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谣》 分卷阅读1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1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1 书名: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文案 春雨化作酒,一醉解千愁。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缁衣 ┃ 配角:唐简 ┃ 其它: ================== ☆、无 这一场打的时间格外久一些,两军从黎明交兵,一直到日落时才分了胜负。 中秋刚过,山里的气候就显出晚秋的迹象,太阳一落山,气温就骤降。 赵缁衣抬头望天,呵出一口白气来,然后把刀别到腰里,搓了搓手。 战场已经基本打扫完毕,死去的兵士被草草掩埋,棺木不可能有,连块墓碑都落不着。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战场上生死太常见了。 赵缁衣默然看着,片刻后离开,跟上大队伍。 前面队伍里有人冲她招手,是和她一队的唐简,她赶上去,看见他胳膊吊在脖子上,见她盯着看,他满不在乎的抬起另一只手拍了下她的肩:“小意思,很快就好。” 赵缁衣不动声色的跟他拉开了一点距离,扮成男人混在大军里也有俩月了,尽管一再告诫自己太明显容易暴露,还是克服不了对这些丘八们喜欢用拍拍打打表达自己情绪的方式的抵触感。 “这仗也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唐简跟赵缁衣不同,他已经打了好几年的仗了,虽然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可唐简抱着的想法一直都是活一天是一天,早点打完仗好回家去,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有立大功的时候,在立功和保命之间,他永远看重的都是后者。 赵缁衣咧咧嘴,用下巴指指队伍的前面,低声道:“这仗能不能快点打完,得看前面那位。” 唐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暗沉沉的夜色里,怕暴露行迹没有点火把,借着昏黄的月光,只看见一道骑在马上的背影。他嗤了一声,对赵缁衣道:“看他?你看柳进科那软趴趴的书生样,哪里像是会打仗的,连名字都起的没力气,你要看他,估计这仗永远打不完。”说完了,又补充,“也不对,也许很快就打完了,全军覆没没得打,可不也得算打完了?” 唐简说完了,自己在那偷着乐,赵缁衣瞥了他一眼,低声骂了句“乌鸦嘴”。 刚骂完,就听见边上的林子里扑棱棱飞起一群鸟来,唐简笑称真应景。 其实赵缁衣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柳进科这样的读书人会被派来当元帅,可不明白归不明白,她却并不赞同唐简的看法。 北齐南楚百年来隔明江为邻,一直相安无事,半年之前,十万南楚大军忽然在江南集结,渡江而来,北齐军队奋起相抗。明江北畔那一仗打得十分惨烈,北齐军队誓死守卫明江渡口,五万兵将死伤了四万,连元帅都赔了进去,但好歹是守住了渡口。 后南楚军队改道江南往西上岸,明江渡口由朝廷另派大军驻守,剩下的人则沿江水往西,途中和另一队人马汇合,继续拦截南楚。那一队人马刚换了统帅,就是柳进科。 柳进科这个人真的是穿着盔甲也不像将军,面皮白得很娘们,身形偏瘦,尤其是那腰身,被一些不正经的兵油子暗地里笑称比青楼花魁的腰还细。 也不知道这些话有没有传到柳进科的耳朵里,按赵缁衣的揣测,他就算没多,也会听见几句吧,可这人就那么无知无觉一般,白天行军晚上看书,一点没要整治人的意思。 水路比陆行要快,柳进科紧赶慢赶,还是没来得及拦截渡江的南楚大军,北齐先头部队被击溃,南楚大军长驱直入,短短一个月,攻下了六座城池,一时间,北齐境内战火四起,流民到处逃散。 赵缁衣混进队伍的时候,柳进科已经带着大军同南楚交战了数次,战况胜负均有,她觉得这书生样的元帅倒不像唐简说的那么不中用。唐简有些不屑的道:“你来的晚不知道我们之前的那位元帅,那才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呢。” “战神?” “没错,战神,”唐简很得意,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白将军统帅全军八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从未有一次败绩。” 赵缁衣知道他说的是谁了,她原本以为唐简是柳进科这边的,没想到他竟然是从明江渡口那边过来的。白起就是在那一战中以身殉国的元帅,确实,白起驻守明江渡口八年,也曾率军对阵进犯的他国敌人,无一次失利,就算是最后一战身死,也没有让南楚得着便宜,当真是当得起战神这个称号。 白起当时中箭跌落在茫茫江水中,下落不明,沿江搜寻了几百里都没有找到尸身,他而立之年,正是大好年华,忙于军务连妻都未娶,又得今上器重,可谓是前途不可限量,将星一朝陨落实在是令人扼腕叹息。 唐简见赵缁衣半天没吭气,就用手肘捣捣她,问道:“发什么呆呢?” 赵缁衣看了他一眼,由衷道:“你命真大。”那么惨烈的战况,能是幸存者之一,不能不说是命大。 唐简这回却没什么得意了,撇撇嘴道:“我家三代单传,现在就我一根独苗,我那老娘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哪能轻易就去死。” 赵缁衣心里暗道一声可惜了,明江边上折损的四万人全是跟着白起出生入死的精兵,比起新征入伍的兵士来说,强了不知道多少,而新兵的磨砺尚需时日,期间的损耗会更大。 南楚五年前新君上位,这位国君在当太子时就是野心勃勃的主战派,认为强横的力量才是国之根本,登基后更是积极扩大军队,两年时间就吞掉了周边的三个小国,还有几个国势稍弱的,因惧怕南楚,主动提出年年纳供。当下的南楚正是全军气势如虹之时,从大将到兵卒,个个气势高涨。 而北齐疆域宽广,自今上继位后,政局平稳,边关的一些战事根本没影响到关内,大部分的国土都是一片安泰平稳,所以内地驻军难免会生出一些倦怠来,仓促上阵,状态难以及时调整过来,这也是南楚渡江后能快速攻城掠地的原因之一。 如果白起手下的那些人分散开去,撒到全国的军队里,一人带十人,战力也会大增。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不过好歹还剩了一万人下来。 赵缁衣想到这,意味深长的看了唐简一眼,这货也是幸存下来的,怎么看着一点也不像战斗力强的?倒像是个标准的兵油子,白天的时候,她可是亲眼看见他跟在别人后面划水的。 唐简不知道赵缁衣脑子里在想什么,只发觉她越走越慢了,忍不住拉了她一把:“快走啊,要掉队了。” 赵缁衣被拉了一把,竟索性停下来了,反手把唐简也拉住了。 唐简长长哦了一声,道:“想解手是不是,去吧去吧,我帮你照应着。”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2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2 赵缁衣嗯了一声,拉着他往边上走,到了一棵大树后面。唐简见她还拉着自己,就笑道:“怎么,害怕?别怕,哥哥我在呢。” 谁知赵缁衣还是不松手,唐简索性跟她一起往树后挤,开始解裤子:“那就一起吧。” “别动!” 赵缁衣忽然低低的说了一声,唐简诧异的问:“咋了?” “我觉得不大对劲。” 唐简见她说着话把刀也□□了,也不解裤子了,摸着自己的刀柄,也学她压着嗓子问:“出什么事了?” 话音未落,赵缁衣按着他脖子就把他压得弯下了腰。 与此同时,四周的山林中响起了簌簌的破风声,无数的利箭疾射而出,正在行进中的北齐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中箭倒了一大片。 喊杀声四起,又有无数的巨石从山坡滚下来,黑黢黢的山谷里顿成人间地狱。 中埋伏了! 赵缁衣挥刀击落射过来的箭,发现唐简竟然躲在她后面,挂在脖子上的手臂也放下来了,果然是装伤重的。她暗骂这货不地道,性命攸关的时候还划水偷懒,还躲在女人的后面,真没出息!但转而一想,也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女的。可就算拿自己当男的,也不能这样啊。 于是愤愤不平之下,赵缁衣抽空把唐简拽了一把,又踢了他屁股一脚:“想活命就别偷懒!” 箭阵、巨石过后,南楚人终于从上面杀了下来。双方人马混战在一起,刀剑飞舞,血肉横飞。 因为赵缁衣的警醒,她和唐简两个人竟毫发无伤,这会儿背靠着背,各对一方,砍杀着敌方士兵。 这么一陷入险境就看出唐简的深浅了,果然划水不是因为不行,而真的是因为偷懒。 赵缁衣有些恼,她其实很不喜欢这种兵油子,总觉得这样的人是在逃避自己的责任。 柳进科被亲兵护着后撤。 这里是一处山谷,确实是极好的设伏之地,明明一刻前刚有斥候回报过无恙,照眼下情形看来,要在一刻之内设下这样的埋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出了奸细。 柳进科挥剑打落射过来的冷箭,拉过一个亲兵,低低吩咐了一番,亲兵立刻去传令布置。 有军令传来,包括唐简和赵缁衣这个小队在内,五个小队留下来断后,掩护大队人马撤出山谷。 赵缁衣咬咬牙,把刀从敌人的身体里□□,看了一圈山谷的地形,这样的情况留下来断后基本就等同于是送死了。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能死在这里? 瞅了个空子,赵缁衣就钻进了树丛,一口气跑出去好远,回头看,竟有人跟着过来了。她哼了一声地狱无门你非要来送死,拔刀正要砍,就听那人喊道:“是我!” 赵缁衣翻了个白眼。 唐简跑过来,弯着腰大喘气:“你,你跑得,还真是快,我差点就追不上了。” “一点也不快,要真快,还能被你追上。”赵缁衣没好气说着,继续往前走。 唐简跟着她,嘴里还在说:“你怎么可能甩得掉我,我这人旁的本事没有,逃命本事一绝。” “哦?那你知道不知道逃兵会被拉到阵前杀头?” “知道啊,所以绝对不能被人发现啊。” “……”赵缁衣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唐简不高兴了:“你不跟我一样是逃兵?乌鸦笑猪黑啊?” 我跟你当然不一样。 赵缁衣不跟他一般见识,加快脚步走。 另一边有伏兵,正打得热闹,当然得从另一边走,可另一边是己方军队撤退的方向,走太慢了会被追兵赶上,走太快了赶上大部队,就坐实了逃兵罪名,都不妥。 赵缁衣心里装着事,一不小心绊了一下,被后面的唐简拉了一把。他对她这表现很不满意:“我说兄弟,咱这是逃命呢,你能专心点吗?” “这个方向……” “这个方向没问题啊。” “怎么会没问题?赶上去让人当逃兵阵前杀头示众?” 唐简嘿嘿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是断后的,可区区五百人怎么可能挡住五千人,所以追兵很快就过来了。” “然后呢?” “然后趁打起来的时候混进去就行了,他们也不能说断后就不能有运气好活下来的吧。” 赵缁衣狐疑的看他,这么轻巧?她还是不敢信:“那要是找地方藏起来天亮再走呢?” “绝对不行,南楚的人不会就那么一点,不然柳进科不会撤。如果他们搜山,根本藏不住,还是得跟上大部队走。” 唐简道:“快走快走,跟着我绝对没事,不然你以为这么些年我怎么活下来的?” 豁出去了,赵缁衣提着刀跟了上去,反正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跟着这个兵油子也许是好选择。 俩人在山上的林子里钻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终于听见山头的另一边传来了嘈嘈杂杂的脚步声。 两人松了一口气,终于追上了。 翻到山梁上,果然看见山下有人。 赵缁衣问:“现在过去还是等会儿?” 唐简却皱着眉,眯着眼睛往那边看了半天,摆摆手:“再看看,好像人数不大对。” “怎么不对了?” “少太多了,不应该啊。”唐简想了想,“难道柳进科把人分开走了?”倒也不是没这可能,为了掩护主帅,分出一部分人引开敌人也正常。 两个人又跟着走了一段,那群人中忽然晃出一面旗,赵缁衣定睛一看,看见那旗上亮出一个大大的柳字。 “啊呀!”唐简叫了一声,“主帅身边就剩这么点人了?怎么可能?” “难道他们后面也遭伏了?”赵缁衣问。 “如果是就太霉了。”唐简停下来,靠着树,喘了两口气。 对面山谷的树林里忽然传出一阵鸟叫,有一群鸟哗啦啦的飞出来。 “嗯?”赵缁衣探头看过去,唐简问:“你看什么?” “不对劲。你还记不记得咱们进山谷前那群鸟?”那时候也是飞起来一群鸟。 “记得啊。”唐简道,“林子里有鸟不是很正常吗?” “不对,入夜后群鸟归林,如果不是刻意去惊吓,不可能一下飞出去那么多。”北齐军纪严明,行进途中是不许出声的,单单只是脚步声不可能惊出那么多鸟,并且也不可能单单只是到那里时吓飞了鸟。 “你是说……”唐简和赵缁衣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来,北齐出了奸细了。 要真是这样…… “我们还要往前去吗?”赵缁衣问。 唐简看着山下,犹豫了一下,不确定道:“不然呢?” “如果真出了奸细,这边一定已经被盯上了,那群鸟一飞就是信号,咱们就算混进那一群人里也不一定安全,不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3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3 如掉头,咱们只有两个人,绕开南楚人应该不会很难。” “看起来柳进科这边应该还有至少三千人,南楚那边的伏兵应该也有损伤,只要能赶在援军到来前出了这道山谷,就能跟释将军汇合,就安全了。” “释将军在青峰峡那边,咱们先前那条路线是最快的,舍了那边,往后掉头走另一条路,不光难走,也远了很多,估计是来不及。” 正犹豫不决间,山谷里猛的暴起一阵呼喝声,随即亮起了无数火把。 赵缁衣低喝了一句:“趴下!”两人刚趴到灌木丛后面,距离十几丈远的前面就有一队骑兵跑过,封住了北齐人的后路。 唐简牙疼般嘶了口凉气:“真被包了饺子了!” 赵缁衣碰碰他:“这不是追兵吗,你倒是上啊。” “上去就是送死,咱们就俩人,又顶不了两万人。这南楚人也来得太快了。” “不是他们快,是一开始咱们的斥候就出了问题。不想死咱们还是趁这会儿往后走吧,不然一会儿打完了就得暴露。” 唐简奇怪的瞥了赵缁衣一眼:“我怎么发现你比我还怕死?” 赵缁衣哼道:“是人都怕死。” “怕死你还来当兵?我记得你可是自己主动参军的。” “我也是不得已。” “屁的不得已。”唐简才不信,“我那会儿是被逼无奈,你不是说什么保家卫国军人荣耀吗,怎么又成不得已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跟我扯这些,你还跑不跑了?”赵缁衣不想跟他提这个,装作不耐烦,爬起来弯着腰往后退,唐简跟过来,嘴里还不停:“你肯定是被人忽悠了,然后真打了仗又后悔了。” “你说的都对,行了吧?快闭嘴。” 原路返回,绕过山梁,天已经蒙蒙亮。 后面的厮杀声已经小了很多。 唐简脚下踩到一块石头滑了一下,没来得及稳住,脚下忽然一空,整个人都掉了下去。前面的赵缁衣回头时,只看见他掉落的位置,忙急步过去用刀劈开那些杂草,才发现那里是被遮盖住的一道裂缝,还挺深。 “唐简!”她喊了一声,没人应,顿时想到不会摔死了吧。 裂缝里有隐隐的水声,莫非有暗河?有水的话应该摔不死。 她放了心就要走,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万一这人不会游泳怎么办?于是犹豫了 。 “他跟你有什么关系?”她问自己,又回答自己,“嗯,没什么关系嘛。” 抬了抬脚,又收回来,“怎么会没关系,这不是一个队的袍泽兄弟吗?哎呀,你是女的好吗,算哪门子的兄弟,他一个兵油子,刀山火海都闯过了,还能死在一个坑里?” 罢了罢了,也许是上辈子欠了人家钱,赵缁衣跺跺脚,蹲下身用手撑住石头,跳了下去。 下去发现这裂缝并不怎么深,发出水声的只是一条小溪,浅得连脚面子都淹不住,而她要救的人正坐在水边喝水,笑眯眯的看着她。 “我叫你你怎么不吭气?”赵缁衣指着他吼。 唐简气定神闲:“我就看你下不下来救我。” “神经病啊!”赵缁衣简直要气急败坏了。 “别喊,把人招来了。”唐简拽住要走的赵缁衣,“这挺安全的,躲一会儿再走。” “你躲着吧我要走了。” 正拉扯,地面上传来咚咚咚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和杂乱的马蹄声。 唐简一把捂住赵缁衣的嘴,拖着她就往裂缝里面走。 这个裂缝下面的空间并不大,没几步就顶到了头,俩人缩在光照不到的一处暗角,唐简靠着石壁,赵缁衣后背靠着他的前胸。她挣扎了一下,他却搂着她的肩,低声道:“别动。” 她傻了才会和一个臭男人贴这么近,刚要继续挣扎,扑腾一声,又有人从裂缝跳了下来,她立刻不动了。 赵缁衣也顾不上自己的嘴还被唐简捂着,肩膀还被他从后面搂着了,只悄悄把刀拔了出来。 唐简感觉到她的嘴唇动了动,像片羽毛在自己手心刮了刮,就低声问:“你说什么?” 赵缁衣动了动脖子,挣脱开他的手,张嘴无声说道:“怎么这么多跟你一样不长眼的人。” 唐简翻她一眼,往掉下来的俩人那边看,只看了一眼,他就愣住了。 赵缁衣不知道唐简看见了什么,见他放开自己就往外走时吓了一跳,捞了一把也没拽住人,他就那么走了出去。 “哎!”赵缁衣喊了一声,无奈的跟着走了过去。 好在掉下来的两个男人穿的都不是南楚的军服,其中一个穿的是黑色的衣裳,另一个穿的却是北齐的军服。 穿黑衣的人正把另一个人从水里拉起来,落水的人一抬头,赵缁衣就吃了一惊,柳进科!而更让她吃惊的是,唐简对着那个黑衣人直接就跪下了,俯首道:“将军!” 将军?什么将军? 赵缁衣疑惑的看着他们,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白起!这人一定是白起!也只有战神将军白起能让唐简真正的敬重。 白起竟然没死。 赵缁衣非常震惊,而在场的另一个人柳进科却很是镇定,不但没怪责这俩小兵一个傻站着另一个却忽略他这个现任上司直接对别人行礼,还自顾自的从水里爬起来,走到一边拧衣服去了。 白起和唐简一立一跪,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打破了寂静。 “我记得你,你叫唐简。” “是属下。” 白起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道:“身为军人,临阵而逃,你该当何罪?” 唐简头埋得很低,声音也有些发沉:“阵前杀头示众。” 赵缁衣一惊,上前一步:“喂!你傻了?”怎么这就认罪了? 白起冷冷一眼扫过来,目光中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她话语一滞,脚步也顿住了。 “你又是何人?” 唐简抢在赵缁衣前面,替她答道:“他是同我一队的,责不在他,是我拖着他一起逃的。” “唐简你……”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别胡说,明明是我在先,你是跟着过来找我的。” 白起冷笑一声:“同样是死罪,还要争什么先后。” 唐简道:“将军明鉴,他是被逼迫入伍的,实在不能算是军人,求将军开恩,他的罪责我愿意替他承担。” 赵缁衣梗着脖子,不快道:“谁让你替我承担了?白起将军是吧,我人就在这里,现在我要带唐简走,你要有本事留住我,我就任由你处置,留不住我,就别拿逃兵的罪名来压我。队伍里出了奸细死伤惨重不去管,倒避重就轻,先来治小兵的罪责,这就是一军统帅该做的?” “不要说了。”唐简瞪了赵缁衣一眼,却被她反瞪回去。 白起问:“你叫什么名字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4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4 ?”见唐简又要张嘴,他冷哼了一声,“他又不是哑巴。” 赵缁衣抱着刀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既然为兵,自然要服从将令。” “那我要不是兵呢?” “穿了北齐的军服自然就是北齐的兵。” “那世人皆道你已死,你的下属也被人接管,你已经不是北齐的将,又怎能管北齐的兵?” 柳进科忽然插嘴:“那我呢?本帅是否可以管你?” 赵缁衣看了他一眼,这人还是那副书生样,虽然狼狈了一点,可身上的那种书卷气还是一点未减。 她挑眉道:“我本就是顶着别人的名字混进来的,一点没打算当北齐的兵,也不想被你管。”转眼看见唐简一脸愕然看自己,她笑了笑又道,“我说真的,那个名字是别人的,军籍也是别人的。” 赵缁衣那一笑莫名其妙的让唐简心里一动,这人,似乎比柳进科更娘,怎么平时一点没看出来,他的个子高挑,腰身不粗还很匀称,是比柳进科那杨柳腰看着男人一点,但就是刚才那一个笑,不怎么对劲。 “你混进我军意图何为?”柳进科缓缓问道。 “没什么意图,就是看着好玩,来玩几天。” 赵缁衣当然不会说自己当日被人追杀,困在城里脱不了身,最后不得不用药水涂黑了脸,借用了别人的名字参了军才混出了城,因为一路上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走,走远了全是荒郊野外摸不清路,又打起仗来,才不得不跟着大部队进了山。 打仗不同于单打独斗,就算是高手,也不敢随便说自己能在千军万马中全身而退,当然那种万中无一的绝世高手例外,那种人能在谈笑间于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但太难得了,得是非一般人才能修得那样的武功,几百年都不一定能出一个。 赵缁衣不是普通的士兵,只是怕太出头被人看出端倪才刻意隐瞒,她是打小就习武的,虽然年纪不大,但极有天赋,她有自信,就算是单挑在场的三个人,也是可以轻易脱身的。 白起拿起柳进科的佩剑,对赵缁衣道:“你如果能胜了我,我就放你走,也不再治唐简的罪如何?” 赵缁衣右手执刀,点点头。 “那如果你输了呢?”柳进科又是冷不丁的插嘴问,脸上的神色带着点似笑非笑。 赵缁衣睨他一眼:“我输了就留下来任你们处置。” “好,如果你输了,我就先砍了唐简的脑袋,再砍了你的脑袋祭旗。” “可以。” 知道了赵缁衣原来的名字是假的,唐简也不知道该怎么叫她,就一个劲的对她挤眼,她对他比了个手势,用唇形说了个“放心”给他。 她说放心,唐简却不能真的放心,他虽然不知道赵缁衣的武功到底有多好,却是知道白起的武功有多好的,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也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 白起拔出长剑,在手上拎了拎,就朝赵缁衣这边走过来,唐简倒吸了一口气,可他担心的那人却一脸的镇定自如,于是他开始有点想法,也许是真的艺高人胆大吧。 头顶的地面上再次传来马蹄声,几个人都不出声,沉默着,只有流水声。 马蹄声消失的一瞬间,赵缁衣手里的刀一展,冲着白起就冲了过去。白起侧身避开一刀,挥剑快速格挡了两下,有点意外的哦了一声,随即退开了两步。 赵缁衣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就停下来。 白起道:“看你的路数,似乎是用剑出身,不如我们换下兵器,免得人说我欺负你。” 赵缁衣确实是擅长用剑的,听他这么说,也不逞强,就把手里的刀抛过去,接住了他递过来的剑。长剑在手里绕了个剑花,倒是把好剑。 她左手捏个剑诀,右手却把剑柄掉了个个儿,成了反手握剑的姿势。 唐简没见过人这样用剑,露出一点好奇来,而白起和柳进科的脸色却同时变了。 赵缁衣出手如风,剑刃寒光一闪,随着右手划出一道弧线,白起横刀在前,刀刃剑刃碰撞间,他急切说了一句:“且慢!” 赵缁衣才不要听,剑越来越快,白起见状也不说话了,专心应对,却在五招之后,使出雷霆一刀,把她牢牢压制了下去。 “反手剑赵鸿是你什么人?”白起问。 赵缁衣脸色大变,蹙紧眉道:“你怎么知道我父亲的名字?” 白起收了刀,沉声道:“我不光知道你父亲的名字,还知道他的身份,并且,”顿了顿,上上下下打量了赵缁衣一遍,才道,“我还知道你想做什么。” 赵缁衣心里一凛,头皮立刻有些发紧,他知道?! 可她立刻冷静下来,知道反手剑有什么了不起,江湖里很多人都知道,可反手剑的真实身份根本没几个人知道,更不可能知道她的目的。 于是乎她嗤笑道:“你当我三岁小孩,以为这样说我就能被你诈唬到?” 白起不以为然道:“我没有诈唬你的意思,也罢,不提这个,你刚才怎么说的,如果输了就任由我处置?” 饶是赵缁衣再不服气,事实就摆在眼前,她恨恨地咬咬牙,道:“你想怎样?” 白起手里的刀寒光一闪就架在了唐简的脖子上。 唐简后背全是冷汗,却咬着牙一声没吭,白起手里的刀一动他就闭了眼等死,却不想赵缁衣突然喊了一声:“慢着!” 柳进科脸上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人牙痒痒,恨不得抡拳头把他那张瘦长脸揍成猪头。 赵缁衣忍了又忍,把手里的长剑一扔,对白起道:“你别杀他,怎样对我都行。” “阵前逃兵,理当以死赎罪。”白起瞥见赵缁衣眼里的急色,话锋一转,“江湖闻名的反手剑赵鸿侠名在外,你是他的后人,我也不想杀你。” 唐简不知道他的话什么意思,赵缁衣却听出来了,不想杀是因为有地方要她帮忙。她方才就看出柳进科受了伤,外面南楚大军围山,就算是白起这样的高手,想带他走也有些难度,除非…… “你想我帮你保护柳进科出山?”她沉吟了一下,“好,你放唐简走,我就答应你。” 白起听了她的话却摇了摇头:“唐简死罪可免,却不能走。” “你什么意思?” “赵……赵……赵兄弟。”唐简小心着脖子上的刀,朝赵缁衣这边扭了扭脸。 赵缁衣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我叫赵缁衣。” “哦,缁衣兄弟,将军能免我的死罪就是大恩典了,我到底还是个兵,不能随便就放我走的。” 不知好歹,敌我不分,赵缁衣忍不住翻个白眼:“我可是为你好,你家里不是还有老娘等你回去吗?” 唐简嘿嘿笑道:“我骗你的,我家人都死光了,现在就我一个了。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5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5 ” 好吧,她不想管他了。 “咱们赌输了,将军肯饶命就已经是放了一马了。”唐简赔笑,“你先别气,听将军怎么说。” “好,”赵缁衣看向白起,“你说。” “我刚才已经在南楚人面前暴露了,如果再带着进科走会比较危险。” 白起终于把刀挪开,唐简摸了摸脖子,松了口气。 “唐简你和进科的体型差不多,你换上他的衣服,我带着你引开南楚军队,赵小兄弟,你保护进科出山谷,到青峰峡后你就可以离开,我保证不再追究你冒充他人混入军队之事。” 赵缁衣道:“我不信你,万一你故意让唐简死在乱军之中,或者事后再杀了他,怎么办?” “不会的……” 唐简的话刚开头就被打断,赵缁衣瞪他:“你闭嘴,没看见我在帮你说话吗?” 白起道:“我白起说话一言九鼎,绝对不会食言,我可以保证唐简的人身安全。” “你放心吧,将军不会言而无信的。”唐简走了两步,拉了赵缁衣一把。 “那好,我事后会来查验唐简是否如你所说一般安全无事,如果你食言,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她说完又低声对唐简道:“你留点心,有什么不对就跑。” 唐简笑道:“我这么怕死,肯定会小心的。” 赵缁衣白他一眼:“那刚才舍己为人的时候怎么不怕死?” 唐简嘿嘿笑,不说话了。 四个人在裂缝里待了一天,期间白起给柳进科处理了身上的伤。 虽然作男装打扮,到底男女有别,赵缁衣刻意往边上躲了躲,却还是不小心瞥见了柳进科背上一道尺余长的伤口,险险就要伤到脊骨,看着分外狰狞。 真难为他了,她默默的想,明明可以走仕途,却要来这里淋箭雨。 不过柳进科从头到尾都没吭一声,倒也让赵缁衣敬了他三分,像条汉子。 ☆、无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白起带着唐简就走了,走前嘱咐赵缁衣和柳进科后半夜再出去。 赵缁衣看着手里白起塞过来的几瓶伤药,忽然想到,到青峰峡之前,柳进科的伤得她来换药了。她眉尖跳了跳,回头看了眼靠着石壁闭目养神的柳进科,有些无语。 柳进科闭了一会眼,就听见外面乱起来,马蹄声脚步声纷纷杂杂的朝着一个方向过去,知道白起他们已经引起了南楚人的注意,又过了一会儿,声音远了他才睁开眼,然后就看见赵缁衣站在几步开外,目光复杂的盯着他看。 柳进科没说话,赵缁衣也没说话,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过了半天,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你方向感好不好?” 柳进科挑起眉毛,故作诧异道:“你说什么?” 赵缁衣脸有些热,好在脸抹黑了看不大出来,她捏了捏手里的药瓶子,换了个词:“我是说,你认识路吗?” 原来是路痴,柳进科唇角弯了弯。 赵缁衣又不爽了,这人是不是搞不清楚状况,明明现在是他得依靠她好吗,居然还敢嘲笑她? 好在柳进科很快回答了:“我自然是认路的。” 赵缁衣把手里握紧了差点砸过去的药瓶松开,揣进怀里:“那就好。” “以你的身手,不会是因为不认识路才一直没走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缁衣斜睨着柳进科,磨了磨后槽牙,硬邦邦道:“要你管。” 于是那人又笑了,她恨恨的把脸别过来,暗道你小子等着,此仇不报非君子。 又等了一阵子,天黑透了,赵缁衣觉得没必要非等后半夜了,就过去扶柳进科起来,他伤得不轻,好在人也瘦,分量不如一般男子沉重,她搀着他一条手臂,估摸了一下,觉得带他上去也不算难。 站在下面,先凝神听了听,确认上面没危险,赵缁衣拉着柳进科的一只手,另一只手在他腰上拦了下,运轻功纵身跳出了裂缝,从杂草中爬了出来。 一阵冷风吹过,荒草树叶沙沙沙的响起来,赵缁衣看了看头顶上的月亮,还挺亮,就拖着柳进科寻了方向走。 虽然南楚人大多被引走,可这边走起来还是得小心,只能借着树木灌木丛的掩护行进,还带着个伤员,赵缁衣没走出多远就出了一身汗,被山风吹凉了,贴身的衣裳贴着皮肤,很是不舒服。 她看看柳进科,低声问:“怎么样?”柳进科喘着气,虚弱的摆摆手:“还好。” 身后忽然一亮,赵缁衣立刻拉着他矮身下去,回头一看,心头立刻一紧。 “他们竟然烧山!”柳进科脸上的神情很凝重。 “难道是唐简他们被堵在了那山上?”赵缁衣站起来还没迈步就被拉住了,她低喝道,“你放开!” “你别忘了你答应过什么。”柳进科不放。 “我是答应了白起,可他也同样答应了我要保唐简周全的!唐简如果死了,咱们的协议就无效了。” 柳进科冷笑了一声,赵缁衣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道:“你再这么笑得贼兮兮的,信不信我揍你?” “反手剑赵老前辈好歹也是江湖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身为他的后人就这么败坏他的名誉?” “哪有!”赵缁衣急了,又蹲下来,指着柳进科的鼻子,“你别乱说啊!我只是过去看看,又不是不送你去青峰峡!” “你去看什么?” “我……我只是看一看他们有没有……” “没有!” “你怎么知道没有?”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白起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困住。” 赵缁衣被气得要死,有些恼了:“喂!你这也太自信了吧,是,没错,白起在明江是运气好活下来了,可他又不是神仙,还能一次次化险为夷?” 柳进科却仍淡定从容,说道:“就算他们被困在火里,你去了又能做什么?还有,你别忘了你不认识路,不管是在山里迷路还是碰见南楚人,你都不好应对,我是得靠你去青峰峡,可你又何尝不是得靠我才能出去?” 赵缁衣哼了一声,一把拉起他:“走!” 柳进科被扯疼了伤处,却忍住了没出声,赵缁衣是故意的,可走了几步还是看过来,意外的看见他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模样,她于是翻了个白眼扭过头,走出去好远都没再看他。 虽然不想搭理,可到底也是个病人,赵缁衣后来板着脸连搀带拖的和柳进科走了一阵子,天亮前先找了个隐蔽的山洞躲。 气温很低,怕被发觉也不能生火,赵缁衣倒不是很冷,却有些怕柳进科扛不住,她在肚子里嘀咕,这人要是受了寒病死了可跟她没关系。 “你有话想说?”柳进科见她面朝着自己,像在看自己,就问。 赵缁衣眯了眯眼,摇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6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6 了摇头,想起没起火照亮,又说道:“你休息一下,不能多耽搁,一会儿就得走,不然天亮后更麻烦。” 柳进科知道她说的对,也不再做声。 路还远,只停了两刻,赵缁衣就站了起来,刚起身,就听见外面有动静。南楚大队人马应该已经转移,但还留下了一些人搜山,声音虽然听着还远,但她不敢托大,默不作声的过去扶着柳进科起来,然后往山洞里面走。 洞外好歹有点模糊的月光照亮,山洞越往里越黑,脚下有碎石,头顶时不时还会蹭到不太高的洞顶,两个人走得分外艰难。 果然走不多远,就听见山洞里有人进来。 “这洞里说不定有人,搜一下。”有人说道。 赵缁衣空出一只手来摸上剑柄,低声道:“一会儿要是他们赶上来,你就找个地方躲起来,被发现了就先装死,别来碍事,免得我误伤了你。” 柳进科低声笑了一下,大约觉得自己委实会是碍事的,也没反驳。 “福难求,祸难躲,要真的葬身在这洞里也比暴尸荒野好一点。”赵缁衣嘀咕了一句,又觉得柳进科越走越慢了,就道,“我来背你吧,还能快一些。” 柳进科犹豫了一下,应了,赵缁衣就蹲下来,他往她背上一俯,她就托着他的腿起来,刚迈出一步,就听咚一声,背后的人哼了一下。 她没忍住笑出声来,把他往上掂了掂,说道:“你倒是往下趴一趴啊,不知道这洞窄啊。” 柳进科就把头低了低,脸正好贴到了赵缁衣的脖子处,一呼吸,吐气就扑过来,她肩膀僵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默念了一句“你现在是男人不许露怯”才往前走去。 后面的人说着话正一点点的接近,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被踢到后滚动的石头碰撞声,越来越清晰,赵缁衣有些发急。 “要是这个山洞是个死胡同,就惨了。”她念叨着。 柳进科忽然道:“你在害怕?” “谁害怕了?我这不是怕你不小心死了吗?” “那你不用担心,我死了也是我命不好。” “你倒想得开。不过人终有一死,早死晚死都是死。”赵缁衣说着,“要是有人惦记你,说不定还能在黄泉路上等着一起去投胎,我爹死的时候就说我娘在等他。” “你是孤儿?”柳进科问。 “小孩子死了爹娘才叫孤儿呢,我爹死的时候我都长大了,才不是孤儿,只能说我现在没家人了。”说到这,赵缁衣停了下来,因为前面似乎到头了。 她把柳进科放了下来,自己用手在石壁上探了探,摸到的全是坑洼不平的石头,嘴里啧了一声,真不应该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她拔剑挡在柳进科身前,说道:“我尽力而为,逃不出去别怪我啊。” 漆黑的洞穴里忽然亮了一点,是那边搜寻过来的南楚人手里的火把映过来的光,柳进科抬起头,看见了赵缁衣的侧脸,她的睫毛很长,鼻梁很挺,唇也有棱有角,他忽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个念头,这人如果有姐妹的话,会不会很美? 赵缁衣全神贯注,没有留意到柳进科的神情,就算有看到,也绝对想不到这人在想这些。这个洞穴弯弯曲曲,有好几个拐弯的地方,她蹑手蹑脚的摸到最近的一个拐弯处,往外看了一眼,发现来人大约十几个,琢磨了一下,觉得要全杀掉也不是很麻烦。 柳进科见她把手里的剑倒了倒,又成了反手,就知道她准备动手了,他觉得在这里动手不妥,因为敌人在外,己方在内,她顾忌到他的话就不能远离,对方人多,跑出去一个就会走漏风声。可他也帮不上忙。 “什么人!” 拐角处,南楚一个兵士举着火把往前照路,刚一探头就见眼前一道寒光闪过,他只觉得脖颈处一凉,就直冲冲的朝前栽了下去。 火把落地,后面的人大喝一声,纷纷举着兵器冲了过来。 赵缁衣身形灵活,狭窄的山洞里,她像一尾入海的鱼,游刃有余的杀进了人群里,眨眼间就放倒了四五个人。 可她很快就发现她想的有些简单了,那些人也不全是傻子,在大部分一拥而上时,后面却有怕死的已经掉头往洞外跑去,跌跌撞撞的边跑边一通呼喊。 这下麻烦了。 气氛正紧张,蓦地不知从哪钻进来一缕风,柳进科分辨得很清楚,绝对不是从进来的洞口方向吹来的,他扶着石壁起身,慢慢的摸索过去,果然在山洞的角落里摸到了一个很小的洞口,如果能扩大一些,就能钻出任去,他心里不禁一喜。 长剑划过最后一人的脖子,洞穴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赵缁衣转头看,微弱的光线里,柳进科朝她招手:“来。” 她过去看见那个洞口,用手试了试,摇了摇头:“恐怕不行,边上全是岩石,就算能出去,也不能确定外面什么情况。”她的内力偏柔韧,破这样的石块,事倍功半,就算能劈开巨石,外面如果是悬崖也不好办。 柳进科伸出手来:“把剑给我。” 赵缁衣不知道他病歪歪的要剑做什么,把手往后一藏,说道:“这会儿就自杀早了点吧,好歹试试能不能杀出去啊。” 柳进科笑道:“谁要自杀?给我,快。” 赵缁衣犹疑着把剑给到他手里,见他握了剑,也不像用了大力的样子,朝着石头上一刺,如切豆腐一般整个剑刃就都没了进去,然后松开剑柄,右手一掌打在剑柄末端,那块石头就碎裂开来,轻轻一推,碎石朝外跌落,再看那洞口已是扩大了一倍,足够人钻过去了。 赵缁衣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你,怎么做到的?”她怀疑自己看走了眼,可这个人怎么可能有那么深厚的内力? 柳进科呼吸有些不大稳,虚弱的摇了摇头:“是你没发现,这石头本就裂开了一道缝。” 赵缁衣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骗傻子也不带这样的,假话说的也太不用心了。 可形势不容她多跟他计较,一会儿外面的人进来肯定不会再靠近,只需放箭或者用火,他们没地方躲,肯定不变刺猬也会成烤猪。 赵缁衣先钻了出去,发现洞口外虽然不是悬崖,也好不到哪去,是一道极陡的坡,黑夜里也看不清,她暗道要是滚下去肯定没好果子吃就对了。 她朝里面伸手:“拉住我的手,我拽你出来。” 柳进科耗尽了内力,这会儿连站立都得费好大劲,勉强递过去手,由着她握紧自己的手往洞外拖,背上的伤口裂开来,疼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赵缁衣把人拽出来一半,伸手从他腋下掏过去,想搂住他的背时触手一片湿热,心里顿时一惊,叫道:“柳进科!” 没得到回应,她用力把他翻过来,一摸人倒是还有气,只是晕过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7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7 去了。 “挺住挺住,千万别死啊。”赵缁衣让他趴在自己肩上,正小心的想离开洞口爬上坡顶时,山洞里忽然抛进来几只火把,眼前一亮,就听见簌簌几道破风之声,一支箭分毫不差的冲着洞口而来。 “啊呀!” 赵缁衣一声低呼,抱着柳进科一个后仰,利箭擦着鼻尖飞了过去,而她躲过了箭却失去了平衡,两个人顺着陡坡就滚了下去。 执着弓箭的几个人冲进来,其中一个到洞壁上的破口处看了看,转过身对后面的一个人道:“将军,好像是从这里掉下去了。” 一个年轻的将领走进来,看了看洞里的情形,说道:“派人绕到下面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手下领命而去,他又问道:“山那边的两个人找到没?是不是柳进科?” “回将军,据斥候查探,柳进科没有逃出山谷还受了伤,那两个人其中一个看穿着确实很像是柳进科,山上火势稍弱时,咱们的人过去找了找,不过没找到尸体,会不会是烧成灰了。” “烧成灰也得给我带回来,再找!” “是。” 有士兵正抬着死人往外走,火光一晃,徐堃好像看见了什么,他走过去两步,弯下腰看了下死人的脖子,发现死掉的几个人致命伤都在脖子上,那个伤口…… 他猛的直起身,几步冲到石壁上的破口处,被夜风一吹,又掉头往洞口疾步走去。 亲卫不知道他怎么了,忙跟上去,就听他说道:“传令下去,掉下去人必须找到,要活口!” ☆、无 唐简喝了一肚子水,被拖上岸后趴在那里鼻子嘴里一起出水,咳嗽了好半天,才终于喘匀了气。 他穿着柳进科的铠甲,虽然是轻甲,可进了水也觉得身上像压了千斤,一个劲的往下沉,幸好白起把他拉起来,用匕首割断了系扣,才没让他在河里喂了王八。 在山上被火熏得要死,好在白起对这边地形熟悉,知道有一条河,两个人跳进去顺游而下才捡了条命。 危险一解除,唐简才后知后觉到环境的恶劣,他打了个哆嗦,看向一边的白起,后者帮他吐了水就开始脱衣服,从外到里都脱了,一件件的绞干水,见唐简看自己,就说道:“把湿衣服脱了,不然着了寒有你受的。” 唐简心道这么冷的天,脱不脱的差别不大吧,脱着衣服抬头看见白起□□出来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流畅,前胸后背满是大大小小的伤痕,跟自己一比,不由得就有些自惭形秽,人家比自己像男人多了,那才是大丈夫战场厮杀该留下的荣耀。 白起拧干了衣服就拿在手上,没穿,看看天色,对唐简道:“忍一下,一会儿天亮了找地方生火,走吧。” 唐简学他抱着衣服走,进了林子,光线更暗,人和树木都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白起走在前面问道:“明江一战,你那个小队还剩了多少人?” 唐简有些黯然:“回将军,除了属下,其他人都死了。” “既然从了军,就都有马革裹尸的心理准备,昨天死的是他们,明天也许就是你,士兵以服从军令为重,为国捐躯也是分内之事。” “属下知错。” “你和那赵小子关系不错?” “嗯?”唐简停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赵缁衣,“他刚入伍没多久,因为是把新兵和老兵编在一起以战代训,所以他和我编在了一队。我和他……只是他在山谷遇袭时救了我一次,我才还人情给他,算不得关系不错。” 白起哦了一声,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过了会儿说道:“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晨光熹微,继而朝阳东升,光芒万道,山上山下,山谷里每个角落都被照的雪亮,徐堃死死盯着属下呈上来的一件血衣,脸色铁青,忽一抬手把血衣打落在地,又一脚踹翻了桌子,怒吼道:“本将军不信!都给我出去找,哪怕掀了这座山,也要把人给我找到!” 下面的人有些为难,可又不敢抗命,纷纷起身出去找去了。 副将严昭搓了搓手,硬着头皮往前凑了两步,劝道:“将军,这荒山野岭的,有野狼出没也是正常,何况这血衣……” 徐堃一眼横过来,严昭嗓子一卡,硬生生把话转了个向,“咳咳,这血衣是北齐军中式样,应该是死人被野狼拖走了,赵姑娘肯定没事的,那个,我也去,我这就去找。” “站住。” 严昭在门口停下来,慢慢转过身,干巴巴笑了笑:“将军还有何吩咐?” 徐堃也冷静了一些,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道:“你别去找人了,去看看永城那边有没有消息过来。” 严昭松了口气,回道:“昨天有消息过来,说是情形大好,想来今天应该就拿下了。” 正说着,就有人送了密信过来,徐堃接过来看了,果然是永城已破的消息,把信扔火盆里烧了,他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严昭忙借机劝道:“赵姑娘武功高强,又吉人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将军且放宽心,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徐堃苦笑一声,他当然也希望是这样,可天亮前搜寻的结果是只找到一把断剑和一件染了血的军衣,这个季节山中猎物减少,野狼常会跑到山下来寻食,那几个被杀的士兵身上的伤口,他一看就知道是反手拿兵器削出来的,他心里慌得厉害,唯恐赵缁衣出了什么事,他如何有脸回去给家中长辈交代? 他的一只手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磕着,忽然瞥见军帐里挂在壁上的长弓,蹭一下就站了起来,把严昭吓了一跳,再看见他上前把弓摘下来就要折断,更是吓得扑过去拦:“将军使不得,这可是御赐的弓啊!您要撒气就折我的,我的这个不够我再去给你拿严瑄的,这把可万万不能折啊!” 徐堃被拉扯了半天,心里更烦,手一松,严昭就抱着弓跌坐到了地上,他挥挥手,严昭忙抱着弓退了出去。 开战在即,徐堃日日忙在军营中,有一次三天都没回家,隔天就接到家里的消息,说是表妹赵缁衣不见了,他原以为这丫头又什么小事不顺心跑出去玩,谁知一直到大军开拔,都没见人回来。 他率军北上,还不忘让家里人抓紧时间找人,没想到会在北齐这山旮旯里找到赵缁衣的线索,还是个生死不明的结果,他简直要抓狂了。 他不知道赵缁衣跑北齐来干嘛,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跟北齐的人混在一起,还跑到这边的战场上。 严瑄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脑门官司的徐堃,虽然看出他心情不好,可军情还是得禀,于是上前行礼,说道:“将军,吴元帅传令过来,命您即刻拔营北上。” 北上,是到时间了吗? 徐堃看了眼墙上的地图,永城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8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8 既破,距离北齐都城常安就只有三百里了。 战事初起时,北齐西北的邻国也跟着发难,所以纵然西北庸门关有三十万大军,也不敢贸然征调回来支援,现在和南楚也战了大半年,京城告急,想来即使西北战事未平,也只能调一部分驻军回来支援了。 “传令,申时拔营。” “是。” “严瑄,你也是见过大小姐的,你带五百人留下,继续在这里找人,七日为限,顺便留意青峰峡那边,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即刻传信。” “是。” 南楚安插了细作在柳进科的人里,徐堃就是奉命在燕南山这里伏击北齐的。 再往北一些就是青峰峡,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正卡在通往北齐都城常安的路上,前阵子南楚久攻不下,就转道先取其他城池,永城既破,南楚大军就可汇合一处来强攻青峰峡。 可青峰峡的守将释怀谦前几日忽然派人秘密来见徐堃,称北齐眼看大势已去,愿意归降。这样一来,徐堃就可带队通过青峰峡,直取常安。 青峰峡大门洞开,守将释怀谦亲自出来迎南楚大军过关。 徐堃对这样的降将向来没什么好印象,虽然释怀谦守城很有一套,在他看来,也赶不上柳进科在他心里的分量,南楚对柳进科这样的将领是又爱又恨,爱的自然是才华,恨的是这样的才华不能为己方所用。 这次之所以徐堃会亲自在这里截杀柳进科,其实也是因为一桩旧仇。 南楚北齐百年来大大小小的争端不少,十年前,南楚大将徐远风被北齐将领成青斩于马下,那一次南楚和北齐的人马数量相差几近一倍,却在开战告捷后连连失利,最后更是连大将都折了进去。 徐远风就是徐堃的父亲,那时他虽然才名在外,却还只是一个小小少年,闻讯后不甘心的发誓要报此仇,毅然投笔从戎。后来得知那一战中,成青只是冲锋陷阵,出谋划策的另有其人,调查的结果让人惊讶,因当年北齐的军师是一个跟徐堃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名叫柳进科,小小年纪就能有这般智计,委实令人惊诧。 徐堃在沙场上亲手斩杀了成青,下一个目标就是柳进科。 释怀谦既然已经归顺,态度就放得很低,躬身拱手立在马下。 一匹白马行至他面前,马蹄停了下来,马背上的人朗声说道:“释将军,我听说你们北齐人很重誓约,你可不可以也立个誓啊?” 释怀谦慢慢直起身来,道:“不知徐将军想让在下立何誓约?” 徐堃带着一丝不经意的笑,居高临下看着他,道:“释将军已是背弃旧主,如果再叛了新主,就算是老天也看不过去吧,你就立誓永不背叛新主,有违的话愿在阵前自刎谢罪如何?” 释怀谦垂下眼帘,半晌不语。 徐堃笑道:“不敢吗?那我可要怀疑释将军的诚意了。” “释某既然决定了,自然不会反悔。”释怀谦慢慢抬起左手,沉声道:“我释怀谦在此立誓,如今后背弃主上,愿死于三军阵前,不得全尸。” 边上几名他的亲卫闻言都吸了一口凉气,面面相觑,又垂下头去,面色沉重。 徐堃在马上拍了两下手,说道:“释将军果然是重诺守信之人,本将军放心了。” “哥!” 门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喊声,一道红色的身影飞一般快步跑了过来,到释怀谦身边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急切道:“你怎么能发这样的誓?” 说完又仰头恨恨看向徐堃,“你们南楚也太过分了,我哥要不是为了北齐百姓能早日结束战火流离之苦,才不会投向你们,你居然还逼着他立誓!” 徐堃眯着眼睛打量马下站着的娇俏少女,一身红色的军衣,外面罩着银色的轻甲,纤腰一束,整个人很是挺拔精神,就是表情不好,柳眉倒竖,凶巴巴的。 “不得放肆!”释怀谦把少女往后拉了拉,又拱了拱手,“舍妹年少不懂事,还请将军勿怪。” “无妨。”徐堃知道这个小姑娘就是释怀谦唯一的妹子,虽然是亲兄妹,却相差了十几岁,且因父母早逝,一直跟着释怀谦在军中长大,脾气火爆,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 偏这样的性子,却叫了个名字叫静怡。 徐堃无声一笑,两腿一夹马腹,进了关。 释静怡看见徐堃的笑,不用想也知道他在笑什么,当下跳起来就想过去把他从马上拽下来揍一顿,可被释怀谦眼明手快的拽住了。 “哥,”她拖了个长音,恼道,“你看那个南蛮子,他笑我!” 释怀谦叹口气道:“他为什么笑你?” “他定是笑我没有女儿家的样。”说完,释静怡就捂住了嘴,眨巴着大眼睛有些心虚的看着自己哥哥。 “不想人笑就收敛点,”释怀谦搂着她的肩膀往里走,“你都十六了,整天疯疯癫癫的谁敢娶你?” “那我就不嫁人了,这辈子都跟着哥哥。” “又胡说。” 柳进科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大亮着,他发现自己趴在一张木板床上,刚一动,浑身就散架一样疼得要命,背上尤其痛,反手摸了一下,发现伤处已经被用厚实的棉布裹好了。 他费劲的看了一圈,见身处的是一间很简陋的屋子,就连身下的床板上也只铺了一床单薄的褥子,盖在他身上的则是自己的衣裳,看来是连被子都没有。 窗户外面忽然传进来一阵哼唱,声音不大,唱的像是一首小调,像在哪里听过。 他爬起来下了床,慢慢的挪去窗边,透过窗纸上的破洞,看见外面的院子里,一个人正背对着他坐着,旁边一口井,那人正打了井水,像是在洗脸,一边洗一边哼哼着唱歌。 “三月春光好,梨花白,桃花红,牧童扬歌碧水边。六月蝉声高,金葵花,绿西瓜,香甜滋味入心田。九月秋意浓,麦穗饱,稻米垂,天高云淡雁南飞。腊月梅花俏,妆白雪,挑花灯,剔透冰凌霜华凝。” 柳进科听出来了,是常安那边郊区的农民在地里干活时会唱的那支《四季调》,一般都是妇人唱,声音清脆甜美,很是动听,刚才听见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这户人家的女主人,待看见人,才发现,这个唱歌的人,居然是赵缁衣。 他嘴角僵了僵,这人唱歌的时候……怎么那么娘? 赵缁衣哼着歌端了一盆水站起来,刚一转身就看见窗户边上站了一个人,吓得差点把盆扔了,看清了才松口气,说道:“你醒了。” 柳进科不说话,直直地盯着赵缁衣,她被他看得有些莫名的心虚,咽了一下口水,说道:“那个,我娘原来是唱戏的,我跟她学过几句,所以唱歌的时候不自觉的就反串了女子的声调,你是不是听着很别扭?那我以后不唱了。” 柳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9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9 进科觉得自己也很没道理,似乎生怕这人是女人一样,也不觉得她这个解释牵强,人家一说他迫不及待的就信了,嗯了一声,转身又回床上坐着去了。 赵缁衣翻个白眼,端着水进去,拧了一块帕子递过去:“井水不太凉,你先擦个脸。咱们俩也是命大,那么陡峭的地方滚下来,居然都没什么大事,简直福大命大。” 柳进科一声不吭接过帕子擦脸,赵缁衣说完了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人都闷闷的,气氛一冷场就有些尴尬。 赵缁衣憋不住,见他擦完了就端着盆转身想往外走,然后听见柳进科问:“这是哪里?”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这家人可能是逃难走了,好在房子还勉强能住,我就带你过来了。哦对了,我刚才在院子外面的地里刨了两块白薯,我去烤烤,一会儿拿给你吃。” 最后一句没完,她人已经跨出了门槛,跑去厨房烧火,一边翻着火里的白薯一边骂自己,就算被发现是女的也没什么大不了吧,你心虚什么?真没出息! 烤好了白薯,赵缁衣找了一只粗瓷碗装了端出来,见柳进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在院子里的井沿上坐着,她就走过去递给他一只白薯,自己也拿了一只在一边啃。 柳进科脸色不好,嘴唇都没了血色,但一双眼却很亮,赵缁衣头一回认真看了他一遍,觉得这个人除了有些瘦弱之外,其实五官还算端正,身架子也不错,按父亲的说法,很适合学武。虽然他有伤在身,且坐在地上,却带着点不大好形容的世家公子的气度,如果换了唐简,是不会给她这样的感觉的。 根据赵缁衣混在军队里这段时间的见闻,对柳进科也有些不多不少的了解,知道这个人是有些本事的,不然一介白衣出身,在朝中没凭没靠,不会年纪轻轻的就在兵部任职,虽然不是实权官职,却也很了不得了。 “你一个文官,怎么会来带兵?” “我当时在陈州那边奉旨巡视军中部署,南楚渡江后,陈州军接令过去拦截,恰在那时,陈州军主将谢明老将军病逝,我便临时受命带军过去了。” 赵缁衣撇撇嘴:“倒是赶鸭子上架了,不过我看你带起兵来也像模像样,是以前在军队里待过吧?” 柳进科轻笑一声:“算是吧。” “那你挺厉害。” 赵缁衣把装白薯的碗涮了涮,舀了一碗井水,自己喝了一口,顺手递过去,柳进科愣了下,接过来也喝了一口。 柳进科看见她的一只手搭在腰上,皱了皱眉问:“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当真没事?” 赵缁衣摆摆手,“没事没事,我皮厚。”说完觉得这个词不大好,咧着嘴打了个哈哈掩饰,肚子里想着怎么会没事,姑奶奶的腰差点被石头碰折了。 黑灯瞎火的俩人从坡顶滚下来,她觉得自己是出于对伤病人员的可怜才护着他的,所以等停下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半条命都没了,而柳进科除了一些擦伤,还有背上的伤口裂开出的血有点多之外,没有添新伤。 因为怕人追过来,又听见狼叫,所以她还是忍着疼背着柳进科走了好远,能碰见这样的一个小院子也是运气好了。 “你知道咱们接下来该往哪边走吗?”赵缁衣问。 柳进科盯着她的脸,若有所思,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你知道就好,你要是也迷路,咱们可能明年也到不了青峰峡了。” “嗯。” “你发现了没有,这小院子其实挺好的,住在这里跟世外桃源似的,就像那些隐居的高人避世的地方一样。” “嗯。” “你老嗯嗯什么,不会说话了?说话。” 柳进科咳嗽了一声,顿了下,迎上赵缁衣有些奇怪的注视,说道:“你,你的脸好像白了许多。” 赵缁衣:“……”好像刚才洗了脸忘了抹药水了。 “嗯?”柳进科不紧不慢的又嗯了一声。 “那个,我如果说我有半个月没洗脸了,刚才洗了所以变白了,你信吗?” 话出口,赵缁衣自己都觉得这假话扯得太没水平了,除非脑子被水泡发了才能信,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盯着看柳进科的反应,打算他说出一个不信就立刻跟他坦白交代,如果他知道自己是女人后敢说一个不好听的字,她就捋袖子揍他一顿,反正他现在也打不过她。 没想到柳进科听完了,还是很淡定的嗯了一声,说道:“那以后记得天天洗脸,白一点比较顺看。”说完还起身回屋里去了。 赵缁衣觉得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连声响都没有,感觉憋得难受,于是也站起来,对屋里喊了一声“我出去找点吃的”,然后转个方向出了院门上了山。 ☆、无 柳进科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听见窗户边上轻轻叩了一声,就有人跳了进来,到他面前躬身下拜:“殿下,南楚徐堃已经过了青峰峡。” 柳进科微微颔首,问道:“白将军可有消息?” 那人起身道:“回殿下,白将军已经和大军汇合,在去常安的路上了。” “好,”柳进科望着窗外连绵不绝的燕南山,目光放得很远,“虽然青峰峡那边迟早会走漏消息,但在我过去之前,能瞒多久是多久。” “是。” 等了许久,赵缁衣都没有回来。 柳进科看了看天色,秋末冬初,白昼已经缩短了很多,刚到酉时,光线已经不甚明亮了。难道跑了?他想了想,推开门走了出去。 赵缁衣长这么大,说锦衣玉食也不为过,只是她性子向来较野,不爱拘束在家里,常跟着徐堃跑出去打猎什么的。现在手里虽然没兵器,但抓两只兔子还不在话下,她上山没一个时辰就搞定了。 赵缁衣不是不想回去,也不是想跑,而是被一堆人绊住了,领头的还是熟人,她没办法跟在山洞里一样,心无旁骛,想杀就杀,也不能跑,跑远了怕自己摸不回来,跑近了,怕柳进科暴露。 严瑄见到赵缁衣的第一时间就松了一口大气,恨不得扑过去抱住她的大腿哭一场:“大小姐啊,您可把小的们害苦了,快跟属下回去吧。” 赵缁衣提着兔耳朵抖了抖,挑眉道:“干嘛,想吃我的兔子?没门!” 严瑄哭笑不得:“不不不,不吃兔子,您跟属下回去,想吃多少兔子,让人给你打去。” 赵缁衣咧嘴笑,露出白白的牙:“严瑄,怎么就你一个啊,你哥呢?” “严昭跟将军去常安城了,特地让属下在这里找大小姐的,将军如果知道大小姐平安无事,肯定会很高兴的。” “将军?徐堃来这边了?”赵缁衣惊讶道,“我还以为他只是派你来找我的,对了,山洞里那一箭是谁射的,看我回去不扒了他的皮!也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10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10 太准了点,差点把姑娘我的鼻子削平了。” 严瑄急得满头汗:“大小姐别生气,将军要是知道那是您,肯定不会拿箭射你啊,是误会,都是误会!” “果然是他,我就说能有几个人射那么准的!看我回头怎么跟他算账!” “那大小姐这就跟属下回去吧。” 赵缁衣摇头:“我不回去,我还没找到人呢,回去做什么。” “可是,”严瑄差点又跪下了,“可是现在在打仗啊,大小姐要找什么人,等过阵子,仗打完了再来好不好?” “不好不好,你们都走吧,就跟徐堃说没找到我,或者说找到的人不是我。”赵缁衣提着兔子转身就走。 严瑄没辙了,真的扑过去趴地上抱住了她的脚:“大小姐您要不跟属下回去,小的们回去都会没命的啊!” “不会的,徐堃那人我最了解了,他爱部下如子,不会为难你们的。听话,回去就说没找见我,走吧走吧。” 严瑄泪流满面,早知道让严昭来干这个苦差事了,反正他们是孪生兄弟,徐将军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是哪个。 眼看着赵缁衣真的走了,他只好死皮赖脸的跟过去,结果大小姐脾气上来了,指着他的鼻子就一通骂:“严瑄!不听话了是吧?信不信我揍你!” 严瑄也豁出去了,在哪挨揍不是揍啊,挥挥手,手下一帮人立刻围了过来,把赵缁衣团团围住,又苦口婆心的劝,可赵缁衣还不是肯听,把兔子一扔就要动手打人。 柳进科找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个场面,赵缁衣被一群南楚人围着,正揍人揍得欢快。 柳进科开始的时候是不急的,因为赵缁衣的武功什么样他很清楚,虽然这群人多了点,百十来个,可她只要不恋战,要跑脱还是很简单的。不过他很快就看出有些不对劲了,心道这是在闹着玩? 因为那些人对赵缁衣的招式也只是招架,很少还手,只是围着不让人走,而赵缁衣呢,她居然也没用全力,一副不打算伤人的架势,只不过脸上的表情很急躁就是了。 有一个人,看着像是领头的,一直在边上没掺和进去,只是一个劲的说着什么,距离有些远,柳进科听不大清楚。 过了一会儿,赵缁衣大约是忍不了了,下了重手,几下就打翻了一片人,然后纵身就想跳出重围,这时,那个一直喊话的领头人动手了,身形奇快,抬手一抛,竟然扔出去一张网,赵缁衣没料到严瑄出这一招,躲闪不及,兜头就被罩住了。 赵缁衣:“严瑄我□□大爷!” 柳进科:“……”这一句声音太大,他听得真真的。 严瑄扯着绳子收网,脸上的表情很纠结,却又带着点喜悦,纠结的是这次跟大小姐的梁子结大了,回去肯定会挨一顿狠揍,喜悦则是因为不辱使命,好歹是逮着人了。 他决定了,回去挨揍的时候就说撒网这一招是严昭出的主意,要死大家一起死,嘿嘿嘿嘿…… 这个网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织的,赵缁衣怎么都挣不开,反倒被越捆越紧了,浑身疼,她扯着嗓子骂人,严瑄就当自己暂时性失聪了,什么也没听见,只专心收网,指挥属下架起人走。 在形势一片大好,正要唱着凯歌把家还的时候,严瑄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道:“且慢。” 柳进科还穿着唐简的衣服,几番折腾,已经很不像样,因为身上的伤口缠了很多层棉布,倒显得他不那么单薄了,他慢腾腾的朝这边走,在傍晚昏黄的光线里一步三晃,好半晌都没到跟前。 于是南楚这些人愣是等出了望眼欲穿的感觉。 严瑄往前走了两步,哼笑道:“北齐的人,居然还敢送上门来。” 赵缁衣见他拔刀,叫道:“喂!严瑄,住手!”心想这人跑来干嘛,连路都快走不动了,还想救她? “大小姐,这人可是北齐的兵啊。”严瑄不解。 赵缁衣道:“你眼瞎吗,没看见我也是北齐的兵吗,那是我袍泽兄弟!” 严瑄差点晕过去,什么?!什么袍泽,什么兄弟? 他刚才似乎除了看见赵缁衣的脸,别的一概都没注意,这会儿才看出,她身上穿的居然也是北齐的兵士服色,再看看柳进科那边,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大小姐跑出来几天怎么就在北齐入伍当兵了?这让他怎么跟徐堃交代啊! 不过这个事也只让严瑄震惊了一瞬,因为很快他就又为另一件事震惊了,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柳进科?是柳进科吧?啊,就是他! 严瑄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一挥手,除了两个抓着赵缁衣的,其他的人都朝着柳进科包抄了过去。 “喂!严瑄,你别乱来啊!”赵缁衣慌神了。 严瑄这次却不理她了,他们在燕南山折腾了那么久都没抓到这个柳进科,眼下他自己送上了门,岂能轻易放他走。 赵缁衣肚子里骂着笨蛋笨蛋要死了要死了,却怎么也挣扎不出来,而那边严瑄的刀锵地一声出了鞘,她的心像被人一把攥住了,呼吸都停了。 严昭和严瑄是孪生兄弟,也都是徐堃的亲卫,他们的武功是出自同一个师父,据说那人武功极高,以前是做杀手出身的,他的每一个招式都简单直接,干净利落,一举一动都是杀人的招式。 师父倾囊相授,严昭学会了八成,严瑄却是学了十成的,刚才赵缁衣被士兵们围攻,严瑄就一直没敢出手,他是怕不小心误伤了她。 柳进科站在前方几丈远处一棵大树旁,面对围攻过来的人,却也没有害怕的意思,面色很平静。 严瑄的刀锋在距离拉近到几步开外的地方横扫过来,带起的利风吹起了柳进科鬓边一缕散落的头发,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铮然一声,钢刃相撞在一起,发出锐响,一柄长刀从旁边纵向劈下,使得严瑄的刀偏离了原有的方向,与此同时,不知从什么地方跳出来三四个人,各个黑衣蒙面,杀进了人群里。 赵缁衣眼前人影一晃,原来按着她的两个人就被踹飞了出去,柳进科伸手一拖一拽就把她从网子里剥了出来,然后拉着她就走。 “那些人……”她回头看,看见严瑄刀刃过处,鲜血飞溅,柳进科却只看前面:“他们拖不了多久。” 得尽快离开! 出了青峰峡,一路疾行,入夜时在一处山坳里扎营。 严昭跟在徐堃的身后巡视,营地的一角忽然爆发出一阵喧哗,继而就是一声尖叫和几声惨呼,有两三个士兵像是被人踹了,竟跌出去好远。 徐堃眉头一皱,对严昭道:“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严昭领命,带着人跑了过去,他开始以为是有人聚众斗殴,可到了跟前才发现没那么简单,忙让人回去禀告徐堃。 徐堃过来时看见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11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11 几个挨打的士兵跪在那里,个个鼻青脸肿,纷纷指着另一个士兵,说是他先动手的。 事情的经过好像是几个人在帐篷里脱衣服,被另一个人不由分说给打了出来。 徐堃见打人的那个兵跪在一边埋着头,不管别人怎么说都一言不发,就让他抬起头来,谁知他死活不抬。有人见他敢抗命,就上去扯他的头发,居然还被躲过去了。 严昭过来耳语了一声,徐堃哦了一声,指着那人道:“带到本将军帐里,我亲自审。” 回到自己的住处,徐堃把严昭他们几个亲卫都赶到帐外守着,自己往正中椅子上一坐,把腿抬起来往桌上一搭,就用下巴指指那个兵:“给本将军倒茶。” 那小兵本来在地上跪着,听了他的话停顿了一下才站起来,到一边拿了茶壶茶杯倒上茶,又端过去。 徐堃接过来一口喝完又把空杯递过去,见他还是栽着头,就又道:“给本将军打洗脚水来。” 小兵拿着茶壶续水的手抖了一下,震得茶壶盖子啪地一声清响,又停顿了一下,可还是放下茶壶去打水了。 洗脚水打过来,放下水,小兵到一边还是垂着头站着,徐堃脱了靴子洗脚,笑道:“怎么,没脸见人?” 小兵不吭气,斜他一眼,见他洗完了,不等吩咐自觉过来就弯腰去端盆子。徐堃嘴角泛出一点不怀好意的笑,心道看你还能装多久,忽然在他弯下腰的时候伸手在他脸上一摸。 “呀!” “咣!” 一声惊呼,水盆翻了,严昭冲进来,看见徐堃一脸哭笑不得的坐着,一盆水估计全扣他身上了,腰往下全是湿的,那个小兵缩到了墙角,满脸的惊慌失措。 徐堃摆摆手把严昭撵走,站起来往内室走,边走边道:“过来。” “干嘛?” “你说干嘛?” “我不去!” 徐堃转过来,似笑非笑:“我说释姑娘,你有事求人,还不肯低声下气,凭什么让人答应呢?” 释静怡满脸通红,却还是不肯放下警惕,没好气道:“我是有事求你,可也不是什么事都能低声下气答应你的。” 徐堃哈哈一笑,自己走进去了。 释静怡站在墙角抠着手指,等他换了衣服出来,才低声道:“我求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这样,也太……太那个了。” 徐堃抱着手臂走到她面前,问:“我太哪个了?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你!”释静怡抬起头瞪他,又气势不足的低下眼。 “说吧,你想求我什么事?”徐堃坐下来,“你说出来,也许本将军一高兴就答应你了。” 释静怡有些喜出望外,跑过去,想了想又给他倒了杯茶。 徐堃有些好笑的看着她。 “我想你能让我哥撤回那个誓言。” “誓言?哦,你是说释怀谦那天发的那个誓啊。” “正是。” “这么说来,他那天发那个誓是在诳我了?他根本没想跟我南楚投诚?” “不是的不是的,”释静怡忙解释,“我哥没骗你,也不是他让我来的,是我自己来的,我是觉得我哥哥让你们过了青峰峡就已经表明了,那个誓言实在是……我就这一个哥哥了,我不想他动不动就发这样有关生死的誓言。” 徐堃用手指摩挲着茶杯,淡道:“释姑娘想多了,只要释将军不违背誓言,那后果就不会报应在他身上,你说对吗?” “可是……” “请回吧。” 释静怡眼睛暗了暗,转过身去,可又很快转回来,说道:“我不走,我会一直缠着你,直到你答应我为止!” 徐堃笑道:“军队里全是大老爷们,释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真的不介意吗?” 释静怡咬咬牙:“不介意!” “不介意今天还打人?”徐堃哈哈笑。 “你!”释静怡被他顶得没话说,愤愤道,“我不跟你说了!”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严昭听见帐里很热闹,好像吵起来了,正想偷着看看怎么回事,就见帘子一掀冲出来一个人,那人跑出来气鼓鼓的跟他大眼小眼对视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又进去了。 严昭忍不住一笑,这释姑娘也太乱来了。他那会儿过去一看就认出来那小兵是女扮男装,再一细看竟是释怀谦的妹子,才赶紧叫人去报了徐堃。 只不知她是来干嘛的,不过落在徐堃手里,肯定不会好过就是了。 徐堃正喝茶,见释静怡又跑回来了,挑眉道:“不是不跟我说了吗,这么快就后悔了?” “那个,”释静怡觉得自己的脸快烧起来了,深呼吸了好几下,说道,“你给我安排一个住处,我,我要单独住。”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徐堃往后一靠,拿眼冷淡看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释静怡弯下腰去一揖:“恳请徐将军为我安排。” “这还差不多,不过呢,军需紧张,你又不是我的亲卫,安排不了。” 释静怡看出来这个人在溜着她玩,可在人家地盘上,她毫无办法,只能顺着他的话说:“那我能做你的亲卫吗?我自小跟着我哥哥习武,肯定能保护好你的。” 徐堃道:“我的亲卫可不只保护我。” “我什么都可以做。”释静怡立刻表忠心,完全忘了刚才的事。 “哦?”徐堃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好,本将军答应你了,严昭。” 严昭进来行礼,就听徐堃道:“释姑娘以后就是我的亲卫了,今天晚上不用你守夜了,她来。” 柳进科的本意是直接进山,山高林密便于隐藏踪迹,然后翻山过去,可赵缁衣坚持要回一趟小院,因为柳进科的伤药都没带在身上,就这样进山会很危险。 于是兜了个圈子折返回小院,赵缁衣收拾好了出来时,就见严瑄已经堵在了院门口。没有其他人就他一个,想必是分头追他们了。 赵缁衣走上前,担忧的看了看柳进科,这人还真是让她越来越刮目相看了。不过刚才就看见他背上又渗出血来,脸色也白花花的,想来是救她的时候用劲过头了。 这情形看得她嘴里直发苦,要是这人没到青峰峡就挂掉了可怎么办,她大可以一走了之,唐简就惨了,一定会被白起迁怒吧? 严瑄拉着一张脸,跟人欠了他钱一样,刚才还跟赵缁衣扯东扯西的情绪早就没了,似乎也知道再跟她讲道理没什么用,还不如干脆杀掉碍事的柳进科,把人直接带回去的好,所以他一句话也没说,提着刀就冲了过来。 赵缁衣把收拾好的包袱往地上一丢,一把就把柳进科拉到了身后。在南楚时,她跟严瑄拆过招,只不过那时候闹着玩的成分居多,只一心想着怎么用小花招赢了他让他请客吃饭,从来没注意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12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12 过他的招式,书到用时方恨少,武功招式也一样,她没时间去后悔,只能全神贯注在他手底下再走一遍,能想起多少是多少。 严瑄却很熟悉赵缁衣的路数,知道她惯用的几个招式,加上她没了兵器,所以他寻着她的破绽,一把刀舞得虎虎生风,一个劲儿往柳进科那边凑。 他知道这个柳进科是文官出身,认为他即使会武也不会多高明,何况现在还有伤在身,于是步步逼得紧,直到赵缁衣急了眼,空着手就去挡他的刀。 严瑄还是很了得,危急关头转手换了刀背,赵缁衣的一只手差点就没了,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严瑄怒了,吼道:“你疯了是不是!护着他一个北齐人做什么!” “我乐意!”赵缁衣犟脾气上来,连解释都不解释,正跟一头张牙舞爪的小老虎一样往严瑄身上扑时,膝弯处突然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击中,她哎呀一声,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严瑄吓了一跳,急忙收刀,弯腰要去察看时,蓦地却见一直站着看热闹的柳进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赵缁衣身后,看似不紧不慢却奇快无比的屈起一根手指一弹,一块小石子就精准无比的砸在了他胸前檀中穴上。 严瑄胸口一闷,真气立刻就提不上来,也顾不得赵缁衣了,脚下迅疾往后一退,右手挥刀虚晃一招,左手强行运力对上了柳进科随后打来的一掌。 退后两步还没站稳,腰上就又被狠狠撞了一下,严瑄向后仰倒的时候,看见赵缁衣满脸狡黠的笑,右手竖掌成刀劈在了他颈侧:“对不住了,小瑄瑄。” 严瑄眼睛猛的睁大,又无力的闭上,终是不甘的晕了过去。 赵缁衣站起来,见柳进科向前走了一步,忙道:“不要杀他,他是……” “我知道,”柳进科打断她的话,“你是他的大小姐。” 赵缁衣有些难为情,道:“什么大小姐,野丫头罢了,只是我从小在姑母家里长大,因为就我一个,所以下人们随便叫的。” 她明明刚才还想着就算他知道是女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会儿却不知道怎么不敢和他对视,说完了半天没听见回答,才偷偷看过去。 柳进科站在那里看着她,忽然嘴一张吐出一口血来,然后扑通一下就倒了。 赵缁衣吓了一跳,忙过去把人扶起来:“喂!醒醒啊,你可千万别死啊,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柳进科本来紧闭着眼,伤处疼得要死,又被她晃了一下,只得无力的抬起眼皮,赵缁衣一看他睁眼,立刻就不嚎了,喜道:“你没死啊?” “没死也快了,”柳进科道,“你再晃两下我就不保证还能活着了。” ☆、无 赵缁衣把窗户用帘子严严实实的遮了,点起了一盏微弱的烛火,眯着眼睛费了半天劲才把针纫上,然后在背对着自己坐着的柳进科背上比划了一下,说道:“那个,我女红做得不好。” 柳进科嗯了一声:“不敢嫌弃。” “不过你要嫌弃也没办法,除非你自己能缝。” 柳进科嘴角抽了一下,过了一会也不见她下针,就回头看,见那姑娘正拿着针左一下右一下缝空气。 赵缁衣见他看自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那个,要是缝得很丑怎么办?” 柳进科叹口气,说道:“又不是让你绣花,把伤口比较深的地方缝两针就可以了,丑了背上也看不见。” 白起留的伤药很不错,原本他的伤口愈合得还好,就是这几天太能折腾了,深一点的伤口处经不住,幸好这房子里找到了针线,赵缁衣就说给他缝一下。 听了柳进科说的,赵缁衣哦了一声,就开始下手缝,谁知手里针一动,他就抖了一下肩膀,她低呼了一声,有点慌起来:“你别动别动,忍一忍,很快就好了,就好了就好了。” 柳进科生怕她一紧张拔不出针来,只得反过来安慰她:“你慢点,没事的。”想到了什么又道,“你方才哭喊了什么来着,我死了你可怎么办?跟个哭丧的妇道人家似的。” 赵缁衣嗓子噎了一下,手上顿了一顿才道:“我本来就是妇道人家,怎么了?你死了白起肯定饶不了我和唐简,我能不哭吗?” “你不是不信我,一直认为他们都葬身火海了吗?” “嗯,我今天觉得你还挺可靠的,信你一回,不行?” 柳进科轻笑一声,道:“行啊,怎么不行。” 终于缝完了,赵缁衣抹了抹脑门上的汗,舒了一口气,微微侧脸,不敢正眼看柳进科有些偏瘦的脊背上被她扎出来的一条扭曲的蜈蚣,拧了湿帕子把伤口周围的血擦了,又上了药,从怀里取出来一卷白布,开始往伤口上缠。 上次柳进科昏迷着,赵缁衣是自己给他换的药,就跟用布缠木头一样,不觉得有啥。 这次他坐着,她绕着圈缠布条的手往前伸到前胸,另一只手从另一边接的时候就好像要拥抱他一样,缠了两圈,她就不自在起来。 再伸手时,柳进科忽然接住了布条,然后从另一边递过去给她,她抿了抿唇,接过来,于是接下来就是她负责后面他负责前面,两个人合作着包扎,很快就好了。 赵缁衣递给柳进科一身在房子里找出来的旧衣服,让他换上,说穿军衣太显眼了,然后自己端着水盆里的血水出去倒掉,也顺便换了一身衣服,进来时就看见柳进科已经换好了。 那衣服虽然是短褐式样,可他偏瘦,穿着竟也有几分截短了的宽大长衫的意思,很书生气。 柳进科这边看赵缁衣眼神不大对,就问:“怎么?” 赵缁衣咳了一声,正色道:“没怎么,走吧。” 严瑄这会儿已经醒了,可是被赵缁衣封了穴道,动弹不了,只能拿眼瞪她。 赵缁衣把他放在院子里靠着井沿坐着,觉得自己偷袭他不地道,好声好气地说道:“这次算我对不住你,等回了南楚我让你好好揍几下出气,不过这次我也是没办法,你也知道我赵缁衣是混江湖的,得讲江湖道义,我答应的事就得做到,不然就是不仁不义了。” 严瑄翻她一眼,道:“狗屁的江湖道义,你一个南楚人干嘛要护他一个北齐人,还是一个大男人让你一个小女子护,也不嫌丢人。赵缁衣,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知道不?” “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就这一回。你们男人打仗讲什么南楚北齐,我就一个弱女子,又不是军人,才不跟你们扯这些,南楚北齐什么的,不都是人吗?” 赵缁衣点了一把火把房子烧了,对严瑄道:“他们看见火光很快就会过来了,你回去跟徐堃就说我很好,不用他担心,说不定过阵子我就去找他了。” 她走过去扶住柳进科,弯弯眼睛对他笑:“咱们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13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13 走吧。” 柳进科目光微动,点了点头。 山间冬雪来得早,初雪下来时,正停在一处避风的狭窄石壁间休息。 赵缁衣跑出去看了看天,用手去接落下了的雪片,说道:“下雪了呢!” 她似乎心情很好,那天跟柳进科说了很多话,他问她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跑北齐来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时,她眯着眼睛笑嘻嘻的跟他是秘密。 隔着明江的南楚没有雪,对岸的北齐却有雪,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柳进科被赵缁衣的情绪感染,心情也好,同她商量:“我拿我的一个秘密同你交换,如何?” “那得看你的秘密是什么了。” “比如我有武功。” “这我已经知道了,不能算。” “还有别的,却是对我很重要的,我也得知道你的秘密够不够分量跟我换。” 赵缁衣嗤笑道:“既然你想知道我的秘密,那它就足够跟天下所有的事情做交换了,明白吗,不是我的秘密是什么,而是你想知道。” 柳进科笑了,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我讲一个北齐皇帝都想知道的事给你听如何?” “北齐皇帝?”赵缁衣好奇了,“皇帝还有知不道的事?” “皇帝也是人,自然也会有知有不知。比如二十多年前太子纪旻死后,太子妃自焚殉情,可他们的孩子却在火海中不知所踪,没人知道他的生死。” “那你知道吗?” “你想知道吗?” 赵缁衣嗯了一声,说道:“其实人各有命,最终也都是会死,那个孩子的生死跟我好像也没多大关系呢,不过我今天心情好,你告诉我,我就讲我的秘密给你好了。” 柳进科抄着手坐在火边上,缓缓道:“太子和太子妃死后,先皇帝也驾崩了,新帝即位后一直在派人查找失踪的前太子儿子纪珣的下落,许多年过去了,却始终没有查到。” “那纪珣是死了吗?” “他没死,东宫起火时,他被一个小太监抱着出了宫,隐姓埋名,逃避追杀。” “追杀?他不是北齐先帝的皇孙吗,谁会追杀他?” “自然是痛恨他存在的人。” “是谁?”赵缁衣瞪大眼,“谁这么残忍,连一个孩子都不肯放过?” 柳进科看着她的脸,忽然伸手指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我已经说完了,轮到你了。” “真小气呢,好吧,我说。” 赵缁衣抄着手盘腿坐好,说道,“你说的秘密让人听了不高兴,我的秘密却是能让人开心的。” “我幼时母亲就去世了,四岁的时候我父亲有事就把我寄养在姑母家里,姑母家里有好几个孩子,不过都是男孩儿,他们都比我大,又嫌弃我是女孩子,都不肯带我玩,所以我就在他们闯祸后跟姑母告状,让姑母拿家法打他们的手心,于是他们更不愿意带我玩了。” “南楚的冬天只会下雨,很少下雪,我七岁那年冬天,南楚破天荒的下了一场雪,虽然不大,就跟今天这样的雪一样,落地就化了,可我还是很高兴,父亲也在那天让人带信来说第二天要来接我回家。我高兴得不知怎么好,就想在院子里翻跟头,可被人看见了肯定会笑话我,所以我就甩开了侍女,自己溜到了外面去看雪。” “其实府里也是能看雪的,可是我知道一个地方有一棵梅树,我想看看它开花了没有,如果开了花,雪花落在梅花上,肯定会很好看。” 说到这里,赵缁衣的目光落在了纷纷扬扬的雪地里,一直往前,望到遥远的远方,声音也轻柔了起来,“梅花真的开了,可树下站了一个人,是个很好看的男孩子,比我那些表哥们都好看,我一下就看呆了。” “他人真的好好,一点不嫌弃我是女孩子,也不嫌弃我比他小,陪着我玩了一个下午,还折了梅花给我,一直到天要黑了我才恋恋不舍的回家,他就隔着一段距离送我到家门口。后来他挥手跟我告别的时候,我忍不住跑过去,问什么时候能再见他,他笑着说他是北齐人,如果我长大了还记得他,可以到北齐来找他。对了,你猜他叫我什么?” “什么?”柳进科很配合的问。 “哈哈,”赵缁衣笑得花枝乱颤,“我的秘密也说完了,这个是另一个秘密了。” 柳进科轻笑一声,垂着眼道:“你这样大海捞针一样,能找到吗?” “嗯,他说如果有缘呢,就怎么样都能见到的,我觉得我心那么诚,肯定能找到他的。”赵缁衣站起来伸伸腰,伸出手,“走吧,翻过那座山就能到青峰峡了。” 柳进科看着她那只纤细白皙的手,连掌心一点薄茧都看得清楚,他伸出手握住她的,由着她把自己拉起来,跟着她一起走进雪地里。 远远望见青峰峡时,积雪已盈寸。 赵缁衣呵出一口白气,指着山下道:“那里就是青峰峡关口了吧,我的任务终于完成了。哎,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路就不用我送你了吧?” 柳进科看着她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子尖,点了点头。 “你说的那条路就是从这边下山,一路向西就能出去了对吧?” “对,一路向西,出了山沿着官道走,过禹州可到青阳。” 赵缁衣很高兴,用手搓了搓脸颊,朝柳进科一拱手:“那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柳进科还了一礼:“后会有期。” 赵缁衣转过身,走出两步,呼呼的北风里,她听见身后的人轻轻叫道:“小仙儿。” 愕然回头,冰天雪地里的那个人,朝她淡淡一笑,宛如琼花碎玉中的一株梅树。 北齐今年年景不顺,南有南楚进犯,西北边境也不太平,入冬后,东北那边的游牧部落又借机越境劫掠,待西北战事稍缓,青峰峡那边又传来主将投敌的消息。常安城的皇宫里,齐景帝的情绪用焦头烂额来形容也不为过。 景帝纪啸的皇位,在外人看来得到的很是侥幸,他原本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成年后就被赶去了封地,无召不得随意进京。 其实他这个人也不算太差,从他登基后的表现就能看出来,起码不算昏君,能听得进去大臣的劝谏,做个守成之君是足够了。怪只怪当年的嫡长子、太子纪旻太过于出众,朗月当空,自然就没有他这颗明星的位置了。 建光五十年秋,邻国南楚与北齐再次爆发争端,先帝的意思是干脆一次把南楚打趴下,十年八年的翻不了身最好,于是太子领了帅印,亲率大军开拔南下。 太子文韬武略样样出类拔萃,之前在军中锻炼时也屡建奇功,谁也没有想到,甫一交兵,在己方优势大于敌方的情况下,太子竟会铩羽而归。 战后太子大军还未回到常安城,就有消息传来,言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14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14 太子疑心先帝因此次失利会要易储,半途拥兵反了。 先帝大怒,命大将军白耀率兵镇压,同年九月,太子被押解回京,还未等到审讯,就在天牢中自缢而亡,留下遗书称一死以证清白。 太子死的当夜,东宫中,太子妃闻讯后早产下了小皇孙,而后于癫狂中自焚,烧毁了半座东宫,刚落地还未见到朝阳的小皇孙纪珣也跟着太子妃一起葬身在了火海。 先帝白发人送黑发人,且是儿子孙子一起没了,心痛难抑,一病不起,一个月后驾崩,立了远在百里外封地的纪啸为储君继位。 纪啸登基后称齐景帝,改年号为平元。 景帝坐了二十来年的龙椅,天下还算平稳,直到今年,几处边境同时燃了烽火,他一时就有些慌神,待到南楚大军如乌云一般即将压顶常安时,他下了召回西北边军勤王的旨意。 镇守西北的大将薛潜带着二十万大军日夜兼程,途经寒古岭时遭遇南楚元帅吴辰率领的十万人马,楚军以逸待劳,埋伏在山间骤然发难,齐军损伤惨重,主将薛潜亦死于乱兵之中。 与此同时,原本应该距离常安还有百里、由南楚大将徐堃率领的军队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了常安城外。 攻城战打得异常惨烈,五日后的拂晓时分,常安城破,景帝携太子由御林军护卫逃出京城,在距离敬州五十里处被南楚人追上,景帝被杀,太子被俘后在被押回常安的途中惊悸而亡。 在北齐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常安城西忽有一支军队自西城门入城,与攻占京城的徐堃大军在常安城内短兵相接,楚军猝不及防中被袭,不得不退出城外。 三日后,徐堃再次整军攻城时,寒古岭遭遇袭击却又成功翻盘的北齐薛潜大军到了,只是领军的人却是一个不以真面目示人的神秘人,其与城内里应外合,楚军败退二百里。 常安城中混乱一片,不管是平民还是朝廷,皇帝太子惧亡,情势是名副其实的一团糟,各方势力各自为政,谁也不服谁。 就在这时,西北来的大军中,那个神秘人忽然现身,揭开面纱露出真容,一时举国皆惊,原来一直以为在明江阵亡的白起将军还活着,战神将军还活着!于是大家又有了主心骨,白起临危受命,顺理成章的担起了驱除异族保家卫国的重担。 青峰峡,柳进科与释怀谦灯下对弈,他稳稳放下一枚白子,道:“该收网了。” 释怀谦执着黑子的手指一颤,棋子跌落棋盘,撞歪了好几颗棋子,他忙去整理,但摸到冰凉的棋子后却停了下来,沉声道:“静怡还在徐堃那里。” 柳进科把棋子捡起来,捏在手里道:“释将军不用担心,静怡会平安被人送回来的。” ☆、无 隔着老远,那一声巨响释静怡也听得很清楚,她知道徐堃又在发脾气了,他帐子里的桌子都坏了好几张了,每次议事,那些将领们都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唯恐太显眼被徐将军拎出来出气。 帐篷的门帘被掀开,严昭端着托盘进来,把午饭放在桌上,然后把冷掉的早饭撤走。 释静怡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她不想吃。 严昭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劝道:“释姑娘你多少吃点,难道想饿死自己吗?” 帘子被人大力揭开,又有人进来,进来就赶人走:“严昭你出去,好言难劝要死的鬼,由她去。” 徐堃在释静怡面前坐下来,拿起一只馒头就啃,一边还对她说道:“反正你那哥哥也不宝贝你这个妹妹,明知道你在我这里还闭关不出,看来是不要了,养着你还要浪费我不多的粮草,你这样不吃饭我觉得挺好。” 释静怡越听越气,伸手便去夺他手里的馒头,徐堃飞快的往后一躲,嘿嘿笑了一声,说:“你不是不吃吗?” 释静怡也抓了一只馒头,气呼呼的边吃边道:“我不吃不是如了你的意,我偏要吃,吃穷你!反正我哥哥也不要我了,我就赖着你了,吃你的穿你的,哼!” 徐堃看着她嘴里塞满了馒头,鼓鼓的像只青蛙,忍不住笑出声来,释静怡瞪着他,又端起碗喝粥,不小心呛了一下,徐堃忙帮她拍了拍背,笑道:“你慢点吃,一口气可吃不穷我。哎我说,你要吃我的穿我的,不跟嫁给我差不多了。” 释静怡咳得说不出话,用手指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容易回过气来,骂道:“你想得美!我哥哥定会杀了你的!” 徐堃脸上的笑顿时散了个干净,冷声道:“你哥哥还真是会算计,玩得一手投诚的好把戏,连当日的誓言竟也是骗的。” 释静怡急道:“我哥哥定然是有苦衷的,那誓言绝对不是随便说的。” “不是随便说的?”徐堃哼道,“你的意思是说,报应终究不爽吗?” “不不不,我们北齐人起了誓言就是作数的,我是说我哥哥不给你开关门肯定是有苦衷的,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让我哥哥收回誓言。” 徐堃怒极反笑,睨了释静怡一眼,道:“我倒要看看在释怀谦心里是你重要还是青峰峡重要。” “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大不了到时候我把你推到阵前去,看他开不开门。” “你无耻!” “我无耻还是你哥哥无耻?他若知耻就该在阵前自刎谢罪!” 徐堃拂袖而去,释静怡坐在那生了半天闷气,过了一会儿天黑了,严昭带话来,说将军让她去守夜。 释静怡没好气的应了一声,尽管刚吵了一架,可说过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她现在还是徐堃的亲卫,得听命与人。 可她咽不下那口气,到门口时恶狠狠的瞪了严昭一眼,严昭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跟上去道:“我没惹你啊,你凶我干嘛?” 他何止是没惹她,在她头一回被徐堃点名守夜的时候还特地给她交代了一番呢。 释静怡停下来,转身指着严昭的鼻子道:“你怎么没惹我?我问你,是不是你说的徐堃晚上一般就是睡觉没什么麻烦事,我只要在外面看着就行了?” “没错啊,将军晚上一般不叫人的,你在外面警醒着点,困了还能稍打个盹。” “啊?”释静怡气鼓鼓道,“我守夜的时候他为什么就一堆事?一会儿喝水一会儿掖被的,一刻都不消停!” 严昭很惊讶:“真的?不可能吧,我和严瑄都守过夜的,没那么多事啊。” 释静怡恼道:“那他就是故意跟我过不去。” “哦。” “你哦什么?” “我没哦什么啊。” “哼!” 释静怡到徐堃那里时,见他坐在桌后不知在写什么,就走到一旁站着了。 徐堃头也不抬,说了一句:“磨墨。”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15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15 释静怡手里磨着墨,眼睛悄悄的往徐堃手上瞄,问:“你写的什么?” 徐堃斜眼看她,坏笑着道:“给你哥写信,让他开门,不然我就不放你回去了。” “没正经!”释静怡啐了他一下,“你那么不待见我,还让我过来干嘛?” “你是我手上的筹码,我当然得看好你,免得你跑了,我可怎么办呢?”徐堃写完了,把纸折起来塞信封里,叫了人送出去。 释静怡有些奇怪,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你明明打了败仗,为什么还那么高兴?” 徐堃诧异道:“高兴?我看着很高兴吗?” 释静怡的目光示意他,你就是很高兴啊。 “你从小随军,难道没听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吗,如果打了一次败仗就要死要活,那还能当军人吗?”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释静怡问,“常安那边的大军马上就要过来了,我哥又不给你开门,就算开门也是等那边人过来前后夹击,你不会真的认为我能顶那么大事吧?” 徐堃道:“嗯,你这小丫头顶不了那么大事,你走吧。” “什么?”释静怡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徐堃看着她,道,“你走吧,回青峰峡去。我一会儿就让严昭送你过去。” “你?”释静怡眨眨眼,觉得他这人好奇怪,“你下午不是还说要推我去阵前威胁我哥吗?” “怎么,你就这么希望我用你威胁你哥?”徐堃站起来,绕过桌子去,在空地上踱了几步,“我们南楚和北齐虽然是敌对,可我徐堃还没无耻到要用一个女人当挡箭牌,大丈夫生而为国,战死沙场也是死得其所。” 军帐中安静了片刻,释静怡慢慢的抬起手拍了两下:“徐将军磊落!” 徐堃挑挑眉:“就只这一句吗?你不为我倾倒吗?” 释静怡撇撇嘴,看也不想看他。 徐堃笑了笑,往帐门口走了两步,叫道:“严昭!” 外面没人应,却有一道人影冲了进来,速度奇快,迎面就刺出一柄剑来。 徐堃脸色大变,因为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招架,只好仰面一倒,就地滚了一滚,避开劈下来的一剑,才借助柱子缓了一缓。 释静怡大惊,忙拔出佩剑过来,徐堃喊了一声“别过来”却已晚了。 徐堃刚和这黑衣人打照面就知道这人武功奇高,他不是对手,释静怡的功夫就更不行了,果然只一招,她就被制住了。 拿住人后,黑衣人一掌劈在释静怡的脑后,也不恋战,扛在肩上就跑了。徐堃追到帐外,见两个侍卫都被放翻在地,才明白那人要杀他是假,要挟持释静怡才是真。 严昭带着人跑过来,见徐堃脸色铁青,忙上去请罪。 徐堃摆摆手,说释静怡被人劫走,让他先带人去追那黑衣人。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又叫过一个人来,下令全军戒备,谨防北齐袭营。 果然,到后半夜,释静怡没追回来,黑衣人像泥牛入海一般带着人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北齐却真的袭营了。 好在早有准备,并没有大损失。北齐那边见讨不着便宜,也很快就撤回去了,徐堃也严令不让人追。 徐堃让严昭把严瑄找来,严瑄归队后一直蔫巴巴的,虽然徐堃并没有责怪他,他却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认为没能把赵缁衣带回来是自己无能,一有闲暇就拼命的练功。 细细地把情况又问了一遍,徐堃觉得赵缁衣很可能还跟柳进科在一起,他只是有些不解,这丫头为什么会在北齐军里。 想了想,徐堃招手让严瑄到近前,说道:“你想办法混进青峰峡去,不要带人,柳进科见过你,释怀谦见过严昭,你要小心,有消息立刻传回来。” 严瑄应了是,徐堃又嘱咐他自身安全最重要,轻易不要涉险。 释静怡被冻得打了一个哆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自己在马背上,她一动身后的人立刻就发觉了,低声对她道:“不要出声。” 迷瞪了一下,她忽然想清楚了来龙去脉,立刻叫了一声,开始挣扎,那人停下马,把她丢到地上,手里拔出一把剑指了过来,冷声道:“不想死就安静点。” 释静怡倒吸一口冷气,嗓子一下就冻住了,听话的点了点头,低低问:“你是谁?为什么抓我?” 黑衣人没回答她,俯身拖起她往马上一横,继续向前。释静怡头朝下十分难受,眼前掠过飞快后移的石块浅沟,她大口喘着气,努力抬头四下里张望,只能看见黑乎乎的林子和白花花的雪。 眼前的景象渐渐眼熟起来,她也实在忍不住了,大喊道:“停下!” 那人勒了马,把她提起来,坐正了之后,释静怡说道:“这是去青峰峡的路,你是我哥哥找来救我的人?” 那人不置一词,她自己却又怀疑了:“不对,我从没见过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只要知道我是带你回青峰峡就够了。”那人的声音听着不甚年轻,他说完就跳下了马,然后把释静怡也放下来,拉着她往山坡上走。 释静怡被他拖拽着,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绊到石头乱草,好几次差点崴了脚,好容易上到山顶,她凝目一看,已经能模模糊糊的看见青峰峡城墙上的灯火了。 然后她又发现山顶上不止他们两个,还有两个人,只看身形她就认出其中一个是她的哥哥,释怀谦,另外一个身形很瘦,还坐在那里,一时也分不出是男是女。 “哥!”释静怡忍不住叫道。 释怀谦上前一步,有些急切的问:“静怡,你没事吧?” 察觉到那人已经松开了自己,释静怡忙几步跑过去,扑到释怀谦怀里,鼻子一酸,顿觉委屈:“哥,我没事。” “没事就好。”释怀谦拍拍她的背,心里一颗石头总算落了地,他一招手,立刻有一个亲卫过来,“带她先回去休息。” 释静怡抓着他的手道:“哥哥,你不走吗?你不走我也不走。” “听话,你先回去,哥哥一会儿就回去。”释怀谦低声说道,轻轻推了她背后一下。 释静怡见哥哥还有事要做的样子,只好跟着那亲卫走了。 黑衣人站在一丈开外的地方,对释怀谦边上坐着的那人道:“柳进科,人我已经带来了,缁衣呢?” 坐着的那个瘦弱的人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摆,缓声道:“赵鸿,如果我说缁衣不在我这里,你会怎样?再如果,我说我不会放她跟你走,你又会怎样?” 如果赵缁衣在,就会认出,这黑衣人是她的父亲,反手剑赵鸿,他已经退隐江湖多年,这是他二十年来第一次出剑,即使为了隐瞒身份,是正手执剑,却仍是让徐堃胆怯的绝代高手。 听了柳进科的话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16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16 ,赵鸿没有回答,只是朝前走了一步,右手握在剑柄上,好像随时准备出剑杀人,身上的杀气比夜色还要浓重。 柳进科不惧反笑,说道:“你想杀我?原来在闻名江湖的反手剑赵大侠的心里,骗了人就该死,对吗?那如果是你骗了别人,该不该死呢?” 赵鸿寒声道:“我骗了何人?何人又能让我死?” “建光五十年,南楚于明江对岸蠢蠢欲动,先帝命太子领兵南下,本是稳赢之局面,却不料军机泄露,惨败而归。太子还未回到常安,就有消息先一步递到了先帝御前,称太子谋反,先帝震怒,下令镇压,后太子被押解回京,自缢于天牢之中,太子妃在东宫殉情。” 柳进科冷笑了一声,问,“赵大侠,您觉得纪旻是罪有应得还是含冤屈死呢?” 赵鸿的身形动了一下,握着剑柄的手指用力得关节都发了白,过了片刻才答道:“纪旻一生光明磊落,忠肝义胆,又才华过人,怎会生出谋反之心。” “是啊,纪旻是先帝属意的太子,就算他在南疆失利,先帝也不见得就会易储,他又怎会蠢到谋反呢?他天资聪颖,才智过人,可与南楚那一战,他确实满盘皆输,赵大侠,可知是为何?” 柳进科定定的看向对面的人,声音响在风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建光四十七年,一个名叫桑秋的商人与北齐前太子纪旻相识在常安街头,两人因书画结交,甚为投缘,桑秋处处投其所好,令纪旻有相见恨晚之感,于是他便常常微服出宫与桑秋见面。这一往来就是两三年。出征前,桑秋约纪旻在茶馆见面为他饯行,那天他走得匆忙,身上带着的密信落在了茶馆,回去拿时,出于对朋友的信任,也未疑心桑秋。” “谁能想到,那个叫桑秋的商人竟会是南楚的细作,接近纪旻是带着目的的呢?而纪旻直到死前,都没把桑秋这个名字说出口,即便对方算计了他,他也觉得是因自己的不慎才会落到那般下场。赵大侠,你说这个桑秋该不该死呢?” 赵鸿沉声道:“你是什么人?” 天色已渐亮,东天微露晨曦,柳进科抬步,朝前走去,随着距离的拉近,他消瘦却清隽的面容在赵鸿的眼里逐渐清晰,他的面色终于大变,竟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你……你是,纪珣?”他惊愕道,“当年事发后我也曾四处查访,只是苦于一直没有你的下落,一晃十余年过去,也只得相信你随着你父母一起死去,如今知道你尚在人间,真是甚好,甚好。” 柳进科没肯定也没否定,只冷声道:“你该以死谢罪!” 话音消失的瞬间,他身上一直内敛的气息,如利芒般炸开,“锵”地一声剑刃出鞘,他整个人同剑合为一体,朝着赵鸿疾掠而来。 赵鸿瞳孔缩紧,挥剑应对,两件利器一碰即离,柳进科和他擦身而过,拉开一段距离后,收剑回鞘:“你但凡还有一点良知就该在我面前自裁。” 赵鸿只觉得耳侧一阵利风拂过,蒙面的黑布就飘落下来,他的手抖了,执剑四十年,从未有失的手抖了,抖得几欲握不紧剑柄,他的目光无法转过去与柳进科正对,却能感觉到他的注视如芒在背。 他慢慢的垂下眼去,低低说道:“但是,你的父亲,纪旻并非是我所害。” “你敢摸着心口对着昭昭日月起誓,纪旻的死不是你造成的吗?”柳进科一手指天,厉声道,“桑秋,只要你能说出口,我父的死与你没有半点干系,我就放你走!” 赵鸿颓然垂下了手,单腿跪了下去,说道:“没错,我问心有愧,纪旻虽然不是死在我手,但确实与我有撇不开的干系。”他把剑□□,横在颈边,“我当年化名桑秋与纪旻结识,虽然以利用为始,但后来我是真心倾倒于他的才华之下,可我们之间到底隔着一道明江国界,我于母国无过,却于纪旻有愧,以死谢罪也是应当。只是这是我一人之过,希望你能放缁衣离开。” 说着话,他手里的剑就向脖子划下去,正在这时,有人急喝了一声:“住手!” 一枚暗器打来,正正打在赵鸿的剑柄上,打得剑刃一歪,已有人闪身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把剑刃握住了:“阿爹,不可!” “缁衣!”赵鸿看见来人,一时也是惊喜交加,见她的手被剑刃所伤,忙松开了剑。 赵缁衣把剑丢开,也顾不得手上的伤,拉着赵鸿问道:“阿爹,你这是做什么?”她又看向柳进科,蹙着眉道,“允哥哥,你为什么要逼着我爹自杀?” “允哥哥?”赵鸿奇怪的看向自己的女儿,赵缁衣有些窘迫,低声道:“他就是我要找的那个小时候遇到的人。” 见柳进科不说话,她跳起来,走到他面前去,说道:“我明白了,你跟我相认,就是想利用我引我阿爹前来,对不对?你……我真是看错了你!” 柳进科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没错,我是利用了你。” “你!” 赵缁衣正要再说,赵鸿却叫她:“缁衣你过来,是阿爹自己的错,和他无关。阿爹有负于人,以命相抵也不为过,你记住,不要为阿爹报仇,我的宝贝女儿要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有了负累,阿爹会觉得亏欠你,对不住你死去的阿娘。你阿娘在黄泉之下等了阿爹多年,也该去见她了,缁衣,保重。” 赵缁衣拉着他的手,不停的摇头:“阿爹,你不能抛下缁衣不管啊!” 前一刻阿爹的眼睛还凝神在自己身上,下一刻赵缁衣就被阿爹大力推开,然后她眼睁睁看着那把长剑从阿爹的身上贯穿而过。 她看着自己的阿爹倒在地上,呆呆地怔住了,半晌才凄厉的喊出:“不!阿爹!” 柳进科走过来想要扶她,却被她挥手打落,她红着眼睛直瞪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柳进科,我要杀了你!” 柳进科把手收回来,默默看了她片刻,然后说道:“可以。” 赵缁衣爬起来,朝柳进科走了一步,猛的拔剑刺过去。柳进科没有躲,任由那剑刺进了他的肩头,剑刃贯穿他单薄的身躯从背后而出。 他闷哼了一声,退也不退,只拿眼睛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赵缁衣看着他伤处的血慢慢的染红了前襟,浑身忽然不可抑止的发起抖来,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似乎迷失在天边,再找不回回去的路了,她松开剑柄,眼前一阵恍惚,然后一头栽了下去。 柳进科上去一步,接住她抱在怀里,手指从她白如雪的脸上轻轻拂过,轻声道:“小仙儿,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要杀我也可以,只是要再给我一些时间,好不好?” 赵缁衣闭着眼,喃喃道:“我要回南楚。” ☆、无 赵缁衣把自己在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17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17 青峰峡的房间里关了三天,再出来时,整个人都憔悴得脱了形,她只对门口守着的人说了一句:“让柳进科来见我。” 柳进科很快就来了,他做好了赵缁衣找他报仇的一切准备,可她却只淡淡的向他讨还了自己的那块玉佩,那玉佩是她娘留给她的遗物,柳进科就是拿这个当信物诳来了赵鸿。 赵缁衣把玉佩收好,说要带着阿爹的骨灰回南楚与阿娘合葬。 她往外走,柳进科跟着走了几步,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如有实质,像雪亮的刀片刮得他浑身发冷,而她的话却更让他心寒:“我不管你是柳进科也好,是纪珣也罢,从今天开始,你再不是我的允哥哥。” “小仙儿。”他伸手想要拉住她。 她的神色瞬间冷厉起来,甩开他的手,恶狠狠道:“不许这么叫我!也许真的是我爹对你不起,对你家人不起,他既然那样说了,我就不会找你报仇,可从此以后,我和你,再无关系。” 话说到最后,已是带了哽咽,她别过脸去,义无反顾的迈步离去,心痛得像要裂开一般,她好后悔来北齐,如果一直留在南楚,那个允哥哥就一直都是好好的存放在她的心里,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呢? 柳进科站在雪地里,释怀谦过来,行礼后试探着问:“殿下?” 柳进科垂下眼帘,盯着已经盖过鞋子的积雪,摇了摇头,说道:“白起那边再过一阵子方时机成熟,你看好青峰峡,我明日出关口往东,你传个信给唐简,让他绕到楚军后面去包抄,还有,小心提防吴辰的伏兵。” 释怀谦领命,出了院门,想了想,叫过一个亲卫,叮嘱了几句才继续去安排。 青峰峡和常安城两边的人马一起也没能堵住徐堃,到底让他从缝隙间溜了出去。 徐堃在常安吃了败仗,兵马折损了近一半,剩下的被他带着一路逃一路打,同南楚大元帅吴辰汇合时,原本的八万人已经缩水到了三万。 吴辰倒也没怎么为难他,还安慰说少年人就像小树,总得遭遇风雨才能长得壮实。徐堃何尝不知吴辰是看在自己死去的爹徐老将军的面子上,只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丢掉的面子挣回来。 从明江到常安城固然是走青峰峡最好,可也不是自古华山一条道,只是其他的道比较难走,耽搁的时间比较长罢了,而打仗行军这个事,自然是分秒必争。 吴辰召集将领们开会,让大家各抒己见,说说自己的想法。 徐堃觉得眼下可谓是攻打北齐的最好时机,他们杀了北齐景帝,连太子都死了,他知道这景帝生了一堆公主,皇子却只这个太子一个,可谓是后继无人,说北齐朝中乱成一团浆糊也不为过。 吴辰却摇头,说没了一国之君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就好比早些年,某朝天子形同虚设,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各个诸侯分土而据,自立为王,争端不断。 “元帅的意思是咱们等着坐收渔利?”有人问。 “渔利不是那么好收的。北齐虽然死了皇帝,可似乎只在开始时乱了一阵,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吴辰道,“北齐从西北调回来的人,在主将薛潜死后,被一个遮着脸的人接管,竟能冲开了咱们的包围逃出,并反过来设伏重创了追兵,当时我就觉得不大对,后来果然证实了,那人竟是白起。” 徐堃诧异道:“白起?他竟然没死这么说来,北齐之所以没在景帝死后大乱,就是因为有战神将军在吗?” 吴辰点头:“没错。可白起出身将门,历代子孙都忠君,绝对不会做谋逆篡位之事。按说眼下北齐皇室最该做的事就是推出一个新的皇位继承人,据咱们的情报,白起似乎一直不满意那些大臣挑出来的人,他一再推脱,又不是想自己当皇帝,很有可能……”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他有自己满意的候选人。” 徐堃想了想,说道:“他就算有自己的人,也总得是北齐皇室的血脉才能被承认啊。” “白起的祖父在时就是北齐先皇帝纪瀛的肱骨大臣,深得信任,后来白起的父亲白焱顺着纪颍,支持太子纪旻,纪旻谋逆败露后,白家也受到了牵连,一蹶不振,还是白起后来立了战功,才逐渐有了起色。” “纪旻那个儿子一直有传言说他没死,难道……” 吴辰和徐堃对视了一眼,皆若有所思。 赵缁衣在山里兜了两天圈子,其实她的方向感虽差,却也并非没有,一开始只是想甩开后面跟来的人,后来嘛,就真的迷路了。 那几个“尾巴”不管这个,她迷路不迷路,他们都照跟不误,后来赵缁衣没办法,就直接停下来等他们,然后逮着人照死里揍,最后留了一个只剩半条命的活口,揪着他问话。 追杀她的人很有骨气,在她开口前就咬舌自尽了,赵缁衣很无奈,她愤愤地踹了一脚死人,骂道:“我又不问你们是谁派来的,我用脚趾头都能猜到的,我只是想问路好吗,你死什么死!” 忽然有人噗嗤一声笑,她猛地抬头,四处看了看,居然没找到人,于是右手提着剑,问:“什么人?出来!” 没人出来,倒是边上的树一通乱抖,掉下来一阵乱雪,赵缁衣捂着头跳开,就见树上跳下来一个人,指着她哈哈笑得说不成话。 看清是谁,她吐出一口气,然后把剑收了起来,转身就走了。 严瑄原以为赵缁衣会跟以前被他幸灾乐祸时一样,跳过来打他,谁知道她居然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忙追上去,叫道:“缁衣!别走啊,你咋了?” 赵缁衣停了下来,背对着他,半晌说了一句:“你怎么在这?” “哦,我被将军派出来的,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你这是要去哪?” “我,我回南楚。” 严瑄笑嘻嘻跟上她,说道:“你这么爱迷路的人还乱跑,到今天还没丢真的难得,快别瞎跑了,跟我回去吧。” 赵缁衣慢慢的转过身,眼睛一圈全红了,她吸了吸鼻子,说:“严瑄,你带我回家吧,我阿爹死了。” 出南楚前,她觉得自己很厉害,像一头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老虎,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没有什么人是找不到的,后来人真的找到了,却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她有些后悔的时候,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严瑄看着这样的赵缁衣目瞪口呆,他比她年长两岁,入徐堃麾下后在军营里第一次见到她,鲜衣怒马,嚣张跋扈,英姿飒爽的大小姐让人过目难忘。他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能见到哭得鼻子尖都红扑扑的赵缁衣。 他有些笨拙的拿袖子去帮她擦眼泪,说着“别怕,还有徐将军呢,还有我和严昭呢”,赵缁衣拉着他的手嚎啕大哭,她这些天积攒下来的委屈决堤而出,眼泪鼻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18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18 涕糊了严瑄一袖子,心里还不讲理的想,谁让你是头一个出现在我面前的熟人呢? 晚上下大雪,围着火堆,倒真有点围炉夜话的意味,只是赵缁衣抱着她爹的骨灰坛子靠着山洞的石壁一声不吭,严瑄只好没话找话:“你为什么每次都能认出我是谁?” 说来也奇怪,除了父母,也只有赵缁衣能在一照面就分辨出他和严昭,从没有认错的时候,每次问她都打着哈哈敷衍,不肯说原因,这次似乎也没什么意外。 她闭着眼,像是要睡着了,声音在沙沙的落雪声和呼呼的火苗声里有点飘忽:“咱们说点别的,这个问题等我要死的时候再告诉你好了。” 严瑄往火里扔柴火的手一抖,溅起来火星落上了衣角,忙用手拍了拍。 赵缁衣睁开眼,视线投向外面的雪地,说:“我们打雪仗好不好,跟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严瑄一怔,“我认识你的时候都十七了。” “哦,那个不重要,你打不打?” “打!” 赵缁衣和严瑄在外面的雪地里翻腾了半宿,她嫌弃他暗器手法太好,所以只许他用左手,可她左右手一起来,还是挨的雪球比较多,最后手冻得都麻木了,却出了一身热汗。他怕她冻着了,硬拉着回去烤火,后半夜她却还是打着喷嚏流起了鼻涕。 第二天赵缁衣起了热,烧得头晕脑胀。她能感觉到严瑄背着她在山里走,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一会儿转弯一会儿又跳跃着过沟壑。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人扶起来,迷迷瞪瞪的被灌了一碗苦得不得了的药。 严瑄在她耳边轻声道:“大小姐,我送你回南楚。” 她睁开眼睛苦笑:“严瑄,我告诉你我为什么每次都能猜对你和严昭吧。” 他似乎先是很意外,继而转开了眼。 她继续道:“你是来杀我的吧,我既然快死了,就告诉你吧。严昭和你虽然长得一样,可我就是能感觉到你们的不同之处,那感觉是说不出来的,如果硬要说,就是他给我感觉像春天,而你,像冬天。” 严瑄久久不做声,最后说:“我不杀你,我说了要送你回南楚的。” 赵缁衣拉着他转过来,看着他的眼睛说道:“那你回去要如何跟柳进科交代?他会不会杀了你?” 严瑄终于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赵缁衣弯了弯嘴角,说道:“山谷里那次,我看出你留了手,你的招式虽然自成一派,和正儿八经的剑法不同,可却有一点柳进科的影子,我只见他用过一次那个招式,你们不会是出自同一个师门吧?” 严瑄垂下眼帘,说道:“他是在我们拜师之前就被师父收进门的,好像是个孤儿,跟我们不一样,师父从来都是背着人才教他,不许我们偷看,不然就会被逐出师门。那天我无意中见到他在练功,好奇心让我偷学了那两式剑法,后来想走时被他发现了,可他没有向师父告密,而是帮我隐瞒了下来。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他在离开师门之前,一直很关照我,明明我才是年纪大一些的,却受了他很多照顾,欠了他的,总该还的。” “这么说,你们和他是很久之前就认识了?” “是很久之前就认识,可是离开师门前,我们就起了誓,从今往后,不论身在何处,居于何位,都不能再提及师门,这段同门之情也在那时就了断了。” “既然后来你知道了柳进科是北齐人,那你有没有想过他那时是故意让你看见,借机接近你?” 严瑄愕然,赵缁衣却笑了,那人有那般的智计手段,对付严瑄这样单纯的人实在是太简单了。 “你别回去了,也别回徐堃那里了,跟我一起回南楚吧,我会在徐堃那里替你遮掩的。” “这……” “别这啊那的,或者你就杀了我,带着我的人头回去见柳进科。” 严瑄垂下头,然后抬头说道:“好,我跟你回南楚。” 赵缁衣笑了,拉着他的手,点了点头:“这才乖。” “你喝了药睡一下吧,明天你好一点,我们就过江。”严瑄起身端着药碗出去,赵缁衣躺着却睡不着,于是坐起来,裹着被子下了床。 这里好像是一间客栈,很简陋,推开窗户,入目的却是一片汤汤江水,竟是已经到了明江边上吗?她用手撑住窗台往窗外看,却摸了一手灰尘,想来战乱年间,生意萧条也是难免,店家都懒得打理房间了。 她想起自己在军队里时见到的那些杀戮、死亡,不由得想人对权力的欲望真是无边无际,越是身处高位,越是不断争夺,充当炮灰的永远都是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小人物。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死去的人已化成白骨,家里的人却还在等着他的归来。 赵缁衣轻轻叹了一口气,房门忽然被大力推开,回头就见严瑄冲了进来,他看见她话也顾不得说,拉着她就走。 到了客栈大堂,还没出门就听见密集的破风之声,无数的利箭射了进来,严瑄把赵缁衣挡在身后,拔刀击落箭矢。 一波箭雨过后,有无数北齐士兵冲了进来,严瑄拦下他们,一刀砍翻一个人,对赵缁衣喊道:“走!” 赵缁衣这会儿脑袋还晕着,知道自己帮不上忙,立刻听话的转身回了房间,很快严瑄也进来,把门一关,拉着她就奔着窗户去,顺着开着的窗跳了下去。 从江水里冒出头,赵缁衣看见严瑄已经上了一只小船,朝她伸出手,忙拉住他的手也翻上了船,离岸不出十丈远,那些弓箭就又追了过来。 严瑄挥刀挡着那些密如飞蝗的箭,赵缁衣顾不得浑身湿答答的掉着水,抢过船桨拼命划,等出了弓箭的射程才缓了一口气,看向严瑄时却大惊失色:“严瑄!” 严瑄坐在船舷边上,左胸中了一箭,明明已经离开岸那么远,可那支箭却只有白羽露在前胸,箭头和大部分的箭杆都到了背后。 血顺着箭尾的白羽滑落下来,很快就染红了那些羽毛,又滴落在船板上。 严瑄从船上的暗格里摸出一只包袱给赵缁衣,说道:“大小姐,我怕是不能送你过江了,你得自己划船了,记住到了渡口找一个姓林的船老大,那是徐府的人,你就能平安回去了。” 包袱打开是赵鸿的骨灰罐,赵缁衣揽着严瑄的尸身,嘴唇咬得出血,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追兵的船很快接近,她放下严瑄,把包袱收好,拿起了那把刀。江风吹得浑身冰凉,她一双眸子却被仇恨烧成了红色,死死地盯着那艘船上躲在众多士兵背后的一个人,低声道:“方水柔,我赵缁衣此生跟你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无 远在南楚京城一座府邸中的方水柔莫名打了个寒噤,把貂皮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19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19 的披风收了收紧,问身边人:“北齐那边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小丫鬟上前回话:“小姐,那个野丫头这次肯定死定了,尚书大人可是动用了咱们埋在北齐军队里的人呢。” 方水柔点点头:“那臭丫头命硬得很,几次三番都被她逃脱了,不管怎样,这次都不能让她活着回到南楚。”敢和她方水柔抢男人的女人,就该死无全尸,葬身荒野。 “赵缁衣一死,太子爷肯定就会娶小姐了,太子爷一登基,咱们小姐就是皇后娘娘了。” “就是,能当皇后娘娘的只能是咱们小姐。” 听着侍女的奉承,方水柔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得色,忽然见自己的父亲尚书大人走来,忙上前见礼。 尚书大人却黑着一张脸,劈头就泼了她一盆凉水:“赵缁衣在明江杀了一百追兵,中了你哥哥的箭落水,可是没捞到尸体,不能确定人死没死。” 方水柔脸色煞白,刚要问,方尚书就甩袖离去:“你这些天哪也不要去,就在家里待着,太子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事,你切记不要轻举妄动,惹他怀疑你。” 小丫鬟见主子脸色不好,忙上前劝慰:“小姐,大少爷的箭法百步穿杨,定然不能失手的,那野丫头肯定死了,只是被水冲走了才没被捞到,小姐别生气。” 方水柔恨恨地摔了茶盏:“我哥哥的箭法是不错,可赵缁衣逃脱了那么多次,谁知道这次会不会是一样的结果!太子怎么会得知的,谁走漏的消息?真是该死!” 腊梅花开得正盛的时候,除夕到了,赵缁衣只穿了单薄的罩衣盘腿坐在廊下,袖着手看着院子里的那棵梅树,一树黄花,到底是不如红花好看。 院门外传来一声苍老的咳嗽,她像受了惊的兔子,蹭一下就窜了起来,光着脚就往屋里跑,跑了两步才想起鞋子,返身回来弯腰拿的时候,外面的人已经迈进了院门。 她抬起脸露出一丝讨好的笑,老头却不领情,瞪了一眼过来,说道:“晚上的药浴你给老头子多泡半个时辰。” 赵缁衣挂着笑的眼角眉梢一下就耷拉了下来,苦巴巴的哀道:“老爷子,你这是想我死。” 许南山提着篮子进来,赵缁衣忙狗腿的接过来,明明人家提得很轻巧,她的手却被坠了一下,好奇的揭开篮子上的盖子问:“装的什么,这么重。”看了一眼,就惊讶得张大了嘴,“许老头,你抢钱庄去了?”不起眼的竹篮子里放了足有五六锭金元宝,难怪那么重。 “一张嘴就没好话,这是我徒弟孝敬我的节礼。”许南山坐在廊下的木椅上,捶着腰,“这老胳膊老腿的,哪能做抢人的买卖。” 赵缁衣撇撇嘴,鄙夷道:“您先前还真没少做这样的买卖,话说您什么时候收了个这么阔气的徒弟,我咋没听说过?” “没听说?你明明都见过的,许允,哦,他现在叫柳进科,你不是找着人了吗?” 赵缁衣的表情跟吃饭吃到了沙子碜到了牙一样,把篮子盖回去:“我可不认识那样的大人物,我认识的那个小子武功没那么好,连树顶的花都摘不下来。” 徐南山呵呵笑道:“没错,你认识他那会儿他轻功着实不怎么样,不过后来就好得很了,大约是被小姑娘笑话了,觉得脸上挂不住。许允现在正跟你表哥徐堃打仗呢,你两边都不关心吗?” 见赵缁衣不吱声,他又道:“那追兵不用我说,你自己也该清楚不会是他派来的吧?” “我知道,”她闷声道,“他是想让我回来南楚的,不然我根本走不脱的。并且我在追兵里看见了方青竹。” 徐南山诧异道:“丫头,你到底跟方尚书有什么仇,值当得他这么跟你过不去。” 赵缁衣道:“我碍着了他家千金大小姐的姻缘,自然要跟我过不去。” 那年她偷偷跟着徐堃去了军营,没想到会遇到南楚太子魏璋,她的马冲撞了太子的马,还没来得及谢罪,太子就很大度的恕了她的罪,还问了她的名字,当时没怎么放在心上,谁知后来就被方水柔找上门来挑衅,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不经意间让方千金吃了干醋。 再后来事更多,魏璋莫名其妙的跟她“偶遇”了好几回,而她跟方水柔的梁子就结得深不可测了。 “南楚皇帝早些年在沙场上的旧伤近来时常复发,而太子也到了该大婚的年纪,方尚书大约是心急了。” “我又没当太子妃的打算,再说心急有用吗?真心急就该让他的宝贝女儿收收心,天天跟只好斗的蟋蟀一样逮谁咬谁,谁的醋都吃,这样的性子谁敢娶?魏璋将来可是要三宫六院的,她当了皇后也得掀翻了后宫。” 徐南山哈哈大笑,用手指点着赵缁衣道:“这嘴不好,牙尖嘴利的,你当初如果服个软,那方水柔估计也不会追着你掐。” 赵缁衣不服气道:“想让我给她服软?她也配!” “嗯嗯,那尚书千金脾性不好,确实不配。那你肯跟谁服软呢?” “如果是我不占理,服个软也没什么,也不挑是谁。” “那许允呢?” “他?”赵缁衣哼了一声道,“您觉得呢?”说完她就转身进屋去了,只留下许老头在院子里摇头不已。 天黑下来的时候,赵缁衣正在浴桶里打盹,被烟火上天的动静惊醒,睁眼就看见雪白的窗纸被外面的烟火映得花花绿绿。 药材煮出来的水已经温吞,她从桶里爬出来,穿着贴身的中衣坐在窗户边上,推开窗扇一边看烟花一边擦头发。 该是赵缁衣命大不到死时候,在明江上跟追兵厮杀了半天,又中了方青竹的冷箭掉进了江里,正赶上徐南山那天在南岸钓鱼,岸边几个毛孩子捣蛋用石头扔水里,老头半天没钓到鱼,就火大的上船去江里钓,结果碰巧钓到了伤重差点要淹死的她。 老头还划船去帮自己的小徒弟严瑄收了尸,有他在,那些北齐的追兵吃了苦头也不敢抢人,由着他把一死一活俩人从面前带走了。 赵缁衣没回徐府,就住在许南山这里养伤,她因为严瑄严昭的关系倒也跟许南山打过照面,许老头八十岁了,年轻的时候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张狂性子,只是年纪大了才稍微收敛了一些,说是有利于修身养性颐养晚年,但赵缁衣这样的犟脾气倒是很合他的胃口,就当个没行拜师礼的弟子看顾着了。 许南山自诩是世外之人,他教出来的几个徒弟都入世,但他自他们出了师门就再不管他们的事。他从不认为自己住在南楚就是南楚人,白日里同赵缁衣提起北齐南楚的战事,她知道他的意思,其实并不是担心柳进科,他是为她考虑。 徐堃被柳进科围在了禹城,一旦城破,就只有自刎和被俘两条路走,赵缁衣再讨厌战争,徐堃也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20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20 是她表哥。 许南山在暗示她,让她去跟柳进科示弱,换徐堃的命。 一朵硕大的烟花在深蓝的夜空中绽放开来,七彩的光芒耀眼得很,赵缁衣眯起眼,想着,罢了。 许南山在院子里拍着手,喊人出来吃饺子。赵缁衣飞快的把头发挽起来,披了衣服出去,许老头看着她乐呵呵地笑,说姑娘大了十八变,是比小时候看着顺眼了,然后取了支看着很不错的发簪递过来,白玉的簪子头上雕了一朵精细的兰。 “姑娘家过节要戴花,可这寒冬腊月的,咱家又没有温室养牡丹,就拿这花簪子戴戴吧。” 赵缁衣接过来道了谢,就插到了发间,心道这老头今天真是难得大方一回。 初一一大早起来,给许南山磕了头,赵缁衣就提出辞行,许老头知道她想通了,伤也养得差不多了,也不留她,送出门还塞了盘缠过来。赵缁衣也不跟他客气,她空着手总是不好上路的。 街道上各家各户的门口都铺着一层红艳艳的鞭炮纸,映着门上的春联,过节的气氛格外浓厚。 赵缁衣正要转身离去,许南山在她身后说道:“丫头,你如今内力已经足以运用反手剑一十八式,但只是有样学样,未得其精髓。” 赵缁衣怔了一下,屈膝下跪,郑重拜了一次。 “忘其形,取其灵,无形无状,无道无常,方得随机应变之法。” “弟子受教!” 许南山扶她起来,说道:“去吧。” 渡江北上,待赵缁衣到了禹城,仗已经打完了,她看见正在打扫战场的北齐兵士,竟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来。 那些人看见她,就上来盘问,赵缁衣下了马,也不避讳,直接说她要见他们的主将。 等见到了人,她才发现自己猜错了,攻打禹城的主将不是柳进科,而是唐简。 唐简跟着白起离开燕南山时,还不知道自己踏上的将是一条什么样的道路,待出了山,与接应的人马汇合,白起就派他去了常安。 常安城破之前,唐简被委派在城西领了一队来路不明的人马,闯西门入城,趁乱与楚军在城内巷战。 他的记性奇好,只在前一天看了一遍常安城内的地形图,就记得十分清楚,下面那些人也都是熟悉城内街巷的,所以天时地利与人和几乎可说是全占,那一场仗打得十分的顺畅。他带了一千人,竟杀敌逾五千之数,白起引西北军归来后,就破格提了唐简为副将。 唐简入了中军大帐,竟然看见了原本应该在明江渡口牺牲的几个将领,他那时才知道内情,一切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有计划的在展开。 南楚渡江之初,明江渡口的五万人,除了他所在的那一万人之外,其他的四万人在半年间就秘密被调换了,所以凭着白起之能,明江渡口竟也损失惨重。 白起诈死,柳进科领帅印后示弱,青峰峡放南楚人入关,常安被破,甚至景帝被杀,都是一环扣一环的谋划,南楚因为战争开始时的一帆风顺,所以中期攻下常安后被阻后迅速加派了大量的支援,到后期几乎全国兵力的近一半全部被困在明江以北,而这出被无形的大手操控的大戏的最后一幕,就是要把南楚最具战斗力的兵力全部歼灭在北齐的国土上。 如今的北齐境内情势,就像一只口袋收了口,被收在其中的就是吴辰徐堃带领的一众南楚军队。 ☆、无 赵缁衣在明江里扑腾得剩半条命的时候,柳进科出了青峰峡,他派唐简那一队人为饵,诱南楚军入燕南山。吴辰徐堃自然能看出这是圈套,却还是上了钩,因为当时在青峰峡东的晋州是楚军除青峰峡之外另一条撤退道路上的必经之处,而唐简驻守晋州的人并不算多,如果不清除掉,就像小孩子拿石头砸大人,不会受伤也会烦不胜烦,所以吴辰还是派了人去。 徐堃对唐简这个人深恶痛绝,因为在常安被唐简逼着退出城内的事,他主动请缨,带人前去,不料唐简前路是虚,后路是实,竟把徐堃困在了一处山谷。 吴辰不能狠心舍弃徐堃,于是稍一耽搁,就被柳进科完成了合围。突围时兵将被冲散,然后唐简柳进科逐个击破,粮草也被抢的抢,烧的烧,损失殆尽。吴辰被柳进科追着退到了三百里外的金凤堡,而徐堃则被唐简围在了禹城。 唐简把自己帐里的人都赶了出去,单独在里面等赵缁衣来。 不过半年没见,再见面时却好像过了半生,唐简身上那点兵油子气褪了个干净,一身银鳞铠甲配着猩红色的披风,看着还真是位威风得很的将军相。 赵缁衣笑嘻嘻的围着他打量了一圈,毫不吝啬的赞道:“唐将军威武!” 唐简看着赵缁衣,瞪大了眼睛张着嘴,用根手指指着她半天才说出话来:“你?你居然是女的!” 一天后,柳进科拿下了金凤堡,下令犒赏三军。赵缁衣换上了唐简亲卫的衣服,混在人堆里跟唐简喝酒。 酒过三巡,半酣的唐简提着酒坛子拉着赵缁衣躲开了人,俩人上了一个房顶上,坐在暮色四合下的屋脊上吹着西北风喝酒。 有零星的雪花飘下来,唐简把披风解了给赵缁衣披,醉眼惺忪,失手给蒙在了脑袋上。 赵缁衣笑呵呵的往下揭,他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说:“别动。”慢慢的把披风揭起来,忽而一笑,“像不像盖头?” 眼前一片红彤彤,鼻端浓浓一股酒香,唐简握着她的手,说:“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赵缁衣把手抽回来,把头顶上的披风摘下来,搭在肩膀上,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说:“有什么话说吧,以后说不准什么时候再见了。” 唐简忽然有些讪讪的,闷着头喝酒,道:“怎么会呢,以后不打仗了,我可以过江去南楚,你也可以来北齐。” 赵缁衣笑道:“你以后就是唐大将军了,要去常安城做官,哪有那么多的空闲时间去见我?” “不,我等这仗打完了,就把这官职辞了回乡。”唐简道,“你也知道的,我不爱打仗。我出来许多年了,一直都没回去过,等不打仗了,就回去找个春天花开秋天收果的地方住着,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赵缁衣哦了一声,说也挺好。 唐简看着她,抬手把她额发上的雪花拂了拂,说:“缁衣,你真的只是来看看我?不是为了别的?” 赵缁衣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好吧,我说实话,我其实没想到会是你在这里,一直以为是柳进科在,我是来找他的,因为,我想跟他要个人。” “徐堃吗?你跟我要也可以的。” 赵缁衣摇摇头,说道:“唐简,我不想让你为难,你和他不一样。” 唐简眼里掠过一丝失落,哦了一声。 这时下面有人来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21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21 报,刘元帅已经到了城外。 唐简起身,对赵缁衣伸出手道:“你等的人来了,一起去吧。” 她伸手拉着他的手站起来,酒喝得有些多,俩人一起晃了晃,唐简一把把她拉进了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缁衣,我觉得他那样的人不适合你。你如果哪天后悔了,就到春天开花秋天收果的地方找我,我在那等你。” 风忽然大了起来,呜呜地低吼着从耳朵边上卷过,赵缁衣抖了一下,发觉唐简的手臂在她的肩上收了收紧,她轻轻挣脱开来,说道:“唐简你想多了,我和他根本不可能是那样的关系的,能有的只能是交易罢了。” 唐简到城门外迎接柳进科,漫天风雪,旗子被北风吹得猎猎作响。 柳进科在队伍的最前列,骑着一匹白马,身形更显消瘦,让唐简意外的是白起竟也来了,一行人见过礼后,鱼贯入城。 这一场仗虽然重创了南楚,北齐这边却也不怎么轻松,两强国对阵,虽不至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却也都需要很久的时间休养生息才能缓过来。 南楚败局已定,降书过阵子就会递过来,到时候投降的南楚将士会被遣送回去,而吴辰和徐堃等几个将领,却不一定会被活着放过江去了。 当年太子纪旻失利的那场战役,北齐先帝的意思是要打得南楚再无还手之力,当初没有达成的目标,如今在太子后人的手里达成,倒也算是一种告慰了。 柳进科的身份已经告知天下,当然是以一种迂回的方式来告知,只说当年旻太子遗孤纪珣流落民间,不知自己身世,这次景帝驾崩,太子也薨逝,翻查皇室成员宗谱时偶尔查到当年东宫的旧人,才得知了柳进科的身世。 而柳进科这次驱除异族,立下赫赫军功,有军权在手,继承大统也没人敢有异议,平定战乱之后,他只要肯迎娶朝中国相郭思明的孙女为后,同时立大将释怀谦的妹妹释静怡为妃,再要一些机要大臣族中也会有女子入后宫侍奉,就可谓是花团锦簇,前朝后宫都一片升平了。 赵缁衣骑马跟在唐简身后,悄悄驱马上前一些,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说如果我不找他,自己去劫牢,成功的把握有几成?” 唐简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气,他闭了闭眼,没回头看她,低声道:“你不想找柳进科,我可以帮你。” 赵缁衣想了想,又道:“算了,白起在,加上柳进科,怕是走不脱,还搭上你,太不值当。再说我来找你,他肯定也知道了,怎么样都走不通的。” “缁衣,你确信他能答应你?” 赵缁衣看了看唐简,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柳进科在禹州的城守府里等赵缁衣,他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是“我给了你机会离开,你既然回来了,是不是已经做好了准备留下?” 赵缁衣说:“我留下,你放徐堃回南楚。” 整件事在她养伤的几个月里被整个儿的串了起来,从头到尾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有些是她了解的,有些是许南山给她补充的。 赵鸿看上了永安郡主,作为交换,他替觊觎北齐的南楚皇帝去接近纪旻,纪旻交付给赵鸿的一段深情厚谊最终沦为当权者、野心者谋划利用的工具。纪旻兵败后,纪啸假传了消息陷害他谋反,并买通了东宫的宫女透露了太子自杀的消息给太子妃,然后东宫一把火,烧毁了纪珣原本应该顺遂的成长之路。 许南山当年是东宫的一个侍卫,他杀出一条路,带着一个小太监把纪珣抱出了东宫,然后一路逃避追杀,小太监死在引开追兵的路上,掩护他们渡江逃到了南楚。后来的日子里许南山隐姓埋名,给人压过镖,抓过罪犯去衙门领赏金,还有一段时间的从事杀手行当用以谋生。 纪珣就在这样颠沛流离的环境里磕磕绊绊的长大,因自来体弱,从小就开始习武,却总是一副单薄的样。他长大后离开南楚,孤身一人回了北齐,化名柳进科忍辱负重,终于在一次战役中得了机会设计了徐远风立了首功。 后来他带着当年纪旻随身的九龙玉佩去联络太子旧部,第一个找的人就是白起。白起帮他出面去找释怀谦,然后还有朝中的一些人。 一切事情都在秘密的进行,如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涌动的一条江河。 除了白起,其他所有的人都是用权力和利益连接在一起的,所有人都战战兢兢,步步为营,所以在后来得知释怀谦为防过早走漏消息,派人追杀赵缁衣时,柳进科虽气得一掌拍裂了三寸厚的桌面却也不能怎样,只能飞鸽传书让许南山去江边接应。 柳进科不能亲手杀纪啸,即使知道他是杀父仇人,却也不能背上弑君的罪名,只能借南楚人的手去做这些事。他没料到赵缁衣会是小时候遇到的小丫头,也没料到她会是赵鸿的女儿,他逼死赵鸿的同时就知道她会恨自己一辈子,虽然可以强行留下她,最后却还是放她离开。 如今她又回来,他觉得就算是不择手段,也要把她禁锢在自己身边。 赵缁衣提出要单独见一见徐堃,柳进科允了,让人领她去。 徐堃被关在禹州的大牢里,赵缁衣过去时,没想到有人比她先到了,并且,那人正在做她想做的事。 “怎么打不开呢?徐堃,你会不会开锁啊,来帮帮忙啊!” 徐堃坐在木栅栏里面,靠着墙,没有帮忙的打算,还在赶人:“我说你,赶紧回去,我不用你救,别惹麻烦了。” 释静怡急得一头汗,听他这么说也不放弃,只是能力有限,半天也弄不开门锁,最后忍不了了,直接拔出刀就要砍,吓得徐堃忙叫“慢着慢着”。 谁知释静怡“哇”地一声就哭开了,一边哭一边说:“徐堃你真的不想逃吗,你不逃我可怎么办,我哥要把我嫁别人了,可我不想嫁那人,我想嫁的是你啊!” 徐堃皱眉,口气却很软:“别说傻话了,你嫁我干嘛?守寡吗?我可是要死的人了,柳进科不会放我回南楚的。” 释静怡哭得更凶:“他要杀了你我就更不想嫁他了,他敢娶我,我就在洞房的时候杀了他给你报仇!” 徐堃笑了,起身拖着脚镣手铐走过来,用袖子给她抹眼泪:“傻丫头。” 赵缁衣看不下去,咳嗽了一声,释静怡吓了一跳,立刻不哭了,跳起来喝道:“谁!赵姑娘?” 徐堃看见她,也惊讶道:“缁衣?你怎么来了?” 赵缁衣撇撇嘴:“来给你拜年啊!你看你那熊样,我不来能行吗?你要死在这,我要怎么跟我姑母交代?”瞥了一眼眼睛红得像小兔子的释静怡,嘴角抽了抽,又道,“还有这释小姑娘,你还真打算让人守寡不成?” “你……”徐堃疑惑的看着自己的表妹,怎么都不敢信她的话。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22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22 赵缁衣掏出一把钥匙开锁:“走吧,外面有匹马,马上有衣服和盘缠,人家姑娘都对你这么坦诚了,你也别对不起人家,带着一起回南楚吧,江边有船接应,回去跟姑母帮我带个好。” “你不回去了?”徐堃拉着她问。 赵缁衣笑着看看释静怡,推开他,道:“谁说我不回去了,会回去的,不过不是现在。放心啦,我自有办法脱身。” 徐堃半信半疑,释静怡却高兴得热泪盈眶,搂着他的胳膊不撒手。 走了两步,他停下来,说道:“不行,吴将军还在这里,我怎能独自离开。” 赵缁衣不想说他死心眼,自身难保还想着旁人,她知道吴辰跟徐远风的交情,也知道吴辰很关照徐堃,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们先走,然后在江边等他一天,如果我能救他出来,你们就一起走,如果不行,也算尽了人事,如何?” 释静怡也劝道:“白起将军也来了,这边把守得很严,如果你去救人,很可能两个人都搭进去,赵姑娘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徐堃在犹疑中被赵缁衣推上马去,然后把释静怡也拉上去,坐在自己身前,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缁衣,切记不要勉强。” 赵缁衣点头,目送他离开,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去了另一处牢房。 她在牢房外面看见了白起,脚步顿了一下,她迎着他走了过去:“白将军。” 白起道:“赵姑娘。” “白将军想必知道我的来意吧,不知可否打个商量?” “此事没的商量。让你放走徐堃已是底线,吴辰绝不可能再放。” 赵缁衣叹口气:“白将军,其实南楚已败,经此一战,就是再放一百个吴辰也翻不出浪来。” 白起道:“没错。那就依赵姑娘的意思,咱们打个商量。” “将军请讲。” “上次在燕南山,赵姑娘同我交手的时候内力修为似乎不济,反手剑一十八式精妙绝伦,姑娘却并未用出其中十分之一,我白起一生醉心武学,最喜与高手过招,赵姑娘如果愿意接下我的挑战,不管成败,我都放吴辰离去,如何?” 赵缁衣心里一动,冷笑道:“你想杀我?”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当初释怀谦要杀她,是因为怕她提前泄露柳进科的身份,现在真相大白,白起怕的是她留下来,柳进科会被情爱冲昏头脑,影响了北齐国相孙女的后位,那样的话,对立足不稳的柳进科来说未免不好。 白起不置可否,只问:“姑娘可愿?” 赵缁衣道:“也罢,希望将军信守承诺。” 白起扔了一把剑过来,赵缁衣心道果然准备周全,想必柳进科这会一定被别的人或事给绊住了,也不会过来阻拦。 她同白起交过手,知道他的武功深不可测,自己当初几招之内就被其压制,并不只是因为反手十八剑用的不够熟练,也是因为内功修为与对方完全不能比。 许南山给她养伤时配的药浴汤很不错,不光对伤势有好处,对她的筋脉也有改善,泡了几个月,内力比之前充沛了很多。 赵鸿的反手剑本就走的轻灵一派,不是与人硬碰硬的招式,所以赵缁衣并非一定要跟白起的刀硬拼。 她想起临行前,许老头对她说的话,“忘其形,取其灵,无形无状,无道无常,方得随机应变之法。” 武道高人说过无招胜有招,其实就在于一个“活”字,再精妙的招式都会有破解之法,学武就是要活学活用,否则招式就是死的,学的再多也没用。 赵缁衣拔出剑来,右手反握,当胸一横,朗声道:“请指教。” 白起的刀急速如电,又气势恢宏,凌空劈下,刀锋上绕着的煞气震开了风雪,如泰山压顶,轰然而至。 赵缁衣微微眯眼,侧身避过,忽然脚下步伐变换,不退反进,欺身而上,右手中剑先横再挑,正是一十八式中的第七式,水滴入海了无痕。 刀光剑影交错,在长刀将要压上剑刃时,原本上挑的剑忽然被赵缁衣顺手往下一滑,白起势大力沉的一刀斩落在地,把半尺余厚的铺地青石劈开了一道裂缝,赵缁衣却身形一转,从他眼前像只蝴蝶一般飘了出去。 白起有些看不明白赵缁衣刚才那一剑的虚实,明明看着来势汹汹,却能在转瞬间化掉剑上的力道,化实为虚,他有些暗暗吃惊,不过几个月不见,这丫头的武功进境不可谓不大。 赵缁衣晃开几步,脚尖在雪地上一点,猱身又上,招式较之方才凌厉了许多,也快了许多,白起一走神间,竟有些招架不及,退开几步暂避锋芒,也换了招式来迎。 赵缁衣被迫抬剑硬接了他一刀,内力相拼,立刻分出了高下,白起浑厚的内力不是她能承担得住的,从刀上蔓延过来的压力震得她胸口都在隐隐作痛,剑刃被狠狠砸了一下,更是险些脱了手。 她在地上狼狈的滚了一圈,凭着风声又躲开一刀,然后旋身跃起,凌空斩下一剑,借着白起的刀往上一架的力道,整个人如轻飘飘的风筝荡了开去,总算是暂时拉开距离,缓了一口气。 落地没站稳,脚一软就单膝跪了下去,然后嗓子口就一甜,吐了一口血出来,鲜红的血映着白雪,看着颇惨。 赵缁衣用袖子蹭掉嘴角的血痕,自嘲道:“白将军真武功盖世,能死在你手里,我也不算亏。”只不过她这人不爱吃亏,哪怕是死,也得捞回来一把。 白起提着刀逼过来,赵缁衣看着他的身影,视野因为内伤有些模糊,她眨了眨眼,然后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她爹赵鸿在教她武功的时候,某次跟她拆招,说:“缁衣,你看这剑招分开来是一招一式,合在一起其实也是一招一式,区别只在转接承转之间,成效好坏也在转接承转之间,这得看个人悟性。” 她拄着剑站起来,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然后重捏了剑诀,右手的剑转成了正手。 白起眼神微动,使出开山一式,长刀呼啸一声,劈开夜幕,裹挟着风雪斩下来,赵缁衣不闪不避,剑指前方,刀锋带起的风袭面而来,刮得皮肤生疼,她的眼睛蓦地睁大,剑刃如灵蛇,疾刺而出。 剑刺中了白起左胸,而他的刀却没能砍在赵缁衣的身上,长剑收回,战神将军跪倒在地,血箭飙出,他愕然而视,嘴唇微张,却再说不出话来。 唐简挡在了赵缁衣的身前,白起那一刀从他左肩斜斜划到右腹,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全身。 她从身后抱着他慢慢坐下来,大雪如飘散的鹅羽,很快就在两人发上落满了一层,恍然间若刹那白头。 “唐简!”她唤他,“不要睡啊,我带你找大夫!” 唐简嘴角浮起一抹笑来,他靠着她的肩,抬起手想摸摸她的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23 四季谣 作者:茕渺渺 分卷阅读23 脸,她会意,握住他的手抚在自己脸上。 他轻笑道:“我在屋顶上掀了你的盖头,在这里和你白头,今生心愿已了。” “这怎么能算?你的心愿不是要去春天花开秋天收果的地方吗?”她嗓子有些堵,“傻子,你这算怎么回事,想让我欠你一辈子吗?” 唐简摇摇头:“缁衣,这里有你,就比任何地方都要好了,你不欠我的,嫁个好人家,替我去住在有山有水,春华秋实的地方,就永远不欠我的了。” 柳进科赶来的时候,见赵缁衣坐在雪地里,怀里是血满衣的唐简,她看见他,第一句话是:“我和白起打赌赢了,南楚所有的俘虏都要活着放回江南。” 第二句是:“你如果做回许允,我就还是小仙儿,从前所有一笔勾销,我们从头来过,如果你要做纪珣,那我们山高水长,相忘于江湖最好。” 柳进科没说话,只呆呆的看着她。 她莞尔一笑,抱着唐简的尸身起来,慢慢的往出城的方向走去,走出去很远,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立在漫天大雪里的人影,轻声说了句:“允哥哥,保重。” 北齐平元二十五年,南楚军攻破常安,景帝驾崩,转年六月,南楚递了降表,后年年对齐纳供,被俘兵将皆被遣回南楚,同年八月,纪珣登基,改国号为晋,称晋文帝,年号定为明晟。 明晟六年三月,晋文帝微服荡舟明江,见对岸南楚境内张灯结彩,身边侍奉的属下上前禀称是南楚太子魏璋今日迎娶太子妃。 纪珣垂眸,不经意道:“可是那个方尚书之女?” 属下回道:“前个月方旋因贪墨之事被大将军徐堃弹劾,已被罢官抄家发配西北了。” 船继续前行,转过一个弯后,远远看见一座山,山上桃花开得正好,艳艳如霞,有茅屋在花海中露出一角。 有清越的歌声传来:“三月春光好,梨花白,桃花红,牧童扬歌碧水边……” 纪珣的手打翻了茶盏,从船舱里疾步而出,手扶着船边栏杆放目远眺,待看见是几个在江边浣衣的村妇时,目光蓦然黯了下来。 潺潺的水声里,歌声还在继续:“……九月秋意浓,麦穗饱,稻米垂,天高云淡雁南飞……” 几个村妇拿着洗好的衣服离开岸边,一棵叶片嫩绿的高大柳树上跳下来一个穿一身鹅黄衫裙的女子,目送着那船逐渐远去,樱唇微启:“腊月梅花俏,妆白雪,挑花灯,剔透冰凌霜华凝,郎骑竹马来,妹妹笑盈盈。”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