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敲棋子落灯花》 分卷阅读1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1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1 书名: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文案 一见钟情,不如说是见色起意。 元寅:其实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他是个长得帅的有钱人。 孔贞:以前他们问我想睡什么类型的女人,我说都没兴趣。第一眼看到你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类型,我就想着,我要你。 元寅:所以你一见我就害羞……因为你在脑子里开车? 这是两只菜鸡互啄,不,两只菜鸟假装老司机互撩的故事 绯闻缠身的黑红女明星x伪高冷真羞涩的围棋天才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爱情战争 搜索关键字:主角:元寅,孔贞 ┃ 配角: ┃ 其它: ================== ☆、第一章 女神or心机婊 元寅在大巴上久坐无聊,打开“百度知道”页面,发布一个问题。 “我是‘撸啊撸’新人,之前玩了个大号自我感觉还可以,没怎么输过,就又玩了个小号练英雄。可是我的小号配胜率连五十都不到,遇到的队员各种奇葩,我带不动啊!这样下去胜率怎么才能升上来,求大神指点!p.s.最佳答案送我爱豆元寅的私家自拍,绝对是没有曝光过的!” 她把问题上传了,掏出手机,找准角度“咔咔“自拍。 一会儿功夫,还没等她从数十张自拍里挑出最满意那张,新发的问题已经有了一连串答案。 大部分都是“撸啊撸”玩家无意义地唠嗑,她一目十行地往下拉,突然蹦出个非常合心意的回复,让她眼前一亮。 “玩小号就是带小孩儿,没得挑,但想要尽快爬出幼儿园也不是没有办法,一个字:拖!三个字:拖节奏!要知道不仅是你的队菜,沦落到跟你们交手的队只有更菜,菜鸡互啄,谁心态好谁赢。本来二十分钟的局,拖到四十分钟、五十分钟,把你的对手耐心耗尽,出错、掉线、认输,你就赢了。” “好主意啊!”元寅欣喜地自言自语,连忙在这条答案下面点赞,又找答题人要邮箱发照片。 那人依然回得很快:“我不要元寅的照片,我烦她,成天营销自己是女神,其实就是个心机婊!” 哎哟,居然是她的黑,元寅被这真情实感的恶意扇得有点脸疼。 她也不生气,笑眯眯地打字:“那别人的照片呢,顾涵光?唐时升?沈嘉燧的要不要?” 大神:“要沈嘉燧的!” 就凭这句话,元寅认定大神的恨意并非无的放矢,人家应该是沈嘉燧的粉丝。 她拿起手机,关掉自拍,从图库里挑出最近一张和沈嘉燧的合照,高光、磨皮、液化,到最后两人都像充气娃娃多过像人,这才心满意足地发过去。 大神:“为什么是合照!?我不喜欢元寅啊!!讨厌,她为什么离我家沈嘉燧这么近!?” 元寅笑眯眯地关掉了页面。 “元寅姐,”胡子恒好奇地探头过来,“什么‘好主意’?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元寅迅速把手机翻了个面,脸上依然带着微笑。她天生一张小圆脸,杏仁眼,鼻头和耳垂也是圆圆的,这样的长相颇具亲和力,笑起来更是如邻家妹妹般可爱,胡子恒瞪大眼睛再怎么瞧,也瞧不出她隐藏完美的不耐烦。 所以他很没有眼色地继续搭话,“是在刷朋友圈?我看了沈嘉燧的采访,他说你们经常在朋友圈里讲笑话……你们关系真好啊,元寅姐,沈嘉燧和你不是拍‘剑仙’认识的吧?你们以前就合作过?对了,我听说是你推荐他来演‘剑仙’的男主,真的假的?” 他得啵个没完,□□裸毫无技术含量地打探,弄得元寅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似乎该生气的,可圈子里并不少见胡子恒这类人,她经得多了,脾气早就磨没了。 她“嗯嗯啊啊啊”随便应付了胡子恒几句,抬头递个眼色出去,立刻有收到的人默契解围。 “子恒,”大巴前座的修恩嫒扭头叫他,“这矿泉水的盖子有点紧啊,麻烦你了,过来帮姐姐拧一下。” 修恩嫒新婚的老公是著名导演蔡双全,胡子恒听到她这声召唤,仿佛神灯里的妖怪终于等到擦亮神灯的阿拉丁,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 “我来我来!哎呀,嫒姐你的手好嫩的,怎么能干这种粗活?万一伤到多可惜!” 难为他夸人也能夸得这么不得体,修恩嫒差点挂不住笑,尴尬地左右望了望,车内其他人躲着她的目光齐刷刷扭头,假装啥都没听到。 元寅心里记下修恩嫒一个人情,又觉得不能让自己和修恩嫒白遭无妄之灾,想了想,点亮手机屏幕。 这回她真的打开微信朋友圈,拉出“闺蜜“组,选中“沈嘉燧”。 “你们公司的二哥野心很大嘛,我看他做梦都想踢飞你自己上位。” 网瘾少年沈嘉燧仅隔三十秒就回复过来。 “我又不是球。” 元寅失笑,人人都知道沈嘉燧擅长冷笑话,因为他的思考方向永远跑偏,思维方式与众不同。 她还想继续跟沈嘉燧聊胡子恒,但沈嘉燧显然不这么想,他根本没把手下败将放在眼里,手速飞快地抢先发来另一条消息。 “我听说你下一部戏又是偶像剧,又要带新人?” 元寅打字的手一顿,脸上笑容不知不觉收了起来。 “你咋知道?消息还怪灵通。”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是真傻假傻?你那公司成天除了炒绯闻就是让你接烂剧带新人,好不容易有个电影,居然被人顶了!你说要它何用?你出道十年还在偶像剧里打混,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枉你平时装出一副精明相,关键时刻就会犯蠢!” 沈嘉燧怒其不争,他对女士向来优容有礼,跟元寅斗贫互损也极少涉及人身攻击,此刻区区数十个字里却又是“傻”又是“蠢”,骂得她狗血喷头。 元寅:“……” 好吧,沈嘉燧用词不太讲究,可他也是为她好,她能怎么回复?说她不是真的傻,她也不是看不到职业生涯的危机,她只是……得过且过,根本没有什么远大理想,就想在娱乐圈里赚快钱买包包。 ——如何让精英闺蜜接受我的废材人设?在线等,急! 大巴“嗤”一声刹住,元寅拇指抹过,半条编辑好的短信瞬间清空。 她尚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2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2 来不及懊恼,就见带队编导兴高采烈地蹦了起来。 “大家快看,这里就是未来半个月我们的真人秀录制基地!” 元寅下意识地转头望向窗外。 “苏州棋院”到了。 ………… …… 元寅是□□年生人,同时代的女星比她演技好的没她有人气,比她背景深厚的没她有人气,比她受名导青睐的没她有人气……总之她就是路人最讨厌的那类小花:浑身上下毫无闪光点,偏偏话题度和关注度奇高,黑与粉都精力旺盛,天天掐得娱乐圈乌烟瘴气。 当然,也不能说她真的没有一点出众的地方,能够凝聚这么高的人气,元寅至少长得漂亮,算娱乐圈的中等偏上,再附加她人气光环自带的ps效果,对不明真相的粉丝和娱乐圈底层的小鱼小虾们而言,她绝对可以称作高高在上的“女神”。 可别人奉承是一回事,人贵有自知之明,元寅太清楚自己所谓的“人气”是怎么来的——各种正面炒翻面炒,大火炒小火炒,善炒恶炒……说到底她不过就是一个炒作出来的伪女神而已。 像她这样的炒作专业户自然也有一套把握火候的经验之谈,既能炒得香喷喷,又能避免炒糊、炒焦了。其中一条准则便是“定期洗白”。前面说过,元寅在本职工作上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除了长得漂亮,大约仅剩性格好相处,哪怕是装出来的好相处呢,真人秀就成了她在观众面前洗白自己的不二选择。 这次是元寅从业以来第一回参加真人秀,主办方和她的经纪公司都把调子定得很高,先是故意隐瞒真人秀的类别,一会儿说是一档体验军旅生活的真人秀,一会儿又说是年轻的男女明星们结伴环游世界的真人秀,一会儿再装模作样地号称电视台要为元寅量身定作一档全新的真人秀……以此为噱头狠狠炒足三个月,等到所有喜欢元寅和讨厌元寅的人都知道她要参加真人秀了,他们才有恃无恐地公布这档真人秀的真相。 事实上,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说真话,虽不是为元寅量身定制,但这也确实是一档全新的真人秀。 这档真人秀名为 “闲敲棋子落灯花”。 是的,这是一档明星从零开始学习围棋的真人秀。 ………… …… 胡子恒甫下车便殷勤地围绕编导打转,他倒也放得下明星的架子,帮助摄制组肩扛手提,完全把自己当成最普通最底层的新人。 “这小子,”修恩嫒啧啧感叹着走到元寅身旁,“豁得出脸面,又舍得下身段,假以时日,说不定真能让他混成人上人。” 她侧眸瞟了元寅一眼,见她有些神不守舍,心念一转,自以为知道是为什么:元寅和沈嘉燧的“恋情”正闹得如火如荼。 不过这圈子多的是人精,修恩嫒当然不至于交浅言深,她连个绊都不打,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眼前的真人秀上。 “哎,你听说了吗?”修恩嫒故作神秘地凑近元寅,“咱们这节目有一明一暗两个赞助商,幕后那位赞助商来头不小,胡子恒这么会钻营,他费了老鼻子劲儿把沈嘉燧顶掉、自己参进来,就是想和赞助商搭上路子。” “沈嘉燧是自己不愿意来的。”元寅条件反射地答了一句,她和沈嘉燧炒绯闻炒得有点过火,为了不被记者拍到同框,两人最近都不敢同台活动,更别说参加同一个真人秀了。 她随即回过神——沈嘉燧显然不是修恩嫒这段话的重点。 “赞助商是谁?”她打起精神,硬是装出感兴趣的样子,“嫒姐你消息灵通,透露一下呗!” 修恩嫒对元寅的反应不太满意,仗着比元寅高一点,居高临下,高贵冷艳地斜眼睨她。 “你听说过孔贞没有?” 孔贞?这名字听起来像个女人,元寅在脑子里茫然地检索了一会儿,摇头。 “学府集团呢?” “啊!”元寅总算把名字和人对上了号,“你是说学府集团的太子爷?” 这下修恩嫒对她的反应满意了,矜持地点点头,算是肯定她的答案。 修恩嫒的个性是圈内少见的顾家型,自打嫁人生子以后就熄了争奇斗艳的心思,演艺事业止步不前,光靠她老公的名头混日子。像她这样的“某太太”,日常生活中最大的乐趣只剩下炫耀,不管是炫耀珠宝首饰,或是轻描淡写地抛出□□消息,反正都是为了欣赏别人一惊一乍的钦慕表情。 “不错,学府集团的太子爷本名就叫做孔贞,但他还有另一重身份,这次要在真人秀里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曝出来。” 修恩嫒故意停顿片刻,营造出足够的戏剧效果,欣赏够了元寅崇拜的表情,最后才在她眼巴巴地注视下公布答案。 “他也是现任的围棋第一人!” ☆、第二章 围棋第一人 “围棋第一人?” 修恩嫒自以为震撼的发言并没有震到围棋盲元寅,相反,她有点无聊,有种“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的失望。 “围棋第一人”是围棋世界冠军的意思吗?等等,围棋也像足球那样有世界杯? 她心里迷惑,脸上半点不敢怠慢,顺应修恩嫒的愿望露出惊喜赞叹的夸张表情,就好像她真的知道所谓“围棋第一人”是多么了不起的成就,而得到这一成就的又是多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啧,笑得太假有点脸酸。 “嫒姐,家里电话!” 修恩嫒的助理及时拯救了她,元寅大方地目送修恩嫒去接电话,肚里暗喜,终于可以一个人待会儿了。 作为一个活在聚光灯下的明星,越缺少什么才越想要什么,元寅最大的爱好不是她常年回答记者的那些,什么运动啊、看电影啊都是胡说八道,她啥都不爱,就爱自己待着。 元寅早就习惯了抓紧工作的间隙独处,松弛脸上发酸的肌肉,不用再发挥她那可怜的演技,放空、发呆,想想心事。 她现阶段的心事是……棋院里不知道有没有电脑?应该有吧;胡子恒会不会打“撸啊撸”,应该会吧;他能不能带带她?嗯,如果她强烈要求,应该能吧! 元寅自顾自出神,一时忘了身在何方,也忘了自己并不真的是一个人独处。 所谓真人秀,根本不可能给你落单的美好时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3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3 光,无时无刻都有眼睛在注视着你。 “闲敲棋子落灯花”的总导演姓闫,是个比较少见的姓氏,因为这个姓氏和在工作中吹毛求疵的作风,他也理所当然地得到绰号“阎罗王”。 “阎罗王”弯腰立于摄影机后方,透过巴掌大的窗口观察参加真人秀的明星们,他第一个注意到的正是元寅。 元寅的经纪人陆柏图和“阎罗王”年轻时有一段交往,陆柏图欠他人情,他是靠这个人情才换来元寅出场的机会。不然以元寅的人气,她可选择的余地很大,未必会看上这档题材极端冷门的新节目。 但这并不表示他会放宽标准,“阎罗王”皱了皱眉,对元寅在镜头前走神的状态非常不满。 不仅是元寅想洗白自己,参加本次真人秀的明星各有各的小心思:胡子恒妄图踢走一哥沈嘉燧早日上位;修恩嫒刚生了孩子,怀孕期间名导老公却出轨成性,她希望得到更多关注争取婚姻中的话语权;另外两名凑数的“明星”是萌山卫视的主持,一个人到中年捞不到一档固定节目,一个抱了副台长的大腿急于刷存在感……“阎罗王”一一数过去,越数越是脸色严峻,冷笑爬上嘴角。 都想在他的节目捞到好处是吧?他会让他们如愿,前提是他们能通过他这十重阎王殿! “阎罗王”头也不抬地打个手势,他身旁的助理会意,使劲拍了拍掌,大声宣布:“大家安静,马上要开拍了!” “二零一六年八月九日,真人秀‘闲敲棋子落灯花’正式开机!” ………… …… “闲敲棋子落灯花”开机第一件事,总导演“阎罗王”站出来点了几句,大意是丑话说在前头,明星们必须对自己在镜头前的表现负责,别事后再来找制作组麻烦,真人秀不可能单为某个明星的利益服务,一切仅凭可看性。 讲话的内容是题中应有之义,时间也并不长,其他人都装出认真听讲的样子,只有元寅又走神了。她打小学起最不耐烦听领导演讲,两眼失焦地直视前方,要不是昨晚睡得太饱,她能站着睡着了。 讲话完毕开拍,“阎罗王”不愧是“阎罗王”,上来就给明星们一个下马威。 棋院门口的部分并不是拍摄重点,剪辑成品可能只有几分钟,却足足折腾了两小时,明星们像跌进时空涡流般重演到达的流程,反复上车、下车,解散、集合。 元寅这时候倒适应良好,她是带惯了新人的,和新人拍戏ng的次数只有更多。因为在棋院门口频繁来回,她不可避免地关注到许多之前忽略的细节。 譬如“苏州棋院”并不真是苏州本地棋协下属的棋院,只是挂了个地名在前头,全称:“苏州学府围棋培训基地”。 招牌下头还有两边楹联,左边是“别后竹窗风雪夜,一灯明暗覆吴图”,右边是“绝艺如君天下少,闲人似我世间无”。 一笔好字。 元寅停在古拙的招牌前端详了一会儿,她虽然读书不多,勉强也算书香门第出身,认得出上面的字师从欧阳询,貌似温厚,实则锋芒内敛,更比欧阳询本人的字多出一股清寂旷寥的禅意。 下方没有落款,她心里琢磨这是哪位书法大家的手笔,小时候教她学字的老师拍马也赶不上。 “元寅姐,”胡子恒在前头长声吆喝,“集合了!” 元寅应声看过去,发现胡子恒不仅是好心提醒,更是绝望呼救。 大巴一共有三辆,前两辆装的是摄制组工作人员和不能离身的珍贵器材,最后一辆才是她们这些参加真人秀的明星,每个人至少还带了两名助理,畏畏缩缩地藏在镜头外,仿佛照妖镜闪过就会原型毕露的炮灰小妖。 她的助理正好一男一女,男的背着巨大、沉甸甸的旅行包,手中还推了两只齐腰高的rimowa箱子;女的却双手空空,腰肢侧扭地贴在胡子恒身旁,由背后望过去看不清她脸上表情,单从肢体语言理解——她恨不得趴进胡子恒怀里。 元寅一乐,胡子恒在大巴车上逼得她向修恩嫒求援,报应来得真快。 “小红,”她过去拍了拍女助理的肩膀,“集合要入镜的,你和小明先去帮我整理行李好不好?” 女助理小红转头,两边丰满的脸颊果然红彤彤,她满目含情地看着胡子恒,不情不愿,拖拖拉拉,一步三回头地跟男助理走了。 胡子恒夸张地吁出口气,他连小红背影也不敢看,余悸未消地小声问:“元寅姐对她这么客气,关系户?” 元寅笑而不语,胡子恒愈发觉得自己猜得没错,连忙把形于外的厌恶藏起来,收放自如的精湛演技让元寅肃然起敬。 可见人市侩有市侩的好处,轻易不敢得罪谁,鬼知道一个小人物背后有没有连着通天的羊肠小径。 两人也只有半句闲话的功夫,集合完毕,节目组的编导第三次站在队列最前方,机器早就架好,灯光师收音师来回跑动,上百人把棋院门口的空地占得满满当当,嘈杂好似菜市场。 元寅自然是站在队列的第一排,她习惯性地放空大脑,在热闹喧哗中又禁不住走神。 正前方便是白墙黑瓦的“苏州棋院”,两扇大门也被漆成内蕴悠长的黛墨色,高高门槛,槛外熙熙攘攘,槛内,一株不知名的老树垂荫罩地,浓郁得化不开的绿色沿着青砖地缝缓缓流淌。 元寅忽然想起那位题写招牌的大师——写得出那样字的人,不是心如止水的出家人,也必定是在家守戒的居士。不知她们这场闹剧有没有惊扰他的凡心? ………… …… “嗒!” 云子落在榧木棋盘上的声音清脆得像爆开了一朵灯花,又像是飞雪溅玉沿着桃林夹道顺流而下,水面浮起一蓬生嫩的桃花。 下棋的双方都是男子,左首执黑棋的男子身穿道袍,一丝不苟地正襟危坐,萧萧然如青松俊挺,巍巍然似玉山独秀,室内门窗紧闭,他仅仅露出一个侧面,却奇迹般聚集了全部的光源。 棋盘之侧安置着青铜博山炉,一缕线香漏出炉嘴,笔直如线,肃穆地向上攀升。 执白棋的则是一名西装革履的英俊青年,跪坐的姿势同样一板一眼,可惜西服天然不适合这样的跪姿,昂贵布料皱巴巴地堆砌于膝盖和腰腹,减弱了他的气势,显得有些不伦不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4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4 类。 执白棋的青年略有不安地动了动,落子填了一处自己的棋眼。 “公羊,”执黑棋的男子将双手平置膝头,淡淡地陈述,“你分心了。” “我错了。”公羊立刻道歉,伸手在地面一撑,干脆地站了起来,“我没有你的定力,摄制组已经来了,我觉得我应该出去迎一迎。” 他穿着袜子匆匆跑到门边,刚要推开门,顿了顿,回头向另一名男子。 “以中,”他咽了口口水,干干地道,“你要记得,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更多人对围棋感兴趣,为了弘扬围棋文化……委屈你了。” 他不敢看对方的表情,说完便深深地埋下头,“唰”一声拉开门,着急忙慌地冲出去,连蹦带跳,似极背后有猛兽追赶。 留下一室静谧,几许清风,执黑棋的男子姿势不动地平视前方,线香丝丝缕缕,飘飘悠悠,在空中转过一道弯。 ☆、第三章 白月光 为了增加娱乐性,或者说人为地制造爆点,制作组为“闲敲棋子落灯花”设置了第一个吸睛环节:全体明星卸妆,更换汉服。 女明星的素颜耶,观众肯定喜欢这个,亲眼看到她们脱离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化妆术会露出怎样的真面目,能不能止小儿夜啼,和自己有多大差距…… 更甚者,观众也想看到明星在得知自己要被迫卸妆那一瞬间的窘态。 元寅自然是不会觉得窘迫的,签合同时她就清楚所有节目环节,可她必须装出震惊、拒绝、犹豫、挣扎、妥协,情绪一层接一层推进,批次分明。 这种时候他们倒瞧得起她的演技。 修恩嫒踏进棋院便不见踪影,元寅心中有数,前者尚处于哺乳期,想必是躲开镜头去喂带到现场的宝宝。她只好和胡子恒他们分开,一个人去安排好的女士换衣间,边走边随意地四下浏览。 当然,节目组不可能真的让她落单,真人秀已经开机,她身后寸步不离地跟着摄像,还有一位大概是避嫌的女性工作人员。 “这地儿修得还挺漂亮,”女工作人员找了个由头和元寅搭话,“我年初去过一趟日本,瞧着挺像京都的。” 元寅也心有所感,她正准备说什么,有个声音冷冷地抢在前头。 “这是唐式建筑,倭人只不过仿制了敦煌壁画上的唐式建筑,莫要数典忘祖,本末倒置。” 三人应声回首,连摄像机也跟着甩过去,镜头迅速掠过青石地砖、乌木栏杆,拍到台阶上站立的一名陌生青年,他西装革履,身条比胡子恒还要高出半个头。 元寅有轻微近视,她眯起眼,试图看清来人的脸。 “对不起,”女工作人员结结巴巴地道歉,“我不知道那么多,我、我不该乱说的……您是公羊先生吧?” 公羊?元寅不禁愕然,她以为自己的名字够与众不同了,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遇到古老复姓的继承人。 姓公羊的青年默认了工作人员的猜测,他眼角也没有瞟向包括元寅在内的其他人,扬起下巴,高傲地发问:“你们闫导在哪里?” “闫、闫导在外面,”女工作人员小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过于兴奋或是过于紧张,“我可以带您去找他!” 她干脆利落地抛弃了元寅,颠颠儿地巴在青年身后,四肢百骸齐哆嗦,激动得像随时都能倒地厥过去。 元寅:“……” “至于嘛,”摄像大哥口气酸溜溜,“看她那小鼻子小眼儿的丢人样,又不是没见过高富帅!” “他是高富帅?”元寅到底没看清公羊的脸,只好恋恋不舍地目送他的背影,“有多帅?” 摄像大哥发出一声嗤笑:“能有多帅?肯定是比不上沈嘉燧,连咱们组里的胡子恒都比他强!架不住人家有钱啊,公羊弼是学府集团新任ceo,才二十几岁,几十亿身家,可不就是女人最爱做梦那款青年才俊!” 学府集团的ceo啊,原来这位公羊不止是高富帅,还是霸道总裁。他的名字叫“弼”,哪个“弼”,弼马温的“弼”吗? 元寅脑子乱转,嘴上胡应:“他说话怪怪的,什么‘倭人’,什么‘莫要’,像拍古装片。” “谁说不是呢,”摄像大哥对公羊弼深恶痛绝,“有钱人不一定有文化,装腔作势,附庸风雅!” 两人短暂地交流完公羊弼的坏话,很快将他抛诸脑后,元寅找到换衣服的房间,朝摄像大哥点点头,脱掉鞋子,独自拾阶而上。 八月伏天,她在板鞋里只穿了一双薄薄的船袜,几个小时下来早被汗水湿透,味道不怎么好闻。元寅踩到木台阶顶端,抬手欲拉纸门,顿了顿,又弯腰脱掉了袜子。 双脚仿佛破茧而出,终于无拘无束地曝露在空气中,脚底接触到浸凉的木地板,元寅活动了一下脚趾,感觉整个人都重获新生。 “哗”,她轻轻拉开了纸门。 ………… …… 房间内昏昏暗暗,也不知怎么做到的,明明时间正值午后,那一天中最暴烈最不讲道理的阳光经过纸门过滤,却变得垂垂老矣,仿如夕照余晖。 凭借一点不刺眼的光线,元寅注意到地面铺着榻榻米,按公羊弼的说法,这应该称之为“席”,也是我国古代传到日本去的东西。 席上平平整整地放置了一套汉服,经过仔细地熨烫,线条规整,布面浆直,乍看来半点褶皱都没有。 元寅伸手摸了摸,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货,用料既轻且薄,还挺软活。 她高兴了,三下五除二脱掉裙子,拎起汉服抖了抖,一件件按顺序往身上套。 她是古装偶像剧专业户,从汉朝拍到清朝,什么样的戏服都是穿惯了的,没多久便穿戴齐整,发现这身像唐朝女子的装扮:齐胸襦裙、披肩、宽袖软塌塌地垂至腰间。 颜色也是唐代最流行的石榴红,元寅越看越喜欢。 她兴致勃勃地散开脑后的马尾,就用那根皮筋,扎了个歪歪扭扭的小髻。 可惜没有镜子,元寅猜想这也是节目组设置的爆点——观众就想看到明星蓬头乱发、衣衫不整地推门出去。 对了,还要卸妆。 为展现卸妆前和卸妆后的明显区别,元寅今天特意化了浓妆,三层隔离两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5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5 层粉底腻在皮肤表面,这半天汗出的,没把她难受死。 她连忙从换下来的裙子口袋里掏出卸妆油和棉球,熟练地把卸妆油倒在棉球上,刚要朝脸上抹,动作又停住了。 不对,她想,这么顺利就卸完妆,观众一定能猜到她早有准备,不然谁会把卸妆油随身携带?再说了,情节没有曲折的秀也不好看啊! 她是要假装没有带卸妆用品,急急忙忙地冲出去翻行李;还是找一个水笼头,让摄像机拍到她把脸皮都搓下一层的豪爽英姿? 嗯,元寅觉得观众应该喜欢plan b。 她当机立断,把卸妆油和化妆绵又塞回裙子口袋里,摸了摸头发,蕴酿好情绪,一把拉开纸门。 “哗啦”,纸门又发出低调的摩擦声,元寅有点喜欢听这个声音,让她想起夏夜里从窗棚兜头滑下来的一蓬雨。 她定睛一看,门外却不是她沿路走过来的庭院,而是一处小小的天井。 元寅眼睛眨了眨,转瞬即想明白了,她一定是换衣服的时候模糊了方向感,开错另一面的纸门。 小小的天井内容丰富,正中央堆了座假山,山体遍布青苔,峰巅还斜斜地栽着一棵矮松。 棋院的整幢木制建筑都建在基架之上,天井的地面凹陷进去,假山便显得高度有限,那棵矮松靠向外侧,仿佛伸手就能触到。 元寅好奇地走出换衣间,天井四周环砌着木制回廊,凉风缓送,暑热尽消,光线在纸门上映出逼真的波纹,清凉静谧,恍如置身水底。 她踩着回廊徐徐绕行,途经那棵矮松,用指尖轻轻碰了碰树冠,略觉生嫩,应该不是塑胶制品,而是真正的微缩盆栽。 元寅感兴趣地多瞧了一会儿,直到眼角瞄到什么白白的还会蠕动的东西,吓得她一个激灵,猛回头。 是一张纸,一张墨迹淋漓的纸从不远处另一间静室滑了出来。 纸上的字迹让元寅似曾相识,事实上,她不久前才对字和写字的人评头论足。 这回写的是“散发乘夏凉,开轩卧闲敞”。 一名白衣男子从静室里俯身走出,长长的黑发由肩头披散而下,平滑丝丝,垂直缕缕,骤眼看去竟不像一个人,而似一片搅破夜色的月光。 ☆、第四章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 那白衣的男子走出静室,他几乎是立即便感应到了元寅,侧首向她望过来。 元寅还什么都没看清,先觉得眼前一阵发白,又有点发红,眼睛本能地闭了闭,仿佛悬月突破云层,万丈清辉当头罩下。 她莫名地站立不稳,身体晃了一晃,呼吸缓了一个节拍,心跳却前所未有的彰显存在感。 “突突突突……” 胸中有一列小火车横冲直撞,奏响汽笛,灰白色烟雾将她的内腔烘至滚烫,她耳边尽是尖锐嘶鸣,呼吸间蒸出一团团云雾。 她拼命睁大眼睛,白衣男子的脸在她眼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一时如镌似刻,贪婪地不放过每处细节;一时又觉得她不是看着一个人,她是在月夜的池塘边徘徊,垂眸凝视水面的粼粼浮光。 其实我是穿越了吧?元寅陡然无比振奋,遇到传说中的男主角? 她也不知自己傻看了人家多久,这时终于恢复行动能力,连忙走向白衣男子,试探地开口。 “神仙?” “……” “妖怪?” “……” 元寅失望地叹了口气。 “谢谢。” 既然没有穿越,元寅惊艳过后只好回归无趣的现实生活,她清了清喉咙,收敛脸上太过明显的花痴表情,自以为骄矜地昂起了下巴。 之前看公羊做这个动作她就好想试试 “你好~你是棋院的人吗~我叫元寅~请问怎么称呼~” 走近了发觉她比白衣男子矮太多,抬头挺胸翘下巴,还是只能看到对方鼻梁以下的半张脸。而她越看越心旌摇曳,自己不知道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带个荡漾的小尾巴。 bgm:浪里个浪,浪个儿里个儿浪 白衣男子低头看她,从他的角度,第一眼就看到元寅的上围,她穿一件石榴红的蚕丝襦裙,细细地掐进胸口,营造出弹脂滑腻、丰肌腴肤的假象。 他不敢多看,迅速把目光往上抬,看到她青春洋溢的小圆脸,双颊微丰,杏仁眼晶莹剔透,瞳孔周边两圈精致的环。 他不得不再向上看,她的前额饱满,乌发浓密,发根处散布俏皮的小卷儿,仿佛婴儿未褪尽的胎绒。 他无可奈何地闭上了眼。 “你回去吧。”白衣男子背转身,他拾起那张被风吹出静室的白纸,手指竟比纸更白,在天井的清光中皮肤莹澈,指节劲瘦,浑如雪塑玉雕。 “棋院路径繁复,你不要一个人乱走。” 他脚步徐缓地走回静室,肩上披的是一件素白道袍,敞袖宽襟,两侧开叉,行动间逸逸然怡怡然,恍若飘悠而去的云。 元寅对着他的背影又看呆了,良久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然后呆呆地想,他的声音可真好听啊,高音甜、中音准、低音沉,总之一个词:通透! 目送白衣男子消失在静室内,纸门拉拢,元寅再不舍也被隔断了目光,只好悻悻地掉头返回换衣间。 走没两步又高兴起来,掏出手机,心花怒放地给沈嘉燧发微信。 她换衣服的时候就把电话拿到了手上,这身唐朝仕女服找不到内袋,她毫不犹豫地塞进胸口,白衣男刚才不敢直视的上围也有果七一份功劳。 元寅:“啊啊啊啊啊我恋爱了!” 沈嘉燧:“哦?” 元寅:“他好帅好帅好帅超级帅的!” 沈嘉燧:“哦。” 元寅:“原来偶像剧没有骗我,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我可以跟他演一百四十集豪门世家,两百八十集宫廷侯爵,五百六十集虐恋情深!” 沈嘉燧:“继续数不要停。” 元寅:“宝贝儿我没开玩笑,是真的,我要移情别恋了,从今往后为我男票洗心革面脱胎换骨重新做人,追不到他我下半辈子都不买新包!” 沈嘉燧:“那就别叫我宝贝儿!” 元寅美滋滋地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6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6 收起手机,全身心都沉浸在她突如其来的爱情里,啊,按偶像剧的惯例,这时候她周边应该发生渲染气氛的变化,换个活泼泼的bgm,换个阿宝色的滤镜,至少也要分节换广告完了以后重播一遍! 她哼着“浪里个浪”拉开正确的纸门,蹦达下台阶,也不管摄像大哥等太久变得不满的脸色,先抛个飞吻,再朝他粲然一笑。 “我没带卸妆油,刚才院子里有个水池,咱们去那儿洗脸吧!” ………… …… 另一边,外景棚中的沈嘉燧把手机切换回游戏界面,拇指“噼噼啪啪”乱按,唇角掀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一百四十集豪门世家,两百八十集宫廷侯爵,五百六十集虐恋情深”,也不知该说她头脑简单或者天真烂漫,偏偏跳过了布衣生活、市井人家,反正就是爱情也要,钱也要。 凭什么? 真以为满天神佛都是你爸爸?! 沈嘉燧身穿电影角色仙气十足的道袍,头上戴好了发套,两绺长须由鬓角垂落,衬得他面如冠玉、典雅温文,倒映在手机屏幕上却是神色狰狞。 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外面认识的野男人有多帅?能比他帅? 沈嘉燧“啧”一声,退出游戏界面,手指飞快地按出长串熟悉的号码。 那边刚接通,他不等对方出声便强硬地下达命令:“给我空出一天时间,我要去元寅的真人秀探班。” 经纪人不出所料地迭声叫苦,沈嘉燧和元寅现在绯闻满天飞,两人相互躲都来不及,他还敢任性地去探班,这是要把所有人都架在火上烤啊! “我不管,”一哥沈嘉燧就是有资格任性,“你把档期重新排过,空出来的时间越早越好,我不会让狗仔拍到的。” 经纪人继续劝说,沈嘉燧拿定主意死不松口,耐着性子听完她唠叨,又破天荒把几个工作机会让给公司的新人,经纪人终于软化下来,不情不愿地答应。 挂电话之前,经纪人不放心地试探了一句:“你和元寅……你不会真的喜欢她吧?” 沈嘉燧:“呸!” 经纪人:“大佬,这样我就不懂你了,你既然不喜欢她,你管她喜欢谁呢?” 是啊,满天神佛都不是元寅的爸爸,她是冒冒失失地恋爱也好,被骗也罢,总归她已经是成年人,总归她咎由自取。 沈嘉燧切回游戏界面,咬牙切齿地把小游戏的积分刷到最高,在朋友圈里排行第一,稳稳将第二名元寅压在了下头。 他得意洋洋地截图,然后给元寅发了条微信。 沈嘉燧:“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 ☆、第五章 心机 半小时后,污染完棋院的观赏池,元寅神清气爽地恢复素颜。 那小小的池子看起来绿幽幽,伸手进去却干净得能辨清掌纹,元寅怀疑池底连接活水,所以多洗了一会儿,还背对摄像机大胆偷用卸妆油。 她今年二十七岁,正是女人最黄金的年龄,初初褪尽少女的青涩,牢牢踩稳青春的尾巴,做明星的少不了砸大钱保养,肌肤在高清摄像下可能比不了十几二十岁的毫无瑕疵,却也是光洁莹润,吹弹可破。 摄像大哥不知道电视机前的观众会不会惊艳,反正元寅甩着满头水珠又朝他笑时,他切切实实地,惊艳了。 两人对这组镜头都没什么可挑剔的,默契地暂停作妖,赶紧与大部队汇合。 集合地点在棋院最大的一间会客厅,依然是由纸门分隔的静室,四壁萧然,空旷得像是能容纳百人。 摄像机架设在隐蔽处,元寅进门时瞟一眼,下意识地寻找死角。 “寅姐!”胡子恒眼疾手快地招呼,“这儿有空位!” 他换了一件白袍,大约是唐代未出仕的书生装扮,还挺衬他那张嫩乎乎的小白脸,有种大学校草的清新感。 元寅就恍惚回到了大学时代,不过这点幻觉还没成形便被她自己戳破了——她读的是表演艺术学校,而且在校时间甚短,远不足以产生留恋。 她朝胡子恒笑了笑,没有坐到他旁边,而是踮起脚尖往前走,选了第一排最中央的位置。 很好,这样摄像机无论从哪个方向扫过来她都能入镜,元寅在心底给自己点了个赞。她可能不是合格的演员,但绝对是经验丰富的明星,抢镜、博眼球、炒绯闻三位一体,正所谓明星的自我修养。 房间里没有凳子,自然也没有桌子,齐整整地摆了数张矮几,元寅算了算,每排两张一共三排,也就是六张,而他们参加节目的总共才五个明星,多出来一张是给谁的? 门又被推开,修恩嫒也换穿了唐代仕女服走进来,看样式和元寅那身一模一样,只是颜色变成水绿。 为什么要选这件?元寅诧异地看她,水绿色是极难驾驭的颜色,修恩嫒的素颜本就憔悴,穿水绿更映得她满脸菜色,如在病中。 修恩嫒却好似对自己的装扮十分满意,一直笑意盈盈,对元寅点了点头,目光在室内逡巡半晌,大大方方地坐到了胡子恒身旁。 是了,元寅蓦然醒悟过来,修恩嫒要的就是病歪歪的效果,她还没出哺乳期,观众看到她的样子自然会心生怜惜,也会加倍厌烦她出轨的老公。 但她为什么不坐在自己旁边呢?元寅又生出新的疑惑,修恩嫒婚前是圈内的顶级美女,远非元寅此类中等偏上可比,如今修恩嫒被婚姻生活折腾得一年老了十岁,有她做对比不是更容易诱发观众的同情心? 她想,如果不是修恩嫒有别的未知的必须和胡子恒同坐的理由,就是节目组对她旁边这个位置另有安排。 纸门三度打开,萌山卫视的两位主持人一前一后接踵而来。两人穿的也是白袍,颜值和身材都比不了小鲜肉胡子恒,可那位年轻主持人另辟蹊径,不知从哪里弄到一个长发的假发套,在一屋子短发男人中立刻就凸显出来。 都不是省油的灯啊,元寅偷瞄胡子恒,果然这小子下死眼狠瞪年轻主持人,气得嘴都歪了。 而她则是想到了长发的白衣男子,心里骄傲地想,呵呵哒,你们这些渣渣对真正的力量一无所知,随便怎么耍帅,反正都没我男票帅! 两位主持人径直走向第三排,至此,所有已知的参加节目的明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7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7 星都到齐了,房间内仅剩下元寅身边尚存一个空位。 她脑中警铃大作,努力回忆合同里透露的真人秀环节,似乎并没有对人数有明确的不能更改的限制,难道……难道节目组安排了临时加入的新成员? 元寅稍微有点不满,她不是一个有急智的人,不像沈嘉燧那样擅长临机应变,所以遇到采访换问题、游戏改环节都会令她很被动。 因为她绝对不能出错,像她这款黑红黑红的“人气女星”,一不小心就真的变成了全民群嘲。 怎么办?元寅真情实感地烦恼起来,一时连她新鲜出炉的“男票”都放到一边,单手撑住下巴,调动她贫瘠的脑细胞拼命想辄。 ………… …… 刘本泰换了一身汉服,双手在宽大的袖子里虚握成拳,难以遏止地感到紧张。 太紧张了,汗水沿着太阳穴淌个没完,刘本泰觉得腿脚都在发抖,被逼到绝境,反而激起骨子里的匪气。 他把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大步跨上台阶,“登堂入室”。 他一眼看到了元寅,不仅因为她坐的位置非常显眼,也因为她穿了条石榴红的裙子,一屋子里就属她颜色鲜亮。 还有那头茂盛的头发,也不知道她怎么长的,小小的脑袋顶了那么大一丛头发,皮肤有多白头发就有多黑,让他福至心灵地想到一个词——“乌云盖雪”。 “噗”,刘本泰失声而笑。 笑声惊动了所有人,元寅扭头一看,竟然是他! ☆、第六章 前任?现任? 元寅十七岁意外出道,由于年纪太小,刚开始只能演演偶像剧里女主的妹妹、男主的侄女之类小角色,刘本泰正是她第一部戏的男主。 彼时他仅有三十出头,既英俊又随和,轻熟男的魅力让剧组上下交口称赞,元寅这样的小新人也蒙他照顾良多。 她投桃报李,热情地邀请刘叔叔参加自己十八岁的生日宴。 然后就被提议包养了。 元寅吓得不轻,她在感情方面较同龄人晚熟,以她尚未开窍的头脑根本无法理解这件事,她以为三十岁的男人完全是另一种生物,是德鲁依,是大脚怪,是长毛巨人,总之跟她这样的小矮人存在绝对的生殖隔离。 他怎么可能喜欢她呢!?还不是正常的恋爱关系,是传说中的包养! 刘本泰极有风度,遭拒过后没有纠缠,元寅却成了惊弓之鸟,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反省自己对待异性的态度,再也不敢随便和他们交朋友。直到遇见沈嘉燧这个奇葩,两人王八绿豆看对了眼,她才敢重新浪起来。 娱乐圈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十年间元寅和刘本泰极少碰面,她几乎已经忘记这个人,不料今天在真人秀中猝不及防地再度相遇。 元寅懊恼地想,这可真有点尴尬。 刘本泰则表现得比她大气,发觉笑声引来诸多注目,他不慌不忙地把视线从元寅身上移开,迎着所有人的视线逐一看回去,微笑颔首。 不愧是老牌偶像剧男主,他这样故作姿态,顿时显得主角范儿十足,门外又及时传来工作人员大惊小怪的旁白音:“刘本泰老师是我们节目组邀请的第六位神秘嘉宾,是不是很惊喜呀?大家欢迎他!”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呱唧呱唧呱唧,所有人条件反射地鼓掌。 “欢迎刘老师!”胡子恒第一个反应过来,热情地出声招呼,“您是我的偶像啊,我打小就是看您的电视剧长大的!” 刘本泰笑脸僵了一僵。 “还有我!”萌山卫视那位年轻主持人不甘落后,“我小学的时候把您写进了作文里!” 刘本泰嘴角抽了一抽。 “谁说不是呢?”连修恩嫒也加入欢迎队伍,“我老公和我都最喜欢您的电影,认为您是我们八五后的集体回忆!” 几个人站起身围住刘本泰,你一言我一语,非常懂得往痛处捅刀,亏得刘本泰还能端稳笑容不倒架子,元寅都忍不住要同情他了。 这就是过气明星的悲哀,刘本泰早几年也曾混得风生水起,不比如今的沈嘉燧差,可惜后继无力,年过四十还在偶像剧里跟年轻人抢饭吃,卖剧能力一年不如一年,像胡子恒这样前途无量的小鲜肉和修恩嫒这样的导演夫人又怎么会把他放在眼里。 说到底都是节目组的锅,巴巴地邀请五位明星帮新节目撑场面,大家给面子来了,临开机又多加一个刘本泰,还搞什么神秘惊喜,弄得前头五位都沦为他出场的陪衬——凭什么啊,谁还不是小公煮? 反正萌山卫视的真人秀向来以“撕”为卖点,大家也算是入乡随俗,笑里藏刀、含沙射影地撕了一波,元寅和萌山卫视的另一位老牌主持人充当围观群众。 她是觉得不值,因为她不缺关注,反而黑粉众多,稍微行差踏错就会变成集体撕她;后者大概是懒,上了年纪对激烈的娱乐活动失去兴趣。 摄像机平静地注视这一切,五分钟后,门再次被推开。 元寅瞥到一角素白道袍,她心里打个突,急抬头去看来人的脸。 ……不是他。 推开门的是一位平平无奇的年轻人,他没有即刻进来,站在门口望了望,侧转身。 露出身后的另一个人。 所有人:“……” 最怕世界突然安静。 ………… …… 自从上次分开,不到一个小时,元寅又见到了她私自冠上所有格的男票。 她怎么高兴不起来呢? 游目四顾,所有人的眼珠都仿佛不会转了,所有人的目光扎根似地生在她男票身上,修恩嫒甚至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像是要确认他是真人或是一尊白璧无瑕的仿真人像。 元寅闷闷地哼了一声。 白衣男的脸应声转向她,他和他们初见时有很大差别,眼睛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绑了一块三指宽的黑色布条,愈显得鼻梁和侧脸轮廓完美,如雕似刻。 他的眼睛怎么了?元寅又惊又疑,明明一个小时前还好好的呀! 她差点就脱口问出来,却被白衣男身边的年轻人打断。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围棋启蒙班的助教,这位是你们的老师,未来十天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8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8 里你们将在他的指导下学习围棋。” 年轻人笑容满面地作完介绍,不知道谁小小地“哇”一声,大部分人的目光仍然没法离开白衣男的脸,也没能给出适当的反应。 室内又维持了片刻不明所以的安静,每个人都屏息等待下文,这位光凭一张脸就可以横扫娱乐圈的白衣男子,他到底是谁? 白衣男似乎对众人的迫切有所察觉,他的眼睛被那块黑布蒙得严严实实,脸孔依然坚定地朝向元寅,轻启口唇,好似只说给她一个人听。 “我是孔贞。” ☆、第七章 男人最重要的…… 原来他就是孔贞。 学府集团的太子爷,修恩嫒口中好像很了不起的围棋第一人。 元寅干干地咽了口唾沫,心想,这可真是……棒棒哒! 其他明星也被“孔贞”这个名字震住了,与最初的元寅同样,名利场中的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他另一重与围棋有关的身份,他们只是对钱保有持久而真诚的仰慕,因此对学府集团的财势凛然生敬。 她就说嘛,她一见钟情的男票怎么可能是普通人!一百四十集豪门世家走起! 元寅双手托腮,像个天真少女那样笑眯眯地凝望孔贞,后者浑身一颤,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孔贞:“……” 他在黑布底下眨了眨眼,确认自己还是什么都看不到,那种直面猛兽的危机感却异常真实,于是默默地背转过身,不再脸朝元寅的方向。 年轻的助教性格活泼,正是制作组专门为这种时刻精心挑选的“破冰人”,他欢快地拍拍手,打破了室内愈渐尴尬的静默。 “我们马上开始第一堂课,请大家入座。” 其他人巴不得他这一句,纷纷收拾起心情,返回原来的位置坐下,刘叔叔泰然自若地选了元寅身畔唯一的空位。 助教想要搀扶孔贞,被他摇头拒绝,孔贞贴墙前行,走到尽头左拐,准确地停在元寅对面。 第一排正前方安置着一张单独的矮几,因为没有进入队列,元寅之前计算的时候聪明地忽略了它,现在看来,果然属于孔贞专用。 孔贞眼睛看不见,行动却似不受影响,他轻撩袍角,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曲膝盘坐,而是两腿并拢地跪坐,脊梁挺直,双手平置膝头,一系列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 明星们:“……” 瞧瞧孔贞,再瞧瞧自己,对比实在惨烈。所有人不必提醒,主动地学他变换了姿势。 元寅协调性不好,柔韧性也很是一般,费半天劲才重新跪好,臀部向后坐在两条小腿上,没一会儿就觉得隐隐发酸。 再看上首的孔贞,无论他们折腾多久仍是纹丝不动,连道袍下摆新添的折痕都没变过。 助教在孔贞的侧后方侍立,等所有人重新坐好,他笑吟吟地从肩后取下一个包袱,打开来,里面是六本薄薄的小册子。 六本册子很快分发至各人手中,元寅低头一看,修雅精洁的封面上又是孔贞那笔熟悉的欧阳询:《围棋入门》。 这便是他们启蒙班未来十天的教材了。 元寅随手翻阅《围棋入门》,还在琢磨这本教材是不是孔贞亲自编撰,比孔贞更像老师的助教已经提出第一个问题。 “谁能告诉我,中国的围棋起源于哪朝哪代,距今多少年历史?” 不能更浅显的问题,答案就在小册子的第一页第一段第一行。元寅知道,这种提问回答的模式是为了给电视机前的观众制造参与感。她刚要抓住这个展示自己的机会,抬眼瞥到孔贞,忽然又改变主意。 “我知道!” “我来!” 胡子恒和萌山卫视的年轻主持争先恐后,两只手像小学生那样举高高,刘本泰心里对毛头小子嗤之以鼻,面上微微一笑,从容起立。 果然助教看向了他,赞许地点点头。 “请刘本泰同学回答我的问题。” 刘本泰风度翩翩地绕场一揖,把胡子恒两人恶心得够呛,他并不翻动小册子,挺胸扬首,压着那把迷倒万千少女的低音炮气息平稳地背诵:“围棋,古称为弈,可以说是棋之鼻祖。据先秦典籍《世本》记载,‘尧造围棋,丹朱善之。’晋朝张华在《博物志》中继承并发展了这种说法:‘尧造围棋,以教子丹朱。若白:舜以子商均愚,故作围棋以教之。’这些记载受到国际上的承认,确定围棋起源于中国,一九六四年版的《大英百科全书》更将其确切年代定于公元前二三五六年。” “所以,”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以示强调,“问题的答案是:围棋起源于三皇五帝的尧舜时期,距今已有四千三百七十二年的历史。” 不得不说,老牌明星自有老牌明星的优势,刘本泰台词功底扎实,偶像剧里再白痴的情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颇具信服力。此刻使出浑身本领朗诵,把短短一段干巴巴的注释念得抑扬顿挫,尾音震颤,仿佛每一个字都透着扑面而来的历史厚重感。 其他人:“……” 刘本泰心里又是一声嗤笑,对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他根本不屑去跟胡子恒两人比,而是轻蔑地扫了一眼孔贞,绽开温和的微笑。 长得再好有什么用?泥塑木雕一般!男人最重要的不是脸! 元寅就坐在他旁边,没有漏掉他这个小动作,她甚至怀疑刘本泰是故意让她看到。 刘本泰的答案几乎无懈可击,胡子恒他们不服气也没办法,助教刚要宣布回答正确,“泥塑土雕一般”的孔贞终于复活了。 他身姿不动,仅仅是微抬下颌,房间内立刻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回答错误。”他语气平淡,与刘本泰充满感染力的叙述简直毫无可比性,听在每个人耳中却恍若晨钟暮鼓。 “《大英百科全书》不等于真理,围棋起源于公元前二三五六年也不是一个有据可察的准确数字,没有人知道它具体起源于何时。所以,正确的答案是‘围棋距今四千多年历史’。教材上写得很清楚,你不该自作聪明。” “轰!” 如果说孔贞的前半段的话刘半泰尚能忍耐,最后一句“自作聪明”真是毫不留情,结结实实扇肿了他的脸! 刘本泰“呼哧呼哧”喘息许久,元寅猜想他在拼命压抑自己反驳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9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9 孔贞的野望,他不是没有机会,只是,他不敢。 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零星的窃笑声,元寅没兴趣落井下石,她扭头不去看羞愤交加的刘本泰,而是捧颊托腮,继续像个天真少女那样星星眼凝望孔贞。 也不是没有道理,她笑吟吟地想。 男人最重要的当然不“仅”是脸。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围棋的知识来自百度百科 ☆、第八章 就是要当面勾搭 接下来又互动了几个浅显的围棋基础问题,刘本泰没敢再出头,孔贞也继续充当背景美男,胡子恒和萌山卫视的年轻主持轮流抢答,之前的尴尬迅速被掩盖过去,气氛重新变得和谐。 和谐到无聊。 元寅暗中忖度,“闲敲棋子落灯花”每期的节目时间应该有一个小时,课堂内容起码要占到三分之二,如果都这么无聊可留不住挑剔的观众。 制作组显然也有同感,第一堂课四十分钟后结束,工作人员进来招呼众人休息,又把助教单独叫了出去。 元寅看到“阎罗王”在外面等他,神情一如既往的严厉刻板,滔滔不绝,指手划脚,可怜的助教小哥腰杆越弯越低,被训得头都抬不起来。 “哎,”修恩嫒在身后戳了戳她,“你说老闫他们会不会临时改台本?” 真人秀自然离不开台本,元寅他们早早拿到了本期录制的部分。与电视剧和电影的剧本不同,真人秀台本比较简略,一般只为明星们标明大概的节目流程,偶尔提供参考人设,大部分仍旧需要自由发挥。 像元寅的台本就为她制定了“学霸、聪明伶俐、过目不忘”这个人设,因为普罗大众总是对学霸较为宽容,很难生出恶感,符合她洗白自己的需求。 “要改人设?”元寅有点小焦虑,她挺满意自己的人设,还想在孔贞面前特别表现呢! “应该不会改人设,改也不是现在。”修恩嫒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导演夫人的眼界远高于不学无术的小明星,“先改流程,或者换个能调动气氛的主持人,实在没有办法了,最后才是靠改人设来强行制造矛盾。” 两个女人隔了一排聊悄悄话,元寅身旁的刘本泰还要勉强维持风度,修恩嫒旁边的胡子恒厚着脸皮就凑过来。 “嫒姐你懂得真多!”他故作好奇地瞪大眼,“‘强行制造矛盾’是什么意思呀?” 元寅和修恩嫒立即分开,元寅懒得搭理他,修恩嫒本来很不耐烦,转眸对上他小狗似的下垂眼,心头却是一软。 “‘强行制造矛盾’是综艺节目常见的吸睛手段,就像‘萌山卫视’去年讨论度最高的那档军旅真人秀,有个姓王的嘉宾不是被黑得很惨吗?那不是偶然,而是制作组故意从嘉宾中间选择了他,将他竖成靶子,通过剪辑和后期制作使他每期节目里都干出引发争议的事,人为地制造黑点。” 修恩嫒解释得越详细,胡子恒听得越胆战心惊,小嗓门带出颤音,“那……那我们组里要有这么个人,肯定得是我了,我是新人,在组里年纪最轻……” 还真不一定。 元寅回头看第三排,萌山卫视的两位主持人正和他们一样头碰着头窃窃私议。 在她认为,那位年轻的主持人是比胡子恒更合适的牺牲对象,或者不如说制作组选他参加节目的初衷正是为此。 还有刘本泰,他是最后单独进组的,以他目前的处境,想必抱持着靠真人秀回春二度的野望,虽然不知道节目组给了他什么样的定位,但参考他之前的表现,肯定不是安分守己的角色…… 不过修恩嫒说得对,现在担心这些都太早,节目才刚开始,个人的作用有限,想要让内容变得有意思,改变人设不如直接更改流程。 元寅又看了一眼“阎罗王”,好奇地想,他会使出什么样的大招呢? ………… …… “我没招了。” “阎罗王”向公羊弼坦言。 他挥挥手赶走助教,点了支烟,叼在唇间狠狠地抽了一口,“你不让我改流程,这节目没法看。” 公羊弼眉头深锁,不知是因为他的话或是扑面而来的呛鼻烟雾,“不行,所有的流程都必须按我们说好的安排,绝对不能改。” “我操!”“阎罗王”忍不住脱口骂出来,“我不知道台里领导答应了你什么,我告诉你,老子才是做节目那个,外行没资格对老子指指点点!这样的流程做出来的节目收视连零点五都过不了,你放给鬼看啊!” “阎罗王”一时冲动,骂完马上就后悔了——这可是台长亲自交代要伺候好的金主! 幸好公羊弼并不生气,依然一板一眼地跟他理论:“学府集团为这档节目提供了足够的资金,不要求任何回报,甚至萌山卫视在黄金时段的广告损失也可以得到合理补偿,我们只有唯一一个要求:不能更改流程。” “你必须按照预定的流程高质量地拍完节目。” “你!”“阎罗王”被他气得呼吸都阻塞了,咬着那支烟呛咳一阵,哆哆嗦嗦地道:“我是真不懂你们有钱人,砸钱也要听个响啊!你们这是图什么?” 他不敢再骂人,只好色厉内荏地抱怨,万万想不到这句抱怨还真的收到了回应。 公羊弼认真地答复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更多人对围棋感兴趣,为了弘扬围棋文化。” “阎罗王”:“……呵呵。” 原来不只是有钱人,还他妈是有钱的理想主义者。 谁信啊,以为我傻?! 不管信不信,有台里的领导为金主撑腰,“阎罗王”再横也杠不过天兵天将。 所以元寅他们没有等到任何改变,无波无绪、太太平平地上完一整天的围棋基础课程。 因为太无聊了,且拍摄一次也没有中断过,明星们越来越松懈,不知不觉放松过头。 元寅睁着眼睛瞌睡了一会儿,隐约感到有目光投注在自己脸上,温凉清澈,仿如艳阳下置身水底。 下午四点,工作人员进来宣布今天的拍摄结束,胡子恒领头欢呼,也只有他还能精神饱满,其他人要慢半拍才象征性地鼓了鼓掌。 元寅伸个懒腰,拖拖拉拉起身,摸着肚子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10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10 委屈地想,好饿…… 对面孔贞也站了起来,他今天开口的次数屈指可数,珍贵的第一次还浪费在刘本泰身上,元寅想想就觉得甚是可惜。 她用一种嗷嗷待哺的眼神盯住孔贞不放,眼珠子随他的一举一动骨碌碌转动,孔贞走她也走,孔贞突然停步,她就极力克制着不冲过去贴紧他。 元寅这番举动孔贞看不见,看得见的助教很无语,回头想要提出警告,蓦然对上元寅的眼神,他先莫名其妙红了脸。 “元、元小姐,”助教躲躲闪闪地不敢与她直视,“你有什么事?” “没事呀。”元寅把双手背在身后,比谁都无辜地眨了眨眼,“就是上了一天的课还没跟老师说上几句话,我和同学们都很舍不得。” 究竟谁舍不得啊……“同学们”只想翻白眼,又不能反驳她,倒是胡子恒真情实感地附和了一声。 助教一眼阅尽众人的反应,顿时心中有数:又是个妄图攀龙附凤的女明星。 他本身是萌山卫视的员工,来之前被领导反复交代过,知道他此行的工作重心是为学府集团的太子爷服务,而帮助太子爷打发狂蜂乱蝶自然也属于他的服务内容。 助教脸也不红了,舌头也不打结了,他甚至感到一阵诡异的兴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张口就想把元寅怼得无地自容。 “元小姐请自重,孔先生不想和你说话……” “说什么?” 两个声音一前一后,几乎无缝衔接。 助教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稍嫌尖锐,孔贞的声音则从音色到声线都无比妥贴,便如他的目光一般,说不清是温暖或是寒凉,那更像是强行中和出的适宜。 元寅感兴趣地想,外冷内热吗? 怎么也料不到孔贞会回应元寅,助教“噌”一下红透了整张脸,其他人几乎能看见他头顶具现出蒸腾而上的热气! 不提助教心中如何懊悔,孔贞和元寅都不再理会他,孔贞等待片刻,没有听到元寅的声音,又执着地重复了一遍:“你想和我说什么?” 他问话的时候有一个侧首的动作,向左四十五度,比正面更富冲击力的角度,黑布遮挡了他的眼睛,反而让其他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他从鼻梁到下颚的线条,完完全全的黄金比例,无可挑剔的美。 元寅被震得瞬间失语,眨眨眼,又眨了眨眼,总算把飞到天外的神魂拽回躯壳。 “我想……向您自我介绍。” 第二次,她在心里说。 “我叫元寅,元始天尊的元,子丑寅卯的寅。” 元寅:“拜托孔老师记住我的名字~一定要记住哦~以后也请您多多关照~” 其他人:我去这是当面勾搭?这是当面勾搭吧!听说元寅爱撩没想到这么爱撩,好腻歪的小波浪! 孔贞:“嗯。” 其他人:“嗯”是什么意思?不是我们想的那个意思吧?不要啊,太子爷你高冷了一整天不要告诉我们那都是假象! 幸好孔贞没有崩人设到底,他应完这一声,动作突然停滞了片刻,就像电脑系统卡壳;过后又突然加快了动作,就像防御程序终于清除掉引发系统混乱的病毒,他大幅度转身,快步走出静室。 作者有话要说:  公羊弼: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更多人对围棋感兴趣,为了弘扬围棋文化。 孔贞:好的,我相信你! 公羊弼: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更多人对围棋感兴趣,为了弘扬围棋文化。 阎罗王:谁信啊,以为我傻!? ☆、第九章 公羊弼的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能日更了,我把章节修了一下,这章大部分是新的 真人秀总共需要录制十天,在这段时间里参与节目的六位明星不能离组,也就是说,大家吃住都要在棋院。 第一天的拍摄四点结束,元寅他们收到聚餐通知,没人会在这时候扫兴,就连元寅也欣然同意,立即换衣服准备出行。 这次工作人员领她去的是另一个房间,应该是她和修恩嫒晚上要夜宿的卧室,也是一间十平米左右的静室,地面铺席,半开的柜门后露出折叠整齐的铺盖。 她的箱子并排放在角落,两个助理也不知去了哪里。 修恩嫒没回来,元寅想了很久才想起密码,辛辛苦苦地掰开箱子,丢出满地衣物。 “这件……太长……” “这件……太短……” “这件……颜色不衬我啊……” 又没有镜子,女明星挑衣服是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元寅慢吞吞地试完一件又一件,嘴里哼着歌,心里想着让她哼歌的人。 直到她忽然记起一件事,歌声戛然止住。 坏了,她想,如果她没机会再去先前的房间,她换下来的那身衣服……连同bra在内,现在落到了谁的手里? ………… …… 聚餐的目的地选在李公堤,位于苏州工业园区,晚高峰过后三十分钟内就能到达,据说夜景怡人,很值得他们劳师动众跑这么一遭。 交通工具换成一辆商务车,皮质座椅被说不清多少人的屁股磨成最舒适的弧度,车厢内气氛安恬,玻璃窗半降,沁凉的晚风很快吹得所有人昏昏欲睡。 元寅身侧的修恩嫒便四仰八叉地睡了过去,且睡着以后看不到一点女明星的矜持,鼻孔朝天,嘴巴半开半阖,时不时还发出短促而响亮的鼾声。 她后方是胡子恒和刘本泰,再后面是萌山卫视的两位主持人,四个男人都挣扎在睡眠与清醒的边缘,眼睛不堪重负地徐徐闭拢,又猛一下回光返照地睁开。 元寅看得有趣,她在围棋课堂上瞌睡了好一会儿,现在精神抖擞,观察完车里的同伴,又透过窗户把目光投向车外。 正看到墨蓝色倾斜的夜空,她们的车笔直驶向天地交界,车声辘辘,所经之处路灯逐次点亮,仿佛燃烧自己指引前程的星子。 仿佛天上所有的星。 真美啊,从古雅宁谧的棋院到光影憧憧的现代都市,元寅在刹那产生时光错乱的幻觉,恍恍惚惚,一梦初醒,穿梭千年。 既然主场是苏州,当然要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11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11 吃苏帮菜,中国四大菜系“川、鲁、粤、苏”里的“苏”指的是江苏菜,苏州本地的菜肴正属于江苏菜系下一个较大的分类。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里恰好有一位苏州人,临时充当起导游,绵言细语地介绍:“苏帮菜全称苏锡菜,就是苏州和无锡的意思,两地口味接近,都喜欢清甜鲜香,哎哟,闻到就馋吐水嗒嗒滴!” 说到后来方言都冒出来了,他瞅了瞅领导不在,转回头又冲元寅他们挤眉弄眼,“请客的老板差巴眼,这馆子擦瓜啦新,弗能代表苏帮菜的正常水准,侬弗要误会哦。” 元寅被他逗笑了,比起苏帮菜,她对苏州人说话这个软筋里包骨头的劲儿更感兴趣。 “‘馋吐水’是什么意思?” “口水哒哒流。” “‘擦瓜啦新’呢?” “就是新,崭崭新。” “‘差巴眼’我猜是说眼神儿不好?” “结棍!” “‘结棍’又是什么……” “是夸你厉害。” 两人聊得开心,中间却突然插进第三人的声音,元寅抬起头,看到公羊弼端着一张精英性冷淡的脸高高在上地俯视她,眼神阒暗,阴晦难言。 元寅:“……” 原来公羊?高富帅?弼也是苏州人,真想象不出他说苏州话的样子…… 另外大佬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我怎么不知道? 她的疑惑未能持续太久,公羊弼接下来的举动简单粗暴,不,他没有给出答案,他令疑问进一步升级。 他侧首向后方点了点头,眼睛仍然不离不弃地盯牢元寅,似乎要通过她脸上每一寸表情的变化看透她极力隐藏的污秽内心。 “元小姐,有人托我把这些东西带给你。” 所有人进入包厢,在圆桌旁依次落座,公羊弼右侧坐了位漂亮的秘书小姐,她按指示走上前,双手递给元寅一只密封纸袋。 元寅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过来,双手,事实上公羊弼的眼神让她怀疑自己应该跪接再五体投地谢个恩。 “谢谢,”她朝秘书小姐微笑,然后问出所有人都在期待的那个问题,“里面是什么?” 秘书小姐职业性的微笑比她更天衣无缝,她摇摇头,款款退回公羊弼身旁。 元寅心中闪过不妙的预感,她差点就想把纸袋塞到桌子底下就这么拿回去……可是不行,一屋子人看着呢,她要敢稀里糊涂收了公羊弼的礼物,明天社交网络上就会传遍她被包养的私家秘闻。 元寅稍为犹豫了几秒,坐她右手边的刘本泰轻轻咳嗽,假装不经意地道:“元小姐不拆开来看看吗?公羊先生只为你一个人准备了礼物,我们都很好奇,迫不及待地等着一饱眼福。” 众人的目光又忍不住朝刘本泰剜了一眼,听出他是在当面挤兑元寅,可他和元寅什么时候结下梁子,他们怎么不知道? 别说他们,元寅自己都不知道! 她不喜欢刘本泰,但也算不上讨厌他,久别重逢以后自觉没干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哪来如此理直气壮的敌意!? 她毕竟还是不够了解男人,不知道男人对于得不到的女人总是心存恚恨,而当这个女人身边疑似出现更优秀的追求者,出于“丛林怪兽”护食的本能,他们胸中轻易就会激生出雄雄怒火。 刘本泰此刻正在忿忿地想,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最后还不是对有钱人投怀送抱? 元寅没理他,她不想让这些人看更多热闹,尤其是公羊弼,他来回睥睨她和刘本泰,那眼光既讥刺又嘲讽,满满都是“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呵呵”。 请问你知道了什么?“呵呵”你个头啦! 趁着点菜、上菜的空档,元寅拆开了纸袋前端的密封条,她掂了掂里头的东西,软绵绵的,类似纺织品,于是掉转袋口抖出来。 “叭嗒”,一堆眼熟的衣物滑落到她腿上。 所有人的目光无一例外地聚焦过去,要是人眼能拍照,元寅发誓能听到一连串爆个不停的快门响。 那堆衣物包括一条短裙、一双袜子、一个bra,全都很明显是穿过的,尤其那双浸透了汗液的袜子,在包厢里散发出新鲜的引人神往的蓬勃“香气”。 多好的礼物啊,想什么来什么,这正是她临出门时还在担心的那套替换汉服的装束。 元寅:“……” 其他人:“……” 包厢里静无人声,半晌,公羊弼发出“呵”一声轻笑。 元寅决定了,她要讨厌公羊弼! ☆、第十章 有意思 “不好意思,”元寅迅速把衣物塞回纸袋,“失陪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她若无其事地说完,等到众人纷纷表示不介意,又向上首的公羊弼点了点头,然后泰然起身,从容不迫地离开包厢。 还是那句话,倒什么不能倒架子,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始终维持得体的微笑,正所谓明星的自我修养。 元寅一步一摇地踅进洗手间,挨个打开隔间的门看了看,没有人,很好。 她选中最里面的隔间,关门,上闩,翻下马桶盖,还有闲心扯了一截卫生纸把盖面擦得锃光瓦亮。 元寅面带微笑地坐到马桶盖上,顿了两秒,双手捂紧耳朵—— 尖叫。 “怎么办怎么办太尴尬了好想忘掉啊啊啊啊!” 她连续“啊”了很久,直到声带被拉扯得微微发疼才停止,因为没有开过嗓,其实音量不高,在餐馆嘈杂的环境中并没有引来多少关注。 元寅发泄完,坐在马桶上喘了一会儿粗气,直到情绪平复。 她起身走出隔间,在镜子前面洗洗手、补补妆,确保自己重新变回那个刀枪不入的女明星,这才浑身轻松地推门出去。 可惜门一开,又看到她目前最不想见的人。 公羊弼衣冠楚楚地站在女洗手间的门前,彬彬有礼地问:“元小姐,我们谈谈?” 元寅:“……” 她有资格说不吗? 就在这家餐馆的楼上有一间附属茶室,茶座前垂落珠帘,透过五彩缤纷的玻璃珠子,能看到大厅里正在表演的苏州弹词。 公羊弼没有问元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12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12 寅就点起一支烟,由此可见他的礼貌不过是假面具,而他现在连这点虚假造作的尊重也不屑于浪费在元寅身上。 元寅没有理他,伸手撩起珠帘,望向大厅中央端坐的一对年轻女子,一个怀里抱着琵琶,另外一个手里的乐器她不认识,好像叫三弦? 两名女子十指翻飞,在琴弦上轻拢慢捻,三弦声几不可闻,琵琶铿锵的琴音伴随呢喃软语缓缓漾开。 “姑苏美景在山塘,桃花坞里桃花放。游人只识桃花艳,露沾花容花含泪,有谁惜春光。 ” 元寅一个字也听不懂,但不妨碍她听得津津有味,姑娘们的琴音和歌声柔里藏锋,从耳朵眼灌进体内,所经之处无不涤思洗虑,通身骨头都要轻上二两。 无奈好景不长,讨厌的公羊弼打断了她的享受时光。 “唱的是《玉蜻蜓》,元小姐要实在喜欢,我们谈完了你可以多留一个钟,闫导那里我会替你打招呼。” “免了,”元寅回头,“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这会儿菜应该都上齐了,我急着回去。” 她发现公羊弼抽的烟味道很熟,不由地多看一眼,公羊弼立刻察觉到,随手把烟盒递过来。 元寅稍作犹豫,还是抽出一支烟,公羊弼居然绅士地替她点着火。 两人都用食指和中指的第一关节夹住滤嘴,姿势相同地凑到唇边吸了一口,又同时挪开,喷出一口灰白色气味烧灼的烟雾。 隔着烟雾再次对视,两人心中都生出诡异的亲切感,似乎这短短的一瞬拉近了彼此原本天差地远的距离。 错觉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 可也因为这点错觉,公羊弼放弃再兜圈子,选择单刀直入地开口。 “元小姐,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你。” “我猜猜,”元寅举高纸袋晃了晃,“为了那个让你把东西交给我的人?” 公羊弼的目光从纸袋上轻轻滑过,想起刚才包厢里那幕,唇边带出一点笑意。 这点笑意来得快去得也快,外面的琵琶琴音如大珠小珠散坠玉盘,不过一个节拍之间,公羊弼的神色又恢复颐指气使的傲慢。 “请原谅我的冒犯,那个人,‘他’从未接触过娱乐圈,个性也比较单纯,我并非要干涉你们的交往,而是觉得他应该在事前对你多一些了解。” “事前”是什么事以前?元寅想,总觉得她才走出一步公羊弼已经替她脑补完九十九步。而且他的口吻太古怪了,听起来就像……就像公羊弼是‘他’的监护人。 她光顾着好奇了,公羊弼本来做好她会愤然拂袖而去的准备,见状反而对她刮目相看,同时暗暗松了口气。 他又点着一支烟,随手也递给元寅一支,态度生硬地试图闲聊。 “听我的秘书说,你出道有十年了,十年里为了钱拍了很多不怎么样的电视剧,元小姐,你很喜欢钱?” “喜欢呀。”元寅咬着那支烟等公羊弼替她点火,诚实地承认。 公羊弼显然也为她的诚实惊讶了一下,“为什么?” 元寅比他更惊讶,“喜欢钱需要理由?” 公羊弼:“……” 元寅了然地挥了挥手,“我知道你为什么问,你是想说我小时候是不是过够了苦日子,吃不饱穿不暖,物质和精神贫瘠,到底受人欺负blahblah……” 公羊弼饶有兴趣地问:“你是吗?” “不是,”元寅遗憾地摇头,“我小时候挺幸福的,爸妈定期给我零花钱,想买的东西都能买到。” 公羊弼看出她是真的遗憾,不禁扶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那到底为什么?你们女明星为什么就不放过有钱人了?” 元寅想了想,继续说实话:“因为有钱才能买包包啊,我这么奢侈浪费,没钱哪来的安全感。” 公羊弼失笑,“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元寅“嘿嘿”一笑。 “如果你喜欢的人变得没有钱了,”公羊弼目光灼灼地注视她,“你还喜欢他吗?” 元寅思考了片刻,“如果没有意义,我想象不出。” “那假设呢,”公羊弼偏不肯放过她,“假设你喜欢的人是‘他’,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在你刚认识他的时候,你不知道他有钱或是没钱,就觉得他长得帅,其实他是个长得帅的穷光蛋,你还会不会跟他在一起?” 这回元寅叼着过滤嘴思考得久了一点,深深叹出口气,“其实吧,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他是个长得帅的有钱人。” 公羊弼:“……” 他脸上的表情让元寅瞬间记起沈嘉燧的名言——你要不是女的我一天照三顿抽你! 她心虚地嚷嚷起来:“你们男人真奇怪,女人因为脸喜欢你们,你们觉得肤浅;女人因为钱喜欢你们,你们觉得虚伪。到底我们应该喜欢你们什么?伟大的思想和崇高的品格吗?那人类早就灭绝了。” 公羊弼没好气地道:“你还挺有道理。” “本来嘛,”元寅觉得自己可有理了,“我又不是喜欢所有的帅哥和所有的有钱人,我喜欢一个人,一定是因为他完全符合我梦中情人的样子,所以我才要跟他在一起。” “然后呢?”公羊弼忍不住揭开底牌不再打哑谜,“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之间的差距,他是学府集团的太子爷,你不过是一个靠绯闻搏出位的小明星……你们没有未来的。” 他以为话说到这份儿上元寅应该恼羞成怒了,谁知她毫无芥蒂地接口:“我知道啊。” 公羊弼再一次地,无语了。 “你想太多了,”元寅大咧咧地拍他,“为这种小事深思熟虑会折寿的,我和他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为什么要想那么远?现在我还年轻,他也正年轻,如果有机会在一起,我们可以好好地交往,开心一天是一天,说不定没多久我就烦他了,他也不想要我了。” 公羊弼看了眼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她的思路,更奇特的是,他竟然开始真心实意地为她考虑。 “你……”他艰涩地问,“如果你们分手了,你有没有想过到时候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元寅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我肯定不会变成海上的泡沫。”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13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13 她明明是笑嘻嘻说着,公羊弼却一阵心悸,张口结舌,再也挤不出反对的话。 ………… …… 苏帮菜一一送上来,果然色香味俱全,尤其有道黄焖栗子鸡,是苏州名菜,吃得元寅浑身冒粉红泡泡,之前的尴尬早就忘到了九宵云外。 公羊弼食不下咽,看她吃得香甜,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居然把厨师叫到包厢讲述黄焖粟子鸡的做法,又专门替她打包一份带走。 他稍微多喝了几杯,苏帮菜配桂花酒,回棋院的时候周身洋溢着浓淡相宜的桂花香气,拉开纸门,一屋子墨香便被酒气和桂花香气冲破。 孔贞跽坐在几案之后,悬腕凝笔正在书写,酒气和花香扑面而来,他心中一叹,慢慢停笔搁到侧旁。 公羊弼喝得不多,却醉得厉害,孔贞过来扶他,被他一把扯住阔袖。 “你眼光不错,”他迷迷瞪瞪地打了个酒嗝,难掩羡慕嫉妒,“是个、是个有意思的女人。” 孔贞将他扶坐到墙边,思忖他言下之意,禁不住悠然神往。 良久,轻轻一笑。 ☆、第十一章 等我 凌晨四点,元寅睁眼醒来,修恩嫒在她左侧仰面朝天扯着小呼噜。 昨晚两个女明星都多喝了几杯,男人们喝桂花陈酿,她们倒喝的是花雕,传说中的女儿红,后劲远不及名字听起来美好。 她是被宿醉头痛催醒的,还有点冷,棋院配备中央空调,每个房间固定恒温二十度,白天只觉清凉舒爽,夜里却有寒意执着地侵袭人体。 元寅瑟瑟发抖地坐起身,用薄被裹紧自己,仔细看旁边的修恩嫒,确认对方醉梦沉酣,没那么容易被吵醒。 她窸窸窣窣地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临睡前胡乱揉成一堆的衣物,又从口袋里掏出果七。 点亮手机的光线比她预想中强烈,狭窄的斗室内像是升起一团炽烈的太阳,元寅张开五指盖住屏幕,光影透过她的指缝投射到对面墙壁,又像爆开了一朵璀璨的灯花。 好在修恩嫒没醒,元寅调低屏幕亮度,光线便沉潜、收缩下来,仿佛升高的水位将她温柔细密地包裹其中。 她偷偷打开搜索引擎,键入“孔贞”两个字,顿了顿,又在后面加上“学府集团”。 出来的条目不少,有用的没几条,多数是学府集团的资料。 学府集团创立于一九八一年,最早以连锁百货起家,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商业地产风潮中大赚了一笔,从此转型到文化旅游行业,后期又开拓电子科技行业,由于决策者高瞻远瞩,可谓多线运营,多点获利。 二零一四年学府集团在港交所挂牌上市,二零一五年公布出来的资产达到七千九百二十亿人民币,年收入三千五百七十九亿元。今年六月初,全国工商联发布“二零一六年中国民营企业五百强”榜单,学府集团名列第三,仅排在华为和苏宁后头。 可谓庞然大物中的庞然大物。 元寅看得手抖,她向来认为自己也算有钱人,随便接部偶像剧片酬百万,名下有几套房产,再加数十个账户里的现金,身价上亿,足够她心血来潮地想怎么浪就怎么浪……但她那点钱还不够学府集团年收入的零头! 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啊,古人说富可敌国,孔贞称一声太子爷不为过,明知沾上他的边都能飞升,就像吃了就会长生不老的唐僧肉,怎么能怪妖魔鬼怪虎视眈眈。 她在搜索条目里连翻五页,终于找到二零一三年的某篇报道,正是这篇关于国内顶级富二代的报道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把“孔贞”这个名字推送到八卦群众面前。 报道写得非常简略,提到孔贞的姓名、身世、年龄,除此之外连具体的出生日期都没有,照片栏更是直接打了个问号。 看来学府集团过去并没有将继承人打造成公众人物的计划,现在为什么改变了呢?元寅记得修恩嫒的内/幕消息,孔贞参加真人秀的目的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宏扬围棋文化,学府集团想利用他达成什么目的?或者不如说,公羊弼到底想做什么? ………… …… 今天的围棋课上,“同学们”觉得,孔老师好像变了。 他变得积极许多,不再是昨天那副泥塑木雕就差柱香插在前面的仙人模样,稍微多点人气,会主动开口提问某人,也会在某人回答问题时做出明显的侧耳倾听状。 不过这个“某人”嘛,包括且仅限于元寅。 “我们已经讲完围棋的基本概念,下面开始讲围棋的基本规则,”孔贞把助教晾在一旁侃侃而谈,“为了更直观地演示,我需要一位同学和我配合。” 旁边助教杀鸡抹脖子地催促众人毛遂自荐,奈何众人懒洋洋毫无斗志,要不是摄像机还在头顶悬着,连最积极的胡子恒都不愿意举手。 胡子恒把手臂贴在桌沿,慢动作地一点一点往上升,那架式堪比缺乏春风雨露还要倔强成长的小草,坚持不懈的精神足以感动中国,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可惜未能感动孔贞。 “就请那一位,”孔贞眼蒙黑布的脸准确地朝向前方,“前排我对面的同学上来吧。” 又是她! 果然是她! 胡子恒“咻”地缩回手,哀怨地盯住元寅的后脑勺,像个背后灵那样死气沉沉,碎碎念叨:“第五次了,你都没有举手,他为什么每次都选你……为什么……这不公平……” 元寅确实没举手,她习惯性地走神了,没来得及举手。 她回头朝胡子恒笑了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跪麻的双腿,碎步走到孔贞的几案旁。 不公平是肯定的,胡子恒太年轻,他还不习惯世界总是不公平的时候多于公平的时候,这个圈子已经相对公平,也仅仅是相对而已。 至于为什么,她想,她大约能猜到一点。 助教过来把几案移开,布下棋盘,在孔贞和元寅膝前各放一篓棋子,居然还点了一炉香。 可能是考虑到电视机前的观众有兴趣,助教伸手指点,详细介绍:“完整的围棋棋具主要有三件,包括棋子、棋盘、棋罐,其中棋罐又称棋笥,日本人为顶级棋笥定下了三大主材:岛桑、黑柿和屋久杉,其下还有老松、榧、榉、檀、花林樱、楠、栗等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14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14 。其中岛桑最为昂贵,因其产自日本伊豆御藏岛,为皇家御用木材,可谓有价无市。次一级的黑柿入门级别几万元,别称‘笥中黄金’。我们中国人的棋笥则以紫檀为佳,像这对棋笥采用的便是小叶紫檀,价值与岛桑棋笥相差无几。” 本来他说棋具众人是不感兴趣的,一个个依然恹恹的没什么精神,直到听见“有价无市”、“次一级的黑柿入门级别几万元”,“ 别称‘笥中黄金’”这三句,当头砸下来的钱顿时把人都砸醒了。 “就这两个木头罐子?”胡子恒咋舌,“值几万块?” 他说这话时根本完全忘了自己腕间价值几百万的瑞士名表。 其他日常花钱如流水的明星们也纷纷抻长脖子去瞧他们眼中不把钱当钱的棋笥,就差没自己上场替换元寅的位置,伸手摸它一摸。 助教头一次得到如许多注目,无比振奋,自以为找到了众人的兴趣点,连忙接着介绍棋盘:“与紫檀棋笥配套的当然是紫檀棋盘,但紫檀棋盘过于珍贵,收藏价值高于使用价值,所以现代围棋常用的棋盘通常为楠木或者榧木,像这个就是榧木棋盘,因为带脚,又称棋墩。榧木分为新榧和本榧,名称相似,却分属不同的木料,新榧是铁杉木,本榧是香榧的木头,又名榧树、玉榧、野杉子,属红豆杉科,正规棋盘都是用本榧制成,取材严格,至少需要三百年以上树龄的榧木,且分为径向(柾目)和旋向(板目)两种;工艺繁复,光干燥期就要十年。所以最便宜的榧木棋盘也要接近两万元人民币。” 才两万啊,众人先“哦”了一声,随即想到“太子爷用的棋盘肯定不会是最便宜的”,目光如炬地盯住棋墩,恨不得那上面能浮现出价格。 “还有棋子呢?”萌山卫视那位年轻主持人兴味盎然地插话,“棋子又有什么讲头?” “这是云子,”助教纠正他,“云子诞生于唐代,盛于明清,有记录可考的历史就在五百年以上。正规的围棋棋子包括玉石棋子、云子、日本的蛤贝棋子、马力石棋子等,云子是国际比赛的指定棋子,享誉中外,属于非物质文化遗产,制造原料有玛瑙石、紫英石……” 云子应该是不怎么值钱的,所以助教拼命渲染它的其它方面,元寅听得有趣,左手撑住下巴,右手揭开盖子,在棋笥里随意翻搅。 另一只手伸入棋笥,似是不小心与她碰到,冰凉的云子,温暖的肌肤,电光火石间交织绞缠,又像滑溜溜的小蛇般飞快退避开去。 元寅抬首望向对面,孔贞脊梁挺直,神清颜穆,鼻梁上方的黑布吸纳了一切光线,看来不能更正人君子,简直就是倪云林的画欧阳询的字,读作禅意写作禁欲。 她小声问:“要过了公羊弼那关才能对你出手吗?还是你比较喜欢当主动的那方?” 孔贞神色不动,唇角微微一掀。 “你等着我。” ☆、第十二章 摸小手 介绍完棋具,助教意犹未尽地退开,终于肯把焦点还给孔贞。 孔贞也不生气,他虽然外表高冷,但一点不见富家子的骄矜专横,性格比看起来更宽和,非常好相处。 他跽坐在那里,一袭素白道袍纤尘不染,长发收束整齐,姿态雍雅,仪容端祥,一个人就圆满了整场赏心悦目的视觉盛宴,仿佛系出名门的战国公子,或是挟弹吹箫的乌衣子弟,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让人相信他有“为君谈笑静胡沙”的力量。 他从从容容地开口:“我们在昨天的课堂上学过‘天元’和‘九星’的概念,为唤醒大家的记忆,元寅同学,请你再复述一遍。” “是。”元寅也镇定沉着地回答:“围棋棋盘是一个标准的正方形,上面绘有纵横各十九道线,这些线又生出三百六十一处交叉点,围棋术语把每处交叉点都称作一个‘星位’。‘元’在汉字里是最初和第一的意思,‘天元’代指北极星,也可以按表面涵义理解为天空中的至高点,落实到棋盘上,则是指正方形最中央的那个星位。再以‘天元’为中心向四周幅射,能找到九个距离相等的星位,命名为‘九星’。” 她记性确实不错,制作组也是有这点自信才敢替她操学霸人设,此刻在摄像机面前假装正经人,演技一下子飙升到她职业生涯的最高峰。 “回答正确。”孔贞听完以后颔首,声调鼓励,语气赞赏,颇显为人师表的高尚情操,“可惜光凭嘴说不足让初学者了解。元寅同学,请你在棋笥里取一枚黑子,放到天元的位置。” 元寅依言照办,盛黑子的棋笥置于孔贞膝旁,她伸长胳膊过去翻搅,没忍住,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平放在膝前的袖尾。 其他人:是故意的吧?离那么老远呢你也能抻过去,显摆手长?不怕手指抽筋?服! 元寅笑眯眯地收回手,她来之前也不是完全没有做过功课,至少知道拈弄围棋棋子不能用拇指和食指,而是要用到食指和中指。 她刚要把黑子放进棋盘天元的位置,对面孔贞突然出手,就像饿着肚子潜伏已久的鹰隼扑击狡猾多疑但肉美味鲜的狐狸,其势志在必得,其速迅雷不及掩耳,一招便将她牢牢攫住。 元寅:“……” 其他人:干、干嘛?你们这算是有来有往? 孔贞端着那张拒绝人间烟火的高冷禁欲脸,干的尽是摄像机都没眼看的事,右手把元寅小一号的手圈进掌心,拇指在她光滑的皮肤上细细摩挲,一路从手背摸到手指再拖泥带水地往上蹭,最后捏住她拈棋的指尖。 “很好,”孔贞继续赞赏,“姿势正确。” 他毫不留恋地放开元寅的手,往下摸索棋盘,也不知用什么办法找准了天元的位置,食指在上面敲了敲。 元寅配合默契,立即把黑子放过去。 其他人:……原来是这样,忘了他看不见,可不就只能靠摸……我们居然用肮脏的普通人的思维方式去意y纯洁的残疾人,真是太不应该了! 孔老师以他传业授道的圣光普照课堂,除了元寅,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内心的小恶魔得到净化,流下忏悔的虚汗。 关于孔贞为什么会眼蒙黑布来参加节目,没人当那个出头鸟去发问,私底下却琢磨出千奇百怪的理由。几乎所有人都有志一同地认定他眼睛看不见,大部分怀疑是天生残疾,少部分脑补出豪门争斗狗血相杀的大戏,同时自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15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15 以为悟通了学府集团这些年将继承人藏得密不透风的真相。 听到底下传来“哦”一声恍然低呼,元寅差点失笑,她比谁都清楚孔贞的眼睛没毛病,很正常,恐怕连近视都不见得有!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蒙着那块黑布,反正不会是众人想的那个理由,而且,就算他真的眼睛看不见,不是还有助教吗? 她能想到助教,孔贞自然也不会忘记,他向后侧首,助教马上乖觉地附耳过来,听他在耳边轻声吩咐。 “现在去拿?”助教有点懵,“不是说下堂课吗? 孔贞无言地表达了坚持。 助教只好同意:“行吧,我去跟道具商量。” 他一溜小跑出门,看到公羊弼和闫导站在外面,两位制作组的一二号人物正表情严肃地观看摄像机适时拍摄的面画。 助教忠心耿耿地上前告状:“导演,孔先生说要把棋具拿来分了,提前给大家上实战课。” “阎罗王”头也没抬,“按他说的办。” 助教划重点,“可是和预定的安排不一样啊!公羊先生不是说不能更改,必须严格遵守合同上的流程吗?” 公羊弼听到自己的名字,面无表情地接话:“以他的需求为第一顺位。” 导演抬头怒瞪没眼色的助教,斥道:“别废话,流程就是他定的,他想怎么改就怎么改,我都管不着,有你什么事儿?” 助教没话说了,两位大佬不肯再理他,任他蔫头耷脑去找道具。 他们当然没空理他,小小的摄像框里内容精彩,孔贞牵着元寅的手在棋盘上找九星,又一次光明正大地摸小手。“阎罗王”看得眼都绿了,观众肯定喜欢这个啊,收视肯定蹭蹭涨啊,可是……可是没法播。 他又瞪了一眼脸色沉凝的公羊弼,后者也侧眸瞥他。 “我知道,”导演垂头丧气地摸出一杆烟,“这段剪掉,不会播的。” 公羊弼的回答却出乎意料:“不用,可以播。” 导演狂喜地烟都掉了,“真的!?” 公羊弼看到他抽烟,烟瘾也有点犯,把手揣进裤子口袋里克制。 他不答反问:“你看镜头里……他是不是很高兴?”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用挑明,导演弯腰捡起烟,脑子里飞快地考虑如何处理画面才能更暧昧更渲染出恋爱的酸臭味,嘴上随便敷衍:“啊,是啊是啊,长眼睛都能看出来他高兴了。” 废话,美女主动送上门喂豆腐,是男人都高兴了! 不过炒cp对元寅或者不算好事,她和沈嘉燧的绯闻闹得沸反盈天,这当口冒出另一段,可是把纯粉cp粉都得罪光了。 “阎罗王”半秒不到就抛弃了这点良心发现——管她呢,这圈子本来就笑贫不笑娼,一切为了收视率,元寅自己都不在乎,他替旁人操什么闲心。 公羊弼眼望屏幕恢复沉默,导演却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 “都给我打起精神,把镜头推近一点,拍,仔细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亲爱的瑞瑞耳给我的雷,还有之前知世和auv小天使! ☆、第十三章 骗吻 孔贞和元寅在屋里愉快地摸小手,制作组在屋外愉快地拍摄,好时光总是留不住,一个上午“咻”一声飞速过去。 助教配合道具师把所有人面前的几案都换成棋具三件套,下午的流程改为边实战边讲围棋规则,中午则按原计划拍摄明星们在棋院食堂用餐的过程。 既然棋院的全名为“苏州学府围棋培训基地”,当然少不了培训对象,“入学”次日,元寅她们在食堂第一次见到棋院的普通学生。 就是一群小豆丁。 棋院的课程分“低级、中级、高级”三个等级,中级班和高级班的学生稍好些,虽然同样满脸稚气,起码公共交通工具的买票基准线是过了的。初级班的学生却小得出奇,最小那个今年才三岁,尚处于“婴幼儿”里的“幼儿”级别! 孩子们都换上小号汉服,头上佩戴四方平定巾,那个三岁的幼儿胖嘟嘟圆乎乎,懵懵懂懂地站在队伍末尾,甫亮相便捕获所有人的心。 “哎哟!”修恩嫒第一个冲上去拥抱他,“宝贝儿,你叫什么名字,告诉阿姨啊?” 元寅手里拎着黄焖栗子鸡的外卖,摸遍全身没有摸到糖,只好夹颗栗子出来争宠,“宝宝尝尝这个,可甜啦~” “别,你那是凉的,小孩子吃了会拉肚子。”刘本泰貌似育儿经验十足,胸有成竹地掏出一大块巧克力,“小弟/弟,哥哥这里有好东西哦,巧克力吃过吗?” 都老菜帮子了,还好意思自称“哥哥”,胡子恒偷偷翻个白眼,故意钻进去把刘本泰别在身后,以正对镜头的角度扮了个可爱有余半点不恐怖的鬼脸,“小朋友,‘菽粟’好喜欢你,等下跟‘菽粟’一起去玩好不好?” 萌山卫视的两位主持人结伴而来,加入人群,谁也没注意发生了什么,元寅便被一步步排挤出圈外。 她不怒反笑,瞥了眼跟拍摄像机,心知小伙伴们抓紧这个机会刷存在感,干脆退出摄影范围,站到旁边去等。 也是孔贞做得太过,一个上午他只跟她互动,别人的镜头剪下来可能不到一分钟,大家都要靠曝光率吃饭的,别人奈何不了孔贞,难道还不能难为难为她? 所以元寅一点也不生气,路人皆知元小花唯一值得称道的优点就是心态好,被人黑的时候想得开,自己黑自己放得开,这种无伤大雅的作弄,在她“壮阔”的心湖里连个泡都不会冒。 可她不当回事,却有人见不得她受丁点委屈。 “叮!”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沉郁的金属撞击声,如钟似罄,醍醐灌顶,食堂门前的所有人被震得浑身一个激灵,仿佛血管中川流的血液都被这一声中断了一瞬。 修恩嫒怀里的幼儿忽然挣扎得厉害,她一不留神竟被他挣脱了,那孩子“啪哒啪哒”地跑回队伍,挺起小肚子守住他的位置。 孔贞背负双手缓缓走来,他的动作其实不慢,以一个“看不见”的人来说,他的行止坐卧都过于灵活。其他人没有对他生出怀疑,因为他身周笼罩着奇特的让时间变缓的氛围,好像他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16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16 随时随地都从容自若,无论落到再糟的境况也能游刃有余。 助教依然像个跟班那样缀在他身后,又像个保镖似地小心翼翼地为他清除前路种种障碍,包括还围成一团挡在路中间的众人。 明星们在助教的指挥下匆匆排成队列,他们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你看我我看你,按亲疏远近胡乱站,排得参差不齐。 对比旁边溜直的学生队列,人家是十九道纵横,他们更像阳光下晒脱水的蚯蚓。 孔贞走到所有人前方,站定了,蒙着黑布的脸转过半圈,依然迅速找准元寅的方向。他侧首向助教点了点头,后者兴奋地向前迈一大步,积极充当发言人 “背诵对了棋谚的同学才能进食堂用餐,初级班背第一到第五十句,中级班背第五十一到一百五十句,高级班背第一百五十一到两百句,不得重复。” 助教顿了顿,专门望向明星班方向,“好心”地补充道:“你们和初级班进度相同,所以背诵前五十句就行了。这是棋院的老规矩,那些小孩子都能做到,相信你们不会输给他们,加油!” 他说得如此情真意切,相信电视机的观众绝不会起疑,明星们也即刻接受了,至于是不是真的老规矩,惟有天知道。 怎么办? 几个人面面相觑,两百句棋谚昨天教过,助教也确实提到需要背诵,可并没有说强制啊! 大家最小的都是二十几岁的人了,早就脱离校园,他不挑明,谁也不会去重温“熟读并背诵全文”的噩梦啊! 什么?你说背台词?拜托,他们是明星,又不是演员! 刘本泰先还抱有一丝侥幸,待看到学生们变换队形从孔贞身边依次走过,每个人都单独背诵,孔贞也认真聆听,甚至连初级班那个三岁的幼儿都顺利通关以后——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他年纪大了,鲜肉路线走不动,近两年只得尝试高端睿智的成功男士路线,可这样的路线哪里是谁都能走的?他出道太早,读书不多,本就经常说些让别家粉丝嘲笑的蠢话,干些让经纪人暴跳如雷的蠢事,如果这段他还不如三岁幼儿的画面播出来,新路线真彻底没戏了! “不行,”他情急之下语无伦次,“这段不能播,我不能比个三岁的孩子都不如!” 但播不播他说了肯定不算,刘本泰急得两眼冒火,其他人被他感染,也跟着紧张起来,只有元寅还能保持镇定。 “早知道不如去参加军训节目,”胡子恒后悔莫及,“还能秀秀肌肉,教练说我的肌肉形状可棒了。” 萌山卫视的年轻主持连声赞同,伸手捏了捏他的肱二头肌,又秀了秀他自己会跳动的胸肌,两个健身达人浑忘眼前的危机,居然亲切友好地交流起经验。 萌山卫视的另一位主持人紧张了一会儿,打个哈欠,发现到了自己的午睡时间,站在原地就打起瞌睡,再也紧张不起来。 十分钟后,普通学生全部通过关卡,食堂门外仅剩下孔贞、助教,以及明星班这群愚蠢的大人,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幕。 “怎么办怎么办?”刘本泰喃喃念叨,像热锅上的蚂蚁似地团团乱转,修恩嫒咬紧牙关,忿然道:“凉拌!我去承认我背不出,我不信他们真不给我饭吃,就算我不吃,我女儿还等着我给她喂奶!” 她是西安人,一着急露出西北妞的彪悍劲儿,元寅见她抬腿往前冲,生怕她和孔贞吵起来,那可就小事变大事,好事变坏事了。 “急什么,”她赶紧拽住修恩嫒,“不就是棋谚吗,昨天没背,今天背也来得及。” “你记得?”刘本泰绝处逢生,急慌慌地问。 “差不多吧。”元寅点头,她记忆不错,耳力也好,刚才一直在偷听初级班的学生们背诵的内容,多了不敢说,明星班一人一句应该能凑够数。 刘本泰大喜,主动将其他同伴拉拢来,大家围成一个圈,每个人分配到一句口诀,听元寅背诵过后,一个字一个字的掰碎了、揉烂了,就是生吞也要保证自己把它记住! 摄像机在后,孔贞在前,再远处还有围观的工作人员,他们可谓是众目睽睽之下正大光明地“作弊”,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异议。 毕竟这是一个迫切需求正能量的时代,比起负能量爆棚的“撕”,观众想来更愿意看到明星们团结一致,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奋勇“战斗”。 ………… …… 四千多年历史的围棋文化,流传至今的棋谚自然种类繁多,好在孔贞要求他们背诵的是围棋入门学习资料上的两百句,元寅算了算,他们明星班总共六个人,她只要记住六句就能帮大家顺利过关。 她把记得最稳最不会出错的五句分发下去,盯紧他们复述正确,连续三遍,然后才允许他们去闯关。 这其实仅是一次小小的考验,对于棋院的普通学生来说,可能连考验都算不上。但明星们表现得太郑重,过程曲折,其间有绝望有反转,每个人都没有轻易放弃,最终依靠个人的聪明才智与集体的团结奋斗取得了胜利——够燃够热血,真人秀的大好素材啊! 所以明星们努力背诵棋谚,制作组也努力拍摄细节,正在吃饭的“阎罗王”被助理紧急叫过来,左手还端着饭盒,右手的筷子已经挥舞起来指挥机位。 刘本泰是所有人中最积极的,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他分到棋谚的首句,不知怎么有点耳熟,即使他现在年纪大了记忆麻麻,三遍过后也能复述的一字不错。 “可能你在别的地方听过,”共同的目标让元寅面对他时也不再感觉尴尬,“你演过的角色,看过的电影什么的,毕竟这句棋谚流传非常广。” 刘本泰点了点头,他鼓起勇气,毅然转身走向孔贞。 元寅不放心地目送他的背影,刘本泰忽然驻足,她正奇怪,就听到他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道谢以后紧接着还有另一句话,声音更低至不可闻,或许是“对不起”,或许是“我能赢”,元寅微微一笑,不想去深究。 那边助教眼巴巴地瞧着刘本泰向他和孔贞走来,脸色肃穆,衣摆生风,背后还有另几位明星忧心忡忡满含祝愿的眼神……莫名就觉得自己变成了反派。 对了,还不是反派boss,是反派boss下头的狗腿丙,连甲、乙都排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17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17 不上。 “反派boss”孔贞眼蒙黑布,幸运地避开了如此糟心的一幕,他静静地等待着,听到刘本泰的脚步声停在自己近旁。 “口令……不,”助教赶紧从跑偏的脑补中回过神,命令道:“棋谚。” 刘本泰心跳怦然,他恍恍惚惚地想,这种紧张中饱含激动的情绪自己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了,就好像是……好像是当初第一回担任男主角,站在以他为中心的摄像机面前。 周围的摄像机此刻也是以他为中心,镜头闪闪发亮,仿如某种有生命的物体睁大了它们聚精会神的眼睛。 刘本泰又想,我是什么时候遗忘了这种感觉呢?又是什么时候,失去了摄像机背后那些真正的有生命的观众。 原来不是他的粉丝抛弃了他,而是他先一步负心薄幸地辜负了她们。 他微微苦笑,听到助教不耐烦地催促,振作精神,字正腔圆地吟诵:“金角银边草肚皮,三线拆二有根基。” 助教认识刘本泰,对他印象还不错,上次被孔贞训斥过后,刘本泰不敢再举手发言,只有萌山卫视的年轻主持和胡子恒争抢,课堂都显得沉寂许多。 所以他拍拍刘本泰的肩膀,鼓励道:“答对了,你以后也要像这样才好,主动一点嘛。” 刘本泰朝助教笑了笑,忍不住回头望,他的小伙伴们集体翘起大拇指,做出“干掉好”的手势。 刘本泰心生暖意,虽然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也不急着进食堂,而是走到旁边安静地等待其他同伴。 第二个闯关的是修恩嫒。 助教:“棋谚。” 修恩嫒:“小目飞挂应尖飞,见机夹攻更有味。” 助教:“棋谚。” 胡子恒:“小目高挂三线托,托退定式记一记。” 助教:“棋谚。” 主持人(老):星位一挂关或飞,压长定式也可以。 助教:“棋谚。” 主持人(幼):布局关键抢要点,切莫贪吃走小棋。 …… 元寅落到最后一位,她当然不是因为“大人物都是最后出场”这种矫情的理由,而是因为……她就只记住了五句棋谚,也就是说,她自己没办法过关。 不过要说没办法也不对,元寅又不是牺牲自己成全集体的人设,就算她乐意在真人秀里表演这样的人设,也得要观众相信啊! 可能她就长了一张挺聪明的脸,沈嘉燧说她“精明相”,沈嘉燧的粉丝骂她“心机婊”,她自己的粉丝管她叫“寅哥”,最爱yy她渣遍娱乐圈终于登顶为王,她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圣母傻白甜,绝对是粉转黑的节奏好吗? 元寅早就给自己想好了过关的办法,很简单,她决定去色/诱孔贞。 孔贞不要她主动,他喜欢自己来撩她,她只好制造机会勾他撩,引他撩,让他欲罢不能不得不撩! 嘿嘿嘿嘿,贞妹,寅哥哥来了! 元寅内心荡漾,体现在外表上就是又开始蹦达装少女,她今天还换穿鹅黄柳绿的襦裙,实打实的那啥啥刷绿漆。 孔贞眼睛看不见,耳力却倍加灵敏,他一直在等元寅的脚步声,到现在才等到了,一听就知道她心情很好,不由地也跟着心情好起来。 他迎着元寅的方向迈出两步,超越助教,与她中途相逢。 这么近的距离元寅不得不抬头看他,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只能看到他轮廓优美的下半张脸,阳光照得他肤白如玉,唇色润泽,嘴角隐约含了一丝微笑。 她盯住那丝微笑怔怔出神,直到孔贞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棋谚。” 元寅眼珠转了转,把舌头含在嘴里发出一阵鬼知道是什么的声音。 “什么?”孔贞果然俯身侧首过来,“你说什么?” 元寅又表演了一次不说人话。 孔贞看不见她的神情,他以为是自己的原因,有点抱歉,又有些奇怪,没有多想便继续把脑袋贴近元寅。 “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中断了,因为外耳廓的某一处传来柔软温弹的触感,似乎还有一点点濡湿、一点点稠粘。 电光石火,白驹过隙,一弹指是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 孔贞在该刹那就像获得了上帝视角,他仿佛身在高空俯瞰,看到自己弯腰俯首地倾向元寅,而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耐心等候,任他的耳朵一次比一次接近,最终碰到她的嘴唇。 这算一个吻吗? 这是一个吻。 ☆、第十四章 放心 亲、亲上了! 高清摄像机从各个角度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孔贞误亲元寅那一幕,由小小的监视屏瞧进去,甚至能看清元寅皮肤表面在阳光下半透明的细细绒毛。 全体工作人员:“……” 无数目光朝同一个方向投射,投资人公羊弼不在,工作人员们不约而同地扭头望总导演,助理肩扛压力,战战兢兢地向“阎罗王”挪近一步。 “阎罗王”脸色肃穆,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他的面相本就严厉,表情板正的情况下更透出几分凶恶,助理看得心惊胆战,身不由己地停了下脚步。 “导、导导演……” 小助理半句话没完,“阎罗王”抬手截断他,现场所有工作人员都像是训练有素的合唱团,在他手势指挥之下齐刷刷闭上嘴,人人噤若寒蝉,个个大气也不敢喘。 他一直注视屏幕,看到元寅浑若无事地抛弃了孔贞,绕过他走向她的同伴们;看着明星班的几个人稍作迟疑,随即露出真诚的欢迎表情。似乎他们终于摒弃前嫌,学会像个团队那样和平相处。 元寅随他们欢欢喜喜地走进食堂,一次也没有回头。 食堂内部架设的是另外的摄像机,“阎罗王”又把镜头调回来,聚焦孔贞,拉到最近。 屏幕中白衣青年的脸也因此放大,“阎罗王”骤眼看到,饶是阅尽美色千帆过尽,一颗老心也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他感叹地想,这位太子爷的美貌简直不科学,高清摄像机就如“照妖镜”,圈内百分之九十九的女星都会在照妖镜下显现原形,皮肤再好也少不了痘印、雀斑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18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18 、毛细血管,素颜根本没法看。偏孔贞一个男人白得自带反光,皮肤绝无瑕疵,完全不像个真人。 “阎罗王”被孔贞美貌所惑,遗憾这样的美人却永远也不可能加入娱乐圈,心中浮想联翩,一时竟遗忘了自己的初衷。 直到孔贞慢慢背转身,不再面向镜头,他把双手负在身后,徐徐迈步,似慢实快,脚不沾尘地走出所有人的视线。 “阎罗王”醒过神,他将刚才录的一小段影像倒退回去,重新播放。 于是孔贞又回到屏幕之上,眼蒙黑布,似乎没有受那意外一吻的影响,脸色依然平静,除了…… “阎罗王”把画面定格,局部放大。 长发和眼布有意无意地遮掩住孔贞的耳朵,但他实在太白,黑白交界分明,在黑发和黑布间漏出的一星半点肌肤便格外吸引眼球—— 他的耳朵已经红透了。 “阎罗王”眉头深锁,从怀里摸出手机,没有选择打电话,而是快速地编辑了一条短信。 闫xx:“通知你一声,我的新节目打算炒作元寅的cp,不过我现在有点摸不准火候,因为她撩得太过,对方好像认真了。我怕她玩出祸,那不是我们惹得起的人。” 收信人是元寅的经纪人,与他交情匪浅,两秒不到即刻回复。 陆柏言:“是谁?” ………… …… 沈嘉燧在vip休息室坐下,打算抓紧时间眯一会儿,眼睛还没闭上,手机“啾啾”响起。 他和元寅虽然是朋友,但性格截然不同,元寅性格随和个性也有些马马虎虎,沈嘉燧则是非常有计划性的一个人,注重细节,接近强迫症。 比如元寅所有的来电人都只有了一个系统自带的铃声,沈嘉燧却不怕麻烦地给联系人分组,不但按组别设置铃声,还为某些重要的联络人设定了与众不同的特别铃声。 巧的是元寅也在他的“闺蜜组”,往下拉还有另一个联系电话,两人共用“啾啾啾啾”的雀鸣作为铃声。 “烦死了。”沈嘉燧闭着眼嘟噜,听到这铃声就觉得有一群麻雀在自己脑袋边上跳来跳去,他太阳穴的青筋都冒出来了,粗鲁地抄起手机,一把按在耳边。 “喂,你终于想起来找我了,还以为你沉迷男色,别的人别的事都忘光了。” “是我。” 沈嘉燧睁眼,坐起身,拿开手机看了眼屏幕。 上面显示的是陆柏言的号码,而不是他以为的元寅。 “元寅出什么事了?”他敏锐地发问,“和她一见钟情的男人有关?” 而陆柏言几乎和他同时开口:“你的经纪人说你要去探班?” 两人一齐等待片刻,又一齐抢着出声。 沈嘉燧:“我不能去?” 陆柏言:“你不能去。” 为什么?沈嘉燧脑袋顶上闪烁着硕大的问号,他没有真的问出口,也没有当面反驳,毕竟陆柏言不是他的经纪人,沈嘉燧觉得,他应该给元寅留点面子。 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机场广播恰在此时响起,从北京飞往无锡的旅客准备登机。 沈嘉燧关机,拎起轻飘飘的背包甩到肩后,大踏步迈出休息室,边走边戴上墨镜抵挡路人的注目。 不管在元寅身上发生了什么,不管她爱上的到底是什么人,他想,爸爸总要亲眼见到才能放心。 ☆、第十五章 尴尬 想揍 这天的拍摄两点就结束了,据说是孔贞身体不舒服,其他人无论心里怎么想,面上不敢露出丝毫异样。 平白无故变出半天假期,除开少数尽职尽责的人士忧心拍摄进度受到影响,多数人还是挺高兴的,工作人员结伴去逛苏州城,明星们不好出现在闹市,干脆畅开了睡起午觉。 元寅和修恩嫒睡一间房,她们原计划睡到晚饭时间,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不到五点便被电话铃声吵醒。 元寅迷迷糊糊地摸到枕头边的手机,按来按去没有反应,大脑被迫清醒,想起这应该不是她的电话在响,她昨天半夜玩手机玩到没电,早上又忘了充,现在自动关机中。 旁边的修恩嫒也钻出被窝,找到衣物堆中的电话,铃声顿时止歇。 “喂,老公啊……我刚睡醒……下午没录节目……” 她出道之初唱过歌也跳过舞,音色本就柔媚,此刻有意无意放低声调,每句话的甜度好似挤得出汁儿,别说连线对面的丈夫,元寅听了都心痒痒。 这才是真正的宅男女神,要论女性魅力,元寅自觉十个她也比不上修恩嫒。但有什么用呢,对某些男人来说,再千娇百媚的女人一旦挂上“妻子”的头衔就会让他失去兴趣,该出轨的丈夫总会出轨。 半分钟以后,修恩嫒跟她的导演丈夫通过电话激烈地争吵起来。 “我就喝了一点花雕……我为什么不能喝酒,你天天在外面左拥右抱地‘应酬’,我和同事喝点酒怎么了?我知道我在哺乳期,喝酒以后我没喂她,她又不是非我不可,她可以喝奶粉!你放屁,什么叫我故意饿坏你的女儿,她也是我的女儿!” 元寅:“……” 这就很尴尬了。 她在“装睡”和“逃跑”中间摇摆片刻,趁修恩嫒背对自己,悄悄钻出被窝,像条肉虫子那样蠕动着爬离卧室。 纸门开关的声音很轻,不过关上以后隔音效果明显,元寅立刻听不清修恩嫒在说什么。她不敢掉以轻心,继续蹑手蹑脚、四肢着地地爬完整条走廊。 她爬过拐角,刚好有人迎面走来,元寅抬头想打招呼,那人却“叭叽”一声摔了个屁墩,发出响彻云霄的尖叫声。 “救命!贞、贞贞贞子来了!!!” 是胡子恒那个二货,他的四肢比大脑发达太多,元寅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动作飞快地翻身跃起,踩着一道青烟消失在走廊尽头。 好吧,她的理性说,她不能怪他,她应该原谅他,也不是他愿意这么蠢,都是天生的。再者他蠢比聪明好,这样子的二哥大概永远也不可能威胁一哥沈嘉燧的地位…… 而她的感性说,管你那么多,我就是不爽。 元寅:“……” 想揍他。 ………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19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19 … …… 饭前无事可做,元寅在棋院里溜达两圈,决定去洗个澡。 反正学府集团有钱烧得慌,棋院的仿唐式建筑基本采取全木制,连在房间里洗澡也必须摆放木盆,元寅昨天就试用了改良式的木澡盆。 那澡盆比她家里的浴缸还要大出许多,里面分高矮两部分,高的部分占三分之一,矮的部分占三分之二,元寅在盛满水以后量了量,她坐在高的部分和站在矮的部分高度是相同的,水线同样到达她的肩部以上喉咙之下。 用这样木澡盆泡澡比她想象中舒适,热水冲刷木料,蒸出一阵宁郁深幽的木香,元寅闭上眼,幻觉自己不再被困囿于小小的隔间中,恍若置身森林。 不过泡澡归泡澡,偶尔尝试一次就行了,她还是更想洗淋浴。 听工作人员说棋院的东南角设有汤池,元寅连毛巾都没带一块,空着手便晃晃悠悠地散步过去。 路上经过一处眼熟的风景,元寅站定了瞅两眼,认出第一天她换衣服的房间就在附近,也即是说,孔贞的房间也在附近。 她踌躇两秒,没有改变主意,接着往前走,途经那处时并未停留。 汤池分男女,要洗过淋浴才能下去,样式像极了人造的露天温泉。周围砌有太湖石的假山,内侧磨得光滑水亮,石缝间攀出不知名的绿色植物,叶片细长而薄韧,摸起来和闻起来都仿佛竹叶。 元寅戴了顶浴帽,捏住鼻子沉到水面下,头顶绿意森森,黄昏的微光透过叶片浸进水里,暖风徐来,簌簌作响。 白天没什么人,她舒舒服服地泡足两个小时,错过了晚饭时间。 皮都快泡绽了,元寅不得不爬起来,用浴池提供的毛巾随便擦干,换上来时那身衣物。她感觉浑身不自在,好像衣服上的汗渍在这点时间里进化为强刺激性的生化武器,皮肤沾到一点便又辣又痛。 赶紧回去换干净衣服,元寅脑子里只剩这一个念头,匆匆匆忙忙原路返回。 她几乎是小跑着穿越走廊,路上没遇到几个人,天黑得太早,檐角挂起了摇摇欲坠的风灯,光线半明半暗地铺满地面。 元寅跑回她和修恩嫒的房间,刹住脚,附耳在纸门上偷听。 隔音效果也不知为什么这么好,她只听到隐约的呼吸声,猜测修恩嫒发泄过后又睡了过去。 正好,她想,如果修恩嫒也没吃晚饭,她可以把她叫起来一起想办法。 元寅推开纸门,看到天花板垂下来的灯索,随手拉了拉。 “啪”,灯亮了。 胡子恒和修恩嫒赤/条/条地蹦了起来。 元寅:“……” 这他妈就更尴尬了。 想揍他们! ☆、第十六章 难以启齿的病 元寅:“……” 修恩嫒:“……” 胡子恒:“……” 三人表情各异地沉默着,明明谁都没有资格,却莫名营造出一种捉奸现场的紧张氛围。 总要有人先开口,元寅被诡异的气氛弄得焦头烂额,可是该说什么呢?她又能说什么? 三个人同时出声:“我……” 以为对方会继续,他们又同时如释重负地闭上嘴。 元寅:“……” 修恩嫒:“……” 胡子恒:“……” “我晚上不回来,“元寅忍无可忍地道,“抱歉打扰了,明天见。“ 她退出房间,最后对上修恩嫒的眼神,向对方轻轻颔首,自以为用彼此都能意会的方式给出承诺。 谁知她刚要拉拢纸门,修恩嫒却从门缝里挤了出来。 “你去哪儿?”她问,“我和你一起。” 到底修恩嫒不是沈嘉燧,真没默契。元寅叹气,不得不直白地告诉她:“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知道。”修恩嫒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我也不怕你说。” “那你为什么非得跟着我?” 她回过头,朝密闭的纸门扬起下巴,“因为暂时不想看到他。” 纸门上清晰地映出胡子恒趴在上面的影子,如果每个人的人生可以摘取片段制成标本,这一幕下面的注释应该是“教科书般标准的愚蠢”。 元寅叹为观止,也不忍再拒绝修恩嫒,两个女人肩并肩沉默地漫步,离卧室渐远,直到看不见也听不见了,修恩嫒才停在檐角的风灯下。 她赤着脚,肩上披了件宽大的浴衣,浴衣里面也是未着寸缕,夜风一阵阵迎面拂来,衣摆纷飞,她外露的肌肤很快被激起一层细小的疙瘩。 修恩嫒双手抱在胸前,背转身道:“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声音细若蚊吟,元寅差点没听清,听清以后又差点喷笑出来。 “你想多了,这个真没有。”她诚恳地回答。 可爱的粉丝或许对爱豆有所期许,而明星自己知道自己,这个圈子里常见错综复杂的男女关系,指不定哪天轮到自己头上,就连她还莫名其妙招惹上刘本泰呢!没人敢说自己完全清白无辜,也没人有资格对别人指手划脚。 “我就是不太明白,”元寅想想又补充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把简单的事情弄得这么复杂?” 这话说得还是过界了,她和修恩嫒仅仅是点头之交,她们的交情根本不到她说这番话的程度。 不过元寅觉得自己可以过分一点点,毕竟她五分钟前被迫观看高清无码.avi,两位主演不但征用了她的半边卧室,还滚进了她的被窝! 修恩嫒回头仔细瞧她,没在她脸上找到厌憎、鄙夷之类的情绪,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无奈道:“不管你信不信,今天的事只是意外,我等下回去就把那蠢货打发了。” “哦。”元寅无所谓地点点头,不免又同情起胡子恒,这也算教科书级别的“拔吊无情”了。 两人相对无言,修恩嫒心事重重,元寅转身欲行,被她再度叫住。 “你和孔贞……”她欲言又止,“你小心,不要像我这样……” ………… …… 不要像她怎样? 元寅不太明白修恩嫒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不要像她和导演丈夫那样貌合神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20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20 离,或是像她和胡子恒那样逢场作戏? 她想,无论哪样都不可能是她和孔贞的结局,孔贞如何她或许不敢保证,但她对自己有百分百的信心。 元寅遭到驱逐,一个人站在神似恐怖片场景的棋院长廊之上,茫然四顾,竟不知何去何从。 鬼使神差地,她又回到院子里,沿着白天探明的道路寻回当初换衣服的房间,推开对面的另一道门。 此时月亮已经出来了,空中云雾缭绕,色调既保守又大胆,夜色被月色渲染成深深浅浅的蓝。一束月光笔直地穿透天井,假山和山巅的松树浸润光中,自成一方世界,仿佛下一秒就会有小小的仙人由山间飞掠而出。 静室的门关着,元寅有些失望,怏怏地正要离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叹。 孔贞:“是你。” 她急回头,又见到了白衣长发的青年。 元寅:“……” 她真该把胡子恒揪过来开开眼——这才是贞子好吗!? 孔贞蓄着一头长发,录制真人秀时他把长发好好地束在脑后,搭配汉服和他古今适宜的美貌,所有人都没觉得违和。可一旦披散长发,他脸色本就够白,白色道袍在夜里颜色又惨白几分,猛看去真比女鬼更女鬼,元寅被真真切切地吓了一跳。 “女鬼”走路也像飘,从元寅身侧飘过,拉开静室的门飘进去,须臾,灯亮起来,飘出幽幽的问话声。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不要乱跑吗?” 有灯就不怕了,元寅抚平吓到失序的心跳,重新振作精神,兴兴头头地追了上去。 “我想见你啊!”表白完她才记起他说过的话,连忙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主动过来,我只能等你来找我吗?” 门内的孔贞右臂微举,指间还拈着灯绳,他闻言看向门边的元寅,灯光在她眼瞳表面映出一对标准的浑圆,要是别人,可能觉得那像一对小小的月亮,而他,不知怎么就想起莲蓉馅的月饼。 一定很甜。 “我没有那个意思,”他微笑摇首,“如果你只会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等我……那就不是你了。” 说得也是,元寅就当他在夸自己,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看她倚在门边不动,光线从后方穿透纤薄纱裙勾勒出曼妙曲线,他移开视线,出言邀请:“进来吧。” 话音刚落元寅便扑进来,急不可待,来势汹汹,让他一瞬间幻觉自己是错邀了吸血鬼进门的无知少女。 “无知少女”缩在墙角,眼睁睁看着“吸血鬼”冲到几案前,眯起眼睛想分辨案头那张墨迹未干的新条幅。 “你又写字了?”元寅感兴趣地问,“写的什么?” 她假意探头去看,脚下不知在哪儿绊了绊,使出偶像剧女主的“平地摔”绝招。 “小心!”偶像剧果然来源于生活,孔贞本能地将她搂进怀中,手掌却不小心按到她的胸,吓得飞快缩回来,浑身僵硬,双脚发软,“扑通”一下躺倒在地。 元寅也跟着往下摔,跌坐在他腰腹之间。她近距离看去,他既没有蒙黑布,长发也滑散了开来,那对白生生的耳朵第一次无遮无拦地曝露在空气里,薄得半透明,红得像要燃烧。 孔贞试图坐起身,可是刚抬头,从他的角度就笔直地望进元寅胸前,吓得他又仰面朝天跌了回去。 “你在看什么?”元寅故意问,“为什么不看我?” 孔贞:“……” 元寅调整姿势,双膝并拢,小鸟依人地窝进孔贞胸前,还举高双手捧住脸颊,摆出围棋课上那副天真无邪的小模样,“我老早就怀疑了,孔道长,孔老师,你又不瞎,为什么非要弄块黑布遮住眼睛?” 孔贞:“……” “因为你害羞对不对?”元寅抬头亲了他一口,嘴唇贴着他的下巴细细说话,“因为就像我对你一见钟情那样,你初次见面也对我一见钟情,你怕电视机前的观众发觉你上课的时候心猿意马,尽想着如何搞师生恋了,所以不敢看我,所以用黑布挡住眼睛,对不对?” 她身下的躯体剧烈地震了震,这几乎就是一句没有声音的肯定回答,孔贞仍然不敢看她,耳朵上的红晕却迅速弥漫至脸颊和颈项,同时开始“呼哧呼哧”喘气,脑袋左摇右摆,活像一条煮熟的虾,或是缺水窒息的鱼。 不是吧,元寅傻了,有人会害羞成这样?这应该算病理性的吧? 她赶紧爬起身,但哪怕她挪开了,孔贞依然像条被洗剥干净的死鱼那样绝望地躺在地上抽搐。又不知过去多久,他的呼吸才终于放缓,脸上的红晕也逐渐消退。 恢复正常的第一件事,他缩起长腿,翻了个身,默默躲进离她最远的角落里。 元寅这下也不敢再逗他了,她又好笑又好奇,谁能料到呢,学府集团的太子爷,高富帅中的高富帅,居然会有这种……这种难以启齿的毛病。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原来不是这样的,写完以后觉得不对啊,用的梗好像在别的文里看到过……于是把后半截删掉重写了一遍…… 这破记忆,真不知道算好还是不好。 ☆、第十七章 小沈来了 元寅对眼前发生的事烦恼不已。 她被修恩嫒和胡子恒驱逐出来,本想投奔孔贞的,能够在同一屋檐下温馨渡夜,是多么美好的阶段性进展。 她也没打算现在就和孔贞发生点什么,还不到时候,水到渠成的水才将将流出闸口呢。 可她无论如何也料不到孔贞的反应,他真的只是过分害羞? 她倚坐在墙边不敢妄动,每当她动一动,哪怕挺挺腰换换支撑点,对面的孔贞都会浑身一颤,蜷起四肢往角落里缩。 何必呢,弄得她好像强抢少女的恶霸一样,元寅哭笑不得,虽然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孔贞,但此刻明显不是合适的时机。 她站起身,果然孔贞又剧烈地抖了抖,埋低头不敢看她,似极了惨遭恶霸蹂/躏的脆弱少女。 被自己喜欢的人这样嫌弃,要说不介意是不可能的,元寅不禁有些灰心。 “我走了,”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语气变得冷淡许多,“对不起,今天不该来打扰……你好好休息吧。” 元寅想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21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21 ,她还是很想知道孔贞身上到底有什么毛病,或许她可以问问公羊弼? 她和公羊弼上次打过交道,最开始互看不顺眼,聊开了反而彼此欣赏。公羊弼给她的感觉有几分像沈嘉燧,都是极聪明极富控制欲,这样的人对待真心重视的朋友有种类似圈养的心态,简直比老妈子更体贴维护。所以,就算其他人都不知道孔贞的秘密,公羊弼肯定知道。 元寅漫不经心地考虑如何向公羊弼套话,随手拉开纸门,抬腿刚要迈出——衣袖被扯住了。 拉扯的方向往后,力道不大,却够坚决,足以让她寸步难行,迫使她不得不回头。 这时分这地点拉着她不放的还能有谁? 元寅顺水推舟地转身,只见孔贞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走到近处,两人的身高差逼得她抬起头也看不清他的脸。 “啪嗒”,孔贞还进一步关了灯。 浅淡月光浸润纸门,地面一抹纯白,她和他的影子相依相偎,亲密无间。 而现实里他们仍然隔着极近又极远的距离,在黑暗中剑拔弩张地对视。 “你后悔了。”孔贞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你要抛弃我。” 元寅把他这两句话含在嘴里咀嚼片刻,总觉得尝到哀怨的味道。 “没有的事。”她也故作轻松地回应,心想,大佬你想多了大佬,咱俩连交往的成就都没达成,谈什么抛弃。 孔贞可能发觉了她的言不由衷,两人相对无言,又一次陷入难堪的寂静。 “我不是故意拒绝你,”最终他发出一声叹息,声音中满是疲惫和缱绻温柔的歉意,“没有人能拒绝你。” 哎哟,这话我爱听,元寅瞬间高兴起来。她本来也没生气,就是有点伤自尊,好歹也是粉丝千万的人气女星(号称),调/情搞得跟强/暴一样多没意思。 “你是有什么亲密关系的障碍吗?”她决定不麻烦公羊弼了,当面向孔贞问出疑惑,“生理上的?心理上的?” 黑暗的静室内,两人再度沉默。 孔贞深深地吸入一口气,他没料到元寅的问题如此直言不讳,如此毫不留情地切中痛处……可是,这才是她啊。 他想起第一次见面到如今,元寅的表现一以贯之,她从未掩饰对他的欣赏,即使面对镜头仍然主动向他释放善意,甚至在他借由公羊弼试探她时,她委婉地说了“喜欢”。 像他这样的人,哪怕再想要一个女人,若是那个女人稍为抗拒他便能敏感地察觉到她的真实心意,进而自我厌恶,不敢越雷池一步。哪怕再有钱再长得好有什么用?只有元寅,不管她是喜欢他的钱,或喜欢他的脸,她的心意从来明晃晃地摊开在阳光下,正如她烙在他下巴上的那个吻,灼热滚烫,无所畏惧。她让他感觉安全,让他头一回生出无限勇气,觉得自己也可以像她那样勇敢,可以像任何一个普通的男人那样拥有他想要的女人。 既然他早知元寅的禀性,他也得益于她的禀性,他想,他就不该怪她太直接,而是应该努力去信任她。 元寅耐心地等待着,良久,当她几乎放弃得到答案的希望后,孔贞终于开口。 “我有病,”他微微颤抖地道,“生理上的,心理上的,严重的恐怖性神经症。” ………… …… 孔贞除了说出“恐怖性神经症”这个中文名称,还说了一个比较生僻的英文单词,两者对元寅同样陌生。 不懂就不懂吧,她默默记下发音留待日后搜索,她心大地想,孔贞愿意向她坦白,她相信他们的未来还是光明的! 后半夜孔贞把静室让给了她,元寅也没客气,反正整座棋院都属于学府集团,难道他会缺地方睡觉? 孔贞临走的时候拉住她的手不放,拉手这个程度的亲密他是没有问题的,元寅目光炯炯地盯他的耳朵和脸颊,似乎有点偏粉,也可能是灯光造成的错觉。 所以真的只能按他的步调来吗?在不刺激他发病的前提下,拉拉小手,眉目传情,像玩恋爱游戏或者手机充电,等她满足了正确的通关条件,或是他蓄足能量主动开机,两人才能进展到下一步……可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充够电啊,万一她一辈子都卡死在同一关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 元寅脑子里不知怎么响起还珠格格的配乐,大概是因为她满腹憋屈,迫切需要对天呐喊╮(╯▽╰)╭ 隔日,带着这种糟糕的心情,她准时去往围棋教室参加拍摄。还没走到呢,远远望见胡子恒和修恩嫒在人群背后拉拉扯扯,心情就更糟了。 孔贞已经到了,后面跟的助教则像古时候贵公子身边形影不离的小厮,眼睛的位置仍然蒙着那块黑布,昨天他默认遮眼睛的原因是看到她会害羞(……),元寅当时觉得甜蜜,后来知道他有病,甜蜜的情绪急转直下,化作加倍的糟心。 “啊~啊~啊啊啊啊啊~~” 胡子恒和修恩嫒发现了她,两人同时缩回手脚,讨好地对她笑了笑;另一边,不知助教在孔贞耳边说了什么,他立即朝她的方向转过头,虽然看不见眼睛,但整张脸容光焕发,是人都忽略不了他发自内心的喜悦。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歌都拯救不了她了,元寅越想越憋屈,为了不在大庭广众下爆发出来,让她丢掉最后一个“好相处”的优点,她急转头,把目光投向她以前最怕的总导演。 紧接着看到与“阎罗王”相谈甚欢的某人。 沈嘉燧分出一半心神留意元寅,她走过来的时候他就察觉不对,这厮大部分时间脾气不错,只除了每个月那几天,她每回被人骂没礼貌、甩脸子都是那几天。细细推算,确实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沈嘉燧摸摸口袋,来得匆忙也没带糖,最后找出一条没拆封的口香糖,左手张开怀抱,右手便递了过去。 “宝贝儿~”元寅果然万般委屈地扑进他怀里,“我冤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亲爱的sadtango和亲爱的歇菜给我的雷!! ☆、第十八章 西风压倒东风 “宝贝儿~我冤呐~” “别叫我‘宝贝儿’。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22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22 孔贞听到这对话就发觉不对劲,在他的认知里,元寅只有和他说话才每句话尾带个荡漾的小钩子,他以前听着既甜蜜又好笑,觉得她真像个小朋友,跟谁好的时候半点也不加掩饰,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可现在他再也不觉得元寅这小习惯可爱了,因为她居然在他眼前对某人撒娇,这个人却不是他! 孔贞气得浑身发抖,还有更多不敢置信。他和元寅不同,元寅把昨天那个揭穿真相的夜晚视作噩梦,孔贞则刚好相反。昨晚,他鼓起勇气向中意的女人推心置腹,他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他以为他们的关系进展顺利;今天,他长久以来第一次如此快乐,他站在温暖的阳光中期待元寅的到来,他想牵着她的手告诉所有人他们在一起了,不仅是一见钟情,而是真真正正的两情相悦,从今往后再无隔阂…… 但他等到了什么!? 元寅和另一个男人的对话仍在继续,孔贞激愤之下双耳嗡嗡作响,他越听不到越想要听,最后忍无可忍,一把扯下了蒙眼的黑布。 “啊!”离他最近的助教立刻惊呼出声,“孔先生,您的脸……” 众人纷纷被助教的叫声惊动,目光离开那对旁若无人的“绯闻情侣”,找到人群中的孔贞。 下一瞬,惊叫声此起彼伏。 孔贞知道自己又发病了,体温上升,呼吸困难,曝露在外的皮肤滚烫,眼睛睁到最大也只能接收少许模模糊糊的影像。 他不管那么多,眨了眨眼,拼命张望记忆中元寅的方向,果然看到她和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站在一起,她扯住那男人的衣袖,那男人甚至伸出右臂环在她肩上! 元寅也似乎朝他望了过来,孔贞看不清她的表情,他张了张口,想要怒吼,想要斥责,却根本不能发出声音。舌根泛起苦涩,更多酸涨的滋味涌上喉头。 或许他并没有那么生气,他也没有办法对她生气…… 他委屈地想,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 …… 周围人的惊呼声似骤涨骤落的潮水,元寅眼看着孔贞在她面前倒下去,吓了一大跳,下一秒人群便围堵上去,数不清多少双手争先恐后地扶住他。 元寅被挤出来,再也靠不过去。 不知谁趁乱踩她一脚,元寅趔趄两步,沈嘉燧从身后托起她的手肘,她回过头,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均是满腹疑窦。 “他刚刚……”元寅不确定地问,“是不是瞪我了?” “我倒觉得他在瞪我。”沈嘉燧的观察力远超他的小伙伴,“那个就是你一见钟情的对象?” “嗯嗯。”元寅心不在焉地应着,踮起脚尖想要望进人群,“怎么样,长得帅吧?” 长得倒确实很好,不过……沈嘉燧思索片刻,开口便是石破天惊:“他是不是有广场恐惧症?” “你怎么知道?!”元寅倏然回首,因为用力过猛差点闪到颈椎,发出“咯”一声脆响。 沈嘉燧皱紧眉,抬手在她颈后按了按,顺便帮她揉散紧绷的肌肉。 元寅舒服地长出一口气,幸好脑子还没被揉散,记得真正重要的事。她抓住沈嘉燧那条胳膊,急急地追问:“你怎么知道他有那个、那个恐惧症?” “广场恐惧症,”沈嘉燧纠正她,“我之前接到一个类似人设的剧本,据编剧说得现在这种病的人不少,占人群比例的百分之十,并且数字还在持续增长。不过我也是头一次在现实中见到得这种病的病人。” “百分之十……”元寅喃喃道,沈嘉燧觉得这个数字很多,她却觉得太少了! 她本来没想把孔贞的秘密告诉别人,既然小伙伴自己猜到了,她也就能肆无忌惮地吐槽:“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世上那么多长得帅的有钱人,一百个里头只有十个得这种恐惧症,我一见钟情的偏偏就是个病人!” 沈嘉燧也算服她,到这种时候她还不忘“长得帅”和“有钱”两个重点。 他凉凉地道:“这有什么,有钱人的圈子和咱们娱乐圈向来都是病人集中,正常人才是少数。屈宸英你记得吧,前年拿了影帝那个,他的病比你一见钟情这位严重多了。” 元寅迅速被八卦分散注意力,“他什么病?” 沈嘉燧从不卖关子,利索地揭晓谜底,“阳/痿。” 元寅立刻感同身受地抽了口凉气,“咝——” 沈嘉燧屈指弹她个脑锛儿,“所以你对象只是恐惧症你就偷着乐吧,也就是瑕疵品才会落到你手里。想想看,长得帅又有钱,如果没点不三不四的毛病,早就被白富美疯抢走了,哪里轮得到你?” 元寅听得频频点头,“有道理。不过亲爱的,你为什么替他说好话?” “也别叫我‘亲爱的’。”沈嘉燧把双臂抱在胸前,噙起一抹若有深意的笑容,“因为我现在觉得他不错。” “……有病还不错?” “就是有病才不错。” 元寅显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她被欺压惯了,只敢挤眉弄眼却不敢当面反驳。两人聊了没一会儿,她数不清第几次脱掉鞋子往人群里挤,也数不清第几次失败。 棋院配备的医生终于到了,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白大褂兵团,还有带滚轮和呼吸机的担架床。 闲杂人等被赶开,两名白大褂比对待黄金更小心妥贴地抬起孔贞,平稳地安放到担架上。其余白大褂为孔贞戴好呼吸机、量血压、测心跳,一人负责一样,有条不紊,秩序井然。 最后医生宣布孔贞的身体情况不足以支撑今天的拍摄,也不管“阎罗王”的脸色有多难看,他挥了挥手,白大褂兵团便簇拥着孔贞扬长而去。 自始至终元寅都没有接近他的机会。 沈嘉燧凝望元寅沮丧的背影,又回忆起孔贞瞪他那一眼,与元寅这个看似精明的傻姑娘不同,身为男人,他当然知道孔贞因为什么而盛怒。 他想,说不定老天爷真是元寅的爸爸,她傻归傻,运气总是一等一的好。 女明星和学府集团的太子爷谈恋爱,天然就处于弱势,偏偏他有病,所以,这个弱势变得没那么不可跨越。 而他爱她,显然多过她爱他。 沈嘉燧微微一笑。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23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23 很好,现在她成了占优势的那一方。 作者有话要说:  孔贞的病不是广场恐惧症,不过同属于恐惧症,沈嘉燧不是专业医生,他能够想到这点就很聪明了。所以这是两个傻子谈恋爱,两个聪明人博奕的故事。 ☆、第十九章 不要也罢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今天只码了一千字,更在这章后面 贞妹是个完美主义者,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宅男,所以想法总是过于理想主义……就让寅哥来收拾他吧。 公羊弼刚下飞机就接到紧急电话,马不停蹄地从上海驱车至苏州,不断更新消息,等到进入棋院,焦虑暴躁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 像往常一样,他遣走了所有的助理和秘书,先到棋院属于自己的房间休整了一番,洗澡、进食,换掉风尘仆仆的衣物。 他是不穿汉服的,衣橱里挂满了熨烫整齐的西服和衬衣,随便捡一套换了,再穿上鞋底都一尘不染的锃亮皮鞋,走出房间的公羊弼又恢复成无懈可击的“霸道总裁”。 他连手机都关掉了,以学府集团今时今日的资产,以他在集团中所起的作用,即使时间真的等于金钱,他也担得起虚掷光阴的损耗。 公羊弼在棋院中不疾不徐地漫步,因这幢建筑算是他亲自督造,比孔贞还要熟悉几分,所以一路行来避开了棋院的学生和“闲敲棋子落灯花”的工作人员,竟被他悄无声息地接近内苑。 外院的那间静室不过是为了孔贞授课方便临时辟出来的休息室,整个内苑才是他真正的居所,公羊弼转过一条滴水回廊,左手边长长的屋檐遮暗了天光,檐角垂铃,青郁的苍苔由阑干根处往外斜斜伸展。 公羊弼遥遥听到了音乐声,走得越近声音越清晰,他对古典音乐涉猎不广,但这曲目名震中外,听到耳里立时便分辨出来。 “‘十面埋伏’,”他自语道,“气得不轻啊。” 那是用古筝演奏的‘十面埋伏’,比起常见的琵琶演奏的版本,古筝版哀凄不足,铿锵过之,可能由于弹奏的人是男性,原曲又极力渲染战争,勾出男性天性中暴烈阴晦的一面,听来竟似金戈浴血,风雷倾袭。 孔贞开着门在弹筝,公羊弼走到他面前都没有反应,后者也不去打扰他,先至廊下脱了鞋子,只着一双白袜,转过身姿势标准地跪坐在侧。 他等了一会儿,孔贞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曲‘十面埋伏’反反复复弹奏,尤其是其中疾风暴雨的段落,被他奏出来简直就是当头砸下来的冰雹,听得公羊弼由颈根处凉到脚底板,身不由己地战栗。 公羊弼抬头看他一眼,孔贞没有戴他的蒙眼黑布,长发也不绾不系,素白道袍似乎从昨晚就没有更换过,前襟袖口尽是皱巴巴的褶痕。 见他如此不爱惜自己,公羊弼第一次不满地皱了皱眉。 “以中,”他平静地开口,“你分心了。” 这是之前孔贞用来教训过他的话,公羊弼原句奉还,但似乎没有起到效果。 “我看了之前的录像,”他继续道,“你是因为吃醋发病的?” 孔贞在古筝上着力划过,筝弦激越长鸣,仿如一声高天之上的鹰唳。 大家都这么熟了有些话也不妨直说,公羊弼问:“你要我做点什么吗?那个词叫什么?‘封杀’?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他们在娱乐圈待不下去,也可以让他们跪着过来给你道歉,让元寅从今往后什么都不做,就乖乖陪着你,当你的宠物。” 孔贞的琴声毫无变化。 “也对。”公羊弼似乎不意外孔贞拒绝了他的提议,“都二十一世纪了,大家都是受过教育的文明人,还搞欺男霸女那套,太难看。宠物又怎么比得了人有意思?” 他安静了片刻,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点烟的时候又想起和元寅对坐喷烟那一幕,不禁失笑。 他进屋去拿了烟灰缸,回到原位道:“你既然不想她变成单纯依附你的宠物,就只能接受她现在的样子。你要知道,她是个女明星,还是个拍过很多电影电视剧的女明星,就算不拍床戏,吻戏总是少不了,和男演员之间的牵手、拥抱更是家常便饭。如果你接受不了,现在换人还来得及,我也可以给你找一百个纯洁的十八岁少女,从小就读女子学校,背诵《女训》和《女戒》,保证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 孔贞的琴声终于发生变化,他连奏几个高亢的杂音,与整支曲子格格不入,倒像是怒极而斥。 公羊弼微笑道:“你不要?你还是想要元寅?奇怪,你以前对女人无比挑剔,别人多看你一眼你都像沾到脏东西,为此不惜孤伶伶躲进棋院里。现在你倒是不挑了?为了一个元寅,你什么原则都不要了?” 孔贞停下演奏,抬首怒瞪他,可惜他现在披头散发,脸色苍白,这瞪眼的威力实在要打个折扣。 而公羊弼宁愿看到他真情实感地愤怒,也不愿他仍是以往八方不动的高冷模样。 “很好,”他呼出一口烟气,倍觉欣慰,“我没猜错,她果然对你的病有利。” 孔贞没有理会他最后一句话,把手从古筝上收回来,取下拨片,垂眸凝视自己沁血的指尖。 良久,他淡淡地道:“不要难为她,她没有做错什么,是我错了。” 孔贞将刺痛的右手紧握成拳,又慢慢展开,“我以为她爱我,是我的错。” 公羊弼越听越不对劲,不由皱了皱眉,掐灭烟头,本来略为放松的姿势也重新变回标准端正的跪姿。 “我不知道你在钻什么牛角尖,你应该相信我看人的眼光,我确定元寅是真的喜欢你,诚然你身边不缺爱慕者,但你这么久以来只对她另眼相看,我根本不敢指望未来几十年里出现第二个特例。”公羊弼疲惫地吁出口气,像教育不懂事的孩子那样语重心长地道,“你觉得她哪里不好,咱们可以让她改,不能仅凭一时的举止失当就彻底否决她整个人,你明明还想要她!” 孔贞默然半晌。 公羊弼以为他缓和过来,顿了顿,又用安慰的语气道:“我调查过,元寅和沈嘉燧只是朋友,两边经纪公司安排炒作的绯闻对象,他们并没有暧昧关系。当然了,你有权不喜欢她和沈嘉燧太亲近,我等下找她谈一谈……”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24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24 “不用了,”孔贞打断他,“我在乎的不是那些。” “我不关心她的过去,她交过几个男朋友,有没有爱过别的什么人……就算现在,她为了工作和别的男人言语暧昧、牵手拥抱,这些我都能理解。” 你能‘理解’?可是你的话已经超出我的理解范围!公羊弼抿了抿唇,硬把涌到嘴边的质问咽回肚子里,忍不住腹诽道,既如此你又吃什么醋?还因为吃醋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病晕倒! 孔贞脸色惨白,神情却镇定异常,他和公羊弼从小一起长大,自然能猜到对方为什么欲言又止。 他低声道:“我不能接受的是她对待沈嘉燧的态度……她对他和我是一样,不,或许她在沈嘉燧面前要更坦诚,更依赖。” 他回忆起听到的几句对话,还有扯开黑布看见的那一幕,元寅在沈嘉燧面前和在他面前有那么多不同,她可以放松地信赖沈嘉燧,对他撒娇,向他哭诉,而自己甚至连她为什么觉得委屈都不知道! “以前我以为我对她是独一无二的,而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并不是。” “那不一样,沈嘉燧是她最好的朋友,就像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公羊弼再想不到他纠结的点会在这里,只觉头痛无比,“你可以让她和他保持距离,但你不能强迫她把你的重要性放在沈嘉燧之前,你们才认识了三天,而不是三年!” 孔贞寸步不让地道:“可那才是爱情不是吗?” “那只是书里的爱情……”公羊弼试图理智地向他解释清楚某些没谈过恋爱的大龄宅男才会有的错误观念,“‘春日游,杏花插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那是故事里爱情,是我们男人臆想出来的东西。世上不会有那种女人,女人也是人生父母养的血肉之躯,和我们同样存在千丝万缕的社会关系,怎么可能期望她们盲目地把爱情放在首位,为爱而生,为爱而死!” “没有吗?”孔贞不置可否,“那就没有吧。” “如果世上没有完美的爱情,那就不要也罢。” ☆、第二十章 别后竹窗风雪夜 公羊弼说服不了孔贞,他甚至觉得,如果换一个人处于他的位置还会反过来被孔贞洗脑。因为人就是这样,不管对方所持的论点在刚开始让你觉得有多可笑,但只要他比一般人更坚持,总能让意志不坚定的听众产生动摇。 幸好公羊弼的意志足够坚定,他也足够果断,既然不能在孔贞这里有所突破,他干脆地丢下孔贞,去寻求另一个突破口。 他打开手机确定位置,十分钟后,站在元寅和修恩嫒的房门前。 纸门透光,当他的身影投映门上,公羊弼尚来不及出声,门轻巧地滑开了。 门内站的却不是元寅,而是一个他有些眼熟的年轻男子,极其英俊,乍看去连公羊弼都忍不住一怔。 “你好,”公羊弼眉心微蹙,“我找元寅小姐。” “她被制作组叫去开会了,说是讨论修改拍摄流程,再半小时应该能回来。”年轻男人答道,主动伸出右手,“我是沈嘉燧,公羊先生您好,我在财经杂志上见过您的照片。” 他不单是英俊,而且友好,礼貌,周到,极富表达力,不用公羊弼开口便预先回答了每一个可能提出的问题,甫照面就给公羊弼留下深刻的印象。 公羊弼垂眸看他伸过来的手,顿了顿,抬手与他交握。 沈嘉燧泰然自若地收回手,侧身相让,“元寅那边很快就完事了,您不介意的话,先进来喝杯茶?” 公羊弼点点头,应邀走进室内,随口道:“你不用客气,我们的年龄应该差不多。” 他自己不知道这句话的语气有多么纡尊降贵,沈嘉燧听得嘴角牵了牵,也不拆穿他,如他所愿地换掉了尊称。 “好的,你随便坐。” 铺盖在白天会收进壁橱,不足十平米的房间居然显得空旷起来,唯一的家具只有正中央摆放的矮几。公羊弼跪坐在几后,看着沈嘉燧打开壁橱,熟门熟路地翻动女式行李箱,找出一只保温杯。 他又从行李箱旁边的双肩包里取出第二只保温杯,拧开粉蓝色保温杯的瓶盖,将其中大半茶水倒入第一只粉红色保温杯里。 沈嘉燧把粉红色保温杯放到公羊弼面前,自己端着粉蓝色保温杯,微笑道:“茶叶和水都是棋院食堂提供的,请用。” 公羊弼:“……” 这下印象就更深刻了。 公羊弼拿不准沈嘉燧是认真的或开玩笑,前者他就是个缺心眼,后者嘛……应该说他不愧是元寅的朋友吗? 公羊弼怔愣两秒,不知为什么无声地发笑。 对面沈嘉燧也在笑,这让公羊弼产生一种既视感,就像那天他和元寅坐在茶楼的包厢里,因为一支烟突然发笑,突然拉近距离。 他有些欣赏沈嘉燧,这种欣赏与他当初对元寅的欣赏相同,是居高临下的,属于人类对没法威胁到自己的弱势物种的兴趣,类似猫咪观察日记。因此,他决定在元寅回来之前和沈嘉燧聊聊。 他放松了挺直的脊背,低头瞥了眼保温杯冒出的白烟,抬头又看向沈嘉燧,漫不经心地问:“孔贞的事,元寅告诉了你多少?” ………… …… 来了,沈嘉燧想。 他让元寅事无巨细地回忆她和公羊弼交谈的细节,正是为了眼前这一刻。 公羊弼,二十九岁,哈佛大学商学院mba 、哈佛大学物理与电子工程双学士,学府集团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二零一五年《财富》杂志发布了“中国三十五岁以下商界精英”榜单,他名列榜首。 再往前,他十一岁就在“华罗庚金杯”少年数学竞赛中荣获全国第二名,在初高中全国数学竞赛中连获特等奖与一等奖,高二跳级进入哈佛大学,成为应届毕业生中的最高荣誉生。(注) 毫无疑问,这是个真正的天才,比孔贞难缠百倍的对象。即使两人相处的时间还不到十分钟,沈嘉燧仍敏锐地洞察到真相——公羊弼才是元寅感情路上最大的助推或者拦路虎。 “元寅不是多嘴的人,”沈嘉燧撒起谎来眼都不眨,“我只知道她很仰慕孔先生,而孔先生似乎也不讨厌她。” 听听,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25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25 多会说话,对比十几分钟前和孔贞讲道理的痛苦经历,公羊弼吁出口气,但觉心旷神怡。 沈嘉燧察颜观色,知道自己目前为止分寸拿捏得还算妥当,接下来就没该冒险试探公羊弼的底线。 “不过,”他话风一转,“虽然元寅没有说,但之前孔先生晕过去的时候我也在现场,我感觉他的症状有点像我朋友得过的一种心理疾病,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住公羊弼,直到后者扬了扬下颚,目光从半阖的眼皮底下投向他。 两个男人莫测的目光碰了碰,沈嘉燧绽出一个绝无阴霾的笑容。 大家都是聪明人,沈嘉燧既然出招,公羊弼自然不可能不接招,他顺理成章地问:“你那位朋友得的什么病?” “广场恐惧症,”沈嘉燧合情合理地回答,“他的心理医生给了他很大的帮助,孔先生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提供这位医生的联系方式。” 公羊弼沉吟片刻,“谢谢。” 两人的目光二次交汇,彼此都知道,公羊弼这一声谢等于间接承认了孔贞的病。 沈嘉燧当即转身取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对方。 公羊弼也不矫情,接过名片以后郑重收好,长指在矮几上敲了敲,冷冷地道:“不管外人怎么想,学府集团并不是家族企业,董事会从来没有把孔贞列为继承人,他也志不在此。所以,他的个人隐私也仅仅与他个人相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当然明白,沈嘉燧想,公羊弼就差没有明说孔贞得病的消息不可能影响学府集团的股价,这是警告他和元寅不要奇货可居。 有钱人果然翻脸如翻书,真不知道元寅怎么通过公羊弼的审查还能全身而退。 沈嘉燧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悟出来了,在公羊弼面前兜圈子不如直来直去,像元寅那种二百五说不定更对他的胃口。 他果断改变策略,“孔先生醒过来了吗?元寅很担心他,她什么时候可以去探病。” 公羊弼不答反问:“你和元寅到底是什么关系?” “朋友,”沈嘉燧强忍恶心又补充了一句,“最好的朋友。” 公羊弼微微眯眼,“我听人说过一句俗话:‘男人和女人之间不存在单纯的友谊。’” 沈嘉燧诚恳地道:“其实是我瞧不上她,她也瞧不上我。” “所以你确实喜欢女人,”公羊弼看起来居然有点失望,“我看你和元寅亲密成这样,还以为你们是真闺蜜。” 沈嘉燧:“异性恋也不是见女人就发情的。我是四川人,我们四川男人打出生起就立志成为妇女之友。” 公羊弼:“呵呵。” 沈嘉燧:“倒是你和孔贞,我听说你是孔家的养子,你们身在豪门却如此相亲相爱,你心甘情愿替他打工,半点没有谋朝篡位的想法,这才是真爱啊。” 公羊弼:“……” 两人话赶话,一句顶一句,沈嘉燧很快便释放灵魂放飞真我,公羊弼被他噎了一下,想发火,想想又好像是自己先失礼地越过界限。而且以沈嘉燧表现出的战斗力,公羊弼觉得,他的身份和教养都不允许他把自己陷入窘境。 最终他只是黑着脸站起身告辞。 沈嘉燧送他到门口,公羊弼顿足,回头道:“转告元寅,孔贞不想见她,他还打算停止这次真人秀的拍摄。” 沈嘉燧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 公羊弼不答,他又追问道:“是因为我吗?请您代我向孔先生解释,我和元寅只是朋友,元寅真的很喜欢他。” “只是喜欢?”公羊弼意有所指地反问,他摇了摇头,“对孔贞来说,喜欢是不够的。” “那要什么才够?爱?”沈嘉燧似笑非笑地咧了咧嘴,“他们才认识多久,恕我直言,就算元寅说爱他,孔先生相信吗?您相信吗?” 沈嘉燧用回敬语,公羊弼听在耳朵里却倍觉讽刺,他又想发火了,可是沈嘉燧的话不无道理,他找不到理由发火。 算了,公羊弼头痛地想,回去就集团通告绝不选沈嘉燧做代言人。 他不屑争吵,傲慢地昂起头,快步走过长廊拐角。 沈嘉燧眼望他背影,低垂眉睫,若有所思。 ………… …… 制作组只比沈嘉燧晚半小时得到通知。 “闲敲棋子落灯花”无限期地暂停拍摄,学府集团愿意承担制作组、各位参加真人秀的明星以及萌山电视台的一切损失。 连最常用的“合理”两个字都没加。 有钱人一旦下决心用钱砸,任何事似乎都能由无理变得合理,还真没人能拍着胸脯坚贞不屈地说“不”到底。什么,你觉得受到了侮辱?好的,给你双倍价钱能不能买回你的自尊?三倍呢?四倍? 学府集团宣布不回收付出的定金,同时慷慨大方地支付违约金,“阎罗王”向台领导抗议未果,被迫接受了现实。 比来的时候更匆忙,元寅站在庭院里那棵浓荫流碧的老树荫下,看着工作人员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器材、打扫垃圾、恢复原貌。 大巴停在门外的空地,有些人出去就不再回来,笑渐不闻声渐悄,她很快也要变成墙外行人,被驱逐到高墙之外,再也不能踏足他的世界。 两名助理推着她的箱子先上了车,沈嘉燧走到她身后,劝道:“别看了,走吧。” “我还是不明白,”元寅喃喃自语,“我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沈嘉燧不客气地道:“因为他有病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他得的不是恐惧症,是王子病,谁让你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爱他,没有诚惶诚恐把他放在世界的中央。” “啊?”元寅像是没听懂他的反语,傻乎乎地强调,“我喜欢他啊,我对他一见钟情!” 沈嘉燧:“喜欢和爱又不一样。” 元寅虚心求教,“怎么个不一样?” 沈嘉燧不耐烦地道:“反正不一样,你演那么多偶像剧,你问我?” 元寅茅塞顿开,“好吧,偶像剧里男女主见一面就天雷勾动地火,不用工作不用赚钱,爹妈朋友全不要了,连命都可以不要地谈恋爱……那种感情我确实没有。” 沈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26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26 嘉燧摊手,“看吧。” “可是,”元寅迷惑地问:“可是除了那种感情别的都不叫爱吗?” 沈嘉燧:“那你说说你对他的感情是什么样的?” 元寅冥思苦想,想了很久。 她说:“就……很快活啊。你知道我没那么聪明,偏偏记性很好,谁都有不开心的时候,我努力开开心心地活着,白天还能做到,晚上想起来就常常很难受。以前失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后来遇到他,我只要一想到他就无比的快活,什么烦恼也没了,闭眼睡到天亮……我这样的感情,不叫爱吗?” 沈嘉燧无语,半晌,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他柔声道:“走了,晚上八点的飞机,从苏州到上海也要一个多小时,我们没有时间浪费。” 元寅被他拉着跨过棋院的门槛,她恍恍惚惚地瞥见两边门楹上熟悉的字迹,熟悉的诗。 “别后竹窗风雪夜,一灯明暗覆吴图。绝艺如君天下少,闲人似我世间无。” 别后竹窗风雪夜,她在心底默默念诵,抬起头,头顶是近西斜阳,这漫长的一天不知多久才能走到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更错了,我明天填上 注:这个杰克苏般的履历不全是虚构,原型是邵亦波先生,有兴趣可以搜一搜。 ☆、第二十一章 寂 十一月末,横店下起第一场初雪。 元寅收工回到酒店,助理小明去停车,助理小红等在房间里,早早地帮她放好了热水,甚至点上玫瑰香味的香薰灯。 她在戏服外面套了件军大衣,进门便甩开,里面的戏服已经干透了,在暖风烘烤下散发出刺鼻的腐臭。 “什么味儿啊?”小红捏着鼻子躲得远远的,满脸嫌弃。 元寅自己动手把纱裙扒下来,完了没有力气再说话,挥挥手赶开她,径直走进浴室。 她随便冲掉身上的淤泥,扯散头发洗了洗,找块头巾包起来,最后小心翼翼地跨进浴缸,坐下,让热水缓慢地漾近来包围她。 元寅长长地、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浴缸正对面是一扇狭长的窄窗,玻璃内侧被湿气蒸得雾蒙蒙,她抬手抹了下,白雾化为细碎的水珠,玻璃外侧恰巧坠落一小片晶莹剔透的六瓣雪花。 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在天空静静缤纷。 元寅记得好像有这么首歌,可她就会唱一句,她趴在浴缸边缘凝视外头,心底反反复复地哼唱。 雪花隔窗染白她的手指。 元寅穿好衣服走出浴室,听到助理小明绘声绘色地跟人讲她今天拍摄的经历:“导演说给找个替身,元寅姐不要,那么脏的水,零下两度,她穿着纱裙就跳下去了……连续跳了五次这镜头才过……” “哗啦”,拉门的声音惊动了外间的几个人,除开小明和小红,还有一位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正处于男人的黄金年龄,气质更比长相出众,成熟中透出一股知世事的睿智温和。 “元寅姐,”小明狗腿地咋咋呼呼,“快看是谁来探班了!” “陆哥。”元寅朝她的经纪人陆柏言打了声招呼,目光在室内一转,看到小红坐在她的床头,屁股下面老实不客气地垫着她的枕头,不知和谁聊电话聊得正嗨。 她时不时撩一下齐肩短发,元寅白色的被套上便落下几根醒目的酒红色发茬。 “你们都出去吧。”陆柏言见元寅脸色一沉,抢在她发作之前赶人,“小红你回房间接着打,晚点我和元寅去参加杀青宴,你们自己找地方吃晚饭,记得把发/票带回来报销。” 小红不情不愿地挂掉电话,一跺脚,扭着小腰先冲了出去。小明则刚好相反,贴住陆柏言不放,非得三催四请才把他打发走。 门一关,元寅揭开香薰灯的罩子,重新滴入森林气味的精油,头也不回地道:“我不管公司那边同不同意,你把这两个祖宗给我弄走。” “再等等吧,”陆柏言劝她,“你忍了他们一年了,董事会年终要审核给你开个人工作室的提案,不能前功尽弃。” “反正都是演不完的偶像剧,开不开工作室有什么区别?”元寅掀起整套被褥,连枕头一块儿堆到角落的沙发里。 沙发背后是一整面玻璃窗,白色的雪铺满绿色窗隔,她骤眼望去便停住了,怔怔地看了一会儿。 “你不想接偶像剧?”陆柏言有些讶异,“都是工作,偶像剧来钱快、拍摄比较轻松,为什么不接?尤其是你一年一部的古装偶像剧,有明确的数据表明这是你大部分粉丝的来源,旧的粉丝离开,新的粉丝替补,他们的活跃程度和更新速度相等,有力地维持了你的人气。” 他又补充道:“别听网上那些一窍不通的留言,拍偶像剧怎么就比别的电影电视剧低等了?这圈里谁都不是傻的,真正的顶级好资源就那么点,人家待价而沽,就等你放下身段撕破脸去争,最后付出惨重代价的又不是他们。” 这一套套的说辞元寅也不是头一回听了,她闭了闭眼,没有转头去看陆柏言,心头空茫茫的,说不清是厌烦或者厌倦。 陆柏言的话当然不无道理,元寅的经纪公司和她一样胸无大志,进这个圈子就是为了赚钱。这些年他们早就建立起一条从拍摄到播出的偶像剧制作渠道,与几家上星电视台的合作也渐入佳境,做生不如做熟,毫无意愿也缺乏动力去开拓新市场。 可是不行啊,她想,如果她继续在偶像剧的潭子里打滚,她的观众群永远都会是现在的样子,那就永远都没有机会……再出现在他眼前。 他看电视吗?就算看,一定也不会选择观看偶像剧。 “沈嘉燧有个电影,”她最后道,“他参与投资,邀请我去演女主,我已经答应了。” ………… …… 十一月的苏州天时尚暖,气温在十度左右徘徊,棋院的食堂里继续供应大闸蟹。 早晚温差渐大,学生们在汉服外面添加一件兔毛斗蓬,走动间下摆轻扬,风帽掀起来,只露出一个红红的小鼻尖。 内苑的院长室里多了一台电视。 有人端端正正地跪坐在电视机前,屏幕上那个熟悉的人影巧笑俏兮、美目盼兮,光影投诸到他脸上,就仿如一个误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27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27 送的秋波。 男女主陷入狗血套路,男主撕心裂肺地大吼,女主委曲求全地嘤嘤低泣,电视机前的他身形不动,放在膝头的双手却紧握成拳,青筋偾张。 男女主终于销尽误会,苦尽甘来,男主用长篇大论的忏悔表达他对女主的歉意,女主越感动,电视机前的他越冷漠。 男女主拥抱,背景音乐煽情地响起,镜头三百六十度旋转,花瓣纷飞,男主深情款款地捧起女主的脸,特写镜头中两人的嘴唇一点一点缓慢地拉近…… “啪”,有人忍无可忍地关掉电视。 室内寂寂无声,良久,传出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 ☆、第二十二章 小公举和第一人 沈嘉燧推荐给元寅的是一部小成本电影,导演属于第五代导演中的文艺片爱好者,业务水平没得说,就是票房向来惨淡,因此想找两个人气小生和小花增加话题度。 而元寅之所以愿意接这部电影,不是为了转型或者冲击她的事业新高峰,原因非常简单——这是一部关于围棋的电影。 “‘吴清源’?”陆柏言点开元寅发给他的电子文档,看到剧本标题先皱起了眉,“陈导怎么想起拍这个题材,争议很大啊。”(注) “还好,”元寅坐在对面的沙发里玩手机,随口道,“我看过剧本,算是比较中肯,既没有把吴清源塑造成英雄来歌颂,也没有规避他作为汉奸那一面,采用了记录片的客观视角。” “是吗?”陆柏言狐疑地往下拉滚动条,画面飞速变化,其实一个字没有映进他眼里,内心琢磨着如何拒绝。 陈强导演的电影获奖无数,但票房实在太烂,已经到了业内公认“票房毒药”的地步。陆柏言不认为元寅的演技撑得起剧情单薄的文艺片,所以她在这条路上注定走不远,而为了一个可以预见失败的尝试去沾染“票房毒药”的晦气……陆柏言觉得元寅的选择非常不理智,过于任性。 大多数明星都是任性的,而一个好的经纪人职责之一便是约束他们的任性,陆柏言顷刻间想好了拒绝的理由,自觉能够说服元寅,清了清喉咙,自信地开口:“你……” 元寅的手机适时发出“咻”一声轻鸣。 “你发微博了?”陆柏言突然生出不妙的预感,“发的什么?” 他等不及元寅回答,急急忙忙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特别关注里元寅新发那条微博读道:“‘下星期进组拍摄陈强导演的新作‘吴清源’’——你怎么就公布出来了,快删了它!” 元寅没理他,陆柏言说句话的功夫这条微博便被沈嘉燧秒转,陈强导演也跟着转了,不到五分钟留言和转发上万。 这便是人气小生加人气小花的威力,他们的千万粉丝中肯定少不了宣传部门买来充数的僵尸粉,但活跃的死忠粉和凑热闹的路人粉绝对占多数,难怪被业内戏称为“流量咖”。 陆柏言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元寅视若无睹地冲他摇了摇手机,“现在删已经晚了,今晚的杀青宴结束以后沈嘉燧要过来,我让他把合同一起带来,你把把关,没什么大问题我直接签了,下周二正式进组。” 她不打算给陆柏言发牢骚的时间,径直去衣柜旁挑了几件外出的衣服,拎进卫生间里梳洗换装。 她不担心陆柏言一个人在外面搞出什么花样,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经纪人和他负责的艺人利益是一致的,就像他说的,董事会正在审核明年给她开设个人工作室的提案,在这种时候陆柏言更不能让她捅娄子,不管她出什么歪招他也只能接住了,努力帮她收拾善后。 元寅换好衣服,简单地化了个淡妆,抹上口红,镜子里的女人神清颜秀,是不带攻击性的那种美貌,尤其一双眼睛顾盼生辉,颇为灵动。 “我最近好像越来越聪明,”她失神地自言自语,“失恋也能涨智商吗?” ………… …… “失恋当然不能涨智商。”沈嘉燧断然否定了元寅的异想天开。 他们见面的地方就在元寅上一个剧组举办杀青宴的酒店附近,要是被狗仔拍到又是一条大新闻,所以两人都打扮得很低调,帽子墨镜口罩一件不少,时不时还神经质地扭头望向身后。 “你看你选的什么地方!”沈嘉燧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桌子,“就这你还想假装自己很聪明?” 元寅没吱声,她也找不到话反驳。 他们选中的“接头处”是一家小店,白天元寅坐车经过,看到门前冷落,老板娘拎了个苍蝇拍孤孤单单地坐在门口打瞌睡,一阵风来,她就闭着眼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元寅当时就以为这是个避人耳目的好地方,谁知道它夜里生意会这么好!? 两个人再加一个陆柏言蜷缩在小店的角落里,身后是热热闹闹的人群,总共六张小方桌都挤得满满当当,哗声鼎沸,沸反盈天。 元寅侧耳听了听,大部分人都是长驻横店的临时演员,他们这些明星出入星级酒店,临时演员们自然也有属于他们的交际场所。 陆柏言聚精会神地看合同,元寅和沈嘉燧无话可说,又怕被临时演员们认出真身,不敢卸除武装,两人对着桌上几道早就不冒热气的小菜干瞪眼。 半晌,沈嘉燧闷声闷气地问:“你还没放弃吗?” 元寅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沈嘉燧早料到她的答案,并不意外,却忍不住抬眼看向她。 这半年来元寅的变化不可谓不大,她涨的不是智商,而是阅历。如果说以前的元寅活得不明不白,天天浪啊浪的像个吃饱了就万事不愁的二百五,现在的元寅仿佛终于找到了她的人生理想,变得像个目标明确的大人。 无论处于什么年龄,“长大”都是一件与痛苦相伴共生的惨事,虽说如今的元寅更像她的粉丝们期望的模样,但作为朋友(爸爸),沈嘉燧倒宁愿她还是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蠢货。 “你就这么喜欢他,”他不服气地嘟囔,“不就是失恋吗?又不是第一次。” 元寅无辜地道:“是第一次啊,初恋来着……” “你真好意思说出口,”沈嘉燧鄙视她,“拍一部戏换一个绯闻对象,狗仔的亲密照片拍了多少都数不清了。” 元寅厚颜无耻地嚷嚷:“那都是借位,借位!”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28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28 沈嘉燧翻白眼。 元寅装哭。 反正无聊,沈嘉燧也配合地假装哄她,“行了别哭了,我满足你一个愿意还不成吗?” 元寅:“我要当小公举!” 沈嘉燧:“滚。” 元寅:“5555” 沈嘉燧:“我给你当男二成了吧?偶像剧里不都有一个深情备胎男二吗?” 元寅:“人家就要当小公举嘛!” 沈嘉燧:“行行,让你当小公举,我他妈就受累当你的骑士!” 两人即兴发挥出对口相声,聊得正嗨,后方有位临时演员拿遥控器按了按,墙上的壁挂电视换到体育台,准点新闻时间。 男主播字正腔圆的播报声传遍小店的每个角落。 “近日,谷歌宣布人工智能alphago正式向我国围棋手孔以中九段发起挑战,孔九段目前围棋等级分世界排名第一……” 围棋?姓孔? 元寅和沈嘉燧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方,元寅脑子里更闪过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修恩嫒昂起下巴,像揭露什么惊天秘闻般得意洋洋地公布:“他也是现任的围棋第一人!” 围棋第一人? 孔贞! 作者有话要说:  注:吴清源是个极富争议的人物,电影是田壮壮拍的,06年已经上映,有兴趣可以去搜一搜。 阿法狗的时间线被我延后了,反正就是写着玩,不要深究哈。 感谢亲爱的汐竹给我的雷! ☆、第二十三章 贤者时间 那个拿遥控器的临时演员看了两眼电视,对正在播报的新闻不太感冒,随手又换个台。 “换回去!” 元寅高声呼喊,声音压过了闹哄哄的欢言笑语,辛苦拍摄后正在小聚的临时演员们都被喊得愣住了,小店内陡变鸦雀无声。 她和那位拿遥控器的临时演员离得比较近,站起身抢过遥控器,还不忘对人家说“不好意思”、“谢谢”。 电视迅速换回体育台,元寅死死盯住屏幕,呆滞的眼珠表面抹上一层变幻莫测的蓝。 频道是换回来了,可新闻总共不到一分钟,只说比赛的场地选在苏州棋院,没有其他有用的内容,也未曾公布那位孔九段的照片,但元寅的直觉大声尖啸着告诉她——不会错,一定是他! 陆柏言和沈嘉燧相继站起身,两个男人都有些无可奈何,陆柏言收好合同,对沈嘉燧点点头,预先走到前面开路。 沈嘉燧则等新闻播完才过去,一把抽走元寅手中的遥控器,扔给那位临时演员,同时连推带搡地把她弄走。 三人配合默契,小店内的老板娘和客人刚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出了店门,仅留下三个灰溜溜的背影。 那位临时演员还有些懵,捏着遥控器下意识地按了下,又按一下,电视屏幕上画面还没看清便再度转换,正如他此刻稀里糊涂的内心。 他想,是错觉吧?一定是他的错觉,那对抢遥控器的“雌雄大盗”……咋那么像沈嘉燧和元寅呢? 因不明原因速配指数超高的“雌雄大盗”快走五分钟才敢停下来歇息,陆柏言拿元寅没辄,瞪她一眼,看她神不守舍的样子,想说的话只得咽了回去。 “我去对面的停车场开车。”他对沈嘉燧道,“请你们就在这儿等,千万不要走远。合同我带回去再看看,尽快给你答复。” 沈嘉燧目送他的背影,有些同情地道:“我以为我们周姐遇到我就够惨了,没想到你们陆哥带你才是倒了八辈子霉。” 元寅不接他的话茬,发一阵子呆,突然揪住他的袖子,激动地道:“新闻里的孔以中一定就是孔贞,我要去苏州!” “嘘,你小点声!”沈嘉燧急忙捂住她的嘴,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恰好路过的某妹子与他视线对个正着,沈嘉燧也忘记自己戴着眼镜口罩一看就不是好人,冲人家龇牙傻笑,吓得妹子小脚踩了风火轮飞快跑走。 元寅都快被他憋死了,好容易才扯掉那只手,冷笑道:“该,你忘了你现在的尊容了?还当自己是国民偶像呢?” “怎么说话的?”沈嘉燧不高兴地扯了扯口罩,“我又不是毁容,不过就是戴了个口罩!” 元寅心想,是戴了个上头印着骷髅头的口罩,还是荧光的! 她都可以想象那妹子看到黑暗中有个骷髅头冲她一闪一闪的恐怖画面了,心理阴影妥妥的! 两人惯例贫了两句,元寅一触即发的情绪总算冷静下来,她抬头望了望,没见到陆柏言在附近,对沈嘉燧认真地道:“陈导的电影我能不能推迟进组?” 沈嘉燧定睛看她一会儿,也收起戏谑,“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我要去苏州。”元寅坦言道。 沈嘉燧立即皱起眉,他把墨镜滑到鼻尖,露出一双在黑暗中亮得慑人的眼睛,目光如炬地审视元寅。 “你确定?你就这么喜欢他?” 这不是沈嘉燧第一次问元寅这个问题,五分钟他问过,这半年里他们见面或不见面的时候,沈嘉燧陆陆续续以各种方式问过她无数次。 元寅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半年前他们猝不及防地被赶出棋院,她那时候不知道孔贞在想什么,也没能完全搞懂自己,这半年里沈嘉燧劝她按兵不动,他重复问她同样的问题,就是为了确定她已经整理好自己的心意。 “我喜欢他,”元寅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我对他一见钟情。” 沈嘉燧却道:“一见钟情说到底还是见色起意,他看上你的色,你看上他的色,哦,还有他的钱。我劝你还是想清楚,孔贞不仅仅是恐惧症那么简单,他的人格缺陷也很严重,事实证明,你们这点脆弱的联系别说三十年,三天都坚持不下去。” 元寅好奇地问:“他有什么人格缺陷?” “幼稚、自私、反复无常,”沈嘉燧不假思索地数落,“缺乏安全感、极度自我中心。” 他一口气给孔贞定下五项罪名,每项都让元寅无可反驳。 是啊,以孔贞前后不一的行为,和他通过公羊弼给出的听起来非常智障的理由,沈嘉燧对他的指责可以说毫不过分,完全正确。 前提是,那真的是真相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29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29 。 元寅道:“我不相信他是这样的人。” 这还是她半年来第一次明确地为了孔贞辩白,沈嘉燧眯起眼,向她微微颔首,似在静待下文。 元寅受他鼓励,深吸一口气,喃喃道:“你有没有试过一个在公园里散步,一个人,连条狗都不带,自己和自己对话,在空无一人的石板路上行走,停在水边抽支烟,会有一种整个思想都升华,变身哲人的错觉。” 沈嘉燧:“哦,你是说贤者时间?” 元寅:“……” 沈嘉燧:“别废话,说重点。” “重点就是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不是真的。”元寅抬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我反复回想在苏州那几天发生的事,想了很久,总觉得不对。” “哪里不对?” 元寅:“不知道。” 沈嘉燧:“不知道你说什么?” 元寅重复了一遍:“我不相信他是这样的人。 沈嘉燧:“你的主观愿望不能改变客观事实,依我看,孔贞有钱、长得帅,以他的背景滋生以上心理问题都是符合逻辑的,王子得王子病,多合情合理?” “那他为什么不肯见我?”元寅坚持道,“如果他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自私、幼稚,他应该喜欢打脸的把戏,为什么不最后见我一面再把我赶走?” 沈嘉燧语塞,顿了顿,他苦口婆心地道:“早告诉你别演那么多网络小说改编的偶像剧,你的思维方式都被同化了……” 他故意岔开话题,元寅不上当,固执地注视他。 沈嘉燧最终败下阵来。 “我和你一起去。” ☆、第二十四章 黄/暴故事 苏州没有机场,上次沈嘉燧为了在拍摄中途抽空来见她一面历经周折,他先坐飞机到无锡,差点被无孔不入的私生饭堵在机场,只得托人借了辆车,连夜自驾车从无锡一路赶到苏州。 有时候元寅也问自己,她喜欢的人为什么不是沈嘉燧? 为什么你最好的朋友不是你的恋人,大概每个人都曾经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于元寅而言,她最好的朋友恰好是个帅哥,也挺有钱,也基本符合她对自己梦中情人的预设,所以她质问自己的时候应该比常人更不解,更纠结。 而现实是她从来未曾犹疑。 人类的语言不能将真实想法表达万一,而人类的主意识对自身的了解可能并不比别人对你的了解更多。 元寅和沈嘉燧相濡以沫三年却只是朋友,元寅见到孔贞第一眼就知道他是她喜欢的人,宇宙的真理偏偏如此不可理喻。 为了不让两人的名字出现在同一号航班,元寅和沈嘉燧是分开行动,沈嘉燧坐飞机至上海,元寅则直达无锡,各自再想办法到苏州汇合。 元寅按沈嘉燧的指示和他借了同一辆车,那是辆高底盘的suv,丰田陆地巡航舰,开起来更像是驾御猛兽,白花花的路面风驰电掣般不断后退,强风从车窗缝隙呼啦啦地挤进车厢,引人胸襟大畅。 元寅本来就不是钻牛角尖的人,这一路飙车飙得爽,最后那点瞻前顾后也被她愉快地摒弃了,等沈嘉燧如约赶至,见到的又是一个没心没肺傻乐的元寅。 “哟,”元寅高高兴兴地冲他打了声招呼,“宝贝儿你饿不饿,咱们先去吃点东西?” 沈嘉燧:“……” 真是好久没听到这声“宝贝儿”,请问高速公路还带时间倒流功能?半年后假深沉的元寅咋一个错眼又穿回去了? 本来就是元寅的事,她不急沈嘉燧当然更不急,两人驱车先进苏州城,元寅还记得李公堤上公羊弼带他们去过的饭馆,设定名称导航,没多久便无惊无险地顺利到达。 “我请客。”元寅坐下便道,苏帮菜还挺合她的口胃,干脆拿过菜单一口气点了上头所有的推荐菜品。 沈嘉燧知道她心里很感激自己,但他们表达友谊的方式从来不是用嘴说,所以元寅才会别别扭扭地想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也推荐给他。他笑了笑,难得没有和她逗贫,而是安静地坐下来等待上菜。 楼上隐隐约约传来琵琶和三弦的琴音,元寅想起前事,微笑道:“公羊弼上次带我去楼上听苏州弹词,说唱的是《玉蜻蜓》,我后来搜了下,居然是个超黄暴的故事。” 她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沈嘉燧,脸上写满“快问我快问我”,沈嘉燧只好问:“什么故事?” “嘿嘿,”元寅拿了一根筷子在瓷托上敲了敲,学着唱戏那样拿腔拿调地念白,“风流小尼姑庵堂生子,苦命状元郎扇坠认亲~” 沈嘉燧:“……” 他错了,这厮就活该失恋受情伤,他为什么要期待她痊愈?她浪起来只会让他头痛手痒! 元寅半点也没察觉沈嘉燧的嫌弃,还在那儿兴高采烈讲故事:“听说古代的尼姑庵好多都不是什么正经的尼姑庵,其实就是暗娼馆,而且故事里那个婴儿经过好几道手才变成徐家的养子,哪有那么凑巧的事?依我说,肯定是恩客死了,小尼姑生下孩子转手卖掉,徐上珍才会买回去做了自己儿子。还有,徐时行能中状元也是多亏他姓徐,东阳徐氏在明朝可是鼎鼎有名的大姓,人家不缺他这个状元,一旦得知他的真实身世立刻把他赶出氏族,徐时行还不敢埋怨,一辈子都只能低声下气地讨好。后来他跑回去庵堂认母肯定也不是为了孝心,而是他没有其它选择,没鱼虾也好,徐家不要他,申家要他啊,他想回申家就必须有个明确的身份,不管庵堂里那个小尼姑是真尼姑还是暗娼,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啧啧啧,妹子们那么好听的弹词唱的是这么一个内涵的黄暴故事,可真是想不到。”(注) 沈嘉燧腹诽,你顶着这么一张脸却是这种性子,你家粉丝也想不到啊。 聊了会儿闲话,菜品依次上来,明星是看着风光其实朝不保夕的工种,两人都有些肠胃方面的毛病,眼大肚子小,吃到最后竟然剩余大半。 元寅不爱浪费,叫来服务员结帐时顺便打包。 两人选的是位置朝外的包厢,房门在服务员进出之间半敞,上楼下楼的客人时不时经过,硬底鞋清脆地敲击在光亮的木地板上,偶尔传进来零星片羽的交谈声。 元寅掏钱的动作一顿,沈嘉燧停止玩手机,两人同时抬头,隔着餐桌交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30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30 换了一个彼此都懂的眼色。 听着像熟人。 米兔。 圈内? 漏。 他们都认识的熟人,非圈内人,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苏州,而且不是别家偏偏是这家餐馆的…… 元寅灵光一闪,想到了她不久前提到过的某人,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不等沈嘉燧阻止,一个箭步便蹿出了包厢。 沈嘉燧:“……” 他叹口气,把手机揣回兜里,迫不得已跟了上去。 门外三足鼎立,元寅截住了正准备上楼的男客人,与他和他身侧的秀丽女客人面面相觑。 沈嘉燧走过去站在元寅身旁,对面的男客人立即看向他,那张英俊面孔上目光锐利,眉心微皱,露出一个明显不赞同的神情。 好像他有资格不赞同似的,元寅和沈嘉燧不约而同地想。 不管别人怎么想,这个人自己觉得自己确实有资格对这世上大多数的人和事予以评价,反对或者赞同,除了像元寅和沈嘉燧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二百五(是的物以类聚沈爸爸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极少有人敢无视他的意见。 “好久不见。”公羊弼矜持而冷淡地开口,“元小姐,沈先生,请容我向二位介绍。” “这位是丘小姐,孔先生的未婚妻。” 作者有话要说:  玉蜻蜓真的挺黄暴的,而且原型还是申时行,黄仁宇对他的评价极差,我也没想到这么一个四平八稳的人物居然还有这种狗血身世 ☆、第二十五章 重修 哎呀呀! 元寅眼前一亮,就说少了什么,豪门争霸怎么能没有传说中的未婚妻! 她急转头看向公羊弼旁边的年轻女人,却见后者惊讶地望向公羊弼,一双美眸中水光涟涟,下一秒,“啪嗒”一声坠下两颗泪。 元寅+沈嘉燧+公羊弼:“……” “说笑而已。”公羊弼淡定改口,“这位是我的朋友,丘小姐,你应该认识沈先生和元小姐,他们的职业较为特殊。” 姓丘的妹子大概泪腺特别发达,或者身体内部绝对不只三分之二的水,公羊弼边说她边流泪,两边眼角滚滚流淌,把脸上的粉都冲开了两道深沟。 她不给公羊弼继续废话的机会,“嘤咛”一声转身便跑,动作和姿态都似极了表情包,元寅简直错觉她身跟着两条宽面条泪的幻影。 元寅+沈嘉燧+公羊弼:“……” 元寅和沈嘉燧同时用谴责的目光注视公羊弼,后者终于破功,叹道:“她是我的相亲对象,抱歉,我失礼了。” 公羊弼快步去追赶妹子,元寅和沈嘉燧眼望他的背影,又互相看了看对方,都有些心有余悸。 “没想到啊没想到,”元寅同情地道,“混到总裁也逃不过相亲……” “那是重点吗?”沈嘉燧忍无可忍地弹她个脑锛儿,“他刚才撒谎骗你,差点你就以为孔贞真的背着你有了未婚妻!” “对啊,”元寅失败地垮下肩膀,“未婚妻居然是假的,没劲。” “别逗闷子了,”沈嘉燧变得严肃起来,“公羊弼的话不可信,他这次没骗到你,上次呢?” “你是说……”元寅精神大振。 沈嘉燧颔首赞同她未尽之意,“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管公羊弼是不是你这出偶像剧的反派,你确实应该再去见一见孔贞。” ………… …… 两人商量过后,决定兵分两路,沈嘉燧负责找公羊弼打探虚实,元寅则开车去棋院,怎么着都要死皮赖脸地见孔贞一面。 刚吃了饭便上路,元寅稍微有点晕车,身体影响心理,她忽然心累,第一次生出一个念头——如果孔贞不是孔贞就好了,如果他没有那么多钱,只是个单纯的围棋手…… 不对,元寅连忙摇头甩掉这个可怕的想法,如果孔贞只是个围棋手,他恐怕连娱乐圈最底层的十八线小明星都养不起,更别谈她这个一线大明星! 还是得有钱啊,老话怎么说来着,有钱不是万能,没有钱万万不能。 元寅努力振作精神,紧握方向盘,跺了一脚油门,带着某种义无反顾的心情在夜色里疾驰而去。 循光直行。 两边的路灯一直指示到棋院所在,元寅降缓车速,放低车窗,冬夜的冷风却不比白日里温柔,扑在脸上已经有冰棱般麻木的钝痛。 高天上飞过一只不知名的鸟,扑朔朔翅膀扇动的声音。 棋院的大片建筑在夜色中美得极端不真实,像一幢纸糊的精致房子,明明每个缝隙都透出燃烧般的红光,风吹过,那光芒还会随风摇曳。 元寅知道那是屋檐下随处可见的气死风灯笼,灯笼里当然不是蜡烛,而是电灯泡,可风吹时灯笼仍然会迎风晃荡,那光便也添了活性,在夜色中朦朦胧胧,如水波般缓慢地向外漾开。 她不禁伸出手,虚虚地握了一把光。 摊开空空如也的掌心,元寅怔怔地出神,许久,她关掉引擎,在操作台下掏摸一阵,果然找到司机放在这里的烟和打火机。 元寅点了一支烟,她其实没有烟瘾,沈嘉燧也没有,但干他们这行压力太大,有时候忍不住要抽一支,仿佛手里捏到点实在的东西才能让寒透的胸腔不那么空落落。 她突然不敢去见孔贞了,类似近乡情怯,万一她和沈嘉燧所有的设想都是错的呢,万一孔贞真的就是那么无情无耻无理取闹呢,她该怎么办? 元寅不禁又想起沈嘉燧都快问成条件反射的那个问题。 你就这么喜欢他? 喜欢当然是喜欢的,元寅从不怀疑这点,她活到这么大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喜欢某个人,一见他便心生欢喜,如果她是朵花,恨不得在他经过的时候绽开千重万瓣,就为了让他的视线多停留那么一瞬。 可是一见钟情啊,爱情的情,说实话,她半年后比半年前没有进步,仍然心虚得厉害。 到底什么是爱情?你爱我吗?如何证明? 这三个哲学问题的深度或许不如“我是谁”,但元寅觉得,难度尤有过之。 毕竟大多数人都能安于生活赋予自己的身份而不去深究自己在生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31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31 活之外的身份,而除非他们不去爱,不然总会被他们的爱人问到这些问题。 文艺男青年孔贞同学不是个好敷衍的家伙,元寅为此从半年前苦恼到半年后。 别后竹窗风雪夜。 重修一年又一年。 这题超纲了,在下不会啊,怎么办?! ………… …… 元寅没怎么费劲就溜进了棋院。 毕竟是一大片建筑群,虽然主建筑附近都戒备森严,周围砌墙垒石,铁门顶端还有尖尖的梭棱,但总有那么几处遗漏的死角。 她找到一处花坛的夹缝,外围的栅栏在这里留有缝隙,被一排万年青和几棵桂花树半遮半掩地挡在后头。她侧过身使劲收腹,夹缝比看起来更宽,有惊无险地钻了进去。 进去以后不敢乱跑,没记错的话棋院到处布满摄像头,听说内苑和外院之间还有另一道门,门上安装有二十四小时警报器。 元寅知道孔贞住在内苑,半年前她临走的时候不死心地去找过他几回,外院不见人影,她便妄想擅闯内苑,结果……结果幸好她是个明星,内苑的安保人员斯文有礼地把她送了出来。 她不敢想象今天夜里再闯内苑会发生什么,她暂时不打算冒那个险,她的直觉说,孔贞可能不在那里,他可能在另一个地方。 也是她运气好,元寅今天穿了件带帽子的斗蓬外套,下摆一直垂到大腿,边缘部分也缀着细细白白的茸毛,她把帽子翻上来遮住脸,下身穿的又是裙子,监控器里骤眼看来和棋院穿汉服和兔毛斗蓬的学生颇为相似,竟被她顺利摸到主建筑区。 近了,近了,元寅的速度越来越快,沿途的景物越来越熟悉,那些在夏天恣意茂盛的植物并未因冬季的到来而飞速衰败,它们正在凋零,一点一点,从尖梢向根茎被蚕食的生命力,使它们在夜色中像个诗人,满怀深郁色的忧愁。 元寅取出手机照明,听到一声轻响,她发在“百度知道”的问题有了新的答案。 “求问,我喜欢的人问我爱不爱他,可是我也不知道啊,我要怎么才能让他相信我是爱他的呢?” “题主是渣男,鉴定完毕。” “楼上不对啊,没看到是‘他’不是‘她’吗?题主是渣攻,鉴定完毕。” “渣攻+1” “+2” “你们别这样,题主要哭啦2333我是好人,不管题主是汉子还是妹子(不可能吧),跑来问这种问题也不算渣得彻底。你对象一定是内心纤细敏感的小可爱,这样,我帮送你送小可爱一首诗好了,我偶像聂鲁达的哟!” …… 元寅推开那扇熟悉的纸门,抬起头,姗姗来迟的月亮在层云中忽隐忽现,手机的灯光照见前方一处小小的天井,假山巅峰一棵松树歪着脖子向她打招呼,她一步一步迈进,万籁俱静,世界仅剩下她的心跳声。 她看到那间敞开的静室,有人端正地跪坐在几案之后,长发、白衣,眼睛的位置蒙上一块不祥的黑布。 似乎察觉了她这个不速之客,他手执棋子,霍然抬首望来。 云破月出,元寅眼前大亮,好一片搅破夜色的月光。 ………… …… 我爱你,不知该如何爱,何时爱,打哪儿爱起 我对你的爱直截了当,不复杂也不傲慢 我如是爱你,因为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方式 我不存在之处,你也不存在 如此亲密,你搁在我胸前的手便是我的手 如此亲密,我入睡时你也阖上双眼 ——聂鲁达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亲爱的丢猫进水不服来战给我的雷!!! ☆、第二十六章 二次交锋 沈嘉燧在停车场和元寅分开,凝望她的车笔直地驶向前方,沉入两边路灯仿佛漫无边际的平行光河。 送走元寅,他本想回到店里找人,谁知一转身,他要找的人自动出现在眼前。 公羊总裁目标明显地走出店门,周边环绕了乌泱乌泱一大群人,似极围绕恒星运转的行星或是迁徙中的非洲野牛群。沈嘉燧看着倒颇有亲切感,如果他和元寅不是私人出行,以他们的身份,平时也是习惯于前呼后拥。 他朝公羊弼走近几步,人群中央的公羊弼立时发觉了,抬头与他互视一眼,似乎对再见到他有点意外,随即像是接收到他传递的讯息,微微颔首以示同意。 公羊弼驻足,低声向旁边的某人吩咐了几句,那人频频点头,转过身自行安排。 “迁徙中的非洲野牛群”很快遭到分流,那位在哭戏上很有天分的妹子昂首挺胸地越众而出,单看姿态骄傲得如同女王,可惜她边走边抽抽噎噎,女王便弱化成小公主。 人群的五分之四都被小公主带走,像一队忠诚的骑士那样忍辱负重地随从在她身后,小公主上车离去,他们也跟着跳上自己的车,轰鸣声响后,停车场瞬间清空大半。 公羊弼打了个手势,剩下的五分之一也识趣退开,只剩他孑然一身地走向沈嘉燧,问道:“你有事找我?” “别在这儿说,”沈嘉燧自来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听元寅说楼上有茶馆,我请客。” 说完也不给公羊弼拒绝的机会,使力推着他往前走,反正公羊弼要面子,不可能跟他在公共场合拉拉扯扯。 果然公羊弼略微挣扎一下便放弃了,任由他把自己带回店里,推进直升茶楼的电梯。 电梯门关上,这下是彻底是独处时间,沈嘉燧那只胳膊仍然胆大包天地搭在公羊弼肩头,后者侧目看了眼,脸上神色古怪。 “你……”公羊弼想了想,改口道,“你和元寅,都和我认识的人不太一样。” 他后半句说英文,用的词是“different”,这可是个中性词。 沈嘉燧笑笑,电梯已经到了,他率先出去,又转过身倚在门前,好奇地问:“是好的不一样,还是坏的不一样?” 公羊弼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 沈嘉燧坚持要了公羊弼上次和元寅来过的包厢,幸好那包厢此时没有客人,进门前他抬头看了看,包厢名叫“锦上花”,应该是个曲牌名,下头刻着全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32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32 曲:“似一只雁失群,单宿水,独叫云,每夜里月明楼上度黄昏。洗粉黛,抛扇裙,罢笛管,歇喉唇,竟是长斋绣佛女尼身,怕落了风尘。” 他不知道这是“桃花扇”里的曲子,心里嘀咕,怎么又是尼姑,古时候的男人口味真重。 外面大厅里照例有两位妹子唱弹词,琵琶和三弦在夜里奏来又多几分缠绵凄切,沈嘉燧听着听着便哼了起来,调子经过他的二度加工,不知怎么就轻松愉快许多。 公羊弼看他半点压力也没有的样子,脸上又露出那种古怪的神色,道:“你真的一点不怕我。” 沈嘉燧笑了,“我为什么要怕你?” 公羊弼用眼神回答了这个愚蠢的问题。他顿了顿,微带恶意地道:“我曾经问孔贞需不需要‘封杀’你和元寅,我告诉他,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们在娱乐圈待不下去,让你们跪着过来给他道歉,让元寅从今成为他的宠物。” “‘封杀’我们,凭什么?”沈嘉燧笑容不变,拎起茶壶先为公羊弼冲泡,“就凭你有钱有势?不,我和元寅已经不是新人,我们是明星,是已经成熟的商品,而这是一个明星最不可能被‘封杀’的时代。过去,话语权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我和元寅这样的人在这个圈子只能仰人鼻息,不付出点什么根本捞不到出头的机会。现在,即使谁都不依靠,我们仍然可以通过努力博得观众的眼球。是正面或者负面的其实无所谓,最怕的是被遗忘。” “对于娱乐圈而言,这是一个真正的平民时代,虽然也有推手在幕后运作,总有一些人比其他人起点更高,但普通人仍然比过去拥有更多机会。小人物可以一朝成名,观众的遥控器决定资本的流向,‘红’不再是一个虚拟的形容词,它有了一个明确可以量化的数字,于是‘讨人喜欢’取代‘业务精湛’成为衡量一个明星的价值的新标准。” “我靠你吃饭吗?或许;没有你我就吃不起饭吗?”沈嘉燧傲然道,“不,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一手遮天的财阀,我和元寅从来只有一个衣食父母,就是我们的粉丝。” “天真。”公羊弼就这番长篇大论仅随口评价了一句,看他脸上那个骄傲的小表情越看越眼熟,眼神沉了沉,“你在学我?” “像不像?”沈嘉燧收起那个违和的表情,向后仰靠到椅背上,似笑非笑地朝他挑了挑眉。 “不像。”公羊弼没好气地道,“演技太差,我以为努力提高演技才是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 “所以我们只是明星,只是商品。” 他太有自知之明,公羊弼没法嘲讽下去,想想觉得自己挺无聊,不禁摇了摇头,不再继续。 两人聊完这通废话,生出一种熟稔得像老友的错觉,而这正是沈嘉燧的打算。他通过元寅的转述和上次接触看透了公羊弼,这位霸道总裁才是真的和一般的总裁不太一样,大概智商高的人情商都会相对较低,公羊弼在待人接物方面有些生硬,要么就是距人于千里之外,要么就是纳入他的小圈子给予关照,两个极端间竟连个过度都没有。 孔贞是他那个小圈子的中心;元寅上回不知道做对了什么,被放进小圈子的边缘地带;沈嘉燧身为元寅的朋友,她的代理人,公羊弼也大方地允许他半只脚跨进圈内——这才是他敢在公羊弼面前侃侃而谈却不担心后果的真正原因。 沈嘉燧精心策划要攻略公羊弼这朵高岭之花,现在“前戏”操作完毕,趁着气氛正好,公羊弼情绪正放松,他终于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公羊先生,你是孔先生的朋友,我是元寅的朋友,我们都很多管闲事地关心他们之间的感情问题,跟你说实话,元寅这半年来始终没有忘记孔先生,她这次回来也是想请孔先生再给她一个机会……所以恕我冒昧,你能不能解答我的疑惑:孔先生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亲爱的这是一个清纯不做作的昵称和汐竹还有auv给我的雷,大家太客气!! ☆、第二十七章 盲棋 “元寅回来是为了孔贞?”公羊弼没有即刻回答沈嘉燧的问题,相反,他执意地追问着,“她没有放弃他?” 沈嘉燧摇头。 公羊弼怔忡了一会儿,微笑道:“他的眼光真不错。” 沈嘉燧猜测这句话是在夸奖元寅,他代她生受了,扯出一个假笑,安静地等待公羊弼抒发完感情。 果然他的耐心没有白费,公羊弼思量许久,终于开口:“不是我不想回答你,而是我也不知道孔贞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可能?”沈嘉燧脱口而出。 “是真的,”公羊弼黯然道,“孔贞出生时学府集团正处于开创期,孔先生和孔太太分不心神来照管一个婴儿,只好把他丢给保姆。他三岁的时候,孔太太发现保姆经常把他独自锁在房间里,于是辞退了保姆,专门收养一个比孔贞大几岁的孤儿来陪伴他……” 公羊弼微微一顿,平静地道:“那个孤儿就是我。” 沈嘉燧低下头,他非常识相地不去看公羊弼此时的表情,也不出声催促,最好公羊弼能忘了对面还有他这个人,就能沉浸在气氛中继续说下去。 公羊弼道:“我高二跳级去了哈佛,家里又只剩下孔贞一个人,孔先生孔太太便把他送到英国读寄宿学校,每年只有少数的节假日才允许他回家。后来孔先生和孔太太发生交通意外,我收到消息匆匆回国,时隔数年再见孔贞,他已经是现在的样子。” 沈嘉燧心神一凛,“你问过他生病的原因吗?” “他不肯说。”公羊弼沉重地摇了摇头,“因为他病得蹊跷,这些年我给他换过数不清多少位医生,精神科医生,心理医生,所有人都说他的病不严重,控制得好不会影响正常生活,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保证彻底治愈。” “他的上一位心理医生对他帮助最大,她提出疏不如堵,适当的社交活动反而能够有效控制病情。正好孔贞在围棋方面很有天赋,所以我们鼓励他成为职业棋手,又以学府集团的名义投资建设了这座棋院。” “经过她的治疗,孔贞可以短暂地出现在公众场合,可以正常地与人交谈,只要不与陌生人对视超过五秒,他的病就不会发作。” “不能和陌生人对视?”沈嘉燧恍然顿悟,“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33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33 原来这才是孔贞要在眼睛上蒙块布的原因?” 公羊弼颔首,“他还有一副特制的眼镜,专供他在参加围棋比赛的时候使用。” 沈嘉燧回忆半年前初见孔贞的场景,后知后觉地道:“他那时候发病也不是因为吃醋,而是因为扯掉黑布,和我对视的时间超过五秒?” “不,”公羊弼出乎意料地否定了他,唇角轻轻挑起一个古怪的笑容,“他就是因为吃醋才故意拉脱蒙眼的布条,你别看他那个样子,这小子心胸狭窄,打小就超级记仇,爱赌气,爱冷战。” 沈嘉燧:“……” 所以刚才那堆秘辛听了等于白听,真相还是王子得了王子病?! ………… …… 孔贞准确地转向元寅所在的方向,黑布蒙着的眼睛仿佛穿透了障碍,她甚至能够想象出他的目光,那比月光更沁凉如水。 元寅不敢出声,她屏住呼吸,悄悄地俯下身,双手撑在光滑洁净的地板上,像只灵巧轻盈的猫咪那样凑近他。 孔贞微微仰首,侧颜的线条完美,月光在他眼窝下和鼻梁间打出浓淡相宜的阴影,元寅的影子也投上去笼罩住他。 两人如此接近,她的鼻尖几乎能够触到他的鼻梁,他的嘴唇就在她的嘴唇前方,她低垂眼睫,凝视他的下颚,记得自己曾在上面留下一个吻。 孔贞保持着这样的姿态许久未动,似极了月神的剪影,元寅不禁在他面前屈膝跪了下来,就像最虔诚的拜月信徒。 她心里有些矛盾,既想孔贞发现她,又害怕他发现他,一时竟拿不准下一步该怎么做。 最后她决定把选择权留给孔贞。 孔贞似乎没有发现她,她本以为他抬头是看她,后来发觉他只是面朝她的方向出神,又过一会儿,他低头,下了一步棋。 “嗒”,云子落到榧木棋盘上发出明亮的脆响。 元寅既松了一口气又隐隐失望,她挪了挪位置,一声不吭地跪坐到角落里,痴迷地,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她想念他。 真奇怪,以前她不知道自己这么思念他,否则她不会浪费半年时光,要是她知道,她死都要赖着不走,或者干脆打包行李长驻在棋院门口。 人为什么要再见才知道思念呢?就好像失去才会懂得珍惜,这一定是一种深植于基因中的生理缺陷。 她看着孔贞继续落子,他左手黑子,右手白子,自己和自己下盲棋。 这是元寅第一次见识到盲棋,即使此刻心慌意乱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只见孔贞丝毫没有受到目不能视的影响,一颗颗棋子准确地落在交叉点的星位上,章法严谨,进退有度。 可惜半年前那段真人秀的经历没能让她对围棋产生兴趣,由沉迷撸啊撸变成沉迷围棋,因此她仍然看不懂他的棋路。但她对数字敏感,通过数子来判断,黑子和白子貌似棋力相当,由边角胶着到中盘,就算最后分胜负也不会超过半目的差距。 他不是做样子,元寅心情复杂地想,他是真的竭尽全力地在和自己下棋。 为了准备三天后和alphago的一战吗? 她忽然发现自己对孔贞很不公平,她只知道他长得帅,他有钱,还附带一点现在想来无伤大雅的小毛病,除此之外呢?他是个围棋手,还是个很了不起的围棋手,修恩嫒半年前就提到了“围棋第一人”,她却从来没想过去了解这方面的他。 ……所以孔贞是对的,她的喜欢一文不值,她真的没有那么自己以为的那么爱他。 ☆、第二十八章 来都来了 半年前孔贞突然翻脸,元寅连同整个真人秀剧组一起被赶出苏州棋院,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她,让她很长一段时间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撵她走?为什么不肯见她?为什么……分手? 元寅不是孔贞,她不知道孔贞一度以为两人的关系进展到两情相悦,在她的认知里,她和孔贞尚处于互撩阶段,根本没有开始的恋情又何谈结束? 元寅迅雷不及掩耳地一见钟情,又猝不及防地失恋,过后饭照吃戏照演,空出几天档期通宵达旦地打游戏,至少从外表看,包括沈嘉燧都没发觉她有什么异样。 沈爸爸先是放心,旋即有点忧心,不是为元寅,而是为了棋院中那个自己囚禁自己的小王子。沈嘉燧亲眼见识过孔贞对元寅的感情,因此不信他会轻率地放弃她,如果孔贞做所有事的目的是想试探元寅对他有多少真心,那他只能收获到失望。 有种人一旦动心便沦陷了整颗心,就像孔贞;有种人能把三分的喜欢表演成十分,就像元寅。现实中,孔贞的身份地位让他在这段关系里处于强势,在感情上则恰好相反。元寅实在是个残忍的家伙,哪怕她自己对此也一无所知。 沈嘉燧没有点醒元寅的打算,再同情孔贞,他毕竟是元寅的朋友,站在元寅的立场,孔贞这样的对象无疑太“作”了点,他倒宁愿她把孔贞忘得一干二净。 可他败给了元寅厚积薄发的相思病。 三分的喜欢,到底也是喜欢啊。 ………… …… 孔贞还在下盲棋,元寅笑眯眯地双手托腮看他,看不懂棋没关系,她可以看人,怎么看也看不够。 就在刚才,她终于醒悟了自己真的不够爱孔贞,于是一点也不怪他了。半年前他无情地将她赶走,要说没有怨恨是假的,没有怨恨她也不会走得这么干脆,足足过了半年才找回来。 她曾经赌气地想,他不要她,她也不要他好了,这世上一见钟情以后没结果的男女多了去了,少了谁不能活? 元寅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她饭照吃戏照演,空出几天档期也用来通宵达旦地打游戏,成功骗过沈嘉燧和自己,连她自己也以为成功忘掉了沈嘉燧。 直到她开始莫名其妙地出现幻觉。 她会在约朋友吃饭的时候觉得角落里那桌的客人像孔贞,走过去却发现那个位置根本没有客人;她会在半夜醒来到阳台抽烟时觉得楼下停车的司机很像孔贞,下楼才发现那辆车停在那里很久,引擎盖子早就没了温度;她甚至会在拍戏时觉得河对面某个群众演员像孔贞,为此拒绝替身亲自上阵,连续跳水五次…… 每当元寅把她的幻觉告诉沈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34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34 嘉燧,后者都会质问她:你就这么喜欢他? 是的,她这么喜欢他,而她自己也才知道。 元寅考虑了半年才回来苏州棋院,她既然回来就不会再离开,所以就算她还没有爱上孔贞,她对他的喜欢还达不到他的标准,那有什么要紧?她有漫长的时间去为之努力。 不得不说头脑简单的人就是好,元寅纠结了一分钟便放过自己,她不想打扰孔贞练习,因此继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安静地看着他,耐心等他下完这一局。 足足一个小时后,元寅的腿都跪麻了,孔贞落下最后一颗白子。 之所以知道是最后一步,因为孔贞落子后沉思良久,久到元寅明知看不懂仍忍不住伸头去看,却被孔贞伸手抹乱了棋盘。 元寅:“……” 孔贞的手其白如玉,指节劲瘦,指甲盖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温润反光,比晶莹剔透的云子更像是细心雕琢的艺术品。 元寅顿时忘记了刚才想看的棋局,她盯住孔贞的手发一阵呆,慢腾腾地抬头,目光投注在他脸上,“咕”一声,不由控制地咽了口口水。 就是这声细不可闻的吞咽出卖了她,孔贞应声转头,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谁?”他低声问,“有人在那里?” 元寅代入自己想一想,如果大半夜的发现自己家中多出一个偷偷潜入的“客人”,不管是男是女,好意或恶意,她肯定会气得半死也吓得半死。 但孔贞不愿见她,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元寅既然做了就不后悔,听到他问,她抬手按了按响如擂鼓的心跳,轻声答了一句:“是我。” 孔贞的脸色刹时变得惨白。 元寅不知道他是被自己气的还是吓的,反正她被他吓到了,慌忙道:“你别担心,我没有恶意的,我就待在这里,离你远远的,你可以把布拿下来看到我。” 她怕孔贞发病,连忙又往角落缩了缩,要是能穿越次元壁,她恨不得把自己压成薄薄的二次元纸片贴到墙缝里。 孔贞的呼吸声仍然像是徘徊在宫墙永巷间的风声,急促、响亮,夹杂着不明原由的撕心裂肺。 “你别喘了,”元寅心疼得要死,“我这就走,我不该来打扰你!” 她爬起身想跑,双腿却根本不听使唤,皮肉底下像有无数只看不见的蚂蚁在啃噬她的血肉,元寅又痒又痛,跑三步倒要摔一回。 她回头看了眼孔贞,他没有扯掉那块蒙眼布,仿佛喘不上来气来,弯下腰死死地揪住自己胸前衣襟,手指神经质地颤抖。 元寅从没有这么恨过自己鲁莽的个性,她也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意识到她做错了,她伤害了孔贞,又一次。 “我去叫人,你等等,”她声音里带上哭腔,“我把公羊弼叫回来,让他封杀我,把我送进派出所……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元寅的腿还站不起来,她四肢着地往外爬,打算出去就大声喊人,棋院里到处都是保安,孔贞的医疗团队应该也能及时赶来…… 她爬到门边,拖在身后的斗蓬下摆却被牢牢扯住。 似曾相识的既视感让元寅怔了怔,动作缓了一瞬,她刚想再回头,身后的人追上来,胸膛覆盖上她的脊背。 孔贞穿得很单薄,他的身体却很温暖,四肢组成修长有力的囚笼,牢牢禁锢住她。 他的声音略微沙哑,淡淡地响在她耳边。 “再也不会什么?不会来找我吗?来都来了,还是把话说清楚再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亲爱的丢猫进水不服来战和亲爱的pnnny给我的雷!! ☆、第二十九章 口是心非 孔贞的身高超过一百八十五公分,手长脚长,元寅被他笼罩在身下,后臀若有若无地与他的腰腹摩擦,出于女性本能,她吓得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满脑子只剩马赛克,哪里还分得出心神听他说什么。 她下意识地尖叫半声,孔贞伸手按在她口鼻间,低声道:“别闹,你不会真的想进派出所。” 元寅喘了两口气,暖热的吐息喷到孔贞掌心,很快濡湿薄薄的一层。或许是闻到他身上的安神定性的檀香味,她的呼吸声逐渐放缓,人也迅速地平静下来。 孔贞低头看她,元寅也正抬首望他,一张小小的雪白脸孔,从他的手掌边沿露出两只骨碌碌的大眼睛,可怜又可爱。 这就是女人,他想,极具欺骗性的、弱小却残忍的生物。 他忍不住替她撩起两侧垂落的乱发,拉拢散开的斗蓬,又居高临下地凝视她低垂的眼睫,最后才依依不舍地收回捂在她唇上的手掌,五指并拢,握紧掌心残留的热意。 元寅趴在原地没有动,直到他退开,回到几案后。 她翻身坐起,灯光下嘴唇嫣红,双眸熠熠生辉,孔贞只看一眼就觉得心脏又开始突突乱跳,连忙移开视线,不与她目光相接。 两人相对安静了一阵,房间内的气氛却不因这静谧而有所放松,那根不存在的弦始终绷紧,伴随他们每次呼气、吸气危若悬卵地颤动。 “对不起。”终于还是元寅开口打破了沉默。 孔贞没有出声,她不知道他是接受或是拒绝她的道歉。 元寅已经彻底恢复镇定,她记得今天来的目的,也记得自己在棋院门前一支烟的时间里下定的决心——作为一个女明星,她大半夜擅闯民宅,无疑抱定了破釜沉舟,不成功则成仁的决心。 她眨了眨眼,垂低的眉睫掩饰了一闪而逝的脆弱,再抬眼时便只余坚定。 “对不起,”元寅重复道,“你不要不理我。” 她轻柔的哀求声近在耳畔,孔贞想象不出什么人能对她说“不”。 “为了什么?” “什么?” “你为了什么说‘对不起’?” “……” 元寅不敢随便回答,事实证明贞妹超级难哄,如果他是恋爱游戏的攻略对象,也肯定是最刁钻最缺提示的那个,玩家只要说错一句话就会死刑立即执行。 而她不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幸好有半年的时间供她反复思考,因此对他的心理才有了一点点把握。 “为所有事。”她观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35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35 察他的表情,慢慢地斟字酌句地道,“我今天是诚心来道歉的,对不起害你又发病了,可我不后悔,因为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见到你……你能原谅我吗?我需要做什么你才会原谅我?” 她狡猾地避开了孔贞问题的重点,但坦率的态度足以弥补这点小小的心机,孔贞不禁动容,转头看向她,短暂地对视两秒。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目光交汇间变化了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重,仿如九天之上隆隆滚动的闷雷。 他想,果然只有元寅才是特别的。 孔贞和公羊弼都很年轻,学府集团能落到他们手里是各大股东均衡势力、内部妥协的结果。孔氏夫妇去世那年孔贞二十岁,公羊弼二十四岁,股东们迫不及待地在葬礼上为他们安排了第一次相亲,然后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五年来他们见识过数不清多少个相亲对象,公羊弼百忍成金,孔贞的病却让他有了无须忍耐的借口。 孔贞有阵子以为自己厌恶所有的女人,直到他遇到元寅。她不同于那些居心叵测的相亲对象,她从不伪装,不吝于表达自己,初次见面就对他敞开心扉,那样热烈、明亮的感情,就像他是掬在她掌心的一捧新雪。 半年前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被她融化了,半年后,她的几句道歉仍能轻易烘热他的心。 孔贞侧首,垂目凝视被自己扯脱的蒙眼黑布。 “不用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倒是我不该临时取消节目,有失礼的地方请你不要介意。” 他的语气淡漠,既客气又疏远,听得元寅稍微有点失望,明明他对她的示好也不是无动于衷,为什么就不肯坦白一点呢? 她眨巴着眼睛定定地注视孔贞,看他侧过头去长发半掩的脸孔,睫毛在眼窝投下深邃的阴影,下颚微扬,嘴角轻抿,所有微表情都透露出拒绝的意味。 拒绝感情交流,拒绝被打动,拒人于千里之外。 真的是因为他的病吗?元寅狐疑地想,还是有更深层次的理由? 她想不明白便不去想,无视孔贞那些假模假式的场面话,干脆把话挑明了说,“你之前不是这样的,我们不要这样好吗?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沈嘉燧说因为我和他过于亲密,公羊弼说因为我不够爱你,不管是哪个理由,我都认同你生气有你的道理。所以……” “所以,”她诚恳地道:“我是真心来道歉的,你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但不要假装你没有生气。” “……我本来就没生气。” “你有。” “没有。” “有。” 两人浑然不觉对话的幼稚化无聊化,孔贞有多欣赏元寅坦荡的个性,就有多招架不住她破坏套路的直球,被她当面揭穿自己口是心非,脸上不显,肚里已经恼羞成怒。 他无意识地揉搓着那根蒙眼的布条,高冷地道:“你回去吧,未来三天是我的特训时间,棋院不接待外客来访。” 元寅不吃他这套,嘟囔道:“我本来想走的,是你说来都来了要把话说清楚,可你又不肯好好说话……” 孔贞:“……” 幸得灯光昏暗,他发热变红的耳轮才逃过元寅的眼睛。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不过这次的沉默不再气氛紧绷,倒更像是以前。孔贞头痛地想,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敢见元寅,不管她有理没理,他根本拿她毫无办法。 元寅想了想,手撑住地板站起身,孔贞立即转头看她,目光焦虑,口唇翕动,想说什么却未能发出声音。 “我不走,”这次换她从高处一览无余地俯视他,捕捉到他真情流露的珍贵瞬间,“我看到新闻了,三天后你要和那个人工智能阿法狗下棋,这三天我都在苏州,你忙完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孔贞与她对视不到五秒便再次移转视线,元寅暗暗叹气,耐心等待他给予回应。 不知过去多久,孔贞背对她闭上眼,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sadtango给我的雷! ☆、第三十章 布局与取舍 元寅走了,孔贞眼看她娇小的背影隐没于夜色中,他犹豫片刻,还是起身跟上去。 他没有走近,远远地缀在她身后,路上打了个电话,赶走她行进路上可能遇到的保安。 他一直把她送到无人的花园深处,看到她翻过一丛万年青,拨开几棵桂花树,在树影摇曳间敏捷地钻出栏杆。 他不禁失笑。 苏州的十一月桂花犹香,孔贞伸出一只手掌,摊开,黑暗中便有细如米粒的桂子落进他的掌心,他再轻轻合拢,与她留下的呼吸暖意关在一起。 他漫步走回内苑,放空了脑子什么也没想,不知为何默默地背诵起《棋诀》。 这《棋诀》又和元寅他们背过的棋谚不同,原作者为宋时的刘仲甫,分为“布置、侵凌、用战、取舍”四篇,孔贞对布置篇最有心得。 他此刻背的正是这篇:“盖布置棋之先务,如兵之先阵而待敌也。意在疏密得中,形势不屈。远近足以相援,先后可以相符。若入地境,或于六二三六下子,及九三与十三之著,斯不执一,进退合宜。诀曰:远不可太疏,疏则易断,近不可太促,促则势羸,用意在人,此乃为格。” 他特别喜欢最后一句“用意在人,此乃为格”,或许是喜欢它的发音,他把这句话含在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嚼透了,再以一种出奇缠绵语气的轻轻读出来。 刚好赶到的公羊弼听在耳里,古怪地扬了扬眉。 孔贞询问地看了他一眼,越过他走进静室,跽坐到几案后。 公羊弼跟在他身后,看他收拾棋子,不慌不忙地重新点燃一炉香,然后从放置白棋的棋笥里随便抓了几颗,手背朝上伸向他。 这就是要“猜先”了,公羊弼会意地坐在棋盘对面,从放置黑棋的棋笥里拈出一颗黑子,意思是“白棋奇数则己方执黑,反之执白”。 公羊弼摊开手,掌心中果然是三枚白子。 公羊弼拈起一枚黑子落下,仿佛闲聊般随意地道:“我遇到元寅和沈嘉燧,我和沈嘉燧聊了一会儿,元寅没在,她是不是来找你了?” 孔贞今天的棋路格外凶狠,开局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36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36 便对公羊弼展开攻势,公羊弼的棋下到哪里,他紧跟着堵哪里的气,竟是丝毫不留情面,不给他稍为喘息的空间。 但他的神色仍是云淡风轻,听到公羊弼的问话,平静地点了点头。 两人棋力相差太远,公羊弼早就懂得什么叫“胜固欣然败亦喜”,落于下风也不气馁,不怎么走心地见招拆架,笑道:“我当初真信了你的邪,说什么不完美的爱情不要也罢,我还以为你狠下心再也不理元寅了,怎么着,见她一面又改变主意了?” 孔贞摇了摇头,忽然放弃被公羊弼占了先机的边角,在棋盘中腹另起炉灶。 “摇头是什么意思?” “我的想法从来没有变过。” 公羊弼眉心皱起,“你还是不肯原谅元寅?” 孔贞又摇了摇头,想起元寅指责他口是心非,他忍不住脸颊发热,藏在长发里的耳轮又以悄悄地红了起来。“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本来就没有生她的气,所以谈不上原谅不原谅。” 公羊弼当然和元寅一样不肯信他,叹气道:“我说你也差不多点,也就是元寅,换个姑娘早不理你了。” 孔贞已经习惯了说实话没人肯信,他无奈地也跟着叹口气,心想,简简单单地剖白自我大概也是一种天赋,元寅有这种天赋,而他没有。 他继续在中腹落子,淡淡地道:“《棋诀》有‘布置、侵凌、用战、取舍’四篇,按重要性排列,排第一的是布置篇,因为下棋最重要的是布局。‘盖布置棋之先务,如兵之先阵而待敌也’,意思是布局的重要性类同于打仗布阵,一局棋能胜或能败,很多时候就看在布局阶段能不能抢占先手。” 孔贞忽然转换话题说起围棋,公羊弼听着却觉得这段话还有更深一层意思,不由停下落子的手,若有所思地品味。 “‘取舍者,棋之大计,如是之棋,虽多可舍而委之’。”孔贞又背了一句《棋诀》“取舍”篇中的句子,轻捻白子,将它放入中腹逐渐成型的阵列中,看都不再看边角与黑棋奋战的小片白棋,“已经失掉先机的棋子没有必要纠缠,不如重新布局抢占先机;我不要不完美的爱情,那就从头再来,把它变成我期望的样子。” 他落下最后一子,布局已成。 “你输了。” 公羊弼低头看只落下寥寥数子的棋盘,又看向对面的孔贞,好吧,他连自己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他推开棋秤,又琢磨了一番孔贞的话,终于觉得自己悟到点什么,“你是故意的?当初不给心理准备就和元寅闹分手,现在引她回来,我们所有人的反应,她的选择……这些都是你算好的?” 公羊弼越想越觉得他猜到了真相,虽然真相比现实更荒唐,“你小子真是,太……太……我从来猜不透你想什么,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不会连你的病都是假的吧?不对,医生不可能陪你一起说谎,除非你把所有的医生都骗过去了,可你图什么啊……” 公羊弼吃惊得都语无伦次了,孔贞没有接话,任由他发泄情绪,自己一个人接着落子,左手白棋右手黑棋,模仿公羊弼的棋路在两分钟内下完全局。 黑子为先,公羊弼占着先手的便利在边角发展得不错,即使被孔贞围追堵截也始终保有先手,直到孔贞当机立断地抛弃边角,转战腹地。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失了先机的黑子惨遭屠戮。 这就是布局决定胜负的意思吗?公羊弼霍然醒悟,所以孔贞斩断他和元寅发展良好的感情线,制造出半年的空窗期,再到半年后重新开始——只为了在这段感情里抢占先机,让元寅像他想要的那样爱他。 他凝视孔贞在灯光下皎白如月的面孔,想说什么又觉得无话可说,半晌,长长地、长长地吁出口气。 “谈恋爱谈得这样熬干心血,我真不知道该同情你,还是同情她……” ☆、第三十一章 真假孔贞 公羊弼没说出来的话是,谈恋爱不是棋局,孔贞这样机关算尽,真的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吗? 天知道。 元寅只知道她又失眠了。 她和沈嘉燧住在苏州城内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倒不是为了别的,图它保密性好,不用担心明天他俩的身份证复印件加开房绯闻传遍网络。 沈嘉燧把他和公羊弼的谈话内容精炼一下转述给她,听得她无比心酸,恨不得穿越回去抱抱那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孔贞宝宝。 以前演偶像剧的时候男主也总要有点悲惨身世来激发女主和女性观众的母性,元寅表面哭得稀里哗啦,其实走肾不走心,觉得有什么啊,这年头谁没点童年阴影? 真是针扎不到肉不知道痛,孔贞父母幼时双全家境优越,这还算不上童年阴影呢,她就心疼得半夜睡不着。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闭眼又合眼,末了一看时间,凌晨五点。 得,干脆不用睡了,按她熬夜的经验,凌晨四点以后人只会越来越精神,不如该做什么做什么,等困劲儿上来补眠。 元寅起床换好衣服,刷个牙洗个脸,正不知道做啥,突然想起新闻里提到孔贞用的是另一个名字,连忙把手机拿出来检索。 她记得那三个字的读音,试探性地打了“孔以中”三个字,居然一下就搜到百度词条。 “孔以中,中国围棋职业九段棋手,籍贯江苏苏州,曾获二零零九年第xx届世界青少年围棋少年组冠军,第xx届xx杯世青赛围棋青年组冠军,第xx届xx杯中日围棋对抗赛优胜,第xx届xx杯中国职业围棋赛冠军,第xx届xx杯围棋世界冠军邀请赛冠军……围棋等级分排名世界第一。” 她对那些某某届某某杯的都不感兴趣,数了数超过十个,一眼掠过,目光停在最后那句话上。 “围棋等级分排名世界第一。” 围棋第一人,元寅骄傲地想,我男人是世界第一,我只要知道这点就行了。 词条上没有对孔以中本人家世背景的介绍,可见孔贞保密措施到位。底下附有两张照片,里面的孔贞和他平时的样子不太一样,居然是短发,还戴了副奇怪的好像外星人的眼镜。 元寅把那张照片拉到最大,真的,那眼镜太怪了,镜片超级厚重,简直是啤酒瓶底镶上了黑框,孔贞的眼睛透过镜片变形严重,她怀疑他根本啥都看不清。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37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37 是了,她恍然大悟,这就是他要的功效,眼镜和黑布条起同样的作用,不是帮助他看清这个世界,而是通过损害他的视力逼他与这个世界隔离。 想通这点的元寅伸手按了按胸口,她又心疼了。 她不忍再看,关掉照片,想了想,又打开自己的微博。 她的微博置顶还是那条“下星期进组拍摄陈强导演的新作‘吴清源’”,经过沈嘉燧的加持,转发和留言已经刷出新高,她这周的数据想必会很好看。不过她现在没心思关注自己的微博的,而是打开搜索框,又一次键入“孔以中”三个字。 她想,围棋手也算运动员,好多当红运动员都开了微博,孔贞都混到世界第一了,怎么也是个公众人物,他就算自己不开棋协什么的组织也应该帮他开一个吧。 (棋协不管这个,真的) 不管思路有没有错误,结果却是好的,真被她搜到一个名为“孔以中”的微博。 元寅点开来看了眼,带v的,不会错了,赶紧加上关注。 蹦出来的提示框却是“互相关注成功”,让她惊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加错人。 真的是孔贞吗?不可能吧,孔贞竟然关注了她? 元寅急忙打开那位孔以中的页面,最后一条微博发于昨天晚上十一点,正好是她去找过孔贞的时间,发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拍得不算太清晰,也不知是摄影技巧或是灯光欠佳,模模糊糊的,她认了半天才看出拍的是一只手,掌心里放着几颗金黄色的小颗粒。 桂花? 手拍得暗淡又变形,她分不清是不是孔贞的手,往下拉看以往的微博,不到一页就拉完了,其它发的都是比赛结果和终局的棋盘,下面留言的也只有棋迷,每条不到二十个留言,“孔以中”非常高贵冷艳的一个也没有回。 到底是不是孔贞?元寅心中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她干脆下载安装了一个小工具,扫描“孔以中”在微博的活动轨迹。 嗯,不出所料,他百分之百的时间都用来视奸她…… 她觉得自己没法把那个词用在孔贞身上,孔贞多仙哪,怎么看也不像stalker,这人一定不是孔贞。 元寅擅自下了结论,又心有不甘,磨磨蹭蹭地犹豫半天,还是点开了“孔以中”的点赞记录。 他倒是没有给她点赞,但他点赞了她和沈嘉燧cp的黑,不,确切地说,他点赞了所有在她的微博下叫嚣她和沈嘉燧是炒作不是真情侣的留言。 元寅:“……” 好吧,她收回刚才的话。 这人一定是孔贞。 ………… …… 第二天沈嘉燧要赶到上海去参加某电视节的年终颁奖晚会,元寅陪他吃了早餐,送他到停车场,全程挂着一张皱成团的包子脸。 “怎么了?”沈嘉燧见不得她这副蠢样子,跳上那辆丰田陆地巡航舰,嫌弃地挥了挥手,“不用送我了,想上厕所就去,别憋出毛病。” “不是,我不想上厕所,我是在思考人生。”元寅恹恹地道,“我觉得你以前有句话说得很对。” “你爸爸每句话都是人生哲理。”沈嘉燧好奇地问,“说吧,哪句话又带给你启迪了?” “你说‘每个男人都有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元寅生无可恋地道,“我一见钟情的一定是个假的孔贞。” ☆、第三十二章 飞来横祸 被元寅关注了,“孔以中”这号迅雷不及掩耳地火起来。 各路粉黑一波波地涌到“孔以中”页面上观光,猜测他和元寅之间到底是何种联系,工作关系?私人关系?前者八竿子打不着,后者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到晚上,营销号已经就元寅的这个关注编出数十篇看起来很有道理的胡说八道,“孔以中”和元寅的关系从金主到亲戚再到救命恩人轮了个遍,甚至不花一分钱就爬上热搜。 很好,元寅想,接下来就只剩出道了。 宣传打电话问她怎么回事,她接了,没说几句换成小红那丫头,元寅顿时气笑了。 好个陆柏言,答应把小红从她助理的位子上弄走,结果不做肋理,改做宣传了! 总之就是既要巴着她吸血又非得恶心她是吧,元寅直接挂断电话再关机,姑奶奶不伺候了! 她感到一阵厌烦,说实话,像她这种靠炒作立足的女明星,要说她对这个圈子有多热爱肯定是假的,她出道十年,从第一年开始每个月倒有一半时间想要提前退休。 沈嘉燧总是嫌她不够上进,可是上进这种事也要讲天时地利人和的,沈嘉燧有野心,她没有;沈嘉燧对表演充满热爱,她没有;沈嘉燧有对他言听计从的经纪公司,她没有。 元寅叹口气,她就只有心态比沈嘉燧好,可以假装不去想那些惹自己心烦又没法改变的破事。 破事不用想,其它事暂时不用做,沈嘉燧不在,孔贞闭关的三天时间,她干点什么呢? 玩儿呗! 难得有三天假期,元寅背上相机,开开心心地就去逛景点了。 她先去逛了贝聿铭设计的苏州博物馆,实景比照片里看起来更美,整体建筑非常现代,却采用了白墙灰瓦的色彩结构,充满江南水乡风情。 出了博物馆,她又马不停蹄地去往苏州大学,攻略上说苏州大学的前身是光绪年间的东吴大学,校园里的老式红楼和钟楼很值得一看。但实际打动元寅的不是老红楼也不是钟楼,而是大学里清新的像春草冒尖的学生们,元寅戴着墨镜口罩全副武装的走在他们中间,有一种自己也回归校园的错觉。 她最后选择去的地方是诚品书店,虽然她平时不怎么阅读纸书,但不妨碍她装逼啊…… 元寅在诚品书店那高高的山一般的阶梯上自拍了几张,又在书店内部自拍了几十张,拍的时候偷偷摸摸地摘掉墨镜口罩,拍完以后又飞快戴上,万幸没有被她的粉或者黑抓个现形。 最后,她在网上搜了一家点评最多的苏帮菜馆解决晚饭,再拖着走瘫的两条腿回到酒店。 “元小姐,”前台接待眼尖地叫住她,“有人找你,这位小姐等你很久了。” 元寅顺着她的指向回头一看,大堂的角落里坐了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38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38 个人,跟她一样墨镜口罩全副武装,还特意坐到灯光照不见的黑影里,行迹比她更鬼祟可疑。 “你是……”元寅脑子里瞬间转过千百个猜测。 那人站起身,摘下墨镜和口罩,走进灯光中。 “修恩嫒?怎么是你?” ………… …… 元寅和修恩嫒也有半年未见,半年前,他们一起被孔贞赶出棋院,元寅的经纪公司立刻给她接了部填档的偶像剧,她只来得及跟修恩嫒道别,找不到机会和她深入地谈一谈。 元寅当时是想和她谈谈的,哪怕交浅言深,但修恩嫒那天在走廊里说的话触动了她,她要她小心,希望她和孔贞不会像她那样……元寅一直很想问她,“那样”到底指的是哪样? 现在修恩嫒乍然出现在她面前,没有化妆,脸色黄黄的,裹了一件酱紫色的及膝羽绒服,再好的身材都被裹成筒状,比半年似乎状态更差了,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龄老十岁,走在街上可能不用伪装也认不出是个明星。 元寅把她领进房间,等她脱完羽绒服再看,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毛衣的v领里露出的全是肋骨。 “你怎么弄成这样?”她忍不住问,“身体不舒服吗?吃晚饭没有?” 半年前她就觉得修恩嫒就瘦到不正常,身高接近一百七十公分,体重却不到九十斤,哺乳期的九十斤是什么概念!? 修恩嫒摇了摇头,站在那里像个纸片人那样偏偏倒倒,慢慢地走到床边坐下,摸了一会儿,摸出一包烟来。 元寅嘴巴动了动,想叫她别在室内抽烟,修恩嫒却先问:“来一根?” “……好。” 元寅打开空调,推开窗,两个女人一左一右坐在大床两侧,陷进冷热交感的空气漩涡中。 室内只有一个烟灰缸,修恩嫒把烟盒里剩下的烟倒在床单上,她的烟灰直接弹进盒子里。 修恩嫒默默地抽了一口烟,使劲浑身力气喷出来,那瞬间觉得浑身的关节都跟着“咯吱”作响,就像同时喷出来的还有她疲惫不堪的灵魂。 相比之下元寅要浪费得多,她拈着那支烟凑到近处看了看,又挪远了,把它架在玻璃烟灰缸的边沿上,看着灰白色的烟烬一截一截地往下掉。 修恩嫒淡淡地道:“我问陆柏言你在哪儿,他不肯说,反问我找你干什么。我说我老公要找你拍电影,他马上就说你在苏州。” 她笑了笑,“我是没有面子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老公的面子才是我的面子。” 元寅听出她的感慨,她似乎应该陪她感慨够了再说正事……她要那样她就不是元寅了。 她直接问:“你找我有事吗?” 修恩嫒显然也只是随口抱怨,没指望元寅顺着她的话题聊下去,既然元寅问了,她便回答。 “我和胡子恒的事被我老公发现了,我没承认,他就去问了胡子恒。” 修恩嫒深吸一口气,“胡子恒告诉他,他和我没有关系,他的地下情人……是你。” ☆、第三十三章 横冲直闯 “叭嗒!” 元寅手里的烟直接掉进了烟灰缸里,她张了张口,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本能地爆出一句脏话。 “我操!” 修恩嫒显然对此并不意外,淡定地又吸了一口烟。 “我操我操!”元寅连骂三声,总算把憋在胸口的浊气排干净了,稍微能够思考,说得出其它话,“你们什么毛病?我欠你的啊!不是,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她气得前言不搭后语,修恩嫒沉默地抽完整支烟,又从床单上捡起一支,打火点燃。 元寅在房间里团团乱转了一会儿,要是胡子恒在面前,她觉得自己能扑上去挠他一顿,对了,还得叫上沈嘉燧帮忙,不挠得丫满脸开花她就不姓元! 她也想冲另一个罪魁祸首发火,可扭头看到修恩嫒瘦成白骨精的小身板,扑闪扑闪的小火苗不得已熄灭了。 “看你这样子,”元寅头痛地道,“你不肯站出来澄清是吧?” 修恩嫒抽着烟,默认了。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你专程跑来告诉我这些,别告诉我是良心发现。” “就是良心发现啊,你以为是什么?” “……” 元寅也从床单上捡了支烟,凑过去在修恩嫒的烟头上借火。 两个女人心浮气躁地对坐抽烟,满屋子蒙蒙茫茫,雾里看花。 元寅勉强恢复镇定,“你老公信了吗?” 修恩嫒摇头。 元寅大松了口气,心想导演您可真是英明睿智,但她庆幸的时间还没过一秒,就又听修恩嫒道:“他认定你是我们的同谋,我和胡子恒要是潘金莲和西门庆,你就是王婆。” 元寅:“……” 有这么年轻貌美的王婆吗!讲道理,王婆都长这样还有潘金莲什么事儿!? 看到元寅脸上的烦闷,不知怎么,修恩嫒心中除了歉疚还生出一丝隐秘的快意,就好像她早已身陷泥淖化身恶鬼,恨不能把每个途经的行人拖下来陪葬。 “总之你小心吧,”她扯了扯嘴角,居然露出一个笑容,“他的导演工作室养着水军,你和胡子恒都有可能是水军的目标。” “那你呢?”元寅被她这事不关己的表现又激出火气,“他不动你,因为他对你余情未了?你们给彼此戴绿帽子戴上了瘾,还想就这么长长久久地过下去?” 这几句话终于戳中对方的痛处,修恩嫒脸色一沉,再也装不了深度,怒斥道:“不关你的事!” “本来就不关我的事!”元寅半点不留情面地顶回去,“是你们硬把我牵涉进来,怎么,只允许你们卑鄙无耻,我就不能撕破脸,活该无怨无悔地背这口锅?” 修恩嫒语塞,支支吾吾地解释几句,见元寅不理,恼恨地道:“反正我已经提前警告你了,自问对得起我的良心,你也别觉得是在帮我,大家都在这圈子里混饭吃,你现在帮我指不定就是以后帮你自己……” 元寅面无表情地举高手机,按下播放键。 手机内传来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声波的传输通道差异导致人类用耳朵听到的自己的声音和通过录音设备听到的完全不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39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39 同,修恩嫒迟了一秒才听出是自己在说话,说的正是她见到元寅以后的第一句话:“来一根?” 然后元寅说“好”,录音继续播放,重演了她们整个谈话过程。 现在换修恩嫒气得浑身颤抖,在她认为,她是冒着绝大的风险好心来向元寅通风报信,而元寅竟然录音,竟然以此来威胁她,这个恩将仇报的心机婊! 她的表情出卖了她的所思所想,元寅怒极反笑,懒得再跟她多话,随手向房门一指。 修恩嫒仿佛听到一句无声的“滚”,顿时面红耳赤,羽绒服外套也不要了,单穿着那件薄薄的毛衫便狼狈不堪地奔逃出去。 赶走修恩嫒以后,元寅一下子跌坐在床头,只觉无比委屈。 她当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被人陷害,被人污蔑,做错事的人反而理直气壮地认为她才是罪魁祸首的情况;同样的,她也曾经陷害别人,污蔑别人,为了自己的利益理直气壮的伤害别人。在这个圈子里达到她今天的地位,谁也不会真正的无辜。 所以过去的她很少觉得委屈,她心态良好,坑人者人恒坑之,有时间委屈还不如早点想办法把场子找回来。 而现在的她终于恍悟——她不是不委屈,而是没有找到那个她愿意向他敞开软弱灵魂的人。 她想见孔贞,元寅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没怎么迟疑便紧跟着修恩嫒离开了酒店。她打了辆出租车,把自己送到棋院门口,却没有马上进去,因为昨天孔贞说要闭关,她不想耽误他做重要的事。 元寅在棋院门外徘徊,从七点等到十一点,到了昨天她夜袭孔贞的时间,不再犹豫,熟门熟路地摸了进去。 ………… …… 孔贞的特训只进行了第一天。 效果……没人知道有什么效果。 他又搬出内苑,回到外院那间静室里,谢绝访客,暂停授课,一个人蒙着黑布长久不动地坐在棋枰前。 为了预防他意外发病,公羊弼坚持在他闭关期间架设监控器,就安在静室的角落里,值班人员定时开启屏幕察看他的身体状况。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三个小时……他的背影如静止般毫无变化,工作人员慌了,急巴巴打电话给公羊弼。 公羊弼那边也是日理万机,随口应一声,还算镇定地命令他们不要打扰孔贞,同时吩咐棋院的医疗团队二十四小时待命。 孔贞连续十二个小时水米未沾,没有睡眠,不曾改变姿势,他反反复复地和自己下棋,开始仅是一局与下一局之间停歇的时间越来越长,后来同一局内落子的间隙也越来越长,三十分钟、四十分钟、五十分钟……甚至花费一整个小时的时间来考虑区区一步棋。 现代围棋是快棋的时代,他这样的下法肯定不是为了实战演练,说实话,公羊弼看不透他到底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结束。他只知道,这是孔贞的意愿,所以不管他有多么担心孔贞的身体,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冒一点破坏训练计划的风险。因为公羊弼也是天才,同是天才,他清楚对于他们这种人最重要的是什么——追求精神满足的优先级远远超越肉体的健康。孔贞的心思就像十九道纵横的围棋那样走一步算百步,公羊弼跟不上他,永远不敢违逆他。 他想,或许在孔贞面前,智商有时候真不如纯粹的直觉管用;或许,有人能以最具冲击力的方式蔑视所有规则。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上一秒,屏幕上出现元寅的身影,她从背后一个飞扑抱住了孔贞的腰,将他压倒在棋枰上,白子和黑子搅得一团乱,孔贞十二个小时的努力尽化乌有。 下一秒,清晰的画面变成满屏雪花。 公羊弼叹口气,按下通话键。 “停止监控和监听,再说一遍,停止所有对孔贞的监控和监听……我已经提醒过你们了,不听话的小朋友会受到惩罚,后果自负。” 公羊弼心情大好地开了个玩笑,停下手边的工作,点了一支烟,难得轻松地靠到椅背上。 他微笑地想,果然,元寅才是那个能横冲直闯地追上孔贞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了一下,晚点还有一章 ☆、第三十四章 化汁流蜜 在望见孔贞的那一瞬,元寅心里被她自己强压下去的委屈喷薄欲出,她不受控制地湿了眼眶,红了鼻子,想说什么却喉头哽咽,最后忍无可忍,飞扑上去抱住了孔贞的腰。 “哗啦啦”,白色棋子和黑色棋子撒落一地,灯光投射上去,每颗晶莹剔透的云子都折射出充盈视野的璀璨光芒。 元寅闭了闭眼,一滴泪珠颤巍巍地挂在她的眼睫前梢,缓慢地拉长、抖落,无声无息地没入孔贞的背后。 孔贞挺直的脊梁随之微微一颤,仿佛被滚烫的眼泪灼伤。 “怎么了?”他匍匐在棋枰上,满头长发披散,白色的丝袍和黑色的发丝润泽光滑,颜色对比如此分明磊落,却因为材质而生出一种暗潮汹涌的华丽。 他安静地任由元寅拥抱,没有责备她弄乱了自己的棋局,反而背过一只手轻轻拍抚她的发顶,手指沿着她的发线梳理。 元寅被他摸得很舒服,埋下脑袋用头顶心蹭了蹭,口鼻也陷进他的衣物里,闷声闷气地道:“我不开心。” 看出来了,孔贞想,他任由元寅伏在她背后,许久,像是终于汲取到足够的力量,她稍稍抬起上半身,孔贞立刻翻转到正面,反客为主地将她拥进怀里。 柔软的胸脯与坚硬的胸膛相触,那一瞬间,两个人都感觉到战栗的火花流泛到四肢百骸,仿佛手指尖都能迸射出蓝紫色的电光。 元寅叹出一口气,前胸剧烈起伏,在她头顶上,孔贞也在同一时间深深呼吸,抑止住狂涌而上的情潮。 不是现在,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还不到时候。 相互吸引的人总有相似的灵魂本质,不管他们自己有没有觉察到,元寅和孔贞其实都有些感情洁癖,进而衍生出不切实际的完美主义。 成年男女,单纯的情感交流并不能满足本能对水乳交融的渴望,他们总觉得对方离自己还太远,还不够近,却始终没明白那种焦灼的找不到源头的渴求到底是为了什么。 元寅抱住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40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40 孔贞的腰不放,脸贴在他颈侧又蹭了蹭,这次没有衣物的阻隔,两人光/裸的皮肤接触摩擦,电流伴随鸡皮疙瘩又一次扩散至全身。 她已经浑然忘了自己来的目的,想要说什么,孔贞也没有余力提醒她,两人的呼吸越来越短促粗重,心脏跳得像要突破一切障碍挤出喉咙口。 “你为什么不开心?”孔贞艰难地发问,元寅想不到他朗澈的声音也会变得像这般低浑、浊重,好似被染污的清泉。 她怎么知道?元寅的大脑一片浑沌,并不比孔贞的声音好多少。她口唇蠕动了下,注意到孔贞的目光,他今天没有蒙那块黑布,或者在刚才的翻滚中被蹭掉了,露出那双清亮淡漠的眼睛。 元寅又舔了舔嘴唇,孔贞的目光便如有实质地侵入她的唇间。 “我……”她殷红的口唇微张,半露出湿濡的肉红色舌尖。 孔贞像被针扎那样飞快地转过头,闭上眼,喉头发出“咕”一声明晰的吞咽声。 元寅并不比他好多少,孔贞的喉结就在她眼前上下运动,白玉般的皮肤深处泛起一层薄红,她盯着看得屏住呼吸。 室内又是一阵粘腻潮湿的静默,外部世界悄然远去,他们的体温、气味、相依相偎的身体共同搭建出一个崭新的、狭窄的、仅能容下两个人世界。 ………… …… 可悲的是,两人最终什么也没发生,他们姿势像一对交颈的鸳鸯,灵魂却纯洁得如同小学生。 相依相偎的感觉实在太美好,让两人都生出一种错觉,仿佛长久以来人生中缺失的部分都得到填充,那股焦灼的渴求也得到抚慰,满足得再也生不出多余的野望。 他们保持这样的“体位”甜甜蜜蜜地睡着了。 元寅虽然惯常失眠,能睡着的时候却能一觉到天明,与她不同的是,孔贞仅睡了两个小时便自然苏醒过来。 由于用脑过度,他的睡眠模式是碎片式的,每天最长不超过六小时,大部分时间处于多梦的浅睡眠状态。今天这两个小时的睡眠却难得都是深度睡眠,他一个梦也没做,大脑得到充分的休息。 孔贞睁开眼,元寅还像只“猫饼”那样软塌塌地摊在他身上睡得正香,他垂眸看她睡得红扑扑的小圆脸,呼吸间睫毛颤动,每一下都像是蝴蝶轻吻花蕊那样骚动他的心。 怎么能这么甜,他想,蜜做的? 孔贞忍不住伸出一只食指,悄悄地探近元寅的左脸颊,她在睡梦中紧抿红唇,颊边浮现一个若有似无的酒窝,甜得化汁流蜜。 孔贞轻轻戳了一下那个小窝窝,缩回手指,目光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指尖,像做什么重要决定般慎之又慎地思考良久,伸舌头舔了舔。 果然是蜜做的,他想。 他放下手,平躺在席上仰望天花板,胸口挤满了鼓涨饱足的喜悦,恨不得朝世界呐喊,找随便什么人炫耀。 角落里反光的监控摄像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孔贞有点后悔,早知道就让公羊弼他们看下去,让他们也分享他和元寅的快乐。 他是在被元寅扑倒的瞬间拉断了摄像头的电源,怕更多人看到自己发病的丑态,却不料他根本没有发病,他享受和元寅的亲密接触,再不像半年前那样紧张和排斥。 他想,或许因为他认为自己掌控了这段关系,他的潜意识终于得到足够的安全感,再像这样继续发展,他的病有一天能痊愈也说不定。 这个念头让他的欢欣雀悦更上层楼,高兴得不得了,低头看元寅饱满的脸颊,真想再舔一舔,体会那唇齿生津的甜蜜滋味。 孔贞低头尽量凑过去,偷偷摸摸地撅起嘴,将要碰到,元寅蓦地翻身,从他怀里滚到了席上。 孔贞:“……” 他无奈地笑了笑,凝视元寅背对他的倩影,但觉她连颈后细软的茸毛都可爱得不得了。脑海中忽然闪过昨晚的一幕,他翘起的嘴角慢慢平复下去。 孔贞又躺了一会儿,等被元寅压麻的半边躯体恢复过来,他起身走出静室,细心地为她拉拢纸门。 也不管现在是凌晨几点,他直接打了个电话给公羊弼。 那边很快接通,孔贞淡淡地道:“公羊,元寅说她不开心,我很想知道是为什么。” ☆、第三十五章 控制 元寅睡足了八个小时,倏地睁眼,有种初生婴儿的懵懂,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她听到规律、单调的声音,“嗒、嗒、嗒、嗒”,像是长檐滴水,又像放学路上见过一群小男孩玩弹珠,五颜六色的透明小球在阳光下无限夺目,掬在手中恍如拥有世界。 她睡得太惬意,充满安全感,大脑好一会儿才懒洋洋地恢复功用,转头看到静室另一侧的孔贞。 房间内温度恒定,和夏天同样在二十度左右,所以他还穿着那身素白道袍,宽襟敞袖,从背后看半点曲线都没有,要不是她昨天用双臂量过,谁知他还有那样一把好腰。 元寅无声地咧了咧嘴,并不着急让孔贞知道她醒了,支起左臂正大光明地偷窥他。目光从他永远顺滑的长发溜到宽肩、上臂、腰臀,发现遮得太严实其实看不到什么,她又遗憾地移回视线,抻直了脖子去瞧他长发掩映间若隐若现的耳轮。 然后眼看着那玉石雕琢般的精致物件一点一点被染成绯红。 元寅有点想笑,原来孔贞早就知道她醒了,他的演技比她好多了,可惜身体太诚实。 元寅被他逗起了坏心眼,故意凑过去贴在孔贞背后,对准他耳朵吹了口气,这还不算,她近距离看孔贞的耳廓漂亮得过分,忍不住张嘴咬了口。 这下坏了,孔贞顷刻之间转过身,因为动作太快还带起一阵风,元寅本能地往后躲,孔贞伸手便捉住她的下巴。 两人无遮无拦地对视,元寅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这么清晰地注视孔贞的眼睛,他的眼形较长,就显得眼珠大得过分,颜色比大多数人的眼珠颜色要浅,阳光下偏金棕色,虹膜又是深棕色半透不透的一圈。 元寅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错觉那里面产生一股吸力,她所有的思维所有的感情都在刹那间被狂飙的龙卷吸走,只剩下满脑袋空白,胸腔中的心脏越跳越快,快得发疼。 孔贞慢慢地压下来,鼻梁先触到她的鼻梁,呼吸暖融融地喷到她脸上,元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41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41 寅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她屏气凝神,等待着可能到来的吻。 可是孔贞停住了。 元寅:“……” 她本来已经半阖上眼,这时又大大地睁开,迷惑不解地去看孔贞的眼睛,杏仁般清亮的瞳仁里还透出一点催促。 “闭上眼睛,”孔贞沙哑地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睁开。” 好吧,元寅想,公羊弼告诉沈嘉燧孔贞不能和别人对视超过五秒,她以后还是把这件事牢牢记住,不然只是接吻还好,要是更进一步,他们准备那什么了,不小心害孔贞在关键时候发病就尴尬了。 她想象一下那样的场景,“噗”一声笑出来,孔贞刚鼓起勇气贴住她的嘴唇,被元寅喷出的这口气把呆毛都吹得竖了起来。 孔贞:“……” 元寅闭着眼笑得打跌,满屋子都是她脆冰碎玉般的笑声相互碰撞,孔贞被她笑得热血沸腾,运足一口气,使力把她掀翻在棋枰上。 他伸手垫着她的后脑勺,这次什么也没想,根本不给自己犹豫踌躇的时间,眼睛只盯住她带笑的红唇,张口就咬了下去。 “唔……” “疼吗?” “嗯……” “我轻点……” 监控器不知什么时候又断掉了电源,在角落里羞涩地垂头不语。 ………… …… 元寅非常自觉,早饭过后提出要走,孔贞没有留她,送她走了正门,任由她带着那个牙印和红肿的嘴唇毫无自觉地迈出门槛。 他像半年前那样遥望她离去的背影,她在门前停了停,似乎是品鉴他写的楹联,阳光照在她仰起的脸上,抹去了他曾经见过的悲伤。 孔贞把双手收进道袍的袖子里,站在那棵凋青零碧老树下看着她,来来去去的学生向他行礼,偶然挡住他的视线,待他挪动脚步,就再也看不见她了。 如果是半年前,他肯定会因此心慌意乱,他还记得向元寅坦言他的病那一晚,他因为患得患失整夜未眠,隔天又见到元寅真正的“灵魂伴侣”沈嘉燧,刚好戳中他心底自己都没发觉的隐忧,激得他当场发病晕了过去。 醒来以后孔贞思索良久,他当然知道问题在自己身上,元寅是喜欢他的,只是达不到他想要的标准。有的人爱一个人将他放在唯一和第一的位置,有的人同等看待爱情、友情、亲情;有的爱一个人愿意为他去死,有的人则愿意为他活着。元寅应该是后一种,而他是前一种人。这跟他的病没有关系,不过因为他天生如此。 他告诉公羊弼那些话一半真一半假,那时候,他是真的想放过元寅。 围棋手通过三分布局就能算到十分结局,他能够算计人心,却不敢说百分百得到自己算好的结果。孔贞给了元寅一个逃离他的机会,像他这样的身份背景,占有一个女明星是轻而易举的事,他不想等事态发生到不受控制时再来后悔。 可是元寅回来了。 他在她面前发病的次数变少了,其实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他对这段关系越笃定,他就越不能接受他们有不同的结局。 电话铃响。 孔贞脸色冷肃地看了眼屏幕,点击接通。 公羊弼任劳任怨,身为ceo还兼职孔贞的助理,开口便道:“我查了下元寅昨天的行踪,没什么特别的,除了下午六点多的时候有人到酒店来找她。” “是谁?” “你应该记得,半年前那真人秀就请了两个女明星,元寅之外的那个。” “她为什么事找元寅?” “我就知道你会问,”公羊弼云淡风轻地道,“元寅住的酒店在集团旗下,她入住那天我就接到报告,我让他们在房间里动了点手脚,只录音不监听,这两天的音频你要不要?” “……要。” 他怕总有一天他会伤害元寅,而她已经没有第二次离开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说了贞妹是控制狂 ☆、今天我生日,木有更新 就是这样,抱歉抱歉 ☆、第三十七章 艳照 终于和孔贞有进展了! 不容易啊,元寅唏嘘地想,偶像剧都是骗人的,那些男主角和女主角一见钟情紧跟着就是干柴烈火,好像只要有了爱情别的什么都可以不顾,一对陌生人也能毫不犹豫地向对方敞开身体和灵魂。可现实明明相反,他们连抱抱和亲亲都觉得是打开了人生的新篇章。 元寅高兴得忘乎所以,离开棋院后边走边回味,好一会儿才想起正事,摸出手机把玩,考虑要不要把修恩嫒带来的消息告诉陆柏言。 她实在不想和加入了小红的宣传部门打交道,这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陆柏言肯定会要求她立刻回北京解决这件事,而她不想现在回去,她要留在孔贞身边。 理智的天平敌不过情感,尤其加上孔贞这颗砝码,元寅对自己点点头,决定暂时把这事瞒着陆柏言。 刚拿定主意,手机响了。 屏幕上闪烁着“陆柏言”三个字,元寅有点无语,她正行走在环绕棋院的栏杆外侧,不远处是她连续两天晚上偷偷潜入的豁口,几株桂树在这时节仍然暗香氤氲,金黄色的桂子肆意洒落,点缀低矮的灌木丛顶。 元寅伸手进去抓起两颗,摊在掌心里看了看,凑近鼻端闻了闻,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不明白孔贞为什么要拍它们的照片。 她没接电话,陆柏言耐心地响够一分钟才挂断,弄得元寅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摊上大事。难道修恩嫒没告诉她老公录音的事,所以她老公投鼠不忌器,断然出手教训王婆和西门庆了? 陆柏言的电话刚断,沈嘉燧又打进来,元寅极其差别待遇,没等他响过一声就迅速接通。 “宝贝儿早上好!”她故作轻快地招呼,“你现在应该在电视节彩排,怎么想起打电话给我?” 那边沈嘉燧语焉不详地“唔”了一声,背景音嘈杂喧天,元寅立刻知道他还在彩排现场,周围人太多不方便说话。 她等了一会儿,电话里传出的杂音退却,逐渐能清楚地分辨出沈嘉燧的声音。 “元寅,”他喊道,“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42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42 元寅被他带着也大声喊回去,“你有什么事?” “不是我有事,是你有事。”沈嘉燧叹口气,不得不佩服她惹麻烦的本事,“你上网看看吧,你和胡子恒的艳照快把新浪的服务器都冲垮了!” 艳照?什么艳照?! 元寅挂了电话立即连上微博,她自己的微博还是昨天的样子,宣传部门没有新发微博,乍然看不出什么异样。 可她相信沈嘉燧,他肯定不会是信口开河。元寅仔细再瞧最后那条进组“吴清源”的微博,心头顿时“咯噔”一声,发觉它的点击和留言特别多,与昨天她看的时候比简直呈现翻倍增长。 非正常增长的数据并不一定代表好事,她手都抖了,差点握不稳手机,连忙镇定心神,在搜索框里键入“元寅和胡子恒”。 或许是心理作用,或许新浪的服务器真的快要垮了,搜索进程慢得出奇,多点两下客户端还非正常关闭! 元寅:“……” 她咬了咬牙,重新打开,这次在搜索条件里再加上“艳照”。 结果不堪入目。 ………… …… 与此同时的上海,电视节的休息室里,沈嘉燧挂断电话,眼神复杂地看向对面的人——他的经纪人,同时也是胡子恒的经纪人。 “我没想到你会同意胡子恒乱来,ps裸照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元寅是个女人,这种事对女性的伤害是持续性的,可能永远没有办法彻底消除。”他失望地道,“你自己也是女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经纪人似乎心生羞愧,扭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还有,”沈嘉燧冷冷地道,“你明知道元寅是我的朋友。” 他的语气和对元寅的回护终于刺激到经纪人,她嫉妒地尖叫起来:“什么朋友?你敢说她不是你的姘头?!你和元寅的地位早就不对等了,她和你炒绯闻是在消耗你的人气!我说过多少次让你离她远点,你为什么不听?她既然这么爱炒作,就该让胡子恒去陪她玩,渣男贱女,肯定能满足他们想要的热度!” 这些话她也不知道憋了多久,憋得肚子都快爆炸,终于能够畅快地喷出毒汁,一张还算清秀的脸扭曲得丑恶无比。沈嘉燧神色不动,像对陌生人一样从头到脚审视她,末了什么也没说,也没必要再说,越过她直接朝外走。 他拉开休息室的门,外面人声鼎沸即刻潮涌进来,经纪人在他身后急惶惶地问:“你去哪里?晚上七点电视节开幕,你是红毯首位的开场嘉宾,给我待在这儿哪里也不准去!” “元寅只是我的朋友,”沈嘉燧答非所问地道,“不过你也算是歪打正着,她确实有一个‘姘头’。” 他站在走廊这端,望见另一端忙碌准备中的会场,一群工作人员将电视节赞助商的条幅悬挂到半空中,“学府集团”四个灿金色的大字被灯光映得五颜六色,光怪陆离。 胡子恒满面春风地从条幅底下经过,远远望见沈嘉燧,反射性地露出一个谦恭的假笑。 沈嘉燧顿了顿,破天荒还了他个笑脸,吓得胡子恒以为他是向他身后的某人打招呼,不敢置信地扭头四顾。 蠢不忍睹。 “最蠢的是……你和胡子恒,你们还不知道你们惹到了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亲爱的sadtango和亲爱的哎嘿嘿,过生日还特意给我发红包,比我妈妈还好,嘤嘤嘤,老感动了!!! ☆、第三十八章 你还有我 “啊啊啊啊,想不到元寅是这种人,我们全班都要脱粉!” “想看到胡子恒和元寅更多的艳/照吗?请关注微信公众号xxxx” “我不相信!我的嘉人cp嘤嘤嘤,寅哥要是和胡子恒在一起了,火哥会伤心死的!!!!” “贱/人、荡/妇,这么喜欢睡男人她怎么不去卖!” “楼上你怎么知道人家没去卖?看这痴肥的体型,绝对不可能是我家小哥哥,说不定就是人家的客人呢!” …… 照片总共有九张,刚好凑满九宫格,事到临头元寅反而冷静下来,把光线昏暗的照片点开,拉到最大。 评论说得没错,所有照片里的男人都只有背影,颈脖粗壮,肩胛肥厚,稍微留心就能辨出与胡子恒明显的不同。 而所有照片里的女人都是正面出镜,表情似欢愉似痛苦,至少有五六分像她。 元寅强忍住恶心去翻评论,最早公布艳照的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营销号,从发出到现在只过去半小时,已经涨粉无数,留言和转发超十万,评论里能看到几个长期和她的经纪公司合作的营销号出没。 电话又响了,还是陆柏言,元寅飞快接通。 “是不是你?”陆柏言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冷静,“在我面前没必要隐瞒,一定要说实话。” “不是我。”元寅闭上眼就能看到那张神似自己的脸,就因为知道不是自己,羞耻感和受辱的感觉反而翻倍,“照片是假的,我和胡子恒一点关系也没有。” “沈嘉燧呢?刘本泰?欧球?马东阳?”陆柏言不依不饶地追问,“都到这种时候了,遮遮掩掩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说了不是!”元寅被他激怒了,“不是沈嘉燧不是刘本泰!我跟欧球和马东阳一点都不熟,我们只是合作过,绯闻还是你让人炒起来的,你说我有没有跟他们睡过?” 陆柏言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你说没有就没有吧”的忍耐,以元寅对他的了解,他已经先入为主地对那些照片信了个十成十。 她气得喉头梗塞,浑身发抖,不敢相信这就是她的经纪人,本该最信任她的人,本该在全世界置疑时也无条件站在她这边的人! 她不说话陆柏言就认定她心虚,谆谆告诫道:“你先别回北京吧,注意藏好了不要让狗仔找到,下星期进组拍电影的事推迟,反正那电影不值得拍,合同我也还没签……等这几天风头过了我再想办法帮你澄清。” “我凭什么要躲?”元寅愤然道,“我说了,我没做过!你为什么卡我的合同,不是说好了下个月的档期空给‘吴清源’吗?” “那是之前。”陆柏言口气强硬起来,“你在这节骨眼上出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43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43 了这种事,公司决定重新审核给你开个人工作室的决议,你的合同决定权现在还在我手里。” 好!好!元寅听出他暗藏的得意,因为她用个人工作室来威胁过他,所以他在这儿找补回来了! 元寅活到现在没有这么生气过,更多的是心寒彻骨,她虽然不忿自己的经纪公司,但一直对陆柏言还有几分敬意,他为她做的每件事她都记在心里,念他的好,偶尔违逆他也像是小女孩儿对师长的撒娇……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感情不是双向的,在陆柏言眼里她什么也不是…… 不能哭!元寅强忍住泪意,沙哑地道:“我真的没有做过,我看到留言里有公司经常合作的几个营销号,他们目前的态度还比较中立,能不能让他们出来带一带舆论?” 陆柏言似乎被她这个提议噎住了,半晌,他为难地道:“他们要价太高了,宣传部门内部评估,认为不值得花这笔冤枉钱……” “冤枉钱?”元寅怒极反笑,“公司炒我cp那会儿怎么不说是冤枉钱?包年热搜为什么不说是冤枉钱?我跟随便哪个男演员说句话都能热搜登顶,凡合作过的哪个不是我的绯闻男友,我他妈都快人尽可夫了!你们舍得花钱编排我,就不肯花钱替我说句实话?” “元寅,你冷静点,”陆柏言终于不再掩饰他的不耐烦,“这是宣传部门的决定,你跟我发脾气也没有用。” “是小红对不对?” “你别胡思乱想……” “我早该想到的,她是胡子恒的迷妹,现在应该恨死我了。” “元寅!” 元寅深吸一口气,她忽然心灰意懒,不想跟陆柏言纠缠下去,她说的再多再对又有什么用呢,并不能改变什么,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她掐断电话,告诉自己,你可以软弱一分钟,只能给你一分钟时间,过后你必须坚强起来,就算全世界放弃你你也不能放弃自己,因为你没有别人了。 你没有可以撒娇依赖的对象,没有人可以站在前方为你抵挡枪林弹雨,是你选择了这个圈子这条急功近利的捷径,所以,你享受过繁花似锦,也只能自己逃离荆棘巉岩。 你的后背没有战友,你不能在这时候把沈嘉燧拖下水;你的手中没有武器,你不能冒风险自己去买营销号;你的前途未卜,照这样下去,经纪公司很可能不经你同意就为你发表声明,然后参照你这些年绯闻不断的斑斑劣迹,全世界都会相信照片里的人是你……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垮下脊梁,你一个人也要奋战到底! 可是在此之前,你可以软弱一分钟,那些没有用的泪水可以流出来,除了你自己谁也没必要看到。 …… 孔贞急惶惶地跑出棋院,一路上遇到的学生差点没把眼珠掉出来,这还是他们宠辱不惊从容淡定的院长吗?不,一定是他们看错了! 孔贞数不清自己多少年没有这样拼尽全力奔跑过,他还穿着累赘的汉服道袍,宽襟长摆在跑动时碍手碍脚,敞袖更是不停兜风,他不得不停下来,毫不犹豫地撕掉外袍,在十一月末的冬日里仅穿了薄薄的亵衣狂奔。 他又跑一阵,觉得长发挡住视线,随手揪起来打成一个结,过于顺滑的发丝一半在结内一半在结外,跑动时随风飘拂,哪里还有平时的半分仙气,怎么看都像个疯子。 疯子孔贞在棋院外找到了他的疯婆娘,就在那棵熟悉的桂花树下,元寅背对着他,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以泪洗面,她把自己的手机扔在地上,正在用脚拼命地踩。 孔贞:“……” 他哭笑不得地冲过去,就像昨天夜里的元寅那样,从腰后一把抱住她。 熟悉的体温和气温让元寅怔了一秒,像是不敢相信,很轻很轻地问:“是你吗?” “是我。”孔贞心疼地亲了亲她的头顶,“别怕,你还有我。” 你不仅有你自己,你还有我。 元寅死死攥紧他的手腕,亵衣袖子滑落,露出被冷风冻红发青的皮肤。 她“呜哇”一声,终于哭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处在收尾阶段,还剩不到两万字吧,所以更新慢了一点,求大家包涵(跪 ☆、第三十九章 蚕食 孔贞正在收听元寅和修恩嫒谈话的音频,公羊弼又打电话进来,他匆匆挂断,着急忙慌地追出棋院。 幸好元寅没有走远,他珍惜地把她搂进怀里,心疼得要命,不敢想象她此时此刻的心情。陪她哭了一会儿,听她哭着哭着打起嗝,忍不住又爱怜地亲了亲她的发顶。 元寅哭得眼泪鼻涕横流,自己嫌自己很没有美感,偷偷在孔贞亵衣上擦了擦,有点明知故问地嘟囔:“你怎么来了?” “我都知道了。”孔贞毫不隐瞒,“你住的酒店是学府集团的产业,我监听了你和修恩嫒,刚刚也看到了照片。” 元寅吃了一惊,不过这点吃惊比起今天受到的打击不值一提,她反而有点庆幸——太好了,他什么都知道,不必她再费力不讨好地解释。 孔贞眼也不眨地关注她的反应,见她只是微露讶色,并没有表现出厌恶、恐惧或者排斥、不适,顿时心头大松,唇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当然道歉还是要的,他真心诚意地道:“对不起,我未经许可侵犯了你的隐私,因为我实在是担心你……你我都身份特殊,谁也不能保证像今天这样的事不再发生,所以,我认为我们之间应该开放一些权限。” 元寅被他的话引走注意力,不哭了,打嗝的频率也降下来了,断断续续地问:“怎、怎么说?” 孔贞无比老实:“如果我们分开行动,我以后可能还会查你的行踪,对你监视监听,同样的,你也可以这样对我。” 听起来好变态,元寅努力地想了想,但她的脑子现在一团混乱,想来想去,居然觉得挺带感,没什么不能接受! 毕竟她没打算出轨,要说诱惑孔贞面临的诱惑还更大些,他们互相监督,似乎他比较吃亏耶! 元寅突然想起孔贞那个专门用来视奸她的微博,“噗”一声,破涕为笑。 她还有一滴眼泪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骤然发笑,那颗晶晶亮的漂亮珠子便沿着颊线滚落下来。孔贞却是听到她的笑声想起他们上一个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44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44 带笑的吻,眸光微沉,低下头,近乎虔诚地吻去那颗泪。 他趁着元寅心神恍惚的时机又下一城,心里不是不惭愧,可能把她像这样无所顾忌地拥抱在怀中,不必担心发病,不用害怕她会逃跑,这般美妙的滋味盖过了他短暂的良心发现。 他甚至开始高兴起来,想着这次的艳/照事件也没那么坏,祸兮福所伏,某些人的小动作何尝不是他和元寅间的天赐良机。 ………… …… 孔贞高兴了没多久,等他亲眼看到所谓“艳/照”,他这辈子的淡定全都在一息之间化为勃然大怒。 微博上的艳/照已经删完了,学府集团是新浪的股东之一,公羊弼亲自打电话过去,为了抢时间,采用简单粗暴地一刀切,举凡与“胡子恒和元寅”、“艳/照”相关的内容都删得一干二净。 主发“艳/照”的营销号被封号,其他蠢蠢欲动的营销号马上乖顺许多,纷纷推出其它压箱底的劲爆新闻来争抢眼球。热搜撤掉了所有元寅相关内容,就把位于后方的一条“最佳新人胡子恒”凸显出来。 孔贞把元寅带进棋院的内苑,他是第一次将她请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地盘,却把她一个人丢在里面,而他在屋外对着手机闷声不吭地生气。 手机上是公羊弼发过来的九张艳照,公羊弼故意问:“你相信照片上的人不是她吗?” “当然。”孔贞只扫了一眼便全部删除,强自按捺怒意,“谁做的?” “还没有确凿的证据,陆骏和胡子恒都有可能。” 陆骏就是修恩嫒的导演老公,在今天以前公羊弼和孔贞都不知道他们是谁,今天以后,两人算是牢牢记住了这两个名字和元寅的关系。 “是胡子恒。”孔贞不假思索道。 “为什么?”公羊弼对这个话题似乎很感兴趣,“从已知证据看,我认为陆骏的嫌疑更大。” 已知证据自然就是修恩嫒和元寅的谈话,孔贞微阖双目,大脑迅速就所有线索进行分析整合,“因为他是真正的得利者,照片没有他的正面,绯闻只会给他带来话题度而不会造成实际伤害。如果是陆骏下手,他最恨的应该是胡子恒,然后才是元寅。” “有道理。”公羊弼笑道,他当然不是想不到这些,而是并没把这点小事当回事,反而视作繁忙的工作之余难得的消遣,“你今天陪元寅,明天还有比赛,要不要我帮你解决了?还是你打算亲自动手,在元寅面前好好地表现一把?” 孔贞难得挣扎了片刻。 不知想到什么,他因为怒火而粗重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变得轻浅悠长,公羊弼最后听到他释怀地笑了一声。 “你来吧,麻烦你了。” “为什么?”公羊弼更加好奇地追问,“我以为男人在求偶期都会充满表现欲?” “她不会喜欢那样的我。”孔贞轻声道,他回头看去,元寅正坐在他的棋枰前,随手玩弄棋子,感应到他的目光,她抬起头,即使心事重重仍然绽出一个明亮的笑容。 他在她的笑脸前微微垂目,仿佛不敢直视,口中却说出相反的话。 “元寅其实是一个对自身极度缺乏信心的人,她不相信有人会选择她,宁愿她主动去选择别人。我们一直在争夺这段感情中的控制权,至少现阶段,她喜欢的是没有攻击性的,对她的攻势还会退让和逃避的孔贞。” “我想要她像我希望的那样来爱我,那我就必须也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贞妹披着羊皮不肯脱下来! 偷偷更新因为还没写到重点tat ☆、第四十章 好戏 这是元寅第一次被允许进入孔贞的地盘。 不是他在外院的临时休息室,而是他精心布置的内苑居所,每一分每一寸都沾染着孔贞的气息。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太猴急,要矜持,要矜持,反复说了几遍,总算能耐住性子跪坐在棋枰边,心不在焉地玩弄黑白棋子。 她的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在东墙边的电视上略微停留了一会儿,感觉有点格格不入。棋院强行复古的制度施行得很好,除了电灯,所有的家用电器都禁止入内,她没想到孔贞会带头违反规定;更没想到,他也会看电视。 黑下来的电视屏幕上倒映出元寅的脸,她凝视着自己,却出神地想象孔贞看电视的场景。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节目呢,会不会关注综艺,有没有看过偶像剧,是了,他对真人秀并不陌生…… 孔贞打电话的间隙向她望了一眼,元寅蓦地回过神,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她连忙用尽全部的演技朝他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这个笑容并没有换来孔贞的回应,他反而害羞似地垂眼避开,他向来如此,元寅也不介意,因她知道他心里真正的想法和表现出来的绝然不同。 他喜欢的,她笃定地想。 这是不是就叫赌场失意,情场得意?虽然她的演艺事业面临人生最大危机,她和孔贞之间却渐入佳境。似乎从半年后她重新追求他开始,孔贞一次比一次软化,刚开始还傲娇地不肯原谅,第二次却没有拒绝她的拥抱,第三次更主动追出来拥抱她,还把她带回了他的地盘…… 元寅对比三次待遇的差别,恍然悟到点什么。 是因为她一次比一次倒霉吗?孔贞是关心她的,他对她的遭遇怀有怜惜,男人大概都分不清可怜和可爱,尤其他对她不是没有好感。 元寅自觉悟到了真相,她当然要充分利用起来,小白花女主又不是没演过。 所以孔贞挂掉电话走过来,突然觉得元寅又变得忧郁了,那双杏仁般又圆又眼的大眼睛里浸满泪水,顾盼间光波潋滟,莹莹流光。 他看得一怔,心里陡然生出一个诡异的念头——她哭得可真好看,要是在别的时候,只为他一个人哭就更好了。 孔贞很快清醒过来,惊讶地眨了眨眼,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一面,不,或者每个男人都有这样侵略性地暴戾的一面。 可是不是现在,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掩饰性地握拳在唇前,轻轻地咳了一声,对面元寅也抽了抽鼻子,弱不胜衣地望过来,两人各自心怀鬼胎,气氛却又和谐了一分。 “你明天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45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45 要比赛,抓紧时间练习吧,”元寅善解人意地道,“我就在旁边看着,不会打扰你的。” “嗯。”孔贞应了一声,垂眸望向他的棋子,元寅的一只手还插在黑棋的棋笥里,手指根根腻白。同样是白,孔贞自己的白清冷如雪,元寅的白却仿如脂腻,好似颤巍巍凝固的液体、表皮之下会呼吸、会流动,光看上去就能想象出陷在里面是多少美妙的享受。 他又清了清喉咙,出口的声音稍微有点哑。 “你想知道害你的人是谁吗?” 元寅如他所愿地用那双潮湿氤氲地眼睛看过来。 孔贞轻轻吞咽,力持平静。 “是胡子恒。” “他会得到应得的惩罚。” ………… …… 上海。 电视节在晚上七点准时开幕。 沈嘉燧是红毯的开幕嘉宾,靠他的面子,也因为提名了本届电视节的最佳新人,同公司的胡子恒被排到第二位,此刻正站在沈嘉燧身后跃跃欲试。 沈嘉燧没有邀请女伴,到了他的地位无论如何任性都成了个性,灯光师还在旁边调试,化妆师抓紧最后的一点时间冲上来补妆。 经纪人走过来,故意不理沈嘉燧,亲密地贴近胡子恒耳语。 沈嘉燧轻轻推开化妆师,听到胡子恒兴奋得有点变形的声音:“搜索真的涨了这么多?” “对,比我预想得还要多,”经纪人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亢奋,“等下走完红毯会有采访,肯定会有记者问你相关的问题,你记得,不要否认。” 胡子恒急了,“那怎么行?我会掉粉的!” “笨!”经纪人亲昵地拍了下他的头,没注意到他一闪而逝的厌恶表情,“我是要你不要否认,又没叫你当众承认。你把握中间那个度,尽量替元寅说好话,暗示这次艳/照事件也是她在炒作……” “我知道了。”胡子恒乖乖地答应,听起来对经纪人的吩咐还是没能完全明白,反正他只要听话就行了。 经纪人对他的迟钝也非常满意,带过沈嘉燧这样精明到难以掌控的艺人,谁都会更青睐胡子恒这种空有一张脸的草包。 两人又喁喁细语了几句,终于肯分开,周围的工作人员来来去去,也不知道听到多少。这个圈子里皆是人精,不管他们听到多少,至少他们没在面上表现出任何异样。 经纪人满意地走了,沈嘉燧眼角瞥到她站在后方的工作人员群中,容光焕发,喜逐颜开,这次是真的忘了沈嘉燧,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胡子恒身上。 前方的编导打了个手势,沈嘉燧从暗处往前走,停在强光普照的红毯边缘,等待七点整音乐响起的一刻。不防胡子恒也提前走上来,失礼地逼近他的后背,在他身后道,“你一定很恨我对不对?” 他的口吻恶意,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带战栗,这还是胡子恒第一次鼓起勇气挑衅沈嘉燧,后者觉得稀奇,如他所愿地扭头看去。 “我听说你暗恋元寅很久了,”胡子恒更激动了,在这一刹那他真的认定自己睡过元寅,“你x不到的女神是别人x烂的贱人,感觉很糟糕吧?” 沈嘉燧比他高出几厘米,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为他难听的脏话皱了皱眉,单手扶了扶领结,另一只手揣进裤子口袋,轻蔑地道:“你疯了?” 他的态度还是一如继往不把胡子恒当回事,胡子恒想起元寅也是同样,她看他的样子就像他只是修恩嫒的小玩意儿,她劝修恩嫒结束他们的关系,而她从来没想过问他,就像他的意愿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胡子恒嫉恨得心脏都快爆掉了,他看着沈嘉燧无动于衷的面孔,想象他此刻真实的心情,只觉长久以来对自身的卑怯和对成功的渴望都终于找到出口。 “你才是疯了,为了别家公司的艺人置疑袁姐,”胡子恒转头向经纪人挥了挥手,再得意洋洋地转回来,“你以为你的翅膀硬了?没有公司你什么也不是!你的合同还有六年才到期,不用六个月我的热度就能追上你,我们的类型是重合的,你能演的电影我也能演,我比你年轻,比你便宜,你猜,袁姐会把资源给你还是给我?” 不管他怎么说,沈嘉燧仍然拿那种看微不足道但是有点烦人的虫子的眼光看他,直到对面的入口一阵喧哗,沈嘉燧和胡子恒同时转头,见到一群人前呼后拥地走进来。 是赞助商,他们选出的代表将颁发本次电视节最具分量的压轴大奖。 沈嘉燧在人群中找到了公羊弼,为对方百忙之中居然凑这个热闹感到不可思议,两人隔着遥远的距离对视一眼,公羊弼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他身侧的胡子恒。 原来如此。 沈嘉燧又回头看了眼胡子恒,这次的目光在厌恶中透出一丝怜悯,胡子恒被他看得怔住,刚要发问,音乐恰在此时响起,沈嘉燧微微一笑,昂首阔步地领先走了出去。 好戏正要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亲爱的晨言给我的雷!这是要催我赶紧更新吗,好的好的,更新来了!!! ☆、第四十一章 就是欺负你怎么了 公羊弼亲自出马,沈嘉燧心中安定下来,果然,红毯采访没有一个记者胆敢提问不该问的问题。 与沈嘉燧的如释重负不同,胡子恒对此惊疑不定,频频向人群外围的经纪人张望,采访结束后迫不及待地冲向她,两人头碰着头窃窃私语。 沈嘉燧冷眼旁观,他们讨论了一阵没有下文,经纪人只好去找相熟的记者探听消息,胡子恒脸色难看,在强光底下像刷了一层厚厚墙灰,偏嘴唇又是鲜红的,又像是饱餐血肉的僵尸或者中年过后粉肉相离的老女人。 他并没有那么年轻,沈嘉燧知道胡子恒改过年龄,可能还整过容,真实出道的时间跟他差不多,一直查无此人,要不是赶上这几年“小鲜肉”大潮,也不会被沈嘉燧的经纪公司廉价签回来成为备胎。 是的,沈嘉燧从来不觉得胡子恒会是他的威胁,所谓“二哥”不过是听起来还不错的场面话,他签的这家公司资源有限,百分之九十都在一哥身上,二哥只能捡点残羹冷炙,在一哥档期不够时充任替身,所以称“二哥”远不如“备胎”来得贴切。 胡子恒大约也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46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46 是看清了这点才愈发地不甘心,他用常规手法不可能出头,只得铤而走险,勾结经纪人顶替他的位置。公司上层知道这件事吗?沈嘉燧认为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而是默许纵容了胡子恒,因为沈嘉燧的发展太快了,对他们而言不是件好事,小公司需要的是能卖剧有话题度的一线小生,而不是越来越昂贵和越来越不听话的未来巨星。 看来不换公司不行了,沈嘉燧漫不经心地想。 红毯走了一个小时,八点,所有人陆续入座,场馆内的灯光全部打开又依次熄灭,仅留下笼罩舞台的明亮。 沈嘉燧的位置在第一排正中,他不但是颁奖嘉宾,还提名了最佳男主的大奖,和他同排的都是视帝视后的强力争夺者。胡子恒的位置也挺靠前,就在他身后,据说他今年的成绩非常亮眼,参与拍摄的两部戏都是口碑收视双丰收,一部军旅题材的《荣耀》获三项提名,另一部生活剧《微暗的火》获五项提名,其中就包括他的最佳男配和最佳新人提名,前者可能是陪跑,后者几乎已经拿到手里。 由于穿着修身西服,男星又不像女星那样能够随身带包,沈嘉燧和胡子恒都把手机交给了助理,两人落座,胡子恒不知怎么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情绪又恢复过来,在沈嘉燧背后接着放话挑衅:“想不到陆柏言还有点本事,居然能让媒体封口,可他忘了这是自媒体的时代,他再有钱有势也堵不上所有人的嘴巴!电视节晚会是直播的,你说我要在领奖的时候提一句元寅,新浪的服务器会不会直接垮掉?” 他居然有脸愤愤不平,把自己塑造成被强权打压的真理斗士,沈嘉燧理都懒得理,坐下以后只和邻座的两位打招呼,闲话了两句。 胡子恒说的话中心意思其实与他和公羊弼曾经的对话相同,就是自媒体时代外力能不能彻底剥夺一个人的话语权。当时公羊弼说他天真,这是沈嘉燧故意给他造成的印象,让公羊弼以为他和元寅都是头脑简单的花瓶总好过心机深沉的老油条,资本在现代社会中究竟能发挥多大的影响力,他从不敢小觑,相信胡子恒也会得到毕生难忘的教训。 ………… …… 颁奖晚会采用的是由弱到强的节奏,开始先颁布的都是较少人关注的奖项,像最佳纪录片和最佳系列纪录片等。 主持人姓王,是上海电视台一位资深的老牌干将,主持风格比较中规中矩,让舞台底下和电视机前的观众恍然有种打开了央视春晚的既视感。 接下来的奖项是最佳动画片和最佳动画剧本奖,沈嘉燧被邀请担任颁奖嘉宾,因他去年配音了一部广受好评的国产动画大片。 他离开观众席的时候发现胡子恒也跟了上来,胡子恒不等他问,自己趾高气扬地先道:“看什么看,颁这种小破奖有什么好得意的?我是中场的表演嘉宾,表演完主持人肯定要采访我,你猜我会说什么?” 沈嘉燧想,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不跟白痴斗嘴以免拉低智商,径直到后台准备了一会儿,与女搭档对词,等到纪录片奖颁布结束,主持人串场,将他们两人请上去。 颁奖过程不到五分钟,得奖人上台发言时间也是五分钟,沈嘉燧和女搭档站在靠近后台入口的一侧,隐约听到后台传出胡子恒的声音。 “什么意思啊,不是说好我表演的吗?你们临时换节目这不是欺负人嘛!” “这是总导演的安排,你的节目时间太长了。” “时长早就核过无数次了,而且这才刚开场,你跟我说因为时长换节目,你以为我第一次参加晚会?” “不管怎么说,你为难我也没有办法,上头已经决定要换节目。” “我要见你们导演!” …… 胡子恒向来在人前都是谦恭卑怯、做小伏低,可能压抑本性太久,一旦反弹就崩得加倍厉害,沈嘉燧竟听到他和工作人员大张旗鼓地争吵起来。 女搭档也认出了胡子恒,知道他和沈嘉燧同公司,小声八卦道:“他怎么敢在这里吵,不想混了啊?” “‘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沈嘉燧回她,“智障的脑回路我们正常人理解不了。” 两人下台坐好,没多久胡子恒也气鼓鼓地回来了,脸色憋得通红,鼻子耳朵都仿佛在朝外面冒烟,一看就知道没从总导演那里讨到好处。 他在场内绕行了一周,似乎在寻找经纪人,没有找到,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 再往后颁发《最佳综艺栏目》,胡子恒又咬牙切齿地对沈嘉燧道:“你别得意得太早,组委会早就通知了袁姐,最佳新人一定是我的,还有最佳男配我的呼声也很高,最佳电视剧十有八/九是《荣耀》……我有的是上台的机会!” 沈嘉燧闻言心中一动,他侧首望向第一排左侧,那里的位置便是所谓的“主席台”,赞助商们态度严肃地正襟危坐,公羊弼挺拔的身姿在一众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中尤其出众。 “如果是他出手,”沈嘉燧喃喃自语,“那你今晚还真没有上台的机会。” 一语成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亲爱的silver菜菜菜和木沙、亲爱的sadtango,太谢谢了!不过我这篇快完结所以写得慢点,不需要打榜也入不了v,大家留言就好,不用投雷了!爱你们!!! ☆、第四十二章 唯一一条路 孔贞看了看时间,打开电视机,对旁边昏昏欲睡的元寅道:“你无聊的话可以看看电视。” 元寅“啊”地一声抬起头,刚想推拒,扫到电视上出现沈嘉燧的影像,顿时改口:“好啊好啊!” 孔贞:“……” 怎么办突然有点不想让她看了。 他假装背过去继续下棋,其实心已经乱了,眼角余光不断瞥向元寅,她看电视看得越高兴,他心里越不是滋味。 元寅看的是颁发“最佳新人奖”之前的串场镜头,打完观众席以后又回到台上,一位有点眼熟的歌星唱了首歌,正是今年的得奖热门电视剧“微暗的火”主题曲。她没记错的话,胡子恒凭借这部剧里的配角拿到“最佳新人奖”提名。 现在想到胡子恒这个名字她就一阵腻歪,其实以前她也没这么讨厌他,虽说嫌弃他蠢,但有时候也觉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47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47 得他蠢得有点可爱,没事还想象过修恩嫒抛弃她的出轨老公以后能跟胡子恒谈一场轰轰烈烈的姐弟恋…… 可惜现实不是偶像剧。 她自觉对修恩嫒和胡子恒仁至义尽,帮他们隐瞒丑事,连在沈嘉燧面前都绝口不提,更没想过揭穿他们来获取利益。而他们是怎么回报的呢?他们都能毫无心理负担地陷害她。 颁奖嘉宾已经上台,很快将要揭晓“最佳新人奖”的获奖者,元寅不想看到胡子恒那张让她恶心的脸,屏幕上却霍然出现三位候选人的拼图,第四位候选人只出现一个后脑勺。 元寅:“……” 拼图时长不到一秒,胡子恒没来得及转头,画面已经回到台上,舞台下和电视机前的观众听到颁奖嘉宾大声读出一个名字。 ………… …… “最佳新人郑楚辞!” 谁!?胡子恒失态地站了起来,他一定是听错了,最佳新人是谁!? 会场的大屏幕上出现了另一位年轻人,万众瞩目之下,他满脸都是得奖的欣喜与猝不及防的惊讶,起身想要往台上走,不知在哪里绊了下,差点跌个倒栽葱。 所有人发出善意的笑声,台上颁奖嘉宾出言调侃,主持人也来凑热闹,今天晚上第一次表现得活泼了几分。 郑楚辞走上台,发表他的得奖宣言,全程胡子恒都是站着的,他的耳边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不,一定有哪里弄错了,他混乱地想,我才是最佳新人,组委会早就暗示过了! 他站得太久,郑楚辞下台以后仍然直愣愣地矗在那里不动,周围人开始发出细碎的议论声,不知是谁通知工作人员,态度礼貌但强硬地命令他坐了下来。 胡子恒发了一阵呆,突然打个激灵,像是由梦魇中清醒过来,听到旁边人的议论声,顿时面红耳赤,极度的羞赧转化为极度的愤恨。 他现在已经隐隐约约猜到有人在搞他,先是取消了他的串场节目,然后本该十拿九稳的最佳新人奖也换成了别人,这个幕后boss能量大得能够左右组委会的决议,不管是谁,反正是他惹不起的人。 那他到底是怎么惹到这个惹不起的人的?胡子恒惶恐不安,这下也不敢再招惹沈嘉燧了,而是拼命回想,在他得罪过的所有人中筛选,想得脑仁抽疼。 因为魂不守舍,接下来颁发的什么奖胡子恒也没留意,直到他身旁传来一片失望的哀叹。 “啊,好可惜!” “今年又没拿到啊,导演都提名三界了!” “我听副导说组委会千请万请,暗示导演一定会拿奖他才来的,现在居然爆冷,导演肯定气死了!” “可不是气死,导演直接就走了……” 胡子恒周边坐的是“微暗的火”剧组成员,原本导演的位置已经空下来,他如梦惊醒,猛抬头,看到台上站着最佳导演奖项的获奖者,不是今年的大热门“微暗的火”的导演,而是一位眼生的新锐导演。 是了,胡子恒像在溺水中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心里陡地闪过一个念头——得罪人的不是他,而是“微暗的火”剧组! 他越想越真,他拿不到最佳新人,导演拿不到最佳导演,这两个奖都是组委员事先暗示能到手的,如果后面的最佳剧本奖项和最佳电视剧奖项也被其他人顶掉了,他就更肯定是冲着剧组来的了! 靠着这样“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自私心态,胡子恒顽强地撑过了往后的几个奖项,不出所料,“微暗的火”剧组在最佳导演奖项以后又丢掉了最佳编剧、最佳女配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女主角奖项。胡子恒周围怨声载道,他却欣喜若狂,恨不得站起来大声欢呼。 太好了,真的不是冲他来的! 狂喜之下,胡子恒忽略了失掉这些奖项的不仅是“微暗的火”剧组,还包括本次电视节的另一个热门:“荣耀”剧组。而这两部优秀的电视剧唯一的共同点和唯一的缺陷就是有他参演。 前排的沈嘉燧洞若观火,同时暗暗心惊,公羊弼出手简直全面压制,这个拥有绝对力量的强者根本不屑考虑技巧,也不在乎伤及无辜,现在他们站同一边还好,倘若有一天两人敌对……恐怕他也只能如胡子恒般干受着,毫无还手之力。 一定要让元寅和孔贞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沈嘉燧狠下决心,绝不能让他们分手。 终于颁布最佳男主角的奖项,沈嘉燧如愿得奖,他稳定心神,不去考虑这其中有没有公羊弼的因素,对着摄像机露出一个既得体又充分体现激动心情的笑容。 后排传来响彻全场的尖叫声,是沈嘉燧的粉丝团,看灯牌还有沈嘉燧和元寅的cp粉,这两拨人在网上掐得死去活来,现实中遇上倒能友好互助,沈嘉燧的粉丝团特意在前排腾空两个座位,让cp粉挤到前面来向沈嘉燧表衷心。 沈嘉燧朝他们挥了挥手,有种元寅也在那里向他挥手的错觉,他挂着那个得体的笑容走上舞台,思考片刻,开口说出得奖致辞。 台下胡子恒嫉恨得面目扭曲,沈嘉燧扫了一眼便没兴趣再看,他在主席台上找到公羊弼,有点好奇他接下来还有什么招数,不知道和他预想的有没有重合。 他决定帮他一把。 “今天能得这个奖,我想感谢很多人,其中最想感谢的,是我的朋友元寅。” 台下一片哗然,谁也想不到他会在这个风口浪尖提起元寅,有人佩服他讲义气,有人鄙视他蹭热度,胡子恒趁乱高声喊了出来:“我知道了,你才是艳/照的男主角!” 一语激起千层浪,好多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对哦,沈嘉燧和元寅传了这么多年绯闻,真要有艳/照也该是他和元寅拍的才对,为什么扯到胡子恒头上?这是阴谋还是算计,细想想,水好深的呢! 现场热闹得像菜市场,但因为上头打过招呼,工作人员并不敢打断沈嘉燧的讲话,任由他握着新到手的最佳男主奖杯,不慌不忙地继续说下去。 “我的朋友元寅经常说她是个很幸运的人,因为她幸运地生在了这个时代,早十年,像她和我这样没有身份背景的演员单是想要被观众看到都很难,话语权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我们要向他们乞讨,就必须违背原则,必须付出我们所能付出的一切,而这样高昂的代价换回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48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48 的也不过是一句高高在上的承诺,一个不能保证结果的可能性。” 他顿了顿,石破天惊地道:“这种交换的过程,也就是圈内所谓的潜规则。” 台下又是一阵喧哗,场馆内可谓沸反盈天,数不清多少人直接站了起来,胡子恒显然也没料到沈嘉燧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呆头呆脑地看着他,浑忘了自己原本想做什么。 公羊弼左右的赞助商议论不休,他打了个手势,让助理阻止总导演切断电视信号,自己向后靠坐到椅上,饶有兴致地凝望台上的人。 “十年前,每一个想在这个圈子里成名的演员都逃不开潜规则,有身家背景的可以利用规则,没有身家背景的只得屈从规则,如果我在那个年代出道,我不敢想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更不敢想我有机会站在台上说几句实话。” 不管外界如何慌乱,沈嘉燧始终镇定自若,语气也不疾不缓,保持着稳定的节奏。 “就像元寅说的,她和我都很幸运,我们的舞台在十年后的今天,这个圈子依然有潜规则存在,但我们这些不愿意付出代价的人找到了另一条可行的道路。这个时代的话语权前所未有的掌握在普罗大众的手上,资本的流向根据数据而不是交情,每一个明星的热度都可以换算成钱,而钱又给了我们足够的说‘不’的底气。我今天能够站在这里,感谢我的朋友元寅,她是一个所谓的‘炒作’明星,而正是她的炒作为我吸引了眼球,在最初,是她帮助我的粉丝找到了我。” 这句话语音刚落,沈嘉燧和元寅的cp粉们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沈嘉燧的粉丝团顿了顿,不情不愿地跟着喊了两声。 沈嘉燧莞尔一笑,随即话风急转。 “但无止境的炒作也是这个时代的歪风邪气,过去我们打压潜规则,今天我们也应该打压恶意炒作,我的朋友元寅曾经是炒作的得益者,现在,她成了受害者。我呼吁行业领导者们行动起来,分清宣传炒作与恶意中伤,遏止这股歪风邪气,必要的时候采取法律手段,不要让娱乐圈变成观众提起来就会皱眉掩鼻的烂泥潭,不要让我们的青少年接收错误的价值观,最重要的是,不要堵塞这唯一一条可行的道路,让话语权重新回到少数人手里,让我们文娱工作者仰人鼻息,再也挺不起腰杆。” “我的话完了,谢谢大家。” ☆、第四十三章 朋友 元寅目瞪口呆地看着电视,她一向知道沈嘉燧有野心有魄力有才能,除此之外他骨子里还和她一样有赌性,她从来不敢低估沈嘉燧,可她也从来没想过他敢做出这种事! 沈嘉燧下台后场馆恢复了秩序,嘤嘤嗡嗡声却始终不绝,导播好几次把画面切给第一排的沈嘉燧,他周围的人们都如坐针毡,恨不得离他远点,他自己倒显得若无其事。 最后颁发的大奖是“最佳电视剧”,“微暗的火”与“荣耀”一个都没拿到,至此这两个热门剧组在本次电视节可谓颗粒无收。换以前这样的爆冷肯定会引发争论,现在嘛,包括两个剧组自身都没太在意,人们讨论的重心始终围绕着沈嘉燧和他的那番话。 颁发大奖的按惯例是电视台领导和组委会筹办方代表,本次又加上了赞助商代表,公羊弼欠了欠身,请两位中年官员走在前方,他再缓步从容地跟在后面。 看到公羊弼,台下的沈嘉燧和电视机前的元寅不约而同地挺直脊梁,筋肉紧绷,有种风雨欲来的预感。 但公羊弼并没有说什么,他全程都表现得不符合人设的低调,站在两名中年官员背后打酱油。 而就在沈嘉燧和元寅以为自己误会公羊弼时,颁完奖的官员开始盛赞沈嘉燧刚才那番演讲,顺应他的思路发展下去,号召监管部门和圈内人同时行动起来打击恶意炒作行为。 台下又是一阵骚动,不过领导们可比沈嘉燧压得住场子,大部分人只敢小声议论,最尴尬要属刚领了最佳电视剧奖的那位制片人,站在台上手足无措,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等两位中年领导发言完毕,公羊弼终于走上前来,“简单说几句”。 他的话真的很简单,恐怕不超过一百二十个字,但言简意赅,当场又引起轰动。 公羊弼以学府集团的名义投资设立了一个基金会,专门帮助圈内人维护名誉权。很多明星被恶意炒作中伤却不敢去告,因为证据很难收集,也怕把事情闹大反而造成不良影响。基金会作为第三方则没有这个顾虑,只要明星全权委托基金会雇佣的律师,基金会保证在公正、公平、公开的原则下为明星讨回公道。 公羊弼最后道:“基金会设立以后的第一位委托人是元寅小姐,我们的律师已经掌握到足够的证据起诉诽谤人。” 他话音刚落,场馆侧门走进几位西装革履的不速之客,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径直走到胡子恒面前。 “你们是谁?”胡子恒心头隐约猜到点什么,脸色惨白,惶惶如惊弓之鸟,“你们想干什么?!” 当头那位西装男掏出一份压有红字的牛皮文件袋递给他,扬声道:“胡子恒先生你好,元寅小姐以诽谤罪向您提起诉讼,法庭现已受理,这是起诉书副件,请您收好。” 以胡子恒为中心,沉默如波纹般层层扩散,整个会场安静了两三秒。 然后“轰”一声,再次爆发出来。 “不是我!”胡子恒懵了,傻了,以他有限的脑容量根本处理不了眼前的状况,他本能地拼命推拒那份文件,“我什么都没做,是、是袁姐,你们去找她,都是她的错!” 电视信号掐断了。 ………… …… 这场闹剧让电视节的收视率涨到前所未有的同时段第一,也差点引发放送事故,电视台领导喜忧参半,和公羊弼告别以后匆匆离去,看样子是要想办法给他的上级一个交代。 工作人员连上手带吆喝,总算把意犹未尽的来宾们赶走,沈嘉燧在后台卸完妆,又等了一会儿,既没等到他的助理,也未见到他以为会出现的经纪人。 他身无分文,车钥匙也在助理身上,只好到停车场搭顺风车。 巧了,他相中的顺风车对象也在等他。 沈嘉燧看到一群人团团围住一辆车,心里有数,慢慢走近,人群果然为他分道,露出坐在豪车后座上翻阅文件的公羊弼。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49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49 “我心情有点复杂,”沈嘉燧不急着过去,他斜倚住旁边的一辆suv,忍不住发表感慨:“比起元寅和孔贞他们这对非主流的傻瓜情侣,你觉不觉得我和你更像是霸道总裁与灰姑娘的组合。” 公羊弼闻言侧转头,他习惯性地扬起下巴,双眸微阖,目光傲慢而挑剔地从头到脚扫视沈嘉燧。 好吧,后者按了按头上的鸭舌帽,不敢再作妖,乖乖地爬上了车。 公羊弼继续忙,沈嘉燧无聊地找司机借来手机玩游戏,没多久抬头看了眼,车窗外景物熟悉,他们已经上了上海到苏州的高速公路。 他毫不惊讶地低下头,把别人的手机按得“啪啪”作响。 公羊弼看着文件,仿佛随意地道:“学府集团有意进军娱乐产业,你和元寅作为影业公司的第一批元老加入,公司可以全额负担违约金,签约金和分成自己定,附赠5%的原始股。” 沈嘉燧玩着游戏,比他更随意地答应:“好啊。” 公羊弼顿了顿,皱眉转头看他。 “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我以为你那番话至少有一半是说给我听的。” 潜规则,话语权,资本与尊严的较量,公羊弼自然听出了沈嘉燧的告诫或者说警告,他比他最初的印象更聪明,也更清醒,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仅靠皮相混迹在娱乐圈里。 “因为我相信你,就像元寅相信孔贞。”比起元寅那个直来直去的愣头青,沈嘉燧深谙语言艺术,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委婉,什么时候说实话,“人不可能恐惧所有比自己强大的存在,你和孔贞都有力量伤害我和元寅,但这并不代表你们一定会这么做。你是个好朋友,孔贞证明了这一点,我没理由不相信你。” 沈嘉燧擅自把公羊弼归入“朋友”的范畴,公羊弼听得神色有点古怪,他似乎想笑,嘴角刚露出笑容又抿了起来,垂头咳嗽两声,强迫自己恢复平静。 沈嘉燧才不管他是真傲慢还是假傲娇,说是风就是雨,用朋友的口吻熟稔地道:“有什么工作连坐车都要忙的?你可以睡一会儿,车到苏州我会叫醒你。” 公羊弼想拒绝,却在开口的刹那真的感觉到困意,他迟疑了那么一瞬,拒绝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 沈嘉燧扭头看时,公羊弼已经背靠皮垫打起了盹儿,他不知道多长时间没睡过,这么一会儿功夫竟发出断断续续的鼾声。 公羊弼手中的文件往下滑落,沈嘉燧顺手捡起来放到两人中间,他又找司机要了张毯子,轻手轻脚地盖住公羊弼。 高速公路两侧路灯齐整,他们的车前灯后灯也大开,一驶而过的时候像极了拖曳着尾巴在星海中遨游的彗星。 沈嘉燧调低音量,继续玩起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问沈嘉燧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就像这章里公羊弼说的,他是一个非常聪明和非常清醒的人。元寅从来没想过她和孔贞之间的身份差别可能会给她带来祸害,沈嘉燧帮她想在前头。孔贞和公羊弼的成长经历决定了他们是世间最亲密的人,接近于一体两面,而公羊弼是孔贞俗世的那一面。沈嘉燧一直在通过公羊弼试探孔贞,同时试图改变他和元寅在公羊弼心目中的地位。公羊弼以前只把元寅当作孔贞的小玩意儿,虽然他很有教养,他从不表现出来,但沈嘉燧警醒了他,他终于试着用平等的目光看待这两个人,真的和他们交朋友。 ☆、第四十四章 爱做的事 画面在胡子恒慌乱的表情后切成了广告,元寅呆若木鸡地坐在电视机前,许久许久没有动静。 直到孔贞又下完一局棋,将棋子投入棋笥,“叮叮当当”恍若冰玉相击,她陡然一个激灵,终于醒过来。 艳/照事件就算是完了? 她职业生涯最大的危机,就在一天二十四小时之内解决了? 仍然缺乏真实感,像在天上飘…… 孔贞任由她飘着,叫人来送了夜宵,芝麻馅的指头大小的汤圆,给她的碗里盛十三个,自己碗里十四个,据说这叫“一生一世”。 吃完以后两人准备睡觉,孔贞自然而然地从柜子里取出两套被褥铺好,问她:“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元寅点点头,孔贞又亲自到隔壁洗澡间准备热水,木制的澡盆放满了,旁边挂上雪白崭新的毛巾,拿出一套自己的浴衣给她。 半个小时后,浴室里传出连续不断的尖叫声。 “怎么了?”孔贞不放心地问,“没事吧?” 门应声开了,热气蒸腾,孔贞骤眼看到白花花光溜溜的肉/体,浑身一僵,元寅已经扑过来抱住他。 “谢谢你!也谢谢公羊弼!”元寅凑在他耳边响亮地亲了一口,“我爱死你们了!” 她比鱼还滑溜地又从他怀中逃了出去,“哗啦”一下关上门,光线将她玲珑浮凸的胴/体投映到纸门上,雾里看花,竟比之前更挑逗几分。 孔贞闭了闭眼,又张开,保持着双臂张开的姿势呆立门前,许久许久没有动弹。 他以为自己会发病的,心脏剧烈蹦动的声音几乎能让他耳聋,脸颊滚烫,烧得他晕晕乎乎,呼吸都带有灼热的温度。 可他到底还是挺了过来,脑子里先是一片空白,然后是大片大片的彩色碎屑,仿佛爆个不停的烟花。 他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隔门传来的水声低下去,最后变得悄无声息,孔贞眼看着元寅踮着脚走到纸门后方,轮廓由浅到深。 她这次穿上了浴衣,他的浴衣。 孔贞屏住呼吸,片刻后重新大口吸气,听到她的呼吸声和着他的节拍,比他轻比他浅,于是他也渐渐放缓了节奏,相互追逐,彼此适应。 步调一致的呼吸声中,门后的元寅轻轻开口:“你还好吗?” 孔贞知道她在问自己的病,嫌她破坏气氛,又有些感动于她的关心,忍不住叹了口气,低低地“嗯”一声。 元寅似乎能理解他此刻复杂的心情,发出一声歉意的轻笑,又问:“我没有吓到你,对吧?” “没有,”孔贞叹息道,“我没那么脆弱。” 两人隔着门静默下来,面带微笑,呼吸声仍然伴随同一节奏,既舒适又安宁,像月光下浅浅起伏的海波。 孔贞看到元寅的影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50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50 子动了,她举起一只手按在门上,纸门被她按出一个清晰的掌印,五根手指还不安分地抓了抓,虚握成拳,像是收起利爪仅用肉垫勾人的猫。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自己的一只手,缓缓盖住她的手印。 两人仅隔一层薄纸掌心相贴,孔贞手心里都是汗,也不知怎的,他觉得这样的接触比直接握手更亲密,可元寅又开心地笑起来,边笑边道:“我看电影里经常有这种‘擦玻璃’的镜头,早就想试试啦!谢谢你配合!” 刚重新酝酿出的气氛又被她一句话打散,孔贞哭笑不得,他深觉不能让元寅再作妖下去,手上用力,一下拉开了门。 门开了,淡淡水气和还未散尽的热量迎面扑来,还有一股子洗发水、淋浴乳、不知名化妆品的气味,还有,元寅的气味。 元寅是什么味道的呢?孔贞想起他亲口尝过,是甜的。闻起来也是甜的,但没有那么甜,如果说尝起来像蜂蜜,闻起来就像甘草,苦里泛着回甘。 他站在洞开的门前出神地思考两种甜味的不同,元寅本来吓了一跳,缩回手往后方小退了半步,却没有等到孔贞下一步动作。她紧张地看他两眼,好奇心起,又像离窝的田鼠那样悄咪咪摸了回来。 元寅歪头打量了他片刻,伸出一只手,乍起胆子在孔贞眼前挥了挥。 孔贞:“……” 第三次了,他想,就不该指望她撩了以后会负责! 孔贞当机立断,一把抓住那只在空中乱招的爪子,手臂使力,弯腰、低头、前倾。 准确地吻住了她。 ………… …… 第一次尝试这种高难度的“强吻”,孔贞心头怦怦乱跳,好一阵不敢相信自己成功了。他一会儿怀疑自己撞到元寅的鼻子,一会儿又担心咬痛她的嘴唇,拼命回想上一次的吻,却想不起当时采用了什么姿势,元寅有什么反应……他越想越是懊悔,不知道元寅会如何评价自己,越想越是忐忑难安。 两人维持着嘴唇相贴的姿势久久不动,元寅先还闭着眼,慢慢地睁开一条缝,看了看他,猛地两眼瞪到最大。 两双眼睛在近距离互视,都觉得眩晕,心里生出尴尬,手足无措,有生以来嫌弃自己到达顶峰……却都舍不得分开。 仿佛过去一生那么漫长的时间,元寅忍无可忍,伸出舌头舔了舔对方。 孔贞脑子里又炸开一堆五彩纸屑,然后,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恢复意识是听到元寅在间隙中细声细气地求饶:“不行……你明天……明天要比赛……” 孔贞蓦地退开,头皮炸疼,本能地又跨过去,只见元寅死死攥住他垂在前方的两绺长发,漆黑的发丝嵌入她腻白紧密的指缝间,他光看一眼就浑身都烧了起来。 孔贞顺手将元寅按进他怀中,仰首向天,忽然想起他们的初次见面。那时他也是不知道该看哪里,但觉她从头到脚每一处都可爱得不得了,每一处都引得他的病蠢蠢欲动,他不得不低下头,眼角却瞥到她赤/裸的双脚,粉白色的脚趾头蜷曲起来抓住地面,小巧玲珑得像颗颗精致的珍珠。 那时他就想像这样拥抱住她,将她藏进他怀里,只准独自一人的时候偷偷拿出来欣赏,别人谁也不给看。 偏偏她是明星,而他的奢望一辈子也不可能达成。 孔贞哑着嗓子失笑出声,一点也不觉得懊恼,他对这段感情的安全感在一次次的亲密接触中累积,就像过去的他喜欢元寅按他的步调行动,如今的他也逐渐喜欢上为元寅妥协。 “明天你来陪我比赛吧,”他亲了亲她的发顶,“然后……我们把该做的事做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的晨言给我的雷! 标题和贞妹最后一句话都没错,只是作者比贞妹不要脸 ☆、第四十五章 出征 这个夜晚注定短暂,凌晨三点元寅就被远处传来的噪音吵醒,她发现自己睡在孔贞怀里,和他盖着同一床棉被,而她自己的被窝冰冷寂寞,早已被抛弃多时。 孔贞换了一件和她身上这件款式相同的浴衣,前襟半敞,胸部与她的脊梁紧紧相贴,隔着薄薄的布料,她几乎能感觉到他皮肤的纹理。 她心里痒痒的,想知道他胸肌的形状,忍不住用后背蹭了蹭,只觉光滑得不可思议,弹性十足,越蹭越起劲。 孔贞在睡梦中反击,一只手把她往上搂,脸埋进她披散的发丝里,另一只手非常准确地……扣住了她的胸。 房间里黑乎乎的,元寅低下头看不清孔贞的手,但她记得他有一双纤纤秾合度的美手,现在这美手张开五指暖烘烘地兜住她的左胸,她真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 僵持了一会儿,孔贞的呼吸持续喷在她颈间,又湿又痒,她不禁偏头想躲,被窝漏进一点凉风。 不出所料,孔贞立刻不开心地把她压回来,施力的正是胸上那只手。 元寅:“……” 压扁了喂! 凌晨六点的时候她又醒了,外院传来的噪声更明显一些,被窝里余温犹存,孔贞已经不在了,她被放平了挪到中间,大棉被裹从头到脚,“绑”得严严实实。 元寅挣扎良久,像毛毛虫那里东拱西钻,总算把自己弄出被窝,赤着脚拖着过长的浴衣下摆走来走去,到处寻找孔贞。 她在隔壁的棋室找到了他,席上放置着下到一半的棋枰,孔贞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跪坐一旁沉思,他背对着她,脱下浴衣。 他果然是有肌肉的,薄薄的肌肉群覆盖在形状优美的骨骼之上,恍若远山覆雪,灯光淡淡地打映,他白得也像一团会引发盲症的雪。 孔贞显然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自顾脱掉浴衣,又从柜子里取出一身汉服,这回终于不是宽襟敞袖的道袍,而是板正肃穆的深衣。 依然是素色,元寅看到素色衣缘,忽然想起以前服装师闲聊时说起的汉服习俗,说深衣的衣缘一般不能为素色,除非父母亲长已经过逝。 三十不为孤,而孔贞还是个孤儿啊。 她一时心疼得不能呼吸,往前两步,张臂抱住了他的腰。 孔贞任由她抱了一会儿,轻轻挣脱,元寅不由分说地转到正面,低声道:“我来帮你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51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51 。” 她目不斜视,也没有趁机偷看孔贞的胸肌,而是仔细地替他拉拢两边布幅,抚平方领,拎起腰带抖了抖,抻直了环绕在他腰间。 孔贞的腰那么细,她双臂轻而易举地便能环抱,替他系腰带时她贴在他胸前,耳中听到他的心跳声,沉稳有力,节奏适中。 奇怪的是,她的心跳和呼吸也很平稳,明明她几个小时前靠近他都会体温上升。 因为他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元寅想,所以他不是孔贞,她也不是元寅,他们肌肤相贴呼吸交融,更像是一种仪式。 穿好深衣,元寅又拉着孔贞跽坐下来,从壁橱里找出一面小镜子摆在他前方,她自己则跪在后为他梳理长发。 巴掌大的镜面映出两人的脸,孔贞的神色宁定,眼神既空茫又专注,他似乎在凝视镜子里的自己,又或者视线早已穿透镜子、穿透这间棋室,去往他想要去的任何地方。 这是他陷入思考的表情,元寅已经看习惯了,每当他坐在棋枰前就容易出现这样的表情,有时候她会有些微的难过,仿佛她失去了他的灵魂,她不足以让他的灵魂停留在这个没什么值得称道的人世间。有时候,她又会憧憬,他去往的地方一定更美更好,人有真心所爱之物,有值得为之奋斗的事业,那该是多么确定而充实的幸福。 此刻,她不想打扰他的幸福,小心翼翼地替他扎紧长发,问道:“你要戴眼镜吗?还是蒙上那块布?” 那块熟悉的黑布就扔在棋枰旁边,元寅和孔贞同时转移目光看过去,元寅伸手要拿,孔贞迟疑一瞬,后发而先至,握住了她的手。 他摇了摇头,拒绝黑布,也放弃了眼镜。 元寅不放心:“你的病不要紧吗?” 孔贞又摇了摇头,转过身来,终于一心一意地只看着她,专注的眼眸里仅余她的身影。 “不要紧,”他说,“我有你。” ………… …… 元寅和孔贞分开行动,他独自先去前院,她站在门前目送他,错觉自己是成婚隔日便送良人出征的新妇。 春闺梦里人啊,她演过这么多古装剧,这一次最入戏。 她在孔贞的地盘留恋不舍地转了几圈,东墙下置着他写字的几案,最上面的那张墨痕未干,元寅好奇地探头去看,却不是什么诗词歌赋,而是几个眼熟的名字。 “皇甫娥周铮铮何思悠沈绛婷梁婉……” 是她演过的偶像剧女主的名字。 他写这些名字用的不是欧阳询的欧体,更像是簪花小楷,笔意连绵,情致缠绵,后面还有数不清多少个“元寅”。 “贞妹啊贞妹,”元寅叹为观止,“你还真是个姑娘。” 她又好笑又感动,怕孔贞羞恼,没敢碰这张纸,而是找出手机前后左右变换角度照了数十张。 拍完以后抓紧时间衣服,穿回原来那身,狠一狠心,快步离开内苑。 路上碰到几回保安,大约孔贞打过招呼,他们远望到她便迅速折向,要不就扭转头装看不到,演技生硬得连她都不能忍。 外院比内苑热闹许多,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外围,一个个年纪轻轻就老气横秋,双手拢进袖子里,把进入棋院的陌生人当作西洋景围观。 元寅还在围观人群中觑到那个最小的豆丁,冬天里穿上了毛斗蓬,裹得跟个小企鹅似的,走几步摇摇摆摆,就这样还抻着头看热闹呢,他除了屁股能看到啥? 元寅不敢引起他人注意,躲在大门旁边那棵老松的树荫底下,她记得昨天孔贞曾经站在同一个位置送她,浓荫遮暗了他的眉目,门前来来往往的行人没有余暇多看她一眼。 她自以为藏得好,可事无绝对,偏有两个人一眼便看到了她。 沈嘉燧和公羊弼联袂而来,沈嘉燧先发现她,随手在公羊弼肩后拍了下,丢下他走向元寅,公羊弼继续往前走,他身后的随从们涌上来隔开人群,反而吸引了全部目光。 今天的苏州又是晴天,元寅抬起眼,看到沈嘉燧披着一身阳光走进她的阴影里,摘下自己的鸭舌帽扣到她头顶。 这个动作打断了她顶到舌尖的“谢谢”,“咕嘟”一声,又被她咽了回去。 好吧,元寅想,沈嘉燧为她做的事一句“谢谢”可不足够,深恩不谢。 她侧了侧头,习惯性地靠在沈嘉燧肩头。 “亲爱的,”她小声道,“我有点怕,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还有好多记者,这场比赛很了不起吗?” “别叫我亲爱的,”沈嘉燧也习惯性地回话,“早告诉你少打游戏多看新闻,阿法狗不是第一次出战了,它赢过数位围棋高手,还在网上大杀四方……这场比赛当然了不起,人工智能全面碾压人类,你男人是人类最后的防线。”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在五章内完结! 感谢亲爱的sadtango和亲爱的这是一个清纯不做作的昵称给我的雷! ☆、第四十六章 人力有时尽 “人类最后的防线”什么的,听起来很棒棒,元寅却没有往心里去。 因为她所识得的孔贞从来不是别人眼中的“围棋第一人”,甚至也不是学府集团的“太子殿下”,他就只是孔贞,假高冷真羞涩,像个妹子一样心思细腻反复无常。 与他相反,元寅自己却是个看起来精明的马大哈,比如她认真觉得男人一定要有钱,可是有钱之后呢,她压根没想过男人一定要为她花钱。她挣的钱养活自己绰绰有余。所以相识这么久,元寅对孔贞的身份理解始终停留在表面,她知道他是个很了不起的围棋手,知道他是学府集团的大股东,仅此而已。 直到今天,棋院里涌进大批陌生人,不仅是体育记者和科技博主,连学府集团的其他股东也前呼后拥地赶来助阵,后面跟着大帮金融圈的编辑记者……乌泱乌泱的人群把棋院挤得水泄不通,元寅打了个激灵,总算生出真实感。 被这些人簇拥在中心的……真是她家贞妹吗? 是他啊。 孔贞低着头,他今天没有做任何伪装,长发也扎在耳后,曝露出来的真面目和真实身份让记者们如获至宝。闪光灯亮个不停,公羊弼拦也没用,眼看着他雪白的耳轮迅速涨成血红。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52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52 公羊弼急了,孔贞的病时好时坏,这要在大庭广众下发病谁也兜不住。他飞快地扭转头,找到要找的人,扬声道:“元寅,过来!” “元寅”这个名字仿佛带有停滞时间的魔力,闪电灯熄灭了,按动快门的手指僵住了,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瞬间静止。 下一瞬,更多的闪光灯改变方向,疯狂闪烁,松树底下的两个人被炫得睁不开眼。 人群中有记者拨打电话,语调兴奋地大吼大叫:“是元寅和沈嘉燧,把娱乐版的人统统调过来!” 元寅叹了口气,不开心地道:“我很生气。” “米兔。”沈嘉燧把她的鸭舌帽往下再压了压,“有机会替你多揍他一拳。” 此时此刻,两人生气的对象也意识到自己干了件蠢事,不过做都做了,他并不至于后悔。 公羊弼眉心紧蹙,还想再说什么,孔贞从身后按住他的肩膀,他未出口的话顿时噎住。 孔贞轻轻推开公羊弼,低着头往前走,人群自动为他分开一条道,孔贞头也不抬,脚步缓慢但执着,稳稳地走到元寅身前。 他抬起头,双眸凝定,向她摊开一只手。 而她与那双眼睛对视超过五秒,得到想要的答案,终于将自己的手放进他掌心。 闪光灯铺天盖地,像下了一场落满南山的雪。 ………… …… 孔贞一路把元寅牵进了对战室,任谁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学府集团的太子爷,围棋世界的第一人,他并没有把元寅当作见不得光的宠物,而是认同她为有资格公开站在他身边的伴侣。 至于公羊弼对元寅的呼来喝去,众人选择性地忽略了,反正他也不是当事人不是吗? 孔贞把元寅安置在观众席的第一排,那个位置本来属于谷歌的工作人员,对方倒没有提出异议,反而很高兴地围观两人,还凑过来跟元寅搭讪了两句,搞得她只好傻笑装听不懂。 外面又乱了一阵,媒体陆续进来,被选中观战的媒体就不能再随意拍照了,也不能在对战室内随意采访,元寅因此大大地松了口气。 她向门外望了一眼,沈嘉燧和公羊弼正好一前一后进来,公羊弼侧首向后,瞧口型似乎在说“对不起”,他的后脑勺刚好遮住了沈嘉燧的脸,看不到他是如何回复。 两人在后排落座,元寅对沈嘉燧挥了挥手,沈嘉燧神色自若地点点头,不像在公羊弼那里吃了亏,她便放心地转回目光。 对战按原定时间开始。 元寅对围棋全部的认识就是半年前真人秀上学到的那一点,所以她半懂不懂,开局的时候知道猜先,知道孔贞执白棋,知道他和阿法狗都在抢占星位……别的都越看越糊涂。 对了,棋谚。 “金角银边草肚皮,三线拆二有根基。小目飞挂应尖飞,见机夹攻更有味。小目高挂三线托,托退定式记一记。星位一挂关或飞,压长定式也可以。布局关键抢要点,切莫贪吃走小棋。”她喃喃自语,半年前的棋谚她还记得五句,可惜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金角银边草肚皮”,是说开局要抢占角、边的星位吗?好像是的。“三线拆二有根基”又是什么意思? 她对围棋术语一窍不通,琢磨半天不得要领,灵机一动,也不背棋谚了,直接比对双方的落子时间。 元寅是这么想的,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下得快的一方负责出招,肯定是占优势的一方;下得慢的一方见招拆招,肯定是处于劣势的一方。 不得不说她这个笨办法某种程度上直达了真相,对战室内装有大屏幕投影,屏幕上阿法狗一方落子的速度始终较快,孔贞一方则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每到规定时限将至才堪堪落子。 第一局,孔贞投子认输。 场下响起一阵失望的喟叹,但应该是少数人,大多数人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元寅说不出哪种表现更令她觉得不适。她本来对这场比赛的输赢漠不关心,此刻却有些心疼孔贞,想起沈嘉燧说他是“人类最后的防线”,喉咙口也闷闷的,像是堵塞了一团水气氤氲的棉花。 其实没人相信他会赢吧?她想,或许孔贞自己也不信。可他依然在这里,竭尽全力,呕心沥血。 真不公平啊,围棋有四千多年的历史,人类研发人工智能用了多少年?肯定不会超过一百年。孔贞已经是人类中间最聪明的那一小部分,他运用四千年来累积的智慧打败了和他同样聪明的一群人,却战胜不了不到一百年的人工智能……难道人工智能的存在就是为了证明人力有时尽,人类的智慧已经到达终点吗? 对战采取三局两胜制,第二局就在元寅的胡思乱想中开战,她渐渐理解了孔贞那句“不要紧,我有你”的意思,他在下棋过程中时不时抬头望向她,目光如蜻蜓点水般掠过,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真的把她看进眼里,但她的存在显然很好的安定了他的情绪。 元寅因此不再去看棋局,反正也看不懂,她摆好姿势,专等孔贞望过来时对他微微一笑。 第二局,孔贞又输了。 这次连失望的喟叹声都不再有,多数媒体平静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去,少数人包围采访谷歌的工作人员,元寅的眼光始终只停留在孔贞身上。 她看到他脸色刹白,盯住棋盘久久不语。 她看到他把棋盘搅乱,又一颗一颗地摆回原来的位置。 最后,他手撑棋枰,慢慢地、慢慢地站起身。 她看到他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yy也要讲基本法,以阿法狗目前表现出来的水准,我不认为人类能够战胜他 ☆、第四十七章 正文完 孔贞突然倒下,元寅只觉心脏一缩,倏地站起身。 没等她冲到近前,旁边待命已久的医生先将孔贞团团围住,隔绝了所有窥探的视线。 又是这样! 这是第二次孔贞在她眼前晕倒,也是她第二次被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元寅忿然按住自己的胸口,当初目睹这一幕时她的感觉是惊惶,现在,她除了心痛还是心痛。 可见今日的元寅已经不是过去的元寅,她咬了咬牙,没有放弃地继续往前,拨开最近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53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53 的一位医护人员,俯身握住孔贞的手。 她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比她想象中简单太多。 医护人员簇拥着孔贞和元寅一起离开对战室,他们被送上了救护车,车门关拢,元寅在缝隙间望到公羊弼和沈嘉燧的脸,她不为所动地转回头,眼中只有孔贞。 她在黑暗中握着孔贞的手,忽然明白了半年前他想要的是什么,如今,他终于如愿以偿。 ………… …… 突如其来的晕眩……闪光灯……棋局…… 孔贞缓慢地恢复意识,他没有立刻睁开眼睛,而是按照心理医生的要求闭目沉思,回想他在失去意识前最后经历的印象最深刻的画面。 这种似醒非醒的感觉其实是非常舒适的,仿佛浸泡在热水浴缸中,又像是童年暑假的记忆,那种漫长午睡以后油然而生的饱足感与安全感。 然后他听到了元寅的声音。 “他现在发病的频率已经很低了,就是受不了公共场合,再说昨天那么多闪光灯和摄影机,别说是他,我都刺激大发了……医生说他昏迷的时间半小时到十二小时不定,最迟今天就会醒……他没吐血,媒体的胡说八道你也信?嗯,我知道,我等他醒了就去休息,放心不会累着自己的~谢谢亲爱的这么关心我~挥挥~么么哒!” 竟然敢跟别人么么哒! 孔贞倏地睁开眼,看到头顶雪白的天花板,闻到熟悉的消□□水味,他竟是被送到了医院里。 他试着转动脖子,肌肉有点僵硬,似乎太久没有活动过,像个机器人那样一卡一顿地把脸转向病床的侧边。 这是间单人病房,阳光穿透浅色纱帘明明暗暗地投进来,元寅坐在一张折叠椅中,挂断电话,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醒了?”她的表情并不意外,翻转手机让他看屏幕,“你昏迷了六个小时,破记录哦,难道真的用脑过度?” 手机屏幕上除了时间还有新鲜出炉的比赛报道,孔贞一眼扫过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标题:“人类最后的防线溃败,围棋进入人工智能制霸时代”、“阿法狗势不可挡,孔九段吐血成局”、“‘阿老师’战胜围棋第一人,网友提议改称‘阿十段’”……以及画风诡异的“孔以中=孔贞?告诉你学府集团太子爷的凄凉身世”。 相比孔贞的一言难尽,元寅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还乐呵呵地道:“这只是体育版哦,金融版今天也被你承包了,还有娱乐版,我和沈嘉燧算是蹭足了你的热度。” 孔贞开口,听到自己沙嘎难听的声音:“沈嘉燧很关心你。” 元寅眼珠一转,倾身趴到床头,笑嘻嘻地问:“吃醋了?” 孔贞凝视她近在咫尺的面孔,她的皮肤白腻,脸颊红润,头发乌黑,每处细节都显示出这具躯体是如此健康,而这具躯体里的灵魂也仿佛明朗得不存一丝阴霾。 这是一个他向往的人,而他更向往像她一般坦然地活在阳光下。 孔贞小小声但诚实地“嗯”了一声。 元寅扬了扬眉,她还记得孔贞曾经口是心非地否认他吃沈嘉燧的醋,没料到他这次肯说实话,真是一个意外惊喜。 她想,孩子主动走出这一步可不容易,一定要谨慎对待,绝不能让他再缩回去。 元寅清了清喉咙,坐直身,脑子里迅速地整理好记忆,边回忆边道:“沈嘉燧和我关系好,因为我帮过他两次。第一次是八年前,我那时候刚出道,公司想安排我去参加选秀,我拒绝了,那个名额后来挪给公司看好的新人沈嘉燧。他选秀得到一个不错的名次,很快被别家公司挖走,早几年挺红,我们偶尔在综艺节目里遇见,属于知道名字但无话可说的点头之交。后来国内歌坛不景气,我红了,他却不行了,只得转行影视,从最底层的小配角演起。三年前他好不容易拿到一个仆街偶像剧的男主角色,制作方要求必须搭配一个人气女主,找了很多小花都没人接,最后求到我头上……” 元寅笑了笑,娱乐圈实在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圈子,每做一个选择都像在赌博,现实生活中人们可能很少面临改变人生的十字路口,娱乐圈里这样的路口却比比皆是。 而娱乐圈和现实生活相同的是,当时以为轻描淡写的决定,事后才会发现濒临深渊,只要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现在回忆那些过去,元寅已经不觉得后怕,反而既刺激又得意,“我们拍那部偶像剧只花了一个半月,制作方压了两年没卖出去,后来终于卖到一线卫视了,还是最不被看好的深夜档——可就这样,沈嘉燧还是红了,我们拿到同时段收视率第一,他一个人独占了所有网络数据榜单,全年没有从冠军的位置下来。” 元寅笑着叹了口气,“沈嘉燧那么聪明的人,总有些我猜不透的想法,他从此就觉得欠我太多人情,又嫌弃我蠢,因此认定我是他的责任。我习惯调戏他,是受不了他的家长作风,想让他轻松一点,不要忘了我也是个和他平起平坐的成年人。” “嗯,”孔贞感同身受地道,“我理解你,就像我爸妈收养公羊弼,他也觉得自己欠了我,把我当作他的责任……我有时候也忍不住作弄他。” “是吗是吗?”元寅想象傲慢的公羊总裁被作弄的样子,对孔贞比出大拇指,“干得好!” 两人傻乎乎地对乐一阵,元寅又趴到枕头边玩孔贞的头发,“贞妹啊贞妹,你留长发就算了,为什么名字也像个女人?” 孔贞感觉她暖暖的呼吸喷到自己脸上,不禁往前挪了挪,直到额头将要抵住她的额头。他垂低眼睫,看着元寅莹白的手指缠绕着他的头发,胸口涌上熟悉的悸动,低声道:“我的名字出自《易经》,元、亨、利、贞的贞;‘君子贞而不亮’的贞。你不喜欢的话,可以叫我的字,我姓孔名贞,字以中。” 元寅反复念了几遍,笑道:“孔以中原来是你的字,你还有字,好奇怪。” “不奇怪,你的名字也像个男人。”孔贞莞尔,“你是寅时出生?” “对,”元寅提到这点也很无奈,“我爷爷非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名字,我就只好跟我妈妈姓。” 孔贞好奇,“令尊姓……?” 元寅愈发无奈地道:“我爸姓唐。” 孔贞怔了一下,悟过来以后闷声笑了起来。 元寅撑着下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54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54 巴看他笑,她插科打诨,故意找话题跟他聊天,就是想让他从失败的阴影里走出来,至此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也终于敢切入正题:“你喜欢围棋吗?” 出乎意料的,孔贞给出否定的答案,“我不是喜欢围棋,就是擅长而已。” “嗯,”元寅假装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不是喜欢当明星,就是擅长而已。” 孔贞:“……” 元寅假装感慨,“这个时代好像人人都很努力,人人都有本事,都渴望成功,你觉不觉得,像我们这样的人快要被淘汰了?” 孔贞:“不觉得。” 元寅:“……” 不知怎么她听懂了他没有说出来的那层意思。 元寅:“因为他们再努力都没有你强?” 孔贞:“因为他们都没有我强。” 燕雀真的不知道鸿鹄之志吗?不,它们只是永远也看不到鸿鹄能看到的风景,到不了鸿鹄能到达的远方,而这正是凡人与天才的距离。 元寅:“可是现在阿法狗比你强了,人类可能一辈子也战胜不了人工智能,你擅长的事物变得不再擅长,你还会继续吗?” 孔贞默然许久。 “会。” “我刚才还夸过你不再口是心非,真不经夸。” “你什么时候夸我了?” “我在心里夸了呀。” “……” 元寅长长地叹息一声,额头也忍不住蹭了蹭孔贞的额头。 “再说一次,你喜不喜欢围棋?” “……喜欢。” 所以明知不敌也要殚精竭虑地备战,所以明知不敌也要全力以赴地出战,所以明知不敌也要坚持不懈地挑战……不是为了所谓人类的尊严,而是因为他热爱这项运动。 元寅干脆爬上了病床,孔贞向后退了退,给她空出半边床位,整个过程中两人仍然手脚缠绕,额头相抵,呼吸交融。 “我也喜欢……你。” 元寅伸手捧住孔贞的脸,在最近的距离看进他的眼睛里,心里默默倒数。 “我喜欢你。” 五秒、四秒、三秒、两秒、一秒…… “我爱你。” 孔贞没有闭眼,没有移开视线,两人的身体挤压着对方,目光也恨不得带着自己的灵魂碎片与对方交/合。 “所以,永远不要害怕在我面前说实话。”元寅轻轻地道,呼吸是轻的,声音是轻的,包含于其中的感情却是至重,轻得惊不起一片落雪,重得让孔贞空落落的心坠回胸腔里,被丰沛的感情浇筑、填满、夯打得严严实实。“因为我会像你希望得那样陪着你,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离开你,就算你烦了,后悔了,也没法把我赶走。” 她轻轻一笑。 “谁叫‘绝艺如君天下少,闲人似我世间无。’”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稍为修改了一下这章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还有三个番外。 感谢亲爱的这是一个清纯不做作的昵称给我的雷! ☆、番外一 来自大神的报复 翻年过后,诸事不顺的二零一六终于被抛弃,二零一七迎来新篇章,每天都跟过年比热闹的娱乐圈也掀起新一波浪潮。 最近的大消息都跟真人秀“闲敲棋子落灯花”有关,这个甚至没有播放过的真人秀吸引了无数眼球,因为它在上一年的拍摄期间奇迹般撮合了两对最不相配的情侣,一对是刚结束了三年婚姻的修恩嫒和官司缠身的胡子恒,另一对则是黑比粉多的元寅和围棋大手孔以中,后者还有一个学府集团太子爷的显赫身份! 去年年尾的“人机大战”为媒体制造了一场狂欢,余韵至今未歇,所以,传出“闲敲棋子落灯花”将要重新拍摄的消息,整个娱乐圈又沸腾起来。 今天说参加真人秀的嘉宾全体更换,明天说除了胡子恒和修恩嫒其他人不变,后天又说刘本泰自动退出,大后天屈宸英取代刘本泰的位置,大大后天沈嘉燧也加入作为特别嘉宾!消息每天都在更新,一个更比一个劲爆! 外界纷纷扰扰,处于漩涡中心的元寅倒是非常淡定,没办法,嘉宾人选都是她定的,想装惊讶也难啊。 依然是制作组的大巴车上,元寅坐在自己的老位置,抬头望去多是熟面孔,只有沈嘉燧还在“吴清源”剧组赶戏,大概赶不上拍摄到达的一幕。 原来胡子恒的位置换坐了一位英俊的中年人,应该算中年吧,元寅不太清楚他到底是三十多还是四十多,但他那无时无刻挥之不去的倦意实在像个深陷中年危机的老男人。 那就是代替刘本泰来参加节目的屈宸英了,履历说起来比刘本泰好听得多,曾经拿过金马影帝,可惜只有那一次超常发挥,其它时候经常被观众置疑演技,属于和元寅同类的靠炒作混饭吃的明星。 元寅其实挺意外的,她没想把刘本泰赶走,后者却主动提请退出节目,应该说能在娱乐圈里混出头的都不愧是人精吗?像胡子恒那种又蠢又毒的小角色,就算没有艳/照事件也必然会被淘汰。屈宸英是刘本泰公司的一哥,这几年混得很不怎么样,处于半退圈状态,刘本泰不来,公司又不想赔偿违约金,只好把屈宸英塞进来。 似乎感应到元寅的目光,屈宸英回头看来,两人四目相对,他下意识地邪魅一笑。 元寅:“……” 是的,这就是屈宸英演技受到质疑的原因,不像元寅自己是没演技,屈宸英却是本色出演,不管演什么都控制不住他的邪魅一笑。 元寅僵硬地朝屈宸英咧了咧嘴,看他有过来攀谈的意思,她是吃过苦头的,连忙低下头假装接电话,竖起耳朵偷听车内的动静。 还好,屈宸英似乎比胡子恒要有眼色,也或许是她如今贴了“有主”的标签,他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元寅松了口气,也懒得抬头了,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沈嘉燧在拍戏,她不好骚扰他,打开网页东刷西刷,居然刷到自己半年前发的那条百度知道。 “我是‘撸啊撸’新人,之前玩了个大号自我感觉还可以,没怎么输过,就又玩了个小号练英雄。可是我的小号配胜率连五十都不到,遇到的队员各种奇葩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55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55 ,我带不动啊!这样下去胜率怎么才能升上来,求大神指点!p.s.最佳答案送我爱豆元寅的私家自拍,绝对是没有曝光过的!” 下面的回答比原来多出许多,元寅好奇地点开来,竟全是得到她和沈嘉燧合影的那位大神,她一个人就哀号了整整十条! 果然是沈嘉燧的粉丝,元寅服气,她想了想,又新发一条百度知道。 “我是围棋新人,可是交了一个围棋大神的男朋友,他非得教我下围棋,请问我要怎么做才能显得没那么蠢呢?p.s.最佳答案送我爱豆元寅的私家自拍,绝对是没有曝光过的!” “叮!” 第一条回答来得比她预想中快许多,可是,看这熟悉的id,这不是她刚怀念过的大神吗? “围棋和撸啊撸没什么不同,”大神不计前嫌地热心回答,“你是菜鸟的时候怎么混撸啊撸的,不就是假装老手吗?围棋也是一样,不管你男票怎么教的,你记着不懂装懂,死皮赖脸,厚颜无耻,催眠你自己你也是围棋高手,那你男票自然就不敢置疑你了。p.s我不要你的照片,合照也不行!给我沈嘉燧的单人照! 是吗?可是这答案看起来很不靠谱耶。 元寅将信将疑,不过被她的热情感动,还是翻出她留的邮箱地址,补发了一张沈嘉燧的私家单人照。 等等,她寄完邮件才发现——大神猜到了她就是元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亲爱的sadtango和亲爱的流风回雪,还有亲爱的这是一个清纯不做作的昵称,谢谢大家给我的雷!! 番外为什么写得这么痛苦qaq ☆、番外二 他人眼中的主角们 “有人来了快站好,小卢,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 前台小卢抬起头,一边端起肩膀立正,一边敷衍地回了一句。 她的电脑屏幕上是一张沈嘉燧和元寅的合影,同伴斜眼瞟到,越看越眼熟:“这张照片的背景……怎么好像二十四楼的空中花园?” 可不就是二十四楼的空中花园!小卢心下叹气,而且拍摄当天是她亲自把元寅和沈嘉燧引了上去,别人帮他们拍这张照片时她也在旁边围观,用的正是元寅的手机。 这种独家照片也敢随便发给网上认识的陌生人,她就没见过元寅这么蠢的明星! 所以,这么蠢的元寅大概真的不是她以为的心机婊……吧? 算了,反正也不关她的事,反正元寅有男朋友了,反正元寅和沈嘉燧不是真的。 可是还是好生气呀,小卢不服气地想,她家沈嘉燧这么好,元寅居然真的不喜欢他,凭什么!? 同伴突然横肘撞了她一下,小卢迅速回神,两人齐刷刷转头,对迎面而来的客人绽出训练有素的甜美笑容。 客人是一男一女,以小卢她们见惯俊男美女的眼光仍然忍不住眼前一亮,尤其是走在后方戴墨镜的年轻男子,他露出的下半张脸让两个前台妹子差点尖叫出声。 顾涵光!竟然是顾涵光! 小卢在台下狠掐了同伴一把,生生把尖叫声掐灭。 “你好,”走在前方的年轻女子笑道,“我预约了傅先生今天下午两点。” “好的。”小卢艰难地把目光从那年轻男子身上□□,手忙脚乱地查询一番,“编剧组沈小姐是吧?傅先生在二十三楼办公室等您。” 同伴殷勤地把两人送到直达电梯前,一步三回头,看见顾涵光极其自然地把手臂环在了沈小姐腰上。 还听到他在沈小姐耳边低声说句什么,沈小姐无奈道:“我也觉得公司原来的地方比较好,离家近,可是傅次云想要自己的大厦很久了,他们这些有钱人是这样的,一有钱就买楼……” 电梯载着两人上去了,同伴心碎地捶胸顿足:“为什么?为什么连顾涵光都有女朋友了?为什么还要让我亲眼看到!?” 小卢同情地摸了摸她的狗头:“没办法,干咱们这一行,就得有这种觉悟……” 身为影视公司的前台,她们不仅见识了无数偶像明星的真面目,且不知见证了多少隐秘的恋情,少女心总是在破碎与重组间无限轮回。 “那位沈小姐长得还挺漂亮的,居然不是明星,”小卢好奇地打开一个搜索网页,“沈约,我看看她编剧了什么。” “你搜不到的,”同伴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我知道她是谁,她写剧本用的是笔名。” 小卢期待地看着她,同伴却又不急了,她慢条斯理地挺起腰,站直了,撩了撩长发,最后才伸手过来在搜索框内慢腾腾地键入一个名字。 “你入职比较晚,没听过这位沈小姐的故事,她可是咱们傅董的爱将,一度有传闻说要升她做宣传部的总监呢!” “啊?那她为什么转职做了编剧?她和顾涵光又是怎么好上的?” “近水楼台先得月,不对,应该叫监守自盗!她以前是顾涵光的宣传……” 后面的话小卢已经听而不闻,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搜索出来的页面上,最顶端的搜索结果正是那部新上映的口碑票房双丰收的大片。 “啊,她是——” “嘘!” 同伴不满地哼哼唧唧,“都这么多年了还玩地下恋情,难道我们光光配不上她吗?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亲爱的潘潘给我的雷! 还有一个单独的贞妹的番外,本来想今天一起发的,删改了几次又没写完!明天,明天一定发了! ☆、番外三 被偷走的那半年 “叮叮咚咚”的手机铃声持续唱响,周围的客人不堪其扰,已经有无数目光隐晦曲折地瞥视过来。每一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都像是冷冰冰刺溜溜的冰凌,激得他不停哆嗦,浑身汗毛直竖。 孔贞低下头,闭上眼,世界再一次被关在他小小的心门之外,为他筑起一道自欺欺人但行之有效的结界。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学会以这种最懦弱的方式拒绝伤害与被伤害?是父母不闻不问的童年期?是他乡孤身求学的少年期?还是痛失至亲的同时不得不担负一个庞大商业帝国未来的青年期? 他始终是没有选择的,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56 闲敲棋子落灯花 作者:萧雪鱼11 分卷阅读56 就像一颗恒星除了燃烧也没有别的选择,可他又不够强大,或者说他还没有长大到足够强大足够支撑他的命运……于是这颗恒星向内部塌陷,于是他也只能崩坏。 他把带裂痕的灵魂小心翼翼藏进肉/体深处,以前是围棋阻止他分崩离析,现在,是她。 垂低的眼睑遮挡了他人窥探的目光,光线却穿过薄薄的皮肉透进来,是温暖的浅红色,掺着淡淡的粉,让他想起她露出裙边的双脚,那十颗小巧玲珑的脚趾头。 孔贞的呼吸慢慢平缓下来,心跳也恢复到仅比平常略快的节奏,他仍然紧闭眼睛,伸手摸索着接通了电话。 “是我,我知道你离开棋院了。”公羊弼的声音火药味十足,“为什么不带人?你明知道自己一个人出门很危险!你现在在哪儿?” “我没事。”孔贞答非所问,“我要不了多久就会回去。” “孔以中!”公羊弼断然喝出他的名字,“我问你是给你面子,别逼我在你体内植入gps!” 而他平淡回应:“你可以试试。” “……” “……” 隔着电话,公羊弼的愤怒简直可以化成人形怨鬼,他恨不得顺着电流爬过去掐死那混蛋小子!偏偏又不能这么做,因为他们是彼此的半身,是世上唯一的亲人,是掐死就再也没有的……再也没有的弟弟。 公羊弼深深地吸入一口长气,强压下沸腾怒意,忍耐地道:“你去找元寅了对不对?说什么不完美的爱情宁可不要,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孔贞蓦然睁眼,仿佛某种心灵感应,前方正对着他的餐厅大门被推开,元寅和她的友人言笑晏晏地步进来。 他立即挂断电话,为了防止对方再打,甚至熟门熟路地把公羊弼拖进黑名单。 服务生将元寅她们引入包厢,正如孔贞早就计算好的,他所在的角落正是元寅的必经之路,道旁的绿植也恰好将他的侧面掩映得若隐若现。 元寅走向他,越来越近,孔贞垂首阖目,渐渐屏弃呼吸。 她没有认出他,由他身后走过,最近的一刻两人距离不到一米,绿植在中间投下阴影,同时覆没他和她。 孔贞静止得仿若一尊白玉雕像,听到脚步声远去,白玉雕像又倏忽变回活人。他捞起一副啤酒瓶底那么厚的眼镜戴上,毫不犹豫地奔出餐厅。 两秒钟后,刚刚走过的元寅奇迹般返程,她双眸晶亮慑人,满脸潮红,气喘吁吁地跑到孔贞安坐的角落。 而那里早已人去台空。 孔贞在餐厅的玻璃墙外目睹这一幕,他看着元寅站在那棵绿植的阴影里,她东张西望,她左顾右盼,他贪婪地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看着她脸上光彩照人的希望缓慢地黯淡下来。 她站在他坐过的餐台前,伸出一只手,搭住他的椅背,就像拥抱了一个隐形人;她慢慢坐下来,就像坐进他怀里。 孔贞短而促地抽了两口气,他不敢再看下去,他怕自己疯狂地嫉妒一个不存在的隐形人,也怕自己按捺不住冲进去。 不行,现在还不行,他不能破坏计划。 孔贞毅然转身,他的车就停在一个街区外的露天停车场里,他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把自己锁在里面。 不知过去多久,黄昏的微光消逝,夜幕降临,孔贞终于从深沉思绪中挣扎回人间,他拿出手机,先把公羊弼从黑名单里释放出来。 铃声几乎即刻响起,孔贞没有理会,他打开一个app,发现地图上代表元寅的小绿点已经离开了餐厅。 到人不见了才想到植入gps吗?他想,公羊还是心太软了,对于重要的人,一开始就不该让她脱离你的掌控。 ………… …… 她会在约朋友吃饭的时候觉得角落里那桌的客人像孔贞,走过去却发现那个位置根本没有客人;她会在半夜醒来到阳台抽烟时觉得楼下停车的司机很像孔贞,下楼才发现那辆车停在那里很久,引擎盖子早就没了温度;她甚至会在拍戏时觉得河对面某个群众演员像孔贞,为此拒绝替身亲自上阵,连续跳水五次…… ………… …… 这是半年里元寅关于孔贞的第一次“幻觉”。 这也只是开始。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