃饭了?饿成这样。” 薛汲颜抚摸着小腹,目光柔和:“不是几日不曾吃饭了,而是我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 王屿一愣,呆呆地看了她半日,薛汲颜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他反应,只得又说道:“王屿,我有了!” 王屿“嗯”了一声,将面前的糕点往她面前一推,道:“多吃点,不够还有。” 就这样?薛汲颜有点失望,她还指望王屿能露出狂喜的一面呢。撇了嘴拿了一块栗子糕,等着另外半只鸡。王屿忽地站起来道:“你慢慢吃,我先去书房待一会儿。” 薛汲颜闷闷地应了一声,离珠和飘絮捂着嘴偷笑。王屿施施然走到门口,身子一歪,竟然被进出了十多年的门槛绊了一跤,差点跌倒。薛汲颜愕然,离珠和飘絮都撑不住笑了,王屿慢慢直起身子,装作若无其事的带着一对红透的耳朵离开了。 这下薛汲颜胸中的闷气一扫而空,心里道:这时候,还装淡定,有什么好装的。心情舒畅之后她胃口大开,将桌上的糕点连同新上来的半只鸡吃了个精光。 王屿一身雪色绣青竹的锦袍,负手站在窗边,微风吹起他青色的发带。有一段时间,他脑子一片空白,茫茫中,他感知不到任何事物。只有薛汲颜低柔的声音在他耳边不断徘徊。 “王屿,我有了!” 唇边浮起一丝微笑,他的姝姝儿,孕育了他的骨血,他即将要成为一个父亲了。那会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嘴角禁不住往上扬,他想,还是男孩儿罢,以后长大了可以保护母亲,保护弟弟妹妹。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2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24 风过,落叶萧萧,他在一窗秋景之中,却看到了满园□□。 昏暗的狱中,燃烧的火把明灭不定,空中弥漫着难以飘散的血腥气。温亲王踏进来的时候深深地皱了皱眉,杨至卿和刑部尚书正说着话,看到温亲王,刑部尚书挤出了满脸的笑容,道:“王爷,这里肮脏,您怎么来了。” 后面一个声音咳了咳道:“我也常来,他怎么就来不得了。” 刑部尚书笑容滞了滞,又挤出一个更大的:“显亲王,您伤还未痊愈,应该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行。” 显亲王扯了扯嘴角,道:“父皇出了事,还有谁能安安稳稳待在府里。查得怎么样,说罢。” 刑部尚书看了一眼杨志卿,杨志卿朝他点点头,他方答道:“皇宫侍卫赶到沁芳阁的时候,服侍楚采女的两位宫人都自尽了,想必是早有预谋。与楚采女同住的有丁才人和黄美人,丁才人前些日子急病死了。下官把沁芳阁剩下的人连同与楚采女素日交好的妃嫔都押过来了。” 显亲王道:“可问出什么来了?” 刑部尚书道:“黄美人和与楚采女素日交好的妃嫔都说,楚采女曾经向她们诉苦,说皇上--”他抬眼看了看两位殿下。 温亲王道:“你照实说就是。” 刑部尚书咽了咽,说道:“床笫之间颇为暴虐,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像丁才人那般被抬出去。再加上其母不久前去世了,性情变得阴郁,与旁人聊着聊着,便会坐着发呆,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显亲王道:“楚采女与她家人的关系如何?” 刑部尚书道:“楚采女在宫中不甚得宠,其母在家中也不好过。楚母无子,一房妾室倒是生了两个儿子。楚母死后没多久,楚父便扶了妾为正室。” 显亲王道:“这么说,她是了无生趣,想报复家族,才行刺皇上?” 刑部尚书道:“按照查出来的线索,的确如此。事发之后,楚父在牢中喊着要将楚采女从族谱中除去,求皇上饶命。” 显亲王冷哼一声:“想得美,诛九族是免不了的。” 温亲王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杨至卿,问道:“杨大人有何看法。” 杨至卿抬眸道:“楚采女的刺杀原因十分明显,微臣认为,不必在她身上纠结过久。” “哦?”显亲王嗤地笑了一声,道:“杨大人是在说笑么,楚采女是刺杀父皇的元凶,就这样轻轻放下?” “五哥,杨大人是说可以将楚采女和楚家直接定罪,”温亲王道:“转而去查别的事情。” 显亲王道:“查什么?” 杨至卿看了一眼温亲王,缓缓道:“查她的毒从何处来,查她是被何人唆使,查宫中有什么势力在暗中涌动。” 显王撑大了双目,刑部尚书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温王看着杨至卿,目光幽深。良久,他忽地一笑:“那就查罢,好好查一遍。” 第九十四章 苏嬷嬷站在院子里晒衣服,门开了,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笑道:“湘盈回来了。” 花楹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眼角都没有往苏嬷嬷那里扫,径直到凌霄房里去了。苏嬷嬷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还记仇呢。 “姐姐,姐姐,大事不好了。” 凌霄极少见到花楹这般慌乱模样,一丝不好的感觉漫上心头:“怎么了?” “皇上遇刺,皇宫大清洗了,教主多年在皇宫布下的暗子都被拔除了。还有,据说,两位王爷正商量着,要让靠近南疆的各州注意顺天教,如果有异动,就趁机拔除。” 凌霄面色凝重,坐着想了一会儿,神色却又渐渐舒展,花楹不解,道:“姐姐,你不着急么?” 凌霄道:“这个局面,教主应该想到了。” 花楹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我们现在的身份藏不了多久了。王译要是在发现我们,就不会再留情了。” 凌霄不答,反而问道:“皇上现在如何?” “醒是醒了,不过那毒霸道,怕是好一阵子都眼歪口斜,利索不了了。现在朝堂上是温亲王和显王共同摄政。还有,许宛雩舍命救了皇帝,倒下之前曾让皇上怜惜废后许氏的儿孙,太子那边,估计是要有动静了。” “派去寒山寺的人有没有消息?” “还没有。” 凌霄笑了一笑,道:“那我们去一趟罢。” “去寒山寺?”花楹道:“可是密匙没有找到,二皇子的身份也没能确认。” “如果现世安稳,王译那老匹夫一定是不动声色,只有乱起来,他才会有所动作。” “乱起来?” 凌霄抚了抚发髻:“你看现在,不是有了波澜?” “那么,教主那边?” “教主现在应该很高兴。” “姐姐,教主怎么会高兴,以后我们就成了聋子瞎子,对京城一无所知了。” 凌霄笑了一笑,道:“教主的引线已经点起来了,剩下的,当然是看戏了。” “可是,两位王爷就要对付顺天教了啊。” “顺天教在南疆经营多年,哪里会那么容易被拔除,”凌霄顿了顿,道:“至于两位王爷么,他们不会有时间的,接下来,有得他们忙的。” 花楹闻言,心中喜忧参半,多年来等待的这一刻,终于要来临了么?乱罢乱罢,越乱,她就越开心。 “别愣着了,去收拾东西,咱们马上走。” “嗯,”花楹问道:“苏嬷嬷呢?” “当然是和我们一起。” 花楹嘟哝了一声,出去了。凌霄看着窗外凋谢的夜来香,笑了笑,关上窗户。 沉重的宫门打开,浓重的灰尘之气扑面而来,里面只开了一扇窗,一位披发素服的人坐在案桌上,就着窗户透下的白光不停地写着什么,案桌上,地上摆了一本一本的书。太子妃刘瑜妍含了一汪眼泪,放下李远照,奔至素服之人的身前,颤声道:“太子殿下!” 李远照也跑过去,拉了拉素服之人的衣摆。 太子转过侧脸,由于长期未曾外出,他的肤色白得有些过了,胡子不知几日未刮了,浓密地遮住了他的下巴。想起多日来的担心害怕,刘瑜妍不由得捂住了嘴,呜呜地哭起来。 “妍儿,照儿,你们怎么进来了?” “皇上圣谕,撤了您的禁足令。”薛涴颜站在门口答道,逆着光,看不清她的神色。 太子笑了笑,道:“我还想为若儿抄一辈子经书呢,不知道她在下面,可会原谅我。” 刘瑜妍抬头道:“殿下抄了那么多,够了。” 太子抱过李远照,掂了掂,道:“照儿重了。” 李远照道:“孩儿听母妃的话,好好吃饭了。” “好孩子。” 站在薛涴颜身侧的崔心婕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2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25 拭了拭泪,道:“殿下,皇上请您去养心殿一晤,您快振作起来罢。” 太子放下了儿子,道:“父皇要见我?我这个样子,不知道他还认不认得了,备水沐浴罢。” 小云子站在养心殿的高阶之上,远远看到一人穿着玄色锦袍,头戴玉冠,从远处缓缓走来。身姿清挺,容颜绝世,风吹起他宽大的衣袖,飘飘乎不似凡间之人。小云子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没错,来人是太子,可是好像有些地方,和从前不一样了。 太子踏上高阶,神色自如,就像从未被禁足过一般。小云子行礼道:“太子殿下千岁。” 太子笑了笑,道:“父皇歇息了么?” 小云子笑道:“皇上正等您呢,您进去罢。” 太子撩袍入内,殿内两旁宫人垂首站立,暖阁里落了一层金纱帘,隐约可以看见太医在为皇上医治。他在金纱帘前停住了,默默地看着。 一位太医摇着头出来,满脸大汗,太子皱眉道:“怎么回事?” 太医擦了擦满脸的汗,道:“微臣与几位太医金针刺穴,将毒素逼到皇上手臂上,然而以小刀破臂,毒素却迟迟不肯随血流出。” 太子想了想,道:“若是以口吮出呢。” “这,”太医道:“若是一不留意,便会毒素入喉。轻则麻痹,重则殒命。” 话音刚落,太子的玄色衣带从他眼前飘过,朝金纱帘内去了。隐约间,他看到太子行至皇上榻前,托起皇上的手,以口吮臂。将凝聚的毒素一点一点地吸出来,吐掉。 太医院掌院愣了一会儿,眼看着可以了,止住了太子。皇上口中说了些什么,高离一一应了。金纱帘外的太医观察了皇上的面色,拭了拭额头上了汗,匆匆给皇上熬药去。一出殿门,便看到了林贵妃。林贵妃穿了深紫色雪痕纱衣,较平时的打扮,少了美艳,多了庄重。 她走上台阶,道:“太医,皇上可有好转?” 太医道:“毒素正在慢慢清除。” “那么皇上眼口的病情?” “半个月之后便可以恢复了。” 林贵妃捂着心口舒了一口气,道:“本宫终于可以稍稍放心了。” 太医笑道:“微臣还要给皇上煎药,失陪了,请娘娘恕罪。” “你去罢。”林贵妃扶了扶鬓间大朵的粉紫芍药,走进去。只一眼,她就看到了坐在皇上榻边的人。 “太子?”她目光一沉,果真是放出来了啊。许宛雩这一刀,没有白挨啊。 太子捧着一本经书,缓缓念着:“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 高离瞧见了林贵妃,出来行礼。林贵妃道:“太子念得是什么经文,唧唧歪歪的。” “是《心经》。”高离道:“皇上总睡不好,做噩梦,现在听着太子念经书,倒是睡得安稳了。” 林贵妃扯了扯嘴角,道:“太子有心了,既然皇上睡下了,那么本宫就回去了。” 高离恭恭敬敬道:“恭送贵妃娘娘。” “对了,菡贵人如何了?” 高离一愣,这个贵妃娘娘应该很清楚罢,他想起身后的太子,心中了然,垂眸道:“还在昏迷着。” “真是可怜见的,刀子捅得那么深。” 林贵妃说着,又向金纱帘内望了一眼,太子垂首念经,眉目宁静,一丝波动也没有。她笑了笑,缓缓离开。宫中经历过一番触目惊心的清洗,又恢复了原来的宁静,可是,空气之中弥漫的那一丝血腥的味道,她永远也忘不掉。 皇宫之中,永远不会缺少血腥。林贵妃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太子抬眸看了一眼林贵妃远去的华丽裙裾,冷冷一笑,又低下头继续念经。梦中的皇上,眉头不安地皱起来,轻哼了一声。太子伸手握住皇上的手,道:“一切污秽游魂,速速散去,休要缠着我父皇,扰他清梦。” 似乎他的话起到了作用,皇上的眉头舒展开来,沉沉睡去。太子合上经书,细细看着皇上的容貌。十多年前,这个容貌还十分年轻,抱着他骑上第一匹马。那只是一匹温顺的小母马,可他还是有些害怕。 母后在一旁怕他摔着,担心不已,几乎要垂泪。父皇笑了一声,对着母后道:“我大容的储君,怎么能怕骑马,真是笑话。” 他立刻昂着头道:“父皇,煊儿不怕。” 父皇闻言哈哈大笑:“这才是储君的胆量!” 就在那一天,他学会了骑马,跟在父皇的骏马身后,慢慢小跑。金光的阳光照在父皇明黄色的胡服上,显出一种高贵的气魄。那时候,他觉得前面的父皇是那么地挺拔高大,永远会领着他一直跑下去。 一转眼,父皇已经这么老了。既然老了,那就应该好好歇一歇了。 第九十五章 温王府外,谢悦骑着马飞奔而来,翻身下马。身姿矫健,笑容明媚,一身朱红胡服在阳光下烈烈动人。蓝纹远远看见王妃回来了,忙迎上去道:“王妃娘娘,您总算回来了,可教奴婢好等。” 谢悦从郊外打马归来,心情极好,随意笑道:“看你的脸,皱的跟老太婆似的。” 蓝纹无奈道:“王妃娘娘就别取笑奴婢了,宫里来人了。宁嫔娘娘宣您进宫去。” 刘贵人进了位份,被皇上赐了字,现在是宁嫔了。 谢悦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巳时正。” 那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谢悦一边忙忙朝寝室走,一边道:“快,备水,我要沐浴。” 蓝纹道:“宁嫔也知道王妃娘娘常常外出,特地说了,不要着急。” 谢悦面色一红,宁嫔娘娘很温和,自她嫁入皇家以来,从来不训诫她。几个王妃中,大概属她过得最肆意了,没有人拘着她,她也不需要伺候王爷起居,自由自在,逍遥快乐。 等谢悦收拾好了匆匆入宫之时,宁嫔正在花房里摘一些开得正好的山茶花,准备拿回去插瓶。看见谢悦匆匆而来,笑道:“还是风风火火的,不是叫你不要着急么?” 谢悦不好意思道:“总不好叫母妃久等。” 宁嫔招手道:“你过来帮母妃选一选,哪一枝好看?” 谢悦走到茶花中间,看了又看,道:“母妃养茶花的本事一流,兰儿觉得枝枝都好看呢,选哪一枝都好。” 宁嫔折了一朵粉霞,簪于谢悦鬓上,点头道:“很配你。” 谢悦也不扭捏,折了一朵花鹤令为宁嫔簪上,笑道:“母妃应该多簪一些,显年轻呢。” 宁嫔道:“算了,毕竟上了年纪,焕儿也大了,争这一点点颜色做什么。现在心里最挂念的,只有一件事。” 谢悦认真道:“母妃你说,兰儿为你分忧。” 宁嫔抿嘴一笑,道:“这件事,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2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26 的的确确只有你能办,你倒是说说,什么时候给母妃添一个嫡亲孙儿。” 谢悦脸上的笑容淡了,她咬着嘴唇,想起大婚那一日,她看着向她走过来的少年,和她弟弟一般大。正想着如何拒绝这洞房之夜,肌肤之亲。 温王从袖中拿出一张带血的元帕,道:“你我如今并不相熟,还是守礼罢,想必王妃也是同意的。”她愣了愣,赶紧点头,心里却涌起一股难言的复杂情绪。 那一夜他睡在她身旁,相安无事。他们两的寝居是分开的,他来过夜,都是安安静静地睡在一旁的锦榻上,往往她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锦榻上的被褥都收好了。 后来,他一点点从温雅的少年长成了如玉般光彩的男子。在她心里,如弟弟一般别扭的感觉消失了。她曾想着多靠近他一些,结果都是徒劳。 宁嫔看她不答,拍了拍她的手,道:“母妃知道你年轻,不喜拘束,焕儿又是个温吞的。只是,陛下的皇子,就差焕儿没有子嗣了。母妃看着小皇孙们,徒徒羡慕而已。” 谢悦轻轻道:“母妃,该有的时候会有的。” 宁嫔笑道:“好了,不说这个了,再说我的兰儿该恼了。你临走时,拿几盆茶花回去摆着罢。” 谢悦也笑道:“正想向母妃讨要几盆,母妃倒先开口了。多谢母妃。” 婆媳两个正说笑着,宫人道:“娘娘,温亲王来了。” 谢悦一愣,只见温亲王含笑走了进来,看到谢悦目光一闪,道:“请母妃安,王妃也来了?” 宁嫔笑道:“叫兰儿进来陪我说说话,既然你刚好也来了,就留下来用膳,再一同回去罢。” 谢悦笑得有些勉强,她与温王一起用膳的次数寥寥无几,他忙他的,她玩她的。坐在他身旁,她莫名其妙有些紧张,母妃问话,她都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些什么。偏偏温亲王还要在他母妃面前做出恩爱的模样,给她夹菜。她不得不配合他,给他夹了一只虾,结果手一抖,掉了。惹得宁嫔笑了一阵。 离开之时,宁嫔看着两人相携的手,满意地点点头,殊不知她的儿媳妇忍得面上都快僵硬了。 上了马车,温亲王总算放开了谢悦的手,谢悦长舒一口气,擦了擦汗腻腻的手心。 温亲王看了看她,道:“王妃辛苦了。” 谢悦抬眸,他已经坐在一旁小桌上,拿起奏折看了起来。谢悦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说什么,他是不在意的罢。 她掀起车帘,看了看街上热闹的人群,这热闹是别人的,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温亲王看着奏折,离她很远,她忽然很想,找个人说说话。 林贵妃正看着这个月进贡的各色绸缎单子,忽然看见儿子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一拍桌子道:“岂有此理!” 林贵妃挥挥手,宫人们都识趣退了下去。她看着儿子气得通红的脸,道:“都是当了亲王的人了,在朝中摄政,怎么还是这般沉不住气。” 显亲王道:“母妃,大皇兄和四皇兄递了奏折,要进京面圣!” 林贵妃手中的册子掉了,惊讶道:“什么?” 显亲王道:“不知道他们两安的是什么心。” 大皇子和四皇子不受宠,早早就去了封地,只有每年新春的时候,才会带着家眷参见皇上,一叙天伦之乐。多年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新春之外请求入京。 林贵妃目光微沉,道:“他们是不是借着皇上中毒的事情,怀疑你和温亲王--” “可不是么?”显亲王道:“你没看那两本奏折,只差没有指着我和六弟的鼻子质疑了。” “温亲王怎么说?” “他倒是脾气好,说两位皇兄心系父皇安危,其心拳拳,应当以安抚为主。等父皇好起来,什么谣言就都散了。” “那么其他大臣呢?” “有赞成的也有反对的,王相和谢将军都没有表态。” 林贵妃蹙眉道:“皇上久未露面,看来其他大臣私底下也有疑虑。” 显亲王道:“父皇的毒素还没完全除去,要重新亲政还要一些时日。” “先拖着罢。”林贵妃道:“与温亲王好好商量。” “知道了。”显亲王坐下道:“我就是生气,大皇兄和四皇兄在封地那么久了,还以为会一直安安分分的,您看,京城一有风吹草动,尾巴久露出来了。” 林贵妃冷冷一笑:“皇位高高再上,只要留着皇上的血,谁会轻易放弃呢。烔儿--” “啊?” “现在你明面上是占优势的一个人,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母妃放心,”显亲王认真道:“谁敢算计我和母妃,我让他一败涂地。” 林贵妃微微一笑,这是她的儿子,未来的依靠。 他们母子,一定要相互扶持,走到最后。 王屿听了薛汲颜的话,头也不抬道:“你待在府里,哪里都不许去。” 薛汲颜道:“只是去喝喝茶,赏赏花。这是温王妃第一次请我到王府做客。” 王屿道:“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才满三个月,哪里都不能去。” “可是我答应了温王妃,”薛汲颜有些委屈。 王屿道:“推了便是,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去替你说。” 这样呆着,和坐牢有什么分别?薛汲颜倏地站起来,王屿手上的书差点掉在地上:“你是有身子的人,动作能缓一些么?” 薛汲颜不理他,鼓着腮帮子出去了。王屿又看了一会儿书,只觉得书上的字在乱飞,他叹了一口气,道:“离珠,去请夫人。” 离珠在紫藤花架下找到了薛汲颜,忍着笑道:“少夫人,少爷说炸鹌鹑好了,请夫人回去吃。” 薛汲颜咽了咽,没好气道:“我不吃,让他自己一个人吃去!” “真不吃了?”离珠讶道:“那鹌鹑炸的个个金黄酥脆,闻着可香了,那味道一定很好。” “那--回去罢。”薛汲颜抚了抚肚子,甩甩袖子进屋去了。 王屿盛了一碗热腾腾的鸡丝粥,放到她面前,薛汲颜没理,夹了一只烤鹌鹑狠狠地咬了一口。 那一声脆响分外刺耳,王屿看了她一眼,道:“新作的软底缎鞋做好了,你穿着去,不要多走动。” 薛汲颜目光一亮,喜道:“你让我去了?” “不让你去成么,摆脸子给我看。”王屿无奈道:“离珠,飘絮你们要多多小心,看着夫人。” 离珠飘絮齐声道:“奴婢晓得了。” 薛汲颜笑道:“多谢王尚书通融。” “只许玩一个时辰,时间到了,我去接你。” 这比不给去要好多了,薛汲颜笑盈盈地应了。 第九十六章 今日休沐,温亲王如往常一般在亭中练字,忽见下人们脚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2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27 步比往常匆忙些,谢悦的大丫头蓝纹和蓝烟在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便招来管家问了一下。管家垂目道:“今儿王妃娘娘请了要好的姐妹来温亲王府小聚,下人们在准备。” 温亲王淡淡应了一声,笔走游龙,写了一行字,问道:“请了谁?” “是王尚书夫人和谢三姑娘。” 笔尖一顿,墨汁凝成深重的黑点,温亲王凝视着那个墨点,许久方道:“小聚设在哪里?” “在刚收拾出来的茶花小园里。” “知道了,你退下罢。” 管家退下了,温亲王看了看手中的笔,将写坏的字撕了,负手走出凉亭。 薛汲颜与谢愉下了马车,刚好在府门外相遇,便携了手一同进来。谢愉频频看向她依旧平坦的小腹,道:“你现在成了王府的第一号金贵人了,王二公子是不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薛汲颜道:“也就是比平常小心罢了,不敢惹我生气了。” 谢愉道:“难道他以前经常惹你生气,看着不像啊。” 薛汲颜道:“偶尔罢。” 谢愉道:“不知道这肚里,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薛汲颜微微一笑,道:“都好,只要平安健康就好。” 蓝烟早早等着了,看到薛汲颜和谢愉一路说着话,上前笑道:“夫人和三姑娘总算来了,王妃娘娘都等急了。” 谢愉笑道:“急了叫她亲自出来迎好了。” 蓝烟道:“这话奴婢可不敢说,三姑娘饶了奴婢罢。” 谢愉道:“出了谢府,你胆子倒是小多了。” 蓝烟笑了笑不说话,薛汲颜一面走,一面观察着王府。这是她第一次来温王府,只觉得温王府不如想象中的华丽,倒是像江南别院一般,纤巧精致。 谢愉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凑到她耳边道:“宁嫔娘娘原是江南人,所以温亲王也受了一些影响。姐姐初初到这里的时候,还向我抱怨过,说这里的事物都精巧了些,她都不敢施展手脚,怕弄坏了。” 蓝烟领着两人到了花园,薛汲颜立刻被一株花吸引了。这株花有半人高,同一株上开出了红色,粉色,白色,粉白,粉黄,淡紫数种颜色,花朵大如碗儿,花瓣重重叠叠,精致典雅,优美多姿。 “这就是‘十八学士‘?果真是花中珍品。”薛汲颜叹道。 谢悦站起来笑道:“没有点好东西,怎么会特特叫了你们过来,这下开眼了罢?” 谢愉噘嘴道:“好呀,姐姐,我来了多次怎么不见你拿出来,你偏心?” 谢悦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小气,我也是前几日从母妃那里得的。你以前想看,还没有呢。” 薛汲颜道:“久闻宁嫔娘娘精于养茶花,今儿才算是见识到了。” 谢悦道:“除了十八学士,还有状元红、绯爪芙蓉、茶梅、红露珍。” 谢愉叹道:“姐姐,宁嫔娘娘真疼你。不过,你养不养得活呢。” “你,”谢悦一噎,道:“你能说点好听的么?茶花自然有专门的花农来照顾。” 谢愉噗呲一笑,拉着薛汲颜细细观赏了一遍,谢悦看薛汲颜站得久了,便道:“你们休息一会儿再接着赏罢,特别是姝姝儿,双身子的人了,站着多累,过来坐下吃点东西。” “其实也没有这样娇贵。”薛汲颜笑道。 谢愉道:“三表姐,怀着孩子是什么感觉?” 她这一问,谢悦也好奇地看过来,薛汲颜看着两双黑亮亮的眼睛,笑道:“刚怀上的时候总觉得特别乏,怎么也睡不够似的。后来好一些了,胃口又大了,一天能吃好几顿。” 谢愉道:“我听母亲说,她怀我的时候吐得厉害,你不吐么?” “这倒是没有,大概是我这孩儿比较贪嘴罢。”薛汲颜笑了笑,对谢悦道:“悦表姐成亲也许久了,没准下一个传出好消息的就是你了。” 谢悦目光一闪,道:“怎地说到我身上来了。” 薛汲颜捂嘴笑道:“你不急,难道宁嫔娘娘不急?说不急我是不信的。” 谢悦咬了唇不说话,谢愉道:“姐姐快些,我等着小侄儿叫我姨母呢。” 谢悦红了脸,拿块糕点往她嘴里塞。谢愉一面躲一面笑:“姐姐害羞了,成亲那么久还害羞。” 谢悦急道:“着急了自己生去,明年你也出嫁了。” 谢愉道:“明年我才出嫁,我自然是不急的。” 薛汲颜笑道:“表妹你再说,表姐就要打人了。” 谢愉道:“嘿嘿,我怕她不成,让温亲王府的人看看,他们的王妃原是个泼辣之人。” 谢悦咬牙道:“你以为我真不敢动真格么?” 谢愉抱着薛汲颜的胳膊道:“你来呀。” 薛汲颜心中暗笑,嘴上说不怕,抱着她当挡箭牌是怎么回事,谢愉真是出息得很。 三人笑闹了一阵,蓝纹忽看到花园深处转出来一个穿着雪青锦袍的身影,惊讶道:“王爷来了。” 谢悦顺着蓝纹的目光望去,喃喃道:“他怎么过来了?” 园子里的奴婢都跪下了,三女起身行礼道:“请王爷安。” 温亲王道:“尚书夫人有孕在身,不必行礼。” 薛汲颜道:“多谢王爷。” 谢悦笑道:“王爷怎么有空过来了。” 温亲王回以一笑,道:“只是听说有客来,就过来看看,你们不必拘束,本王这就走了。” 谢愉笑道:“王爷姐父,有客来,你不表示表示?” 温亲王道:“三姑娘想让我如何表示?” 谢悦闻言瞪了她一眼,谢愉吐了吐舌头道:“蕊儿说笑的,王爷姐夫不必当真,您慢走。” 温亲王笑了笑,举步离开。薛汲颜的说话声随着风吹入他的耳中,轻轻柔柔。他走到路的尽头,回头一望,三个女子的身影隐在茶花之中,他一眼便可认出,哪个是她。一丝苦涩,从嘴角蔓延开来。 信步走到书房,书柜上的暗格再次被打开,他一张一张看着,摩挲了一会儿,又锁了回去,回身在书桌上铺展开一张画纸。 她今天穿了银红折枝兰褙子,烟霞色湘裙,簪了两支梅花琉璃钗,在茶花掩映中与人言笑晏晏。 脑海中的倩影褪去,跃然纸上,他深深地看着画上的人,轻轻地将手放到她的芙蓉秀面上,润润的,有点儿凉。 薛汲颜与谢家两姊妹聊得尽兴,忽忽不觉时间已过。这时,一名下人跑过来道:“王妃娘娘,王尚书大人来了,说是要接尚书夫人回去。” 薛汲颜微讶,问身边的离珠道:“一个时辰过去了?” 离珠想了一想,道:“还有一刻钟。” 薛汲颜暗自咬牙:“这人,出来的时候说得好好的,竟是练一个时辰都不给足么?” 谢家姐妹相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2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28 视一笑,谢悦道:“尚书大人亲自上门,我也不好留这尚书夫人了。” 谢愉道:“快去罢,别让尚书大人等久了。” 薛汲颜面色发烫,心里又将王屿埋怨了一通,对飘絮道:“你去问一问,我待会儿再回去行不行。” 飘絮去了一会儿,回来对薛汲颜笑着摇摇头。谢悦笑道:“好了,去罢,待会儿尚书大人进来抢人,可就不好看了。” 薛汲颜忍了气向谢悦谢愉道别,一路走出来,远远看见王屿立在车前向她望来。她忽然想到忘了件事情,便道:“离珠,我的披风好像忘了拿了。” 离珠道:“奴婢回去寻一寻。” 薛汲颜正眼也不瞧王屿,径直上了车。等到王屿上车的时候,薛汲颜气鼓鼓道:“为什么来早了?” 王屿一笑:“想夫人了。” 这笑容的弧度,看她的目光,分明不一样。薛汲颜心中大惊,道:“你,你不是王屿!” 话才说完,她便一阵眩晕,倒了下去。那人轻轻一笑,道:“得手了,走罢。” 第九十七章 离珠取了披风回来,回到门口,少夫人和飘絮都不见了,她问门房:“马车呢?” 门房道:“走了。” 少爷少夫人没等她就走了,一丝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踌躇间,一辆与刚才一模一样的青布马车缓缓驶来,一沙跳下来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少夫人呢,飘絮呢?” 离珠面色瞬间惨白,手上的披风掉落在地。 一沙道:“怎么了?” 离珠道:“我亲自和少爷说。” “哎,等一等。”门房道,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道:“这是尚书大人刚才留下的,说是给姑娘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离珠以目止住惊讶的一沙,对门房道:“没什么,少爷和少夫人先走了,另派了马车来接我。一沙,我们走。” 对方是什么目的还不清楚,既然留下了书信,必是以少夫人为质要挟什么,少夫人性命暂时无碍。盲目宣扬出去对少夫人的名声不利,一切,要少爷来定夺。 离珠上了马车,王屿看见上来的不是薛汲颜,目光微变,离珠跪下来,双手捧上信封,道:“奴婢该死,没有保护好夫人,请二少爷责罚。” 王屿看着那个信封,手脚一片冰凉。打开一看,信纸上只有短短一行字:梅影湖,画舫。 王屿目光微沉,一沙忽掀起帘子道:“少爷,刚才一个小孩子递来一张纸条,说是一个老婆婆给了她一串糖葫芦,让她递的。” 王屿接过来打开,上面写着:世事纷乱,莫忘本心。 一沙道:“少爷,现在怎么办?” “去梅影湖。” 深秋的梅影湖,虽然没有冬季的暗香疏影,却也有几树红枫,数丛野菊,衬着明澄的湖面,别有一番动人风景。然而此时的王屿,完全没有了赏景的心思。王屿远远望去,画舫大多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时不时有女子的娇笑声和男子的调笑传来,唯有一艘小巧的画舫,远远地漂着,十分安静。 “少爷,小船租好了。”离珠道。 “马上划过去。” 三人急匆匆靠近单独漂着的小画舫,一沙道:“少爷慢些。”率先跳到了画舫上。 里面仍是静悄悄的,好像一个人也没有。 一沙掀了帘子,一眼便看到了静静睡在里面的薛汲颜。 “少夫人!” 王屿闻言便要进去,离珠拦道:“让奴婢来。”她从袖中抽出一段红绫,在画舫四周舞了一阵,道:“没有机关,熏香也散了。” 王屿快步走过去,抱起薛汲颜轻轻唤道:“姝姝儿,姝姝儿?” 薛汲颜只是不醒。离珠道:“怕是迷香的药性还未散去。” 王屿伸手把了薛汲颜的脉,平稳有力,方才稍稍放心,对离珠一沙道:“你们带着少夫人先离开。” 一沙道:“少爷,小心有诈,也许他们留了什么后手。” 王屿又道:“你们先走。” 一沙和离珠只得应下,离珠给薛汲颜穿上披风,带了兜帽,遮得严实,方才背了她离开,留下王屿一个人留在画舫上。 掳了姝姝儿,却好好地还回来了,那些人图的到底是什么?王屿眉头微皱,开始细细打量船上的布置。画舫很小,既不精致也不华丽,陈旧得像是用了几年废弃了。画舫的中间,挂着一幅画像,王屿的目光移到画中的女子面容之上,不动了。 画中女子怀抱着一个襁褓,温柔地凝视着襁褓中的婴儿,面容分明全然陌生,却让王屿心底浮起一种遥远的熟悉感,仿佛与女子是旧相识一般。女子身上穿着白鸟朝凤的明黄宫装,头戴金翅凤凰大簪,这分明是容朝皇后的服饰。 王屿心中一惊,慢慢走近,画轴的底部,写着三个小字:苏灵君王屿目光又转到女子怀中的婴孩身上,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那婴孩虽然稚嫩,却可以看出,眉眼与他五分相似。王屿轻抚婴孩儿,觉得手指间有些异样,将画轴翻过来一看,后面果然还有四行字:汝母沉冤,祈君昭雪,寒山寺中,移龙转凤。 王屿久久地看着那四行字,目光沉沉。 一沙等了许久,还未见少爷出来。急道:“我回画舫去看看。” 离珠点头道:“你小心。” 一沙刚刚跳下马车,就见到王屿划着画舫缓缓往岸边划,他喜道:“少爷过来了。” 王屿回到岸边,上了马车,淡淡道:“今日之事,禁言。” 一沙与离珠立刻道:“奴婢晓得。” 薛汲颜在颠簸中恍惚醒来,看到面前的人,伸出手就往他门面上抓去。王屿轻轻松松将她止住了,道:“怎么,要谋杀亲夫么?” 薛汲颜目光一亮:“景逸,真的是你。” 王屿道:“是我,放心。” 薛汲颜轻舒一口气,道:“你怎么救得我,那些人有没有为难你,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王屿不答,反问道:“你有没有看清楚他们的样子?” 薛汲颜道:“那人易容成了你的样子,我没有看到她的真容,但是在昏过去的那一刻,我听到她的声音,是个女子。” 王屿点点头,道:“身上可有什么不适?” 薛汲颜道:“除了乏一些,没有什么不适。” 王屿道:“过来,靠着我睡一会儿罢。” 薛汲颜轻轻应了,挪过去靠着王屿,轻声道:“还好,睁开眼,看见的是你。” 王屿握住她的手道:“我在,我在这里。” 薛汲颜笑了笑道:“我以为你早一刻来来接我,我还生气呢,真是冤枉你了。” 王屿道:“我还没怪你呢,自己夫君竟然认不出真假。” “她易了容,真的很像。”薛汲颜坐直了道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2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29 :“上了马车,她一笑我就认出来了,可惜--” “以后,让离珠时刻跟着,小事就让飘絮去做。” 薛汲颜闷闷地应了一声。王屿道:“又不高兴了?” 薛汲颜不答,王屿道:“你这爱生气的毛病要好好改一改,像你这般,儿子要被你带坏了。” 薛汲颜抬首看着王屿,道:“你怎么知道是儿子,我偏说是女儿。你难道只喜欢儿子不喜欢女儿。” 王屿道:“我什么时候说只喜欢儿子不喜欢女儿了?” 薛汲颜瞪眼道:“那你为什么说是儿子,不说是女儿?” 王屿揉了一下眉心,道:“女儿就女儿罢。” 薛汲颜掐他的胳膊,道:“不许敷衍我,你说实话,是不是只喜欢儿子不喜欢女儿。” 王屿嘶了一声,无奈道:“先生个儿子,以后可以保护弟弟妹妹,不好么?” 薛汲颜这才放了手,抚着小腹想了一会儿,道:“我总觉得是个女儿。” 王屿道:“女儿也好,反正以后都是要再生的。” 薛汲颜呲牙道:“谁要给你生那么多。” “好了好了,”王屿将她拢过来,道:“说了这么久,不渴不乏么,睡一会儿罢。” 薛汲颜这才觉得渴了,在温王府时吃了许多糕点,茶水倒是没喝多少,后来又出了事。她倒了一杯茶解渴,歪在王屿怀里歇着,他比迎枕舒服多了。靠着靠着,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头一点,真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黄昏,夕阳照得一切暖黄。薛汲颜眨了眨眼睛,坐起身来。 “离珠,飘絮。” 飘絮掀帘道:“少夫人,要喝水么?” 薛汲颜点点头,道:“什么时辰了,二少爷呢?” “二少爷出去了,他说,不必等他回来用晚膳了。”飘絮倒了一杯温水,捧给薛汲颜。 怕是去查今天的事情了罢,脸晚膳都不回来用了。薛汲颜就着飘絮的手喝了水,忽发现离珠一直不在,问道:“离珠呢?” 飘絮垂眸道:“在屋外跪着呢,从回来一直跪到现在。一个多时辰了。” 薛汲颜叹了一口气,这是王屿的惩罚罢。“你叫她进来。” 飘絮去了一会儿,进来摇头道:“离珠说要跪到明天早上才能起来。” 薛汲颜道:“你去问一句,谁是她的主子。” 这一次离珠进来了,进来跪道:“奴婢没有保护好主子,奴婢该死。” 飘絮一咬牙,也跪下道:“奴婢也没有保护好少夫人,奴婢也该死。” 薛汲颜道:“你们都该死,谁来伺候我?这账我先记着,以后再慢慢算。” 离珠道:“少夫人心善不计较,奴婢还是要领罚的。明早再来伺候少夫人。” 薛汲颜道:“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离珠道:“是奴婢心里过不去,要去跪一跪才舒服些。夫人不用管奴婢,早些用膳,别饿坏了。”说罢,她站起来出去了。 飘絮看了看飘絮,又看了看薛汲颜。 “由她去罢,”薛汲颜抚着小腹道:“传膳,我饿了。” 第九十八章 夕阳笼罩的房内,一个身影正在奋笔疾书,身旁的案卷堆得很高。一个下人敲了门,进来道:“大人,您府上来人了?” “府上?”他明明派人取说了不回去用饭,谁会来?杨志卿搁了笔,道:“让他进来。” 那下人偷偷笑了一下,出去了。不一会儿,一个圆脸的小子提了个食盒进来,拱手道:“杨大人好。” 杨志卿笑了笑,道:“你这丫头!” 小子抬起头来嘿嘿笑,正是谢愉,她将食盒放在案桌上道:“杨大人,该吃饭了。” “等一会儿罢。”杨志卿说着,去拿笔。 谢愉眼疾手快,把笔抢过来,道:“你的公务就没有处理完的时候。我不管,你吃完了我再还给你。” 杨志卿道:“还未嫁过来,就管上了。看来我要一显身手才行,省的以后夫纲难振。” 谢愉眨了眨眼,杨志卿身形已动,劈手来夺,谢愉灵活躲过。两人在小小的房里过了几招,最后,杨志卿觑了空将谢愉一绊,压在茶桌上。 手里的笔易了主,谢愉撅了嘴道:“和女子动手,算什么大丈夫,你放手!” 谢愉手心温软,他捏了捏,道:“不放。” 谢愉急道:“好男不与女斗,你,你算什么男人。” 这句话不说还好,杨志卿目色骤然转暗,压了下去。 “杨,唔--”谢愉伸手抓杨志卿的头发,不知道杨志卿在哪里捏了一把,谢愉便不敢再动了,让他好好尽了兴。 起身的时候,谢愉含了一包眼泪控诉杨志卿,杨志卿笑了笑,道:“还瞪我,是想再来一遍么?” 谢愉捂着嘴道:“你这坏人。” 杨志卿笑着转到案桌,道:“让我看看,未来的杨夫人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谢愉道:“度洗唔轻嗖错的!” 杨志卿无奈看她一眼,谢愉拿下手,又说了一遍:“都是我亲手做的!” 杨志卿打开食盒,第一层是糕点,二三层是菜品和米饭,看着倒是还不错。 他取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停住了。谢家的盐,是不要钱的么? 偏谢愉还睁着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好吃么?” 杨志卿艰难地咽下去,道:“嗯,还行。” “那你全部吃完罢,一点都不要剩。” “咳咳,咳咳咳。” “怎么了?” “呃,把茶桌上那一壶茶拿来。” “吃饭还要喝茶啊。”谢愉嘟囔道。 外面有人唤道:“杨大人?” 杨志卿眼睛一亮,立刻放下了筷子:“什么事?” “户部尚书王大人求见。” 王屿,这倒是稀客。他对谢愉抱歉一笑:“你先回去罢。” “好了,我不打扰你们了。”谢愉走到门口,回眸一笑:“我明日再给你送饭。” 杨志卿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不用那么辛苦,让厨娘做就好。” 谢愉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偏母亲说自己做的才算心意。我走啦。” 杨志卿笑了笑,王屿与谢愉擦肩而过,谢愉朝他做了个鬼脸。王屿进来道:“还以为杨大人公务繁忙,原来是在红袖添香。” 杨志卿咳了咳,道:“王大人可是第一次踏足大理寺,难得难得。不知道所为何事?” 王屿顿了一下,道:“我想查一查,隆德三年的卷宗。” “十九年前的卷宗?”杨志卿惊讶道:“王大人可有查阅文书。” “没有,”王屿淡淡道:“我这次为的不是公事,是私事,杨大人如果觉得实在不妥,就当我没来过。” 杨志卿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3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30 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道:“跟我来罢。” 王屿目光一闪,道:“我以为你会拒绝的。” 杨志卿笑道:“我拒绝了你会怎么做。” 王屿答道:“去弄查阅文书,就是耽误一晚上时间罢了。” 杨志卿笑了一声,道:“那不就结了,反正你都是可以去查的,我就不拦你了。” 两人来到一幢三层小楼前,一打开门,浓厚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杨志卿道:“你要找的东西在三楼,我恰好也要查找一些旧案的卷宗,在一楼等你。” “多谢,”王屿拱了拱手,径直上楼。 杨志卿点了油灯,开始查阅,推理琢磨之间竟是入了迷,忽忽不知时间已过,待到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猛然醒过神来。 “王大人。” 王屿的面色在灯光下有些冷:“我查完了,杨大人呢?” 杨志卿道:“我要多待一会儿。” “那么我先走了。”说罢不等杨志卿回答,径直走了。 杨志卿笑着摇摇头,又埋头整理案情去了。 船桨摇摇,江水粼粼。两位面目平凡的女子靠在一处低声说着话,她们身边的老婆婆歪着身子,阖目睡去。 “姐姐,王屿真的会去查么?” 凌霄笑了一笑,道:“先埋下种子,它发不发芽,就看造化了。” 花楹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到苏嬷嬷身上:“今早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让我好找。” “后来不是回来了么?” 花楹道:“她要是敢坏我们的事,我就对她不客气。” 凌霄看她一眼:“苏嬷嬷是长辈。” 花楹冷冷笑了笑:“我们还记得她姓苏,她自己早就忘了罢。” 凌霄无奈道:“苏嬷嬷给你做了一双护膝呢,她对你是很好的,你好歹记着点。” “不说了,”花楹起身来到船头,问道:“船家,你们刚才是不是打了新鲜的鱼上来。” 船家呵呵笑道:“是啊,我家那口子捡了几尾去做汤了,待会儿给姑娘们送去。” 花楹笑道:“船家是个好人。” 船家道:“小事一桩。” 花楹立在船头,去看茫茫的江面。天边一轮红色的残阳,慢慢地沉了下去,映得江水一片金色。 船舱之内,凌霄对着苏嬷嬷歪过去的身影,轻轻道:“嬷嬷,你不要生湘盈的气,她从小就比别人倔一些。” 苏嬷嬷一动不动,似乎睡得很沉了。船舱里安静了一会儿,凌霄的声音再次响起,很轻,很飘。 “嬷嬷,你还记得小姑姑的样子么?那么多年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音容笑貌依然在我心中,挥之不去。 也许,是因为她太出色了罢。” 凌霄笑了笑,道:“我们苏家的女孩儿,自懂事起,就在仰望她。她也没有辜负家族的期待,登上了天下女人最尊贵的位置。王屿虽然容貌上与小姑姑不像,但是智慧和气质却是承了小姑姑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姑姑若是泉下有知,也会骄傲的。” “嬷嬷,你想不想有一天,光明正大地为小姑姑烧三炷香呢?我们也许都办不到,但是我相信,他会办得到。” “姐姐,姐姐,鱼汤熬好了,可鲜了。” “知道了,”凌霄应道,起身走出船舱外:“熬了多少,给嬷嬷留一碗。” 花楹道:“姐姐别担心,一大锅呢。” 姐妹两的声音放轻了。船舱内,一直一动不动的苏嬷嬷,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王译坐在书案前,眉头紧皱。 大皇子和四皇子的奏折压下去了,却难保他们心中还存有别的念头。今天早朝的时候,边疆来报。犬戎人在这时候,又有了异动。 这短时期内,隐患同时爆发,不可忽视。若是处理不好,大容朝的平静日子,所剩无几。 “老爷?” 王译抬眸道:“什么事?” 管家道:“二少爷来了。” 王译起身道:“让他进来罢。” 王屿走进书房,看到父亲背对着他站在窗前,案上半盏茶,已是凉了。 王译身形一动,转过身来,道:“怎么了?” 王屿垂下眼眸,从袖中取出一张画,道:“父亲看一看。” 王译看了王屿一眼,取了画像打开,目光一颤:“你从何处得来的?” 王屿缓缓道:“父亲,您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管家,”王译目光数变,吩咐道:“所有人退到一丈以外,不得靠近书房。” 管家应声去了,王屿一动不动地看着王译,目光湛湛。 王译深深地看着王屿,在寒山寺抱过他的时候,王译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他那时候那么小,只有让人护在臂中,才止住啼哭。时间忽忽而过,他已长成了一个出色夺目的青年。往昔与灵君的情谊,多年如亲子般的培养,现今纷乱的局势,如浮云一般不断掠过。 半晌,王译终是叹道:“我给你取字景逸,是希望你悠然自在,洒脱自然,不受拘束。多年以来,我待你的和景明都是一样的。原本以为,这件事我永远不会向你提起,现在看来,终究是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了。” 王屿目光微闪,王译从袖中拿出一个锦囊,道:“这是灵君留给你的锦囊,我从来没有看过,你拿去罢。” 王屿心中轰然一声,像是从繁花阡陌一下子被推到了狂澜小舟之上,风雨飘摇。他握了握拳头,去拿王译手中的锦囊。 第九十九章 宁欣公主午歇起来,自己掀了帘子,第一句话便问道:“澄哥儿呢?” 诗情在温水里绞了面巾,捧给宁欣公主,道:“澄哥儿和乳娘在院子里玩耍,笑得可欢了。” 宁欣公主闻言一笑,起了身出来一看,澄哥儿摇着新买的拨浪鼓满院子跑,笑得极甜。惹得乳娘一面追,一面喘气。看到母亲,澄哥儿甜甜地唤了一声:“母亲,你快来!” 宁欣公主忍不住抱起儿子,亲了一口,又亲一口,澄哥儿咯咯地笑着,画意在身后唤了一声:“公主。” 宁欣公主顺着画意的眼光望去,惊讶道:“二弟。” 站在院子外的王屿从树影走到阳光下,那目光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他看了宁欣公主一会儿,才慢慢道:“大嫂。” 宁欣公主道:“你来找景明么?他还没回来。” “不,我来看看你,”王屿目光一转,缓缓道:“和澄哥儿。” 宁欣公主笑了笑,对怀中的澄哥儿道:“澄哥儿,叔叔来看你啦。” 澄哥儿脆生生道:“叔叔好。” 王屿的目光浮上一层淡淡的柔光,他摸了摸澄哥儿的头。 澄哥儿眨眨眼睛,道:“婶婶呢?” 王屿道:“婶婶在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3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31 午歇。” 澄哥儿道:“为什么婶婶总是在睡觉。” 王屿噎了一下,宁欣公主捏捏澄哥儿的小鼻子,笑道:“因为澄哥儿的弟弟妹妹快来了,婶婶要多歇歇才能照顾。” 小人儿偏头道:“弟弟妹妹不乖。” 王屿咳了咳,道:“听说大嫂喜欢下棋?” “呃--”宁欣公主道:“闲来无事便与景明下一盘。” 王屿道:“大嫂今日可有闲暇?” “嗯,有的。” “那么与我下一盘罢。” 宁欣公主惊讶不已,二弟平日里都不会和自己说什么话,今儿是吹了什么风,特特跑到图南楼来与自己下棋。 “怎么,大嫂不愿么?” “怎么会?”宁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只是我棋艺不精,你大哥与我下棋,都要让我三子。 待会儿,我要让二弟笑话了。” “无妨,他让你三子,我让你五子。” 宁欣公主一听,也有些意动。王屿棋艺出众,他让她五子,也许她可以勉强赢一回,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回头与王峥炫耀一番,也是好的。 她将澄哥儿交给乳娘,道:“诗情,去拿棋盘来。” 叔嫂二人在庭院树荫下相对而坐,执棋对弈。光线从树影中漏下来,斑斑点点撒了两人一身。诗情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身影,莫名其妙觉得有些相像。她自嘲地笑了笑,摇摇头将这个奇怪的念头从脑子里挥走。 时间如流光匆匆过,桂花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下至中盘,宁欣公主不由得放慢了节奏。一开始是她占了上风,现在,却是不相上下了,再这样下去,她非输了不可。 王屿看她皱眉凝思,那神态,与自己有几分相似,想来都是随了苏皇后的。她应该还记得母亲的样貌,而他却没有这个福气。 “景逸,你怎么来了?” 一边玩耍的澄哥儿跑了过去:“父亲回来啦。” 王峥笑着抱起澄哥儿,往上颠,又稳稳地接住。如此几次,他才抱着乐呵呵的儿子走过来道:“你们在下棋?” 王屿起身笑道:“本想来找你对弈,你不在,我就与大嫂先下一盘。” “她怎么会是你的对手,”王峥走过来看了一眼棋盘,道:“奇了,居然势均力敌。” 澄哥儿还没玩够,扭着身子道:“父亲,高高,要高高。” 王峥道:“父亲和叔叔说说话。” 澄哥儿不高兴了。 宁欣公主目光闪了闪,起身抱过澄哥儿,道:“你和二弟接着下罢,我去做些糕点,再泡一壶好茶。” 王峥坐下了,笑道:“你我兄弟也是许久不曾对弈了,大战三盘如何?” 王屿微微一笑:“求之不得。” 宁欣公主想着王屿必是喜欢精致一些的东西,便做了蝴蝶酥与梅花糕。端上来的时候,画意伸出了两个指头,宁欣公主会意,这是下到第二盘了。 只听王峥将棋子一放,叹道:“罢了罢了,这一局还是我输了。” 王屿微笑道:“这次只输了三目,比第一局好多了。” 王峥道:“再来!” “等等罢,”王屿道:“我闻到梅花糕的香味了。” 宁欣公主这才笑着上前道:“先吃点东西,歇一歇罢。” 王峥道:“这蝴蝶酥和梅花糕你嫂子做得极好,你尝尝。” 王屿拿了一块,慢慢吃着,宁欣公主道:“怎么样,可还好?” 王屿看着宁欣公主期待的目光,破颜一笑:“味道很好。” 宁欣公主一怔,只觉雪过花开,虽然只在一瞬,却已经风华满目。难怪二弟不常笑,若是常常展颜,京城里的女子都要走不动了。 王峥不满地推了她一下,宁欣公主面色一红,移开了目光。 王屿笑了笑道:“第三盘,要我让你么?” 王峥道:“笑话。” 兄弟俩看了对方一眼,又坐下来开始对弈,宁欣公主看着在园中玩耍的澄哥儿,又去看垂眸凝思的兄弟俩,只觉得岁月悠长,时光宁静。 第二日,天色尚早。沈氏看了几本账本,揉一揉额头,正要宣几位管事来问话,白萼忽进来道:“夫人,二少爷来了。” “他和姝姝儿一起来的?” 白萼摇头道:“不是,二少爷是自己来的。” 沈氏微讶,道:“请他进来。” 王屿穿了淡青色锦袍,如风中青竹,身姿俊挺。人还未至眼前,便已领略其风姿。沈氏静静坐着,心中暗暗骄傲。王屿拿了一个包着绸布的东西,进来道:“母亲安好。” 沈氏道:“坐罢,你拿的是什么?” 王屿笑了笑,道:“听说母亲近日睡得不好,儿子觅得一方安神玉枕,拿来给母亲。” “安神玉枕?听说这玉枕十分珍贵,很难寻觅,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王屿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王屿极少会送她东西,沈氏让白萼接过来,笑道:“你有心了,近日户部还顺利么?” 王屿道:“户部之事虽然冗杂,理顺了就没什么了。” 沈氏点点头,道:“我知道这些都难不倒你,我也是问问罢了。 姝姝儿可好?” 王屿道:“很好,能吃能睡,腰身又胖了一圈。” 沈氏道:“在她面前别说胖,女子不爱听这个。要是她恼了,减了饮食就不妙了。” 王屿道:“儿子明白。” 两人说了一些话便停住了,似乎没什么可以继续说的了。沈氏拿起茶盏慢慢次吹着茶沫,想着王屿是不是该走了。 没有料到,王屿默默坐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在沈氏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道:“儿子叩谢母亲多年养育之恩。” 沈氏吓得差点跳起来,手上的茶全部洒了。沈氏也顾不得这许多,忙下来扶起他道:“你这是做什么,今儿怎么这么反常,好好的说这个干什么,是不是病了?” 王屿摇头道:“只是心中忽有所感,如果吓着了母亲,儿子赔罪。” 沈氏看着他道:“起来罢,孩儿是上天赐予的缘分,有些人求都求不来呢。你和景明都出色,可给母亲挣得了不少脸面。母亲每次出去,羡慕我的眼光比比皆是,数都数不过来。” 王屿抬眸,目中光华点点:“母亲说的是。” “既然我说的是,你还跪着作甚。” 王屿这才起身,唤了丫头进来。白萼看到沈氏的裙子上湿了一大块,也没敢问,拿了软布去擦。 许氏道:“别擦了,待会儿换一件就是。”她转头看静静立着的王屿,叹了一口气,道:“今儿你们都过来用膳罢,许久没有一起了,大家热闹热闹才好。白萼,派人去和大少爷说一声。” 白萼应了一声,出去了。 王屿道:“那么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3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32 儿子也回去和姝姝儿说一说,免得她醒来吃太多,晚膳又吃不下了。”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账本,又道:“母亲别太劳累了,中馈之事,可分一些给大嫂和姝姝儿。” 许氏笑道:“姝姝儿现在身子辛苦,你舍得?” 王屿也笑道:“那就等她生完孩子再说。” “怕是她生完了孩子你也舍不得。” 王屿耳根漫上红晕,道:“怎么会?” “行了,不打趣你了,回罢。” “儿子告退。” 许氏目光随着王屿的身影消失在帘子外面,心中翻涌不定。是不是景逸要当父亲了,忽然想到他们母子之间有些淡薄,便来了这一出?她想了一会儿,笑着摇摇头,又拿起了账本。 第一百章 王屿回到涤尘阁,在廊下做针线的离珠和飘絮都站了起来。他低声道:“还没醒?” 离珠点点头,他放轻了脚步走进去。 薛汲颜平躺着,眉目温和,自从她怀孕之后,这样的睡姿才比较舒服。王屿半倚在床边,将薛汲颜往他怀里靠,细细地看她的眉眼。 这是他选择的妻子,他应当保她一世安稳。可是这突然接受的真相,让他有些不确定了,风起云涌,他已无法置身事外。可他怀里的姝姝儿,难道也要和他一起承受风雨?她那么笨,还孕育着他的孩子。 怀中的人动了动,睁开了眼睛。薛汲颜看到面前之人,笑了笑,道:“不去处理公务么?” 王屿摇摇头:“处理完了。” 薛汲颜眨了眨眼睛,王屿道:“睡足了么?” 薛汲颜懒懒道:“还是困。” 王屿亲了亲她的额头,道:“那么再睡一会儿罢。待会儿要去母亲那里用膳。” “嗯,什么?”薛汲颜睁大了眼睛:“现在什么时辰了?我还是起来罢,可不好让母亲等着。” 王屿将薛汲颜摁回被子里,道:“还早呢,到了时辰我会叫你的。” 薛汲颜道:“到时辰再叫就晚了!” 王屿只得改口道:“我会提前叫你。” “别哄我,一定要提前叫我起来。” “放心睡罢,有我呢。” 薛汲颜轻轻应了一声,不多时又朦胧睡去。王屿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将手放到她的小腹上。 他想起大婚的前一夜,他坐在窗前轻轻抚着陶埙,淡淡微笑。零星的梅花花瓣从窗外飘进来,落在桌上,带着隐隐的暗香。他看着梅花瓣,没有去拂。这夜色,这冷风,这花瓣,都因为明天即将到来的婚事而情趣盎然。 一转眼,已过去了大半年。 王屿帮薛汲颜掖了掖被角,起身到窗边负手站定,风吹起他的淡青色发带,院子的梅花,在今天的冬季,应该会和去年一般开放罢。 一家人用完晚膳的当夜,沈氏一边卸了簪环,一面将早上的事情笑着说了,道:“这孩子,早上吓了我一出,晚上还给我布菜,真是。你有没有注意景明和宁欣啊,他们俩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看到了,景明给澄哥儿夹肉丸,都掉到地上去了。” “你说,景逸为什么突然这样呢” 身后迟迟没有回应,她转过来道:“老爷?” 王译的目光从不知名的远处收回来,道:“景逸么,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氏仔细看了一下王译的面色道:“老爷,是不是累了,我听说最近不大太平,你早点休息罢。” 王译点点头,自己脱了鞋子往床上躺。顿了一会儿,他又道:“今后他在这样,你受着就是了。” 沈氏轻叹一声:“原本以为我与景逸母子情分淡淡的,一辈子也就如此了。没想到十多年过去,倒是有了改变。老爷,你说--” 她一看,王译已经侧身向里,默默睡去了。沈氏笑了笑,不再说话。 谢愉给杨志卿送了饭,回到府里。路过父亲的书房之时,听到里面有吵嚷之声,一时好奇,便凑过去。书房的侍卫长无奈地看着她,谢愉讨好地笑一笑,无声道:“良叔,我一定守口如瓶。” 侍卫长眼睛转向了别处,他自少年起就跟着谢敞,几乎是看着谢愉长大的,这偷听的事,她从小到大就没少做过。还好这孩子嘴巴严实,从来没乱说过。 谢愉蹑手蹑脚地靠在窗台边,悄悄地往里面看,只听得谢锐道:“父亲,让我去西北找大哥罢,我想和大哥并肩站在战场上。” 谢敞道:“你的武艺和臂力都还差得很,现在去是要丢人现眼么。我可听说了,你在军中经常不好好练功,净出一些鬼点子。” 谢锐指着脑袋道:“武力重要,头脑也很重要。” 谢敞白了他一眼。 谢锐嘿嘿笑道:“如果我们打了胜仗,我和大哥,就能接你和大伯的军旗了。” 谢敞简直不想理他。 谢锐似乎没有看到父亲眼中的不屑,继续道:“练来练去怪没意思的,还不如战场上历练历练。儿子听说,犬戎内部斗了许久,新的首领选出来了。犬戎的狼子野心不死,近日又频频挑衅边关。我真的很想去西北,和大伯大哥一起作战。” “哼,想要飞出去,也得看翅膀硬不硬。 明年换防,那时候你不想去,我还要压着你去。” 谢锐似乎是捏了捏胳膊,道:“这还不硬啊。” 谢敞根本懒得看他,道:“去校场跑二十圈。” “现在啊?”谢锐哀嚎道:“都快天黑了。” “少废话,快去,跑得太慢的话,府里就没有你的饭了。” 谢敞的目光往窗户这边来,谢愉赶紧压低身子。里头谢锐没声音了,谢愉想象都想象得到他垂头丧气的样子。 谢愉忍笑忍得肚子疼,一转身看见谢锐推了门出来,苦着个脸。谢锐看到谢愉躲在一旁笑他,愤怒地朝她挥了挥拳头,谢愉回个他一个鬼脸。 “谢愉!进来。” 谢愉的鬼脸还没有收回去,就这样扭曲地停住了,显得有些滑稽。这回换谢锐笑了,指着她直不起腰来。 “谢锐,还不走,今晚不想吃饭了?”谢敞道。 “这就去了。”谢锐最后朝谢愉挤挤眼睛,跑着去了。谢愉调整了一下面目表情,进去笑道:“父亲,你找我?” 谢敞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道:“谢良!” 侍卫长进来抱拳道:“将军。” “无干人等靠近了书房,你竟然不拦,下去领二十大板。” 谢愉惊道:“父亲,是我硬要进来的,不关良叔叔的事。” 谢敞没有理会谢愉的解释,只冷冷地看着谢良。 谢良没有任何辩解,领命去了。谢愉咬着唇看着父亲。这偷听的事她以前也常常做,父亲从来没有生气,为什么这一次--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3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33 正委屈着,只听谢敞沉沉道:“谢愉,你不小了,不能再随心所欲,做事之前,要考虑一下后果。” 谢愉不敢多说,含着泪道:“女儿知错了。” 谢敞看着他唯一的女儿,心下暗叹,不能再这么由着她了。杨至卿身为大理寺卿,每一步都十分艰难,而即将要嫁过去的谢愉,要学着多个心眼才行。一不小心,便起祸端。他不可能一辈子,都护着女儿。 谢愉含着一眶泪回了她的风画院,冷不防有一个人从暗处闪出来,抱着她道:“三姐姐,你回来了。” 谢愉被撞得掉了一滴泪,正巧滴在谢忆脸上,谢忆摸了摸脸上,收了笑,问道:“三姐姐,你怎么哭啦?” 谢愉道:“没事,只是被风吹迷了眼睛。” 谢忆道:“芊儿给姐姐吹一吹就好了。” “不用了,现在好了。”谢愉拿手绢拭了泪,笑道:“天就快黑了,还跑到这儿来,当心婶娘找你。” 母亲才不会找她,找她的是碧林。谢忆道:“姐姐,你陪我练字罢,你总是去看未来的三姐夫,很久没有陪我练字了。” 谢愉红了脸,捂住她的嘴道:“谁告诉你的,姐姐是有事,并没有去找三姐夫。” 谢忆掰开她的手,道:“不是,你为什么脸红。” 身后噗呲一声笑,谢愉吓了一跳,原来是从屋里迎出来的红叶,她收到了谢愉的瞪视,低下了头。 谢愉咳了咳,牵起谢忆的手道:“走罢,我们去练字。” 红枫为两人铺了文房四宝,姐妹两各自写了一会儿,谢愉看着谢忆的字,赞道:“芊儿,你练得快比我写得好了。在这样下去,我可不敢在你跟前写字了。” 芊儿偏头想了一下,道:“那我写得差一点好了。” 谢愉点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都是往好的写,你往差的写做什么,姐姐逗你玩的。” 正说笑着,听得屋外有人唤道:“四姑娘,你在么?” 是碧林的声音,红枫打帘子出去了。 谢愉对谢忆笑道:“你看,碧林找来了。” 谢忆搁了笔,嘟哝道:“怎么这么快。” 碧林进来道:“四姑娘,该沐浴歇息了。” 谢忆依依不舍地跟着碧林走了,谢愉看着谢忆小小的身子一步三回头地走远,心里又怜又爱。自从莫太医的孙子莫仲被送回扬州宗族那里之后,芊儿好像不太高兴,好不容易多起来的笑容又淡了。 也难怪,好不容易有一个年龄相仿的人可以说话玩耍,两家之间却隔着大姐姐的事情。他们两个,怕是不会再相见了。只愿时间流逝,芊儿会慢慢忘了莫仲。 第四卷:叶落雨潇潇 第一百零一章 许宛雩在睡梦中只觉得全身如火烧一般,热得生疼。仿佛躺在炭火之上,动弹不得。她兀自在驱壳中挣扎,旁边有一人唤道:“娘娘,娘娘。您醒一醒,醒一醒。” 她勉力睁开双眼,迎上了金铃欣喜的眼神,金铃道:“娘娘,您终于醒来了。” 许宛雩张了张嘴,口中发苦,说不出话来。金铃会意,倒了一杯温茶,喂着她喝下。 许宛雩喝了满满一杯水,咳了咳,道:“皇上呢?” 金铃道:“娘娘舍命救了皇上,皇上余毒刚清,还在养心殿养着。娘娘的伤可比皇上凶险多了。” 许宛雩笑了笑,道:“皇上没事就好。” “娘娘昏睡了大半个月了,奴婢喂娘娘喝一些粥罢。” 许宛雩想起身,胸口一阵疼痛。她吸了一口气,费力地朝四周看了看,发现芙蓉轩多了好些宫人。金铃看出了她的疑惑,道:“还未恭喜娘娘,娘娘被封为菡妃了,宫人比原来多了一倍呢。你们,快过来参见娘娘。” 众位宫人放下了手中的活儿,一齐跪下道:“参见菡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许宛雩笑了,她忍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今天。“你们都退下罢。金铃,粥呢?” 金铃连忙将燕窝粥盛了一碗,道:“这粥是用上好的血燕熬成的,皇上说了,这一季上供的血燕,都送到芙蓉轩来。” “林贵妃没说什么?” 金铃道:“没有,后宫有人起了反心,林贵妃都没察觉,皇上生气呢。”她凑近许宛雩,缓缓道:“有个极好的消息告诉娘娘,太子的禁足令解了。” 许宛雩闻言目光一亮,压低声音道:“他出来了,皇上有没有还给他实权?” 金铃摇摇头,道:“现在是温亲王和显王共同摄政,折子先给他们看了,然后捡重要的念给皇上听,而太子--” “说下去。” “太子现在每日去给皇上念经,然后就回宫了。外面发生什么也不管,一副万事不关心的样子。宫里的人都说,禁足过后,太子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到底在想什么呢?他忘了姑母是怎么死的么?”许宛雩喃喃道。 “这个奴婢回答不了,娘娘您别光顾着想了,养好身子再说,身子好了,才有心力去做别的事情。 您也知道,现在后宫里,林贵妃独大。” “你说得对,”许宛雩唇角一扬:“我要赶快好起来。” 孕期过了四个月之后,薛汲颜的胎像稳了,王屿总算不那么紧张了。薛汲颜有时候给肚里的小家伙绣肚兜,会感觉到它在肚子里动了一下。薛汲颜笑着告诉王屿,等王屿将手掌放在薛汲颜已经隆起的小腹上时,它又一动不动了。对此,薛汲颜笑说孩子与父亲不亲,王屿盯着她的小腹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走了。 这一年的冬季似乎来得特别早,在一个猝不及防的夜里,第一场大雪已纷纷扬扬落下人间。人们一觉醒来,天地已变得银装素裹。寒冷在一瞬间盈满了整个胸腔。 薛汲颜坐在暖融融的屋子里,看小丫头们在涤尘阁外堆雪人,打雪仗,笑声银铃一般清脆。若不是肚子里怀着一个,她也是要出去玩一玩的。手上藕荷色的肚兜已经绣的差不多了,还差一片碧绿荷叶。离珠细细看了,笑道:“我看少夫人绣的鲤鱼,又红又胖的,可爱的紧。” 薛汲颜道:“我现在做了多少了?” 离珠道:“已经做了三个肚兜,两个襁褓了。” 薛汲颜目光放到摆着的布匹上,她有孕后,沈氏着白萼拿了许多布匹给她。她想起似乎很久没有为王屿做东西了,遂道:“拿那匹靛青的布料过来。” 离珠道:“这颜色略深了一些。” 薛汲颜笑道:“拿过来罢,我给景逸做点东西。” 离珠讶道:“少夫人现在做衣裳,太费心力了。还是留着以后再做罢。” 薛汲颜笑道:“只是给他做一对护膝而已,库房里还有什么毛料子,捡一块好的来做内里。” 离珠想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3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34 了想,道:“好像还有一块灰鼠皮料子,看起来是够用的。” 薛汲颜道:“拿来给我看看。” “要拿什么?”王屿抖下一身寒气,进屋来。 “今日户部无事么,回来那么早。” 王屿点了点头,走到炭火旁伸手烤了一会儿,才过来握了握薛汲颜的手,是暖的。 离珠笑道:“少夫人说要给您做一双护膝呢。” 王屿眉目温和地笑了笑,道:“真的?” 薛汲颜笑道:“假的。” 王屿捏着她的手坐在她身旁,道:“要是觉得累就别做了。” “也不费什么功夫,”薛汲颜笑道:“如果王公子把图样画好了的话。” 王屿挑了挑眉,道:“少夫人想画什么?” 薛汲颜偏头想了想,道:“画白鹤罢。” 王屿点了点头,道:“如此,今儿有空,便今日画罢。”他走到门口,唤道:“一沙,拿我的文房四宝来。” 一沙利落,很快就拿来摆好了,王屿立于窗前,凝眸看着窗外的雪景思索了一会儿,从容落笔。薛汲颜看着他认真作画的样子,看着看着就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面露微笑,默默地看他画完了。待他停了笔,才走过去看。王屿与她一同立着,轻轻地扶着她的腰。 薛汲颜朝王屿笑了笑,垂眸去看画,只见翠绿松林下,一只长腿白鹤立于雪中,那目中的冷然傲气,和王屿一模一样。 薛汲颜笑道:“不愧是王二公子的手笔,栩栩如生,这幅画就是裱了挂在墙上也是使得的。哎哟!” 王屿见薛汲颜忽然痛叫了一声,忙横抱起她放到床上,道:“怎么了,肚子不舒服?要不要叫大夫?” 离珠和飘絮都围过来,神色焦急,薛汲颜看着他们一个个紧张的模样,噗呲一笑,道:“瞧把你们吓得,没事儿。是肚子里的小家伙调皮,忽然踢了我一下。” 离珠笑道:“小主子调皮,才五个月,就早早地想要与娘亲玩耍。” 飘絮道:“小主子也不算早,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奴婢邻家的婶婶才四个月,就说动了。” 薛汲颜道:“这个么,因人而异,也说不准的。” 王屿面上焦急的神色褪去,手轻轻地放到了薛汲颜的小腹上。飘絮与离珠相视一笑,悄悄退出去了。王屿等了一会儿,皱眉道:“怎么又不动了?” 薛汲颜笑道:“你有点耐心好么?用心去听。” 王屿抽了抽嘴角,半坐下来,俯下身去,将耳朵轻轻地贴在薛汲颜的肚子上,忽然,他感到有一个小凸起碰到了他的脸,他欣喜道:“真的,它动了。” 此刻飘然出尘的王二公子,笑得跟一个孩子一样。 他又俯下身去,轻声道:“孩儿,你快快长大,别让你母亲吃太多苦。” 薛汲颜心中一暖,偏头一看,窗外又飘起了大雪,室内,却温暖如春。 “呃,少爷。”一沙知道自己出现得不合时宜,声音有些发飘。 果然王屿冷了脸站起来道:“什么事?” 一沙缩了缩脖子道:“杨大人来了,在书房等您呢。”打扰你的不是一沙我呀,公子你找杨大人去。 薛汲颜轻声道:“杨大人来找你必定是有公事,你去罢。” 王屿握着她的手看了她一会儿,才道:“我去去就回。” 王屿走了之后,薛汲颜觉得有些发困,躺着小睡了一会儿,才扶着腰坐起来,走到桌旁看王屿刚画完的画。一时技痒,拿起笔也画了一只,看了看觉得忒不像样子,正要揉了丢掉。一只修长的手压住了那张纸。 “这是--胖头鹤?” 薛汲颜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画的鹤比王屿画的白鹤胖一倍,简直像吃撑了似的。“太难看了,撕了罢。” “我觉得挺好的,”王屿笑道:“白鹤是我,胖头鹤是你。” 薛汲颜气得直瞪眼,她现在吃得十分圆润,可不是像足了她自己画得胖头鹤么? 她摸了肚子道:“孩儿,你听一听,你父亲说我们俩是胖头鹤。” 王屿忙道:“我话没说完呢,白鹤要有胖头鹤陪着,才算圆满。” 薛汲颜这才笑了,道:“这还差不多。” 王屿看了看她的肚子,又转身提笔,薛汲颜探了头去看,王屿在胖头鹤之下,又画了一只小小的白鹤,乖巧地依偎在胖头鹤的身边,仰起头看它。那一双眼睛黑豆似的,十分惹人怜爱。 薛汲颜看得心都要化了,王屿道:“待墨迹干了再好好收起来,以后给我们的小鹤儿看。” 薛汲颜靠着他的肩膀,轻声道:“好。” 第一百零二章 绿萼梅的花瓣才绣好了一片,薛涴颜就被人打断了。太子妃刘瑜妍进来道:“妹妹倒是沉得住气。” 薛涴颜站起来笑道:“姐姐怎么来了,也不通报一声,好让妹妹出去迎接。” 刘瑜妍朝周围使了个眼色,宫人们明了,很快行礼退了下去。 “妹妹一向心思灵巧,姐姐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妹妹。” “姐姐直说便是,请教二字不敢当。” 刘瑜妍道:“你我嫁了人,一身荣华富贵系在太子一个人的身上,现在太子像个方外之人似的,万事不关心,妹妹看殿下他是不是,真的心如死灰了。” 薛涴颜看着绣架上舒展的绿萼梅,悠悠道:“自古霜雪越盛,而梅花越艳,太子殿下,也会如这绿萼梅一般,经冬绽放。” 刘瑜妍神色微闪:“你是说,太子殿下在蛰伏?” 薛涴颜笑而不语。 刘瑜妍心思百转,父亲让她多开导开导太子,不要因为一时挫折而意志消沉,现在看来是不用了。自赐婚的那一刻起,他们刘家就和太子绑在了一起,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尽力扶太子上位。只有太子即位了,刘家才有锦绣前程。想着未来的某一天,她将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心都热起来了。 想罢,她面上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道:“妹妹不愧是薛家的女儿,沉稳淡然,不像崔妹妹,闹腾得紧,一想到她,我就头疼。” 薛涴颜笑道:“崔姐姐活泼,有她在,东宫热闹许多。” 刘瑜妍道:“也就是你,和谁都能合得来。” “姐姐过奖了。” “好了,不打扰妹妹了,姐姐想起来给太子炖的补汤快好了,一会儿要给太子送去。” 薛涴颜将刘瑜妍流转的神色尽收眼底,起身道:“姐姐请便。” 刘瑜妍摆手道:“不用送了。” 待刘瑜妍的裙摆看不见了,薛涴颜才重新坐下来,继续绣她的绿萼梅,念翠过来道:“侧妃娘娘,自太子殿下解了禁足令之后,其他娘娘都想了法子讨殿下的欢心,您--” “再等等罢。现在凑上去,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3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35 我不是和其他人一个样了么,太子怎么会记得住。” 念翠闻言福身道:“娘娘自己有主意就好。” 薛涴颜笑了笑,道:“进了宫,你说的话倒越来越像那些嬷嬷了。” 念翠道:“奴婢是觉得,还是要有个孩子傍身才好。” 孩子,王屿和薛汲颜的孩子,算算日子,应该五个月大了罢。在她无人问津的这段日子里,薛汲颜依旧过得有滋有味。 薛涴颜手一顿,针刺进了手指,一滴血掉落在白色的绣布上,分外刺目。念翠忙掏了帕子道:“娘娘恕罪,是奴婢多嘴了。” 薛涴颜定定地看着那滴血,任由念翠包了手,良久,她幽然道:“念翠,你看这血染的梅花,是不是特别美?” 念翠不知道薛涴颜心里想着什么,没敢回答。 “真的是特别美呢。”薛涴颜嫣然一笑。 冬去春来,皇上终于可以上朝的时候,第一道飞奔而来的奏报却不是好消息。犬戎经过几个月的异动,又卷土重来,突袭西北边疆,双方大战了几日,青铜军才击退了犬戎的第一次攻击。 皇上看着奏报,面目阴沉:“犬戎好大的胆子!” 谢敞出列道:“启禀皇上,犬戎民风彪悍,凶猛好斗,选好了首领,卷土重来是意料中之事。” “难道就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 谢敞道:“犬戎这一族十分顽强,如野草一般春风吹又生。如果没有足够的兵力财力,难以剿灭。” 王译抚须道:“这,怕是得耗尽容朝一年的国库收入。” 皇帝心头一紧,叹了一口气。 朝中陷入短暂的沉默,兵部尚书刘业出列道:“陛下,以微臣看来,不如试一试和谈。” 谢敞闻言笑道:“刘尚书是忘了高贞年间的教训了么?” 高贞是太上皇的年号,那时太上皇曾经感慨战乱流民之苦,便与犬戎首领商议和谈,犬戎皇子来和谈之时笑语晏晏,满口应承,带着皇帝的赏赐回到犬戎。 谁知未满一个月,犬戎公然翻脸,再次攻打边疆,猝不及防的青铜军损失惨重,谢敞之父,谢老将军就是在那一战,革马裹尸,再也回不到故乡。随军的谢傲接过父亲带血的军令,经过一番浴血奋战,方才保住了青铜军的精锐。 时隔多年,想起当年大哥扶着父亲的灵柩回府时的一片素白,想起再也没能回来的军中兄弟,谢敞的一腔热血便突突地往上涌。 刘业道:“谢将军,此一时彼一时。若是真能换来和平安稳,不好么?” 谢敞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 薛颂看了一眼谢敞,出列道:“刘尚书所言,也并非不可取。” 皇上朝他看过来,薛颂接着道:“不过这和谈的方方面面,需要斟酌再三。” 皇上道:“其他爱卿以为如何?” 众臣议论纷纷,许久也没个结论,皇上揉了揉发痛的额头,道:“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众臣跪下行礼:“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想了一会儿,又道:“烔儿,焕儿,王相,薛尚书和谢将军到朕御书房来一趟。” 太子今日拿了一本《般若心经》,悠悠然走过来,小云子看到了,笑着下了台阶行礼道:“太子安好。” 太子道:“父皇还在忙?” 小云子笑道:“回殿下,皇上在和两位亲王,宰相大人,谢将军还有薛大人商议国事。” 太子笑了笑,道:“如此,那么我一会儿再来。” “哟,这不是太子皇兄么?”显亲王从御书房里走出来,径直走到太子面前。而他身后的温亲王依然像以前一样行礼道:“太子殿下。” 太子道:“五弟,六弟。” 温亲王目光落在太子手中的佛经上,梨窝浅浅:“父皇如今要听着皇兄念经才能睡得安稳,辛苦皇兄了。” 显亲王笑着对温亲王道:“你我公务繁忙,也就只有皇兄有闲暇了。” 王译和谢敞出来听到这句话,暗中叹了一口气,显王还是不够稳重啊。细看太子神色,却没有什么不悦。他们不欲久留,行了礼便离开了。 高离出来道:“太子殿下,您来了?皇上让您进去。” 显亲王道:“皇兄,你就好好给父皇念书罢,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温亲王目送显亲王离开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道:“太子皇兄,五哥洒脱惯了,您不必介怀。” “他怕是还记恨那个戏子的事情。”太子淡淡道:“六弟,你当上了亲王,倒还是和以前一样。” 温亲王温文一笑,道:“是不是亲王,都是皇兄的六弟。” 太子俊秀的面容浮上一层薄薄的笑意:“希望六弟一直记得这句话。” “皇兄进去罢,别让父皇久等了,臣弟告退。” 太子默默地看着温亲王走了一会儿,抬步走上台阶。 皇上微阖了眼半躺着,似睡非睡。太子上前道:“给父皇请安。”皇上指了指身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来:“最近过得如何。” “很安宁,”太子笑道:“抄抄佛经,盘坐冥想,再看一看照儿,一天就这样过去了。照儿现在很勤勉,都会背千字文了。” 皇上听到孙儿的名字,缓缓睁开了眼,道:“朕许久未曾见过照儿了,得空你让太子妃抱他来给朕看看,朕也听一听他背的千字文。” 太子笑着应了。 皇上复又半阖了眼,问道:“今日拿了哪一本经书?” 太子道:“般若心经。” “念罢。” “二仪久判。万物备周。子民者君。君育民者。法其法也。三纲五常。以示天下。亦以五刑辅弼之有等--” 随着太子低沉的声音,皇上心弦一松,那些后宫低等嫔妃的狰狞面目远去,留下一片平和。待太子合上经书之时,皇上已经睡沉了。 他细心地为皇上盖上一床锦被,招了手让高离进来守着,施施然离去。 太阳西移,将他黑色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的目光飘得很远,似乎在看着前方,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 “太子殿下。” 太子飘忽的目光聚到了一处:“婉儿?” 薛涴颜穿了青烟紫绣百草宫装,头簪一粉一白两朵秋芙蓉,芙蓉花边的蜻蜓簪子,在微微颤动。 太子凝视着她婉媚的容颜,道:“婉儿在等我?” 薛涴颜在暮光中柔婉一笑:“婉儿怕殿下这一路上走得寂寞,特来陪伴殿下。” 太子绝世的容颜在晕黄中看不分明,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牵过薛涴颜的手,道:“走罢。”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扯着,渐渐合到了一处。 第一百零三章 薛涴颜陪着太子回了东宫,就要告退,太子道:“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3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36 陪我用膳罢。” 薛涴颜摇了摇头,道:“太子妃姐姐准备了一桌美味佳肴,正等着殿下。如今姐姐是殿下的贤内助,殿下该多陪陪她。” 太子的手滑过她光洁的面颊,道:“婉儿冰雪聪明,我不会忘了婉儿。” 薛涴颜福身道:“婉儿与殿下本是一心,只要太子心中有婉儿一席之地,婉儿就心满意足了,婉儿告退。” “等一等。”太子扶了扶薛涴颜鬓边的芙蓉花,道:“歪了。” 薛涴颜抿嘴一笑,转身离开。 “娘娘,娘娘,太子殿下过来了。”宫人进来禀告。 刘瑜妍站起来,拿出小菱花镜细看面上的妆容。 “娘娘,您美极了。”宫人赞道。刘瑜妍满意地点点头。 等了许久,终于看到太子踱着步走进来,刘瑜妍面露笑容,道:“太子,臣妾和照儿等您用膳呢。” 太子看了看向他走来的儿子,一把把他抱起来,举了举。问道:“照儿今儿乖不乖。” 李远照认真答道:“照儿认真读书了。” “噢?”太子道:“读了什么?” “弟子规。” “照儿,皇爷爷今天听到你会背千字文了,他很高兴。你只有勤勉好学,皇爷爷才会喜欢你。” 李远照的小脸儿严肃起来,点点头道:“照儿晓得了。” 太子笑了笑,放下儿子,看着满桌的菜肴,大多数都是他爱吃的。刘瑜妍等他们父子说完话,方笑道:“臣妾特意下厨,做了您最喜欢吃的八珍汤。” “有劳太子妃了,”太子道:“你们都下去罢,不用伺候了。” 宫女们鱼贯退出,乳娘给李远照端了他喜欢吃的菜,牵着他走了,只留下了太子的心腹李航。刘瑜妍心头一喜,亲自盛了一碗八珍汤端给太子。太子慢慢地喝着,道:“太子妃将照儿教养得很好。” 刘瑜妍垂眸一笑,露出细腻的脖颈:“这是臣妾分内之事,照儿也很听话。臣妾看着他一点点进步,心里头也是高兴得紧。” 太子给刘瑜妍夹了一块胭脂鹅脯,笑道:“你也吃。” 这一个笑容点亮了整个夜晚,刘瑜妍呆了一呆,心下一甜。 这普天之下,应该没有比太子容貌更出色的了罢。 两人默默用了一会儿膳,太子忽开口道:“刘尚书上奏议和了?” 刘瑜妍见他终于问了朝堂上的事,心中暗叹薛涴颜所料不差,正要放下碗筷回答,只听得一直没说话的李航抱拳道:“昨夜给刘尚书递了消息,他今儿一早上就上奏了。” 刘瑜妍讶然,太子居然暗中联系了父亲,她却一点也不知道,罢罢罢,她只是个妇人而已,只要做好分内的事情就行了。 太子点点头,道:“许家的暗卫还剩多少?” 李航道:“没剩多少了,但剩下来的都会死忠殿下,绝无二心。” 太子转过头来看刘瑜妍,目光中满满的温柔:“妍儿,我和你父亲就要做一件大事,你怕么?” 刘瑜妍痴痴地看着太子绝美的容颜,道:“妍儿不怕,妍儿生死都是太子的人。” “李航传一次消息十分艰难,以后,还要多靠妍儿才是。” 刘瑜妍道:“只要殿下吩咐一声,妍儿就去做。” “好妍儿,”太子抚了抚她细滑的手,道:“李航,你下去罢。” 刘瑜妍看着太子渐渐往上走的手,一张秀面渐渐红透。 “殿下--” 太子笑了笑:“这些日子冷落了妍儿,今夜一并补上罢。” 李航站在夜色中,看着宫殿里的灯一盏一盏地暗下去,他退得远了一些,但是没有离开。 果然,当夜色浓黑如墨之时,太子从殿中出来,唤道:“李航。” 李航立刻转了出来,随着太子来到书房。太子自己点了一盏灯,问道:“薛尚书最近如何?” 李航心中一震,太子终于提到了薛尚书。他回答:“今儿刘尚书提议议和,薛尚书虽然没有帮腔,却也留下了回转的余地。” 太子笑了一笑,展开白纸,提笔道:“听说漕运使人脉甚广,去一趟犬戎,想必是有办法的。你让暗卫扮成客商的样子去一趟边塞,看能不能接触到犬戎首领,这封信,他会有兴趣的。” 李航伸手接过写好的信,太子又道:“你现在被盯得紧,行事不便,此信我会让太子妃送出去。 你将半数暗卫的联络方式附在信后,告诉刘业,这事转交给薛尚书去做。薛尚书安闲太久了,该活动活动手脚了。” 李航犹豫了半日,还是说道:“属下有一事不明,不吐不快。” “你说。” “薛尚书虽说有把柄在太子殿下手中,但此人并不是完全可控,殿下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他,这--” 太子道:“你小看了薛尚书的野心,如果朝堂不变动,他无法再进一步。” 李航不再多说,抱拳应了,匆匆走入暗中。太子来到书房外,夜风吹着他的衣袖鼓起来,他不由自主地,去看昭阳殿的方向。 当初那里是如何的锦绣荣华,灯火如花,宫人成群,如今,却是暗沉沉的一片死气。雷霆雨露,只在皇上的一念之间。他一定要站上那个位置,才没有人能左右他的命运。 日子一天天过去,薛汲颜的肚子渐渐大了,身子笨重,双脚浮肿,感觉竟然比初初怀孕时还要辛苦一些,眼看还有三个月才能临盆,薛汲颜心里暗暗叫苦。 这一夜,她忽感觉腿上传来一阵僵痛,她转头看了看王屿,他睡得正香。她肚子大了之后他不能再拥着她了,便在被下牵着她的手入睡。薛汲颜不忍心叫醒王屿,便咬着牙想等这一阵疼痛过去。等了一会儿还是疼,她忍不住蜷起了手。 “怎么了?” 王屿还是醒了,薛汲颜闭了闭眼。一只手附上她额头,道:“怎地一头冷汗,脚抽筋了?” 薛汲颜还未答话,他的手已经伸下去了,握住她的脚轻轻地揉捏着,渐渐的,疼痛离她远去了,她舒服地喘了口气,道:“夫君,好了。” 王屿又捏了一会儿才停手,在她身侧躺下,道:“好了就睡罢。” 薛汲颜轻轻地应了一声。 王屿躺了一下子,侧脸看她,薛汲颜的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他道:“睡不着了?” 薛汲颜转头看夜色中他朦胧的眉眼,忽笑道:“夫君,你怎么长得那么好看呢?” 王屿展颜一笑,俯身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道:“大半夜的撩拨我,看来是不想睡了。” 薛汲颜暗道不好,忙闭了眼睛道:“我困了。” 王屿道:“说谎。” 薛汲颜闭着眼睛道:“再不睡,肚里的孩儿醒了要踢我。” 王屿俯身看她,等到薛汲颜装不下去,睁开一条眼缝的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3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37 时候,他才微笑着吻下来。 这一吻温柔而又绵长,似一首婉转古词,填得刚刚好。薛汲颜很快就被他引得沉了下去,至于后来她是如何被他抱着坐了起来,如何颠颠倒倒,她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温柔绵长,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一切安静下来以后,他们两全身都湿了。 叫了水进来,薛汲颜把脸埋在被子里不肯出来,王屿道:“不出来,是想让我抱你去洗么?” 薛汲颜闷闷道:“不要。” “又不是没帮你洗过。” 薛汲颜气恼地翻了被子道:“王屿!” 王屿摇摇头,唤了离珠和飘絮进来,自去另一间净房洗漱。离珠和飘絮小心翼翼地扶着薛汲颜起来,除了亵衣跨进浴桶。离珠道:“天还凉着,水冷得快,少夫人不要洗太久。” 薛汲颜道:“离珠,你越来越像流樱了。” 离珠看向飘絮,飘絮笑道:“少夫人以前常叫流樱作嬷嬷,她是在说你唠叨呢。” 离珠咬了唇道:“就算少夫人嫌我唠叨,我也得说,现在是要紧的时候,马虎不得。” 飘絮接口道:“要是马虎了,少爷板起脸来,是会吓死人的。少夫人可怜可怜我们罢。” 两个丫头在她面前笑起来,她没好气道:“你们两个再打趣我,小心我把你们配个又矮又黑又胖的小厮。” 两个丫头笑道:“少夫人饶命。” 薛汲颜道:“行了,快把花瓣洒了罢,我洗好了就出去。” 回到寝居,王屿坐在桌旁等着,离珠飘絮福了身退下。薛汲颜看着王屿高大的身影走过来,将她横抱起来放进松软的被子里,道:“睡罢。” 薛汲颜看了看外面,道:“天快亮了,你又不能好好睡了。” “无妨,我上半夜睡足了。”说完,他站了起来。薛汲颜拉住他的衣袖,道:“你要去哪里。” “书房里还有些公务,正好去处理完。”王屿吻了吻她的额头,又把手放到她的大肚子上,道:“你们再安安稳稳睡一觉。”薛汲颜不错眼地看他走出房门,直到看不见了,才拿了他的枕头过来抱着。枕头上有他熟悉的味道,她闻着闻着,安心地睡着了。 第一百零四章 第二天醒来,日上三竿, 她坐起来正要唤离珠飘絮, 隔着床帐, 忽听到门外有两个小丫环坐在门下说话。 “你看到了没,一大早二少爷就被夫人叫去训话了。” “呀,这怎么可能, 夫人从来不训二少爷。” “我骗你做什么,是我亲眼看到的。” 后面的声音低了下去, 薛汲颜听不见,心里暗暗着急, 忙唤道:“离珠,飘絮!” 两人的脚步声传来, 离珠看薛汲颜掀了帐子,道:“少夫人要起了。” 飘絮转身去端水,薛汲颜洗漱完,松松挽了头发, 道:“把门外两个小丫头叫来, 我要问话。” 离珠不解,到外面转了一圈,回来道:“少夫人是听到两个丫头嚼舌根了罢,少爷没事的。” 薛汲颜道:“那么你告诉我,母亲把他叫去说了什么。” 离珠面上显出一丝笑,道:“夫人听说涤尘阁半夜还叫了水,很生气,就叫了二少爷去,说他年纪轻轻不知轻重。少爷一声没吭,都一句一句地听完了。” 薛汲颜一腔担忧化成了热气,一丝一丝地往上涌,离珠忍着笑道:“夫人还说了,等少夫人醒了,就过去一趟。” 这是训完了王屿要到她了?薛汲颜赶紧重新散了头发,让离珠飘絮收拾齐整,去给沈氏请安。 沈氏正在喂澄哥儿喝粥,澄哥儿的腿一晃一晃的,笑得特别可爱。早春的暖阳中,走进来一位身穿蜜合色缠枝纹锦袄的女子,容颜隐约有光。 “请母亲安。” 沈氏眨了眨眼,道:“起来罢。” 澄哥儿晃着腿,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婶婶好。” 薛汲颜听得心中一暖,抚了抚圆滚滚的肚子,希望她肚子里面的那个,和澄哥儿一样可爱。 澄哥儿吃完了粥,滑下锦榻,欢快地跑过来,道:“婶婶,婶婶。” 他的乳娘赶紧把他抱住,道:“哥儿,少夫人现在不能抱你啦。” 澄哥儿偏着头,黑润润的眼睛望向沈氏,沈氏笑着道:“婶婶怀着弟弟妹妹呢。” 澄哥儿看了看四周:“在哪里?” 薛汲颜也笑了,扶着肚子道:“在这里,澄哥儿要不要摸一摸。” 澄哥儿略有些不信:“母亲说弟弟妹妹是带来的,怎么会在肚子里?” 屋里的人都忍着笑,澄哥儿看了看沈氏,沈氏朝他点点头,他才走过去,把小手轻轻地放在薛汲颜的肚子上,道:“弟弟妹妹,快出来罢,我是哥哥,我要和你们玩。” 这童稚的声音引得一屋子的人都笑了,沈氏道:“乳娘,澄哥儿吃饱了,抱他去玩罢。” 乳娘抱着澄哥儿出去了,薛汲颜略略收了笑容,有些忐忑地坐下了,等着沈氏训话。她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上一次在长辈面前如此,还是跟着哥哥与王屿野游,回来看到阴沉着脸的父亲的时候。 沈氏喝了一口茶,道:“进来觉得身子可还好?” 薛汲颜道:“略有些辛苦,也还好,母亲不用担心。” 沈氏搁了茶盏,静静地看着小儿媳妇,道:“以后景逸再胡闹,你就来告诉我,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薛汲颜弱弱地应了一声,沈氏看她的头低得不能再低,叹了一声。再说下去,薛汲颜就羞得不行了。 “原本这事我不该多说,但你们实在不知轻重,我才要提醒你们。” 薛汲颜低声道:“儿媳知错了。” 沈氏道:“好,这事儿就算过了。用早膳了没?” 薛汲颜正想说用过了,离珠道:“夫人,少夫人听说您找她,梳洗罢就忙忙过来了。” 沈氏忙道:“那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厨房端少夫人的早膳过来,你们也真是,不劝劝主子。” 离珠跪下道:“少夫人心心念念要来见夫人,奴婢哪里敢多说。” 沈氏心中一暖,叹道:“姝姝儿,以后莫要如此,饿着我的孙儿,我宁愿你晚些来。” 薛汲颜忙道:“母亲,姝姝儿现在不饿呢,回去再吃不打紧的。” “不行,”沈氏断然道:“在我这儿吃饱了再回去。” 薛汲颜只好应下了。结果,沈氏看着她吃了一大碗燕窝粥,一笼小笼包才让她回去,她出门的时候,简直要走不动道儿了,只能让离珠和飘絮慢慢扶着回去了。 永安宫。 显亲王妃张雅蓉抱了粉雕玉琢的儿子给林贵妃请安,林贵妃忙唤她起身,抱了孙儿过来,亲了亲,道:“烔儿在府里,没少气你罢?” 张雅蓉笑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3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38 道:“没有,母妃不必担心。” 林贵妃道:“你不必替他瞒着,他的性子本宫还不知道?别说你,就连两个侧妃也是模样好的,他还不足。” 张雅蓉道:“自从那事之后,王爷也得了教训,收敛了不少。” 林贵妃哼了一声道:“真收敛就好了。” 张雅蓉道:“蓉儿会劝着他的。” 林贵妃点头道:“你一向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 “母妃过奖了。”张雅蓉顿了顿,道:“蓉儿在来的路上碰到了菡妃娘娘,她似乎比以前,更出挑了。” 林贵妃嗤了一声,道:“舍命救了皇上,又复宠了,现在宫里的人加起来,都没有她红。” 张雅蓉道:“看她去的方向,应该是御书房。” “哼,有时候一呆就是一个下午。” 张雅蓉惊讶道:“御书房不是不能让后宫嫔妃久待么?” “所以,你可以想象现在她在陛下心目中的位置了。” “那么,她可曾怠慢母妃?” 林贵妃笑道:“母妃岂是那么容易被怠慢的?” 张雅蓉蹙了眉头不说话,林贵妃又道:“太子现在放出来了,你让烔儿多小心一些。” “王爷说现在太子只知道念经了。” 林贵妃在心里叹了一声,道:“太子真有那么淡薄就好了,反正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张雅蓉应了,忽想起了什么,又问道:“蓉儿听说犬戎又派了一位皇子进京商谈议和了。” 林贵妃点头道:“礼部现在已经开始着手接待事宜了。” “大容不是吃过亏么?这一次怎么又要何谈了。” 林贵妃喝了一盏茶,道:“这一次犬戎颇有诚意,不仅献上三样镇国之宝,随同犬戎王子前来的,还有他们的公主——大漠明珠莎琳。” 这名号,听来是个绝色美人,父皇的宫中,难道又要添新人了? 林贵妃看出她心中所想,笑道:“公主的确是来挑选夫婿的,但那不一定是皇上。” 张雅蓉低头喝了口茶,又道:“母妃,蓉儿还听说,父皇有意让小公主和亲?” “这个--”林贵妃道:“还未定下,若是和谈不成,宁柔不用嫁。” “宁柔那么安静娇柔,去犬戎那种地方,可要怎么过。” 林贵妃不以为然:“这是她作为皇族公主的责任,你若是怜惜她,就多去看看她。听李贵人说,她还时常提起你。” “那么,蓉儿就去看小公主了。”张雅蓉站起身来。 她辞别了林贵妃,由着宫人领到了李贵人和宁柔公主所居的挽滢斋。小公主李宜暇听到张雅蓉来了,跑出门外来道:“蓉姐姐!” 张雅蓉柔和道:“小公主,好久不见了。” 小公主李宜暇已长开了,白嫩秀气的瓜子脸上,一双黑眼睛显得特别大,她今日穿了山岚宫装,蓝色水雾裙,鬓上一溜儿的宝珠茉莉,散发着幽幽香气。 “公主,注意仪态,别让王妃娘娘笑你。”李贵人道。 李贵人这些年不受宠,少了保养,看起来倒是比林贵妃还要年长一些,面目祥和,笑眼弯弯。 宁柔公主道:“蓉姐姐脾气好,才不会笑我呢,走,我们去御花园玩儿。” 来而不入,似乎不太好,张雅蓉微蹙了眉,李贵人已道:“去罢,别太闹着王妃娘娘了。” 张雅蓉对李贵人颔首致意,便被宁柔公主拉着走了。宁柔公主道:“雅蓉姐姐,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张雅蓉看她的笑容有些神秘,便让宫人们退得远一些。宁柔公主拉着张雅蓉来到一座假山,拨开一个小洞外的草丛,张雅蓉探了身子去看,原来是一对毛茸茸的白兔。 宁柔公主道:“母妃不喜欢小动物,我就偷偷地养在这里,每天来看它们,你看它们是不是很可爱。” 张雅蓉笑道:“难为小公主了,把它们养得白白胖胖的。” 宁柔公主笑得很甜。 “咦,这不是显王妃娘娘么,和小公主蹲在地上做什么呢?” 张雅蓉站起来,笑道:“原来是崔侧妃娘娘。” 崔心婕笑道:“王妃娘娘好,今儿是不是带了二皇孙来看贵妃娘娘。” 张雅蓉笑着称是,宁柔公主拍了拍手上的草屑,站在张雅蓉后面。崔心婕看了皱眉道:“小公主得好好学习礼仪了,免得嫁到了犬戎,伤了我大容朝的颜面。” 宁柔公主惊讶道:“犬戎?谁要嫁到犬戎?” 第一百零五章 崔心婕咳了咳,道:“原来公主还不知道,怪不得还一味地玩耍。李贵人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和公主说,让公主早做准备。” 张雅蓉脸色一沉,淡淡道:“还没有定下来的事情,大家当然不会乱说。” 这是说她多嘴么,太子妃和薛涴颜爬到她头上也就罢了,这张雅蓉也给她脸色看,真是不能忍。 崔心婕越想越是不服,当下道:“犬戎皇子就要到京城了,这次他们为表和谈的诚意。带了大批的牛羊和珠宝,前线也停战不打了。众人心里都知道和亲是八九不离十的,王妃娘娘和小公主就在这自欺欺人罢!” 说罢甩袖走了。张雅蓉担忧地望向宁柔公主,宁柔公主绞着手指,期期艾艾道:“蓉姐姐,她说的是不是真的,父皇要叫我去和亲了。” 张雅蓉将手放在宁柔公主细弱的肩上,道:“公主,皇上还没有决定,你不要太担心。” 宁柔公主拉了她的手,道:“听说犬戎人野蛮得很,是会吃人的,我不想嫁,我害怕。” 张雅蓉反手握着宁柔公主的手,那么小,那么凉。她道:“公主知不知道高贞年间的事情?” 宁柔公主摇摇头。 “那时候也来了一位犬戎皇子议和,后面并没有成功,也没有公主嫁过去。” “真的?”宁柔公主目光闪亮。 “蓉姐姐为什么要骗你?” 宁柔公主这才收了愁容,一个宫人上来道:“公主,王妃娘娘。贵人娘娘说刚做好了翡翠凉糕,让两位回挽滢斋。” 李贵人定是知道崔心婕刚才说的话,担心了。也好,还是让李贵人开导小公主罢。于是她道:“公主,你五哥快要来接我了,我们回去罢。” 宁柔听话了点点头,跟着张雅蓉走了。李贵人做的翡翠凉糕色泽晶莹,味道清甜。然而吃糕点的三个人,却各怀心思,品不出原来的滋味。 大容朝与犬戎首领互通了一些书信之后,犬戎王子进京的具体日期定了下来。 隆德二十五年春末,犬戎王子和公主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京城。京城之人很少看到犬戎人,都聚到街道两旁等着看。 一人道:“听说犬戎人十分凶恶,是会吃人的。” “你就被吓罢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3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39 ,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 “这么说,和亲的事情八字一撇了?” “这个嘛,要看犬戎皇子的表现和皇上的决定了。” “你们就知道王子,难道没听说过,大漠明珠莎琳公主也来了么?啧啧,有这么个名号,不知是个怎样的美人呢。” “老兄,擦一擦你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嘿嘿嘿嘿。” “你们看你们看,来了来了。” 众人凝神看去,只见一队穿着异国服饰的人骑着高头大马走来,身材比中原人高大许多,高鼻深目,头发皆是编成了一条条小辫子,有的垂在耳后,有的高高束起。 骑在最前面的一人服饰最为华丽,英气朗朗,应该就是犬戎王子。后面跟着一辆马车,车壁四面都是轻纱,一眼便可以看到坐在车里的美人。 美人蒙着红色金边的面纱,盘腿坐着,只露出一双妙目,便是这一双妙目,便足够引人遐想了,那里似乎是沙漠深处最美的湖泊,涟漪深深,望不到底,却让你忍不住去探寻,那里究竟有些什么。 美人目光一卷,将众人痴痴的神色尽收眼底,她没有丝毫羞涩,昂着头接受众人注视的目光和赞美。直到马车走了很远,男人们的眼珠子依旧随着她远去的方向,久久不愿意挪动。 申玖王子一行人来到驿馆门口,礼部尚书顾旭正要上前迎接,一个醉汉歪歪扭扭地走过来,撞了申玖王子一下,一旁的随从竖了眼睛就要拔刀,申玖王子挥挥手,让那个醉汉走了。 顾旭舒了一口气,道:“申玖王子与莎琳公主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顾尚书客气了,没想到顾尚书如此年轻,大容朝真是人才济济。”申玖王子一口汉话很是流利。 顾旭眸中闪过一丝讶异,看来准备的翻译用不着了。他笑了笑,道:“申玖王子一路奔波,快请进去休息,我朝皇上今晚为王子准备了欢迎晚宴,请王子与公主酉时赴宴。” 申玖王子拱拱手道:“我们一定按时赴宴。” 顾旭陪着申玖王子进了驿馆,看着王子与公主大致满意了,才细细地嘱咐一遍驿馆馆长,才告辞离去。 申玖王子目送顾旭离开,金刀大马地坐在榻上:“人说大容朝京城繁华,真是不假。” 随从多罗嘿嘿笑道:“这里的男人像女人,而女人呢,比小羊羔还要嫩,还要白。” 申玖王子哈哈一笑,道:“回去了给你带几个玩玩。” 多罗抱拳道:“多谢王子。” 提起美人,他忽然想起潜入凉州城时遇到的那一个,惊鸿一瞥,便再难忘。后来查了才知道是谢钧的妻子,姓薛,名沁颜。 正想着,驿馆馆长进来道:“王子,热水都准备好了,请诸位洗浴一番,便进宫见驾罢。宫中已有人过来问了。” 多罗去净室看了,回来笑道:“真麻烦,还弄个大桶洗澡。哪像我们,在海子里游一圈就好了。” “入乡随俗,”申玖王子笑着解开了外衣。泡在氤氲的热水中,他闭目享受了一刻,睁开眼,缓缓展开了一直攥在手中的纸条。朦胧的水汽没有妨碍他看清楚字条上的内容,他嘿嘿笑了两声,拿起汗巾开始擦拭肌肉结实的身体。 这里面隐含了多少力量,只有他自己知道。父亲有八个儿子,现在活下来的只剩三个,个个如狼似虎,他只有立了功劳,才能握住先机。 皇帝稳稳地坐在龙椅之上,看着申玖王子一行人踏入宫殿,目露庄严。这场景,他的父皇也曾经历过,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申玖王子一行人对皇上行了礼,道:“这次议和,我方为表诚意,带来了许多珠宝和马匹,还有三样镇国之宝,献给陛下。” 皇帝笑道:“犬戎首领客气了,请上座。” 申玖王子落座,对着随从多罗示意,多罗长吆喝一声,一匹毛色鲜红的骏马撕叫着奔进大殿,众人面色一变,谢敞目光一沉,飞身而上,将马匹制住。他拍了拍马鬃,却摸到一手鲜红,惊道:“汗血宝马!” 申玖王子笑道:“正是马中之王,汗血宝马。” 众人啧啧称奇,谢敞目光闪亮,细细打量着。军中之人常年与马相伴,对于好马,岂有不喜的。他的目光落到马后,这才发现后面系着一张毯子。 “这是?” 申玖王子道:“这是我们的第二件宝物。” 谢敞将毛毯拿下来,高离见毛毯被染红了,道:“来人,将毯子洗干净再呈上来。” 多罗嗤地笑了一声,王译目光微闪,道:“微臣看,拿一盆火来合适一些。” 多罗不笑了,皇上道:“高离,去拿一盆火来。” 火很快就拿来了,王译取过毛毯,往火上面一展,上面的血渍就像是被吸走了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王译笑道:“听闻犬戎南部有火山,山上有蚕,吐丝织成的衣物毛毯浴火则净,冬暖夏凉。果然名不虚传。” “王相好眼力,”申玖王子道:“不过,这第三件宝物,王相一定认不得。” “噢?”王译挑挑眉毛。 申玖王子道:“呈上来。” 一名蒙着轻纱的侍女上前来,手里捧着一个小坛子,坛子上花纹繁复,刻满了犬戎文字。 “王相看一看,可认得?” 王译上前看了一会儿,眉头皱了起来。 一个清越的声音道:“听闻犬戎族崇拜白狼神,族中设有祭祀法师,看这白狼花纹,应该是祭祀法师之物。” 多罗撑大了双目,申玖王子循声望去,开口的是一个仪容湛湛的男子,目如星湖,身姿如竹。平静地回望着申玖王子。 申玖王子叹道:“没错,这是我族法师花费毕生精力才培育出来的蛊虫,母子两只,只要将子虫吃下去,便会对母虫所有者言听计从。”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犬戎将这个也拿出来,可见他们这回下了血本了。皇帝派人收下了三件宝物,点点头,道:“双方争战许久,平民都是苦不堪言,若是能和平相处,不失为一桩美事。” 申玖王子道:“我犬戎以游牧为主,一到冬季便十分艰难,这也是不得不打仗的原因之一。” 王译说道:“和谈之后,大容与犬戎可以贸易互市,互通有无。此外,还可以交流文化,互信互敬。” “好处很多,不过,”申玖王子笑道:“我犬戎多为好战勇士,要令他们心服口服,可是难上加难,为此,父汗提了一个条件。” 王译道:“王子请说。” “我们犬戎勇士与大容比试三场,三局两胜,若是大容赢了。我们立刻签订和约,对大容称臣,永世不再侵犯大容。” 第一百零六章 皇上闻言笑道:“我大容济济男儿,比试一番又有何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4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4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40 难,王子尽管出题。” 申玖王子笑道:“陛下爽朗,很对我们的胃口。比试的内容么,宴会过了以后再商议不迟。” 皇上道:“如此,王子今夜便尽兴饮酒,赏一赏我大容的舞乐。” 宴会上一时觥筹交错,言笑晏晏,犬戎人不耐小小的酒杯,最后都换了大碗,参宴的官员为了不被比下去,也用了大碗,只有王屿默默地喝茶。 申玖王子目光落到王屿身上,自他答话开始,申玖王子就注意到了这名风仪出众的男子,王子一偏头,对身边的多罗道:“那男子是谁,你看莎琳会不会看上他?” 多罗顺着他的眼光看了一眼,道:“这男的长得比女人还秀气,连酒都不会喝,我要是公主,我才不会选他。” 申玖王子道:“犬戎那么多勇士,酒量出奇的大有人在,她也没对谁多看一眼。” 多罗拍着脑袋嘿嘿笑了。 申玖王子问坐得离他最近的王译:“宰相大人,那位出众的男子是谁?” 王译笑了笑,道:“二子王屿。” “原来是宰相大人的儿子,”申玖王子恍然道:“难怪出色,王二公子可有婚配?” “已娶了薛尚书家的三姑娘为妻。” “薛家?”申玖王子目光一亮,“薛尚书是哪位?” “王子斜右面那一位。” 申玖王子目光一转,落到了蓝色官服,身姿清矍的薛颂身上。薛沁颜的眉毛形状和他真像,只是要淡一些。以后他要是把薛沁颜抢过来,这位岳父大人会不会被气晕。 心中嘿嘿一笑,他看向上首默默喝酒的太子,这位废后之子一次也没有看向犬戎这边。宫门外,代表容朝迎接他们的是温亲王和显王,这位太子殿下,空有一个头衔,跟不存在一个样。可是,越是不动声色的人,后面可能越令人惊讶。申玖王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多罗凑过来道:“王子,听说宰相家都是只娶一个,公主没戏了。” 申玖王子暗自好笑:“是没碰到勾魂的人罢,在我们犬戎,不多娶妻子,生七八个个孩子,都算不得精壮。大容男子也多是三妻四妾。” 说着,他起身向皇帝抱拳道:“陛下,这次我的妹妹莎琳公主也随着进宫来了,还未觐见陛下。” “噢?”皇帝抚须道:“快请莎琳公主。” 众官员不约而同地放下酒杯,向门外望去。沙漠明珠这个名号,实在引人遐思。 只听得铃铛清脆,一队红纱衣少女踏着轻盈的脚步走进来,纱衣轻薄,露出雪白纤细的小蛮腰。许多年老的官员呼道:“有伤风化!”红了老脸直摇头。 红衣少女分开,走上来一位蓝色纱裙,同色纱巾覆面的女子,她头上的发辫,形状秀美的肚脐眼,都嵌了蓝宝石,行走之间莹蓝有光。但是当她抬起眼的时候,周围的人霎时间感觉不到了宝石的光泽。那一双眼眸,如沙漠里最深的湖水,在黑夜中泛着点点蓝光,像是一个隐秘幽美的迷境,每一个走近它的人,都被深深吸引。完全顾不得如果那幽微的眼波一荡,会生出怎样的危险。 四周寂静无声,申玖王子玩味地欣赏着大容官员们的神色。到了王屿那里,他微笑的唇角扯平了。王屿仍是一副淡漠的样子,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喝茶了。 莎琳公主走到御前,缓缓行礼,道:“大容皇帝陛下,愿白狼神保佑您。”其声如风吹铃响,十分悦耳。 犬戎族认为自己的祖先是白狼神,世代信奉,这一句祝语,十分地恭敬。皇上闻言微笑道:“莎琳公主不必客气,请起。” 莎琳公主微笑起身,坐在了哥哥的身后。申玖王子笑道:“莎琳是我们犬戎第一美女,犬戎的勇士都不入她的眼。于是父王叫我带她来,在大容朝找一位称心如意的夫婿。” “这是一桩美事啊。”皇上笑眯眯道,“我大容多的是好儿郎,不知公主喜欢什么样的?” 底下的官员相互看了看,犬戎和大容的和谈还未定,娶一个犬戎公主可不是好事儿,即使她非常美貌。 “这就要说到我们与容朝的比试了,”申玖王子道:“三场比完之后,莎琳会献上一曲犬戎舞蹈。” 皇帝目光一闪,申玖王子道:“莎琳舞蹈之时,若是舞到谁的面前,就说明选中了那个人,选中的公子若是牵起她的手,就算成了。” 比试过后,和谈是否成功,大致可定。届时是否答应亲事,心里就有谱了。众人闻言心中一定,面色也不似先前那么紧张了。 王译笑道:“这倒是文雅,此话一出,只怕那天不少人要穿显眼一些的衣裳,来引公主的注意了。” 申玖王子哈哈大笑。 酒过数巡,歌舞暂歇,王译眼看大家酒足耳热,宴会到了尾声,便拱手道:“王子,今夜不知可否尽兴?” 申玖王子道:“甚好,甚好。” “如此,可否现在告知比试的内容。” 说笑的众人闻言停了下来,看向申玖王子,大殿一时安静下来。申玖王子饮下一碗酒,呵呵笑道:“既然是勇士之战,当然是要比勇力,武艺和骑射了。” 一直隐忍着的谢敞道:“好,比就比,我先应下骑射那一场。” “哎,谢将军莫要着急,”申玖王子道:“我们双方各自定好人选,到时再亮出来便是。陛下以为如何?” 这方法保持了一点趣味,又可防止对方暗算。皇帝笑了笑道:“那就依王子所言。” 王译道:“那么比试的时间定在何时?” 申玖王子反问道:“皇帝陛下觉得定在何时较为适宜?” 皇上想了一想,道:“申玖王子远道而来,既需要休息,也可以好好领略一下京城的风物,不如,十日之后如何。” “好!” 比试的时间和地点定下来之后,又喝了一轮酒,宴会便散去了。申玖王子出宫之时,还带走了几位皇帝赏赐的美人。 夜风渐寒,王译走出大殿,风鼓起他的衣袖,他常常地叹了一口气,慢慢走下台阶。 “王相,请留步!” 王译一转身,目光一闪:“高公公。” 高离行礼道:“皇上有请。” 离王译不远的薛颂停下脚步,往这边看来。高离对薛颂拱手道:“薛尚书也请移步御书房。两位先随着小云子去罢,咱家还得去追两位皇子和谢将军。” 王译点点头道:“高公公请便。” 高离行了礼匆匆离去,薛颂拱手道:“王相先请。” 王译随着小云子走了,薛颂慢慢抬起头来。有王译在,皇上想到的第一个人永远是他,纵然自己与皇上有自幼伴读的情谊又如何?王译,永远是横在他面前的一座山,他无论做得多好,都越不过他去。 嘴角浮起一抹笑容,他看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4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41 了看天边的残月,缓步向御书房而去。 显亲王和温亲王匆匆赶到御书房,却见王译和薛颂都站在御书房外。显亲王上前道:“王相,怎么不进去?” “皇上在小憩。”王译到的时候,皇上撑着头睡去了。王译想了一想,还是退了出去,皇上今夜饮了不少酒,如今酒意上涌,已是十分疲惫了。 显亲王皱了眉头,要是父皇睡到明天,他们就要站到明天不成。 王译看出显亲王所想,又道:“臣让小云子守着了,若是皇上半个时辰还不醒,我们便散了,明儿再向皇上请罪便是。” 温亲王微笑道:“还是王相周到。” 朦朦胧胧中,皇帝似乎醒来了,他抬眸看见一面镜子,里面的人黑发黄袍,目光炯炯,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 皇帝惊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平整,他猛地站了起来。 “三郎,你醒了?”门外走来一位丽人,淡扫峨眉,眸如水晶,端庄典雅,气度高华。 “你是,灵君?” 苏灵君笑道:“怎么,三郎一觉醒来,就认不得臣妾了。” 皇帝道:“你不是,对李氏下毒了?” “三郎说什么呢?”苏灵君正色道:“臣妾的为人三郎不清楚么?臣妾怎么会做如此恶毒之事。别人不知,你我多年夫妻,三郎不知么?” 皇帝心头一惊,默默地坐着,久久说不出话来。 苏灵君看着皇帝的样子,冷然道:“既然如此,臣妾再解释也是无意,三郎爱如何便如何罢,臣妾受着便是。”说罢决然转身离去。 “灵君,灵君!”皇帝想要追出去,脚却像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急的他猛然惊醒。 “灵君,别走,灵君!” 高离道:“皇上,皇上,您怎么了?” 皇帝指着窗外一个月白人影道:“那不是灵君么,唤她进来。” 高离吓了一大跳,往窗外一看,道:“皇上,那是王屿王尚书,进宫来寻王相的。苏氏多年前已经去了呀。” “去了!”皇上退了一大步,扶着桌角喃喃道:“没错,是朕糊涂了,当年,是朕亲笔写下的旨意。” 高离垂手立于一旁,道:“皇上最近是过于操劳了,不如歇下罢。” 皇帝揉了揉眉心,道:“不,宣他们进来罢。” 第一百零七章 “父亲,父亲,让我去比试罢,我肯定能把犬戎人打得落花流水。”谢锐听说了宴会上的事情,一路追着谢敞到了书房。 谢敞停住了脚步:“你要比什么,勇力还是武艺?” 谢锐想了想,道:“武艺。” 谢敞道:“武艺,皇上属意御林军统领,北宁侯世子迎战。” “那么勇力呢?” “对方派出的估计是力擒沙漠头狼的第一勇士多罗,就你那点力气,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谢锐道:“那么父亲,你把骑射那一场让给我罢。” 谢敞斥道:“胡闹,我已经当场应下了,哪有换人的道理。” 谢锐一腔热血被浇了冷水,面容崩得铁青,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他盯着父亲健壮的手臂看了很久,扭着头走了。黄氏在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切,走上来道:“老爷,锐哥儿也是满怀报国之心,你一味地打击他,不给他些许鼓励,这怎么行。” 谢敞吹胡子道:“这次比试不是儿戏,他还没有那个实力。” 黄氏头痛地摇摇头,今晚,她又得去开导开导儿子了。 黄氏转过几座院落,来到儿子的寝居,里面却没有儿子的身影,她问下人:“少爷呢?” 下人低头道:“少爷拿了马鞭就怒气冲冲走了,奴婢们都不敢拦。” 黄氏叹了一口气,道:“罢了,让他出去散散气,若是少爷回来了,无论多晚,立刻来报我。” “奴婢晓得了。” 谢锐挥着马鞭在夜深无人的街道上狂奔,从额头上留下的汗水飘散在风中,带着青春未竟的热气。他一路狂奔出城,在一处无人的地方大声呐喊。回答他的,只有流水淙淙和风过密林的呼呼声。 伏在大树上喘了一会儿,谢锐拿出马上带着的酒囊,灌下一大口。 “我说呢,是谁在半夜发疯似的冲出城。原来真是你。” 谢锐心头一惊,一口酒差点呛在喉咙里,道:“江牧,你是鬼么,想吓死人啊?” 江牧是宫中的驯兽师,谢锐与他在酒馆无意中相遇,难得义气相投,逐渐变成了好友。江牧耸了耸肩,道:“我一个不会武的人,脚步能有多轻?是你自己沉溺在情绪当中,没有发觉罢了。” 谢锐又痛饮了一口,将酒囊朝江牧一扔,道:“你来得正好,来,喝酒!” 江牧啧啧几声:“什么事让谢二公子如此懊恼?” “哼,不说也罢。” 江牧缓缓喝了一口酒,道:“要不要去宫里逛逛?” 谢锐斜他一眼,道:“宫里不是女人就是太监,有什么好看的。” 江牧道:“我上次跟你说的,你忘了?” “你是说,那两只白虎?” 江牧点头道:“我摸出了一些门道,你去了,也许可以骑一骑。” 谢锐眼睛一亮,道:“好,明儿和你进宫去。” 江牧道:“你可不能大大咧咧地进去,你爹知道,非瞪死我不可。” 谢锐道:“我乔装跟你进去,行了罢。” 江牧嘿嘿一笑。 谢锐揪下头上的一棵草,一句话也不想说。他现在的落魄样儿,跟一个养马的人没什么区别,估计爹娘迎面走过来,也认不出他是谁了。 更让他心里抑郁的是,江牧逗弄了半天,白虎除了低吼,没有任何亲近的表示。谢锐站了一会儿,不顾江牧歉意的陪笑,转身便走。 一路走出御兽园的大门,谢锐琢磨着要不要马上离开,忽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气,他四下看看,发现大山石后头一片浅蓝的衣角。 “谁在那里!” 浅蓝的衣角经过这一喝,很快缩回去了。谢锐转到山石后面,看到一个浅蓝宫装的女子。他道:“你是哪里的宫女,怎地在这里。” “我--宁柔公主的兔子不见了,出来找找。” 谢锐笑了笑,道:“原来是宁柔公主的宫女。”宁柔公主他以前在菡萏宴上见过一回,已经记不清了面貌了,大致的印象是年幼不爱说话。听说皇上有意要将她嫁到犬戎去,这一去,怕是回不来了。 谢锐正想着,只听那小宫女道:“你又是谁,宫中的人我大都见过,你忒眼生。” 谢锐咳了咳,道:“我,我是新来的驯兽师,你自然没有见过。” 小宫女眼睛一亮,道:“那你可以帮我找找小兔子么。” 谢锐看着她白嫩的瓜子脸,鬼使神差地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4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42 应下了这件无聊的事。两人沿着草木茂盛之处一路找,谢锐道:“你记不记得最后一次见它们是在哪里?” 小宫女道:“公主一直把它们养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面,今儿去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找了整个御花园也没找到。” “不会是被谁抓了烤了吃罢。”谢锐无意接了一句。 “你胡说!”小宫女绷直了脸,目中隐然有泪光:“你胡说。” 谢锐看她泪光闪闪,忙道:“我就随口说一句,你别当真,公主的兔子谁敢吃啊。” 小宫女这才收了泪,继续找兔子。谢锐目光一错,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团白毛,指道:“你看看,那边是不是?” 小宫女擦了擦眼睛,奔过去,喜道:“真的,它们在这里呢。”她抱起两团毛茸茸的兔子,感激地看着谢锐:“谢谢你!” 谢锐被她的笑容一闪,不自觉地把头一撇,道:“举手之劳而已。” 茉莉花香近了,一方帕子递到他面前,道:“你流汗了,擦一擦罢。” 谢锐脸上一热,接过来拭了汗,原本要递回去,想了一想还是道:“我洗了再还给你。” 小宫女腼腆一笑:“好罢,兔子找到了,我该回去了。” “哎,你等一等。” “怎么了?” 谢锐咽了咽口水,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宫女眼珠一转,道:“我叫明茉。” 谢锐暗中念了两遍,道:“如果,如果宁柔公主远嫁,你是不是也会跟着去。” 小宫女垂了头,露出纤细的脖颈:“那是一定的,我是公主的贴身宫女,公主去哪,我就跟着去哪。好了,不和你多说了,我得回去了。” “你的帕子,”谢锐道:“明儿还你。” “嗯。”小宫女轻轻笑了笑,脚步轻盈地走远了。 背后忽被人一拍,“找了半天,原来你在这里。” 谢锐翻了个白眼道:“怎么?” 江牧嘻嘻一笑,道:“你来,这一次不会让你失望了。” 宁柔刻意避着人悄悄回到自己的挽滢斋,却被宫人一眼认了出来。 “公主,可教奴婢好找,您怎么穿了奴婢的衣服。” 宁柔公主举了举怀中的兔子,笑道:“明茉,兔子找回来了。” 明茉叹了一声,道:“快跟奴婢来换衣裳,教养嬷嬷就要到了,看见您这个样子,又要板起脸了。” 教养嬷嬷开口闭口都是皇室颜面,大容风仪。每天三个时辰,直叫人喘不过气来。宁柔公主垂了头默默不语。明茉见状安慰道:“公主再忍忍,以后去了犬戎,就是王妃了,到时候没人再管你了。” 两国和谈在即,宫中的人都捡了好话与她说,母妃还因此升了位份。但是她心里清楚,故国一去三千里,她是再也回不来了。可她无法选择,只能接受。 摸一摸怀中的小兔子,临走时那人问她会不会去犬戎的时候,眼睛里是没有掩饰的担忧,现在,只有他这样的陌生人,才真实。 “公主,公主,别发愣了,快走罢。” 手被明茉一扯,兔子掉在地上,一蹦一蹦地找了个角落窝着。宁柔无奈,随着明茉去了。 黄氏看了看天色,在屋里焦急地踱步,谢锐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回来了。早上老爷问起来,被她含糊过去了,要是再找不到,可就瞒不过去了。这孩子,到底去哪里了? 正想着要不要偷偷找大嫂帮忙,只见一个小厮满头大汗地奔进来道:“夫人,夫人,二少爷回来了。” 黄氏心中一喜,道:“我去看看他。” 待黄氏来到谢锐的寝室,里面水汽朦胧,显然是在沐浴。黄氏隔着屏风隐约看到儿子手里拿着一块巾帕看着,也没多想,问道:“这一天一夜,去了哪里?” 谢锐懒懒答道:“去郊外骑马散心了。” 黄氏道:“也不和母亲说一声。” 谢锐顿了一下,道:“母亲,我明日不想去军营,您帮我遮掩遮掩。” 黄氏翻了白眼,道:“你这是要和你父亲置气多久啊。” 谢锐道:“就一天,后天我就去军营。谁让父亲老是看不起我。” 黄氏无奈道:“好罢,就一天。” 谢锐嘻嘻笑道:“还是母亲对我好。” “别给我灌迷魂汤,”黄氏道:“洗完了就想着怎么装病罢,你父亲回来是要过来的,若是被他看出来,仔细你的皮。” “放心罢,母亲。” 第一百零八章 谢锐第二天来到御兽园外,却不进去了,江牧奇道:“你不是来看白虎的么?” 谢锐白他一眼,道:“你先忙你的,我先转转。” 江牧道:“那随你了,皇上和贵妃明日想看群猴戏,我得去准备准备。” “行了你去罢,唠唠叨叨,像个婆娘。” 江牧啧啧两声,进御兽园去了。 谢锐取出怀中的帕子,看了看,又折好放回怀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 她是不是来不了了,也是,一块帕子值什么呢,她是公主的贴身宫女,应该很忙碌。 苦笑着摇摇头,他正打算去找江牧,身后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道:“我来迟了。” 一股喜意涌上心头,他转头道:“不迟不迟,我也是刚到。” 明茉仍是一袭浅蓝色的宫装,她略略平息了喘气声,道:“我的帕子。” 谢锐手举到胸前,一顿,这帕子交出去,他们再也没有了见面的理由。 “怎么了?” “没,”谢锐掏出帕子,道:“给你。” 明茉不小心碰到了谢锐的手,她一颤,收了帕子连忙缩回来。小声道:“谢谢,那我走了。” “等等,”谢锐道:“如果你不跟着公主去犬戎,而是留在京城,你乐意么?” “当然,”明茉莞尔一笑,“谁愿意离开家乡呢。” 浅蓝色的身影渐渐去得远了,鼻尖的茉莉香气却久久不散,谢锐低头,看到了遗留在草地上的一串茉莉。他拾起那一串茉莉,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他一定要想办法参加比试,并且赢下来。这是他,证明自己的机会,也是争取赐婚的机会。 很快,十日过去,比试之日来临。比试地点设在青铜军京城的校场上,为了显示大容的泱泱大国气势,比试的内容皆由犬戎一方定下,比试所用的器具由两方共同检查过后方投入使用。谢敞和北宁侯世子早早地来了,谢敞等了一会儿,道:“怎么不见罗耀?” 罗耀是御林军的一名副将,能够单手举起一个大鼎,皇上定了他参加力勇的比试。北宁侯世子道:“我已派人去找了,还没有消息,还好力勇放在最后一场,尚有时间。” 谢敞抚须道:“若是我们能连赢两场,就不必比第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4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43 三场了。” 不一会儿,皇上和申玖王子也来了。陪在皇帝身侧的,是菡妃和宁柔公主李宜暇。 宁柔公主一路低着头,她一点儿也不想来,可是父皇有诏,她不敢拒绝。同来的又是不熟识的菡妃娘娘,她更没有话说了。她怯怯地看了一眼犬戎王子,他好像没有注意到她,这让她稍微松了一口气。 菡妃看出了她的紧张,笑道:“公主别顾着想心事,仔细脚下。” 宁柔差点踏进一个小坑,她柔柔地道了谢,靠着菡妃坐了。 第一场,比的是武艺,申玖王子道:“齐耶,看你了。” 齐耶用烈酒喷了一双弯刀,昂首走上擂台。对面持剑而立的,是身高臂长的北宁侯世子。双方互道了姓名,便摆开了阵势。谢敞望了望校场门口的方向,罗耀还是没有来。 在一旁观战的王峥对王屿道:“我方的人怎么少了一个,看谢将军的神情,好像不太妙。” 王屿道:“罗耀罗副将没有来。” 王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迟到。” “大概是,出意外了。”王屿淡淡道。 王峥心头一跳,转眼去看擂台上的战况。两人激战正酣,北宁侯世子武艺在大容朝数一数二,科举时仅仅输给了谢钧,是武举榜眼。他的剑法精湛,内力深厚。而他的对手多罗双刀变化多端,一时寻不出破绽。两人打了五十多个回合,依然难解难分。 谢敞在下面看着,却暗道不妙。两人虽然看起来实力相当,但从齐耶的目光看来,他正在审视观察北宁侯世子的武功路数,观察之余仍然对战得游刃有余。北宁侯世子虽然武器超群,但是在御林军缺少实战经验,拖久了怕是不好。 他又看了看校场门口,有一个仆从满头大汗地跑过来,看到北宁侯世子在擂台上,犹豫了一下,谢敞朝他招手,他赶忙跑了过来。 “怎么样,可找到罗耀了?”谢敞道。 “找到了,”那仆从挥了一把汗,道:“可是罗副将昨夜喝醉了,不知怎么地睡死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谢敞大惊,这是着了犬戎的暗算了?可是昨夜犬戎一行人都在驿馆,没有人外出,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瞪向对面的申玖王子。 申玖王子看到谢敞的目光,眼中有些意外,他拿起酒杯向谢敞举了举,谢敞差点气得想过去把他打一顿,但他还是按耐住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找一个代替罗耀参赛的人选。 “谢锐呢?” 谢良道:“二公子在府里,没有来。” “去把他叫过来,要快!” 谢良抱拳去了。谢敞心下暗叹一声,谢锐自被他拒绝之后便闷声不吭,想必心里憋屈得慌。论力气,军中无人比得上罗耀,既然找不到替代的人,那就要另寻他途了。谢锐脑子灵,也许会有办法。若是输了,他这个父亲一力揽下请罪便是。 心中转了几转,谢敞看向擂台,齐耶被北宁侯世子的剑花逼到了角落,眼看就要跌落下去,北宁侯世子乘胜追击。底下已有人忍不住叫好,谢敞却暗自摇头。 只见齐耶在边缘堪堪停住,旋身向上,借着刺过来的剑身一点足,翻至北宁侯世子身后一踢。前倾的北宁侯世子收势不住,翻下了擂台。 皇上面色一沉,齐耶收了弯刀,对爬起来的北宁侯世子笑道:“承让。” 申玖王子哈哈笑道:“这第一场,我们犬戎赢了。” 王译抚须笑道:“齐耶勇士好武艺,不过还剩下两场,王子莫要高兴得太早。” 谢敞握紧了拳头,至御前道:“陛下,微臣已准备好了。不知犬戎派出谁来与我比试?” 一声冷笑从犬戎人中传出,一个背着箭筒的人走出来,抱着手冷冷地看向谢敞,面上一条细长刀疤从眼角划到嘴角,十分狰狞。宁柔公主捂着脸啊了一声。 “东索!”谢敞眼瞳一缩。他们是是老对手了,在战场上交锋了无数次,各自在对方身上留下了不少伤痕。谢敞在一年前那一场大战之中重伤东索,斩下犬戎首领的人头,他一直以为东索已经死了,没想到他也来了京城。 对手相见,分外眼红。两人二话不说,翻身上马。骑射比的是骑马的娴熟度和精妙的剑术。比试双方从对面山坡开始,需躲过暗中设好的埋伏和障碍,于百步之外射中校场中悬挂的一只樱桃。谁先射中,谁就是胜者。 皇上看着两匹马去得远了,往边上一瞧,眉头一皱,道:“罗耀人呢?” 高离皱了眉,只见外面冲进来一个少年,走到御前跪下道:“陛下,谢锐来迟,请陛下恕罪!” “你?” “罗副将身体不适,谢锐愿替他出战。”谢锐唇边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昨晚他可是花了大力气灌翻了罗耀。 温亲王身边的谢悦惊讶得差点站起来,又被温亲王按了回去。温热的手在她肩上停留了片刻,又很快收回去了。谢悦却觉得那温热一直停留在那里,许久不散去。 “莫急,这事应该是谢将军安排的。” 谢悦道:“可是锐哥儿还太年轻。” “自古英雄出少年。” 谢悦闻言,心中微喜,这是他第一次出言安抚她。 只听得皇上道:“我们第一场比试已经输了,你可知你这场比试有多重要?” 谢锐年少的目光却有与年龄不相符的坚毅:“为了我大容,谢锐拼死也会获胜!” “好,有志气,朕就信你一回。” “谢锐定不辱命。” 他站起身来,只觉得一股热血从心脏涌出,流向四肢百骸,他的每一寸肌肉,都充满了力量。他含着笑意仰望蔚蓝的天空,终有一天,他会翱翔于天际,鹏程九万里! 宁柔公主看着突然进来的少年,有些好奇,看他的身板,一点都比不上犬戎人健硕,他为什么会有勇气迎战?待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宁柔公主愣住了,他,他不是御兽园的驯兽师么?怎么会是谢将军的儿子谢锐! 谢锐的目光从蔚蓝的天空回转,不经意间落在了皇上身边的两位女眷身上,不可置信地撑大了双目! 明茉!她一个小小的宫女怎地会在这里?看她身上的服饰发簪,明明不是一副宫女的打扮。 “小公主,你的帕子掉了。”菡妃出声道。 谢锐倒退两步,心中轰然炸裂,她是公主,她是和谈成功之后即将和亲犬戎的宁柔公主李宜暇! 第一百零九章 谢良看谢锐不大对劲,拍了他一下:“二公子,怎么了?” 谢锐垂下头猛地一甩,道:“没事。” 谢良道:“下一场比试至关重要,您--” “我知道,”谢锐打断他,“我去坐一会儿。” 菡妃道:“谢二公子怎么这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4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44 样看着小公主。” 谢良目光闪了闪,道:“娘娘和小公主今儿多佩戴金饰,二公子只是晃了一下眼罢了。” “如此,下不为例。”菡妃取来一盏茶,慢慢吹着茶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场上,无人注意她掩下的笑意。 宁柔公主的兔子忽然失踪,谢锐的遇见,都不是巧合。这可是她花了力气促成的。如果谢锐赢了,和谈成功,宁柔公主远嫁就是定局,而如果谢锐输了,这门亲事,就有回转的余地。 作为谢家子弟,谢锐会怎么选呢?这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谢家毁了许家,总要尝一点苦楚才好。 申玖王子转头问多罗:“这谢锐就是谢敞的小儿子?” 多罗点头笑道:“毛都没长齐,就敢跟爷爷叫板,等下别被白虎一口吞了。” 第三场比试是斗白虎,谁先驯服白虎,谁就算赢了。两只老虎都饿了一天,凶恶非常。一不留神,就会有性命之忧。 申玖飘了一眼太子殿下,他还是想在宴会上一样,淡淡的,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场中有人呼喊道:“快看,谢将军他们回来了。” 只见一红一黑两匹马飞奔而来,相互追赶,难解难分,东索与谢敞身上都挂了彩,扬着马鞭奋力向前,不少坐着的人都忍不住站起来。 两人直奔校场中央的樱桃,几乎是同时举弓拿箭。东索目光一暗,扣了一枚小针往谢敞腰身射去,未料到谢敞提气纵身,闪过暗器,临空射箭,箭尖射断了系樱桃的绳子,将樱桃钉在了箭靶红心上。 众人轰然叫好,谢敞收了弓,立于马鞍上冷然道:“东索,你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阴险狡诈。” 东索脸上的伤疤颤了颤,他恼怒地折断了手中的箭,径直离去。谢敞下了马跪于御前,朗声道:“臣谢敞,幸不辱命。” 大容扳回一城,皇上十分高兴,亲自下来扶起谢敞,道:“谢爱卿功劳不小,朕重重有赏。” 申玖王子冷冷地笑了一声,谢家,就是犬戎人的噩梦,谢家的青铜军,阻挡了多少次犬戎的铁蹄,捏碎了他们南下中原的美梦。 谢敖,谢敞,谢钧,你们好好等着罢,很快,你们就会笑不出来了。 谢敞退到一旁,看到谢锐目光闪闪地看着他,他拍了拍谢锐的肩膀,道:“这一站与白虎搏斗,十分凶险,你必须随机应变,智取为上。” 谢锐极为认真地听了,道:“孩儿记下了。” 谢敞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道:“去罢。” 谢锐深吸一口气,握了握手,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茉莉淡雅的香气。落叶般乱纷纷的思绪远去,眼前一片天明水远净秋。他笑了笑,眼角看到目露担忧的谢悦,对她安抚地点一点头。罢了,他目光坚定地看向对面,再无别思。 对面的多罗哈哈大笑道:“小儿,你要是怕,就回家去罢,找别人来比。” 谢锐并没有理会他的挑衅,这个时候,口舌之争完全是浪费精力。多罗看他没有回应,止住了笑,心道,这小儿有点意思。 两人穿好铠甲头盔,选好兵器,进入了特意用高墙围起来的两块场地。齐耶选的是双斧,谢锐选择的则是一柄□□。对阵的双方看不到对方的战况,而高台上的官员们却能一览无遗。谢锐与多罗同时进入各自的场地。铁笼中的白虎不安地走来走去,发出的低吼就足以让人胆寒。 宁柔公主的帕子在手中攥了又攥,忍不住怯生生地问菡妃:“娘娘,这么危险,他们会死么?” 菡妃笑意盈盈地看向宁柔公主,道:“他们所穿的铠甲头盔都是特制的,比普通的要坚固十倍。并且如果他们觉得力有不逮,可以高呼求救,驯兽师就会套住白虎的脖子,让他们脱身。” 宁柔公主这才稍稍放了心,看向场地。两人站定之后,铁笼打开了,饿极了的白虎很快锁定了场中的目标,吼叫着扑了过去。 宁柔公主吓得闭上了眼睛,手上却一凉。她睁开眼睛,场上的两人各自腾挪身形,躲避着白虎的攻击,手上覆着的,却不是自己的帕子。 菡妃笑道:“小公主这帕子是掉了两回了,可不能再用了,还好我多带了一方。” 那地上沾了尘土的,可不是自己的帕子么,上面还有自己的半个脚印。 菡妃娘娘给的帕子颜色浅青,四周绣了兰草,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宫里的娘娘们都熏香,宁柔公主就没在意。她看了看四周,众人都关注着场下的一举一动,没有人注意她这边,父皇也是一样。她看向菡妃,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菡妃只是勾了勾嘴角。 温亲王缓缓喝下一杯茶,目光却始终看着两人。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边消耗白虎的体力,一边观察,等待时机。看两人的身形步伐,似乎谢锐要更灵活一些。 两只白虎飞扑了几次,都扑了个空。它们开始不再盲目进攻,停了下来。 白虎卷着尾巴,紧紧地盯着谢锐,谢锐慢慢握紧了手中的□□,嘴角却微微上扬。 父亲跟他说过要智取,而他为了能参赛,放倒了罗耀,自然也不是毫无准备而来。更何况,他已不是第一次看见白虎了。 白虎休息了一阵,前爪压低,准备大吼一声,采取新一轮的攻势。未料到张了嘴,却有什么东西飞进了嘴里。 是肉,烤得喷香的肉。 饥饿的白虎直接吞了,一张嘴,又飞进来一只。场外的人目瞪口呆,显亲王道:“谢锐,他这是在干什么?” 谢悦差点想掀桌而起,谢锐居然在身上藏了一包鸡腿,投喂白虎,他疯了么? 这时,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谢锐除下保护自身的铠甲,又脱下了外裳,露出一身深蓝色的紧身胡服。 王峥喃喃道:“谢锐这是要赤身肉搏么?” 王屿笑了笑,道:“你看他的衣服,是不是和外围的驯兽师一模一样。” 王峥定睛看去,讶道:“你不提醒我还没注意,这么一看,的确一模一样。” “谢锐看着年少,没想到也有头脑灵光的时候,谢将军是忽略了他了。” 王峥低头思索片刻,恍然道:“谢锐他是模仿驯兽师,还了解到了白虎的习性。” “不错,这最令人担忧的一战,没想到却是胜得最轻松的。” 王峥唏嘘,复又把目光投向场内,果然,白虎连啃好几只鸡腿之后,看到深蓝衣服的谢锐,温顺了下来。 谢锐走过去,打了个手势,白虎四肢放低,趴了下来。 高台上的人,特别是犬戎一行,眼珠子瞪得都快掉下来了。多罗这一边激烈缠斗,险象环生。而谢锐,却像摸宠物一样摸着白虎的脑袋。 但是这仅仅是开始,让他们更惊掉下巴的事情发生了,谢锐纵身一跃,骑在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4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45 了白虎背上,白虎站了起来,向场外走去。铁门缓缓打开,谢锐骑着白虎昂然而出,如同传说中驾驭神兽的上古少年。 谢悦兴奋得满脸通红,道:“锐哥儿好样的。” 温亲王温声道:“谢锐赢了,王妃,你能不能放开本王的手。” 谢悦这才发现她在紧张之中紧紧地攥住了温亲王的手,也不知攥了多久了。她连忙放开,却发现他被她抓出了数条红痕。 “对不起。”谢悦呐呐道。 温亲王看着她细白的脸渐渐红透,心里好笑,明明被抓伤的是他,怎么倒像是他欺负了她一般。 蓝纹忍着笑对温亲王使了个眼色,温亲王一转头,显亲王挤着眼睛看他:“六弟与王妃真是伉俪情深啊,成亲了这么久还能看呆了去。” 谢悦的脸更红了,温亲王只是笑笑道:“让五哥看笑话了。” 另一边多罗也出来了,白虎未倒,他却实在是支撑不住了。齐耶让人扶起快倒下的多罗,愤愤然道:“你们大容出站的不是堂堂正正的勇士,专门会耍一些小花样。” 申玖王子也道:“大容莫非找了个常年伺喂白虎的人来糊弄我们,白虎才这般驯服。” 谢敞驳道:“我谢家儿郎天天在军营校场里挥汗如雨,怎么会有闲情做这些事情。” 王译抚须道:“这三场比试的具体内容,都是王子定的,比试前两天才公布。第三场谁先驯服白虎就是胜者,王子事先也未说训虎之时不能投喂鸡腿。” 申玖王子喘了一阵粗气,无言以对,愤然坐下。这场比试,最终以大容三局两胜而告终。 第一百一十章 皇上心头大悦,看着申玖王子铁青的脸,笑眯眯道:“王子,莎琳公主该出场了罢。” 齐耶对着申玖王子耳语几句,申玖王子面色缓和下来,道:“去问问,莎琳准备好没有?” 齐耶去了一会儿,回来又附耳对申玖王子说了几句,申玖王子对皇上道:“莎琳这支舞,在夜色星空下欣赏更为曼妙,陛下要多等几个时辰了。” “无妨,”皇上道:“今晚就在琼华园设个晚宴,一赏莎琳公主的舞姿。王子与随从都劳累了,顾爱卿,好好送王子回去休息。” 宁柔公主跟着父皇和菡妃起身,他们终于要回宫去了,这一早上,她忐忑不已,大容赢了,和谈就要成了,而她,不久之后就要去犬戎了。 想着,她心有所感,向谢锐的方向看去,正巧发现谢锐的目光也飘了过来,仅仅一瞬,却让她心头大乱。 惶惶然来到马车旁,正要上马车之时,忽有一人唤道:“宁柔公主,您好。” 宁柔公主回身,站在她面前那一身犬戎服饰的男子,不是申玖王子是谁? 她回头寻找菡妃,菡妃随着皇上上了御轿,其他宫人看到申玖王子接近她,没有一个人去通报。她只好行礼道:“王子安好。” 她垂着头,申玖王子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知道她此时是怯弱的,他并不喜欢这种性格的女子,也不喜欢她不够娇艳的容貌。不过她是送来的公主,喜不喜欢关系不大,摆着就好了。 他回礼:“公主安好。” 宁柔公主轻声道:“王子有事么?” “听说公主喜欢小白兔?”申玖王子笑道:“草原上的小羊羔也是可爱的,公主一定会喜欢。” 这句话说得宁柔公主略微苍白了脸色,冷不防申玖王子伸了手过来:“公主,你的手上沾了东西。” 宁柔公主吓得丢了手帕,道:“王子,我,我要回宫了,告辞。”说罢不敢久留,返身上了马车。 申玖王子看着辚辚起行的马车,捡起宁柔公主掉落的帕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王屿回到涤尘阁,薛汲颜放下手中的绣活,问道:“怎么样,我们赢了么?” 王屿拿起她手中的小肚兜看了看,道:“赢了。” 薛汲颜目光闪闪地仰望着他:“跟我说一说比试的情况罢。”没能去校场,她心中别提有多失落了。 王屿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将比试的事情缓缓道来,声音清越,如淙淙流水。薛汲颜津津有味地听着,像是亲自到校场上走了一遭。讲完谢锐驯白虎,薛汲颜忍不住噗呲一笑,道:“锐表弟真是的,犬戎王子鼻子都要气歪了罢。训虎本意是要比力勇,锐表弟却取巧了。” “气歪了又如何,结局如此。” 薛汲颜莞尔一笑,道:“这肚兜要绣好了,今晚再帮我画个花样罢。” 王屿道:“皇上今晚在琼华园设宴。” “又要去赴宴?”薛汲颜眼中难掩失望。 王屿想了想,道:“我不去了,在府里陪你罢。” “不好罢,”薛汲颜道:“这是御宴,缺席了皇上会生气。” “这次大容赢了,皇上正高兴。再说,这次晚宴是特意为犬戎莎琳公主选夫婿准备的。” 薛汲颜立刻道:“那你别去了。” 王屿看她的模样,和烟儿护食一模一样,心中一荡,捏了捏她的鼻子,作揖道:“遵命,夫人。” “老爷,要进去通报么?” 王译摆了摆手,管家退到后面静静站着。半开的窗户中,可以清楚地见到两个相依偎的人。隽逸的男子坐在桌旁作画,清灵的女子倚在身边,偶尔蹙了眉说几句话,换来男子的温柔微笑。 灵君要是看到他如此安宁幸福,应该也是很开心的。可惜,世事不能圆满。 管家轻声道:“老爷,该准备去琼华园了。要去唤二少爷么?” “不必了,由他去罢。”王译抚了抚短须,转身离去。 琼华园里,灯灿若花,一片锦绣。夜空也是通晓人意似的,布满了珍珠般的繁星。皇上与申玖王子酒过三巡,菡妃便在一旁担忧道:“皇上,慢着点儿。” 皇上被楚采女下毒之后,身子受到了损伤,太医嘱咐过不宜饮酒过多。皇上喝了两杯,时菡妃没敢开口,这次却是忍不住了。 皇上心头一暖,拍了拍菡妃的手,目光往四周一转,问王译道:“王屿怎么没来?” 王译平静道:“拙荆有些不适,他留在府中了照看母亲了。” 申玖王子酒杯一顿,这王屿,竟然对莎琳一点兴趣都没有,稀奇了。还好莎琳也没有看上他。 这次在比试中立了大功的谢锐,却一个人默默地喝着酒。坐在他邻桌的谢悦看了他好几次,道:“锐哥儿,立了功,皇上重赏,你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谢锐嘴角往上扯,道:“我这不是高兴地喝酒么?” “算了罢,”谢悦道:“别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么?” 看出来了,他却什么都不能说,谢锐苦笑了一下,继续饮酒。 谢悦顿了一下,还要再说, 分卷阅读145 分卷阅读145 分卷阅读14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4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46 手上微热,温亲王缓缓道:“吃些东西罢。” 谢悦对温亲王道:“我是担心锐哥儿。” 温亲王饮下一杯酒,道:“锐哥儿十六了,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谢悦咬了咬唇,想到温亲王与锐哥儿同岁,如今已是独当一面,便不再说话了。 言笑晏晏的酒宴之上,隐约有鼓声传来,众人不由得都停下了说话,凝神等待。因为他们都知道,莎琳公主就要来了。 鼓声停,周围的灯光霎时间暗下来。菡妃暗地里笑了笑,这一招,她早就用过了,不知道这位莎琳公主,能翻出什么新花样来。 宴会的中央忽地有一小块亮了起来,映照的,是一段雪也似的腰肢,肚脐眼上一块湛蓝的猫眼石莹莹发光。 柔媚的低唱响起,丝丝入耳,随着声音,雪白的腰肢款款地扭动起来。似垂花扶风,灵蛇起舞。显亲王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啪地一声响,却没有人去注意。一双双眼睛都黏在了那腰肢上,那扭动的不止是腰,还有男人们摇曳的内心。 光亮渐渐扩大,金色的裙摆和琳琅的头饰完全展现在人们眼前,柔媚入骨的低唱退去,鼓点重新响起。莎琳公主随着鼓点的节奏舒展着光裸细白的手臂,腕上的金铃清脆,应和着鼓点。 鼓声由慢转快,莎琳公主开始转着金色的裙摆在宴席的青年男子前面流连。这就是要选夫了。莎琳公主每接近一个人,那人便呼吸急促,目光灼热,似乎整个人沉进了那一双深海般的眼睛里。鼓声越急,金色的裙摆越转越快,最终如一朵盛开到极致的花,落在了温亲王面前。 一片寂静。 大容已经赢了比试,和谈近在眼前,此时不该惹恼了犬戎一行人。这莎琳公主的美意,论公论私,都应欣然接受。 莎琳公主抬起深邃的眼眸,含笑看着温亲王,伸出一只如玉的手。 谢悦的心跳停了一拍,她转过脸去,不想去看结果。温亲王只娶了正妃,两位侧妃的位置还是空悬,莎琳公主如此美貌,他是不会拒绝的。只是,她的心,为什么那么凉。 申玖王子笑着点点头,莎琳眼光不错。温亲王是大容亲王,地位尊崇,莎琳当了侧王妃,以后多有益处。 正想着,一个温醇的声音道:“多谢公主美意,公主身份特殊,终身大事不应如此潦草决定。”温亲王起身对皇上行礼道:“父皇,儿臣有个提议。” 皇上道:“你说。” 温亲王道:“儿臣记得,高贞之时,皇爷爷遥封犬戎首领的小女儿为郡主,以示两方之好。莎琳公主才貌具美,也可获此殊荣。今后公主选了夫婿出嫁,也可按郡主的依仗,送一份厚重的嫁妆。” 这是委婉地拒绝了,谢悦猛地转过头来,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话。申玖王子的笑意凝结在嘴角。皇上咳了咳,道:“焕儿,你想好了?” 温亲王笑道:“其实,犬戎的花应该开在大漠之中,才有其独特的魅力。,公主觉得呢?” 莎琳起身,看进温亲王的眼底,那里平静宁和,没有迷恋,没有陶醉。莎琳道:“我大漠儿女,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温亲王既然无意,莎琳不强求。”莎琳笑了笑,收回手退了下去。 申玖王子哼了一声,气氛顿时有些冷凝,皇上朝高离看了一眼,高离会意,朝下吩咐了几句。 几个少女袅袅而来,莺声呖呖:“参见王子殿下。” 皇上道:“明儿除了和谈,还要商议宁柔和亲之事,这几位女子是宁柔的媵侍,王子满意否?” 这几位少女正值妙龄,如春花秋月各有千秋。这是皇上特意选了一段时日,为公主陪嫁的媵侍,这时候,倒是要先拿出来安抚申玖王子了。申玖王子看着环肥燕瘦的美女,面色终于和缓,抱拳道:“多谢陛下美意。” 宴会又恢复了原来融洽的氛围,灿烂的花灯,掩住了繁星的泠泠寒意。 第一百一十一章 温亲王下了马车,默默地往花园走去,管家知晓王爷正在思考,便没有跟上去。谢悦看了一眼温亲王的背影,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蓝纹道:“娘娘,王爷今晚上没有吃什么东西,娘娘要不要炖一盅汤给王爷送去。” 若是在平时,谢悦都会拒绝的。但这一次,她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王爷一般喜欢喝什么汤?” 蓝纹一看有戏,忙说道:“听管家说,王爷平时喝得最多的是茯苓龙骨汤。” 谢悦点头道:“去炖一盅来罢。” 温亲王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谢悦招待谢愉和薛汲颜的茶花小园,茶花被人管照得很好,一朵赛一朵地娇艳。他走到薛汲颜原来的位置坐下,手指一下一下点着石桌。犬戎一行人这一次来和谈,好像太好说话了一些。比试输了,莎琳公主被拒绝,申玖公子只是被劝了几句,送了几个美女,就作罢了。 似乎不大对劲,他们要么是十分迫切地要促成这一次和谈,要么就是主要目的不在此。 “王爷。” 温亲王缓缓抬头,谢悦捧着托盘,有些不好意思道:“王爷,夜里风凉,喝一盅汤暖暖身子罢。” 她已经洗浴过了,散发着清新的水气。一头乌发松松地挽了一根紫玉簪。温亲王的目光,从她的脸上,转到了身上。谢悦往下看了看,她换了一身浅紫绣白梅的褙子,白梅从她的腰身蜿蜒而上,在胸襟前盛开。 “过来罢。”温亲王道。 她走过去,将汤放在他面前道:“熬得是茯苓龙骨汤,您,啊--” 温亲王毫无预兆地拉过她的手腕,她跌坐在他的怀里。他们呼吸相闻,从来没有靠得那么近。谢悦有些慌乱,撑了一下,又被温亲王拉回了怀里。 “王,王爷。” 温亲王收紧了手臂:“王妃今年十八了罢。” 谢悦的声音有些颤:“是,臣妾嫁过来三年了。” “三年,那么长了啊。”温亲王喃喃道:“你今日来,是做好准备了罢。” 谢悦脑子一翁,他的目光落在她胸前的白梅上,似深还浅。温亲王倾下身子,道:“王妃,你的心,跳得好快,是为我而跳么?” 温雅的眉眼就在她眼前,每一寸,都与他往日的样子不同,她似乎,今日才开始正视他。 他黝黑的眼睛凝视着她,好像要在她脸上找出什么来。她有些承受不住他的目光,道:“王爷,你放妾身起来罢。妾身,唔--” 唇被堵住了,这感觉陌生得厉害。谢悦睁大了眼睛看他,他却紧紧闭着眼,眉头皱着,有一种强硬中的脆弱。谢悦忽然想起他的身世,他的一辈子,可曾有过什么真实想要的东西?温亲王的身子越来越热,像是把谢悦身上的力气都蒸掉了,谢悦心头一软,双臂如 分卷阅读146 分卷阅读146 分卷阅读14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4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47 藤蔓一般缠上了身前人的后背。 驿站中,申玖王子着驿站长安顿好了几位美女,正想着先去找哪个,身边多罗一直跟着他进了屋子,气愤道:“大容欺人太甚!依我看,和谈也别签了,我们这就回犬戎去!” 申玖王子施施然坐下了,道:“我们犬戎与青铜军打了几十年,你可有致胜的办法?” “这,”齐耶道:“总比在这里受窝囊气好。” 申玖王子笑了笑道:“也不是没有收获,得了一个和亲公主和一笔规模颇大的嫁妆。” 齐耶喘了口气,道:“王子,您这就满足了,回去了,其他王子会嘲笑您的。” “齐耶,”申玖王子向他看来:“有句中原话不知你听过没有?” 齐耶道:“王子指的是?” “醉翁之意不在酒。”申玖王子缓缓道:“现在还不宜多说,等回了犬戎,你们会高兴的。” 齐耶顿了一会儿,还是行礼道:“是,我的王子。” “回去休息罢。” 齐耶退下了,申玖王子净了手和脸,掏出怀中的帕子,浸入了水中。随着帕子慢慢湿润,开始慢慢浮现出图样来。那图案,深深地映进了申玖王子的眼底,染上一丝火与血的色泽。 “呵呵呵呵,青铜军的行军布阵图。”他低沉地笑了几声,道:“大容,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次日,和谈圆满完成,大容与犬戎约为兄弟之国,互通贸易,永世交好。申玖王子与大容皇帝看了日子,决定五日后大婚,携公主返回犬戎。 菡妃为皇上送完补汤,回到宫中,金铃屏退了众人,悄悄对菡妃附耳道:“江牧那边说,娘娘该兑现诺言了。” 菡妃笑了笑,道:“兄弟情啊,还不如一盒金子。” 金铃道:“他父母的病,一盒金子,怕是还不够呢。” 菡妃倚在锦榻上,细滑白嫩的手拿过一个橙红的桔子,慢慢地剥着吃,金铃见状搬了个杌子坐在菡妃脚边给她捶腿。菡妃连吃了两三个桔子,笑了笑道:“告□□牧,再做一件事,加一盒金子。” 金铃抬起头来。 菡妃拿帕子擦了手,道:“一对有情人就要分别了,总要给他们机会道别不是?” 金铃低头应道:“娘娘心善,奴婢明白了。” “贵妃那边近来如何?” “贵妃娘娘一直在忙着准备小公主的嫁妆。” “嗯,贵妃娘娘如此辛苦,给她找点消遣好了。” 宁柔公主坐在御花园里,抱着她的两只小兔子。父皇终究还是下了旨,再过几天,她就要嫁到千里之外的犬戎了。犬戎的天空是什么样子,它会和京城的天空一样蓝么? “小公主,你怎地独自坐在这里。” 宁柔吓了一跳,回过头一看,行礼道:“六皇兄,六皇嫂。” 谢悦笑了笑,到母妃那里请安的时候,李贵人也在。她一脸忧愁地说小公主定亲之后,经常撇了人独自呆着,有时候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温亲王还在宫里的时候,小公主和温亲王是亲近的。若是温亲王和王妃有闲,还请去开导一下小公主。 温亲王笑了笑,道:“你再发呆,李贵人就要去请太医了。” 宁柔公主低了道:“六哥,你别打趣我了。” 谢悦笑眯眯道:“六哥这是担心你。” 温亲王含笑看向谢悦,发现她鬓上沾了一片落花,便轻轻拈去了。谢悦面色一红,拍开他的手。 小公主眨了眨眼睛,道:“六哥和六皇嫂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 谢悦面上的红晕加深了,不自在道:“哪里有不一样了。” 小公主道:“说不出来,就是感觉上。六皇嫂,你很热?” “嗯,今天穿得有些多。”谢悦含糊道。今儿在母妃那里,母妃好像知道了什么,看她的神情都和往常不一样,一直握着她的手说些保养的话,似乎恨不得她明儿就抱来一个孩儿放进母妃怀里。 温亲王咳了咳,看着小公主怀里的兔子。他这个妹妹就像兔子一样温顺无害,去了犬戎,举目无亲,不知该如何适应。然而,皇家的女儿,身不由己。 “暇儿,你不要太忧虑,只要大容强大,申玖王子是不敢欺负你的。你在犬戎,大可以昂起头来面对所有人。” “可是,”宁柔公主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申玖王子看起来太随意了,还,还捡走了我的帕子。” “你的帕子?” “恩,是菡妃娘娘给我的帕子,申玖王子想伸手碰我,我就吓掉了。” 温亲王眉头一皱,谢悦道:“你的帕子呢,为什么要菡妃娘娘送你一方。” “我的帕子在看驯虎的时候弄脏了。” “你是说,菡妃的帕子到了申玖王子手上?” 宁柔公主极少看到六皇兄严肃的样子,有些心惊,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谢悦也察觉出了不对,问温亲王道:“怎么了?” 温亲王对谢悦道:“你待会儿先回去罢,我还有事。”说罢匆匆走了。 宁柔公主有些怯意地看向谢悦:“六皇嫂,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谢悦温柔地握了握她的手,道:“你不要多心。” 温亲王宝蓝绣金纹的衣袍很快看不见了,谢悦心里微微一叹。那一夜之后,他们成了真正的夫妻,他将寝具搬了过来。可是,即使他们现在每日朝夕相对,她还是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第一百一十二章 明亮的宫殿内,有一盏花灯的灯芯爆了一下。林贵妃从册子中抬起头来,问道:“什么时辰了。” 身边的大宫女道:“子时了。” “这么晚了?”林贵妃揉揉额头,又道:“皇上歇下了?” “芙蓉轩的灯已经灭了。” 林贵妃冷笑了一下,她这一阵子忙得脚不沾地,便宜了那个小狐狸精。她看了看天色,道:“事情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寝。” 宫人们听了吩咐,一叠声忙开了,林贵妃才卸下一根金鸾振翅簪,宫门外忽有人进来道:“娘娘!” 林贵妃看向来人,将手里的簪子拍到台上,道:“没看本宫要歇下了么,有什么事明儿再报。” 来人哆嗦了一下,道:“是,是小公主的事情。” 林贵妃一顿,道:“小公主?” “是,明茉着人来说,小公主就寝后偷偷换了宫女的衣服出去了,看方向是去御兽园了,明茉不敢声张,特来报娘娘,请娘娘定夺。” 夜深了,宁柔公主这是要干什么去,就快要大婚了,她可一点闪失也不能有。难道-- 林贵妃心里一惊,这李宜暇平日温顺的紧,话都不敢多说一句,难道要做下这等胆大包天之事?无论如何,先要弄清楚才好。大容皇室的名声,不 分卷阅读147 分卷阅读147 分卷阅读14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4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48 容玷污! 想罢,她对来人道:“咬紧你的嘴巴,多说一个字,仔细你的命。” 来人忙磕头应了。 林贵妃道:“点两个有力的太监和宫女,跟着本宫悄悄往御兽园去。” 皇上从睡梦中朦胧醒来,身边却没了佳人的身影,他唤了一声:“雩儿?” 许宛雩很快应了,亲自点了一盏灯,道:“皇上,要喝茶么?” 皇上道:“天还未亮,你起来做什么。” “这--” “怎么,有什么说不得的。” 许宛雩犹豫再三,方才说道:“雩儿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了,心里不放心,便着金铃去打听了一下,没想到--” “什么?” 许宛雩哎了一声,道:“金铃,进来。” 金铃闻声推门进来,道:“皇上,娘娘有何吩咐。” 许宛雩道:“把你打听到的,和皇上说一说罢。” 金铃感到皇上的目光往自己身上投来,更压低了身子,道:“宁柔公主与人深夜私会,贵妃娘娘去拿人了。” “什么?”皇上面色一变,起身道:“宁柔,好大的胆子!” 许宛雩道:“皇上,只是听来的,也许是捕风捉影呢。宁柔公主就要远嫁了,她应该知道轻重。” 皇上哼了一声,道:“平日唯唯诺诺,没有个公主的样子,就怕她心里有怨不说,等着给朕难看呢。来人,起驾!” 许宛雩又劝了两句,看皇上气得脸色发青,便只好去传唤高公公。 一行人气势汹汹来到御兽园,林贵妃早已在那里了。隐约中看到小公主纤细的身影,她的身边,赫然站着一个男子。 皇上心头一怒,连声道:“好哇,真是朕的好女儿,竟然做出这等事!” 林贵妃一行人转身看到皇上,皆跪下行礼。皇上扶起贵妃,快步走到宁柔面前,道:“宁柔,你好大的胆子。” 宁柔颤了颤,道:“儿臣知错了,求父皇原谅。” 皇上喘了一会儿气,正要拿下宁柔问罪,宁柔身旁的男子忽抬起头来,笑道:“皇上,您吓着小公主了,要是有罪,悦儿与公主同罪。” 这张笑意盈盈的脸如一桶水浇灭了皇上的怒火,皇上顿了一下,道:“谢悦?” 谢悦道:“小公主将要去犬戎,想学一些拳脚防身,又不敢和皇上贵妃娘娘说。因着小公主与温亲王亲近,便告诉了悦儿,悦儿便自荐当了小公主的师傅了。” 皇上看了宁柔一眼,道:“即使如此,为何选在深夜,你还穿了男装?” 谢悦道:“还不是因为小公主脸皮薄?穿男装,施展拳脚也松泛些。” 皇上问宁柔道:“学得怎样?” 宁柔颤颤巍巍道:“宁柔愚钝,六皇嫂教了很久,儿臣还是不会。” 谢悦道:“这时日太浅,也难为小公主了。” 林贵妃走过来道:“皇上,只是一桩小事,臣妾刚才已经问过了,皇上怎么来了?” 皇上咳了咳,道:“听到动静就过来看看。” 听到动静?林贵妃目光一闪,他们明明没有声张,只带了几人从僻静小路到了御兽园,为何会惊动远在芙蓉轩的,已经睡下的皇上。 嘴边划过一丝嘲讽的弧度,林贵妃笑道:“菡妃妹妹怎么不劝劝皇上呢,大惊小怪的,还是年轻不稳重啊。” 皇上往芙蓉轩的方向看了看,拍拍林贵妃的手,道:“所以,后宫之权还是交到你手上妥帖一些,近日辛苦你了。” 林贵妃微微一笑:“有皇上这句话,臣妾再辛苦也不怕。现在事情弄清楚了,皇上要回芙蓉轩么?” “不了,”皇上道:“让她自己歇下罢,省得又大惊小怪的,走,回永安宫。” 林贵妃道:“那么温亲王妃--” 谢悦接口道:“悦儿去小公主那里叨扰一晚上罢。” 皇上点点头,对宁柔公主道:“你学得半点悦儿的落落大方,朕就高兴了。” 宁柔公主垂首道:“儿臣些父皇教诲。” 皇上看着宁柔公主漆黑的发顶,那一串洁白的茉莉在鬓间微微颤动,他这个女儿,年纪最小,却要嫁到最远最陌生的地方。 心头一软,皇上道:“这么晚,你也累了,着御膳房给你弄些宵夜。想要什么,尽管和林贵妃说。” 宁柔公主抬起头来,一双大眼湿漉漉的:“儿臣多谢父皇关爱,儿臣即将远行,不能承欢膝下,还请父皇多保重。” 皇上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携着林贵妃的手慢慢走了。 黑云飘散,一轮明月,满照京城。 第二天,谢悦从宫中回到谢府,还未与母亲说上两句话,谢锐奔进来道:“姐姐!” 谢悦看他焦急的神色,叹了口气,拉着谢锐走出母亲的院子,道:“放心罢,无事了。” 谢锐道:“她可还好?” “还好。” “那么,江牧呢?” “辞官回乡了,我们给的银票,足够他父母治病了。” 谢锐道:“我真的不能,再见见她?” 谢悦拧了一下他的耳朵,正色道:“打住罢你,若不是王爷有所察觉,现在的你和宁柔公主都被关起来审问了。 我不管你以前有什么想法,赶紧抹了去。你们有缘无分,这是注定的了。” 谢锐垂了头,平日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却有一丝凄清的意味:“我知道,我只是,想和她告别。” 谢悦深深看了一会儿弟弟,叹道:“我让王爷想个办法罢。” 一转眼,便到了宁柔公主出嫁和亲之日。京城的主要街道都挂上了红绸与花灯,漫天喜气,人头攒动。宁柔公主身着犬戎王妃的服饰,高耸的头饰,长长的裙摆,衬得宁柔公主细白的小脸庄严高贵。她在铺着红毯,撒着鲜花的宫门向皇上盈盈下拜:“儿臣拜别父皇,祝父皇年年益寿,愿我大容国泰民安。” 皇上威严道:“此去犬戎,我儿需谨记身份,巩固两方情谊。” 身后的李嫔泪眼朦胧地看着唯一的女儿,宁柔公主眷恋的目光在母亲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对着皇上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往马车走去,忽看到马车边站着的一个人,不由得一愣。 谢锐深深看她一眼,垂首行礼道:“臣谢锐护送公主出城,请公主上车。” 宁柔公主双手交握,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心:“有劳了。” 两旁的宫女扶着宁柔公主上车,车帘放下那一刹那,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一瞬永记。 申玖王子昂首骑着马走在前面,接受众人艳羡的目光。谢锐缓缓行在马车旁边。车声辘辘,一下一下滚在他的心上。他希望路上能出一点意外,让他们在这条路上多停留一会儿,或是清风吹起车帘,能让他多看她一眼。然而,什么都没有,一 分卷阅读148 分卷阅读148 分卷阅读14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4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49 切都很平静。城门,近在眼前。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轻如风,胧如月,但他确定,他听到了。 “公主?”他轻声道。 “你会记得我,对不对?” 谢锐抬头望向天空,一片浮云略过,投下一片阴影,他将手放在心口上,那里,隐约散发出茉莉花干涩的香气。 “我会记得你的,永远,永远。” 一滴炙热的泪滴在手背上,宁柔公主扬起一个微笑,道:“那就足够了,谢谢你,谢锐。”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所有因为和谈成功而喜悦的官员都没有想到,犬戎人撕毁合约,竟这样快。十万火急的边疆奏报传到京城,皇上一看到里面的内容,气得摔了奏折,还没来得及发火,又一封急报传来。大皇子,四皇子像是提早知道了边疆要生变,集结了封地的府兵,向京城而来。皇上闻言,两眼一翻,昏倒在大殿上。 养心殿外,跪了一地的官员,赞成和谈的官员都被投入了大牢,连太子妃的父亲都没能逃过,皇上的雷霆之怒可见一斑。这时候要是乱说话,可就不只是丢掉乌纱帽这么简单了。 显亲王在金纱帘外焦躁地踱步,对温亲王道:“六弟,不是我说你,要是你当初答应了莎琳公主,把她娶过来。犬戎还会多个忌讳。” 王译摇头道:“打起仗来,犬戎怎么会在乎一个公主。” 谢敞道:“我就说,犬戎不是什么好东西,等皇上醒了,我就请旨去支援大哥,定要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薛颂抚着短须,时不时看外面的天色。 高离从金纱帘内出来,道:“两位王爷,宰相大人,谢将军,薛尚书。太医院掌院说皇上要明儿才醒。外面的大人们还跪着呢,这--” 显亲王不耐烦道:“叫他们跪着,跪到父皇醒了为止。” 薛颂道:“显王殿下息怒,朝廷还得须他们出力才能运转。” 显亲王才道:“罢了罢了,叫他们回去罢。” 小云子在门外听到了,机灵地去传话了,养心殿外很快安静了下来。高离看着五人都没有离开的意思,道:“奴婢让人把偏殿收拾一下,五位贵人要是疲乏了,可以到偏殿去歇一歇。” 温亲王忽道:“你们听,外面有嘈杂的声音。” 谢敞仔细去听,面色一变:“步伐整齐,人数不少,这是--御林军?” 显亲王纳闷道:“父皇什么时候调了御林军守护养心殿。” 王译目光沉沉:“皇上在朝上晕倒,除了将赞成和谈的官员全部下狱,并没有下其他命令。” 养心殿众人齐齐变色。进入养心殿必须卸下佩刀,此刻他身上没有武器。谢敞虎目一瞪,道:“来人,拿我的刀来!” “谢将军的佩刀雪亮流畅,锋利无比,刘某想借来赏玩几天。”一个人从阶下走上来。 “刘尚书?”显亲王讶然道:“你不是被打进天牢了么?” 谢敞上前道:“刘业,你好大的胆子,这御林军,你是怎么调动的?” 刘业笑了笑,道:“大容朝,多得是识时务的俊杰。” 谢敞向外望去,那领头之人,竟是北宁侯次子,世子输给齐耶之后,被皇上贬为校尉,御林军统领,就落到了他弟弟身上。 显亲王终于回过味来了,喝道:“好啊,刘业,你要造反。” 刘业掏了掏耳朵,道:“显亲王殿下,您说话怎么这么难听,皇上年事已高,这皇位合该换一个年轻力壮的人来当。我这也是为大容朝着想啊。” 温亲王道:“年轻力壮的人?刘尚书是说,太子?” 刘业笑而不语。 王译道:“刘尚书,奉劝你一句,切莫一失足成千古恨。” 刘业道:“我也奉劝宰相大人,最好眼睛放亮一些,谢将军也一样。王谢百年世家,可不要毁在两位手上才好。” 谢敞道:“呵呵,谢家岂是这般贪生怕死之人,离开战场两年,老夫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话音未落,一柄小刀从谢敞的腹部穿出来,谢敞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前的一截刀尖,缓缓转过头来,双目欲眦道:“薛,薛颂,你,你竟然!” 刀尖一转,谢敞嘴边流出一缕鲜血,沉重的身躯倒了下去,薛颂拿出一方白帕,擦拭着刀上的血迹。温亲王大惊,走上前探了探谢敞的脉搏,对薛颂道:“薛尚书,谢将军是尊夫人的二哥,你--” 刘业道:“薛尚书大义灭亲,太子殿下会感念你的功劳。” 太医院掌院忽从金纱帘里出来,对刘业行礼道:“大人,高公公已经被小云子制住了,傀儡虫的子虫也已给皇上喂下。” 王译震惊道:“没想到,太医院掌院也是你们的人,你们竟然企图控制皇上!” “非也,非也,”刘业含笑摇头:“我们只是让皇上,平平安安成为太上皇而已。” 剩下的人都抿紧了唇,面色铁青。天边,最后一颗星星沉了下去。 薛汲颜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罩着一片朦胧的红色,像是鲜血。 红色朦胧之下,充斥着人们的惨叫和逃亡。她满头大汗地惊醒过来,顺手往旁边一摸,王屿不在。 她坐了起来,唤道:“飘絮。” 飘絮揉了揉眼睛进来,道:“少夫人,要茶水?” 薛汲颜道:“少爷呢?” 飘絮道:“奴婢进来之前看到书房的灯亮着。” 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么?薛汲颜披了衣服要起来,飘絮道:“少夫人,这么晚了,您还是好好躺着罢。若是明日眼下发青,二少爷又要生奴婢们的气了。” 薛汲颜道:“我过去看看就回来歇着。” 飘絮劝不住,只得服侍薛汲颜穿了衣裳,松松挽了个发髻,扶着她往书房去。一沙一叶都不在,书房里只点了一盏小灯。王屿负手站在窗前,竟有一种孤清之感。 薛汲颜示意飘絮留在门口,自己走了进去:“景逸?” 王屿似乎全身一震,回过身来,道:“你怎么过来了。” 薛汲颜扶着腰道:“睡醒了看你不在,就过来看看,这么晚了,是有紧急公务么,要不要备宵夜?” 王屿扶了她坐下,目光在她清丽的面庞上流连,一遍又一遍,似乎怎么也看不足。薛汲颜由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仍是缠绵,面色一红,轻轻推了他一下,笑道:“我脸上长花了么?” 王屿却没有笑,握着她的手郑重道:“姝姝儿,下面我说的话,你要好好听着。” 薛汲颜看他不似寻常,想起今晚所做的噩梦,心中有一股不好的感觉悄悄蔓延。 王屿顿了顿,道:“容朝不太平了。” “我听说了,”薛汲颜道:“大皇子,四皇子起兵了。犬戎那边也在开战。” “ 分卷阅读149 分卷阅读149 分卷阅读15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5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50 不止这些,”王屿道:“宫中亦生变。” 薛汲颜心头大惊,王屿又道:“我须立刻出京,办一件与父亲先前商量过的大事。你要记住,不管听到什么消息,都要镇定。若是有危险,会有人护着你们离开京城,南下扬州。” 薛汲颜回握住他的手,道:“你要去哪里,会很危险么?” 王屿笑了一笑:“这个我无法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但我会保证,我会回来。” 巨大的酸涩涌上心头,她很难过,但她明白,事情紧急,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千言万语在舌尖翻涌,最终化成了一句话:“我会一直等你,你要好好的。” 两人在如豆的一盏灯下静静相拥,王屿把手放到薛汲颜的肚子上,里面的孩儿应该是睡着了,很安静,还有一个多月,它就要出生了。它的父亲,却不等亲自迎接它来到人世。 “姝姝儿,我为孩子拟好名字了。如果是个男孩儿,就单名一个澈,如果是个女儿,大名王泠,小名惜惜。” “澈儿,泠儿,惜惜。”薛汲颜念了几遍,道:“好听,我喜欢。” 一阵夜风吹来,熄灭了那一盏小灯,一片黑暗中,两人的手紧紧相握。 次日上朝,那立于朝堂中央的,不是显亲王与温亲王,而是太子。太子身穿明黄衣袍,头戴金冠,看起来无比庄重。 众官员皆是一愣,太子已有许久没有出现在朝堂上了。他们还在面面相觑,小云子宣读的一道旨意更令他们惊掉下巴。 皇上,竟然要让位给太子了! 大理寺卿杨志卿上前道:“此事毫无征兆,我等须即刻面见圣上。” 兵部尚书刘业道:“皇上一病不起,正是因为深感无力,才将皇位传于太子,此时还是莫要去打扰皇上了。圣旨在此,各位大人都可上来验看,是否是皇上亲笔所书。” 杨至卿闻言便要上前,王峥扯住了他,低声道:“明哲保身,静观其变。” 薛颂,顾旭与刑部尚书走过来看了圣旨,心中一讶,朝下面的官员点点头。太子扫视了一眼朝堂上,道:“户部尚书王屿呢?” 王峥出列道:“京郊有几户人家的户籍有出入,二弟去查了。” 太子淡淡道:“着人去京郊,寻一寻户部尚书。接下来的事情十分重要,少了他可不好。” 刘业让小云子收了圣旨,道:“列位都验看完了圣旨,下面,是否应该讨论一下太子殿下的登基事宜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东宫之内,一片喜气洋洋。刘瑜妍将新衣试了一套又一套,宫女在一旁笑道:“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娘娘现在穿什么都好看。” 刘瑜妍笑道:“看你这嘴甜的,重重有赏。” 宫女笑着福身道:“多谢娘娘。” 刘瑜妍又试了一套滚雪撒千瓣花的宫装,眼珠一转,道:“林贵妃那边如何,还老实么?” 宫女道:“林贵妃被太子禁足,一直吵闹,一会儿说要见皇上,一会儿说要见显亲王,没有人理她。” “由她闹着罢,等太子即位了,再腾出手来收拾她。”刘瑜妍顿了一下,又道:“宁嫔呢?” “宁嫔倒是没说什么,就这样乖乖滴禁足了。” “殿下的两位侧妃呢?” 宫女道:“崔侧妃在花园里荡秋千呢,薛侧妃还在绣花。” 刘瑜妍点头道:“涴颜妹妹倒是难得的安静,薛家这次也立了大功,待会儿拿几匹银蚕纱送到涴颜妹妹那里去。” 宫女应了,一位公公从外面进来报道:“娘娘,太子回来了。” 刘瑜妍喜道:“回来了?你看太子神色,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公公想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道:“娘娘,这,奴才实在看不出来。” “罢了。”刘瑜妍道,“给太子炖一盅补汤送去。” 公公道:“太子和薛尚书,刘大人去了书房,外面由李侍卫守着,不好打扰。” 大事初定,殿下一定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这时候,她倒应该学一学薛涴颜了。 “行了,你退下罢。”刘瑜妍试衣裳也试累了,道:“把床铺一铺,本宫要歪一会儿。” 等太子登基,她就是一国之母,所有女人仰视的皇后娘娘。刘瑜妍躺在柔软的被褥里,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太子沉着脸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冷笑道:“王谢两家的门生真是硬气,竟然连丢了性命都不怕。” 薛颂道:“王谢两家经营多年,根基深重,一时无法拔除。何况王译与谢敞入了宫之后再未露面,他们自然躁动不安。只要再等两天,等皇上体内的子虫生长,接受母虫控制。我们便无忧了。” 两天,还有两天。 太子负手站了一会儿,李航进来道:“殿下,小云子将今天的奏折送来了。” “呈上来。” 太子翻开第一本奏折,上面写的是犬戎进犯不久,和亲公主李宜暇便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帐营,以身殉国。 太子笑了笑,这位愚钝的小妹妹终于在死前开窍了一回,与其活着受辱,不如以死博得一个好名声。等他登基,会给这个小妹妹一个好听的追封,以全兄妹之情。 再看下去,太子脸上的笑意凝固了,这些不怕死的家伙,竟然联名上书要求面见皇上,他迟早,要把这些反对他的人一个一个解决掉! 他猛地合上奏折,丢在一边,道:“谢敞如何了?” 刘业道:“伤口包扎了,在牢里躺着。太医每日给他喂药,令他整日昏睡。殿下,为何不干脆杀了他。” 薛颂道:“大皇子和四皇子正闹得欢,谢家还有用。” “派谢锐去剿灭叛军,再好不过了。”太子道:“王屿呢?找到了没?” 刘业道:“没有,王峥也是说不出来,王屿到底去哪里了。” 太子望了望窗外,道:“找不到王屿,我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刘业嗤道:“京城都被我们掌控了,他一个小小的户部尚书,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薛颂道:“王屿此人不可小觑。” 太子看着他道:“薛爱卿,王屿可是你的女婿啊。” 薛颂笑了笑,道:“谢敞也是我的妻兄。” 刘业在心里对薛颂翻了个白眼,道:“太子,钦天监已把登基的日子选好了,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黄道吉日。” “何时?” “两个月后的初十。” 太子皱眉道:“这么久?” 刘业道:“近一点的日子也是有的,只是钦天监看那一日实在难得,万木皆春,福泽绵长。” 他如此苦心经营,一切,应该都要最好的。太子的嘴角终于荡出了一丝笑纹:“那就定在两日后的初十罢。” 温王府内。 分卷阅读150 分卷阅读150 分卷阅读15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5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51 谢悦坐立难安,一夜之间,温亲王和二叔都被拘在了皇宫里,温亲王府也被围住了,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她想出去探探消息,都是痴心妄想。 蓝纹劝道:“娘娘,王爷在朝中人缘极好,又是太子的弟弟,不会有事的。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奴婢给您蒸一笼鸭肉包子罢。” 谢悦压根没听她在说什么,胡乱点了点头。 蓝纹轻轻叹了口气,往厨房而去。 谢悦在屋里来回踱步,烦乱之中,她忽然想到,温亲王一天之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呆着,他会不会在书房里,给她留了什么只言片语。就算没有,她也该趁着没人来搜查,去把书房里重要的东西都收起来。 想着,她独自一人来了书房。一切都还是他刚走时的样子,桌面上铺着白纸,他的字练到了一半,就搁下了。她走过去,将毛笔在笔洗中洗净挂好。供他小憩的锦榻上,小枕歪了,她走过去将小枕扶正,无意中从小枕下摸出了一张字条。 勿慌,勿念。 谢悦心中一定,将字条又细细看了一遍,折好放进怀中贴身收好。她就知道,王爷是聪明的,他一定能化险为夷。 目光落回锦榻上,谢悦想起有一次她到书房来,想将几个生意不好的铺子关了,两人商量着,不知怎么地,他眸中忽然热起来,大白天地将她抱到了锦榻上。 事后,他非但不脸红,还拿过她扯坏的亵衣,让她赔他一件。她哪里理他,穿好衣服就甩手走了,自那一回以后,她再也不到书房来了。 脸上越来越热,谢悦烫着似的从锦榻边弹开,转身去整理书架上的书。书柜上,满满的书排的整整齐齐的,她一本一本地看过去,上面的字,有她认得的,也有不认得的。 手指从书册边滑过,墨香盈袖,她在两册书之间停下来了。 有一册书封面上的字有些奇怪地凸起。她慢慢地抚摸着,再往下一按。果然,这一层书柜从中间分开,露出了一方暗格。 谢悦微讶,从中取出了一个黄梨木雕小盒,颇为精致。她掂了掂小盒,心道:王爷藏得这么隐蔽,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罢。谢悦想放回去,又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几番挣扎之下,还是缓缓打开了小盒。 蓝纹做好了鸭肉包子,一回院子却不见了王妃。她问廊下做活的小丫头,小丫头指了指花园的方向。 蓝纹进屋放下碟子盖好了,去寻王妃。这鸭肉包子,要热腾腾地吃了才好。 蓝纹一路转到花园,却寻不到谢悦的踪影,她找了几圈,才在茶花树下发现了谢悦的一角裙摆。蓝纹走过去笑道:“王妃,您怎么坐在这里。鸭肉包子蒸好了,热乎乎地吃着正好,您虽然担心王爷,也要吃一些东西才行。” “担心他?他有什么可令我担心的。”谢悦古怪地笑了笑,道:“蓝纹,我是不是很可笑?” 蓝纹道:“您说什么呢?奴婢来的时候周围没有人,谁会笑话您。” 谢悦抬眸看她,眼里一圈一圈的雾气,随风散去。蓝纹疑惑道:“您怎么了?” 谢悦忽笑了,站起身来拍拍裙摆,道:“没事了,走,去吃鸭肉包子。” 回到寝居,谢悦取了包子,一个一个地往嘴里送,蓝纹倒了一杯水,道:“王妃,您慢点吃,小心噎着了。” 谢悦吃下最后一只鸭肉包子,果真被噎住了,她伏在桌上,咳得眼泪都掉了下来。蓝纹帮她拍着后背,道:“您看,奴婢都说了罢,要慢点吃,不够的话奴婢再去做。” 谢悦猛咳了一阵,终于停了下来,她拭去了面上的泪珠儿,捧了茶杯慢慢喝着,道:“我有一套浅紫绣白梅的衣裙,你找出来,拿去烧了罢。” 蓝纹惊讶道:“好好的衣服,烧了做什么呢,多不吉利。” “我让你烧,你就烧,别问那么多。” 今天王妃娘娘有些奇怪,可是主子的事情,奴婢们是不好多问的。蓝纹轻轻应了,找出那一套衣裙,福身退了出去。 “等一等。” 蓝纹道:“王妃还有什么吩咐。” 谢悦道:“再找一匹质地柔软的白色布料来。” “是。”蓝纹又等了一会儿,看到王妃再没有吩咐了,就退了出去。抱着衣裳走了很远,她还看到王妃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第一百一十五章 ?“船家,船家,快到了么?” 船家喝下一口酒,答道:“快了,快了。”这船上来来往往的乘客,总是不停地问他这个问题,他开了一辈子的船,闭着眼睛都能到姑苏。 “船家,船家!” 船家不耐烦道:“不是说了么,快到了,快到了。” 船篷中转出来一个黄面少年,笑容讨喜:“船家,我不是要问这个,我是想借炉子给我家少爷炖鱼汤。” 船家想起那个一脸病容,总是咳嗽的瘦弱公子,道:“没带干粮么?” 少年往船家手里塞了东西,道:“大叔,您一看就是个面善的,佛祖会保佑你的。” 船家掂了掂手里的银子,道:“好罢,用完了要擦干净啊,别弄得脏兮兮的。” 那少年爽快地应了,往船后头走去。远远地,已经可以看见姑苏城的城廓了。半个时辰之后,鱼汤的香味飘散开来,船里有人喊道:“太香了,受不了了,船家,是你熬的汤么?” 船家吞咽着口水,面前冷不防出现了一碗香气扑鼻的热汤。那少年嘻嘻笑道:“大叔,多谢你,这一晚,您尝尝鲜。” 这鱼汤的香味把船家的每一个穴位都熏熨帖了,面色和悦起来。他捧着汤碗道:“小哥,手艺不错。” 少年笑着点了点头,拎着剩下的一罐鱼汤转回船篷里去了。热汤入肚,船家禁不住唱起了渔歌: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歌声在波光粼粼的江水之间飘荡,一首渔歌唱罢,船稳稳地停在了姑苏码头。 “诸位,下船咯。” 众人纷纷从船篷里出来,伸展快要麻木的腰肢,说笑着跳下船。最后一位出来的,是炖鱼汤的少年和病弱的公子。 公子在少年的搀扶下颤巍巍下了船,慢慢地走了。船家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位公子身子那么差,怕是不好找媳妇儿咯。 “公子,我们是要直接去寒山寺么?” “不急,后日正好是庙会,上香祈福的人甚多,到时候我们跟着人流上去。” 少年点点头。 “这位公子,请留步。” 病弱公子目光一闪,回过身,行礼道:“这位姑娘,叫住在下有何事。” 那女子一身素衣,左眉间一点小痣,若隐若现。 “我看公子面善,像是以前见过。可否借一步说话。 分卷阅读151 分卷阅读151 分卷阅读15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5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52 ” 病弱公子笑了笑,道:“愿闻其详。” 素衣女子袅袅行在前面,公子与少年缓缓跟在后面。少年悄声道:“公子,这是谁,我们为什么要跟着来。” 公子看着前面的身影,并没有答话。 女子走到一座民居前,有节奏地扣了扣门。里面有人问道:“今日鱼价几何?” 女子答道:“九钱九分。” 门开了,一个渔夫模样的人道:“原来是您,进来罢。” 女子朝身后的人点了点头,率先走了进去。病弱公子咳了咳,也跟了上去。 里面是一个普通的院子,晒着渔网和菜干。进入房间以后,渔夫在桌下一按,露出了一条密道。少年扶着公子的手紧了紧,略带疑惑地看向公子。公子放开他的手,先走了进去。少年愣了一下,连忙跟上。索性密道并不长,很快就到了尽头的密室。 密室里面,是一张供桌,还有两个人。 一位年纪最长的老婆婆站了起来,眼里含着泪花:“真的是你,你来了。” 素衣女子燃了三炷香,递给公子。袅袅的烟气将他的容貌笼得有些模糊。他并没有马上去接,而是从供桌上的排位一个个看去,看得很慢。 素衣女子轻声道:“这是苏家家主,我的父亲,是个书痴,曾经有一次读书入了迷,撞到一棵桂花树上,被我们姐妹笑了很久。” “这是大哥,您满月的时候,他还入了宫,抱过您。” 素衣女子徐徐介绍完了牌位上的人,病容公子终于接过了她手中的三炷香,拜了三拜,插于香炉之上。 素衣女子与另一位红衣女子跪下来,道:“苏湘容,苏湘盈拜见二皇子!” 一沙似乎被一记焦雷劈中了,结结巴巴道:“二,二,二皇子!” 王屿看了一沙一眼,他的身份,一直没有告诉别人。看着一沙滑稽的表情,王屿叹道:“你们起来罢,这里没有什么二皇子。” 凌霄与花楹站了起来。 王屿目光落在老婆婆身上,道:“这位是?” 花楹道:“这是二皇子--公子小时候的乳母,苏嬷嬷。” 王屿柔和的目光从苏嬷嬷身上拂过,道:“这些年来,苏嬷嬷,两位姐姐都受苦了。” 花楹含着泪道:“您来了,我们就不苦了,苏家,总有昭雪的一天。” 凌霄道:“您这次南下,是为了取出密库的宝藏么?” 王屿看着凌霄,轻轻点头。 花楹掩不住眉目间的喜色,苏嬷嬷动了动唇,又闭上了。 凌霄道:“您只管去,我们会调动所有人手护送您。” “你们?”王屿道:“顺天教么?” 凌霄看了看他的神色,道:“是的,您有什么疑问,就问我罢。” 王屿缓缓道:“你们投入顺天教,顺天教主帮你们复仇,他的目的是什么,会得到什么好处?” 凌霄道:“本来,他的目的是搅乱京城的局势,趁机扶大皇子或四皇子上位,新皇必须封顺天教为国教,封教主为国师。而我们,必须终身为顺天教效力。” 王屿道:“原来大皇子与四皇子突然发难,是顺天教主安排的。” 凌霄点了点头,王屿又道:“在两位皇子之间斡旋的,想必是一个十分厉害的人物。” 花楹笑了笑,道:“那是望哥儿,是苏家留下来的骨血,比公子大一岁。” “原来如此,以后或许可以见一见罢。”王屿又道:“你们把这么多事情告诉我,不怕顺天教主知道了,扣住你们的解药么?” 花楹微讶道:“您怎么知道,他在我们身上种了毒。” 王屿道:“顺天教短时间内发展得那么大,可不是光靠口头入教就能办到的。” 凌霄道:“我们入教,都是为了能为苏家平反。如今,教主知道了您的身世,很乐意与您合作,而您,也需要这个助力。其他的,等到您即位之后再说罢。” 王屿深深地看着她,半晌道:“望哥儿如今在教中是何地位?” 凌霄道:“望哥儿很得教主赏识,担任副教主之位。” “那么你们呢?” 花楹道:“凌霄姐姐在教中人脉甚广,我么,只是一个小角色。” 王屿笑了一笑:“望哥儿能力非凡,想不想再更进一步?” 凌霄与花楹心头一震,道:“公子,您的意思是?” 王屿道:“我取了密匙,可以助望哥儿一臂之力。你们受制于人多年,是该自由了。” 花楹道:“可是,苏家的冤屈还没有报。” “交给我罢。”王屿淡淡道:“你们奔波多年,该过一过自己的生活了。” 凌霄与花楹皆是内心翻涌,那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有人把压在身上的重担揽过去,告诉她们,该想一想自己了。 凌霄抬头望向王屿,目光晶莹:“我们三人苟活多年,支持着我们的,就是为苏家讨个公道。若是公子能做到,我们三人静候差遣,万死不辞。”说罢,与花楹一同跪了下来。 王屿将她们扶起,道:“我说过,交给我罢。” 凌霄与花楹默默站了一会儿,勉强压抑住翻涌的心海。凌霄拭了拭眼睛道:“公子,我带您去休息罢,这里是安全的,您尽可以放心。” “等一等罢,”王屿淡淡道:“我想在这里待一会儿。” 凌霄与花楹应了,扶着苏嬷嬷就要离开,苏嬷嬷道:“公子如果不介意,我和您说一说娘娘以前的事情罢。” 王屿顿了一下,笑道:“有劳嬷嬷了。” 凌霄与花楹出了密室,花楹低声道:“姐姐,苏嬷嬷不会劝公子放弃竞争皇位罢?” 凌霄扬了扬唇角,道:“公子是明白人,如今形势纷乱,他只有握住权力,才能救回家人。他,不会再是以前的王二公子了。” 花楹放下心来,姐妹两相携而去。 密室当中,苏嬷嬷颤着唇,道:“公子,您可以不必听她们的。” “我的名字是谁取的?” 苏嬷嬷愣了愣,道:“宜炜么?是皇上和娘娘商量着取的。” “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对,皇上和娘娘给您取名字的时候,念的就是这一句。” “炜”含光彩鲜亮之意,皇上给他取名字的时候,还是喜爱他的罢,只是转瞬间,便物是人非。 自古最难测的,便是帝王之心。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嬷嬷看着他,眼光却放得很远,一点一点的回忆涌上心头。“我也是娘娘有孕的时候才进了宫,那时候的娘娘坐在昭阳宫里,美丽高贵,就像天上仙女一般。至于娘娘年轻时候的事情,我是断断续续听来的。娘娘年轻时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倾慕娘娘 分卷阅读152 分卷阅读152 分卷阅读15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5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53 的人不计其数,据说其中还有后来的宰相--王译大人。” 苏嬷嬷看了王屿一眼,继续道:“后来皇上微服出宫,偶遇杏花林中的娘娘,便成就了一段情缘。娘娘入宫以后,贤良淑德,宫中人都很敬佩。” 王屿道:“那么,下毒给李贵人,是怎么回事?” 苏嬷嬷叹了一声,道:“说来也是冤孽啊,皇上专宠璨嫔,冷落娘娘,娘娘忧心您和大公主,不得已,想借着李贵人的胎儿打压璨嫔。可是这念头才起,娘娘就放弃了,她始终做不到,害一个未出世胎儿的性命。” 王屿道:“□□呢?” 苏嬷嬷道:“由娘娘信任的一个大宫女管着,打消了念头之后,娘娘让她把□□销了。” 王屿道:“后来,就是这个宫女出来指认母亲?” 苏嬷嬷道:“对。指认之后,她就自尽了。” “看来,下毒之事,都已无法查证了。” 苏嬷嬷道:“正是,所以我才牢牢地守着秘密,没有去找公子。公子,皇位之争腥风血雨,还不如做个富贵公子自在,您要三思啊。” “谢谢您为我着想,嬷嬷。”王屿柔和地笑了笑,道:“只是现在,一切已由不得我来选了。” 他站了起来,一沙还呆愣着。他听了一个十分曲折婉转的故事,这故事,居然与他家公子有关,他的公子不是公子,而是二皇子。一沙只觉得有许多鸟在他脑袋上乱飞,快把他转晕了。 “一沙,走罢。” 一沙愣愣道:“公子,你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啊。啊,好痛!” 王屿收了手,道:“醒了么,快走罢。” 一沙一边捂着胳膊,一边愣愣地跟着王屿走了。 庙会当日,寒山寺果然热闹非常。几个啃着烧饼的人坐在茶铺上,目光却一刻不闲,在四处搜寻着什么。 人群之中,走来一个不住咳嗽的病弱公子,旁边的少年小厮扶着他,一边说道:“少爷,您慢一些,夫人说了,这里的佛祖灵得很,您只要拜了,病就能好啦。” 旁边有一个热心的大娘道:“哟,看这位公子这身板,能爬上去么?” 病弱公子浮出一个笑,道:“慢慢走,总是能走到的。” 吃烧饼的几人悄悄从怀里掏出一副画像看了看,又瞄了病弱公子一眼,相互点了点头。容貌虽有变化,但这身形气质是错不了的。正要起身跟上,忽然被一个卖花的女子撞了一下。 一篮子的花洒了几个人一脸。那女子哭道:“我的花,我的花,不要踩。”扑到了几人的脚下。 待那几个人绕过卖花的女子,病弱公子和小厮已然不见踪影。领头之人恨恨地骂了一声,道:“分开找,太子有令,一定要将他拿下。” 卖花女子暗暗笑了笑,悄悄地走了。 问空大师在冥想之中,忽然挣开了双目。门外传来了明的声音:“各位侍卫大哥,我给师父送佛经过目。” 守门的人似乎翻了一会儿经书,才道:“进去罢。”问空大师闭了闭眼,五日之前,一批官兵到了寒山寺,奉太子密令保护佛家重地。名为保护,实则监视。他们要等的人是谁,问空大师心知肚明。 了明匆匆从外面过来,抱了一大叠抄好的佛经。扬声道:“师父,我都抄好了。您看看,我绝对没偷懒。” 问空大师道:“这么快,可是潦草了事?” “我哪里敢,”了明道:“师父尽可以验看验看。” 问空大师吹了吹胡子,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了翻,道:“字迹尚工整。” 了明呵呵一笑,以目示意最下面的一本。 问空大师目光一闪,翻出最后一本,缓缓打开,一篇经文之中,唯有一个字用了不同的字体。他朝了明一哂,一页一页地读下去。 不同字体的字,组成了一句话:“了尘已到后山。” “阿弥陀佛。”问空大师合上了书页。 了明斜眼笑道:“师父,我抄的可还好。” “非常好,”问空大师点点头。 寒山寺的前山经历了一天的热闹,渐渐沉寂下来。 后山,却一直是一片寂静,偶尔有几只鸟雀飞过,停留了一会儿又飞走了。问空大师行在山路上,带了一衣露水。 这条小路极为偏僻,若不是了尘与了明幼时玩耍发现,也许便只有他与王译知道了。 王屿负手站在一座微微隆起的小土包前,小土包没有墓碑,极少会有人注意得到。 一沙从提篮中拿出果品糕点,喃喃道:“原来您才是二少爷啊,二少爷,一沙来看你了。一沙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准备了些--” “阿弥陀佛。” 一沙止住了自言自语,起来行礼道:“问空大师。” 王屿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师父。 问空大师叹了一口气,道:“世事弄人,你还是知道了。” 王屿点了点头。 问空大师看着小土包,道:“当年,你与他入寺的时间相差无几,皆是发着高烧。最后,他没有熬住,而你,活了下来。王施主抱着他,枯坐了一夜。” 王屿转向小土包,幽幽道:“我顶着他的身份活了差不多二十年,安逸闲适。他却孤零零地睡在这里,没能回去,也没有人来看他,同他说一说话。” 问空大师叹道:“你给他上一柱香罢。” 王屿点点头,郑重地拜了三拜。将香烛插入泥中,深入之间,却感觉到了异样。他转身看了一眼问空大师。问空大师抚着白须点点头。 王屿将香烛交给一沙,徒手往下挖。一点金色地边角露了出来,王屿目光一凝,加快了动作。 这是个金色的长命锁,样式比一般的要精致一些。王屿将长命锁拿起,随手一翻,长命锁的背后,刻着一个字--“炜”。 “阿弥陀佛,”问空大师双手合十,道:“去罢,你要寻找的一切,都在这把长命锁中。” 几只鸟飞过,啾啾鸣叫,像是在应和问空大师的话。 夜深了,东宫里的一处却灯火明亮,刘瑜妍绞着手帕,不住地吸气,却仍是气得心肝疼。 身边的大宫女劝道:“娘娘,把心放宽一些。” 刘瑜妍丢开手帕,道:“你要我怎么心宽,这也太荒唐了些,许家那个女人,实在无耻!” 大宫女道:“她现在能做的,也就是紧紧抓住太子了,要不然皇上退位了,她就是去清修的命。” “你说,”刘瑜妍咬了唇道:“太子会不会对她旧情难忘,以后想了法子留在后宫。” 大宫女吓了一跳,劝道:“娘娘,您别多想了,太子就要登基了,许多双眼睛看着呢,他怎么会为了一个女子败坏口风。” 刘瑜妍一口气咽了下来,大宫女继续道:“娘娘,刘尚 分卷阅读153 分卷阅读153 分卷阅读15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5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54 书立了大功,是太子面前的红人,您的位置,稳得很。太子也就图个一时之欢,别说您了,就连两位侧妃,她也是一个指头都比不上的。” “但愿太子别被她的美□□惑太久。” 芙蓉轩中,暖香细细,幔帐低垂。许宛雩看着窗外漏进来的一抹月光,眼角一滑,落下泪来。背后伸过来一只光滑的手,将她的泪轻轻擦去。 “好好的,怎么哭了,是我太急迫了?” 许宛雩摇摇头,笑道:“雩儿只是自伤其身罢了,以前的无数个夜里,雩儿都是看着这月光,捱到了天亮。” 太子从身后抱住她,亲亲她的发顶,道:“都过去了,父皇已受我控制,在早朝之上宣布将皇位传与我,现在,只等着登基那日,我便是堂堂正正的大容新皇。” 许宛雩道:“雩儿恭喜表哥,得偿所愿。” “雩儿,你助我良多,待我登基,再无人敢欺辱你。” 许宛雩惨然一笑:“太庙里青灯古佛,哪里会有人欺辱我?” 太子将她翻过来,看着她的眼睛道:“你本就该是我的,还要到哪里去?将你封作太妃的旨意已经拟好了,以后,你在人前是端庄的太妃娘娘,至于人后么--” 许宛雩捂住他的嘴,又留下泪来:“表哥,你何必为了雩儿做到如此,雩儿只是个不干净的人罢了,你就让雩儿在青灯古佛前为表哥祈福一辈子罢。” 太子道:“新皇下旨,尔敢不从?” 许宛雩不说话了,朦胧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隐约可见曼妙的曲线,太子目光一热,又压了上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天还未亮,太子才回到东宫,便看到了一直等候着的小云子。 小云子行礼道:“殿下万安。” 太子皱了皱眉道:“是林氏又闹了?报给太子妃就是了。” 小云子凑到太子跟前,低声说了几句话,太子瞳仁一缩,道:“走,去永安宫。” 永安宫里,寂静如雪。李航推开殿门的时候,林贵妃身着紫金芍药的宫装,面目倒是一如既往的艳丽,未见憔悴。 看到太子,她笑了笑道:“你终于肯来了。” 太子命李航关了殿门守在外面,哂笑道:“贵妃娘娘倒是过得很好,看来还是我太仁慈了。” 林贵妃道:“本宫与许废后同在后宫多年,仁慈的时候也不少。” 太子向前走了两步,道:“废话少说,把母后临死前写的东西交出来。” 林贵妃道:“本宫要先见一见烔儿。” 太子冷哼一声:“你还敢和我讲条件?” 林贵妃站起来道:“太子殿下,实话告诉你,许废后的亲笔供状,本宫早已让人送出宫了,防的就是这一天。若是本宫和烔儿有什么差池,这份供状就会交到大儒手上。供状上面,可是把她如何陷害苏皇后,追杀二皇子写得一清二楚。儒生们都是骨气硬,不怕死的,一张嘴比钢刀还利。到时候,太子殿下你,要怎么堵得住悠悠众口呢?” 太子目光闪烁:“你以为我会信你,怕你?” “不信,殿下为什么会来永安宫?”林贵妃笑道:“既然来了,也不能让你空手而回,我这里有一份供状的抄本,你就拿去看罢。” 她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给太子,太子只看了一遍,脸色变得铁青。他撕了纸,一把掐住林贵妃的脖颈,厉声道:“妖妇,你是如何逼得我母后写了这份东西。你以为区区一张纸就能威胁我,时隔多年,人证俱无,谁会相信!” 林贵妃抓着太子的手,双颊雪白:“人证,不知道金嬷嬷,算不算呢?” “金嬷嬷,不是已经被处死了么?” 林贵妃趁着太子怔愣之间,摆脱了他的钳制,冷笑道:“这怕死的嬷嬷临行前找本宫去说了一天的话,本宫自然要留下她了!她也是聪明人,这些年,留下了许皇后不少的东西呢。” 太子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半晌过后,他忽地一笑,道:“贵妃娘娘,我们似乎没有必要这样两败俱伤。” 林贵妃咳了咳,道:“若是太子殿下一进来便客客气气的,本宫也不会如此了。” 天渐渐亮了,永安宫的宫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林贵妃脸上的笑容瞬间崩塌,她重重地倒在地上,止不住地抖。 这一赌,她赌赢了!废后许氏当时已经疯了,说话东一句西一句,她只是着人略略整理了脉络,再按下许氏的手印。供状并没有抄本上那么条理清楚,若不是还有金嬷嬷在手,她的命今儿就要送在这里了! 林贵妃喘了一会儿气,慢慢站了起来,为了烔儿,也为了她自己,她绝不会束手就死! 犬戎与大容的青铜军僵持了半个月之后,冲破了防线,攻占了凉州城。南方,大皇子四皇子的叛军与谢锐率领的青铜预备军鏖战。在这战火纷飞的时刻,太子李宜煊的登基之日,慢慢临近。 随着新帝登基在即,一道道旨意降下,应接不暇。先是册封有功之臣,薛颂一跃而上,成为了新任的宰相,兵部尚书刘业总揽军权,被封为勇烈侯,其他或升或降,不一而足。最后,是一道震惊朝野的贬谪旨意。 谢家因为抗击犬戎不利,节节败退,被褫夺了侯位,仅有谢锐领着校尉之职支应门庭,苦苦与叛军周旋。王译,王峥,王屿及杨至卿因为忤逆犯上,办事不利,夺去官位,贬为平民。荣耀了百年的王谢世家,黯淡了下来。 顾夫人笑意盈盈地在薛涴颜身旁坐下,道:“侧妃娘娘近日可好?” 薛涴颜道:“一切都好。” 顾夫人朝她的下腹看了一眼,道:“可有动静?” 薛涴颜面色微红,轻轻摇头。 顾夫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低声道:“这是母亲寻访多时的药方,可以一举得男。” 薛涴颜嗔了一句“母亲”,示意念翠收下了。 顾夫人喝下一口热茶,道:“我进宫的时候,林姨娘千求万求,托了我带些东西给娘娘,娘娘看看有什么能入眼的,就留下罢。” 薛涴颜眼皮未抬,随意道:“宫里许多好东西,还未用尽呢,哪里用得着姨娘操心?母亲拿回去随便赏人罢。” 顾氏笑道:“我也是这样说,娘娘的心,我这做母亲的还是摸得清楚的。” 薛涴颜笑了笑,道:“看母亲心情不错,府里应该很安稳。” 顾氏何止是心情不错,简直是乐开了花,谢家倒了,谢夫人交出了把持多年的中馈大权,被禁足锦绣堂。如今,是她与宋瑶瑛共掌内务,宋瑶瑛是小辈,她没放在眼里。 “托娘娘的府,二房扬眉吐气了。” 薛涴颜道:“现在朝中还要仰仗大伯,母亲要拿捏好分寸。” 顾氏点头道:“我晓得,他们 分卷阅读154 分卷阅读154 分卷阅读15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5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55 兄弟好着呢,娘娘不用担心。” 回到府里,顾氏眼珠一转,提步往锦绣堂走去。锦绣堂外,照例有家丁守着,看到顾夫人,拦道:“二夫人,老爷有令,不得进入。” 顾夫人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想陪嫂子说说话,也不行么?” 家丁道:“老爷的吩咐我们不敢违拗,请二夫人见谅。” 顾夫人道:“嫂子也是可怜见的。” 锦绣堂里的谢夫人闭了闭眼睛,不打算理她。 顾夫人许久没听到里面的动静,心中暗骂:都道这个时候了,装这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给谁看呢。 她清咳一声,提高了声音道:“大嫂恐怕还不知道罢,忠卫侯府的匾额被取下来的时候,谢大夫人哭晕在门口呢,她也是可怜,丈夫儿子在战场上生死未卜。 呀,对了,凉州被攻陷,大姑奶奶可不太妙了,娇花一般的容貌,白雪一般的肌肤,多少人觊觎?我听说啊,犬戎人攻陷一座城,必定要掠走女人和食物呢。大姑奶奶,现下不知道在哪个犬戎军官的帐营里。” 正说得高兴,冷不防有人冷声道:“你说够了没有?” 顾夫人吓了一大跳,回头看见薛辞站在不远处,平日文质彬彬,此刻却全身散发着寒气,眉目之间颇有薛颂的威严。 顾夫人不自在地咳了咳,道:“大少爷好大的火气,敬称都没了。” 薛辞又重复一遍:“你说够了没有。” 这一句胜似一句的压迫感让顾夫人心中一怵,不敢接话。薛辞看了她一会儿,道:“说够了就走罢。” 顾夫人不敢再留,急匆匆走了。 薛辞深深看了一眼锦绣堂,移步向书房走去。管家远远看见他,上前笑道:“大少爷,老爷在处理公务。” 薛辞冷笑了一声,道:“是公务繁忙,还是不想见我。” 管家赔笑道:“大少爷,您也知道,老爷刚升任了宰相,要处理的事情像雪片一样不停地飞过来。” 薛辞道:“那好,我在这里等父亲。他要处理一个时辰,我就等一个时辰,他要处理两个时辰,我就等两个时辰。” 清晰的声音传进了薛颂的耳中,薛颂握着拳头忍了又忍,低斥道:“不识时务的逆子!” 薛文闻讯赶来的时候,薛辞不知道沉默倔强地站了多久。薛文上前劝道:“大哥,回去罢,别忤逆大伯。” 薛辞道:“薛谢两家二十年情谊,何至于此。今日,我要向父亲问个清楚。” 薛文道:“大哥,谢家为太子所不容,大伯也是左右为难。” 薛辞深深看了书房内一眼,道:“父亲所做所为,着实令人心寒。既然父亲锦绣无限,孩儿便不再添堵了,明日,孩儿就去辞官。” “你敢!”薛颂从书房中快步走出,阴沉不已。 薛文急了一头的汗,忙道:“大伯,大哥这是说气话呢。”他将薛辞拉到一边,悄声道:“大哥,你与其在这里争执,不如想一想姝姝儿。伯母尚安全,姝姝儿在王府,怀着孕,夫君又不在身边。想必是惶恐的,你应当和嫂子商量商量,去探一探姝姝儿。” 薛辞心中一动,道:“你提醒了我,多谢。”说罢,未再看父亲一眼,便匆匆走了。 薛文赔笑道:“大伯,大哥一时气盛,您多担待。” 薛颂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是明白人,多劝一劝辞哥儿。” 薛文道:“大哥一向聪慧,此刻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时间长了就好了。” 薛颂点头道:“我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你回罢。” 薛文不敢打扰,行礼告退。 第一百一十八章 此时,薛辞正在担忧的姝姝儿,却是忙碌得紧。王家与谢家暗中通了消息,要一起在今夜,逃出京城。太子铁了心要对付王谢两家,他们多呆一天,便是多一份危险。薛汲颜因着要生产,需要准备的东西多,待王峥和宁欣公主过来的时候,她还没有收拾完。 薛汲颜有些赧然:“大哥大嫂,我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 王峥笑道:“你是双身子的人,就算我们少带一些,也不能短了你的。要不然二弟回来,会跟我拼命。” 都这个时候了,王峥还能镇定地开玩笑,实属难得。 三人才说了两句,只见一叶满头大汗地跑进来,道:“大公子,公主,少夫人,不好了。太子下了旨,要少夫人入宫!” 宁欣公主吓了一跳,王峥道:“传旨的公公呢?” 一叶道:“夫人在前厅招待着。那公公说,待会儿还要去谢家传旨。” 薛汲颜道:“太子还要传谁入宫?谢家如今都是妇孺。” 一叶道:“听说是谢三姑娘。” 谢愉?太子同时宣她们入宫做什么?宁欣公主道:“糟了,太子是不是发现我们要走了?” 王峥道:“不会,要是他发现,上门来的就是御林军了。” 宁欣公主道:“这可怎么办,我们送走传旨的公公,就直接坐马车走罢。” “不可,”薛汲颜道:“我要是过时不去,皇宫一定会发现王府的异常,到时候,走不了多远,就会被追回来的。” 王峥微皱了眉头道:“看来,离开之事要容后再议了。” 薛汲颜道:“不,你们按计划走。” 宁欣公主忙道:“你要我们留你一个人进皇宫面对危险,这不可能。我陪你一起去。” 薛汲颜笑道:“你们放心,我有办法脱身。” 王峥与宁欣公主对看一眼,又看向薛汲颜,眼中满满的不信。 “我还怀着孩儿,没有把握,我怎么会冒险呢,你们应该相信我。” 王峥与宁欣公主还要再说,薛汲颜已经转身走出了涤尘阁。 传旨的公公喝了两盏茶,还是没看到薛汲颜的身影,面露不悦:“少夫人这是在繁华一梦中没醒罢,还摆着尚书夫人的谱呢。” 沈氏笑了笑,忽听一女子柔声道:“让公公久等,是汲颜的不是了。” 公公眉头一松,站起来道:“少夫人姗姗来迟,可教咱家好等。” 薛汲颜道:“如今身子笨重,走得慢,还请公公多担待。”说着褪下了手腕上的翠玉镯,递了过去。 公公很自然地收了,甩了甩拂尘道:“罢了罢了,一个时辰之后,宫中太子妃宴请,少夫人可别迟到了。” 薛汲颜笑道:“汲颜记下了。” “咱家还要去一趟谢府,就不多待了。” “劳烦公公来一趟了,公公慢走。” 沈氏着人将宣旨公公送走,握了她的手道:“你真要进宫?” 薛汲颜道:“母亲,父亲进宫之前,是不是给您留话?” 沈氏点点头,薛汲颜道:“景逸走之前,也同我说了许多, 分卷阅读155 分卷阅读155 分卷阅读15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5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56 教了我一些脱身的方法。您放心,我一定全须全尾地出来。” 沈氏道:“你可要说话算话,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无言去见景逸,只好下去陪你了。” 薛汲颜心头一震,紧紧地握住沈氏的手,道:“地府里还没有我俩的位置,您就别想了。” 沈氏这才扯出了一丝笑容。 红墙金瓦,雕梁画栋。这是薛汲颜这一世第二次进宫,她与谢愉同时下轿,谢愉走过来道:“三表姐,你也来了?” “太子妃设宴,如何能不来。”薛汲颜笑了笑,牵过谢愉肉乎乎的小手,低声道:“怕么?” 谢愉摇了摇头。红枫红叶往薛汲颜身后看了看,悄悄问道:“离珠,怎么只你来了,飘絮呢?” 离珠轻描淡写道:“腹中有些事离不开她。” 薛汲颜与谢愉在宫人的带领下走到了东宫,太子妃高高地坐在殿上,俯视缓缓行来的两人。所谓的宫宴,其实是为她们两个人专门准备的。 薛汲颜与谢愉跪下道:“拜见太子妃,太子妃万安。” 薛汲颜肚子大了,行礼行得艰难,太子妃却故意等了一会儿,才让她们平身。太子妃慢慢地喝了一盏茶,道:“晚宴设在御花园,谢姑娘先过去罢,本宫和王家少夫人有话要说。” 谢愉担忧地看了看薛汲颜,薛汲颜轻声道:“去罢,小心一点儿。” 谢愉一步三回头一走了,薛汲颜垂眸,静静地等着。 太子妃眼睛飘向薛汲颜身后的垂珠,道:“王少夫人只带了一个丫头,好胆色。” 薛汲颜笑道:“太子殿下即将登基,仁德治国,太子妃娘娘宽和贤惠,有什么可怕的,娘娘说笑了。” 刘瑜妍笑了笑,道:“几年前在菡萏宴上,我就见识过你的风采,后来你又嫁了王屿。王少夫人这一路,人人称羡。 薛汲颜道:“民妇比不得太子妃,太子妃与太子情谊甚笃,宫外已传为美谈。” 刘瑜妍捧起茶盏,道:“王少夫人伶俐,我也不同你多说了,真正想找你的人在偏殿,你过去罢。” 薛汲颜行了礼退下,往偏殿而来,那等着她的人,果然是侧妃薛涴颜。薛涴颜身穿五色锦绣彩蝶宫装,发髻高梳,簪着大朵的芍药和红玛瑙垂珠步摇,端的是荣华明丽,不可逼视。 薛汲颜行了礼,薛涴颜留恋地看着对她低下头的薛汲颜,直到念翠提醒,才缓缓道:“三姐姐,许久不见了。” 薛汲颜扶着腰直起身子道:“侧妃娘娘今非昔比,不是随意能见得的了。” 薛涴颜闻言微微一笑,指着身旁的玉盘,道:“这是我为三姐姐挑的一些簪子,三姐姐看一看,喜欢哪一支?” 薛汲颜站着不动:“多谢娘娘美意,这么华贵的簪子,要戴在娘娘身上才合适。” 薛涴颜的神色冷下来,念翠道:“王少夫人,忤逆侧妃娘娘,可是要罚跪的。” 薛汲颜抚了抚肚子,上前走去。才拿起薛涴颜递过来的一根簪子,只听薛涴颜痛叫一声,缩回了手。嫩白的手背上,赫然多了一道细长的伤口。 念翠竖了眼睛道:“王少夫人,贵妃娘娘一片好意,你怎地行刺娘娘,简直是胆大包天!” 这薛涴颜,是憋了一口气,一定要在今日整治她么。薛汲颜心中一惊,离珠已跪过来,拿着簪子往自己手背划了一道。 念翠惊叫一声,离珠面不改色地举着手背道:“娘娘请看,您手背上的伤痕与奴婢手背上的伤痕不一样,娘娘的伤痕比女婢窄许多,应该是更细的利器划的。 这是个误会,娘娘请细想。” 念翠哑然,薛涴颜抿嘴一笑:“真是个聪明的丫头,可惜,现在我是太子侧妃,而你只是一个普通妇人。我有很多理由可以罚你!” 念翠会意,道:“娘娘本就晕血,你们好大胆子,让娘娘见了血。就请王少夫人到门外跪着罢,什么时候娘娘好些了,你就什么时候起来。” 薛涴颜看了看薛汲颜的肚子,道:“念翠,瞧你说的,没看到三姐姐有身子了么,要是伤到肚里的孩儿可怎么好?依我看,只要三姐姐在这张纸上按个手印,便可以安安稳稳回去了。” 念翠将纸放在托盘上端过来,那纸上大大的休书两个字,触目惊心。 “这是王氏家主王译亲笔,王二公子不在,便由其父代写了。”薛涴颜的声音幽幽传来:“这是大伯的意思,目的是为姐姐好,王家现在如火坑一样,姐姐还是早点脱身了好,回到薛家,大伯和大哥还是护着你的。” “若是我不按呢。” “那么姐姐就去跪着罢,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起来。” “我不会按的,”薛汲颜抬眸,一字一句道:“我永远是王屿的妻子,这辈子,绝不会改变!” 薛涴颜喝茶的手顿在半空,多年来的不甘涌上心头,事到如今,她还不愿意放弃王屿么?薛涴颜放下茶盏,冷冷对念翠怒道:“请王少夫人去门外跪着。” “不用劳烦各位公公宫女了,我自己去。”薛汲颜站了起来,走到门外端端正正跪下,离珠一声不吭地跟过去,跪在她身边。 日光毫无遮蔽地照下来,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汗珠从薛汲颜的额头上留下来,相反,她的腹中却涌起一股凉滑之感。不远处的树影浓浓,将底下的娇花遮的严严实实,明明应该是暗色,她却觉得白茫茫一片。 身子一软,她倒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少夫人,少夫人!”离珠慌乱地喊起来,手触到一片湿润,她抬起来一看,竟是血迹。 念翠一看,惊呼道:“血啊!” 薛涴颜也有点慌了,若是薛汲颜在她这里送了命,大伯是不会饶她的。听说八个月胎盘已稳,她只是想教训教训薛汲颜,怎么会这样? 念翠忙道:“快把王少夫人扶进来,去请御医。娘娘,这里污秽,我带您避一避罢。” 薛涴颜面色一白,不敢看地上倒着的薛汲颜,匆匆走了。剩下的人正要过来抬薛汲颜,忽有一个面目平凡的老太监颤巍巍跑进来道:“哎哟,小皇孙摔倒了,那边人手不够,快过去。” 一位宫女道:“那,那王少夫人怎么办?” 老太监道:“不是叫了御医么,咱家留在这儿等就行了。是小皇孙重要,还是王少夫人重要,你们自个儿在心里掂量掂量。” 小皇孙可是太子的独子,其余的人听了,不敢再犹豫,马上走了。老太监看着他们走了个干净,回身向殿内走去。 离珠轻声道:“少夫人,可以了。” 薛汲颜睁开了眼睛,缓缓站起身来,由离珠扶着走进大殿。离珠舒了一口气道:“还好薛侧妃是在偏殿见少夫人,要不还要费一番心思才能 分卷阅读156 分卷阅读156 分卷阅读15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5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57 过来。” 老太监在墙角的一块砖上摁了一下,墙角的缝隙裂开,露出一条密道。薛汲颜看了一眼老太监,轻声道:“多谢,王相那边,还请你多照应。” 老太监点头道:“少夫人快走罢,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发现的。” 薛汲颜与离珠不再犹豫,匆匆进了密道。老太监又一摁,墙角恢复了原状。他看了看周围,快速离开了大殿。 密道里很黑,离珠吹了火折子小心翼翼地照着,她刚才扑过去接住薛汲颜的时候刺破了暗藏的血袋,两人的裙子都湿了,黏糊糊的。但是现在也顾不上这个了,先出去比较要紧。 飘絮和一叶在一座不起眼的民宅里焦急地等着,一叶抹了抹额上的汗,道:“怎么还不出来,别是出什么事了罢。” 飘絮道:“胡说些什么,自己打嘴罢。” 一叶抽了自己一下,忽喜道:“你听,有动静了。” 民宅的一面土墙颤了一下,忽然分开,薛汲颜与离珠走了出来。 飘絮欢喜地迎了上去,下一刻却惊叫出声:“少夫人,你怎么了?” 离珠转头去看,才发现薛汲颜的面色雪一样白。她面色巨变,道:“少夫人!” 薛汲颜道:“别说那么多,快上马车走。” 飘絮和离珠连忙扶了薛汲颜上车,一叶扬鞭出发。离珠道:“少夫人,是不是动了胎气?” 身下忽地一热,薛汲颜深深地吸气,道:“我,怕是要生了。” 离珠与飘絮齐齐色变! 谢愉有些忐忑地跟着宫女来到御花园,这里没有宴席和命妇。她不解地看向宫女,宫女什么也没说,福身退了出去。 谢愉绞着衣角。三表姐趁人不注意,告诉她偏殿里有一条密道,让她见机离开,可是,她该怎么做?正想着,忽见一人从繁花树影处走出来,明黄衣袍,容光绝颜,正是太子殿下。 谢愉心头一惊,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太子万安。” 太子含笑走过来,伸手扶起谢愉,谢愉往旁边躲了一下,道:“不知陛下召臣女前来,所为何事。” 太子的笑容滞了一下,又舒展开来:“你现在怎么这么清冷了,当初赛马球的时候,你看到我还会脸红。过来罢,给你看一样东西。” 谢愉默默地应了一声,与太子保持着距离。太子从石桌上拿过一方锦盒,道:“看一看,喜不喜欢。” 谢愉打开一看,是一对青翠的雨滴耳坠,温润通透,玉质极佳。她道:“无功不受禄,陛下为何赏臣女这个?” 太子坐下来,缓缓道:“你带上这副耳坠,进宫来陪朕,如何?” 谢愉怔住了,太子看着她的表情,嘴角晕开一朵深深的笑意。谢家是不会留的,谢愉么,倒是可以玩一玩。 “太子殿下,臣女无才无德,不能伴随太子左右,请您另择丽姝。” 太子的笑意凝结在嘴角,这个看似憨傻的女子,竟然拒绝了她两回。她未来的夫君,偏偏那个揭开许家没落开端的杨至卿,着实可恨! 谢愉捧着盒子的手都快抖了,也没听见太子说话,她缓缓抬头,太子正看着她,眼神黝黑。 她心道不好,还未动作,太子已将她拎了起来,抵在旁边的假山上。 凹凸不平的粗粒石头磨得她背部生疼,太子的呼吸喷到她脸上,她声音在抖:“太子殿下,您做什么,放开我!” 太子一边抚着她圆润的下巴,一边道:“你说,要是我把你的元帕送去给杨至卿,他会不会气得吐血。” 谢愉目光一缩,太子又道:“所有和我作对的人,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他的脸凑了过来,离她越来越近,谢愉没了法子,只好动脚。她曲起腿狠狠向新皇的肚子顶去,趁着他吃痛一把将他推开,夺路而逃。 后来传来太子气急败坏的喊声:“来人,把她给我抓住!” 涌过来的侍卫越来越多,谢愉尽量运用学过的武艺和灵活的身形躲避着,但是她一个人,如何能与熟悉皇宫的侍卫想比。很快,她就被逼到了一座高楼上。 她站在边沿,摇摇欲坠。 众侍卫分开,太子大踏步走来,道:“蕊儿,你这是做什么,你下来,我不吓唬你了。” 谢愉讽刺地笑了,现在他的话,还能信么? 她的笑激怒了太子,太子喝道:“去,把她拉下来,我就不信,她真的会跳下去。” 谢愉的头发被风吹乱了,她隔着发丝往下看,这楼那么高,摔下去一定很疼。 她想起很久以前她看的话本,美貌少妇在丈夫外出时被村霸玷污,自尽之后,化成一株开满白花的桐树,每日等待丈夫归来。丈夫知道后,杀了村霸,在桐花树下自尽,化作一颗高大的乔木,与桐花枝叶相依。而她,跳下去之后,会不会也化成一株桐花? 皇宫侍卫蜂拥而上,她闭上眼睛,跳了下去。 才过申时,城门忽然盘查得严了起来。卖菜的大叔看着忽然多出来的士兵,问旁边暂时停下来的挑货郎:“这是怎么回事?” 挑货郎道:“听说有什么官员家属叛逃了,官爷正拿着画像一个个查呢。” 卖菜的大叔叹了口气,收了菜,挑着走了,一辆不起眼的粗布马车从他面前经过。 离珠看了看城门口的形势,暗道不好。她虽然给几个人都简单地易了容,但是仔细看,还是会发现的。薛汲颜已经开始阵痛了,为了不发出声响,咬着软木塞,冷汗如雨,飘絮心疼得直掉眼泪。 离珠握了握袖中藏着的短剑,若是被拦住,她只好拼死一战,用她这条命,换来少夫人的一线生机。 城门越来越近,士兵拿着画像一个个对着,离珠默默将剑握紧。 “东西都准备好了么?”有人问道。 离珠转脸一看,惊讶得差点说不出来,低声道:“顾,顾二少爷。” “准备好了就走罢。”顾旭对离珠和一叶眨了眨眼,抬步上车。飘絮看到他进来下了一跳,他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 外面已有人道:“马车内是何人?” 顾旭挑了帘道:“是我。” “哟,是顾大人,怎么这么晚了还出城?”士兵笑得脸都上的五官都凑在一起了,这顾大人年纪轻轻做了尚书,太子贬斥了那么多人,他还是稳稳地坐着尚书之位,不可轻易得罪。 顾旭笑了笑,道:“有急事要去办,还请行个方便。”说罢,掏了一包银子递过去:“夏尽秋来,应该饮些温酒了。” “哈哈,顾大人的公事,可不能耽误了,快放行。” 马车辚辚向前,离珠长出一口气,将短剑收了回去。城门被抛在后面,顾旭才问道:“姝姝儿这是--” 飘絮的声音带了哭腔:“少夫人要生了,去 分卷阅读157 分卷阅读157 分卷阅读15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5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58 哪里找稳婆?” 顾旭面色凝重起来,他轻轻碰了碰薛汲颜的手,一片冰凉,直浸到他心里去了。他对一叶道:“最近的村庄在东面,还需走半个时辰。” 一叶闻言,奋力扬鞭,将马车的速度提起来,但这免不了颠簸。薛汲颜几度疼得快昏过去了,迷蒙中,有人握着她的手,道:“姝姝儿,别怕,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她没有来得及分辨这是谁的声音,便陷入了短暂的昏阙。 第一百二十章 昏沉中,似乎有人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周围人影幢幢,时明时暗。她的人中被狠狠地掐了一下,终于挣扎着清醒过来。 离珠捧着一碗鸡汤,道:“少夫人,您喝碗汤罢,喝了才有力气生。” 她满头冷汗地抚了抚隆起的肚子。这是她和王屿的骨血,她辛苦地孕育了那么久,总要让它平安降生才行。她吐出一口浊气,勉力将一碗汤喝了个干净。一阵一阵的疼痛如波浪一般涌来,要将她吞噬淹没。 稳婆架起她的腿,道:“夫人,待会儿跟着我,我说用力您就用力。您这是第一胎,又是早产,要比他人艰难一些,您一定要振作起来呀,少爷还在外面等着抱孩子呢。” 少爷?王屿他回来了?薛汲颜顾不得问,又一阵疼痛袭来,她攥紧了身下的被褥。她听着稳婆的声音,一次一次地用力,一次一次地跌回被褥。稳婆道:“夫人,再加把劲儿啊!” “我没力气了。”薛汲颜脱力道。恍惚中,她看到王屿风华湛湛地向她走来问道:“姝姝儿,我们的孩儿呢,让我抱一抱罢。” 他们盼了那么久的孩子,她如何能对他说,她没能将它生下来。薛汲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聚起身上残余的力气竭力一搏!终于,身下一松,她耗尽力气,昏昏睡去,隐约中,听到了孩子响亮的哭声。 顾旭在外面焦急地等着,忽听得啼哭声传来,他疾步上前,稳婆已抱着孩子出来了。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夫人给您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呢。” 顾旭急道:“她怎么样,还好么?” 稳婆笑眯眯道:“母子平安,夫人太累了睡去了,您先抱抱小少爷罢。” 襁褓不由分说放到了顾旭的怀里,他看着怀里皱的跟小猴儿一样的婴儿,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这是姝姝儿的孩子。 赶到村里的时候,他谎称姝姝儿是他的妻子,在归家的路上忽然要生产,租来了一间干净的小农家,请了村里的稳婆给姝姝儿接生。好在飘絮在马车上备的东西还算齐全,不用再去置办,以免露了行踪。 此刻,姝姝儿辛辛苦苦生产的孩儿在他的怀里,那么小,那么软,她们现在是最需要保护的时候,但是该保护她们的人却不知去了哪里。 “少爷,哥儿的名字取了么?” 顾旭微僵,一叶过来,递上一个红封,笑道:“稳婆,今儿晚上辛苦你了,多谢多谢。” 稳婆摸着厚重的红封,笑得见牙不见眼:“少爷好大方,我这就回去了,夫人身子有些弱,坐月子的时候要好好补补。” “等一下,”顾旭叫住了稳婆,将怀里的孩子递了递。 “嗨,里面都收拾了,少爷自个儿抱进去就好啦。” 顾旭看了看一叶,一叶举起双手道:“顾少爷,别看我,我没抱过孩子。” 顾旭只得自己进去了。 疲乏中,薛汲颜觉得自己置身于一艘小船上,晃晃悠悠,不知道该漂到哪里去,她坐起身来,却发现船头站着一个俊挺的身影。腰间一个天青色绣白梅的荷包,分外显眼。 “景逸,你回来了?”薛汲颜欣喜地唤道。 那身影转过来,果然是王屿,他含笑走过来,怀里抱着一个襁褓。 “姝姝儿,你辛苦了。” 薛汲颜多日来的担心酸楚化作眼角的泪留下来,又被他温柔拭去。薛汲颜道:“给我看看孩子。” 王屿将襁褓递过来,薛汲颜却看不清孩儿的脸,正着急,忽一个大浪打过来,船翻了,他们都掉进了水里。 “景逸!孩子!”薛汲颜惊喘着醒过来,一睁眼便看到孩子的襁褓靠着她,睡得香甜。她心头一松,忽有一只大手静静地握着她,道:“姝姝儿,你怎么样,还好么?” 薛汲颜讶道:“顾旭,是你?” 顾旭道:“是我,你渴不渴,饿不饿。” 薛汲颜默默地将手抽回来,道:“是你救了我。” 顾旭看着她清润的双眼,轻轻点了点头。 薛汲颜别过眼睛:“离珠和飘絮呢。” 顾旭道:“离珠去给小哥儿找乳娘去了,飘絮在厨房煨汤。” 薛汲颜道:“顾二少爷大恩,汲颜记在心里了。二少爷若是有事,便回去罢。耽误了公事就不好了。” 顾旭被薛汲颜这一声顾二少爷刺得心中一痛,他道:“你好好休息。”便站起来走了。 薛汲颜心里一酸,顾旭不能留在这里,他出手救她已是难得,要是被太子发现,他和顾家,都要受到连累。 飘絮端了刚熬好的鸡汤进来,喜道:“少夫人,你醒啦?奴婢在鸡汤里加了一些药膳,可补了。” 薛汲颜慢慢地吹着热汤,道:“带着的银两可还够?” 飘絮道:“散碎银子有两袋,奴婢还带了一些银票和首饰。” 薛汲颜点点头,道:“如此,先用那两袋碎银子,以后再想办法罢。” 飘絮动了动唇,还是说道:“奴婢熬好了汤,想叫顾二公子喝一碗,他却将身上的钱袋给了奴婢,自己匆匆走了。” 薛汲颜一愣,道:“收起来罢,不到万一绝不要用。” 飘絮应了,手绞着衣角。薛汲颜喝着汤,道:“飘絮,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没有,奴婢,奴婢只是觉得顾二少爷很可怜。” 薛汲颜闻言顿住了,对着鸡汤默默出神。飘絮忙道:“少夫人莫要忧心,是飘絮多嘴了。” 薛汲颜喃喃道:“我是欠他良多。明儿一早,你们收拾收拾,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飘絮惊叫道:“少夫人,您刚生产完,要坐月子呀!” 薛汲颜道:“这村庄离京城甚近,官兵难免会找来,我们往偏僻的地方去,躲上一阵子。” 飘絮道:“那奴婢去熬一锅热热的姜糖鸡蛋,备好暖炉,再去編个木架子。”说罢便急忙转身,薛汲颜道:“别急,一样一样办。” 飘絮点点头,这时,襁褓里熟睡的哥儿醒了,嘤嘤地哭着,薛汲颜怜爱地把他抱起来。在孕中之时,她和大嫂请教过抱孩儿的姿势,现在抱着倒是熟练得很。飘絮道:“小少爷是不是饿了?” 薛汲颜道:“离珠还未回来么?” 飘絮道门外看了一圈,回身 分卷阅读158 分卷阅读158 分卷阅读15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5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59 摇摇头。薛汲颜无法,只得解了衣襟让孩儿试着去吮,孩儿吮了几下,没有吮出奶水来,又扁了嘴哭。 薛汲颜心疼得不得了,轻轻哄着,这时离珠回来了,跟着进来的是一个朴素的二十多岁妇人。 离珠抱了哥儿给乳母,哥儿得了哺乳,吃得十分香甜。薛汲颜羡慕地看着。离珠安慰她道:“少夫人,稳婆临走时给了一张催乳的食材方子,喝几天就有了,您别担心。” 她们现在是非常之身,少一个外人便安全一些,可是哥儿没有奶水是不行的,这乳母是去是留,需要斟酌。一时喂饱了哥儿,飘絮领着她到收拾好的偏房去了。离珠将哥儿放到薛汲颜身边,道:“少夫人,我仔细探查了整个村庄。这里林木茂密,鲜有人来。待会儿我再去周围探一探,好确定接下来要往哪里去。” 薛汲颜道:“让一叶跟你去罢。明儿早上,我们便走。” 离珠摇头道:“这里要留个男丁的才行。” 薛汲颜点点头,离珠办事还是非常稳妥的。主仆两聊了一会儿,薛汲颜便眼皮儿发沉。毕竟才生产完,十分容易疲倦,靠了一会儿便觉得困顿。 离珠胡想起来一件事,道:“对了,奴婢曾学过一套按压的手法,可以帮夫人早些哺育小少爷。” 薛汲颜有些惊奇地看着离珠,离珠面色一红,其实她哪里料到这个。是少爷临走时丢了几页医书给她,让她务必学会。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顾旭下了马车,管家迎出来道:“二少爷,您可回来了。” 顾旭道:“我出去得急,没有来得及同母亲说,她急坏了罢。” 只是夫人着急那还倒好了,管家道:“二少爷,刘侯爷来了!” 刘业!莫非他是发现了自己的行踪。顾旭面色一沉,匆匆走了进去。母亲在正堂外等着。刚想与他说一句话,被人拦道:“夫人,刘侯爷正等着顾二少爷呢,不要浪费侯爷的时间。” 顾旭留给母亲一个安抚的眼神,走入了大堂。刘业坐在主位上喝茶,而他的父亲与大哥恭恭敬敬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见到顾旭终于回来,顾融暗舒一口气,道:“听云,总算回来了,刘侯爷要找你单独说话,我们先出去了。” 说罢,他和长子离开正堂,带上了门。 顾旭行礼道:“参见刘侯爷,不知刘侯爷来找顾旭,所为何事?” 刘业吹着茶末,道:“顾侍郎借着暮色出城,彻夜不归,是去了哪里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顾旭道:“处理一点私事,就不劳大人费心了。” “噢?”刘业将茶盏放下,道:“不知道顾大人的私事,是否与王谢两家的叛逆者有关?” “刘侯爷慎言,顾旭与王屿只是略有公事上的往来而已,与谢家,更是无甚交情。” 刘业笑了笑,道:“可是我听说,你曾经倾慕过王屿的妻子--薛汲颜。” “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刘侯爷何必挖出来呢。如今顾旭与她,已是各自嫁娶。” “还希望顾大人心口如一才好。” “这是自然。” 刘业道:“既然顾大人如此问心无愧,还请你带路,带我们到你昨晚去的地方走一趟。” 顾旭藏在袖中的手握了起来,他含笑看着刘业,心念却急转。 “侯爷,侯爷,有急报!” 刘业皱了皱眉,像门外道:“进来罢。” 来人急匆匆地推门进来,抱拳道:“侯爷,西北急报,西南急报,皇上让您立刻进宫。” 刘业目光一滞,冷冷哼了一声:“顾大人运气不错,你的私事暂且放一放,待我与皇上处理完急报,再来与顾大人商讨。” 顾旭微笑道:“刘侯爷慢走。” 顾融与顾昶躬身送走刘业,进来道:“听云,没事罢?” 顾旭笑道:“没什么,刘侯爷只是来问话。” “那就好,那就好,”顾融擦了擦冷汗。 顾昶道:“昨日你一夜未归,母亲也跟着一夜未睡,噢,弟妹也是很担心,你去后院看看罢。” 顾旭点了点头,转身往母亲寝居的方向去。顾大夫人正坐立不安,见到顾旭完好无损地进来,差点喜极而泣。 顾旭无奈道:“母亲,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您哭什么?” “我是高兴,”顾大夫人道:“除了去南方治水那一回,你从来没有彻夜不回家,母亲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 顾大夫人道:“妤儿也吓坏了,你回倾浩阁,要好好安抚她。” 顾旭的笑容淡下来:“儿子知道了。” “妤儿虽然任性了一些,爱耍脾气,但本质上还是好的。你们总是这样不亲近,母亲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儿。” 顾旭道:“大哥大嫂的两个哥儿还不够您抱么?” “母亲想抱你们的,行了,快回去罢。” 顾旭行礼退下,他一面走,一面思考。薛汲颜的丫环也算聪明,在马车后面装了扫帚,除去了马车的轨迹。但是刘业要是再问起来,他也得找一个说得过去的地方打消他的顾虑才行。 不知不觉回到了倾浩堂,三株繁茂的银杏映入眼帘。顾旭走到他惯常的位置坐下,看着依旧翠绿的树冠发呆。 “你回来了?” 顾旭将目光从树冠上收回来,淡淡地应了一声。 薛沅颜今日穿了雪色绣孔雀的褙子,戴了翠玉头面,容颜也是精心描画过的。可是顾旭只看了她一眼,便转开了目光。 薛沅颜心头一跳,又道:“我做了你爱吃的芙蓉酥,你来尝一尝罢。” “不必了,”顾旭道:“我还有事,回书房去了。” “顾旭,你!”薛沅颜气得脸都红了。顾旭的官位很稳,她在京城中也很得脸,在宴会上,大家都捧着她。 可是,她嫁给了顾旭大半年,顾旭都对她不冷不热,急于抱孙的舅母已经向母亲透露了想给顾旭纳妾的意思。母亲劝了许久才压下舅母的念头。母亲敲打了她一番,让她对顾旭体贴一些,可是母亲也不想一想,光是她凑上去有什么用,顾旭根本不愿意理她。 他心里,怕是还想着薛汲颜呢,不知羞耻!薛沅颜咬了咬唇,愤愤然走了。 浓香掠过,顾旭却不曾抬头看一眼。 夜深人静,一辆马车悄悄驶出顾府,殊不知,身后陋巷里有个影子,默默地跟上了。 顾旭摸着手里的虎头布偶,心里复杂难言。不知为何,他脑中总会浮现出婴孩小小软软的身子,还有稳婆的话:“恭喜少爷,贺喜少爷,夫人给您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呢。” 如果真是姝姝儿给他生了孩子,该多么的好。如果,如果王屿再不能回来,他是不是有一丝丝的机会,把姝姝儿藏在 分卷阅读159 分卷阅读159 分卷阅读16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6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60 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好好照顾。 一时想得入了神,直到小厮在外面道:“少爷,到了。” 顾旭把老虎布偶放在篮子里,提着下了车,眼前的屋子,一片浓黑,一丝灯火也无。 这么晚,姝姝儿应该睡熟了。顾旭在夜风中站了一会儿,放轻脚步在门口坐下。就让他,守她一夜罢。 “顾公子?”夜色中传来一声轻唤。 顾旭心头一紧:“谁在那里?” 夜色中走出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影,她道:“顾公子,奴婢是飘絮。” 顾旭道:“是你,今日你守夜?” 飘絮走到顾旭跟前,轻声道:“顾少爷,少夫人走了,您以后别再找她了。” “什么?”顾旭站起来道:“她才刚生完孩子!” 飘絮道:“少夫人说,多谢顾少爷仗义相救,您不知道她的去向,对您,对她都是最好。” 顾旭握了握拳,道:“你是特地来传话的?” 飘絮摇摇头道:“有些东西落下了,奴婢来收一收。没想到碰到了顾少爷。” 顾旭黯然一笑,是了,姝姝儿怎么会专门派人等他呢,她与他,是没有什么想干的。 飘絮看顾旭神色惨淡,正要出言安慰几句,身后忽然窜出许多火把,将小农屋团团围住,一个高帽华服的人从火把深处缓缓走出,含笑道:“顾大人好艳福,深夜与女子对月畅谈。” 顾旭脸色巨变:“刘侯爷!” 刘业笑眯眯道:“顾大人,你昨夜也是来此,与美人相约么?” 顾旭心思急转,还好姝姝儿走了,要不然今夜他就成了罪人。如今,只能假作养外室,才能打消刘业的疑虑。 想罢,他将飘絮拉到身后护着,装作忍怒道:“刘侯爷,下官说过,这是下官的私事,侯爷何必多管闲事。” 刘业咳了一声道:“王谢两家突然叛逃,一切可疑人等都不能放过,就连薛宰相那里,也是盘查了一番才罢。刘某只是奉命行事。” 顾旭道:“刘侯爷待如何?” 刘业对下属道:“进去搜,看看有什么可疑的物品。” 几个人应声而入,细细地盘查了一番,出来道:“侯爷,只有一些女人用的东西。” 刘业目光一转,落在顾旭手中的篮子上,顾旭一顿,忍着气将篮子递了出去。 刘业翻检了几下,道:“都是些小孩子的东西,美人有这个癖好?” 顾旭道:“她就喜欢这些小玩意儿。”、 刘业笑了一笑,提着篮子走到美人面前,道:“刘某唐突了,这一篮子东西,还给姑娘罢。” 飘絮看了看顾旭,伸手去接,冷不防脸上一凉,脸上的巾帕已被刘业揭去。顾旭面色一白,道:“刘侯爷!” 飘絮拿袖子捂住了脸,下一刻却被人拉进了怀里,飘絮结结实实愣住了,强烈的男子气息将她包围,她的心一下子跳得很快,恍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顾旭将飘絮的头埋进自己的胸膛,安抚地拍了拍飘絮的后背,道:“刘侯爷,你吓到她了!” 刘业将飘絮的面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并不是哪家姑娘。他笑道:“既然顾大人怜惜这位姑娘,还是带回府里去罢。听说令堂正在京中寻觅闺秀给顾大人纳妾。想必她见了这位姑娘,是高兴的。” 顾旭冷冷道:“这是下官的家室,不劳刘侯爷费心了。” 刘业咳了咳,笑道:“这一夜是刘某的不是了,为表刘某的歉意,刘某亲送两位回顾府。借着刘某的薄面,想必令尊与令堂会对这位姑娘善意相待。” 顾旭目光闪烁,道:“刘侯爷此话当真。” 刘业道:“刘某说话算话,此时夜深了,就请两位先到刘某府上歇息一夜。你我皆是为太子效力,莫要伤了和气才好。” 顾旭沉默了一会儿,怀中人儿小小颤了一下。顾旭牵过她的手,道:“不怕,跟着我就好。”说罢转头道:“刘侯爷好意,下官心领了,只是夜深不便打扰,还请刘侯爷送我们回顾府罢。” 刘业看了看天色道:“也好,回去该天亮了,想必令尊令堂也醒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薛沅颜睡了一觉,懒懒醒来,唤道:“松香,锦囊!” 松香掀了帘子,笑道:“二少夫人醒了,今儿早膳想吃什么呢?” 薛沅颜揉了揉眼睛,道:“金丝小瓜,四喜丸子,酒酿玫瑰,鸭肉小笼包,鸡丝粥。” 松香笑了笑,二少夫人每次都要摆满一桌子才舒心,这一次算是点得少了。 锦囊听了,忙出去传膳了。小丫头端了温水进来,出去的时候偷偷看了薛沅颜一眼。松香眉头一皱,摇摇手让她出去了。 薛沅颜洗漱了,问道:“我的那套雪花纱衣裙,送过来了没?” “还没有。” 薛沅颜竖了眉毛,道:“怎么还没做好,快去催呀,我今儿要穿!” 松香忙道:“奴婢这就让人去催催,二少夫人莫生气。”一转身出去了。 薛沅颜下了床,坐在锦榻上生闷气。顾旭不爱理她,下人们背地里说什么,她心里清楚得很,越是这样,她越是要摆足了二少夫人的谱,才不会被人看清了去! 窗下,幽幽开着一丛女贞花,薛沅颜想摘了来玩耍,忽听到窗外有人低声私语。 “二少夫人知道了么?” 另一人道:“我刚才偷偷看了一眼,看起来是还没知道。” “二少夫人要是知道,可要闹翻天了。” “别说二少夫人了,二少爷领着那姑娘进来的时候,老爷和夫人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了,偏偏刘侯爷也来了,说要讨一杯喜酒喝。老爷和夫人啥都说不出来,只能笑着应了。” “你有没有看到那姑娘长什么样?” “这,那姑娘一路垂着头,从身形上看来,没有二少夫人苗条。” “也许是个花容月貌的美人呢。” 这一句一句戳进了薛沅颜的心窝,她气得浑身发抖,恨声道:“外面的两个丫头,给我进来!” 顾旭将飘絮领到为她安排的小院子,里面有个刚留头的小丫头,好奇地看着飘絮。顾旭道:“你先在这里安顿下来,缺什么,就让小丫头来找我。” 飘絮唤住顾旭离去的身影,道:“顾少爷,我--” 顾旭道:“什么都不要多说,一切交给我。” 飘絮只得轻轻应了。顾旭转身出了小院子,便看到了母亲焦急的身影。 顾大夫人看了看院子,上前道:“听云,你疯了么,她是薛汲颜的丫头,刘侯爷女眷识得不多,但是很快就会知道。你这是,引火入府啊!” 顾旭道:“只是一个丫头罢了,除了卖身契,她就与王府没有关系了。” 顾大夫人摇头道:“ 分卷阅读160 分卷阅读160 分卷阅读16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6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61 没有那么简单!听云,你的心是被糊住了么,她出身卑微,样貌身段一样都不出色,哪一点配得上你!你不值得为她如此。” 顾旭悠悠道:“母亲,孩儿这一生,都顺着父母的心意,这一次,孩儿想自己选择一回,成么?” 顾大夫人心头一疼,她这儿子,从小多灾多难,好不容易病愈了,身居高位,身边却一个可心的人都没有。同龄的少爷们都抱子得女了,听云膝下仍是荒凉。 顾大夫人叹了一口气,道:“你真喜欢她,留下也没什么,只是面对太子和侯爷,要好好想个说辞。你走到今日,着实不易。不能为了一个女子耽误了。” 顾旭微微一笑,道:“多谢母亲,飘絮老实温柔,不会多行一步,多说一言。” 正说着,路径深处冲过来一个人,尖声叫道:“顾旭,你竟然在外面沾花惹草,里面的浪蹄子是谁,我要撕烂她的脸!” 顾旭皱了眉头,拦住她道:“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薛沅颜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道:“你作出这等好事来,还不让我说,你让开,让开!” 松香和锦囊追着薛沅颜过来,一看不妙,正要上前将薛沅颜拉开,只听“啪”的一声,所有人都愣住了。 薛沅颜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顾旭白皙的脸上,赫然多了一个掌印!顾大夫人回过神来,气得直抖,听云从小长到大,府里没人敢动他一根指头! 当下冷声道:“妤儿,你闹够了没有!看看你这样子,外裳都没穿就跑出来了,简直不成体统,听云同你好好说话,你却竟然打自己的夫君。泼妇一般,闺中所学的妇德,你全都忘了罢?来人,将二少夫人送回去,无事不得外出!” 这是要将她禁足了?薛沅颜不服,顶嘴道:“舅母,明明是他不对,你为什么罚我?我要回家后告诉母亲。” 顾大夫人面色一寒,道:“回去,我也不拦你,只是你这次回去,就不用再回来了。” 薛沅颜不可置信地撑大眼,道:“舅母,你--” 顾旭道:“夫人还不走,是想再打一次么?” 顾大夫人立刻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送妤儿回去。” 松香和锦囊早就吓得面无人色,扶着薛沅颜,连声道:“夫人息怒,奴婢们这就带二少夫人回去,二少夫人年少,还望夫人看在血缘情分上,原谅二少夫人这一回。” 顾大夫人道:“妤儿,看看你,还不如丫头呢,回去罢。” “舅母,你,你竟然说我不如丫头!”薛沅颜越想越委屈,一跺脚,哭着跑了。身后,顾大夫人早已心疼地上前查看顾旭脸上的巴掌印,一叠声地叫人拿药膏去了。 众人拥着顾旭进了小院子,飘絮一出来看到顾旭脸上的伤,吓了一跳。立在一旁担心地看着。药膏拿来了,丫头手上却失了力道,疼得皱了眉,顾大夫人心疼道:“住手,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来。” 飘絮上前道:“夫人,给奴婢罢。” 顾大夫人迟疑了一下,顾旭已出声道:“过来。”飘絮轻轻应了,上前拿了药膏,化在手里,轻轻按揉着,顾旭抬眼看她,一片温柔。 顾大夫人心里叹了一声,飘絮给顾旭上完了药,静静立在一旁。顾大夫人对飘絮道:“这几天好好照顾二少爷。” 飘絮面色一红,顾旭已道:“母亲放心罢,孩儿没事。” 顾大夫人点点头,又细细嘱咐了飘絮一阵子,方才带了人离开。顾旭看着飘絮窘迫的样子,道:“你就打算一直在院子里这样站着。” 飘絮忙道:“顾少爷进屋罢,奴婢去沏茶。” 顾旭道:“让小丫头去沏,你跟我进来。” 小丫头听到吩咐,一叠声去了,顾旭走进屋里施施然坐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道:“你也坐罢。” 飘絮迟疑道:“奴婢不习惯,奴婢还是站着罢。” 顾旭看了看空荡荡的院子,道:“事出紧急,我也是无法,才出此下策。等以后风波平定了,我再想法子让你出去。” 飘絮答道:“奴婢知道,顾少爷都是为了--,呃,奴婢一切听顾少爷的。” 顾旭点了点头,道:“如今府中上上下下都对你好奇,你少说话,少出门。” “奴婢晓得了。” “还有,”顾旭咳了咳道:“以后,但凡我自府里,就跟在我身边,贴身伺候我。” 飘絮顿了一下,迟疑道:“奴婢怕伺候不好,奴婢没伺候过少爷。” 顾旭看着她,轻轻道:“以前怎么伺候你家主子,就怎么伺候我罢。” “是。” 顾旭说完了话,两人之间一时静默,小丫头端了茶进来,顾旭喝了一杯,道:“收拾好了以后,去书房。” 飘絮抬眼,顾旭已经走了出去。小丫头眨了眨眼睛,问道:“姨娘,您要沐浴么?” 飘絮红了脸道:“别叫我姨娘。” 二少爷都亲自领进来了,刘侯爷也说要喝喜酒,抬姨娘不是迟早的事么?换了别的人,巴不得早点改称呼呢。小丫头心思转了几圈,改口道:“飘絮姑娘,要沐浴么?” 飘絮点点头道:“快一些,我等下要去书房伺候少爷。” 小丫头跑着去了,飘絮有些木然地坐在桌子旁边。这一切,发生得像是做梦一般。对了,少夫人找不到她,会不会着急?她现在也没法子递消息,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少夫人一切平安。 风过叶落,顾旭拈起飘进窗来的一片叶子,默默出神。母亲说得没错,刘业只要找画像对一对,就会知道飘絮是谁,他得想一个没有破绽的说辞才行。 “少爷,飘絮姑娘来了。” 顾旭目光一闪:“让她进来罢。” 一位绿衣少女走了进来,衣裳的颜色与他手上的叶子一般颜色,带着清新的草木气息。一抬首,便可看到一双清澈的双眼。 顾旭抚了抚叶子,对通报的小厮道:“你出去罢。” 屋里只剩下两人,飘絮心想,她是先擦桌子呢,还是去磨墨呢? “跟我说一说,她的事情罢。” 这个她,不用点名,飘絮也明白。顾少爷心心念念的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改变。不知为何,飘絮嘴边有一点涩。她压下这一点涩,选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慢慢地说给顾旭听。 第一百二十三章 顾旭万万没有想到,他精心想的说辞完全没有派上用场,因为,刘业,已无暇顾及其他了。 西北看似被犬戎打得丢盔弃甲的青铜军忽然在一个漆黑的夜里突袭凉州城,将沾沾自喜的犬戎打了个猝不及防。申玖王子在宴饮中被斩下头颅。犬戎还未明白青铜军如何恢复了神勇,就被赶出了凉州城。 于此同时,南方 分卷阅读161 分卷阅读161 分卷阅读16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6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62 突然出现了一支由白衣人带领的神秘军队,与谢锐前后夹击,击退了大皇子和四皇子领导的叛军,大皇子和四皇子被生擒。谢家的青铜军,重新赢得了民众的赞誉。 而浴血奋战之后的谢敖,谢钧和谢锐,不约而同地对太子的即位提出了质疑,要求回京面见皇上。 太子盯着谢敖的奏报,伸手将案桌上的茶盏打落在地。 “谢敖好大的胆子,敢质疑我。父皇已经在早朝上亲口宣布,他还不死心,是想拥兵自重么?” 刘业道:“皇上息怒,谢家现在领着大军,又在民间恢复了声望,为今之计,安抚为上,不宜激怒啊。” 太子喘了喘,转头问薛颂:“薛卿家怎么看?” 薛颂抚了抚须,道:“皇上体内的傀儡蛊虫,不是已经成熟了么,太子不必担心。” 刘业道:“宰相大人的意思是?” “他们既然想见皇上,就让他们见好了,只是进宫容易,出宫难了。” 刘业目光一转,拱手笑道:“薛丞相,高见。” 太子看着地上的茶盏碎片,眼神明灭不定。 几天后,太子回复谢家青铜军,准许谢敖,谢钧与谢锐轻骑进京,面见皇上。 “吁--”谢钧停了马,转头对谢敖道:“父亲,不眠不休赶了一天一夜,歇一歇罢。” 谢敖看着疲惫不已的战马,点了点头。 父子两人找了棵阴凉的大树坐下,谢钧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张大饼,正要解开酒囊,冷不防手上一空,酒囊不见了。 谢钧瞪眼道:“好你个莫忧,几年不见,一来就抢大爷的酒喝!” 莫忧啧啧两声,在树枝上弯了丹凤眼道:“几年不见,变得如此小气,以前也不知喝了你多少酒了,有些还是从--” “咳咳,”谢钧连忙打断他的话,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父亲,道:“少废话,留点给我。” 莫忧嘿嘿一笑,仰起头咕咚一通乱灌,听得谢钧肉都疼了。好不容易等他停下来了,谢钧紧张地问:“还有罢?” 莫忧将酒囊甩给谢钧,谢钧摇了摇,露出一口白牙,将剩下的喝了个干净。 莫忧看了看天色,道:“看情况,你们明日就到京城了。” 谢钧喝完了酒,道:“王谢两家人都还好么?” 莫忧斜了他一眼,道:“都好,薛三爷仗义,也帮了不少忙。” 谢钧纵身一跃,也飞到树上,凑近了莫忧道:“二妹还是没动静啊,我家的檐儿都能走路了。” 得,你就炫耀罢,莫忧在心里白他一眼,道:“还有事儿办,先走了。” 谢钧得意一笑,跃下树来,谢敖睁开了眼睛,道:“一切平安?” 谢钧点头道:“他说两家人都好,无需挂心。” 谢敖站起来,握了握拳,道:“她们受了不少苦,是该回来了。” 谢家大将回京,皇上为表嘉奖,特意从城门到宫门都铺设了红毯,谢锐先一步到达了京城,一直等到大伯与大哥两骑齐达,方才随着一同入宫。 刘业亲自在门外相迎,笑意盈盈道:“谢家劳苦功高,太子已在东宫设下宴席,为几位接风洗尘。” 谢敖道:“我等需即刻面见皇上,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议。” 刘业目光一滞,心中暗自咬牙,面上却仍是笑容满满:“太子一番好意,谢将军既然执意如此,那就随我去御书房罢。” 一行人往皇宫内走,刘业朝下属使了个颜色,下属点点头,趁人不注意离开了。刘业唇角扬起一抹笑意。谢敖,谢钧,谢锐,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御书房明黄色的屋檐低垂,明亮威严,台阶之上,太子负手而立。看到谢敖一行人,目光深深:“父皇已经在里面等着诸位了,谢将军请卸下刀剑。” 谢家三人迟疑了一下,仍是解下了佩刀,交给內侍。他们朝太子行了礼,匆匆入内。明黄的纱帘內,皇上端然而坐。 谢敖领着子侄跪下道:“臣等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太子施施然道:“父皇,谢将军到了,您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说罢。”这几天,他已经让父皇把说辞背熟,只要给谢敖安上谋反的罪名,外面的御林军就会一拥而上,将谢家三人拿下。至此,谢家可除! 正想着,突见皇上缓缓起身,朝他走过来,太子一愣,道:“父皇?您怎么了,快下旨啊。” 皇上掀起明黄纱帘,走到太子面前,目光一亮,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了太子脸上。 太子愕然,惊叫道:“小云子,怎么回事?” 一直站在纱帘内,身穿太监服饰的人这时抬起头来,嘻嘻一笑:“太子是在叫我么?” 太子神色巨变,道:“你,你是莫忧,你怎么会在这里?” 莫忧甩甩衣袖,道:“我么,是来给皇上送解药的。要论蛊虫,犬戎与南疆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区区不才,恰好在南疆有些朋友,这些朋友么,又恰好对蛊虫有所研究,于是乎--” “够了!你闭嘴。”太子颤声道:“来人,将这些乱臣贼子一并拿下!” 门外,一片风平浪静。 太子大惊,连声叫道:“刘业!刘业!” 阳光下,一人白衣玉冠,款款而来,道:“太子殿下,您找的人,不会来了。” 这人,赫然是失踪多时的王屿!太子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皇上道:“皇宫外的御林军如何?” 王屿行礼道:“已经震慑住了,皇上不必担心。” 皇上点点头,沉声道:“王屿,拟旨。” 王屿目光微闪,取出一张明黄的空白圣旨,研墨提笔。皇上缓缓道:“太子李宜煊,包藏祸心,□□后宫,关押朝廷重臣,意图谋反,动摇大容根本。至今日起,废去其太子之位,永世幽禁与宗人府,钦此!” 太子一字一句地听完了,忽站起来哈哈大笑,指着皇上道:“有其父必有其子,这真是说的不错。儿臣如此,父皇你又有多干净,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皇上面色一变,怒道:“你这孽子,住口!” 太子又仰天大笑,状若癫狂,忽地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朝皇上刺去。皇上退后不及,侧面转来一个人影,挡住了太子的匕首。 鲜血从王屿的胸膛流下来,皇上心中突地一跳,唤道:“王爱卿!” 谢敖已反应过来,一脚将太子踢出门外,太子如一只布袋一般骨碌碌滚下台阶,头破血流,失去了知觉。 王屿苍白的脸笑了笑,昏迷之前,将一个锦囊交到了皇上手里。 直到多年以后,宫中众人回想起隆德二十四年夏,仍是一阵心惊。谢侯爷与两位谢公子进皇宫后,一直对外宣称病重的皇上忽地醒了过来,在谢侯爷面前痛陈太子忤逆犯上,意图弑父夺 分卷阅读162 分卷阅读162 分卷阅读16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6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63 位,并把几位朝廷重臣关押囚禁。 太子大惊,唤了皇宫侍卫进来拿下谢家三人,谁知皇宫忽然涌入一队神秘的军队,将皇宫侍卫制服,那分花拂柳而来的,竟是失踪许久的户部尚书王屿。而隐伏在京城外的青铜军一拥而入,把围在皇宫周围的御林军全部震慑。 至此,太子一党被一网打尽,薛颂和刘业在负隅顽抗的过程中被乱箭射死。菡妃与太医院掌院自尽。东宫之人除了小皇孙之外,通通投入死牢。皇宫在经历了两起宫变之后,又恢复了平静。被太子贬谪的王谢两家和其他官员,全部官复原职。 花深影重,皇上负手立于太液池边,凝视着飞花逐水流。他恍惚记得,灵君最喜欢到这里来提诗画画,情浓之时,他还曾想过在太液池边建个宫殿,供灵君消遣。但是,灵君拒绝了,她不愿为一己私欲劳民伤财。 如今,流水飞花依旧,伊人已逝。 “皇上。”王译站在皇上身后,轻轻道。 “炜儿醒了?” “醒了,太医说无大碍了。” “人都齐了?” “杨志卿已带着当年的卷宗到了御书房,林贵妃,金嬷嬷也到了。” 光线在皇上灰白的鬓发间跳跃,他回过身来,道:“怪不得灵君这么多年来,只入梦一次,想必是恨毒了朕。走罢,朕要知道,当年的真相。” 第一百二十四章 紧闭了三天的皇宫大门重新打开,一辆马车缓缓驶出。莫忧看了看身旁的人,道:“你想好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王屿闭目养神,没有说话。 莫忧啧啧两声,道:“那个位子,别人都不择手段去抢,不惜头破血流,你倒好,云淡风轻地拒绝了,连皇子都不做。” 王屿道:“没兴趣。” 莫忧道:“苏望不久之后便登上教主之位,你可有话带给他?” “没有。” 莫忧道:“好罢,清高的王二公子,我要回扬州了,得空去找我喝酒。” 王屿笑了笑道:“快了。” 莫忧嘿嘿一笑,一瞬间没了踪影。 “二少爷,到了。” 王屿下了马车,一眼便看见了立在门外的沈氏,王峥和宁欣公主。宁欣公主上前走了两步,满心的话语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王屿深深看她一眼,道:“母亲,大哥大嫂,你们安好,我便放心了。” 沈氏叹了一口气,道:“回来就好。” 王屿笑了笑:“王府是我的家,我不回来,能去哪里?” 宁欣公主握了握他的手,道:“这样很好,只要你欢喜,什么都不重要。” 王屿笑了笑,越过众人打开王府大门。落了一身灰尘,王屿没有去拂,径直走回了涤尘阁。王峥想跟上去,被沈氏拉住了:“现在这时候,别去吵他。” 王峥叹道:“弟妹下落不明,我是怕他心里难受。” 沈氏道:“汲颜逃出了皇宫,应当是安全的。只是不知道她栖身何处,几乎所有的人手都派出去找了,不久就会有消息的。” 王峥道:“若是弟妹有恙,我以后,也无颜再见二弟了。” 王屿缓缓走到涤尘阁,墙边的紫藤开得很好,远远望去如紫色的云雾一般。屋里的一切,都还是她走时的样子,梳妆台上,是她喜欢用的胭脂。锦榻之上,放着她做了一半的虎头鞋,虎儿眼儿圆圆,十分憨厚讨喜。他放下虎头鞋,走到床边坐下。 床上的两床被褥叠得很整齐,一双鸳鸯枕头紧紧地挨在一起。时间太久,被褥枕头已经没有她的味道了。 王屿修长的手指从被褥拂过,落在鸳鸯枕头上,枕头下面。露出一角白纸。 王屿目光一闪,将白纸从枕下拉出来打开,画上,是三只白鹤,胖头鹤之下,羽毛茸茸的小鹤依偎着母亲。王屿深深地看着,拳头慢慢攥紧。 他还是,把她们弄丢了。 难得天气晴好,离珠便抱了被褥去晒,一面晒一面轻轻拍打。暖暖的阳光在门外肆意照耀,薛汲颜在床上默默地看着。她的月子就快坐完了,准备可以出去了,她已经有很久,没有看看外面的景色了。 身边的澈哥儿动了一下,皱着脸哭起来。薛汲颜把他抱在怀里,解了衣襟喂他。澈哥儿呼哧呼哧地,吃得香甜。薛汲颜的心软软的,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刚来的时候,离珠和一叶都很警觉,时刻注意着村里村外的动向。可日复一日,小村庄里十分宁静,没有什么人来搜查,薛汲颜她们就安心住下来了。 村里人对于薛汲颜的匆匆而来有些不解,刚生完孩子,却没有男人陪伴。她们便以为薛汲颜是富人家养的外室,对她多有侧目,薛汲颜也不去分辨。人们更容易相信自己推断出来的结论,越解释只会越惹人怀疑。 澈哥儿吃好了,挥动着小手小脚,跟母亲玩耍。薛汲颜道:“澈哥儿,瞧你,才那么小,便喜欢玩儿。以后长大了还是如此,是要被父亲打手心的。” 说着,她自己倒伤感起来,日升月落,也不知道京城如何,逃出来的沈氏他们如何,谢家如何,谢愉如何。还有,王屿他在哪里,过得好不好,什么时候来接她和澈哥儿。 帘子掀了起来,薛汲颜看到进来的离珠神色凝重,道:“怎么了。” 离珠道:“奴婢今日起来便觉得有些心慌,好像有事情要发生。” 薛汲颜蹙了蹙眉头,几天前离珠偷偷进了京城,在茶馆探得了一些消息。谢家在边疆打了胜仗,太子宣了谢侯爷和两位谢公子进宫。这还不算,京城里忽然多了许多外地人,看似平凡,仔细观察,都是会武的。 薛汲颜抱紧了怀中的澈哥儿,京城,又要不太平了。 平地忽然刮起一阵风,刮倒了晒在外面的被褥,离珠皱了皱眉,道:“奴婢去看一看。” 离珠出了门,觉得有些异样,平日就算再安静,也该有些鸡鸣犬吠之声,然而,今天,什么都没有。 微风吹过,淡淡的血腥味卷进鼻翼,离珠全身一冷,袖中红绫飞出,向篱笆外卷去,一个黑衣人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正在厨房烧水的一叶听到声音,面色沉沉地提剑奔出来,离珠一边往后退一边道:“快带少夫人和小少爷先走。” 一叶没有犹豫,这种时候,时间是宝贵的。里面的薛汲颜已经抱了澈哥儿出来,一叶说了句:“小心。”便护着薛汲颜从后门走了。 越来越多的黑衣人靠过来,离珠握紧了手中的红绫。 多日之后,温亲王府迎来了它久违的主人--温亲王。温亲王踏入王府,问的第一句话是:“谢家人回来了么?” 管家愣了一下,道:“据说是在回京的途中了。” 温亲王点了点头,他来到凉 分卷阅读163 分卷阅读163 分卷阅读16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6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64 亭,道:“取我的文房四宝来。” 管家应了,很快捧了过来,温亲王摊开画纸。在暗黑的牢狱中,他想得最多的,竟然不是心中一直认为的那个人。每日醒来,他都会想,她知道他一直没回来,会不会担心?与谢家逃离京城的过程中,有没有任性?如今大势已定,她会不会如他一般,归心似箭? 笔收画成,画中女子穿着一身鹅黄胡服,持剑而立,明艳活泼,正是谢悦。温亲王看着画中鲜活的女子,笑了笑,小心地吹干了墨迹,卷了向书房走去。 书房里的书页有移动过的痕迹,温亲王目光一凝,匆匆过过去,摁下暗格的开关。黄梨木盒子露了出来,下面,垫着一件雪白软和的亵衣。他手一松,黄梨木盒子掉在地上,里面的画散了出来。 温亲王瞳仁一缩,手脚瞬间冰凉。那一日缱绻过后,他曾笑说,他的王妃武艺骑术都不错,却不能为他做一件衣裳,真是憾事。现在,即使针脚拙劣,弯弯扭扭,她还是做出来了。可是他,却觉得内心一股寒流滑过。 “来人!” 管家匆匆而来,道:“王爷,有何吩咐。” “去谢家等着,把王妃接回来。” 管家道:“是,王爷。” “等等,我亲自去罢。”温亲王长腿一伸,迈出了书房,向门口而去。管家暗喜道:“王爷这是对王妃真真正正上心了,喜事啊,回头着人去告诉宁嫔娘娘,她一定也是欣喜的。” 周氏与黄氏相扶着下了马车,抬头一看,忠卫侯府的牌匾好好地安放着。周氏泪盈于睫,叹道:“终于过去了。” 黄氏也拭了拭眼,道:“可惜芊儿病还未好,三弟妹要照顾她,不能同我们一起回来。” 周氏道:“也多亏了这一场病,三弟妹终于想到自己是个母亲了。有薛家六姑娘和杜仲帮忙照应,应是无碍的。” 黄氏道:“芊儿突然生病,我们当时身份特殊,不敢贸然请大夫,怕泄露了身份,若不是薛家六姑娘认得杜仲,芊儿就危险了。” 周氏叹道:“难得杜仲没有心生嫌隙,全力救治,等老爷回来,我们要备一份厚礼,送到扬州杜家去。” “应该的,”黄氏道:“不知是不是我多想了,我总觉得薛家六姑娘和芊儿,都对杜仲--” “现在他们都不大,很多事情做不得准的,且看看罢。” 周氏话音刚落,一辆马车奔到了近前,温亲王匆匆下车行礼道:“岳母大人安好,二婶婶安好。” 周氏笑道:“王爷神色匆匆,可是要找老爷?” 温亲王目光一闪:“本王是来接王妃的。” “兰儿?”周氏与黄氏面面相觑,道:“出了京城之后,她说王爷托她办另外一件事,不同我们一道走,我们也未多问,怎么,她还没有回来?” 温亲王听完周氏的话,脸色一片雪白。周氏看温亲王神色不对,紧张道:“王爷,可是出了什么差池,兰儿她--” “我会找她回来。”温亲王一折身,上了马车。管家一扬鞭,马车辚辚而行,两边的景物不断倒退,温亲王此时,内心一片迷乱。 她,终于离开了他,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天高地远,不知踪迹。 第一百二十五章 顾旭下了马车,却发现了村庄里的异样。这里,静得有些过分了。他回忆了一下飘絮说的地点,没错,就是这里。他匆匆进去,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砰的一声,一个人从半倚的木桩上倒下来,顾旭走过去一探,那人已经死去了。 路边上,农院里,都是倒在血泊里的人,顾旭心头巨跳,几乎是跑着来到爬满了红黄小花的篱笆旁。里面,也是静静的。 推开篱笆,数人倒在院子里,还有一个被一截红绫倒掉在房屋上,一滩血在他身下晕开,鲜红得触目惊心。顾旭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屋门前的,他只知道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他几乎无法呼吸。 里面没有尸首,顾旭深吸了一口气,想走进去,一只冰凉的手从后面握住了他的肩膀。 顾旭身子一僵,回头一看,惊讶道:“王屿!”,王屿什么时候跟了他过来,他一点儿也没有发觉。王屿此刻的脸色,并不比他好多少。 屋内凌乱不堪,小小的木床被劈成了两半,许多东西散落在地上,王屿走了一圈,捡起一只绣鞋,他看了看样式,似乎是离珠的。看了一圈,王屿又走回院子里,倒掉在房屋上的身体还有一丝温度,说明这一切,并没有发生多久。 他还能找到她! 薛汲颜将澈哥儿绑在胸前,往山林深处跑,一叶为了她,引了黑衣人往别的小径上去。额上的汗沿着脸颊流道她的脖颈里,她什么都顾不得,只要多跑远一些,她就多一丝生机。 一个黑影踏着草叶,从她头上飞过,落到了她面前。薛汲颜脚步一顿,堪堪停住了。 黑衣人转过来,盯着薛汲颜,看身形,应该是女子。薛汲颜急喘着退后一步,道:“姑娘,有话好说。” 黑衣人眼眸冷冷地弯了一下,似乎是在等着她说下去。她看了一下怀中的澈哥儿,他睁着黑圆的眼睛咬着拳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薛汲颜抚一抚澈哥儿柔软的胎发,深吸了一口气,道:“姑娘,我这里还有一些银两首饰,求你放我们母子一条生路。” “求我?”那人哈哈大笑起来,薛汲颜微微蹙了眉,这声音,怎地听起来那么熟悉。她循着记忆在脑中思索片刻,惊道:“飞鸢!你是飞鸢!” 黑衣人停止了大笑,扯下黑布,露出一个熟悉的面庞,正是飞鸢,她笑道:“三姑娘,别来无恙。” “飞鸢,你不是服毒自尽了么?” 飞鸢的声音很阴冷:“飞鸢死了,活着的是紫藤。” 薛汲颜顿了顿,道:“你就是来杀我泄愤的?” “是,但不全是,”飞鸢道:“三姑娘的好夫君,忘恩负义,与苏望合谋算计教主。教主想见一见三姑娘。” 薛汲颜心底一转,飞鸢口中的教主,是要拿她来威胁王屿。薛汲颜道:“王屿,他回京了?” “不止回京,还认了父皇,做了二皇子呢。” “什么二皇子,你在说什么?” “哈哈,”飞鸢冷笑道:“原来二皇子殿下还没有告诉你呀,啧啧,你真是可怜,一直被蒙在鼓里,你那温润如玉的夫君,就是苏皇后的遗子,二皇子殿下!” 薛汲颜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乱纷纷的,一点头绪也理不出来。飞鸢看着她瞬间白下去的脸色,一股快意涌上心头,仰天大笑。冷不防,一片□□洒了过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将□□挥散,薛汲颜原本站立的地方,已没有了人影。她看着远处 分卷阅读164 分卷阅读164 分卷阅读16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6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65 奔逃的身影,心下冷笑,你以为能逃得过么? 薛汲颜没命地奔跑,鞋子早就丢了,罗袜被磨得不成样子。眼前一花,飞鸢已追上来,对着她举起了刀。 “薛汲颜,本来我还想留着你的命去见教主,奈何你花样太多,惹怒了我。想来,教主得了二皇子的孩儿,也足够了。今日,我就取你的命,以消我心头之恨!” 原来这就是她今生的结局么?王屿,对不起,我食言了,没能等到你。薛汲颜看着即将落下来的刀,缓缓闭上眼睛,抱着澈哥儿背过身去。 很快,她听到了东西刺进肉里的声音,然而她的身上,却没有丝毫痛感。她回过头一看,飞鸢瞪圆了眼睛,一柄剑从她的胸膛中穿过,剑尖犹在微微地颤动。薛汲颜向后退了几步,紧紧地抱着澈哥儿。 飞鸢不可置信地摸了一下胸前的剑,直直倒了下去。一个人影从她身后露出来,挺直如竹,风仪湛湛。 “姝姝儿!” 这一声,像越过了千山万水,飘进她的耳中。她痴痴地看着向她走过来的俊逸男子,害怕这只是一场梦。 一个温热的怀抱拥住了她和澈哥儿,这真实的体温让她颤抖起来,她试着唤了一声:“景逸?” “是我,没事了,姝姝儿,我来接你们了。” “景逸,快去救一叶和离珠。” “我已派人去救了。” 一滴泪落在王屿的肩上,慢慢洇开,王屿感受到怀中的人在呜咽,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怀中的澈哥儿感受到母亲的悲伤,哇地一声哭出来,声音越来越大,竟是比母亲哭得还要伤心。薛汲颜不得已拭了泪,抱着澈哥儿轻轻地哄。 “这是澈哥儿还是惜惜。” 薛汲颜道:“是澈哥儿,你不是说想先要个儿子么,这回可如意了。” 王屿扬起了多日来的一丝笑容:“给我抱抱。” 薛汲颜将澈哥儿解下来,一面放进怀里,一面道:“不要这样抱,小心托着他的后脑。” 王屿听着,竟是比大婚当日还要紧张,澈哥儿太小了,似乎一点力也不该用。薛汲颜察觉出他的僵硬,笑道:“以后多抱抱就好了。” 王屿轻轻地应了,还没好好看儿子,便觉得身下锦袍一热。王屿目光一滞,薛汲颜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而罪魁祸首澈哥儿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眨眨含泪的小眼睛,好奇地看着抱他的人。 父子两的龃龉,似乎就是从今天开始的,此后父子两,总是让薛汲颜哭笑不得。这是后话了。 一家三口相聚的场景是那么融洽,有一个身影,在暗处看了一会儿,苍白着脸慢慢离开。 再回到王府,薛汲颜恍若隔世,沈氏与宁欣公主在门口等她,眼中含着泪。她抱着澈哥儿上前,道:“母亲,大嫂。” 沈氏握着她的手连声说好,目光怜爱地看着她怀中的孩儿:“这是澈哥儿?快给我抱抱。” 宁欣公主牵着的澄哥儿早就注意到了婶婶怀中抱着会动的襁褓,此刻急得掂着脚道:“祖母,澄哥儿要看,你给澄哥儿看一看。” 宁欣公主道:“你等一会儿。” 沈氏笑了笑,蹲下来道:“澄哥儿你看,这是弟弟,王澈。” 澄哥儿好奇地看着襁褓中的小人儿,两双黑亮的眼睛对上了。澄哥儿弯了眼角,道:“婶婶,弟弟什么时候能下来跟我玩。” 薛汲颜莞尔:“等他长大些才行。” “那么他什么时候长大?” 薛汲颜道:“你问问他好了。” 澄哥儿碰了碰澈哥儿的手,奶声奶气道:“弟弟,你快点长大,哥哥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澈哥儿很给面子地啊了一声。 澄哥儿乐了:“祖母,母亲,婶婶,他答应我了。” 一众人都笑了。 回到涤尘阁,一沙红了眼圈上来道:“少夫人。” 薛汲颜叹了口气,他与一叶从小陪在王屿身边,情谊非凡,如今一叶伤重,少了一只胳膊,他定然很难过。薛汲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少夫人,”一沙笑道:“您没事就好。” 薛汲颜鼻子一酸,道:“离珠和一叶现在醒了么。” “醒了,但是要躺好些时候,”一沙道:“夫人拨了丫环过来,您先用着。” “对了,你有没有去探飘絮的去向。” “这,”一沙道:“飘絮进了顾府,陪在顾二少爷身边,少爷说,由她去。” “顾旭和飘絮?”薛汲颜眉头一皱,又舒展开来。顾旭性格文雅,他应当会好好待飘絮。 先进来换衣服的王屿恢复了一身清爽,他看了一眼儿子,对薛汲颜道:“饿了么,先吃点东西罢。” 薛汲颜扯住他的衣袖道:“你要出去?” 王屿略带歉意地看着她:“还有一些事没有处理,晚上我一定回来陪你。” 薛汲颜想起飞鸢的话,松开的手,道:“早去早回,别太累了。” “我知道了。”王屿流连地把她从头看到尾,握握她的手,走了。 小丫头上来道:“少夫人想吃什么?” 薛汲颜紧了紧熟睡的澈哥儿道:“不急,一会儿再说。” 小丫头应着退到一边,薛汲颜走进寝居,屋里已是打扫一新,隐隐可以闻到艾叶的香味,外面一个丫头上来道:“少夫人,我们准备了柚叶汤,您要现在洗么?” 薛汲颜点点头,将澈哥儿放在床褥上,盖好小被子。澈哥儿的眉眼那么像他,以后也将会是一个清俊的男子。恼人的风吹开了窗户,将桌子上的纸张吹乱了,小丫环忙不迭地收拾。薛汲颜淡淡地看着,心中的想法如这纸张翻卷。他有了皇子这样的身份,下一步要做什么呢? 她闭上的眼睛,竟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王屿握了握拳,问一沙道:“莫忧现在在哪里,查到了么?” 一沙道:“查到了。” “飞鸽传书,让他给苏望带四个字。” 一沙静静地看着王屿。 “斩草除根!” “是。” 宋瑤瑛哄睡了孩儿,看到薛辞一身疲惫地回来,给他绞了帕子擦脸。 “夫君,皇上怎么说” 薛辞道:“皇上没有表态,我也不敢多说,怕惹怒他。” 薛颂被乱箭射死,和刘业的尸体一起吊在菜市口示众。薛辞虽知道父亲是罪有应得,但毕竟是血亲,他便想着等皇上平了怒气,请求去收殓父亲的尸体。 宋瑤瑛道:“皇上没有迁怒你和二弟,已是万幸,到底还是看在了二皇--三妹夫的面子上。” 薛辞叹道:“没想到王屿的身世如此惊人。” 宋瑤瑛想了一会儿,轻声道:“你看,皇上会不会把皇位--” “不好 分卷阅读165 分卷阅读165 分卷阅读16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6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66 说,”薛辞道:“王屿本身就非常出色。苏皇后平反,他又成了嫡长子。不过,六皇子也是不差的。” 宋瑤瑛道:“不知道姝姝儿怎么想?” 薛辞道:“姝姝儿回来也是历经劫难,我们得了空,要去看一看她才好。” 宋瑤瑛应了,忽见门外小丫头道:“大少爷,大少夫人,三姑奶奶来了?” 宋瑤瑛笑道:“这算是心有灵犀么,我们还没去,她倒来了。” “大概是担心母亲,”薛辞道:“让乳母在这里看着菱姐儿罢,咱们出去迎一迎。” 薛汲颜下了马车,看到大哥大嫂站在垂花门等她,几步上前道:“家里还好么?” 薛辞道:“还好,皇上没有迁怒我们。” 宋瑤瑛道:“你们要这样站着说话么,快进去罢。” 薛汲颜这才握了宋瑤瑛的手进门,这里的一切,都是无比的熟悉。她闭着眼睛都能知道摆设的位置,景还在,人已非。 薛辞夫妇领了她到正堂坐着,正巧乳母抱了菱姐儿来,菱姐儿刚醒,除了母亲,谁都不要,哭得小脸通红,可怜见的。 宋瑤瑛抱了过来哄着,道:“菱儿别哭了,你看姑姑笑你啦。” 菱姐儿转头去看薛汲颜,不好意思地将头埋进母亲怀里。 薛汲颜笑道:“算算日子,菱姐儿两岁生辰要到了。” “快了,”薛辞道:“只是父亲出了事,大概是不能办了。”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薛汲颜勉强笑道:“菱姐儿大名是什么,取好了么?” 薛辞道:“薛想容。” “云想花容月想裳,”薛汲颜念了一句,道:“是个好名字。” 宋瑤瑛和薛辞都笑了笑,薛汲颜想了一会儿,还是问道:“母亲如何了。”父亲的为人,她心里清楚,如今落得这个结局,也是咎由自取。她这次回府,主要是为了母亲而来,但是到了这儿,却有些不敢提,她怕得到的是让她害怕的答案。 薛辞叹了一口气,道:“父亲死后,母亲怔愣了好久,第二天就让人把香萝院收拾成了家庙,搬进去住着。每日诵经念佛,不问世事。” 薛汲颜心头一痛,道:“大哥,带我去看看母亲罢。” 三人来到香萝院前,薛汲颜闻到了香烛的味道,她道:“我想和母亲单独说说话。” 薛辞点点头道:“我们在外面等你。” 薛汲颜深吸了一口气,举步上前,谢妈妈看到她,十分惊讶。谢夫人素衣白裙地坐在蒲团上,口中缓缓念诵,原本只有零星白丝的发髻上,竟是白了一大半。 听到脚步声,谢夫人缓缓睁开眼睛,喃喃道:“谢妈妈,我又眼花了,我好像看到了姝姝儿。” 薛汲颜心头一酸,没等谢妈妈回答,唤道:“母亲,姝姝儿回来了。” 谢夫人的佛珠掉在地上,她道:“姝姝儿,真是你?” 薛汲颜像小时候一样,扑到母亲怀里,道:“母亲,你摸一摸,真的是姝姝儿回来了。” 谢夫人颤抖的手在她脸上一点点抚过,道:“姝姝儿,你怎么廋得这么厉害?吃了很多苦罢。” 薛汲颜道:“不苦,母亲,都过去了。” 谢夫人笑道:“婧儿好好的,你也好好的,母亲就放心了。” 薛汲颜道:“母亲,别在这里呆着了,看到您这样,我们都难过。” “难过什么呢?”谢夫人淡然道:“母亲现在每日与菩萨作伴,内心一片宁静,吃得安稳,睡得安稳。你们应该替母亲高兴才对,不必再劝我了。” 薛汲颜道:“您应该端坐在锦绣堂里,而不是过这样清苦的生活。” “傻孩子,荣华锦绣便是福,青灯古佛便是苦么?母亲也是过了半辈子,才悟得一丝清明。” 薛汲颜看向谢妈妈,谢妈妈朝她点点头,她只好道:“母亲,姝姝儿在这里陪您抄佛经罢。” 谢夫人握了她的手道:“姝姝儿,母亲知道你的心意,澈哥儿才多大,哪里离得开母亲,你略坐坐就回去罢。” 薛汲颜想想也是,看母亲精神尚好,就放心了,道:“那么母亲保重,姝姝儿下次带着澈哥儿过来看你。” 谢夫人笑道:“好,母亲等着你们来。” 薛汲颜又细细嘱咐了谢妈妈一番,才起身离开。薛辞看到薛汲颜出来,上前道:“姝姝儿,母亲怎么说。” 薛汲颜道:“母亲如今心境平和,想来这个决定,也是她深思熟虑做下的。我们做子女的,便由着她罢。” 薛辞叹了叹,道:“刚才紫苏过来,说祖母想见你。” 薛汲颜笑了一下,道:“我也许久没有见祖母了。”薛老夫人年纪大了,精神不济,一天之中有大部分时间在昏睡。就算紫苏不来,她也是要去问安的。 宋瑤瑛与薛辞陪着她到了福润堂,薛老夫人歪在迎枕上,佯装怒道:“我只叫了姝姝儿,你们跟来做什么,怕我吃了她不成?” 宋瑤瑛笑道:“是菱姐儿想见曾祖母呢。” 菱姐儿憨笑着朝薛老夫人长开藕节一般的小胳膊,薛老夫人心都要化了,一叠声叫道:“快把我的菱姐儿抱过来。” 紫苏立刻抱过菱姐儿放到薛老夫人身边,薛老夫人笼了菱姐儿在怀里,道:“姝姝儿也当了母亲了,哥儿是叫--” 紫苏提醒道:“澈哥儿。” “噢,”薛老夫人点头道:“改日带澈哥儿过来,我也不知能看他几回了。” 薛汲颜忙道:“祖母福泽深厚,一定会活到百岁。” 薛老夫人笑道:“百岁倒是不求了,只求子孙和乐,薛家不倒。”说道最后一句,她抬眸看向薛汲颜,略浑浊的双眼发出精光。 薛汲颜静静地回视道:“无论到哪里,姝姝儿都会记得,自己姓薛。大哥二哥都有才华,薛家不会倒。” 薛老夫人看了她一会儿,垂眸笑道:“那么我就放心了,把菱姐儿抱出去罢,我乏了。” 宋瑤瑛上前抱了菱姐儿,与薛辞薛汲颜一起退了出来。薛辞道:“祖母虽这样说,你也不必刻意做些什么。” 薛汲颜笑道:“我心里有数。” 宋瑤瑛忽对着几步外一株海棠道:“妙姐儿,怎地躲在那里,快出来。” 茂密的海棠枝叶动了动,转出来一个身影,道:“大嫂的眼睛是怎么长的呢,忒尖。” 宋瑤瑛笑道:“我还没说你呢,快过来。” 薛汲颜看着妙姐儿,有些恍惚,一转眼,那个小小的女孩儿,也长了那么高了。 妙姐儿柔柔道:“三姐姐。” 薛辞与宋瑤瑛对视一眼,道:“大哥大嫂要去忙了,妙姐儿好好送送三姐姐罢。” 妙姐儿脆脆地应了,想以往的无数次一样,拉着薛汲颜的手。两人慢慢走着,薛汲颜低头道:“妙姐 分卷阅读166 分卷阅读166 分卷阅读16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67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67 儿,你是不是有话要和三姐姐说。” 妙姐儿垂眸沉默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道:“三姐姐,你能不能原谅五姐姐。”她绞着手帕,又道:“我知道五姐姐犯了很大的错,但是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能不能让她回来?” 薛汲颜笑了笑,道:“是不是林姨娘让你来的。” “你怎么知道?”妙姐儿懊恼地捂住了嘴,道:“不光姨娘,妙姐儿也是这么想的。” 薛汲颜拍拍她的肩膀,道:“妙姐儿,涴颜现在关在天牢里,是皇上下的令,三姐姐说了不算。” 妙姐儿眼中的光黯淡下去:“可是姨娘她说--” 薛汲颜道:“三姐姐没有权利放了她,但是可以去看看她,你可以跟着姨娘准备一些东西,送到王府来。” 妙姐儿眼睛一亮,道:“我去告诉姨娘。”跑了几步,又不好意思地回来道:“我先送三姐姐。” 薛汲颜道:“没关系,三姐姐从小长在这里,闭着眼都能走出去。” 妙姐儿甜甜道:“那么三姐姐慢些,我先回去啦。” 妙姐儿跑了老远,还转过身来朝薛汲颜摇摇手。薛汲颜失笑,同父同母的两姐妹,性格却是那么不同,但愿妙姐儿,能保持住天性。 “少夫人,少夫人。” 薛汲颜一回神,惊讶道:“一沙,你怎么来了。” 一沙笑嘻嘻道:“少爷回去没看见少夫人,知道少夫人来了薛府,就过来接了。” 薛汲颜没有再停留,快步向门口走去,那里,有人在等她。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容的天牢阴暗潮湿,终年不见阳光。女牢之内,有人哭喊:“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狱卒掏了掏耳朵,不予理会。 “那是太子做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冤枉啊皇上,冤枉啊。” 狱卒终于忍不住,走过去扬鞭道:“吵什么吵,再喊,我就不客气了。” 那女人被鞭子吓着了,终于闭了嘴。看到墙角安静坐着的人,恼道:“涴颜妹妹,你一向最聪明,快想想办法呀,要不然我们都要死了。” 薛涴颜仍是一动不动,还有什么办法呢,连父亲母亲都不理会她了。她得用的时候,全家人都对她和颜悦色,现在她失势了,他们都忙不迭地与她撇清关系。 她想起三年前去明镜庵时的那一只签:鸾凤断翅罔算计,竟然真的一签成谶。 可是,不算计,她就是一个任由人捏圆搓扁的庶女,永远站在角落里,没有会在意她,没有人会知道,她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位嫡女姐姐。 原本都好好的,是哪里出了偏差呢?薛涴颜目光一闪。对,是薛汲颜,在菡萏宴上,她一联之差败给了薛汲颜。王屿就是在那时候,注意到了薛汲颜罢。薛汲颜现在有的一切,原本应该是属于她的,包括王屿。 王屿,这个名字在舌尖轻轻打着转,如同针芒,一下一下地扎进她最柔软的内心,没有血,却痛不可抑。 如果没有薛汲颜,陪在王屿身边的,应该是她! “薛涴颜!”狱卒叫道。 薛涴颜颤了一下。 “薛涴颜!” 刘瑜妍赶忙过来将薛涴颜一推,手上的铁链刮在薛涴颜的手臂上。薛涴颜缩回手,站了起来。 刘瑜妍道:“妹妹,是不是皇上要见你,你要多为我说说好话呀,姐姐平日待你不薄啊。” 一直哭泣的崔心婕也求道:“妹妹,求你,也帮一帮我,我不想呆在这里,我要出去。” 狱卒打开牢门,将薛涴颜拉了出去:“快走!” 薛涴颜木然地跟着狱卒,锁链拖在地上,哗哗地想。转过两个拐角,忽有光线射来,薛涴颜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眼睛。 狱卒将她一推:“磨蹭什么,别让贵人久等了。” 薛涴颜差点跌倒,直起身来,她看到了梦中的那个身影。她觉得心尖发颤,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王屿,你来救我?” 王屿咳了咳,侧身一让,露出了站在后面的薛汲颜:“五妹妹。” 刹那间,薛涴颜很想笑,她居然会以为王屿是来救她的。刚才他挡在薛汲颜前面,是怕被推进来的她撞到了他的妻子罢。狱卒推着薛涴颜进了一座干燥整洁的牢房,锁上牢门。 薛涴颜低低笑了一声:“三姐姐是来看热闹的么?” 这第一句话就让王屿蹙了眉,他对薛汲颜道:“你真要单独见她?” 薛汲颜道点点头。 薛涴颜冷笑道:“王尚书是怕我杀了她么?” 王屿道:“你倒是试试。” 薛汲颜握了王屿的手,道:“我就是想和她单独说几句话。她在牢房里,我在牢房外,不会有事的。” 狱卒赔笑着凑到王屿耳边说了几句话,王屿这才对薛汲颜道:“我在外面等你。” 薛涴颜看着王屿的身影消失不见,闭了闭眼:“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可满意?” 薛汲颜心下微叹,扬了扬手上的包袱,道:“这是林姨娘和妙姐儿给你的东西,托我给你送来。” 薛涴颜下头一颤,喃喃道:“林姨娘和妙姐儿?”这两个她已经遗忘了的名字,在这个时候传到了她耳中。 眼前浮现出林姨娘懦弱的身影和妙姐儿甜甜的笑颜。那时候,每得到一匹新布裁衣,她们都高兴得不得了。她与姨娘讨论着衣服的样式,剩下的边料要如何用才不会浪费。妙姐儿就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等着她与姨娘商量好了裁新衣。 昨日远去,她渐渐地放开了她们的手,独自走向前路。 薛汲颜看她发愣,缓缓说道:“这两套衣服,是林姨娘一天一夜不眠不休赶制出来的。剩下这些吃的用的,都是妙姐儿准备的,听说她为了做山药糕,手背烫伤了一大块,都没有哭。你知道,她一向是怕疼的。” “你以为你说这些,我会感激你么?” 薛汲颜顿了一下,道:“你以为我需要你的感激么?” 薛涴颜扒着牢门,道:“薛汲颜,你得意什么,除了运气好,投了个好胎,你哪一点比我强?” 薛汲颜笑了笑,道:“如果你嫁给王屿做妻,我做妾,你会怎么样。” 薛涴颜阴沉沉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会-弄-死-你。” 薛汲颜目光一闪,上一世,她那么容易得到了□□粉,想来这其中也有五妹妹的功劳。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 她将包袱放在牢门前,轻声道:“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薛涴颜哈哈笑起来:“薛汲颜,你以为你的好日子还有多久?以后他当了皇上,坐拥后宫佳丽三千人,你这个罪臣之女,能得宠几时?” 门突然被推开了,王屿面色铁青地进来,拉起薛汲颜道:“我们走!” 分卷阅读167 分卷阅读167 分卷阅读16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68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68 薛涴颜尖锐的笑声随着两人的离去戛然而止。她将牢门前的包袱小心翼翼地从两木之间挤进来,打开。山药糕已经碎了,不成形状,她一点一点地放进嘴里,慢慢地吃尽了。 从牢房里出来,王屿走得很快,薛汲颜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才跟得上他的脚步,直到上了马车,他依然抓着她的手。 薛汲颜忍不住道:“景逸,你弄疼我了。” 王屿立刻松了手,卷起她的衣袖道:“我看看,哪里疼,你为什么不早说?” 薛汲颜道:“你的眼色像是要吃人,我哪里敢说。” 王屿正色道:“姝姝儿,不要信她的话。” 薛汲颜一愣。王屿又道:“我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忧心,你给我时间,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什么皇子,什么罪臣之女,你一概不要放在心上。” 薛汲颜低头不语,王屿有些急了,搬过她的肩膀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告诉我。” 薛汲颜猛地抬头,王屿看到了她的笑颜:“傻瓜,你担心什么呢,我总是相信你的,你是我的夫君啊!” 王屿的笑容如同雪莲在风中绽放,满目光华。 “少爷,少夫人,到了。” 薛汲颜的绣鞋才沾到地,就被王屿懒腰抱起,薛汲颜啊地惊叫一声,看看周围的人,都自觉地低下头去,有的人肩膀还在微微颤抖,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在偷笑。 薛汲颜打了他一下,道:“别闹,快放我下来,这么多人在看着呢,你做什么?” “做什么?”王屿笑了笑,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要吃人。” 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耳上,她只觉得痒,不住地躲。王屿看着她红透的耳根,笑着把她一路抱回涤尘阁。 下人们都识趣地退下去了,薛汲颜被抛到床上,她爬起来道:“澈哥儿呢?” 王屿的眸色很深,很暗:“乳母带着呢?” 薛汲颜暗暗咬牙,回来之后,因着澈哥儿吃惯了她的乳汁,她便想亲自哺乳澈哥儿,王屿却不同意,还是找了个乳母来带着,初时澈哥儿不肯,哭得厉害,他却铁了心不松口,为此薛汲颜私下埋怨过他。现在想来,他这是为了方便欺负人罢。 她正想着,王屿已经覆上来,她再也想不得其他了。 这一夜格外的旖旎绵长,他似乎把所有的温柔都倾注在她的身上,她感受到的,是宠溺和怜爱。今夜他是个耐心的引导者,领着她走过一个又一个未曾踏足的领域。她羞得快要把自己给烧没了,他却依旧从容。周围的一切都慢慢模糊了,化成一个一个美妙的梦境,带着他们沉醉,清醒,再沉醉。 花好月圆,夜长梦美。 杨至卿沿着一片绿色的榆树来到寝居中,谢愉蜷着身子睡在摇椅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被。 杨至卿叹了一声,走过去将谢愉抱起来,谢愉的羽睫颤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杨至卿道:“睡外面不好,困了到屋里睡。” 谢愉点了点头,窝在他怀里继续睡。 杨至卿将她放在床上,仔细地盖了被子,默默地凝视着她的睡颜。他想起谢愉跳楼的那一日,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若不是红枫和红叶扑倒接住谢愉,她已经死了,谢愉目睹了红枫红叶抽搐死去的惨状,昏死过去。此后,无论是被盛怒的太子关进天牢,还是出狱后回到谢府,她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太医换了好几位,皆是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谢敞找了他来,说谢愉这情况,要不要推迟婚期。他没有答应,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他必须把她放到眼皮底下,不能再等了。 大婚当夜,她疼得厉害,呜呜咽咽地哭着,他迫着她喊他的名字,她啊啊地喊了几声,依旧没有说出话来。他抱着她,忽然心痛得难以抑制。他可爱圆润的谢愉,变成了这副模样。 谢愉光滑的手抚过他的脸,他急忙侧过头去,还是被她摸到了。她愣了一下,凑过来亲他,这吻温柔而又笨拙。谢愉在小心地安慰他,杨至卿暗叹一声,随后的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不会说话又如何,只要她在她身边就好。 养心殿的二龙夺珠鼎散发着袅袅的龙延香气,皇上半靠着龙榻,握着一枚长命锁发呆。昨夜他梦到灵君了,她抱着儿子笑着对他说:“皇上,他刚才对臣妾笑了。”他走过去,却怎么也看不清灵君的面目,一着急,就醒了。 许多年过去,他已记不清灵君的模样了。刚成婚的时候,他们也曾温柔缱绻,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变得越来越生分了。他早该知道,灵君这样的女子,怎么会下毒害人呢,他该相信她的。 “三郎啊三郎,我错付了你!”这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皇上,二皇子来了。” 皇上握住长命锁的手一颤,道:“快请他进来。” 王屿进来行礼道:“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行的是臣礼。皇上一顿,道:“时至今日,你的身份虽未昭告天下,多数人已经心知肚明,你,始终不肯叫我一声父皇。” 王屿抬眸,看到了皇上苍老的鬓发和手中的长命锁,他轻叹一声,道:“炜儿给父皇请安。” 皇上露出了一个独独属于父亲的慈祥笑容:“好,好,快起来。” 王屿起身,皇上仔细看他,想拼凑出灵君的容貌,可是他失望了。 王屿察觉了他的意思,道:“儿臣与母亲不像。” 皇上道:“你可唤她母后,她的一切,朕都会恢复。而原本属于你的,朕都会给你。澈哥儿呢,下次抱进来罢。” “父皇,”王屿道:“儿臣是来向您告辞的。” 皇上站了起来,道:“你说什么,我们父子才刚刚团聚,你要去哪里?” 王屿笑道:“只是想到处走走罢了,如今一切太平,儿臣也想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皇上道:“你可知道,朕属意你--” “父皇,儿臣一直过得很好,并不缺什么。要说那个位子,六皇弟比儿臣更适合。儿臣生性闲散,愿做个山水闲人。这是儿臣,对父皇的第一个请求。” 皇上沉默良久,道:“你真的这么想?” 王屿微笑:“求父皇成全。” “罢了罢了,”皇上扶了扶额,道:“灵君要是知道我强迫你做不愿做的事,她会生气。” 王屿笑道:“儿臣多谢父皇。对了,儿臣还有一事。” “你说。” “澈哥儿的表字还未定,父皇您看。” 皇上的眼角微微上翘,他斟酌了半晌,方道:“远然,就叫远然罢。” 出得宫来,王屿抬头望了望洒下的阳光,施施然离去。 一个月后,温亲王寻得王妃归来。皇上当即下旨,将皇位传于温亲王。并追封已故苏皇后为懿贞皇后 分卷阅读168 分卷阅读168 分卷阅读16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69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69 。自此,容朝完成了新一轮的帝王交替。 王屿回到涤尘阁,看到屋内的行礼整整齐齐,已经是收拾好了。他温柔地看着喝汤的薛汲颜,道:“明儿就要启程下扬州,我已经和莫忧打了招呼了。” 屋里的丫环看着他们笑,薛汲颜叹道:“我已是许久未曾见过二姐姐了。对了,五妹妹的事,皇上答应了么?” “答应了,不出几日,她就去明镜庵带发修行。” 乳娘抱着澈哥儿进来了,澈哥儿看到母亲,伸了手要抱。薛汲颜怜爱地亲了亲他的小脸,王屿在一边含笑看着。三人和乐间,只听得外面一沙道:“少爷,少爷,高公公送来密旨。” 薛汲颜惊讶地看着王屿,王屿握了握澈哥儿的小手,出来便看到了笑意盈盈的高离。 高离道:“王二公子安好,这是新皇的第一份密旨,新皇让咱家等着您的答案。” 王屿接过密旨,展开一看,冷冷笑了一声,道:“既然新皇有名,微臣定不辱命。” 高离满意离去,薛汲颜出来道:“怎么了,六,新皇让你做什么?” 王屿道:“他是忙急了,见不得我悠闲,也罢,游山玩水之间帮帮他好了。” 薛汲颜眨巴着眼睛看他,他笑着抚了抚她清丽的容颜,道:“新皇封我做白衣布相,监察各地官员政绩,如有贪墨枉法之事,可随时报与新皇。” 薛汲颜莞尔一笑,王屿心头一动,道:“乳娘,把哥儿抱下去。” 薛汲颜知晓他想干什么,忙道:“明儿就要出发了,你缓缓不行么?” 王屿将澈哥儿交于乳娘,将薛汲颜拦腰抱起,道:“现在,我们就去好好歇一歇。” 薛汲颜红了脸,默默低下头去。 (正文完) 第五卷:回首岁月暮 第128章 番外一 ?薛涴颜手一抖,差点摔掉了手中的茶盏:“你说什么?王屿想纳薛汲颜为妾?” 念翠不敢抬头。 “怎么可能,王家不是不纳妾么?” 念翠道:“王二公子在祠堂里跪了一日夜,王夫人一时心软,就肯了。” “我倒是小瞧了薛汲颜了,”薛涴颜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名声都坏成这样了,还攀上了王屿。走,我们到紫云阁去一趟。” 环翠劝道:“小姐,天色都那么晚了,府里的人都歇下了。” “我睡不着,”薛涴颜抬脚走了出去。 念翠和环翠只得提了灯笼给薛涴颜照明,路过薛辞的寝居之时,里面传来喃喃的醉梦之语:“瑤瑛,瑤瑛,别走。” 薛涴颜冷冷地哼了一声,念翠心里有些发毛:大少爷变成这副模样,可是夫人和五姑娘的手笔,大少夫人就是难产死在了这间屋子里,五姑娘竟然一点都不怕么? 慢慢地,紫云阁近了。高墙之外,忽地想起陶埙的乐声,古朴悠扬,意境深远。念翠奇道:“这么晚了,是谁那么有雅兴,在外面吹埙啊?” 环翠道:“也许是睡不着觉罢。” 薛涴颜听着这埙声,却慢慢握紧了拳头。她认得,这样的埙声,除了王屿,其他人是吹不出来了,她只在菡萏宴上听了一回,便牢牢记住了。本想婚后听他单独吹给她听,没想到却出现在这里。 念翠看薛涴颜久久不动,轻轻唤了一句:“五姑娘?” 薛涴颜半响方道:“回去罢。” 环翠讶道:“不去紫云阁了?” 念翠朝她摆摆手,环翠禁了声,缓缓照着回去的路。薛涴颜看着沿途的暗影,陶埙声声入耳,像是一针一针刺进她的心里。既然无此,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回到怡玉楼,她对念翠和环翠道:“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们要好好记下,一定要传入薛汲颜的耳中。” 念翠与环翠对视一眼,恭恭敬敬应道:“是,五姑娘。” 薛汲颜还在睡着,有人摇了摇她,道:“姑娘,快起来。”她睁开眼睛迷糊道:“飘絮,让我再睡一会儿。” 有人道:“这府上也就三姑娘一人如此了,日上三竿还还睡着。” 薛汲颜连忙坐了起来,道:“素月姐姐,婶娘找我么?” 素月冷了脸道:“姑娘快一些罢,别让夫人久等了。” 薛汲颜忙道:“晓得了,我马上过去。” 素月哼了一声,掀帘走了。薛汲颜道:“飘絮,快找衣裳来给我穿。” 飘絮在箱笼翻找了一会儿,才拿出一件月白色绣折枝兰的褙子,姑娘,已经很久没有做新衣了,有些衣裳都褪色了,姑娘舍不得丢,拆开了做其他的东西。这箱笼里的衣裳,是越来越少了。 薛汲颜匆匆换了衣裳就往顾夫人那里去,顾夫人看她姗姗来迟,面露不悦。 薛汲颜忐忑道:“婶娘安好。” 顾夫人道:“好歹是嫁过两回的人,还是一点规矩都没有。风蕙,你可有仔细管教过?” 薛汲颜脸色一白,低下头去。 顾夫人道:“大伯和老爷都答应了王家,要将你许给王家做妾,你以后每日都要过来学规矩,不许偷懒。” 从顾夫人那里出来,薛汲颜仍觉得像做梦一般,王屿要娶她,怎么会。 路上有丫环窃窃私语,她模模糊糊听到了一些,说是五姑娘贤德,抬举三姑娘什么的。薛汲颜闭了闭眼,逃也似的回紫云阁去了。 此后,薛汲颜须每日天不亮便起来,到顾夫人屋前站上一个时辰,等顾夫人晨起,然后伺候她上妆,用早膳。顾夫人吃好了才能匆匆吃一些东西,接着便是学礼仪,练字。往往回到紫云阁,已是月上梢头。 有时候去得迟了一些,顾夫人便斥道:“以后你到了王府,也须日复一日这般伺候主母,婉儿虽然良善,也不能失了规矩。” 飘絮心疼姑娘,却没有办法,顾夫人不让她同去。她只得每日烧好热水给姑娘洗澡泡脚。有一次泡着泡着,姑娘头一歪,便倒在榻上睡着了。飘絮过去道:“姑娘,到床上去睡。” 薛汲颜眼角流下泪来:“飘絮,我真的好累啊,这一辈子,怎么还没有到头呢?” 飘絮心中酸楚,道:“姑娘别这样想,我看王二公子很好,姑娘嫁过去,日子会好一些的。” 薛汲颜苦笑:“说这话,你自己都不信罢。”她自己擦了脚,到床上昏昏沉沉睡去。 “五姑娘,”环翠掀帘进来,道:“紫云阁有动静了。” 薛涴颜唇角微扬,看着念翠。 环翠接着道:“三姑娘悄悄给了侧门的老张一点首饰,除了吃食,还要一小包□□粉。” “终于忍不住了啊,”薛涴颜笑道:“告诉老张,一定要让三姑娘如意。” 环翠心中一寒,应声去了。念翠觑着姑娘的神色,道:“五姑娘,织云坊送嫁衣来了, 分卷阅读169 分卷阅读169 分卷阅读17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70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70 要现在试么?” 薛涴颜悠然道:“拿进来罢。” 薛涴颜出嫁后五日,薛汲颜再次出阁。顾氏看着薛汲颜木然的脸,又让她跪着听了一个时辰的训导,才让飘絮扶着她上轿。轿子从侧门抬到了王府,飘絮跟在轿子旁边,听得前院有人声传来,她道:“姑娘,前院挺热闹的呢,应该也是摆了宴席的。” 轿子里没有回应,才下了轿子,一个丫环在那里等着,道:“奴婢白萼,请姨娘到正堂给少夫人敬茶。” 飘絮忙扶了薛汲颜跟着走,正堂里,王屿和薛涴颜穿着正红的衣裳,端端正正坐在堂上,薛汲颜木偶一般,捧了茶到薛涴颜面前,却怎么也跪不下去。 薛涴颜笑了笑,道:“三姐姐还不认命,是等着四嫁么?”薛汲颜眸光一动,终于跪了下去,双手将茶奉过头顶。薛涴颜还想多磨搓薛汲颜一会儿,一转眼看到王屿冷冷地看过来,目中隐隐含着警告之意。她心头一跳,她一时被嫉恨蒙了心,竟忘了她应该是个贤淑知礼的妻子。 于是她咳了咳,道:“起来罢,以后你我姐妹二人齐心,共同服侍好少爷。来人,送姨娘回去休息罢。” 飘絮暗中舒了一口气,扶了薛汲颜退出来,飘絮悄悄道:“姑娘,奴婢看,王二公子挺好的。” 薛汲颜还是没有回应,直到进了属于她们的小院子,只剩了她们两个人,薛汲颜才淡淡说道:“飘絮,你去看看厨房有没有粥水,我想喝粥。” 飘絮看了看桌上的喜饼,想到姑娘今日一口水也没有喝,忙道:“姑娘等一等,我去去就来。” 门关上了,薛汲颜目光一闪,终于动了。她将内袋里的药粉拿出来,倒在杯子里。酒壶里的酒水缓缓注入,幽幽的梅花香散开。薛汲颜笑了笑,一饮而尽。 王屿草草应付了请来的几桌宾客,匆匆回到小院,迎面碰上了飘絮,飘絮忙道:“少爷安好。” 王屿看了看她托盘的粥碗,道:“进去罢。” 飘絮忙走在前面为少爷开门,往里一看,手中的托盘掉在地上,热粥泼了一地。 “姑娘!” 下一瞬,王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薛汲颜,他面色一白,走过去扶起薛汲颜,薛汲颜七窍流血,已是断气了。 薛涴颜很快知道了消息,她施施然整了整衣裙,道:“总算是结束了。” 她带了丫环过来,装作惊讶道:“天呐,三姐姐怎么这么想不开呢。我--” 话未说完,她看到王屿,怔怔地住了嘴。王屿抱着薛汲颜的尸体,一动不动,明明七窍流血的死状十分狰狞,王屿却温柔地看着她,好像这是他在世上最珍爱的东西。 薛涴颜忽地有些害怕,她是不是做错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王屿忽然抱起薛汲颜的尸首,向门外走去。薛涴颜上前道:“少爷,您要去哪里?” 王屿没有看她一眼,径直走了,薛涴颜颤声道:“快去请老爷,夫人来。” 王译与沈氏晚了一步,王屿已是骑了马走了。 王译沉了声道:“快,快去把二少爷找回来。” 薛涴颜哭得泣不成声:“父亲,母亲,都是婉儿不好。” 沈氏怜惜地看着她道:“是薛汲颜自寻死路,和你有什么关系,别哭了,景逸只是一时魔怔了,等他回来,看我不训他一顿。” 薛涴颜道:“让父亲母亲忧心,总是婉儿的不对。” 这下王译也出声道:“婉儿先去休息罢。” 薛涴颜摇头道:“不,婉儿在这里等消息。” 一直等到日落,才有人回来。一沙湿淋淋地跪在王译和沈氏面前,哭道:“老爷,夫人,少爷抱着薛姨娘沉湖了!” 屋中之人齐齐变色,王译道:“救上来没有。” “没有,”一沙道:“少爷将他和薛姨娘用石头绑在了一起,沉的很快。” 黑暗一瞬间吞噬了白日,薛涴颜跌坐下来。她不敢相信,她的锦绣生活才刚开始,就要守寡了么,为什么,为什么王屿要这样做?她有一腔的柔情,满腹的才华等着他来喜爱呀。 “薛汲颜,我恨你!”她撕声道。 王家花了全力打捞王屿的尸首,仍是没有结果,这位年纪轻轻,风姿绝世的宰相大人,就这样留在了梅影湖底。梅影湖畔,长出了一双相依的梅树,同时开花,同时凋零,引得后世之人啧啧称赞。 第129章 番外二 飘絮盖着厚厚的锦被,靠在床边去看窗纱,想象着那一点金黄的银杏树冠在风中摇曳的样子,很多时候,她都是靠在那里,想象着少爷是不是坐在树下看书。还记得几年前,姑娘问她以后想要嫁什么样的夫婿。 那时候她的回答是:“老实,能干活,心里弯弯曲曲没那么多的。要是整天猜来猜去,奴婢累的慌。” 现在,她嫁的这个人,果真不用猜了,她知道他心里想着谁,可是她依旧累得慌。 门开了,她以为进来的是丫环,没想到是顾旭。 “少爷?”她下意识地想要行礼。 顾旭放下粥碗,连忙按住了她,道:“你还在小月里,不要乱动。” 飘絮看着她俊秀的容颜,恍然如梦,他一般见她,都会在书房里,问一问王少夫人以前的事,说着说着,他的脸上就会浮起微笑。有时候她不小心看住了,他就会皱了眉道:“怎么停下了。”于是,她就接着讲,王少夫人从小到大的事情,都被她讲了一遍。 顾旭从来不到她房里来,直到他有一次喝醉了。第二天早上,他几乎是狼狈而逃。少夫人知道了,气得要死,把她拉出来鞭笞。就在她以为她要死了的时候,少爷救了她。 再后来,她发现自己有孕了。 顾旭怔然,她也不晓得该怎么办。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孩子只在她肚子里呆了两个月,就流掉了。 王少夫人来看她,她伤心地说:“姑娘,我就知道,不是我的东西,都是留不住的。是我太贪心,得了报应了。” 王少夫人安慰了她很久,才告辞离去,开门的时候,顾旭面色苍白地站在门外,她只是哭,没有理会,反正他不是为她而来的。 今日,他是第二次踏进了这个房门。 飘絮没有血色的嘴唇向两边一扯,道:“少爷是想听三姑娘的事么?” 顾旭吹热粥的动作一顿,又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道:“这粥放了红枣枸杞,你趁热喝了罢。” 飘絮怔了一下,张开嘴,一勺香甜的热粥喂到她的嘴里。这是顾旭难得的温柔,她走之前,总要留个念想。 一碗粥喂完,顾旭道:“好好休息,我处理完公务再来看你。” “顾旭。”他听到飘絮轻声说,这是飘絮第一次这样唤他。 “怎么了?” 飘絮深深 分卷阅读170 分卷阅读170 分卷阅读17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71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71 地看他一眼,把他的轮廓都记在心里,然后道:“你能不能,给我一纸放妾书?” 顾旭沉默了半晌,方道:“你恨我,想离开,是不是?” 飘絮不敢去看他,她怕再看,她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会消散得一干二净。 “好,我知道了。”顾旭起身离去,带上门的那一刹那,她又哭成了泪人。 一个月后,放妾书交到了她的手上。她没有向任何人辞行,也没有拿走首饰。她安安静静地收拾了当初她带进来的小包裹,安安静静地离开。 她习惯性地往王府的路上走去,忽然想到王少夫人已经不在那里了,她回王府做什么呢。 王少夫人好像去了扬州,于是,她下了扬州。 到了扬州,她才知道,王少夫人和王二少爷往西北去了。 二姑娘道:“你在我这里住下罢,我给三妹妹写信去。” 她笑:“那我还是回王府去等着罢。” 辞别二姑娘,她却在扬州找了个地方住下,找了一份后厨帮佣的工作,整日埋头做事,毫不起眼。 一转眼就是一年。 她没有想过会再见顾旭,顾旭已经成了她心中的一幅画,就算发黄发旧了,依然轮廓清晰。 那一日的晚霞很明艳,从巷子一路烧到天边,飘絮从酒楼里回来,却发现门口坐着一个人影。晚霞的光将他映得一片暖黄,他站起来道:“飘絮,我好饿。” 那一刻,她觉得心跳都快停了。咬着唇越过他去开门,顾旭握住她的手腕,道:“飘絮,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可是我时日无多,你能不能让我再尝一尝你做的东西。” “时日无多?”飘絮道:“怎么会,你的病不是治好了么?” “大夫说是过度操劳了。”顾旭笑了笑,没有细说。飘絮走了以后,他只能用无休止的公务来麻痹自己,很快就垮了。天可怜见的,他终于知道了飘絮的行踪。 飘絮的眼眸里蒙上一层薄薄的水光,她开了门道:“进去罢。” 她做了一碗顾旭爱吃的牛肉面,端过来的时候发现顾旭已经在她的床上睡着了,睡得很沉。 她没有叫他起来,摆两张椅子蜷着将就一夜。第二日,她在床上,而顾旭,不见了。 飘絮慌慌张张去酒楼里请假,在扬州城找了顾旭一日,还是没有找到,当她沮丧而回的时候,却发现,顾旭坐在门口。 “我没有钥匙,”他道。 飘絮忍下眼泪,道:“明日给你一把。” 他的笑容顿时明如晚霞:“好。” 这一日,他将飘絮做的东西吃了个干干净净。晚上,他牵过飘絮的手,她没有拒绝。 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他们每日同起同眠,宛如夫妻。顾旭每日外出,说是写文赚些铜钱,她没有过问,顾旭时日无多了,他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罢。 不久之后,她有一次在酒楼里突然晕倒,醒来时看到顾旭狂喜的脸:“飘絮,我们有孩子了!” 这一次他不狼狈,她也没有惶惑,孩子在她身体里渐渐生长着。午夜梦回,飘絮会在梦中唤道:“顾旭,顾旭!”此时顾旭便会握住她的手道:“我在这里!” 孩子在肚子里越来越大,她却越来越脆弱,求着顾旭去寻医问药。顾旭无法,只得和盘托出,他并没有得绝症,只是怕飘絮赶他走,他才说了谎。薛顷任职期满,他请调扬州,顶替薛顷做了扬州知府。 “那么你每天出去,是--” “是去县衙处理公务了。” 飘絮闻言沉默不语,顾旭慌了,道:“飘絮,你别生气,现在你需要人照顾,等你做完月子,我就不让你看见我,好不好。” 飘絮还是不说话,顾旭低头,才发现她手背上都是泪水。顾旭心头一痛,道:“飘絮,你难过就骂我,打我,不要哭啊。” 飘絮忽抬头道:“顾旭,你没事,太好了。” 顾旭似三伏天饮了一壶冰水,通体舒泰,他紧紧抱住飘絮,心中狂喜。 过了许久,怀中的飘絮道:“顾旭,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飘絮的声音如同晚间的微风一样轻柔:“等你回京城,你能不能不要带走孩子,让他留在我身边?” 顾旭松开她,与她直视:“你觉得,我会抛下你不管。” 飘絮顿了顿,才道:“少夫人是你的正室,她会给你生嫡子,我肚子里的孩子,就留给我罢。”少夫人的脾气她知道,是容不得人的,她的孩子,要是交到少夫人手里,她不敢想象。 “没有少夫人了,”他淡淡道:“我只有你。” 飘絮没听清,怔怔地看顾旭,顾旭笑道:“我与薛沅颜和离了。” 飘絮惊讶:“夫人,薛家二夫人她们同意了?” 顾旭道:“薛沅颜拧着要离,那就离了。” 飘絮沉默,按理说,没有一个女子会主动和离,但是少夫人在做姑娘的时候就有些不过脑子,一味意气用事。顾旭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少夫人气得和离了。 顾旭道:“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了,你要是不管我,我就上街要饭去了。” 飘絮嗤笑道:“堂堂扬州知府,怎么会没有饭吃?” 顾旭笑道:“因为知府夫人不赏饭吃。” 飘絮心中既甜又酸:“我不是你的夫人。” “会是的,”顾旭道:“我发誓。” 两人搬到了知府的府邸住着,飘絮将府里当做了真正的家,经常挺了肚子擦拭桌椅,看得顾旭直冒冷汗。飘絮却说,乡下人怀着孩子下地干活的比比皆是,她也没做什么,顾旭只好作罢。 两人的孩儿降生在晚秋,是一个女儿,顾旭看着飘进院中的红叶,给女儿起名为顾染,小名叶儿。 顾大夫人得知有了孙女儿,一连写了数封信,让顾旭过年带着孙女儿回京,只字不提飘絮。顾旭只是笑了笑,便放在一边。一抬眸,飘絮正抱着女儿指道:“叶儿,叶儿,你看,那是蝴蝶,漂亮的蝴蝶。” 叶儿只是咬着小拳头傻笑。 又过了两年,飘絮生下一个儿子。儿子的名字顾旭想了很久,拟了十几个都不如意,飘絮只好先唤他宝哥儿。这一次,顾融亲自写了信,让顾旭带着飘絮和一双儿女进京,商量扶正之事。 于是,过年前,他们抱着儿女踏上了回京的船只。顾旭道:“飘絮,我发过誓,现在做到了。” 飘絮笑道:“孩儿他爹,真有你的。” 两人相视而笑。 第130章 番外三 又是新的一天,谢悦梳洗了,打开房门,灿烂的阳光让她微眯了眼。 有人礼貌地敲了三下门。 谢悦走到门后,道:“请问是哪位?” 外面的人应道:“谢悦,是我。” 分卷阅读171 分卷阅读171 分卷阅读17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72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72 谢悦开了门,讶道:“薛铭表弟。” 薛铭背了一捆材,拎着个大包袱进来,道:“给你送一点东西。” 谢悦绞了绞手,道:“薛铭表弟,我不是叫你不要管我了么。” 薛铭道:“你是个女子,又孤身一个人,我不管你谁管你。” 谢悦道:“我有手有脚,还会一点武艺,总不会饿死的。” 薛铭没有再说话,帮她把柴火码好,又道:“包袱里是一些吃的用的,你拿着,我走了。” “薛铭表弟,”薛铭顿住了脚步,听得谢悦轻声说道:“谢谢你。” 薛铭嘴角微翘,举步离开。 谢悦坐在庭院里,对着小院子发呆。这个小县城临近凉州,当初她从京城一路行来,想去找父亲和哥哥,中途便被偷光了身上的钱财。幸而遇到了薛铭,薛铭护着她到了凉州,她却改了注意,到临近的小县城住下了。 如果父亲和哥哥知道她的行踪,一定会透露给温亲王,她再也不想回去了。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薛铭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看她,给她带东西。邻居的大娘有一次笑眯眯地说:“你家汉子从军的罢?看着很憨厚。”她怕被别人知道她一个孤身女子没有依靠,便含糊应了。自那之后,薛铭好像来得更勤了了一些。 谢悦抱紧了自己。 “王爷,凉州城已经找遍了,王妃应该不在这里。” 温亲王喝了一口水,道:“与王妃有关的人,有没有异常?” 随从道:“谢侯爷和谢将军要么在军营,要么在谢将军夫人那里,没有异动。” “你忘了一个人。” 随从抱了拳道:“请王爷明示。” 温亲王缓缓吐出一个名字:“薛铭。” 谢悦换了男装,鼓起勇气出去走走,她要看看,有没有可能找到活干,她不能总是靠薛铭,她要养活自己。 逛了一天,她带着笑意转了回来,她在一个富人家里找到了护院之位,那富户还预支了一个月的银子给她,让她明日开始上工。这银子她以前是看不上的,但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锦衣玉食的谢悦了。 第二天,她特意起得很早,到了富户家里,那里的看门人也起得很早:“小哥来了?” 谢悦道:“我是不是来太早了,公子起了么?” 看门人道:“起了,你进去了,会有人带你去见公子的。” 谢悦道了谢,怀着略微紧张的心情进门,里面果然有个随从模样的人领她进去了。谢悦只觉得这户人家的布局没有西北的简单质朴,倒是有江南的精致,随从带着她转过几道长廊,指着前面的水榭道:“公子就在里面,你进去罢。” 谢悦吸了一口气,借着池水看了看自己的倒影,自觉没有露出一丝女气,便走到门口道:“公子,我是新来的护院,姓谢。” 里面一个低沉的声音道:“进来罢。” 谢悦推门而入,里面的光线有些昏暗,里面设了一张水墨画的屏风,屏风之内,有人负手而立。隐约间,只能大致看出他的身形。 谢悦心头一惊,暗道不好,夺门而出。才跑了几步,脚踝就被人抓住了,谢悦摔在地上,磕得眼冒金星。昏乱间被翻了过来,那人压着她,死死锁住她的双腕,道:“谢悦,你还想跑去哪里?” 谢悦模糊喊道:“李宜焕,你放开我。” 李宜焕的气息喷在她脸上:“不放。” 谢悦头晕得厉害:“你放我走!” “走?你是要准备和薛铭做一对野鸳鸯么?” 谢悦气得叫道:“你说的是什么话,你这个混蛋。” “呵,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混蛋。” “你想做什么?”谢悦奋力挣扎,却发现此时的李宜焕力气大得惊人,明明他比她还小两岁,明明他是不会武的。谢悦被李宜焕抱起来,扔进了水榭的锦榻上。随即,手被分开绑了起来。 “李宜焕!”谢悦看到他撕开了自己的衣服,终于哭道:“你心里喜欢的是别人,放我走不行么?你只要宣布我殁了,就可以另娶,唔--” 嘴唇被堵住了,她发狠去咬他的唇,他闷哼一声,去掐她的腰。 她痛痒不行松了牙,他攻城掠地,她溃不成军。当身下一痛之时,她终于绝望地放弃了抵抗。 随从听到有厮打的声音,跑到水榭,听到里面的动静,都停下脚步匆匆而回。几个大男人,也难得地红了脸。 幽微的月光从窗户中透进来,照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李宜焕睁开双目,转头一看,谢悦好好地躺在他怀里,睡得很沉。他高悬了一个月心终于有了着落。午夜梦回,他第一次觉得无比心安。 谢悦的身子在月光下,隐约可见点点红痕,他皱了皱眉,压抑了太久,他这次过了。 小心翼翼地起身,松开绑着谢悦双腕的绸带,上面一圈红紫的勒痕,有几处还擦破了皮。要是放着不管,第二天该疼得厉害了。李宜焕起身披衣,吹了火折子找出一个玉白的瓷瓶,倒在手里化开了,为谢悦缓缓按摩着伤处。 在睡梦中,在他怀里,她深深地皱着眉。那么薛铭陪着她的时候,她是不是对着薛铭言笑晏晏。想到这里,他目光一深,从今天起,没有人能觊觎他的妻子,谢悦,只能是他李宜焕的。 谢悦在昏沉中,好像越过了一座又一座山峰,前面的路还是没有尽头。她好累啊,双腿酸软得没有力气。她实在支撑不住,平躺在山路上。高高的天上,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面庞,朝她压下来。 她倏地醒了,天光已经大亮。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全身酸软如棉絮。她小心掀起锦被的一角往下看,她穿着亵衣。床脚,是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裙。鹅黄做底,茶花为画。 谢悦穿了衣裳鞋袜,略挽了头发,这才发现桌上放着黄梨木盒。她心头一颤,李宜焕远上凉州,竟然还要带着这盒画卷时时翻看!她刹那间觉得这里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刚走到门前,门突然开了,进来的正是李宜焕。李宜焕捧着一托盘的点心羹汤,看着她道:“这一身好看。” 他怎么做这样的事儿,他的随从呢,这里的下人呢?谢悦嘴唇动了动,还是扭过身去坐在榻边。 李宜焕将糕点摆好,道:“来人!” 随从进来倒了一盆子温水,放下竹盐,又出去了。李宜焕道:“洗漱了过来吃早膳罢。” 食物的香气不断往鼻尖里钻,干瘪的肚子让谢悦硬气不起来,她洗漱了,也不管李宜焕,径自吃起来。 李宜焕默默记了她拿得多的糕点,给她盛了一碗汤,道:“慢点吃,听说凉州的烤全羊美味,我命人炙了一头,待会儿就可以吃了。” 烤全羊!谢悦目光一亮,手上也慢了下来,喝汤的时 分卷阅读172 分卷阅读172 分卷阅读17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73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73 候,她无意碰掉了黄梨牧雕盒子,里面的画卷散开,有一张展开在她面前。 那穿着鹅黄胡服,在马上肆意奔驰的人,不是她是谁? 谢悦愣住了,喃喃道:“怎么不是姝姝儿?” 李宜焕深深地看着她,道:“你不妨捡起来看一看。” 谢悦放下汤碗,捡起全部的画卷,一张一张看过去,每一张,都是不同的她。 她迟疑道:“你--” “你当我放下一切来寻你是为什么,我好不容易看清楚自己的心,你却跑了。” 谢悦瞪眼道:“我还没质问你,你倒还先指责我了?你背着妻子收藏别人的画像,换了谁都要伤心的!” 李宜焕笑了,梨涡浅浅,他起来拥住谢悦,道:“好,是我不对,是我错了。” 谢悦想起这一段时间来受的苦,越想越气,对李宜焕又捶又打又捏又扯,道:“都怪你,都怪你。” 李宜焕忍了一会儿,忽听得嗤拉一声,谢悦停住了,道:“什么声音?” “唉,”李宜焕叹道:“某人做的亵衣太不结实了,而且一只袖子长一只袖子短。” “你穿上啦?”谢悦微红了脸,那时候她心绪悲凉,草草地完成了,也不知道拙劣成什么样子,他居然穿上了。 李宜焕道:“娘子可怜可怜小生,给小生做一件新的罢,这一件穿不得了。” 谢悦道:“我的女红哪里见得人,连谢愉都不如。” 李宜焕道:“那也得给我做。” 谢悦嗔道:“你这人,真是。” “好了,闹够了就别打了,瞧你,疯妇似的。” 谢悦呲牙:“谁是疯妇?” 李宜焕无奈道:“你照一照镜子。” 谢悦转头一看,梳妆镜里映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叉腰道:“你嫌弃我?” 李宜焕眼里透出宠溺:“就算疯了也是我的疯妇。” 谢悦心中一甜,偎依到李宜焕怀里,两人相拥良久。李宜焕道:“明日启程回京罢,府里还要你打理呢。” “嗯,”谢悦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道:“走之前,我想见见薛铭。” “不许!”李宜焕断然拒绝。 “为什么?”谢悦道:“他一直照顾我,我走之前当然要向他道谢。” “我会替你去的。” 谢悦闷闷地应了一声,又问道:“炙全羊好了么?我饿了。” “快了,”李宜焕抱着谢悦,眸色转暗,“我也饿了。” 谢悦推一推他:“那我们吃点心罢。” “我想吃点别的,”李宜焕把谢悦横抱起来。 谢悦面色瞬间通红,想到昨晚,腿都要抖了,她道:“我,我太累了。” 李宜焕梨涡浅浅:“没关系,你不动,跟着我就好。” 回京之后,温王府的氛围很冷凝,主子们心情不好,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管家看着在书房里奋笔疾书的男主子,想起紧闭寝居大门的女主子,心下叹气。回来后,皇上忽然将皇位传给温亲王,王妃便由晴转阴。王爷一边要准备登基事宜,一边要安抚王妃,真是心力交瘁。这不,一连几天被王妃拒之门外,眼窝都青了。 不行,他得在饮食上多给王爷补一补才行。等王爷登基,他就不能伺候了。 谢悦醒了,盯着帐子发呆,她一想到以后要在宫里过,要端庄,要贤淑,要为李宜焕挑选三千佳丽,她就气得胃疼。 蓝纹进来道:“王妃,王爷来了。” “不见!”谢悦蒙上被子,断然道。 面上的被子被掀开,谢悦以为是蓝纹,正要发作,却看见了李宜焕的脸。 谢悦坐起来等着蓝纹,蓝纹脖子一缩。李宜焕道:“这王府我有什么地方不能进。” 谢悦别过脸去,道:“对,不只王府,还有皇宫,京城,乃至大容朝,没有你去不得的地方。” 等了许久,没听到李宜焕的回应,谢悦转头一看,李宜焕闭着眼,伏在床边,喃喃道:“兰儿,我好累啊,真的,好累啊。” 蓝纹悄悄地带上门走了,谢悦忽地觉得心口一疼,握住了李宜焕的手,李宜焕嘴角含笑,默默睡去了。 王屿和薛汲颜趁着天气晴好,到梅影湖边垂钓。说是垂钓,也只是王屿一个人罢了,薛汲颜歪在锦榻上看书。 看着看着,薛汲颜哎哟一声,王屿起身道:“孩儿又踢你了?” 薛汲颜道:“这孩子比澈哥儿以前闹得厉害呢。” 王屿放下钓竿,过来将大手放在薛汲颜肚子上,轻声道:“孩儿乖,别闹母亲了。” 孩儿像是听懂了父亲的话,安安静静停了下来,薛汲颜笑道:“这个那么听你的话,以后归你管罢。” 王屿笑意浅浅:“好。” 薛汲颜目光一转,拉拉他的袖子,道:“你看,来人了。” 王屿回身一看,一沙在岸边招手,一辆马车停在一旁。他将船摇回岸边,扶了薛汲颜下来,道:“你先到我们的马车上歇一歇。” 薛汲颜应了一声好,王屿上了马车,里面坐着温亲王。他道:“皇上如何来了,要一起垂钓么。” 李宜焕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好。” 小船再次摇向湖心,李宜焕抛了鱼饵,道:“二皇兄如此闲情逸致,可知小弟被你抛进了火坑里。” 王屿淡淡道:“此话怎讲,那位置多少人挣破了头皮想要,六弟得了怎么不高兴。” 温亲王道:“二皇兄明知顾问罢,若是落到你和嫂子头上,我不信你还如此淡然。” 鱼竿一动,一尾鱼上钩了。王屿将鱼放进鱼篓里,道:“你会是个好皇帝。” 李宜焕苦笑,微风吹拂在脸上,像是在安抚他,他顿了顿,又道:“这一次要住多久?” “等第二个孩儿出生。” 李宜焕叹道:“你走了,是不是就很少回来了?” 王屿道:“总要回来看一看父母亲人的。” 李宜焕微笑,钓上来一条鱼,道:“听说二皇兄炙鱼的手艺不错,六弟想尝一尝。” 王屿淡淡道:“不把你的爱妻叫来么,只此一次。” 李宜焕咳了咳,道:“她现在进不得荤腥,光看着也是难过。” 王屿嘴角微扬:六弟,祝你回宫以后好运。 结果,李宜焕心满意足回到宫中,吃了皇后的闭门羹,他不解地看向高离,高离清咳一声,道:“皇后娘娘知道您和王二公子吃炙的事情了。” 李宜焕蔫了,叹着气回到他的养心殿,闷闷不乐地睡去了。后来连着哄了三天,皇后才回心转意。李宜焕暗暗对天发誓,以后再也不吃独食了。 第131章 番外四 “好,慢慢走,到母亲这里来。” 桓哥儿松开了乳娘的手,摇摇晃晃往薛沁 分卷阅读173 分卷阅读173 分卷阅读17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74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74 颜那里去,眼看着快到了,门外忽有人道:“婧儿,我回来了。” 桓哥儿脚步一歪,跌坐在地上,也不哭,可怜巴巴地看着母亲。薛沁颜抱起桓哥儿,怒瞪着进来的人。 谢钧满嘴的白牙一收,挠挠头道:“怎么了。” 薛沁颜不说话,径直抱着桓哥儿进去了。谢钧纳闷,衣角被人一扯:“父亲,肯定是你嗓门太大,吓着弟弟了。” 谢钧低头对着五岁的谢檐道:“你怎么知道。” 谢檐道:“我刚才看见弟弟摔倒了。” 谢钧竖起眉毛:“那你不早说。” 谢檐嘀咕:“你也没问我呀。” 谢钧无奈,快步进了屋,道:“婧儿,别生气了,我给你赔不是。” 薛沁颜将桓哥儿放在锦榻上,拿了拨浪鼓给他玩,谢钧看薛沁颜不答,又转到她面前作揖道:“婧儿,我错了。” 门旁的谢檐捂眼,父亲在军营里和家里,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若是军中有人看见了,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薛沁颜这才笑了,招招手让谢檐过来,道:“今儿骑马骑得怎么样。” 谢檐道:“孩儿能骑得稳了。” 谢钧道:“给他的是温顺的小母马,不会有事的。” 薛沁颜道:“你的心那么粗,我自然要问一问。” 谢钧嘿嘿笑了,往锦榻上一坐,哎哟一声有跳起来了。桓哥儿拨浪鼓都不摇了,直直看着他。薛沁颜气道:“就说你粗心罢,没看到下面是针线么?” 谢钧拿起来一看,是一件小衣服,上面绣着嫩嫩的绿芽,他道:“桓哥儿穿这个,也太娘气了。” 薛沁颜拿过小衣服,道:“这不是给桓哥儿做的,这是给惜惜做的。” “噢,原来是给小惜惜做的。” 薛沁颜道:“他们不是要到凉州来了么,第一次见面,总要备个像样的见面礼啊。” 想来,她与姝姝儿,差不多六年没有见面了,因着二叔伤了心肺,不能再领兵,父亲和谢钧便又多呆了三年,直到谢锐十八及冠。 谢钧看她突然伤感起来,道:“王屿和姝姝儿应该这两日便会到了,听说惜惜可爱得紧。” 薛沁颜抚着小衣服,道:“王屿和姝姝儿的女儿,怎么会差呢。” 谢钧暗自叹气,生了檐哥儿之后,他们都想要个女儿,怀了第二胎之后,邻近的妇人都说肚子微尖,生下来的肯定是个女儿,薛沁颜很高兴,准备了很多漂亮精致的小衣裳,谁知道最后都没用上。 怪自己的血脉太强了。谢钧无奈,不过他们还年轻,总能生到一个女儿罢。想着夜里的薛沁颜,他嘿嘿地笑出了声。生女儿,是个很好的理由啊,得好好运用。 当天夜里,谢钧就好好用了一下这个理由,薛沁颜心中恼恨,但是想着女儿,还是从了。 三天之后,一辆马车停在了谢钧的院子前,一个小公子探出头来,道:“父亲,母亲,是这里么?” 一个清风般的声音道:“我们下车罢。” 隽逸的男子先下了车,将妻子儿子扶下来,最后抱着还在睡梦中的女儿,立于门前。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先开了门,问道:“是三姨母和姨夫么?” 薛汲颜笑道:“对,我是三姨母。檐哥儿,你的父亲和母亲呢。” “三妹妹,三妹夫,”薛沁颜抱了桓哥儿出来,道:“你们可算来了。” 王屿道:“大姐姐安好,谢钧可是还在军营里。” 薛沁颜道:“我已派人去传信了,他应该快回来了。” 薛汲颜笑道:“西北的风光果然不同,别有一番开阔。澈哥儿,这是大姨母,檐表哥,桓表弟。” 王澈规规矩矩地行礼,薛沁颜暗暗点头,小小年纪就有大家风范,以后长大了必不比王屿逊色。她的目光落到王屿怀里熟睡的小女孩身上,心都快融化了。小女孩肤白唇红,眉目如画,竟是将王屿和姝姝儿的好处都占了去,薛沁颜有些不敢想象,她睁开眼的模样。 薛汲颜道:“惜惜一路上可闹腾了,快到了才睡着了。” 薛沁颜笑道:“行了,都在外面说了一阵子话了,快进来罢。” 谢檐一直好奇地打量王屿和王澈,王屿笑了笑,道:“檐哥儿,我们脸上长花了么?” 谢檐从来没见过一个男的笑得这么好看,愣了半响,方眨眨眼道:“姨夫表弟生得和我们这里的人不一样。” 王澈道:“个人有个人的气质,自然是不同的。” 谢檐傻眼,气质是什么意思? 王屿知道姝姝儿与薛沁颜许久未见,必然有很多体己话要说,便将惜惜好好地放在锦榻上睡了,领着几个男孩子出来玩。桓哥儿一向怕生,这次竟也乖乖跟着出去了。 谢檐问道:“澈表弟,你一般在家里做什么呀?” 王澈认真道:“读书,练字。” 谢檐道:“打拳么?” 这次轮到王澈傻眼了:“打拳是什么?” 谢檐高兴了,自觉找到了属于表哥的一点点底气,道:“我打给你看。” 谢檐沉了下盘,稳稳地打了一套拳,王屿抱着桓哥儿微笑拍手。谢檐乐道:“澈哥儿,表哥厉不厉害。” 王澈眼里闪着光:“厉害。” 谢檐道:“表哥教你打拳,怎么样?” 王澈偏头想了一想,道:“礼尚往来,表哥教我打拳,我教表哥读书。” 谢檐的笑容垮下来。这是什么礼,他不想要。 两位母亲在屋里笑得直打跌,薛沁颜道:“檐哥儿从小跟着他父亲转,不爱读书,我拘了几回,他宁愿打手心也不愿意学,我真是没法子了。” 薛汲颜道:“檐哥儿是将门之子,也许是血脉如此罢,谢表哥也是不爱读书的。” “我在这偏远的地方,什么信息来了,都是迟了一个月。现在薛家好不好,母亲好不好?” 薛汲颜道:“薛家很平静,母亲也很平静。” “五妹妹她--”薛沁颜想了想,还是问道:“皇上如何处置?” “五妹妹自愿出家为尼,从今往后,青灯古佛过一生。” 薛沁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希望佛光能洗涤她的心灵。你去了扬州,二妹妹过得可好” 薛汲颜才要说,外面传来一阵豪放的笑声。谢钧推门而入,道:“王屿,你小子,给我出来。” 王屿将桓哥儿放下,施施然道:“谢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谢钧道:“少废话,你我先喝一场再说。” 薛汲颜出来道:“谢表哥安好。” 谢钧朝她挥挥手,道:“你们来了怎么不顺便把莫忧和二妹带来,我们三人许久没有一起喝酒了。” 王屿笑道:“莫忧现在哪里都舍不得去了。” “为什么?” 分卷阅读174 分卷阅读174 分卷阅读17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75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75 薛汲颜掩捂嘴笑道:“二姐姐怀上了,二姐夫紧张得不得了。” 薛沁颜喜道:“等了许多年,二妹妹总算有喜讯了,是该格外小心。” 谢钧大笑,举着手里的酒坛,道:“不管他了,王屿,让你尝一尝西北的烈酒。这里可没有梅花酿让你挑了。” 王屿微笑,难得一见,总要让他尽兴才好:“恭敬不如从命。” “母亲,母亲。”榻上有个绵软的声音唤道。 薛汲颜转身抱起行了的惜惜,道:“母亲在这里呢。” 惜惜揉揉眼睛,看向周围。那黑亮莹润的眼睛像是时刻含着一汪清水,至纯至净。薛沁颜赞叹道:“真真是个美人胚子。” 檐哥儿跑进来道:“表妹真好看,我是你表哥,我叫谢檐。” 惜惜看了一眼母亲,轻声道:“大姨母好,檐表哥好。” 谢檐露出一嘴白牙,伸出手道:“下来玩罢,你哥哥和桓哥儿都在外面呢。” 惜惜想了一会儿,还是把手交给了谢檐。薛沁颜道:“仔细看着妹妹,要是把她弄哭了,仔细你的皮。” 谢檐拉着惜惜跑了:“我晓得啦。” 夜晚降临,西北昼热夜寒,薛家两姐妹带了孩子在屋里玩耍,惜惜穿了薛沁颜给她做的小袄子,新翠得像雪山嫩芽一般。薛沁颜的眼珠都舍不得离开她一刻。 在院外喝酒的谢钧看见了,有些闷闷的,问道:“我说,你有没有生女儿的秘法?” 王屿微微挑了眉,道:“没有,顺其自然。” 谢钧灌下一口酒,道:“为什么你运气这么好?” 王屿气死人不偿命:“天意。” 谢钧白了他一眼:“我下个月启程,要不要跟我一起回京城。” “不急,我们还想到处走走。” “你这个皇子,可真是安逸。”谢钧道:“等我卸下盔甲,也带着婧儿四处游玩去。” 王屿道:“那得等檐哥儿长大了,那时候你也老了罢。” 谢钧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两位中年夫妻闯江湖的画面,似乎,不太美好。他又灌下一杯酒,没去注意,王屿的酒杯许久没有动了。 一坛酒见底,薛汲颜竟发现王屿没有醉倒,很是惊讶。谢钧意犹未尽,道:“你小子酒量渐长,早知道我就多拿几坛回来。” 王屿笑了笑,上前拉过薛汲颜的手,在她耳边道:“陪我回房。” 薛汲颜面色一红,道:“你说什么呢,孩子们还在这里呢。” “不是你想的那样,”王屿叹道:“快走。” 薛汲颜只得先跟他回房了,才关上门,薛汲颜道:“你要--”王屿的身子,已经往下倒了。 薛汲颜急忙扶他到床上睡了,心中好笑:“原来早醉了,难为他,还一直死撑着。” 醉了的王屿睡得很安静,薛汲颜的手指慢慢拂过他的眉眼。他们已经相携走过六年岁月,今后,还会一直走下去。 第132章 番外五 刚下了雨,空气一片湿润, 细长的兰叶一滑, 落下一点雨水。薛沚颜倚着窗听了一会儿雨, 又拿起书看起来。 树影微动,一息之间,一个身穿红衣的身影落到了她面前。 薛沚颜放下了书:“金姑娘?” 金月婵微讶:“你认识我?” 薛沚颜一笑, 道:“莫忧同我说过,江湖上传明艳如火, 身轻如燕的红衣女子,就是金月婵金姑娘。” 金月婵目光一闪:“莫忧和你提过我?” “是的, ”薛沚颜道:“莫忧承蒙金家相救,我还未谢过金家和金姑娘。” 金月婵一扬头:“那么他有没有跟你说过, 我和他差点定亲了。” “说了。” “那么你不怕我来,是要杀了你么?” 薛沚颜笑道:“金姑娘是江湖一等一的侠女,最是正直侠义,怎么会为难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呢。”说着, 她站起来道:“姑娘喜欢喝什么茶?” 金月婵这才发现她小腹微鼓, 惊讶道:“你有孕了?” “四个月了。” 金月婵顿了一下,又说道:“那么你为什么不去劝劝莫忧,不要和卢陵决斗,他不是卢陵的对手。” 薛沚颜抚了抚小腹,道:“他心中自有他的侠义,我虽然不太懂得,却会支持他!” 金月婵气急,她本是指望着薛沚颜能劝劝莫忧,没想到薛沚颜竟然是这样到的态度。她道:“你要是不劝莫忧,你一定会后悔的。” 终身一跃,她轻点叶尖,翻身离去。屋内的屏风后忽有了动静,一个少女迷蒙了眼出来道:“二姐姐,你叫我?” 薛沚颜笑道:“妍儿,你听错了。” “我刚才好像听见说话声来着,”薛澜颜不好意思道:“母亲让我来陪姐姐说话,我却自己睡着了。” 薛沚颜道:“你也陪了我半日了,回去罢。” 说话间,采苹捧了一盅羹汤过来,道:“姑娘,趁热喝罢。”采苹叫惯了,改不过来,薛沚颜和莫忧也就由着她了。 薛沚颜拿过羹汤,香味一入鼻,她却觉得喉间一阵翻涌,低头捧着桌下的痰盂吐了起来。 采苹一边顺着薛沚颜的背,一边忧心道:“姑娘吃什么吐什么,这可怎么好。” 薛澜颜眼珠一转,道:“二姐姐,我做东西给你吃罢,我的厨艺好多人都夸呢。你要是吃得下,我就天天做给你吃。” “这怎么能麻烦你呢。”薛沚颜喘气道。 大家闺秀是不轻易下厨的,厨艺只是锦上添花,很多人都不会刻意去修习。妍儿是三房嫡女,她怎么好让妍儿天天为她做吃食。 薛澜颜满不在乎地挽起袖子,道:“这里可没有京城那样规矩大,再说,二姐夫走的时候可是殷殷托付,让我们好好照顾你呢。好了,我去厨房了。” 薛沚颜只得微微叹气。她没有想到,当薛澜颜捧着一碗看不出用料的羹汤进来的时候,她没有呕吐,吃了个干干净净。 采苹喊了声阿弥陀佛,道:“终于吃下去了。” 薛沅颜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我没吹牛罢。” 采苹道:“六姑娘真是厉害。” “那就这么定啦,”薛澜颜道:“我告诉母亲,她一定夸我,二姐姐,锅里还有。我先回去琢磨菜谱,明儿再来。” 薛沚颜还未来得及说话,薛澜颜已经一蹦一跳地走了。 这一晚上天空忽然打起了雷,薛沚颜在梦中睡不安稳,恍惚中好像有人握着她的手,她惊醒,看到面前一个黑影,啊地叫了出来。 采苹匆匆过来,道:“姑娘,怎么了?” “是我。”那黑影道。 “姑爷?”采苹点了灯,莫忧的模样让薛沚颜几乎要晕过去,他身上刀痕无数,捂着左肋骨喘气。 分卷阅读175 分卷阅读175 分卷阅读17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76 三嫁难为 作者:幽幽筠 分卷阅读176 “采苹,拿药箱过来,再着人去请大夫。”语气已是带了颤音。 采苹拿了药箱进来,薛沚颜咬着唇熟练地为他包扎伤口。莫忧笑道:“没事,没伤到要害。我赢了,妩儿。哎哟,你轻点。” 薛沚颜不答,手下却是暗中使劲,莫忧只得叫道:“妩儿,你要谋杀亲夫么?” 薛沚颜背过去,莫忧捏了捏她的肩膀,道:“我不是回来了么,我说过,就算还剩一口气,我也会爬回来见你的。” “谁要你说这个,”薛沚颜道:“好好躺着罢。” “好,好,你别生气,”莫忧躺下来,道:“别动了胎气。” 薛沚颜给他盖好被子,出来等大夫,门外的风声雨声雷声夹在一起,猛烈得似乎要把天地倾覆,她的心里,却一片宁静。 次日,薛沚颜一觉醒来,身边却没了人,她倏地坐起来,却看到莫忧坐在桌旁写着什么。薛沚颜道:“你怎么起来了。” 莫忧扬了扬手中的册子,道:“把事情记一记。” 薛沚颜笑了笑,道:“写了有十本了罢?” 莫忧转过脸来,笑容在晨曦中柔和明亮:“我已写了六年了,等写够十年,就封起来。以后老了,再翻出来慢慢看。” 薛沚颜心中一动,想起明镜庵中那一句判词:十年踪迹十年心。他们的因缘,果真是上天注定的。 “莫忧,你过来。” 莫忧放下了书册,走到床边道:“怎么,不舒服?” 薛沚颜道:“没什么,只是想让你抱抱我。” 妻子难得要求,莫忧当然欣然接受,拥了她在怀,轻吻一下她的发心。 采苹端了早膳过来,看到半开的窗户中两相依偎的身影,笑着悄悄退下了 (全文完) 分卷阅读176 分卷阅读1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