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有喜》 分卷阅读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 书名: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文案 秦悦此生最后悔之事,便是少时不懂男女之防,被那坏了良心的庆元王连哄带骗、养在榻侧。 及至二人撕破了脸,秦悦摇身一变,成了庆元王殿下的后娘。 每当夜深人静,总是躲不过庆元王衣冠不整地纠缠。 “从今往后,儿臣愿夜夜跪在母后身前,以赎当日不敬之罪。” “从今往后,儿臣愿夜夜伏在母后身侧,聆听轻言细语之诲。”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爱情战争 天之骄子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悦,燕桓 ┃ 配角:公何宇,燕栩,上官妤,余年年 ┃ 其它:阿吾 ================== ☆、楔子 从平民至皇后,可谓难比登天。 许多如花女郎前赴后继、你争我抢,却落得个埋骨半道无人收的凄冷下场。 从平民至皇后,我只用了一步。 许多如花女郎机关算尽、满盘皆输,怎及我当机立断一心只嫁垂死老皇帝? 我在梳妆镜前顾影自怜,摸了摸刚刚敷粉的双颊,“玲珑,我是不是又老了?” 玲珑咯咯地笑了,脸上的梨涡晕染开来,正如她娇花般的容颜徐徐绽放,“阿吾姐姐比太子妃还要小上几个月,怎么会老呢?” 太子妃余年年,年方十九岁,是我相识六载的好姐姐。 一个月前,她嫁给当朝太子为妃。 婚宴之上,余年年牵着我的手,轻轻唤了声“母后。” 我愣了半晌,曲着双膝惊慌道:“姐姐使不得!” 言毕,在场的王公贵族都笑出了声,就连我那神志不清的丈夫也咧着嘴乐了。 我连忙以右手拂袖掩面,却被不远处的灼灼目光刺得脸红。 庆元王正一脸鄙夷地瞧着我,面上有如寒冰炸裂。 我知道自己丧尽皇家颜面,慌乱之余又以左手遮面,却看到太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我,苦涩地抿唇一笑。 我知道,他们都在嘲笑我。像我这样一位德才全无的皇后,实乃天家之耻辱! 若说这南楚之境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便是女子皆不安生,日日都要抛头露面。 我还没能学会做一个合格的好皇后,就被日复一日的外事活动逼得想要遁逃。 诸如今日,北齐武德将军亲至,我不得不出面相迎。 说起北齐武德将军,与我倒是有几分交情。 当年我们一起出生入死,险些成为猛兽口中的食粮。 而今我们各奔天涯,却还能相聚在明城之都、明阳宫内,缘分何其深也! 我姗姗来迟,省去了那些繁琐的礼仪。 刚一入座,目光便被远处的北齐武德将军吸引了去,他早已与我记忆中的模样相去甚选。 他长高了,也俊美了。老友相见,我多想依偎在他身旁,与他把酒言欢,诉说这六年来的心路历程。 忽的有一阵冷冽的目光隔空而来,我侧目望去,便见庆元王看了看武德将军,又看了看我,露出个了然于心的轻蔑笑容。 我连忙装作低头饮茶,避开他的眼神蔑视。 酒过三巡,我便借由身体不适,默默地溜了出去。这是我作为皇后的惯用伎俩。 刚刚溜到殿外,玲珑便蹑手蹑脚地凑了上来。 “阿吾姐姐,你交代的事情我都办好啦。”说罢将软绵绵的小手放在我掌心,随之交给我的,还有一张薄薄的字条。 倚着昏暗的宫灯,我细细琢磨这字条上的内容。 忽有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划过耳廓,轻柔的呼吸缓缓地吐在我的后颈,酥酥麻麻的,教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一字一顿地念道: 小悦: 亥时三刻,明城北门相见。 宇。 “小悦”是我,“宇”则是武德将军公何宇的名字。哎?那么我身后的人是谁? 不待我回头,便听到玲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道:“庆元王殿下……” 低沉的男声沉默了半晌,像是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 “滚!” 偷窥便偷窥,这么大的声响做什么? 我还未张口,便听玲珑一阵狂奔、脚步声越来越远。 大难临头,背主弃义!玲珑我记住你了。 “你……”我朱唇轻启,便有人毫不留情地伸手盖在我新涂的口脂上,令我的精心打扮被毁于一掌。 我气急,然而娇柔如我怎敌一个男子的力道! 我挣扎了半天,还是被拽入假山的隐蔽之处。 庆元王殿下将我抵在石壁之上,冷笑道:“当真是人尽可夫。” 他低头看我,薄薄的嘴唇贴在我的前额,健硕的胸膛挤压着我半露的酥胸,令我忍不住浑身战栗。 就连我那半身不遂的丈夫,也未曾这般肌肤相亲。我害羞地别过脸去,“殿下误会了。” “误会?”庆元王殿下语气渐沉,“月黑风高,这般花枝招展地出宫,教人如何不误会?” “真的……真的是误会。”我本就丰腴,被他这么一挤,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真的?”庆元王殿下的声音愈发低沉,“连名字都是假的,你还有什么是真的?” 我不由反问,“名字不是你取的么?” 未料到我如此作答,他的身子忽然一僵,转而温柔道:“阿吾。” 他曾无数次这般温柔地唤我,一如今夜。 我也曾痴傻地以为,他真是一位温柔若水的良人。 时至今日,我明知一切都是假的,却仍是不由自主地心上一颤,红着眼眶道:“我从未告诉过你,我叫秦悦。” “两情相悦?”庆元王殿下问得直白。 “不。”我听出他语气中的戏谑,坦然道:“两、禽、相、悦。”我故意将“禽”字拖得很长。 “禽兽的禽。” 庆元王殿下不由笑了。 庆元王生得俊美无双,却极少微笑,他笑的时候,纵是百战沙场如我也难敌美色、诱惑。 可我偏偏看不惯他魅惑人心的笑。 “阿吾是殿下的犬,可是阿吾早就死了。如今更名换姓,为的便是不再与牲畜、禽兽为伍。”我嘟囔道。 身前的人明显冷了下来,“我倒忘了,初次见到阿吾,便是与禽兽混做一堆。” “殿下好记心”我点头,“没有人愿意与禽兽为伍,可那时,我是真的走投无路。” “你长袖善舞、左右逢源,不像是认命之人。”庆元王殿下挖苦我。 “这是在南楚。”我叹息道:“换做是北齐之境,以我当日的姿色、身段……” 话未说完,便听庆元王殿下冷哼一声,似是嘲笑。 我不惧他,继续道:“以我当日的姿色、身段,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 必会卖身官妓,永无出头之日。” 庆元王殿下听罢,沉默半晌,“这些,你从未与我说过。” 你是高高在上的南楚皇子,我是低贱不堪的北齐奴隶,你哪有雅致听我说这些? 庆元王抬起我的下巴,令我鼻孔朝天,极大地损害了我作为一国之母的威仪。 “公何宇都知道?” 我点点头。 “燕栩也知道?” 我又点点头。 “六载相识,你倒是绝情。”想必庆元王殿下也受不住我胸前的两团灼热,稍稍松开了我。 寻了机会,我便脱离他的束缚。 “六载相识,却是喂了狗。”我冷静地看着他的眉眼。 他的眉目如远山入画,引人入胜而不自知。 我拢了拢衣襟,将一片春、色掩藏在薄薄的衣衫中,“燕桓,你应当学会尊称我为母后。” ☆、少年将军 成安十三年,太平王反,诛帝后以自立,改国号盛安。 新帝改元,非但没有大赦天下,反而新政频出:凡北齐子民,不得妄议先帝旧事,违令者诛三族。 北齐都城,赢城。 城门紧闭,长夜如许。 换岗之时,军士见伍长走远,不由悄悄倚在墙角,闭着眼想要眯上一会。 北风呼啸而至,忽有豆大的雨点迎面而来,落了军士一脸一身。 “呸。”军士不由啐了一口,只觉口中腥臭滑腻,甚是恶心。 他忽然睁开眼,便看见城门之上的最高处,悬着几十颗新鲜斩杀的人头,各个五官扭曲,神情可怖。 头颅之下空空荡荡,唯有刀剑切断的残破血肉于风中战栗。 有的甚至不是从脖颈生生断去,而是被乱刀劈作肉泥,只剩下半张脸,以及怒目而视的一只猩红眼珠。 军士见状,忙蹲在地上干呕起来。待他将胃里翻滚的酒菜尽数吐出,眼前便多了一双血色的绣鞋。 抬头再看,却是一女子立在近前,长发遮面,分不清是人是鬼。 “救!”命字在空中划过,却已没了声响,军士看到自己的身体跌倒在地,脖子上的刀口冒着汩汩鲜血。 城门之上乱做一团,喊杀声、救命声混杂一处,震得高空之中的头颅似要坠落下来。 “哗”地一声,城门向北而开,紧接着有几辆马车从隐蔽街巷横冲而来。 一时城中大乱,赢都军士连夜奔赴城门救援,却遇死士阻拦。 死士浑身黑衣,亦以黑巾覆面,一番刀剑相接,竟是死死堵住城门,令军士不得而出。 赢都之内,禁军尽数往东、南、西、北四门增援。 最初只有数十禁军冲将而来,不足半个时辰,人数骤增至百余人。禁军越来越多,死士渐渐寡不敌众,边退边战。 忽有一声响彻天气的爆炸轰隆而至,惊得方圆百里如遇地动之灾。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将北城门炸得瓦砾横飞,血□□天。 爆炸声一声接着一声,震得硕大的景明殿似要坍塌。 皇帝忽然披衣起身,慌张道:“地动了吗?” 太子迟玉甲胄加身,跪在殿外,“启禀父皇,有人袭击守城军士,连夜出城。” “还不快去抓!”皇帝怒斥一声。 “报应。”忽有一阵娇俏的女声,带着诡异的笑,声声传入皇帝耳中。 “屠戮帝后,自立为帝,天地不容!”那女子更是笑得凄厉如鬼。 皇帝回头,便见那女子身如白玉,可全身上下都是细细密密的刀痕。每一刀并不深入,而是恰好划开幼嫩的肌肤,冒出温热香甜的鲜血。 此时她早已浑身赤色,却仍是狠厉地睁大双眼,讥讽于他。 “贱人!”皇帝转身,抽出利刃便向榻上而去。 “管氏一族世代忠良,父皇不可!”太子迟玉起身而去,却终是晚了一步。 榻上的佳人死不瞑目地睁大双眼,盯着横在心口的一把刀,唇角缓缓落下一抹殷红之色。 “狗皇帝……我便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佳人呼吸渐缓,猎鹰般的眼神却仍是一动不动地刺向他。 皇帝冷笑一声,对左右道:“挖了双眼,扔出宫去。” 是夜,三千甲胄自赢都而出,捉拿叛逆。 及至天明,疾行的马车忽然在半山腰停住,有一红衣女子跳车而下,恭敬地向马车伸出一臂,道:“小主公,请随我来。” 原应是弹琴作画的美人玉指,此刻偏偏污秽不堪,指甲中甚至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经过这一夜,她的手竟是这般肮脏!她刚要收手,却被马车上的人紧紧握住。与她不同,那是一只白白净净,指尖浑圆的小手。 “林姐姐,我们要去哪里?”声音的主人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一张圆圆的小脸还挂着泪痕,圆圆的眼睛满是惊恐。 “向北而去,请求武德将军庇佑。”红衣少女抱她下车,弯下腰肢轻声道:“小主公的这身衣裳不能留。” 圆脸女孩红了眼眶,“这衣裳……是母亲做的。” 红衣女子叹息一声,循循善诱,“小主公,你是富家公子秦悦,我是你的侍婢林馥,你可是忘了?” 普天之下,又有谁敢穿这黄色裙裾。红衣女子蹲下身来,“入了禹城便换回女装可好?” 秦悦点点头,却是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换了男装。 秦悦不知她们将去往何处,只有呆立原地,看着林馥跃上马车,收拾了细软衣衫,将行囊背在身后。然后将她刚刚换下的衣裳一把点燃,带着红红的火光扔进了马车。 不一会,火光自车厢中喷薄而出,燃了马尾,马儿痛得仰天嘶鸣,猛地踢起一片污泥,甩了秦悦一脸,然后不顾一切地狂奔而去。 她们本就在山腰,马儿疾驰之下,却是连同身后的马车一并自高崖上跌落下去。 痛苦的嘶鸣自半空而来,林馥牵起秦悦的手,道:“莫怕。” 秦悦低低的“嗯”了一声。 及至禹城,城门之外的官兵捧着画像,一一排查出入的百姓。林馥连忙蹲在地上抓了一把土,将自己的双手抹得乌黑。 “林姐姐。”秦悦唤了一声。 她一抬头,便被她圆润的小手拍在脸颊,覆上一把脏兮兮的黄土。 林馥一愣,却是笑了。秦悦亦是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好看的贝齿。 二人一前一后,往城门而来。及至近前,守城的军士对着画像看了许久,道:“你二人从何而来,去往何处?” 林馥连忙道:“我们自白水城逃难来。” 一个小少年与一个正值妙龄的少女逃难至此,倒是奇怪。虽说两人满脸污垢,但是衣衫和鞋子倒是干净。除非……根本不是难民! 那军士看了半晌道:“撒谎!” 说罢,便有军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3 士上前而来,欲拿下二人。 林馥见那军士脸色不对,右手悄悄地探向了袖中的短刀。 却听得“扑通”一声,便见那小少年跪在军士面前,竟是扬声道:“我和表姐两情相悦,可我爹偏偏要娶她。我们从邻县私奔而来,还请大爷开恩,放我们做一对亡命鸳鸯!” 话一出口,非但林馥,便是那军士也惊得目瞪口呆。 军士的嘴角不觉抽搐,“她?和你两情相悦?” 守城军不由自主地向这边瞧来,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和这么个又矮又圆的胖子私奔?这美人是瞎了吗? 人群之中瞬间爆发出一阵笑声,更是有军士对着林馥吹起了口哨。 “小美人,别跟着个孩子私奔啊!” “就是,跟着大爷我也比他强!” 林馥臊得满面通红,只听那起哄声越来越高,竟是吵得她脑中嗡嗡作响。她不胜其烦,正欲带着秦悦离开,喧闹声便戛然而止。 忽然有人策马而来,行至她身侧,用粗粝的马鞭抬起她的下巴道:“小美人儿,不如做了本公子的榻上之宾,如何?” 秦悦顺着那声音望去,只见一匹浑身乌黑的大马之上,端坐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将军。他的长袍猎猎,犹如炽烈焰火,目光灼灼,好似红日当空。 秦悦犹在发呆,便见四周的军士纷纷跪拜,齐声高呼,“少将军!” 少将军对着林馥抿唇一笑,便是躬身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带到马上。 秦悦尚未反应过来,那少年将军已经策马走远了。 “哎呀,放开我表姐!”她怒喝一声,便追了上去。 身后的嘲讽声不绝于耳。 “我看你还是算了吧。”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哪里比得上我们少将军!” “哈哈哈哈……” 秦悦一路追着大马,直至武德将军府。 及至府上,秦悦好容易洗净了一脸的污泥,便听那小将军唤了一声“吃饭”。 已饿了整整一天一夜,秦悦顾不得擦干脸,便冲到桌前狼吞虎咽起来。 “她是秦悦小姐。”林馥见她如此,只道是饿得厉害,不由笑道:“小主公,这位是武德将军的爱子,少将军公何宇。” “嗯。”秦悦也不看他,塞了鸡腿在嘴里,正嚼的起劲。 公何宇是武德将军独子,自幼众星捧月般长大,哪里经得起这般冷落。当下便不悦地蹙眉道:“生得这样胖,还这样贪吃?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并非如此。”林馥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不过是比平常女孩儿圆润些,何必说我生得胖?”秦悦不悦。 “我北齐以纤瘦为美,你……日后怎么嫁的出去?”公何宇便又蹙眉。 “这半年来东躲西藏,全凭一副好身板。”秦悦继续啃咬着鸡腿,“否则我有十条命也不够活。” 言毕,三人却均是一阵沉默。新帝改元盛安,已有半年,宫中的老臣死的死,贬的贬,已是一派乌烟瘴气。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公何宇倾身向前,单手支着下巴问她。 秦悦放下了手中的鸡腿,突然露出个匪夷所思的笑容,“我要杀了狗皇帝。” 分明是一张圆圆的、乖巧的小脸,可方才那几个字,却是阴寒得厉害。她说,她要杀了他,他是她的伯父,如今却杀她父母,在赢都称帝。 公何宇又问林馥,“那你呢?” 林馥的眸子亮了亮,道:“我听闻白水城正在征兵,想去一试。” “你走了,她怎么办?”公何宇对这个“圆润”的秦悦没有好感。 “至于小主公,便有劳小将军照料了。”林馥盈盈起身,对着公何宇却是一拜。 公何宇向身后的椅背靠了靠,似是不太喜欢这烫手山芋,“父亲这几日不在城中,你暂且稍等几日,待他回来再做打算。” ☆、少年将军 林馥摇摇头道:“公何叔叔军中,见过我之人甚多,我若留下,恐怕平添麻烦。” 公何宇想了想,“也好,只是近日赢都有人过来,出入稽查严格更胜从前。” 只听一个嚼着鸡腿、含混不清的声音道:“既然如此,劳烦小将军明日一早送林姐姐出城罢。” 言毕,便遇上公何宇厌烦的目光。 这个秦悦,虽说是年少,怎么连一点规矩都没有?分明是府上客人,却比主人还要随意。 林馥看到公何宇微妙的眼神,连忙道:“三年未见,不知少将军的武艺进步了没有?” 公何宇牵起了唇角,“演武场上一试便知。” 秦悦尚未吃饱,便被二人带到了演武场。 但见两人分列南北,皆着了红袍。一个貌美如花,一个俊美无双;一个手持长鞭,一个横扫银/枪。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长鞭呼啸而出。“啪”地一声,便是直奔公何宇的面门。公何宇却不闪躲,任由那长鞭斜飞而来。他挥动长臂,□□顺势凌空而舞,便是将长鞭牢牢地缠绕于其上。 他用力一拽,林馥瞬间腾空而起,大红的衣衫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如同层层花苞绽放。 秦悦不由看得呆了。 林馥已至公何宇身前,足尖一点,落在□□之上,而后又是轻轻一跃,拽着长鞭往公何宇身后而去,竟是要用软鞭扼住他的咽喉! 公何宇忽然弃枪,引得林馥站立不稳。 恰是反攻的好时机!公何宇大步跃起,便是奔着林馥的胸口落下一脚。哪知人还未至,突然被一旁的暗器拍在了脸上! 公何宇于半空中骤然落地,“嘭”地一声,扬起一片灰尘。 他坐起身来,却见地上躺着一根鸡腿骨。 林馥亦是瞧见了那物,不由惊愕,转而向演武场旁边的秦悦望去。远处有一人跑的飞快,眼看已没了踪迹。 “少将军!”林馥唤了一声,便见公何宇纵身一跃,跳下演武场便向那身影而去。 秦悦这一阵狂奔,眼看着把公何宇甩出了一大截,不由心上得意。从前在宫里玩耍之时,没有人能追得上她。 她一得意,便低低地笑了起来,却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俯身便往草丛里摔去。 正欲爬起,眼前却多了一道漆黑的影子。 秦悦抬起头,见公何宇正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瞧着她,那眼神仿佛要把她吃掉。 她了无生念道:“我错了,你要如何惩罚我?” 公何宇却是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如何惩罚?他还没有想好。 忽然看到眼前之人弯曲着膝盖,弓着身子撅起了屁股。女孩儿的声音细细糯糯,“打便打吧,你要轻些。” 公何宇唇角一抽,忍住不笑,“你到底是谁家的女儿,知不知道男女有别?” 秦悦侧着脸看他,圆圆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4 的眼睛露出些许迷茫,“男女有别?” 所有的宫娥和内侍都围着她转,她们是女子……以及女子。唯一的男子便是父皇,可是父皇生气的时候,还不是要打她的屁股? 她撇了撇嘴,“你打是不打?” 林馥的声音忽然响起,“少将军使不得!” 与此同时,公何宇右手落掌,狠狠在秦悦的后臀拍了一记。 她撅在草地上,忽然扯着嗓子哭了。 是夜,公何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一想起那秦悦! 她本就比同龄的女孩圆润许多,她趴在他面前的时候,领口微微敞开。月色之下,狭窄的衣缝中露出不同于男子肌肤的莹白山峦。 公何宇忽然起身,抬起自己的右手。 这只手,竟然还带着三分体温,三分颤抖,三分眷恋。女孩儿的温软触感,竟是如此瑰丽惊心。 他知道,北齐之境的世家子,十三四岁便已开解人事,似他这般的十六岁少年,有的早已儿女绕膝。 一想起那秦悦! 哎呀,烦躁欲死! 第二日一早,公何宇将林馥送至城外,她收起长鞭,对公何宇抱拳道:“少将军后会有期!” 公何宇亦是抱拳,“后会有期。” 林馥策马而去,如同绚烂云霞般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天际。 秦悦看着她的背影,鼻端微酸,却又是哭了。 忽的有一只瘦且有力的手握住她圆圆的小手,道:“好了好了,今日禹城有贵客造访,你莫要再哭了。” 她轻轻靠在他臂弯,将眼泪抹在他朱色的外袍上,便是止了哭声,“什么贵客?” “南楚国的玉屏郡主,将要嫁入赢都。”公何宇道:“因着南边白水城前些日子打仗,所以改道禹城入京。” 秦悦不解,“北齐与南楚年年打仗,为何南楚的郡主还要嫁到赢都?” “和亲,亦是和战的一种。”公何宇起身上马,牵着她的手用力一提。 嗯……有些重。 公何宇面上一黑,见四下无人,索性翻身下马,将她先抱上马去,再一跃而上,坐在她身后。 秦悦丝毫不知少年心中万念俱灰,圆圆的眼睛写满了疑问,“那玉屏郡主年方几何?生得漂亮吗?” “玉屏郡主名讳鲁媛,正值二八妙龄,有沉鱼落雁之姿。” “哦。”秦悦轻轻靠在他怀里,“她会嫁给迟琰之吗?” 公何宇闻言却是一愣,琰之今太子迟玉的表字,唯有皇室贵胄方可唤他,这小女娃果真是个口无遮拦的。 “她要嫁的,乃是当今天子。”公何宇低下头,她的耳廓圆圆白白的,近在咫尺。 “啊?狗皇帝?”秦悦惊呼出声。 “嘘。”公何宇连忙捂了她的口鼻,威胁道:“你若想早些投胎,便再说一声狗皇试试!” 秦悦惶恐,却仍是不甘心道:“明明才十六岁,偏要嫁给个老头!” 她说话的时候,湿湿软软的嘴唇贴着他的掌心,奇痒无比。 他红了耳根,连忙收手。 “十四、十五、十六。” “只有三年了。”秦悦掰着三根润白的手指,忽然道:“糟了!” 公何宇莫名想笑,“若你不想同玉屏郡主一样,有个法子或许可行。” “什么法子?”她说话的时候,他的胸前便嗡嗡地震动。 “择一贵公子,约以婚姻,待十五岁及笄方可成亲。”公何宇贴着她的右耳。 秦悦似懂非懂,“可是哪里去找贵公子呢?” 身后之人忽然道:“你觉得本少怎么样?” “你模样甚好。”秦悦垂下眸子 “生得倒也白净。” 公何宇闻言微笑。 秦悦看了看自己的手,忽然伸手覆上了他牵着缰绳的手背,“可你太瘦,我不喜欢。” 如同晴天霹雳,公何宇愣在原地,只觉被她的小手触碰过的地方,烧得厉害。 当日下午,秦悦随公何宇立在城楼之上,俯瞰禹城之境,开阔至极。 公何宇道:“此次由庆平王亲自护送郡主,我须出城相迎,你且在此处稍等片刻。” 秦悦点头,便见他自高处一跃而下,几缕乌发随风而起。少年将军意气风发,竟是英朗无双。 他稳稳落在那匹浑身乌黑的马儿身上,双腿夹紧马腹,便是向城门而去。 十余辆马车浩瀚前行,皆覆以红色华盖。 华盖的四周,整整齐齐缀着整整一百枚火红跳跃着的流苏,意为百年好合。 百名宫人皆着红、黑相间的华服,一路蜿蜒而至,甚是气派。 秦悦趴在城楼上,见公何宇携禹城官员下马相迎。 红色的出嫁队伍前方,有一月白长衫的少年。距离太远,她看不清他的样貌,只道此人的衣衫与众不同,定是那大名鼎鼎的南楚庆平王殿下。 她在宫中之时,对南楚诸皇子也有过耳闻,南楚帝好色,子女不计其数,然而正宫所出唯有庆平王燕栩,他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储君。 “燕栩。”秦悦轻轻琢磨他的名字,便见那人远远地向城楼上看来,她连忙蹲下身子躲了起来。 待公何宇将玉屏郡主安排至驿馆歇息,忽然想起秦悦还被他丢在城楼上,连忙回去寻她。但见月轮初现,她竟倚着墙角睡着了。 “秦悦。”他俯身唤她。 她于朦胧之中睁开了眼,喜道:“你终于回来了。” “嗯。”他扶她起身,“我先送你回府,今晚你自己用膳。” “怎么?”秦悦一下子站起,饿得几近眩晕,“又要去哪里?” “玉屏郡主思乡心切,竟是茶饭不思,我还要陪医者去一趟驿馆。”公何宇道。 “哪里用得着这般麻烦。”秦悦不屑。 “所谓思乡心切,药石无医。”秦悦一板一眼道:“依我之见,不如将你府里的厨子送到驿馆,给郡主做上几道开胃小菜,再找个南边的戏班子表演一番。保证药到病除!” “我府上的厨子?”公何宇大惑。 “我北齐之境多食牛羊,而南边的人喜食鸡鸭鱼肉。”秦悦得意道:“昨日那只烧鸡真是美味至极。” 说到此处,她不由舔了舔唇角,反问道:“莫非你还不知道,你家厨子最拿手的便是南方菜?” 公何宇困惑地摇摇头,却道:“如你所言,我倒可以一试。” 当夜,玉屏郡主竟是一扫连日的萎靡,吃了些清淡小菜,更是多吃了两碗饭。 及至月轮高悬,庆平王殿下亲自登门拜谢。 公何宇难以置信地盯着秦悦道:“竟被你蒙对了。” 秦悦莞尔,从前母后想家的时候,父皇便是这般变着花样讨她开心。一想到惨死的父母,她忽然垂下眸子,忍住眼泪。 “深夜造访,多有叨扰。”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5 温和的人声由远及近,“可我们明日便要离开,唯有今夜亲自拜会少将军。” 秦悦不由抹了抹眼泪,抬眼看去。来人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长衫月白,容颜俊朗,领口衣袖之上纹着暗色的祥云图案,甚是雅致。 见她发愣,公何宇不由笑道:“舍妹小悦,教庆平王殿下见笑了。” ☆、多事之秋 秦悦倒也机灵,屈着膝盖微微福身,道:“见过庆平王殿下。” 庆平王燕栩,乃是南楚皇帝的第二子,少有才名,容姿雅致。他只道这名唤小悦的女子是公何宇的妹妹,但见二人眉目之间却不相像。 三人落座,庆平王殿下落落大方,以茶代酒道:“小王燕栩,听闻悦姑娘解了玉屏郡主的思乡之疾,感激不尽!” 秦悦连忙道:“玉屏郡主远嫁北齐,乃是我国子民之福,此番机缘巧合,能为郡主尽绵薄之力,也是我的荣幸,殿下……实在是言重了。” 公何宇坐在一旁,只道这秦悦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娃娃,分明还是孩子的心性。而今与南楚皇子迎面而坐,胆识气度,竟是不输对方。 北齐女子皆养在深闺,且不说她不惧生人,便是这般稳重老成,亦不像普通官宦人家的女儿。林馥说,她的父母皆被新帝所害。可他一时猜想不到,究竟是朝中哪位大员,能养出这样的千金? 公何宇愈发疑惑,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侧脸。 “小王只是担心,悦姑娘能解了玉屏郡主一时之苦,待她入了赢都……”燕栩说罢,面上流露出些许哀伤。 “殿下不必担忧。”秦悦宽慰道:“我赢都之境富庶,南来北往之商甚多,宫中亦有南国御厨。玉屏郡主此番入宫,便和回到自家是一样的。” “听悦姑娘如此说,小王便放心了。”燕栩白净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小王无以为报,这玉珏便赠予姑娘,若是悦姑娘有朝一日入我南楚之境,凭此物可通行无阻。” 只见他从腰间缓缓解下一只通体透白的玉环,轻轻放在她面前。 秦悦从未收到过年轻男子的物件,一时不知所措地望向了公何宇,却见他也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既是庆平王殿下的一番好意,你便收下吧。”公何宇笑道。 待燕栩离去,已是深夜。 公何宇见秦悦翻来覆去地摩挲着那枚玉环,不由打趣道:“你觉得燕栩此人如何?” “文质彬彬,进退有度。”秦悦也不抬眼,依旧把玩着那枚玉珏道,“只是听说他那两个兄长,文治武功皆是不凡,将来必有一番太子之争。” 身旁的少年忽然一怔,低声道:“你究竟是谁?” “秦悦啊。”她不假思索。 他大步上前,挡在她身前,“先丞相管佟之女,尚且要恭敬地唤你一声小主公,你究竟姓何名谁,父母何人?” 秦悦望着他,忽然红了眼眶道:“我能信少将军么?” 他将双臂抱在胸前,笑道:“我便是这样入不得你眼?” 月光之下,他的眸子亮亮的,带着璀璨的星光,却比白日里的暖阳还要炙热三分。她默默地垂下眸子,“我叫迟悦。” 她的声音闷闷的,似是在哭。公何宇连忙抬起她的脸,但见圆圆的脸上,早已泪痕交错。 “当今皇帝是我的伯父,太子是我最敬爱的堂兄……” “莫要哭了。”他的语气有些懊恼,他早该料到,早该料到!而今惹哭一个小姑娘算什么? 秦悦哭了半晌,便是吓得再也不敢流泪。 他捧着她的脸颊,轻轻俯下身来,将她的泪水尽数吮如口中。 …… 先帝迟晋之,在神武皇帝故去后的十几年也未曾称帝,由神武皇后执掌朝政,人称神武皇太后。 北齐没有皇帝,唯有掌权的神武皇太后和不得志的太子。直至先帝大婚,娶了一个梁国来的女子。 听闻皇后秦氏入主正宫之后,短短一年时间,便令先帝与神武皇太后冰释前嫌,太后更是自此不涉朝政。 秦氏为先帝诞下一女,因难产险些丧命,先帝便再不准她孕育子嗣。而后朝臣纷纷谏言,劝先帝广纳天下秀女,充盈后宫,却都被先帝一一驳回。 更有传言,先帝每每批阅奏章,会见下臣与御书房,便将秦氏之女抱在怀中。及至公主十岁,能批阅群臣上疏,下达圣旨。 公何宇独自立在窗前,静默不语。他曾问过父亲,那秦后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物? 父亲脸上露出的,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他说皇后秦氏乃是天下女子之首,北齐之境无人能出其右。 这样一个女子,却惨死在新帝政变之中,令人扼腕。再想到秦悦吃饭时那狼吞虎咽的样子,他的唇角便不由自出地漾起笑来。 为了躲避新帝追杀,她这半年来东躲西藏,生生把自己吃成这般圆润,再无半分北齐贵女纤瘦柔美的模样……也亏她想得出来。 公何宇忽然一怔,没由来地心悸,只见忽的一阵冷风,吹了一团乌云过境,将明晃晃的银盘遮住。 不知为何,他这几日总有些坐立不安。往年父亲去芒山练兵,每七日便要回信给他,可是今日已经是第十日,为何…… “齐之畔。”他低声道。 忽有一个黑影自廊下一跃而至,在他身前跪下。 “你速去一趟芒山。”公何宇道:“若是见到父亲,请他速回。” “是。”言毕,那黑影便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二日一早,玉屏郡主的车驾便出了禹城,浩浩荡荡往赢都方向而去。 秦悦倚在城楼上,看着月白长袍的庆平王燕栩款款俯身,竟是对他们抱拳告别。 “你昨日见到玉屏郡主了?”秦悦好奇。 “嗯,很美。”公何宇道:“我观她的音容气度,倒有几分神似林馥。” “迟琰之必是很喜欢。”秦悦没由来的冒出一句。 公何宇扬起唇角,这个秦悦,满肚子都是皇家秘闻。 “可是迟荣杀了林姐姐的父亲,又强娶了她的姐姐。”秦悦歪着脑袋问他,“她更名换姓,一路逃亡,你说她会恨迟琰之吗?” 公何宇侧目看她,“我又不是女人,我怎么知道?” 他刚要转身,却被人拽住了袖袍。 “纵是林姐姐不恨,我也会恨”,她圆圆的眼睛正盯着他,“少将军武艺过人,能不能教教我?” 公何宇哂笑,“你倒是勤奋肯学。” 当日下午,公何宇教了她一套拳法。他说,女孩儿家又不上战场,那些刀枪箭戟大可不必学,唯独要重视近身格斗之术,自保逃命才是上策。 秦悦一刻也不偷懒,整整练了两个时辰,累得躺倒在演武场上。 忽有一阵疾风自她头顶掠过,她猛然坐起,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6 便见一人在公何宇面前跪下。那人浑身是血,已看不清衣衫的颜色。 他急促的声音中带着哭声,“少将军……不好了!” 那人跪在地上,呜咽之中带着狠厉之声,“吴拙杀了将军,反了!” “你说什么!”公何宇骤然起身,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双手钳住那血人的双肩,竟是一把将他抓起,咬牙切齿道:“齐之畔,你再说一遍!” “偏将吴拙反了!他封锁了营中消息,正率军往与禹城而来。”齐之畔泣不成声,“将军的首级挂在他的车驾之上,属下无能……未能夺回将军全尸。” 齐之畔说罢,抹了抹眼泪道:“吴拙定然不会放过少将军,请少将军早做准备。” 公何宇摇摇晃晃,险些跌坐在地上,却被身侧之人一把扶住。 他回头,见秦悦的眸子里亦是一片潮湿,她望着他,微微张开了嘴,“少将军,点兵罢。” 夜风习习,带着慑人的寒气。 秦悦站在城墙之上,见公何宇长袍猎猎,覆以冰冷的铠甲。他的□□一挥,扬声道:“一队远攻,雷火准备;二队掩护,箭手准备!” 吴拙手下五万精锐,而此刻禹城守备军不过一千。 秦悦不由想起方才齐之畔的建议,他道:“吴拙手下有许多禹城兵,少将军何不捉了他们的亲眷,绑在城楼之上挫其士气?” 公何宇摇头,“我乃武德将军之子,焉能用如此卑劣手段?” “再者……”齐之畔又谏言道:“少将军可令军士在城中布满雷火,静待吴拙入瓮。” “齐之畔!”公何宇提高了声音,对他道:“以全城百姓的性命为吴拙陪葬,我不能如此!” 齐之畔沉默了半晌,“若是如此,只有守城不出……下属愿与少将军共存亡!” 秦悦抬头,只能看清他坚毅的侧脸,他……竟是抱了死战的决心? 黑夜静得出奇,偶有寂夜虫鸣,田边蛙叫。有人策马上前,在城楼下高声道:“武德将军芒山归来,还不速开城门!” 在那人的身后,黑压压的人头如同乌云迫境,压得秦悦胸口沉闷。 “还不速开城门!”那人又是一声高吼。 秦悦再次抬头,但见公何宇远远地张开了弓,“嗖”地一声,羽箭疾驰而出。再听城楼之下,有人沉闷地叫了一声,翻身坠马。 “保护偏将军!”城门之下慌乱起来,显然是未曾料到如此之变,战马的嘶鸣声和人声不绝于耳。 然而吴拙麾下乃是北齐精锐之师,稍作休整便再度冲将而上。 “轰”地一声,雷火弹破空而出,一枚、两枚、三枚……轰天巨响犹如那日离开赢都之时,灼热的火光于黑暗中炸裂开来。 “全军列队,攻城!”城楼之下,嘶哑的声音响彻夜空。 一队又一队的军士推着云梯与冲车,向城门迫近而来。城楼之上,弓箭手万箭齐发,“嗖嗖”的声音自耳边掠过,惊心动魄。 天地之间满是惊叫声,夹着着浓重的血腥气息向秦悦扑来,惊得她连连后退,似要呕吐。 公何宇忽然回头看她,他的目光在月色中既凄冷又决绝,“齐之畔,送她去白水城!” “属下遵命!” ☆、多事之秋 马车在小路上疾驰而去,秦悦不由撩起纱帐的一角,焦急地向外望。 禹城的滔天火光已经远去,漫长的寂静黑夜亦是远去。马车一路向南,远远能看到东南方向,露出了一抹凄冷的白色。 连夜的紧张与疲惫紧紧的拽着她的咽喉,直到此时,她才觉得自己呼出一口气来。刚刚坐稳,脖颈上却突然多了一只手,狠狠扼住她。 “为何要带我走?”公何宇刚刚苏醒,一双眼像是嗜了血一般。 “你……你……”秦悦的双手紧紧捉住他长且瘦的手指,却是敌不过他的力道,无论如何也掰不开来。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凶狠模样,她亦是毫无畏惧地看他,忽然落下两行清泪。 公何宇遽然收手,慌张道:“抱歉。” 白水城主上官浩,与父亲乃是过命之交,必能护她平安。因而他命齐之畔连夜送她出城,哪知齐之畔竟大胆抗命,便是对着后脑重重一击。 吴拙五万军士压城,他便是在昏迷中也能听到驻城千名将士的呐喊,“誓与少将军共存亡!” 誓与少将军共存亡! 可是他这个少将军,却是个弃城而逃的废物! 父亲尸骨无存,城中将士为他而死,他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废物! “一不能为父报仇,二不能保护禹城!”公何宇的双手紧紧握拳,双目含泪,“什么少将军!要来何用!” 他微微闭眼,便是落下两行清泪。 “少将军……”秦悦的声音带着哭腔,柔柔的落在他耳畔。 忽然之间,脸上落下了温柔的唇瓣,她学着他的样子,用舌尖轻舔他脸颊的泪痕,柔声道:“莫要哭了。” 傻丫头,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止住眼泪。公何宇惊慌之下便要大力推开她,可是待双手探到她的肩颈,却是重重将她压在怀里,转而埋头在她的颈项,贪婪于她的天真。 秦悦只知,他也曾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这般安慰,却不料他将她紧紧搂住。下一刻,他靠在她的肩膀上,竟是闷声哭了起来。 失去亲人的痛楚犹如百爪挠心,痛得人窒息。父皇母后死去的那三个月里,她每日以泪洗面,每夜入睡之时都要掌灯,她怕……害怕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她甚至想要逃离人世,早日与父母相会。 可是她不能! “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她亦是伸出双臂,慢慢环住了他的腰身,“唯有我们活着,才能为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 他的声音压抑而悲伤,落在她柔软的肩颈之上,打湿了衣衫。她却一动不动地抱着他,右手轻拍他的后背,一下接着一下,像是年幼之时,母后哄她入睡那般。 “我知道,父皇和母后都会看着我。”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我再也不是那个爱哭的小公主了。” 待他抬起头来,虽然眼睛仍是红红的,面上却再无方才那般凌厉骇人的神色。他亦是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泪痕,道:“你虽然生得圆润,倒是一株解语花。” 秦悦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歪着脑袋皱了皱眉。 “叫我一声哥哥。”她的身子小小的,软软的,抱在怀里很舒服。 她亦是安静地任由他抱着,轻轻地唤了一声“哥哥。” “我在。”他将她圈在怀中。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却听他一字一顿道:“待我报仇雪恨,便予你一个完整的家。” 家?秦悦向他的怀里缩了缩,只觉周身温暖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7 。 齐之畔的声音自马车外响起,“少将军,前面便是白水城了。” 北齐之境冰寒干燥,罕有江河,唯独白水城方向有一条宽且长的白水河。随着临近白水城,汩汩的水流声便愈发清晰起来。 公何宇缓缓起身,出了马车。 秦悦只觉马车越行越缓,公何宇的声音清朗动听,“武德将军之子公何宇,特来拜会白水城主上官浩!” 有人大声道:“是少将军,快开城门!” 机关锁链的摩擦之声“吱吱”地响起,白水城仿佛一座巨兽,不急不缓地张开大嘴,露出黑乎乎的一个门洞来。 齐之畔扬鞭而起,落在马臀之上,马车便又前行而去。 及至马车再度停下,秦悦便听到一个温和的中年男声道:“贤侄。” “上官叔叔。”公何宇翻身下车,上前抱拳一礼。 秦悦偷偷掀开一角帘帐,但见那上官浩约莫三十余岁,身着长衫,白面短髯,甚是儒雅。 他的身后却怯懦地躲着一个小姐姐,那女子的一双眼儿落在公何宇身上,甚是光彩夺目。 “妤儿,快来见过少将军。”上官浩让了一步,身后的女子红着脸无处遁藏,便柔柔地唤了一声,“少将军。” 公何宇亦是抱拳道:“上官小姐。” 上官妤微微抬起眼,目光落在公何宇俊美无俦的容颜之上,便是红着脸移开了眸子,却忽然看到了马车之上的秦悦。 公何宇连忙道:“舍妹小悦。” 秦悦连忙起身下车,拜了拜上官父女,道:“见过上官城主,上官小姐。” 上官浩将公何宇一行人请入府上,待他听到武德将军被害身亡,默默地抬起脸,止不住满目的泪水,“我与公何兄情同手足,若是贤侄不嫌弃,便认了我这个义父罢。” 公何宇当即拜服在地,稳稳磕了三个响头,“承蒙义父不弃!” 紧接着便是向上官浩敬了一盏酒。 秦悦看着公何宇,忽然有些羡慕。他的父亲虽然亡故,纵是异性兄弟也愿意接纳于他。可是她呢?她的伯父屠戮她至亲,迫使她东躲西藏,无家可归。 上官妤温和的声音忽然道:“悦姑娘也姓公何?” 秦悦并未注意到她何时坐到身侧,连忙道:“我姓秦。” “原是异性兄妹。”上官妤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少将军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今日便以茶代酒,敬妹妹一杯。” 秦悦连忙端起茶盏道:“谢谢姐姐。” “呀……”上官妤一声惊呼,茶盏便脱了手。 她与秦悦相邻而坐,方才说话之时又是耳鬓厮磨,挨得极近,那茶水不偏不倚,恰好洒在秦悦的衣衫之上。 “妤儿!”上官浩一惊,便是望向了女儿,见她虽是一脸惶然,倒未曾被茶水烫到。 岂料秦悦身子一颤,低低地吟了一声。 公何宇的瞳仁骤然收紧,当即一步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臂,掀起衣袖道:“烫到了没有?” 但见秦悦圆润白皙的手臂之上,有一片淡淡的红痕。见他慌张的模样,她却笑着摇摇头道:“没事。” “我……我……”上官妤惊得连连后退,“我并非有意。” “烦请小姐唤婢子端一盆清水来。”公何宇焦急道。 上官妤连忙安排了婢子,却见公何宇一动不动地扶着秦悦的手臂,俯身轻轻吹气,“好些了没有?” 秦悦赧然,连忙缩回了手道:“已经不痛了。” 因秦悦烫伤,公何宇便也提前离席,上官浩连忙命下属去城中请了医者前来。待万事安排妥当,他的双目落在女儿身上,道:“妤儿素来稳重,今日是怎么了?” 上官妤对父亲轻轻一揖,“父亲觉得女儿才思智谋如何?” “就连先帝都夸妤儿才智无双,父亲自是以女儿为荣。”上官浩笑望着她。 “女儿有一言,不知是否当说。”上官妤目光闪烁,甚是惹人爱怜。 “妤儿但说无妨。” “父亲观那秦悦如何?”上官妤问。 上官浩不假思索道:“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 “父亲糊涂啊!”上官妤柳眉微蹙,“少将军素来骄傲,却偏偏对这个女子紧张至极,试想谁家的女儿能得这番殊荣?” 上官浩面色阴沉,“妤儿的意思是……” “方才掀起衣袖的一瞬,父亲可曾看到鹅黄色的内里?”上官妤又问。 堂堂白水城主,怎会去看女子光裸的手臂?上官浩摇摇头,“公主的丹青你也曾见过,清瘦美貌,并非这般圆润的模样。” “父亲。”上官妤索性跪在上官浩面前,伏在他的膝上道:“父亲难道忘了,妤儿被迫改了名字,皆是因为公主!” 说到此处,上官妤却是难过地哭了起来。 “妤儿莫哭,莫哭。”上官浩的夫人去得早,膝下唯有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而今看她难过,做父亲的便是心疼得喘不过气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迟悦是新帝通缉的要犯,迟早不过一死。若是父亲公然藏匿于她,定会引来杀身之祸。”上官妤呜咽道。 上官浩听罢,亦觉得女儿有几分道理,“难道要我捉了公主献给陛下?” 上官妤抬起头,清亮的眸子还闪着泪花,“新皇登基已经半年,那些忠于先帝的臣子哪个不是家破人亡?父亲万万不能做傻事!” 公何宇认认真真的用帕子沾了清水,落在她白皙的手臂上。井水冰冷,惊得她连忙缩回了手。 见她仍是抗拒,他耐心道:“你若是觉着冷,便不会痛了。” 秦悦只得任由他牵着手,便听他的声音闷闷的,甚是自责,“我不该让她离你那么近。” “怎么?”秦悦见他似乎话中有话。 “上官妤聪慧,恐怕已识破你的身份。” ☆、心有猛虎 “识破了我?”秦悦抬头,神色清明。 “上官叔叔乃是先帝一手栽培,即便是他知晓你的身份,也会庇佑你。”公何宇的眸子有些黯淡,“可我却总觉方才之事蹊跷。” 秦悦便又垂下了眸子,泄气道:“是不是我连累了你?” “哪里的话。”公何宇道:“我担心的是上官妤。” “三年前你堂兄选妃之时,她曾入过赢都。”公何宇淡淡道:“她才艺俱佳,令先帝赞口不绝,可是待她报上姓名之后,先帝却龙颜大怒。” 秦悦面上茫然,“发生了什么事?” “她名唤上官悦。”公何宇道:“冲撞了你的名讳。” “因而你父皇赐了一个‘妤’字给她。”他低头看她,却见她一脸愧疚。 “我当真不知竟有此事。”秦悦紧紧抿着唇,“若不是因为我,她恐怕已经是北齐太子妃。”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8 “你不必自责。”公何宇宽慰道:“她未能晋太子妃位,却是另有缘由。” “究竟是何原因?”秦悦愈发好奇。 “她自幼学习夺人心魄之术。”公何宇压低了声音,“先帝主张女子读书,最为忌讳邪祟巫蛊之说。” “难怪。”秦悦不由心上一颤,“方才我看着她的眼睛,她分明是笑盈盈地看我。” 秦悦只觉心有余悸,“可一瞬之间,茶水便泼了我一身……我甚至未能看清那茶盏是如何落在我的衣衫上。” 他将她臂上的水痕擦拭干净,缓缓卷下她的袖袍道:“若是如此……白水城不宜久留,我们今晚便动身。” “我们要去哪里?”从赢都到禹城,从禹城到白水城,她一路奔波,从未停歇。 公何宇缓缓俯下身,轻轻在她耳边筹划了一番。 天色微黑,上官妤身着浅碧色罗裙,悠悠在房门外转了一圈,手指微微弯曲,扣在木门之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少将军,父亲请你去前厅一叙。”屋内未有人回答,她连忙整了整鬓发,又将浅浅的衣纹抚平。 “少将军?”上官妤好奇地轻轻推开房门,只见房内空空如也,不见一人。 娇美如春花的容颜瞬时凝结成冰,凌冽的女声带着肃杀之气,“颜佑,快去通知父亲!” “是。”黑暗中的人影一闪而过,瞬时无影无踪。 齐之畔奋力策马,便听身后的喊声越来越近。 “上官城主有令,请少将军速回!” 秦悦心惊,“哥哥果真料事如神!” 公何宇撩开帘帐一角,但见马车之后,数十轻骑带了兵刃在身。他不由冷笑,“若不是早有图谋,怎会这样快便追来。” 他的掌心落在秦悦的手背上,“等我。” 秦悦点头,便见他取了弓箭,出了车厢一跃而上,却是蹲在了车盖之上。 公何宇稳住身形,看清尾随在后的追兵情形,长臂轻舒,搭弓引箭。 “嗖”地一声,羽箭自他手中疾驰而去,稳稳刺入为首那匹马的前腿之上。 马失前蹄,长嘶一声轰然倒地。马儿受惊,身后尾随的数名轻骑于街道上施展不开拳脚,纷纷乱作一团,向街巷中狂奔而去。 马车一路疾驰而出,却未受阻拦。 及至出城,公何宇仍蹲在车盖之上,见城门上缓缓走出一个女子,她身着浅碧色的罗裙,对着他露出朝日一般的温和笑容。 他静静地对上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竟是不能动弹。 糟糕! 只这一瞬,万箭齐发。 公何宇万分懊恼自己的大意,自车盖上“骨碌碌”滚落下来。 秦悦被横飞而来的连矢惊得冷汗涔涔,连忙将他拖回车厢,“哥哥当心!” “嗖嗖嗖嗖!” 只听耳边风声呼呼,便又是数十羽箭自城楼上齐发。 “咚咚咚咚!” 那羽箭似是从四面八方而来,不偏不倚,直穿入车厢之内。 秦悦霎时惊得趴下,生生将公何宇压在身下。 公何宇却是呼吸一滞,见她圆圆的脸蛋凑近自己,进而躲在他的颈窝,怯懦道:“哥哥,你还好么?” 他憋红了一张脸,半是羞恼半是痛楚,“小悦……好重!” 秦悦闻言大窘,连滚带爬地从公何宇身上起来,举目四望,却看到厚厚的车壁内,有尖锐的箭镞嵌入其间,银芒森森。 马车越行越远,身后之人却像是不甘心一般,数次流矢直攻。 公何宇忽然掀开帘帐道:“齐之畔,你怎么样?” 齐之畔的脊椎挺得极为僵直,“少将军,属下无……事。” 公何宇抬眼望去,只见他的右臂和腰眼之上,直刺入两支箭矢。身上的衣衫已经印上了隐隐血污。 他连忙道:“我来驾车,你去里面歇息。” “少将军当心!”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箭羽袭来,随之而来地还有一声震天巨响。一连串的雷火弹在周遭爆炸,漫天的迷雾和火药呛得人睁不开眼。 爆炸之声如惊雷响过,秦悦便是一个趔趄,险些摔下马车。她的十牢牢扣住车窗,却被入手之处烫得灼痛不已。 马车本就是木质,加之帘幕易燃,瞬间便起了火。马儿受惊,更是不分东南西北狂奔起来。 公何宇将秦悦的手放在腰肢,一张脸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他又将匕首往怀里紧了紧,眯着眸子极力辨认马儿奔跑的方向。 前面有水流汩汩,似是长河奔流不分日夜。及至马儿一声嘶鸣,秦悦只听他大呼一声“跳”,便被他拉着自高处跃下。 “我不会凫水!”秦悦惊恐地抱住公何宇的腰,绝望地闭上双眼。 落水前的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他说,“我会护你平安。” 身如飘絮般轻盈随风,身如浮尘般缥缈无依。 从赢都到禹城,从禹城到白水城。她一路奔逃,一路狼狈,天地之大,她到底要逃到何处去? 震天的怒号在她耳畔翻滚,猎猎赤血喷洒了她一身、一脸。她好似一只蝼蚁,将要葬身庞然大物之口。 秦悦忽然睁眼,便有腥热的血滴落在她脸上。在她的身子上方,公何宇正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欲将匕首刺入一只庞然大物的咽喉。 那物身形如人般高大,张开血盆大口怒吼的瞬间,森森利齿甚至还夹杂着新鲜的血肉,像是刚刚食了人一般。 通体雪白,覆以斑纹,秦悦只在杂耍驯兽笼里见过此物。 凶神白虎! 他们穿过箭羽横飞的白水城,落入滚滚白水河,一路坎坷,好不容易看到生机,却又遇到了这么一只吊睛白额大虫! 上苍何其不公! 秦悦躺在地下,一动也不敢动。从她的角度看去,似是这猛虎要扑倒她身上,却被公何宇的肉身所抵挡。 他护着她的身子,一张俊秀的脸涨得通红,嘴唇紧紧抿成一线。他的双臂不由自主地发力,便是要挥动匕首刺入那白虎的咽喉。 白虎忽然长啸一声,前爪猛地一抬,带着呼呼风声,落在公何宇的肩膀上。 秦悦只听他闷哼一声,便是斜着身子飞了出去。 她连忙自地上爬起,见他捂着左肩,那里的衣衫早已被猛虎抓碎,瞬间渗出血迹。 白虎不慌不忙地缓步上前,铜铃般大小的眼睛却是落在了秦悦身上。见她急速地奔向受伤的公何宇,白虎竟是纵身一跃,稳稳落在她身前。 “你……你”秦悦惊得浑身颤抖,却又不敢妄动。 公何宇的一双眸子死死盯着那白虎,他微微挪动身体,试图抓取不远处的匕首。 白虎并未留意到一旁的公何宇,反而在秦悦身侧缓缓坐下,毛茸茸的头竟是向她的腰间蹭来。 秦悦更是连大气也不敢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9 出,任由它在她的腰间轻嗅。它的胡子长且硬,纵是隔着衣裳也扎得她生疼。 它嗅着嗅着,忽然从秦悦腰间叼出一物,转而掷在地上,两只前爪扑向那物把玩起来。 秦悦细细瞧来,正是庆平王燕栩当日赠她的一枚玉珏,这…… 她匪夷所思地看了公何宇一眼,却见他也不明所以地摇摇头。 白虎玩耍了一会,偷偷抬眼望着秦悦,见她仍是呆若木鸡的模样,不由低着毛茸茸的脑袋,用尖锐的牙齿轻轻叼起玉珏,便又幽幽回首望向了秦悦。 它的眸子里,居然有难以名状的喜悦? 秦悦早已吓得两腿发软,任由白虎慢慢蹲在她身前,形容乖巧,状似撒娇。 她大着胆子伸出手,轻轻握住玉珏。白虎忽然松口,长长的尾巴轻轻摇摆,倒像是等待奖励的小犬。 秦悦一愣,却是伸出左手,摸了摸白虎的头。白虎通透,竟是动了动毛茸茸的耳朵,然后将自己硕大的脑袋在秦悦手中蹭来蹭去。 公何宇紧紧握着匕首,身上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湿。他见那白虎似乎并无伤人之意,这才放松了防备,却是因方才那一掌,痛得几近痉挛。 秦悦连忙扶住了公何宇,担忧道:“哥哥怎么样?” “有些……痛。”公何宇的声音似在颤抖,便见白虎趴在他近前,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虽说这猛虎看似乖巧,可若是让它嗅到了血腥之气,恐怕会瞬间激发其兽性。秦悦连忙挡在公何宇身前,斥责道:“你打伤了哥哥,我们今夜只有饿死在此处了。” 白虎趴在地上,默默地把头埋进了前爪,它的耳朵有气无力地耷拉在地上,微微晃了晃,呜咽了几声,好似低声抱怨。 秦悦更觉惊异,只见那白虎呜咽了半天,缓缓转过身,却是向远处狂奔而去,消失了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心有猛虎 是夜,白水河边袅袅升起了一抹白烟。 公何宇熟练地将一只兔子扒皮洗净,架在火上烤熟,然后将飘着肉香的兔腿儿递给秦悦道:“荒郊野岭没有盐巴,不比从前吃过的山珍海味,勉强用一些充饥罢。” 秦悦接过兔腿,轻轻地咬了一口。肉质细嫩,入口香滑,只是果然如公何宇所说,因少了佐料,口腔中有隐约的腥气。 她仍是咧着嘴笑了,“好吃。” 公何宇用匕首割下一小块,放在嘴里咀嚼了一会,道:“比芒山的老鼠美味多了。” 秦悦险些呕了出来,惊讶道:“吃老鼠?” 他没有回答她,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父亲每年都要在芒山练兵。万余军士须自食其力整整一月,以考察生存能力。可芒山……却是一座荒山。”公何宇说着,却是低着头沉默了。 她知道他又在想念父亲,顿觉口中的肉也有些索然无味。 “我十岁入行伍,每年都要随父亲去芒山集训,除了今年……”公何宇说罢,便又削了一块肉,向那白虎掷去。小白虎早就馋得直流口水,四只爪子一齐扑了上去,却因从未吃过熟食,烫得“嗷呜”一声,将肉吐在地上。 须臾,它便又悄悄凑到那块熟肉旁,用黑黑的鼻子轻轻碰了碰,复又舔了舔,终于放心地一口吞下。 看着它狼吞虎咽的样子,公何宇的神色稍稍缓和,“此处虽然荒芜,想必已是南楚之境。” 自从落水以来,秦悦昏昏沉沉的,也不知自己到了哪里。但见此处虽然人烟罕至,却是水草丰茂、寂夜虫鸣、万鸟归家——不同于北齐之景象。 “若是我判断不差,这里应是连江城。”公何宇抬眼看她,“此番前来,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待我们避过风头,便回北齐可好?” 秦悦从未离家这样远,她早已已经无家可归,唯有垂着眸子低声道:“我跟着哥哥便是。” 说罢,只觉头上落下一只温暖的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乌发,热热的,软软的,像是看穿了她的落寞。秦悦不由抬起头,她的眼睛随着他的身影而去,但见他将吃剩的兔骨尽数抛给小白虎。然后将自己的外衫铺在火堆旁的干燥处,道:“小悦,过来。” 她乖巧地在他身侧躺下,却是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他的眸子如灼日当空,便是在漆黑的夜晚也令她安心。 “你不睡么?”她的眼睛圆圆的,像是天上的月。 他摇摇头,“我不困。” 他们东奔西跑了整整一天,他又有伤在肩上,怎么会不困?秦悦心知,他因小白虎的出现,担忧入夜后有野兽奔袭,故而不睡。 公何宇只觉他的手忽然被她轻轻捏住,便见她盈盈的双眼在火光下忽明忽暗,“后半夜叫醒我,我替你守着。” “好。”他点点头,却见她的眼神渐渐涣散,竟是捏着他的手缓缓地闭上了眼。 这样湿潮的环境,她竟还睡得着?他的唇边漾起浅浅的纹路。 今日落水,衣衫尽湿,此处荒郊野岭,他也不能让一个女孩子脱了衣裳烘干,只能勉强让她靠着火堆入睡,想必是能好受些。 不远处的小白虎卧在地上,闭着眼睡得香甜。 明天,明天又将去往何处? 野外露宿,并不能睡得安稳。不过是短短一夜,秦悦便觉得浑身酸痛,竟是动弹不得。 她蓦然睁眼,便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眸子。公何宇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面上是隐约的肃杀之气。 “哥哥……”她惊呼。 他却对她摇摇头,示意她安静。 身下颠簸不平,她竟是躺在车内。确切的说,这并不是一辆车,而是一个以铁柱围成的牢笼。 她和公何宇皆被麻绳缚住,锁在囚车之中。细细看来,他满脸满身都是血迹,她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又受伤了。 震天的怒号夹杂的不耐烦的嘶吼,震得秦悦头痛欲裂。她缓缓扬起脸,便看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另外一辆囚车,小白虎被锁链束缚,在囚车内拼命地抓挠、挣扎。 押解他们的是几十名身负甲胄的军士。为首的军士看了一眼小白虎,啐道:“这畜生折腾了一宿,累死老子了!” “畜生而已,一支麻醉箭便放倒了。”另一人道:“哪像那个小子,生生伤了咱们十几个弟兄。” 说罢,众人的目光却是像公何宇而来。 “何不将这小子也一同送入营中,教他与禽兽较量一番,分个高下?”有人建议道。 为首的军士便是哈哈一阵大笑,“好主意!” 秦悦心上一颤,望着他的褴褛衣衫和斑斑血迹,便是懊恼地红了眼。 公何宇轻轻挪动着身子靠近她,道:“又哭?” 她忍住眼泪,“才没有。” “小悦担心我,是不是?”他的声音很柔,如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0 同一颗小石子落入她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秦悦垂着眸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刀枪箭雨都熬过来了,接下来的路又有何惧?”他的声音虽然轻,却是带着无边的坚毅和肯定,令她不再那样害怕。 直至来到一座高大的城门前,一行军士才缓缓停住。 城楼上有人高喝道:“进城的是什么人!” “属下奉城主之命外出猎兽,以供庆元王殿下观赏,还不快开城门!” “庆元王?”秦悦琢磨着,便听公何宇低声道,“南楚长皇子燕桓,便是庆元王。” 她曾见过庆平王燕栩,身上还有燕栩所赠的玉珏。秦悦挣扎着起身,努力抬头望向城楼,只见上面有三个大字“连江城”。不知此番入城,是否会有转机,不再受流离之苦? 不过转瞬之间,秦悦便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刚一入城,她和公何宇便被人蒙住了眼,锁住了手,不知道带往了何处。 他们的四周仿佛有震天的呼喊之声,秦悦紧张地唤了一声哥哥,便听她身旁的人道:“莫怕,我在。” 忽然之间眼前一亮,蒙眼的黑布被人扯下。秦悦举目四望,却见他们依然坐在那辆囚笼车上,面前是极为开阔的场地,场内有两匹恶狼酣斗一处,满是哀嚎和血腥之气。 广场四周乃是高台,高台之上坐满了人,正兴致盎然地观摩两只恶狼搏斗。唯有一处,只冷冷清清坐了两人,四周皆以重兵把守。 一个中年人,一个少年。 那中年人正谄笑着取悦身旁的少年,可那少年却斜倚在软椅之上,百无聊赖地望向场地中央。 秦悦静静看他,便见那少年也目不转睛地看她。 她从未见过那样的眸子,颜色极黑,黑色之中又带着一点群青。 少年束金冠,着紫袍,一语不发地听着身旁中年人的聒噪,面上的神情如同一坛死水,毫无波澜。若不是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地抬起、落下,一下又一下地数着节奏,秦悦几乎以为他不是活物。 秦悦未曾见过如此大胆的男子,盯着她许久竟是连眼睛也不眨,她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她再不敢看他,转而低头对公何宇道:“那人是燕桓么?” 公何宇闻言,亦是往少年的方向看去。他眉目平静,眼波掠过囚车内的两人,转而望向了场内奄奄一息的一匹恶狼。 少年的手指轻轻敲击在膝盖上,不急不缓,一下接着一下。及至他手指弯曲,轻轻握拳,却见其中的一匹狼哀嚎一声,缓缓躺在地下,死了。 中年人见少年一脸的波澜不惊,不由着急地擦了擦汗,“二人共博一狼,请殿下赏鉴。” 少年勉强抬了眼,深邃的眸子在囚车上扫了一圈,薄唇吐出两个字,“无趣。” 忽的有一道黑影落在少年身后,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殿下,赵辛回来了。” 少年拂袖起身,玄色的长袍如同无边的黑夜。那中年男子见他离场,连忙呼了一大口气,缓缓抬起了手臂。 秦悦一惊,牢笼的铁门已经被打开。 那只刚刚得胜的公狼,忽然警觉地竖起耳朵,一双凌厉的眸子向他们藏身的地方而来。说是藏身,此刻的铁笼早已大开方便之门,他们二人竟是无处遁逃。 秦悦吓得缩了缩身子,便听高台之上的看客一阵热血沸腾,不由欢呼起来。 少年尚未走远,忽然转身望来,但见方才关在囚牢中的一男一女,此刻已被扔在场上。那衣衫褴褛的少年手持匕首,冲将而上,对着恶狼的咽喉便是致命一击。他虽浑身是伤,身手却异常矫健,瞬时翻滚落地,目光如炬地盯着困兽。 那匹狼轰然倒地,颈项的鲜血喷涌而出。 少年的目光轻轻一颤,再次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悦不由舒了一口气,却见广场的另外一边,一扇漆黑的铁门缓缓打开。刚刚才放下的一颗心,瞬时又提到了嗓子眼。 恶兽未至,惊天的虎啸声却横贯而来。秦悦的心上先是一惊,却又是一喜,“小白虎。” 众人只见猛虎狂躁地在地面上抓挠了几下,便是一阵长啸,向囚车中的女子狂奔而去。 “啧啧啧。”有人不忍再看,连忙用手遮住了眼睛,从手指缝里偷看那只老虎。 囚车内的女子生得甚是圆润,想必被白虎这一番啃咬,只能剩下一堆森森白骨。一时间高台上的人神色各异,有人兴奋,有人惊恐,有人期待,有人晕厥。 然而须臾之间,那白虎却是软面地在少女身前趴下,轻嗅少女的手,发出“呜呜”的声音。 下一刻,那老虎怒极,却是四肢并用,要将那牢笼撕碎一般。 便是那中年男子,也看得呆了。 ☆、丧家之犬 众人看得明白,那猛虎竟是对白白嫩嫩的女孩儿喜欢的紧! 中年男子眸子一眯,面上的怒意弥漫开来,此番本是邀请庆元王殿下观赏人虎大战,怎们能被一个小小女娃抢了风头! 他的胸中有如翻江倒海,焉有恶虎不食人的道理,怪哉!若是那女子见了血,不信这猛虎不发狂!他扬声道:“取箭来。” “城主,箭来。”有军士递上了弓箭。中年男子双手接过弓箭,长眉一挑,便是对着秦悦缓缓开弓。 “嗖”地一声,一只羽箭自看台上疾驰而来。 “小悦!”公何宇瞬间扑了秦悦入怀,抱着她翻滚了几圈,躲过箭矢。 羽箭落地,深深没入泥土之中,中年人手上青筋暴起,便又是凌空一箭。 “嗖”羽箭空飞,却见猛虎一个转身,便是对着高台之处猛冲而来。 中年男子惊得后退连连,左右连忙冲至他身前,将他团团围住,“保护城主!” 不远处一阵呼喊之声,令少年不悦地蹙眉,“赵辛?” “属下在。”一名男子正跪在少年近前,他低眉道:“玉屏郡主已经顺利入赢都,请殿下宽心。” “好。”少年的声音冰冷而慵懒,“阿吾何在?” 赵辛语气惶恐,“阿吾……尚未找到。” “再找!”冰冷的声音带着寒冰炸裂之感。 赵辛抬起头,却见少年抿着唇,面上虽是没有表情,却似有乌云浮动。 他连忙道:“属下遵命!” 少年说罢,便是缓步往高台而去。他不过离开了一阵子,看台上早已乱做一团,看客们惊声尖叫,四下奔逃。 他将目光缓缓移到广场中央,那里孤零零地躺着两具狼的尸身,弑狼的少年浑身污血,正抱着一脸惊恐的圆润少女。 然而少年的目光,却被看台之下的一只小白虎吸引。高台之上的军士一字排开,各个手持弓箭,对着那只虎,数十羽箭瞬间齐发。 少年的眸子一黯,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1 紧紧盯在腾空跃起的白虎身上,它浑身箭矢,血流如注,仰天长啸之间,却仍是奋力越向高台。 “颜禄,住手!”少年的声音冷冽似镔铁,急急地迸发而出。 流矢无眼! 羽箭之声“刷刷”地自他耳畔划过,却是一根根一箭箭没入了白虎的皮肉。少年夺了近侍的冰刃,纵身一跃,向白虎冲去。 被叫做颜禄的中年男子大惊道:“殿下,不可!” 秦悦亦是被那玄色少年的举动所震,索瑟在公何宇怀里,发不出一丝声音。 少年轻轻落地,长剑翻飞,将漫天的羽箭格挡在身体之外。看台上的军士连忙弃了弓箭,齐齐跪在地上,山呼“庆元王殿下”。 庆元王却不回应,兀自走到小白虎身前,缓缓蹲下了身子。 它浑身是箭,犹如一只奄奄一息的刺猬,静静躺在地上。它的鼻子轻轻触动,勉强贴着少年的手掌,轻轻地蹭了两下。 少年亦是轻轻抚摸它的下颌,回应道:“阿吾。” 小白虎的嘴里发出“呜呜”地声音,然后靠在少年的身上,渐渐变得冰冷。 连江城的夜风很凉,秦悦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衣衫,如雕塑般僵硬地坐在公何宇的身旁。他从箭矢之中救下了她,却因浑身伤痛,自己累得晕了过去。 远处人声嘈杂,她只知道颜禄跪在庆元王面前,不停地磕头求饶,而昨夜还与他们嬉戏的小白虎,却再也醒不来了。她一时间不知所措,茫然四顾却是不识一人,不由抱着公何宇便哭了起来。 “他又没死,你哭什么?”男子的声音近在咫尺。秦悦抬起头来,见庆元王将双臂抱在胸前,于高处冷眼睥睨于她。 “公何宇?”他冷哼。 她虽不知他如何认得公何宇,却是连忙止了眼泪,“多谢庆元王殿下救命之恩。” “你随我来。”庆元王撂下一句话,转身便走。 左右随从将公何宇搀扶起来,一路跟了上去。秦悦这才从地上爬起,亦是默默地走在最后。 庆元王将他们带回了庆元王府,又命医者为公何宇诊治。他身上的伤口错综复杂,有刀剑伤、亦有野兽抓伤。 庆元王立在窗前,面上的神色静得出奇,“野兽抓伤从何而来?” 公何宇昏迷在床上,医者已经离开,秦悦左顾右盼,“你在问我?” 他没有回答,微微侧脸,漆黑的眸子对上她,惊得她一个哆嗦:“昨夜……我们在白水河边,遇到了那只白虎,被它所伤……” “既是北齐人,为何入我南楚之境?”他又问。 “武德将军被谋逆所杀,少将军被人追杀至此。”秦悦答。 “白水城主与武德将军是至交,为何会杀其子?”庆元王不信。 秦悦惊得冷汗涟涟,不过是先前的寥寥几句话,他怎会知道他们从白水城而来,又怎会知道他们被白水城主追杀? 难道告诉他,白水城主追杀的是她而非公何宇?秦悦深知自己的身份将给公何宇带来大祸,不由摇头道:“我不知道。” “你又是谁?”庆元王话锋忽转。 “我……我是。”秦悦吞咽着口水,庆元王狡诈,她万不能暴露了身份。 她指着公何宇道:“我是他的童养媳。” “嗯?”庆元王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撒谎。” 秦悦心上又是一惊,却听他道:“他是武德将军养子,尚未有儿女亲家。” 秦悦静默不语,她甚至不知道公何宇是武德将军的养子……话一出口,这谎话却是再也编不下去。 庆元王拂袖而去,冷冷的声音回响在她耳畔,“我是否救他,要看你接下来如何回话。” 秦悦急得抓耳挠腮,思索了许久,终于对门外的侍卫道:“我要见庆元王殿下。” 门外那人身形修长,对她道:“你随我来。” 那人带着她穿过蜿蜒楼台,及至一间极为隐蔽的小阁,沉声道:“殿下,人带到了。” 秦悦四下望去,但见此处草木参天,却是比北齐之境多了一片青翠之色。她正在顾盼之间,便听里面的人说了一声,“进来。” 身形修长的侍卫开了门道:“姑娘请进。” “多谢。”秦悦尚未迈步,便见屋内一片灯火通明,薄薄的屏风遮不住其后的剪影。庆元王殿下正倚在榻上看书。 她犹豫了一瞬,轻轻上前。 那侍卫便又将门掩上。 “都想好了?”庆元王着了薄薄的中衣,轻轻靠在床榻之上,浓密的黑发披散开来,不像白日里那般凶神恶煞的模样。 秦悦的眼睛自他身上一路向下,落在地面上颇大的一片绒毯之上。那绒毯乃是上好羊绒织就而成,蓬松柔软,入手温润,不想南楚之境也会有北齐之国的绒毯! “大胆!”他侧目看她,却见她正盯着地面发呆。 庆元王素来冷傲,身侧之人无不敬畏,今日这女子却已是两次无视于他。 “跪下!”他薄唇轻启,自牙缝里吐出两个字后,目光便又落在手中的书本上。 秦悦早就想摸摸那绒毯,立刻跪坐其上,果真是柔软舒适。想到自己好几天都没挨过床,若是能在这绒毯上宿上一晚,便是教她死而无憾了。 “我名叫管林。”秦悦轻轻握住绒毯,长且柔软的绒毛自她的指缝里调皮地钻出,甚是有趣。 “北齐管氏女?”庆元王的眼睛盯在手中的书卷上,“又在撒谎?” “万万不敢。”秦悦垂着眸子,脑海中思绪翻飞,“我父亲乃是故去的北齐丞相,长姐管宁是新帝后妃。” “还有?”他轻轻的翻过一页书。 “父亲与武德将军乃是挚友,父亲去世后,我便只身前往禹城,请求武德将军庇佑。”秦悦不假思索道:“谁知武德将军受难,我这才与少将军一路逃亡。” 榻上那人闻言,目光久久落在书籍上的某处,似是在思考她的话,“我敬你父亲一代忠良,你可以留在连江城。” “谢殿下收留。”秦悦闻言,缓缓抬起头来,“少将军的伤势,还望……” “武德将军名声在外,我不会加害他的儿子。”庆元王说罢,垂眸看她,却因她的样子忽然抿紧了嘴。 秦悦只见他一言不发地看他,他的脸上极少有表情,喜怒哀乐甚是难以分辨,那双半黑半青的眸子亦是没有泄露出一丝情绪。 “谁让你跪在这里?”直到他张口,秦悦才从他的语气之中听到了怒气。 “方才不是殿下……”秦悦一时懵了。 “我让你跪在地上。”他又道。 “我……”秦悦自绒毯上爬起,规规矩矩地在庆元王面前跪下。她本就生得圆润,这扑通一跪,却像一坨重物落地。 庆元王殿下硬挺的眉梢微微挑起,看着这般圆润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2 的女子跪在他近前,而她身侧的绒毯之上,却是被她压得下陷了一圈。 “听闻阿吾是为了救你而亡?”庆元王语气笃定,却不像是在问她。 阿吾,阿吾?阿吾便是那只温顺的小白虎。 “殿下说是便是。”秦悦垂着眼睛,语气中满是泄气。 他将书放在身侧,转而认认真真地看着她,“你对我不满?” “不敢。”她嘴上说不敢,眼神却是激荡得厉害,“殿下说它是为我而死,便是为我而死。可若这世上无人以养兽为乐,无人以困兽搏斗为乐,它便不会死。” “说到底,竟是在抱怨本王?”他又问。 秦悦只见眼前落下一双修长的腿,他自榻上下来,蹲在她身前,一只手钳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望向一旁洁白的羊绒毯,“想要那绒毯?” 她的声音诚意满满,“想。” ☆、丧家之犬 “那是阿吾的绒毯。”庆元王言毕,便见身前的女子不由轻颤,双如同海波般清澈的眸子终是闪了闪,生出畏惧的神色。 庆元王满意地盯着她,“我的幼虎因你而亡,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犬。” 那样的神色姿态,她究竟是惧怕了他。他不再多言,翻身上床,和衣而睡。 秦悦跌坐在地,一时未反应过他的话来,不由向那绒毯望去。 他说那是阿吾的绒毯? 他说阿吾是他的幼虎? 他说她从今往后便是他的犬? 秦悦不悦,她凭什么做一条犬? 可是一想到尚在昏迷的公何宇,她的一颗心便没由来的柔软下来。他为她吃了那么多苦,她如今委身为犬又如何? 秦悦消了怒气,便坐起身来,欲将那绒毯拖走。 榻上之人抬目看她,“谁允许你动阿吾的毯?” 秦悦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索性闷声坐在地上,再无半点动作。 天色渐明,庆元王美梦初醒,正欲翻身下床,便见她伏在地面的绒毯之上,却是这般趴着睡了一夜。 她不似平素女孩儿那般纤瘦,而今卧在他的榻侧,像是毛茸茸的一团。晃眼之间,像极阿吾小的时候。 阿吾体弱,日夜在他榻侧伏身休养,未待成年,便死于乱箭之下。 庆元王不由冷眸望向地上的女子,她究竟何德何能,令素来不与外人亲近的阿吾以身相护? 天色大亮,秦悦却困得厉害,只觉有一只手轻轻落在她的头上,一下一下,不急不缓地数着节奏,令她再也睡不着觉。 她忽然睁开眼,便见榻上之人的纤长手指垂在她的乌发之上。他的手指轻轻落下的动作,像极了昨日初见之时,他敲击自己膝盖的模样。 若是把她换做幼虎……秦悦不由想起阿吾在她掌心撒娇,将毛茸茸地脑袋揉来揉去,瞬时周身寒凉。 他竟真是将她豢养为兽? 入手之处没由来地轻颤,庆元王收了手道:“阿吾?” 秦悦睁着眸子看了他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唤她,不由恭恭敬敬地坐起身来,低眉道:“殿下。” “伺候我起身。”他着了薄薄的中衣,披散的长发落在身后,黑发黑眸,面容沉寂。 秦悦连忙自地上爬起,茫然四顾间,见衣架之上挂着玄色的长袍。她伸手去取,又觉不妥。堂堂庆元王殿下,又怎会穿昨日的旧衣? 她便又到柜中一阵翻找,竟然一件件都是玄色长袍,那乌黑之中的一点赤色,好似公何宇渗血的伤口,令她目眩。 秦悦随手取过一件,便见庆元王殿下抬起了手臂,面上的神色略有些不耐。 她连忙将外衫罩在他身上,他身量颇高,她须勉强踮起脚尖。及至他身前,她扯着腰带瞧了半晌,方才学会了打结之法。 “第一次服侍男子?”他问。 “嗯。”她低着头认真地整理他的外袍。 “素闻北齐女子养在深闺,你为何不惧男子?”他又问。 “我自幼随父亲出入军营,故而不惧。”谎话一出,她便将自己当做管林。 “又在诓我?”他低头看她。 秦悦手生,好不容易将他的衣扣一粒一粒系上,便听他道:“赵连,你进来。” 有一男子推门而入,他身量颇高,却是昨夜引她而来的侍卫。 他向庆元王躬身道:“殿下。” “说说北齐管氏女。”庆元王垂眸,便见她的睫毛微微颤动,一张圆圆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秦悦看到赵连进来,却是不动声色地退到一旁。 “管氏一族世代辅佐北齐帝王,及至管佟,再无男丁。”赵连道:“管佟膝下二女,长女管宁,次女管林。” 庆元王在案前落座,对秦悦道:“束发。” 秦悦摇摇头,“不会。” 庆元王复又望向赵连,“你来。” 赵连趋步向前,未曾执起木梳,却将十指缓缓按压在庆元王的发丝之间,轻轻揉捏。 庆元王享受地闭上眼,靠在红木大椅上道:“继续。” “管宁入北齐后宫,为帝王妾;管林于数日前遁逃赢都,不知所踪。”赵连一边替庆元王按压穴位,一边道。 秦悦不由心上一松,庆幸于她先前所言并未露出破绽。 “管林如何?”庆元王殿下闭着眸子,却是来了兴致。 “此女自幼随父混迹军中,时男时女,与武德将军之子甚为亲厚。”赵连娓娓道来,却是听得秦悦紧张不已。赵连不过是庆元王的侍从,却能将北齐之事打探得如此清楚。 “太子迟玉,对其有怜爱之心。”赵连又道。 听到此处,庆元王殿下缓缓睁开眼,“迟玉此人,眼高于顶,却是如何看上你这般相貌平庸的半青少女?” 林姐姐与迟琰之青梅竹马,秦悦未曾料到庆元王连此等隐秘之事都探听到了。 方才赵连所述与她所讲别无二致,若是她能回答他的最后一个问题,便可消除他的怀疑。若是她答得不好…… 木梳轻轻自发尾划过,赵连心无旁骛地替庆元王梳理乌发。静谧的室内,唯有木梳抚过发梢的沙沙声。 秦悦上前一步,道:“北齐与南楚连年战火、各有胜负。殿下此番为何将我困于连江城,是为了牵制少将军?还是惧怕十万赤羽大军?” 赵连闻言,不由自主地被那圆润少女吸引了目光,她虽看似痴傻憨厚,可方才的一番话,却是有别于这般年纪的沉稳与透彻。若非自幼浸淫于军政之事,恐怕难有这样的觉悟。 说若是旁人便罢了,可此女偏偏是北齐丞相管佟之女。那管佟是何人?自幼伴先帝左右,文可治国,武可安邦;入则为丞相,出则为统帅。 赤羽军由管佟统率,而今管佟已死,得他真传者莫过于次女管林。 而另一位名震天下的将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3 军公何盛新亡,殿下难免生出爱才之心,欲将少将军笼络麾下,却不想被这个小小少女看穿了心思。 “你上前来。”庆元王沉声道。 秦悦只得硬着头皮走到他身前,垂眼看他。 他的凌厉目光直射入她眼中,竟是令她不敢撒谎,“你且说说,我如何打算?” “武德将军已故,殿下是想笼络少将军为南楚所用……还想瓦解赤羽军。”秦悦的声音不大,他却听得清清楚楚。 庆元王的手指便又轻轻落在膝盖上,不由自主的微微抬起、落下,复又抬起、落下,“我要如何瓦解赤羽军?” “赤羽军乃管氏旧部,管帅亡故,若是承其衣钵的女儿从这世上消失,赤羽军自然瓦解。”秦悦说罢,怕他还是不肯信她,便又道:“迟琰之怜我,皆因身后的十万赤羽将士。” 赵连极为手巧,转瞬之间,却见庆元王殿下已经乌发束冠,俊美无双。 他打量着她的神情,但见她面色澄净,并不像说谎,“再说一次你的名字。” 秦悦垂下眸子,乖巧道:“阿吾。” 赵连一惊,心道这女子竟是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自称阿吾! 他唯恐殿下发怒,连忙低头,却见红木椅上的殿下不动声色地望着她,继而嘴角轻轻颤动,似是上扬。 赵连便是惊得连手中的木梳也拿不稳,“啪”地一声落在地上。 他连忙跪地道:“属下该死。” “无碍。”庆元王殿下起身,“你回答的很好。” 他的手指轻轻捻起她垂在肩上的长发,“有赏。” “谢殿下。”秦悦轻轻福身,终于躲过了他的怀疑。 自今日之后,她便是他深信不疑的管林,是他攥在手中,便能令十万赤羽军群龙无首的管氏女。 当时下午,秦悦便得到了庆元王的“奖赏”,那是一枚普通的金牌,上书“阿吾”二字。 庆元王命她时时将“阿吾”挂在腰间,任谁见她,都要恭恭敬敬地唤一声阿吾姑娘。秦悦心道: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人人只道南楚富庶,就连庆元王养的一只虎,也比府上侍卫婢女的身份高出许多。 “阿吾”两个字好比一抹利刃,所到之处,侍卫婢女噤若寒蝉,敬若庆元王亲至。 待庆元王用过晚饭,便冷着一张脸在案前读书。他那漆黑之中带着一丝群青的眸子落在她身上,道:“不必伺候了。” 秦悦如临大赦,连忙蹑手蹑脚地闭上房门,刚一回头,便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迎面而来的女子一声惊叫,紧接着是碗碟落地的碎瓷声。 手臂上痛得厉害,秦悦却不知来人是谁,咬着下唇沉声道:“抱歉。” “抱歉?”那女子弯眉如月,扬起一张白净的小脸,“此乃是上好的血燕,一声抱歉就算了?” 秦悦后退一步,堪堪撞在门上。 女子紧逼上前,一双杏眼儿盯在她的脸上,轻蔑道:“你便是阿吾?” 秦悦垂下眸子,“正是。” “好。”那女子对左右道:“果真是不知深浅的婢子,给我打!” 秦悦一惊,便见那女子身后的三五将士向她迫近。她的身后是庆元王的寝居,此时已是退无可退。 眼看着军士的掌风就要落下,忽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他一把握住那军士的手腕,手指微微用力,便听“嘎吱”一声,竟是生生脱臼了。 军士闷哼一声跪在地上,却还不住地磕头求饶,“属下该死,冲撞了赵大人。” 秦悦松了一口气,来的竟是赵连。 “颜小姐此番动静,就不怕打扰了庆元王殿下休息?”赵连身形高大,强烈的压迫感令那女子不由后退了几步。 “赵大人明鉴,分明是她冲撞了我。”那女子不依不饶道。 “那又如何?”赵连唇角微动,“庆元王殿下的人,还轮不到小姐来教训。” 此话一出,那女子便如泄了气一般,默默垂下眸子,“赵大人教训的是,颜柳告辞了。” 她说罢盈盈一礼,便带着军士折返而去。 秦悦好奇道:“她是颜禄大人的女儿么?” 赵连的目光落在她肮脏濡/湿的外袍上,却是不回答她的问题,“伤到了没有?” 她摇摇头,“无事。” 赵连剑眉微蹙,“你随我来。” ☆、爱宠阿吾 赵连将秦悦引至偏房,却是他的居所。 但见他的房间除了床榻和必要的家具,竟是没有其他杂物,屋内的小几上放着一把剑,乃是护主的利器。 赵连打了清水便要替她处理烫伤,秦悦连忙缩了缩手臂,道:“我自己来便好。” 当日公何宇也曾帮她清洗过肌肤,她并未觉得不妥。可是而今被赵连碰触,她反而体会到了公何宇的那句“男女有别”。 秦悦将冷水缓缓洒在手臂之上,红肿的皮肉沾满冷水,便不再那样灼痛。及至症状减轻,赵连便又将一只小小的瓶子放在小几上,道:“此药清热解毒,生肌止痛,姑娘拿去用罢。” 秦悦好奇地用手指蘸了些许药膏,涂在手臂泛红的地方,果真是瞬间清凉舒爽,痛楚全无。她喜道:“多谢赵大哥。” “姑娘唤属下赵连便是。”赵连垂眸道:“主仆有别,属下不敢僭越。” 秦悦更是惊讶,“小白虎竟是尊贵至此?” 赵连淡淡地应了一声,“阿吾是殿下的爱宠,自是尊贵无比。” 庆元王殿下果真是……秦悦虽有抱怨,却也不敢当着赵连的面说出口,只是沉吟道:“我能去看看少将军么?” “姑娘身份尊贵,不必这般屈尊降贵。”赵连低声道:“属下这便带姑娘去。” 秦悦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这木头般的赵连实在无趣得紧,一口一个尊贵,一口一个属下,她只道是赵连常年在庆元王殿下的淫威下低头做人,竟是要将自己埋入尘埃里。 她实在想不通,庆元王殿下有这么可怕? 一路向而来,婢子和下人三三两两,见了她都要屈膝唤一声阿吾姑娘,令秦悦十分不自在。 彼时秦悦在宫中,所有的臣子与宫人都要跪拜于她,久而久之,她便养成了目无尊长、嚣张跋扈的性子。 及至父母罹难,她在市井之中生活了半年,才知道凡俗之人,皆要跪拜天地君亲师。而她从前不过是倚仗的父皇的威仪,得到世人的尊重罢了,如今她又算什么呢? 时至今日,竟是借着庆元王的威仪狐假虎威了一把,说到底却是因为一只虎,真是讽刺。 秦悦刚一进屋,便见公何宇的身旁坐着个浑身素白的少女,那女子生得眉目清秀,俏生生道:“你是何人?” 赵连的声音适时地响起,“白薇,不得无礼,她是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4 殿下的爱宠阿吾。” “爱宠?”名唤白薇的女子咯咯一笑,“你便是阿吾?” “听闻殿下自幼与猛禽亲近,今日倒是开了窍,豢养了一名女子。”白薇止不住地笑,“阿吾今年几岁了?” 秦悦见白薇虽是在笑,却并无亵玩轻蔑之意,便对着她的眸子诚实道:“十三岁。” “啧啧啧。”白薇面上一派震惊之色,“果真是英雄出少年,阿吾素来凶狠,不想被个女孩儿收服!” 其实秦悦也不知道阿吾为何同她亲厚,只是她从未想过,她的人生轨迹却因一直小白虎而走向了始料未及的方向。 “我是庆元王府的幕僚白薇,家中世代从医。”白薇收敛了笑容。 短短一句话便概括了她的全部,秦悦这才知道她竟是来给公何宇看病的,不由踮起脚尖望了望帐幔中的少年,忧虑道:“他怎么样了?” “他?”白薇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身上的伤倒是没有大碍,只是心疾难愈,至今昏迷。” “心疾?”秦悦疑惑道:“什么心疾?” “这少年看似一身武艺,却有心疾在身。”白薇轻叹一声,似是惋惜,“可惜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我也束手无策。” 秦悦身形一晃,却是没有站稳,踉踉跄跄地跪在公何宇的床边,焦虑道:“他还能醒过来么?” 白薇一愣,倒是她方才说得严重,吓到了这小姑娘。她琢磨了半晌,又道:“忌酒,忌大喜大悲。这习武之事……今后却是万万不能再继续了。” 秦悦低着头,闷声道:“谢谢姐姐。” 白薇听到她的鼻音颇重,低头去瞧,却见她紧紧捉着那少年的手,豆大的泪珠儿前赴后继地滚落下来。 “他若是不习武,不置气,便与常人无二,你怎的哭成这样?” 秦悦抹了抹眼泪,“他若是知道自己不能再习武,却是比死还要难受。”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白薇疑惑地望着哭成泪人的女孩儿,她自幼随父亲学医,见过许多病患倾尽家财续命延年,还从未见过违抗司命之人。 秦悦哭着哭着,只觉手上的力道加重,不知他何时醒来,却是反手将她紧紧握住。她抬起眼,但见公何宇惨白着一张脸,薄薄的嘴唇如枯叶一般,他微微张口,却是说不出话。 她轻轻凑在他耳边,“哥哥。” 她的手便被攥得更紧。 天色渐晚,白薇与赵连也已离去,伺候公何宇的婢子盛了一碗白粥过来,而后又忙着去厨房煎药。 秦悦扶着公何宇坐起身来,一勺一勺地舀起白粥,轻轻吹凉了,再送到他的嘴边。 公何宇展颜一笑,疲惫的眸子便染上了浓烈的色彩,灼灼如白日暖阳。他轻轻张口,却是连瓷勺儿一齐用牙齿叼住,急得秦悦哇哇大叫。 “哥哥糊涂了,勺子不能吃!” 他轻笑,她扯着勺子险些打翻了瓷碗。 “你戏弄我!”秦悦不悦。 他饿极,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白粥,却是“咕嘟咕嘟”尽数咽入腹中。 秦悦惊得目瞪口呆,却见他又轻轻俯身,手指抚过她的眉眼,声音沙哑,“又哭了。” 她摇摇头,“才没有。” “我以后不习武了,你莫哭。”他轻声道。 “可是……”秦悦心上一酸,他是凛凛冽冽的少将军,他有统御三军之才,他有重返故土之志。 “若是我死了,谁来照顾你。”他清清楚楚看得见她眼里的慌乱和担忧,“古人尚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又如何不能?” 秦悦缓缓地出了一口长长的气,“所以哥哥会带我重返赢都的罢?” 哪知公何宇突然翻脸,伸手在她圆嘟嘟的脸上捏了一把,“好个秦悦,你担心的只是没人给你报仇雪恨,却不是因心上有我!” 秦悦吃痛,却也不依不饶,扯着他的耳朵道:“忘恩负义,我再也不担心你了!再也不会为你哭了!” 公何宇听她这样说,竟是心上一动,她竟然担心他,她竟然为他哭! 不再与她玩闹,他伸出拇指刮了刮被他捏得通红的脸颊,柔声道:“你因我而哭,是我无能,哥哥今后再也不会让你担忧。” 秦悦乖巧地“嗯”了一声,却听他的声音中满是担忧,“燕桓是否识破了你的身份?” 燕桓?秦悦才想起来燕桓才是庆元王的名讳,不由摇摇头,“我借了管林姐姐的名字诓他,他并未起疑。” “这便好。”公何宇的神色不由缓和,“两军阵前,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他此番留我性命,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秦悦伏在他的膝上,听他静静地说。 “燕桓擅兵法,更擅谋事。”公何宇平静道:“他母妃早薨,他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却能借着南楚宫中的明争暗斗率先封王。” 秦悦从未见过公何宇如临大敌的模样,即便实在白水城遭遇上官妤追杀,他始终从容以待。可是提起燕桓,他却像是抱了十二万分的小心态度。 “燕桓看似无争,实则野心极大。”公何宇揉了揉她的长发,“他可曾为难你?” 他处处为难于她,而今还将她当幼犬养在榻前!秦悦心上愤愤,却是嘟了嘟嘴,“没有,他只是命我近身伺候。” “想必是他要捉住赤羽军的最后一线血脉。”公何宇一脸懊恼,“终是我无能,护不了你,令你屈居于此处受制于人。” 秦悦摇摇头,眼里噙了泪花,“若不是你,我哪能活到今天。” 公何宇面上一赧,“我自诩少年将军,谁知学艺不精自己倒是先倒下了,究竟是我对不住你……” 秦悦却捉着他的指端笑出了声,“哥哥没事便好。” “小悦。”公何宇亦是轻笑一声,目光却落在她腰间的金牌上,其上刻着“阿吾”两个大字,甚为碍眼。 他信手取下那腰牌,翻来覆去看了个仔仔细细,蹙眉道:“这是何物?” “是庆元王赏赐的名牌。”秦悦道:“因着此物,这府中上下却是见我如见家主,莫不恭敬。” 公何宇不由想起,那“阿吾”本是死去的小白虎。他不知燕桓是何用意,只是心上没由来的不痛快,面上的神情便也渐渐暗淡,语气亦是不悦,“他唤你阿吾?” 秦悦点点头。 公何宇温和的脸上忽然浮起杀气,“不过是一只虎,他竟敢!” 她是先帝最为疼爱的小公主,便是御书房批阅奏章之时,亦将她抱在膝上。可燕桓算什么,他竟是如此看轻了她! “你莫要生气。”秦悦捉着他的手指,轻轻摇了摇,“上官妤仅凭着我的名字便识破了我,我这才假借林姐姐的名字。” “可是庆元王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管氏女流落连江城,便赐了一个无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5 足轻重的名字于我。”秦悦安慰道:“他虽是无心,却也是无意之间保护了我。” 公何宇的神情这才渐渐缓和,见她伸手去抓那金牌,他却将她的手也一并攥住,不肯松手。 ☆、爱宠阿吾 “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秦悦眨了眨眼,娇嗔道:“我明日再来看哥哥。” 公何宇双臂用力,却是将她按在床沿坐下。 他将金牌仔仔细细地挂在她腰间,又将她的衣襟拢了拢,遮了遮锁骨处莹白的肌肤,这才道:“燕桓面前,莫要……” 公何宇犹豫了半晌,终于把那句“莫要露出这般娇憨之态”咽进腹中。饶是他一字一句地提醒,她恐怕也不知何为娇憨之态。 “燕桓面前,莫要多说话,尽量不要引他注意。”公何宇叮嘱道。 秦悦点点头,认认真真替她掖好被角,这才恋恋不舍得离去。 公何宇听得她的脚步渐渐远去,神情便又黯淡下来。此番白水城逃亡,齐之畔身中箭矢之伤,又与他们分离,不知此时是死是活。 而今他又落得这般田地,也只能先借由燕桓的羽翼躲避数日,再做打算。 秦悦蹑手蹑脚地回到燕桓的居所,轻轻推开房门,却见庆元王殿下正在看书。他端坐案前,听到她进来的声音,连眼睛也不抬,问道:“去哪里了?” “去探望少将军。”秦悦道。 自打昨夜以来,秦悦便也大致摸透了燕桓的脾气。她若是对他撒谎,定是要遭他惩戒,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回话。 燕桓似是很满意她的回答,起身走向内室道:“天色不早,服侍我休息。” 说罢缓缓起身,那模样似是要她宽衣。 秦悦连忙跟着他进了内室。 她虽站在他身前,毕竟是个身量尚短的女孩儿,抬起头来不过能看到他的胸膛。可她偏偏低着头,一心一意地解开繁复的腰带。 燕桓低头,见她的侧脸上有红红的印记,倒像是被揉捏所致。她虽低着头,却并不是被他的威仪所慑,而是因为根本就不想看他。 及至她替他去除外衫,秦悦却发觉哪怕是她高高举起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却也没办法帮他褪下衣衫。 燕桓的眸子又黑又亮,却是不语。 秦悦抓耳挠腮,“殿下能屈尊……蹲下身子么?” 燕桓瞟了她一眼,“你敢命本王向你低头屈膝?” “不是,不是!”秦悦连忙解释,如今她寄人篱下,哪里敢这么戏弄一国皇子。 燕桓不耐烦了除了外袍,一把甩在秦悦脸上,道:“下回踩了凳子来。” 秦悦接过外衫,嘟囔道:“我就不信阿吾会做这些。” 她正欲离开,庆元王殿下的声音却忽然提高,“你对本王不满?” 秦悦尴尬地转身,“阿吾不敢。” 赵连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挽救了秦悦的尴尬。 “殿下,热水备好了。” “进来。”燕桓在床沿坐定。两个青年男子合力将浴桶抬入房中,又将热水汩汩倒入桶中。紧接着八位婢子鱼贯而入,有的手持花篮,有的手捧浴巾,有的端着澡豆…… 待婢子将花瓣尽数投入水中,便听燕桓道:“东西放下,你们出去。” 几个婢子面面相觑,见到庆元王殿下衣不蔽体的模样,再看她身侧那新来的侍婢,到底了红了脸儿,羞怯地离去。 燕桓兀自走到屏风后,脱了贴身的衣衫,缓缓入水。 秦悦站在远处,不知该去该留,却听他的声音低沉悦耳,“阿吾,你过来。” 她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但见燕桓的身子早已淹入水中,浓郁的花瓣将一汪清水遮了个严严实实,她也看不到水下的景致,唯有一方刺眼的裸背在氤氲水雾中晃得她睁不开眼。 “本王头痛。”燕桓没由来地说了一句。 秦悦当即领悟,学着赵连的样子,将双手覆在他的颈背之上,乱七八糟的按压了一番。 浴桶中的那人却道:“手法太轻。” 她便将力道聚集在拇指之上,顺着后颈凸出之处缓缓向头顶游移。然而他束发戴冠,及时颅顶,却无法再揉捏下去。 燕桓便又道:“去冠。” 她低低的“嗯”了一声,连忙伸手去摸他系在下颌的锦带。摸了半晌,这才发觉男子与女子的确有些不同,她的咽喉之处分明是平滑的肌肤,可庆元王殿下的喉间却有一处小小的凸起。 “咦?”她好奇地伸手按了按,身前之人却忽然咳嗽起来,反手捉住她的手腕,捏得她生疼。 “你敢行刺本王?”手指的力道便又重了三分。 “……不敢。”秦悦连忙解释,“可是那里分明肿了一块!” 燕桓松了手,“你过来,好好看清楚。” 秦悦不敢违逆,恭恭敬敬地走到他面前,半躬着身子向他看去。高挺的秀鼻之下,是纹理清晰的薄唇,下颌方正硬朗……及至颈项,却是光滑修长,其上果然有一点微凸。 甚至于随着他的呼吸,那里还能微微抖动。秦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一路向下,他的肩膀原比她宽厚许多,手臂上是紧致结实的肌肉,那一起一伏的胸脯竟然也是极为俊美的。 他的胸膛虽然不似她这般高低起伏、错落有致,可前胸的两只小小红豆,却是与她并无二致。 原来男子和女子,并无太大差别。 秦悦想到此处,更是大胆地向水里看去,只是水波振动,加之花瓣沉浮,水下的景致实在难以看得真切。波光潋滟间,饶是秦悦聚精会神,也只是模糊地看到,仿佛在水底的一片草丛之中,有什么怪物隐藏其间。 她愈发好奇,却是被燕桓一把拽住了后颈,提到一旁,“看够了没有?” 秦悦心上惶恐,不知该不该告诉庆元王殿下,这洗澡水中,好像有些什么。她担忧地望着他,却见他也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许是洗澡水太热,他白皙的脸颊上浮起淡淡的绯色,额角渗出些许汗水。只一眼,燕桓别过脸去,“去冠。” 秦悦连忙将他的金冠摘下,打散了一头乌黑的长发,将长发轻轻垂在浴桶的外沿,双手捧着牛角梳,轻轻打理他的头发。 “不想你的父母……竟是将你保护得如同一池清水。”燕桓忽然道。 秦悦听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好回道:“是。” “既是高门贵女,而今寄人篱下,可曾觉得委屈?”他又问。 她的动作并未停止,只是哽咽道:“委屈又如何,殿下会放我走么?” 他不假思索道:“自然不会。” 秦悦嘴上不说,心中却是对这庆元王不满至极。因着怨恨在心,手下的梳齿便在他的发间重重划过。 只听他“嘶”地吸了一口冷气,却是毫不留情地捉住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6 了她的手腕。 不偏不倚,恰好是今日被颜柳泼了燕窝的那一处烫伤。 “痛!”秦悦干嚎一声,犀角梳便“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燕桓忽然起身,惊得秦悦伏在地上,佯装惊恐。 他的小腿修长匀称,带着湿漉漉的水珠儿自浴桶中伸了出来,待双脚落地,他便随手拿起一旁的干净衣衫,披在身上。 秦悦的眼睛始终看到一双男子的足,在她面前站了一会,忽然扯着她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拽起。 “殿下……好痛!”秦悦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硬是被他一直拖入了内室,这才松了手。 要是换做从前,她还是一朝公主之时,必是要剁了这登徒子的双手以泄愤。可此时她却以双手护头,警惕地看着面色阴郁的庆元王殿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平素无人敢忤逆本王。”燕桓低头,对上她圆圆亮亮却又无所畏惧的眸子,“可你三番五次忤逆于我,却是为何?” 他微微低头,长且乌黑的发便扫过秦悦的侧脸,有些酥麻之感。 “我分明是替你死去的阿吾。”秦悦委屈道:“又不是你的奴婢。” “好。”燕桓点点头,“既是如此,我便将你的姓名八字送到赢都,请北齐新帝接你回去。” 话一出口,方才还一脸怒气的秦悦忽然怂了。小脸儿上的血气霎时消散地无影无踪,她向前一步,扯着他的衣襟道:“我错了,你千万不要送我走。” “你错了?”燕桓在她身前蹲下,盯着她的眉眼,“错/在/何/处?” 秦悦咬了咬唇角,泄气道:“我是阿吾,是殿下的奴婢。” 燕桓听罢,不再为难于她,于床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道:“奴婢应当如何服侍主人?” 秦悦思索了半晌,见他形容疲倦,必是困乏了,索性自柜子中抱出一床锦被,仔仔细细盖在燕桓身上。 刚刚铺好锦被,便见庆元王殿下的肩膀抖了抖,她以为他冷,便又将锦被扯了扯,环住了他的肩头,只留下面朝枕头的一张脸。 燕桓却抖得更厉害。 秦悦疑惑道:“殿下,你还冷么?” “你见过有谁趴着睡觉?”燕桓猛地掀开锦被,波澜不惊的脸竟然已经涨红,“本王白日辛苦,给我捏捏脊椎。” 秦悦连忙上前,服侍他趴在床上,将十指按向了他的后心。绸衫凉滑,入手舒爽,她却不知该向何处下手,便又壮着胆子道:“阿吾自知驽钝,若是有做的不妥的地方,殿下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秦悦见他不语,又道:“免得殿下因我气坏了身子。” 言毕,趴着的人却是说话了,“将外衫褪至腰间,拇指按压腰眼。” 秦悦照着他的话一一去做,他便全身放松地任由她揉捏。 “你的性子与阿吾倒有几分相像。”燕桓声音松散,倒是平常语气。 “是。”秦悦不敢忤逆。 燕桓便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乖张驽钝。” “是。”秦悦便又附和。 见她乖巧,他的声音也柔软了许多,“除我之外,任何人都驯服不得阿吾。” ☆、借刀杀人 天色微亮,有一只手沿着软榻轻轻落在秦悦的身后,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落在她的脊背上。 秦悦一个激灵,瞌睡早已醒了大半。昨夜被燕桓威胁,要将她的下落透露给北齐新帝之事历历在目。 她一动也不敢动,任由庆元王殿下将她当成幼小虎阿吾,拍打着爱宠的毛发。 燕桓只觉手下之物忽然一颤,便知她醒了,于是起身下榻道:“束发。” 秦悦连忙自绒毯上爬起,见燕桓已经在案前坐下,便学着赵连的模样,先将十指缓缓没入他的鬓发之中,轻轻按压。 庆元王殿下也不说话,只是轻轻闭了眼,倚在红木椅上享受她的揉捏。 秦悦的目光不由落在面前的铜镜之上,但见镜中的男子衣衫半敞,神情放松。那俊朗之姿,风流之态竟是比北齐之境的世家子还耀眼。只是他的脸上毫无表情,唇边亦没有浅浅的笑纹,可见平素便是个只会板着脸、不好相与的怪人。 “很好。”燕桓并未睁眼,却是对她这一番揉捏十分满意。 秦悦见他并无苛责,便又执起犀角梳,自发顶一梳而下,仔仔细细地打理他的一头乌发。 燕桓微微睁眼,便见身后的女孩儿正在给他束发。她的一只手竟是握不住他的浓密,索性将犀角梳插入她的鬓发,转而双手并用,将他后脑的碎发细细编了四股发辫。其余的头发则被拢在发顶,高高挽起。 她便又取过金冠,戴在他的发顶。 但见鬓发光泽,金冠端正,秦悦这才缓缓绕到他身前,将两根锦带沿着他的两鬓轻轻滑下,而后在下颌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尝闻北齐管佟乃是行伍出身,幼女管林更是深谙兵法韬略,不想你还有这番手艺。”燕桓虽未看她,目光落在镜子上。颈间的蝴蝶结,散去了他一脸的阴沉,倒是令镜中之人柔和了许多。 昨日还不会侍奉男子的阿吾,一日之内便手艺精进,倒是令人不得不疑。 秦悦大约也听出了燕桓话中有话,垂眸道:“阿吾既是殿下的奴婢,当尽心竭力侍奉主公。” 赵连早已守在了门外,低声道:“殿下,是否洗漱。” “进来。”燕桓道。 房门被推开一条缝,昨夜服侍他洗澡的八位婢子便又袅娜而入。有的端着清水,有的捧着帕子,有的手持铜盆。 秦悦见此处无需她服侍,连忙溜了出去,舀了清水梳洗了一番。刚刚梳洗完毕,秦悦便又听到赵连唤她,只得返回房中。 但见燕桓坐在小几之前,饭菜均已备齐,他却是一口未动。 秦悦思考了片刻,便知自己应当服侍他用饭,连忙跪坐在小几的一侧,用筷子将每样小菜夹取了一些,放在燕桓面前。 燕桓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他不语,难道要她喂他不成?秦悦实在琢磨不透庆元王殿下的心思,索性回忆起父皇用膳的场景。 须臾之间她便明白了缘由,兀自端起燕桓面前的小碗,将里面的饭菜快速吃掉,只觉府上的饭菜甚是美味,不由擦净了嘴,道:“殿下尽可放心食用。” 庆元王殿下的朗眉抖了抖,“我可曾允你用膳?” 秦悦不知自己又犯了什么错,伏在地上道:“请殿下明示。” “家主未曾发话,你须跪在近前听命。”燕桓道。 “是。”秦悦从善如流,连忙靠近他跪下。 “家主喜欢的食物,会命你先尝第一口。”燕桓又道:“确定无事后,用干净碗碟盛给我。” 他回头看她,却见她目光微动,似是有话要说。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7 他薄唇微启,“你讲。” “殿下若是担心有人投毒,命人用银针一一试过便可。”秦悦说罢,但见庆元王殿下幽深的眸子一动不动地落在她的脸上。 糟糕,她又忤逆了他! 她连忙垂下眼睑,柔声道:“奴婢不敢在殿下之前用饭。” 这句话半是真心,半是假意。这南楚之境乃是鱼米之乡,清淡小菜与四季瓜果均是多于北齐。可是秦悦方才那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已然管饱,此刻多想抚着肚子靠着软榻休眠一番。 若是燕桓叫她再将这饭菜吃上一碗,她便是要撑得打嗝了。如今自己已经逃出赢都,再也不必担心有人日日拿着肖像通缉于她,何必将自己吃成一副与众不同的圆润模样? 燕桓也不与她多说,取了干净的碗筷用了饭,又道: “既是将门之后,可会穿戴甲胄?” 从前父皇上朝之时,母后便早起为他束发更衣,她虽年纪尚幼小,倒是也学了个七八分。 秦悦虽是“嗯”了一声,心里却是抱怨得厉害,早知他要着甲胄,方才又何必戴冠?谁料庆元王殿下已经站起,他身形颀长,竟然压迫得她喘不过起来。 待一干婢子将碗碟收拾的干干净净,内室便又只剩下他二人。秦悦只得咬了呀,搬了矮凳至他身前,颤巍巍地站了上去。 南楚与北齐皆尚红色戎服,待秦悦服侍燕桓穿戴整齐,倒是想起初见公何宇的模样,他便是着了烈烈红袍,策马而行。 心上不由自主地一颤,她便兀自咧着唇角笑了。 铠甲颇重,好在秦悦是个圆润有力的,加之刚才又吃得饱,须臾之间便将两档铠覆在燕桓的胸、背上,以两根肩带链接前后。待替他系好了带銙之后,秦悦便又踩上了矮凳,解开他颈项间的锦带,将发顶的金冠换为兜鍪。 金甲刺目,一时之间竟是将室内映得寒光一片,秦悦凛然,稍稍后退了一步。 燕桓亦不同她多说,换了长靴便大步向外走去。 赵连紧跟在燕桓身后,竟是一并走了。 秦悦独自立了半晌,突然发现此处仅剩她一人。一个强烈的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连忙冲出了房门,向公何宇居住的院落跑去。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傻子才会呆在这里为奴!秦悦心下便是想着叫上公何宇一起夺路而逃。 及至小院,却是人去楼空,唯有少女白薇提了药箱,好奇道:“你来此处做什么?” 秦悦疑惑道:“我来看哥哥。” “他刚刚随殿下去了营中,你晚了一步。”白薇抚掌而笑。 白薇的目光在秦悦的脸上逗留片刻,“你面上不安,眸光闪烁,莫不是要逃?” 秦悦的一颗心已经吊到了嗓子眼,连忙低下了头,“姐姐哪里的话,我不过是担心哥哥。” “如此最好。”白薇怀抱着药箱,“你随我来。” 秦悦闻言,连忙小步跟上,却听她压低了声音道:“此处碧树成荫,高瓦红墙,虽是见不到一个侍卫,却并不是真的没有一个侍卫。” 秦悦大惊,转而向四周望去,果见此处百草丰茂,高树林立,却没有一只鸟儿,简直静得出奇。 “去年有一对苟合的鸳鸯妄图逃出府去,被赵辛带人乱棍打死在城外。”白薇故作神秘。 秦悦不知道苟合的鸳鸯是什么,只是听得妄图出逃者被乱棍打死便冷汗涟涟,连忙又问白薇,“那赵辛又是谁?” “赵辛与赵连兄弟,一人在暗,一人在明,乃是殿下的左膀右臂。”白薇看着她紧张地样子,不由打趣,“我观你非南楚人士,怎会避难至此?” 秦悦不敢轻易透露自己的身世,狡黠道:“我观姐姐也非南楚子民,医术身手皆是不凡,又怎会屈居在此?” 白薇轻轻一笑,“依阿吾所见,我当是从何而来?” “南楚女孩儿大都身形娇小,声音软糯;可姐姐高挑秀丽,有侠女之风,倒似是西南梁国之人。”秦悦大胆猜测,还不忘对她一番褒奖,纵是猜错了,料想白薇也不会为难自己。 言毕,却见白薇垂着眸子笑了,“你倒是聪明。” “姐姐这般的美人儿,怎么会流落他乡?”秦悦刨根问底。 “父母为我择了一门婚事,我不喜那男子,连夜逃了。”白薇说得云淡风轻,令秦悦不由张大了嘴。 “都说儿女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姐姐焉敢如此大胆?”她头一次听闻女子竟能逃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听闻北齐之境的女子大都养在深闺,及至成婚,便全身心相夫教子,终老一生。”白薇缓缓道:“可是在梁国,女子入仕皆为平常,婚姻大事亦可自己做主。” “原来如此!”秦悦听她这般说,倒是对梁国心生向往。 “及至我来到南楚,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白薇叹息道:“南楚民风甚是开放,女子遇到心仪的男子,一度春风亦是常态,若是两相契合,便可携手一生……” 秦悦虽然不懂“一度春风”是何意,只道是这南楚之境的女子果真举世无双! 说到此处,白薇的脚步却忽然一滞,目光落入不远处窸窸窣窣的树丛中,厉声道:“谁在那里,还不出来!” 只听得有人闷哼一声,紧接着却是自阴暗处钻了出来。只这一眼,秦悦算是彻底明白了白薇那句“虽是见不到一个侍卫,却并不是真的没有一个侍卫”的含义。 但见一个男子慌慌张张地提着裤子,身上的侍卫服已经皱成一团……在看他身后,有一女子鬓发凌乱,雪白的大腿晃得秦悦眼花。 白薇一手抱着药箱,另一只手却是遮了秦悦的眼。 她收敛了笑容,怒道:“光天化日,成何体统,还不快滚!” “多谢……多谢姑娘!” ☆、借刀杀人 秦悦被她捂住眼睛的一瞬间,忽然想起这个慌乱的女子,今早还在服侍燕桓洗漱。 她既不知晓白薇为何蒙了她的眼,也不知晓他们为何没有穿裤子。 白薇怕她受到惊吓,却是拉着她的手儿到了自己屋里,掩了房门教她好好梳洗一番。若说这燕桓,果真像养虎一般养她,虽是有地方食宿,却也不在意阿吾是个女子。两日来既没有洗澡,也没有换过衣服。 待洗浴完毕,白薇便又将自己的衣衫递给她道:“你虽然年幼,身量已经和笄年的女子相当,衣衫却是要穿大一些的。” 秦悦心知自己体胖,不由咬了咬唇道:“白薇姐姐,我的模样是不是很丑?” 白薇却是笑道:“这是哪里的话?” “我北齐贵女皆纤弱腰细,如我这般模样的……实在是入不得眼。”秦悦红了脸。 白薇便又笑了,“女子以体态婀娜为美,瘦得男女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8 不分还有何美可言?” 秦悦抬起了头,目光盈盈道:“何为体态婀娜?” “乳、臀圆翘,纤腰柔软,玉腿修长才是美!”白薇为她解惑。 秦悦便又低头瞧了瞧自己,咧着嘴笑道:“那我便不难看。”言毕竟是飞快地将衣裙穿戴整齐。 白薇帮她擦干了头发,便又给她挽了个好看的发髻。一张的白白圆圆的脸虽然未施粉黛,却是无处不散发这少女的青春,教人没由来的喜欢。 秦悦咯咯地笑,“白薇姐姐为何待我这样好?” “我亦不知。”白薇挑了一支发簪没入她的发间,“见着你便觉得面善。” 秦悦瞧着镜子中的自己,心中欢喜,却听白薇在身后叮嘱道:“你不谙世事,莫要被燕桓欺负了去。” “咦?”秦悦不解,“姐姐竟敢直呼殿下的名讳?” “嗯。”白薇亦是直白道:“我救过他的命。” 二人相谈甚欢,及时午时,白薇便又留她用了饭。秦悦这才知晓,白薇及笄之年便从家里跑了出来,一路上走走停停,游历大好河山,因着她游历途中总是路见不平,还会常常为贫苦百姓义诊,渐渐地便有些囊中羞涩。 及至白水城,迫于无奈之下揭了求医告示,这才来到了燕桓府上。 彼时北齐、南楚两国交战于白水城,而南楚主帅燕桓却中毒昏迷,致使楚军大败。白薇临危受命,一番诊治才知南楚庆元王殿下却是着了府上歌姬的道,醉酒之间与那歌姬小嘴儿相对,哺以温酒时被人下了毒手。 白薇医了足足半年,才将燕桓身上的余毒清理干净。燕桓倒也待她不薄,在府上单独开辟了一处田地供她种植草木,又给她安排清净的居所,每月还会发放奉银。他亦不拦她去留,久而久之,白薇倒也潜心研究药材,懒得东奔西跑。 二人一番互诉衷肠,却已至傍晚,白薇道:“此时他们必是回来了,随我去看你哥哥罢。” 秦悦惊喜,连忙将她的诊箱抱在怀里,跟着她欢快地出了屋。 尚未走近公何宇的居所,秦悦便看到赵连大步而来,及至白薇近前,他诧异地看了秦悦一眼,转而又向白薇道:“白姑娘来得正好,殿下请你过去。” 言毕却是引着白薇向公何宇房中而去。 秦悦的心上咯噔一下,想也未想便跟着白薇上前。 及至内室,只见公何宇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前胸隐约渗出了点点血迹,他原本就是旧伤未愈,想必伤口又裂开了。 公何宇眼神散乱,嘴唇苍白,只是一眼,便看到了白薇身后的她,却是心虚地别过脸去。 秦悦顾不得许多,大步冲上前去,跪在他身侧,“你说过不习武的,你骗我!” 说罢竟是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伤心地抽泣起来。 “是我不好,教你担心了。”公何宇抬起手,便要为她擦去泪珠。 秦悦忽然被人从地上拽起,她愤然抬头,便看到了一张俊美而冷漠的脸。 方才她只顾着公何宇,却并未发现燕桓居然也站在此处,他的眸子很冷,双唇抿成一线,盯着她缓缓道:“少将军有伤在身,你先出去。” “可是……我。”秦悦还欲争辩,却被赵连挡在了屋外。她心上担忧,于是靠在门口一动也不动地偷听里面的动静。 屋内静得出奇,屋外的天色却渐渐暗淡,及时红日西坠,天边的颜色愈发深沉。不知过了多久,天幕彻底成为一片黑色,唯有远近的灯火吐透露出点点暖意。 秦悦倚在门柱上,却是站着睡着了。 待一行人打开房门,却见一人不偏不倚地倾倒而来。赵连只道是有刺客,慌忙上前护主,却被燕桓右臂一挡。 他左臂微舒,将来人揽在怀中,细细观瞧之下,竟是阿吾。 “带走。”燕桓顺手将秦悦一推,便是落在了赵连怀中。 入了夜,府上极为安静,只听得到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偶尔还有女子轻声的呓语。秦悦便是连晚饭也没有吃,便这般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她便又是在庆元王殿下熟悉的“抚摸”下睁开了眼。 秦悦连滚带爬地伏在他身前,道:“我昨夜困乏地厉害……” “你日日魂不守舍,可是想着与公何宇私逃出府?”燕桓忽然没由来地问。 “阿吾不敢。”秦悦乖巧道:“哥哥重伤在身,我只是担心他的身体,这才每日探望。” 燕桓垂眸,冷峻的神情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他的外伤、心疾一并发作,须卧床静养。从今往后,你每半月见他一回。” “半月?”秦悦的眼睛睁得圆溜溜。 “若是不满,便改为一月。”燕桓不再看她,自榻上起身。 “半月就半月。”秦悦腹诽了一阵,却是向往常一样替燕桓更衣束发。 却听得一道沉稳的男声道:“殿下,赵辛求见。” “进来。”燕桓正闭着眼,享受着阿吾替他舒缓经络。 秦悦悄悄打量那赵辛,见他身材颇高,果然与赵连有几分相像,忽然想起了白薇昨日说的。 赵辛与赵连兄弟,一人在暗,一人在明,乃是殿下的左膀右臂。 秦悦刚刚收回目光,便听赵辛道:“今日一早,颜禄自尽了。” 她的胸口忽然收紧,颜禄乃是那日看台之上,射杀小白虎的连江城主。 “原因?”燕桓问道。 赵辛快速地抬头瞟了秦悦一眼,“城中小儿皆唱,读书学剑皆无用,擅御兽者能升官。” 秦悦手下的动作未停,却还是听出了童谣中的讽刺。连江城乃是庆元王的封地,颜禄当日斗兽不过是为了博燕桓一笑,这童谣岂不是嘲讽堂堂庆元王殿下不辨良莠,玩物丧志么? “何处传来的童谣?”燕桓又问。 赵辛道:“人言出自庆元王府上的婢子。” 秦悦莫名觉得心慌,对于阿吾的死,她曾据理力争过,若这世上无人以养兽为乐,无人以困兽搏斗为乐,它便不会死! 而今观赵辛的语气神情,倒是此事和她有关一般。 燕桓缓缓睁了眼道:“查。” 短短一个时辰,赵辛便在府中搜出了一套旧衣,在其中翻出一方帕子,其上俨然写着:读书学剑皆无用,擅御兽者能升官。宁为榻侧安乐犬,锦衣玉食夜夜欢。 燕桓只看了一眼,便将那帕子掷到了秦悦脸上,“解释。” 秦悦自打看到赵辛捧着自己的旧衫,便知风雨欲来。昨日白薇劝她烧掉不合身的衣衫,她总觉烧衣不太吉利,哪知今日会摊上这样的祸事。 “造谣生事者,乱棍打死。”燕桓见她不语,悠悠道。 那帕子上字迹工整,却是女子的笔记无疑。这首打油诗真是字字玑珠,之前听了前两句,她只道是有人讽刺庆元王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9 昏聩。可再看着后两句,倒像是有人以得意的口吻,炫耀自己夜夜长伴庆元王榻侧。 说的不是她,还能有谁? 她哭笑不得地看了看燕桓,见他面无表情。 她便又看了看赵辛,却见他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的圆脸。 “原来殿下的府邸,也并不是这般密不透风嘛。”秦悦挠了挠后脑,“便是与殿下说上几句话,都能被编排成曲子戏。” 燕桓侧目,见她并无半分心虚害怕。 “这衣衫是我昨日换下的。”秦悦心知寄人篱下,讨好主人才是自保的关键,于是乖巧地跪在燕桓身前道:“可阿吾只是近身服侍殿下,至于这保管笔墨……却不知是府上的哪位姐姐?” 不过须臾之间,负责替庆元王整理书籍画案的映雪和晴空便跪在了近前。秦悦回头去看,但见二人皆是十六、七岁的模样,也曾服侍庆元王洗漱沐浴。 秦悦对那映雪并无深刻印象,可是晴空便面熟极了。昨日她躲在一个侍卫身后,那慌乱的小脸、凌乱的衣衫、雪白的肌肤,令人难以忘怀。 秦悦看着晴空,晴空亦是飞快地瞟了她一眼,只一瞬间,晴空眼神中的不甘与恐惧落入她眼。 她在赢都之时,见多了这样的眼神。多少人一边哭泣着陈诉自己的无奈,转眼间却要杀她以获万两黄金。 秦悦红了双眼,便是一瞬间做了决定,举着帕子道:“殿下看着字迹,像不像是左手写下的?” 晴空原本对着燕桓不住地磕头,抵死不认。听到她这一句话,莫名地抬起头来,眼中的怨毒喷薄欲出。 ☆、初生牛犊 自此之后,秦悦每夜被噩梦惊醒。 晴空怨毒的眼神与诅咒,如同梦魇般在她脑海中盘桓不去。 她造谣生事,诋毁庆元王殿下,被人当场扒了衣衫,按在地上。那雪白的后背与臀肉,白皙得如同凝脂一般,堪堪惹人爱怜。 两个侍卫手持长棍,毫不留情地狠狠落在她的裸身之上。须臾之间,白皙无暇的肌肤皮开肉绽,纵横交错的伤口溢出汩汩血水。 燕桓倚着红木大椅,面色冷清地兀自品茗,并不看地上的女子。秦悦站在他的身侧,被那血腥的场面刺激得险些晕厥。 晴空的双手狠狠抓挠着地面,纤长的手指满是污泥。指甲生生折断,指端的血水与泥土混作一堆,将地面抓的泥泞一片。 她痛得满脸是汗,五官近乎扭曲,却是一动不动的盯着秦悦,声音凄惨道:“毒妇,我诅咒你……有朝一日如我一般……今生今世与相爱之人……天各一方!” 晴空言毕,却是重重地吐出一口血来,喷溅在秦悦的裙边之上。秦悦惊得连连后退,一个不稳便坐倒在燕桓脚边。 燕桓轻轻呷了一口香茗,便将茶盏交给一旁的赵连。秦悦惊恐地回头,却被燕桓钳住了下颌,迫使她盯着受刑的晴空。 晴空的背后乱棍纷飞,肩上的血肉早已溃烂,露出皮肉下的骨骼。秦悦惊得闭眼,他却命令道:“睁眼看她。” 秦悦从不知燕桓竟是残忍可怖至此,惊慌地睁大了眼睛,茫然望着地上早已昏死过去的女子。滚滚的眼泪止不住奔流,落在那人的手背之上。 他嫌恶地收手,用帕子将手上的液体仔仔细细擦干净,“哭有何用?” 秦悦捂住嘴,却是哭得更凶了。 “今日必有一人要遭此惩戒,若不是她,便是你。”燕桓命人将昏死过去的晴空救醒,却是令左右继续杖责于她。 “你要记住,你是本王的犬。”燕桓将手轻轻落在她的后脑,揉了揉她的乌发,“除我之外,任何人都驯服不得阿吾。” 当晚,晴空被活活打死在府中。秦悦自此病倒,被高烧折腾了足足两日。 及至第三日,燕桓负手站在窗前,目光落在远处的树丛之中,“她如何了?” 赵辛道:“已经可以下床用饭。” 燕桓道:“领回来罢。” “可是……此女诡谲,留在殿下身旁,属下担心……”赵辛欲言又止。 燕桓却不回头,只是冷冷道:“继续讲。” “府上婢女虽是不少,却从未发生过这等事。”赵辛道:“阿吾入府不过几日,便搅得内宅不得安宁,今后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 赵辛见燕桓一动不动地凝神听他说话,便又道:“虽说此事不是因她而起,但仅凭借数面之缘便观察到晴空左手握笔,又恰到好处地拿捏晴空的把柄,令其不敢反抗,只得赴死。这样的女子实在是可怕得紧。” 待赵辛抬起头来,却见庆元王殿下似是提了提唇角,“你竟是怕了一个女子?” 赵辛连忙道:“是,属下怕她搅得府上鸡犬不宁。” 燕桓徐徐转身,“若非生乱,我又怎知晴空竟是背后有人?” 赵辛茅塞顿开,“属下这便接阿吾回来。” 赵辛统领庆元王府上的暗部,已经观察了阿吾许久。 他素闻北齐之境,擅以女子为细作,潜入周边诸国,或卖身烟花之地、或假借婢女身份,辗转于贵胄之间,截取重要情报。 及至阿吾入府,一无背景、二无姿色,倒是令他匪夷所思。暗自观察一番,见她确是走投无路的模样,又深得白薇喜爱,赵辛这才放松了警惕。 府上暗线无处不在,晴空的一番动作也早已暴露。殿下之所以秘而不发,便是对那阿吾仍然心有疑虑。当日对晴空的一番惩戒杖责,亦是殿下对阿吾的警告,哪知这女子当真是个胆小如鼠的,竟是吓得当场晕厥。 只是赵辛仍有一事不明,阿吾曾撞破了晴空与侍卫私通,却为何不以此为把柄,连同晴空的情郎一并供了出去,以保自己日后无忧? 这女孩儿究竟是心软还是残忍,或是故意留了后手?赵辛不得而知。 赵辛去了许久也不见回来,燕桓坐在案前,只听屋外的声音甜糯悦耳,“奴婢服侍殿下沐浴。” 燕桓微微蹙眉,那女子已经袅娜上前,却是这几日代替阿吾近身侍奉的映雪。 他兀自走到屏风后,映雪便也跟了上来,熟稔地将他腰间的玉带摘下,双手便缓缓地摸索在他的肩颈之上。 映雪轻轻掀开他的外袍,内里的单衣与健硕的胸膛便一览无余。 燕桓只一低头,便见女子红妆美艳,领口几乎全部敞开。浅碧色的抹胸堪堪遮住了半个胸脯,其上波涛滚动,聚峰秀美。映雪更是不偏不倚地靠着她,缓缓地贴着他薄薄的中衣,摩擦着他的身体。 映雪红着脸儿,悄悄抬起头来,却见殿下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他眸光自她的前胸缓缓落下,落在她乳间的深沟之中……映雪心中狂喜,面上却是烧起了一片红霞。 “殿下……”映雪抬起双臂,缠绕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0 在他的脖颈上为他去冠。继而愈发大胆,整个身子都贴在燕桓的躯体之上。 浓烈的男性气息缠绕在周身,令映雪加重了呼吸,她柔柔地抬起眼儿,嫣红的唇瓣似有似无地划过殿下的侧脸。 怀中的女子竟是一脸享受…… 燕桓不由微笑,轻轻收拢了手臂,将映雪按在身前。但见灯火暧昧的室内,就连她光泽的肌肤,也映上了淡淡的绯色。 平日里冷若冰霜的庆元王殿下竟然对着她笑,映雪又惊又喜,便又伸手去解他的中衣。 燕桓却轻轻按住她的小手,转而大手握住了她抹胸下的柔嫩。 “嗯……”映雪未曾料到殿下如此急切,便是闭着眸子吟了一声,反而愈发迫不及待地挺起胸脯,将两处雪山送至他眼前。 “脱衣。”燕桓陡然松开映雪,兀自向榻上而去。 不过须臾,映雪便裸身站在他面前。她身形凹凸,相貌秀美,乃是不可多得的尤物。 “映雪来府上几年了?”燕桓的目光落在她洁白的肌肤上。 “两年。”映雪羞答答地说。 “两年?”燕桓的眸子在灯光下极为明亮,“陪伴了本王这样久,竟未发觉你的美妙。” 映雪知道,殿下因当日被歌姬投毒之事,对近身女子颇有防备。而此时今日,他却是命自己脱了衣衫,这是否意味着……殿下想要她? “过了今夜,你便不再是府上的奴婢。”燕桓抬眸看她。 殿下虽然已有十七岁光景,身边却还没有一个女人,若她今夜服侍的好,日后便是府上的长妾。更何况,能与这般俊美无俦的主人共度良宵,哪个女子不欣喜若狂? 映雪打定了主意,便闭上眼将裸身贴了过去。哪知被人从胸前推了一把,她便“啪”地一声倒在地上。 慌乱地睁开眼,却见殿下神情冷漠道:“那是阿吾的毯。” 映雪吓得一个激灵,慌慌张张地从绒毯上滚到地上,瑟缩成一团跪在燕桓脚下,不停地磕头,“奴婢知错,请殿下饶过奴婢!” “庆元王府规矩,但凡以色媚主者,充为官妓。”燕桓沉声道。 映雪吓得当即哭出了声,“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殿下……求殿下不要……” 燕桓便是看也未看她一眼,嫌恶道:“赵连,将她扔出府去。” 赵连推门而入,顺手抓起凌乱的衣衫,裹着地上的女子便出了屋。 银色的月光自门外倾泻而入,燕桓看到一方浅浅的影子,忽然扬声道:“进来。” 秦悦体虚腿抖,缓缓地关了房门,便径直走到燕桓面前跪下。 “害怕了?”他问她。 秦悦抬眼,见俊美无双的庆元王正低头打量着她的窘迫表情,不由憋红了脸道:“阿吾自知体胖貌丑,殿下是看不上的。” “倒是有自知之明。”她的回答甚是恭敬无趣,燕桓也不理她,走到屏风后脱了中衣,将身子浸入浴桶之中。 秦悦想起方才映雪的遭遇,却是犹豫着不敢上前,于是扬声道:“殿下是否需要近身侍奉?” 等了许久,却未曾听到燕桓回话。秦悦想起那日杖杀晴空之时,庆元王因触摸到了她的眼泪,反复用帕子擦拭,最后擦褪了手上的皮肤。 她连日发烧,今日仍是虚弱得厉害,如此也好,反正他是厌恶她的。秦悦想到此处,不由缓缓倒在绒毯之上,累得睁不开眼。 及至燕桓沐浴完毕,走至秦悦近前,才发觉这婢子甚是无礼,竟是不顾主人吩咐,兀自倒头睡去了。 他伸出脚轻轻踢了踢地上的女子,但见她躲过他的触碰,缩成了一团。原来她对他的触碰,竟是这般厌恶。 燕桓缓缓蹲下,见她睡得并不安稳,就连梦里依旧是愁眉不展。她年纪尚幼,到底不似映雪一般满脸脂粉。但见一张圆圆的脸干净至极,却是嫩得似乎能捏出水来。 他便伸手落在她的脸上,果真如他所判断的一样,细致嫩滑,手感极佳。他掌心微凉,她的脸颊极热,肌肤碰触之间,她却贪婪地在他掌心蹭了蹭。 她的模样竟是像极了阿吾,它常常将脑袋蹭到他的掌心,开心的时候,最喜反复舔他的掌心。 鬼使神差地,他将手指覆上她的嘴唇,于其上轻轻摩挲。下一刻,她却将他清凉的手指吞入口中,用柔软的小舌包裹着他,轻轻吮了吮。 ☆、初生牛犊 秦悦入梦渐深,便又看到晴空那张惨淡阴狠的脸。她将血淋淋的指端覆盖在她的唇畔,污泥与血水便慢慢浸入她的肌肤。 秦悦惊恐不已,却是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直至她将可怖的指甲深入她的唇齿之中,一下又一下地划过她的舌尖。 太可怕了! 秦悦一声尖叫,自地上坐起,满脸满身的汗珠。往日里乌黑亮泽的长发一缕一缕地贴在脸上,甚是狼狈。身上的衣裳亦是紧紧与肌肤粘连,竟然有些冷。 经过这么一番噩梦缠身,秦悦倒是发了一身的汗,高烧彻底退了。她蹑手蹑脚地起身,见榻上那阎王睡得安稳,便小心翼翼地溜了出去。 她的前胸后背皆是汗涔涔的,身上的衣裳却是不能再穿,前几日住在白薇房里还好,而今被唤回燕桓身边,却是连衣裳都无法换洗。 秦悦坐在院落中,环顾左右,原是四下无人。这才绕到墙后,用干净帕子将脸颊和脖颈上的汗珠擦净,继而解开前襟的衣扣,露出大片肌肤来。 夜风细细,吹得她胸口一凉,湿冷的汗水便褪了大半。再将帕子贴上肌肤,便是舒服至极。 寂静长夜,唯有高树密林之中扑簌簌地响,好像有鸟儿展翅飞去。 自从逃出宫中,少了宫婢的侍奉,秦悦总觉得前胸胀痛得厉害,穿衣之时亦是紧绷得厉害,白薇说她的身形比普通女孩儿要长得快些,故而将大一些的衣衫给她穿,这几日以来倒是舒坦了很多。 只是随着她这一次高烧,便是连胸脯上都掉了二两白肉下来。前几日还合体的衣裳,反而不那么合体了。借着四下无人,她便将帕子塞进衣裳里,囫囵地擦净了半湿的身子。 待身上干爽了些,她便又悄悄溜进内室,对着那阎王熟睡的床榻看了一眼——空无一人? 她心上一紧,连忙左顾右盼,却见他正披了衣裳,兀自站在窗边。自窗口望去,可不就是她方才藏身的地方! 秦悦没有说话,燕桓亦没有回头。 想到映雪凄惨的模样,秦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请殿下赐我一处居所罢!” 那人缓缓转身,漆黑的眸子中泛起一丝群青,“居所?难道你还想明目张胆地勾引暗卫?” 秦悦未曾听懂他话中的意思,远处便传来痛苦的哀嚎,忽有一人从树上落下,重重摔在院落。 那人飞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1 快地伏在地上,教人看不清样貌,“属下周闯,当自毁双目谢罪!”说罢竟是猛地抬起左手,两指如勾一般向双眼刺去。 忽的不知哪里闪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一脚落在周闯的腚上,将他踹了个狗啃屎。 屋内虽未燃灯,可是窗外的月光却亮得惊人。秦悦清楚地看到,来人正是统领暗卫的赵辛。 他恭敬地跪在地上,道:“暗卫盲了眼,如同废人一般,还望殿下开恩,留他一条活路。” “那便刺上奴印。”燕桓冷声道。 秦悦只看到周闯的身子抖了抖,声音亦是颤抖着,“谢、谢殿下开恩。” 思前想后,秦悦忆起方才在外擦汗时,树上扑簌簌地响,好似有鸟儿飞过,原来那里竟然有一个人? 秦悦咬了咬牙,“殿下为何要罚他?” 燕桓道:“看了不该看的。” 他口中“不该看的”,恐怕便是她方才擦拭肌肤的模样,只是她不过是解开前襟而已……再者她亦是看过燕桓的裸身,前胸后背,与她没有什么不同。一定要说哪里不同,便是女子的前襟处像是藏了两个馒头一样,白白的,软软的,其上还缀着枚小樱桃。 至于男子么?乃是从肉皮上生出两粒小樱桃。 秦悦嘟囔道:“看便看了,何必因此责罚?” 燕桓未曾料到她会如此回答,冷静的眸子中划过一丝诧异。她在处理晴空诬蔑之事上,可谓聪颖至极,仿佛是耳濡目染,信手拈来。但是在某一方面,她却又驽钝如彘,似乎不谙世事的孩提模样。 他缓缓抬步,“你随我来。” 燕桓坐在案前,顺手抽出一幅仕女图缓缓展开。 秦悦低头,见那女子美貌无双,眉眼之间竟是有几分林姐姐的□□。只是她此时假扮“管林”,倒是尴尬。 “按照你北齐之境的民风,衣衫遮掩的部分,不应被男子看去,更不可被他人触碰。”燕桓道:“否则便要以死证明清白。” 她盯着那佳人看了半晌,疑惑地抬起了眸子,“可是你……映雪……今天……” 他分明看了映雪的裸身! 燕桓的眸子一黯,她倒是会举一反三,“我南楚之境,不以此等酷刑约束女子。” 秦悦仍是不懂,“既是如此,你为何要责罚周闯?” 燕桓竟一时语塞,自己吃了亏倒开替别人开脱,究竟是怎样的父母,能教出这般了不得的女子? 他索性换了个角度,“周闯是你的心上人?” 秦悦摇头。 “既然不是,为何要他白白看了去?”燕桓问。 秦悦这下便明白了,原来这女子的裸身是留给自己心上人的。难怪映雪今日无一遮挡,却还要被这阎王扔出去。皆因映雪心上有阎王,可阎王眼里无映雪啊。 好端端一个美人儿,哪里背负得起媚惑家主的恶名! 再联想到公何宇曾经告诉她,待她及笄之后,便可择贵公子而婚配,想必这贵公子,便应是她的心上人……白水城之时,公何宇曾替她擦拭手臂,岂不是看了她被衣衫遮掩的身子? 哎呀! 秦悦心上一颤,便有两片绯色浮在脸上。若是哥哥,是哥哥的话……他虽然瘦,待她却是极好。若是这一路没有他,她早已死了数回,如果今后能与他相伴,她心里亦是愿意的。 燕桓抬眼,见她的眸子散乱,白皙的脸上忽然飘来两朵红云。因前几日发烧,整个人消瘦了一圈,一张小脸圆圆的,却没了双下巴。 月光散落在屋内,清明凉爽。燕桓的声音似是从天外而来,“你在想谁?” 秦悦唇角一提,却是笑了,“我哥哥。”她说罢,却是苦于自己的心直口快,懊恼地别过脸去。 哥哥?一个是武德将军的爱子,一个是北齐先丞相的幼女。所谓哥哥妹妹,不过是青梅竹马的小把戏。 燕桓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引得秦悦抬头看他。 但见他眸子极黑,却不知在想什么。 天色渐亮,秦悦却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只得早早起来,侍候燕桓更衣、用饭。 若说这阎王待下极为严厉,对自己亦是严格。昨夜分明没有睡好,今早却如同往常一样,只要天色微亮,便起身下榻。仅这一点,便能与数十年未曾晚起一日的父皇相提并论。 燕桓用饭之时,忽然对她道,今日是阿吾的头七,你随我出府。 秦悦“嗯”了一声,却是将昨夜的衣裳换洗了,还洗了头,这才敢与燕桓同行。 她随他上了马车,环顾宽敞的车厢,华丽的坠饰,好奇道:“阿吾从前也随殿下一同乘车么?” 燕桓瞟了她一眼,“阿吾平素只在府上,若是公然带它出来,恐怕会扰了城中百姓。” 秦悦舒了一口气,好在他虽然时常戏谑她为幼犬,却还是给了她作为人的尊严。她当下又好奇道:“既是养在府上,它又怎会跑到白水河边。” “被人恶意放逐。”燕桓说罢,平素没有波澜的长眉轻轻抖了抖。 秦悦见状,心知燕桓才不似表面这般端正。之前她听说连江城主颜禄因她的一席讽刺而自尽,心上多少有些惶然。待她得知颜禄因射杀阿吾,在斗兽场长跪三日后,便不这么认为了。 黑了心的庆元王显然是不想让颜禄活命,才这般侮辱一城之主。纵是颜禄不自尽,连续几日不吃不喝的跪着,一命呜呼也是迟早的事。 他府上暗卫密布,却放任晴空假传童谣诋毁与他,事后便是将晴空乱棍打死。 外人看来,庆元王殿下失了爱虎,又被人挑拨,与连江城主离了心,迫使颜禄自尽,简直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傻子。 可是细细想来,庆元王殿下实在是韬光养晦的高手。若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串联起来,最遭人唾弃的便是她! 因为阿吾护她,才惨遭颜禄射杀;因为阿吾护她,才引得燕桓收留。若是没有她,颜禄便不会死,兴许连阿吾也还活着。 如此想来,竟令秦悦心生愧疚。 这燕桓实在是可怕,分明贬她为幼犬,竟然还令她心上愧疚! 秦悦曾向赵连打听过阿吾的事情,他说阿吾葬在连江城外的翠华山。两年前,燕桓外出打猎之时,猎了一只硕大的白虎。老虎凶猛,庆元王本以为要大费周章,谁知那白虎竟然不偏不倚对着他的箭锋,一分一毫也不躲避。 箭羽破空而鸣,一击射杀白虎。待士卒上前检验尸身,才发现白虎身下有一只尚未睁眼的幼虎。 于是燕桓便将幼虎收在身侧,养为爱宠。 它出生在翠华山,如今又魂归翠华山,秦悦不由唏嘘。 行至山腰,二人还未下车,便听到一阵女子的啼哭。 “阿吾,阿吾,我不是有意害死你,你不要夜夜入我梦中!”那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2 女子哽咽着,声音甚是凄苦。 燕桓蹙眉,声音中隐约燃起了怒火,“谁教她来的?” 驾车的赵连一时语塞,“属下这便送余小姐回去。” 那女子仿佛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大哭道:“燕桓哥哥我错了,你不要赶我走!” 秦悦不明所以,便见一个女子飞快的跳上马车,对着燕桓便扑了上去。 ☆、年年有余 秦悦尚未看得真切,便见燕桓伸臂一挡,那女子便咚地一声趴在车上。 原来这女子与她年龄相仿,却是哭得梨花带泪,“你打死我罢,打死我便下去陪阿吾。” 秦悦知道庆元王性子冷清,任凭是谁都要恭恭敬敬地唤一声殿下,但这女孩儿方才叫他“燕桓哥哥”,想必亦是身居高位的。 她啼哭了半天,忽然发现有个圆脸的女子正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她。连忙爬了起来,擦干眼泪,纤纤玉指险些刺在秦悦脸上,“你这婢子……今日之事,一个字也不准说出去!” 秦悦微微张口,却听庆元王殿下冷哼一声,“余年年?” “你前日盗了我的虎,今日竟敢威胁我的人?” 秦悦再看那女子,虽是衣衫褴褛,倒是生得十分美貌。她尝闻南楚皇后余氏,有闭月羞花之貌,不知这余年年,是否为余后族人。 余年年看到燕桓发怒,却是软了下来,抽泣道:“我一时鬼迷心窍,哪知道阿吾会夺路而逃。” “我来连江城两个月了,你却连见都不肯见我。”余年年哭诉道:“我以为盗了阿吾,你便会来寻我。可是阿吾丢了……我又不敢回来找你,便是在城中乞讨了数日。” 余年年说到伤心处,哭得更凶了,“我是余家女,哪里丢的起这个脸。”她哭着哭着,便是声音越来越弱,竟是累得睡了过去。 燕桓看也不看她,便唤秦悦随他下车祭拜阿吾。 秦悦只见向前数步,有一个颇为高大的白虎像,威风凛凛、栩栩如生。说来奇怪,这白虎像的脚下摆着许多瓜果,倒像是有人前来祭拜过。 “翠华山以虎为镇山神,我初来乍到,有所不知,当日才会射杀了阿吾的母亲。”燕桓慢慢在那高大的塑像前坐下。 “我本欲将阿吾养大,谁知他尚未成年,便没了。” 秦悦跟着燕桓,便也席地而坐,她歪着脑袋看他,他平素冷漠疏离,唯独说到阿吾的时候,眸子隐隐颤动。 “阿吾嗅觉灵敏,能于数步外识得用毒之人。”燕桓道:“他伴我的这两年,便是连刺客都未曾近得我身。” 秦悦知晓阿吾聪慧,甚至有些通晓人话,却不知它竟通透至此,不由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见燕桓正在看她。 她心虚的垂下眸子,“我自知不如阿吾。” 燕桓见她乖巧,却是伸出手,在她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秦悦心知燕桓又把它当成幼虎了,轻轻叹了一口气,配合地垂着脑袋,任由他将她的一头青丝揉得纷乱。 “阿吾乃是镇山之虎,你却软的像一只猫。”庆元王殿下惋惜道。 秦悦便把头埋得更低了,“殿下谬赞。” “晴空、映雪都已经不在,府上有两个缺,今日回去,你随赵连挑两个婢子来。”燕桓忽然道。 “挑选婢子的事情,从前也是阿吾做的么?”秦悦好奇。 燕桓点点头,“阿吾最喜美人,仅是嗅上一嗅,便可挑出最美的。” 秦悦唇角一弯,不由想笑,哪里会有鸟兽识得美人的道理,还不是通过家主的一番训练。她一不小心出神,燕桓的手指便落在她扬起的唇角。 他沉声道:“你敢嘲笑本王?” “不是,不是。”秦悦连忙掩藏自己的慌乱,“我不过是高兴。” 燕桓似是不信,但见她又道:“日后我仍负责殿下起居,殿下按月支付给我俸银可好?” “俸银?”燕桓蹙眉,“凑够了银子,与公何宇私奔不成?” 若说私奔实在是难听,可秦悦确实有离去之心。此时被他看穿,一时窘迫地说不出话来。 “庆元王府的规矩,但凡男女私逃,杖杀庭前。”燕桓看着她。 秦悦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待少将军伤势痊愈,你也不肯放我们出府么?” “他可以走,但你不能。”燕桓答。 “为什么?”秦悦不满。 “他是我府上的客,你是我的阿吾。”燕桓面不改色。 秦悦别过脸去,咕哝道:“不过是想将我困在府上,用以牵制少将军罢了。” 燕桓见她嫌恶地转过头,一张圆圆的小脸憋得通红,似是气得不浅。 她这几日做小伏低,为的便是有朝一日他能大发慈悲,放她出府,哪知庆元王殿下是个这般不讲理的。 秦悦在心里暗自骂道:你失了爱宠不假,可我每日伏在榻侧乖巧至极。若是拴一条铁链,便与狼犬一模一样。你却又把我当婢子使唤,洗漱沐浴样样做全。 你从前需要八个婢子,而今只我一人代劳,却连一份月例都不肯给我,真真可恶! “若要支付你月例,须将内府之职尽数接了。”燕桓便又问她:“如何?” 秦悦慌乱地抬起眼,若是她没有听错,他竟然在同她讨价还价? “我接”。她五岁便有了自己的寝宫,管教内府于秦悦而言倒是不难。 “余姑娘今夜随我们回府么?”她又问。 燕桓起身,兀自向马车而去,“内事随你安排。” 当天用晚饭的时候,两个年龄尚幼的婢子将十余个精巧的碗碟摆在案上。白净的瓷衬着精致的佳肴,倒是令燕桓胃口大开。 燕桓素知她大胆,但是将尚未训练过的婢子送到他面前,却是他未曾料到的。 他不由冷眸道:“你们是谁?” 两个女孩儿皆是娇滴滴的样子,方才见到家主英俊清秀,一时欢喜,再看他冷面冷心的模样,倒是吓得“扑通”跪下。 “奴婢玲珑。”那个纤瘦些的女孩道。 “奴婢晚照。”晚照比玲珑稍微大些。 燕桓也无意难为两个女孩儿,摆摆手道:“起来罢。” 二人连忙自地上爬起,便又洗净了手。晚照负责夹取家主喜爱的菜肴试吃,玲珑则照葫芦画瓢,用干净的小盘乘了些许,服侍殿下用饭。 两个婢子虽然年幼,但是举止得当,进退有度,倒是挑不出什么过错。待燕桓用饭完毕,环顾左右道:“阿吾何在?” “阿吾姐姐在照顾余小姐。”玲珑恭敬道。 “你们下去罢。”燕桓便又摆摆手。 及至入夜,却是若瑶、金玉两位婢子侍奉燕桓沐浴,他懒懒地靠在浴桶,见二人吓得瑟瑟发抖,倒是无趣得很,索性闭着眼睛不说话。 沐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3 浴过后,若瑶负责打理他的长发,金玉从旁捏脊推拿。 燕桓只觉索然无味,不由唤了一声赵连。 赵连忙在门外回应,却听殿下的声音带着愠气,“教她即刻滚回来。” 赵连便是将燕桓的话一字不差的传入秦悦耳中,秦悦只道是新入府的婢子怠慢了阎王似的庆元王殿下,连忙辞了余年年,奔走而至。 待赵连将房门掩上,秦悦便看到庆元王殿下只披了外袍,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脊背之上,将薄薄的长衫打湿。身后的线条与肌肉一览无余,倒是挺拔颀长,可偏偏这样俊美之人黑着一张脸。 她立在门口,走近也不是,后退也不是,唯有垂着眸子道:“殿下唤我?” “不过是统领内府之职,便得意忘形了?”燕桓的眸子移至她脸上,但见她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阿吾不敢。”秦悦恭敬地回答,“可是玲珑、晚照、若瑶、金玉四人服侍的不好?惹殿下生气了?” 燕桓不答,右手轻轻落在案上,指端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光滑的木料之上,像是黑夜中的砰砰心跳,“家主披头跣足,你便是这般侍奉的?” 秦悦连忙取了干净的缎面长巾,轻轻覆在燕桓的乌发之上,手掌微微并拢,将那一捧乌发掬在手中,轻轻擦拭,“若是殿下不满意,我明日再换人来伺候。” “她们服侍的很好。”燕桓放松了身子,便将头颅轻轻靠在身后。女孩儿怀中软面香甜,便是这样靠着,也是舒服至极。 “我本有八名美貌侍婢,今日怎么剩了四个?”燕桓问。 “殿下尚未大婚,难免有婢子倚仗美色事主,成为第二个映雪。”秦悦想起映雪那浑身裸白的模样,心上仍是后怕。 庆元王殿下生得俊美,她是知晓的,可是他对于忤逆之人的残忍,她也不是不知,“我便将老实本分的婢子留下,其余四人交与赵连安排了。” 她考虑周全,这一番说辞也有理有据,教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待长发半干,秦悦便取了犀角梳,轻轻替他顺发。 庆元王殿下便又开道:“你夜夜与我同宿一室,就不怕有以色事主之嫌?” 说罢缓缓回头,正欲看看这女孩儿一脸困窘的表情,哪知她扬了扬眉,点头道:“殿下所言极是,我连夜宿于榻侧实在不妥,今晚就会搬到西苑去。” 燕桓听罢,面上竟是十分冷静,“入夜后谁来服侍本王?” “殿下入夜极少唤人服侍。”秦悦如实回答,有好几次她都在那绒毯上睡得昏死过去,一觉直至天明,“再者赵辛大人每夜布了暗卫在室外,殿下大可宽心。” 这女孩儿伶牙俐齿,倒是令他连半个字的毛病都挑不出来。燕桓推开她梳发的手,忽然起身道:“如此甚好,可若是本王夜里私念阿吾,当如何是好?” “这……”秦悦思前想后,却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原来庆元王殿下是个胆小如鼠的,夜里须有猛禽相伴才能安然入睡。 “你好好想想,未想明白之前,不准搬出去。” 秦悦跟在他身后,恭敬道:“是。” 庆元王的寝室和卧榻皆十分宽大,难免他觉得寂寞,她心中却千回百转,瞬间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法子,一定会让这阎王似的人物睡的安心。 ☆、年年有余 一想到即将解决大难题,秦悦自然也睡得安稳。及至次日,庆元王殿下如往常一般睁了眼,伸手去抚摸榻侧的阿吾,却触碰到一双极为娇嫩的小手。 却是昨夜服侍他沐浴的若瑶。 她微微红了脸儿,声音犹如小猫:“殿下起身么?” 燕桓沉默半晌,翻身下榻,却见那绒毯之上早就空无一人。 若瑶连忙取了长衫替燕桓更衣,金玉便也一同服侍他洗漱。两个婢子对望一眼,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无限的缱绻温柔。 若瑶因着一双灵巧的小手,是负责府上裁制衣衫的婢子。金玉稳重大方,却是前厅端茶送水的婢子。二人原是没有资格近身伺候,哪知阿吾姑娘忽然安排了内府的人事调动,将先前那些个狐媚子谴去洗衣煮饭,反而是将她们这些干粗活的婢子调至殿下近身。 前几日府上出了晴空、映雪之事,下人只道是殿下冷面冷心,对于近身侍奉的婢子毫无怜悯之意。而后又听闻那映雪竟是不要脸的裸身诱惑殿下,晴空更是造谣生事诋毁家主,众人心道此二人何以如此大胆,竟敢以身冒犯庆元王殿下。 直至若瑶和金玉近身伺候……殿下那俊美无俦的容貌,冷冽明晰的眉眼,颀长秀美的身躯,真是令她们这些个十六七岁的婢子心花怒放。 南楚国民风开放,男未婚女未嫁,若有倾心之人,亦可幽会燕好一番。若是有女子美貌,为贵人所喜爱,哪怕偏居妾位,亦可平步青云,后半生衣食无忧。 从前那些近身侍奉的美婢,少不了有这一番心思。可是那八位艳若牡丹的婢女每日围着殿下,却未曾听闻有哪个入了殿下的鸾帐。 这倒也难怪映雪沉不住气,便是剥了自己的衣裳也要往殿下身上扑,日日守着这般英俊的男子,哪个女子能不倾心呢? 若瑶想的明白,待她近身侍奉殿下几年,若是殿下看上她……与这般男子缠绵床笫,倒也是令人神往;若是上苍眷顾,能令她怀上子嗣,兴许能晋升侧室。就算是殿下腻了她,也会将她赐给身边的近臣,也不乏为一份好出路。 她幽幽抬眼望向金玉,便见那秀丽的丫头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庆元王殿下,眼神里的倾慕简直能喷出火来。 若瑶连忙扯了扯金玉的衣袖,她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连忙道:“晚照、玲珑,还不传膳!” 待到殿下开始用膳,若瑶和金玉便退了出去,连忙向西苑而来。 今日一早,阿吾姑娘便唤她们早些回来帮忙。若说这位阿吾姑娘虽然年幼,却是她们的贵人呢,既是她需要帮忙,哪里有推脱的道理。 待二人来到阿吾房中,这才看到案上铺着一方巨大的虎皮。地面上有一个极大的布袋,却是满满的棉花。 昨日入府的余小姐正双手叉腰,“好家伙,这样大一只白虎!” 秦悦笑道:“必是栩栩如活物一般。” 若瑶与金玉这才知晓,阿吾姑娘竟是唤她们缝制一只猛虎! 在猛虎完成之前,秦悦仍是按照燕栩的吩咐,入夜后去他房中歇息,次日一早便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及时第五日,燕桓解衣沐浴的时候,却见秦悦搬了板凳,稳稳站在他身前。 “今日亲自服侍本王?”燕桓微微侧首。 秦悦面上却是难掩笑意,“若瑶、金玉今日甚是忙碌,我来替她们。” 燕桓扬起脸,任她的小手在他喉间轻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4 轻拂过,取下了束发的金冠。但见她今日笑盈盈的,倒是一副捡到了宝贝的样子。 “何事这样高兴?”他问。 “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殿下。”秦悦说着,便又替他解开了外衫。 燕桓素知阿吾不似其他婢子,每每替他褪了外衫便再无下文,索性信步屏风之后,自己褪了里衣,长腿一抬,跨入硕大的浴桶之中。 他的声音平静道:“阿吾,过来。” 秦悦连忙上前,却见燕桓已经缓缓闭上眼,靠在浴桶之上。她从前只道燕桓是嚣张跋扈、不近人情的皇子。此番掌握内府之事,才知连江城虽然连年战乱,却是他的封地所在。 北齐、南楚多有战事。一旦狼烟骤起,他便横刀御马,统军而战。待到战事暂缓,他便于连江城中休养生息。 他手下的军士,战时能冲锋战场,闲时亦能解甲归田。眼看芒种将至,作为三军统帅的庆元王殿下,每年都会与城中百姓一道收割粮食。 也难怪他每日这般劳累,倒是一刻也没有闲着。 秦悦自幼身居赢都内宫,不知战场是怎样一番血腥,但是若有一日两国开战,她亦是会与他为敌的罢? 她缓缓揉捏着他的肩颈,便听他道:“沐浴束发,日后还是由你亲自伺候。” 他前几日还说几个婢子伺候的不错,今日怎就不满意了?秦悦不由问:“殿下不满意?” “若是有两个娇俏女子每夜盯着你的裸身,你岂会舒服?”燕桓反问。 “这……”秦悦倒是一时没有想到,庆元王原有这样的顾虑。她原在宫中之时,却也是羞于被宫婢贴身不离的伺候。可是庆元王殿下原有八名美貌婢子侍奉,怎就不见他不舒服? 秦悦更是好奇,“我这样盯着……殿下是否有不适之感?” 只听燕桓冷哼一声,“你是娇俏女子么?” 秦悦一时语塞,却心知这庆元王殿下实在是恶毒。她自知体胖貌丑,他怎好三番五次来挖苦她? “阿吾貌丑,恐污了殿下的眼。”秦悦撅了噘嘴,“明日便挑两位美貌少年来侍奉殿下。” 入手之处忽然僵硬,庆元王殿下的声音忽而冷冽,“你敢!” 秦悦被他的气势所摄,怯懦道:“阿吾不敢……” 待燕桓更衣之时,见秦悦招呼若瑶与金玉,似是抬了什么东西进来,稳稳放在榻侧。他抬步而上,对着那物便是蹙了眉。 只见洁白的绒毯之上,正卧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白虎。那老虎生得威风凛凛,倒是与阿吾有几分神似。 秦悦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我料想殿下挂念阿吾,便是做了这一尊虎置于殿下榻侧,伴殿下入眠。” 燕桓的眸子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他盯着那“阿吾”看了半晌,点头道:“很像。” “既是殿下喜欢,今日起我便搬到西苑去住。”秦悦小心地观察着燕桓的脸色,却见他不为所动。 过了许久,他沉声道:“去罢。” 秦悦如临大赦一般,连忙逃离了这阎王的居室。身后的庆元王殿下背对着她,一张脸极为阴沉,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只“阿吾”,咬牙切齿了一番。 忽然之间,那冷漠的容颜之上却是染上了温度,无人看到庆元王殿下唇边漾起一圈浅浅的涟漪。 待秦悦来到西苑,见余年年仍未就寝,却是在等她。 “阿吾!”余年年似是比秦悦还要高兴,连忙将她抱了个满怀,“你总算不用和燕桓哥哥一同睡了!” 秦悦连忙解释,“姐姐慎言,我从未与殿下一起睡过。” 余年年脸上的笑容荡漾开来,“阿吾,好阿吾!谢谢你!” 秦悦又道:“多亏姐姐替我想了好法子,才能顺利搬出西苑,我该谢谢姐姐才对。” 余年年虽然不足十四周岁,五官轮廓却是极美的,这几日相处下来,秦悦才知她是南楚皇后余月柔的外甥女儿,虽未及笄,上门提亲的媒人如苍蝇一般挥之不去,久而久之,她的父亲亦有替女儿早定婚事的心思。 与其坐等父母安排,不如自己寻了良人而去,余年年一思量,索性离了明城,往连江城而来投奔燕桓。 没错,她的意中人正是庆元王殿下。 谁知燕桓知道了余年年的来意,虽是连日来好吃好喝的招待,却是对她避而不见。余年年这一着急,便想了个笨办法,放逐阿吾出府! 而今阿吾已死,燕桓对她更是冷若冰霜。若非皇后侄女儿这个身份,燕桓恐怕早将她扔到野外喂了恶虎。 可是她就是喜爱他,怨不得旁人! 余年年心意已决,拉着秦悦的手道:“我的终身幸福在此一举,妹妹一定要答应我,不论今晚听到任何声响,都不可出门。” 秦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好。” 及至半夜,西苑爆发出一阵响彻天际的惊叫声。 待燕桓得了消息,却说是入了夜,有邪祟之物挥之不去,扰的余家小姐哀嚎不止。 燕桓素来不信这番鬼神邪祟之说,只是今夜不论如何也睡不着觉,索性着了薄衫往西苑而来。 但见一行婢子远远跪在门外,余年年似失了心疯一般坐在地下大哭。 燕桓大步上前,见那小女子不过是着了贴身的肚兜底裤,瘦小的身子伏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索性扯下了外袍,仍在她身上道:“穿上。” 余年年瞬间停止了哭泣,含泪的眸子在燕桓脸上轻轻流转,一把抱住他的腿道:“燕桓哥哥,我好怕!” 燕桓缓缓松开她的五指,“既是害怕,我教婢子在榻侧守夜。” 余年年摇头不止:“女子阴寒,更是教人家睡不着觉。” 燕桓微微侧目,“你莫不是需要纯阳之气的男子守在近前?” 余年年并未答她,一双眼儿眨巴了几下,便又挤出些眼泪来,“哥哥不要走。” 西苑的响动极大,整个庆元王府都被闹翻了天,婢子们各个躲在暗处观瞧。余小姐对殿下的心思人尽皆知,可不知她今夜又想到了什么法子,能将殿下留在她身侧。 虽说南楚国民风开放,但毕竟是一个世家小姐,一个南楚皇子,这般明目张胆地共处一室,若是传入圣上耳中,恐怕真得落实了这一桩婚事。 余年年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冷若冰霜之人,但见他薄唇微启动,“如你所愿。” ☆、初绽锋芒 “赵辛。”燕桓的声音低低的落入余年年耳中,她还未来得及擦干眼泪,便见赵辛已经跪在近前。 “属下在。”赵辛垂着眸子,并不看余家小姐。所谓非礼勿视,有周闯的例子在前,他自是对不该入目之人视而不见。 “你在此处陪伴余小姐。”燕桓吩咐道。 “属下遵命。”赵辛的头便埋得更低了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5 。 燕桓说罢便走,余年年却猛冲上去,死死抱着他的腰肢道:“我是皇后的亲侄女儿,燕桓哥哥怎能让一个陌生男子寸步不离我的闺房!” 余年年这一起身,身上的外袍便顺着光裸的香肩滑落在地,燕桓一低头,便见女孩儿藕臂纤白,紧紧缠绕在他的腰身之上。 “赵辛武艺高强,定能令邪祟不敢近前。”燕桓道:“若是你不愿他在此处,我命他去隔壁候命。” 赵辛如临大赦,连忙道:“属下这便去。” 赵辛一边嘟囔,一边踹门而入,却被迎面之人用绣鞋拍在脸上,他这才意识到是自己闯了女孩儿的闺房,连忙夺路而逃,却被自己绊了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房门未闭,只听赵辛闷哼一声,然后跌跌撞撞地出了屋。燕桓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余年年也好奇地伸出脑袋。 又有一只绣鞋横飞出来,稳稳擦过赵辛的鬓发,不甘心地落在地上。 燕桓蹙眉,赵辛与赵连是他的近侍,倒是哪个婢子这般大胆,竟敢以下犯上? 庆元王府的暗卫之首——赵辛大人竟是不敢抬眼,“阿吾姑娘,我错了还不成吗!” “错了?”女孩儿的声音甚是嚣张跋扈,“既是知错,便乖乖脱了衣裳,教我看回来!” 赵辛一脸惊愕,面上却是要红的滴出血来。 唯有燕桓的眸子愈发深沉,他低声道:“还不滚出来!” 方才还在叫嚷的女孩儿瞬时没了声响。 秦悦躲在房中,暗道糟糕,她答应过余年年,不论今夜发生什么,都不会踏出房门半步。 方才她沐浴完毕,正在穿衣,便被人一脚踹开了房门。 秦悦当下大惊,哪里来的大胆登徒子! 待她看清来人,却是三番五次与她作对的赵辛。上次晴空造谣之事,赵辛便险些冤枉了她,而后又是屡屡在燕桓面前谏言,说她搅得内府不得安宁。 赵辛平日里找茬便是算了,今夜更是做出这等没羞没臊的事来,令秦悦怒不可遏,她当即捡起了绣鞋,奔着他的面门便是“啪”地一甩。 待她甩出第二只绣鞋,庆元王殿下的声音便不合时宜地响起。 他说,还、不、滚、出、来!这般语气分明是带着愠气! 秦悦为难极了,“殿下恕罪,阿吾披头跣足,面目可憎,不方便滚出来!” 话一出口,她便听到庆元王的声音越来越近,“今夜寸步不离余小姐。” 余家小姐倒是比隔壁那位温柔多了,赵辛擦了擦冷汗,连忙道:“是。” 秦悦只听余年年一声娇呼,“燕桓哥哥留步!” 不知余年年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秦悦便被人扯住了袖袍,连拉带拽地出了屋。 她没有穿鞋,痛得连连惊呼,燕桓便顺势捉住她的腰带,单臂将她提起。 秦悦生怕燕桓一松手,她便以脸着地,更是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燕桓单手捉了秦悦,迈着长腿,自西苑大步而出,转眼间便回了内室。 秦悦一路脑袋朝下,便是混沌得头晕目眩。待到燕桓松了手,她便迷迷糊糊地趴在了绒毯上。 四目相对,铜铃般大小的眼睛近在咫尺,惊得她瞬时出了一身冷汗,这才意识到眼前之物正是她送给庆元王殿下的“阿吾”。 此时入了夜,“阿吾”身上竟然泛起了阴森可怖的气息。 “欺主犯上,罚你今夜抱着这具尸身入睡。”燕桓居高临下地看她。 秦悦又看了“阿吾”一眼,见它浑身上下竟是无比诡异!她连忙讨好似的抱住庆元王殿下的大腿,“殿下误会了,我没有欺主犯上。” 燕桓抬步上榻,秦悦便一个趔趄趴在他身边,眼看着他取过一本书来,不再看她。 “你和余年年串通一气,有何企图?”他语气疏离,倒是真的不悦,“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余小姐是皇后的侄女,又生得漂亮,殿下不喜欢么?”秦悦单刀直入。 燕桓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不喜。” “殿下不喜余小姐,是因为阿吾么?”她又问。 “你?”这一次燕桓倒是看了她一眼,不过是侧目鄙夷。 “不是我,是它!”秦悦连忙指向一旁的白虎。 庆元王殿下便又惜字如金道:“是又如何?” “这便是了。”秦悦认真道:“余小姐来连江城不过两月,便能放逐阿吾,而后又在阿吾头七与殿下偶遇,恐怕不是偶然。” 燕桓放下书,转而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平静道:“继续说。” 秦悦这才留意到,庆元王殿下原是沐浴更衣之后才去的西苑。此时长发半干,半落在肩头半垂于床榻。二人相距极近,她能看清他白皙面容上的精致五官,以及墨色之中带着群青的眼眸。 那样的眸子是她从未见过的,神秘得仿佛要将她的目光吞噬。 鬼使神差的,她不由自主感叹道:“殿下的眼睛真美!” 燕桓未曾料到她话锋突转,脸上浮起薄薄的不自然,却是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长发道:“倒是学会了拍马屁。” 他虽是责备的语气,声音却柔和了些许。 秦悦见他怒气已消,缓缓道:“我以为定然有人在为余小姐通风报信,为的是令殿下与她离心。” 燕桓一语不发地把玩着她的秀发,许久才道:“何以见得?” “若是殿下信我,便拭目以待。”秦悦笃定道。 不料燕桓不假思索地说了个“好”字。 秦悦大喜,嘟囔道:“殿下开恩,就别罚我抱着阿吾睡了……” 说来说去,究竟是胆小如鼠,燕桓不动声色地抬了唇角,“赵连,你进来。” 是夜,赵连奉命,将猛虎“阿吾”放在余小姐房中,并由赵辛率十余暗卫守护西苑。 余年年每每睁眼,便见一只栩栩如生的老虎圆睁双目瞪着她,吓得她连觉都不敢睡,哭了整整一宿。 因庆元王殿下的吩咐,赵辛不得已宿在隔壁,亦是彻夜难眠。 他只道阿吾是个无才无貌的胖子,却不料她才是最有心机的那一个,不过短短十几日,竟是取得了殿下的信任。 待赵辛完成家主的命令,已是第二日清晨。 余家小姐洗漱的时候,眼睛肿得像核桃一般,就连上好的胭脂水粉也遮不住满脸浮肿。 她一边哭,一边咬牙切齿道:“燕桓,我恨你,恨你!” 庆元王殿下容貌英俊,喜爱他的女子不计其数,但是大都被殿下的冷峻薄情所伤,不出几日便自动退却,唯独这位余年年小姐最为锲而不舍。 从明城到连江城,无数个日夜的马车颠簸,亏得一个世家小姐能吃得了这般苦。 赵辛唏嘘间,便见一道圆润的身影挤入了西苑。这一瞧,不由气得他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6 须发倒立,来者不是旁人,正是昨夜害得他颜面尽失的奸佞阿吾! 他心上一动,正欲好生戏弄这女娃一番,以报昨夜之仇。 秦悦远远地看到了赵辛那张含怒带怨的脸,心上痛快至极。她走到他近前,不经意自腰间摸出一块金光耀眼的腰牌,“阿吾”两个大字更是令赵辛不由皱眉。 她狡黠地笑,“见腰牌如见家主,赵大人不知么?” 早起的鸟儿方才还叽叽喳喳地调笑,忽然之间,偌大的西苑安静如夜。秦悦知道此处至少有十个暗卫隐匿在树上,亦知道赵辛乃是庆元王府上的暗卫之首。 前几日,因为赵辛对她的敌意,致使她吃了不少哑巴亏,可秦悦又哪里是吃亏的人? 秦悦虽然身量不足,扬起脸笑望向赵辛之时,挑衅的神情倒是毫无畏惧。 她知道赵辛不怕她,她却不信他不怕燕桓。见腰牌如见家主,赵辛此刻,应当五体投地行一番大礼,才对得起家主的器重。 赵辛的一张脸憋得通红,他是府上暗卫之首,若是此刻在这奸佞面前服软,恐怕日后难以服众;若是他今日无惧于家主的信物,数十暗卫各个看在眼里,此番行径无异于目无尊上! 赵辛心上气愤,面上却不能表露半分不满。这个阿吾,倒是将他拿捏的无比准确! 秦悦见他不为所动,索性将金牌凑近他的眼前,晃了晃道:“殿下诓我,这金牌竟是个无用的!” 说罢,便是嚷嚷着要将那金牌扔出去。 就在此时,赵辛忽然扶住她的手臂,僵着身子缓缓弯腰。 秦悦诧异,见他双腿微屈,竟是真要跪下。 “赵大人。”她连忙反手扶住他,“大人免礼!” 秦悦也不过是狐假虎威,戏弄他一番,若是她真将赵辛逼到颜面尽失,日后还如何在府中立足?恐怕会被赵辛记恨半生。 “阿吾知道赵大人彻夜未眠,十分辛苦。”秦悦正色道:“不过殿下另有安排,望大人随我入内。” 赵辛垂眸,心上微微一惊,虽说阿吾身量短小,发顶不过他胸口,可是这一番话倒是不卑不亢,似家主一般。 家主究竟有何吩咐? 秦悦点到为止,不再多说,只身向余年年的寝室而来,赵辛距她五步之远,待她入内,他便在门口抱剑而立。 余家小姐正在揽镜自照,便从镜中看到了来人。 “好你个阿吾!”余年年娇喝一声,便是将圆镜向秦悦砸去。 ☆、初绽锋芒 赵辛斜倚着门廊,不由笑了。昨日还以姐妹相称的两个女孩儿瞬间翻了脸,竟是要厮打起来,他倒是想看看这胆大包天的阿吾如何收场。 秦悦见那圆镜横飞,连忙挪动着圆润的身子向一旁躲去。明镜在赵辛身边“啪”地落地,碎裂开来。 赵辛蹙眉,心道余年年贵为皇戚,竟是个如此粗鄙的,他定要将她的行径禀告殿下,劝殿下远离她。 余年年见阿吾无恙,更是抄起了案上的胭脂盒,抬手便要掷去。 “余年年!”秦悦高喝一声,人已上前。她一把捉住余年年的手腕,捏得她咬牙切齿。 “亏我视你为姐姐,诚心诚意帮你,你竟恩将仇报!” 这番话唬得余年年一愣,分明是她要责备阿吾,怎的阿吾反倒质问起她? 虽说阿吾比她还要小上几个月,但是她圆润有力的手指捏着自己,竟是令余年年一时不敢妄动。 “我本以为你是个大家闺秀,流落在外实在可怜,便向殿下求情,带你回府。”秦悦盯着她的眼睛,严肃道:“哪知你竟包藏祸心,先害死阿吾,如今又对殿下出手!” 言中之意竟是余年年要谋害燕桓!余年年哪里肯认,扬声道:“你胡说……我没有!” “没有?”秦悦松开她纤细的手臂,嗤笑道:“阿吾被养在府中,生人难近,你是如何将它盗出府的?” “我……”余年年目光流转,却是不敢再与秦悦对视,“阿吾……阿吾认得我,自是不会伤我的。” “纵是如此,你又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阿吾带出庆元王府?”秦悦又问。 “我是……”余年年把头埋得更低。 秦悦见她不肯说,却是步步紧逼,“而后你流落街头,又怎知殿下会在阿吾头七前往翠华山祭奠?” 余年年紧紧咬着唇瓣,双手绞扭在一处,一张脸烦闷至极。 “我初识姐姐,见姐姐性子明朗,甚是喜爱。”秦悦缓缓蹲下,却是笑了。 余年年低着头不敢看她。 “可是姐姐的所作所为,非但未曾得到殿下的好感,却是教殿下愈发厌恶。”秦悦的声音渐渐缓和,“我原以为姐姐教我做了一只形似阿吾的虎,是为了帮我,因而心中怀了感激。” “可是昨夜……我才明白,我此举不过要日夜提醒殿下,阿吾已经死了!”秦悦说道此处,已经是满脸悔恨。 “余姐姐,我们都被人算计了!”秦悦捉住她的手,连连叹息。 若说方才听到秦悦的一番说辞,余年年既尴尬又抗拒,可当她听到“我们都被人算计”,却是心上一动,不由望向秦悦。 见她似有松动,秦悦更是添油加醋,“恐怕不出几日,殿下便会将姐姐送回明城。” 回明城!余年年一听,险些惊叫起来,此番她从家中逃出,何其不易,如今又怎能在惹得燕桓不悦之后回去。 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 余年年跺了跺脚,忽然呜咽起来,“柳儿误我!” 秦悦连忙以丝帕帮她轻轻拭泪,“柳儿是谁?” “颜柳?”倚在门外冷眼旁观的赵辛忽然开口。 余年年一愣,点了点头,脸上的泪珠儿如琵琶乱弹。 颜柳?秦悦仿佛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思绪忽然跳跃至她来到庆元王府的第一日……那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美好年华,弯眉如月,肤白似雪。 秦悦曾与颜柳撞了满怀,被她手中的燕窝烫红了肌肤。若不是赵连出面,她恐怕要吃些苦头。 当日颜柳带了几个士卒径直往庆元王寝室而来,可见她乃是手握实权,能随意进出府中之人。 而后连江城主颜禄自尽,秦悦便再也未见过这位城主的女儿。依照余年年方才所说,颜柳竟是与她旧识? 想到此处,秦悦不由抬眼门边望去,却见方才抱剑而立的赵辛如风一般消失无踪迹。这也难怪,连她都对颜柳起疑,燕桓身边的亲信又怎会掉以轻心? “姐姐与颜小姐是旧识么?”秦悦问道。 “柳儿的父亲曾在明城做官,我们是明都女学的同窗。”余年年回忆,“后来她随父亲来了连江城。” “两年来未有联络,倒是三个月前忽然写信给我!”余年年说到此处,面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7 上已然浮起了愠气,“想来也是我糊涂,若不是轻信了她,怎会与燕桓哥哥离心至此!” 秦悦只道余年年果真是个心思明朗单纯的,对谁都将心事全交,没有半分藏匿。她哭哭啼啼地说了半天,倒是将自幼爱慕燕桓哥哥的情愫也尽数说与秦悦。 燕桓虽然贵为南楚长子,却因母妃早亡,自幼养在贵妃膝下,及至十四周岁出宫造府,便是以连江城为封地。 皇子出宫造府,便视为成人,可是南楚皇帝不放心儿子年幼,却又指派了颜禄为连江城主,辅佐庆元王。 连江城地处两国边境,既不富庶,也不太平。燕桓造府后的一件事,便是与一水之隔的白水城主上官浩开了一战。 白水城一战乃是燕桓首战,身为主帅的他英勇多智,竟是将经验丰富的上官浩逼得束手无策,眼看胜利在望,主帅却身中剧毒险些丧命。 最后三军无首,只得草草退兵。 燕桓亦是自那时起深居简出,将连江城的政务交由城主颜禄处理。 两年来都平安无事,为何三个月前颜柳会忽然联络余年年,并想方设法将她接入连江城? 秦悦无心探查南楚皇子的密事,可是因阿吾之死,她仿佛已经深陷其中。 告别了余年年,她的步伐愈发沉重,不停地回想自己同颜柳那次短暂的见面。 遥想赵连当日对颜柳的态度,似是既不畏惧,也不恭敬。赵连与赵辛二人虽然容貌相似,性情却大为不同,可谓赵连稳重,赵辛率性。燕桓平素冷漠少言,府上的赵连便是如同庆元王喉舌一般的存在。 如若秦悦所料不假,赵连待人的态度,便是庆元王的意思。 颜禄是连江城的父母官,燕桓是连江城真正的主人,二人本该是齐心合力。可不论是颜禄在斗兽场上的做小伏低,还是颜柳在庆元王府的嚣张跋扈,都让秦悦感觉到,燕桓与颜禄二人从未交心。 秦悦只道燕桓心思毒辣,不动声色的逼得颜禄自尽……今日又联想到公何宇曾告诫过她,说燕桓看似无争,实则野心极大…… 难道说“阿吾”只是燕桓种种行为的借口? “阿吾姑娘。” 忽然有人唤她,引得秦悦回过神来。 她定睛一瞧,身前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一夜执勤,却因不慎窥探她解衣而被责罚的周闯。 秦悦对周闯心存歉意,却是微微欠身,“……唤我何事?” 周闯头也不抬,低声道:“属下奉命,送姑娘去议事厅。” “议事厅?”秦悦自从来到府上,活动的范围无外乎庆元王的寝室、公何宇、白薇各自的居所,以及西苑。 而今她不过是负责内府事务的婢子,去议事厅做什么? “去见殿下之前,先请姑娘换身衣裳。”周闯又道。 秦悦不明所以,便见若瑶和金玉二人各自捧着华服迎了上来。 若瑶和金玉素来听她调遣,今日反常,必是奉了庆元王的命令。秦悦也不多问,跟着若瑶、金玉进了内室。 自从秦悦入府以来,并未有自己的居室,就连此时更衣,都要在庆元王殿下寝室的偏房,心上憋屈却无人诉说。 秦悦已有大半年未曾被婢子侍奉,此时在外人面前解了内衫实在羞赧,“两位好姐姐,快些帮我穿衣。” 若瑶笑道:“姑娘倒是等不及了!” 金玉闻言亦是抿唇一笑,将水绿色上襦罩在秦悦身上,又在她胸前系了个蝴蝶结。 而后若瑶便将襦裙套在她身上,前后缠绕束好,这衣裳总算是换好了。 秦悦低头一瞧,便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什么衣裳……如何能穿出去?” 南楚贵女大多穿着齐胸襦裙,颈项以下的肌肤明媚耀眼。可北齐之境衣着保守,脖子以下尽是衣衫。 白薇非南楚之人,自是未曾这般打扮过,可余年年与颜柳,似乎皆着齐胸襦裙。 若瑶笑眯眯地看她,“姑娘模样灵动,肤若凝脂,真真是好看。”说罢竟是将秦悦拉到镜前。 秦悦只觉镜中女子实在是……太轻浮了!正欲反抗,却被若瑶、金玉前后按住,硬生生给她挽了发髻,然后又涂脂抹粉一番,才肯放过她。 她寻了空隙,立即夺路而逃,险些与守在门外的周闯撞在一处。 周闯见她冲来,连连后退,而后转过身去,不动声色地红了脸,“姑娘请随我来。” 秦悦猜不透燕桓心中所想,他嫌弃她体胖貌丑,今日却又将她梳洗打扮一番,难道是满意她的忠心为主,要给她说一门亲事? 胡思乱想了半天,便已到了议事厅外,周闯将一盏茶塞给她道:“进去罢。” 秦悦回神,但见议事厅内坐着数十人,有一人正滔滔不绝地对着上首之人说着什么。 上首正是庆元王殿下,他坐在一张硕大的黄花梨圈椅之上,手指不由自主地敲击着桌面——这是燕桓百无聊赖时最常做的动作。 秦悦知晓燕桓深不可测,却偏偏装成无所事事模样,不由吸了一口气,大大方方地走向他道:“殿下请用茶。” 议事厅突然多了一个女子,不仅燕桓,便是连在座了十几人亦是齐刷刷抬起眼,向那女子望去。 那女子年纪虽小,却是有几分婀娜姿态,但见殿下接过她手中的茶,轻轻放在案上,而后抬臂一带,便将她抱在怀中。 ☆、论功行赏 秦悦上前奉茶,哪知庆元王殿下一语不发,便将她捞到了怀里。 虽说她自幼坐在父皇膝上批阅奏章,可燕桓脾气古怪,好似阎王,她哪里敢乱动。当下便是乖巧地坐着,只有一双眼睛骨碌碌地望向内室。 在座的数十男子,皆齐刷刷抬头看她,除了赵连与赵辛,其余之人秦悦一个不识,想必都是庆元王府的幕僚。 赵连见了她,不过面上一滞,便是恢复了往日的神色,轻轻向她颔首。身侧的赵辛却是不同,一双眼睁得溜圆,似见了鬼一般愣了半晌,微张的嘴再也没有闭上。 秦悦又将目光移至说话的那一位,乃是二十余岁的青年男子,灰袍长衫,甚是儒雅。他的面上一脸苦楚,“还望殿下早日娶亲,以绝后患!” 秦悦大致明白了这灰袍男子所言之事。映雪媚惑家主在前,余年年要挟家主在后,庆元王殿下每每被女祸所扰,不因旁人,皆因他孤身至今。 近日坊间传言他不能人道,若是放任流言肆虐,便是损了皇子的威名。 秦悦心道燕桓乃是我行我素的性子,怎会因坊间传言便转了性情?根据晴空造谣一事看来,幕后之人多半会被庆元王殿下逼得走投无路,自绝而亡。 先是颜禄,而后是晴空、映雪。燕桓看似无为,从不主动出手,却无一例外将心怀二意之人赶尽杀绝。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8 秦悦此时此刻不在别处,恰好坐在这阎王的怀里!身子不由自主地僵硬,便是连脖子都动弹不得,其上细细密密的汗毛尽数倒立,教她如履薄冰。 阎王的气息落在她的颈边,挠痒痒般地诱惑道:“放松些。” 说罢竟是轻轻抚着她的后心,令她舒缓身体。 秦悦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却是渐渐地舒展四肢,松弛情绪,转而懒洋洋地往阎王怀里缩了缩。 那男子说到激动之处,额角竟是渗出了汗,再看庆元王殿下,不但一句也未听进去,反而抱着怀中浓妆艳抹的小胖妞调笑! “殿下?”男子忽然停顿,“殿下切不可沉溺女色。” “本王不近女色也错,沉溺女色也不对。”燕桓蹙眉道:“少书倒说说,我该如何做?” 赵辛嗤笑一声,心道这个岳少书实在迂腐之极!方才还一个劲劝殿下早日娶亲,话锋一转,又劝谏殿下不可沉溺女色,到底是个不懂殿下心思的儒生。 赵辛一出声,便被兄长赵连斜睨了一眼,他连忙正襟危坐,佯装沉思。 “颜大人因殿下的爱宠自尽,实在令世人唏嘘。”岳少书一脸苦楚,“属下以为,殿下应当妥善安置颜大人的遗孤,堵住悠悠众口。” “少书言之有理。”接话的是一位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正是连江城参将胡宗林。 胡宗林方才一语不发,却是被庆元王的荒唐气得险些跳了起来。他坐镇连江城数年,颜禄在时,庆元王虽是不问政事,却还不至于荒唐。最近几日却是愈发胡闹了,因着死了一只豢养的禽兽,便捉了一个女孩养在榻侧。 今日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女孩儿抱了满怀,英明神武的南楚皇帝陛下,怎么会生了这样一个儿子? “胡大人也以为,本王应该将颜小姐安置在府上?”燕桓问道。 秦悦素来认为燕桓喜怒不形于色,因为他几乎没有多余的表情。可她今日与他挨得极近,倒是洞察了他的不同之处。 譬如此时的燕桓,眸光收敛,视线更是冰冷慑人,自是心中郁结。可胡宗林似乎并未觉察到庆元王殿下的情绪,亦或者他并不在意殿下的情绪,反倒自顾自道:“颜大人是黎民称道的好官,而今他虽然已经不在,殿下又怎能怠慢了颜小姐,寒了连江城子民的心?” 秦悦也不过今日一早才注意到消失已久的颜柳,却不料这一干人等已经借着颜小姐的芳名滋事,大有颜柳后半生的幸福不尘埃落定,这些属下便不甘心的势头。 颜禄是不是黎民称道的好官,秦悦不知。单凭他修筑斗兽场,以人、兽搏斗一事,已是草菅人命的行为,又怎会是真的爱民如子? 秦悦脑中百转千回,未曾发觉揽着她腰肢的一只手臂渐渐收紧,直至勒得她气息紊乱,她这才红着脸道:“痛!” “莫要走神。”低沉的声音顺着她的耳廓一路向下,惊得秦悦一个战栗。 “依阿吾之见,本王该如何做?”燕桓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十分清晰。 此言一出,非但胡宗林与岳少书二人蹙眉,就连在座之人大都面露惊异之色。心道连江城的政事竟也能交由一个婢子决断? 秦悦骑虎难下,按照她先前的推断,燕桓定是不喜欢颜柳。更何况颜柳有诓骗余年年、放逐阿吾的嫌疑,燕桓又岂能容她?今日在座之人一口一个安置颜小姐,倒似是要强行将颜柳加塞到庆元王府。 秦悦大抵看得明白,连江城此前由颜禄掌管,城中大部分官员唯城主马首是瞻。碌碌无为的南楚庆元王,首战便险些丧命,而后更是性情古怪不问政事,到底是威信不足。 可是心思阴沉如燕桓,又怎会放任自己无能至此?唯一的解释便是,燕桓故意为之。 秦悦分析了半晌,便听耳畔的人道:“阿吾?” “殿下……”秦悦半垂着眼睑,“阿吾不敢妄言,全凭殿下做主。” 秦悦言毕,只觉腰间那只手越发紧了。看来阎王并不满意她的回答,连忙补充:“不知颜小姐现在何处?” “在城西结草为庐。”岳少书不由叹息,“倒是一片孝心。” 颜禄自尽之后安葬在城西,燕桓便赐了一处宅邸安顿颜柳,却被她上疏拒绝,说父亲躺在冰冷的地宫,身为女儿不能感同身受,不敢独自享乐,遂结草为庐,替父亲守孝。 秦悦抬起眼望着燕桓,却已是泪眼朦胧,“颜小姐一片孝心,感天动地,殿下怎能因一己之私,坏了守孝三年之礼?” 赵辛闻言忍住不笑,却是悄悄回头去看岳少书,见他一脸难以置信,显然未曾料到阿吾这般回答,再看那胡宗林,更是气得胡子都歪了。 燕桓叹息一声,便是抬手拭去怀中女孩儿的粉泪,“今日不议了,都散了罢。” 众人面面相觑,见殿下抱着那女子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所谓三年守孝之礼,本是青年男女拒绝婚姻的托词。若是颜柳小姐推辞也便罢了,哪知会被府上的侍婢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虽是不和章法,却令众人无法反驳。 即便是颜小姐当下不能成婚,亦可以先入了庆元王府侍奉榻侧,待孝期满后再成婚也不迟。 再说当今圣上登基之时,亦是先帝驾崩不久。可圣上在此期间却并未独居,每夜有佳人相伴左右,直至孝期满后才与皇后大婚。 当今天子尚未说过孝期内不近女色的话,庆元王殿下反倒当了真,果真不再议论颜小姐入府一事。 胡宗林还欲再辩,便听赵连道:“殿下恪守孝道,我等拜服。为人臣者,岂能劝主上违背礼法?属下这便退下了。” 另有几人本想劝谏,听了赵连所言亦是不敢再多说。 一时间众人四散而去,偌大的议事厅只剩下燕桓与秦悦二人。 秦悦不明所以地望着庆元王殿下,却见他正静静看她,眸光闪烁如星。 这般没由来地盯着她看,莫不是今日的妆容太过耀眼?秦悦在心中嘀咕。 “哭花了脸。”燕桓不动声色地移开眼,“丑。” “方才听到颜小姐为亡父结草为庐,守孝三年,阿吾当真感动。”秦悦连忙以衣袖擦了擦脸,反问道:“殿下还不起身么?” “你这般压着本王,我要如何起身?”身下之人的声音渐沉。 秦悦险些从庆元王殿下的膝上滚落,她连忙麻利地站在一旁,“阿吾逾矩了。” 言毕却见燕桓没有半点动静。 她抬眸看他,只见庆元王殿下缓缓地舒展着自己的右腿,面上泛起一丝痛苦的抽搐。 “殿下怎么了?”秦悦连忙上前。 “若阿吾是一枚暗器,必能一击令人丧命。”燕桓长眉不展。 右腿被阿吾彻底压得失去了知觉,此时一动,没有一处肌肉舒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9 展。燕桓又道:“你这泰山压顶的绝技,乃是世上翘楚。” 秦悦此刻却是听了个明明白白,原是因为自己太重,将殿下压的无法站立! 罪过啊罪过! 秦悦连忙蹲在他身前,“阿吾这便替殿下揉捏一番。” “甚好。”燕桓轻轻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只觉阿吾的十指轻轻落在他的腿上,自上而下一路按压揉捏,甚是舒爽。 如此来来回回游走了三次,倒是令燕桓放松到不想站起。他微微侧目,见阿吾正低着头、躬着身,一丝不苟地侍奉“主上”。 他知她不懂男女之防,若不是今日着了抹胸襦裙,点了明艳口脂,他倒是不时将她当做无知少年。 秦悦揉捏了半晌,也未见燕桓说话,不由抬起头来看他,“殿下舒服些了吗?” 燕桓沉默,唯有目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倾泻在她前胸的光裸玉肌之上。 秦悦自出生之日起,便未穿过这般衣襟微敞的襦裙,更未被人这般大胆地盯着。 尤其是庆元王殿下,前几日还教她,说这衣衫遮挡的肌肤万万不可被男子看了去……除非,那人是她的意中人。 秦悦下意识用双手护住前胸,凶恶道:“殿下看什么?” 未曾料到她这般大胆斥责,燕桓一愣,转而俯身靠近她,伸手揉乱了她的一头乌发。 他的指端温热,缓缓埋入她耳侧的鬓发之中。秦悦只觉脸上烧得厉害,却并未看到他俯身之际的抿唇一笑。 ☆、论功行赏 “阿吾今日的表现,我很满意。”燕桓起身而行,秦悦连忙一阵小跑跟上。 庆元王步履轻快,秦悦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到欢愉,“想要什么奖赏?” 若是秦悦没有听错,素来不听人言的庆元王,竟是在征询她的意见?她竟有机会讨个赏赐? 秦悦认认真真思索了一会,“我来府上已有数日,却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更不知这南楚之境的景致如何,不如......殿下允我自由出入王府,可好?” 秦悦并不是安分的婢子,待她说完那句“可好”,已是心虚至极、气若游丝。 “阿吾是否日夜盼着出府?”燕桓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秦悦生怕被燕桓抓住把柄。她乃是他的内府管事,每日想着出府实在不妥。 于是连忙缩了缩脖子,矢口否认,“没有。” “既是没有,当日又为何要一心搬到西苑?”他又问。 秦悦心上百转千回,却不能言明。每夜与这阎王同宿一室,她都如履薄冰。纵有女子如映雪般大胆引诱他,还不是落得个卖身为娼的凄凉下场。 她思前想后,索性低着头不答话。 “你怕本王么?”他看她。 秦悦点点头,“殿下威仪,阿吾心生敬畏……” “撒谎。”马屁还未拍完,她便被燕桓生硬地打断。 秦悦惊愕地扬起脸,见燕桓正低着头,目光流连于她的眉眼,“阿吾不是怕我,而是不愿浪费半点心思在家主身上。” 她的确是避他如蛇蝎,不愿浪费半分心思与他,难道说燕桓竟已经洞察到了她的心思? “你宁愿结识余年年,却始终不愿相信,在这南楚之境,本王才能佑你。”燕桓说罢,却是回身望向远方。 府内绿树成荫,景致怡人,可是在小小的一方天地之外,却是阴云密布,缓缓向这边飘来。 秦悦忽然觉得,庆元王殿下的情绪正如这天气般难测,况……殿下今日的话有点多。 “回来近身侍奉本王。”他忽然道。 “可是阿吾身份低位,不敢坏了殿下的威名。”秦悦还欲推辞,说着说着,不由自主被庆元王殿下的侧脸吸引了去。 他正在抬头仰望天际,他的眼神悠远而深邃,仿佛是在望向天空,又像是目光穿透天际,洞察宇宙苍穹之奥义。 他虽在与她对话,可是眼里所见、心中所想,却仿佛是秦悦无法企及的高度。 她似乎觉察到,她那一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早被他看穿。庆元王殿下此刻愿意多同她说两句话,皆因她回绝了安置颜柳之事。 原来这个人也是有情绪的啊! 若是她不懂见好就收,激怒了这阴晴不定的阎王可就糟了。 秦悦便又试探道:“殿下、殿下能否将内室的偏房赏给阿吾?” “既是允你着手内府诸事,便不必再请示了。”燕桓道。 咦?庆元王殿下竟是个这般大方的。 秦悦得了他的允许,忙找了赵连帮忙,将庆元王殿下寝室隔壁的一间偏方布置了出来。 秦悦在赢都之时,仅公主寝殿,便是比京城贵胄的宅院更大。 且不说寝宫宽敞,便是连书房、更衣房、浴房,皆是宽敞明亮。彼时她同管宁、管林二位姐姐在宫中捉迷藏,宫中的御林军也时常找不到她们。 都说人生无常,当日纸醉金迷、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公主,时至今日竟是寄人篱下,便是得了一间小小的偏房竟也欢呼雀跃。 及至午后,若瑶与金玉说是奉了家主之命,要多做几身衣裳给阿吾,便又拉着她一番量体,这才罢休。 待到偏房整理完毕,秦悦总觉得屋内少了一点什么。 房门正对乃是一扇精美的绢丝屏风,其上仙娥袅娜,意蕴悠远。 屏风之后摆着颇大的橡木浴桶,倒是解决了无处沐浴的难题。 房屋靠窗的地方是一方梳妆台,整齐摆放着数十个大大小小的首饰盒。梳妆台旁边是一排靠墙而立的木柜,因着她本身就没有几身衣裳,其中空空如也。 秦悦的脸上不由浮起一片阴霾,看了看身旁的赵连,“大人有没有觉得,这里少了些什么?” “屋内陈设,皆是按照姑娘的喜好布置。”赵连反问道:“姑娘还缺什么?” 偌大的内室,竟然没有床榻?床榻! 赵连侍奉燕桓多年,为人细致谨慎,滴水不露,不可能这般糊涂。 “我的千工拔步床呢?”秦悦委屈道。 “哦?”赵连犹豫了半晌,“殿下说,床便不必了。” “若是千工拔步床太奢靡,架子床也成。”秦悦试图降低要求。 赵连闻言,却是叹息着摇了摇头。 “那么……罗汉床也可。”秦悦的声音愈发急切。 赵连仍是一语不发。 “贵妃榻,贵妃榻也好啊!”秦悦欲哭无泪,“从我月俸里扣除可好?” 秦悦觉得自己近乎卑微到尘埃里,可赵连却是不为所动,与他那冷面冷心的主子别无二致。不仅如此,他还劝她道:“入了夜,你便老实在殿下身旁侍候。” 赵连说罢,见阿吾没有回应,再回头瞧她,竟是红着一张脸咬牙切齿。想到她今日在议事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3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30 厅的大胆模样,他便又道:“今日在议事厅中,属臣皆知你是殿下的枕边人,若你与殿下分房而居,倒是令众属臣如何腹诽?” 如何腹诽?庆元王殿下的属臣如何腹诽与她何干? 况且殿下最擅攻破谣言、诛杀长舌。 “赵大人慎言。”秦悦自是不肯承认所谓的枕边人一说,“殿下何时说过我是他的枕边人?你这样说……” “阿吾姑娘聪慧,自是知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赵连见她还欲反驳,于是道:“姑娘既然近身伺候殿下,还需好好揣摩家主的心思,免得给自己带来祸患。” “可是……”秦悦终是不甘心。 “姑娘初来乍到,恐怕有所不知。”赵连压低了声音道:“殿下极少亲近女子,你却是个例外。” “极少?”秦悦捕捉到赵连语气中的神秘,反而愈发好奇,“极少,并不是全然没有?” 她还欲再问,却见赵连已经远去。 房间虽是宽敞,却唯独缺了床榻,教秦悦实在为难。这几日早晚,空气中都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气,有几回夜里醒来,秦悦甚至觉得腿脚冰冷到近乎抽搐。 她虽是被庆元王当做幼虎养在身侧,却也是掌管内府的婢子,怎能每日睡在地上? 可是燕桓却并不在意这些小事,待他用膳之后,便应了秦悦的请求,带她乘车出府。 秦悦小心翼翼地坐在一旁,双眼不知该看向何处,只得百无聊赖地盯着车顶,这样的情景与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想要的是自由出入王府,即作为一个正常人,能用自己的双腿丈量美好景致。可庆元王殿下的理解竟是这般肤浅,她既要出府,带她出府便好。 “你对本王不满?”他问她。 秦悦连忙乖巧地垂下眸子,“阿吾不敢。” “以你当下的身份,迈出王府半步便会死无全尸。”燕桓语气平和。 秦悦不答话,只是默默生出些不满的情绪来,她不过是个小小婢子,于这南楚之境又未得罪过旁人,“死无全尸”这种字眼是吓唬小孩子的,她才不会信。 燕桓见她神色并不恭敬,冷声道:“若是不信,尽可一试。” 庆元王莫不是懂得摄人心魄,竟连她心中所想都猜得到?秦悦被他吓了一声冷汗,抬起眼盯着他道:“既是如此危险,殿下又怎能以身涉险?” 言下之意,阿吾竟是对他冒着危险带她出府一事心存感激,燕桓不由瞥了她一眼,“阿吾。” “我在。”她应道。 “休要自作多情。”燕桓懒懒道。 秦悦险些羞红了脸,心道果然如她所料。这个庆元王绝非那般好心,他如此爽快便应允了她的出府之请,定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秦悦仍是低眉顺眼道:“阿吾知道了。” 燕桓的眼睛落在她浓妆艳抹的一张脸上,看得久了,便觉得烦腻至极。他素来不喜女子浓妆,颜色浓不见底的脂粉厚厚的遮在脸上,好似面具一般。 世间女子千姿百态,偏偏要浓妆画鬼,打扮成一个样子;世间女子性格迥异,偏偏要躲在面具之后,伪装成一样的贤淑;这样的女子,教他心生厌恶。 秦悦看到他长眉不舒的模样,似是猜到了缘由,索性转过身背对着他,将下巴支在马车小小的车窗之上。 晚风轻轻掀起窗帘,她便好奇地望着街边的小商小贩,远处是行人熙熙攘攘,再往远去便能看见阁楼林立,华灯初上。 “殿下,那高楼之后是哪里?”她忽然问他。 “连江城外,乃是海域。”他答。 原来这南楚之境竟然有海!她生在北境内陆,自幼不会凫水,连河都未见过几条,更别提是海了。 “海?”秦悦虽是佯装淡定,微微前倾的身体姿态却出卖了她的欣喜,“阿吾日后,能去看海吗?” “要看你今日的表现。”燕桓道。 难道说她今日在议事厅的表现还不够好?秦悦转过身来,却见他向她伸出了手。 “到我这里来。”燕桓循循善诱。 作者有话要说:  11月起改为日更2000字~ 谢谢大家的支持! ☆、何处是家 秦悦微微一愣,便大方地坐在燕桓身侧,将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只是她抬臂之时,衣袖盈盈落在燕桓手中,他便隔着薄薄的衣料牵住她的指端。 “府上美艳聪慧婢子甚多,为何唯独是我?”秦悦才不相信燕桓此番动作出自喜爱。 “婢子入府之时,皆登记在册。”燕桓道:“但凡有心人一番调查,她们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便会暴露,若以此相要挟、利用,普通女子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范。” 如此说来,她倒是不同于普通女子? “我入府之时,没有登记在册吗?”秦悦好奇道。 “有。”他答,“只是在这南楚之境,你没有软肋。” 燕桓说罢,便又道:“唯一的软肋,也捏在我手里。” 秦悦惊愕,燕桓竟自信至此! “若是我不顺你的意,你便会对哥哥出手?”她问他。 燕桓闻言,抿唇不语。 “殿下唬我。”秦悦激动地坐起身来,“殿下允我半月见哥哥一次,皆因他之于你,乃是可用之才,而我才是拖哥哥后退的那个!” 她是公何宇的软肋,因为她,他才会流离失所,东躲西藏;因为她,他才会受制于燕桓。 她眼里的神采一点点流逝,泄了气似的垂下脑袋。 “你虽无才貌,却胜在机警。”燕桓的语气半是讥讽半是赞赏,“到底是何缘由,令你对公何宇心生愧疚?” 秦悦不敢再说,生怕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 “你们曾遭遇上官浩的追杀,而公何宇是上官浩的义子,二人没有翻脸的理由。”燕桓压低了声音道:“唯一的解释,便是上官浩一心要杀死阿吾,在北齐之境无处立锥的通缉要犯阿吾?是么?” 秦悦只觉头皮一阵发麻,有冷汗顺着她的脊背一路向下,所经之处无不战栗。公何宇拜上官浩为义父,乃是他们在白水城的事情,庆元王竟然连如此私密之事都打听到了。 她扬起脸看他,眸子里噙着水珠儿,“是,所以我是一个无家可归的要犯,所以我才对哥哥心生愧疚,因为他本不必因我而流离。” 燕桓释然,“倒是有几分义气。” 车内顿时陷入死寂,唯有马蹄的踏踏声,与车轱辘的行进声断断续续。 “若是本王给你选择的机会,你是要跟着公何宇继续东躲西藏,还是要……随我一道,待到万人之上的那一日,以报父母血海深仇?”燕桓眸子清明,面容冷峻。 “我……”燕桓所问,正是秦悦不敢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公何宇可以用性命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3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31 护她,却绝不可能因他背叛新帝。因为忠君爱国是他融于血脉的信仰。 可燕桓也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他是与北齐对立的存在,她又怎能因为一己之私,公然叛国投敌,置万千北齐子民于不顾? “我既能手不血刃地逼死颜禄,便能做到更多。”燕桓顿了顿,“阿吾想不想学?” 他竟然要她学自己,做个冷面冷心的阎王? “阿吾从不知晓,有朝一日能得殿下如此器重。”秦悦眯着眸子,想从他眼中看到戏弄与玩笑,他却无半分戏谑神态。 “你身为北齐贵女,不论是寄人篱下或是流离失所,皆能安之若素。”燕桓悠悠道:“不论是明枪暗箭或是流言中伤,皆能化作无形。” 他素来喜爱戏弄她,这般赞誉倒是从未有过。 “阿吾,我麾下正缺你这样一个女子,一个能和赵氏兄弟比肩的女子。” 她身为北齐公主,却因胆识卓越而被南楚皇子赏识,到底是福是祸? “赵连与赵辛自幼跟随你,自是忠心耿耿。”秦悦坦诚道:“我并非南楚子民,殿下就不怕我……” 燕桓冷哼一声,“晴空、映雪,以及余年年之事,阿吾倒是半分也未放在心里。” 秦悦心上咯噔一下,晴空杖毙、映雪充为官妓,唯有余年年未曾受过皮肉伤苦。只是那余小姐日夜与“阿吾”的尸身同宿,早就吓得战战兢兢,日渐消瘦。 他从不主动出手对付女子,可是他有的是手段逼她们生不如死。 若是她拒绝,后果不堪设想。 秦悦低下头,“能容我考虑一番吗?” “好。”燕桓应允,“明日给我答复。” 秦悦还欲争辩,马车却已停稳,燕桓不由分说牵着她下了车。她双脚刚一落地,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 面前的平坦广阔指出,乃是连江城的军事重地。偌大的军营宛若黑将军般执剑而立,她随燕桓站在营,倒似是渺茫如蝼蚁。 不过一年之前,父皇还曾经牵着她的手,带着她检阅京畿重地的禁卫军营。彼时赢都的少年儿郎们鲜衣怒马,紫带红袍,于北境的寒冬中巍峨而立。 秦悦觉得,赢都之境固若金汤,禁军众部忠心耿耿,父皇母后必将与天齐寿。可是短短半年后,那些曾经发誓效忠父皇的禁军竟是各个面目可憎,冷酷嗜血,他们冲入深宫之中,无数宫婢与内侍惨遭屠戮。 营内的喊杀声隐隐传来,秦悦被这熟悉又可怖的声音吓得浑身颤抖。 “人言管氏女自幼出入军营,你竟会怕?”燕桓低头看她,面露狐疑。 “我……我的亲人皆丧命于赢都禁军之手,每每听到兵器交鸣之声,我便会害怕。”秦悦答。 “那么,你是否要随我进去?”燕桓问她。 她自是不愿的,可燕桓却忽然道:“公何宇在里面。” “哥哥?”秦悦诧异,“他怎会在此!” “我允你半月与他相见,便是为了不妨碍他。”燕桓道。 分明方才还是惊恐到不知所措的一张脸,却忽然露出坚毅的神色,燕桓暗自惊叹,却听她朗声道:“请殿下明言。” “他是武德将军之子。我虽有爱才之心,却无统率连江军队之实。”燕桓道:“胡宗林、颜禄曾多次与武德将军交手,无意胜绩,而今对我收留少将军之事,自是颇有微词。” “所以……他来军营做什么?”秦悦情急之下,反手捏住燕桓的手。 庆元王殿下只觉阿吾的力气大的惊人,竟是捏得他指端发麻,“面对胡宗林的挑衅,公何宇应了。” 秦悦不由想起,她上一回与哥哥相见,便是他刚刚从军营回来。那一夜,他因外伤、心疾一并发作,只能卧床休养。 如纸般惨白的面容,如蜉蝣般虚弱的气息…… ☆、何处是家 天色已暮,营地中央的演武场上燃起了数只火把。 公何宇手持银/枪,魏然而立。此人是第八个,再战二人,他便能得胜。燕桓曾许他,若是连胜十场,便送他与小悦平安回到北齐。 他的前胸、后襟早已被汗水湿透,可他仍是目光如炬,一动不动地望向场地中央的那名武将。 那人亦是累得气喘吁吁,半跪在地上,目光深沉。 燕桓走上高台,对左右道:“这是第几个?” 有军士道:“启禀殿下,已是第八人。” “哦?”燕桓微微挑眉,却是吃惊。一个重伤未愈、心疾随时可能发作的病人,竟能一口气单挑军中八位将士,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公何宇虽是累得站立不稳,身上却并未负伤,可见他仍然留有余力。连挑十员武将之事,燕桓当日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不想他竟信以为真。 燕桓静静瞧了一会,若是教那人连胜十场,他倒是要允诺,将爱宠阿吾也一并送回北齐。 阿吾这般有趣,还真是难以割舍。燕桓想到此处,不经意侧目望向身旁之人,但见她整个人都俯身趴在单薄的高台围栏处,一双手狠狠抓挠着栏杆,圆圆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公何宇,竟是要落下泪来。 此情此景,像极了他与她在斗兽场的初见。彼时他坐在高台之上,百无聊懒地望向场地中央,那一日,阿吾亦是恶狼口中的食粮。燕桓未曾想过,此时今日,她亦能同他站在一处,观礼这一场激战。 燕桓素来不关心旁人的生死,但却看不明白,阿吾与公何宇非亲非故,为何每每提及他,她便会退化成毛发竖立的猛禽模样。 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尚且相互残杀,异性兄妹反倒是这般拼尽性命相互? 若是她有半分恨意,他便能将她的仇恨挖掘到淋漓尽致,转而将她驯养成攻击北齐的利器,可是她没有。 家破人亡,流落他乡,为什么她的眼里从来没有恨? 演武场上的二人休息了许久,那武将数度攻公何宇不下,却是连连后退,忙唤左右来忙他。 一时间三人齐上,向公何宇围击而来。 “无赖!”秦悦忽然愤然道:“不是说单挑么?为何他们会违背规则!” 秦悦气得浑身颤抖,却忽然被燕桓按住了双肩,“在这个世上,强者便是规则。” 她素知燕桓为人阴暗,可是他如此阴暗的一句话却令她哑然失声。强者便是规则,弑杀父母的迟荣是强者,叛杀武德将军的吴拙是强者,就连当日要将他们喂狼的颜禄也是强者。而此时此刻,操纵比武规则之人更是强者。 在这些强者面前,弱者的生命却比蝼蚁还低贱。 公何宇已经连战八场,本就身心疲惫,哪知下一刻,三人竟是一同进攻,他仅凭一杆银/枪难以招架,不出五招,已经被迫连连躲闪。 可那三人偏是下手狠绝之辈,刀枪纷飞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3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32 而出,直奔公何宇的面门、心窝而来,他稍有不慎便会命丧当场。 秦悦站在高处,心中的担忧犹如琴弦一般,仿佛用力弹拨之间便会断裂。 眼看着公何宇危在旦夕,秦悦带着哭腔道:“殿下,求你帮帮哥哥…… 燕桓微微出神,她倒是从未这般低声下气过。 眼看着三人的刀剑已经刺向公何宇的咽喉,他忽然扬声道:“住手。” 他的声音冷冽清晰,自高处而来,透着几分冷漠与睥睨。 端坐在演武场的胡宗林寻声而来,起身抱拳道:“庆元王殿下。” 一时间,在场的军士皆跪拜在地,山呼:“庆元王殿下千岁。” 公何宇早已累得瘫倒在地,仰面朝天,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他微微侧脸,向燕桓的方向看去。 他的身侧,有一个女孩儿早已泪流满面。 公何宇心上一痛,他虽有意瞒她,却未曾想到仍是被她看到了最狼狈的一面。他勉强笑了笑,微微张口,轻轻说了声,“我没事。” 秦悦站在高处,只能从他一张一翕的唇瓣中判断他的话语。但见他说“我没事”,她却低下头,眼泪不住地流。 “阿吾,你看到了么?”燕桓的声音中是从未有过的自嘲,“这便是我的军队。” “若是胡宗林不拜本王,这营中的军士便不识本王。” 秦悦仰起脸,借着月光看清他的神情,那深邃的群青色眸子之下,掩藏的愤怒与隐忍。 “我们回府。”燕桓说罢,便兀自下了高台,踱步远去。秦悦看了看演武场中,赵连早已派人将公何宇搀扶起来,正送往马车中。 她咬了咬牙,连忙跟上的燕桓的步伐,“多谢殿下出手。” 燕桓并未回她,也并未再多说一句话。回府的路上,马车之中的气氛压抑至极,秦悦似乎终于明白,庆元王殿下为何是这般残暴阴暗的性子。 她是天之骄女,从小深得父母宠爱,令全天下的女子心生艳羡。他亦是天之骄子,可同为皇帝血脉,他既不得父爱,母亲又早亡,及至出宫造府,亦是没有半分实权。 秦悦思索了许久,她不能在放任公何宇自伤而不管不顾,她要以一己之力,重回北齐之境! “殿下,阿吾想好了。”秦悦规规矩矩地跪坐在燕桓身前,神情坚定。 “嗯?”燕桓面上并无喜色。 “不必等到明天。”秦悦信誓旦旦道:“如你所说,我要等到万人之上的那一日,报父母血海深仇。” 未曾想到她竟回答的如此爽快,燕桓的面上浮起满意的神色,“阿吾,过来。” 秦悦乖巧地凑了过去,他却以手掌揉乱了她的一头乌发,“浓妆艳抹,甚丑。” 方才痛哭流涕,也不知道丑成何模样,秦悦叹息一声,低下头道:“阿吾自知貌丑,恐污了殿下的眼。” “明日开始,你便可以去见他。”燕桓忽然道。 秦悦怔忪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位活阎王竟是允许她日日与哥哥相见! 她险些喜极而泣,“殿下辛苦,阿吾给殿下揉揉肩!” 究竟是少女的心性,一时苦闷,一时欢脱。 燕桓“嗯”了一声,任由她的十指在他肩颈处浅浅的按压,倒是缓解了整整一日的疲劳。 “今日表现的很好,过几日带你去海岸。”庆元王殿下随口道。 “殿下真是一诺千金。”秦悦心生欢喜。 “在此之前,有一个任务交给阿吾。”燕桓又道。 “什么任务?”她好奇。 “杀了胡宗林。” ☆、何处是家 他要她杀人?那人还是手握实权的连江城参将胡宗林?秦悦霎时惶恐到不知所措,指尖的力度骤然加重。 “阿吾。”燕桓反手捏住她的手指,可谓温软圆润,触之柔嫩无方,却是冷得如同寒冰。 “你要捏死本王?” 秦悦连忙低头,“阿吾不敢。” “若是连杀人都不敢,还谈什么报仇雪恨?”燕桓语气极淡,却故意曲解了她的回答。 他于说话间轻轻抬起掌心,不动声色的顺着她的指端抚摸而上,她的手心很柔,却早已被冷汗浸透。 “竟是吓成这般模样?”燕桓长眉微动。 “那胡宗林与我无冤无仇,我,我……”秦悦一时语塞。 “赵辛会帮你。”他并不体谅她的为难,顺着她光裸的手腕稍稍用力,便是将她的身子带到近前。 秦悦的肌肤极冷,他的掌心却炙热如烙铁,令她想要遁逃。未待她得逞,他却将她的一双手执在掌中,赞叹道:“果真是纤白细致,如美玉般无瑕。” 他的十指长而笔直,与她圆润的双手交叠一处,倒是显得她那双酥手小巧精致。 “这般养尊处优的一双柔荑,若是染上血色,将是何等模样?”他垂眸问她,眼神中满含期许。 秦悦神色一怔,趁着他分神之际,连忙将双手缩回了袖中。 今日与先前一样,公何宇刚一回府便数症并发,演武场上的金刚不坏之身如同高山倾颓一般,竟是不能动弹,只得卧床休养。 庆元王不准任何人打扰白薇治伤,公何宇亦不愿被小悦看到最狼狈的模样。秦悦被迫禁足在小小的偏房中,心急如焚。 及至月满中天,秦悦再也按捺不住,借着送茶的间隙向内室而来,只听里面人声隐隐,透着几许密不告人的气息。 赵辛虽是压低了声音,她却仍然窥探到了他语句中的重要信息。 “管氏长女,确是已与数日前被杀。” 不过短短一句话,惊得秦悦阵阵头皮发麻。不会的,不会的!秦悦只觉自己从头到脚都止不住地颤抖。 管氏长女,乃是管宁姐姐,新帝自立为国主之后,因怜其美貌,将宁姐姐充入后宫。 迟荣虽然残暴,对管宁倒是存了几分喜爱之情。加之太子迟玉心仪管林,他无论如何也会设法保全管林的长姐。 秦悦不敢相信,管宁姐姐怎会出事? “原因?”过了许久,燕桓只吐出了两个字。 “管氏女私放公主迟悦出京,事情败露后,死于新帝之手。”赵辛道。 “迟悦在何处?”燕桓又问。 “听闻她在逃往禹城的途中,不堪忍受流离之苦,连带着马车坠崖而亡。”赵辛惋惜道。 燕桓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敲击着桌面,声音中带着疑虑,“可曾寻到尸身?” “粉身碎骨。”赵辛说到此处,竟是神色动容。 燕桓沉默半晌,忽然道:“疑点甚多,不可轻信。” 秦悦的脑海中不断回旋着一句话,“管氏女私放北齐公主迟悦出京,事情败露后,死于新帝之手。” 秦悦只道是林姐姐与她福大命大,竟然躲过了京城禁军的围堵截杀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3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33 。可是她从未想过,她得以苟活,皆因宁姐姐以命相搏! 因为她,又是因为她! 秦悦的胸口如同被人撕裂开来,她想要痛苦地哀嚎,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夜里的视线本就模糊,模糊到她拼命睁大双眼,却再也看不清远近的景物。 有温热液体如泉涌一般汩汩而出,肆意交错在她早满是泪痕的面颊上。 为什么是她!一个东躲西藏、毫无能力自保的她!她凭什么令她近旁之人一个个舍命护她! 她哭得浑身颤抖,手上的茶盏摇摆不定,以飞蛾扑火的姿态骤然坠地,摔得粉身碎骨。 屋内之人听闻动静,下一刻已站在她面前。 燕桓低头,静看她悄无声息地落泪。 她素来乐观,几番生死激荡,却未曾有过这般绝望的眼神。 燕桓知晓她定会因长姐之死悲痛欲绝,于是假借公何宇的伤势将她禁足。 他本想日后再渐渐透露些风声给她,却未曾料想,她仍是听到了。 罢了,失去亲人之苦,她迟早都要承受。 “阿吾。”燕桓柔声道:“你随我来。” 秦悦圆睁着一双大眼,如同呆了一般,既不回应也不出声,唯有不停地流泪。 赵辛不由担忧道:“她莫不是伤心过度?” “备车。”燕桓说罢,便握住秦悦冰冷的手,竟是要深夜出府。 赵辛惊愕,连忙吩咐手下准备车架,便又安排了十几个暗卫随行。 秦悦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任凭燕桓将她塞入马车,他静坐片刻,只是将锦帕放在她的掌心道,“擦干眼泪。” 秦悦止不住的双手颤抖,却是不论如何也握不住那锦帕。 燕桓叹息一声,轻轻将她揽在怀里,“阿吾是不是觉得,身旁的亲人一个个天人永隔,为何唯独你苟活于世?” 话一出口,怀里的女孩儿却是将脸埋在他胸前,终于闷闷地哭出了声。 燕桓只觉胸口一热,女孩儿的眼泪便渗透他的衣襟,将衣衫湿漉漉地贴紧他的肌肤。 他再未多说一句话,及至马车停稳,他带她下车而来,却见她哭得红肿的一双眼忽然睁大。 晚风徐来,将泪水风干在脸上,秦悦未曾想到此处竟是她白日里想要来的海岸,一时间却是连哭泣也忘了。 夜色低沉,却被漫天的星斗点缀出璀璨华彩。海水平静,却因着星月之光,露出几许潋滟风光来。 夜色静谧如秦悦压抑的心绪,她只觉得脸上痛得厉害。 孑然立于茫然天地之间,她似是渺小如同脚下的沙砾。 秦悦心道,庆元王殿下虽然不擅长轻言细语地安慰,却是肯屈尊一直陪伴她,不由心上一暖。 “若阿吾想要一死了之,这苍茫海水便是最好的葬身之所。”燕桓忽然道。 秦悦愕然,“殿下……” “尸身会被鱼虾分食殆尽。”他继续道。 她的确怀疑过,彷徨过,自轻过,有过一丝轻生的念头,可是他怎会知晓? 秦悦惊慌地垂下眼睑,“阿吾不会做傻事。” “如此最好。”燕桓望向远方,淡然道:“否则,我会让公何宇下去陪你。” 她被燕桓堵的说不出话来,又怕他对公何宇出手,只得低眉顺眼道:“阿吾已经家破人亡,殿下莫要吓我。” 未曾料到他低低地“嗯”了一声,转而揉了揉她的长发,“夜深了,回府。” 那是他的庆元王府,却不是她的家。 ☆、王之爪牙 这般折腾了一宿,水天交接处已然泛起了一线灰白。 秦悦觉得这十二个时辰格外漫长,从日出至日落,她经历了太多心绪起伏,神思模糊到近乎崩溃。 回程的马车上,秦悦恹恹地蜷缩成一团,听着沉闷悠长的车轮声。犹如小时候躺在奶娘怀里,听她吟唱着情绪欢愉的北齐民歌,似刀剑铿锵,如马蹄哒哒,那声音分明噪杂难耐,却能教她渐渐放松,安然入睡。 燕桓漆黑幽寂的双眸缓缓移动,在她微微起伏的小小身躯之上落定。 阿吾平日里性子欢脱无虑,他倒忘记了她仍是个尚不满十四岁的孩子。自母妃走后,他便未曾与身旁之人亲近过,自是不知身边亲人一个个死于非命的痛楚和悲伤。 太多的死亡与背叛,甚至连他自己也会怀疑,如今的他是否还有喜怒哀乐、伤痛悲欢? 可是当他看到她瑟缩在墙角,于黑暗中无声落泪之时,绝望无助的目光如刀剑般直刺入他的眼,令他不能坐视不理。 斗兽场上死生一线之际,她都未曾露出过半分厌世的情绪,可是在她知晓管宁身故的短短一瞬,她的眼神却与他记忆中的某一时刻突然重合。 十年前的中秋之夜,母妃如往常一样哄他入睡,他却于她的眸光中看到了陌生的情绪。 当夜,母妃吞金自尽。 他终于明白,那是属于绝望之人的最后眷恋。 及至今夜,他再次看到了那样的目光,一如母妃当年。 原来母妃眸子中滚动着的,是近乎绝望的自弃,以及对尘世的无限厌倦。 往事与回忆没有为燕桓带来半分喜悦,他迅速收回思绪,却见眼前之人已经睡得近乎昏死。 他见她丝毫没有睡醒的迹象,唇角微微开合道:“阿吾?” 她于睡梦中“嗯”了一声,却未曾转醒。 “阿吾,起身。”他复又唤她。 不料她非但没有起身,反而仰面躺下,僵直地伸展四肢,一脚蹬在庆元王殿下尊贵的后臀上。 燕桓闷哼一声,不动声色地推开她的腿,率先下了马车。若不是她这般昏睡过去,他定要断了她的腿! 他看了她半晌,却是舒展双臂,将那沉睡如冬眠熊罴般的少女抱下了马车。 果真是……沉重的很。 天色微亮,燕桓将她搬回内室,顺手扔在硕大的绒毯之上。 少女颇为有力,便是一动不动地捏着庆元王殿下的衣襟,将他带到了大且厚重的长绒白毯之上,与她抱在一处。 及至此番动静,身下那人依旧如饮了酒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清醒迹象。不仅如此,她还攥紧了他的前襟,喃喃道:“别走……” 不知是梦到了已故的父母、长姐,还是梦到了她日思夜想的少将军……燕桓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能想到这些,不由唇角下弯,试图用一只手掰开她的手指。 若不是她这般昏睡过去,他定要断了她的手! 忽听“嘶”的一声,燕桓胸前的衣襟便被她扯下了一片。 燕桓面色泛黑,索性将外衫脱了,掷在她身上。 第二日清晨,秦悦被屋外的一阵鸟鸣声吵醒。早起的鸟儿已觅食归来,叽叽喳喳地在树上闹做一团。秦悦睁眼的第一件事,便是向榻上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3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34 望去,只见被褥已经叠的整整齐齐,想是庆元王殿下早已起身。 昨日累极,便是沉沉地睡了一夜整觉,此时睁眼仍觉得浑身乏力,像是与人打了一架似的。 她虽是对昨夜回府之事毫无印象,但是从此情此景来判断,怎么好像真的与人打了一架?譬如她身上盖着的,正是庆元王殿下的玄色外衫,暗色的瑞兽盘桓其上,若不是她凑近了瞧,竟是未曾发觉。 咦?衣衫的前襟之处,竟然还有撕扯的痕迹,的确是与人搏斗所致。秦悦将蜷缩的五指伸展开来,在她的左手看到了一片衣料——与庆元王殿下的衣衫出奇的相似。 她不会武艺,每每与人打架,便是抓挠撕扯,难道昨夜竟将庆元王殿下给欺辱了?今日一早醒来便未见他,莫不是是他因此发怒? 秦悦连忙将衣裳捧至眼前,认认真真将那一片扯烂的衣料凑了上去,试图找个合适的位置,将衣衫缝补起来。她未学过女红,若是请若瑶、金玉两位姐姐帮忙,倒是能解决难题。 庆元王殿下这件衣衫的用料极为讲究,捧在手中亦是沁凉丝滑,甚至于带着些许的海水气息……秦悦不由想起,昨夜她看到海了! “阿吾在做什么?”庆元王殿下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出现。 秦悦转过脸,便见燕桓不知何时入了内室,正凝着眸子看着她。 “我……我昨夜一定是胡闹了。”秦悦心虚道:“望殿下海涵。” “嗯。”燕桓沉声,发出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声响,算是默认。 一想起昨夜,便觉得心上憋闷。他先是被她踹了一脚,继而被她带到地上滚了两圈,最后被她扯了衣裳。 昨日之事他可以不计较,可是方才他又看到了什么?阿吾将他的外衫抱在怀里,竟是低头轻嗅,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 这般模样,若是放在男子身上,却是盗取女子贴身衣物的登徒子! “阿吾今日便将衣衫缝补、洗净,再……”物归原主四个字尚未说出,她便被庆元王殿下打断。 “不必了。”燕桓道:“你若喜欢,便教若瑶将衣衫改小,留着自用。” 秦悦一点也不喜欢,但是家主赏赐,她也不敢不接。于是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谢殿下赏赐。” 赵辛在书房等候了许久,终于看到殿下自内室走出,在他身后的不远处,阿吾像一阵风一般奔跑着,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神色。 赵辛面露惊异之色,“我观阿吾昨日之态,乃是要自绝性命,今日竟是没有半分轻生之态。” 燕桓却是沉吟道:“胡宗林之事,如何了?” 赵连摇头道:“他府上固若金汤,出入皆有近卫相互,我……没有机会动手。” “那便暂缓动手。” “殿下的意思是?”赵辛不解,“有其他安排?” “将你所知道的事无巨细地告诉阿吾,助她去做。”燕桓的唇角缓缓闭合。 赵辛哑然失笑,“她?会杀人?” ☆、王之爪牙 真真是日上三竿啊,厨房连残羹剩饭也未余下。 秦悦只得净了脸,梳了发,用帕子浸了冷水敷在双目之上,仰起脸来一言不发的坐着。 赵辛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他哑然失笑道:“你在做什么?” 秦悦取下遮眼的锦帕,“敷眼。” 赵辛这才瞧见,她的一双眼通红肿胀,倒像是镶了两只通红的鸽子蛋,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殿下是如何劝你放弃了轻生的念头?”他笑眯眯地望着她。 秦悦听到此处,却是不满地“哼”了一声,“他……他劝我早日投海!” 她咬牙切齿了一番,“说海水才是最好的葬身之所。” 赵辛不由笑意更盛,不愧是庆元王殿下,每每都能恰到好处地拿捏阿吾的心思,令她心生畏惧。 “你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么?”秦悦反问。 “我来帮你消肿。”赵辛说罢,在她身侧坐下,从怀里取出一包东西来。 秦悦低头一看,却是两个鸡蛋? “鸡蛋敷眼,有消淤去肿的功效。”赵辛不由分说,将两枚蛋去了壳,轻轻按在她的双目之上。 “烫!”秦悦一声惊呼,连忙移开了脸道:“我自己来。” “好。”赵辛收敛笑意,“你一边敷,我一边同你说些事情。” 秦悦抓稳两只鸡蛋,却听赵辛不紧不慢地讲起了胡宗林的家事,“胡宗林已过不惑之年,膝下仅有一子胡英。父子关系并不亲密……” 两只蛋白白嫩嫩,温热和富有弹性。秦悦用两只手按压着鸡蛋,闭着眼来回滚动,那模样可笑之极,有好几次都引得赵辛唇角抽搐。 赵辛滔滔不绝地说了半个时辰,却见阿吾静默不语,不由问道:“胡宗林之事,你如何考虑?” “殿下要杀他。”秦悦犯了难,“我与胡宗林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 秦悦思索半晌,“他是朝廷命官,纵然有过,也应交由南楚皇帝陛下决断,殿下怎能动用私刑?” “你说的这些,殿下又岂会不懂。”赵辛缓缓道:“胡宗林为官二十几年,京中又有人庇佑,若是能轻易弹劾了他,殿下便不会这般头疼。” “他要杀胡宗林,无非是为了连江城的军权。”秦悦一刻也不停地揉着两团白嫩鸡蛋,“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即使胡宗林死于非命,他二十余年来培植的那些党羽,又岂会轻易为庆元王殿下所用?” 赵辛点头,这一点他也极为赞成,若不是殿下有此顾虑,早就教那老匹夫下去见先皇了。 “倒也不是无计可施。”秦悦想了想,“若是他们自己起了内讧……” “这倒不会。”赵辛若有所思道:“胡宗林治军严厉,无人敢忤逆于他。” 这个方法竟也行不通,秦悦垂着脑袋又问,“一国皇子都弹劾不了他,胡宗林究竟是何等背景?” “庇佑他的,是外戚余家。”赵辛答。 余家不就是余年年所在的皇后娘家么? “如你所说,殿下这几年郁郁不得志,皆是因为皇后?”秦悦将鸡蛋捏在手中,两只圆溜溜红通通的眼睛落在赵辛脸上。 她倒是会举一反三,赵辛没有说话,却是赞许地点点头。 哪知阿吾忽然笑道:“不如殿下即刻娶了余小姐,掌管连江城岂不是早晚的事!” 赵辛脸上一黑,亏他方才还觉得她聪慧无双,怎的瞬间便这般愚蠢。 “殿下不会娶余小姐。”赵辛低声道:“休要再提此事。” “为什么?”秦悦好奇极了,“莫不是他有心上人?” 秦悦原以为庆元王殿下那冷面冷心、不懂怜香惜玉的一个人,自是不会轻易喜欢上一个女子,哪知赵辛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3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35 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竟是没有否认。 我的天,那阎王般不近女色的庆元王也曾为情所困?秦悦愈发好奇:“你便告诉我罢,那人是谁?” 赵辛却执意不肯再讲。 秦悦笑了笑,神秘道:“若是你肯告诉我,我便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赵辛问。 “如何兵不血刃地扳倒胡宗林。”她扬眉一笑,“如何?” 赵辛忽然笑道:“阿吾姑娘竟是有如此本事?” “胡宗林在连江城说一不二,却偏偏对唯一的儿子胡英束手无策,你可是忘了?”秦悦狡黠道。 “不错。”他方才已尽数将自己知晓的情报告诉了她。 “十年前,胡英之妻死于胡宗林之手,胡英碍着伦理尊卑,自是不敢忤逆父亲。”秦月分析的头头是道:“可胡英这些年的作为,却是明摆着恨极了胡宗林。” 赵辛点点头,“说的有理,你打算如何做?” “你若想知道……”秦悦故弄玄虚,“得先告诉我,那女子是何人?” 赵辛却摇头道:“唯独此事不可说。” “殿下竟是不准旁人提起她?”秦悦笑道。 “你不要再问了。”赵辛说到此处,已是眼神躲闪。 秦悦想起赵连曾经说过,殿下极少亲近女子,可是她却在燕桓案前看到过一幅娇俏的女子画像。平素恶毒的庆元王殿下还以那女子为典范,教导她:衣衫遮掩的部分,不可被男子看去! 秦悦忽然想起,那女子的长相,竟是与管林姐姐有三分相似。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一个男子私藏女子的画像,无非两种原因,要么是那女子已婚,要么是那女子已逝。 秦悦忽然阴森森地笑了,惊得赵辛一个寒噤。 按着燕桓的性子,对“阿吾”之死尚且有几分怀念,若是他心爱的女子香消玉殒,他岂不是会日日伤神? 可若是那女子已婚……这便是了,难怪赵连与赵辛皆对那女子之事闭口不提,恐怕那女子不仅已经嫁人,还嫁给了不可说之人。 秦悦低笑道:“殿下的心上人,可是玉屏郡主?” 赵辛眸子一黯,心道糟糕,他分明什么都没说。 早在禹城之时,公何宇曾见过玉屏郡主本人,并且评价她“很美”,“音容气度,有几分神似林馥”。 “你不必说了,我心上了然。”秦悦话锋一转,却忽然道:“我的眼睛还肿么?” 赵辛仔细道:“仍有些红肿未退,倒似是未睡醒一般。” 秦悦欣喜地将两只鸡蛋交到赵辛手上,“我去去便回。” 赵辛点头,“好。” 待她走远,赵辛却不动声色地向远处的树丛中看了一眼。周闯迅速从暗处跃起,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王之爪牙 赵辛被秦悦的一番话震得呆立的半晌,心道难怪殿下如此纵容与她,果真是个心思阴沉到可怕的少女。 幸亏她平素只负责内府之事,若是将她放在暗部,过不了多久便是要取代他在殿下心中的地位啊! 赵辛擦了一把冷汗,当下思虑了一番,他今后不仅不能得罪阿吾,还要与她站在一处,最好能将她送到殿下的榻上去……如此一来,她日日夜夜侍奉殿下,哪里还有情致来抢他的饭碗。 秦悦自是不知赵辛的花花肠子,只道是庆元王殿下终于允她看望哥哥,自是欢欣之极。 她一路小跑,累得气喘吁吁,未曾走近,便见小院之中碧草如茵,公何宇正坐在椅子之上,迎着阳光抬起了脸。 白薇的声音由远及近,“你身体尚未痊愈,不宜坐在风口。” “我知道。”公何宇微微张口,声音沙哑,“可是日日闷在屋中,亦是会憋死人的。” 秦悦在一旁看他,想到昨日演武场上的情景,忍不住哭出声来,她分明是等到眼睛消肿了才敢过来,却又要哭了。 公何宇闻声望去,便见他的小悦孤零零地站在不远处,一张脸早已泪痕交错。 “小悦怎么哭了?”他招招手,她便乖巧地在他脚边坐下。 “我身体无碍,你不必担心。”公何宇笑道。 “可是……”秦悦话未说完,他便俯身贴近她的侧脸,继而亲吻着她濡/湿的脸颊,将泪珠儿也一并吃下。 秦悦惊愕,连忙避开他的亲昵,害羞道:“白、白姐姐还在呢!” 白薇干咳一声,一双眼儿在两个人身上来回看了看,“嗯……你们继续,我先走了。”说罢竟是抱着药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悦这才将侧脸倚靠在他的膝上,低声道:“哥哥为我受尽苦难,我……” “哪里的话。”他低下头,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 像是习惯了似的,她亦是将脑袋在他的掌心蹭了蹭,任由他揉乱一头纷乱的秀发。 公何宇却是一怔,“小悦……这是做什么?” “嗯?”秦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她想到自己方才那逆来顺受的样子,羞愧地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庆元王殿下每日这般揉捏她的乌发,似乎已经成了习惯,她竟下意识地去迎合他的掌心…… “他准许我日日来探望哥哥。”秦悦连忙转移话题。 “哦?”公何宇难以置信地挑眉,“不像他的为人,他……有没有为难你?” 秦悦摇摇头,“哥哥想多了,毕竟是南楚皇子,怎会为难一个小小女子呢。” 赵辛等了很久,才见周闯急速而来,低低的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什么?”赵辛圆睁双目,“你再说一遍。” 周闯读书不多,实在是无法形容他所看到的,只是挠了挠后脑道:“少将军一直在亲阿吾姑娘。” 人人皆知阿吾姑娘是殿下的新宠,谁料想竟是这般放浪形骸!赵辛连连摇头,却听内室的房门忽然“啪”的一声,关上了。 “方才进去的是谁?”赵辛背对的门,自是没有看到。 周闯早已面如土色,“是殿下。” 秦悦觉得自己一辈子的眼泪都要在这几日流干了,待她回到偏房,认认真真地洗了脸,却听到“笃笃”地敲门声。 赵连的声音低沉平稳,“阿吾姑娘,殿下唤你。” 连忙用帕子擦尽脸上的水珠,便跟上了赵连。 赵辛面色阴沉的立在门口,见到秦悦一脸无辜的模样,不由摇了摇头,无知少女啊无知少女,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怎样的血雨腥风。 她抬步进屋,赵连便恭敬地关上房门。 赵辛双臂抱在胸前,低声道:“哥,她不会有去无回吧?” 赵连却呵斥道:“休得胡言。” “公然给殿下头上种草,殿下会不恼她?”赵连有些幸灾乐祸。 “你不是值夜吗?白日里倒是勤快。”赵连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3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36 不接他的话茬。 赵辛讪讪地笑了,心上却暗自思量,赵连真是他亲哥么?怎么每次都不帮他不说,还时常揶揄他? 却说秦悦站在案前,见庆元王殿下一封接着一封的看属臣上疏,已是第四封。从她对他的浅薄判断来看,殿下今日似乎不太高兴。她连忙蹑手蹑脚地上前,轻轻替他揉捏肩颈,“殿下累了吧?” 燕桓却是微微闪身,躲过她处心积虑的讨好,“过来坐。” 秦悦愕然,此处只有一椅一案,她往哪里坐?她还在犹豫,便见燕桓长臂一挥,竟是将满桌的上疏拂到了地上。 赵辛听到室内“噼噼啪啪”的声音,暗叫糟糕,他偷眼去看赵连,却见他双目平视前方,似是未曾听到里面的声音。 “殿下!”秦悦惊呼一声,却被燕桓扣着腰肢放在了案上,她不明所以地抬眼看他,却见他也盯着她的眉眼。 “方才去了哪里?”燕桓问道。 秦悦这才想起,她离去之前并未向庆元王汇报,恐怕是他找不到她,又对她置气了。 她连忙低头道:“阿吾错了,今后出门之前一定向殿下禀报。” “好。”燕桓说罢,沉默了片刻,她既已主动认错,他倒是找不到理由责罚她。 “胡宗林之事何事去办?”他又问。 “我今日便会请赵辛大人带我出府。”秦悦说道。“我的计划是……” 哪知殿下丝毫不想听她的计划,“以你此时的身份,出府极为凶险。” 秦悦点点头,“所以我会带上余小姐一同去,一来掩人耳目,二来令胡宗林不敢妄动。” 燕桓沉吟半晌,他心中的疑虑,她既然都已解答,他倒是找不到理由责难她。 方才周闯汇报,光天化日之下,她竟是与那伤势未愈的公何宇抱在一处亲上了! 燕桓不由想起,他豢养“阿吾”之初,它竟同弟弟燕榕极为亲近。他不得不找个理由,教燕榕再也不能亲近阿吾,又将“阿吾”好生修理的一番才作罢。 自己贴身养育的爱宠与旁人无端亲近,庆元王殿下不能忍! “阿吾既要出府,有些东西不得不学。”燕桓道。 “殿下要教我什么?”秦悦欣喜道,却忽然被他迫近的眉眼惊得险些从案上摔下去。 燕桓扣住她的双肩,命令道:“张嘴。” 秦悦慑于庆元王殿下的淫威,不由舔了舔唇角,口唇浅浅地张开。 她却未曾想到他忽然堵住了她了嘴,教她连大气也喘不了,竟是要窒息而亡了! ☆、十年断肠 秦悦惊得双目圆睁,却是手脚并用地拍打着眼前之人,哪知庆元王殿下双臂收紧,竟是将她死死禁锢在怀中,不得动弹半分。 “呜呜……”她徒劳无功地挣扎着,不知殿下为何突然对她下了必杀的决心,他这分明是要捂死她啊! 一张脸憋得铁青,秦悦欲哭无泪,她从未想过害他,他竟这么快就要杀了她,而且是令她窒息而亡! 罢了,若是如此也算留得全尸。 燕桓自是不知眼前之人所想,反倒觉得唇齿间的小果子青涩得紧,并不像周闯所说,二人一直亲吻……半个时辰。至少此时此刻,她似是被吓得魂飞天外,丝毫不懂唇齿纠缠的美妙之处。 燕桓心道,若非他曾被那唇上涂了毒的歌姬暗算,也不会对近旁的女子这般疏远,想来也是到了成人的年龄,今日竟是饥不择食地亲吻了一枚青涩小果子……她甚至未经初潮,算不得是个女子。 燕桓缓缓抚上她的后心,轻轻在她唇边呢喃道:“放松些。” 秦悦终是有机会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殿下……为何这般……惩罚阿吾?” 她惊魂未定,脸上的神情满是惊吓。 “本王不是罚你,是赏你。”燕桓说罢,便又牢牢地贴了上去。 按照方才的经验,她越是挣扎,阎王便越是堵死她的气息,秦悦索性放弃挣扎,闭着眼装死。 燕桓的舌尖探索着她柔软青涩的口唇,却是被坚硬的牙关阻挡在外。他索性退出她的防御,柔声道:“不要怕。” 秦悦惶惶然睁开了眼,却见燕桓正埋头看她。她早知庆元王殿下模样周正,形容俊逸,只是他往日太过严厉,平添了几分疏离姿态。 现如今她却被他环在身前,近的能看到他眸中的影像——竟是她惶恐的眸子! 如遭天打雷劈一般,秦悦一动也不敢动,庆元王殿下忽然扬起唇角,优美如天边的月牙儿,令人心生仰慕、却遥不可及,他、他竟对着她笑了。 天哪!活阎王竟然会笑。 “阿吾果真没有背叛我。”他说话的时候,清新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令她不争气地红了脸。 就是那两瓣一张一翕的薄唇,方才竟然险些将她给吃了。秦悦左顾右盼,竟是不知该看向哪里。 “学会了么?”庆元王殿下懒懒地问。 “会了,会了。”她仓促地敷衍。 “既是会了,便来实践一番。”燕桓说罢,作势又要低头。 “殿下不可!”秦悦吓得连连躲闪,“我、我头一次学,还需要好生酝酿、摸索、思考。” 这便对了,终是听到了满意的答案,燕桓缓缓松开她,道:“日后还有许多东西要学。” 秦悦愁眉苦脸地应了一声,却是不尴不尬地从案上滑落下来:“我可以走了么?” 燕桓道:“早些回来。” 秦悦逃似的跑掉了。 燕桓兀自坐在案前,想到赵辛所说,她竟是敢夸下海口,要兵不血刃的折了胡宗林。 他排除异己的方式素来粗暴直接,倒是对她这“兵不血刃”的法子感兴趣的很。 说来也奇怪,分明是管氏后人,阿吾竟对战事一点也不好奇,反倒是深谙这内宅争斗,倒是令他未曾想到。 秦悦夺门而出,忽然看到倚在门边笑得一脸幸灾乐祸的赵辛,定了定心神道:“我要的东西,赵辛大人查到了么?” “十年前之事一个字也未漏掉。”赵辛扬了扬手上的卷宗,“你打算对胡英死去的夫人入手?” “不全是。”秦悦道:“只是觉得蹊跷。” “这般没有底气,竟也敢夸下海口?”赵辛满脸狐疑。 “说不定我能另辟蹊径。”秦悦笑着接过他手中的卷宗,迫不及待地打开。 “你是如何得到连江城人事宗卷的?”秦悦好奇,难道是偷? “城内有几名文吏,是殿下的人。”赵辛侧目去瞧,但见她一边阅读,一边走路,一边还能与他闲聊,倒是有一目十行的本领。 马车已经备好,余年年独自坐在车上,焦急地伸出脑袋四处张望,待她看到秦悦,便远远摇曳着明媚的衣袖呼喊:“阿吾、阿吾这里来。” 待秦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3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37 悦上了马车,余年年连忙将她拉至近前,“我的天,终于能出门了!” 她仰着脸笑了起来,“这几日被闷在西苑,简直要憋死了。” 不过片刻功夫,余年年便看到赵辛一跃而上,亦是在她们近旁坐下,她的面色骤然阴沉:“你来做什么?” 她一看到赵辛,便想起那一夜被人困在西苑,对着“阿吾”哭了一夜的不堪往事。一张脸由红变紫,由紫变黑,咬着银牙愤恨道:“狗奴才!” 说罢竟是抡着白嫩的手掌便要向赵辛的脸上招呼去。 赵辛亦知余小姐对她颇为反感,不由离她远了些,笑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呐,阿吾你说是不是?” 秦悦只得轻咳一声,当了一回和事佬,“余姐姐息怒,殿下之命不得违,赵辛大人当日……也并非有意刁难姐姐。” 余年年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努了努嘴道:“燕桓哥哥素来这般待我,我也习惯了。” 若说燕桓不喜欢余年年也就罢了,偏偏要将她吓得哭闹一宿才作罢,如此手段实在太过狠心。秦悦不由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庆元王殿下实在是心思狭隘,她自当尽心竭力,不能让他挑出一点错处才行。 “我想要打探十年前的旧事,余姐姐认为应当从何处入手?”秦悦转头望向余年年,见她满面喜色,笑靥如花。 “天下大事、闺房密事,皆逃不出勾栏院。”余年年频频挑眉,语调古怪:“阿吾想不想去看看?” 秦悦好奇,“勾栏院是什么地方?” 赵辛面无表情地答,“类似于北齐的教坊。” 秦悦听罢,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神情来。她曾听闻,先祖之时,教坊为北齐官妓,其中才艺俱佳的女子,四散于朝臣内宅,周边诸国,乃是帝王的耳目。 及至祖母神武皇太后,亦是深谙此道。父皇即为后,却不屑此等不光彩的手段,便是断了教坊的活路。 诸多教坊无以为生,这才开始了买卖少女初、夜的肮脏勾当。 秦悦不知这买卖初、夜是个什么行当,只是她刚刚逃出宫的那段时间,每日东躲西藏,暗无天日,皆因城中四处抓捕诸如她那般纤瘦貌美的少女。 待到管林姐姐救下了她,她亦是吓得夜不能寐,每日狼吞虎咽,生生吃成今日这般的圆润模样。 人生的许多时候,你曾经的金钱、地位、虚名都不得作数,唯有一副好身板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坏了,手机设置字数出了点问题,更新一下。 ☆、十年断肠 连江城最大的勾栏院,叫“一池春水”。果真是在一汪清溪之中林立而起了一座古色古香的阁楼。 其上红灯低垂,调笑声伴着袅袅仙乐,令秦悦止步不前。 掌心满是汗水,她只得在衣裳上蹭了又蹭,微微侧首问了问赵辛,“接下来……我该如何做?” 赵辛见那阁楼上的女子各个妆容秀美,衣衫不整,窘迫道:“我亦是生平头一次。” 这次轮到余年年放声大笑:“一个青年男子,竟是没有来过勾栏院,算不得男人!” 说罢大步向前,徒留身后的两人呆若木鸡。 余年年潇洒地抬步上楼,张口便要了此处最老的小倌儿,然后熟稔地坐在纱帐之后,翘着腿磕着瓜子道:“你们为何不坐?” 秦悦不知此处竟然还有出卖色相的男子,一时也不敢近前。赵辛却对这余小姐有几分忌惮、几分猜疑,亦是远远的站着。 那小倌儿悠悠地叹息道:“几位贵客对莲哥儿不满意么?” 原来他的名字叫莲哥,余年年调笑道:“走近些,教姐姐瞧瞧。” 名唤莲哥的男子轻挑纱幔,低着头盈盈在余年年身前站定。他个子不高,却是身段纤瘦,面容清秀。 这便是一池春水最老的小倌儿了,也不过是二十七八的年纪。许是年老色驰,太久没有恩客,如今被这年轻貌美的少女盯着瞧,教莲哥害羞地红了脸。 秦悦瞧了瞧赵辛,他身材伟岸,面容英伟,再看那莲哥,且不说身形相貌,便是举手投足间的风情流转,纵是女子也不及。 秦悦今日才算开了眼界,难怪京城贵胄皆宜豢养男童为趣,这雌雄不辨的样子果真是新鲜。 “小哥莫要紧张,近处来坐。”余家小姐年纪尚轻,却是此中高手,“小哥来此处多少年了?” 莲哥的眸子盈盈颤动,“自打记事起便在这里了,年少时侍奉各位姐姐,后来便有了自己的院落。” “一池春水乃是连江城的翘楚,的很多哥儿姐儿都飞黄腾达了。”余年年惋惜道:“小哥这般模样出挑,倒真是可惜了。” 莲哥听罢,竟是微微动了动睫毛,似是被人触动了心事一般,“是啊,我看着身边的姐妹兄弟一个个离去,倒是心生羡慕。” “能离开此处固然是好事,但是也有不尽如人意的。”余年年瞟了一眼身侧的秦悦,终是说到正事,“我听闻当年的红牌于烟罗甚是风光,做了胡宗林大人的儿媳,最后却是死于非命。” 莲哥惊愕地睁大了眼,低声道:“姑娘小声些,胡英公子正在下面听曲儿呢!” 说罢便是袅娜移动至窗前,向下面的小亭指了指。 秦悦一干人亦是低头望去,但见那里端坐着一位身材颀长的男子,将近而立之年。他既不说话也不准女子作陪,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闷酒,唯有一位弹琴的少女与他对立而坐。 秦悦看了半晌,诧异地与赵辛对望一眼,同时道:“映雪?” 映雪当日媚惑家主,被卖身为妓,不想此时今日,还能遇到她。 秦悦倚在窗边,一边听莲哥说话,一边向下面望去。 “莲哥儿从前也伺候过烟罗姐姐。”莲哥思及往事,却是湿了眼眶,“烟罗姐姐是极好的人,胡英公子亦是真心喜爱她。” “听说她是被胡大人逼死的。”余年年好奇道:“难道是因为胡大人嫌弃她的出身?” “烟罗姐姐可不同于我们这些人。”莲哥擦了擦眼泪,“她是官家女子,父亲获罪权贵,家宅被抄没,这才不得已来了一池春水。” 宗卷之上记载了于烟罗曾为歌姬的往事,可是对于烟罗的出身及死因,却并未描述。 余年年还欲再问,秦悦却忽然道:“于小姐的体貌身段,小哥可曾记得?” 莲哥想了想,道:“我这里有一幅烟罗姐姐的丹青。” 莲哥窸窸窣窣找了半晌,将泛黄的丹青徐徐打开。此画虽然年代久远,但见那女子形容美丽,明眸皓齿,却是尤物。 再往下看,赵辛忽然红了脸,转过身去。 秦悦与余年年却是看得起劲,“啧啧啧,当真是美人如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3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38 玉。” 这幅丹青竟是于烟罗的裸身画像! 莲哥见在场的唯一男子尴尬不已,却是笑笑,“我们这一行,样貌身段、皮肤头发皆要保养。一如这丹青之上,用尽全力也要长存不老容颜。” 人活于世,即便要以色相安身立命,亦绝非容易之事。秦悦伸手接过那丹青看了许久,“于烟罗亡故十年,小哥却还留有他的画像,真是重情重义之人。” 莲哥不好意思地笑笑,“姑娘谬赞了。” “此处的哥儿姐儿,每人都留有丹青么?”秦悦好奇道。 莲哥摇摇头,“此画……乃是我画的。” 莲哥见赵辛的神色愈发尴尬,亦是面上赧然,“我虽是男子,可是自幼与诸位姐姐一起长大,早将自己当成了女子一般。” 赵辛闻言,悄无声息地退了两步,面上已经看不出情绪。 哪知秦悦却不避讳,反而更加亲密道:“莲哥能否帮我作画一幅?”说罢便从怀中摸出了一两银子,指了指楼下那两位。 莲哥眼前一亮,“姑娘稍等片刻,我去取纸笔过来。” 余年年不解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他替你也画一幅裸身肖像!” 秦悦笑道:“若是他果真有出神入化的技艺,便是画上一幅,闲事自赏亦是乐事。” 莲哥在窗前坐定,一笔一笔勾画着凉亭中的一双男女。 “胡英公子乃是至情至性的人,十年前,他便是在那亭中第一次见到烟罗姐姐。” “烟罗姐姐是头牌歌姬,并不似旁的女子,只能倚靠皮肉寻得活路。胡英公子便日日坐在亭中,听她抚琴唱曲。”莲哥一边作画,一边说道:“直到有一日,烟罗姐姐慌慌张张地来找我,说要我帮她作一幅画。” “原是当日的城主杨文荣大人看上了她,钦点她去府上贺寿。”莲哥说到此处,竟是有些哽咽,“她说她这一去,恐怕声名与性命俱是毁灭,求我帮她作一幅丹青,留得世间最美的模样。” “然后如何了?”余年年嗑着瓜子,一颗心都被故事中的女子牵了去。 “当夜,烟罗姐姐与杨大人一同坠楼了。” ☆、十年断肠 原是那杨文荣大人酒后失态,对于烟罗有亵渎之意,一番撕扯之下,却是双双坠了楼。 莲哥叹息道:“杨大人当场殒命,烟罗姐姐虽是侥幸得生,却伤了五脏六腑与腿脚,只能常常坐在椅上,再不能出去献艺。” 杨家人自是不甘心,每日到一池春水滋事,扬言要于烟罗以命相抵。此间本就是以美貌才艺为生之所,鸨母亦是唯利是图之人,但见于烟罗盛名不再,更是如同废人一般,日日在此白吃白喝,便有意舍了她。 哪知多日未曾登门的胡英公子带了媒人与彩礼,一池春水炸成一池沸水,看热闹的人挤满了大街小巷。 出嫁当日,莲哥便是躲在阁楼之上,看着她依偎在胡英公子的怀里,他亦紧紧抱着她,似乎还低首在她耳边诉说着什么。 莲哥只道是烟罗姐姐前半生虽然清苦,却终于觅得良人,一时感慨,暗自落泪。 自从于烟罗做了胡夫人,杨家人销声匿迹,再也不提当日之事。坊间传言二人琴瑟和鸣、恩爱有加。如此又过了三个月,于烟罗忽然亡故了,她并非死在别处,却是在公公胡宗林的内室。 胡宗林手握重兵,凌驾于城主之上。于烟罗之死一度成了城中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无人再记得当年那些事。 往事如烟般飘散,红颜枯骨,不过是一抷黄土。 莲哥搁下笔,眼中噙着泪。画上的人儿对立而坐,女子娇俏,男子英伟,莲哥于刹那之间,仿佛看到烟罗姐姐回来了。 细瞧之下,那女子亦是美人如玉,却不是她。 秦悦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于烟罗姑娘之事,还请小哥详细些说与我听。” 余年年望着天边渐渐暗淡的颜色,有些腹中空空。但见阿吾稳稳坐在莲哥面前,目光如炬。 余年年自恃年长阿吾几月,时常以长姐自居,可是观阿吾此时的形容气度,反倒自惭形秽。她的坐相极为端正,倒不似女子的娇柔之态,反倒有些像……她的姑父,南楚国君? 难以置信!余年年摇了摇头,迫使自己再看得清晰些,的确是脊背、肩颈打的笔直,目视前方,竟然令她觉得压抑。 二人一问一答,从于烟罗生前的习惯,爱好,至她不为之知的私密之事,阿吾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余年年不由望向赵辛,但见他双臂抱在胸前,却是目光灼灼,目不转睛地看着阿吾。 “她要做什么?”余年年问道。 赵辛忽然笑得阴森,“做一件大事。” 三人出了一池春水,已是天色全黑,秦悦面色赧然,“不想整日都耗在此处,实在是让你们受累了。” 赵辛但笑不语,余年年却是捂着肚子道,“饿死了!” 秦悦不好意思地拽了拽赵辛的衣袖,“赵辛大人能否借我一些银两……吃饭。” 她的月俸不过五两,今日在一池春水便折了二两出去,后半月可怎么过哟!秦悦想到这些,不由面色灰黑,却见赵辛大方的将一锭银子放在她手上,“阿吾姑娘尽管用。” “多谢……”秦悦满脸陪笑。 却见赵辛笑意更浓,“三分利。” 秦悦无语望天,这简直是抢人啊! 悄无声息之间,周闯不知从何处突然出现,“殿下请阿吾姑娘速回。” “不是说要用膳么,为何这般着急回府!”余年年饿着肚子抱怨,然而她发现这番抱怨毫无用处,马车如疯癫一般直接冲回庆元王府。 秦悦留意到门口停驻的两架马车,皆覆着黑红相间的罗盖,不是庆元王府的车。 余年年只看了一眼,平日里聒噪的她便结巴了,“糟糕,竟是宫里来的!” 秦悦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便听赵辛刻意压低了声音,“殿下在何处?” 周闯亦是低声回应,“书房。” 此时已是夜里,难道庆元王殿下入了夜还在读书?再看赵辛、余年年、周闯解释面色阴郁,怎么所有人都如临大敌一般? 秦悦不明所以,便听赵辛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声“得罪”。她尚未来得及惊呼,便被他扯住了衣带,夹在腋下一阵疾驰。 秦悦吓得两股战战,他们并非在地面奔走,这可是在空中哪!她一直以为赵辛是个闲来无事爱嚼舌根的,哪知他真有几分过人的本领,此番飞檐走壁,教她灌了一肚子的冷风,倒是连饥饿感也瞬时销声匿迹。 秦悦悄悄低头,只见下方是方方正正的整齐院落,此时居高临下,隐约可见红灯罗列,三三两两的人影穿行其间。 赵辛亦是低头瞧去,戏谑道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3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39 :“果真……又是女人!” 原是有一行五人,皆是华服打扮,正由赵连引着,袅袅娜娜往书房而去。 赵辛的足尖落于密林之中的树枝之上,借着脚下的柔韧,便又加快了速度。秦悦已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头昏脑涨,也不知自己何时落了地,只觉赵辛从身后推了她一掌,道:“进去!” 燕桓披衣坐在案前,见她狼狈而入,招了招手道:“过来。” 外面的人都如临大敌,庆元王殿下倒是惬意。室内熏着香,案上煮着茶,长发服帖在身后,衣衫散乱于胸前。 她垂着脑袋在他面前站定,尚未开口,便被他捉了腰肢,稳稳放在膝上,“今日有几个不速之客,你便如那日在议事厅一般,随机应变罢。” 秦悦“嗯”了一声,她又饿又累,还灌了一肚子的冷风,腹中隐隐疼痛。她心道糟糕,可不能在此时坏了殿下的大事! 秦悦左顾右盼,伸手执起案上的茶盏,将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入口醇厚绵长,竟是令五脏六腑为之一震。 燕桓瞧着她猴急的样子,将唇角压在她耳边,“渴了?” “嗯。”秦悦急切道:“渴极了。” 燕桓闻言,接过她手中的茶盏便又盛满了一杯,凑到她唇边道:“张嘴。” 唇瓣微微开启,秦悦便被那茶水烫得险些惊叫,可这是阎王殿下赏的,她不敢不喝啊! 燕桓只觉怀中的人儿不停地颤抖,不知是害怕,或是其他原因,见她乖巧地将茶水尽数吞下,他满意道:“擅自用本王的茶盏,你倒是胆大。” 秦悦抬起眸子,里面早已是水汽氤氲,自舌根至肺腑,皆是火辣辣地疼,“阿吾不敢了。” 赵连恰好推开门,看了一眼室内的情景,便又掩上房门,隐约说了一句,“殿下……不便见客。” ☆、卖身求荣 有女子的声音如叮咚山泉,“我等奉皇后之命而来,却被殿下拒之门外,大人要如何安排?” 只听赵连道:“这便安排姑娘们先行歇息,明日一早再与殿下相见,如何?” “皇命不可违,恐怕不妥。”那女子反对道。 听到此处,燕桓才捏了捏秦悦的掌心道:“叫她们进来。” 秦悦清了清嗓子,“赵大人,门外是何人求见。” “是宫中来的孟兰姑娘。”赵连应声道。 “既是宫中来客,快请入内。”秦悦说罢,便见一行五个妙龄少女,扭着婀娜身段,迈着妖娆宫步,在本就不大的书房一字排开,娇滴滴地道了一声,“庆元王殿下千岁”。 “好美!”秦悦不由感叹,身后那人却捏了捏她圆润的掌心,令她不敢乱说话。 为首的清秀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便是奉旨而来的孟兰。 孟兰的眼睛落在秦悦的脸上,顺着前襟一路向下,最终停在她的腰间。庆元王殿下的手正环在那里,指端轻轻落在她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都说那庆元王殿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今日一见,却是比京中的其他皇子更是伟岸俊美。他含情脉脉地看着怀中女子的模样,真是令人想入非非。 秦悦知道,庆元王殿下无聊极了。 同行了四个美人早已红了脸,唯独孟兰面不改色,将此行的目的一字不露的转述给庆元王殿下。 南楚诸皇子十四岁便开解人事,可是庆元王殿下十四岁已经出宫造府,加之初次欢好失败,导致他不近女色至今。 庆元王殿下乃是长皇子,且母妃早亡,及至今年已近十七岁,身边竟然没有几个体己之人,更重要的是,长皇子至今没有开枝散叶。早朝之时,竟是有人将此事也写进了折子里,令皇帝难堪极了。 秦悦这下明白了,听说宫中皇子到了一定的年纪,便会有年长的宫婢教他开解人事,而后便可婚配娶妻,开枝散叶。 秦悦没有兄弟,不知这是怎样一番光景,但见此行的五个美人各有千秋,想必开解人事必是光宗耀祖,造福后人的大事! 她连忙道:“既是如此,烦请赵大人安排姐姐们在西……” 一想到余年年住在西苑,今日又露出那般惊恐的模样,秦悦又改口道:“北苑。” 赵连忙道:“我这便去安排。” 言毕,却未见五美挪动半分,秦悦正觉得诧异,却见孟兰幽幽抬首,望向燕桓道:“殿下今夜……不需要姐妹们侍寝么?” 燕桓依旧不语,只是轻轻揉捏着秦悦的掌心,那里柔软细嫩,每日按压在他身上之时,教他身心放松。 秦悦领会了家主的意思,连忙道:“不要,你们下去罢。” 孟兰只道这婢子好生无礼,自己分明是与殿下说话,她反倒喋喋不休地发号施令! “不得无礼。”庆元王殿下忽然开口,却是带着愠气,“本王平日里的教导,阿吾竟是半分也未学会?” “学会”二字说得极重,令秦悦心上一颤。 她不敢抬眼看他,只觉他揽在腰间的手渐渐收紧。 她确实还未学会啊!秦悦咬了咬牙,对着庆元王殿下的薄唇亲了上去。 以孟兰为首的侍寝五美齐刷刷睁大了眼睛,我的天! 起初只道是庆元王殿下怀中那婢子不甚安分,谁知庆元王殿下却是长袖一拂,遮住那女子的容颜,颀长的手指按压在她的脑后,继而动情地亲吻起来。 秦悦只道做戏给五美瞧瞧便好,哪知她刚刚贴上他的唇,便被他撬开了贝齿,在她小小的口腔中激烈地扫荡。 她的唇齿间还残留着乌龙茶的绵长醇香,入口清甜,教他不由沉迷了一会。她只会傻傻地张嘴,分明还是什么也没学会的样子。 他稍稍用力,吓得她四处逃窜,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骗子啊骗子,上午教她的,分明不是这样! “不要!”秦悦惊呼一声,声音中带着哭腔。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却是一个比一个柔软,一个比一个缠绵,“不要便不要。” “府上之事,阿吾说了算。”庆元王殿下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将她抱在怀中安抚了一番,“今夜不需要尔等侍寝,都下去罢。” 侍寝五美早已是面色通红,出门之时,有人一个不慎,撞在了门柱之上。 燕桓这才抬起怀中小人儿的脸,她的唇瓣早已被他吮得通红出血,圆圆的眼睛带着愤恨,眼角还挂着泪珠儿。 他抬手拭去她腮边的泪,她却转过脸去,不理他。 “阿吾竟善妒至此?”燕桓唇角上扬。 “你明知……明知不是这样。”秦悦气结。 “那般娇滴滴的五个美人想要接近本王,却被你占了先。”燕桓低声道:“阿吾反倒觉得吃亏?” 秦悦低头思索了一会,竟是无言以对,他说得似乎有些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4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40 道理,可是总有什么地方不对? “你素来与我亲密,人尽皆知。日后嫁人……恐怕有些难处。”燕桓道:“待阿吾成人之后,就跟了本王罢。” 秦悦只觉脖子僵硬的厉害,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这下子她可算是明白了。原来她不仅是他的爱宠、他的奴婢,日后还是他的妾室。 西苑之中的女子各个挖空了心思想要争抢的东西,她竟得来容易! 可是秦悦实在对着阎王没有半分觊觎之心,于是讪笑道:“阿吾还未满十四岁呢!” 燕桓捏了捏她圆润的脸颊,“我知道。” “还差一年零一个月……明年十月才及笄。”秦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燕桓的表情。 “倒是提醒了我,阿吾入府后,还没有签过卖身契。”燕桓左手抱她,右手自案上取过纸笔,便是空悬右腕,落笔如游龙一般。 秦悦生无可恋地闭上眼,心道这下完了! 待燕桓搁下笔,便见怀中的小人儿已是万念俱灰,紧紧咬着唇瓣不松口。 “来,按个手印。”燕桓诱惑她。 秦悦警惕地摇了摇头,悄悄将双手藏在了身后。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忤逆他?真是可笑。 燕桓眸子深沉,稳稳落在她的朱唇之上,那里渗出点点血迹,也不知是方才被他撕咬所致,还是她自伤至此。 他一手钳住她,另一只手便将那卖身契按在她的唇上,秦悦大惊,扭着身子挣扎起来。 燕桓收紧双臂,继而微微低头,将嘴唇轻轻压了上去。 秦悦只觉唇上热的厉害,隔着薄薄的纸张,她亦能触摸到他的温热呼吸。 ☆、卖身求荣 不知过了多久,燕桓松开了她的身子,将那卖身契仔仔细细地压在案上,“从入府之日,至及笄之日,阿吾便是庆元王府的奴婢。” 秦悦不满地“哼”了一声,他都这般说了,她还有什么可反驳的。 “不过是放你出去一日,倒敢给本王脸色看了?”燕桓的声音吐在她的颈项。 此时仅剩下他们二人,秦悦连忙从他膝头跳下,憋屈道:“阿吾哪里敢。” 说罢,却是不甘心似的嘟囔道:“即便是个奴婢,也经不得家主这般虐待。” “虐待?”燕桓靠着椅背,单手落在案上,轻轻敲击着桌面,“本王何时虐待你了?” “开水烫、牙齿咬,还不算虐待么?”秦悦只觉鼻端一酸,她还未吃晚饭,刚一回府就被他这般对待,亏她还在帮他做事! 燕桓一愣,便是轻轻扬起唇角,“阿吾……莫不是想咬回来?” “殿下又戏弄我。”秦悦已经不知道要如何同这阎王对话,分明还是那个冷面冷心的庆元王殿下,怎么就这么、这么无耻呢? 言谈间赵连已经去而复返,在门外恭敬道:“殿下,该传膳了。” “送到书房来。”燕桓说罢,却是叫秦悦一同坐下用膳。 “殿下也没有吃饭?”秦悦似是想到了什么,“余小姐也还饿着。” “嗯。”燕桓仿佛未听到她的后半句话。 玲珑、晚照两个婢子便将食盒一一摆放在案上,战战兢兢地服侍家主用饭。秦悦腹中空空如也,待燕桓吃饱,两个婢子下去待命,这才风卷残云般将剩下的饭菜一扫而空。 燕桓惊愕于她的饭量,但见她正襟危坐,虽是大口朵颐,却未有半颗米粒落于案上。待她用饭完毕,将碗筷摆放整齐,案上倒是干干净净,没有半分用膳的痕迹。 燕桓赞许道:“此刻倒像是北齐贵女了。” 今日本就回来的晚,待到用饭、洗漱、沐浴之后,秦悦已经累得浑身无力。好在庆元王殿下今日并未为难她,命若瑶、金玉二人近身伺候。 秦悦懒洋洋地倒在绒毯之上,深觉躺着才是最舒服的。 燕桓如往常一般,入睡前总要读几页书,及至他就寝之时,不由低头看了一眼……阿吾四仰八叉地倒在绒毯之上,竟是毫无北齐贵女的矜持模样。 他虽是心中抵触,却碍于当前局势,不得不忍,“阿吾,过来睡。” 秦悦迷糊糊地地“嗯”了一声,便被人拦腰抱起,紧接着落入了柔软的大床,竟是比那羊绒织就的毯子更加舒适。 燕桓自从记事起便独自就寝,此刻身旁忽然多了旁人,难免不自在。许是阿吾困极,自从上了软榻,便一声不吭地贴着墙壁,睡得安稳。 没有杀戮,没有鲜血,这竟是秦悦睡得最为踏实的一晚。美中不足的是昨夜吃的太多,入睡之后腹中疼痛不已,及至第二日醒来,却是腹痛难耐,不得不起身。 散落的长发忽然被人扯住,痛得秦悦惊呼一声,她连忙伸护住自己的头发,却被人按住了手背。 她低头一瞧,吓得面如土色,燕桓刚刚睁开惺忪的睡眼,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殿……殿下压到我的头发了。”她胆怯道。 “嗯?”他微微侧身。 秦悦连忙将长发拢在耳后,柔顺的青丝便纷纷扬扬从庆元王殿下薄薄的里衣中抽离出来。他衣襟微敞,露出急促起伏的胸膛,秦悦大窘,连忙起身,却看到被单之上有一片刺目的血色。 就连庆元王殿下的里衣,亦是沾上了点点猩红。 燕桓愕然,须臾间便明白过来,“本王似乎该恭喜……阿吾成人了?” 秦悦捂着脸,一声不吭地滚进了墙角。 白薇昨夜睡得晚,哪知今日一早便被请了过来,心道这庆元王殿下近几年极其小心,怎会被外人所伤。可是通报之人结结巴巴,只说殿下身上有血,也不知是刀伤还是剑伤。 待白薇入了内室,便见燕桓毫发无损地坐在案前喝茶,她诧异道:“殿下无恙?” 燕桓摇头,随即瞟了一眼屏风。 白薇大步上前,便见庆元王殿下的床榻之上,瑟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阿吾?”白薇掀开锦被,却是目瞪口呆,“殿下竟是这般禽兽作为,连个孩子也不放过!” 言毕,却见秦悦的脸羞得通红,“姐姐误会了。” 就在此时,只听屏风之外有什么东西落地。 “砰”的一声,庆元王殿下的茶盏便碎成数片,他拂袖起身,脚步慌乱地出了内室。 白薇得意地哈哈大笑,“男大女妨,料想燕桓也不至于这般厚颜无耻,坐在此处听女子说些体己话。” 秦悦暗自惊心,她何事才能像白薇姐姐这般大胆,丝毫不畏惧庆元王殿下! 白薇笑道:“但凡女子天葵至,皆是虚弱地面如土色,偏偏阿吾还这般脸红,原是羞的。” “姐姐莫要取笑我。”秦悦竟不知该如何面对燕桓,“我今日一睁眼,就这样了。” “阿吾还有一个月就满十四岁。”白薇道:“女子十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4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41 四,初潮便至,所谓男欢女爱,子女繁衍,本就没什么害臊的。” 当日,白薇便手把手地教秦悦如何使用月事带。 若瑶与金玉整理床铺之时,一眼便知发生了何事。殿下那件浅色的里衣沾了血色,甚是污秽,二人连忙拿出去烧了。 晾晒被褥之时,金玉终是有些忍不住,柔声道:“阿吾姑娘身子不爽,却还要日夜占着殿下,实在有些过分。” 若瑶一惊,“你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金玉瞬时红了脸,“我……”她伺候殿下也有些日子了,可是每日近身相伴的却是尚未成年的阿吾,论相貌身段,她虽比不得先前的晴空、映雪,总归被阿吾强上百倍。 “阿吾姑娘身子不爽,殿下亦要她贴身陪伴,可见姑娘和我等自然不同。”若瑶低声道:“以后不要再生出忤逆姑娘的意思。” 金玉嘴上不上,小脸上还泛着一丝不满。 “姑娘既能替殿下执掌内务,又能替殿下分担政务。”若瑶仰起脸,“你我不及她万一。” 金玉无言以对,讪讪地转过脸去,远远看见殿下自廊下走过。他身形颀长,以一袭华贵的玄色长袍覆在周身,他徐徐迈步,若游龙翩然。 或许是发现了金玉觊觎的目光,燕桓忽然止步。 金玉连忙吓得垂下眸子,却听到殿下低沉悦耳的声响,“阿吾,过来。” ☆、卖身求荣 金玉随着他的声音望去,便见那圆润白皙的少女一脸的不情愿。分明是被殿下这般宠着的,她却似是见了鬼魅一般想要遁逃。殿下却伸手捉住她的手腕,牵着她进了内室,赵连大人便连忙将房门掩上。 若瑶瞧了半晌,笑道:“殿下待姑娘,果真是不同的。” 金玉泄气似的坐在地上,望着自己的一双手出神,这双手纤细白皙,并未做过粗活。起初她只在前厅奉茶,不敢肖像能得殿下垂青。而今入了后院,便是每日侍奉殿下起居,殿下那样的男子,即便没有尊贵的身份,亦是教人移不开眼的啊。 “庆元王殿下果真恩宠一个幼女!”忽有女子的声音纤细轻柔,带着惊愕。 若瑶与金玉闻声回头,连忙躬身道:“孟兰姑娘。” 孟兰是宫里来的,在这院中的地位仅次于阿吾姑娘,二人自是不敢怠慢。 “恩宠幼女?殿下从前也是这样的么?”孟兰问道。 金玉正要回话,却被若瑶抢了先,“我与金玉半个月前调至此处服侍殿下,亦不知他从前的喜好。” 孟兰眯着眼,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了许久,指着金玉道:“你随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金玉瞧了若瑶一眼,便跟着孟兰去了北苑。 若瑶入府两年,大抵知晓殿下往昔不近女色的传言。孟兰一行人昨日入府,虽说是宫中来人,却未曾得到殿下青眼,这般未经殿下允诺便自荐枕席,实在是和从前那歌姬别无二致。 再者府内婢子调遣,皆由阿吾姑娘安排,也不知她是如何想的。 秦悦刚刚饮了些姜茶,虽有些许缓解,却仍是腹中绞痛得厉害,恨不得在地上打滚。她盖着锦被倚在榻上,心中只想着一件事,便是上天何苦难为女子! 燕桓低头看她,“既是痛成这般模样,方才为何还要外出?” “殿下有所不知。”秦悦虚弱道:“我已想到了接近胡宗林的法子,今日须趁热打铁,免得夜长梦多。” “你昨日抛头露面,恐怕已经引起了胡宗林的注意。”燕桓一张口,便将她下面的话尽数堵死。 “你想要窥探十年前,胡英之妻的死因,再借由胡英之手折了胡宗林?”燕桓墨眸深沉。 她将计划藏在心里,从未对人说过,他又是如何知晓?秦悦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正因如此,我今日才要亲自去一趟……” 一池春水四个字尚在口中,燕桓便又打断了她。 “去说服映雪为你所用?”他反问。 “殿下英明。”秦悦低声道。 “你本就是众矢之的,不宜抛头露面。”燕桓说罢,转身离去,“这些事情,我会吩咐赵辛去做。” 如此一来,倒是了却了她的心事,秦悦思前想后,沉声道:“如此……便有劳殿下了。” “阿吾只需记得,学会本王教授之事,其他皆是小事。”燕桓已经转身至屏风之外,人在案前坐着,声音却还清晰地跳跃至秦悦耳中。 她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声,“是。” 她本想再去见莲哥一回,想办法得了于烟罗的画像,再与映雪见上一面。可而今她不能出府,不知赵连派了何人去接近映雪。 映雪倚在窗前叹息,今日胡英公子并未来此,她倒是落得清闲。 远远的,可以看到一座极为方正、森严的宅子,数日之前她也曾住在那里。虽然委身为奴,却也能在卖身期满之后重获自由。可她偏偏做了不该做的,她曾想过一步登天,却未曾想过,那一步竟是将自己陷入了地府。 庆元王府的规矩极为严厉,她不是不知,可她怎么会不知好歹地碰触了殿下的底线? 门外响起了“噔噔”的上楼声,一个谄媚的声音道:“映雪姑娘就在里面。” 映雪闻声回首,却见一个面容硬朗的男子推门而入。她的脸上瞬间换上惯有笑容,“公子里面请。” 那男子却是一怔,“映雪,是我。” “周闯?”映雪呆了半晌,收敛了笑容,目光中露出些许希冀,“是不是殿下派你来的?他会接我离开这里,是不是?” “是,却也不是。”周闯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幅丹青,“能不能离开这里,全凭你自己。” 映雪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缓缓移动,“画上有一男一女,对立而坐,女子凝神抚琴,男子倚案静听。” 那画上的情景,正是她与胡英公子? “殿下的意思是?”映雪抬起头,不明所以地望着周闯。 “胡英乃是连江城偏将胡宗林的独子,你若跟了他,日后亦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周闯道。 “殿下这是要映雪去死啊……”映雪双手落在那画像之上,“胡公子与夫人伉俪情深,夫人辞世十载也未续弦;这些年来有多少女子伺机接近胡公子,却无人能常伴他左右。” 映雪一动不动地盯着周闯,“若是胡英公子弃了我,我在这一池春水,便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映雪初来一池春水,因着皮相绝佳,险些被鸨母高价卖了。谁知胡英公子一眼就看上了她,给了鸨母一锭黄橙橙的金子,道:“将她给我留着。” 胡英公子是什么人,既是一池春水的财神,又是鸨母得罪不起的,她连忙将金子收好,又给映雪特别准备了房间,这才安心道:“啧啧啧,又是个金屋藏娇的!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4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42 ” 周闯笑道:“若不是殿下留你活路,你以为你有运气遇到胡英公子?” 映雪咬了咬银牙,“如此说来,胡英公子竟是我的最后一线希望?” 周闯点头,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方薄簿,“胡英之妻名唤于烟罗,你要做的,便是尽量模仿她。” “说到底,不过是要活在另一个女人的影子之下。”映雪凄然一笑,“殿下为何这样待我?” 周闯抬头望向窗外,仔细想了想赵辛大人临行前的交代,学着他的语气道:“殿下说,以你的姿色与心智,若是在府上做妾,可惜了。” 映雪睁大双眼,第一反应便是周闯在说谎,可是周闯此前因愚钝而获罪,还被刺了奴印,乃是府上最不会说谎的那一个。 她将那薄薄捏在手中,“映雪定会不负殿下所望。” 临行之前,周闯又回头看了一眼,但见映雪手捧着薄簿,满面红粉之色。 他不由想起自己初接任务之时,十分不自信,“周闯素来不会说谎,映雪定是不会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坏了拿出去修,暂时有几天没法更新了。 ☆、一池祸水 “但凡拿捏不准的地方,你便说是殿下吩咐。”赵辛笑道:“世间女子,还没有哪个能逃脱殿下的掌心。” 周闯只道是殿下冷面冷心,何以致使天下女子前赴后继地沦陷?不过也有例外,譬如那不解风情的阿吾,似是对殿下没有半分眷恋。 周闯想到此处,只觉胸前的奴印烫得生疼。遥想那一夜执勤的时候,他见她宽衣解带,吓得他险些从树上摔下来,天地良心啊,他可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简直是无妄之灾! 周闯未曾走远,便听到鸨母发自内心地欢喜之声,“胡公子,今日怎么才来哟,映雪都等急了呢!” 映雪听到笑声便是一惊,胡英虽是她的恩客,但是她未曾有过半分勾引他的念头。况且她因媚惑殿下吃了大亏,而今亦是不敢乱来。可方才被周闯一番引导,她竟有些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慌慌张张地将桌上的画像藏好,胡英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映雪便又将手中的薄簿塞入枕头底下。 胡英推门而入,看到的便是美人半卧于榻的旖旎景致。 他未曾开口,美人反倒是气恼了,“胡公子就不会敲门么?” 胡英身材高大,此时却被个娇滴滴的美人教训,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退到门外,轻轻扣了扣房门道:“我可以进来了么?” 映雪急得满头是汗,连忙用衣袖擦了擦。心道周闯这薄簿果真是宝贝,她方才不过读了一页,说于烟罗为人清高,不少权贵才子慕名而来,她却总是不肯露出半分好脸色。 几日相处下来,她亦知道胡英公子是个温和好说话的,这才敢大着胆子斥责了他……哪知,他似乎还很受用。 映雪深呼一口气,袅娜移步门口,将他让进了屋,垂眸道:“映雪不知是公子,望公子恕罪。” “恕罪?”胡英低头去瞧,见映雪的一双眼滴溜溜地转动,哪里有半分愧疚之色。 他嗤笑一声,“给我弹一首曲子罢。” 映雪这才抬眼看他,但见他脸色微红,气息中有些许酒香,“公子想听什么?” 胡英兀自坐在窗边,“什么都好。” 映雪不由想起,于烟罗最擅长的,乃是一曲《长相思》。她将琴摆在案上,想到身在庆元王府之时,殿下时常点名要求她弹这一曲。 究竟是巧合、还是天意? 映雪的十指纤长灵活,弹抹拨弄之间,淙淙琴音倾泻而出,如同晚风乍来,吹皱了一池春水,亦是吹得人心上一阵缠绵,犹如春情融化。 她沉醉其中,却忽然被人大力按住了手背。 “是谁叫你弹的?”不知胡英何时立在她眼前,正红着眼盯着她。 映雪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心上惶恐不安,却佯装镇定道:“公子若是不喜,映雪不弹也罢。” 说罢竟是用力一挥,将案上的琴掷在地上。 胡英惊愕,初见她之时,她便是这般的倔强模样,这几日相处下来,倒是掩藏得极好。 映雪后退一步,跪在地上道:“此处的姑娘之中,映雪并不是最擅抚琴的,多谢公子对我的照拂。” 胡英眯着眸子看了她半晌,“美人,你欲擒故纵的手段并不高明。” 映雪大惊,忽然被胡英扯着衣衫扔到了榻上。 胡英是将近而立之年的强壮男子,映雪不过是年方二八的柔弱少女。 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按在身下,挣扎不得。一番撕扯啃咬之间,鬓发松散,衣衫凌乱,便是雪白的胸脯之上,亦是印上了桃色的咬痕。 映雪泄气地闭上眼,但愿他早一点结束这场浩劫,千万别发现她藏在枕头下面的薄簿。万一被他发现她在放长线钓大鱼,说不定会将她毁尸灭迹。 她不能死,不能死!她亦不能在此刻失身于他。 记得她被贬出府的那日,赵连大人悲悯道:“映雪,你尚不知何为自爱,又岂会得到殿下的爱?” 何为自爱,便是在未得真心之前,不做那低贱的以色侍人之辈!想不到她有朝一日明白了这一番道理,却已经委身为妓。 胡英单手支撑在榻上,一双眼徘徊于身下的美人玉体。如此良辰美景,她竟然神游天外? 明明已经吓得身体颤抖如筛糠,却仍是无视于他。难道是他会错了意,她本无心对他欲擒故纵? 胡英是个正常男子,夫人去世的这些年,他亦流连青楼,徘徊花间。烟花之地的女子,大都想着攀附恩客,在他府上做个小,他见过这些女子的各种手段,但是每每做到这一步,她们往往心急若渴,莫不是便扭动着腰肢主动献身。 “美人?”胡英在她耳边轻轻吐气,映雪却是抖得更加剧烈。 胡英哈哈大笑,下一刻便起身而立,拢了拢衣襟道:“本公子今日饮了酒,唐突佳人,实在愧疚,改日亲自登门赎罪。” 映雪满面惊愕,看着他施施然走了出去,连忙擦了擦掌心的汗。 鸨母的声音便又愉悦响起,“哟,胡公子怎么这么快就走啊!” 当天夜里,映雪彻夜未眠,将那薄薄翻来覆去,仔仔细细读了三遍,待她将其上的内容烂熟于心,便抬手放在烛火之上,将薄簿烧了。 第二日,胡英如往常一般,听了会曲便走了。 然后一连数日皆是如此。 只是有一日他突然问,“美人弹奏《长相思》的时候,可是挂念着本公子?” 及至半月之后,未等到胡英来听曲,她却被连江城主簿孔知秋请到府上献艺。那孔知秋在连江城为官几十载,已是七十三岁高龄。 映雪抱着琴甫一入内,便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4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43 看到其上端坐着的庆元王殿下。他的目光冷冷自众歌姬身上扫过,及至映雪,微微顿了一下,而后继续望向旁人。 便是这一个眼神,也是莫大的鼓励。映雪端坐中央,柔柔地抬起纤细的手腕,十指叮咚只见,落于根根琴弦之上。 一曲《长相思》,原是美人心有所属,胡英饮了一盏酒,目不转睛地盯着映雪,可惜美人儿自从入了厅,便未曾看到他,反倒是一双美目钉子一般地落在燕桓身上。 孔知秋多饮了几杯,一只手摇摇晃晃的举着酒杯,另一只手揽住了弹琴的美人,在她脸上哆了一口道:“来,陪老夫畅饮一番。” 映雪无奈,只得被那老家伙搂在怀里,饮了一杯。可他却是得寸进尺,干涸的手心便往她胸口摸来! 映雪大骇,推开他的手便往席上看去,庆元王殿下竟早已离席! “贱婢,敬酒不吃吃罚酒!”孔知秋被一个琴姬在众人面前拂了颜面,自是心有不甘。须臾之间已经扯着映雪的头发,将她按在阁楼外的栏杆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还在休,手机上传试一下。 ☆、一池祸水 晚风猎猎,吹得映雪鬓发散乱,那木制围栏不过到她腰间,只要孔知秋一个用力,她便会落得个坠楼的凄惨下场。 难道她竟然如胡英的亡妻于烟罗一般,将要做个半身不遂的废人? 惶恐、害怕、悔不当初,各种情绪冲击而来,逼得映雪近乎崩溃。她终是无可奈何,晚风吹散她的长发,她却只有垂着脑袋失声痛哭。 “孔大人今日大寿,不宜见血,这婢子便交由小侄处置可好?”胡英的声音夹着着秋风,掠过映雪的耳廓,她却如听到亲人的声音般睁大了眼,近乎哀求地望向胡英。 孔知秋瞧了瞧满面泪痕的美人,又看了看势在必得的胡英公子,也罢,胡宗林这老匹夫的面子,他总归要给。 孔知秋刚一松手,映雪便被胡英拦腰抱起,按在怀里。映雪终是松了一口气,贴着胡英的胸口道:“多谢公子。” “不必。”胡英将她抱得极紧,他并未回到席间,而是一路下楼,上了马车。 映雪不知他要将她带到何处,挣扎道:“我的琴!” “殿下都走了,你还回去做什么?”胡英笑笑,“再说一把破琴而已,本公子府上的任你挑选。” 性命尚且悬于一线,她还要琴做什么呢?映雪惊魂未定,仍是止不住地抹着眼泪。 胡英便在一旁笑看美人落泪,“怎么,本公子英雄救美,美人很失望?” 映雪害怕极了,她本想按着周闯所说的,模仿胡英的亡妻于烟罗,成为她的替身。可是方才那一幕实在可怖,她听闻于烟罗死得极惨,她不想如于烟罗一般,也落个红颜薄命的凄凉下场。 映雪擦干了眼泪,“实不相瞒,映雪原是庆元王殿下的婢子,因媚惑家主被卖入烟花之地。” “我知道。”胡英闻言没有半分惊讶之色,反而笑道:“你为了脱身,便试图故伎重演,以身引诱本公子?” 映雪被他看穿,咬着唇角沉默半晌,却是斩钉截铁道:“对。” 胡英满面带笑,“此时与本公子单独相与,你有什么本事,倒是使出来瞧瞧。” 哪知映雪默默向后退了退,道:“我后悔了,我……不想再继续。” 笑容僵在脸上,胡英忽然道:“若是本公子不准呢?” 映雪未曾想过他会如此戏弄,焦急地望向马车之外,“请公子送我回去。” “明日一早,你的名帖便会交到我手上。”胡英迫近她道:“做我的妾室,可是委屈了你?” 映雪吃惊地说不出话来,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看上她,又为何要替她赎身? 胡英只道是她心里想着旁的男子,皮笑肉不笑道:“庆元王殿下嗜幼女成性,你终其一生也不会得他爱怜。” 他究竟在胡说八道什么?庆元王殿下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映雪不甘道:“不可能。” 马车忽然急停,映雪一个趔趄,便扑倒在车厢内。胡英揽着她的腰肢,便是大步流星地走向内府。 “你要带我去哪里?”映雪还在挣扎。 “这是本公子的府邸,你说该去哪里?”胡英早已没了耐性,枉他长她十二岁有余,又怎会被一个小小女子牵着鼻子走。 谁又能想到,十载岁月不为美色所动的胡英公子,突然从一池春水领回去了一个姑娘。 秦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由长舒了一口气,“也算是水到渠成。”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赵辛连连摇头,“那一夜随映雪献艺的两个歌姬,双双溺亡了。”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是因为在孔知秋府上饮了酒,或许是因为天黑路滑。 酒席结束,众人纷纷离开,偏偏那两名女子乘坐的马车不知所踪。 三日之后,两名歌姬的尸体在城外被人发现,乃是被湍急的水流冲出的连江城,车夫的尸体亦是在不远处被打捞了上来。 一池春水的姑娘中,唯一活下来的便是映雪,她也正是那晚被胡英看中,做了他的妾室。 “最近和映雪碰面了么?”秦悦问道。 赵辛叹气,“胡府戒备森严,周闯难以接近。” 秦悦不由扶着额角犯起了难,“只有从长计议了。” 赵辛告退的时候,秦悦正光着脚坐在庆元王殿下的黄花梨木大椅之上。她身量尚短,双脚无法落地,只得脱了鞋袜,一双白嫩的脚丫便在椅子下摇啊摇。 自初潮之日开始,她足足在府上歇息了十日,那情形简直不堪回忆。白薇说女孩儿第一次大抵都是如此,可她却被每日的淋漓血光吓得寝食难安。 若是她自己一人知晓也就罢了,可偏偏不得不和燕桓睡在一处,起初她还有些畏惧,入了夜便规规矩矩地面壁。过了两三日,胆子便愈发大了,竟是在睡梦中招呼了殿下一拳。 次日起身的时候,殿下眼角的淤青明显可见,秦悦听到赵辛偷偷对赵连说:“原来阿吾在床笫之间,竟是个这般主动的!” 秦悦不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但见赵辛鬼祟的模样,定是在嘲笑她。 也许是庆元王殿下心有余悸,再次就寝的时候,他便以双臂将她环住,不准她动弹半分。 秦悦欲哭无泪,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当然,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最过分的是…… 燕桓忽然推门而入,带着几丝冷风,令秦悦不由一个哆嗦,“孟兰姑娘还在外面等候。” “我已遣她离去。”燕桓说罢,将脱下的外衫递到她手上,自己走到屏风后沐浴,“今后但凡她来,打发回去便好。” “可孟兰是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4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44 宫中来人,阿吾不敢。”秦悦将他的长袍整理妥帖,挂在衣架之上。 “阿吾可知孟兰此行的目的?”燕桓的声音有些低沉。 隔着屏风,秦悦隐约可见他褪了衣衫,抬腿迈入浴盆之中。 “我知道。”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剪影,“她……她们是来侍奉殿下的。” “若是她来侍奉我,你睡在何处?”他的声音中有薄薄的戏谑。 秦悦思索了半晌,觉得殿下说得有理,于是谄媚道:“我叫若瑶和金玉进来服侍。” “上榻,等着本王。” 秦悦只觉万念俱灰,最、最过分的事情要来了! “殿下,天色还早。”秦悦缩在墙角。 燕桓已经披衣而出,坐在床沿。 “殿下今日不读书么?”她又躲了躲。 燕桓眸子极黯,他并不答她,只是欺身而上,将她往怀中一带,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一气呵成。秦悦感觉到他气息的迫近,檀口轻启,容纳他湿热的唇舌。 ☆、一池祸水 秦悦心中叹息,她每日最怕的便是就寝之前。 不知怎么,殿下近日也不读书了,而是每每将她困在角落,半是逼迫半是诱惑,将那日所学之事演练数遍。直至她融会贯通,气息紊乱,他才舔着唇角道:“很好。” 秦悦也曾趁着他心情愉悦之际委婉地表达,她不喜欢那样。可燕桓却斩钉截铁道:“本王喜欢的,阿吾便要学着喜欢。” 说罢却是更不讲理,埋首在她的颈项,将她的耳垂也吮了一遍。 秦悦自诩在赢都之时嚣张跋扈,可是这庆元王也实在霸道,除了迎合于他,她竟是束手无策。 他简直是,太、太过分了! 被他一番教导之后,秦悦便小心翼翼地缩进了被子里。 燕桓顺手摸过枕边的书,倚在床头静默地读。 秦悦抬眼看他,他眉眼生动,线条英朗。从她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他微微弯起的唇角。他的唇泛起绯色的华彩,同他的容颜一般耀眼。 他唇上的薄薄肌理,方才既温柔又粗暴地碾压在她稚嫩的唇瓣之上,迫使她与他气息相交,舌尖纠缠…… 秦悦忽然用锦被捂住脸,只觉浑身上下烧得厉害。 须臾,锦被被人揭开,他垂首贴上她的额头,“生病了?” “没有。”秦悦躲过他的触碰,“只是……难受。” 燕桓唇角一挑,“哪里难受?” 秦悦摇头,她也不知哪里难受。分明是入了秋,整个人却燥热得厉害,或许是如今两个人挤在一处,实在是闷热。 没有哪个词能简单概括她复杂的身体状况,她想了想,道:“闷。” “江怀远明日邀我去狩猎,阿吾便同去散散心。” “我不会狩猎。” “我会教你。” 秦悦静默,她实在有些惧怕拜他为师,可是庆元王殿下却低着头,饶有兴致地揉捏着她耳边的鬓发,似是心情愉悦。 “哥哥近来身体好转,殿下可有安排?”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燕桓没有回答,却伸手在她圆润的脸颊上捏了捏,“阿吾想要如何安排?” “待他伤势恢复,便送他回到北齐可好?”这是秦悦一直以来担忧的。 “当日我曾劝他在连江城入仕。”燕桓道:“可是他说,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不仕二主。” 秦悦心道,哥哥的确是这般凛凛冽冽、堂堂正正的性子,他生来不会寄人篱下,更别提一时的委曲求全。可是他们在庆元王府已经住了一个月,再这样消耗下去,却也不是办法。 “我知道阿吾想让他回国。”燕桓的神色渐渐凝重,“可是阿吾有没有想过,他父亲亡故,禹城失守,纵是回到北齐,又能有何建树?” 秦悦垂下眼睑,哥哥心高气傲,可是眼下既无军权,又无安身立命之所,他空有一腔热血,却没有施展抱负的机会。 “除非……”燕桓顿了顿,“除非他入赘权臣之家。” 若她还是北齐的公主该多好……秦悦不语,却是心上惆怅。她不仅拖累了他,而今却什么都帮不了他。 “他从前护不得你,今后也无力保你。”燕桓垂眸看她,继而伸出双臂。 又来了! 秦悦无奈地抬臂环住他的颈项,便被他轻轻揽住了后腰。 第二日清晨,秦悦尚未睁眼,便于半梦半醒间被燕桓拖着早起,只因连江城的富贾江怀远,特地邀请了庆元王殿下同至翠华山狩猎。 不过是九月末的天气,昨夜骤降的冷雨便将天地浇得寒透,秦悦不禁缩在马车中打了个喷嚏。 “江怀远三番五次地邀请本王,不给他些面子,总归说不过去。”燕桓见她意兴阑珊,将身侧的薄毯掷给她道:“盖上。” “谢殿下。”秦悦将自己缩进毯子中。 “我听闻北齐的秋冬大雪纷飞,比南境寒冷数倍。”燕桓看向那缩成一团的少女,“阿吾怎会这般怕冷?” “北境虽是极寒,可是入了秋冬,宫……府里都会烧着火盆,温热异常。” 仿佛温热的暖炉近在眼前,秦悦笑嘻嘻道:“我最爱缩在母亲怀里不肯起床,父亲每每都会将我拽出去,我便哭闹着撒娇……” 她说着说着,眸光忽然有些黯淡。 “阿吾想家了?”燕桓贴近她,温热的掌心探入薄毯之中,摩挲着她早已冰凉的手。 秦悦淡淡地“嗯”了一声,却听他低声对她说,“阿吾快些长大罢。” 长大,她又何尝不是盼着快些长大。 身上的薄毯将她护在一方温热之中,就像幼时在母后怀里。秦悦想起往事,便又闭着眼睡了一会儿。 待她再次听到燕桓的声音,人已到了翠华山。她起身下车,不缓不急地跟在燕桓身后。 原来翠华山下有一处马场,南境气候潮湿,便是在秋季亦是碧草茵茵。几位年轻公子围在一处,见到庆元王殿下,便恭恭敬敬地让出一条路来。燕桓随手选了一匹浑身栗色的大马,随后翻身上马,继而将秦悦抬臂一带,道:“本王与爱妾,今日同乘一骑。” 秦悦安份地坐在他身前,听他说到“爱妾”二字时,身子不由颤了颤。她的目光在马厩里徘徊,紧接着落在那匹矮小的西南马身上。 “那匹马甚是娇小,殿下怎么不让我选?”秦悦不解。 “阿吾若抢了那匹西南马,其他女眷当如何是好?”燕桓笑问。 其他女眷?秦悦望向一群贵公子,但见其中果真有一位女眷。她被胡英藏在身后,眼神躲闪,竟是不敢向此处看来。 秦悦仍是一眼便认出了她,恰是映雪。 胡英带着映雪在马厩前来回走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身材矮小的、红棕色的西南马上。一行人各自上马,男子携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4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45 了弓箭,冲将而出。 燕桓与秦悦同乘,并不方便骑射,只是慢慢策马上前。 江怀远御马走近,谄媚道:“庆元王殿下。” 秦悦闻声望去,但见那江怀远也不过而立之年,满脸生意人的精明与算计,他的眼睛滴溜溜地落在她身上,继而笑道:“小人新得了一副上好的珊瑚串珠,与夫人的容貌甚是契合。” “江先生一番好意,本王替阿吾谢过了。”燕桓面色冷清,目光却是落在远远的一行骑手身上。 “今日狩猎之后,小民便来府上拜会。”江怀远话未说完,忽然听得前方一阵躁动,他不由瞪大了双目,“我的天!” 只见胡英公子那爱妾的马儿不知受了什么惊吓,竟是嘶鸣着冲散了一众公子。 ☆、苦肉之计 江怀远本是连江城中的商人,早几年便有入仕的心思。然而当时的城主是正那好色的杨文荣,对他的妹妹有几分非分之想。他虽然贪恋权势,倒也不是六亲不认之人,只得暂缓入仕的想法。 好不容易盼着杨文荣告老还乡,便又迎来了新一任城主颜禄,此人深谙为官之道,黑白两道通吃。江怀远花了不少银两,终于买了一个闲职,正值走马上任之际,却忽然听闻颜禄自尽了! 这样一来,任免官吏的权利便又到了庆元王的手中。江怀远思前想后,这一次千万不能跟错了人。于是他广泛结交城中权贵,更是几次三番地将名帖递到庆元王府,意欲倚靠这位贵人。 今日好不容借着狩猎的由头请到了庆元王殿下,怎么还出了这样的差池!不仅冲撞了南楚皇子,还惹上了连江城的胡英公子。 他那美妾正扯着嗓子在马背上尖叫,这一叫唤不要紧,马儿颠得更凶了。 “我的娘诶。”江怀远狠狠拍了一下大腿,却见那受惊的烈马向他冲将而来。u 秦悦亦是一惊,却见燕桓不为所动,反而靠近她道:“千万要哭的像些。” “殿下?”秦悦心上疑惑,却见映雪的马儿已经冲到她眼前,可身后的燕桓却没有任何动作。 秦悦愈发好奇,只觉身后之人一跃而起,于空中横飞而出,稳稳落在映雪的身后,按着她的身子贴近马背,自己则紧紧握住了缰绳。 好一个英雄救美!秦悦呆立半晌,燕桓不准她挑马,方才又说出那样古怪的一句话,怎么听……都像是?圈套? 秦悦看得仔细,那匹西南马的身材并不高大,燕桓与映雪二人同骑,想来马儿也足够受累,一番折腾下来,闹也不闹,疯也不疯了。 燕桓正欲下马,哪知那马儿忽然又嘶鸣一声,堪堪抬起了前蹄扬起了一块草皮。秦悦定睛一瞧,那马满眼、满口鼻的猩红鲜血,竟是载着二人狂甩了一通,紧接着骤然倒地。 燕桓怀抱着映雪,在地上滚了几圈,却是没了动作。 秦悦一时看得呆了,原来这不仅是圈套,还是庆元王殿下的苦肉计啊! 直至江怀远吓得瘫软在地,秦悦才想起燕桓的嘱咐,连忙翻身下马,跌跌撞撞跑到他身前唤道:“殿下。” 一行贵公子连忙围了上来,其中属胡英跑得最快,慌张将他的“爱妾”映雪抱在怀中,眼睛却是落在燕桓的身上。 他看起来并无大碍……秦悦酝酿了一下情绪,忽然扑在燕桓身上,身子不住地颤抖起来,“殿下……你醒醒,醒醒好不好!” 庆元王殿下坠马重伤,昏迷不醒。江怀远谋害皇子,被押入狱中。 秦悦坐在床边,望着双目紧闭的庆元王殿下,白薇姐姐说他伤了头颅,故而昏迷,若他这是苦肉计,是否做戏太过? 天色渐黑,秦悦将锦被给他覆好,然后缩在他身侧,默默闭上了眼。 枕边人的呼吸渐渐匀称,似已入梦,燕桓轻轻起身披衣,唤了一声,“赵连。” “江怀远的家人,连夜去求胡宗林,愿以五万两白银换他一命。”赵连道。 “很好,胡英如何?”燕桓又问。 “没有动静。”赵连答。 燕桓回到床榻的时候,见那小人儿睡得满面通红,他抬手覆上她的侧脸,“阿吾苦心积虑的美人计,似乎对胡公子并不奏效。” 深夜,胡府。 “公子还是放我回一池春水罢。”映雪蜷着身子道:“自我认识公子,几次死里逃生,不知明日还要面对何等血雨腥风。” 胡英笑道:“先前不是还学着烟罗的样子勾搭本公子么,这样便怕了?” 映雪只觉背上火辣辣地疼,“公子……公子轻些!” 分明是白皙如玉般的少女肌肤,却生生落下几道纵横交错的痕迹来,毁了一番美好景致。 “不过是坠马,竟伤得这样重。”胡英蹙眉。 那日映雪被胡英带回府中,本以为他会行一番禽兽之事,谁知他虽是与她共处一室,却并未有半点逾矩,当真怪哉! 如此过了几日,映雪便也不惧胡英,愈发随意道:“也不知殿下如何了……” 后背的力道突然加重,胡英的手指狠狠按压在红痕之上,痛得映雪便又叫唤起来。 “如此委身于人前,还想着庆元王殿下?”胡英笑问。 “公子对我无心,我对公子无意;心里念着旁的男子又不成,公子当真不讲理。”映雪叹气。 胡英却忽然一本正经道:“烟罗去了十年,前赴后继模仿她的女子不计其数。” 映雪凝神静听,原来她从一开始便用了下下策。 “可你却是最不像她的那一个。”胡英道。 映雪默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肯嫁与我,皆因我父亲手握重权。”胡英声音渐沉,反倒是触及往事,语气伤感。 映雪缓缓支起身子,望着一脸黯然的胡公子,若是她方才没有听错,胡英公子的原配夫人,竟是对他没有半分情谊?这与传言之中的锦瑟和鸣简直大相径庭。 “既然她对公子无意,公子为何要与她成亲?”映雪好奇。 “我与她自幼约以婚姻,她却因父亲贪腐被抄没府邸,不得已堕入风尘。”胡英道。 “公子之于夫人,是因为喜爱,还是因为年少父母定下的婚约?”映雪忽然问。 胡英抬眼看她,一时语塞,他还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罢了罢了。”映雪羡慕道:“若是有人如公子这般,以万分之一的心思待我,便已足够。” 说罢便是要挣扎着起身。 胡英握住她的手腕道:“你去哪里?” 映雪忽然红了脸,“我……内急。” 胡英尴尬地松手,映雪如同做贼一般落荒而逃。他对着她的身影出神半晌,又回想起她方才的一番话. 公子之于夫人,是因为喜爱,还是因为年少时父母定下的婚约? 他不知道,应该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4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46 是二者皆有吧!那时的他不过是十八岁的少年郎,他知道自己终有一日要迎娶一个叫于烟罗的女子。 他曾在于府的高墙外偷偷看过她,她纤瘦优雅,美貌端庄,是他心中的贤妻模样。因而不论是于府被抄,还是她堕入风尘,他都不管不顾,愿与她共度一生。 他想要脱离父亲的庇佑,给她想要的生活。于是他在成婚之后,于军中某得一份差事,只是军中辛苦,常常两三个月不能归家。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也好,可他偏偏不忍她独守空房,马不停蹄的回府看她,却在下人欲言又止的神情中发现了不寻常之事。 那一夜月光凄冷,烟罗死在了他的刀下。 ☆、苦肉之计 那一夜之后,府上死了很多人,唯一活下来的只有既不会说话,又不会写字的哑伯。 胡英坐在廊下饮酒,哑伯便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屋内的女子睡得安稳,丝毫不知道她今日又躲过了一劫。胡英抬眼望向哑伯,“你说他为何要杀映雪?” 哑伯神情震惊,一双眼睛睁得溜圆,却终是摇了摇头。 是啊,他都看不透自己的父亲,哑伯又如何能知道?胡英闷闷地饮了一口酒,心中愈发压抑。 城中传言,胡宗林因忌讳儿媳出身风尘,平日里冷眼以对、百般辱骂,加之儿子胡英时常在军中,胡宗林愈是嫌恶于她,致使于烟罗抑郁早亡。 可胡英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父亲非但不厌恶烟罗,反而十分喜爱于她,哪怕她曾坠楼,腿脚多有不便。但是当父亲听说他要迎娶烟罗时,不仅不似旁人那般嫌弃于她,反而鼓励他早日迎娶烟罗回家。 烟罗不爱他,他知道,可他从不知道,她心仪的是父亲。 那一夜他自营中奔赴回府,却遍寻不到烟罗的踪迹,她平素只能坐在轮椅之上,入了夜又能走到哪里去? 屋内的婢子乱做一团,各个战战兢兢,却是不肯说话。 胡英突然明了,偌大的府邸之中,有谁能令婢子战栗不敢答话——除了家主还能有谁!他抽出腰间的短刀,直接冲入父亲的房中,看到的便是如噩梦一般的场景。 她伤在腿上,便是夫妻行房之时,他都狠狠压抑着自己,每次草草结束。可他视若珍宝的妻子,就那样恬不知耻地盘桓在父亲身上,衣衫尽褪,两相缠绵。 他冲将而去,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将她仍在地上道:“于烟罗,你不知廉耻!” 似是未曾料到他忽然回来,于烟罗脸色惨白,过了许久,反而释然道:“你终于知道了。” 胡英不知她竟无耻至这般模样,她虽然曾经堕入风尘,但终是官宦人家的女儿,怎会这般枉顾天地人伦?他扬起手掌,“啪”地掴在她脸上。 他的力道极大,她捂着脸瑟缩在地下,却仍是笑道:“你无权无实,无功无名,我早说过不愿拖累公子。” “而今出了这样的事……”她的目光缓缓移至他手上的短刀,“公子是要杀了我么?” 胡英怒极,握紧手中的利刃,“你以为我还会怜悯你?” “胡英,住手!”父亲的声音犹在耳畔,烟罗却忽然起身,向他扑来。她力道不足,腿脚不便,却偏偏用尽全身力气,要夺取他手中的短刀! 血水四溅,喷洒了他一身、一脸,她躺在他怀中,他的刀在她腹中。 父亲说,“于烟罗的目的并不单纯,你不该杀了她。” 胡英并未回话,只是烟罗死后,他便自立门户,再也未曾回过胡家。从此以后,但凡接近于他的女子,必遭无妄之灾。 他知道,他的父亲手握重兵,他一日不低头,父亲便一日不会收手。 一壶酒下肚,往事愈发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他起身回屋,翻身上榻,将睡梦中的女子往怀里揉了揉。 映雪清早睁眼,便看到胡英公子如同婴孩一般手脚并用地吊在她身上,一瞬间花容失色。待她稳住心神,见自己衣衫整齐,胡公子亦是未有禽兽的痕迹,这才不动声色地将他的手脚推开,缓缓挪到床边。 “醒了?”他骤然睁眼,用手肘支撑着下巴,倚在床上看她。 映雪慌张地披上外袍,“昨夜……公子饮酒了?” 胡英扬眉一笑,“喝多了,却也想通了些事情。” 她拢了拢乌发,刚刚坐在铜镜前,便听他道:“我带你去见父亲,我要娶你。” 映雪惊愕地睁大了眼,透过镜中的影像,正看到胡英起身向她而来。及至她身后,他俯身揽住她的削肩,道:“我不会再逃避。” 映雪垂着眸子,犹豫道:“可是公子说过,我并不像她。” 胡英忽然扳过她的脸,笑道:“谁要你像她?” 映雪不明所以,便被流连花间的风流胡公子堵住了嘴。他极尽挑逗之能,将那张战栗的小嘴儿里里外外啃噬了一番。 及至她红着脸推开他,他才恍然大悟道:“这般不解风情,难怪庆元王不喜欢你。” 映雪又羞又恼,“我自知身份低微,曾经犯下错事,却由不得公子三番五次地轻辱。”说罢竟是甩开胡公子的纠缠,未扫峨眉便出了府。 多少女子投怀送抱,想在他身旁做个填房,这个女子反倒是一字不落地向他坦陈一切,而后还说:她后悔了,不想再与他虚与委蛇。 堂堂胡英公子,何时变成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之辈?及至今日,她竟敢弗了他的意? 映雪又气又恼,她虽是负气出走,此时又能去往何处?庆元王府容不下她,难道要再回到一池春水? 正在懊恼间,她便被人拦着腰肢带上的马车。胡英公子笑眯眯道:“卢映雪,你莫不是还想着回去做歌姬?” “纵是如此,也比委身于公子强上百倍。”映雪不看他。 “好,我便随你同去一池春水,看看这满城的公子,哪个敢动你?” 待鸨母看到胡公子牵着映雪下了马车,一张脸笑着笑着忽然僵硬。这赎了身的姑娘,还有回来的道理? 鸨母深谙男女之事,眼光极为毒辣。观二人的别扭模样,倒像是新婚燕尔吵了架,待会儿滚到榻上肉搏一番,什么别扭都会烟消云散。 鸨母不由咧着嘴笑意更浓,连忙挤眉弄眼了一番,好在映雪的屋子还给她留着! 映雪并不理会胡英,提着裙摆兀自上楼。胡英亦不气恼,笑嘻嘻地跟在她身后。 及至二楼转角处,忽然有人着急下楼,映雪未来得及躲闪,便被胡英抬臂护在怀里。 来人亦是未曾瞧见他们,待他看清胡英的模样,“诶哟”一声跌坐在地,那模样甚是狼狈。 此人不是旁人,恰是近日里没有恩客,不得已卖画为生的莲哥。怀里的画轴滚落满地,骨碌碌地落在胡英脚下。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4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47 胡英弯腰,轻轻拾起画轴,画上的景致便跃然眼前。 便是映雪也涨红了脸,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她侧卧于榻,未着寸缕,虽是春光乍泄,可眼神却干净地如同暖阳一般。 画卷上有一行清瘦小字:烟罗小像。 ☆、苦肉之计 映雪尚在胡英怀中,只觉他的肩膀不停地颤抖,“这是何物?” 莲哥连忙将剩余的画轴抱在怀里,“这是姑娘们的画像,原是要拿出去……卖钱。” “卖钱?”胡英眸子一黯,从怀中捏出一锭银子,掷在莲哥怀里道:“拿着钱滚!” 莲哥看看胡英,又瞧了瞧映雪,逃一般地回了房。 映雪一言不发地进了内室,整理房间的婢子瞧见胡公子一脸要杀人的表情,便连忙退了出去。 胡英忽然双手扯着那幅画,生生撕成两半。他犹记得她在父亲身上扭动的丑态,却未曾料想,她死后这么多年,竟还有人拿着这般肮脏的裸身画像去售卖,当年……他竟是看错了她! “公子。”映雪不忍,却仍是柔声劝他:“人都不在了,公子又何必同一一幅画过不去。” 妻子生前的裸像藏于男子之手! 她竟背着他做过这等勾当,胡英怎会不恼! 映雪一边说,一边将茶盏递给他道:“公子息怒。” 胡英饮了一杯,仍是气得手脚颤抖,便又猛地灌了几杯茶,忽然道:“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方才送来的热茶。”映雪答道。 “你自己尝尝。”胡英只觉心上憋闷,伸手扯着衣襟,走到窗边吹了一会冷风。 映雪就着茶盏饮了一杯,亦是觉得这茶水的味道古怪至极。入口馥郁,唇齿生香,那气息顺着喉舌一路而下,在胸口莫名叫嚣了一会,接着便游走至小腹之中。 映雪惊慌地倚在墙上,那气息却不肯停歇,渐渐地灼烧着她的心智,令她不由喘息。 低不可查地吟叫声落入胡英之耳,他循声望去,但见她用双臂紧紧环住自己,一张美艳的小脸之上满是□□。 “怎么了?”胡英抬步上前,顿觉身体某处叫嚣得厉害。 他伸手扶她,却被她奋力推开。她红着脸艰难道:“你走,马上走。” 分明是气恼羞涩的模样,可是在胡英眼中,她却如同娇艳的海棠一般,静静等待着采摘。脑海中忽然闪过鸨母挤眉弄眼的一张脸来,胡英不由一笑。 他将她抱起,声音嘶哑道:“本公子要你这一夜。” “胡英!”映雪奋力捶打着他的胸膛,“光天化日,你可看清楚了我是谁?” “卢映雪。”他将她放在榻上,翻身而上,唇角压在她滚烫锁骨,“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她的体温热得惊人,却仍是不停地抗拒,“胡英,你不能这样。” “我知道,可我忍不得了!”胡英并不停手,驾轻就熟地挑开她的衣襟,低头便往雪白的沟壑间啃咬而去。 映雪从未被人这般对待,“嗯嗯”地唤个不停。他愈发急切,尚未来得及褪去衣衫,便露出了蛰伏已久的丑陋。 映雪只看了一眼,便吓呆了,完了完了,他真的要禽兽了! 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胡英只道是自己伟岸异常,更是迫不及待地钳住她的腰肢。 一击即中,两相契合,亲密无间。 怀中的女子尖叫一声,忽然掩面哭泣起来。 胡英虽是此间高手,却也痛得闷哼一声。 他吻了吻她腮边的泪,笑意渐深,“抱歉,我不知……你竟是第一次。” 映雪不由失声痛哭,虽说南楚之境民风开放,女子失了贞洁,并非不可饶恕的大过,可她偏偏伤心得厉害。 彼时她心仪庆元王殿下,他却视她如无物。而今她终于下定决心,不做以色侍人之辈,岂料阴差阳错,被胡英这混蛋害了清白。 胡英见她不住地哭,只道是自己未曾怜香惜玉,委屈了她,不由轻声哄道:“我自会娶你,莫要哭了。” 哪知映雪并不领情,“你出去。” 胡英自诩技艺精湛,还从未被女子这般拒绝过,一时泄气道:“你不松开,我如何出来?” 映雪实在太过恐惧,双腿紧紧绞在一处,胡英进也不得,退也不成。被他这样一说,她的双颊瞬时红如绯云一般,于是微微分开了些,“还不快出去……啊!” 胡英哪里肯听她的,方才几杯茶水入腹,烈火一般灼烧着他,若非她的柔软解了他的渴,恐怕此时的胡公子早已暴毙而亡。 她与他如此契合,偏又令他这般动情,他怎能轻易放过她? 非但没有退出,反而将她逼到无可遁逃。 “骗子!”映雪不由扭动着身子捶打他。 胡英轻喘一声,表情愈发迷离,更是被她的一番动作摇曳得甚为快乐。 “混蛋!”映雪又羞又恼,却又难以抗拒地被他引导着,在一方小小的床榻之上,体会平生从未有过的痛苦与喜悦。 待到那禽兽吃饱喝足,便蜕化为小禽兽一般冬眠了。映雪累得浑身是汗,任由胡英扯过锦被覆在她身上,而后揽她入怀道:“抱歉。” “痛么?”他吻她。 映雪低低地“嗯”了一声,却是困得睁不开眼。 再次醒来不知是何时,天色已黑,屋内尚未点灯。映雪只觉身上痛得厉害,并非因为白日里那一番荒唐,而是胡公子带在身上的小禽兽,又一次滋扰得她喘息连连。 他伏在她身上,令她恐惧又令她向往,令她想要逃脱却偏又沉沦。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亦不知人生几何,只知胡英在她耳边,一遍一遍连名带姓地唤她:卢映雪。 原来他并非一时冲动,这令她稍稍感到欣慰。 下一刻,她却抑制不住浑身颤抖,犹如痉挛一般将他紧紧抱住,才知道他也如她一般,恨不得将彼此融入骨髓。 她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啊! 待胡公子彻底纾解完毕,徐徐穿好衣衫,道:“我们回家。” 闹也闹够了,她终是要跟着他回家的。 胡英燃了灯,便又温柔地替她穿衣。怀里的女子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他。 这女子看似刁蛮大胆,实则羞涩倔强,胡英不觉莞尔,谁知阴差阳错,竟是让他得了一方珠玉至宝。 映雪的眼睛落在地面之上,但见于烟罗那幅裸身的画像纷纷四散,偶有灯光落于其上,映照出动人的春意。 那画轴之中,像是嵌着夜明珠一般,映出了光亮的色彩。 “公子你看!”映雪惊叹道。 胡英低头一看,但见破碎的画面之上,竟是显现出几行字来。 ☆、旧事重提 胡英重新将画轴拼接起来,画上的字迹便清晰可见: 于氏全族亡于胡宗林手,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4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48 无凭无据,无处诉说冤屈; 烟罗此生无缘于胡公子,万望另择良配,两心相知。 落款:于烟罗。 映雪清晰地看到,往日里爱笑的胡英公子早已满面泪痕。她的心上说不出地寂寥,方才她还在想,她是否该放下成见,好好接纳于他。 原来,她竟又错了……胡英的手指缓缓抚在残破的画轴之上,其后的字迹虽然模糊,却依然可以辨识得出,这幅画已经存留了十年。 夜色渐深,晚风吹散了室内的旖旎气息。不久之前,他分明还与她相拥一处,坦陈相对,他信誓旦旦地说要娶她。映雪轻叹一声,转身向莲哥的房间走来。 十年之前,他的心里住着别人,十年之后,她也未曾走入他的心里。 过了一会,一个叫莲哥的小倌蹑手蹑脚地凑近了胡英,小心翼翼道:“映雪妹妹叫我过来。” 胡英抬头问他,“将你所知道的,尽数说与我听。” 莲哥点头,“这是烟罗姐姐摔伤腿脚之前留下的丹青。她说……若是她再也不能回来,便要我将丹青交予公子。” 胡英面色渐沉,当日烟罗与杨文荣同时坠楼,伤了身体。若说这丹青之上的字迹,似是以夜明珠研磨成粉,只有在夜里才能观看的清楚。而这短短的两句话语,竟是绝笔的姿态。 胡英缓缓闭上眼,想起烟罗受伤的那段时间,每日情绪恹恹,似是对人世已无留恋。他时常来看她,怕的便是她想不开。可是不论他同她说什么,她皆不回应。直到有一日,他饮了酒,红着眼眶对她道:他与她指腹为婚,未待成亲,岳父岳母便双双亡故,他想替他们照顾她,完成二老的一世心愿。 他素来以为烟罗铁石心肠,可是那一日,她竟是泣不成声,终于肯答应嫁与他。 于氏全族亡于胡宗林手,于氏全族亡于胡宗林手!她竟在未曾嫁他之前留下这番诀别之言!胡英痛苦地扯着前襟,近乎窒息。 这便是她终于肯嫁给他的理由么?这便是她接近父亲的原因么? “胡公子,你怎么了?”莲哥小心地蹲在他近前,声音中满是关切。 “你……先出去。”胡英忽然抬起脸,一张青筋交错的脸上满是杀气,他双目通红,如嗜血一般。 胡公子平素温文尔雅,笑容和煦,此时半伏在地上,如同蓄势待发的巨兽,吓得莲哥匆忙躲远。 胡英痛苦伏在地上,握紧双拳狠狠砸在地面之上。过了许久,他忽然如梦初醒,慌慌张张地抬起头来,“映雪,你在哪里?” 室内的烛火早已燃尽,她的清甜气息还缠绕在他的鼻端,她却不在。 胡英知道,那女子看似无所畏惧,实则将自己的内心包裹得极为严密,今日看到他这般模样,她又怎会轻易交付真心给他? 她因他两次遭人暗算,此时此刻更是不能离开他半步。 “映雪,映雪!”他焦急地唤她,却唯独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心中的恐惧犹如食人的巨坑,越来越黑,越来越大。 秦悦入睡的时候,燕桓依旧没有醒来。她同往常一样摸了摸他的眉眼,他的温度不冷也不热,他的气息不急也不缓,他的身上亦没有外伤,怎么就昏迷不醒呢? 室内飘着淡淡的安神香,秦悦愈发困顿,她勉强想要睁开眼,却终是迷迷糊糊地睡去。 过了一会,燕桓转过脸,伸出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鼻端。秦悦呼吸急促,推开他的手,往锦被中缩了缩,睡得愈发香甜。 燕桓不由微笑,继而披衣起身,走向外间。 赵辛悄无声息地走到燕桓身后,“果然如殿下所料。” 夜色之中,扑腾着翅膀的信鸽被赵辛狠狠攥在手心,他解下鸽子腿上缚着的一方书信,打开来给庆元王殿下过目。 “耽于幼女,放浪形骸,荒诞无为。” 短短十二个字,将他的行为举止描述地甚为妥帖。 “果真是从孟兰房中放出的,该如何处置?”赵辛局促道。 “原封不动地传出去。” “是。”赵辛将信鸽塞入袖中,悄然离去。 “皇后娘娘依旧如故啊!”燕桓不由感叹,她每年都会送来各式各样的美貌女子,她们或死于时疫,或亡于争风吃醋。 虽然无一活命,可是皇后娘娘每年又会送来一批新人,她极度热衷于南楚长皇子的床笫之事,乐此不疲。 她送来的女子,他怎么敢拒绝?他又怎么敢要? 一想到榻上睡意深沉的阿吾,燕桓这才觉得心上的阴霾飘散了几分。还是这样的女子最令他省心,每夜怀抱着她,竟如同暖炉一般,便是在萧瑟秋夜,也多了几分温热气息。 正欲回笼睡觉,赵连的声音便压得极低,自门缝中飘了进来,“殿下,颜禄的尸身,已查验出了结果。” “进来回话。”燕桓行至窗前,抬首望向黑色苍穹之中的朗朗明月。 赵连身量极高,可每每当他站在庆元王殿下身侧,心上却有几分迫近的压抑,“脏腑溃烂,实乃中毒而亡。” “可曾惊动了旁人。”燕桓问道。 “不曾。”赵连连夜派人去掘了颜禄的坟,不知明日一早,在西城守孝的颜小姐看到此景,心中作何感想。 颜禄原是宫中的宦官,可谓极尽眼色与胆识,他最擅长周旋于宫中各位后妃、及她们身后的势力,燕桓根本不相信他会自绝性命。 想必过不了几天,那下毒之人便会按捺不住,亲自寻上门来。一代佞臣最终被人毒杀身亡,却还做出一副畏罪自杀的假象,真是令燕桓好奇得很,究竟是何人痛下杀手? 想到此处,他不由冷笑,“郑国公何日抵达?” 赵连道:“三日后。” 颜禄乃是南楚皇帝亲封的连江城主,他的突然死亡难免引得朝中纷纷猜疑。因各方势力争论不休,最后只得委派刚正木讷的郑国公任御史之职,远走一趟连江城。 燕桓知道,郑国公这一番千里跋涉,目的不过是调查颜禄之死,顺带着弹劾他这个庸碌无为的庆元王。 可是当御史亲至,却发现颜禄之死非比寻常,将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旧事重提 “胡宗林如何了?”燕桓忽然想到,这个老匹夫雄踞连江城数年,最近居然处心积虑地对一个女子下了毒手。 先是将一池春水的歌姬溺亡于白水河,而后于马场动了手脚,无非是想要了映雪的性命。映雪不过是他府上放逐出的一个小小侍婢,胡宗林又为何频频与她为难? “府上戒备森严,我们无法靠近。”赵连道:“只是今日傍晚,他的爪牙绑了映雪,约莫半个时辰,胡英便到了。” 三十六计之中,唯独美人计屡试不爽。 燕桓不由冷笑,他若杀人,素来粗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4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49 暴直接,不似阿吾这般耐心。若是阿吾知晓,她这一番苦心经营的美人计终于有了成效,是否会洋洋得意地向他讨个奖赏? 秦悦早已入梦,哪里知道庆元王殿下对她的一番琢磨。只是次日早起之时,他仍是昏睡不醒的模样。 一连三日皆是如此,莫不是真的摔坏了头颅?一想到庆元王殿下年纪轻轻便长眠不醒,秦悦心上难免有些惋惜;可是如此一来,他便再也不会每日欺辱于她,转瞬间便教她心上欢愉。 她沿着床角悄悄滑下,光裸的脚趾落在洁白的绒毯之上,触之柔软滑腻。 披衣、穿袜、洗漱、用饭,继而悄无声息地溜出门,去往远处探望哥哥。 秦悦尚未走远,便被周闯拦了去路,“殿下身体抱恙,姑娘哪里都不能去。” 她诧异至极,“殿下特许我探望少将军,你敢不从?” “御史大人不日将至连江城,阿吾还是消停些为妙。”赵辛正倚着一棵大树,懒洋洋地对着她笑,“不如我说些奇闻轶事给你听?” 秦悦哪里肯听他说这些,却被赵连不由分说地堵回了内室。 “昨夜,胡英与胡宗林闹翻脸,强闯了胡宗林和官邸。”赵辛喋喋不休。 胡英十年未与父亲和解,秦悦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 “胡英一早便递了名帖,娶了映雪做夫人。”赵辛又道。 秦悦第一次看到二人坐在亭中的模样,便知此事可成。还说什么奇闻轶事,却是不足为奇! “有人将颜禄的尸身掘了!” 什么?秦悦被这一番话惊得从椅子上跳起,“颜禄已经死了数日!怎么会……” “颜小姐为父守孝,若是见了此番光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你还是想想办法吧。”赵辛叹息道。 “又不是我掘他尸身,干我何事?”秦悦不满。 “阿吾忘了,颜禄本就因你而亡。”赵辛提醒她。 秦悦讪讪地闭嘴,如今燕桓尚在昏迷,若是有人一股脑的将脏水都泼到她身上,她该如何自保? 正头疼间,若瑶的声音便柔柔地响起,“阿吾姑娘,颜柳小姐在府外求见。” 赵辛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她倒是来得快。” 秦悦懊恼道:“殿下尚未起身,不便相见。” 哪知若瑶又道:“颜小姐说,此番是为了见阿吾姑娘一面。” 秦悦与她并无半分交情,她来做什么?若是真如赵辛所说,颜禄被人掘了尸身,难道她是来此寻仇的? “这可如何是好?”秦悦心上着急。 “我随你去见她。”赵辛忽然收敛了笑容,面上的神情如即将就义一般大义凛然。 秦悦心上扭捏,面上却未显露出分毫。 她与颜柳不过是第二次相见,然而彼此都曾听说过对方之事。此时四目相对,难免尴尬。 颜柳依旧是纤腰束素的美好模样,少女肤色莹白,眉儿弯弯如月。她忽然笑道:“先前得罪了阿吾姑娘,望姑娘恕罪。” 没有意料之中的哭喊撕扯,也没有半分提及颜禄,秦悦愈发好奇,“颜小姐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我想与殿下一见,不知可否?”颜柳单刀直入,令秦悦始料未及。 秦悦摇头,“殿下今日不便见客。” “若是我能治愈殿下之疾……”颜柳顿了顿,眼神跳过秦悦,转而落在她身后的赵辛身上,“请大人允我见殿下一面。” 且不说颜柳远在城西为父亲守孝,消息闭塞,便是他当日坠马受伤之事,外人亦是不知。秦悦不由想到住在西苑的余年年,莫不是她还同颜柳来往? 余年年生性率直,城府尚浅,一番哄骗诱惑便能将她的心里话尽数套了出。秦悦愈发肯定,却听赵辛道:“内府之事由姑娘定夺,你问我作甚?” 颜柳一怔,遥想她第一次与阿吾相见,以为阿吾是不长眼的侍婢,却不料有赵连护着。再观赵辛今日的语气态度,难道果真如外面传言,殿下近来宠爱幼女成性? 颜柳三番五次求见殿下,皆被拒之门外,纵有胡宗林与岳少书联名保媒,亦被殿下三言两语糊弄了过去。 她想与他相见,竟是没有一点办法! “京中御史不日将至连江城,一是因为父亲之死,二是为了考察殿下修养心性。”颜柳微微俯身,对着秦悦盈盈一拜,“家父因何而亡,姑娘不是不知,我此番前来,乃是为助殿下一臂之力。” “颜小姐结草为庐,替父守陵,我原是极为钦佩的。”秦悦听了她这一番说辞,非但不信,反而道:“颜小姐一番勉强之词,脸上更是难掩焦虑之色,莫不是有见不得人之事?” 颜柳只道秦悦年少好欺,不想她心思缜密,竟不似余年年那般容易哄骗。她不由狠狠咬着唇角道:“我一片诚心,天地可鉴!” 说罢便是引着身后同来的仆从跪在近前道:“若姑娘不信,我便长跪不起。” 赵辛站在秦悦身后,倒是有些好笑地瞧着地上的颜柳小姐。颜小姐素以才名著称,早在京中之时,便有不少王公贵胄为她所倾倒;而后随颜禄来了连江城,更是一枝独秀,引得一片狂蜂浪蝶,唯独殿下对她避之不及。 殿下曾说,颜柳心术不正,本王不喜。却终究不屑对一个女子动粗,只是数度疏远于她。 颜柳先前分明是跋扈模样,此刻恭谨跪于身前,倒是令秦悦愈发疑心,她连忙道:“颜小姐请起。” 扶起颜柳的一瞬间,秦悦的目光被她近旁的仆从吸引了去。她与他曾有过短暂的两日相处,那人不是旁人,恰是他们在白水城逃亡失散的齐之畔! 齐之畔自从踏入室内,便目不转睛地看着秦悦,及至此时,他的眼神已经近乎炽烈。 颜柳笑道:“阿吾姑娘以为……我此来是否诚心?” ☆、旧事重提 秦悦迅速扫了一眼齐之畔,他的举止从容得当,并非被人胁迫。 虽然燕桓口口声声说公何宇是府上的客,实则是将他软禁在府中不见天日。他待她……便更为苛责,先是将她当做幼犬一般,闲时逗弄抚摸;而后将她当做近身婢子,闲时消遣取笑;如今更是将她当做暖床之人……每每吮吸亲吻,简直是羞死人了! 今日见了齐之畔,又看到颜柳话中有话的模样,沉积在心底的逃跑念头瞬间死灰复燃。 秦悦笑道:“请颜小姐随我来内室。” 她分明是对着颜柳说话,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齐之畔。赵辛站在秦悦身后,便是未曾觉察到她的情绪。 颜柳心上了然,面上笑得欢喜,“多谢姑娘。” 及至燕桓的居室,颜柳尚未得到通禀,便迫不及待地推门。赵辛未曾预料到她敢如此大胆,连忙快步而入。 恰在这一瞬间,齐之畔飞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5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50 快地走过秦悦身侧,便是要寸步不离地跟着颜柳。 哪知赵辛忽然回身,两个近侍快步上前,将齐之畔挡在门外,“请颜小姐一人入内。” 秦悦只觉掌心一片冷汗,她的双手紧握成拳,在赵辛的目光下缓步而入。 赵辛将门板扣上,隔绝了室外的一切目光。入门之处是一扇薄薄的屏风,赵连负手而立,指了指屏风前的椅子道:“颜小姐请坐。” 赵连说罢,又对秦悦道:“殿下唤阿吾姑娘近身侍候。” 秦悦与颜柳皆是一惊,倒是颜柳率先反应过来,收敛了不该有的情绪,转而提着裙裾在屏风之前坐定。 秦悦的心中思绪万千,她忽然想到,庆元王殿下极有可能将计就计,假装昏厥,亏她还日日担心他醒不过来! 她悠悠转到屏风之后,但见那人气色极佳。他长发散落,带着些许湿凉,似是刚刚沐浴过后。他百无聊赖地靠在榻上,见她进来,墨眸中多了戏谑的情绪。 秦悦撇了撇嘴,却未发出半点声音。 “庆元王殿下安好?”屏风之后悠悠传来女子的喜悦之声。 燕桓闻言,抿了抿唇道:“有劳颜小姐挂念。” 燕桓说罢,却是兀自趴在榻上,侧目瞧了秦悦一眼。 她知趣地走到他身旁坐下,将他如瀑的乌发轻轻拢至颈边,转而十指微微用力,在他的颈项按压起来。 “颜小姐谋杀朝廷命官,胆子倒是不小。”燕桓忽然道。 秦悦的指端忽然一颤,便是令庆元王殿下不悦地“嘶”了一声。 只听屏风后“咚”地一声,似是颜柳跪在地上,声音颤抖道:“殿下……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颜禄宦官之身,自是无后,颜小姐日后定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又何必这样着急?”燕桓问道。 哪知屏风之后的女子忽然颤得更厉害,“阉人本就不比寻常男子,我名为他的养女,实则为他泄愤的贱婢。他胆小怕事,偏又暴戾嗜血……” 颤抖着的声音渐渐变为哭泣,“数年以来,我不过是惨淡度日,每每遭受毒打凌/虐,早已遍体鳞伤。” 颜柳说到此处,便是掀起衣袖,“请殿下明察。” 赵连只看了一眼,目露隐忍之色。 燕桓只觉身后的小手亦是颤抖得厉害,他侧目看她,却见阿吾面色惨白,不知所措地坐在他身旁,眸光中竟是失了色彩。 他陡然想到,北齐皇帝迟荣便是个喜欢凌虐美人的怪胎,听闻管宁的死状极为凄惨,全身上下的莹白肌肤皆被人用利刃缓缓割开、满是血色,顾盼生辉的一双美目更是被人活生生剜了去。 秦悦亦是想到了管宁姐姐,而今听到颜柳凄厉的哭声,竟觉得浑身战栗不止。 忽然有人扳过她的双肩,不由分说将她按在怀里,她惶恐地揽住他的颈项,垂着眸子呢喃道:“殿下。” 软糯的声音自她嫣红的唇瓣缓缓吐出,柔柔地贴着他的单薄衣衫。那张温润小嘴,数日以来令他欲罢不能,教他每每与她碰触,便不由自主地辗转流连。 自从那日坠马,竟是有些时日没有吮吸她的柔嫩芬芳,实在是……想念得紧。 他不由将她抱得愈发紧,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在。” 颜柳声泪俱下地控诉了许久,仿佛听到屏风那边有细微的声音,她猜想庆元王殿下亦是对她有几分怜悯,继而缓缓道:“自从来了连江城,他愈发肆无忌惮。我便是从那时开始投毒,每日在他的饭菜中加入些许朱砂,及至数日前……他因阿吾之死,迎着烈日跪了数个时辰,却是毒发不止,回府不久便身亡了。” 颜柳说罢,依旧静静跪在地上,却听对面那人道:“颜小姐的身世虽然可怜,但是……与我何干?” “殿下!”颜柳未曾想过他竟冷峻至此,“我听闻御史大人不日将亲至连江城,请殿下帮帮我……” 燕桓轻抚怀中小人儿的脊背,见她呼吸渐渐匀称,不似方才那般恐惧,又道:“我为何要帮你?” “虞国公灭族的真相,殿下就不想知道么?”颜柳忽然起身,只身冲向那扇屏风。 赵连见她如此,却是迅速上前,一只手便将她按在地上,“颜小姐以下犯上,是嫌命不够长么!” 哪知屏风之后的人忽然道:“将她带下去。” 颜柳还欲说些什么,便是被赵连单手擒住,拖出了内室。 秦悦浑身僵硬地抱着燕桓,只觉他比她更加僵硬。自从方才颜柳说到“虞国公灭族”,她便感受到了他的不同。 分明还是平素冷漠的样子,可是他的心跳骤然加速,“扑通扑通”的,像是要从胸中迸发而出,令秦悦心悸不已。 她悄悄抬起眼,见他目光深沉,那沉寂之中,满是她看不懂的戾气与愤怒。她轻轻捧着他的脸,气息轻柔,“殿下?” 她什么都没说,却好似说了千言万语。 燕桓低头,恰好看到她的容颜近在咫尺。他从未这般仔细看过她,她竟是生得一双灵动大眼,瞳仁中水波盈盈,其中三分担忧,三分动人,三分清透,还有一分,却是不同于其他女子的疏离。 她担忧他,却又怕他?燕桓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端贴着她的鼻尖。 “我的样子很可怕?”他问她。 “像是要杀人一般。”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现在……并不似方才那样。” “若非阿吾在我身边,真想杀了颜柳。”燕桓的声音平淡无波,“我将要做的事,不需要她来提醒。” ☆、京中来使 许是思及长姐惨死的往事,又或许是被他方才的戾气所慑,燕桓只觉阿吾的模样极为反常,她面色惨白,不时颤抖着身子,却是不敢看他。他仿佛还能听到她牙齿打战的“磕磕”声。 燕桓抚了抚她的后背道:“我唤白薇过来。” 白薇生性秉直,又是对燕桓有救命之恩的医者,更是这府中唯一不惧他之人,甚至连庆元王殿下也要对她回避三分。 唯有白薇在此,秦悦才能放心地松开掌心,那里的一方小小纸片已经被汗水浸湿,她徐徐展开,只见其上只有八个字: “白水之畔,作壁上观。” 连江城与白水城仅一条白水河之隔,这白水之畔,既暗含了白水城,又将齐之畔的名字嵌入其中。 所谓作壁上观,是否意味着连江城将有大乱,他们可以趁此置身之外? 秦悦反复琢磨着八个字,莫不是这“作壁上观”实为“上官”? 白水城主上官浩与武德将军交厚,甚至将公何宇视为义子……若不是上官妤对她起了杀心,恐怕哥哥现在早已平步青云。 究竟是她拖累了他,秦悦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却听白薇道:“燕桓倒是对你上心,不过阿吾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5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51 ……分明没有病!” 秦悦赧然,“还望姐姐替我保密。” 白薇“咯咯”地笑了,一双美目落在她脸上,质问道:“你此番装病,是何目的?” 秦悦连忙将手中的小小纸片交给白薇,“殿下不准我与哥哥相见,还望姐姐帮我……” “你倒是胆大。”白薇接过那物,藏在掌中,“仅此一次,好自为之。” “谢谢姐姐。”秦悦欢欢喜喜地将白薇送走,却见燕桓恰好自外面回来。莫说她方才装病,若是论假装,这位庆元王殿下的功夫才是天下第一。这几日昏迷不醒、卧病在床,便是连她都哄骗过了去。 燕桓见到阿吾远远地探出头来,瞧了他一会,及至他走近,反而小猫一般地逃了。他唇角一勾,迈着长腿追上她,反而擒着她的肩膀,将她迫至近前,“哪里跑?” 秦悦委屈道:“哪里敢跑。” 燕桓见她口是心非的模样,想到她竟趁着他“昏睡”之际,频频去寻公何宇,想必是在内室待得乏闷了,于是道:“秋日渐凉,待过了这几日,阿吾随我去翠华山小住几日。” “还是去狩猎吗?”秦悦心有余悸。 “山间有一处温泉别院。”他神情愉悦,仿佛将有大事尘埃落定。 秦悦不会凫水,对温泉并无兴致,反而对他方才那句“待过了这几日”甚是好奇。 “殿下这几日为何闭门不出?”秦悦反问。 “阿吾都懂,不是么?”燕桓盯着她的眉眼道:“颜禄死得蹊跷,父皇以郑国公为御史,将亲至连江城彻查此事。” 秦悦望着他的眉眼,“殿下都准备好了?” 燕桓点点头,“本王还要多谢阿吾,赠了我一份大礼。” 秦悦歪着脑袋,倒是不知他这番话中的意思,便听他道:“胡英要娶映雪为正妻。” 燕桓似是兴致极好,揽着她的身子在空中旋了一个圈儿,道:“我尝闻管佟擅军事,却不料他的女儿深谙人心。” 燕桓的薄唇微微开合,“有时候我都要怀疑,阿吾是不是管氏女。” 秦悦暗自心惊,她可是顶了管林的名号招摇撞骗,若是哪一日被他识破,后果不堪设想。 “若阿吾不是管氏女呢?”秦悦眨了眨眼睛,神态顽皮。 燕桓盯着她的眸子,明知她不过是玩笑话,声音却骤然阴冷,“欺我者杖杀。” 二人相处的这些日子,秦悦也大抵摸清了庆元王殿下的脾气。此人阴冷刻毒,毫无怜悯之心,最忌讳有人欺他、辱他、利用于他。他最喜欢的,便是身旁之人温顺、乖巧的驯服模样。 譬如此刻,她假装惧怕,轻轻向他怀里蹭了蹭,柔声道:“阿吾不敢。” 他便会放下一切警惕心,转而将她的乌发揉了揉,道:“这般胆小?” 秦悦顺势“嗯”了一声,又问道:“殿下会杀了颜小姐么?” “阿吾以为呢?” “不该杀。” “理由?”他好奇。 秦悦想了想,“她似乎知道很多事情。” 燕桓听罢,却是久久没有回答。秦悦以为他在犹豫,却听到他的声音缓缓传来,“你说不杀,便不杀。” 秦悦微微诧异,却见燕桓解了外袍,又复卧在榻上,“映雪原是一步死棋,阿吾是如何想到的?” 秦悦轻轻坐在燕桓身旁,但见他褪去衣衫,背后的肌理之上有薄薄的淤青,原来那日坠马,并不全是苦肉计,至少此刻身上的伤痕假不了。 一国皇子,却是要这般忍辱负重,如此想来,她而今的处境倒是不错。秦悦轻轻吸了一口气,继而轻轻摩挲着他的脊背道:“殿下想听?” 身下之人叹息道:“我安插在胡府的细作,无一生还。” 无一生还!秦悦心上一颤,彼时她并未想到,一己之念竟会将映雪推入险境!好在她终是化险为夷,得了胡英的庇佑。 “那日看到二人对立而坐。”秦悦不由想起了凉亭之中的景致,“胡公子的眼神之中,满是笑意,就像……像我的父母亲相处的情景。” 燕桓的身子忽然微微挪了挪,侧耳静听,“那是怎样的情景?” “眼里只容得了她,再无旁人。” 眼里只容得了她,再无旁人……燕桓琢磨着这句话,却是默然,他从不知道这是怎样一种感情。 映雪并不知晓,有人竟是这般痴傻,盯着她看了整整一个夜晚。 待她缓缓睁开眼,却看到胡英赤红着双目,笑容疲惫,“你终于醒了!” 她微微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才发觉脖颈上痛得厉害,原是覆了薄薄的纱布。是啊,只差一点点,她昨晚就去见于烟罗了。 她从一池春水负气而出,被人忽然蒙了双目、绑上马车,进而被带到到一处从未去过的宅邸。 她被两个壮汉驾入漆黑的小屋,大力推倒在地上,有一个深沉苍迈的声音道:“又是燕桓小儿派来的细作?” 她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人拽着衣襟,狠狠扇了一巴掌,她无力地伏在地上,脸上火辣辣地疼。 “为何要接近胡英?说!”那人睚眦欲裂,便又是扯着她的头发怒吼道。 那人已逾不惑之年,满身的肃杀之气,像是要将她捏碎,可他的容貌,却分明肖似胡英公子。 映雪抖得愈发厉害,“胡……胡大人!” ☆、京中来使 映雪吓得浑身冰冷,却仿佛听到有人急切道:“大人,大人!属下拦不住公子!” 胡宗林却恶狠狠道:“贱婢!” 紧接着一脚踢在她胸口,转而头也不回地出了阴暗的小间。 看守她的是一胖一瘦两个侍卫,胖子的眼睛在美人身上滴溜溜转了一圈,转而对瘦子道:“如何处置?” 瘦子笑得猥琐,“还不是同之前一样……”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胖子心领神会,“啧啧啧!这样的美人儿,死了岂不可惜?” 瘦子闻言,细细向那女子望去,但见她花容月貌,身段极佳,听闻她曾是庆元王府的侍婢,转而又做了胡英公子的暖床人,再看这般娇俏美艳的姿态,若是压在身下……定是不同凡响。 胖子与瘦子对望一眼,二人狞笑着将映雪按倒在地。她立即惊恐地尖叫起来,胖子却抽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威胁道:“再要乱动,老子便一刀做了你!” 说罢却是将脏手探入她的衣襟,转而向胸口捏来。映雪吓得直流泪,那瘦子亦是扑到她近前,扯烂她的裙裾便要行那云雨之事。 即便是卖身为妓,也未曾受过这般辱没,况且胡英公子对她说,他要娶她,他要带她回家。 她自幼为奴,从未想过家在何处,可是这一日来得太突然,突然到她再也回不去了。映雪早已泪流满面,她奋力起身,对着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5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52 胖子的刀刃便冲了上去。 他不知道,她昨夜竟是下了必死的决心。 胡英静静看着她,突然间红了眼眶,幸亏她躺在此处,不能揽镜自照。她双目红肿,脸颊亦是高高肿起,她的脖颈渗着血迹,身体多处擦伤、淤青。 堂堂七尺男儿,忽然想哭,他无权无实,不过是个流连花间的公子哥,他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算什么东西? 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也不过尔尔! 他突然憎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映雪尝试着活动身体,浑身上下却痛得厉害。锦被的丝滑触感与她的肌肤贴合,竟是未着寸缕。 她有些羞赧,又有些无奈。 胡英轻轻掀开锦被,将洗净的锦帕在她的乳间轻轻揉搓,那里有一只肮脏的手印,恶心刺目。 映雪忽然一惊,却是要扯着锦被躲开他的碰触。 他知道她惊恐至极,柔声安慰道:“夫人莫怕,我再也不会让你涉险。” 映雪心上一动,喉中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方才唤她夫人? 她曾经卑微至尘土,他明知她处心积虑要接近他,却依然爱她护她,她那样渺小,那样肮脏,如何当得起这一声夫人? 映雪泣不成声,伸出手想要触摸他的脸颊。 胡英握住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捧在手中,低头亲吻她伤痕交错的玉指。 他的唇瓣柔软温暖,令她安心。正如昨夜,他浑身是血,带着短刀冲将进来。她看不到周遭的情景,只听得惊叫声、利刃入肉之声“噗噗”作响。 她被他抱了满怀,他的唇压着她的唇瓣,“夫人,我来晚了。” 身后是胡宗林气急的声音,“胡英,你这个逆子!” “你醉心权势,杀人如麻,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因为燕桓“坠马受伤”,秦悦便时常同白薇外出,前往城中的医馆买药。白薇亲自挑选,秦悦便在一旁看着,但见她前前后后抓了好几副药,倒似是真的要回府熬制一番。 “殿下分明是装病,姐姐何必每日买这样多的药材?”秦悦好奇。 “装病?”白薇瞟了她一眼,笑道:“你却是不了解他。” “那日坠马,他未曾伤筋动骨,想必不日便能健步如飞。”秦悦笃定。 “他此番卧床休息,并非因为坠马。”待药材准备妥当,白薇便与秦悦向门外走去,“想来我与他相识,便是因为当日的中毒之症。” 秦悦见白薇面色凝重,倒似是有话要说。 “彼时他为连江城三军之首,与北齐决战于白水河之上,却忽然中毒昏迷。恰逢我游历至此,因囊中羞涩揭了求医告示,行医于庆元王府。” 白薇回眸,见秦悦的瞳仁闪了闪,似是动容,“他本是普通的中毒之症,可是恰逢那一年深冬气候反常,连白水河都落雪结冰。燕桓中毒之后,非但没有及时医治,而后更是因降雪数日,身体多处冻伤。” “我虽清了他身上的余毒,然而每到秋冬寒气入骨,身上的关节却是痛得厉害。”白薇眨了眨眼,“他倒是个能忍的,这么久却从未说过一个痛字。” 秦悦不由想起,燕桓日日都要热水沐浴,堪比女子,因而每次就寝之时都是周身温热。他还喜欢趴在床上,任她推拿揉捏,仿佛只有这般才会经脉畅通身体舒爽。 “待过了十月,他便会去翠华山的星辰别院过冬,直至明年开春回府。”白薇笑道。 “星辰别院?”秦悦未曾听过此处。 “乃是前城主杨文荣修建的温泉别院。”白薇道:“因为有十几处大大小小的温泉星罗棋布,宛若夜间仰望星辰,故而得名。” 白薇说罢,将药材整整齐齐摆放在马车内,目光却被一位老伯吸引了去。但见那人素衣长袍,将一张药方、一定银子递给药店掌柜。掌柜只看了一眼,推脱道:“胡公子的药,小的不敢抓。” 那老伯见状,却是又从怀里摸出一个一锭银子。掌柜似是有些心动,却依然眉头紧锁:“哑伯,小的不敢开罪了胡大人啊,劳烦胡公子去别处瞧瞧。” 那老伯期期艾艾地比划了半天,原来是个哑的。 秦悦暗自称奇,“竟然有老板将客人拒之门外,真是奇怪!” 白薇勉强一笑,“我听闻胡宗林与胡英父子反目,不想却是真的。” 自从十年前胡英愤然离家,便在城南买了宅子住下,而胡宗林的府邸却在城北。一时百姓笑谈:城北一个鳏夫,城南一个鳏夫;城北一座大胡府,城南一座小胡府,。 不过是调侃胡宗林父子皆早年丧妻,而后又南北相距,父子之情淡漠。 说到胡英,秦悦便坐不住了,她径直走向那位老伯,接过药方来瞧,“掌柜为何不肯抓药?” “姑娘有所不知,在连江城,没有人敢忤逆胡大人。”掌柜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小的实在是不敢。” 白薇却也走上前来,目光落在药方之上,“不过是止血的金疮药,便记在我名下罢。” ☆、京中来使 老板的眼仁滴溜溜一转,一个是连江城的大官,一个是大皇子,孰轻孰重,他自是分得清,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若是庆元王府的白姑娘,自然是可以。”老板随即笑着将药方递给小二。 小二手脚麻利地将药材包好,恭敬地交到白薇手上。白薇便又对着老伯叮嘱了一番,他连连躬身,满眼感激。 老板乐呵呵道:“白姑娘常来啊!” 白薇已经上了马车,对老板微微颔首。 “自从见到姐姐,我才知什么是医者仁心。”秦悦笑道。 白薇亦是浅浅地笑,“阿吾说话,倒是愈发动听了。” 北齐从未有过女医,便是宫中行医之人,也不乏趋炎附势之辈。可是白薇不同,不论是燕桓、公何宇、还是今日这位老伯,她从不计较对方的身份、地位、甚至立场。 秦悦心上感叹,医者无国界,医者亦无疆。 马车路过连江城府衙的时候,里外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秦悦隐约听到,说什么京中来的御史大人住在府上,一时间巷子里挤满了人,都想看看这为御史大人的模样。 听说还有几个要告御状的,便是还未近得御史大人的身,便被侍卫拎走了。 马车前行不得,只得绕道回府。哪知平日里冷清的庆元王府,亦是林立了一干侍卫,马车停在门外,却不知来的是谁。 秦悦与白薇入了府,便留在她房中煎药,直到天色渐晚,到了用膳的时间。秦悦连忙找了帕子,将锅子稳稳端着,往房中而来,然而“昏迷不醒”的庆元王殿下却是不在。 若瑶将床褥抚平,而后连忙起身,对秦悦微微福身道:“殿下在正厅待客,姑娘饿了罢,可是要先用些饭食?”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5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53 秦悦摇摇头,近日来她都是与燕桓同食,倒是不敢自己先吃了,以免被那阎王抓住把柄,惩罚戏弄于她。 金玉正在一旁擦桌,见秦悦那副模样,不由咬了咬牙,语气中满是酸涩,“姑娘还是同我们用饭罢,殿下今日挽着余小姐,还带着那位颜小姐一同见客。” 秦悦闻言,回头看她,金玉却是愈发口无遮拦,“我们不过是做些粗活的下人,便是有本事爬到殿下的榻上去,亦是上不得台面的奴婢。” “金玉!”平素言笑晏晏的若瑶却是蹙了眉,“你少说两句。” 秦悦闻言,默默垂下眼睑,“姐姐说的是,我们用饭罢。” 听闻今日来的乃是郑国公鲁之敬,亦是此番调查颜禄之死的御史大人。这位御史不是别人,恰是玉屏郡主鲁媛的生父。 自从玉屏郡主嫁入北齐和亲,郑国公可谓满门荣耀。然而他今日前来,却是受了皇后所托,要将离家出走的余家小姐带走。 余年年哪里肯走,在饭桌上哭闹了一通,又被燕桓责备了一番,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秦悦刚到西苑,便见余年年哭着回来,双眼一看到她,便是哭哭啼啼地抱住她道:“阿吾,阿吾!” “姐姐怎么又哭了?”秦悦拍了拍她的后背。 余年年哭得更凶了,“我以前只道你和燕桓同睡,哪知颜柳才是不要脸的那一个。” 她哽咽道:“我好心救她一命,她却恩将仇报,要留在府上给燕桓做小呢!” 秦悦听的云里雾里,“姐姐哪里的话,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老板的眼仁滴溜溜一转,一个是连江城的大官,一个是大皇子,孰轻孰重,他自是分得清,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若是庆元王府的白姑娘,自然是可以。”老板随即笑着将药方递给小二。 小二手脚麻利地将药材包好,恭敬地交到白薇手上。白薇便又对着老伯叮嘱了一番,他连连躬身,满眼感激。 老板乐呵呵道:“白姑娘常来啊!” 白薇已经上了马车,对老板微微颔首。 “自从见到姐姐,我才知什么是医者仁心。”秦悦笑道。 白薇亦是浅浅地笑,“阿吾说话,倒是愈发动听了。” 北齐从未有过女医,便是宫中行医之人,也不乏趋炎附势之辈。可是白薇不同,不论是燕桓、公何宇、还是今日这位老伯,她从不计较对方的身份、地位、甚至立场。 秦悦心上感叹,医者无国界,医者亦无疆。 马车路过连江城府衙的时候,里外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秦悦隐约听到,说什么京中来的御史大人住在府上,一时间巷子里挤满了人,都想看看这为御史大人的模样。 听说还有几个要告御状的,便是还未近得御史大人的身,便被侍卫拎走了。 马车前行不得,只得绕道回府。哪知平日里冷清的庆元王府,亦是林立了一干侍卫,马车停在门外,却不知来的是谁。 秦悦与白薇入了府,便留在她房中煎药,直到天色渐晚,到了用膳的时间。秦悦连忙找了帕子,将锅子稳稳端着,往房中而来,然而“昏迷不醒”的庆元王殿下却是不在。 若瑶将床褥抚平,而后连忙起身,对秦悦微微福身道:“殿下在正厅待客,姑娘饿了罢,可是要先用些饭食?” 秦悦摇摇头,近日来她都是与燕桓同食,倒是不敢自己先吃了,以免被那阎王抓住把柄,惩罚戏弄于她。 金玉正在一旁擦桌,见秦悦那副模样,不由咬了咬牙,语气中满是酸涩,“姑娘还是同我们用饭罢,殿下今日挽着余小姐,还带着那位颜小姐一同见客。” 秦悦闻言,回头看她,金玉却是愈发口无遮拦,“我们不过是做些粗活的下人,便是有本事爬到殿下的榻上去,亦是上不得台面的奴婢。” “金玉!”平素言笑晏晏的若瑶却是蹙了眉,“你少说两句。” 秦悦闻言,默默垂下眼睑,“姐姐说的是,我们用饭罢。” 听闻今日来的乃是郑国公鲁之敬,亦是此番调查颜禄之死的御史大人。这位御史不是别人,恰是玉屏郡主鲁媛的生父。 自从玉屏郡主嫁入北齐和亲,郑国公可谓满门荣耀。然而他今日前来,却是受了皇后所托,要将离家出走的余家小姐带走。 余年年哪里肯走,在饭桌上哭闹了一通,又被燕桓责备了一番,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秦悦刚到西苑,便见余年年哭着回来,双眼一看到她,便是哭哭啼啼地抱住她道:“阿吾,阿吾!” “姐姐怎么又哭了?”秦悦拍了拍她的后背。 余年年哭得更凶了,“我以前只道你和燕桓同睡,哪知颜柳才是不要脸的那一个。” 她哽咽道:“我好心救她一命,她却恩将仇报,要留在府上给燕桓做小呢!” 秦悦听的云里雾里,“姐姐哪里的话,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吾家有女 燕桓站在秦悦身侧,见她仔仔细细将砂锅中的汤药倒入碗中,然后送至他面前,却不肯抬眼看他。 他低笑,端过瓷碗小小抿了一口,立即蹙眉道:“这般凉?” 哪知秦悦坦荡荡地说:“殿下在口中含上一会儿便热了。” “既是如此,阿吾何不将这汤药含在小嘴中,待焐热后再渡给本王?”燕桓说罢,便将一碗汤药原封不动地倒入砂锅中,继而负手站在她面前,“许是会多了几分香甜。” 秦悦这才肯抬头看他,他面容清冷,乌黑的眸子中泛着些许群青,看不出是欢喜或是愤怒。她陡然想到,自己不过是庆元王府一个身份不明的婢子,又有何立场同家主这般置气? 她终是败下阵来,温顺道:“我去将汤药热了来。” 燕桓不语,但见她低着头快步而出,那模样……似乎是委屈?但凡世间少女,对他的情感莫过于倾慕或是憎恨。若是倾慕,则想尽办法投怀送抱,眸子中难掩贪婪的欲望。一旦倾慕不成,便转而憎恨,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唯独阿吾,她既没有倾慕,亦没有憎恨,她竟然委屈? 燕桓哑然失笑,然而最可笑的是,他未曾想过自己也会有这般无聊的一日,他竟然在思索一个少女为何委屈? 秦悦将砂锅捧在手上,低着头匆匆前行,转角之时险些与来人撞到一处。她连忙说了声“抱歉”,却看到了颜柳的一张明媚笑脸。 “多谢阿吾姑娘救命之恩。” 秦悦愕然,“我并未……” “若非姑娘劝殿下留我一命,恐怕我早已被郑国公押解回京。”颜柳愈发笑得甜美,话锋却忽然一转,靠近她道:“我会送你们出城。” 秦悦疑惑地抬起眼,“为何要帮我?” 颜柳笑道:“我才不是知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5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54 恩图报之人,你快些走,我才能拿到想要的东西。” “颜小姐想要的是什么?”秦悦又问。 “我要……”颜柳将声音压得愈发低,“你的地位。” 地位?秦悦不由微笑,“我哪里有什么地位。” 赵辛远远地看着,只见二人相遇,寒暄了几句,秦悦便捧着砂锅去了厨房,颜柳则袅娜往这边走来。 待砂锅中的汤药汩汩滚动,空气中浮起半是苦涩半晌湿热的气息,秦悦便起身端了汤药,去而复返。赵辛站在门口,似乎要对她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秦悦堪堪推门,便见燕桓同颜柳立在案前,他垂首在她耳边叮嘱,她不由得点头称是。隐约可听见“郑国公”三个字。她傻傻地站了半晌,却见他们靠在一处,样子极为亲密。那颜柳生得美貌,此时着了水粉色的齐胸襦裙,更是高挑柔美。庆元王本就英俊,如今他站在颜柳身侧,更是如北境的白杨树一般挺拔伟岸。 秦悦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忽然觉得十分挫败。她轻轻退出房门,将砂锅递给赵辛,转而回了偏房。 若瑶与金玉正在向浴桶中添水。“方才水都凉了,也未见姑娘回来。”若瑶的手指在水面划了个半圈,满意道:“可以沐浴了。” “谢谢二位姐姐,我自己来便好。”秦悦连忙接过她们手中的澡豆和浴巾,待二人走远,又将门闩挂好,这才缓缓地褪了衣衫,将自己埋进浴桶中。 浴汤温热,令秦悦额上微微发汗,她一直泡在水中,也不知什么时候该出来。出来又能怎么样,她又没有床榻可以入睡。 她有些懊恼地揉搓着光洁的肌肤,及至胸前,却有些胀痛难耐。白薇曾说,那儿终究是要隆起如山峦般的景色,日后乃是哺乳儿女的粮食仓库。她还说过,女孩儿初潮之后,便是大人了,亦是可顶天立地与男子匹敌,生儿育女,繁衍生息。 纵是如此,秦悦仍是负气如孩童一般。想起她今日的心绪起伏,竟是当着燕桓的面暴露了脾气,这样的浅薄意气,日后可得好好改改。尤其是那日见了齐之畔之后,她愈发不该轻易激怒了他,以免节外生枝。 燕桓在内室又读了十几页书,夜色渐深,颜柳早已离去,阿吾却不曾回来。他披衣而出,见赵辛一动不动地立在廊下,不由问道:“阿吾何在?” “偏房。”赵辛回答的干净利落,“进去了半个时辰。”k 燕桓又看了他一眼,手中的汤药已经没有半分热气。 “将汤药送进去。”燕桓径直走到偏房,伸手推门,竟是从里面落了锁。 庆元王府,却有庆元王进不去的地方? 燕桓面色一凛,后退了半步,而后右脚聚力,抬起、落下,将门闩猛踹一记。 秦悦正泡在水中,被忽如其来的巨响惊得手忙脚乱,来不及擦干身子,她顺手便扯过一件长衫盖住裸身,那长衫……恰是燕桓穿过的。当日她扯烂了他的衣襟,他便命若瑶将衣衫改小了给她。秦悦思前想后,哪里敢穿家主的衣裳,于是将衣衫挂在衣架之上,每日瞻仰膜拜,如见家主本人。此时此刻,倒是有些慌不择路,顾不得那么多。 门闩忽然断裂开来,一时间木屑横飞,纷纷落地。屋内漆黑一片,慌乱的磕碰声接二连三,燕桓缓步走向前去,举目环顾四周,屋内未曾点灯,一片漆黑。他又走了几步,终于在屏风后站定,借着月华的流光,凝神打量衣衫不整的小女子。她刚刚沐浴完毕,双手胡乱地抓起玄色的长袍罩在身上。 她披散着青丝,裸着双脚。夜色太黑,他看不清她的神色。燕桓也不多说,便是将她拦腰抱了满怀,气息落在她光洁的额头,“秋日极冷,阿吾还不替本王暖床?” 秦悦慌张地捏着他的衣襟,“方才……睡着了。” “浴桶竟是比床榻更为舒爽?”他轻声揶揄她,却是连自己也不相信这样的谎话,不由笑了。 燕桓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却见她的头埋得极低,许是羞涩。 赵辛站在门口,垂着眸子默默退开一步,待殿下进了内室,连忙将房门带上。 燕桓将她放在床沿,她便要如同往常一般滚进墙角。他却忽然按住她的双肩,低头看她。 方才太黑,并未看清眼前的景致,她的长发极黑,脸儿极白,唇上却是浅浅的粉嫩之色,一双眼儿圆睁,水润而通透。 若瑶虽然改小了衣衫,却仍是大了许多。松松垮垮的罩在她的身上,遮不住纤细白嫩的粉颈,亦遮不住光洁圆润的香肩。 ☆、吾家有女 肌肤上的水滴尚未擦干,顺着滑腻的身体一路向下,打湿了长衫。燕桓的目光愈发深沉,他的外袍,此时正熨帖在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令他的心上燃起了火。她与他近在咫尺,她的周身体香打乱了他的气息。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宽大的罩衫之下,她什么也没有穿。 一个各方面都正常的男子,和一个鲜嫩甘甜的少女,夜深人静,囿于床榻,还能做些什么? 秦悦不知他为何盯着自己,紧张地望着他的眉眼。 他伸手,解开她胡乱系在腰间的锦带,她却匆忙扯着自己的衣襟,眼底染上了惊恐,“殿下!” “阿吾还在为颜柳之事气恼?”他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阿吾哪里敢同殿下置气。”她紧了紧衣衫,不由往后缩了缩。 “但凡女子争宠,莫不是撒娇哭闹,醋意横飞。偏你与家主生分,实为不美。”方才燕桓并未明白这小女子为何平白给他脸色,待他看到赵辛手中的汤药,便也猜到了七八分。 秦悦被他说中心事,反倒是扭捏着垂下眼睑,“撒娇哭闹,醋意横飞,有损北齐贵女之仪。” “阿吾分明还会些别的。”见她嘴硬,他不由以拇指轻轻摩挲她的唇瓣,气息喷在她颈项,“譬如,取悦本王。” 秦悦惊愕地扬起脸,怕他又要这般没羞没臊地亲吻她,连忙用双手捂住了脸。哪知那人忽然笑了,手指拂过她的腰身,将衣带解开,顺手扔在床下。 灯光昏暗,却照亮了少女光洁稚嫩的肌肤。秦悦方知自己上当,便要拢上衣襟,却被那阎王捉住双手,按在身后。 燕桓缓缓蹲下身,一只手捏着她的双手,另一只手钳住她的腰肢。他俯首埋入衣襟之中,吻上她那一点从未示人的美好。 “殿下!”秦悦难受得厉害,手脚与身子俱是不住颤抖,双臂却被他扣着,动不得半分。 “殿下欺人太甚!”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却是要奋力要挣脱他的禁锢。 “阿吾。”燕桓昂首看她,眸子里滚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他却是嘶哑着嗓子命令道:“不要动,不准哭喊。” 秦悦只觉他的气息浓烈得可怖,仿佛她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5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55 有半点不从,他便要将她逼入墙角,将她拆解入腹。她的身子在颤抖,却只有强装镇定,安静而沉默。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继而用锦被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推到墙角。秦悦偷眼看他,但见他慌乱地走了几步,端起小几上早已凉透的汤药,大口灌入腹中。 汤药入口,苦涩而冰冷的液体顺着咽喉蜿蜒而下,熄灭了腹中的焦躁气息。燕桓向榻上看了一眼,见那人裹在锦被之中,唯有一张脸露在外面,一对上他的目光,便匆忙将脸儿也藏了起来。 燕桓敞着衣襟在榻上躺下,冷气顺着衣衫的缝隙窜入周身,令他渐渐冷静。 “怕我?”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 被子里沉默了一会,却蜷缩着身子躲得更远了。 “我几乎要忍不住……”他伸手掀开锦被一角,里面露出一张红润的脸蛋,只见她呼吸平稳,已经入眠。 待到秦悦睁开眼,已是第二日清晨,燕桓不知何时起身,早早地出了府。 穿衣之时,秦悦不由站在铜镜前红了脸,但见左乳之上,竟是落下了小小的牙印,只怪她昨夜太过惊恐,未曾感觉到疼。 哎呀!他,他怎能那样对她! 若说这庆元王,也是将近十七岁的成年男子,怎的反而对乳娘怀了几分情愫?秦悦知晓,她比之颜小姐,甚至余年年,身材的确圆润不少,可他也不能将她当做乳娘一般,这阎王真是……不知廉耻! 赵连与赵辛俱是不在府上,便是连颜柳、周闯也一同出去了。据若瑶所说,今日城中出了一桩大事,胡宗林大人收受江家五万两白银,欲赎回前日暗算庆元王殿下的江怀远,哪知江怀远却忽然死在狱中。 江怀远乃是连江城中的首富,他一命呜呼不要紧,江家人却是不干。江怀远乃是家中的顶梁柱,他这一去,家中年方十六岁的小妹,便是捧着血书跪在郑国公的驿馆之外整整一夜。 郑国公鲁之敬不是旁人,恰是京中来的御史大人,昨日才到城中,今日遇到了收受贿赂,草菅人命的大案。 秦悦听罢,脑海中却不由浮现出齐之畔递给她的那一份小小纸片。 白水之畔,作壁上观。 既是连赵连、赵辛都不在府上,那么今日府上的防备便最为薄弱。余年年尚与郑国公在一处,无法把玉珏传递给燕栩,恐怕此时今日,是她离开庆元王府的唯一机会。 秦悦不由自主地向公何宇的院落而去,却被人从身后叫住,“姑娘哪里去?” 那声音忽然惊得秦悦止步,她堪堪回首,却见两个侍卫立在她身后,似要阻拦。凝神再看,却是公何宇、齐之畔。二人不知从何处得了庆元王府暗卫的衣裳,已然换装完毕。 秦悦微微张口,“哥哥”两个字含在唇齿之间,公何宇的眸子染上喜色,却是对着她唤了一声“小悦。” 她欢喜地跑到他近前,却是被他抱了满怀,他埋首在她颈项,道:“我们走。” 她来不及向白薇道别,来不及向赵连兄弟以及周闯道别,甚至来不及对庆元王殿下说,日后再请个乳娘入府吧! 阿吾姑娘素来受殿下宠爱,此时虽是带着两个侍卫出府,倒也无人觉得奇怪。路遇婢子、下人,皆是恭敬地立在一旁道:“阿吾姑娘。” 秦悦与之草草打过招呼,便快速出府,而后跟着齐之畔来到一段小巷,看到了一辆随处可见的平常马车。 驾车的少年也不过十五、六岁,他对着三人微微颔首,“属下是白水城的颜佑。” 颜佑话少、为人沉稳,载着三人涌入了热闹的街市。秦悦只觉颜佑生得面熟,正欲问话,却听他道:“颜柳乃是家姐。” 颜佑的目光稳稳落在前方,“我于两年前,被长姐送至白水城。” 秦悦只知颜柳是颜禄的养女,却不知颜柳还有一位亲弟。想到即将离开连江城,她的心上有几分忐忑。 指端轻轻被人握住,秦悦抬起头,便对上公何宇灼灼的眸子。 ☆、吾家有女 “小悦。”公何宇将她的小手握在掌中,她的手指却是比从前纤细了不少。 “这一个多月,教你吃苦了。” “我不辛苦。”秦悦笑望着他,心上却是郁结难解,“只是……” 秦悦想到当日在白水城的遭遇,仍是心有余悸,“我不知此去,会不会再次连累哥哥。” 公何宇亦是回想起那日之事,咬牙道:“此番回城,你便以未婚妻的名义在我身侧。” 话一出口,非但秦悦一怔,便是连一直坐在角落的齐之畔亦是满脸惊愕。 燕桓欺辱她的时候,她也曾想过,若是日后能嫁给哥哥这般的男子该有多好,然而他忽然这样说,秦悦的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僵硬。 “小悦不愿意?”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小心地期待着她的回答。 她虽未说话,眼里的抗拒和身体的僵硬却是藏匿不住。她亦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喜悦渐渐退去,只剩最后一丝寒凉。 “不是。”秦悦不忍看他难过,连连摇头。 “我知道你在庆元王府……委身于人。”公何宇欲言又止,“纵是如此,我亦不会负你。” 秦悦未曾听出他话中的深意,齐之畔却面露尴尬。 马车疾驰,车厢内的气氛却憋闷异常。齐之畔干咳一声,连忙出了车厢,与颜佑坐在一处。 私定终身,这样的话题实在沉重,秦悦不由转了话锋,“哥哥此番回到白水城,日后有何打算?” “我想在城中入了军籍,重振父亲当年的伟业,而后杀吴拙,为父报仇。”公何宇说到此处,双目通红,似是蕴着无边力量。 秦悦沉默半晌,低声问道:“然后做个北齐的将军是么?” 公何宇点点头,继而扬眉一笑,“待到那时,小悦愿意嫁给我么?” 他的眸子越来越亮,期待她的颔首,可是她却别开眼去,不再看他。公何宇心上一沉,默默移至她身侧,自怀中取出一物,轻轻按在她的掌心。 秦悦低头,不由心上一动。那是一支紫檀木打磨的发簪,身形纤长,图案却是简单大方。在北齐之境,但凡男子向女子赠送发簪,便有结发相伴之意。 “再过几日便是小悦的生辰。”公何宇道:“少了从前的锦衣玉食,我也只有亲自做些小物件给你。” 秦悦一想到他重伤在身,却还要每日打磨发簪的模样,眼眶越来越红。 见她仍是低头不语,他将发簪没入她的长发,继而轻轻吻上她的额头,“小悦不说话,我权当你是答应了。” 她怎么能忍心拒绝? 流矢箭羽之中,他护她逃出生天;白水河中,他救她于危难;饿狼相逼之时,他挡在她身前。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亦是她一生尊敬的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5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56 哥哥。他对于她的恩情,一件件、一桩桩、她便是万死也不能报。此时此刻,他在等着她的回答,她怎么忍心拒绝。 秦悦仰起脸,轻声道:“好。” 公何宇面上一喜,他们此番落难于连江城中,虽是历尽艰险,却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见他欢喜,秦悦也不由扬起嘴角。 有一丝秋风袭来,扬起了她的鬓发,她刚要抬起手,乱发却被他的手指抚平。她微微张口,唇齿之间却落下他的唇舌。 他含糊不清地说,“小悦,我喜欢你。” 秦悦心上一颤,胸口“咚咚”地跳得厉害,她从不知道,哥哥也会这样对她。 她挣扎着,“哥哥莫要欺辱我。” 公何宇却不由笑了,“我哪里是欺辱你,喜欢你还来不及。” 马车中仅有他们二人,公何宇将她抱了满怀,数日来的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犹记得那日亲吻她的面颊,她惊恐、躲避,对他的触碰如临大敌。他不敢想也不能想,更是不敢问他,她为何会对他抗拒至此。多少个日夜,当他想起她委身于阴沉狡诈的庆元王,便觉得心底疼痛到难以入眠。 秦悦望着他明亮的眸子,心上却浮起薄薄的疑惑,原来这便是喜欢,只有他喜欢她的时候,才会这样欺辱她。 见他笑得愈发深沉,她不由急得满头大汗,连连躲开哥哥的亲密碰触。每夜入睡之前,他在她唇上温柔辗转,那个人……他喜欢她吗? “再等一年,待小悦及笄后,我们便成亲。”公何宇稍稍松开了她,见她羞怯地低着头,手指绞扭在一处,摆弄着衣衫上的飘带。 马车外的声音缓缓传来,却是颜佑,“少将军,连江城出入甚为严格,我们走水路。” 公何宇看了看秦悦,她从未乘过船,却是别无选择道:“好。” 这一路出行极为顺利,颜柳做事周全至极,为他们各自安排好了身份和名帖。 北齐、南楚虽是连年战争,但是在玉屏郡主嫁予北齐皇帝之后,却是比从前安定得多。两国互市再度开启,商人亦是辗转各地。 及至码头,弃车、弃马、换装。一行四人打扮为商贾模样,登上了前往白水城的船舶。秦悦生平第一次乘船,只觉波涛翻滚,头晕目眩,不出一个时辰便连连作呕,只得蜷缩在榻上。 公何宇将她安顿好,轻轻贴着她的面颊道:“小悦好好睡上一觉,待明日一早,我们便会离开楚境。” 秦悦点点头,却是浑身乏力地缩入被中。昨夜本就被燕桓的孟浪之举吓得未曾睡好,今日更是被这摇晃的床榻惊得心上慌乱。她终是于昏昏沉沉地阖上了眼,脑海中走马灯一样地掠过公何宇的亲吻和呢喃。 “我哪里是欺辱你,喜欢你还来不及。” 她伸手触及他的面容,他的神情却忽然沉寂,“阿吾,过来。” 秦悦惊得连连后退,他不是哥哥,他是日夜欺辱于她的庆元王!他一只手便捉回了她,对着她一字一顿道:“我哪里是欺辱你,喜欢你还来不及。” 不可能!怎么可能!乱了,全乱了! 秦悦挣扎着起身,连连喘息,原是自己被梦魇夺了心魄,吓得她一身汗水。她思绪万千,却静默地抱着膝盖,将脸颊贴在膝上。 白薇说过,每至秋冬,他会因关节疼痛彻夜难眠,他有没有按时吃药? 今日一别,不知此生是否相见,他会记着她吗? 秦悦心上憋闷,不由出了船舱,转而站在烈烈长风中,船舶一路向北,她再也回不去了。 冷风骤过,夹着了几许清甜的声音,“燕桓,后会有期。” ☆、沉冤昭雪 赵辛斜倚在门外,悄无声息地用衣袖掩住了口唇。饶是他一个七尺男儿,见着这番光景也不由心上发怵。偌大的连江城衙门,直挺挺地躺着一具尸身,若是新鲜也便罢了,偏偏是从坟墓里掘出来的,肮脏腐烂至极。 仵作将那尸身开肠破肚,仔仔细细查验了一番,尸体内的恶臭飘散开来,直令人作呕。 “颜大人有朱砂中毒之症。”仵作亦是被尸体熏得气息渐沉,恨不得冲出去呕吐一通,“因体内朱砂过量,少不得一番绞痛翻滚,终是毒发身亡。” 及至此时,连江城主颜禄自杀而亡的传闻不攻自破。 颜柳跪在尸体旁,垂着眸子道:“家父生前,确有服用朱砂的习惯,还望御史大人明察。” 郑国公鲁之敬年近不惑,曾与颜禄同朝为官,只是这颜禄实乃趋炎附势的阉党。鲁之敬为人正直,与他实在没有过多交情。 “颜大人为何要服用朱砂?” “御史大人有所不知,家父……膝下无后,当日在京城之时,便深谙黄老之术,醉心炼丹服药,以求长命百岁。”颜柳扬起脸,一双瞳仁水灵灵,“及至连江城中,便是日夜也离不得丹药。” 依着仵作方才的查验结果,颜禄五脏六腑中毒日深,的确是常年服用朱砂所致。 “这朱砂本为安神入眠之药物。”鲁之敬疑惑道:“颜大人何以服用过量致死?” 颜柳扬起脸,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燕桓身上,他目光冷寂,并不关心眼前之事。颜柳不禁想起,燕桓曾对她道:“一口咬定他常年服用丹药,你便可脱身。” 颜柳曾经以为,只要她悄无声息,妙用朱砂令颜禄慢性中毒,而后伪造他自尽的假象,便可瞒天过海,哪知她却轻易被庆元王看穿。 她也曾问他,“殿下为何会怀疑我?” 他风轻云淡道:“余年年短谋少智,做不出放逐阿吾的举动。” “倒是你。”他虽然生得英俊,却是面容阴翳,“胆大妄为,心狠手辣,三番五次接近本王,却是何故?” 颜柳曾经以为,她所作所为入不得他眼,而今看来,他亦是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微微颔首,“我知道殿下素来厌恶以色侍人的女子,若我能助殿下一臂之力,能否得殿下高看一眼?” 他的眸子之中波澜不惊,“不会。” 颜柳闻言,一颗心却是坠入谷底,她的胸膛不住地起伏,当日在京城之时,她乃是贵胄公子追逐的名媛,而后来到连江城,贵为城主千金的她,却是入不得庆元王的眼。 挫败,不甘,羞耻,种种难言怒火,令她心上燃起炙烤般的灼烧,“难道殿下……当真中意那幼女?” 说到此处,燕桓才正眼瞧了她一瞬,“本王的爱宠,岂容你置喙?” “我能为她所能,亦能做她所不能。”颜柳扬声道。 “比如?”他侧目看她。 “我能替殿下解决北苑那几个不速之客!”嫣红饱满的唇瓣浮起势在必得的轻笑,为她的容貌又添生动。 “若是如此,本王拭目以待。” 颜柳大喜,他终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5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57 是允许她长住府上,只要假以时日,以她的聪明才智,比肩他身侧又有何难? 颜柳哪里会不知“父亲”颜禄服用朱砂的缘由。 他数年来为噩梦所扰,难以入眠,便服用少量朱砂镇定心神。及至连江城中,见了庆元王殿下,他愈发辗转反侧,整夜整夜失眠。且说颜禄那道貌岸然的阉人,从前不过是对他们姐弟谩骂侮辱。待他做了城主,更是对自己双腿之间少了物件,不能生儿育女的缺陷耿耿于怀。 颜柳与颜佑自幼拜颜禄为义父,外人看来何等风光,唯有他们知晓,姐弟二人动辄被颜禄打骂施暴,不过是家常便饭。然而最不能令颜柳忍受的,却是颜禄对弟弟起了亵玩之意。彼时颜佑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少年,所谓精满则溢乃是常事。哪知却被颜禄那混账日夜攥在手中把玩,年纪小小便气血两亏。 颜柳身为长姐,岂能容得那混账这般侮辱幼弟!为了摆脱那阉人,她更是将弟弟远送白水城。此事被阉鬼知晓之后,将她扒光了衣衫,用竹篾抽打得体无完肤。他暴虐偏执,好色成性,却偏偏装成一副正常人的模样,身居高位数年。 颜柳一介女子如何能撼动颜禄,唯有倚靠更强的男子,才能将那老阉鬼碎尸万段。而最有可能和她同仇敌忾的,便是连江城中有名无实的主人燕桓。他既令颜禄畏惧,又教他憎恨。 颜柳为此数度示好,意欲引起庆元王的注意,岂料他为人寡淡,竟是令自诩七窍玲珑心的颜柳束手无策。她无计可施,唯有诓骗余年年出京,盗了庆元王的爱宠。她曾想,若是能助余年年入了燕桓的内室,便可借着余家小姐的手一步登天。 那老阉鬼死到临头,还每夜贴着她叫唤道:“儿啊,为父觉得庆元王似是知道了那事,要杀我灭口!” 亏她还要假惺惺敷衍于他,心底实则愈发好奇,“到底是何事,竟令父亲这般辗转难眠?” 颜禄不肯说,只会恶狠狠地将她抽打一顿。她痛得连连抽泣,他却愈发狠毒嗜血。 余年年烂泥扶不上墙,燕桓偏又无懈可击。颜柳终是忍无可忍,在颜禄饮食中投放朱砂之时,比平日多了一倍,哪知老阉鬼居然承受不住,痛苦哀嚎着抽搐过去,当夜便死了。颜柳也曾害怕过,惊恐过,她结草为庐,每日抄经念佛,为的便是叫那阉鬼的亡魂早日超度。 谁料颜禄之死惊动圣听,京中派遣御史前来查明死因。龌龊肮脏的老阉鬼,他该死!该千刀万剐!人是她杀的,她却不能认命! 天色渐沉,轰隆隆响起了雷声。说到父亲生前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颜柳却是伏在地上哭个不停,仿佛丧父之痛令这个女子生不如死。 鲁之敬便命颜柳暂且退下,转而对燕桓道:“我以为彻查颜大人之死,须前往其府邸,了解日常起居,殿下以为如何?” 燕桓点头称是,“那便劳烦郑国公一力操办,若有用得到小王的地方,燕桓鼎力相助。” 郑国公心道:南楚长皇子生得相貌堂堂,沉稳却又不失分寸,自己的女儿玉屏郡主,当日怎就看错了人? ☆、沉冤昭雪 及至午时,颜禄的唯一亲眷颜柳被留在衙门。燕桓则以坠马受伤为由,早早回府歇息。 有侍卫神色慌张,匆忙凑到赵辛耳旁说了些什么,常年习武的赵连却是听的一清二楚。 “今日一早,阿吾与那北齐小将军……私逃了!” 赵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忽然望向不远处的庆元王殿下,他似是身形一颤,却并未说话,直接迈入内室。 赵辛看了看赵连,提高了声音道:“私逃出府者杖杀庭前,她不要命了!” “阿吾看似单纯,实则隐藏颇深,你怎知她不是报以逃出生天的决心?”赵连面上并不见诧异,到像是早就料到有这么一日。 “当属你眼光毒辣,好似殿下腹中的虫儿。”赵辛想了半晌,惋惜道:“她这一回死定了。” “未必。”赵连摇摇头,“殿下忙于政务,且教她逍遥几日。” 言下之意,到似是殿下欲擒故纵一般。 燕桓直入室内,刚刚脱下外袍,便有婢子连忙上前,自他手中接过外衫,抚平后挂在衣架上。 燕桓看了她一眼,沉声道:“金玉?” 那女子巴掌大的小脸凝着情愫,俏生生地站在他近前,羞怯道:“但凭殿下吩咐。” “谁叫你来的?”他问道。 “颜小姐说,阿吾不会再回来了,我……我便来近身伺候。”金玉说罢,却见家主的神色愈发暗淡,连忙垂下眼道:“金玉自作聪明,请殿下责罚。” “滚出去掌嘴。”那人冷声道。 若瑶立在廊下,见金玉跪在院中,不停地以双手交替,抽打侧脸,却是不忍再看。 赵连在她身侧,望着庭中红了脸的女子,“短短两年,府内婢女来了又走,竟已换了数人。” 若瑶垂首:“大人说的是。” “唯你本分自律,与初入王府之时,别无二致。”赵连望着她,却见若瑶也诧异地看着自己。 “赵大人谬赞。”她说罢,便又垂首。 赵连不大理解这些女子,何以无所事事、飞蛾扑火般地接近庆元王殿下,不由道:“入府至今,你如何没有生出些旁的心思?” 若瑶未曾料到他如此问话,思索了一会儿,“殿下心中所想,非若瑶所能企及。” 赵连点头,“阿吾不在的这几日,你便暂领内府之职。” 若瑶受宠若惊,却因“暂领”二字面露疑虑。 “否则不知又要杖责几个不知死活的。”赵连冷眸道:“无人能背叛得了殿下。” 若瑶“嗯”了一声,躬身道:“谢大人提醒。” 是夜骤雨大作,郑国公在连江城主的府邸搜到了一沓陈年书信,却是十年前颜禄在内庭当差之时,与连江城偏将胡宗林的密信。 鲁之敬捏着手中的一叠书信,十年前颜禄还是宫中的宦官,怎就与胡宗林有了来往? 密信上记录着的,竟是关于十年前的初秋,虞国公佣兵谋反的真相。 虞国公兰瑞乃是西南虞国国主,十九年前年前纳降于楚帝,降为国公。 为表忠心,嫁二女兰音、兰心于南楚太子。及至一年后太子即位,长女兰音是为贵妃,幼女兰心为淑妃。 次年五月,贵妃与皇后竟同日产子,兰氏之子燕桓,余氏之子燕栩。 郑国公出京之时,内廷正在议论立储之事,他不由心道:这些书信的出现,难道只是巧合? 眼看着南楚两位皇子已近十七岁,陛下却尚未议储。因而鲁之敬出京之时,除了奉命彻查颜禄之死,还身负考核庆元王品行的要务。 庆元王燕桓十四岁出宫造府,庆安王燕榕今年也已离了京,唯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5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58 独庆平王燕栩一直承欢帝后膝下,未曾自立建府、也未曾涉足军政,帝后对其宠爱之情,可见一斑。 说到立储,南楚国尊崇长子世袭之制,当立长皇子燕桓为太子。 然而近日以来,内廷流言肆虐,称庆元王已经封王两载,却是毫无建树。首战北齐铩羽而归,而后便居于府内无所事事,以豢养猛兽为乐。及至一月前,庆元王愈发放浪形骸,因宠嗜幼女而逼杀连江城主。 此等秉性德行,实在不配为人君。一时间内廷人心惶惶,故而鲁之敬名为御史,实则是作为皇帝的眼,亲往连江城面见庆元王。 连江城地处东南边境,与北齐不过一江之隔,原是常年战乱的贫瘠之地。然而自鲁之敬入城以来,城邦之中却是一片祥和平静之态,也称得上治理得当。 再说豢养猛兽一事,经鲁之敬亲自调查,才知已故的连江城主颜禄最喜观看人兽搏斗,故而修建了一座巨大的斗兽场,并将奴隶、死刑犯投入场中,观其与兽搏斗以为乐。 若说宠嗜幼女成性……当近侍潜入庆元王府的时候,并未见到什么幼女,北苑居住的乃是皇后赏赐的婢子,西苑住着的却是庆元王府一干奴婢以及余家小姐。庆元王坠马受伤,并不亲近女色,更无荒淫的嗜好,这所谓的幼女,还真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现如今庆元王逼杀连江城主的谣言不攻自破,鲁之敬一桩一桩地查验,发觉这位南楚长皇子并非传闻中的那般不堪,倒似是有人恶意栽赃。 这栽赃之人倒不难猜,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竟因颜禄之死,牵扯出十年前虞国公谋反一事。虞国公乃是庆平王燕桓、庆安王燕榕的外祖父,若是他还活在世上,帮助燕桓登上高位指日可待。可惜的是一代虞国国主兰瑞,却因谋逆叛上,举兵自立而被诛杀。 除了贵妃与淑妃,兰氏全族皆亡。兰贵妃不堪忍受家破人亡的打击,于中秋之夜吞金自尽。彼时长子燕桓不满七岁,养于淑妃兰心之手。 连江城主的宅邸被近侍一番搜查,颜柳不知所措地站在鲁之敬身后。她从不知晓,那老阉鬼的书房竟藏有暗格,暗格之中所藏并非金银珠宝,却是一卷卷的春宫画册。若只是男女床笫也便罢了,谁还料想男子与男子也能做出那些腌臜之事,甚至于猛禽伏于弱女身上…… 郑国公鲁之敬看得脸色时青时白,咬牙道:“肮脏至极!”他即刻命人将书卷尽数销毁,并将颜禄的荒唐罪刑一并记录在案。他只知颜禄是阉人出身,却不料这等腌臜之辈,也能成为一城之主,真是百姓之祸! 内室被翻得一片狼藉,院中已是风雨大作,鲁之敬捏着胡子道:“接下来,我倒是要会会这位胡大人。” 尚未离开颜禄官邸,近侍便在鲁之敬面前跪下,“大人,前后门不知被何处的军士团团围住,属下不得而出!” ☆、沉冤昭雪 雨越下越大,鲁之敬索性大步走出,远远向那一行军士而去。 颜府正门之外,军士甲胄加身,为首的男子骑在马上,早已过了不惑的年纪。他虽是面容憔悴,目光却阴狠异常。 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寒凉,颜柳不由瑟瑟发抖,凑到郑国公耳边道:“他便是偏将胡宗林大人。” 鲁之敬闻言,将颜柳小小的身子挡在身后,反而对上胡宗林阴鸷的眸子:“胡大人来得正巧。” 雨水冲刷在胡宗的林冷峻的面容之上,打湿了几丝灰白鬓发,“下官来迟,教郑国公久等了。” “胡大人严阵以待,却是为何?”鲁之敬笑问。 “郑国公是聪明人。”胡宗林亦是笑道:“若是郑国公愿意配合下官,将不该看到的东西交出来,下官这五百军士,自会保你平安。否则……” “否则又如何?”鲁之敬又问。 “否则,恐怕京中来的御史大人,也不免死于东临海域的流寇之手。”胡宗林扬声道。 颜柳未曾想过,胡宗林如此胆大,竟是连堂堂郑国公也不放在眼里!此时的她与郑国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难保不被胡宗林杀人灭口。 颜柳心急如焚,抖得愈发厉害,却被鲁之敬笑着捏住手腕道:“颜小姐害怕了?” 她咬着唇瓣,脸色白得惊人。 “胡大人倒是吓到了我这位小友。”鲁之敬索性将手中的信笺递给近侍,“我鲁之敬也是怜香惜玉之人,这些书信便交由胡大人保管。” 且不说近侍,便是连颜柳也怔忪半晌,他一番搜索才获取的证物,便这样轻易地交到了胡宗林手上,岂不是枉费功夫。 胡宗林命人接过信笺,在黑暗中拆了两封,凑在近前仔细观瞧。过了半晌,却是昂首笑道:“来人啊,将郑国公拿下!” “且慢!”鲁之敬忽然道。 “东临海上流寇横行,庆安王殿下今夜便会入连江城。”他缓缓道:“胡大人若是失手杀了本官,恐怕会被两位殿下合力剿杀。” “好一个黄雀在后,郑国公真是好手段!”胡宗林的脸色渐渐阴沉,“既是如此,下官便告辞了。” 胡宗林言毕,却是领着一行军士疾驰而去。秋雨寒凉,落在身上愈发冰冷,令颜柳的唇上失了血色。她此番乃是孤注一掷,要将颜禄的而行尽数掘出,谁知中途杀出了胡宗林,“证据尽失,郑国公接下来如何做?” 鲁之敬自袖中取出锦帕,递给颜柳道:“颜小姐去廊下避避雨罢。” 颜柳咬着唇,便是不肯离去。 鲁之敬不由叹息,“胡宗林有愧于心,自会想方设法阻止我继续查案,而今他得了这些书信,便会安心回到府上。我才能畅通无阻地查访连江城。” 颜柳闻言愕然,原来鲁之敬的城府如此之深! “郑国公打算去哪里查访?”颜柳又问。 鲁之敬眯着眸子看她,“颜小姐居于城中两年,是否有好的建议?” 颜柳不假思索,“城南,胡英府邸。” 鲁之敬“哦”了一声,她的一席话,与庆元王给他的建议,倒是一模一样。 然而鲁之敬万万没想到,胡英公子竟然与胡宗林大为不同。他带左右近侍入府的时候,胡英正执伞立于院中。 胡公子的目光徐徐扫过众人,而后对着鲁之敬颔首道:“来者可是郑国公大人?” 鲁之敬点头,“正是。” “胡英心知父亲罪孽深重,然而人微言轻,既不能劝他回头是岸,亦无法弥补滔天大过。”胡英昂首道:“草民愿意束手就擒,随父亲一同受过,望郑国公网开一面,能留得夫人一条性命。” “胡公子与夫人……果真是伉俪情深。”鲁之敬不由认真打量起这个年轻人来,他竟是一番大义赴死之态。 自胡英从烟罗的裸身画卷上看到绝笔词之后,他便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5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59 将她从前的遗物翻找出来,没想到竟然留有岳父于文仁的生前之物。 胡宗林与于文仁同在连江城为官。十年之前,于文仁收到京中密令,要求整合连江、碧海以及周围诸城之力,诛杀叛逆虞国公。 胡英当年已经入仕,对虞国公兰瑞之事略知一二。兰瑞九月拥兵自立,可这密令却是五月下达,若是京中早就知晓虞国公反叛,为何不先发制人,将其捉拿?反而眼睁睁等着兰瑞造反之后,扰得民不聊生,血流成河? 与密令一同被于烟罗收藏的,还有胡宗林的一封书信,其上寥寥数字:京中密令,焉能有假?于兄切莫迟疑,建功立业,指日可待! 鲁之敬将证物尽数收缴,对着万念俱灰的胡英道:“听闻胡公子已被胡大人逐出家门,我便是想捉你回京,也抓不到把柄。” 胡英未曾想过,自己的一番必死之心却未得到成全,他红着眼眶,对着鲁之敬深深鞠躬,“郑国公大恩大德,胡英无以为报。” 鲁之敬捋了捋小胡子,“庆元王殿下一力保你,本官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 当日深夜,东临海盗夜袭连江城外的南楚商船,庆安王燕榕率军三千,与连江城偏将胡宗林合力围剿海寇,大胜而回。 燕榕上疏,称胡宗林用兵如神,英勇果敢,请旨为其加官进爵。五日后,圣意下达,胡宗林任职期间草菅人命、卖官鬻爵、假传圣旨、诬害虞国公,并陷害同僚于文仁。 圣意下达之时,胡宗林尚与燕榕在营中饮酒,谁料庆安王的侍卫冲将上来,将他捆作一团,按在地上。胡宗林恍然大悟,怒道:“我竟折于两个竖子之手!” 燕榕不过是十六岁的少年,眯着狭长的眸子笑道:“你这老匹夫,下辈子千万要睁大狗眼,莫要折于小王之手!” 待郑国公鲁之敬查明真相,便遵从皇命,将胡宗林押解回京。回京途中,胡宗林竟是水土不服,数症并发而亡。 燕榕正坐在庆元王府上饮茶,听到胡宗林身故的消息,却是笑道:“竟有人这般迫不及待地下了手。” 燕桓低头呷了一口香茗,沉默不语。 燕榕环顾左右,看到衣架上挂着的一方小衣,却是好奇地捏在手上把玩,“分明是皇兄的外衫,怎会有清甜的处子馨香?” 忽有一阵掌风凌厉而来,擦着燕榕的衣袂,险些将他击倒在地。他惊魂未定地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却见燕桓将那衣衫攥在手中,阴狠道:“放肆。” 燕榕低头轻笑,却是不再与他争辩。 “那日被海寇袭击的商船,为何独少了一艘?”燕桓忽然问。 燕榕闻言,思索了片刻道:“是有一艘商船,被东临海寇劫掠了去。”他见燕桓紧紧握着那件改良后的女子衣衫,指节微微泛白,不由愈发好奇,“皇兄想要如何?” 燕桓面无表情,“去一趟东临海域。” ☆、浊浪滔天 鲁之敬展开手上的薄簿,不由笑道:“庆元王文武兼全。未及弱冠,远赴连江之城。外御北齐,内抚民生。连江小城,感念皇恩浩荡,无不拜服。” 余年年瞥了他一眼,“鲁叔叔竟是个睁眼瞎!” 鲁之敬捋了捋小胡子,“年年独具慧眼,却是皇都娇花,不宜生长在连江小城。” 余年年的脸儿红了又红,“叔叔怎的欺辱我这个尚未及笈的小姑娘。” “小姑娘怎会做出夜奔情郎的孟浪之举?”鲁之敬嗤笑。 余年年被他说的无言以对,索性仰头躺在马车上,“亏得我年少,方能不顾世俗束缚,自由自在。待我长大,就真的成了皇都娇花,困于高墙之内。” “你年纪轻轻,便如此通透,纵是日后困于高墙,亦不会觉得无趣。”鲁之敬道。 “莫要再挖苦我了。”余年年连连叹息,“鲁叔叔从来不涉党争,为何要帮燕桓?” “天子耳聪目明,自有决断。庆元王他日若得圣眷,亦不是因我锦上添花。”鲁之敬将薄笺收入怀中,“京中来使,恐怕已在连江城宣旨了。” 鲁之敬尚未回到楚都明城,便听闻庆元王已被任命为连江城主,甚至可以自由任命属城官吏。 如此一来,庆元王不再是替天子守卫边城,连江城可谓彻彻底底的,成了燕桓的私属之城。 遥想郑国公出京之时,多少官员暗地里关注议储之事,只待庆元王一倒,早日落实了太子人选,一干墙头草好闻讯依附于庆安王燕栩身后。 哪知庆元王经此一事,非但未与天子生出罅隙,反而愈受皇帝器重。 新任城主就职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调任了几位新人。偏将胡宗林新亡,当年随他诬害于文仁、构陷虞国公的几名其心腹爱将被解了军职,或诛杀或流放。 偏将空缺,庆元王举荐了家臣赵连调任军中,统率军事。 颜禄、胡宗林为官不正,城中通判岳少书却未曾监察其过失,当即便被庆元王免职,反是将胡宗林之子胡英扶上了位。 待燕桓处理完毕城中之事,已是三日之后。这几日的天气愈发冷,每夜入睡之时,便觉床榻之上空空荡荡,翻来覆去地失眠。有一夜忽然醒来,竟是鬼使神差地摸向另一边床榻,入手之处除了冰冷,什么也没有。 及至今夜就寝,燕桓不由在热水中多沐浴了一会。待他抬步出桶,顺手取过锦帕擦净水珠,金玉便垂着眸子侍候他穿衣。 金玉自上次被责罚以来,倒是本分了许多,每日低头做事,再不敢有半点逾矩。 待燕桓褪了外袍趴在榻上,她便洗净小手,将白薇姑娘送来的膏药涂匀在掌心,继而缓缓按摩于他的关节处。 小手柔嫩,顺着脊背一路而下,教金玉彻底红了脸儿。她知道庆元王殿下姿仪俊美,每每伺候他沐浴之时,那紧窄的肌肉线条,修长有力的双腿便在她眼前挥之不去。她甚至隐约看到他雄美的男儿风采…… 手儿愈发向下,却是覆上他紧绷的臀线。 “放肆!”闭目养神的俊美男子忽然睁眼,冷冷吐出两个字。 身侧的女子“扑通”跪地,“金玉真心爱慕殿下,愿为殿下夜夜暖床。” 府上婢子之中,第一个得了殿下恩宠的,竟是姿色平平的金玉,真真教众婢子急红了眼。 第二日一早,金玉随燕桓及赵辛出行,与其同至翠华山的星辰别院过冬。殿下每至秋冬都要前往星辰别院的温泉群休养,次年初春再返庆元王府。燕桓以往不近女色,今年却是破天荒与女子通行,惊得王府上下沸腾一片。北苑的孟兰姑娘,更是将他的荒淫之举传书而去。 赵辛驾车至城郊,忽然转了方向,往连江城码头而来。车厢之内,燕桓与燕榕对立而坐。燕榕捉摸不透皇兄阴晴不定的性子,唯有试探道:“皇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6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60 兄将那娇花般的弱女送去翠华山,实在可惜。不如与我同行,这软玉在怀,路上也可解个乏。” 燕桓目露讥讽,“你愈发好色了。” 燕榕挑眉,凑到燕桓身侧压低了声音,“我观那女子的羞恼模样,莫不是皇兄昨夜……成了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燕桓懒得与他争辩,索性不答他话。 “皇兄府上美婢数十人,难道无一能入得你眼?”燕榕愈发好奇,“女子不过是闲时逗弄暖床之物,皇兄又何必因此介怀,还是说……你竟为鲁媛守身如玉至今?啧啧啧,她可早就是北齐的帝妃了!” 燕桓忍无可忍,声音冷冽道:“燕榕!” 燕榕只得闭嘴,狭长的眸子在他那张冷得不近人情的脸上扫了一圈,难以置信地想:都过了那么久,她竟然还是他的逆鳞! 燕榕心知皇兄素来冷情,却唯独对玉屏郡主鲁媛爱护有加。这倒也难怪,皇兄丧母之时不满七岁,而后性子阴郁,寡言少语,时常独坐湖边,对着一谭碧池静静发呆,无人能近得他身。 及至一年之后,郑国公回京述职,带回了总角年华的女儿鲁媛。那鲁媛自幼长于边城,不似京中贵女般扭捏作态。初入宫廷,便是撩起衣裙上树摘桃,待她大快朵颐完毕,将桃核一颗一颗掷向湖边的小小少年道:“喂,你坐在那里整整一天,是要投湖么?” 南楚长皇子极难相与,偏那鲁媛是个胆大无畏的,宫人只道郑国公的女儿招惹了这般阴郁的少年,少不得一番皮肉之苦。哪知平素少言寡语的长皇子堪堪抬头,拇指与食指捏稳桃核,当即一击而出,将树上毫无防备的女孩儿逼得落水。 燕榕也不知晓,皇兄如何对鲁媛上了心。而后七载,二人同在皇都长大,也算青梅竹马。待鲁媛及笈、得了玉屏君主的尊号,燕桓却已在连江城造府。他那木讷无趣的皇兄,还备了一双猫儿眼的耳坠儿当作生辰贺礼。 燕榕替皇兄赠礼之时,忽然在玉屏郡主的脸上发现难以言表的局促,他垂眸的一瞬间,看到她的纤腰之上,坠着二哥的玉珏! 燕榕也曾咬牙切齿地逼问过鲁媛,为何皇兄出宫短短一年她便易了心思。 鲁媛却柔声道:“他远在连江城,回京遥遥无望。儿时情谊,又如何能保障我后半生衣食无忧?” 燕榕怒极,却是笑了,“既是如此,你当日又为何招惹于他?” 待燕桓知晓前因后果,反而平静道:“后半生衣食无忧,莫过于帝王之家。” 从那之后,皇兄再也未提及玉屏郡主半分,及至数月之前,玉屏郡主嫁入北齐为帝王妾,燕榕突然意识到,皇兄竟是如此睚眦必报之人。 简直阴郁到可怕! ☆、浊浪滔天 燕榕十六岁离京,封地恰是东南海域的碧海城。自碧海城以东,遥遥海域之外,乃是陆地另一边的东临国。 南楚地大物博,多有商船自连江、碧海二城而出,往北齐、东临诸国沿海贸易。 可是近年来,国中商船每至东临海域,屡遭海寇滋扰劫掠,更有甚者,将来往的商人扣为人质,向其家人勒索赎金。 南楚水师虽然雄壮,却不及海寇的小船机动灵活,几番海上激战,剿匪未果。燕榕虽然年少,倒不失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水军统帅,经过前几天的白水河一役,海寇主力被歼,只有少数流亡于东临海域之上。 东临之海共计大小三十六岛,有的不过一亩地大小,有的却是郁郁葱葱如山峦一般。燕榕于半年前派人暗访海域,找到了寇匪的藏身岛屿,于是改造了两艘战船,欲深入匪窝,一举将其拿下。如此一来,他也算头功一件,不至于在年末述职之时被父皇责骂。 只是他不明白,圣眷正浓的连江城主,为何要随他走这一遭?难道是要和他这个做弟弟的抢头功? 燕榕想要张口,但是看到负手立于甲板上的皇兄,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脸色阴沉,比风雨欲来的海面还要黑上几分。 他只得递了个眼神给赵辛,“你家主子到底要做什么?” 赵辛远远看了殿下一眼,见他并未听到,才吞吞吐吐道:“殿下的爱宠……前几日趁乱……出府遁逃了。” 爱宠?燕榕不由想起阿吾小时候的模样,毛茸茸,软绵绵,如小猫儿一般在他怀里嬉闹。当他听闻阿吾被射杀之后,亦是难过了几日。 赵辛看到庆安王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道:“殿下待阿吾极为宠溺,时常拥入怀中,入夜后亦是同榻而眠。” 燕榕恍然大悟,不由想起皇兄那件不男不女的外衫来,“啧,原来如此!” 赵辛远望燕桓,见他正微微扬起脸,眸光遥远深邃,不知想些什么。说起阿吾,她那半是狡黠半是清透的眸子,就如同此刻的星光一般。 泼墨的天幕之上,缀满了璀璨明星。秦悦双臂环抱着膝盖,抬头望向一片凄迷之中。她犹记得燕桓曾在夜里带她去看海,她生平头一次被一望无尽的苍茫景色震惊。 彼时她不知道,广阔的海面之上,竟有海寇出没。她们的船出港后不久,便被东临海域的海寇截获。不少富商当即将浑身上下的细软尽数交出,以保性命。唯独他们几个假商贾身无分文,被掠至伏龙岛上。 伏龙岛不在别处,正是东临海域当中最为幽深静谧的一座。秦悦已被困于此处近十日,第一日上岛之时,因着晕船吐得七荤八素,而后每日被那匪首用清粥小菜吊着半条命。每夜饿得难以入眠,第二日更是觉着自己的腰肢细了两寸。恐怕再过几日,她便如纸片儿人一般,可以从窗户的缝隙里钻出去。 隔壁传来隐隐的女声,“少将军可是想通了?” 公何宇的声音直落入耳,“我以为姑娘明白我的意思。” 那女子却是不依不饶,“公何宇,我的耐心有限!” 他却并不惧她,“所以你想杀我?” “要么你娶我,要么我杀了你妹妹。” 待那女匪破门而入,秦悦恰好抬头看她。她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纤腰翘臀,蜜色肌肤,黑且亮的长发束于发顶,凤眼流转间风情无限。 这女子,倒是不似她见过的那些朝臣贵女般面若白纸,却别有一番别致动人之美。 秦悦最擅长做小伏低,却是发自内心道:“姐姐好美。” 那女子一愣,似是未曾想到固执木讷的公何宇,竟有这般惹人爱怜的小妹,倒是自己先红了脸,“我名唤文锦,是这伏龙岛的主人。” 她落落大方地坐在秦悦面前,“你的名字?” 秦悦下意识脱口而出“阿吾”二字,言毕却是觉得尴尬不已,此番她也算脱了奴籍,怎么还会有这般的反应? 文锦笑道:“阿吾妹子觉得这海岛如何?”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6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61 秦悦不知她话中的意思,只得实话实说,“自我来到此处,每日足不出户,并不知岛上景致如何。” 文锦便又笑了,“若是我肯放你出去……”她将脸凑近秦悦,“你不会逃了吧?” 秦悦连连摇头,“我不会凫水,这茫茫海岸,如何逃得出去?” 文锦满意地笑笑,“阿吾妹子只需帮我个小忙,我便放你们回去。” 秦悦心道,你想将哥哥占为己有,竟敢信誓旦旦说是小忙!面上却未曾露出半分不满,“岛主姐姐请讲。” “我对北齐少将军仰慕已久,愿与他结发一生。”文锦的脸红了红,神情却坚定异常,“无奈他眼高于顶,看不上我这女匪。” “若是妹子肯劝他,教他从了我最好不过。”文锦顿了顿,“若是不从,我也不介意强娶了他。总之一句话,我不论如何都要得到他!” 呸呸呸,秦悦的脸上都要红得烧起火来。好个女匪首,好个好色如命的女匪首!她心上窝火,还要装作沉思的样子,“容我考虑一番。” 随着门外的落锁之声,文锦便又领着随从走远了。秦悦不由将身子贴在墙壁之上,心乱如麻,她知道公何宇素来爱护于她,若是她出面相求,他定会允了那文锦。 这般色胆包天,若是在庆元王府,定会被燕桓惩治一番,瑟瑟发抖地跪地求饶!一想到那阎王,秦悦不由心上更乱。她此番与颜柳沆瀣一气骗了他,他会不会从此恨着她,要将她碎尸万段? 秦悦心事太重,一夜辗转浅眠。海岛的天色亮得及早,秦悦朦朦胧胧地睁开眼,便看到床边站了一个人。她忽然间惊起,睁大眸子难以置信道:“林姐姐!” 她是自幼在宫中伴读的管林姐姐,亦是为了带她逃出赢都而与迟玉决裂,化名林馥的救命恩人。 林馥忽然笑了,轻轻对她做了个“嘘”的动作,秦悦这才注意到,她竟是扮作少年模样。 “我亦是被岛主捉来的,因着岛上人手不足,我又身无分无,只得在岛主手下做事。”林馥朗声道:“岛主吩咐,姑娘今日可与我同去领略海岛景致。” 早起的饭食依旧是清粥小菜,秦悦原以为文锦岛主苛责于她,谁知竟是因为这群海寇被南楚水军击败,断了财路,此番捉襟见肘,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浊浪滔天 秦悦随着林馥在岛上绕了大半圈,伏龙岛虽然不大,却是蜿蜒盘旋,幽深静谧,一如盘龙般,极其容易迷路。 二人数日未见,说起这些天的遭遇,难免唏嘘。林馥捧着她消瘦的小脸,面上浮起淡淡的心疼,“我未曾料到武德将军会被奸人所害,否则也不会留你在禹城。” 秦悦反而愈发内疚,“姐姐不要这样说……若不是我,你也不会流离失所。” 林馥摸了摸秦悦的发顶,却听她犹豫道:“姐姐可知,更令我始料未及的,却是上官小姐之举,所以此番回去,我……有些担心。这些话,我却不敢对少将军说,我不想因为自己,断了他的锦绣前程。” “上官叔叔一代忠良,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林馥安慰道:“他将上官妤禁足半月,又马不停蹄地打探你们的下落。这一回必会以礼相待。” 秦悦默默低下头,“我会不会一辈子只能是秦悦?姐姐会不会一辈子只能是林馥?我们永远伏于仇人的统治之下,一生温良无害,唯有苟活于世?” 林馥垂眸,眼里滚动着复杂的情绪,她将秦悦抱在怀中,哽咽道:“我亦不甘心!” 秦悦闭上眼,想起燕桓曾对她说过。 若是本王给你选择的机会,你是要跟着公何宇继续东躲xc还是要……随我一道,待到万人之上的那一日,以报父母血海深仇? 秦悦只觉心上闷闷的,那里盛满的,不仅是对前途未卜的迷茫,亦有难以遏制的、辗转反侧的思念。 他黑且幽深的双眸,他冷且低沉的嗓音,他暖且温柔的怀抱……同他相处的每一天,她都在抗拒。离开他的每一刻,她都在思念。思念他的温柔掌心抚乱她的鬓发,思念他的湿热唇舌抽离她的气息,这样的感觉令她害怕。 她迫使自己清醒过来,而今寄人篱下,唯有示弱求生,示弱求生啊! 公何宇年少成名,确实有女子对他上心,但是诸如文锦这般非他不嫁的却是异类。林馥乔装入岛以来,也大致摸清了岛主的意图。 因为东临、南楚两国的水师围剿,海上的营生愈发困难,文锦虽然年少,却不得不顾及伏龙岛数百兄弟的温饱,寻找新的出路。 前些日子被南楚水军大败,文锦却于仅存的一艘商船之上看到了那惊才绝艳的少将军。 换作从前,他定是不会看她一眼的,可是如今的他,失了父亲的庇佑,无权无实,唯有以名望立世。 他有名,她有兄弟,珠联璧合,不失为一桩好姻缘。而后弃了海寇的行当,拥立他在北齐立足又有何难?可文锦未曾想到,即使是这样,他也不肯回应她。 一想到他那一脸清高无欲的样子,文锦心中便没由来地烦闷。 忽然有婢子进了内室,凑在文锦耳边道:“阿吾小姐今日见了少将军,他同意了!” 文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那婢子又道:“少将军同意了。” 文锦愣了愣,笑嘻嘻道:“随我去看看。” 阴暗的室内不见日光,公何宇负手而立,声音沉闷道:“只得如此么?” 秦悦咬了咬牙,“我知道哥哥堂堂正正,这害人之事,便由我来做!” 文锦威逼利诱了好几日,却不及那小姑娘的一番劝导。她半是惊奇半是怀疑,当即与公何宇面对面坐下,开始“交心”。 “少将军必须在岛上与我完婚。”文锦笑吟吟道:“只要你肯留下,那些商船及不相干的人,我会尽数放走。” 公何宇目光隐忍,倒是点了点头,“多谢岛主大赦。” “不过……”文锦的眼睛落在秦悦身上,“小妹必须留下。” 公何宇的眸子一动,“岛主方才不是说过,不相干的人,你会尽数放走。” 秦悦亦是腹诽,难道她要出尔反尔?只听文锦又道:“小妹哪里是不相干的人,日后便是我的亲妹子,伏龙岛上最尊贵的小姐。” 文锦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是暗自道:少将军武艺出众,唯有将他的软肋捏在手中,他才不敢妄动。 若是阿吾妹子也嫁给岛上的兄弟……文锦见秦悦虽然未曾及笈,但这模样身段,却是好看得紧。她初入岛上之时,身形面容还有几分浮肿,不过短短十日,却是与从前判若两人。脸蛋儿也小了,腰身也细了,今日一瞧,倒是顾盼生辉,俏丽无双啊!难怪有几个兄弟看直了眼。 文锦心上自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6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62 有计较,待这明丽少女有了心上人,真的做了伏龙岛的人,还怕少将军跑了不成? 文锦言谈间尽显得意之色,此时又紧紧盯着秦悦,公何宇怎会觉察不到她的心思。 公何宇一时间愁眉不展,从前小悦体胖贪吃,他倒未曾苦恼过。可是自打二人从白水城逃亡以来,一路上风餐露宿,眼看着她日渐消瘦,不复往日的圆润。及至此时,明月一般的容貌却是再也隐藏不住,似是要拨开阴翳的浮云,璀璨凝光迸发而出,将周遭的星辉尽数掩盖。 秦悦见公何宇神色紧张,连忙道:“哥哥的婚礼,我应当庭前屋后帮忙才是。” 说罢只见公何宇的眼睛落在她脸上,目光灼灼,却似带着愠气。 秦悦眨了眨眼,悄无声息地劝他忍耐。 他望向她,见她眉目生动,瞳子中满是情意。那万缕情愫,正随她的眼波儿轻柔流转,这柔柔的一眼对视,却是教他连心上的那点烦闷也彻底压了下去。 伏龙岛主倒是个说话算话的麻利人,当即便将俘获的商人及船只尽数放行。 公何宇嘴上连连道谢,心中却想,只要能拖延几日,待到颜佑与齐之畔回到白水城,便有了救兵! 二人既是决定喜结连理,公何宇自然也是伏龙岛的主人,入了夜也不会被人整日监管。谁知入了后半夜,那明艳的伏龙岛主却按捺不住对少将军的思念,急急忙忙便将他接入了自己的香闺。 屋内昏暗,公何宇尚未看清室内陈设,便被衣衫半解的岛主抱住腰肢,娇滴滴道:“想死我了?” 脂粉香气萦绕周身,公何宇微微蹙眉,“我们尚未成亲,请姑娘自重。” 文锦“咯咯”地笑了起来,“少将军倒是生分,唤我一声阿锦可好?” 公何宇心上烦躁,却是不得不忍,唇角轻轻扯了扯,“文锦。” 她的名字从他的口中吐出,她的心都要化了。文锦不由将脸蛋贴紧了他,“从今往后,我手下的兄弟也是少将军的。” “北齐素来不谙水战,你若得我相助,日后建功立业,不在话下。” ☆、伏龙海岛 借他人之手重得圣眷,公何宇并不是全然未曾考虑过。 父亲拜将后威震四海,然而作为父亲的衣钵传人,他怎会沦落到倚靠色相立足的凋零困境?公何宇不由自嘲地笑笑,“那便多谢文锦了。” 文锦安心贴着他的脊背,声音绵软道:“今晚留下来陪我。” 公何宇身子一颤,却是柔和道:“我还未曾给你名分,不能这样轻慢了你。” “死相!”文锦愈发欢喜,更是觉得自己眼光独到,选中了这样的翩翩佳公子,索性揽着他的颈项,对着那英伟的面容便亲了一口。 海岛湿寒,伏龙岛的木屋虽是离地面颇高,秦悦又住在二层阁楼,可时间久了,总是生出些不适的感觉。加之秋日多雨,日晒不足,便是连换洗过的衣衫都没有晾干。 好不容易等到天光放晴,秦悦便坐在海岸边晒太阳。清晨起来洗澡,换上崭新的衣裙,而后披散着半干的长发背对日光,那感觉真是此生未曾有过的惬意。 今日是伏龙岛主大喜的日子,东临海域三十六岛的岛主纷纷前来庆贺。秦悦被俘获之时,乃是从幽深静谧的西南角上岛,其上郁郁葱葱全是树,更有蛇蝎伏于其间,稍不留神便会殒命当场。可这伏龙岛的东北海域有一片暗礁,就连官府的船只也不敢靠近,因而岛上之人外出,皆是从东北角驾着轻舟小船顺水而去。 东北角的小船渐渐多了起来,宾客们靠岸之后,由岛上的兄弟安排住宿。 秦悦穿了岛上的女子服饰,懒洋洋地靠着长椅,天空一般湛蓝的窄袖长袍,沿着纤细的腰身直至小腿。海上湿潮,她并未穿鞋袜,而是光着裙下白嫩细致的一双小腿,白皙的脚丫正迎着太阳,十指微微蜷起,那模样甚是欢乐。 林馥捻起她的长发,入手温热干燥,倒是已经干了,“我给你挽个岛上女子的发式可好?” 秦悦连连说好,闭着眼儿只管享受。想她在庆元王府之时,白日里从未去过海岸,原来迎着日光沐浴,竟是人生一大乐事! 庆元王殿下当真小气得很啊! 燕桓尚未下船,身后之人突然俯冲过来,他微微闪身,又是凌空一脚,那人还未站稳,便“啪”的一声落入水中。 赵辛当即默不作声,燕榕唇角一抽,“我的哥,我们还未上岛,你能消停些吗?” 那跌落水中的不是旁人,恰是东临国小侯爷。伏龙岛主虽然是寇匪,黑白两道的朋友却是皆有,比如这位东临国小侯爷裴冉,又比如伪装成随行商贾的燕桓一行人。 那裴冉一路上甚是聒噪,犹如怨妇一般喋喋不休,“我的亲亲美人儿文锦要嫁人了,小爷怎么舍得!” “小爷英俊潇洒,亲亲美人儿怎会看上旁人?” “亲亲美人儿等我,小爷我就要来了!” 庆元王一连数日,入了夜辗转难眠,心上本就烦闷,听着这裴冉如念经一般地絮叨,杀心骤起。好不容易熬到下船,那巅峰的小侯爷更是仰天长啸,“亲亲美人儿,小爷是不是比你那夫君英俊得多!” 说罢便是一阵奔跑,险些撞到燕桓身上。燕桓微微皱眉,于是闪了闪身子,顺势出脚。 小侯爷忽然落水,两个随从连忙跳入水中,伏龙岛的弟兄亦是下了水,众人合力将他捞了起来。裴冉手脚并用地扑腾着,但见他的耳、鼻、口中皆在喷水,锦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狼狈至极。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骂骂咧咧地正要发怒,目光却被不远处的一双丽人吸引了去。 裴冉忽然直了眼道:“乖乖,我的亲亲小美人诶!” 林馥与秦悦俱是听到不远处的落水之声,双双回眸向这边看来。这一看不要紧,那裴冉小侯爷却是一脸垂涎之色,怎么也移不开眼。 先说站着的那个美人,身形纤长,容姿秀丽,她虽然未施粉黛,但见白嫩的脸,柔媚的眼,饱满的唇,无一不散发出诱人的馨香。裴冉不由吞咽着口水。再往下看,平滑的胸……平滑的胸?“她”竟然是个美貌的少年? “见鬼!”小侯爷啐了一口,他对断袖可没有兴致。 小侯爷又将眼睛落在那靠着长椅的少女身上,啧啧啧!那女孩儿看似年少,却是仪态万方,她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似是气恼、又似撒娇,简直令裴冉如痴如醉。 这般稚嫩的少女,想必还是个雏,若是能凑上前去,细细触摸她娇嫩的肌肤,将那双□□在外的小脚捧到怀中,再褪下贴着肌肤的蓝色长裙,好好亲热一番,倒是不枉此行。 裴冉笑得合不拢嘴,却是挥动着手臂道:“亲亲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秦悦气恼,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6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63 脸儿极红,连忙以袖遮面道:“林姐姐,那登徒子甚是无礼!” 林馥抿唇轻笑,手中的长簪尚未没入她的发间,反倒是在明媚的日光下熠熠生辉,带着强劲的疾风,便冲着那小侯爷飞去。 裴冉只觉档下一凉,湿漉漉的裤子已经豁开一处,他那因为落水而缩成一团的男儿根基,正在风中摇摆。 林馥一惊,她分明是向那登徒子的侧脸而去,以示教训,可是长簪为何忽然改了方向? 秦悦听得岸边一阵哄笑,却要回头去看,眼角刚扫到一片玄色的长衫,却被林馥抬手遮住了眼,道:“那混账甚是污秽!” 秦悦顺势抱住林馥,“此处人多眼杂,我们快走。” 待二人款款离去,岸上的笑声却一直未停。裴冉双腿打颤,双手捂在腿根,随从慌忙将自己的衣衫脱了,罩在小侯爷身上。然而衣衫浸了水,湿漉漉地贴着身体,将小侯爷的身形轮廓显影出来,双腿之间的凸起竟是吓得越来越小…… 燕榕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眼睛却落在那离去的一双人身上。且说那少年,不仅人长得俊,身手更俊!匪窝竟然会有此等惊才绝艳的高手? 不过最令燕榕惊奇的反而是皇兄,从来不管闲事的他见到这么个色胚,竟是破天荒地周身阴寒,狠狠地自牙缝挤出两个字,“该、杀!” 须臾之间,他便看到赵辛手中星芒一闪,与那少年凌空射来的发簪相击一处,生生穿入小侯爷的长裤之中。 “哥,我观那小娘子有良人在侧,不劳你多此一举。”燕榕说罢,身侧之人毫无反应,他回身望去,却见燕桓的眼睛如猎鹰般落在那小女子渐远的背影上。 “良人?”燕桓只一张口,冷冽的声音惊得赵辛一个寒战。 ☆、伏龙海岛 燕榕知道皇兄素来冷漠,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刻,然而方才之事,他竟然险些动怒伤人? 燕榕不由递了个颜色给赵辛,“他怎么了?” 赵辛将声音压得极低,眼神扫了扫离去的一对璧人,道:“那便是阿吾。” “哦!”燕榕了然,笑意更深。 且不说殿下动怒,便是赵辛方才亦是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将那色胚当场阉了。 遥想初见阿吾之时,她顶着一张圆嘟嘟的白嫩小脸,见了谁都是惶恐的模样。赵辛只道这般无才无貌的胖子,也敢肖想庆元王殿下? 待她接手了内府之事,也称得上管理得当、无一纰漏。而后兵不血刃地收服了胡英,倒是令赵辛刮目相看,便是殿下对她也有几许赞赏。 哪知她不知好歹,放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趁乱逃了!若是将她捉回府邸,不劳殿下动手,他便会将她摁在地上一顿抽打,教她跪地求饶! 赵辛哪里知道,他一上岛便遇到了阿吾。她显然吃了不少苦头,身形样貌与从前判若两人。唯一不变的是她的明媚笑容,虽说她身在匪窝,倒是出落得这般……比朝霞还灿烂。 赵辛看了一眼殿下的背影,不知他是否也如自己一样,竟是对着娇小的身影出了神?自从阿吾走了,便是连平日里的气氛也寂寥了几分,府上那么多婢子,竟是没有一个比得上她有趣。 燕桓一行人跟着侍从上了岛,与其他宾客一道登记了礼簿,而后用了午膳,再由侍从引回各自的房中歇息。 燕榕已在海上飘了几日,一进屋便躺倒在床上睁不开眼,赵辛亦是累得困乏,却见殿燕桓稍事休息后又要外出。 “殿下要出去?”赵辛慌忙起身,握紧了怀中的匕首。燕桓却冷冷扫了他一眼,示意他不准跟来。 赵辛讪讪地收回手,却见燕桓已经走远。 燕榕为了剿灭这伙海寇,确实费了不少力气,就连岛上的人员分布,房屋建筑亦在地图上标注得清清楚楚。燕桓看了一会,便将地图收入怀中,径直向伏龙岛主的香闺而来。 文锦才不管什么成婚之礼,加之她对公何宇终是有些防备,便要求他住在自己的隔壁,阿吾姑娘亦是住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今夜就是婚礼,身为新娘的文锦忙碌于接待宾客。公何宇反倒是清闲,正坐在小几前面将红龙果剖开,用铁勺儿剜起一块果肉,转而递给身旁的秦悦道:“尝尝看。” 秦悦将水果尽数吞入口中,细细咀嚼了一番,心满意足道:“这可是岛主姐姐特意送给哥哥的水果,意为百子多孙。” 秦悦说罢,却是弯了弯眉眼笑了起来,“其实她待哥哥不错。” 公何宇捏了捏她的鼻端,“教你取笑我!” “痛!”秦悦连忙捂着鼻子遁逃,却被他逼到窗边,唯有跳窗逃生。 他将她困于怀中,“发簪呢?” 秦悦这才从袖中取出那一枚他亲手打磨的紫檀木发簪,他轻轻接过,没入她的发间。 她伸手触及簪尾,笑吟吟道:“好看么?” “好看。”宽大的衣袖顺着小臂滑落,公何宇清晰地看到,她的肌肤上有一抹亮眼的朱红。 守宫砂!血滴儿一般明媚的色彩令公何宇一怔! 手臂忽然被他紧紧捉住,秦悦只觉纤白的肌肤之上,陡然印上了口齿的湿热。 “哥哥!”她惊恐着挣扎起来。 秦悦连忙缩回手臂,眼神慌乱到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她只是慌慌张张地说了一声“我回去了”,便推门而出。 “小悦。”身后传来公何宇的声音,急切而满含歉意。 她不敢回头。 他一定以为自己的大胆举动吓到了她,可秦悦知道,她害怕的不是他,她不敢正视的是自己。她犹记得燕桓说过,衣衫遮掩的部分不可被男子看了去,除非那人是她的心上人。 秦悦能清晰感觉到身体的抗拒,她一定是疯了。她分明答应过哥哥,待她及笈之后便嫁给他。可是鬼使神差的,她却仍然不由自主地躲闪,躲闪他的触碰,躲闪他的亲昵。 她不由分说冲回自己的房间,转身靠在木门之上,垂着眸子静默下来。 为什么要躲开呢? “害怕还是害羞?”薄薄的声音落在她耳畔。 害怕还是害羞? 她从未想过,哥哥也如那阎王一般,竟会剥开她的衣衫触摸她的肌肤,他困兽般的神情令她害怕。 她从未想过,哥哥也如那阎王一般,将她这个半青少女困在怀中肆意亲吻,他的情愫令她害羞。 秦悦只觉心中郁结,那声音却依然盘桓在头顶,“阿吾究竟是……害怕还是害羞?” 她不由浑身震颤,亏她还在一心一意的神游天外,他、他怎么来了! 秦悦慢慢抬起头来,视线被那人深沉的目光牢牢锁住,不敢移开半分。 她的唇抖了抖,“殿下来了,阿吾不害怕。” “口是心非。”燕桓冷着眸子,右手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6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64 撑在她的耳畔的门板之上,左手顺着她的侧脸一路向下,触摸她水润的唇瓣,划过她尖俏的下颌,而后缓缓落在纤细的粉颈之上。 秦悦明显感觉到,他的五指在她的喉间紧了紧,仿佛一个用力,就会扭断她的脖子。 她紧张地吞咽着口水,他的手指停顿了片刻,继而抚上她的肩头,顺着平滑的手臂温柔向下。他的指端在她的腕上轻轻摩挲,他掌心温热,每拂过一处,便令她的体温上升几分。待他捏住她小巧的指尖,秦悦已经热得双颊发烫。 她没有逃避,没有抗拒,亦没有躲闪他的触碰,燕桓盯着她闪烁的眸子,“本王很满意。” 秦悦不明所以,她早已双颊通红,却是愈发不敢动弹。 他执起她的手,垂眸道:“瘦了。” 秦悦不知他是在自言自语,亦或是在问她,只得坦诚道:“饿了数日。” 他的眸子里染上了笑,“玩够了?” 秦悦点头,“够了。” “是谁里应外合,放你出府?”他又问。 秦悦抿着唇,不说话。 “白薇还是……”他的声音沉了沉,“颜柳?” 秦悦只觉心中似是放了一张小鼓,正有人“咚咚”地敲个不停,颜柳此番替他们打点一切,乃是天大的恩情,她怎能恩将仇报? “是……我自己。”秦悦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是么?”燕桓冷笑一声,显然不信。 “府上烦闷,我便想着出来游玩一番,哪知在白水河遇到了海寇,被劫掠到了伏龙岛。”秦悦抬眼看他,眸中泪光闪闪。一想到她晕船呕吐了几日,而后又是食不果腹,她真的想哭,“我每天都在想,殿下什么时候能来接我。” “想我?”燕桓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眸子,明知道她在撒谎,可是这样的谎话,他喜欢听。 秦悦咬了咬牙,“想。” ☆、伏龙海岛 “上午在岸边晒太阳,倒是愉悦得很。”他并不认为她想随他回去,讥讽道:“竟是乐不思蜀了?” 秦悦暗叫糟糕,她哪里料到自己逃离了连江城也躲不开这阴魂不散的小阎王。如此一来,哥哥假意逢迎伏龙岛主一事,会不会被他看穿? 燕桓仿佛看到她的唇角抖了抖,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似是在挣扎,又似是妥协。她分明想反抗,却还要假装顺从。这般的小小人儿,心倒是很大。 秦悦静默了许久,却是“嗯”了一声。 果真是乐不思蜀了,他的小阿吾何时变的这么大胆?燕桓沉声道:“理由?” 秦悦知道,庆元王殿下最喜爱的,莫过于她的乖巧、顺从、以及她对他无处不在的取悦。可此处是不是他的地盘,这里是东临海域的伏龙岛啊!纵是二人同在此处,她也是堂堂正正的岛主亲眷,他不过是暗处见不得光之人,若是今日不能硬气一回,出了岛焉能有活路? 秦悦眨了眨眼,索性扬眉道:“阿吾每每见到殿下,既害怕,又害羞。” “理由?”他饶有兴致地听。 “阿吾每日殚精竭虑,挖空心思地讨好殿下。可是但凡有一点小错便会遭受责罚,是为害怕。”秦悦目光闪烁,说着说着却是不好意思起来,“入了夜……还要被殿下一番欺辱,是为害羞。” 燕桓不由想起那一夜,鬼知道他为何剥了她的衣衫。她不过是个未经人事的清白少女,他的行为的确是冲动了些。待他心绪渐渐平稳,再想同她说会上几句话,却见她已经睡了。哪知第二日一早,这负气的小东西居然逃了! “笃笃笃。”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在身后响起,秦悦惊得身子一颤,就要遁逃。 眼前之人身形一晃,一只手托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背,立即将她抱了满怀,使得她不能动弹。 门外的声音满是自责,“是我。” 燕桓俯首,唇瓣贴着她的侧耳,吐出灼热的气息,“说话。” 秦悦一时间惊慌失措,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能教哥哥看见他们这个样子。她稳了稳心神,却是压低了声音道:“哥哥……” “方才是我唐突了。”木门之外,公何宇长身而立,他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她那么小,却为了他不得已与燕桓周旋。当他看到她臂上的守宫砂,险些兴奋地跳了起来,原来她与那人之间,并非他想的那样。他下意识地吻上那一点小小的朱红,那是承载着他所有喜悦的一抹亮色。 可是他没有想到,她竟惧怕到夺路而逃! 公何宇等了许久,只听屋内的声音有些沉闷,“我想休息一会,哥哥请回吧。” 秦悦说罢,后背早已冷汗涔涔。 门外之人站了一会,脚步声越来越远。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门外那个走了,屋里这个更难对付…… “拒之门外?”燕桓的气息拂过她的肌肤,似是在笑,“阿吾真是狠心。” 秦悦自从见到这位活阎王,已经是万念俱灰,躲了躲不得,逃也逃不掉。她索性生无可恋地伏在他的胸口,不说话。 “继续。”他却低声命令道。 “什么?”她抬眼看他。 “我说继续。”他亦低头看她。 秦悦这才想起,专断独行的庆元王殿下,竟是认认真真地听她这个奴婢数落了半天,甚至此时此刻,居然还有些意犹未尽? 庆元王殿下真是难得的好兴致! 秦悦盯着他波澜不惊的眉眼,声音却越来越小,“阿吾在府上的这些时日,虽然不愁吃穿,但是……尊严全无。” 尊严?他的表情阴郁了几分,“你要怎样的尊严?” 秦悦暗自揣摩燕桓的心思,他面上看似阴霾,但眼睛却是一直锁住她,说明他想要听她继续说。 她想要说的太多,譬如,她不想在人前与他过度亲密,也不想在夜里被他那样奇怪地对待,就算是他要亲近于她,至少也要她愿意,“殿下明知道,阿吾不是轻浮的女子,也不是乳娘……” 秦悦说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 燕桓没有说话,只是将她往怀里按了按,埋首在她的颈窝,低低地笑出声来。秦悦神色恍然,她与他相处的这些时日,还从未听他这般笑过,难道她的样子很好笑? “没有人敢这样对本王说话。”他的声音亦是带着笑意,“可是……阿吾不喜的,本王都喜欢。” 秦悦心上一凉,再也不想搭理眼前之人,算是她平白酝酿了一番情绪,可在他眼里却如笑话一般。 “我予你的,你便要学着喜欢。”他继续道。 究竟是个霸道无理的,秦悦的眼珠儿转了转,并不回应他。 “来日方长。”燕桓显然不曾打算接纳她的建议,“阿吾可以慢慢地学。” 当他松开她腰肢的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6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65 时候,她的脑中却盘桓着他的最后一句话,“一身傲骨,硌得本王生疼。” 秦悦心道庆元王殿下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他如何笃她与他还能来日方长?只要她在文锦面前告上一状,暴露他的身份不过须臾之间。况且伏龙岛的海寇,半月前倒是折了不少在南楚水师之手,想必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若是文锦得知仇人在此,会不会将他杀了?秦悦心上一颤,算了算了,他虽然欺辱于她,却未曾对她下过杀手,她不该这么歹毒。可是庆元王殿下千里迢迢跑到东临海域来做什么,难道是为了捉捕她这个逃奴? 他绝非这般浅薄之人。 然而不论燕桓如何谋划,她今夜定是要与哥哥同回北齐之境。齐之畔与颜佑回了白水城,林姐姐也已在岛上潜伏了数日,只待夜劫持了伏龙岛主文锦,便可堂而皇之地回到北境。 东临海域三十六岛素来令各国头痛不已,若是哥哥能俘获伏龙岛主,说不定还能夺得头功,也是为日后入仕打下基础。 可是这样一番利用文锦,倒是令秦悦心上过意不去,若是文锦肯率众纳降,听命于哥哥,倒也不见得是坏事。 待到窗外的日光渐渐暗淡,秦悦便听到了林馥的低浅声音,“小主公,该入席了。” “我这便来。”秦悦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做见不得人的勾当,竟有几分紧张。 林馥一袭紧窄衣衫,一如伏龙岛上之人。她自□□装打扮,行走军营,便是在十一二岁的年纪,也曾随父亲征战沙场,莫说是今日的小小计谋,便是教她率军横扫伏龙岛,亦是不在话下。 拜堂的地点乃是升龙堂,平日里是文锦与众头领议事之所,此时覆满了红艳艳的绫罗锦带,又缀了满堂的红色灯笼。宾客们各自落座,便见新郎牵着新娘的手,缓缓向这边而来。 ☆、烛影摇红 秦悦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扫过,但见对面有一人目光炽烈地向她望来,一边看她一边咧着嘴道:“我的亲亲小美人!” 纵是上午未看清此人的模样,那戏谑的声音却是不难辨认。东临裴小侯爷的目光正越过众人,落在秦悦的脸上,更是毫不客气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林馥面上一黯,悄无声息地向前一步,挡在秦悦身前,转而目露狠厉之色,向裴冉那色胚警告而去。 裴冉一个哆嗦,讪讪地收回的目光。 秦悦终于深呼一口气,方才她未曾看到燕桓一行人,想必没能混入席中。 若说这文锦,果然是个不受世俗约束的女子,她并未着凤冠霞帔,反而穿了一袭极为熨帖的窄袖红裙,露出俏丽的一张脸庞,笑着向众宾客点头示意。 “文岛主,恭喜恭喜!”宾客们凑上前去,纷纷道喜。 文锦双手抱拳,一一谢过,而后挽着公何宇的臂弯道:“少将军公何宇,日后便是我的夫君了,望诸位多多照拂!” 宾客瞬时炸开了锅,未曾想过这伏龙岛上的女匪首,竟是能与名声在外的北齐少将军喜结连理。难怪她一个女儿家,能统率东临三十六岛最大的一处,果真是有几分真本事! 公何宇面上尴尬,任由文锦挽着他徐徐前行。 升龙堂角落的圆桌之畔,忽然有人喷了一口茶水出来,“今日竟是这少将军嫁给了女匪!皇兄如此爱才,怎的轻易将他拱手让人?” 燕桓的面容隐在黑暗中,教人看不真切,“胡宗林与他次交锋数次,其兵法战术、武艺套路我已尽数知晓,留着无用。再者他亦无心易主,我又何必勉强?” 赵辛在一旁听得冷汗涔涔,公何宇入府之时,并无人知晓他的身份,哪知殿下却有意无意将少将军的身份泄露给了胡宗林,引得胡宗林起了杀心。 可是殿下偏又对他许诺,若是他胜了胡宗林的排兵布阵,便送他与阿吾同回北齐。那少将军公何宇果真是一诺千金之人,竟是数度挑战于胡宗林。先是切磋兵法阵列,而后较量骑射武艺。他本就旧伤未愈,每次入了军营都再添新伤,最后体无完肤,日夜呕血,连赵辛都不忍再看。 可赵辛心里明白,少将军对阵胡宗林毫无胜算,可他仍是不遗余力地应战,令赵辛钦佩至极。 赵辛想到此处,不由抬头望了望庆元王殿下,他面容晦暗地静坐在他身旁,目光亦是落在一双新人身上。遥想殿下的某些行为,实在是令人不齿……尤其是他偷窥了少将军的兵法韬略、武功路数,而后还带着阿吾去了演武场。 殿下果真是阴险狡诈得厉害! 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哪里受得了眼以一敌十的血腥场景,最后竟是哭哭啼啼地央求殿下救救少将军。殿下便是趁着那样的机会,逼着阿吾诛杀胡宗林。 但凡庆元王府的婢子,只要不曾作奸犯科,十八岁便可领取一笔不少的银两,得了自由身放出府去。哪怕是与家主有过肌肤之亲,亦能寻得一户好人家嫁了。 可阿吾所做之事,甚至与他们兄弟二人别无二致,赵辛有时在想,殿下莫不是想把阿吾收为家臣?如此一来,她恐怕终其一生也要留在府上。 伏龙岛主大喜之日,整个升龙堂被照映得红通通一片。文锦乃是女中豪杰,豪爽之气不输男子,捧着杯盏挨着桌子敬酒,一轮下来已有些头晕目眩。 公何宇见她面上酡红,不由托住她的腰身道:“少饮一些。” 文锦笑眯眯地说:“我今日高兴得紧,你莫要劝我。” 公何宇一心想着将她带离此处,于是贴着她的耳畔道:“早些回房歇息罢。” 文锦闻言,却是笑得愈发娇媚,“你……这是在暗示我?” “不是。”公何宇面上一红,别过脸去。 “哈哈哈!”文锦忽然笑了起来,“诸位宾客,在下还要与新郎洞房花烛,失陪失陪!” “噗!”燕榕不由喷出一口水来,瞪大了眼睛望着那文锦,这伏龙岛主还真是孟浪得很呐! 宾客又是一番哄闹,拥着一双新人往洞房而去。林馥与秦悦对望一眼,连忙起身。 燕榕的目光向远处扫了扫,“皇兄,你的爱宠走了。” 那人隐在黑暗中的面容终于动了动,“跟上。” 燕榕望着一群人闹哄哄的模样,蹙眉道:“我去调动船只。” 哪知燕桓忽然停顿了半晌,反而道:“你先按兵不动,随机应变。” “好。”燕榕言毕,即刻消失在黑夜中。 林馥带着秦悦混迹于人群深处,低声对她道:“我将你送至岸边与齐之畔接头,然后再助少将军一臂之力。” 秦悦“嗯”了一声,便觉身下一轻,林馥竟是带着她奔走如飞,在漆黑的夜间疾驰似风。 燕榕亦是向岸边而去,却见身前之人如鬼魅一般漂浮不定,若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6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66 说他脚下的功夫已是上乘,不料那少年怀中揽着一个女子,脚下的功力亦是胜过了他。 既是少年,又是高手,还怀抱着皇兄的小爱宠,这三个特征加在一起,教燕榕无可奈何地尾随而去,于沙沙作响的树丛之中穿行跳跃。 未至岸边,林馥忽然回头,厉喝一声,“谁在那里?” 燕榕慌忙隐于高树之上,向二人望去。月色并不明朗,那少年的眉眼却格外清晰,凌厉的眸子紧紧盯着一处树丛,声音愈发冷冽,“滚出来!” “我的亲亲小美人!”那声音浪荡如波涛。 燕榕面色一沉,又是东临国的裴冉小侯爷,真是色胆包天! 裴冉笑嘻嘻地向二人走去,“我是东临国的小侯爷,不知这位小女郎婚配了没有?” 秦悦不由自主地往林馥身后缩了缩,只听她冷笑一声,“裴小侯爷如稚童一般,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着了空裆的长裤,不知那子孙藏匿之处,补好了没有?” 裴冉哪里料到少年会这般问,却是没羞没臊道:“何不教你家小女郎亲自检验一番?” 林馥笑容愈冷,“小侯爷稍安勿躁,这便如你所愿!” 燕榕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上之人,那裴冉白日里被辱,此时乃是睚眦欲裂,便是与身后的两个随从一齐冲了上去,意欲将那少年碎尸万段。 少年向前走了两步,将小女郎挡在身后,继而从腰间摸索出一条长鞭,“啪”的一声直飞出去。长鞭凌厉如闪电一般,只一回合,便将裴冉及两个草包随从甩落在地。 裴冉叫唤着捂住了脸,只觉手上湿漉漉一片,凑到眼前一看,竟是满手血腥,“我的娘诶!” 裴冉惊叫一声,竟是当场晕厥。 少年收了长鞭,目光落在两个随从身上,“还不快滚!” ☆、烛影摇红 “啧!”燕榕不由感叹,以一敌三,这少年真是好手段。皇兄的小爱宠,倒是被她的小情郎保护的很好嘛! 犹记得皇兄午后黑着脸外出,再回房时便换上了怡然自得之态,身上却是多了若有若无的清甜气息。燕榕好奇地追问他的去处,他却是随意道:“见她。” 他这小爱宠既然敢在家主眼皮子底下出逃,想必也是厌恶他至极。怎料皇兄这般穷追不舍,竟是舔着老脸闯了少女的闺房。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好歹也要两情相悦是不是? 被皇兄看上,还真是不幸啊! 燕榕一边唏嘘,一边暗自跟随二人前行,直至伏龙岛的东北角落,但见一艘不起眼的小船悄无声息地靠了岸,伏龙岛上的守卫早就被捆在一处,由一行军士看管。 但见那旗帜飘扬,却是白水城上官浩的军队。燕榕心道北齐不擅水战,白水城主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那少年将小爱宠送入内舱,而后却又如鬼魅一般,引着几名劲装男子向岛上而来。 既然白水城主这般贴心,不动声色地解决了岗哨和守卫,燕榕又怎能闲着。他从袖中摸出穿云箭,以火石点燃,“嗖”地一声直飞入天际,于夜幕之中绽开一朵层层簇拥的雏菊。 伏龙岛一片欢腾,无人注意到一枚小小的穿云箭。升龙堂里更是一片觥筹交错,宾主尽欢之态。有几个不长眼的吵着要闹洞房,被文锦揪着耳朵一番收拾,加之喝多了酒,晕乎乎倒在地上便睡了。 岛主的房中已乃是一片烛影摇红,文锦牵着公何宇在桌前站定,面色绯红,不知是饮多了酒,还是被烛光映红了脸,“来,少将军陪我同饮一杯合卺酒!” 公何宇并未饮酒,此时倒是清醒得很。他本就是假意逢迎,未曾与文锦拜过天地,但合卺酒却是万万不能喝的。 文锦执着酒盏,双目迷离地看他,“少将军怎的不喝?” 公何宇推开她的手,“我不能喝。” 文锦红着脸“咯咯”地笑了,“少将军年少成名,倒是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不成?” “我处处以礼相待,便是连少将军的妹妹也视作亲妹。少将军是要反悔么?” 公何宇自知理亏,却又知该如何面对她。 “即便是做戏,少将军也不肯陪我饮下最后一杯?”文锦的眼睛中满是氤氲,已经蓄满了水滴,便要顺着眼眶婆娑而下,“你……若是不肯,又为何要娶我?” 文锦说罢,却是捧着杯盏向公何宇唇边送去。 公何宇本不想对女子动粗,但观她此刻微醺的模样,竟是逼得他不能再忍。他不知林馥与齐之畔为何迟迟不来接应,但是文锦实在难缠,他只得伸手接过杯盏,抛在地上,顺势将她绵软的身子带至近前,却将她纤细的手臂反拧在身后。 文锦被他按在胸前不得脱身,却也并不急于脱身。她只是轻轻踮起脚尖,对着他的冰冷嘴唇舔了上去。 公何宇本无心伤她,便是用力扣住她的肩膀,怒道:“你做什么!” 文锦笑眯眯地盯着他,“好吃么?” 公何宇的脸色极其暗淡,微微张口,非但说不出半个字,便是连面颊都僵硬了起来。那感觉如雷电般席卷周身,瞬间令他僵硬如石。他动不了! 文锦轻轻凑到他耳畔道:“少将军虽是不听话,我却喜欢得很。” 文锦的纤手如灵蛇一般窜入公何宇的衣襟,继而柔声道:“听说你们北齐男人最看重女子贞操,我虽然大胆妄为,男女之事上却一贯保守……除了对你。” “我自知出身低微比不得少将军,但今夜过后,你便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妻,伏龙岛上百余兄弟任你调遣。”文锦昂首看他,却见公何宇目露厌烦之色。 文锦嗤笑一声,“少将军落得这般田地,竟然还不从我?” “好个不知廉耻的女匪!”忽有凌冽女声破空而至,惊得文锦花容失色。 文锦本就饮了酒,此时站立不稳,却被忽然闯入洞房的一行军士按倒在地,动弹不得,唯有仓皇道:“来人,快来人!” “你的手下已被我尽数诛杀,莫要白费力气。”那女子的语气泛着丝丝寒凉的,落在文锦身前。 文锦仰面望去,只见那女子生得美貌,容颜光彩夺目。她轻轻蹲在近前,讥讽道:“不过是个粗鄙的海寇,竟然也敢肖想北齐少将军?” 文锦看了许久,忽然笑道:“上官小姐……莫不是来抢亲的?” 来者恰是北齐白水城主的独女上官妤,听到文锦这般语气,却是笑了,“你这女匪倒是不笨。” 上官妤冷笑数声,转而走至公何宇近前,“少将军,别来无恙?”她一见他,凌厉的目光瞬时化作春水般温和,“少将军不辞而别,父亲与我颇为想念呢?” 公何宇未曾料到能在此处见到上官妤,眸中的神色瞬息万变,却因方才被文锦暗算,说不出一个字来。 上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6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67 官妤的眼睛直盯着公何宇,语气却狠厉道:“都带走!” 公何宇暗叫糟糕,他浑身如灌铅一般,挪动不得半步,双目亦是无可奈何地与上官妤对视一处,他明知她的眼睛看不得! 伏龙岛上的宾客并未料到如此之变,升龙堂内的所有人尽数被反锁在室内,却仍是喝酒吃肉,不亦乐乎。上官妤一声令下,不止升龙堂、就连岛上的房屋、建筑,亦被尽数焚烧。 文锦被军士堵了口唇,又绑了双手,只得睁着一双眼睛怒视上官妤,似乎要将她活生生剜出一块肉来。 上官妤见状冷笑一声,“和我抢男人,你也配?” 说罢便是抽过身旁军士的长刀,“噗”地一声没入文锦胸口。 文锦闷哼一声,茫然睁大双眼,口唇之间血流不止。她的视线缓缓移至公何宇的脸上,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的凄冷。公何宇未曾料到如此之变,眼神亦是一动不动地锁住文锦,她看着他,忽然露出个决然的笑容,然后了无生气地闭上眼,徐徐跌落在地。 上官妤笑道:“撤!” 谁能想素有才女之名的白水城主之女,原是个这般狠厉的角色。燕榕与燕桓汇合一处,隐藏在静谧的树丛之中。饶是燕榕早有剿匪之意,亦是抱着混迹伏龙岛,擒贼先擒王,继而招安众人的目的。哪知上官妤杀人不眨眼,须臾之间便将岛上之人尽数焚杀。 女贼文锦虽是寇匪,却并未乱杀一人,也从未做过谋财害命之事。上官妤如此草率地将她诛杀,却是令燕榕不由紧紧握拳。 燕桓并未望向燕榕,只是冷静道:“按兵不动。” ☆、烛影摇红 燕榕一路尾随林馥,原以为那少年才是连番动作的主谋,哪知身后还藏着面容美艳、却又蛇蝎心肠的上官妤。 自从林馥见了上官妤,便神色恍惚,身形迟缓,像是中邪一般。 “不想世上还有这般的歪门邪道之法!”燕榕将林馥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不由暗自称奇。 “听闻上官妤自幼修习摄人心魄之术,犯了先帝迟苏的大忌。”燕桓冷冷道:“今日看来,此女仍是不知悔改。” 燕榕早已查明东临海域三十六岛的寇匪分布,并将最大的岛屿“伏龙岛”列为荡寇之所,欲一击得胜,早日呈奏功绩于父皇。哪知道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却遇到了多管闲事的上官妤,他心有不甘道:“我筹划了半年的清剿计划,竟毁于一个女子之手!” 燕桓默默观察着一行人,并无情绪起伏,“你的人在何处?” “一半已经上岸,另有管带、苍头隐匿于海岸的两艘船上。”燕榕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上官妤,又咬牙切齿了一番,“若不是两国结了秦晋之好,真想一击灭了她。” “此刻杀她,不过落得仗势欺凌女子的恶名。”燕桓思索片刻,“你带人速去升龙堂灭火救人。” “我们可是官府,哪里有救海寇之理?”燕榕失声道。 “现下时间紧迫,无暇同你解释。”燕桓回眸看他,目光中的凌厉教燕榕不由得服软,“兵分两路,你带人去救火,船只与水军皆交予我调遣。” 燕榕还欲争辩,却见皇兄身上戾气渐重,只得依照他的命令行事。心上却仍是不满道:恐怕这一番荡寇的谋划皆要付诸东流。 升龙堂火势冲天,已有倾颓之势,燕榕一行人皆着了夜行衣疾驰而去,冲破了落锁的门窗,自近处舀水灭火。 燕桓与赵辛则堂而皇之登上临岸战船。此乃燕榕命人改造过的船只,船腹小而轻盈,可急速穿梭于水域之中,即便疾驰于伏龙岛东北处暗礁密布,也未曾磕碰半分。燕榕改造的两艘战舰,其中一艘尾随在上官妤的乘船之后,另一艘则赶在上官妤之前悄然离港,驶向海域东北的狭窄之处,意欲从前方截获上官妤。 白水城的军旗竖立于船只之上,迎着夜风呼啦啦作响,颜佑立于上官妤身侧,眯着眸子向后方望去,忽然大惊失色道:“小姐,有人追击!” 上官妤轻蔑道:“轻舟小船,不知是何处来的大胆流寇。” 说罢轻挥手臂,军士须臾之间列队而立,各个手执弓箭,向那只小船密密麻麻地射去。 哪知对面忽然火光冲天,只听“轰隆隆”的两声,几枚雷火弹破空而出,虽然未曾落在甲板之上,却是惊得众军士连连后退。 上官妤目露精光,虽然她不知来者何人,但这般小船竟是如此装备精良,必定不是善茬。她即刻扬声道:“全帆航行!” 颜佑忧心忡忡,“此处是伏龙岛东北角,多有暗礁、急流,若是全帆前行,恐怕……” 上官妤侧目瞪他,“闭嘴!” 颜佑不敢多说,水师得令,当即扬帆而起,如银鱼一般穿梭于水面之上。 小船一路乘风破浪,于急流之处猝然转弯。上官妤傲然立于船头,再回身望向身后的船只,已经被她甩开了一段距离。 上官妤扬眉得意,船只却忽然于浅滩之中一阵颠簸,引得她站立不稳。颜佑眼疾手快,连忙将她护在怀中。 上官妤却怒道:“放肆!”转而一巴掌甩在颜佑脸上。 “属下逾矩。”颜佑讪讪地后退一步,低头不语。 上官妤连忙向不远处的公何宇望去,但见他的身体已经不似方才那般僵硬,倒是能活动肩颈。上官妤瞬时对女匪文锦又记恨了几分。若不是文锦,她又怎会在少将军面前露出森森利爪? 此时此刻,少将军却是目光灼灼地望向船舱中熟睡的少女。若说这齐之畔做事果然不牢靠,她只允诺接纳少将军重回白水城,哪里知道累赘一般的迟悦阴魂不散。 若不趁着此时除去她,便会酿成包庇先帝余孽的大罪。便是白水城也容不得这般的祸害!上官妤提起裙摆,毫不犹豫地向船舱而去。 “你!”公何宇用尽全身力气,却依然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我来看看,北齐这位尊贵的小公主醒了没有。”上官妤笑着俯身,口唇轻轻开合,“迟悦?” 秦悦忽然睁眼,不知身在何处。她只记得林姐姐说她们安全了,然后送她上船,哪知她忽然撞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脑海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说:快睡吧! 快睡吧! 快睡吧! 秦悦脑中混沌一片,看不清眼前事物,只能昏昏沉沉闭上眼。身下好似波涛翻滚,教她一阵阵胸口发闷,可是魔音般的声音低低地,浅浅地萦绕周身,令她无法睁眼。 忽然有一阵凛冽的声音道:“迟悦?” 那声音是个女子,母后唤她小悦,林姐姐唤她小主公,是谁敢这样连名带姓地唤她? 公何宇不知上官妤对秦悦做了什么,只见她眸子暗淡无神,却是兀自起身,向甲板而来。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6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68 自从上官妤出现,林馥便目光死寂,一言不发地立在暗处,公何宇想象不出,上官妤又会使出何等夺人心魄的奇术。 他急得满头大汗,却是移动不得半分。此时已行至浅滩之处,身下的船只便又猛烈地颠簸起来。 上官妤有些站立不稳,连忙抓住身侧的颜佑,目光狠戾地向前望去。 本就是狭窄的弯道,却有一艘船只挡在近前,拦住去路。 上官妤挥了挥手臂,不得不停船。昏暗的月光下,隐约可见船头矗立之人,是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郎。 那人发色极黑,瞳仁极黑,便是连身上的衣衫也极黑。 今日一见,不由忆起两年前的白水城之战,对方主帅可不就是这个身披玄色长衫的少年? “原是庆元王殿下亲至。”上官妤笑着上前,“北齐、南楚两国已经停战数月,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燕桓抱拳道:“府上女眷走失,特来此处寻觅,不想恰好看到上官小姐大开杀戒。” 他竟然都看到了!上官妤心上一震,却是勉强笑道:“如此说来,殿下是要多管闲事了?” 上官妤自知前有燕桓,后有追兵,一时无法脱身,反倒不急于突围。哪知燕桓的船只越来越近,及至船头相接,他忽然一跃而上,落于甲板。 “你做什么?”上官妤被他的举动所摄,不由后退了几步。 ☆、无处可逃 燕桓淡淡瞟了上官妤一眼,见她杏目圆睁,其中尽是凛冽之色。她虽然也是个美貌少女,毕竟狠毒了些。 燕桓无视于她,直接向船只的铁栏处走去。上官妤的身后,几十位弓箭手准备就绪,却见对面的南楚战船之上忽然亮出了火器,正在向这边瞄准。 上官妤自知不是燕桓的对手,索性挥了挥手,示意属下按兵不动。 赵辛见上官妤收了弓箭,自然也没有下达攻击的命令。转而将一双眼紧紧锁在无意识的少女身上。 秦悦脑海中只有一道清丽的女声,她一遍一遍对她说:一直向前走。 她随着那道声音的指引,缓缓走向铁栏处,俯身望向滔滔海浪。 公何宇的眸子亦是一动不动地落在秦悦身上,他知道她最怕水,不可能做出这般举动! “小……”悦字尚未出口,他便猛然喷出一口血来。文锦的毒药极其霸道,若是他强行气息逆行,便会自伤。 “少将军!”上官妤未曾料到他竟然气结到不惜自伤,霎时间花容失色。 她连忙上前扶住他,神色慌乱道:“你怎么样?” 公何宇虽是无力行动,却依旧厌恶地移开视线。 秦悦刚刚迈出一条腿,猎猎的夜风打散了她乌黑的长发,薄薄的衣衫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少女绵软青涩的曲线。 她张开双臂,似是要拥抱远处的明月。 “阿吾!”那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霸道,直冲入她耳中。 秦悦听到这一声“阿吾”,却是愈发坚定地跨步而出…… 忽然之间脚下空空如也,秦悦骤然下坠。一切混沌的意识渐渐苏醒,教她看清了脚下的景象。 黑黢黢的海水咆哮着,呼唤着,仿佛要将她拖入其中。 她不会凫水,她怎么会在此! “不准低头,看着我!”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除了庆元王殿下还能有谁? 秦悦抬首仰望,但见他的上半身探了出来,长臂悬于半空,大而有力的手牢牢握着她的手腕。 他容颜极盛,宛若神祈初至,他捉着她不肯放手,赋予她生的希望。 “殿下。”颤抖的声音被夜风吹散,她微微用力,纤细的手指钳住他的手腕。 幸得秦悦此番饿瘦了一圈,顺着他的大力一带,遍轻飘飘落在甲板之上。她腿脚发软地跌坐在地,吓得瑟瑟发抖。 “起来。”燕桓低头看她。 秦悦身子绵软,以手撑地才能勉强起身,她尝试了两回,却终是无力地垂下身子。 豆大的泪滴落在甲板上,如同下雨一般。燕桓才发现她的右臂颓然垂在一旁,竟然脱臼了。 分明痛得咬牙切齿,居然一声也不吭。他真想让这不知好歹、满嘴谎话、私逃出府的小混蛋彻底死了算了。 燕桓蹲在她近前,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一只手轻轻扶住她的手臂,讥讽道:“为了避开本王,竟不惜投水自尽,嗯?” 秦悦抬起脸,月光之下,两行清泪蜿蜒而下,“不是的……嘶!” 她一个不留神,右臂的钻心之痛袭便全身,伴着骨骼交错的“咯咯”声。 燕桓的声音柔软下来,“没事了。” 她痛得几近虚脱,有气无力地伏在他肩上。他周身温暖,令她逐渐放松了情绪。原来他转移她的注意力,便是为了这个。 上官妤不由睁大了眼,堂堂南楚庆元王殿下深夜前来,为的便是在她面前英雄救美? 不仅是上官妤,北齐、南楚几十双眼睛齐刷刷落在那一双男女身上。 不仅如此,那庆元王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抽了少女的腰带! 秦悦连忙以左手拢住衣襟,下意识向庆元王怀中缩了缩,躲开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燕桓将她的右臂屈起,放在她胸前,然后以她的衣带加以固定。待他安抚好怀中的小人儿,便将她环在胸前,轻轻抱起,迈着长腿便走。 好个迟悦!上官妤本欲除她,哪知她还有这般能耐。她是北齐皇帝恨不得千刀万剐的先帝公主,又是少将军全心全意保护之人,她不该活在世上。 “庆元王殿下请留步。”上官妤冷笑道:“殿下可知,她曾是我北齐之境最尊贵的女子?” 燕桓身子一顿,“知道。” “殿下插手我国之事,却是为何?”上官妤又问。 燕桓不急不缓道:“本王方才说过,此番不过是带回府上女眷。” 燕桓忽然望向公何宇,目露挑衅,“本王既不会倚靠女子成事,亦不会令她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公何宇听出他话中的讽刺,双目猩红,他勉强张了张口,便又吐出一口血来。 秦悦窝在燕桓胸口,不知发生了何事,她生怕上官妤暴露她的身份,连忙柔声道:“殿下,我痛。” 燕桓垂眸看她,分明痛得满头大汗,偏偏还捏了捏他胸前的衣襟,声音中满是催促。 她倒是会撒娇! 秦悦她缓缓闭上眼,知道自己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她的家没有了,哥哥护不了她,林姐姐更是不该被她拖累。 他将她的身子紧了紧,轻轻一跃而上,头也不回地入了船舱。 上官妤呆立半晌,却见身后不远处,另一艘南楚战船也已迫近。也罢,若是她今夜杀了迟悦,难免引少将军记恨,不如放她做了庆元王的妾氏,也好教少将军断了念想。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6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69 上官妤摆了摆手,“返航!” “殿下,接下来去何处?”赵辛的声音响起。 “回伏龙岛。” 秦悦仰起脸,正迎上他看她的目光。 “方才上官妤说,你曾是北齐最尊贵的女子,她却为何要置你于死地?” 秦悦万念俱灰,当她说出第一句谎话,便要用一万个谎言来圆谎。 “上官妤曾在琰之哥哥选妃的诸位小姐之列,可是她醉心巫蛊,为先帝所厌恶。”秦悦道:“而且琰之哥哥更中意我,她心怀嫉恨。” 迟玉同管林之事,燕桓亦是知晓。 “如若琰之哥哥即位,我本有机会执六宫印。”秦悦又道:“可这些都只是往事,我终究也不是北齐最尊贵的女子。” 秦悦说罢,缓缓垂下眸子。 燕桓冷声道:“若是如此,上官妤更应捉了你献给迟玉。” “管氏惨遭灭族之灾,我没有活路。”秦悦眨了眨眼,盈盈含泪的目光落入他眼中,“殿下也想杀了我么?” 她知道他恨不得将她丢进海里喂鱼。 “我若想杀你,便不会救你。”燕桓顿了顿,沉声道:“一口一个琰之哥哥,倒是亲密。” ☆、无处可逃 秦悦听出他话中的讥讽,不满道:“余小姐还一口一个哥哥呢!” 燕桓一愣,这倒也是,余年年最喜欢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燕桓哥哥”,“那是因为她对我存了非分之想。可阿吾与男子这般故作亲密,又是为何?” 迟玉曾经是她堂兄,唤他一声哥哥不足为奇。公何宇对她有救命之恩,亦是担得起这一声哥哥。 秦悦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难道是她对他不够亲密,引得他不悦?想到此处,她的脸上略微红了红,“殿下难不成……也要我唤一声哥哥?” 燕桓的眸子染上笑,“本王洗耳恭听。” 秦悦憋红了脸,小声道:“殿下……哥哥。” 殿下哥哥?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她的声音柔和鲜嫩,那一声“哥哥”如月光一样落入他心上,打破了沉寂已久的心湖。燕桓的眸光反而冷了下去,“以后不准这样叫,本王不喜。” 秦悦终于松了一口气,心道:我才不要你这样的哥哥! 二人同时沉默,气氛骤然尴尬。秦悦心上反而愈发惴惴不安,他分明知道她欺骗于他。可是关于此次遁逃的前因后果,他竟是一字未提。她实在有些害怕面对他,怕他换着花样折磨于她。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的手缓缓落在她的肩上,“脱衣服。” 秦悦的右臂被固定在胸前,不能动弹,左手却严防死守在薄薄的衣襟之上,“殿下,你不能这样!” 他微微挑眉,“白薇没有随行,方才卸下的手臂若是没有复位,今后便废了。” 秦悦心虚地垂下眸子,原来他要看她的手臂。之前在上官妤的船上……他并未立即查看,也算留了一线颜面给她。 “伤在右臂,先脱左边。”他低声道。 秦悦“嗯”了一声,低着头不敢看他。她的左手拉过衣襟,顺着圆润的肩膀轻轻落下,可是衣袖却于手腕处怎么也甩不开来,右手偏又痛得不能动。 “不急。”燕桓一只手捏住她手臂,另一只手滑落水蓝色的衣衫。 灯光之下,容颜俏丽的少女忽然红了脸,她的肩颈之上环着纤细的红色丝线,在身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丝线连接着的,却是比她脸颊更为鲜红的缎面肚兜。她的手臂嫩白细致,肌肤明媚到耀眼。燕桓也曾见过其他女子的肌肤,皆比不上她丝滑幼白,否则那一夜又怎会鬼使神差地唐突了她。果真是……只有北齐贵族才能养出这样娇嫩的小人儿。 他的目光如夜色一般,自她圆润的肩头倾泻而下,流连于她臂上的一滴猩红之色。 他犹记得那一日,平素沉稳克制的公何宇竟然如疯了一般,低头亲吻她手臂的一处。 “这是什么?”他忽然问。 秦悦飞快地瞟了他一眼,脸儿更红,头埋得更低,“北境的女子,自幼便有……宫砂。” 燕桓怔忪片刻,忽然想到他竟然在与她面不改色地讨论女子贞洁的问题。他就像是一个菜农,竟然担心自家地里的白菜被野猪给拱了! “我南楚境内,从不在意这些。” 秦悦大概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又想到哥哥那日亲吻宫砂的模样,简直是……没脸见人了。 他不再说话,认认真真将她的衣衫自右肩褪了一半,但见肌肤滑腻,并无错位的迹象。 “忍耐些。”他不过吐出三个字,手指便捏住了她的肩,沿着骨骼一寸一寸地摸索,令她不由连番战栗。 “痛?”他垂眸看她。 她“嗯”了一声,愈发战栗不止。 “咬住。”他不由分说将两根手指塞进她齿间。 秦悦瞬时吓得不敢抖了,咬他,她怎么敢! 燕桓再次摸索她的骨骼,果真见她一动也不动,唯有一张脸涨得通红。 她分明是痛得要命,偏偏既不吭声也不敢咬他,唯有舌尖轻轻抖动,扫过他敏感的指腹。 他实在怀念将她纳入口中的感觉,可是他不能那样做。因为她会害怕,她会逃避。 阿吾时常如眼前一般温顺,令他以为她真的乖巧。可是在某些方便,却无人能够改变她的心思,哪怕是她口中最为信任和牵挂的哥哥。 她不喜欢的,便会想尽办法远离。 她说每次见到他,她都既害怕又害羞,她说她没有尊严? 可笑,她想要的,他又不是给不起,只要她敢说出来。 毕竟是十月末的深秋,天气寒凉,船上更是冷风阵阵。秦悦几乎裸着上身,猛地打了个喷嚏。 肩头忽然被衣衫覆盖,燕桓对她道:“抬手。” 秦悦连忙抬起左臂,他便拢了拢她的衣襟,将洁白的肌肤遮盖起来。 秦悦有些错愕地注视着他,“殿下!” “怎么?”他看她,“本王伺候得不好?” 堂堂庆元王殿下,竟然开这样的玩笑?他方才竟然在给她穿衣! 秦悦面上浮起满满的心虚,“殿下不生我的气么?” “自是生气。”燕桓的掌心落在她头顶,揉乱她的满头青丝,“你若是要逃,也要比在我身侧之时更为平安、荣耀。” 多年后,当燕桓想起他曾说过这样的话,还被她牢记于心奉为经典,简直恨得想要自绝于世。 “阿吾非但未曾逃出生天,反而伤成这样。”燕桓顿了顿,“简直愚蠢至极。” 秦悦默默无语,他说的对。她分明没有把握重回北齐,却还抱着一腔热血撞南墙,反倒是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从前是有家不能回,此番却连哥哥与林姐姐都不在身边,她真的已经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7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70 无家可归。 燕桓的掌心自发顶缓缓而下,触及脑后的温润木簪,他蜷了蜷手指,忽然问道:“你的生辰是何时?” 秦悦不知他为何这样问,如实道:“十月二十。” 此时已是十月末,竟是错过了。 见他不语,她得寸进尺,“殿下要送我生辰贺礼么?” 她倒是脸皮颇厚,张口便要。燕桓笑笑,“你要什么?” “现在还不知道,或许等我回到连江城,便会想到。”她认真道。 燕桓望着她,果真是会察言观色的小东西,她看似没头没脑说出的一句闲话,倒是也暗藏了几分取悦他的意味。 她说要回连江城,意为她会安心在他身边。 她向他索要礼物,意为她会接纳他的给予。 “如此说来,本王可得准备一份大礼。” ☆、无处可逃 如此折腾了一宿,待他们重回伏龙岛上,天色微亮,已是第二日的黎明。 燕桓吩咐赵辛:“告诉燕榕,我们要在这里住几天。” 赵辛愕然,“殿下任由上官妤回到白水城,就不怕她伺机报复?” “她的心思不在我身上。”燕桓淡淡道。 赵辛大致看得明白,昨夜那一场血腥屠戮,实则是两个女子的殊死搏斗,结局以上官妤技高一筹而胜出。 他不由暗自庆幸,好在庆元王府的那些婢子驽钝,最多不过是自荐枕席而已。若是人人都如上官妤和文锦一般,岂不是闹得后宅鸡飞狗跳! 特别是那上官妤,可以说是逢人便害,竟是险些害得阿吾投海而亡,说起阿吾…… “殿下就不怕少将军重回岛上,带走阿吾?”赵辛问道。 “我怕他?”燕桓嗤笑,忽然看了赵辛一眼,“上官妤不会放他离开白水城。” “再者,就算他此时此刻站在阿吾面前,她也未必会跟了他。” 赵辛偷偷看了一眼殿下,他的眼神中,有着势在必得的坚定。他曾问过殿下,既然已经得到阿吾的下落,为何不掳了她直接回连江城,反而放任她上了贼船。 可是殿下却说:我要她自己回来。 直至昨夜,他终于明白了殿下的用意。他就是要看着她走入绝境,教她无家可归,被所有人抛弃。然后他才会出手,成为她生命中的唯一一根浮木,教她永远也不能放手。 阿吾分明不必吃那么多苦! 最阴险莫过于庆元王殿下! 可是赵辛仍然不明白,“我们为何一定要返回伏龙岛? “第一,文锦邀请的是各岛、各国有些能耐之人,看看有无活口,哪些能为我所用。”燕桓娓娓道来。 “第二,颜禄与胡宗林任职期间,贪污腐败又中饱私囊,而抄家后的资产尽数上缴了国库,致使连江城日渐贫困。” 赵辛连连点头,“殿下言之有理,可财政的亏空与伏龙岛有何关联?” “文锦不是收了不少贺礼么?”燕桓反问。 “殿下,那女子尸骨未寒……”赵辛赧然,殿下是南楚长皇子,可行事怎么处处这般阴毒? “谁说她死了?”燕桓说罢,转身回了船舱。 赵辛愈发摸不着头脑,但是有一件事他令他豁然开朗,殿下打着寻找阿吾的幌子,竟是不费一兵一卒便分得了剿匪的一杯羹。 殿下好手段!便是连自己的弟弟都利用了。不知庆安王殿下知道自己为他人做嫁衣裳之后,是何等恼怒。 燕桓入了船舱,便见那“废人”般的小人儿睡着了。虽是在睡梦之中,可是紧锁的柳眉和若有若无的呓语仿佛在提醒他,她睡的并不安稳。 他盯着她一张一翕的小嘴,那种想要将她吞入腹中的感觉,便又不知不觉地支配了他的意识,令他不由自主地埋首贴住了她。 十几日未见,果真想念她的甘甜。 双唇不过微微一触,她便浅浅地张开唇角,容纳他的气息。 燕桓知道她极其聪明,学东西亦是快得惊人,譬如此时此刻,她到似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无意识的温柔撩拨着他的心弦,令他忽然想到,那枚小巧的舌尖,不久之前还划过他的手指。他眸色愈深,轻轻捧着她的脸颊,深深吮了下去。 有一种他不想承认也不想面对的情绪直冲腹中,软软地落在心头。 燕桓犹记得当年饲养阿吾的情景,他喂养它、给它洗澡、替它顺毛,久而久之,它便臣服于他,甚至能从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领悟他的意图。 养虎与养女子大致是相同的,他训练了她那么久,终于在她意识淡薄的情况下,也学会了接纳他的一切举动。 这样的感觉,令他十分愉悦。 燕桓得偿所愿,这才轻轻在她身侧坐下,伸手抚上她的侧脸,“阿吾,醒醒。” 她毫无意识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继续睡。忽然之间,肩颈的痛楚惊得她瞬间起身。 骤然看清眼前之人,他正坐在她旁边,神情虽然阴冷,可薄唇之上的气息倒似是萦绕着几分温度。 秦悦垂眸,看到自己衣衫整齐,并没有被他欺负过的痕迹,不由松了一口气。 燕桓何尝看不出她心中的小九九,他忍住不笑,“该下船了。” 清晨寒凉,秦悦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便被他牵着左手带上了岸。 东南角隐约升腾起滚滚浓雾,伴随着灼烧熏烤的浑浊味道,令秦悦忍不住作呕。 岸边之人听到女子的声音,微微侧目瞧来,但见那少女被皇兄紧紧扣住了五指,神色痛苦地捂着嘴。 昨夜见她,分明还是手脚具在的样子,此刻竟是断了右臂! 燕榕额上落下一滴冷汗,“皇兄做事果然狠绝,竟是丝毫不懂怜香惜玉?” 秦悦循声望去,但见岸边站着一个极为俊美的少年,一身粗布麻衣竟也难掩其风华。 “三弟燕榕。”燕桓低声道。 秦悦见燕榕正在看她,连忙垂首道:“庆安王殿下。” 燕榕闻言笑逐颜开,“小皇嫂!” 秦悦连忙摇头,“殿下误会了。” “不误会不误会。”燕榕墨眸狭长,悠悠扫过燕桓。昨夜稀里糊涂遍听了他的差遣,待燕榕反应过来,实在是追悔莫及。 分明是他数月拟定的剿匪大计,分明是他连夜改造的机动战船,凭什么就听了庆元王的调遣。 他这个将帅反倒是灭火救人,全权负起了后勤? “文锦如何了?”燕桓问道。 燕榕心上带着愠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还没死呢!” 秦悦稀里糊涂便着了上官妤的道,不知岛上发生了什么,但见二人神色凝重,燕榕的一行属下匆匆忙碌,可见昨夜出了大事。 “上官妤一把火烧了升龙堂,杀了文锦的近侍,还抢了你的好哥哥。”燕桓简明扼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7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71 要,“文锦虽然挨了一刀,庆幸的是没有死。” 燕桓回眸去看阿吾的表情,她的眸子里满是惶恐和悔恨,嘴唇止不住地颤抖,“是我害了所有人。” 她抬眼,目光中满是哀求,“带我见见她。” “小皇嫂好胆量啊!就不怕那女匪首伺机报复?”燕榕笑道。 燕桓不悦地皱眉,疾风般的眼神令燕榕忽然闭了嘴。 秦悦一路走来,终于明白空气中为什么飘散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岛上死了太多人,尸体大都残缺不全,无法认领。伏龙岛四周环水,极易滋生疫情,于是庆安王燕榕一声令下,便将尸身焚烧了。 ☆、黄雀在后 在秦悦的印象之中,文锦乃是穿着大红的窄袖长裙,千杯不倒的江湖儿女之态。 可是此刻的她孤零零躺在床上,胸口缠着的绷带被层层血迹浸透。她的脸色苍白,苍白之上嵌着一双漂浮不定的眼。她的嘴唇干涸,干涸之上是早已凝固泛黑的血迹。 秦悦低声抽泣,她不知道会这样,她不知道会死这么多人,若不是她……文锦亦不会重伤至此。 文锦被细微的声音所扰,艰难地转过头看她。那少女正立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鬓发凌乱,满脸泪痕,右臂似是被人卸了,胡乱用衣带悬于胸前。 文锦忽然笑了,原来狼狈不堪的也不止是她一个。 秦悦抬眼看她,文锦亦是盯着她,气若游丝道:“怎么,连你也被他舍弃了?” 她一夜没有说话,此刻忽然张口,只觉凉风遽然冲入肺腑,喉咙又痒又痛,忍不住猛得咳嗽了几声。她的连番动作引得胸口又渗出血来。 秦悦小心翼翼地将杯子送到她嘴边,“喝水么?” 文锦索性支起身子,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瞪大了眼,一口水尽数喷出。她怎么忘了,茶壶中乃是她昨夜掉过包的“合卺酒”!这样一口吞下还了得? 秦悦以为她气愤难消,乖巧地垂下眸子,“对不起。” 文锦干脆盘腿而坐,侧目看她,“干你屁事!” 秦悦愕然,这文岛主果真是……粗鄙不堪。 “怪我一时心软,只想着乖乖逼少将军就范,却未曾想到有人趁机混入岛上,更是没能加强海岸防备。”文锦觉得胸口的刀伤痛得厉害,“好个上官妤!” 她猛地拍了一把大腿,立即痛得咬牙切齿,“不过……若是上官妤没有动手,说不定我已做了庆安王的阶下囚。” 秦悦来之前已经做好了被她记恨仇视的准备,却被她那一句“干你屁事”说得懵了半晌。 见她呆若木鸡,文锦不由好奇道:“我一直没有问你。” “我看你穿衣吃饭挑剔的得厉害,也就是脾气还说得过去。说话、做事亦是小姐派头。”文锦盯着她道。 为人挑剔,脾气尚可。秦悦默默地想,原来这才是别人眼中的自己。 “你与少将军长得不像,他又是无父无母,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文锦继续问。 “我是北齐官宦人家的女儿,父母亡于新帝政变。曾受少将军庇佑,故而以兄妹相称。”秦悦答。 文锦听罢,眸子黯了黯,“你坐过来些。” 秦悦在她身旁坐下,却忽然被文锦用纤细有力的手指捏住了脸,“我虽然没读过书,但是也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生来就被他高看一眼,凭什么?” 秦悦痛得连连惊呼,“姐姐住手,脸皮都要扯下来了!” 文锦狠狠地在她脸上又捏了捏,却是愣了,分明未施粉黛,可这少女皮肤白且通透,入手又软又滑又嫩,果然与她这粗鄙的寇匪不同。 明明出身就差,及至懂事也没有念过书,待到成年,便是连女子的特征也不如这般娇生惯养的。文锦泄气道:“上苍真不公平!” 秦悦连忙躲到一旁,左手掩面,警惕地望着文锦,她知道她恨自己,可是那不甘的眼神,分明是嫉妒。 “我自幼崇拜武德将军,他无权无势,没有攀附权贵,一样建功立业威震四海。”文锦自言自语道:“及至他的养子少将军,亦是同他一般的少年英雄。我一直仰慕着少将军,我以为他至少会看我一眼,可是他没有。” 秦悦静静听着,却见文锦忽然哭了起来,“谁不想衣食无忧,谁不想做大家闺秀,可是我没得选。” 文锦越哭越凶,顾不得胸前渗出的血迹,“我又不能去投胎!” 秦悦见她这般模样,却是捂着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文锦恶狠狠道:“你笑什么?” “外面天光正亮,景致大好,岛主姐姐要不要出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美男子?”秦悦笑道。 文锦看得出她眼中的狡黠,狠狠咬着银牙道:“我与庆安王多次交战于东临海域,乃是宿敌,此番他虽然救得我性命,但我不能降!” 秦悦微微惊讶,方才她进来之前,忽然被燕桓扶住了肩膀,在她耳边轻声道:“劝降文锦。” 秦悦面上犯难,“她对我定是心怀憎恨,又岂会听我的?” “她功亏一篑,别无选择。”燕桓道。 “若是连江城主呢?”秦悦望着文锦,“有任命属城官吏权的连江城主。” 文锦的眸光闪了闪,“南楚庆元王?”她率众劫掠商船的那几日,恰逢连江城巨变。听闻连江城的胡宗林死了,人事任免权尽数收回庆元王手中。 若是庆元王燕桓?文锦低下头,“我需要时间考虑。”说罢黯然靠在床角,并不理会她。 秦悦兀自站了一会,只得默默离去。她刚一出屋,便见燕桓在不远处负手而立。纵是十月末的天气,海岛上的景致却极为美好。 蓝天如海,白云如絮,他一人独立,平添风流。秦悦知道庆元王殿下长得好看,可是她从来不敢正视他,此时远远望着他,亦是没由来觉得心上一动。 岛上的房屋因上官妤的一番纵火,几乎焚毁。各岛流寇皆被燕榕扣了,也算是“剿匪”成果。唯独文锦半死不活,燕桓又不肯放人。 燕榕心上气愤,说好的荡寇剿匪,文锦才是这东临海域三十六岛的群匪之首,可偏偏皇兄不准他动她,那他来伏龙岛的意义何在?况且皇兄时时陪着那小爱宠,燕榕就是连见他一面都难。 譬如此时,当燕榕立在船室之外,便知道又是白跑一趟。 他那一脸冷漠的皇兄,正低头看着怀中的小爱宠,她斜倚在他肩上,他轻轻揉捏她的右肩道:“还痛?” 燕榕尚未出声,遍被赵辛挡住了视线,“殿下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庆安王请回吧。” 燕榕还欲再说,赵辛那不知好歹地却将船室的门轻轻带上,自己如门神般挡在近前。 燕榕咆哮一声,“这是我的船!”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7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72 秦悦听到声响,连忙从他怀中坐直了身体,“有人来了。” “不碍事。”燕桓的手指落在她的侧脸,她皮肤白皙鲜嫩,偏偏印着一团半青不红印迹。 秦悦痛得一个哆嗦,“殿下轻些。” “白薇明日上岛,会替你检查伤口。”燕桓低声道,“亦会有婢子替你洗漱更衣。” 秦悦“嗯”了一声,低声笑了起来,他近来似乎不再欺辱她了,这样的变化令她心安。 ☆、黄雀在后 秦悦的情绪稍稍放松,耳畔回响着海浪的沙沙声,身下的船舶亦是缓缓摇动。今日不似往常那般晕船,只是困顿得厉害,她倚在他怀里,既温暖又安心,很快便进入梦乡。 他似乎在她耳畔唤了一声“阿吾”,她却困得睁不开眼。 她未曾看到他的手指流连于她的侧脸,淡淡的声音问道:“痛不痛?” 他知道她不会回答,轻轻将嘴唇靠近她,闭着眼吻上红肿的一片。 他分明是南楚国尊贵的长皇子,她分明只是他的小小爱宠,这般偷偷摸摸、生怕吓坏了她,到底何时才是个头? 燕桓刚刚亲了亲阿吾的小脸,便听得外面一阵海浪翻滚之声。船室的窗户开了一半,外面虽然很黑,但是却平静得出奇,无风亦无浪。 燕桓的神情骤然变冷,沉声道:“赵辛!” 燕榕被皇兄拒之门外,可谓憋了一肚子怨气无处诉说。亏他还对皇兄掏心掏肺,可那人分明是利用他擅长水战的优势,早就对伏龙岛虎视眈眈。 文锦及其随众,他要尽数招安。 文锦所得财物,他要尽数收缴。 好个狼心狗肺的庆元王殿下! 或许是天气严寒,或许是腹生怨气,燕榕只觉得两排牙齿“咯咯”地摩擦在一处,他甚至想要生啖了燕桓的血肉来抵消怨气。 燕榕愤愤地向船室看了一眼,但见那不要脸的对着小姑娘的脸蛋儿便亲了下去…… 燕榕狭长的眸子微眯,却于夜色中发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天色极黑,他虽看得不清楚,可是方才一瞬有个黑影落水的景象与声响绝非的幻觉。 那人声响极大,显然是个水性不佳的,而他落水之处,恰是皇兄所在的船室之外。 是谁敢这么大胆,不仅在他的的眼皮子底下溜上了岛,还能在深夜偷窥庆元王殿下?行刺?还是窥探?燕榕愈发好奇,遂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既然是偷窥,必定会在隐蔽之处上岸,燕榕打定主意,便守株待兔,伏击于岸上。 那人水性果然一般,游了没有多远便迅速爬上了岸,他着黑衣,身上的衣衫又尽数被水打湿,只能大约分辨出是一个不高且瘦的年轻男子。 未待他走近,燕榕忽然抽出腰间长剑,直奔那人的面门而去。 那人未曾料到有人埋伏在此,“唰”地一声甩出一条长鞭,将他格挡开来。 燕榕大惊,这人居然用鞭!极少有人以鞭为武器,恰好他前几日见过那么一位,武功竟然还不错…… 燕榕索性收了力道,任凭那人的长鞭缠绕在他的剑身之上,如银蛇吐信一般泛起森森寒芒。 那人用力一抽,燕榕便随着长剑一股脑地冲向前去。那人大惊,更是挥舞着长鞭要落在他身上。 燕榕却忽然弃了剑,单手迎上飞舞的长鞭,反而将那人带入怀中。 “我观你身段手法,到似是女子?”燕榕也不顾被长鞭伤了手,一只手缠绕着鞭子,另一只手钳住那人的下颌,认真望去。 秀气的眉眼,分明的五官,竟是小皇嫂身侧的美貌少年? “啧!”燕榕的眼神亮了亮,“原来是个雌的?” 来的不是旁人,恰好是脱离了上官妤桎梏的林馥。 林馥原计划擒了文锦,带回公何宇及秦悦,在上官浩面前露个脸,日后效力于白水城主麾下。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上官妤竟横插一脚,打乱了她的计划不说,还做出杀人屠岛的举动。更是险些逼死她的小主公。 上官妤一介女子,又如何能调动白水城的军士?可见上官浩对此不是不知,只是默不作声而已。如此一来,白水城便不能去。加之她有保卫公主之职,此番秦悦被南楚皇子所掳,她亦是无比自责。 林馥不知上官妤用了什么旁门左道,昨夜竟毫无意识,眼睁睁看着小主公险些命丧海潮之中。待她回神过来,便是连忙往伏龙岛而来。 她白日里已经上岛,却因为岛上有南楚军事巡查,不敢现身,只得蛰伏在密林之中。待到夜幕渐至,她便看到一个玄色衣衫的英俊男子牵着小主公的手上了船。 想也不必想,那人不是南楚庆元王,还能有谁?她担心小主公为南楚所获,暴露身份引来杀身之祸,便不由自主地潜入船舱,躲在不远处伺机而动。只待庆元王一走,她便会立即救下小主公。 林馥蛰伏许久,却听船室之内满是浅笑低语,竟是一番和睦之态,她不由躲在半开的窗户边,偷眼向内望去。 但见小主公红着脸,依偎在那庆元王怀中,声音轻灵又愉悦,“殿下打算何时回连江城?” 庆元王微微低头,唇角擦过她白皙的耳廓,“待阿吾的伤势好些便回去。” 小主公并未躲开他的亲密,低头“哦”了一声,脸上更红。 林馥观察了半晌,但见二人举止亲昵,似是极为熟络,再看庆元王凝视她的眼神,清冷之中隐藏不住笑意。林馥心道,此人看来并无恶意,小主公在他身侧倒也还安全。 不过一个走神,林馥便被庆元王的举动惊得睁大了眼,小主公渐渐入睡,他的眸光突然由方才的清冷变成浓浓的眷恋,他看着她,似是喜爱又似是宠溺,似是占有又似是情欲? 林馥心上一紧,十指骤然收紧,若是他敢有半分逾矩,她拼死也要杀了他!只见他温柔抚摸她的侧脸,然后闭上眼,俯首亲吻她。 林馥看了许久,见他并无其他动作,这才安心。哪知船上巡查的军事突然往这边而来,她慌乱之间无处藏匿,唯有入水遁逃。 林馥自以为躲过了庆元王,却被另一人擒在密林之中。她饿了整整一天,又不擅长凫水,此刻本就是浑身乏力,骤然遇到这般武艺高强的男子,只得勉励一战。 燕榕一动不动盯着她道:“你看我做什么?” 林馥方才躲在船上,见庆元王殿下对他颇为冷淡,再观他容貌气度,心上了然。 林馥不由笑道:“我看你……不仅谋略城府不及他,便是容貌也差了三分。” 燕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说谁?” 林馥又笑了,“庆元王殿下!” 燕榕被皇兄算计,本就心头不爽,此番还被人嘲讽,说自己连容貌都不及那冷面怪人,更是气得牙眦欲裂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7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73 。 他哪里不如他? 林馥一直在等,等待这个时机。燕榕不过一个分神,她便抓过他的手臂奋力一摔,竟是将燕榕扔出一丈远,收了长鞭兀自逃了。 ☆、黄雀在后 燕榕颓然从地上坐起,因方才这一摔,肩颈与后背火辣辣得疼,他抬起手臂,只见掌心湿黏一片,却是破了皮。他又眯着乌黑的眸子极目远望,目之所及是两只飞快交替的腿,快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从小到大,除了混账皇兄,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贸然与他动手,更没有人令他皮开肉绽!燕榕满面杀气,遽然起身跟上。 林馥又饿又冷,没跑出多远,对面便多出了几十军士,手执兵器火把,将她团团围住。 为首之人乃是赵辛,他对她抱拳道:“庆元王请阁下上船一叙。” 林馥方才在船上窥探,知道他是庆元王的近侍,再看周围的军士各个虎视眈眈,只等着他一声令下,便要将她擒了。 林馥暗自揣度,以她一人之力,力挫数十军士实在困难,遂收了长鞭,亦是抱拳道:“请带路。” “且慢!”忽有一道男声,阴森森冷飕飕的,落在林馥僵硬的脊背之上。 “打伤了小王,焉能这般善罢甘休?” 林馥回头一瞧,但见方才还风光无限的庆安王殿下,金冠也歪了,衣衫也烂了,俊美的脸上还多了几道血痕。林馥听说过庆安王对付囚犯的雷霆手段,万万不敢落入他手,可是方才为了活命自保,下手确实重了些。 燕榕一动不动盯着林馥,但见她身材修长,双腿笔直,衣衫湿哒哒地贴在身上,便是连胸前也一马平川。他很欣赏她的武艺,可是他更想知道,她胸前的二两肉到底长到了何处? 南楚之境罕有习武的女子,她这般过人的身手,还真是绚丽到令人移不开眼。 且不说他此番的荡寇计划功亏一篑,便是连改造的战船也被鸠占鹊巢。那脸皮赛城墙的混账皇兄,自己有软玉在怀,竟然还想与他争抢这个烈性子的女子? 他不允!燕榕的眼睛环顾四周,不由气血上涌,分明是碧海城的军士,怎么会听命于赵辛?教他这个碧海城主颜面何存? 燕榕一把摸出怀里的腰牌,怒道:“还不将这刺客给我拿下!” 赵辛愕然,见几十军士冲将而上,将那人团团围住,庆安王殿下却还不解气似的,夺了那人的长鞭,将其双手捆了带走。这……赵辛见庆安王殿下面色不善,只得硬着头皮回去复命。 燕榕心上愤恨,亲自押解林馥进了内室,用力将她往地上一甩。 他慢条斯理地擦净脸上、手上的污血,傲慢道:“你的名字?” 林馥面无表情,“林馥。” “为何潜入岛上?”燕榕蹲在她面前与她平视。 林馥又道:“护主心切。” “你是第一个打败本王的人。”燕榕不由咬了咬牙,“本王武艺超群,南楚国内未有能胜我者。” 初遇败绩,还是败于女子之手,令燕榕及其挫败。谁知北齐竟有这般凌厉的女子! 林馥的眉眼终于动了动,“这般轻易便败于我手。难道整个南楚国人便如你一般……无用?” 燕榕面上一红,却听她继续道:“众臣力有未逮,皆因不敢胜你,毕竟你是南楚皇子。” “你!”燕榕气得双目赤红,这女子竟敢嘲讽于他,若她不是女子,他真想将她挫骨扬灰。 林馥似是不知害怕一般,目露挑衅之色。 “你这女人!”燕榕反而笑道:“为何要激怒本王?为何要挑拨我兄弟离间?” “你是不是等着我兄弟翻脸,然后坐收渔翁之利?做梦!” 林馥眨了眨眼,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道:“我不是女人。” “不是女人?”燕榕的手指忽然覆上她的侧脸,在滑腻的肌肤上揉捏了一把。 他的眉眼凑近她的脸颊,但见雪白的肌肤上有细致的绒毛,勾得他神魂荡漾,心猿意马。他长舒了一口气,发觉自己有些时日没碰过女人了…… “肤若凝脂,你说你不是女人?” “颈项白皙,你说你不是女人?” 林馥被绑了双手,此刻又被他欺身压下,动弹不得,只得任由他的指端撩拨着她,在她的肌肤上一点一点地划着圈。 燕榕不由笑道:“长得倒是不错,不知雌伏于本王身下的功夫,是否也同样令人刮目相看?” 林馥眸子一冷,谁料想南楚庆安王竟是个这般没羞没臊的。她反唇相讥道:“我从不居于人下,恐怕要令殿下失望了。” “原来你想在上面?”燕榕忽然笑了,“美人跨坐于怀,不知该是何等的销魂滋味?” “殿下快些洗净趴在榻上,一试便知。”林馥亦是毫不退让。 燕榕的手指继续往下,落在她坚硬的胸膛之上……他来回抚摸了她一番,忽然睁大了眼。再往下摸去,只觉“她”的身型柔韧健硕,手指还触碰到了她隐约的腹肌。 一、二、三、四…… 燕榕脸色愈黑,林馥愈发笑得难以捉摸,她微微分开双腿,“殿下还要继续查验?” 燕榕眸子一滞,他在做什么?他又不是花间小倌,为何凭空抚摸一个男人?她竟然还要他触碰子孙囊袋之处,简直是欺人太甚! 燕榕猛地收了手,面色黑如锅底,“本王不打女人,可你不是女人。”他忽然将她从地上捞起,一个过肩摔掷于地上。 亏的林馥憋了一口气护住心脉,否则非得被他摔断肋骨。 燕榕报了方才之仇,脸上的情绪却依旧阴沉。他本应该释然,可是方才触及她的一刹那……轻盈的身体,柔软的腰肢,细微的声响,简直令他的骨头都要酥了。燕榕又复低头,便见她鬓发凌乱,纤细的身子蜷缩在地上,因痛苦而微微颤抖。她虽然痛得厉害,却是死死咬着嘴唇没有咒骂一句,那鲜红若女子的唇,真是令他难以自持。 燕榕起身而去,“啪”地一声带上了门。林馥这才稍稍放松,却听到那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快去找个美貌女子给本王!” 林馥连忙大口喘气,方才险些被燕榕的举动吓了个半死。若不是他就此收手,再往下摸去,她今天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林馥常年行走军中,也未曾被人识破身份,今夜不过被他看了一眼,就怀疑起了她的女子身份,可见南楚国的皇子,皆为好色之徒! 燕榕立于冷风之中,才想起这里是寇匪横行的伏龙岛,怎会有善解人意的绕指柔。可脑海中却一遍一遍回响起林馥的那句话:众臣力有未逮,皆因不敢胜你,毕竟你是南楚皇子。 他先前的顺风顺水,皆因身份尊贵。若是论水战,他不及文锦;论阴险,他不及上官妤;论武艺,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7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74 他不及林馥;论盛名,他不及公何宇;论气魄,他不如燕桓。 燕榕忽然觉得,自己真是无一是处。 ☆、乘风破浪 这一觉睡得极为踏实,待秦悦睁眼,只见窗外的阳光亮堂堂,暖洋洋,令她周身舒畅。 除了昨日上岛与文锦相见,更多时候,燕桓便叫她在船上歇息,离伏龙岛远远的。 秦悦也曾问过他为什么,他的回答却令她红了脸。 “岛上阴气太重,会吓到阿吾。” 其实她见过更为阴寒可怖的杀戮,那时的她无依无靠,唯有抱着林姐姐不停地哭。若是彼时她与他相识,他会不会也将她护在身后? 从前她怕他,躲他,本以为此次落在燕桓手中,定会被他千刀万剐,哪知他非但没有责罚她,反倒是救了她一命,这几日对她更是无微不至。 两个婢子伺候她揩齿、洁面之后,又以面盆盛了清水给她洗头。 秦悦听闻岛上的淡水极为珍贵,此时堂而皇之的洗头,简直是奢侈。况且连这两个婢子也是燕桓从弟弟那里强行借来的。 她分明是出逃,谁知却像是来游玩一般。秦悦有时候会想,他对自己真好,可是他对她这样好。她何以为报?她的心中藏了许多许多事,却不知该说与谁听。 燕桓走近船室,恰好看到阿吾静默地坐在窗前。温热的日光散落在她的周身,温暖又平和。 她平素喜爱说笑,突然静谧下来的模样,他倒是第一次见看见。不知她在想些什么,直到他接过锦帕,轻轻覆在她发顶,她才惊觉,“殿下?” 他应了一声,手指缓缓没入她的发间,轻轻揉捏起来。 燕桓平素最喜欢她替他按压穴位,而今秦悦伤了手,反倒是受了家主的恩惠。她一边懒洋洋地沐浴着阳光,一边感受着他指腹的温度。 秦悦闭上眼,轻轻靠在他怀中,愉悦地扬起了唇角。 “舒服么?”他问。 “舒服。”平素又大又圆的眼睛弯弯如月,她笑了。 少女的粉唇微微开合,带着明媚的光泽,教燕桓不由看了又看,突然之间,昨夜那股情绪便又直冲入胸中,他知道自己心跳得厉害。 “阿吾。”他轻声唤她,“数日未曾亲吻阿吾,本王有些想念。” 秦悦身子一颤,脸上的笑容霎时消失不见。燕桓见她惊恐的模样,只道是先前几次太着急,吓坏了心思细腻的小阿吾。 “殿下、殿下……可以的。”她的声音好似蚊虫。 燕桓一怔,却又不相信自己听错了,索性在她身前蹲下,捧着她绯红的脸颊道:“阿吾,看着我。” 秦悦艰难地抬起眼,仍有几分羞怯。 “看着我。”他的声音却强势了起来,“再说一遍给我听!” 秦悦的脸红得仿佛要要滴血,却是扬声道:“殿下到底是要听我说还是……唔……” 燕桓没有说话,日光之下,他的面容英俊不凡,他贴上她的时候,轻轻闭上了眼。 她以前从不知道,他的吻可以这样温柔,这样绵长,这样令她悸动。 他想要抱她,又怕伤到她的右臂,只得用双手捧着她的脸,不知疲倦地摩挲她的唇瓣。 她在他的齿间呢喃了一声,他便迅速窜入她口中,一点一点地探索,一寸一寸地攻占, 口唇酥麻得厉害,可那心悸的感觉却愈演愈烈,教她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绵软下来,任他予取予求。 直至她用尽所有力气,他终于离开了她。他的眸子里噙了笑,“舒服了?” 秦悦有些艰难地喘息着,“殿下……莫要取笑我。” 她以为他已经结束,却不知他才开始。他的舌尖轻轻碰触侧脸的一抹红肿,那片红色便如烟花般绽放开来。可他的吻却不曾停下,飘落在耳畔,流连于颈项,蔓延至锁骨。 秦悦垂着眸子,但见他也如她一般,沉迷于彼此的亲密之中。他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拉开碍事的锦带,五指缓缓滑入衣衫。朝思暮想了许久,这一回终能得偿所愿,教她在他怀中绵软。 秦悦身子一震,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腰身,他却愈发放肆,另一只手瞬间解开肚兜上的那只蝴蝶结。 秦悦的睫毛颤抖不止,从前她未曾想过,他为何要做这样。时至今日她仍是不明白,却是又羞赧,又好奇,又期待。 受伤的右臂还挂在胸前,秦悦知道,她此时的样子一定十分滑稽。可他却像是亲不够似的,将鲜艳的肚兜拉到腰间,便又埋首而入。 秦悦简直哭笑不得,“我不是乳娘……” 他的声音喷洒在她肌肤上,“竟是比上一回还要小巧,还不得饿死本王。” 庆元王殿下好生不要脸。 不知是冷,还是害羞,她的身子愈发难受,他却愈发得寸进尺,她与他的样子,实在是太过旖旎,教她头晕目眩。 阳光愈发绚烂,落在身上带着几分灼热,他将她娇艳欲滴的肌肤掩藏在衣衫中,认真地系好锦带,转而嗅了嗅她鬓发的馨香道:“文锦降了。” 秦悦微微诧异,却也知道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燕桓此人的心思,真是令她难以捉摸。 两个替她梳发的婢子,脸蛋却一个赛一个的红。秦悦不由道:“外面很热?” 两个婢子面面相觑,方才她们候在门外,男子的低喘声,女子的吟叫声,令她们这般没嫁人的清白女子想入非非。都说庆元王殿下不近女色,谁知他虽是一副绝情冷冽的模样,方才的一番挑拨揉捻可是火热得很呐! 待秦悦梳好了头发,便同燕桓一同用膳。赵辛似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殿下问话,只得从门外探头道::“殿下,文锦还跪着。” “她?”燕桓倒是险些忘了,他摸了摸秦悦的侧脸,那里有一块红肿未消,“还痛不痛?” 秦悦摇头,“不痛了。” “不必再罚跪了。”燕桓收回手指。 “好。”赵辛又道:“昨夜那个……庆安王殿下不肯放人。” 话未说完,赵辛便被一道凌厉的目光刺得哆嗦。 “告诉燕榕,不要让他出现在我眼前。”燕桓说罢,回眸看了看阿吾,但见她正在认认真真地吃饭,并未留意到他们的对话。 公何宇毕竟是个智谋短缺不足为惧的,可是那个少年不一样,那个能近身给阿吾梳发的少年,分明比公何宇更令她亲近。如果让他再次看到那少年,他定会毫不犹豫地杀掉! ☆、乘风破浪 未至中午,连江城的楼船便已到达伏龙岛。燕榕举目望去,但见那船只十分巨大,纵使遇到强风巨浪,甲板上的人依旧如履平地。他足足看了一盏茶的功夫,简直气得想把皇兄揪出来痛打一顿。 混帐皇兄先是装模作样跟着他来剿匪,而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7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75 后占了他的旗舰自住,指挥他的军士,使唤他的婢女,更是抢在他之前招安了文锦,他简直要被庆元王占尽了便宜。 燕桓初战白水城便铩羽而归,燕榕一直以为皇兄不擅长水战。谁知这楼船的机动能力、火器配备竟是与他不相上下。 而皇兄调动楼船的目的只有一个,竟是为了让他的小爱宠不再晕船! 燕榕深深地感觉到,他被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利用了! 船一靠岸,便由庆元王府的周闯及白薇领着士卒救治受伤者。庆元王殿下心情不错,牵着小爱宠的小手,又瞧了瞧身侧脸色极差的弟弟,不由道:“恨我?” 燕榕“哼”了一声,“明知故问!” “那日我让你灭火救人,你可知用意何在?”燕桓并不理会他的怨气。 “不过是为了占领我的船!”燕榕负气道。 “肤浅。”燕桓瞪了他一眼,“你所救之人,皆是参加伏龙岛主婚礼的宾客。他们之中的虽有寇匪,却也不乏周遭诸国的能人异士。我让你出手,便是要你施了恩惠于诸人。你碧海之城日后的营生发展,难道只是凭借一次次的穷兵黩武?还是倚靠大面积的滨海盐碱地,每年颗粒无收?” 燕榕不由怔忪,醍醐灌顶一般睁大了眼,“皇兄的意思是……” 秦悦微微侧目,这恐怕是她认识燕桓以来,他说话最多的一次。他的情绪本就不易外露,大多数时候全凭秦悦揣摩猜测。他对弟弟燕榕看似处处欺辱、挤兑,实则极为关心,燕桓真是外冷内热的一个怪人! 秦悦见他忽然在燕榕额头拍了一记,“粪土之墙不可圬!” 她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燕榕面上愈发难看,“连小嫂子也取笑我。” “殿下不要这样称呼我……”秦悦连忙推脱,这一口一个嫂子,实在是令她羞愤难当。 燕桓忽然松开她的手,转而扶在她的腰间,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无妨。” 秦悦尚未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便听他问道:“北齐之境产盐吗?” 秦悦犹记得曾经坐在父皇怀中批阅奏章的情形,因为北齐境内河流、湖泊极少,虽有临海的几座小城,只能产出少量不宜食用的海盐。 父皇曾经为此颇为苦恼,他说过,“一旦战事骤起,盐的流通必定成为我朝掣肘之痛。” 彼时秦悦还小,不太明白父皇的苦恼,此时燕桓一问,倒是令她回忆起了这一段往事。 “民众所食之盐,无外乎西北梁国的池盐,南楚的井盐,如殿下所知,北齐境内……总之是没有。” 燕桓见她赌气似的咬了咬下唇,仿佛让她承认自己国家物资短缺,是一件极为可耻的事情。 “北齐虽与南楚连年交战,对梁国却是拉拢亲近的姿态,皆因不能断了食盐的贸易渠道。”燕桓低头笑了笑,“我说的对不对?” 秦悦点点头,“嗯。” “你父亲当年,就没有提出过一些别的建议?”他又问。 “他……”他口中的父亲,指的是北齐先丞相管佟,早在三年前,管相便提出了一系列革新措施,除了对农业制度改革,在朝政之内,甚至欲效仿别国的科举之制,更要学习梁国允许女子入朝为官。 “父亲说过,富其家者资之国,富其国者资之天下。”秦悦犹记得管相那封奏章,于朝中引起轩然大波,朝臣唇枪舌剑了整整三月余。 “他谏言说,不应死守传统的重农抑商,而是要在农本基础上,发展民间经商。” 这般违逆祖宗之法的言论,其结果可想而知。以太平王迟荣为首的贵族联名上书,扬言要弹劾管相,诛其九族。而父皇力排众议,虽是保下了管相,可是管相那些改革之举,却一件也没有落实。 她曾经恨过,哭过,手足无措过,父皇母后心怀天下,他们究竟犯下何等错误,落得个太平王起兵造反,双双命丧赢都的下场。 可是这一路逃难至今,她终于明白了,父皇母后心中那样的安平乐土,终究难以实现。妄图推翻旧制,建立更好的国,绝非一朝一夕之事,这可能是几代人为之努力的方向。 可是如今,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富其家者资之国,富其国者资之天下……”燕桓若有所思地琢磨了一会,转而望向燕榕。 燕榕的眸子转了转,忽然笑了,“碧海城临海而立,井盐耕种却是无望,不过海上贸易倒是可以一试。” “小皇嫂真是博闻强识!”燕榕琢磨了半晌,他怎么就没想到,譬如被他救下的那个半死不活的色胚,不就是东临国的裴小侯爷么,那迷一样的东临国香料每每遭京中贵胄哄抢。何不借此机会,与那草包小侯爷结识一番? 燕榕狭长的眸子噙了笑,但见这小嫂子年纪虽小,却是出落得十分美貌,她周身无一缀饰,右臂还受了伤,可是她站在这里,依旧艳光四射。皇兄虽然对她有几分拿捏,实则左右不了她半分。他的心思动了动,“小皇嫂不如与我同回碧海城,绫罗绸缎,山珍海味享用不尽。而我素来怜香惜玉,也不会如皇兄一般,贸然伤了娇软女子……” 燕榕突然一个闪身,臀上被人踹了一记。皇兄的声音冷飕飕地响起,“滚!” 燕桓的眸子沉了沉,见燕榕头也不回地逃了。不学无术的蠢货,也敢在此撩拨他的阿吾!不长进的混帐东西! “你父亲……” 扶着纤腰的手忽然收紧,燕桓将她揽至少身前,却见秦悦垂着眸子,眼角的泪花闪了闪。 话到嘴边只得咽了下去,他转而道:“思及往事,伤心了?” 秦悦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痛得眼泪直流。此时她头顶管林之名,若是燕桓问她些政要之事,勉强可以应对。若是有朝一日问起她北齐军务,她该如何回答? 且不说她真的不懂,便是她有统率三军之才,也万不能将本国军政透露半分于敌国。 她没有办法,唯有倚仗他对她的几分纵容,装作伤心欲绝的样子,堵住他后面的话。 “父母和姐姐都已不在,我只是有些想念他们。”她偷偷看了燕桓一眼,却见他叹了一口气,温热的拇指擦拭着她的泪珠,声音柔和道:“过去那些伤心往事,本王不会再问,不准哭了。” 秦悦未曾料到,她竟能得到他的许诺:今后不再追问她的过往! 注:“富其家者资之国,富其国者资之天下”,王安石。 ☆、乘风破浪 秦悦还记得小时候,每当她调皮捣蛋,惹得龙颜大怒,父皇会一把揪过她,不由分说按在腿上打屁股。她知道自己大难临头,总会装模作样地挤出几滴眼泪,一边哭一边求饶。父皇虽然严厉,可是每每看到她这般模样,哪里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7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76 还忍心打她。 父皇曾说过,“小悦读书、习字、见解皆不如母后,唯有一点胜过她。” 彼时她扯着父皇的衣襟,歪着脑袋问道:“哪一点?” 父皇将她抱在膝上,捏着她的脸颊道:“撒泼打滚天下第一!” 秦悦想到这里,却是再也伪装不下去,哭着哭着便笑了。 燕桓伸出手指勾了勾她的鼻梁,“笑什么?” “殿下说不准哭了,我哪里敢哭。”秦悦捂住嘴,唯有一双亮晶晶的眸子落在他脸上。 燕桓望着她的眉眼,不由自主地提了提唇角。他自幼冷漠沉闷,即便有女子愿意接近他,大多是冲着他的身份地位。可是他的小阿吾,却是上天赐给他的不二珍宝。 每当与她在一起,他便觉得轻松,仿佛那些令他头痛的明争暗斗,都变得无足轻重。 燕桓捉住她捂着嘴的小手,将手指嵌入她的指缝中,十指相扣,她的掌心温柔而冰冷。 刚才的一番欺瞒与假装,秦悦终是有些心虚。燕桓只道是外面天气太冷,对她道:“去看看楼船。” 北齐不谙水战,秦悦也从未见过这样大的船,船上有三层楼,每一层都满布舱室,女墙,战格。船上更是竖满了连江城的旌旗,于长风中猎猎而动,十分壮观。 船上有军士百余人,此时正忙着搬运物资,补充补给。 燕桓便领着秦悦入了船室,只见室内宽敞明亮,床榻,小几,衣柜,画案已经俱全。 二人刚一入内,玲珑便端了一盅热气腾腾的汤,轻轻放在案上道:“殿下要的汤。” 燕桓满意道:“出去。”玲珑连忙退了出去。 他又对秦悦道:“喝了。” 秦悦不明所以,“我早起用过膳了。” “你这些日子饿得皮包骨,又受了伤,每日需多进补佳品。”燕桓将汤盅往她面前推了推,“花生炖猪蹄,还有美肤驻颜之功效。” 秦悦好些日子没有见过荤腥,哪里顾得上美不美,她早已两眼放光,便是要落下口水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谢谢殿下”,行动却快于说话,已经舀了一瓢塞进嘴里。 “以后每日进补一碗汤,晚上入睡前要饮热牛乳。”燕桓盯着她,“阿吾记住了么?” 秦悦“嗯”了一声。她流落伏龙岛的那些日子,每日清粥小菜,还以为是文锦虐待她,现在回想起来,皆因在庆元王府吃得太好,这才挑剔起食物来了。 “殿下待我真好。”秦悦发自内心的赞叹。 “日后会待你更好。”燕桓不假思索道。 “我时常在想,殿下待阿吾的好……我恐怕无以为报。”秦悦有些苦恼。 “你有。”燕桓又道。 “我有?”秦悦又思索了一会,“我早就一无所有了。” 右臂受伤,她倒是练就了一番左手用膳的技巧,一蛊汤很快见底。恰逢白薇回到船上,抱着诊箱在门外道:“殿下唤我?” 燕桓起身走向门外,“替她看看右臂。”说罢随手带上了门。 白薇看到阿吾那般拙劣的包扎,不由想笑,“他倒学会照顾病人了!” 说着便缓缓褪下秦悦的外衫,却是吃了一惊。 但见衣衫遮盖之下的嫩白肌肤,密密麻麻是被亲吻和啃咬的痕迹,那暧昧的颜色一直延伸至两颗娇艳圆润的凸起。 便是连白薇也看红了脸,“你和燕桓……”话说了一半,却又瞟到她臂上的一抹宫砂,却是笑了。 “他倒是忍得辛苦。”白薇了然。 秦悦不明所以,“姐姐说什么?” “燕桓素来冷静克制,对你倒是上了心。”白薇想起阿吾离开连江城的那几日,平素足不出户,佯装受伤的庆元王殿下,竟是亲赴伏龙岛。 每年十月,燕桓都会去星辰别院休养,唯独今年例外。偏这庆元王是个口是心非的,非要找尽理由阐述自己的宏图大志,最后还不是与阿吾囿于小小的船室之内,舍不得离开半步? 秦悦自是听清了白薇的话,却是羞怯道:“姐姐别这样说。” “阿吾不信?”白薇思索片刻,“你过来,我告诉你……” 当日下午,楼船载着纳降的伏龙岛旧部缓缓离岸。燕榕还在处理岛上诸事,他远远对着秦悦抱拳,笑得睁不开眼,“小皇嫂,后会有期。” 秦悦唇角上扬,微微颔首。 燕榕心想,听闻这小嫂子是北齐管氏后人,难怪皇兄捏着不肯放手。不过她那阴阳怪气的小情郎也是个有胆识的。管佟死后,他那些治国纲要、兵法韬略后继无人。若是他好生折磨林馥一番,哪怕是学得些皮毛,亦是人生之大幸。 燕榕笑容愈盛,却在看到皇兄阴郁的目光后干笑了两声,拔腿便逃。 燕桓立于秦悦身侧,彼时她在庆元王府,极少有机会接触有身份的男子,倒是让他忽略了一些细节。 譬如她在他面前,看似畏畏缩缩,实则从不畏惧。她很狡猾,她会偷偷观察他的情绪,揣摩他的心思,她会恰到好处地讨好他,却不会倚仗着他的宠爱媚惑于他。 他的身边陆续出现过各种心怀叵测的女子,诸如映雪、余年年、孟兰、颜柳、金玉……她不是不知道她们的目的,可是她总能与她们相处融洽,就好像她一直站在高处,而那些女子立于海岸。她对她们的一举一动了然于心,却不加阻止,因为她从不与她们看齐。她的眼睛,仿佛落于苍茫海域,又似乎穿破青色的天际。 这一切行为的解释,便是她的心不在他身上。 她对燕榕温和有礼,她与他道别之时,不过是微微颔首,身子却站得笔直。她不曾低头,不曾屈膝,全然不是北齐闺女的福身之礼。 燕桓忽然觉得,她似乎一直是这样,以俯视之姿立于高处。 她年岁尚小,却是一身娇柔傲骨,硌得他浑身上下无一处舒爽。可是她虽柔弱,却很坚韧。 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秦悦稍稍侧目,便对上了燕桓深邃的眸。白薇嘱咐她的那些话便又在脑海中盘旋。 “海上风大,进去罢。”燕桓道。 “殿下!”秦悦忽然扯住他的袖袍,吞吞吐吐,躲躲闪闪,“殿下……是不是……喜爱阿吾?” ☆、不会相思 殿下,是不是,喜爱阿吾? 燕桓脚步一滞,目光锁在她脸上,再也无法移开。 她的脸红红的,唇也红红的。她的神色中有挣扎,也有羞赧。燕桓不知道她为何忽然这样问,但是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今日教她知道又何妨? 他知道眼前的小人儿就像细雨洗涤过的天空,空明通透,纤尘不染。二人相处的这段时间,她并未逾矩半分,反倒是他一次次试探,拨弄,为的便是要不懂男女□□的小阿吾开窍。 “阿吾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7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77 以为,何为喜爱?”燕桓反问。 秦悦茫然扬起脸,她……不知道。今日白薇对她说,“燕桓素来骄傲,便是连心事也不会泄露半分。不如你来对他挑明,若是他承认,你顺势要求他脱了你的奴籍,从此便可平步青云。” 秦悦愕然,白薇不仅医术过人,更是智谋无双! “若是他不承认呢?”秦悦疑惑道。 白薇翻了个白眼,“他若不承认,我马上从这里跳下去。”此处是楼船的第三层,跳下去便是食人的茫茫海域……秦悦未曾想到,白薇竟是这般自信。 秦悦有些紧张,“殿下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阿吾驽钝如彘!”燕桓说罢,却是将她往怀中一箍,不由分说便低头堵住她聒噪的小嘴。 “这样的回答,阿吾可是懂了?”他舌尖用力,挤入她紧锁的牙关。 “若我说喜爱,阿吾是否欢喜?”他十指用力,揉捏她纤细的腰身。 秦悦因他的连番亲密失了神,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承认了,他喜欢她! “本王的问题,阿吾怎么不答?”怀中的少女身子绵软,望向他的目光满是难言的震惊之色。 “阿吾以为,何为喜爱?”他重复道。 “我……我不知道。”秦悦有些茫然。 “日日想同阿吾在一处,阿吾不在的日子,本王很想你。”燕桓的声音沉稳而清晰,“这便是喜爱。” “我的回答,阿吾懂了么?”他又问。 秦悦点头,“懂了。” “本王喜爱阿吾,阿吾心上欢喜么?”燕桓盯着她的眉眼,等待她的回答。 与其说是欢喜,不如说是欢喜过后的忐忑。原来他喜爱她呀,可他喜爱的,究竟是乖巧温顺的阿吾,还是她北齐管氏女的身份……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姓名、过往。可是她不敢说实话,因为他曾吩咐赵辛探查北齐公主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秦悦怎么会忘记,他留她在庆元王府的原因,一是为了牵制公何宇,二是令管氏麾下十万赤羽军群龙无首,形同虚设。 “本王的喜爱,阿吾敢不敢承受?敢不敢回应?”燕桓步步紧逼。 如果回到一年前,她还是无忧无虑的北齐小公主,她会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指着他道:“好大的口气!你可知道我是谁?” 她想承受,也想回应。可是人存活于世的很多时候,命运都不曾掌握在自己手中。无法选择出身,无法庇佑父母,无法反抗屠戮,无法选择她将要遇到怎样一个男子,令她辗转反侧。 “阿吾时常在想,杀我父母的是北齐国君,若我弑君叛国……” “阿吾下不了手,本王可以。”燕桓答。 秦悦知道他说到做到,他可以兵不血刃地杀人。 “可……若是如此,我便与迟荣一样。”秦悦垂下眼睑。 “阿吾时常在想,若是有朝一日齐楚狼烟四起,我到底应该站在哪一边?”秦悦尽量放松语气,神色中却仍然是沉重的叹息,若不是玉屏郡主嫁入赢都,此刻仍是战事未休。况且从南楚出嫁的,不过是郑国公鲁之敬的女儿玉屏郡主而已。史上所有的宗姬出嫁,都只是强国安抚弱者的手段之一。 虽然秦悦不肯承认,但是这一路南下,楚境的富庶、城防守御、制海能力、火器应用等皆强于北齐。而凭借一个郡主换来的短暂和平,又能维持多久? 秦悦继续道:“若我为了一己之私挑起战事,倒是连迟荣都不如。至少他会维护他的国家,我却会令我的国家生灵涂炭。” 她很少这样一本正经的回应他,他知道她年纪虽小,心却很大。 燕桓一语不发地看着她,她的眸子中是难以抉择的挣扎,她没有回答他,他已经听到了答案。 她不敢承受,也不敢回应。 若是她真的只是他的阿吾该多好。她的阿吾,既令他喜爱,又令他心疼。 燕桓忽然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秦悦抬眸看他,却见他的眸子里噙着笑,“阿吾没有撒谎,本王很满意。” 自从上午那一番不欢而散的谈话之后,秦悦便未曾见到燕桓。因为周闯带来的,还有连江城大大小小的政务,皆需要他亲自定夺。 秦悦仍然记得,她初至连江城,城主颜禄新亡,由通判岳少书代为操持政务,那岳少书隔三差五劝他早日纳妾。彼时军政大权皆由胡宗林一手把持,便是连燕桓的内宅之中,也少不了宫里派来的眼线。他看似什么也没做,可是秦悦知道他的雷霆手段。不过一个多月,连江城已经完完全全成为了庆元王的私属领地。 若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南楚奴婢,是否也会如那些爱慕庆元王的婢子一般,为他的相貌和气魄所折服? 秦悦不由嘲笑自己,她怎会肖想起家主来了? 她曾说过,“阿吾自知体胖貌丑,恐污了殿下的眼。” 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嫌弃她的? 及至夜色渐沉,玲珑端了一碗温热的牛乳给她,秦悦一股脑地饮了,却是疑惑道:“殿下为何要我每日喝牛乳?” 玲珑年纪尚幼,听到她这么一问,小脸儿红了红,“我只有悄悄告诉阿吾姐姐……” 究竟是何等见不得人之事? “姐姐不在府上的那几日,殿下曾问过白薇姑娘,女子……那隆起处……如何才能饱满丰盈。”玲珑一字不差地模仿道:“白薇姑娘说,多食猪手、木瓜、牛奶、酒酿……配合按摩手法,效果更佳。” 秦悦一口牛乳卡在喉中,生平头一次想要溺水而亡,他骗她说,她伤势未愈,每日需要补身……怎么反而一心想着那饱满丰盈? 及至入睡之时,秦悦将头蒙入锦被中,他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牢牢抓着她,令她无力抗拒。 梦里依稀是他将她当作乳娘的旖旎画面,秦悦迷迷糊糊道:“殿下?” “我在。”他的声音近在耳畔。 秦悦觉得心口十分压抑,眼前的景象却愈发清晰,庆元王殿下的两只手握着她的左右两边,按摩手法恰到好处。 ☆、不会相思 秦悦愣神,不知道说些什么。方才睡着便罢了,她权当是做了个旖旎瑰丽的梦,此时被他这般握着,肌肤的触感骤然清晰。他的手大且有力,时而抚摸时而揉搓,令她浑身颤栗。 燕桓坐在她身边,微微低头,对上她半睡半醒的眸子。她看了一眼牛乳般白皙的身子,转而看向他的脸,声音嘶哑道:“殿下……殿下在做什么?” 燕桓的身子不由一阵紧绷,有什么沉睡的东西渐渐苏醒,“这里总归要丰盈些,以免本王每次都会有欺辱孩童的错觉。” 秦悦脸上一红,孩童?她在他眼里连个女子都算不上…… “明日回了连江城,阿吾便与我同去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7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78 星辰别院。”燕桓估摸着时间到了,便将手抽了出来,拉过锦被覆住她的身子,转而在她身侧躺下道:“夜深了,睡吧。” 秦悦“嗯”了一声,缓缓入眠,睡梦中,他不安分的手握住了她的左手,引着她按住了一条硬且滚烫之物,秦悦不知那时什么,只是海上颇冷,那物热得惊人。 秦悦分不清梦里的事物,次日醒来便在床上翻找了一番,却是一无所获。 天色尚早,燕桓半睁着眼眸,“阿吾在找什么?” “床上有东西,硌得阿吾好痛。”她抱怨道。 燕桓哪能不知道前因后果,笑道:“阿吾找到那东西了么?” 秦悦若有所思,“没有。” “掀开我身上的锦被看看。”她不懂的,他会一点一点教她,她不敢承受的,他会一点一点给予。 秦悦掀开锦被,向下面瞧去,殿下虽然着了中衣,却是半解衣衫之态,衣衫隐约遮盖之处,藏了个怪物! 秦悦忆起第一次侍候他洗澡时,便在隐约的水雾中看到一条蟒探头探脑…… “找到了么?”他知道她盯着那处,不由戏谑。若是旁的女子,昨夜一触及他,便明白了他的心意,可阿吾的确是驽钝。 “开天辟地之时,男女本为一体,然而天地乾坤,两仪阴阳。上古之神遂将人类劈作两段,从此男子为阳,是为凸者,女子为阴,是为凹者。”燕桓看着她认真聆听的样子,她倒是真以为他在给她讲故事。 “以凸者入凹者,是为阴阳交合。”燕桓循循善诱。 秦悦疑惑地看着他,可是这与昨夜那东西硌着她有什么关系? 他忽然捉住她手,窜入他薄薄的中衣,呼吸浑浊道:“握住。” 秦悦被迫伏在他身上,却见他喉中微微滚动,压抑地低吟了一声。 她想要逃,手中的物件却忽然发荣滋长,伟岸如参天巨树。 她的神志骤然清晰,他说男子为凸,以凸者入凹者,是为阴阳交合。 “这是……”秦悦已经震惊到口齿不清。 “这是我……”话到嘴边,燕桓忽然改口道:“这是你的爱宠。” “我的?”秦悦彻底红了脸,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她一动也不动,唯手中那物在动。这一次不是夜里,她看到了,也触碰到了,这是殿下十几年来藏在衣衫中的暗器神兵。 燕桓心满意足地笑了,带着她的手徐徐游走,上下滑动。平日里都是他触摸她,此时被她这样触碰,却是连昨夜处理政务的烦忧都抛到了九天之外。 海面上风平浪静,天地乾坤,两仪阴阳。秦悦偷偷抬眼看他,“我能给他起个名字吗?” 燕桓笑容愈深,她的小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小燕桓。”她微微张口,半是喜爱半是羞赧。 她叫他小燕桓,从未有人敢这般大胆!她一边说,一边捏了捏小燕桓光秃滑腻的脑袋,然后笑了,“丑!” 燕桓的身子忽然僵住,遏制不住地颤抖了几下。 秦悦只觉得小燕桓在她手中不停地抽搐,却是哭了…… 秦悦讪讪地收了手,早已吓得目瞪口呆,殿下快要十七岁了,怎么还会尿床? 平素冷静克制的一张脸再也绷不住,燕桓陡然起身,捉着她满是污秽的小手,细细擦拭干净。 秦悦心虚地看了小燕桓一眼,他已经躲藏了起来。 燕桓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他没有吓到她,只要他循序渐进,小阿吾迟早会承受他的喜爱。 小燕桓,小燕桓……这回倒是小了,燕桓忽然想笑。他想抱抱她,却碍于滑腻的衣袍,转而道:“我去沐浴。” 秦悦看着他的背影,又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她的掌心,方才那股腥甜的味道直冲她鼻腔,小燕桓不是尿了,可那是什么? 起床时的小小尴尬很快过去,待到二人相对而坐,开始用膳,秦悦便不淡然了。她的眼前多了一碗酒酿鸡蛋,他却没有。 昨日的花生炖猪蹄,昨夜的按摩,今日的酒酿鸡蛋……秦悦不由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胸脯,“殿下为何会喜爱我?” 燕桓闻言,见她垂着眸子,眸光满是疑虑。他素来阴郁,可是阿吾很温暖。她看着他的时候,她陪着他的时候,会让他通体舒畅。她的眼,她的手,她的每一寸气息都很温暖,即便是阴雨天、黑夜里,她都明亮如冬日暖阳。 “本王为何不能喜爱你?”他反问。 “阿吾分明只是签了卖身契的粗鄙侍婢。”秦悦不忘白薇的叮嘱,找机会暗示他脱了她的奴籍。 燕桓一语不发地看她,阿吾昨日分明还是苦恼、犹豫的姿态,今日怎么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 庆元王府的时候,他也曾同她一起用用膳,彼时未曾想过她敢大胆遁逃,也未曾留意过诸多细枝末节。 譬如她用膳的时候,姿态十分优雅。因为伤了右臂,不便握箸,她会要求玲珑将食物切碎了盛给她。然后以小勺细细送入口中,缓缓咀嚼。 她要同他说话,会先取过一旁的丝帕,擦拭干净唇角,然后漱口,再回他的话。 若说前些日子,她并没有宽裕的时间与足够的机会讲究这些排场,如今倒是将她的一身娇贵彻底展露无余。她给他的感觉,似乎过去的十几年都如今日一般,便是伤了右臂也损不得她的半分姿仪。 她面前摆了二十余道菜,她每样不过只吃一口,并未有特别喜爱的,仿佛山珍海味于她也只是俗物。 方才她说:阿吾分明只是签了卖身契的粗鄙侍婢。那模样含羞带娇,倒像向他这个家主索要名份。 分明是什么都看不上的挑剔性子,偏又做出小女儿之态。她是真的希望他给予她名份,还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阿吾头一次向他表明心迹,她想要的,他又不是给不起。 “赵辛。”燕桓唤了一声,便见赵辛捧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 ☆、不会相思 秦悦好奇地向赵辛望去,但见那托盘之上,是摆放整齐的文书。 玲珑连忙撤了案上的杯盘,将桌子擦得干干净净。 文书罗列在案,朱砂,毛笔一应俱全。秦悦旋即明白,“殿下是要在此处批阅公文?” 燕桓点头称是,“阿吾的卖身契没有带在身上,既是本王承诺你及笄后可脱奴籍,岂会反悔?” 秦悦心头一阵窃喜,虽说她此番逃亡失败,若是燕桓日后肯放她出府,也是好的。 “你既然跟了本王,自是不必再如婢子一般服侍起居,白日里辅助我处理文书,当是要务。”燕桓一边说,一边观察秦悦的神色,但见小女子一张脸仍是恭敬规矩的,眸子里的欢喜却藏也藏不住。 燕桓心道,做个暖床侍婢可比处理政务轻松多了,可阿吾却是不肯。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7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79 他生平头一次想要宠爱一个女子,她喜欢什么,便由着她的性子又何妨。她白日里伴在他身旁,入了夜……还不是一样。 秦悦哪里猜得到燕桓的心思,笑吟吟地望着他道:“殿下手腕过人,如今已是连江城主,算不算得偿所愿?” 燕桓不回她,只是招手道:“过来。” 秦悦走近他身侧,却被他双手钳住腰肢,按在腿上。他的声音带着笑,对着她的耳蜗轻轻吹气,“这才是得偿所愿。” 秦悦只觉耳边痒痒的麻麻的,羞得缩了缩脖子,轻轻笑出了声,“殿下别闹。” 闹?她倒是得寸进尺,敢教训起家主来了。他惩罚似的咬了咬她洁白的耳垂,引得她颤抖着捏住他的前襟,埋首躲入他怀中,声音又娇又柔,“痛!” 这般娇娇柔柔的样子,他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余年年也是娇柔的京中贵女,怎么就不及阿吾半分讨人喜欢? 燕桓知道自己从前冷漠深沉,令阿吾不敢亲近,此番对她表明心迹,为的便是要她将他当作今后唯一的男人来依靠。早知如此,他那一夜也不会剥了她的衣衫,吓得她第二日便逃离了他。他只需甜言蜜语哄上她一番,阿吾便会乖巧地伴在他身边。可他对她,从未有半分哄骗,他是真的喜爱她。 燕桓觉得,他与其他女子这十七载所说的话,还不及与她相处的两个月多。他喜欢她娇俏柔软的样子,抱在怀中香香的,教他心猿意马。 秦悦扬起脸,见他也在低头看她,于是红着脸呢喃了一声,“殿下?” 燕桓回过神来,慌忙将眼神移到了别处,“南楚官制与北齐大抵相似,城主的官阶,阿吾可清楚?” 秦悦本想假装不知,可她若是说不懂,他又要教她怎么办? “大约是正四品。”秦悦思考了一番,“可亲王是正一品呢!” “庆元王的封号虽然荣耀,俸银只有城主的一倍,却要运作偌大的王府。”燕桓道:“南楚之城分为上,中,下三等,纳粮二十万石以上为上城,二十万以下为中城,低于十万为下城。而连江城只有八万石纳粮。” 秦悦心道:南楚皇帝真是个抠门的,燕桓不论如何也是一国长皇子,十四岁便出京造府,皇帝却分给他这般小的一座城,不仅临海难以耕种,还与北齐相对,常有战事,真是为难了庆元王。 与燕桓相比,她的童年倒是幸福许多,父皇母后唯有她一个女儿,举国上下宠爱她这唯一的公主,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这世上最好的。 他取过一份文书,展开在案上。秦悦瞧了一眼,却是工吏呈奏的修缮道路的拨款请示。难怪他昨夜睡得那样晚,原是遇到了难题。 秦悦听到他在她耳畔道:“阿吾可曾亲见过朱笔御批?” 何止见过,她从小就坐在父皇膝上,陪着他批阅奏章。若是遇到棘手的问题,少不了出谋划策一番,因而她的书法自幼出色,皆因代父皇批阅奏章所致。而管宁、管林两位姐姐陪她伴读,亦是同在御书房谋过事。 “我曾是东宫伴读,有幸见过几回。”秦悦答。 “先帝膝下只有一位公主,阿吾是公主伴读?”他问她。 “是。”秦悦小心翼翼。 “公主品貌如何?”他又问。 秦悦想笑,却又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一会,“公主殿下聪颖无双,品貌绝佳,实乃世上罕有的女子。” 她的样子得意洋洋,到似是对这位小公主十分爱怜。燕桓闻言嗤笑,“迟悦?” “嗯?”秦悦险些回应他,旋即掩饰自己的失态,嗔怒道:“殿下说过不问我过往,怎么又……” 怀里的小人儿居然恼了,燕桓有些好笑地扳过她的小脸,“不及阿吾半分。” 没有没脑的一句话,秦悦却听懂了,他说即使是北齐公主,也不及阿吾半分。脸上红了又红,秦悦道:“工吏的文书,是准是驳?” “阿吾以为呢?”他反问她。 “殿下好生无赖,我任内府一职的俸银还欠着,这下倒是要我谋城主之事?”秦悦这一番抱怨,却逗乐了站在一旁的赵辛,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又看了玲珑一眼,心照不宣地退下。 “果真是个爱财如命的。”燕桓取笑她,顺手从托盘上取过印章给她,“需要多少自己写下,回了城叫赵辛去支银两。” 秦悦接过印章看了一眼,上有庆元王府四个字,就好像是他养着她似的……她心虚道:“修缮道路是好事,可是财政支出在每年初已经下达,且不说此时城中刚刚易主,就算是要拨款修路,也不必巴巴地赶在年末……分明是在试探殿下。” 燕桓的哑下颌靠在她肩上,“试探我什么?” “若是殿下批准,便是不懂政事,好欺辱;若是不批,倒似是财政亏空,露了底。”秦悦愤愤不平,“这工吏好大的胆子,难道是颜禄,胡宗林党未除尽?” “水至清则无鱼,与其杀尽颜、胡两党,不如为我所用。”燕桓笑了,“阿吾以为该如何回复?” “那便教他将工程预算,造价时间,人工成本拿出来。”她左手执笔蘸了蘸朱砂,“哪有这般信口开河的,倒也该考察这小吏一番,看他是不是有真才实学。” 燕桓笑着看她,见她将右臂腾了出来,轻轻活动了一下手指,朱砂落纸,一气呵成:人力物力财力预算何在?吏书之职何在?驳回重议。 燕桓满意地点头,他倒是找了个好帮手。 ☆、秋收冬藏 小阿吾批阅文书的样子很认真,速度却快得惊人,若非她悟性极高,便是有足够的经验和判断力。 她从未在他面前写过字,她的字不像她的性子般娇柔,反倒是同男子一样刚劲有力,只是她伤在手上,略显虚浮。 甚至她坐在他腿上的姿势,也是熟稔自然。燕桓的心上忽然生出些疑惑,可是他又答应过她,不再追问她的过往。 朝臣贵女如何能懂得朱笔御批? 朝臣贵女如何能下笔瘦劲清峻? 是不是曾经也有人如他一般,将她小小的身子抱在怀中,甚至那人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书写春秋? 那人一定不是公何宇,难道是北齐太子迟玉? 燕桓莫名烦躁,伸出五指覆住她的小手,“若是被属臣认出字迹,便不好了。” 女子代为批阅文书,传出去究竟不好听。秦悦还未准备好,他便带着她的手腕一挥而就,朱色的笔锋如同游龙翱翔九天,恣肆豁达,意蕴无边。 秦悦不由惊叹,“殿下的字真好看!” 燕桓唇角浮笑,“日后便照着本王的字迹练习。” “好。”虽说母后的书法极好,可是秦悦却自幼随父皇习字,此时模仿燕桓的笔迹,倒是不难。 “喜欢我的字?”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8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80 他一边问,一边取了白纸,将常用的批复内容一一写下。 准,驳回,复议,知道…… “好不好看?”他问她。 “好看。”她点头。 “喜不喜欢?”他又问。 “喜欢。”她笑道。 “这个喜欢吗?”他不知疲倦地问。 “喜欢。”话一出口,秦悦便觉得脸颊红了红,他方才写了“燕桓”二字。继而将笔尖轻轻落在她的指甲盖上,写了个小小的“小”字,又契而不舍地低声诱惑她,“这个……阿吾喜欢么?” 早知如此,她才不要这样快便批阅完毕文书,倒是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戏耍于她。 他笑得暧昧,令秦悦无地自容。他在“燕桓”二字前加了个“小”字,左手轻轻捏着她的指腹,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小燕桓……秦悦不敢回头,分明是在处理政务,庆元王殿下怎么能……想到那里去? “阿吾还没有回答,到底喜不喜欢?”见她不应,他便牵着她的小手,隔着衣料抚了抚小燕桓,“他很喜欢阿吾。” 仿佛是为了证明他说的是实话,小燕桓配合地起身而立,向她行礼。 脑中“轰”地一声,像是引爆了一颗雷火弹,炸得耳蜗嗡嗡作响。 “殿下,是否食些水果?”玲珑的声音传至耳中,秦悦彻底慌了,手忙脚乱便要推开燕桓。 他试图按住她,却被慌乱中的少女信手在脸上抓了一把,这下可真是……凉爽舒适,满面红光。 秦悦连忙道:“玲珑……你、你先出去。” 玲珑不明所以,却也不敢近前。将果盘放下之后,连忙跑开了。 秦悦惊魂未定,连忙伸手覆住他的脸颊,惊恐地对上他的眸。这下闯祸了,这般英俊勾人的一张脸,忽然多了一片红色的指痕,教她如何是好? 不管是哪朝哪代,以下犯上袭击皇族,都是死罪。 秦悦万念俱灰,放低了姿态撒娇道:“阿吾知错了。” 燕桓冷着一张脸,将她抱到铜镜前,这一看不要紧,那红痕却是愈发娇艳欲滴。这样的光景,在外人看来,倒是家主欺辱婢子不成,被小娘子给挠了。 “既是知错,便教本王抓回来。”燕桓冷声道。 秦悦心道:除了相识之初,殿下还从未这般凶过她,今日果真是生气了。虽说男子对于容貌,不及女子那般在意,可也不能任由女子损毁。况且一国皇子伤了颜面,依巫蛊之说,乃是折损福寿的大过。 秦悦心灰意冷地闭上眼,“殿下轻些。” 燕桓的手指抚上她的小脸,白皙水润,柔嫩光滑。 秦悦听到他低低的叹气声,“本王舍不得。” 燕桓转而看了看犯了错无处躲藏的小手,亦是又白又嫩,惹人爱怜,“指甲不准再蓄。” 秦悦如临大赦,乖巧道:“以后不敢了。” 待玲珑将剪刀与锉刀送入船室,仍是不死心似的偷瞄了殿下一眼,只这一眼,惊得她一个哆嗦,头也会回地便逃了,家主分明是破相了啊! 玲珑前脚刚走,燕桓便又将秦悦拉入怀中,转而执起她白嫩柔软的右爪,道:“不痛了?” 自从方才批阅文书开始,秦悦便用右手写字,确实不痛了。 “毕竟是伤筋动骨,一会叫白薇再来看看。”燕桓说罢,却是以左手捏住她纤细的食指,右手的小剪刀沿着指端剪出漂亮的弧度,然后用锉刀仔仔细细顺着边缘打磨。 秦悦看了他一眼,他很专注,便是连面上的抓痕,也因他的专注而英俊了三分。他对她虽然霸道,却异常珍惜。秦悦觉得心跳得很快,不敢再看他,只得低头盯着自己的指端。 他的手指笔直修长,握住她的时候,温暖有力。他微微低头,仿佛天地之间除了她与他,再无旁人。 “小猫儿的爪子白皙纤长。”他还不忘评价她,“粉色的指甲很美,本王很喜欢。” “殿下待我真好。”秦悦扭捏道,这两日,她分明有几分恃宠而骄。她捻起一片水果送到他唇边,语气诚恳,“阿吾知错了。” 他的两只手捏着她的小手,只得动了动口唇,“百子千孙?本王明白了。” 玲珑送来的,恰是伏龙岛上的红龙果,而“百子千孙”是她曾经打趣哥哥的玩笑话。原来他不仅偷听,还放在了心上,庆元王殿下真是小肚鸡肠。 燕桓轻轻张口,含住了红龙果,顺势用舌尖勾了勾她白嫩的指端。 秦悦连忙抽出手,“殿下再胡闹,就不怕阿吾再挠你!” 他嗤笑,“阿吾敢威胁家主?” “哪里敢威胁。”秦悦摇头,眸子闪了闪,“阿吾有一件事,相求殿下应允。” 她倒是懂得察言观色,知道他喜欢她宠爱她,胆子也壮了。薄唇只吐出一个字,“讲。” “此次回到连江城,我不想随殿下住在府里。”秦悦一边说,一边观察燕桓的反应。 他似乎是听进了她的话,若有所思道:“府上人多嘴杂。确实不好。” “所以,殿下能否赐阿吾一方小小的宅院?”秦悦便又试探。 “阿吾替我处理政务,自是可以。”燕桓这便是应下了。 秦悦心花怒放,“谢殿下成全。” 燕桓低下头,握住她的指端吻了吻,这个傻姑娘,他本就不想把她养在庆元王府,因为那里只能有女婢,不得有女主人。便是他有朝一日要娶亲,也要奏请远在明城的天子。可若是连江城的官吏成婚,全凭他作主,又有何惧? 他的阿吾,就该以金屋贮之,不给旁人半分觊觎的机会。 ☆、秋收冬藏 伏龙岛上温暖如春,待秦悦回了连江城,却觉得阴冷得厉害。燕桓褪了外袍覆在她身上,揽着她的腰肢上了马车。 秦悦悄悄看了看外面,却不是回庆元王府的路,“我们去哪里?” “星辰别院。”燕桓道。 星辰别院建于翠华山上,燕桓因身体之故,每年都要在山上小住几月,开春后才回府。 秦悦听闻温泉对人的身体极好,可是北齐之境内少有温泉,加之她自幼怕水,却是惨白着小脸道:“阿吾这次出来,没有带换洗的衣裳。” “入秋便想带着你来,半月前已经打点妥帖。”他揉了揉她的小脸,“不必担忧。” “可是……我不会凫水,有些怕。”这一句却是大实话。 “温泉清浅,不会伤人性命。”燕桓说罢,却见她的眸子里仍有恐惧。“若我没有记错,你当日从白水河而来,前几日又险些落日东临海域。凫水不难,阿吾想不想学?” 秦悦很想说“不”,他教她的时候,每每上下其手,口唇并用,羞得她无地自容,吻得她绵软无力。她很怕,怕自己沉溺于他的温柔,迎合他的荒唐。 可是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8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81 先前两次险些在水中丧命,连江城又是水网密布。若是有第三次,还有谁能救她?会凫水的哥哥已经不在身边,她也不可能日日同燕桓在一处。 还是自己学罢。 秦悦定了定心神,“好。” “此番邀请了胡英公子。文锦,白薇也会与我们同去,阿吾觉得如何?”他问她,却是商量的语气。 “殿下决定便好。”秦悦心中安定了些,此行不止他们二人,倒也免去了日日相对的尴尬。 秋风寒凉,掀起帘幕的一角,秦悦一抬头,便看到了翠华山上的白虎像。她看了看燕桓,他的眼睛也望向窗外。 “我时常在想,是不是自己鸠占鹊巢。”秦悦小心翼翼,“代替死去的阿吾享了福。” “你是你,它是它,我两个都宠。”燕桓抿唇一笑,“不要胡思乱想。” 他向她伸出手,似是要抚摸她的鬓发,手腕却忽然僵硬了一下,转而轻轻弯曲手臂,缓缓活动。 “殿下怎么了?”秦悦坐近他身旁。 “从前被冻伤过,每至秋冬,便有些不舒服。”他面色冷,神色如常。可秦悦却听白薇说起过,他每到秋冬,关节便疼痛得厉害,两年来说从未过一个痛字。 秦悦伸手握住他的指端,“痛么?” 燕桓眸子含笑,“阿吾亲一亲,便不痛了。” 又戏弄她!秦悦撅着嘴涨红了脸,可是她一触及他的手,便被他的寒凉惊得颤抖。他分明很冷,却将自己的外袍覆在她身上,她的手倒是如小暖炉一般。 秦悦知道,每年十月,燕桓便会去星辰别院休养,唯独今年晚了一个月才出发。若不是因为她,他是不是不会遭受这样的痛苦? 秦悦的眸子动了动,双手揉捏着他的手,继而捧在面前,轻轻哈了一口气,又缓缓的揉捏起来,“好些了么?” 燕桓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笑。秦悦见他脸上的红痕淡薄了些,究竟没有损了庆元王殿下的俊美容颜。 “殿下生得好看,从前却冷着一张脸。”秦悦的指尖窜入他的指缝中,他便轻轻张开手配合她的动作。 “本王比公何宇如何?”燕桓挑眉问。 秦悦笑得狡黠,“殿下好看些。” “比你那贴身的小白脸如何?”他又问。 秦悦却又笑了,这才明白过来他口中的“小白脸”指的是林馥,“殿下误会了,她是自幼伴我长大的姐姐。” 燕桓沉默了一会,“书法也是随她学习的?” “是父亲教的。”秦悦道。 燕桓的表情放松了些,再不多问。只是听着她断断续续道:“殿下今后要多笑一些,阿吾才敢多说些话。” 他的唇角扬了扬,“就属你话多。” 秦悦轻轻笑了,得寸进尺道:“没有人同我说话,每日好生无趣。” 秦悦以为他又要调笑她,却被他捉着手腕往怀中带了带,“好。” 自从鲁之敬来到连江城,燕桓便没有歇息过,脑海中每日如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及至胡宗林,颜禄二人的恶行水落石出,他才舒了一口气。来不及休息,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伏龙岛。 而今能与她相拥一处,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燕桓有几分欣慰,也有几分疲惫。 他原以为,诛杀胡、林二人的计划还需时日准备,却未曾想到一切来得那么突然。颜柳恨颜禄入骨,暗中利用余年年放逐阿吾。而后阿吾死于颜禄之手,颜柳甚至想借他之力对付颜禄。 燕桓亦有铲除颜禄之心,只是他的计划突然被人打乱了。被斗兽场上不畏生死的公何宇,以及他身侧的圆润少女。 那一日,燕桓坐在高台上,对上她毫无畏惧的眼神。他听不到她的声音,只见她粉润的小嘴一张一翕,他读出了她唇齿间的话语:那人是燕桓么? 彼时他便在想,一个北齐来的半青少女,如何能识得他?又如何敢直呼他名讳?又何以大胆与他对视?他只是猜测,少女的声音一定很美妙,那张小嘴一定很香甜,否则公何宇怎会为她不惧猛禽,连命都不要?日后他将她养在榻侧,每日都能听到她娇柔的声音,亲吻她甘甜的唇瓣…… 他与她的正式相见,是在公何宇晕厥以后。小家伙哭得梨花带泪,如丧考妣,却是无视他的存在,无视他的问话。 阿吾曾说过,她是公何宇的童养媳。 话一出口,燕桓便知这小女子撒了谎,她恐怕还不知道什么是童养媳。 那些自幼被养在榻侧的孤女,室妇十四岁,静脉初动,天癸水至,若是运气尚可,便可与家中嫡长子圆房,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而大部分少女,却要被迫伏于家主身下伺候。他们往往年长到能做父亲,甚至是祖父。 更有甚者,将女子赠予家中任一成年男子,不论主仆。 彼时燕桓隐约猜到,小姑娘言谈举止并不落俗,看似家境不错,倒是不至于沦落为童养媳。 而此时今日,不论阿吾愿不愿意,他都要将她收在榻侧,好好教养成人。燕桓不是那般不解风情的家主,更不舍得将他留给旁人。只待她再不怕他,不再抗拒他,他再手把手地教她。从此后他便是她的天,她的夫,她今生今世唯一的男人。 至于宫里来的那几个侍寝婢子,倒是要找个理由赶出府去。他眼未盲,手脚俱在,何时轮的到几个宫婢教他云雨之事? ☆、秋收冬藏 秦悦摸了摸燕桓的手背,已是温热一片,他的手比她大,她双手并用,也覆不住他的掌心、手背。她捂了许久,却见他正襟危坐,竟然已经闭着眼睡了。马车行得极稳,又没有人陪她说话,她亦是觉得困乏,索性伏在燕桓膝上,缓缓闭了眼。 马车行至星辰别院,赵辛在外面唤了两声,不知该如何叫醒殿下。 待白薇与文锦安排妥当,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赵辛仍是站在马车前,犹如如门神一般。 “赵大人魔障了?”白薇不解。 “姑娘可小声些,殿下还未醒。”赵辛压低了声音道。 “燕桓素来谨慎?竟然能在这般情境下入睡?”白薇亦是惊讶。 “孤男寡女共乘一车,想必是……”文锦迅速挑开帘幕,笑嘻嘻地向里面张望,但见那俊美的少年竟是坐着也能睡觉。 他的一只手被少女抱在怀中,另一只手落在少女的背后。阿吾妹子更是安稳地伏在他膝上,睡得香甜。 文锦本想嘲笑一番,可是当她看到眼前的景致,忽然呆了。两人依偎一处,就那样紧紧握着彼此的手,仿佛在睡梦中也不曾松开。 帘幕飘飘然而起,又缓缓落下,遮住了马车外的视线。 白薇站了一会,想起些往事来,心上微微触动,转而对赵辛道:“殿下舟车劳顿,还是先命人备膳罢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8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82 。” “文姑娘伤势未愈,暂时洗不得温泉之水,先随我去检查一下伤口。”白薇又道。 文锦点了点头,忽然问:“你是当家主母?” 白薇摇头,“姑娘误会了,我是府上医者。” “殿下对姑娘很尊敬。”文锦又道:“我以为……” “正因尊敬,才未有半分男女私情。”白薇笑了笑。 文锦的眸子一黯,“姑娘说得对。”她曾多次对公何宇示好,他都无动于衷。她以为他是正人君子,对她以礼相待,而今看来,皆因他对她没有半分儿女私情,亏她厚着脸皮一厢情愿。 天色渐黑,秦悦被一阵咕嘟声吵醒。她听了半晌,却是空瘪的肚子发出的声音。 她挣扎着起身,于黑暗中看到一双黑且亮的眸子,“殿下?” “醒了?”他问她。 他倒似是醒了许久,仿佛一直这样盯着她看。好在夜色渐沉,燕桓大约看不清她脸上的红晕。 他抬步下车,转而将她抱在怀中,“好几日没有沐浴了。” 秦悦心上一惊,她初至星辰别院,还未来得及用饭,便要被他拉扯着沐浴一番? 周闯守在房门之外,见殿下大步而来,低了头道:“殿下,是否传膳?” “叫人送进来。”燕桓道。 “是。” 秦悦心上有些慌乱,分明说是要和胡英公子,白薇他们一起,怎么须臾之间就剩下他们二人?一定是下午睡了太久,没有人敢上前打扰。 一路上都在睡觉,哪知道星辰别院竟然依着山势蜿蜒而建,所谓亭、台、楼、阁、轩、榭数不胜数。大小汤池更是如星罗棋布。 燕桓怀抱着她,声音愉悦,“紧张?” “嗯。”她躲在他怀中闷闷道,“我听闻女子不洁,不可以男子之清白躯,沾染女子之秽垢迹也。”她小声辩解道,男女素来不能同池而浴。 “何处来的男尊女卑那一套?”燕桓充耳不闻,反而将她带入内室,道:“换衣裳。”说罢自己先去屏风后更衣。 秦悦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多亏她先前伤了右臂,否则他定会要求她替他更衣。 燕桓动作很快,须臾间披着合体的浴袍踱步而来,“阿吾是要本王动手帮你?” 秦悦摇了摇头,“我自己来?” 燕桓也不催他,信步走至门口。室内木质的地面之外,便是修缮过的浴汤池,被假山所包围,既隐秘又温热。 他褪下外袍,将身子淹没在一片温热之中。水面上飘着一只竹盘,盘内托着一杯一壶,倒是难得的好雅致。 约莫过了许久,燕桓才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回头一瞧,颇为好笑地望着秦悦,“不是叫你换衣裳,怎么还是这般模样?“ 秦悦目光闪躲,“阿吾不会、不会凫水,有些害怕。” 实则是,那衣衫只有齐胸的裙,既遮不住胸口,也遮不住小腿,教她觉得羞赧。 “此处清浅,阿吾过来瞧瞧。”燕桓招手道。 秦悦半信半疑地凑到近前,哪知他忽然起身,将她拖入水中。 秦悦吓得手脚并用,却突然发觉,此处果真是水流清浅。 衣衫尽湿,她亦是将自己藏在水中,只见燕桓执起酒壶,自己斟满了一杯,对她道:“清甜美味,阿吾来尝尝。” 秦悦摇头,“阿吾不会饮酒。” 燕桓却抬手钳住她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唇齿,压着嫣红的下唇将酒盏里的液体尽数灌入小小的檀口。 “咳咳。”辛辣却带着温热气息的液体呛得秦悦眼泪涟涟,她挣脱了他的手,伏在一旁直吐舌头。 燕桓抿唇一笑,“乖,再来。” 秦悦连连躲闪,“殿下骗我,一点都不好喝。” 他却笑着揽住她的腰身,“我没有骗你,多饮几盏,便会懂了这佳酿的动人之处。” “殿下说过要教我凫水,若是喝醉了如何是好?”秦悦拒绝再饮。 “明日再学不迟。”燕桓仍是不怀好意地诱惑,“这是药酒,多喝几杯无妨。” 说是药酒,终归也是酒。几杯下肚,秦悦便觉身子越来越热,周身的寒气都被驱逐殆尽,有些绵软起来。 她浑身乏力地靠着他,他亦是同她一样火热。秦悦微微闭眼,便知他的手指解开了她的衣衫。 难怪他要她喝酒,她分明已经迟钝到手脚无力,任他为所欲为…… “今日还未推拿。”他的下颌贴着她的肩膀,声音低沉沙哑。 温热的水雾遮住了她的身子,她在他面前已然没有秘密。唯有红着脸靠在他怀里,“殿下,殿下轻些揉捏。” 燕桓的双手从她腋下穿过,覆在她的秀美圆润之上。她在水中沉沉浮浮,左右两只顽皮之物时而露出水面,时而隐入水中。他的手指未曾离开半分,缓缓划着圈,享受她的绵软。 金玉恰好端了餐食过来,却是惊得手腕一颤,险些扔了餐盘。她一直以为殿下不在的这些天,是因为忙于政务,没有时间陪她。因而她宁愿每日在这里等待,等待殿下垂青。 可是她错了。 她从未被殿下喜爱,从未被他那般动情地触摸过。 水波氤氲之中,燕桓的肌肤紧紧贴着少女的后背,唇角流连于她的颈项。只有秦悦知道,水面上的景色尚可接受,水下的那双手早已抚摸着她的腰线向下,令她想要惊叫。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节日快乐哟~ ☆、星辰别院 秦悦觉得那药酒果然霸道,不过饮了几杯,便醉了似的,头脑昏沉,身体虚浮,竟是连身后的声音,也动听了几分。 他的指端留恋于她的肌肤,轻轻揉捏。 “舒服么?”燕桓问。 她几乎是从喉中吟了一声,“嗯。” 她的声音娇柔绵软,令他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小燕桓便悄无声息地强调自己的伟岸。 秦悦不由笑出声来,“殿下又调皮了!” 调皮?她恐怕不知道何为调皮。他的手指骤然下滑,来到脐下的一方沉渊之境。因着她年纪尚幼,百草尚未发荣滋长,千里沃野却是水润盈泽。一想到那处能生发万物,日后仅供他一人泛舟徜徉,燕桓不由轻轻探入一指。 果然如同她嫣红的小嘴吮着他…… 秦悦惊呼一声,索瑟着身子躲避他的探究。 她愈躲,他愈入,一番耳鬓厮磨,他终于牢牢钳住她的腰肢,浅浅进入两指。 “痛。”秦悦一下子绵软下来,紧紧闭着眼喘息出声。 他眸子一暗,不忍吓到她,却又万般不舍地离开她的身子,抱着她入了内室,转而用长巾细细擦干她的身子。 金玉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燕桓不悦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8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83 在这里?” “我……我……”未待金玉说完,冷冽的声音直入耳廓。 “出去。” 金玉匆匆出了内室,换了玲珑入内侍候。 秦悦未曾想过方才一番旖旎之态被人听到,红着脸不停地吃饭。 他……怎能如此对她?女儿家的隐秘,便是在宫中之时,近身侍奉她的宫婢也不能看的。 待到腹中满满,秦悦便靠在椅子上,眯着眼有了倦意。方才沐浴之时,被他抽尽所有力气,此时一动也不想动,只想这样昏昏沉沉地睡去。 燕桓却道:“陪我出去走走,消消食。” 家主之令,她本应服从,可是想到方才被他欺辱地连连喘息,此时清醒过来,却是无地自容,“不去!” 燕桓不知她在闹什么脾气,“饭后不消食,便会和从前一样圆润。” 秦悦的眸子颤了颤,谄媚道:“殿下之命,阿吾不敢违逆。” 燕桓想笑,阿吾对于容貌,倒是在意得很。 星辰别院很大,他们居住的乃是最僻静的一处。 “白薇她们住在哪里?”秦悦跟在燕桓身后,跟着他走在石子铺就的小路之上。 “他们住在其他院落。”燕桓道:“星辰别院从前为官家私用,大部分时间空闲,我想将十几处小池租以民用,阿吾觉得如何?” 秦悦心道:庆元王殿下果然缺钱,并且缺得厉害。可是他的这个方法,却是可行的,“日常打理也需要耗资,不若开放一些民用。” 燕桓点头,“连江城没有足够的耕种地,赋税却与其他内陆之城持平,实在是重了些。” “我以为新官上任三把火。”秦悦好奇道:“殿下是要轻徭薄赋,休养生息?” 燕桓点头,“自两年前与白水城一战,劳民伤财,我亦是悔不当初。可那时我既无军政也无内政之权。” 他缓缓走了两步,却被身后的少女抱住了腰,“殿下不会再攻打北齐了,是不是?” 燕桓迟疑了一下,她倒是个忠君爱国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策,穷兵黩武终是伤人伤己。” 秦悦轻轻叹了一口气,抱着他不说话。 “阿吾有没有想过回去?”燕桓问她,他大约猜得到她上次遁逃的原因,北齐容不得她,她此刻已经无处可去。 “我父母皆亡,无家可归。”她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寂寥,“只要日后不会兵戎相见,我会一直跟着殿下。” 她会跟在他身边,只要他不对她的国家动武。这个精明鬼竟然在威胁他? “阿吾十四岁生辰,本王欠你一份礼物。”燕桓说着,自怀中取出一块令牌,塞入她的掌心。 秦悦细细瞧了瞧,那是一块普通的铜牌,虽是不及他赠她的金牌值钱,可这是一块货真价实,能在连江城随意出入的令牌。 令牌?这意味着,她是自由的。 秦悦面上欢喜,能有什么比自由更珍贵。 “从前不肯放你出府,只因我树敌太多,怕你遇险。”燕桓望着她带笑的眼眸,“而今这城池都是你的。” 他说的也是,就连平日的文书,都是她在批改。秦悦莫名在心中窃喜一番,这种感觉,与她从前在宫中一样。她以前也会替父皇排忧解难,因为那是她的国,她的家,她的子民。 北齐王爵世袭,爵位由家中族长传给嫡长子,可是父皇与母后仅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朝臣建议充盈后宫的奏折如同冬日的雪花一般密集。 彼时秦悦年幼,父皇每每将奏折尽数藏匿,还对她道:“莫要告诉你母后。” 可是母后还是会知道,每每劝说父皇道:“依照祖制,臣妾膝下无子,万不该居于后位。还望殿下广纳天下妙龄……” “秦好!”父皇总会粗暴地打断她,“昨夜是不是没喂饱你?还想着给朕娶小?” 母后面上一红,嗔怒道:“小悦还在内室,陛下怎么这样说话。” 秦悦便会假装熟睡,缩在榻上一动不动。 父皇总会将她抱在怀中,“朕的小公主哪里不如皇子?朕又哪里需要那些朝臣指点?倒是皇后,这么多年可曾明白过朕的苦心?” 母后柔声道:“从臣妾踏入北齐的那一日起,陛下为我牺牲太多……正因为臣妾明白,才不忍看到陛下为难。” 父皇终会在母后面前服软,“朕宁愿自己为难,也不愿你为难。” 每次听到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互诉衷肠,秦悦便会忍不住嬉笑。接着便被父皇按在腿上打屁股,“叫你偷听!” 秦悦连忙手脚并用地向母后怀里爬,她怕父皇,父皇怕母后,母后怕她。 父皇那样硬朗凶悍的男子,在母后面前总会温和下来。父皇告诉她,要做水一般的女子,如母后那般。 燕桓盯着发呆的小女子,“在想什么?” 秦悦顿了顿,眸子里含了泪,“想起我的父母。” 秦悦向他怀里靠了靠,就着他方才的话顺势而上,“这城池是我的,城主大人……也是我的?” 连江城主正是眼前的庆元王殿下,她竟是连人也要霸占? “都是你的。”燕桓低笑一声,她果然被宠得愈发大胆了。 ☆、星辰别院 初识燕桓,秦悦只道是庆元王殿下难以相与。与他相处久了,她便知晓只要顺着他的脾气迎合他,他便会从骨子中透出几分温柔气息,令她沉醉。 譬如她方才说“城主大人也是我的”,便见他眉眼颤动,唇角噙笑,似是甘之如饴。秦悦大抵猜到,他喜欢她迎合奉承的姿态。 他对待旁的女子,终归有几分冷漠疏离,唯独对她一再宠爱纵容,如果这便是他对她的喜爱,她多想心甘情愿地接受他。 秦悦在宫中之时,接触过的男子唯有父皇,以及内侍……听说内侍算不得男子。她对父皇既喜爱,又畏惧,可是更多时候,她还是喜欢窝在父皇怀中撒娇。 秦悦心想,他会不会也喜欢? “城主大人抱我回去!” “城主大人帮我梳头好不好?” “城主大人……” “阿吾知不知道,你是在向本王撒娇?”他沉声问她。 心思被人看穿,她捂住脸,从指缝中偷偷看他,“没有!” “没有?倒是学会撩拨家主了?”他将她放在榻上,手指顺着锁骨而下,对着她的耳朵吐气,“城主大人帮你褪去衣衫,好不好?” “不好!”她飞快地躲开他的碰触。 燕桓伸手去捉她的腰肢,她却笑着滚进墙角。他也不生气,将双手支撑在她的身体两侧。 秦悦静静看他,他的眸子很黑,黑色之中又有一抹群青,令人忍不住陷入其中,一如她与他初见的模样。彼时的他很冷,教她忍不住躲避,退缩,可是现在……她却难以自持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8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84 地靠近他。她会偷偷看他,想他,看到他笑,她便会觉得开心。 燕桓亦是低头看她,她今日沐浴过了,刚刚又饮了牛乳,带着几分香甜之气。 她的眼睛大且清亮,那样肆无忌惮地看进他心里,令他毫无防备地接纳她。 若他所料不假,他的阿吾,至少不讨厌,也不畏惧他。 “城主大人这样宠你,阿吾还怕么?”他盯着她的眉眼。她说过,她从前有些怕他。 秦悦摇摇头,“不怕。” 原来世上终有一个女子,能与他平视,能与他并肩而立,既不畏惧,也不讨好。他会为她放下身份地位,为她忘记时间与空间,只为她能在他面前打开心扉。 “过来亲我一下。”他俯身,贴近她的气息。 秦悦环住他的颈项,微微撅着小嘴,“糟了!” “怎么?”燕桓戏谑,“害羞?” “我……”秦悦语无伦次,“我……我好像喜欢殿下。” 周身的气氛忽然凝结,秦悦眨了眨眼,在他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羞赧的模样。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秦悦疑惑道:“殿下?” 燕桓维持着双手支撑在她身侧的姿势,声音柔和了许多,“阿吾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原来殿下是个耳朵不灵光的,每句话都要她重复给他听……父皇说过,他的女儿喜欢的东西,一定会是天下最好的,她怎么偏偏挑了个耳背的? 秦悦轻轻地笑了,“殿下什么时候患上了失聪之症?” “阿吾满嘴谎话,教本王时常听不清真话。”他啄了啄她的唇角,“阿吾可是在骗我?” “不是。”她斩钉截铁地说,她虽然对他说过很多谎话,可是这一句不是,“是很重要的真话。” “重要的真话,要一遍一遍地说与我听,知道了么?”他的尾音极软,只剩下一丝气息落在她脸上。 那气息柔柔的,令她无力抗拒,“好,阿吾再说一遍……” 燕桓俯首,将耳廓贴在她的唇瓣之上。 她的唇很软,声音比唇瓣还要软,气息比声音更加软,“我喜欢城主大人。” 燕桓的眸子温软了三分,“还是没有听清楚。” 秦悦知道他在戏弄她,咬着下唇哼哼了两声,“我喜欢庆元王殿下。” 他的声音带着笑,“再说一遍。” 她顿了顿,鼓足了勇气道:“我……喜欢燕桓。” 胆敢直呼家主姓名,不是恃宠而骄是什么?燕桓将大胆骄纵的小爱宠紧紧搂在怀中,但笑不语。 秦悦被他抱得险些喘不过气来,手脚并用地挣扎着,“殿下……殿下轻些……” 话还未说完,便被门外的声音打断。 “殿下,胡大人求见。” 玲珑与周闯站在一处,见到胡英公子与映雪,亦是脸上一红。殿下与阿吾姐姐单独相处的时候,不喜旁人打扰。 可是胡公子却说,宫中来的旨意,已经压了好几日,不敢耽误。 玲珑扯了扯周闯的袖角,“你来通报?” 此时是夜里,又是二人沐浴后,周闯实在不想在此时打断殿下,以免遭受无妄之灾。可是这样的事也不能推脱给玲珑这个小女子去做,周闯只有压低了声音,道:“殿下,胡大人求见。” 里面沉默了一会,终于有了声响,“进来。” 周闯入内的时候,特意瞟了一眼殿下的脸色,但见他神色凝重,眸色深沉,周闯知道自己闯祸了。 燕桓坐在内室的小几之前,对胡英微微颔首。 胡英牵着映雪的手,缓缓躬身道:“殿下对内子有救命之恩,对下官又有抬爱之心,胡英感激不尽。” “胡公子为人正直,又懂得审时度势。你重回仕途是迟早的事,与本王没有干系。”燕桓道。 秦悦躲在锦被中静静地听,他分明不是那样无情的性子,可是对旁人说话时,总归少了几分温度。 胡英听罢,大大方方地与映雪坐在他面前,“我原以为殿下此举是为了拉拢我,等了许久也不见殿下的动作,唯有贸然前来,欲与殿下促膝长谈。” “促膝长谈就免了。”燕桓的目光落在胡英脸上,他正直敢言,与父亲胡宗林十分不同。 “令尊因本王而死,胡公子又为何要与我一见?”燕桓问道。 “家父因殿下而亡,殿下又如何敢保举我为连江城通判?”胡英亦是问他。 二人相视一笑,并未再多说,所谓知音难觅,惺惺相惜。既是二人皆对彼此的气度才干有几分赏识,又何必如俗人般溜须拍马? 胡英从怀中取出一封文书,“殿下离开连江城的第二日,府衙便收到了京中来书。” 燕桓接过文书,低头瞧了一眼。却是要求各地官员于腊月初十之前回京述职,各城主可在京中逗留五日。 他十四岁出宫造府,今年已是在连江城的第三个新年,往年皆是他向天子上疏庆贺新年,今年反而要入京述职? 述职的不是庆元王燕桓,而是连江城主燕桓。 ☆、星辰别院 燕桓于黑暗中睁着眼,软玉在怀,犹如浸入温热的浴汤之中,有女人的感觉……很好。她温和绵长的气息落在他的耳畔,令他烦躁的情绪稍稍缓和。 想到胡英送来的京中文书,燕桓辗转难眠。皇家子孙于平民而言,乃是上天赐予的富贵之体,仿佛生来便是坐拥金山银山,一生安平到老。 然而南楚国并非如此。父皇当年争夺皇位之时,各位叔伯斗了个你死我活。及至父皇即位,仅剩的两位皇叔远至边陲为王。穷山恶水之地,比不得明城,两位小叔叔封王不到十载,先后过世。 父皇是在马背上得的天下,对儿子亦是苛刻异常。燕桓与燕栩,燕榕三人年纪相仿,自记事起,不论寒来暑往,皆要每日早起,习武读书一样也不得耽误。即便是在病中,也不能短缺了功课。 父皇对几个儿子一视同仁,虽然朝臣在立储一事上多有议论,可是严苛如父皇那般之人,心中自有主意,怎会因几个朝臣的上疏而改了心思。 那九五之尊之位,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二弟燕栩仍然承欢于帝后膝下,父皇虽然公正严明,但是二弟过了十六仍未封王,父皇究竟如何决断,燕桓有些拿捏不定。 若说父皇疼爱燕栩多于自己,那么便不会派出正直敢言的郑国公鲁之敬,帮他肃清颜禄、胡宗林余党,给他一个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若说父皇对几个儿子并无偏袒之心,为何独独燕栩留在京中,与尚未成年的小妹、幼弟一同住在宫中? 父皇究竟在想什么? 燕桓索性起身,踱步至外室,于小几上写下一封书信,封口之后唤了一声周闯。 周闯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旁,但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8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85 听殿下道:“你即刻前往碧海城,务必亲手交与庆安王。” 周闯将书信收在怀中,顷刻之间消失不见。 燕桓独坐了一会,便听到内室的小人儿柔柔地唤了一声,“殿下……” 他入了内室,见她正倚着床榻揉眼,似是刚刚睡醒的模样。 想必是他方才吵醒了她。 “殿下还没有睡?”秦悦睡眼朦胧,但见他回身向她走来,而后褪了鞋袜上床。 秦悦扯着锦被盖在他腿上,“殿下有心事?” 燕桓淡淡“嗯”了一声,与她相拥一处,“入夜之前,胡英来找过我。” 秦悦那时已经缩在床上,约莫听到他们谈论什么回京述职的事情。 “京中传书,要求各城之主回京述职。”燕桓道。 “殿下因此不开心?”她依旧是还没睡醒的样子,却努力睁大了眼。 燕桓轻笑,他分明什么都还没说,她却似乎洞察了一切,“阿吾猜猜,我在想什么?” 秦悦迷迷糊糊道:“若是连回家都不开心,必是殿下不知如何与长辈相处。” 燕桓贴着她的小脸,“还有呢?” “嗯……殿下也不会在诸多兄弟姐妹中争宠,故而不知所措。”秦悦软绵绵地倚在他怀里,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令她莫名安心。 “真想带你一同回去。”他低声道。 言下之意是他不会带她同去,秦悦忽然来了精神,“殿下要走?” “是。” “什么时候?”她已经彻底清醒。 观她的神色动作,倒是不希望他走,燕桓莫名地想戏耍一下小姑娘,看看她对他说的喜欢,是不是真的。 “明日动身,年后才回来。”燕桓道。 秦悦的眸子颤了颤,小脸苍白。“近两个月……”她忽然牵着他的衣袖,“殿下再不歇息,明日便起不来了。” 燕桓有些失望,原来她对他,并未有特别的眷恋。待他熄了灯睡下,平素里抗拒的小阿吾居然向他的怀里缩了缩,“那我是不是,只能一个人呆在这里?” 她终究是舍不得他,燕桓搂紧她的腰身,“骗你的,十一月末才动身,还能赶回来陪你过除夕。” 怀里的小人儿惊喜道:“真的?”转而又疑惑道:“殿下不在宫里过年?” “皇子十六岁造府之后,便不得留宿宫中。”燕桓贴着她的耳,“宫中亦是无趣。” “无趣?”秦悦闻言失笑,“殿下果真是不讨长辈欢心,又不会争宠。” “本王素来不屑那些。”燕桓道。 “那殿下在烦恼什么?”她笑个不停。 燕桓沉默了一会,从前他清冷孤高,但凡女子,对他多存敬畏之心。而今轻而易举被阿吾看穿,一边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一边又惊喜于可以同她分享秘密。 “我在北齐之时,听闻南楚国以孝治天下。”她的侧脸贴着他胸膛,“所谓孝顺父母,当以顺为先。” 她说得对,父皇早已失去了所有兄弟,最怕世人说自己不顾手足亲情,因而对皇祖母异常孝顺,及至她仙逝之前,父皇乃是每日早晚请安,数年来一次也未落下。 每逢佳节,更是陪在皇祖母左右,丝毫没有一个铁血帝王的模样。 渐渐的,世人也忘了他曾屠戮手足的事实。所谓上行下效,从朝臣至平民,皆以孝为先。 想当初岳少书与胡宗林日日劝他纳了颜柳,阿吾便以为父守孝三年内不得婚嫁为理由驳回。 他的阿吾,是他的宝。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时常令他茅塞顿开。 “除了庆安王,殿下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各邻国政要之事,乃是秦悦幼时的必修课,虽然如此,她还是想听他亲口告诉他。 “我是南楚长皇子,二弟燕栩封庆平王,三弟庆安王燕榕。小妹燕枝与你一般大,四弟燕杉不满十岁。”燕桓道:“不过出宫的这几年,不知父皇是否又为我添了弟、妹。” 耳边是她忍不住的笑,“殿下有这么多兄弟姐妹,我很羡慕,不像我……”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秦悦连忙道:“我家中只有姐妹二人,受宠的自然是我,姐姐难免要受气些。” 燕桓没有听到她语气中的慌乱,只是轻轻对她道:“莫说你的父母,便是本王也想要好好宠爱你。” “父母膝下最小的孩儿,终归会分得更多宠爱。”秦悦假装没有听懂他话中的情意,父皇母后给她的宠爱,乃是将最好的都给她。 可是燕桓不一样,他的宠爱,是将最好的都给她。他对她好,是因为想要将她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可是她不能全心全意地成为他喜欢的模样。她不敢承受,也不敢回应他的喜爱。 可是为什么,她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无妄之灾 “我的外公乃是虞国国主,数年前降于南楚。而后母亲与姨母嫁入宫中,是为贵妃、淑妃。”燕桓的声音很轻,“外公谋逆,兰氏灭族的那一年,我还不满七岁。” 谋逆、灭族。秦悦能感受到他气息的变化,甚至连他的声音,也冷冽了几分,“母亲与姨母便是仅存的兰氏后人,可是因为父皇的猜忌与疏离,母亲吞金自尽了。” 他尽量轻描淡写,她不由抱紧他颤抖的身子,“或许是因为母亲的死,父皇对姨母,也多了几分旁人不及的宠爱。” 秦悦窝在他怀中,紧紧抱他,他亦是将她抱了满怀。“颜禄、胡宗林死后,已有证据查明外公当年并未谋逆。”燕桓顿了顿,“胡宗林回京途中忽然暴毙,乃是有人刻意掐断了线索。” 秦悦听他静静地陈述,仿佛这个少年,十年来沉浸在外公灭族,母妃自尽的阴影中走不出来。 他的痛苦,她感同身受,就如她每每梦到赢都血流成河,都会惊出一声冷汗,那可怖的感觉,似乎要将她重新拉回那一日。 秦悦听到他在她耳边发出压抑而痛苦的声音,“阿吾,你不恨吗?” 他早就想问问她,问什么他自始至终未在她眼中看到恨。他不是没有想过利用她剑指北齐,可是出乎他的意料,她拥有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恨过。”她柔声道:“可是仇恨只会令人一身戾气,将所有的不幸都归于仇恨。” “父母一定愿意看到我好好地活着。”她又道:“而不是沉浸在痛不欲生之中。” “你说的对。”燕桓吻了吻她光洁的前额,“阿吾知不知道,我每一次看到你,是什么样的感觉?” 秦悦不知道,索性攀着他的胸膛道:“殿下快说与我听。” “愉悦,满足。”他的语气之中,再也不复方才的暴戾,“像太阳般明亮。” 她曾问过父皇,为什么给她起名叫做迟悦。父皇说,悦有两个含义。他一看到小悦便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8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86 龙颜大悦,还有什么比“悦”字更好。所谓“悦”,乃是从心所欲,他的女儿,一生都会顺心顺意,故而“悦”字足矣。 秦悦低低地笑出声来,“太阳在晚上也要休息,可是殿下害得我睡不着觉。” 燕桓亦是觉得胸中郁结疏通,更加难以入眠,“既是醒着,不妨做些别的。” 做些别的?他该不会,又想要欺辱她? 秦悦难为情道:“殿下,不要。” “不要什么?”燕桓忽然顿住,他的小阿吾想到了什么,还是……她在提醒他什么? 对了,昨夜胡英造访,她便在他之前独自睡了。他不忍打扰她,便是连推拿也未来得及。 秦悦惊呼一声,便被他按在榻上。他翻身而上,居高临下地解开她的衣衫,双手盖住了她。 秦悦不知所措地轻轻颤抖,他却比她颤抖得更厉害。 室内太黑,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他的手没有闲着,抵着她下腹的小燕桓亦是没有闲着,磨磨蹭蹭地闹了许久。 秦悦热得浑身是汗,燕桓忽然伏在她身上,气息紊乱道:“沐浴更衣,我带你去看日出。” 秦悦“嗯”了一声。她未来得及想白那是什么,便被他抱着落入了浴池之内。 待二人穿好了衣衫,燕桓又给她披了夹棉的外袍,而后牵着她的手出了房门。 外面很黑,没有灯光。 外面很亮,漫天繁星。 秦悦兴奋起来,仰着头望向深深夜幕之中,不由赞叹道:“河汉清浅,星光璀璨。” 她走路竟是不看脚下,还想着牛郎织女那河汉相距,脉脉不得语的神话。难不成还牵挂着白水河对面的公何宇?燕桓扣住她的腰肢,防止她摔倒,“河汉遥远,不如惜取眼前人。” 秦悦闻言,转身抱住他撒娇道:“珠玉在前,凡俗之物入不得眼。” 有他在她眼前,她又怎会想着旁人? 燕桓埋首奖励她,这小女子,乖巧温顺的时候简直令他欣喜若狂,也不枉他只愿将心事说与她一人听。 脚下的石子路宁静又漫长,一直通往翠华山顶。毕竟已是入了冬,冷气氤氲,秦悦不由揉了揉鼻子,幸亏她听了他的话,乖乖穿着夹棉的外衫。 秦悦的手藏在他的掌心之中,二人一路走向山顶,她用力捏了捏他的手,“殿下从前冻伤过,还痛么?” “寒冬难免痛上几日。”燕桓说罢,却忽然道:“待开了春,你便搬去连江城府衙。” “殿下这是要金屋藏娇?”她笑道。 “是。”他当即承认。 秦悦心上惊讶,她以为他此番安排,是为了让她更好地帮他处理政务。他对她有几分男子之于女子的爱怜,她知道。 可是他与她之间究竟何去何从,她没有想过,也不敢想。他似乎比她思考得更长远,更深刻。 秦悦再也不说话,转而双手抱住他的手臂,笑嘻嘻地倚着他的肩膀。 燕桓知道他开心,便也不由弯起唇角。 赵辛不远不近,恰好距离他们二十步。本以为今夜能睡个好觉,不曾想过殿下竟是彻夜未眠。 二人搂搂抱抱,相拥一处,不知道说些什么,但闻阿吾笑个不停。 他侍奉殿下这么多年,还从不知道殿下会讨女子欢心。可是远观阿吾的模样,倒是恨不得贴在殿下身上。 从伏龙岛回来之后,殿下变了,会笑会体贴人,还会陪少女看日出。阿吾也变了,不怕他不忤逆他,还会在殿下面前撒娇。 赵辛一时茫然,看着二人立于高处。 日出之前极为寒冷,风也极大。殿下将阿吾抱在怀里,对着漫天云雾中的一抹赤色道:“那里是地平线。” 秦悦抬眼望去,却见樱桃一般的颜色徐徐上升,其下云雾缭绕。自翠华山向下望去,亦是袅娜如仙境一般。 秦悦自幼生长在宫中,未曾见过这般壮观的景象,一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联想到自己这一番生死逃亡,机缘偶遇,心上五味陈杂。 “昨日已去。”秦悦扬起脸望着燕桓,“殿下还在苦恼么?” 燕桓亦是低头看她,早风凛冽而至,吹散了她的满头青丝。黑色的发萦绕着她白皙的脸颊,更显她容姿秀丽。 她说话的时候,粉润的小嘴微微扬起,这是她在日出之时,传递给他的第一次微笑。 许是吹了寒风,她的脸上一片通红。燕桓抬手,以衣袖挡住她的侧脸,诱惑道:“阿吾知道怎么才能令本王宽心,对不对?” 秦悦轻笑一声,于四下无人之际,双手攀着他的脖颈,踮起了脚尖。 他又长高了啊,她便是踮起脚尖也亲不到他。 这回换他轻笑,“阿吾快些长大……” 赵辛忽然听到殿下焦急地唤了几声阿吾,她却软绵绵地晕倒在殿下怀中,不省人事。 ☆、无妄之灾 室内灯火通明,白薇将双臂环在胸前,“劳烦殿下放开她,你这个样子,我实在无法施针。” 燕桓这才松开怀中的少女,她早已满脸通红,绯色的肌肤之下却是密密麻麻的红疹,甚是可怖。 待燕桓站在一旁,白薇轻轻解开秦悦的衣衫,但见脖颈向下,亦是浮现出深深浅浅的红色。 燕桓冷眸而立,两道长眉恨不得绞扭一处。到底是吃东西过敏,还是受了风寒起疹?早知如此,他不该在天色未亮之前带她出去吹冷风。 白薇细细检查过她的身体,了然道:“恐怕是宫中女子争宠的肮脏手段。” “是中毒。”她看了庆元王殿下一眼,“殿从前在宫中,是否见过此等恶疾?” “恶疾?”燕桓思索了片刻,父皇上一次遴选妃嫔乃是四年前,彼时新入宫的贵女之间确实突发了一场恶疾。为了防止恶疾蔓延宫中,那一批女子皆以女冠之名安顿在了宫外。 而父皇素来注重孝名,以为是皇帝失德致使宫中多难,沐浴斋戒一月,又祭拜了列祖列宗一番,这才作罢。从那次时疫之后,便再也未曾充盈过后宫。 “宫中的确有过类似恶疾。”燕桓撩起衣摆,坐在榻侧,轻轻抚摸阿吾的侧脸。便是在梦中,她也痛得频频蹙眉。 “当年我尚在梁国,也听闻过南楚宫中之事。”白薇缓缓道:“也只有男人以为那真的是疫情。” “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女子争宠的手段何其多。一次时疫便断了帝王纳妾之心,倒是一劳永逸。”白薇坐在案前,不慌不忙开始落笔。 “下毒之人的目的恐怕是本王。”燕桓忽然望向白薇,她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 自从两年前中毒,他再也没有亲近过女子。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教他想要真心以待的,却仍是没有躲开算计。 他原本打等到天气回暖,就将阿吾安排在其他地方,哪知这一切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8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87 来得如此突然。他对她表明心迹,也不过是几日之前,而能与宫中有联络的,唯有西苑的孟兰一行人。 孟兰不可能直接投毒,除非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了手脚,而且就在今天。 白薇写了一会,又凑到秦悦面前,“我还要再看看别的地方,你不介意吧?” 燕桓抿唇,神色冷寂,“轻些,不要让她感觉到不适。” 白薇飞快地掀起秦悦的衣袖,看到乳白色的肌肤上,小小的宫砂红得惊人,似是饮了血一般。 白薇心有余悸道:“幸而你对他存了爱怜之心,若是禽兽一番,兴许此刻躺下的便是你。” 燕桓挑眉,“说明白些。” “她不过是药引一般的存在,下毒之人乃是要将剧毒引到你身上。”白薇笑道,“每次中毒都遇到我,殿下真是有上苍庇佑!” “少些废话,还不快救人!”燕桓的声音骤然上扬。 “我还要放她一点血,你不介意吧?”白薇为难道。 燕桓冷冷扫了她一眼,“你敢!” “那便找个男人,把余毒从她身上引出来……”白薇又道。 “姜白薇,你是不是活腻了?”燕桓冷着脸,杀意骤现。 白薇一愣,她认识他两年多,他还是头一次对她动怒,头一次连名带姓地吼她。 “还是放一点血吧……”白薇不过是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但是庆元王殿下实在是难以相处。 “动作快些,别让她感觉到痛。”他命令道。 “我并不是要伤了阿吾,而是以药物提前她的癸水,将污血排出体外。”白薇解释,难不成他以为她要割了小姑娘的手腕,那岂不是要出了人命? 燕桓的脸难得红了红,大约明白了白薇的意思。既然此毒可以通过男女之事染给男子,便能从那处排出体外,只是…… “贸然用药,是否会伤了她的身体?”冷冷的目光如刀一般刺在白薇脸上。 “会。”白薇迎上他的目光,“并且未来数月,皆会月事紊乱。” 白薇说罢,又不知死活地补充道:“若是殿下日夜想着风流快活,阿吾恐怕没救了。” 燕桓的脸色愈发难看,“我不会那样欺辱她,亦不会给旁人机会。” 白薇默然。 燕桓沉默了一会,又道:“你话里有话。” “殿下上次中毒,半年之久才清理完毕。此次阿吾中毒,亦是一样的道理。还望殿下千万要记得,万一你一个没忍住,我就得医治两个了。”白薇认真道。 他虽然想要她,却还没有丧心病狂到不顾她的身体。燕桓沉声道:“白薇,我知道你洞察力惊人,你也应该知道,我待她的一番心思。本王要你竭尽全力。” 白薇点头,两年来,庆元王殿下头一次和她说了这么多话……原来小阿吾果然有本事拿住冷情的燕桓。 白薇将药方整整齐齐写好,赵辛连夜回城抓药。 燕桓每日进食之前,赵辛都会查验食物,因而从未因食物中过毒。再者他与阿吾分明同时进食,唯独她中了毒,实在蹊跷。 她与他每日的膳食只有一点不同,她入睡之前要饮一杯热牛乳。 燕桓稍稍一查,便知毒在器皿之上。 天色大亮,燕桓负手而立,玄色的长衫沾染了夜里的寒凉。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金玉,“你的目的?” 金玉颤抖着哭出声来,“我嫉妒阿吾,嫉妒她每夜陪在殿下身侧。” 她伏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不在的那一日,殿下分明允我近身伺候,可是她回来了,一切都没有了。我想,若是她变丑了,殿下是否会多看我一眼……” 燕桓听罢,却是紧紧握着双拳,他怎么没有早点杀了她?教她怀了这样的龌龊心思! “你很喜欢本王?”燕桓语气疏离。 金玉茫然抬头,于泪眼朦胧中看清家主的脸,忽然呆坐在地,“喜……喜欢。” “你居心叵测,本王又怎敢留你?”燕桓反问。 “她能做到的,我一样可以做到。”金玉手脚并用地爬到燕桓脚下,“请殿下明鉴!” 若是不杀她,难解心头之恨。若是杀了她,阿吾便会彻底暴露。他对阿吾的宠爱,便再也藏匿不住,恐怕连宫中,都会知晓他因阿吾而杀人。 眼前的女子哭得梨花带泪,甚是可怜。偏偏燕桓面上没有半分怜悯之色,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捉摸的阴沉。 就在金玉的情绪即将崩溃之时,他忽然伸手钳住她的下巴,“既是你害得本王无人伺候,你便近身侍奉吧。” 金玉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颓然坐在地上,心上欢喜无限。 ☆、无妄之灾 赵辛倚靠在门外,殿下这样不休不眠地批改文书,已是第三天。 起初他只道少了阿吾的帮衬,殿下难免忙碌。可是今天他似乎感觉到殿下的隐忍,那种忍耐的模样,就像是想一掌拍死眼前之人。 金玉不及赵辛对家主的了解,只知殿下素来清冷,便是起初对阿吾,还不是一副动辄惩戒的模样。 若瑶曾经劝过她,“姑娘既能替殿下执掌内务,又能替殿下分担政务,你我不及她万一。” 她说殿下待阿吾,终究是不同于旁人。 金玉亦是知道阿吾有些手段替殿下解决烦忧,可是她不甘心。早在庆元王府之时,她便向宫中来的孟兰姑娘寻了此药,据说女子服用之后,状如时疫,浑身上下皆是红疹不说,还会高烧不退,令男子心生厌恶。 彼时阿吾尚且是个姿色平庸的少女,金玉也没有下手的机会。可是这一回再见,她容貌昳丽,竟是更胜府上诸人。而殿下待她,亦是前所未有的亲密。 如果殿下喜爱她,是不是毁了她的容貌,她就会失宠? 金玉缓缓抬起眼,无比眷恋地望着眼前之人。他正襟危坐,左手落在案上,指端缓缓敲击着桌面,右手执笔,飞快落于文书之上。 他从不知道,哪怕是一个眼神,一句话语,府上的所有女子皆会因他而沉醉。她妄想的不多,便是能得他青眼,长伴他身侧便好。殿下迟早要娶亲,纵是教她做了妾,亦是不枉此生。 燕桓批改了一会,忽然蹙眉道:“阿吾?” 金玉闻言一愣,蹑手蹑脚地凑上前道:“殿下?” 那女子的声音怯懦而满含期待,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燕桓循声望去,看到近旁跪着的金玉。 她已经在他面前跪了三天,可是他并不需要她的服侍,甚至他一看到她,便想到她所犯之过。 从心底泛出的寒凉之气在他的胸腔中叫嚣,她罪不可恕! 可是昨夜,当他怀里的小人儿于困顿中睁了眼,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殿下素来……喜怒不形于色,今日是怎么了?”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8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88 她抬手抚上他的侧脸,声音娇柔如早春的河边垂柳,“我生病了,殿下不要冷着脸吓我。” 他也曾以为自己刀枪不入,不会如小时候那般,在母妃故去后号啕大哭,而后怒发冲冠。可是他错了,错在这些年冷漠寡淡,并未有人或事入了他的眼。原来是自己的修为未到,竟会因阿吾乱了心神。 他将她揉进怀中,“不过是寻常风疹,白薇在这里,阿吾不要担心。” 他甚至不敢告诉阿吾,她因他而中了旁人的算计,“为了便于白薇医治,阿吾明日起搬到文锦的院子里好不好?”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虚弱道:“好。” “不论看到什么,阿吾都要相信我。”他低头,前额抵着她光洁的额头。 她的气息软绵绵的,只能发出一丝缥缈的声音,“好。” 燕桓不由望向地上的女子,垂眸冷笑,“你起来。” 金玉如遇大赦,连忙从地上爬起。然而久跪于地,早已双腿酥麻,站立不住。 看得出她红妆敷粉,刻意打扮过一番。燕桓轻轻上前,那女子便轻飘飘落在他的怀里,含羞带怯地唤了一声,“殿下……天色不早了。” 府上婢子众多,她倒是最执着的一个。燕桓望着那张涂脂抹粉的脸,轻轻推开她,“把脸洗净,先行沐浴。” 金玉心上一喜,连忙道:“多谢殿下。”她欢喜无限,顾不得腿脚疼痛,便是往厅外的甘霖泉而去。 虽说星辰别院有大小数十温泉,其中最为隐秘也具养颜功效的便是甘霖泉,故而特准女眷使用。 而庆元王府的婢子,并没有温泉沐浴的先例,这是不是意味着,因着阿吾不能近身伺候,她便有了机会? 殿下看似冷漠疏离,在对待阿吾之时却是耐心备至,纵是她于情郎私逃出府,殿下也未曾责骂半分。甚至于他的俊脸上多了浅浅的抓痕,似乎也是大胆妄为的阿吾所致。 金玉心想,她如何不能取代了阿吾的位置?她轻手轻脚地换衣,沿着边缘慢慢下水,池子的另一边却传来清灵的女声。 “白姑娘,我颈上的疤痕,可曾淡些了?”却是当日被逐出府邸的映雪。 另一人恰好是府上的白薇姑娘,她柔声笑道:“如今这般在意容貌,当日怎有胆量赴死?” “白姑娘见笑。”映雪赧然,“我自知当日所做之事见不得光。许是前世积德能有幸得遇胡公子……我自幼为婢,无以为报,能予他的唯有一颗真心,一副清白之躯。” 她说着说着,竟是哽咽,“那日的光景,若是我不曾以死明志,恐怕会污了胡公子的声名。”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白薇劝道:“你莫要哭了,免得胡英以为我欺辱了你,待会儿来向我寻仇。” 映雪破涕为笑,“姑娘哪里的话。” “分明是个流连花间的纨绔,近日却是成了情种,可见天下男女,果真是一物降一物!”白薇不由感叹。 映雪叹息道:“枉我自以为容貌出众,能入得了殿下的眼,却是不及阿吾姑娘的一根手指。” 白薇轻咳一声,“我特意带了祛疤的软膏与你,随我去取。” 映雪不明所以,便被白薇拉着出了浴汤。正在擦拭浑身的水滴,白薇忽然睁大眼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惊愕道:“看来我还得配些化瘀的药膏与你,床笫之间虽然欢愉,你也得提醒胡英节制些……” “白姑娘!”映雪臊得满面通红,连忙将身子遮掩起来。 二女调笑一处,推推搡搡便走远了。 金玉将身子埋在水中,不由笑了。一个是近身医治殿下两载也未得宠的女医,一个是以身相诱被卖入一池春水的贱婢。她们有何资格与她共浴一池? 映雪被白薇扯着衣袖走了一段,才开口道:“白姑娘为何如此匆忙?” 白薇道:“方才水雾氤氲,我察觉到有人下了水,却有看不到究竟是谁,相想必是金玉。” 映雪面上浮起疑惑,“当日我仅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便被逐出府中。金玉却是犯下了投毒的大错,殿下竟然能容她?” 白薇沉声道:“殿下心思缜密,我暂时看不透他心中所想。倒是你,如今胡英是连江城通判,有监察城主的职责。” 映雪点头,“白姑娘放心,我不会信口胡言。” 待二人各自回到院落,白薇却见文锦披着衣裳,百无聊赖地坐在廊下。 “你伤势未愈,怎么不进去歇着?”白薇说罢,便见赵辛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外,原是有人鸠占鹊巢。 ☆、有女怀春 “你有伤在身,他将你赶出来啦?”白薇问道。虽说燕桓平素不知怜香惜玉,也不该这般对待一个重伤的女子。 “不是。”文锦摇头道:“若是直接把我赶出来倒是好了,偏偏将我晾在一旁,抱着阿吾妹子又亲又哄。” 文锦眼眶一红,“殿下也不顾及我刚刚被人抢了男人,看着他们这样恩爱,我哪里受得了!” 白薇没有忍住,笑出声来,“我在庆元王府见过各式女子,唯独你,竟是未曾爱慕殿下半分。那公何宇患有心疾,日后少不了缠绵病榻,你究竟看上他什么?” 文锦微微一怔,倒是也不示弱,“你还不是一样,能近得庆元王身的女子没有几个,你怎么没被他夺去了魂魄,莫不是心有所属?” “好个目光如炬的伏龙岛主!”白薇反而大笑起来。 赵辛黑着一张脸,心道二位姑奶奶,殿下就在里面,你们竟敢这般大胆议论他,当真不要命了! 他不由单手握拳,凑近口唇咳嗽了两声,引得白薇与文锦齐齐回头看他。 “赵大人生病了?”文锦疑惑道。 白薇却是看出赵辛的窘迫,拉着文锦的手,“此处甚是无聊,文姑娘陪我畅饮一番如何?” 文锦犹如捡到了黄金一般,双目放光,她猛地拍了一把大腿,“好家伙,数日未喝酒,嘴里能淡出个鸟来!” 淡出个……鸟!白薇心道,男人兴许能淡出个鸟,你个姑娘家掏个鸟给我瞧瞧?燕桓到底是从哪里找回这么个有趣的女子? 白薇笑得前仰后合,满眼泪光,“哈哈哈哈,文锦姑娘真是性情中人。” 文锦亦是笑道:“彼此彼此!” 秦悦听着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这才吐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燕桓不屑道:“给她们十个胆,哪个敢进来?” 秦悦扯着衣襟,“殿下快些回去,若是再这样赖着不走,她们都会知道的。” 赖着不走?他不过是亲近自己喜爱的女子,什么是赖着不走? 再者连江城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他的,每一个子民都是他的,她们都知道又如何? 燕桓低头吻了吻怀里的女子,却只吻到她柔顺的发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8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89 丝,“阿吾不在,我彻夜难眠,可是这里宽敞宁静,更适合你休养。” 秦悦索性将头也埋进被中,闷声道:“我这个样子,才会吓得殿下彻夜难眠。” 自从秦悦可以起身进食,却遍寻不到内室的镜子,玲珑说殿下不准她照镜子,可见她的容貌是何等丑陋。 纵是不照镜子,她也能从□□在外的手臂上看出端倪。上面一片绯红之色,红色之下是细细密密的小疹子,便是她自己看了,都暗暗心惊。犹记得文锦第一眼看到她之时,素来不畏天地鬼神的她竟是面色苍白,险些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文锦磕磕巴巴道:“我有伤在身……方才没有站稳。” 秦悦知道,她的样子一定丑极了。想到这里,她有些心虚地垂着脑袋,用衣衫和锦被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不敢露出半寸肌肤。 她的面前,是她见过最俊美,最令她悸动的男子。可是她如今的模样,却是丑到不堪入目。从小到大,她何曾这般苦恼过? 燕桓将裹成粽子似的女子抱在怀里,“阿吾害羞了?” 里面的声音带着哭腔,“殿下不要看我……” 且不说她相貌丑陋,每日早晚都要发烧,更是时常浑身发痒,恨不得两只手一番抓挠,将这些烦人的疹子尽数抓破。秦悦很痛苦,也很担忧,“我害怕将恶疾传染给殿下。” 燕桓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她,胸口有几分憋闷,几分疼痛。他看着她受苦却无能为力,她竟还担忧着他。 被子里的人儿一阵挣扎,忽然急促地喘息了几声,“殿下是要捂死我么?” 燕桓就着锦被的一角,顺势将她从锦被中提了出来,但见她目光含泪,甚是可怜。 秦悦慌张之下就要捂脸,却被他捉着双手举过头顶,然后连人带被按在榻上,一时动弹不得。 “彼时自知体胖貌丑,却不曾自卑半分,今日是怎么了?”他的眸子里居然还带着笑。 “那时我生生吃胖,虽然丑陋,可只要管着嘴,便会瘦下来。可是现在……不一样。”秦悦盯着他的眸子,她在他的眼里是那样地……挣扎、无助、丑陋不堪。 “没什么不一样。”他宽慰她,“还是我的阿吾。” 他柔声道:“还是我喜爱的阿吾。” “殿下……”秦悦柔柔地唤了一声,几日来的委屈如河堤崩溃,却是吸着鼻子哭出了声。 白薇说哭泣也是排除余毒的方法,那就让她好好哭一场吧。 只是秦悦尚未哭得尽兴,便被他上下其手,娴熟地抚摸起来。入手皆是密密麻麻的小疹子,他叹息一声,遏制住想要杀人的冲动。 她满脸泪痕,却是连哭带笑,躲闪他的触摸,“殿下好没个正紧。” 他俯身亲吻她,她却别过脸去,“……万一会传染怎么办?” 他不答她,追着她挣扎乱动的脸颊,俯身寻觅她的小嘴。待与她吻在一处,便像是溺水一般,想要汲取更多。 他的吻霸道凌厉,每每辗转啃咬她的唇瓣,痛得她连连惊呼。他便将她的声音也吞入腹中,教她将所有的情绪都倾注于他。 秦悦哭也不是,喊也不是,便是病成这般丑陋的样子,还要被她钳着身子亲吻欺辱。 庆元王殿下真是太坏了! 可是秦悦却莫名心安,他喜爱她,终归不是因为她的容貌。 秦悦迷迷糊糊地睡了,耳边似乎还带着他的温柔耳语,“阿吾的腰牌我暂且收着,日后会给你更好的。” 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秦悦不甘心道:“那是我的。” 他笑道:“是你的,城主大人也是你的。” “都是我的。”她终于心满意足地睡去。 待他将小姑娘的衣衫整整齐齐地系好,再将锦被盖在她身上,便又挪不动步子,一来是他不想走,二来……方才吻了她之后,便是头晕目眩四肢僵硬,这毒果真霸道。 “殿下,周闯回来了。”赵辛已经是第三次提醒。 燕桓终于起身,将她腰间的金牌收入怀中,不知周闯从碧海城带回的,又是怎样的情报? 夜风骤起,燕桓自廊下穿过,赵辛不缓不疾,跟在五步以外。及至寝居,周闯面色凝重,缓缓躬身,“殿下。” “他怎么说?”燕桓问。 “庆安王殿下吩咐,说殿下宠幸一个婢女,陛下已经知晓。”周闯一字不漏道:“淑妃娘娘,要见她。” ☆、有女怀春 燕桓闻言沉默。 南楚淑妃,乃是虞国公的小女儿兰心,亦是燕榕的生母。 若淑妃仅仅是他的姨母,却也好办。可是他从七岁起教养在姨母膝下,她对他的操劳关怀,不亚于生母。 从小到大,淑妃只过问他的功课,极少干预他的私事,哪怕是当年京中盛传他与玉屏郡主有了私情。 唯独有一回,鲁媛送了他一只八哥。那小东西甚是活泼,每日天未亮便嚷着,“早起!早起!” 及至午时,还会提醒他“用膳”。他与那八哥相处了半月,对它愈发喜爱。然而有一日,当他正在廊下逗弄八哥,淑妃忽至,沉着一张脸道:“堂堂南楚国长皇子,我们兰氏一族的血脉,竟是个每日沉浸于逗弄鸟兽,不学无术的!” 燕桓垂眸不语,他并不是贪玩,只是那八哥好歹是个活物,能同他说话,这令他觉得,自己在宫中不是孤单一人。 可燕桓不能忤逆她,因为姨母对他的用心,更胜于燕榕。 她居高临下道:“这八哥我先替你收着。听闻太傅近日会考察诸位皇子的学识,若是你夺得头筹,再来我宫里取回。” 待燕桓兴高采烈地去给姨母庆请安,只看到空荡荡的鸟笼。淑妃懊恼道:“那鸟儿甚是聒噪,被院里的猫儿趁夜叼走了,皇儿不会怪姨母吧?” 燕桓的情绪渐渐低落,直至燕榕将他拽到一旁,训斥道:“你越是这样,母妃便越是要给你不痛快!” “为什么?” “母妃说,成大事者,纵是泰山崩于前亦不动声色。”燕榕道:“可你因着一只八哥与母妃置气,又是何必?” 燕桓瞪他,“你也认为姨母是对的?” 燕榕摇头,“外公死于非命,兰氏一族不复存在。可母妃一介女子,能庇佑你我在宫中长大成人,对与错又有何意义?” 燕桓点头,“我明白了。” 她要教他的,是他需要要用一生去学习体悟的。他没有什么喜好,因为喜好终将成为他的软肋。 他不喜说话,因为言多必失;他喜怒不形于色,因为不该有人洞察他的心思。 当年玉屏郡主一事,便连燕榕都信以为真,唯独姨母冷眼旁观。因为她太了解他,知道他不会因为一个女子断了锦绣前程。 这么多年,姨母站在他身后,看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9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90 着他一步一步越走越远,却始终未曾干涉过他的决定。 他敬爱姨母,也喜爱阿吾。 可是姨母竟然动了阿吾的心思,若是没有少时那只八哥,他或许会天真地认为姨母想要亲近阿吾。 皇后的眼线在明,淑妃的眼线在暗。可究竟是谁,能如此清晰洞察了他对阿吾的意图? 他对阿吾表明心事,进而亲密无间,也不过是从伏龙岛开始。即便是他身边之人泄密,远在深宫的淑妃收到消息,至少也要十几日。及至她传书给燕榕,又是数日。不是燕榕,不是赵辛,不是周闯,不是白薇,也不是玲珑。 那么此人一定是在庆元王府,在阿吾未曾离开之前,便看出了他的心思。潜伏在他身侧,却又善于洞察人心,燕桓的脑海中如走马灯般过滤着府上的每一个人。 既然父皇知道他宠幸一个婢女,并且淑妃要见她,那么让他们瞧瞧又有何妨?恰好他也想知道,他们想要如何对待他的女人。 “听说燕榕得了一位军师,深谙排兵布阵之道?”燕桓忽然问。 “乃是一位叫做林馥的少年。”周闯答。 “你可曾亲见过林馥的章法队列?”燕桓又问。 周闯不知道殿下在想些什么,却是点头,“见过。” “画下来。”燕桓独立廊下,迎着夜风站了整整一个时辰,却又问,“你可会绘制女子丹青?” 周闯的脸红了红,“不太会。” “随意画便是。”燕桓也不看他。 周闯伏案而书,过了许久,仿佛想起了一件大事,“殿下,金玉在甘霖泉晕过去了。” 燕桓倒是忘了,有这么一个急不可耐的女子沐浴熏香,等着他的宠爱,只不过这浴汤温热,虽然有益身心,久泡反而会损毁身体。 燕桓将阿吾的金牌在掌心中摩挲了一番,“将她送到我的榻上。” 周闯一愣,殿下素来冷情,他跟了家主好几年,除了阿吾,还没有哪个女子有本事爬上殿下的床。 待周闯将光溜溜的女子扔在榻上,殿下却是拂袖而去。他连忙跟上,却见他在文锦姑娘的院落里翻窗而入。 周闯心道:殿下若是想要,那女匪还不是感恩戴德送上门来,何以令殿下这般偷偷摸摸。 他一跃而起,在枝头坐定,抱着长剑渐渐浅眠。 次日天色未亮,周闯便被细微的声响惊醒,若是旁人恐怕无法察觉,偏偏习武之人的机警胜于旁人。 但见殿下神清气爽地推门而出,玲珑捧着水盆入内伺候。 周闯大惑不解,又过了一会,却见本该在内室睡觉的文锦扶着白薇,跌跌撞撞向这边走来。便是隔着二丈远,他也能闻到两个女人身上的酒气…… “说是邀我喝酒,怎么反而是你先倒了!”文锦咬牙切齿道:“醉便醉了,抱着我又亲又摸做什么?你不知道我喜欢男人?” “男人?”白薇醉眼迷离,便又抱着文锦亲了一口,“哪里有你这么好看的男人!” “我呸!”文锦骂骂咧咧,“你他娘的再亲一下试试?” 周闯悄无声息地落在文锦面前,伸出双臂道:“给我。” 白薇缓缓睁眼,落在周闯脸上,继而被他抱了满怀。 周闯不由红了脸,他认识白薇姑娘两年多,她什么都好,唯独酒品不好。 可白姑娘也不过是每年除夕同殿下饮些酒,她虽然不胜酒力,武艺却是高超更胜诸人。几招过后,殿下便会黑着脸躲开她,“周闯,将她送回去醒酒!” 谁想今日,她便又是饮多了。幸亏文锦也是个练家子,二人一番你来我往地推搡,将她带回了内室。 “你要喝桂花酒还是菊花酒?”白薇呆呆望着周闯,于空中举着两只白嫩的手,好像真的捧了酒盏一般。 酒品极差,醉酒后又乱认男人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周闯索性把心一横,一掌劈向她的后脑。 白薇软绵绵地倒在他怀中,再不胡言乱语。 文锦瞪大了眼,白薇在府上的地位高于诸婢子,周闯居然这般大胆,竟是将白薇抗在肩头,转身便走。 “你……等等!”文锦扶墙而立,有些头晕目眩,“一个醉酒的姑娘家,你可别欺负她。” 周闯停顿了片刻,“知道。” 他敢将白薇怎样?若是待她酒醒,知道被人占了便宜,岂不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文锦呆呆坐在廊下的台阶上,吹着清早的冷风,忽然用双手捂脸咒骂了起来。 不论是屋里浑身疹子的小姑娘,还是一喝酒就乱来的白薇,纵使她们将最不能见人的姿态示于人前,还不是被男人捧在掌心疼爱。 凭什么就她没有男人,凭什么! ☆、有女怀春 赵辛将昨日送来的文书,按照吏、户、礼、兵、刑、工六房摆放整齐。 燕桓看了一眼,有些怀念阿吾批阅公文的速度与决断力。 “粮运、家田、水利、诉讼诸事,请胡英前来处理。”他揉了揉太阳穴,更加怀念阿吾柔软的十指深入他发间的惬意,“江海防务,日后送至赵连处审批。” “若是有难以决断的,再交由我过目。”燕桓补充道。 赵辛连声应下,不可思议道:“阿吾平素处理这些事务,不过一、两个时辰而已。” “因而本王离不得她。”燕桓低头饮了一口香茗,莫名觉得烦闷。 赵辛知道,阿吾早在庆元王府时,便可轻松应对内府诸事,上至殿下起居,下至各院月俸钱粮,无一纰漏。 赵辛不由道:“殿下识人的眼光,的确不同凡响。” 燕桓没有说话,悠悠将视线移至窗外,那里有一行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喧闹一处,吵得他愈发心烦。一想起父皇与淑妃,他的目光便又沉寂了三分。 起初他对阿吾,仅有几分利用的心思。于北齐而言,第一牵制公何宇,第二牵制赤羽军,第三牵制北齐太子迟玉。甚至将来,能够掣肘整个北齐之国。 对他而言,阿吾更是不可多得的障眼法。她既能恰到好处地讨好他,令他满意,又能稳住府中一干蠢蠢欲动的侍婢。 若说他对她的第一次刮目相看,乃是她不动声色地诛了晴空。她既能对余年年恩威并施,也能令颜柳放下戒心,还能将一步死棋卢映雪走活。 白薇喜爱她,文锦也维护她。她是他见过最圆滑的少女,她长袖善舞,能轻松应对各种复杂关系,又能全身而退。 她是他见过最木讷的少女,早就得了他的所有宠爱,却还呆傻不自知,胆敢与公何宇私逃出府。 若是将她与赵辛、赵连一视同仁,也可以心安理得将她放出府邸,教她替他管理偌大的连江城。 她有独挡一面之才,可是他舍不得她。纵是女子,也会对她有几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9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91 分爱怜之意。 若是将她丢进满是男人的官场,若是将她的身份公诸于世……万万不能。 如果那一日在上官妤面前,救下她的是公何宇,她会不会死心塌地跟着他一辈子? 会,她对公何宇因愧疚而喜爱,对他亦然。 她从前排斥他,惧怕他。而今亲近他,喜爱他,并非出于女子对男子一见钟情的爱慕,也不是日久生情的眷恋。 她家破人亡,对他的收留心存感激。他对她的亲昵,乃是男子不能自已的清朝涌动,于她而言,不过是一时兴起的侵犯和戏弄。 可她依然会接受他,因为她不懂情爱。她只知道,他对她好,她便需要回应他的好。她不会亏欠他,仅此而已。 当他终于逼得她走投无路,惟有伏在他的羽翼之下才能存活的时候,他似乎也已经放不下她。 他曾告诉过她,但凡他喜爱的,她便要学着接纳。可是当她重回他身边,他愈发清晰地感受到,他已经不满足于她的承受和顺从。他需要更多,他需要她的回应,需要她的喜爱,需要她亲口告诉他,她的身心只属于他一人。 燕桓比谁都更清楚,他不能放手,他宁愿折了她的翅膀,遮盖她的光华,教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生活一辈子。 白薇说过,过度的占有欲,是病。可偏偏病来如山倒,令他毫无招架之力。 燕桓吩咐道:“你准备一下,届时随我回京述职。” 赵辛道:“是。” “有三个人须同去,颜柳、孟兰、金玉。”燕桓又道。 说起颜柳,她曾放下狠话,会教西苑那几个不自量力的女子自食恶果。 赵辛忽然忆起府上传来的口信,说西苑来的几个女子,因盗取财物,被管事的若瑶审问了一番,有两个自称是皇后身边的人,不堪忍受欺辱,当场自尽了。有一个大声辱骂殿下,被割去了舌,不料失血过多,第二日便死了。还有一个竟是在房中藏了毒,正是阿吾所中之毒,一番严刑拷打之下,终是承认教唆金玉投毒。 唯有孟兰生了一场重病,仍在西苑休养,逃过这一劫。 燕桓听罢,垂着眸子道:“颜柳做事,果然毒辣。” 因颜柳利用余年年放逐阿吾,令它它惨死之事,燕桓一直想找个由头杀了颜柳。可是她的为人处事谨小慎微,竟然令他找不到错处。 正如阿吾当日对他说,颜柳不该杀,因为她似乎知道很多事情。 出了这样的事,孟兰能悄无声息地将罪责尽数推诿给旁人,自己又躲过一劫,亦是不能掉以轻心。 如今皇后送来的侍妾仅剩孟兰一人,他若连她都杀,反而显得太过刻意。而颜柳的连番动作,似乎……是在帮他? 虽然阿吾不肯说,但是能从连江城遁逃而出,少不了颜柳从中斡旋。燕桓起初以为,颜柳此举是违逆与他,可今天再回想此事,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颜柳并未仇视阿吾,甚至她的举动,在一定程度上教阿吾远离了内府诸女的争斗。 燕桓若有所思地吐出两个字,“颜柳。” 赵辛额上冷汗涔涔,殿下虽然不肯接受皇后送来的女子,也不过是找个由头将她们轰出府去,可是自从颜柳入了府,便是一派鸡飞狗跳之势。女子间的争风吃醋,尔虞我诈竟是更胜男子十倍! 赵辛不由道:“若是女子都如颜柳一般,吓得我日后都不敢娶妻了!” 燕桓冷笑,“恐怕是不敢纳妾了吧?” 赵辛脸上一红,三妻四妾是男人的终极梦想!为了正妻不敢纳妾,还如何在女人面前立威? “殿下此行带着孟兰,金玉,颜柳,也是为了庇护阿吾?”赵辛又问,与其把危险留在连江城,不如带在自己身旁,日日盯着,总归不会出了差错。 “却也不全是。”燕桓的表情难以捉摸,“总该有人为虚妄的野心付出代价。” 赵辛一时没有听懂,却见玲珑在外面探头探脑,欲言又止。 “你来做什么?”赵辛问。 小姑娘哭丧着一张脸,“阿吾姐姐高烧不退,我……我……” 燕桓冷眸望向门外,吓得玲珑一个哆嗦。 “白薇人呢?”语气中带着怒意。 “白姑娘饮多了酒,还未醒来。”玲珑怯懦道。 赵辛不由扶额,白薇酒量“惊人”,府上无人不知,可她早不喝,晚不喝,偏偏在这个时候闹出动静! 玲珑战战兢兢道:“金玉姐姐亦是染上了风寒……” 说罢便见殿下拂袖而起,赵辛只道是金玉病的实在不是时候,家主此时哪有时间顾着她? 谁知燕桓忽然道:“从府中调人过来照顾金玉。” 这还不算,殿下居然亲自去看金玉! ☆、秋风纨扇 “阿吾妹子,你好像失宠了?”文锦的眼睛快速在秦悦脸上扫了一周,待看清那些细密小疹,半是忧心忡忡,半是幸灾乐祸地对她说了这么一句。 秦悦浑身上下烫得厉害,正裹在锦被中艰难地发汗。 一连半月,燕桓都未曾踏入内室半步。 “男人果真是好色的,不过是时疫而已,竟然绝情到不肯见你!”文锦又瞟了她一眼,心道这小姑娘也是个木讷不懂事的,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载,遇到喜欢的男人便要牢牢抓住。 他虽不来,你可以死缠烂打地缠住他呀! 秦悦身上难受得厉害,顾不得与文锦多说。起初她也以为自己生病,可是这半月以来毫无起色便罢了,每日还要吞服几次汤药,又苦又涩,难以下咽。 文锦平日大大咧咧,便是夜里入睡,也四仰八叉地醒不过来。可能秦悦白日饮了汤药,每到夜里也有些困顿难醒。虽说每夜睡眠极好,可是第二日醒来,便有些异样的感觉。 比如她分明着了整齐中衣,但是次日一瞧,衣衫总会皱巴巴地胡乱敞开。 有一夜她故意将锦带打了死结,谁知起身之时,外衫连带贴身的小衣……尽数被人扯烂了。更为羞赧的是,晨起低头穿衣的瞬间,左乳之上还有一番暧昧的红痕。 他一定是故意的! 这样香靡之事,她怎么好意思让旁人知道。 秦悦而后更是不敢忤逆,这才能保证第二日醒来,身上衣衫俱在。 偌大的连江城,除了城主燕桓,谁还能趁夜轻薄于她? 秦悦知道他白日里很忙,入了夜却也不曾打扰她歇息。他每每静悄悄地来,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 她虽不知燕桓要做什么,但他这般行事,终归是有他的理由。若是他不便告诉她,她可以等。 又过了几日,任凭她发烧腹痛或是身上痒痛难耐,皆会沐浴熏香,而后便会默默移向内里,留出一半床榻给他。 可是她终于没有等到他向她开口。 “外面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9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92 的传言都听说了吗?”文锦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 “我每日只能躺在榻上,哪里知道外面之事。”秦悦笑问,“有何趣事?” “趣事倒是没有。”文锦干笑了两声,“倒是有些关于庆元王的……风流韵事,你要不要听?” 秦悦心上不痛快,却是面色如常道:“又有人对他投怀送抱?” “你都知道了?”文锦微微惊讶,她说“又”,难道那庆元王偷食已经不不是一天两天了? “金玉相貌一般,殿下对她却十分不同。听说她染了风寒,他便日夜相伴,足不出户地守着她。”文锦说着说着,便见榻上的小姑娘用锦被捂着脸,“姐姐莫要说了,我不要听!” 既然燕桓背着她闹出这些动静,每日一盅炖汤,夜里一碗牛乳又是为何? 玲珑再次奉药的时候,秦悦皱着眉不肯吃药。 及至用饭之时,秦悦忽然对玲珑道:“我不吃酒酿鸡蛋!” 玲珑左右为难,殿下嘱咐她务必亲眼看着姑娘服下,可是阿吾姐姐又不肯吃。 “告诉他,是我不肯吃,不是你服侍不周。”秦悦下定决心,“还有,我要见他。” 自从用了午饭,秦悦便百无聊赖地倚靠在门口,文锦知道小姑娘心里有气,却是劝道:“两条腿的男人满街都是,妹妹何必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秦悦望着文锦,眸子中波光盈盈,“若是哥哥喜欢上了旁人,你会不会伤心?” 文锦撇了撇嘴,“两条腿的男人而已,我才不会……” 忽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秦悦心上一喜,连忙抬眼忘望去,却是失落地垂下了脑袋。 来人是赵辛,他捧了一方文书至她近前,眯着眸子笑,“听说你要绝食自尽?” “是绝药,不是绝食。”秦悦纠正他,“我要见他。” “阿吾倒是愈发大胆了。”赵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你究竟还是府上的奴婢,竟是胆敢同家主叫板了不成?” 秦悦知道,赵连与赵辛是燕桓的喉舌,赵辛的回话就是他的意思。 她的眸子颤了颤,“阿吾不敢。” 见她服软,赵辛这才将手中的文书递给她,“今日一早收到的,殿下说你来决断。” 秦悦接过文书缓缓展开,目光落至浅色的纸笺之上,怔忪了许久。 文锦好奇地瞟了那文书一眼,她虽然不识字。赵辛却是咳嗽了两声,以示警告。 秦悦猜不透燕桓的心思,他此举是要通知她,还是试探她?可是他这样的举动,不论是何原因,都是故意给她难堪。 秦悦将文书塞给赵辛,笑吟吟道:“阿吾只是府上侍婢,不敢妄言时政之事,实在是难以决断。” 说罢恭恭敬敬地对着赵辛拜了拜,“见文书如见家主。” 赵辛将文书塞入袖中,被她敷衍的态度逗乐,“阿吾的意思,我会一字不差地带给殿下。” 秦悦见赵辛杵在面前不肯走,不由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为什么不肯服药?”他神色收敛,表情凝重了起来。 秦悦眨了眨眼,反问道:“是他要你来问我?” 赵辛摇头,“你我便算不得相识?难道在你眼里,我只是替殿下传话的木头人?” 秦悦的唇角颤了颤,神色缓了缓,“我不是有意气你。” “我知道你心中恼怒,可是也不能不食汤药。”赵辛垂眸看她,“阿吾是个惜命的人,对不对?” 秦悦别扭道:“也不是故意不吃,只是觉得苦。” 他面前之人,可不就是一番扭捏小女儿之态,赵辛被他逗笑,“恰好我今日回府,明天带些果食将军给你可好?” 秦悦的眼睛亮了亮,“蜜饯,栗糕……如若有,也带些给我吧!” 赵辛点头,“你喜欢食栗子?” 秦悦不由吞咽了一番,“要糖炒栗子!” 赵辛一一应下,临走之前,终于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难怪从前那样胖!” 文锦只觉眼前一阵冷风,便见阿吾甩了一只绣鞋出去。 赵辛已经遁逃无踪,唯有一串压抑欠揍的低笑声回荡在不远处。 秦悦红着脸,气呼呼地光着脚走上前去,捡起绣鞋复又穿上。 文锦大约看得明白,阿吾妹子本质上是个贵族女子,唯有在旁人嘲笑她胖的时候格外动怒。 她不由安慰道:“待他明日来了,我替你好生揉捏一番。” 秦悦这才消了气,赵辛不是第一回调笑他,只是今日她的确不痛快。 “方才纸上写的是什么,我看你愣了半晌?”文锦问道。 秦悦眸光闪烁,“白水城的消息,哥哥……要订婚了。” ☆、秋风纨扇 燕桓曾对她说过一番话,此时想来,令秦悦觉得,心上百般滋味难以言说。 “阿吾有没有想过,他父亲亡故,禹城失守,纵是回到北齐,又能有何建树?” “除非他入赘权臣之家。” 那文书上写得清清楚楚,上官城主为女择婿,十二月初八宴请九品以上官员,为爱女约以婚姻。 武德将军之子,文武兼备,恭谨谦逊。身陷南楚之境,高官厚禄、富贵荣华不能移其志。白水之城乃北齐咽喉要塞,今日得少将军相佐,白水以北,帝都之南,万里沃土,百姓平安! 好一番洋洋洒洒的溢美之词! 伏龙岛上那一别,秦悦知道终有这么一天,可是不知道这一日来得这样快。 哥哥为人刚正有余,圆滑不足,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必定不是心中所愿。可是她亦是如孤舟沉浮,无力自保。 赵辛复命之时,燕桓正在内室批阅文书。金玉跪坐在一旁,燃了袅袅熏香,教人生出些乏闷的情绪。 燕桓推门而出,立于高台之上,耳边是赵辛不急不缓的回复:“她说……阿吾只是府上侍婢,不敢妄言时政之事,实在是难以决断。” 赵辛停顿了一会,“她对着文书躬身行礼,说见文书如见家主。” 燕桓极目远望,他的居室在高处,远望其下,有几处房舍依着温泉而建。隐约可见她与文锦立于庭院之中,却不知她在做什么。 “她情绪如何?”燕桓问。 “情绪如常,并无眷恋之意。”赵辛思索道:“只是……不肯服药,说要见殿下。” 燕桓沉默了一会,“知道了,你下去罢。” 赵辛离开了一会,金玉这才羞羞怯怯地跟了出去,“殿下在看什么?” 燕桓抬手指向远方,“旷野之外,浮云蔽白日。” 金玉虽然识字,却也难以辨明殿下话中的深意,她抬头望去,今日天色晦暗,太阳被厚重的云雾所遮,露出一两点明亮的色彩。 金玉见殿下一直面色阴沉,也不知该如何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9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93 讨好他,于是道:“殿下可是需要千里镜?” 燕桓心上一动,星辰别院地势颇高,往年来此处静养之时,闲来无事夜观星辰明月,便常备了千里镜。不想今日,竟然窥探起不可告人的秘密。 “取来。”燕桓道。 金玉心上欢喜,连忙自柜中翻找出千里镜,递给殿下。他伸手接过之时,指端与她的指尖一相遇,害得金玉红了脸。 燕桓蹙眉,“脸这样红,是风寒尚未痊愈?” 金玉低低应了一声,“谢殿下挂念。” “晚照。”燕桓扬声道:“送姑娘回房歇息。” 晚照乃是若瑶特意从府中调来伺候金玉的,自是不敢懈怠,连忙上前挽着她道:“这里风大,姑娘进去罢。” “我……”金玉想再站一会,哪怕陪着殿下在此处看“浮云蔽白日”也是好的。 可是他似是不喜她在此处打扰,金玉只得讪讪道:“我,我先行退下了。” “好好休息。”殿下的语气分明是关切,眼睛却并未看她,只是将千里镜旋转延展开来,覆在了眼前。 脚步声渐渐远去,燕桓左眼盯着千里镜,右眼微微闭上,向庭院中的小人儿望去。 他有多久没见她了?不,他每天都去看她。可是每次都是她熟睡入梦,他如宵小般蹑手蹑脚地靠近她。 他有多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有多久没有看见她的眼睛,又有多久,她都不曾主动地靠在他怀中,与他亲密无间? 即使每夜近在咫尺,他却与她相距天涯。 他想她,白日想,夜里想,看见想,看不见更想,可是他偏偏不能亲近她。 燕桓微微扬起唇角,于风中无声地唤了两个字,“阿吾。” 她似是听到了一般,忽然抬头向这边看来,她明眸皓齿,只是脸颊上的红疹未消,毁了一张清丽容颜。若是方才金玉没有走,他难保不会将千里镜掷在她脸上,再将她一脚从这高台上踹下去。然后狠狠将小阿吾揉在怀里,好好温存一番。 燕桓缓缓吐了一口气,渐渐收敛戾气,目光却忽然深沉。 阿吾向这边看了许久,忽然低头抹了一把眼泪,继而被文锦抱了满怀,二人竟是相拥而泣。 他虽听不到声音,却能从她的唇形判断出那两个字。 “哥哥。” 方才赵辛说过什么?说她情绪如常,并无眷恋之意,简直一派胡言!燕桓忽然收了千里镜,转身回去批改文书。 及至夜幕低垂,金玉的声音便又阴魂不散地响起,“殿下,该用膳了。” 燕桓这才发现天色已黑,不由揉了揉太阳穴道:“送进来。” 金玉大喜过望,却是抢在晚照之前,将餐盘端了上来。 燕桓见她前前后后地忙碌,终于吐出一句话,“你伤寒未愈,不必亲自做这些。” 金玉却红了眼眶,“而今府中上下皆知我受殿下宠幸,可是……殿下又不曾要过我。” 她哭哭啼啼,模样甚是可怜,“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殿下才会喜欢。” “阿吾在的时候,分明日夜与殿下……同榻而眠。”金玉偷眼望他,“是不是我比不得她?” 燕桓不由想笑,她倒是比从前聪慧了不少。先前只会一个劲地投怀送抱,而今倒是学会梨花带泪地示弱了,只可惜…… “你想知道本王为何不肯碰你?”燕桓微微侧身,手指用力,钳住她的下巴。 金玉眨了眨眼,泪珠儿扑簌簌地下坠。 “若是你愿意,现在就到榻上等着。”燕桓凑近她,“可是本王担心,你也如阿吾一般,患上时疫。” 金玉愕然,她不太懂他的意思。 “那□□……对男子并无伤害,若是触及女子,便会红疹不消,全身溃烂而亡。” 金玉吓得腿脚颤抖,孟兰并未告诉过她,此药竟会如此歹毒霸道。 听闻阿吾重伤难治,已经半月未曾出屋。殿下早在庆元王府之时便宠幸阿吾,前些日子更是与她在浴汤中裸身嬉戏,依照殿下所说,那毒对他多半是未有效果的。可是阿吾,是不是命不久矣? 孟兰虽是宫中来人,却也是殿下未来的枕边人。她如此作为,那些与殿下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岂不是要尽数而亡? 歹毒至此,令人咋舌! 金玉垂下眸子,“咚”地一声跪在地上,“金玉罪该万死。” 燕桓低头盯着地上的女子,“好生收拾一下,过两日随我回京。” 金玉受宠若惊,犹如坠入云端。他竟要带她回京,去国都明城,去帝王深宫! “谢殿下。”金玉欢欢喜喜道。 “这里无需你伺候,回去歇着吧。”燕桓说罢,兀自坐在案前用饭。 若说金玉先前还有些怀疑,此时却是心花怒放。原来殿下不是不喜她,只是暂时不能碰她而已。 既然如此,旁人也分不走他对她的半分喜爱。 ☆、秋风纨扇 入了夜,北风更盛,周闯如往日一般候在门外。 有一抹冷风忽至,吹得烛火一番摇曳,吹乱了案上的薄薄纸笺,吹得燕桓心烦意乱。 “你进来。”他忽然开口。 周闯将门掩好,然后跪在燕桓面前。 燕桓的目光落于周闯手上,他手执一方清浅的团扇,却是女子之物。 见殿下盯着自己,周闯连忙将团扇双手奉上,“是阿吾姑娘的扇。” 天气寒凉,她用扇做什么,难道是白日里烧糊涂了? “她可曾要你带话给我?”燕桓接过那柄团扇,其上是美人袅娜,风姿无限。 “不曾,她只是一直自言自语。”周闯认真思索,“说什么,美人病来遮面。” 燕桓唇角一勾。 团扇,团扇,美人病来遮面。 玉颜憔悴三年,谁复商量管弦。 ……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白日里一番胡闹,不肯吃药也便罢了,还吵着闹着要见他。他不见她,她又以这般方法传话给他。 原来阿吾不仅会读书、会写字,还会如小女儿般说些情话。 北齐女子素来守旧,她这般大胆的,恐怕上天入地也仅此一个。 北齐贵女出阁前羞于见人,出行之时,大都以团扇掩面。正所谓半遮半掩,教人窥探不得容颜,愈发为之魂牵梦萦。 可是这“美人病来遮面”,却是暗指女子因病损了容颜,失了男子宠爱,而后“玉颜憔悴三年”,倒是一千多个日夜无人问津。 她该不会以为,他从今往后都不去见她? 北齐入秋后极为寒冷,一干贵女便会摒弃团扇不用,转而每日躲在内室取暖。因而有人以“秋风纨扇之悲”隐喻女子色衰爱弛,失宠于夫君。 阿吾驽钝,自是不懂何为以色事人,可是这一番小女儿之态,却教他心上没由来一热。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9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94 她胡闹,她不肯吃药,因为她想见他,她有话要对他讲。 叫玲珑带一句话给他,就这样难?就这样却羞于向旁人启齿? 可是燕桓愈发觉得,她含娇带羞的模样,甚是可人。 他大致可以想象得出她有话要说,又怕被旁人窥探了心思,遮遮掩掩、吞吞吐吐的娇柔模样。 数日未见,她想他了。 她对他的思念,如隔三秋。 燕桓庆幸自己是个饱读诗书的,她的心思藏得如此之深,换了旁人,恐怕还窥探不得其中真意。正因如此,又有谁能体味她的美妙?唯他一人而已。 再也没有心思装模作样地处理公务,燕桓拂袖起身,“随我去看她。” “殿下……”周闯吞吞吐吐道:“姑娘不在寝室。” 燕桓侧目看他,“今后有话一次禀明!” “她与几位姑娘,在甘霖泉饮酒。”周闯再次抬眼,但见殿下的面容不复方才温和,其上波涛汹涌,宛如暴风骤雨将至。 甘霖泉内哄闹一片。白薇坐在高处,眼前摆着形形□□的酒坛,“这些可是我酿的药酒!” 文锦不由嘲笑,“酒力甚是差,偏生喜爱酿酒!” 映雪默默垂眸,“我不太会饮酒。” 秦悦想起那日在浴汤之中,燕桓强迫她饮酒的羞人模样,亦是摇头,“我也不会。” “这是桂花酿。”白薇招了招手,“来来来!” 映雪本来不想上前,却因着那清酿味清甜氤氲,口鼻生香,不由走到近前瞧了一眼。但见细腻的白瓷盏内波光摇曳,其上还飘着一株含苞欲放的桂花,不由心上微动。 文锦早已干了三盏,啧啧赞叹,“好酒!” 白薇自饮了一杯,“嗯,今年的桂花果然香甜。” 说着便将杯盏递给映雪,“你也尝尝。” 映雪犹豫着接过杯子,轻轻靠在唇角,凛冽酒气缓缓落入口中,教她不由蹙眉。 秦悦好奇道:“好喝么?” 映雪吐了吐舌头,“辣!” 白薇闻言大笑,“阿吾你也来。” 秦悦摇头,“不要。” 白薇将杯盏轻轻凑到秦悦鼻端,“饮酒能行气和血,壮神御寒,助肝胆,消忧怒。” 她似笑非笑道:“我观阿吾今日郁结难消,何不一醉方休?” 秦悦轻轻接过酒盏,又闻了闻那花香。 文锦却是兀自抱了一坛,“说的对,我今日也郁结难消,不如一醉方休!” 说罢却是咕嘟咕嘟地对着坛子直接饮了起来。 “好酒量!”白薇抚掌而笑,“这冬日寒凉,就该多饮酒。一会我们再去甘霖泉沐浴一番。” 四人调笑一处,映雪便也多喝了几杯,红着脸道:“白姑娘为何独喜爱酿酒?” 白薇一愣,这倒是问住了她,她为何喜爱酿酒?她十岁便会酿酒了,皆因为…… “是不是因为心爱的男人喜欢饮酒?”文锦嬉笑着,用手肘碰了碰她,模仿白薇醉酒那日调戏周闯的模样,“是不是每次还要问他,你要喝桂花酒还是菊花酒?” 白薇将酒盏往近旁一掷,化掌为拳,便向文锦面门劈去。 “哎呀,被我说中了!”文锦连忙笑着躲闪。 “你欺负病人!”文锦躲闪不及,武艺又不敌白薇,被她捉着双手擒住。 “教你胡说八道。”白薇伸手在她腰间抓挠,惹得文锦大笑不止,笑着笑着却是落了泪,“我被男人负了还不算,而今竟要被女子欺辱,阿吾妹子还不快来帮我!” 秦悦被她们逗得前仰后合,她犹记得白薇说过,她因不满父母的婚姻安排,逃婚而出。 而她这般恼羞成怒的举动,倒似是应了文锦那句,她喜欢酿酒,难道是因为心上的男人喜爱饮酒? 秦悦笑问,“那个令姐姐喜欢上酿酒的男子,知不知道姐姐的心思?” 白薇闻言却是一愣,长长的睫毛如阴影般覆在眼睑之上。她不说话,也学着文锦的样子,竟是捧了酒坛…… 秦悦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抢过她手中的坛子,“我错了,姐姐莫要生气。” 白薇咬着银牙,斜睨着她,“那你自罚三杯!” 秦悦嘟囔着:“你又没有回我的话,我才不要……” 说着便被白薇按在怀里灌酒。秦悦体虚气弱,白薇又是个自幼习武的,二人这一番较量,高下立现。秦悦虽是反抗了一番,终是被灌得晕乎乎。 映雪以袖掩面而笑,却听白薇半是玩笑半是凄凉道:“自己酿下的苦酒,终是要自己饮。” 哪知文锦忽然抱着酒坛哭起来,“不想你我同是天下落泪人,来,干了这一坛。” 秦悦头昏脑热,伏在一旁道:“岛主姐姐,同是天涯沦落人!” 白薇笑道:“管他是什么人,都比不得一醉方休。” 一派觥筹交错之态,引得玲珑不由焦急向内张望。 周闯心上一紧,恐怕一会送白姑娘回房的重担,又要落在他身上。 他叹息一声,却见不远处两道人影往这边而来。 ☆、思之如狂 周闯不由警觉心起,仔细瞧去,却是殿下与胡英大人同来。不必多想,二人定是要接自己的女人回去。 可是一群女子在内嬉戏,身为男子也不便硬闯,唯有玲珑率先入内通报。 过了一会儿,玲珑引着映雪走了出来。映雪的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儿,微微颤了颤,落在地面上,“几位姑娘都喝醉了。” 燕桓闻言,却是瞧了周闯一眼,“将文锦与白薇安顿了。” 周闯默默无语,白姑娘酒后……实在有些可怖。 燕桓说罢,却是大步入了内室。 胡英揽过映雪的纤腰,“我们走。” “要不要和殿下道别……”映雪犹豫。 “男人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被旁人多看两眼,尤其是酒后的娇媚之态。”胡英说罢,揽着腰肢的手紧了几分,“走罢。” 他步伐极快,映雪有些跟不上,踉踉跄跄地走了数步,不由挣脱他的怀抱,“公子这是怎么了?” 胡英缓缓回头,笑道:“你双目红肿,似是哭过。方才见到庆元王,却是不敢看他。是不是该我问问夫人,夫人这是怎么了?” 映雪微微怔忪,自从她跟了他,便会刻意回避庆元王府的人与事。可是此番到星辰别院来休养,不也是他应下的么?她先前受过伤,需要好好歇息,而此处的浴汤对身体又是极好。 映雪思前想后,不知道什么地方触怒了他。若是有,便是前几日他往京中传书之时,她小声问了一句,“公子是否会监察城主之失?” 似是未曾料到她会这样问,胡英愣了一瞬,“是我职责所在,怎么了?” 映雪笑道:“没什么。” 便是从那一日起,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9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95 他似乎变得格外敏感,她亦是小心翼翼,不料今日躲闪不及,与庆元王打了照面。 即便如此,她也极尽躲闪,甚至不敢与庆元王有眼神交汇,怎么在他看来,却是另外的意味? 胡英走在前面,映雪静悄悄地跟在他身后。他不说话,她便也不敢多说。 及至回到住所,胡英亦是一言不发地去沐浴。映雪瞧见他的模样,又思索了一会,却不由笑了。分明是将近而立之年的男子,竟是吃醋了。亏他虚长了她十几岁…… 胡英有些懊恼地浸在温水之中。她不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她也不是他仰慕的第一个男子。可是只要一想到她的心思或许不在他身上,他便有些泄气。 胡英犹记得父亲为了谋得一官半职不择手段。彼时他不过七、八岁,母亲日日在外操劳,父亲却只顾自己能否顺利升迁,丝毫不顾家中和睦长兴。 及至母亲病重,家中却是没有余钱,还不是因为父亲花尽所有积蓄去买官。 母亲并未痛苦很久便撒手人寰,只剩下他与父亲二人。 父亲一路升官,他也一路跟着风光。可是午夜梦回,胡英却羡慕起普通人家的孩童来。若是父母恩爱,兄弟友恭,即便是贫穷些又有何惧?可是父母从前聚少离多,却是连个兄弟姐妹都未留给他。 烟罗死去后的那么多年,映雪是第一个令他想要为她遮风挡雨的女子,他想给她一个家,可是她的心里……似乎还有别人? 胡英心上憋闷,却听得“扑通”一声,有人落入浴汤之中。在他的卧房与他同浴的,除了他的夫人还能有谁? 胡英一把将她自水中捞起,抱在怀中一瞧,一张小脸通红,一双美目迷离。 莫名心动不已,身子便也跟着燥热起来。他与她的第一次,是他借着药力犯了混账之事,对她用了强。勾栏院的惯用伎俩,他见得多了,一两杯药酒下肚,又何以令他情难自已? 他从未告诉过她,一个年富力强的正常男子,哪里需要那样肮脏的东西挑起兴致。只是他顺着药力要了她,勉强令自己的行为看起来合理些。 她从不知道,她才是他的春药。 可是自那以后,她便受了刀伤,亦是被惊吓得厉害。每次行房之时,他总是是万分克制,不能尽兴。 可是她现在……胡英眯着眼盯着她,一番衣冠不整的模样,偏又往他身上靠。心上也莫名窝火,“勾引我?” 映雪咬了咬唇,“嗯。” “彼时对庆元王,是否也是这般?”他早说过不计较她从前之事,她也未曾向他提起过,可是她越不说,他便越是猜忌。 映雪的眸子一暗,含了泪光,“他没有碰过我,公子知道的。” 胡英搂紧她,“是我说了混账话,抱歉。” “我自知身份低微,能跟着公子已是万幸,若是公子嫌弃我的过往,便一封休书放我出府罢。”映雪双手环着他的颈项,“方才饮酒之时,白姑娘说,自己酿下的苦酒,终是要自己饮。我听罢哭了许久。我从前爱慕虚荣,现在也一样,若是因此被公子疏远,也是咎由自取。” 原来她是因此而哭。胡英扳过她的脸,俯首将泪珠尽数吃掉,“谁说我嫌弃你?” 白皙的颈项上有一道浅浅的刀伤,胡英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我本就无脸见人,哪知一出门便看到庆元王,更是羞愧不能自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映雪委屈道:“可是公子却以为我对他有情……” 他愈吻她,她愈哭,“大不了重回一池春水,却也算堂堂正正自己谋生!” 此话一出,胡英却是彻底恼了,“胡闹!” 映雪知道,因为于烟罗之故,胡英总是担心女子对他假意逢迎,而今她却是尽数将心事说与他听,希望他能彻底对她消除隔阂。 她刚一说完,便被他从水中带起,来不及擦干身子,他便毫不客气地压在榻上驰骋了一番。 一场攻势之后,映雪气得转过身去不理他。哪知胡英却又贴了上来,拉起她的腿儿,攻入早已沦陷的城池又是大战一场。 及至最后,映雪已经累得香汗淋漓,口唇之中是遏制不住的细碎呻吟,胡英伏在她的背上,自身后又入了一次,“映雪,我们生个孩子罢。” 映雪心上一热,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好”字。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惹得他更加欲罢不能。 胡英春风得意,想来那庆元王年纪尚轻,怎会如他这般经验丰富,给她诸多的体位与体验? 庆元王殿下哪里知道有人对他存了几分嫌隙,却是正盯着榻上的小女子,面上怒气渐盛。 她想方设法传话给他,要他来看她,就是为了给他看这个?她醉酒后红着脸沉睡的模样? 可小姑娘却不自知,反而习惯性地翻身,向床榻里侧挪了挪。 ☆、思之如狂 宿醉难耐,昨日又不曾服药,待到天亮之时,秦悦已是浑身痛痒,冷得哆嗦,她知道自己又发烧了。 她伸手向旁边抓挠了一会,却于空荡荡的床榻上抓到了东西。 她连忙爬起来看,那是她刻意落于周闯之手的团扇……美人袅娜于上,而那美人的身侧却多了一行小字。只是那字迹……如蛟龙般腾飞恣肆,直入云霄,与婀娜仕女格格不入。 秦悦将团扇碰在手中,细细把玩了一番,脸上却是烧得厉害。 殿下曾教过她写字,他的字那样出众,她又怎会认不出?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原来这便是他要对她说的。 琴、棋、书、画乃是北齐贵女待字闺中之时便要学习精进的。古曲《凤求凰》曰: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原来他也想念她! 正所谓秋风悲画扇,他昨夜不只是来归还团扇,更是为了让她宽心,因为她不会是他的秋风纨扇。 秦悦怀抱团扇,在床榻上滚了两圈,趁着四下无人,低声笑了起来,“我也想你。” 心境豁然开朗,便是连天色也明媚了几分。因为每日早晚都要发烧,她索性在用膳之时饮了一碗姜汤。 须臾之间额角之上,衣衫之下,皆泛起了细细密密的热气。秦悦推门而出,但见天空晴朗,草色莹润,果真是比北齐的冬日多了几分春意。 院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幼猫,在花圃中翻找食物。秦悦没由来地心情大好,便将食物掰碎了放在掌心,蹲在地上诱惑那猫儿过来玩耍。 小猫警惕地看了她一会,发出奶声奶气的“喵喵”声。它难以抵挡美味的诱惑,乖巧地伏在她面前,将她掌心中的食物细细舔尽,最后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她湿热的掌心。 秦悦低声吟笑,她刚刚发汗,就连手心也是湿的,可这小猫儿恐怕是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9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96 渴了,竟是埋首于她的双手之间,仔仔细细将汗液也吃尽。 秦悦笑着笑着,却是再也发不出声,那猫儿在她手中凄厉地叫了几声。 它死了。 秦悦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双手,手上红疹未消,丑陋极了。那膳食是她今日的早饭,她并未察觉到身体异样。可是猫儿死了。 思绪跳转至那一日凌晨,燕桓带他到翠华山顶观日出。她便是从那一日起浑身又痒又痛,红疹难消。 而后她搬来与文锦同住,他便渐渐地不来看她了。 她果然是中毒,而非时疫。 不仅如此,她浑身上下,可能都是毒。 赵辛尚未走近,便见阿吾情绪低落地坐在庭院之中,她双目无神地盯着自己的手,脸上泪痕交错,却是哭过。 怀中的纸袋还是热的,赵辛将纸袋放在她掌中,“现买的糖炒栗子,要不要食几颗?” 秦悦破涕为笑,“要。” 可是刚刚伸出手,看到掌心、手背的红疹,她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虽说玲珑已经将那猫儿的尸身清理了,可是它惨烈的死状,令她心惊肉跳。 赵辛见她发呆,却是兀自拿出一颗剥开,然后送至她眼前。 秦悦的手仍在颤抖,却是不肯接过。 赵辛一愣,便将栗子送至她唇畔,秦悦缓缓张口,如猫儿一般将他指端之物迅速吞入口中。 赵辛嫌恶道:“哎呀,有口水!” “对不起。”秦悦心上没有来地恐慌,却是用帕子仔仔细细将他的手擦干净,“我不吃了。” 赵辛的手停在半空中,方才她握住了他,素手细致可人,只是有些热。她擦拭他指端的模样,倒像是怕他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赵辛心上一动,阿吾素来心思敏锐,恐怕…… “你都知道了?” “他叫你瞒我?”秦悦抬眸看他。 赵辛也不她的话,“昨日我也说过,我不是只会传话的木头人。” 他又剥了一颗栗子给她,“很香,是不是?” 秦悦吞咽着口水,近日吃的多是汤药,栗子真是香啊! 赵辛不由笑了,变戏法似的从怀中取出两个纸包,待取出其中之物,却是栩栩如生的糖人。那小人儿眉眼清晰,便是连衣裳的花纹也细致可人,教秦悦难以下嘴。 “南楚管这个叫果食将军,是不是很威风。”赵辛问。 “嗯。”秦悦伸出舌尖舔了舔将军的脸,“好甜。” 金玉立在殿下身后,见他又在观日,不由悄悄退了出去。 千里镜之外,是小姑娘舔食糖果的欣喜模样。燕桓莫名觉得喉中一紧,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角。 千里镜看得甚至清晰,便是连她舌尖上盈泽剔透也一览无余,每当他吻她的时候,便会追着她的小舌嬉戏,令她发出啧啧的水波之声。 阿吾……他在心里默念,不是他不肯见她,便是隔着这么远,他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下某处的僵硬。他真是越发不如从前了,便是连这一点自制力都没有。 她定是看到了他留在团扇上的字,今日格外高兴,也格外乖巧,更是一口不剩地喝尽了汤药。 赵辛复命之时,将一方锦盒呈在案前,“阿吾说,昨日殿下请她决断的政事,她有答案了。” 燕桓唇角一勾,伸手接过锦盒,果如他所料,阿吾聪慧且识实务。 那是一支紫檀木打磨的发簪,通体光滑润泽,不知那打磨之人倾注了怎样的爱意与心思。 燕桓不知她何时收了发簪,他却知道是公何宇送的。阿吾尚未及笄,发簪却有男子为女子挽发,情思结发之意。他错过了阿吾的十四岁生辰,又怎会允许旁人钻了空子?更何况一个已经出局之人,有何资格教阿吾睹物思人? 燕桓昨日不过是试探,阿吾对于公何宇将要订婚的反应。可她今日的答复,令他无比满意。 燕桓盖上锦盒,“差人送往白水城,恭贺上官城主择婿。” 燕桓继续低头阅览文书,他即将要离开她回京述职,这一去最少半个月,他的小阿吾……他想日日看着她,陪着她。 因着思念,入了夜便不由自主地去看她。小姑娘虽是睡了,却是衣衫整齐地坐在榻上。手执团扇,难道在等他? 玲珑将药酒放在案上,又燃了几盆炭火,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燕桓的目光流连于眼前的少女,他伸手覆在她额上,她又发热了。 他将她厚重的衣衫层层剥下,用锦被裹住她的裸身,又以锦帕沾了药酒,轻轻擦拭她的肌肤。 阿吾可能不知道,她现在浑身是毒,名副其实的小毒人。 待擦遍全身,她的体温便降低了许多,而后熟练地向内里转身,将一半床榻留给他。 二十余天,他们未曾说过一句话,可是他要说的,她都懂。 燕桓解衣上榻,今夜他不想走。 握住少女滑嫩小丘的一瞬间,她呓语道:“殿下……” ☆、思之如狂 燕桓亲吻身前之人的鬓发,忍不住轻笑出声,他就这么好,教她连做梦也念着他?她就这么喜欢他? 待小姑娘又一次急促地唤了声“殿下”,燕桓便轻轻回应道:“我在。” 她似乎“嗯”了一声,整个人都绵软了三分,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晨光乍亮,梦里的感觉便再次出现,秦悦仿佛感受到燕桓在她身侧,清浅地吐纳气息。 只这一念,她睁着眼睛呆了半晌,顺着微微敞开的锦被向下看,一只修长的手自她腋下穿过,稳稳罩在尚未成型的丰盈之处。她身子一颤,那只手便不甘示弱地揉捏了几下,令她羞愤欲死。 “殿下?”她试探。 身后之人不说话,示威似的,又伸手探向另一只,在峰顶的朱红之上按了又按! 这可怎么得了!往日醒来至少衣衫俱在,今日这是怎么了? 秦悦惊叫一声,裹着锦被便躲进角落,太可怕了,难道这些日子的人不是他? 她从缝隙里露出一只眼,警惕地看着他,燕桓便以手肘支撑着侧脸,衣衫半解,大大方方给她看。 秦悦柔柔地唤了一声“殿下”,不由分说向他怀里扑。 “我在。”燕桓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她的声音婉转动人,在他耳边撩拨着,抚摸着,教他的心都化了。 燕桓知道她是真的思念,便是顾不得许多便要抱他。 她的喜爱堂堂正正毫无杂物,只是单纯想见他,同他说说话。 可是他不一样,他的喜爱阴暗肮脏上不得台面,他待她从未单纯过,他想对她做些别的。 他想吃尽她身上的少女香,再将她染上他的味道。他对她心思龌龊,可是龌龊又怎么了? 秦悦忽然警觉地扯过衣衫覆在身上,眸子里却尽是笑,“殿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9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97 下不该来。” 燕桓低头看她,“团扇传情,不就是为了见我?” 那时她并不确定自己身中剧毒,可是现在不一样,“殿下看也看了,该回去了。” 未见面之时抓心挠肺,不过看了一眼便要赶他走?燕桓笑望着她,“那我走了。” 秦悦愕然,他还没抱抱她,亲亲她,还没向她解释为什么独宠金玉!他转身离去,徒留她衣衫不整地立在原地,捧着团扇气恼。 不解风情的庆元王殿下,他就不能允许她撒娇哭闹使些小性子吗?秦悦慌慌张张跑到门口,他早已走远,看不见身影。 秦悦气恼地想要摔扇子,却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了满怀,他的下巴落在她香肩之上,“恼我了?” 小姑娘的声音娇娇柔柔,“嗯。” “想我?”他又问。 “想。”她好想他。 “喜欢我?”他继续问。 “喜欢。”她喜欢到做梦也是他。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燕桓将她的肩膀扳过来,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他说的很慢,口唇延展成温柔的形状,对着她一遍又一遍。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就好像北齐贵女背着父母偷会情郎,令她又欢喜又羞恼。 她却趁机投入他怀中,抱怨道:“我中毒了,变丑了,殿下不喜欢了是不是?” 他轻笑,“没有不喜欢。” “你独宠了一个女子。”听说他由金玉常伴榻侧。 “阿吾只要相信我。”他曾告诉过她,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要相信他。 秦悦狡黠道:“我该如何相信殿下?” 她才不要捕风捉影地猜测,要听他她亲口告诉她。 “阿吾中毒,是本王的失策。”燕桓的目光中有挣扎,“可是我不敢来见你,每当亲近阿吾,我便忍不住……” “忍不住将那人就地正.法?”秦悦问他。 “不全是。”他温柔道:“除了投毒之人,我忍不住将你也就地正.法。” “我?”她分明没犯什么错,便被他忽然覆住了口唇。 秦悦挣扎着,她身中剧毒,“殿下不能……” 他知道自己不能,可是日日这样折磨他,唯有入了夜才能偷偷摸摸见她,亲不得碰不得,简直是要逼死他。 滑嫩的口腔瞬间被他的气息填满,她很热,他很凉。冰火交接一处,却化作一股暖流,迅速抚弄她口中的每一处稚嫩。 她喘不过气,声音如同破土而出的春草般叫醒了他沉睡的本能。 她愈挣扎,他的吻愈是霸道。她浑身小疹子,别提模样有多丑,却被他吻遍了每一寸肌肤。 直到最后,她却是颤抖着身体,舒服得吟出声来。秦悦这一番挣扎喘息,汗水如温泉般汩汩而出。燕桓用锦被将她捂严实,笑道:“发了汗便会退烧。” “每日必须吃药,入了夜多穿些,牛乳也要多饮些,知道了么?”怕她记不住似的,他翻来覆去地说。 “殿下好啰嗦。”她笑着嫌弃他。 “明日起便不啰嗦了。”他俯身抱了抱她,“我今日便走。” “回京述职?”她不甘心地问。 “嗯。”他揉了揉她的鬓发,“原计划在新年之前教你凫水、读书,却都来不及了。” “殿下可以找旁人教我,周闯,赵辛都可以。”她宽慰他。 燕桓哑然失笑,“这些……本王唯有手把手地教你。” 秦悦心中嘀咕,她才不要他教。 “待我身子好些,便能帮殿下批阅文书。”秦悦主动请缨,“每日这样闷着,我很难受。” “好。” 秦悦被他抱着,渐渐听到他紧促的呼吸。他脸上一片绯色,果真是中毒了。 …… “都说了不能碰她,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耳畔是白薇的怒骂声。 燕桓疲惫地睁开眼,“别人可以,她……你知道我忍不住。” “我还未配齐解药,下次亲近之前,先吃一颗。”白薇神色无奈,只得递给他一方小小的瓷瓶。 “这是什么。”燕桓接过瓷瓶,其中有几颗黑色药丸,泛着幽幽药香。 “虽不能解毒,却可防患于未然。”白薇道。 “为什么不早拿出来?”燕桓当即咽下一颗,抬步折返,与阿吾好好亲昵了一番。 白薇心道:这男人没救了! 秦悦不知他为何去而复返,只记得她在他怀中绵软如早春破冰的河水,他的手指顺着她光洁的手臂一路向下,而后用小指勾了勾她的小指,“等我。” 秦悦亦是曲着小指不松手,红着脸偷眼看他,“殿下早一点回来,回来陪我好不好?” 午夜被热醒之时,秦悦终于意识到燕桓走了。 玲珑小声道:“殿下吩咐过,每夜都要用药酒替姐姐擦身。” 原来她每夜睡得极好,皆因庆元王殿下亲自服侍。 他走了不足一天,她便想他了。 ☆、不可告人 即便是十二月的天气,南楚之境也不及北齐寒冷。 燕桓一走,星辰别院只剩下庆元王府的女眷,胡英大约也不便久留,早早带着映雪辞行。 因为燕桓的安排,秦悦搬回了他寝室。而庆元王的居所最大,秦悦平素一人住着难免寂寞,好在有周闯和玲珑陪着她。 秦悦每日晨起用膳,服药,然后将周闯送来的文书快速浏览一遍。许是到了年末,城中并未有大事发生,多是下面人歌功颂德的帖子。 偶尔会收到明城的消息,比如今年会有大梁使臣入境。秦悦将那文书读完,不由笑了。这使者大人不是旁人,竟是梁国的齐赢。 她恰好认得齐赢,他是个英俊潇洒的翩翩少年郎。从前他入北齐境内为使,每每出行,引得赢都一干贵女神魂颠倒。 就连母后亦是十分喜爱他,多次召见他于内廷,岂料触怒父皇龙颜,最后找了个由头,将齐赢送回了梁国。 如今身在他乡,还能见到故人名姓,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庆元王喜玄色,屋内家具陈设一应俱黑。听闻南楚国尚水德,便是连龙袍都是黑色,倒是令秦悦想要见识一番。木色青,是为青色。金色白,故为白色。火德尚赤色。而土尚金,北齐与梁国君主皆着黄袍。 以功过论地位,轻王侯世袭;开放的贸易政策;高于诸国的女子地位;甚至于奴籍未消的阿吾,也能接触到连江城的核心政务。南楚究竟是怎样一个国家?南楚皇帝究竟是怎样的人? 自秦悦记事开始,太傅教她的便是:女子深入闺阁不问世事;琴棋书画样样皆须精通;肤白貌美纤体乃是女子终身必修。 父皇每每看到,便会对她说:这些东西少学一些,多跟你母后读书。 那时秦悦懵懂无知,看不清父皇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9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98 眼中的焦虑与无可奈何,后来她才知道。依照祖制,女子就该养于深闺,待及笄后嫁人生子,便是一生完满。 唯独有一个女人例外,那便是她的皇祖母神武皇太后,可是她亡故之后,史臣谏官们却磨破了嘴,不准皇祖母安葬于皇陵。因为她以女子之身,把持北齐朝政数十载。 彼时秦悦还在纳闷,听说皇祖母摄政以来,国家昌运,百姓安居,一片和谐之景,那些人是瞎了吗? 可是自从父母亡故,她逃难至今,也能明白父皇当日的无奈。都说祖宗之法不可变!可怕的不是贫穷落后,而是分明有人有能力改变当下困境,却死抱着不合时宜之法,看着国家一日一日走向专制下的土崩瓦解。 秦悦叹息一声,踱步至镜前抬眸一瞧,可算有机会让她照上一番……嗯,果然,丑得别出心裁。 这般模样,燕桓是不是盲了眼?一想到临行那日,他将她按在身前胡闹,是何等的羞愤难当。那感觉就像是自己的身子都是他的,任凭他欺辱。 内室靠墙是黑压压一排海棠雕花的长柜,信手打开柜门,整整齐齐挂满了玄色长袍。而另一边却是颜色各异的齐胸襦裙。 秦悦脸上一红,想到有一回夜里,她险些睡得梦魇,便听到他的声音暧昧低沉,“抱着我。” 梦里也能有这样的清晰触感?秦悦迷迷糊糊地抬起手,问道:“做什么?” “量体裁衣。”他笑道,“多做几身新衣给阿吾过年。” 她咯咯地笑,果然是发烧糊涂了,庆元王殿下怎么会亲自做这些?心中虽是这般想,却仍然情不自禁地将用手臂环住梦里那人的脖颈。 冰冷的软尺忽然穿过腋下,在胸前环成了一个圈。她正在纳闷,那软尺又在她腰上停留了一会,继而愈发大胆地向下。 她难受地扭了扭身子,梦中做出这样的事,实在是太过羞耻。 她想他,可以当面告诉他,可是这些羞人的事,她怎么好同他提起。 柜子的底层是一格一格的抽屉,里面是燕桓的各式锦带,他的衣衫黑压压一片,唯有不同颜色花纹的玉带彰显不同。 抽屉之中,有一格甚是古怪,空空荡荡的,仅放着一封文书。 那文书封了口,似乎还未来得及打开。 此等雕虫小技难不倒她。秦悦命玲珑捧了一杯汩汩热水,将封口的文书盖在杯口,又压了几本书籍于上。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轻轻一撕,那封口之处便毫发无损地被她解封。 秦悦做贼似的拿出里面的纸笺,却是惊得手上一颤:迟悦,生于成安元年十月二十,北齐帝迟晋之独女。少有才名,极受宠爱。帝召见群臣,抱爱女于膝,不避众人。及至十岁,能批阅群臣上疏,下达圣旨。 帝女容貌昳丽,纤体细腰,为北齐贵女之翘楚。 秦悦又取出第二张来瞧,那是她的丹青……是哪个不长眼的将她画成这般模样! 燕桓答应过不问她过往之事,却并不代表他不会查。可是他查北齐公主的底细,究竟为了什么? 秦悦取了纸笔,伏在案上,模仿那人的字迹,缓缓下笔。 迟悦,生于成安一年十二月二十四……只要稍作改动,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蒙混过关。 她生平模仿过两个人的笔迹,一个是父皇,一个是燕桓,而今模仿其他人也是驾轻就熟。若是日后被燕桓识破,兴许还能因着一技之长谋生。 秦悦用浆糊仔仔细细地封好口,待信封干透之后,原封不动地放回抽屉中,然后又将原件凑近烛台,一把火烧了。 秦悦不知燕桓是否还有其他秘密,于是顺着长柜,将所有物件都翻了个遍。 虽说她不齿宵小行为,可是为了保命不得不如此。 及至最后一个柜体,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几十本装帧整齐的书籍。 恰逢玲珑送了牛乳进来,好奇向这边张望,“姐姐在做什么?” 秦悦一时慌张,她总不能说自己监守自盗吧。只怪她做贼心虚,竟是连玲珑入内也未觉察到。 “姐姐不在的那几日,殿下常说要教姐姐读书。”玲珑见她不说话,以为是殿下不在,阿吾姐姐伤心寂寞了。 秦悦不明所以,“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玲珑一走,秦悦便迫不及待地打开其中一本,原来是画册! 画册之上还题了词。 “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合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衣不蔽体的男女,二人相拥一处,口唇相接,十指相扣,见不得人的脐下风光,更是严丝合缝地契合在一处……这画风怎么如此诡异? 又翻看了几页,纵是秦悦从前懵懂无知,却也彻底明白过来。 ☆、不可告人 她与燕桓多日以来相拥而眠,他也会时常褪了她的衣裙,行上一番孟浪之事。她哭过闹过羞赧过,今日一见,比之画册上的人儿,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秦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见那男女一派醉人的享受模样,那种事情当真如此欢愉? 燕桓口口声声要教她读书,读的便是这般入不得眼的书? 好个燕桓,该占的便宜都教他占去了,还总是抱着她一遍一遍地叹息:阿吾,快些长大。 他盼着她长大,究竟要做什么? 似是忽然看透了燕桓的心思,秦悦脸上烧得厉害,冲到小几之前端起热牛乳就要喝。 整个人昏昏沉沉,头晕目眩,便连眼前的牛乳,也是红色的? 口唇之上热得厉害,秦悦摸了一把口鼻,竟是流鼻血了! “好端端的怎会气血上逆?”白薇匪夷所思,恐怕是小姑娘的食谱过于大补,吃多了山珍海味的缘故。 本来可以给她开些清火的方子,只是昨日又来了癸水,这些寒凉之物也用不得。 榻上的小人儿缓缓睁眼,虚弱道:“白薇姐姐,我这一月两回癸水,是不是不妥?” 当然不妥,白薇道:“阿吾可曾听说过,女子逢七、男子逢八而进?” 秦悦摇头,太傅从未教过她这些。 “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二七而天癸至,故有子。”白薇说罢,见那小姑娘捂住了脸。 “十四岁便生子,我还是个孩子呐!” 白薇笑道:“哪个说是你!这癸水为四七一轮回,故称月事。” 白薇果然是见多识广的,与她一番畅谈,秦悦觉得心上明朗了许多,只是这流鼻血的原因,她始终不能言明。 那画册上的人儿毕竟不是活物,不足以令她失了分寸。可是一想起她日夜与燕桓耳鬓厮磨,不明所以地被他上下其手。 他甚至时常带着她纾解小燕桓……这些画面实在羞于启齿,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9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99 她便再也受不住了。 不过是仗着年长她几岁,便将这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全了。 白薇临走前,秦悦还是没羞没臊地问了一句,“我的毒……还有多久才能清理干净?” 白薇道:“凭我的医术,三个月足矣。” 秦悦面上一喜,“身上的红疹都会消退了罢?” “那是自然。” 秦悦喜滋滋地笑了。 白薇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地上的春宫图还未收起,难怪血气上涌。” 脸面彻底丢尽,秦悦一把扯过锦被蒙住脸,再也不敢看她。 耳边传来白薇的调笑,“原来不止燕桓喜好这些绘本,你们二人当真趣味相投!” 秦悦在心中可劲说着不是,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玲珑不明所以,连忙跟上白薇,“白姑娘,我送送你吧。” “日后教你家姑娘少读些书,伤眼又伤身。”白薇叮嘱。 “读书怎会伤眼又伤身呢?”玲珑愈发糊涂,却还是乖巧道:“玲珑记下了。” 当夜,秦悦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次日一早便请了文锦过来。 秦悦规规矩矩地对她行礼,“姐姐自幼生活在海域,能不能教我凫水?” 文锦点头,“这是自然,恰好我也有事求你。” “姐姐但说无妨。”秦悦心上终归对文锦有几分愧疚,文锦有求于她,她怎么担得起。 “我原是个粗鄙刁妇,还自以为美貌无双傲视群雄。”文锦一脸尴尬,“难怪少将军看不上我。” “阿吾妹子自幼饱读诗书,教我读书习字好不好?”文锦为难道。 还以为是何事,不过是读书写字,秦悦一口答应,“当然可以。” “那我们今日便开始?”文锦喜上眉梢。 “我先教姐姐写字,这凫水嘛……还要过几日才行。”秦悦答。 二人一拍即合,当日便对坐案前开始读书。 秦悦最怕燕桓教她一些羞人之事,而今窥破了他的龌龊之心,更是不能坐地等死。她要赶在他回来之前学会凫水,她最怕的便是水,每次入水都好比新生的婴孩般手足无措,只能任他宰割。 她余毒未消,自是无法与人共浴一处,需要一个武艺与水性俱佳的女子指点她,而非手把手地教授她。而这其中最令她满意的,便是伏龙岛主文锦。 文锦虽然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读书习字却是十分认真。不过一个下午,便能写下一行字。 公何宇,我想你! 秦悦不由汗颜,“哥哥已经订婚了……” “那又怎么样?”文锦不由大笑,黑黢黢的笔端便顺着脸颊划了一道。 “阿吾妹子,有的话我只同你讲。”文锦凑上前去,神秘道:“我虽不学无术,当日也曾是一岛之主。我原本打算找个机会投奔北齐,教一干兄弟弃了寇匪的恶名,能堂堂正正做人。” “可是阴差阳错,让我来到了南楚之境,我喜欢公何宇不假,可我却不能罔顾弟兄们的性命,一门心思扑在一个不喜欢我的男人身上。”文锦对她眨了眨眼,“我终将有一日功成名就,教他知道,自己是个瞎的!” “姐姐这是要……”秦悦有些担心。 “那上官妤不是喜欢他吗?我就要日日恶心她,让她做梦也恨着我、怕着我,教做了恶鬼的我抢她男人。”文锦忽然阴森地笑了几声,“阿吾妹子,我是不是很聪明?” 秦悦干巴巴地附和道:“嗯,聪明。” 原来文锦是要写信给公何宇,可是北齐、南楚两境不能自由通信,她这番动作恐怕是徒劳。 不料文锦又道:“我十余岁起纵横海域,虽然被上官妤抄了总舵,却不至于断了所有退路。” 秦悦心上一动,这便是书上说的狡兔三窟啊!文锦是个未曾读过经典的女子,却有这样的远见卓识,实在令她钦佩。看来除了凫水,文锦能教她的东西实在太多。 文锦离去之时已是夜里,秦悦不由翻开案上的书籍来看。她素知燕桓喜爱读书,白日读,夜里读,便是她替他推拿捶背的间隙,他也在读书,他究竟在读些什么? 被翻看次数最多的一本是《历代官制》,记载了南楚及周围诸国立朝以来的朝代更迭与官制变更。 其次是一本《盐铁论》。 这两本书,秦悦从前在父皇案前看到过。父皇说过:为人君者,不得不知官制,不能不懂盐铁。 彼时她吵闹着不肯读,“为人君者才读这些,我要做父皇母后的小公主,我不要读!” 而后之事,却是难以启齿。她当即被父皇按在膝上打屁股,直痛得哇哇大叫,“我读,读还不成吗!” 只是秦悦当时年幼,大多数时候假意逢迎欺骗父皇。那书上讲的是什么,她终究没有细细瞧过。 ☆、不可告人 而今再翻开《历代官制》,但见其上批注甚多,墨水的颜色深浅不一,想必是书的主人前后读了许多遍。 原来比起那见不得人的画册,他的心思在为君之道上啊! 秦悦不由伏在案前,顺着燕桓的批注一页一页细细读来。庆元王殿下或许不知,他的那点心思,尽数被她猜到了。 玲珑入内伺候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清晨,怎知阿吾却是趴在案上睡了一宿。烛火已经燃透,没有一丝热气。 玲珑轻声道:“阿吾姐姐快去榻上歇息吧,这样不休不眠,教殿下知道了,会责罚奴婢的。” 秦悦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殿下?他恐怕早在千里之外的明城了。 听闻明城富庶,可谓天下之最,不知该是怎样一番光景。 金玉正趴在窗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热闹的街市。她自幼生生长在连江城郊,从未见过这般繁荣富庶之地,故而今日一见,不由看得呆了。 颜柳斜睨金玉一眼,露出不屑的笑容,确实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不知殿下为何会带她回京。但见金玉这副红妆妖娆的扮相,配合着那张小家子气的脸蛋,当真不协调至极。加之她腰间缀饰的不是旁物,可不就是阿吾从前的那块金牌么,说什么见金牌如见家主。 金玉做出那肮脏破事,燕桓当日未杀她,并不代表日后不会杀她。可这姑娘却是愚钝至极,非但不知收敛,反而将自己当成了家中主母,动辄哭闹撒娇。 听说阿吾从前便是这般喜爱哭闹撒娇的性子,但她毕竟是个年幼讨喜、头脑又好的,每每这般便会引得燕桓愈发爱怜。可是这金玉……分明是骄矜跋扈,早就惹得燕桓面上不悦,倒是每日自娱自乐,沉溺其中而不自知蠢。 金玉每每看孟兰的眼神,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如今才知自己被孟兰算计,不是蠢是什么。 可是自从出了连江城,颜柳便与金玉共乘一车,燕桓则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0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00 点名要求孟兰近身伺候。 孟兰对于这位庆元王殿下,多少有几分惧怕,加之与她同至庆元王府的几个妙龄女郎皆已死于非命,她着实摸不清这位冷言少语的家主的脾气。 “你毕竟是皇后送来的人,今夜入宫,便先去坤明宫拜会罢。”难得他竟主动同她说话。 孟兰柔声道:“是。” “今夜好生准备一下,也好给你个名分。”庆元王又道。 孟兰惊得睁大了眼,他这是在暗示她,今夜要同她行敦伦之事! 庆元王正在闭目养神,英俊的面容没有一丝情绪,教人难以捉摸。 孟兰初入庆元王府,难免因为自己是皇后的身边之人,有几分得意与傲慢。哪知一入府便被安顿在西苑,数日以来未得庆元王召见不说,还被昔日的宦官养女——盛气凌人的颜柳打压。 好不容易教她物色到一个好拿捏的侍婢金玉,哪知这没脑子的蠢货须臾便被识破。 金玉投毒连累了同行的四位姐妹,教孟兰悔不当初,可是这没头没脑的女子竟敢回到明城。 庆元王不杀她,并不是因为金玉不该死。 后宫掌于皇后娘娘之手,只要她敢踏入半步,便断无可能活着出去。 孟兰向窗外望了一眼,天色已经渐渐晦暗,待她陪殿下用饭之后恐怕已近戌时。可殿下戌时三刻就寝,若是回去的晚了…… 昨日因为早起奉茶晚了一会儿,她便被罚双手捧着茶盏整整半个时辰。庆元王的时间,她耽误不得片刻,皇后面前,亦是马虎不得。 好在孟兰居于宫中几年,对宫中甚为熟悉。由于尚未立储,各皇子、公主居于南明宫中,而皇后的寝殿却是坤明宫。二宫相距甚远,孟兰连饭也不敢多吃,几乎一口未动便要起身。 庆元王殿下轻轻抬手,雕花繁复的象牙箸正落在她碗口之上。 “陪本王用膳,却是这般坐如针毡?”庆元王以手肘撑着小几,却是轻轻地笑了。 他这一笑,吓得孟兰愈发魂不守舍,虽说南楚国这几位皇子各个相貌周正,却属庆元王最为狠戾。平素板着俊连脸便也罢了,而今这般模样,却吓得孟兰连忙跪下,“奴婢不敢多食,一是怕入夜扰了殿下兴致,二是怕来不及向皇后娘娘复命。” 燕桓闻言,却是收敛了笑容,“既是如此,便先行沐浴,入夜直接来永福殿见我。” 孟兰面上红得厉害,却是连连跪拜,而后一阵风似的离去。 燕桓望着一桌饭菜,只觉索然无味。她倒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女子,只是今日才知道听他的话,到底是有些晚了。 草草沐浴过后,孟兰赶紧熏香穿衣。 南楚国风气开放,凡宫婢受了皇子宠幸,次日便可向皇后讨赏。如果那宫婢愿意留下,在皇子身边也可得个名分;如若宫婢不愿,亦可领了俸钱出宫,后半生衣食无忧。 孟兰想好了,过了今夜,她便请求出宫,再也不见那阴森难以琢磨的庆元王殿下。 及至坤明宫,皇后正在看戏,孟兰只得隔着屏风跪在地上。 主子不发话,奴婢又哪里来的胆量询问,她不由目不转睛地盯着寝殿中硕大的漏刻,盼着时间慢一点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孟兰膝盖发麻,加之一路车马劳顿,也没有怎么吃晚饭,愈发觉得筋疲力尽,头晕目眩。 咿咿呀呀地唱喝声终于停下,威仪女声却如惊雷一般忽然窜入耳中,吓得孟兰一个哆嗦。 “耽于幼女,放浪形骸,荒诞无为?”那声音虽然严厉,语气之中却带着无边的笑。 孟兰将头埋得更低,平日里婉转如山泉般的声音忽然炸裂,“皇后娘娘息怒……奴婢初入庆元王府,实在是被……他放浪的模样所欺骗!” 目之所及是一方红黑相间的裙摆,绣着金色的凤凰翱翔。 “究竟是被欺骗,还是在欺骗本宫?”云端之上的声音始终带着笑,“不会是耽于男色,欺骗了本宫吧?” 金色的凤凰镶边长裙抖了抖,高高在上的女声依旧笑道:“验身。” 孟兰还未来得及辩解,却被两个力量颇大的宫婢按在地上。 “娘娘,奴婢并未得庆元王宠幸!”孟兰挣扎着。 坤明宫哪里容得下她这般哭闹,一个婢子眼疾手快,以帕子堵住孟兰的嘴,另一人却是扯着裙摆去瞧。 但见那长裙之下并无旁物,却是胫衣……女子见不得人之处,更是泛起诡异的幽香。 “慢着。”皇后亦是曾未想到,今夜竟能看到这般光景。胫衣不是旁物,恰是女子承宠之时所着,所谓半遮半掩,最讨男人喜爱。 依着孟兰传书所说,一行五人无一人承宠,如今这胫衣穿给谁看? 如今还未入夜,难道胫衣竟是白日所穿? 好个胆大妄为,不知死活的婢子! ☆、寂然无声 南明宫中密布的殿群,乃是各皇子的寝殿,庆元王与庆安王的寝殿不过被一汪浅浅的清池所隔,隔岸相望。 庆元王所在的永福殿中央,有一方雕梁画栋的湖心亭。 因为明城的冬日并不寒冷,庆元王便在室外燃了暖炉煮了酒,邀约庆安王同来饮酒。 及至燕榕入内,却见亭中还坐着一人。那人身型颀长,容貌俊朗,见到燕榕,不由唇角噙笑,舒展了意气风发的眉目,令人眼前一亮。 燕榕只看了一眼,当即笑道:“齐赢!” 齐赢身着青衫,不由抱拳,“庆安王殿下,许久不见。” 言毕,却是被燕榕身后的红袍少年吸引了目光,但见那人面如冠玉,身材纤瘦,却是目光躲闪,不敢看他。 齐赢不由多看了两眼,“庆安王何时转了性子,喜爱起了少年郎?” 话一出口,非但燕榕面上一红,立在他身后的林馥亦是尴尬地望向远方。正在饮酒的燕桓更是忍不住笑道:“本王喜爱少女,始终如一。” 林馥闻言蹙眉,顺着燕桓望去,但见他的膝上正坐着一名容貌尚可的女子。燕桓的左手揽她腰身,右手举着杯盏,沿着少女的唇瓣缓缓灌入烈酒。 那女子呛得连连咳嗽,燕桓不由蹙眉道:“金玉不喜?” 名叫金玉的女子红了脸,“殿下给的,我都喜欢。” 燕榕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这女子不是旁人,不就是小皇嫂不在的那几日,大胆爬床的婢子吗?怎么,竟然叫她爬上去了?那小皇嫂去了哪里? 燕榕的目光自金玉脸上落至腰身,却看到她腰间挂了一块金牌,写着“阿吾”二字。燕榕琢磨了一会儿便也大致明白,皇兄这是要李代桃僵啊! 唯独齐赢不知这兄弟二人你看我,我看你究竟是何故,不由敲了敲桌子,“坐下喝酒!” 燕榕撩起长袍,顺势坐在齐赢身侧,“听说你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0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01 近年来周游列国,到底为何不肯回国?” 齐赢苦笑,“不是我不肯,实在是回不得……还得仰仗二位皇子收留。” 燕榕还欲再问,对面的皇兄却又灌了一盏清酒给怀中的女子。燕榕不由侧目,皇兄显然不想让金玉听到他们的谈话,却又为何抱着那女子不放? 不远处的永安殿亦是灯火通明,恰逢淑妃亲至,前来探望儿子,未曾想燕榕正在永福殿饮酒。 内侍正欲禀报,淑妃却摆了摆手道:“不必惊扰诸位皇子。” 稍稍登高,便可看到对面的永福殿,其中一片灯火辉煌。两位皇子与梁国来使齐赢正在饮酒。淑妃素来不干涉儿子广结人脉,只是…… 只是庆元王怀中有一女子,红着脸倚着他的胸膛,频频想要做出逾矩之事,简直令见者发指。 “她便是皇儿宠爱的少女?”淑妃问道。 “如娘娘亲眼所见。”有一女子的容颜隐于夜色中,“也许是殿下的掩人耳目之计。” “此等拙劣姿色,何须掩人耳目?”殷红的唇瓣宛若盛放的红棉,漾起了一圈微笑,“不知心智是否同姿色一般平庸?” 及至夜深,一行人饮得酣畅淋漓。燕榕第一个受不了,推脱道:“明日还要面见圣上,不喝了不喝了!” 说罢便对林馥伸出手臂道:“扶小王回去歇息。” 林馥连忙上前搀扶,却被燕榕不由分说抓了抓前胸。 入手依旧是当日冰冷扁平的男儿模样……烦闷的感觉瞬间令燕榕清醒了大半。他却仍是站立不稳,只能晃悠悠前行。 及至永安殿,林馥不由问道:“为何装醉?” 燕榕反问:“你坐立难安,是不是因为小皇嫂?” 林馥又问,“你提前离席,是不是因为我?” “是又如何?”燕榕笑望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林馥蹙眉不语,只听耳边的男子笑道:“放心,小王早就打听过,她并未随皇兄回宫,不会有性命之虞。” 燕榕看着她白净的眉眼,愈发觉得自己醉了,“我带你回来,不过是要你见识明城繁荣,南楚富庶,你跟着我必定荣华富贵?你说是不是?” 林馥并未接话,又问道:“小主公在哪里?” 燕榕想了想,“大概是在连江城的星辰别院吧,皇兄最喜欢那里。” 说罢却见她长眉一动,说不出地好看,“谢谢你。” 齐赢远望着二人走远,却见燕桓抱着怀中的女子不撒手,继而笑道:“庆元王殿下请我来此,当真只有饮酒这么简单?” “自然不是。”方才还浑浊的眸子瞬间清明,燕桓回眸望向齐赢,“论饮酒,诸国无人能胜你齐大公子。” “既然如此,三更半夜叫我来做什么?不若将你怀里的小美人让给我?”齐赢笑容愈盛。 “方才那红袍少年,是不是北齐管林?”燕桓忽然道。 齐赢抚额而笑,“殿下糊涂了,你分明说过那是个少年。” 燕桓也不理会他,双手一松,怀中的女子便滚落在地。 齐赢蹙眉,“啧!方才还逢场作戏,须臾间便翻了脸,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他说罢,便是要俯身抱金玉起来。 “白薇,注于《本草经》,生于北国之境,亦可生发连江之城。”燕桓的声音不急不缓,带着莫名的诱惑,令齐赢不由抬起头来。 燕桓自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瓷瓶,在齐赢面前轻轻摇晃,却在他正欲伸手之时收回袖中。 “方才的问题,你最好再想想。”燕桓又道。 齐赢挑眉,“你既然已有答案,又何必问我?” “我希望我错了。”燕桓不由自嘲。 “庆元王燕桓名声在外,何时讲过对错?”齐赢嗤笑。 “此时。” 齐赢不由敞开衣襟,任由冷风灌入胸膛,“你从来不曾错过,但是望你日后也不要错过。” 燕桓凝眸看他,“此话何意?” “若你当真有半分质疑,便不会来问我。”齐赢昂首,又饮了一杯,“你既来寻我,便笃定自己无错,便是为接下来所为之事,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实不相瞒,迟荣暴政,血洗赢都之下,共逃出两名贵女。”齐赢索性执起酒壶汩汩下咽,“你心思深沉,既是问了我管林之事,必是拿着她欲盖弥彰。” “自作聪明。”燕桓冷冷望着齐赢。 齐赢却是朗声笑道:“燕桓,你可知你所觊觎之物,世上多少人视若珍宝?你心胸狭隘,恐怕守不住!” “醉了醉了,方才的话不要当真。”齐赢胡乱地摆摆手,却是执着酒壶大步流星地走了。 燕桓仿佛还听到他在絮叨,“别落得和我一样,自以为掌控一切,实则是个孤家寡人。” 夜色浓如泼墨,赵辛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殿下,孟兰还未回来。” 燕桓冷声道:“关闭殿门,她不会回来了。” 赵辛一怔,却又默默地看了烂醉如泥的金玉一眼。 殿下的声音便又传来,此时夜深,听来竟有几分阴霾,“即刻传书给赵连,胡英,封闭连江城。再次通知周闯,不留一个活口。” 赵辛难以置信地立在风中,咬牙道:“是!” ☆、寂然无声 天色大亮的时候,永安殿浮起一具衣衫不整的女尸。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却是一大早便踏入永安殿的余家小姐余年年。 她穿了崭新的芙蓉色滚雪细纱齐胸襦裙,洁白的胸口之下,勉强挤出一丝缝儿。 乌发如瀑,娇颜如花的少女偏偏扯着雪白的脖颈,向池水那边的永福殿望去。 “燕榕哥哥,我来看你啦!”余年年一边娇呼,一边扭着脖子回不来神,哪知永福殿安安静静,却是没有半分动静。 她不甘心地跑到永明池边,却忽然看到水面有一件女子的衣裳漂浮不定。起初余年年以为是庆安王燕榕放荡,恐怕又趁夜欺辱宫婢,可是待她看清那飘散的黑黢黢的长发,不由吓得跌坐在地,大声哭喊起来。 那是一具女尸,恰是庆元王的侍婢孟兰! 两位皇子不过昨日入京,庆元王的婢女便溺死在了庆安王的殿里。恰逢各地官员入朝述职,此等污秽之事,非但会惹得后宫人心惶惶,更是会震惊朝野。 皇后身为六宫之主,自是不能坐等事情闹大,一大早便亲至永安殿查明缘由。 皇后余氏坐于正中,额顶云鬟高耸,其上有金色凰鸟一飞冲天,雍容高贵的容颜之上却是一派严肃之色,“庆安王因何出京造府,淑妃倒是忘了?” 淑妃兰氏盈盈福身,“皇后教训的是。”说罢便示意燕榕跪地认错。 燕榕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上首的皇后,可是却在看到母妃的目光后忽然低头,撩起衣摆便跪,“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0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02 此事并非儿臣所为,请皇后娘娘明鉴!” 皇后凤眸微敛,“那尸身为何在永安殿中?皇儿的意思是有人陷害于你?” 恰在此时,一直站在皇后身旁沉默不语的庆平王燕栩忽然笑了,“母后忘了,永福殿与永安殿被那永明池一水相通,怎能断定是三弟所为?” 燕榕诧异地看了燕栩一眼,他与二皇兄素来不近亲,燕栩今日怎么会替他说话。这话中的意思,竟是有人在永福殿杀人抛尸,栽赃于他,而最大的嫌疑人,便是皇兄燕桓? 皇后沉吟不语,便见内侍用帕子裹了一物,颤微微地捧了上来,“启禀皇后娘娘,奴才们在永明池打捞到此物。” 这等阴晦之物自是不能污了皇后的眼,庆平王燕栩接过锦帕,捧在手上道:“这是一枚金牌,上书阿吾二字。” 燕榕又是一惊,抬眸瞧了那物一眼,果真是昨日在金玉腰间看到的信物不假。 皇后闻言,柳眉微蹙,“教庆元王亲自来认。” 待燕桓入殿之时,皇后的眉头却是愈发紧蹙,原来那持“阿吾”金牌的女子,乃是庆元王的新宠。显然是头一遭进宫,见了宫中贵人,不由吓得跪地发抖。 金玉哪里知道自己一觉醒来便出了这样的大事,连忙梳洗打扮一番,跟着殿下面见皇后。 金玉颤抖着跪在地上,但见一只修长的手落在眼前,月白长衫,绣以丹桂琼华。 她慢慢抬头,见那人腰间系着一枚玉珏,再看那人的容貌,俊逸洒脱,与庆元王有七分相似,却是儒雅风流之姿,正是庆平王燕栩。 “这是你的金牌么?”燕栩问。 “是我的。”金玉的瞳仁骤然放大,一把夺过那金牌抱在怀中。这是殿下赐给她的,说见金牌如见家主,还说以后府上不再有阿吾,只有金玉。 她日夜抱着金牌入睡,如同有殿下相伴,金牌何时离了她的身,她竟然不知? 淑妃见状面色一沉,“没规矩的奴婢,皇后娘娘在此,还不快放下证物!” 证物,什么证物!金玉茫然睁大了眼,但见那淑妃的容貌与庆元王有些相似,却也不知二人的关系,只得恋恋不舍地将金牌还到燕栩手中。 “儿臣的爱妾自幼长于连江小城,还望皇后,淑妃二位娘娘念她年少不懂事,放过她这一回。”燕桓却是跪在金玉面前,俯身拜谢。 非但燕榕看得愣了,便是燕栩也未曾料到庆元王竟会如此包庇一个奴婢。燕桓分明是认下了金玉杀害孟兰的事实,可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庆元王这是在保一个奴婢,为的是尽快将此事压下,不影响各地官员年末述职,倒是个识大体的。 燕栩不由琢磨起手上的金牌,他的皇兄,素来冷情的庆元王殿下,原来是在保这金牌的主人。 后宫死了一个婢女,就像是死了一只老鼠一样悄无声息。 赵辛愤愤不平道:“孟兰昨日并未回来,殿下为何不说?” 燕桓只是笑道:“还不是时候。” “说得好。”淑妃的声音幽幽而至,人也已到了不远处。 燕桓似乎是早知她要来,将她让至上首道,跪拜道:“姨母。” “皇儿已经是一城之主,起身吧。”看到这个孩子,淑妃多少会想起已逝的姐姐。她不由温和道:“告诉姨母,你当真喜爱那个女子?” 经过早上的一番惊吓,金玉有些魂不守舍地独坐在廊下,纤薄的身子于风中更添楚楚可怜。 “儿臣不过是到了该有暖床人的年龄,姨母不必挂怀。”燕桓答,“小门小户的女子,自是难登大雅。” “如此便好。”淑妃叹息,幸得燕桓没有因为此等姿色的女子耽误了正事,“可是今日之事,陛下那边,却是压不住了。” “有些人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巴不得全天下都看你的笑话。”淑妃道:“弃卒保车的道理,皇儿比我更明白。” 燕桓点头称是。 燕桓年少之时,难免有些脾气,时常惹得龙颜大怒,如今出宫不到三年,城府与心思却更胜从前,令淑妃不觉愈发放心,“你能如此,姨母便安心了。” 及至入夜,赵辛见殿下依然坐在案前,反反复复写下三个名字,孟兰,金玉,颜柳。 赵辛疑惑道:“殿下这是……” “都该死。”燕桓写罢,却又将纸笺放在烛台之上烧尽。 “我记得阿吾说过,颜柳不该杀。”赵辛道。 燕桓嗤笑,“你也知道,她是淑妃的人?” 赵辛点头,“从前不知,可是自金玉失了金牌……除了她,无人能在永福殿里行窃。” “阿吾说颜柳不该杀,你以为是何故?”燕桓又问。 “因为她有可用之处。”赵辛答。 燕桓继续问,“赵辛,本王是否太过宠爱阿吾?” 赵辛一愣,从未想过殿下会问他这样的问题。 次日一早,当余年年再次装模作样地在永安殿探头探脑,却看到对面永福殿的阁楼上站着一个女子,确切的说,是挂着一具女尸。 余年年失声尖叫的时候,燕桓正在用膳。颜柳静静跪坐在他身侧道:“金玉嫉妒孟兰受宠,溺杀其与永明池,而后畏罪自缢而亡。此事绝无纰漏,请殿下放心。” 燕桓点头,“正所谓良禽择木,你做的很好。” 颜柳堪堪拜服,“殿下可曾对我动过杀心?” 燕桓点头。 颜柳一惊,咬着唇角道:“是否但凡欺瞒殿下者,都该死?” 燕桓便又点头。 “那……我……”颜柳不知该如何问他。 “我只留一种人,即对我有用之人。”燕桓似是知道她要问什么。 颜柳始终有一句话没问出来,那殿下为何没有杀了阿吾? ☆、寂然无声 南楚皇帝三年前亲征南夷,斩杀敌将之时坠马落下腿疾。近年深居简出,便是连早朝也倚靠在屏风后的软榻之上。 楚帝在位之年,以卓越的文治武功征服四野,如今虽因腿疾不再四处扩张国土,却仍是铁血手腕,军政在握。 这几日各地官员回京述职。自远处遥遥相望,众臣列队于乾明宫外觐见,有如朝圣的教众般络绎不绝。 今日一早,各殿皇子便也去了乾明宫。林馥在永安殿来回踱步,面上隐隐升起几分焦躁。 自从前日与齐赢打了照面,心上的不安便日益扩大。齐赢不是旁人,乃是两年前,入了北齐为使的梁国贵胄。 此等鲜衣怒马,容姿卓绝的少年郎,一时名动赢都。彼时小主公也吵着闹着要看那风流梁使,而后二人一见如故,小主公更是要柔柔地唤他一声“齐赢哥哥”。 齐赢任期结束之后便去了西北之地,皇后还会时常提起风流倜傥的梁使大人。 梁使齐赢,林馥又怎会不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0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03 认得! 如今齐赢在南楚,南楚皇帝又是个野心扩张的狠厉之君,若是被南楚国君得知小主公的下落,后果不堪设想。 即便不被南楚国君所获,若是被庆元王识破小主公的身份,当作是奇货可居,亦是会令小主公陷入困境,日后恐怕再也逃离不得半分。 自从林馥与小主公在伏龙岛被迫分别,她便使出浑身解数打探其下落,哪知小主公并未住在庆元王府邸。 而庆元王此番回京,小主公并未同至,这说明她还在连江城中。若不是燕榕一语道破天机,林馥至今还在苦苦寻觅。 庆元王不在城中,防御松懈,此时下手最为合适不过。想来父亲当年安插在连江城的暗线,此时也该派上用场。 林馥思虑渐深,便未曾听到有人唤她,待那人走至她近前,她才警觉地后退一步,“齐大人。” 不知齐赢何时入了殿,此刻却是盯着林馥道:“我该唤你管二小姐,还是赤羽军的裨将林馥?” 林馥抱拳道:“庆安王殿下的近侍,林馥。” 齐赢颔首,似是了然,“我原本有话同你说,但是碍着宫中人多眼杂,一直没有机会。” 林馥不由疑惑,“大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小玉珠在何处?”齐赢单刀直入。 林馥眸子微动,却是没有说话。 齐赢上前一步,目露迫切之色,“你可知燕桓见我的第一日,便是与我核实你的身份。” 林馥面容骤然惨白,“她……在连江城。” 齐赢听罢,两道凌厉的长眉却是几不可察地抖了抖,“你切莫轻举妄动。” “竟是连我也利用!”齐赢拂袖,却见林馥站立不稳,颓然靠在朱漆的廊柱之上。 “来不及了,死令一出,不见国主,绝不生还。”林馥知觉五脏六腑也绞着痛,她从小出入军营,自诩深谙兵法之道。所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兵者诡道。此时才惊觉,生平头一遭栽在旁人手中,她非凡不能救小主公于水火,却生生折了父亲生前的暗线。 她随燕榕回京,本是为了打探小主公下落,哪知遇到了梁使齐赢。若是她假意不认得此人,便也不会铸成大错。可她偏偏挂念着小主公的安慰,自己露了马脚。 好个南楚庆元王,先利用小主公引她入京,再利用齐赢逼她自乱阵脚,最后利用庆安王燕榕透露小主公的居处,教她发动暗线。如此这般,到底是为了彻底将连江城把握在手中,旁人再窥探不得半分虚实。 待到日后,她又有何机会、有何能力再营救小主公? “原来他的目的是拔除你的暗线。”齐赢思索片刻,“南楚之境,我势单力薄,若是你们走投无路,可来我梁境,我皇定奉二位为上宾。” 林馥苦笑,“纵是走投无路,也要先出了南楚啊。” 齐赢还欲再说,便听得远处人声渐近,林馥便又抱拳道:“多谢齐大人告知真相,后会有期。” 齐赢亦是抱拳,目送林馥走远。 待燕榕走近,却见齐赢对着一处发呆,不由打趣,“我殿里一无美人,二无美酒,你在看什么?” “双目虽不能看,心中却不能不想。”齐赢微笑,目光与燕桓相遇一处,但见他亦是露出一线难得的笑容。 四目相接,不需多言,已将双方的情绪尽收眼底。 “齐大人这是在生本王的气?”燕桓笑道。 齐赢摇头,“算我短谋少智,怨不得你。” 一人一句,听得燕榕云里雾里。只是未待他明白过来,便被齐赢拽着出了宫,说什么世间美人美酒,皆藏明城之巷。 及至月如银盘,悬于墨色长空,燕榕早已喝得酩酊大醉。燕桓半敞着衣衫靠在软垫之上,却见齐赢也如他一般,松开领口吹着夜风。 “你……” “我……” 二人不约而同地开口。 燕桓执起酒盏,“你先说。” 齐赢道:“我想与你同去连江城。” “我要说的也是此事。”燕桓缓缓晃动手中的瓷杯,“你此去……不要教她起疑。” 齐赢诧异道:“你这番动作,为的难道不是迫使她无可隐藏?” “她所欺瞒之事,我要她亲口说与我听。”燕桓自诩多的是威逼利诱的手段,可是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然后?”齐赢兴致盎然地盯着燕桓,“是哄骗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向她承认你的狠毒手段?” 燕桓眉梢微动,没有答他。 “对待女子,不外乎察其心思、投其所好。”齐赢面上浮起淡淡的怜悯之色,“你却试图一较高下,以胜者自居。燕桓,你从一开始,便错了。”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本王。”燕桓只觉胸口升起一团恶气,却是在体内叫嚣无处发泄。他何尝没有察她心思,投她所好?可她为何迟迟不肯对他敞开心扉,真心以待? 燕桓冷嗤一声,“便是错了,也强过你一开始便输了!” “输了?”齐赢有些好笑地琢磨着这两个字,“心爱的女人面前,纵是身心俱输,我亦甘之如饴。” 燕桓烦闷,便又饮了一盏酒,酒入肺腑,千丝万缕延绵不绝。 “南楚与北齐数年征战,不过是为了金川城的铜山。”齐赢话锋一转,“你封地连江城,世人只道楚帝冷血,便是将那不毛之地封于你。” “舆图之上,一江之隔的是白水城,过了白水是金川。”齐赢的声音愈发高昂,“楚帝最为喜爱的,恐怕是你这自幼失宠的长皇子?” 未曾料到齐赢能洞察此等机要,燕桓一个不慎,酒杯划出指尖,落于地上。他却悠悠开口,“梁使齐赢之才,果真乃各国之首。应当将你留在南楚一辈子,本王才能安心。”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得了珍宝,从来只想着掩在被中深夜独赏,实在无趣!” 齐赢忽然仰面而笑,“自殿下从乾明宫觐见归来,面色愈发深沉,莫不是陛下等不及了?” 燕桓微微抬臂,去触碰落地的酒杯,岂料那酒盏破碎,令他指端一痛。 小指之上的红线蜿蜒而下,脑海中便又浮现出少女红着脸勾着他小指的娇憨模样。 “殿下早一点回来,回来陪我好不好?” ☆、寒冬腊月 天色越冷,越显星辰别院舒适温暖。秦悦按着白薇的嘱咐每日服药,身上的红疹已经渐渐消散,便是连早晚高烧不退的症状也日益消弭。 自她跟随文锦学习凫水一来,每日要入浴汤数次。待她在水中畅游一会儿,又没入水中憋一会儿气,便会累得连连喘息。刚想爬出去,却被坐在远处的文锦以竹竿为兵器,对着她的肩膀点了一记。 那竹竿极细,触在身上痛极,秦悦难以忍受,便又“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0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04 只得再游几个来回,才能被文锦放过。 秦悦也不气恼,待会儿教文锦写字的时候,找个机会抓住她的错处,非教她手心挨上几板子才解恨。 于是二人每日在一番相互折磨和报复中水平渐长。 待到秦悦发觉自己能畅游足足半里之时,却是得意地合不拢嘴。殿下回来之后,会不会对她刮目相看? 燕桓说过会陪她过年,今日已是腊月二十三,为什么还是不见他回来?在北齐的这一天,宫中内外都要祭灶神爷,教他在玉皇大帝面前多说些好话。待来年灶神爷下凡的时候,才会广降福禄吉祥于民。 秦悦不知南楚是否也有这样的习俗,于是有些蠢蠢欲动,想要下山去游玩一番,却被闻讯而来的周闯制止。 虽说庆元王府侍卫很多,其中最令秦悦满意的却是赵辛,赵辛有时会欺负她,嘲笑她,但是他能陪她谈天说地,也不失为一个有趣的人。 殿下当初怎么没有把赵辛留下来呢?秦悦心想,不像这周闯,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你不能出去。” “为什么?”秦悦恼怒,“殿下赐我令牌,可自由出入连江城!” “可是,殿下有令,姑娘不能下山。”这句话周闯已经重复了数遍,教秦悦的耳朵都要长茧了。 “我只是想……”秦悦还欲争辩,却听远远的发出几声轰鸣。 周闯的眸光骤然收紧,殿下的寝室乃是在星辰别院的高处,从上向下望去,却是一番蜿蜒如长龙般的温泉群。 这轰鸣之声不是旁物,恰是庆元王府的传信灯,意为放灯之处遭受突袭,暗部全体戒严。 周闯正不知该如何解释,便被秦悦夺路而去,呆呆立在高处。她的一双眼落在远处,早已看得出神,“你还骗我说没有祭祀,为何山腰在放烟花?” 这……周闯实在不会撒谎,不知该如何解释。 秦悦犹记得上山之时,看到翠华山有土地庙,莫不是这山上的社戏? 那烟花骤然冲入高空,熄灭不见,隐约可听到一片刀剑交错之声,随后又是下一处,如明镜开匣般、昙花一现地泛起亮光。一连七处烟花绽放,虽是不及北齐境内的烟火壮美,也能令秦悦稍稍宽心,不再考虑下山之事。 她已经在此等了这么久,多等几日又有何妨? 待长夜彻底寂静,周闯立在门外,却见白薇与文锦急忙而来。 周闯抱拳道:“阿吾姑娘已经歇下,二位姑娘请回吧。” 白薇心上不甘,“到底……是何人大胆偷袭?” 周闯摇头,“我亦不知。” “抓住活口一番拷问便知。”文锦摩拳擦掌,“若是需要,我可以代劳。” “不必。”周闯摇头,“殿下吩咐过,不留一个活口。” 不留一个活口?难道是庆元王早料到有此一劫?白薇愈发疑惑。 文锦只觉手脚不爽,好不容易等到个施展武功的机会,竟然就这样白白溜走了! 秦悦睡得及早,梦里却是漫天的烟花。她微微侧身,向身侧之人靠了靠,“殿下,你回来了?” “嗯。” “那烟花很好看。” “阿吾看错了,那不是烟花。” “不是烟花?” 分明是烟花,秦悦抬眸望去,但见满天的烟火如同夜里绽放的杜鹃花,红艳艳地遮天蔽日。那红色自天际蔓延而下,如同奔腾不息的河流向她涌来。秦悦以为自己不再怕水,可那河水却殷红如血,就像是御林军冲杀入宫之时,漫天的血腥之气……她躲闪,她惧怕,却始终躲不过瑰丽可怖的猩红向她袭来。 “殿下……”她惊恐的抓着他的手,只觉手上滑腻一片,却是骇人的红色! 秦悦忽然自榻上坐起,惊得玲珑一个哆嗦,“阿吾姐姐,你可算醒来了。” 秦悦不由摸了一把额角的冷汗,“我怎么了?” “你一睡就是三日,白薇姑娘也未诊出什么病症,急死我们了。”玲珑连忙捧上茶盏,“姐姐先喝些水,压压惊。” 秦悦端过茶盏大口吞咽,只觉心上慌乱得厉害,偏偏手脚十分冰冷,如坠冰窟一般。 她原本想下榻沐浴,刚刚挪动身子,便感觉到一阵熟悉的热感,自下腹下毫不留情地奔流而出。 难不成因此做了一个漫长诡谲的噩梦? 秦悦的神色僵在脸上,这已经是两月来的第三回……白薇说过,女子逢七为进,二十八日为一个周期,用药调理了这样久,为何还是这般混乱无状? 她只得尴尬道:“玲珑,取月事带来给我。” 燕桓不在的这些日子,秦悦读遍了他房中的所有书籍,包括柜子里那些见不得人的画册,倒是对男女之事大为了解了一番,果真别有洞天。 她顺带将其中两本坊间话本也读了,许是南楚女子大胆,书上多有夜会情郎,私定终身的情节。她从前觉得与燕桓耳鬓厮磨实在可耻,而今看来似是少年男女相互爱恋皆是如此,肌肤之亲原是稀松平常。 如此想来,对他的排斥和抵触便又少了几分,只盼他能早日归来。 眼看着已经到了腊月二十六,星辰别院张灯结彩,厨房已经在准备过年留用的鸡鸭鱼牛羊猪。 秦悦睡了三日,案上已经堆起小山似的公文,她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文书,眼看着天色又黑了。 秦悦有些失望道:“玲珑,关门歇息吧。” 忽然有人笑着说了一声“等等”,令秦悦心生欢喜。是赵辛!赵辛乃是寸步不离殿下,他也回来了…… 来不及穿上鞋袜,秦悦光着脚便向外跑去。夜风极凉,却不及那人的衣衫寒凉。 她一把将来人抱住,终于安心道:“殿下……” “回避。”燕桓未曾料到,一回来便得到小人儿这般投怀送抱的迎接。 他将她抱了满怀,大步入殿,内侍与婢子皆因一句“回避”消失不见。 燕桓坐在灯下,将秦悦放在膝上,盯着她的眉目道:“想我?” 秦悦的脸微微一红,“想。” 冷清的眉眼稍稍有了暖意,“哪里想我?” 秦悦盯着他的眸子,只觉心跳声一声高过一声,就要蹦出嗓子眼了。 她连忙捂住胸口,却被燕桓的大手覆住她的手背,隔着衣衫,带着她的小手在那小丘上揉搓起来。 秦悦在心中暗自骂了一声坏人,他分明还是冷言冷语的模样,可掌心的温度却是火热得很。 燕桓贴着她的侧脸吐气,气息亦是火热至极,“那便给我看看你的心。” ☆、寒冬腊月 人心可不比动物,难不成要在宰杀之后,将血淋淋的心肠掏出来看?抑或是烹制成美味佳肴,奉给家主品尝、赏鉴? 秦悦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燕桓,而她的情绪在他看来,却有几分犹豫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0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05 和迟疑。 “不肯?”他问她。 “不是的。”秦悦索性用双手环住他的颈项,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闭着眼睛凑近他,吻住了他远道而来的凉薄气息。 数日未曾尝到这般软糯滋味,便是连用饭之时也少了几分兴致。 燕桓正待深入,秦悦却忽然抽离了气息,懊恼道:“我……我忘了余毒未消。” 燕桓有些意犹未尽,却是将她自怀中松开,信步走至靠墙的一排长柜之前,“府里给你裁制的新衣,怎么一件未穿?” 秦悦心道,若是她穿了新衣,说明她翻看了他的衣柜,那么不仅是衣裳,她偷看他的书、他的公文……这些事情是不是都藏不住了? 她只得假装惊喜道:“阿吾不知还有新衣可穿。” 说着便见燕桓将硕大的柜门缓缓打开,取出一袭石榴色的绢纱金丝齐胸襦裙。他的长指缓缓掠过衣裙,便又挑了件月白蝶纹的合欢襦,继而递给她道:“现在换上,教我好好看看。” 说罢却是自己先行沐浴去了。 其实他不在的时候,她便会时常关了门窗,教玲珑守在门外,逐一试穿每件衣裙,想象着他看到她的时候,目露惊艳的模样。 秦悦自幼娇生惯养,一身细白肌肤,在赢都之时也算绫罗绸缎不离身,生活奢靡绮丽。只是近一年颠沛流离,渐渐少了诸多奢华的讲究。 秦悦有时会想,若是她能一直在他身边也好。可是那似乎比梦还遥远。 燕桓披衣而出之时,便见小姑娘正背对着他,坐在镜前梳头。青丝如夜幕一般,自发顶倾泻而下,又直又顺。梳齿轻轻没入其中,便一股脑的丝滑而下。 燕桓驻足看了一会,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握住那只捏着细齿木梳的小手。 秦悦未曾回头,只是抬眼盯着镜子。此处的明镜乃是海外来的洋镜,比铜镜要清晰许多。镜里的男子眉目清冷,带着几分水汽的湿热,他也正一动不动地看着镜中的她。 他回来之时,阿吾本是洗漱散发,正待就寝。这一去数日,她身上的红疹也消了,此刻看来,那白皙的脸蛋,柔软的唇瓣,竟是比先前更为动人。 这样惹人爱怜的模样,若是再过几年,待她容貌徐徐绽放,不知又该是怎样的国色天香。 好在他早就将她收在身侧,只待这一天的到来,给他一人欣赏,为他一人绽放。想到此处,独占她的心思便又清晰了几分。 秦悦只觉襦裙勒得她喘不过气来,哪知他的一只手便顺着肩颈滑入衣衫,去抓去他最喜爱之物。 手感温软细腻,令燕桓不由扬了扬唇角,“每日炖汤滋补,着实有些功效。” 许久未曾被他轻薄,方才这一番触碰,却是教秦悦不由自主地僵硬,转瞬间发了细细密密的一层汗。 秦悦的脖颈本就纤白修长,细密的汗渍倒是暴露了她的紧张难安。燕桓的一只手落在里衣,另一只手却缓缓解开襦裙之上的飘带。 秦悦大抵知晓他又要欺负她,又羞又恼,不敢抬头,只觉得他才一回来,也不肯与她说说明城繁荣,宫中趣闻,就这么单刀直入地解她衣裳,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似是想起了什么,燕桓的动作忽然一滞,转而自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瓷瓶,服了一颗丹药。 天!秦悦由记得那画册之上,有服用丹药者,身体异于常人,床笫之间也勇猛了许多。难道殿下今晚就要…… 秦悦连忙挣扎道:“阿吾身上癸水未净。” 燕桓本来还有几分温柔以待,听到她这样说,却是忽然将她自软凳上抱起,转而往床榻而去。 “阿吾这是什么意思?”他笑问。 “没有……没有特别的意思。”她已是衣衫半褪,缩在他怀中小声道。 “不能享受人间极乐,阿吾很懊恼?”他笑容愈深,须臾之间将那半遮半掩的小姑娘按在身下,口唇与手指并用,一寸一寸,一尺一尺,由着庆元王殿下亲自检验了一番,便是连蒜瓣一般微微蜷缩的脚趾也没有放过。 “果真消了所有红疹。” 秦悦低低地“嗯”了一声。 “本想带你去见一位故人,可是阿吾这般模样,我不想教他看到。”燕桓拢了拢她的发丝,“睡吧,明日一早再说。” 燕桓说罢,却是拉过锦被覆在二人身上。然后带着她的小手,摸了摸阔别已久的小燕桓。 秦悦心上一沉,有句话她已经憋不住了,“殿下自己双手俱在,为何总是捉着我不放?” 究竟是胆子大了,还是悟性高了?不过几日不见,她竟能问出这样的话? “阿吾的小手又软又嫩,最适合抚弄此处的肌理。” 秦悦赧然,“那硕大之物……阿吾握不住。” “那便双手俱用,熟悉了本王的尺寸,日后便有了比较,哪里还会被旁人骗了去。”燕桓道。 秦悦一知半解,但听他说什么“旁人”,什么“比较”。南楚国民俗开放,侍奉过贵胄子弟的女子依然能嫁人生子。 可是她同他,乃是褪了衣衫看过彼此胴体的亲密无间,旁人怎么能比?再说她又不蠢,如何能被旁人骗了去? 听闻此次同去的金玉、孟兰,入了宫便再未回来,莫不是被“旁人”骗了? 秦悦暗自惊心,忽然撑起身子,双手捧着他的脸颊道:“殿下哪里的话?阿吾怎么会去同旁人比较?” 室内灯火昏暗,阿吾的眼睛却格外亮。 “我从前未曾与旁人亲密过,今后亦不会。殿下休要再提旁人!”秦悦说罢,却是急的满头大汗,生怕他不能明白。 燕桓唇角微张,欲言又止。分明是男子在榻侧的挑逗戏弄之语,她却是一本正经当了真;分明是少女不谙世事的稚嫩话语,他却听到了一丝赌咒发誓的意味。 她神色清明,眼神亦是清明。她这般心思单纯,也不过是用手捧了他的脸颊,希望他正视她的情愫。倒是显得他的内心肮脏污秽,难以见人。 燕桓不由柔声道:“没有旁人,阿吾只需想着我,念着我,爱着我。” 秦悦盯着他的眸子低笑,“我日日想着殿下,念着殿下,爱着殿下。”她轻轻俯下身子,水润的唇瓣贴住他的眼睑。 她一颔首一俯身,光裸的身子便迫近他的气息,教燕桓愈发想要进行方才之事。可是她的声音分明干净不惹纤尘,“殿下一去数日,我一人甚是无趣。你陪我说会儿话好么?” “好。”他用锦被将她遮盖严实。 “都说明城富庶,乃天下之最,究竟是怎样一派景致?” ☆、寒冬腊月 秦悦终究还是没能彻底了解庆元王殿下。 他陪她聊天,同她说起明城趣闻,教秦悦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他是喜爱她,在意她感受的。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0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06 她甚至以为他会守着君子之礼,不再贴着她耳鬓厮磨。 究竟是她大意了。 他往日还要哄着她,骗着她,教她心甘情愿。可是昨夜竟是不顾她反抗,用衣带捆了她双手缚在身后,然后将她反身按在榻上,掐着细嫩的臀肉,饥不择食地钻入她的腿根纾解了两回。 大腿内侧的肌肤本就细嫩,被他这番研磨□□,痛得秦悦泣不成声。 事毕还诧异道:“又没有把阿吾怎么样,倒是自己先哭了?” 秦悦哪里受过这样的欺辱,霎时气得双目圆睁,抬手便是抓挠家主俊脸的气势。 燕桓只是一合,便将她双手又缚住,而后将她塞进被中,说了一声,“睡觉。” 秦悦愈发不甘心,却被他翻身抬腿,压住了双腿,“还动!再动本王便不会怜爱你的身子,教你好好哭个够!” 秦悦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只得任由他半是侧躺,半是揽着她腰身。 身下是半褪的罗裙,裙底是庆元王殿下新鲜吐哺的浓粥,又凉又腻,教她心生厌恶。 一夜无眠,气得秦悦不停地流泪。他昨夜到底是发什么疯,就像是迫不及待,想要亲手将她掐死一般。 他看她的眼神,分明有怜爱,他待她的动作,却是前所未有的粗鲁。似是在赌气,在发泄,又像是心有不甘,刻意强调自己的存在。 燕桓亦是一夜未眠,他于夜色中紧紧抱着她,听着她时而抽泣时而叹息,他心上亦是极不痛快。 他很烦躁,齐赢的话犹如魔咒一般,在他耳边挥之不去。 “燕桓,你可知你所觊觎之物,世上多少人视若珍宝?你心胸狭隘,恐怕守不住!” 自负如齐赢,终会有一天知道自己错了。 本王并非觊觎她,而是光明正大地想要她。 他说本王守不住她?若我不能,世上还有何人能与她相守? 燕桓原本以为阿吾年纪尚浅,不通人事,待他慢慢诱她将身心都交付出来,再教她养成仰慕于他的温顺性子。她便是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一人。 可是任他诱惑引导,她都不肯逾矩半分。平日里有多乖巧,床榻间就有多执拗。 她哭便哭,他既不会看她,也不会哄她,直至她低头服软。 换做从前,他早被她的几滴眼泪骗得心乱如麻,顺着她的意思放过她。 而今却是不同,她如此聪慧,知道他想要什么,却偏偏推三阻四,顾左右而言他。 昨夜分明困得睁不开眼,还要缠着他说话,为的便是令他困顿到没有精力再碰她。 明明知道他想要什么,她却还在假装不知! 她既然敢于承认喜欢他,却为何停滞于浅尝辄止的亲吻?为何不肯与他再亲密一些?莫不是嘴上所说与心中所想南辕北辙。还是说,她的所作所为皆是在骗他? 她的眼睛分明那样清亮,那样单纯,可偏偏生了那样一颗琢磨不透的心。她的名字,她的身份,恐怕她对他的心思也是假的。 她不愿将身心交付予他。 燕桓越想越烦躁,抬臂掀起温热的锦被,将她也一并暴露于空气之中。 小姑娘的双手被捆得结结实实,却是蜷缩着身子,只留给他一个白皙稚嫩的背影。 燕桓回头一看,她虽是奋力躲闪,试图遮掩□□的身子,可是昨夜暧昧湿凉的气息却是遮也遮不住。 他与她挣扎博弈之间,便是连肚兜也撕了,只有窄小的亵裤包裹着滑稽的月事带,盖住了她奋力守护和遮掩的那一处。也算他留她一线情面,没教她连最后一丝尊严都丢了。 “伸手。”他命令。 秦悦紧紧闭着眼,感觉到腕上一松,终归被他解开。她裹着锦被翻身躲入里侧,痛得直揉手臂。 她自幼锦衣玉食,便是流落嬴都也未曾受过皮肉之苦。可是而今白玉一般温软剔透的腕子,横亘着几道丑陋的红痕。因她昨晚的挣扎和拉扯,已有几处肌肤破了皮,渗出淡淡的血迹。她是父皇最宠爱的小公主,她是母后心心念念的小玉珠儿,如今父皇母后俱已不在,再也没有人疼爱她,便是她被人欺辱,也只有一个人默默承受着。 想到自己飘零如浮萍,秦悦便又忍不住落了泪。 燕桓将白色丝线纹绣的锦带凑近眼前,但见有几处暗红,下意识便要查看她的手腕。 “燕桓,你还要做什么!”秦悦躲开他的碰触,顺势便甩了一巴掌出去。 玲珑正端着水盆入内伺候,待看清眼前的情形,吓得手脚发软,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奴婢该死。” 铜盆落地,水花四溅,一股脑儿的清流迫不及待地四散奔逃。 玲珑只听低沉压抑的声音似是从头顶传来。 “滚!” 玲珑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撞到迎面而来的赵辛,连忙道:“大人,不好了!” “本王生平头一次被女人打。”燕桓平静地望了一眼雕花妆镜,左颊上清晰的指印仿佛在昭告每一个人,下手的是个五指纤细的少女。 “殴打施虐,我不及殿下。”非但不知好歹,小姑娘反而扯过皱巴巴的衣衫,遮住半截身子,“你打回来便是了。” 她不遮,于他而言也没什么看头。本来就是个还未熟透的生果子,数日来早被他尝遍了,酸涩硌牙难以下咽。此刻却似是羞见生人一般,将身子遮了个严严实实。他哪里没有看过,她竟敢在他面前遮掩! 心上莫名怒火四起,燕桓伸臂扯过她的身上的短襦,狠狠掷在地上。 “殿下,齐大人求见。”赵辛的声音总是不合时宜而来。 “你进来。”燕桓忽然道。 门外之人似乎犹豫了一下,却是低着头走近了几步。 “将她扔出去。”燕桓也不回头,任凭秦悦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她此刻什么也没穿,燕桓怎么能如此! 燕桓向外走了几步,只听那娇娇柔柔的声音道:“等等……” 他不由一怔,她倒是懂得察言观色,这样快便知错了。 她压低了声音,“你,你先转过去。” 燕桓垂眸,眼底一片阴翳,她不过是在同赵辛说话。只听她窸窸窣窣地磨蹭了半晌,犹豫道:“你过来。” 燕桓不由想到,映雪当日脱了衣衫诱惑他,便是被他这般模样扔出了府。 赵辛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笑,“怎会狼狈成这般模样?” 她抽泣出声,“很好笑?” 赵辛沉默了半晌,“不好笑。” ☆、动如参商 赵辛一动未动,便见阿吾如蚕茧般将自己裹入锦被之中。 他一把捞起她,倒是想将她提着便走。哪知小姑娘似是比先前长高了些。这般提着却也十分不妥。 扛着?似乎也不妥。 夹在腋下?阿吾一定会哭闹。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0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07 最后也只有将她横袍而抱。她出乎意料地安静,垂着眼睑靠在他胸口。 赵辛离去之时,燕桓正在外室处理公务,眸子落在案上,便是连抬眼的动作都似是多余。及至出了正门,赵辛却被怀里的女子狠狠抓了一下,紧接着便见她将脸埋进他的衣衫之中。 她的身子轻轻颤抖,分明是害怕。 赵辛不知发生了什么,便见齐赢迎面而来,目不斜视地对他颔首示意,然后入了内室。 赵辛低头看了看瑟瑟发抖的阿吾,难道她怕齐赢? 当务之急是先给她安排一个院落,殿下说将她扔出去,这荒山野岭的,能将她扔到哪里去? 燕桓抬眼之际,恰好看到齐赢入内。 “既然识得她,为何不肯相认?”燕桓问。 齐赢挑眉,却被他侧脸的一方巴掌印吸引了目光。 燕桓微微侧脸,躲避他的视线。 “你不过伤了分毫,便也知皇家体面不可亵渎。她那般狼狈,我又怎么忍心相认。”齐赢盯着他,却令燕桓从头至脚不自在。 “你对小玉珠做了什么?”齐赢目光如炬,看得燕桓心上发毛,“我从未见过有人的眼睛能肿成这样。” 燕桓才知道,那句“小玉珠”指的是阿吾。 她自幼被所有人宠爱。 几年前,东临小王为首的海上商队入了赢都。那小王是个十来岁的孩童,对北齐公主一见倾心,便吵着要与公主结成连理,也有几位重臣合力促成此桩婚姻。 北齐皇帝以女儿年幼拒绝,对方便又提出先约以婚姻,待公主成年后再成礼。 一来二去,倒是躲在屏风后的公主听不下去了,爬上北齐皇帝的膝盖,对着那些嚷着要连理的臣子道:“自古以来两国和亲,一是弱国卖女以求荣,二是无力抚平四夷的中原国家,以女子为礼向异邦言和。” “北齐兵强马壮,竟是要将唯一的公主送去和亲?”北齐公主年纪尚幼,话语间还有些孩子气。 她说罢,还瞅了一眼在不远处发呆的东临小王,“还有你,年纪轻轻不学治世之学,便要学世俗男子执着于娶妻,本宫不会看上你。” 哪知孟浪的东临小王道:“好泼辣的性子,本王喜欢。” 在场之人谁也没有料到,公主竟是信手取过案上的玉玺,对着小王的脑门砸了出去,“你入赘我也不要!” 当日,东临王子被砸了个“红运当头”,那玉玺磕在地上,生生断裂了一角。 众人只道是这公主不知好歹,竟敢摔了传国玉玺,哪知皇帝命人将那摔裂的一角打磨成两颗小巧圆润的玉珠,又以黄金镶边,给女儿做了一副玉玺耳坠。 齐赢当日亲见了这一幕。 北齐皇帝说:“公主有如国宝,乃是朕捧在掌心的小玉珠儿,小小玉玺不能及也。” 时人感叹,北齐女子地位低下,理应依附于男子身侧,怎么能成为男子的心头爱? 燕桓听罢,却是久久不语,原来阿吾竟是个如此受宠,教他莫名羡慕的。 比之于她,他的童年何其惨淡无趣。他不知如何取悦父皇、如何令母妃展颜,他亦不知夫妻之间应该是怎样的举案齐眉,是怎样的相处之道。因为母妃是父皇的妾,而非正妻。 阿吾曾评价过他:是个不会讨长辈欢心,不会争宠的。 一想起她那副不肯正视他的模样,燕桓不由后悔起来。何止不会讨长辈欢心,他便是连她的芳心也讨不得。 再想到她欺骗他,对他虚与委蛇,燕桓又觉得该好好拿捏她一番,教她知道寄人篱下该有的心思与顺从。 方才那一巴掌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窜起火热触感,谁叫他看上的,是个这般骄矜大胆的少女。脑海中浮现出她举着玉玺向他掷来的模样,她必定会先行凶,而后指着他鄙夷道:“你入赘我也不要!” 这还了得! 齐赢饮茶之时,随意看了燕桓一眼,但见他仍是愣着,心道这庆元王怕是没救了。香茗甫一沾唇畔,耳旁便传来女子的惊呼,“白薇姑娘,你怎么来了?” “一大清早的,是哪个又受了伤?” 齐赢连忙放下茶盏,足尖轻轻点地,不过须臾之间,便如鬼魅一般躲入了内室。 燕桓望着他,齐赢的动作一气呵成,如流云飘烟,既然他想见她,又为何处处回避她?目光再次落在门口,便见白薇已经踏步而入,见了他不由蹙眉,“阿吾伤了?” 燕桓点头,“回头配些化淤的膏药给她。” “赵辛方才已经找过我了。”白薇笑道:“我还以为你入宫一趟,又中了什么奇香异毒,需要我来鉴别一番。” 燕桓低头点了一口清茶,“教你失望了。” 白薇这才发觉案上有两只杯盏,清茗之上是一丝袅娜热气,显然方才有人坐在此处。目光移至软椅之上,有一串女子的饰物落于其上。 白薇捡起那物,压在案上,“殿下也喜欢把玩碧玺?”那是一串纯净如天空的蓝色碧玺,从色泽、纯度看来,必是价值不菲。 燕桓似乎听到身后微微有些响动,不由道:“我并不懂玉石宝珠,此物也算与你有缘,便赠予你罢。” 白薇又看了那碧玺串珠一眼,当真是莹润通透,想要交她收入怀中,只是…… “我年少之时,最喜摆弄花草药物,配着宝石珠玉,以为自己会一生沉溺于其中。”她将目光从碧玺串珠上移开,“而今方知天地无垠,我之渺小,再也不会因小小的珠玉宝器而迷失。” “你总是话里有话。”燕桓笑道。 “直白地说,我已经不喜欢玉石了。”白薇性子直爽,为人又热情,很少有这般神情寂寥的时刻,“我还是比较喜欢摆弄药草。” 待白薇的身影远去,燕桓只觉身后之人亦是踉踉跄跄,神色与身形俱是寂寥。齐赢抓起案上的碧玺串珠,掩入袖中,苦笑道:“如此狼狈,竟然被你看到。” “我观白薇之意,竟是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燕桓唇角一弯,“你到底是如何开罪了她?” 白薇下行至数层台阶之上,只觉早风寒凉至极,教她不由紧了紧衣襟。彼时她是如何心心念念地想他,如今就有多么厌恶他。 那碧玺串珠,乃是镇国公主殿下身怀六甲之时求得的护身之物。蓝色碧玺极其罕见,更别说每一颗都要打造成圆润晶莹之状。此物世上只有一件,她又怎会不知? 她从小肖想那物,可是他却不肯给,他说那是母亲留给未来儿媳之礼。 青梅竹马十几年,他未曾正眼看过她,实则是看不上她而已。白薇嗤笑一声,当年的自己实在太傻。 ☆、动如参商 白薇配制的药膏最为管用,涂抹在腕上冰凉怡人,教秦悦轻轻呼了一口气。 赵辛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0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08 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手腕,“痛了?” “不是。”秦悦咕哝道:“这个样子,实在见不得人。” “方才你不停地颤抖,便是因为害羞?”赵辛又问。 害羞?自然不是。秦悦方才看到的不是旁人,竟然是梁使齐赢!齐赢并非普通人,他十七岁便执梁国大将军印,统率三军。此人本就擅长行兵打仗,更为可怕的是,他有无往而不胜的利嘴、和无人能及的杰出头脑。他每每出使诸国,一番舌战群儒,总是令帝王对他高看三分。 这几年来,本来地处西北之境的梁国,竟是愈发富庶了。而各国与梁国交好,互通贸易有无,少不了梁史齐赢这一番游说走动。 秦悦在心中嘀咕了一会,且不说他能力过人过人,就连为人处世也十分恭谨得当。他在北齐的那两年,竟是令朝中不少的老顽固也刮目相看,对这个年轻人赞誉有加。若不是齐赢早年有了婚约,母后险些将他留在北齐做了驸马呢。若放在从前,她大约会欢快地唤一声“齐赢哥哥”,可是此时今日,却令她不得不防。 “我被一个男子看了去,自是害羞。”秦悦却也不能在赵辛面前承认自己认识齐赢,只得佯装懊恼,“他是何人?” “梁国来使齐赢大人。”赵辛将她的左腕涂满膏药,便又捏住她的右腕,“齐大人与殿下相识于少时,恰逢他任梁使,在明城遇到了殿下,便顺路回来。” 顺路?齐赢的家在南楚西北,他跑到东南来做什么? 秦悦的眼珠儿转了转,梁使,顾名思义是梁国来使。他非但不好好地呆在明城使馆,反而千里迢迢来了连江城,任凭谁都看得出事出反常。她知道,齐赢是个头脑聪明最会明哲保身的,此刻南楚储君未定,他怎会明目张胆与燕桓走得这样近,就不怕日后引火烧身? 定是有什么事情教他顾不得声名,也要随燕桓同来连江城。难道他是为了来寻她?这也不对,他与她在赢都之时确有交情,可是他总不至于为她以身涉险? 齐赢啊齐赢,还真是叫人看不懂。 “你被他看了去便知害羞,被我看了却不知羞?”赵辛见她神游天外,身上的锦被也松了一圈。 秦悦连忙将身子缩了缩,脸上红了一片,“殿下回京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日后不要再忤逆殿下了。”赵辛并未抬头,只是认认真真地帮她上药,“殿下很为难。” “孟兰坠湖而亡,金玉畏罪自尽。皆因他宠爱一个女子……”赵辛道:“殿下整顿连江城的海防、政务,非但未得到陛下赞赏,反倒是质疑他好大喜功。” 秦悦听罢,终于明白他临行之前的数日,都不肯来看她的缘由。他日日与金玉独处,甚至查出下毒之人是孟兰,可他都没有轻举妄动,更没有在她面前杀人。他在忍耐,他忍得何其辛苦。 他对她,又何尝不是在忍耐? 可是他昨夜急不可耐的样子,真的吓坏了她。秦悦从未想过忤逆他,她只想跟他在一起而已。可是到了最后,怎么会闹成那般模样? 难道齐赢已经透露了她的身份给燕桓?不应该,齐赢又不知她在连江城,方才也根本没有认出她来。 那么燕桓明知她身上有毒,明知她不能教他尽兴,为何还要欺负她?难道只是男子之于女子,情愫过剩无处宣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是她太过鲁莽,昨夜抓挠他便罢了,今日还打他!秦悦心道:她只要半推半就的迎合他便好,何必自己一根筋蠢到底。燕桓心思缜密,怎会不顾她身上的毒?若是真的惹急了他,万一……万一她也如映雪一般,被他卖到烟花之地怎么办? 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帮我取纸笔过来,我要写字。”秦悦道。 “好。”看来殿下今日是真的发怒了,不准给阿吾安排别馆,她只得裹着锦被躲在他的住处,实在令赵辛苦恼得很。 待阿吾接过纸笔,便从被子里爬出来写,一手按着纸笺,一手缓缓书写…… “帮我将纸笺交给殿下,就说我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好。” “等等。”秦悦连忙喊住赵辛,“帮我斟一杯水来。” 赵辛不明所以,便是倒了一杯水给她。但见阿吾将信笺展开,手指蘸了水滴,向纸上随意地弹了些许。如此往复了两三回,便开始对着纸笺吹气。 赵辛却是彻底明白了,好个阿吾,竟然连庆元王殿下也敢糊弄! 待赵辛将纸笺交给燕桓,却见他面无表情地接过,慢吞吞地打开来看。赵辛隐约可从纸笺的背面看到寥寥数字,殿下目不转睛地看了许久,却是叹息道:“她又在哭?” 赵辛愕然,果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阿吾真的要成魔了! “是。”赵辛答。 “给她衣衫鞋袜,教她自己来认错。”燕桓复又将内容仔仔细细读了几遍。 “女子天癸之时,体虚腹痛,躁郁难舒。殿下万金之躯,万不可因妇人动怒。” 燕桓想将此物拍在她脸上,教她好好解释一下,什么叫因妇人而动怒?她的意思是说,女子天癸来临,身子不爽,脾气暴躁乃是正常,他不该跟她一般见识? 这般说话做事,到似是为了他好?实则是怕他再碰她,敷衍他的推托之词罢了。 燕桓腹中郁结难消,那罪魁祸首已经堪堪跪坐在近前,披散着长发道:“殿下。” 她的十指紧紧纠缠一处,如同心上百转千回。顺着白皙的手背向上看,衣袖遮盖的地方,隐约还有几处红痕。她躬着身子,低眉顺目,丝毫没有今早与他对峙时的跋扈模样。 “知道错了?”燕桓的指端轻轻扫过她颊边,将散落的长发挑至她耳后。 “是。”秦悦不敢违逆,任由他触摸她的长发,手指缓缓揉捏他的耳珠。 她知道,他有的是办法逗弄她,教她脸红心跳,不能自已。 “阿吾极少佩戴饰物,是不喜欢么?”燕桓的情绪难以捉摸。 “若是殿下喜欢,阿吾这便戴给殿下看。”秦悦大抵猜得到他的意思,连忙捧着妆匣,乖巧道:“殿下喜欢哪个?” 长指轻轻扫过一排耳坠,却忽然在一双玉珠儿之前停顿。秦悦低头看着他的手,心上诧异。但见他又挑选了一番,终于选定了一对血色的红玉耳坠。 红色的玉石本就罕见,这鸽血红更是珍贵至极。燕桓顺势将她往怀里一压,满匣子的坠饰便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殿下。”她挣扎着便要起身。 “无碍。”他将银针穿过她耳上狭小柔韧的眼儿,捧着她的脸颊欣赏了一会。 她本就生得白皙,潋滟明媚的红玉却更衬得她皮肤白嫩透亮,教人忍不住舔咬亲吻,将她吞咽腹中。 燕桓心中样想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0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09 ,便凑上去将所想之事落实了一番。 ☆、动如参商 待秦悦终于从他的口唇之下逃过一劫,却已经累得气息连连。她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只知道此时的样子一定不好看,连忙以袖袍遮了脸。 人还在他怀里,倒是不准他看她?燕桓小心地绕过她腕上的红痕,将她的手臂收入怀中,“我去明城的这些日子,阿吾倒是害羞了?昨夜不准我碰就罢了,此时还不准我亲?” “不是阿吾回避殿下。”秦悦的呼吸仍未平静下来,“只是殿下此次回来,同往常不太一样。” 燕桓的目光自她满是薄汗的额上缓缓落下,经过红艳明媚的柔软唇瓣,不由停住。红玉一般温润的唇瓣,还沾着方才亲吻的莹润津(终于让我get到了系统没文化的屏蔽点)液,也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便是这张香甜的小嘴,一张一翕间教他不由怔忪。 她说,殿下此次回来,同往常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带着她的小手向他胸口摸去,“是这里?” 他的动作未停,转而又将她的小手带入宽大衣袍下的一方密林深处,“还是……这里? 秦悦心道:果然不一样!那里旌旗招展,如同参天巨擘。 “殿下莫要戏弄我。”秦悦尴尬地收了手,抬眼看他,“若是殿下心上烦闷,可以说给阿吾听,或许我能替殿下解忧。” “本王此番回去,死了两个美貌侍婢。”他也垂眸看她,“床笫之事,阿吾能解忧否?” 他怎么满脑子都是那事?还是说他心心念念,辗转反侧求之不得的,恰是她这个小小侍婢的身子?听闻南楚皇帝文治武功虽然过人,却是好色得紧。秦悦只道燕桓从前那般对她,是因为有特殊癖好,有几分眷恋尚未成人的她。 何况连他自己都时常对她说,阿吾快些长大罢。 秦悦认真思索了半晌,目光盈盈道:“殿下也知道,阿吾还有十个月便及笄。而后才算得上是成人,可以嫁人生子。” 究竟还是用北齐那一套恪守规矩的说辞来敷衍他。燕桓不由笑道:“若是在此之前,本王想要,阿吾将如何?” 她都那样说了,他还要逼她?秦悦苦恼不已,“阿吾身份低微,还能怎么样。” 这句话半是气恼半是认命,教燕桓心上稍稍舒缓了些。 “我不明白。”秦悦犹豫了半晌,仍然道:“南楚之境,男子三妻四妾也是稀松平常。殿下也到了可以娶亲的年龄,何不养几个妾氏在身侧,以缓解辗转不得之苦?” 燕桓怎会料到她有这样大的心,像是从未认识过她一般,不由侧目,“阿吾这是在劝本王纳妾?” 秦悦点头。其实母后从前也劝过父皇广纳天下美女,以充盈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听闻父皇年少风流不羁,少不了佳人陪伴左右,可是自他大婚起,竟是遣散后宫,遵守起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从此以后,除了母后未有旁人入过他眼。 秦悦说出这样的话,心上却有几分忐忑。她哪里想劝他纳妾,她只想稍稍试探一下,他这样日日守着她,是不是因为,心上只有她一人? 燕桓见小姑娘的眼神明暗交替,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若我纳妾,阿吾当如何?”燕桓神色认真,态度不似玩笑。 秦悦的心莫名凉了半截,他这样问,该不会已有打算?不成,纵是他有这样的心思,她也不能教他纳妾。她干巴巴地眨了眨眼,委屈道:“还能怎样,我只有每夜以泪洗面,独守空房。” 燕桓闻言不语,这是她今日最令他满意的回答。纳妾?一想到辗转于形形□□女子的身体,他便没由来觉得脏,便是反复沐浴也洗不去的肮脏。 头顶传来他低沉悦耳的笑声,“阿吾大可宽心,本王不会纳妾。” 秦悦欢喜地揽住他的颈项,长睫眨了眨,“不管是从前还是往后,殿下都只是我一人的。” 她语气笃定,又换回了平日里那副侍宠乖张的放肆模样。她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跨坐在他身上,与他四目相对,“我思前想后,昨夜之事乃是对殿下有些误会。” 她说罢,却是拉着他的手放在她颊边,“阿吾错了,殿下打回来可好!” 这小姑娘,说风就是雨。燕桓反手将她的手腕擒住,“是我下手太狠,还痛不痛?” 秦悦摇头,“不痛。” 燕桓却不信似的,将她的两只手都捉住,认认真真地亲吻了一遍,“日后不会再这样了。” “殿下还未告诉我,明城到底发生了何事?”秦悦仍然想要明白,他变得这般急不可耐的原因,“殿下昨夜像是要吃人一般,甚是骇人。” 终于是他太过粗鲁,吓到了心思细腻的小阿吾。昨夜的疯狂有两个原因,一是想起她无休止地欺骗,不由教他想要剥去她身上的所有伪装,露出本真模样与他。二是因为齐赢,一派胡言的齐赢,说他守不住她! 燕桓吻了吻她光洁的前额,“阿吾虽然近在眼前,你的心却似乎远在天边。本王时常在想,你会不会有一日不告而别,离我而去?” 原来是担忧她离他而去,秦悦心上了然,“天地之大,我却走投无路。我若离了殿下,又如何在这世上生存?” 她一个高门贵女,既不会女红,也不会煮饭洗衣,若是流落于民间,连个讨生活的法子都没有。这样的她,注定只能养于高墙。 燕桓不由笑了笑,“所以阿吾要调理好身子,好好侍奉家主。” 说了这样多的话,偏偏绕不开他想要她这一件事。而今知晓了他的症结所在,想要取悦于他还不容易? 秦悦羞怯道:“殿下非要一而再,再而三提这样无礼的要求么?” 燕桓嗤笑,“又恼了?”可是她幽幽抬眸的模样,却令他再也嗤笑不出半分。 “殿下也知道,北齐女子最看重贞洁操守。除了殿下……我不知日后还能与何人举案齐眉?”秦悦眸光闪烁,她口中所说的话,半是事实半是夸大,说着说着,就连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殿下形容俊美,阿吾早就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秦悦只觉脸上烧得紧,索性抱住他道:“殿下再等等,等我及笄好不好?” 是想方设法地拖延,还是她真的离不开他?燕桓并未深究,因为此时,是她第一次明确的告诉他,她会将自己交付给他。 ☆、不羡禁苑 秦悦终究没有再见齐赢,却也不敢询问关于他的诸事。只是记得燕桓刚刚回到星辰别院的那一夜,曾说过要带她见一位故人,想必此人便是齐赢。齐赢曾在北齐为使,燕桓与他接触越多,秦悦便越是不安,此时他悄无声息离去,倒是令她心上坦然。 按着北齐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1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10 的习俗,过了新年便已是十五岁。十五岁的女子,便可嫁为人妇。家族之中的正妻,更将成为管理家中诸事、辅佐夫君的贤良内助。 彼时父皇和母后还因她的婚事而苦恼过,母后主张择一贵公子约以婚姻,教她风风光光地出嫁。父皇则不然,他的女儿焉能嫁为人妻,随了旁人的姓氏?自当择一贵公子入赘皇家,日后生儿育女也得跟着姓迟。 秦悦哪里懂这些,一听父母要将她嫁人,便是吓得哭闹不止,她不要嫁人,她要一辈子承欢父母膝下。 早春的阳光温热怡人,燕桓命人将小几抬至室外的高台之处,又挪了软榻,搬了暖炉放在四侧,这才慵懒地倚着软榻读书。休息之余望向小几前认真批改文书的小姑娘,见她时而蹙眉时而惊愕的模样,倒是有趣得很。 燕桓再看她之时,便见一沓文书已经处理完毕。阿吾正懒洋洋地趴在小几上,对着空无一处的天际抿唇而笑,分明乐得不可开支,却是害怕扰了他读书似的,偏偏不肯发出一丝声音。 “什么事情这般高兴?”他放下书卷,转而问她。 “没什么。”她愈发笑得欢愉,“只是想起父母尚在的时候,曾经为我的婚事吵得不可开交。” “哦?”燕桓长眉一挑,她这是在提醒他,她到了该婚配的年纪? “是怕你体胖貌丑,嫁不出去?”他揶揄她。 “殿下!”秦悦涨红了脸,“阿吾在北齐之境,算是体貌周正,不可多得的女中翘楚呢!” “是吗?”他又笑,他自是知道她长得好。这样摄人心魄的一双明媚眼仁,偏偏生在白皙粉嫩的一张娇俏面容之上,她怎会不美? “那他们为何争吵?”燕桓收敛笑容。 “母亲主张嫁与贵公子,父亲却要求贵公子入赘。”秦悦自己也觉得好笑,“殿下也知道,北齐之境,贵族子弟的男儿身份极高,怎会入赘一个女子之家。” 燕桓不由想起齐赢曾经说起过,她怒掷玉玺,砸的东临国小王爷头破血流。伤了人还不算,却还伤了那小王爷的心。她说他这般不学治世之术,只是执着于娶亲的凡俗世人,便是入赘于她,她也不要。 “幸得没能入赘。”燕桓摇头道:“这般稚嫩无趣,夜里也是个不懂风情的,要来何用?” 秦悦憋得脸颊通红,自他承诺等她及笄,许是因她癸水之故,不过是平常的亲吻拥抱,点到即止。 可是待她身子干净了,他却是像个过年没吃到肉的,夜里须将二人的衣裳尽数除尽,抱在一处滚上几圈。滚便罢了,偏他身上有个经不起折腾的,滚着滚着便如兵刃一般抵着她,那模样简直是要行凶。 有几回更是过分,他借着灯光捧起她的腿,命她分开些让他瞧瞧。她哪里忍受得了这般羞人之事,自是躲入被中不敢出来,却还是未躲过他没完没了的纠缠。 她气恼,抬腿便对着他子孙囊袋踢去。他连忙躲闪,而后捉着她的脚踝道:“踢坏了小燕桓,日后你只能做寡妇!” 她苦恼挣扎,咒骂叫唤,却还是被他大大咧咧地看光了。 秦悦知道那春画儿上的事物足以令人羞愧,没想到他与她还未曾真正契合一处,便也被他折磨得死去活来。 他得寸进尺,明知周闯与玲珑都守在室外,还时不时地诱惑道:“不要忍着,叫出声来教本王品鉴一番。” 偏她连骂人也不会,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 殿下是坏人! 你不是君子! 你无耻! 你…… 他似是无比开怀,愈发笑得畅快,“阿吾敢骂本王,看我如何罚你!” 秦悦惊魂未定,却被他按在身前,只不过一瞬,便听“啪”地一声,他的手掌便落在她又圆又翘的臀肉之上。 “痛!”她终于忍不住叫唤了起来,“殿下、殿下轻些。” 他却不尽兴似的,非得听她连连求饶才作罢。第二日早起碰到周闯,秦悦分明见他红了一张脸,眼睛也不知该看向哪里。 一连被他欺负了两个多月,这样的日子就要到头了。因为就在昨晚,当他服下最后一颗药丸的时候,忽然诧异道:“怎么这样快就见底了?” 白薇知道后,却是震惊道:“殿下,我这避毒丸是半年的用量!下一次配制出来,乃是今年六月。” 秦悦仿佛看见燕桓的脸以电闪雷鸣般的速度垮塌。 燕桓见她一直垂着眸子,时而波涛汹涌时而柔肠百折,不知她又想到了怎样的事情。 “阿吾。”他忽然唤她。 “嗯?” “待你及笄之后,我便娶你。” 秦悦一愣,错愕地抬头看他,却见他也如她一般,正盯着自己的眸子。他并不是在欺辱她,这样的神情模样,却是在等她的回答。 她该如何回答?她喜欢他吗,无疑是喜欢。 “把你父母的名姓都写下来,届时我会交到户房着手处理。”燕桓抬起唇角,等待着她。 秦悦还未从方才的惊慌中缓过神来,却是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本王想娶你,你不欢喜?”他问她。 “不是不欢喜,只是……”她翻来覆去地想,她要如何才能向他解释。告诉他,她不是管林,她叫迟悦,是北齐逃亡的公主迟悦? 他承诺过不对北齐动武,皆因不知她的身份。赵辛也说过,他对海务及连江城政务的整顿,在南楚皇帝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一个数年来野心勃勃,扩张领土的皇帝,他想要的是什么,燕桓又岂会不知道?如果此时此刻,他得到了她,并且借她之名挥师北上,她该当如何自处? 秦悦颤抖着抬起手腕,却不知该如何下笔。笔端空悬许久,恣肆的墨色忽然落于纸上,如同天际压抑的浮云迫近。 她终于下定决心,一笔一划地写了一个“管”字。手臂忽然被他按住,他早已翻身下榻,坐在她面前。 他的眸子不复往日深沉,反倒是有滔天的怒火翻滚而来,“你写的是什么?” 秦悦只觉他手上的力道极大,他这样恼怒,她除了示弱没有办法,“殿下……阿吾好痛。” 燕桓忽然夺过她手中的笔,五指微微用力,掌中之物须臾碎裂开来,“吞吞吐吐不愿下笔,你当真不愿意?” 秦悦垂着眸子,她愿意,可是她不能说。眼前的景致越来越模糊,她抽泣道:“是,我不愿意。” “你!”他胡乱地抹掉她腮边的眼泪,“我再最后问一句,嫁不嫁?” “不嫁。” ☆、不羡禁苑 “你就愿意这样无名无份地跟着我?” “生而为妾,连我南楚燕氏的族谱都入不得!” “因着母亲身份低微,你的子嗣断然不可能继承王爵。” “阿吾,若你没有骗我,真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1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11 心想同我在一起,为什么不肯嫁给我?难道你也如凡俗女子一般,只念着露水情缘,并不愿与我一生一世?” 他的每一个问题,每一句话,她都答不上来,唯有默默坐在软垫上垂泪。燕桓素来阴沉,但也算喜怒不形于色,更别提会为什么人动怒。生平头一次向一个女子约以婚姻,却被她毫不留情的拒绝,连同着南楚皇室的尊严都被她践踏殆尽,他的愤怒更胜过难堪。 “每每哭得梨花带泪,倒似是我欺辱了你。若你愿意哭,就跪在这里哭个够!”燕桓说罢,并未看她一眼,却是转身拂袖而去。 他是南楚国长皇子,嫁给他难道屈辱了她不成?若说她从前是万万人之上的天子明珠,他堂堂正正地求取,也担得起一个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然而此时今日,任凭她再自诩矜贵,也不过是他榻侧的婢女而已。他逼她至这一步,为何她还不肯对他袒露真心? 他知道,她始终不肯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的身份。若是他将齐赢与林馥同时捉来对峙,阿吾便会再无半分退路。可是燕桓知道,她看似柔弱,骨子里却执拗得很,若是将她逼到无地自容,他都不敢想象她会做出什么。 她既然落到他手里,夺她身心不过是早晚的事,何必急在一时?徐徐诱之,徐徐诱之!燕桓在心里不停地重复,这才感觉到气息顺畅了些。 赵辛已等在室内等候,见殿下一人进来,这才将奉上一方密封的木盒,“那七十二死士,宁死也不肯透露半分真相。及至昨夜,唯一的活口也自尽了。” 燕桓沉默半晌,“虽是无名无姓之辈,也算为主尽忠的义士,留全尸,厚葬了吧。” 燕桓一边说,一边将木盒放在案上。其上坠着一把青铜小锁,他自是没有钥匙,顺手从阿吾的梳妆盒中摸出两只耳坠,将其上的银针捋直,然后顺着锁眼缓慢地探入。反复尝试了几回,但听得那铜锁发出细微的声响,继而“啪”地一声,落在案上。 燕桓缓缓打开木盒,其中叠放着一沓信封,每个都以红色祥云火漆封印。他不由赞许道:“这玉屏郡主不愧是个出身绿营的。” 展开第一本薄簿,乃是先帝迟晋之的生平事迹。燕桓早就对各国国君了若指掌,果真没有什么新鲜处。而这些封存的密信,乃是新帝迟荣诛杀叛逆之后,抄没家府所得。看来信上并未有什么谋逆之言,否则早就会被焚毁。 燕桓打开密封的信件,如同打开一桩桩尘封往事。这些信件乃是两位已故的北齐名将、丞相管佟与武德将军公何盛的书信。原来在数十年前,迟晋之还是太子之时,便与管佟一起去过梁国境内。 第一封乃是管佟写给公何盛的,“梁境甚是富庶,但见行人往复,贸易不绝。妇人,少女不藏于深闺,但凡有一技之长,皆能自力更生。” 公何盛的回信则比较简单,毕竟是个莽夫出身,“满街女子,我好羡慕!” 管佟其后又回信说:“怪哉,梁境女子竟能为官,与男子争锋朝堂!” 公何盛大吃一惊,“女子便要哄在榻上,焉能被旁人瞧去!梁国太乱!” 及至迟晋之回国之前,管佟的书信上说:“太子魂不守舍,夜夜背着我独行,恐为妖女所惑。” 公何盛反是赞许,“太子眼光好,看上的必是个绝色佳人。” 管佟在梁境的最后一封信上说:“美则美矣,然此女心思诡谲,深谙弄权之道,男子所不及。况且……已嫁为人妇。” 燕桓看着书信,便不由笑了,仿佛两个男子交头接耳,在背后议论主人好色。而后二人同在赢都为官,及至公何盛调离赢都,才有了书信联系。 管佟曾说,“呆子,十万火急,见信速将秦好原封不动送回赢都,太子已窥得你心意。若有半分逾矩,汝命休矣!”公何盛并未回信,或许是根本没有收到这封信。 燕桓仔细读了两遍,心道秦好乃是北齐皇后,她入宫之前竟然与公何盛私逃过?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公何宇的一张脸来,这父子俩竟是一般模样,以勾搭人妻为己任? 而后两人又断了联系一般,直至管佟又写信,告知太子迟苏大婚的消息。此时的公何盛,竟是写得一手力透纸背的好字,与从前的莽夫判若两人。 “代我祝贺殿下。一生一世,十全佳偶;两心相知,百岁相守。” 燕桓将那信笺仔仔细细地瞧了几遍,几乎能猜想到公何盛咬牙切齿手脚颤抖的模样,他险些在纸上穿出个洞来!而后的内容更是精彩绝伦,秦好入主东宫,太子迟苏罢黜后宫。只一年,神武皇太后退居深宫,迟苏即位,秦好为后。一个弄权数年的老妇,便这样安心交出军政之权?这个秦好实在不简单。 第二年,秦好诞下一女,取名迟悦。 燕桓的指端反反复复地摩挲着他喜爱的那个名字,他的小阿吾,原来有这么一个手腕过人的母亲。 管佟将消息告知公何盛后,他回信说,“我心上欢喜,竟是比自己生了孩儿还要欢喜!” 燕桓心道:别人生孩子,你有何欢喜?那管佟大约和他想到了一处去,回信中说,“你小侄女林儿已学会剑指春秋,呆子,你也该成亲了。” 多日以后,公何盛的回信既啰嗦又潦草,“曾经沧海,再难对旁的女子有半分情愫。原来此生最快活的,便是在廊下陪她看雪。若有来生,我纵是踏遍宇内,也要在他们之前遇到她……今夜饮了酒,话多勿恼。” 管佟的书信中,只回复了两个字,“痴儿。” 而后公何盛收养一子,取名公何宇。四方上下曰“宇”,宇室房舍以为家。燕桓也听说过,公何盛出身低贱,虽是行伍出身,却数年来如一日,孜孜不倦地读书习字,后拜一品大将军。他至死未娶,唯有义子养于膝下。原来他生平所愿,并非荣华富贵、权势滔天,而是筑一方屋舍,与那注定不可能相守的女子相守。 燕桓将信笺逐一排在桌上,他从前知晓与不知的,未曾想过的,尽数在这薄薄的纸笺之上。外面天气晦暗,竟是落了雨。待燕桓第二次再看那信笺,不由豁然开朗。原来那位在梁国为官,心思诡谲,嫁为人妇的,正是日后登临六宫之首的秦好。 燕桓不由琢磨,“赵辛,你说一个历经千帆,贵不可言的男人,怎么会对一个已为人妇、还同属臣欢好过的女子情深似海?” 赵辛望向阴晦的窗外,“情之一字,实难琢磨,许那女子天上地下,只此一人。” ☆、不羡禁苑 天上地下,只此一人!就这样一个并不完美的女子,却有九天玄女一般的智慧与城府,令人思之若狂。 燕桓将信笺尽数收起,打开海棠雕花的玄色长柜,连同木盒一起放入抽屉之中。那里躺着一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1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12 封薄薄的信笺,封口完好无缺,还从未被人打开过。他拈在手上犹豫了一会,便又放了进去。 “阿吾。”燕桓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唯有赵辛的声音传来,“殿下,她还在外面。” 燕桓猛然回头,雷声轰鸣,春雨缠绵,雨水已经落了一刻钟,这个小东西怎么还不进来!他大步而出,便见高台之上,一人,一桌,一榻。四周的炉火早就被雨水浇灭,她便这样直挺挺地跪在软垫上哭。 他入室有多久,她便哭了多久?也是,她素来怕他生气,方才他又甩了脸子给她,“若你愿意哭,就跪在这里哭个够!” 燕桓又是气恼又是心疼,他生气,他惩罚于她,可是以她察言观色的能力,就不能在他面前服软?娇娇柔柔地扑在他怀中求他原谅?她知道他喜欢什么,只要她认错服软,他的心也会跟着融化。可是她不肯做,因为她认为自己根本没有错。 她拒他婚姻,且不以为错!是谁家养出这般大胆妄为的女儿?偏偏入了他的眼? 四目相对,秦悦早已哭得满脸泪痕,隐约可见那玄色长衫的少年站在她近前。他面色如土,十分难看。并非她刻意使出苦肉计教他伤心,只是若不表明她不肯嫁他的决心,日后又如何躲得开他一次次的盘问和试探? 她哭,并非因为自己不能与他相守。而是时至今日,她仍然不敢堂堂正正写下父母的名字。秦悦有时觉得,自己就是个坏透了的骗子,仗着自己年幼,欺骗了所有人对她的好。究竟要等到何时,她才能不畏天地,不畏强权,亦不畏北齐那位伯父,为父母立一块牌位、燃一炷香? 她是锦衣玉食的天之骄女,还不是一样无能。 秦悦抬头看着燕桓,他便也看她。春雨如酥,最是阴柔缠绵入骨,一番雨水洗涤,她的长发尽数贴在脸上、身上,夹棉的小袄也已经湿透。可是她仍然倔强地盯着他,就是不肯低头。 燕桓叹息一声,俯身护住她瘦小的身子,“你同家主置气做什么?若是病了,床榻之间伺候的不好,我便去寻旁人。” 秦悦不由窝在他怀里哭,“阿吾断了腿,恐日后不能侍奉左右,殿下尽管去寻旁人。” “胡说八道。”燕桓将双臂穿过她腋下,抱孩子般将她钳在怀中,果然见她痛得直叫。他连姿势也未曾换过,大步带她入了内室,便又轻轻放在榻上。 玲珑眼尖,须臾之间燃了四五个火盆。赵辛立在远处,看不到屏风后的景致,于是抱拳道:“属下先行告退。” “下去罢。”不止是赵辛,就连玲珑也机敏地退了出去。她连忙将门紧紧扣上,生怕发出什么奇怪的声响。 秦悦又一次在头脑清醒、手脚俱在的情况下,被庆元王殿下扒了衣衫,而后索性抱着她入了后宅的温泉之中。她本已在文锦的指点下,能徜徉水中,灵活得如同一尾鱼儿。偏偏方才跪了半个时辰,此时连腿都伸展不开,膝盖之上更是火辣辣得痛。 刚一下水,她便似要溺亡一般,一边惊叫,一边挥舞着双手,胡乱拍打了一番。温热的水珠儿便毫不留情地甩了庆元王殿下一脸。待她惊慌失措,再也无法兴风作浪,燕桓这才将她用力一抱,与她肌肤相贴。 “从前说过要教阿吾凫水,你可是忘了?”他凑在她耳边,声音很轻。 哪里会忘?她还告诉过他,赵辛、周闯皆可以教他,无需殿下亲自操劳……秦悦腿疼难耐,只得紧紧抱着他道:“阿吾何德何能,竟然能得殿下亲自指点。” 燕桓轻笑,“阿吾虽不肯嫁我,本王却也舍不得这娇柔温软的身子,不好好戏弄你一番,日后倒是要骑在家主头上作威作福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人前一本正经,如同谦谦君子,人后却是这般不加遮掩地欺辱她。秦悦一想到他的那些手段,不由头皮发麻,却是佯装惊恐道:“我素来怕水,殿下知道的。” 先前他强吻她的时候,还假惺惺地说要教她学些东西,哪知这东西学会之后,几乎每日都要迫使她张开口唇,交换彼此的气息。如今这凫水…… “那避毒丸都已服尽,请殿下三思。”她眼神躲闪。 燕桓一怔,他竟是忘了这一茬,那便不能和她口齿相交,气息相融。如此这般,虽会令他不能愉悦尽兴,却还不足以成为他放过她的理由。 秦悦以为他会就此退缩,谁知尚在暗自庆幸,便被他毫不留情地按入水中。整个人如同浮萍般无依,她睁不开眼,喘不得气。文锦说过,凫水必先学憋气,可是她并不擅长此事,因而每次在水中皆不能随心所欲。而今整个人没入水中,便是连头发也飘散而去,似是要被温热的水流冲散了一般。 待她再也憋不住,剧烈地呼出一口气息,他却仍然将她按在水底。秦悦在心底咆哮:为何你每次教我这些事物,都像是要杀了我一般? 就在她恍恍惚惚,仿佛看见旭日东升之际,他忽然低头吻住了她。确切的说,那不是吻,那是一抹春风般的气息,自他温柔的唇瓣中吐纳而出,将他的情愫传递给她,令她心潮澎湃。 秦悦的身子彻底软了,任由他将她揽在怀中,徐徐将气息送入她的口腔,那种感觉,就像是天地无依,唯有他是她的唯一,教她想要拼尽性命去抓住。 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颈,秦悦便要索取他更深的亲吻。燕桓却忽然揽着她浮出水面,在她耳边低笑出声,“这样主动,本王受宠若惊。” 秦悦羞得埋首在他怀里,他从前最喜追逐、戏弄她的小舌,可此番他并未服用那避毒丸,因而也并未在她口中兴风作浪。只是……这般濒临死亡的与梦境的真实,竟是令她心动不已。 文锦说过,她毕生最大的梦想,便是心爱的男人在水中渡一口气,给她一线生机,如此一来,她便会死心塌地跟着那人。 彼时秦悦还笑她,濒死之时,竟还能想着占尽男人便宜,果真是个好色不要命的!想到这些趣事之时,秦悦被燕桓以硕大的浴巾裹住身子,二人相拥于暖炉旁边,他正替她擦拭着长发。她百无聊赖地攥着一方浅薄的丝帕,那丝帕很软,很薄。她悄悄向镜中看了一眼,但见他唇角轻轻勾起,似是愉悦。 “殿下?”她唤他。 “怎么?”他垂眸看她,便见阿吾忽然起身,用薄薄的丝帕覆盖在他脸上,然后吻了他。 双唇一触,是彼此熟悉而温暖的气息。二人看不到彼此的表情,只能听到沉重炽热的呼吸。 她的每一次主动,总是令他惊喜。丝帕之下的少年红了脸,幸得此情此景,无人看到。他的笑容延展开来,如同早春枝头的嫩芽,带着无边的暖意。 ☆、固守城防 阿吾大多数时候很聪慧,知道他喜欢什么,便会换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1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13 着花样地取悦于他。极少的时候,她又驽钝如彘,譬如男女之事,她断然不肯顺了他的意。 “本王时常觉得,阿吾这欲拒还迎的本事是愈发炉火纯青了。不久前还不肯嫁我,转眼便投怀送抱,莫不是假意逢迎,诓骗本王?” 室内颇暖,小姑娘的身子被掩在宽大的浴袍之下,唯独一双腿调皮至极,自裙底堪堪露出半截。一双莹白玉腿,勾勒出两条美好的曲线。可是偏偏在小腿之上,膝盖靠下,多了刺目的红肿。 燕桓不由想到,方才抱她回房之时,她一直喊痛。他以为是她故意撒娇胡闹,不想却是真的伤了膝盖。他自幼习武,莫说是跪半个时辰,便是此刻裸身在外扎一个时辰马步,也损不得他半分筋骨。 燕桓从前以为,男女的差别不过在于体貌表象,却不曾想到阿吾是个这般娇滴滴的。此时想来,她浑身上下哪里都软,便是看他的眼神,亦是软绵绵的,令他心猿意马。 她倒是不自知这副模样有多娇柔,旁若无人地揉了揉膝盖,痛得蹙眉,“阿吾喜爱殿下不假,却还未到谈婚论嫁的这一步。” “正因殿下身份尊贵,我才不敢贸然答应。你若娶妻,必是要入了宗正寺的谱牒才算!”秦悦嘟囔道:“而今殿下贸然说出违背父母嫁娶的浑话,我只当你是戏弄我,哪里敢信以为真?” 燕桓抿唇,她说的不无道理。纵是他能掌握连江城的户籍,也不可能改了宗正寺的旧档。 他心中诚然有些急切,想早早收了她的心思,做实了夫妇名分。可是在她看来,这只是他见色起意的权宜之计。 他是南楚皇长子,若是没有宗正寺的登记造册,她永远是个不被皇室认可的外室。 燕桓本来打算一步一步,慢慢引着她近身相守,哪知她已经想到了那样远。她当真是因此而拒他? 燕桓的眼睛在她脸上停留许久,但见她目光澄净,全无惧色地看着他,倒不像是撒谎。若是真话,一个女子有这般思量也是应该。若是她在短短时间内编造出这样的谎话…… “阿吾的意思是,没有册封之礼,你便不肯嫁我?”燕桓倾着身子戏谑道。 秦悦面上一红,不由点头,心道先稳住他再说,只要燕桓不再逼迫着她写下父母姓名便好。 若说她单纯,却处处与他虚与委蛇,不肯吃亏。若说她世故,怎么反倒经常露出这般清纯可人的模样? 但见她懊恼地垂着眸子,“殿下非但欺辱我,还罚我跪在外面,便是连赵辛都看到了。我日后还有什么颜面见人?” 这一回倒是真的在撒娇了,燕桓不由道:“见了皇室贵胄本就该行跪礼,你不过跪了一回,倒是矜贵得很。” 但见阿吾面上一黯,却是不开心了,小声嘀咕道:“我从前见了皇帝都不曾跪过!” 燕桓并未再和她讨论跪不跪之事,反倒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和道:“你既惹怒了家主,更要竭尽所能迎合讨好,不准再同我置气,知道了么?” 寄人篱下就是这样,秦悦幽幽叹气,“方才不是讨好过了么?” 燕桓愕然,不过是隔着帕子亲了他而已,这便是她的“讨好”?他又不是孩童,这样糊弄他怎么成? 白薇入室之时,只觉室内的气氛暧昧而尴尬。燕桓正负手而立,假装看向窗外的一片春雨之中。榻上那个不及他会掩人耳目,正紧紧捏着衣襟,涨红了一张脸。 白薇顺势这么一瞧,小姑娘的膝盖早已红肿不堪。她放下药箱,难以置信道:“跪了多久?” “半个时辰。”秦悦尴尬至极。 “啧!殿下也是个不知疲倦的。”白薇似笑非笑,“单是一个姿势,难免受伤。须多些花式,二人磨合实践,方能融会贯通,如鱼得水。” 秦悦听得云里雾里,不由回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燕桓,他微微侧身,她只能看到他修长的侧影。 秦悦知道他对她的孟浪不可告人,可是他对旁人,却连几句话都不肯多说。他这般模样,倒是令秦悦好奇得紧。外表冷漠的庆元王殿下,原是桀骜不羁的性子,可究竟是怎样的境遇,造就了他看似深沉内敛,实则乖张孤傲之态? 燕桓哪里听不出白薇话中的讽刺,心道这女人果真和她的男人一样,是个信口雌黄的。只是他实在懒得同她解释,也不多说,便信步离去。 秦悦见那背影远去,却听白薇在她耳旁道:“阿吾余毒已解。下月开始,月事便不会再混乱无序。” “真的。”秦悦心上欢喜,却不由蹙了眉,“姐姐可别告诉殿下!” 白薇疑惑地瞟了她一眼,便听阿吾道:“我会亲口告诉他。” “年轻人的兴致,真令我这张老脸挂不住。”白薇一想到燕桓那隐忍难耐的模样,却是笑了。试想在烛影摇红的床榻之间,沐浴过后的少女娇滴滴地说:“我身上的毒已经解了,殿下今夜便可尽兴……”说罢再羞怯地解开衣襟,保准教燕桓那伪君子当即现了原形。 白薇兀自笑了一会,但见阿吾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不由面上犯难,干咳两声。她也是早就拜过堂的,而后离家三年,身边一直没有男人,加之这些日子天天与文锦厮混,难免被她所扰,想法污浊了些。 白薇清了清嗓子,“文锦明日便要离开。今夜为她送行,有酒有肉,何不同来?” “明日?”秦悦疑惑道:“她要去哪里?” “她毕竟身负统率水师的重任。”白薇道:“伤势痊愈自然要离去。” 待用过晚膳,秦悦心上忐忑,这饮酒之事,她还不知该如何开口对燕桓提起。一个女子夜里饮酒,倒是不成体统。 可是燕桓并未留意到她的神色,只是捏着手中的一封加急文书,面上隐隐有些不快。 “殿下有什么烦心事?”秦悦说着,却是乖巧地伏在燕桓身旁,替他揉捏腿脚。既是要走,必先讨好家主才行。 燕桓低头,看到她谄媚的笑,不由舒缓了眉间的抑郁,转而将文书递给她,“你也来看看。” “北齐驻军十万于白水城,以固军防。” 秦悦隐约闻到阴谋的味道,却是不敢确定,只得抬首望向燕桓,“殿下以为,战事不日将起?” “玉屏郡主和亲,也不过半年。”燕桓揉了揉她的乌发,“阿吾可知增兵白水城的目的是什么?” 秦悦摇摇头,“难道不是加固军防?” 燕桓笑道:“听闻有一日,北齐皇帝梦到离宫多日的小侄女,于东南海上冯虚御风,自称离宫多日,甚是想念故土,望叔父怜其思乡之情,早日接她回乡。” “无耻!”却见小姑娘平日里灵动的眸子满是愤怒。 ☆、固守城防 秦悦心道:迟荣篡位逼宫,血染赢都之时便自称天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1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14 地感召,如今又公然说出这等欺世盗名的谎话,哪里是国君所为! 燕桓见阿吾的面容愈发沉重,索性揽过她的腰身,轻笑道:“不过是旁人之事,阿吾恼什么?” “不是旁人,是仇人。”秦悦不由低下头,她刚才的反应的确过激了些。 “连江城与北齐不过一水相隔,我怎么不知东南海域有什么公主?”燕桓慢条斯理地捉着她的手,“阿吾可曾听说过?” 秦悦不敢看他,只是不停地摇头。 “这便是了。”燕桓道:“不过是信口胡诌,借此由头屯兵东南。” 燕桓说罢,见阿吾仍是低着头不敢看她,白皙的颈项之上,却是覆上了细密的汗珠。 燕桓伸手触碰她光裸的脖颈,惊得她一个哆嗦。她虽养于他身侧,可是一提到北齐皇帝,仍然害怕得厉害。 燕桓沉吟半晌,又对她道:“左手边第二个抽屉有一封信笺,阿吾取来给我。” 待秦悦打开抽屉,但见信笺之上有一方木匣,不知里面放着何物,她也不敢在燕桓的眼皮子底下打开来看。不过这密封的信笺,是她趁他回京之际,动过手脚的。 毕竟从前未曾做过这般偷梁换柱之事,秦悦心中尚有几分胆怯。她双手捧了信笺奉上,却见燕桓不接,反而对她道:“打开来。” 秦悦犹豫片刻,难道他不知这信封中为何物?心中这样想,却还是按着他的吩咐将信封拆开,转而将信纸递给他。 她越是这般小心翼翼,燕桓就越是忍不住想笑。彼时他打算回京述职,曾做了两手准备,一是通过齐赢,直接识破她的身份,若是齐赢不予配合,他还有第二个方法教她自认身份。 他早就对暂居碧海城的林馥起了疑心。读书习字的北齐女子本就寥寥无几,更别提林馥那样既会读书习字,又懂得排兵布阵的女子。若不是常年出入绿营,又何来英姿飒爽的男儿扮相? 阿吾比之林馥,则太过柔软、太过娇俏。因而当日派遣周闯潜入碧海城见燕榕之时,他还同时下派了暗查林馥的密令。 过人的傍身武艺,出神入化的排兵布阵之法,除了北齐管氏一族还能有谁?管氏一族只忠于北齐君王,若阿吾不是皇族之后,那林馥又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现身相护? 林馥者,“林”是她的名,“馥”恐怕是她深埋心底的复仇之意。 传闻管氏一族多有死士护主,若是林馥数次营救阿吾而不得,是否会遣死士入城?燕桓起初只是猜测,便命赵连、胡英、周闯多方防备。 及至入京再见林馥,她躲闪狠厉的模样瞬间教他落实了自己的判断。连江城死伤了数百军士,也不过折了对方的七十二死士,管氏一族不可小觑。可他更不能放手的,便是将阿吾彻底暴露于连江城之外。 她只有在他眼前,在他掌心才是安全、自如的。若是谁敢觊觎阿吾,他便杀尽那些不怀好意之人。 秦悦双手捧着信纸,燕桓却迟疑不肯接,她不由提醒道:“殿下?” 燕桓这才回过神来,“你读给我听。” 这……秦悦清了清嗓子,觉得这些内容从她口中说出,总归有些滑稽和心虚,“迟悦,生于成安一年十二月二十四,北齐帝迟晋之独女。少有才名,极受宠爱。帝召见群臣,抱爱女于膝,不避众人。及至十岁,能批阅群臣上疏,下达圣旨。” 成安一年十二月二十四?燕桓不由蹙眉,转而侧目看她,但见那小姑娘丝毫不觉羞赧,满嘴谎话,竟是如同真的一般。他见那信笺并未有拆封的痕迹,还以为她到底是学乖巧了。若是她敢安心承认自己的身份,他便敢对她起誓,一生一世护着她。 “给我。”燕桓伸手接过纸笺,这纸张是他案上的,字迹却是周闯的。成安一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并未有过涂改的痕迹,倒是全篇临摹了一遍?他究竟是该夸她聪颖,还是该好好教训她一番? 燕桓又看了看第二页的贵女画像,脸上莫名多了几颗痣。他到底是该笑她顽皮,还是该恼她撒谎? 秦悦见燕桓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只是紧张地屏住呼吸。 “阿吾?”他忽然问。 “嗯?” “这迟悦……怎么这样丑?”他侧目。 秦悦低头一瞧,那几颗痣确实点得过分了些,“仕女图都是一个模样,不辨美丑。” “本王看着,此女还不及阿吾标致。”燕桓自言自语道。 秦悦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若是庆元王殿下知道坐在他身侧的就是北齐公主,还会不会这样嫌弃她? “那迟悦自从逃出赢都,便不知所踪。若是流亡周边诸国,倒也有几分可能。”燕桓琢磨着,“如若当真在连江城,本王定然以礼相待,奉为座上宾。” 秦悦在心底鄙夷,方才还在嫌弃人家丑呢! “可一旦如此,便给了北齐一个冠冕堂皇开战的理由。”燕桓一边说,一边观察阿吾的表情,但见她亦是苦恼至极。 秦悦才不相信迟荣会好心接她回京,他诛杀帝后自立,可谓名不正言不顺,恐怕是借着找她挽回一番脸面。若是教她回到赢都,定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送到地下见皇祖母! “北齐公主,会不会也如你一般,找个如意郎君嫁了?”燕桓试探道。 秦悦摇头,“父母大仇未报,纵是女子,也不甘心苟且于世。” “倒是有志气。”燕桓赞许道:“本王很期待与她一见。” 哪知秦悦发出不屑的声音,“殿下莫不是想着欺辱她?” “怎么会?”燕桓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手指摩挲着她的眉眼,“本王说过,会尊她为座上宾。” “殿下就不怕给自己招来麻烦?”秦悦又问。 “我何时怕过麻烦?”他问她。 秦悦没有说话,只是眼眶一红,转而抱住他的颈项,埋首在他的肩窝。他顺势环住她的腰身,只觉她的情绪有些轻微颤抖,肩膀亦有几分湿润。 “殿下,我待会儿要出去饮酒。”她轻声道。 燕桓的身子一僵,他还以为她这番投怀送抱,是被他的深情所打动,原来竟是想着出去厮混? “一身的毒,还要饮酒?”他语气不善。 “酒能发汗,说不定是好事。”秦悦缓缓道:“我明日替殿下梳头好不好?” 燕桓沉默不语。 “替殿下推拿,好不好?”她又问。 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燕桓只得道:“少饮些。” 少女自廊下跑过之时,衣摆翻飞着清泠的早春气息,燕桓看她远去,不由翻来覆去地琢磨那封加急文书。究竟是何人,将阿吾的身份泄露出去,引得迟荣屯兵白水城? ☆、固守城防 秦悦犹记得那夜一番曲水流觞,觥筹交错之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1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15 态。杯儿盏儿歪歪斜斜零落在四周,白薇脸上早就浮起迷离之色,仰面躺在地上,嘴里说着什么桂花酒、菊花酒。 文锦顺势捏着秦悦的脸颊道:“我的天,还是这么嫩!” 秦悦痛得缩到一旁,“姐姐轻些啊!” 文锦却是委屈道:“你们都不准我拿捏!”说着竟是抱着酒坛“呜呜”地哭了起来,“我告诉你啊,他回信给我了。” 秦悦知道,她口里的“他”便是公何宇。 “那便要恭喜姐姐了!” “恭喜个屁!”文锦斜眼瞪她,“我每两日写一封信给他,从未有过回复。直到有一天,我自以为聪明地说,阿吾很想你。” 秦悦微微一怔,便见文锦赤红着双目道:“然后他就回信了,可是我根本看不懂,只得找了白薇帮忙,哪知道……” 文锦说着说着,便又哭了,那模样伤心欲绝,“枉我将你当妹子一般,对你掏心掏肺,你怎能这样瞒着我!” 秦悦不明所以,“姐姐说清楚些,我做了什么?” “你自己看!”文锦说着,便从衣袖中抛出一个锦盒。 秦悦见那物甚是眼熟,待她打开锦盒,却见里面有一只木簪,正是当日哥哥赠予她的。秦悦在得知他订婚的消息后,便将此物交给了赵辛,相信赵辛也会将她的意思原封不动地传递给燕桓。 彼时她阴差阳错地接受了他的情意。可是时过境迁,他已有了成婚之意,她亦有了喜欢的男子。此时再私相授受这般亲密之物,实在有失体统。 秦悦取过木簪,既不舍、又不知该如何处之。但见木簪之下还有一封薄笺,她缓缓抽出其中的信笺,不由细细读来。 “伏龙岛一别,你我天各一方,日夜辗转不得相见。纵是今日囿于白水城中,不得从心所欲,亦不能磨灭一腔壮志。他朝风云既定,挽三千青丝,守你一世平安,余生所愿。” 秦悦读罢不由红了眼眶,虽然信上没有署名,但是她还没有蠢到不懂哥哥的心思。她何德何能,能得他这般执着? 她以衣袖遮脸,擦了擦眼泪。其实她已想到了解决方法,略施小计便可诓骗文锦。她可以一口咬定,这是公何宇因为无法接受文锦的情愫,劝她知难而退的手段。 文锦为人直爽、单纯,秦悦一番巧舌如簧的说辞,定会令她信以为真。可是她不想再这样欺骗下去,起初从赢都逃亡,她不得已易容换装,更名换新姓,为的便是躲避追捕。 而今一路走来,伴随她左右之人,他们待她那样好,那样真诚,她怎么能一骗再骗,罔顾他们待她的真心? 她当真要蜷缩在“阿吾”的躯壳里,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名姓,欺骗周围的人一辈子? 可是她又该如何对他们吐露实情? 秦悦不由握住文锦的手,盯着她的眸子道:“姐姐听我一言。彼时我在北齐之时,家破人亡,无依无靠,幸得哥哥庇佑,苟活至今。” 文锦瞪她,“别说这些文绉绉的,老娘听不懂!” 秦悦笑道:“我曾受哥哥救命之恩,今生今世也不敢忘。但是我对他并无男女之情。” 秦悦顿了一会,“这簪子是他赠我的生辰礼物。可是挽发戴簪是男女间少有的亲密之事,因此我不能接受他的好意。” “说来说去,他还不是中意你?”文锦嗔怒。 “我日后会安心跟着庆元王殿下。”秦悦解释道。 “说到底也是个自作多情的。”文锦摇头,“他还真是可怜!” “这样我更不能不顾他,你说是不是?”文锦说着,便又抓着秦悦的脸揉捏了一番。 秦悦好不容易才脱离了文锦的魔爪,待她回到寝室,燕桓却也不在,她趁机找了个无人之处,将锦盒藏匿了起来。 饮酒时未曾觉察到异样,待到秦悦洗漱过后,便有些昏昏沉沉,索性埋头便睡。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感觉到他熟悉的气息萦绕着她,而后翻身上榻,温热的身子覆着她的后背,轻轻吻了吻她□□在外的肩颈。 秦悦惊得一阵颤栗,迷迷糊糊地转身窝进他怀里。 她撒过很多谎,骗过很多人,其中最对不住的那人便是燕桓,他也是最同她亲近的一个。 秦悦心上酸楚,便贴着他的胸膛,柔柔地唤了一声,“殿下。” 少女饮了酒,平日里柔软的身段愈发绵软。她每每入夜,便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许是因为今夜饮了酒,热得厉害,倒是不劳他动手,自己敞了衣襟投怀送抱。 她的身子一贴着他,便显现出这些日子食补的功效来。双峰秀乳,瞬间紧紧抵着他的胸膛,教他的心跳混乱却愈发有力。 “醉了?”他笑问。 “没有。”她咧着嘴笑,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清甜桂花香萦绕在他鼻端。 “一身酒气,还说没醉?”他低头贴着她唇瓣。 “殿下……我喜欢你。”少女醉酒的模样倒是楚楚动人。 “可是酒后真言?”他索性任由她自说自话。 “可是……我、我骗了你。”她双目紧闭,倒是醉得连眼前之人都看不清,“我不是……管……” 他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只是她酒劲上涌,就这么嘟囔着睡去了。 她平素不肯对他吐露半分实情,今夜这是怎么了? 之后的好几日,阿吾皆是心不在焉的失神模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待批阅文书完毕,又用手肘抵着下巴发呆。 腰身忽然被人环住,他问她,“为何整日都在发呆?” 秦悦的睫毛眨了眨,“我饮酒那夜,是不是对殿下说过什么?” “嗯。”燕桓只觉她的气息凝重了几分,似是紧张。 “可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她好奇道。 “一遍一遍地说,你喜欢我。”他在她耳边笑。 秦悦静默半晌,脸颊通红,“当真如此?” “还说你骗了我。”燕桓又道。 刚才还绯红的面容,此时却已苍白一片,“酒后失言,殿下勿怪。” “不会怪你。”燕桓顺势将她带到他膝上,“阿吾酒后热情大胆,本王很喜欢。” 秦悦心上不由紧张起来,她实在想不起自己对他说了什么,只是第二日醒来,二人的衣衫俱是凌乱,夜里还恍惚记得自己对他投怀送抱。 见她慌乱,燕桓不由道:“男女之事也讲个你情我愿,本王一味索取,惹得阿吾惧怕,实在不美。” 秦悦盯着他道:“可晨起之时,殿下胸前分明有些痕迹。” “偏你还不知羞?”燕桓隐忍不笑,“本王虽无亵玩之心,可是阿吾主动入怀,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任由你占了便宜。” 秦悦一脸的难以置信,“我……我竟做出这种事?” “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若是阿吾夜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1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16 夜与我同榻而眠却不为所动,本王反而更加苦恼。”燕桓说罢,却是抱着她走到海棠雕花的柜子前,诱惑道:“阿吾,打开柜门。” 秦悦有些犹豫,又有些惶恐,她知道那里面是满满的春画儿。 ☆、春潮带雨 柜中的书册陈列整齐,秦悦依着燕桓的要求,取了一本出来,却是双手死死扣着棉布装帧的封面,不肯打开。 燕桓不由想起,她既是连密信都掉了包,这些春画儿,她又怎么可能全然没有读过?也罢,这本就是他特意留给她鉴赏学习之物。只是彼时她一人观看,定然感受不到今日与他共赏的乐趣。 “此书叫做秘戏图,原是女子出嫁之日的压箱底之物。”燕桓的气息落在她耳畔,“作为嫁妆,在新婚之夜由夫妇二人一同观看。” 少女羞涩地低着头,有一抹红色悄无声息地自领口蔓延而上,先是染红了乌发中半遮半掩的白皙颈项,而后如晚霞般晕染开来,在耳根之处愈发漫无目的地游走,直至烧红了一张小脸。 “害羞?”他俯首,细细观瞧她的每一个表情。 “嗯。”那声音如猫儿般撩人。 她知道终有这么一日,他便不会再藏着掖着,“殿下之前还答应等我及笄呢!” 她小声抱怨,倒是引得他轻笑,“又没说要把你怎么样?” 秦悦愈发羞赧,究竟是她想多了。可是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对他有所欺瞒,于是道:“殿下放我下来,我有话要说。” 燕桓这才松手,见她迅速自他怀中落地,双手仍然死死扣着那本画册,眼睛也不知该看向哪里。 “这些……我都看过了。”她难为情道。 燕桓笑问:“好不好看?” “我……”秦悦诧异地抬头,“不过翻看了几页,哪知血气倒逆,鼻血横流不止,险些晕厥。” 听她这样说来,燕桓的面色不由黯淡了几分,反倒是将那画册自她手中夺了,放回原处,“那便不准看了。” 秦悦面露尴尬,“血气上逆却也不是因为这个。”说罢却是不好意思地垂眸扯着裙摆,“白薇说,我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秦悦静默了一会,却未见燕桓有半分回应,她偷偷抬眼看他,恰好被他的目光逮了个正着。来不及惊呼,他已钳着纤腰将她抱起,在地面旋转了两圈,直晃得她头晕目眩。 待他放她下来,却是随手抓了一本画册,“其实我南楚之国民俗开放,远不及你北齐的藏书多。” 秦悦尴尬道:“可我从前也为未见过这些。” “各国公主出嫁前夕,会有年长的宫婢教授此事。皇子宫中,也会有引导其开解人事的宫婢。甚至宫中妃子初次承欢之前,亦要学习此间秘术。”燕桓缓缓翻开画册,“但是在民间,便是父母也不便与儿女私谈这些事,只得在女儿出嫁之时,陪嫁一套秘戏图。” 秦悦听罢,却是反问道:“殿下怎么整日想着这些?” “本王从前不近女色,哪知遇到你这祸害,日夜不离身地撩拨。”燕桓垂眸盯着她,目光中波涛如聚。 秦悦不明所以,“什么是撩拨?” 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惹得她睫毛轻颤,眉眼动人。 “就像这般。” 她分明站在此处一动也不敢动,怎么就撩拨他了,秦悦看了他一会,却是踮着脚尖环住他的脖颈,抬首亲上他的侧脸,“这样呢?” “诸如这般,本王以为是邀请。”他唇角一扬。 秦悦恍然大悟,“不过是平常触碰,殿下分明是自己受不住。” “是,本王早就受不住了!”他也不否认,反倒是低头便裹着她的小嘴里外吃了一番。 “殿下,此时还是白日!”秦悦羞愤难耐,只听“啪”的一声,那画册便落在地上,随意地翻开了一页。 秦悦低头一瞧,那女子衣衫半解,双腿正环住身上之人的窄腰。那男子背对于人,只留得一片背影,画上的女子却眉目含情,风韵无限……简直不堪入目! 不过片刻走神,他便将她按在怀里,双手在她的脖颈之后找到红色丝线绕成的蝴蝶结,轻轻一拉便散了。 贴身的缎面肚兜忽然一松,顺着他的手,连同身上的衣衫一同滑落腰间。 她刚要伸手阻止,便被他捏住了手腕。 那一夜的景象不由浮在眼前,她拼死不从,他便将她的双手捆了…… 秦悦小脸苍白,吓得瑟瑟发抖,“殿下,我、我害怕。” 若说燕桓做过什么后悔的事,便是曾经三番五次地对她孟浪,吓坏了阿吾。 上一回动作大了些,她便哭了一夜。燕桓不由叹了一口气,抱她入怀,反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乖,我不会伤你。” 话虽如此,拍着拍着,那手便不自觉地钻入裙底,吓得秦悦后退了一步。身后是一排长柜,她没有退路,倚着柜门慌了神,“殿下不要这样,我真的受不住。” 他却不停手,反倒将她压在柜门之上,“看几幅画儿都能气血上涌,阿吾可知是为什么?” 秦悦摇头。 “春日大旱,若是遇得细雨,便可纾解万物。阿吾已经通晓男女之事,本该顺着天地阴阳,调和平息,可你偏要这般压抑着,不肯同我亲近,又如何纾解这一番早春旱情?”燕桓亦是散乱了气息,“本王看着都难受。” 秦悦稍稍侧脸,避开他炽列的目光。他难受什么,她才难受。 “我不愿再伤你,因而不论本王做什么,阿吾都不准忤逆,好不好?”他说罢,却是再也不顾她的害怕,手指摩挲起她来。 她分明没有答应他…… 窗外阳光温热,枝头的嫩芽儿吐了新翠,本该是万物生发的好季节。偏偏她头晕目眩,如同在伏龙岛乘船一般,身子也酥了,腿也软了。整个人如同被海浪拍打过似的,软绵绵靠在他怀里喘息,渐渐的,那波涛之声愈发清晰,一次次地暗流涌动,激打得她筋疲力尽。 这是她此生从未有过的感觉,那样羞涩却又那样美妙。 燕桓的声音停在耳畔,“舒服么?” 她“嗯”了一声,却是双手抱紧了他,“殿下,我好难受,求殿下怜惜。” 本是她撒娇求饶的软话,在他听来,倒似是他不曾教她满意。 内室的衣柜嘎吱作响,玲珑在外面伺候,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待她前脚踏入内室,却是后悔得想要自插双目。但见阿吾姐姐的肌肤若隐若现,裙子被殿下高高撩起。殿下正埋首在她胸前,双手却藏在裙摆之下,不知做些什么。 阿吾姐姐的神色说不出的怪异,虽是殿下欺辱了她,她却死死咬着下唇,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玲珑害怕极了,此时此刻,她该怎么办?是求赵辛大人,还是求白薇姑娘来解围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1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17 ? 忽然被人捂住口鼻,玲珑便被不情愿地带出了内室。 她愤怒道:“周闯大人,阿吾姐姐明明很难过!” 周闯索性提着小姑娘的衣领,将她带到了远处,“不该看的不要看,小心挖了你的眼!” “可是……”玲珑听说周闯便是看了不该看的,被刺了奴印在胸口,今生今世不得出府。 她不由缩了缩脖子,“可是姐姐真的好可怜……” 玲珑刚一说完,便听到阿吾姐姐再也压抑不住,急促地呻吟了起来。 周闯更加尴尬,扯着玲珑的袖子又退了三丈远,这才安心。 ☆、春潮带雨 撒谎的代价不过是内心饱受煎熬,说实话的代价却是身心俱焚,万劫不复。若是时光可以倒流,秦悦一定选择说谎到底。 可是当她意识到自己错了的时候,一切都晚了。眼前唯有那得寸进尺、不知疲倦、轻慢欺辱了她的、而今还不肯放过她的庆元王殿下。 她每每睁眼,只能看到他优美的身形弧度,他的气息不停地摇晃,不停地迫近。她从不知道他的力气那样大,竟是要将她的骨架都拆散了一般。 她哭泣,她求饶,她不停地躲闪,却无法制止他铺天盖地的攻势。他说一会就好,可是不待她休息片刻,他又逼着她容纳和接受。 秦悦又痛又累,终于在他逼得她无处可退之时,“咣”地一声撞在了雕花床柱之上。本来只是撞到了后脑,痛得秦悦直想流泪,可是一想到还要被他不停地撞击身体的其他地方,她索性紧闭双目,假装晕厥。 燕桓忽然一怔,立即退了出来,俯身揽住她小小的身子,急促道:“阿吾,醒醒!” 她双目紧闭,因他方才激烈而持续的动作,小脸涨红一片。额上的汗水打湿了几缕碎发,胡乱地贴在脸上,那模样楚楚可怜,令人心疼难耐。 “阿吾……”他焦急地捧着她的小脸,她却仍然没有醒来。 秦悦歇息了一会儿,不敢再继续伪装下去,若是她迟迟不醒,燕桓定会叫白薇过来。到了那时,不单是她的伪装会被识破,这般见不得人的模样更是会被白薇嘲笑。 秦悦艰难地睁眼,却是哭了起来。 “阿吾,乖。”他将她抱得更紧,“是本王过分了,不哭了好不好?” 哪知小姑娘的眼泪比方才泄了的春水还多,这一哭起来,犹如水库开闸奔流而下,竟是要将所经之处全都淹没。 燕桓只得哄孩子般地轻拍她的后背,试图令她缓和情绪。哪知她愈发难受,对着他的肩膀重重地咬下。两排小小的贝齿,发了狠似的紧紧咬着他,几近嵌入他的肌理。秦悦啃咬了半晌,直到嘴里有了血腥气息,才听到他问她,“很好吃?” 她恶狠狠地瞪着他,摸抹着眼泪道:“你为什么不躲?” 他吻了吻她湿热的小嘴,“便是阿吾今日以尖刀刺我,我亦不会躲。” 秦悦当即推开他,便要下榻找寻刀具。燕桓也不拦她,看着她晃悠悠地站立不稳,不由想笑。可是当他看到她白皙的脊背之上一片绯红,更有几处磨破了皮,不由面色凝重。床榻柔软,她竟能伤成这样?可见他方才是何等没轻没重。 秦悦翻箱倒柜,遍寻不得利器。却是只寻了一只修剪指甲的锉刀,气得当即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个不停。 她从小到大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哪里受过这般侮辱和痛苦。便是哥哥也曾喜欢过她,却不及燕桓这般欺辱她。她越想,便哭得越凶,她为什么要喜欢他,为什么要对他说真话? 燕桓叹息一声,披衣起身,蹲在她身后轻轻环住她,“阿吾当真是要本王的命?” 他扳过她的肩膀,引着她的小手向衣衫之下而去,“还是想剪了本王的要害,做一辈子寡妇?” 地面覆着绒毯,他索性单膝跪地,轻声道:“本王上跪皇天后土,下跪父母,今日跪了阿吾,你还不肯原谅我?” 秦悦红着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少假惺惺地诓我,你不过是跪着,又可知我有多痛?” 说着便是举着那小小的锉刀,竟是要对他行凶。燕桓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她全身虚脱,哪里还有力气刺他。令一只手复又撩开衣摆,露出萎靡不振的罪魁祸首,“本王的小兄弟被你吓得藏匿了起来,若是日后不举,如何是好?” 秦悦飞快瞟了那物一眼,先前还是威风八面、嚣张恣肆的模样,而今却是怂了。她咬着银牙狠狠道:“活该!” 燕桓一把夺了她手中的锉刀,将她按入怀中,轻笑道:“阿吾息怒。” “你不是好人!”她在他怀中咒骂。 “我不是好人。”他在她耳边道:“可我是男人。” 燕桓怀抱着他的小女人,就这样一直安抚着她,直到她筋疲力尽,再也发不出一丝声响。床榻之上凌乱不堪,暧昧而湿冷的气息挥之不去。燕桓索性用衣衫将她裹了,然后唤了一声“玲珑”。 赵辛自昨日下午求见,及至第二日上午也未见得殿下的面,不由对周闯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周闯干咳两声,“殿下至今也只是唤玲珑进去侍奉洗漱,便是连用膳都在内室……我实在是不便打扰。” 连着两日的文书都未批改,赵辛委实有些着急,他正不知该如何通报,却见房门忽然打开。殿下抬步而出,目光温和,神情松散,竟如春风拂面一般。 赵辛连忙奉上文书道:“殿下,连江城府衙已经整理出来,明日便可动身下山。” 燕桓这才想起,如今已是三月的天气,春暖花开,万物吐翠。于是他前日吩咐赵辛,将连江城府衙好生打扫整理一番,挪出来给阿吾住。谁知昨日下午,便发生了那样的事,起初他也不过是浅尝辄止,可是阿吾像是罂粟一般,竟是令他有几分欲罢不能之势。 “再休息三日。”燕桓道。 赵辛愕然,殿下素来说一不二,今日怎么……他望向殿下的瞬间,便见他的脖颈之上有几道浅浅的抓痕,蔓延隐藏至轻薄的春衫之中。 赵辛不过一瞬的失神,便被燕桓猜中了心事,他轻轻摩挲着颈边的痕迹,笑道:“床笫之事,阿吾羞于见人,莫要惊动了白薇。” 赵辛闻言,却是看了周闯一眼,但见他亦是一副红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 燕桓不由笑了,“将文书送进去给她。” 赵辛点头称是,连忙入了内室。 燕桓还是想笑,昨天下午折腾了她那样久,本来已经决意放过她。哪知小姑娘沐浴过后,白皙诱人,馨香四溢,竟是又令他躁动了起来。好不容易等到夜里,他便又迫不及待地主动出击,教她情难自禁地吟叫了好一会。可阿吾实在羞恼得紧,张牙舞爪地冲着他一番抓挠。颈项之上的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1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18 还算是轻伤,腰腹、后背才是惨不忍睹。可是几番博弈之后,她却是红着眼眶,轻轻抱住了他。 一颗心终于落入腹中,燕桓知道,倔强的小姑娘终是消了气,不再恼他。 赵辛刚一入内,便见阿吾披散着长发,懒懒地趴在小几之上。她的皮肤白得通透,一张樱桃小口又红得艳丽。见他进来,她只是柔声道:“你来了?” 她神色疲倦,就像被狂风暴雨催折的花蕊一般,颤巍巍地惹人爱怜。赵辛将文书推到她面前,犹豫道:“果如殿下所言,不需要白薇过来?” 秦悦惊慌失措地红了脸,“不要,千万不要。” 赵辛又看了她一眼,“我的意思是,是否要服避子药?” ☆、府库亏空 秦悦愕然,尴尬地静默了一会儿。她不知赵辛为何这样问,殿下素来不避讳赵氏兄弟,赵辛也曾多次见过她窘迫无助的模样。可是从何时开始,他竟然能够在避开家主的情况下,单独过问她的意愿? 她思考了一会,却是摇了摇头,“不必了。” 赵辛满脸的难以置信,“我以为……你不是心甘情愿。” 起初的确不是心甘情愿,可是昨夜,当他执起她的手臂,盯着上面渐渐淡去的宫砂,竟是笑出了声,“阿吾日后,恐怕是嫁不得旁人了。” 燕桓那样欺辱于她,她原本是不肯再同他多说一句话的。可是他昨夜的模样,却是得偿所愿之后的满足。似乎是她,令他长久以来辗转反侧,寝食难安。是她打乱了他平静的生活,扰乱了他平和的心绪,是她逼得这样一个冷情之人乱了分寸。 白日里那般折腾,已令她筋疲力竭,哪知入了夜,他又褪了衣衫压了过来。秦悦恨得咬牙切齿,对着他的裸身便是一番抓挠。他给她多少痛,她会尽数还给他!可是当她终于消散了怒气,望着他体无完肤的样子,却是莫名其妙地心疼。 她不过痛了一瞬,却是哭闹不止,连抓带挠。他明明很痛,却是一声也不吭,装作若无其事。 “你为什么不躲?”她不由伸手,抚上他身上纵横交错的红痕。 “我尝闻北齐女子最为注重名节,婚前失贞者,大多以死殉节。”他原本是笑着的,可是看着她越哭越凶,却是叹息道:“我……究竟是怕了。” 肩膀上的牙印刚刚结痂,身上是不堪的红痕,庆元王殿下御女的代价,实在有些惨不忍睹。 秦悦小时候曾问过母后,“父皇那样凶,谁都不怕,为何在母后面前总是软言细语,不敢大声说话?父皇是不是怕你?” 母后笑道:“小悦的父皇是天下主宰,他不会惧怕任何人。” “那是为什么呀?”她不懂。 “大概是因为爱吧。” “什么是爱?” “有了软肋,也有了牵挂,从前分明无所畏惧,可是突然之间便学会了惧怕。” 秦悦不懂,“那么……母后的软肋是什么?”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母后说罢,却是抱紧了她。 秦悦心想,他是连江城的主人,南楚国的长皇子,他说他怕了,他究竟怕什么呢?她哭也哭了,闹也闹了,甚至还伤了他。他不躲避,不还手,就这样承受她的愤怒。她若是再这样闹下去,不过是伤了他的肌肤,却也伤了自己的心。 秦悦终究叹息一声,轻轻环住他的窄腰,“殿下。” 他低头亲吻她,“若还是与我置气,再抓挠一番可好?” 她红着眼眶道:“哪里还有完整的肌肤给我挠?” 燕桓低低地笑出声来,“脸面。” 秦悦在案上趴了许久,却见赵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不由道:“你还有话同我讲?” 赵辛平素最喜欢戏弄她,如今这般一本正紧,教秦悦有些不习惯。 “你素来害怕殿下,可是为什么……”他话未说完,却被她笑着打断。 “我喜欢他。”秦悦忽然笑了,她已经一无所有,她会害怕什么呢?她不是害怕他,她爱他。 赵辛未曾想到她出人意料的回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讪笑道:“三日后,我会送你和殿下离开此处,今后你便住在连江城府衙。” 她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安排,脸上多了明媚的颜色。 赵辛一走,她便迫不及待地取过文书翻看。 民以食为天,连江城气候温热,上、下半年各有一次水稻播种,如此一来便可一年两熟。即便是双季种植,连江城在南楚也并不算富庶,因而燕桓更看重的是城内的商业发展。 自燕桓接手连江城以来,才知连江城的赋税一片狼藉。颜禄、胡宗林之辈层层克扣,除了勉力可以缴纳朝廷税收,府库之中竟是没有半点钱银。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燕桓此时没有钱,既要发展城中经济,还要增强海防,如何能做得到? 当夜入睡之时,燕桓本想着和她温存一番,哪只小姑娘捧着文书皱着眉道:“殿下手中的钱银,竟然是夺了伏龙岛的资财?府库空虚,如此棘手的问题没能解决,殿下怎么睡得着?” 他倒是忘了,她最不喜欢“年纪轻轻不学无术”的男子,纵是入赘也不要。燕桓这才装模作样地捧着那文书道:“府库空虚,也不是一日两日,便是夜夜睁眼到天明,也未必能想出解决的法子。” 秦悦道:“可以将城中诸位官员召集在一处,共商应对之策啊!” 燕桓点头,“阿吾说的是,可是此时天黑路远,本王也不能叫他们披星戴月而来。” 秦悦知道,燕桓不是这般撒手不管的性子,转而道:“殿下是不是有其他的法子?” 宽大的床榻之上,秦悦捧着文书坐在床头,燕桓却是侧身而卧,单手支撑的脸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谈不上其他法子。”燕桓道:“阿吾有没有觉得,天地万物终有其运行之道?不论连江城的城主是谁,民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来草会青,秋来叶会凋,这些从未变过。” 秦悦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说起来确是如此,“可是虽然如此,府库的钱粮又不会自己增加。” “阿吾以为,怎样的城主才是好城主?”燕桓又问:“事无巨细、悉以咨之,还是抓大放小,顺其自然?” 事无巨细还不得累死,秦悦道:“万事万物皆有其运行之道,殿下说的在理。可是税赋是大事,不能放任不顾。” “我以为你会问我,什么是抓大放小?”燕桓忽然伸手揉了揉她胸前的柔软,“这是抓大。”而后又无耻地按压着其上的一点微凸,“这是放小。” 秦悦红了脸,笑着推开他的手臂,“殿下不正经。” “遇到阿吾之前,我素来一本正经。”燕桓认真道。 “如今怎会变得这般不堪?”秦悦将锦被抱在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1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19 胸前。 “遇人不淑。”燕桓叹息。 秦悦鄙夷道:“我才遇人不淑。” “说到遇人不淑,江怀远算是一个。”燕桓又道:“阿吾可曾记得他?” 秦悦自是记得,江怀远乃是连江城首富,因为怀着入仕的心思,曾贿赂过城主颜禄。哪知颜禄还未安置江怀远,便一命呜呼了。江怀远白花花的银子打了水漂,便又试图巴结庆元王。 庆元王受邀,与江怀远一道策马扬鞭,未待尽兴,便因映雪的马儿受了惊,反倒是教救人的庆元王坠了马,一度昏迷不醒。彼时胡宗林大权在握,不由分说便将江怀远下了大狱,此人也是个倒霉的,偏又遇上郑国公鲁之敬彻查颜禄之死,顺带连胡宗林也一并办理了,而江怀远本人更是死在了狱中。 “殿下怎会突然想到此人?”秦悦疑惑。 “他入狱之时,江家曾以五万两白银赎他一命。”燕桓回忆道:“只可惜他命如草芥。” 秦悦心上一动,当日她随公何宇逃亡伏龙岛,并不知道这些事。可是听燕桓的语气,恐怕是那五万两白银还未落入胡宗林之手。 “那五万两白银现在何处?”秦悦问道。 “自然是在本王手中。” 秦悦“啪”地一声合上那文书,塞到燕桓怀中,“殿下分明早就想到了应对之策,却还拿这种东西来让我烦心。” 说罢气呼呼地鼓着香腮,却是引得燕桓凑近亲了一口,“又和家主置气,莫不是还想抓挠本王?” 燕桓却是大大方方地起身,褪了外袍给凑近她。只见他浑身上下满是抓挠印记,每一处、每一条,都在控诉她对他犯下的罪行。 秦悦眉眼微动,却是低着头不敢看他,唯有轻轻靠在他怀里,“都怪殿下,当日非要给我起这样的名字。” 燕桓嗤笑,阿吾是他养在身旁的幼虎,而今却是他抱在怀里的母老虎。这只阿吾可不似先前那只,牙尖嘴利也便罢了,更是生得一双有力的爪子,稍有不顺意便抓挠主人。一个主人窝囊颓败成这般模样,真是人生一大耻辱。可是……只要她愿意,便是教他抓挠了容颜,他也绝不恼她。 “阿吾。”他轻声唤她,她便在他怀中柔声答应。 室内的灯光温热柔软,令人昏昏欲睡。秦悦靠在他的怀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安宁,仿佛从昨日开始,他便冷静了下来,又是从前那个高深莫测的庆元王殿下,不会再因她而情绪失控。 “殿下安心了么?”她忽然问。 他的心思,她怎会猜到?燕桓不曾想到,他这些日子以来的烦躁压抑,尽数被她看在眼中。是的,他安心了,那种安心的感觉,就好像她会永远这样倚在他怀中,不会离开。 秦悦只觉他轻轻环住了她的腰身,他亦是轻轻侧首,与她靠在一处,“我以为,阿吾会恨我。” 她诧异,“殿下怎会这样想?”她从来不知,什么是恨。 “强迫你做了不愿做的事。”他说到此处,却是用力抱了抱她。 “你也知道我不愿……可见殿下是禽兽。”她委屈道。 “那阿吾是什么?”他笑问,“你我还不是一双禽兽?” 她才不肯接受他这样的诋毁,扭动着身子便要挣脱他的怀抱,“殿下三番五次地欺负人!” 燕桓拍着她的后背安抚,“许久不曾这般温顺,教本王抱你一会儿。” 秦悦在他怀中静默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道:“真的很痛,痛到我想杀了你!” “你的身子这么小,本王也很痛。” 难道她以为,她那样拼尽性命地反抗、歇斯底里地哭泣,他便会身心舒爽?堂堂南楚国的长皇子,却强迫一个少女顺从于他,而后又是几次出入,教她彻底臣服于他,此等行为,当真令君子不齿。 他与她虽然同床共枕数月,可是不论他先前如何诱导,她却不肯同他做到最后一步。而今再与她睡在一处,终究和从前不同了。 阿吾靠在他怀中,毫无防备地渐渐睡去,燕桓只得将她的身子轻轻掩入锦被之中。即便是在梦中,她依旧吓得频频抽搐。 她甚至哭出声道:“痛……” 燕桓叹息一声,“今后不会痛了。” 阿吾很难对人产生信任,既然肯将解毒的消息告诉他,终归是有几分信任他的。当她刚刚对他卸下防备,他却不顾怜惜地辜负了她。如此一来,她对他那一丝薄如绢帕的信任,恐怕会瞬间回到原点。每每想到她在他身下哭泣的模样,他都会心痛,可是他不后悔。 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此时此刻怎能不对她生出些想法。只是她昨日实在是被他□□得体无完肤,令他无论如何也不舍得再欺负她半分。幸得她自己看不到少女柔软之处的一片红肿,否则她定会立刻冲到他面前,便是连家主这张俊脸也抓出几道血痕来。 阿吾今日嗓子哑了,眼睛也肿了,燕桓本想叫白薇过来,却被她死死抱住腰肢,不准他请白薇。 她说这种事羞于启齿,若是叫白薇知道,她会无地自容。原来在她心里,她同他之间的事情,是秘密,不可告诉旁人。 他不过是看着她的睡颜,脑海中便浮现出她在他身下的种种。燕桓披衣下榻,轻轻放下床帏,遮挡住一片亮光。然后大步走向案前,继续翻阅那些未曾批改完的文书。 因着先前的卖官鬻爵,政事腐败,连江城此刻的局面的确惨不忍睹。燕桓却是扬了扬唇角,不由笑了。 从前他一人之时,尚且不惧这样的棘手问题,如今有了阿吾,他似乎更不需要动脑了。甚至很多时候,他只要带着耳朵听便好。 她这样合他的意,可是他却不能实实在在地给她一个名分。燕桓微微蹙眉,转而推门起身,信步走到高台之上。春夜之风带着几许温热,一如她的温柔气息,燕桓站了一会,忽然道:“赵辛。” 赵辛的身形隐在黑暗中,于五步之外缓缓跪下,“殿下。” 赵辛自昨日起,数度求见于他,他皆避而不见。因为初识阿吾的滋味,燕桓还有些思绪飘乎,而今尘埃落定,他才想起赵辛来。 赵氏兄弟自幼陪伴于他,而后又随他来到连江城,不论是近身防卫还是府中诸事,皆有他二人一力操持。燕桓今日才能得以安居此处。 赵连看似沉闷无趣,实则是心怀悲悯之人,因而不宜留在女子众多的庆元王府。 赵辛看似玩世不恭,却是个目光如炬、心细如发之人,因而将他留在近前最为合适。 “你从前对阿吾颇有微词,如今是否仍然对她抱有敌意?”燕桓问。犹记得赵辛早在晴空伏诛之时,劝谏过他,说阿吾日后会搅得内宅不宁。而后果真如赵辛所说,她不止搅乱了内宅,更是猝不及防地乱了他的心。 赵辛答:“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2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20 既是殿下喜爱的女子,属下自当奉她为连江城主母。” “日后你便寸步不离她左右。”燕桓背对赵辛,未曾看到他脸上的震惊神情。 “属下的职责是近身保卫殿下。”赵辛这般回答,却是拒绝家主之命了,“阿吾毕竟是一介女子。” 赵辛继续道:“殿下离京的初衷,难道只是为了一个女子?” 燕桓最为亲近赵辛,除了他武艺高强,目光精准之外,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他无论何时也能保持清醒的头脑。 “她只是一介女子,却是我的半条命。”燕桓道:“你可是懂了?” 赵辛叩首,“属下明白。” 三日之后,秦悦随着燕桓一同离开了星辰别院,而后搬入连江城府衙。玲珑机警麻利,便跟着近身伺候。而一同入府的,竟是赵辛而不是周闯,倒是秦悦未曾料到的。 她笑道:“有你在府衙,我便不会闷了。” 赵辛不解,“为什么?” “你总归比其他人有趣些。”秦悦笑道:“你对连江城这样熟悉,能带我出府吗?” 赵辛自是不允,哪知阿吾举着一块铜牌道:“家主令牌也做不得数?” 赵辛不由想起,眼前的少女年纪尚小,脑子却灵光得很。她难保不会说出见令如见家主的话,叫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跪给她看。 赵辛也不恼,反是笑道:“想去哪里?” 秦悦似是未曾想到他能这样爽快地答应,惊奇地“咦”了一声,眉眼笑成弯月般,“就是闷了,想到处看看。” 连江城府衙的马车覆着朱色的华盖,又坠着两颗硕大的铜铃,所到之处铃声阵阵,引人侧目。 秦悦自窗口的薄纱向外望去,但见市集之中,小商小贩沿街摆摊,倒是有序。行人往复,讨价还价,贸易不绝。 赵辛亦是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知她在看些什么。待她看够了一处,便对赵辛道:“走吧。” 马车行进至街市的尽头,秦悦忽然道:“停车!” 赵辛便命车夫停下,然后又顺着阿吾的目光一同望去。只见长街尽头,有一个卖字画的男子,正被几个凶恶莽夫团团围住。 那些人嘴里说着什么“保护费”,却是将那男子的书画扔的到处都是。偏那男子是个胆小怕事的,跪在众人面前哭着求饶。 赵辛见阿吾一动不动,也不知她是何意,唯有娇俏的侧脸露出些许挣扎的痕迹。她不动声色地握着小小的拳头,藏进了袖里。 赵辛了然,“你想帮他?” 秦悦摇头,“不,不是现在。” 那群莽夫扯着卖画男子的衣襟,夺了几个铜板在手,而后便骂骂咧咧地走了。 赵辛早就看清了那男子的长相,可不就是当日在一池春水作画的莲哥吗?胡英感念莲哥对于烟罗的相交之恩,帮他赎身不说,还给了他一笔钱用于安置后半生。 不过此时看来,莲哥也是个有想法的,竟是抛头露面自力更生了起来。 看热闹的人慢慢散去,秦悦这才道:“赵辛,你能否帮我一个忙?” “你对我说话,何时变得这样客气了?”他笑问。 “你去请莲哥为你作一幅画,你什么都不做,只要在那里坐上半个时辰便好。”秦悦说着,目光中却是焦急之色。 赵辛点头,迈着长腿下了马车,而后大步走到莲哥身前,“莲公子今日还作画么?” 莲哥抹着眼泪,强颜欢笑道:“客官请这边坐。” 抬头看到赵辛的瞬间,莲哥诧异道:“是赵大人!” 赵辛点头,“贵人尚在车里等候,公子快些开始罢。” 有好事者顺着赵辛来的方向张望,但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却是府衙的外饰。一时间交头接耳,纷纷猜测这位贵人是谁,是不是新任城主大人,庆元王殿下? 待莲哥作画完毕,赵辛连忙自怀中取了铜板与他,而后双手接过画轴,笑道:“胡大人也很惦记公子。” 莲哥实在有些受宠若惊,手忙脚乱道:“烦请大人,代我向诸位贵人问好。” “当然。” 凑热闹的人便又看着那男子迈着长腿上了马车,而后指指点点了半晌,终是四散开来。 赵辛将画轴徐徐展开,问道:“如何?” 秦悦摩挲半晌,“他虽不是世家出身,特征与神情却把握得极好,假以时日,或许能有所成就。” 赵辛却笑道:“哪个教你看画,我问的是画上的人。” 秦悦笑得狡黠,“从未仔细看过呐,大约不怎么样。” 赵辛斜睨她一眼,“我从前确实揶揄过你,你倒是小肚鸡肠,记仇至今?” “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秦悦理直气壮道:“我既是女子,又是小人。” 赵辛摇着头,露出嫌恶的目光,“殿下到底看上你什么?” “你敢质疑殿下的眼光?”秦悦作势就要教训他。 哪知他忽然认真道:“我知道你生得聪慧,善良,而且……好看。”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赵辛居然会夸她。这也难怪,赵辛而今是她的护院,殿下不在的时候,仅供她一人差遣。 “再说些溢美之词给我听听。”她笑道。 “得寸进尺。”赵辛瞧了她一眼,“你今日利用了殿下。” 秦悦摇头,“不过是狐假虎威,殿下不会怪我。” 赵辛心道:你伤了他的贵体,殿下也未说过一句重话,今日之事自是不会怪你。 “阿吾,你为何不从一开始便帮那莲哥?”赵辛问。 “我初来此处,并不知市井规矩。虽说秩序混乱,但这也必定是长久以来约定俗成之事。我既不懂,便不能贸然干预。”她记得燕桓曾说过,万事万物自有其运行之道。可是她又实在不忍看到莲哥受苦,既然不能打破运行之道,唯有顺应此道。 不论何时何地,强者才是制定规则之人,她要赵辛下去求一幅画,实则是要众人看到连江城府衙的马车。纵使有人默许市集中的混乱无序,此时也该知道收敛。 赵辛说她利用了燕桓,倒也不假,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猜到马车中的人是谁。 若是她强行干预,倒是给莲哥长了脸,可是她又将燕桓放在何处?她总不能借着他的名号在外作威作福? “分寸掌握得当。”赵辛听罢,却是赞许道:“借力打力的法子倒是很妙。” 秦悦心想,殿下在连江城子民心目中,应该是如何一个人?应当是高深莫测,深居简出,却是虚怀若谷,善利万物之人。他不需要在外抛头露面,也不需要子民前拥后簇地夹道观望。他愿意看到的,是连江城越来越富庶,百姓安居乐业。 赵辛见她低头不语,不由问道:“在想什么?” 秦悦抿唇而笑,她怎么可能告诉赵辛,她会好好保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2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21 护他的名声和羽翼,她会好好地想着他,爱着他。 眼看着天色渐晚,秦悦道:“今日就到这里,回府罢。” 她倚在马车上,却是止不住地笑,她想他了,他是不是也在想她? 及至马车停稳,秦悦便迫不及待地跳下,赵辛伸臂,稳稳扶助她歪歪斜斜的身子。她倒也不在意,跑了几步,却被告知燕桓与属臣正在二堂议事,而她所居住的地方是府衙花园。 秦悦忽然垂着眸子不肯说话,就好像她是他金屋藏娇的外室,连堂堂正正走到他面前都不行。可是她这样的身份地位,还能如何? 赵辛见她兴高采烈而去,一脸阴郁而回。 “驾车到后门去吧,我从那里进去。” “好。”赵辛又看了她一眼,但见她静默地抱膝而坐,却是泄气的模样。 赵辛神色一动,“你白日里晃了一天,倒是不知城中夜市的繁华。” 秦悦果真来了兴致,亦是觉得腹中空空如也,不由道:“带我去看看。” ☆、三更宵禁 一听到“夜市”二字,秦悦心上便有了几分向往。她自幼养在皇城,全然不知夜市是何模样。况且北齐宵禁制度严格,根本没有夜市。 自从来到连江城,她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被燕桓养在内府,只是有一回夜里,燕桓带着她出去看海。彼时她沉浸在管宁姐姐去世的悲痛中,又怎会将心思放在灯火通明的夜市上? 如此看来,燕桓将她安顿在连江府衙,倒是件值得庆贺之事,至少日后,她可以自由出入府衙、深入市井,好好感受一番南楚之境的繁华。 “夜市在何处?”秦悦好奇道:“可是我们白日里所过的街市,到了夜晚,便……” “乃是背街之巷,沿河摆摊的夜市。”赵辛道:“临海之城耕地不足,有以其他技艺为生者。也有些百姓,白日里以种田、捕鱼、纺织为生,入了夜还有些以物易物的想法。” 秦悦听罢,却是越发期待。齐国地处严寒北境,也面临着耕地面积不足的困扰,除了富贵之家,谷物与蔬菜供应十分匮乏。不过她从前在宫中锦衣玉食,自是不知粮食的得来不易,直到藏匿流亡之时才知道民间疾苦。 待二人下了马车,秦悦很快便明白了赵辛那句“有以其他技艺为生者”的意思。但见蜿蜒的白水河上,有几艘大大小小、灯火如白昼一般的船只缓缓行进。隐约可闻其上的丝竹弹唱之声,还有男女着了戏服,似是在为贵人表演助兴。 北齐女子养于深闺,纵是有些弹唱技艺,断然不能这般抛头露面。而北齐气候寒冷,耕地稀缺,每年的赋税便成了百姓的沉重负担。如遇太平之年便也罢了,若是狼烟四起,简直教百姓没了活路。 赵辛见她看得双目发直,却是问道:“这些是环城夜游的商船,要不要登船一览夜景?” 秦悦连忙摇头,“你知道我晕得厉害,莫说环城夜游,便是坐上一会儿也浑身不自在。” 赵辛便引着她沿河而行,白水河边以半人多高的石柱围起,犹如长蛇一般。商贩的摊位一个挨着一个,倒是井然有序。 秦悦夜里也未出过门,从不知夜市有这样多的人。起初二人并肩行,无奈行人太多,摩肩接踵,赵辛索性挡在她身前道:“你跟着我,莫要跟丢了。” 秦悦“哦”了一声,赵辛很高,她跟在他身后,自然避开了一番拥挤,只不过视野便窄了许多。 赵辛走了几步,只觉阿吾在身后扯他的袖子。他回头,却见她正目不转睛地街边炙烤肉串的摊贩,馋得都要流口水了。 赵辛不由想起,阿吾自幼生活在北齐。听闻齐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北齐军队在天寒地冻之时,可以掘地为灶,将去了毛的兽肉,用剑串起来,尽数架在火上熏烤。而楚人的吃法则文雅得多,清蒸,红烧,炖汤,可谓色香味俱全。 赵辛对着那摊贩研究了一番,但见其上烟雾缭绕,他不确定道:“你当真要吃这个?” 秦悦点点头,眼睛已经落在肉串之上,再也挪不开了。 赵辛心道,既然她喜欢,便教她吃上一串。尚未来得及开口,便见阿吾伸出双手,张开十指道:“十串!” 赵辛震惊…… “好嘞!”炙烤肉串的男子眉开眼笑,秦悦见他身形高大,面容刚正,不似楚人样貌。 她不由疑惑,“老板不是楚人?” 那男子闻言笑道:“小本买卖,当不得一声老板。我原来是金川人,因着齐楚连年征战,没了活路,这才来了连江城谋生。” “金川?”秦悦疑惑道:“金川富庶,怎么还会落得流离失所?” 那男子道:“金川富庶,钱银却也未落入百姓手中。战事一起就要征兵,家中老小无人照看,战事结束又要征税,家中良田无人耕种。哪里来的活路?” 秦悦若有所思,还欲再问,赵辛便抬步挡在她面前,左手接过肉串,右手付了铜钱,而后对她道:“我们走。” 秦悦看得出,兴许是燕桓有嘱托,赵辛并不愿她与旁人过多接触。 “公子、夫人慢走!”那男子笑道。 秦悦走了两步,忽然回头,“我未曾绾发,哪里来的夫人!” 那男子却是笑得爽朗,“姑娘息怒。” 赵辛闻言也不搭理,却是兀自吃了一串炙烤牛肉。 秦悦的眼睛睁得老大,“你方才明明还嫌弃我吃这些,怎么跟我抢!” 赵辛笑道:“钱是我付的。”说罢分了五串给她,却将剩余的尽数吃掉。 秦悦只觉气不打一处来,她要吃什么,赵辛便跟她抢什么,譬如她看上一只美貌软糯的梅花糕,还未来得及下口,他便用小勺挖了一块,含入口中。 秦悦当即想用梅花糕砸他一脸,可是她也知道种粮艰辛,食物可贵,到底是忍气吞声,将那残缺不美之物食尽了。 一路走来,路上的小食被她尝尽,倒是比平日里吃得更多。及至夜市尽头,秦悦已经觉得腹中饱满,再食不下半分,可是偏偏有一处摊贩,摆着各式水果、花瓣煮泡而成的香饮子。 赵辛见她频频舔着嘴角,不由笑了。她偏爱炙烤之物与软糯甜点,或是辛辣入味,或是甘甜腻人,久而久之不渴才怪。但见她平素对食物也不挑剔,原是山珍海味见得多了,竟是对街边摊贩感兴趣得很。 她小舌一勾,唇上的色泽便又红润了三分。隐约可见两排白且细致的贝齿,嵌在蚌肉般娇软的小口之中,毫无防备地显露出一□□人的缝隙。 赵辛看了一会,收回了视线,“吃了这样多,还要喝水?” 秦悦点头,却是心道:我不信你连喝水都要抢了第一口。 那小贩用竹筒盛了一盏香汤,秦悦便不由自主睁大了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2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22 眼,但见赵辛捧了香汤昂首,有几片花瓣顺着轻盈汤饮落入他口中。他倒是不曾挨着那竹筒,可还是抢了她的食! 秦悦愤愤地看着他,却见他向那小贩讨了一根芦苇杆,放入竹筒之中,然后递给她道:“不烫,可以徐徐啜饮。” 他竟还是装作为了她好的模样?秦悦接过竹筒道:“那我还得谢谢你?” “不必。”赵辛说罢,便见阿吾轻轻抿唇,叼着芦苇杆吸食了一口,而后眸光一亮,却是笑了,“很甜。” 待到走尽夜市,秦悦只觉腹中有些不适,如厕的愿望空前强烈。方才实在是吃得多了,她也不好教赵辛等在外面。只得顾盼左右道:“你帮我买半斤糖炒栗子,我,我……” 赵辛见她的目光频频向女厕瞟去,大致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爽快道:“好。” 秦悦一阵小跑,却见女厕之外坐了一人。 谁能知道茅厕门口还有个算命的! “姑娘且慢!”那算命人忽然道:“先来此处求一支签吧。” 秦悦笑道:“多谢好意。”却是头也不回地绕过他。 算命人又道:“姑娘且慢!若是求得一签,我便送你厕纸一沓。” 幸得四下无人,秦悦红了脸无人看见,没有厕纸这种事情,果然是难以启齿…… 她尴尬地抽了一支,但见其上写着: 朝为堂前龛,魂落翠华山; 玉珏成双对,华表不可瞻。 但听那算命人道:“此等姻缘……” 回府路上,秦悦仍然有些云里雾里。待她想要解签之时,那算命人却是捋着胡子道:“下月初九,老夫再为姑娘解签。” 算命人说这是姻缘,秦悦翻来覆去也未看懂姻缘何在。 赵辛剥了一颗温热的栗子给她,“夜市无趣,不开心?” 秦悦摇头,“很有趣,只是我困乏了。” 她在外玩耍了一天,自是累了。远远传来更夫报时打更的声音,原来已过了二更,此时回去,确实有些晚了。 赵辛便又吩咐车夫加快了速度,及至府衙,也是悄悄绕到了后门而入,但见内室灯火辉煌,燕桓定是在等她。 秦悦刚要走,便听赵辛道:“一会儿见了殿下,随机应变,不要忤逆他。” 秦悦点头,毕竟赵辛更为了解燕桓,她初次出府,便欢喜地忘了时间,自是要乖巧地顺了殿下的气,以免他日后不准她再出去。谁教她还有一支签没解呢! 秦悦缓缓推门,只见燕桓正坐在案前读书,听到她进来也未曾抬头。 秦悦净了手,又对着镜子自查了一番,见脸上,身上并无偷吃小食的痕迹,这才软软地唤了一声,“殿下。” 燕桓放下书本,闭着双目靠在长椅之上,“过来。” 秦悦见他面露疲倦之色,知趣地轻舒十指,钻入他的发丝之中,“殿下累了?” “哪里比得上阿吾累?”他缓缓舒了一口气,“忙到夜不归宿。” 果真是恼她了!他这般小心眼,倒是惹得秦悦笑出声来,“殿下在等我,阿吾哪敢夜不归宿?” 他轻轻睁眼,却她也正低头看他,大且明亮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见了本王很高兴?”燕桓问。 “嗯。”她柔声道:“殿下白日里与几位大人议事,我从天亮等到天黑,院里的鸟儿去了又回,也未见到殿下回来,这才出府而去。” “待我入了街市才知道,南楚与北齐大不相同,竟是有连绵不绝的夜市。索性挨个摊贩考察停留了一番,所以回来晚了。”秦悦素来擅长做小伏低,知道燕桓最喜欢她乖巧听话的模样,倒是越发漫无边际地胡说八道,“但见夜市繁华,秩序井然,来往之人不绝,叫卖声声入耳。我心想,这便是殿下垂拱而治的成果吧!” 燕桓听罢,却是笑道:“夜市非连江城独有,明城夜市最为繁华。” 秦悦看着他紧绷着的神情缓缓放松,心上的大石也终于落地。 “阿吾在摊贩考察停留,都考察了些什么?”他又问。 秦悦笑道:“哪家的小食美味,哪家的伙计麻利,我都亲自考察过了!” 哪知燕桓忽然起身,反手捉了她的手腕,往怀中一带,蹙眉道:“外面的东西怎敢乱吃?你难道忘了中毒难消,浑身疹子的模样?” 秦悦听罢,却是神色一颤。难怪赵辛每次都抢在她前面吃第一口,每每抢食之后还要点评一番。他看似处处欺辱她,实则是处处维护她的。 她不由想起当日听到管宁姐姐离世的噩耗,自己哭得险些晕厥过去,第二日,赵辛却握着两只煮熟的鸡子给她敷眼。 就连在星辰别院,最尴尬狼狈的时刻,也是他在帮她,可是她却处处给他不痛快,她实在是对不住赵辛。 “是我不懂事,教殿下担心了。”秦悦低头,沉默了一会。 燕桓只见阿吾的神色瞬息万变,犹豫了许久,却是难为情道:“我吃的每一样食物,赵辛都尝过。” “赵辛智谋与武艺俱佳,却被你当作试菜的宦官般对待?”燕桓似笑非笑。 秦悦“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我看出来了,殿下舍不得赵辛!” “本王还不是舍了他,只为给你做个小小的护院?”燕桓捧着她的脸,声音低沉动人,“阿吾,我舍不得的是你。” “殿下。”秦悦不由捏住他的衣襟,软软地开了口,“我也一样。” 她乖巧的模样,果然最得他喜爱。只见她轻轻闭了眼,却是等着家主的亲吻和爱怜。燕桓不由低头覆上她的唇瓣,汲取其中的一方清香甘露,似是花香,又似瓜果香。 他流连了一会,问道:“吃了什么,这般诱人?” “夜市里的香饮子。”秦悦道:“若是殿下喜欢,我改日再……” “本王独喜饮你口中这一盏。”燕桓盯着她的眉眼,手指却扣在她的腰间,顺着锦带轻轻一拉。 “阿吾,我想你了。” 也不是第一回同他亲密,可是当他将她放在榻上的一瞬间,秦悦仍是紧张得厉害,她不由攀住他的颈项,声音颤抖着,“殿下,我害怕。” “我会慢慢的,不会痛。”他埋首在她身前,大力吮出声来,等到啃咬了一会儿,却是问道:“今日没有饮牛乳?” 秦悦想了一会儿,回来的太晚,忘记喝了。但是她腹中满满食物,哪里还饮得下牛乳。她忽然挣扎着起身,却被他按在怀了,“怎么了?” “我还没有洗漱。”秦悦知道燕桓平素最爱干净,便是此时,她也能闻到他身上澡豆的香味。 “可是牛乳,实在饮不下了。”秦悦慌忙道。 燕桓抱着她小小的身子,“那便不喝了,澡也不洗了,否则头发哪里干得了?” 他还以为是怎样的大事,竟是吓得她从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2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23 床榻上翻身而起。他平素究竟是对她有多严厉,多苛刻?竟教她事事这般顺从乖巧,乖巧到令他自己也看不下去。 若是因此掩盖了她的真性情,他亦是心上不痛快,“若是有不想做的事,告诉我便好,莫要自己一人受着。” “真的?”秦悦当即兴奋了起开,“那今晚……能不能……不要?” “理由?”燕桓挑眉,她的反应倒是快得很。 秦悦的双手握住他的左手,轻轻带到她的下腹,撒娇道:“一时没有忍住,吃多了。殿下放过我吧,免得阿吾一会儿哭闹不从,坏了殿下的兴致。” 燕桓只见往日平滑的小腹,果真隆起了一座小丘,他有些想笑,却是严肃道:“究竟是什么东西,教你一个贵女吃成这般模样?” 说起那夜市美食,秦悦的眼睛又亮了亮,可是碍于燕桓在侧,只得道:“若是殿下能与我扮成平常百姓,一起去看看该有多好。” 燕桓没有说话,却是将她的寂寥神情尽收眼底。他自今日一早便忙于政事,下午去巡查海防,天黑了还在议事,的确挤不出一点时间陪她。 再看她吃得圆鼓鼓的模样,燕桓反倒生出几分心疼来。他扯过衣衫披在她身上,继而将大掌盖在她腹部缓缓抚动。 原来他是在给她消食啊!秦悦眯着眸子轻轻躺在他怀中,小手却不安分地伸向了他,不偏不倚,恰好弹了一下斗志昂扬的小燕桓。 “阿吾在做什么?”他的气息骤然收紧。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她仰面看他,再无从前对他的种种抵触。她的眼波儿含着笑,他看着看着,便是觉得哪里都看不够。 他的小阿吾,竟是学坏了。 秦悦半眯着眸子,仰面躺在燕桓怀里,如饱食之后的小兽般哼哼了几声。他的掌心宽厚温热,五指微微分开,贴着她身子轻轻划圈儿。不过几个来回,她便要舒服得昏昏欲睡。 燕桓低头,见她已是半梦半醒之态,偶尔抚弄得舒畅了,便微张着小嘴儿唤上一声,他不过是给她消消食,看她的模样……倒似是一派享受? 燕桓不由想起,他在翠华山狩猎之时,带回了尚未睁眼的小白虎,起名阿吾。 它最喜欢在吃饱之后蹭入他怀中,仰面而躺,四只爪子微微蜷缩,一双虎目却是满满地落在他脸上,等待他的抚摸。他便会轻轻梳理它的毛发,引得它一番撒娇。 眼前娇俏的小人儿,竟是与幼年的小虎一般模样。燕桓这样想着,便将手掌移至她胸前,轻轻撩拨那一方白皙的肌肤。 燕桓心道,当日一时兴起,抱了娇软幼虎于塌前,爱之宠之,也不过是闲时消遣。事到如今,却是被同样娇软的小东西摄了魂魄,竟是连议事之时也心猿意马,脑子里满满都是她,放不下,离不得。 秦悦正要睡去,迷迷糊糊被人覆住了身子。想也不用想,除了庆元王殿下还能有谁?方才不是已经伺候过他了,怎么还是这般吃不够的模样? “殿下已经污了阿吾的手……还要做什么?”她困得睁不开眼,双臂却不由自主环住他的窄腰,双腿纠缠迎合,任他动作。 唯有一张小嘴硬得很,小声咕哝道:“殿下又骗人。” “口是心非的小东西。”他贴着她的耳朵轻笑。 这一回,他并没有骗她,待她做好包容接纳的准备,他才徐徐而入,温柔往复,未曾教她觉察到痛……只是到了后来,他策马扬鞭似的激烈速度,却是将她从梦中彻底唤醒,连带着未消的积食也不知去了哪里。 唯有一声声含娇带羞的喘息,飘散在夜里。 被他这样一番胡闹,已近子时。秦悦裹着锦被红了眼眶。看着他一件一件地穿好衣裳,她却是委屈道:“便是恩客也知道说上几句温存的话……” 素来养在深闺的阿吾,怎么会说出这般如市井妓子一般的孟浪之语。 “哪里学来浑话?”他质问。 “不是那些话本上写的么?”她不依不饶。 燕桓低笑,却是回身抱住了她。 当日为了教她懂得男欢女爱之妙,故意给她看了满满一柜的秘戏图,还顺手扔了两部话本进去。不过究竟是什么内容,他也记不得了。 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从前身边身边没有女子,闲暇之时也会看上几本上不得台面、却无伤大雅的话本,夜深人静,难免一番自渎以解躁郁。 彼时他在宫中,也无意间撞破过宫女侍卫私通的丑态,甚至隐约觉得,男女若是只图肉体欢愉,交(屏蔽点)媾一处甚是肮脏。这几年,他见多了各式女子满是利欲熏心的眼神,更加排斥床笫之事。 可是从何时开始,他对阿吾竟也存了这样的心思?他手里有血,他杀人如麻,他曾想过将她的手也染上鲜血,可是她虽然聪颖,却不懂憎恨,不屑心计。若论心思狠戾,她实在差太远。 他的小阿吾,从前被父母保护的何其单纯?而今这国宝一般的小人儿在他怀中,他怎能不好好将她捧着? 他的衣衫寒凉,冰得秦悦直哆嗦。 “我怕看到你这副模样,便更加挪不开脚。”他摸了摸她的长发,“府里人多眼杂,我不能再带你回去。这里入夜清净,我又不能留下陪你。” 秦悦知道他的难处,却是重新缩回锦被中,不忍看他,“殿下快些走吧,或许我明日一早起来,就能看到你了。” 她很懂事,懂事到他不忍回头。待燕桓终于离去,秦悦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从前有多么害怕和他同榻而眠,如今就有多想在他身边。 孤枕难眠,秦悦还是沐浴了一番,而后教玲珑捧了牛乳,趁热饮了。端起杯盏的时候,她看到粉色指甲上长出来的半截,便又想到他身上纵横交错的抓伤,不由自主地心疼起来。 她将指甲修剪地整整齐齐,这才安心入睡。她迷迷糊糊地想:燕桓,你或许不知道,你从前强迫我做的那些事情,已经成为烙在我心上的习惯。 睡梦之中翻来覆去满是各色美食,秦悦只觉自己漫步其间,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脑海之中唯有那根奇怪的、被她只看了一遍就匆忙扔掉的竹签:朝为堂前龛,魂落翠华山;玉珏成双对,华表不可瞻。 她能读懂的唯有翠华山,在她的记忆中,阿吾死后便藏于翠华山,可是那算命人又为何说是姻缘? 夜里极静,唯有那人的声音格外清晰:四月初九记得来解签呐! 整整一夜便在神思恍惚中睡去,待次日睁了眼,秦悦却于明亮的日光下看到了案上的一沓文书。他应该已在正堂处理公务了罢? 秦悦连忙起身,待用了早膳,便翻看起那些文书来,但见大都是平常事物,并无特别。 早会之时,诸位官员因田赋还是户赋的问题吵得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2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24 不可开交。 田赋乃国家之本,即以土地征收赋税;户赋则按照人口征税,且所得钱银直接作为庆元王府的收益。 连江城是不足十万石的小城,两种制度并行,本就加重了百姓负担,更别提正赋以外的各种苛捐杂税。 属臣大抵分为两派,一是提倡细化赋税,交足正赋之后,还需大量留作城中自用。而另一派主张轻徭薄赋,尽量减免不必要的赋税,给百姓喘息之机。 两方说的似乎都有道理,可是燕桓仍旧是剑眉不舒的模样,右手搭在膝盖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落于其上。 周闯立于殿下身后,他知道每当殿下无聊、烦躁至极的时候,才会不停地以指尖敲打膝盖。 因着近日海防紧张,赵连也同意征税以增加军备。然而胡英却是反对,说赋税过重,非但不能提高军民士气,反而会导致军心涣散。 燕桓听两方辩论了一会儿,恰好看到赵辛将批改完的文书放在一旁。他不由看了周闯一眼,“将赋税改革的那份文书挑出来给我。” 他一直有一个想法,却碍于从前未能掌握连江城的实权,无法得以实施,年前回京述职之时,与齐赢一番畅谈,亦颇有感触。 周边诸国皆以农业为本,田赋占了国库税收的八成以上。而在梁国边境之城,依托各国贸易,商业税的比例却远高于农业。 连江城本就不宜种植,反倒是临河沿海,贸易不绝,是否能够提高商业税的比例,降低田赋,从而真正做到藏富于民? 待周闯递上文书,燕桓一边听着属臣争论不休,一边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她的字倒是愈发像他了…… 燕桓再也没有心思听着喋喋不休的争论,他现在只想将她揉进怀里,好好亲亲她,然后再问她:阿吾是本王肚子里的蛔虫么? ☆、姻缘灵签 下面吵得一片乌烟瘴气,却见庆元王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的一扇屏风。屏风之上是春日蝶儿萦绕花间的景致,许是明媚的日光迷了眼,看着看着,仿佛能看到那蝴蝶振翅而飞。 有人多看了几眼,却仍然未看出个所以然来。而燕桓距离屏风很近,那物风又是绢丝所制,隐约透光。但见那蝴蝶的翅膀时隐时暗。若是他所料不假,屏风之后定有人安然落座,且时不时拂动衣袖,因而从屏风的这一面望去,有光线的明暗变化。 即便隔着屏风,燕桓也能闻到那股熟悉的清甜气味。 他收回视线,却是对文锦道:“从前伏龙岛是如何分赃的?” 话一出口,众皆愕然。 文锦一直沉默不语,甚至期望殿下能将她忘了。虽说她从前也是统领过千余人的伏龙岛主,可毕竟是海寇出身,虽有殿下亲自委任的职务在身,还是难登大雅。再说这每日早会议论什么赋税、时政,她的确不太懂。 可是殿下方才问她,如何分赃? “这……所得财物,五分上缴,五分自留,若有奇珍异宝,不得据为己有。”文锦道。 “若是有人精于此道,所得资财颇为丰厚,而有人不谙此道,一无所获呢?”燕桓又问。 “所谓盗亦有道。”文锦说罢,却是惊奇地发现自己会引成语了,“有精于此道的兄弟,便给他们更多机会发家致富;而不擅长于此的兄弟,则调任岛上护卫,后勤之职。” “不错。”燕桓点头。即便是海寇,也有自己的生存法则。既然作为城池的管理者,自然应该因地制宜,随机应变,及时调整各领域的税收。 多劳者多得,多得者便要缴纳更多赋税,然而这些人,也应当获得更多的权益。 燕桓的眸光扫过众属臣,“本王的意思,是以户为基准,以收入作为缴纳赋税的标准,减免田赋。” 此话一出,下面一阵窃窃私语。燕桓并不确定所有人能够理解他的观点,也许未来需要一年,甚至几年的时间来验证他今日的话。 他不由望了望屏风,那蝶儿依旧是明暗交替的模样,她还在听。 其实他方才的提议,也算有些保守了。那文书之上的内容更加激进:减免田赋,废除户赋,官营盐铁,其他各业允许官民合营。 减免田税也便罢了,废除户赋实在是大胆。户赋可是各亲王、国公、侯爵所在封地的收入来源,岂能擅自废除? 议事结束,燕桓又看了屏风一眼,她已经不在那里。 秦悦懒懒倚着贵妃榻,对玲珑道:“快去准备些香饮子,一会殿下要来。” 玲珑掩唇而笑,“姐姐怎知殿下……”话未说完,便见殿下锦袍抖动,迈步而入。 玲珑吐了吐舌头,赶紧去准备茶水。 秦悦一看到他,便欢喜地起身穿鞋,“殿……” “下”字还未出口,却被他抱了满怀,未能穿到绣鞋,反倒是整个人被他又压了回去。 “殿下压到我的扇儿了!”她挣扎着。 燕桓这才松开她,秦悦连忙将宝贝团扇捧在手里,长舒了一口气。 燕桓细细瞧来,她宝贝得不肯撒手的,可不就是在星辰别院,她用以传情的团扇。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原来她想他了,可他又何尝不想她?燕桓发现自己错了,说什么一日不见,思之如狂,分明一夜不见,他却辗转难眠,只觉锦衾寒凉,百爪挠心般地躁郁。 “北齐贵女素来喜爱以团扇遮面,阿吾遮给我瞧瞧?”不待她答话,他便取过她手中的团扇,轻轻覆在她面前。 秦悦以为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便对着他做了个鬼脸,哪知弯弯如月的眉眼彻底暴露了她的调皮劲儿。 玲珑刚放下茶壶,便听殿下急不可耐道:“回避!” 玲珑火速冲出内室,连忙将房门也迅速关上。 燕桓仔仔细细盯着她带笑的眼眸,他从前怎未发现,阿吾半遮半掩的样子亦是极为诱人。 他一见她,便是连方才议事的烦闷也抛在脑后,反而欺身而上,右手拖着她的后脑,将她放平在榻上。 “为何要劝我取消户赋?”他轻轻抵着她的前额。 方才听他说到“回避”二字,秦悦便立刻红了脸,怎么才一见她,便又要做出这般羞人之事。 他隔着衣衫抚弄她身前的酥软,“阿吾可知,废除户赋,本王便没钱养你,日后连牛乳都喝不起。” 秦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哪有你说的那样惨!” 燕桓道:“你养在内宅,可知男人当家有多辛苦?” 她在他怀里不停地笑,“莫不是殿下想自己养在内宅,教我出去当家不成?” “那我岂不是成了吃软饭的二爷?”他将她的衣衫扯得凌乱不堪,又以唇舌检验她饮用牛乳之后的成效。 秦悦在北齐之时,曾经隐晦听说过“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2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25 二爷”之事,祖父早逝,祖母掌权,是为神武皇太后。祖母为君有道、治国有方,唯独在宫闱秘事上饱受朝臣诟病。而后虽然退居深宫,却是少不了美少年相伴左右,祖母豢养的那些二爷,她幼时也是见过的。彼时不懂这些,她还觉得那些哥哥长得好看极了,只吵着也要哥哥们作伴。 而今却是被燕桓教会了鱼水之事,再想起从前,却是羞得她以袖掩面。 燕桓只见她忽然蒙住了脸,耳根却是红如滴血一般,便是有些好笑地拉下她的手臂,露出一张羞见人世的小脸来。 “好端端的,突然怎么了?”他笑问。 “殿下生得这样好,便是在二爷之中,也是天人之姿。”她盯着他的目光愈发古怪,倒真是将他当作二爷一般。 燕桓一怔,却是跨坐在她身上,手指向长衫之下探去,“不准撒谎。” 他的声音有些冰冷,教她不敢再笑,“阿吾从前,倒是见过别人家的二爷?” “没有。”她不敢看他。 “撒谎。”他的手指已然探入两寸,反复折磨着她。 “见、见过。”秦悦便要去捉他的手,反而被擒住了双手。 “何时何地?”他又问。 “从前在赢都,神武皇太后的身侧。”秦悦小声道。 燕桓不由想起,阿吾的祖母便是个手腕过人、风流好男色的厉害角色。及至她的母亲……他只不过管中窥豹,便知她有过三个男人,这还是在迟晋之活着的时候。 听说喜好与秉性,将会世世代代、一脉相承…… 秦悦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他的眸子中似是有不安,一如他从明城回来的模样。 她轻轻唤他,“殿下,我冷。” 她早就被他半褪了衣衫,孤零零躺在他身下,模样清丽可人。 “还是本王养着你好了。”秦悦只闻他叹息一声,竟是连衣衫也未除,就提着硬如镔铁的肉刃捅了她一番。当真是铿锵有力,直击要害,招招迅猛,刀刀入肉。 秦悦痛极,真想对着他的俊脸抓挠下去,可转念一想,她若是此时不从,还不得被他折磨死? 燕桓只听她娇柔的声音中带着哭,“是不是只要我生个孩子,殿下便不会再折磨我了?” 什么叫“只要生个孩子”? 虽说云雨之事最终还是为了生儿育女、繁衍生息。可是他与她相处的这些时日,一番心之所向、情之所动,身心交融乃是水到渠成。 他虽诱导和逼迫过她,然而自从二人敦伦以来。她到底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多了些妩媚娇俏的情致,即便是白日里,也愈发亲近于他。 按着她的说法,他这样日夜不停地耕耘,只是为了同她生个孩子而已? 燕桓反而顺着她的话道:“你我的孩儿,当为南楚国长孙。 秦悦不明所以,非但不知该如何放松,见他五官纠结一处的模样,却是愈发紧张到不知所措。庆元王殿下竟是个丝毫经不起折腾的,突然间紧紧抱住了她。 待那痛感渐渐消失,秦悦心道,这下完了。她虽是无心之举,可是殿下百步穿杨,十弩连击的本事尚未展示出来,就这样在她身上销声匿迹了? 怎么办? 她不敢动,也不敢说话,直到燕桓徐徐起身。二人对视一眼,他火速移开目光,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半天未回过神来。 燕桓实在震惊至极!怎么会这样?他自幼习武,身强体壮,除去前几年有过中毒、冻伤之症,而今的筋骨却是愈发强健。便是第一次同她欢好,他也是有所准备,不至于这样快就……光天化日之下,他不过被她细微的动作所刺激,竟是如暴雨泄洪一般溃不成军。 见他背对着自己不说话,秦悦哪里敢挪动半分。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问道:“方才……阿吾为什么害怕?” 方才他说“你我的孩儿,当为南楚国长孙”…… “殿下,我还不想生孩儿。”秦悦犹豫道。若说狭隘多疑,她所识之人,皆不及燕桓。 小肚鸡肠、脾气怪异,她到底喜欢他什么?她虽在腹诽他的种种不好,可是一看到他满脸的挫败模样,她却伸出双臂,“我有些害怕,殿下抱抱我。” 燕桓将她带入怀中,贴着她的耳廓,“别怕,告诉我为什么?” “母亲生我之时,虽然已是二十几岁的年纪,却因体弱难产,险些一因此殒命。”秦悦这一番话却是真心,“父亲不准母亲再生养,所以我家中并无男丁。” “殿下。”她忍不住又颤抖,“我很怕。” “知道了,我会同白薇商量。”燕桓替她整理了衣衫,而后亲了亲她的侧脸,“既是害怕,便不要生了。” 秦悦如释重负,心道殿下今日倒是好说话,却又听他道:“阿吾身子还小,我哪里舍得你吃苦。” 玲珑不知阿吾姐姐为何又在沐浴,只是殿下坐在室内,她也只能远远看着。 秦悦将身子埋在水里,想起他方才的一番话,又羞得无地自容。 “阿吾身子还小,我哪里舍得你吃苦。” “无知孩儿,白日里哭闹也就罢了,入夜后还要妨碍你我敦伦。本王一番食补揉捏,好不容易才教阿吾日渐丰盈,难不成还要让给他们吃?” 他们?秦悦面如土色,他们是谁? 若说阴狠无耻,她所识得之人,皆不及燕桓。可她偏偏觉得他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倒真的是害怕将来有孩儿同他争宠。水波颤抖如沸水,却是因为她笑得停不下来,世上怎么会有燕桓这样小气的男人? 可是自那日之后,燕桓便也未曾强迫过她。他既不想她服药伤身,暂时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每到夜里,四目相对,她总觉得他双目赤红,想要将她吞入腹中一般。可他究竟是回回都忍了,唯有这一双素白小手,数日以来却是被他污得洗也洗不净。 及至来了月事,她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果然如白薇所说,这个月终于是平稳正常,不再一月两回。 四月之初,连江城已是一派繁华似锦,温热宜人的模样。秦悦如往常一般坐在屏风后听正堂议事,原来海防紧张,齐楚两国已经到了断绝贸易往来的地步。 秦悦心上收紧,捏着团扇长柄的指尖不由轻颤。难道真是迟荣要捉她回去,才会这样兴师动众? 只是这样对峙下去,会不会真的因她起了战火? 待众人散去,燕桓的目光便又落在屏风之上,但见其上明暗变幻,他便抬步绕到屏风之后,果然看到阿吾端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晃动着手中的团扇。 她一见他,蹙成一团的柳眉舒展开来,唇瓣如桃花般地绽放。继而递了一盏香汤给他,“殿下渴了么?” 自从那日在夜市喝过香饮子,她便日夜想念,却苦于不得出府。便采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2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26 摘了柔嫩的花苞,配着当季鲜果,煮水而后又以蜂蜜调和。 入口清甜,馨香萦绕齿间。燕桓低笑,果真是只有小女儿才喜爱的味道。 “甜不甜?”她笑问,弯弯的眉眼如星月一般。 他低头吻她,“你说甜不甜?” 玲珑站在远处,一张脸羞得通红。殿下与阿吾姐姐,从前也不过是入夜之后,关了门亲热一番,后来便是白日里,也常常宽衣解带…… 可是今日似乎不一样,阿吾姐姐并不开心,周闯大人却一直守在门外。 玲珑好奇道:“大人今日要留在府衙?” 周闯摇头,“我只是在等殿下。” “殿下又要走?”玲珑好奇道:“你们去哪里?” “海防之事耽误不得,殿下要亲去巡查。”周闯道。 “会去很久吗?”玲珑又问,却见赵辛将内室的木箱搬到马车上,看这样子竟是要出远门。 “半个月吧。”周闯说罢,往内室探了探脑袋,屏风掩了室内一切,教人看不见半个人影。 说起离她远行,燕桓当真有些不舍。上一次回京述职,也不过半个月的光景,却是想得他心肝脾肺都在疼。虽说这一回还是在连江城内,可终究有些日子要见不到她。 燕桓刚刚出了内室,便感觉身后一阵风似的,小阿吾猛地扑了上来,抱住他的腰肢,声音柔软似方才的香饮,“殿下早一点回来。” 他甚至不敢回头多看一眼,生怕忍不住,又要多留一会。 “殿下不在的这几日,能不能允了赵辛陪我出府?”她柔声问他。 燕桓轻轻掰开她的手指,反而将她拉到近前,俯首轻笑,“本王一走,阿吾倒是迫不及待地想出府?” “殿下又不肯陪我,阿吾会闷死的。”她扭着身子撒娇。 “既是如此,一定要赵辛寸步不离地陪着,听到了么?”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眉眼,说好了要走,却又走不动了。 四月初九,天光晴好,草色青明。秦悦着了藕粉色的齐胸襦裙,又坠了燕桓喜爱的血玉耳坠,拎着裙摆便向正堂跑去。 哪知后颈忽然一凉,有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阿吾姑娘,不可再向前了。” 秦悦吓得缩了缩脖子,环顾四周,却未曾发现有人说话。她也大约明白发生了什么,在这连江城府衙,数不清的暗卫犹如黑夜中的蝙蝠,一动不动隐匿其中,窥视着府衙内的一举一动。 她知道他们认得她,可是秦悦却不认得他们。从前燕桓议事的时候,她便是上房揭瓦也无人阻拦,而今他不过离开几日,便是连她都被监控了起来。 秦悦后退了两步,高声道:“赵辛,你出来。” 纵是府内暗卫,还不是要听赵辛的调遣。 不过片刻,赵辛便抬步向她走来,看着她一脸委屈的模样,却是笑道:“怎么,要强入正堂?” “前几日将团扇忘在了正堂,我想进去取。”秦悦说罢,眸子中却是带着委屈,“难道是内室有见不得人之物,为何不准我进去?” 赵辛笑道:“哪有,我陪你去。” 说罢倒是走在前面,果然再没有人阻拦他们。 “方才若是我不肯听劝,会不会血溅当场?”秦悦一入正堂,便左顾右盼,但见室内陈设,与从前并无不同。 “不会。”赵辛道:“可我会捉你回去,将你锁在后宅,等待殿下发落。” 秦悦听罢,却是不满道:“我又不是他的犯人,我是他的……”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词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夫妻?不对,他们分明是没有媒妁之言的苟合……可若是苟合,他也不能每日抱着她,又是教写字,又是论政事。 秦悦不由叹息,父皇、母后,女儿给你们丢脸了! 屏风之后有一张黄梨花木雕成的贵妃榻,赵辛走到近前,便见上面果真有一柄团扇。其实此处从前并无家具摆设,只是阿吾喜欢坐在这里听殿下议事,一坐便是几个时辰。她身量尚小,还在生长,殿下担心她久坐不适,便命人打造了一张贵妃榻。 赵辛将团扇递给秦悦道:“可是这一柄?” 秦悦欢喜地接过扇儿,“正是。”她旋转着扇柄,那团扇便飞舞流转起来。 赵辛的目光落在扇面之上,那里本是普通的仕女图案,偏偏有几个苍劲如松柏般的字落于其上: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每当殿下不在的时候,阿吾便会反反复复翻看这柄团扇。 赵辛不由扯着嘴角笑了,殿下从来不屑讨女子欢心,更别提说什么缠绵情话,“殿下待你,果真是不同的。” “殿下待你也不同啊!”秦悦瞟了他一眼,“他说你智谋与武艺俱佳。在此处做个小小护院,是不是委屈了你?” 赵辛未曾想到她会如此问他,反而摇头道:“没有。” “我与兄长自小陪伴殿下长大,而今兄长已经为官在外,我自是不能离了殿下左右。” 哪知秦悦听罢,却是以扇掩面,偷笑了起来,“原来你们两个才是惺惺相惜,你是舍不得他呀!” “阿吾。”赵辛干咳一声,“真是愈发胡闹了,连殿下也敢编排!” 秦悦笑道:“你心虚什么,难不成被我说中了?” 若不是碍着殿下喜欢她,赵辛真想如从前一般,好生教训阿吾一回。她提着裙角,嬉笑着跑远。自她身后望去,却是青丝如瀑,纤腰如柳,豆蔻枝头的小姑娘,倒是又长高了。 阿吾白日里倒还安分,待太阳落山,却是不肯呆在内室,反而央求赵辛无论如何也要带她出府。 她连续找了他三回,赵辛终于忍耐不住问道:“阿吾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秦悦摇头。 “四月初九,乃是连江城,水边饮宴,郊外游春的日子。”赵辛道:“但凡女子十三至十七岁、男子十四至二十岁尚未婚配者,皆可夜游白水河。” 秦悦大抵明白了,“倒似是七夕鹊桥会,既是如此,更应当去看看。” “你如今堪比禁脔,倒是还不自知?”赵辛笑道:“你可曾想过,若被殿下知晓你四月初九偷偷游河,你当如何自保?” “他远在海上,哪里管得到我?”秦悦笑得狡黠,“你也还未婚配,我只说是陪你同去便好!” 赵辛仍然不肯,秦悦无计可施,只得扯着他的袖子撒泼起来,“自从那夜食了些从未见过的美食,数日来甚是惦念,你再陪我去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赵辛一低头,便看到齐胸襦裙不过遮了她一半的胸脯,小姑娘再也不是从前那般寡淡的模样。便是如同春日里的嫩芽儿般发荣滋长,欣欣向荣。 赵辛实在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只得道:“好。” 二人不过乘了市井随处可见的普通马车,这一路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2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27 行来,果真比上次更为拥堵。秦悦偷偷抬眼望去,但见夜里繁华如白昼,不少女子淡扫蛾眉,三三两两地穿行于街市。更有不少青年男子,意气风发,缓步徐行,眼睛却落在对面的少女身上。 有陌生男女一番眉目传情,便大胆地询问对方姓名、年龄,而后两两相会于茶楼,酒肆。 秦悦生平头一次看到这般盛景,实在有些目瞪口呆,“不如你此刻下了马车,也去幽会一番美貌女郎如何?” “我只能陪在你身侧。”赵辛道。 秦悦心上有些绝望,只有故技重施,“我、有些腹痛,你帮我买半斤糖炒栗子可好?” 赵辛侧目看她,果真见她柳眉微蹙,双手捂着小腹,却是点头道:“好。” 秦悦见赵辛往街对面而去,连忙往女厕而来。 赵辛走了数步,回头再看她,果真是向女厕而去。 那算命人正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见了她忽然笑道:“姑娘,别来无恙?” 秦悦亦是蹲在那人近前,“我的时间不多,你快些替我解签可好?”说罢却是拍了一锭银子在他手中。 那算命人捏着胡子道:“姑娘的姻缘,可是不太顺利啊!” “此话怎讲?”秦悦问道。 “朝为堂前龛,乃是指姑娘出身高贵,龛字,便是真龙口中的玉珠啊!”算命人见她目露惊讶之色,又道:“魂落翠华山,说明姑娘从云端坠落,只得埋葬姓名于翠华山上。” 单说这前两句,她曾是父皇含在口中的玉珠儿,而后因父母双亡,一路流离失所,竟是顶替了阿吾的名姓,才得以保全至今。 这算命人真的不是信口胡说? ☆、乘船夜游 “玉珏成双对,暗指姑娘所托之人,恐怕并非姑娘一人的良人。”算命人说罢,却见姑娘神色凄然,倒也不忍再说些伤人之语,“华表不可瞻,这华表嘛,聪慧如姑娘,又怎会不知是何物?” “华表”,在北齐之境称作桓表,乃是立于宫殿之前的盘龙石柱,头顶瑞兽,身环巨龙。不论风霜雨雪,白昼黑夜,绝世而立,高不可攀。 他说,她所托之人,不是她一人的良人?秦悦眼神空洞地望着那算命人,“我不信。” 疑惑、困扰、挣扎,秦悦心灰意冷,颓然用双手捂住脸,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算命人的那张脸来。父皇最厌恶巫蛊之术,这些姻缘宿命,她不要相信! 忽然被人按住了肩膀,那声音关切道:“怎么蹲在地上?” 她垂眸不语,原来是赵辛回来了。 不知那算命人去了何处。天色暗淡,唯有连天的灯火明暗闪烁。赵辛能看到阿吾眼中波光涌动,似是含着泪花。 “你……是不是想殿下了?”他笑问。 “不准将这些事告诉他。”她威胁道:“否则待会儿不准和我抢食。” 毕竟是跟着殿下久了,说话也霸道了许多,“不准”两个字倒是模仿得惟妙惟肖。赵辛闻言大笑,她的威胁实在太过苍白。 “起来。”赵辛向她伸出手,“一个女子,蹲在这里成何体统?” 秦悦伸手握住他,只觉得他的掌心宽厚,因为刚刚捧了栗子,却是温热的,而温热之中又有些许湿润。 “天气不热,你如何出汗了?”秦悦问。 赵辛抽回手道:“我来回奔波,自是觉得热。” 果真如他所言,秦悦凑到他身前一瞧。倒是连额上都覆上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秦悦掏出帕儿,“给你。” 赵辛一怔,却是接过丝帕,“我若用过,今后不方便再还给你了。” “那便赠你了。”秦悦盯着他,但见赵辛拭净了额上的汗,然后将丝帕收入怀中,他分明也没想过还给她。 秦悦也不恼,却是挥动着团扇替他扇凉,“还热不热?” 赵辛被她的殷勤吓得连连后退,“阿吾这般讨好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秦悦赧然道:“从前是我误会你了,处处与你作对。” 赵辛仍然难以置信地盯着她,阿吾在他面前素来桀骜骄纵,今日才算作女子之态。 她眨了眨眼,“我剥一颗栗子给你吃。” 她这个样子反常至极!赵辛已经彻底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只见须臾之间,带着炙烤香甜的栗子便落在她纤细灵巧的指端,她抬起手臂,却因他太高而触不到他,“吃呀!” 赵辛下意识地低头,却是将那枚栗子吞入口中。她的手指微凉,与他的口唇碰触一处,却很细嫩。 “方才如厕出来,并未净手。”她在他耳边道。反正赵辛也要抢了第一口食,不如剥给他吃好了。 “你!”赵辛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但见阿吾的肌肤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竟是愈发白皙。 赵辛旋即松手,装作若无其事,“若是饿了,随我去夜市吃些小食。” 他的衣袖忽然被她牵住,柔软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赵辛,你能不能告诉我,殿下和玉屏郡主……从前……是不是喜爱彼此?” 赵辛回头看她,她的眸子如暗夜中的明星,亮而不刺眼。她怎么会知道玉屏郡主? “是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赵辛问道:“难道是玲珑?”不对,玲珑是连江城人氏,哪里认得玉屏郡主? “不是。”秦悦摇头,“其实早在庆元王府,殿下便给我看过她的丹青。” “收藏一个女子的丹青,还能有什么原因?”秦悦眨了眨眼,等待着赵辛的回答。 她记得那女子形容端庄,体态娇美,她像林姐姐一样,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飒爽英姿。彼时她便猜到,那定是庆元王殿下的心上人,他还教她说:衣衫遮掩的部分不可被男子看了去,除非那人是你的心上人。 那时的她又怎会知道,她有朝一日会这样喜爱他? 玉屏郡主便是他心里的那个人吗?如若不是,他为何要藏她的丹青,又为何以玉屏郡主的服饰装束来教她? 赵辛看着她眸子里的华彩一点点黯淡,忽然笑道:“殿下与玉屏郡主,并没有相互喜爱,你知道,她已经嫁去了北齐。” “可是在那之前呢?”秦悦又问。 赵辛知道,殿下素来性子清冷,唯独对自幼相识的玉屏郡主有几分和颜悦色。 殿下封王之后,尚未加封的庆安王和玉屏郡主,还偷偷来连江城玩耍过。也就是在那时,殿下开始豢养幼虎。 后来玉屏郡主受封,殿下也委托庆安王代为转交过贺礼。 若说亲密,确实是有过。可是殿下心思缜密,他的心思,赵辛也没有把握全部拿捏。 街市人来人往,花灯如昼,赵辛半敛着眸子,望着少女不安的一张脸。若说殿下与玉屏郡主当日真有过什么,也不过是年少情愫,做不得数。况且如今的玉屏郡主早已嫁了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2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28 人,殿下断然不可能肖想一个已婚妇人。 秦悦叹息,赵辛毕竟是燕桓的心腹,哪能将家主的私密之事透露给她? “若我是殿下,不会喜爱玉屏郡主。”赵辛忽然道。 “为什么?”秦悦反问。 “玉屏郡主很美,却是无心之人。” “那我呢?”秦悦又问。 “你虽然生得驽钝,却也是个没有良心的!” “我哪里没有良心了?”秦悦不依不饶。 殿下锦衣玉食的养着你,你从前却想着公何宇,还与之私逃。而今已是如殿下软肋一般的存在,却仍是妄自菲薄。可是没有办法,谁叫殿下心仪你这祸害? 秦悦见赵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想到他次次抢在她面前试食,她方才却还戏弄他,说什么如厕后未净手,实在是没有良心。 她想到此处,却是扯着他的衣袖道:“我错了,日后不欺辱你了。” 赵辛似是不信,“但愿如此。” 秦悦笑望着赵辛,却见他的眼睛忽然落在她身后,继而恭敬地垂下眼睑,既不看她,也不再同她说话。 秦悦忍不住回头,却见波光粼粼的白水河岸,有一艘灯火如昼的楼船刚刚停住。有一人缓步下船,可谓风流之姿,天人之貌。她一见他,便也忘记了躲闪。 熙熙攘攘,那样多的男子,她的眼里却只能看到他一人。莺莺燕燕,那样多的女子,他的眼睛却只盯着她一人。 秦悦紧张地握着手中的团扇,她分明是偷偷溜出来,怎么会在此处碰到他? 双手忽然被他握住,他墨色的眸子里泛起一丝群青,“姑娘是否愿陪在下一同登船,共赏江河夜景?” 秦悦似是被他施了定身咒一般,无法抗拒他的邀请,“嗯。” 阿吾喜爱夜市繁华,她曾经对他说过,“若是殿下能与我扮成平常百姓,一起去看看该有多好。” 今日在此处看到他,她会不会很开心? 有青年男女围观一处,只道这少年真是生得一副好面相,竟是人中龙凤之姿,那少女亦是如含苞欲放的娇花一般,教人爱之,怜之,不忍折之。 周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秦悦却是羞赧地低下头。 她垂眸的一瞬,他听到她轻轻唤了一声,“公子。” 燕桓闻言轻笑,“姑娘唤我?” 秦悦点头。 他笑着贴近她的侧耳,“见到我欢喜么?” 她柔声道:“欢喜。”话一出口,却是自己先羞得无地自容。她知道他平日里喜爱欺辱她,可是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怎能诓骗她这样说话? 她扭捏着,生怕被人看到,他却猛地将她拦腰抱起,“长夜漫漫,在下愿为姑娘的裙下之臣,共度良辰美景。” 他怎能如此讲话,真真羞煞人也! 任他平日里对她有些孟浪,人前却要装作一副冷漠模样。今日这样多的人,他倒是顾不得颜面,做了一回胆大妄为的登徒子! 秦悦以团扇掩面,却闻周遭一片叫好之声。 “姑娘,你就从了那公子吧!”有男子哄笑道。 “姑娘若是不喜,何不将他让给我?”有女子急切道。 秦悦这才明白赵辛的意思。赵辛说,但凡女子十三至十七岁、男子十四至二十岁尚未婚配者,皆可夜游白水河。亏得她以为是二人携手游览夜景,哪知“游河”是指青年男女的鱼水之乐。 她知道燕桓长得好,不过是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便已有女子频频秋波往复,竟还要从她手中抢了他去。 不让,不让,她怎么会将他让给别人。秦悦抱着他的颈项,羞赧道:“好多人看着,阿吾不自在。” 燕桓知道她最是害羞。 “劳烦各位让一让,再在下这便要带走心爱的姑娘。”燕桓的掌心包裹着她的柔荑,带着她缓缓走出人群。 秦悦不由以扇遮脸,轻轻地笑。庆元王殿下素来嚣张跋扈,怎会这般轻言细语地对外人说话,难道是今日要与民同乐? “殿下?”她小声在他耳边唤他。 燕桓回头,见她的盈盈目光盯着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反身将她抱在怀中,“我猜阿吾不会老实呆在府里,便来此处寻你。” 秦悦狡黠地笑,“殿下分明同我一样,也是溜出来玩耍。” “辛亏我来了。”他忽然低头啄她的唇,“否则阿吾今夜,岂不是要被旁人骗了去?” 她依偎在他怀里,也不说话,只是不停地笑。她虽是背着他溜出了府,可是小阿吾这般乖巧的模样,他很喜欢。 “教所有人都知道阿吾是我的,好不好?”他捧着她的脸儿问。 “嗯?”她不明所以地眨眼。 忽然之间,她弯弯睫毛抖了抖,樱唇便已经陷入了他急切而深沉的亲吻当中。他紧紧箍着她的腰肢,不准旁人看到她被他亲吻地喘息连连。可他偏又立于人来人往之中,似是想教所有人都知道,他拥有了他最心爱的少女。 河面上忽然跳跃着色彩斑斓的烟花,趁着他唤气的间隙,她的声音好似梦中而来,“殿下会一生一世都喜爱我吗?” 燕桓低头,她的明媚神色便落入他眼中,“不止一生一世,以后的生生世世,我都会喜爱你。” 她满意地笑出了声,埋首在他的颈项,“我也喜爱殿下。” 燕桓只道是平日里,她终是对他不能完全敞开心扉,今日却是不一样的。原来女子果真都喜爱听甜言蜜语。 胡英说过,所谓甜言蜜语,也并非是叫男子假意逢迎诓骗。遇到为之心动的女子,将心中所想告诉她即可。 “随我上船。”燕桓说罢,便又轻轻执起她的手,他不仅有些甜言蜜语要同她讲,还要带她看看他们的连江城。 燕桓走在她身前,替她挡去来往人流,她便紧紧握着他的手,五指用力到似乎要将他钳住。 “抓得这样紧,怕本王跑了不成?”他笑问。 “才不是。”她小步跟上他,“到处皆是少年郎,若是殿下不抓紧阿吾。我看花了眼,会跟了旁人走。” 他忽然将她的五指紧紧攥住,“阿吾放心,本王又岂会放开你?” 少女用团扇掩面,自己却躲在扇面后轻轻地笑。说来奇怪,同他在一起。她便再也不会晕船。 那楼船颇大,横亘在宽如玉带般的河面上,往日那些画舫小舟也算是雅致奢华,与这楼船一比,却是如星芒比之日月,便是连星芒都黯淡了去。 自船上向下望去,如有登高临渊之感。夜风徐徐,扫过纷乱鬓发,秦悦攀住身旁之人的腰身,恐惧道:“好高!” “怕了?”他将她小小的身子压在围栏之上,“当日在伏龙岛,见了我却是要急着投水,当真好胆量。” 那日的事情堪比噩梦一般,却并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2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29 不是她的本意,秦悦紧紧抱着他的腰,“我不怕。” 她在他怀中蹭了蹭,“殿下刚刚才说过,你不会放开我。” 他同她说旧事,她倒是避重就轻。想到他只有一夜能陪她,燕桓忽然抱着她往船室而去。 几日不见,倒是愈发急色了!秦悦连忙抓着他的衣襟道:“殿下,我还没有用膳。” 他唇角轻扬,“不急,本王这便来哺你用些浓粥。” 秦悦羞恼地手脚也不知该如何放,便被他不由分说往榻上带。她连忙道:“殿下说过不要孩儿,而今怎么……” 话未说完,便见他从案上的器具之中取出一物,“我同白薇商议了许久,也只有肠衣不会伤身。” 秦悦瞧了那物一眼,竟是如一条干瘪的布袋一般,这是什么东西? “本来鱼鳔也可,终是不合尺寸。”他在她面前缓缓褪去衣衫,身上有一处早已昂扬高耸。 看着那形状大小,秦悦也算是明白了他的打算,只是…… “日后穿着衣裳,阿吾便不会担心受孕之苦。”他说罢,却是将那一截肠衣交到她手上,“阿吾替本王穿衣。” 秦悦头一次看到这种东西,也不知该如何使用,她半天也未摸清门道,对着灯光瞧了半晌,倒是如薄纸一般,还带着一股子乳香味。 “竟是有牛乳的气味?”秦悦大为惊讶。 “昨夜便用温和的鲜乳浸泡过。”燕桓道。 昨夜?她不过是今日才想着出来,他昨夜便在准备这些?她一脸吃惊,可对面那人却等不及了,将她抱在怀里,连连上下其手。 她本就不知这肠衣该如何穿,被他这么一闹,身子顿时绵软了下来,连双手都在颤抖。 闹到最后,庆元王殿下却是按捺不住,自己穿了衣衫,小燕桓更是肆无忌惮地冲击了几回。 秦悦茫然抬头,他教她的东西,真是愈发奇怪了。 燕桓说这是最后一只了,因而这一番出入格外漫长。 楼船很稳,如履平地,唯有身下的床榻嘎吱作响。秦悦随着他的动作前后摇晃,她长长的发丝儿散落在枕边,他顺手拈起一缕,凑近口鼻轻嗅。 床下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只用过的肠衣,他说如此便不会生子,可是他又说此物大大地阻隔了他的情致。秦悦觉得,男女之事还真是个难题。她对此事多少有些难为情,从不主动,却也从不排斥。可是看着他迷乱而隐忍的表情,秦悦实在是不能理解他为何沉溺于此,“殿下……” “我在。”他顺势抱着她,“感觉如何?” “还好。” 还好?便是对他的表现不满意了!这羊肠衣虽然会阻止生子,却是又厚又碍事,实在有些意兴阑珊。而今她这样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却是教他愈发想要好好疼爱。 秦悦只觉他忽然离开她,一把扯下那肠衣掷了出去,“扫兴!” 秦悦大惊,“殿下这是做什么?” “我回头再想想其他法子。”燕桓轻笑一声,手指却开始熟门熟路地轻扣门窗。 “还得是……肌肤相亲。”没了肠衣阻隔,他不一会儿便气息紊乱。 他……果真是没个正紧,她却无力抗拒,唯有顺着他的动作,在他身下慢慢融化。 “此处空无一人,阿吾再也不必忍着。”燕桓想到每次同她欢好之时,她都害羞不已,生怕被人听到了声响,每每极尽克制。 秦悦脸上一红,扣着他腰肢的手忽然放松,转而轻轻抚摸他的脊背,“殿下是我一人的,对吗?” 这种时候问这样的话,无疑是极致的闺房之乐。她的小手柔软舒滑,引得他一阵阵战栗。燕桓盯着她的眉眼,忽然笑了。秦悦只觉身子一轻,被他捉着腰肢放在他身上。刚刚还是乾坤之势,如今却是天地翻转。 “本王仅供阿吾一人驱驰。”他认真道。 “可是阿吾不会驱驰。”这样一番上下反转,她便看到了不同的景致,船室的窗开着,外面是万家灯火,连江城的夜景一片灯火璀璨。 “我会手把手地教你。”他拉回她的思绪,“坐稳些。” 秦悦尚未反应过来,哪知一番地动山摇,险些将她震了出去。她似御马般颠簸无依,心道既无地动,又无风浪,这楼船倒是摇晃得厉害。摇晃了好一会儿,她才明白过来,竟是这坐骑不□□分,驰骋起来实在勇猛过人。 他的表情极致欢愉,她亦是从未感受过这般的情致。这样淫(屏蔽)靡之态,她受不了。这般香艳之姿尽在眼前,他又如何能受得了? 燕桓声音沙哑道:“阿吾,快活吗?” 她未曾答话,只是断断续续地哼哼了两声。 燕桓骤然起身,复又将她按在下面,引得秦悦立即捂着嘴不肯发出一丝声响。 他捉住她的手,“这里没有旁人,不要忍着。” “殿下是我一人的,对吗?”她似是有心事一般,又问了一遍。 他嗤笑,“阿吾毁了本王的清白,我不是你的,还能有谁?” 秦悦嗤笑,他哪里来的清白?早在当日引着她的手揉捏小燕桓的时候便没有了。 秦悦明白了,他倒是个视贞操如命的,他将自己给了她,如今便赖上她了不成? 她虽同他欢好过多次,这一次却是情致盎然,极尽欢愉。到了最后,她已经迷迷糊糊睁不开眼,只觉他不知为何,却是退了出去。 他说过不让她生孩儿,便不会逼迫他。秦悦不由自主抱着他,似是欢喜,又似是感激,“殿下,歇息一会儿吧。” 这样一番急色,连晚饭都不曾吃。待到晚照入内送餐之时,秦悦忽然脸色惨白,“殿下分明说过没有人在。” “若不如此,你如何尽兴?”他低声笑,“这般窘迫之态,本王亦是喜爱至极。” 她满面绯红,却是低着头用膳,但见案上摆满的,皆是她喜爱的小食零嘴。秦悦好奇地抬头,却见燕桓将目光移向别处,不肯看她,“本王素来不食这些,若阿吾喜爱,我便陪你吃。” 凉亭香饮子,梅花、桃花糕,糯米团儿,他怎么知道她喜欢这些啊!秦悦欢喜极了,却听他道:“待过些日子海防安稳,我便教文锦送些海味来给你。” 北齐之境天寒地冻,入了冬便要食牛羊肉取暖,因而秦悦自幼很少吃鱼。想起那海味儿满身带刺,她却是犹豫了,“一定要吃么?” 他的目光落在她胸前,“阿吾要多食些补身而不生肉之物。” 又想着只教她生长胸前,其他地方竟是不准长肉?她长成什么模样,还要他说了算,庆元王殿下也太霸道了。 便是那里的形状生得再美,方才床榻之上,还不是被他揉做奇怪的模样?秦悦不由道:“我又不是殿下的孩儿,何必这般管着我?” “管着你,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3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30 是要将你养成我喜爱的样子。”燕桓咬了一口梅花糕,出乎意料,味道居然还不错。 “阿吾现在不好吗?殿下说过喜爱我的。”她不满。 “喜爱,但却还不够。”他盯着她的眼,“我会替你的父母,将你养成仪态万方的贵女模样,然后在我眼前,给我看一辈子。” 她为什么要成为他喜欢的样子,说到底还是将她当作孩儿一样。 窗外忽然升腾起一处绚烂的烟花,于夜空之中绽放开来,明媚炫目。 秦悦不由看得呆了,“今夜竟然还有烟花?” 燕桓的表情骤然凝重,却是在窗前站定,目光阴沉难以捉摸。 一处、两处、三处…… “殿下?”她疑惑地捉住他的指端,“殿下不喜欢看烟花吗?” 燕桓盯着她的眉眼,他想告诉她,那不是烟花。可是看到她眉目含笑的模样,他却不忍告诉她。 “本王喜欢看你。”他捂住她的眼,不准她再看外面,“阿吾也只准看我。” “殿下好生霸道!”秦悦笑出声来。 她饱食难耐,他却将她抱到榻上,替她揉捏着肚子消食。秦悦以为他方才没有尽兴,又要欺负于她。哪知他却是早早哄了她睡觉。 街边小食毕竟佐料辛辣,吃多了便有些渴。秦悦睡到半夜,却发觉身旁冰凉,不知燕桓去了何处,只是自己爬起来找水喝。 船室之外,他的声音隐隐传来。她刚想唤他,却听到了久违的赵连的声音。 “并不是北齐之人,可是行事缜密细致,组织隐蔽性极强,却是冲着阿吾来的。” 秦悦没有找到水,兀自爬回床上。她沉默了一会,便又推窗向外望去。 深夜极静,偶有一处火光,自下而上,绽放在天际。楼船沿着河岸而行,秦悦的目光落在岸上,但见烟花燃放之处,隐约有一群人,可是待到烟花绽放,却再也看不到人影。 此时已经入夜,又是是宵禁时分,街上没有一个行人,烟花为谁燃放? ☆、杀人无形 翠华山,温泉别院的那一夜,周闯不准秦悦外出,却也不曾告诉她发生了何事。她犹记得烟花璀璨烂漫,如星斗散落在夜幕之中。烟花散尽之后,还有隐约的刀剑之声,教她曾以为那是社戏。 夜风终是有些寒凉,吹得秦悦从头到脚都冰冷了起来。忽然有人推门而入,声音中带着惊慌,“阿吾!” 秦悦并未回头,只是询问道:“殿下去了哪里?” “处理些城中事务。”他自身后环住她的腰身,“阿吾平素最怕水,怎么会临窗而立?” “有些晕船,站着吹吹风。”她柔声道。 “不要站在此处。”他扳过她的身子,“方才推门的一瞬,我以为你要跳下去。” “怎么会?”秦悦伸手去触摸他的眉眼,他那样高,只有低头的时候,她才触得到。 是啊,她同他一直都是这样。此时此刻能与他相触,皆因他一次次地在她面前折下了腰身。否则她哪里能触及他的高度? “殿下怕不怕?”她的眸子落在他脸上。 他轻揉她的长发,“以后不准站在窗边。” 她不知道,他推门而入之时,月光恰好自窗口落在她的侧脸之上。那一刻,她的眼神穿过茫茫白水河,似乎要落在北境的白水城中。 想家?还是在想别的什么人? 秦悦伸手环住他的腰,将侧脸贴着他的胸膛,“殿下今夜怎会在此,真的是为我而来的么?” “想见你。”他沉声道:“顺便处理一些事务。” 秦悦心道:他大约是有要务在身,恰好遇到了她的吧。她竟也入那话本上的女子一般,开始揣摩男人的心思了? “都处理妥了么?殿下会不会同我一起回去?”她又问。 燕桓看到她眸子里闪烁的希冀,却是有几分舍不得离了她,“明日一早,赵辛会先送你回去,我还要晚几日。” “而今并无战事,殿下怎会这样忙?”她揪着他的衣襟,倒似是在撒娇了。显然他的理由不足以令她信服。 “阿吾也知道,颜禄、胡宗林势大,总有些盘根错节之事需要我亲自处理。”他却是将她横袍而抱,向床榻而去,“再睡一会,睡一会天就亮了。” 秦悦睡意全无,他将她裹在锦被之中,和衣与她躺在一处。 她缩进他怀里,“殿下不睡么?” “我陪你一会,便要走了。”他的目光流连于她的眉眼,怎么也看不够。 秦悦只觉心上说不出的难受,却是自被中伸出双臂,搂着他的颈项不肯松手。 “舍不得?”他笑问。 “嗯。”她的声音沉闷而压抑。 藕臂洁白光滑,于灯光下泛起薄甜气息。燕桓头一偏,便吻了吻她圆润的小小肩膀,而后沿着手臂一路向下,最后却连手指都挨个在嘴里吮了一圈。 他总是能在任何时候令她无力抗拒,秦悦被他剥了衣裳,以为他又要混账。哪知他发泄似的揉捏了她一番便不再胡闹。 “夜里吃得咸了。”竟是有些渴,燕桓说罢,又叼着她胸前的衣襟狠狠吮吸了几口。 她躲闪着不肯给他吃,他却愈发得寸进尺,舌尖三番五次地拨弄着她,到了最后,秦悦累得想要睡去,只是迷迷糊糊地听他说,“若是不生孩儿,还得多些法子纾解,此处还得再丰盈些才好。” 秦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看他这般急色模样,定然不是好事。不知过了多久,她依旧裹着锦被在他怀中,他的手掌轻轻落在她的后背,竟似是幼时躲在乳娘怀中入睡一般。 他似乎随她入了梦,还一遍一遍地告诉她:没有人能将阿吾从我身边带走。 他究竟是放过了她,只是久违了的牙印却落在胸前,尚未消散。 及至第二日早起,倒是晚照伺候她穿衣洗漱。 晚照与玲珑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当日由她亲自挑到燕桓身边的。晚照一直在庆元王府,后来在星辰别院短暂服侍过金玉几天,哪知金玉去了明城,便再也没有回来,而后她又近身跟在燕桓左右。 秦悦始终觉得,燕桓对府上那些心思缜密却又卖弄色相的女子全无好感,反倒是对年龄尚幼的玲珑和晚照格外宽厚。 果真……他喜欢的是稚嫩的半青少女?秦悦腹诽了一番,觉得自己深谙庆元王的怪癖。 “你是随玲珑一同入府的么?”晚照正站在她身后梳发,模样甚是恭谨。 “回阿吾姐姐,我是在明城的时候,随赵连大人入的府。”晚照笑道:“哪知过了一个月,殿下便封了王,我在城中没有亲人,这才跟着殿下来了连江城。” 晚照看似年龄小,入府的时间竟是比白薇还要久! “你能同我讲讲殿下从前的事么?”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3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31 秦悦望着镜子里的小姑娘。 晚照的神情瞬时紧绷,吓得哆嗦了一下。 秦悦知道府上婢子对燕桓无外乎两种态度,或者仰慕喜爱,争相自荐枕席;或者惧怕疏离,每日战战兢兢。 晚照显然属于后者。 “是不是怕殿下责罚?”秦悦问道。 小姑娘的神色缓和了些,却是点点头。 “既是如此,若是确有此事,我问一句,你便点头,若是没有,你便摇头。”秦悦将案上的血玉耳坠塞到她手里,“如此便也不会教你为难。” 晚照犹豫了一会,却是不敢收。 “晚照。”秦悦盯着镜子里的她,轻声道:“我如今是连江城的女主人,你说是不是?” 晚照点点头,将那耳坠收入怀中。 燕桓不肯告诉她,就连赵辛也对她虚与委蛇,她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昨夜的烟花,你看到了么?”秦悦问。 但见晚照点了点头。 “是不是殿下的暗号?”秦悦又问。 晚照慌乱地看了她一眼,却又是承认了。 果然,那根本不是什么烟花,而是庆元王殿下华丽而高调的传信灯。她知道他素来自信,可是他何以自信至此,竟是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所作所为? “昨夜是否有人袭城扰民?”秦悦再看晚照,却见她摇了摇头。可见昨夜,并非有人在城中可以滋事,似乎只是燕桓大动干戈。 昨夜是四月初九,她第一次看到烟花的时候,是去年腊月二十三。 待晚照替她梳发完毕,已是惊得冷汗连连,她目光中满是乞求之色,“阿吾姐姐再这样问下去,殿下会杀了我的。” “好,我便问些别的。”秦悦说罢,却见晚照的面上又惶恐了几分。 不是她刻意要吓唬比她还小上一岁多的晚照,只是她实在有太多的疑惑。 “殿下从前是否有心上人?”秦悦问她。 “阿吾姐姐不要再问了!”晚照连连后退,却被秦悦扯着衣袖道:“是玉屏郡主鲁媛?” “不是,不是……”晚照说罢,却是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秦悦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渐渐有了几分母后的容貌。当年母后在北齐宫中,是否也如她今日一样,分明是孤身一人,却要永不回头地走下去? 楼船终于缓缓靠岸,未待秦悦走出船室,便见赵辛风尘仆仆而来。 “你来了?”她见他手提着食盒,却是带了小食给她。 秦悦欢喜,便要伸手去接那食盒。赵辛却并未递给她,反倒以手指轻轻触碰她的掌心。 她骤然收手,手上躺着一双明亮的红玉耳坠,乃是她方才送给晚照的。 此物须臾之间便落于赵辛手上!秦悦心上一惊,不由抬头望向他。 “殿下念晚照只有十三岁,便只杖责十三。”赵辛分明是笑,却是露出讽刺之色,“你可是觉得轻了?” 她只不过拉着晚照说了一会儿话,晚照分明什么都没说,燕桓怎么可能知道? “我……我没想到……”秦悦惊愕地说不出话来,是她大意了,是她害了晚照。昨夜暗卫活动频繁,加之燕桓在此处出现,他的周围,怎么可能没有暗卫相护? “阿吾。”赵辛将食盒放在案上,他知道她昨夜吃得辛辣,盒子里是简单的青菜小粥,杂粮菜包。 “你听我说。” 秦悦虽是饿了,可是面对着热气腾腾的小食却失了兴致。 “不论曾经有多少女子肖想殿下,即便是余小姐那样千里而来,殿下也从未正眼瞧过她们。”赵辛将青菜小粥递给她,“唯独对你,他一再容忍放纵。” 秦悦心中轻颤,他分明禁锢她自由,教她耳不能听,眼不能看,赵辛为什么说他对她反而是容忍放纵? “可你也得知晓分寸。”赵辛又道:“莫要打探那些不该知道的。” 秦悦咬着牙道:“又是他派你来教训我?” 赵辛摇头,“我只是提醒你。” 提醒?秦悦反问,“我只是想多知道些他的事情,难道这也有错?” 赵辛却道:“阿吾可知道,你现在想杀一个人,何其容易。” 秦悦不由怔忪,“我没有想过要杀人。” “你想也罢,不想也罢。”赵辛一字一顿道:“譬如你要杀我,只需同我亲近一些,明日我便会身首异处。” 除了燕桓,与她最为亲密的男子便是赵辛,她曾与他分食同一块糕点。她未曾想过杀人,可是会有人为她而死。 与她不清不楚之人,便会被燕桓除掉? 秦悦双手颤抖,哪里还能握得住箸,“昨夜……可是有人因我而亡?” 赵辛知道她一点就透,只是将一碟小菜放在她面前,“既是知晓,便不要再问。” 昨夜究竟出了什么事? 秦悦心不在焉,却再也不敢打听半分。晚照那孩子不过是被她所迫,便这样不明不白地被殿下责罚,可谓无妄之灾。 “待会你替我去看看晚照可好?”秦悦自责至极,“是我对不住她。” 赵辛点头,“好。” “可是……殿下为什么会如此不近人情?就像是要牢牢抓住手中的一切,不允许有半点人或事脱离他的掌控。”秦悦蹙着眉,始终也想象不出燕桓这样做的目的。 “也许是害怕失去。”赵辛琢磨道:“越是在乎,便越是害怕失去。” “可是……”秦悦还想再问,却像是怕连累了赵辛一般,不敢说话。 见她如此,赵辛反倒笑了,“所有暗卫皆向我汇报,有我在的地方,你大可放心。” 秦悦长吁一口气,“我没有什么要问的。” 若是她问,赵辛也不一定会说。从前她并不知道燕桓心思难测至此,如今与他共同经历了这样多,她才知道他有一手遮天的本领。 哥哥当日在连江城之时,多次与胡宗林切磋交手,而后遍体鳞伤,险些殒命。若是他真的想庇护哥哥,胡宗林又怎么能伤了他半分? 哥哥不过是想带她离开连江城,难道燕桓从一开始便以她为诱饵,算计了哥哥? 是的,一定是他的阴谋。他能假借郑国公之手,查出胡宗林所犯旧案。不仅除了胡宗林这个眼中钉,而且还收服了胡英为他所用! 再说伏龙岛上,燕桓救了文锦一命,令她无论如何也要报他大恩。可是燕桓一回连江城,便将伏龙岛上的资财纳入城中府库。是不是他从一开始,便有吞并伏龙岛的野心? 赵辛见阿吾垂眸不语,只是一个劲地颤抖。 “很冷?”赵辛疑惑,分明是温热的四月天起,她怎么会不停地颤抖? 秦悦难以置信地闭上眼,燕桓做事,从来不会自己出手。他擅长借力打力,更擅长捏人短处,加以利用。 秦悦只觉心上越来越凉,燕桓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3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32 登上伏龙岛之时便见过她,可他并未有半分动作,直到她惨遭上官妤暗算才出手相救。 她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再也没有想过离开他身侧。他竟是连她的真心也利用了!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柳暗花明,教秦悦气血上涌。燕桓所做的一切,分明是欺她、骗她、利用她。他却要求她信他、爱他、忠于他。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赵辛只见阿吾“腾”地从椅子上站起,一张脸白得吓人,而后却双目紧闭,瘫软了下去。 赵辛大惊失色,犹豫着是否要伸手去接她,只听“砰”地一声,她却是磕在了桌角之上。 “阿吾!”赵辛不由分说将她抱在怀里,却见她双目紧闭,唯有额角鲜血四溢。 “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受伤?”白薇问道。 哪知玲珑一个劲地哭,吵得白薇头疼。 周闯立于门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白薇姑娘,我该如何向殿下禀报?” 白薇道:“小伤,不必大惊小怪。” 周闯想了想,的确也是,阿吾素来是个动辄哭闹的,而今却一声不吭,想来也没有大碍。 秦悦醒来的时候,白薇正在替她包扎伤口。额角分明痛得厉害,她却是咬着银牙不发出一丝声音。 白薇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你这般咬牙切齿,可是恨上我了?” 秦悦的眼中噙了泪花,“白薇姐姐。” 早在庆元王府,白薇便告诉过她:你不谙世事,莫要被燕桓欺负了去。 秦悦想到往事,却是泣不成声,“我没有听你的话,还是被燕桓欺负了。” 白薇闻言一愣,却是抱了抱浑身颤抖的泪人儿,“不是你的错。” 且不说燕桓那样的地位与身份,单是他的容貌气质,便会令不少女子魂牵梦萦,“阿吾喜欢上他,并没有错。” “可是他骗我,利用我。”秦悦不甘心道:“我那样喜爱他……” 白薇只见阿吾自榻上爬起,神色认真道:“姐姐为何不曾对他心动过?” “因为我心上早有旁人。”白薇道。 秦悦记得白薇曾说过,她因不满父母约定的婚姻,逃了出来,“姐姐当日逃婚,可是因为所嫁并非心上之人?” 白薇却摇头道:“我得偿所愿,嫁给了心仪已久的男子,可是他的心中从未有过我。” 既然他不爱她,她又何必苦苦相守? 秦悦擦干了眼泪,白薇所摆脱的,乃是千百年来对女子禁锢终身的婚姻束缚。她要到何时,才能如白薇一般洒脱? 秦悦猜想,燕桓既已知道了她询问晚照的事情,一定会好好惩戒她。不过庆元王殿下真是繁忙,一连数日也未归来,眼看着就到了四月末,她的额上也结了痂,不知殿下看到了,会不会嫌弃她丑。 秦悦自诩了解燕桓的心思,他喜爱容貌出众,乖巧听话的幼女。他说楚人不在意女子贞操,可是当日分明对她臂上的宫砂痴迷得很。 他曾经所迷恋的一切,如今她都没有了,他嫌弃她也是应该。况且她早就发现,自从入住连江城府衙,每日的文书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兵房、刑房的要案,他是从来不肯教她插手的,说到底还是防了她一手。 她从前会在正堂的屏风后听他议事,顺便听上一些军政之事。可若是燕桓不在府上,她便近不得正堂半步。 他最喜欢在夜里一声声唤着“阿吾”,一遍遍对她诉说喜爱。只是他的喜爱,离了床榻便不作数。 秦悦心道,她这一摔,倒是摔了个清醒! 她是父皇母后最为疼爱的小公主,如今却不明所以被他欺负了去。燕桓说得对,她驽钝如彘。 他在伏龙岛救下她,他在星辰别院教她凫水,不过是要告诉她,他高高在上,她低贱如蝼蚁。他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既能假他人之手,顷刻间要她性命。他当然也可以宠溺她无度,而他爱她的前提,是她要乖巧,温顺,服从。 他看似处处照看她,实则处处画地为牢。她是他手上的纸鸢,是他笼中的金丝雀。 他喜爱的,终究只是当日伏在他榻侧的绒毯之上,在他掌中撒娇的阿吾。 她越是回忆起他从前待她的种种,便越是觉得浑身冰凉,从发梢至脚趾,从肌肤至心上,都冷得她坐立难安。 马上就要入夏,秦悦还是日日摆了软塌在院落,她便倚在榻上,眯着眼恹恹地晒太阳,也只有如此,才令她觉得身上暖和些。 多日以来的文书已经叠了一人多高,她不想看。 玲珑焦急地蹲在她身前,“姐姐食些热食罢,日日这般茶饭不思,殿下会责怪的。” 秦悦这才睁开了眼,她怎么忘了,燕桓最会拿捏她七寸。他兴许不会动她,可难保不会责罚玲珑。 赵辛也说过,她的一举一动极可能会迁怒了殿下,晚照已经是前车之鉴,她究竟不敢忤逆了他。 赵辛远远看见阿吾坐在院里,一边吃饭一边哭,模样甚是伤心。他抬步走近,她却忽然用团扇遮了脸,“不要看我。” “不过是哭肿了眼,我又不是没见过。”赵辛笑着夺过她手中的扇儿,眼睛却落于她前额的结痂处。 纵是她从前身形圆润,但是肌肤细腻,五官精致,倒也称得上好看。如今……那伤疤不大不小,偏偏映衬得一张明媚容颜多了瑕疵,难怪她哭泣不止。 若是当日他不顾一切抱住她,兴许便不会受伤,可他终究碍于殿下,不敢逾矩半分。 “白薇医术精湛,不会留下伤痕。”赵辛安抚道:“你莫要哭了。” “并非因为结痂。”秦悦擦了擦眼泪,“每日憋闷此处,我好难过。” 到底是少女心性,便是伤在脸上,连日来不吃不喝,竟还想着要出去玩耍。 赵辛心生怜悯,“去换衣裳,我在偏门等你。” 一说到出府,她的容颜瞬间如雨后初霁般明媚可人,便是连额上的疮痂也温柔了几分。 赵辛不由笑了,他径直出府,坐于马车之上。听赵连说,因北齐水网稀少,而今又是忙于春种,北齐皇帝忙得焦头烂额,倒是对东临海域的关注少了几分。想必不出几日,殿下便会回城。 若是殿下看到阿吾这般憔悴模样,不知道将要如何大发雷霆。 待阿吾上车,赵辛见她仍是以团扇遮面的模样,当即下了决心,“我带你去买胭脂水粉。” 秦悦躲在团扇之后轻笑,“买那些做什么?” “听闻脂粉可遮面上瑕疵。”赵辛道。 秦悦不由摸了摸额角,“当真有这般丑?” 及至到了脂粉店,老板娘使出浑身解数,却是无论如何也遮不住额上的疮痂。香粉虽是美白之物,也只能锦上添花,遮掩不了这般明显的伤痕。 老板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3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33 娘只道这样一个明媚耀眼的女孩儿,伤了额角实在可惜,她将铺子里的香粉,胭脂,眉黛尽数摆出,好生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修容之术。 秦悦向镜子里瞧了一眼,倒是不由自主地又打量了自己一番……容颜愈是娇美,额上便愈是丑。 赵辛却将那胭脂水粉尽数买了,然后带她上车道:“去看看花钿。” “花钿?”秦悦好奇地看了赵辛一眼,“这是女子之物,你怎么晓得?” 花钿乃是贴于额上的饰物,终是不能遮住额角的伤痕。赵辛只得挑了一串眉心坠给她,“这个如何?” 北齐境内的女子羞见人世,便是外出也要用团扇遮面。哪里会在脸上缀饰这些花样儿,可楚女却大为不同。 秦悦瞧见那眉心坠,倒也觉得喜欢。她试了几次,却是挂不住那坠儿,其上的玉饰叮当作响,反倒碰得额角痛。 赵辛索性接过她手上的坠儿,将左右的夹子隐在她发丝中,那眉心坠便服贴地沿着她的前额舒展开来,犹如春日吐翠的柳枝。 赵辛低头,却见她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眼睛,慢慢露出了欣喜的神色。那眉心坠恰好掩了额角,露出洁白无瑕的一张脸来。 “你看我做什么?”赵辛笑问。 “别动。”她扯着他的衣襟,“你的眼睛像镜子般明亮。” 赵辛闻言一笑,“这样盯着一个男人看,就不怕殿下恼你?” 秦悦讪讪的收回目光,静默了一会,“我不信你敢告诉他。” 嘴上虽说着不怕,她却是再也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反倒是斜倚着车窗,向外面看去。 天色渐暗,赵辛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剔透的玉坠儿饰满前额,与灯光下的柔美容颜交融一处。她虽盯着窗外,羽毛般浓密的睫毛覆在眼睑之上,眸子却是一动不动,倒似是有心事。 赵辛忽然叫了停车,然后道:“我去买半斤栗子给你。” 秦悦欢喜地笑出声来,“我等你。” 赵辛刚一下马车,她便迫不及待也跳了车,方才她一路都在看,那算命人穿着青衣小褂,正在白水河边漫无目地张望。 秦悦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倒是惊得他一个趔趄,“姑娘是何人?” “你看清楚,是我!”秦悦道:“四月初九你替我解过签。” 算命人看了她半晌,恍然大悟,“啧,不过半月未见,姑娘出落得愈发标致了!” 秦悦也不听他这番寒暄,反是质问道:“是谁派你来的,为何要找我?” 但见那算命人眼神骤然一亮,却道:“我所言句句属实,公主殿下好生思量,难道要囿于小小的连江城耗尽此生?” 秦悦疑惑道:“听你的口音并不是本地人,也非齐人,为何……” 秦悦忽然惊叫一声,只听耳边风声骤起,有什么东西贴着她的侧脸呼啸而过。 那算命人闷哼一声,低头看来,却见一支长箭穿胸而入。 ☆、以色事人 算命人还想说些什么,忽然惊恐地望向秦悦身后,徒然瞪大了双眼。他不甘心地抖动着嘴唇,两撇小胡子在风中战栗,可笑又可悲。他的双唇微微开合,却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秦悦想要上前一步扶住他,却忽然被人揽住了腰身,有一只温热的男子的手,轻轻遮了她的眼。 她最后看到的情景,是那算命人微微张口,有话要对她说。可是他的胸口之上,却有殷红的鲜血蔓延开来。 耳边是“扑通”的落水之声,令秦悦心惊胆战。更令她恐惧的,是贴在她耳畔低沉冷冽的男声,“阿吾,不要怕。” 她从前有多喜爱他,此时便有多怕他。他像疾风一般无所不在,又似山间猛禽般出手狠绝,那算命人……恐怕是没有活路了。 又是一条性命折于她手! 饶是她一动也不敢动,身子却不由自主地颤抖。她只得任由他扳过她的肩膀,然后被他挟在怀中,“我在这里,阿吾莫怕。” 他在这里,她才更为恐惧。 “殿下……”她轻颤着唤了一声,“你在杀人。” “杀人又如何?”他低笑一声,却是捧着她的小脸细细瞧来。 月明星稀,灯火如昼。虽说他平素不喜女子修容,可是他的小阿吾,今夜却是美貌无双。 额上坠着劣质的珠玉眉心坠儿,脸上是廉价的香粉,唇上还有亮如猪油般的色泽。纵是这些粗鄙之物皆堆在她面上,竟也衬得她容姿秀美,举世无双。 “府里缺衣少穿了么?”他笑望着她,扬了扬唇角,“我予你的首饰还不够美么?” 她为何偏偏在此处,坠着这般劣质之物,妄图接近一个居心叵测的男人? 她以为方才他没有听到,那人说:公主殿下好生思量,难道要囿于小小的连江城耗尽此生? 怎么,她今日竟是又想着连夜出逃? 好心思,好手段,难怪夜夜吵着要来夜市,竟然又动了想要离开他的心思。 “阿吾又要去哪里?”燕桓的眸子愈发幽深,“与人私逃?” 秦悦摇头,“没有,我没有。” “赵辛。”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只听赵辛骤然跪地。 “你便是这般当差的?”燕桓并不看他,而是用力钳着身前的小女子。 “属下失职,甘愿受罚。”赵辛伏地而拜,热腾腾的糖炒栗子铺满了一地。 燕桓一把扯过秦悦,便向漆黑的马车而去。行至赵辛身侧,他却忽然落脚,踩住他平放于地面的双手。 赵辛的身子轻轻颤抖,却并未发出半点声响。 秦悦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猛地抱住燕桓道:“殿下不要罚他,是我错了,阿吾再也不敢了。” 燕桓冷笑,“方才还拒不认错,我不过惩罚了他,你便忍不得了?” 秦悦愕然,他这是哪里的话,他竟这样怀疑她? 燕桓掰开她的手指,却是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秦悦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只见赵辛仍旧伏在地上,双手绵软若无骨,不知伤成何等模样。她刚要蹲身扶他,却被赵辛的眼神制止。 “去见殿下。”他的额上,大颗大颗的汗珠直往下落,“不要替我求情,你只需示弱自保。” 秦悦犹豫了一瞬,赵辛却咬着牙道:“周闯。” 周闯旋即明白过来,连拉带扯便将秦悦塞入了马车。 马车昏暗,秦悦只得借着街市的昏暗灯光,隐约看清燕桓的脸。他正在闭目养神,并未看她。 待马车缓缓前行,她才软软地唤了一声,“殿下。” 燕桓眉梢微动,自那一夜在船上与她分别,又是十几日过去。他刚刚稳住海防局势,便迫不及待回来看她。马车行至白水河边,他忽然想起,她最喜爱夜市的街边小食,于是叫周闯驻马停车。 他从不会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3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34 接触商贾摊贩,可是阿吾喜爱,他不介意去瞧瞧这夜市是何模样。 双脚刚一落地,前方不远处的马车上便下来一人,恰好是赵辛。而后又迅速跳下一个女子,不是阿吾还能有谁。 她左顾右盼,行事机警,显然是背着赵辛独行。燕桓不由大步跟上,但见她与一青衣道士说着什么,待他走近,只听到了那句:公主殿下好生思量,难道要囿于小小的连江城耗尽此生? 此人知道她的身份,竟然还要劝她离开连江城? 他是谁的人?林馥,公何宇,还是有其他人觊觎阿吾? 燕桓轻轻抬手,夜里的四个暗卫即刻出手。 他怕她们吓到阿吾,竟然还多此一举地安抚她,哪知她毫不领情,反是提醒他,他杀人了!笑话,他杀的人还少么? 秦悦蹑手蹑脚地跪坐在他身前,但见燕桓于黑暗中缓缓睁开眼,“过来。” 秦悦便又凑近了几分,仍是恭敬地坐着。即便是黑暗之中,她的一双眼仁儿也亮得惊人。 “你向晚照打听本王?”他忽然开口。 果真还是会问起那一日之事,秦悦垂首道:“是。” “你想知道什么?”他冷眼看她,“若是伺候得好,兴许本王一高兴,就告诉你了。” 秦悦的身子不由轻颤,“在殿下眼里,我究竟是什么人?” “我的女人。”他不假思索道。 “什么样的女人?”秦悦不由好笑,“以色事人的女人?” “对。”燕桓沉默言毕沉默,她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她只要乖巧地顺从他便好。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秦悦忽然笑了。 “阿吾。”他伸手捉过她,不顾她的反抗便往胸前摸去。 “殿下,这是在马车里。”她疾呼。 “以色事人,还有选择的余地?”他嗤笑一声,狠狠扯开她的衣襟。对于方才之事,她既没有解释,也没有认错。他是不是太过放纵于她,教她忘了自己的本分? 为了避免齐楚一战,他可谓绞尽脑汁,可是她却日日想着逃出他的掌心,当真是虎狼之心,不知感恩! 秦悦挣扎了一番,却敌不过他的力道,方知他往日待她何其温柔。便是初经人事的那一回,他也没有这般用力过。 不知马车何时停下,只是在燕桓说了声“回避”之后,周围再无半点声音。 春风温热,掀起帘幕的一角,燕桓借着马车外的灯光,看清了身下女子的模样。 她的衣裙被堆在腰间,褶皱得不成样子。白嫩的双腿微微颤抖,她的身上早已没有可遮掩之物,唯有双手捧着脸,一声不响地咬着唇,却是在哭。 便是在他身下,她也不肯看他一眼。燕桓粗暴地推开她的手,便见廉价的脂粉早已将她的小脸打湿一片,唯独额头上粗糙低劣的眉心坠遮了些容颜。 打扮成这般模样,又给谁看? “这是什么东西?”燕桓怒极,伸手便按住她的前额,信手将那物扯了下来,掷在地上。 她的身子猛地一抖,竟是比方才他粗暴的入侵还要抖得厉害。只见她忽然起身,扶住了额角。 燕桓便也坐着看她,看她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纤细莹白的指缝中,慢慢露出几分湿润,殷红之色于月下绽放盛开,似泣血的杜鹃。 分明将要入夏,府中却阴寒的厉害。 赵辛护卫不利,杖责三十;周闯未曾如实汇报,杖责二十;玲珑侍奉不周,念着她要近身伺候,先记下十棍。便是殿下平素高看三分的白薇,也被他一番斥责。 白薇怒道:“她伤势未愈,你为何要揭她伤疤?” 燕桓面色一沉,握着杯盏的手微微用力,只听“噗”地一声,那瓷片碎裂在他掌中,须臾之间嵌了他满手。血流如注,是否一如她那日的痛楚? 燕桓盯着自己的手微微出神,他怎么知道会这样……晚照管不住嘴,自然要被责罚。暗卫禀报说,阿吾早起用膳之时,听闻晚照受罚,一番悔不当初,当即跌坐在地。 燕桓知道阿吾近来有些恃宠而骄,是时候该叫她收敛一番。因而他这一回不闻不问,也算是对她的教训。 而后白薇已经在医治,称她并无大碍。周闯也说她没有哭闹,看似并无大碍。 好个并无大碍!人都摔得晕了过去,不知流了多少血,难道一个个都是瞎的不成? 她浑身上下白皙滑嫩如牛乳一般,便是半颗痣都寻不得,可见从前是何等养尊处优。他的阿吾吃不得一点苦,便是被他揉捏上一番,也会大呼小叫地喊疼,而今这般模样,怎会不疼? 自从那夜开始,她一连三日没有说话,燕桓除了趁着入夜偷偷看她,白日里竟是不敢见她。当日他不顾她反抗,强行云雨了一番,她第二日醒来却不哭闹,只是视他为无物。燕桓每每入内,都觉得自己与房中的盆栽无异,站着也无趣,坐着也尴尬,便也不再自取其辱,唯有每日负手立在窗前,偷偷瞧她。 玲珑跪在床前央求道:“阿吾姐姐多少食一些吧。” 秦悦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只是扯了扯唇角,“赵辛呢?” “赵大人他……”玲珑知道他挨了三十大板,此刻连走路都困难,便是连双手的骨骼都碎了。她只得哭泣道:“他……” 秦悦没有再问,眨了眨干涸的眼,这些日子哭得太多,以至于连眼泪都流不出来,“若我不吃,他又要责罚你们,是不是?” 玲珑不敢说话,只是捧着碗颤抖。 “给我。”秦悦勉强起身,只觉腰腿酸痛得厉害。 当夜,那阎王丝毫不顾及马车穿过闹市,周围多少人来人往,却仍然逼迫她顺从于他,一次又一次地欺辱于她。 虽然外面的人看不到她,可是那种感觉好比裸身躺在街市供人观瞧指点。她愈是哭闹,他便愈是用力,直至她筋疲力尽,再也不能忤逆他丝毫。 秦悦只觉里里外外都丢尽了脸,再也不想见人了。 她一起身,柔软的锦被顺着肌肤滑落,分明是雪峰秀乳的美好景致,玲珑却是红了眼眶,不由心痛道:“姐姐还疼吗?” 秦悦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具身子倒是被折磨得体无完肤,尽数是被那人啃咬过的痕迹,他当日竟是这般想要吞了她? 黑暗中的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她只是被他折磨得哭泣:“燕桓,你是要吃了我不成!” “若是能吃了你,至少你还会安稳地在我腹中!”他怒道。 她竟然会喜爱他?当真是眼睛与头脑有双重缺陷,辨不得稂莠! 见玲珑那般可怜模样,秦悦自嘲道:“皮囊不过是身外之物。” 秦悦说罢,盯着手中的海鲜粥蹙眉,那浓郁粘稠却又乳白的模样令她作呕。 就好像那夜,她哭着求他说不想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3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35 生孩儿。才知他所谓“食补”何其肮脏,当即被他挤压着,在胸前畅快地施了一番雨雪。事后,他却还假意关怀,轻轻擦净她脸上的污秽,“此处亦是柔软舒畅,美妙绝伦。” 想到这些,秦悦当即扶着床榻干呕了一番,却因三日未曾用饭,什么都呕不出来,“若我不吃,他又要责罚你们,是不是?” 玲珑不敢说话,她既不敢忤逆殿下,又不忍心为难阿吾姐姐,唯有默默垂泪。 “别哭了,我吃。”秦悦说罢,用小勺舀起一点,轻轻放在口唇之中抿了一会。 上一次吃海中珍馐,她不过七岁,父皇母后从来不准她吃这些,她却是背着他们偷了嘴,不过是一时贪心,却是浑身肿痛险些背过气去。 燕桓见她终于肯吃饭,不由舒了一口气,紧握的双拳渐渐松开。 秦悦知道,如今的她,与少时偷嘴的她并无不同。当日的她,背着父母偷吃了不该吃的,如今的她,却是背着世人偷食了不该食的孽果。 自作孽,不可活。 燕桓站了一会,既然她不愿见他,他便也不好久留。刚要离去,却听玲珑哭喊道:“别吃了,姐姐别吃了,会死人的呀!” 燕桓只觉得心上咯噔一下,连忙大步冲入内室,但见小碗歪歪斜斜地落在地面的绒毯之上。阿吾整个人滚落在地,待他将她扶起,她额上已是汩汩血水,眉眼唇角俱是红肿,已有几分呼吸不畅。 “快,快叫白薇过来!”燕桓满面阴郁之色,吓得玲珑连滚带爬出了房间。 燕桓将她抱在怀中,只见她面上的红肿之势有几分蔓延,竟是向脖颈以下而来。他不停地同她说话,试图教她的神智清醒些,“既是食不得海味,为何还要吃!” 秦悦缓缓睁眼,待看清眼前之人,却是反问,“我如何能……拒绝殿下?” 燕桓心上一惊,只要她肯同他服软,他便不会生气,不会这样对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告诉他?秦悦似是被他逗笑,她与他一见面,话也没有说上两句,便被他狠狠□□,她要告诉他什么,殿下勇猛持久,阿吾很喜欢? 她终是忍不住笑了,“你?你何时顾及过……我的感受?” 你只顾着自己的喜怒哀乐,你说你喜欢的,我便要学着喜欢。可是我所喜爱的,你又何曾知道?哪怕只有一次也好,你在意过我的感受么? 甚至连我长成何等模样,胸前有几两肉皆要凭你喜好,你问过我的想法么? 我以为你喜欢我,我也喜爱你,我们便会站在一处,不会分开。 可是在你眼中,我卑微,我低下,我可以什么都不会,只会服从于你便好。 可我并不愿以色事人,我并不低贱,我也想与你并肩,看看你想要到达的地方,可你却不肯将我带入你的心里。 那么请你放开我,让我回到自己的一方天地。可是你为什么断了我前行的路?你遮住我的眼,堵住我的耳,而今是不是还要断了我的脚,一辈子将我困在你的身边? 燕桓停地唤着“阿吾”,却见她的眸子渐渐涣散,似乎要睡了。 “阿吾,你醒来,你看着我!”他忽然低头,吻住她红肿的嘴唇。 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推开他,“阿吾分明是山上的虎……殿下……为何要养它?” 她睁大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她的脸上没有表情,唯有两行清泪缓缓落下,“若不是你……它便不会死。” “胡说!”说什么死不死的,燕桓紧紧抱着她,却听她模糊道: “我不想遇到你。” “我后悔了。” “我想回家。” 她早就没有家了,天地虽大,却没有她的家。 白薇匆匆而来,只说了两个字,“出去。” 难得燕桓竟也没有生气,只是站了一会儿,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薇只道见过惨烈的,没见过这样惨烈的。因着海鲜中毒,往日里白嫩的一张小脸竟是红肿了起来,额上那道伤痕愈发可怖,竟是带着血肉翻滚着,差一点就露出森森白骨。 燕桓兀自坐了一会,却是不安地踱步而出,只见玲珑不停地出入,像只苍蝇一般绕得他头痛。 燕桓的面色沉了沉,“她怎么样?” 玲珑这才发现殿下不知何时站在此处,连忙道:“是海鲜中毒,白薇姑娘正在治疗。” “那你来来回回做什么?”燕桓面上早已浮动着怒气。 玲珑不敢看他,“白薇姑娘说,额上的伤要缝合。”说着说着,却是声音愈发小,“还要沸水消毒……” “去吧。”燕桓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竟是有些站立不稳。 赵辛说,她当日摔倒,伤在脸上,又担心额上有痂折损了容颜。这才在殿下回来之前修容佩饰,哪知被他误以为又要私逃出府。 自阿吾跟了他以来,的确处处在乎自己的容貌,便是当日身上起了红疹,也日夜担忧,生怕失了他的宠爱。 燕桓抬头望向天际,天色明朗,正是初夏时节,他常年舞刀弄枪,又怎会不知道,若是伤口不及时治疗,便有化脓感染的风险。 她只要乖巧地在他身边就好,他再容不得她有半点差池。 受伤中毒的这些日子,秦悦每日看着头顶的床帷,脑子里如走马灯般地闪过许多事情。 待她终于想通了,便教玲珑去打听些正堂之事。 玲珑毕竟是个没有城府的孩子,竟是大大咧咧将原话带给了周闯,不料殿下正坐在内室读书,闻言却是放下书本道:“胡英负责户、吏二房;赵连主兵事;颜柳主管礼房;赵辛与吴闯共分工、刑之事。” 她这一次卧床不起,每日需要五个人分阅文书。 玲珑怎么也没想到殿下会亲自出来,吓得当即跪在地上哆嗦。 燕桓看了她一眼,“还有没有别的?” 别的?玲珑茫然睁眼,阿吾姐姐平日里连话都不说,怎会问起别的? 倒是周闯实在看不下去小姑娘蠢笨的模样,又问道:“她……是不是日日过问殿下饮食起居,日日说要见他?” 提点至此,纵是木头人也能明白三分。哪知玲珑摇头道:“未曾。” 周闯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婢子竟是比他还木讷!他不由偷眼望向殿下,许是这一怒,倒霉的玲珑又要被责罚。 出乎意料的,殿下并未说话,反倒是转身离去。 他夜夜睡在她身旁,怎么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少女本是柔软放松的姿态,软绵绵地藏在被中,模样乖巧可人。可他一碰她,她便如惊弓之鸟,瞬间蜷缩成沸水中捞起的海虾模样,利落地到墙角去。 此处床榻本就为她一人所准备,可他躺在那里,竟是宽敞到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他起初以为,阿吾还在同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3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36 他置气,故意躲他。直到白薇说,阿吾的情绪有些反复,日夜忧虑,心力渐衰。并非白薇所能医治,也只得调制些安神入眠的药物给阿吾服用。 燕桓这才明白,她并不是回避他的触碰。她只是害怕,即使是入了梦中也在怕。 他从前只要将她抱在怀中,轻轻对她说,“阿吾莫怕。”她便会揽住他腰肢一番撒娇。 今夕不比往日,只要他的气息迫近她,她便会逃避,躲闪,将自己藏匿起来。可是这城池是他的,府衙是他的,就连她也是他的,纵使她要躲,又能躲到哪里去? 府里的人怕他,鲁媛说他可怕,就连从小亲厚的燕榕也说他可怕。而今连阿吾都怕了他,她宁愿将困于自己的小小梦境之中,也不愿走近他。 从那以后,他竟是无法与她同榻而眠,只是静静坐在床沿看着她入睡。 她怕,他便不碰她,只要她日夜在他身边就好。 及至夜里凉爽了些,秦悦才能好好睡上一觉,只是不知哪里来的阵阵妖风,不偏不倚,恰好对着她的额角吹。 她下意识便要捂着额,却被人捉着指尖,连同手臂放入了被中。 秦悦惊慌睁眼,却对上了一双阴沉压抑的眸子。她裸身在榻上,他阴郁坐于床前。纵是她再胆大包天,又能将他如何? 他一碰她,她立刻颤抖如筛糠般,便是连牙齿都打着颤。 “阿吾……”他低低地唤了一声,那声音既压抑又痛苦。他似是要伸手触及她的容颜,见她惊恐地偏过头躲避,却又讪讪地收了手。 一时相对无言,唯有案上的烛台噼啪作响。 “还痛不痛?”他终于找到了话题。 痛不痛?他是指额头,身体,还是她的心? 她痛,哪里都痛。 “夜深了。”她许久没有说话,便是连嗓音也带着几分沙哑。秦悦目露疑惑,自从搬入此处,他入了夜晚必然要回庆元王府,今日却不肯走了? 她知道庆元王府人多嘴杂,他将她安置在此,明暗都有人守着,自然是无比安全。 可是这恐怕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他入了夜必须与她分开。即使是秦悦,也能明显感觉到,他对她的眷恋,甚至可以直白的说,他对她身体的眷恋。 心思缜密如燕桓,又怎会没有觉察到自己的沉溺。因而他既要锁住她,又要对她若即若离,以此来保持头脑清醒。 燕桓只道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已经下了逐客令。她没有哭闹,没有愤怒,就那样云淡风轻地提醒他夜深了。 他缓缓转身,却被人轻轻牵住了衣角,“殿下在此处歇下吧。” 燕桓难以置信地怔忪片刻,盯着她的眸子道:“阿吾要我留下来?” 彼时在庆元王府,她尚且能洞察他的一举一动,皆因她日夜不离身地在他身侧。秦悦见他面上浮起欣喜之色,轻轻地“嗯”了一身,转身向里面挪了挪。 青丝如瀑,落了满满一枕席。燕桓不由想起在王府之时,有一日她早起,发觉自己的长发被他压在身下,又是震惊又是羞赧。而后慌忙掀起锦被,却发现是女儿家的初潮,点点血迹落了他一身。 若是她一直都那样不谙世事,该有多好。 燕桓褪了鞋袜衣衫,轻轻在她身侧躺下,见她并无恐惧和排斥,这才揽住她的腰身道:“阿吾,我想你了。” 哪知此话一出,她却惊叫一声,再次滚入墙角。 每当他要剥落她遮羞的衣衫,便会说出这样暧昧又隐晦的话语。 燕桓起身而坐,将她小小的身子抱在怀中,贴着她的耳廓道:“别怕,我只想抱抱你,陪你说说话。” 见他并无更多动作,她才平复了下来,只是干涸的小嘴一张一翕,自言自语。 燕桓凑近她唇瓣,只能听到她一遍一遍地重复。 “我害怕……” “我不要……” ☆、河汉清浅 分明是他豢养的爱宠,而今一刻不在身边,竟然觉得浑身不适。 众属臣还在讨论那档子田赋之事,燕桓却不由自主向薄薄的屏风望去。但见画儿上的蝴蝶振翅欲飞,就像是小阿吾想逃又逃不掉的样子。 她这些日子已经乖巧了许多,不再吵闹着要出去。床榻间的服侍更是令他飘飘欲仙。每日晨起,晚睡,她便如小娘子般伺候他更衣,还频频送上香吻。 这感觉真是美妙,用文锦的话说:真他娘的舒服,老子要爽死了! 想到这里,燕桓只觉面上一热,他是皇子贵胄,阿吾是北齐贵女,他怎能这样对她说话?可是那粗鄙又直白的感觉,却是直击他心底。 “殿下是否有些不适?”赵连只见殿下满面通红,而今正是七月天气,仍旧热得厉害。 燕桓并未回应,却是扯了扯胸前的衣襟,这才不觉烦闷,“今日就到这里。” 忽然听到屏风后“砰”地一声,众人面面相觑,哪个不知晓殿下的屏风后藏着佳人。上回议事足足两个时辰,殿下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黑,忽然起身道:“啰嗦!” 然后急不可耐地走到屏风之后…… 胡英干笑一声,只听屏风后一阵重物倒地之声,紧接着有女子的微弱喘息。 待殿下回来,众人却是坐立不安,也不敢看他。 唯有颜柳大胆道:“胭脂甚美。” 文锦当即哈哈大笑,惹得众人频频向殿下望去,见他满脸红粉馨香,竟是忘了擦去。 殿下近来心情极好,并未苛责众人。因而他方才那句“今日就到这里”,实在令人想入非非。 殿下不发怒的日子,纵是外面暴风骤雨,落了一身寒凉,竟然也教人心上如沐春风! 屏风之后,玲珑坐在软榻上慌了神,故而方才“砰”地一脚踢到了边上的小几。她心虚地望向阿吾姐姐,却见她蹲在书架下面,对她做了个“嘘”地手势。然后不慌不忙地将地上翻看过的文书放了回去。 待众人一一散去,燕桓才走到屏风之后,恰好看到阿吾正在熟睡。她一只手握紧团扇,另一只手却是扯着玲珑的衣袖。玲珑见了家主,哪有不起身跪拜之理,却被阿吾牵住衣袖,“砰”地一声坐在榻上。 玲珑不知所措地望向殿下,急得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儿。 燕桓了然,方才的声响竟是这小家伙在胡闹,他轻轻舒展她的五指,而后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柔声道:“阿吾抓错人了。” 玲珑如释重负,头也不回地逃了。 秦悦这才悠悠转醒,揉了揉惺忪睡眼,“殿下?” 他将她的身子带入怀中,“可是昨夜累到了?” 她羞涩地“嗯”了一声,惹得他不由低笑,“那还一个劲地唤我用力些?” 秦悦愈发无地自容,若不是她日夜想着出府,何必那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3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37 样委身于他? 自从上年腊月至今年七月,共有十三次间使、刺客袭城的记录,即每月大致有两批人,因为打探她的下落而殒命。 这些秘事,并不是她平常批阅文书所能看到的。秦悦心底冷笑,燕桓果真是不准她参与军事、海防、刑房,以及连江城外的诸多政要之事。 譬如上年腊月,一水之隔的连江城主上官浩择婿。公何宇由此入仕,是为连江城裨将。 今年一月,公何宇迎娶连江城主之女上官妤,却因宾客酒后坠马而亡。一时间坏了喜事,竟是连洞房花烛也误了。 那坠马的不是旁人,乃是禹城守将吴拙。 秦悦岂能不知吴拙,他便是当日谋杀武德将军、逼得他们逃亡白水城的偏将军吴拙!他死得蹊跷,便是连仵作也未查验出所以然来。 若不是哥哥所为,吴拙何以身死?若是哥哥所为……哥哥是否也同她一样“以色事人”,否则他怎么可能娶了心思歹毒的上官妤? 文锦那样喜欢他,他竟然“以色事人”,秦悦不由笑出声来。 “在笑什么?”燕桓的手指落在她唇边。虽说阿吾近来乖巧听话,可是他时常觉得她在出神,似乎总在琢磨着什么见不得光之事。 譬如此刻,她分明在他怀里,分明含羞带娇地看着他,可是他总是觉得,她的心里有他看不透的地方。 秦悦笑了半晌,这才回他的话,“既是教殿下用力些,而后怎的蜷缩了起来?” 燕桓呼吸一滞,她竟然在嘲笑他!他知晓她聪慧,不想男女之事上,她亦能举一反三。自从当日他逼着她吮了他的指,阿吾倒是无师自通一般,学会了锦鲤吸水的秘术,每每收放自如,换着花样将他紧紧包裹起来,却害得他时常情难自禁,竟是被她扼住了要害。 她这一笑,却愈是惹恼了他,不由分说攫着她嫣红的唇瓣便发泄了一通。 秦悦也不反抗,任由他动作,及至最后褪了衣衫,见她浑身上下无处不是青、紫痕迹,燕桓这才不甘心地将她抱在怀里,“算了,终究是舍不得你。” 秦悦没有说话,却在心里长吁一口气。庆元王殿下的体力,实在好到有些可怕。白薇说男子逢八而进,若说燕桓何时体衰力竭,可能只有等到三十二岁以后。 秦悦掐指一算,竟然还有十几年光阴! 白薇又道:“皇室贵胄,少不了些延年益寿的法子,八十岁御女也不在话下。” 君不闻,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秦悦当即想以头抢地,一了百了。可是她终究只得接受他在房事上颇为勇猛的实事,况且他也常常询问她的感受,也算得上是两相契合。 “阿吾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低头问她。 文书上不是写着七月初七么?可她此时的身份,是在他藏于金屋的姣姣,哪里应该关心日月星辰,时光流转?她只需关心他便够了。 秦悦摇头,“我只知道,今日是我搬入这里的第一百二十三天。” 她知道,她该像大多数闺阁女子一般平庸。 她该不问世事,只顾着撒娇讨好家主便可。 燕桓也并未多说,只是牵着她的手道:“该用膳了。” 他大步向前,她便在他身侧晚他半步。她知道,府上的侍妾没有资格同家主并肩。 她的话在他脑海里盘桓了整整半日。他的阿吾,如今已经是被他掩盖了光华与锋芒,养在内室,不得见光。她甚至不知年月,不问时间,就这样在他的禁锢下日复一日地重复单调的生活。 到了夜里,星光明朗异常,玲珑指着最亮的那一颗星道:“阿吾姐姐,那是北辰星吗?” 隐约听到阿吾的声音,“是呀,北极谓之北辰。” “是不是在极远的北边?”玲珑又问。 “嗯,很远很远,就像我的家一样远。” “难道这里不算是阿吾姐姐的家吗?”玲珑愈发好奇。 “有我爱的人,爱我的人,还有自由……那才是家。” 手中的书卷“啪”地一声落在地上,燕桓再也听不下去,转身走入院中,狠狠吻住她。 她早已满脸是泪,如江河洪流般喷涌而出,肆无忌惮地落在他口中,又苦又咸,教他烦闷地说不出一个字来。 秦悦自小被父母嘲笑五谷不分,彼时她是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哪里会关注天地农时? 她虽生而富贵,可是她知道,春日里播下一袋种子,秋日里会收获很多很多果实。燕桓说人法地,地法道,道法天,天法自然。所谓种因得果,也应是天地自然,万事万物运转之道。 她时常在想,既是燕桓想得如此通透,连治理城池也效仿天地运行,顺而不逆之道,可为何偏偏对她不能平心而待,一定要她生长于他的掌心之中? 她忤逆,他便愈发捏紧;她乖巧,他便徐徐放松。他强她弱,她以卵击石无异于自寻死路。唯有曲意逢迎,才能顺他而生。好在她的身上,还有他所喜爱之物。仅这一点,她便还有翻身之机。 所谓阴阳交融,也不过是此消彼长,谁说她一定会处于劣势? “阿吾。”见她又在发呆,燕桓执了她的手道:“近日怎么总是神游天外?” 秦悦望着他的眉眼,他竟有几分悲悯失落之色,倒是难得。他曾对她说,她不经意间的话语,是横在他心上的一根刺。其实秦悦也不记得什么时候说过后悔遇到他,说过她要回家。 他只是抱着她一遍一遍道:不准离开我。 再这样下去,她会憋闷死的。他会拿捏她的七寸,恐吓她,威胁她,她焉能束手就擒,沉溺于他的强势欺辱? 秦悦不由笑了笑,“我又在神游天外?” “是。”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可是阿吾说,你发呆的时候,便是在想我。” 想你?骗你的话竟也当真,秦悦不由觉得好笑。你当然不知道,我恨不得逃之夭夭。她也学着他的模样,摩挲他的眉眼,“我不记得了。” “记心这样差?”他低笑。 “近来有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秦悦抚着额角道:“头痛得厉害,可能是摔坏了。” 他拨开她的手,唇瓣轻轻贴上那一处粉色印记,“会好的,不准胡思乱想。” 一想起那日她食海鲜中了毒,从榻上滚落下来,磕得满头是血,他仍是心有余悸。 可秦悦依旧蹙着眉摇头,“真是不记得了。”她思索了一会儿,抬头看他,“或许有朝一日,阿吾会连殿下都不记得。” 燕桓的眸子颤了颤,双手紧紧包裹着她的小手,不肯放开。 秦悦又想了一会儿,笑道:“会不会连我自己都不记得?” 她笑容明媚,却看得他心上一片冰冷,“阿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3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38 吾,不准乱说。” 暗夜里忽然浮起一片明亮的花束,如同数千萤火虫飞散开来,又如星光炸裂一般。秦悦稍稍抬头,却是蹙眉道:“殿下又在杀人。” 平铺直叙的语气,倒是落实了他莫须有之罪。他扶住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眸子解释道:“那是烟花。” 她歪着脑袋看他,“骗人。” “七夕节的烟花。”他柔声道:“我们出去看看。” 她摇头,“不要。” “阿吾从前最喜欢看烟花。”燕桓牵着她的手,也能感觉到她的抗拒。 “随我来。” 马车之上漆黑一片,秦悦歪歪斜斜地倒在他怀里,一遍一遍道:“那不是烟花,是你在杀人。” 燕桓低头,手指在她脸颊上临摹她的容颜,明暗交替的花火时隐时现,偶尔能看到她明亮的眼,时而空洞,时而晦暗。 白薇说,阿吾额上的伤口并无大碍,只是最近的情绪有些反复。她没有生病,可是白薇也诊断不出缘由。白薇说,她郁结难消、意志消沉,近日最好能多陪她散散心。 燕桓又何尝察觉不出她乖巧服贴情绪下的反常。他的阿吾,如同一块羞见人世的通灵宝玉,从前养于富庶的北齐皇宫之中,汲取日月光辉,养得一身娇美温软姿态。 每当她在他面前褪了衣衫,他甚至不知该首先看向何处。是她璀璨如明星似的眸,还是浸了蜜糖般甘甜的唇,亦或是新雪初落,山峦之上的一片雪白?而后有一抹朱红绽放其上,教他不由自主低头吮吸舔咬,欲罢不能。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阿吾,而今在他手上损伤了些许容貌,她哪里还会高兴得起来? 因着额上那条未愈的疤痕,她便是日日躲在内室不肯见人。便是夜里一番颠鸾倒凤,依旧用手遮着自己,不让他看她的脸。 她从前最喜爱夜市繁华,而今却是不肯出门,说是什么既不想看见旁人,也不要旁人看了她。 在燕桓看来,她额上的小伤非但不曾有半点丑陋,反倒是教他的阿吾增添的几分人间烟火的味道。 从前的她太完美,但凡他对她有些许心思,都会觉得自己肮脏龌龊,亵渎了她。而今虽是折了她的锋芒,却终于教她完完整整属于他一人,旁人再也没有觊觎她的机会。 幸得她年纪尚幼,竟不自知她是何等惹人爱怜的娇俏模样。 再等上几个月,等到他替她消了额上的小小疤痕,恢复从前的容貌。再与她日夜肌肤相亲,教她学会日后只取悦于他一人……待到阿吾及笄的那天,他便会送她一份大礼,教她不再躲在阴晦的府衙花园。 他的手不干净,杀过人沾过血,因而阿吾对他时常有些恐惧。可他终将是顶天立地的男子,他能答应她任何事情,可是要他做一个文弱无能,连她也抓不住的男子,他却不能。 秦悦见他亦是神游天外,眯着眸子揣测了一会,柔声道:“殿下,不要让旁人见着我,好不好?” 燕桓只道她仍是不肯见人,却忽然因她眸子里的泪光心痛起来。他明白了,那一夜在马车的一番荒唐,终究教她难以接受。 他日夜出行,皆有暗卫左右相护。从前没有阿吾的时候如此,而今有了阿吾亦是如此。 可是阿吾不喜欢这样,分明是两人肌肤相亲、耳鬓厮磨之事,可每次都有暗卫守在四周。他们虽然看不到,却又不是聋的,终是教阿吾不能彻底解开心结,心无旁骛地与他敦伦一回。 再说这七夕佳节,本就是妙龄男女相会的私密之事,口唇相交之时的温软细语,又怎么能被别的男子听了去? 燕桓心上一动,轻轻吻了吻她的眉眼,“今晚,你我便是芸芸众生之中的普通男女。” “好。”她抬臂揽住他的颈项,若是真的这样,该有多好。 河上的画舫游船飘然而过,节日的烟花蔓延在天际。秦悦哪里会分不清呢,他的信号灯迅猛而急促,转瞬即逝,可烟花却是缓慢舒展地扩散开来,教全城百姓都看得清清楚楚。 临河蜿蜒曲折的夜市比平日里更为繁华,燕桓下车之际,却是伸出食指,向天空而指,秦悦大抵可以猜到,他应该有原地待命的意思。于是轻轻挽住他的臂膀,就这样顺势靠在了他怀里。 燕桓微微侧首,便吻住了日夜思念的软糯小嘴。没有了暗卫的尴尬,阿吾竟是越发地绵软,毫无顾忌地迎合于他。 又有一束烟花散落,他终于离开她的唇,她却以团扇遮了面,“殿下带我去街市看看好么?” 她的眼儿勾着他的魂,哪里是团扇能够遮住的。 燕桓以为,她这一句“殿下带我去街市看看好么”,说得甚妙。 此番不是他陪她,而是他带她。阿吾终于知晓,他才是那个掌握方向,站在她身前的人。他走到哪里,她只需跟着便好。 若是有她想去的地方,大可这样软绵绵地求他一番,他又怎会不应允了她。 忽然之间,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燕桓不由扬眉轻笑,执起她的手便向前走。 秦悦以团扇遮面,亦是微微笑了。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疑惑,是不是燕桓识破了她的身份,抑或是当日听到了算命人所说的那句话? “我所言句句属实,公主殿下好生思量,难道要囿于小小的连江城耗尽此生?” 听此人的口音,并不是连江城之人,也不是齐人,那么极有可能不是哥哥和林姐姐派来的。 况且当日,那算命人望向她身后的一瞬间,便是惊愕地睁大了眼,似是根本未曾料到庆元王殿下会突然出现。 庆元王深居简出,便是连城中百姓都不认得他,算命人又如何能一眼就认出他来? 如燕桓所说,那日他不过是一时兴起,忽然想给她买些小食。可那算命人的神情实在突兀,就好比深谙庆元王的行踪,知道他根本不会出现在市井一般。 而那算命人三番两次与她接触,不过是在一次次地取得她的信任,因为她不一定会跟他走。 是的,她不会贸然随了他走,因为他的身后,是她更为陌生的庆平王燕栩。 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燕栩,竟然是你! 那个白衣如雪的出世妙人,竟然有如此心思! 直到此刻,秦悦已经彻底明白那姻缘签上的内容。 朝为堂前龛:她是北齐天子含在口中,受世人膜拜的碧玉宝珠。 魂落翠华山:阿吾因她而亡,魂归翠华山中。她却因为阿吾而生,不再是北齐公主。 玉珏成双对:玉珏本为双数而佩,可燕栩当日却只有一枚随身,而后赠予了她。那么另外一只玉珏在哪里?是不是在玉屏郡主手里? 这是不是说明,她与玉屏郡主将是一样的命运,纵使曾经被燕桓所喜爱,却终会离他而去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3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39 。 华表不可瞻:华表及桓表。燕桓一生都会立于宫廷宇内,高不可攀,她永远只能与他遥遥相望,却无法与他相守。 燕栩,你可是要告诉我这些?还是你想告诉我,你能帮我脱离燕桓,一如曾经的玉屏郡主? 秦悦参透其中奥妙,却是步伐一滞,悲从中来。 那一夜,燕桓捂住她的眉眼之前,那算命人已经吐了一口血,发不出声音,可是那嘴型却像是在说:后会有期。 燕栩既是想告诉她如此多的事,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世人评论南楚皇帝穷兵黩武也罢,好色成性也罢,可他的儿子们,各个都不容小觑! “阿吾,小心脚下!”燕桓低声唤她,然后将神游天外的小人儿横袍抱起。 秦悦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趴在他的怀里心虚道:“多谢殿下,否则今日恐怕又要伤了脸面。” 燕桓嗤笑,“怎会突然软了腿脚?” 秦悦难为情道:“实在饿得厉害。” 燕桓听罢却是道:“恐怕是馋得厉害。” “嗯。”秦悦靠在他颈窝道:“又被殿下看穿了。” “想吃什么?”他终于放下她。 “炙烤肉串!”秦悦欢喜道。 “那是什么?”燕桓问。 “用竹签将生肉穿起,放在火上炙烤,而后辅上佐料。”秦悦将团扇往他怀里一推,而后摸出几个铜子来,“我可以匀一半给殿下!” 齐赢曾说过,男人最风流的时刻,并不是在床榻之间的勇猛无双。而是陪着心爱的女子徜徉街市,她看中什么,你便立即买来送了她。定会教她一颗芳心暗许,几番魂牵梦萦。 燕桓彼时颇为不屑,心道你还不是孤家寡人? 而今看到小阿吾这般熠熠生辉的眼神,到底是有几分明白了齐赢的话,只是可怜齐赢一介风流浪子,最终也不过是个孤独的风流浪子罢了。 秦悦牵了燕桓的手,便引着他向那炙烤牛肉的摊位而来。那男子见了秦悦倒是一愣,“数日未见,夫人怎会破了相?” 此事乃是庆元王心上的一根刺,容不得别人置喙半分,燕桓当即阴了脸,目光深沉地落在他身上。 秦悦倒是并未留意到身侧之人的变化,却是用团扇遮着额,“又错了!我未曾绾发,哪里来的夫人!” 那老板遍又笑了起来,“失敬,失敬。我只是见着姑娘与小郎君甚是般配,今日又是七夕,想必是……” 庆元王殿下听到“般配”二字,面色瞬间柔和了几分,“哪里般配?” 老板的眼睛扫过二人紧握一处的手,笑道:“这容貌仪态,□□气度,无不般配。” 燕桓这才笑道:“有些道理。”他回头看向身边的小人儿,却见她的一双眼都盯在那肉串之上,竟是丝毫也未曾觉察到他的喜悦。 美食面前,阿吾果真是不肯多看他一眼的。燕桓瞬间有些失望,一腔怨气无处发泄,待那老板烤好了肉串,他却是从中挑了一支递给老板道:“你先尝尝。” 秦悦一怔,有些难为情地看着燕桓,她知晓他素来谨慎,可是这般公然挑衅,教老板日后如何做生意? 那老板抿唇而笑,反倒是将肉串递给身后之人道:“父亲,饿了吧。” 秦悦这才发觉,老板的身后有一个约莫五十余岁的老者,他正坐在地面的席子上蜷缩成一团,似是病了。 秦悦知晓这老板是北齐人,再联想到征战不休使得老人家带病在身,顿时有些难过。 那老者接过竹签,当即将那牛肉食尽…… 秦悦牵着燕桓的衣袖便走。 “阿吾怎么了?”燕桓笑问,“本王今夜不杀人。” 若是不走,他或许又要杀人了!秦悦心道:那烤肉老板的父亲不是旁人,不就是当日坠河的算命人吗? 一个北齐男子,会有一个口音难辨的楚人父亲,怎么可能! 一切的巧合都不是巧合,那些能够吸引她的,皆是早有预谋的一番筹划。 待二人食尽了肉串,燕桓的眼睛却在那竹签上订了许久,“这里有字?” 秦悦心上紧张,却仍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但见竹签的末端刻着两个小字,“玉华”。 燕桓打量了一会,不明所以。 可秦悦心中却入明镜一般:玉珏成双对,华表不可瞻。他同她怎么可能般配?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一错再错。 秦悦怕他起疑,却是笑道:“我猜玉华恐怕是他的夫人,且夫妻二人甚是恩爱。” “何以见得?”燕桓问她。 “殿下不是还将阿吾的名字刻在金牌上吗?”说到这些,她微微脸红。 燕桓盯着她,却是出了神,每当他看到迟悦二字,便会不由自主地心上一暖,反复咀嚼摩挲她的名姓,仿佛她在他面前一般。 “若换做是我,见到你的名字便魔障了,哪里会架在火上炙烤?”他低头吻她,两人嘴里带着些胡椒味儿,教她害羞地躲闪。 “殿下容我先饮些香汤可好?”秦悦偏过头去,佯装羞赧。心中却是笑道:你日日将我架在火上炙烤,当真是魔障了! ☆、一别两宽 燕桓知道阿吾甚是喜爱街边香饮子,也便随着她往幽深小巷中而去。但见小小的一方天地中,一人一车,还有一张小几,几个小凳。 小贩热情地招呼了一番,庆元王殿下便也勉为其难地坐下。若说这市井之中,实在有些杂乱,听闻北齐女子更是养于深闺极少见人,阿吾如何造就了这般可俗可雅的性子? 她立于摊贩之前,向前微微倾身,正在挑选她喜爱的花香。燕桓恰好可以看到她的侧影,比之他第一次见她,倒是长高了不少。她入他府上已近一年,且不说容貌愈发娇媚,便是此刻隐于衣衫下的身子,亦是与从前大不相同。衣衫遮掩的部分,他又如何能不熟悉?那里有她长且纤直的腿,更有那一处绝妙深潭,每每溺得他要断了魂。 不过是去年,他还在教她,不准被男子看去了衣衫遮掩的部分,除非那人是她心爱的人。他忽然想到,自己当日竟是取了鲁媛的丹青给她看,难怪她向晚照打听玉屏郡主。当真是他大意了,鲁媛的画像还是早些处理了为妙。 虽说那时,他还没有生出要将她收为枕边人的想法,却也不喜她被旁人窥探了莹白雪肌。 事到如今,每当她半推半就,在他面前完完整整地褪去羞涩,他便会沉沦于她,难以自持。 燕桓知道,胸中有沟壑的大好男儿,不该迷恋一个女子的身体,尤其是她这般年岁不足,尚未盛开的娇花。若是教她有朝一日知晓了自己动人之处,以此为武器纳降几个男子,便是可恨! 她的母亲、她的祖母,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殿下在看什么?”秦悦将杯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4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4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40 盏大小的竹筒推到他面前,“可是要尝尝这香饮?” 燕桓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秦悦这才发觉一盏香饮二人同分,实在有些犯难,便向小贩讨了两根芦苇杆来,顺势落入竹筒中。 燕桓只看了一眼,不由笑了,“从来只有阿吾吮咬这些器物,哪有男子吮咬之说?” 秦悦刚刚吸了一口清凉香饮,不由想起他将手指放入她口中,命她吮他之事。而后更是要求她依葫芦画瓢,逼着她用那见不得人之处将小燕桓也吮上一遍。 他若有若无的笑声回荡在她耳畔。 “张嘴。” “不是这张嘴。” “阿吾,吮着我。” 秦悦瞬间呛得连连咳嗽,一张脸由白变红,倒像是染了胭脂一般。 见她狼狈,燕桓知道小姑娘又害羞了。他笑着将香饮递至她唇边,“阿吾知道,我独喜你口中这一盏。” 二人相处的这些时日,她焉能听不懂他一本正经言语之下的放荡与撩拨。秦悦垂眸,便是目光一滞,那芦苇杆近在眼前,其上居然刻着小小的两个字:玉华。芦苇杆本就细致,两个字更是小巧,若非她此时低头来看,哪里瞧得见这样的字迹。若说方才那烤肉小摊已经令她神思动摇,那么此时此刻,她已经是心旌荡漾。或许这是她唯一的机会,日后便再也不会有人因她而亡。 他对她的沉迷,哪怕只有一瞬间,也将是她的绝好时机。 高空又是一番烟花璀璨,秦悦扬起脸,她有一瞬间的犹豫,然后不再犹豫,反倒是轻颤着睫毛,含娇带羞地看了燕桓一眼,唇角轻轻弯起好看的弧度。 她用丝帕拭净方才的水渍,偷偷露出细嫩光裸的舌尖,沿着唇边轻舔了半圈,而后檀口微启,“很甜。” 燕桓眸子一黯,不过是饮一口水,竟能翻出这些花样来。这般惑人心神的模样,到底做给谁看?她从前多次与赵辛出府,是否也露出过这样娇媚的姿态?难怪赵辛处处维护于她! 不知深浅的混账! 燕桓心上瞬时落了块大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小阿吾却丝毫不知自己犯下了何等滔天大错,叼着芦苇杆轻轻吸了起来,香腮微微收缩,像是轻轻舔(这也屏蔽)弄他手指的模样…… 这般放浪勾魂的姿态,又岂能教旁人看了去?燕桓忽然将那香饮打翻在地,一只手钳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却是用小小的团扇遮住了她的脸。 周遭的嘈杂似是被一方小小团扇隔绝开来,秦悦一惊,以为被他察觉到了端倪。哪知他猛地覆了口唇于她,不由分说便吸纳舔吮她的口腔,将混含着花香的液体尽数偷走,然后咽了下她的满口馨香。 秦悦愕然,他却又吻了上来,这一回却是连剩下的甘甜都舔了去。 “我将赵辛调往别处去。”他意犹未尽,却是牵住她的手道:“回府。” 关赵辛什么事?秦悦不明所以,非但没有挪动半步,反倒是奋力挣脱了他的掌心。 “怎么了?”燕桓便又要去捉她的手,她却连连躲闪,他只有捏住她的半截衣袖。 秦悦后退一步,冷声道:“放手。” 燕桓只觉头晕目眩得厉害,却是难以相信阿吾会冷眼同他说话,果真是恃宠而骄,胆大包天了! 可是他却口唇酸麻,便是连舌头也打了结。这种感觉,与从前中毒别无二致,被女色所惑,最终为女子所欺。燕桓仍是厉色道:“为什么?” 她悲悯地看了他一眼,却不解释。她同他说过的话,他从来都不放在心上。多说无益,各生伤感罢了。 秦悦自那摊贩的车上取过一把切割芦苇杆的小刀,于他的注视之下不慌不忙,缓缓落手。刀刃划过她的衣袖,露出半截纤细莹白的手臂。那里曾经有一枚宫砂,叫禽兽给吃了。秦悦顺势一扯,彻底摆脱他的束缚。 燕桓只觉眼前有些模糊,神思却愈发清晰。从前喜爱哭闹的她,这些日子竟是再也没有哭过。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甚至是方才不经意的诱惑,不外乎假意逢迎。 她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离开他,永远离开他!她先是因为额上的伤痕,假装在意容貌、羞于见人,令他愧疚难当,极力补偿。而后在床笫间无不尽力迎合,教他放松警惕。如今更是装作久居深宅,神思恍惚的模样,骗他带她出府。 她说:殿下,不要教旁人见着我,好不好? 便是这句话,哄得他连暗卫都遣散了。真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子,他肮脏的掌心在叫嚣,他想杀人,想杀了她! 该死的小东西,喝上一口香饮也能算计于他?他怎么忘了,她有怎样大胆妄为的父亲,何等手腕过人的母亲? 她故意诱惑他就范,倒是同那些粗鄙之人来了个里应外合,天衣无缝。他的手上还捏着半截温软衣袖,她竟是割袍断义,何其无情? 燕桓望着她远行的背影,却是冷笑。本王才是你的天,你却偏要明珠暗投,愚蠢至极! 天上的烟花升了又落,散了又开。秦悦双臂环抱在膝前,坐在马车上不说话。 有人撩了轿帘道:“全城戒严,今夜恐怕是出不去了。” “这样快就戒严?庆平王下手也太轻。”秦悦这才抬头看他,“你叫什么名字?” “殿下聪慧过人,在下佩服。”那算命人索性扯下了胡子和面具,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来,却是个不足弱冠的男子。 “我名唤岳临渊,确乃庆平王殿下的幕僚。” “我于数月前奉殿下之命,誓将公主殿下带回明城。”岳临渊抱拳道:“只可惜连江城戒备实在森严,这才拖延至今。” “不要唤我公主殿下。”秦悦道:“前路未卜,你叫我秦悦便好。” “秦姑娘。”岳临渊笑答:“其实我与你有过一面之缘” 马车之中的女子这才肯认认真真打量他,“何时何地?” “玉屏郡主入禹城之时,我曾随庆平王殿下同至,远远地在城楼之上看到过你。”岳临渊答。 秦悦眉角轻颤,掩唇而笑,“我如今的相貌与从前相去甚远,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凡俗之人凭借高矮胖瘦识人,我却不是。”岳临渊低声道:“当日远观姑娘一眼,但见天庭饱满、龙睛墨眉,鼻梁高且直,双耳如贝,乃是真龙之相。” “且不说诸国未曾有女子为帝的先河。”秦悦却是提起唇角轻笑,“如你所见,我如今损了容貌,又岂能与从前相同?” 岳临渊又道:“容颜折损,却如凤尾轻扫额角,仍是龙睛如珠,贵不可言。” “借你吉言。”秦悦道:“不知玉屏郡主容颜如何?” 岳临渊笑道:“玉屏郡主虽是自幼长于边关,却生得面容小巧,颈项纤长,长眉细眼,是为凤也。” “世人皆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4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41 知玉屏郡主乃是帝王妾,这番结论难以令人信服。”秦悦似是不信,不过她当日也曾见过鲁媛的丹青,却是个英姿飒爽,容貌过人的女子。 “所谓帝王之妾,不过是贵人之相。”岳临渊缓缓道:“我方才说她是凤,当为君王妻。” 君王妻,当是迟荣之妻?迟荣的年纪那般大,玉屏郡主不过十七、八岁的年华。秦悦暗自心惊,却又问道:“人的相貌时时而变,命数也会随之改变?” 岳临渊摇头,“命数不可变。姑娘所指,当是命运。姑娘以为,何为命、何为运?” 秦悦正襟危坐,对着岳临渊躬身一礼,“先谢过阁下救命之恩。” 说罢又是俯首,“我才疏学浅,自是不懂这些,愿闻其详。” 虽说此女出自北齐宫宇,倒是没有半分北齐贵女的软弱胆怯之态。岳临渊未曾料她竟是对她行礼,却是道:“不敢受此大礼。” “命,乃天定。正如天地乾坤,自是不可违逆。运,却能随时空流转,譬如日月星辰,朝晖夕阴。” 秦悦点头,“如你所说,我命数既已定,运数却能扭转?” 岳临渊笑道:“正是,运乃天时地利人和,自是可以顺势而为。” 一想起岳临渊伪装成算命人,撞破了她如厕没有厕纸的尴尬,秦悦不由笑了,“我明白了,我生而龙睛如珠,你生而平庸,便是命。我前途沉浮未卜,你也不能确定日后做了谁的幕僚,这便是运。” 她的解释合情合理,可岳临渊眼角一抽,“姑娘,我何时得罪你了?” 秦悦却不答他,反而道:“你数度同我说起玉屏郡主,到底有何事相告?” “玉屏郡主未曾出嫁之前,与庆元王有过一段情。”岳临渊抬眼观察她的神色,但见她面上并无波澜。 “我既是下定决心要离了他,自是不会受你的挑拨。”秦悦目不转睛道。 岳临渊被人看破心思,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有些事情,姑娘还不知道。” “何事?”秦悦又问。 “庆元王封王之后,玉屏郡主曾经来过连江城。”岳临渊一边说,一边继续观察她的神色,“当日二人同至翠华山狩猎,玉屏郡主射杀一头大虫,而后豢养其幼崽。” 秦悦面上的神情崩裂开来,那幼崽还能是什么,正是燕桓养在榻侧的阿吾。原来阿吾是玉屏郡主狩猎所得?真是可笑。 是不是连“阿吾”这个名字,也是玉屏郡主所起?而后佳人远嫁北齐,庆元王伤心不已,日思夜念。唯有榻侧二人一同豢养的爱宠,教他能缓解几分思念? 庆元王好心思啊,世人只道是有男子失了心爱女子,便会寻找一个形貌相似的女子替代,也算是痴情。 而今她算什么?庆元王失了一只猛禽,便以她来替代,也算是痴情? 不对!秦悦反问道:“若是庆元王对玉屏郡主有情,又为何眼睁睁看着她嫁入北齐?” 岳临渊笑道:“姑娘应该知道,庆元王殿下最恨背叛和算计,这玉屏郡主嘛,后来跟了我的主子……” 哪怕从前有情,而后却不能相守,那女子便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庆平王燕栩?秦悦转念一想,岳临渊并不是在骗她,当日在禹城之时,玉屏郡主茶饭不思,却是燕栩鞍前马后地操心她的饮食。 当日她曾献策给哥哥,解了玉屏郡主的思乡之苦,燕栩当即承诺,“小王无以为报,这玉珏便赠予姑娘,若是悦姑娘有朝一日入我南楚之境,凭此物可通行无阻。” 若是当日她在别处也便罢了,偏偏时运不济,落入燕桓所在的连江城,竟是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若非结识了余年年,她今日仍旧会被燕桓困于内府,永世不得翻身。 秦悦思索了一会,却是笑了,果然是她自作多情,驽钝如彘。燕桓心思阴沉狭隘,但凡有人背叛于他,定然不得好死。 玉屏郡主乃是郑国公鲁之敬的女儿,他自是杀不得的。可他有的是办法,逼得一个女子走投无路,与心爱之人不得相守,只得嫁给一个能当爹的男人! 岳临渊只见秦悦一个劲地笑,那模样甚是孤寂凄冷,笑着笑着,却好像又是在哭。他叹息一声,递上一方丝帕道:“是我多嘴,姑娘莫要哭了。” 秦悦却推开他的手,“不需要,我日后不会再哭了。” 岳临渊的手停在半空之中,略显尴尬,“你同我想的不太一样。” “你不是会看相么?”秦悦反而笑了,“竟是只能看皮相,不得洞察人心?” “姑娘见笑了。”岳临渊道:“若是数月之前,我尚能洞察你的心思。今日再见,我却无法窥得你半分想法。” 秦悦凑近他的眉眼,却是大胆地伸手抬起他的下颌,“倒是个眉清目秀的美男子。” 岳临渊愈发尴尬,这便是他看不透她的缘由。上次相见,分明还是个眼神清澈的小姑娘,而后被庆元王关在府上三个月,浑身上下竟然散发出些许妩媚来。 “当日装作算命老道糊弄于我,今日怎么不敢了?”她的气息落在他脸上,愈发教岳临渊不敢抬眼。 岳临渊低头半晌,却听她的声音清冷似泉水一般,“做什么这般失魂落魄,还不想想该如何出城?” 再看那身量尚且不足的少女,却是正襟危坐,双目如星月般璀璨。她的脸上没有半分戏谑之意,对他亦是一派疏离之色。 可是方才,他分明被眼前的少女戏耍了一番。常闻西南蜀国有变脸之法,不想这北齐宫宇中养大的娇花,却亦是深谙此道,当真教岳临渊心悦诚服。 二人一路同乘,不过是在连江城反复兜圈子,而后换车、杀马;复又行进,再换车、再杀马。秦悦以为岳临渊多少都要带她易容换装,哪知他丝毫也不着急,命马夫往连江城郊而去。 “庆元王做事狠厉,你可有把握逃出生天?”秦悦对燕桓多少有些了解,忤逆于他,她将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岳临渊反是笑道:“若是你不相信,如何肯与我同行?” “自是活不下去了。”秦悦想起燕桓的眼神,莫名有几分心悸。他分明已经中毒之状,非但不顾自己的性命,反而却紧紧捉着她不肯松开。 “庆元王的手段,我自是有些耳闻,亦能感同身受。”岳临渊道:“我以为你会诓骗赵辛,没想到你竟敢将庆元王也带到市集上来!” 他竟识得赵辛?秦悦不由侧目,心道这岳临渊倒是个不动声色的高手。 “你在连江城蹲守了多久?” “九个月了。”岳临渊似是陷入了沉思,“不想城中固若金汤,我竟是毫无机会接近你。” 余年年随郑国公回到明城,已经是去年十月末,看来燕栩的动作竟是极快。 “我收到任务已经是十一月,原计划在新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4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42 年动手,却于年前遇到了北齐管氏一族死士袭城,这才致使城中戒严了三个月。”岳临渊想到彼时,却是连连叹息,“我以为庆元王不在城中更容易得手,哪知日夜有官兵挨家挨户地搜查,便是连我也险些暴露。” 秦悦的睫毛动了动,却是咬着银牙红了眼,“管氏七十二死士……” 腊月二十三的夜晚,她于星辰别院登高远眺,看到蜿蜒山间有几处烟花骤然而起…… 岳临渊侧目看她,便见她的睫毛之上,似是有水滴儿一般,将要盈盈下坠。 “无一纳降,尽数被诛。”他低声道。 秦悦抱着膝盖蜷缩了一会儿,却是默默地吸了一口冷气,“你能按兵不动数月,却是好耐心。” 岳临渊笑道:“彼此彼此,姑娘按兵不动一年,亦是好耐心。” “你既知晓管氏七十二死士,又可知管林在何处?”秦悦问道。 “碧海城,庆安王麾下。” 秦悦听罢,却是愈发躁郁。这下可好,林姐姐为了救她,竟是落入了燕榕手中,好在燕榕为人单纯,不似庆元王这般阴森可怖。 “不过姑娘大可放心。”岳临渊漫不经心道:“你们北齐贵女,都不是泛泛之辈。” “多谢称赞。”秦悦不由自主琢磨起岳临渊来,“听闻燕栩素来喜爱琴棋书画、美人珠玉,你怎会投入他门下?” “姑娘也知道,命数在天,运数在人,你又怎知我跟错了人?”岳临渊说罢,却是倚着车厢,实在觉得有些困乏。 “我观你之态,既不着急,也不害怕,却是为何?”秦悦不解,此时此刻,他们难道不是在逃亡? “庆元王的手段你也知道,既然一时半会逃不出去,何必着急?”岳临渊闭着眸子道:“而今落入虎口,害怕又有何用?” 岳临渊的胆量极大,竟是不惧怕燕桓。秦悦不由心道:仅凭这一点,他便是她目前可依靠的人。 “我们去往何处?”秦悦又问。 “皇云观。”他答。 秦悦未曾听说过“皇云观”,“是在连江城内?” “不错。” 若是是连江城的属地,为什么她从未听说过?而燕桓也似乎从未踏入过那里半步。 “皇云观是什么地方,是否安全?”秦悦实在好奇。 “顾名思义,这皇云观乃是皇家之地,外人不得踏足。”岳临渊道。 “竟是哪里的皇家,难道连庆元王也不能踏足?”秦悦又问。 “那观中住着的,乃是我的师父,陛下特准她在此处修建道观,便是庆元王也奈何不得她。”岳临渊解释道。 “竟有这般人物?”秦悦暗自称奇,还欲再问,却见岳临渊开了口,“你如何知道我们会在七夕动手?” “你第一次同我约定的日子是四月初九,正是年轻男女相会之时。”秦悦道:“起初我也不知是何缘由。而后猜想,若是动手,必是要在夜里,有诸多青年男女才好。” “今夜不过是碰碰运气。”秦悦想了想,“说不定日后还有机会。” “今夜一定会成功。”岳临渊缓缓睁开眸子,望着她道。 “我都没有把握,你如何得知?”秦悦难以置信。 “你可记得那日,我被庆元王的暗卫所伤,中了一箭。”岳临渊似是想到了什么,眉梢眼角都带着笑。 秦悦点头,“伤势好些了吗?” “不碍事。”岳临渊抚住胸口。 “他若是知道我没死,定会悔不当初。”岳临渊不由笑道:“那日他看我的眼神,竟是醋意翻滚。” 她嫌恶地看了岳临渊一眼,但见他兀自笑了半晌,“你是如何拿捏住庆元王的?” 见她不睬他,岳临渊却也自觉无趣,反而多此一举道:“庆元王竟是有了软肋,若是被庆平王殿下知晓,当为我又记一功。” 这正是所谓的兄弟阋于墙,可秦悦实在是不肯沦为他们兄弟相争的薄命红颜,唯有垂着眸沉思了起来。她不知前路如何,一如她去年逃出赢都之时。那时她的身侧尚有林姐姐相护,而后虽是一番坎坷颠簸,也有哥哥拼死救她。而今同样的命运不定,她的身旁却再无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这是她生命中最为惊心动魄的七夕节,从前她不知七夕为何物,今后恐怕也再无心于少年少女的节日。她在这一天夜里,做了一件惊心动魄的大事,一件永远也不能回头的大事。 既然她现在已经逃脱了燕桓的桎梏,当想方设法地联络到哥哥与林姐姐。 哥哥心怀家国天下,而今已诛了吴拙,终有一日将重振武德将军威名。林姐姐文武兼备,不论流落何处,皆能安之若素。 唯有她一无所长。 天地之大,她将要去往何处? 若换做一年前,她一定会咬牙切齿地说杀死迟荣,然而这一年来,天行地转,并未因一国易主,百姓就陷入混乱。 而她先前所信仰的,赢都是她的家、父皇母后才是国之主宰,这一切是否仍是对的? ☆、玄清女冠 皇云观内有一棵巨木云杉,伫立在连江城内已逾千年,南楚建国也不过区区几百年。人言此树上达天庭,下接城邦,乃是一株神木。 当日玄清女冠游历至此,称此处将出凤凰,故而修建了道观。 “皇”表明道观主人乃梁国长公主。 “云”乃是这云杉高耸入云之姿。 第二日一早,秦悦便随岳临渊一同拜会道观的主人玄清坤道。 但见道观外隐隐有排成长龙之势,停满了覆以五彩华盖的马车。 秦悦道:“这些人都是来见玄清坤道的么?” 岳临渊点头,“师父当年站在此树之下,说此处将出凤凰,故而朝臣贵胄、巨贾之家,日日携女前来,希望能拜到师父门下。” 秦悦抬头,见那云杉甚是高大,竟是难以窥得全貌,纵是凤凰来此,凡俗之人又怎能得见? 然而偌大的皇云观,却是清净得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你师父有多少弟子?”秦悦问道。 “只有两人。”岳临渊缓缓道:“师父还有一位女弟子,已经被逐出师门。” 岳临渊想了想,“或许你认得她。” “我认得?”秦悦不由好奇,“却是何人?” “白水城主之女,上官妤。”岳临渊道:“当日的名字还叫上官悦。” “她为何被逐出师门?”秦悦对上官妤,却是有几分好奇,“她颇懂些摄人心魄之术,我亦险些被她害了性命。” 岳临渊暗暗吃惊,“上官妤聪慧至极,可她却心术不正,学了歪门邪道的禁术,激怒了师父,这才不准她继续留在观中。” 秦悦又道:“玄清坤道竟也不避讳男女有别,怎么会收留你在此处?” “我岂能因为师父是女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4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43 子,便错过她的教导。师父也不会因我是男子,所教授之术便有所保留。”岳临渊道。 秦悦点头称是,“是我心思狭隘了。” 秦悦说罢,便见玄清坤道的房中走出一约莫三十余岁的女子,对那马车上的人道:“玄清女冠已经闭关,诸位请回罢。” 说罢又对岳临渊道:“临渊请这边来。” 岳临渊拱手道:“多谢子衣姐姐。”说罢却是引着秦悦上前。 子衣见秦悦走近,却是盯着她的容颜失神片刻,而后却笑道:“失礼了,请随我来。” 子衣引着二人往内室而去,但见案前坐着一位形容清隽的中年女子。乌鬟如云,面容宁静,却是在制香。 岳临渊叩首拜伏,“师父。” “临渊,你倒是愈发大胆,什么人都敢往……”玄清的目光在秦悦身上扫了一周,虽然不像子衣那般失态,却也是微微吃惊。 “过来教我瞧瞧。”玄清摆了摆手。 秦悦一对上她的眼,便不由自主被摄了魂魄般,径直在她面前坐下。 “容貌肖似你的母亲。”玄清却是笑了,“可你心有魔障。” 秦悦不明所以,却见她又道:“你心事颇重,却苦于难以抉择。日夜焦虑,时常寝食难安?” 秦悦心上一凛,她怎么会知道。 “年纪尚幼,却为情所困,想要快刀斩乱麻,却始终难以割舍。”玄清笑得温和,“我所说,对是不对?” 秦悦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却是瞬间红了眼眶。 “你们暂且出去。”玄清扬声道。 子衣与岳临渊一前一后地退下。 “先来说说,教你难以抉择之事。”她轻轻握住秦悦的手,掌心温暖,犹如母后般温柔。 “我的父母皆亡于人手,我不知是否该报仇雪恨,同样使出杀人的手段。”秦悦如实道。 “杀人令你痛苦么?报仇令你愉悦么?”玄清笑问。 “这些事情教我每日痛苦不堪。”秦悦答。 “因此你犹豫了,因为你心中自有衡量对错的标准。”玄清道。 她分明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再谈谈你难以割舍之事。”玄清的身上有淡淡的熏香气味,能令人心绪平和。 “我……爱错了一个男子。”秦悦道:“明知未来渺茫,我却仍然不顾一切地与他在一起。” “还是那句话,情爱令你愉悦吗?或是令你痛苦?”玄清一直笑着。 “既愉悦又痛苦。”秦悦道。她沉溺于他的温柔宠爱,他沉溺于她的柔软身体。可是短暂的沉溺之后,相互的猜忌、身份的差异、看不到未来的恐惧没日没夜啃咬着她的心。 “短暂的愉悦之后,更多是痛苦?”玄清又问。 秦悦点头。 “你是否承担得起这般痛苦?”玄清继续道。 同他在一起,她永远见不得光,还日日担心与他有了孩儿,会被他囚于身边一生一世。若是有朝一日,她与他言明身份,又将是何等的惊涛骇浪。 秦悦摇头,“我承担不起。” “凡事遵从本心,但凡你承担不起之事,或者及时收心,或者教自己承担得起。”玄清说罢,却又道:“再来说说你焦虑之事。” 秦悦摇头,“我没有焦虑之事。” “不知前路如何,算不得焦虑?”玄清依旧云淡风轻。 秦悦惊愕,这位女冠却是神了! “我……”秦悦不知该如何同她说起,却听玄清道:“我认得你的母亲。” 秦悦只是惊讶地望着她。 “她看似柔弱,却从不会将自己置于劣势。”玄清道:“世间的所有柔弱,皆不是软弱。” “玄清师父的意思,是我过于刚烈易折?”秦悦问。 “额上这道疤却是刚烈。”玄清悠闲地拨弄着案前的盘香,“你只是尚未静下心来,未曾看清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玄清坤道又怎知她想要的是什么? 玄清这才执起案上的茶壶,秦悦以为她要斟茶水,连忙递上杯盏。 玄清笑着倒满了两杯茶,“茶杯与茶盏哪里不同?” 秦悦道:“大小不同,容量不同。” 玄清执起杯盏,“分明相同材质,甚至是一同烧制,却因气度容量、远见卓识之差异,造就了不同。” 她缓缓执起茶盏,“或者一生围绕旁人,坐等甘霖雨露的救赎;或者独立于高处,兼济天下。” 秦悦瞧了瞧大肚的茶壶,“独立于高处,兼济天下,是否一生只能孤苦一人?” 玄清只是笑望着她,“人之出生、消亡,皆为自己一人,何来孤独?” “父母、弟兄、眷侣、子女,这些都是生死路上的繁花,有幸与之相遇,携手数年,而后终要分离。”玄清分明在笑,一席话却令秦悦不由悲戚。世间所有情爱,终会消弭,无一幸免。 秦悦颓然坐在地上,却被玄清伸手覆住额头,“不过是个尘缘未尽的小姑娘,担心什么孤苦一人?惧怕孤独,皆因不够强大。” 她的手心又暖又香,教秦悦终于安心下来,竟是一扫数日的紧张,想要睡上一觉。 可是不对啊,玄清分明说要柔弱处事,为何又说她不够强大? 秦悦原本还想睡个好觉,哪知一早便被岳临渊扔到了院里,“皇云观不养闲人,你当自立些才好。” 秦悦慵懒地瞧了他一眼:“你也知我自幼锦衣玉食,什么都不会做。” 岳临渊只吐出了一个字,“学。” 秦悦为难道:“那你教我。” 子衣唤二人用饭的时候,见岳临渊在堂前扫地,秦悦站在一旁频频摇头。 “像是这般,学会了没有?”他问。 “你再示范给我看看?”秦悦疑惑道。 子衣不由笑道:“殿下所言不假,临渊果真会被戏弄。” 岳临渊这才恍然大悟,这女子一口一个这也不会,那也不懂,竟是在戏耍他。 他当即扔了扫帚,拂袖而去。秦悦却小跑着跟上他,笑道:“玄清师父每日和颜悦色,你怎么总是在生气,是你修为未到,怨不得我。” “我救你于水火,你却日日与我不痛快。”岳临渊悔不当初。 秦悦愈发笑得花枝乱颤,“你这人一点玩笑都开不得。” “开玩笑?”岳临渊反是捉着她的手往身前一带,“我不喜开玩笑,不若来些实在的。” 秦悦的神色瞬间严肃起来,“光天化日,你竟是索要报酬,此处多有不便,不如今夜,你来我房里?” 她的指尖轻轻触碰他的衣襟,“这般实在,你还恼我么?” 岳临渊低头,见她目光空洞,究竟是魂魄俱已消散的模样,“这个玩笑也无趣。” “你知道我是在戏弄你呀!”秦悦笑嘻嘻地跟上他。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4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44 岳临渊也不理她,大步向前而去。 待用过饭,玄清便留下秦悦在房中打坐。岳临渊反而有种被师父冷落的错觉,不由对子衣道:“师父可是想要收她为徒?” 子衣摇头,“殿下说,此女与她没有师徒缘分。” “那师父此举却是何意?”岳临渊又问。 “殿下与她却有几分世俗尘缘。”子衣道。 岳临渊了然,“我今日去城中一趟,便不在此处用膳了。” 自昨夜至今日,连江城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实在古怪。 按着庆元王的手段,定会以雷霆之势,横扫他安插在连江城的所有暗线。他数月来分布的百余人,不知还能存活几个? 岳临渊方才还在想,若是师父肯收秦悦为徒,她便会安全,纵使庆元王日后找到她,也动不得她半分。 待他入了市集,才发现今日果真与往常无异,便是连城门之处,也未曾全部封闭,而是出入之人皆要被一一排查。查的不是别处,却是额上有无刺字,因为官府告示上说,大牢里有一个江洋大盗逃之夭夭。 原来庆元王并非要将他们一网打尽,而是只要她一人。岳临渊再望向城门处,那里竟然伏着两条硕大的犬,浑身漆黑如夜,目光狠戾如狼。那两条犬虽是趴着,却是四抓不停地挠地面,从森森牙缝里挤出低沉的呜咽之声。 岳临渊心道:看来一时半会,是出不去了。 秦悦也并不急于出城,自她今日随玄清打坐以来,心绪倒是平和了不少。她隐约觉得,若是她不能正视自己,不辨将来的路,在哪里都是一样。 譬如这参天的云杉,便是生在连江小城,也会因有凤来仪而与众不同。 所谓柔弱,乃是这树苗尚幼之时,需要阳光照拂,清流滋养。既是不能独自存活于世,柔弱又何妨?所谓强者,乃是这参天巨擘高入云端之时,风雨不得撼动其半分。 便是柔弱与坚强,亦可生根发芽于同一躯体之中,阴阳此消彼长,是为融会贯通。 秦悦不由笑了,她从前不是柔弱,而是弱小。若非林姐姐与哥哥当日的舍身相救,她焉能苟活至今。然而他们不论何时何地,都会愈发强大,可现如今他们都不在她身边,她总要自己长大。 玄清师父说,打坐之时不可胡思乱想,可她又在神游天外了。 脑海中翻来翻去有一双眼,时而阴沉晦暗,时而冷漠疏离。那墨色之中的一点群青,似要将她吞噬一般,紧紧锁着她。 “阿吾,我爱着你。” 秦悦忽然乱了心神,猛地伏在地上。 玄清师父说:凡事遵从本心,但凡你承担不起之事,或者及时收心,或者教自己承担得起。 她承担不起他的喜爱,却也收不回她的心。如何才能做到心如止水,不想他,不念他,不爱他。 “你说过今后不会再哭。” 秦悦闻声抬头,不知岳临渊是何时来的,她抬手去摸自己的脸,尽数是泪。 “是否修道之人皆是清心寡欲?”她忽然问。 “是。”岳临渊道。 “那你教教我,如何才能割舍情爱?”秦悦凄然道。 岳临渊看了她半晌,“我尚不知何为情爱,如何教你?” “那你夜里来找我做什么?”秦悦反问。 “向你讨教何为情爱”岳临渊面不改色。 “枉你自称修道之人!”秦悦愕然。 “师父是坤道,而我是居士。”岳临渊道。 居士乃是俗家弟子,自是不必斋戒,亦可成婚生子。秦悦不免觉得好笑,“是不是待你知晓情爱之苦,便会更加坚定地摒弃七情六欲,一直走下去?” 岳临渊的脸色变了变,“你怎么知道?” “玄清坤道说,论洞察人心,你不如我。”秦悦笑道:“我知晓你心中所想,你却不知我在想些什么。” 岳临渊摇头,“我在想什么,你也不全然知晓。” 秦悦有些诧异,却忽然被眼前之人捉着道袍拖入怀中,“你可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她实在没能从他的大胆妄为中回过神来,“你以为男女但凡有几分亲近,便会交心?” 岳临渊道:“女子会因情爱扰乱心神,不如我趁人之危,在你空虚寂寞之时……” 秦悦却笑着推开他道:“岳临渊,你好大的胆,敢在连江城里调戏城主的女人!” “所以说北齐女子愚钝不开窍。”岳临渊也不觉得羞恼,“莫说是一介亲王,便是皇帝的女人,一旦两人分开,各自男欢女爱,嫁娶自由,今后不再相干。” 不再相干,她将与他不再相干,秦悦静默了一会,“纵是男欢女爱,也要讲求个两情相悦。” 岳临渊将一只茶盏摆在她面前,“这是庆元王。” 秦悦只见他“啪”地一声将杯盏掷到了墙角,“是不是很伤心?” 秦悦不明所以地看他,见他又将几个杯盏放在她面前,一一排开。 “这是公何宇,赵辛,还有我,还有……总之日后你会遇到。”他指着杯盏道:“不过是碎了一个,你还有这么多,又有何伤心?” 秦悦被他这番举动逗乐,“果真有几分道理!” “我所说并非情爱。”岳临渊却是正色道:“诸多人摆在面前,可为你所用,你又何必执着于一个弃子。” 堂堂庆元王殿下,竟然被他说成是弃子,秦悦亦是认真道:“难道你真以为我是龙凤之相,要辅佐我一步登天?” “至少好过你在这里自怨自艾。”岳临渊道。 “你到底是谁的人?”秦悦不解。 “你。”他依旧面不改色。 “亏得你也算个居士,竟是满口谎话!”秦悦嗤笑。 岳临渊目不转睛地看她,却见她莹白的面容浮起淡淡的鄙夷之色。 “我所言并非谎话。”岳临渊道:“日后你便会知晓我的一番苦心。” 秦悦只道这岳临渊为人张狂,不拘小节,但并未有害她之心,“今日打坐之时,我想通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 “关于你。” “难不成你一下午都在想着我,这样快就忘了庆元王殿下?” “岳临渊!”秦悦却是再也无法同他好好说话。 “去掉姓氏,叫我临渊便好。”他继续道。 “我和你并不熟悉。”秦悦以手抚额。 “方才抱过了,也算熟稔。”岳临渊笑道。 秦悦的生命中,第一次出现这般脸大于天的无耻男子,竟是令她无言以对。她不过是在今早戏弄了他,这人倒是当真没完没了。 但见岳临渊抚平衣褶,正襟危坐,“我素来擅长识人,可是除师父之外,却无人能识我。你且说与我听听,我也想知道自己是怎样一个人。” 秦悦便也收敛了神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4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45 色道:“玄清坤道只是略教我些皮毛,若是我说错了,你也莫要恼我。” 岳临渊道:“请讲。” “我观你形容风流,心胸……豁达,或许是明城贵公子出身。可你却拜为庆平王门客,说明你的出身不足以入仕。”秦悦一边说,一边观察岳临渊渐渐凝重的表情。 “而你当日能随庆平王前往北齐,如今还能在连江城中如鱼得水,可见你虽长于南楚,或许你的父辈,乃是北齐高门。” “高门算不得,我母亲确实是齐女。”岳临渊道。 秦悦喜道:“我果真没有猜错。” “你是如何知晓这些的?”岳临渊问。 “七夕之夜,你坐在烤肉小贩身后……佯装老弱。”秦悦不由想起那烤肉的小贩来,她从前也同他聊过,他乃是金川人氏,因为不堪忍受苛捐杂税,远离故土。 在连江城安插间使不算什么,若是燕桓一番清剿排查,便会尽数露馅,“你竟能将普通百姓培植为暗线,倒是令人惊奇!” “你怎知他是普通百姓,却不是我的人?”岳临渊反问。 “若他真是你的人,那肉串之上必然浸毒。”秦悦道。可是并没有,燕桓竟然还在竹签之上看到“玉华”二字。若是那烤肉的小贩动了手,必然是株连九族,尸骨无存。 “可如今那小贩依然能为你所用。”秦悦望着他,她又怎会想到,隐蔽处卖香饮子的小贩才是岳临渊的人。 此人做事,果真神出鬼没! 岳临渊笑道:“我的一番心血,竟然被你看穿!” “那香饮会不会致人死亡?”秦悦不确定道。 岳临渊看了她一眼,“不过是普通蒙汗药罢了。” 秦悦不由松了一口气,却听岳临渊道:“你既能看穿我,应该知晓我不会害你,继而推断出香饮无毒。” 秦悦一愣,抬眼看他。 “可是你方才问我,却不是因为害怕香饮真的有毒。”岳临渊迫近她,“关心则乱,你割舍不下庆元王。” 秦悦咬着牙道:“是又如何?” “待你随我入了明城,那里有诸多如我一般之人,会尽心尽力保全你。”岳临渊道。 秦悦惊讶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如你所猜测,我既是楚人,也是齐人。”岳临渊平静道:“可我既不是高门之中的楚人,因着母亲远嫁,连齐人也算不得。” 秦悦未曾考虑到这一层,不由望着他道:“论深谋远虑,我的确不如你。” 因为父亲娶了身份低下的齐女为妾,连带着儿女的出身也低人一等,在南楚之境,竟是有许多这样的人。 何来那么多女子嫁入他邦?秦悦大抵猜得到,在父皇取消北齐境内的教坊之前,每年有大批才貌无双的女子被送至周围诸国,她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嫁给了朝中臣子为妾。 一个漂泊无依妾氏的子女,大概就如岳临渊这样罢。 如若她没有下决心离开燕桓,日后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临渊。”秦悦忽然道。 他方才不过是开个玩笑,她倒是肯这般亲密地唤他。岳临渊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待你不错?” 秦悦反而面色凝重道:“以你之见,若我回到北齐,是否还有活路?” 岳临渊倒是一惊,“你真是……胆大如鸡子!” 再看秦悦并不像是玩笑,岳临渊这才道:“听闻齐帝不准民众谈论先帝之事,实则是因为他那一番篡位名不正、言不顺,你若真的回去,恭敬地唤他一声陛下,会令他通体舒畅。” 秦悦点头,她曾听闻燕桓说起,迟荣想要将她接回北齐,不论出于何种目的,他终归还想将她捏在手中而已。 “你若回去,大概是生不如死了。”岳临渊继续道:“许是会将你嫁到穷山恶水之国,永世不得翻身,他还会落得个好名声。” 秦悦心上一凛,岳临渊所说之事,也正是她所惧怕的。纵然不是穷山恶水之国,以齐女的身份地位,嫁人之后便要以夫家为天,她是先皇之女,又能翻起怎样的风浪? 秦悦神色灰败道:“父母枉死,我竟是连仇也报不得!” “只要你在庆元王面前言明身份,恳求他一番,教他率军压境,说不定会逼得齐帝无力反抗。毕竟管相和武德将军都已经不在。”岳临渊建议道:“而后大可与他双宿双飞,再续前缘。” “可是我……”未待秦悦说完,岳临渊又道:“可是你不愿对自己的家国兵刃相向,纵使那里有你的仇人。” “你不会为一己之私,牺牲数以万计的性命。”岳临渊道:“我说的对也不对?” 秦悦点头,忽有温热的指端拂过她的面颊,“怎么又哭了?” “若你是自私自利之辈,我也不会选中你。”岳临渊道:“时至今日,我才是最了解你的人。” 秦悦抬眼看他,却迷迷糊糊地想要睡去。 “庆元王的母妃,当年倒是如你一般。” “随我去明城,那里才是你的用武之地。” 秦悦半梦半醒:“为什么选中我?” “因为你与我是同一类人。” 她不解:“哪一类人?” “无身份、无地位、无前路、无家国。” 秦悦心道,岳临渊不愧是上官妤的同门,她不过是看了他的眼眸而已,却不得已昏昏沉沉地睡去。 他的眸光平和,不似上官妤那般尖锐。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眼眸,最终只剩下一双眼,教她心中无比悸动。 岳临渊关门而出的一刹那,还听到她唤了一声,“殿下”。 面上不由浮起笑来,男女情爱最是阻碍人生大计,他才不会沾染半分。 ☆、三秋之半 这一次城中戒严,到了七月末也未解禁。然而全城并没有大肆的搜查、缉捕行动,除了城门处的两只恶犬有些骇人,以及不分男女老少皆要袒露前额,百姓生活如常,与从前别无二致。 秦悦以为岳临渊的易容术出神入化,哪知即便是紧贴肌肤的面具,也会随着她额角的蜿蜒突起而生出几分引人注目。 秦悦抚额叹息,这疤痕生长的真是时候! 岳临渊隐约有几分担忧,“越是这样拖延,越对我们不利。” 庆元王未曾得偿所愿,怎会就此收手? “你可曾想过,若是我再落入他手中当如何?”秦悦却是垂着眸子饮了一口清茶,燕桓深沉缜密,教她不敢掉以轻心。况且他要找寻什么人,哪里需要这般大张旗鼓地搜寻,他手下的暗卫数目几何、分列几处,她一点也不清楚。可是连颜禄、胡宗林这样的混迹官场的老手都能被他玩弄于股掌,旁人又如何能与他一较高下。 岳临渊却道:“既然我身负家主之命,又岂会教你再次落入他手?” “总 分卷阅读145 分卷阅读145 分卷阅读14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4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46 是要做最坏的打算。”秦悦笑吟吟道。许是跟随玄清的时间久了,她待人处事也少了几分急躁,倒也觉得遇事不该心慌意乱,愁眉不展。 若是再落入他手怎么办?秦悦不由抬首望向天际,斜阳正浓,半边天被染成绯色。届时不过又是一场身心俱疲的鏖战罢了。 秦悦沉吟半晌,“若是此计不成,你便先回明城。” “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会丢下你一人逃走?”岳临渊反是笑道:“况且只要我们不踏出皇云观,他又能如何?” 秦悦捧着杯盏,低头望着清澈的波光出神,“你是不知他的手段,有的是法子逼着我自己去见他。” 可是她此番出逃,便是连哥哥与林姐姐都不知晓,更是没有拖累任何一人,他究竟拿不住她的把柄,奈何不了她。 况且她在来连江城之前已识得庆平王燕栩,燕桓又怎么可能知道他们暗通关节? 燕桓,我不信这一回你能拿捏得住我! 太阳渐渐西沉,有一人策马而来,脸上、身上皆被镀上一层浅浅的色彩。落日熔金,佳人疾行,来者正是一位女子。 皇云观于高处而立,秦悦远远望去,却是看清了越来越近的身影。 岳临渊也看清了来人,目光渐渐阴沉,反是对秦悦道:“你先回避一会。” 秦悦心上有几分不安,只得默默在房中盘腿而坐。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心如止水,方才却仍然乱了心神。 来者不是旁人,却是白薇。 白薇一人而来,究竟所为何事? 白薇与玄清坤道是什么交情? 秦悦坐立难安,无法集中精力。直到岳临渊敲门,她才发觉天色已经暗淡。 岳临渊入内之时,面上浮起古怪的笑容,“这般急不可耐的神色,倒是等我等得急了?” 秦悦生平遇到过两个男子最为无耻,每日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一个是庆元王,饶是他对她孟浪不可告人,她却也奈何不得他。可是这岳临渊,怎么说也算是方外之人,竟是这般口无遮拦,处处挤兑她。 她也不回应他,只是道:“同我讲讲白薇罢。” 岳临渊在她身侧坐下,“如你所见,她与我师父相识。” “姜白薇的父母皆为梁国京官,故而她自幼行走宫中,与诸位贵人亲厚。极至笄年,御旨赐婚,嫁给镇国公主长子齐赢为妻。” 秦悦忽然觉得额角一痛,她在星辰别院见过齐赢一回,当时还辗转反侧地想,他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玄清坤道是齐赢的姨母,自然也是白薇的姨母。 她的脑海中便又浮现出白薇那张云淡风轻的脸来。 初识白薇之时,她曾说过,“父母为我择了一门婚事,我不喜那男子,连夜逃了。” 可后来白薇再次对她表露心迹时又说:“我得偿所愿,嫁给了心仪已久的男子,可是他的心中从未有过我。” 齐赢当年在赢都为梁使,母后有心招他为婿,可父皇却是反对,“齐赢样貌学识实乃翘楚,然而他早有婚约在身,在梁国之时又颇为风流。小悦焉能嫁给这样的人?” 秦悦脑海中大致可以勾勒出这样的画面:二人同在京中长大,白薇自幼喜爱风流倜傥的齐赢,可齐赢却是流连花间的高手。一个是皇亲国戚、一个是高门贵女,这般身份地位,婚姻又哪能由自己做主?因而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一旨皇命便将二人捆绑在了一处。 既然齐赢一贯风流,想必婚后也是那般散漫放纵的性子。白薇忍无可忍,一气之下远走他乡,再不回头。 既是齐赢在年前来过星辰别院,白薇却却仍然留在连江城,想必也没有抱着和他再续前缘的心思。 秦悦不由叹气,当日在赢都境内意气风发、引得无数女子芳心暗许的齐赢哥哥,终究是被抛弃了。 岳临渊只见秦悦忍不住低笑,却是敲了敲她面前的小几,“有什么可笑?你可知姜白薇为谁而来?” 秦悦终是收敛了笑容,“难道是为你而来?” 岳临渊笑道:“或许是为你而来。” 秦悦垂眸不语,暗自思量白薇此行的目的。却听岳临渊道:“她此行乃是替庆元王送上名帖,邀请师父共度中秋佳节。” “玄清师父是楚帝座上宾,庆元王邀请她也算尽地主之谊,怎么就是为我而来了?”秦悦不解道。 “师父素来不参加这些宴会,庆元王在此三载,也不是不知。”岳临渊道:“再者……他从来不庆中秋节。” “为什么?”秦悦问。 “中秋是兰贵妃的忌日。”岳临渊道。 秦悦忽然觉得,她从未了解过燕桓。尽管她从前诓骗于他,他却会问她很多事情。譬如他问过她的生辰,还说要送她一份大礼,他要替父母将她养成北齐贵女的模样。 他的生辰是何时?她不知道。 他的父母是什么模样?她也不知道。 只听岳临渊缓缓道:“庆元王的母亲乃是贵妃兰氏,虞国公兰瑞之女。十余年前虞国公谋反,兰氏一族满门抄斩。贵妃于中秋之夜吞金自尽。” 秦悦抬起头,满脸惊愕,却见岳临渊摇头道:“错了,错了,应该说虞国公受奸人陷害,惨遭灭门。毕竟郑国公早已查明颜禄、胡宗林当日暗痛关节,谋害朝廷栋梁的真相。” 庆元王府之时,燕桓有一夜难得的平静安宁。他曾问过她:阿吾父母相处的情景是怎样的? 她对他说:父亲眼里只容得了母亲,再无旁人。 她记得他翻来覆去地咀嚼这句话,眸子里温柔绽放的,竟是淡淡的羡慕。 秦悦不由想起,去年在庆元王府,的确没有庆贺过中秋。遥想那时,她夜夜在他榻侧而眠,每日抬头看到的,不过是房檐交叠而成的、方方正正的一片天,怎知外面是何模样。加之她已经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家,哪里还有心思留意中秋节。 秦悦还以为各国风俗不尽相同,原来只有庆元王府如此。中秋节乃是万家灯火的团圆日,于燕桓而言,却是年复一年地提醒着他,母亲于那日吞金自尽,遥想那时,他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童。 一个母亲早亡,身后又无外戚撑腰的皇子,是如何在宫中平安长大,又如何封王拜将的? 他待人苛刻,不准旁人忤逆半分;他强势霸道,永远要作为主宰者;他谨慎多疑,心思难辨不可亲近;他阴险狡诈,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他不想伏于父母羽翼下成长吗?或许他想,可是他早已不能。 若不是异于常人的阴沉与早熟,他又怎能得以苟活至今? 她从前只道燕桓冷血霸道,甚至强势到有些不讲道理,原来竟是……不行,不行,总是莫名会想到他。如今她已下定决心要走,又岂能对他有半分留恋? 自秦悦 分卷阅读146 分卷阅读146 分卷阅读14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4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47 住在皇云观以来,每日风平浪静,毫无波澜,若不是岳临渊时时敲打提点,她差一点就以为燕桓放过了她。 可是他委托白薇送来名帖却是为何?他早就料定玄清坤道不会出席,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既然已知燕桓以中秋为名是假,那么他定有其他目的?难道是为了明目张胆地告诉她:我知道你的栖身之所? 一夜辗转,噩梦连连,秦悦梦到自己是一团浑身素白的猫儿,被燕桓关在硕大的笼子里,唯有头顶是一方小小的天地。 他长且笔直的手指握着一丛狗尾草,放肆地在她身上搔痒。 她浑身痒极,不停地抓挠。他的手指便轻轻覆上她的毛茸茸的肚皮,缓缓替她揉捏。 她舒服地眯着眼,蹭着他的手指“喵”了一声。 他轻笑,“舒服么?” 她点头,却又“喵”了一声。 “既是想我,为何不肯回来?”他居高临下地看她。 她除了“喵喵”,竟然发不出一丝声音。 “本王倒是忘了,早就毒哑了你,又怎会回答我?”他笑道。 头顶上忽然出现一张清丽可人的脸,如同画上的人走了出来,却是玉屏郡主鲁媛。 “殿下,我不喜欢猫儿。”她亦是居高临下道。 “本来也是你离开时的消遣,如今你回来了,要她做甚?”燕桓揽着她的腰身,声音温柔似水。 “那便放了吧。”鲁媛道。 燕桓点头,“好。” 秦悦只见头顶的光亮被遮住,笼子便又被人关上。 他的声音缓缓传来,“赵辛,将它拖出去宰了。” 夜里闷热,秦悦从头到脚尽是汗。她慌乱地自榻上坐起,脸上湿漉漉的,不知自己又哭了多久。待眼前的事物渐渐清晰,她看到窗台之上趴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对着她“喵”了一声,却是扭着纤细的身子,轻盈地穿过半开的绮窗,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夜风吹得庭中树叶“沙沙”作响,纤长摇曳的树叶扫过窗绡,如同蝴蝶振翅欲飞。 赵辛盯着窗户瞧一会,恭敬道:“夜深了,殿下该歇息了。” 室内一片静谧,却并未点灯,低沉冷清的声音如乌云迫近,压抑至极,“叫周闯过来。” “是。”赵辛应道。他不是没有留意到殿下对周闯的器重,周闯原是他手下的暗卫头目,而今却能出入自如,比之他的地位只高不低。赵辛哪能不知晓其中缘由,或许有一天,周闯会彻底取代他的地位。 周闯匆忙而入,却又风尘仆仆而出,然后对赵辛恭敬道:“殿下唤大人入内。” 赵辛面上浮起惊愕之色,却是连忙入内。 直到赵辛关了房门,周闯依旧疑窦未消,独自立了半晌。头顶的月光隐约浮动,若是方才他没有看错,殿下案上的书册并未合上,可见在熄灯之前,他的确在读书。 书上文字繁多,他却只看到了“绝缨之宴”四个字。因为殿下用朱笔将那四个字圈画出来,似乎是琢磨了许久。 自周闯近身侍奉殿下以来,也要被迫读些文史书籍,以免听不懂殿下话中有话,坏了自己的性命。那绝缨之宴恰是楚境旧事,周闯却也知道。 彼时楚国不过是一方小国。国主征伐四野、开疆拓土。战胜而回之日,楚王大宴群臣,又命宠妃为诸位臣子斟酒助兴。不知从哪里忽然袭来一阵妖风,将室内的烛火尽数熄灭。 恰在此时,竟然有一个色胆包天的下臣,趁黑捉住宠妃的纤纤玉手,一番上下其手,摸了个里里外外。那宠妃乃是楚王的女人,又岂是好欺辱的,她自是不甘示弱,伸手便向那登徒子的脸上抓挠,那人孔武有力、反应机敏,躲闪之间并未伤了颜面。一时间各有胜负,宠妃技高一筹,扯了登徒子的缨帽。 宠妃哭哭啼啼向楚王告状,要求即刻点灯,严惩登徒子,楚王听罢,却将宠妃往怀中一带,笑道:“在座的将领皆是我楚境功臣,今夜奉了本王之命饮酒,若因酒后失仪,反倒是本王之过,这便向爱妃认错。” 那宠妃见国主在群臣面前这般模样,倒是自己羞赧地将小脸埋入他怀中。 楚王又道:“今夜没有君臣之别,在座各位皆摘去缨帽,与本王一醉方休!” 再点灯时,在座诸臣果真各自摘了缨帽,一派觥筹交错,君臣同乐之景。 而后楚王挥师南下,险些命丧蛮夷之地。楚将岳铭拼死相护,以一人之力于三军之中救得王上性命。楚王班师回朝,意欲重赏于他,哪知岳铭拒不受赏。此番以性命相报,为的却是那夜宴会之上,楚王下命绝缨,对他既往不咎之恩。 而后数百年至今,历代岳氏子孙,皆为朝中栋梁、忠君爱国之辈。即便是在今日,岳氏依旧是明城之中颇具实力的世家大族。 许是周闯读书不多,依旧不明白殿下为何会反复翻看“绝缨之宴”的旧事。难道是在暗示他,他有什么逾矩之行? 若说逾矩,除了他当日在树上看了阿吾姑娘一眼,险些丢掉性命,这些日子已经小心翼翼,绝无可能再犯当日之错。 且不说阿吾姑娘不在内宅,便是她在此处,他依旧会退避三舍,遵守为人臣之道。 周闯思前想后,确认自己并未有过半分差池,这才放心离开。哪知行走太急,险些与迎面而来的玲珑撞在一处。 他忽然想起,阿吾姑娘起初便是近身侍奉殿下,后来嘛……就侍奉到床上去了。 阿吾机警,尚且惹出诸多祸端,玲珑那般榆木脑袋,如今又年纪渐长!周闯须臾明白过来,立即一阵风似的逃远了。 玲珑刚刚唤了一声,“周闯大人。”见他莫名看了自己一眼,却如见鬼魅一般消失在夜幕中。 八月初十这一日,连江城子民各个早起,用了饭便向外跑。一时间万人空巷,道路两旁堵满了百姓,皆伸长脖子四处观瞧。 若说这长皇子庆元王殿下,来到连江城已有三、四年,平日里却是个没有露过脸的,人人只道天之骄子恐怕是个貌丑难见人的,哪里知道哟!我的天哪! 不晓得今早起来是撞了什么大运,庆元王殿下、连江城主大人竟然出了官邸,正坐于一匹威风凛凛、浑身漆黑的踢云乌椎马之上。正所谓龙章凤姿、鸿渐之仪,从前怎么不知他是这般风华正盛的模样? 燕桓徐徐策马而行,目光由近至远,望向人头攒动之处。不过须臾之间,人群中忽然飞出一物,便是向庆元王殿下袭来。 身侧的赵辛顺势一挡,继而将那物捏在手中,恰是晨起新鲜采摘的月季。 “这是何物?”燕桓向来深居简出,罕有百姓能窥得他容颜,唯有一次与民同乐,便是在四月初九那一夜,牵了阿吾的手。 “女子见到心仪的男子,便抛以鲜花手帕 分卷阅读147 分卷阅读147 分卷阅读14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4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48 ,以示喜爱。”赵辛道。 虽说南楚民风开放,但燕桓并不喜欢被陌生女子这般觊觎的感觉,当即蹙了眉。 哪知片刻之后,鲜花如同雨点般横飞而来,多数是掷向燕桓的,还有些直奔赵辛而来。 燕桓隐忍道:“日后出门还需乘车。” 赵辛道:“是。” 若不是今日有一桩大事要做,燕桓也不屑于光天化日抛头露面。他策马于队伍之前,身后是一队骑行军士,威风凛凛、英姿勃发,教百姓看直了眼。 庆元王相貌堂堂却是其次。自他任城主以来,减免赋税,发展工商,百姓不再困于一亩三分地,倒是能放开手脚做些别的。因而连江城比之从前,倒是繁华不少。 这一回能亲见他本人,除了年轻女子表达爱慕之情,更多百姓却是感念城主大恩,一是间倒是连荷包香粉,萝卜白菜也一起掷了出来…… 燕桓忍无可忍,正欲命人于前面开道,便见有一辆硕大的鎏金马车迎面而来。马车上不是别人,恰是他的三弟燕榕。 他倒是甚为惬意,宽衣褒带、容姿俊美,频频向周遭百姓抬手示意。但凡抛掷鲜花等物,他皆不拒绝,一一收下。 燕桓瞧了一会,但见燕榕身侧,坐着个窄袖胡服,少年模样之人,却是林馥。她垂眸不语,只是默默将鲜花、蔬菜、瓜果、香包分门别类,收在车上。 但凡有力道过大,砸向燕榕面门之物。只消她长鞭一挥,瞬时灵活地将那物击落在地。 燕榕不由一个冷颤,虽然他已经见识过林馥的武艺,可是她的兵器绕着他的脸来回往复,却是头一遭。 林馥看出他的窘迫,低声道:“我下鞭精准,从不无故伤人,请殿下宽心。” 言毕却见庆元王一行人已经走近。 燕榕款步下车,与燕桓寒暄了一会,但见人群之中愈发沸腾,那花儿更是肆无忌惮地飘落而来。 燕榕不由赞叹,“啧,这哪里是个十万石的小城,我一路走来,但见民舍整齐,百姓安居,皇兄果真治理有道。” 燕桓闻言,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过奖。” “皇兄素来不庆中秋,今年倒是怎么了?”燕榕收到周闯的传信便有些奇怪。 “自己不过中秋也便罢了,还不准别人过节!”燕桓笑道:“你心中可是如此腹诽于我?” “哪有?”燕榕尴尬一笑,面上浮起被拆穿谎言的难堪,“皇兄果然变了。” “哪里变了?”燕桓问到。 “容人容事,胜过从前。”燕榕笑道:“可是因为小皇嫂?” 燕桓的面容骤然晦暗,“莫要再提她。” 林馥一直凝神静听二人的对话,却闻燕桓道:“齐女娇软,床榻间不能承受恩宠,已经不在了。” 燕榕愕然,皇兄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小嫂子年幼体弱,竟是被他一番禽兽,香消玉殒? 纵是如此,这话怎么能当着林馥的面讲,此人视阿吾小皇嫂如性命! 燕榕只觉眼前一寒,那长鞭已然下落,他顾不得许多,抬手挡住飞来横鞭,只痛得他一个哆嗦。而鞭尾仍是扫过皇兄侧脸,在他英俊脸上印上一道红痕。 “抓刺客!”赵辛高喝一声,诸将士闻声而动,即刻将林馥拿下。 竟然有人当着连江城的百姓的面刺杀城主,一时间民怨沸腾,众人高呼,“杀了他!” “杀了他!” 燕榕忽然明白过来,咬牙切齿道:“你竟然算计我的人!” 燕桓笑道:“稍后再向你解释。” 北齐刺客伪装成楚人混迹连江城,妄图刺杀城主!百姓自愿请命,请庆元王关闭城门,彻查刺客同党。 庆元王府一片肃穆,如同阴云密布的燕榕的脸,“你究竟要做什么?” 燕桓不急不缓道:“阿吾走失,我不过借用林馥几日,你莫要慌。” 燕榕此时却是彻底明白了,多半是皇兄禽兽不如,惹恼了小嫂子,小姑娘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皇兄悔不当初,却又迫于男子自尊,不肯低头,这才算计林馥,逼着小嫂子来向他求情。皇兄倒好,因此便可博美人一笑,还能落得个既往不咎的好名声。 可是他算什么?口口声声答应带林馥来见小皇嫂,只能眼睁睁看着林馥锒铛入狱? “你万万不可为难了林馥。”燕榕道。 “她当街向我出手,丝毫不顾你我二人反目,你维护她做什么?”燕桓反问。 燕榕面上一红,“非我维护她,此人棋艺、武艺、兵法皆在我之上,我意欲拜她为军师。” “样样不如她,难怪她丝毫不把你放在眼里。”燕桓冷笑,“南楚儿郎,岂能屈居人下,你当样样胜她,方能入得她眼。” 燕榕点头,却觉得皇兄话中有话,若是别人也便罢了,林馥可是难得的人才,岂能折于皇兄之手? 因庆元王遇刺,连江城中有多名不明身份之人被官府逮捕。岳临渊眉头紧蹙,他还以为庆元王未能觉察到他所布暗线,原来是这些日子按兵不动,等着一齐收网。 分明是他的暗线,却还要被扣上“北齐刺客”的污名,真是气煞人也! 秦悦总觉得岳临渊近日情绪多变,然而每当她问起,他总说城中并无大事。眼看着中秋将近,秦悦心上却愈发忐忑。 待到八月十四,岳临渊手上百余下属已尽数被俘,他只有亲自出去打探一番。 临行之前,却是对秦悦道:“我此去凶多吉少,你有没有话同我讲?” 秦悦已是不安至极,捉着他的衣袖道:“你难道要以身涉险?” 岳临渊笑道:“我乃惜命惧死之人,怎么可能罔顾性命?” 秦悦见他仍然是平日那般嬉笑模样,却道:“不论发生什么,一旦此计不成,你便先回明城,我会来寻你。” 岳临渊抚掌而笑,“竟如痴男怨女生离死别一般?” “大难临头,竟然还没个正经!”秦悦鄙夷道。 哪知岳临渊却不说话,开始宽衣解带。 ☆、灯火阑珊 秦悦只道岳临渊口无遮拦便也罢了,今日居然有些恬不知耻,竟然当着她的面褪去了外袍,露出一身雪白皮肉来。 时至今日,她也仅见过燕桓一人的裸身。彼时不懂事,在庆元王府看过燕桓沐浴,而后知晓了男女之事,反倒不敢再盯着他看,以免被他误会,以为自己喜欢和他做那种羞人之事。 可是除了必要时候,燕桓平日里也都是衣冠楚楚的正经模样。可这岳临渊,怎么会在光天化日之下突然就脱了? “都说齐女保守寡淡。”岳临渊盯着她越来越红的脸,却是打趣道:“这种时候竟能想到旁的男子,你倒是独树一帜。” “皇云观清静之地,岂能容你这般胡说!”秦悦恨不得捂了双目,果 分卷阅读148 分卷阅读148 分卷阅读14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4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49 然是她修为欠缺,玄清坤道分明教过她,要视万事万物如无物。秦悦却在看清岳临渊的身子后,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 但见他的右胸之上,有一处明显的红肿伤痕,乃是皮开肉绽之后,伤口未曾长好所致。 秦悦见他平日里谈笑风生,也以为那伤口并无大碍,怎知是这样一番骇人模样。 岳临渊见她目瞪口呆,这才慢条斯理地说:“你且记着,南楚境内有数百如我这般之人,或殒命于连江城,或重伤不治。而无名无份的齐女之后,却是更多。” 秦悦目光躲闪,不敢看他,若不是因为她,怎会有这样多的人平白伤亡? “因而你更要记得,不论发生何时,皆要望向远方。我会在明城等你!”岳临渊说罢,却是招手道:“你过来。” 秦悦见岳临渊是这般大义赴死的模样,却是笑道:“你这般说话,倒像是临终遗言一般。” “纵是皇族,也杀不得我岳家人。”岳临渊见秦悦不怎么听话,他方才分明叫她过来,她反倒悠闲地坐在榻上喝茶。 岳临渊抢过她手中的杯盏一饮而尽,惊得秦悦睁大了眼,“你做什么?” “你以为你每次都能看透我?”岳临渊笑问。 “我……”秦悦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便飞快地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放肆!”秦悦猛地抬手,便是一巴掌落在他脸上。初见之时,他还要尊称她一句公主殿下,而今熟识之后,反倒是不顾半点礼数! 岳临渊非但没有躲开,反倒捉着她的手将她带入怀中,“你莫要气恼,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既无风韵又无风情,庆元王何以瞧得上你?” 秦悦怒极,“我与他之事,轮不到你来评判。” 说罢却是被他捧着脸蛋,寻了樱唇之中的甘霖,尽数亲吻了起来。这混蛋,还敢说自己是什么方外之人! 秦悦此刻方知男女力道悬殊,燕桓待她尚有几分温柔,岳临渊这假道士就不同了。他竟是丝毫不懂小舌追逐的乐趣,下口如同啃咬一般,恨得她只想咬烂他一张恶嘴! 且说岳临渊一番畅快,只觉怀中的小女子似杨柳般温顺了下来,软软柔柔,反倒显得他举止粗野。 岳临渊不由低头,却见那小女子娇软的目光锁住他,“你竟是这般不解风情,咬得我好痛!” 说罢竟是用娇滴滴地抚着他胸口的箭伤,“痛不痛?” 一双小手柔若无骨,倒是令人莫名怜惜,谁说齐女保守寡淡,倒是有趣得紧。 “我收回方才的话。”岳临渊笑道。 “哪句话?”秦悦轻轻向她他耳畔吐气,倒似是在撒娇。 “我说你既无风韵又无风情……实则……是个人小鬼大的狐媚子!”岳临渊低头便又要吻她。 “道长竟是连狐媚子都降不住呀?”秦悦微微侧脸躲开他,反是抱着他调笑,“不如我来教你些别的。” 话一出口,秦悦这才发觉,自己原是读多了燕桓私藏的那些个世俗话本,字里行间与燕桓一般无耻,想她一个北齐贵女,哪能说出这般没羞没臊的孟浪之语! 岳临渊只觉这小女子甚是娇软,一时爱不释手,竟是舍不得放开。不过是一瞬间的沉迷,忽觉下腹猛得一抽,痛得他浑身收紧,蜷缩着滚入床榻之中。 秦悦缓缓收回膝盖,若无其事地瞪了他一眼,又到室外反复洗脸漱口,险些蹭破了唇,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因着这一场不甚愉快的亲吻,岳临渊走的时候,秦悦也不肯再见他。只是脑海里回想起他半是正经、半是无赖的嘱托。 “你这般能屈能伸,反倒是教我刮目相看。” “你须多尝试几番情爱才不会死守着庆元王一人。” “我在京城等你。” 秦悦在心中暗嘲:自以为是的假道士!倒是不如花些心思顾着你自己,若我方才那一脚再用力些,非得教你日后行不得人道!什么南楚岳家,我便是连庆元王都敢抓挠,焉能怕了你! 秦悦思前想后,此番竟是生生被人占了便宜,虽说她之后那一脚也足足使出七分力。教岳临渊临走之前还苦着一张脸,缩着脖子,双手不偏不倚,恰好捂着见不得人之处,还不忘挖苦道:“下手狠绝的泼妇!” 楚境男子没有一个好东西!这些坏人,竟是各个都敢欺辱她!她便是做一回泼妇又何妨! 遥想燕桓当日教她亲吻的时候,将案上东西拂了一地,抱着她坐于其上。他先是霸道地命她张口,而后一边抚着她的脊背,一边在她唇边呢喃:“放松些……不要怕。”他低头堵住她的气息,慢慢地吻了她,那时的她虽然很怕,可是他的吻很绵长,像是怕她跑掉一般。 而岳临渊嘴里的清甜茶香,教秦悦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那般违心地与他虚与委蛇,还不是怕他身体气力皆强于她,若真如燕桓那样……她可怎么敌得过一个男子? 虽说最后也算是教训了他,可是她是真心不喜欢、不愿意,岳临渊可真脏! 天色渐晚,秦悦独立于硕大的云杉树下,望着其上参天的枝叶树干。玄清坤道说柔弱者生,生而愈强,日后便再会受人敬仰,再也不会被欺辱。 她捏着手中的告示,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一连几日,城中贴满了秋后问斩的犯人绘像。 早先岳临渊撕下一张给她,她还不肯相信,可是一连几日,便是连玄清和子衣也说起了这件事。 那画像上有一个清瘦隽美的少年郎,因当街袭击庆元王,被当场擒下,押入大牢。 起初秦悦还以为这是燕桓诓骗她的把戏,直至今日听到前来拜会的富贾说起,那日之事有诸多百姓围观,少年使一根长鞭,却是奔着庆元王的面门落了下去。 秦悦哪里不认得那少年,正是她的林姐姐。她定是遍寻不到自己,慌乱之下才亲至连江城。 八月十六处斩,只有明日一天的回转机会。可是她现在无能为力,除了恳求燕桓放过林姐姐,还能做些什么? 一次又一次,她竟还是逃不出他的掌心? 秦悦每每心烦意乱,便学着玄清坤道的模样盘腿而坐。只不过玄清放空所有,与天地融为一体,一番冥想之后神清气爽。秦悦则是苦苦思索,脑海中妖魔鬼怪乱入,待她想通所有事情之后,一桩又一桩的心事便会缓缓打开。 从七夕节遁逃那一夜开始,燕桓看似没有动作,实则明处不动,在暗处却做足了手脚。 第一,他并未有大肆搜捕、杀戮行动,目的是教她放松警惕,自以为聪明地出城,可是她并未上当。燕桓第一计,输。 第二,他假意未曾追查当日之事,反倒不紧不慢地戒严了城门,教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自乱阵脚,然后再拿她回府。秦悦自诩并未因他而 分卷阅读149 分卷阅读149 分卷阅读15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5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50 乱了阵脚。这一回,燕桓还是输。 第三,不论是明线还是暗线,他已经将她的藏身范围缩小至皇云观,而后遣白薇来送名帖,看似是为了邀请玄清坤道,实则是向她示威。可是她并未受他胁迫,却也无法脱离他的桎梏,这一回二人平手。 第四,燕桓恼羞成怒,使了最恶毒的一招,缉拿岳临渊的暗线,扣上北齐细作之名。然后假意邀请碧海城主、庆安王燕榕赶赴连江城,借此算计林姐姐,并将“北齐细作”的恶名安在她身上。而他所做的这些,不过是要告诉她,他想杀什么人,想安排怎样的名目,不过是举手之劳。这一回燕桓胜,且他连同先前的失地也一并夺了回来。 八月十六问斩林馥,八月十五是他母亲的忌日。南楚以孝治天下,燕桓正是要告诉她,他可以为了母亲而不开杀戒。 秦悦想通诸事,忽然睁开了眼,燕桓对她,果真是上心得很。她又怎能不投桃报李,好好琢磨他一番呢? 若是她事事都能洞察燕桓的意图,即便在他身侧,她是否也会自保无虞,甚至如鱼得水? 她是父母捧在掌心的小公主,她十岁便可批阅奏章,她自诩智谋不亚于男子,她做得到。 第二日一早,秦悦跪拜玄清坤道,而后辞行。玄清说她一身红尘之气,日后天地广阔,恐怕很难再见。 秦悦以为玄清坤道要劝她万事小心,哪知玄清笑道:“你自会化险为夷,然而此行须适可而止,好自为之。切记过犹不及。” 而后送给她一面小镜,说心绪不宁时便揽镜自照即可。 临行之前,秦悦又看了一眼高大的云杉树,这才抬步离去。 既是出了皇云观,是要雇马车、还是借着顺路的商贾马车下山?秦悦正在犹豫,便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阿吾。” 秦悦心上一凉,缓缓回头去看,只见赵辛立于一辆那车之前,正在等她。 又算漏了燕桓。秦悦心上懊恼,面上却是笑道:“别来无恙?” 不过一月余未见,她形容愈发明媚,身上穿着素白的女冠道袍,隐约有檀香气息入鼻。她的乌发尽数绾于发顶,一张洁白小巧的脸儿毫无遮掩,便是连额上那道浅浅的疤痕也未有任何修饰。 赵辛一时不忍,低头道:“殿下等你多时了,回去罢。” 说罢却并未与她同乘,而是策马跟在她的马车旁边。赵辛的疏离态度也在秦悦的意料之中,当日若不是她背着赵辛私会岳临渊,又怎会令他被家住质疑,而后浑身是伤? 秦悦低头坐在马车中,开始思索见到燕桓之后如何应对。那般急色之人,恐怕会教她少不了一番皮肉之苦,受苦便罢了。她害怕的是被燕桓因此扼住要害。 先前时候,只要她撒娇示弱,他便会怜惜她年幼,对她有几分纵容。如今她已犯下向家主投毒的大罪,恐怕先前那些法子都不得再使,这可教她怎么办才好? 秦悦思前想后,掀起一边的薄帘,对赵辛道:“赵辛,我渴。” 赵辛回头看她,果真见她方才还莹润的嘴唇有些干燥,不由笑道:“如今街上,可是再也不敢有买香饮的了。” 还不都是她当日做的好事……秦悦脸上一红,“我想吃些水果。” 赵辛的眼睛淡淡向周围扫了一圈,道:“我去买一只香柚给你。” 秦悦快速说了声“多谢”,便见他翻身下马,在街边驻足。 那里有一个卖香柚的老人,但见他十分麻利地用小刀沿着柚子皮划开一个圈儿,然后用竹铲子沿着内侧的边缘轻轻用力,继而将整颗柚子都剥了出来。 秦悦纵是远远看着,也不由暗自称奇。待赵辛走近,却是习惯性地自己先尝了一牙儿,对她道:“略苦。” 秦悦笑道:“不怕,这次回去有的是苦吃。” 赵辛闻言,信手掰了一瓣果肉给她。哪知她并未伸手去接,反是笑道:“我不要籽。” 但见肉粉色的一瓣果肉之上,嵌着一颗籽而已。 赵辛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仍是目光坚定的模样,顺手将那颗籽剔了出去,又递给她道:“可以了。” 秦悦接过硕大的果肉,便又说了一声,“多谢你。” 她知道,从前赵辛所在之处,没有一个暗卫,不论她想说,想做什么,可以不避讳赵辛。可是如今不同往日,她没有把握,不知道燕桓对她,甚至是对赵辛,是否还存有一丝信任。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秦悦将半枚香柚塞入口中,果真有几分甘甜,又有几分苦涩。只是此物入口,焉能有吐出的道理,个中滋味还不是只能由她下咽? 马车没有驶入连江城府衙,而是径直回到了庆元王府邸。秦悦看到久违的景致,一时感慨万千。 此时掌管内府的已经是若瑶,见了秦悦,却是红了眼眶道:“姑娘回来了。” 自从她去年十月随哥哥离开此处,竟然已有近一年光景。如今府上婢子大都是陌生面孔,多数人不认得她,若瑶连忙命人引着她洗漱。 依旧是燕桓寝室隔壁那间偏房……人不过刚刚落脚,便要安排洗漱。秦悦原想骗他说身子不爽利不能侍奉,可一想到他对她的身子,甚至比她自己还熟悉,这样的谎话终归说不过去。 算了,终归是躲不过他的。 秦悦沐浴更衣,送来的却是粗麻衣衫。她简单地束好腰带,擦干了头发,便往燕桓房里来。 他并未在室内,可是案前却坐着人。 秦悦垂眸道:“颜小姐。” 颜柳笑道:“你还是回来了。” “颜小姐曾说过,将要取代我的位置,不知如今是否得偿所愿?”秦悦问道。 颜柳摇头,“既是他不肯放你走,我又哪里来的机会?” “可是我想通了,与其取代了你,还不如做殿下的红颜知己。”颜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道:“至少,我还能与他交心。” 秦悦默然,颜柳说得对,她虽与燕桓早就冲破了最后的阻隔,可是她与他之间,却相隔了千山万水。 颜柳离去之后,秦悦只觉甚是无趣。他的寝室陈列,竟是与她离去时别无二致,只是榻上的玉枕少了一只。 当真是守身如玉……秦悦想到他“孤枕难眠”,不由笑了。他的榻侧有一方大且厚实的绒毯,一片纯白颜色。不论坐、卧其上,皆舒适异常。 秦悦鬼使神差地侧身躺下,那绒毯还带着清新的皂荚香味。她只觉此处竟是比皇云观的床榻还要舒服。身下又软又暖,如同在他怀中一般安宁。 初见燕桓之时,他命她跪下。她便就着绒毯跪坐于其上。待他发现她偷懒,却是黑着脸质问道:“谁教你跪在这里?” 她从前在赢都也这般敷衍过父皇。彼时秦悦在心中偷偷地笑, 分卷阅读150 分卷阅读150 分卷阅读15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5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51 难道不是你? 燕桓归来之时,天色已黯,室内没有燃灯,略显漆黑。若瑶匆忙将几只烛台点燃,也不敢多看,便退了出去。 赵辛中午便禀报说阿吾回来了,燕桓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便忙着继续处理公务,直到赵辛提醒他该用晚膳。 燕桓一直在想,她将是怎样的楚楚可怜、意欲讨好之态。见了他又将是何等梨花带泪、曲意逢迎? 可是她没有,他甚至没有找到她在哪里。最后终于在地上看到了那个几乎与绒毯融为一体的少女。若不是一头青丝散落,他险些忽略她的存在。 她竟是睡了。便是连睡觉,也安静到要从他眼前消失似的。他不找她,她便不会来寻他,永永远远都不会再来寻他。 去年此时,她伏在他身侧,犹如一只未曾睁眼的小猫儿。而今的她,却是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姣姣。 只是这小女子不甚乖巧,一次又一次地忤逆于他,竟是要翻天了。 燕桓一直在想,是不是他对她太好,这才使得她胆大包天,一次次挑战他的底线? 北齐女子婚后倚仗男子生活,深谙闺阁之道,撒娇争宠无所不用其极,不知不觉间,他倒是被她牵着鼻子走了一遭。 燕桓不由冷笑,若是不冷落她些时日,她又怎能知道自己姓甚名谁,该向谁低头? 他也不说话,便是绕过她,兀自坐在榻上读书。 夜里寒凉,秦悦险些冷得抽筋,慌忙从地上爬起,才发觉室内一片灯光昏暗,燕桓正倚靠在榻上读书。 见他并不看她,秦悦只得主动坐在他榻侧,声音柔和道:“殿下。” 燕桓也不抬眼,“谁叫你睡在这里?” 秦悦看不到他的眼,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心道今日既然是他母亲的忌日,他定然不会欺辱于她。而他方才那句质问,不过是要她服软。 他想听到的答案是:阿吾一时鬼迷心窍,不知天高地厚地逃出了府,而今才知殿下对我情深意重,悔不当初。 她若是顺了他的意,和从前又有什么不同?秦悦不由大胆盯着他的眉眼,却见他靠床那一边的侧脸,果真有一道红痕未消,于是道:“还疼不疼?” 答非所问,燕桓不由挑眉,便见她红了眼眶,目光落在他侧脸的鞭伤之上。他的目光亦是锁住她白璧微瑕的额角,其上有一道粉色的伤口,被披散的长发遮住了些许。 这样两张脸交相辉映,也算是天造地设。燕桓伸手便要触碰她的肌肤,却忽然于半空中收了手,“你回来做什么?” 秦悦心道:若不是被你逼迫得走投无路,我又怎么可能回来?可是庆元王殿下素来不屑“逼迫”于人,必是要她心甘情愿才作数。 她仍是盯着他的眉眼恭敬道:“我生性顽皮,每日禁足府衙甚是无趣,当日得了机会,便想出去瞧瞧。然而这一去,才知自己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除了玩耍竟是一无所长。我几度漂泊,无依无靠,无家可归,只有恳请殿下收留。” 谋害家主,擅自出逃,竟然只是因为“顽皮”? “无家可归?”燕桓冷笑,“我的府邸何时成了你的家?” 秦悦望着他道:“从我走进这里,从我第一日陪伴殿下开始,便再也走出不去了。” 若换做从前,她哪里敢这样直勾勾盯着他看。这番应对,看似句句属实,可谁知她平静的容颜之下,掩藏的是怎样一颗心? 他的一再质问,到了她口中仿佛是思念与关怀。就好像他伸展拳脚,却打在一团软绵绵的棉被之上。可他不仅不觉得痛,反而能感受到棉被的温软惬意。 分明还是她,却又不是她,听说她每日在皇云观打坐吃素,难道是断了七情六欲,要绝世出尘了? 他微微低头,靠近她柔软的唇瓣,“若是每个婢女都如你这般,入了王府便自以为是家,本王得养多少闲人?还是说女子皆贪婪,以为爬上了本王的床,便从此高人一等,目无家主?” 说到底,他还是记恨上了她,皆因那一夜她药倒了他。堂堂南楚庆元王,却折于一个小小女子之手,实在是难以启齿。秦悦料到他会挖苦她,却未曾料到,她竟然瞬间沦为他的“奴婢”。 是谁当日抱着她说喜欢?是谁当日说要娶她?他到底是气话,还是因着先前的变故,真的要冷落了她? 秦悦还在思量,便听他又说:“你不过是府上的一个奴婢,与旁的女子并无不同。” 许是怕她听不懂,他又强调了一回。秦悦垂着眸子点头,只觉胸口有些压抑。 “掌灯。”燕桓不再理会,只是懒懒地说了一句,而后倚着床榻读书。 秦悦这才明白,他这句“掌灯”,乃是要她近旁侍候的意思。室内的烛火足够明亮,哪里会看不清书上的字? 可是他这般要求,她只得取过案上的烛台,站于近处。 灯光明亮,亮到秦悦能看清他胸前敞开的衣襟,以及裸白的结实肌理。她匆忙垂首,却听他开口道:“太远。” 秦悦只得又向前几步,待到火光映红了他的修长脖颈、英俊侧脸,却他却又是不满道:“太热。” 秦悦唯有将烛台举高了些,映得书上的字迹愈发清晰。 “太高。”他冷眼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好。秦悦只得咬着牙跪在他榻侧,将烛台凑近他,道:“这样可好?” “甚好。” 夜里极静,燕桓慢条斯理地翻着书,偶尔看上几眼,更多时候则以余光悄悄打量身侧的少女。 分明只是一个月未见,她连容貌都有了变化。许是观中茹素多日,从侧脸到下巴的弧度愈发明显,颈项愈长,身姿愈纤瘦。 这样的相貌,若是出家做了女冠岂不是可惜?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与玄清女冠搭上了关系。若那皇云观不是父皇准许修建、若那玄清不是梁国长公主,他早派人将那一处夷为平地。 秦悦垂眸跪在地上,双手不停地颤抖,引得燕桓不悦道:“如何当差,竟连烛台也端不住?” 他再看她,却见她满面薄汗,痛得频频蹙眉。 今夜是中秋,便是连府上的蜡烛都换成了白色。烛台短浅,承受不住淋漓而下的蜡油,如同美人垂泪一般,堪堪落于她光洁的晧腕之上,凝结成一片干涸之色。 那一截莹润稚嫩的肌肤瞬间通红,就如她当日结痂的额角一般,或许再也不能痊愈。 ☆、至近至远 三更半夜,也不知发生了何等大事。白薇睡眼惺忪地被若瑶拖了起来,往殿下房里而去。 但见那多日不见的小阿吾,被燕桓揉在怀里,抱在榻上,她低头不语,唯有一双手浸在冷水中,没过红肿的手腕。 白薇刚替她涂抹了烫伤膏药,便见她膝上亦是渗出 分卷阅读151 分卷阅读151 分卷阅读15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5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52 些许血色来,挽起裤腿一看,却是破了皮。 燕桓的脸比茅厕的石头还臭,白薇有理由相信,这些都是他搞出来的名堂。 不过被蜡油伤了肌肤,也不至于鸡飞狗跳彻夜不宁。且说阿吾不在的一个月里,燕桓每日吊着一双可怖的眸子,对谁都是动辄惩戒的模样,似要杀人一般。如今阿吾回来了,他却又将她捂在怀里不肯松手,也不顾她憋红了脸喘不过气来,还是要杀人一般。 分明这般牵肠挂肚,还要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一番冷言冷语。 小姑娘伤在明处,并无大碍,燕桓反倒是一身内伤。自伤而不自知,这男人疯魔了,药石无医! 直到最后,秦悦的手上、膝上都缠上了几圈纱布,而后被燕桓按在榻上,反是不屑道:“出去玩耍了许久,这般娇弱的模样做给谁看?” “我……”秦悦刚要说话,肚子却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可真是狼狈。 燕桓这才想起,她从午后开始等他,直至深夜,确是什么都没有食过。厨房七手八脚地送来些糕点,秦悦伤了手,只得被燕桓按在怀里,他喂她食了些,而后又斟了半杯清茶给她漱口。 秦悦垂着眸子,她知晓他最害怕伤了她的肌肤,因而每每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一月未见,他的心上恼她,她亦是怨着他的。可是被他这样一番细致地照顾,秦悦忽然说不出话,只是靠在他怀里轻轻地闭眼。若她不是她,该有多好。 岳临渊说得不对,说什么揣摩人心,逢场作戏。她不想那样对他,一点都不想。 燕桓将她平放在榻上,而后自己与她并排躺下。好像此时此刻,室内才亮了起来,也暖了起来。她果然如天上的金乌般明亮,他便是闭着眼,也能看到屋外的繁星点点,甚至是白日里的光芒万丈。 “阿吾。”他唤她。 可是她不想应他,自从她知晓“阿吾”是他与玉屏郡主豢养的小虎,她便开始讨厌这个名字。 燕桓侧身看她,但见她眨着眼望着头顶的帷帐,就是不肯应他。她一定是因烛台之事恼他,燕桓心上亦是难受极了,一想到她因他而遍体鳞伤…… 秦悦只觉眼前一黑,他忽然起身、低头,舌尖落在她的唇上,勾画她的形状。 她不由想起岳临渊来,果然不是谁都可以吻她,不是谁都能教她心甘情愿亲近。 他的味道很好,她喜欢极了。燕桓只觉她也紧紧抱住了他,一如他般忘情投入,欲罢不能。他知道,他早就教会了她,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取悦于他,她尽数学会,无一不精。 “你也喜欢,是不是?”他低笑。 她没有说话,只是小脸红得厉害。 “明日我便放了林馥。”燕桓道。 秦悦以为他一定会因此好生拿捏她,却不料他竟然这般主动、直白地向她交了底。 “殿下。”秦悦缓缓起身,将十指揉入他的发间,“我替殿下揉揉。” 手腕裹成那般模样,倒是老实了。燕桓对上她含笑的眸子,心上舒畅了许多,“这一回,我没有杀人。” 秦悦闻言一愣,他难不成是为了她而改变?却又听他道:“识时务者,我会放他一条生路。若是执迷不悟,我自是不会放过。” “今日是我母亲的忌日。”燕桓忽然道:“你能回来,我便做一次善人。” 秦悦摇头,“殿下不是因我做了一次善人,正所谓容人雅量,是殿下自己的修为。” 嫣红的小嘴一张一翕,小嘴中吐露出的芬芳之语更是好听。燕桓满意道:“便是这般溜须拍马,我也不会放你出去。” 经过这一番交谈,她还以为他真的容人了,哪知对她依旧是严防死守。 “既是当日签了卖身契给你,便要做好婢子的本分。”燕桓的声音冷了下来,“下去。” 人都是这般,由奢入俭难。她从前被他锦衣玉食地养着,哪里还能忍受榻下的清贫之苦?过不了几日,她便会哭着来求他,求他像从前一般宠着她,爱着她。 秦悦难辨他话中的真伪,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却真的是冷漠到纹丝不动。 他动怒了,确实是在罚她,而不是等着她此刻做小伏低。 秦悦从内侧起身,轻轻躲开他,而后侧卧在绒毯之上,静默地闭上眼。 榻上少了一个人,瞬间冰冷了许多,燕桓侧身看她,但见她背对着自己,乌黑的长发柔软地散落在身后。 她离他很近,却又离他很远。是不是可以划白水河为界,缓缓放开她的手,慢慢给她自由,这样她便不会再想着逃出去? 不行,他当日便错了,给她连江城的通行令牌,命赵辛陪着她便是错了。 他允许她年少贪玩,每日思念着街边小食,夜市香饮。可是她却要冲破他的怀抱,走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她想要的,根本不是在他身边的短暂自由,她要离开他,他不能放手,绝对不放手。 一旦放她离去,她便不会回头。正如现在这般,她只会留给他一个背影,永远背对着她,再也不回头。 他甚至不能再抬举她的地位,她看到的、知道的越多,认识的人越多,便越有机会离开。他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彻底断了她离开的念头? 一夜无梦,第二日却醒得颇早。燕桓习惯性地伸出手,却要去触碰榻侧还在熟睡的阿吾。他日日早起,从未有过耽搁,此时天还未亮,落手之处却是一片虚无。 她不在? 燕桓的脑海中忽然空白了一瞬,心底犹如炸裂的巨石般噼啪作响。他骤然翻身而起,见案上还有各式糕点未曾用尽。昨夜她回来了,一切都不是梦。 那绒毯之上亦是空空如也,她不在,她不在! 是不是他答应放过林馥,她便这般急不可耐地不辞而别! 不知深浅的小东西,是不是要将她拴在腰带上,她才会老实! 秦悦推门而入的一刹那,那人如冲天海潮似的,自内室喷涌而出,猛地与她撞在一处。 燕桓只听有人惊叫了一声,一盆温水不偏不倚被他打翻,反倒是泼了她一身。 他低头看她,早起捉虫的小麻雀倒是知道自己回巢了? 看着看着,眼睛却不由自主落在她打湿的外衫之上。衣衫单薄,紧紧服贴于她的纤细腰身…… 秦悦到底没能明白,燕桓洗漱的时候为何频频看她。许是他喜欢她的狼狈模样也不一定。 临行之前,他嘱咐了她两件事。第一,立即换掉身上的女冠衣袍。第二,不准离开庆元王府半步,否则他不会教林馥活着走出连江城。 直到秦悦揽镜自照,才知道自己错得多么离谱。她究竟是没能洞察到他冷漠神情掩饰下的孟浪。 庆元王,最急色! 秦悦找遍了立柜,却于他的长柜中找 分卷阅读152 分卷阅读152 分卷阅读15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5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53 到了她的衣衫。女子的衣饰如明媚多姿的蝴蝶般在她眼前跳跃,教她不知该选什么好。清一色的齐胸襦裙……她知道他最喜欢她半遮半掩,露出半边雪白的模样。他不停地强调她的奴婢身份,生怕高看了她,可是秦悦知道,他待自己究竟是不同的,否则她的衣衫怎么会同他的悬挂在一处? 秦悦想到这里,心上也算舒坦了些。他罚她捧烛台,昨夜将她赶下榻,今早又泼她一身水……庆元王殿下怎么愈发幼稚了,分明还年长了她几岁呢! 白薇替她换药的时候,隐隐掩着嘴笑,“情爱中的男人,果然如孩童般反复无常。” 她手臂之上,甚至算不得伤,不过是略微有些红肿罢了,他昨夜却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待她擦了清凉舒缓的烫伤药再回房之时,便看到颜柳在内室整理书柜。 颜柳见她,却是笑道:“府中烦闷,你可是厌倦了?” 秦悦一时未听懂她的话,不由想起玄清坤道所说的,与人说话便要大大方方看着对方的眼,方知真伪。 秦悦盯着颜柳的时候,却见她此女的目光悄悄落在她崭新的齐胸襦裙之上,然后又飞快地低头瞧了自己一眼,似是失望。 颜柳身上的衣衫虽然不似府中婢子,究竟也只是华美而已,又哪里及她身上这件用料讲究、剪裁合身?她的衣裳,从来都是燕桓于夜里伏在她身上,一寸一寸摸索过的,又怎会有一件不合体? 秦悦当即明白过来,原来这位颜小姐,至今还念念不忘燕桓,做他的红颜知己还不够,还要想些别的。 秦悦曾经想过,若是燕桓有别的女人,会不会看淡她,继而将心思也移走。可是猝不及防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眼前,她还是慌了。 见她不语,颜柳又道:“我既能放你一次,便能放你两次。” 秦悦目露惊讶之色,这颜柳倒是巴不得她早日离去。她当即定了心神道:“多谢颜小姐挂念,只是我去留但凭本心,万不敢因此而连累了你,引得殿下动怒,误伤你性命。” 她与颜柳曾经有过短暂的联盟,她给过颜柳接近燕桓的机会,皆因她一心想把哥哥送出去,而今哥哥早已自由,她与颜柳并不需要过多瓜葛。况且颜柳对她……说不上是敌意,可是她能够随意进出燕桓的内室,便是连赵辛、赵连也做不到。 颜柳愣了半晌,岂会料到从前那般娇软模样的少女能说出这般话来?她的意思是去留全由自己做主,若是有旁人横插一手,难免会令殿下动怒杀人! 简而言之,殿下会因为阿吾而杀人! 颜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居然被一个尚未几笄、恃宠而骄的少女威胁。 秦悦觉得,女子的心思真可怖,她分明知道自己与燕桓前路渺茫,或许她终有一日要离他而去,但是见着他的红颜知己,却如看到苍蝇一般,想要将她从他身旁赶走。 玄清坤道说,这是占有欲,她对燕桓,为何总是做不到心如止水? 颜柳离去之时,恰逢燕桓归来。二人一相见,颜柳红着眼眶唤了一声“殿下”。 燕桓一低头,便见她脸上似有哭过的痕迹,不由问道:“何事哭泣?” 颜柳抹着眼泪道:“无事,阿吾姑娘不喜我与殿下过分亲近。” 燕桓低声道:“辛苦你了。”说罢却是愈发大步流星地向前,面上的笑容蔓延至眼角,没由来欢喜到不能自已。 秦悦记得燕桓常常议事到中午,不料今日却回来得很早,连忙替他褪了外袍,而后又侍奉他洗脸,净手。 秦悦偷偷看了他几眼,见他满是心情愉悦的样子。 “殿下,我方才责备了你的红颜知己。”秦悦大方道。 “我知道了。”燕桓用帕子拭净了手,又递给她,“何处给了你不痛快,倒是将她气哭了?” 秦悦犹豫了半晌,“她哭了,殿下的恼不恼我?” 他佯装不悦,“本王恼你,你将如何?” 秦悦看着他的模样,倒不像是生气,恰好趁此机会,她还能问些别的。 她便轻轻揉捏他的肩颈道:“舒服些了么?” 忙了一个上午,此时被小阿吾这样一番揉捏,当真舒服。 见他眯着眸子缓缓吐纳呼吸,秦悦这才敢继续问道:“可是因为林馥之事,惹恼了殿下?” “我说过会放她走,必不食言。”燕桓凝眸看她,“可你不准见她。” 秦悦刚想问他,能否允许她们见上一面,看来是不成了。 “我既放了你的人,阿吾何以为报?”他盯着她。 “我……”她看得懂他眼里的期待,不由低头吻上他颊上的痕迹,“殿下还痛么?” 他不痛,他痒! 秦悦自是觉察到了他须臾之间的情愫,当下便盈盈在他身前站定,开始宽衣解带。 燕桓眸光一暗,“你做什么?” “我不知还有什么能回报殿下。”秦悦这般说话,手上的动作却是极慢,她笃定他不会碰她一根手指。燕桓骄傲如斯,不可能接受女子出卖色相,同他交换条件。 他会因此厌恶她,疏远她,甚至看低她。 他忽然按住她解衣的手,“此事也讲求你情我愿,你这倒是要舍身报恩了?” “你在皇云观那么久,都学了什么?”他笑问。 只是那笑容三分讥讽,七分寒凉。 不料秦悦眨了眨眼,对着他露出从未有过的娇媚笑容:“以色事人。” 秦悦只听耳边“啪”地一声。燕桓抬手便抓住案上的砚台,奋力掷在地上。 她终是不知道他要什么,便是肯出卖色相,也不分半点真心给他!燕桓的声音有几分压抑,似是强忍着愤怒,“出去!” 秦悦终于明白,燕桓从前告诉过她,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会以色事人便好。可是他方才发怒,却也正是因为她那句“以色事人”。 若是他仅仅要求她以色事人,她也不是做不到,可是他还要她回报些别的。 秦悦立于廊下,心上有些难受,她自是不想惹他生气,可是她却不能顺了他的意。他既想囚禁她身心,折了她的翅膀,断了她的一切念想,为何还要求她付出真心? 她与他没有未来,为何还要将她锁在他身边?若他只想要她的身,她给得起,若他想要她的心…… 远远的有一人冲她招手,笑得爽朗,“小皇嫂,别来无恙!” 秦悦凝神一瞧,但见那少年目若璀璨真珠,面若美玉无暇,长身立于不远处的亭台之下,当真乃风流公子之态。 除去一张酷似燕桓的脸,那般明亮爽朗的笑容,教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她不由自主地走近燕榕,却见他的目光落于她前额之上,惊讶道:“皇兄果真不知怜香惜玉!” 秦悦以手遮面,笑道:“在殿下面前失 分卷阅读153 分卷阅读153 分卷阅读15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5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54 仪了。” “哪有。”燕榕邀她至小几前坐下,“我当日只道你好看,没想到这样好看!” 虽说二人是兄弟,可性子却一点也不像。 “本王以茶代酒,先谢过小皇嫂救命之恩。”燕榕兀自斟了一杯茶水。 “救命?”秦悦疑惑,她哪里救过这般贵人。 “我指的是林馥。”燕榕笑道:“既是本王的人,我却未护住他,是我无能。” 秦悦因他那句“本王的人”而微微失神,“殿下与她……” “我原本要聘了他为军师,奉为座上宾,哪知皇兄那王八蛋诓了我,叫我日后如何在林馥面前抬头?”燕榕义愤填膺。 秦悦抿唇而笑,若燕桓是王八蛋,南楚皇帝便是王八,燕榕还不是一样……燕桓那样阴郁之人,怎会有如此不拘小节的弟弟? “劳烦殿下帮我带一句话给林馥。”秦悦正色道:“我尚可自保,请她千万莫要再为我冲动。” 燕榕听她说什么“尚可自保”,便是心上一震,皇兄的女人,果真各个如履薄冰。且不说远嫁北齐的鲁媛,便是去年那两个暖床婢女,也都死于非命。 再看小皇嫂手上缠着纱布,腿脚也不太灵活,想必床榻之间,少不了被皇兄一番折腾。如此娇美小女子,便是他见了也心疼三分,皇兄就不能对她好些? 燕榕却是咬牙道:“你们,去给本王寻找些绢纱丝线,花钿呵胶过来。” 近旁的两个婢女面面相觑,连忙将平日里修容之物尽数奉上。待燕榕动手之时,秦悦不由看得呆了。只见他的手指长且灵活,将洁白的绢纱裁剪成蝴蝶模样,又以金丝银线点缀于上,呵胶覆于其后。 秦悦尚未回过神来,但见燕榕对着那蝴蝶轻轻呵气,继而缓缓将那物放在她额角。 秦悦好奇地取出随身携带的小镜,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但见额角之上的伤痕已经不见,有一只洁白如玉的蝴蝶儿,微微颤抖着翅膀,其中若隐若现点点金色,仿佛要振翅欲飞。 她早已惊讶地合不上嘴,都说楚人风流,可在秦悦看来,与其说风流,不如说是风情。 她尚在自我欣赏,又听燕榕道:“若说替女子修容,二皇兄远在我之上,京中女子各个盼着他能在她们脸上做一幅画。” 秦悦心中暗暗记下,庆平王燕栩擅丹青。 极至晚膳,庆元王却是同庆安王及一众属臣共食,秦悦便与若瑶在西苑用了饭。而今府中的婢子大都是十三、四岁,刚刚入府的模样,也不知这位“阿吾”姑娘是何人。但见她穿着打扮贵不可言,想必与众婢子是不同的。不过一顿晚饭的功夫,女子们叽叽喳喳讨论些私密之事,也便熟悉了起来。 什么殿下喜欢穿玄色衣衫,喜食海中珍馐,喜读书…… 秦悦静静坐在一旁听,她分明比她们大不了多少,可终归少了几分少女的稚气,又怎会一门心思扑在英俊不凡的庆元王身上? 唯有晚照躲得远些,不敢近前。秦悦留意到她的窘迫,便招手叫她过来。哪知她走近几步,却是“扑通”跪在她近前道:“奴婢有错,连累阿吾姑娘受苦了。” 秦悦惊讶道:“怎么会,当日分明是我连累了你。” 晚照眸子里的眼泪打着旋儿,她都看到了,听说阿吾姐姐因为那日之事受了殿下惩罚,伤在脸上,如今四个月过去,也未曾消散了疤痕……秦悦一番安慰,才哄着晚照回房睡觉。 月轮如银盘一般坠于夜幕,秦悦这才辞别了一众少女,信步往燕桓的居所而来。 房门未关,她甫一入内,便见颜柳扶着燕桓坐在案前。 “殿下今日饮多了酒,可是有些不适?”颜柳关切道。 燕桓摇头,“不曾。” “是否要唤阿吾过来?”颜柳又问。 “不必。”燕桓一抬头,便看到刚刚入内的小人儿,她唇角噙着笑,似是很开心。 颜柳一愣,却是盯着他的眉眼,“那我……今夜可否留下来?” 烛光摇曳,燕桓见她额上有一只蝶儿振翅欲飞,想到她白日里的疏离散漫,他朗声道:“好。” 颜柳不过是随口一说,哪知他会答应,当即笑靥如花,“我这便侍候殿下更衣。” 燕桓斜眼望向半敞的房门,他的蝶儿飞走了。果真如他所料,她总会决然离去,留给他的永远只有背影。 今日烦闷得厉害,故而多饮了几杯。向来不胜酒力的燕榕,方才竟是借着酒劲对他说:“若皇兄不喜阿吾,便允我带她走罢。” 他怒道:“你如何看出我不喜她?” 燕榕胆大包天,指着他的鼻子笑道:“将一个女子折磨得遍体鳞伤,亏你还是堂堂南楚皇子!” 燕榕说得没错,可是他这般目无长兄,教他脸上实在挂不住。 “她迟早与你的那些女人一样,或死于非命,或远嫁他人。”燕榕哈哈大笑,“燕桓,你这个孤家寡人!” 许久未曾这般气血上涌,令燕桓不计后果地疯魔了一场,他当即与燕榕掀了桌子,扭打在一处…… 不出一会儿,两个人的脸上皆挂了彩,燕桓又向燕榕的脸上招呼了一拳,嘲笑道:“你个男女不分的蠢货,焉能知晓什么是喜欢?” 燕榕立刻啐了一口血,“不知道,我是不知道!可我知道林馥喜爱阿吾,我便会成全他们,做一双鸳鸯……” 燕桓冷笑,“无知蠢货!” 燕榕亦不示弱,“孤家寡人!” 颜柳望着青肿的一张脸,这一年的相处便又浮上心头。她知道他对自己无意,可她仍是忍不住抚摸他,心痛得颤声道:“痛吗?” 燕桓忽然想起阿吾亲吻他侧脸的模样,眸子冷了冷,“你出去。” 若瑶睡得迷迷糊糊,于梦中听到隐约的敲门声。待她披衣开门,却见阿吾鬓发凌乱,双目通红。 若瑶不由分说牵住她的手道:“这是怎么了?” 秦悦笑道:“伺候得不好,被殿下赶出来了。姐姐容我借宿一宿可好?” 若瑶连忙将她让进内室,“哪里的话,你尽管与我同宿。” 二人同在一张榻上,难免拥挤,虽是无法翻来覆去,却也睡不着觉。秦悦不好意思道:“是我打扰姐姐休息,实在抱歉。” 若瑶叹息一声,“不是……是我自己睡不着罢了。” 秦悦只听若瑶低声道:“下月我满十八岁,便要出府了。” ☆、朝朝暮暮 秦悦不由想起,当日燕桓逼着她签下的卖身契还压在案前。眼看着已经入秋,十月下旬她便会及笄,他是否也会履行承诺,将她放出府去? 她想了一会,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罢了。譬如先前他给了她一块连江城的通行令牌,说是从此给她自由。可是到头来,她还不是如笼中 分卷阅读154 分卷阅读154 分卷阅读15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5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55 之鸟般被他禁锢。 更早些时候,他还答应过哥哥,送他们回到北齐。这个骗子,一直欺她年幼的骗子! 秦悦听到若瑶微弱的叹息,却是问道:“姐姐日后便天高海阔,竟是不开心?” “只是一时唏嘘罢了。”若瑶在黑暗中睁大了眼,“彼时我想着,若是殿下能看得上我,收个妾氏也好。而后我才知道,殿下是看不上我的,便也断了这样的心思。殿下为人严厉,可是赏罚分明,我三年来并未有过错处,便是连每月的俸银都多于其他姐妹。” 若瑶颠三倒四地说着,“与我一同入府的映雪、金玉、晴空……都已经……” 若瑶的声音渐渐低沉,竟然开始哽咽。 映雪当日虽然卖身为妓,却因祸得福,与胡英结了连理。金玉近身伺候燕桓,却因受孟兰挑唆利用,犯了大错,更是落得个殒命异乡的凄凉结局。晴空当日被杖毙于庭前……唯有若瑶熬到了出府的这一日,却仍是惆怅难消的模样。 秦悦用手支着下巴看她,但见若瑶眼中果真是化不尽的缠绵哀思。 若瑶这般忧伤模样,不仅是因为舍不得一同入府的几个姐妹,倒像是为情所困。 秦悦年岁尚幼,到底算是初经人事。她观瞧了一会,却是笑道:“姐姐莫不是舍不得什么人?” 玄清坤道说过,我观天地万物,洞察入微,为的是解人之惑,而非以此作恶。秦悦于黑暗中看清了若瑶的眉眼,不由道:“姐姐若有心事,不妨说与我听,或许我能为你排忧解难。” 若瑶沉默了一会,“你也知道,殿下最忌惮府上内侍、婢女有了私情,晴空便是前车之鉴。” 秦悦心道:他倒是不准旁人两情相悦,自己却总是打着见不得人的主意,真是不公平。 “待你出了府,便可以不受府上规矩束缚。”秦悦笑道:“还可与你中意之人在一处。” 若瑶脸上一红,“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若论府上婢子聪慧美貌,若瑶并不是最拔尖的。可是若论本份踏实,府上无人能及她。燕桓那般男子,除了脾气糟糕了些,样貌地位却是有的,这才引得不少女子前赴后继沦陷其中。秦悦早该想到,若瑶不为所动的七窍玲珑心中,并容不得旁人,哪怕是龙章凤姿的庆元王。 自她出府,若瑶便代她执掌内府之职,这一代便是数月,但见府中诸事井井有条,想必燕桓对她也是极为满意。 而若瑶的身份又略高于其他婢子,接触最多的男子莫过于赵氏兄弟及周闯。而能让她这般辗转反侧的,必定是个木讷不开窍,却又时常不能相见的那一个? 秦悦勾着唇角轻笑,“赵连?” “不是!”若瑶飞快地否认,却惹得秦悦裹着被子笑出了声。 “姐姐素来稳重,方才怎么慌了?”她止不住地笑。 “赵大人注定是成大事之人,我身份低微……”若瑶的声音越来越低,她十五岁入府,彼时管事的恰是赵连大人。她知晓他素来对诸位婢女一视同仁,待她又岂会有特别之处? 而后她虽暂领了内府之职,赵连大人却调往别处为官,算起来一两个月也只能见上一回。 三年时光,竟是弹指一挥间,眼看着她便要出府了。 秦悦见她不自信的模样,却是鼓励道:“既是心中所想之事,不如放手一试,或许他也对你有意。” 若瑶扭捏半晌,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此这般,便又是彻夜难眠。 待到次日起身,二女对望一眼,却是止不住地笑。一个哭肿了双眼,一个吊着两只乌黑眼圈。一番洗漱过后,平素不喜修容的若瑶也只得涂了胭脂水粉,勉强提了精神。而后又帮着秦悦敷了眼,这才梳妆打扮,最后将那一枚呵胶花钿饰于额角。 秦悦揽镜自照,不得不说,庆安王殿下既有趣又好相处,比他那阴晴难辨的兄长强上数倍。况且依燕榕所说,他将会尊林姐姐为座上宾,倒是令秦悦终于安心。 用过早饭之后,秦悦便随若瑶一道往庆元王房中伺候。若不是有若瑶,她实在不知该如何独自面对燕桓。昨夜的景象一遍一遍在脑海中浮现,他允了颜柳近身侍候…… 燕桓正在用饭,偶尔抬头,却见那不知深浅的小东西正站在她面前出神。她倒是气色极好,但见她轻扫娥眉,容姿秀丽,额上居然还饰着一枚小小的花钿,一看就知道是明城贵公子撩拨少女的手段。 见他看她,秦悦不由想起当日那眉心坠被他一番撕扯。被他揭了伤疤的痛楚再次袭来,她连忙用手遮着额头,悄悄侧过身去。 非但不肯正视他,反是留给他一个背影,真是愈发大胆了! 若瑶哪里洞察不到其中的暗流涌动,见双发剑拔弩张的样子,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听得人声传来,“殿下,马车已备好。” 若瑶心上一动,便见赵连在不远处抱拳而立。她回头看他,清早的日光恰好自他身后而来,教她一时睁不开眼。 自从赵连任连江城以来,一、两个月才入府一趟,听闻阿吾与殿下在七夕节的时候走散了,如今见她安然站在此处,倒是教他一怔。 燕桓斜眼瞧着秦悦,“你随我出去一趟。”说罢却是自己拂袖而起,大步离开了。 殿下终于走了,若瑶不由松了一口气,连忙开始收拾案上的杯盏碗筷。秦悦亦是松了一口气,对着赵连道:“好久不见。” 赵连点头,却是对她道:“随我来。” 哪知秦悦忽然问他,“好不好看?” 赵连不太明白,她说什么好不好看,是她,还是她额上的花钿?他尚在犹豫,便见她伸手指向若瑶道:“若瑶姐姐好不好看?” 此话一出,倒是令若瑶慌了神,惊得手忙脚乱,一时也不知该看向哪里,只得微微垂了眸子。 赵连这才发现,平素不施粉黛的若瑶,今日确实有些与众不同。她十五岁入府,今年也到了该出府的时候。 他点点头道:“好看。” 秦悦笑望了若瑶一眼,但见她的唇边飞快地漾起一圈笑纹,继而有一抹嫣红颜色绽放于洁白的肌肤。 秦悦上了马车,见庆元王殿下早已正襟危坐,车内虽是昏暗,却能够看清他脸上有些斑驳痕迹,仿佛是与人斗殴所致。 见他面上不悦,她也不知该不该过问,只得思索了一会,“殿下带我去哪里?” “胡英设宴,邀你同去。”燕桓道。 秦悦心道:因为庆元王不庆中秋节,便是连诸位属臣也不敢在中秋当日庆贺。果真应了那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燕桓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反是问道:“你就不好奇,本王的一张脸如何变成这般模样?” 秦悦飞快地抿唇一笑,“多是殿下借着饮酒对颜 分卷阅读155 分卷阅读155 分卷阅读15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5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56 小姐无礼,被她给殴了!”她一大早便注意到,颜柳并未留下过夜,一时心情舒畅,便笑得合不拢嘴。 “你以为人人都似你这般胆大妄为?”燕桓冷眼瞧她,她居然还在笑。她是彻底不怕他的,先前那些日子的惧怕,不过是为了躲避他的亲近而做出的假象。 燕桓想到此处,却是将她揽到怀里,“私逃出府的惩罚,你可是记得?” 秦悦摇头,她大概晓得,私逃出府是要被杖毙的。可是她看着他的眸子,竟是一点杀气也没有。 燕桓瞧着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更加笃定她是不怕他的,“随男子私逃,庭前杖毙。” “殿下舍得打我?”她反问道。 下一刻,秦悦便知道自己错了,他何止舍得打她!她忽然被他脸朝下按在膝盖之上,对着她的臀便是“啪啪”两记。 秦悦彻底懵了,他打她,他打她!只有父皇才这般打过她! 她挣扎着起身,却被她愈发用力地钳住,又是一阵“劈啪”声落在她身上,痛得她连连颤抖。 “胆大妄为!” “目无家主!” “不知死活!” 这一顿拍打,倒是教燕桓的心里顺畅了许多,特别是她一边哭,一边求饶的模样,愈发教他觉得舒心。 又是在马车里!她方才哭喊了半天,也不见他停手,此刻只觉身后痛得厉害,却是被他咬牙切齿地攥入怀里,“还跑不跑了?” “除了林馥、公何宇,还有谁挖空心思找你?”燕桓问道。 秦悦自然不能说是燕栩。 “难道是姓迟的齐人?” 姓迟的齐人,除了迟荣便是迟玉。秦悦索性抬头看了他一眼,算是默认。 齐楚争战有些年头,对于流亡到楚境的齐国百姓,父皇亦是包容接纳的姿态。因为连江城与齐境一江之隔,故而城中有些齐人也不足为奇。可若这些齐人都是细作,他该杀还是该留? 燕桓虽舍不得怀中胆大妄为的小爱宠,却也不至于为了她纵容了北齐细作。只是齐人一茬又一茬,可谓野火烧不尽,他纵是杀尽齐人又如何?况且经他一番彻查,这些齐人当中也不乏走投无路,真心想要安家于此的。 民族融合最好的方法,自古以来莫过于通婚。北齐女子嫁入楚境之事不胜枚举,只是齐女身份低微,大都做了妾氏,便是生儿育女,因着母亲身份低微,儿女也低人一等。 若是北齐之人,可以通过嫁娶成为真正的楚人,再也没有齐楚之分,那些北边来的人,会不会安分许多? 譬如……他娶了怀中这小东西,教她做了楚人,她还会日夜想着离开他?可是她先前哭着不肯嫁他。 抬举她,她会恃宠而骄;打压她,她便不肯理他。看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二人一路无言,及至到了胡英府上,秦悦才发现并不是燕桓所说的“宴请”。府上并未见其他宾客,也不过是胡英与映雪二人依偎一处,正在合奏一曲《长相思》。 见燕桓到来,胡英却是对映雪柔声道:“我与殿下还有些要事处理,你且在此处陪陪阿吾。” 映雪点头称是,便连忙招呼秦悦过来说话。 自从星辰别院一别,已经过去了半年多,但见映雪容颜秀丽,略显丰腴。在她起身相迎的一霎那,秦悦惊觉她的腹部隆起了颇为壮观的一处。 “竟是有了小宝!”秦悦兴奋道。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女子身怀六甲,一时觉得新鲜至极,不由道:“我能摸摸吗?” 映雪笑道:“自是可以。” 秦悦小心地将手掌覆盖在她的肚皮之上,虽是隔着衣衫,依旧能够感受到里面的生命颤动。映雪已有了七个月的身孕,先前只道自己是胡英的填房,并未有别样的感觉。只是随着腹中的孩儿渐长,倒是越来越期待这个孩子的模样,是像他那般高大英武的男儿,还是如她这样的女孩儿? 及至入了夜,胡英害怕扰了她休息,竟是夜夜宿在内室的软榻之上守着她。原来同心爱的男子孕育子女,竟是这般甜蜜! “我从前自以为身份低微,入不得胡公子的眼,而今才知他是真心要与我携手一生。”映雪的双手轻轻护着小腹,圆圆的脸上露出柔和而满足的笑容。 遥想她当年被贬出府,又险些丧命于胡宗林之手,千回百转,却结了这一桩好姻缘。时至今日,秦悦依旧能看到她颈项上的浅浅痕迹,可映雪的幸福模样,却比那丑陋的伤痕更加吸引人。 秦悦一番唏嘘,而后又被映雪带入后院。她的房中满是小儿穿的衣衫、鞋袜,竟是有几十件之多。那些物件袖珍又可爱,放在她手中亦是小小的模样,教人爱不释手。 原来每一个孩儿,都是从这般时候生长,成为一个个不同的人! 不知燕桓与胡英有何要事商议,整整一个上午都未出现,待到午饭时候,二人却是一前一后,相谈甚欢的模样。 四人落座,秦悦便被对面那二人亲亲我我的模样晃得眼花。但见胡英先是将椅子摆放好,而后轻轻扶着映雪落座。待饭菜上桌,胡英担心映雪不方便,却是起身挑选了她喜爱的菜肴,用小碗盛了,放在她面前。 “饭菜可是合了你的脾胃?”胡英关切道。 映雪点点头,“只是有些咸。” 胡英便又连忙盛了半碗汤给她。 秦悦悄悄看了燕桓一眼,他却并未看她。她左手放在膝上,右手握着箸,只得垂眸吃饭。忽然手背一热,她被人从桌子下面握住了手……她再看燕桓,他依然没有看她。 若是秦悦再不明白他的用意,便显得太过迟钝。其实他此行的目的,便是带着她来看卢映雪。同样是贵公子与婢子的身份,一番坎坷终于得偿所愿。如今二人恩爱有加,又有了孩儿,日后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倒是欢愉。 可是他的目的又哪里这样单纯。方才映雪也说了,自从有了孩儿,她才感觉到胡英是真心要同自己共度一生的。 难道燕桓……想同她生个孩子? 回程路上,马车中的气氛倒不似先前那般压抑。燕桓盯着秦悦道:“待胡英的孩儿出世,我再带你过来。” 秦悦嘴上说着“好”,心中却是百转千回。虽然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也不知赵辛明白了她的意思没有,究竟肯不肯帮她?万一被这急色的庆元王种下一颗种子,而后结出一个娃娃可如何是好?可是……若是他与她有了孩儿,会生成何等模样? 燕桓一直盯着她的眉眼,但见她神游天外,不自觉露出若有所思的娇憨之态。他知晓她聪慧,有些话无需挑明,她自会明白。可是看她的模样,也不知愿不愿意。这倒也无关紧要,任她如何想,他愿意便好。 胡英说映雪因为从前之事,终归觉得自己身份低贱, 分卷阅读156 分卷阅读156 分卷阅读15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5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57 不得与他比肩。她虽是他的正妻,每日却只顾着在自己的院落里呆着,仿佛她是他养的一房外室。直到有了孩儿,映雪的性子才慢慢转变,终于意识到他不仅是她的男人,更是她孩儿的父亲,日后共度一生的良人。他的府邸是她的家,并且是他们的孩儿将要生长的地方。 若是女人有个孩子便能安定下来……燕桓不由道:“若是我有了孩儿,不论母亲是谁,都将是南楚国的长孙。” 他从前同她说起过此事,还记得那一日,吓得她一阵收缩身体,灭了他的威风。当日他答应过她的事情,究竟是不作数的。 出尔反尔的小人,秦悦小声抗议,“殿下说过,生了孩儿会妨碍你我……敦、敦伦,还要同你抢食。” 燕桓盯着她越来越红的脸,眸子却越来越黑,“不要紧,会有乳娘照顾着他们。” 又是他们。秦悦看他深沉的模样,他不会又想在马车里禽兽一番? 秦悦微微向后挪动着身子,却被他瞬间看出端倪。燕桓一把捉住她的手腕道:“不愿意?” 秦悦扭捏道:“害怕。” 若换做从前,燕桓会因她的害怕生出几分爱怜,而今早就见识过她的通天本事,知晓她天不怕地不怕。相处了那样久,他又岂不知她心中的小九九。 “既是害怕,便要学着克服,毕竟日后是做母亲的人。”燕桓安抚她道。 秦悦心上一凉,知晓他定是不肯再爱怜她了,却是被她大力压在身下,不由分说,嘴唇贴上了她。 这种时候,她素来无力反抗,唯有忍着不发出声。他的亲吻一路下行,双手粗鲁地解她的衣衫,将两只鲜嫩的小包子揪出来把玩。 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就是一个劲地喊饿,低头啃咬了好一会,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怎的又小了。” 秦悦再次丢尽了脸。到了府邸,更是来不及整理衣衫,便被燕桓用外袍裹了,抱着她往内室而去。 一句熟悉的“回避”,教她彻底绝望。 燕桓将她放在榻上,命令道:“替本王更衣。” 秦悦衣衫不整地坐在他面前,缓缓抽去他窄腰之上的玉带。而后一件一件剥落他的外衫,露出线条优美的上半身来。可是到了下面,她却羞赧到下不去手。 “阿吾。”他轻轻地唤了她一声,引着她的小手触碰他,“一个多月了,我忍不得了。” 入手处果真绝世独立,再也忍不得了。秦悦也不知他何时褪尽衣衫,便向她压了过来。身子骤然亲近,却比第一回更痛些。燕桓只得吻她的眉眼,一遍一遍道:“放松些,让我进来。” 还不是教他得了逞,地动山摇地折腾了起来。室内温热旖旎,偶有一只汗渍淋漓的纤细手臂搭在床沿上颤抖,紧接着便被一只大手,顺着五指的指缝嵌入她,而后紧紧握住她,似要与她融为一体。 “殿下,我受不住了。”及至她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却是要撩起帷幔夺路而逃。 他伸手捉她的腰肢,却与她一同滚落在地面硕大的绒毯之上。毯儿极白,她的身子极粉嫩,像是要陷入一片纯白之中,给了他极强的感官刺激。如同大雪纷飞的天地之间,除了他与她再无旁人。 “哪里去?”他笑着吻她的眉眼,“你逃不掉的。” 秦悦叹息一声,便又被他强势地入了一回。他的双臂自她肩下穿过,紧紧抱着她不肯松开。 他的气息吐在她耳畔,“阿吾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秦悦绝望道:“殿下说过,我与旁的婢女别无二致。” “本来别无二致,可你偏要做有本事的那个。”他嗤笑,“能伺候床笫的婢子。” “颜小姐不能吗?”这种时候,她还能问起别的女子,倒是好大的心胸。 “你很希望我同她有些什么?”他一动不动盯着她。 秦悦最会顺杆而爬,当即抱紧了他道:“我们搬回府衙好不好?” 燕桓注意到她说“我们”而非“我”,倒不是要远离他,“为什么?” “府上女眷太多,我不喜欢。”她蹙着眉扭动着身子,倒似是在撒娇了。 当日接她回府,不过是教她故地重游,好好思考要不要回到从前,究竟选择做他的婢子,还是他的女人。既是她不肯留下,那便只有做他的女人这一条出路。 “好,明日便搬回去。” 身下的小人儿一欢喜,便是连动作也配合了起来。燕桓只道她这一次回来,倒是学会要挟他了! “殿下,若瑶是不是要出府了?”她又问。 “嗯,契约已满。”他答。 “若瑶为人处事得当,性子温和坚韧,甚是难得,殿下没有想过留下她吗?”秦悦问道。 若瑶一走,再找一个人替代她,却仍是需要磨合数月。燕桓沉吟道:“有话直说。” 秦悦笑道:“何不从你那些个属臣中挑出未婚的,将若瑶许配了。如此一来,她也能继续为殿下效力,他的夫君更将忠心不二?” 燕桓诧异,“阿吾竟是为了我好?” 秦悦点头,“自当为家主排忧解难。” 她的建议不错,倒是可以一试,胡英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若你是我,会将若瑶许给何人?”燕桓等着她回答。其实他的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是赵辛。 她笑道:“赵连甚好。” 燕桓眸子一黯,“你倒是敢说。” 她毫无遮掩地在他面前绽放,雪白的肌肤沾染了薄汗,透着一股子诱人的清幽。可偏偏一双眼失了情(屏蔽)欲,倒是兴致勃勃地说着别人的事情。 这种时候,她也敢敷衍了事? “在我身下,还口口声声念着旁人的名姓?”燕桓索性将她翻转过来,叫她不得已趴在绒毯上,火辣辣的巴掌便又落了下来。 “痛……”她的声音愈发动听,“求殿下怜惜些。” 他下手并不重,然而一番拍打,眼前竟如两只热腾腾的馒头般柔软颤动,令燕桓有几分沉迷。 他果然是饿得久了,竟是怎么也食不饱。 未待秦悦闪躲,柔韧纤腰被他牢牢捉住,而后挤入熟悉的一隅,他俯身覆于她身后,引得她愈发颤抖。 “这般怜惜,阿吾喜欢吗?”他诱惑她。 秦悦早被他折磨地失了魂魄,唯有似猫儿似的叫唤。 ☆、女子许嫁 所谓人欲无穷,食髓知味。许是秦悦昨日的表现甚是合庆元王的意,教他多日以来的饥饿感消弭无踪。第二日他便起了个大早,命若瑶将二人的衣衫器物整理妥帖,刚用过早饭,便带着秦悦回了连江城府衙。 秦悦只道是府上烦闷,每日憋屈在巴掌大的府衙花园甚是无聊,哪知一入府邸,便因眼前的景致微微失神。 但见她从前居住之处,竟是盖起了一 分卷阅读157 分卷阅读157 分卷阅读15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5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58 座小小的阁楼。 “你从前总说府上烦闷,大抵是因为四周皆是红瓦白墙,不见天日。”燕桓轻轻攥着她的小手,“随我上去瞧瞧。” 秦悦实在有些喜出望外,便跟着他入了内室。只见一间四方厅堂,八仙桌和圈椅摆放整齐,入眼处皆是泛着乌金色泽的黄花梨木家具。 他轻轻揽过她的腰肢,“阿吾不喜玄色,我便换掉了所有深色家具。” 说罢又引着她往靠窗看去,目之所及是一方长书案,旁边有一张软榻。 “日后我在窗前处理政务,你便在一旁看我可好?”他的笑落在她耳边,痒痒的。 秦悦闷声道:“哪个要看你……” 燕桓只觉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扳过小脸来看,见她红了眼眶,却是不肯教他瞧见。 燕桓便又带着她向楼上而去,踩得花梨木楼梯“咚咚”作响。 待到上了二楼,首先看到的却是一排花窗。今日天气晴朗,花窗尽数敞开,从高处向外望去,近处的亭台楼阁,远处的热闹街市,更远处的白水河尽收眼底。 秦悦总算明白他前几日为何冷眼对着自己。他终归是要她明白,他既能教她卑贱如蝼蚁,又能予她贵不可言之地位。他待她的不同,皆取决于她如何做。他一念之间,她或居于云端之上,或俯身于尘埃之中。她到底是要一而再,再而三忤逆于他,还是乖巧地顺着他的安排,一刻也不离他的视线? 看他今日的模样,显然是昨日那番乾坤颠倒教他甚是满意。 双脚不能到达的地方,眼睛却可以,这恐怕是他对她最大限度的宠爱。 “这便是我日后的家吗?”她抬眸问他。 “有我在的地方,便是你的家。”他答。 “殿下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可以放开我,我……” 话未说完,却被他却被他带入了内室,“不能,想都别想。”我若是放开你,你哪里还会回来? “为什么?”她迟疑,踉踉跄跄跟上他的步伐。 “阿吾会些什么?洗衣做饭还是擦桌扫地?”燕桓也不恼她。既是她今日问起此事,他便将实情告诉她,“一株养于富庶之都的娇花,离了沃土焉能存活?若是勉强求生,也不过是移居另外一片沃土。” 秦悦心上一颤,他所说的,是她惧怕而不敢面对的。失了公主的桂冠,她却是不如任何一个女子的,甚至于……她这般身板难以生养。 若换做从前,她定是气恼着不肯承认,可是自从结识了玄清坤道,仿佛许多事情便可看得更远。 秦悦举目望去,但见内室阳光明媚,原来也能从二楼望向府衙正堂。 燕桓道:“日后我在正堂议事,你可睡会儿懒觉,若是醒了,便能从此处看到我。” 依燕桓方才所说,除了看着他,她竟是身无长物,不由泄气道:“哪个要看你。 又是这般回答!燕桓见她分明心动不已,险些落下泪来,偏是嘴硬不肯承认的样子。他有些好笑地将她抱了满怀,然后用前额蹭了蹭她的额头,“喜不喜欢?” 她终于肯抱住他,在他耳畔软软道:“喜欢。” 便是这一个瞬间,燕桓才感觉到她的阿吾又回来了。他将她抱在怀中,大步走向床榻,“屋内陈设皆为梨花木,唯这架子床是紫檀所制。” 秦悦诧异道:“都说一寸紫檀一寸金,紫檀乃是宫廷御用之木,殿下就不怕被谏臣诟病?” “怕什么?”燕桓反倒放松神色,躺在宽大的床榻之上,“今后还要在这榻上生小皇孙,父皇不会责怪我。” “殿下……”秦悦蓦然红了脸,他果真日日想着那事。原来在他眼中,繁衍子嗣才是人生大事,从前说过不生孩儿都是假的。可是她也曾暗示过他,她身形本就肖似母后,母后当日又是难产。若是论生子,她实在是极不擅长的。他为何偏偏要同她生孩儿呀! 燕桓反倒揽着她的腰肢,将她带入怀中,“竟是忘记将那绒毯带着,过几日教人洗净晾干了送过来。” 秦悦疑惑道:“要那绒毯做什么,难道殿下还要罚我睡在地上?” 燕桓笑着亲吻她的唇角,“本王突然觉得,昨日伏于榻下的一番嬉戏,竟是十分有趣,日后还需多与阿吾玩耍几回。” 嬉戏?她被他折磨得腰腿俱痛,他却丝毫不知疲倦,他却以为那是嬉戏。 玩耍?他命她跪在身前,如同动物一般……他竟然以为那是玩耍。 秦悦当即抑郁道:“不想殿下童心未泯,贪玩至此。” 燕桓听出她话里的讥讽,“还不是为着陪你这个半青少女?” “若是教你生个孩儿,你哪里肯?”燕桓盯着她道:“只得多些花样,教你也体味其中的妙处,便会日夜思念着我。” 秦悦反复体味“妙处“二字,有时候被他拨弄得受不住,的确有些羞涩又期待的奇妙感觉。说起来,这种事情果真只能同喜爱的男子钻研探讨,遥想被岳临渊亲过,到现在还觉着恶心呢! 可是他想要的,她给不起。秦悦叹息一声,钻进他怀里,“教殿下劳神了。” 此次从皇云观回来,她的身上便多了似有似无的檀香,教他心上平静,他日日都在想:“阿吾还有两个月便及笄。” 她缩在他怀中“嗯”了一声,却是道:“依殿下所说,除了生儿育女,你留我在近旁还有何用?” 他微微一愣,“我留你在近旁,何止生儿育女?” 秦悦疑惑地看着他,却听他道:“所谓相夫教子,女子便有家中宰相之说。从前你在庆元王府尚且管着内府诸事,星辰别院也少不了每日批阅文书,倒是不曾闲着。” “可是而今不一样。”燕桓又道:“常言道饱暖思淫(屏蔽)欲,你却是日日想着往外跑。到底是闲散无事,惯出一身的毛病。” 秦悦躲在他怀里笑,“殿下又嫌弃我。” “明日起便将二府的内事一并接了。”燕桓盯着她道:“早起再替我批阅些公文。” 如今他手上有庆元王府与连江城府衙两座宅邸,可不是得累死她。秦悦不由抱怨道:“王府那边,不是有若瑶么?” 燕桓却道:“她能做到管理有序,可终究非大家出身,短缺了学识。先前孟兰、金玉,便是在她眼皮子下暗通关节。” 一想到孟兰、金玉,秦悦仍是觉得头皮发麻。只听燕桓又对她道:“不似你这般心狠手辣,借我之手诛了晴空,而今却是连家主也敢毒害。” 一提起当日之事,秦悦不由绷紧了神色,不敢叫他瞧出半分端倪。 秦悦正在思量如何躲过他的盘问,却听燕桓道:“过去之事我不再追究,阿吾也不准再帮着旁人来算计我。” 她诧异地抬起头,他的掌心却轻轻落在她的发丝上,“阿吾十五 分卷阅读158 分卷阅读158 分卷阅读15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5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59 岁生辰之日,我当为你举办一场盛大的笄礼。” “所谓女子许嫁,笄而礼之,取字。”话一出口,秦悦便是自己的脸上先烧了起来。从前在宫中之事,太傅教过她,女子十五岁及笄,便可约以婚姻,繁衍生息。 “我父母尽已不在,哪里还行得这般礼?”秦悦推脱道。 “我知道。”燕桓捧着她的小脸,“届时我会邀请两位长辈作为主人,玄清坤道为正宾。” 长辈?秦悦疑惑道:“是殿下的长辈?” 燕桓笑道:“你见了便会知晓。” 若是燕桓肯称之为长辈,定是南楚皇族中人,可是他的父亲是天子,又有谁敢自称“长辈”? 他越是这般待她,她便越是心上恐慌,最后却是问道:“殿下待其他女子也是这样好吗?” 燕桓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其他女子是谁?” 秦悦盯着他的眼睛道:“玉屏郡主……我听说殿下便是与她一同狩猎,还豢养了阿吾。” 她的心中实在是憋不住事,便这般直白地问了出来。 “我当日的确同她一起狩猎,但阿吾是我的,一直都是我的。”燕桓亦是深深望进她的眼里,“阿吾只要信我便好。” 秦悦以为的惊涛骇浪,却被他云淡风轻地带过。他素来不屑解释自己的诸多行为,唯独对着她,也会偶尔解释一二,“我同鲁媛,恰如你当日同公何宇一般,有些手足之谊,却终要分道扬镳。” “来日方长,此中细节我会慢慢向你言明。”燕桓见她呆傻的模样,便又是柔声道:“唯独这件事情,你不可疑我。” “为什么?”秦悦反问,“为何唯独这件事情?” 他笑道:“因为阿吾会伤心。” “我不会伤心。”她口是心非,说着说着便是“吧嗒”、“吧嗒”地直掉眼泪,仿佛多日以来困于心中的阴云尽数消散,教她好不快活。 她却是连哭带笑道:“我相信殿下。” “既是信我,却又为何这般抗拒?”他轻轻吻去她腮边的泪珠。 “我哪里敢抗拒殿下。”她不承认。 “昨夜在床榻之上。”他盯着她越来越红的脸,倒是又不正经了。 但见小姑娘的眸子有些羞恼、又有些躲闪,不知该望向何处。乌黑长发下的洁白颈项之上,竟是渗出了细密汗珠,倒是紧张得很。她的气息微微起伏,衣衫半掩的胸口便也轻轻收缩了一番。 “阿吾。”他的声音隐忍低沉,贴着她的鬓发诱惑着,“我素来不信你的谎话,今日若不有几分实际行动,只怕少不得一番惩诫。” 秦悦哪里不晓得他的“惩戒”,昨日被他两次拍打,丢尽了人,便是今日,臀上明明还痛着。她懊恼地望进他漆黑的眸子里,他想要的……太直白太炽烈,她看得懂。 燕桓饶有兴致的盯着她,但见她也一动不动地看他,像是在做十分痛苦的抉择。他不由觉得好笑,阿吾到现在还没明白,不论她想做什么,他都会如愿以偿。 秦悦又哪里看不出他的自信与笃定,只得垂着眸子服了软,“殿下不要惩戒我,很痛。”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愈红。既是不喜被他惩诫,便是要来一番实际行动了。 燕桓低头吻她,“我会爱怜你。” 秦悦微微心惊,他便已经起身脱了鞋袜,而后又替她褪去鞋袜。 燕桓长臂轻舒,薄薄的帷幔便如云朵般飘然而下,将此处和外面隔绝成了两个飘渺的世界。 秦悦觉得,外面分明天色晴明,如同朗朗春日,仿佛连树上的叶儿都绽开了五色的花。可是一袭帷幔之内,却像火热的盛夏,炙烤得她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汗珠儿,也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那些流动于她眼前的云彩,幻化成他摄人心魄的乌黑眼眸。那些沁于她鼻端的馨香尽数飘散,徒留他身上令人无法抗拒的男儿气息。他强势,他热烈,他用唇舌丈量她每一寸冰肌玉骨肌。他温柔,他深情,辗转于一汪清泉久久不肯离去,激荡起惊涛骇浪般的水波。 秦悦半闭着眸子,垂死挣扎般被他揉碎在怀中。 他的声音好似天外来音,“阿吾,我爱着你。” 秦悦便又想起玄清坤道问过她,是否承受得起情爱之后的欢愉和痛苦。她承受不起。生儿育女之苦、不能言明身份之苦、相互喜爱却又相互防备之苦,她哪一样也承受不起。 两个人的问题尚且无法解决,难道用一个孩子捆绑了她,他们之间的芥蒂便会消失? 玄清说过,“但凡承担不起之事,或者及时收心,或者教自己承担得起。” 她既然收不了心,能不能教自己承担得起? 玄清还说,“你自会化险为夷,然而此行须适可而止,好自为之。切记过犹不及。” 适可而止、过犹不及?遥想在皇云观之时,玄清丝毫不担心她与岳临渊的安危。而后的一席话更是教她云里雾里,而今听来,反倒有几分劝诫之意。 “人之出生、消亡,皆为自己一人,何来孤独?父母、弟兄、眷侣、子女,这些都是生死路上的繁花,有幸与之相遇,携手数年,而后终要分离。” 或许他们都是生死路上的繁花,亦是伴她前行的刹那芳华。纵使万物皆有消亡的那一日,却不代表那些美好的人与事,从未出现在她生命里。 蜉蝣之羽,一日生死。蜉蝣尚且要绽放光华,而她与他有那样长的时间,何愁不能承受现在的一切? 玄清说得对,她就是个“尘缘未尽的小姑娘”! 秦悦挣扎着推开他的胸膛。 “殿下,我不想生孩儿。”在他欢愉之时提出这样的建议,总归好过平日。 燕桓只是安抚道:“乖,哪有女子不肯生儿育女的?” “不,不该是现在。”她仰首道。 她素来害羞,他也是知晓的,许是青天白日,在木讷的小姑娘眼里,终究不是该沉沦放纵之时。 她却摇头道:“我不想这样无名无姓地跟着殿下,也不想我们的孩儿见不得光。” 他身上的细微变化,她又怎会没有看到。彼时在皇云观中,玄清坤道说那云杉日日有不同姿态。可她不分白昼黑夜,天天看着那参天云杉,却都未曾发觉异样。 忽然有一天,她发觉便是那树上的叶儿,也随着阳光的方向而生长、追逐,想必地下的根须亦是向更深处蔓延。 她从前只道他强势、霸道、不可理喻,又何曾看到过他一点一丝的妥协?因那云杉太过伟岸,世人只道它有参天之态,又怎会去观察它的细微树叶与纹路? 譬如此刻,燕桓却是轻轻抱着她道:“我也不想。” 秦悦惊讶地望着他,长久以来,她倒是第一次同他想到了一处去。 庆元王殿下想要为父皇早添 分卷阅读159 分卷阅读159 分卷阅读16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6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60 长孙的一腔热情付诸东流。但见小阿吾趴在他怀里道:“我有些事要同殿下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无碍,你想好了告诉我。”燕桓大抵猜得她的心思,想到这一番百爪挠心地折腾,若是能教她早日看清他的心,倒也值得。 她在他耳边低笑,“这一回,殿下却是没有再杀人了。” “杀人无趣。 说起杀人,燕桓不由觉得疲倦。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他又如何不懂。先前费尽心思要看清她的一切,而今看来,她便是背着他打着小九九又如何,还不是走不出他的视线? “殿下莫要再造杀孽,我也不想着乱跑,好不好?” 杀人便杀人,一口一个“造杀孽”,倒真是在道观里住得久了。可是她这样低声下气地同他说话,他又怎会拒绝? “好。”他抚摸着她额角的淡淡痕迹。若说她乖巧,执拗的时候简直令他头痛。若说她执拗,眼前的乖巧模样却又甚是讨喜。 秦悦在皇云观的那些日子,每日打坐冥想,却是想通了些从前毫无头绪之事。先前数度有细作、间使袭城,皆因她下落不明,使得哥哥与林姐姐乱了心神。 纵使她能逃出连江城,又能逃到哪里去?难道哥哥与林姐姐便会就此收手,不再找她? 不会,她的躲闪、逃避非但不能解决问题,甚至可能逼得燕桓做出些伤天害理之事。她需要告诉他们,她现下衣食无忧,平安富足,才不会再有人为她而亡。 可是燕桓从前的态度,却是要将她藏在后院中不见天日,若是她肯对他言明一切,他能否让她站在明处? 当日在星辰别院,他说过要娶她,可若是如此,她的名字便要登在南楚皇室的牒谱之上。燕桓的父皇是何等态度,他的婚姻是否能由自己做主?一旦迟荣知道她的行踪,又会引起怎样的惊涛骇浪?这些都是她所害怕的。 秦悦悠悠坐起身,将小手塞到他的掌心,“从前被殿下禁锢在牢笼中,我没有一日不想着出去。” 她轻声道:“便是此番回来,还存了几分出逃的心思……” 燕桓静默了一会,却是紧紧攥住她的手,“我知道。” 方才她说,自己不想无名无分地跟着他,他说他也不想……秦悦思索了片刻,却像是鼓足勇气一般,“殿下知道,我逃出赢都,早已无家可归。殿下一直牵着我好不好?” 他将她的小手捧至眼前,细细亲吻,“我何曾放开过?” 秦悦心虚道:“若是我从前骗过殿下呢?” 燕桓不由想笑,“看你能骗到几时?” 她惊愕地望着他,“若是我今后为殿下招来祸端呢?” “你招来的祸端还少?”他却是笑着抱住了她,“笄礼之时,我会请林馥做个见证,你害怕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她不在的一个月,他翻来覆去地思考,到底是什么令她惴惴不安,不敢留在他身边? 她怕他杀人?从赢都到禹城,再到白水城,再到连江城,她躲过了一次次的杀戮。她怎么可能会害怕杀人? 她真正害怕的,是有人前赴后继因她殒命,甚至有朝一日,两国为她兵戎相见。 真真是满脑子替着旁人着想,要出家了不成? “阿吾,你只要乖乖呆在此处便好,不论外面何等风霜雨雪,都是我要面对的。”燕桓知道,她此番肯向他表明心迹已是难得,他再也不能逼迫得她躲闪于他。 秦悦埋首在他颈窝,“这些事情不要瞒着我。” “动辄弃我而去,哪里敢瞒你?”燕桓一想到她是个胆大如鸡卵的,竟是敢对着他下了药。生平两次因着女子的口唇坏了大事,真是奇耻大辱。 今日本想试验一番紫檀木的床架,却被她软磨硬泡,竟是相安无事地说了半天话。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听他道:“教我看看你口中的香饮可曾藏着毒。” 秦悦哪里还说得出半个字,庆元王殿下血气方刚,即刻又拽着她将方才做了一半之事落实了。 梦里的她似乎又变成了一只猫儿,她被他关在笼子里,只得“喵喵”叫唤。 他依旧居高临下地看她,“阿吾想出来?” 她蹭着他的手“喵呜”了两声,便被他伸手抱了起来。 外面很亮,天光刺目。 他遮住她的眼道:“阿吾只消在我怀里便好。” 她抬头看他,他的眼睛却望向远方,那里地势颇高,云雾缭绕,不知是何方乐土。 自此以后,她便再也未曾做过这些奇奇怪怪的梦。秋日渐凉,夜里在他怀中却又温暖如许。燕桓说她像只猫儿,总是用毛绒绒的脑袋蹭他的胸膛,丝毫不复“阿吾”往日的威风。 “我时常梦到自己是只小猫……”她睡得迷迷糊糊,“浑身白如瑞雪。” 燕桓低头蹭她的鼻端,她却缩入锦被中睡熟了。她确实是只小猫,开心的时候便围着他叫唤,不开心则翻窗跳墙,流浪街头。 待到她笄礼之后,他便带着她去星辰别院休养几月。 她连日颠簸不说,在皇云观竟是茹素整整一月,一个尚在生长的女子,哪能那样饿着。还是得将她养得丰腴些,才能同她生个孩子。 她不可能永远生活在暗无天日之中,待到她有朝一日恢复姓名,却不能恢复往日的身份地位。她要如何立足于世?仅凭公何宇的小小白水城,还是林馥的匹夫之勇? 若是她出了连江城,便是他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想同她生个孩子,不仅仅是为了留住她。他的孩子,作为南楚国长孙,父皇焉能不为之动容?父皇那样的性子,焉能放任她们母子流落在外?他与她的孩子,将永永远远护住她。 燕桓忽然想起母妃来,当日的他护住母妃了吗?他护得住,可母妃为何会香消玉殒?为什么? 他不是父皇,而他的阿吾,也不会和母妃一样家国破碎。 阿吾尚在熟睡,丝毫不知他的脑海中是怎样的百转千回。她对生子之事颇有抵触,还得同当日诱惑她交出身子一样,叫她心甘情愿地从了他。 思及此处,燕桓披了外衫,点亮窗前案上的灯盏。他自柜子中取出一方锦盒,其中是玲琅满目的珠玉、花片,金丝。他又从另外一个盒子中取出刀、剪、钳、针,静静摆在桌上。 虽说先前看了许久的书,可是这些东西摆弄起来,着实需要花些技巧与气力。环环相扣,珠玉叮咚,他琢磨了一会,便是引得榻上之人不满地嘟囔道:“殿下在做什么?” 他愕然,不知该如何同她讲。 秦悦迷迷糊糊地揉着眼,“都说了不跑,殿下怎么还亲自做些……金链子?” “莫不是要拴着我?”她不喜欢。 ☆、笄而礼之 一连数日,燕桓每夜坐在 分卷阅读160 分卷阅读160 分卷阅读16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6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61 案前敲敲打打,教秦悦心中有些害怕。有时她分明醒了,听着帏帐之外的叮当敲击之声,却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有一回夜里,她只觉得帏帐被他撩开,继而坐于她身侧拢着她的长发,将那叮当作响之物在她耳边比划了很久。 秦悦不由分说缩入锦被之中,闷闷道:“殿下莫要再吓我了,我不跑了!” 燕桓连同温软的锦被一同抱在怀里,“阿吾平日里都在想些什么古怪之事?” 她依旧闷声道:“我曾数次梦到殿下将我锁在笼子里,周遭一片漆黑,甚是可怖。” 他在她眼中竟是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一想到她宁愿逃离也不肯在他身边,燕桓不由轻轻贴着锦被道:“阿吾,我在这里,你看着我。” 秦悦这才肯露出半个脑袋,眼神中满是警惕。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日后我在哪里,你便在哪里。我不会再教你担惊受怕,漂泊无依。” 秦悦想了一会,“那也不得关着我!” 他笑道:“不关着你。” “殿下说话总是不作数。”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却是勾住他的小指,“君子言出必行。” 说罢复又想起,他不是君子,他最是言而无信,甚至有几分阴险。 “殿下一点都不光明磊落。”她小声嘀咕。 “是,我一直不见天日。”他竟也不辩驳,“可是日后,我会陪你站在扶桑树下。” 所谓扶木金乌乃是太阳的居所,这般阴郁的性子,当真需要反复晾晒,才不致于发霉腐烂。秦悦弯了弯唇角,便从锦被中伸出手臂,如同藤蔓一般缠绕住他,“殿下,我乏了。” 她知晓他心思沉重,入了夜睡得晚,天不亮又要起床,甚至白日里也不见困乏,像是铁打的人儿一般。可是怎会有人是铁打的? 他熄灯上床之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摸索着将她拉进怀里,“同我在一起,是不是很累?” “白日里倒是不曾累。”秦悦想了想,其实她白日里闲来无事,王府之事有若瑶帮衬,府衙之事有赵辛打点,倒是算不得累。只是到了夜里,不论身体还是精力,都被他压榨得有些倦怠。 他听懂她话中的抱怨,在她耳边低笑,“阿吾辛苦了。” 帐幔里极黑,他看不到她微红的脸,只听到她的声音带着些许揶揄,“我知道殿下擅六艺,可是夜夜施展也会伤了腰身。” “本王最喜射、御二艺,参连之术尤其炉火纯青。”他低声笑她,“反倒是靶心承受不住连番击射?” 说罢只觉怀中软绵绵的身子僵了一下,她竟是握了粉拳向他胸口砸来,密密麻麻,如搔痒一般,“殿下怎么总是这般,分明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偏要说这些见不得人之事!” “不过是平常闺房之乐,阿吾慢慢便会领悟。”他笑道。 “殿下能同我说些正经话吗?”她又问。 “阿吾要听什么?” “你同鲁媛是如何认识的?” “你倒是直白。”她数次旁击侧敲,却是对玉屏郡主尤为上心。他缓缓道:“我们相识于幼时,及至我离京之日,已有七年。” 七年,秦悦心上一动,她的人生也不过两个七年。七岁之前那些事情,却已是零零散散记不得了。七载年华,恐怕是她记忆的全部。 “彼时郑国公调任回京,带着女儿入宫,却是被我一番捣蛋,将她打入湖中。”燕桓道。 “打入湖中?”秦悦惊愕,“你竟是欺负一个小姑娘?” 燕桓低笑,“当日鲁媛也是这般哭诉,说我因她没有母亲而欺辱她。我方知她竟然也如我一般,小小年纪失去了母妃。我心上愧疚万分,而后便与她亲近了一些。” 他与鲁媛竟是同病相怜。秦悦又问,“与殿下亲近的女子……果真都不太顺意。” 想那鲁媛嫁给了她的伯父,而金玉、孟兰皆已香消玉殒。 “阿吾记着便好。”他提醒她,“在我身边才最安全。” 秦悦觉得,在他身边才提心吊胆,不知那一日会生个孩儿出来…… “殿下给我讲讲阿吾吧。” 他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道:“初至连江城的第一年,恰逢燕榕与鲁媛来此处玩耍,当时的我无权无实,便时常去翠华山狩猎。哪知那一回竟是射杀了一头护犊的母虎。母虎已亡,幼虎却尚未睁眼,因而我……” 秦悦笑道:“因而你……方知它竟然也如你一般,小小年纪失去了母妃。殿下心上愧疚万分,而后便与它亲近了一些?” 相处地久了,她便同他腹中的虫儿一般,倒是将他的话也抢了。见她这样说,他反倒疑惑,“阿吾不信我?” “我信你。”秦悦蹭了蹭他的侧脸,“为什么要叫阿吾,能取个好听些的名字吗?” “阿吾不好听?”他反问,“既是我取的,又如何改得了?” 燕桓只觉她的手指嵌入了他的指缝中,纠结难耐地攥了他一会,却是泄气道:“好吧。” “为什么人人都说殿下和玉屏郡主有私情?”她忽然又问。 燕桓知道人人都这样说,但是没有人敢大着胆子这般问。 “我素来待人冷清,唯独同鲁媛有些交情。”燕桓道。 “那玉屏郡主也真是好脾气。”只听她低低地笑,“竟是同你相识了七载。” “在阿吾眼中,我便这般不堪?”他好奇道:“但凡是个女子,皆要对我敬而远之?” 秦悦“嗯”了一声,“殿下给了她七载,日后要予我七十载才公平。” 燕桓忽然觉得胸口猛得跳动了几下,竟是有些紧张,须得立即站在窗前大口喘气才能平复。可是他还牵着她的手,慌乱之中便引着她的小手覆在他的心房之上,“我定不负你。” 秦悦只觉入手之处“咚咚”作响,她不由隔着薄薄的衣衫抚摸了一会,而后爬到他怀中,侧耳贴上了他。 “殿下?” “嗯?” “里面有一尾鱼……要跳出来了!” 燕桓听到她不怀好意的笑,仿佛他的窘迫令她十分欢愉。他便搂住她的腰身,“我也有一件事情要问阿吾。” “什么事?”她在黑暗中睁大了眼,恰好可以看到他的眸子中精光一闪。秦悦下意识觉得,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他的掌心缓缓在她身上游走,“这些时日,我待你可好?” “好。”她不假思索。 “那么阿吾为何不肯同我生个孩儿?”他静静盯着她的眼睛。 “我……”秦悦一时语塞,不敢看他。 “为什么肯告诉赵辛,也不肯告诉我?”他方才分明还是柔情蜜意的模样,此刻的声音竟是有些凄冷,“阿吾究竟是不愿生子,还是不愿同我生子?” 秦悦知道庆元王愈发神通广大, 分卷阅读161 分卷阅读161 分卷阅读16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6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62 她分明那般隐晦,甚至不确定赵辛是否会了她的意。 帏帐之中本是一派温热气息,却因着他两句话骤然冰冷。 越安静越尴尬,若是再不说些什么,恐怕会教小心眼的庆元王起疑。不能慌,不能慌。 他提出了两个问题:第一,对于她不想生子之事。为什么肯告诉赵辛,也不肯告诉我? 先前岳临渊接近她的那一次,赵辛当差不利,险些被燕桓踩断了双掌。若是她此时替赵辛求情,恐怕会令燕桓怀疑他们二人有私情,赵辛再难活命。 第二,阿吾究竟是不愿生子,还是不愿同我生子? 燕桓对子嗣的热衷,秦悦又怎会感受不到?除了每月不方便的那几日,他几乎是夜夜策马扬鞭。先前虽然同他有过肌肤相亲,却也算是双方情之所至。可是这些日子,他却似乎急于生子,什么事情教他如此着急? 秦悦叹息一声,自从认识玄清坤道,她的心眼也多了起来。 “殿下。”她柔柔地唤他一声,“我不想这样早便生子。” 燕桓沉默不语,秦悦能明显感觉到他气息的收紧。 “阿吾一直惧怕此事,可殿下又不肯避子,我只得想些其他法子,不敢教你察觉。”她一边说,一边留意他的反应,“可是我又怕犯了错被你责罚,索性……叫赵辛去做,心里想着,即便是露了马脚,也怪不到我头上!” 秦悦说罢,便觉他的胸膛轻轻颤抖起来。 他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竟是叫旁人替你背黑锅,好不害臊!” 秦悦松了一口气,继续道:“若是殿下仅仅想要个孩儿,明城之中、那些世家贵胄府上的千斤、闺秀,恐怕各个翘首以待,哪里轮得到我。” “殿下……每每同我肌肤……相亲,难道只是想要个孩子吗?”她的语气中是薄薄的怀疑,可是她知道,当然不是。 方才的紧张气氛竟然瞬间软了下来。燕桓只道是她这番说辞有理有据,一时令他无力反驳,他只得紧紧搂着她,箍得她生疼。 “不准妄自菲薄,我喜爱阿吾,与子嗣无关。”他顿了顿,又道:“你若不想,我便缓缓。 秦悦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连忙道:“殿下且先缓缓……我匀不过气来了。” 他被她慌乱着急的模样逗乐,只是道:“好,我先缓缓。” 这一番交涉,竟是以燕桓的妥协而告终,倒是令秦悦始料未及。 自从入了秋,便开始陆陆续续落雨,眼看着笄礼的日子越来越近,可是天光却未曾放晴。秦悦心上不由着急,想到那一日她须跪在室外成礼,这般湿漉漉的,实在是难受。虽然燕桓说,纵是当日落雨,他也会替她支撑起一方广阔天地,可是她仍旧觉得不美。 待到十月中旬,他便比从前更忙了,甚至有时连晚膳也不能与她一道用。 天色渐渐暗淡,秦悦打开衣柜,将成礼当天的四套衣裙复又取出,不厌其烦地试了一遍。 行礼之前要着采衣,那衣衫甚是丑陋,黑色的短褂长裤,朱红锦边,乃是女童所着。教秦悦觉得自己男女不辨。遥想她逃出赢都之后,还曾扮作小公子的模样与哥哥相识。可此时她已经是大姑娘了,她喜欢那些漂亮的绫罗绸缎、轻薄襦裙,同燕桓喜欢的一样。 初次加笄之时,便可换上素色襦裙,配着她未施粉黛的一张脸,倒也不算难看。 再次加笄之时,那件曲裾深衣甚是明艳美丽。 及至第三次加笄,她则要着雍容大气的广袖华裳,与她从在在宫中所着别无二致。 秦悦从没想过,还能有人替她加笄。她双手捧着脸,坐在镜前不由蹙了眉。唯有揽镜自照之时,她才发觉额上的疤痕实在太过难看,频频想要遮住。 她呆坐了一会,便听到楼下此起彼伏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殿下万安。” “拜见殿下。” 秦悦循声趴在窗口张望,便见燕桓披了深色的氅,足下生风一般,大步向她而来。他眉目含笑,容颜如若皎皎之月,竟是惹得她移不开眼。 燕桓抬头的瞬间便看到了她,却是脚下一顿。阿吾分明是一人在家,竟是描眉敷粉,连细嫩的唇瓣都多了明艳的色泽。 秦悦见他蹙了眉,却是吐了吐舌头,连忙躲入内室,他一定又会说她招惹狂蜂浪蝶。 燕桓顺手解了披风给玲珑,抬步往二楼而来,刚一上楼,便被香喷喷的少女扑了满怀,“殿下回来了!” 便是方才那一瞬的蹙眉,也因她的投怀送抱而消散。燕桓贴着她的侧脸道:“换身衣裳,随我出去一趟。” 他极少主动带她出去,今日倒是奇怪。况且他要她穿上的,竟是她最华美的襦裙,仿佛是要见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待到秦悦换了衣裙,燕桓却又替她整理了一番鬓发,而后竟还执着黛粉,在她眉间来回游走了几回。 燕桓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秦悦不由牵住他的手道:“殿下……很紧张?” 他并未回她,只是道:“待会儿要见的,算是我的长辈,日后亦是你的长辈。” 秦悦不由也紧张起来,便是连掌心也莫名湿润了些许。 “是庆安王殿下的母妃吗?”秦悦以为。燕桓所说的“长辈”,唯有淑妃一人。 燕桓却摇摇头,“不是她,却是日后能护着你的人。” “护着我?”秦悦始终不明白,什么人可以护着她。室外骤雨初歇,地上还有些潮湿,他怕她脏了襦裙,却是不由分说将她抱上了马车。 马车之中端坐一人,亦是隆重打扮了一番,一时间艳光四射,映得车内一片辉煌。 秦悦看清那人,面上便浮起明媚的笑容来,“白薇姐姐。” 白薇笑吟吟道:“今日恐怕要与阿吾重新认识一回了,我名唤姜白薇,梁国人。” 其实秦悦早已知道,却是笑道:“还是我的白姐姐。” 马车缓缓而行,秦悦只觉此行的方向十分熟悉,不偏不倚,恰好是皇云观。 “去那里做什么?”秦悦小声问燕桓。 “二位长辈恰在那里。”他道。 “他们都是方外之人吗?”她又问。 “到了便知晓。” 未至皇云观,远远便看到门口林立了若干带刀御侍,宛若禁军模样。 待马车入了观内,燕桓便又抱着她下车。秦悦挣扎道:“此乃清静之地。殿下不可。” “心净则可,莫要拘泥于那些虚礼。”只听一道朗朗男声传来。 秦悦当即被燕桓抱了满怀,她好奇地望向方才说话之人,却是惊得一个颤抖,他怎么来了? 与此同时,白薇刚要下车,眼前便伸出一只略带薄茧的男子的手。 “白薇,别来无恙?” 白薇凝眸一瞧,正对上那人一双似笑非笑 分卷阅读162 分卷阅读162 分卷阅读16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6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63 的眼仁。这般俊逸的容颜,除了齐赢还能有谁。 她默默躲开他的碰触,轻盈地跳下马车。 “白薇。”齐赢拦住她道:“父亲与母亲具在内室,你给我几分薄面可好?” 白薇笑道:“公婆来得正好,我这便请二老准了你我和离。” “白薇!”齐赢的笑容瞬时僵在脸上,“你我乃是圣上御赐婚姻,怎能这般随意?再者……” 齐赢瞟了燕桓一眼,见他正在旁若无人地逗弄怀中的小姑娘,“再者有旁人在场,你且先忍忍,莫要与我这般剑拔弩张。” 白薇有些许触动,却是道:“好。” 说罢却被齐赢得寸进尺地挽住了手臂,“先随我进去。” 待到齐赢走远,秦悦才缓了一口气,心中却暗叫糟糕。如今连齐赢都来了,她的身份怎么还瞒得住?可是齐赢方才却似是没有看到她一般,又是为何? 燕桓觉察到她的慌乱,解释道:“梁使齐赢,好色成性,日后不准同他往来。” 秦悦连忙点头,“好。” “齐赢虽惹人厌,他的母亲却是镇国公主。此番游历至连江城,与长公主玄清坤道相会在此。”燕桓道:“他们做你笄礼之日的主人可好?” 其实秦悦知晓这位梁国镇国公主,听闻母后当年与她交厚。便是齐赢在赢都之日,亦是常常替镇国公主传递书信。说起来,她还能唤镇国公主一声姨母。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便听齐赢道:“我母亲请殿下进来。” 秦悦瞬间紧张起来,却被燕桓紧紧牵着手,“莫怕。” 可是秦悦感觉得到,他的掌心也同她一般潮湿。 所有的不安与担忧,皆被一阵温和的女声所冲散,那声音惊喜道:“谁家的女儿这般娇俏,快些走进了教本宫瞧瞧。” 燕桓唇角一勾,他知道玄音公主一连三胎皆为男儿,定会喜欢阿吾。 待到秦悦看清那张国色天香的脸,却是不由自主道:“镇国公主殿下真美!” 玄音公主已是中年妇人,听到此话竟是笑中带泪,冲身旁的驸马道:“我早说过生女儿好。” 秦悦盯着那驸马,却见他年过不惑,青衫白冠,分明只是普通打扮。虽是鬓生斑白,却因宽肩窄腰,身形修长,平添了些许威仪,便是齐赢与燕桓正值大好年华,在他面前也不由被削减了气势。 秦悦心道,此生竟是有机会识得玄音公主夫妇,并又由他们见证她的笄礼,便是父母在世,亦会十分欢喜。 及至十月二十日,庆安王与林姐姐便也来到了皇云观。这一日天气放晴,平静无风。秦悦跪坐于硕大的云杉树下,由玄清坤道为她加笄。 三次加笄,四次换衣。待秦悦的长发被高高盘于脑后,又以金钗固定,是为礼成。 秦悦只听玄清坤道笑曰:“这钗颇为简陋……” 秦悦方才也注意到,第一回那玉笄似一支箸;第二回的单股簪却看不出是什么形状;加钗冠之时,那鸾鸟钗活脱脱是只鸡。 她有些好笑地看着燕桓,却见他将脸转向别处,唯有耳根后浮起一片绯色。 原来他每夜不肯入睡,却是在做这些呀!当日哥哥送她一支木簪,燕桓那小气的男子耿耿于怀,而今却自己打磨了三支,虽说每一支都很丑,可是她很喜爱。 笄礼之后,似是同从前不一样了。秦悦扭捏着被燕桓牵着手,当夜便恭送玄音公主夫妇离开。 许是秦悦看错了,她总觉镇国公主看她的眼神有几分不舍,却是被驸马揽住腰身道:“昭儿莫不是要将她带回梁境,棒打鸳鸯不成?” 镇国公主这才对她挥挥手,又笑着对燕桓道:“日后有机会,定要来梁国看望本宫。” 秦悦连忙盈盈躬身行礼,燕桓亦是抱拳道:“殿下之恩,小王谨记在心。” 待众人散去,燕桓只觉软绵绵的小东西忽然钻进了他的怀里。 她紧紧抱着他,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只是不停地笑,“殿下。” “我在。”他答。 “我好欢喜。”她埋首在他怀中,“像做梦一样。” 燕桓却是不准她躲闪,捧着她的脸道:“阿吾喜欢便好。” 秦悦不由握住他的手,细细摸索了一会,却是捧在眼前来瞧,但见他的掌心、指端,细细密密皆是半愈合状的小小伤口。 他对她了若指掌,便是连身上没有一颗痣这种事情也晓得。可她同他在一处整整两个月,竟是丝毫没有发现他手上的细纹…… 秦悦心上一酸,用嘴唇轻轻抚着他的手心道:“殿下……” 他低笑一声,将她狠狠搂在怀里,“阿吾,亲亲我。” “此乃清静之地,怎能……”秦悦尚未说完,他却已经低下了头。 她笑着躲开,“殿下别这样。” 躲闪之间,却见林姐姐站在不远处正望着她。秦悦羞恼,愈发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却是被燕桓抱得更紧。 林馥瞧见燕桓的动作,不由扬起唇角轻笑,“日后我不会挑衅庆元王殿下,还望殿下信守承诺。” 林馥犹记得,当她收到燕桓书信之时的震惊。 “齐女迟悦,养于富庶赢都,流落连江小城。其娇憨之态,聪颖之姿,惹人爱怜。相处一载,尤胜十年,桓欲以正妻之礼相待,敬之爱之,一生护之。望管小姐切莫忧心。” 秦悦还想说些什么,却见燕榕扯着林馥的衣袖愤愤道:“同他有什么可说的!” 秦悦知道,上一回燕桓、燕榕兄弟二人打了一架,燕榕愤然带着林姐姐离去。秦悦今日观林姐姐之态,倒是并不计较先前之事,不由好奇道:“殿下向姐姐承诺了什么?” 他低头笑道:“以正妻之礼聘你。” 秦悦惊愕地说不出话来,却是蠕动着唇角,又要哭了。忽然从白水河传出震天的礼炮之声,如轰隆雷鸣冲向浩瀚天际。 燕桓微微蹙眉,那声音不多不少,刚好十五声。他的长眉渐渐舒展,“到底是个只能隔江相望的,不足为惧。” 秦悦听见一声声的礼炮轰鸣,却是再也忍不住,将脸埋在他怀里,轻轻地抽泣了起来。 待她哭得酣畅淋漓,燕桓无论如何也不肯再留下,竟是连白薇也没有告诉,带着她便走。 甫一入马车,他信手抽了她发间的钗。她的满头青丝便落了下来,柔柔地垂在她身侧。 入了夜,马车里有些黑,唯有摇曳的帘,偶尔透出些许光线。 她看不清他的容颜,却听得到他的声音,“恭喜阿吾成人。” 秦悦来不及开口,便被他的吻锁住了唇。她好不容易躲开他,不由笑出声来,“这般漆黑,殿下如何能看得到我?” 他笑道:“我便是闭着眼也能看到你。” 秦悦笑着蒙住他的眼,“殿下闭上眼。” 分卷阅读163 分卷阅读163 分卷阅读16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6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64 “好。”他闭着眼不动,她却凑到他面前,轻轻吻了他。 须臾之间,他便又不安分地替她宽衣解带。秦悦低笑着躲闪,“又是马车上,殿下好不害臊。” “夜已深了,外面没有人。”他试图抱住住她。 秦悦才不信他,“暗卫与车夫皆在,怎会没有人?” 他起身捉她,却是“砰”地一声撞在了车厢上。 ☆、往事如昨 “殿下!” 秦悦只听燕桓“砰”地一声撞在马车上,连忙凑到他身前,却被他揽着腰肢放在腿上,伸手便去褪她的裙。 长夜如许,只剩下车轮与青石板地面摩擦往复的声音。 十月的天气颇有些寒凉,又泛着些许潮湿。马车内却是闷热异常,秦悦只觉身下的衣服黏湿得厉害,想要伸手抚平,却触碰到了笄礼之时的金钗。 想到自己日夜紧张的模样,她不禁笑出声来,“我还以为殿下要铸一条金链,将我当做猫儿般拴着。” “若是一条链子便能拴住你,我又何必这般绞尽脑汁?”他亦是笑道。 她并未说话,反是摸索到他的手,又将自己的小手塞入其中。 燕桓以为阿吾很喜欢他的手,便是睡觉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捉着,直到有一回露了馅,他才知她的小心思。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引着他的手捂住胸口,倒似是西子捧心一般,“殿下无需拴着我,殿下在我心里。” “阿吾。”他柔声唤她。 他将她揽入怀中,贴着她的唇角一字一顿道:“阿吾,我爱着你。” 她亦是抱紧了他,“我也爱着殿下。” 周闯远远躲了一丈开外,无奈习武之人耳力甚佳,便是偶有夜虫窸窣,也逃不过他的耳。 马车不过是薄壁锦帘,又如何能遮住里面的一番旖旎暧昧。周闯不由想到,自己先前因眼力太好犯了大过,如今会不会因耳力过人再遭祸患? 正忐忑间,便听到一阵压抑的轻喘,殿下沙哑着嗓子道:“阿吾、阿吾,我在哪里?” 阿吾亦是上气不接下气,“殿下……在我心里。” 周闯脚下一空,突然自树尖上坠了下来。于此同时,周遭十余棵树木亦是颤抖着叫嚣了一番。周闯不由松了一口气,殿下总不至于同时责罚数人,这一回他倒是保住小命了。 只是当日分明与白薇姑娘同去,而她却并未随他们回来。 白薇正站在云杉树下,面上满是阴翳。既是燕桓接她来此,如今自己走了却是为何?难不成要将她留在此处,对着齐赢那混账? “白薇。”他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白薇唇角一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些年,你过得可还好?”齐赢信步走到她身旁,不由向参天云杉望去。 “好。”她便是多余的一个字也不肯对他说。 姨母喜欢看这参天巨树,母亲喜欢,白薇亦是喜欢。 母亲曾做过女冠……姨母一生未嫁,齐赢心上不由忐忑,“日后如何打算?” 白薇却是笑道:“与你何干?” 齐赢真想掐着她的脖子,一遍一遍地对她说:“我是你夫君,你怎能这般对我说话!” 可若是他这样做,他们之间恐怕真的完了。或许她再也不肯与他粉饰太平,她定会在此捏断他的手,将他拖到玄清姨母面前,请她做主,向舅舅请旨和离。 被一个女子胁迫和离,说出去实在丢人。正如从前在皇城,当她第一次对他说出要和离的时候,他确实没有放在心上。她的父母是朝廷命官,她与他是舅舅御赐的婚姻,她怎么敢? “你至少得陪我回家一趟。”齐赢好不容易才平息了怒火,“否则我实在无法向舅舅交代。” 白薇不由蹙眉,“有什么要交代的,和离触犯了哪条律法?” 白薇说罢思索了一会,却又道:“若是你觉着和离损了皇族颜面,但说你要休了我便好。” “你我自幼相识,真的要走到这一步?”齐赢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希望她能回忆起同他在一起的往事,说不定她一时心软,便不再同他闹别扭。 说是自幼相识,一点也不假。他第一次见她,她刚刚满月。彼时母亲连得两男,听闻姜太医家里添了女儿,却是无论如何也要瞧上一瞧。 母亲十分喜爱那小女娃,抱在怀里不肯放手,引得齐赢甚是火大。他假意逗弄她,却是隔着襁褓,悄悄在她软糯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那女娃不会说话,只是看着他“哇哇”地哭。奶娘只道是她羞见生人,吓得哭了,连忙抱了回去。 白薇也不知她与齐赢何时相识,自她有记忆开始,便认得了齐赢。他同哥哥一同读书、学习骑射,久而久之便也同她熟悉了起来。 她向来待他如长兄,恭敬地唤他一声“齐赢哥哥”,他却喜欢捏着她的脸道:“又是你这小娃!” 她痛得“哇哇”大哭,不停的用手背擦眼泪。他却捉着她的手道:“你胳膊上是什么?” 她的右腕上有两枚月牙儿般的胎记,随着她的年岁渐长而生长。她止住了哭泣,“出生时候本来没有,满月之后突然生了胎记。” “哦。”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道:“真丑。” 她抬手看了看,却又哭了。 白薇想起往事,却是发自内心地后悔,“若是早知日后那一场失败的婚约,还不如从未相识。” 齐赢只觉胸口火辣辣地疼,他从小看着她长大,她却后悔与他相识?他比她年长,自是看得懂小女孩那一点仰慕心思。她十岁便会酿酒,最喜桂花酒、菊花酒。他时常邀约她的兄长一同饮酒,每月都会去她家中几回。 只是待她长大一些,不是忙着捣药,便是整日琢磨玉石,倒是不肯酿酒给他喝了。 齐赢想了想,却是从腕上退下一串晶莹透亮的蓝色碧玺,“你从前想要此物,如今留在这里也没有用,不如给你……” “别!”白薇并未看他一眼,“这可是婆母日后留给儿媳之物,若是到我手里,岂不是暴殄天物?” 她记得去年在星辰别院见过此物,只知道他来了连江城。他与燕桓是旧时,玄清姨母也在此处,或许那时,齐赢是来看他们的吧。 齐赢一腔热血被憋回肚子里,连肠胃都绞痛了起来,从前他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却惹得她厌恶他至今。 第一位媒婆上门之时,她还未满十三岁。彼时姜家哥哥说起此事,笑得前仰后合,“白薇说,若是那少年家有珠玉宝石,她便肯嫁。” 当日齐赢还在想,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娃,一点诱惑也经受不住。他知晓母亲有一串天蓝色的碧玺,世上只此一件,他央求了母亲许久才得了此物。母亲却是疑惑道 分卷阅读164 分卷阅读164 分卷阅读16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6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65 :“此乃身怀六甲的女子保胎安神之物,你要来何用?” 齐赢哪里关心这些,第二日便戴着那碧玺在她面前炫耀。果真见她黑漆漆的眸子落在他身上不肯离开。 “齐赢哥哥能将这串珠送给我么?”她大胆开口。 他摇头,“不能。” “为什么?” “这是母亲留给未来儿媳之物。” 白薇素来有自知之明,原来这是给别人的,并不是她能肖想的。 齐赢以为她为着此物便会向他表露心迹,哪知她自嘲地笑笑,“玩笑而已,哥哥莫要当真。” 白薇知道齐家大公子风流倜傥,名声在外,便是连街边酒肆的小娇娘也认得他。 齐赢的父亲曾是出名的美男子,他的母亲是公主。不论相貌、地位,罕有女子能配得上他。 因而她日夜钻研医书,鉴赏珠玉,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像母亲那样入朝为官,同他比肩。 十四岁那年,白薇终于有机会考入太医院。她的父亲是太医,伯父亦是悬壶济世的医者,白薇甚至相信,她能考出双科第一的成绩。 笔试过后感觉甚好,辩症诊查亦是小菜一碟。她依病症写下了药方,每日酒足饭饱,只待放榜的那一日。 谁知一朝放榜,却是个名落孙山的结果。 她在家哭了整整三日,父亲舍不得女儿这样伤心,还走动了关系,查验了她当日的考卷。笔试倒是无误,只是那药方却是错误百出,误人性命。 白薇哭得更凶,这哪里是她的字,分明是有人动了手脚! 尚未从考试失利的悲痛中缓过来,一个天大的喜讯便砸到了她头上。天子一纸圣旨,竟是为她与齐赢赐婚。 彼时她还有三个月便及笄,忙着学习礼仪,便再也没有心思放在考试之上。 她便这样稀里糊涂地嫁了人,只是最后还是无法同他白头偕老。 往事并不能令人欢快,却是愈发教人冷得厉害。白薇不由缩了缩脖子,身后便多了一件温热的衣衫。 “暖和些了么?”他轻轻脱了外衫罩在她身上。慢慢地、慢慢地环着她的腰身,抱住了她。 “你放开。”她挣扎。 “白薇。”齐赢低头,贴着她的鬓发道:“回到我身边。” “勾栏院、喝花酒,那些事情我再也不做了。”他似是低声地哀求,“我不再是从前的纨绔子弟。” 白薇轻轻闭上眼,突然觉得好累。他从前花天酒地,镇国公主多次责罚,也未能教他改了性子。而今他官拜大将军,又是楚境的梁使大人,为了保全颜面,竟是妥协至此! “若是你不肯和离,我也不勉强。”白薇缓缓道:“日后寻欢作乐,各不相干,你无须为我改变什么,我也不会因你而回去。” 许是脱了外袍,齐赢直觉胸口凉得厉害,“为什么?” 为什么?白薇不由想起他从前的模样来,青楼高墙,美人相伴,她甚至亲眼看到过他同那些美艳女子耳鬓厮磨。 她生得嗅觉异于常人,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身上多了形形□□的脂粉气息。待到入了夜,她自是拒绝同他行周公之礼。可她愈是这般,他愈是放浪形骸。 终于有一天,她对他说,“我们和离吧。” 他以为她一时说了浑话,不肯理会。直到那时,她彻底明白,他从来没有喜爱过她。若是真的喜爱,他又怎会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都闹到了和离这一步,他们也未曾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谈。 “不为什么,往事不值得留恋。”白薇一边说,一边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你若是放不下,不如同姨母谈谈。” 手中的外衫还残留着她身体的温度,可齐赢却觉得浑身冰凉。哪怕她记恨他,甚至不满他当日的愚蠢行为也好,至少证明她在乎他。可是她没有,她只是不肯留恋他,不肯留恋他与她的过往种种! 她那样云淡风轻,仿佛他们十几年的相识只是一件细小如尘埃之事。 他阻止她入仕,他毁了她前程,他将她藏在家中仅供他一人喜爱,这些都错了吗? 甚至连燕桓小儿也嘲笑他,说他愚蠢至极。 三个月前,燕桓的来信中说,他可将白薇送到他身边,只需他帮个小忙。 可恨燕桓,竟是拿捏了他的七寸。可这小忙不是别的,却是请父母出面,替迟悦成笄礼。 燕桓以为,这只是个小忙? 笄礼的主人乃是成礼者的父母,哪里只是个小忙? 秦赢未曾想到,母亲在得知迟悦是流亡的南楚小公主后,竟是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这一礼,相当于认了一个外姓女儿,小玉珠年幼不懂事也便罢了。燕桓这是想做什么?莫不是连他的父母也牵扯进来,只为给小姑娘寻一处避风港湾。 燕桓说:“听闻梁使当年追妻愚笨如彘,本王不欲走你的老路。” 燕桓竖子竟然嘲讽他! 燕桓正用外衫将马车里的女子裹得严严实实,这才抱着她下车。那绫罗绸缎虽是美丽,却是经不起折腾的,不过是在狭小的空间与她游戏了几回,襦裙竟然褶皱得不像样子。偏偏阿吾最是害羞,一时间躲在他怀里道:“没脸见人了。” 他抱着她轻轻安抚,“哪里没脸见人,日后便可光明正大地出去见人。” 秦悦未听懂他话中的意思,却听他道:“阿吾一直向往明城,今年我带你回去瞧瞧。” 她乖巧地伏在他身上道:“殿下安排便好。” 他从前想方设法地留下她,却不及这寒酸的一支金钗。怎知此物瞬时就教她投怀送抱,将他放在了心上。 怎奈他初次接触女儿家的坠饰,下手甚是丑陋,日后再为她雕琢一支更加华美的。 他抱着她一直走到浴房,将她的身子没入已经备好的温热浴汤之中。 秦悦早在第一次看到硕大的浴房之时,便猜出了他的心思。那浴房在寝室隔壁,却是十分宽敞,浴桶亦是比平日里大了一倍。 可是浴室在二楼,上下打水十分不便,因而楼上楼下连接了竹筒引水的奇怪器械。秦悦只听说这引水器械是燕桓画了草图设计,却不知是何原理。 她又何须知道原理,只需只知晓用途便够了。 不出一会儿,他便抬腿没入浴桶之中,与她对坐一处。他的双腿盘桓与她身后,将她包裹,然后一点一点收紧肌肉,困她在他怀里。 秦悦低着头不敢看他,却听他道:“阿吾已经成年了,这些事情并非不可见人。” 她“嗯”了一声,轻轻靠在他怀里闭了眼。 “今日很累?”他拉出她的一条腿来看,但见膝盖上已是红肿一片,到底是何等养尊处优的娇贵肌肤,跪了一会竟又是伤了! 他轻轻低头,却是吻了她湿漉漉的膝盖。一边结束,再 分卷阅读165 分卷阅读165 分卷阅读16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6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66 换另一边。秦悦只觉得他亲过的地方又烧又痒,只得推开他的胸膛不停地笑。 沐浴还有这样多的花样!待秦悦终于困得睁不开眼,他这才擦净她的身子,带着她往榻上来。 她迷迷糊糊地捉着他的指端,“殿下不困乏么?” 须臾之间,却是气息缓缓,自己先睡了过去。 他轻轻在她耳边道:“从明日开始,阿吾不必在躲在暗无天日的小阁楼中。你由梁国镇国公主照拂、长公主亲自加笄,不论是北齐,还是南楚,皆须对你礼让三分。” 只是小阿吾,你什么时候才能对我敞开心扉?为什么你总是轻易相信旁人,却还是不肯信我? 燕桓心上一动,贴着她的耳廓道:“迟悦。” 她口齿不清地娇叱,“大胆!” 今年冬天并不太冷,可是庆元王殿下喜欢去星辰别院过冬,还说温泉香汤最能养得阿吾皮肤细致,这便马不停蹄地挪了地方。 星辰别院绵延在翠华山上,有大小几十眼温泉,犹如银河中的星海一般。燕桓曾经说过,除了保留他时常使用的几处,其他部分皆可租以民用。 秦悦望着窗外,却见今年上山的马车远多于昨,显然是些富庶有余钱的人家外出闲耍。记得她三月下山之时,道路还有些颠簸不平整,可是不过数月之间,竟然连上山的路也拓宽了许多。 秦悦不由想起,去年从伏龙岛归来,她曾批阅过工吏的文书,提议修缮连江城内的道路。彼时燕桓刚刚接手连江城,府库亏空,入不敷出,加之是当时是年末,哪里还有预算去做这些。当日她亦是大大地写下了“驳回”二字。 而今不到一年,当日不可能达成之事,于他而言似乎都已达成。 燕桓每日只睡三个时辰,大部分时间忙得厉害。秦悦知道,他的脑海中装着的是偌大的连江城,不像她每日只想着自己。这样一番对比,倒是优劣毕现,自从今年三月搬入连江城府衙开始,她没有哪一日不在闹他。他那样忙,四月初九还与她游河…… 他说过,她害怕的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而今林姐姐不再与他为难,哥哥定然已知晓她的处境安全。仿佛对她来说天大的事,在他眼里不过云淡风轻。 燕桓斜倚着马车读书,便见阿吾不安分地趴在窗口张望。她虽比从前长高了,也圆润了,趴在他身前依旧是小小的。 他看了一会,便见她忽然转头看他,眼眶红红的,像是蓄着眼泪。 “怎么……”他伸手抱她,她便飞快地扑进他怀里,反倒是蹭着他的胸口道:“殿下莫要看书了,该休息了。” “好。”她的声音落在他胸口,娇滴滴软绵绵的。她在他怀里,纵是他要读书,又哪里看得下去。 他顺势搂着她躺在马车之上,“映雪不日将临盆,故而今年未曾邀请胡英同来。” 一想起映雪那圆滚如西瓜的肚儿,秦悦不由觉得神奇。 “待她生了孩儿,我与你同去看看。”他用手肘支着侧脸,观察她的神情。 秦悦一想到呱呱坠地的孩儿,亦是好奇心起,加之燕桓不再逼迫她生子,瞬时轻松了不少,反倒是点头道:“上次看到那样多的衣裳鞋帽,倒是不知该送些什么给小宝。” “孩儿器物、长命锁之类皆可。”燕桓见她眉飞色舞的模样,这便是答应他了。他不由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浅淡的伤痕,“白薇晚几日上山,我也会想办法去了阿吾额上的印记。” 若不是他提起,她甚至时常会忘记自己面上还顶着骇人伤痕。秦悦不由按着他的手道:“若不是这道伤痕,我当日早就逃之夭夭……” “你敢!”他反手捉住她的指端,放在口唇间啃咬了一番,“又撒谎!” 他并未咬痛她,反倒磨牙似的,磨得她指腹又湿又痒。秦悦连忙抽出手,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你与燕栩相识,为何不告诉我?”他逼得她滚落至一角,“若不是我查到了岳临渊的行踪,阿吾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他可真是明察秋毫,一点余地都不留给她。秦悦自知躲不过他这一番质问,只得又滚回他怀里,抱着他的腰肢道:“我不曾告诉殿下,是怕因为伤了你们兄弟感情。” 燕桓反是嗤笑道:“难道阿吾也许了他真心?” “不是。”秦悦否认,她哪能随意对一个男子便动了心。 “我虽没有兄弟……”她微微一顿,险些说了句“兄弟姐妹”,“可我知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我终是外人,哪里敢因此挑拨了你们兄弟情谊?” 她这一番说的头头是道,却是答非所问。燕桓不满地将她抱在怀里,“燕栩生平只去过北齐一次,便是去年鲁媛出嫁之时。” “可是护送鲁媛至赢都之日,你已经在我怀里,即便有过短暂相处,恐怕也是他改道禹城的那几日。”燕桓不急不缓,仿佛对她之事了若指掌,“可是他因鲁媛出嫁而痛苦万分,又哪里会留意到珠圆玉润的你?” 秦悦听他一点一点地抽丝剥茧,将当时之事尽数推断出来,只得静默不语。有些事情她说与不说,他都会知道。 秦悦心想,她若是日后还想在他身旁好好呆着,还是不该欺瞒于他。于是大着胆子贴着他的胸膛,放低了声音道:“我一直害怕,害怕有人因我前赴后继而死,甚至引得齐楚两国一朝开战。彼时我在想,是不是我走了,这一切便会结束。” “我说过,你害怕的事情不会发生。”他宽慰她道:“阿吾只消相信我便好。” “燕栩连强势专断的母亲都摆不平,又怎能护住你的安危?”他又补充道。 “我知道。”秦悦轻轻地笑,“我从前在想,南楚的三位皇子皆是人中龙凤,贵不可攀。” “现在还这样想?”燕桓问。 “虽是贵不可攀,但你们每个人都不一样。”她认真道:“燕栩最为英俊,燕榕最为好相与。” “那我呢?”他蹙了眉,“既不好看又不好相与?” 他何止有两个弟弟,还有小弟燕杉,小妹燕枝,难不成他反倒是兄弟姐妹里头最入不得她眼的? “好看归好看,好相与归好相与。”她笑吟吟地搂着他的颈项,“却都不及殿下好色。” “阿吾倒是肥了胆儿,敢揶揄家主了!”他惩罚似地咬了咬她的耳珠,惹得她“咯咯”地笑。 燕桓还欲惩罚一番其他地方,便听有一阵绵长的马儿嘶鸣落在近旁。继而有人以马鞭撩了轿帘,低头道:“庆元王殿下好生风雅,竟是携美同游,先行离去。丝毫不遵守你我的约定。” 那声音半是戏谑半是威胁,令燕桓不悦地蹙眉,“原来是梁使大人,你竟还未回赢都?” “听闻庆元王在翠华山有一处好 分卷阅读166 分卷阅读166 分卷阅读16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6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67 宅子,怎么未曾邀我同去?” 秦悦听到二人一番唇枪舌剑,只道燕桓与齐赢是旧时相识也就罢了,此时的情绪分明带着敌对之势,竟似是暗自较劲一般。 燕桓将怀中的少女隐在暗处,冷冷道:“看够了没有?” 齐赢低笑一声,那声音如同夜风拂过树梢,带着些许冷冽无奈。 秦悦只觉眼前一黑,便知道齐赢已经放下轿帘。她也想找个机会与齐赢交谈,可是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都逃不过燕桓的眼,她不敢。可是细细琢磨方才之时,却是教秦悦心上疑惑。 “镇国公主殿下并非偶然路过连江城。”她扬起脸,对上他略微惊愕的眸子,“难道是殿下特意邀请他们来此?” ☆、孔雀展屏 且不说玄清坤道贵不可言,她所居住的皇云观便是燕桓也不得擅入。那镇国公主与驸马虽然常年游历诸国,却是当日平定梁国内乱,辅佐当今天子登基的功臣,哪能说见就见? 二人来去匆匆,分明是此番乃是特意前来,礼成之后又马不停蹄地离去,哪里是燕桓所说顺路来此? 秦悦鼓着腮不满道:“殿下分明说过不瞒我了!” “不瞒你。”燕桓笑着钳住她的脸颊,方才还鼓起的腮帮子却瞬时憋了,“噗”地一声泄了气。 秦悦自己也觉得好笑,捂着脸道:“你做什么?” “阿吾倒是学会生闷气了?”他捏了捏她的双颊,白嫩的脸上便如涂抹了胭脂一般。 “皇云观乃是父皇下令修建,非玄清女冠准许,便是我也不得入内。”他垂首亲吻她脸上的一抹红色,“彼时我在想,若是你一辈子躲在这里不肯出来,如何是好?可是眼看着笄礼渐近,你又不肯回家,我只得请玄音公主夫妇出面主持笄礼。” 原来是这样啊!秦悦忍不住又笑,“殿下的意思,若是我当日不肯离开皇云观,你便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燕桓点头,“起初的确有几分焦虑,后来我便想到了林馥。” “那么……若我不肯回到你身边,殿下会杀了林姐姐吗?”秦悦心下几竟是有些紧张。 “不会。”他答。 她笑逐颜开,“为什么?” 燕桓盯着她的眉眼道:“若是那样,你是不是一辈子也不肯见我了?” 秦悦方知自己从来都被他握于股掌、无处可逃,反是不满道:“殿下总是这般吓唬我!” “却也未曾见你害怕过。”他笑着将她抱了满怀。 “难道殿下与梁国皇室熟识,否则玄音公主又怎会应了你的邀请?”秦悦仍是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玄音公主是阿吾的娘家人,燕桓心上这样想,却并未这般说出口。 “我自知此事难做,便请了齐赢帮忙。”燕桓揉了揉她的发丝。当日他做了两手准备。第一,以白薇为饵,诱齐赢上钩,主动替他成了这一桩事。第二,他已备好的阿吾的生辰八字、丹青卷轴。若齐赢事败,他会亲见玄音公主,求她成全。 哪知齐赢做事极为妥帖,不但说服了他的父母同至连江城,便是连阿吾的身份也瞒了下来,不至于教她慌乱不安。 只是镇国公主亲至连江城的消息必然捂不住,不日将传入明城,届时如何同父皇陈情,如何向淑妃解释?现下阿吾既不肯嫁他,又不同意生子,而今她的身份不尴不尬,日后又将以什么身份跟着他? 这些事翻来覆去,每日扰得他难以入眠。 阿吾知道他心思深沉,却也猜不中他为何忧虑。只是每每见他蹙眉,便轻轻环着他的腰身,声音千般缱绻。 “殿下歇歇吧。” “殿下早些入眠。” 可是此时,怀中的少女却是一扫前日的阴霾,像是初绽的娇花般无忧无虑。既是阿吾高兴,他日夜耗费神思,便也值得。 她扭着他闹了一会,笑中却带了哭腔,落在他耳畔,“殿下,谢谢你。” 他嗤笑一声,“笄礼之后,阿吾似是真的长大了。” 秦悦道:“殿下从前总盼着我快些长大,如今可是满意了?” “满意。”他道。 “是不是生长成了殿下喜爱的贵女模样?”她又问。 “是。”他答。 她低笑了一会,却是慢慢伏在他腿上,困得睁不开眼来。 燕桓取了薄毯盖在她身上,才发觉这些日子真的忧思过度,困乏不堪,竟也有了几分困顿之意。 文锦百无聊赖地抬头望天,映雪即将生产,白薇被胡英请去了,唯独阿吾可陪她玩耍一番。可是殿下却抱着她在马车里睡觉,光天化日的,鬼晓得在里面做什么! 况且去年便是这般,今年又在车上睡觉,究竟有完没完? 文锦几乎忍不住要扯着嗓子喊人了,余光却忽然扫到一个颇为英俊的男子大步向她而来。文锦正欲抚平纷乱秀发,好生抛个媚眼,哪知他居然无视于她,径直走到马车旁,长指轻扣外壁,“白薇住在哪里?我要与她同室。” 文锦方才还在咒骂,只因这俊朗的男儿无视自己的美貌。但听他说什么要与白薇同室,便是惊得睁大了眼。 马车中的声音带着愠气,“齐赢,你小声些。” 燕桓尽量压低了声音,却见阿吾揉了揉眼睛,到底是带着几分未睡足的模样。 齐赢心道:燕桓果真是个说话不作数的,说是要将白薇送至他身边,可是她早就跑得没影了。 他当日为何毁了白薇的仕途,便是容不得她对着宫里那些男人摸来摸去。做医者有什么好? 可是她如今却要去给旁人接生!自己还是个未曾生养过的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齐赢只觉气不打一处来,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喂,你寻白薇做什么?” “我是她的夫婿。”齐赢一转身,便见一个女子不怀好意地对着他笑。 “一脸焦躁,是被白薇抛弃了吧?”文锦忍不住嘲笑。 齐赢脸愈黑,文锦却伸手指向不远处道:“看到那个男人了没有,白薇每每醉酒,同他最为亲近。” 周闯正在安排殿下的寝室陈设,只觉有两道火辣辣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不由回头去看,却看到文锦正在对着他笑。周闯当即抱拳一礼,然后转身往内室而去,哪知被一阵小跑的玲珑撞了满怀。他当即手忙脚乱地推开她,红了一张老脸。 齐赢负手而立,面上的颜色愈发乌黑。那男子相貌平平,不过是有几分习武之人的精气神。齐赢在心中冷哼,他哪里及自己半分?若说唯一有一点强于他,便是个至今未经人事的男子,不过是被小姑娘投怀送抱,竟然也会脸红。 齐赢忽然觉得心上烦闷,只这一项,他便一败涂地。 听闻父亲尚主之前,常有娇美姬妾相伴左右,因而齐赢也从未 分卷阅读167 分卷阅读167 分卷阅读16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6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68 生出过为妻子守身如玉的想法。他十四岁那年,竟然梦到自己与那姜家那小女娃同床共枕,更是兴奋地梦中失精……当日恰好随母亲入宫,哪知第二日便有两位美貌婢子与他教授人事,他羞涩着不肯脱裤,那婢子竟然说是皇帝舅舅派来的…… 新婚之夜,当他与白薇坦诚相对之时,她竟捏着他引以为豪的参天巨擘嫌弃道:“都说童子粉嫩如蚌肉一般,怎的这般暗沉?” 齐赢当即黑了脸,翻身教她体验了一回那暗沉之物的厉害。 可是她依旧眨着眼睛道:“都说童子不过须臾便泄身,怎的这般持久?” 齐赢无言以对,这也能被嫌弃! 此时想来,白薇从前对他该是何等嫌弃。一番敦伦之后,她披衣下榻,去浴房洗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回来。 而后但凡他想同她欢好,她总是抵着他的胸膛道:“你身上脂粉气太浓,熏得我喘不过气来。” 他与她成婚不过半年,没有哪一日是快活的,她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齐赢,你脏。” 她依然醉心于药石珠玉,他更有理由花天酒地。他要教她知道,她并非他的全部。不是她嫌弃他,而是他冷落了她! 他的的确确冷落了她,然后……他被她抛弃了。 他叫齐赢,从小到大乃是人中翘楚,唯独在她面前,他身、心、尊严、一齐输掉,输得一败涂地。 齐输,这名字似乎也不赖。 燕桓正牵着阿吾回房,路过齐赢身侧,倒是颇为同情地瞧了他一眼,“白薇五日后便回,她是去是留但凭你的本事,日后休要扰我!” 秦悦垂首无语,跟着上燕桓的脚步入了内室。 星辰别院最为温暖,周遭尽是温泉不说,室内还置了暖炉。自明日起,各房文书便会快马加鞭送到此处,由燕桓批阅指示后下发执行。秦悦高兴的时候,自会帮他分担些,若是他惹恼了她,她便会任由他一人点灯至深夜。 但见室内的画案十分宽大,又并排放着两只交椅,想必她每日也得同他批阅文书。 秦悦不由腹诽,从前在庆元王府当差时的钱银、替他批阅文书的酬劳,他还一并欠着呢! 燕桓见她不悦,却是笑道:“怎么,阿吾日后不肯帮我?” 秦悦摇头,“不是不肯帮,殿下须说话算话才好,哪有驱使人做事,却不支钱银的?” 燕桓笑着捉住她的手腕,“我曾想过,教你也去府衙任职入仕,却终是不能放了你走。” 秦悦反倒觉得他的想法不错,“若是在府衙,你我日日相见,我还能领得俸银,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除我之外,你可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他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入怀中,“只要你一天这般无名无分地跟着我,旁人便有机会觊觎。” 秦悦不由笑了,“我不过是个凡俗之人,哪会引得旁人觊觎?” “阿吾倒是不知,从前那些北齐女子有多风光。”燕桓道:“他们大都才情俱佳,尤其温顺乖巧,最讨男子喜爱。” 秦悦却是道:“可是她们多出身教坊,纵是美貌聪慧,也不过沦为身份低贱的姬妾,就连子女也没有出头之日。” 燕桓沉默了一会,却听她闷声道:“我不想那样。” “我亦不想。”他抱着她小小的身子,“这些都是岳临渊告诉你的?” 她对他向来隐瞒不住什么,只得承认,“岳家人究竟是什么人?” “岳氏祖上是功臣,燕氏后人不得斩杀其子孙。”燕桓说罢,却是如释重负一般,“好在岳氏乃忠良之后。” 岳家人好比手持免死金牌,若是犯上作乱那还了得! 秦悦思索了一会,“岳家倒似是管氏一族。” 燕桓点头,“不错。” 他带着她来到案前,将几本簿子一一排开,“阿吾总说我短缺了你的钱银,你看看这些,想要多少,自己支取便是了。” 秦悦笑嘻嘻地翻看那账簿,连江城府库钱银、庆元王府的账目尽数在此。她将那账簿原封不动地塞入他怀中道:“殿下当家辛苦,我哪里舍得乱花。” “恐怕是阿吾不通算术,看不懂这账目开支罢?”燕桓反是笑道。 秦悦为难地红了脸,“我自幼未曾短缺过吃穿,自是不关心这些……先前在殿下府上,也是我负责人事,赵连管着钱银。” “不碍事。”他在案前坐下,继而将她放在膝上,“贸然接手这样庞大的开支,定是摸不到头脑的。阿吾只需记着,这些都只是数字而已。” 燕桓翻开账目,“年末制定次年的预算,年初则依着预算拨款,逐月比对收支情况。” “今年之初,因为减免了田赋,这一项的税收降低了不少。可是转而以户缴税之后,工商税收却是猛增。”他一页一页教着她学,“两相一加减,实则工商税收更为可观。” 秦悦点点头,他可算愿意教她些正经事了。 “我十二月便要入京述职,因而明年的预算,需要尽快议定拍板。”燕桓自身后抱着她,侧脸轻轻贴上她道:“阿吾觉得,可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秦悦想了一会,当日那份赋税改革的文书,还是她批阅的。 “我当日提出,除盐铁之外,其他各行业允许官民合营,殿下可是觉着激进了?” “连江城虽然是你我的私属之城,可是与南楚律例违背之事,却不能贸然实行。”燕桓将她的小手也收入怀中,细细摩挲她柔嫩白皙的手背,“此事徐徐图之,暂且不急。” 他说,连江城是他与她的私属之城。是不是她的每一点建议,他都深思熟虑过? 秦悦知道,父皇贵为天子,当日也无法推行新政,何况燕桓此时远不及父皇的高度。她脑海中想到的事物的确有纸上谈兵之嫌疑,当他真正实行这些想法之时,该是何等的困难重重? 上半年白水河上剑拔弩张,双方蓄势待发,他忙碌了近一个月才回来,却是一派云淡风轻模样。秦悦无法想象,他用了什么法子止了战事。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却是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宽慰他。 “殿下的心很大,大到无边无际。”她用脸颊贴着他的掌心,“可我的心很小,小到只能看到殿下待我的诸多不好。” 想到先前那些日子的折腾,燕桓亦是叹息道:“我多想将那些不好,也从你的小脑袋里清洗干净,教你只记得我的好。” 已经发生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忘却?秦悦只是不满道:“你既知道那些事情不好,还偏要那样做!” 欺辱、禁锢、恐吓、威胁……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我素来如此,并没有人告诉过我,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他伸手按下她的后脑,仰首亲吻她前额的印记,“直到你不喜欢 分卷阅读168 分卷阅读168 分卷阅读16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6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69 ,我才想起,或许这些并非常人所喜爱。” 她低头嗤笑,“殿下果真是异于常人的。” “我母妃去得早,便是生前与父皇相处,也是有诸多不愉快。因而我并不知晓,应该怎样同女子相处。”他贴着她的耳畔柔声道:“因着身份尊贵,少不了一些心术不正的女子投怀送抱,我便更是厌恶。” “倒是你这小东西,一点都不懂得讨好家主。”他趁机在她耳垂上嘬了一口,引得她一个战栗。 “讨好殿下的女子,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她摇着头道:“哪个要讨好你这煞星!” “我讨好你还不成?”燕桓不由琢磨,当下似乎的确如此,“我若是煞星,阿吾便是那升腾于扶桑树上的金乌。” 阿吾像太阳一般明媚,唯有当你在我身旁的时候,周遭的一切才会明亮起来。便是你睡了,我也能感受到你的光华。 因而我紧紧抓着你,不敢放手。 待到秦悦小住了几日之后,总觉得内室空荡荡的少了些什么。她当即一阵翻箱倒柜,却引得正在读书的燕桓蹙了眉,“阿吾在寻什么?” “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她不由自主道。 燕桓朗声道:“可是少了整整一柜的秘戏图?” 秦悦身子一僵,匆忙将柜门合上,假装什么都未曾发生过,反是喝了一杯清茶压惊。 那东西太可怕了…… “阿吾似是不太喜欢那些绘本,我便命周闯尽数烧了。” 原来是烧了,秦悦终于放下心来,不过尽数烧了倒也可惜,留得一两本,闲暇之时翻看似乎也不错。 秦悦只觉自己的想法竟是有些污秽,便又饮了一杯茶水。却听燕桓道:“那些画儿有何好看,不如夜里看你来得真实。” “古人云,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本王深以为是。” 秦悦呛了一口水,止不住咳嗽起来。 他一番胡言乱语之后,竟是走到她身侧,轻轻替她顺气,“与我在一起那样久,还是这般害羞?” 庆元王整日里没个正经,秦悦心上怨念。 正如燕桓自己所说,他从前似乎并不知晓男女间的正常相处是怎样的。她的父母每日一同早起,父皇上朝之后,母后便带着她读书,及至午时,他们便一同用饭。父皇与母后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上至国家大事,下至日常琐事。 因而她最喜欢缠着燕桓同她说话,否则还不得憋闷死。 可是他不一样,他的母妃是后宫中诸多女子中的一个。那样多的女子共侍一个丈夫,除了天子临幸,后妃又如何见得丈夫一面。 久而久之,在燕桓心中,女子除了需要在榻上极尽宠幸之外,大抵不需要旁的用途。她无需知道他每日去过哪里,做了什么,只需洗净了等他回来便好。便是天要塌了,他也不会教她知晓半分。 可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他说她不喜欢的,他会慢慢改。其他的还好,唯独夜里吮咬、欺辱她这一项,他是万万不肯改的,说什么“食色性也”。 反正他也不强求她生孩儿,她少了心理负担,每每与他敦伦,竟有几分食髓知味,非但不似从前那般痛苦,反是觉着十分有趣。 日光自窗外溜入内室,恰好打在她的脸上,白玉般的面容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 燕桓在她身前站定,然后捧着她的脸,俯身贴了贴她微微张开的小嘴,她唇上的胭脂被他食了去,他便如女子一般明丽。 秦悦取出玄清女冠赠她的小镜,却将小镜凑到他面前,“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说的竟是殿下。” 他不理会她的打趣,便又捧着她的脸亲了下去。 她笑着躲闪,却被他连那一点笑声也吞入了腹中。唇上的胭脂是甜的,自她的唇瓣被他吻了去,她又不甘心地勾着小舌尽数舔了回来,他更是不肯放过她,连她的舌尖也一并吮了去。 一番你来我往,秦悦只觉气息渐渐被他抽空,要在他怀里瘫软过去了。他揽着她的腰肢,分明是白日里的,怎会又想去榻上翻滚一回?或者……就在此处的画案上要了她? 外面晴朗温热,秦悦害羞地遮住脸道:“不要在此处,外面会听到。” 他拢了拢她凌乱的衣衫,声音压抑道:“且先放过你。” 说起外面,倒是人声涌动,不知吵闹些什么。燕桓素来喜清净,便是真的要在此处与她亲密,也必是要求周遭之人尽数退散。 秦悦有些担心他出尔反尔,连忙牵着他的手道:“我们去外面看看可好?” 看她一脸惊恐未消的模样,他不由觉得好笑,“都说了放过你,还吓成这般模样?” 秦悦尴尬地别过脸去,他却揉捏着她手指道:“阿吾这些个小心思,如何诓骗得了我?” 她连忙道:“哪里敢诓骗殿下,是殿下明察秋毫,越发怜惜阿吾了。” 看看!便是方才一番口唇相接也没能胜了她这张利嘴。站在阳光下的前一刻,他忽然回过头,又深深地吮了她一回。纵是唇上失了胭脂,小嘴也莹润红艳地如同食了玫瑰花酱一般。 他说过,他会带着她站在日光下,再也不必囿于暗处。 秦悦只觉周身温热,舒服地眯着眼儿望向不远处,那里有两个男子裸了上半身,在不远处比试剑术。 白薇、文锦、玲珑、晚照、若瑶几个女子各个伸长了脖子,目光落在二人的身上——恰是齐赢与周闯。 燕桓冷笑一声,“不想齐家大郎是个这般幼稚的。” 齐赢虽是娇生惯养,这些年辗转各地,倒也练就了一身好筋骨,可是比之周闯,白嫩有余,野性不足。周闯便不同了,一身的肌肉纠结,于日光下泛起一点晶莹的蜜色。 一时间便连文锦也转了风向,一双眼盯着周闯道:“乖乖,好肉体!” 秦悦便也好奇地张望,却被燕桓禁锢在怀中捂住了眼道:“不准看旁人,阿吾的眼睛只准在我一人身上。” 秦悦嗤笑,“殿下害怕我拿旁人同你比较?若非那里有更好的,殿下怎会不教我看?” 他低头咬她耳垂,“哪里有更好看的?” 秦悦心道这人又开始霸道固执了,索性放软了声音,“哪里都不及殿下好看。” 他这才收了手,令她眼前忽然一亮,有一瞬失明似的。渐渐的,秦悦便看清了所有人。 文锦盯着周闯胸腹的坚实肌肉,险些流了口水;白薇瞧着周闯胸前未消的奴印,似乎琢磨着什么;玲珑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瞧瞧那个,小脸通红;晚照以袖遮面,乃是非礼勿视的模样;若瑶则要镇定得多,不时低头微笑。 分明是同一件事物,在不同人眼中便是不同模样,秦悦只觉人与人之间,真是难以捉摸的。 周闯一脸不知所措,似是被迫与齐 分卷阅读169 分卷阅读169 分卷阅读17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7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70 赢一番比试。齐赢势在必得,逼迫得周闯连连后退。他洋洋得意地用余光瞟了白薇一眼,见她并未看自己,心上凉了大半。 燕桓笑道:“阿吾看明白了吗?” 秦悦点头,“想来是齐赢为引得白薇青眼,故意做出比试武艺的假象。可他并不知周闯身上有疤,反是引起了白薇作为医者的兴致。” 燕桓低笑,“你这鬼灵精。” 秦悦却道:“要不要……帮帮齐赢?” 他的声音落在她耳边,“若瑶之事,你也是这样想的?” 秦悦不知他为何这样问,只是点头道:“是。” “若是旁人求上门来,力之所及,可以为之。因为不论成败,对方总会念着你的好。”燕桓轻声道:“可是你无把握之事,单凭一番揣摩推测便自作聪明,往往适得其反。” 秦悦琢磨着他的话,“殿下觉得,是我多此一举?” 燕桓道:“阿吾不似我这般不近人情,可是你要记着,过犹不及。” “我记下了。”秦悦道:“可若瑶的事……” “此番允她来此,便是要看赵连的态度。” ☆、投其所好 十一月初,庆元王亲自主持了偏将赵连的婚礼。 文锦晋升舟师校尉,是为连江城第一位女官。入仕不足一年便加官晋爵,文锦自是欢喜无限,当即邀约一干姐妹夜里畅饮。她与赵连一同为官,本想认识一下这位赵夫人。可是若瑶新婚燕尔,早已被赵连接回府上。 三位“老酒友”凑在一处,率先将白薇那一坛子桂花酒打开来饮。 白薇酒量最浅,却是最喜饮酒的那一个,不由分说猛喝三盏。 文锦惊得瞪大了眼,扯着她的衣袖道:“今日这是怎么了,倒是自己喝起了闷酒?” 白薇苦恼道:“你们也瞧见齐赢那模样,我本想着同他和离,哪知被他一番死缠烂打,不得脱身!” 秦悦自是知晓二人的恩怨情仇,可是白薇不说,齐赢也装作与她不识的模样,秦悦便也不好插手二人之事。 “我观那齐赢翘楚般的人物,你怎的没有看上他?”文锦好奇道。 “我同他那些事一言难尽。”不过三盏下肚,白薇便仰面躺于地下,生无可恋道:“此番被他堵在连江城,真是阴魂不散。” “你打算怎么做?”文锦手脚并用爬到她身旁。 白薇瞟了她一眼道:“你还问我,你同他倒是熟识!每日教些他什么东西?” 文锦自知理亏,反是哈哈大笑起来,“我看他实在可怜,不过指点一二!” 齐赢先是同周闯一番比武,光天化日脱得赤条条,不知羞耻地展示了一番梁使风采。过了两日,他却又不知在何处摔伤了手臂,每日堵在白薇门口不曾离去。及至这几日,齐赢更是如苍蝇般挥之不去,便是连如厕都会“偶遇”。试问一个容貌与风度俱佳的偏偏公子,却如登徒子一样守在女厕之外,成何体统! 白薇叫苦不迭,每日像是躲瘟神一般绕开齐赢,无奈总是与他相遇。 秦悦反是笑道:“姐姐当日说过,你如愿嫁给了心仪的男子,而他心上却没有你……这些日子以来,姐姐还是这样想吗?” “这……”白薇低头看着杯盏中摇曳的清波,“但凡世间男子,颜面大于天。齐赢的父母皆非凡俗,许是当日我提出和离损了他的脸面,致使他在公婆面前不好交代。可是这一番死缠烂打又有何用?我与他虽是御赐婚姻,可是我三年未回梁国,有些事情终究藏不得。” “姐姐莫要喝了。”秦悦握住她的手,“这般相互置气,什么时候是个头。” 白薇反是笑道:“一开始离了他,确实有几分赌气在里头,心想着他会不会为我改变。谁不想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可这几年走南闯北,见识了形形□□之人,便是连那一点怨气也消磨了。比起他的妻子,我更想做一个医者。” 秦悦听罢,却是低声道:“我明白了,姐姐已经走远了,他却还站在原地等你。” 白薇点头,“我与他终是回不去了,与其抓着痛苦的过往不放手,不如各自欢喜。” 不过是缘分已尽,白薇面上并无失落神情,只是拉着秦悦的手道:“与其琢磨齐赢,我更喜欢琢磨着,如何除去你额上的疤痕。” 秦悦默然无语,白薇竟是不愿分出半点心思与齐赢,如同躲避瘟神般躲着他,当真是不再喜爱他了罢。 “听你这样说,姑奶奶都不想成婚了!”文锦郁闷地灌了一大口酒,“来,一醉方休!” 这边觥筹交错,好不热闹。一墙之隔的另外一处池子却是冷冷清清。 燕桓觉着,分明是温热怡人的浴汤,对面怎么好像要结冰一般。水面之上飘着一方竹盘,盘内有一只酒壶,两只酒盏。因为置于温泉水上,便是连酒也温热了起来。 燕桓兀自斟了一杯酒,而后轻轻一推竹盘,向齐赢而去。 齐赢接过竹盘,五指捏着酒壶,高高向燕桓举起,不待他举杯,反倒是自己一人“咕嘟咕嘟”地牛饮起来。 “梁使大人这般失态,若是教明城诸位女郎知晓,也会心疼。”燕桓饮了杯中的一盏温酒,而后捏着酒杯轻轻一弹,那酒杯不偏不倚,恰好落在竹盘中。 “每一次狼狈不堪,都被你撞破。”齐赢笑道:“去年我还在教你拿捏小玉珠,不想自己是个这般无能的。” “当日在明城,你曾教过我一句话,而今原封不动地还给你。”燕桓不由想起当日二人对饮之事,“对待女子,不外乎察其心思、投其所好。你却试图一较高下,以胜者自居。齐赢,你从一开始,便错了。” 齐赢反是笑道:“依庆元王所见,我要如何投其所好?” “以姜白薇的医术、见解、造诣,哪怕在明城之中也是上乘。你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教她去明阳宫中做个太医。”燕桓笑道。 “我当是什么好主意。”齐赢不屑道:“对着宫中那些男子摸来摸去,换做是你,焉能忍受?” 眼前热气氤氲,教燕桓一时神游天外,阿吾那样细致柔软的小手,贴着他的身子是何等惬意舒畅,若是换做其他男子,他何止不能忍,他想杀人! “我可以只让她诊断后宫。”燕桓诱惑道:“至少,你还能日日见着她。” “她是我的妻,这样的身份入宫倒也不错。”齐赢不由道。 “若非以素人身份,白薇不可能入宫。”燕桓反是摇头,“此事徐徐图之,你莫要对她的选择横加干预……因为你能给的,她不稀罕。” 分明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梁使夫人,一品诰命,而今还要入平民一般!齐赢冷哼一声,“容我考虑一番。” 待燕桓擦净了身子披了浴袍,隔壁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他 分卷阅读170 分卷阅读170 分卷阅读17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7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71 只道阿吾定是又喝多了,连忙命玲珑进去照应一番。哪知阿吾倒是无事,反是文锦不省人事,白薇烂醉如泥。 周闯看了殿下一眼,又看了看这几日给了他诸多不痛快的齐赢,知趣地搀住了文锦。 “哟!好肉体,来来,让姐姐摸一会!”文锦一见周闯,方才的酒醒了大半,不由分说便冲着他的胸膛捏去。 玲珑只道女子喝醉了酒实在可怕,只是躲在秦悦身后道:“阿吾姐姐,文校尉这是做什么?” 秦悦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偷偷地笑。 唯独齐赢的脸色黑如锅底,他此刻已是被白薇手脚并用地攀住了身子,她的嫣红小嘴贴着他的耳畔道:“你是要喝桂花酒,还是菊花酒?” 宫中盛传,当日的卫尉寺卿时雨,趁着醉酒之际强上了太医院提点姜玉竹,这才有了姜家公子。谁知姜白薇这酒力、酒品,竟是肖似她的母亲! “桂花酒太甜,菊花酒太苦,我都不喜欢!”齐赢简直想要将眼前这女人揉碎在怀里,不教旁人看到她这样的娇媚姿态。 白薇这才睁了眼道:“齐赢哥哥?” 齐赢本是一身戾气,听到她这一声午夜梦回般的呢喃,整个人都柔软了下来。 及至回到寝室,秦悦一直笑个不停。 “在笑什么?”燕桓缓缓揽住她的腰身。 “笑那齐赢,分明是抓狂凌厉的模样,却偏偏束手无策。” “在阿吾眼里,我从前是否蠢笨如他?”燕桓不由问道。 自从认识庆元王这小心眼的男子,秦悦旁的没有学会,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渐长。加之她与齐赢是旧识,说话做事皆要小心,万一被燕桓瞧出什么端倪,恐怕又要遭受一番惩戒。 她当即转身抱住他,“那般蠢笨无趣之人,哪里及殿下半分。” 燕桓唇角一抽,她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倒是一日更胜一日。齐赢容貌昳丽、才情过人,在北齐、南楚为使之时,多少贵族女子对他一见倾心。便是那万花丛中、千杯不醉的功夫,亦是无人能出其右。 她反倒是嫌弃他“蠢笨无趣”。可是她回答得很好,燕桓知道,齐赢就该入不得阿吾的眼才对。 “阿吾今日饮了蜜汁?”他低头问她,“小嘴竟是这样甜?” “没有,只是饮了些酒。” “我不信。”他离她愈发近,近得能嗅到她唇齿间清甜的桂花佳酿。 秦悦望着他似笑非笑的眸子,到底是明白了庆元王殿下的心思,反而撅着嘴道:“都说了没有,殿下难不成还要亲自查验一番?” “既是如此,还不乖乖张口,难道要家主撬了阿吾的贝齿?”燕桓盯着她莹润亮泽的唇瓣,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家主好生无礼,竟是要吃人一般!” “晚饭食得早,入夜难免饥饿。” “殿下今后可要多用些晚饭,以免入夜难捱。” “不论用多少,夜里总会饥寒交迫。” 她自认为巧舌如簧,究竟还是败给了庆元王殿下,待他吃饱喝足,便抱着她道:“我何其庆幸,未曾逼迫得你如白薇那般一走了之。” 秦悦睡得迷迷糊糊,却是缩在他怀里道:“我不及白薇姐姐的本事,无处可去。” “若是阿吾长了本事,岂不是要逃之夭夭?”他来了兴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我是殿下怀里的猫儿,舍不得殿下,总会回来。”秦悦实在是困得睁不开眼,若是不这般回他,必会被庆元王殿下捉起来好生盘问一番。 听她这样回答,燕桓才安心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夜深了,早些睡吧。” 秦悦心想:我早就想睡了。 第二日一早,燕桓如同往日一般早起,哪知齐赢亦是起了个大早,意气风发道:“我思考了许久,你的建议可行。” 燕桓不由道:“南楚太子未曾册立,梁使与我走得这般近,日后恐怕难以脱身。” 齐赢望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冷哼道:“虚伪!你便是连我的父母都牵扯其中,他朝你若有登临高位之心,纵是我袖手旁观,母亲亦不会坐视不理。” 燕桓笑道:“无心插柳之事,齐家公子言重了。” “起初还以为你为了小玉珠费尽心思,说到底还是利用了她。”齐赢虽是指责于他,仍止不住啧啧赞叹,“枉我虚长你几岁,终是不及你心思深沉。” “我待她之心,并非你想象的那样肮脏。”燕桓道:“你也不必与我这般敌对。同是要得到女子的真心,你有你的愚蠢之法,我有我的高明之处。” 齐赢只觉气不打一处来,若非他此时站在庆元王的地盘,定要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 燕桓冷冷瞧了齐赢一眼,“气息虚浮,腿脚发软,此刻对我出手,梁使大人恐怕会被本王的属下剁成肉泥。” 齐赢不怒反笑,“庆元王这般无耻模样,你那些个兄弟倒是无一能及!” 燕桓亦是笑道:“能得齐家公子如此盛赞,本王惶恐。” 远远瞧见梁使与庆元王站在一处,二人同是气韵无双、言笑晏晏之态,直教秦悦看花了眼。昨夜半梦半醒之间,秦悦仿佛听到燕桓说起,白薇会随他们同至明城。或许她此番会入仕,圆了多年以来的御医梦想。 刚刚用过早饭,她便迫不及待地来寻白薇,哪知抬步而入的一霎那,却惊得白薇险些掷了手中的碗。 “我见房门开着,忘记了敲门。”秦悦连忙道:“吓到了姐姐,实在抱歉。” 秦悦说罢,却见白薇的动作不太自然,似是红着脸闪躲,她走近一瞧,原是白薇在吃药。 “难道是昨夜饮酒,生病了不成?”秦悦好奇地摸了摸白薇的额头,“果真有些热。” “饮酒能行气和血,壮神御寒,助肝胆,消忧怒。”白薇面上乃是无尽的悔悟之色,“亦能乱人心神,铸成大错!” 秦悦原本有些不明所以,但见白薇耳后往下,倒是落下了不少蚊虫叮咬的痕迹,而今已近寒冬腊月的天气,又怎会有蚊虫?秦悦想通前因后果,亦是臊得干咳数声,“听闻这药……喝多了对身子不好。” “我身为医者,又如何不知!”白薇咬牙切齿道。 齐赢那混蛋!白薇盯着瓷碗中黑黢黢的药汁,捏着鼻子一饮而尽,却是仍是苦得直伸舌头。 秦悦却不由笑出声来,白薇虽是医者,自己却很少吃药,看她这模样,倒是自己调配的良药难以下咽。 但见她服了药,又端着瓷碗嗅了嗅,若有所思道:“若是患者服药之时,加入些许蜂蜜调和,口感或许不会这般令人作呕。” 秦悦觉着,白薇是她见过最为负责的医者。 白薇又用清水漱口几回,这才勉力忍住药汁的恶心,“我此番会跟着殿下去一趟明城,日后恐怕不能照应 分卷阅读171 分卷阅读171 分卷阅读17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7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72 着你了。” 秦悦不明所以道:“照应我?” “既是我的公婆亲自为阿吾主持笄礼,玄清坤道为你加笄,且不说是我,便是齐赢也会待你如亲妹一般。”白薇道。 秦悦知晓燕桓特意打通了齐赢的关节,却并未深思其中还有这样的玄机。 “有件事一直没有机会问你。”白薇却是掩上房门,压低了声音道:“大约是中秋之后,赵辛同我索要过避子药,可是你的主意?” 秦悦心上“咯噔”一下,却是点头。 “我猜也是。”白薇道:“因而我诓骗赵辛说,这种药服多了会终身不孕。” 若是她当日真的服了避子药,又被燕桓知晓了赵辛的作为,那岂不是……秦悦垂眸道:“我险些害了他。” “这倒不一定。”白薇笑道:“他当即便同燕桓禀明实情,还趁机表了一番忠心。” 秦悦愣了半晌,却是气得笑了,“这个赵辛,倒是两头不得罪。” 他当日既应了她,又不能背叛家主。反倒是自己找了个折衷的法子,这样一来,既没有负她的嘱托,又未曾背叛过殿下。 可是秦悦仍然觉得心有余悸。而今想来,他们之间的任何问题,终须二人自己面对。若是不明不白地将旁人也牵扯其中,到底是短缺了智慧。 秦悦实在好奇,白薇先前对齐赢还是敬而远之的态度,怎么突然就答应了去明城? 白薇欲言又止,便又想起不堪回首之事。许是一个人久了,竟是丝毫也经不起那人的诱骗,软绵绵地被他哄到榻上,不知道几次短兵相接。 待到她清醒过来,已是与他裸身相交、发丝纠缠的模样。他惊慌失措地坐起身来,一声声唤她,“白薇,我错了,我错了……” 白薇冷笑,纵是她饮了酒,难道齐赢也醉了不成?这个乘人之危的混蛋! 既然大家都是成过婚的人,也并非担不起自己犯下的混账事,倒没有必要寻死觅活一番。 木已成舟,白薇只是披了衣衫,颇为头痛地饮了两盏茶水。 齐赢有些犹豫地抱着她道:“不舒服?” 白薇烦闷地推开他,“你此番前来,到底有何目的?” 齐赢这才大大方方地坐下,“我如今身负皇命,以梁使身份居于明城。你三番五次要同我和离,伤的岂止是你我父母的颜面,想是连我身后的家国也因我一并丢尽了脸。” 白薇不由蹙眉,若非她与齐赢是御赐婚姻,顾忌太多,当初也不至于不辞而别。 “而今双方长辈皆知你我同在南楚,不若你也同去明城,年末回家,我也好向他们有个交代。” “可是……” “我知晓你的担忧。”齐赢缓缓道:“既是你曾救过燕桓一命,想必教他举荐你以素人身份入朝倒不是难事。待到任期满三载,我自会回去,而你继续仕途。届时就算你我和平分开,长辈们亦不好说什么。” “况且……南楚民风开放,你日后若遇到其他心仪的男子,也可再嫁。”齐赢说罢,盯着白薇好一会,才等到她点头同意。 此次入京的可谓浩荡一行人,因而十一月末便动身离开连江城,一路西去。 且说南楚之境的气候,便是入了冬也觉察不到寒冷。连江城冬日尚有海风,如今深入内陆,竟是连一丝北风也没有。秦悦神色恹恹地躺在马车之上,不由觉得烦闷。 燕桓垂首捏了捏她的侧脸,“闷了?” “嗯。”秦悦愁眉不展道:“我从未坐过这样久的马车,便是翻来覆去地躺着,也生出些烦闷的心思。” 燕桓少时读书、习武,可以一两个时辰一动不动,哪知阿吾偏是个坐不住的,翻来覆去地哼哼了一番,倒似是难受得厉害。 燕桓索性将薄帘挂在左右两旁的壁钩之上,车厢内瞬间明亮了起来。 若是在北齐之境,冬日里若非落雪,便是干燥得厉害,这般掀起帘幕,恐怕会因马蹄纷飞扬得到处是灰。楚境大多阴潮天气,便是入了冬,也是一派绿树成荫的景致。 秦悦觉着眼前的景色开阔,心上便也舒坦了些,不由手脚并用地钻进燕桓怀里。 “从前在家也是这般躁动的模样?”他抱着她笑。 “我自幼坐不住。”秦悦眨了眨眼,“为此倒是挨了不少打。” “这般动辄哭闹的模样,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燕桓反是不信。 “我父亲呀!”秦悦认真道:“不过他每每打我,我便放声大哭,待到惊动了母亲,自然有人收拾他。” 燕桓埋首在她颈项,轻轻笑出声来,“自小就是个精明的。” 秦悦自是怕极了父皇,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臀上痛着呢!他说她精明,可她还不是在他面前吃了大亏,教他里外外占尽了便宜。秦悦抱怨道:“习武之人力量甚足,便是轻轻拍打两下,我也受不住。” 燕桓倒是听出来了,她这是在抱怨自己从前将她按在膝上一番拍打。说起来,她身上的其他地方虽是短缺了斤两,粉臀之上、雪花馒头般的软肉倒是颇为实诚。 秦悦瞧见燕桓眸子中说不清的意味,连忙道:“殿下小时候便不曾挨过打?” 燕桓静默地摇头。父皇忙于开疆拓土,极少留在后宫。至于母妃,或许是不喜爱他这个儿子的。且不说挨打,便是一年到头说上几句话都很难。便是他功课、武艺样样第一,也不过得到父皇“尚可”二字的评价。 见燕桓的面色愈发沉重,秦悦自知这句话问错了,只是转身去翻找食盒里的点心,“殿下饿不饿?” 燕桓忽然展臂将她拖入怀中,反是捏着她的下巴,“又想家了?” 说不想家都是假的,可是她哪里有家。父皇母后去了,这世上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人。 “殿下……”她往他怀里缩了缩,“有时我在想,若是我也如同你这般,有诸多兄弟姐妹该多好。” “诸多?”燕桓琢磨道:“除了燕榕,我与其他人不太熟。” “怎么会?”秦悦反是好奇道:“虽是有些年龄差距,但终归是一家人。” 小阿吾分明没有兄弟姐妹,到似是家中长姐一般?燕桓不由觉得好笑,甚至有些匪夷所思,她的母后当日独宠后宫,她怎会是这般毫无城府的模样?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虽然她时常对他撒谎、说些混账话,可是她的心思透明得如同镜子一般。她那样干净,那样清透,同她在一处,他常常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被涤荡得愈发清明。 “我素来冷清,不知如何同弟、妹相处,日后还得劳烦阿吾替我照应。”燕桓说罢,却见她傻傻地盯着他,不由低头亲了亲她的侧脸,“你到底算是他们的长嫂。” 秦悦“腾”地红了一张脸,“八字还没一撇呢!” 见她神情局促, 分卷阅读172 分卷阅读172 分卷阅读17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7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73 燕桓却是将她□□在衣衫外的肌肤尽数亲吻了一遍,“此番回去,我便将你我之事禀明父皇。” 秦悦心上一惊,虽然燕桓多次同她提起过嫁娶之事,她还以为是他为了诓骗她生个孩儿的谎话。而今带她回到明城,却是存了这样一番心思? “我也知晓皇族子弟所谓的门当户对,殿下这样待我,却是不值得。”秦悦低着头道。 “这世上的门当户对有许多,阿吾只此一个。”燕桓宽慰她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秦悦知晓燕桓素来自负,任何事情都有十二分把握,可是此时他却说要“试试”,可见他恐怕并不能自主婚姻。 “若是你父皇不同意怎么办?”秦悦问道。 “那便有劳阿吾替我生个孩儿,由不得他不认。”燕桓道。 秦悦思索了一会儿,却是烦恼道:“我的户籍还在赢都呢!” 何止是户籍在赢都,恐怕她的名字还在皇族的谱牒之上,纵是她在他面前承认身份,这般无凭无据,也不过是个满口谎话的北齐流民。 燕桓却是盯着她的眸子道:“阿吾不必担心,我会想办法。” 秦悦点点头,她有许多许多的秘密,待她处理好了便告诉他。 官道上人烟稀少,忽的有一支骑兵队伍呼啸而至,燕榕便在一群英伟儿郎的簇拥下露了脸,“我说皇兄早了几日出发,竟是行的这般慢,原来是车中藏着娇花!” ☆、流水桃花 燕榕策马近前,对着二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却是朗声笑道:“我观皇兄气色极佳,便是连从前凶煞暴戾的气息也淡了几分,倒是有劳小皇嫂一番辛苦,身心皆要照料。” 秦悦最是羞恼男女之事,听到燕榕这般说话,又看到他身后策马而来的乃是林姐姐,哪里还好意思露脸,不由分说往燕桓身后躲去。 燕桓当即黑了脸,信手抓起一旁食盒中的点心,对着他弹了一记。燕榕飞快躲闪,而后伸手一挡,将那小巧的小食捏在指端,而后轻轻送入口中。小点心渐渐化在唇齿之间,教燕榕登时睁大了双目道:“好吃好吃!” 燕桓将车上的薄帘放了下来,只听到燕榕一番开怀大笑,“我先走一步,明城再会!” “皇兄此番带了小皇嫂回去,倒是要闹出一番天翻地覆了!” 秦悦知晓燕榕素来口无遮拦,可是听到他这一番话,却是起了疑心,“我这一去,会不会给殿下带来麻烦?” “会,明城诸多美貌女郎,恐怕会嫉恨于你。”燕桓笑道。 秦悦不由紧张起来,余年年当日投怀送抱的本事,她亦是见识过的。若是明城的每位女郎都如余年年一般,她哪里吃得消。 马车又行了两日,便驶入了明城。父皇曾说过,天下富庶,莫过明城,因而秦悦对南楚国都早有几分向往。 此时天色已暗,但见整条长街之上,夜市酒楼极为繁盛。除了主道繁华,那坊巷市井之间亦是一派红灯高悬,人声嘈杂的热闹场面。入眼的尽是买卖关扑,酒楼歌馆。酒楼、茶坊昼夜迎宾也便罢了,街市上还有各种饮食小摊,教秦悦不由想起连江城的夜市来。 长街尽头,有一处颇大的瓦舍勾栏。北齐之境的勾栏院,多为女子卖身之所。可是明城的瓦舍之内,设有勾栏、乐棚等几十座,可观看杂剧、歌舞、傀儡戏、皮影戏、蹴鞠、相扑等。 一行人在驿馆停了车马,秦悦草草换了衣裳,便任由燕桓牵着手儿,没入了一汪人海之中,甚至没能看清白薇被齐赢带去了何处。 “不论冬夏、无论风雨,瓦舍勾栏每日都有演出。”燕桓指着远处的景象道:“所谓终日居此,不觉抵暮。” 北齐境内没有夜市,太阳落山后便宫门紧闭,秦悦未曾见过这般丰富的夜生活。虽说连江城也有夜市,比之明城简直不值一提,她不由啧啧赞叹道:“若我生于楚境,恐怕会玩物丧志,难成大器。” “未曾生于楚境,还不是这般贪玩?”燕桓攥着她微微泛凉的指端,“随我来。” 秦悦掩唇而笑,她从小便贪玩,哪里向庆元王这般无趣! 未走几步,秦悦便被那青布伞下的“香饮子”三个字吸引了目光。自从她上次犯下大过,连江城却是连售卖香饮的小贩都销声匿迹了。 燕桓看出她眼中的渴望,却终归对那东西有几分抵触,只得道:“冬日里饮香汤会伤了脾胃,日后天热了再与你畅饮可好?” 秦悦又哪里不知他的心思,却仍是点头道:“好。” 她虽已经走远,眼睛却仍是落在那摊贩上拔不出来。燕桓不由以手指向十字路口的小贩道:“阿吾看那边。” 但见有一小贩一手托着一盘小吃沿街叫卖,什么“梨肉”、“胶枣”、“橄榄”、“榛子”、“核桃”、“栗子”应有尽有。秦悦一见着小食,即刻将方才的香饮抛到了脑后,便教那小贩用干净盘盒分装了些小食,边走边吃。 “此时是冬日,少了诸多乐趣。”燕桓道:“若是春日里来,水戏表演最为好看,诸如水傀儡、水秋千、龙舟夺标赛。” 秦悦便是听着,也觉得眼前仿佛徐徐展开了一幅水景图,小龙船、虎头穿、飞鱼船百舸争流。那船上定然有人舞动大旗,船桨翻滚摇曳,宛若飞腾。 “今日有些晚了,只得少食些。改日再带你去酒楼见识一番可好?”燕桓问道。 秦悦嘴里尚且嚼着小食,只得点点头,却又听他道:“阿吾觉得明城如何?” 她思索了一会,想到一路的见闻,却是不由自主地赞叹道:“自打入了城,便是商旅云集,车水马龙之态。但见街道交错纵横,居民鳞次栉比。从前我在北齐,只道是官与民泾渭分明,而今在明城,却未曾觉察出其中的差别。这般热闹,阿吾很喜欢。” 燕桓听罢,却是回身揽住了她的纤腰,“若是教阿吾日后同我生活在此处,你可愿意?” 秦悦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殿下知晓我贪吃,便用好吃好喝的诱惑我!” “哪里是用那些俗物诱惑你?”燕桓盯着她的眸子,缓缓道:“本王这是在以身相诱。” 秦悦更加窘迫,她才不会同他一般,夜里饿得饥肠辘辘,非得要啃咬她一番才能得以入睡。 见她红着脸不说话,燕桓反倒是凑近她的侧耳,徐徐吐纳气息,“阿吾还未回我的话,日后愿不愿同我生活在此处?” 秦悦只觉耳畔痒痒的,便是连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愈发大胆,索性俯身舔了舔她的耳垂,“还不肯承认?” 这一番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直教秦悦羞愤到无处可逃,只能扑向他怀里道:“殿下莫要再欺辱我了。殿下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燕桓这才满意地捧起她的脸颊,“家主问话, 分卷阅读173 分卷阅读173 分卷阅读17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7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74 不准不答,下次记得早些投怀送抱。” 秦悦涨红了一张脸,“这样多的人,殿下也不知羞。” “是哪个不知羞的,偏要投怀送抱?”他却是笑了。 这强词夺理的庆元王,真是恶人先告状!秦悦气得直跺脚,庆元王却是个更加不知羞的,也不顾人来人往,偏偏站在明亮的灯火之下,对着她气嘟嘟的小嘴便贴了上去。 秦悦愕然,彼时在连江城,他尚且知道用团扇遮了脸,此番怎么愈发不知羞耻了?可是脑海中却又回响起他对她说过的话。 “有我在的地方,便是你的家。” “我一直不见天日,可是日后,我会陪你站在扶桑树下。” “我定不负你。” “阿吾,我爱着你。” 明城街市的七十二正店之中,当属明都正店最为气派。三层阁楼临街而立,浓妆歌姬百余人,等待酒客呼唤,望之宛若仙娥。 阁楼之上,一位白衫的儒雅公子站在窗边,却是不可思议道:“不想性子阴郁的庆元王也有如此风流姿态,不出数日,他岂不是会夺了我的风头?” 他身后那人却是笑道:“当日未能将那女子拿回明城,实乃属下失职。” 秦悦入宫之时,乃是第二日清晨。 昨日舟车劳顿,夜里又徜徉街市,及至沐浴过后,她已是困得睁不开眼。哪知庆元王殿□□力过人,便是在万般疲惫之下,夜里还能挑灯临案,奋笔疾书。 待他贴上她的时候,秦悦也不知迷迷糊糊睡了几觉,只觉他周身似冰块一般,冷得她发颤。她一边推脱一边躲闪,却被他笑着抱了满怀,孩子气地贴着她道:“阿吾,我甚是饥寒交迫。” 下一刻却又道:“须得活动一番筋骨,不至于教阿吾周身不适。” 她睡得舒服极了,不知是哪个周身不适! 秦悦原以为庆元王这一路克制,只因近乡情怯,心事颇重。哪知她的担心不过是杞人忧天,他果真落实了一番激烈地筋骨活动,将她身上的温热一点不留地偷了去,而后又将自己身上的薄汗覆在她的肌肤上,这才作罢。 冬日里能热成这般模样,实在是庆元王殿下技艺高超,太过折腾。秦悦累得浑身酸软,气喘吁吁地吊在他身上道:“此处是驿馆,殿下又是入京述职,少不得地方官员隔墙而住,殿下就不怕那些个言官谏臣参你一本?” “参我什么?”燕桓有些好笑地用帕儿轻轻擦拭她身上的香汗,“你未嫁我未娶,便是参到父皇面前,最多也不过是沉溺女色。想来父皇或许会定我个不孝之罪。”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身为长子,当真罪责深重。”燕桓连连叹息。 “你……”秦悦不知该如何同这人好生说话。只是被他揉在怀中,迷迷糊糊地睡到天光渐亮,他似乎还在她耳畔道:“若是参我一本,连同阿吾也是不孝。” 入宫之时,秦悦坐在马车上思前想后,你未娶我未嫁,便是被谏臣参上一本,焉能怪到我头上?可是自她回到他身边,燕桓嘴上说着不着急生子,倒是从未做些避子的措施,这几个月以来更是殷勤备至,可是她偏偏没有半点动静,甚至今日早起之时腹痛难耐,算算日子又要来月信了。 秦悦不由疑心,难不成是她身上有些毛病?她可是父母唯一的血脉,迟家的香火难道要断送在她手中? 她曾霸道地对他说:“城主大人是我的!”可是她一人占着连江城主,便是不准他娶妻纳妾,而今更是要令城主大人空前绝后了! 罪过啊罪过。秦悦不由轻轻捂住小腹,面上生出些担忧来。让她生子,她既害怕又惶恐,若是不生,她还是害怕又惶恐。 下辈子定要投胎要做男子! 燕桓只见她一张脸皱了起来,双手还捂着小腹,却是蹙眉道:“癸水又至?” 他对她了若指掌,那个不厌其烦地“又”字咬得极重,究竟是对那几日有多大的怨恨?看他的反应,就好像自己的儿女一番前赴后继,却又付诸东流。秦悦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得索性缩进他怀里,闭着眼不肯说话。 慢慢地,也不知他的手如何钻入了层层叠叠的衣衫中,严丝合缝地贴着她的小腹,轻轻划着圈儿揉捏起来。他的掌心温热,便是教她的肌肤也跟着多了几分炽烈。 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周围愈发寂静。秦悦知晓宫中戒备森严,他与她在马车中做这般事,虽无旖旎情致,却也有几分暧昧不妥。 她欲挣扎着躲开他,却被燕桓单手抱在怀中,“不碍事,我先送你回永福殿。” “永福殿?”她重复道:“是殿下的寝殿?” 秦悦听说过,各国对于已经成婚、成年、封王的皇子,大都不准在宫内留宿,若是皇子、王爷,乃至外臣、贵胄偶尔入宫,大都会安排在偏殿住宿。 按着燕桓所说,南楚国君而今还给已封王的皇子留有宫殿,当真是疼爱子女的。可是她当即起了疑心,既然燕桓自有住处,昨夜为何还要居于狭窄的驿馆之中?偏他丝毫也不遮掩,出入皆是捞了她在怀中,睡觉时险些将那年久失修的床榻也冲击到垮塌,他为何这般不管不顾,反倒是要落实一个耽于女色的污名? “父皇共有子女五人,皆居于南明宫的殿群之中。永福殿、永安殿本就挨着,若是你觉得闷了,便可去永安殿寻林馥消遣一番。” 燕桓又替她揉捏了一会,才问道:“还痛不痛?” 秦悦摇头,只是莫名觉得心上压抑。便是她昨日入明城也未曾慌乱,可是不知为何,马车一路驶来,她愈发觉得呼吸不畅,想要遁逃一般。 “殿下。”秦悦一时不知该如何对他说,“我……此番入宫,总觉得心慌难耐。” 燕桓抱了抱她道:“不过是入京述职,只住三五日便走,阿吾将就一下可好?” 人人向往的明城巍峨宫宇,燕桓反倒是要劝她将就。秦悦觉着委实难为了他。当初是她吵闹着要入明城,如今来了反倒是自己一身不适。 她不由抱着他的腰肢道:“全凭殿下安排。” 南楚比之北齐,可谓四季如春,便是临近新年,也未有树木凋零,百草枯萎的迹象。庆元王所住的永福殿,乃是南明宫殿群中最大的那一处。登高远眺,永宁殿、永安殿、永泰殿、永寿殿尽收眼底。 极目北望,乃是帝后居所乾明宫、坤明宫。南楚帝姓燕名驰,数年来开疆拓土,驰骋八荒,倒是人如其名。皇后余月柔乃是将门之后。自圣上登基以来,皇后稳居于六宫之首,不可动摇。 北辰宫乃是南楚帝诸位妃嫔的居所,远远望去,倒是人满为患……相比之下,玄黄宫可就冷清多了。分明是太子东宫,却因皇帝迟迟没有议储,故而空着。 此番同行的 分卷阅读174 分卷阅读174 分卷阅读17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7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75 乃是赵辛与颜柳。刚一入永福殿,燕桓便命二人去安顿住宿,反倒带着秦悦登上阁楼远眺。这一番登高,秦悦只觉得南楚皇宫可真够大。更远的地方,便是站在此处也看不清了。 身旁之人恰好递了一只千里镜给她,“试试这个。” 秦悦尚不知这是何物,却被他带如怀中,将那物覆在她的左眼之上,“看清楚了没有?” 但见眼前的事物渐渐清晰,远处是绿瓦高墙,碧树红灯,有婢子穿梭其间,袅娜如广寒宫中的仙娥一般。 “殿下怎的还有些偷窥癖好?” 燕桓只见她笑得欢愉,倒是不顾自己也在登高偷窥一般。他贴着她的侧脸问道:“阿吾方才说心慌难耐,此时可是好些了?” 秦悦从前以为,她所说的话未曾入得了他的耳。后来她一番思索,也能理解他的难处,堂堂南楚国长皇子,怎可能事事围着她转?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他本就政事繁忙,还要事无巨细地替她操劳,便是她方才的随口一句抱怨,他甚至还拿了这样的东西替她解闷……秦悦一时失语,反倒是心疼起他来了。 “殿下早去早回,我会照顾好自己。” 秦悦只觉有些好笑,此时分明是在庆元王殿下自己家中,他反倒是惴惴不安,一时抱着她不肯松手道:“我回来之前,阿吾哪里都不准去。” 她贴着他的胸膛道:“我在这里等你。” 秦悦看着他迈着大步下楼,只带了赵辛一人离去。未待走出永福殿,他却是又回头向这边看来。远远的一眼对视,仿佛回到她与他初见那一日,他于高台之上睥睨于她。彼时他面无喜怒,便是眸子里也翻滚着教人敬而远之的冷清。 时至今日,她看得到他眼中的缱绻,他没有笑,可是深邃的眼底却是藏着无边的笑。 燕桓回头的一瞬,却见阁楼上的小阿吾微微红了脸,轻轻张开口唇,仿佛在说“殿下”。 燕桓心道,许多事情还是不教她知道为好,楚境的男子,十六岁便可以议亲,他远在连江城,已经一拖再拖。时至今日,还有什么理由再拖?只盼言官谏臣们多使些力,将他说得不堪些才好。如此一来,恐怕再没有哪家的女儿肯嫁给他。 乾明宫内一派静谧,南楚帝正倚着软榻,有些疲惫地按压着太阳穴。小女儿燕枝乖巧地跪坐他身侧道:“父皇可是觉得烦闷?” 何止烦闷。 说来也奇怪,往年这个时候,多是歌功颂德的折子,今年倒是一反常态,如此多的折子只说一件事,便是庆元王放浪形骸,耽于女色。他的儿子,他哪能不了解,究竟是如何得罪了这些言官,倒是教他这个做父皇的也好奇不已。 “父皇?”燕枝见他愁眉不展,便又是柔声唤道。 与此同时,大殿外有一声响亮高昂的声音传来。 “庆元王觐见!” 榻上之人微微挪动了些许,身上的长袍如浓墨晕开,“让他进来见我。” 燕枝也有一年未曾见到长兄,当即欢快地跑了出去,将来人抱了满怀,“皇兄可是带了小食与我?” 燕桓抱了抱怀中的小姑娘,却是比去年又重了些。 “哪里会少了你这张贪吃的嘴!”燕桓不由分说捏了捏她的鼻子,“去我殿里看看你的小皇嫂,她那里有许多小食。” 燕枝的眸子转了转,却是不明白了,“父皇分明还未赐婚,哪里来的小皇嫂?” 燕桓微微蹙眉,“你日夜陪着父皇,可是看到了谁家的女儿?” “岳氏,余家姐姐,郑国公家的都在待选之列。”燕枝道。 “胭脂。”燕桓盯着她的小脸道:“若是在我殿里遇到淑妃娘娘,便即刻去找你三哥。” 燕枝匪夷所思地点点头,“好。” 燕桓安排妥当,这才只身步入内室,恭恭敬敬地走到父亲面前叩首而拜。短暂关心过父亲的身体状况之后,燕桓只觉对面如火矢般密集而来,似是要将他射得满身窟窿。 “连江城乃是海防重地,你非但未曾拓展海域,反倒是做起了自己的营生?”南楚帝从一堆上疏中找到庆元王的那一份,越看越不满意。想他一个征战四方的铁血帝王,怎么能生出这般不成器的儿子? “连江城不过十万石,一味加强海防而不顾农工商的存活,只会民怨沸腾。一旦民不聊生,若是质疑儿臣无能便也罢了,若是抱怨父皇任人唯亲……儿臣便是罪不可恕。” “自任职连江城主以来,儿臣每日勤加训练水师,不敢有所懈怠。”燕桓依旧伏在地上,“望父皇明察。” 听他这样解释,南楚帝的情绪不由缓和了些,“起来回话。” “是。” “你也不小了。”哪知南楚帝话锋一转,突然说起了这样的事。 燕桓也只得硬着头皮道:“是。” “余家的女儿也已成年,倒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儿臣无功无绩,不敢成家。” 室内莫名地静默了一会,燕桓只觉眼前一黑,纷乱的折子不由分说向他脸上掷来。 那人的声音不由冷冽了几分,“既是没有成家的打算,这些是什么东西!” 燕桓缓缓躬身,将那些折子一本一本地捡起来看。 “连江城主携婢入京,不顾皇家颜面,宽衣解带,白日宣淫。” 燕桓面上一寒,白日宣淫!这可是天大的冤枉,若真有其事,他也只是在连江城做过。 “庆元王携女同游,过闹市,入酒楼,举止逾越,不避旁人。” 若是换做平常男女,不过是在茫茫人海之中有一霎那的悸动,他忍不住吻了她,又有什么见不得人?偏偏是皇室贵胄,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便是连心爱的女子也亲近不得。 燕桓慢条斯理地整理一本一本的奏章。既是父皇肯教他看这些,他又怎能辜负父皇的一番好意。 不趁机看看这些上疏之人都是谁怎么行? “齐骁夫妇突然入了连江城,也是因她?”南楚帝又问。 燕桓大抵知晓,他的所作所为瞒不过父皇。他将奏折整齐收好,置于案上,“父皇,儿臣得了北齐公主,一时新鲜,不曾有娶妻打算。” 好个一时新鲜!南楚帝不由扶了扶额角,“那流亡的女子无权无实,要来何用?” “她有管氏一族的忠诚,致使十万赤羽军形同虚设,一旦两国开战,便是利好之势。”燕桓道:“再者,她毕竟是梁人之后。” 南楚帝数度攻北齐而不下,实在对当年的管佟有几分敬畏。若说日后要闹出些大的动静,安抚好西北梁国倒也十分重要。 儿子这般说话,也算是理由得当,可此时听来,终归觉得有些牵强。南楚帝望着儿子不安的一张脸,忽然问:“言官谏臣提及的女子便是她?” “是。” 分卷阅读175 分卷阅读175 分卷阅读17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7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76 “什么名字?” “迟悦。”燕桓顿了顿,“若是父皇想见她,儿臣这便带她来……” “不必。”南楚帝挥了挥手,“日后要娶哪个,想好了再带来见我。” “是。” “你既要她,又要她的家国。何去何从,孰轻孰重。”南楚帝缓缓道:“切不可因小失大。” “儿臣记下了。” “那迟悦,容貌如何?”南楚帝又问。 燕桓微微一愣,他料到父亲的诸多质疑,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却未曾想到素来严厉的父皇会这样问。 阿吾容貌如何?燕桓垂眸道:“很好……” “她的母亲是个美人。迟悦这名字,想来也是迟晋之取的!”南楚帝琢磨了一会,想到迟晋之的女儿与他心爱的小胭脂同岁,也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又能好到哪里去? 女为悦己者容,究竟是悦人还是悦己?迟晋之倒是个风雅的。 燕桓只觉掌心尽是汗水,有时候他全然不懂父皇在想什么。只见他阴沉难定地盯着自己,看得燕桓心上升起几分不自然来。 “方才尚且能够对答如流,最后却是因一个女子乱了心神,去自领二十棍,也算是堵住谏官们的嘴。” 燕桓自认沉不住气,露了马脚,却仍是恭敬道:“儿臣遵旨。” “连江城田赋改革的始末,明日交与我看。”南楚帝又道。 只怕是二十棍之后,他便连站也站不起来,还怎么将那田赋改革的始末写出来……实在是强人所难。 ☆、乘凌高城 燕桓甫一离去,秦悦便从高阁上看到一行袅娜宫娥,簇拥着锦绣车辇缓缓移动。 那车辇从北辰宫而来,显然是帝妃亲至。秦悦一想起燕桓临走前不安的模样,想到他一遍一遍地叮嘱自己留在此处等他,当即警惕了起来。这一回随他们入京的唯有赵辛、颜柳二人。事出突然,她唯只得赵辛招手道:“赵辛,你且上来一会。” 赵辛刚刚指挥内侍将日所用器物安置于内室,却见阿吾独自立于高阁之上唤他。自从中秋接她回府之后,他几乎没有抬眼看过她。甚至于她曾隐晦地同他说起,她不肯与殿下有子,他也无法践行承诺来帮她。 他越做越错,终会害得殿下猜忌她,伤害她。 赵辛缓步上楼,却仍是垂眸道:“何事?” “那是何人的车辇?”秦悦伸手指向不远处。 赵辛顺着她的手向外望去,但见宫宇层峦叠嶂之间,果真有车辇行来。待他收回目光,却盯着她纤细修长的手指移不开眼,粉色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不似贵族女子那般蓄着甲,又覆以明媚的丹寇。她从不那般做,皆因殿下不喜欢。 双目触及她便难以移开,他唯有别过脸不肯看她,“能在宫中乘车辇的只有皇后和淑妃,但皇后极少往南明宫而来。必是庆安王殿下的母妃来了。” “若是淑妃来此,我便放心了。”秦悦不由松了一口气,若是庆安王燕榕的母妃,便是燕桓的姨母。燕榕是那般好相与的性子,想必他的母妃也同他一般。 “这倒未必。”赵辛沉思了一会,“我即刻派人去通知殿下。” “不是庆安王的母妃么,何必这般如临大敌。”秦悦不解。 “淑妃素来不喜殿下耽于女色。”赵辛道:“你不必担心,殿下未回来之前,我会在此处护着你。” 秦悦曾经以为,赢都之中,皇城之内便是她的家。直至父母离世,她的家支离破碎。可是反观燕桓,他虽然有令她羡慕的兄弟姐妹,可是他的家丝毫也不温馨,甚至令他不安。 她曾经以为自己无家可归,原来他也无家可归。 秦悦吩咐了几句,便从高处走下,整理衣着、梳发修容,然后静静地等在内室。 她有一种预感,淑妃一定是来见她的。 颜柳见她梳妆打扮,而后正襟危坐地模样,不由笑道:“何事这般如临大敌?” 话未说完,便听门外的婢子一声声问候道:“淑妃娘娘万安。” 颜柳的脸色变了变,“怎么这样快……”来不及细想,便有两个侍婢率先入内,一人手捧熏香,一人手持软垫,轻车熟路地将熏香摆在小几之上,而后又将软垫铺于黄花梨木玫瑰椅上。这才恭敬地分列左右,微微垂首。又过了一会,袅娜的美貌妇人款款而入,悠悠坐下。 庆元王不过走了片刻,淑妃便这般大张旗鼓地到来,颜柳一时拿捏不准,反倒是拽着秦悦跪拜道:“淑妃娘娘万安。” 便是跪拜了一会儿功夫,又有一个婢子奉了清茶上来。淑妃轻轻捧着茶盏,浅浅地饮了一口,这才道:“你们都出去。” 淑妃将茶盏放在小几上,白皙的指端有一抹嫣红,恰好指着秦悦,“你留下。” 颜柳惊得抬头,但见淑妃面容祥和,并无动怒的迹象,再看身旁的阿吾,却是恭敬地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行婢子自是按着娘娘的吩咐,出了内室。秦悦只听到颜柳在她耳旁说了四个字“随机应变”,便也离去了。 一时间室内只剩下二人,秦悦虽是心上忐忑,却仍然慢慢地抬起头,对上了那双探究的眼。 燕榕那双带笑的眸子果然像极了淑妃,只是秦悦在皇云观之时,有幸得到玄清坤道指点一二,也大致分得清这般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并非发自内心。 淑妃看了许久,依旧是笑着,“你便是阿吾?” “是。”秦悦低声道。 “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焉敢肖想皇室贵胄?”淑妃缓缓弯下腰身,盯着她的眉眼,“若说有些过人之处,倒也胜在年幼娇美。不知皇儿那般性子,能宠你到几时?” 秦悦哪里料到淑妃如同连珠炮似的,竟是说得她哑口无言。 淑妃是燕桓唯一的姨母,兰氏的最后一人。虽说燕桓几乎从未提起过淑妃,可是从他与燕榕的交情来看,他定是敬重她如母亲一般的。燕桓不曾忤逆的长辈,她焉能与之敌对? 想到此处,秦悦却是低着头道:“娘娘教训得是。” 淑妃愕然,若是这小女子不服管束,冲撞于她,她当即便可寻个由头,将这贱婢绞死在宫中。 “庆元王乃是陛下长子,前途不可估量,岂能因你这小小婢子止步不前,断送了前程?”淑妃却又笑了,“你被庆元王宠幸,也算有些福分,我可以替你做主,在他身旁做个妾氏。若是你不肯,亦可以领得丰厚的俸钱,日后衣食无忧,还能再嫁旁人。” 秦悦听罢,却是连连道谢,而后又道:“有劳娘娘费心。” 淑妃不由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她滔滔不绝地说了这样久,这婢子脸上却并不见半点波澜。名分、金钱皆入不得她眼,倒是个有野心的。 “做妾可是委 分卷阅读176 分卷阅读176 分卷阅读17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7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77 屈了你?”淑妃笑道:“但凡与皇子比肩的婚姻,无一不是世家大族之女。你一个名姓全无的婢子,日后如何帮衬得了他?” “听闻你的笄礼由梁境贵胄主持,竟是连父母也见不得人?你除了拖累他,使得那些言官谏臣前赴后继地弹劾于他,还有何能耐?”淑妃虽是笑着,可是每一句话落入秦悦耳中,却犹如尖锐的利刃抵着她一般。 淑妃浅浅地饮茶,终于看到那婢子的脸上露出惶恐神色,原来她害怕的,竟是配不上他的皇儿。可是这样出身的低贱婢子,不论如何美貌,终是配不得她的皇儿。 “淑妃娘娘以为,我该如何去做?”秦悦忽然问。 “陛下不日将为庆元王择一世家女,我怜你年少貌美,不若领了银钱走远一些。”淑妃道。 原来是劝她离开他,然后为他找寻一位更有身份地位的世家女啊!秦悦从前只道是喜爱燕桓,想同他在一处,却从未想过由此产生的诸多矛盾。 淑妃虽然咄咄逼人,可是方才的一席话有理有据,容不得她辩驳。她若不肯将身份公之于众,只得作为他养在榻侧的爱宠;她若将身份公之于众,却是逃亡在外的失势公主。谈不上哪个更好,哪个更不堪。可是她知道,燕桓的心很大,她却帮不得他。 她爱他,却不能似旁的女子那般,倾其所有助他振翅高飞。 颜柳被赶出内室,派出去的人说庆元王与庆安王皆在乾明宫内觐见圣上,一时难以得见。 赵辛的面色愈发晦暗,不住踱步往复,有几次要推门而入,皆被颜柳拦下,“此时进去,非但是你,便是连她也一同害了。” “那该如何是好?”赵辛握紧双拳,“我与兄长皆由淑妃挑选至殿下身侧,她的手腕我何曾没有见识过,恐怕她已对阿吾起了杀心。” 颜柳沉吟半晌,“淑妃心思缜密,便是杀人,也不会自己动手。” 正说话间,忽有一阵轻灵的女声飘然而至,“你们都站在外面做什么?” 赵辛与颜柳齐齐抬头,来的不是旁人,恰是南楚帝唯一的女儿燕枝公主。皇帝甚是宠爱女儿,便是她已及笄,也是承欢皇帝膝下,不曾封号、不曾封地、不曾议亲。 “公主殿下怎么来了?”颜柳却是笑问。 “皇兄说小皇嫂带了小食给我,我特来瞧瞧。”燕枝好奇极了。 颜柳与赵辛对望一眼,心照不宣,颜柳又笑道:“淑妃娘娘入内许久,恐怕殿下今日吃不到小食了。” 燕枝听罢却是不悦,“那要如何是好?” “公主殿下但说是奉了陛下之命,大大方方进去便是了。”颜柳低声道。 这般撒谎恐怕不妥,可是连江城的小食甚是美味,皇兄说带来了小皇嫂,还有些有趣的小物件,燕枝实在割舍不下这些新鲜玩意,不由扯着嗓子道:“小皇嫂你在吗?父皇教我来看看你!” 话一出口,秦悦便是一惊,但见上座之人更是满面惊愕。 淑妃听闻燕桓带了那女子入宫,立即来此处见她。怎知连陛下都知晓了此女的存在,如此一来,倒是自己多管闲事? 燕桓一早外出,及至回来已是午后。燕枝似乎对这位小皇嫂甚是着迷,拉着她问东问西,便是连午膳也忘了。 门口忽然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声音,秦悦一抬头,便与燕桓对视一处,但见他的眸子飘忽,竟是不敢看她。 上午出门之时还好好的,此时竟是满面苍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他站在门口,由赵辛搀扶着,看那模样,竟是连走路都有几分艰难。 “二十棍就痛成这样?”燕枝笑嘻嘻道。 哪知身侧的小皇嫂身子一颤,却是捂着嘴哭了。 但见皇兄冷眼瞪她,燕枝自知说错了话,连忙尴尬道:“不打扰皇兄了,我改日再来!” 燕枝一溜走,秦悦却是再也忍不住,扑上去将他抱了满怀,哭得更凶。 赵辛派人前去传话,最后却打听到庆元王触怒龙颜,杖责二十。秦悦心上便更加惴惴不安,一想到淑妃所说:你除了拖累他,使得那些言官谏臣前赴后继地弹劾于他,还有何能耐? 便是方才陪着燕枝之时,秦悦也有几分心不在焉,直到此刻看到燕桓,她却是再也绷不住了,唯有抱着他嚎啕大哭。 许久未哭,这一番哭泣凡是湿了他的衣襟。燕桓抱着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哄她。 他从前有些怕她哭,她哭的时候,不是想着别人,便是他欺负了她。此时今日,阿吾竟然为他哭了,皆因她牵挂他,心疼他。 燕桓反而觉得后臀的伤不那么痛了,不由捧起她的脸蛋,俯首汲取她脸上的湿润。 “殿下。”秦悦幽幽望着他,却是止不住的眼泪。 他也不说话,嘴唇一寸一寸侵掠她的眉眼,将她的泪珠儿吞入腹中。 便是伤成这般模样,他却仍在亲吻她,安抚她。秦悦抽泣了许久,泪眼矇眬地看他,“都是我不好。” “是我触怒了父皇,关你何事?”燕桓不由想起弹劾他的奏章来。 白日宣淫…… 燕桓有些想笑,捧着她看了许久,但见她环住他的颈项,努力踮起脚尖,将小脸埋在他肩窝。 她不哭闹,燕桓却仍然感觉得到,她的眼泪透过层层衣衫,贴在他的肌理之上。 伤在隐秘之处,燕桓既不准白薇看他,又不准太医诊治,只得趴在床上,痛得衣衫尽湿。 秦悦急得直跺脚,却是拿这人一点办法也没有,不由分说按着他的腰肢,将裤子褪了去。 燕桓只觉身后冷飕飕的,混合着被棍棒凌虐、皮开肉绽的疼痛感……身后的小姑娘哭得更凶了。 秦悦从前也因惹恼了父皇挨过打,如今两相比较,才知父皇是多么疼爱她。便是她犯下大过,也不过是将她按在膝上,轻轻拍打几下以示教训。可是燕桓的父亲却不一样,分明是下了狠心要打死他! “殿下骗我,你说他不曾打过你!”秦悦咬牙切齿道。 父皇的确未曾打过他,今日这般模样,也只是罚他之过。燕桓却埋首笑了,“阿吾一身怨气,竟是恨上了父皇?” “我哪里敢恨他!”秦悦气愤道:“待殿下好些了,我们回连江城。” 燕桓侧目看她,却是笑道:“好。” 白薇虽然未曾得见燕桓,大抵也猜得他的凄惨模样,须臾便将内服外用的汤药、膏药交给了赵辛。 哪知庆元王面子浅,竟是不准任何人看他,只是唤阿吾用小手替他抚摸一番。 如今趴在床上,也能这般胡闹!秦悦一阵面红耳赤,却是不忍心放任他那般可怜模样,只得坐在他身侧,一点一点地涂抹膏药。 秦悦方才也是被气昏了头,如今再看燕桓,他的模样虽惨不忍睹,面上却一直带笑,竟是 分卷阅读177 分卷阅读177 分卷阅读17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7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78 丝毫也不曾埋怨他的父亲。 她忽然问道:“殿下的父皇是怎样一个人?” “赏罚分明,不徇私情。”燕桓道。 “殿下很崇敬、很喜爱他?”秦悦似是在问,又似是笃定。这般无怨无悔地挨了一顿打,反是被关怀的模样,还止不住地笑,不是高兴是什么? 崇敬他,喜爱他?燕桓思索了一会,父皇素来最是苛责他,他才不会怀了那样的心思。 父皇的声音如洪钟一般,在他耳畔不停地回响。 “你既要她,又要她的家国。何去何从,孰轻孰重。” “切不可因小失大。” 他不懂父皇,父皇也不懂他。燕桓静默了一会,沙哑着嗓子道:“阿吾,你过来。” 秦悦便蹲在他身侧看他,“怎么了?” “我有些痛。”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却盯着她的樱唇。 秦悦了然,缓缓低头亲吻他。 她的舌尖很软,也很凉,小心翼翼地勾画他的唇形,舔尽他的气息。 她颤抖着声音问:“还痛吗?” 燕桓低笑,“阿吾却是比金创药还管用。” 他伸手抱她,小姑娘轻飘飘的,还不及小妹燕枝重,他一只手便将她带入怀里,而后低头蹭了蹭她的脸颊,“姨母上午来找过你?” 秦悦“嗯”了一声。 “她有没有为难你?”他问。 “没有。” “有没有欺负你?”他又问。 “没有。” 燕桓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心疼,“这般不假思索地回答,阿吾又在同我撒谎?” 夜里的月儿极亮,赵辛立在廊下,却见一行婢子摇曳生姿,款款而来,一会端茶送水,一会儿奉上点心。 他不由低头微笑,坤明宫那边的消息极快,听闻庆元王身侧仅有一人,皇后当即调拨了十几个婢子前来服侍。 孟兰溺亡,金玉自缢,更别提连江城中的那些个女子。这些女子前赴后继,尸骨未寒,便又有人步她们的后尘,招摇而来。 这些年来,皇后与淑妃从未明争,却一直暗斗。皇后马不停蹄地送来各式女子,淑妃却想方设法杀人灭口。如此周而复始,一年又一年。 赵辛再次抬头,便见颜柳在月色之下缓缓向此处走来。他笑着打量了她一会,道:“我终是明白,殿下为何没有杀你。” 颜柳便也笑着斜睨他,“我也终是明白,殿下为何没有杀你。” 赵辛微微惊讶,却听颜柳道:“觊觎主母,焉能有活路?只是你足够忠诚,大是大非面前,却是不曾犯过错。” “颜小姐聪慧,不愧是淑妃娘娘提携之人。”赵辛虽是笑着,却是面露讥讽之色。 这回换颜柳满面震惊,却又听赵辛道:“起初我以为淑妃不准殿下亲近女色,直到今日她见了阿吾,我却忽然想通了一些事。” 颜柳静默地盯着他,听着他缓缓开口,“先是鲁媛,后是余年年,甚至于你这个推手。” 颜柳更是无话可说。 所有人都说殿下与玉屏郡主青梅竹马,唯独淑妃对此事不介怀。玉屏郡主生长于边关,她的父亲是郑国公。郑国公鲁之敬,乃是当年跟着陛下南征北战,辅佐陛下登基,又保得一方平安的股肱之臣。 若殿下当日真与玉屏郡主一道,便也有了郑国公这个靠山。而后玉屏郡主却又主动嫁往北齐,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玉屏郡主前脚刚走,余年年便来了连江城。想她一个未出过远门的贵女,如何能千里奔波至连江城?难道仅凭颜柳在背后筹划? 赵辛盯着颜柳,将她方才的一番话又送还给她,“觊觎主母之位,焉能有活路?只是你足够聪慧,大是大非面前,也不曾犯过错。” 颜柳无奈地笑笑,“若非身世沉浮,无枝可依,我又何必去肖想明知不可得之物?” “这倒也是。”赵辛点头,并非所有人生而富贵,有遮天权势,否则他又怎会在大是大非面前选择忠诚,而非顺从本心? 他自怀中取出一只锦盒,“我不便进去,帮我带给她。” 颜柳接过锦盒打开来瞧,只觉手上冰凉一片,原来那盒子里有一圈铁壁,里面似乎是上下隔层,上面放着一只铁勺,底层似有一层冰。 颜柳瞧了一会,便也明白过来。有女子痛哭不止,肿了双目,次日又羞于见人,便以铁勺敷眼,以消红肿。 她不由笑了笑,“我便说是白薇送来的。” 赵辛拱手,“多谢。” 三更钟声之后,已是子时。秦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发现帏帐中一片暗红,吓得她瞬时清醒过来。入睡之时燕桓还趴在她身侧,怎么此时便不见了? 她有些着急地钻出帏帐,只觉外面有些冷。 “殿下?” 燕桓一回头,便见厚重的帏帐之中伸出一只脑袋,白皙的脸上嵌着两枚红肿的核桃,头发也有些纷乱,丝毫不复北齐贵女的风采。 “我扰到阿吾睡觉了?”燕桓问道。 秦悦只见他衣衫微敞,面前摆着纸张笔墨,正在案前写字。 “殿下在写什么?”她好奇道。 “连江城废除田赋的细枝末节,父皇还想多了解些。”燕桓站了许久,只觉甚是劳累,便是手腕都酸痛得厉害。 “你父皇真是!” 但见她气呼呼地钻进帏帐中,似乎说着什么“太过分”。 燕桓但笑不语,只是轻轻活动了一会手腕,继续下笔。 隐约可以听见阿吾在里面翻腾了一阵,想必是气急了。过了一会,她却是掀起帏帐下榻而来。负气似的夺了他手里的笔道:“殿下歇会儿吧,我替你写。” 燕桓不肯,“既是我惹下的事,哪能教你来替我做?” 秦悦将笔搁在案上,挡在他面前,抬头看他。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夜幕中的星斗。 室内的烛火跳跃了一瞬,秦悦便又红了眼眶,忍不住颤动着嘴角,“你可知道我心疼你?” 燕桓愣愣地看了她半晌,只觉心跳得极快,却是将她的身子压在怀里道:“阿吾这般模样,我亦是心疼。” 四更钟声的时候,燕桓仍然立在一旁研磨,阿吾以左手支着脸颊,右腕却无力空悬,便是要倒在案上入睡了。 若是由他来写,半个时辰足以完成……只不过,手腕却是要废了。阿吾平素乖巧顺从,哪知今日之事却是触了她的逆鳞,竟是与素昧平生的父皇杠上了,这可教他如何是好? 她模仿他的笔力倒是并无破绽,只是写着写着,却是止不住“嘤嘤”地哭出声来,少不得他从旁安抚。 他抱着她哄了一会儿,好容易教小姑娘相信,父皇并非刻意责难于他,便又见她揉着眼睛犯了困。 燕桓笑着去捉她的手,“还有数十字收尾,换我来写。” 秦悦握 分卷阅读178 分卷阅读178 分卷阅读17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7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79 着笔不肯松开,“殿下既是坐不得,又如何落笔?” 燕桓俯身抱了抱她,便将掌心覆在她滑腻的手背之上,道:“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一会儿岂不是要写到桌子上去?” 秦悦任由他带着她的手,一笔一画地在纸上挥洒开来。正如年少之时,父皇教她习字的模样。 她不知自己何时入睡,只记得他的掌心包裹着她,不松也不紧,却是不肯放开。他似是在梦里也吻了她的十指,一遍一遍地说:“阿吾辛苦了。” 秦悦心想,父皇虽是不在了,却有人愿意牵着她的手,再也不肯放开。 说好的不放开,却是须臾之间便松了手!秦悦只听一道女声笑吟吟道:“竟是这般贪睡。” 她这才挣扎着起身,原来早已是第二日清晨,但见白薇伏在案上,正在低头写着什么。 “白姐姐在做什么?”她好奇道。 “他说你近来身子不适,教我来瞧瞧。”白薇一边奋笔疾书一边道:“我此番便不随你们回去了,你照着我的方子服药便好。” 秦悦最近并无身子不适,若说不适……反倒是燕桓身后的伤才骇人。 “多谢姐姐昨夜那勺儿。”秦悦道:“可是我未曾用过。” 白薇却也发现小几上有一方锦盒,里面竟是冰镇了一枚铁勺,她不由惊讶道:“虽说此法可去除浮肿,我却不会在小日子教你冰敷,究竟是哪个没眼色的这般败坏我名声!” 这锦盒是颜柳送来的,可是颜柳又怎会关心于她?秦悦大抵明白过来,可是她现下并无心思去想旁人,她只担心燕桓会不会又遭责罚。 ☆、咫尺天涯 昨日的一番责罚,倒是免去了今日的长跪。燕桓见父皇将那废除田赋的折子前后读了两遍,只得耐心等待着他的质疑和责问。 可是沉默了许久,却也未见父皇开口。燕桓不由抬头看他,却见父皇也正在看他。 “当世三大风流韵事,你可知是何事?”南楚帝忽然问。 不待他回答,南楚帝继续道:“齐骁辞官,迟苏散妾,燕驰焚琴。” 燕桓心中微微漾起些波澜来,他也曾隐约听说过文人墨客口中那些风雅之事,却大都与女子有关。 齐骁辞官,是指梁人齐骁位列三公。他放弃了万万人之上的一品镇国大将军之职,只为尚主。 迟苏散妾,说的正是阿吾的父亲,北齐帝王迟晋之。他不顾祖制,不听谏言,遣散了三宫六院,专宠皇后一人。 燕驰焚琴便更不用说,说的可不就是眼前这一位。听闻父皇与母妃相识之初,乃是因琴结缘,可是母妃破琴绝弦,父皇便也焚了他的琴,誓不再为女子抚琴。 燕桓只听父皇继续道:“如今似乎还可再加一条——迟悦代笔。” 燕桓不由心上一紧,一张脸更是涨得通红,却是强忍着疼痛跪地道:“儿臣知罪,请父皇责罚。” “难道齐女皆是这般不安的性子?”南楚帝忽然问。 “是儿臣一时坐卧不得,这才……”燕桓解释道。 “够了!”南楚帝不想再听他解释。 平素少言寡语,沉着冷静的儿子,何来这般多的说辞?究竟是何人何事值得他这般维护? 内室的气氛忽然沉寂,分明有两个人在此,却是幽静到没有一丝声响。 南楚帝一动不动地盯着儿子,他跪在那里,身后是交错纵横的棍伤。他显然已经痛得难以忍受,豆大的汗珠自额上滑落下来,顺着侧脸蜿蜒而下。那般紧咬牙关却又不肯服软的模样,简直和他娘一个德行! 燕桓的模样像他,性子却像极了他的母妃,执拗,顽固,教他既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你起来。”南楚帝忽然道。 燕桓素来看不懂父皇,只知按着他的吩咐做事便可。 “既是有伤在身,便准你多留些时日,年后再回连江城。”南楚帝道。 燕桓尚未起身,却又叩首道:“谢父皇挂念,诸事繁忙,儿臣不敢耽误,过几日便启程回去。” 室内的气氛便又沉闷了起来,若是不曾提及那个少女,父子二人竟是无话可说? 南楚帝有些不耐地挥挥手,“回去歇息吧。” “谢父皇。”燕桓有些艰难地起身,缓缓退出乾明宫中。 南楚帝坐了一会,却是将小女儿叫到身旁,“胭脂来看看,这份折子写得如何?” 燕枝乖巧地坐在父皇身旁,却是笑道:“父皇你看,皇兄竟是一边哭泣一边些折子呢!上面尽是水渍干了的痕迹。” 南楚帝低头一瞧,方才只顾着看内容,倒是忽略了些细节。 若说这字迹,旁人辨识不得,他又如何不识?除了开头百余字刚劲有力,中间的大段文字虽是形似,终是气力不足,少了些男儿气概,及至最后那几行字,倒有几分刚柔相济的缠绵之意。 他亦是年轻过,何尝不懂红袖添香夜读书的妙处。 南楚帝又问:“内容如何?” 燕枝这回可犯了难,“我哪里看得懂这些?这都是男人们的事情。” 南楚帝一贯争强好胜,事事当先,必为翘楚。他拥有世上最广袤的国土,天下最富庶的明城。他的儿子们终将翱翔九天,他的女儿必是贵不可言的娇龙。 听闻迟苏当日更是宠爱女儿,为何他的女儿这般与众不同? 细细读来,那折子之上,非但字迹有明显的区别,便是措辞用句,行文语调也有不同。 譬如这一段:人非生而相同,有擅耕种者,有精田猎者。一如绿营军中,步兵、骑兵、弓手一应俱全。连江城弹丸之地,土地盐碱,不宜种植,是为十万石小城。然北接齐境、东临海域,水网密布,贸易频繁。若南北交通,东西往来,商客旅人汇聚斯城,所得钱银、器物,远高于田赋。 农业乃国之根本,不可废除,而衣食乃百姓之根本,重商并非抑农,乃使民有余钱耳…… 若是仅仅将这份折子看作是朝臣上疏,竟也有几分惊艳!纵观南楚境内,女子地位高于诸国,却从未有过上疏妄言政事之女流。 儿子昨日说,若是父皇想见她,他便带她前来。南楚帝有些头疼,他竟然不屑地说,日后要娶哪个,想好了再带来见他。 天子之言,焉能说改就改。只是不论儿子日后娶不娶她,迟晋之教出来的女儿,又怎能放过? 好个迟晋之,当年数度与他恶战,各有胜负,而今他人都已经入了土,他的女儿,竟然还能左右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岂有此理! 南楚帝的眸子晦暗难辨,惹得燕枝有些惧怕。她的父皇素来脾气不好,此刻看来,却是愈发不好了。 “以胭脂之见,你皇兄带回来的那个女子,究竟如何?”南楚帝仍然抱了最后一丝希望。 燕枝想 分卷阅读179 分卷阅读179 分卷阅读18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8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80 了想,“不过是与我同龄的年纪,却是进退有度,仪态万方。若说容貌……倒似是初绽的海棠一般,教人如何也看不够。我从前不信北齐贵女为天下表率那一套,昨日见着她,才知自己实在是粗鄙无知,又不学无术。” “是不是吃人嘴短,教你皇兄收买了?” 燕枝吐了吐舌头,“吃了些小食,也同她聊了些……我不懂的事物。” 南楚帝已经是懊恼地揉着太阳穴,他一生得意,怎就输在了女儿上? 燕桓回到永福殿的时候,恰好遇到白薇,他不由对她招手,低声道:“我嘱托你之事如何了?” 白薇笑道:“方才已替阿吾号过脉,确实有些肾阳不足之状。” 燕桓蹙眉道:“是为何故?” “乃是日常所说体寒难孕。”白薇道:“我观她之症,饮食不曾有问题,倒似是曾长期居于寒凉之境,损了阳气。” 燕桓听罢,微微有些面色苍白,“她自己可知道?” 白薇摇头,“我怕她胡思乱想,未曾告知实情。” 燕桓的眸子闪了闪,忽然道:“去年秋天在连江城,我夜夜教她睡在地上。连江城近水域,秋季又多雨,我……” 他再也说不下去,有几分后悔,又有几分不知所措,甚至她从皇云观回来那几日,他依旧罚她睡在地上。 阿吾睡觉的时候,时常蜷缩成煮熟的海虾模样,或许是因为害怕,或许是因为……冷? 秦悦还在吃早饭,便忽然被来人抱了满怀,她险些喷出一口饭来,却是捂着嘴笑道:“殿下这是做什么?” 他紧紧抱着她,就是不肯说话。 秦悦慌张道:“莫不是殿下又遭苛责?” 身后那人又收紧了臂膀,只是低首贴着她的侧脸道:“既是阿吾不喜此处,我们过几日便回连江城。” 秦悦霎时来了兴致,“如此甚好,我都要憋闷死了。” “阿吾。”他的脸颊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对不起。” 秦悦不由想起他昨夜质问之事,却是宽慰道:“淑妃娘娘只是说……若是我愿意留在你身侧,她便可做主予我名分。若是不肯,我亦可领了钱银,后半生衣食无忧。” 燕桓想说的并非此事,可是白薇那一席话,教他想起自己当日那般混账行径……他原本想好好同她道歉,可是话到嘴边,他忽然没有勇气亲口承认。 “姨母常有几分慑人气势,可我从不与她辩驳,并非因为她做所那些事无错。她是兰氏的最后一人,我母族的唯一亲人。”燕桓素来决绝,可是面对淑妃,他却不忍对忤逆于她。并非他不敢,而是他不舍。他唯一的姨母,数年来以一己之力护他至今,他敬她爱她,何忍伤她? 纵是阿吾不肯说,他大抵也能猜到姨母昨日来的目的。她从来都教导他要登临高处,心怀天下,切不可因女子乱了阵脚,亦不可因任何事物阻碍前程。可阿吾不是姨母想象中的那般女子,她是要同他执手诉衷情,一世不离分的。 姨母现下并不能接受于阿吾,他更是不会放任阿吾在此处担惊受怕,唯有带着她早日回到连江城,才是上上策。 “殿下,我都明白。”秦悦仰首看他,她身边已无一亲眷,又怎会看不懂他眼里的落寞,“日后我见着淑妃娘娘,也会恭敬谨慎,不教你担忧。” “阿吾……”燕桓心上一热,便又要低头来亲她。 秦悦笑着抵着他的胸膛,“我方才用了早膳,尚未漱口。” “啧!难道本王来的不是时候?”人还未至,爽朗带笑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燕桓向门外看去,却是呵斥道:“越发胡闹了,竟不知道通传一声!” 燕榕正大步而来,见到皇兄站得笔直的身影,却是笑意更浓,“你竟然也有今天,那二十棍棒简直替我出了心头恶气!” 燕桓冷冷瞧了他一眼,“你来做什么?” “母妃今夜设了家宴,叫你我同去。”燕榕似是不屑道:“听闻你过几日就要动身,她有些担心你身上的伤。” 燕榕说罢,却又不甘心似的埋怨,“我说你乃虎豹体魄,狼心狗肺,哪里有什么大碍,偏她担忧得茶饭不思,独自垂泪。” 秦悦可算是看出来了,这兄弟二人,长兄常常斥责小弟,小弟时常揶揄兄长。既能似一母所出般相互亲近,也能如仇人见面般扭打互殴。她并没有兄弟姐妹,此时竟然有几分羡慕。 燕桓看到阿吾眸子里的盈盈水光,知道小姑娘又有心事了,却是唤了一声赵辛,“你即刻去明都正店安排一番,今日午时,我会邀齐赢与白薇同至。” 燕桓说罢,却是牵着阿吾的手道:“明都正店乃明城之最,既然晚上不能陪你,午时便带你去见识一番可好?” 秦悦不过才用过早饭,可是一想起京城最大的酒楼,仍是欢喜道:“好!” 燕榕面如土色,“我呢?” “若是林馥同在,我也可以考虑带上你。”燕桓并不看他。 燕榕的眼珠儿转了转,皇兄分明对林馥满是敌意,为何偏偏又要见他?燕榕不由谨慎道:“丑话说在前头,若你再敢动我的人,我便不顾你这个皇兄,定将你扭到父皇面前去!” 燕桓挑眉,“你且试试!” 秦悦不觉头痛,再这样下去,这二人还不得动起手来?可是当下她也无暇顾及此二人,她知晓燕桓耳目众多,她明知林姐姐就在旁边的永安殿,却不敢外出与她相见。可是过不了多久,她便能大大方方地同她坐在一处,倒是令秦悦兴奋不已。 及至换衣,出宫,秦悦远远可以看到庆安王的马车在前,而庆元王的马车则要行得慢些,毕竟车里趴着个伤了贵体的。 秦悦正襟危坐,生怕将衣裳压出褶皱来,不甚雅观。可庆元王不偏不倚地趴在她腿上,虽是伤了身后的某处,一双手倒是不安分地欺负着她。 秦悦红了脸,压低了声音道:“那些言官谏臣的折子还不够多,殿下还要再挨上二十板子么?” 燕桓笑道:“阿吾是羞恼,还是担心我?” 秦悦轻轻抚着他的面颊道:“殿下既是明白阿吾心中所想,却还这般不知收敛。” 她既羞恼,又担心他,“且不说殿下受了伤,我月事未尽,也做不得那事。” 燕桓听罢,却是将她的小手带入怀中,“这几日未曾与阿吾亲密,却是有些浑身不适。” 哪里有“几日”!在驿馆的那一夜他亦是尽了兴,回宫也不足两日而已…… 他却细细摩挲她的小手,“我虽是用不得腰腹之力,阿吾可曾忘了,你有的是法子取悦于我。” 秦悦赧然,她当然知道,他所说的不仅是她的手。燕桓一直以来坚持不懈地教她食些生发雪峰之物,甚至于当日在连江城,他不顾 分卷阅读180 分卷阅读180 分卷阅读18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8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81 她的反抗,将小燕桓揉入她怀中游走了一回。秦悦又羞又恼,想到他跟着那些秘戏图学了诸多不正经之事,便是羞得无地自容。 她出神的一刹那,他的手指便抚上了她的唇瓣,秦悦脑中“轰”地一声,如火器爆炸般嗡嗡作响。 “若是日后有了孩儿,行不得周公之礼,阿吾可还得多些法子与我玩耍。”燕桓恬不知耻道:“至于这几日,家主虽不能动弹,阿吾却要学着主动些。知道了么?” 秦悦红着脸不敢看他,“天下男子尽如殿下这般露骨么?” “那是当然,若是没有那些个情致……父精母血,你我又岂是凭空降生的?”燕桓笑道。 秦悦深呼了一口气,“殿下莫要逼迫我,我一点一点地学,好不好?” 燕桓十分满意,想要换个姿势抱她,却还是只能趴着。 马车直接驶入明都正店的后门,而后在院中停稳。秦悦率先下车,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燕桓下来。二人刚要上楼,却见燕榕立在不远处,林馥跟在他身后,正向他们看来。 燕桓招手道:“燕榕,还不来扶我?” 秦悦只觉燕桓放开了她的手,轻声道:“给阿吾一刻钟的时间,见过了故人便要上来陪我。” 秦悦果真觉得庆元王比从前大方了些许,即刻回应道:“好。” 林馥看着二人走远,目光却落在她右眼之上、乌发之下的浅浅痕迹之上,“他打你?” 秦悦摇头,“是我自己不慎,磕伤了额角。”可是一想到他如父亲那般打过她,她仍是红了脸。 林馥缓缓吐出一口气,似释怀一般,“小主公,你喜爱他吗?” 秦悦盯着林馥的眉眼,挣扎了一番,最后却仍是笃定地点了点头。 “我从前总想着报仇雪恨,如今远离故土,才知自己力不从心。”林馥的声音清冷至极,“我观齐楚两国之势,日后少不得再次交战。” 秦悦惊愕地抬头,可是燕桓告诉过她,她所担心之事皆不会发生,“若真有那样一日,姐姐当如何?” “迟荣杀尽忠良,纵观北齐境内,除了公何宇和上官浩,竟是无一良将能用。”林馥道:“我便坐等着他自毁江山。” “可百姓无罪、军士亦无辜。”秦悦连忙道。 “数年来,我父以保卫故土为己任,却又落得何等下场?”林馥反是笑道:“纵是百姓涂炭,军士折损,也是迟荣登临高位的代价,这些乃是他该承受的,非你我之过。” 话虽如此,可是…… 林馥还欲再多说,便听阁楼之上有人刻意咳嗽了两声。抬头望去,但见燕榕面有菜色,平素满是笑意的双眼多了血色,却是一动不动正瞪着她。 “庆元王心思难察,小主公定要万分谨慎。”林馥又快速说道。 “姐姐日后如何打算?”秦悦连忙又问。 “我便是拼尽性命,也要手刃仇家!”林馥说罢,却见楼上那人咳得更凶了,只得道:“我先回去,小主公徐徐上来即可。” 林馥正在上楼,忽然发觉自己忘了问小主公:庆元王既已知晓了她的身份,又打算如何以正妻之礼待她?她的名姓身份,尚存留赢都之内、皇室宗庙之中,难不成燕桓要教她一辈子无名无姓地生活? 不行,她不能放任小主公被一个男子花言巧语地诓骗! 林馥欲转身回去,却被来人捉住手腕道,有一道声音带着怒气,“上一回的事情忘了不成,明知她是皇兄的女人,你还这般执迷不悟做什么!” 林馥微微惊讶,对上燕榕赤红的眸子,却见他罕见地发了火,磨得牙齿咯吱作响,“你随我走,今后再也不准见她!” 她便是连自己的身份也不得言说,又如何同燕榕解释?林馥只得垂首道:“抱歉,我不会再似先前那般鲁莽,害得你兄弟二人反目。” “我岂会惧怕与他反目!”燕榕攥着她不肯松手,“他为人阴险,不择手段,我怕他对你下狠手!” 林馥挣扎了一番,却不及这人莽夫似的用了蛮力,一路被他连拉带扯,回不了头。 待到一行人落座,唯独不见齐赢,燕桓只道是梁使大人实在繁忙,便教小二开始陆续上菜。 这明都正店,便是连传菜之人也是窈窕女郎。但见那些女子各个宽衣窄袖,淡妆于面。世人只道女子娇弱,行军打仗自是不成,可若是换做这般场合,女子却更胜男子。 且不说秦悦从前极少出宫,便是时常外出的林馥也只得扮作男儿装束。若真是赢都贵女出行,少不得一番细细修容,锦衣华带,而后以团扇遮掩了容貌,不得被人瞧见。 秦悦此刻才明白,从前所说南楚女子素来不输男子,说的并非是女子争锋朝堂,剑指春秋,而是这城中的女子,不论学识深浅、相貌几何,皆能凭借一己之力谋生。有了谋生的手段,又怎会需要攀附男子而生?北齐女子的容貌、秉性,素来为列国之最,可嫁人之后,除了倚靠夫家,竟是没有半分自立根本。 燕桓曾经评价她是赢都娇花,离开了千里沃野,便是连洗衣煮饭也不会。因而她只得从一片沃野移植到另外一片沃野之中。白薇何以敢一人独行,何以敢于脱离御赐婚姻?皆因她能独自存活于世上的任何角落。 燕桓只见身侧的小姑娘一动不动地发呆,眸子里似是要燃起火来。他于桌子下摸到她的手,轻轻揉捏着她的掌心。 一行传菜女郎女郎一边摇曳生姿地将盘碟置于桌上,一边陆续报菜名。 鹅鸭排蒸、荔枝腰子、羊头签、金丝肚羹、盘兔、洗手蟹…… 秦悦亦是反手握住了燕桓,只是一双眼未曾落在他脸上,反是要落入那一道一道、热腾腾地菜肴里了。 不消一会儿,餐盘便是摆满了足足一桌。为首的女郎满面带笑道:“若是诸位贵客有何吩咐,唤我便是。”说罢却是退到了门外等候。 众人正待动筷,却听楼下一阵女子嬉笑之声,伴着铜铃叮当,手鼓敲打。听这动静,倒似是上来了一队伶人。 及至那声音近前,守在门外的女郎却是欢喜道:“齐家公子可是有些时日没来了。!” 但见那女郎引着齐赢入内,又带着三五妙龄女郎坐在一旁的交椅之上。她们有的怀抱琵琶,有的腕系铜铃,有的手捧小鼓。 秦悦从未见过这些事物,只听燕桓在她耳边道:“此乃助兴的伶人,我用膳之时不喜欢旁人看着,可齐赢……果真是风流做派不减当年。” 秦悦不由望向白薇,却见她只是抿唇而笑,并不介怀,可秦悦却觉得,白薇这般模样,反倒是心上不快。 齐赢不偏不倚,恰好挤在白薇身旁坐下,因着来得晚了,以茶代酒赔礼道:“这几位乃是花茶坊的姑娘,今日特意来为我等助兴。” 分卷阅读181 分卷阅读181 分卷阅读18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8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82 齐赢放着空座不坐,偏偏挨着白薇。白薇觉得座位甚是狭窄,不由往左边挪了挪,白薇身旁恰好是林馥,她亦是向左挪动些许,紧接着燕榕也不由抬起了高贵的臀。可是燕榕身旁却是伤了皇家玉体的燕桓,这一番落座,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挪动。燕桓侧目,冷冷剜了燕榕一眼,燕榕只有灰溜溜地挪了回去。 林馥本是左手握箸,如今离的燕榕近了,每每出手,二人便如刀剑相搏般碰在一处…… 一行貌美女子敞敞亮亮开了嗓,吟唱着着绵软动人的南楚小调。伴着丝竹管弦,手鼓铃铛之声,偶尔还夹杂着筷子打架的声音,也算如仙乐般动人。 其中有一道金丝芙蓉虾,甚是酥脆可口。燕榕想到今日毕竟是皇兄做东,便用干净的箸将最大那一只虾子夹住,谄媚地送往秦悦碗里道:“小皇嫂多吃些才好。” 哪知忽然被左右两双筷子阻了去路,对面的齐赢与姜白薇亦是慌张道:“她食不得海虾。” 燕榕摸不着头脑,皇嫂不吃虾便罢了,为何皇兄知道,林馥知道,便是连齐赢与姜白薇也知晓,唯独他不知晓?燕榕琢磨了半天,“我总觉得有什么秘密,你们都知晓,只是瞒着我一人。” 燕榕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秦悦,“小皇嫂可知道?” 秦悦被他这般盯着,反是有些不知所措,“碧海城临近海域,可是盛产珊瑚?” 燕榕点头称是。 秦悦道:“殿下可知,那珊瑚看似是一株树木,实为海底的动物。” 什么树木、动物?分明是一种宝石!燕榕心上这样想。 “这还不算,那珊瑚还是个雌雄难辨之物。”秦悦说罢,却见燕榕更困惑了。 燕榕抓耳挠腮了好一会,却是悄悄问林馥,“你连这些事物都知晓?” 林馥抿唇而笑,“知晓。” ☆、玉颜天人 晚上要赴淑妃家宴,虽然齐赢百般劝酒,在座却无一赏脸。待到最后,他却是阴森森地将酒盏递给白薇道:“要不要尝尝?” 白薇想起不久之前的那次宿醉,却是自牙缝中挤出三个字,“不要脸!” 待到一行人吃饱喝足,驾车回宫之时,但见隔壁酒肆的老板娘风情万种地袅娜而来,她娇滴滴地往齐赢身上蹭:“齐大公子既然来了,怎的不似从前那般,到奴家店里坐坐?” 齐赢不胜其扰,远远看了白薇一眼,但见她并未看他,转而对车夫道:“走吧。” 白薇果然同三年前一样,不论他做什么,她都不关心、不嫉妒、不愤怒。齐赢忽然觉得有些挫败,他就如同一株太阳花,每天一看到她,便不停地在她面前转动。可是不论他闹出多大的动静,她都不肯正视他一眼。 入夜时分,秦悦早早沐浴更衣,却是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不过几个时辰未见到燕桓,她似是有些想他了。 秦悦想到此时是夜里,便又悄悄取出千里镜,抬步走向高阁。秦悦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偷窥非君子所为,可是她的脑海之中,另一个声音却叫嚣着,你是女子,非君子! 那声音叫嚣了一会儿,秦悦已经举着千里镜向北辰宫望去,只见那里一片灯火通明,人影幢幢,倒似是十分热闹。她又看了一会儿,才觉得有些蹊跷。但见那里人来人往,且有些匆忙慌乱,倒像是有什么事十分紧急? 秦悦心上担忧,便沉声唤道:“赵辛。” 有一人自暗处挪动了些许,“何事?” “我观北辰宫似乎不太平,殿下尚未归来,我……”秦悦欲言又止,她很担心他,可是她羞于在旁人面前表露心思。 不待她说完,赵辛却是应道:“我马上过去,你莫要担心。” “嗯。” 赵辛一走,周遭便又安静了下来,秦悦此番入了明阳宫中,才知她从前生活的环境何其单一,父皇对她是何等宠爱。当她再次举起千里镜,却看到不远处有一棵高大的广玉兰树,此时并非花季,唯有绿色的叶子团团相簇。树下有一人白衣而立,恰如硕大的白色花苞绽开了容颜,只可惜夜色太黑,那人既未带随从也未提灯,难辨容貌。 秦悦看着看着,却发现那人也在看他。他缓缓对她抱拳,似是寒暄一般。秦悦一时未曾反应过来,他怎会看到她?待她收了千里镜,发觉身侧正站着一个小婢,盈盈提了一盏宫灯,照得四周明晃晃。 秦悦叹息道:“偷窥,哪里敢点灯!” 那婢女当即明白过来,却是吓得面色惨白。 秦悦笑道:“不干你的事,一会儿殿下回来,告诉他我去见庆平王。” 方才看了那样久,她竟然一时未曾认出燕栩来。数月之前,他与她曾在禹城有过一面之缘。 秦悦独自走出永福殿,却见月色之下,庆平王一袭月白长衫,似是与清风明月融为一体。 他无疑是南楚皇子之中最俊美也最儒雅的。秦悦盈盈俯身,“庆平王殿下。” 庆平王轻笑一声,“悦姑娘无须行此大礼。” 他笑了一会,又道:“若说姑娘当日还是一块璞玉,今日已是玉色瑗姿。” “哪里当得起殿下这般夸赞。”秦悦笑道。庆平王果真是个风雅之人,便是连称赞女子也这般与众不同。 走得近了,秦悦才看得清他的眉眼。时至今日,燕桓、燕栩、燕榕,以及小妹燕枝,她全都见过。听说燕桓还有一位十岁上下的小弟燕杉,倒是未曾露过脸。燕氏的子女各个生得好看,却又各不相同,秦悦不由觉得,兄弟姐妹真是一件神奇的事物,既有相似之处,又有千差万别。 只听燕栩道:“姑娘当日所托,小王却未曾帮你得偿所愿,实在有些愧疚。” 放在一年前,秦悦一心想着逃离燕桓的把控,哪里会料到自己被那阎王困住了心?因而她当日请余年年代为转交信物之时,是真的要离燕桓而去。 哪知她的举动牵扯了诸多人、事。有人因她殒命,她却也认得了岳临渊,玄清女冠。而今细细回忆,竟不知当日的决定究竟是福是祸。 秦悦连忙福身道:“是我鲁莽,教殿下进退两难。” 燕栩却是笑道:“既是我当日允诺你,凭了我的信物可在楚境畅通无阻,而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姑娘困于庆元王之手,乃是小王言而无信。” 秦悦却是惶恐道:“殿下言重了。” “此时今日,你并非身在连江城。我仍可助姑娘一臂之力,摆脱了他。”燕栩对上她的眼眸。 此刻二人距离颇近,秦悦不由多看了燕栩两眼,燕氏兄弟虽然相像,眉眼间却又极尽不同。燕栩容颜极盛,宛若玉雕一般的线条柔和细致,一双凤目许是肖似他的母亲。他宁静而俊美,潇洒却不失沉稳。他不似燕桓那般深不可测,亦不像燕榕那样明朗达观。 分卷阅读182 分卷阅读182 分卷阅读18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8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83 甚至于他常年居于宫中,面上似乎有些隐约苍白。 秦悦一直觉得,比起岳临渊,燕栩反倒是光明磊落的那一个。她不由道:“多谢殿下挂念,我已决意跟着庆元王殿下。” 燕栩面露惊愕之色,“庆元王素来看淡女色,为何你们反而会喜爱他?” 秦悦捉摸着他口中的“你们”,隐约猜到了玉屏郡主。尽管燕桓说,他与玉屏郡主年少相识,却并不相互喜爱……她还曾霸道地说,他既与鲁媛相识七载,日后必要陪她七十载才公平。 秦悦定了心神,不论有千万般说辞,她只要相信他一人便好。 想到此处,她却又是福身道:“天色已晚,我这便先回了,殿下也早些回去吧。” 燕栩点头,“好。” 秦悦前脚刚一踏入永福殿,便见燕桓只身立于高阁。从那里看去,恰好能看到燕栩站在广玉兰树下……秦悦知晓他素来小气,说不定已经生气了。 秦悦连忙上楼,悄悄走到他身边,只听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回来了?” “嗯。”秦悦解释道:“我只出去了一小会儿。” “我知道。”燕桓转身抱住了她。他一回来,便听婢子说她去见庆平王。既是她大大方方告诉他,他自是没什么疑心的。 他一步一步走上高台,便看到了她。她与燕栩始终保持着疏远的距离,她对他恭谨地福身,宛若贵女模样。 “你对旁人尚且礼仪备至,对着家主反倒时时哭闹撒娇?”燕桓笑问。 “对谁都礼仪备至的北齐贵女,那是旁人的。”秦悦眨眼看他,却是笑了,“哭闹撒娇阿吾,却是殿下的。” 燕桓亦是笑了,“我偏爱你哭闹撒娇的模样。” 他低头凑近她的眉眼,“阿吾,悦我。” 任凭燕栩如何好看,她喜爱的,终究是眼前这个好色又无耻的人啊!秦悦环住他的颈项,微微踮起脚尖,他便也低头迎合她。 燕桓隐约觉得,阿吾沐浴过后,周身都萦绕着淡淡的馨香,闻得久了,原是少女身上独一无二的体香,教他有几分沉沦,又有几分安心。 待他将阿吾吻得瘫软在他怀中,一声一声轻唤着“殿下”的时候,再向广玉兰树下望去,已经空无一人。 入睡时分,秦悦好奇地问:“我观北辰宫有几分不寻常,究竟发生了何事?” 燕桓的声音却又有几分心事,“燕榕在席间与姨母争执了几句,却是气得她当场晕厥。” “竟有此事?”秦悦惊愕。淑妃待人,虽有几分咄咄逼人,可是她将燕桓当作亲儿一般,秦悦又怎会感觉不到,“燕榕也不是会轻易与人争吵的性子,怎会剑拔弩张至此?” 燕桓这几日不是趴着便是侧卧,只觉脖子都要扭断,“说来也怨我,这一次回来,父皇本欲为我定下亲事。因我大胆忤逆,已经令姨母劳神不已。燕榕在席间又说了几句不肯成亲的话,我与他皆是忤逆,才气得姨母昏厥。” 秦悦不由往燕桓怀里缩了缩,说到底还不是怨她,非但惹得淑妃不快,还拖累他被父皇责罚。她的手轻轻抚摸着燕桓的眉眼,“殿下……” 他静静看着她,虽是在黑夜里,他也能看到她眼里滚动的不安,“阿吾有心事?” “嗯。”她不知该如何开口,“我与殿下,原是天南地北、各不相干之人。可是我们却做了明知不可为之事,是不是做错了?” 燕桓叹气道:“阿吾哪里都好,唯独事事认错的态度不好!” 他抬臂将她搂紧,“就好像天下所有的生老病死、征战杀戮都是你的错。” 秦悦默然,从前林姐姐与哥哥因她无家可归之时,许多人因她而死之时,甚至燕桓为了她而杀人之时,她觉得那些都是她的错。 “你我既不能更改过往之事,也不能动摇他人之所想。”燕桓道:“时事不可逆,人心不可测,纵是你心怀悲悯,事事向善,也并非会看到最好的结果。” 秦悦不太明白,“一心向善,却不能有最好的结果?” “你可还记得余年年?”燕桓忽然问。 秦悦自是记得。 “她一个名门闺秀,千里迢迢从明城追着我,一直到连江城。阿吾可是觉得她可怜?” “嗯。”莫说可怜,秦悦当日还想帮帮她呢。 “正因可怜她,我就该娶了她,满足她心中所求,也合了你那一丝善念?”燕桓笑问。 秦悦未曾想到这样远,她从前的确这般想,可是现在却是万万也不肯的。 “阿吾心中的善,却不是最好的结果。”燕桓找到她的小嘴,轻轻贴了贴她,“我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与我而言,能与你在一处,才成全了世上所有的好。” 秦悦想了想,“我大致明白了,世上可怜人何其多,哪里是靠旁人的善举来成全?既是心中有所想,尽全力不留遗憾,便是最好的结果。” 难怪余年年当初那般释怀,不留一丝遗憾地走了,因为她已拼尽全力。可情之一物,却不是一腔热情便能勉强得来。她终是了却了心中憾事,日后想来也不至于不甘。 世上之人大都有后悔之事,一些人后悔年少时做错了选择,误了终身。更多人悔的,则是年少时未曾坚持心中所想,而后庸碌一生。 “非我不孝。”燕桓轻声道:“可是父皇与姨母,终究不能代我做了决定。” 秦悦忽然坐起身来,一字一顿道:“殿下因我险些众叛亲离,我又怎能负了你!” “阿吾这是在怜悯我?”燕桓反是笑了。众叛亲离?他有她说的那般可怜? “不是。”秦悦居高临下地看他,“自我同殿下在一起,可谓举步维艰。殿下处处维护于我,我却无以为报。” 秦悦咬了咬牙,却是将他仰面推倒,“不如,我给殿下生个孩儿吧!” 燕桓从不知晓,阿吾的力气如此大,她这一番推搡,却是教他的后臀结结实实地挨着床榻,痛得他险些跳了起来。 可是方才她说什么?她要给他生个孩儿。燕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看着她跨坐在他腿上,双手胡乱地解他的衣裳。 燕桓不禁笑出了声,“阿吾竟是连为夫的衣裳也解不开,如何嫁为人妇?” 秦悦不满道:“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个是我的夫?你我分明是偷!” 燕桓却笑得连胸膛都在颤抖,“这般蠢笨,如何偷得到旁人?” 便是秦悦自己也忍不住笑,“殿下的衣裳着实难解。” 燕桓带着她的小手轻轻掠过一处又一处的搭扣、暗扣,须臾之间便露出了肌理。 秦悦累得以衣衫拭汗,他便笑着覆上了她的肌肤,须臾之间将她的外衫,里衣都解了,然后笑问,“接下来,阿吾打算如何做?” 秦悦回想了一下他 分卷阅读183 分卷阅读183 分卷阅读18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8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84 从前所做之事,却是俯身在他胸前摸索了一番,找到那一处小小的凸起,不由分说吮了起来。 燕桓早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虽然臀上痛得厉害,“阿吾从前也短缺了母乳?可我身为男子,实在哺育不得!” 燕桓笑着笑着,却是忍不住伸手搂她。不过是被小姑娘闹了一会,莫名地浑身炽烈,呼吸浑浊。想来阿吾从前什么也不懂,是他一点一点教她,将她变为他的女人。 燕桓却是再也忍不住,钳着她的腰肢将她往上提了提,然后命她俯下.身来。她乖巧地靠近他,他便以双手握住她的乳,一番揉捏之后,便又昂首去吮她。 “是这样,明白了吗?” 她急促地唤了两声,引得他更加把持不住。他连忙将自己的小兄弟从行军帐中解救出来,而后又伸手摸她。 “阿吾?”他喘息道。 “嗯?”她双目迷离,一张饱满的小嘴鲜艳欲滴。 “你月事未尽?”他哭笑不得,入手那鼓鼓囊囊一包却是何物? 秦悦惊叫一声,忽然羞得无地自容,裹着衣衫便往角落里滚去。 过了一会了,她明显感觉他靠了过来,“本王答应阿吾不再杀人,若是今日收不住兵器,白刃入,红刃出,实为不美。” “今夜之事,殿下便忘了吧。”秦悦羞赧道。 “日后还要用此事拿捏阿吾一辈子,如何敢忘?”燕桓又贴近了几分,“阿吾,我受不住了,我要憋死了。” 他在她耳边颤声撩拨,“阿吾,悦我。” 她低低地笑出声来,转身将小燕桓攥入手中。 “待我伤势好些,再报阿吾今日之恩。”燕桓说着,却被她的小手抚弄得甚是舒畅,他半是压抑,半是发泄似地闷哼着,“……再快些!” “实在有些累。”她一边动作,一边抱怨,颇有些力不从心。最后却是被他握住了小手,带着她一番上下翻飞,停也停不下来。 秦悦心想,男子大抵是可以自我纾解一番的,还不必承受每月鲜血淋漓、生儿育女之苦,上苍造人可真不公平! 他一番舒爽,自己便睡了去。可她还有心事,还想再见林姐姐一面。哪知第二日一早,便听说燕榕便收拾东西,带着林馥回了碧海城。 每到腊月,南楚国各城主入京述职,又要在月末前匆匆赶回各自家中过年。官员也便罢了,可是燕桓与燕榕终是皇子,竟也不允许留在宫中? 回程的马车上,秦悦终是忍不住问道:“殿下为何也不肯留在明城过年?” 其实燕桓隐约觉察到,御座上那人似有挽留的意味,说什么他身上有伤,可以年后再回连江城。然而他留在宫里做什么呢?除了公事,便是连话也说不了几句。今年他倒是大胆地提及了阿吾,接着便被赏了二十大板。 至于姨母那边,每年都要排查他身边心术不正的女子,他又不是头脑不济,又怎能分辨不出女子的好坏? 燕榕一走,他着实觉得无趣。他与燕栩自幼不睦,小胭脂又要陪父皇,至于幼弟燕杉,随陆景明去体验边城风霜,没有一两年回不来。 最重要的是,阿吾不喜欢那里,他不想看到她愁眉不展的模样。 “阿吾。”燕桓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海防吃紧,你那异姓哥哥又不安生了。” 秦悦心上一动,林馥善兵法,她不久之前才断言过,齐楚少不得一战,哪知这样快便会有了动静? “武德将军当年折于吴拙之手,我也略有耳闻。我的想法或许与阿吾不太一样,你想不想听?”燕桓问道。 秦悦知道,燕桓的目光素来比她长远,当即点头道:“殿下请讲。” “武德将军公何盛,乃是威震八方的一品大将军。以他的军功、威望,怎敢有下属反了他?”燕桓神色严肃。 当日秦悦正在禹城,那吴拙杀了武德将军后,竟是率军折返,便是连公何宇也不肯放过。以武德将军的威望,怎会没有人站出来庇佑少将军? 秦悦心上一震,在北齐,最高指令向来是皇权! 若是有人默许,不,或许是指使吴拙谋反,诛杀武德将军……公何宇返回北齐,又杀了吴拙。武德将军仍是世人所拥戴的那一位,少将军依旧是忠君爱国的少年英雄,唯独死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吴拙啊! 三军易帅,便是少将军也不能重塑武德将军的威望。戍边十几载,禹城军队再也不是公何将军的士卒。而少将军依然是北齐良将。好一招防止边境生变的釜底抽薪之法! 秦悦难以置信地抬起眼,眸中翻滚着难以名状的愤怒。 燕桓叹息一声,“我也不过是猜测,阿吾莫要放在心上。” 秦悦勉强笑道:“我无事,殿下不必担心。” 说是无事,她却默默坐到了窗边,望向外面不停变化的风景。秦悦心里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自从去年逃出赢都,她便一直在逃亡。她自认为父皇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儿,亦是一位明君。可她为何要一路奔走,及至禹城才得人收留? 既是新帝篡位,名不正言不顺,为何逃亡的反而是她? 是不是……新帝迟荣早已得到朝臣拥戴,稳坐江山? 当年反对他的管氏一族,已然不复存在,时至今日,早已无人能忤逆迟荣。 既然她的父皇没有错,为什么父皇母后都去了?为什么? 秦悦被燕桓抱在怀里的时候,已有几分泪眼朦胧。 “日后不同阿吾说这些了。”他擦了擦她的眼泪。 “殿下……”她却是笑道:“一旦两国战事骤起,若我一味只顾着自己的家国,奉劝殿下不要应战,实在有些自私。” 燕桓垂眸,听她继续道:“不论胜负,但求殿下不要辱我家国,屠我城邦。” “阿吾这样说,倒是觉着楚人必胜?”燕桓却也是笑了,“时至今日,阿吾的心是向着我的,是不是?” 秦悦不停地摇头,“我难以抉择,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燕桓捧着她摇得如同铃铛似的小脑袋,“阿吾,我答应你,不论将来如何,我必不辱你家国,这是第一件事。” 秦悦只觉鼻子一酸,便又是落下泪来。 “第二件事,不论日后你我是何等身份。我定会将你的名姓落在宗正寺的谱牒之上,你将是我燕桓明媒正娶的妻,唯一的妻。” 秦悦有几分吃惊,又有几分欢喜,却是突然扑到他怀里,将他紧紧抱住,“这话可是殿下亲口说的,不准骗我。” “素来只有你骗我,我何时骗过你?” 燕桓恨不能将她嵌入骨血,教她看看他的心里究竟装着什么! “殿下,殿下……”她方才还哭得梨花带泪,须臾便笑了,“殿下松开些,我喘不过气来了。” 这一番回 分卷阅读184 分卷阅读184 分卷阅读18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8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85 程之路,甚至不再那么枯燥与烦闷,仿佛春日提前来临,便是连官道上的花儿都要绽放了一般。 腊月末的连江城并不寒冷,因着燕桓政务繁忙,在星辰别院小住了几日之后,便匆忙搬回了连江城府衙。 按着南楚律法,地方城主便是在除夕当晚也要在衙门值守。燕桓陪秦悦用了晚膳之后,便领着连江城的一行官员祭天地,祭神明,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及至入了深夜,又回来陪她守岁。 秦悦从前觉得,自己每到新年便盼望父皇和母后什么都不做,只要陪着她便好。而今也是一样,只是她心中所想的,却是那一人。 刚离宫的那半年,她常常被噩梦惊醒,每每拥着锦被,隐约看到花窗外的火光和人影,她都会怕得瑟瑟发抖,不眠不休到天亮。那段地狱一般的日子里,若不是林姐姐护着她,她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而后流离辗转,阴差阳错来到了连江城。说起来燕桓起初待她不太好,甚至有几分苛责与刁难,可是她为什么会跟在他身边? 起初只是觉得安全,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再也没有杀戮与逃亡。后来反倒有些安心,梦中也多是他将她当作猫儿逗弄的情景。而今却是一夜无梦,她每夜都会伴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睡到天明。 她害怕的那些事,他都会替他解决,她只要在这里,在他们小小的家里等着他便好。 不过是新年伊始,他便又忙碌了起来。她明知他就在几丈开外议事,却不能得见。眼看着天也黑了,那些个属臣却也不知走。秦悦思前想后,便吩咐玲珑,送上些茶点到正堂,顺便提醒殿下,不宜久坐。 哪知玲珑这一去,竟也未曾回来。 秦悦不由坐在画案之上,倚着窗向外望去。但见正堂灯火通明,许是还在议事。 迷迷糊糊似是睡了,而后仿佛又醒了。秦悦睁开朦胧睡眼,便见那张令她魂牵梦萦的脸近在眼前,她惊喜地唤了一声殿下,却被他抱了满怀,细细密密地吻了起来。 “阿吾想我了?”燕桓笑道。 议事一结束,他也顾不得属臣们的寒暄,立即裹了大氅,快步回来。 阿吾竟是忍不住遣了玲珑过来,还说什么不宜久坐。她分明想他,担心他,却是不肯经由旁人之口透露半分思念,这个害羞的小东西! 及至燕桓大步上楼,才发觉阿吾竟是坐在画案之上,倚着窗棂也能睡着。甚至于他站在她面前,她也丝毫没有察觉。 从她身侧的窗子向外望去,那里恰是正堂,以及他每日来回的青石板路……原来她便是这样日日等着他的。 他低头吻她,亲得她喘不过气来,这才松了手,转而将房中的窗尽数掩了。 秦悦好奇道:“殿下很冷?” “嗯。”他笑着迫近她,“饥寒交迫,总要相互依偎一番,才能饱暖。”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下一章又要被锁了 ☆、阳微阴盛 这人分明掌心温热,方才还食了点心,却是口口声声说着要“饱暖”,分明是饱暖之后,心思活络了……秦悦掩着嘴笑,“殿下撒谎!” 燕桓顺手将画案上的烛台移至窗台,灯光落在她的侧脸之上,玉润盈泽,教他忍不住伸手摩挲,“永福殿那一夜,多亏了阿吾一番照料。我思前想后,来而不往非礼也,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夜……本王来以身相报如何?” 秦悦连忙推脱,“我不曾想过要殿下回报。” 燕桓反是咄咄逼人,“最难消受美人恩,纵使阿吾当日慷慨出手,不求回报,本王又岂能教阿吾白白污了一双酥手?” 秦悦笑着躲闪,却被他捉着腰肢按在身前。他的眼神紧紧锁着她,“当日那般大胆,今日怎么反是不肯了?” 秦悦羞恼道:“一时糊涂做下了错事,殿下莫要再提那日的羞人之事……” “那并不是错事。”燕桓沉声道:“一直都是我迫着你在身下承欢,我还以为你不喜。直到阿吾说,你想为我生个孩子……” 秦悦眸光轻颤,她从前不愿面对生儿育女之事,可是现在,她愿意同他生个孩儿。 “那事物并非只为了生儿育女。”他低头挑开她的衣襟,“男女相爱,一番身心相交,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阿吾明白么?” 秦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说那种事并非为了生孩儿,而是因为他们爱着彼此。 燕桓解了大氅,顺势铺在画案之上,又将她剥得赤条条,卷入漆黑的大氅中。她含苞待放,素白如许,他耐心地问她,“从前是我日日贪恋着你,现如今,阿吾偶尔也会想着我,是不是?” 秦悦被他说得红了脸,只是微微点头。 “既是想我,为何从来不肯主动悦我?”他又问。 秦悦扭捏了半晌,“我总觉得这些事情实在不齿……便是承受……已经是羞恼至极,哪里还敢想些别的。” “你若是想,我便允你所想。”他的目光在灯光下忽明忽暗。 “肖想殿下的女子何其多。”秦悦觉得燕桓这样说话,实在是自相矛盾,可是须臾之间却明白过来,“原是殿下喜欢床笫间恣肆些的女子!” 燕桓被她说得一愣,他喜欢那样的女子?并不是,若是阿吾,什么样都好,“你从前是一派北齐贵女的保守模样,不如今日恣肆些与我看?” “我不会……” “你分明会。”他低低地笑,“去年七夕之前,阿吾可是忘了?” 秦悦一时失语,那时她一心想着离开他,便是有几分刻意的顺从与取悦。 他想要的一直都很明了,此时此刻,她亦是给得起。 可是她连蔽体的衣物都没有,他却衣冠楚楚地站在她身前,没有半分沉沦模样。 他将她压在画案上,却是以指端代替了往日傍身用的器械,不偏不倚寻到了日夜思念的那一处……门窗紧锁,不肯接纳他? “阿吾,放松些。”他蹙眉道。 “痛!”她捂着脸不肯看他。 “若我要强行入室,阿吾岂不是会失声痛哭?”燕桓笑道。她何止会失声痛哭,还不得一番抓挠啃咬,坏了他皮相。 燕桓只得徐徐诱道:“阿吾,看着我。” 秦悦慢慢睁开眼,任由他将她抱在身前。她盯着他的眉眼,看得到他的喜爱与渴望。 反正也不是没被他看过,秦悦咬着贝齿下了狠心,开始解他的衣衫。凭什么要她脱光了给他看,他却遮得严严实实? 燕桓笑意更浓,任凭她在他身上胡乱抓挠,小猫儿一般的模样,到底不及他一寸一寸抚着她的肌肤,教她颤栗着在他怀中融化。 他贴上她通红的侧脸,缓缓耳语,“竟是比我还急躁?” 秦悦觉得, 分卷阅读185 分卷阅读185 分卷阅读18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8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86 庆元王的身子里住着两个人,一人永远冷漠疏离、机关算尽,教人难以亲近;另一人却是不知羞耻、索取无度,教她无力抗拒。 想到此处,她越发羞恼,只得任由他叼着她的软糯嘴唇,不准她说出一个字来。 而她的身子里也住着两个人,一人是举止端庄的北齐贵女,另一人早已被他揉捏成眼前的模样。 究竟是体力悬殊,她被他欺负地喘息连连,只得躺在画案之上任他摆布。 她眨了眨眼,身下是他厚重的大氅,泛着她温热的体温。他便又伸手轻扣门窗,瞬间被深不见底的幽潭吞没。 燕桓居高临下道:“不要忍着。” 他喉间微动,却见她已经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她终是没能解了他的衣衫,便被他提着腰肢,势如破竹一般横冲直撞。 秦悦起初还有几分担忧与羞恼,渐渐地,只能看到他的脸庞忽近忽远,唯有一双眸子一直锁着她,一动不动地落在她眼里。 她下意识地捂住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却捉住她的手,死死按在身侧,如钉子一般钉着她。 她只能地发出短促而柔软的声音,不想他却是比她还要压抑,如被困牢笼的猛禽一般,激烈地撞击抓挠,一边撕扯着她,一边自喉中喷薄出沉闷的吼叫。 秦悦从前不太敢看他的表情,此时觉得,他似是迷乱,似是享受,又似是痛苦,他仿佛要疯了。 身下的画案亦是要疯了…… 她想要同他更亲近些,不由自主伸出双臂去抱他。他看懂她的情愫,却也不肯停下动作,捧着双腿将她捞了起来——果然是个轻飘飘的小姑娘。 如此亲密,从前哪里感受过?他猛地转身将她抵在墙上,继续刚才之事。她害怕掉下去,便手脚并用地环住了他。 秦悦不知这一场鏖战何时结束,只知道他如同打桩一般,逼得她没有退路,只得伏在他怀里不停地颤抖。 她似是在呻吟,似是在哭泣,他审视她眉眼,但见她的表情已是欢愉到不能自已,气若游丝道:“殿下……我要死了。” 怎么会死呢,他轻笑着埋入最深处,便是使出了箭无虚发的狠劲。他的阿吾受不了,哭了似的紧紧抱着他。 过了许久,待她终于缓过一口气来,他才贴了贴她冰凉的鼻端,心疼道:“可是累着了?” 她愈发紧抱着他,却是埋首偷笑,“不及殿下。” 他抱她去沐浴之时,但见她背后一片绯红,这才想起将她压在墙上的荒唐举动。 秦悦只觉脊椎那里又痛又痒,还未来得及入水,便被他压在身前亲吻了一番。她痒得直躲他,却被他追逐着挤入,又不肯出去了。 她这才知道,明城之中,驿馆之内,他是何其克制,若是今日的动静被那些言官谏臣知晓,他是不是又得挨上几十棍棒? 秦悦舒舒服服地钻进被中,累得连衣裳也未曾穿,及至深夜,便又觉得床榻嘎吱作响,晃个不停。 她揉着眼睛道:“殿下怎么又……” 却见燕桓飞快地起身披了外衫,将她用锦被裹了,踩着画案大步而上。 秦悦只听“砰”地一声,他便一脚踹烂了窗棂,带着她横飞出去。 燕桓从二楼破窗而出,须臾之间便落了地。秦悦如蚕蛹般被他抱在怀中,唯有一颗脑袋露在外面。 鸟儿早已还巢,此刻却是惊慌得四处腾飞,宛若惊弓。秦悦看清眼前的事物,才发觉自己错怪了庆元王。但见层林摇曳,池水翻滚,阁楼之上燃尽的烛台“啪”地一声坠地。哪里是他入了夜摇晃床榻,实乃是天灾忽至,人力所不能及。 风声阵阵,夹杂着连江城外的海域之气。夜幕沉沉,偶有七八颗星芒闪烁其间。便是此刻站在平地,亦有几分眩晕之感。 秦悦不由睁大了眼,她此刻才看清,小小的连江城府衙,竟有黑压压百余暗卫伏于地面。赵辛跪于最前端,垂首道:“殿下,是地动。” 玲珑跪在一旁,似在哭泣,周闯亦是沉默地伏在地上。秦悦微微叹息,好在众人皆平安无事。 却听燕桓扬声道:“赵辛即刻巡查府衙、王府,确认是否有墙屋坍塌,家丁伤亡。” “周闯联络赵连、文锦,确认海防是否损毁。” 二人叩首领命,却听燕桓又道:“通知胡英,明日一早汇报连江城受灾状况。” 虽说是众目睽睽,却也无人敢抬头观赏庆元王殿下半敞衣襟中的风光。更是无人敢看他怀抱着的那一位。 静谧深夜,又是天灾而至,秦悦原本有些害怕,可是此刻被裹在锦被之中,却又觉得浑身炙热。 她微微扬首望向燕桓,他冷静、敏捷,遇事从不慌乱,几乎是片刻之间便能决断与反应。 秦悦的一颗心微微颤动,方才她在做什么?她不明所以地睁眼,正欲埋怨他。可他在做什么?几乎是与她同时醒来,觉察到地动的瞬间,自己披了衣衫不说,还迅速裹了她一并下楼。 他从床榻至此地,仅仅用了三步! 若换做是她,只会惊慌到不知所措,哭泣不止。 燕桓揉了揉她的乌发,“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方才有些惊恐。”她心有余悸道:“可是在殿下怀里,我便不怕了。” 燕桓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事出突然,否则也不会教阿吾这般见人。” 秦悦却是笑道:“殿下方才英勇过人,不知身后的伤可是都好了?” 燕桓此刻才觉着那一处火辣辣地疼,却是抱紧她道:“此前便好了,阿吾又不是不知。” 秦悦轻轻的笑,可他依旧听得出她笑声中的惶恐与担忧。 一番担惊受怕,秦悦回房的第一件事便是穿戴整齐,和衣而睡。 燕桓捉着她的小手轻笑,“这般如临大敌,是在等着下一回地动?” 秦悦懊恼道:“幸得方才睡在榻上,还有一条锦被蔽体。若是……在沐浴,当如何是好?” “那我也会紧紧抱着你,不准旁人窥探半分。”他抚着她的后背,“睡吧。” 半梦半醒之间,她却又是笑了,“不行,殿下会被旁人看了去。” 及至天亮,赵辛、周闯、胡英三人巡查完毕。赵连、文锦亦是连夜巡视了海防。但见行列整齐,并未受到地动影响。 可是近海的渔民却是遭了殃,一番地动之后,海水浑黄如落沙一般,接下来的几日却是断了营生。 地动过后,有大量的浅海鱼被冲刷上岸,晾晒在海滩上,蔚为壮观。 其中有一条一丈余长的巨鱼伏在岸上,还鼓着腮喘着气,等待城主裁决。 秦悦虽然受到些许惊吓,次日临窗远眺之时,却见远远的早市热闹了起来,心上升起一丝温热。唯有破损的窗棂,教她回忆起他那一瞬间踩着画案而上 分卷阅读186 分卷阅读186 分卷阅读18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8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87 的情形。那般情形,虽然说不上生死一线,可是他紧紧抱着她,一刻也不肯松开。 时至今日,她彻彻底底相信,他是不顾一切爱着她的。秦悦微微低头,自阁楼向下望去,但见荷花池中的一池碧水已是浑浊不堪,上面似乎还翻滚着泥土,源源不断地吞吐着污浊。 燕桓正大步而来,见她站在窗边,却是止步笑道:“阿吾在看什么?” 她伸手指向一隅,“殿下你看,可是地动震裂了荷花池的一池石壁?” 他但笑不语,却是快步上楼来寻她。 分明是一个时辰未见,秦悦一见他,便又想起昨夜被他抱着从此处破窗的情形来,不由缩在他怀里,揪着他的衣襟道:“今日才发现此处这样高,殿下好大的胆子。” 他低头嗅她身上的清香,“你无事便好。” “殿下,你看那荷花池。”此时是冬日,水面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唯有一片污泥。 “阿吾方才问我,是否因地动震裂了石壁。昨夜一番巡查,城内并无房屋损毁,池底的石壁也定然无事。不过那荷花池之水通往白水河,想必今日,河水、井水都不能饮了。” 幸而府上平日里存了水,否则这般污泥翻滚的模样,如何能够造饭下咽? “此处通往白水河?”秦悦却又好奇道:“从荷花池凫水,岂不是能游出去?” “或许是。”燕桓笑道:“阿吾难道还想着从这污泥之中钻出去?” 秦悦却是叹息道:“幸亏昨夜的地动无事……” “阿吾又自责了?”燕桓见她不敢看他,却是捧起她的脸,亲吻她的眉眼。 “殿下可知,在北齐之境,地动有些不好的说法。”秦悦道。 燕桓微微挑眉,“什么说法?” “日蚀、地震,皆为阳微阴盛。朝堂之上,臣为阴,君为阳;家族之中,子为阴,父为阳。夫妻之间……”秦悦偷眼看他。 “阿吾为阴,我为阳?”燕桓嗤笑,“什么阳微阴盛,简直一派胡言。” 秦悦亦是道:“从前我亦不信,可是钦天监要信这些。” 燕桓听罢却是了然,纵是他不信,若是有人以此做文章,再添油加醋夸大一番,难保不在朝中生出些风浪来。 “殿下,地动这般大事,必会惊动朝廷,不如你先与我分开几日?”秦悦道。 “如此也好。”燕桓点头道:“我要去沿海巡查,三五日不能回来。你若与我同去,也食不得海味。不若送你和玲珑去皇云观小住几日,避避风头。” 玄清乃出家之人,皇云观又极为开阔、平坦,她去小住几日,倒也不错,待他将一切处理妥帖之后再接她回来便好。 秦悦一时愕然,“殿下肯放我出府了?” 燕桓唇角上扬,“自是要放你出去,阿吾每日躲在阁楼,岂不憋闷?” “但是……”燕桓话锋一转,沉声道:“阿吾想我的时候,便乖乖回来。” 秦悦点头,“好。” 燕桓并不想放她走,可是他若不表现得大度一些,又怎么收得回她那一颗心。若是他此番缓缓放开,她会不会主动回来? 燕桓抱她上了马车,覆了薄毯在她膝上,又叮嘱道:“皇云观日日茹素,阿吾可要多吃些。若是饿坏了自己,夜里短缺了我的食粮,看我不惩戒你!” 秦悦抱着他笑,他却一本正经道:“此番回来,少不得一番查验。” 秦悦亦是一本正经道:“殿下也得快些养好了伤,才能查验得尽兴。” 望着她狡黠的模样,便又舍不得放她走了。 秦悦一时欢喜,与玲珑一同乘车而行,待到了皇云观,却见门外有些饥民模样的男女老少,躲避在此。 玄清与子衣正忙着施粥,便是往日守卫在此处的军士亦是忙前忙后。 这般情形,秦悦也顾不得自己,带着玲珑下了马车,同去玄清处帮忙。及至午时,那些饥民饮食完毕,便又去向更远的地方。 秦悦远远看着,却是道:“我听闻连江城灾情并不严重,为何会有这些流民……甚至,似乎有些齐人?” 玄清点头,“不错,近日确有齐民偷偷渡河而来,往连江城避难。” “避难?”秦悦思索片刻,“未曾听说齐楚战事,何来难民?” 玄清笑道:“两国交战是为战,两虎相争亦为战。” 秦悦担忧道:“可是白水城起了战事?” 原是白水城主上官浩招了义子公何宇上门。哪知女婿并非池中物,竟是夺了岳父的权,掌握了白水城的命脉。 二人相争,一番人祸,却是百姓遭了殃。 自从哥哥回到北齐,诛杀吴拙,迎娶上官妤,占据白水城……可是她的哥哥,绝不是那般忘恩负义之人。秦悦便又想到那日同燕桓的一番对话,武德将军之死恐怕并非那么简单。她只觉心上烦躁,不知何日再能与公何宇见上一面,消除些不该有的误会。 玄清回头看她,便见她揽镜自照,到底是心烦意乱的模样。 “看来是我错了。”玄清笑道:“我以为与你再难相见,却不想短短半年,两次会面。” 秦悦跟在玄清身后,却听她依旧笑道:“我信缘分,却未曾想过缘在天意,分在人为。既是来了,便随我进来饮一盏茶罢。” “是。” 玄清素来清雅,室内燃着檀香,案上煮着清茶,秦悦便觉得连方才的焦虑也少了几分。 但见面前的少女盈盈叩首道:“当日走得匆忙,未来得及谢过玄清师父加笄之恩。” “谢我做什么?”她反是诧异,“若非庆元王上门相求,我又岂会过问这些俗事?” 秦悦愕然,世上诸事,在玄清看来只是俗事而已。可玄清说燕桓当日来求她……他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怎会因她一次次低头? 时至今日,她所有的一切都仰仗于他,若是离了他,自己居然连个像样的身份也没有。 秦悦心上竟是生出些难以名状的挫败感,挫败之后,似乎又泛起一丝清甜气息。仿佛只要有他在,她便可平安无虞。她曾以为连江城是她逃亡的起点,却不料是她安身立命的终点。 玄清一边沿着杯盏小口饮茶,一边于氤氲水气中看到少女如小鹿般颤动的眸子,“因着皇妹与你主持笄礼,倒是方便了你来避祸。只是楚人尊我一声公主,齐人却未必。” 秦悦亦是心知肚明,而今最容不得她的便是北齐。 若是玄清没有记错,当日为她加笄之时,名帖上所写乃是迟悦。只是小姑娘这般模样,到底没有半分北齐公主的自知。还是说,她自以为无人识破她的隐秘身份? 究竟是她瞒了他,还是他骗了她,或者是两个孩子之间不可说的小秘密? 玄清抿唇而笑,世间男女,谁人没有年轻 分卷阅读187 分卷阅读187 分卷阅读18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8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88 过,自己当年是否也有过这般不可言说的情愫?有过,她却是一错再错。 “既是燕桓送你来避祸,须等到过了风头在走。”玄清道。 秦悦不由叹息道:“不知何时才能避了这一番祸事。” 玄清抿唇而笑,“今日才到,便是急着要走?” 秦悦惶惶道:“晚辈不敢。” “你何时离去,要看他何时将此事化解。” 明知是天降灾祸,联想到庆元王放浪形骸的模样,一行谏臣便又蠢蠢欲动,借机上奏了几回阴阳颠覆之说,只道是庆元王品行不端,引得天地一番倾颓。 一月初十,连江城主上书罪己的折子快马送入了明城。南楚帝读罢却是沉吟不语,众臣只道圣心难测,先前那样多的折子还不是石沉大海。 当日下午,通判胡英的奏章又入宫中。群臣暗自揣测,胡宗林生前与庆元王不睦,庆元王年前述职已经触怒圣上,此番恐怕要被胡英参上一本。哪知胡英如实禀报地动之日,庆元王亲察灾情,毫无半分松懈之态。而今仍在近海体恤民情,至今未归。 无房屋损毁,无百姓伤亡。有何可参? 又过了两日,有御史上书曰:连江城地动之后,百姓打捞出一条数丈长的巨鱼,宛若蛟龙出海,庆元王捕杀而分食之…… 目无天子,自作主张,捕杀蛟龙,贱民分食! 这一回倒是引起了轩然大波,皇帝震怒的消息还未传到连江城,齐赢的信却率先到了。 玄清接到信笺之时,恰好在与秦悦饮茶。对面的小姑娘假意低头,却不时偷偷抬眼,险些要将薄薄的信笺剜出个洞来。 玄清笑问:“庆元王有难,你说我帮也不帮?” 秦悦紧张地坐直了身子,“发生了何事?” “我也听闻前些日子,地动之后有些浅海的鱼儿上了岸,谁知其中有一尾巨鱼,奄奄一息,也入不得深海,加之水源不足,百姓无以为食。庆元王便下令将那巨鱼宰杀分食。”玄清笑道:“此事传入京中,倒似是变了模样。” 秦悦沉吟良久,却是道:“玄清师父身在连江城,自是知晓细枝末节,还望……” 玄清却是笑望着她,“南楚国君风雅,只因年轻时南征北战,多处伤病在身。而今虽然不能游历四方,却最喜收集地方图鉴、字画书籍。我每年初都会与他通信,感谢他照拂之恩。教我在信中言明实情并非难事,只是出家之人,不理俗事,南楚国君又是机敏深沉的性子。若是我言语间过分维护庆元王,恐怕适得其反。” 秦悦连忙道:“多谢玄清师父,不知您何时送出信笺?” “三日后,由我梁人信客送出,神行千里,两日抵京。”玄清道。 秦悦认认真真地伏在地上行礼,“多谢玄清师父指点。” “何须你叩首致谢。”玄清笑曰:“你这小姑娘倒是有趣,不如留下来多陪我些日子。” 玄清笑看着秦悦一脸的不情愿。 “好。”秦悦勉强道:“不知皇帝陛下喜欢怎样的字画,是名家还是……” “地域风貌,世间百态。”玄清道。 “我想今日出观一趟,三日内必定赶回,还请您一定要等着我。”秦悦说罢,却是静静盯着玄清的眸子,等着她的首肯。 “好。” 一架马车自皇云观飞驰而去,不知车上坐着何人,只是那转动的车轴,也带着几分雀跃之势。 ☆、证候来时 梁人信使大都出自军中,配以战马疾行,神勇不可当。 南楚帝收到红颜传书之时,已是深夜。淑妃正跪在身侧替天子梳发,室内极静,只听到梳齿摩擦头发的细微声音。 南楚帝手捏信笺,其上居然有一枚火漆印章。梁境不使用火漆,况且玄清公主也未曾入过军营,哪里来的火漆? 南楚帝拆开信笺,但见信上字迹清秀,一如玄清那张无欲无求的脸,既可人又无趣。他与玄清少时相识,她是他见过最具风情的女子,可惜啊可惜,竟是看破红尘遁入了空门。 玄清一如往昔那般,字里行间不过是感谢他的照拂,甚是无趣!她明知他有爱美之心,却假意不知,躲在连江城不肯见他,这女子越发寡淡了。 玄清在信的末尾说,她于近日得了一幅丰收图鉴,觉得甚是有趣,请皇帝陛下一同品鉴。到底是他曾经追逐过的美人儿,与他总会有些共同的风雅情致。 淑妃垂眸不语,见天子在读信,又将烛台向前推动了些许。南楚帝少时风流,处处留情,而今虽然常居深宫,也少不得与那些个红颜知己一番鸿雁传情。 但见他读信完毕,又将信使一同送来的画轴打开来瞧。 那画轴之上,还飘散着淡淡的檀香。淑妃不由望向天子容颜,但见他却是愁眉不展的抑郁之态。卷轴缓缓展开,南楚帝的目光随之移动开来,由上至下,从左到右。将那画上的内容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淑妃,你来看看。” 淑妃抬头之际,却见他面上平静无波。她知晓天子素来喜怒不形于色,这般神情,已是和颜悦色至极。 她便也顺势向那画上望去,只见一片茫茫海域。风浪过后,千百海鱼如同晾晒一般铺在海岸之上。 妇人、孩童、老人,各执器械捡取。而男子们则围着一条硕大的巨鱼不知所措。 画面的左边乃是山崩地裂,海水翻滚之态。画卷的最右边,却是百姓炙烤鱼肉,分而食之,感念上苍庇佑的景象。 淑妃霎时明白回来。这幅画当从左往右看,恰是连江城地动之后,百姓手足无措,而后以浅海鱼类为食的故事。如此宏大场面,亦称得上丰收。 图下有数十小字:一月初五,连江城地动而至,龙宫倾覆,海水沸腾,浊浪翻滚,虾兵蟹将覆于浅滩。百姓无所居住,亦无所营生,城主命分鱼而食之,以赈地动之灾。一时山呼万岁,拜服人皇。 署名“莲公子”,倒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淑妃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不由弯着唇角笑了。 “你可是看出了什么?”南楚帝问。 淑妃答:“非名家之作,却别有一番野趣。” 南楚帝亦是点头,“我近些年未曾四处走动,倒是不知这天下……是不是还知道有我这个帝王?” 淑妃当即伏身道:“正如那图鉴所言,百姓拜服,皆感念人皇之恩。” “不知我百年之后,百姓又将跪拜何人?”南楚帝将那画卷推到一旁,却是乏了。 淑妃心上“咯噔”一下,便是连议储之事都未有结论,何以提到百年之后?她连忙道:“陛下与天同寿,而今正是龙虎之年。” 南楚帝细细打量身前的女子,她跟了他十几年,却仍是当初不染铅华的干净模样,她一无所长,唯独最 分卷阅读188 分卷阅读188 分卷阅读18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8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89 懂他心。 “我的爱妃兰心蕙质,那些新晋嫔妃虽然年少娇美,却不及你半分。” 淑妃笑道:“陛下又打趣臣妾的闺名。” “哪里是打趣,也只有在你面前,我还是一番龙虎之年。”南楚帝素来严厉,也只有在此时才会露出欢愉神色。 淑妃只觉身子一轻,便被他揉捏着肌肤荒唐了起来。天子尚未使出龙虎之力,便觉身下的女人颤抖得厉害,竟是喊了一声痛。 南楚帝有些好笑道:“这么多年的夫妻,怎么还似少时嫁我的模样?” 天色微亮之时,夜风还有些凉。秦悦却再也睡不着觉,披着衣裳默默靠在墙角。 玲珑睡得四仰八叉,三番五次踢掉了被。秦悦将她覆盖得严严实实,忽然觉得如玲珑这般嗜睡真是难得,自己年纪尚轻,怎就落下了夜夜失眠的毛病? 以往她夜里醒来,大都在那人怀里。他的胸膛很暖,他的掌心很热,若是他不在她身边,她会觉得冷。她有许多次钻出帏帐找他,便见他坐案前。见她醒来,他会复又翻身上榻,一声一声唤着“阿吾”,一边亲她,一边哄她睡觉。 分明是将她当做猫儿般宠着,可是眼看着已经到了一月末,他既未曾回府,亦不曾接她回去。 她似乎……有些牵肠挂肚地想他。庆元王脸面薄,不肯教旁人窥探了他身上的伤痕,甚至连医者都不能近他身,全凭自己强忍着。这样倨傲的性子,此一去辛劳困苦,万一伤势难愈可如何是好。 秦悦愈发心烦意乱,更加难以入眠,及至天色蒙蒙亮,她连忙穿戴整齐,去向玄清女冠请辞。 天空忽然响起了闷雷,轰隆隆由远及近,天光还亮起,便又暗了下去。 秦悦正跪坐在玄清身前,她正不慌不忙地用沸水淋湿茶器,“你什么都好,便是性子急躁了些。” 秦悦点头称是。 “男女之情一如阴阳昏晓,此消彼长。”玄清将茶盏递至她面前,“他自会来寻你,不如在此处多陪我两日。” 秦悦心想,我都陪了你半个多月,哪里还坐得住。 “昨夜收到燕驰来信,直夸那莲公子一枝妙笔,不亚于当世名家。”玄清笑道:“这般结果,可是如你所料?” 秦悦点点头,好似松了一口气般地笑笑,“多谢玄清师父相助。” “论察人心思,我那两个弟子不及你,可你一脸世俗之相,却又与我无缘。”玄清摇头道:“否则在此处常伴我左右,倒也怡然自得。” 秦悦好奇道:“何为世俗之相?”说罢又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从怀中取出小镜观瞧,但见自己双目通红,眼底之下是淡淡的乌青。再看玄清已是不惑之年,却是明眸皓齿,形容随和。 她不由红了脸,“我自知放不下凡俗之事,教您失望了。” “这些日子在皇云观之中,日日与灾民施舍些清粥食粮,与你从前在深宫之中可有不同?”玄清笑问。 “从前我以为自己已是不幸至极,而今观流民百姓,竟是居无定所,食不果腹,比之他们,我已是万幸之人。万不敢忘记父母养育之恩、亲朋相助之恩、玄清师父教诲之恩。”秦悦目光盈盈,语气诚恳,“我不再害怕、逃避,不再以弱者自居。” 玄清如释重负,“你总算不是从前那般哭哭啼啼的模样,吵得我心烦。” 秦悦却是红着脸笑了,她之前觉得玄清坤道不近人情,熟识之后才知她实为风雅之人,她也曾是公主出身,怎会舍得放下高墙深院的繁华,怎就会看破了红尘? “再让我来瞧瞧你心中所想。”玄清眉眼含笑,“倒是不似上一回的剑拔弩张,却终有些心结难解。” 秦悦点头道:“晚辈确是有些心事。”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玄清笑道:“我看你病得不轻。” 秦悦愕然,“我并未生病。” 玄清却笑着伸出一指,在她额上轻轻点了一下,“相思成疾而不自知。” 秦悦的脸红了又红,“我知道都瞒不过您。” “你而今在连江城,觉着齐、楚子民有何差别?”玄清便又斟满了一盏茶。 秦悦想了想,却是摇头道:“没有差别。” “终是有你母亲当日的觉悟。”玄清笑道:“她不论身处何地,总是如早春碧树一般生根发芽。” 秦悦眨了眨眼,隐隐含着泪:“在您眼里,母亲是怎样一个人?” “极其爱哭,却也极其聪慧。”玄清思索了一会,“却不是你这般不学无术的模样,她当年官拜太学博士,惊艳两国。说起来,我与弟、妹,及后宫嫔妃,年少之时也多受她教诲。她出身远不及你,然而她之高位,你却远不能及。” 秦悦默默垂眸,她自以为读书甚多,原来在玄清坤道眼中,不过是个不学无术之辈,甚至于不及母后当年之万一。 便是这一番交谈,教她一颗慌乱与躁动的心渐渐趋于平静。她要走的路太远太长,又怎可因一时的别离而心慌意乱? 她喜爱燕桓便喜爱,她想燕桓便想,这样急躁与不安,却如何能教他知晓。玄清坤道说,母后性子柔和,内心却异常坚强。身逢乱世亦能安身立命,当日非她悦父皇,却是父皇非她不娶。秦悦一番打坐之后,却是坐在案前,缓缓落笔: 连江城地动之后,殿下亲至浅海,体察民情,实乃百姓之福。当日一别,不得与君相见。午夜梦回,只觉锦衾寒凉,昼短夜长,辗转不能寐。离别之日,君旧伤未愈,犹不能奔走自如。妾心中挂念,苦于不能得见,万望殿下珍重身体。 秦悦写罢,却是思前想后,最终没有落款。 骤雨初歇,火漆封印。秦悦将信笺交给当日送她来此处的车夫,她知晓周围有不少暗卫相护,她也知晓,若非她遇险,他们都不会露面。但燕桓缜密,他安排之人定会万无一失。 待秦悦静下心来,才发觉玄清虽然足不出户,天下大事却尽收眼底。一方面是她手上确实有足够充沛的眼线,另一方面,她日日早起,竟然还要阅读当日售卖的朝报,其上的内容可谓五花八门。 譬如这一条,连江城中有一位画师,一夜之间身价倍增,求画之人络绎不绝。秦悦细细想来,可不就是当日替她做画的莲哥吗? 根据这份朝报,以及南楚帝对那幅丰收年鉴的评价,秦悦大抵可以推断得出,所谓地动之灾已经过去,恐怕再也无人能再诋毁庆元王半分。 相反,南楚帝相当满意庆元王对那“巨鱼”的处理。 如此一来,也不枉她昼夜不息地替莲哥研磨。既是暗卫会将她的一举一动禀报给燕桓,是不是在他眼里,她也能帮他解决些棘手之事? 时间过得飞快,秦悦在案前一坐便是一天。待到食了晚饭入了 分卷阅读189 分卷阅读189 分卷阅读19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9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90 夜,玲珑却是有些焦躁,“阿吾姐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今日已经传书而去,殿下不日将来接我们。” 皇云观入夜无事,众人睡得及早,玲珑实在无聊难耐,便上榻睡了。秦悦反而觉得难得几分安宁,用来睡觉实在是可惜。近日失眠也便罢了,玄清坤道好说她病得不轻,她自己怎会不知?她坐在案前好一会儿,便又写起信来。 有词云: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秦悦知晓燕桓读过许多书,便是连第一次肌肤相亲之时,他还不忘念着诗诱哄着她。 她的感情不似他那般炽烈,上午那封信会不会太平淡?他会知道她在想他吗? 若是这般写信给他,岂不是如那些痴恋他的女子一般……秦悦将面前的纸张揉了揉,伸手欲扔。 忽然被人捉住了手腕,他轻轻在她耳边道:“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秦悦心上一酸,迫不及待地转身抱住他,“殿下怎么来了?” “若我不来,还不知阿吾这般思念成疾。”燕桓笑着,便要低头吻她。 秦悦抵着他的胸膛道:“殿下不可,皇云观尽是女眷,你这般模样,会被……” 燕桓轻笑一声,便是带着她出了屋,大步向道观外而去。 燕桓的马车停在门外,他也不管不顾,急忙将她抱上了马车。 车厢内极暗,秦悦只觉他将她抱了满怀,贴着她的右耳道:“我甚是思念阿吾。” 秦悦笑道:“今日一早才派人去送信,怎么这样快便来了?” 燕桓先是一愣,而后道:“我早已等不得,未得阿吾传唤,自作主张便来了。” 一别半月有余,他以为她不曾思念他,哪知阿吾正打算抄了女子相思的小曲儿给他。依她所说,先前竟是还有一封信送出给他,他倒是好奇,那信上写了些什么。 “阿吾是不是绘了画儿给我?”他低声问。 “殿下都知道了?”她的声音带着笑。 “我知晓阿吾聪慧,却未想过有朝一日,你能替我解了烦忧。”燕桓道。 秦悦委屈道:“既是烦忧已解,殿下为何这样久也不来接我?” “我来晚了,教阿吾伤心,是我的错。”燕桓却是想笑,原来小姑娘想他,埋怨着他,“我也并非出去拈花惹草,近来有许多齐人涌入城中,我便在外多耽搁了几天。” 秦悦亦是听玄清说起白水城的事,却是问道:“齐人来此无异于流民,殿下要如何做,是遣返回国还是……” “遣返回国?”燕桓却是笑了,“若是要遣返,阿吾便是第一个。” 秦悦慌张道:“我不要回去。” “从前日日想着逃跑,如今倒是不肯了?”他揶揄她。 秦悦嗤笑,“家主惩戒甚是严厉,阿吾不敢跑。” “我打算将流民收入城中,予以身份户籍,与楚人一视同仁。阿吾以为如何?”燕桓问。 秦悦轻轻地笑,“如此甚好,我今后也会有身份户籍吗?” “城主夫人亦或庆元王妃,阿吾喜欢哪一个?”他问。 “我……两个都要。” “贪心。” 秦悦本以为,庆元王这样火急火燎地将她带到马车上,是要如往常一般行那孟浪之事,他毕竟已经有大半个月未见她。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抱着她,一边嘲笑她的贪心,一边渐渐地闭上了眼。她猜想,这些日子以来,他一定是累坏了的,甚至于此时,她还能嗅到他身上的海风气息。 再联想地动之后,他不顾身上有伤,昼夜未曾停歇。不论作为一国皇子或是一城之主,他勤勉于政务,体恤于百姓,实在是无可挑剔的。可是他远在连江之城,任凭他有通天的本领,却经不起朝中那一番流言蜚语的重伤。 她终于明白他的性子为何时而阴鸷时而冷漠,纵是他无害人之心,难保没有人不想害他的性命。 想到此处,心上却莫名生出几分心疼来。 听闻虞国公兰氏一族,当年亦是有权有势的大族,他的外公是国主。母亲与姨母亦是公主出身。后来他失去了兰氏全族,失去了一个皇子身后的所有庇佑。他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何其不易。 当日迟荣何以能杀害父皇母后,自立为帝?皆因他手上兵权在握。 说到兵权,南楚境内有两大家族分权而立,一是皇后余氏的娘家,二是郑国公鲁之敬。可是这两家的女儿偏偏都与燕桓有几分暧昧不明,这是巧合,还是…… 秦悦静静靠在她心窝,反倒是想了淑妃。遥想那般女子,是如何在国破家亡之后步步为营,荣宠不衰,又如何能保全两位皇子封地为王?淑妃对她虽然有几分成见,她对淑妃却是心生钦佩。 燕桓似是许久都未睡过整觉一般,在狭窄的马车中抱着她翻身。须臾之间,秦悦只得趴在他身上。这冤家却是不甚安分,便是睡了,还有一处如旗杆似的顶着她,教她想起些不堪之事。 但见庆元王翻身自如,想必身后的伤势却是痊愈了。 他从未有过这般模样,就好像躺在此处任她宰割。秦悦不由心上一动,轻轻唤他,“殿下?” 燕桓勉强应了一声。 “燕桓?”她又小声道。 他便是连应都不应,发出绵长匀称的呼吸声来。 秦悦愈发觉得有趣,轻轻掀开一片帷幕。清冷的月光便洒在他脸上,映得他满面清辉,宛如神祇。真是,好看得紧啊! 秦悦看着他……他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好看的锁骨。鬼使神差的,她又唤了一声殿下。见他仍是不应,这才偷偷俯身,轻轻贴着他的唇瓣,吻着他的下颌,一路找到了他的锁骨。 忽然听到他喉咙里“咕咚”一声,吓得秦悦连忙起身,猛地红了脸。 他明明睡着了,可她却莫名觉得脸红心跳。 见他未曾醒来,她偷笑几声,窃喜不已。 她用绒毯将他仔仔细细地裹起来,只露出一张脸在外面。可是,他长得那样好看,此处又是那样逼仄,除了他,她又能看向哪里? 秦悦轻轻伏在他身侧。数日未曾得见,她有许多许多话憋在心里,却不知该不该对他讲,幸得他酣然入睡。 “与你分开的第一天,我便在想你。可是我们北齐贵女矜贵得很,我岂能告诉你!” “父皇说,我喜欢的人,必定是世上最好的。” “淑妃娘娘说,我配不上你。她没有说错……可是我却想要配得上你。” “我叫迟悦……林姐姐她……不行,不行,这些秘密才不能告诉你,你一定又会利用我!” 秦悦又想了想,“我入夜常常睡不着,今夜见了你, 分卷阅读190 分卷阅读190 分卷阅读19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9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91 突然觉得困乏了。” “殿下,我们也生个孩子好了。虽是跟着你的姓氏,我也不至于断了父母香火。” “……” 他轻轻翻身,一条腿压着她,教她再也无法张牙舞爪。 “殿下这个坏人!” 长久以来的不安,挂念,在她的一番絮叨中消弭无踪迹。这些话平日里哪能说得出口,今日说出来,忽然觉得心上好畅快。 后半夜的月色极其明亮,车厢内亦是亮了起来。燕桓展开手臂,她便轻车熟路地翻滚至他怀里。他将她用绒毯裹起,不由想笑,堂堂南楚国长皇子,竟是连一处床榻也没有,只能拥着心爱的姑娘躲在马车里过夜。此事要是传出去,父皇是否又会惊愕于他的风流不羁? 她倒是睡着了,他却被她那番自言自语逗乐。他早已醒来,早在她偷偷亲吻他的时候。若是阿吾色心骤起,他自是会在此处满足了她。可是她一直失眠,此刻已经困乏不堪了,这个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次日一早,燕桓便带着秦悦向玄清女冠辞行。唯有玲珑一脸不知所措,昨夜阿吾姐姐分明同她睡在榻上,今天怎么从外面回来? 回程路上,玲珑与殿下一路,已经雀跃不起来,殿下亦是如她一般,对于三人同车的安排十分不满。 燕桓索性揽着秦悦的腰肢道:“阿吾可会骑马?” “会,我从前还阅过三军!”秦悦道。 燕桓闻言一笑,“悦三军,你竟还有这般本领?” “检阅三军!”秦悦强调,“一时间……” “一时间怎么了?”燕桓问。 “没什么。”当日三军拜服,山呼“公主殿下千岁”,秦悦不由苦笑,“没过多久,禁军反是屠戮都城,诛杀帝后。” 燕桓不语,只是环着她的腰道:“抱歉。” 秦悦摇摇头,“不关殿下的事。” “日后阅军之时,阿吾还要看吗?”燕桓问。 “要看,看看殿下的军队,和北齐的军队有什么不同。”她兴致盎然。 “当然不同。”燕桓轻笑一声,策马扬鞭,却是远远将马车甩在后面。 秦悦很久没有策马,加之春日寒凉,不由侧着脸往他怀里躲。燕桓收紧了手臂,紧紧将她箍在怀里,带着她入了一片密林深处。 待远远甩开其他人,燕桓自怀中取出一封信来,“今日一早送回的信,我还有些不清楚的地方,需要向阿吾讨教一二。” “当日一别,不得与君相见。”燕桓故弄玄虚道:“君是何人?” 秦悦小声道:“是殿下,没有特别的意思。” “午夜梦回,只觉锦衾寒凉,昼短夜长,辗转不能寐。”他又笑了,“阿吾这是在暗示我?” “不是!”她只是想他。 “妾心中挂念,苦于不能得见,万望殿下珍重身体。”燕桓道:“阿吾自称是妾?” 她坐在他身前,他看不清她面容,只见她耳根红得厉害。 燕桓又道:“此处写得不好,还需更改。” 他捏着她的指端,放在“君”字之上。 “将此处改为夫君可好?”他调笑。 秦悦怔忪,却被他钳住下颌,低头索吻,“阿吾,唤我,悦我。” 她轻启朱唇,用极小的声音,说出只有他才能听到的絮语。 她的声音娇柔软糯,教他沉醉。她说,“阿吾悦慕夫君。” ☆、泠泠七弦 春日阳光温热,燕桓正坐在案前,便听到“咯噔”、“咯噔”的上楼声,人还未至,娇软的声音却如她的小手一般抓挠着他,“殿下,你四月初九不带我去游河么?” “从前城中无人识我,大可与你乘舟夜泛,而今却不如从前自在。”燕桓笑道。 她略微露出不悦的神情,扯着他的袖角撒娇,“殿下分明是惧怕与我同行,教连江城的女子寒了心,短缺了少女抛至而来的花枝!” “怎么又唤殿下?”他微微蹙眉。 秦悦红了脸,柔声道:“夫君。” 从皇云观回来之后,他便逼迫着她唤她夫君。每日晨起要唤他,用膳时候要唤他,入了夜更是可怕,直将她揉碎在床榻间,一遍一遍地问,“阿吾是谁的?” 她只得乖巧道:“夫君的。” “阿吾在何人身下?”他隐隐笑了。 她羞恼至极,“夫……夫君。” “告诉我,阿吾爱着何人?” “夫君,夫君,我爱着夫君。” 这人实在霸道,便是声音小了些也做不得数,反应慢了些更是可怖。他会啃咬着她的肌肤质问:“阿吾心里难道想着旁人?” 她自是连连摇头,“没有旁人。” “那便证实给我看!”他喘着粗气揉捏她。 这种事情要如何证实?秦悦不明所以,便被他带下床榻,按在硕大的西洋镜前,他逼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慢慢自身后挤入。 这种时候最为羞恼,镜中那衣不蔽体的女子仿佛是她,可是那般迷乱而不能自已的女子却又不是她。他更加用力地揉捏她的乳,直撞得案上的镜子摇摇晃晃,似要落地一般。 这人……前些日子被打坏了腰臀,难以坐卧。谁知他突发奇想,竟然喜爱上站在镜前做那事。如今几个月过去,身后的伤早已好了,这般恶习倒是愈演愈烈。 秦悦惊魂未定,忽然被他捉到榻上滚了两圈。平素难以亲近的庆元王殿下,正埋首在她胸前啃咬。 “衣裳里藏了什么?”他问。 “夫君答应带我去游河,我便给你看。”她也不甘示弱。 他笑道:“好。” 秦悦这才磨磨蹭蹭地将一封信笺取了出来。 燕桓反是微微惊讶,“果真藏了东西?” 阿吾究竟还是不懂风情,他以为她会说:衣裳里藏了什么,夫君自来查验便好。 他笑着接过那信笺,原是齐赢寄来的。展信来看,却是白薇的字迹。 她与他渐渐也有敞开心扉,因而燕桓诸事皆不避讳于她,可是秦悦只看了一眼,便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白薇信上说,“淑妃不准我声张此事,我思前想后,却不得不告知你。” 燕桓的长眉渐渐收紧,脸色愈发沉重。秦悦轻轻环住他的腰,只觉他连呼吸都在颤抖。 “小产体虚,气血两亏。忧思竭虑,心脉渐衰。竟是有油尽灯枯之兆,尽我全力勉强保得三载。” 秦悦几个月前才见过淑妃,那样咄咄逼人的气势,教她百口莫辩,可那人竟是这样的身体状况…… “姨母从前竟是骗我!”燕桓将书信揉成一团,便要狠狠掷在地上。他顿了顿,却是反身将她抱在怀里,一句话也不肯说。 秦悦觉察到他的情绪,只是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道:“若是夫君心里不痛快,可以说与我听,兴许便舒服了。” 分卷阅读191 分卷阅读191 分卷阅读19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9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92 他抱着她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我一直不知姨母竟已操劳至此!直到去年回京,发觉她时常在婢子的搀扶下行走。若非有软垫、热茶,她几乎不会在其他地方落脚。起初我以为姨母也讲起了排场,后来去太医院翻了宗卷,才知她这些年病痛不断。” 燕桓叹息道:“我思前想后,能放心派到她身旁的,也只有白薇一人,可我到底还是晚了……” 秦悦不由想起淑妃见她那日,的确要倚着软垫,手捧着热茶,才有力气斥责于她。 她沉吟半晌,“我还以为你好意撮合齐赢和白薇,不成想……” 燕桓苦笑,“阿吾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 “燕榕知道吗?”秦悦问。 “自是不知,否则那一回也不会气得姨母晕厥。” “我在齐境之时,听闻阿胶最为滋阴补血,夫君何不一试?”秦悦道:“年前回京,我观淑妃娘娘神色清明,想必不会有事。” “阿吾。”他轻轻唤她,而后又抱着她不出声。 燕桓的书信很快送到明城,经由齐赢转交给白薇,她阅信完毕,便放在烛台上烧了,任凭齐赢好奇地打听了半晌,她也不肯吐露半个字。 白薇以为,医者应当替病患保密,除了病患的家人,旁人不该打探这些事情。齐赢瞬间不乐意了,捏着她的下巴质问道:“难道我是旁人!” 白薇怀抱满满的书籍,想到齐赢……便又有了心事,她正在廊下行走,却忽于转角之处撞到一人,将怀里的书籍洒落一地。 来人白衣如雪,忙道了一声,“抱歉。”却是弯下腰肢,一本一本地替她整理书籍。 白薇也惊慌地说着“抱歉”,连忙蹲身去捡书。出于医者的本能,她的眼睛率先落在男子的白皙手背之上,但见他肌肤细嫩似女子。这身材偏瘦的男子正是庆平王燕栩! 她以为南楚国的皇子各个都是生龙活虎,体力过人的,甚至于燕桓发怒之时,隐约可见手臂上的青筋。哪知还有这般温文尔雅的纤瘦公子? 白薇愣了一会,才道:“见过庆平王殿下。” 燕栩却是笑道:“白姑娘方才看了小王许久,在想些什么?” 白薇坦诚道:“不知殿下可否介意,我为你诊一次脉。 燕栩笑道:“那便有劳了。” 白薇出宫之时,天色已经微黑,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便被人不由分说掳上了马车。 她一边鄙夷梁使大人手段恶劣,一边又觉得,此时能倚着马车,果真十分惬意。 齐赢递了杯清茶给她道:“累了?” “嗯。”白薇一口咽下,“虽说我在明城只认得你,却也不想同你走得太近。” “我知道你避我如蛇蝎。”齐赢接过她手中的杯盏,却是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同你讲。” “何事?”白薇只觉有些乏了。 齐赢在她面前展开五指,掌心有一串如天空般透亮的碧玺手串。 “又是此物?”白薇笑道。 齐赢亦是笑道:“其实这并非是母亲留给未来儿媳的,否则她早就给了你。” 白薇咀嚼了一会他话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骗了我许多年?” 齐赢沉默了一会,“我从前希望你为了此物讨好我一次,哪怕一次也好。” “讨好你做什么?我又不是你的那些个红颜知己!”白薇鄙夷道。 “那也不准讨好别人。”齐赢道:“譬如燕栩。” 白薇面色一黑,“你监视我?” 白薇道:“那我这几日所做之事,你大抵已经知晓了?” “猜到了八、九分。”秦赢道。 白薇这些日子忙于淑妃之事,几夜没有合眼,他又是心疼又是着急。齐赢明白,自己又被燕桓利用了一把,可是他仍然感激燕桓将她送到自己身边。 白薇不知齐赢心中所想,只是愁眉不展。幸得她是女子,淑妃并未避讳于她。此番淑妃“病倒”,说到底是小产,这小产的原因不是其他,竟是房事太过激烈。 她一不小心知道了些秘密,譬如南楚帝王的后宫之中,唯独这位淑妃侍寝,敬事房是从来不做记录的,甚至于宫人退避三舍,不准打扰。若说淑妃也是年逾三十的妇人,可南楚帝每月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留宿在她宫中。如此频繁又未曾记录,便是有了身孕也不自知,这才导致了小产。 方才离去之时,恰好遇到天子亲至北辰宫,白薇一时尴尬,正欲行礼,南楚帝却摆摆手,意为不必,因为榻上的淑妃正在熟睡。 南楚帝每至淑妃寝殿,宫人皆回避在外。他低头看着榻上的女子,不由抚摸她的侧脸,他与她刚刚失去一个孩子,皆因他鲁莽而不顾她。 又不是正值妙龄的女子,此番失了孩儿,又伤了身体,竟是一连三个月未曾恢复过来。爱妃每日面色惨白地躺在榻上,便是他看了也有几分自责。 许是觉察到有人在看她,淑妃勉强睁开眼,“陛下怎么来了……” 她欲挣扎着起身,却被他裹着锦被按住不动,“你起来做什么,又晕倒给我看?” 淑妃赧然,“臣妾不敢。” 南楚帝叹息一声,“什么都不敢,便是连看我都不敢?” 淑妃笑道:“臣妾不敢。” “你!”南楚帝却是无可奈何,“你与她的性子,竟是南辕北辙。” 淑妃知道,每当天子思念姐姐的时候,便会来找她。姐姐去了十来年,他还是念着她的。可自己这般模样,实在是令天子失望极了,她的容貌、气韵,远不及姐姐之万一。 “何止性子,便是连相貌也不尽相同。”淑妃道。 “泠泠是出了名的美人儿,你却……大为与众不同。”南楚帝道。 泠泠是姐姐兰音的闺名,她自幼通音律,擅吟唱,生得倾国倾城。 “陛下可是觉得臣妾丑了些,污了陛下的眼?”淑妃仍旧在笑。 “丑倒不至于,只是我当日在想,既是姐妹。为何她雍容华贵,惊艳如牡丹,你却灰头土脸,看也不敢看我。”快二十年了,每每想到当日的场景,严厉如他也忍俊不禁。 “姐姐是家中嫡长女,承欢父亲膝下。可臣妾是侍婢所出,十岁才改姓兰。牡丹之于野草,臣妾究竟是不如姐姐的。”淑妃缓缓道。 “妄自菲薄。”南楚帝便又伸手摸索她的眉眼,“泠泠有乳名,你却没有?” “陛下许多年前便问过臣妾了。”淑妃摇头,“臣妾没有,陛下唤臣妾什么都好。” “泠泠好不好?”南楚帝问。 分明是姐姐的名字,淑妃垂着眸子,“臣妾记得,陛下从前是不喜欢我的。” 是不喜欢。 他年少的时候与鲁之敬交厚,双方又都是风流倜傥的性子。鲁之敬曾告诉他,西南 分卷阅读192 分卷阅读192 分卷阅读19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9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93 虞国国主的长女兰音甚美。当日他虽然未曾得见,早已生出要将这女子纳入后宫的心思。彼时的他不过是南楚太子,可是他知道,天下是他的,美人也是他的。 可是追逐美人的又岂是他一人。每年都有大批贵公子赶往虞国国都,欲见公主一面,却大都铩羽而归,皆因那公主通音律,擅古琴,一番琴音较量,便对那些个不甚风雅的公子没了兴致。 若说风雅,当年无人能及南楚帝。他一番徘徊花间,在兰音公主时常登临远眺的阁楼对面住了三日。 络绎不绝的青年才俊日日在楼下翘首以待,不是《凤求凰》,便是《国色天香》,一番讨好和追捧,美人却不为所动。 及至第三日,鲁之敬也来观战。他说如兰音这般女子必然眼高于顶,一味的讨好乞怜,岂会得她青眼? 他觉得鲁之敬说得有理,一番思索之后,反是毫无情致地弹奏了一曲《十面埋伏》。既然迟早都是他的人,强势一些又何妨。 哪知一曲结束,对面忽然开了窗,一时日光倾城,竟是教他移不开眼。 那女子果真是清冷高傲的性子,却是那般引人折腰而不自知的容貌,“方才抚琴的是何人?” 他朗然笑道:“南楚太子,燕驰。” 他与她对视的第一眼,便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之势,仿佛世上再没有那般惊艳的女子能入得他眼。 及至夜里入睡之时,隐约听到对面的美人儿也为他弹奏了一曲。美人的琴音与江南烟雨一样缠绵,虽是那般冷若冰霜的性子,心思却柔软得很呐! …… 若非而后一连串的变故,父皇驾崩致使他延后婚期,他后来也不会娶了余月柔。 “泠泠?”南楚帝忽然问。 “那是姐姐。”淑妃笑道。她与姐姐并不相像,他却总是认错人。 “当日你随泠泠嫁与我,可是后悔?”他问她。 淑妃忽然清醒过来,他毕竟是一国之君,他肯屈尊来看她已是不可思议。她虽有几分困顿乏力,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 “陛下天人之姿,能侍奉陛下,是臣妾的福分。”她恭敬道。 “你随她出嫁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南楚帝道。 姐姐出嫁的时候,她不过是刚及笄的少女,作为媵妾入了太子府。彼时太子殿下还嫌弃她一身稚气,甚是入不得眼。她曾有几分认真地同他说,“既是姐夫嫌弃我貌不惊人,不如将我逐出府吧。” 他本来打算与兰音完婚后,寻个合适的贵公子,将兰心嫁了。哪知父皇驾崩,余氏一族辅佐他坐稳帝位。一时忙于稳固朝纲,待孝期满后,他大婚之日,余氏入主中宫。 余氏之下,自是他最喜爱的泠泠,只是泠泠那貌不惊人的妹妹,倒是时候该放出去了。 “臣妾以为,陛下会在登基前将臣妾逐出府去。”淑妃便又是笑了。 “本想寻个合适的贵胄将你嫁了。”南楚帝道:“后来觉得宫中都是美人,实在单调,索性将你留下。” 淑妃略为惊愕,她未得天子临幸便封了妃,彼时还抱有一丝希望,或许有朝一日还能出了这苦寒之地。 可是就在她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一切都变了。有一次她刚从宫外回来,正巧遇到天子在姐姐的殿外徘徊,却不肯进去。那时姐姐诞下长皇子,圣眷正浓,她还多此一举地问他:“姐夫怎么不进去?” 他站在她身前,眼神晦暗难辨。当夜,他径直入了她的寝殿,嘴里唤着“泠泠”,在小榭之中临幸了她。 淑妃后来想明白了,大抵是姐姐生产之后不能伺候,她又是个倒霉的。 南楚帝也终于明白了,他当日并未饮酒,头脑也很清醒。第一次见到小姑娘盛装,倒是跑出去给野男人看。 不过须臾之间,他决定不放她走。既然是她的父亲将她送来做妾,怎么就能便宜了旁的男人! 思及往事,淑妃反而尴尬。当日她哭着抗拒道:“姐姐的孩儿尚不满百天,姐夫不能这样。” 当年是太子之时,尚且少不了和那些个红颜知己亲密无间,美人儿投怀送抱,再来一番鱼水之欢,可谓人生极乐。而今他已是堂堂南楚国君,却被自己的妃嫔抗拒不从,实在是扫兴。 他却反问:既然已是晋了妃位,难道还打算守身如玉一辈子?你在家中原不受宠,今后倚杖何人立足于宫中? 她终是哭哭啼啼地从了他。 淑妃落红那一夜,却是在水榭之中、天子的龙袍之上。她有孕之后,因为短缺了敬事房的笔录,险些被皇后杖杀于坤明宫前。 南楚帝得知后大发雷霆,他自己做过的事焉能不知,哪里容得余氏那蠢妇横加干涉。 余氏心胸狭隘,自贵妃怀胎后便每日哭闹不休。泠泠临产之时,她也有六个月的身孕,更是搅得后宫一派乌烟瘴气,连同燕栩也早产几月,有些先天不足。 他念余氏是六宫之主,将门之后,多少留了几分薄面与她。她倒是不知收敛,竟是连其他妃嫔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放过。 彼时余氏在他面前泣曰:“兰音骄矜,却也心心念念想着陛下。可那兰心深沉难测,处子之时便晋妃位,且不知她腹中是男是女,何以得陛下恩宠至此?” 恩宠?一个自幼养于乡下的凡俗少女,他不过是怜她身世凄苦,何来恩宠之说? 恩宠便恩宠,日后便是连敬事房也不准过问淑妃,免得堂堂一国之君,临幸了自己的女人还要闹出这等荒唐事! 淑妃默默移开眼,转而望向窗棂之下,画案之上的一架古琴。 南楚帝亦是随着她的目光望去。有一回他与泠泠口角,气得她怒砸古琴,说日后再也不弹琴了。而后他找了许多能工巧匠,试着将古琴复原,却终是未能再与她琴瑟和鸣。 琴身纤尘未染,宛若当初,皆因淑妃日日拂拭。琴上刻着两个小小的字,大约是那架古琴的名字。当日琴面被泠泠砸得辨识不清,隐约可以猜出是“七弦”二字。 正所谓: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 泠泠不及她妹妹这般逆来顺受。她是无论如何也委屈不得的性子,否则也不会数年来与他形同水火。 泠泠故去后,淑妃便将她的遗物收在宫中。 南楚帝默默走至窗年,伸手触碰琴弦。“铮”地一声,颤若龙吟。 “若是她的脾气有你一半好,也不会落得香消玉殒。”他忽然开口。 淑妃却又是笑了,“若是姐姐如臣妾这般寡淡无趣,陛下当日又怎会那样炽烈地爱着她?” 世间许多事,皆难以两全。 譬如最懂他心的淑妃,并不是他喜爱的模样。当日他问她,你可会弹琴写字、吟诗作对? 她答:臣妾十岁以前乃是贱 分卷阅读193 分卷阅读193 分卷阅读19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9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94 民,未曾学过这些。 他素来爱风流爱美人,却有这样一位红颜知己——及笄之后才学着写字,蠢笨不堪也便罢了,时常手腕颤抖着连笔也握不得。 淑妃有些困乏,却被人揽着身子入怀。 “陛下。”她低眉顺眼,“臣妾恐今夜恐怕不能……” “我知道。”偌大的后宫莺莺燕燕,美不胜收,南楚帝竟是觉着疲惫,“你这里安静些,教我好好歇息一会儿。” 长夜渐渐沉寂,燕桓今夜却是陪着阿吾游河。待她睡去,他才坐在窗前,打开了宫中来信。那字迹刚劲有力,却是当朝天子无疑! 姨母年少时伤过手腕,几乎是不能写字的,从前也都是有人代笔或者传话。今日亲自嘱托他也便罢了,竟然还能说得动父皇代笔。父皇乃是爱美之人,有几类女人却是入不得他眼的:容颜平庸者、不解风情者、才疏学浅者、久病缠身者。 他素来以为姨母并不受父皇喜爱,无外乎父皇对兰氏一族心有愧疚。纵然心有愧疚,也不足以令高高在上的天子为她研磨执笔。姨母究竟要做什么? “皇儿至孝,我心甚慰。汝出宫之时有伤在身,而今是否痊愈?切不可因年少气盛,拒不就医,亦不可埋怨汝父教诲,更不可耽于女色,懈怠于政务。我一介妇人,不懂朝政,听闻废除田赋之论,始于连江城,亦将推行于楚境诸城。听闻汝之所辖,百姓富足,年年有余。我终年居于明城,望有朝一日,亦能览长滩汪洋之盛景。” 燕桓读罢,抬头望向窗外,但见月夜之下,河面静谧如许。几艘画舫、游船缓缓而动,偶有丝竹之乐。 秦悦一觉醒来,身旁却又是空了。她焦急地唤了一声,“夫君,我怕黑。” 燕桓轻笑,“阿吾年岁渐长,胆子倒是愈发小了。” 秦悦躲在锦被中“咯咯”地笑,却被他从床上捞起,抱着她坐在案前的明亮处,“姨母来信,你且看看。” 燕桓见她一动不动地看了许久,却是沉默不语。 “看到了什么?”他问她。 “不可耽于女色,懈怠于政务。”秦悦似笑非笑,“夫君可是领会了其中奥义?” 燕桓嗤笑,“就看到这一句?” 秦悦想起淑妃见她那日,先是以金钱地位诱惑她附庸于燕桓。见她不为所动,淑妃又以她身份低微迫她主动离开。秦悦觉得,燕桓这位姨母大抵是不喜欢她的,而她也不喜欢淑妃。尤其是她面上含笑,可是笑容并未传达至眼底的模样。 她自幼最会讨长辈喜欢,她也想好好与淑妃相与,可是那人对她……初次见面便是十足的提防与敌对。 秦悦思前想后,却是道:“是我不懂事,惹得淑妃娘娘不开心。” 他的姨母,他又怎能不了解。燕桓收紧手臂,却是心疼怀中的自责不已的小姑娘,“阿吾不要自责,错不在你。” “淑妃似是想来连江城呢。”秦悦盯着最后那几行字,心上有些紧张。 “后宫妃嫔,哪是说来就来。”燕桓反是笑道:“姨母生于江南水乡,可明城远在内地,她喜欢有山有水的地方,就像思念家乡一般。” 秦悦将手指落在“年年有余”四个字上,“夫君你看,这四个字为何反复涂改?” 那处原本写着“日日有鱼”,许是觉得“日日”二字不妥,便又改成“年年有鱼”。可年年有“鱼”却是别字,最后改成了“年年有余”。 燕桓笑道:“姨母读书不多,便是用错了成语也情有可原。” 纵是姨母表达错了意思,父皇也不可能写错。除非……姨母最初想表达的就是“日日有鱼”四个字。 “日日有鱼?”燕桓不由咀嚼起来。 “夫君可曾听过一个字谜?”秦悦问道:“谜面恰好是日日有鱼。” 阿吾除了兵法韬略读得少些,其他书籍的阅读量竟是不亚于他。既是她来了情致与他猜一次字谜,燕桓又哪能拂了她的意,“我猜不出,阿吾教教我可好?” “竟是有你也不知的事物!”秦悦有几分惊讶,转而得意道:“日日有鱼,恰好是一个‘鲁’字呀!” ☆、于归之敬 姨母胆大包天,竟在父皇眼前提醒他这些! 秦悦笑道:“可我觉得淑妃娘娘意不在此。”说罢却见燕桓沉吟不语,面上也有隐隐黯淡之色。 “夫君?”她便又轻轻唤他。 “阿吾方才说什么?” “我说,淑妃娘娘意不在此。”秦悦道:“分明是怕你看不懂,提醒着夫君,莫要忘了余年年呢!” “我记着她做什么?”他伸手捏她的脸颊,“有些事情从前未曾同阿吾说起,而今是时候告诉你了。” 秦悦见他面色凝重,想必不是好事。 “我知阿吾素来不喜鲁媛。”燕桓道:“可她聪慧多智,不容小觑。” 燕桓为人高傲,能教他这般称赞一个女子,想必也有几分过人之处。秦悦犹记得,岳临渊那假道士曾经说过:玉屏郡主虽是自幼长于边关,却生得面容小巧,颈项纤长,长眉细眼,是为凤也。她乃是帝王妻的命格。 “鲁媛自幼随军,直到郑国公回京任职,她才一同回京。”思及往事,燕桓却是沉声道:“我以为与她相识于偶然,哪知一开始便是姨母为我铺好的康庄大道。” 秦悦自是听说过郑国公鲁之敬,他文韬武略出众,战功赫赫。更为难得的是,他与南楚帝有几分少年情谊,又多次为南楚国出生入死。郑国公地位高于诸公,难以撼动。 按着淑妃的说法,须有一家势极其优越的名门闺女与燕桓联姻,才能成为他日后的助力。 秦悦的眸子微微颤动,“淑妃这般动作,果真是替你着想的。” “可是青梅竹马并不能两情相悦。”燕桓摇头道:“鲁媛性子刚烈,又岂能容忍她父亲那般操纵于她,况且她心上那人,一直是燕栩。” 秦悦愕然,她甚至还记得初次与燕栩相见的情形,他果真与玉屏郡主有一段情? “既是相互喜欢,玉屏郡主又为何远嫁北齐?”秦悦反问。 “鲁媛有胆量反抗父亲,燕栩却不敢忤逆母亲。”燕桓道:“更何况燕栩的母亲乃是将门余氏。” 秦悦却仍是有些糊涂,“郑国公为何肯护着你?” 这也是燕桓数年以来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彼时的他刚刚失去外公的庇佑。虞国公谋反之事尚未水落石出,母妃自尽而亡,他的性子又阴鸷难以亲近。可以说,他是诸位皇子中最无能的那一位,若非姨母从中斡旋,他何德何能,竟然令郑国公相护? 这一护便是近十年。颜禄死后,当燕桓听闻郑国公亲自受理此案之时,到底松了一口气。 “我不希望,是我以为的那种原因。”燕桓紧紧 分卷阅读194 分卷阅读194 分卷阅读19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9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95 抿着唇,形容严肃。 秦悦亦是静默不语,一个失去家人,孤苦无依的女子,如何令一个权势滔天的男人心甘情愿地为之相护? 譬如她……还不是因为燕桓喜爱于她? 过了许久,燕桓才缓缓道:“颜禄与胡宗林不过是外公冤案的走狗,真正的幕后主使却另有其人。” 是啊,一个宦官,一个边城守将,如何能密谋杀害堂堂国公?秦悦思索了一会,“可是颜禄已死,胡宗林未曾押解至明城便暴毙途中,背后又是何人?” “胡宗林死于回京途中。”燕桓冷声道:“此事我也调查过,果真是郑国公监守自盗。” “夫君的意思,郑国公却是当日的幕后主使,且灭了胡宗林的口?”秦悦反是不信,“若是郑国公是幕后主使,又怎会庇佑你这么多年?” 秦悦心上一动,帝、王、公、侯、伯、子、男。比国公还要位高权重的,无非是南楚王族。可是南楚天子的兄弟皆亡,所谓王族,仅有天子一人而已。按着燕桓所说,郑国公既然参与谋害了他的母族,又护了他十年,而后更是杀人灭口,教当年之事再也翻不起风浪。 “阿吾可知我最怕的是什么?”燕桓的目光中满是挣扎,“我怕郑国公也不是最后那一人。” 郑国公背后如果还有人,便只有一个人。秦悦未曾遇到过这般棘手的问题,燕桓难道怀疑,他的父皇诛了他母亲全族?若真的如此,她……她不敢想象世上竟有这样的事,“若淑妃娘娘果真在暗指郑国公,夫君接下来要怎么做?” “姨母每同我说起一件事物,便是动了杀心。”燕桓沉声道:“每当我一点一点接近真相,恨不能手刃仇人。可是我一直未曾轻举妄动,皆因我没有把握扳倒对方。” 那种明知仇人逍遥,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她比谁都要明白。秦悦环住她的颈项轻声道:“夫君。” 燕桓望着她,她却低头亲吻他的眼睑。他闭着眼,只觉她的唇很软,却令他觉得莫明心安。 月落日出,周而复始。当淑妃缓缓展开信笺之时,恰逢天子又至。 “在看什么?”南楚帝大步而来,在她身旁坐下。满屋子药味,竟是连她身上也有几分,直熏得他头晕。 淑妃看到他眼里的嫌弃,却是垂眸道:“臣妾缠绵病榻数日,恐邪寒之气冲撞了陛下。” “又赶我走?”南楚帝侧目看她。 “臣妾不敢。” 从前每当他在她殿里过夜,她总会慷慨地奉劝他要雨露均沾。他一度觉得自己的淑妃并无才情,却是最懂他的。此时看她病怏怏的模样,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南楚帝素来不同女流争辩,只是夺了她手上的信——好个庆元王,他生的好儿子,真是越发胆大了,连家书都要那个少女代笔! “儿臣伤势已经痊愈,姨母请勿挂怀。日后自当勤于政务,以报父皇教诲、姨母养育之恩。若姨母喜爱边城风光,儿臣愿献上海中珍馐,以解姨母舌尖相思。” 他替自己的女人代笔,燕桓却让那个少女执笔。他的儿子倒是在……模仿他? 南楚帝看罢,却是问道:“我读与你听可好?” 淑妃不由笑了,想必天子同那些红颜知己相处之时,二人相拥一处,为美人读一首小诗,也是缱绻万千之态。 “陛下忘了,臣妾后来也是识了些字的。”她接过那信笺,独自走到亮出看了又看。 他自她身侧望去,只见她半低着头,脸上遮掩不住的,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子女予他的,大都是烦忧,他少有如她一样的喜悦和企盼。 他与儿子们,素来也只有冷冰冰、例行公事般的问答。可是她却不一样,便是老大那样忤逆固执的性子,在她面前也会收敛许多。 淑妃看了许久,却是回声望向南楚帝,“陛下,臣妾想……” “既是念着那些海味,我命信使直接传话便是,写来写去岂不是麻烦?” “如此,便有劳陛下了。” 颜柳离开连江城的时候,是同满满一车的虾兵蟹将一同启程。那些个海味,还要养于大缸之中,灌满海水,每日观察成活情况。若有死物,当即抛掉,以免将不新鲜的东西带到淑妃面前。 临行之时,燕桓忽然按了按她的肩膀道:“珍重。” 颜柳自然不会以为,那是殿下真的在关心她。他肯多看她一眼,还不是因为她此去前路渺茫,生死未卜。 她却笑道:“我自当竭尽全力,以报淑妃知遇之恩。” 颜柳与弟弟自小没了父母,连个姓氏都没有,不过是跟着师父在在明城说书、吟唱,赚些小钱度日。七八岁的时候,便连师父都病故了。 她只得带着弟弟日日辗转于各大正店,给有钱人唱些曲儿。有一回献艺完毕,雅间的客人突然出来了,那贵人问她是否愿意做府上歌伎。 如果她与小弟能养于达官贵人府上,日后便不再流落街头,不再饥一顿饱一顿。她几乎不假思索地点头同意。 那便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位贵人,颜禄。起初她与弟弟在府上也不过是唱唱曲,因着她聪慧又善解人意,颜禄很快便注意到了她。替她脱了贱籍不说,还时时带在身侧,养为义女。 那时她才知道,颜禄是宦官出身,注定无后。因而对于她与颜佑,颜禄又有几分如子女般的喜爱。 那时的她毕竟年少天真,不知人心险恶。未曾想颜禄不过是掩人耳目,假意收养。实则是抱着亵玩心思,于夜里强行闯入她房中,做起见不得人之事。 一个阉人行不得男女之事,却多的是折磨人的花样。她哭着反抗,会被他扒光了衣裳抽打不止,直至求饶。 她以为自己脱离了苦海,却不想竟是跌入了地狱。 她唯一的机会,便是趁着颜禄带她外出之时,竭尽所能结交权贵,为的是有朝一日能摆脱那扭曲的阉鬼。 可是颜禄表面上的功夫做得极好,任谁都以为他视她如己出,皆要唤她一声颜小姐。 直至有一回,她随余年年入宫之时,恰好遇到了赏花的淑妃。 淑妃不过是看了她一眼,却是悲悯道:“小小年纪承受许多,你一定很辛苦。” 颜柳几乎忍不住泪如泉涌。 淑妃是她生命中的第二位贵人,她送她去了明城女学,她从此识字断句,一步一步成为京中贵女。 淑妃曾说过,她会叫颜禄永世不得翻身。 庆元王十四岁便封王,以连江城为封地。天子又任命颜禄为城主,辅佐于他。可颜禄欺庆元王年幼,时常阳奉阴违。 颜柳知道,淑妃与庆元王总有一日会除了颜禄,可是她那阉人欺辱于她便算了,竟是对弟弟也有亵玩之意。她等不到淑妃动手,已是忍无可忍,只得率先下 分卷阅读195 分卷阅读195 分卷阅读19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9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96 手,除了颜禄。 她不知自己是否打乱了淑妃的计划,只知颜禄早已被掘了坟墓,定了叛逆谋乱、假传圣旨、陷害忠良的罪名,便是在阴曹地府,他恐怕也再难翻身。 而淑妃当日帮她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要自己做她的眼,在连江城也注视着庆元王殿下。 起初她对这位冷冽的庆元王并不上心,不过是装模作样地接近他,心想着若是能攀附一位皇子,她今后便再也不会担惊受怕。可她越是接近他,便越是被他的沉着与心思吸引。她不禁想要看一看,他的身上又背负着什么,承受着什么。 以庆元王的狠戾决绝,单是她当日诓骗余年年、放逐“阿吾”,足以令他起了杀心。可他却容忍着她,因他要养她千日,用在一时。 如今便是他用她之时。颜柳不觉笑出声来,分明是春日暖阳,怎么生出了几分风萧萧之错觉? 秦悦知道燕桓已放颜柳回京,大抵也猜得到他的动作。她只是担忧道:“夫君可有把握?” 燕桓摇头,“既然姨母已等不及,我只有竭尽所能帮她。” 说罢却是牵了她的手,沿着府里的青石板路缓缓而行。五月天气,带着些许闷热,教人喘不过气来。 秦悦昨日见了胡英与映雪的孩儿,乃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孩,乳名叫做阮阮,希望她能如父母那般通音律。 燕桓说,他的父母皆精于古琴,母妃闺名“泠泠”,恰是古琴如鸣玉击水之声,只可惜父母当日皆是誓不抚琴,各不相让。所谓“琴棋书画”,他便败在了第一项。 秦悦却是笑了,她可是北齐贵女争相模仿之典范,琴棋书画皆不在话下,若是日后有了孩儿,她可以衣钵相传。 可是说到孩子,她每月那几日仍是腹痛,时常要他抱着才能入睡。这么久过去了,她竟也没有半分有孕的迹象。 燕桓虽然未曾与她明说,可是每隔几日便要迫着她服几味酸苦之药,恐怕是她无法生儿育女了吧。 面前乃是一池碧波,水中的莲花未开,唯有满满的绿色叶儿,宛若碧色的伞面一圈一圈地撑开。 秦悦忽然道:“若是我日后不能为夫君生孩子,当如何是好?” 燕桓一愣,定是他的举动叫她觉察到了意图,又令她胡思乱想了。 “不要烦闷这些事物,只要你同我一道,快活自如便好。” 说到快活自如……初初之时,她既不懂男女之事,亦无半点风情。以为男女间的亲密只为生儿育女。而今也算在他的教授下开解了人事,自是不会再抗拒于他,甚至每次同他缠绕相拥,他总要等到她颤抖到喊哑了嗓子,才将千万儿女满满当当地塞给她。 燕桓的声音近在耳边,“你我暂时没有孩子也好,我便将阿吾当作孩童般养育、宠爱,早一些积累经验。” 秦悦不由想起,他还会同父亲般打她的屁股,一时以袖遮面,羞到无地自容。 “待到我们了孩子,我必不教他如你我一般惶惶。”燕桓见她目光闪烁,似乎动容。我们的孩子,不能教他有我这般离了心的父母。而是如你这那样,父母恩爱,死生不离。 因而我也要像你的父亲一样主宰天下。这个过程很难,可是总要迈出第一步。为了帮我迈出这一步,姨母准备了整整十年。 明城的五月亦是热了起来。御史奏禀,证据确凿。郑国公鲁之敬,指使颜禄假传圣旨,构陷虞国公谋反。如今虞国公已经平反,当日的主谋却还在逍遥法外,一时间,前虞国子民义愤填膺,千人上书,要求彻查虞国公冤案始末。 有人说郑国公乃是平定边防的英雄,纵是当日诬陷虞国公,功过相抵,却也罪不至死。 一时间两种言论抗衡不休,可是半个月过去,南楚帝对这位少年时候的同伴也没有半分惩处。 六月初一,天上没有月亮,有一小轿载着人们口中的郑国公,径直入了乾明宫。 北辰宫中,起镜殿的灯火明暗变幻,淑妃正捏着颜柳亲自送来的信笺沉默。 “连江之城的海味,姨母可还满意?是否还须多运送些入宫?” 燕桓封王不足四年,便已拿到了当年之事的铁证。未待她动手,朝中一半臣子已经高吼着惩处郑国公,江南虞境的子民亦是呈揭竿之势,自是教她满意极了。 可纵是民怨沸腾难消,天子也没有下旨彻查此案,看来郑国公当真是难以撼动的。 颜柳在身侧低声提醒道:“一刻钟前,郑国公入了乾明宫。” “果然。”淑妃不由微笑,“我还真是没有看错陛下。” 淑妃并不着急,而是一边命婢子为她修容敷粉,一边对颜柳道:“烦请颜小姐替我回信给皇儿。” “海上鱼虾美味,更胜明城。汝勤恳本分于政务便好,不必挂念我。” 她的皇儿问她,是否还需要再送些美味给她。不要了,都不需要了。燕桓虽然聪颖深沉,但是在他父亲眼皮子底下弄权,难免会被察觉和怀疑。他已经做得足够好,剩下的便是她这个姨母要替他披荆斩棘。 待颜柳将信笺交给信使,再抬眼望向镜中的妇人,竟有一瞬的艳羡。淑妃乃是后宫最得宠的女人,却又是宫中最安分守己的那一位。她没有父母庇佑,仅凭着圣上的一丝爱怜,将两个儿子养育成人。 颜柳初识淑妃,但见她不施粉黛,穿着也不华贵,实在想不到她受宠的理由。而后一步一步,才知她心思玲珑,旁人所不及。 白薇例行诊脉之时,却在淑妃殿里见到了颜柳。惊愕片刻,她却是请殿内侍婢连同颜小姐一齐回避。 淑妃笑道:“本宫今日的装扮美不美?” 白薇亦是笑道:“娘娘从前倒似是刻意隐匿了光华。今夜是新月,看不到月光,您竟是比月亮还要明媚。” “你这般哄着我,难道是本宫当真病入膏肓了?”淑妃嘴上这样说,眼中却仍是带着笑。 “娘娘。”白薇身为医者,明知眼前之人的身体每况愈下,却无法对她言明,“有一件事,娘娘没能同我说实话。” “有这种事?”淑妃反问。 “您此番小产,并非不知自己有孕,而是刻意为之。”白薇表情郁结。 “你还猜到了什么?”淑妃又问。 “娘娘不是第一次小产。”白薇盯着她的眉眼,“且当时用了烈性药,伤及女子根本。” 燕桓喜爱将合她胃口的鱼虾送入宫中,她亦知晓皇儿对她的挂念和关心。淑妃笑道:“你太聪明,不宜留在宫中。” 见白薇仍是满面疑问,淑妃不由道:“第一次小产,是在我兰氏灭族,长姐惨死之时。我悔恨自己无能为力,却也保不住那个孩子。” “至于这一回,你也看到了。”淑妃云淡风轻,仿佛她的孩子没有了 分卷阅读196 分卷阅读196 分卷阅读19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9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97 ,对她而言不过是小事一桩。 白薇自是看到了,淑妃以一个未成形的生命,换取了天子的怜惜与疼爱,亦换得他衣不解带地陪伴。仿佛整个后宫,只有淑妃一人。 “世人只道是,杀死未出生的孩子乃是大过。”淑妃平静道:“可若是母亲无力将他养大成人,不能予以他平顺一生,勉强给他性命,又能如何?” 已经到了就寝之时,郑国公却未曾从乾明宫出来。内侍焦急地守在殿外,里面的人却浑然不觉夜色已深。 殿内铺着席,一朝天子与堂堂国公坐在地上,相对而饮。 “每每与你对饮,仿佛我还是太子,你还是郑国公世子。”南楚帝感叹,“不想你我已近不惑。” 鲁之敬笑道:“那时你我年少风流,每每追逐娇花,你都胜我一筹。” “你才情样貌皆不如我,美人儿又不是瞎的,怎会明珠暗投,反是跟了你?”南楚帝冷哼。 “可见大多数美人儿都盲了眼,跟了你这朝三暮四的浪荡子。”鲁之敬对他后宫充盈之事,反是嗤之以鼻。 “我才不是朝三暮四的浪荡子。”南楚帝摇头道:“我一生最爱泠泠,苍天可鉴!” “然后便与她日日摔打焚琴,已示恩爱?”鲁之敬许是因多了酒,胆子愈发大了,“我忘了,你早已逼死了她。死者为大,不谈她了。” “我逼死了她?”南楚帝露出罕见的笑容,“今日找你进宫,便是谈谈当年虞国公一案。” “陛下糊涂了,前因后果你清楚得很。”鲁之敬笑道。 南楚帝的神色渐渐收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虞国公本是虞国国主,北面称臣降为国公。他虽然对南楚称臣,他的那些手下却不肯就此罢休,日日怂恿着他自立为帝,陛下岂能不知?”话说的多了,便有些渴,鲁之敬便又饮了一口酒,“兰瑞虽嫁了两个女儿给你,也未曾消除你对他的猜忌。我说得难道不对?” 南楚帝点头,“除了我的淑妃,便是你最懂我。” “你的淑妃?”鲁之敬反是又笑,“你的贵妃、你的淑妃,皆是兰氏之后,你眼看着兰氏被屠了满门,怎么还有脸做她们的男人?” 话一出口,迎面横飞而来一盏温酒,不偏不倚,泼了鲁之敬一脸。 对面之人似乎酒劲上涌,面上带怒,可郑国公一点也不生气,反是认认真真擦净脸上的酒水,“你的泠泠,并非死于兰氏灭族,却因看清了你这无情男子嘴脸之后绝望自戕。” 南楚帝紧紧握着手中的杯盏,他知道,他当然都知道,可是他不准这话从旁人嘴里说出来。纵横天下者,岂能因儿女情长而动摇了心旌,当年之事,他没有错! “虞国公死了,陛下的江山太平了。而今旧案重提,你打算如何处置我?”鲁之敬倒是无所畏惧的模样,“我险些忘了,若非陛下的皇后鼎力相助,陛下假意不知,当年凭我一人之力焉能能成事?” 南楚帝沉默不语,面色晦暗。 “陛下英明,想必早已洞察其中要害。你弃兰氏,保得余、鲁二姓,不就是为了江山稳固,南楚万年。”鲁之敬思索片刻,“如此看来,你也没有做错。” “你果真是了解我。”南楚帝道:“那你该知道,我不想杀你。” “当然。”鲁之敬笑道。他戍边数年,使得边境安稳,百姓安居,仅这一功绩,便无人可及。天子又怎会不知,他需要怎样的臣子。 “可是事到如今,陛下也保不住我,所以宣我进宫,商议万全之策?”鲁之敬问。 “不错。”南楚帝道:“我素来明察秋毫,功过各有定论。你的性命我尚且能保,爵位恐怕是保不住了。” 鲁之敬摇摇晃晃地起身,“多谢陛下。早知今日,或许该一力促成阿媛与庆元王的婚事,说不定还能保我爵位。” “你对泠泠的儿子,倒是上心得很?”南楚帝阴沉着脸道。 “说到底还不是你的儿子,与我何干?”鲁之敬反是笑道。 “纵使泠泠已经不在,当日我与她坦荡荡在一处,也算是英雄美人,郎才女貌。”南楚帝眯着眼看他,“不像你,郑国公世子,默默喜爱了一个女子,最终却娶了旁人。” 鲁之敬脚步一沉,冷眼看他。 南楚帝犹然记得少年之时,每当他与泠泠幽会,少不得一两个时辰的互诉衷肠,而后半是惊恐半是甜蜜地云雨一番。他的好友鲁之敬,每次都如木头人一般在外放风。 他实在不明白那鲁之敬,分明是春心萌动的年纪,他怎就如老僧一般,可以坐地一个时辰,翻来覆去地读一封信。 有一回送走了泠泠,他趁着鲁之敬不备,夺了他手中的信笺来瞧。 字迹工整秀气,却是稚气未脱。信上不过是在讨论音律,甚是无趣。 “我还记得那女子的名字。”南楚帝缓缓道:“蕊蕊。” ☆、天子之怒 南楚帝只觉脸上一凉,却是被自己的臣子泼了一脸酒? “燕驰!”鲁之敬涨红了一张脸,那模样似是要冲将上来,将他撕裂,“不准你叫她的名字!” “鲁之敬,你以下犯上!”南楚帝喝道:“我不杀你,你却自寻死路!” 鲁之敬终于冷静下来,“今日入宫,我没想过活着回去。” 南楚帝的面色愈发阴暗难辨,“滚!” 二更已过,乾明宫一派昏暗,没有人敢问陛下,是否要点灯。可坤明宫却是灯火通明,有婢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扑倒在上首之人的裙摆上。 “皇后娘娘,郑国公已经出了乾明宫,却被淑妃的人领进了北辰宫。” 皇后正在听戏,见这丫头毛手毛脚地禀报,不由唇角上弯,竟是露出个美艳无双的笑容来,“我等了这么多年!诡谲如兰心也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她拂袖而起,笑道:“随我去乾明宫。” 鲁之敬离开乾明宫之时,遥遥望了一眼北辰宫方向。那里是南楚帝诸位妃嫔的居所,曾经的贵妃兰音,是那里最尊贵的女人。兰音故去后,却再也无人能及贵妃位。唯有淑妃兰心,似长姐兰音一般盛宠不衰。 鲁之敬不由笑了,虽说年少之人皆有逐美之心,他倒不及燕驰那般见一个爱一个。燕驰喜爱倾国佳人、窈窕淑女、风情美人、娴静才女,甚至于连淑妃兰心那般身世可怜的女子也深得他喜爱。 鲁之敬不由感叹,南楚帝还真是一位胸襟宽阔的帝王! 未待他抒情完毕,北辰宫中的小宫女便慌张拦住了他的去路。 北辰宫,起镜殿,淑妃正在等他。 鲁之敬心上微动,见她,他可能再也走不出皇宫。不见她,他此生可能再也见不到她。 他朗声道:“劳烦带路。” 小宫女偷偷抬 分卷阅读197 分卷阅读197 分卷阅读19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9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98 眼望向高大英武的郑国公,近来郑国公谋害虞国公的传言甚嚣尘上,她也听到过。哪知淑妃娘娘今夜梳洗打扮,为的便是见他一面。如此风口浪尖,郑国公竟然敢赴约! 鲁之敬从未踏入后宫半步,今日是第一次。他知道南楚后宫奢华,多珍宝,多美人,可是他仍是没有精力抬眼去看其他。 淑妃倚着软榻而坐,吩咐左右道:“都退到殿外去。” 一时间众婢子四散而去,徒留二人对立而坐。 屋内满是药香,鲁之敬终是忍不住道:“什么病?” 淑妃的脸色渐渐惨白,垂眸道:“不大方便同你说起。” 鲁之敬看着她,竟是比记忆中又瘦了些。他每年不过见她一两次,便是在她陪同天子之时,他远远地看上一眼。一年又一年,他与她皆不再年轻。 “我原本未曾想通,什么人能翻出十年前的旧案来打压我。见了你我便明白了。”鲁之敬笑望着她。 淑妃亦是笑道:“十年前便想杀了你,可是那时的我无能为力。” 鲁之敬的笑容骤然凝结在脸上,“所以你一直都知道?” 淑妃反问,“知道什么?” “虞国公之案。”鲁之敬道。 “虞国公是我的父亲,兰氏是我的族人。”淑妃悠悠道:“你凭什么以为我不知道?” “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何还要求我庇佑?为何还要假装不知?”鲁之敬问。 “一来我确实需要你庇佑,二来……不过是示弱求生。”淑妃答。 鲁之敬不由笑了,“时至今日,你再不需要我的庇佑,也不需要示弱求生,是不是?” 淑妃点头,“两个儿子皆能顶天立地,我又何须依附旁的男人?” “难道没有第三个原因?难道你不曾有过半分信任于我,不曾想过要亲近于我?”鲁之敬止不住地笑,“我与你而言,不过是旁的男人?” 淑妃笑而不语,只是端着茶盏浅浅地饮茶。 “那燕驰算什么?”鲁之敬忽然问道。 淑妃依旧低着头,杯子里热气氤氲,覆上她的眉眼。若非鲁之敬了解她,知晓这个女人不会轻易流泪,他险些以为她在哭。 鲁之敬转眼望向窗边,那里有一架古琴,泛起晦暗的光泽。他不由问道:“可还能弹奏?” 淑妃摇头,“手废了,琴也毁了,何以弹奏?” 鲁之敬不由望向那双捧着杯盏的手,十指纤长、莹白无暇。正是那双手,曾在江南雨夜执起一把油纸伞,抹下宫商角徵羽。 她曾蹙眉道:“郎君方才弹错了一个音符。” 他反是不屑道:“你个未及笄的小姑娘懂什么?” 她会认认真真,将那曲谱写下来与他一一对质,直到证明他的错的。 他曾对她说,等她及笄,他便向虞国公提亲,而后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她未曾等到那一天,便做了长姐的影子,一入宫门深似海。 她曾哭闹,她曾反抗,她自断右腕经络,誓不肯做媵妾,却终是反抗不了命运的捉弄。 她曾问过他,燕驰讨厌怎样的女子。他说,不饰容颜者,不修边幅者,不学无术者,不懂风情者。她一直按着他的话去做,她也明明白白从天子眼中看到嫌恶与疏离,可是事情为什么变成那样? 罢了,这件事她思考了近二十年也未明白。 “你既已见了我,恐怕会累及性命。”鲁之敬笑道:“莫非生不能同衾,死却要同穴?” 淑妃摇摇头,“一世已够,但愿你我不要相见于轮回之路。” 鲁之敬望着她笑,笑得红了双目,“你竟然恨我至此?” 淑妃又摇头,“我不恨你,我只恨自己无能。” “你!”鲁之敬指着她半天,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悠悠走至那古琴之前,撩起长袍而坐,“反正也是将死之人,不如我再为你弹一曲吧。” “也不知这双常年杀人的手,还能不能拨动彼时的江南小调。” 淑妃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着软榻昏昏欲睡。 乾明殿内终于亮起了灯,皇后盈盈福身,“臣妾所言句句属实,陛下此去北辰宫,说不定还能捉住现行。” 南楚帝沉声道:“余月柔,你够了!” 快二十年了,这个女人每日只会在她面前状告妃嫔,挑拨是非,简直是……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仿佛有人独坐于雨中,一人,一琴,一生,一世。 淙淙琴音,落于泠泠七弦之上。那弦音时而柔美轻灵,时而低回婉转,时而坠落深潭,忧思难耐,时而魂飞天外,踪迹难寻。 那曲儿萦绕在心头,仿佛多年之前亦是有这样一个雨夜,有人弹奏了这样一曲。 听得久了,又似是袅娜女子,手执油纸伞逶迤而来。不过是惊鸿一瞥,回眸一笑,却终是擦肩而过,不复相见。 南楚帝终于想起来了,那首曲子是《雨碎江南》。 一曲未尽,淑妃却是突然伸手按住琴弦,“你再不走,恐怕难以脱身。” 鲁之敬抬头看她,“你知道,我每每看到你便再也走不动。” 淑妃柳眉轻颤,却听他又道:“若是我走了,你怎么解释得清楚?” 鲁之敬索性握住她纤细的手,细细摩挲起来。她右腕之上有一道伤痕,近乎与周围的肌肤融为一体,然而指端轻触,有一截骇人的凸起。 他知道她的无奈与抗争,可他是那人的臣,她是那人的妾。许多年来,他终是未曾逾矩半步。可他知道,自己的心早已死在了她身上,再也活不过来。 南楚帝一脚踹开殿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光景。 他的臣坐在古琴之前,紧紧握着他宠妃的手,满眼爱慕。他的宠妃妆容极盛,低头与之对视,微微脸红。 早已各自婚配的两个人,便是连子女都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简直无耻至极!不堪入目! 听到门口的声响,二人竟是齐齐转头向他望来,毫无偷情被撞破的愧疚之色。 南楚帝这才看得清楚,那个平日里不施粉黛的女人,那个从来不敢正眼看他的女人,那个前不久还奄奄一息的女人,竟是生了这般温软动人的容颜,只是未曾在他面前绽放过而已。 她纤腰束素,仪态万方,甚至举手投足间,还有几分难掩的娇弱风情。 他从来未曾觉得她美,今日一见,竟是整个后宫都不及她一低头的温柔。 他一直没有明白,自己怎会宠幸一个才貌不佳的女子数年? 临幸她那一夜,她亦是如今日一般,趁夜去幽会了野男人回来。那时年少,他第一次看到她修容之后的模样,一时也不知是为什么,再也不想其他男人多看她一眼。 电光火石之间,南楚帝大步上前,便是用尽力气、猛踢一脚。鲁 分卷阅读198 分卷阅读198 分卷阅读19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9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199 之敬将淑妃带到身后,迎面对着他。 狠狠一脚落在腹部,教鲁之敬后退几步,才能勉强站稳。 南楚帝当年亦是南征北战,孔武过人的。淑妃微微心惊,只得以袖遮面。便是这个小小的动作也未逃出南楚帝的眼。那是她除了对他低眉顺目之外,他见过最生动的表情。 鲁之敬抹了一把嘴角,隐隐有一丝血迹。 平素冷静的南楚帝却是气得浑身颤抖,“你与她是何时开始的?” 鲁之敬笑道:“我之举比起岳氏先祖,也不过尔尔,陛下亦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又何必介怀。况且陛下向来视女人如衣服,有的华贵,有的舒适而已。” “鲁之敬,你果然是自寻死路。”南楚帝不由抬手,一行御林军已经悄无声息地守在了殿外。 鲁之敬大步向前,“便是要杀我,也待我走出起镜殿,否则会吓到蕊蕊。” 南楚帝眸光一沉,“你说什么?” 鲁之敬并不理会,反是大大方方走到殿外。 小雨未停,他有几分不舍地回头,“纵是生不能同衾,死不能同穴,我亦会在奈何桥上等着你——蕊蕊,不要看我!” 南楚帝彻底听清楚了,他难得在她的宠妃脸上看到了如同风云变幻似的神情,堪称精彩绝伦。 她果然未曾看他一眼,只是轻轻转身,几不可察地抖动着消瘦的肩,任凭身后满是羽箭划破长空的凌厉之声。声声入肉,直将一颗心射了个千疮百孔。 殿门被人从外面合上,有人立刻开始挪动尸体,清洗血迹。 “蕊蕊?”南楚帝不由笑了,“你不是告诉过我,没有乳名么?” “不是乳名。”淑妃只觉喉间一紧,他的手已经捏住她的脖颈,她的命或许即将交代在他手里。 不是乳名,难道是鲁之敬取的不成?既然不是乳名,她为何会在信中自称蕊蕊?她为何会写字?她为何懂音律? 她告诉过他,她不会写字,她不会抚琴,她十岁以前是贱民,她粗鄙不堪,她无一是处,她在骗他,尽数是骗他! 另一只手捏住她手腕,狠狠按着其上的一道疤痕,“这可是为你那情郎割腕时留下的痕迹?” 她离他极近,近到能嗅到他身上的淡淡酒气。被他这般捏着脖颈,她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地话来,唯有痛苦地摇头。 他真想狠狠捏断她的脖子,教她再也不能对他撒一句谎。 脑海中盘旋着鲁之敬的那句话——纵是生不能同衾,死不能同穴,我亦会在奈何桥上等着你! 蕊蕊、蕊蕊,他便是连死也念想着她! 鲁之敬,你休想再与我的女人相见。做你的春秋大梦!痴心妄想!死不足惜! 南楚帝忽然松手,冷漠地望着她弯腰伏于画案,咳嗽不止。 “你给我滚!”那声音犹如巨雷劈面,震得起镜殿也轻颤三分。 她咳了半晌,才轻声道:“谢陛下隆恩。” 淑妃走了几步,听到身后那人怒吼道:“滚!以后再也不要回来!” 皇后带着一行宫婢正站在门外,趾高气昂地望着淑妃,“兰心,你也有今天,可喜可贺!” 淑妃笑道:“皇后娘娘看戏的兴致依旧不减当年。不过像您今日这样大张旗鼓地来,恐怕这些人都要因此丢了性命。” 此话一出,果见随行的内侍、婢女有几分焦躁和惶恐。 便是狼狈至此,也依旧恶毒如初,皇后心道,她们斗了十几年,而今淑妃失宠,又是这般徐老半娘之姿,后宫中只有她一人,从此只有她! 皇后得意万分,瞥到淑妃含笑的眼神,反而有几分发怵。那笑容仿佛在对她说:“蠢妇!” 淑妃走时,只带了白薇与颜柳。御林军不知淑妃为何深夜出宫,但是无人敢拦。 及至宫外,一辆马车已经等候在外。齐赢抱拳道:“娘娘。” 淑妃笑道:“梁使大人果真爱屋及乌。” 颜柳惊魂未定地看着白薇,便听淑妃道:“扶我上车。” 待淑妃与颜柳先后上了马车,齐赢忽然捉住白薇的手,攥在掌心不肯放开,“我有几句话要同你讲。” 白薇甩开他的手,“你说。” “你想做御医,如今可是得偿所愿?”他低头看她。 白薇点头。 “是否如你想象中那般?”他又问。 她不过想做个医者,奈何宫中风云变幻难测。白薇思索了片刻,却是摇头。 齐赢终于道:“此去路途遥远,我会派人随行,若你日后过得不顺意,回来找我便是。白薇,不论你信与不信,我一直站在你身后,只要你肯回头看我。” 玩世不恭的齐赢竟能说出这一番话,却是教白薇不知所措。她茫然地望着他,唇瓣微启,却不知说些什么。只是忽然之间腰上一紧,唇上一热,她便被他按着后脑,嘴唇压上了她。 白薇更是惊愕,若非淑妃与颜柳就在近旁的马车内,她定要一掌劈烂这混蛋的一张脸! 晨光乍亮之时,南楚帝从梦中惊醒。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环顾左右,才发现此处是北辰宫的起镜殿,不由松了一口气。 人到中年,酒量竟是大不如前,不过是昨夜贪杯,便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爱妃。” 殿里空荡荡的,有些凄冷。 “兰心。” 依旧没有人回答。 一夜之间,乾明宫、坤明宫、北辰宫的起镜殿中有百余宫婢、内侍被处死。 郑国公鲁之敬昨夜入宫,因虞国公一案与天子起了争执,竟是不顾君臣之伦,以下犯上,被御林军射杀殿前,当场殒命。天子念其数十年来镇守边陲之功,祸不及家人。 皇后却仍是惴惴不安,她不由想起淑妃离宫前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她说:“皇后娘娘看戏的兴致依旧不减当年。不过像您今日这样大张旗鼓地来,恐怕这些人都要因此丢了性命。” 哪知当夜便有一个婢子卷了金银细软,逃出宫去。天色微亮,几个宫殿便如血洗一般,再无半分活气。 皇后贵为六宫之主,却被一个不起眼的淑妃打压了近二十年,昨夜听闻她竟然与郑国公暗通款曲,一时得意忘形,便将此事闹了个沸沸扬扬。如此一来,淑妃在陛下面前便会再也抬不起头。 可是她哪里料到,这般皇家丑闻传出宫去,损的不仅是天子声誉,更是令郑国公一族蠢蠢欲动,动摇江山社稷。 皇后甚至不敢相信,陛下会因一个徐老半娘的女人,斩杀了国之栋梁。鲁之敬不仅与天子有手足之谊,他更是令边境稳固,蛮夷闻风丧胆的郑国公。 难道不应该杀了那个女人,安抚郑国公? 遥想余、鲁两家,本是分庭抗礼之势,余家镇守京畿,鲁家威震边陲。鲁之敬一死,看似是余家占了上风,可是以陛下数 分卷阅读199 分卷阅读199 分卷阅读20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0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00 年来平衡各势力的手腕来看,又岂会教余氏一家独大? 皇后便是连牙齿也在打颤,第二日一早便急忙见了自家兄长,一定要将那出逃的贱婢斩杀,不留后患。 乾明宫中阴沉似黑夜,唯有南楚帝与近臣岳子荣二人。 岳子荣献计道:“既是郑国公已亡,陛下可召郑国公世子鲁恒入京,亲自授予爵位,与公主结秦晋之好。若是鲁恒亲自前来,便徐徐安抚,若是不肯……” 岳氏一族虽然多任文职,却是世代忠良。南楚帝点头,“便依你所言去做吧。” 岳子荣出宫之时,恰好遇到不成器的儿子岳临渊。 岳临渊垂首道:“父亲可是从乾明宫来?” 岳子荣斜睨他道:“你每日游手好闲,打听这些做甚!还不滚回家去!” 岳临渊反是道:“父亲息怒,我听闻……坤明宫昨夜少了一个婢子。” 岳子荣闻言,却是眉头紧缩,连连叹息道:“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乾明宫依旧晦暗,燕枝公主伏在南楚帝的膝上,“父皇,淑妃娘娘去了哪里?” 她去了哪里,他不知道,南楚帝微微张口,“胭脂很想念她?” “难道父皇不想念她吗?”燕枝反问。 想念?他一生爱过无数个女子,她们之中,有人入了他的后宫,有人嫁了旁人,若是他每一个都想念,哪里还有时间俯瞰这万里河山? 更何况是那个一无是处、粗鄙不堪,十岁之前不过是贱民,还与郑国公眉来眼去的女人? “胭脂想念她什么?”南楚帝问。 “母妃去得早,淑妃娘娘会给我梳辫子。”燕枝道。 南楚帝不由想起,每夜就寝之前,她便是低眉顺目地跪在身侧,替他梳发。 “她还会唱着曲儿哄我睡觉。”燕枝又道。 南楚帝沉默了一会,“她还会唱歌?” “当然。”燕枝笑道:“不仅是我,还有皇兄与三哥。” “好听吗?” “好听,与母妃唱歌一样动听。”燕枝笑道。 为何她在他面前那般无趣? 这么多年,她在房事上也无甚风情,例行公事一般伺候了他,然后跪在近旁问道:“陛下可需要臣妾传唤内侍,即刻打水沐浴?” 他不需要。 她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摸着黑下榻。 他从前会问她,“你做什么?” 她对答如流,“陛下日理万机,臣妾不敢打扰,这就去偏殿歇息。” 他想想都觉着烦,其他妃嫔是怎么做的?她们每每趴在他怀里娇媚道:“陛下不要走……臣妾不要独守空房。” 有一回她随他在围场秋狩,第一次见她窄袖胡服,他便来了兴致。虽说她已替他孕育了一个儿子,平素也不似其他妃嫔那般日日涂脂抹粉,可是他一见她,总能生出几分少年般的冲动。青天白日,秋意正浓,落了一地的红叶,他突然就忍不住遣散左右,在密林中临幸了她。 以至于后来,每当他见她在园中赏花,在水榭午休,在廊下行走……他渐渐发现,只有白日里,她才躲不开他的目光,也无法在事后以“不打扰”他休息为名,迫不及待地逃之夭夭。 她极其胆小,他便忍不住时时欺负她,纵是做出些未曾对别的妃嫔做过的出格之事,她亦是默默承受。 南楚帝未曾想过,这个女人胆敢离开他。 依着她胆小怕事,又聪慧恬淡的性子,若是昨夜跪在他面前,陈述自己对郑国公并没有念想,再对他倾诉一番思慕与忠诚,兴许他会原谅她。 便是鲁之敬在他之前认得她又如何,他们二人的信笺他也不是没看过,每每讨论谱曲乐器,没有半分旖旎情致。况且她那时年龄还小,懂什么男人! 他不后悔杀了鲁之敬,觊觎天子妻,他死不足惜。 可是他的淑妃,毕竟同他有过一个儿子,最近身体状况又不好,天地之大,她又能去哪里? 是连江城,还是碧海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淑妃倚着窗望向外面,时而微笑时而蹙眉,眼神中竟是带着几分少女般的好奇。 白薇不由问道:“娘娘第一次远行?” 淑妃笑道:“说来惭愧,自从入了宫,我便再也没有见识过明城之外的事物,甚至不知南楚国究竟是何等模样。” “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有人的青春与美貌一辈子耗尽宫中,却也未能得天子一夜的恩宠。”淑妃叹气,“也有如我这般,半生平稳,却不得善终的。” 颜柳笑得无奈,“殿下此次派我前来,便是有足够的证据指向郑国公,娘娘又为何以身涉险?” “你人微言轻,不过是白白送死。”淑妃笑了。 颜柳知晓她说的对,可是…… “有时候,说了什么并不重要。”淑妃道:“重要的是说话那人是谁。” “我知你会以命报我,可我素来喜欢以小博大,不做无谓的牺牲。”淑妃不由伸出手,摸了摸颜柳的头发,“父精母血,人生于世何其不易,哪能随随便便就报了赴死的决心?” 白薇不由惊愕,她好像洞悉了什么大事。 颜柳亦是难以置信,却又不知该如何回话。 “况且,待我百年之后,也需要有一个头脑清醒之人,如我一般继续前行。” ☆、如临大敌 花窗四面而开,阁楼上便被照映得亮亮堂堂,燕桓正坐在案前批阅文书。 这画案原本足够长,足够宽大,可是被阿吾这么一折腾,便只留给他三尺见方的小小空间。 她正坐在画案之上,倚着窗棂读书。近日里连江城中倒是出了个写书人,那人不是旁人,恰是前几个月名声大噪的画师莲公子。 所谓附庸风雅,不过如此。那人不过是凭着几幅画儿成名。而后便写了一本叫做什么《一池春水几时休》的自传,雕版印刷了几千册。 一池春水说到底是青楼,书的内容也不难猜测。南楚虽然民风开放,到底也不能把男欢女爱之事拿到台面上来。因而莲公子的传记一经面市,有钱有闲的文人骚客难免带着几分蠢蠢欲动……那书籍三天内便售罄了。 而今不过短短几月,莲公子又写起了市井小说,譬如阿吾手里这一本《天下无女》。 燕桓揉捏了一会太阳穴,总觉得这不是正经人读的书。 “阿吾在看什么?” “莲公子的新作。”秦悦头也不抬。 “什么内容?” “大地震之后阴阳颠倒,世上再无女子,只有男男相爱相惜,繁衍生息。”秦悦认真道。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燕桓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书,目光恰好落在翻开的那一页: 轩辕龙飞一抬头,便见慕容无极恰好自小溪中出浴。完美线条之下 分卷阅读200 分卷阅读200 分卷阅读20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0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01 ,胸肌、腹肌散发着诱人的气息,令他忍不住想要抓上一把,眼睛再往下看,却是伟岸如云杉一般的男儿事物堪堪抬头。 轩辕龙飞暗暗吃惊,那婴儿手臂般粗壮之物足足有两尺长! 慕容无极邪魅一笑,“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天子面前焉敢衣不蔽体!”轩辕龙飞却是看直了眼,“你这磨人的小妖精,不过是仗着朕喜欢你。” …… 燕桓看到此处,却是再也看不下去,猛地将那书扣在案上,“淫邪污秽,日后不准再看一个字!” 秦悦勉强道:“好。”可是她刚看到两个男人要如何生孩子,偏偏卡在此处,不上不下实在有些着急。 秦悦见他又埋头批阅文书,不由悄悄伸手去摸那书籍,不料他忽然抬头,一把按住她的手。 秦悦一时挣脱不得,急得直叫,“好痛好痛,夫君放过我吧。” 燕桓冷眼道:“不过是欺骗无知少女的闲书。你如今已是经了人事,怎么还信这些?” 秦悦红着脸道:“比之殿下当日收藏的那些个春画儿,算不得什么。” “还说算不得什么!”燕桓反问道:“哪里有两尺长的巨物?” “夫君没有,哪知旁人没有?”秦悦却是捂着嘴笑了。 “两尺足有你手臂这般长,阿吾可见过哪个男子三条腿着了长裤?”燕桓又道:“难不成每日拴在裤腰上?” 秦悦险些笑出了泪,却是顺势自案上躲进他的怀里,“我觉得那莲哥头脑甚好。虽说这些事物都是假的,可还是有人喜爱,有人相信,便足以证明此物存在,乃是合理的。” 燕桓点头,“可你那朋友也着实过分了些,这般刻画一个龙阳天子,岂不怕口祸?” 秦悦笑道:“我提醒他收敛些可好?” 燕桓点头,“好。” “其实连江城地动并非灾祸。那一个月,我看到官员自律,百姓安居,殿下这两年的治理果真卓有成效。”秦悦道:“莲哥虽然大胆,却也恰好说明百姓敢言。” “阿吾越发会说话了。”燕桓捏了捏她的脸颊。 “我说的是实话。”秦悦靠在他肩上道:“夫君日后,会是一个明君。” 燕桓的身子僵了一瞬,“父皇尚未议储,这话不敢乱说,也不准告诉旁人。听到了没有?” 秦悦“嗯”了一声,“你是我的殿下,是我的夫君,你所想的,我心里都懂。” “阿吾。”他轻轻唤她,“可我现下连个像样的名分都不能给你,再等等,最多一两年,我便会将你的名姓落在宗正寺。” 名姓?秦悦不由心上一动,到现在为止,她还是用着林姐姐的身份骗着他的。若是如此,日后岂不是会落下管林二字,这样可不成。 在此之前,她要拿回户籍,如此才能向他解释得清从前之事。她骗了他,他一定会恼怒……不管了,哪怕他打骂她、惩戒她,她也认了。 “夫君说一两年,难不成是要起战事?”她问道。 “阿吾可知,白水成已经易主?”燕桓问。 秦悦微微惊讶,“听夫君这样说,可是哥哥?” “从前白水河上摩擦不断,却并未大动干戈,皆因双方都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契机。”燕桓道:“而今的白水城,倒是兵强马壮。” 秦悦反是疑惑,“你们楚人素来对我金川之地虎视眈眈,我们齐可从未主动滋扰四邻。” “我们楚人、你们齐人?”燕桓盯着她的柔媚眉眼,“你们齐人也学会了与时俱进,要夺我南楚往东临国的贸易航线。” 秦悦反是惊讶,从前管相提出过海上贸易的改革举措,那时可是整个朝堂都在反对,险些吵翻了天! 只听燕桓又道:“穷则思变,如此看来,迟荣也未必是个彻底的昏君。” 秦悦听罢,却是垂眸不肯说话。 燕桓知晓阿吾心中藏着许多事,因而他也很少主动在她面前提起北齐之事。偶尔说起,便会引她焦虑不安。 他正欲安慰她几句,却听她低声道:“若真有两国干戈的那一日,殿下也要带着我。” 他不想连那种时候都带着她,可若是放任她独自一人,她又将是何等惴惴不安。 “好。”燕桓扣着她的腰肢,将她嵌于怀抱,“纵我楚人良将强兵甚多,我这主帅还不是得在你面前丢了器械,短了气势。” 秦悦只觉他贴着她的耳,“每每入了夜,还得长跪取悦你这齐人。” 秦悦羞得面红耳赤,“好端端地在批改文书,怎么就想到了那些?” 夏日炽热,一如他落在她胸前的目光。阿吾从前生得娇小,便是连齐胸襦裙也是撑不起的,这两年到底是吃得足够好,才生出这样撩人的沟壑来。 一番挣扎撕咬之间,究竟是楚人更不讲理,解了腰带亮了冷兵器出来,里外一番棍棒伺候,欺负得齐人鬓发散乱,浑身酸痛。 待齐人累得困乏不堪,却还要被那楚人逼迫着,捡起案上的文书读给他听。 不过读了几封,齐人便僵硬着身子不得动弹了。 燕桓吻了吻她□□在外的香肩,便也看到了她手上的密信。 六月初一,郑国公亡,淑妃往连江城而来。 秦悦知道燕桓的耳目甚多,只是郑国公怎么会亡,淑妃怎会来连江城? 淑妃入城的一个时辰前,燕桓正坐在秦悦身前,右手握着粉黛,细细在她眉上描了一番。 秦悦知晓庆元王胆大心细,终究也有紧张的时候,每当他心绪难宁之时,便会替她画眉。 他的手法素来不似她那般单调与轻盈,他会将她修饰得眉眼生动,平添几分英气。他说这样一来,便无人敢欺负于她。 他嘴上这样说,却会亲亲她的额角,牵着她的手道:“不要怕,我在。” 她笑着抱住他的腰身,“夫君在此,哪有人敢欺负我!” 淑妃被一辆低调古朴的马车载入城中,马车并未驶入连江城府衙,而是往庆元王府而去。秦悦与燕桓同至庆元王府相迎,但见与淑妃同行的不过白薇与颜柳二人。 齐赢来信,只是草草陈述了六月初一,郑国公被射杀于起镜殿。至于堂堂郑国公为何死于后宫,便无人知晓了。 一路车马劳顿,淑妃简单洗漱了一番,便对燕桓道:“我有话单独同你讲。” 燕桓点头,却是牵着秦悦的手不肯松开。 淑妃见他如此,却是笑了,“若是你觉得无妨,便带她一起进来。” 庆元王府的主人困于女色,早已被年少娇美的齐女拐骗到了连江城府衙,日夜囿于小小的阁楼之上,一月也不曾回府一次。淑妃这一来,便是大方住在庆元王寝室之中,俨然一副女主人姿态。 淑妃坐于案前,秦悦便随着燕桓在她对面坐下。 分卷阅读201 分卷阅读201 分卷阅读20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0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02 燕桓微微垂首,“这是阿吾,想必姨母已经见过。” 淑妃点头,“不想你当日折了金玉、孟兰,便是为了护住这个丫头。” 秦悦也不便插话,只是将热茶斟满杯盏,轻轻放在淑妃右手边,而后乖巧地回到燕桓身侧。 淑妃瞧了她一眼,笑道:“我素来不擅右手用力。” 秦悦这才发觉,她的右腕之上有一道淡去的伤痕,横在掌心之上,皓腕之下。她暗叫糟糕,她竟是未能观察到此等隐匿之处,怪不得淑妃不喜爱她。 “你不必刻意讨好我。”淑妃道:“你也看到了,庆元王自有安排,岂是我这个姨母能做得了主的。” 秦悦连连点头称是。 淑妃这才道:“皇儿可知我今日为何而来?” 燕桓道:“想是父皇起疑,疏远了姨母。” “对也不对。”淑妃道:“他确实疑我,可若非此举,他焉能放我出宫?” 秦悦愕然,只是听淑妃静静道:“我隐隐觉得,他想要立储了。” 他并未同她说起过,亦没有同任何人说起,只是伴他身侧数年来的直觉告诉她,她没有猜错。可是依着她当下的身体状况,恐怕是活不过南楚皇帝陛下,因而必须快刀斩乱麻,横扫一切障碍。 燕桓亦是不曾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了阿吾的手。 淑妃呷了一口清茶,“当年谋害我族之人,无外乎兵权在握的余氏与鲁氏,而今鲁之敬一死,边关必然大乱。世子鲁恒拥兵十万,恐怕不日将杀入明城,替父报仇。” “我闻父皇将小胭脂许配于鲁恒,已示安抚。”燕桓道。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岂是儿女婚姻能够安抚的?”淑妃反是笑了。 秦悦的掌心渗出些许湿意,这便是燕桓的姨母,那个在他口中甚至不会读书写字的姨母! “你父皇亦是马背上得的天下,岂能容鲁氏叛逆。他必会择一员良将迎战鲁恒,而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便是守御京畿的余氏一族。” 燕桓却是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此番不过是内斗不休,空耗我国力而已。” 淑妃却是捧着杯盏道:“皇儿以国事为重,实该褒奖。可姨母一介俗世妇人,才管不了那样多。管他两虎相争,要斗便斗。皇儿只需守御好连江城,一旦北齐军南下,你便可凭此一战,功盖诸皇子,奠定储君之位。” 燕桓只觉掌心的小手轻轻颤抖,满是汗水。他安抚似的,轻轻用指端抓挠她的掌心,这才令她放松了些。 “我倒忘了,听闻你这小妾是齐人?”淑妃见她轻扫娥眉,眉梢却微微上扬。天子从前最喜爱为姐姐扫眉,便是这般眉梢上扬之姿态。一番闺房之乐,气得皇后余氏醋意大发,竟是剃了自己的眉。 “我观你神色,是有不满?” 秦悦颔首道:“不敢。” 淑妃倒是来了兴致,此时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倒是与当日在明城之中生出几分不同的感受来。彼时她以为皇儿只是一时贪图新鲜,被这小姑娘迷了心窍,今日看来似乎不是这样。二人同坐在她面前不过一刻钟,虽然并未交谈过一句,却少不得一番眼神交汇。其间你来我往,倒是一派缠绵难分之态。 “既是不赞同,不妨将你心中所想告诉我。”淑妃也不气恼,只是一动不动盯着秦悦。 秦悦微微抬首,迎上淑妃的目光,“淑妃娘娘视殿下为己出,悉心栽培,耐心教导,数年来的养育之恩,不亚于生母。” 淑妃闻言微笑,这小姑娘竟然还是个会拍马屁的。 “可是我闻父母之爱子,将为其计深远。娘娘之计,纵能令殿下名动一时,功盖诸皇子,却是教他穷兵黩武,埋下后患。”秦悦说到一半,却是悄悄看了燕桓一眼,见他面上并无波澜,这才缓缓道:“武力所夺,终将日夜忧思于防守。” “若不武力所夺,难道等着旁人拱手相送?”淑妃反问。 “武力用以威慑四邻,而非侵略与杀戮。”秦悦道:“所谓民心所向,众望所归,才是长久之计。” 淑妃便又低着头,轻轻饮了一口茶水,而后笑道:“你这小妾好生伶牙俐齿。” “可我偏爱她伶牙俐齿的模样。”燕桓轻轻躬身道:“姨母舟车劳顿,今夜且好生歇息一番,明日我再带您游览边城风光如何?” 淑妃笑问:“带我领略何为民心所向?” 燕桓点头,“姨母多智,我瞒不过您。” “皇儿那丰收图鉴,我倒是看过。”淑妃说罢,却是望向一旁的秦悦,“这件事情做得不错,深得你父皇褒赞。” 秦悦也不敢妄言,见她方才那番激烈言辞并未触怒淑妃,此刻反倒是心有余悸地轻轻喘息。 “既是如此,我便与阿吾先行告退。”燕桓牵着她的手起身,“姨母早些休息。” 刚刚抬步而出,便听淑妃朗声道:“慢着。” 秦悦心上一紧,却被燕桓悄无声息地藏在了身后,“姨母还有何吩咐?” “伤在脸面始终不美,你唤白薇来一趟。”淑妃道:“我当日伤在腕上,颇有几分狰狞之势,而今却是平整了许多。当日那消痕之法,我还记得。” 燕桓未曾想到姨母会同他说这些,却是沉声道:“多谢姨母。” 秦悦虽然觉着今日见到淑妃,不似上一回剑拔弩张,夜里却仍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燕桓将她按在胸口,笑道:“见着姨母之时,阿吾尚且大胆敢言,此刻却怕成这样?” 秦悦的确有几分惧怕淑妃,她还从未见过那般心机阴狠之人。 “夫君。”她的声音又软又甜,如同饮了蜜一般。 他知晓姨母方才吓到她了。姨母说:皇儿只需守御好连江城,一旦北齐军南下,你便可凭此一战,功盖诸皇子,奠定储君之位。 依姨母之计,他的未来反而要以“荡平外患”来换取。而姨母迫不及待地诛杀郑国公,便是要先挑起内乱,再引发外患。且不说是阿吾,便是连他也吓了一跳。他从不知道,姨母心中竟是筹划着这样一番大事! 他愈发抱紧了她道:“既是阿吾辗转难眠,不如我们来做些别的。” 秦悦微微脸红,对他这般暗示自己已经见怪不怪。她软软地“嗯”了一声,一双小手便滑入他衣襟,抚上他的肌肤。 燕桓不由呼吸一滞,“阿吾在做什么?” 秦悦一愣,他已经起身下榻,而后将她也抱了起来,“分明是要做正经事,怎么脑子里总想着那些?” 秦悦红透了脸,知道自己又被他戏弄,羞得埋首在他怀中不肯说话。 燕桓将她放在案上,兀自坐下研磨。 秦悦不解道:“夫君要写信?” “姨母虽然因我而涉险,可我这不孝的孩儿,只能早日将她送回宫中。” 分卷阅读202 分卷阅读202 分卷阅读20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0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03 燕桓道。 秦悦心上一喜,却是装作震惊模样,“夫君好生无情。” 燕桓看到她眸子里的喜悦,不由弯了弯唇角,“虚伪。” 秦悦“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殿下要如何做?” “父皇素来不喜有人忤逆于他,姨母又是陪伴了他多年的枕边人,纵是有天大的事,也容不得家丑外扬。”燕桓伸手环住她的腰,便将她从案上带到了膝上,“我来说,你来写。” 尚未动笔,秦悦却担忧道:“我时常替夫君代笔,日后可会露出破绽?” 燕桓却是云淡风清道:“早在宫中便露了破绽,也不短缺了这一两次。” 秦悦当即犯了难,“既是如此,我再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地替你代笔,岂不会惹恼了你父皇?” 燕桓笑道:“父皇似乎并不打算追究你之事。”姨母说,那丰收图鉴,深得父皇褒赞。 他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画地写:姨母已至连江城,父皇勿念。 秦悦低声笑道:“就这样?” “还要如何?”他反问。 “夫君果真是……为人子女哪能这般!”秦悦笑着取了纸,铺在案上缓缓落笔。 儿臣恭请父皇万安。 明城入夏多雨,阴潮难捱,望父皇保重龙体。 姨母已至连江城,虽然身体略有小恙,但神形明朗。待姨母看尽边城海景,舒缓郁结,儿臣即刻遣人送其回京。 儿臣代姨母向父皇请安,万望挂念。 待秦悦搁下笔,却听耳畔之人笑道:“这般亲昵,到似是你的父皇。” “还不是怕着你挨板子!”秦悦振振有词,“高堂面前,子女本该孝顺一些……纵使你心上不快,面上的功夫却要做全了,免得旁人诟病。” 他抱着她笑,“难怪我的阿吾这般讨人喜欢。就算日后父皇不认我这儿子,恐怕也得喜爱你这儿媳。” “他的儿媳何其多,哪里差我这一个。”秦悦不信。 “兄弟多了也会被阿吾埋怨?”燕桓笑问。 “我不管旁人,殿下只准有我一个。”秦悦轻轻靠在他怀里,声音软糯,却又是在撒娇了。 燕桓在她耳畔道:“一直以来都只有你一人。” 次日早起之时,燕桓已经不在。听闻他一早便回了庆元王府,今日又要陪淑妃游玩一番,恐怕入了夜才能回来。 秦悦阅尽文书,觉得并无大事,转而望向宽阔的院落。池子里的荷花开了,一朵一朵,如彩灯一般漂浮在水面上。有人快步而来,沿着池边而行,惊得几株花儿轻轻颤动。 秦悦诧异道:“赵辛?” 赵辛闻声抬头,负手看她,“殿下命我来接你。” “接我去哪里?”她好奇道。 “殿下陪着淑妃夜览白水河之景,便邀了诸位属臣及家眷,殿下说,要你好生准备一番。”赵辛道。 外面的日光甚是炽烈,秦悦觉得赵辛已经晒红了脸,却是道:“你且进来等我。” “不必,我就站在这里。”赵辛道。 “好。”秦悦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这才执着团扇下楼。 及至夜色渐沉,众人登临楼船,围坐于一张圆桌,满满的珍馐佳肴摆满。一番嬉笑哄闹之间,倒是热闹如团圆饭一般。 而后男子们吹着夜风饮着酒。白薇与文锦哪里肯闲着,自是要同饮一番。映雪与若瑶则凑在一处聊了些嫁为人妇的体己话。 一时间席上只剩下秦悦与淑妃,为避免尴尬,她便抱了映雪的孩儿于怀中,小家伙名唤阮阮,倒是娇软可爱得很,闭着眼儿便在她怀中睡了去。 淑妃的眼睛却落下一行女眷身上,“你可看出了什么?” 秦悦未听懂她话中深意,却是摇头。 “你可知我在做什么?”淑妃又问。 秦悦不敢妄自揣测。 “这些个属臣、女眷,哪些可用,哪些不可用。哪些可褒奖,哪些该惩处。”淑妃问道:“既然你已同皇儿在一起这样久,可是心里有数?” 秦悦道:“我未曾思考过这些,只道是他们忠于殿下,我亦应该宽以待人。” “虽是世家贵女的想法,却是短缺了心计。”淑妃道:“若是日后凭你辅佐庆元王,焉能成事?” 他哪里会落魄到靠着女人来成事?秦悦心上这样想,却不敢这样说。 只听淑妃道:“譬如颜柳,虽是谄媚于权贵的市侩模样,却是忠义之辈。” 淑妃说罢,却又道:“再看卢映雪,虽是一脸狐媚之相,却有一股子不肯认命的狠劲。” 秦悦惊奇道:“娘娘目光如炬,那若瑶呢?” 淑妃看了她一眼,“心有不甘却不敢抗争。” 不过是一顿饭的时间,淑妃便可记得席上的所有人。秦悦心下紧张,“那……我呢?” 淑妃却是望着她笑,“钱银名分你都不图,何来这样大的野心?” 秦悦却是颔首笑道:“殿下中意我,并非是因我弱小低微,需他帮扶。他要的是并肩而行,我岂能因钱银名分折辱了他的情谊。” 到底是年少轻狂,儿女情长大于天。淑妃觉得有几分好笑,却又有几分惆怅。有一回她问天子,“臣妾无德无才,何以得陛下爱怜?” 他说:“因你家破人亡,孤苦无依。” 谁成想那般薄幸之人,反倒是生出专情的儿子来? ☆、风起云涌 六月中旬,南楚帝召郑国公世子鲁恒进京,以授爵位。鲁恒率众不足百余,北上而来。 未待鲁恒入京,宁远城遭蛮夷夜袭。一夜之间,城中粮草被哄抢一空,守城将领战死,百余军士阵亡,蛮夷又掳妇人数十,向南逃窜而去。 鲁恒上疏陈情利害,称自己镇守西南失职,愿立即带兵南下,将功补过。此番守御不利,蛮夷不除,不敢拜见天颜。 郑国公世子竟是生生折返而去。 秦悦将那战报反反复复看了三遍,“鲁恒此举何意?” 燕桓沉吟道:“父皇欲亲自受爵,又愿意将胭脂下嫁,恐怕还是有意安抚鲁恒。若是他入京拜见,则表示忠于父皇。若是不肯……恐怕已有不臣之心。” 秦悦道:“淑妃说郑国公世子佣兵十万,必会为父报仇。而今看来,却是鲁恒避开锋芒,暂缓入京。” 燕桓点头,“鲁恒聪慧,不输其父。” 秦悦眨了眨眼,郑国公镇守一方,功在千秋,何以不得善终?她也不知当不当问:“陛下到底为何要杀郑国公?” 燕桓不由叹气,“冲冠一怒为红颜。” 联想到郑国公死于起镜殿,秦悦也大约猜到了其中曲折,只是摇头道:“夫君将来万不可这般冲动。” 七月中旬,西南平定,率军折返宁远城。主帅鲁恒箭伤在身,不得入京亲见天颜,上疏请罪。 燕桓得知此事 分卷阅读203 分卷阅读203 分卷阅读20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0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04 之时,正在反复擦拭一柄□□,那刀三尺有余,冷冽如寒冰一般,教人心惊胆战。 燕桓道:“该来的总会来,鲁恒这般推三阻四,恐怕是已经起了反心。” 而后他拟了书信与燕榕,提醒他加强海防,又收紧了白水河上的贸易,这才作罢。 近两月以来,淑妃安然居于庆元王府,秦悦随燕桓住在府衙。平日里见面不多,倒也相安无事。可秦悦心中始终担忧淑妃当日所说成了事实,万一齐、楚两国战事骤起,她将何去何从。 鲁恒未有动作,连江城已经是戒备森严,庆元王数次亲至军营,查验守备,巡视海防。 他每夜回来得极晚,又是疲惫不堪的模样,纵使秦悦有许多事想问他,也没有机会单独同他谈谈。秦悦有些惴惴不安,决意去见文锦,或许从她那里能得些消息。 文锦忙于操练水军,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一见秦悦,却是笑道:“阿吾妹子背着殿下来寻我,可是有什么话同我讲?” 秦悦便也单刀直入,“不知白水城近日有何动静?” “动静?”文锦蹙眉道:“动静可是大得很呐,素来重农抑商的齐人竟也开拓了商路,欲与我一争高下。今后这东临海上,竟然不是我文锦的天下。” 文锦说罢还啧啧叹息,“为官后方知治理海域的辛苦,那些个盗匪、岛主,委实烦人得厉害!” 秦悦却是笑道:“姐姐当日称霸海域之时,可曾想到今日却是成了一方良将,保得国泰民安。” 文锦扬眉而笑,“多亏伏龙岛上那一劫,倒是教我走上了正道!” 二人一番畅谈,秦悦得知海上安生,心上倒也莫名平静了几分。正欲离去,却见若瑶的马车在门外停驻,她盈盈下车,正提着食盒走来。 文锦笑道:“赵将军也不知怜香惜玉,忙起来废寝忘食,常常连家也顾不得回,少不得夫人每日炖些养生滋补的药膳送来。我若是个男子,倒是羡慕得很啊!” 秦悦亦是笑着与若瑶打招呼。她从前便是最为心灵手巧的那一人,而今嫁为人妇,亦堪称贤内助。遥想赵辛依旧是孤身一人,秦悦感叹,他到底还是不如哥哥有福气。 待秦悦返回之时,天色已黯,马车疾行,却被迎面而来的马车挡住了去路。 秦悦焦急地探头出来观瞧,却见对面之人亦是望着她。 她一见他,便是连声音也柔软了几分,“夫君。” 燕桓笑道:“我今夜去往军中,恐有几日不能回来,阿吾是否同去?” 若是他几日不回来,淑妃要单独见她可如何是好?秦悦索性把心一横,“殿下带我同去。” 她先前还曾信誓旦旦地说,要随他检阅三军。虽说营地苦寒,有佳人在侧倒也舒缓了几分备战的紧张气息。 遥想上一次带她来此,还是胡宗林掌权的时候。彼时她看到公何宇以一敌三,于演武场上一番较量,竟是吓得哭了起来。 他忘不了她哭着对他说:“殿下,求你救救哥哥。”那时燕桓认为,他捏住了阿吾的命脉。 这样一个灵巧多智的女子,几经历练,到底是能为他所用的。可是后来,他却想取代了公何宇,俘获她的身心。直到现在,也不知谁俘获了谁,一日不见便是百爪挠心般地难受。 秦悦哪里知道连江城主这一番心路历程,只道是连江城近海,军士皆能水陆机动而战,与她从前见过的地面军队可大为不同。就连三军操练之时,也常常在海上对垒。单说凫水、潜水的技能,楚人绝对是各中翘楚。 如若有这样一支良将强兵的队伍保护家国,当是四方拜服,百姓安居之景象。若是起了征讨四邻的心思,当真可怖。 秦悦记得上一回入军营是两年前,连江城的军士只识偏将胡宗林,不识庆元王。而今却是万人齐呼“庆元王殿下千岁”之盛景。 秦悦因那响彻天际的呐喊声微微失神,所谓将帅、宰相,大都渴望军政之权。权之一物,自古以来便是君臣之间此消彼长的博弈。 将帅领兵在外,久而久之必然使得士卒只认主帅,不识皇权。若是军权握于帝王手中,一旦战事骤起,边城主帅却无权立即调兵遣将,失了先机,亦是不可取。 因而皇帝往往会徐徐放权于边城守将,同时提拔几位将领相互制衡,避免一人专权。京中也会留有精兵良将,守御宫廷,以应万变。 如今看来,禹城之变,恰是诛杀三军之首,转将权为皇权的阴谋!武德将军一人独大,若是光明正大一番较量,又有何人能及他的功勋? 世间帝王,便是自损国力,也不能允许权力流失。 再观南楚国君,将成年的诸位皇子遣散至各地,划地封王,未经天子召唤,不得私自回京,到底还是避免了皇子犯上作乱,□□逼宫的逆行。 可是父皇当年,却是将兄长太平王留于赢都,又任以统帅御林军的重任,哪知一夜之间,一母同胞的兄长化身为凶恶的阿修罗…… 身为帝王,最不能有的,恰好是一情字。夫妻之情,手足之情,子女之情。情重于天,反受其害。 秦悦忽然觉得,生于皇家何其不幸。 燕桓白日里检阅三军,入了夜亦要巡走各营。待简单地用过饭食,秦悦便由赵辛陪同着,在营地之内走了小半圈。 秦悦记得在北齐赤羽军中,纵是林姐姐入营,也必定是男儿装扮,皆因营地中不得留宿女子。 秦悦不由问道:“营中可否滞留家眷?” “可。”赵辛道。 “既是如此,赵连为何没有带着若瑶同来?”秦悦好奇。 “家眷在此,也不过是缝补衣物,照顾起居。若战事一起,带着反而碍事。”赵辛答。 秦悦觉着赵辛说得有理,只是她还曾经央求过燕桓带她随军同行。而今入营不过半天,便是因蚊虫叮咬连连叫苦。而今方知林姐姐数年来,女扮男装于军旅之中的辛苦。 秦悦欲向前再走,却被赵辛伸手挡住,“前面不可去。” 她正想问原因,便见几个士卒从前面的营帐出来,颇有些酒足饭饱之意。随后跟出一个女子,勉强蔽体的衣物遮住些许肌肤,露出一张小巧而疲惫的面容。她站在月光下,侧着脸数着手中的铜板,不过寥寥十余子。 秦悦一瞬间便移不开步子,齐女高挑清瘦,五官深邃,多养于深闺,不见日光,因而肤白若雪。而楚女大都丰盈妖娆,顾盼生辉。 便是远远一瞥,她也认得出那是齐人而非楚人。一个正当妙龄的女子,为了数十铜子,便委身于不同的男人身下…… “营妓?”秦悦问。 赵辛回头,见她盈盈垂着眸,似是难过,又似是无奈。 “对。” “如她这般的女子还有多少?”秦悦又 分卷阅读204 分卷阅读204 分卷阅读20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0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05 问。 “单是营中,便有十余人,若是连江城中,恐数不胜数。”赵辛看着她,却又道:“这是她们自愿为之,你也不要太难过。” “我知道。”秦悦仰起脸看他。 若换做从前,她定会向燕桓哭闹,控诉齐人在楚境遭受的种种不公。可是而今看来,齐、楚边城百姓移居他国已是大趋势。听闻金川城、白水城营生困难,男子尚且无法度日,更别提连谋生技能都没有的齐女。 那女子似乎是看到了她,侧着脸冲她笑笑。待看清她身上的绸缎罗纱,又似是微微惊讶。 又有士卒大步而来,将那女子一把扛在肩头,带入营帐。 秦悦不忍再看,转身而回,她不由想到自己当日躲过宫中劫杀,流落于市井之间。 赢都早已关闭了所有教坊,而皇城那些贵胄却尤其喜欢亵玩年幼的女子。有的妓馆便会收容美貌少女,养至豆蔻年华,向城中贵胄售卖少女初.夜。好在齐人喜欢纤瘦的女子,秦悦那半年吃得圆润,实在是入不得男子的眼,她也算是因此逃过了数次劫难。 “她们都是些什么人?”秦悦问。 “多是北齐女子。”赵辛道:“也有些失去了丈夫的妇人以此营生。” 一旦战事起,这些女子一般会随军迁徙。白日里做饭、洗衣、打杂,入了夜还要以身犒军,当真是歇息不得。 如果运气足够好,兴许能被将帅看上,纳入营中专供一人。若是运气不好,甚至是在随军途中生发恶疾,大抵也不得医治,多半死于军中。 她曾隐晦听林姐姐讲起过随军女子的凄惨,只是那是年纪尚幼,也不知以身犒军是什么。只道是北齐之境,刑犯罪臣的家眷,便会流落军中,一两年下来,能得生者寥寥无几。南楚之境虽然也有营妓,究竟是那些女子能自主选择的。 前些日子蛮夷夜袭宁远城,还不是掳了几十妇人而去。 这世上的所有战争,不外乎是统帅之人的一道命令,却是成百上千的生命消亡。最终得以存活,却生不如死的,恰恰是手无寸铁的妇人。 尤其是北齐之境,世人只道是男子高贵,女子卑贱,又有谁关心女子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这无休止的战争!”秦悦咬了咬牙。 月儿圆了又缺,缺了又圆,西南边境始终陆陆续续地有些摩擦征战,未曾停歇。 坤明宫中,焦躁了多日的皇后终于能歇一口气,“那岳临渊之法果真可行?” 燕栩道:“正因着岳临渊之计,鲁恒数日以来忙于南线战事,未曾回京。也避免了余、鲁两家一战。” 皇后点头,“可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难道叫鲁恒一辈子在外打仗,顶着郑国公世子的头衔不回来?” “儿臣亦是考虑到了这一点。”燕栩道:“母后可曾忘了,鲁恒的长姐玉屏郡主,而今却是北齐国君的宠妃。” 皇后蹙眉道:“一个女子能成何事?” “若是北齐军队南下,父皇哪里还有心思削减余、鲁两家之势。”燕栩缓缓道:“舅舅虽然镇守京畿重地,可是母后莫要忘了,西北边城还有个带兵的陆景明,连着小弟燕杉也在那里。” 皇后心道:她的堂姐余月英可是嫁给了陆家人,只是那姓陆的是个短命的,婚后一年便病死了,儿子陆景明还是个遗腹子。 可是当年在余家,她余月柔才是长房所出的高贵嫡女,那余月英乃是齐女生的贱婢。她是皇后,余月英不过是一个边城将领之妻,难道要她低声下气,与那寡妇重修姐妹情谊? 皇后强忍着不满,“皇儿想要如何?” 燕栩微微敛眸,“鲁媛虽然远嫁,却不会不顾鲁家兴衰,我自会教她劝服北齐国君,挥师南下。而连江,碧海两城早已备战多时,母后与舅舅需要做的,便是起用年轻的陆景明,不可让燕桓与燕榕夺得头功。” “一旦陆家崛起,便同余、鲁两家呈三足鼎立之势,父皇又岂会想着灭了鲁氏,打压余氏,叫陆家独大?”许是说多了话,燕栩不由轻咳两声,“鲁氏为父皇所防备,陆家又是边城小族,能够屹立不倒的,还是舅舅。” 皇后微微吃惊,她的孩儿虽是有些体弱,头脑于计谋皆不输兰氏的儿子,为什么陛下在立储一事上犹豫不决? 燕栩走后,皇后洗漱换衣,不由坐在镜子前微微出神。镜子里的女子已经不复从前的年轻貌美,眼角眉梢浮起细微的皱纹。从前她美貌冠六宫之时,天子独宠贵妃兰音。那骄横的女子砸琴断弦,他便顺着她不在弹琴。 贵妃死后,他又独宠淑妃,可兰氏女儿多心计,那兰心竟然与郑国公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情谊。 她以为他会怒杀兰氏那不知耻的贱妇,可是天子宁愿与鲁氏剑拔弩张,也未曾动兰心一根手指。 皇后忽然烦闷道:“陛下今夜宿在哪位妃嫔处?” 有婢子答:“起初向北辰宫而去,走了一半又折返,许是回了乾明宫。” 入夜之后,军中蚊虫更是恣肆,秦悦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只见燕桓将案上的香炉端了来,放在她床边的小几之上。 她总算舒服了些,转头去看他,却见他又坐在案前读阅军报,时不时抓挠着侧脸。 “夫君将那些文书搬到榻上来读罢。”秦悦唤他。 燕桓回头,便见她半敞着衣衫,趴在床上看他。这样的姿势,他恰好能看到她蓬勃柔软的乳,若隐若现于单薄的衣衫中。他不是不想,而是此时在军营之中,万一一时没忍住,同她闹出些动静来,难免动摇了军心。 见他不睬她,秦悦索性将头蒙进薄薄的凉被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不由笑了,坐在床边拉下被角,盯着她气嘟嘟的一张小脸道:“这便恼了?” “夫君入了夜都不曾于我同榻而眠……”秦悦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么一句,却不知该如何继续。 “怎么?”燕桓问道。 秦悦眨了眨眼,“我知晓你军中有营妓。” 燕桓恍然大悟,不由低笑出声,“军中男子众多,有些多年未曾娶亲的,总会憋闷狂躁,因而才会有营妓在军中。如若不然,虽然军令严明,总会有些个不怕死的,教城中的良家子遭了殃。” 秦悦的脸红了红,“我管不得那些,我只想知道,夫君近几月来常常在军中,动辄数日不归,是否也动了那营妓的心思?” “阿吾怎会这样想?”燕桓抬臂捞起她的身子,轻轻贴着她的侧脸道:“我以为你会害羞。” 她是会害羞的,只有轻轻唤了一声“夫君”,双手环住他的腰。 “阿吾……可以?”他试探。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却懊恼于他的衣衫难以褪去,反是双手绞纽着自己的一带,轻轻一拉。 他盯着 分卷阅读205 分卷阅读205 分卷阅读20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0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06 她的动作,喉咙便有些干涩。自从姨母来到连江城,他与她少有亲昵的时刻。而后军中诸事繁多,又与她聚少离多。若不是这营帐有窗,又隔不住声音,他早就忍不住…… 从前住在府里,便是被旁人窥探一二,也不至于见不得人。可此处是军营,周遭多是些血气方刚的男儿。身为男子,他焉能不知男人久久憋闷之后,便是闭着眼幻想佳人,再用双手一番自我救赎,亦能得到床榻间的缠绵快意。若不是想着阿吾日后要与他并肩而立,他甚至不想叫旁人听到她的一丝声音,窥得她一丝容貌。 因为她的美好,只能绽放于他一人眼前。譬如此时,当她不再抗拒于他,这几分羞涩的取悦立刻唤醒了他日夜不离身的小燕桓。 她不过是徐徐褪下外衫,便忽然被眼前如狼似虎之人抱住。他发疯似的亲吻她的颈项,双手却熟门熟路地摸到肚兜的缎带,粗鲁地扯开。 秦悦吓得一声惊呼,他却在她耳边喘息道:“阿吾,不准发出声音。” 他的气息灼热而沉重,惊得她战栗,未待她回答,她便被他仰面扑倒。秦悦从未见他如此急躁过,仿佛他这些日子以来,亦是压抑到不能自己。直到与她坦诚相对,才好似找到了舒缓郁结的方法一般。 他捧着她的腿急急地冲撞了几回,才得以长驱直入。秦悦觉着有些痛楚,才一蹙眉,却被他的双手捏住了胸脯,警告道:“不准出声。” 分明不准她出声,他又是那般要冲破天际的气势。吓得秦悦躬身退缩,却苦于床榻窄小,无处遁逃。不消一会,营地中的劣质床榻便发出难耐地“吱呀”声,燕桓黑了脸,只得隐忍着、压抑着,急急忙忙地缴了械。 庆元王素来自负,今日的表现却堪称人生污点。他正欲翻身再战,却听到营中一阵号角之声。 燕桓不露痕迹地稍作清理,而后迅速皮衣起身。临行之前,忽然折返回来,按着榻上羞得遮住脸的女子狠狠啃咬了一番,“我这便找人打水,替你梳洗一番。营中没有女婢,便要辛苦阿吾了。” 听到他离去的声音,秦悦软绵绵地唤了一声,“夫君。” 燕桓闻声回头,却见那不安分的小东西自被中伸出一条光溜溜、白净净的腿来。 “早些回来。”她笑着捂住了脸。 燕桓忍不住笑出声来,“遮严实些,莫要将旁人看了去!” 因为军中没有女婢,便是连打水都由营中那几个女子来做。待那浴桶中盛满了热水,秦悦方知在营地之中洗澡也十分不便,难怪他宁愿那般压抑着,也不肯碰她。而今这般大张旗鼓的要洗澡,岂不是被所有人知道了方才的事? 她将身子没入水中,心上懊恼,可这一回却是她诱惑了堂堂庆元王。 “姑娘可需要近身伺候?” “不必。”秦悦说罢,却忽然觉得奇怪,方才燕桓还说,营中没有婢女。 秦悦刚要回头,却忽然被人从身后掐住了脖颈。她手脚并用地挣扎,只觉身后之人用冰冷潮湿的丝帕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愈是挣扎,便愈是有源源不断的刺鼻气味直冲她的喉咙,教她发不出声,睁不开眼,甚至连手脚也渐渐无力。 赵辛知晓里面的人在沐浴,便率了一行暗卫躲远了些。直到过了半个时辰也未见动静,他不由疑惑地走到帐外,唤了一声,“阿吾?” 里面的女子柔声道:“是谁?” 纵使那声音娇柔年少,却仍然教赵辛心上疑惑。阿吾不会这般问他,她认得他的声音,一定会直接唤他“赵辛”。 他犹豫道:“是我。”说话间忽然用长剑挑开帐帘,依着方才声音的方向,直接将长剑掷了出去。 有女子惊呼一声,那声音却被迎面飞来的兵刃生生折断。猝然而来的长剑直穿过肩胛,迫使她连连后退,不得靠在营帐之上,痛得冷汗连连。 赵辛扫视四周,主帅的营帐有窗,那窗竟然被利刃划破,阿吾早已不知去向。此刻被长剑穿着身子而过的,恰是前几日,他曾见过的那个北齐营妓。 “齐女?”赵辛面色一沉,“她在何处?” 那女子冷笑一声,便要咬舌自尽。赵辛慌忙以右手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女子张嘴的一瞬间,便是吐出一口血来。 赵辛躲闪不及,只觉脸上一热。 那女子竟然以身饲毒! 半个时辰之前,营地之中突然有一处燃起火来。着火的不是别处,乃是放置兵器的仓库。燕桓不敢掉以轻心,与赵连一番巡视盘问,得知守御仓库的将官下午召了营妓入帐,此时早已喝的酩酊大醉。 大战在即,竟有这般祸乱军心,肆意饮酒的将领!燕桓当即命人将他按在帐前,斩首示众。待处置完毕,却发现傍晚伺候他的营妓早已不知去向。 赵连不由道:“殿下可是怀疑那营妓?” 燕桓蹙眉,“齐女有诈。” ☆、杀人如麻 纵是军中营妓,也是一帐设十五人,三人为一组,每五日一休沐。今日休沐的不过是三名齐女,其中一人已被赵辛生生捏碎下颌,左肩被一剑刺穿,张着口痛苦地叫唤。那女子满口是血,落得颈项之上、衣襟之上皆是。可偏偏那血色之中泛着些许乌黑,恶臭逼人。 燕桓快步上前,正欲开口,那女子忽然恶狠狠地扑了上来,便是死到临头,也毫无惧色。 左右连忙上前护卫,却不及燕桓猝然出脚,猛地踹在那女子小腹。不待她起身,他单手握住剑柄,又复推入几寸,缓缓转动剑身——长剑握于他手,剑刃却深埋于那女子的肌肤之中。 随着他的反复动作,赵连仿佛听到皮肉割裂,骨骼摩擦的声音……女子痛得连连呻.吟,污秽的一张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还是血。 从前的北齐教坊中,多有色艺俱佳的女子,她们游走于诸国,为主人获取情报。她们不惧生死,懂得些以身藏毒的把戏,辗转于男子之间,常常杀人无形。 不过是些细作,胆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知死活!燕桓冷冷道:“将齐女尽数拿下,若有不招供者,立即处死。” 赵连不忍道:“殿下息怒,近来流民甚多,并非所有齐人,皆为细作。” “息怒?”燕桓冷笑,“在我帐中掳了人,你叫我息怒?” 若是换做从前,燕桓不管什么女子、流民,但凡有嫌疑者一并处死。他已经很宽容,宽容到想要给这些流民户籍身份,教他们安心居于连江城。 不过一念之间,竟是叫白水城主的好女婿钻了空子! 赵辛只见殿下冷眼看着地面渐渐僵硬的女子,神情虽然如从前一般冷静,一双眼却是赤红如饮血。他不敢再言,只得传令下去,尽数捉拿营中齐女。 今日共有两名齐女休沐, 分卷阅读206 分卷阅读206 分卷阅读20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0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07 一女身亡,其他各帐共有北齐女子一十三名,被关押一处,严刑拷打之后无一招供。赵连亲眼看着那些女子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然而纵是同伴死于眼前,一行女子也无一惧怕、求饶。 当夜,营中运出了数十具女尸,皆被一把火烧尽。连江城外的水域全线封锁,贸易交通、南北往来尽数断绝。 文锦又指挥数十艘小船往北而去,一番细致搜捕,及至第二日天色凌晨,却仍是一无所获。 文锦实在有些头疼,她琢磨着阿吾或许是被少将军带走了,如若这样,她必然不会有危险。可若真的是这样,殿下岂不是要踏平了白水城? 文锦耳挠腮,决定先命人回到连江城复命,自己还得在旗舰之上巡视一番。 凌晨颇冷,海面上突然之间便起了雾。大雾漫天,顺风飘来,霎时之间十余船只犹如盲眼之人,不见彼此。 文锦自幼生活在水上,每当水域昼夜温差过大,便会浓雾骤起,忽然之间伸手不见五指。可她却并不着急,这般景象稀松平常,只消待到日出之后,雾气自会散去。 十余艘船已行进至齐楚交界的海域,不宜继续向前,亦是不能贸然后退。文锦思索片刻,命小吏在旗舰之上燃起火把,以示方位。 待周围亮起火把,隐约可见迷雾之中有星星点点的光亮。文锦不由向对面的白水城望去。她日日都在水上巡防,每每望向那里,都在猜测少将军此时在做什么。许是在读书、在习武、在操练水军,亦或是……陪伴他的妻子?一想到那挨千刀的上官妤,文锦便气不打一处来,从她手中抢走的,她终有一日要抢回来! 文锦咬了咬牙,却听到有士卒高呼:“保护文校尉!” 文锦当即怒道:“蠢货,喊什么喊!” 那小卒果然蠢得厉害,举着火把便向她跑来。分明是大雾天气,这蠢货却将主帅暴露了。文锦只听耳边是“嗖嗖”风声,她机警地匍匐于地,却见数十冷箭“刷刷”地刺穿甲板……恰好落在她身后。 她一把抢过小卒手中的火把,以此为号令。立即有几十军士执了盾牌,死死护在她身前,又有箭手迅速上前,亦是不甘示弱地向对方射出火箭数百支。 纵是两国交战,也不可能贸然攻击巡夜的小舟,况且她还没有越过北齐水域。文锦咬着牙观察对面的情况,只听“轰”地一声,便是连雷火弹都用上了! “我呸!”文锦怒骂道:“枉我以为少将军是个君子,竟然做出这等偷袭的勾当!不知耻!” 庆元王本就无意主动挑起战事,少将军竟是等不及了!莫不是真的掠去了阿吾?文锦并不明白其中细节,只觉对面的火器甚是厉害,简直要将她炸飞出去。 连江城军营之中,先是舟师的小卒来报,称水域尽数封锁,并未查到到船只从连江城出发。又过了半个时辰,斥候来报:水师校尉文锦率众巡查,落于白水城将领齐之畔手中。 燕桓眉头紧锁,静静坐于案前。若是公何宇掳了阿吾,必然会第一时间将她接回白水城,然而他并没有。况且……他捉文锦做什么? 文锦被五花大绑捆做一团,一张嘴却是没有闲着,“混帐东西,你捉姑奶奶做什么?” 齐之畔笑道:“你这女匪,入了夜在水上鬼鬼祟祟,莫不是要袭城?” 文锦怒斥,“是哪个偷袭了姑奶奶,恬不知耻!” 齐之畔的脸上红了又红,他哪里料到,这女匪果真不是来袭城的。 文锦与齐之畔大眼瞪小眼,她怒道:“教你主子来见我!” “做梦。”齐之畔反是讥讽,“海防紧张,难保你没有其他见不得人的目的。少将军不杀你,我可不会纵容你!” 齐之畔说罢,却是提剑上前,“当年伏龙岛上辱我主人,便由我来了结了你!” “有话好说!”文锦大惊,慌乱之间如同一条蠕虫般原地滚出,躲过了他的一剑。 齐之畔反是冷笑,便又向她刺来,文锦大叫一声:“死在此处,姑奶奶不甘心!” 说罢只听“嚓嚓”两声,有人惊呼出声,连连后退。 “少将军!”齐之畔急忙唤了一声,扔了长剑跪在地上。 “既然还认我这主人,为何背着我做出这等事?” 依旧是令文锦魂牵梦萦的声音,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被那声音的主人吸引了去。 “你出去。”他低声道。 “我……”齐之畔咬牙切齿,却仍然道:“是。” 文锦做梦一般,看着他蹲在她身前,一边解开她身上的绳索,一边诧异道:“怎么是你?” 文锦揉捏着手腕,故意露出方才被捆绑的红痕来,“你的人把我掳来,你还问我?” 公何宇看到文锦腕上的痕迹,脸色变了变,“抱歉,是我的疏忽。” 文锦只觉心跳不已,借着微亮的晨曦望着他,他分明是刚刚着急起身的模样,连外衫也未穿,只着了单衣。胸前敞开之处,分明露出些许喷薄欲出的肌肉。再看他俊逸的容颜…… 文锦忽然记起,她曾经同白薇探讨过,位高权重的男子喜欢怎样的女子。二人以庆元王为例,将阿吾里外研究了一番,觉着娇柔乖巧的女子最佳。 文锦当即身子一软,“少将军……” 公何宇面色愈发深沉,如文锦这般铁打的女子,怎就在她怀中晕了过去?但见她灰头土脸,浑身破烂,必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公何宇连忙命婢子来伺候,等她醒来,他还有事情要问她。 近身伺候的婢女甫一掀开文锦的衣衫,便惊得叫出声来。公何宇不由道:“何事?” 婢子慌张道:“无事,只是这位姑娘胸前的刀伤有些骇人罢了。” 公何宇立在屏风外,心上微微颤动。那件事已经过去近两年,他却还会在梦中重返伏龙岛。那一夜,上官妤抽出利刃,毫不留情地刺入文锦胸口,她蓦然睁大眼,了无生气地望向了他。 他素来看不起流寇盗匪,纵然那女匪从未乱杀无辜,他也从未想过与黑道上的人纠缠不清,即便那女匪口口声声说要嫁给他。他曾以为文锦死于伏龙岛,幸亏她未死,教他不至于因她而自责。 谁能料到当日东临海域三十六岛之上,女霸王般的人物居然会被官府招安,做了连江城的府官,也幸得她还活着,才能教他知道小悦在连江城的一举一动。 待文锦一番洗漱,自己觉着形容美好了许多,这才对着婢子慵懒道:“你家主子呢?” 婢子连忙道:“少将军在外面,我这便去唤他进来。” 文锦又整理了一番,才见公何宇自屏风后走来,站在她面前问道:“可是好些了?” 文锦连忙道:“手脚还有些痛。” “两军已呈剑拔弩张之势,你在水上做什么?”公何 分卷阅读207 分卷阅读207 分卷阅读20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0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08 宇又问。 文锦闻言,却有些诧异,“你不知我此行的目的?” “自是不知。” “阿吾被人掳走了。”文锦道:“我奉命封锁海域,巡查海防。” 公何宇却因着她的这一席话面色骤变,“什么时候的事?” “当真不是你做的?”文锦难掩惊愕。 “我问你什么时候的事!”公何宇厉声厉声道。他的面上浮动着急不可耐的神色,教文锦微微心惊。 “昨夜……在连江城军营之中,她被几个北齐女子劫掠而去,不知所踪。”文锦小声道。原来他这样的人也会着急,也会生气。 公何宇沉默了一会儿,却是咬得牙齿嘎吱作响,“燕桓竟似死人一般!” 门外一阵人声嘈杂,有军士报道:“启禀将军!水上雾散,南楚舟师共有一十二只战船,正往白水城而来。” 公何宇一把捉住文锦的手腕,将她从榻上拖了起来,“你随我上船迎战,待见了楚军,便随他们回去。” 文锦只觉腕上火辣辣地疼。少将军竟是不懂怜香惜玉,捉着她红肿的手腕,力道颇重。 文锦一边叫唤:“你轻些,轻些碰我!”一边却被他带得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公何宇捉摸着,燕桓大抵是不会主动攻击白水城的。且不说战事一起,劳民伤财,况且两国以河为界,便是强攻下对方之属地,夺人城池之后,却是孤立无援的一座独城,要来何用? 赢都多次有消息传来,圣上欲夺连江城所属水域、航线,可是南楚最擅水战,北齐水师本就不敌对方,以卵击石谈何容易? 去年十月,小悦及笄之前,他曾收到过连江城主的来信。他便是闭着眼,也能想象到那人阴险歹毒的模样。 “桓一生之大幸,乃是与兄长相识。兄长擅兵法、通韬略,实乃北齐翘楚,桓几番切磋摸索,也窥得其中一二。兄长有以一敌十之勇,却苦于病患缠身,纵有佳人在侧,亦不能爱之、护之。伏龙岛上,兄长先为女匪所掳,后又以身委于白水城主独女。以清白之躯,换取一世荣华,我辈所不能及。兄长之妹迟悦,桓甚是喜爱,已纳入府上,望兄长模要挂念。成礼之日,必将请兄长分一盏喜酒。” 公何宇当日读罢信笺,却是恨得挥剑斩了画案一角,便是连心跳也比平素快了许多,直气得他站立不稳,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燕桓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于他! 他当日怎会带着小悦去了连江城! 那心思诡谲的庆元王不要旁的,他要的是北齐最为尊贵的公主! 燕桓究竟是如何知晓了她的身份?他将她困于身侧,究竟是利用,还是带着几分真心? 又过了几日,公何宇听闻燕桓请了梁国玄音公主为秦悦主持笄礼,这才消了一肚子怒气。他既然无法将她接回北齐,重获公主殊荣,教她得了旁人庇佑也是好的。 再读那封信,公何宇亦是气不打一出来! “兄长之妹迟悦,桓甚是喜爱,已纳入府上,望兄长模要挂念……”哪个是他的兄长! 文锦不知公何宇在想些什么,只见他阴沉着一张脸,定定地望向江面。对面的战船如同黑龙一般一字排开,俨然已是进攻之势。 “我放你和你的人回去,告诉燕桓,若是他轻举妄动,我亦不会教他占得半点便宜。” 文锦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红袍炽烈,灼灼的目光似暖阳一般。这是她与他两年来的第一次相见,遗憾的是不足两个时辰便要分别。 公何宇遥遥对她抱拳,却见那女子咧着嘴笑了。她反是学着北齐女子的模样向他福身,“我会写信给你!” 这女匪!当日明知他已有婚约,却仍是锲而不舍地写信给他,起初他是不愿理会她的,可她却时不时的告诉他小悦的近况,教他不得不回复。 而后他与上官妤已经成婚,她仍是每两日一封信,言辞间愈发露骨大胆。 可是他现下根本无暇顾及文锦,依照她虽说,小悦乃是被齐女所掳……北齐神武皇太后之时,多有美貌女子养于教坊,而后送往临近诸国,作为间使、细作,为赢都获取情报。 可早在小悦的父亲当政之时,已经取缔了赢都所有的教坊,不准将良家子养于其中。更不屑女子以身饲毒、牺牲色相换取情报。因为先帝始终认为,将女子推到风口浪尖,来辅佐男子成事,乃是懦夫所为。 难道是北齐教坊死灰复燃? 有营卒一早奉了庆元王的命令而来,请白薇去往军中。她连忙向淑妃请辞,草草收拾行装便走。 淑妃也不过问白薇要去哪里,几时回来。她正倚着软榻,与一干女眷坐在一处饮茶。她最喜召集映雪、若瑶同至府上,又唤颜柳相伴。这两个女子皆出于庆元王府,而今又是庆元王属臣之妻。所谓男子当政,女子徐徐辅之,亦是为人.妻之职。 淑妃也曾向那小姑娘暗示过,可是她却并未了解其中深意。虽说她比淑妃想象之中,多了几分直率和纯真。可若是她要同庆元王站在一处,又少了过硬的娘家背景,若不能笼络可用之人,又如何坐得稳自己的位置?那小姑娘,究竟是个年轻又没有城府的! 淑妃微微侧首,“颜小姐可是懂得我的用心?” 颜柳连忙道:“娘娘这般提点,我又岂能辜负您的栽培。” 方才那兵卒前来,顺带了军中的消息,庆元王竟是未待天亮便挥师而上,向白水城而去。 淑妃隐隐觉得有些不对,鲁恒至今没有动静,白水城也平静得很,庆元王怎会按捺不住,突然要去袭城?他素来深沉、稳重,如此出师无名,岂不是落人口实? 颜柳见淑妃端着茶盏不语,大致猜到她心中所想,不由道:“是否需要我去探查一二?” 淑妃点头,“如此也好。” 她不由抬头望向对面正在交谈的两个女子。卢映雪乃是连江城通判胡英之妻,按着胡宗林当日的作为,这胡英本该诛杀,却不料庆元王能将他收为己用。而今映雪已经生了孩儿,倒是一门心思扑在相夫教子身上,一脸圆润富足的模样。 再观若瑶,乃是连江城偏将赵连的妻。赵连与赵辛兄弟,是淑妃在庆元王年少之时,为他挑选的近侍。兄弟二人的性子大为不同,赵连缜密,赵辛聪慧;赵连寡言,赵辛聒噪。二人唯一相同的一点,便是唯家主之命是从,绝无二心。 淑妃不由笑道:“不知二位夫人平素可关心时政之事?” 映雪摇头,“夫君素来不与我谈论这些。” 若瑶亦是摇头,赵连数日未曾归家,她知道他近日已是忙得一塌糊涂。 “女子虽然不得干政,然而已为人之妻子,当尽量为夫君着想。助他步步高升的同时,自己亦会有不小 分卷阅读208 分卷阅读208 分卷阅读20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0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09 的收获。”淑妃笑吟吟道。 映雪点头,“娘娘说的是,只是步步高升却着实困难。” 淑妃笑道:“说来困难,倒也不难。而今两军交战,若是庆元王大胜,迫使齐人再无觊觎之心。这些个属臣岂不是跟着立功?况且陛下素来以功勋论赏。” 映雪亦是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胡英毕竟任城中文职,没有兵权。反观赵连却不一样,若是借此扶摇而上,领了将军头衔岂不气派。 她笑望着若瑶道:“日后我便要唤你一声将军夫人了。” 若瑶亦是笑了,“又拿这些打趣我!” 一时间众人笑作一团。 都说淑妃是宫中最受宠的那个,不想她竟然没有半分倨傲模样,反是平易近人,性子柔和至极。 而淑妃近日与一干年轻女郎相处,便是觉着自己也年轻了几分。只是她此行的目的又何止与这些女子相见,不知她养育十载,能够成长为参天云杉一般的孩儿,脑海中正在想着什么。 庆元王双唇抿成一线,紧蹙着双眉,盯着文锦看了许久。 文锦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依我所见,少将军却也不屑做那般劫掠之事,他亦是不愿主动挑起战事,还望殿下三思。” 燕桓远远望向对面,数里之外的水面之上,对方亦是严阵以待,毫无懈怠。自从昨夜兵器库起火,他便像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似的。先是调虎离山,令他离开营帐。而后阿吾失踪,他将齐女尽数斩杀。一无所获之后,他举兵北上,与公何宇相距不足数里。 燕桓隐约觉得不对,又想不到哪里出了问题。当日阿吾听闻父皇杀了郑国公之时,还曾劝过他,切莫“冲冠一怒为红颜”,眼看着快到晌午,他的暗线遍布全城,为何没有一点线索? 他沉吟不语,又独自站了许久。文锦只道是殿下心中盛怒,也不敢打扰于他,却见赵连还不知死活地上前谏言。文锦不由侧身问周闯,“殿下那般冷峻模样,你们竟不怕他?” 周闯思索片刻,“遇到阿吾之前,他日日那般冷峻。” 文锦只觉周身寒冷,似要发抖。这般阴沉可怖、动辄要杀人的可怖庆元王,诛杀那十几个齐女之时,竟是比她作海寇之时更加暴虐。这些属臣何以对他忠心耿耿,阿吾又何以喜爱那这般男子?文锦连连叹息,却是忽然想到了那一行营妓,不由问道:“那些齐女死后,如何处置了?” 周闯想了想,“尽数焚烧,尸骨无存。” 文锦蹙眉道:“你可知连江城中有冥婚生意?” 周闯点头,“知晓。” “冥婚是黑市交易,未曾走过官道。”文锦微微仰起脸,咬住了唇。 连江城与伏龙岛之间有一座双子岛,岛屿并不大,亦不幽深,却是一块风水宝地。那岛屿分为南北两部,似母体中两个婴孩蜷缩一处,相互取暖,故而得名。 便是连经验丰富的渔民,也不敢在双子岛附近捕鱼,皆因那里不是别处,而是连江城贵族的冥婚之地。有贵人的子女夭折,定会找一块风水宝地下葬,又聘未婚却夭折的少男少女合葬,以免孩儿成为孤魂野鬼。 这冥婚之举虽然难登大雅,可是却有不少人迷信于此,因而官府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管束此等民间行为。以至于近来有些投机取巧者以此为商机,倒卖少年男女的尸身获取暴利。 文锦不敢将这些话讲给燕桓,因为冥婚者乃是尸身……可阿吾失踪近十二时辰,既不在连江城内,又不在白水城,除了双子岛,她想不到还有其他的去处。 文锦捂着脸蹲在地上,万一,万一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不仅殿下会怒不可遏,少将军亦会因此伤心欲绝。 秦悦醒来的时候,并未意识到自己躺在哪里,只是四周颇为狭窄,如同牢笼般将她困在其中。 她忽然坐起,却因长时间昏睡而头痛欲裂,环顾四周,竟然一片静谧幽深,不见人声。 秦悦终于忍不住抱着肩膀颤抖起来。目之所及是大红的吉服,她的手极白,白色的指端是红色丹蔻。 她不在别处,恰在一方敞开的棺材中,她的周围没有一处活物,唯有远远近近的坟头,闪烁着些许诡异的微光。 冷冷的气息落在她耳畔,分明阴森可怖,却带着几分温热气息,“小悦,好久不见。” ☆、王道之始 秦悦只觉有人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她,将她带出了梦魇一般的逼仄空间。他温和地调笑,“小悦同小时候一般轻。” 我也多希望你我还是年少的模样……秦悦闭上眼,深呼一口气,“琰之哥哥。” 来人正此时应该居于赢都的北齐太子迟玉。他扳过她的肩,定定望着她笑,“难得你还能叫我一声哥哥。” 秦悦强忍着周身不适,却是笑道:“琰之哥哥这是要做什么?” 迟玉抬手抚摸她额角的小小疤痕,“小悦在外生活得很辛苦,随我回家好不好?” 秦悦有些想笑,“谁的家?” “不论生死,你都是北齐的公主。”迟玉静静望着她,“我会求父皇放过你,随我走罢。” 秦悦面露讥讽之色,“放过我?我犯下什么错事,竟是落得双亲亡故,流落他乡,最后还得求你们放过?” “迟悦!”迟玉不由提高了声音,“你好自为之。” “在哥哥看来,我还得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求你们垂怜?”秦悦问。 迟玉牵着她的手,一言不发地向岸边的大船走去。 秦悦环顾四周,旷野之中没有遮掩,净是阴森的坟头。一想到她竟然躺在棺材中,那种浑身冰冷却又可怖的感觉再次席卷全身。 秦悦的手脚愈来愈凉,不由自主开始颤抖,她早该猜到,能大量培养教坊女子并潜入诸国的,只有北齐皇室。说来可笑,父皇数年前早已经查封了所有教坊。哪知那些女子如鬼魅一般,在暗地里蔓延生长,有崛起之势。 这里分明是一块墓地,一片荒岛。难得迟玉竟然能躲过燕桓的暗卫搜捕,将她带到此处。此时她孤身一人,若是与之抗争,无异于以卵击石。 秦悦只得顺从地跟在迟玉身侧,“你要带我去哪里?” 迟玉的回答简短有力,“白水城。” 秦悦笑望着他,“哥哥不是要将我做饵,引得两国开战吧?” 迟玉笑道:“小悦还是那么聪明。” “便是连个像样的身份都没有,哥哥高估我了。”秦悦反是不信。 “是吗?”迟玉引着她望向远方,“那里雷火声冲天而响,难道是在放烟花?” 秦悦沉默地望向远处,公何宇和燕桓都不是冲动的人,为什么会这样? “一旦战事骤起,不过是劳命伤财,祸患不休。”秦悦反是不解,“齐楚两国以白水 分卷阅读209 分卷阅读209 分卷阅读21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1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10 河为界,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偏要数度交火?” 迟玉没有看她,“管相与武德将军亡故,亟需提拔新人,以护山河城邦。” “所以那人便是公何宇?”秦悦反问:“既然知道守护山河城邦,又为何屠戮忠良,为何主动挑起战事?” “所谓忠良,须忠于皇权。”迟玉道:“所谓战事,不过是皇权路上的垫脚石。” 秦悦惊愕地望着他,“在你眼中,皇权在握,更胜百姓安居乐业,更胜政治清明?” 迟玉斜眼睥睨于她,“同你死去的父母一个论调,何其肤浅!如若手中无权,又何以使得白姓安居乐业,何以使得政治清明?连自己的命都护不得,还高谈阔论什么?” “迟琰之!”秦悦气结,伸手便要抓挠那张温和而虚伪的脸。 迟玉一把按住她的手,怒斥道:“我说错了么,不能集权,不能自保,心怀天下又有何用?你这几年吃的苦还不够?” 秦悦恶狠狠地盯着他,却是忍不住红了眼眶。他说的对,她竟然连反驳的理由都找不到。 她沉默了片刻,却又道:“当日杀我父母,屠戮皇城,也是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力?” “肤浅。”迟玉望着她道:“皇权再高,也高不过江山一统,千秋万代。我知道你心怀仇恨,恨不能将我全家杀尽。可是你父皇当年逆势而为,孤注一掷,难道就是对的?” 秦悦微微蹙眉,“什么逆势而为,孤注一掷?”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面前,他丝毫不掩饰立你为储的心思。他不肯生子,不肯过继,甚至不肯为我皇族留下一线退路。”迟玉的胸膛微微起伏,“你才十来岁,且不说男女身份地位悬殊,便是拥立你为一代女帝,你又有何手腕和能力,把控泱泱大国!” 秦悦的眸子轻轻颤动,她时常听父皇还半开玩笑地说起,他的小玉珠不输男子,是他心心念念的唯一孩儿。彼时母后曾劝他广纳天下美女于后宫,却时常被父皇斥责。 “可你毕竟是他的唯一血脉,你做不到的,他便会替你一一除去。”迟玉冷笑道:“瓦解世家大族,改革赋税制度。他不过一纸诏书的功夫,国之根本却要因此动摇。” 他说的没有错,这些都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可是她从未想过,父皇当日那般作为,不仅是为了黎明百姓,更是为了她。 “北齐是怎样的国?”迟玉忽然问。 秦悦张了张嘴,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如同根深叶茂的参天大树一般。”迟玉道:“在世人眼中,那只是一棵树。而人眼所不能及的根须,却盘旋环绕,深入地底。便是大树饱受风吹雨打,也无法撼动强大的根系。” “可你父亲要做的,是要铲除地下的所有根须,又要嫁接出前所未有的花枝来。”迟玉笑了,“这怎么可能。” 秦悦默默垂首,父皇要做的,是改变数百年来的旧制,将无人敢尝试的治世之道推行下去。 他错了吗?为民谋福,他没有错。可是他的行为,撼动了多少世家大族的地位,破坏了多少旧制之下的官员利益。 推行新政,谈何容易。 “你父母不死,世族怨气难平,到时候便是连迟家的江山都要易主。”迟玉道:“你素来聪慧,自己想想。” 分明只是夏末,却有初冬般的寒凉窜入秦悦的五脏六腑,冷得她浑身颤抖。她将双臂紧紧抱在胸前,瑟缩着身子突然流泪。 难怪她会一直逃亡,无所依靠,因为她与她的父母一样,竟是那样不合时宜。若是将北齐比作一只蚌,她便是其中的一枚小小珍珠。 那物本就生于水中,掩埋于污泥。它日复一日地伏于水底。孤独、保守、寡淡。它不屑改变,它缓慢移动,它仅靠着呼吸吐纳,也能存活数年。 她是父皇的小玉珠儿,她是蚌的荣耀,也是它的磨难,如若她按着父皇的心愿,有朝一日大放异彩,必要那巨蚌张大了嘴,暴露了所有,舍弃性命才得以成全她一人。 她与她的国,注定不能共荣辱。 谁都没有错,错的是违背了天时、地利、人和。 秦悦静立船头,唇上血色尽失。迟玉站在她身侧,缓缓道:“此番回去,我会劝说父皇认可你的身份,你将会重得无上的荣耀。” 不得不说,身份真的是个好东西,燕桓曾经对她说过,他很期待与北齐公主一见,他将尊她为座上宾。可是在他未识得她身份之前,她与他的一番痴缠爱恋何其辛苦。若是她从一开始,便与他是公主皇子的缱绻相遇,又怎会有后来的诸多坎坷。 秦悦摇摇头,“我无比怀念赢都的生活,却并非贪恋曾经的荣耀,我所珍惜的,不过是与父母在一起的点滴。” 迟玉道:“你我生于皇家,理应知晓自己身上背负的责任。” 秦悦却是忍不住笑,她的父母亡于斯,她却还要履行皇室子女的责任? “琰之哥哥也说过,男女身份悬殊,父皇当日不过起了立我为储君的心思,便落得个惨死的下场。我之于你这太子,又哪里来的责任?”秦悦望着他笑,“你不仅绑架了我的人,还要绑架我的人生。” 鸡肋一般的荣耀,她不稀罕。 “究竟是长大了。”迟玉笑了笑,“可你还是没有学会妥协。” “我以我的户籍,换你国泰民安,如何?”秦悦问道。 迟玉收敛了笑容,“这话什么意思?” “若你能从赢都迁出我的户籍,我便再也不过问北齐之事。”秦悦侧目看他,“你也不必如今日这般,想法设法劫掠了我,却要小心翼翼藏着掖着,思索着如何利用我。”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迟玉抬手摸了摸下巴,“可我还是觉得小悦比较重要。” 秦悦面无表情,“琰之哥哥从前重情重义,何时也变成了唯利是图之人?” 迟玉没有说话,秦悦却知道他的答案:因为皇权。这东西如同致命的诱惑,教人前赴后继、不择手段为其奉献一生。她有时候在想,究竟是这些人想要操控皇权,还是终被皇权所操控? 曾经温文尔雅的琰之哥哥,而今满眼的欲望与算计,皇权既能将人变成死人,也能将人变成鬼魅。玄清说过,有的人只看一眼,目光之中、面容之上,便是萦绕难散的心魔。须臾之间的执念,心魔如同火焰般难以隐藏,总会遮天蔽日。 她理解那种权力在握的感觉,那是至高无上、锦衣玉食、前呼后拥。一朝失势,便会零落于尘埃,任凭人践踏、欺辱。因而一旦得了皇权,没有人会放手。 “哥哥接下来要做什么?”秦悦又问。 迟玉却是淡淡道:“我可不敢告诉你,免得被你想到了应对之策。” 秦悦被他看穿,倒也不气恼,只是默 分卷阅读210 分卷阅读210 分卷阅读21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1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11 默垂下眼睑。 而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她要如何同燕桓解释?他可以因她不再乱杀无辜,他允许北齐流民安居于连江城,他甚至可以给予他们新的身份户籍、新的生活。 而她带给他的只有无止境的烦恼,不论是在明城,还是在连江城。 不远处的海面之上,她已看到了列队迎战的北齐战船,于风中摇曳着猎猎的帅旗。 迟玉望着身旁的少女,他是她的妹妹,她出生之时,他还抱过她。可是生在皇家,便连这样的年少情谊也会变质,不是他不爱护她,而是她不自爱。 “你要了身份户籍,便是要与江对面那杀人不眨眼的庆元王双宿双飞?”迟玉讥讽。 秦悦摇头,“我要的是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报出名姓,不为父母蒙羞。” 迟玉却是笑得前仰后合,“北齐贵女最看重贞操,你小小年纪便卖身求荣,不知廉耻,还说不为父母蒙羞?” 秦悦涨红了一张脸,却听他又道:“你若回来,还是北齐最尊贵的小公主,便是行为放浪些,也可以再嫁。不似平民女子,须以处子之身坐地起价。” 这一次轮到秦悦面露讥讽之色,“若女子以贞洁为嫁人的资本,与那些勾栏、妓馆的女子何异?里外不过一桩买卖。” 迟玉不由蹙了眉,双唇抿成一线,“女子的价值便是在此,否则要来何用?” “琰之哥哥。”秦悦却是无奈地笑了,“不知林姐姐当年,看上你哪一点?” 迟玉不再说话,只是颇有些烦闷地望向对面的北齐战舰,命左右乘了小舟先行向前。 及至午时,北齐战船已经被逼迫得无路可退,往白水城而来。与此同时,白水城内架起了火炮,若是楚人再敢前进,变会数弹齐发,教楚军尸横江面。 公何宇知晓,齐之畔与颜佑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若是庆元王强攻白水城,岂能教他占了便宜。只是他分明已经放回文锦,燕桓为何还要一战? 文锦的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殿下原本是是要鸣金收兵,为何突然发动袭击?一番火箭往来,双方各有盈亏,可是若就此袭城,胜算太低。 “殿下。”赵连道:“马上进入齐军火炮的射程,是否要继续追击?” 燕桓紧紧抿着唇,看了周闯一眼,周闯连忙递上千里镜。 燕桓远观四周,果见齐军徐徐后退,行列整齐,后退有序,根本不是撤退,而是诱敌深入。纵使如此,他也要继续前行。 他也许陷入了一个阴谋,一个引得南北征战不休的阴谋。既然有人刻意挑起两国争端,他便要好好看一看,究竟是何人大胆,敢一步一步牵着他的鼻子走。 千里镜下的事物一览无余,果然在白水河往东临海域之上,有一只小船奋力往白水城而去,其后还有一只大船不紧不慢地缓缓前行。 燕桓道:“文锦听令,左右包抄,截下东北方向那只船。” 文锦得令,心上却更加忐忑,那方向果真是双子岛! “赵连,击沉那只小船。”燕桓不由笑了,“不自量力。” 待公何宇退守河岸,却发现北齐楼船始终游弋在火炮的射程之外,虎视眈眈地来回巡视,半个时辰过去,也不见前行。 公何宇正在纳闷燕桓的举动,边听士卒高盛道:“将军,刚刚在海边捞起一个士卒,自称是太子殿下派来的!” 公何宇眉头紧锁,心上渐渐明朗,若是太子有难,必是因为从连江城劫掠了小悦! 白水城的舟师尽数往东南方向而来,誓死要在楚人之前找到太子殿下的船舰。 迟玉盯着渐渐靠近的楼船,面色晦暗如土,这样快便发现了他的行踪,真是棘手。 燕桓立于船头,居高临下,目光落在大红吉服的少女身上,虽然她离开他不足十二个时辰,可是他要发疯了。 “劳烦太子殿下,将本王的女人送回来。” 迟玉笑道:“若我不肯呢?” 燕桓轻轻接过弓箭,“最好不要如此。” “方才说笑了。”迟玉道:“我这便将妹妹送过来。” 秦悦只觉身侧之人笑得阴险,他压低了声音,凑近她道:“我与你本就是兄妹,容貌相似,又有谁人看不出来?” 秦悦睁大了眸子,震惊至极。 “燕桓倒像是一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似的。”迟玉又道:“他知晓却不肯拆穿,难道是要如他父亲那般,娶妻灭国两不误?” 秦悦只觉身子冰冷至极,便是连头皮也阵阵发麻。 迟玉命人放下小舟,目送着秦悦上船,又执了连弩,目不转睛地瞄准她的后心,而后对燕桓道:“君子言必信,后会有期。” 及至迟玉所乘的船只远去,燕桓连忙命人将小船捞至近前,大步走向他牵肠挂肚的女子。 秦悦大半日未曾进食,又是一路惊吓惧怕,一见到燕桓,竟是腿脚一软,倒在了他怀里。 文锦方才见着阿吾,才松了一口气,可见她骤然晕厥,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只听燕桓道:“撤军!” 海面上风平浪静,十余只楼船折返而回。偶有颠簸,燕桓便收紧手臂,将怀中之人牢牢抱住,生怕一撒手,她便会随风而逝。他看着她在梦中频频蹙眉,一张嫣红的小嘴含糊不清说着什么,可是任凭他凑得再近,却也听不清一句。 她说着说着,忽然颤抖着身子,大口喘息了起来。她如同溺水一般,在他怀中不停地挣扎、抓挠,沉重的呼吸令她焦躁不安,她却发不出一丝呼喊,这般情形,似是无助又似是绝望,竟是一时间被梦魇缠身,泪流不止。 她如同太阳一般耀眼温暖,她的眼睛灿若星辰。而此时此刻,他的怀中仿佛抱着寒冰雕刻,即将要融化一般。他拼命将她往心窝里揉,也捂不热她身上的一寸肌肤。 燕桓只觉得胸口绞痛,便是连心跳也要痛得停滞一般,他轻轻摇晃着她的身子,“阿吾。” 他不敢想象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她的样子如噩梦一般痛不欲生。她险些便被迟玉夺回北齐,他的父亲杀了她的父母,他对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竟是令她恐惧至此。燕桓甚至有几分不知所措,是他的错,全都是他的错! 他的声音如同困兽般挣扎,“阿吾,醒醒。” 随之而来的是她歇斯底里的哭喊,她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襟,失控一般嚎啕大哭。 “阿吾。”他轻声唤她,继而捧起她的小脸,一张满是脂粉的脸被泪水打湿,如同鬼魅一般。 他低头吻她脏兮兮的小脸,“我在这里,阿吾莫怕。” 秦悦满眼是泪,看不清眼前之人是谁。她只能听到他低沉而有力的声音,一遍一遍唤她“阿吾”。 她颤声哭泣道:“夫君。” 他埋首,覆住她颤抖着的唇 分卷阅读211 分卷阅读211 分卷阅读21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1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12 瓣。她的唇很冷,不似往日那般温暖湿热。便是他一寸一寸地包裹着她,吮吸着她,她依旧冷得连牙齿都在打颤。 他口齿不清道:“阿吾,不要抗拒我。” 秦悦也想放松下来,可是她很冷,冷得浑身战栗,冷得不知所措。只觉着他的舌尖抵着她的牙关,试图撬开她的嘴。 她害怕,害怕一个不慎,便将他的舌也咬下来。她知道自己不是冷,而是害怕。她在棺木中睡了整整一夜,醒来的时候除了阴森的坟地,周围什么也没有。那一刻,她仿佛死人一般,竟是不觉得世上还有活物。 分明饱受了那般惊吓,她面对着迟琰之,还要强装镇定、虚与委蛇。及至此时,她真的再也绷不住,若非被燕桓抱着,她几乎要瘫软着再也站不起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瓦解坍塌,巨石一般砸在她胸口,令她窒息。她的家国,她的信仰,她严厉苛刻的父皇,她温柔动人的母后,她从小到大的所有念想,有如午夜梦回的遥远耳语,在她睁眼的一刹那消失不见。 这世上终于只剩下她一人,没有家,没有父母,正如阴森狭窄的小小棺木,仿佛那里才是她的归宿。 她哭得愈发凄凉,宛若秋风中的枯叶之蝶一般瑟瑟发抖。 燕桓解开衣襟,将她冰冷的小手也收入怀中,“若是觉着冷,便抱紧我。” 便是一点点的温暖,也令她贪婪到不能自已。秦悦紧紧贴着他,他令她周身温热,他令她渐渐平和,他令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慢慢地,她手脚并用地钻入他的衣衫中。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与愤怒,她却是安慰他道:“我没事,我只是……在棺材里睡了一觉。” 燕桓不由收紧手臂,闭着眼将她揉进怀里,她越是这般,他便越是恨。恨自己一时大意教她遇险,恨自己没能将迟玉那小人射得千疮百孔。 他无处发泄,却是扯着她身上的衣衫,便是连牙齿也一并用上,似是要将迟玉生生撕裂一般。 她低低的哭泣声,夹杂着愤怒的裂帛之声,教他愈发烦闷。 他忽然卷着她的身子坠入床榻之中,俯身埋首之间,以口唇和双手温暖她的每一寸肌肤。 她的内心是极致的恐惧,如同千年寒冰般教她浑身战栗。她的肌肤却又是极致的炙热,如同冬日暖阳般令她舒展开来。她矛盾至极,却于他的拥抱亲吻中渐渐沉醉,满足地蜷缩在他的羽翼之下。 他轻轻道:“阿吾只消看着我,想着我,不要想其他。” 她小声地“嗯”了一声,终是在他的怀里沉沉地睡去。 耳畔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秦悦却是困顿得睁不开眼,她只知道她很冷,而他很暖。 从白日直到夜里,阿吾未曾醒来。她起初还在榻上一番惊惧颤抖,慢慢地便平静了下来,只是身子越来越炙热,竟是发起了烧。 燕桓不忍她再出去吹了风,便请白薇上船查看。白薇只是叹气道:“喜、怒、哀、思、悲、恐、惊谓之七情,七情不遂,惊吓过度乃是病因。而今肌肤炽热,噩梦连连,身体虚弱,只需收惊即可。多饮水,多休息,饮清淡流食。” 燕桓凝眸看着秦悦,但见她仍是毫无意识地昏睡。 “这般病症往往多发于小儿。”白薇道:“需父母抚摸宽慰,不消时日便好。” 及至夜里,见她仍是恐惧抽搐的模样,燕桓不由将烛台放在近前。揽起她的身子,用锦被裹住了她。 她的身子不似先前那般寒凉,却是热得烫手。他缓缓地,缓缓地将双手自覆盖在她的身体上,慢慢地游移。 她倚靠在他怀里,灼热的后背紧紧贴他的胸膛。他的气息令她安心,她贪婪地贴着他,迷糊糊地唤了一声“夫君”。 他心上愈发难受,“我在,我会一直抱着你,不会松开。” 她摸索到他的手,紧紧攥在怀里,再也不肯放开。 ☆、似漆如胶 秦悦转醒之后,依旧虚脱得厉害。夜色极黑,船室极暗,她颤声抽泣起来,她怕黑,她害怕阴冷昏暗的夜。 燕桓起身点灯,待到内室点满了灯,又暖又亮。他又坐于她身旁,一口一口喂她食些清淡小粥。 她累得连吃饭的力气也没有,懒懒倚靠着床头,目光散乱,唯有喉间轻轻吞咽,如同未满月的猫儿,娇柔不堪风雨。 不过吃了小半碗,她便说饱了。燕桓放下碗,寻不到锦帕给她擦嘴,一转眼之间,他却是低头吻她,细细替她舔食干净。 秦悦轻轻闭上眼,微微张口,沉醉于他的亲密。 她的模样是罕见的慵懒,燕桓诧异道:“怎么了?” 她喃喃道:“我没有家了。” “有我的地方,日后便是你的家。”他对她道。 “你与我的家?”她仰首问他。 “是。”他抵着她的前额道。 秦悦深呼了一口气,如若按着迟玉所说,或许他早就洞察了她的身份,却不肯拆穿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夫君怎会喜爱于我?”她伸手触碰他的脸颊,纵是他一无所有,也有天人一般的容貌。他怎会这样宠着她,放纵着她? “蠢问题。”燕桓捉住她的手,覆口唇于其上,“明知我离不得你。” 她挣脱他的吻,双手自他的衣襟缓缓滑入,如他以往待她那般,慢慢地抚摸,揉捏。 她抬起双臂的一瞬,锦被自滑腻的肌肤坠落,除了峰峦如簇,波涛如怒,里面什么也没有。一如他第一次看到她的身子那一夜,含苞待放般地诱惑着他。 “阿吾还有我。”燕桓的胸膛急促地起伏,情不自禁地环住她的纤腰,一把将她抱到腿上,低头质问,“燃了灯还不算,便是连我也要燃了不成?” “是呢。”她倾身吻上他,双臂环着他的肩膀。只是这两年来的食补实在效果显著,便是这样一番亲昵,如雪山峦便一颤一颤地掠过他起伏的胸膛,恰有指端的丹蔻一点,来来回回撩拨着他的心。 他猛地俯身,如婴孩般贪婪地埋入他亲手养大的一方景致。 她却因他的动作失了重心,仰面向后倒去。他哪里会放她离开,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却早已覆上羞见人世的雪顶红梅。 他深情地凝视她眼,她的眸子中却未有半点动情模样。反是失了神采一般,沉沦、放纵、绝望。 “阿吾。”他的声音隐隐颤抖,“你在难过。” 她茫然看着他,“没有。” 他叹息着抱紧了她,“不要胡思乱想,阿吾还有我。” “你看着我。”他柔声道:“待战事结束,便是父皇要打死我,我也要娶你。” 秦悦未曾想过他会下了这样的决心,却是有些惊讶。 “你这般模样,我一天也忍不得,一刻也受不得。”他盯着她, 分卷阅读212 分卷阅读212 分卷阅读21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1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13 “阿吾不笑的时候,我也会觉得冷。” 她不信他,“骗人,你认得我之前,还不是一样过活。” 他认真道:“便是那十几年,也不及同你在一起的两年欢愉。” 她的睫毛微微颤抖,他同在在一起,会觉得欢愉,而她同他一处,却是觉得安心。 “我谁都不信,我只信你。”她如孩童般手脚并用,环着他不肯松开。 今日这般主动,竟是在同他索需,以身诱惑于他。燕桓半是欢喜,半是心疼,却不似从前那般长驱直入,反是摩挲着她不安分地肌肤。 室内极亮,秦悦却不敢看他的眼,她不知他要做些什么,只是听他笑道:“昨夜半掩着的玉腿,竟也有一番动人之处。” 就在昨夜,她与他草草敦伦之后,她便自锦被下伸出一条腿,等着他回来。 秦悦做了一件没羞没臊的事,她居然在用身体诱惑他…… 她捂着脸笑,“不要取笑我。” “媚惑家主之时,怎不知羞?”燕桓笑着俯身。 “昨夜……我未曾离开过你,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的声音比平日里更加低沉,“那些都是梦,不要怕。” 他推她仰卧于榻,看着她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娇艳,却是低笑一声,埋首于沉渊之境,看着看着,便用柔软的唇舌代替了刀枪剑戟的坚硬。 “别……”何止是羞恼,他竟是不辨别美丑的,哪里都要看,哪里都能品鉴一番。 从前在春画儿上,不是没有看到过这些……只是一个男子,怎会屈尊为女子做这些? 秦悦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此强烈的异物感,惊得她想要跳起来。有如一尾调皮的鱼儿,在池渊之中往复游走。鱼尾横扫,带起一阵惊涛骇浪,仿佛要将这池渊翻个底朝天。 她抓不住他的身子,惊慌失措到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任他游弋于她,一遍一遍地来回往复。她被他折磨地近乎痉挛,他才肯放过她,而后却是面不改色地问,“阿吾可喜欢?” 她涨红了脸,双目迷离地望着他,檀口微张,竟是沙哑到失了声。 他知道她喜欢,不由分说就着方才的一池琼浆玉液,畅通无阻地直抵尽头,搅弄得池底风波大作。 她素来在此间被他主导,只得融化在他身下,吐纳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阿吾,阿吾。”他一边唤她,一边低头亲她,仿佛她是他怀中的宝贝一般。 秦悦以双手攀住他的腰身,柔柔地唤他“夫君”,她的声音有如乱人心神的魔音,教他愈发肆无忌惮。 她无力抗拒,只得像是要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攀附于他,她的小手又柔又软,抚弄得他浑身舒畅。她拼命地容纳他的一切,不肯松开。他却饶有兴致地盯着她道:“这般用力,可是怕我跑了?” 她紧紧抱着他,红着脸道:“很暖和。” 暖和?他不由想笑,所有人都说他阴沉、冷漠,第一次有人说他暖和,却是此情此景。 她懒洋洋地闭了眼,心满意足地抱着他。他什么都没有问,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教她安心。他想娶她,他许诺于她,他今后再也不会教她惴惴不安。这是他能做的,取悦她的最好方法。 燕桓盯着她的眉眼,长长的睫毛覆着眼睑,她忽然落了泪。 他跪在她身前,突然间停止了动作,手忙脚乱地替她抹眼泪。她却是一边流泪,一边看着他笑。 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他静静看着她,她亦是看着他。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羞涩,几分急切,“莫要停在这里……” 他抵笑出声,“遵命。” 夜色极黑,她的喘息声如同满室的灯火一般,教他愈来愈热,愈来愈忍受不住。他也不管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将她彻底揉碎在怀中。 她累极,意识中不再有其他,只有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亲吻着她。 这般折腾到了半夜,身子如同被雨水冲刷过似的。秦悦却是退了烧,慢慢地进入梦乡,睡梦里一片空白,唯有他在她耳旁道:“阿吾,我要娶你。” 燕桓起身沐浴之时,收到了第一封战报,陆景明自西南而来,庆安王自碧海城出兵,合力直攻白水城。 夜里落了雨,淅淅沥沥的,吵得人心烦意乱。淑妃素来浅眠,却是再也睡不着觉了。 昨日宫中来了信,竟是天子百忙之中亲自执笔,信上分明写着“庆元王亲启”,可是信使却偏偏送到了她手里。 淑妃不由想笑,南楚国君一向目高于顶,怎么会写信给她?一个被他厌恶的女人,一个他此生都不想再看到的女人。 她对那信差道:“待庆元王归来,我自会转交给他。” 出了宫真好,她便再也不用低声下气地回避他的眼神,费尽心机地揣摩他的心思。她并不似姐姐的出身那样好,便是连礼仪与进退,都是十岁以后才一点一点学会的。后来进了宫,既要应付天子,又要同皇后周旋,累得她每日精疲力尽。这么多年来,竟是连一个完整的觉都没有睡过。 她原以为这一回离宫,能安安稳稳地享受几天边城风光,再睡上几回懒觉,人生从此完满。哪知多年来的浅眠已成了习惯,天未亮便会睁眼,然后再也睡不着。 淑妃并不需要婢子侍奉,自己点了灯,拥着锦被坐在榻上,渐渐静下心来。 她并未想到,颜柳会将亲弟弟送到白水城数年。恐怕颜柳最初的目的,一是为了躲避颜禄的骚扰,二是为自己留了一条退路——纵是她有朝一日为燕桓所嫉恨,亦能倚靠弟弟颜佑。 颜柳这女子,比她想象中更理智。也幸得颜柳将颜佑送往白水城,才令远在庆元王府的她能了解到前线的战报。果如她所料,庆元王师出无名,这般大张旗鼓地与白水城开战,为的仅仅是他身侧那个娇柔少女。 淑妃频频摇头,她数年来视若己出的庆元王,素来冷静的庆元王,怎么会在关键时刻犯下这样的错误,因女人而战争?若是让他父皇知道,又怎会立这样一个耽于女色的儿子为储君? 果真是红颜祸水,可是那少女由玄音公主主持笄礼,又是天子的老相好亲自加冠,虽然皇儿未曾对她言明,可是那呼之欲出的身份,她想不知道都难。 她竟是不能随意拿捏那少女的,这样一来,事情便不好办了。到底是孽缘,教庆元王也如他父皇一般经历当日的抉择。 她与姐姐的命运已经足够凄凉,可这世上从来不乏劳燕分飞,甚至有些相遇,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能长相守。 秦悦在一阵轰鸣声中忽然惊醒,未待她惊呼出声,便被身侧之人抬臂搂入怀中。 她惊魂未定,“夫君?” 他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我在。” “我在哪里 分卷阅读213 分卷阅读213 分卷阅读21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1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14 ?”她茫然道。 “在……你夫君的榻上。”他提醒她。 她羞恼道:“夫君又打趣我。” 忽然不知何处传来“咕嘟”声,燕桓忍不住笑道:“我吩咐厨房做些吃的来。” 她亦是笑道:“好。” 虽然只睡了两个时辰,可是他却异常清醒,他的阿吾回来了,她如从前一般明亮,温暖。 燕桓捧着清粥而入的时候,阿吾正在照镜子。听到他的脚步声,她缓缓低下头道:“你怎么不告诉我?” “什么?”他疑惑。 “我这样丑,你竟是未嘲笑我。”秦悦反而笑了。 燕桓看着她,慢慢地咧着嘴亦是笑了,“听你这样一说,倒是真的有些丑。” 她被劫掠之后,莫名其妙穿着喜服躺在棺材中出了城。及至醒来,却是妆容精致,服饰精美,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与死物一般。 许是她哭了太久,脸上如同染缸一般五颜六色。她回来后并未沐浴洗漱,就连睡梦中也是神情恍惚,亏他也不嫌弃她丑,便是连她脏兮兮地脸都吻遍了。 庆元王竟然急色至此…… 他真的是不辨美丑的啊,秦悦低着头,想起他饥不择食的样子,便又红了脸。 洁白的瓷勺舀着些许清粥,缓缓递到她面前,秦悦便顺着瓷勺向他的手望去,他的手指很长,很好看,抚摸她肌肤的时候,很美好。 她轻轻叼着瓷勺,他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外面下着雨,秦悦只觉身下有些颠簸,却是在船上。她分明记得在晕倒之时,他说了一句“撤军”。 “还在袭城吗?”她小心翼翼道。 “是。”他答。 秦悦不解道:“为什么?” “活捉迟琰之。”他冷冷道。 “他……”秦悦一言难尽,“捉他做什么,我不想看到他。” “阿吾。”他望着她,目光中似乎跳动着隐约的情绪。 这样的眼神,教她心上不安,“怎么了?” “没什么。”他摇头。 他似乎有什么话问她,话到嘴边却又咽下。秦悦也不知该如何问他,垂眸道:“我热得难受,想沐浴一番。” 天色渐亮,细雨未停,燕桓走进暗室,隐约可见地面蜷缩着几道人影。 周闯低声道:“正是她们。” 待燕桓的眼睛适应了内室的昏暗,他才看清地面竟是清一色的女子。他顺手接过狱卒手中的鞭道:“回避,本王要亲自审问。” 燕桓生平从不殴打女流,除了此时此刻。 周闯立在不远处,只听里面一阵阵凄厉的哀嚎之声,夹杂着女子的求饶声。他知晓殿下从前严苛,这两年颇有几分宽以待人的趋势,怎知如今又暴戾起来。 燕桓自黑暗中走出之时,周闯被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息呛得窒息,但见他脸上的血迹未干,玄色的衣衫之上,亦是深浅不一的色泽。 周闯小心翼翼道:“殿下?” 那几个女子起初不肯招,若非他的一顿鞭刑,倒是死也不肯开口。 她们说,她们自白水城化作流民而来,为的便是与连江城中的暗线接应。起初没有人敢接这样的任务,可是上面说,她们在连江城很安全,因为公主殿下会护着她们。 连江城的军力分布,海防建设,都逃不过公主殿下的眼。 她们此行不过是接公主回国,待她返回白水城,便立即与少将军完婚。可是连江城守卫颇为森严,一行人只得绕到双子岛附近,再回白水城。 周闯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黑,却是谨慎道:“如何处置?” “短缺了的营妓,便由她们填补。”燕桓道。 “营妓须先办理户籍,此事还需回城后交由胡英大人……。 “不必。”燕桓的声音渐沉,“齐女低贱,便是自愿委身为奴,何须我怜悯!” 周闯微微一惊,不知殿下为何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只是他的眼角瞟过船室的一角,仿佛阿吾刚才站在那里。 燕桓的双唇紧紧抿成一线,那些女子说,公主殿下已于昨夜同少将军圆了房。 他生平头一次被人气得咬牙切齿,他甚至想动手杀了几个手无寸铁的女子。一个个死到临头,却还挑拨离间! 秦悦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燕桓冷冽低沉的声音说,齐女低贱,便是自愿委身为奴,何须我怜悯。 那一夜,她原是在中军帐里沐浴,便是在那般守卫森严的情况下也能被人劫掠了去,可见迟玉不仅准备了很久,更是早有内应在其中。 出了这样的事,她大抵能够想象得到燕桓红了眼杀戮无度的模样。秦悦默默站在窗边,隐约觉得脚下的楼船在动。 昨夜的一场落雨,将火器尽数淋成了哑巴炮,白水城的防御措施瞬间土崩瓦解。南楚境内三支军队登岸而上,此时已经在攻城了。 并非秦悦刻意要偷听这些,只是即使她在船室之内,也能听得到外面的议事声。从前他不会将心事透露给她,她揣摩打探,便是连背着他翻找文书这种事情也做过。而今他事事不避着她,她反倒是觉着心烦,什么都不想听。 及至第二日午时,白水城陷落的消息传来,楼船之上一时亢奋不已,高呼庆元王殿下千岁,大有不攻入赢都,誓不退军之势。 秦悦实在觉着饭菜难以入口,蹙着眉托着腮,却是再也吃不下去。 燕桓放下箸,隔着小几伸手握住她的手,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眼,“怎么了?” “夫君。”她亦是看着他,“既然战事因我而起,此时我回来了,为何还要继续打下去?” “若只我一人北上,或战或休,我自能把握,可此时燕榕与陆景明奉旨行事,我不得阻拦。”燕桓道。战事哪里是因她而起,父皇觊觎北齐境内的金川铜矿十余年,只等契机成熟便挥师北上,否则怎会有这样快的反应速度,同时从两城发兵。 姨母虽然在深宫之中,却也看清了当下局势,父皇年轻之时功盖八荒,又对北齐境内虎视眈眈,自是非常看重儿子们的军事才干。若是两国一战,由他夺了头功,自会在父皇心中落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想战,又不想战,狠戾如他,也会被眼前的少女左右了心神。主帅心旌不定,焉能指挥大局?因而他命文锦和赵连为先前军,须在其他两支军队破城前率先而入。 待他安抚了阿吾,便放开手脚披荆斩棘。 “夫君说过不辱我城邦。”秦悦蹙眉道。 “若公何宇率众投诚,我自然不伤他一兵一卒。”燕桓道:“我也不会惊扰百姓。” “可是……”她未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便被他跨过小几捞入怀中,对着一张聒噪的小嘴吻了下去。 “夫君有事瞒着我……”她挣扎道。 “没有。”他不由 分卷阅读214 分卷阅读214 分卷阅读21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1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15 分说抱着她上榻而去,“洗净了没有,叫我好好看看。” “夫君,我在说正经事。”她伸手护住衣襟。 他不听,“不如来做些正经事。” “殿下,你为何不肯听我说话!”秦悦挣扎道。 “这种时候,说什么话!”他反是拨开她的手,静静盯着她的眼。 他眼中波涛翻滚,倒是不知为为何怒火骤燃。秦悦不再挣扎,任由他将她的衣衫一件一件剥开,低头看她。 他在看什么? 脑中如火雷炸裂一般,教她的五脏六腑也痛了起来,一如昨夜,他以奇怪的目光审视着她,一寸一寸侵略着她的肌肤。彼时她烧得迷迷糊糊,又是羞赧不敢看他的模样。而今想来,却教她恨不得将一双腿裹得严严实实。 “你疑我?”秦悦颤声道。 燕桓愣了一瞬,“没有。” 秦悦拼尽力气推开他,气呼呼地鼓着腮,她才觉得冤!她在沐浴之时被人强行掳走,一夜不省人事,她害怕,她惊恐,她不知所措,她如女鬼一般在一片阴森中醒来…… 她见到了迟玉,那人既是她一起长大的哥哥,又是她的仇人。她分明恨不能自已,却又无能为力。她的父母,她的家国,她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一夜之间经历了太多,她已近乎崩溃的边缘。 “我还以为,此时今日,你才是这世上唯一能护着我的人。”她一张口,便又要落泪。 “都是我的错,阿吾抓挠我好了。”燕桓伸出双臂抱她,她却在他怀里忽然哭出了声。 昨日在迟玉面前,她便是连哭也哭不得,分明吓得手脚发软还要强装镇定。 她哭了许久,到似是累了一般,靠在他怀中不说话。 及至士卒通报之时,船已靠岸,文锦遣人通报主帅,是否要亲自入城查验。 燕桓抱了抱她道:“阿吾可愿随我一同入城?” 秦悦摇头,两年前她从白水城逃亡而去,而今再来此地已是物是人非。她未曾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以这种方式踏上国土。何等无义之人,才能眼看着国土陷落,百姓涂炭,还要以胜者姿态亲临城中? 她沉默了半晌,眸子颤动不安。 燕桓看懂她的情绪,正欲起身,却忽然被她牵住衣袖,“夫君。” 他低头看她,她却双手并用,环住他的颈项,“我不是不想同你在一处,可是我不敢重回故土。” “我知道。”他亲亲她的脸颊。 “入了夜,我还会怕黑。”她微微扬起脸,等待他的回答。 “我知道。”他便又拍了拍她的后心,安抚道:“我会尽快回来。” “你不知道。”她仍有几分不安情绪,“我很担心,担心两国一直征战不休。” 燕桓摇头,“我主张议和。” 秦悦方才舒了一口气,望着他道:“夫君能帮我拿回户籍么?” 他似是未曾想到她会如此说,微微惊讶。 “若是没有户籍,我日日唤着的,还不知该是何人的夫君。”她不敢看他。 “我明白了。”燕桓的脸上慢慢露出喜色来,“我想娶,阿吾也愿意嫁。” 秦悦点点头,却忽然被他紧紧抱在怀中,他的怀抱很暖,她轻轻闭上眼,她的国,她的家,她是再也回不去了,“除了夫君,我已经一无所有。” 他反是笑了,“阿吾只要有我便好。” 秦悦小声问他,“我的许多事……夫君都知道?” 他低声道:“知道。” 她心有余悸道:“我以为夫君会生气,会惩戒于我。” “因而你一直不敢信任我,不敢对我敞开心扉?”他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他知道她也喜爱他,她却不知道,他有多么喜爱她。 秦悦垂着眼眸思索了片刻,“我当夜被贼人掳去,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可不会是夫君担心的那种事。” 他的女人,在夜里赤条条地被掳出了营帐,到底是他更无能。 “齐女保守,失了清白是要自绝于世的。”秦悦认真道。 “不准说这些。”燕桓心上一动,却见她红了脸。 “可是你昨夜,分明在查验我的清白。” 她羞恼道。 “不是。”燕桓有几分挪不动步子,“不信我们再来试试。” 秦悦惊呼一声,他便脱了鞋上榻。 ☆、鱼传尺素 秦悦不知那人怎会有如此好的精力,说好的要入城,反倒是将她禁锢在身下,不慌不忙地展示了一套百鸟朝凤枪的精湛武艺。 她累得抵着他胸膛,他却强词夺理,“入城之前,不如本王先入阿吾的身心,以解相思之苦。” 那些个污言秽语,从他嘴里说出来,倒是如缠绵情话一般。一想到日后要嫁给他,还真是羞恼不已。 秦悦起身之时,方觉得这两日实在太过放纵,竟是累得直不起腰来。谁能知晓,堂堂庆元王趁着属下建功立业之际,自己却在后方为了生儿育女而奋斗。 因着楼船之上没有婢子,庆元王倒是亲自躬身,将战场打扫了一番才离去。 秦悦觉得初见燕桓之时,他尚有几分不可一世的傲慢与强势,她违逆不得,只得顺着他的脾气秉性。也不枉她做小伏低地跟着他,他竟然也渐渐生出些体贴的情致,将她护在怀中,温存爱怜。 秦悦甚至不知何时喜爱上了这样的男子,大抵是当日在伏龙岛上,他从上官妤手中救下了她,她便再也没能逃出过他的掌心。她从前惧怕被他识破身份,成为他手中的一颗棋子,多数时候虚与委蛇,不肯交付真心。 如今她早已一无所有,他没有逼迫她,也没有欺辱她,他仍然愿意娶她。若是要她与他四目相对,诉说她如何一点一点的喜爱他,离不开他,一定又会被他取笑。 可是她终归要对他解释清楚,她并非刻意欺骗、隐瞒于他。自从那日见了迟玉,她的心中便有隐隐的担忧。而今的她,却是掣肘他前行之人,他便是连长辈的话都不放在眼里,大有忤逆父辈之势。 虽然她不明白迟玉劫掠她的目的,可若是她被旁人利用,成为伤害他的手段和武器……不如她将要说的话都写下来,早一些与他坦白,也好教他安心。 秦悦坐于案前,见近来战报频繁,文书纷飞,不待落笔,却是先将案上纷乱的文书整理了一番。竟有书信以火漆封缄,且是齐境来书。 秦悦心上“咯噔”一下。 一连三封书信都还未拆开,许是他忙于照顾她,不曾打开来看。秦悦有几分好奇,又有几分疑惑,两国交战之时,他的案上竟然有齐境来书,到底是谁,里面是什么内容?特别是信封上的“庆元王亲启”几个字写得极好,分明是个女子。 他不在,她私拆他信成何体统?转念又想,既是战报,他又不避讳于她,看了 分卷阅读215 分卷阅读215 分卷阅读21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1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16 又何妨。待到她夜里回来,她便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偷看了他的信。秦悦思前想后,终是忍不住拆了信。 夜色渐沉,水面一片静谧。秦悦并不知晓,白水城中军民纳降,主帅公何宇拥太子迟玉往金川城而去。公何宇的岳父和妻子来不及转移便破了城,为南楚所获。 陆景明率部接管了投诚的军卒、兵器库,正在一一盘点。燕榕则忙于安抚城中白姓,他知晓林馥是楚人,此行带着他果真是事半功倍。 白水城府衙被赵连与文锦率兵层层包围,未待燕桓入内,文锦便提了刀,对赵连道:“不管里面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插手。” 赵连还欲劝阻,却是未挡住文锦那风风火火的模样。 文锦一人独行于廊下,府衙内的婢女三三两两凑在一处,见那女将浑身是血,如鬼魅一般提刀而来。长刃拖于地面,摩擦出一两点炽烈的火花,伴着切割骨骼的刺耳声。 文锦捉了一个婢子,厉声道:“上官妤在何处!” “在……那里。”婢子吓得瑟瑟发抖,以手指向不远处、门窗紧闭的一处屋子。 文锦心情大好,一把拽过那婢子,“带路。” 婢子怕极了,颤巍巍地迈步向前,及至门口,却被文锦逼迫着推开了门。室内极暗,文锦却于夜色之中看到一条人影直扑上来,她横刀而立,对着那人便是一击。 “锵”地一声,来人被震出一丈开外,竟是个年轻男子。文锦仔细瞧来,居然有几分面熟。 那男子连忙道:“望文校尉饶过小姐一命。” 文锦有些好笑地望着他,“你是何人,焉敢拦我?” “我与长姐颜柳忠于庆元王殿下,此番破了白水城,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同殿下禀报。”他道。 文锦只听有人在角落里低低地唤了一声,“颜佑,救我。” 文锦不由咧着嘴笑,“我与她是私人恩怨,你莫要插手。” 颜佑却挡在她面前道:“恕我不能从命。” 文锦心上不由燃起怒火,未待发作便有士卒报道她面前,“启禀文校尉,殿下要亲自盘查府衙,已经往这边来了。” 文锦只觉手心痒得厉害,她真想当即一刀解决了躲在暗处的上官妤,可她实在是没胆量在庆元王眼皮子底下杀人。 她咬着牙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暗处那人,提刀而走。 上官妤骤然松了一口气,:“颜佑,我要见庆元王。” 待府衙各处被一一查封,唯有公何宇的书房还未检查。 燕桓正独坐案前,听着上官妤辩白。 “父亲与我从未想过与殿下为敌,都是夫君一人所为。”上官妤急切道。 她从前有多么迷恋他,而今就有多恨他。她好心说服父亲招他为婿,他却恩将仇报,一步一步代替了父亲之职,是白水城真正掌握实权的人。更可恨的是,他虽与她拜堂成亲,却从未将她当作夫人,便是今日破城,她那无情无义的夫君也只顾着效忠太子。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燕桓笑道:“上官小姐真是令本王大开眼界。” 上官妤连忙道:“庆元王殿下请听我一言。” 燕桓只见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眼,目光如流水一般……他忽然端起案上的茶盏,尽数泼了她一脸。 “拖出去,挖了她的眼。”燕桓对赵连道。 “庆元王殿下饶命。”上官妤彻底慌了,她只是想窥探一下这人的弱点,哪知他竟然机警至此。 两个士卒不由分说架着上官妤便走,她手脚并用地扑在燕桓的脚下求饶,“你的女人私通我夫君,我有证据!” 燕桓的手上青筋暴起,真想一掌了结了这女子。 “右手边的第一个抽屉里,你看了再杀我也不迟!”上官妤声嘶力竭道。哭喊罢却似是认命一般,坐在地上抽泣不止。 燕桓不由想起那几个被他屈打成招的齐女,她们自称是从白水城而来,为的便是接应她们的公主殿下。 他缓缓打开抽屉,入眼的是他异常熟悉的字体。因为阿吾时常模仿他的笔迹,她的字很像他,正如此时他所看到的。 “此处的书信不过是管中窥豹。”上官妤幸灾乐祸道:“近两年来,每两日都会有一封书信送来,送信人似乎是殿下的属臣所安排……方才她还险些杀了我灭口。” 燕桓冷声道:“若你不是白水城主的女儿,少将军之妻,我早已杀了你。” 庆元王如此说话,便是留了上官妤一条命了,她慌忙拜服,“谢殿下不杀之恩。” 燕桓并不理会,只是对左右道:“将她带下去。” 上官妤自鬼门关中走了一遭,吓得近乎腿软。那迟悦乃是太子想要诛杀之人,女匪又是不安分的贱人,不如一石二鸟,教她们尽数折于庆元王手中,也不枉太子殿下对她的恩情。 上官妤一走,燕桓才缓缓拆开那书信来看。信上既没有收信人,也没有落款。他不需要那些,只消看字便够了。 果真是近一个月的信笺,两日一封,未曾间断。 “海防紧张,我不想与你兵戎相见。” “我每日都在想,你是在读书、习字、还是在操练水军?我知道了,你是在想我。” “每到夜里,我就会想你,想起在伏龙岛上短暂而甜蜜的那几日。” “庆元王喜怒无常,我有些怕他。可他救过我的命,我得报答他。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 “上官妤险些害我性命,哪怕她是你的发妻,我也不会放过她。” “我一生的理想,便是有朝一日能睡了你,哈哈哈哈!” 屋内的烛火隐约跳动,落在庆元王喜怒难辨的一张脸上。他紧紧抿着唇,翻来覆去看那些信笺。 不过是一个女子翻来覆去的爱慕与倾诉之情! 当日他逼迫着阿吾替他批阅文书,因而她下笔之时,刻意模仿他的字迹。可眼前的字,满是临摹痕迹…… 燕桓徐徐起身,双手紧紧捏着信笺,一封一封放在烛台之上,燃烧殆尽。 “赵连。”燕桓沉声道。 赵连循声而入,“殿下有何吩咐?” “查一下文锦在白水城的部署。”燕桓慢条斯理道。 “殿下。”赵连犹豫了片刻,“殿下曾说过,用人不疑。” “两军阵前,此一时彼一时。”燕桓将最后一封信件烧尽,大步向外走去。 “严加看管上官浩父女,我今夜要回舰船。” 赵连立了半晌,便也快步跟上。 主帅的战舰停靠在岸边,燕桓一人而回,并未带人随行。 有士卒连忙躬身道:“见过殿下。”再抬头之时,早已不见殿下的影子,他竟似一阵风似的走远了。 从白水城策马而出,及至河岸边,下马、上船,大步而去。燕桓来 分卷阅读216 分卷阅读216 分卷阅读21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1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17 到船室之外,因着方才的疾行,不由微微喘息,伸手推门的一刹那,他忽然停止了动作。他素来沉稳,不该因任何事情乱了心神,他需要冷静。 他正准备转身,忽然有人从里面开了门。夜色浓如水墨,阿吾正定定站在门口抬头看他。她面色惨白,鬓发凌乱,到似是刚刚哭过的模样。 他已经打算不向她发怒,她倒是自己开了门。 燕桓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入室内,随后“砰”地一脚,将门掩上。 秦悦紧紧咬着嘴唇不说话,她刚才在窗边看到了他。他一人而来,形容急切,倒似是怒气汹汹的来找她兴师问罪。分明是他背着她做了龌龊事,看他的模样,反倒要将她撕碎一般。 见她一言不发,嫌恶地盯着他的模样,燕桓怒意更盛,“我给你机会解释!” 秦悦反是不屑,“我没什么好解释。” “不知好歹!”燕桓忽然扬起手,吓得秦悦一个哆嗦,以为他要打她。 “你很怕我?”他质问。 她不肯说话,却是连连躲闪他的触碰。 燕桓不由想起信上所说。 “庆元王喜怒无常,我有些怕他。” 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忽然松开她的手腕,转而将案上的文书、笔墨尽数拂了一地。 砚台“啪”地一声落在地上,浓墨四溅,飞起在秦悦的外衫之上。船室没有点灯,滑腻湿润的点点墨色,竟似是污血一般。 秦悦后退了几步,看着他愤怒的模样不敢说话。她看过的信笺一一摆在案上,他却连画案都掀翻了去。 那信上不是旁的内容,恰是赢都城中,身居深宫的新帝宠妃鲁媛来书。 她说南楚帝欲杀郑国公世子鲁恒,请庆元王出手相助,保全鲁氏全族。若是日后庆元王如有用她之处,鲁媛粉身碎骨,以报庆元王大恩。 而后那鲁媛更是真诚,将白水城的军事布防图也献了出来,用以表明合作之意。 及至最后一封信,却是将金川城布防,乃至太子迟玉起身南下的消息也准确无误地传达出来。 秦悦一边读信,一边觉得手脚冰冷,便是连一颗心也疼痛难耐。 她那样相信他,原来他竟是背着她,早将手脚延伸到了赢都之内。他最为厌恶北齐教坊的女子,她们牺牲色相,甚至以身饲毒,为的便是探取情报。可是庆元王此时所为,又与北齐教坊有什么不同? 难怪他首战大捷,若不是早有内应,他又怎会轻易破城而入? 秦悦便是惊得连手脚都在颤抖,所谓教坊齐女,不过是间使而已。可齐女为间使,多为刺探情报,同时传达和放出虚假消息,用以迷惑对方。她们大都有去无回,难以生还,故为死间。 可燕桓所为,却是诸法并用,果真实心思缜密,滴水不露。 他一边对她说,他不想北上而战,待战事结束,便要娶她。可事实是,他不遗余力地北上征伐,侵占她的国土。 他骗了她,她还在心心念念要嫁给他! 室内静谧一片,燕桓忽然回头看她,但见阿吾的小小身躯隐在暗夜中,似在害怕,又似在哭泣。 秦悦见他忽然回头,大步向她而来,虽是看不清他的眉眼,也能感受到他的阴冷目光。 她悄悄看了一眼半掩着的门,拔腿便跑。尚未走出三步,却被他拦腰抱住,狠狠按在怀里道:“你当我是死人?” “已入齐境,你竟是又要逃跑?” 秦悦一声惊呼,却被她提着腰肢大步往回走,他将她猛按在榻上,俯身抱住了她。 他的气息一寸一寸喷洒在她脸上,“既是说过要嫁我,为何还要跑!” 她抵着他的胸膛,“我不嫁!” 她只觉胸前火辣辣地疼,却是听他恶狠狠道:“阿吾,你是我的。” 纵是初次与她欢好,亦没有遇到过她如此激烈的反抗。仿佛从前的那些温存都是假的,今日被他识破,她却是连做做样子都不肯。 “你们齐女,皆是有义无情之辈,纵是心里想着别人,也能出卖身体以获一夕贪欢。”他的手抚摸着她的细致肌肤,暖如春风。他的语气却又如冰冷利刃一般,一寸一寸无情割裂着她的心。 秦悦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他竟然以为,她与那些教坊中的女子一样,出卖身体获取情报! 她颤声道:“我没有,即使两军交战,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从你这里盗取分毫。” “你有。”他痛苦道:“你盗了我的心。”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秦悦抵不住他的强势,被他低头咬住了唇。他亲吻过她无数次,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凶狠。他的舌强硬地攻入她的口腔,不由分说将她的柔嫩细致的娇软横扫舔咬,而后用尽力气吮着她单薄的舌,痛得她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得“呜呜”地低吟。 他还不够,却是连两瓣小巧的唇也吸入口中,一点一点啃咬,揉捻,似要将她咬碎了吃掉。 秦悦只觉口中渐渐多了血腥气息,也不知他的鲁莽举动伤了哪里。她拼命想要摆脱他的桎梏,他却牢牢控制着她,不准她躲闪。 待她的口唇已经痛到没有知觉,他早已转移到她耳边,一点一点地吻了下去,不似方才那般激烈,却是温柔到要将她融化。 颈项白若锦缎,香肩圆滑可人,雪峰云蒸霞蔚,腰腹婀娜若素。她那么美,他怎么会让给旁人? 他的吻一路不停,教她的身子越来越软,他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土般,不放过她的一丝一毫。 “阿吾,你也爱着我,是不是?”他抬头看她,她却满脸是泪,捂着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她在怕他,她仍然在怕他。 他熟练地将手探入她腿间,找到她刻意掩盖与隐藏之处,肆意揉捏探索,直至深入其中。若是换作平日里,她早已抱着他吟叫出声,可是此时此刻,她便是连一点声音也不肯发出。她绞着他,抗拒着他,不准他侵犯半分。 “阿吾。”他唤她。 秦悦紧紧捂着嘴,不敢哭出声来。夜色极黑,犹如她在棺木中睡醒的那一夜,她害怕,害怕自己一无所有,孤零零一人活在世上。 他气喘吁吁地凑近她,捉着她的手抚摸他的情愫,“阿吾,不要抗拒我。” 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他想,便能轻而易举地欺辱她,一如此时。可是她不肯,她不要这般没有尊严地被他肆意□□,他一寸一寸侵占她的国土,还要一寸一寸侵蚀她身体。 她终是痛得哭出声来,却未得到他的丝毫温柔与爱怜,他只是不知疲倦地驰骋着,一遍一遍道:“告诉我,你也爱着我。” 她一个字也不肯说,只是闭着眼不停地流泪。 他强势地入侵着她,从榻上滚到地上,又从地上抱着她抵在案上。及至最后,她狠狠 分卷阅读217 分卷阅读217 分卷阅读21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1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18 掐着他柔韧的腰肢,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没有半分妥协。他愈入,她便愈发用力,似是要将他身上挠出十个血洞来。十指丹蔻,血淋淋一般的红色,乃是凤仙透骨草染指而成。这是她同他在一起,从未做过的事情,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无从知晓,只是脑海中反复出现北齐细作浑身是血的模样。 “公主殿下已于昨夜同少将军圆了房。” 纵使他手执铁鞭,每一次动作,都抽打得那些女子皮开肉绽,她们哭泣、她们求饶,可她们始终一口咬定,她们此行不过是接公主回国,待她返回白水城,便立即与少将军完婚。 燕桓亦是狠狠地望进她眸子里,她明知他喜爱她,不会伤害她,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不想看她满是抗拒的眼神,只得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用尽全身的力气撞击得她哭出声来。不论他如何做,也换不得她一声求饶,一丝服软,分明还是彼此熟悉的身体,却感受不到从前的半分欢愉。 待庆元王发泄了所有怒气,穿好衣衫,便又恢复了往日衣冠禽兽的模样,大步出了门。秦悦一个人瑟缩在榻上,四周极黑,她翻来覆去躲在被子里。到了后半夜,她依旧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地睁着眼,只是听外面有人低声道:“阿吾。” 秦悦微微张嘴,“赵辛?” “殿下命我送你回连江城。”外面的人道。 她终是窥探了他的秘密,才会被他这般急不可耐地送回去。 “如果不方便,我会在此处等到天亮。”赵辛又道。 秦悦窸窸窣窣地起身,找寻到勉强蔽体的衣物,又整理了鬓发,这才出了门。 赵辛一见她,默默移开了眼。 “现在就走。”秦悦道。 他隐约看到室内一片凌乱,案上、地上满是杂乱之物。 “听闻你中毒了。”她抬头看他。苍白的脸上泪痕交错,一双眼又红又肿。 “不碍事,是我没能保护好你。”赵辛递给她一方丝帕,“擦擦脸。” 秦悦愣了半晌,伸手接过他手中的丝帕。这是她当日巴结讨好他,向他打听鲁媛之时,替他擦汗的丝帕。彼时他对她说:“我若用过,今后不方便再还给你了。” 她疑惑的看着他,“这是我的?” 赵辛笑道:“既是赠了我,怎能算你的。” 秦悦忽然觉得,她一直以来都没有看透过赵辛。自从去年七夕节之后,她几乎没有同他单独相处过,甚至没有同他说过几句话。可是他每次性命堪忧、或是被燕桓责罚,皆是因她。 秦悦难以置信抬头看他,“你……是何时开始的?” 赵辛摇头,他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眼睛便落在她身上,再也移不开,“等我明白的时候,已经开始了。” 秦悦知晓他与赵连一同入府,可赵连此时已经是连江城偏将,便是连文锦也已官拜校尉,甚至庆元王的暗卫,已经尽数由周闯接手。秦悦反是将丝帕塞回他手中,“你有你的仕途,这样做不值得。” 赵辛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走在前面。秦悦跟着他,亦步亦趋,有几分疏离。 赵辛转身,将手中的一盏灯递给她,她抬手接过,二人一前一后下了楼船,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至没入无边的夜色中。 燕桓已向金川城发出议和之请,明日便要率众继续北上,此时她已经不适合跟着他。况且他先前的举动近乎失去理智,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他与她,都需要各自冷静。 燕桓负手立于高处,远远望着。他以为她至少会等到天亮了再走,可是她没有。 她没有哭闹,亦没有回头。 ☆、手足之情 白水城离连江城本就不远,小船顺水而下,于夜色中穿梭如鱼儿般。 赵辛立在船室之外,见到窗户里面越来越亮,知晓里面的人丝毫没有就寝的心思。 “你从前不怕黑。”赵辛道。 “我从前还不怕胖呢!”里面的人不满道。 赵辛哪里料到她会如此回答,笑着坐在窗下,“我会守在外面,你害怕的时候,便唤我一声。” “好。”里面的人应了一声,然后问道:“你早知道我是谁?” “知道。”他答。 “什么时候?”她问。 “从伏龙岛回来不久。”赵辛道。遥想那时,庆元王便开始怀疑她的身份,还与玉屏郡主有了联系,为的便是获取她在赢都之时的消息。 “那么早?”秦悦不由感叹,枉她自以为聪明,一直以来不肯对燕桓言明实情,原来只是她一个人的自以为是,“在你们眼里,我是不是很蠢?” 赵辛不由笑了,“你只是有一点痴傻。” 还不是蠢!秦悦琢磨了半晌,“我名唤迟悦,可是自从逃出赢都,便是连姓氏都不敢有了,便改名叫秦悦。” “秦悦?”他轻声唤她。 “他们都叫我小悦。”她笑道。 “他们是谁?”赵辛问。 “父母,哥哥,林姐姐。”秦悦答。 赵辛反是诧异,“你为何没有将这些都告诉殿下?” 秦悦苦笑,“还未来得及说,就变成了你看到的样子。”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赵辛问。 “等他回来,我会同他解释清楚,我才不是他想象中那般不堪。”一说起燕桓,秦悦的语气便有几分疲惫,“而后……我也不知该何去何从,我想我该去明城。” “你喜欢明城繁华?”他问她。 “也不全是。”秦悦道:“我更喜欢那里的包容与平等。” 她絮絮叨叨地说,赵辛便慢慢地回她,直到里面再没有半点声音,想必是她睡熟了。 赵辛默默坐在窗下吹风,连江城近在眼前,可他一点都不想下船,他只想安安静静在这里坐上一会。 天色渐亮之时,燕桓抬步入了船室。屋内是昨夜的一片狼藉,以及她的凌乱衣衫。眼前种种,皆是他一腔怒火之下,不可挽回的破败。 早风骤起,吹乱了地上的纸张,燕桓顺手捡起一张,竟是白水城的军事布防图,寄信人是鲁媛。 燕桓突然觉得头疼,她看了鲁媛的信,会如何想他,会不会以为他与鲁媛暗通款曲?不,是以女子为间使,窃取北齐军政机要! 鲁媛因为郑国公之死,几次三番求他保全鲁家,可她亦是是知晓兰氏一族当年被她的父亲算计,污蔑为叛军。燕桓哪能不知父皇要严惩鲁氏,姨母数年心血,只在一夕,因而对于鲁媛的请求,他迟迟没有应允。 燕桓蹲在地上,一张一张地翻看,甚至不止鲁媛,还有颜佑的信。想到阿吾昨夜,原本是要质疑他的模样,哪知撞上他的滔天怒火。 燕桓忽然起身,大步而出,却被迎面而来的赵连挡住,“殿下,今日还 分卷阅读218 分卷阅读218 分卷阅读21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1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19 要北上议和。” 燕桓冷声道:“我知道。”他静默了一会,“赵辛到哪里了?” “已入连江城。”赵连说着,却奉上了一沓书信,“此乃淑妃娘娘转交的书信。” 书信,又是书信!燕桓现在一看到书信便头疼,特别是信封上“庆元王亲启”几个大字,分明是他日理万机,高高在上的父皇亲笔书。 他一封一封拆开来看,大抵都是说,母妃的忌日要到了,父皇对母亲甚是思念。燕桓不由笑了,母妃的忌日是八月十五,如今才是七月,从前姨母在宫中之时,也未见过他这般一次又一次,假意思念母妃……难道父皇想见姨母? 听闻父皇从前思念母妃之时,便会去姨母殿中,可是她们姐妹非一母所出,长相也不尽相同,姨母依然因此盛宠不衰。 信笺之上分明写着“庆元王亲启”,书信却又偏偏送信给姨母,难道父皇以为这样一来,姨母便会洞察他的心思?到底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若是他肯直白些写信给姨母,又怎会数日以来杳无音讯? 燕桓也曾以为,后宫中的每个女人都如同母妃那般炽烈地爱着父皇,可是他从很小就发现,姨母并不是这样。她会在父皇转身之际松一口气,在父皇就寝于其他妃嫔处而会心一笑。 燕桓原本想待姨母在外快意数月,再送她回京,不想父皇催促得那样紧。他当即命赵连通知燕榕回一趟连江城,顺便再这些书信带回去,与姨母相见。 燕榕着了便服,悄悄地潜入连江城。此时乃是两军交战,他理应在前线督战,若是被言官谏臣知晓将帅脱离了军队,少不得一番弹劾禀奏,幸得林馥代他在三军之前列阵指挥。 待燕榕来到庆元王府的时候,淑妃正在园里修剪花枝。她身形单薄,果真比从前更瘦了。一想到他气得母妃晕厥,而后还卷了铺盖回了碧海城,实在是大不孝。 燕榕不由想抽自己两巴掌,却听身后有女声道:“庆安王殿下。” 来人正是那颜柳,正在恭敬地向他行礼。燕榕躲闪不及,还是被母妃一眼看到,他有几分心虚,又有几分后悔,只听母妃道:“既然来了,便陪我说会儿话吧。” 燕榕静默地跟在淑妃身后,及至她坐下,他连忙斟了热茶给她,“母妃喝水。” “你皇兄叫你来的?”她笑问。 燕榕点点头,却又立即摇摇头,“是我自己要来看母妃。” 淑妃不由弯起了眉眼,笑道:“从小到大,你哪里会撒谎?” 自从燕榕出生,她便将他保护得很好,在他的眼里,父母恩爱,后宫安宁,明阳宫中美好如镜花水月一般。故而他比之燕桓,少了些阴沉心思与鸿鹄之志,可是他从小到大却生活富足,并未有半分烦忧。 燕榕缓缓在母亲身侧跪下,“儿臣不孝,当日气得母妃晕厥,如今又没能及时来看您,宫里出了那样大的事,我竟不知情。” 淑妃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起来吧,我不怪你。” 燕榕不起身,只是伏在母亲膝上道:“母妃打我吧,我受得住。” “从小到大也没有打过你,我又怎能下的了手?”淑妃轻轻俯身,抱了抱儿子的宽阔肩膀。他已经长大,再也不需要她的遮风挡雨。 “我从前以为,母妃喜爱的是皇兄,毕竟他比我聪明,又比我出息。”燕榕闷声道:“过了这么多年,我才知道母妃的良苦用心。” “你明白就好。”淑妃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如同他小时候一般。彼时天子也会陪几个儿子玩耍,她看得明白,他最喜欢的,依然是姐姐的儿子。 “我对你从来放任不管,对你皇兄却事无巨细。”淑妃道:“你可曾怨过我?” 哪能没有怨言,母妃从来不过问他的功课,从来看不到他的好,只是一个劲地念着皇兄,要将他培养成南楚皇子中的翘楚。时至今日,皇兄确实是其中最优秀的那一人。 “小时候,我以为自己不是母妃亲生的。”燕榕抬起头,望着母妃平静而温和的一张脸。他与母妃长得那样像,怎么可能不是亲生,“因而我时常叛逆捣乱,为的便是您能多看我一眼。” 淑妃望着他笑,笑着笑着却落了泪,“彼时在宫中,我与你父皇越是不看着你,你便越是能平平安安长大。” 燕榕点头称是,皇兄的童年那样坎坷,及至封了王,依然在满地荆棘中前行。可他从小游手好闲,这般闲散皇子,倒是能远在碧海城逍遥。 “你皇兄的性子像极了他的母妃,虽是冷漠疏离的模样,却是至情至性之人。”淑妃道:“只要他在,你便可半生无忧。” 燕榕不由红了眼眶,“我知道。” 皇兄那样的人,是在父皇面前也敢忤逆的性子,唯独在母妃面前,柔软乖巧地像一只兔子。母妃全力助他,他亦会倾尽所有相报。 “我始终不想你如我一般辛苦。”淑妃柔声道:“说到底,我还是自私,将所有的苦难付诸于你皇兄一人。” 燕榕点头,“母妃的苦心,我都知道。” “你的外祖母是外公的婢女,有孕之后便被当家主母扫地出门。她一个人带着我东奔西走,吃百家饭,穿百家衣,好容易将体弱多病的我养至总角,便撒手人寰。”淑妃回忆起往事,不由笑了,“我学过裁缝,学过制琴,学过造纸,还学过入殓。” 燕榕一语不发,默默握住了母亲的手。 “我回到本家已是十岁,兄弟姐妹大都看不起我,不肯承认我的身份。每日欺辱于我,动辄打骂乃是家常便饭。久而久之,便连下人们也捧高踩低,暗地里寻我的不痛快。” 有一年除夕之夜,孩子们围坐在桌子前,唯独她被冷落一旁,便是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同下人们站在一处。 她的父亲虞国公端坐于主位,一番冠冕堂皇的慷慨陈词,祝来年风调雨顺,以酒祭天地。而后又命人将若干红包分发于下人。彼时她生得瘦小,便是连分发红包都没有份。 众人哄闹过后,长房嫡出的兰音小姐伸出纤纤玉指,指着她道:“父亲,她是何人?” 虞国公一时语塞,他子女众多,曾经和侍婢一晌贪欢生下的孩子,自己也不太熟识。 近侍匆忙俯身,“大约是主公流落在外的女儿,名唤蕊蕊。” 虞国公恍然大悟,“蕊蕊。” 兰音又道:“既然在外流落多年,为何不安排她到席上坐?是谁这样大的胆,竟是将国主的女儿当作下人般对待?” 管事的老奴吓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却听兰音说:“我西南虞境,国主常怀仁爱之心,便是连街头流浪的艺人、乞讨者,也会得父亲几分尊重。可堂堂的本家小姐,反倒是要遭冷落欺辱!” 兰音望了虞国公一眼,“父亲,您就 分卷阅读219 分卷阅读219 分卷阅读22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2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20 不怕外面说您假仁假义?” 虞国公当即大怒,却是强忍着怒火道:“泠泠说得对,还不快叫那什么……” 近侍提醒道:“蕊蕊。” “对,蕊蕊,来父亲身旁入席。”虞国公面不改色道。 及至家宴结束,她满怀感激地向兰音致谢,她却高傲道:“我不过看不得这些不公之事,又不是想帮你,莫要自作多情缠上了我!” 她当即被惊得目瞪口呆,便见兰音懒懒挑眉,“这般灰头土脸,连个像样的名字也没有,明日便随我同去女学读书。” 她知道兰音是面冷心热之人,她的儿子亦如是。兰氏是大族,单是虞国公的子女便有几十人,可惜除了姐姐与她,都命丧于当日的谋反旧案中。 贵妃离世之时,燕榕不过五、六岁。在他印象之中,她虽然不苟言笑,却非常美,以至于他而今再见到美人,也不觉惊艳。贵妃对谁都冷清,不论是父皇、母妃、还是皇兄。因而他小时候,总以为皇兄也不是贵妃的亲生儿子。 燕榕只觉母亲的手很柔,轻轻拂过他的鬓发,“既是你来了,恐怕我该回明城了。” 他有几分难以置信,“母妃如何知晓?” 淑妃却是笑而不语,庆元王明察秋毫,早已知晓了她的身体状况,此时遣了燕榕前来,也不过是教他们母子多相处些时日罢了。 “我听闻,你皇兄将那孩子送回连江城了?”淑妃问道。 燕榕方知母亲所说的是小皇嫂,联想到她曾将皇兄身旁的女子尽数除去,他不由心上一凛,“母妃千万不要动她,我从未见过皇兄那样维护一个女子,他很喜爱她,我也觉着她很好。” 淑妃笑道:“他命赵辛送那孩子回来,便是防了我一手。” 任凭她同姐姐如何亲密无间,终有一人横亘于她们中间。任凭庆元王如何听她的话,那孩子亦是他们二人不可妥协的鸿沟。 “既然白水城已经陷落,下一步是否要继续挥师北上?”淑妃倒是关心起了时政。 “不是。”燕榕回忆道:“皇兄的意思,是要在金川城议和。” “议和?”淑妃蹙眉,“若是拿下金川城,也算功绩卓越,到那时才有议和的胜算。此时议和,又是为何?” 燕榕摇头,却见母妃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可是为了那女子?” 燕榕闻言沉默,小皇嫂是北齐的公主,皇兄如不议和,再这样打下去,终究会失去她。他不敢断言皇兄一心议和的目的,他只知道,再这般下去,小皇嫂恐怕和母妃是一样的命运。 “我猜,皇兄不想让她成为第二个贵妃。”燕榕小声道。 淑妃闻言微微抬眼,“是啊。” 她的姐姐是怎样的女子,正直、聪颖、刚烈。正因如此,她才会在得知兰氏灭族的真相之后,疯癫一般地折磨自己。 姐姐曾无数次紧紧握着她的手,声音如泣如诉,“我曾经有多仰慕他,如今便有多恨他!” “便是连同孩儿,也越来越像我恨着的那个人。” “我恨不能与他同归于尽!” “蕊蕊,我悔不当初,那样多的世家公子,我怎就选择了他!” “我错了……他不过一时兴起,施展了一番追逐鲜活少女的把戏而已。我以为那是情.爱,可终究只是把戏。” “若是我有把握教燕驰负罪一生,聪明如你,能否做到以南楚山河祭奠我兰氏全族?” 姐姐死于中秋之夜,与兰氏一族团聚于九泉之下。可对于淑妃而言,便是十岁归家,也未感受过半分温馨,她对家的所有记忆,只因姐姐一人。因而姐姐离世带更她的痛苦,更甚于兰氏灭族。从前是姐姐守护着她,而今是她守护兰氏的血脉。 燕榕将父皇的书信尽数带回,呈给母亲,淑妃一一读来,只觉天子的催促甚是急切,大有庆元王若是不尽快将她送回明城,天子便要迁怒于儿子的模样。 淑妃又惆怅又好笑,却听颜柳在外轻声道:“娘娘,京中又来信了。” 淑妃只得亲自拆了信笺来读,信上说燕枝近日茶饭不思,须传唤那女医立即启程返京。 原是要召白薇回京,淑妃不由笑了,这理由也恰到好处。白薇素来贴身为她调理身体,说是召白薇回京,反倒是拐弯抹角要求自己即刻启程。可惜那孩子尚在庆元王军中,恐怕要徐徐回京了。颜柳须跟在庆元王左右,儿子也要尽快回到军中才好。 不足半个时辰,第二封信又到了,说近日多雨,天子特准神行骑远赴连江城,一路护送马车西行,直至明城。 淑妃愕然,天子竟是连近卫骑兵都派了出来,恐怕不日将至明城,看来她非走不可了。 燕榕舍不得母亲,又不敢教父皇知道他离了军中私自与她会面,只得趁着天黑,又偷偷出了连江城。待到年末回京述职之时,他再好好陪伴母妃几日。 燕榕一走,淑妃便对颜柳道:“明日一早,请胡夫人,赵夫人前来一叙,以后恐怕再难与她们相见了。” 颜柳道:“听闻阿吾回来了,娘娘是否与她一见?” 淑妃摇头,“庆元王便是连出征都带着她,为的便是避免她与我单独相处,如今她虽然已经回城,我又岂能与她单独会面。” 颜柳点头称是,庆元王素来对阿吾宝贝得紧。 “纵使我不能见她,却有人可以见她。”淑妃笑道:“他这般防着我,还真是令我心寒啊!” 淑妃动身之时已是三日后,神行骑威风凛凛,簇拥着一辆马车缓缓而去。庆元王无法亲自来送行,只得安排了赵辛率人护送着马车向西而去。 淑妃一人坐于马车之上,透过车窗向外望去,但见赵辛策马而行。赵氏兄弟由他亲自选在庆元王身侧,赵连稳重,赵辛聪颖,可纵是赵辛再聪明,恐怕也是无力回天的。 秦悦起了个大早,正坐在莲池边晒太阳,便听玲珑说颜柳来了。淑妃今日要出城,特地派颜柳来告诉她一声。 秦悦这几日闷在府衙,丝毫不知这些事情,连忙要随颜柳一同出府,为淑妃送行,哪知她一个时辰前便已经动身了。 颜柳走后,秦悦心上有些不安,纵使她与燕桓剑拔弩张,淑妃待她也还有几分恩情,白薇甚至依着淑妃的方子,配了去除疤痕的药膏与她,她竟是没有机会当面向淑妃道谢。 及至用过午饭,映雪又来见她,称淑妃今日离城,特地嘱咐她来府衙告知一声。秦悦虽是觉得奇怪,却也未曾对映雪讲起,只是说不能亲自送淑妃离开,心上十分遗憾。 秦悦百思不得其解,可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燕桓不在,赵辛也不在……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连忙命玲珑手执笄礼之时,燕桓亲手为她制的笄,乘车去皇云观面见玄清,务必请她来一趟府 分卷阅读220 分卷阅读220 分卷阅读22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2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21 衙。 天色渐晚,若瑶登门拜访,她此行的目的与颜柳、映雪一样,也是为了告诉她淑妃离开连江城的消息。 秦悦实在疑惑,便将心事告知若瑶,若瑶听罢却笑道:“淑妃素来喜爱拉着我们三人闲话家常,昨日一起饮茶的时候,她说今日便要动身,不能亲自来见你,十分遗憾,希望我们能代她向你道别。” 秦悦道:“原来如此。”可隐约还是觉得不安心。 若瑶道:“玲珑不在,不若你今夜去我家中,也好有个陪伴。” “谢姐姐挂念,我在此处便好了。”秦悦不由想起,赵辛临走前特意安排了暗卫保护她。 待秦悦送走若瑶,天色已经全黑,赵辛与玲珑都还未归。秦悦招呼那暗卫之首,道:“你名唤李庭?” 李庭抱拳道:“正是。” 秦悦看了他半晌,“我总觉得你有些面善,像是在哪里见过。” 李庭笑道:“姑娘早在庆元王府之时,便见过我了。” 既然都是暗卫,偶尔见过一两回也不足为奇。 “姑娘可知,因着今日代赵大人之职,我所在的地方不会有暗卫。”李庭道。 秦悦点头,却见李庭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她自然不认为是自己美貌动人,电光火石之间令李庭神魂颠倒。 他的眼神非常复杂,既有嗜血的兴奋,又有难掩的悲痛,甚至夹杂着深不见底的愤恨。 秦悦当即后退几步,“庆元王手段凌厉,你……” 话未说完,秦悦却再也躲闪不及,被李庭突然扼住咽喉,几近窒息。 她惊恐的睁大眼,却见李庭双目赤红,“你也会害怕!” “我等了两年,终于有机会亲手杀了你!” 秦悦被他猛地摔落在地,脑袋嗡嗡作响,险些滚入池塘之中。 “纵使我死了……但凡身上有任何痕迹……你都脱不了干系。”秦悦不停地咳嗽。 李庭一把揪住她的前襟,双目赤红道:“你敢威胁我?” 说罢却是将她的半边身子按入水中,看着她挣扎扑打的模样,忍不住笑得浑身颤抖,“我自是不会露出半分破绽!” 秦悦险些憋死在水中,待李庭将她扯到近前,饶有兴致地观察她狼狈模样之时,她已是气若游丝,“你放开……我不会凫水……” 李庭狞笑道:“你怎知我要淹死你?” “淹死你,以祭奠我死去的女人和孩儿。”他恶狠狠地推入水中,却是扯着她的头发不肯松手。 秦悦手忙脚乱地拔下发顶的金钗,不由分说对着他的手连刺了四五下,也不知刺到了哪里。 “贱人!” 秦悦听他大叫一声,扯着头皮的力道骤然消失。她猛地潜入水中,不敢再动。 李庭捧着鲜血淋漓的手,痛得连五官都绞纽在一处。只见水面上越来越平静,最后便是连一丝波澜也没有。 他猛地拔出钉在掌心的簪,“咚”地一声掷入水中。 有一女子从暗处走来,“你确定她死了?” 李庭笑道:“七月荷花满园,待到打捞起尸身,也不知是几个月后。横竖不过是坠湖而亡,赵辛的过失。” 那女子道:“玲珑现在何处?。” 李庭笑道:“恐怕已死在路上。” “如此甚好。” ☆、各自天涯 乾明宫中,燕枝恹恹地将一封一封地奏章打开来给父皇过目。南楚帝看了一会儿,问道:“胭脂今日不开心?” 燕枝点头,“淑妃娘娘已经动身几日,怎么还没回来?” 南楚帝道:“你很想她?” 燕枝忽然仰起脸:“不如我去接她吧!” 南楚帝蹙眉,一个被他赶出宫中的女人,厚着脸皮回来,女儿竟然还要去接她。 燕枝觉察到父皇的情绪,小心道:“我只是想出宫透透风,并不是想尽快见到淑妃娘娘。” 南楚帝的神色缓和了些许,“去吧,每日教神行骑传信回来。” 燕枝欢喜道:“多谢父皇。”说是不着急,但见燕枝迅速起身,笑着跑远了。 女儿一走,宫里是越发无趣了。南楚帝缓缓走出大殿,七月的天气阴晦多雨,正如他此刻躁郁的一颗心。 北线战事骤起,两个儿子的表现不错,只待攻占金川城,他多年的夙愿也算得以实现。而今的局面,倒是不能贸然削了鲁氏,以免内忧外患并存,动摇了社稷。 待兰心回来后,便将燕枝过继给她。届时赐给女儿公主封号,嫁到东南鲁家去,暂时稳稳郑国公世子。 可淑妃的身份有些低,加之燕榕北伐有功,不如晋个位份给她,以补偿他们未出世的孩子。她心细如发,又怎会不明白他的恩泽浩荡,便是鲁之敬那件事,他也一并不计较。 如此一来,她该感恩戴德,从今往后的每一天,她将会更加勤勉地侍奉于他。 皇后之下,乃是贵妃、淑妃、德妃、贤妃,他的贵妃一辈子都是泠泠,不能晋了旁人。如此看来,兰心竟然是没有位份可晋。 还有一个历代不常设的位份,贵妃之上又能比肩皇后的,谓之皇贵妃。但皇贵妃通常是在后位空悬、亦或是太子的生母非皇后之时才设。 南楚帝摇摇头,他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扰乱一盘棋,况且余氏兵权在握,甚至北线的陆景明,也算是余家之人。若是公然册立皇贵妃,倒是直逼皇后之位,使得余家人蠢蠢欲动。 燕枝离去的第二日,依旧是淅沥雨天。女儿来信不过薄薄一页,说她已近栖梧山,明日便能与淑妃相见。只是这几日雨天道路难行,只能在天黑之前住下。 南楚帝沉默了一会,对身旁的内侍道:“带话给公主,接到人尽快回宫。” 内侍匆忙出去传话,待到烛火燃尽,室内黑漆漆只剩他一人。南楚帝不由想起,淑妃不在,没有人敢问他,是否要点灯,是否要就寝,婢子与内侍大都战战兢兢地候在门外,听到殿内的一点风吹草动,都吓得两股战战。 所谓高处不胜寒,便是如此。 南楚帝出了乾明殿,立即有内侍默默撑起一把伞,他摆了摆手道:“退下。” 不过是缠绵小雨而已,他第一次见到泠泠,夜里辗转难眠,亦是小雨如诉的天气,他听着对面阁楼传来的抚琴之声,绵绵软软地催他入睡。 第二日一早,他做了一件极为大胆之事,虽是有鲁之敬拦着,他仍然兴致高昂地入了女子香闺,不由分说抱起案上的古琴道:“既是你对我也有意,昨夜还抚了一番缠绵相思,不如将这琴赠了我,作为二人定情信物如何?” 不待泠泠同意,他兀自卷了古琴便走,只听她清冷孤高的声音带着急切,“你站住!” 彼时他想,今日不过是夺了她的琴,日后还要夺她的人。南楚之境富足, 分卷阅读221 分卷阅读221 分卷阅读22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2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22 他当日又是皇子身份,自是什么都要天底下最好的。 南楚帝想到这里,却已经抬步走入了起镜殿,泠泠的琴摆在窗前,因为淑妃离京两个月,便是连琴也无人擦拭,蒙上了灰尘。 殿里依旧空荡荡的,南楚帝将烛台点燃,仿佛看到小几之前正坐着一个人。他一席白衣,乃是一派明城贵公子的儒雅模样。 南楚帝惊愕道:“之敬,你怎么在此处?” 鲁之敬回头看他,不由笑了,“我在等蕊蕊。” 南楚帝惊得站立不稳,“万箭穿心,死不足惜!竟然还敢勾引我的爱妃” “勾引?”鲁之敬诧异道:“我与她两情相悦,琴瑟和鸣,何来勾引一说?” 南楚帝气得浑身颤抖,“纵是你早于我之前认得她,可是她既已跟了我,便是你的主母、长嫂,你焉能肖想于她!” 鲁之敬摇头,“分明是你我同时与她相见,你既不喜她,却要娶她,如今还这般强词夺理?” “一派胡言!”南楚帝怒道:“若是我早一些认得她,岂能教你钻了空子!” 鲁之敬却是笑了,“你强闯兰音闺房那一日、夺琴那一刻,亦是见过她的,怎就忘了?” 南楚帝疲惫地闭上眼,回想起那一日,他夺琴便走。出门之时,迎面走来一个年幼的婢女,不由分说挡在他身前。 他长臂一挥,只听那婢子“哎呀”一声跌倒在地。他冷冷扫了一眼,却见她低着头不敢看他。 身后是泠泠急切地声音,“你站住!” 待他回到自己房中,得意洋洋地欣赏了一番战利品之后,鲁之敬才慢悠悠地回来。 他不满道:“你这般慢吞吞地不肯回来,难道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鲁之敬耸肩,“你素来喜欢美艳又大胆的,我可不喜欢。” 他嗤笑道:“你倒说说,你喜欢怎样的?。” 鲁之敬微微一笑,“心意相通才是世上难得。” 他更是不屑,“待到浓情蜜意之时,一番床笫嬉戏,自会心意相通。” 鲁之敬摇头,“你虽游戏花丛,竟是不懂美人,实在是牛嚼牡丹!” “我不懂美人!”他实在不赞成鲁之敬如此评价于他,他交往过的那些美人,哪个不是一番梳洗打扮,自荐枕席,又岂是他强迫得来的。 鲁之敬所求乃是心意相通,倒是不偏不倚,要与兰心来一番心意相通! 南楚帝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道:“那日挡我去路的婢女,便是兰心?” 鲁之敬只是笑,“我还是该多谢你,在你好色又蛮横的衬托之下,我才是可以托付的良人。” “你!”南楚帝一时语塞,他年少之时怎会结交鲁之敬这样的朋友! 但见鲁之敬徐徐起身,到窗边搬着那架古琴便走。 “你做什么!”南楚帝喝道。 “蕊蕊来了,我这便去见她。”鲁之敬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保重。” “鲁之敬!”南楚帝大叫一声,忽然睁了眼。他居然就这么坐在案前睡着了,还好,他的琴还在。 南楚帝静默地坐了一会,忽然起身离开。若是燕枝明日返程,还需两天才能回来,若是他此时出发,或许只需一天,甚至明天晚上就能见到她。 每当一闭上眼,南楚帝面前便浮现出鲁之敬那张脸来,他转身看他,目光之中满是悲悯,“蕊蕊来了,我这便去见她。” 鲁之敬死的那一夜,亦是小雨天气,他对她说:“纵是生不能同衾,死不能同穴,我亦会在奈何桥上等着你。” 南楚帝只觉手脚都在颤抖,这个至死不知悔改的鲁之敬,竟然胆敢入他梦境,一次次地挑衅于他! 缠绵夜雨带着几分秋意寒凉,南楚帝的马车早由神行骑簇拥着,疾驰出京。 坤明宫内,皇后心烦意乱地来回踱步,“堂堂一国之君,居然屈尊去接那低贱媵妾出身的淑妃,你父皇是愈发糊涂了!” 燕栩正在一旁抚琴,却是宽慰道:“母后息怒,依我所见,淑妃性子恬静,也从未替燕榕争抢过,您大可不必为她而动怒。” 皇后这才觉着心上舒坦了些,“先前启用陆景明之计果然是妙,如今陛下专注于齐境战事,再也无暇顾及郑国公世子,反倒是保全了我余氏一族。” 燕栩点头称是,“这些皆是岳临渊之谋。” 皇后感叹,“岳子荣生得如此好的儿子,我竟是不知。” 燕栩道:“岳临渊虽为长子,却因地位低下,无法继承家主之位,故而迟迟未能入仕。” 皇后思索片刻,“若他是岳家族长,日后整个岳家都是你的。” 燕栩垂眸,“儿臣亦是知晓,可他的母亲是北齐女子,恰是最为低下的。” “如此……便不好办了。”皇后沉吟道:“改日叫他入宫,我倒是想见见他。” 燕栩笑道:“他近日去了连江城,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 皇后还欲再问,近身的侍婢却悄悄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燕栩只见母后方才还满是焦虑的一张脸,忽然明媚如三春桃花,泛起点点喜色。 燕栩不由问道:“可是有了好消息?” 皇后忽然旁若无人地笑了起来,笑得眼中含泪,肩膀也不由自主地颤抖。 燕栩不明所以,只是唤了一声,“母后?” “哈哈哈……”皇后晓得停不下来,“兰心,兰心也有今天!” “她前脚刚到栖梧山,后脚便遇上塌方。”皇后啧啧赞叹,“可惜一行二十神行骑,与她一同被砸落的山石掩埋。哈哈哈哈!” 燕栩愕然,近来雨水丰沛,确有些路滑难行。听闻父皇还嫌神行骑脚力太慢,要求在两日内必须回京,并且派燕枝去接淑妃。这还不算,昨晚他竟是连夜出宫,往栖梧山而去。 “此乃天灾!”燕栩急切道:“淑妃是否安好?胭脂小妹是否无恙?” 皇后笑道:“安好?已经被埋了一天一夜,岂有活路?” “母后。”燕栩缓缓俯身,“儿臣知晓母后素来不喜淑妃,可是如今遇到这般险情,父皇又不在宫中,您可以召集重臣共商对策,遣人前去援助,为父皇排忧解难。” 皇后却是冷笑,“我的皇儿,何时学会替那贱人说话了?” 燕栩道:“儿臣不敢,可我这一番想法,乃是为了母后着想。” “你焉知我统领六宫之艰辛!”皇后怒道:“我与兰心势不两立,你竟要我帮她!” 燕栩见母亲气得面色苍白,连忙上前扶住她,“儿臣错了,请母后息怒。” 皇后这才渐渐平静下来,“我要歇息了,你也回去罢。” 燕栩恭敬行礼、告退。离开坤明宫之时,细雨轻浅,飞落于他的衣衫之上。 他自幼身体羸弱,虽然也学习六艺,却不像燕桓与燕榕那般精通 分卷阅读222 分卷阅读222 分卷阅读22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2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23 骑射。因而他大都在室内躲避风霜,精于琴棋书画。 他知晓淑妃是父皇最上心的女人,她对于父皇的影响可谓潜移默化,更胜于当年盛宠的贵妃。 他六岁那一年,亦是如今年这般,乃是雨水连绵之秋,楚境多处洪涝成灾,堤坝尽毁,民不聊生。在此之前的两年,父皇南征北战,开疆拓土,国库钱银多用于军备,导致赈灾钱银颇有些捉襟见肘。彼时父皇头痛于此,每日教他下棋之时,便是一脸的抑郁之态。有一次父皇实在心烦难耐,便带着他往北辰宫起镜殿而去。 淑妃正在与燕榕用膳,见了父皇,也只得慌忙相迎。她并未修容,一时间仓促而不知所措。 父皇见她粗布衣衫,见了他也不曾打扮,甚至母子二人又仅仅食了三道菜,却是怒道:“堂堂南楚帝妃,竟然如此寒酸,难道是我短缺了你们母子不成!” 淑妃连忙在父皇身旁坐下,替他揉捏肩颈,“陛下是这世上待我最为宽厚之人,臣妾不能为陛下分忧,实在惶恐。” “臣妾听闻国内洪涝成灾,陛下恨不得亲赴各地,体恤民众。”淑妃缓缓道:“臣妾虽然身居内宫,亦知国家有难,纵是后宫女流,也不该锦衣玉食,奢华无度,愿意捐出平日的金银首饰,绫罗绢纱,以赈灾民。” 而后宫中上行下效,纷纷精简用度,捐了十万纹银出来。各城主、各官员夫人又岂能闲着,亦是捐了不少。一场国库亏空的灾难,最后竟是平安化解。 燕栩平日里受母后教诲,深知女子不该干政,可是那起镜殿的淑妃,却是教他另眼相看。 那件事过去了多年,他又因母后的缘故,不敢与淑妃走得太近。可是燕栩知晓,淑妃是不屑争斗于后宫的,否则以她的心智,母亲的后位危矣! 淑妃是这后宫中最安分却又最得宠的女人,她曾经一眼便看穿他的困惑,笑着告诉他,“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殿下文质彬彬,似负屃。” 燕栩微微惊愕,“那娘娘观燕桓、燕栩如何?” 淑妃笑曰:“燕桓如出鞘之剑,睚眦必报。燕榕似水中之鱼,可吞火于无形,倒似是螭吻。” 彼时燕栩有几分不信,燕桓沉默寡言,燕榕活泼好动,他独喜清净。这么多年过去,他们每一个人,都向着淑妃预言的方向走去。如今想来,燕栩只觉得神乎其神。这般女子,也难怪有人对她牵肠挂肚二十年。甚至各殿的皇子公主,哪怕不是淑妃所出,却都喜爱且亲近于她。 其中以燕枝最为喜爱淑妃,她母妃早亡,与淑妃亲近如母女一般。可此时此刻,燕枝却放声大哭,栖梧山上满是官兵,听闻父皇也已经亲自来了,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众臣纷纷跪了一地,浑身是雨水与泥泞,只听南楚国唯一的小公主失声痛哭,凄婉如秋风之中失去母亲庇佑的孤雁。 她怀抱着浑身沾满污泥与血迹的女人,一声一声唤着“母妃”,可是她怀中之人却再也不能睁开双目,再也不能为她梳发,再也不能教她唱歌。 秦悦觉着自己实在是命途多舛,幸得当日被文锦逼迫着,又是凫水又是闭气,侥幸保全了性命。 连江城地动之时,燕桓曾告诉过她,那莲池中乃是活水,与白水河相通。她便屏着气息,在池底的一片污泥中寻找了许久,也不知道自己游去了哪里,亦不知被谁捞上了岸。 只是此刻闭着眼,她忽然想起了初入庆元王府之时,她曾与白薇撞破过一个侍卫与婢女私通,那女子名叫晴空,而那男子她日后也再未见过,直到李庭要杀她。 晴空因造谣生事,被燕桓下令杖杀。她至今都记得晴空满手是血,痛苦地抓挠着地面,十指的指甲生生折断。 那个噩梦出现过许多次,晴空恶狠狠地抓着她的裙摆,字字泣血,“毒妇,我诅咒你……有朝一日如我一般……今生今世与相爱之人……天各一方!” 秦悦忽然睁开眼,猛地坐起,止不住地颤抖。 “醒了?”愉悦的男声带着笑。 秦悦的面色如寒冰一般,这人进入女子闺房也从不敲门,更是大大方方地看着她睡觉。 岳临渊坐在她身侧,“不要这般疏远我,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秦悦不由蹙眉,“什么好消息?” 岳临渊凑近她道:“淑妃薨了。” 秦悦一时未反应过来,“不可能。” 岳临渊笑道:“千真万确。” 秦悦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那个心思缜密到可怖的女人,那个平易近人却又目光毒辣的女人,那个将离间之计使用得出神入化的女人,就这么死了? 可是她一死,很多秘密便随她而逝,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刻,一如秦悦这些日子以来,苦苦思索而不可言说之事。 迟玉想要借刀杀人,淑妃亦想要借刀杀人。她的存在,就像是他们眼中的沙,心上的刺。 秦悦静默了一会,便见岳临渊唤了一个少女进来,她捧着碗上前,“姑娘醒啦,食些热粥吧。” 她的口音有几分生疏,却是北齐女子。 岳临渊接过碗,笑眯眯道:“谢谢小添。”说罢就要伸手抚摸那孩子的头发。 小添忽然红着脸躲开,“哥哥住手,男女有别!” 说罢却是头也不回地跑了。 秦悦不由问道:“前些日子侍候我的女子呢?” 岳临渊顿了顿:“死了。” “为什么……”话一出口,便连秦悦自己也觉着多余,她知道为什么。 连江城主有令,将所有北齐流民遣送回国,若有抵抗、逃脱者,便以酷刑惩治,以警流民。因而有些身子骨弱的,却是捱不住那般折磨,活不了几日。 燕桓曾说过,他会赋予齐人身份户籍,教他们安居连江城,自由嫁娶。他虽是好意,却是不可避免有人恶意利用他的善举。燕桓又是那般宁杀错,不放过的性子……秦悦知道,他恨上了齐人,特别是齐女。 而今的连江城已不是从前,王府的管事之人尽数更换,赵连不在城中,赵辛不知所踪,听闻文锦辞了官,竟是远走他乡了。 好像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秦悦接过岳临渊手中的碗,一勺一勺地将白粥食尽。 这一个月以来,她一直在岳临渊的照顾下休养,大概知晓一些外面的事情。燕桓突然袭了金川城,而后连拔北齐三座城池,俘获了太子迟玉。北齐帝主动求和,最终以南楚连夺五城,每年得北齐岁币二十万两,大胜而回。 陆景明镇守北境,燕榕奉命回京,燕桓则迅速返回连江城。 秦悦不由想笑,她还以为他会来找她,哪知连江城一派喜庆,如同新年一般,竟是连江城主要娶亲了。 敲锣打鼓热闹了三日,秦悦每每倚着墙,都静静地听着外面的 分卷阅读223 分卷阅读223 分卷阅读22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2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24 动静。 他曾信誓旦旦地对她说:“阿吾,我答应你,不论将来如何,我必不辱你家国,这是第一件事。” 可是他却连夺北齐五城,还要向她的国家索取岁币,何止是辱,便是从今往后的数年,北齐也只能俯首称臣。若是父皇还在,若是武德将军与管相还在……如今竟是无帅可挂,十万赤羽军形同虚设! 他还说过,“不论日后你我是何等身份。我定会将你的名姓落在宗正寺的谱牒之上,你将是我燕桓明媒正娶的妻,唯一的妻。” 不过是短短数日,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娶了旁人,她却还在此处相信他的一派胡言。 那是她与他从明城回来之时,他予她的誓言,彼时她还撒娇道:“这话可是殿下亲口说的,不准骗我。” 她不是没有喜爱过他,没有相信过他,子肖其父,终究是她看错了他。 “我总觉得他要杀你。” “他不会杀我。”秦悦抱着膝盖道。 “执迷不悟。”岳临渊直摇头。 “这一个月我想通了许多事,你带我回明城吧。”秦悦闭上眼。 “竟是不回庆元王府了?”岳临渊反是惊讶。 “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秦悦慢慢将脸贴在膝盖上,那样多的人因她而死,她却又是这般无能,即便是回到燕桓身边,他与她也早已不是过去的模样,“而今的我,与数年前南下的齐女一般,因着样貌鲜嫩,获宠于男子。毕竟是寄人篱下,以色事人,便是日后生儿育女,也是依附旁人而活。” 况且,她似乎连生儿育女都成了问题。 岳临渊道:“你小小年纪能想通这些,也非坏事。只是眼里竟是失了神采,一派老气横秋。” 秦悦闻言轻笑,只是笑着笑着,却想哭出声来,她与他怎会走到这一步?从前她的身份不明不白,而今两国已呈水火之势,她的处境更不如前。他有他的家国荣耀,她也有她的不可妥协,他们分明都没有错,可是所有事情却又好似千丝万缕地纠缠难分,剪不断,说不清。 谁都没有错,究竟错在了哪里? 她从前以为,只要在燕桓身旁做小伏低便是安全的,如今才知道自己的苟且。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说齐女皆是有义无情,以色事人之辈……可她却两次在他的羽翼之下涉险。 若是她一直逃避、躲闪,这世上便没有可栖身之所。父母教她读书习字,俯瞰这大千世界,又岂是希望她庸碌一生?这世上的路,终究要自己走。 “此时可有把握出城?”秦悦问道。 “庆元王封锁的是水路,好像料定你要北上。”岳临渊反是笑了。 她早就无家可归,又怎么可能重回齐境。秦悦扬起脸,“你的消息倒是灵通,不如替我向公何宇和林馥报个平安,以免又因我起战事。” 岳临渊点头,“这是自然。” 秦悦思索片刻,“你两次帮我,目的何在?” 岳临渊答:“你我同是齐人,帮你也是情理之中。” 秦悦却频频摇头,“你骨子里还是个人楚人。” ☆、不为人知 九月的天气寒凉如水,可是都不及庆元王那张比冬日更严寒的脸。一个月过去了,偌大的连江城府衙凭空丢了一个人,就这般杳无声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没有人知道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原是近身护卫的赵辛,因为护送淑妃出城,入了夜才赶回府上。待他回来之时,只看到暗卫队长李庭的尸体——因护卫不利畏罪自杀。 府里当夜便乱了套,一番翻找之下,除了在莲池边找到一支可疑的木簪,什么都没有。 赵辛捏着那木簪端详了许久,却是恍然大悟一般,连夜命人将木簪呈予殿下。远在北齐之境、金川之城的庆元王勃然大怒,将议和书撕了个粉碎,更是连夺北齐三城,掳了北齐太子为阶下囚。纵是如此,庆元王金屋藏娇那女子却再也没有回来。 胡英只觉室内的气氛实在压抑,不由缓缓舒了一口气,便见殿下正心不在焉地侧目望向一扇屏风。 胡英心上了然,与众人对望一番,道:“既然殿下与各位大人无要事相商,我便先告辞了……” 众人亦是知晓,胡英惧内便也罢了,而今倒是连女儿也宝贝得很,每日议事结束,倒如插了翅膀一般,急匆匆往家里赶。如此也好,避免了与庆元王殿下相处的胆战心惊。众人觉着胡大□□遁这一招实在是高,也纷纷找了理由,悄无声息地散去。 燕桓静默了一会,但见身侧的屏风之上,那纷飞的蝶儿似乎扇动着翅膀。他忽然起身,大步绕过屏风,定定站住。 屏风之后有一方软榻,软榻之上空无一人,唯有一柄折扇孤零零地躺着。扇面上是一幅仕女图,还有一行小字: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那是一个男子为他心爱的女子传递情愫的信物,可是如今她不在了。 “殿下。”颜柳轻声道:“若是淑妃娘娘看到你的样子,九泉之下也会伤心。” 燕桓闭目叹息,“最令我牵挂的两个女人,而今都离我而去……” 他到底算漏了哪里,到底何处出了差错,怎就会两次在眼皮子底下丢了她?燕桓不由问道:“姨母临行前,可有话带给我?” 颜柳稍稍惊讶,却瞬间将情绪掩藏于无形。淑妃临走前特意叮嘱过她,说庆元王心细如发,定会对她有所怀疑,只消一句话,便能彻底打消他的疑虑。 颜柳缓缓道:“淑妃娘娘曾说,阿吾与她多有相似之处,她不愿看着你们如她一般辛苦,此次回京会请陛下赐婚。” 燕桓并未说话,他知道颜柳所言属实,因为前几日燕枝来信说,淑妃在弥留之际,还拉着她的手说:“代我转告你皇兄,若是真心喜爱那女子,便同她在一处罢。” 他的姨母终其一生也未看到他出人头地,他的阿吾也未曾看到她的户籍。 他答应她的,都会一一做到,可是当他完成这一切,不能亲手交给她看,又有何意义? 不……只要她的户籍在他手里,只要她有一天是迟悦,她便还会回到他的身边,除非她不认父母,更名换姓。 燕桓冷声道:“再重复一遍当日之事。” 颜柳道:“淑妃担心殿下不悦,临行前也未告知阿吾。淑妃离去那日,我还来过府上看过她,阿吾尚在府上,并无异常。” 燕桓反复琢磨颜柳、映雪、若瑶三人的言辞,她们当日都见过阿吾,却也很快离去,与暗卫的陈述完全一致。那么又是何人,竟是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掳走了她? 燕桓眉头紧锁,却听周闯的声音响起,“殿下,白薇姑娘来了。” 白薇此来连江城,主要是为了替淑妃调理身子,而今淑妃 分卷阅读224 分卷阅读224 分卷阅读22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2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25 已逝,她却还没来得及回明城。 燕桓对颜柳道:“你先回去。” 颜柳离去之时,见白薇的模样很是急切,不由问道:“发生了何事?” 白薇却是如风一般与她擦肩而过,“事出紧急,日后再告诉你。” 白薇一入内室,连忙道:“今日替赵辛换药之时,他同我说起了些事情。” 燕桓冷冷道:“何事?” “他说那李庭在庆元王府之时,曾与一婢女有旧,那女子便是被你杖杀的晴空。”白薇来得着急,气喘吁吁道。 燕桓不由沉声,“人是我杀的,你说李庭报复阿吾?” 白薇面露痛苦之色,“我曾与阿吾撞破过二人私通,只是当日并不知那男子是谁。想来阿吾时常近得你身,许是晴空担心阿吾将他二人之事告诉你,便先下手为强,诬陷于她。” 燕桓的目深沉似水,泛起一两点波澜。白薇所说,确实有几分道理。当日他容不下府里有这般造谣生事,为庆元王府蒙羞的女子,便将晴空杖杀于庭前。如此说来,竟是他当日未能斩草除根,为今日埋下了祸患! 燕桓只觉心上一紧,若是这般缘由,那李庭必是要杀阿吾以泄愤,可他又为何自绝于世,公何宇那木簪又从何而来? 当他看到木簪之时,整个人近乎疯狂。他记得赵辛早已将那信物归还北齐,后来又怎会出现在连江城府衙、阿吾失踪的当夜? 难道她真的一直同公何宇暗中往来? 既无法与阿吾对质,又捉不住公何宇,他甚至想带一支精兵,直入北齐赢都冲杀一番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若是白薇所言属实,既要对阿吾不利,又要嫁祸于北齐的究竟是何人?自然不会是公何宇、迟玉之流。 当日阿吾派了玲珑出府,玲珑生死不明,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燕桓越是想到当日自己远在金川城,无力把控这一切,便愈发烦躁。生平头一次,他竟然输得片甲不留。 闹市之中,忽然有一人一骑,疾驰而去,倒是将赶路的车夫吓得够呛。秦悦自车窗静静向外望去,但见有人黑衣如夜,一骑绝尘。 道路旁有女子看清那人的样貌,却是满面绯红,“那策马疾驰的,似乎是庆元王殿下呢!” 秦悦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却忽然有人拉下了窗帘,遮了窗外景致。 “我以为你彻底放下了他。” 秦悦笑了笑,“你又不是我,怎知我心里想着什么……走吧。” 马车疾驰而行,驶出了秦悦居住两载的连江城,她不知晓明天会去哪里,她只知道,她要好好地活着,好好俯瞰这世间万物,也不枉从前的委屈与苦难。 “我会看相,会算命,你要不要试试?” 岳临渊忽然问。 秦悦嗤笑,“既然你乃此间高人,是否替自己算过天命?” 岳临渊摇摇头,“我虽没有,师父却替我算过。” “她怎么说?”秦悦好奇。 “说我与她有缘,最好能随她出家修行。”岳临渊道:“否则……” “否则怎样?”秦悦愈发好奇。 “死于情.爱,万劫不复。”岳临渊道。 秦悦虽是不信,却是问道:“既是如此,你为何不随师父出家?” 岳临渊笑道:“我若出家,日后何人保全你?” 秦悦望向岳临渊虚伪的一张脸,“你这样说,我很惶恐。” 岳临渊笑道:“你可得记着我对你的好。” 秦悦只是觉得好笑,“你对所有女子,都是这般殷勤备至?” “那是当然,明城贵公子大都不如我这般善解人意。”他满面含笑。 秦悦不由想起他替她解的那支签来:朝为堂前龛,魂落翠华山;玉珏成双对,华表不可瞻。 “当日那姻缘签,可是你编造而来骗我的?” 岳临渊连连摇头,“不是,你已不是北齐公主,他却永远都是南楚皇族,你们相识于错误的时间地点,你仰视他,他俯瞰你,何时才能不顾一切地交心?恐怕一辈子都不成,我不过是给你指出一条明路,又何必诓骗你。” 秦悦竟然觉得他言之有理,“往者不可谏,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安置我?” “教你顶了我岳家的名号,在明城落脚可好?”岳临渊笑道。 秦悦轻轻叹气,“我每到一处,便引得鸡犬不宁,你当真决定这般引火烧身?” 岳临渊兴致愈浓,眯着眼打量着她,“我两次在庆元王眼皮子底下带你走,早已引火上身,又何必惧怕。” 秦悦默默垂首,燕桓若是知道她同“野男人”私逃而出,不知该气成何等模样。她与他从一开始的相互防备、猜忌,到后来相爱,一路何其辛苦。可是他们始终没能彻底放下一切,完完全全信任彼此。她曾告诉过他,她只信他一人,可是她似乎信错了他。 从前是她不敢与他相爱,而今是她与他不能相爱。他们每向前一步,都脚踩着无数的尸体。他们一边不可抗拒地喜爱着彼此,一边又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彼此,分明是两情相悦,为何会这般心力交瘁? 时至今日,她一点也不憎恨燕桓没能保护好她。若非她懦弱、无助,又怎会数次遇险,若非她与他心生罅隙在先,又怎会教人钻了空子。他们不过是想在一起,却像是天理难容一般,数度有人容不得他们在一起。 当日李庭要杀她,时间、地点把握得极其好,燕桓及他的亲信皆不在府上,李庭又是暂代暗卫统领的角色。可是像他这样连杀人都要自己动手的庸人,又岂会有卓绝的头脑?那一日淑妃离去,颜柳、映雪、若瑶三人都来找过她,为的不是告知她淑妃要离去的消息,而是三人之中有一人谋划了后事,其余二人不过是障眼法而已。而唯一能够护她的赵辛,又随着神行骑护送淑妃出城。 犹记得第一次与淑妃同席,她笑着问她,“这些个属臣、女眷,哪些可用,哪些不可用。哪些可褒奖,哪些该惩处。既然你已同皇儿在一起这样久,可是心里有数?” 秦悦素来与人为善,也从未想过利用身边之人达到自己的目的,因而淑妃当日的问题,她实在未曾考虑过。 颜柳本就是淑妃提拔之人,听闻若瑶与映雪也常常陪淑妃一起喝茶。她们之中,究竟是何人与李庭合谋,要置她于死地?她落水之时本就头昏脑涨,又一心想着保命。恍惚间听见有女子与李庭对话,却实在无法辨识声音的主人。 若是她此时回到燕桓身边,哭着告诉他,淑妃要杀她,他恐怕也不会相信。正所谓疏不间亲,他与淑妃情同母子,他与她……早已离了心。 淑妃的心思,她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彻底看清。或许她能洞察的只是万分之一,那女人深不可测,她远不如她。 分卷阅读225 分卷阅读225 分卷阅读22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2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26 若是淑妃还活着,李庭之事也有重见天日的时候,而今她已经死了,恐怕在燕桓心里,无人能中伤他的姨母。 秦悦起初还有几分记恨燕桓,他不顾对她的誓言发兵北上,夺了北齐五座城池。这几日却愈发明白了,若是有人将她的失踪嫁祸于北齐,他会不会为了她再起战事?他会,因为他也爱着她,挂念着她。 淑妃当日根本不是被南楚帝赶出赢都,她早就想来连江城,为的是教燕桓成为诸位皇子中当之无愧的帝王人选。而燕桓素来不喜无畏的战争,更不可能依照她的法子,以战争手段稳固自己的地位。 他不战,她逼他出战。如今战事已经结束,淑妃薨逝,哪怕燕桓将来明白淑妃的良苦用心,也不会怪她,只会悔恨自己没能陪伴姨母最后一程。 这女人……秦悦只觉手脚都冷得颤抖,她利用了所有人,不惜以任何代价达到目的。 “在想什么?”岳临渊只见秦悦低头不语,却是连眼角都含了泪。 秦悦笑道:“我只是在想,淑妃宠冠后宫,绝非偶然。” 岳临渊点头,“只可惜红颜薄命,不过……你若是想,日后完全可以取代了她。” “你这话什么意思?”秦悦忽然问。 “你长得很好,出身也很好,数次逃亡,皆因丧失了皇权的庇佑。”岳临渊道:“你也知道,我南楚天子素来怜惜美人,便是对我师父,亦是时常记挂。若是你……” “闭嘴!”秦悦忽然冷了脸,“如此肮脏的想法,日后休要再提起。” 岳临渊反是不解,“既然你与庆元王尘缘已断,自然该寻找更好的庇佑,难不成在你心里,还想着与他再续前缘?” 秦悦摇摇头,“我不知道,你让我好好想想。” “好。”岳临渊道:“可是你要明白,若是去了明城,能庇佑你的,必然是比庆元王更为权势滔天之人。” “若是我不想再依附于男子的庇佑呢?”秦悦反问。 “如此更好。”岳临渊笑道:“只是在此之前,切莫露出这般目中无人的模样。” 秦悦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我知道。” 重阳节之时,燕枝随着余家姐姐出宫玩耍。她只道自从淑妃去后,父皇每夜都要小酌几杯,还时常对着空无一人之处说些什么。她隐约觉得父皇的模样有些反常,太医诊断之后,也只说是他忧思过度,需要静养。 燕枝看着父皇那般模样,觉得自己也愈发忧思过度,需要排解一番。因而趁着父皇醉酒之际,偷偷出了宫。 余年年道:“今日带公主相见之人,是我从前认识的一位妹妹。” 马车拐入小巷,却是往岳家的后门而入。燕枝奇怪道:“姐姐何时与岳家的人来往了?” 还未下车,便听到室内有浩淼如烟波般的琴声悠扬而出,燕枝愈发疑惑,“二皇兄也在此处?” “是呀。”余年年拉着她的手下车,“她是个很有趣的人,必会为公主解除烦忧。” 余年年话未说完,便见燕枝睁大了眼,诧异道:“小皇嫂!你怎么在此处?” 燕枝瞧了一会儿,便见那女子盈盈而立,手执着一柄团扇,遮住了半边容颜。 可是含娇带笑的一双眼却落在她脸上,如启明星般耀眼,“见过公主殿下。” “小皇嫂,是你吗?”燕枝忽然握住那一只纤细的手,将团扇轻轻从她面前移开,惊喜道:“果真是你!” 秦悦却是笑道:“我可万万担不起殿下这声皇嫂。” 秦悦一只手挽着余年年,另一边牵着燕枝,“既是来了,便与我同去内室听琴饮酒可好?” 宫中管教素来严厉,燕枝从未饮过酒,自是欢喜地跟着她走。 秦悦一边走一边道:“余小姐亦是知晓,我从前身不由己,而今已是自由身,若不相弃,唤我一声秦悦便好。” 燕枝诧异至极,挽着秦悦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与哥哥已经分开了?” 秦悦尚未回应,身侧的余年年却是欢喜道:“他素来这副德行,你竟容忍了他两年!阿吾妹妹倒是不知,他从前对鲁媛,那臭脾气简直教旁人也看不下去。” “并非他的过错……”秦悦立刻解释。 “你还为他开脱!”燕枝连忙道:“燕氏男儿素来风流,你不必担心,我定会为寻得一位品貌俱佳的男子,补了皇兄的空缺。” 秦悦刚想开口,便听余年年又道:“对对对,若不趁着嫁人前多交往几个男子,又怎知日后与何人相伴终老?”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说得起劲,秦悦却是没有一句机会插话,只得附和道:“你们说得都对。” 秦悦默默在心里替庆元王惋惜了一番,他的为人处事竟然差到这般田地,与他熟识的姣姣,居然无人能念着他的好。再想到他入京述职之时被杖责,甚至连写信给父皇,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堂堂南楚国长皇子,当真是孤独寂寞得紧啊! 从岳家后门而入,便径直来到了长子岳临渊的庭院。岳家世代公卿,如今的当家族长乃是岳子荣,岳子荣深得天子赏识,不论国事家事,天子皆不避讳于他。 而岳临渊因着母亲身份低微,一直也无法入仕。余年年若不是受了表哥相邀,也不会来到岳府。 待到三位女子齐齐入内,恰好看到地上铺着软席,庆平王与岳临渊席地而坐。 燕栩正在低头抚琴,神情专注,□□流转,秦悦只看了一眼,却是不由笑了。她记得燕桓曾经说过,他的母妃与父皇当年怄气,一个砸琴一个焚琴,誓不再抚琴,因而他在“琴棋书画”之上,败得一塌糊涂。 燕栩微微抬头,便对上了她明亮的眸子,所谓高山流水,知音难觅,懂琴之人,便是一个眼神,也已交汇了千言万语。 燕枝看了看身边这位刚刚被皇兄抛弃的少女,又看看自己的二皇兄,一双柳眉微蹙,“完了,完了,兴许我日后还得唤你一声皇嫂。” 岳临渊正端着酒盏,轻轻抿了一口。却是招呼道:“往日都是我与殿下对饮,今日多了几位美貌女郎,简直是蓬荜生辉!” 燕栩笑道:“往日我来,也未见什么蓬荜生辉,到底是我入不得临渊的眼。” 岳临渊也不反驳,“殿下知晓,我最喜爱美貌女郎。” 秦悦招呼了余年年和燕枝,便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跪坐于地。她将盛满小菜的食盘推到二人面前,“这些乃是齐境的素菜小食,算不得珍馐,却也有几分美味。我这便去温一壶酒来,以免冷酒伤胃。” 秦悦去而复返之时,却见余年年和燕枝皆围着岳临渊而坐。 他斟了两盏酒道:“你们谁先尝尝?” 燕枝自告奋勇,“我来!”她轻轻端起瓷杯,却是一饮而尽。 不过须臾之间, 分卷阅读226 分卷阅读226 分卷阅读22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2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27 她却是忍不住咳嗽起来,“好辣!” 燕栩笑着招呼她过来,“既是不会饮酒,便不必逞能。”说罢却是倒了一杯清水给她。 岳临渊手中还有一只酒杯,“余小姐可是要饮一口?” 余年年亦是好奇,但见燕枝方才的反应,却是伸出小舌,迅速在清凛之中沾了些许,继而将杯子放在食盘内,辣得红了脸。 岳临渊低低地笑出声来,却是执起洁白的酒杯,但见上面有一方胭脂似的红痕,恰是美人饮酒时吻上的唇印。他微微低头,就着那一处,将一杯酒饮尽。 余年年的脸越来越红,一双眼也不知该望向何处。 秦悦正捧着酒壶,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眼前的事物。她知晓余年年素来大胆,却从不知她也有这般娇羞之态。 岳临渊看到秦悦,得意地扬眉轻笑,却见她的眼神凌厉了几分,似是在警告。 岳临渊只得道:“在下唐突了。” 余年年却摆了摆手,“我素来豁达,不碍事。” 燕栩平素饮酒不多,但见在场的几位少女都不惧这凛冽甘露,自是不能输于女子的。 一番你来我往,调笑对饮,果真是庆平王殿下率先睡去。燕枝不由道:“二皇兄睡了,一会儿……”她指了指岳临渊,“你可得送我回宫。” 岳临渊点头,“这是自然。” 他转身对秦悦道:“不如我先送余小姐回家,你陪公主一会。” 秦悦点头的瞬间,只见他眼中一片清明,毫无醉意。再看余年年,倒是昏昏沉沉的模样。 不知为何,秦悦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白薇悔不当初的模样。她曾说过,酒能乱人心神,铸成大错。 她不由警惕道:“你既是丝毫未醉,便要知晓自己在做什么,万不可逾矩。” 岳临渊反是笑道:“我既说过不沾染情.爱,便不会为女子所惑,你当我是什么人?” 秦悦这才放心,却是好奇道:“为何是她,而不是公主?” 岳临渊不由觉得好笑,她在问他,为何方才他敢撩拨余年年,而非燕枝公主。 “殿下已有婚配,余小姐却没有。”岳临渊道。 秦悦不信,“这个理由不足以令你涉险。” “公主殿下尚有兄弟,日后只能远嫁,余家小姐乃是余氏嫡女,定会扎根明城。”岳临渊又问:“我的判断如何?” 秦悦抿唇,果真是唯利是图的岳临渊。 言谈间已经备好马车,婢子将余年年扶上马车,岳临渊反是上马而行。临行之前,他又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的酒量不错。” 秦悦亦是笑道:“过奖。” 忽然有人贴着她的后背,闷闷道:“你不喜欢皇兄,尚且能离开,我不喜欢鲁恒,却不得不嫁给他。” 秦悦转身扶住她,“外面寒凉,不如我们进去说。” 燕枝疑惑道:“进去说?” “对,兴许我能帮你想想法子,摆脱你不喜欢的人。” ☆、江南夜雨 燕枝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秦悦认认真真地听。 燕枝虽然饮了酒,神思却异常清晰,“我曾经以为,自己是父皇最宠爱的小公主,可是我错了。” 燕枝说着,便又执起了酒杯,“哥哥们尚且有封地可去,也可挑选自己喜爱的姑娘成亲。我却无路可去……” 秦悦便又陪她饮了一盏,“我听明白了,殿下的意思,是陛下想将你嫁给鲁恒,以防边关生乱,而公主却不喜那人?” 燕枝点点头,“我从来就没见过什么鲁恒,再说我父皇杀了他父亲,他也不会喜欢我。” “言之有理。”秦悦道:“所以殿下是想摆脱这一桩婚姻?” 以牺牲一个女子的幸福来避免男人的战争,何其划算又何其残忍。只是约以婚姻真的能避免战争吗?恐怕未必,否则齐楚为何会一再战争? “若是淑妃娘娘还在,只要她能替我求求父皇,父皇一定会听她的。”燕枝说着说着,却是“呜呜”地哭了起来,“可是淑妃娘娘不在了,再也没有人真心实意地替我着想了。” 秦悦不由抱了抱她,她与燕枝年岁相近,又怎会不知少女对未来的期许与憧憬。只是鲁氏之祸便是由淑妃而起,如今能替燕枝解了当下困境的,亦只有淑妃。 “殿下这般伤心,我看着也难过。”秦悦道:“我有个法子,不知殿下是否愿意一试?” 燕枝抹了抹眼泪,“什么法子?” “我听闻陛下曾经想将殿下养于淑妃身侧?”秦悦问道。 “是呀。”燕枝点头,“我以为自己就要有母妃了,可是……她却没能活着回来。” “殿下此时,是否仍然愿意将淑妃视为生母?”秦悦又问。 “这是自然,我怎会不愿。” “既是如此,女儿主动提出为母亲守孝一年,也是情理之中。”秦悦看着燕枝含泪的一双眼,“殿下以为如何?” 燕枝听罢,却是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一双眸子越来越亮,“我怎就没想到!” 秦悦又道:“淑妃葬在虞境,殿下甚至可以向陛下请旨,结草为庐,亲自为娘娘守灵。” 如此一来,她便可以借着由头出京,如哥哥们一般自在。燕枝一会哭一会笑,却是猛地抱紧秦悦,“你这般聪颖,皇兄竟然肯放手,真是愚蠢至极!” 秦悦却是笑道:“殿下尽管向陛下禀明实情,只是千万莫要说是我教唆的,否则我恐怕再也不能替公主出谋划策了。” 燕枝点头,“这是自然,只是我今日饮酒之事,却是糊弄不过去了。” “既是饮了酒,承认便是,又何必要糊弄?”秦悦轻轻凑到她耳边,“殿下这样说便好……” 燕枝临行之时,颇有些欣喜,她不由道:“你替我解决了这样大的困扰,我要如何才能报答你?” 秦悦想了想,“若是殿下他日有了封地,可否分一小块与我?” 燕枝好奇道:“一小块?不如我分一半与你吧!” 秦悦愕然,若是燕桓肯分一半地与她,她也算是富甲一方的女商贾了。而燕枝的封地又怎么可能会是边城,定然会是富庶之处。果真是不谙世事的小公主,竟是不知这封地的重要性。 燕枝见她呆若木鸡的模样,却是道:“我回宫便写手书,明日叫人送过来。我堂堂南楚帝姬,岂有食言之理?” 秦悦只得道:“多谢殿下。” “哪里哪里,是我该谢你才对!” 第二日午后,秦悦正觉昏昏欲睡,却听岳临渊不停地叩门。 她只得起身开门,将他让进内室道:“什么事这般急切?” 岳临渊却是笑道:“你昨夜对公主说了什么?” 秦悦想了想,“说了很多,你想知道哪一句?” “今日一早,陛下便追封淑妃 分卷阅读227 分卷阅读227 分卷阅读22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2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28 为元妃,元妃之女燕枝,封地为明城东市百里,封号不偏不倚,恰是胭脂二字。”岳临渊将双臂环抱胸前,斜倚着门框笑道:“你的动作这样快,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既是你好心相约公主与我相见,我又岂能辜负了你的一片美意?”秦悦仰头看他。 岳临渊目露赞许之色,“你昨夜所说之事,竟是大都应验,不过数日之间,你便是拥有明城五十里地的富豪,反倒是我一穷二白。” 秦悦笑道:“待到那时,我便远离你这居心叵测之人,自立门户。” 岳临渊的眸子在她面上来回游走,“忘恩负义。” 秦悦也不顾他的挖苦,只是道:“你既是消息灵通,可知进来有什么政令颁布,有没有法子可以赚钱?” “你很缺钱?”岳临渊笑问:“还要看政令?” “哪有人会不喜欢钱。”秦悦道:“日后招兵买马,自然是要靠钱银说话。” 岳临渊摸索着光秃秃的下巴,“你的野心很大。” 秦悦摇摇头,“哪里,不过是自保罢了。” “古人云,苟富贵,勿相忘,你可得带上我。”岳临渊笑道:“我还是很好奇,你怎知陛下会追封淑妃,又加封公主。” “因为南楚以孝治天下,母慈则子孝。儿子出人头地,母亲亦是跟着受人尊敬。”秦悦娓娓道来。这不过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原因。 若是淑妃远在连江城,也不至于折损了性命。可是天子却数次催促她回京,甚至派神行骑日夜兼程地护送,不顾多日雨水缠绵,天黑路远。于天子而言,恐怕是他思念心切,想早日与淑妃相见。可是在庆元王与庆安王眼中,恐怕没有那样简单。当日将淑妃赶出宫的是南楚帝,而后催促她回宫的亦是他。若非南楚帝反复无常,淑妃又为何会香消玉殒,薨于栖梧山? 梧桐百鸟不敢栖,止避凤凰也。栖梧山,栖梧山,淑妃却薨于栖梧山……这般巧合,当真难以言说。 上古之时,华胥氏于雷泽受感而孕,因踩了巨人的脚印诞下人皇伏羲,华胥氏是为元妃。帝喾之妻姜嫄亦为元妃,生子后稷。后稷的降生,可谓农耕之始。 元妃并非后宫妃嫔之号,元意为原配,妃意为妻子。若她还活着,当真是一国两后的奇闻。 元妃薨逝,世上再无虞国公兰姓后人,而兰氏的两个儿子,却都手握兵权、驻守边城,又有北伐之功。以追封元妃之法安抚两个儿子,是代价最小的维.稳之法。 稳固了海防之后,还要稳住郑国公世子鲁恒。北伐之战大伤元气,南楚帝自然不会立即攻打鲁氏,可当日嫁女封爵的口谕已经传出,又岂有收回之理。对于唯一的小女儿,南楚帝又岂能舍得轻易嫁人。因而燕枝提出为母亲守孝,正中南楚帝下怀。甚至他还要加封公主,已示对公主的喜爱,对鲁恒的重视。 好一番隐藏于孝道之下的帝王之策!帝王心中究竟有无半分情思缠绵,秦悦不知道,她只知道,元妃生前仅仅是受宠而已,若是她的香消玉殒,换得皇帝半生怜爱,那么泱泱后宫之中的其他女人又算什么? 秦悦隐隐觉得可怕,是不是元妃连自己的生死,也算入了不可逆转的一盘棋局之中?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元妃之心,亦深不可测。 岳临渊饶有兴致道:“说说你这样做的目的?” “目的?”秦悦微微颔首。 有微风自半掩着的花窗拂过,轻轻吹起她耳畔丝丝缕缕的长发。她的额角有一处小小的伤痕,比从前淡去了不少。 她垂着眸子思索片刻,却是扬起嘴角笑了,“只是想了解元妃生前之事,也不枉她曾经对我的关照。” 岳临渊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你虽折了容颜,却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 秦悦仍然笑道:“你虽心怀叵测,却是我见过最为妙语连珠的男子。” 岳临渊点头,“我也自以为是。” 秦悦心道:上苍公平,予以她恩爱的父母,却不予她长相守的家;予以元妃聪颖无双,却不予她长命百岁;予以岳临渊巧舌如簧的一张嘴,却不予他堂堂正正的身份;予以南楚帝万里江山如画,却不予他一心人共白首。 趁着她现在还是无人问津的自由身,不如跟着燕枝去一趟虞国旧地。或许她曾经的疑惑,那些令她辗转反侧之事,都可迎刃而解。 燕枝离京之时已近十月,可是这一路南下并未觉得冷,反倒是如早秋一般气候宜人。 虞城原为虞国旧都,由历代兰氏国主统治不足万余户之国。及至兰瑞当政,南楚帝通过数年征伐,已经吞并周边数国,小小虞国被困其中,早晚是大国囊中之物。兰瑞遂上书南楚国君,自请降为国公,以保一方百姓平安。 南楚帝深感虞国国主爱民如子之心,仍由虞国公统治虞境,只将虞国更名虞城,并且保留了原有军政、制度、民俗。 虞国公为表忠心,将兰音、兰心两个女儿嫁给南楚国太子,以结百年之好。 而后经历了兰氏灭族,数年后又被平反,及至前不久,虞城北郊竟然建起了一座庙宇,里面供奉着的,乃是南楚国元妃娘娘,名唤兰心。 若是提起兰心,可能无人知晓。可是老人们都记得,十来岁才被国主接回家中的小女儿蕊蕊。 她母亲多病,她只得吃百家饭长大。蕊蕊五、六岁开始,便跟着市集上的手艺人学些养家糊口的本事。那时她年纪小,也没有什么力气,每日所得不过几钱,也勉强足够温饱。 老人们依旧记得,那孩子每天起得很早,饿着肚子出门,向每一个早起的街坊问好。待到入夜回来,一张小脸总是黑漆漆如锅底一般,唯有一排洁白的牙齿,勉强辨认出来是个不知男女的孩子。 母亲离世之后,她才被国主接回本家。那时的蕊蕊,随着古琴铺子里的大师父学习制琴。而今想来,倒有几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错觉。 虞城之内水网密布,秦悦与燕枝一路乘着小舟蜿蜒而下。累了便眯着眼晒太阳,渴了便停驻于溪流之畔,到临街的茶肆饮一口热茶。 或许这里的每一家店铺,每一条街道,都曾有过母妃驻足的影子。燕枝自幼未出过远门,如今这样一路走来,听到人们偶尔议论起几十年前的旧事,却是哭了一路。 燕枝原以为,此番可能要亲自动手,将元妃庙好好打扫一番。哪知当地官员对这位逝去的元妃娘娘殷勤备至,早就安排妥帖了一切。 当地人甚至自发地为她立起了一座石像,那石像与她本人却不太相像,乃是一个女子盘腿而坐,垂眸抚琴的模样。 燕枝诧异道:“我从未见过她弹琴。” 秦悦亦是点头,她也从未听说过元妃会弹琴。 恰有一 分卷阅读228 分卷阅读228 分卷阅读22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2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29 老者拄杖走过,却是笑道:“年轻人自是不知,元妃娘娘当年最擅长的便是制琴。如今虞城之琴,大都是出自琴铺——江南夜雨。” 秦悦却是笑道:“莫非元妃娘娘当日,也在那里制过琴?” 老者点头道:“虞城之内,迄今为止还有以她的命名的古琴。” 秦悦与燕枝对视一眼,自是辞了那老者,往街市而去。在燕枝心目中,元妃素来是温柔且无趣的,谁知她所熟识的母妃,与年少未出阁时的母妃,竟不似同一人。 江南夜雨乃是沿街的一家古琴铺子,听闻最古老的手艺人依旧在这里制琴,那琴音淙淙如流水一般,恰似江南淅淅沥沥的雨夜。 江南雨夜门面不大,门口挂着一只通体剔透的灯笼,于傍晚泛起昏黄的灯光。秦悦刚一迈步,忽然身形一滞,落荒而逃。燕枝正觉得奇怪,便见两个男子黑塔似的站在门口,将那制琴的白发老者围在当中。那白发老者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却是笑了,“你长得更像蕊蕊。” 燕枝便见自己那两个哥哥顺势席地而坐,不欲离去的模样。她猛地反应过来,回头再看向门口,还哪里有半点人影。 世上痴情男女甚多,也有分别后各自如仇敌一般至死不复相见。可依皇兄那般冷漠疏离的模样,大都是他见了女子拂袖便走,今日怎么……难道是皇兄被抛弃了? 燕枝只听皇兄阴沉的声音绕梁不散,“胭脂在看什么?” 燕枝连忙道:“没有什么。”说罢却是笑嘻嘻地坐在那老者面前道:“您就是琴老先生?” 那老者正是“江南夜雨”的制琴师父琴七,本是出身低微,无名无姓之人,因为擅长制七弦古琴,故名琴七。 那琴七捋着花白的胡子道:“你这小姑娘,难道也是蕊蕊的娘家人?” 秦悦立在门外,听几人笑做一团。她哪里会想到在此处遇到他,这倒也难怪,兰氏族人皆葬于虞城,纵是燕桓与燕榕来此处看望亲人,也比她这外人更加理直气壮。 不想当日白水河畔一别,已近三月。他始终没有告诉她,鲁媛北上和亲的真正目的。她也一直不明白,他怎会将她当作北齐间使一般怀疑。 既是庆元王到此,恐怕四处皆有暗卫把守,也不知当日一心要杀他的李庭,是命丧黄泉还是平步青云。 秦悦绕着那小小的房舍走了一周,只得立在房屋背后的花窗之下。此处距离小河不过一只足的距离,平常男子也站立不下。 秦悦刚一站定,便听到熟悉的声音缓缓传来,那声音冷漠低沉,并无波澜,“胭脂,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胭脂焦急道。若是被皇兄知道,她此番所作所为乃是听了小皇嫂的建议,他定会惩戒自己。 “我原以为你年少不更事,若论孝顺,我却不及你。” 秦悦只听那声音带着哭腔,却是燕榕。 琴七抚须感叹,“不想我这老头子还没走,徒儿却先走了。只是她自小孤苦一人,无依无靠,我虽不知她这些年过得如何,但见子女皆已成人,各个龙章凤姿,倒也令人倍感欣慰。” 蕊蕊十岁回归本家,依旧是家中无名无姓的一个孩子。十岁读书,比之同龄女子已经晚了许多。可是她胜在聪慧好学,又肯吃苦,虽然开智晚于常人,琴棋书画却不曾落下。 便是连父亲虞国公也未曾怜悯过她们母女半世凄苦。而处处照拂于她的,唯有兰音小姐一人。 她回归本家之后,亦是常常回到童年居住的陋巷之中,与街坊长聊,同孩子玩耍。有时兰音小姐也会同至,起初她嫌弃街巷脏乱、简陋,独自一人躲在马车中,只在窗边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睛。而后那位孤高的嫡小姐竟也平易近人了许多,时常屈尊与平民一同吃喝。 蕊蕊自幼清贫凄苦,虽是做了本家小姐,却也不敢怠慢了谋生之道。归家后的几个年头,她常在“江南夜雨”学习制琴。她很快便可独立制琴,并拿到市面上售卖。 近二十年过去,琴七还记得记得最后一次与她相见的情景。彼时蕊蕊已经连续三个月未曾来过,兰氏高门大院,一介平民又怎知发生了何事。 一个深秋雨夜,他正要闭门打烊之时,却见黑漆漆的雨夜中,有一个瘦弱的姑娘撑伞而行。琴七定睛一瞧,可不就是她的徒儿蕊蕊。她左手持伞,于风雨之中独自走来,一步一步,沉重似有千斤缚于脚下。 待她走近一瞧,竟是面色惨白,便是连一张嘴也失了血色。她不由分说跪在他面前,“蕊蕊今日特来向师父请辞。” 她说着说着,却是泪流满面,“蕊蕊许是要嫁人了,今日一别,恐怕此生再难相见,请师父受我一拜。” 琴七初次见她,还是在襁褓之中,而今早已亭亭玉立。这孩子的童年甚是凄苦,可她分明苦难不可催折的性子,今日却为何哭成这般模样。 琴七伸手去扶她,才发觉她的右臂绵软无力,似断了一般。 自那夜以后,他再也未见过蕊蕊,只知虞国公为女儿赐名兰心,意为七窍玲珑心,作为媵妾随兰音小姐嫁给了太子殿下。 而后又过了许多年,虞国公兰氏灭族,唯独远嫁的两个女儿幸存于世。有兰府的旧仆说起往事,原在兰音小姐出嫁之前,虞国公夫人将兰心请入后院,逼她发下毒誓,一生一世只做嫡小姐的影子,不媚上不争宠。 发誓便也罢了,而后又命人残她一双手,毁其容颜。 兰心茫然四顾,却只得以皇家妇不得伤了容颜,更不可四肢残疾为理由,逃过了虞国公夫人的摧残。可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日后赖以生存的一双手。 听闻她当日自断右手脉络,一时间血流如注,吓得虞国公夫人当场晕厥。待到兰音小姐赶至,却是哭着将妹妹护在怀里,不准旁人靠近半分。她声声带血,字字泣泪,大呼母亲此举罪不可恕。 一时间虞国公府鸡飞狗跳,诸位夫人、公子亦是斥责兰音不懂事,虞国公夫人自是为了女儿好,她怎么能这样不知好歹。 兰音小姐当日怒斥众人,“本是同根,相煎何急!兰氏家大业大,曾以一国之地,稳居乱世数年。而今虽已北面称臣,亦没有清闲到空虚内耗,致使家宅不宁!兰氏对外无一功绩,对内反如市井小民般捧高踩低,全然没有半分贵胄模样。若兰氏无能至此,可还能保全三代?兰心虽然年幼,也好过你们这些不思进取,只知坐吃山空的废人!” 兰音忤逆,被随后赶来的虞国公狠狠训斥了一番,又禁足一月才作罢。兰心既然已经伤了右手,相必日后也生不出争宠媚上的本事来。兰氏姊妹出嫁那一日,兰氏一族欢呼雀跃,一边享受着皇亲国戚的荣耀,一边又看好戏似的,等着两个不知好歹的女子色衰爱弛 分卷阅读229 分卷阅读229 分卷阅读23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3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30 。 而后不足十年,兰音小姐当日所言却已应验。不思进取的兰氏一族,以为有帝妃庇佑的兰氏一族,果真毁于一旦,倾族覆灭。 琴七说话的速度很慢,许是年迈体弱,也许是思及往事,有几分哀愁思绪。 燕枝听着听着,却是低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燕榕隐忍不发,只是一双眸子红似饮血。他一把将燕枝抱在怀里,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燕桓忽然起身走到门口。天色渐晚,密布于河道的店铺茶肆早已点亮了灯笼。远远望去,那红彤彤的点点星光,犹如点点粉泪,坠落于暗夜,无形之中落于心田。 他从前只知道,母妃每每与父皇相见,便如炮仗炸裂一般,免不得一番争执吵闹。姨母每日只关心两件事,一是种草养花,二是检查他的功课。 他从来都不知,她们在嫁人生子之前,过着怎样的生活。或许母妃心有鸿鹄不输男子,或许姨母一生所求不过是制一架绝世好琴。 只是世事难料,许多时候,人连自己的命运也无法掌握。他那身居乾明宫中的父皇,可以一纸婚书,书写任何一个女子半生春秋。 燕桓深吸一口气,阿吾从来知晓他想要什么。可是他却不知她心中所想,好吃贪玩如她,或许最想居住于闹市之中。即便是夜里饿了,一推窗也能看到临街叫卖的小食。 燕桓徐徐转身,便见花窗之上映着一个模糊的剪影,好似有一个女子站于窗外。他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忍不住推窗来看。窗外依旧是粼粼波光,远远的河面之上,有一个年轻的男子摇橹而行,身侧的美貌小妇点了灯笼,照亮了他前行的路。所谓琴瑟和鸣,也不过如此,他目送着小舟越行越远,直至消失于水面。 燕枝好奇地伸出脑袋,“兄长在看什么?” 燕桓摇摇头,却是笑了,“什么也没有。” 他微微侧脸,却见燕枝一脸惶恐地望着他,有几分好奇,又有几分害怕。 “你看我做什么?”燕桓捏了捏她的脸颊,痛得燕枝又红了眼眶。 “我听说……你后院出了一点事,我以为你会难过。”燕枝小心翼翼道。 “我的样子看起来不难过?”燕桓问。 燕枝点点头,“一点也不难过。” “父皇近来可有说我什么?”燕桓又问。 燕枝想了想,“他说,你的来信没有半分诚意,可谓大不如前。” 燕桓笑道:“连他也嘲笑我。” 燕榕凑到二人身边,“那颜小姐待你不错,母妃也喜爱她,不如你从了她?” 燕枝却见皇兄的一张脸越来越难看,只得悄悄拽了拽燕榕的衣袖,“三哥慎言。” 燕榕点头,“胭脂说得也对,像他这般辣手摧花之辈,一辈子孤苦终老才对。” 燕枝心道:完了! 燕榕只觉双脚骤然离地,他便被人扯着衣领提了起来,来不及惊呼,整个人便被扔了出去。 身后是琴七苍迈的声音,“年轻人有话好说,切莫动手啊!” “咚”地一声,水花四溅。 燕枝默默地抹了一把脸,“好个辣手摧花。” ☆、庄生天籁 待到燕榕从水中爬出来,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毫无贵公子的风采。一会要去元妃庙拜见母妃,哪能一副衣冠不整的模样,他连忙换上了崭新的衣衫鞋袜,待到重拾往日风流,燕榕却是不满道:“母妃在天上看着呢,你竟敢这般欺辱我!” 燕桓冷哼,“满脑子男女情.爱,简直令姨母蒙羞。”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燕榕凑近他身旁,望着皇兄冷峻的侧脸,终是短了几分气势。 “过了这么久,你还在想着她?”燕榕问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若是想你,早就回去了,我猜想……我只是猜想,小皇嫂兴许已经不在人世了。” 燕桓斜睨于他,“林馥未曾与我寻仇,何来你这般猜测?” 燕榕不由想起林馥那张云淡风轻的脸来,他每日习武练兵,毫不停歇。若是换做从前,他们还能以小皇嫂为话题聊上一番,可是如今却他好像也不愿搭理他了。 他知道林馥喜欢小皇嫂,心爱的女人死了,男人的确会不可避免地消沉几天。以林馥的性子,的确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切了皇兄的脑袋。 “我特意没有带他。”燕榕道:“比起林馥,皇兄才是我心中最重要之人。” 燕桓只是略微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三人同乘一车,燕枝不明所以地坐在一旁剥柑桔,吃果肉。但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净说些她听不懂的话,“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燕榕滔滔不绝地说:“小妹有所不知,就在我们与齐军鏖战之时,他的女人,在他的暗卫保护之下不知所踪。” 燕枝恍然大悟,“皇兄不要太难过,她还能遇到更好的。” 燕桓侧目,“你说什么?” “我如今是天子亲封的胭脂公主,与亲王同品阶。你们总以为我年少不懂事,可我已经十六岁了呀。”燕枝挺直了腰板,“这些日子走访虞城,感慨良多。皇兄你为人强势不讲理,与父皇别无二致,可小皇嫂却是个聪颖热心之人。” 燕枝知晓皇兄面露不悦,可她有父皇谕旨,又何必惧他? “一想到她日后要同你在一处,如母妃一般郁郁寡欢,我便觉得她还不如跟了旁人。” 燕桓听罢,却是笑道:“旁人是什么样的人?” 燕枝认真道:“能陪她抚琴说话……” 燕榕嗤笑一声,庆元王什么都好,唯独“琴”艺差得惊人,燕枝这一番说辞,倒是打了他的七寸。 马车有些颠簸,燕桓恍然间想起,阿吾从前缠着他胡闹的模样,她曾对他说:“殿下一去数日,我一人甚是无趣。你陪我说会儿话好么?” 他从前不喜欢说话,许多事意会便好,何须言传。可是她成日聒噪地停不下来,慢慢地,他便也喜欢陪着她,随便她说些什么,他都会回答。只要她哪一日没有张口,他便是要憋闷死的。 而今她已经离开他这样久,那个每日陪她谈天说地之人又是谁? 燕枝小心翼翼地拽了拽燕桓的袖子,“我这样说,皇兄可是生我的气?” 燕桓摇头,“我只是想起,她这一走,带走了许多人。” 玲珑不知所踪、文锦辞官而去、赵辛远走他乡。白薇戒了酒,每日埋头药草,不问其他,玄清女冠愈发不同他来往,父皇更是精简到由神行骑代为传话。 每当城中设宴,酒过三巡,诸位官员回家陪伴娇妻,怀抱子女之时,他竟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 整整三个月,他派往北齐的暗卫无一所获,她究竟去了哪里? 此时今日,便是连妹妹也数落他的不是。小胭 分卷阅读230 分卷阅读230 分卷阅读23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3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31 脂与他十几年兄妹,与阿吾不过一面之缘。 不可否认,她拥有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吸引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喜爱她、亲近她。她在他身边两年,看似什么都没做,可是她一走,连江城却忽然垮了半边。 永远也批复不尽的文书,永远也吵不出结果的政见,甚至永远也暖不起来的半张床榻。 连江城的夜市依旧热闹如初,画舫游船沿江而行,到了十月,他又该去星辰别院。可是一切都如死物一般,没有半点生气。 白薇说她治不好他这顽症,燕桓心想,或许齐赢才能与他感同身受。 “皇兄可是想通了,日后不再执着于她?”燕枝问道。 燕桓摇头,“不,不止执着于她,我更是要攥着她不放手。” 燕枝觉得自己一片苦心,简直是对牛弹琴。哪知皇兄忽然翻了脸,“既是你的皇嫂,日后万不可说出跟了旁人的话。否则,我立刻送你去和鲁恒成亲!” 燕枝愈发觉得委屈,却是钻进燕榕怀里哭哭啼啼道:“三哥你看他!” 面对不讲理的庆元王,燕榕也无可奈何。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方才在我落水之时,仿佛看到了她。” 燕桓面色一沉,却听燕榕道:“就在水里,她似乎正睁大眼睛看着我!” 燕桓伸手在他额上拍了一记,“阿吾不识水性。” “可是……”燕榕还欲再说,却见怀中的小妹早已吓得瑟瑟发抖。 燕桓瞪了燕榕一眼,“到此为止。” 可是燕榕觉着,他方才没有看错。黑黢黢的水里,隐约可见一个女子,她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有几分幸灾乐祸。 听说母妃故去之后,父皇便有些神思恍惚,常常看到她还坐在近旁陪伴他。听周闯说,小皇嫂故去之后,皇兄也有些神思恍惚。他时常一人驻足于内室,不知对着什么人说话。 由此看来,兴许他方才看到的只是幻影,可是清晰的影像宛若真人一般。是否南楚燕氏皆有不可告人的隐疾?此病一发药石无医…… 燕榕不由道:“胭脂啊,你是否时还会时常看到母妃?” 燕枝点头,“她经常入我梦中。” 燕榕只觉天都要塌了。 秦悦一想起燕榕与她对视的那一刻,不由想笑。他吓得白了脸,忘了惊叫,“扑通”一声入了水。 她未曾料到他们兄弟二人入了虞城,本来只是在窗外躲上一会,待他们走了,再回去找燕枝。 哪知燕桓忽然向她走来,伸手便推窗,她只得一个激灵滑入水中。他推窗的一瞬,目光便被远处小舟之上的一对夫妇所吸引。他看着他们,她却看着他,他的眼睛很黑,一如她第一次与他相见的模样。 方才琴七陈述旧事的时候,便是连她也感触颇深、几欲落泪。可是庆元王还是从前那般阴沉难定的性子。他的脸上,既看不出茶饭不思的消瘦,也看不到伤心欲绝的情绪。谁教她喜爱的那人本就是冷漠疏离的性子,若是教他有了情绪,倒似是难比登天。 从前她尚有几分割舍不下,今日见了他……或许只有她一人割舍不下而已。秦悦默默潜入水中,游向远方,既然他已至此,她也该回明城了。 秦悦十分好奇岳临渊凭何立足于明城,他一无背景,二无功名,三无房产。 岳临渊笑道:“我识人精准,难道算不得生财之数?” 秦悦自是不信,“你不像是执着钱财之人,莫不是替庆平王做些暗地里的差事?” 秦悦知晓岳临渊在齐楚两境皆有眼线,倒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细作。 岳临渊点头,“为主公某事才是正途。” 燕栩比之其他两位皇子,因为身体羸弱,少了建功立业的机会,年近十九岁还养在父母膝下。秦悦道:“依我所见,庆平王并无登临高位的心思,你为何辅佐于他?” “他虽无心思,却有实力。”岳临渊道:“正如你当日无心随我回明城,此时还不是来了?” 他伸手指向马车之外,“明城最繁华的街道当属东市,而临街近三成的商铺,为庆平王所有。他机敏多智,深谙经营之道。” 秦悦向外望去,但见酒肆、茶楼、正店栉次鳞比。燕栩性子温软,为人和善,同深沉狠戾的庆元王大为不同。一个手无兵权的皇子,多些心思在经营之上,倒也是自保的好法子。而南楚刚刚经历了战事,也是时候该休养生息,农商并重,轻徭薄赋。 秦悦瞧着瞧着,却看到有人临街叫卖水产。她不由道:“白日里也有人沿街售卖?” 岳临渊亦是向那处望去,“非夜市不得沿街叫卖,恐是外来人不知城中律法,稍后便会有巡捕连人带货一并收回府衙。” 秦悦从前听燕桓说起过,明城富庶,秩序井然,便是连沿街乞讨之人都不曾有。原来是巡捕白日里四处巡查,将这些违背律例之人逮捕。 马车尚未远去,果真有一行巡捕迅速上前,将那售卖水产的小贩团团围住。秦悦隐约听到有女子吼了一声,“哪个敢动姑奶奶!” 她连忙探出身子向外望去,见那说话的女子蜜色肌肤,正挽起衣袖,露出两骨肉匀称的手臂来。她双手叉腰,破口大骂,这般嚣张气势,不是文锦还能有谁! 秦悦知晓文锦辞官而去,却未曾想到能在此处见到她。她还欲再看,却被岳临渊拦着腰肢按在车厢,“这里是明城,我南楚素来依法治国,你要当街抗拒巡捕执法?” 秦悦摇头,“我自是不能在此时抛头露面,可那女子是我的故人,我得救她。” 岳临渊笑道:“等她被抓回巡捕房,不过是缴纳赎金便能放人,若你此时当街阻拦,便是连你也得搭进去。” 秦悦连连称是,“你身为岳氏长子,终非池中之物,不如我教你一条法子入仕,你替我赎人可好?” 岳临渊眯着眼看她,“你知道,我因着母亲的身份,并无资格继承家主之位。” “我知晓你的困惑。”秦悦笑道:“既是不能以嫡长子的身份继承家主之位,仍可依靠其他方式先入仕。” “莫要故弄玄虚,快些说与我听。” 秦悦想到那个法子,却是兀自笑了一会,而后才娓娓道来。 她一边说,一边看着岳临渊的脸愈发乌黑。他终是冷声道:“当日不过亲了你一口,你倒是记仇至今!” 秦悦背靠着马车道:“我算是想通了,求人不如求己,自助者天助,你说是不是?” 岳临渊无可辩驳,“明日便带那女子来见你。” 秦悦笑道:“多谢。” 岳临渊反是不屑,“你如商贾般狡猾,哪里像个世家大族出身的女子?” 秦悦也觉着,自己愈发同商贾一般斤斤计较了,而今她手里有燕枝的地契,有 分卷阅读231 分卷阅读231 分卷阅读23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3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32 了赋税收入,还有岳临渊这耳聪目明的好同乡,日子可比庆元王府的时候舒坦多了。 次日一早,岳临渊果真按照约定,将文锦送到了她面前。二人已经数月未见,这一番相见,倒是文锦圆睁着眼睛难以置信道:“阿吾!果真是你!” 秦悦尚未张口应答,便被来人猛地扑倒在席上,不由分说对着她的侧脸亲了一口。 秦悦当即僵直了身子,“姐姐看清楚了,我不是少将军。” “看清了看清了!”她笑嘻嘻道:“今日寻得了你,我才能重新做人。” 庆元王前脚刚到白水城,后脚便折了文锦在当地的下属,并且将统率水军之职交与了赵连。 未来得及面见庆元王,他便率军北上,连破三城。彼时文锦才知道,殿下早已怀疑她与少将军有私,卸了她的兵权。战事结束之后,她更是听闻阿吾被掳去北齐,生死不明。殿下虽然未曾严惩于她,她也感觉到了他的疏离与不信任。她没脸再呆在连江城白白地领取俸禄,索性辞官而去。只是良民做得久了,很难再重操旧业,她只得做些自己擅长的活计,带着曾经的兄弟捣腾起了水产买卖。哪知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被巡捕给逮了。 秦悦听罢,心中却是百感交集,她记得燕桓那一夜气冲冲地赶回舰船之上,痛苦而又绝望地折磨着她。 “白水城破城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秦悦问。 文锦思前想后,“殿下见了上官妤。” 上官妤……那个每每见面都想杀了她的上官妤。秦悦连忙又问:“她现在何处?” “殿下至今扣他们父女,说是北齐一日不交人,他便一日不放人。”文锦道。 扣人岳丈、妻子,这般做法非君子所为。不过燕桓素来不以君子自居,他一定会说:“我本就不是好人。” 究竟是什么原因,教他以为她在北齐境内? 二人一番长谈之后,秦悦却是愈发觉得扑朔迷离,“姐姐又怎知我在明城?” “歪打正着。”文锦耸耸肩,“赵辛说你喜欢明城。” 秦悦有些诧异,却是道:“还请姐姐替我保密。” 文锦点点头,而后又问:“连殿下也保密?” “是。”秦悦的表情愈发严肃,“从前我在明处,几次三番横遭劫难。而今我在暗处,若是不将那谜团一一解开,又怎敢抛头露面。” 文锦也觉着她说得有理,只是面上仍然犹豫,“你当真不回去见殿下,若是被他知晓……” 秦悦却是笑了,“庆元王自命清高,以为天下诸事皆在他意料之中。若我真是北齐间使,任凭他如何处置。如今姐姐也看到了,我既有能力自保,亦不需要他的庇佑。他便是知晓我在此处,又有何颜面见我?他那般冤枉我,我又岂会眼巴巴地去求他。” 文锦只觉秦悦这一番话掷地有声,解了她一直以来的闷气,“你说得对,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还算什么男人!” 秦悦静默了一会儿,却听文锦道:“说到底,你究竟叫什么名字啊?难不成还叫阿吾?” 南楚帝一想起女儿当日泣涕涟涟的模样,仍然觉得心痛。 “我见父皇日日饮酒,以为饮了酒、沉睡过去,便能忘却一切烦忧。哪知我愈发清楚地意识到,这么多年,淑妃娘娘虽然待我如亲女,我却未曾在她膝下敬孝一日。愿父皇准了孩儿的请求,让我去虞城为母亲守孝三年!” 女儿说到做到,这一去便是一年未归。只是时常写信回来,称虞城百姓感念天子恩德,元妃庇佑。 兰心去后,这宫中是愈发无趣了。起初皇后哭哭啼啼地闹了几次,说她才是原配,兰心不过妾室而已。那余氏哭闹了半辈子,从一个明媚少女,到如今面容枯槁,也未闹出个所以然来。若不是他当日借余家之力登基,又岂能容这个女人胡闹了二十年。 岳子荣只见天子手执黑子,竟然又在棋盘之前神游天外。他也不敢催促陛下落子,只得尴尬地咳嗽。 南楚帝这才缓过神来,“之敬走了,也只有你还能时常陪我对弈一局。” 岳子荣才不似鲁之敬那倒霉鬼自寻死路,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他也不想日日入宫伴驾,只是元妃去了之后,后宫中唯一能安抚陛下的人也不在了。前些日子,儿子也拐弯抹角地提醒他,陛下身边,不过缺少一个知进退的体己人而已。 岳子荣想到此处,却是笑道:“陛下已有数年未曾充盈后宫……” “也是。”可是每当他想起余氏那般哭闹不休的模样,顿时没了兴致,“选秀劳民伤财,罢了罢了。” “……陛下未娶亲之前,时常与我等打扮成平民公子,走访民间。而今国泰民安,不如微臣陪您走一遭明城街市,与民同乐如何?”岳子荣的脸上,满是忧国忧民的严肃神情。 南楚帝见状,亦被岳爱卿忠君爱国的赤诚之心所打动,只得叹息道:“爱卿一番好意,我焉有不去之理。” 当日午后,一架银顶华盖的马车自明阳宫疾驰而去。自从南楚帝征讨南夷坠马伤了腿,再也骑不得马。便是走路久了,也会觉得双膝酸痛,平日里大都在乾明宫里休养,纵是出城,也是前呼后拥。可今日青衫素袍,南楚帝仿佛觉得自己忽然年轻了二十岁。 遥想当年,他与鲁之敬、岳子荣三人,时常一同策马闹市,引得城中少女各个芳心暗许。 南楚帝不由望向窗外,恰好看到有一女子笑吟吟地望着他,顺手抛了一束花枝过来。 “快些将帘帐都撩起来!”南楚帝来了兴致。 “是。”岳子荣笑着将马车敞了个亮亮堂堂。 儿子岳临渊出身虽然不好,头脑却是极好的,他雇了数百女子于这闹市街头张望,终是教冷峻可怖的南楚皇帝陛下展露出了笑颜。 南楚帝哪里知道爱卿的一番苦心,怡然自得地接过那些花枝、手帕,为自己长盛不衰地英俊而叹息,“毕竟是老了!” “陛下天人之姿,不过而立之年的容貌。”岳子荣道:“老臣所不及。” 南楚帝微微翘起嘴角,却是笑了。 依岳子荣几十年的经验,陛下这般模样,已是心花怒放。待到一会儿入了那莺莺燕燕的风流之处,陛下恐怕是要快活到天上去了! 岳子荣正在思考接下来的安排,却听天子朗声道:“驻马!” 车夫连忙驻马停车,岳子荣亦是不明所以地望着天子,但见他正抬头望向街边的“庄生天籁”。 “这是去年新开的一家正店,主营海味生鲜,陛下可是觉着饿了?”岳子荣连忙问。 南楚帝摇头,只是对着那字啧啧赞叹,“未解庄生天籁……你可曾还记得全句?” “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 分卷阅读232 分卷阅读232 分卷阅读23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3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33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岳子荣张口便来,他乃岳氏族长,又岂会不止这大家名句。 昔日楚王游于兰台,宋氏先祖道:“楚王之风雄风,庶人之风雌风。” 后有苏氏大儒笑曰:“风岂有雌雄之分,兰台公子信口雌黄而已!天籁发于自然,但凡有浩然正气者,皆能乘千里快哉之风!” 南楚帝颔首赞许,“你可是看出了什么?” 岳子荣道:“这老板……兴许是个女子,可那牌匾上的字刚劲有力,倒是个男子。” “何止是个女子,必是个美貌如花的少女。”南楚帝抚掌而笑,“随我同去见识一番。” 岳子荣知道天子素有逐美之好,而今竟是凭借几个字,也能判断这人之美丑?可那分明是男儿一般的力透纸背,又怎会是女子? 二人刚一入内,便听到了老板娘嘹亮的嗓音,“客官请坐!” 岳子荣偷眼望向天子,但见他循声望向那女子,却又失望地收回目光。 岳子荣不由抬头,但见那女子不似明城女子一般丰腴,反是身材高挑,线条匀称,蜜色的肌肤光滑细致,倒是别有一番动人之处。 不过天子显然不喜欢这般模样的,又不屑于开口。岳子荣朗声道:“你便是这店里的老板?” 女子笑道:“正是我!” “那匾额上的字可是你写的?”岳子荣又问。 “乃是舍妹的字。” 女子言毕,岳子荣却见天子的眉梢挑了挑,示意他继续。他连忙拍了一锭元宝在桌上,“我家老爷十分喜爱令妹的墨宝,望姑娘准许一见。” 秦悦正在嘲笑岳临渊迟迟不能入仕,便听文锦“咯噔咯噔”跑上了楼,“妹妹,楼下有两个相貌英俊的老家伙要见你,说是要买你的墨宝。” 秦悦愕然,她从未觉得自己的字写得好,竟有这般眼拙之人? 文锦将元宝塞入她手中,“诚意如何?” 秦悦将那金元宝翻转到背面,却见“南楚官银”四个大字。此乃税收所得,理应冲缴国库,怎会流通于市面。 “莫非是朝中大员?”秦悦疑惑道。 岳临渊转身便走,“你莫要慌张,我去处理。” 秦悦亦是快步出了房间,便听到了一个男子愤怒的声音。 “你这不肖子,自幼不读书习字,学什么算命看相,如今连虾蟹买卖也做,你娘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岳子荣气得连连喘息。 岳家之所以百年不倒,便是不涉军政,不与民争利。怎知今日碰到儿子私自在民间开办正店! 秦悦知晓岳临渊的母亲是北齐女子,难产而死,岳临渊自幼不得宠便罢了,做父亲的竟然当众辱骂儿子的母亲,简直令人汗颜。 她实在好奇这位岳氏族长是何等模样,便侧身向楼下望去,却见楼下之人也在看着她。 秦悦大惊失色,不过一年未见,庆元王殿下怎么苍老至此! ☆、太真后妃 南楚帝恰好抬首,却见阁楼之上,有女子以团扇遮面,悄悄向这边看了一眼。 不过是袅娜侧影的惊鸿一瞥,那薄薄的团扇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唯有一双星辰般明亮的眸子落在人心上,璀璨似宝石。 南楚帝曾经问过儿子,那迟悦容貌如何? 燕桓当日眼神散乱,只说了两个字:很好。 南楚帝知道儿子速来寡言,今日一见,岂止是很好! 那双干净的眼仁有几分好奇,又带着一点疑惑,飞快地扫向此处。她一见他,却是满目震惊,慌乱地移开了眼。 “庄生天籁”的生意突然如洪水爆发一般,说日进斗金也不为过。短短数月间,庄生天籁名下的正店、茶肆、酒坊、客栈、瓦舍尽数开业。只因有一日玉辇忽至,载着天子闻香而来。 据说天子只评价了四个字:仙姿玉质。 后来的宾客才知道,这“仙姿玉质”乃是庄生天籁的一道菜,主料是梭子蟹、东临海虾、乌鱼蛋和九肚鱼,再加上秘制的海鲜高汤蒸煮所成,以天青釉碗为器皿。整道菜如同摇曳在清浅碧波之中,待入了口,果真滑嫩清脆,鲜而不腻,称得上仙姿玉质。 秦悦入宫数月,早已恨得想要撕烂岳临渊那张虚伪的脸。明城之中心怀鬼胎之人更胜连江城,岳临渊便是最无耻那一人! 她还好心劝他,借由庆平王亲近皇后,余氏在京中根基雄厚,替他某得一份差事绝非难事。可岳临渊却是笑道:“你在教我以色事人?” 秦悦道:“你颇有城府,才智足以自保,又怎会沦落到以色事人。” 而后天子便亲临“庄生天籁”,南楚帝几乎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迟悦。 秦悦只觉头皮一阵阵发麻,一时间连编造的谎话也支离破碎,只得径直走到他面前盈盈一拜,“见过南楚皇帝陛下。” 这一来一往,叫岳子荣也懵了,他恶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却见他满面含笑,成竹在胸。 这女子不是旁人,连名字也无法登记入册。岳临渊便向父亲建议,不如假托岳氏女儿,送入宫中。 如此一来,岳临渊那难产过世的母亲也不知道,自己竟然生下了一对孪生兄妹,长子岳临渊,次女小岳。 岳子荣说,前朝有乔公之女倾国倾城,名曰小乔,而后又有小周后名动天下。他的女儿天人之貌,亦担得起小岳这名字。 况且天子称她“精于诗赋,德才兼备”,肖似班婕妤,故而宫中多了一位岳婕妤。 时有人褒赞,“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将班婕妤与先祖楚庄王之贤妻樊姬相媲美。而今陛下又以岳家女比之班婕妤,可不就是称赞她有楚王妻之美德? 果真是圣心难测啊! 岳家世代不涉党争,不露锋芒于朝堂,那知到了岳子荣这一代,却有个女儿成了帝妃。 因天子称赞岳婕妤钟灵毓秀,故而连她居住的寝殿也更名为毓琇殿。从前天子每每至北辰宫,也只是在起镜殿逗留,眼看着如今却是常常出入毓琇殿,教诸位妃嫔红了眼。 岳氏殊荣,岳婕妤的兄长岳临渊则破格提拔为国子监祭酒,官拜从四品下,主掌科考之事。 秦悦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案前,修剪一枚小小的花钿,待大小形状满意,便贴在额角揽镜自照。 岳临渊入内之时恰好看到这一幕,却是笑了,“妹妹怎么亲自动手做这些,唤婢子来便好。” 秦悦对岳临渊好感殆尽,自是懒理会于他。 他也不生气,笑着在她身边坐下,“若是身边的婢子不贴心,我将家中服侍你的婢女送入宫可好?” 秦悦从镜子里看到他那张虚伪的脸,反是问道:“莫不是连我生平事迹都捏造好了?” 岳临渊忽然握住她拨弄花钿的手,“ 分卷阅读233 分卷阅读233 分卷阅读23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3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34 妹妹慎言,你我乃是龙凤之胎,何来捏造之说?” 秦悦笑道:“哥哥年长我近三岁,好一个龙凤之胎!” 岳临渊力道渐收,“岳婕妤,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 秦悦斜睨于他,“岂敢,以哥哥的手腕,日后岳家族长的位子,必是你岳临渊的。” 他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借妹妹吉言。” 秦悦嫌弃道:“妹妹而今是帝王妾,请哥哥自重。” “既是你有如此认知,为何陛下从未留宿在此?”岳临渊问。 “你监视我?”秦悦面露讥讽。 岳临渊的眼睛一动不动地落在她脸上,“天庭饱满,龙睛如珠,额生凤尾,乃是贵不可言之相。” 这样一张面容之下,却是白皙纤长的颈项,小巧的锁骨如龙尾般卧于雪肌之上,高耸的襦裙之内,隐约露出羞见人世的一抹沟壑,那景致神秘而美好,令人魂牵梦萦。 岳临渊不由埋头轻嗅她发丝的馨香,“你可知道,只要你愿意,没有人可以抗拒。” “啪”地一声,岳临渊只觉双耳“嗡嗡”作响,却是捂着脸叹息:“妹妹的脾气是愈发大了。” 秦悦气得浑身颤抖,“你这虚伪的假道士,我说过,不要心存这些肮脏的想法!” 岳临渊皮笑肉不笑:“晚些时候,我会送个伶俐的婢子给你解乏。” 待到天色渐晚,岳临渊再入宫之时,却被内侍告知岳婕妤去了乾明宫。岳临渊本想等待一会,却听那内侍又说,岳婕妤特地带了口信给他,说今晚不回来,请岳大人明日再来。 岳临渊微微一笑,如此便好,若是她想得通这般道理,今后将是一人之下,数万人之上,不可撼动的高位。 秦悦倒是未曾诓骗岳临渊,每到初秋,元妃忌日,南楚帝便会喝得烂醉如泥。往日里严厉苛责,令人胆战心惊的南楚皇帝,喝醉之后却一定要人点亮室内的烛火,还要有人寸步不离地陪他说话,难怪燕枝主动要求为元妃守孝三年…… 秦悦知晓她恐怕是要熬上一夜了,只见南楚帝饮了数杯,却是摇摇欲坠一般斜倚在榻上,红着眼对她道:“她走之前只说了两句话,你可知是什么?” 秦悦摇头,“臣妾不知。” “第一句,同她姐姐一样,死后葬于虞城。”南楚帝兀自笑道:“为什么她们都不肯陪我?” 秦悦自是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却听南楚帝又道:“第二句是带给燕桓的,说他若真的中意你,同你在一处便好。” 秦悦将燃尽的蜡烛换掉,又点燃一支新的,也不知南楚帝絮絮叨叨还在说些什么。大概是在抱怨:她竟然对我无话可说! 听琴七所言,元妃当日险些断了双手、毁了容颜,恐怕帝王妾这个身份,于她而言乃是一生的噩梦。 可偏偏命运弄人,不可抗拒。只是这位元妃娘娘,一边不遗余力地将她摧毁,另一边却是替燕桓谋划太平盛世的好姨母。 秦悦只觉周身寒凉,睡意消弥。 次日一早,秦悦早已困得两眼昏花。却还要赶早梳洗完毕,然后又侍候南楚帝洗漱用膳。 南楚帝精神极佳,“你虽是贵胄出身,却能体谅下人之苦,实属难得。” 秦悦笑道:“臣妾惶恐。” 嘴上这般说,心上却不满至极,您儿子当日苛刻异常,洗漱用膳都是小事。 遥想庆元王殿下,夜夜逼迫她换着花样伺候他就寝,那才可怕。好在她入宫半年以来,南楚帝并未对她表现出超乎寻常的亲密。再者北辰宫的妃嫔阵容实属强大,便是姐妹们排队上阵,一年到头也轮不到位份地位的岳婕妤露面。更何况南楚帝大多数时候还是居于乾明宫中,每月还要在空无一人的起镜殿宿上几夜。 待南楚帝用膳完毕,却是道:“扶我去起镜殿。” 秦悦连忙扶他起身,内侍婢子见了,也只能远远跟上。 起镜殿在毓琇殿的对面,秦悦心想,待南楚皇帝陛下入了毓琇殿思念故人,她便趁机跑回自己房中补觉。 想到此处,秦悦心上瞬时舒畅,就连步伐也不由轻盈了几分。 起镜殿的陈设极为简朴,除了案前有一架古琴,几乎看不到房间的主人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南楚帝信步走至那架古琴旁,五指微微落下,有空灵之声似江南夜雨般沁人心脾。 “这是元妃娘娘的琴?”秦悦问道。 “不,是泠泠的。”南楚帝见她不明所以,却是伸手摩挲于光滑的琴面,那里有两个模糊的小字,“七弦,是贵妃的琴。” “七弦。”秦悦顺着他的手望去,但见过真有两个娟秀小字,隐约难辨。 “可是贵妃娘娘的墨宝?”秦悦觉得她的问题有些多。只是旁人也不敢陪着天子聊这些旧事,唯独她胆大包天。 “倒是不像,许是那制琴人所留。”南楚帝道。 那“七”字倒是极好辨认,可是“弦”却像是个古字,以她浅薄的见识,字迹虽然模糊,却不该是七弦二字,反而应该是“七窍”。 秦悦在虞城之时,听说有以元妃命名的古琴,倒是从未得见。元妃闺名兰心,乳名蕊蕊。所谓五脏精气通达七窍,常有聪慧过人者,有七窍玲珑心。 她只觉一颗心跳个不停,难不成这琴是元妃的?可天子还沉浸在贵妃的遗物中无法自拔,脸上是娥皇女英皆离朕而去的凄凉。 说还是不说?秦悦当即告诉自己,切莫自作聪明。 “你入宫半年来,既不媚宠,也不胡闹,安守本分,进退合宜。”南楚帝微微转头,向她伸出手来,“迟悦,你且上前。” 秦悦见他一动不动看着她,只得走到他面前,敛眉垂首。 “你为何如兰心一般,不敢看我?”南楚帝问。 “陛下真龙气魄,气势雄浑,臣妾不敢直视。”秦悦谄媚道。 而后便听那人冷哼一声,“果然如她一般虚与委蛇。” 秦悦默然,原来元妃生前也编造过这般谎话……果真是欺君罔上,罪不可恕。 秦悦只觉他忽然牵住了她的左手,放在掌心细细把玩,“你生得美貌,又聪慧善解人意,出身、教养都很好,我很中意。” 秦悦吓得不知所措,却是笑着应答:“北辰宫中的妃嫔们,各个美貌聪慧,更甚于我!” “你可知郑国公是如何死的?”南楚帝忽然问。 秦悦摇摇头,她大约是知道的。可是天子这么问,便是笃定她不知道。 “觊觎帝妃,死不足惜。”南楚帝的声音骤然严厉,“抬起头来看我。” 秦悦哪敢不从,却见他双目之中似有血丝,“不论她从前如何,只要入了我的后宫,受了册封之礼,便是我的女人。” 秦悦这才明白,南楚帝所指之人是元妃。想来在她入宫之前, 分卷阅读234 分卷阅读234 分卷阅读23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3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35 与郑国公有一段暧昧情愫。而今元妃与郑国公都已故去,南楚帝依然对旧事耿耿于怀。他借着元妃之事,乃是告诉她,既然她已受封于婕妤,自是要同从前一刀两断,哪怕那人是庆元王! 秦悦只觉冷汗直上后背,其实天子不缺女人,又何必收集这样多的女子,如珠宝一般观摩鉴赏? 南楚帝只见身前的女子“扑通”一声跪下,“陛下,我并非头一次入宫,我曾于两年前随庆元王殿下一同入京述职。” 室内突然安静了下来,秦悦伏在地上,忍不住微微颤抖。今日是躲不掉了,横竖一死,她咬了咬牙,“我十四岁便跟了庆元王。” 南楚帝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姑娘,“你该明白,庆元王只是我诸多子女中的一个而已,日后之事,又岂是你能预料的?” 秦悦连忙道:“中土之国,华夏之邦有帝王,不顾父子纲常,纳了皇子之妻太真女冠。最后落得皇室倾颓,夫妻流离失所,太真亦客死他乡。可惜百年基业毁于藩镇割据。泱泱大国战乱不休,皇族式微,民不聊生。” “巧舌如簧。”南楚帝望着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反是扯着嘴角笑了。平日里醉心修容敷粉,沐浴熏香,原以为只是个注重容貌的小姑娘,哪知肚子里的花花肠子这般多。 “如你所说,若是我纳了你,便是昏君?”南楚帝问。 秦悦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陛下一代明君,又岂会纵容动摇社稷之举?我也不慕太真女冠的半世荣华!” 南楚帝低头看她,“那你要如何?” 秦悦被逼迫到走投无路,也顾不得那么多。一个年纪足够做他爹的人,试图劝说她给他做小妾!简直是岂有此理! 要是教她父母知晓,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 她索性把心一横,“我不敢自比班婕妤之才。然我自幼熟史事,通音律,对历朝官职、盐铁粮矿亦有见解。当日连江城田赋改制,亦是我与庆元王合议实行。” 南楚帝也记得,那份田赋改革的折子的确是她写的。 见南楚帝沉默不语,秦悦只怕他反悔,连忙道:“请父皇明鉴。” 南楚帝终是无可奈何地瞧可她一眼,“竟是被你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悦不明所以地睁大眼,却听他怒道:“还跪着做什么,明日一早到乾明宫来见我!” 终于不是晚上去见他!秦悦连忙从女地上爬起,便又换上恭敬而谄媚的笑,“儿臣驽钝,这便告退,望父皇海涵。” 南楚帝只道迟晋之那一根筋的老顽固,怎么生出这么个狡猾的女儿? 秦悦虽是笑着离开,却早已吓得双腿打颤,她生怕一个不小心,日后就给南楚诸位皇子再添弟妹,与皇后娘娘姐妹相称。 刚一回到自己的寝殿,却见岳临渊又坐在内室,他鬓发纷乱,双目赤红,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秦悦疲惫道:“有什么事待我睡醒再说。” “你……”岳临渊只见她面容疲惫,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衫。她虚弱无力,满是落荒而逃的狼狈。 岳临渊垂下眸子,“是否传唤婢子打水沐浴。” 秦悦道:“不必了,我一夜没有合眼,睡醒了再说。” 岳临渊还欲再说,却听她嘴里嘟囔道:“老不正经!” 他对伏在地上的少女道:“你此处听贵人传唤便是。” 那女子小声道:“是。” 秦悦这一觉直睡到傍晚,饿得肚子干瘪,咕咕直叫才醒了过来。她刚要张口,便见一个婢子小心翼翼地捧了茶盏道:“娘娘可要饮水?” “好。”秦悦伸手去接那杯盏,却将那少女看了个清清楚楚,“玲珑?” 少女歪着脑袋道:“娘娘唤我?” 分明是玲珑,为何露出这般陌生的眼神? 秦悦一把捉过她的手,带到近前细细查看,“你家在连江城,你是庆元王府上的婢子,你可是忘了?” 少女茫然睁大双眼,却是直摇头。 秦悦捧着她的脸,“你从前唤我阿吾姐姐。” 她眨了眨眼,却是在她面前伸出一只拳头,缓缓展开,“阿吾姐姐?” 她的手里什么也没有。 秦悦又是喜又是忧,轻轻抱了抱她,“从今往后你便叫玲珑。” “好。” 秦悦连晚饭也未曾来得及用,便径直出宫去见岳临渊。 庄生天籁酒肆之上的小阁楼内,文锦却是拧着眉道:“青天白日的,突然有人晕倒在咱们正店门口。我还以为出了人命,哪知饿晕过去一个女子,不是旁人正是玲珑。我手忙脚乱,又是掐人中又是叫唤,才将她救醒。哪知她根本不认得我!” 岳临渊亦是点头,“我听闻她是你从前的婢女,便将她送进宫中陪你。” 秦悦笑道:“她正是玲珑无疑。”可是玲珑当日带着她的信物,去皇云观面见玄清坤道,而观她此时模样,早已记不得过往之事。恐怕当日因她之故,玲珑也跟着吃了不少苦。 岳临渊思索片刻,“近来的确不太平静,有人在查庄生天籁的幕后老板,你且安然居于宫中,春节之前,就不要抛头露面了。” 秦悦点头,她知晓岳临渊的用意。春节前各城主入京述职,她的确应该深居宫中。 秦悦笑道:“既然如此,便有劳哥哥替我查访一番,到底是谁将玲珑送到明城,又是谁在查我。” 因白日里睡得久了,夜里便有几分辗转难眠,秦悦想起明日一早还要去乾明宫,可早朝之地,她跑去做什么?莫不是同当日在连江城一般,教她坐于屏风后偷听政事? 彼时庆元王不甚安分,有一次议事时间有些长,他忽然冲到屏风后面,也不顾玲珑还坐在一旁,忽然捞起她的身子,急促地吻住了她。 她手忙脚乱地推他,他却是不肯松手,反是啃咬着她的嘴唇,迫使她张口回应才作罢。 屏风之外出奇地安静,却也出奇地尴尬。可庆元王却毫不在意,一番汲取甘露之后,又大步绕过屏风而去,继续一本正经地议事。 秦悦忽然想到,今日之事似乎是她毫无隐藏地交了底,而堂堂的一国天子,难道是在试探她? 可不论如何,她情急之下说出那样的话也不后悔。她十四岁便跟了燕桓,她曾经以为他是天下最坏的人,而今才知这世上男子的险恶用心。 他当日唯一欺骗她的,便是为了哄她交出身子,灌了她许多酒,说饮了酒便不会痛,又说那种事很快便好。而今想来,她从前的确是不解风情,同床共枕了那么久,她也没能明白他要做什么。 待她再与他相见的时候,她必不是从前那般懦弱的模样,她会如母后一般无所畏惧,顶天立地。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辱她,算计她,利用她。 秦悦 分卷阅读235 分卷阅读235 分卷阅读23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3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36 在榻上滚来滚去,这床榻虽然宽敞,却是又硬又冷,不及连江城那紫檀木大床舒服。遥想庆元王那激烈硬朗的性子,便是床榻也柔软如云朵一般…… 玲珑的声音夹杂着疑惑,“阿吾姐姐在笑什么?” 秦悦将脸蒙入被中,“你怎知我在笑?” “便是在夜里,我也看到姐姐的眼睛明亮如星辰一般。”玲珑便也笑了起来。 及至第二年八月,虽然入宫不足一年。但婕妤岳氏秉性柔嘉,敬上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平和。加封昭仪,为九嫔之首。 “岳昭仪……”燕桓反反复复琢磨这三个字,又将明城送来的画卷一一展开来看,无一不是女子以风帽、团扇遮面,窥探不得半点容颜。唯有十指丹蔻如血般殷红。 岳氏女每日醉心于修容美颜,毫无才情可言。偏是这样一个女子,出入乾明宫,不避朝议。燕桓不由拧着眉头,这般肤浅的女子,定是生得美艳无双的妖媚之相。父皇素来喜欢美人,从前也不会纵容女子议政,而今倒是愈发老糊涂了。 他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唤了一声,“周闯”。 周闯问道:“去查岳昭仪?” “查岳临渊何时多了个胞妹。” 燕桓立于阁楼之上,负手望向窗外。那一方莲池已被填平,种满了大朵的木芙蓉。每年母亲忌日将近,芙蓉便会大朵盛。 当日一别,未曾有过一次相见。燕桓每每想起那一夜,她提着一盏昏暗的灯,一步一步走下了楼船,掩于漆黑夜色之中。她未曾回头看他,一如七夕节弃他而去那一夜。而今想来,她心上定是怨恨着他的。不是他丢了她,而是她弃他而去,再也不肯回来。 眼看着秋日又来,他终于明白,若是她刻意回避,总有法子教他寻不到她。他不知她经历了什么,正如她被迟玉夺去的那一夜。 她的妆匣里少了两支簪,乃是他当日亲手为她做的笄礼金簪。起初他以为,只要在齐、楚境内所有店铺一番搜寻,兴许她会在走投无路之时,典当了值钱的物件度日,如此他便可以顺藤摸瓜地找到她。 可而今想来,她早已不再信他,她既是连他都不要了,又岂会带着这些俗物。她数度遇险,几番生死离别,早已没有什么能令她牵肠挂肚。 这女人,说不要就不要,难道他只是她当日遮风的羽翼,避险的浅滩?遥想他与她第一次相见,她便是在逃难,彼时他在想,为何公何宇当日浑身是血,也要拼尽性命护住她? 他对她所有的好,都不及公何宇在她危难之时以身相护。因为命途坎坷,她时常如惊弓之鸟,易相处却常防备。自负如他,究竟是辜负了她的信任。 金银珠玉大都入不得她的眼,他对她那些承诺,也如梦幻泡影,她一定不会再信。 世间广阔,她竟是这般贪玩又狠心,再也不肯见他一面。 ☆、封地建国 秦悦入宫两载,才将明阳宫彻底摸了个通透。 各国君主都会区分听政殿与寝宫,唯独南楚特立独行,历代皇帝都在乾明宫前殿议政,后殿就寝,便是连皇后也不得留宿于乾明宫。 皇后独居坤明宫,后妃居于北辰宫的殿群之中。每当政务紧急之时,君王常常在寝殿批改奏章,不分昼夜,废寝忘食。 如此一来,倒是避免了妇人干政。可是一旦身为帝王,便是同乾明宫签了生死契,后半生囿于前后两殿之中,倒是没有什么乐趣。 遥想她同燕桓在一起的那些时日,他每日天未亮便起床,有时入了夜还在批阅文书,长年累月忙于政事,难怪整个人抑郁深沉,不见天日。 乾明宫的前殿与后殿只隔着一方浅浅的连廊,秦悦只要坐在树荫下,便能听到前殿的所有声音。 当日南楚帝命她一早来乾明宫,她天色刚亮便到了,未曾想朝议已经开始,她只得在外等候了整整两个时辰。下朝之时,他问她听到了什么,她自是不敢说连军国大事都听到了,只好说自己在廊下睡着了,并未听到什么声音。 哪知道天子当即黑了脸,“你父皇也曾受你这般诓骗?” 秦悦连忙辩解道:“父皇从前并未识破过我……想来还是您更加明察秋毫。” 说罢却是小声道:“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秦悦心想,他大抵是不避讳她听到这些的。她无处可依,却也算得上有几分才学,既然他没有为难她,便是她仍有可用之处。 而后半年磨合相处,她也算能勉强能揣摩到天子的脾气秉性,他又命她根据六部顺序,将奏折分类后呈给他看。 去年冬天又冷又潮,有一日.她未曾按时请安,那一回隐隐觉察天子目光凌厉,似要处罚于她。 他问她,“你父皇从前可有打过你?” 秦悦笑道:“父皇说男子顶天立地,若是同妇孺斤斤计较,有失体面,自是不会打我。” 然后她便看着南楚皇帝陛下将下一句话完整地咽了回去。 虽说相处得久了,秦悦也算是平步青云,挂着九嫔之首的名衔,没有性命之虞,可是前车之鉴教她不敢忘却。受庇佑于男人,男人翻脸之日,便是她流离失所之时。 其实南楚帝厚待于她,也不过是看在燕桓的面子上。若是有朝一日庆元王开罪了天子,她恐怕也得跟着倒霉。一想到这些,秦悦不由觉得脑中如海水翻滚般混乱。 窗外乃是百花齐放的美好景致,偏她要在此处分拣奏章,实在无趣。 “成日里神游天外,是我很枯燥,还是对着我很无趣?” 秦悦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头顶一阵冷风,她顺手挥了团扇去挡,却将迎面而来的折子打飞了出去。 “啪”地一声,那奏折落于地上,秦悦只觉得自己又闯祸了。她前些日子亲眼看到天子将奏折甩在下臣脸上,那臣子还得跪地求饶,自领罪责。 若是平日里练得这等听声辨位的技法,也能如女侠般行走江湖。而今却是陛下要教诲于她,她竟然躲闪?躲闪便也罢了,她竟一扇横飞出去,将那一只高贵无比的真龙金爪拂开了些许。 秦悦稍稍抬头,果然见天子平日里面无表情的脸绷得紧紧的。她讪讪地将那折子捡起来放在案前,“陛下打便打,可是……脸面打不得,以免殿前失仪,冲撞了龙颜。” 南楚帝知晓这少女与他的小胭脂不同。燕枝从来不会忤逆于他,便是惹得他生气,也必定会乖巧温顺地跪在他面前不敢说话。 这迟悦看似一副乖巧娇软的模样,骨子里倒是倔强得很。伶牙俐齿,常教他无言以对。他若要碰她,便是不顾父子纲常,颠覆社稷的昏君;他若要打她,便是有失体面,连男儿都算不得。 南楚帝但见她堪堪跪下,伸出一双莹白如玉的小手,在他面 分卷阅读236 分卷阅读236 分卷阅读23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3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37 前缓缓展开。他捏着那奏章,却是“啪”地一声拍在她手上,吓得她身子一颤,猛地眨了眨眼。 “看看上面写着什么!”南楚帝道。 秦悦惊魂未定,这般大事,便是拿给她看,她也不敢看出什么结论。这是吏部的折子,因郑国公世子平定蛮夷有功,奏请封王。 蛮夷又称南夷,几十年来雄踞宁远城外,数次骚扰边陲,每次都是小打小闹一番便四散奔逃。此次鲁恒逐蛮夷数百里,不过是驱逐,并未有实战功绩,此等邀功封王,实属胆大包天。鲁恒胆敢如此,因北线战事刚刚结束,料定天子没有南征的打算。 “奏请封王。”南楚帝的手指轻轻叩在奏折之上,“你以为如何?” 秦悦忽然发现,燕桓便有这样的习惯。他百无聊赖之际,总以长指叩击桌面,一声一声,简短有力。 而天子这般动作,倒是对她有几分不耐烦了。说来也是她运气不佳,今日天子心情不好,换做谁恐怕都难逃一劫。 若是论父子亲情,鲁恒因父亲惨死而抗拒中央朝廷,实属情理之中。若是将双方博弈凌驾于个人恩怨之上,此等行为无异是以卵击石。郑国公之死,说到底是因为当初为巩固鲁氏地位,致使虞国公上下百余口惨死。鲁恒只看到了父亲的死,却未曾深究父亲的死因。而后天子立即授爵嫁女,大有安抚拉拢之意。若是鲁恒足够明理,也该顺着台阶而下。 天子所忌惮的并非鲁恒,而是内乱空耗国力,劳民伤财。若鲁恒早些入京接受封爵,也不会是如今这般僵持不下的结果。而今天子已经准许燕枝出宫三年,显然没有耐心等着鲁恒归顺。 秦悦心道:满朝文武智谋过人,尚未讨论出个结果,哪里轮得到她自作聪明? 她抓耳挠腮了好一番,才道:“我的伯父迟荣当日封为太平王,驻扎京畿,掌管御林军。” 南楚帝缓缓靠在椅背之上,“若非迟荣犯上作乱,你而今还安然居于赢都。” “是。” “你的意思是不封王?”南楚帝又问。 “太平王功高,若不封王,他怨恨在心,一样不甘于人下。”秦悦答。 “那是什么意思?” 秦悦道:“父皇当日本有疑虑,因此只封王未封地,而今想来,却应该封了领地,教太平王远离朝廷。” “可是一旦有了土地、税收、军权,反而促使他封地建国,与朝廷为敌。” “陛下所言甚是,因此必将封以边陲贫瘠之处,鲁氏乃是世家大族,其土地亦会分封于各宗亲。” “你所说有理,然而鲁恒是郑国公世子,握有军权。”天子道。 “鲁恒虽为世子,却并未夺得头功。”秦悦道:“方才朝议之时,诸位大人说,郑国公三子鲁怀有将帅之才,亦是蛮夷最为惧怕之人。” 天子眸光一敛,“你是说加封鲁怀为王,赐封地宁远城。” 秦悦微微颔首,这一招实在阴损,届时鲁恒有实权,鲁怀有威望,恐怕鲁家要内乱了。 南楚帝笑道:“年纪轻轻,一肚子坏水。” 秦悦愕然,这凶神恶煞般的人物,居然笑了。 秦悦起初也未曾想到如此阴损的招数,只是她的父母死于内乱,她又在虞城了解到兰氏一族的旧事。思前想后,但凡大族以族长为尊,若族人之中有势均力敌的子弟,便不那么太平了。 一旦兵刃相向于世家大族,多是灾难四起,民不聊生之状,若是教他们自行瓦解,却未偿不是个好法子。 南楚帝望着眼前女子的瑰丽容颜,“若是你早生十年,恐怕迟荣坐不稳皇位。” 秦悦垂眸道:“陛下谬赞。” “若是你早生十年,我又岂会放过你!”他叹息道。 秦悦一怔,便又不敢答话了。他这般直白,是说要坏她性命,还是要将她也收编入宫,闲暇之余欣赏把玩? 南楚皇帝素来喜欢在她面前铺好陷阱,等待她自己钻入其中。 “若是我的几个儿子日后反目,你当如何?”南楚帝问道。 果真怕什么来什么,她瞬间便成为了挑拨内乱的奸人!秦悦只得硬着头皮道:“庆元王孤高,庆平王风雅,庆安王随和,陛下的子嗣岂是凡俗之辈?自然不会不顾江山社稷,反目成仇。” 南楚帝继续道:“依你所见,我百年之后,谁人能即位为君?” 秦悦额上冷汗涔涔,这陷阱实在可怖,回答不好恐怕会身首异处。 “陛下神色清朗,真龙之躯,必将长命百岁,无病无灾,哪里轮得到我这女子妄议立储大事!” 南楚帝见她不卑不亢地作答,到底是个狡黠又懂得自保的,极尽溜须拍马之能。 “选一个。”南楚帝道。 “陛下。”秦悦微微躬身,“自我来到楚境,已近五年光景。南楚工商、农业、水利皆强于我故土。并非因为陛下能亲至各地,督导察看。而是因为楚境制度完备,君、臣、子民各司其职。国强则四邻拜服,君贤则政治清明。然而君与民相辅相成,君既能成就万民,万民亦能成就君主。因而以陛下今日之功,莫说是诸位皇子,便是胭脂公主一登大统,只要按照现行制度,必能保得一方长治久安。” 南楚帝百无聊赖道:“我只是问你,中意我哪个儿子。” 秦悦连忙道:“是我会错意了。” 她心里才不是这般想,若是她刚才敢说出任何一个名字,说不定早已身首异处。既是一国立储的大事,岂能容她这外人参与? 她从前只知晓燕桓阴晴难定,比之这话中有话,圣心难测的南楚国君,燕桓不值一提。 南楚帝见她面露惊恐,却是安抚道:“你的心思过于缜密,反倒失了几分小女儿的情致。只是你这般通透,又能常常站在高处俯瞰万事万物,放出宫去实在可惜。我也实在厌烦见识短浅的女子争宠于后宫。不如我今日给你一个承诺。” 秦悦愈发惴惴不安,她明知君无戏言,却实无法判断这阴毒的帝王的用意。 南楚帝声音上扬,字字清晰,“不论日后哪一个儿子为君,都予你母仪天下之位。” 忽然有人推开殿门,唤了一声,“父皇。” 秦悦只觉外面阳光刺眼,隐约可见一个小小少年站在门外,他的身后是满脸错愕的燕榕,燕榕身后却是岳子荣、丞相宗庆等一干.她不熟识的老臣。 诸臣不过是在殿外等待传唤,是哪个不知进退的兀自闯入? 秦悦呆若木鸡,这才想起用团扇掩了面容。却听天子道:“燕杉,愈发无礼了!” 南楚帝最小的儿子名唤燕杉,乃后宫一余姓女子所出。可帝王妾都不长命,那余氏女也是早亡,而天子又素来对儿子严苛,当日便将不满十二岁的儿子放入陆景明军中磨砺。 分卷阅读237 分卷阅读237 分卷阅读23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3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38 燕榕今日恰好接幼弟归来,燕杉三年未曾与父皇相见,竟是一时冲动,闯了乾明宫。闯便罢了,还恰好撞见了不该看到的。 父皇刚刚说了什么,他说:“予你母仪天下之位!” 我的父皇啊!这女子比您儿子还小,您为了讨女子欢心,大可不必以金册金宝为承诺。要知道天子一言九鼎,况且这么多外臣竖着耳朵听着! 燕榕知晓父皇近来宠幸岳昭仪,他便不由自主地多看了那女子一眼,这一眼望去,他宁愿自己是个耳聋眼盲的。他可以欺骗自己说,天下容貌相似者何其多,他却没办法对那女子额角的疤痕视而不见。 皇兄这两年大都没有安然居于连江城中,南来北往,行踪不定,唯独没有回明城。 秦悦浑浑噩噩地出了乾明宫,燕榕却未走远,只是恭敬道:“岳昭仪,借一步说话。” 秦悦随他快步走入一方林荫之下,“人多眼杂,庆安王慎言慎行。” 燕榕回头看她,“这是怎么回事?” 秦悦实在难以解释,“此事一言难尽,我也解释不清。” “你既已入宫两年,从前回京述职为何从未见过你?”燕榕问道。 “我……”秦悦只觉尴尬,每逢他们入京述职,她都躲在毓琇殿几日不出。 “日后得见皇兄,你将如何自处?”燕榕又道:“你同他的情谊,当真就能轻易忘却?” 燕榕实在费解,他当日似乎也这样质问过鲁媛,哪知她中意的是二哥!今日这个更了得,只怕日后见面,还得行了叩拜长辈的大礼才作罢。 “你竟然也……”燕榕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秦悦大抵猜到他心中所想,却是笑道:“看来我不是第一个?” “殿下可是觉得,我该一直站在原地,等着他来寻我?”秦悦笑问。 时光不复,过往难回,若她仍等着他来救她,而后在他予她的一方天地之中,只能看到他想让她看到的,这几年岂不是白活? 南楚帝当日便命人草拟奏章,加封郑国公第三子鲁怀为郑王,赐宁远城。诸臣皆以为第二日要继续商议鲁恒之事,哪知天子却由庆安王护送着出了京。庆平王燕栩监国,皇子燕杉辅政。 燕栩身子孱弱,便是议事的时间久了也会咳嗽不止,诸臣又怎忍心将那些鸡毛蒜皮的烦心事呈奏与庆平王。 燕栩坐在案前翻悦奏章,却见对面那女子神游天外,不知想些什么。 秦悦趴在案上,猜想南楚帝定是同燕榕去了虞城。虞城有许多秘密,那些秘密于天子究竟是好是坏,是悲是喜,她不得而知。 听闻天子当初对贵妃一见钟情,可是那般炽烈的爱恋,也敌不过朝朝暮暮的相处。时至今日,天子最为挂念的,还不是涓涓细流一般的元妃。 都说南楚帝喜好美人,可北辰宫中人满为患,甚至皇后余氏当年艳冠明城,也未得他青眼。那般心思深沉之人怎会不知自己要什么,只是帝王一生居于乾坤明宫,他所衡量的,乃是天高地厚,王土得失。 秦悦回神之时,恰好看到燕栩目不转睛地看她。她弯了弯唇角,“你看我做什么?” 燕栩只觉美人在前,便是一番观赏足以赏心悦目,也不觉为难,只是道:“临渊说你相貌贵不可言,我亦觉着很美,只可惜额角有些美中不足。” “我忘了贴花钿。”秦悦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额头,“庆安王曾同我说起,殿下最擅替女子修容。不知我而今的模样,可还有救?” 燕栩笑得温和,“不想我这些雕虫小技,还能入了三弟的眼。” 燕栩说罢,却是执起御笔,蘸了贡墨于笔尖,“你过来些。” 秦悦感受到额上冰凉一片,朱色的笔端落在肌肤之上,又痒又软。她好奇地抬眼看他,燕栩却道:“别动。” 秦悦只得双目平视前方,面前是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臂。燕栩素来喜静,平日里也极少出宫。秦悦从前以为天子宠爱次子,竟然迟迟不肯放庆平王出宫。而今才知燕栩的身体,实在不适合再去边陲之境风吹日晒。 待燕栩收回手,秦悦便连忙从怀中取出小镜观瞧,但见有几朵桃花绽放于额角,花团锦簇,如同鬓发之中生长而出的一般。 秦悦啧啧赞叹,“所谓妙笔生花,也不敌殿下的手笔!” 燕栩笑道:“岳昭仪谬赞了。” 秦悦揽镜自照了许久,欢喜道:“听闻明城女子极尽追捧殿下的手法,今日这般,我倒是舍不得洗脸了。” 燕栩道:“难不成要带着妆出宫?” 秦悦赧然,“殿下怎知我要出宫?” “父皇在时,你整日愁眉苦脸。他刚一走,你便这般笑靥如花,若不是想着出宫,何来这般愉悦?” 秦悦叹息,“殿下既已看破,又何必说破。” “你前些日子教齐赢在梁境置地,有何打算?”燕栩笑问。 秦悦未曾想到他能洞察她至此,倒也不加掩饰,直白道:“实不相瞒,我不过是狡兔三窟,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父皇虽然严苛,却不对妇孺动手。”燕栩道:“你大可放心。” “可是殿下也知道陛下那句无心的话。”秦悦苦恼极了,因着他的一句话,她反倒成了众矢之的。 “我知晓。”燕栩也早就听说,诸位臣子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父皇对岳昭仪说:“予你母仪天下之位。” “可我总觉得是断章取义。”燕栩疑惑道:“父皇是不是说,待皇兄即位,便予你母仪天下之位?” 秦悦惊愕道:“殿下怎会这样想?” 燕栩却是笑了,“我自幼羡慕皇兄,他永远是父皇最上心的那个。” 秦悦不觉微笑,燕桓从来以为自己不被父母喜爱,燕榕认为父皇疼爱燕栩,而燕栩却说天子最重视燕桓。 家中兄弟姐妹众多,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才是不讨喜的那个。可是帝王之爱,是否会均分于各个子女? “父皇分明是文治武功卓绝之人,而我却生得体弱多病,没有一点与他相像。”燕栩苦笑。 “殿下切莫妄自菲薄。”秦悦连忙道:“陛下此番离京,由殿下监国,自是因为殿下有为政之才。” “什么为政之才!”燕栩自嘲地笑笑,“我决断政事、批阅奏章的速度尚不及你。” 秦悦笑道:“殿下过谦了。”她自幼熟习政务,便是燕桓也不及她的。 “我一直想做个闲散亲王。”燕栩的脸上满满浮起笑容,“赏玉、鉴宝、弹琴、作画。这些都很好。” 秦悦望着他的眼睛。当他说起自己喜爱的事物,眸子中闪耀着璀璨的星光,再也不复平素的孱弱气息。 “可是这些都没有用,甚至不能令心爱的女子安然留在我身边。”燕栩的面上终是多 分卷阅读238 分卷阅读238 分卷阅读23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3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39 了悲戚。 秦悦想到初见燕栩之时,他送玉屏郡主出嫁,因玉屏郡主思乡心切,每日用饭之时难以下咽,玉人一般的庆平王为了她绞尽脑汁。她笑了笑,“殿下牵挂之人,可是玉屏郡主?” 燕栩点头道:“如你当日所见,我只得眼睁睁看着阿媛离开故土,再也不能回来。” “父皇素来不管束儿子们亲近女子,却不允我们沉溺于一人。”燕栩笑道:“想来当年,也是我太蠢。尤其是在父皇眼中,或许大有兄弟阋于墙之势。” 秦悦大抵明白,帝王自是不会管束儿子们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可是却不允许年轻的皇子们只喜爱一个女子。 更何况南楚帝曾经问她,中意他的哪一个儿子……恐怕也是因鲁媛。遥想鲁媛当年,乃是元妃为燕桓挑选的女子,可谓品貌出众,贵不可言。 而后大约是她周旋于两个皇子之中,引起了南楚帝的忌惮,这才有了北上和亲的命运。不过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识不得情愫、看不到长久。可不论如何,一旦引得皇嗣不合,最终做错的只有那少女。 南楚帝那句“不论日后哪一个儿子为君,都予你母仪天下之位”,到底是要试探她这般贪恋权势、高位的女子,想要好好地稳一稳她。这也难怪,她平日里只顾着穿衣打扮,任凭是谁,也都将她当□□慕虚荣的女子。 秦悦以手托腮,不由自主想起了燕桓。除了鲁媛,燕桓从前罕有亲近的女子,皇后又每年加塞些美貌少女与他。便是他当日对她倾诉喜爱之情,也是以婢子的身份遮掩着。他从前不准她出府,后来虽然准许她出去,每日都有人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从前在想,他总是束缚着她,困着她,囚禁着她,教她看不到外面的天地。 他前后两次说过要娶她,第一回要她写下父母的名姓,可她实在不敢暴露身份,哭哭啼啼地引得他震怒。第二回却是在白水城外,他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仿佛要同她在一处,是要天崩地裂,不顾后果的。 南楚帝那样强势之人,最后却是迎娶了助他登基的余氏女为妻。皇子的婚姻,从来都容不得儿戏。 当日燕桓下决心要娶她之时,是否也承受着不可言说的压力?可是这些,他都一人吞咽,未曾同她说起过。秦悦一路心思飘浮不定,待马车出宫之时,玲珑忽然问道:“阿吾姐姐很难过?” 秦悦摇摇头,窗外的高墙红瓦被远远落在后面,眼前的景致逐渐开阔起来。可是她觉得,而今的锦衣玉食比之连江城,并未有什么不同。甚至她每日小心翼翼,满腹心事只能咽下,孤独寂寞更甚从前。 她伸手摸了摸玲珑的侧脸,玲珑便对着她笑了。 她的指端拂过玲珑乌发之中凸起的疤痕,亦能想象得到那一夜的凶险。 “还疼吗?”秦悦问道。 玲珑摇摇头,却是紧紧握着拳头。 秦悦的眼眶微微湿润,那一夜派玲珑去皇云观之时,她将妆匣里的金簪交到她手上,“不见玄清女冠,万万不能交出手上的金簪。” 玲珑点点头,“姐姐放心。” 后来再见玲珑,她似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唯有时常握紧小小的拳头,不肯松开。 ☆、惊鸿照影 秦悦对玲珑始终心怀愧疚,李庭意欲杀她那一夜,她似有预感一般惴惴不安,于是叫玲珑持了信物去向玄清女冠求救。哪知玲珑因此惹祸上身,成了今天这般模样。她记不得前事,只是右手常常无意识地紧紧握拳,不肯松开。 秦悦心上酸涩道:“我知晓你也不喜欢宫中,今日我们出来,玲珑想去哪里?” 玲珑想了想,却是笑道:“夜市。” “夜市?”秦悦从前最喜欢夜市,对街边小食更是喜爱得紧。 而今玲珑突然说起夜市,她倒也多了几分兴致,于是命车夫率先赶往庄生天籁,告诉文锦她今夜晚些回来,而后牵着玲珑的手,挤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车夫乃是岳临渊的心腹,驾着空车向庄生天籁的酒肆而去。岳昭仪每次出宫,都与文老板喝得酩酊大醉,今夜晚些回来,自要早些通知文老板。 待车夫驻马停车,却见酒肆今日未曾开门,心上有几分奇怪。他绕至后门正欲敲门,忽然有两个人冲将而出,一番近身搏斗,将车夫擒拿入内,遮了耳目口鼻,五花大绑。 车夫被人捆着不知扔进了哪里,更是不知酒肆今日发生了何事。 庄生天籁的老板文锦亦是心急如焚,她与秦悦约定的时间马上要到,她这一来,岂不是被他逮个正着? 文锦焦急地东张西望,却听耳畔冷冷的声音道:“你很着急?” 文锦连忙道:“我的生意没法开张,自然着急。” 上首那人一袭玄色长衫,微曲着一双长且笔直的腿。再往上看,长眉凌厉似剑,墨眸深邃如夜。他轮廓清晰,形神孤傲,依旧是令她惧怕的模样。 “不知庆元王殿下今日来此……”文锦额生冷汗,不知该同他说些什么。 他来的目的,她知道,可是她不能说。 “当日是本王冤枉了你,致使你而今囿于小小酒肆,不得施展才华。”燕桓道。 “殿下言重,我并非囿于酒肆,庄生天籁的所有门市,都是我的。”文锦笑道。 “庄生天籁这几个字可是你写的?”燕桓又问。 文锦无可奈何,只得认下。 “何时开始习字的?”燕桓忽然道。 “跟着殿下以后便开始了。” “跟着阿吾学的?”他又问。 文锦想了想,“嗯,她教我写字,我教她凫水。” “凫水?”燕桓沉默了一会,“她可还好?” 文锦诧异道:“这话殿下不该问我。” 燕桓静静看着文锦,时至今日,他若是再连她的字迹也辨认不出来,他又有何颜面再与她相见。 阿吾自幼习字,虽是模仿,却也游刃有余,颇有几分力透纸背的气势。可文锦只是单纯的模仿,乍一看甚是相似,细瞧之下却是规规矩矩,短缺了火候。 姨母离开连江城之时,曾留了一份名册给他,朝中何人就职于何处,后宫有何人可用,均已在姨母的掌握之中。可是他近年来东奔西走,并未按着姨母的期许一直走下去。 前些日子听燕榕说起,他要陪同父皇去一趟虞城,少说也要一两月才能回京。燕桓思前想后,终是不该辜负了姨母留给他的最后一点心血。 三个月前,他在梁境之时,听闻齐赢购置了一块地皮。他一个皇亲国戚,私自买地做什么,难不成是替旁人购置经营? 他须趁着父皇不在,回一趟明城。今日本要约见丞相宗庆,刚到此处,他就被长街之上的“庄生天籁”四个字摄了魂魄,当他听说此处的店 分卷阅读239 分卷阅读239 分卷阅读24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4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40 主是个女子,几乎毫不犹豫地改变了原计划,立即往酒肆寻来,哪知这老板不是旁人,却是当日辞官而去的文锦。她大大咧咧地斜倚在一方睡椅之上晒太阳,口中叼着一根狗尾草,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模样甚是惬意。 文锦起初还觉得阳光温热,哪知忽然被黑云遮了去。她忽然睁眼,便对上了庆元王那张比乌云还要阴翳的脸。 文锦是个硬骨头,便是当日伏龙岛上劝降于她,也是由阿吾去做的。此时文锦已经与他对峙了半个时辰,依旧丝毫不松口。 周闯在门外低声道:“殿下,方才擒了一个车夫,像是来报信的。” 燕桓看了文锦一眼,但见她虽是笑着,手臂上的肌肉却微微收紧。约莫一刻钟之后,一驾浑身漆黑的马车从后门而出。文锦有些无可奈何地叹气,“妹子只有自求多福了。” “殿下还未用膳。”周闯低声提醒道。 燕桓端坐于车中,并没有说话。周闯觉着有些无趣,只得默默坐到一旁。 殿下身侧的车窗大开,虽然天色已经渐暗,可明城灯火璀璨如星,落于他愈发阴沉的脸上,竟然照映得他的侧脸一阵苍白。 周闯顺着他的目光向外望去,但见远处街市之上热闹非凡。有一少女正是十五、六岁的娇俏模样,手持着食盒,里面盛了胶枣、梨肉、核桃。那少女一边吃,一边四下张望,像在寻找什么。 周闯忽然绷紧了身子,微微张口,“玲珑!” 他偷眼望向殿下,见他的目光尽数被玲珑身后那女子吸引了去。周闯不过看了一眼,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分明是阿吾,肤若凝脂,目似星辰。那分明又不是阿吾,那女子高挑纤瘦,妆容极盛,即便是在夜里,也能看到她唇瓣嫣红,额上是当下最时兴的桃花妆。她十指丹蔻,一点血色凝于修长指尖,宛若狐妖嗜血,摄人魂魄。 然而这些震撼,又如何比得上她已婚妇人的打扮。周闯只觉天都要塌了,殿下身上的气息很冷,冷到令他止不住战栗。 玲珑找寻了好一番,才牵着秦悦的手道:“姐姐,那卖栗子的就在前面。” 只见那摊贩处挤满了女子,倒也不是来买东西的,反倒是对着那英俊的小贩指指点点。 玲珑机灵地挤入人群中,大叫着,“哥哥,来一斤栗子。” 那小贩笑道:“好。” 声音清朗熟悉,似是故人。秦悦愈发好奇,不由自主地向前了几步,但见人群之中立着一面锦旗,那旗子上写着:百两一斤,概不议价。若是留下来做老板娘,栗子管饱。 一百两一斤的糖炒栗子,还不准客官议价。若是有小贩瞧得上眼的姑娘,倒是能留下来做老板娘。秦悦愈发觉着那小贩有趣,倒是教来往之人不得不驻足。 秦悦笑吟吟地望着玲珑挤出人群,“阿吾姐姐,还是热的,你尝尝!” “百两一斤,你倒是财大气粗。”秦悦顺手取出一颗,却苦于十指的指甲太长,剥不得这滚烫之物。 玲珑笑道:“留下来做老板娘可是管饱的。” 秦悦调笑玲珑胡闹,却见那小贩自人群中走出,接过她手上的栗子,不由分说剥了完整的一颗,递到她唇边。 秦悦笑道:“百两一斤,我可吃不起。” 他亦是笑道:“那便留下做老板娘罢。” 周闯只觉车厢里极为压抑,远远望去,那一对男女被人围在中间,一时间人满为患,水泄不通。 周闯不敢望向外面那一双人,所谓一步之差便是如此。 殿下这两年多南来北往,北至无人之地,南至蛮夷部落,东至东临海域,西至梁境以外。有时周闯在想,殿下明知茫茫人海,各自天涯再难相见,为何还要这般折磨自己?后来他大概明白,只要一日不曾见着阿吾,殿下的心中恐怕还残存一丝念想。她不仅活在这个世上,而且生活得很好。 可纵使他们再见,时间已经过去了这样久,阿吾是否还待殿下如初?显然……她已经嫁人了啊! 周闯心道:“我是该祝福,还是该替他捏把冷汗?”他从前是赵辛的下属,甚至当日殿下险些挖了他的双目,也是赵辛保了他……可殿下却是他要效命一生的主上。赵辛的恩情之于殿下的提携,他究竟该先报那一个? 周闯正抓耳挠腮,却听“咚”地一声,殿下竟然一记狠拳落在窗框之上,霎时将马车砸出个洞来! 他偷眼望向殿下,见他侧脸的弧线紧绷着,一双眸子狠狠落在那一双不知羞耻的男女身上。 赵辛剥了一颗栗子,送到阿吾嘴边。不知二人说了什么,逗得阿吾掩着唇笑了。她微微侧首,漆黑如缎带般的长发拢于发顶,露出一截光滑优雅的颈项,似牛乳一般,在月光下潺潺流动。紧接着轻启檀口,就着他的指端轻轻咬了半颗栗子,而后以团扇掩面,弯了弯眉眼。 周闯忽然觉着有些口渴,但见赵辛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眼里似要迸发出地下的野火来。他的手还悬在半空中,就那样孤零零地捏着半颗栗子。 他望着她的眉眼,忽然将那半颗栗子吞入口中,细细咀嚼。 完了!周闯只觉马车微微晃动,他也不敢说话,只是望着殿下的侧脸,不知该如何宽慰他。 阿吾不是从前的阿吾了,众目睽睽之下,她在勾引他!一个已婚的妇人,当街勾引赵辛,他却还甘之如饴! 秦悦笑望着赵辛:“别来无恙?” 赵辛笑道:“我很好,你呢?” “如你所见。”秦悦笑道:“随我去见见文锦吧。” 英俊的小贩忽然折了旗杆,与那身姿袅娜的小娘子一道走了,教众人一阵唏嘘。 玲珑未等到车夫回来,只得问道:“赵辛哥哥,你的马车呢?” 赵辛打了一声响亮的口哨,远远的有车夫驾着马车而来。那车身甚是华丽,又以红盖覆顶,坠以两颗硕大的铜铃。随着马儿奔跑,铜铃叮咚作响,铃声欢快而清亮。 秦悦记得,她在连江城府衙之时,大抵时常乘坐着这样的马车去夜市玩耍。三人一上车,玲珑却是笑嘻嘻地坐到了外面,只留秦悦与赵辛二人在内。 秦悦尚未开口,赵辛却忽然握住她的手,“彼时我未能护得住你,你可曾怨过我?” “我怨你做什么。”秦悦只觉手中多了什么东西,她挣脱他的触碰。低头瞧来,却是燕桓当日为他制作的金簪。其中一支质地坚硬,尚是丑陋又完整的模样。另外一支原本坠了珠玉于其上,竟然已经残破不全。 这两支金簪她又怎能不记得,较为坚硬的这一支,是李庭当日对她痛下杀手之时,她用以保命的利器。另外一支,却是她交与玲珑的信物。 秦悦惊愕道:“怎会都在你手上?” “我当夜回 分卷阅读240 分卷阅读240 分卷阅读24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4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41 府,立即去找过你,可是一无所获。”赵辛望着她,眸子里有如烟花的开落。 “若是当日.你在我身边,我也不至于遇险。”秦悦柔声道。 赵辛苦笑,“终究还是晚了。” “你又为何离开庆元王府?”秦悦问道。 “我……”他垂眸看她,却是说不出话来。 “因为自责而无颜面对庆元王,所以辞他而去?”秦悦问他。 赵辛点头。 “这两年多来,你一直在找我?”秦悦又问。 赵辛目不转睛地看她,眼里似有期许,又似是无尽的欢喜,“两年八个月二十六天,共计九百六十八个日夜。” 秦悦以团扇遮了脸面,眸光中流转着盈盈水雾,“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从前便是这般看着你,只是你不知道。”赵辛伸手,握住了她握着扇柄的手,她的指端若牡丹花瓣一样明丽。 “你从前不喜欢凤仙花汁。” “有许多我从前不喜爱的事物,现在却很是喜爱。”秦悦任由他捧着她的手,只是盈盈笑道:“我从前也不喜爱你。” 赵辛心上一动,轻声道:“现在呢?” 秦悦未曾回答,只是道:“脱离庆元王府,你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护你不周,鞭刑一百,永世不得踏入连江城。”赵辛笑道。 “你还笑。”秦悦盯着他道:“痛不痛?” “不痛。”他摇头。 秦悦不信,“让我看看。” “你说什么?”赵辛反是惊愕。 “就在此处,你让我看看好不好?”她的目光若秋水一般,教他无法抗拒。 秦悦终是收回了手,目光沉寂于他的一双手上,但见赵辛解开腰带,开始一件一件地脱衣裳。 她斜倚在马车上,看着他袒露出健硕而结实的身子,却是移开眼道:“转过去。” 赵辛闷声道:“会吓到你。” 秦悦忽然上前,扳过他的肩膀,“我说我要看。” 她的手指柔软纤细,刚一触到他的肌肤,便令他的周身燃起火来。纵是他一身武艺,也抵不过她纤纤玉指的一番抚摸。 秦悦低头,但见他的脊背之上是纵横交错鞭伤,深浅不一,形状各异,竟然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显然当日那酷刑令他皮开肉绽,有的伤口甚至从脊背蔓而下,就连手臂上也是骇人的鞭痕。饶是秦悦早有心理准备,也被这般事物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赵辛忽然转身,将她抱了满怀,“我说过会吓到你。” 他低头看她,她明亮的眸子里蓄了泪水一般晶莹,教他忍不住低头,对着她嫣红唇瓣吻了下来。 秦悦微微侧首,以团扇遮挡,他便亲吻在了扇面的美人之上。 “玲珑伤得那样重,你可真下得去手。”秦悦嗤笑。 身前的男人居然面容僵硬,“你说什么……” “而后将她送到我的身边,今日还假装偶遇,我是不是该感动?”秦悦微微挣脱他的怀抱,“李庭是你的下属,我可有猜错?” 赵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却嫌恶地躲开他的碰触,“你当日若真想帮我,为何将不将这金簪交与庆元王?” “他为何又挥师北上,为何会与北齐鏖战不休?” “是不是你告诉他,我被齐人掳了去?” “一百鞭,可是你背主叛上的苦肉计?” 她一直在笑,那笑容却极为凄冷。 “秦悦,你听我说!”他不由分说去抱她,她却以金簪抵着他的颈项道:“我与你言尽于此,放我下车。” 秦悦笑望着他既急切又痛苦的一双眼。 赵辛慌忙解释道:“你同他在一起那样久,每每以泪洗面,我都无能为力。我想最好的方法,莫过于你彻底离开他。” “因我一人的生死,致使连江城数以千计的齐人被遣返回国,死于中途者不计其数。更不用说多少人死于齐楚之战,多少百姓无家可归。”秦悦冷笑道:“你是真的替我着想,还是想教我背上祸国的骂名永世不得翻身?” 赵辛慢慢垂下眼睑,不再说话。 “我初到连江城,瑟缩躲闪,不敢信任旁人。我对周围的人说过许多谎话,可我却将真相都告诉了你。”秦悦颤声道:“我那样信任你,你为何帮着别人来算计我?” 赵辛终于抬起头看她,“因为什么,难道你还不明白?” “并非不明白,可我早就告诉过你,你因我放弃仕途,不值得。” “人生没有回头路,亦没有什么不值得。”赵辛道。 “我当日所说不值得,是因为无论你怎样付出,我都不为所动。”秦悦直视他的双眼,她一直都明白自己的心在哪里。 “便是连方才的柔情蜜意都是在戏弄我?”赵辛望着她,却是自嘲般地笑了。 “我以为你会良心发现,可是你没有。”秦悦冷声道:“还不放我下车!” 赵辛披了衣衫,却是凑近她道:“今日既是来了,我便不会再放你走。你与殿下虽无家仇,却有国恨,你不该跟着他。” “赵辛。”秦悦有无奈,“你还是没有明白,从前我不喜爱你……如今也一样。” 赵辛盯着她道:“我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 秦悦忍无可忍,怒道:“岳临渊,你是死人么?” 马车猛地一阵颠簸,忽然停止。赵辛只觉头顶一凉,还未来得去抱她,华盖之上忽然“啪”地一声,车身像是被人用利刃割裂开来,支离破碎。 秦悦只觉有人接住了她,一回头便对上岳临渊似笑非笑的一张脸。 他的身后,却是“庄生天籁”平日里养着的一行护院,二十余人冲将而上,将赵辛与那车夫团团围住。 秦悦忽然听得玲珑惊叫一声,却是被赵辛钳住了咽喉。他的目光穿过一行高大的护院,落在秦悦脸上,“放我出城,玲珑自会归还给你。” 玲珑被锁住咽喉,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扑簌簌地掉眼泪。 天上忽然开始落雨,淅淅沥沥的,教人愈发觉得凄冷。秦悦对岳临渊道:“让他走吧。” 岳临渊点头,却见赵辛对着他笑了,“我终是不及你能同时辗转于多个主子。 岳临渊笑道:“谬赞。” 雨越下越大,秦悦只觉头顶多了一方雨伞,便听文锦的声音近在耳畔,“下雨了,我们回去。” 秦悦“嗯”了一声,她终于明白,为何每每同岳临渊相见,赵辛都不在她身边。原来他们二人曾经共事于同一人,可那人一定不会是庆元王,而燕桓也一定不知道这二人相识。 她闲来无事之时,便会反反复复地回想自己险些丧命的那一夜。元妃离去,赵辛不在府上,李庭又恰到好处地把握了时机,岳临渊更是神通广大,每次都能分毫不差地找到 分卷阅读241 分卷阅读241 分卷阅读24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4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42 她。一桩桩一件件,这些事看似毫无关联,却又环环紧扣,教她愈发捉摸不透。 起初她以为元妃要置她于死地,而今想来,若她死在连江城,又怎会有后来的齐楚之战? 酒肆早已打烊,文锦却温了一壶白酒,一边斟酒一边道:“没想到你还能平安回来。” 秦悦笑道:“姐姐这话什么意思,明城之内,什么人能动得了我?” 文锦欲言又止,看来庆元王并没有遇到她,如此便好。再看这位岳昭仪,往日还须劝酒,今日便是自己一人喝上了瘾。 “方才可是碰到了什么烦心事?”文锦问。 “我也说不清楚。”秦悦抑郁道:“就是觉着自己被人算计了,心上不悦。” 文锦见她浑身上下湿漉漉,又是闷闷不乐的模样,不由按住她的手,“闷酒醉人,且最伤人身,别再喝了。” 秦悦叹息道:“姐姐为何待我这般好?” “若你不是少将军的妹妹,我才不愿搭理你。”文锦道:“正所谓爱屋及乌。” “我就像无家可回的鸟儿,绕树三匝,何枝可依?”秦悦把玩着手中的酒盏,却是趴在桌上红了脸。她后悔,当日见了南楚帝,她竟然瞬间就短了气势。 他叫她迟悦,她便应了他。他叫她过来,她便乖乖去见他。而后每每与他相处,她都会不由自主地偷偷盯着他看,那张脸既熟悉又陌生,既教她抗拒,又无时无刻不吸引着她。她有时在想,待到二十年后,庆元王是不是也会变成这般好色的老家伙?那时候她又在哪里,会变成何等模样? 文锦只见她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却是夺了她的酒盏道:“今夜便住在我房里。” 秦悦“嗯”了一声,却被人抱了满怀。她睁不开眼,只觉那气息甚是熟悉。 文锦惊愕地睁大眼,却被周闯横刀挡了去路。她无可奈何道:“楼上左手边第三间。” 秦悦隐约听到文锦在咕哝着什么,努力了半天终是未能听清。 周闯一路跟在殿下身后,待殿下上楼掩了门,他便默默站在门口。他记得有一段时间,殿下每每翻看楚王绝缨之宴的旧事,而今想来,才明白了殿下的深意。 他恐怕从那时起便觉察到了赵辛的心思,可是他却如楚王对待岳铭般,选择了不计前嫌。可赵辛终究不是岳铭,并未因主上宽厚便收敛了心思。 周闯双手合抱胸前,也不知玲珑怎样了。 室内的声音低沉清晰,“阿吾?” “嗯?” “抱紧我。” 周闯面无表情地移远了些,难道殿下就这般不闻不问,直接对一个有夫之妇下了手……他从前驽钝,常被责罚,而今觉察到殿下的意图,当即教文锦准备了沐浴的热水,往房中送去。 燕桓轻轻低头,她便乖巧地环着他的颈项,丝毫也不肯松开。他低头看她,却只看到脂粉勾画下的、看不到情绪的一张脸。 她挽着高耸的随云髻,饰以步摇,璀璨的珠玉沿着嫩白柔软的耳廓蜿蜒而下,左三右四,共有七枚小巧的缀饰。 南楚有赠耳坠为约的习俗。耳坠乃是穿过血肉,嵌在女子的肌理之中,故而隐喻男女之事。 适婚年龄的男女相识相知,若是女子也恰好中意那男子,便会接受男子所赠的耳坠,并与之春风一度。 大有美貌妖娆的女子,会集齐满满当当一匣子耳坠。而阿吾早在庆元王府之时,他便留意到她柔软饱满的耳珠之上没有缀饰。当日.决意要将她养在榻侧的时候,他便亲手挑选了一双红玉耳坠替她戴上。 从那一刻起,她已经是他的了。 ☆、半面红妆 有烟花女子以此为荣也便罢了,眼前这气得他胸口隐隐作痛的大胆女子!从前分明是吃不得一点苦,便是他动作重一些也会喊痛。许久不见,她还真是令他刮目相看,左右耳穿了不止一个了眼儿,恨不能将耳坠尽数嵌在耳上。莫不是相交的男子太多,一时难以抉择,才打扮成今日这般模样? 她这是在炫耀?燕桓想到此处,却是将她双耳的七枚坠饰尽数取了下来,金饰柔软,珠玉清脆,他握于手中轻轻一捏,尽数损毁。 他接着用一方湿软温热的锦帕在她面上轻轻擦拭,红的口脂、白的香粉、墨的眉黛,将她的面目尽数遮掩……待燕桓擦拭干净,于灯光下再见她的清丽容颜,仿佛觉得他与她又回到了星辰别院之时。 彼时她中毒在身,他却忍不住每每要与她亲近一番。只得白日里躲避着她,入了夜才敢偷偷见她。 那时的她并不是这般模样,一个身量不足的半青少女,便是与他坦诚相对,一番亲吻抚摸,身上也没有二两肉可以把玩。她不过是一枚青涩难以下咽的小果子而已,却是将他迷得神魂颠倒。 而今再见,她如怒放的杜鹃一般鲜妍明媚。一颦一笑,一嗔一怒,竟是不复年少时的稚气。她娇柔妖冶,顾盼生辉,眼波流转之间,菟丝草一般地盘旋环绕在他的心上,挣不脱,拂不掉。 他恨,恨自己当日无能,眼睁睁看着她离他而去。从此之后,天高海阔,斗转星移。他每一次梦到她,她都蜷缩在黑暗中抽泣不止,他堪堪伸手,她却转身而去,再未回头。 她生得这样美,便是离开了他,亦不乏有公子争相追逐。她是皇都娇花,因为离了连江城,只能攀附比他更为权势滔天之人。 湿软的襦裙之内,隐约露出一抹香云纱。南楚尊水德,水主杀,故而以黑色为贵。这香云纱恰好是黑色,只有宫中妃嫔才有资格穿着。 岳氏之女,岳临渊之妹,因着貌美贤德,青云直上。他命周闯数度暗查,竟然未曾查到过一次敬事房的记录。 他早该想到是她,可是她当日最为厌烦明阳宫的压抑,既然不喜欢,她又为何要立足于宫中,一门心思往上爬? 他的所有思绪都被她眼前的模样吸引了去。他从前觉着香云纱太过老气,而今见着她将此物贴身而穿,竟是别有一番情致。 他轻轻抬手,将她胸前的衣带解开。这襦裙共有四根带子,穿着极为复杂,只是庆元王最为善解人衣,不过须臾之间,便将这醉酒小妇的襦裙剥了去。 他此刻才发觉香云纱的妙处,浅淡的黑色纱裙沿着胸前美好的形状起伏,因着衣衫单薄,丝毫遮掩不住内里的圆润珠红。便是在暗夜里,也教他看得清清楚楚。 难怪父皇那般喜好享受之人,以香云纱为御贡之首。 “阿吾。”他轻轻唤她,“睁开眼看看我。” 她轻轻蹙眉,微微抬了抬眼皮,半眯着眸子对着他笑。 他也想对她笑,可是许太久未曾牵动脸上的肌肉,他笑不出来。 她疑惑地看着他,缓缓伸出手来,不论如何也抚摸不到他的侧 分卷阅读242 分卷阅读242 分卷阅读24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4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43 脸。终究是梦一场,她无力地垂下手臂,想要努力看清他的模样,却是困乏到睁不开眼。 他俯身抱她,“阿吾也想着我,是不是?” 秦悦睁眼的时候,才觉着昨夜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她梦到庆元王殿下如同奴仆一般跪在她身侧,轻轻揉捏她酸痛的肩颈、脊背。他的指腹温热,掌心有薄薄的茧。他覆着她肌肤的时候,她微微觉察到几分刺痛,久而久之,却是令她放松地舒展开四肢,陷入更加漫长而旖旎的梦中。 秦悦慌匆忙起身,却发觉自己只着了贴身的小衣,身体也并未有不适的感觉。枕边是文锦送来的换洗衣物,外面似乎已经天色大亮。 自秦悦入宫以来,周围并无可信赖之人,因而她没有一日敢放纵懈怠。她极少有喝醉的时候,像昨夜那般不省人事的模样,如今想来也是后悔。那样缱绻梦境,宛若真实,若非今日醒来,榻上只她一人,她当真要以为自己也如那些思念情郎的女子一般,饥不择食地酒后乱来。 日后万不敢再醉! 秦悦洗漱之后,才发觉她耳上的坠饰尽数摆在镜前,尽是玉坠碎裂、金针弯折,无一可用。她实在记不起何时毁了这些耳坠……从前每当她在宫中抑郁不堪,憋闷着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便会穿了耳眼。耳上的疼痛,总好过她百爪挠心地憋屈。 刚用过早饭,岳临渊便将玲珑送了回来。玲珑一夜未合眼,吓得一直哭,直唤着,“赵辛哥哥从前不是这样的。” 秦悦也知道,赵辛从前不是这样。他从前总是嘲笑她,讥讽她。可他会冒着忤逆家主的风险救下周闯,他会在她哭红双眼时教她消肿,他会买果食将军逗她开心。他待她这一切,是否为了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纵使他曾经嘲笑她,讥讽她,她宁愿选择相信那才是真实的他。 玲珑哭着哭着,便倚着软榻睡着了。秦悦这才走到门边道:“多谢你。” 岳临渊笑道:“妹妹客气了。” “你与赵辛,从前可是受了元妃提携之恩?”秦悦望着他。 岳临渊点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你利用她算计我?”秦悦问道。 岳临渊却摇头,“那女人太可怕,若非形势所迫,我急切想要带你回京,当日又怎会与她联手?” 秦悦叹息一声,“你真是能屈能伸,我不如你。” “论能屈能伸,我不如你。”岳临渊笑道:“只是你每日醉心于修容打扮,外面传言你无德无才,再这样下去,你很难上位。” 秦悦转头看他,“我要上位做什么?”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岳临渊道:“你就不向往?” “利欲熏心的假道士。”秦悦嘲讽道:“待到那时,你又该借着我的东风鸡犬升天。” “你总是不留情面给我。”岳临渊也不理会她的嘲笑,“可你是我的贵人,我还得好生护着你。” 秦悦最烦他这副道貌岸然的虚伪嘴脸,也不应他。 “你不想做的,我会替你达成。”岳临渊道:“玩够了便随我回宫。” 秦悦摇头,教岳临渊过几日再来接她。她不太想走,她觉着文锦的房间住着极其舒适,尤其是她能梦见她想的那个人。她知道皇子成年之后,非圣上通传不得入京,他不可能会在此处。可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没日没夜地想他。 入了夜,玲珑将香炉摆在案前,待袅袅如云雾般的香气萦绕盘旋,她才退了出去。刚刚合上门,便听有人唤她。 “玲珑?” 她抬眼望向那人,宛若石柱般坚硬高大的模样。她从未见过他,可他既是文老板的客人,便算不得坏人。 “我是周闯。” 玲珑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她想起自己忘却前尘旧事,昏昏沉沉地那段时间,赵辛也是这般轻言细语地同她说话,她觉着他一定是好人。 他说他与心仪的姑娘失散,需要她帮忙将心上人带回他身旁。她信了,也照着他的安排做了,可是他作昨夜险些掐死了她! 原来阿吾姐姐不喜欢他! 周闯还想说些什么,玲珑便将脊背贴在门板上,显然是堵在门口不教旁人走近的架势。 周闯无奈地转身离去,玲珑这才松了一口气。而今只有阿吾姐姐待她最好,她可不能由着那些居心叵测之人胡来。 玲珑缓缓倚着门廊坐下,却忽然被人捂住了嘴。她还欲挣扎,便是连身子也被人抱住。她吓得叫也叫不出来,便被带到了屋顶之上,迎着夜风瑟瑟发抖。 周闯这才松了手,她从前不过是个蠢笨的女孩儿,没有眼色,也不大会说话,而今依旧是不懂察言观色的模样。 待玲珑看到脚下是三层高楼,也不知该如何下去,却是忽然捂着嘴,吓得哭了。 周闯不由觉着头痛,“又不会把她怎么样,你哭什么?” 玲珑泪眼矇眬地看他,“阿吾姐姐说得对,男子皆奸诈阴险!” 周闯觉着有些冤枉,奸诈阴险的又不是他,他还得在此处被人冤枉。殿下可曾体谅他的难处? 庆元王殿下大抵没时间体恤下属,待他推门而入之时,险些被殿内的檀香熏得晕厥。他取过案上的茶盏,一杯水浇入炉中。 阿吾从前睡眠极好,而今却是要借着安神香才能入眠,可是这檀香也不能在夜里闭了门窗久熏,物极必反,久燃伤身。 燕桓推开窗,待那香味消弭了些,才走到床边,俯身细看睡得正浓的小女子。 他白日里忙于城内之事,并不确定她今夜还会在此,只是来碰一碰运气。 昨夜酩酊大醉还不长记性,今夜又送上门来?她还是那般毫无戒备的模样,就像是等待他采撷的娇花,他若不来,岂不是对不住她? 昨夜不过是里里外外揉捏了她一番,那种熟悉的感觉便又浮上心头,仿佛不将她揽入怀中,便是连睡觉也不得安心。 庆元王向来率性而为,想到此处,自是借着窗外的灯光,捧住令他魂牵梦萦地一张脸,而后缓缓俯身,将那两片朝思暮想的香唇攫入口中。 做一回采花贼又何妨? 她睡得极沉,也不知道回应他。他愈发不甘,双手摸索着解开她蔽体的薄薄衣衫,一寸一寸检验她的温软细致。 偶有轻柔的呢喃,似是害羞,又似呓语,他的动作很轻,可她依然抗拒着他,不接纳他分毫。 他有几分急切,额上的汗滴跌落在她肌肤之上,沿着莹白的肌肤滑入沟壑之中。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便是此时此刻,他依旧觉得她极美,教他心如飘絮,欲罢不能。他忽然低头含住她朱红的小果子,长指却是自小腹一路向下,在幽草之畔来回游走,失足落入深不见底的潭水之中。 她不曾醒来,却不是全然没 分卷阅读243 分卷阅读243 分卷阅读24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4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44 有感觉。她渐渐承受不住,着急地喘息,挣扎着要逃离。 “阿吾……”他不准她抗拒,她便逃不掉。 他的呼吸浑浊而满足,小兄弟比他还想她,简直要想得疯了。 那采花贼再也等待不及,将早已剑拔弩张的小燕桓强行嵌入她……如此促狭而逼仄,教他不得妄动。她痛得频频蹙眉,他亦痛得倒吸冷气。 他知道,这种事情只要她不愿意,便寡淡到毫无乐趣可言,甚至到了最后,他那不争气的小兄弟会自己缩成一团,羞于见人。 他又岂能放任她的拒绝?他一点一点地试探,摸索,待她慢慢地接受他,他才彻底放开手脚,如野马脱缰般横冲直撞。 “阿吾,乖,醒来看看我。”他欣喜地唤她,却是引得她娇娇软软地迎合,低低地吟了几声。 入眼是艳红的小口微启,蚌肉般细嫩的小舌藏于贝齿之间,小嘴一张一翕,溢出微弱的声音。 “燕桓……” 她知道是他,却是被那檀香迷了心智,竟是怎么也醒不过来。这女人,她若是醒着,他今夜定会连性命都交代在她身上。 玲珑哭了一夜,教周闯忍无可忍,他突然抱过她的身子,捏着她的下巴亲了她。 玲珑吓得睁大了眼,那男子却阴森森道:“被男子亲吻,便会有孕。” 玲珑更是惊愕,她知晓与男子过分亲密,会……可她就这么被一个陌生人给亲了! “混蛋!”她气得捶打他的胸口,周闯也不躲闪,任她随意拍打,他只道欺骗小姑娘实在令人不齿,但是为了殿下,他今日便豁出去了。 殿下白日里得了庆安王的亲笔信,又有宫中密探来信,将岳昭仪的模样分毫不差地绘了出来。 堂堂庆元王私自入京,被旁人知晓了岂能了得,今日若不封了玲珑的嘴,日后她出去乱说如何是好? 再说那“嘎吱”响了一夜的床榻声岂能有假?这般激烈长久,对方又是盛宠的帝妃。殿下这一回,可真是色胆包天,不知死活,为了这女人不要命了! 待到庆元王神清气爽地出了内室,周闯便将早已哭得昏睡过去的玲珑放在门口。 周闯疑惑道:“既是明城之事已经安排妥当,殿下还不回连江城吗?” 燕桓道:“过几日再说。” 周闯应了一声,只见殿下的侧脸绯红,似是涂抹了胭脂一般。胡英已经数次催促殿下回城主政,说府衙的地面都生出了青苔,可是殿下脸上,却丝毫没有归去的急切。反而…… “殿下,明晚还来吗?”周闯又问。 “你说呢?” 周闯了然,可是玲珑那般厌恶他,他究竟要用什么法子将她引得远远的? 玲珑哭了一宿,第二日双目红肿地进去伺候,阿吾姐姐却掩了纱帐,声音疲倦道:“玲珑,你昨夜可见了什么人进来?” 玲珑愕然,却是慌忙道:“没有,没有什么人,我一直守在门外。” 那周闯说,被他亲了会有孕,这般丑事怎能让阿吾姐姐知道。 “你先出去,我自己来便好。”秦悦隔着纱帐,实在有几分羞赧。好端端的,今日起床之时便腰酸背痛,便是连腿根也痛得厉害。可是身上的衣衫甚是完整,唯有衣衫包裹下的身子却是如同泄了洪一般…… 她早就经了人事,只是夜里睡眠太浅,多梦疲惫。谁知她一人睡觉,竟然这般不知廉耻地渴望着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许是年龄大了,身边又没有男人,每每做梦,竟是与他痴缠一处的模样。睡得愈久,她愈是沉迷于幻象不肯醒来,她害怕一睁眼,他便消失无踪。 近日果真是睡得愈发不踏实了,秦悦只得道:“今夜多燃些安神香。” 一连几夜如梦似幻,秦悦以为是梦魇太深,久睡疲惫。便是同齐赢与文锦用饭之时也累得哈欠连连。 齐赢笑道:“入了夜被鬼压了不成?” 秦悦不知该如何回他,只是问道:“你在楚境的任期早已满了,怎么迟迟不肯回国?” “南楚境内美人如云,我怎么舍得回去?”齐赢挑眉而笑。 秦悦才不信他,“莫不是白薇姐姐还是不肯原谅你?” 齐赢兀自饮了一杯酒。他每年都要去几次连江城,她不待见他,也不肯回头,仅此而已。 文锦听说过白薇与齐赢的数年纠葛,却是叹息道:“她醉心于行医问药,并无心思分给你。” 秦悦弯了弯眉眼,“我倒是有个法子。” 齐赢侧目,“什么法子?” “白姐姐待病患素来温和,你装病便好了。” “装病?”齐赢摇头,“她一把脉,我岂不是会露了马脚?” 秦悦觉得他说得也对,此事还得从长计议。齐赢这般的靠山她可得好生相处,想他所想,再想他所不能想。 岳临渊不可信赖,若是有朝一日她无路可去,哥哥与林姐姐远在天边,能帮衬她的也只有齐赢了。 这两年来她可没有闲着,南楚帝甚是大方,赏赐的珠玉坠饰、绫罗绸缎用之不尽。她用以打点上下,谋划出路,倒也算物尽其用。 齐赢临行之前,却是道:“听闻北齐太子要娶亲了。” 秦悦好奇道:“娶的是谁家女儿?” “兵部尚书之女,听闻少有才名,是个美人。”齐赢道。 “兵部尚书。”秦悦琢磨着,当日若不是兵部叛乱,迟荣又策反了御林军,哪能有后来的血洗赢都? “齐赢哥哥。”秦悦不由放软了声音,娇滴滴道:“以你曾经的梁使的身份,必定得了迟琰之的请柬。” 齐赢侧目看她,“莫要将你那勾搭男人的手段用在我身上。” 秦悦以团扇遮面,却是撒娇道:“哪里是勾搭,我今日有事相求。你此番去赢都,可否带上文姐姐同行?” 齐赢尚未答应,便见岳临渊匆忙上楼,捉着秦悦的手腕便要回宫,她挣扎道:“何事这般慌张?” “陛下已到了城外,快随我回去。”岳临渊说罢也不顾她挣扎,转身便走。 文锦斜倚着花窗笑道:“岳大人倒是亲密无间,也不知对面楼上住着个阎王似的人物。” 齐赢却是笑了,“非天子传唤,诸王不得进京,料他也不敢露脸。” 周闯正百无聊赖地站在窗边张望,便见阿吾亲亲密密地挽着国子监祭酒岳大人下了楼,他小心翼翼道:“殿下你看。” 燕桓盯着岳临渊半晌,却是道:“恐怕宫中有变。” 有人悄无声息地在庆元王身后跪下,将信鸽脚上的密信取下,呈与殿下。 燕桓展开小小一方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圣驾回京,距明城五里。 父皇此去虞城不过十几日,想来他尚未来得及体验虞城风光便匆匆折返,着实可惜。父皇大抵也知道了姨母当 分卷阅读244 分卷阅读244 分卷阅读24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4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45 年因为要陪嫁,右手筋络尽断之事。父皇最不能忍受的,大概是他从不知晓,姨母的生活中自始至终都不曾有过他。她以蕊蕊的名字在每个人心中留下印迹,当她更名兰心之后,却是寡淡无趣地像要从他面前消失。 骄傲如父皇,焉能忍受被女子这般轻贱无视? 秦悦刚入毓琇殿,一行侍婢便连忙服侍着她涂抹打扮,她便又是那风情万种的岳昭仪。 秦悦不得不扬起一张喜悦的脸,练习着“恭迎圣上回宫”的恭敬之态。可是她左等右等,也没有陛下的消息,又过了一会,却是听说他匆匆往坤明宫去了。 坤明宫乃是皇后的居所,帝后素来不和,陛下更是数年不曾踏入坤明宫一步,今日怎么一反常态,往皇后宫中而去? 许是陛下在虞城听到了元妃旧事,终于明白元妃娘娘自始至终不曾喜爱过他,更是感念原配余氏才是一心一意待他之人,忽然懂得了珍惜眼前人,和皇后一番互诉衷肠…… 天色已暗,秦悦正准备用膳,才听说坤明宫出了大事,南楚帝斩杀一人,而后提着血淋淋的长剑直接回了乾明宫中。燕栩、燕榕、燕杉三位皇子皆跪在外面不得而入。 秦悦当即命左右关闭殿门,不准任何人外出打听。若是几位皇子都不得入内,死在剑下的一定不会是皇后,但也一定是因皇后而起。她可不想教自己殿里这些没眼色的撞到刀刃上去。 周围极静,便是连那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嫔们也没了声音,整个北辰宫死气沉沉,异常憋闷。 及至就寝,乾明宫才突然来了人,请她即刻过去。秦悦照了照镜子,见到自己那张油腻的脸,却是不由叹息,想必连庆元王见了她,也会失了兴致。 她提着裙摆而行,及至乾明宫外,却见三位皇子一字排开,整齐地跪着。 燕榕看了她一眼,道:“父皇在气头上,你自求多福吧。” 燕栩亦是道:“慎言。” 燕杉本就从边陲回来,晒得黑黢黢难辨俊丑,黑衣黑面,险些与夜色融为一体。他亦是盯着她看,“妖妇。” 秦悦不知如何得罪了这位小祖宗,只道今夜恐怕又要合不了眼。她一级一级走上台阶,深呼了几口气,这才唤了一声,“陛下?” 内室没有点灯,漆黑一片,秦悦只听南楚帝的声音忽远忽近,“竟敢背着我偷人!” 秦悦当即腿一软,吓得险些跪在地上。她的确心猿意马,时常怀念教授她开解人事的庆元王,可是她当真不敢公然在天子脚下胡闹! 她摸索着点燃了烛台,而后谨慎地挪动到他身侧,“陛下,是我。” 南楚帝正倚在榻上,见了她的一张脸,却是毫无兴致地移开,“年纪轻轻,非要打扮得这般老气横秋。” 秦悦笑道:“我身居九嫔之首,时常觉着威仪不足,故而以此提醒自己。” 南楚帝道:“坐过来说话。” 秦悦乖巧地在他身旁坐下。却听他道:“你父皇可曾……”话到一半,却又咽了回去。 “父皇不曾有过陛下这般苦恼的时候。”秦悦答道。 “却是为何?”南楚帝问。 “他从不一个人生闷气。”秦悦嘴上这般说,心里却想着:父皇与母后琴瑟和鸣,陛下您的后宫鸡飞狗跳,您擅治国,却是个断不清家务事的。 “我前半生醉心开疆拓土,而今才发现这一路只我一人,可是错了?”南楚帝忽然道。 “陛下没有错,若非您开疆拓土,又怎会有普天之下的安宁之境。”秦悦这一番话倒是出于真心。多少人仰慕高位,殊不知站在多高的地位,便背负着多高的责任。 “这世上许多事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便是重新活过,我依然不会因情.爱罔顾身份。”南楚帝道:“我不悔。” 作者有话要说: ☆、妇有七去 南楚帝从虞城归来之后,怒而出妻,诸臣劝而不止。一国皇后,若是德行无失,纵是皇帝也不能擅自废去。 秦悦在连廊听得惊心动魄,余氏根深蒂固于明城,余氏之女又岂是说废就废的。尤其是皇后的兄长,大司马余刚据理力争,称皇后贤德,掌管六宫并无失德,陛下不该因宠幸昭仪岳氏而废后。 秦悦觉得头疼,她这般只顾穿衣打扮、爱慕虚荣的人怎就被牵扯其中?恐怕不等她打点好出宫之事,便要被余家人杀人灭口了。 而今北境稳定,鲁氏又乱作一团,分明是南楚帝要借此事打压余家。秦悦竖耳倾听,只听“啪”地一声,她大抵可以猜测到余刚以脸接住了奏折的模样。 南楚帝暴怒的声音传来,“好个德行无失,你自己看!” 待到下朝之后,诸臣又聚集在了乾明宫的后殿,秦悦知晓这些人都是替皇后求情,其中包括她的“父亲”岳子荣。秦悦心知若是被诸臣看到她守候在此,恐怕弄巧成拙,她只得先行回到毓琇殿回避,不偏不倚,恰好看到见岳临渊正在等她。 其实她想知道的,从燕榕口中便可得知,她实在不想同岳临渊多说一句话。可这不速之客正大大咧咧地坐在内室等她。 他一见她,便笑逐颜开,“恭喜妹妹,你的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秦悦在他身旁坐下。所谓身不由己便是如此,她分明厌恶于他,却还要装作亲生兄妹般的模样。 “待皇后势败,你便是这宫里最得宠的女人。”岳临渊笑道:“要好好把握。” 秦悦亦是笑道:“多些哥哥提醒。” “你可知昨日坤明宫中发生了何事?”岳临渊见她不明所以地摇头,却是压低了声音,“陛下昨日于坤明宫中,撞破了皇后与一个武生的丑事,那男子尚未来得及跪地求饶,便被一剑刺死在了床榻之上。” 秦悦知晓皇后素来喜爱看戏,常常沉溺其中、废寝忘食。南楚帝与她虽不恩爱,却是不曾约束于她,便是天子几年不踏入坤明宫也是常事。 “皇后的这般喜好,是从何时开始的?”秦悦反是好奇。 “不知道。”岳临渊摇头,“但是她喜爱看戏,至少十年。” 一个女子将最美好的年华给予了一个胸中只有山河的男人,任凭他如何待她,她只得默默承受。秦悦不由觉着好笑,这世上男子多情,便是风雅,女子出墙,必然是罪无可恕。她一直以为楚人豁达,可是在男女之事上,女子始终抬不起头来。 南楚帝对皇后,除了存着一丝当日保他登基之恩,大抵是没有男女之情的。加之陛下一心想要削了余家的兵权,此次恐怕不止出妻这么简单。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南楚帝当日追封元妃,到底是怀念元妃,还是为了稳住手握兵权的两个儿子。他今日又要废后,到底是因为愤怒,还是为了将余家踩在脚下? 分卷阅读245 分卷阅读245 分卷阅读24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4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46 她看不透帝王策,只是一个人将他身边的所有人与事都揉入宏图大业之中,不计较亲疏,不念情谊,那人到底生得怎样的心肠? 秦悦起初以为南楚帝喜好女.色,而今才发现他真是寂寞,甚至后宫中的莺莺燕燕也无法填补他内心的空虚。他需要一个女人,一个将他当作丈夫来关怀的女人。即便是顶天立地的男子,归家那一刻也需要妻子柔软而略带期盼的眼神。可世上并没有这样的女人,因为当他将自己定位为天下主宰之时,便放弃了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 自昨夜之后,坤明宫若禁地一般,听闻其中的宫人无一活口。秦悦虽然未能亲见虞国公死于起镜殿那一夜,也能想象到天子一怒之下,血流成河的肃杀景象。 夜里入睡之时,她隐约觉着哭声震天,听得久了,又好像什么声音都没有。 次日一早,秦悦翻来覆去觉着心慌,便教玲珑去庆安王殿里传信,请他一见。 自从困于岳昭仪这身份,后妃与皇子自是不能私相见面的,再者出了皇后的事……秦悦想想都觉得后怕,她夜夜魂飞天外,梦里可都想着别人。若是教陛下知晓,恐怕连岳家也要跟着遭殃。天底下最具权势的男人,怎么丢得起这样的人? 待玲珑传信回来,秦悦便小心翼翼地出了寝殿,往起镜殿后面的林子里去。自元妃去后,起镜殿一直空着,倒是方便了她幽会男子。 待秦悦走近,却见燕榕笑望着她道:“你的事情,我已经告诉皇兄了。” 秦悦一怔,险些被纠缠一处的杂草绊倒。 “你很怕见到他?”燕榕疑惑。 “你也看到了,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秦悦道。 可是我很想他。 “皇兄为人虽然有些强势,你也不该以此来报复他。”燕榕惋惜道:“你的户籍已落在连江城。” 秦悦未曾想到过他会替她拿回户籍。 燕榕又道:“你走之后,他大张旗鼓地办了婚事,你的婚书也已经加盖了连江城主的印。”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燕榕,记得她离开庆元王府,被岳临渊救下之后,连江城人心惶惶,北齐子民尽数被遣返回国,连江城主大婚,人尽皆知。 彼时她气虚体弱,休养了整整一个月才能下地,她所听到的所有消息,都是岳临渊告诉她的。譬如,他娶了旁人…… 他说过不辱她城邦,可是他连夺五城,令北齐俯首称臣。他说过要娶她,转眼间却娶了旁人。她知道世上有城主夫人,却无庆元王妃,想必那女子的名字很难落在宗正寺。 说到底,她当日不敢信他。现如今,她谁都不敢相信。 燕榕道:“你知道林馥很喜欢你,他也很想你。” 方才听他说起燕桓为她所做的种种,秦悦心上本有几分难过,可是当燕榕提起林馥,她又有些想笑。 “劳烦殿下帮我带话给她,她喜欢的人要另结新欢了,希望她莫要难过,学会怜取眼前人。”秦悦说着,却是红了眼眶。 燕榕心想,他早知道你另结新欢了,死脑筋不开窍,本王又能有什么办法! 却听秦悦又道:“还请殿下帮我好好照顾她。” “他是我的门客,我自会为他找一个好人家的女儿。”燕榕望着她忍不住捂着嘴笑的模样,疑惑道:“你笑什么?” 秦悦问道:“殿下可有中意的女子?” 燕榕摇头,“看到父皇这泱泱后宫,我见了女子都要惧怕三分。” 秦悦却是笑道:“殿下好生思量,或许你喜爱的是男子呢!” 燕榕出宫之时,依然没能想明白秦悦那句话是何用意,只是觉着自己离开碧海城近一个月,倒是有些想念林馥。待他回去,立刻将她嫁给父皇之事告诉林馥,恐怕他也该收心了。 倒是不知皇兄那边是何打算,虽说当年二人有过一段情,皇兄还一度生出了迎娶她的想法。可现如今她已入了岳家的户籍,还进了宫,皇兄不该对一个已婚妇人念念不忘。 先有鲁媛,后有迟悦,皇兄喜欢的女人,各个是宠妃的命格,他当真是个为他人做嫁衣裳的好情郎,单这一点,他远不及皇兄! 待宫中平静了几日,秦悦才觉夜里睡觉时安稳了许多,再也没有那般乱七八糟的梦。 这一日.她刚一躺下,便有乾明宫的人传话,说陛下已经到了起镜殿外,传岳昭仪伴驾。 黑灯瞎火,去的又是曾经血流成河的起镜殿,秦悦自是有些抗拒。她磨磨蹭蹭地穿好了衣裳,撑着伞不情愿地往起镜殿而来。 南楚雨水丰沛,初夏季节更是多夜雨。待秦悦收了伞,只觉衣衫被打湿了些许。人还未入内,琴声却如细雨一般淙淙而来。 秦悦微微一愣,燕桓曾经说过,当日.他的的父皇为母妃焚琴,并且誓不弹琴…… 南楚帝只听有人推门,却不见有人进来,不由回头看她,“过来回话。” 秦悦在他身侧坐下,惊讶于那一双执剑的手,竟然也能拨动泠泠七弦,宛若抚摸心爱的女子的长发一般。 “你可听说过当世三大风流韵事?”他问她。 “听说过。”秦悦道。齐骁辞官,迟苏散妾,燕驰焚琴。而今想来,三个人都担得起她唤一声“父亲”。 “我一直以为他们两人不配与我齐名,所谓取次花丛懒回顾,我素来不会为女.色耽误了前程。唯独有一回,是在泠泠生产之后。”南楚帝道。 自从儿子出世,泠泠常常同儿子更为亲近,他这个丈夫反而被冷落在一旁。南楚帝吃了好几回闭门羹,却是不依不饶地缠着美人,叫乳娘把儿子抱了出去。 小家伙正在母亲怀里吮着乳汁,奶娘这一抱,立即惹得小皇子大哭出声。 眼看着泠泠又要去抱他,南楚帝连忙将美人揽在怀中,“皇子们离了母亲,自会有乳娘喂他,你怎么这般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贵妃道:“毕竟是自己生养的孩儿,本就该多些肌肤亲近,这是外人所不能比的。” “你顾着和他亲近,你夫家可饿着呢!” 贵妃却是冷了脸,“所以连我的妹妹都不放过?” 南楚帝只觉头疼欲裂,兰音时常令他下不来台,如今生了孩子,脾气比从前更糟。 “你的身子不能伺候,我临幸兰氏的女儿,乃是照拂虞国公一族。”南楚帝道:“莫不是要我去寻旁人?” “妹妹随我入宫之时,你是如何答应我的?”贵妃却是讥讽道:“你贵为一国天子,竟然食言?” “她身世凄苦,便是放出宫去又能如何?”南楚帝道:“你若心疼兰心,便教她好好在宫里呆着,我会护着你们姐妹。” 贵妃气得不肯说话,南楚帝反是笑道:“泠泠莫生气,我弹奏一曲给你听可好?” 贵妃斜 分卷阅读246 分卷阅读246 分卷阅读24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4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47 睨于他,“不听!” “就弹你在虞城为我弹奏的那一曲。”楚帝抱了抱他的美人,“当时我便想,泠泠的琴音美妙极了。” “我那时才没弹奏过曲子给你。”贵妃不悦。 “撒谎。”南楚帝道:“若非你当日缠绵悱恻的一曲,又怎能令我魂牵梦萦至今?” 贵妃愕然,却是气结道:“如此说来,陛下当日倒是未看中我,反是看上了弹琴的人?” “看到你之时,我满心欢喜,听到你的琴声,我当时就想娶了你。”南楚帝自诩风流,对待女子无外乎赞扬关怀,哪知话未说完,贵妃却是用尽浑身力气,猛地那古琴拂于地上,颤抖着身子道:“那一曲是兰心抚的!” 南楚帝听太医说,贵妃产后焦躁,需多多静养,他便处处让着她,可是她这般没由来地发脾气便不对了。 “我自诩琴艺无双,当日与你因琴结缘,却不料是因为这般!”贵妃道:“你心中之人不是我,我又岂会与你琴瑟和鸣,出去!” 堂堂天子被宠妃轰出门已经足够丢人,哪知身后”砰”地一声,兰音却是连那架琴都扔了出来! 南楚帝怒道:“妒妇!” 不就是他临幸的兰心,她心上不快吗?可兰心那般粗鄙的性子,别说是弹琴,就是连字都认不全。胡闹! 枉他自诩以琴相交兰音这般美人,哪知她却是个目无夫君、信口开河的女子! 放眼后宫,他最喜爱的女子便是泠泠,可她并不能与他心意相通! 她竟不屑与他琴瑟和鸣!她再不为他抚琴! 他当日是瞎了眼吗? 南楚帝一气之下将乾明宫的古琴尽数焚毁,女子大都沉溺于情.爱,胸中并无万里山河。他志向高远,日后又岂能为这世上好妒的女子弹琴! 此事被传得人尽皆知,世人只道是南楚帝为博美人一笑,誓不再为其他女子抚琴。 秦悦知晓天子缺少一个能陪他聊天之人,而自己并不像诸妃那般争风吃醋。因而在他烦心之时,便会不分白昼黑夜,命她在近旁侍奉。 “我去了虞城,才知这琴是兰心制的,当日令我魂牵梦萦的人也是她。没有什么你侬我侬的缠绵小调,只是她弹奏给姐姐听的江南小曲。”南楚帝忽然道:“我毁了她的一生。” 难怪泠泠砸了琴之后,他找了无数工匠都未能修好,却在兰心手上化腐朽为神奇。她说自己年幼清贫,学过木工而已,他竟然也信了。 他的手指摩挲着琴面上的娟秀小字,那是“七窍”二字。她的名字叫蕊蕊,她聪颖机智,人称此女心有七窍,故而在她出嫁之前,虞国公为她赐名兰心。她从小的愿望是做一个制琴人,靠着一双手养活自己,仅此而已。 被他毁掉的又岂止兰心一人?皇后余氏当年名动京城,美艳无方。余月柔嫁给他之后,反而从一个明媚少女变成一个容不得妃嫔受宠的悍妇,其后更是因贵妃产下长子,一怒之下致使腹中胎儿早产。 南楚帝回宫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见余月柔,他二十多年也没能好好说过一句话的皇后。 哪知这一去门窗紧闭,内侍与婢子皆在殿外侍候……与起镜殿那夜一模一样。鲁之敬那不知死活的牵过兰心的手,这胆大包天的小白脸竟然连裤子都没穿! 他一剑削了那奸夫的子孙囊袋,第二剑直刺胸口。余氏跪在一旁痛哭流涕,他以为她会哀求自己放过她,可是她却哭道:“你杀了我,杀了我吧,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 是他这个一国之君,竟是逼得皇后生不如死? 后宫女子何其多,南楚帝能叫出名字的不过寥寥二十几人,其余皆是面目模糊的美人。所谓美人如过眼云烟,真正能与他并肩而立的又有何人? 战争年代,大多数女子的父兄、夫君死于战乱,女子们无家可归。因而男人们有义务迎娶更多的妻妾,使得这些女子有处可去,同时保证源源不断的新生人口数量。 而今天下太平,国人富足,甚至明城的女子大都能在外抛头露面、各自营生。听闻民间已有不少一妻的男子,甚至很多女子能独立生存,女子和离之风更甚男子休妻。 当下的南楚之境,男子是否还需要这样多的妻妾,用以生儿育女?即便是妻妾成群,男子是否都有能力将子女尽数教导成人? 遥想自己后宫之中美人上百,生儿育女的不过十来人,而孩子中能够成年的也只有四子一女,其他妃嫔便悄无声息地在宫中老去。他驾崩之日,便是妃嫔流离失所之时。等到她们年龄大了,纵是能重获自由,又如何再寻良人、绵延子嗣? 一国之君尚且如此,平头百姓又将如何? 如今已是男女皆能习字读书的年代,但凡有些想法的女子,岂会以嫁人生子为一生所愿?譬如眼前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小姑娘,在明城东市有半条街,梁境有一块地,许是害怕了从前流离失所的日子,每日装傻充愣,满脑子都是如何逃之夭夭。 南楚帝起初觉着,便是以鲁媛当日的聪明伶俐、郑国公之势,也未曾令他的儿子利令智昏。哪知自己耗费心力养育成人的长子,竟然一朝毁于一个北齐稚女之手。 他知晓齐女妖娆,大都依附男子攀援而上,博得名利地位。而后得见这小姑娘,似乎不是他想象中的模样。她作为岳家女入宫,乃是千载难逢的晋升机会,她洞察人心细致入微,大可因此扶摇直上,长盛不衰。 南楚帝本以为她会借此替父母报仇雪恨,然后安享荣华富贵。不想她登临高处,俯瞰万物,并非拘泥于一人一事无法自拔。她聪颖多智,几经磨难却常怀悲悯之心,从不牺牲旁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许是几番起落,磨了她棱角,她并不似皇室养出的孩子。 血洗坤明宫之后,不少妃嫔四下打听皇后之事,世家大族少不得一番落井下石。唯独此女命人紧闭门窗,不问窗外事。 对于后宫争宠,她或许未曾见过,但却不屑为之。迟晋之夫妇当年为何只诞下一个女儿? 她十岁便可批阅奏章、下传圣旨,生女如此已经足够,子嗣亦是贵精而不贵多,又何须百子千孙来装点门面,生怕皇位不能千秋万代? 若是将他的小胭脂逐出宫去,她是否也能如迟悦这般折腾? 秦悦不知南楚帝在想些什么,只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时至今日,我才觉着自己不配与齐骁、迟苏二人齐名,他们早已看清的事物,我却足足晚了二十年。” 秦悦尚未想好如何应答,却听他又道:“你父皇当日为何推行一妻制?” “当日我还没有出生……”秦悦答道:“只是听父皇偶然提起,说随着女学增加,一妻制乃是必然。甚至百年之后,婚姻制是否依旧存在也未可 分卷阅读247 分卷阅读247 分卷阅读24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4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48 知。” “可他终究还是败给了旧制。”南楚帝道。北齐的一妻制并未推行至民间,除了天子与丞相管佟一生只娶了一个女子。 秦悦从前一心想着父母冤死,迟荣无道,而今再想起旧事,是否父母当日在下定决心改旧制之时,便考虑到了日后之事?一国帝后,在享受着万民膜拜之时,是否也有着造福万民的宏愿?他们站在高处,所以能看万民所不能看,想百姓所不能想。 “在我看来,父母的确未能能得偿所愿,废除旧制。然而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凡事并无一蹴而就的道理。”秦悦道:“纵使一朝一代未能改变,谁又能知道千秋万代之后是怎样的景致。” 南楚帝问道:“你可知我要做什么?” “不敢妄自揣测。”秦悦以为南楚帝废后的举动主要为了打压余氏,稳固政权,却不想他脑海中翻滚着的,却是更为波澜壮阔之举。 “自我主政一来,人言我穷兵黩武、好.色成性。”南楚帝道:“我哪里只顾着后宫中的莺莺燕燕,我心怀全天下的女子。” 秦悦笑道:“陛下胸怀广阔,天下苍生之福。” 自己当日为何要立余月柔为后?因为他要借助余家之力做最强王者。而今想来,泠泠与兰心,是虞国公的一片赤诚之心。玉屏郡主鲁媛,是齐楚两国鏖战不休的止战之法。她的小胭脂,差一点就成了稳定鲁氏动荡的牺牲品。 以牺牲女子来成全帝王霸业,难道不是男人的无能?可当男子称雄天下之后,反而以充盈后宫的方法来宣告自己的成功。 不以此为耻,反以此为荣! 女人是泱泱大国延续之根本,还是男人们炫耀的资本? “你可知未曾有国别之分的古人,为何生活在母系氏族?”南楚帝问道。 “当时不比今日,古人以血缘为界限,女子以桑蚕、采摘养育氏族儿女。男子并非主要劳动力,自然以女子为尊。”秦悦道。 “而后为何以转变为男权至上?”南楚帝又问。 “当农业种植、渔业、牧业成为一国根本,随即而来的是掠夺与战争,此时能够使用工具与武器的男人更为重要,便会逐渐取代女子的地位。”秦悦答道。 “而今楚境已经推行工商税收为主,农业税为辅,是否意味着男子的地位在逐渐降低,有才智者终会强过有体力者?” 秦悦点头道:“陛下说得是。” “而才智不分男女,更不分士族寒门。”南楚帝叹息道:“皇后养于世家大族,多年来却不及贱民出身的兰心。” 秦悦沉默不语,原来后宫是非,皇帝陛下清楚得很。 “而燕栩为政之才,却不及女儿身的你。”他又道。 “陛下谬赞。”秦悦连忙道。 “千百年后,你我皆归于尘土,也不知这世间将变成何等模样!”南楚帝叹息着,却是信步向殿外走去。 她来的时候还是小雨,此刻却已是电闪雷鸣,风雨大作。 秦悦正在廊下撑伞,却见南楚帝迎着风雨而去,他背影孤寂,像是看透了世间万物,亘古春秋。 秦悦刚刚撑起伞,尚未来得及迈步,却见天空一道闪电袭来,吓得她一个哆嗦。 “陛下!”她的声音远不及那雷电的速度。只见暗夜有一瞬亮如白昼,天空被树枝藤蔓般的闪电映照成紫色。 “哗啦”一声巨响自墨云之中直劈而下,不偏不倚,恰将天子发顶的金冠击碎。 电光火石、星芒四溅,秦悦来不及惊叫,便见南楚帝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六宫之主 乾明宫中大乱,太医们束手无策,齐刷刷跪于地下,各自腹诽:听闻民间有男子因五雷轰顶而亡,大都是在与女子你侬我侬之时,夸下海口对天发誓…… 难道陛下对着岳昭仪起誓之时惨遭天谴? 但见往日里神采飞扬的冷峻帝王,鬓发散乱,满脸污泥。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电闪雷鸣的一刹那,有宫人看到龙首之上青烟四起,火光冲天,便是连真龙须发也被烧去了大半。 而今天子呼吸平稳,脉搏沉缓,待太医们替陛下褪去衣衫检查龙体,见他右肩往下,却是如闪电崩裂一般的蜿蜒纹路蔓延至腰腹,右腿之上亦是如蛛网般的古怪形状。 有人恍然大悟,天子乃金龙之身,自是以纯度极高的金冠束发,而此物若遇雷电,有尽数吸纳电光之神力。 陛下洪福齐天,竟是在暗夜之中与神仙擦肩而过。恐怕此时,人间帝王正在同天帝探讨天地奥义,未曾归来。 丞相宗庆暗自骂了一句庸医!每当这些个太医束手无策,便会编造出什么鬼神妖魔的鬼话。 又过了几日,太医在替天子诊脉之时,忽然见他睁了龙目,一时欢喜地跪地高呼万岁。天子默默地看了那太医一眼,却是活动着僵直的身体试图起身,他面容扭曲青筋凸起,却只能颤动着左臂。 太医面露惊愕之色,只见天子龙口微张,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岳子荣、丞相宗庆等一干老臣连夜来到乾明宫商议对策。如今已休朝几日,称陛下龙体欠安,若是再这样下去,对外又岂能瞒得住? 陛下数年来未曾议储,此番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若是此事传扬出去,平定两年的北齐之境、刚刚瓦解的鲁氏一族是否又会再生叛乱? 几位股肱之臣一商议,当前最为重要之事,乃是以大局为重,维系太平盛世之象,再徐徐图日后之事。 而当夜究竟发生了何事,也只有近身伺候的岳昭仪知晓了。秦悦被诸臣一番逼问,只道陛下在起镜殿睹物思人,而后遇到雷雨大作,仅此而已。 按照南楚帝当日所说,他本是要实行两项举措,一是自上而下罢黜多妻妾,推行一妻制。二是要大行科举,不拘一格、不分士族、庶族提拔新人。 虽说梁国早已推行了科举和女官制度,可是南楚并未有这般先河。因而这些话万万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看都是她这身份低微的女子信口雌黄。 她默默看了一眼榻上熟睡的帝王,时至今日,她敢说他是当之无愧的旷世明君,只是这世上知他、懂他者甚少。他有经天纬地之才,洞悉天地之心,披荆斩棘之力。他的远见卓识,远不是以她浅薄的人生经历能够尽数看透的。 南楚帝卧床之前,尚有一项政令未曾实施,便是已经草拟的《一妻令》。若是再这般遮掩下去,后宫妃嫔人多口杂,难免令一些世家大族蠢蠢欲动。 皇帝不能审核政令,丞相有代行之职。可是丞相宗庆却推脱道:“老臣并未接到陛下委任之令,恐令诸位皇子、同僚生疑。” 坐拥北齐五城的庆元王、盘踞碧海城的庆安王各个是能 分卷阅读248 分卷阅读248 分卷阅读24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4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49 征善战的,陛下政令不明,何以令皇子们安心?为今之计,须由皇室出面,代天子令,召各位皇子回京。 可是陛下如今这般模样,皇后又被废黜,何人能代天子之令? 秦悦正洗了湿热的锦帕,替南楚帝拭汗,便见方才还在前殿议事的老臣先后在她面前跪下。她不知这些人要做什么,当即稳了稳心神,才缓缓开口,“诸位……” 丞相宗庆声情并茂道:“陛下这两年来最为宠幸岳昭仪,而今后宫无主,陛下又不省人事,还望娘娘以家国为重,与臣等共进退。” 秦悦心道:好大一顶帽子! 宗庆说罢,却是命人捧了一方不大不小的锦盒,其上金丝盘绕,那图案宛若百鸟朝凤。 秦悦心上咯噔一下,宗庆已经打开锦盒,奉于她面前。她低头一瞧,只见其中卧着一枚螭虎印,那图案似龙似虎,乃是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无价之宝! 皇后之玺,金螭虎钮! 秦悦这下明白过来了,这群老家伙恐怕要扶植个傀儡替他们发布政令,可是燕栩、燕杉尚在宫中,何不拥立太子?尤其是先前代南楚帝总理朝政的燕栩。 不行,南楚帝才撤了余氏的兵权,若是立即立余后的儿子为太子,岂不是自相矛盾?而燕杉尚未封王,自是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本。 所以此时需要一人,既不违逆天子意愿,又要替老臣们开口说话,岳临渊可真是给她找了个好差事! 秦悦当即俯身道:“诸位大人请起,我愿尽绵薄之力,为国尽忠,可是这凤玺却是万不能接的。” 宗庆昂首道:“陛下曾有过口谕,岳昭仪容姿秀美,有班婕妤之才,乃是母仪天下之相。而今陛下废黜六宫,以中宫独尊,还望昭仪与我等共进退,即刻迁往坤明宫中。” 岳子荣听罢,只是沉默不语,岳氏百年不参与朝堂纷争,虽有贤臣美誉,却无实权,时至今日,倒是要出个皇后了。 秦悦面上并未显露出丝毫情绪,心中却是如擂鼓一般“咚咚”作响。她知晓南楚帝有废黜多妻之愿。 待政令实行之后,他自会将她放出宫去。到时她无牵无挂,一身轻松,便去梁境寻求玄音公主夫妇庇佑,也能安顺一生。 可是而今这般,却令她始料未及。她若迁往坤明宫,便是要登临后位,日后还如何逃得出这一盘厮杀无尽的棋局?再者当日为了自保,她厚着脸皮连“父皇”都叫了,而今却要入主中宫,到底是乱了伦理纲常,大错特错! 这坤明宫住不得! 秦悦当即惶恐道:“我乃士族庶女,德行才干皆不足以服众,还望丞相另选她人。” 丞相抚着胡须道:“昭仪可是忘了,陛下当日亲口说过予你母仪天下之位,您这是要了老臣的命啊!” 不论是真心或是试探,南楚帝当日都给她凿了一个陷阱,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埋入其中,再也不能翻身。 秦悦欲哭无泪,却听岳子荣道:“陛下金口玉言,又岂能是儿戏,我岳氏一族自当肝脑涂地,以报陛下之万一。” 第二日,南楚帝罢黜后宫,废黜一妻多妾的政令正式发布。有大臣暗自庆幸,亏得自己早已妻妾成群,否则日后只对着一个黄脸婆,下半辈子可怎么活。 一月之后,《一妻令》补充政令颁布,对于一妻,以及一夫一妻的所诞子女,各城予以废除赋税的奖励,而多妻妾者却要承担更为沉重的家庭负担。 秦悦正式入主中宫这一天,并未有轰轰烈烈的封后大典,只有山呼千岁的诸臣跪拜,她顶着硕大的凤冠浑浑噩噩地折腾了半天。而后又拜了拜追封为一品诰命的“母亲”周氏才算礼成。 自此以后,她便是岳氏族长的嫡长女。 岳临渊入宫的时候,见到新晋的皇后娘娘正在园中修剪花枝,她一看到他,却是面露讥讽,“恭喜哥哥终于得偿所愿。” 岳临渊颔首而笑,“多谢皇后娘娘成全。” 秦悦不想与他多言,“啪”地一声,将硕大的花枝也剪了出去。岳临渊的笑声便落在她耳畔,“我知晓你恼我,我也承认是我利用了你。” “可是入主中宫这件事,并非我之力所能达成。” 秦悦的手停顿了一下,却听他道:“庆元王。” 她知晓岳临渊心机颇深,自是不信。 岳临渊放低了声音,走至她身侧道:“我母亲死于难产,我连她的模样都不知晓。因着母亲的身份,我自幼不能随弟弟们一同读书习字。可是母亲与我并没有错,我也并不比其他族人差,为何岳氏未来的族长不能是我?” 秦悦稍稍离他远些,却听他继续道:“将你送入宫中,我本来还怀着几分内疚,而今看来,你日后自有翻雨覆云的时候。” 秦悦不由想起在皇云观之时,岳临渊在她面前摆了一排杯盏,却是将其中一个掷了出去,“这个是庆元王,不过只是碎了其中一个。诸多人摆在你面前为你所用,你又何必执着于一个弃子?” 他说:“待你随我入了明城,那里有诸多如我一般之人,会尽心尽力保全你。” 他还说:“你与我是同一类人,无身份,无地位,无前路,无家国。” 秦悦想到旧事,不由垂着眸子发呆。腰间忽然多了一双手,轻轻自身后抱着她道:“而今你已登临高位,我亦得偿所愿。时至今日,你也再无可利用之处。” 秦悦厌恶道:“既是无所图,劳烦你放开我。” 岳临渊只觉怀中的女子柔软馨香,教他舍不得松手。难怪庆元王方寸大乱,赵辛背主弃义。他知晓她姿色卓绝,尤其是入宫之后,她日日醉心于修容打扮,倒似是清雅的花苞忽然绽放,层层叠叠地花瓣次第舒展开来,浓墨重彩,摇曳生姿。 他知道那是她浓妆艳抹之下的假象,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难以自持地追随着她的身影,“我当日将你送入宫中,你恨不恨我?” “如你所言,你身后有诸多似你这般之人,因着母亲的身份低微,被打压、被排挤。”秦悦只觉有些好笑,“你或许不知道,陛下早有废除门第之心,只是你不曾努力、不走正道,却妄图以牺牲我来成全你的大义……实在卑劣到令我词穷。你这般人,我不想浪费口舌与你多说一句话。” “我知晓你素来能洞察我心中所想。”岳临渊不由抱紧了她,“当日是我将你推进火坑,而今陛下恐怕……只要你愿意,我日后会陪你消遣寂寞,平稳一生。” “消遣寂寞?”秦悦却是忍不住笑了,“我的好哥哥,你我可是一母同胞的龙凤胎。你既想借着我的身份鸡犬升天,又想以此为借口亲近我?你耻不耻?” 秦悦只觉他微微松开了她。 “元妃和余后之事,哥哥也不是不知。我害怕 分卷阅读249 分卷阅读249 分卷阅读25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5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50 到时连累了哥哥,教你全族死无葬身之地。” 秦悦说罢,满意地欣赏着自己修剪的花枝。待到她将那杂乱无章的枝桠尽数剪去,果真只剩下明媚可人,一枝独秀。 “哥哥若是闲来无事,便请文锦来陪陪我吧,毕竟以我现在的身份,连出宫都困难。”她没有回头,亦不曾正眼看他,只是穿梭于花丛中,兀自提着裙摆走远了。 秦悦不想看到岳临渊那张虚伪的脸,更不想被他洞察一丝情绪。她心中忐忑,方才岳临渊说,立后一事他并未参与,相反是远在连江城的庆元王所左右。她在宫中这样久,自然有她的法子打听到她想知道的事。她知晓元妃生前与宗庆交厚,宗庆亦是透露过拥立庆元王之心,可那老家伙毫无章法地将她的计划全盘打乱,真真气煞人也! 而今岳临渊也证实了,立她为后乃是庆元王的主意,她实在想不通庆元王要做什么。难道当燕榕将真相告诉他的时候,他竟然要拥立她为皇后?从前她人微言轻,也极少抛头露面。她好端端的在宫里,小心本分,恪尽职守,而今燕桓却将她暴露于诸臣面前,岂不是要断了她的退路? 她是南楚皇后,他是国之长皇子,一旦二人身份既定,她与他便再也回不去了。 傍晚之时,文锦兴高采烈地往坤明宫而来,她一见秦悦,却是忍不住学着婢子的模样福神身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一声“皇后娘娘”非但不能令秦悦舒心,她反倒越是觉着焦躁,“姐姐快别打趣我了,你此去赢都,可是见着了哥哥?” 文锦笑道:“自是见到了。” 公何宇当日失了白水城,又未能抵御得住南楚军队的北上。迟荣震怒,一气之下将他调往常有戎军进犯的西北之地。哪知他在西北一番休整,竟是将戎军逼得退回了戈壁之外的沙漠,一时间战功赫赫,声震诸国。如此名望,当真可与当年的武德将军齐名。 北齐新帝遂召公何宇回京,亲自加封武德将军。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新帝不过是借着封官的机会,将他困于赢都,卸了军权。 哥哥当日对她有救命之恩,可她却无力回报于他。秦悦问道:“哥哥可是愿意舍了将军头衔,离开赢都?” 文锦摇摇头,“听闻那戎国虽然屡战屡败,戎国公主反倒是瞧上了他,要召他做驸马呢!” “竟有这种事?”秦悦惊愕,“他答应了吗?” 文锦笑了笑,“不知道,娶公主多好呀,他怎会不肯答应?” “可是他已有发妻,又怎可能再娶?”秦悦不解。 “发妻?”文锦想到上官妤,却是笑得前仰后合,“有一件趣事……北齐太子在婚宴之上喝得酩酊大醉,而后进了新房一番提枪上马。待他醒了酒一看,身边竟睡着个穿了寿衣、面色凄惨如鬼的女人!” 文锦大笑不止,“那女鬼般的人物,可不就是上官小姐,反是新娘被五花大绑扔在了床底下。” “笑死我了!”文锦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武德将军说,他的妻子誓与白水城共存亡,早在破城当日便坠楼身亡了!” 秦悦听罢,更加难以置信道:“毕竟是堂堂太子娶亲,这般招数也太过阴损。” 遥想她被迟玉掳走的那一夜,穿着大红的嫁衣宛若女鬼一般,在棺材里生生睡了一夜……她永远都不敢回想那个夜晚。 白水城陷落之后,上官浩父女落于燕桓之手。赢都之中,又有曾经与他鸿雁传书的鲁媛。庆元王做事素来阴狠,这般上不得台面的举动,倒是教秦悦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一想起迟玉早起,如见鬼魅一般的惊悚模样,她的心上便没有来地畅快。 文锦见她这般愉悦,却是捏着她的脸颊道:“你还笑话别人,好好想想怎么办吧!你这般大胆,竟然背着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幽会庆元王,简直不想活了!” 秦悦诧异道:“姐姐莫要乱说,哪有这回事。” 文锦瞪了她一眼,“陛下出宫的那些日子,他在你房里守夜不成?” 秦悦不由想起玲珑躲闪的眼神,夜里杂乱的梦境,第二日的浑身不适……她自诩堂堂正正,并未有过逾矩。一时慌乱,便是连手中的团扇也未拿得稳,“啪”地一声落在地上。 文锦见她惊慌失措,笑得愈发促狭,“我看你对付那些个狂蜂浪蝶游刃有余,庆元王又不在此处,你慌什么?” 她一听到庆元王便慌了神,更何况她在庄生天籁住了好些日子……那人素来在意她的感受,事后常常有清理战场、有与她共浴的喜好。可他越是这般,她便越是无地自容,只要她一日顶着妃嫔的头衔,便不该同他发生那样的事。 简直是……不知廉耻啊,想来庆元王相貌过人,又是贵不可言的身份,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 难道是近年来身边没有可口鲜嫩的少女? 秦悦因此事苦恼了好几日,处理政事之时,依旧是心猿意马。南楚帝的几个儿子都已成年,入秋之前,宫中惯例便是要择几位美貌少女与皇子们,为的是早日教授其开解人事,同时也表现出皇后的母仪之德。 秦悦记得孟兰入连江城的那一年,余氏足足赐了五名美人与燕桓。她不解道:“既是陛下已经颁布了《一妻令》,这般陋习竟然还要延续?” 丞相宗庆捻着小胡子道:“不过是送给殿下们的婢女,若是皇子们喜欢则自留,若是不喜,送人便罢了,娘娘不必多虑。” 送给他,她不愿意。不送,又怕被宗庆看出端倪。再联想庆元王远赴千里明城连夜欺辱于她,简直禽兽不如,这男子当真是缺女人缺得紧啊! “请娘娘加盖凤玺。”宗庆早已将文书拟好,只待皇后这最后一道印章。秦悦还在犹豫,微微将玉玺往袖子里拢了拢,哪知被宗庆那老顽固按住了手,强行加了印章。 说好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凭什么处处被这老匹夫拿捏!秦悦气得怒火中烧,却还要努力维持皇后之仪,只得皮笑肉不笑道:“丞相体恤诸位皇子之心,本宫所不能及。” 八月初的清晨,庆元王正在连江城府衙议事,本是神清气爽的模样。哪知周闯禀报说,皇后体恤他远在连江城中,身旁无人相伴,特遣了五位美人来。 周闯一边说,一边看着庆元王的面色越来越暗,不由渐渐失了底气,声音也越来越小。 “既是皇后一片心意,我自当收下。”燕桓沉吟道。 待到议事结束,庆元王起身便走,周闯紧跟在他身后道:“殿下,那五名女子如何处理?” “看看府上哪里有空缺,随便补上。” 周闯哭丧着脸道:“殿下,府里已经没有空缺了。” “那便自己收回房中,不要教本王瞧见。”庆元王厉声道。 周闯 分卷阅读250 分卷阅读250 分卷阅读25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5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51 欲哭无泪,从前送来的婢子们尚可以送给诸位属臣,而今《一妻令》已经颁布,若是官员违背法度,是要丢了饭碗的。哪里还有人长了色胆,再敢养小。殿下教他将这些女子收回自己房中,他那点微薄的俸禄,如何养得起哟! 莫不是皇后娘娘体恤殿下独居伤身,空虚寂寞,这才好心送了美婢过来? 周闯的心思一活络,当即决定去看看那些女子。这一看不要紧,但见各个都是皮肤白皙、身材丰腴的豆蔻少女,清一色的娇柔北齐贵女模样。 周闯不由想起,阿吾初至连江城,便是这般白皙圆润的模样,恰好年龄也很小……皇后娘娘一番苦心,殿下竟然未曾会意? 待庆元王听了周闯绘声绘色的描述,气得连牙齿都在咯咯作响。不知深浅的小东西,前些日子还娇娇软软地在他身下唤着他的名姓,如今抬举了她的身份,倒真把自己当成皇后般的人物。他素来厌恶心怀叵测的齐女,她明知他厌恶,竟然还这样做! 燕桓兀自生了一会闷气,不由想起她离开他前的最后一夜。他一遍一遍地问她,“阿吾,你也爱着我,是不是?” 她不言不语,只是捂着嘴流泪。他说过要娶她,便会践行承诺,可是她说她不嫁。 两军阵前,是他误会了她、欺辱了她。这些年来,他一边找她,一边又害怕见到她。他一见她,一时没有忍住,便是连世上最龌龊的事情都做了。 南楚律例写得清清楚楚。但凡男女□□,在对方不愿的情况下强行索欢,这种事情闹到公堂上去,他这一国皇子也是该坐牢的。 他当日竟是做了违背律法的混事! 而今她倒是大大方方地送来这些个美貌少女,各个是尚未成人的模样。莫不是在她眼里,他自始至终不过是个嗜好幼女,禽兽不如之人? 不对,她的户籍在他手里,他与她有过婚书,她是他的妻,他做这些又有什么不可以。 周闯自然不知道,庆元王殿下找遍了理由,终于证明自己不是好色之徒。他这才面色如常道:“既然是她送给我的,便收下吧。” 周闯这一回便看不明白了,殿下数年来不肯接受暖床侍婢,今日这是怎么了? 未待他问出声,便又听殿下道:“齐女卑贱,贬为家奴。” 周闯勉强说了一声,“是。”心里却是疑惑极了,宫里送来的美人,便是不喜欢,也不该随随便便贬为家奴。这般处置,不是打皇后娘娘的脸吗?再者立后之事,本就是殿下决定的。他说将她置于明处,才不会有那般狂蜂浪蝶沿街勾引于她。她便再也没有机会暗度陈仓、再也不会不告而别。 周闯想了许久,大致明白了。殿下原本是想将阿吾困于宫中,不得而出,如余皇后那般日日看戏,一看十年。不过阿吾从来都是个不甘居于人下的,听闻她平日里热衷处理政务,还时常在乾明宫召见下臣。 殿下是什么人,是连江城少女们前赴后继、争相自荐枕席的梦中情郎,可是他竟然远赴明城,偷偷摸摸地夜夜献身。 或许殿下以为,他这般屈尊去见她,会令阿吾重念旧时之好。谁知阿吾并未眷恋于他,头也不回地跟着别的男人走了。 时隔多年,周闯算是看清楚了,殿下一直在拿捏阿吾,可是从未有一次拿捏得住她。 所谓旁观者清,殿下千里送鸟的行为,在她面前早就落了下风…… ☆、礼尚往来 周闯不由想起,殿下接到赵辛传信,说阿吾不知所踪之时,他正准备停战议和。 当时他什么也没说,只有手中握着一枚发簪模样的木饰,猛地刺入面前的长案之上,如同利刃刺入血肉一般。 第二日一早,殿下黑袍银铠,策马而出,以赵连为主将北上攻城。新帝即位之后,北齐数位经验丰富的老将死的死,贬的贬,唯一交过手的少将军公何宇因又因了白水城被卸军权,一片青黄不接的颓败之势。 不足半月之间,南楚三支军队一齐北上征伐,连同白水城、金川城在内,共拔得五座城池。直到俘虏了北齐太子,主帅庆元王才驻军停战,并以此要挟齐帝议和。 议和的第一项无关家国,乃是庆元王私自要求以北齐公主迟悦的户籍换取北齐太子一命。此举引得圣上震怒,可殿下却是云淡风轻地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自会懂得取舍。” 待到户籍到手,周闯才知晓阿吾的身份。原来北齐先帝宠在手心里的娇软小公主,竟是一直被殿下压着身份藏在府上,不肯教外人知晓。再回想起连江城数度遇间使、刺客袭城,原因便也不言而喻。 殿下所做的第一件事,已经足够一鸣惊人,第二件事更加难以启齿,竟然是以少将军公何宇的妻子为质,要从他手中换回阿吾。 那公何宇的做法亦是出人意料,说自己的妻子与岳父,早就在白水城破城的当日,不惧生死,坠楼以明志。言下之意竟是不在乎上官妤的性命。公何宇还曾挑衅道:“我孑然一身,无所畏惧,你既护不得她,便是拿命来我也不换。” 许是公何宇当日的傲慢态度,教殿下觉着他藏匿了阿吾,不肯归还。他险些不顾议和的成果,又要北上挑起战事。 周闯以为殿下素来冷静深沉,这般沉不住气还真是头一次得见。他虽然读书不多,亦知殿下做事全然没有君子之仪。便是国破家亡,皇室后裔流亡他国也应得礼遇。可是阿吾……殿下分明从来不曾顾及她的身份。且不说当初是他强行将她困在身旁,而后却是连她的户籍威逼利诱地夺了来,这般做事,当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此时想来,殿下一开始就没有把阿吾当公主。不管她从前是北齐帝姬、而后是庆元王府的小小侍婢,还是如今明阳宫中的一国之母,在殿下眼里,她都只是他的阿吾,那个他时常抱在膝盖上,替殿下批阅文书的阿吾。 殿下想要的女人,莫说是皇后,就算是皇祖母,还不得被这目无尊长的庆元王给睡了! 庆元王殿下……果真是一言难尽啊! 公何宇因战事失利,被贬往西北边境而去。殿下又数度派人在齐境搜阿吾的下落,皆一无所获。 便是那段时间,周闯觉着殿下越来越不像殿下。他大张旗鼓地制了婚书,魔障了似的昭告全城。那些日子他形容枯槁,双目无神,活脱脱一个妻离子散的可怜人。连江城的美貌女郎见殿下婚后变成这般模样,大都惋惜到哭红了眼。而后殿下再也不问政事,安排了几人替他主政,自己则开始了漫无目的的千里寻妻路。 殿下每到一城,只逗留五至七日,除了寻找阿吾,便是将暗线布于当地。待满了十座城,又以其中一城为中心,收集和汇聚情报。一年又一年,他一共跨越了三国 分卷阅读251 分卷阅读251 分卷阅读25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5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52 ,一百多座城池。殿下一直觉得,如此一来,只要阿吾出现在任何一处,他都能掌握得了她的行踪。 奇怪的便是近三年来,根本搜寻不到她的去处。常言道大隐隐于市,谁能知晓阿吾就在明城之内,明阳宫中。殿下曾经断言,阿吾最惧怕明阳宫中烦闷压抑,断然不可能入了深宫。岂料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些年一点消息也没有,殿下本已是躁郁难耐,哪知上次歪打正着,教殿下在明城撞见了她。 自殿下千里献身之后,竟是容光焕发,又复当年的雄姿,当下便决定亲自回到连江城处理政务。他回城之后才想起,上官妤父女还在白水城关着,既然当日并非公何宇掳了阿吾,如今关押他的妻子也实在不妥。 且说那上官妤学了些歪门斜术,擅长蛊惑人心,颜佑多次被她摄了魂魄,从白水城回来之后,便有些颠三倒四。虽说颜佑是个心思单纯的少年,他的姐姐颜柳可就不同了。她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多年未改,背着庆元王对上官妤动了手脚。她命人在上官妤房内镶满了镜子,上官小姐成日被关在屋里,不分白昼黑夜,只看到四面八方有人披头散发向她走来,却是吓得夜不能寐,精力渐衰。 颜柳的做事手法如同殿下一般阴狠,这般模样将上官妤囚禁了两年多,她竟是疯癫了一般,口里念着:“太子殿下会来接我。” “我哪里不如迟悦,我要杀了她!” “将她的尸身扔到双子岛!” 庆元王这两年多在北齐之境,也打听清楚了这位才名远播的上官小姐。此女原名上官悦,乃是玄清女冠在北齐的俗家弟子,她心术不正,偷学禁术,早年被逐出师门。当日太子迟玉还是南楚皇子之时,上官悦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嫁入皇家。却因在皇帝召见之时炫耀摄魂之术,又冲撞了公主迟悦的名诲,遂被赐名上官妤,失去了遴选皇妃的资格。 上官妤回到白水城后并不安分,一直与迟玉暗通款曲,期间还献上了釜底抽薪之计,助新帝杀了武德将军,夺了禹城兵权。哪知新帝登基之后,太子迟玉再也没有想起过这位聪颖的上官小姐。 眼看着做皇妃无望,自己又非完璧之身,在北齐再难嫁人,上官妤心中又生一计,打算着借由少将军的名望扶摇而上,遂请求父亲上官浩招其入赘。可公何宇并非庸才,反是先发制人,将计就计,夺了白水城兵权。 而后齐楚开战,眼见白水城朝不保夕,主帅公何宇大义凛然地舍弃了岳父和妻子,只护着正在前线督战的太子迟玉而去。 周闯知道,上官妤当日挑拨离间,为庆元王殿下所记恨,他早就想杀她,只是不屑动手。直到明城传来太子迟玉要大婚的消息,殿下忽然阴森森道:“是时候将她送回去了。” 殿下的手法当真是越来越不入流了,将那鬼魅般的上官妤送到了北齐太子的床榻之上……而后北齐宫中便隐约流传出一些见不得人之事。 北齐太子殿下,自新婚之夜便吓得不举了。 殿下听到这个消息之时,正在案前批改文书。他微微蹙眉道:“差强人意。” 晚照入内奉茶的时候,见殿下正站在窗前,对着空荡荡的院子发呆。 十月下旬的天气微微有些寒凉,按着殿下从前的习惯,已经到了该去星辰别院休养的时候。可是他这两年却再也未上过翠华山,因为那里有一座镇山虎庙,那白虎生前的名字叫阿吾。 她还知晓,十月二十是阿吾姑娘的生辰,每到这一天的,殿下都会自己一个人闷在内室,一坐便是整整一天。 “晚照。” 晚照愣了一会,才发觉殿下是在唤她,连忙恭敬地跪下。 “元妃当日在庆元王府时,每日都做些什么?”庆元王忽然问。 “每日……便是同颜小姐一起,邀了胡夫人、赵夫人一道饮茶。”晚照努力回想着,淑妃娘娘的喜好的确只有这些。 燕桓听罢,却是静默不语。而今他已经知晓,阿吾当日径直离开了连江城,入了明城后再也未曾挪动半分,没有东奔西走、流落逃亡。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北齐,更没有同公何宇暗通款曲。可是那郎情妾意的木簪从何而来? 那是她十四岁生辰之时候,公何宇赠予她的信物。她出事的当天,赵辛一番搜寻,只找到了这一支木簪。 在那之前,阿吾险些被迟玉沿水路带回白水城。因此在燕桓看来,公何宇果真是要不遗余力地将她带回北齐。而今想来,阿吾素来贪生怕死,又是从不肯回头的性子,怎会自己往火坑里跳? 是谁要刻意伪造出她被掳回北齐的假象? 是上官妤,以及她身后的迟玉。阿吾毕竟是皇室宗亲,只是而今已出了齐境,无实无权,毫无威胁。这般流离失所的可怜少女,若是还要被迟玉赶尽杀绝,实在会被天下人耻笑。 他们想借他的手折了公何宇,同时也教他与阿吾离了心,仅此而已。从此以后,北齐境内再也无人可以保护她,她也从此也失了他的庇佑,于这世上孤身一人、无枝可栖。 若是事情当真只有这样简单,他又岂会与她一别几年,不复相见? 迟玉想要对付的是阿吾与公何宇,却不可能愚蠢到以国土得失做赌注。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日心力交瘁、休养于连江城中的姨母,才是那个逼得他不得不战的人。 彼时他正准备议和,可姨母更希望他挥师北上,建功立业。她最为了解父皇,他半生戎马,唯一的遗憾是未曾夺得北齐金川城。那里有一座巨大的铜矿,乃是铸造钱币的重要物资。 他攻下金川城不过是为了活捉迟玉,可是却于无意中达成了父皇长久以来的心愿。姨母利用阿吾一点一点折磨着他,逼他就范,可他却始终未曾怀疑过她。 她是他的姨母,他母族的最后一人。她将自己的半生心血都倾注在了他身上。 姨母成全了他,他却丢了阿吾。他以为阿吾同他负气,是因为他误会她,未曾保护好她。他杀人如麻,他辜负了她的期望,教她一气之下再也不肯见他。 可是以姨母当日的手段,是否也在利用旁人逼迫着她? 阿吾聪颖,若是她不愿意,没有人勉强得了她。又是什么原因教她下定决心,宁愿身居龙潭虎穴,也不肯与他在一处? 除非,比起风云诡谲的皇宫,他的身边更加令她恐惧和不安。李庭早已死无葬身之地,她却再也不肯回来,因为她再也不肯相信,不相信他会爱着她、保护着她。 她出事的当日,他还在北齐境内。唯一的线索来自与赵辛,赵辛回城之时,李庭已经畏罪自杀,赵辛也因护卫不利,自请出府。可是即便是赵辛当日护送姨母出城,也是奉了他的命令。 分卷阅读252 分卷阅读252 分卷阅读25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5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53 若说这一切的错,都来自于他的安排与思量。 如今细细想来,是否李庭也是被人利用、他是否真的是畏罪自杀?玲珑为何下落不明,而今又怎会出现在阿吾身边? 当日险些以死明志的赵辛,非但日思夜想着阿吾,还在明知她的身份与地位之后,妄图与她双宿双飞。 这般不自量力,这赵辛……当真是了不得了!可若当日之事真是赵辛所谋划,他又为何也在寻找着她?显然不是赵辛,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阿吾去往何处。 他认认真真将她养在身边两年多,只等着有朝一日,能将她盖上庆元王的印章昭告天下,再不准旁人觊觎半分。他的小果子倒是熟了,可是如今这般娇滴滴、红彤彤的鲜嫩模样,倒是引得一片狂蜂浪蝶争相追逐。 她在明城过得风生水起,还不忘体恤于他这旧情人,竟是大大方方地送了了些美人过来。恐怕再过几日,她就要催促他绵延子嗣,尽早为燕氏一族开枝散叶了。 如今连后宫都散了,宫里只她一个女人,是不是再过几年,他还得跪在她面前叫一声“母后”?父皇当日的做法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庄生天籁那四个大字便是阿吾写的,父皇不仅认得她的字,更是知晓他早将她的户籍落在连江城。 他喜爱阿吾,他要娶她,父皇为何还要将她当作岳家女带回宫中? 遥想姨母入宫之前,已是有心上人的。阿吾的母亲在世的时候,亦是父皇念想着的红颜。便是已经出家的玄清女冠,还不是教父皇念念不忘?想来父皇喜欢美人,当真是无所顾忌的,哪怕是嫁过人、生过孩儿的,只要他喜欢,便会尽数纳入后宫。 燕桓愈发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阿吾现在不在别处,简直身在狼窝之中。心怀鬼胎的岳临渊,胆大包天的赵辛,哪个男人不是火辣辣地盯着她,打算伺机而动? 他不能在她身边陪伴,她又是个从小没有男女之妨的,如今肆无忌惮地同满朝文武接触,岂不是要吃了大亏? 宫中传信说宗庆那糟老头,一把年纪为老不尊,时常手把着手教她处理宫中事务。 一想到她每日涂脂抹粉,摇曳生姿不知给谁看,燕桓忽然气得双手颤抖。他不过是将她放在明处,教她再也不能逃跑。她可倒好,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召见下臣,时常与那些个歪瓜劣枣共处一室,难不成她打算借着这个身份,如她的祖母北齐神武皇太后一样,把握着政权、豢养着面首,谱写一曲皇后当政的佳话? 若是如此,他又算什么?难道他仅是她在年少无知时候相交过的男子?她一直在暗,他一直在明。可是自从明城那几夜美妙绝伦的纠缠之后,她也该明白,他对她是何等地想念。 秦悦这一番母仪之德的展示,换来了庆元王殿下千里送来的回礼。这礼物不是旁物,却是个白白净净、正值大好年华的男子。 秦悦以团扇掩面,悄悄望向那男子,他不过弱冠之年,却是出落得容姿秀美,身形匀称。可是不论从什么角度看,竟然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那男子恭敬道:“皇后娘娘可是忘了,我是颜佑。” “颜佑。”秦悦不由琢磨这个名字,她见过他。确切地说,几年前她不知天高地厚,与哥哥离开连江城之时,便是颜柳的弟弟颜佑相助。他早于几年前便潜伏于白水城、上官妤的身侧,齐楚两国开战之时,亦是他源源不断向庆元王递交情报。 庆元王还是一如从前那般阴险,将这样一个经验丰富的间使放在她身边,又要监视着她?天地良心,她送给殿下的可都是娇滴滴地美人儿呢! “你会向庆元王汇报我的行踪?”秦悦问。 “会。” “何时汇报?”秦悦又问。 “每天夜里。” 那岂不是事无巨细,便是见了什么人、吃了什么饭,都会教他知晓? 颜佑沉稳话少,自是问不出什么。那男人果真如鬼魅一般,从前她在连江城的时候,他的人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而今她距他那样远,他都能将人大大方方地塞入她宫里。秦悦却弯着眉眼笑道:“虽是殿下将你送给了我,可是我却不想要。” “殿下早就料到了。”颜佑道:“殿下说,我活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若不要,便杀了我吧。” 秦悦不由觉得头疼,她以前只是觉着颜佑话少沉静。如今看来,怎么与他那机警善辩的姐姐全然不同?而颜佑的身份也着实尴尬,竟是顶了宦官的缺入宫,当真是能屈能伸,为了主上无所不能。 秦悦依旧试图劝说他,却听颜佑道:“白薇姑娘也一道来了,你要不要见上一面?” 当日齐赢受她所托,带着文锦入了赢都与哥哥一见。因而她曾在齐赢面前保证过,不论如何也会帮他与白薇破镜重圆。而今白薇已经来了,不知道齐赢的病……装好了没有?秦悦连忙对着玲珑使了个眼色,玲珑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溜出去传信了。 自从离开连江城,秦悦便再未与白薇相见,想起她那时正在替自己调养身体,说什么体寒难孕之类。而今再见,竟有恍如隔世之感。可白薇并未因几年的不见疏远半分。她亲密地捉住她,不由分说一番上下其手。 秦悦笑着躲闪道:“姐姐这是做什么?” 白薇看了她半天,“比从前丰腴了不少。” 秦悦也觉着不复先前的身轻如燕,“我整日被困在这巴掌大的一片天底下,每日吃了睡,睡了吃,不长胖才怪。” “殿下说你夜里睡眠不好,可有哪里不舒服?”白薇问道。 白薇这样问她,教秦悦心上觉着尴尬。庆元王远在连江城,竟然还知晓她入了夜睡不好觉,真是教她无地自容。 “我时常觉着心慌、浅眠。”秦悦想了想。其实她入了夜有些怕黑。 “不必担心,待我开了方子,你照着服药便是了。”白薇笑着触了触她额上的小小疤痕,“淑妃当日给你的药膏,为何没有用?” 秦悦垂着眼睑道:“她的东西我不要。” “那药膏是我亲自熬制的,你放心用便是了。”白薇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写了药方出来,“你不肯接受她的东西,岂不是连燕桓都不肯再接受?” 秦悦在她面前坐下,道:“姐姐只顾着这般劝我。若是能轻易便消除芥蒂,你当日为何没能再原谅齐赢?” 白薇笑道:“好端端的,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他任已满,却并未回到梁国,姐姐可知是什么原因?”秦悦问道。 白薇摇头,“难道你要告诉我,是因为我?” 秦悦凑到她身边,忽然压低了声音道:“听说他病了,不治之症。” 白薇先是一愣,而后却是笑了,“莫要听他的,恐怕又在换着花样骗人。” 分卷阅读253 分卷阅读253 分卷阅读25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5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54 “姐姐若是得了空,便代我去看望他一回吧,也不知下一次相见是何年何月。”秦悦一边说,一边看着白薇并没有变化的侧脸,也不知齐赢这一回到底有没有把握。 “好。”白薇笑道:“只是我此次因陛下的病症入宫,须先瞧了他的症状再说。” 自从南楚帝被雷电击中之后,浑身瘫软无力,不得下地行走,平素都是由婢子照料着,缓慢地活动着四肢。可是秦悦知晓,陛下的意识清楚得很。譬如她时常将奏折读给他听,当她读到“虞城水灾,元妃庙被江水淹了些许”,她便会看到他一动不动盯着她看。她当即会安慰道:“陛下放心,当地官员已经疏通河道,泄了江流。”南楚帝陛下便会安心地望向别处。 天气渐冷,每当秦悦进入乾明宫之时,南楚帝便会斜倚着软榻看她。她亦会笑嘻嘻道:“外面下雨了,陛下可是觉着冷?” 此时此刻,他便会活动着眼珠左看右看,秦悦当即便会明白,他不冷,只是他不能摇头。 待她将白薇带入乾明宫时,南楚帝正百无聊赖地坐着,由宫人伺候着揉捏双腿。他一见白薇,双目分明不由自主地亮了亮。 秦悦轻轻凑到他耳边道:“陛下,白姐姐已经嫁人了。”言毕,却见天子的目光瞬间暗淡,惹得她想笑。 她静静坐在一旁,看着白薇在婢子的配合之下忙里忙外,待到她终于歇了一口气,却是笑道:“我与太医们的见解不同,陛下这般症状,并非因雷电击伤。” “肌肤不仁,手足麻木,语言不利,这般脉络空虚,气血闭阻,实则是中风之症。”白薇道。 秦悦不懂这些,只知道那些太医们神乎其神,说什么陛下当夜遇天神而至,魂魄出窍之后尚未归位,乃有此症。而今看来,却是一群庸医! “殿下遣我前来,自是有他的理由。”白薇笑道:“这些日子,我会替陛下行医施针。” 秦悦知晓燕桓最为信赖白薇,便是连二人在床笫间的私密之事,也未曾避讳于她。 他两次遣白薇入京,第一次是元妃身体有疾,第二次便是今日。庆元王向来是将谁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可是秦悦知道,他嘴上不说,心上却十分挂念父亲。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他又怎么可能放心将南楚帝交给那一群庸医? 秦悦告退的时候,却见天子依旧目不转睛地看她,她不由问道:“陛下可知,她是庆元王派来的?” 然后便见他眨了眨眼。 ☆、宫中哗变 白薇出宫之时,已经是三日后。她在连江城时便听燕桓提起过,说齐赢任期已满,却是一直在明城未曾离开。遥想那般喜爱美人的梁使大人,竟是因着要顾忌身份颜面,还要压着自己的性子,如正人君子一般目不斜视,当真难为了她? 而今他任期虽然已满,却是住在明城最繁华的东市,每日看着美娇娘来来往往,不知该有多快活。 阿吾说他病入膏肓,白薇却认为他多半也是为酒色所累。自己当日怎就喜欢上了这样一个男人?白薇这般想着,便来到了阿吾给她的住处,却是率先看到了笑靥如花的文锦,她倚在阁楼的小窗之上,对着她挥手道:“白薇,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文锦问罢,却是嬉笑着“咯噔咯噔”跑下楼来,“你可是来看齐赢的?” “他在何处?”白薇好奇道。齐赢见了她,每次都要一番故作神秘。 “他见不得光,在楼上休养,你可要去看看?”文锦问道。 “什么病见不得光?”白薇颇为奇怪地上了二楼,恰好与齐赢打了个照面。她一见他,险些惊得从二楼栽了下去。 齐赢大惊,慌忙伸臂揽着她的腰肢道:“你怎么来了?” 白薇不由对上齐赢那双漆黑的眸子,目光又缓缓掠过他的一张脸,但见他形容疲倦,眼底是乌黑的眼袋,整个人说不出得萎靡,看模样真的病了。 “什么病?”白薇不由问道。 齐赢露出个虚弱的笑容。小玉珠说白薇醉心医术,她最关心的是病人。 “这里不方便说,你随我进来。” 白薇随着齐赢进了内室,便被满屋子的药味呛得直咳嗽。她不由蹙眉道:“这样多的药,你可是每日胡乱服用?” “吃了很多药也不见好。”齐赢忽然握住白薇的手,“你是唯一能救我的人。” 白薇愈发觉得匪夷所思,“说了这样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齐赢沉吟半晌,却像是忽然鼓足了勇气一般,“自从几年前与你那一次,便再也站不起来了。” 白薇轻咳一声,她虽然迟迟未与齐赢和离,可是这些年并未生活在一处,只是有过一次酒后的荒唐。难道堂堂齐家公子,竟是丧失了男儿根本? 齐赢见她面色骤变,似是不信,却是问道:“你要不要看看?” 白薇连忙道:“没什么好看……你过来,我先把把脉。” 齐赢连忙掳起袖子在她面前坐下,便见两根白嫩细致的手指堪堪落在他的腕上。他从小就握着她的小手把玩,而今却要自毁名声才能得她这般摸上一摸。齐赢心上这般想,却被她的白嫩小手摸得甚是舒爽,不由闭着眼睛一番享受。 “你并无大碍大碍,只是中气不足,肝肾亦不足。”白薇道:“近来可是短缺了睡眠?” 齐赢摇摇头,心上却是道:为了装病,我已经整整三日没有合眼,肾气足才怪! 白薇琢磨了半晌,也未发觉什么问题,但见他这般的憔悴模样,当真是需要好生休养一番的。 “我该服什么药?”齐赢见她犹豫不决的样子,不由问道:“是不是……我这辈子都要完了?” “地黄丸即可。”白薇道:“你本就没有大病。” “地黄丸主治什么?”齐赢狐疑。 白薇快速道:“肾阴亏损,腰膝酸软,盗汗遗精。” 想我风流倜傥的齐赢公子,竟然就要当做肾亏来治,齐赢的脸不由微微发黑,“你会不会因此看不起我?” 白薇奇怪道:“你怎会这样想?” “想我这般模样,日后肯定没有女子愿意以身相许。”齐赢不由望着白薇道:“白薇,你会不会因此改嫁?” 白薇忍无可忍,“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齐赢见她这般模样,反是笑道:“夜市之中有一个梁境来的女子,尤其擅长制作点心。你这么多年未曾回家,我带你去夜市吃些小食可好?” 白薇只觉腹中的确有些饥饿,但见齐赢提到那梁境女子后神采飞扬的模样,反是拒绝道:“你自己去,我不打扰你幽会佳人。” “什么幽会佳人,她的孩子都十岁了。”齐赢说着,却是牵着白薇的手大步下楼。白薇疑惑道:“方才还一副病娇模样,而今 分卷阅读254 分卷阅读254 分卷阅读25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5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55 怎就健步如飞?” “既是你来了,我这病娇之躯不过须臾便能化为虎狼!”齐赢得意道。 “你还是这般口无遮拦。”白薇只想掩面而逃,只因齐赢一出现,满街的莺莺燕燕瞬间如同食了地黄丸一般,即刻精神抖擞了。 文锦趴在窗前远远地看着,却是心生羡慕,若是公何宇也如同齐赢这般来寻她,她一定会不顾一切跟着他私奔。可他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她是商贾小妇,便是上一次去赢都,也是阿吾央求齐赢带着她,为的是教她与他再见一面。文锦知晓,自己当日做事不慎,丢了官不说,还连累阿吾同殿下生出罅隙,她本是没脸再见任何人的,可是她还是经不住诱惑去了赢都。 文锦来到赢都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听武德将军的住所,却因自己鬼鬼祟祟,被官兵给擒了。她倒是真真切切地与他见了面,可是他已经官拜一品,她却是愈发粗鄙了。于是她趁着天黑逃了出去……从前分明是她威风凛凛,英姿飒爽,劫持了他绑在自己的房内,险些饮了合卺酒结为夫妻。 文锦觉得当日的自己真是女中豪杰,时间过得可真快。彼时的阿吾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呢,而今一转眼,她已能在明阳宫中呼风唤雨。她不由抬头望向明阳宫方向,阿吾既是他要保护的人,她便会在此处好好守着阿吾,教他感激自己一辈子。 明阳宫方向,倒是罕见得火光冲天,宛若……当日伏龙岛被上官妤付之一炬? 文锦不由紧张地握紧了拳头,宫里出大事了。 白薇刚刚吃了一块点心,因着数年未曾尝到家乡滋味,险些激动得落泪。她正想说些什么,便见齐赢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她顺着他的目光瞧去,恰好见到宫中火光四起。 白薇惊得连手中的点心也未拿稳,尽数落于地面,“我得回去。” 齐赢忽然将她牢牢锁在怀里,“宫中有变,你不要去。” 白薇只见有人匆匆而行,路过齐赢身侧的时候,低声道:“大人,禁军哗变了。” 白薇焦急道:“阿吾在宫里!” “我知道。”齐赢抱着她不肯放手,“我从前不准你入宫,便是怕你同她一样,陷入诡谲宫闱无力自保。我不是燕桓,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跳入火坑。” 齐赢的眸子渐渐收紧,望向远处的一片赤红。六年前赢都城中,禁军哗变,北齐太平王迟荣逼宫造反,诛杀齐帝后,血洗赢都,自立为新帝。 可是南楚,毕竟不是当日的北齐。 自打秦悦入主东宫以来,才知当日做岳昭仪多么轻松惬意。而今陛下尚需要诊治,她人微言轻,不得以被丞相宗庆压了一头,每每被迫做些不情愿的决定。 岳临渊怕她烦闷,时常送余年年入宫来陪她。秦悦知晓岳临渊素来是攀援而上的性子,他接近余年年,便是她身上有他所图。可余年年却与岳临渊相处得甚为融洽,丝毫未曾防备于他。想来她们十四岁便相识,秦悦又知晓余年年是善良又轻信旁人的,否则当日又怎会一次次被颜柳利用。 正因深知余年年的脾气秉性,秦悦才劝道:“岳临渊不是什么好人,余姐姐可得小心些。” 哪知余年年却诧异,“他可是一直嘱咐我照顾于你,你恐怕是误会他了。” 秦悦不置可否,只是望着窗外的赤红天色微微出神。那情景好像回到六年前的赢都,夜里火光大作,她被乳娘从榻上摇醒,不由分说向外跑去。 她不住地哭喊着,唤着“父皇”、“母后”,可是周围只有冲天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哭喊声。 赢都的御林军反了! 她连滚带爬地自寝殿逃了出来,眼前是一具具破败的、颤抖着的残缺尸身。她从血海中一路逃离,哭着不知该往哪里去。 御林军冲杀而入的时候,乳娘被人一刀横贯身体,瞬时没了气息。她看到对面有人策马而来,挥动手中的□□向她冲杀。 她吓得瑟瑟发抖,那是她的哥哥,她的琰之哥哥。她浑身瘫软,大哭不止,只见枪尖的银芒如寒冰依一般刺向她的心窝。 “啪”地一声,有凛冽长鞭横扫而过,将那枪尖硬生生地扫断。她便是在那一刻看到了林姐姐,她一只手抓着缰绳,而后将大半个身子探了出来,伸出手道:“小主公,抓紧我!” 时至今日,竟是如那一夜一般,教秦悦不由自主地颤抖。 余年年疑惑道:“你怎么了?” 秦悦不由分出了坤明宫,却被颜佑抱着长剑挡住了去路,“殿下吩咐,不论发生任何事,我须护着你先走。” 秦悦微微侧目,庆元王殿下倒是个重情重义的。只是还如当年一般,从来只顾着自己要做什么,全然不在意她的想法。 “我的去留何时由得你们决定了?”秦悦扬声道:“天子有难,你让开!” 颜佑左右为难,他听殿下的,可是殿下应当听他爹的。 坤明宫中也不过十几侍卫,还是岳临渊养在她身边,用以保护她的最后一道防线。秦悦当即对左右道:“将他送出宫去,传庆元王、庆安王、郑王鲁怀、宣威将军陆景明进京勤王。” 既是深夜逼宫,目的便是乾明宫中的南楚帝王。而陛下几个月前才罢黜了后宫,偌大的宫廷空如无人之境,想要自偏门逃出几个人还不容易。只是皇子们皆远在天边,便是要救驾,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南楚帝中风之前,刚刚卸了大司马余刚的兵权,废除了余月柔的后位。即便如此,余氏仍是盘根错节于军中的世家大族,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族这般衰落下去。 余氏族长余刚当日便是这般辅佐天子登基,今日倒是要旧事重演? 秦悦不想卷入南楚燕氏的内乱之中,可她却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就好比有人坠河,她若未曾得见,便是与她毫无关系。如是她有能力相救却视而不见,又与杀人有何区别? 况这里是燕桓的家,有他的父亲兄弟……她若只顾着自己逃生,日后如何再有颜面与他相见? 一生经历一次宫变已经足够惊心动魄,她却要经历两次? 余年年早已被震天之势吓得腿软,苍白着一张小脸道:“发生了何事?” 秦悦回头看她,可惜这般一个养在富贵之家的小姐,竟是不知自己的父亲谋划着怎样的必杀棋局。秦悦笑道:“我且去乾明宫看看,玲珑好生陪着余小姐,千万不要离开坤明宫半步。” 玲珑哪能没有看出阿吾姐姐眼中的狠厉,当即牵着余年年的手道:“我陪小姐进去。” 她独自往乾明宫而来,却已经下定了决心。虎毒不食子,她须将余年年攥在手中,如此便可保全自己性命。她还记得岳临渊当日对余年年百般撩拨,而后又时常送她进宫陪伴自己,是否岳临渊早 分卷阅读255 分卷阅读255 分卷阅读25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5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56 就等着这一天? 岳临渊毕竟是燕栩的门客! 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秦悦听到喊杀声由远及近。神行军除了少部分守在乾明宫外,大部分已经与禁军短兵相接,在乾明宫前殿冲杀起来,隐约还能听到轰隆的火炮声音。 南楚帝居于后殿,前后两殿之间不过短短一道连廊。只要前殿陷落,后殿毫无抵抗之力,便会成为反叛之军的囊中之物。 秦悦进入后殿之时,险些被浓重的血腥味熏得晕厥。但见燕栩正半跪在南楚身前,燕杉立于他身后。她不由捂住了嘴,却忽然被黑着脸的燕杉架了钢刀于脖颈。 她惊愕地望向燕栩,却见他也正诧异地望着她,“你竟然没有逃?” “如此也好。”燕栩抿唇而笑,“劝劝父皇,教他退位吧。” 秦悦从未想到,平素只顾着弹琴作画的庆平王,此刻正跪在他的父皇面前逼他退位?南楚帝闭着眼睛,他既不能说话,也无法动弹。此时殿内只有四人,口不能言的南楚皇帝,秦悦,以及两位燕姓皇子。余刚说到底只是卸任的大司马,纵是逼宫造反,也中不过是要拥立余氏的儿子,取代了南楚帝而已。 难道余刚与燕栩里应外合,要拥立燕栩为帝? “陛下。”秦悦缓缓开口,小心翼翼地躲避着燕杉的刀锋,“请您下旨吧。” 话未说完,便见南楚帝骤然睁眼,冷冷看她。他年轻时征伐杀戮,名震八荒,而今却被逼宫,何其耻辱! “宫中哗变,我们没有对抗之力。与其鱼死网破,不如顺势而为。”生死当前,秦悦从来都不会硬碰硬。 燕杉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自小跟着二哥一起长大。自是二哥说什么,他做什么。身前的女子不过和他一般高,她却忽然转过头对他道:“让我上前。” 秦悦说罢,却是冷冷地看了燕栩一眼,她这般沉静的睥睨冷傲之态,教燕栩不由想起了他阴鸷冷漠的皇兄,一时竟是微微震颤。 “燕杉,放下刀。” 燕杉猛地收刀,秦悦依然感觉到颈上一凉,她抬眼望向端坐在榻上那人,只见南楚帝面上并无表情,只有一双眼怒火中烧。 “陛下尚在,若是殿下逼着他写下退位诏书,无异于逼宫造反。反而给你的两位兄弟留下口实,数日间战火再起。”秦悦道:“依我之见,不如以退为进,先做了皇储?” 燕栩依旧笑得温和,“你究竟是哪一边的?” 秦悦道:“我自然和哥哥岳临渊最为亲近。” 秦悦说罢,却是兀自取了空白的诏书过来,“殿下试想,若是你此时登基,居功的便是你舅舅。” 她心里也暗自奇怪,燕栩性子平和,又志不在此,怎会做出这般大胆的举动? 燕栩默然。二十多年前,他的父皇便是在舅舅的拥立下登基,数年之后,他又将会是怎样的结局? 燕杉急切道:“不要听这妇人胡言!” 说罢却是横刀向前。 秦悦连忙躲在燕栩身后,“我是岳家长女,燕氏杀不得岳氏子孙!” 燕栩微微挑眉,未曾想到她机警嬗变至此。岳临渊当日想方设法给予她的身份,今日倒成了她的护身符。难怪出了这般大事,她既不惊慌,也不逃亡,反观此刻的模样,倒是有几分镇定自若。 “我代陛下发布政令已经不是一两次,便是明日昭告天下,满朝文武也无人敢非议。”秦悦缓缓研磨,“殿下以为如何?” 燕栩不语,只见她下笔的动作极快,若蛟龙腾空而跃。极少有女子如她这般笔力虬劲,她的一笔一划,一字一句,都与父皇本人别无二致。 燕栩愈发惊愕,却是道:“足可以假乱真。” 秦悦同元妃相处的时间并不久,却受益匪浅。元妃最为擅长的,便是从看似亲密的关系中找出蛛丝马迹的裂痕,不断地放大、撕裂,终令人反目成仇。 譬如眼前之人,分明是燕氏子孙,却需要依靠娘家扶持。燕桓从前说过,燕栩为人软弱,不及他那强势的母后。她与他相处之日,亦是觉察不出他有半分叛逆之心。因而她很难想象是燕栩与余氏里应外合,逼宫篡位。 她虽然自幼浸淫宫廷,但是深受母后影响。凡事若有回转的余地,定不会以杀戮解决问题。 此时若是放任余氏叛乱,不知明日又将是怎样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便是燕栩以这样的手段登基为帝,余氏也只能控制得住京畿之地。 而今最为稳妥的,便是稳住余氏,再图后事。 秦悦并非那般深明大义,要拼尽性命挽救南楚帝于水火。只是这般情境之下,她须自保以求生。 若是她真的跟着颜佑逃出宫去,不过又是如同从前一样,躲在庆元王的羽翼之下。他的喜怒哀乐,便是她的全部,她不要那样的生活。 可若眼睁睁看着余氏策反禁军,拥立燕栩登基,她又将何去何从?燕栩生母尚在,她难道有命坐上皇太后的位置? 别做梦了,余氏一旦崛起,第一个杀的就是她! 乾明宫后殿被禁军冲破之时,秦悦仍是止不住心神震颤。数百余人冲杀而入,手上的兵器还沾着新鲜温热的血液。 秦悦只见为首那人满脸、满身的污垢,正是已经卸任的大司马余刚。他快步上前,跪在燕栩身前,身上的铠甲铮铮作响。一时殿内禁军无不拜服,就连燕杉也跪于地上。 若非南楚帝当日忽然不能处理政事,又岂会教余刚逍遥至此?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谁能知道那电闪雷鸣的一夜,反是给了余刚犯上作乱的机会。 秦悦与大司马余刚并不熟识,他却忽然抬起头看着她,目光阴沉尖锐。而后忽然一跃而起,挥剑向她刺去。 “陛下已经下诏册立太子!”秦悦一边说,一边惊慌躲闪,却被余刚猛地挥剑削去了发顶的巍峨凤冠。 燕栩连忙道:“舅舅住手,岳氏女杀不得!” 秦悦一时慌张,被身后的绒毯绊倒在地。余刚反是不依不饶,红着一双眼去捉她,“这般毒妇,留着所什么,不如杀了!” 秦悦心知遇到凶狠恶毒之人,万不可与之硬来,她当即瑟缩着身子掩面而哭。 余刚低头去看,但见地上的女子瑟瑟发抖,满脸泪痕交错,一派楚楚可怜之态。再想到她往日将众臣迷得七荤八素,今日细看之下,果真是个尤物。 秦悦原本想着哭花了一张脸,便能躲过一劫,哪知余刚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古怪。从脸上移到胸口,从胸口滑向腰腹。他的眼神越来越炽热,越来越促狭。 秦悦当然知道,那并不是常人的审视眼神。在外人看来,南楚帝废了皇后,罢黜后宫,唯独放任她这位份低微的昭仪登临高位,不是帝宠后宫是什么?在南楚子民眼中,她该是何等谄媚祸国 分卷阅读256 分卷阅读256 分卷阅读25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5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57 的女子! 余月柔已再无复位的可能,余氏数年来的经营毁于一旦,余刚又如何不恨她! 恨之深切,杀了她也能不解恨!可她顶着岳氏的世家清名,又岂是能随意诛杀的? 历国历代,但凡有臣子犯上作乱,□□自立,罕有皇后能得善终。利欲熏心的男子,向来将女人当作争权夺利、发泄愤怒的物件。 而今余刚看她的眼神便是这般,他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却是狞笑着要当众羞辱她。 秦悦急得手脚冰冷,她不要当这该死的皇后!宗庆和那一干短谋少智的老家伙,简直要将她推入万丈深渊之中! 此时没有人能救得了她,秦悦唯有掩面哭泣,已示对余刚的惧怕。 “舅舅!”燕栩还欲阻拦,却是被他一把推开。余刚满手污血,一把将她从地上连扯带拽而起,顺势将她扔在硕大的长案之上,伸手扯她胸前的衣衫。 余刚知晓这妖妇生得美貌,往日也只是远远看过倩影,而今她在他身下挣扎喘息的模样,倒是愈发娇艳如花。他几十年追随南楚帝,最后却落得个贬为庶人,家族失势的结果,他怎么能甘心!既是如此,不如他在此处,在禁军面前□□了天子沉迷的女人! 满室皇都禁军,听到这般声响也不由微微抬头,但见一国之后便这般被大司马压在身前,大司马按捺不住浑身的躁动,便是连太子也阻拦不住,似乎要当着皇帝的面办事。 做小伏低丝毫未得余刚半分怜悯,秦悦反是捂着胸口高声道:“余刚,陛下与太子皆在此处,你可是要造反!” 余刚不语,双目赤红如嗜血。 “余年年在我手中,你若轻举妄动,她的下场将比我凄惨千万倍!”秦悦几近嘶吼道。 “贱妇!”余刚双手青筋凸起,猛地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啪”地一声,便是连神智不清的南楚帝也微微睁开了眼。 从小到大,秦悦未曾被人这般殴打过,一时只觉半张脸都麻木滚烫,耳中全然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有一瞬间的怔忪,仿佛听到有声音自天籁而来,“父亲!” 秦悦循声望去,但见门口站着一个窈窕的女子,恰是被她关在坤明宫的余年年。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余刚,“父亲,你在做什么?” ☆、何枝可依 一夜之间,南楚国议储大事尘埃落定。空荡荡的玄黄宫终于迎来了太子殿下。 南楚帝深居乾明宫后殿养病,由太子主政。太子主总揽朝政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恢复舅舅余刚的大司马之职。 岳临渊入宫之时,并未觉着和往常有什么不同,他向坤明宫而去,一路上内侍、婢子纷纷行礼,他便径直入了皇后的寝殿。 室内没有开窗,压抑如同暴风骤雨之前的水面,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波涛暗涌。皇后就这么坐在榻上,半拥着锦被出神。 岳临渊见过她从前了无生气的模样,却没有一次如同今天这般狼狈。她没有梳头,满头青丝胡乱地落在身后,鬓发之中藏着一张白皙的小脸,左脸红肿,一双眼睛更是肿得厉害。 自她随他回了明城,便再也没有哭过,除了这一回。 岳临渊手忙脚乱地坐在她身侧,“为何没有好好同余年年呆在一起?” 秦悦没有答话,将脸埋入锦被之中。 岳临渊伸手抚上她的发顶,“受伤了没有?” 他刚一说完,便见她□□在外的半截手腕之上的淤青痕迹。他将她的一双手捧在掌心,细细俯身亲吻,她的手素来又软又嫩,可此时却既冰冷又僵硬。 “秦悦。”他面露苦楚之色,“你可是在恨我?” “你本可以安心养在后宫,为何要强出头,做出那般危险的事?”岳临渊知道她在听,“任凭他们去争斗,你一天是岳家人,我便有法子保着你。可你不该同陛下站在一处,暴露了动机。” 她依旧没有抬头看他,只是蒙着头微微叹息,她知晓岳临渊最擅察人心思。 “你这般委曲求全,在他看来不过是多此一举,阻碍了他前行的路。”岳临渊反问,“你以为他就能念着你的好?” 秦悦这才抬起头来,她从未想过燕桓能念着她的好。正如文锦照顾着她,关心着她,为的又岂是哥哥念着她的好? 她既是身处其中,便不能坐视不理,看着他的父皇蒙难,看着无辜宫人死于杀戮。 那人从来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可是她知道,他挂念着他的父亲。而南楚帝素来待她不薄,这几年锦衣玉食养着她,她总该学着知恩图报。 更何况,若是燕栩登基,他日后再想要那位置,恐怕会背上诛杀兄弟的骂名。或许他从不计较名声,可是她珍惜着他,不准旁人诋毁于他。 “别想着他了,你们之间横亘着不可逾越的身份。”岳临渊伸手去捧她的脸,却是笑了,“这般模样,如同被抛弃的怨妇一般。” 他的眼神渐渐柔软,“即便如此,依旧是我见犹怜的娇美模样。” 秦悦伸手便要去拔头上的簪,却发现今日根本没有梳头。若是可以,她真想将金簪刺入岳临渊的太阳穴中,教他再也不能算计她,欺辱她。 他知道她在躲闪,却仍是将她的身子按在榻上,任凭她挣扎也无济于事,他慢慢地靠近她红肿的侧脸,以舌尖轻轻舔了她。 秦悦惊得一个战栗,愈发抗拒。 “我虽做过很多坏事,却从未想过害你。”他压着她不安分的小手,埋首在他颈项,猛地吸了一口馨香气息,“我早就说过,你与我是一类人,你可以依靠我,不要自己藏着所有心事。” “我可以依靠你吗?”她软软地问。 岳临渊只见身下的女子又红了眼眶,便是连鼻端也泛起一丝红色,如同被人咬了一口。 秦悦知晓,岳临渊放任昨夜之事,又留下余年年这根救命稻草,便是要她明白不肯顺从他的后果。 事后这般殷勤亲密,不过是要逼着她认命,乖乖地服从于他,再也不敢无视他。 他眼里只有两种人,可利用、不可利用。 她目光盈盈地看着他,只听他低声道:“当然,我是你的依靠。” 她满脸的顺从模样,身体却僵硬得厉害。岳临渊轻轻抱着她道:“同我在一起,你不愿意?” 秦悦摇摇头,“昨夜……我害怕,也很痛。” 她将衣袖卷了卷,露出莹白的手臂,但见其上满是乌青痕迹,“你压得我周身都痛,教白薇来看看我可好?” 他知晓自己素来入不得她的眼,而今她却这样娇软地在他身前求他,他如何能拒绝得了? 他不过是小小教训她一下,教她知道无视于他的后果,哪知她却被伤得体无完肤。 岳临渊低头去啄她香甜的小嘴,“ 分卷阅读257 分卷阅读257 分卷阅读25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5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58 好。” 秦悦大抵知晓燕桓派颜佑来的目的,只是他已被她赶出宫去。有些事情,她终是要自己面对。 及至午后,太子来坤明宫请安,秦悦隔着薄薄的纱帐看见了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还不是如她一样做着违心之事。 内侍将奏请赐婚的折子递了上来,秦悦轻轻翻看,竟是太子奏请迎娶大司马之女余年年。 一代又一代,最终逃不过依靠娘舅稳固皇权的宿命。 轰轰烈烈的禁军逼宫才过去几日,随着大司马余刚的东山再起,诸臣仿佛不记得有过这样一件犯上作乱之事。 朝议之时,秦悦听到一群老臣的附议之声,不由想笑。这群老匹夫,当日也只会对她一番威逼利诱。而今遇到个有兵权、又后台的,便如谄媚的走狗一般转了风向。 既然连岳临渊都嗅到了风吹草动,丞相宗庆又岂会不知……燕桓又岂会不知?而她当夜宣诸位亲王、将军入京勤王的口谕,反是如石沉大海般杳无音讯。她果真是个只能狐假虎威,关键时刻凭借着小聪明的。 自从册立太子之后,秦悦便觉着南楚帝不待见她。白薇每次替他针灸之后,他都会微微张口,好像在说些什么。可是一看到她,一张脸瞬时阴云密布。 秦悦知晓陛下这病不是绝症,兴许有朝一日,白薇便可替他打通任督二脉,一代天子便会再次健步如飞,追逐美人。 这一日针灸完毕,白薇陪着秦悦往坤明宫而来。秦悦不由问道:“姐姐当日在宫外,可知我的口信传出去了没有?” 白薇点头,“其他人我不知道,单是齐赢这边,也向燕桓和玄清姨母传过书信。” “如此便怪了。”秦悦不解。既是宫中哗变的消息早已传出,外面怎会毫无动静? 未待她多想,白薇便拉着她的手道:“你神色之间有些疲惫,伸手给我看看。” 秦悦这些日子睡得愈发不好了,时常想起父母惨死,血染赢都的那个夜晚,梦中的景象与乾明宫的那一夜重叠起来,教她难以分辨哪个是真,哪个是幻。每到深夜,她甚至会数度惊醒,每一次都是汗流浃背,心慌气短。 白薇依着她的症状,便又写了药方下来。 秦悦看着白薇埋头写字,却是问道:“姐姐可知齐赢患上了什么病?” 白薇微微一顿,笔端的墨色忽然跌落纸上,晕开一圈乌云般的阴影。她笑道:“不过是寻常疾病。” 秦悦当日提出了教齐赢装病的法子,却是不知齐赢到底装了什么病,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瞒过白薇这样久。果真如她判断,白薇对病患最为细致耐心,最近更是日日出宫。 “待陛下痊愈之后,姐姐有什么打算?”秦悦问道:“回梁国吗?” 白薇摇头,“我还想多走些地方,看看我未曾见过的奇花异草。” 秦悦向往道:“真羡慕你!” “我从前最羡慕那些宫中御医,而后才发现自己的性子并不适合拘谨的宫廷。”白薇笑道:“而你,成天想着四处乱跑,却是最适合站在这凌霄之巅。” “站在高处有什么好?”秦悦眨了眨眼,“风大雨大,兴许下一次便是我被五雷轰顶了!” “天塌了还有燕桓顶着,轮得到你!”白薇不由道。 “他……”秦悦欲言又止,而今她在明处,他在暗处,反倒教她愈发惴惴不安。 “你可是想他了?”白薇打趣道:“既是如此,宫变那一夜又为何不肯走?” 秦悦事后也已知晓,当夜颜佑本是要带她离去。因为燕桓早就觉察到南楚帝削弱余家的动作,于数日前将战舰伪装成商船,载了数千军士自水域而上,潜伏于明城之外。 他原本只待宫中大乱,便以诛杀叛逆为由,将余氏一族尽数剿灭。然而未待他行动,余刚便拥立燕栩为太子,而后又要将女儿嫁与太子。一代反叛摇身一变,竟然要做国舅爷了。 秦悦每每想到此处,便不知是喜是忧。她的一次临时起意,却将燕桓的安排全盘打乱。早在连江城时,她便洞察到了他登临高位之心,终于等到千载难逢的机会,却被她生生毁了。 正如岳临渊所说,恐怕在燕桓眼中,她不过是多此一举,阻了他前行的路。 “你们都是要强又有主意的人,不该总是这般剑拔弩张。”白薇连连叹息。 白薇临行之前,忽然被秦悦牵住了衣袖,她的眸子中波光盈盈,“姐姐与齐赢哥哥,也是各自要强又有主意的人。” 白薇怔忪半晌,却是笑了,“谁说不是呢。” 东市乃是白薇这些日子的必去之处。她替齐赢治病有一段日子了,他倒是积极配合,每日见了她如见救星一般。诉说着自己无能为力的现状,以及对她这救世神医的企盼之情。 她刚一入内,便又闻到满室药香,齐赢欣喜道:“你终于来了。” 白薇笑道:“你等了我很久?” “服了这样久的地黄丸,也不知好转了没有。”齐赢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自然要等你查验病情。” 白薇道:“我又不是庸医,岂会医不好你的病?” “是否医好了,我可得试试。”齐赢说着便来抱她。 白薇觉着,自己又被齐赢给耍了,分明没有半点病态,却偏偏要她医病。这一番医治,倒当真是病娇之躯化为虎狼,非得要感激她这女大夫医术无双,唤醒一代风流公子的男儿雄风。 他捉着她的手,一定要给她看看治愈之后的成果,她不肯看,他便缠着她耳鬓厮磨。 白薇抑郁道:“齐赢,我没有窥探旁人隐私的喜好。” 齐赢却是压着她的身子,“你身为医者,哪有不肯看病患的道理,你看是不看?” “不看!” 及至一番天旋地转,帘帐之外天色微微暗淡,白薇才醒了过来。齐赢正披着单薄的外衫坐在她身旁,俯身抚摸她的侧脸。 她分明已经累得虚脱,他却愈发精神焕发。白薇只是觉着,地黄丸果真是补足肾气的佳品。 “我的病都好了。”齐赢笑道。 “我知道。”白薇只觉身子沉重得厉害,便是躺着也累。 “这么些年,你可有想着我?”齐赢低头吻她。 白薇愕然,未来得及回答,便听他又道:“我一直都想着你,从你在襁褓之中开始。” “当日是我调换了你的试卷,致使你未能入宫为医官。”齐赢知道,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终归要告诉她。 白薇面色苍白,“你为何要这样做?” “舅舅赐婚也是我求来的。”齐赢笑道:“还能是为什么?不过是想得到你。” 他捉住她的手腕,细细舔咬她隐秘无人知晓的胎记,“这里也是我留下的印记。” 她的右腕之上有两片小月牙似的胎记, 分卷阅读258 分卷阅读258 分卷阅读25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5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59 那是他在她身上刻下的烙印。他知道,她日后只能是他一人的。 “我一直以为你我命中注定,不想成婚后,你还是整日只顾着拨弄草药,罕有正眼看我的时候。”齐赢的声音渐渐低沉,“你这没良心的女人。” 白薇却是想笑,她当日那般,不过是想要配得上他,离他近些。哪知在他眼里,却变成了醉心草药,不肯看他。 他与她,都是自以为是的蠢货。 齐赢回忆道:“你从不愤怒、嫉妒,便是我在外寻花问柳,你也从不过问,教我一直以为是自己一厢情愿强迫了你。” “你口口声声说要和离,可曾将我这丈夫放在眼里?”齐赢说着,便又掀了她身上的被,“日日给我服地黄丸却又无处纾解。白薇,你简直是在谋杀亲夫!” 白薇却是笑出了泪,“谁教你装病骗我!” “今日未曾饮酒,你可是愿意从了为夫?”齐赢浑身紧绷,便又要展示一番治愈后的成果。 白薇不由红了脸,“方才不是已经从了你。” 齐赢低笑,抱着她的身子入了她。从一个襁褓之中的女娃,到她长大成人,他念想了她那样久,岂能轻易放过。必将要好好教一教她夫为妻纲,教她日后再也不敢离他半分才好。 明城的灯火璀璨辉煌,映得白薇的肌肤一片通红,待她再次累得瘫软,齐赢才抱着她诱哄道:“明知南楚天子喜好美人,燕桓还教你去替他医病。听我的话,不回去了可好?” “身为医者,我岂能因一己之私拒不医治。”白薇见他一脸的急躁,却是轻轻伏在他胸口,“可我此番来明城,却是帮着阿吾调养身子,并非为着入宫而来。” 白薇知晓阿吾体寒难孕,当日在连江城未曾医好她,这些年始终心存遗憾。而今再见,必不能失了医德,须得将她里里外外医治好了才作数。 齐赢当即明白,白薇一门心思扑在行医之病之上,便是又被燕桓利用了。可若不是她这般固执,他这肝肾不足的患者又怎能将这菩萨般的人儿抱在怀中。 她喜欢做什么便随她去吧,但凭她喜欢便好。 南楚帝早在太子之时,身边就少不了美人儿相伴。可是而今《一妻令》已经实行,不论是朝廷还是民间,越来越多的适龄男女争相晚婚。只道这辈子既然只能娶一个,一定要认认真真挑选好了,莫要看走了眼抱憾终身。 况且太子二十余岁才娶亲,娶的正是青梅竹马的余家小姐。 “我便要先道一声恭喜了。”秦悦正转动着手中的团扇,笑望着燕栩。 “你也知道我身不由己。”燕栩苦笑,“我和年年从小亲如兄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要与她结成夫妻。” 秦悦屏退众人,“有些话我一直不明白,还请殿下今日能如实相告。” “可是舅舅逼宫之事?”燕栩笑问。 秦悦点头,“殿下当真是不顾百年基业,与外姓联合,要夺了皇权不成?” 燕栩笑道:“我以为世上懂我之人甚少,你却是个特例,不想你也如旁人一般看低了我。” 秦悦缓缓吐了一口气,“如此我便放心了。” “我虽无心朝政,却是燕氏男儿。大难当前,我必以江山社稷为重,纵是自毁名声又如何?”燕栩道:“只是我不曾想,你也如我一般胆大妄为。” 秦悦以团扇掩面,“陛下这几日已经可以活动四肢,说不定殿下大婚之时,他便能亲自主持仪式。” 燕栩笑道:“若是如此,便要有劳皇后费心了。” 秦悦点头,“我自会照顾好陛下,只是……我而今的名声,恐怕是臭不可闻了。” 燕栩摇头,“你多虑了,没有这样的事。” 秦悦知道他在骗她,外面的传言她都知道。说她当日不顾廉耻,在宫外勾引了当朝天子,这才入宫为妃。晋了后位更是不安分,每日对着下臣眉来眼去。更为可耻的是,她竟然当着皇帝的面勾引大司马。大司马为人刚正,丝毫不为所动,怒斥她寡廉鲜耻,枉为一国之母。 虽说余刚当日未曾杀她,心里却是恨不能将她凌迟。秦悦亦是头一次对一个人憎恨至此,一旦教她抓住机会,必然将余刚千刀万剐。 而今余年年能嫁给燕栩,也算是保全了性命。余氏已经走向鼎盛,她便坐等着余氏一族的瓦解衰落,分解倾颓。 秦悦想到此处,却是眨着眼柔柔地说:“我虽假托岳家的女儿入宫,他们却丝毫也不顾忌我。不过是利用我把控朝政,要做一家独大的外戚呢!” 燕栩笑了笑,“岳氏忠良,不会有那样的事。” 秦悦望了他一眼,“若是日后岳家人欺负我,殿下可得帮衬着我。” 燕栩点头,“好。” 岳临渊听闻太子在内,便在殿外等候了一会,见着他离去,才抬步入内。 未曾走近,便见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仰面躺在贵妃榻上,以团扇遮了脸,低低地叹气。 他伸手取了她遮脸的团扇,笑着问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秦悦微微侧脸,将红肿未消的半边脸对着他,负气道:“这般模样如何见人!” 岳临渊的目光微微颤动,“我不会放过余刚。” 秦悦似是不信,“他可是手握兵权的重臣,哥哥莫要骗我。” “我岂会骗你。”他的手指轻轻摩挲她的侧脸。 秦悦一动不动盯着他的眼,他也正专注地望入她的眼底。她不由弯起唇角笑了,“哥哥喜欢我吗?” 岳临渊没有说话,知道她已经看透了他心中所想。 “你我的身份可是落在了族谱上,□□后打算怎么办?”秦悦又问。 “待我当上岳家族长,便接你出宫。”岳临渊道。 “而后我又该何去何从?”秦悦又问。 “自然是做我岳家的主母。”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秦悦望着他笑,“那我便好好等着那一天。” 她笑着的时候,明媚的容颜徐徐绽放,就好像春风之中飘散的幽香。落入他眼中,沁入他鼻端。 岳临渊低头吻她,只听她含糊不清地唤了一声“哥哥”。他轻笑,若是日后床笫之间,她这般娇羞地唤他哥哥,他自是无比受用。 余刚上次那一巴掌,反是将秦悦给打醒了。她知晓男女体力悬殊,此时抗拒他,只能愈发教他挫败和不安,甚至可能会恼羞成怒。连她近身的侍卫都是他的安排,他若是要欺辱她,多半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还想着庆元王?”他轻声问她。 “没有。”秦悦眨了眨眼,睫毛上沾着泪珠,“你这样对我,和余刚有什么区别?” 她心里明白,多数男人都喜欢柔弱的女子,以衬托出他们的伟岸与力量,她怎么可能正面与之抗衡。 分卷阅读259 分卷阅读259 分卷阅读26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6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60 秦悦抹着眼泪道:“我差一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欺负了。我不从,他就打我,还险些一剑刺死我。” 岳临渊的眸子渐渐收紧,只是默默地抱住她。 “我能躲过一劫已是侥幸,不知下一次是否依然有命活着。若是我死得凄惨,哥哥可要记得替我报仇雪恨。”秦悦不停地说,直到他紧紧的钳住了她的腰肢,“我会杀了他。” “真的?”秦悦破涕为笑。 杀了余刚容易,可是余刚一死,还有谁能降得住居心叵测的岳临渊?挑拨离间这回事,她还当真没有学到精髓,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又休息了大半个月,秦悦才觉得可以外出见人。 恰逢太子婚期已至,她再也不可能躲在宫中不得见人。这一日清早,秦悦盛装打扮,与南楚帝同在乾明宫中等候。 大司马余刚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听说明城之中张灯结彩,十里红毯直通入宫中。不过是权臣嫁女,太子娶亲,却似是普天同庆一般,万一日后太子妃诞下皇嗣,大司马岂不是要下令大赦天下? 秦悦不知宫外是何等闹热的景象,只是端了茶盏问道:“陛下可要饮些水,今日的仪式还长着呢。” 南楚帝微微动了动脖颈,以示不饮。秦悦转身放下茶盏,忽然听到身后的微弱声音,“你……” 秦悦惊愕地回头,却见天子正对着她微微张口,却是发不出声音。可那嘴型却像是在说:“你受苦了。” 秦悦只觉鼻子一酸,眼前天子的模样有些模糊。不论是当日在余刚面前号啕大哭,还是当着岳临渊的面挤出过几滴眼泪,都是她走投无路之时做给别人看的。 她此时真想不顾一切地大哭一场,把数日来的委屈尽数说出。 秦悦还在酝酿情绪,便听传礼官的声音落入耳中。不得已正襟危坐,看着太子牵了新妇的手,款款向她而来。 南楚习俗,太子妃入东宫之前,须拜见帝后,跪地奉茶,然后与太子一同入东宫。及至傍晚,太子妃还须换了衣裳同太子共同招待王公贵族。 燕栩本就清瘦,如今身着黑色蟒袍,愈发显得单薄。身侧的新娘十分美艳,只是一双眼又红又肿,到似是舍不得离家。 待到大殿之外站满了黑压压的朝臣,秦悦这才想起,太子大婚之日,诸位皇子本就是要回京的。 ☆、以夷制夷 太子携太子妃跪拜帝后,奉茶叩首。 秦悦却忍不住向远处看去,站在最前面的乃是庆元王与庆安王,而后是燕杉,便是连同两年多未见的燕枝也回来了。 礼毕之后,秦悦目送着太子与太子妃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行人便又热热闹闹往玄黄宫而去。燕枝连忙冲上前去,挽住两位哥哥的手,挤入二人中间,“二哥已经成婚了,皇兄你可得抓紧啊!” 燕桓“嗯”了一声,惹得燕榕低低地笑。 “三哥笑什么?”燕枝诧异道:“皇兄至少还有喜爱的红颜,你这么多年可是连女人都没有呢!” 燕榕想起秦悦曾经说过,或许他喜爱的是男子。一想到男子,他便不悦道:“再胡说八道,我便将你嫁给鲁恒!” 燕枝笑嘻嘻道:“父皇当日要将我嫁给郑国公,而今鲁怀已是郑王,世上再无郑国公,我才不会嫁。” 燕榕心道这小姑娘长大了,他似乎唬不住她了。转而道:“我们何时去向父皇请安?” “父皇今日劳累,明早再说吧。”燕桓道。 燕榕说了一声“好”,却不由沉默下来。方才的情境,他看得明明白白,父皇与皇后坐在一处,颇有些老夫少妻的协调感。 皇后接了茶盏之后,便盈盈起身喂父皇饮茶。父皇虽然不能动弹,一双眼倒是落在皇后身上。若非皇兄受不了那般景象,又怎会头也不回地拽着他便走。 明日去请安,少不了跪拜“母后”,可是他从前叫她小皇嫂…… 燕榕心中这般想着,便问出了声,“明日见了她,要如何称呼?” “你从前见了余氏如何称呼?”燕桓问。 燕榕想了想:“皇后娘娘。” 燕榕心想对啊,他什么时候叫过母后? 及至傍晚,玄黄宫张灯结彩,却比白日里更加闹热。帝后居于上座,由皇后代为祝福两位新人,而后将太子与太子妃的手扣在一处,嘴里说着:“早生贵子。” 燕榕坐在燕桓身侧,只见他一杯一杯喝着闷酒,眼睛却未从皇后那雪白的胸脯上移开过。 他轻轻碰了碰燕桓,“适可而止。” 燕桓这才收回了目光,不慌不忙地吃了一口菜。满桌皆是海味珍馐,可她食不得海鲜,还能有什么可吃的? 秦悦的目光自两位新人之间的缝隙溜了出去,不偏不倚盯着近前那人。他同从前一样,穿着暗色花纹盘绕的玄色长衫,乌发束以金冠,侧脸冷峻,脖颈修长,他的脊背打得笔直,双眼宛若夜色一般静谧,教她不停地想要看他。 “母后。”太子与太子妃躬身行礼,却见皇后一动不动地发呆。 “母后!”太子妃不由提高了声音,便是惊得秦悦一个激灵,慌乱之间扶住余年年道:“姐姐使不得!” 皇后这一声姐姐,倒是教下臣们一阵哄笑。听闻皇后素来擅长借着男人上位,便是连太子妃的父亲、当朝大司马,也是皇后的裙下之臣。 太子妃这一声“母后”也算没有叫错,可皇后这声“姐姐”便奇怪了,莫不是余、岳两家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秦悦自知失言,却见身侧软榻之上的天子对着她扯了扯嘴角,竟是在嘲笑。秦悦没有随身带着团扇,便是羞得无地自容,连忙以右手拂面,缓缓吐了一口气。哪知她刚一抬头,便见庆元王神色倨傲地瞧着她,那模样似是不屑,又似是鄙夷。 秦悦连忙又以左手遮了脸,却见太子亦是抿唇而笑,“许是父皇累了,我这便遣人先送你们回宫歇息。” 秦悦点点头,“如此甚好。” 南楚帝宿在乾明宫,秦悦却往坤明宫而来,远远看到玄黄宫一片红色灯笼,喜气洋洋,她便觉得打心底高兴不起来。 彼时余年年口口声声说要嫁给燕桓,不想多年之后,却做了太子燕栩的正妃。而当初自己与燕桓那般亲密,如今却身份尴尬形同陌路。 秦悦叹息一声,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夜色极黑,没有月亮,前面便是坤明宫。 她没有说话,身后那人亦是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低头,亲吻她雪白柔软的脖颈。那是她曾经熟悉的,在梦里也出现过千万次的亲吻。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殿下?” 他却甩开她的手冷笑道:“人尽可夫。” 秦悦忽然一怔,却是猛地挣脱他的怀抱,头也不回地走了。亏她日日夜夜念着 分卷阅读260 分卷阅读260 分卷阅读26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6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61 他,她在他眼里,恐怕早就和外面传言的一样放浪。 玲珑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阿吾姐姐红着眼眶,如疾风一般入了宫。 “阿吾姐姐。”玲珑小声道:“白薇姑娘在等你。” “请她稍等片刻,我马上来见她。”秦悦连忙洗漱更衣,拆了满头的缀饰。 照镜子的时候,她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他那句“人尽可夫”。她想象过一千种与他见面的方式,唯独未想到他的第一句话会是如此。她低头打量自己嫣红的指甲,忽然觉得不该白白辜负了这样的骂名。 秦悦准备了一番才与白薇相见。白薇替她诊脉之后,却是道:“并没有什么大碍。” 秦悦低着头沉吟半晌,却是不肯说话。 “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白薇问道。 “姐姐可有去除抓痕的膏药?”秦悦为难道。 “抓痕?”白薇诧异道:“哪里来的抓痕,让我看看。” 秦悦堪堪解了衣襟,却听白薇惊呼道:“是谁做的?” 那抓痕不在别处,恰是有人以五指挠了一边的雪白丰盈,红痕渗血,甚是凄惨。 秦悦知道庆元王素来喜爱干净,既是他已经认定了她的不堪,不如教他再多知道些。她想到此处,却是下定了决心,“岳临渊。” 白薇见那痕迹血淋淋的,却是不忍道:“我先替你处理伤口,再连夜熬制些膏药予你。” 秦悦低头半掩着衣衫,“多谢姐姐。” 因着胸口火辣辣痛得厉害,秦悦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听说大司马昨夜醉酒,抱着心爱的小妾大展雄风之时,忽然抽搐起来。及至天亮,尸体已经硬了,小妾吓得疯癫无状,落水溺亡。 秦悦梳妆之时不由欢喜,“今日可得将我打扮得漂亮些。” “那是自然。”玲珑亦是开心极了,“岳大人一早就来了,你不见他吗?” “见。”秦悦欣赏着十指的明艳色彩,说不定她日后便再也见不到他了,无论如何也得再叫他一声“哥哥”才好。 岳临渊往日喜欢直入寝殿,可今日却听说她心情大好,便站在殿外等着她。过了许久,但见她的发顶坠着木兰花枝形状的步摇,随着步伐轻轻颤动,叮咚作响。 岳临渊看了许久,却是走向前去与她并肩,于宽大的衣袖之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他答应过她会杀了余刚,而后待他当上岳家族长,便接她出宫。 “可是解气了?”他问她。 秦悦心领神会,笑望着他,“多谢哥哥。” 秦悦匆匆见过岳临渊,便往乾明宫而来。 南楚帝往日不必上朝,便是居于后殿也无甚不妥。今日不同以往,诸位皇子都要趁早来请安,新婚的太子夫妇还要来奉茶。可陛下这般行动不便,实在是不得见人,宫人便于他日常坐卧的软榻前置了一扇薄薄的屏风,既不影响诸位皇子请安,也不毕近距离相见。 秦悦亦是连连夸赞此举甚妙,便问左右道:“是谁想的法子,有赏!” 内侍道:“启禀娘娘,是丞相吩咐。” 秦悦瞬时收敛了笑容,那老狐狸,定是不想教人窥探出陛下的病情,故而如此这般。 她一入内,南楚帝如往常一般盯着她看,直到她坐在他身旁笑道:“今日天气很好,呆会儿我叫内侍将软榻移到花园,陪陛下晒太阳好不好?” 南楚帝微微张了嘴,“好。” 眼看着南楚帝的病情日渐好转,秦悦觉得当前一定要抱紧皇帝陛下的大腿。 秦悦还未来得及谄媚,内侍便禀报了大司马昨夜风流不成,与小妾双双入了阴曹地府之事。太子妃几次哭得晕厥,早已不省人事。太子听到舅舅暴毙的噩耗,亦是猛地吐了一口血。 秦悦慌忙道:“传太医了没有?” 内侍道:“太医正在玄黄宫中。” 秦悦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的时候,却见南楚帝正圆睁着眼看她。 秦悦有些心虚,想说:“不是我做的。”转念又一想,凶手马上会浮出水面,她着什么急,于是安慰道:“太子殿下吉人天相,请陛下宽心。” 秦悦生平第一次打扮得美艳无方,等着晚辈请安,本该是太子率先而入。可是突然出了这样的事,的确是意料之外。又过了一会,等候在外的庆元王与庆安王便一同入内,于屏风之外双双跪下。 屏风轻薄,秦悦自是认得那熟悉的身影,真可谓此一时彼一时,遥想她在连江城之时,眼前之人可是以家主身份压着她,逼着她下跪,今日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燕榕抬头的一瞬,隐约可见那边的两个人纹丝不动,也不知在做什么? 秦悦觉得二人也该跪够了,这才打算开口,却忽然觉得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裙摆。她惊愕地回头,看到南楚帝正缓缓地抬起手臂。 早知白薇施针有如此功效,还要那些庸医做什么!这下可好,待到南楚帝神志清醒,便又有人替她做主了。 燕榕看得真切,不由怀疑父皇先前那般模样究竟是不是真的。但见皇后忽然起身靠近父皇,他缓缓抬起手,似乎覆在了她的脸上。 燕榕尴尬地笑笑,偷偷瞟向身侧的皇兄,但见他侧脸的线条绷得紧紧的,一双眼如猎鹰一般,似乎要将屏风瞪出个洞来。 就在此时,燕榕听到对面那女子娇滴滴道:“陛下,两位殿下还跪着呢。” 秦悦觉着天子这两日恢复得极好,一会可命宫人扶着他到室外活动一番。不过此时不准两位皇子起身倒是不太好,特别是庆元王殿下,以他那小人之心,恐怕会误以为她在借机报复他。 燕桓离开乾明宫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燕榕知晓他心上不快,却是道:“想她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子,为了自保总会有几分委曲求全,皇兄切莫往心里去。” 燕桓目光沉寂,往向远方,“我不气恼她委曲求全,亦不计较她这些年相交过怎样的男人。我气恼的是,她可以向任何一人委曲求全,却唯独不是我。” 父皇削弱余氏的手段十分激烈,几乎是一夜之间废后、卸了大司马的兵权。本该是乘胜追击,将余氏全族贬谪甚至流放,可他却突然无法亲政。 既然一击未能击溃余家,对方便也会立即寻找对应之策。站在余家的立场,最好的法子莫过于拥立燕栩,取代父皇。 燕桓心道:若余家敢如此,他便屠了余氏全族,将燕栩的母族一朝杀尽。 一旦宫中剧变,皇后死于叛军之手也很正常,只要他能在此之前接回阿吾,她便还是他养在连江城,已经成婚三载的妻子。 可是颜佑只带回一句话给他。 她说:我的去留何时由得你们决定了? 彼时燕桓在想,为何她豁出性命,也不再念着他的好,纵是他能保全于 分卷阅读261 分卷阅读261 分卷阅读26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6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62 她,她也不肯回来? 正如昨夜,他在黑暗中抱着她,亲吻着她,她便也会轻轻握着他的手,娇软地唤他一声“殿下”。 她曾对燕栩说:若是日后岳家人欺负我,殿下可得帮衬着我。她一边却又答应岳临渊,等着他接她出宫,日后做了岳家的主母。 她甚至和那名义上的“哥哥”屏退宫人,肆无忌惮地亲吻。 自从知道她在宫中,她的一举一动便逃不出她的眼,她究竟要做什么? 燕桓隐隐觉得自己快要忍无可忍,因而他对她的第一句话便是:人尽可夫。 她从前总会哭着向他解释,而今倒好,一言不发便走了,究竟是默认,还是全然不屑同他多说一句话? 更为过分的是,她竟然胆大包天,由着岳临渊那混账近了身。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为何不曾知晓? 燕桓只觉得他要被这女人气疯了,分明是他养大的猫儿,偏偏四处贪玩,任凭是谁都可逗弄她一番。遇到有权有势的,她甚至会主动亲近。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似乎被这女人抛弃了,哪怕他近在她眼前,她也不肯与他重修旧好。既是如此,他便将她那些不清不楚的相好一个个拔除干净,教她自己好好看看,谁才是她后半生的依靠。 燕桓当即道:“父皇与太子皆不能主事,大司马死得蹊跷,你即刻教大理寺与刑部介入。” 燕榕疑惑道:“他死得活该,有什么可查?再说大理寺卿可是岳家人,岳家素来不参与党争。” “若是不涉党争,岳临渊这庶子又如何一飞冲天,做了嫡长子?”燕桓问道。 燕榕知晓岳临渊是齐女所出的子嗣,若非他的“妹妹”晋为皇后,他又如何做了嫡子? 燕榕疑惑道:“皇兄若是拔除了岳家人,皇后可就坐不稳了。” “掉下来有我,你操什么心?”燕桓冷哼道。 待第二日上朝,太子依旧沉浸在舅舅逝去的悲痛中无法自拔,本欲无事退朝,哪知铺天盖地的奏折纷至沓来。 当日,国子监祭酒岳临渊谋杀大司马之事水落石出。因余刚那北齐小妾在与之同房之前,喂他服了些烈药。余刚又饮多了酒,一番猛烈地情.爱之下,竟令不复青春年少的大司马猝亡当场。 事后,岳临渊为防止事情败露,便溺亡了齐女。 大理寺与刑部一番探查,果真人证证物证俱在,不容辩驳。今日一早,岳临渊被被大理寺卿岳临江弹劾于殿前。 太子气息奄奄地将将岳临渊的官职一撸到底,流放至东南蛮夷之地。 秦悦半敞着衣襟,正对着镜子涂抹膏药,心道这一番苦肉计果真立竿见影。若非岳临渊是岳家人,恐怕早已定了死罪。 可是此去路途漫漫,谁知道余氏族人会不会沿途动手,教她的好哥哥死无葬身之地? 秦悦叹息一声,觉得自己再也不是父皇母后喜爱的小公主了,她虽然没有亲自杀人,双手却再也洗不干净了。 而今两个心怀叵测之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只剩下一个对她颇有成见的小皇子燕杉,实在不足为惧。她接下来要考虑的,是更加令他头疼的庆元王。按理说太子已经大婚,可是这位阎王怎就不肯回连江城?难道要在明城过年? 因着燕栩体弱,近日来决断政事的乃是丞相宗庆,秦悦则如同从前一般,每日陪着白薇施针,而后又扶着南楚帝在花园活动四肢。 临近年关,北齐按照惯例,要向南楚缴纳二十万岁币,由武德将军亲自送往明城。秦悦起初知晓岁币之事,还大哭了几回,总觉得自己无能,眼睁睁看着家国受辱,却无力改变。 可是她而今觉着,以每年二十万钱币止戈休战,百姓不再流离失所,民间不再有繁重的兵役。没有杀戮死亡、妻离子散,所谓荣辱又如何?甚至不再以女子和亲的方式维护脆弱而短暂的和平,难道不是这个时代的进步? 战争所带来的损失又何止每年二十万钱? 年少之时,她计较对错善恶。而今站在皇城之巅,只觉数以万计的黔首不过是数字而已,一城得失并无碍于大局变化,一人生死或许可以颠倒乾坤。比之对错善恶,她更懂得趋利避害,明白何为重、何为轻。 当秦悦想通这一切的时候,便觉得自己又沧桑了些。她对着镜子一番自照,觉着她分明还是如花似玉、这宫里最美的女人,怎么却总是死气沉沉的模样? 想到南楚帝从前总说她老气横秋,秦悦不由摸了摸脸颊,果真搽了不少粉。 “玲珑,我是不是又老了?”秦悦问道。 玲珑咯咯地笑,“阿吾姐姐比太子妃还要小上几个月,怎么会老呢?” 分明应该是女子花前月下,思慕情郎的美好年华,可她满脑子都装着诡谲政局,不老才怪。许是她十三岁便看尽人世冷暖,而后又遇到燕桓,早早地开解了人事,遂再也不能像平常人家的女孩儿一样,心思单纯地活在这世上了。 “宫宴何时开始?”秦悦问。 “戌时在乾明宫前殿。”玲珑答道。 “武德将军与我是旧识,今夜你记得随机应变,约他在庄生天籁与我一见。”秦悦嘱咐道。 “是。”玲珑笑嘻嘻地替她梳发,“听说北齐武德将军是个美男子呢!” “是啊。”秦悦知晓追逐哥哥的女子倒是不少。 “他比太子殿下还好看吗?”玲珑好奇极了。 “你看了便知。”秦悦笑道:“玲珑可是有心仪的男子了?” 玲珑红着脸摇头,“没有,没有这回事!” 秦悦有时觉得,若是她能像玲珑一般忘却尘世也好。说不定当日便会被赵辛感动,随他一起在明城吆喝糖炒栗子,成为人人口中艳羡的栗子西施。 这般神游天外,一时竟走神了,只听玲珑提醒道:“前面就是乾明宫了,姐姐在笑什么?” 秦悦笑道:“一想到将你早早嫁人,便高兴得合不拢嘴。” 哪知玲珑急的红了眼框,“我不要嫁人!” “不嫁便不嫁,好端端的哭什么?”秦悦伸手去抹她的眼泪。 “是不是被男人亲过了,就嫁不了人了?”玲珑皱着一张小脸问道。 秦悦不由戏弄心起,“嗯,弄不好还会生个娃娃。” 哪知玲珑信以为真,又要哭了。 秦悦一路哄着玲珑,直到落座前才哄得小姑娘破涕为笑,想想玲珑已经十六岁了,是该给她找个好人家,才不枉她吃了那么多苦。 秦悦一入座,以丞相宗庆为首的官员即刻起身行礼,高呼:“皇后娘娘福泽绵长,与天同寿。” 与天同寿,岂不是成了老妖怪?秦悦笑着饮了一口酒,火辣辣得烧心。 自她在庄生天籁醉过以后,便再也不敢饮酒了,只是今日得见武德将 分卷阅读262 分卷阅读262 分卷阅读26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6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63 军,虽然只能远远一瞥,她却高兴得想要与他把酒言欢。 她十三岁遭逢变故,一路逃亡直到禹城,却是害得他这衣食无忧的少将军也跟着她流离失所。想来自伏龙岛与他一别,便再也未相见,只是听闻他早已战功赫赫,却时常受到朝廷打压。她知晓哥哥素来忠义,是名副其实的谦谦君子。可她的伯父迟荣、哥哥迟玉,没有一个是善类。若哥哥再居于赢都,是否会如他父亲那般不容于皇权?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武德将军,他便也远远看着她。多年未见,他还是如当日那般坦坦荡荡、凛凛冽冽。她终于知晓文锦为何喜爱他,因为不论时光如何变迁,他身居何位,也不会失了本心。他的理想是重塑父亲的伟业,因而数年来秉承初衷,矢志不渝。 秦悦看了一会,只觉有人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便毫无畏惧地看了回去。这一看不要紧,可不正是送了她“人尽可夫”四个大字的庆元王殿下,他的阴沉目光来回游走,仿佛要在她与武德将军脸上看到些不齿之事。 秦悦收回目光,笑着饮了些茶水。待下面一片觥筹交错,她便借由身体不适提前离席了。 秦悦自走了几步,于昏暗的御花园等待玲珑。不消一会,果真见她匆忙跑来,将小手覆在她的掌心,“阿吾姐姐,你交代的事情我都办好啦。” “武德将军果真英俊!”玲珑笑道。 “我岂会骗你?”秦悦觉察到掌心的物件,借着昏暗的宫灯打开来看,那是一张小小的字条,上面是哥哥要对她说的话。 夜里冷飕飕的,秦悦忽然觉得脖颈后一片冰凉,低沉而熟悉的声音直入双耳,教她的身子也跟着酥软。 “亥时三刻,明城北门相见。” 秦悦早已惊得手脚僵硬,便是未曾回头,也能猜得到身后那人的阴沉模样。只听玲珑猛地跪在地上,吓得连牙齿都在打颤,“庆元王殿下!” 身后之人并未答话,只是频频用手指摩挲着她的颈项,秦悦知晓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身后那人一定也发现了,他非但不放过她,反是饶有兴致地抚摸着她。 玲珑跪了半晌,却是从喉咙中挤出一丝声音,“庆元王……” “滚!” 这一声“滚”可谓震耳欲聋,惊得秦悦浑身颤抖,眼前一黑。 玲珑亦是机警过人,一溜烟跑了个无影无踪。这下可好,还有谁能救她? 文锦说得对,任凭她对谁都能游刃有余,唯独见了庆元王会心慌意乱,尤其是此时此刻,黑灯瞎火四下无人……她不久前还送了他五个美人,他这般凶神恶煞,竟是一点都不念着她的好! 玲珑一走,庆元王愈发肆无忌惮,抱着她便要滚入草丛之中。 秦悦愕然,她岂是能随随便便和人钻了树丛的! “你放开!”她一番挣扎,却忽然被他捂住了嘴,钳着身子拽入了昏暗的假山之中。而后背上忽然一凉,她便被他抵在假山之上,不得动弹。 男女力量悬殊,她本不该逞能,以免自伤……待她看清眼前之人,却见他也正低头看她。 他饮了酒,呼吸之间的凛冽气息喷洒在她脸上,令她微微沉醉。 ☆、酒不醉人 庆元王殿下比从前高出了许多,他便是低头看她,她也只能碰到他的胸口。秦悦正想着如何挣脱,却听他冷冷道:“当真是人尽可夫。” 话一出口,便见她的睫毛轻轻颤动,继而垂下眼睑,不再看他。 她不解释、也不反驳,甚至不想同他多说一句话,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燕桓低头,寻找到她额上的小小疤痕,将嘴唇印了上去。 她显然不喜欢他的亲密,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是惊得浑身战栗。 秦悦心道:莫不是庆元王以为她在勾引他?天地良心,是他将她挤压在此处,压得她胸口生疼,喘不过气来!她可不敢有半分祸乱宫廷的失仪之举。 “殿下误会了。”她轻描淡写道。她当真没有引他单独见面的意思。 “误会?”燕桓只觉她的回答毫无诚意,方才在席间,众目睽睽之下同公何宇眉来眼去,难道当他是瞎的? “月黑风高,这般花枝招展地出宫,教人如何不误会?”他问道。 秦悦只觉他的声音带着愠气,便是连压着她胸口的力道也重了三分。她知晓庆元王殿下吃软不吃硬,连忙服了软,“真的……真的是误会。接见异邦来使,自是要盛装出席,以免有辱国威。” “还敢说是真的?”燕桓盯着她浓妆艳抹的一张虚伪容颜,“连名字都是假的,你还有什么是真的?” 秦悦默然。她叫迟悦,逃亡之时改名秦悦,她认识他的时候,骗他说自己是管林,如今又是岳家女……她曾经想过对他和盘托出,可是并未等到这一天。 秦悦忽然笑了,她并非是从前寄人篱下的模样,甚至与他平起平坐,又何必惧他? 她不由挑衅道:“名字不是你取的么?” 燕桓未曾想到她会如此回答,却是温柔地唤了一声,“阿吾。” 秦悦微微一愣,哪里想到他竟还是如从前那样唤她。可是时过境迁,她已经不是他的阿吾了。她的户籍在他手中,他也早已知道她是谁,若说她对他有所隐瞒,也只是隐瞒了她与林姐姐更改了名姓流亡之事。 秦悦想了想,道:“我从未告诉过你,我叫秦悦。” 燕桓了然,难怪他查了那样久,也查不到迟悦的踪迹,原来她一直改了母姓。他不由戏谑道:“可是与我两情相悦的意思?” “不是。”秦悦摇头,谁与他两情相悦,他分明在戏弄她! 她认认真真道:“两、禽、相、悦。”说罢还故意道:“禽兽的禽。” 她竟敢骂他是禽兽,燕桓不由笑道:“阿吾从前可是夜夜与禽兽相拥而眠。” 无耻啊!哪个是他的阿吾!他当日将她逐回连江城之时,可是管过她的死活?而今又厚着脸皮来找她,不是无耻是什么! 秦悦不满道:“阿吾是殿下的犬,可是阿吾早就死了。如今更名换姓,为的便是不再与牲畜、禽兽为伍。” 燕桓的神情不由冰冷,几年未见,她倒是愈发伶牙俐齿了。言下之意,她与他的那几年是喂了狗不成? 什么叫不再与牲畜、禽兽为伍?而今她一飞冲天,竟是敢指着鼻子骂他了! 燕桓强忍着怒火,“我倒忘了,初次见到阿吾,便是与禽兽混做一堆。” “殿下好记心。”秦悦道:“没有人愿意与禽兽为伍,可那时,我是真的走投无路。”若不是他没有管好自己的爱宠,她怎会误打误撞到斗兽场上。 燕桓知晓她素来在男人之中游刃有余,从未有过走投无路的时候,“你长袖善舞、左右逢源,不像是认命之人。” 分卷阅读263 分卷阅读263 分卷阅读26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6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64 秦悦摇头,“这是在南楚,换做是北齐之境,以我当日的姿色、身段,必会卖身官妓,永无出头之日。” 燕桓不由嗤笑,她当日圆润成那般模样,何来姿色、身段一说?可是依着她所说,不知当日吃了多少苦。她从来都是笑吟吟的模样,极少提及过往,他无从知晓她遭逢剧变之后的事。可是他知道,她终究未曾全心全意地信任过他。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燕桓虽然低着头,却看不清她低垂着眼睑下的情绪,“这些事情,你从未与我说过。” 可是燕桓知道,她早在同他相识之前,便与公何宇亲密无间,甚至见过燕栩。更何况在她离开他之后,知晓她一举一动的,依旧是其他男人。 庆元王从未有过如此挫败,她可以与他隔绝不见,在她的一方天地生活无忧,再也不念想着他。可是他却受不了没有她的日子。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想念着她,寻觅着她。终于等到今日,他才发现自己于她可有可无。 燕桓伸手勾起她的下巴,“你从未对我言明的那些事……公何宇知道?燕栩也知道?” 秦悦不语,只是微微点头,其实连岳临渊和齐赢都知道。庆元王自负,一直以为她不过是同他赌气而已。她的确是有心结难纾,可是她当下考虑的,并非是她与他之间的个人纠葛。她被迫登临高位,有些事已经身不由己。 秦悦一番神游天外,只听他道:“六载相识,你倒是绝情。明知我放不下你,还躲着我,不肯见我?” 他说的是,她认识他的时候只有十三岁。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还和从前一模一样,以为她是男人一块糖就能哄走的小姑娘。 他以为她没有变,其实她变了。 她以为他会改变,可是他没有。 他为了将她困于皇宫,自作主张地替她选择人生。而今她骑虎难下,不知前路如何。她喜爱他不假,可是他焉能因为喜爱,便干涉她的人生,逼得她无处可去? 当日是他冤枉她,气恼她。今日.她凭什么顺了他的意? 秦悦想到此处,却是不客气道:“六载相识,却是我拿真心喂了狗!” 说罢却见他身形一晃,到底是松开了她。 秦悦拢了拢衣襟,将他蹭得凌乱的衣衫遮掩好,他们当下是什么关系,她再为清楚不过,岂能这般胡闹。秦悦一边转身,一边以长者身份自居,“燕桓,你应当学会尊称我为母后。” 她转身便走,哪知身后那人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既是如此,未待儿臣跪拜,母后怎么反是要走?” “庆元王自重!”秦悦哪里想到,他便是在乾明宫外也敢这般无礼。 “从前我觉着,阿吾娇软乖巧的模样很教我心动。今日一见,母后的风采更令我折服。”燕桓自幼在宫中长大,当即捉着她往四下无人之处而去。秦悦甚至不知自己来到了何处,不由分说被塞入马车之中。 周闯只瞧了一眼,便连忙驾车出宫。 “你做什么?”秦悦慌张道。她要被他这副模样带出宫去可就糟了! 她方才还装作镇定自若,此时已经原形毕露。燕桓冷着脸将她拽到身前,“教我看看伤了哪里?” 秦悦下意识地紧了紧衣襟,往角落里缩了些许。 “你我的身份不比从前,还请殿下注意言行。”秦悦拒绝他的触碰。 “宫中诸事你说了算。”燕桓盯着她的眉眼,压低了声音道:“可是出了明阳宫,便由不得你。” “既是如此,烦请殿下送我回去。”秦悦又道。 “皇后与北齐武德将军相约一见,关我何事?”燕桓斜睨于她,“便是经此一夜再未回宫,也不过是跟着齐人私奔了而已。” 秦悦瞬间短了气势,燕桓素来视哥哥为眼中钉,若是因她折了哥哥性命可如何是好!她无计可施,只得柔声道:“我们去哪里?” 燕桓闻言微微侧目,她早该这般温言细语待他才对。想到此处,他才向她伸出手道:“过来。” 她不肯,他便将她逼至角落,低着头抵着她的鼻端,“从前与我那般亲密,而今怎么疏远了?” 秦悦扭捏道:“礼义廉耻不得不顾,而今这般……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他知晓她在男女之事上素来木讷又保守,只得一边伸手抱她,一边宽慰道:“待我将余氏族人清理干净,便为父皇寻一处桃花源安享晚年,然后堂而皇之地与你在一处。” “成何体统!”秦悦惊慌道:“母子名分既定,岂能不顾伦理纲常!” “狗屁伦理!” 秦悦惊愕地睁大了眼,纵是庆元王从前不顾他人眼光,也从未说过这般粗鄙之言,这一回倒是真的动怒了。 “他以为将你攥在手中,便能牵制住我?若不是他迟迟不肯议储,又怎会给了余氏逼宫的机会。”燕桓冷声道。 秦悦恍然大悟,原来南楚帝一直害怕庆元王造反啊! 这也难怪,当日虞国公一族尽数做了冤魂,燕桓的母亲自尽而亡,唯一活下来的便是元妃。可元妃十年如一日地谋划着为兰氏一族报仇雪恨,教人不寒而栗。想来庆元王与庆安王的封地远在京畿之地,还真是皇帝留了后手。 秦悦不由想起当日余氏逼宫,欲拥立燕栩为帝。若是余刚事成,燕桓又趁机剿灭余氏,今日该是何等景象?知道自己坏了大事,秦悦反是心虚道:“余刚逼宫之时,你可是想着一劳永逸?” 燕桓点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本想一举杀尽余氏族人,可是……”可是他没有想到她身陷宫中,不肯回来,致使他不得已停手,数日以来的布排未曾派上用场。 秦悦心想,若不是她当日不肯跟着颜佑离开,他是不是已经登临帝位了? “对不起。”她低着头道:“可也不是全然来不及,是我分明已经传信出去。” “都被我截下了。”燕桓道。 “你!”秦悦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若是陛下当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岂能安心!” “他利用你防着我,你还替他着想!”燕桓伸手便往她的额头拍去,“你对别人倒是上心!” 秦悦吓得捂着脸躲闪,却是再也无处可躲。她知道他不会打她,可是他伸出手的一刹那,她还是下意识地惧怕。 燕桓洞察到她眼中的恐慌,右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会,转而慢慢地触摸她的手背,“你在怕我?” “只是……以为你要打我。”她讪笑着,却见他的眸子愈发暗淡,继而拨开她的手,捧着她的脸道:“还痛不痛?” 秦悦摇头,“早就不痛了。” “身上的伤给我看看。”燕桓又道。 “这……”秦悦心想身上的伤真的看不得。 “害羞了?”燕桓一边问她,一边伸手 分卷阅读264 分卷阅读264 分卷阅读26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6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65 解她的衣襟。马车忽然停住,引得秦悦“咚”地一声,撞在了马车壁上。 他连忙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怒道:“周闯!” “殿下,到地方了。”周闯小心翼翼道。 燕桓下车的时候,微微侧目瞪了周闯一眼,惊得他不知自己又犯了什么错误。殿下也不与他明说,只是牵着美人的手登临高处。 “这是何处?”秦悦问道。 “城南塔楼。”燕桓道:“南楚从前只有京畿之地这么大,这里便是军士登高远眺,观望敌情的瞭望台。而后国土扩张,明城一片繁荣,再也不需要登临此处了。” “殿下带我来此处做什么?”秦悦好奇道。 燕桓牵着她的手,顺着环形的石阶一级一级向上,大约登上了四层阁楼的高度,这才将千里镜递给她,“能看到什么?” 秦悦顺着千里镜向外望去,原来不偏不倚,恰好能看到坤明宫。可是此处距离宫中太远,分明什么也看不到,“殿下常常站在此处远眺?” “嗯,我在看你。”他对她道。 “在宫里不是见过我吗?”她又问。 “那般浓妆艳抹,如同带着面具一般的女人,我不认识。”燕桓答道。 秦悦低头把玩着自己长长的指甲,可是只有那样,她才能安然居于宫中。 “阿吾,你想要什么?”燕桓忽然问她。事实上这是他此次回京,齐赢问他的原话。齐赢说追求女子,无外乎投其所好,譬如白薇醉心医术,他由着她便好。可是他是否知道小玉珠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彻底难住了燕桓,他忽然发现,他从来不知她要什么。权利?地位?锦衣玉食?报仇雪恨? 她究竟要什么,他根本不知道。 “我只想能堂堂正正,干干净净地立足于世,不为父母丢脸。”秦悦道。 她想要的还真是简单,他还以为,她需要他的庇佑,需要他的爱护,她想与他天长地久。他站在她身前,捧住她的脸,“我拿到了你的户籍。” 纵是她已经知道他做了什么,可是当他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她依旧觉得鼻子微微一酸,却是弯起唇角笑了,“多谢殿下。” “我将你的户籍落在连江城,还拟了婚书。”燕桓只见她目光闪烁,似是要哭了,“只要你一天是迟悦,一天便是我的妻。” 秦悦伸手抹了一把眼泪,便见他已经毫不客气地解开她前胸的衣襟。她羞涩难当,连忙伸手去挡,却被她捉住了双手,不准她动弹。 许久未见,庆元王殿下依旧是这般善解人衣。秦悦冷得一个寒噤,却听他低低地笑出了声。 显然是这几年吃得好,从前他百般揉捏与滋补之处生发得甚是迷人,只是左峰之上有几道煞风景的指甲印颇为碍眼。 “阿吾为何要杀岳临渊?”燕桓忽然问。 “我哪里会杀人……”秦悦心虚道。 “先是诱惑岳临渊杀余刚,又不惜使出苦肉计,不就是想教燕栩杀了岳临渊?”燕桓眯着眸子看她,“不过是因为一个该死的男人,如此凶狠地抓挠这一方丰盈之处……本王的东西岂能由得你损毁?” “便是自伤也不肯向我服软!”燕桓的眸子越来越黑,似是要发怒。 “我没有。”秦悦不肯承认。 “抓痕自左右聚拢,是你自己做的。若是个男人站在对面,岂不是从上而下?”燕桓说罢,伸手覆于她美好的峰峦之上演示了一番,“我说得对不对?” 秦悦羞得无地自容,燕桓却面不改色地往复揉捏,“须擦上些膏药才能消除痕迹。”他不顾她的躲闪,如同顽皮的孩童般,双手抓着她不放。 “殿下。”她羞恼地扯着衣襟逃离,却被他猛地拦腰抱起,抵在身后的石壁之上。秦悦愈发窘迫,纵是此处黑暗,他也能找到她抓挠过的痕迹,一点一点地亲吻,一遍一遍地抚摸。她知晓他从前喜欢啃咬她胸脯上的二两肉,这样久未曾得见,他竟是一点也没有变。 此处是塔楼的最高层,居高临下,有风徐来。燕桓解了身上的披风铺在地上,顺势将她裹入其中,如此一来,她便温暖了许多。 他俯身而下,压着她半掩着的身子道:“我知晓你顾忌身份地位,伦理纲常。此时此刻,你不是南楚的皇后,我也不是庆元王。你是我的阿吾,我是你的夫君,好不好?” 秦悦不知该如何回答,刚要张口拒绝,却被他带着些许酒气的唇舌堵了话语。他一如从前那般强势霸道,便是亲吻于她,也是吓得她的小舌连连躲闪,逼得她无处可逃。她躲闪不得,抗拒不得,最后只得被他连吮带吸,又被他一寸一寸地在唇上啃咬了数次才作罢。 她气息紊乱,哪里想得到他连亲吻也这般野蛮,于是抵着他的胸膛道:“不要了。” “要不要何时由阿吾说了算?”他低头望着她水汪汪的一双眼睛。这般乖巧又害羞的模样,颇有几分楚楚动人之态。她从不知道自己有多美,更不明白为何那些狂蜂浪蝶总围着她转。 一想到岳临渊那混蛋也亲吻过她,燕桓不由愈发用力地吮吸着她的气息,“为何要杀岳临渊?” “因为他……”秦悦不知该如何对他说,因为她觉察到岳临渊对她有不臣之心,可是她却无能为力,只能借庆元王自保。说到底,她究竟是要躲在他的羽翼之下。 然而当下她心中所想,却是如何教眼前这凶神恶煞般的人物不要迁怒于她。秦悦只得委屈道:“因为我厌恶他,不想同他亲近。” 燕桓似是对她的回答甚为满意,这才渐渐停止了动作,但见她的一张小嘴竟是有些红肿难耐…… “他让我觉着恶心。”终于逃过一劫,秦悦只觉得两瓣唇都要失去知觉。 原来其他男人让她觉得恶心啊,燕桓暗自窃喜,一张脸却是又臭又硬,“那我呢?” 秦悦就知道他会这般问她,这小气的男人! “相识六载,阿吾的真心不是喂了狗么?”他低头问她。 她也不饶他,“教你再说人尽可夫!” 这小东西,倒是连嘴上也不肯吃亏,燕桓却依旧阴沉着一张脸,“阿吾千里迢迢送我五个美人,可是觉着我饥不择食?” 说到这事,秦悦却不干了,“哪里是我做的,分明是宗庆要送给你!” 他不觉微笑,但见身下的女子双目圆睁,鼓着腮帮子不肯说话,竟然生气了。他伸手去捏她的脸,将小嘴中的怨气尽数放了出来。 “你还不是尽数收了。”秦悦还觉得委屈呢。 朝臣面前言笑晏晏、雍容华贵的南楚国皇后正在同他置气,不知被外人知道了作何感想。还好她那般虚伪的模样留给了别人,此刻这般喜怒哀乐俱全才是他的阿吾。 “乖,不生气。”他的手沿着她光滑的肌肤一 分卷阅读265 分卷阅读265 分卷阅读26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6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66 路向下,揉捏她圆润的臀,“这些年来东奔西走,我哪有时间去找其他女人?” 虽然从前与他同床共枕多次,可是许久未见之后,骤然这般亲密,反倒教秦悦一时适应不了,惊慌失措地想要躲闪。 “不过是许久未见,怎么紧张如处子一般?”燕桓揶揄她,“放松些,不会叫阿吾觉着痛。” 秦悦难受得厉害,却是抵着他的胸膛抗拒道:“这些年来,我没有别的男人。” “当日是我未能护得住你,这些年你无依无靠,纵使有了男人又如何?”他只是埋首在她颈项啃咬她的肌肤,“便是有,也比不得我。” 她实在觉着匪夷所思,庆元王从前最在乎这些,而今竟然能说出这般大方的话,难道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她不知道太阳从哪边出来,只知道他将小燕桓放了出来……真真是多年未见,彼此生疏了。 秦悦只觉身上之人有些急躁,却是忍不住笑了。 她这一笑反是酿了大错,庆元王殿下忽然寒着脸,不由分说将她的裙推到腰间。 她竟然敢嘲笑他! “阿吾。”他盯着她的眼道:“看着我。” 她被他骤然抬起腿来,秦悦惊呼一声,羞得转过脸去,不敢看他。 他却丝毫不准她躲闪,托着她的后脑道:“既是笑够了,便好好看清楚。” 他并不急躁,只是逼着她看他。 她早该知道这种时候不能笑,以免教他生气,可是事已至此,她也只得红着脸服软,“殿下别闹……我看够了。” 他嗤笑一声,紧紧抱住了她。不论他身上有多少的戾气、阴鸷,都会尽数被她消散。不论周围是何等的黑暗、寒冷,她的怀抱始终教他觉得温暖。 他低头亲吻她颦蹙的眉,她将纤长的十指深入他发间。她容纳他的一瞬间,不用顾忌任何人,仿佛天生就该这般亲密。他与她只是在浩淼苍穹之下,本能地吸引彼此,取悦彼此的凡夫俗子。 她再也不要同他分开,他再也不要生生地压抑,他带着她逃离高墙之下、冠冕堂皇的朝廷贵胄。他爱着她,她也爱着他,仅此而已。因为两心相知,令她难以自持地吸纳于他,再也不准他离开。久而久之,竟是分不清你我,只道是滚在一处,要将对方嵌入骨髓之中才作罢。 他垂首吻她的耳廓,一遍一遍在她耳边诉说着喜爱。她便也断断续续地回应她,她也爱着他,自始至终都只爱他一人。 他喘着粗气道:“阿吾,我心匪石,不可转也。”纵是她当日不知所踪,他也从未想过放弃她。 秦悦的眼里蓄满了泪,他与她要历经怎样的磨难才能心无芥蒂地在一起?她不知道。这一路太漫长,太痛苦,她泣不成声道:“我心匪席,亦不可卷也。” 他欺负得她意识迷乱,却是逼迫着她,“阿吾,唤我。” 她如猫儿一般地唤他,“夫君,夫君……” “我在。” ☆、久别重逢 周闯不知该望向哪里,只道两人分明是手牵着手上的塔楼。下来的时候,阿吾便在殿下怀中昏死过去,他用披风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小心翼翼地抱入了马车之中。 “殿下可是要回宫?”周闯问。 “不。”里面的人答。 周闯大抵明白了,殿下这是在偷情。想来这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只是殿下当真不顾父子之情,要和陛下抢女人了不成? 殿下上一次偷偷回京,便住在东市之内,庄生天籁对面的客栈里。此时还是上半夜,殿下的时间还很长。 燕桓未曾想到自己这般粗鲁,竟是累得她昏昏沉沉睡去,待他将她塞进被中,她便蜷缩成海虾一般,背对着他睡了。 阿吾的皮肤又白又细致,背部的线条流畅而柔美,他伸臂将她揽在怀中,不准她背对着他。 低沉而轻缓的声音一点一点叩击着秦悦的耳蜗,他贴着她的肌肤道:“阿吾像太阳一般明亮,唯有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周遭的一切才会明亮起来。” 秦悦心想,她才不会发光发热,她害怕一个人,入了夜要点灯,甚至要燃香才能睡得着。 燕桓只见她小猫似的在他胸口蹭了蹭,发出细碎绵软的呼吸,一如从前的许多个夜晚。他与她没有阻隔,她柔软的肌肤熨帖着她,便是寒冷的冬夜也浮动着春日的温热。 他情潮涌动,全然不能自已,趁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便又去寻找她身体最柔软的部分。他的动作很轻,她却异常敏感,因他的深入浅出缓缓蹙眉,继而忍不住“嗯嗯”地低吟起来。 他最爱她此时的表情,明明舒服得要在他身下融化,一张小脸偏偏痛苦地舒展不开。仿佛是他欺辱着她,折磨着她,可是她必须承受他,容纳他,甚至沉溺于他的强势。 他看不够她,爱不够她,世上怎会有她这样的女子,教他念念不忘。他再也不听旁人如何诋毁她,再也不准她离开他的视线。 秦悦终于被这入了夜也不睡的人折腾醒来。分明临近年关,天寒地冻,他的身上却热得惊人。 “我累了……”她长发散乱,被他大力摇晃地喘不过起来。 “我知晓。”燕桓低头吻她,“阿吾躺着不动便好,我来取悦你。” 他哪里是在取悦她,分明是自己想…… “我们在何处?”秦悦问道。 “客栈。” “什么时候回去?”她又问。 “阿吾很急着离开我?”他不满她在这种时候还想着回去。 “不是……不是,我只是怕。”她不知该如何同他讲,先前被他连哄带骗地欺负了,既然他已经得偿所愿,就该早早送她回去,以免说不清楚。 “皇后不胜酒力,明日午后才能醒来。”燕桓道:“明天下午我会入宫请安,阿吾要记得见我。” 秦悦却是撅着嘴道:“那得劳烦庆元王殿下将本宫送回去。” “阿吾。”他忽然停止了动作,“有件事你还没能明白。” “我并非想着与你春风一度,我要的是细水长流。纵是你回了宫,我也不会放过你。”他低头看她,“若不是顾忌你的名声,怕你害羞,我……”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你知道我想怎样,对不对?” 她是南楚帝用以牵制他的手段,是他前行路上的阻碍,甚至是他痛苦压抑的源泉。她的身上微微渗出些汗滴,宛若娇艳花瓣上的露珠。他低头吮她,芬芳之中带着一点咸。 “正因如此,你才该送我回去。”秦悦痛苦道:“我知道自己的名声如何,万不可将你也拖累了。 “我非君子,何时在乎过名声?”他反是不屑。 “可是我在乎。”她认认真真盯着他道:“哪怕我要燕栩做太子,也不能任由你 分卷阅读266 分卷阅读266 分卷阅读26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6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67 名不正言不顺地夺了皇权。我宁愿朝臣辱骂我、诋毁我,视我为妖妇,也不能教你背上内淫父妾的骂名。” “可我偏要如此!”燕桓狠狠吮着她的肌肤。 “殿下是要载入史册之人,你不能如此。”她痛得连连吸气。 “不准叫我殿下,唤我夫君。”他咬上她的肩膀,入口柔软馨香,若幼嫩的羔羊般诱惑着他。 “夫君。”她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谁都不是,只是你的夫君。”他盯着她含着泪的眼眸,“记住了么?” “记住了。”秦悦只觉他要吃了她,可脑海中却有什么事情渐渐清晰。就好像她与他陷入了一个无法走出的局,明明□□,却不能相守。若要同他在一起,便要不顾伦理纲常,颠覆泱泱大国。 为什么会这样,为何会走到这一步?她自幼遵从礼乐,不敢逾矩半分,他却视礼法为粪土。一旦他做出礼崩乐坏之事,将是毁人毁己。她怎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到那一步? “夫君。”她柔柔地唤他。她知道他喜欢什么,更知道他想要什么。 “我在。” “夫君想要的是阿吾吗?”她歪着脑袋,睁大眼看着他。 “你说呢?”他戾气渐消,这才发现她的左肩印着他的一圈牙印。 她微微一笑,长长的指甲自他坚实的胸肌一路向下,勾得他心猿意马,“夫君想要什么呀?” “明知故问。”他的长指紧紧嵌入她纤细的十指之中,不准她再动弹。她只能在他身下一次次失了防线,承受他予她的喜爱与痛楚。秦悦闭上眼,耳边是他的浑浊气息,他一声声地在她耳边喘息,“阿吾,阿吾!” 她从不知他是这般地爱她,也从未想过她是他的软肋。可是她与他都未曾看透之事,却有人看得明白。若她早知道自己的离去令他这般痛苦,当日是否还会不告而别? 会,彼时他与她之间的信任岌岌可危,他的身边处处是杀机。 清晨的阳光很好,数年来难得睡个懒觉。燕桓起身的时候,见他的阿吾正坐在窗边眺望。她裹着他宽大的袍,墨云一般的玄色,更衬得她肌肤莹白,身形窈窕。想来她的衣裙,早被他□□得不成样子。 他盯着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心里忽然生出满足,满足过后,却又是无尽的空虚。任凭她昨夜在他身下情动,由着他一遍一遍地爱怜。欢愉过后,她仍是沉静又安宁的模样。她……在想什么? 她分明在他眼前,却是抬眸望向远方。她的眼神平和又干净,在想他不知道的事情,此时此刻,他竟然看不透她。 秦悦只觉身子一轻,忽然被人拦腰抱起。燕桓的气息便落在她耳畔,“这般出神,可是看到了比我还好的男子?” 她“咯咯”地笑,“夫君是这世上最好的,我岂会看旁人。” “在阿吾心里,我是这世上最好的?”他扳过她的肩,深深望进她眼中。 “嗯。”秦悦踮起脚,尖环住他的颈项,“我的父皇曾说,我喜爱的,必然是这世上最好的事物。” “所以夫君要答应我,一定要做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好不好?” 他俯身亲吻她的额头,“好。” 玄清女冠告诉过秦悦,她曾经有个徒儿叫上官妤,她聪颖早慧,最擅察人心思。可是她不走正道,偏要去学如何害人。上官妤最为擅长的,乃是洞悉他人的恐慌与惧怕。 秦悦当日便险些着了上官妤的道,遥想伏龙岛之时,她险些溺水而亡。她的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反复出现:你无能、软弱,既不能报父母之仇,又无一飞冲天之志。你寄人篱下,卑贱若蝼蚁。迟悦,你不死何为?久而久之,她竟也生出些消极厌世的情绪。 便是此时想起,秦悦仍然觉得脊背发凉。她惧怕的是什么?是不能堂堂正正地活着,辱没了父母之名,辜负了他们的期望。她从昨夜起便一直在想,燕桓从前是那般无所畏惧的模样,而今却因她畏手畏脚,不得前行。 她想要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堂堂正正地活在世上。可她偏偏无能为力,借着旁人的身份苟活。他想要同她在一起,再也不失去她,偏偏隔着礼义廉耻,不能与她站在一处。 燕桓送她回到坤明宫的时候,忽然在偏僻之处低头吻了她。秦悦红着脸躲闪,“都说了回宫不能再这样,也不怕被人看到。” 燕桓捉着她的一双小手,“坤明宫的人已尽数被我换了,阿吾莫怕。” 秦悦反是勾着他的小指道:“夫君答应过我,在宫中不做出格的事,也不留人口实。” 她若是对着他软软地撒娇,他素来是没有办法的,虽然心上不愿意,也只有应了她。只是不知她在宫中这几年,是不是也如今日这般,将身边的男人哄得服服帖帖。 秦悦见着他的眸子一黯,便知道他又想到了不好的事情,顺势靠在他怀里道:“我还没来得及谢谢夫君。” 燕桓低声问:“谢我什么?” “余刚既死,岳临渊被放逐,我便是连睡觉也比从前安稳了。”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燕桓低头看她,她倚在他的胸口,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他知晓她利用岳临渊杀了余刚,而后又利用他的与燕栩除了岳临渊。她厌恶那些男人,费尽心思自保并没有错。可是这般兵不血刃的行为,却像是当年的姨母,甚至她在朝臣面前永远挂在嘴角的笑,也如姨母一般令他觉得笑里藏刀,他不想她变成那样。 燕桓紧紧抱住她,“我答应你,做这世上最好的男子。你也要答应我,不论任何时候,都是我的阿吾。” 秦悦一时怔忪,反反复复捉摸着他的话。及至见到玲珑,才恍然发现昨夜被那人缠着失了魂,全然不记得与哥哥的约定。 且说公何宇见秦悦与燕桓先后离了席,心知恐怕无缘与她一见。只是先前小悦的婢子对他说什么“庄生天籁”,他便记在了心里。宴席结束之后时间尚早,他便与齐之畔策马于明城东市。赢都入夜宵禁,明城的夜晚却是热闹非凡。他们边走边看,终于看到了所谓的“庄生天籁”。 那是东市的半条街,听闻南楚帝当日便是在庄生天籁的正店遇到了皇后岳氏,一见之下惊为天人,遂纳入宫中。他与小悦一直都有联系,从中协调的是国子监祭酒岳临渊,可就在不久前,听闻岳临渊被削去官职,发配东南之境。 公何宇尚在思索其中关节,却听齐之畔惊呼道:“将军你看,那女匪!” 能被齐之畔咬牙切齿称之为女匪的只有一人,公何宇不由地抬头望去,却见庄生天籁的酒肆之前围满了人,文锦正双手叉腰,杏眼圆睁道:“你究竟走不走?” 有一华服公子,手捧着一托盘的金元宝道:“我的亲亲小美人,叫我尝尝你亲 分卷阅读267 分卷阅读267 分卷阅读26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6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68 口做的菜就这么难?小爷又不是没钱!” 文锦忍无可忍,“滚!” 公何宇看了一会,那公子不是旁人,可不就是东临国裴冉小侯爷。数月前还在赢都参加过太子的婚礼,今日怎么会在此处? 公何宇不由想起,夏末秋初,乃是太子迟玉大婚的日子,彼时他负责城中防卫,一日也不敢懈怠。赢都的治安一直都很好,直到太子大婚的前一天,他的属下在府外捉了一个鬼鬼祟祟、探头探脑之人。 太子的婚礼可半点马虎不得,他当即提审了那嫌犯,岂料不是旁人,却是文锦。二人上一回相见,乃是几年前在白水城,彼时他是白水城主帅,她是连江城水师校尉。当日她被齐之畔率众偷袭,擒入城中……想来从那之后,两国战事骤起,她再也没有联络过他。 齐楚议和之后,小悦离开了连江城,文锦便下落不明。公何宇也曾想要问问小悦,终究是没能张得了口。 文锦一见他,却是笑嘻嘻道:“自从我做了好人,便数度被你所擒,真是丢人。” 公何宇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发觉自己的失仪,却是道:“我国太子大婚之前,你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文锦盯着他道:“我就是想翻墙进来看看你,你信不信?” 公何宇深知这女子口无遮拦,却是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死心。” 那女匪亦是笑道:“我看你这府中空空荡荡,还缺个女主人,不如……” 公何宇知晓这女匪素来不正经,连忙道:“我与戎国公主两情相悦,这偌大的将军府很快就会有女主人。” 他说罢,却见这女匪瞬时哑口无言,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道:“那可要恭喜将军了,其实我此来不过是代阿吾妹妹传句话。她说迟荣无道,迟玉又处处防着你,若是你肯放下富贵荣华,她可在明城保你无忧。” 她原是来只是替小悦传话。公何宇当即挑着长眉问道:“你的话说完了,还有何事?” 文锦想了一会,“没有了,你放我走吧。” 放她走?公何宇笑道:“太子大婚在即,你又来得蹊跷,待婚礼结束后再走不迟。” 文锦却是瞪着她道:“哪个关心他大婚不大婚的,我还忙着回去成亲呢!” 公何宇从未想过从她嘴里能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没有忍住,问道:“是谁?” “皇亲国戚,高不可攀。”文锦笑嘻嘻道。 而后公何宇因天子传唤入了宫,夜里再回来之时,听左右禀报,说那女贼打晕了几个人,趁夜逃了。匆匆一见,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问。譬如她从前为何念想着他?而后为何再也不肯联系他? 西北鏖战的那几年,可谓天寒地冻,寸草不生。为了抵御戎军,他的军队茹毛饮血,艰难而生。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便点着灯一封一封读她的信。看着她如孩童一般,一笔一划地写字,从最初的不知所云,到后来能够表达完整的句子,甚至到了最后几封,她还能无耻地调戏于他。 她的结束,不过是他的开始,可是这女人说自己就要嫁人了。难道她要嫁的,是娶了十八房妻妾的裴冉小侯爷? 齐之畔只道这女匪当真害人不浅,主子此生遇到她,可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彼时上官小姐对少将军有意,欲接他回白水城,哪知在回程途中被伏龙岛的女匪给截了。截便罢了,竟然还强逼着少将军娶她,可谓无耻! 而后伏龙岛一干水匪被剿灭,少将军与上官小姐成婚。齐之畔本以为主子半生坎坷,终能安定下来,岂料这女匪每两天一封书信,极尽挑拨之能。久而久之,便是大家闺秀般的上官小姐也难以忍受,日日与少将军争吵不休。入了夜,少将军只得抱着锦被在书房就寝,夫妻之情名存实亡。 齐楚交战之前,这女匪好死不活,竟然跑到北齐水域挑衅。齐之畔原本想背着主上将她杀了,哪知非但没能杀得了她,反是自己被训斥了一番。 彼时齐之畔大抵猜得到,主子并不记恨这女匪,甚至有几分刻意放纵。 可是大敌当前,这般私放敌将的行为岂能不被太子怀疑?因而两军交战之后,尚未来得及使出雷霆手段,少将军便被朝廷卸了兵权,派往苦寒的西北不毛之地。 西北那几年的辛苦,齐之畔一辈子都不想再经历。没有水源,少将军便带着士卒打井取水,没有粮食,少将军便领着众人开荒种植。齐之畔心想,若非自己曾经跟着武德将军在芒山集训多次,恐怕也吃不了西北之苦。加之西北与戎国接壤,时不时还要打上一仗,可是就在这般条件下,少将军大胜戎军,逼迫其退回戎国境内。因着如此功绩,才能衣锦还朝,由圣上亲自加封武德将军,官拜一品。 齐之畔原本想着将军终能得偿所愿,出人头地,岂料这女匪又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搅局! 他早知女匪嫉恨上官小姐,却不料她有通天本事,连太子大婚也敢胡闹。若不是她,将军也不会因治安督查不利,又被陛下猜疑。齐之畔咬牙切齿地想:主子的仕途恐怕要坏在女匪手上了。可是将军却说,文锦虽是海寇出身,却是光明磊落之人。齐之畔哪里肯信,鬼晓得将军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齐之畔腹诽了许久,见将军一动不动地望着那女匪。若说那女匪为人卑劣,模样倒也周正,因而常有些不速之客上门滋扰,也不乏东临国小侯爷这般贵胄。 公何宇见裴冉纠缠不休,文锦又是一脸急不可耐的模样,想来也是小侯爷一厢情愿。他翻身下马,便向那酒肆走去。齐之畔知晓将军又要多管闲事,只得快步跟上。 文锦此刻怒火中烧,又碍于被堵在门口不好发作,只得扬声道:“当家的怎么还不下来!” 哟,当家的!齐之畔闻言一愣,这女匪也能嫁得出去?他偷眼望向将军,见他也如他一般难以置信。 可那阁楼当真走下一人,褒衣博带,形容俊美。他款款下楼,目光流转于小侯爷裴冉脸上,笑道:“原来是裴小侯爷,失敬失敬。” “齐公子!”裴冉大惊失色,他只道是文锦这小娘子嫁了个臭不可闻的水产商贩也就罢了,那一声“当家的”竟是将梁国的齐赢公子喊了出来。 看热闹的人之中有不少女子,不由啧啧赞叹道:“乖乖,好生俊美!” 公何宇忽然身形一顿,再也挪动不得半步。他说他与戎国公主两情相悦,不过是骗她死心。她说自己要成亲,果真没有骗他。 他问她那人是谁,她没有回答,只是笑眯眯地对他道:“皇亲国戚,高不可攀。”若是齐赢,还当真担得起这八个字。 文锦知晓白薇喜爱酿酒,齐赢又是个千杯不倒的。自己名下的店铺太多,没空一一打理,只等着白薇出 分卷阅读268 分卷阅读268 分卷阅读26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6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69 宫之后,便将这酒肆送给她。只是齐赢这厚脸皮的,自诩是白薇的男人,赖在此处不肯走。文锦倒也不介意,只是每日教齐赢站在门口一番搔首弄姿,引得不少美貌娇娘蜂拥而来。久而久之,东街皆知晓庄生天籁的夜叉有个貌美如花的相公。 齐赢懒得解释,免得伤了那些莺莺燕燕的心。文锦更是不愿理会坊间那些胡说八道。一来二去,两个厚脸皮的人也不觉尴尬。 齐赢只道白薇的这个朋友倒是仗义,将如此大的门面说送便送,平日无事,自是对文锦照顾几分,哪知今天来了个色胆包天的。 齐赢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对着文锦道:“早说过我来便好,哪能让你这般抛头露面。” 齐之畔觉得自己可能是瞎了,但见齐赢挡在文锦面前道:“小侯爷若是诚心来吃饭,我这当家的自然要好好招待,若是打别的主意……我只有告知尊夫人,你那十几房小妾的住处。” 此话一出,裴冉脸色骤变,“别!齐公子,有话好说!” 裴冉自诩风流无双,只是自己家中的夫人乃是武将出身……他那些个小妾养在外边,若是被夫人知道,夜里必然是扒光了衣服裤儿,将他吊在房梁上毒打一顿。 裴小侯爷求爱不成,灰溜溜地走了,看热闹的人便也散去了大半。裴冉一走,文锦便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真有你的!” “那边的英俊公子十分面熟,我估摸着他是看上你了。”齐赢摸着下巴道。 “哪里?”文锦左顾右盼。她看到公何宇的一瞬,却见他身形微动,竟是站立不稳,当场晕厥。 秦悦知晓此事的时候,颇有些悔不当初。想来哥哥晕厥之时,她正同燕桓在城南塔楼上……今日又累又困,睡了整整一天,她竟是因男色所误,闭塞了视听。哥哥好端端的,怎就会病发? 秦悦急切之下,只得派玲珑出宫,还未出门,却被周闯和颜佑堵了去路。周闯目光闪烁道:“殿下稍后会来请安,请娘娘少安毋躁。” 入了夜还来请的什么安,秦悦心中抱怨,便见燕桓大步流星地来了。 他只说了一句“回避”,玲珑便被周闯带了出去。 宫门紧闭,灯火阑珊。秦悦望着他漆黑的眼眸道:“夫君答应过我,在宫里不会乱来。” 燕桓抱起她径直往榻上去,“儿臣特来给母后请安,怎能是乱来?” 秦悦紧张地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夫君,不可以。” 他的语气中带着怒气,可她尚未明白他因何事生气,便被他拔去了发上的缀饰,打乱一头青丝。 分明昨夜才与她亲近过,他却愈发地想念她。他隔着衣衫拼命揉捏她,恶狠狠地问:“你的土地都置办到梁国去了,可是日后还要离我而去?” 秦悦一愣,这才想起她昨夜对他说:我叫秦悦。 他今天就去查她!他怎能如此! 燕桓又道:“还有东市的半条街市。” 秦悦不知该如何是好,不过一天,他便是将她的底细都摸清了。 燕桓盯着她看了一会,“阿吾当真没有想过离开我?” “夫君。”她软软地攀上他的颈项,“我不会离开你。” 燕桓低头亲吻她满是谎话的小嘴,“阿吾,证明给我看。” ☆、骨肉至亲 秦悦太了解他,依着庆元王目中无人又强势不讲理的性子,她只能顺从,不得忤逆于他。秦悦轻轻吻他,见他面上的怒气消散了些,这才道:“我是顶着岳家人的名字入了宫,彼时不知前路如何,也不知何处归去,总得考虑后路。” “即便是自己一个人远离故土,也没有想过回到我身边?”他定定地看着她,他与她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一想到她孤苦无依,随便是怎样肮脏的男人也敢欺负她,他的眼神不由慢慢染上几分愧疚。他知道她与从前一般娇嫩可人,甚至更为甘甜温软。只要他想要,她便不会抗拒,可纵是他如从前一样将她揉碎在床榻间,她也满怀心事。就好像她最初在他身边的那一年,虽聪明伶俐,却终究不肯与他交心。 他不准她流离失所,也不会教她再担惊受怕。他低头啄她的眼皮,“阿吾,我不放你走,也不准你再离开我。” 秦悦“嗯”了一声,安心地躲在他怀里,“夫君说过,我害怕的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你万不可如燕栩那般,哪怕是身不由己。” “我答应你。”他埋头啃咬她衣襟中的柔软。她的父皇死于手足相残,想来在她心里,万不能接受诛杀血亲的暴行。可是他并非她这般待谁都和和气气的性子,那些无用的、阻挡他前路的、与他无关的人,他真想…… “夫君得空的时候,便多陪陪陛下,他毕竟是你的……” “你倒是同他相处得融洽,真当作你男人了不成!”燕桓不悦。 秦悦被他气得直笑,这人什么时候都能飞来横醋。他的父皇分明是比他还阴沉难测的模样,他的后宫有那样多的美人,哪个不是他用以制衡一方的手段?而今天下太平,便是连皇后都要废黜,究竟是以江山为重的人。 “我一直觉得,夫君越是喜爱我,陛下便越想杀了我。”她推也推不开,只得任由这贪吃的巨大男婴伏在胸口。 燕桓又岂会不知,父皇当日那二十棍就是要他记住,他可以喜欢女人,但是不该沉溺于女人。可是他皮糙肉厚,好了伤疤忘了疼,他就是离不得她又如何。 秦悦自认在宫中安分守己,从未忤逆过南楚帝,因而这几年也算锦衣玉食,性命无忧。可是而今不同了,那个令天子头疼的儿子回来了。非但如此,他还对着后宫中唯一的女人虎视眈眈……现下正诱惑着她红杏出墙。若是旁的男子也罢了,可偏偏是她也喜欢的那一个。 可是她不能,任他如何啃咬,她始终也不肯褪了衣裙,反是红着脸道:“夫君可知这是哪里?你在做什么?” 他目光清澈,盯着她清清楚楚地说:“在皇宫,临幸我的女人。” 天子御女曰幸……原来庆元王已势在必得至此!秦悦低叹一声,被他像剥香柚般地按在身下,将衣衫一片片扔了满地,只剩下白嫩细致的美好果肉。 她挡不住他,倒也乖巧地放弃了抵抗,只是娇滴滴道:“夫君轻些,莫要叫外面听到了。” 他低笑,捂着她的嘴用力撞她,直撞得她“呜呜”地哭。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他也知道她不是因为痛。 她一直想要名正言顺地活着,可是他至今都没能像个男人一样,叫她不顾一切地、光明正大地跟着他。她在他怀里哭,哭得他无地自容,万念俱灰。 就连岳临渊也能将她的名字列入族谱,教岳家人承认了她的身份。可是燕桓,你无能至此!你说过要护着她、爱着她 分卷阅读269 分卷阅读269 分卷阅读27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7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70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哭。无能至此,出了门定会遭五雷轰顶! 秦悦哭得泪眼婆娑,一双眼带着委屈,越来越红,眼眶里蓄满的水花汩汩喷涌。她的嘴唇湿漉漉的,在他掌心颤抖。 他收回手,见她紧咬牙关,不肯发出一丝声音,便是连哭也不敢叫人听到。想必他不在她身边之时,她便是连哭也不敢哭。燕桓何时这般憋屈过,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被小阿吾哭碎了,他低头亲吻她的满脸泪水,泄气道:“阿吾再哭,你夫君恐便要不举了。” 秦悦看着他一脸意兴阑珊,却又焦躁难安地样子,却是弯着眉眼笑了出来。 又哭又笑的模样,当真要折磨死人了。他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我明日去给父皇请安。” 她抽泣了一会,“嗯”了一声。 “我不做手足相残之事。”他轻轻擦掉她的眼泪,“不哭了好不好?” 她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才张口道:“好。” “阿吾想怎样,都告诉我。”他轻轻拍她光洁的脊背,低声下气地哄着她。 “我的地……”她刚一张口,便见他不复方才的和颜悦色,却是无可奈何道:“若是夫君不喜欢,我便送了旁人可好?” 燕桓这才抿着唇,从鼻息中“嗯”了一声。 “夫君好好听我说话,她的气息喷在他的侧脸,又软又痒,教他又躁动了起来。 “夫君知晓,我并非是善良而不辨是非的性子。”她柔声道:“这几年我虽在明城,心中却没有一天不记挂着你。” 听她这样说,他更躁动。 “依我所见,燕栩并无称霸之心,可余氏却有拥立之意。比起他,你那年少阴狠的弟弟才可怕。”秦悦说罢,却见他正低头看她。 “燕杉的母妃是余氏女,因母亲早亡,与皇后和燕栩更为亲密。这些年又在外历练,自是有几分狠厉。”燕桓道:“我明日便教他滚回陆景明军中去。” “陛下当日登基的手段虽然凌厉,他却厌恶有人如他那般,六亲不认,手足相残。尤其不能忍受的是,有人忤逆于他。”秦悦思索了一会,“一旦陛下能够主政,燕栩必然没有登临高位的可能。” “阿吾不准我打仗,不准我杀人,难道教我如婢女般天天侍奉他?”燕桓隐隐有几分按捺不住。 “若是夫君不肯,我愿替你去做。” “不准去。”他将她紧紧箍在怀里。 “夫君以为,陛下此生最爱的女人是谁?” 燕桓未料到她忽然如此问他,只是淡淡道:“他不爱女人,只爱江山。” 秦悦摇头,“起初我也是这样认为,后来才知道,元妃去后,他便再也不喜欢美人了。” “分明势在必得,却永远也未得到。分明坐拥天下,却换不来她一眼回眸。”秦悦垂着眸子,“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一人知心,数十年弹指一挥,不过是万民如神般敬仰的孤家寡人。” 燕桓轻轻靠在她肩上,“阿吾放心,我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及至深夜,秦悦蜷着身子裹在锦被中,只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来。燕桓整理好了衣衫,于灯光下看着她的眉眼,忽然在她榻前跪下,俯身贴上了她的唇。 她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眼角便又滑下泪来。 “我不会教阿吾等太久。”燕桓道。 “好。”她望着他漆黑而深远的眼,他便在她的目光下,又俯身贴上她的小腹,“我会再来看你。” 秦悦突然遏制不住地笑,“夫君在做什么?” “在同我们的孩儿告别。”他环着她的腰,不肯起来。 “哪有什么孩儿?”她笑得浑身颤抖。 他安静地贴着她,“若是有个孩子,你便再也不会走了。” 秦悦最会察言观色,知道燕桓喜爱她乖巧听话的模样。只要她肯在他面前做小伏低,轻言细语地求他,他什么都肯答应。可是当他也同她这般轻声慢语,近乎哀求的之时,却教她没由来地心疼。骄傲冷峻的庆元王,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秦悦渐渐平静下来,起身抱住他,“我再也不会走了。” 他的声音忽近忽远,如梦一样飘渺。这般昏昏沉沉睡了一夜,第二日早起果真有些困顿。秦悦梳妆之时,却见自己双目红肿,才知道昨夜没有做梦。 玲珑的眼睛红红的,担心地伏在她身旁道:“阿吾姐姐可还好?” 秦悦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只是笑道:“我没事。” 她须得好好敷了红肿的眼,擦上厚厚的粉再出门。燕桓昨夜答应过她,今日要给父皇请安,他执拗至极,肯做出如此妥协实属不易。 待秦悦入了乾明宫,才知太子拖着病娇之躯在前殿议事,南楚帝倒是颇为惬意地在御花园晒太阳。庆元王在他身侧负手而立,二人没有说话,不知在做些什么。 但见二人虽无言语交流,周身的气氛却甚是融洽,秦悦便也不由自主觉着安心。燕桓从不知道,她此生最怕的不是无名无分地活着,而是他因她毁了前路。 朝议结束之后,燕桓才从乾明殿走出,看到秦悦立在不远处,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并无其他逾矩动作。秦悦慌忙换了一口气,好在这人并非不顾时间地点地乱来。 南楚帝亦是看到了她,微微抬手示意她过来。秦悦连忙上前,“陛下唤我?” 说罢却见他颤抖了一下,似是有些冷。本就是冬日,即便是坐在日光下久了,也会觉得寒凉。秦悦连忙取了薄毯覆在他膝上,恭敬道:“可是要我唤内侍推您回去?” 南楚帝摇头,“你……可是觉得……冷?” “不曾觉得。”秦悦不知他为何这样问,只是她这几日非但不觉着冷,反而时常觉得双颊发烫,如沐春风一般。 南楚帝低头看她,尚未至双十年华的窈窕女子,一张脸涂脂抹粉,却是难掩灵动的神情。她笑盈盈地看着他,这般模样哪里是冷,分明是春心荡漾得厉害。 “迟晋之……养的好女儿啊!”南楚帝突然感叹了这么一句。往年不曾觉得,可是今年忽然就觉得冷,即使是在明媚的日光下也不复从前的意气风发。 太子下朝之后,便径直往玄黄宫而去。自从舅舅意外而亡,本就孱弱的太子愈发虚弱,哪怕是在朝堂之上也咳嗽得厉害。新婚的太子妃忙着父亲的丧事,只留太子一人在这偌大的宫殿中。 其实年年走了也好,若是她在此,燕栩都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燕栩曾经以为,他能保住母族,可是他没有。余家的家主,乃是他的亲舅舅、母后的亲哥哥。舅舅这一走,偌大的余氏顿时陷入一片鸡飞狗跳之中。 他本来也未虚弱到身心俱疲,只是舅舅离去的第二天,他出宫看望母后的时候,见她形容枯槁,蓬头垢面。她捉 分卷阅读270 分卷阅读270 分卷阅读27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7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71 着他的衣衫哭泣道:“你舅舅去了,再也无人能保你一登大统。” 看到母后满面是泪,燕栩既伤心、又无助。那是他的母后,南楚国最美丽、尊贵的女人,这二十余年孤独地守望着她的女人,她的梦破碎了。 他从小与燕桓和燕榕一起读书习武,他聪慧好学,最得父皇称赞,可唯独不擅长习武。分明是年岁相近的兄弟,他们便是于天寒地冻之中汗流浃背也无妨,他却时常累得气喘吁吁,只能坐在一旁休息。久而久之,燕榕才知晓自己先天不足。母后生产之时,他尚未足月,因而自幼体弱多病,及至成年也不及常人。便是连父皇常常夸奖他的功课,也是因他没有习武的能力。可父皇是马背上得的天下,父皇曾说过:燕桓类我。 从他来到这世上的第一日起,他便无望于那高高的龙椅。他虽心知肚明,母后却不肯放弃,小时候,她日日抱他在怀,幻想他君临天下的那一日。他不能习武,也不能如兄弟一般封王封地,远离明城。母后却时常告诉他,只要他留在明城,养育父皇膝下,父皇总有一日会知道,他才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燕桓入内的时候,太子正倚在榻上休息。一见他这般不堪一击的模样,庆元王不由嗤笑道:“这般虚弱,还要逞能?” 燕栩有些疲惫地睁眼,却是笑了,“我还是比你快一步,就如当日鲁媛最先喜欢上我。” “你总是喜欢同我争抢。”燕桓走近太子身侧,目不转睛地看他,面露不善,“你能抢到的,我都不稀罕。” “坤明宫那个,我也想要。”燕栩笑得温和。 不自量力!燕桓想起阿吾曾经说过,燕栩是诸位皇子中最美姿仪的一个,他只是想看看,阿吾是不是看走了眼。待他看得久了,却又觉得阿吾说得对,燕栩容貌卓绝,头脑亦是聪明,只可惜生得体弱多病,只能养在深宫。若是他生得燕榕那一副抗打的身板,燕桓绝对不会放过他。 “当日余刚逼宫,你为何没有顺势而上?”燕桓忽然问。 燕栩不由笑了,“你该去问你的女人,她连命都不要了,跑来阻止我,我没见过那么蠢的女人。便是天翻地覆,血流成河,也是别人的事,她真是……” 燕栩笑着笑着,却忽然咳嗽起来,那般瘦弱模样,直教燕桓觉着他要连心肝脾肺肾都要一齐咳了出来。 燕桓的脸色不由阴暗,“闭嘴。” “皇兄的性子倒是改变了不少。”燕栩继续道:“若是换做从前,你还不得踹我一脚,落井下石。” 燕桓冷笑,他素来阴暗,便是少时同燕栩一起玩耍,也嫌弃他体弱多病,累赘一般地烦人。 “元妃那般机关算尽,你竟没能按着她的安排走到最后一步,着实可惜。”燕栩惋惜道。 “少给我装腔作势。”燕桓斜眼睨他,“你自己主动些,兴许还能多活两年。” “皇兄竟然威胁太子!”燕栩诧异。 “你的身体如何,以为我不知道?”燕桓反问。 燕栩不由想起,皇兄当日派来给元妃调理身子的那位女医,曾经帮他诊过脉。 “无趣。”燕栩百无聊赖道:“从小到大,我以为至少能胜了你这一回。” 秦悦听闻公何宇心疾突发,又不得出宫,最后只得委托白薇去瞧瞧。然而当她得知哥哥并无大碍,正由文锦照料之时,心上反而宽慰了几分。 她对于哥哥与文锦,始终心存愧疚。这两人可谓南辕北辙,一人凛冽刚正、顶天立地,一个却是自幼为寇、满身匪气。她从前觉着匪夷所思,洒脱如文锦,竟然不似江湖儿女那般游弋五湖四海,反是困于连江城,为的便是能离少将军近些。 久而久之,秦悦才发现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她可是养在赢都的贵女,怎么就喜爱上了全然不顾规矩礼法的庆元王。一想他离去时的模样,她便想笑,他就像一个被她抛弃了的孩子一般,伏在她的怀中不肯离去。他素来强势又孤傲,如此模样若是被外人看到了,日后还如何抬得起头来? 她兀自笑了一会,便被人环住了腰身。他的动作很自然,如同她与他在连江城的几百个日夜。他轻轻靠着她的耳廓道:“这般开心,可是想着我。” “嗯”秦悦亦是轻轻靠在他怀中,“我想着你的时候,你就来了。” 燕桓知晓她最会撒谎,扳过她的肩盯着她的眼,但见其中水汪汪的,带着一丝愉悦。他很久没看到她这般心无旁骛地对着他笑。她笑起来的时候,有如沿街的桃花次第开放,教他喜欢到移不开眼。 秦悦踮起脚尖,环着他地颈项道:“夫君过来些。” 他低头,她便在他的侧脸上落下一吻。 燕桓什么都没说,满足地抱着她的腰肢来回摇晃。秦悦够不到他,也只得踮着脚尖任由他摇晃着她。 “奖励夫君的。”她在他耳畔轻笑。因为他今日很乖巧,她便奖励他。 燕桓的眸子里浮起淡淡的笑,“明日还有没有?” 她嘟囔道:“要看你的表现。” 当日在连江城时,他一直想同她生个孩子,可是她却未曾有孕。彼时燕桓曾说,若是没有孩儿,便将她当做孩子一般养大。而今看来,她反倒是将他当做孩童般地哄着。燕桓知晓自己不该这般沉溺于她。可是每每将她抱在怀中,他都甘之如饴。自她走后,便再也没有人同她这般亲近着他,温暖着他。 “阿吾。”他轻轻唤她,“我今日不仅去给父皇请安,还去见过了燕栩。” “你该不会是威胁他吧,他哪里承受得住……”秦悦担忧道。 “哪里,我是去关心他。”燕桓道:“是不是该奖励我?” 秦悦觉得,他的样子看起来轻松愉悦,倒似真的一般。她笑着亲他的面颊,他便侧首与她亲吻在一处。 他吻着吻着,便抱起她往榻上来。秦悦羞赧地推着他的胸膛道:“夫君又胡闹。” “哪里胡闹。”他笑着抽她的腰带,“父皇都说将你嫁给我,怎么就是胡闹了?” “真的?”她半信半疑,却忽然喜上眉梢。见她欢喜,他急不可耐地将她推搡入层层叠叠的凌乱之中。她的身子掩藏于繁复幽深的帷幔,她的气息萦绕在他鼻端。她像是成妖了一般,娇滴滴地攀住他腰身,漂浮的鼻音一声声地唤着他“夫君”,唤着唤着,那声音渐渐娇媚起来。她浑身上下软绵绵的,唯独明艳的指甲坚硬且不安分,轻轻抓挠他的肌肤,教他层层战栗。 她在连江城的时候……果然还没有长大。燕桓低笑:“想要?” 她扭捏了半天,却是道:“想。” “阿吾想要的,我怎能不给。”他低头吻她。 她想要的并不多,可是他给的实在太多。待秦悦气息奄奄地被他抱在怀中, 分卷阅读271 分卷阅读271 分卷阅读27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7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72 他才道:“这些年实在有些憋闷,阿吾可是恼我了?” “毫无节制!”秦悦转身不看他,气恼道:“纵是陛下同意你我在一处,也不能这般放纵。” “方才是骗你的,父皇并未说过那样的话。”燕桓贴着她光洁的裸背,笑得浑身颤抖。若非他方才骗她,她怎能那般无所顾忌。 秦悦咬着牙齿气恼了半晌,却是泄气道:“从前我不敢同你在一起,现在还是不敢。” 燕桓扳过她的肩,将她揉在怀里,“明日我便去求父皇。” “千万不要。”秦悦连忙道:“我观陛下今日之状,似乎对我颇有几分不满。” 她还记得南楚帝那一声绵长的叹息,他说:“迟晋之养的好女儿啊!”秦悦觉着南楚帝心思最为难察,她偶尔能知晓他心中所想,大多数时候,都不知他话中的深意。 “父皇大抵是伤心了。”燕桓反是抱着她道:“除了每年入京述职,我从来不肯向他请安。可是阿吾叫我去,我便去了。” “我可是做错了?”她担忧道。 “没有。只是我们父子生疏了多年,骤然间无法那般亲密。”燕桓叹息。 “马上要过年,你是不是又要走?”她突然问他。 往年都是回京述职,今年却是因为太子大婚而回,而今明城已无甚要紧事,是该回去了。况且她身边居心叵测之人已经被他拔除,他也可以放心地回到连江城。 燕桓紧紧抱着她不说话,他不想走。 “我不想你走。”她在他怀里娇软道。 “阿吾这般撒娇,我还如何走得了?”他用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头发,三条腿软了两条,还如何走得了? 可南楚国素来是这般惯例,皇子成年后皆要回到封地,不能在宫中逗留。秦悦以指腹轻轻摩擦他紧绷的肌肉,“你若走了,旁人欺负我怎么办?” 燕桓笑道:“燕杉已逾十五,也该封王了。” 秦悦听他这样说,不由想起余刚逼宫那日,燕杉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而今燕桓答应她不会手足相残,自然是不会再寻燕杉的错处,只是她实在不明白,她与那少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教他厌恶至此? “燕杉母亲早亡,自幼养于皇后身侧,我与他并不亲近。”燕桓道。 “他的母妃是何人?”秦悦问。 “不知道。”燕桓思索了半晌,“是个余家女,却并非嫡系所生,入了宫也无甚名分。燕杉出生后没多久便死了。” 原来这位小皇子竟是个连生母名姓都不详的女子,秦悦只觉惋惜,“听闻他先前随陆景明在军中历练?” 燕桓“嗯”了一声,“陆景明的母亲名唤余月英,亦是余家人。” 秦悦从前只是知晓余家势大,却并不知余家人能渗透至各处,“既是余家旁系多如牛毛,夫君可还想着将余家夷为平地?” 燕桓微微起身,以手肘支着下巴看她,“阿吾觉得该如何做?是否仍像是分化鲁氏那般,教他们自相残杀?” 秦悦惊愕道:“夫君怎知是我做的?” “你这小东西。”他轻轻抚摸她的侧脸。分明是柔弱得不成样子,可是胸中却藏着软绵绵的刀子。 ☆、兄弟友恭 秦悦望着他道:“夫君可是怪我干涉国事?我当日……” “阿吾做得很好,我怎会怪你。”燕桓盯着她惶恐的眸子。他知晓她从来都不是被父母当作普通女子养在膝下,她是他的阿吾,乖巧如同猫儿般,可关键时刻却是能露出森森利爪的母老虎。 他的面前有一条通天长河,他若想跨河而过,有很多种方法。可以乘舟、可以造桥、甚至可以改道而过。可是于他而言,他从来只选择一个法子,便是用尸体铺满前行的路,他缓缓前行,步履沉重。 阿吾不一样,她从来也只有一个法子,便是找到同行的人,带她一同到对岸去。 她与他生来便不同,可是他却想站在她身边,教她依偎在他怀中,再也不去看路上的花草、沿途的风光,她的眼里有他足够。可他却也不能逼着她同自己一样,走上那条布满尸体的荆棘路。 他不能如此,他会毁了她。燕桓不由捉住她的一双小手,其上十指丹蔻,美艳无双。 秦悦知晓他素来不喜欢他蓄甲,却是道:“你若是不喜欢,我便剪了。” 他从前是不喜欢,可是当她用指甲轻轻划过他的欲望,撩拨着他的时候,他便要喜欢得近乎抓狂。 “阿吾喜欢,便留着。”他道。 秦悦愈发欢喜,自己的指甲可算是保住了。而后除了指甲,庆元王竟然也渐渐不干涉她许多事情,当然,除了不准她见哥哥。 太子的身体每况愈下,一日朝议之后,他正欲起身离去,忽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太医们瞬时乱作一团。这位太子从小体弱多病,本就是个不能经风吹日晒、需要静养的。可自从做了太子,偏要不分日夜地勤勉上进,才称得上尽职尽责。 说到底是个先天不足的孩子,这一番没日没夜的折腾,身体哪里吃得消。加之太子的母亲被废黜、岳父猝死,新婚的太子又妃哭哭啼啼,导致他心绪难宁,每日愈发愁云惨淡。 众臣不禁怜悯起那娇艳如花的余年年来,先是死了父亲,而今连夫君也奄奄一息。明城最美不过余家女,只可惜红颜薄命。 太子这一病倒,竟是一连几日也无法上朝,只得由丞相代为处理政务。南楚帝几乎从不踏出乾明宫半步,却也因此事挪动了尊贵的龙屁股,由宫人推着带轮的小车,往玄黄宫而来。秦悦亦是只得伴他而来。 秦悦原本以为玄黄宫是冷清惨淡之地,哪知到了此处,才发觉里面一片欢愉。 南楚帝忽然抬起了手,示意宫人不再上前。秦悦顺着南楚帝的目光望去,但见燕栩覆着薄毯,侧身躺在软榻之上,燕枝正坐在他身旁剥橘子。 她笑盈盈道:“我都没有给父皇亲手剥过橘子呢,二哥好福气!”燕枝说罢,纤纤玉指将一瓣橘肉送到他唇边,“张嘴呀!” 燕栩一愣,却是笑道:“谢谢小胭脂。” 燕榕却在一旁不干了,甚是不满道:“分明是三哥待你更好,小胭脂怎的这般偏心!” 燕枝便又笑着递了月牙儿般的橘子给燕榕。燕榕这才道:“胭脂这般乖巧,以后必能嫁个好人家。” 燕枝的脸红了红,“我才不嫁。”说罢却是悄悄瞟了一眼站在远处的燕桓。燕枝平素大胆,唯独惧怕两个人。一个是心思阴沉的父皇,另一个是面色冷峻的皇兄。她颇为谄媚地将新鲜剥开的一瓣儿橘肉递给皇兄,“很甜!” 燕桓远远站着,却是不屑道:“甜腻难耐,多食上火。” “怎么跟父皇一般臭脾气!”燕枝不开心,反是递给一旁的燕杉 分卷阅读272 分卷阅读272 分卷阅读27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7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73 道:“弟弟要不要?” 燕杉同燕栩最为亲近,平日里寡言少语,此时却是黑着一张脸,不知所措地望着太子。燕栩笑着点点头,他这才接了那一牙橘,沉默地放入口中。 燕枝看着他艰难地下咽,一张脸皱得不成样子,这才笑道:“是不是很酸?” 燕杉怒火中烧,却碍于诸位兄长在场,不好发作。只听燕栩缓缓道:“小胭脂是在同你开玩笑,莫要气恼。” 燕杉大抵不明白什么是开玩笑,兀自瞪了姐姐一会,觉着无趣便放弃了。 南楚帝微微转动颈项,便见身侧的小姑娘笑盈盈地望着里面这群皇子公主。分明都是成人的年纪,聚在一处竟是这般幼稚,成何体统! 秦悦只觉脸上冷飕飕的,便对上了南楚帝难以置信的眼神。她笑道:“陛下可是要进去?” 南楚帝摇头,“回乾明宫。” 分明好不容易才拉下面子来看望燕栩,不知天子又怎么了,竟是说走就走。秦悦不明所以,却也只得讪讪地跟着他。 南楚帝一路沉默,再也未说一句话。而今他身体反应迟钝,头脑却是比从前愈加清晰了。遥想他的兄弟们,都做了他登临帝位路上的亡魂。他脚踩着他们的尸骸,手上沾染着他们的鲜血。 他从不知什么是兄弟友恭,更不明白皇家的子女如何能相处融洽。 若是他方才进去,孩子们大约还会像从前一般跪上一地。燕桓素来寡言;燕栩常常笑而不语;燕榕话多而敷衍;唯独女儿会乖巧地伏在他身侧,却是只挑着他喜欢的说。至于小儿子,他已经有几年未同他说过话了。 他知道,孩子们都怕他。 待回到乾明宫,南楚帝突然道:“迟悦,你……”他不由想起,她的父母只生养了她一人,迟悦自然不懂什么是手足之情。 秦悦将方才的情形看在眼里,笑道:“我剥一只橘子给陛下好不好?” 南楚帝觉着自己被一个小姑娘看穿情绪实在不妥,却是吹胡子瞪眼道:“甜腻难耐……”话说了一半,却忽然觉得熟悉。方才燕枝说,燕桓那臭脾气跟他如出一辙,果真不假。想来燕桓便是如他一般,分明前一刻还好端端的,须臾之间就翻脸,时常口是心非,生生惹人厌烦。 但见那小女子忍不住笑,弯弯的眉眼明媚动人。南楚帝接过她手中的橘子,不由分说食了一瓣,果真是甜腻难耐…… 秦悦觉着南楚帝今天虽然板着一张脸,心情却是极好的。及至她要离去之时,他忽然道:“今年……都留下罢。” 秦悦听懂他话中的意思,欢喜无限。待入了夜,庆元王便如往日一般来找她,却被她抱了满怀道:“陛下说,今年要留你们在宫里过年呢!” 哪知庆元王却冷着脸道:“老头子又在打坏主意。” “夫君听我说,或许是你误会陛下了。” 他不肯听她说话,堵住她的小嘴,“在我面前,不准提别的男人,听到了没有?” 秦悦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便被这急色又爱吃醋的男人按在榻上。 秦悦隐约觉得,庆元王比从前更黏着她了。他起初还如偷情般,入了夜悄悄来,压着她小心翼翼地动作。后来便大胆了许多,天未黑便赖着不走,如同从前在连江城那般肆无忌惮,逼着她求饶才作数。久而久之,每每大汗淋漓之后,他都会自身后环着她不肯撒手。 庆元王说独身久旷,非得将这几年的空虚补回来才作数。可是秦悦觉不是这么回事,从前南楚帝的妃嫔们出了这般丑事,天子皆是要斩杀了奸夫的,若是庆元王……死的肯定是她这假皇后。这英俊又无赖的人勤劳耕耘、孜孜不倦,入夜少不了一番浇灌……她该不会被这人种下个孩子吧! 秦悦心慌难耐,入睡之时也有几分不安。燕桓却是亲吻着她的脊背道:“做什么翻来覆去的不睡觉?” 秦悦沉默了许久,才道:“我会不会因此怀了孩儿?” 燕桓笑道:“阿吾想不想?” “万万不可。”她连忙道:“这般不清不楚,难不成孩子日后要唤你一声皇兄?” 话一出口,秦悦便后悔了,那人又翻脸了。“轰”的一声自榻上坐起,质问道:“阿吾说什么?” “没有什么。”秦悦连忙道。 “难不成阿吾想一辈子做本王的母后?”他阴阳怪气。 “不是。”她解释道:“我只是担心……唔……” 他叼着她柔软的唇瓣,以牙齿细细地研磨,一双手更是不安分地游走起来。入睡前被他一番折腾,本就□□,此时她还哪里躲闪得了。 她被他吻得气喘吁吁,却听他含混不清道:“儿臣饿了,母后快些将胸脯凑过来,亲自哺育儿臣一番。” “胡闹!”她笑着推搡他,却被他张口吮住,如婴孩一般汩汩地吸食着不松开。 庆元王真是愈发无耻了…… 待秦悦终于能躺着休息的时候,庆元王的声音便又徐徐响起,“儿臣伺候得好不好?” 秦悦平素很少生气,可是在这人面前,她每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笑着贴近她,“母后不喜?” 亏他在人前总是冷着脸的模样,男女之事上却是好生厚颜无耻。方才他一边逗弄她,一边动情地唤她“母后”,教她惶恐到不敢看他。 更为可怕的是,她在他不顾伦理纲常的诱惑之下,竟然难以自持地迎合着他、沉醉于他。 她恼的并不是他,而是她自己。真是太羞耻了! 觉察到她的一肚子怨气,燕桓伸出手臂道:“乖,到我怀里来。” 秦悦骨碌碌地滚入他怀中,埋首在他胸前,赌气道:“我不要做你的母后。” 他吻住她的额头,“起初立你为后,便是要给你至高无上的地位,无人再敢欺负你。” 父皇那般无能为力,燕桓并不担忧,他却未曾想到,岳临渊那居心叵测的小人,竟是把主意打到了阿吾的身上。甚至余刚那该死的老匹夫,也敢对她怀有不臣之心!而今若非他日日在她身边,不知该有多少臣子犯上作乱。 “我有事情同阿吾说。”他抱着她道。 她“嗯”了一声,在他怀里愈发乖巧。 “岳临渊在流放途中,杀了看守他的衙役逃跑了。” 他一说罢,便觉她的身子微微颤抖,“他嫉恶如仇,又有极强的功利心,我担心……” 燕桓道:“他的事情我会处理,阿吾放心。” “还有?”秦悦问道。 “有。”燕桓酝酿了一会儿,才道:“公何宇已经向北齐新帝递交了辞呈,辞官不做了。” “真的?”秦悦欢喜道。 燕桓不满,“提到他便这般高兴?” 他说罢,却是不甘心道:“阿吾告诉我,当日你为何留在连江城留下他的信物 分卷阅读273 分卷阅读273 分卷阅读27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7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74 ?” 时至今日,他相信她当时并非要跟着公何宇离去,只是那支早就退还给公何宇的木簪,为何会出现? 秦悦静默了一会,“我与他并没有什么信物,若是夫君不信……” “我信你。”他于黑暗中紧紧抱住她,若是他不信她,她定然也不屑同他解释。她不会同他争执,她只会低着头沉默,不再看他。那模样就好像在说:你认为是什么,便是什么。比起她不理他,他宁愿她在他怀里哭闹。 “当日赵辛给了我一支木簪,恰是退还给公何宇那支。”燕桓道:“我一看到那物,还以为你随他走了,再也不肯回来。” 方才还说没有信物,秦悦忽然便心虚了。那木簪她自然记得,原本早就退还给了哥哥,而后却又到了文锦手里。秦悦害怕燕桓因此误会,便将那锦盒顺手藏在了星辰别院,可究竟藏到了哪里,过了这样久,她自己又怎会记得。 这些事情,当真是不该瞒着他的。秦悦鼓起勇气,将前因后果尽数说出,而后静静缩在他怀里,不知他会不会惩戒于她。 燕桓沉默了许久,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道:“我素来厌恶赵辛惦记着你。” 秦悦了然,若非赵辛,又有谁能知晓她当日藏了这样一个物件。她披衣起身,摸着黑在妆匣中翻找了半天。 燕桓亦是起身,点了灯走至她身后,“入了夜还要梳妆打扮不成?” 她被他逗笑,却是将压在匣子底的两支金簪翻了出来,放在他掌心道:“上一次见到赵辛,他便给了我这个。” 燕桓哪里能不认得这般丑陋之物,分明是在她笄礼之前,他为她亲手做的礼物。 她笑着看他,“夫君赠予我之物,我一直都随身带着。” “元妃离开的那一日,府里空荡荡的,我突然便觉着害怕。因而我将这一支簪交给了玲珑,教她去皇云观请玄清女冠前来。彼时我想,她若是来了,我便可以自保。”秦悦笑道:“可是玲珑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及至我再见到她,竟是伤了头颅,连我都不认识了。” “你不在的那一夜,有个叫李庭的男子说要为死去的妻儿报仇,险些送我去下面与父母团聚。”她虽是笑着,眼睛里却含着泪,“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便用簪子拼命刺他,勉强保得一命。” 她说得轻描淡写,他却听得惊心动魄。那般诡谲的夜里,她一个人是怎样从一个武艺高强的男人手中逃出生天?她无依无靠、孤立无援,便是她能唯一抓住的希望,也是玄清女冠,而非口口声声说过要护她的他。 当日燕桓杖杀晴空之时,又怎会料到她还有个情郎?每每想起她险些因他而遇难,而后流离失所至今,他便咬牙切齿地恨着自己。恨着恨着,却又觉得须将后半生都赔给阿吾,才能教他的心中换取些许安宁。 秦悦忽然被燕桓捉住手腕,带着她绵软的小手覆上他的脸面。他认真道:“阿吾打我、骂我,我都会受着。” 她的眸子中闪动着泪光,“阿吾舍不得。” 燕桓叹息一声,只觉得一颗心都融化在她香甜的声音里。他自幼冷漠阴沉,何曾想过能遇到她这般温软可人的小女子。他的阿吾这般好,教他愈发想要好好藏在怀里。说他小气也好,自私也罢,他都不能放开她的手。既是她要他做这世上最好的男子,他岂能让她失望,他一定会成为最好的那一个。 “待诸事既定,我便是将连江城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放过一个居心叵测之人。”燕桓抱着她道:“再将那李庭挖出来……” 燕桓本想说挖出来鞭尸,却想起几年前他已经鞭过了,此时再想发泄,却是一腔怒火只得压在胸中,轰隆隆地作响。 秦悦听他说“诸事既定”,大约也猜得到他想的是什么事,可是若教他再去翻那些陈年旧事,除了教他愈发狠绝,再无半点好处。 “夫君。”她柔柔地唤他,“既然李庭已死,而今我也好好地同你在一处,夫君莫要总念着那些旧事,徒增哀怨。” 燕桓知晓阿吾是良善不懂怨恨的性子,否则一张小脸也不会每天挂着笑。他虽咽不下这口恶气,却只得哄着她道:“好,我不会再对过去之事耿耿于怀。” 他听话的时候,她便会笑着亲吻他,奖励他。燕桓隐约感觉到,阿吾一直在引导他做一个和善、宽厚的人,可是他一时半会做不到。虽然不能骤然成为她喜欢的模样,他也会事事顺着她,取悦于她。反正他早已不可遏制地深爱于她,便是教他此刻溺亡于她的温柔之中,他亦心甘情愿。 这一年,秦悦终于迎来了逃离赢都之后,最为热闹的一个除夕。南楚帝从前对子女苛刻严厉,除了燕枝能承欢膝下,他与几个儿子皆是聚少离多,便是常年居于宫中的燕栩也不例外。 城中百姓最喜在除夕燃放烟花爆竹,未待天黑,便能看到烟花高高窜到了漆黑的夜幕之中,宛若炸裂一般地盛开,徐徐舒展着长且纤细的花瓣。 除夕这一夜,家家户户都要守岁,宫里亦是准备了满满的消夜果。宫人将消夜果盛满了精巧的瓷盘,在桌上摆成一个圆圈,象征年年团圆。燕枝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小食,有蜜酥、市糕、炒槌栗、银杏、枣圈、核桃等等。可燕枝最喜欢吃橘子,无奈距离太远够不到,她又不方便在父皇面前争抢,只得对着黄橙橙的橘直咽口水。 燕杉距离那盘橘子最近,却是悄悄顺了一个,自桌子底下递给她。燕枝欢喜得直捂着嘴笑,她与弟弟素来不熟,若不是当日那一瓣酸掉牙的橘子,一年到头也说不到一句话。 南楚帝但见孩子们围坐成一桌,亦是满意道:“你做得很好。” 秦悦用团扇遮着脸偷笑。当日她建议以圆桌代替从前的长案,却遭到了南楚帝反对。他黑着脸道:“没有长幼尊卑、不分座次,这还了得!” 秦悦并不这般认为,却是笑道:“正因长案棱角分明,诸位皇子、公主落座之后,如朝议一般,少了家人的温馨。可是陛下功盖千秋,莫说是圆桌,便是没有桌子,以陛下功盖八荒之伟岸,子女亦不会不顾尊卑、长幼。” 南楚帝的脸色这才缓了缓,道:“巧舌如簧。” 秦悦这几年算是彻底摸透了皇帝陛下的性子,当即用小盘挑了些小食道:“陛下可要食些?” 南楚帝点点头,有些艰难地抬起手臂。秦悦明白过来,笑道:“我来喂陛下。” 燕榕恰好呛了一口水,见鬼一般地睁大了眼,不由自主向皇兄望去。皇兄正冷着脸磨牙,却是忽然起身,大步走向父皇身边道:“儿臣在外多年,未曾敬孝过父皇,今日是除夕之夜,自当奉上拳拳孝心。” 秦悦想笑又不敢笑,说什么“拳拳孝心”,庆元王的脸皮可真厚 分卷阅读274 分卷阅读274 分卷阅读27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7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75 ,这般自我吹捧,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燕榕只道皇兄的狗嘴里从来吐不出象牙,而今却是改头换面,须臾之间竟是口吐莲花。他果然没有看错,二十余年逞凶斗狠、不可一世的皇兄,终于还是拜倒在了小后娘娇软的鞋底之下。 父皇这般为老不尊,棒打鸳鸯的行径还真是令他这做儿子的不齿啊!燕榕思及此处,立即附和道:“皇兄说得是,小皇……后娘娘……”他琢磨了半晌,好像说的不对。 燕枝只听清了两个字,“后娘!” 皇兄便又冷眼瞪着燕榕,他立刻决定将功补过,凑到南楚帝身边道:“我来给父皇捶捶腿。” 秦悦被两个孝子挤到一旁,只觉这两人实在有些好笑。她倒也不急不忙,反是取了近旁的栗子来吃,无奈十指都是纤长的指甲,双手用不得力,半天也未曾剥开。 燕栩笑着接过她手中的栗子道:“此物最易饱腹,还须少食些。”他一边说,一边剥开一颗完整的栗子,“给你。” 秦悦笑着去接,哪知身侧地燕榕忽然叫了一声,吓得她手一抖,那栗子亦是被吓着了,骨碌碌地滚了个无影无踪。 燕榕讪讪道:“抱歉,方才看到窗外的烟花,一时失神。” 燕枝看得清楚,三哥哪里在看烟花,分明是被皇兄不动声色地踩了一脚。皇兄习武,这一脚足足使出七成力量,难怪三哥惨叫至此。 燕栩看在眼里,却是笑着又剥了一颗栗子给燕枝道:“多吃些。” 燕枝摇头,“我还是喜欢吃橘子。” 燕栩笑了笑,却是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南楚帝未曾想到两个儿子突然至孝至善,却是皱着眉道:“够了!” “儿臣告退。”燕桓面不改色道。 “儿臣也……”燕榕尴尬地笑笑,却见父皇正目不转睛地看他。 “燕榕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南楚帝疲惫道。 燕枝心中莫名窃喜,在此处陪着父皇着实无趣,若是早早散了,说不定还能溜出宫去……她当即挽住秦悦道:“我送你回宫好不好?” 秦悦愕然,她哪里需要燕枝来送,可是未待她出声,便被燕枝拽了出去。燕杉则陪着身子不适的太子回了玄黄宫。 待众人散去,燕枝却摇着秦悦的胳膊不肯走了,“你一会儿出宫的时候,可得带上我!” 秦悦笑道:“我哪能随随便便出宫。” 哪知话一出口,却见周闯正在不远处等她,他一见她,连忙道:“殿下命我在此处接你。” 燕桓早已在马车上等候,一见燕枝,立即黑了脸道:“你跟出来做什么?” 燕枝委屈道:“我也想出宫看看。” 燕桓冷冷道:“一个女孩子家,三更半夜出去做什么,下车!” ☆、守岁辞旧 燕枝离去之时,红着眼眶高声道:“我讨厌皇兄!” 秦悦不由担忧,“胭脂既是这般想要出宫,不如带上她同去。” 燕桓伸臂揽过她的腰肢,“便是连父皇也刻意放你我出来,她却偏要跟着你,真是大煞风景。” 秦悦惊愕道:“你我这般……竟是连陛下都知道。” 燕桓搂着她低低地笑,“你我的名字印在婚书上,哪个不知道?” 若说他同她的关系,当真是无比复杂却又一言难尽。他知道她虽然聪慧,却是个乖巧又守礼数的女子。她该是何等挣扎,才能越过礼法的阻隔同他相爱?可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他必须逼着她不顾一切地同他欢好,眼里只看得到他一人。 燕桓自认为此生做得最出色的一件事,便是当日趁着她年纪尚幼,强行将她锁在身边。再也没有一个男人,如他一般在她的身心落下烙印,教她终生不忘。 及至马车驶入东市,燕桓忽然叫周闯停车,然后掀起车窗的帘幕,将阿吾抱在怀里,引着她向外看去。 此处正对着庄生天籁的酒肆,但见文锦摆了一地的炮仗,双手叉腰嚷嚷道:“躲开些,我要放炮了!” 齐赢牵着白薇的手站在不远处,他侧着脸问她,“你怕不怕?” 白薇笑道:“这烟花虽能爆炸,甚至伤人性命,可所需成分与道家炼制的丹药甚为相似。我在想,身为医者更要谨慎,稍有差池,便是一念救人,一念毁人。” 她这一番话惹得齐赢直笑,“你真是……什么时候脑子里都装着这些。” “那是自然。”白薇道。 “你就不能想想别的?”齐赢不满道。 “别的?”白薇蹙眉。 “譬如说我。”齐赢定定望着她,忽然低头吻她。 白薇笑着被他堵住了嘴,却是不由自主地环住他腰身。 忽的有一抹亮色遽然窜入高空,“砰”地一声绽放开来,惊得白薇身子一颤。齐赢抱她愈紧,在她耳畔道:“过了年随我回家看看父母可好?” 白薇想起自己已有很多年未曾回家,齐赢亦是不敢独自回去,这些年四处漂泊,到是十分凄苦。她不由头道:“好。” 文锦见那两个亲亲我我,只得假装视而不见,她的目光随着漫天的烟花一同开散,耳边是接连不断的“噼啪”声,颇有几分震耳欲聋之势。 忽然有一双手自身后轻轻盖住她的双耳。文锦微微一愣,却是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他似乎轻轻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没有听清,只得转身看他,他便将唇贴在她耳边道:“从今往后的每一个除夕,我都想同你一起放烟花。” 文锦只觉一颗心砰砰地跳,她已经僵硬到不能动弹。从今往后……每一年除夕……他都要同她在一起? 什么意思?除夕分明是家人团聚一处才对,他要做她家人? 文锦这几日有些懵,当夜他忽然在她面前晕倒,吓了她一跳。她知晓他厌恶她,却不知他厌恶她到一见面就晕厥。他说他除了做将军无一所长,而今辞官不做,无力谋生。于是她十分仗义地说,她可以养着他。 哪知第二日一早醒来,便见堂堂武德将军在厨房忙碌。他正用剪刀破了活虾的甲壳,熟练地去除虾线。 文锦目瞪口呆道:“君子远庖厨。” 他笑道:“我欲度你成佛,你却累我成魔。” 文锦听不懂他的话,齐赢说公何宇看上她了,她却始终不敢相信,彼时她年轻貌美,他却避她如蛇蝎,而今她是市侩商贾、满身铜臭,清高如武德将军怎会青眼于她? 秦悦远远望着,却是忍不住靠在燕桓怀里笑,文锦素来大胆,可真到了这般场合,竟是不解风情又愚钝。 燕桓环着她腰身,吻她侧脸,“我知道阿吾想见他们,可是你我身份特殊,现下还不能带你抛头露面。阿吾可会怨我?” “看到他们都好好的,我便安心了。”秦悦笑道: 分卷阅读275 分卷阅读275 分卷阅读27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7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76 “夫君特意带我来此,我很开心。” 燕桓笑着抱紧她,“阿吾最擅做媒,当日竟还想着撮合你的夫君和余年年。哪有把我推给外人的道理?” 秦悦赧然,那时她又怎会知道,她会爱上冷面冷心的庆元王? “可我偏喜欢这般痴傻又爱管闲事的小媒人。”他将她按在怀中,低头看她,“阿吾,我喜爱你,一生一世都爱着你。” 秦悦抬头看他,但见窗外烟花闪烁,那光芒时亮时暗。他的眸子很黑,漆黑之中却又带着一抹群青,幽深似夜。可那从前冷漠的眼偏偏温柔含笑,只容得下她一人。 她无数次这般看着他,却又无数次沉沦于他的目光。她情难自禁地舔了舔唇,细嫩的小舌悄悄在唇上游走了半圈,又迅速躲入口中。秦悦有些难为情,却又期待道:“夫君,亲亲我。” 他低笑一声,将她漂亮柔软的小嘴堵得满满当当。好在外面的爆竹噼啪作响,一声高过一声,教外人也觉察不到里面的情致。秦悦根本没有想到,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竟然与他难以自持地情潮翻滚。 他起初只是一边揉捏她的胸脯,一边用手指填满她,可是当她颤抖着瘫软在他怀里的时候,他便受不住了。 他褪了她的裙,埋首于见不得人之处,用柔软又调皮的唇舌,教她彻彻底底地泄了身子。他不准她躲闪,含混不清道:“阿吾,取悦我。” 任凭他对她做什么,她都只能迎合与承受。他的爱炽烈又直白,烧得她慌乱而煎熬。她从前分明是害羞的性子,可是一旦被他点燃,便大胆到教他也刮目相看。他的声音嘶哑而喜悦,“阿吾要成妖了。” 她坐在他怀里,与他裸身相对、身体相接,仿佛要一直亲密到天长地久。她扭动着腰肢取悦她爱的人,教他也渐渐承受不住,如炮仗般轰隆宣泄了几回才作罢。她被他按在怀中挣扎不得,一张嫣红小嘴微启,哭一般地呻.吟了起来。便是她这般模样,亦是教他喜爱到不能自已。他与她不止是契合,更是要血脉相融,永不分离。 这般激烈过后,只剩满满的旖旎气息和彼此湿漉漉的身体。秦悦伏在他肩头绵软道:“羞死人了。” 他却笑道:“阿吾很美,我很喜欢。” 她知晓他最喜欢看她离经叛道、不顾一切的模样。 外面依旧是闹哄哄的,唯有此处静谧无声。他觉察到她的困乏,替她披了衣衫道:“睡吧。” 远远的有钟声传来,那声音宽厚响亮,“咚咚”作响。她因那声响睁了眼,静静趴在他怀中聆听。 “这是明城除夕的钟声,玄明寺会敲响一百零八下。”燕桓贴着她的脸颊道。 秦悦的思绪亦被那钟声吸引了去,只听他又说:“母妃曾说,新春第一天早起,便会一年都早起。” “此刻我同阿吾在一起,便会永远都在一起。” 秦悦知晓燕桓素来不信这些,而今反倒是迷信起这般说辞,不由愈发抱紧了他。 待那一百零八声钟声结束之后,燕桓才扬声对外面道:“回宫。” 秦悦不由想起,周闯可是一直守在外面,未曾离开过。 马车只能停在宫外,他们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秦悦心道,今夜红灯高悬,映得黑夜如昼,他与她这般模样哪里得了。 她有些羞于方才的放纵,但见庆元王的脸上涂着着嫣红的唇印,胸前是她情动之下吮咬的红痕。她手忙脚乱地替他擦拭面容,引得他低低地笑。 “怕什么。”他握住她的手,便又吻了下来。 他好容易才肯答应放她下了马车,周遭一切如旧,除了周闯不自然地转过身去。 周闯欲哭无泪,对于殿下在床笫间的秘密,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殿下开解人事那一回,阿吾哭了很久,当日守在门外的是他与玲珑。去年殿下久旷难耐,竟是夜夜钻了阿吾的闺房,彼时守在房顶的还是他和玲珑。而今更是与民同乐,在这漫天的烟花爆竹声中肆无忌惮了几回,可怜他还要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趁着四下无人,燕桓牵着秦悦的手道:“正月十五,我便带你出宫观灯。” 上元节乃是年轻男女相约黄昏后的美好景致,秦悦心上向往,却是担忧道:“也不知陛下是否会多留你们几日。” 难得能与她这般并肩走在一处,短暂却又弥足珍贵。燕桓在黑夜之中目不转睛地看她,他知道她生得貌美,教他总也移不开眼。若是他所料不假,燕栩这几日已经在安顿余家之事。当日余刚逼宫造反,逼得燕栩别无选择,要么同余刚同流合污,诛杀生父、自立为帝,要么不与余刚为谋,孑然一身、生死难测。 可是燕栩平日里未曾结交朋党,可谓孤立无援。正因如此,余刚逼宫之时,燕栩只能顺势,未曾反抗。更何况余刚手中还有燕栩的生母,被废黜后位的余月柔。 想来他一个闲散皇子,便这样被推到风口浪尖,迫于形势做了太子。如今余刚既死,余家那些子嗣争做本家族长,哪里还有闲心保他的皇太子之位。 况且燕栩自幼体弱,再这般劳心劳力下去,恐怕命不久矣。 秦悦见他一路默默无语,知晓庆元王有心事。及至坤明宫,她却是道:“不必送我回去了,我自己……” “你们可算回来了!”燕榕急匆匆地从坤明宫走出,“看到小胭脂了没有?” “没有。”燕桓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是同父皇在一处?守在这里做什么?” “他教我陪他去起镜殿,又说想一个人静一静,便将我打发了。”燕榕道:“我这才发现你们都不在宫中。” 燕榕说着,隐约见北辰宫方向红光乍现,不由惊愕道:“走水了?” 燕桓与秦悦亦是抬头望去,北辰宫的妃嫔早已遣散……可是南楚帝还在起镜殿。 “今夜本就燃放了许多爆竹,而今火势冲天,潜火军兵难道是摆设不成!”燕桓的脸色不由暗淡,明城军队布防,向来是由余氏掌管,而今出了这样的事,难道余刚一死,竟是无人能调动得了明城军队?不论燕栩如何保全母族,余氏已经无可救药! 燕桓连忙唤了周闯道:“通知水军入城,连夜抄没余府,余家男子若有反抗者,当场诛杀。” 秦悦知晓早在宫中哗变之时,燕桓便以战船伪装成商船,潜伏于明城之外,排布了千余军士于其中。可是现下一无天子口谕,二无太子旨意,这般做是要翻天了。 燕桓知晓她心中的担忧,用力握了握她的手道:“乖乖回去歇息,等着我回来。” 秦悦还想上前,却被颜佑挡住道:“我会保护好娘娘,请回吧。” 秦悦站在远处,见那两道身影越走越远,心上难安。 起镜殿火势弥漫,果真没有潜火军兵来救 分卷阅读276 分卷阅读276 分卷阅读27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7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77 火。只有宫人、婢子们抬了水瓢泼而入,只是这般力道,却如毛毛雨一般,入了火场消失得无影无踪。燕桓不知里面是何情形,与燕榕对望一眼,泼了一瓢冷水在自己身上,便要跳入火坑。 燕榕一把扯住他道:“要去也是我去,你好好呆在这里!” 燕桓猛地踹了他一脚道:“你给我站着,哪里都不准去!”说罢却是头也不会地冲了进去。 燕榕急得直跺脚,亦是沾湿了衣袍,又用湿帕捂了嘴,跟了上去。 外面火光烈烈,室内却尽数是浓烟。燕桓呛得睁不开眼,只得凭记忆往窗边而去,窗户外面是一汪莲池,亦是可以得生之处。他直冲窗边,却忽然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个趔趄。他强忍着烟熏流泪,低头看去,地上有一个女人,正是燕栩的母亲,早已被逐出宫去的余月柔! 他才没空理会这女人,连忙大步跨过她往窗边而去。窗边的画案之上是母妃的古琴,他果然看到父皇正趴在琴上,已经不省人事。 燕桓被烟火熏得咳嗽连连,眼睛也不大看得清楚,只得一脚踹开残破的窗,抓起南楚帝不由分说丢了出去。他正欲跳窗,却翻身将那古琴也一并丢出了窗外,而后迫不及待地跳入莲池之中。 待起镜殿的大火烧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被赶来的潜火军兵扑灭。秦悦远在坤明宫,看到起镜殿的火势已经被控制,可是却隐约听到哭声传来。她来回踱步,坐立难安,却终是忍不住道:“颜佑,你随我同去起镜殿。” 燕杉扶着燕栩站在殿前的时候,但见燕榕身上的衣衫破烂,头发也被烧焦了大半,他颓然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燕栩只看到母亲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他连忙扶起她道:“母亲,你怎么样!” 燕杉亦是没有料到如此场景,连忙问:“谁还在里面?” “父皇和皇兄……”燕榕哭得泣不成声,他本来还想进去第二次,可是内室的房梁已被烧断,他进不去。 数位太医连连奔走,齐刷刷在一片废墟之中跪下,但见庆安王跪坐于地,痛心疾首地捶打着地面,“父皇!” “皇兄!” 秦悦什么都没看到,只听到燕榕响彻天际的大哭。她一时间呆在原地,慢慢地红了眼眶。这不可能,燕桓怎么可能有事。 燕榕再也哭不出声,但见平日里娇软的皇后发疯了一般,不顾阻拦便要向起镜殿冲去。他惊愕得连面上的泪痕也顺势风干,一把抱住她的腰肢道:“别进去!” “你放开我!”她满脸是泪,方才还说要她等着他,须臾之间就躲了起来,庆元王这个骗子!她不相信,她要见他,便是一刻钟看不到他,她都受不了。 燕榕只道她看似瘦弱,倔脾气一上来,竟是连他这大男人也拉不住。 在场之人面面相觑,无人敢近皇后的身。难怪陛下罢黜后宫,只留岳皇后一人,果真是老夫少妻,伉俪情深啊! 除夕钟声敲响的时候,他明明说过要永远和她在一起……当日她不告而别,他是否也如她一般百爪挠心般地疼? 秦悦累得坐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哭喊:“我再也不离开你!” “永远都不离开你!” “你回来……” 秦悦一辈子都没脸见人了。 她素来矜持,可是那点矜持与恬淡尽数被一场大火摧毁。她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哭花了妆容也便罢了,可是她却不顾太医、内侍、婢子,三位皇子以及晕厥的余氏,为了那人哭得死去活来。 正在她痛苦哀嚎之时,燕榕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哭了,他在看你。 秦悦抹了抹眼泪,才知道自己的眼泪鼻涕尽数流出,往日端庄美貌的贵女形象瞬间坍塌。她不管不顾,只是呆呆地看着不远处,发觉燕桓也正看着她。 只要他能回来,她什么都不顾了。 燕桓似是从未想过她能哭成这般模样,惊愕地睁大了双眼。他双唇微启,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一双眼深深望进她眼里,抿唇笑了。 燕榕匪夷所思,这种时候还在笑! 秦悦近乎哭得虚脱,可是看到他在笑,她却仍是想哭。 庆元王背着气息奄奄地南楚帝,怀中还抱着一架古琴。两个人身上湿漉漉的,像是刚从龙宫回来。 燕桓见众人跪了一地,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冽模样,“还不快替陛下诊治!” 南楚帝醒来之时,但见众皇子跪了一地,身旁还坐着哭得梨花带泪的迟悦。他又没有死,这小姑娘哭个什么劲? 他本想安安静静地在起镜殿坐上一会,不知余月柔从何处冒了而来。自她被他废黜后位,便愈发疯癫了。她恶狠狠地冲上前来,扯住他的前襟道:“燕驰,你杀了我哥哥,竟然还要逼我儿让出太子之位!” 这女人果真不可理喻。 “当日你借我哥哥之势的时候答应过什么?你说过立我为后!”余月柔凄声道。 “不错。”他答:“我也这样做了。” “你!”听他这样说,余月柔的眼神满是愤恨,“你现在不需要余家,不需要我了,便废我后位,诛我兄长,迫害我儿!” “余刚不安于大司马之职。外戚干政,死不足惜!”南楚帝道。他亦知晓燕栩并未同舅舅同流合污,更是稳住了余氏全族。他的儿子做得很好,只是有这么个脑子不清楚的生母。 “你这是要亡我余家,我要和你同归于尽!”余氏癫疯了一般,冲上来就要烧他的琴。 南楚帝大怒,一把将那疯妇推了出去。她猛地跌落在地,手中的火折子滚出很远,燃了殿里的纱帐。 余月柔愣了一瞬,却是安然坐在地上笑了,“也罢,若是你死了,我儿便可顺理成章地登基为帝。” “疯妇!”南楚地怒道:“燕栩不足七月便早产,你生为母亲,却是一步步将他往死路上逼!” “若非兰音那贱人珠胎暗结,我的孩儿便是顺理成章地长皇子。我又岂会费尽心机教他早日落地!”余月柔放声大笑,凄厉如鬼。 南楚帝的目光愈发阴冷,枉他还怜悯燕栩早产,先天不足,原来竟是被这利欲熏心的女人动了手脚。好端端的儿子,偏偏自幼用药材吊着半条命才能活到今日。 “陛下。”秦悦见南楚帝虽然已经醒来,却是睁着眼一动不动。她着实担心,难道一场大火将他的脑子也烧坏了? 南楚帝艰难地张了张口,道:“抄没余家。” 燕桓道:“是。” 南楚帝缓缓转头,见燕桓与燕榕衣衫半湿,脸上脏兮兮的,便是连头发也被火燎去了些,金冠歪斜,狼狈不堪。 再看燕栩沉默地跪在一旁,眼神死寂。他的身旁是小儿子燕杉,他年纪尚幼,还未从方才的大火中回过神来,听到要抄没余氏一族,一双 分卷阅读277 分卷阅读277 分卷阅读27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7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78 眼满是惶恐。 南楚帝知晓,燕桓与燕榕恰似当日的兰氏姐妹,所谓血肉至亲,不可离分。而今二人又皆能稳一方平安,教他欣慰。燕栩聪慧而识大体,若非先天不足,亦是有主政之才。燕杉在外历练几年,可为将帅。 南楚帝望着燕栩道:“你可是想好了?” “是。”燕栩缓缓叩首,“母亲纵火行凶,罪不可恕,儿臣愿意代母亲受过,请父皇准许我陪伴母亲安度后半生。” 秦悦闻言一惊,燕栩这样说,便是要离开这偌大的皇宫,放弃太子之位? 南楚帝道:“难得她……有你这样的儿子,你去吧。” 燕栩含泪叩首,“多谢父皇开恩。” 燕杉不明所以地望着燕栩离去的背影,眼神慌乱。 南楚帝伸手指了指燕杉道:“你已逾十五,也该封王了。”燕杉听父皇这般说话,连忙俯身。 可是这个儿子是余氏后人,该怎样加封,才能教他安分守己?南楚帝看了秦悦一眼,却并未说话。 秦悦大抵猜得透他所想,却是小声道:“皇子封王,其母须追加为妃,陛下以为如何?” 南楚帝满意地点头,“你觉得何处比较好?” 何处……既不能离明城太近,也不能教燕杉为一方霸主。秦悦看了燕杉一眼,他而今尚且不懂这之中的门道,却是有几分期待和雀跃。余氏既然土崩瓦解,燕杉的母亲却因此追封为妃,已是对他的嘉奖,而今须有这样一座城池,能容得下进退两难的燕杉。 秦悦不敢妄言,只得偷偷看了燕桓一眼,他从刚才起就一直看着她,教她心慌。 “白水城?”秦悦不确定道。白水城近北齐,并非安平乐土,若是有人驻防于此,乃是稳定民心之举。再者白水城与连江城一水之隔,若是燕杉真有不臣之心,白水河对岸的庆元王岂会手软? “封庆明王,赐白水城。”南楚帝当即道。 燕杉莫名被封王,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他从前厌恶的那妖妇,竟是处处为他说好话,倒是他未曾想到的。 南楚帝又看了看燕榕,“你去准备一下,开了春我要搬去虞城。” 燕榕的眼睛睁得老大,却是道:“儿臣遵旨。” 及至燕榕与燕杉离去,秦悦觉着室内的气氛愈发尴尬。 南楚帝一动不动地盯着燕桓,燕桓亦是默默盯着天子。她实在不知自己这外人为何还留在此处,便听南楚帝忽然张口道:“阿吾,你过来。” 秦悦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与他近在咫尺,还要如何“过来”?秦悦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打算起身,哪知燕桓走上前来,在南楚帝身前跪下。 秦悦难以置信地盯着燕桓,他却未曾看她。秦悦心想,她恐怕窥探到了庆元王殿下的秘密! “迟悦,你也跪下。”南楚帝又道。 秦悦连忙起身,与燕桓跪在一处,抬头望向南楚帝。 “你们……”南楚帝看了半天,只道是儿子满面污泥,身上的衣衫更是脏烂到不堪入目。再看他身边的女子,脸上的妆哭花了大半,头发也乱糟糟的,什么北齐贵女之仪,还不如路人甲乙丙丁。 南楚帝原本想看看是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哪知这一眼简直教他后悔不迭。他平素喜爱看美人,这两个不修边幅的孩子到底是要如何!简直是污了他的眼! 南楚帝嫌恶地别过脸,“都出去,都出去,莫要吵到我睡觉!” 燕桓笑着握住秦悦藏在衣袖下的手,恭敬道:“儿臣告退。” ☆、天意难测 南楚帝不由想起方才在起镜殿,他在气息奄奄之时忽然落了水。紧接着有人在水中摸索到了他,拖着他爬上了岸。前一刻险些葬身火海,方才又险些溺亡,南楚帝觉着今日已经死了两回。 待他能够睁眼看清事物,便见燕桓跪在他身边,将那架被火焚烧地残缺不全的古琴认认真真擦拭干净,才对他道:“我背父皇回去。” 南楚帝细细打量着燕桓,讥讽道:“若是我死,岂不是顺了你的意?” 燕桓的目光缓缓移至他脸上,“儿臣从未这般想过,亦是做不出这样的事。” 笑话,庆元王杀人不眨眼,同他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而今反倒是转了性子不成? “儿臣业已成人,分得清是非黑白,亦知晓父皇当年历经怎样的煎熬,才眼睁睁看着兰氏灭族。”燕桓道:“父皇心中的苦楚,儿臣愿替您分担一二。” 南楚帝冷哼,燕桓素来寡言,今日倒是会说话了,他愈发不屑,“迟悦教你这般说的?” 燕桓摇头,“父皇当知,她当日在北齐所见所学,乃是帝王策。” 南楚帝自然是知晓,这小姑娘敢当着他的面假传圣旨、凭空立了燕栩为太子,稳住余刚。而后又不动声色地诛杀余刚,嫁祸给岳临渊,真可谓胆大包天,教他这叱咤风云的天子也刮目相看。 更何况南楚帝的几个儿女在她面前,竟然也是服服帖帖。这般笼络人心之举,哪里是个平常女子能做到的! 燕桓起身背他,只是安慰道:“父皇放心,我也如您一般,只喜爱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南楚帝这才发现,曾经被他抱在襁褓之中的儿子,竟然已是肩宽背厚,能稳稳负重前行。 南楚帝不由叹息道:“日后生儿育女,还不是姓燕。”幸得迟晋之生了个女儿,若是个儿子,他必然要杀之以除后患。 燕桓忽然想笑,他的父皇最喜欢将好东西都据为己有,恨不得将自己的名字都贴在上面。 南楚帝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很好。” 燕桓沉默了半晌,却是道:“这是父皇第一次夸我。” 南楚帝难以置信,“我有这般严厉?” 燕桓答道:“不是您严厉,是儿臣做得不够好。” 燕桓始终觉得,他越来越像阿吾那般虚与委蛇、满嘴谎话,不过他的父皇似乎十分受用。 直至出了乾明宫,秦悦摇了摇牢牢牵着她的那只手,笑嘻嘻地凑到他耳边道:“阿……吾。” “阿吾。” “阿吾!” “阿吾?” 燕桓伸手捏住她的脸颊,惹得她红着眼眶捧着脸道:“疼!” 燕桓知道她要问什么,甚至父皇刚才唤他的时候,他竟没有立即反应过来。那大约是很久很久之前,他还未曾记事的时候。脑海中便有一个声音,一直唤他“阿吾”。他分不清是父皇的浑厚声音,还是母妃的轻声慢语。 待他懂事的时候,便知晓父母的感情并不好,或许那个名字只是他年少时的一个梦罢了。 当日在翠华山狩猎,当他看到失了母亲庇佑的小虎瑟缩着身子蜷成毛茸茸的一团,突然动了恻隐之心,做了生平唯一一件好事。彼时 分卷阅读278 分卷阅读278 分卷阅读27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7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79 他心想,那幼崽虽然终会成为一方霸主,却苦于母亲亡故,年幼孤身难以成活。而今看来,幸得他当日做了一件好事,否则又怎会遇到他的阿吾。 燕桓伸手揉捏她的脸颊,“阿吾是我的乳名。” 秦悦弯着眉眼笑了,眼睛亮晶晶的,如同天上闪烁的明星。燕桓静静看着她,有烟花冲天而上,炸裂如星火璀璨,她的眼神便也跟着明亮璀璨。 燕桓想起方才在起镜殿看到她的模样。他上一次看到她哭得如丧考妣,大约是她听闻管宁死讯的时候。她与管佟的两个女儿亲如姐妹,当日险些哭得背过气去。 他知晓阿吾在意容貌、在意仪态、更在意北齐贵女的身份。便是与他对坐用膳之时,也要维持端庄典雅。当日她伤在额上,不知多少个夜晚以手遮面,不准他看她,外出之时亦是用团扇掩了容颜。 看到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一时惊愕。起镜殿跪满了人,他的眼中却只能看到她一个。 他捧着她的脸直笑,“哭花了脸,又脏又丑。” “你也一样。”秦悦不满道。单是看着他参差不齐的头发,污泥中还带着干涸血迹的侧脸,她也能猜到他经历了什么。她只觉鼻子一酸,大颗的泪珠便又滚落而下。 她一直在想,当年她生死不明,他是否也如她这般痛不欲生?他说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找她,他一直相信她在一个春暖花开的地方等着他来接她。 这小姑娘从小就是一会哭一会笑的性子,燕桓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阿吾就这么喜爱我?” 她撅着嘴“嗯”了一声,直往他的怀里扑。她就是喜欢他,喜欢到看不见他便心急如焚。他刚刚伸手抱住她,就觉着胸口痛了一下,被发怒小猫的满口奶牙咬得严严实实。 燕桓低头看她,任凭她在他怀中张牙舞爪。 可她却蹙着眉道:“好多泥沙。” 他忍不住低低地笑,而后俯身去吻她。果真是满嘴泥沙,在口中翻来覆去地捣乱,竟然还带着莲子的馨香…… 大年初一的清晨,丞相宗庆十分不情愿地从小妾温软的怀抱中钻了出来,吹胡子瞪眼地穿好朝服。 南楚国春节休沐假期分明是七日,好端端就要被抓起来上朝,自从陛下腿脚不便,真是愈发任性了。 宗庆在宫外遇到了岳子荣,两位老臣相互寒暄过后,宗庆问道:“你可知宫里发生了何事?” 岳子荣摇摇头,“不知道,昨夜大司马府被抄没,余氏全族下了大狱。” 宗庆目瞪口呆,“竟有此事!” 陛下不能主政的这些时日,政务皆由他与太子处理。太子性情温和,更不似陛下这般杀伐决断,再说他新婚燕尔,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娘家给抄了? 岳子荣叹息道:“动手的是庆元王。” 宗庆心中不由“咯噔”一声,难道庆元王按耐不住了…… 及至朝议之时,南楚帝在庆元王的搀扶之下坐上了龙椅,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殿内,诸臣俯身跪拜,山呼万岁。 数月未曾上朝,前殿还是这般压抑无趣,诸臣之中,大都是当日随南楚帝南征北战的士族子弟,他们同他一般年过不惑,成为国之栋梁、也成为了世家大族的中流砥柱。正因士族子弟居多,才有兰氏、鲁氏、余氏为了家族利益躁动不安。 日后的寒门庶族能否与世家平分秋色,占据这朝政半壁?南楚帝自己也不知道。 他这一生平定四野,功盖八荒,而今南楚沃野千里,疆土面积超越先祖。任凭后世如何评价他六亲不认、穷兵黩武,他亦无所畏惧。 他不由瞟了一眼站在身侧的儿子,当皇帝哪有这般容易,这些教他都头痛不能解决之事,便留给子孙去做吧。 不过是短短的除夕之夜,众臣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北辰宫的起镜殿说没就没了。 余府被抄没,只有两个女人未曾因此获罪,一人是已经疯癫无状的太子生母,一人是新婚燕尔的太子妃。 紧接着太子被降为庆平王,封地宛平,择日启程前往封地。宛平城紧挨着明城,素来是天子辖地,没有独立的军权、政权。天子这般动作,不像是废黜太子,反倒是软禁一般。 小皇子燕杉亦加封庆明王,封地白水城。众臣一番腹诽,陛下恐怕已经容不得世家独大,要将士族土崩瓦解了。 遥想诸多世家之中,不参政议政、不涉及军权的唯有岳家,岳子荣凭借长女入宫为后,竟是安安稳稳地坐着国丈之位,甚为惬意。 宗庆这会儿算是嚼出点味道来了,若是朝臣之中的士族,想保全世家大族的荣耀,就不要参与朝政,更不得结党营私,才能每日如镇宅的门神般风光。 若要涉及军、政,须以皇权为上,不能再拘泥于家中族长之职。 皇权从来都是专.制与□□,皇帝岂能受大族左右,又怎会甘心与大族共分权力? 不论是议储、封王都该是国事,皇帝当与元老众臣商议后再做定夺。可而今明摆着的是,皇帝将继承大统之事也作为家事来处理,不需要旁人插手。 宗庆本以为今日要立庆元王为储,哪知南楚帝道:“礼部、钦天监准备一下,择日禅位于庆元王!” 殿上是朝臣此起彼伏的惊叹之声,惊叹过后,无人敢违逆皇权,黑压压地朝臣只得噤声。这庆元王倒好,十四岁出宫造府,虽说一天太子也没做过,便是要一步登天了! 陛下这般动作,实在是有些离经叛道,正如当年在迎娶太子妃之前,便与虞国公的女儿珠胎暗结…… 既是皇帝在年初一便宣告禅位之举,恐怕退位之心甚是急切。若是拖上个三五月,虽是能给礼部更多的准备时间,恐怕会惹得龙颜大怒。再者陛下有口谕,说开春之后便要去虞城休养,今天已经立春了。钦天监与礼部一番商议,干脆就拟定正月十六,诸事皆宜。只是今日已经初一,竟然只有半月的准备时间。 众位官员除夕夜吃得腹中满满,体态臃肿,今日上朝又被一道道圣谕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腹中的鱼虾牛羊尚未消化,直吓得众人肚子痛。礼部的官员便要更加倒霉一些,七日休沐假尚未到期,尽数要开始通宵达旦地准备登基典礼。 宗正寺自然也没有闲着,太子新立不足数月,便要另立新帝,可谓史无前例。可是当宗正寺卿接到连江城送来的户籍时,瞬时不知所措。庆元王数年来并未有正妃,可是在连江城做城主期间,却早已缔结婚书,娶亲三载。 宗正寺卿思前想后,却将那婚书呈给了皇帝。但见其上曰: 燕燕于飞,白水淙淙;交颈盘桓,我心慕之。 秦筝缱绻,团扇绣春;有彼佳人,我心悦之。 新郎:燕桓。新妇:迟悦。 一双璧人,两国缔约,三 分卷阅读279 分卷阅读279 分卷阅读28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8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80 生缘定,四海五湖同舟。六礼成,七贤至,八荒九州齐贺。羡十全佳偶,守百岁无忧。 南楚帝看了个清清楚楚,平素见了他连话都说不满三句的庆元王,倒是写得一手好诗,若是教世间女子看了去,岂不是哭喊着也要嫁了这情深意重的好儿郎。 宗正寺卿但见天子望着那婚书露出鄙夷神色,不知是何打算,不由战战兢兢道:“陛下,皇子娶亲未经礼部、宗正寺……若是要立此女为正妻,实乃不合法度。” 南楚帝“哦”了一声,“以爱卿之见,何人可为庆元王妃?” “这……须择一容貌与身份匹配的世家女子……” 哪知南楚帝将那婚书一把拍在宗正寺卿的脸上,“我儿要立谁为正妻,是礼部说了算,还是宗正寺说了算?” 宗正寺卿只觉得飞来横祸,唯唯诺诺道:“陛下说了算。” “混账!”南楚帝只觉自己而今行动不便,倒是少了许多抒发脾气的机会。宗正寺卿这胡说八道的老东西!遥想自己当日为了借助余氏之力,心不甘情不愿地娶了余月柔,这二十余年来没有一日过得舒心。而今他的儿子们,难道还要像他一般忍受那等恶气! 莫说是他的儿子喜欢迟悦,便是喜欢男人,也不容这些老匹夫置喙。 宗正寺卿被骂得哑口无言,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刚一出殿,便与迎面而来的岳子荣撞在一处,险些将国丈大人挤入了湖中。待岳子荣看到来人面上还有些红肿,想必陛下盛怒之下又打下臣的脸了。 宗正寺卿叫苦不迭,“岳大人可得替下官说说好话,庆元王妃一事,的确不是下臣有意冲撞。” “什么庆元王妃?”岳子荣诧异道:“这才看清那婚书之上,连江城主的正妻姓迟名悦。” 岳子荣不由道:“大人可知那迟悦是何人?” 宗正寺卿连连摇头,“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女子。” “大人糊涂,那迟悦乃是北齐先帝迟晋之的独女。” 听岳子荣这般说,宗正寺卿当即想给自己两个嘴巴子。方才他说什么来着,须择一容貌与身份匹配的世家女子与庆元王。便是世家女子,哪能比得上十岁便在御前批阅奏章的北齐公主?况且庆元王是未来的新君,他方才竟然对庆元王的妻子不敬,岂不是活够了? 岳子荣见宗正寺卿这般挫败模样,连忙回到府中,召集族人一番商议,决定将长子岳临渊逐出岳家。若论聪明才智,临渊是他最优秀的儿子,可此子聪慧,却是野心勃勃。而今庆元王正妃的谱牒已入宗正寺,这世上岂会再有岳皇后? 世家大族得以屹立不倒,并非是厥功至伟、亦或是忠心不二。帝王之心深不可测,若不顺帝王之意,又岂能有岳家百年基业。当日那迟悦进宫,乃是顺应天意,而今岳家与她撇清干系,亦是顺应天意。 一时间所有人都忙于新帝登基,倒是忘了一件大事。燕榕来回踱步,却是忍无可忍,人人都等着江山易主,哪里还顾得上昨夜出宫的胭脂公主一夜未回?燕榕已经派人多方查找,仍旧未曾探得蛛丝马迹。 白薇替秦悦诊脉之时,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此物乃是今日午后,有人自庄生天籁的门缝里塞入的,还覆着一张信笺。” 秦悦一见那丝帕便猜到是谁,再看那信笺上写着:欲见小妹,申时四刻往城北民宿而来,止汝一人。 城北民宿并不富裕,多有外地的手工艺人租住在那里。白薇见状担忧道:“竟有人大胆至此,绑架了公主不成?” 而今已是申时,她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秦悦连忙起身,又唤了颜佑道:“速将此信笺交予庆元王。” 燕桓彻夜未眠,便朝议了整整一个上午,匆匆用膳之后又与几位老臣商讨东南战事,待他离开乾明宫的时候,已有几分头晕眼花。 他在连江城之时称得上勤勉尽责,每日也未曾累成这般模样,此刻最想的,莫过于抱着阿吾好好安静一会。 他的身体虽是疲倦不堪,头脑却异常清醒,燕枝昨夜赌气出宫之后便未曾回来,众人忙于起镜殿大火,未曾留意到她。他须在父皇觉察之前将这小姑娘原封不动地带回来。 他当日也算是周游列国,暗线遍布天下了,昨夜至今,燕枝倒是连明城都未出,不晓得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与他玩起了如此幼稚的游戏。若是教他捉了心怀叵测之人,必将一番严刑拷打,折磨致死。 待燕桓来到坤明宫,却见婢子与宫人皆候在殿外,唯有玲珑在窗前浇花。她一见庆元王,便吓得跪在地上,“殿下千岁!” 燕桓大步而入,却见平日里一阵风似的跑出来迎接他的小娇妻竟然不在,他略有些失望道:“她在何处?” “阿吾姐姐出宫了。”玲珑答。 他不准她出宫,她怎么可能出得去?众人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只听庆元王怒道:“为何不来报我?” 玲珑觉着阿吾姐姐的脾气真是极好,庆元王这般不分青红皂白便翻脸的模样,着实叫人捉摸不透,她委屈道:“姐姐早就遣颜佑去找过殿下……殿下没有回来,也没有遣颜佑复命,阿吾姐姐实在等不住了。” 庆元王觉着玲珑虽是忘却前尘旧事,倒是同之前一般愚笨木讷、口无遮拦。她素来能气得他哑口无言,今日亦然。正言谈间,颜佑急急忙忙折返而来,见了燕桓如见救星一般,“殿下!” 燕桓不知精明若颜柳,怎会有这般不知变通的弟弟。颜佑被丞相拦在坤明宫外,称后宫之事再紧急,也不该打断前朝议事。况且皇后是岳家女,罪臣岳临渊的妹妹,岂能公然遣人干涉前朝?颜佑跟着上官妤那几年,果真被折磨到心智不全了。竟是呆立在日光下,看着太阳渐渐西斜,才知议事早已结束。 宗庆这目中无人的老匹夫!燕桓将颜佑呈上的信笺反复翻看,原来竟是有不知死活的劫了他的妹妹。不求名,不求利,又不勒索钱财?此人意欲何为? 他不准阿吾出宫,她自是出不得,只是他曾带她自隐蔽的出口溜出去过不止一次。她既然已经走了一个时辰,多半未从正门而出。 不过一会,有内侍传来小小的密信,上面只有四个字:城北民宿。 城北民宿之中,皆是南来北往的手工艺人。今日是初一,城北庙会挤满了人,沿街尽是售卖小食的摊贩。秦悦躲在暗处悄悄张望,既是有人这般处心积虑地要见她,她又岂能不见?她与白薇一番商议,由白薇前往那接头之处。 庙会之中熙熙攘攘,果真是藏人的好去处。白薇兀自站了一会,听得近处鼓点“咚咚”,有一支舞龙队于人群聚集之中盘桓飞舞。那长龙似虹一般,一双龙睛炯炯有神,翻飞之间甚是威武,引得男女老少争相观望。 白 分卷阅读280 分卷阅读280 分卷阅读28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8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81 薇看了一会,亦是觉着南楚的新年十分有趣,可是在此许久,也未见本该与她接头之人。白薇觉着她们可能是被耍了,便回头去寻秦悦。身后人来人往,唯独不见了方才躲在暗处等她的人。 白薇心道糟糕,这下庆元王又要发疯了。 秦悦方才还在看那舞龙盛景,哪知忽然被人自身后揽了腰肢,她还未来得及叫唤,又被他捂了嘴。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对着哪只手便下了口。只听身后之人闷哼一声,倒是耐咬至极,不论如何也不肯松手。早知今日,她就应该再生得圆润些,教他连拖也拖不动! 那人在她耳边道:“你莫叫,我便放开你。” 秦悦配合地点点头,他便果真松了手。她岂能不认得那一方丝帕,那是当年她在连江城时赠给赵辛的。 “你又回来做什么?”秦悦无奈地回头。 他对着她笑,“自然是回来看你。” “你就不怕庆元王?”秦悦反是好奇,赵辛三番五次这般,当真是不念旧主情谊。 “你若真想让他杀了我,今日便不会来见我。”他伸手抚摸她的鬓发,她却躲开他的触碰。 “多亏你的提醒,我才知晓岳临渊这歹人的险恶用心。”秦悦望着他道:“我曾以为你同他沆瀣一气,倒是冤枉你了。” 他知晓她素来聪慧,有些事情当下未曾明白,百般思考琢磨,自会洞悉其中奥妙。 赵辛笑着摇头,“没有什么冤枉不冤枉,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亦是别无选择。” 秦悦沉默了一会,抬头看他,“而今你东奔西走,皆是受我拖累。” “我并未东奔西走……我一直住在宛平城的青云山上。”赵辛道。 秦悦知晓,宛平城已是庆平王燕栩的封地,亦是明城附属,受天子管辖。她不由道:“好大的胆子!” “你以为我会惴惴不安地躲着他?”赵辛笑了笑,“若是离他远了,便会离你远去。” “执迷不悟!”秦悦只道赵辛最为聪慧,怎会做出这般傻事。 “我原本以为殿下会不择手段,因而一直在明城之外等你,等着你离开他的那一天。”赵辛望着她,“我此生最后悔的事情有两件,第一是当日未能抱着你,致使你伤了容颜;第二件,便是未能及时赶回府衙,阻止李庭下手伤你……若你愿意同我走,我一生一世都会守着你。” 既是说过不再离开他,她又怎会食言?秦悦只是道:“正月十六便是登基大典,陛下要禅位了。” 赵辛一动不动地望着她,“你怎么办?” “总会有办法。”秦悦笑道:“我与他……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又岂会惧怕短短半个月。” 她豁达乐观,一如从前。赵辛望着她,忽然笑道:“既是如此……你让我亲一下,我便告诉你当日之事的来龙去脉。” 秦悦连连后退,“我不要。” “宁愿自己这般委屈,也不肯问我当日之事?”他诱惑她。 秦悦想了想,仍然摇头。 “那你亲我一下,我便告诉你燕枝的下落。”赵辛眯着眸子看她。 既是她心性已定,便不会再受任何胁迫、任何诱惑。秦悦坚定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正所谓从善如流,我劝你早早放了燕枝。” 赵辛不由笑得浑身颤抖,“你平日里便是这般奉劝殿下的?” 有“哒哒”的马蹄声自远而近,与热闹的庙会格格不入。赵辛远远看了一眼,却是皱眉道:“来得这般快。” 秦悦循声望去,但见斜阳坠于天际,庆元王殿下策马而行,于人群之中穿梭往复,模样甚至急切。她看到他的一瞬,他也看到了她,任人潮涌动,她的眼中只看到了他,他的眼中亦只有她一人。 赵辛哀怨道:“你可得记着我。” ☆、举兵南下 燕枝扭捏了半晌,却是不肯说话,秦悦见她举手投足仍是娇羞模样,倒似是女子羞于启齿心上人一般。再想到她方才哭哭啼啼,生怕自己坏了清白,倒似是偷会情郎未果。 秦悦小声道:“哪家的公子教公主这般惦念?” “没有哪家的公子。”燕枝的脸更红了,眼睛滴溜溜地直转,“我悄悄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皇兄呀。” 秦悦点头,“好。” “除夕夜里,玄明寺会敲响一百零八声钟响。若是在玄明寺的钟声里祈福祷告,则会心想事成。”燕枝吞吞吐吐道。 “不知公主有何心愿?”秦悦不由微笑。 “自是祈求父皇身体康健。”燕枝说着,却是瞟了秦悦一眼。 “愿公主殿下心想事成。”秦悦便又笑了。 玄明寺钟声敲响的时候,燕桓正抱着她坐在马车中,他静默无语,直至那钟声消散,他才对她说:“母妃曾说,新春第一天早起,便会一年都早起。此刻我同阿吾在一起,便会永远都在一起。” 秦悦只觉鼻子一酸,眼眶又热又湿。燕桓不惧天地鬼神,她亦不信这些。她知晓他爱她入骨,却不知他乖戾无状的心性之下,掩藏着一颗柔软的心。 经昨夜那一番折腾,燕枝未来得及沐浴更衣,便滚入榻上睡了。秦悦觉着她们二人年岁虽是相近,心性却是相差极远的,想必父皇与母后当年,也想将她养成这般不谙世事的乖巧模样,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便是她祈求祷告,父母也不可能重活,将心事寄于神明,恐怕也只是她无能为力的虚妄。 往者不可谏,纵是父母不能宠爱她一生,而今已有一生一世也不肯放手的夫君,如此便够了。 秦悦离去之时,见一娇小婢子正欲入内侍候,遂唤那婢女上前。她自发顶摘下一支步摇塞入她手中,这才低声道:“公主昨夜原是要去何处?” 那婢女见四下无人,却是并未接她手上的步摇,反是道:“公主约了陆家与岳家的小姐,说是去玄明寺祈福。” 那婢子见皇后娘娘一脸疑惑,又道:“宣威将军的妹妹陆景岫,岳家小姐岳临玉。” 小宫女聪颖机警,倒是出乎秦悦的意料,“这般卖主求荣,公主岂能饶你?” 哪知那宫女泪眼汪汪道:“我原是起镜殿的婢子,元妃娘娘去后,才调拨至此侍奉公主殿下。我虽人微言轻,却也懂得轻重缓急,公主殿下的一举一动不止关乎她一人……我既大胆敢言,哪怕是被主子责罚,亦无怨无悔。” 秦悦已是震惊至极,不论是当日的颜柳、赵连、赵辛,还是岳临渊那居心叵测之人,他们无一例外出身平庸,却无一不是坚韧向上,百折不挠之人。便是连今日这小小宫女,也令她刮目相看。元妃识人善用至此!她远不能及。 “而今你泄露了主子的秘密,日后恐怕会举步维艰,不如随我走吧。”秦悦道。 那小宫女欢喜道:“我名唤 分卷阅读281 分卷阅读281 分卷阅读28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8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82 杨桃,今年十六岁了。” 想来元妃故去之时,杨桃也不过十二岁……到是个值得雕琢的可塑之才。只是她当下哪有心思想这些。燕枝乃是唯一的公主,与年龄相近的世家女子结为手帕交并不奇怪,可是她们一个是宣威将军的妹妹,一个是岳家女便奇怪了。 宣威将军陆景明,与妹妹陆景岫一母同胞,其母余月英乃是余家女。陆景明的亲眷居于明城,恐怕是南楚帝刻意以之牵制于他。若陆家人足够聪明,定是不该做出这等犯上作乱之举。 倒是岳家人颇为古怪,听闻岳子荣已经将岳临渊的明姓剔除族谱,岳子荣似乎希望尽快和这个儿子撇清关系。 岳临渊最擅长从女子下手,图谋不轨……如赵辛所说,他一直都在等她。昨夜又有女子独自出宫,莫不是赵辛阴差阳错,将燕枝当作了她? 待秦悦回了坤明宫沐浴之后,便倚在榻上发呆。燕枝说那些人要带她南下…… 燕桓风尘仆仆而来,带着夜风的寒凉,惊得秦悦忽然睁了眼。她这才发觉自己睡着了,她揉了揉双眼,却是下意识便要伸手抱他。 燕桓俯身环住她腰身,埋首在她肩窝,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又软又香,教他想要舔咬一口。 他的衣衫贴着她□□在外的肌肤,冰得她笑着躲闪,“……好冷” 若是换作从前,他必然抱着她一番动作,最后自己倒是浑身炽热,却是欺负得她颤抖不停才作罢。哪知这人如今却是不似从前,以锦被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待本王去香汤里泡上一会儿,再来抱我的王妃。” 秦悦安静地躲在被子里,看着他大步而出,却是唤颜佑同周闯去备热水。 一连两日未曾合眼,待燕桓坐在浴桶之中,不由缓缓闭上眼,脑海中翻来覆去是鲁恒自立为王之事。其实早在除夕之前,颜柳便向他汇报过岳临渊潜逃之后,被鲁恒奉为座上宾。岳临渊以低贱之身,成为岳家嫡长子,已是教他刮目相看,而今与鲁恒狼狈为奸,想来也做不出什么好事。 不过短短几日,鲁恒便反了。鲁氏盘踞明远城多年,与南夷相交,可谓占尽天时、地理、人和。然而以弹丸之地对抗朝廷,毕竟是不自量力。今日燕榕一番搜捕捉拿,将劫掠燕枝的几个男子尽数缴获,皆是在楚境游手好闲的齐人。 这般以胁迫女子的行为,倒是岳临渊的惯用伎俩,甚至于事败之后还能嫁祸于齐人。不想岳临渊还有如此好计谋,妄图劫掠了她的妹妹往明远城而去,难道要逼着他认可了她与鲁恒当年的婚约,以小胭脂为质不成? 其心可诛! 阿吾从未提起过他在连江城大量遣返、诛杀齐人之事,她或许知晓,只是不想同他说起。彼时无数细作扮作流民模样掩人耳目,他只能杀之以绝后患。 燕桓叹息一声,便有一双娇嫩细致的小手抚上了他的脊背,缓缓向他胸口移动。他笑着握住她的右手,低头亲吻,“王妃是要服侍我沐浴?” 秦悦笑着抱住他,“从前又不是没有服侍过,夫君害羞了不成?” 害羞?彼时她是个不满十四岁的少女,便是连男女有别都不曾懂得,一日沐浴之时,他命阿吾替他去冠,哪知她却好奇地摸着他喉间男儿的突起,伸手按了按。那一回,她彻彻底底、从头到脚看了他,却还是未曾明白男女有别。 燕桓笑道:“去冠。” 秦悦绕至他身前,伸手去寻他系在下颌的锦带,将那金冠取下。他抬眼看她,看着她的呼吸越来越近,忽然伸臂抱住她,仰首吻上。手中的金冠“啪”地一声跌落水中,秦悦闭上眼,任由他狠狠地吸尽她口中的气息。 庆元王忽然起身出了浴桶,将身上的水珠蹭满了她的衣衫。 燕枝扭捏了半晌,却是不肯说话,秦悦见她举手投足仍是娇羞模样,倒似是女子羞于启齿心上人一般。再想到她方才哭哭啼啼,生怕自己坏了清白,倒似是偷会情郎未果。 秦悦小声道:“哪家的公子教公主这般惦念?” “没有哪家的公子。”燕枝的脸更红了,眼睛滴溜溜地直转,“我悄悄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皇兄呀。” 秦悦点头,“好。” “除夕夜里,玄明寺会敲响一百零八声钟响。若是在玄明寺的钟声里祈福祷告,则会心想事成。”燕枝吞吞吐吐道。 “不知公主有何心愿?”秦悦不由微笑。 “自是祈求父皇身体康健。”燕枝说着,却是瞟了秦悦一眼。 “愿公主殿下心想事成。”秦悦便又笑了。 玄明寺钟声敲响的时候,燕桓正抱着她坐在马车中,他静默无语,直至那钟声消散,他才对她说:“母妃曾说,新春第一天早起,便会一年都早起。此刻我同阿吾在一起,便会永远都在一起。” 秦悦只觉鼻子一酸,眼眶又热又湿。燕桓不惧天地鬼神,她亦不信这些。她知晓他爱她入骨,却不知他乖戾无状的心性之下,掩藏着一颗柔软的心。 经昨夜那一番折腾,燕枝未来得及沐浴更衣,便滚入榻上睡了。秦悦觉着她们二人年岁虽是相近,心性却是相差极远的,想必父皇与母后当年,也想将她养成这般不谙世事的乖巧模样,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便是她祈求祷告,父母也不可能重活,将心事寄于神明,恐怕也只是她无能为力的虚妄。 往者不可谏,纵是父母不能宠爱她一生,而今已有一生一世也不肯放手的夫君,如此便够了。 秦悦离去之时,见一娇小婢子正欲入内侍候,遂唤那婢女上前。她自发顶摘下一支步摇塞入她手中,这才低声道:“公主昨夜原是要去何处?” 那婢女见四下无人,却是并未接她手上的步摇,反是道:“公主约了陆家与岳家的小姐,说是去玄明寺祈福。” 那婢子见皇后娘娘一脸疑惑,又道:“宣威将军的妹妹陆景岫,岳家小姐岳临玉。” 小宫女聪颖机警,倒是出乎秦悦的意料,“这般卖主求荣,公主岂能饶你?” 哪知那宫女泪眼汪汪道:“我原是起镜殿的婢子,元妃娘娘去后,才调拨至此侍奉公主殿下。我虽人微言轻,却也懂得轻重缓急,公主殿下的一举一动不止关乎她一人……我既大胆敢言,哪怕是被主子责罚,亦无怨无悔。” 秦悦已是震惊至极,不论是当日的颜柳、赵连、赵辛,还是岳临渊那居心叵测之人,他们无一例外出身平庸,却无一不是坚韧向上,百折不挠之人。便是连今日这小小宫女,也令她刮目相看。元妃识人善用至此!她远不能及。 “而今你泄露了主子的秘密,日后恐怕会举步维艰,不如随我走吧。”秦悦道。 那小宫女欢喜道:“我名唤杨桃,今年十六岁了。” 分卷阅读282 分卷阅读282 分卷阅读28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8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83 想来元妃故去之时,杨桃也不过十二岁……到是个值得雕琢的可塑之才。只是她当下哪有心思想这些。燕枝乃是唯一的公主,与年龄相近的世家女子结为手帕交并不奇怪,可是她们一个是宣威将军的妹妹,一个是岳家女便奇怪了。 宣威将军陆景明,与妹妹陆景岫一母同胞,其母余月英乃是余家女。陆景明的亲眷居于明城,恐怕是南楚帝刻意以之牵制于他。若陆家人足够聪明,定是不该做出这等犯上作乱之举。 倒是岳家人颇为古怪,听闻岳子荣已经将岳临渊的明姓剔除族谱,岳子荣似乎希望尽快和这个儿子撇清关系。 岳临渊最擅长从女子下手,图谋不轨……如赵辛所说,他一直都在等她。昨夜又有女子独自出宫,莫不是赵辛阴差阳错,将燕枝当作了她? 待秦悦回了坤明宫沐浴之后,便倚在榻上发呆。燕枝说那些人要带她南下…… 燕桓风尘仆仆而来,带着夜风的寒凉,惊得秦悦忽然睁了眼。她这才发觉自己睡着了,她揉了揉双眼,却是下意识便要伸手抱他。 燕桓俯身环住她腰身,埋首在她肩窝,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又软又香,教他想要舔咬一口。 他的衣衫贴着她□□在外的肌肤,冰得她笑着躲闪,“……好冷” 若是换作从前,他必然抱着她一番动作,最后自己倒是浑身炽热,却是欺负得她颤抖不停才作罢。哪知这人如今却是不似从前,以锦被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待本王去香汤里泡上一会儿,再来抱我的王妃。” 秦悦安静地躲在被子里,看着他大步而出,却是唤颜佑同周闯去备热水。 一连两日未曾合眼,待燕桓坐在浴桶之中,不由缓缓闭上眼,脑海中翻来覆去是鲁恒自立为王之事。其实早在除夕之前,颜柳便向他汇报过岳临渊潜逃之后,被鲁恒奉为座上宾。岳临渊以低贱之身,成为岳家嫡长子,已是教他刮目相看,而今与鲁恒狼狈为奸,想来也做不出什么好事。 不过短短几日,鲁恒便反了。鲁氏盘踞明远城多年,与南夷相交,可谓占尽天时、地理、人和。然而以弹丸之地对抗朝廷,毕竟是不自量力。今日燕榕一番搜捕捉拿,将劫掠燕枝的几个男子尽数缴获,皆是在楚境游手好闲的齐人。 这般以胁迫女子的行为,倒是岳临渊的惯用伎俩,甚至于事败之后还能嫁祸于齐人。不想岳临渊还有如此好计谋,妄图劫掠了她的妹妹往明远城而去,难道要逼着他认可了她与鲁恒当年的婚约,以小胭脂为质不成? 其心可诛! 阿吾从未提起过他在连江城大量遣返、诛杀齐人之事,她或许知晓,只是不想同他说起。彼时无数细作扮作流民模样掩人耳目,他只能杀之以绝后患。 燕桓叹息一声,便有一双娇嫩细致的小手抚上了他的脊背,缓缓向他胸口移动。他笑着握住她的右手,低头亲吻,“王妃是要服侍我沐浴?” 秦悦笑着抱住他,“从前又不是没有服侍过,夫君害羞了不成?” 害羞?彼时她是个不满十四岁的少女,便是连男女有别都不曾懂得,一日沐浴之时,他命阿吾替他去冠,哪知她却好奇地摸着他喉间男儿的突起,伸手按了按。那一回,她彻彻底底、从头到脚看了他,却还是未曾明白男女有别。 燕桓笑道:“去冠。” 秦悦绕至他身前,伸手去寻他系在下颌的锦带,将那金冠取下。他抬眼看她,看着她的呼吸越来越近,忽然伸臂抱住她,仰首吻上。手中的金冠“啪”地一声跌落水中,秦悦闭上眼,任由他狠狠地吸尽她口中的气息。 庆元王忽然起身出了浴桶,将身上的水珠蹭满了她的衣衫。 “胡闹!”她笑着躲开他的碰触,却被他剥了湿漉漉的衣衫,捉着她一道滚入柔软的床榻之中。她本来觉着他这两日颇为疲惫,应该好好歇息,可一想到他明日便要走,不知有多少个日夜不能相见,她便不由自主地环住他的颈项,双手托着他的后脑,将自己贴上他。 燕桓哪能觉察不到她的动情与取悦,张嘴含住颤巍巍的雪峰之巅。 她抱着他道:“儿行千里母担忧。” 他冷笑,“阿吾再说一遍试试。” 她笑着推他,“我不敢了。” “阿吾。”他的手指不安分地游荡至脐下的芳草之境,熟练地揉捏她。 “嗯?”她被他触碰得微微一颤,睁大眼睛看他。 “我不在的时候,每日都要写信给我。”他感受着她吮咬他手指的乐趣。 她难受地“哼哼”了两声,却是道:“好。” “每日都要想着我。”他一边旋转往复,一边低头观察她的细微表情。 她憋闷地受不住,却是嗔怒道:“这般磨磨蹭蹭的,哪个还会想着你!”话一出口,她忽然被他翻转过来,露出光溜溜地脊背,不得已伏在他身前。 她的肩膀圆润而小巧,脊背光滑白嫩、毫无瑕疵,身后的蝴蝶骨微微颤抖。她似是有些害怕,躲避着他的入侵。他钳住她纤细的腰,一点一点挤着她道:“若是今夜不教我尽了兴,两军阵前可是会输了气势。” 她这般柔软美好,他怎么忍心教她独守空房? 秦悦尚未来得及说话,便被一番暴风骤雨吹打得东倒西歪,腰膝酸软。东南大战在即,庆元王倒是少不了在上阵之前按着她操练一番。不知他擅长什么兵器,总之这棍棒武艺却是一等一的,没有一招一式的虚发,皆是实打实地次次连击,直逼迫得她躲闪不迭,颤声求饶。 方才挑衅之时,秦悦哪里料到此时的情景。庆元王自是不肯罢休,狠狠将她按在身前,逼迫她吞吐于他的伟岸。 “每日都要想着我,听到了没有?” 她断断续续地“嗯”了几声,却引得他愈发凶残,“不好好答夫君的话,嗯什么嗯?” 她总是这般娇娇软软的模样,更是教他爱不释手、欲罢不能。尤其是今夜,她乖巧的趴伏于他身下,任他猛烈驰骋……他从未这般深入过,只觉得自己要被她的温柔吞没殆尽。 秦悦哪里能说得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被这不讲理的三军统帅一番折磨,便是连身子也酥软了。她累得发不出声响,任由他噼里啪啦地惩戒于她。久而久之,唯有他奋力进击的喘息声,坠落于一泻千里的潺潺春波之中。 她绵长而柔软地叹息飘散在深夜,“夫君早些回来陪我。” 燕桓于黑暗中抱紧了她,“若是夜里怕黑,今后睡觉便燃着灯,只是那檀香万不能再点。” “好。”她轻轻伏在他怀中,“只要想到夫君,我便不怕了,我会每天都想着你,盼着你回来。” 第二日早起的时候,秦悦总觉得燕桓眼下有浅浅的乌青, 分卷阅读283 分卷阅读283 分卷阅读28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8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84 所谓纵欲过度,大抵如此。庆元王担心远行饥饿,昨夜实在吃得有些多,他恨不能将她也带在身边,日日抱在怀里。可是此去艰险,他又如何能教她涉险。 秦悦替他穿衣、束发,如同在连江城时一般。那时她身量不足,够不到他,庆元王又不肯在她面前低头,她总捉摸着是不是要踩了凳子才能替他戴冠。 燕桓自镜子中看到她忙碌的模样,她是他的小爱宠、小婢女、小阿吾,而后又是他的小妻子,小王妃。她分明已经长大了,在他面前却永远是那般小小的模样,非得抱在怀里才舒服。 她的嘴角噙着笑,一双眼目不转睛地落在他身上,教他没由来地安心,“阿吾就不担心我?” 秦悦摇头,“鲁怀是陛下亲封的郑王,鲁恒杀弟自立,恐为鲁氏所不容。而夫君此次从明城出发,所率乃天子之师,锐不可当。这些年来,世家子弟被余氏打压,不得抬头。而今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何人不想扬名立万?” 她总能看透他心中所想,教他愈发不想离开。 “夫君此战必捷,我并不担忧,可是那岳临渊却不好对付。”秦悦叹息道:“我担心燕枝之事,乃是岳临渊替鲁恒出谋划策设下的局,好在……” 好在赵辛歪打正着,夺了燕枝。可是秦悦无法这般说出口。 他不曾告诉她岳临渊之事,便是怕她担忧,不想她已经知道了。燕桓道:“我自有决断,阿吾放心。” 庆元王出征之时,北风猎猎,吹得帅旗“哗哗”作响,甚是威风。 燕桓将兜鍪捧于胸前,单膝跪地道:“儿臣必将不辱使命,得胜归来!”他的身后,三军若拜服天子,若蛰伏的巨龙一般,似要扶摇而上,声震九天。 南楚帝勉强可以起身,在皇后的搀扶下走了几步,于文武百官、三军将士面前,颤抖着双手摘下帝冕,覆在庆元王的发顶。 燕桓没有反应过来,秦悦亦是目瞪口呆。登基大典无法如期举行,南楚帝却在此刻加冕了庆元王……不,是新帝! 老臣岳子荣最懂圣心,高呼:“太上皇万岁,陛下万岁!” 燕杉与周闯跪在燕桓身后,一干士族子弟亦是跪于其身后。随着岳子荣的一声高呼,万余人齐声呐喊。 “太上皇万岁。” “陛下万岁。” 有一架马车刚刚出城,车上的余月柔忽然睁大了眼,一把攥住儿子的手道:“他们在跪拜天子!” 燕栩道:“是。” “他们在跪拜你,是不是?”余月柔又问。 燕栩点头,“是。” “那我便是皇太后了?”余月柔忽然笑道:“你是皇帝,年年是皇后!”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走?”余月柔这便不明白了。 余年年望着姑母日渐消瘦的脸颊,却是笑道:“母后有所不知,我们要迁都宛平,从此住在那里。” 燕栩有些感激余年年,不由露出个无奈地笑容。 “迁都宛平。”余月柔翻来覆去地琢磨着这句话。 余年年只听那山呼万岁之声直冲入云霄,便是数里之外也听得到。自父亲逼宫谋反那一夜,她便料到了自己身首异处的结局,只是未曾想到表哥以婚姻保了她一命。 父亲未曾明白,外戚干政的时代已一去不复返,便是孱弱的表哥也不肯听父亲摆布,他却还想着同从前一般一手遮天。 这天下果真还是他的……强势如庆元王,便是当日一无所有之时,也不肯借助鲁媛的家族之势。他身边之人,如他身后的江山一样,是他数年如一日穷追不舍所得。可是自己曾经喜爱他多年,却未曾得他正视一眼。 说不清是嫉妒还是失落,可每当余年年回想起阿吾的种种,却发觉那是一个令她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的女子。她不是阿吾,亦不能如她那般,失去了家人的庇佑之后,依旧能顽强地生长在日光下。 她自幼仰慕的那个男人,一直躲在晦暗阴翳之下。没有人能走入他的心,却有人能带着他从阴霾中走出来,可惜那人不是她。 ☆、何以止戈 秦悦想起燕桓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便也觉着好笑,谁能知晓南楚帝忽然于众目睽睽之下这般行事,实乃当世奇闻。天子从来都是心思难测,若是有一日突然遁入空门也不足为奇。 待南楚帝回了乾明宫,秦悦颇有些谄媚道:“陛下可是累了?要不要饮茶?我替您捏捏腿可好?” 南楚帝斜睨了她一眼,从方才开始,这小姑娘便笑得花枝乱颤。数月之前,她每日不过是老气横秋地涂脂抹粉、艳俗无比。而今倒是与从前大不相同,一双明亮的眸子荧荧闪动。她的眉不似平常女子那般弯若柳叶,反是在眉梢处如凤尾般上挑。遥想当年,泠泠便喜欢这般英气的眉形。想来他的儿子既不会抚琴,又不懂花前月下,这描眉的本事倒是熟练得很,也不知从前练习了多少回。 南楚帝觉着迟悦的心思甚至深沉,从来都如同防贼般防备于他,仿佛阅尽千帆,立足权力之巅的人皇会看上她这倔强又倨傲的小姑娘。 南楚帝素来喜欢美艳无方,又主动大胆的女子。迟悦的容貌娇俏柔软,犹如他的小胭脂一般,本就该娇养在身侧,他又怎可能动了她的心思。 从前未曾仔仔细细打量过她的容貌,而今看来,一张小脸虽是生得俏丽,额上却有一条细小的疤痕,想必流离失所的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 秦悦不知南楚帝在想什么,只觉他一个劲的盯着她看,直看得她心上发毛。 “陛下?”秦悦试探道。 “还叫陛下?”他瞪她。 “太上皇。”秦悦笑嘻嘻地奉上茶盏道:“父皇。” “你倒是能屈能伸。”南楚帝伸手接过茶杯。 “还请太上皇下一道旨,将我也逐出后宫吧。”秦悦生平头一次认认真真地求他。太上皇都已经是太上皇了,皇后岂不是做了皇太后…… “痴人说梦。”南楚帝并不理会于她,“哪有随意废后的道理,我当如何同朝臣解释,如何昭告天下?” 秦悦觉得头疼,难不成还要编造个理由废黜皇后?她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妇有七去,无子去,多言去。我既不能生养,又话多失仪……”秦悦说着说着,不由噤声。 她觉得两个理由已经足够,可是太上皇他老人家似乎不这样认为,难以置信地瞪着她道:“从前做小伏低倒是乖巧,今日找了新靠山,倒是急不可耐地要跑了不成?” 秦悦的脸红了红,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若是这一仗打得不好……”太上皇语带威胁。 若是燕桓于两军战前失利,难不成要拿她问罪?秦悦不由缩了缩脖子,当日燕桓说太上皇将她困在宫中,不过是为了牵制于他,从前她觉着 分卷阅读284 分卷阅读284 分卷阅读28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8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85 一国之君不可能如此没有气度。而今她总算知晓燕桓那无耻又小气的男人不过是随了父亲的心性。 她实在觉着气恼,却是低着头道:“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我便告退了。” “站住。”太上皇指了指摆满长案的奏折,“是你在这里看,还是我遣人送到前线去给他看。” 秦悦想了想,“从前太上皇不便处理政务的时候,皆是丞相大人从旁指导。丞相贵为文官之首,朝臣无不拜服,若由他来替我处理这些奏折,定会事半功倍。” 太上皇琢磨着她不知深浅的一番说辞,近年来他本就有消磨世家的意图,宗庆这百官之首,也是过分殷勤了,该管不该管的事都要横插一脚,可谓目中无人。听闻昨日议事之时,宗庆还拦了坤明宫来人。便是他有意禅位于燕桓,而今他尚在乾明宫,岂能轮得到外人指手画脚。只是这迟悦也有些沉不住气,字里行间满是挑拨离间,也不知与那宗庆结下了何等仇怨。 及至最后,秦悦无可奈何地坐在案前批阅奏章,若遇难以决断的,须呈给太上皇过目。太上皇倚在软榻之上饮茶,女儿燕枝便在身后替他揉捏肩颈,真是这些年来少有的清净。 又过了几日,诸位股肱之臣在乾明宫议事之时,太上皇忽然道:“丞相而今儿孙绕膝,享尽天伦之乐,教我好生羡慕。”众臣哪能不知太上皇话中有话,宗庆一番暗自揣摩,第二日上疏,便自请告老还乡了。众人只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新帝尚且在外争战,朝廷便开始改头换面了。丞相虽为百官之首,可是随着他的离去,奏章批改、政令发布依旧,各官署运行如从前别无二致。 上元佳节这一日,太上皇大宴群臣。虽说太上皇对诸事撒手不管,这位岳太后倒是个精明能干的。这一日便是连宫中也挂满了彩灯,从前废弃的北辰宫更是明亮如昼,宛若仙宫一般。自从太上皇遣散嫔妃,北辰宫便空闲了出来,今日恰好宴请诸臣,宴会之后还可游园玩赏一番。 晚膳过后,一干大臣便各自观灯游园去了。燕枝乃是南楚国唯一的公主,不得已与太后娘娘同行才能避免落单,哪知她这小后娘一路躬身干呕,模样甚是憔悴。燕枝心道今夜的食物皆是一模一样,难不成唯独她中毒了? 燕枝一时间连游园的心思也没有了,连忙吵着要喊太医。秦悦大抵猜到是怎么一回事,扶着园中的一棵大树道:“劳烦公主殿下替我保守秘密,我想回去歇息一会。” 她的月信比从前晚了十天,起初她还以为是身体抱恙,可是这几日颇有些困乏难耐,教她既兴奋又难安。燕桓素来只信白薇,她亦是如此。而今太上皇身体恢复得很好,白薇也许久未曾进宫,她也有好些日子没有诊脉了。 秦悦回到坤明宫后,命颜佑明日一早请白薇入宫,而后疲惫地倚着床榻歇息。 杨桃盛了热水过来,小心问道:“娘娘可是要梳洗一番?” “好……”她刚要起身,便又是一阵阵恶心难耐,莫名便要呕吐了一般。 杨桃倒是眼明手快,立即捧了空盆来接。 秦悦呕得眼眶通红,竟是连夜里的所食的山珍海味也一并吐了个干干净净。待她漱口、净脸,又歇息了好一会之后,才疲倦道:“你倒是机警。” 杨桃笑道:“娘娘这是害喜了,与玲珑一模一样呢!” 秦悦心上一惊,面上却仍是和颜悦色道:“将玲珑叫过来。” 秦悦喜爱杨桃的聪慧机敏,大多时候都命她近身伺候,也未曾留意到玲珑与从前有什么不同。可方才经她这么一说,秦悦不由想起,玲珑这些日子倒是嗜睡得厉害…… 玲珑知晓自己犯下错事,哭红了一双眼,跪在地上不停地抽泣,“阿吾姐姐莫要赶我走,我日后再也不敢了。” 秦悦连忙唤她起来坐在自己身侧,不停地安慰。待玲珑终于擦干了眼泪,她才问道:“可是陛下身边的人?” 玲珑紧紧咬着嘴唇,只是点点头。 秦悦不由想起,玲珑每次看到周闯之时,都如同见了猛兽一般害怕。 “可是周闯?”秦悦又问。 玲珑便又咧着嘴哭了。 宁远城地处东南之境,鲁恒杀弟鲁怀,自立为郑王不足半月,南楚国君便率五万天子之师南下讨伐。原本是庆元王率兵出征,哪知突然变成了天子御驾亲征,南楚军队士气大涨,一路驰骋呼啸,勇不可挡。 待两军一交战,庆明王燕杉为先锋,率着一众疾行铁骑连挑数座关隘,势如破竹一般来回冲杀突击,斩杀叛将于阵前,一时名声大噪。 南楚军本就占尽优势,可宣威将军陆景明、明威将军赵连各自率军三万而下,阻断了鲁恒的一切退路。 及至二月初,南楚军队已将宁远城困作一方孤城。城中断粮断水整整三日,百姓怨声载道,哭喊不休。 鲁恒惊慌失措地捉住军师衣袖,“如今敌众我寡,我该如何是好?” 那军师恰是在流放途中杀人逃亡的岳临渊,他思虑片刻道:“而今之势,莫如开城献降,求新帝留一条活路。” 鲁恒道:“若是为了城中百姓,我愿一降。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岂能卑躬屈膝!” 想当年父亲被南楚帝诛杀之时,他便想反了昏君,率兵直杀入明城。可是三弟鲁怀数次劝他避开锋芒,保全族人,远在北齐的长姐鲁媛亦是劝他不要轻举妄动。他虽不动,南楚帝却以女儿诱他成婚,召他入京加封。他怎会因这般雕虫小技便身陷敌营,自是假借南夷来犯之由,率众抗击以躲避婚姻。 可是鲁恒又岂会想到,南下抗夷却是兄弟阋墙的开始。因三弟鲁怀战功卓著,被昏君封为郑王,明眼人哪里会看不出这般挑拨离间之计。可三弟却沉迷权势,接受了朝廷的加封,而后更是不思为父报仇,反是处处与他作对。 及至数日前,三弟已然对他动了杀心,若非岳临渊洞察了鲁怀的险恶用心,他又岂能苟活至今!鲁恒当即下定决心,杀弟自立,与南楚势不两立。 鲁怀既死,还有不少从前追随于他的族人犯上作乱,待鲁恒一一清理干净,已经累得精疲力竭,若于此时受朝廷镇压,自是首尾不能自顾。 恰在此时,军师岳临渊献上一条妙计,称南楚帝曾将胭脂公主许配于他,不如掠了公主来此,一旦有了夫妻之实,不出三五个月,待最受宠的小女公主大了肚子,为鲁氏生儿育女,南楚帝又岂会不顾自己的女儿和外孙? 鲁恒觉着此计甚妙,哪知非但没有绑了公主前来,军师反倒是暴露了自己。鲁恒思前想后,不禁心生怀疑,自从岳临渊来此,看似处处替他着想,实则将他逼到走投无路。若非当日用那般下三滥的计策劫掠公主,庆明王而今也不会这般逢人 分卷阅读285 分卷阅读285 分卷阅读28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8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86 便杀。 那燕杉年龄尚小,却是个比当年的庆元王还狠厉的,只是放出话来,要将他这心怀叵测的小人五马分尸。鲁恒只觉冷汗涔涔,这分明是岳临渊的歹毒计策,而今却算到了他的头上。而今他连明远城都保不住,还如何替父报仇?不如先绑了朝廷通缉的要犯岳临渊,去向南楚新君献降? 夜色渐深,燕桓正在军帐内读信。他的阿吾倒是乖巧,每日一封信笺从未间断。从一开始抱怨父皇责罚她批阅奏章,到后来欢喜地说丞相告老还乡,再到近日,反反复复说想他,想到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每每看到与他一模一样的字迹,他的心都突突地跳,他又何尝不想她。阿吾怕黑,不知夜里入睡之时是何等害怕。阿吾爱哭,不知她想他的时候会不会泪流满面。 可是今日心上的内容,便有些匪夷所思。燕桓看了一会,不由道:“玲珑要嫁人了。” 正在整理书简的周闯却是一愣,一双眼失了神采,“玲珑?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燕桓顺势将那信笺一巴掌甩在周闯脸上,与他父皇的凌厉气势如出一辙,“你做下的好事!” 周闯看清那信上的字,说玲珑已有两月身孕……他不由跪在地上道:“求陛下责罚。” 燕桓不由想起,从前在连江城之时,周闯便是处处护着玲珑那蠢笨的丫头,如今倒是也算成人之美。 “早些将鲁恒拿下,我便脱了你奴籍,放你回去成婚。”燕桓冷声道。 周闯未曾想到此生还有脱了奴籍的机会,当即叩首谢恩道:“周闯必将不辱使命!” 燕杉的声音突然由远及近,带着几分不可思议道:“陛下!叛逆鲁恒绑了岳临渊来见!” 燕桓不由冷笑,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惦记岳临渊许久。这个不停背主弃义,却又不停对着新主人摇尾乞怜的狗东西,竟然也有今天! 鲁恒甫一入内,便将印信、兵符交出,而后跪地叩首道:“罪臣鲁恒,愿以一人之命换取全城百姓,望南楚皇帝陛下成全!” 燕桓盯着他沉默不语,若是按着他的脾气秉性,必将杀之以后快,可是此情此景,鲁恒该不该杀? 俗话说穷寇莫追,此人满脸悔意,如今又是走投无路,若他在此刻赶尽杀绝,明远城中的鲁氏余孽,又岂会善罢甘休? 不论是姨母还是父皇,当日都不曾有过对鲁氏赶尽杀绝之意,他今日却要做个恶人?鲁恒想一己之躯换取全城百姓安危,杀了他,反倒是成全了他的忠义之名。 强兵压境,势在必得,他是否还要这般咄咄逼人? 燕桓笑道:“想来你也是受小人蛊惑,酿下大错。我素知鲁氏忠义,若非郑国公当日鬼迷心窍,妄图染指后宫,亦不会有当日之殇。” 鲁恒愕然,他只知晓父亲死于宫中,却不知其中来龙去脉,而今听新君这般言论,不由心上一紧。年少之时,他曾与父亲入宫,父亲便时常向帝妃居住之所张望……便是酒醉失言,亦会念着“蕊蕊”的名字。可是他知晓,父亲并未有这般名姓的妻妾。 燕桓知晓父皇素来高傲,自是不肯将诛杀鲁之敬的原因公诸于世,可是这般贸然杀人,也该对郑国公的子女有个交代。 鲁恒离去之时,颇有些疲惫不堪。燕桓望着那孤寂的背影,心道鲁恒杀弟自立,鲁氏全族又岂会拜服于他。他今日虽未杀鲁恒,可鲁恒能否长命百岁,便要看其造化了。 他从前是斩尽杀绝的性子,可是如今的他却不复年少狠绝,杀人只能徒增仇恨,可是却并不能平息冲天怨气。 紧接着有几个军士将五花大绑的岳临渊抬了进来,“砰”地一声扔在地上。燕桓定睛一看,不知鲁恒下了多少迷药,此人竟是双目紧闭,尚在梦中。 好个不走正途的岳临渊,两次从他手中带走阿吾,还对她生出不该有的龌龊心思。混账东西,不知死活! 燕桓命左右替他松绑,而后狠狠一脚没入他胸口,踹得他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岳临渊迷迷糊糊地睁眼,待看清眼前之人,尚未来得及说话,便被愤怒到红了眼的南楚新君扯着衣襟提了起来。 “觊觎我的女人,你也配!” 岳临渊这才隐约记起,他在昏迷之前,正与愁眉不展的鲁恒对饮……能杀弟自立之人,果真是说翻脸就翻脸。 “且慢动手!”岳临渊连忙道。 哪知新君的脾气甚是暴躁,丝毫不肯听他解释,反是揪着他的衣襟,按着他喉咙将他抵在墙上,紧接着右手握拳,一记狠冲砸在他脸上。 岳临渊只听“轰”地一声,左脸犹如散架了一般,仿佛已经不是他的脸。 “这一拳,教你惦记我的妻子!”燕桓怒道。 岳临渊只觉连口中的牙齿都松动了些许,满嘴弥漫着血腥之气,面上的肌肉麻木不堪。 “砰”地一声,他便又挨了一拳,这一回却是口鼻之中鲜血齐下,热浪滚滚。 “这一拳,教你算计我的妹妹!”燕桓言闭,却是忽然松了手。 岳临渊站立不稳,软绵绵地落于地上。他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勉强抬起头道:“恭喜……陛下……得偿所愿。” 仿佛口鼻唇舌一并肿了似的,岳临渊已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此番被……逐出岳家,已然……没有退路。”岳临渊不由伏在新君身前,“可是有一件事……务必要告诉陛下。” 燕杉未曾想过,岳临渊还能活着走出营帐。但见他满脸、满身是血,便是连腿脚也有几分不便,行走十分艰难。 燕杉当即抽了佩刀,却被周闯拦下,“陛下已承诺放此人一条生路,请殿下莫要与属下为难。” 燕杉气得咬牙切齿,皇兄从前乃是狠戾决绝之人,今日却两次显露出妇人之仁,究竟是受了那妖妇的蛊惑。 燕杉在外面闹了一会,也就安静了。燕桓独自坐在帐中,未曾点灯。明日他便会率军进城,接管明远城的一切事务。鲁氏经此一役元气大伤,再也没有对抗南夷之力,而今需要择一员良将镇守东南边陲。 此次他号令陆景明与赵连率兵同至,为的便是考察何人更适合掌管风云诡谲的宁远城。陆景明是后起之秀,行军打仗颇有自己的一套,美中不足的是,其生母为余氏后人。赵连是从年少之时便跟随他之人,而今也有镇守一方的魄力,燕桓甚至想过将他任命为连江城主。 可是每当他思考这些事情之时,脑海中便翻来覆去地显现出岳临渊那张恨不得教他一掌拍碎的脸来。 “陛下可知,迟悦当年为何宁愿同我走,也不肯回去见你?” “她有许多心事瞒着你,皆因她不肯信任于你。” “她并非心甘情愿地同你在一起,她只是无 分卷阅读286 分卷阅读286 分卷阅读28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8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87 处可去。” “我告诉陛下一件机密要事,望陛下留我一条贱命。” 燕桓不由想起他与她在客栈的那一夜,分明是她婉转承欢、任他索取,第二日一早,她却独自坐在窗前发呆。她的眸子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情绪,就好像他永远也猜不透她的心。 不论是当年之事、还是再见赵辛,她都不曾同他提起过半个字,是否在她眼中,他并不值得她信任和依靠? 遥想当日,他在楼船之上那般粗暴地欺辱了她,又将她遣回连江城。他杀她族人、夺她城邦……从前事事讲求道义公正的她,却再也没有埋怨过他。 他从前待她的那些不好,每每想起,自己都觉得触目惊心,她又怎么可能不记得? 虽是如此,他也宁愿她永远都不记得。 他从前是何等地说一不二,而今便有多么悔不当初。燕桓不由闭上眼,他现在想做的,便是快马加鞭地回到她身边,好好抱着她安抚她,教她感受到他的好,再用一辈子来陪伴她、宠爱她、取悦她,弥补他当年做下的诸多混账事。 她一旦离了他,还有那样多的男人翘首以待、欢呼雀跃,摇尾乞怜地缠着她。可是他却不能没有她,都说曾经沧海难为水,世上哪里还能找到第二个她。 离开她的日子生不如死,他此生再也不想经历,若有下次……他只有打造坚韧的锁链,将她栓在他身侧,一辈子困着她。 次日一早,鲁恒开城献降。新帝入城安抚百姓,又任命宣威将军陆景明为城主。鲁氏一族死的死、伤的伤,所余从众不过百人,迁往城郊建府。 次日,赵连领了新帝口谕返回连江城。新帝也并未逗留。即刻启程回京。 周闯不知岳临渊对主子说了什么,但见他这一路都沉默寡言,一张脸比从前更黑了。那模样仿佛是回到了几年前,当他得知阿吾随旁的男人跑了…… 周闯小心翼翼道:“我们提前折返,可是要告知阿吾?” 燕桓道:“不必。” 而今战胜而回,该缓缓归京,可大军行进速度竟是比战时还要迅猛。分明是十日的路程,不过七日已经到了明城之外。燕杉一行轻骑,率先入城面见太上皇。而南楚新君正领着一行军队,于漫山的吐翠碧草之中席地而坐,休整待命。他离去的时候不过刚立春,而今已是漫山遍野的杏花盛开,漫天的花儿娇小洁白,倒似是他的小阿吾般清新可人。 燕桓不由微笑,分明不久之后便能见到她,他却仍是难以遏制地思念着她。一想到她乖乖地等着他、盼着他,他便忍不住想要插上翅膀飞回她身边。 阿吾的来信上说,这几日颇为困乏,每天睡也睡不醒,可是还要批阅奏章,实在觉着疲惫。 她还说她将指甲也剪了,今后也不用凤仙透骨草染指甲,也不会每日涂脂抹粉。 她每天都会读书,读的是《弟子规》、《百家姓》。 燕桓捧着那信笺翻来覆去地看,脑海中便浮现出她的种种来,一颦一笑一嗔一怒。 辽阔的视野之中出现了一双男女,似是新婚燕尔的夫妇,不知来这山上做什么。 年轻的男子轻轻折下一截花枝,其上有几簇开得正浓的杏花。他将花枝没入女子的鬓发之中,女子便羞红了脸。 她笑吟吟地问:“夫君,好看吗?” “好看。”那男子亦是笑道。可是抬头间便看到一位高大的军爷站在他面前。 那是个形容俊美的年轻人,一双眼幽深若潭,他问道:“你可喜欢这花枝?” 那女子愣了半晌,呆呆点头。 “难道世上女子皆爱花?”他又问。 那女子笑道:“是呀!” 周闯这一路累得够呛,刚刚在草丛中睡醒,便见南楚新君陛下身负冰冷甲胄,宛若凛冽战神。可他偏偏于和煦春风之中,站在树下折花,一刹那所有的王气收敛无踪迹,不过是一个普通男子而已。 周闯摇头叹息,陛下再也不是从前冷漠疏离的性子了。只不过花开堪折直须折,他这些年也攒够了娶媳妇的钱,今日回去就求娶玲珑,教她再也不为人奴婢。 ☆、春暖花开 长街之上山呼万岁之时,秦悦正在睡午觉。因着早上一番呕吐,白薇又说她需要静养,太上皇索性将不准她离开坤明宫半步。 燕桓一去近两个月,她也听说了鲁恒献城而降之事。她最担心的,莫过于燕桓心思狠戾、杀戮无度。好在他未曾叫她失望,否则非但会被言官诟病,那些史官岂不是还要记上一笔流传后世? 一想到入宫之后,他还要面见太上皇,恐怕只有今夜才能与他一见,秦悦不由以锦被蒙了脸,一番唉声叹气。 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跪拜之声:“拜见陛下。” “陛下万福。” 秦悦以为自己幻听,却是猛地掀开锦被向外望去。 春风吹动薄薄的帘幕,她朝思暮想的那人大步自殿外而入,带着一身的温热春光。 秦悦欢喜地下地去迎他,却被他迎面抱起,反是按在床榻之上。 “想我了么?”他低笑。 “夫君……”她眉目含春,欢喜地伸出双臂勾住他后颈,他便贴上她因喜悦而上翘的小嘴。 她的小嘴甘甜柔软,比任何美味琼浆都令他沉醉。 “阿吾,阿吾。”他吻她眉眼、耳廓、脖颈、锁骨,而后迫不及待地解她衣襟,要将一个多月来的饥饿也一并填饱了。 “夫君……不能如此。”她喘息道。 他不听她说话,反是将腰带扔在一旁,褪了衣裤便露出蛰伏已久的狰狞事物来。 “阿吾莫怕,我久战未归,自是沐浴一番,特地洗净才来见你。”许久未见,阿吾竟然嫌弃和抗拒于他。 她被他逗得直笑,堂堂一国之君,光天化日之下向她索欢,真是羞煞人也,“夫君可曾去拜见了太上皇?又可曾召见了文武百官?你这般急色恐遭人非议。” “夜里的庆功宴再见不迟。”燕桓伸手抚摸她的脸颊,两月未见,她非但没有丰腴,竟是比从前轻减了些许。 “阿吾瘦了。”他捧着她的脸颊道。 “夫君也瘦了。”秦悦只道他离去之时,尚且是白玉公子一般的隽秀容颜,而今沾染了边关风霜,眼角眉梢便又凌厉了几分。 见他胡闹不休,她笑着翻身而起,伏于他胸膛,小声道:“夫君、夫君,你要做父亲了。” 做父亲?他正以身上那一处利刃隔着衣衫蹭她,忽然之间便再无欺负她的心思。 燕桓惊愕地睁大了眼,却是放低了声音道:“何时的事?为何不在信上告诉我?” 她笑着啄他的嘴唇,“已经两个多月了,我一直等着夫君凯旋归来,好亲口告诉你。” 当日映雪怀孕之时 分卷阅读287 分卷阅读287 分卷阅读28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8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88 ,整个人日渐圆润,可是反观阿吾,怎么瘦成这般模样? 燕桓小心地贴上她的小腹,又软又平滑,可他仍是觉着不可思议,抱着她静默了许久,才沙哑着声音道:“阿吾辛苦了。” 他悄无声息地将小兄弟遮掩起来,便又抱着她不肯放手,“阿吾想吃什么,我命人去准备?” 一提到吃,秦悦便觉着害怕,却是摇头不止。 “阿吾。”他贴着她的侧脸,目光柔和似水,“阿吾生个女儿给我可好?” 秦悦笑道:“哪里有皇家不喜儿郎喜女子的?” 他喜欢女儿?倒也未必,燕桓抱着她道:“我只喜欢如阿吾一般乖巧漂亮的女儿。 他一边说,一边贴上她平坦的小腹,“不知我们的女儿听到了没有。” “白薇说,不足三月的胎儿,还不及鸡卵一般大,怎会听得到?”秦悦也不知他趴在她怀里听什么,难不成还能听到里面的小家伙说话不成? 但见他听了一会,这才坐直了身体,静静看着她道:“因为这个小东西,我从此便再也不能与你亲近了?” 秦悦掩着嘴笑道:“如此这般,还算不得亲近么?” “你明明知道,我要的是更为亲近。”燕桓虽是抱怨的语气,一双哀伤的眼却是落在她脸上,移也移不开。 秦悦觉着眼前的男人有些可怜,不由将小手塞入他的掌心,“白薇说三个月之内是万万不能的,若是夫君一定要……” 燕桓见她吞吞吐吐,便也明白了她难以启齿的是何事,他低笑一声,引着她的小手往他衣衫遮掩之处探去。 当日他们还未窥探到对方心意之时,他便将她养在榻侧,还时常逼迫着她用一双小手爱抚于他。而今这一番动作,倒是又教她又露出了只他一人见过的娇羞模样。 秦悦转过头不敢看他,光天化日之下,她这是在做什么…… 他笑着去寻她的柔软唇瓣,待他躁动地碾着她的唇□□了一会,却是急不可耐地喘息道:“阿吾、阿吾……再快些。” 秦悦睡醒的时候已是傍晚,她沙哑着嗓子唤了一声“掌灯”,杨桃便连忙点燃亮了的灯盏。 秦悦如前些日子那般嗜睡,待到下地用膳之时,便见案上放着一只琉璃瓶,瓶中养着几株怒放的杏花,花团锦簇,洁白无瑕。那琉璃瓶盛满了水,在烛光映照之下五光十色,鲜艳异常。 她知晓燕桓从来不知如何讨女子欢心,却是个认真好学的。遥想当日见了哥哥予她的木簪,便是一口气制了三支于她。而今定是看到哪家的男儿折花献美人,这才想到摘花给她。可是这花枝分明好端端的长在树上,却偏偏被他断了生路……他待她又何尝不是如此。秦悦从前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小肚鸡肠,后来也便慢慢地懂了,因他一无所有,故而对于喜爱的事物,便会牢牢抓住不放。而今他并非一无所有,他有她,有他们的孩子。所谓父慈子孝、兄弟友恭,万里江山如画也不过如此,她会陪着他,陪着他成为这世上最好的男子。 自她有孕开始,便对外称病不出。朝臣只道是太后身体抱恙,岳子荣又守口如瓶,外人也窥探不得究竟。 如今重修了起镜殿,太上皇便宿于起镜殿中,只待燕桓归来,正式禅位之后便远走虞城,寄情山水。 想来乾明宫空空如也,只待新君。 秦悦少食了一些晚膳,胃里便又浊浪翻滚,她实在忍耐不住,只得就着一旁的空盆便呕吐起来。 吃了吐,吐了吃,她不知其他女子是否每日如此,可她当真要被腹中这小东西折磨疯了。 待她吐了个干干净净,伸手去取丝帕的时候,却忽然被人捉住了手。 秦悦素来爱干净,而今这般日日呕吐,便是连自己也忍受不了。尤其是污秽之物酸臭难耐,每每熏得她想要一死了之。 可那本该在起镜殿参加庆功宴的男人,就这么蹲在她身前,低着头替她擦嘴,而后将杯盏递给她道:“漱口。” “别看我……”秦悦低头抿了一口水,她这般模样,自己都觉着脏。 “我从不知道,怀了孩子这般辛苦。”他伸手去抱她,她却低着头闪躲。 “阿吾。”他将她抱了满怀,“对不起。” 这种事情你情我愿,有什么对不起的,她伸手环住他的腰,“我愿意同夫君生儿育女,愿意一辈子都同你在一处。” “我知道。”他低头蹭她的肩颈,她素来比他通透,他对不起她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 秦悦又漱了几回口,才觉得舒服了些,却是打趣道:“夫君为何不宿在乾明宫?” “阿吾这是要赶我走?”他一边替她擦嘴,一边不悦道。 “又不能教你尽了兴,留在这里做什么?”她的眼睛很亮,却是在揶揄他。 “留在这里陪阿吾散心。”他知晓她不喜欢这般拘束的后宫,却是盯着她的眼睛道:“难不成在阿吾眼里,我便是只顾着男女情.爱,不顾其他的色胚?” 秦悦掩唇低笑,“谁说不是呢!” “愈发牙尖嘴利,敢同家主叫板了不成?”他捏着她的脸颊。时至今日,他不由怀念起她当日的圆润模样来,不像而今消瘦成这般光景。 燕桓叹息一声,捧了案上的琉璃瓶道:“这是我在城外摘下的花枝,阿吾可是喜欢?” “夫君喜欢,我便喜欢。”她眨了眨眼,望着他笑。 燕桓倒是听出来了,她不喜欢,却是不得不喜欢。因为他从前告诉过她,但凡是他喜爱的,她便要学着喜爱,但凡是他给予的,她须学着接纳。 “阿吾同我在一处,可是觉着委屈?”他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向殿外走去。 “不曾觉着委屈。”秦悦飞快地挽住他的臂弯,紧紧靠着他不肯松开。 燕桓放慢脚步,似乎很满意她挽着他臂弯,靠在他怀中的模样,就好像他是她的天地,是她可以倚靠的港湾。 宫里的花儿也开了,一簇簇堆满的枝头。有夜风袭来,暖暖地吹散了些许花瓣,落雪一般散落下来。 燕桓低头看她,“而今诸事既定,阿吾可愿陪我回一趟连江城?” “回去?”秦悦心上犹豫,她从未想过此生会再回连江城。 “我成婚数载的夫人还在城中。”他无奈道:“也不知何时才能与她相见。” 秦悦低笑,她知晓他从前是独断专行的性子,而今倒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她思索了半晌,“便由夫君安排吧,若是过些时日能出去散心,也好过整日闷在宫里。” 她素来是贪玩的性子,而今囿于这般高墙大院,着实委屈了她。燕桓道:“这般憋闷,今夜就带你出宫一趟。” “真的?”秦悦瞬时觉着神清气爽,便是连困意也消除了大半。上一回随他出宫是在除 分卷阅读288 分卷阅读288 分卷阅读28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8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89 夕夜,彼时她只能躲在马车之中,而今却可以堂堂正正地随他自宫门而出。兴许下一次,她便可以牵着他的手,与他一同站在日光之下,受万民朝拜。 马车依旧停在庄生天籁的酒肆之前,燕桓命周闯率先入内通报,而后自己下了车,伸手便要去抱她。秦悦由犹豫了一瞬,便伸出臂膀,将自己送入他怀中。 只听文锦欢喜道:“今日有贵客登门,小店只得提前打烊了。” 秦悦循声望去,但见文锦笑靥如花,被身旁的男子紧紧地牵着手,那男子却是当日拼尽性命护她逃亡的哥哥。二人这般站在一处,竟是有一番女财男貌之感。 “哥哥!”她唤了一声,便被身侧的小气男人扣在怀里。 这般气量狭小的君王,公何宇还是头一次得见。他对着秦悦微微颔首,已示招呼,而后带着文锦抬步入了内室。待秦悦一同进来,才发觉里面热闹非凡,别有洞天。室内燃着盈盈红烛,映照出一片流光溢彩的景致,白薇坐在案前,将一张一张的大红喜帖叠放整齐,齐赢则在一旁执笔写字。 白薇一看到入内的二人,却是笑道:“陛下微服出行,陪着太后娘娘走访故人,当真是南楚以孝治天下之典范!” 燕桓面色铁青,却是瞪了齐赢一眼。齐赢亦是笑道:“她可是哪里说错了?” 秦悦赧然,正因白薇没有说错,秦悦才觉着无地自容。燕桓揽着她在案前坐下,却是盯着齐赢道:“你们又要成亲了?” 齐赢摇头,“什么叫又,我与她何时分开过?” 白薇却是抿唇而笑,她与他数次和离未果,也就这般将就在一处了。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回头再看年少时候的意气用事,却总是觉着幼稚和可笑。 公何宇却是云淡风轻道:“我与内子四月初便要成亲了。” 文锦悄悄问他,“内子是谁?” 公何宇耐心道:“就是你。” 文锦笑嘻嘻道:“就是你们看到的这么回事,四月初八于伏龙岛上,你们一定要来!” 秦悦不由想起二人上一回拜堂成亲之时,乃是无比惨烈的模样……却听文锦道:“从哪里跌倒,便从哪里爬起来!” “哥哥与姐姐成婚后有何打算?”秦悦又问。 “我会帮着她打理这些店铺,平安一生。”答话的却是公何宇。 秦悦暗自觉着安心,她知晓燕桓素来厌恶哥哥。若是哥哥还想着回到北齐建功立业,身边的这个男人又怎能放过他,再者以哥哥的身体状况,又如何能继续戎马生涯? “若是如此,我便先道一声恭喜了。”燕桓忽然开口道:“而今我南楚不分寒门士族,皆有机会入仕,若是你们愿意辅佐于我,我自是求才若渴。” 秦悦未曾想到,燕桓沉默了半晌,竟是说出这样一番话。但见公何宇同文锦对望一眼,却是双双摇头,公何宇道:“半生坎坷已经足够,我与她再无建功立业的心思,只想着相守到老。” “既是如此,我也不勉强。”燕桓又道:“当日文锦于我有开疆拓土之功,既是她要嫁人,嫁妆自是由我来出。” 秦悦觉着好笑,当日燕桓在伏龙岛劝降了文锦不说,还将她的金银财宝尽数缴入连江城用作军费,而今倒是想起自己当日的无耻行径来了。 “这东市乃是皇族封地,地契便赠予文锦,算作你的私地。”燕桓面不改色,甚是大方道。 白薇只见齐赢低着头笑,也不知他在笑些什么。 但见燕桓又道:“齐公子与爱妻破镜重圆,可喜可贺。我们在梁境那一片土地,便赠与白薇吧,供你日后种植花树草药。” “啧,不想陛下如此大方,我便收下了。”白薇说罢,却见秦悦的一张小脸皱在一处,连忙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秦悦连忙摇头,“没有。” 待这二人一走,齐赢才忍不住笑了起来,“枉我还以为燕桓转了性子,不料还是从前那般小气的模样。” 白薇好奇道:“此话怎讲?” “东市的土地,乃是燕枝公主当日赠予小玉珠的;梁境那片土地,亦是她安身立命的去处。哪知他说送便送,倒是真要将她困在皇宫里一辈子了。”齐赢道:“我看小玉珠那脸色,此番回去少不了哭闹不休。” 回程的马车上,燕桓便知晓阿吾同他闹别扭了。方才她一直隐忍不发,已是给足了他面子,此时此刻,南楚国新君正跪坐在她身前,低声下气道:“阿吾生气了?” “那些都是我的!”她不满道。 “阿吾。”他轻轻抱住她,“你吵闹也好,打我也好。我能答应你任何事情,唯独不准你背着我谋划出路。” 既是答应了不离开他,自是不会不告而别,这人真是……秦悦咕哝道:“你不讲理!” 他笑着亲吻她,“我什么时候讲过理?” 新帝正式主政之后,太上皇便由庆安王亲自送往虞城。岳太后听闻此事,却是愈发病重。听闻当日太上皇陷入起镜殿大火之中,岳太后失声痛哭、如丧考妣,几次三番欲闯入火海。哪知太上皇而今却狠心远走虞城,空留岳氏一人于宫中。世间男子薄情,大抵如此。 岳氏入宫数载无所出,当今天子却是侍奉其若生母一般,每日早晚请安,从无懈怠。 三月末的天气温热怡人,秦悦躺在园子里的软榻上晒太阳,却是百无聊赖道:“杨桃,近日宫外都是如何编排我的?” 杨桃犹豫半晌,“那些事情,娘娘还是不知道的好。” 秦悦暗自腹诽,亏她那般真诚侍奉太上皇,如同对待亲生父亲一般,他竟是说走就走,将她这不明身份的人留在宫里。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大了,她岂能顶着太后的名字生了孩子? 但见杨桃的眼睛亮了亮,“娘娘,陛下来请安了。” 新帝素来不喜欢在请安的时候被打扰。杨桃立即兀自躲闪,周遭的内侍、婢女亦是尽数回避不见。 秦悦笑望着来人,但见他也未摘冕旒,任由珠玉噼啪,随着他的步伐跳动于额前。 他与她记忆之中,那曾经是连江城主的少年已经大为不同,他从前冷漠阴狠,而今却于日光之下迈步向她而来。他宽厚的肩膀,承载了身后万里江山之重。 “阿吾就这么喜爱我?”他早已来到她身侧,俯身看她,却见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傻傻地对着他笑。 “陛下生得好看,臣妾喜爱得不得了!”她伸手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有什么烦心事,说给我听可好?” 他知道她最懂他心,便是一个眼神,一句话语,她也能洞察出他的情绪。 燕桓低头道:“去冠。” 她便乖巧地起身摘了碍事的冕旒,哪知他却自她手上接过,稳稳覆在她的发顶。 秦悦近日未曾 分卷阅读289 分卷阅读289 分卷阅读29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9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90 露面,每日都是这般懒洋洋地披散着长发晒太阳,哪知他会突然将帝冕戴在她的头上。 “夫君使不得。”秦悦惊慌地按住他的手。 “倒是别有一番慵懒女帝的模样。”他撩开碍事的珠玉,寻了她的小嘴便亲了上去。 她笑着躲闪,幸得她这半个月已经不再日日呕吐,否则吐了皇帝陛下一脸可如何是好。 他抱着她胡闹了一会,才觉得心上烦闷消减了些许,“我既是将阿吾的土地赠了他人,自是要将自己的家底都赠与你。” “万里江山如画,岂是说赠就能赠的?”秦悦任由他抱着,“夫君可是觉着朝前议事烦闷了?” “嗯。”他闷声道:“何止烦闷,若这里还是我的连江城,我……必然是想杀谁便杀谁。” “夫君是天下最好的男子,怎能想杀谁便杀谁?”秦悦又如何看不出他的心事,她将要相与一生的男子,哪能是从前那般冷漠阴鸷的模样。 她轻轻靠在他怀里道:“何人这般大胆,敢惹陛下生气?” “我不是生气,只是觉着有些举步维艰。”燕桓道:“父皇曾有过不分寒门、士族的想法,此法虽好,可执行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世家大族把控政局绝非一两日,而今余、鲁两族衰亡,朝中一时短缺了不少人手,想必那些世家已经蠢蠢欲动。”秦悦思索了片刻,又道:“士族们可是说旧制便是如此?祖宗之法不得擅自改变?” 他埋在她肩窝深深呼吸,她的气味香甜,还带着阳光的温热,“阿吾去乾明宫偷听了不成?” 秦悦笑着抱紧了他,她在乾明宫外听政三载,不论严寒酷暑,阴雨缠绵。从前她以为只有北齐保守顽固,致使新政无法推行,而开放繁荣的南楚国并无此忧虑。后来她才知晓,任何一国、任何一位帝王,都不是身居高位贪图享乐之辈。他们既要与这满朝文武共同进退,又要防止任何一家独大,甚至要在错综复杂的利益制衡之下,教家国繁荣更胜从前。 燕桓素来容不得忤逆,若是换作从前,恐怕已经是杀鸡儆猴,致使朝臣不敢发声。秦悦不由想到,太上皇教她日日聆听朝政的那些年,是否也如她揣摩他的心思一样,在暗自观察着她? 不论如何,她都不会放任他忧心忡忡,满面愁容。秦悦柔声道:“夫君可知,梁境多年来实行科考制,我的母后虽然出身低微,也能通过科考脱了贱籍。” “你的想法甚好,只是贸然以考试取代了世家大族的世袭为官之道,恐怕难以实行。”燕桓担忧道。 “世家抵制新政,无非是自己的利益受损。当年赋税改革之时,亦是由连江城试点,而后推行全境。”秦悦想起往事,不觉微笑,“夫君过几日便要回去,不如借此机会以考试选拔官吏,我记得……那连江城主的位子还空着呢。可是官吏选拔之后,便要多费一番心思了,若是官员考核足够优异,又有谁敢置喙科考?届时推广至南楚全境,便无人再敢有异议。” “幸得我有阿吾。”燕桓眼角含笑,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腹,而今这小东西已近四个月,她的肚子才见凸起,也不知他的女儿,会不会同母亲一般美貌聪慧,教他敬之爱之,不忍欺之。 “夫君。”秦悦靠着他道:“我前几日将玲珑放出宫去了。” 说是放出宫,实则是周闯日日跪在坤明宫求她,不放也不行。玲珑起初还有几分赌气模样,久而久之,却是心疼起那日日在殿外长跪之人,急得直流眼泪。 “我知道。”燕桓觉着周闯真是有本事,平日里看起来老实巴交,关键时刻倒是快准狠从不手软,“周闯日后会统率宫中侍卫,玲珑跟了他,自然也不会辛苦。” “谢谢夫君。”她笑得眉眼弯弯,“我一直有愧于玲珑,而今见她有了好归宿,倒是安心了。” “阿吾心里总是牵挂着别人,我怎么办?”他低头问她。 她撒娇道:“夫君说怎么办,便怎么办。” “我从来都拿你无可奈何。”他恨不得将她融入血脉,张口啃咬她的耳垂,“可我忍不得了,今日须办了你。” 他不管不顾,抱着她便入了寝宫,秦悦红着脸不知所措,小声道:“别这样。” 白薇说三个月后便可以不禁房事,燕桓摩拳擦掌了许久,终究是自己脱了个干干净净,躺在她身下道:“阿吾替我解了难题,此时便给你一个临幸君王的机会。” 入睡之时,她隐约听他不满道:“这小东西还有多久才能落地?” 她笑道:“半年。” 他气恼道:“那我怎么办?” 她蒙着锦被轻笑,“三年都熬过来了,还怕这半年?” 他轻轻抚上她的小腹,“我明日便安排朝政之事,三日后往伏龙岛而去。” 秦悦等了许久,掐着手指算着日子,总算是迎来了出宫放风的这一日。 ☆、轻舟短棹 文锦的婚礼乃是四月初八,燕桓却决定提前半月出发,为的便是在路上缓缓而行,照顾自己身怀六甲的小阿吾。 他又担心马车颠簸,因而自明城乘船而出。硕大的楼船本是机动灵敏的战船,偏被当作画舫一般缓慢前行。 秦悦趴在窗边看风景,只见明城的高矮建筑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满目青山绿水。她在明城的这些年,未曾走过水路,亦没有见过这顺水而下,春光潋滟的风光。 忽然有人自身后轻轻抱住了她,他如往常一般抚着她日渐隆起的小腹,贴着她的耳廓道:“楼船平稳,阿吾可有不适的地方?” 秦悦摇头,“没有哪里不适,再说有白薇姐姐随行,夫君不必担心。” 她说罢,却是蹭着他的面颊道:“只是夫君一去数日,不理朝政,这样真的不怕重臣诟病?” 燕桓低声道:“走了一个宗庆,这些没眼色的却是各个都要做丞相,每日搞得朝中乌烟瘴气。我便由着他们你争我抢,看看世家大族,哪个能占了上风。待各自暴露了党羽,我再回来一个个地收拾他们。” 秦悦不由笑道:“阴险。” 燕桓“嗯”了一声,“且好色。” “还小气。”她揶揄他。 “一身的毛病,阿吾当日是怎么看上我的?”他反是问道。 秦悦想了想,“那时候我年纪小,你又不准我见旁的男子,我哪里有得选。” “而今可是有得选了?”他追问道。 “而今心里有人了,便更加没得选。”她转身抱住他,“除非夫君不要我了。” “而今南楚实行的乃是一妻制,我哪敢不要你。”他只觉她比从前丰腴了不少,抱在怀里绵软娇小,倒是教他舍不得撒手,“阿吾走的时候,毁了我半座城池。而今我若是放手,你岂不是要毁我半壁江山?” 分卷阅读290 分卷阅读290 分卷阅读29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9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91 “我才没做过那种事。”秦悦小声嘀咕,“夫君冤枉我了。” “自你走后,文锦辞官不做,水师乱做一团。赵辛走了,玲珑也走了,周闯接管暗卫之后,每日魂不守舍,频频犯错。”燕桓不满道:“便是连我的心都缺了一块,每日行尸走肉一般活着,生不如死。” 秦悦将脸藏在他怀里,却听他又道:“而今我贵为天子,一言九鼎,日后再也不会教阿吾受半点委屈。” 她躲在他怀中笑,笑着笑着,却是抬首道:“现如今我的身份一直不尴不尬,日后该如何是好?” “阿吾是我的皇后,哪有什么不尴不尬的?”燕桓望着她。 “陛下可别忘了,您的母后还住在宫里呢!”秦悦提醒道。 “母后?”燕桓琢磨了半晌,“阿吾有所不知,母后久病未愈,已经薨了。” 秦悦犹如遭五雷轰顶,惊得哑口无言。 “母后仙逝之后,葬于岳氏祖坟。”燕桓说得头头是道,仿佛真有其事一般,“岳子荣哭得泣涕涟涟,真是我见犹怜。父皇还写信与他,劝他节哀。” 秦悦听到此处,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夫君这般孝顺,却也未见你痛哭流涕。” “因着太后仙逝,我足足一月不去上朝,难道还不算孝顺?”他问道。 原来他是打了这样的算盘,宫里仙逝了一位痴情的太后,而后来了一位身怀六甲的皇后,好像并无破绽。可若是心细之人这么一算计,皇后在连江城有孕之时,新君却在明城之中,也不知是怀上了谁的孩儿。 燕桓倒是并不在意,“但凡开天辟地的人皇出世,无外乎其母受上天感召而孕,我在何处本就不重要。” “夫君口口声声说要生个女儿,而今怎么却是要生个开天辟地的人皇出来?”秦悦笑道。 “生女儿与生皇儿并无冲突。”他捏捏她柔软细腻的小脸,“况且我的小阿吾,便是被这般养大的。” 其实秦悦极少对他说起她的童年,因为她并不愿意回忆赢都当年那场血流成河的政变。她笑盈盈地望着他,“我从前之事,夫君知晓多少?” “全都知晓。”燕桓亦是笑道:“譬如你四岁了还尿床,经常被你父皇按在膝盖上打屁股,曾经从树上掉下来磕掉了乳牙……” “不准说这些。”她惊慌失措地捂着他的嘴,“丢死人了!” 他捉着她的小手轻轻吻上,“哪里是丢人,每当知晓这些,我便觉着有个淘气的小公主在我眼前。” 秦悦觉着那般鲜活的事物,定然是他的幻觉,“从前在连江城之时,我本想将过去的事都告诉你,可是未曾等到过那一天。” “我知道。”他低头看她,她说与不说并不重要,若过去之事并不教她觉着开心,他便也没有什么兴趣知晓。 “其实我在赢都之时,便听过夫君的名字。”她弯着眉眼笑道。 他虽知晓她的过往,却无法洞察她的内心。燕桓不由好奇道:“在阿吾眼中,我是怎样的?” “十四岁就封王,凶神恶煞一般的人物,闲来无事便挑衅我白水城。”秦悦翻来覆去地想。 燕桓的脸色不由暗淡,“因而你见了我,竟然害怕得满口谎话,骗了我那样久?” 秦悦点了点头,“夫君动辄杀人,当真是阎王一般的人物。” “后来怎么不怕我了?”燕桓不依不饶道。想他当年也是被众女子追捧着,自荐枕席者不计其数,在她眼中反是面目可憎之辈。 其实她不怕他,因为她知道,他不会把她怎么样。他最多也只能阴沉着脸惩戒于她,待她一番哭闹,他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而今想来,他何尝是拿她没办法,他不过是纵容着她而已。秦悦笑得狡黠,“阿吾喜爱着夫君,又怎会怕你?” 燕桓从鼻息中“哼”了一声,知晓她又在信口雌黄。只是不论从前如何,日后她一心一意跟着他便够了。 窗外的景致渐渐暗淡,天边的云彩被渲染成一片一片的赤红。大群的鸟儿穿过长空,归于长河两岸的幽深树丛之中。 鸟鸣声“叽叽喳喳”,好不热闹,秦悦感叹道:“正所谓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 燕桓抱着她道:“我却觉得是百鸟朝凤。” “凤凰在哪里?”她痴傻地问。 “自是在我的怀里。”他笑答。 齐赢抬头,但见那黏腻到难舍难分的两人相拥一处,甚是大煞风景,不由道:“也不怕鸟儿吃饱喝足,于高空中落了几泡屎尿下来!” 白薇却是侧目道:“小人之心。” “你我夫妻这么些年,怎的没生出个孩子来?”齐赢忽然问道。 白薇特意规避了那几日,自是不会有了孩子。她笑着问他,“你我皆是东奔西走,闲不住的性子,当真适合生儿育女?” 齐赢思索了片刻,“你说的是。” “便是父母官也需要科考,唯独为人父母无需考核。”白薇叹息。父母官不作为尚可罢免,为人父母不尽责,又岂能随意更改? 正因身为医者,才更为明白生命之崇高可敬,岂是随随便便,毫无准备便能将一个无辜生命带到这世上? 燕桓曾经求过她一件事,便是要她进宫替阿吾调理身子。他说他想同她生个孩子,却并不是如年少之时那般,想要用孩子拴住她。若她肯为他生儿育女,他也愿意为了她,学着去做一个好夫君、好父亲。 而今看来,倒也算两厢情愿,不枉那阴险的男人痴心不改。 乘船而行的好处,便是入了夜依旧前行。 秦悦听闻,从连江城至明城大都由陆路而行,从前水域难通之时,要行二十余日,可是燕桓当日提防余刚政变,只行军五日便到了明城外。这要得益于赋税改革之后,太上皇下令拓宽航道,同时休整、疏浚河床。北齐、东临商船可经连江城入境。而后燕桓又将沉重的楼船减了舱室,少了从前那般的奢华布局,使机动能力大大增强。 入夜之时,秦悦躺在燕桓怀里道:“余刚谋逆之日,夫君可曾想过直入明城,登基为帝?” 燕桓“嗯”了一声,他算计得了种种,却唯独不曾料到她不肯离宫。 “夫君当日……又将置父皇于何处?置我于何地?”她不由问道。 他不紧不慢道:“父皇老了,已经压不住这些蠢蠢欲动的士族,逼他退位便是。至于阿吾,我自是要夺回身边的。” 难怪那段时间,太上皇看她的眼神也有几分怪异,她总觉着太上皇在犹豫究竟要不要杀了她。秦悦不由叹息,“幸得夫君未曾那样做,否则后世定会骂你是色令智昏之辈。” 燕桓知晓,她最为厌恶男子不务正业、不学治世之学,只顾女人而不顾其他。她甚至因此掷过 分卷阅读291 分卷阅读291 分卷阅读29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92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92 玉玺,砸破了东临王子的尊贵的额头。若是他真做出逼宫篡位之事,她定然不肯再多看他一眼。 幸得当日未曾剑走偏锋,而今也算是殊途同归了。他于黑暗中揉捏她柔软的耳垂,左三右四,共七个耳洞,一个也不少。 “我知晓阿吾素来惧怕声明受辱,连江城之时尚且只有一双耳洞,而今这足足七个却是从何而来?” 一说起耳洞,秦悦不由觉着痛,她伸手覆住双耳道:“痛在耳上,心里便不觉着苦了。” 她素来怕痛,便是他的力道重了些,她也会痛哭流涕,苦恼着不从。遥想这一个个血洞,破了肌肤失了血色,她又如何忍得? 夜里极黑,燕桓看不到她的容颜,只是摸索着将她拉进怀里,他的心跳“扑通”“扑通”震得她耳朵“嗡嗡”地地响。 他低头亲吻她的额角,所谓锥心之痛,又何尝不是绞得他血肉翻滚,彻夜难眠。心中千般痛苦,万般无奈,只因未曾抓紧她的手,教她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日后但凡有丝毫的委屈,都要说与夫君听。” 她笑道:“我不委屈。” “阿吾。”他软软地唤她,一如她那般软糯的模样。她从不知道,他此生都爱不够她,只要她喜欢,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这一路缓缓行舟,以茫茫青天为被,以幽幽碧水为床,两岸崇山峻岭,已是漫山遍野春暖花开之势。虽然行路缓慢,秦悦却仍是提前两日来到了伏龙岛。 伏龙岛位于东临、南楚、北齐三国之间,当日东临海域的寇匪被庆安王尽数剿灭,反是将东临海域三十六岛纳入了南楚国土,分兵把守,每年一更换。 秦悦第一眼看到的乃是负手而立的林姐姐,而后却心生怪异:为何每次来此都会遇到那裴冉小侯爷? 但见他手持折扇,一派翩翩公子之态,正大摇大摆地上了岛,谁知双脚刚一落地,便是吓得一个哆嗦,猛地栽了一跤。左右连忙上去扶他,可是小侯爷起身之后仍是吓得两股战战,面色铁青。 裴小侯爷一生都忘不了,自己当日初登伏龙岛之时,被一个武功卓绝的少年一击袭破了裤裆,于瑟瑟冷风之下摇摆着男儿根基……谁晓得这么多年过去,那少年愈发唇红齿白,正一脸不耐烦地瞧着他。 裴小侯爷大叫一声,“快来保护本侯!”连忙躲在两个仆从身后,畏畏缩缩地上了岛。 文锦远远瞧见裴小侯爷,却是蹙眉道:“我未曾请他,他来做什么?” 新郎官正在她身后试衣裳,却是笑道:“这一回是我请的客人,便是要他亲自见证一番,也好早日死了这条心。” 文锦回头之时,恰好看到她朝思暮想了数年的男人半掩着衣衫,露出精壮结实的肌理来。她如同海中的八爪鱼一般抱住他道:“且教我摸一摸。” 公何宇不由尴尬道:“说好的洞房花烛夜,岂能胡来。” “可是我等不及了!”文锦也不理他,兀自在他身上摸了半天,果真是舒服得很。 “一个女子,怎么能说出这般没羞没臊的话。”公何宇笑道:“还不快放开。” “有些事情,我可得提前同你说。”文锦一边说,一边开始宽衣解带,“世人都喜欢女子洁白如玉,可是我黑。” “我知道。”他转头不看她。 “当日我伤在胸口,那伤痕甚是丑陋,你若现在反悔,倒也来得及。”文锦踮起脚尖,抬头去搂他的脖颈。 “当日若非受我牵连,你又怎会有性命之虞,我不会因此负了你。”他目光闪烁,却仍是不敢看她。 “那你在怕什么?”文锦笑嘻嘻地抓挠他的肌肤,“莫不是害羞了?” “文锦。”他低头望着她满是笑意的一双眼,“你当知我是个男人,这般衣冠不整,实不能忍。” “什么不能忍?哪里不能忍?”她的手一路游走而下,却是往他腿根探去,“若是不好好验验,日后还如何生儿育女?” 北齐太子新婚之夜的诡异之举早已穿得列国皆知。他的正妃乃是兵部尚书之女,当夜被捆在床下,听着新婚的丈夫和其他女子一夜地动山摇,气得连连吐血,没有几日便香消玉殒了。那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上官妤,既然已与太子有了夫妻之实,也只好被收回府上,每日癫疯无状,若鬼魅一般。 文锦不信今日拿不下这行事刚正的武德将军,反是不知死活道:“你与上官妤成亲那样久,就没有动过……” “文锦。”公何宇捉住她不安分的手,低头笑道:“你这些激将法,对我毫无用处。” 文锦不由红着脸心生挫败,早在明城之时,任她日夜撩拨,他从来都是岿然不动。这人说要等到新婚夜,便真如苦行僧一般坚定到难以勾引。一想到新婚之夜喝得酩酊大醉,哪个还有心思做这些! 她泄气般地拢好衣襟,却忽然被这正人君子猛地扯了腰带,大掌覆上她胸口的那一处刀伤。 “这般独一无二,我又怎会嫌弃?” 文锦有些想哭,这般粗鲁举动,与他平日的温和模样截然不同,更是个连情话也不会说的……她还在腹诽,他便忽然低头吻了她。不同于她当日强吻他的电光火石,他的吻既温柔和又绵长,如同海滩上的温软春风一般,教她的心窝也热了起来。 及至晚饭时候,新妇才牵着新郎的手露了面。但见这二人一个低头不语,一个默默望向远方,到似是吵架了一般,可是一双手却是牢牢扣在一处,不肯松开。 二人的父母皆已不在世上,婚礼只能自己操办。而今公何宇辞官不做,数年来的俸禄倒是都花在了娶妻之上。伏龙岛外有十艘礼船,只待礼成那一刻烟花齐放、以贺新婚。 岛上亦是张灯结彩,荧荧红灯如昼,碧树如茵,海水泠泠若明镜,整座小岛宛若仙境一般。 秦悦许久未曾于林馥得见,便是牵着她的手不停地说话,直至入了夜也不肯分开。 林馥只觉逃出赢都的那一夜宛若昨日,谁料而今再见,眼前之人虽如当日一般圆润,腹中竟已多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林馥惊觉不可思议,“再过上几个月,我便要做姨母了!” 秦悦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姐姐沾沾孕气。” 林馥却是笑道:“这是做什么?” “姐姐就没有想过嫁人么?”秦悦不由问道。 林馥摇摇头,“孑然一生而来,孑然一生而去,也算了无牵挂。” “姐姐。”秦悦握着她的手道:“若非当日救我,你也不会同迟琰之决裂……” “不是你的错。”林馥反手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父母长姐皆亡,唯我苟活于世,又岂能委身于仇人?” “林姐姐。”秦悦觉着她才是比自己委屈千倍万倍之人,只觉着鼻 分卷阅读292 分卷阅读292 分卷阅读29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93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93 子一酸,便要伸手抱她。哪知未曾抱到林馥,便听到燕榕不耐烦的声音,“林馥你真是活够了!” 秦悦哪里还抱得住她,早被燕榕扯着衣领拖走了,他一边走还一边嘟囔着,“皇嫂也是有了身孕的人,万望自重。” 待燕桓寻到秦悦的时候,便见她一个人站在海边傻笑,他解了外衫覆在她身上,环着她的腰身道:“什么事这般开心?” “庆安王会不会一辈子都将林姐姐视为男子?”一想到燕榕每每见她都如临大敌的模样,秦悦便觉得好笑。 “若是如此,我这做哥哥的也看不下去了。”他贴着她的侧脸低笑。 四月初八这一日,伏龙岛上一片欢腾。宾客之中,除了文锦做海寇之时的朋友,竟是来了不少公何宇从前的同僚。文锦生而为匪,实在没想过自己也能如普通女子那般风风光光地出嫁,而不似上次那般绑了个夫君来。 二人礼成之后,数十烟花冲天而上,于高中之中炸裂飞舞,渲染出五光十色的海岛夜景。众人恭祝新人大喜之后,便也各自欣赏起了岛上的风光,不妨碍这对纷飞数年的鸳鸯洞房花烛。 文锦笑嘻嘻地泡在硕大的温泉池子里不肯出来,“我生平所愿便是睡了少将军,而今得偿所愿,死而无憾。” 公何宇觉着这女匪甚是没羞没臊,却是笑道:“世上诸多男子,你为何独缠着我不放?” 文锦歪着脑袋思考,“因为你与众不同……你虽出身贫寒,却志向高远、品行高洁,我喜欢得紧。” 公何宇摇头,“只因父亲当年收养了我,否则我仍旧一无所有。” “这般谦虚做什么?”文锦却是眯着眸子看他,“为了与你匹配,我便想着做个好人、做个好官,可惜我不是当官的料。” 公何宇反而道:“你很好,无须为我改变什么。” “当家的。”她忽然手脚并用地游到他身边,“喝了合卺酒才算作是夫妻。” 公何宇俯身捞起她的身子,便递了酒盏于她。哪知文锦却是不接,笑眯眯地盯着他的嘴唇,“你喂我。” 公何宇低头看着红了脸庞的女子,任她如何兴风作浪,骨子里不过是个渴望疼爱的少女而已。 他当即仰首饮了一盏酒,而后低头哺入她口中,遂了她的意。 文锦缓缓吞咽泠冽酒香,然后大着胆子揪住他衣襟,将他也拉下了水。 他知晓她心性贪玩,却是由着她将他拖入水中。他一点一点汲取她口中的酒气,直至她气息浅淡,在他怀中挣扎起来,他却又覆上她的口唇,缓缓渡了一口气息与她。 文锦在水中睁大了眼,呆呆望着他,一时心鼓擂动。 方才敬酒之时,小悦偷偷告诉他说:“文锦姐姐毕生最大的梦想,便是心爱的男子在水中渡一口气、给她一线生机。如此一来,她便会死心塌地跟着那人。可她的水性太好,至今都未出现过这样的人。” 说好的酒席劳累,只是沐浴一番,谁知道里面是怎样的浊浪翻滚,热火朝天。齐之畔哭丧着脸仰望宇宙苍穹,他无颜面对死去的老将军,他一心一意想要侍奉的主上,就这么被一个海寇之后、无耻女匪给……玷污了! 苍天无眼,一棵梧桐生在了牛粪上啊! 及至夜里,秦悦忽然从梦中惊醒,却发觉身侧的床榻空空如也。她唤了一声“夫君”,才见燕桓披着长衫从屋外而来。 “夫君去哪里了?”她急不可耐地钻进他怀里。 “安排连江城之事。”他低头看她,“明日便走,阿吾可觉着疲惫?” 秦悦摇摇头,“这几日休息充足,不觉疲惫。” 燕桓不由笑道:“上一次接你回连江城之时,阿吾不过是个刚满十四岁的小姑娘,彼时我错过了你的生辰,还颇为苦恼了几日。” “我记得。”她仰首抚摸他的脸颊,早在那个时候,他便说过他喜爱她。想必那时的她刚刚瘦下来,模样也比从前好看了许多。 “待我择了连江城主,便以凤辇相迎,载着我成婚多年的夫人回京享福去。”他笑着捧住她的脸庞。 秦悦便也对着他笑,她与他磕磕碰碰多年,还是逃不过这男人的掌心。 “此番回去,少不了故人相见,阿吾离开连江城的这些年,可曾有过想念?”他静静看她,但见她的面色渐渐惨白。若他所料不假,她定是不愿再回连江城的,究竟是不想再见什么人,还是不想回忆起什么事? “我在明远城留了岳临渊一命,只因他告诉我,他与颜柳、赵连兄弟,幼时便受姨母知遇之恩。”燕桓缓缓道:“而姨母栽培他们,也不过为了一件事情,便是我日后心无旁骛地一直向前。” 秦悦眸光闪闪,他想知道之事,果真是谁也瞒不住的。 “我捉了赵辛回来。”燕桓静静盯着她的眼眸,“阿吾莫怕,当日之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夫君,水至清则无鱼。”秦悦反是阻拦他。 可是燕桓似乎并不打算听从她的建议,只是抱着她道:“阿吾,将那些教你惴惴不安之事,尽数告诉我可好?” 她犹豫了一会,却是乖巧道:“这么些年来,我一直未曾同夫君说起过当日之事,便是不知我所说的话,夫君是否尽信……我一直觉得,当日设计杀我的是元妃。” 室内瞬时沉默了下来,她早知疏不间亲,况且元妃已逝,她又何来自信,他会不顾一切地相信她? 只听黑暗之中有一道沙哑的声音,“我信。” ☆、鸾凤和鸣 自伏龙岛至连江城,而今只消一日光景。四月天色青明,水波潋滟,秦悦只觉脚下的楼船一路平稳,宛若自静谧的小岛驶向逐渐热闹的人世间。 秦悦恍然想起今日是四月初九,乃是连江城青年男女邂逅于长街,携手游船的日子。曾几何时,她也曾经与燕桓扮作普通男女的模样,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而今故地重游,他们却是连孩子都有了。 可是离连江城越近,她便越是紧张。直至燕桓轻轻抱着她道:“我今晚会宴请连江城的旧部,阿吾陪我同去可好?” 秦悦原本不想与他同去,只觉得他用力握住她的手,双臂环抱着她的身子,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夫君从前哪有这般黏人!”她不满道。 “阿吾就像甘甜的花蕊一般,引得我这狂蜂浪蝶非得贴着你不可。”新帝的绵软情话倒是好听得紧。 秦悦被他揽着腰身带入了船室之内,因着她身子不便,只得小心翼翼地亲吻了一番,这才依依不舍地离了她。秦悦的肚子已经圆滚滚地凸了出来,唯独肚脐有一处小小的凹陷。他时常隔着薄薄的衣衫贴着她的肚子说话,说什么一定要同阿吾一般漂亮乖巧。 每当这时秦悦 分卷阅读293 分卷阅读293 分卷阅读29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94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94 便忍俊不禁,说万一生个儿子该怎么办。可新帝陛下却是横眉冷目道:“我就不信敢出来个儿子!” 哪有这样嫌弃儿子的父亲! 待到楼船稳稳停在岸边,秦悦便站站在围栏边向下望来,但见恭迎圣上回城的官员已经尽数列队跪拜。 赵连而今已是四品将军,品阶与城主不相上下。胡英与映雪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母,但见映雪腹中鼓鼓,似是还怀着第三个。颜柳虽是一直为燕桓所忌惮,却依旧是能在连江城呼风唤雨的颜小姐。还有几个秦悦不认识的官员,许是后来提拔的新人。 待众人一落座,燕桓的目光缓缓扫视四周,却是对赵连道:“若瑶今日为何没有同来?” 赵连一脸喜色,“前些日子诊出了身孕,故而卧床休息。” 燕桓道:“你们夫妻数年,也算是圆满了。” 赵连匆忙起身道:“多谢陛下。” 秦悦的身旁乃是映雪,因着腹中又有了三个月的孩儿,家里的那两个便未曾带来,长女阮阮已经会写字了,老二名唤胡杨,是个调皮的男孩。秦悦一边同映雪聊天,一边听燕桓说起了科考一事,说是会在三日后安排笔试,从这些年轻的官员中选拔城主。 已过而立之年的胡英却是比从前更加稳重,眼角眉梢温软如慈父一般,他只是摇头道:“家中孩儿尚需照料,我恐怕要辜负陛下的厚望了。” 他说罢却是哈哈大笑,臊得映雪面红耳赤。胡公子从前还是招摇过市的风流儿郎,自从有了孩子之后,便多了惧内的名声,每日议事一结束,便火急火燎地赶回家陪伴夫人和孩子,教其他官员既羡慕、又嫉妒。 蛰伏在连江城近十载的庆元王一飞冲天,荣登九五,教不少属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要知道连江城的官员皆是新帝的亲信,若是有了城主的荣耀,日后定是前途无量。 众人离去之时,弯弯的月儿悬于墨色的天幕之中。白水河上的画舫飘摇而过,远处的烟花次第绽放。 燕桓怀抱着阿吾远远看着,而后靠近她的耳畔道:“府衙那张紫檀木的大床甚是想念女主人。” 秦悦低笑,“胡闹。” 燕桓却是要落实了胡闹一般,只是牵着她的手缓缓下了船,带着她往连江城府衙而来。 遥想当日,秦悦乃是从府衙的莲池之中凫水而出,勉强保得性命,而今莲池已被填平,就好像那一夜的惊心动魄从未发生过一般。 燕桓牵着她的手入了正堂,而后如从前那般将她带到屏风之后,替她脱了鞋袜,又以薄毯覆盖在她膝上,这才道:“阿吾乖乖坐在此处等我。” 秦悦牵了牵他的衣袖,惴惴不安道:“我等着夫君。” 他与她不过薄薄的一扇屏风之隔,他这般动作不过是要告诉她,接下来的事无需她插手,只要静静等着他便好。 她看不到外面的事物,只听“扑通”一声,有女子跪地哭泣道:“殿下……陛下,请陛下开恩!” 秦悦便是闭着眼也能分辨得出,那是若瑶的声音。 秦悦只听那许久未曾发怒的人压低了声音,却难掩翻滚的怒火,“是你自己说,还是等上刑后再说?” 他的温软脾气,果真只是予了她一人而已。 若瑶哭得更凶,“当……当日我明知李庭的身份,却未曾禀报给陛下,我罪该万死。” “只是这些?”燕桓不由冷声道:“你为何怂恿李庭,为何接近文锦,又为何恩将仇报?” 秦悦不由深吸一口气,那一夜的景象恍若昨夜。彼时她在水里,听不大真切,只记得有个女子的声音道:“你确定她死了? 李庭笑道:“七月荷花满园,待到打捞起尸身,也不知是几个月后。横竖不过是坠湖而亡,赵辛的过失。” 那女子又道:“玲珑现在何处?。” 李庭仍然是笑道:“恐怕已死在路上。” 秦悦这些年翻来覆去地想,当日那女子究竟是何人。是机警聪明的颜柳,还是当日被燕桓逐出府的映雪……直到她见到赵辛之后,才明白那人不过是她一直忽略的若瑶。 犹记得元妃当年曾经说过,颜柳虽是谄媚于权贵的市侩模样,却是忠义之辈。卢映雪虽是一脸狐媚之相,却有一股子不肯认命的狠劲。唯独若瑶,心有不甘却不敢抗争。 秦悦一直在想,若瑶心有不甘的是什么?她与映雪同时入府,妖娆如映雪那般,哪怕是被逐出府邸,也有胡公子护之爱之,一生相知。而若瑶虽然良善本分,可连婚姻大事,都是她当年软磨硬泡向燕桓求来的。 便是成婚之后,赵连也只一心扑在公事上,二人聚少离多。秦悦也曾撞见过若瑶去找文锦,为的不过是给丈夫送上一餐饭食而已……兴许还有些她不清楚的原因在里面。也许若瑶既不甘心不如映雪,又不甘心自己的丈夫不如他人。想来经过这些年的经营也颇有成效,如今一个是朝廷亲封的四品明威将军,一个已是四品诰命夫人。 只听屏风那边的女子颤声道:“皆因我贪慕虚荣,才恩将仇报。我对不起陛下,对不起阿吾。” 若瑶说罢,竟是要以头撞向外面的廊柱,却是被来人一把拦住。若瑶堪堪抬头,便看到了赵连那张震惊无比的脸,“究竟是怎么回事?” 且说赵连回到府上,才听说本该卧床休养的夫人竟是去了连江城府衙。他连忙快马加鞭而来,没想到竟是看到了这样一幕。 若瑶一看到赵连,却是痛哭失声,“你来做什么!我今日恐怕会连累了你!” 燕桓不急不缓地抿了一口茶,冷笑着瞪了赵连一眼,“你的女人做下的好事。” 赵连惊得跌坐在地,而后迅速跪在燕桓面前道:“望陛下明察。” 燕桓只是看了若瑶一眼,“你自己说。” 若瑶无可奈何地抽泣了起来,她甚至不知该如何说起这些事。 “那时候……我听说……只有与北齐继续打下去,夫君才能建功立业。只有他建功立业,才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忙到没有时间回家、甚至没有时间多看我一眼。”若瑶抹了一把眼泪道:“可是陛下想要南北停战、甚至双方议和。如若那样,我便一辈子也不得安生了。” 若瑶说罢,却是缓缓抬起头道:“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便是文锦丢了兵权,前线再无可用之人;与此同时,若是阿吾被齐人掳去,陛下定是怒发冲冠,挥兵北上。” 燕桓不由冷笑,“你这般聪明,屈居四品诰命岂不可惜。”他却是彻彻底底这样做了,因着文锦与公何宇的暧昧关系,撤了文锦的兵权,改由赵连统率水军。而后又因阿吾不知所踪,一连攻下北齐五座城池。 “这般挑拨离间,却不是你能做得出来的。”燕桓望着若瑶道:“是谁指使的?” 分卷阅读294 分卷阅读294 分卷阅读29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95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95 若瑶哭着摇头,“没有人指使,是我自己做的。” “胡说!”燕桓猛地一拍桌子,却是吓得若瑶一个寒战。 “没有人教我。”她抽泣道:“只是元妃娘娘曾告诉过我,平日里要关心些时政之事,亦要懂得为之妻子,当尽量为夫君着想,助他步步高升的同时,自己亦会有不小的收获。” 淑妃仙逝之后,又被加封为元妃,可见她在太上皇心目当中的地位。若瑶一直将元妃当日的教导放在心底,多年以来躬身实践。 虽然燕桓已经对姨母当日的行为有所怀疑,可他却未曾想到,她那一番看似亲切的教导之语,却教会了一个安分守己的女子机关算计。究竟是逼得他登临帝位的姨母……说到底,姨母所做的这一切,却是要以她的方式成全他。燕桓又道:“李庭又是如何死的?” “李庭……”若瑶犹豫了半晌,“实为赵辛所杀。” 秦悦默默坐在屏风之后,觉着心上有几分沉重。只听燕桓道:“将他给我扔过来。” 而后果真听到“砰”地一声,似是有重物坠地的声音。 赵连只见几年未曾得见的弟弟被五花大绑,此刻正灰头土脸地趴在地上。而今最为不安的便是他,遥想他当日远在北齐之境,并不知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他的弟弟与妻子,他最为信任的两个人,却是背着他做出了不可饶恕之事。 赵辛只是咧着嘴笑,“哥、嫂嫂,别来无恙。” 若瑶唯有一个劲地哭,“是我害了你们。” 赵辛倒似是无所畏惧一般,反是对着燕桓磕了个响头,而后向他身后的屏风瞟了一眼。那里有一方漂亮的剪影,听说她已经有了他的孩子,她日后将与他并肩而立,俯瞰这万里河山。 赵辛并不似若瑶那般悔不当初,嘴角似乎还噙着笑,“陛下或许已经知晓,我们兄弟二人,颜柳以及岳临渊,年少之时受元妃之恩,得以苟活至今,甚至还能谋求一官半职。” “可这一切的前提,却是当日的庆元王能够登基称帝,我们这些连寒族也算不上的平民,才有机会入朝为仕。”赵辛不紧不慢道:“我不是大哥,不似他那般想要在仕途上大展宏图。” “当日我送元妃离开连江城之后,才知道自己晚了一步,李庭已经动了手。”赵辛笑道。那日他疯了一般地冲回府衙,却只看到李庭坐在莲池边,露出大仇得报的满意笑容。若瑶站在他身侧,有几分惶恐,又有几分释然。 他二话不说,便是扭过李庭的脖子狠狠抹了一刀。手起刀落,李庭殒命当场,唯有颈项的鲜血喷涌不停,吓得若瑶立刻尖叫起来。 赵辛却是捂着她的嘴道:“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若是你不想自毁性命,又不想坏了哥哥的前程,最好立刻闭嘴!” 若瑶吓得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来,只是不停地颤抖。 天色暗淡,微微落雨。赵辛下定决心道:“你即刻回去,今夜之事同你没有关系。” 若瑶只能连连点头,万般惊恐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头也不回地跑了。赵辛一直都知道,元妃想以阿吾为饵,诱惑燕桓走上她计划好的那条称帝之路。 彼时她还是淑妃,有一日却对他说,只要他肯将庆元王心爱的女人送入明城,送入天子眼中,日后自是荣华富贵不可言说。然而赵辛却是当机立断地拒绝了她,他不能如此,他既不能背叛家主,又不能将阿吾送入万劫不复之地。 淑妃曾经嘲笑他愚蠢。可赵辛却在心里暗自盘算,若是阿吾看清庆元王的野心、淑妃的阴谋,是不是便会对她爱错了的男人彻底死心? 于是他对若瑶与李庭来往视而不见,甚至有些刻意纵容那件事的发生,直到他看到李庭一人坐在莲池边,阿吾却不知所踪之时,才觉着胸腔如同被人生生撕裂了一般。 他错了,他彻底错了!他不顾雨越来越大,疯了一般在莲池中寻找她小小的身影。可是池底尽是污泥,他几次三番下水,却找不到她的一丝踪迹。直至第五次下水,他才在精疲力竭之时捞到一枚金簪。 第二日一早,赵辛才得知玲珑惨遭李庭的毒手。玲珑也算命大,分明满头满身皆是血,却还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可是她醒来之后,却是再也认不得他了。 那时赵辛还不知道,因为他的抗拒,元妃早已找到了唯利是图的岳临渊来代替他。他犹记得阿吾偷偷藏起过一只木簪,乃是公何宇当日所赠。那般情境下,他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嫁祸北齐,教燕桓再也不知阿吾去了哪里。一来成全了远在战场的兄长,二来也给自己留得一线机会,一个能早日与阿吾相见的机会。 能将积压在心底的秘密尽数说出,赵辛的心上便也舒畅了许多。他只是绝望地盯着屏风之后一动不动的人影,她一直静静地聆听,并未发出过半点声音。是否在她的心中,早已对他厌恶、失望,此生都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若瑶哭泣不止,赵辛却是一脸生无可恋。赵连伏在地上不停地磕头,不论是他的妻子还是他的兄弟,他们犯下滔天大错,只因他这一心要入仕的丈夫、兄长。他们错在哪里?他们只因遇到了他这不成器的东西! “一切起因皆归于我一人,我愿以死相抵,以赎不可饶恕之罪。”赵连说罢,却是要引颈自刎于当场。 哪知迎面飞来一个茶盏,不偏不倚正好打在赵连的脸上,那力道之大,竟是将他击倒在地。 “滚出去,莫要脏了我的眼!”燕桓说罢,却是愤然起身,对着赵辛那张脸狠狠踩了一脚,而后又不解气似的,猛地踹了赵连一脚才作罢。 秦悦大抵猜到外面的响动,却见那人已到了她面前。他将她的团扇塞在她手中,小心翼翼地抱起她道:“阿吾,我们走。” 她终于如释重负道:“好。” 秦悦只见抱着他的那人板着一张脸,“咚咚”地心跳声此起彼伏,倒是气得不轻。 她轻轻抚着他的侧脸,“夫君。” 燕桓低头看她,她的眸子中波光滚动,宛如明星一般。 “阿吾早就猜到了,是不是?” “我曾以为,元妃恼我挡了你前行的路,杀我不过是断了你牵挂。”秦悦低声道:“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想明白,她心中所想没有那么简单。” 只要元妃愿意,便能将她周围的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她太善于抓住每一个人的欲念,而后加以利用,终于成为替她某事的手段。 燕桓不由沉默,李庭心怀仇恨、父皇爱慕美人、赵连渴望仕途、若瑶不甘于人下、赵辛维护兄长、岳临渊贪恋权势……他想要北齐的公主、阿吾想要名正言顺的身份。 纵是赵辛躲过了姨母的第一次诱惑,却未能逃出姨母对若瑶的算计。 若是 分卷阅读295 分卷阅读295 分卷阅读29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96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96 按照姨母当日的安排,他的阿吾最终会如后宫中哪些女子一样,成为父皇的附庸。他又会如何做?他定会不遗余力地夺回她。难道姨母想看到的,是他罔顾纲常、杀父自立? 不,不只是这些,岳临渊一心辅佐燕栩,若是他要登临高位,又岂能不除去这个弟弟? 难道在姨母眼中,帝王注定是冷血无情、孤身一人? 燕桓只觉手脚都在颤抖,只是紧紧抱着怀中的小人儿道:“阿吾都猜到了,是不是?” 秦悦大抵也明白他想到了什么,只是安慰道:“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做不得数。” 难怪她时常软绵绵地缠着他说,夫君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她害怕他成为屠戮手足的恶人,可她却不能将心中所想尽数告诉他,唯有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教他走上一条与姨母安排下的、截然不同的路。 姨母能料到父皇提拔寒族的举措,却低估了父皇对她的眷恋。她一定不曾想到,她离世之后仍然能宠冠六宫。父皇废除皇后、罢黜六宫,唯独保留了“元妃”的位份。想来他坠马落下旧疾,本就腿脚不便,却是固执地走遍了虞城的大街小巷,为的只是听当地的老人说起那个叫蕊蕊的少女。 燕桓终于明白,他出征东南那一日,父皇为何要替他加冕。那个不擅言谈、亦从来不对任何人流露出半分喜爱之情的帝王,忽然就服了软。或许他也在后悔,若是当年没有将姨母逐出明城,是不是还能与她一起走过最后的时光? 及至姨母离开明城,父皇也不肯承认自己舍不得她,姨母亦是没有回头。她终其一生,也不知自己被爱一生。 阿吾早就看穿的事情,为何他今日才知晓?她因他颠沛流离、朝不保夕,因他流离失所、命途多舛。她总是对着他笑,却从不告诉他,她有多么辛苦、多么害怕,她受过多少委屈、受过多少欺辱。 他抱着她站在偌大的花园中,只是埋首于她颈项,沙哑着声音道:“阿吾,对不起。” 秦悦觉着脖子上一片冰凉,却是笑道:“夫君,你哭了?” “没有。” “那你在做什么?”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抱着她。 “夫君放我下来,我自己上楼。”秦悦笑道。那阁楼的楼梯本就窄,他这般抱着她哪里上得去。 “阿吾光着脚,下来做什么?”他不松手,却是稳稳地上了楼梯。 秦悦有些害怕,只得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却听他道:“永远都不准放开我的手。” 秦悦“嗯”了一声,便被他放在榻上。原本要近身伺候的晚照还未来得及跪拜,便被新帝一个眼神瞪了出去,而后皇帝陛下倒是颇为殷勤地伺候她宽衣解带。 秦悦知道他又要胡闹,笑着躲闪,“夫君……节制些。” “我哪里不节制?”他小心翼翼地亲吻失而复得的阿吾、他此生都会好好养在榻侧的阿吾。 “阿吾,我爱着你。”他深深望进她眼里。他若是爱她,便要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不教她猜疑、惶恐,更不准别的男人走进她心里。 “我也爱着夫君……可是……好痒!” 他近来喜欢亲吻她圆滚滚的肚皮,直痒得她笑个不停。到了最后,却是新帝陛下被人骑在身下,一双不安分的小手还在他的腋下搔痒,直难受得他想要翻身而起。无奈身上这小女子挺着肚儿,竟然还调皮成这般模样。 远远的有歌声飘来,倒是青年男子的调笑之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秦悦伏在他胸口叹息道:“而今这般……我算不得是窈窕淑女。” 身下那人却是抱紧了她,“无碍,我亦不是君子。” 可是阿吾喜欢这世上最好的男子,他便会成为这世上最好的那一个。 新帝至连江城之后,罢免了明威将军赵连之职、其夫人亦是被夺了四品诰命之衔。而后又以文试、时政两项考核,选拔出了新一任连江城主。 出人意料的是,夺得第一的乃是罪臣颜禄的女儿颜柳。 众人只道新帝竟是连罪臣之女都敢起用,是否意味着寒族、平民亦有机会通过科考入仕? 然而街头巷尾热议的,却是新帝远在连江城藏娇金屋数年的夫人,终于要乘着御辇去往明城。 新帝离去那一日,连江城又是万人空巷的盛景。道旁的百姓夹道张望,皆是冲着皇后娘娘而来。秦悦一时羞赧,便用团扇遮了脸,可是遮了脸却遮不住肚子,这般圆润的模样,竟是被众人看了去…… 赵辛远立在城头,却是笑看着御辇越行越远。 颜柳嗤笑道:“自作多情。” “你还不是自作多情这些年?”赵辛反是不屑。 “我会离他越来越近,你这家奴却不然。”颜柳笑道。 “我此番被贬为连江城主的家奴,待你扬眉吐气之日,便是我随你入京之时。”赵辛却是道。 “好大的志向!”颜柳不由侧目,“你可得好好辅佐我做出些政绩来,否则只能一辈子被困在此,不得离去。” 赵辛了然,但见百姓一番簇拥,争相观望御辇之上的帝后。 燕桓知晓阿吾素来在意容貌,而今觉着自己圆润了不少,不及从前美貌,今日倒是羞得不敢见人了。 他笑着放下四周的薄薄纱帐,将她的身子带入怀中,而后低头亲了亲她。 初夏的暖风吹动薄薄的帘帐,又岂能遮挡住车里的风光。 只听有人惊叹道:“好一双璧人。” 秦悦羞得直用团扇遮脸,这厚脸皮之人却忽然笑了。 她好奇地仰首看他,却见他头一次笑得畅快无比,凌厉的剑眉也带上了些许温柔。 她想要伸手触摸他的脸颊,却觉着肚子里“咕嘟”、“咕嘟”地响,仿佛游过了一尾鱼。 秦悦瞬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薄薄的衣衫遮不住下面的动静,但见肚皮上居然鼓出一个小包来…… 新帝似是见多识广,轻轻以大掌覆住她的小腹,沉声道:“消停些,不准踢你的母后。” 腹中的小家伙果真乖乖听话,不再动弹。燕桓低头,但见阿吾竟是红着眼眶,自眼角滑落了两行清泪。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他伸手拭去她的温热泪水。 “便是连腹中这个也欺负我。”她笑中带泪,“我果真是离不得夫君半步的。” 燕桓却听她这般撒娇,却是认真道:“我欲画地为牢,一生一世都将阿吾锁在身侧。” 他此生最幸运之事,乃是在少年之时,遇到了这世上最好的女子。她如星辰一般璀璨,若太阳一般明亮,他要锁着她,爱着她一辈子才行。 秦悦笑望着他漆黑的眸子,微微脸红,“自我第一次与夫君相见,便身陷囹圄……纵是一生都不得自由,我 分卷阅读296 分卷阅读296 分卷阅读29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97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97 亦心甘情愿。” (全文完) ☆、番外一 燕桓说要接秦悦回宫,亦是要将她数年来在连江城的衣物、书籍也一并运回明城。 秦悦起初觉着好笑,她几年未曾居住在连江城,那里有什么衣物书籍,恐怕是皇帝陛下掩人耳目罢了。 待她打开衣柜一瞧,却是再也笑不出来。那些她曾经穿过的衣裙,竟是整整齐齐地叠放在衣柜之中。只是她已不再是十六岁的少女,而今又有孕在身,丰腴更胜从前,哪里还用得着将这些旧衣物带回明城。 可燕桓却执意如此,她不曾知道,她离开他的那些时日,他是如何思念于她、度日如年。她的衣衫带着她温软香甜的气息,每当他想她想到辗转难眠之时,便抱着她的衣裳平息心境,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阿吾一定在这世上的某一处等着他。 可是这些事情不能教阿吾知晓,否则她会恃宠而骄,将小尾巴翘到天上去。 这些还不算,此番要将庆元王府的旧物也一并带回明城。不过秦悦久未居于此,觉着那些物件也甚是陌生,尤其是书架上的书籍,居然尽是她未曾见过的。 什么《玉器鉴赏》、《束缚之法》《奇巧方寸》。秦悦反是觉得诧异,难不成燕桓这些年精于技艺,日后要做个匠人不成? 但见那些书籍大都边角磨损,似是被翻看过无数遍的样子,甚至有些还重新装订过。他的书她从前都看过,大都是《历代官制》、《盐铁论》之类,乃是治国为君之必修之术。可是这《奇巧方寸》是何处奇巧? 秦悦实在是好奇得紧,便将那书悄悄翻开来看,居然是女儿家贴身小衣的画册!其上有抹胸、肚兜、亵衣……各种形状、材质、样式,诸如这般讨男子喜爱的衣物。她尴尬地将书放了回去。她自知从前害羞无比,便是同燕桓在春宵帐中,也只是承受与迎合他的喜好,可燕桓却喜欢折腾些新花样出来。 秦悦便又取下那本被翻看了无数遍的《束缚之法》。她随手翻开一页,瞬时羞得面红耳赤……这哪里是什么治国韬略,分明比在星辰别院看过的春画还要羞人。那些画儿也算是常人之力所能及,绘满了夫妻闺房之间的无尽乐趣,可是眼下这厚重的一本,满是各式绳索、镣铐、皮鞭,竟是满满的刑具……扉页之上乃是一个衣不蔽体的美人,周身束缚着婴儿手臂般粗细的麻绳,竟还是一副享受的模样,实在令人匪夷所思。秦悦觉得这般事物,单是看着也教人脊背发凉、惊悚万分。 好个捆绑之法,分明是要了人的命呐!想来那男人虽然几年未曾见她,折磨她的心思却是半分也未削减,他定是对她当日出走之事耿耿于怀,几年如一日地伺机报复。 秦悦犹豫了一会,便又取了《玉器鉴赏》来瞧,果真是不堪入目的。只见那玉器不似平常般雕琢打磨成环状,反是呈圆柱一般,却又不甚规则,那模样竟是与男子那身下的物件一般模样。 书上的文字注解说,此为“角先生”,有龟棱,周身刻以螺纹,以温水加热之后而用之。 又有“人事”,似是以树根雕琢而成,须以热水浸泡,使之发荣滋长,硬度得当…… 更有“锁魂铃”,鼓鼓囊囊一串硕大的珠儿。书上说此物最受女子喜爱,待入了无人之境,一番跳跃翻滚,直教人快活无比。 这些都是什么呀! 秦悦“砰”地将书合上,只觉一阵脸红心跳,便见那人不知羞臊地走进内室,道:“在看什么?” 秦悦将那见不得人的书籍扔到他怀里,咬着银牙道:“无耻昏君!” “阿吾轻些,这可是我多年珍藏的孤本。”燕桓将《玉器鉴赏》放回书架,反是不觉尴尬,“那几年走南闯北,未曾与你得见,便想着顺路带些你喜爱的小玩意,日后与你玩耍鉴赏。” 他顺势取过高处的锦盒,打开来给她看,“待阿吾生产之后,我便一样一样地与你试一试。” 秦悦低头一瞧,那物果真是……哪个要一件一件地与他尝试,岂不是羞死人了! “夫君尚在,哪里需要这些物件!”她捏着他的半截衣袖,却是希望他将这些东西尽数丢弃了才好。 他哪里肯听她的,便是命人一本不落地尽数抬上了车。 秦悦早知这男人好色无耻,哪知而今却是变本加厉…… 待室内的物件清空了些,她便开始翻看他的桌案,也不知他这些年是否背着她私藏了女子的肖像。 “夫君既是不喜欢鲁媛,当日又为何留了她的肖像?”秦悦问道。 “鲁媛野心极大,当日有借我向上攀爬之心,被我识破后,她便又攀上了燕栩。”燕桓道:“若我与她真有些什么,又岂会将那画像拿给你看?” 秦悦听他不紧不慢地解释,却顺手翻开一本《三十六策》,但见其中夹着一张薄笺。那薄笺竟是他从前逼迫她签下的卖身契。秦悦还记得,彼时他看她的眼神总有几分不明朗。他常常抱着她、亲吻她,那薄笺上的唇吻,乃是他隔着纸笺强吻了她。 秦悦见那卖身契上写着“及笄之日出府”,却是问道:“夫君曾说十五岁便放我出府,可是当真?” 燕桓笑着捏她的脸,“不过是先稳住你,再一点一点地将小阿吾拆解入腹。” 秦悦无可奈何,她果然还是着了他的道…… 待屋里的物件都收拾整齐,二人却在床底发现了一个小巧的木箱。箱子上铺满了一层灰,显然放在这里有些年头了。 “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物件?”秦悦好奇道。 燕桓摇头,想他一个男子怎么会如女子般用小匣子藏东西? 秦悦轻轻吹了一口气,哪知燕桓正低头去开箱子,霎时间灰尘四起,直落得皇帝陛下灰头土脸,咳嗽不止。 “阿吾可是要呛死你的夫君?”燕桓只见她掩着嘴轻笑,分明是有了身子的人,还如孩子般调皮。 “以后再也不敢了。”她嘴上这般说,一双眼却是好奇地落入箱子里,但见里面似是护腕一类的东西。 燕桓精通骑射,自然辨识得出这是一套骑术护具,乃是男子覆在小腿上,骑行过程中保护肌肤之物,里面是柔软的棉布,外面覆以皮革。只是这工艺和针脚,也着实丑陋了些。 燕桓翻过护具查看内里,但见上面秀着一个小小的名字——兰心。他将护具原封不动地放回箱子中,便命颜佑送往虞城而去。 秦悦抬头望向燕桓,却是疑惑道:“夫君?” 姨母曾经在这间屋子里住过数日,想必是她未曾带走的东西。既是姨母留在此处,必是下定决心一辈子都不教父皇知晓的。 姨母当日所作所为,阿吾分明早已洞察,却并未对他提起过半个字。而他如今也已知晓了 分卷阅读297 分卷阅读297 分卷阅读29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98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98 一切,却亦不会将姨母当日离开明城的真相告诉父皇。 他从前不明白阿吾为何总喜欢虚与委蛇,甚至撒谎骗他,这些年倒是渐渐看开了些。 姨母在父皇眼中,永远是那个胆小怕事又害羞的女人。她亦是燕榕眼中,那个严苛又谨慎的母妃。更是燕枝视作生母一般亲近的人。 姨母执着于旧恨,阿吾却是事事向前看的性子,因而她不会憎恨,不会报复,亦不会因为任何人同他心生罅隙。 燕桓轻轻环着她愈发圆滚滚的腰身,露出个释然的笑容,“能与阿吾天长地久,乃是我一生之所幸。” 从前那般凶神恶煞之人,这些日子忽然温柔体贴起来了,便是连情话也缠绵悱恻,教她愈发喜欢了。 世上女子那般多女子,他偏喜爱圆润乖巧的阿吾,她像一颗洁白无暇的小汤圆,软软糯糯的,教他想要吞入腹中。 世上男女情.爱,大抵始于容貌,敬于才华,合于秉性,久于良善,终于品行。 太上皇收到旧物之时,恰好与小女儿泛舟于虞城的狭窄水道之上。 燕枝只见父皇打开木匣,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东西,微微翘起嘴角,似是笑了。 她极少看到父皇微笑,这一笑却是吓得她如临大敌,不敢言语。 他从前最喜爱带着兰心去秋狩围猎,彼时郑国公的姬妾们各个心灵手巧,时常替夫君亲手缝制护具,郑国公又常常在他面前晃悠,教他心生羡慕,故而将此事说给了兰心听。 兰心听罢,却是低着头道:“可是臣妾实在驽钝,并不会这些手法技艺。” 他最喜欢看她窘迫无助的模样,却是道:“可我最喜爱心灵手巧的美人。” 她便又低着头沉默,“日后……您还是带其他姐妹同来吧。” 这女人果真是无趣得紧! 第二年虞国公灭族、泠泠也去了,唯独兰心同从前一般,待他既温软又恭敬。想来也该如此,他是她在这世上的唯一依靠,他们还有一个活泼好动的儿子,除了在他面前低微到尘埃里,她还能如何?只是她时常小病不断,再也不能陪他骑马打猎。 而今想来,她宁愿自己低到尘埃里,也从未想过陪在他身边。不论是他从前强迫她有了身孕,还是日后将她赶出明城,她从来都只有承受,不曾反抗过半分。可她越是这般,他便越要将她逼到走投无路。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他却将她越推越远? 二十年来,她可曾有过一次将他当作丈夫、当作可以依靠的人? 燕枝目不转睛地盯着父皇,但见他笑了一会,却是抬头望向斜坠于天边的日暮。日光温软,不似正午那般炽烈,燕枝于明亮的光线之下,看到父皇的眼角有星芒一点,她揉了揉眼睛再看,却见那一瞬的闪烁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番外二 秦悦觉得,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生孩子了。她已经痛了整整一天、满满十二个时辰,也不见肚里这小冤家落地。她腹痛难耐,也不知旁人生子之时,是否都如她这般生不如死,一时间又怕又痛,“嘤嘤”地哭个不停。 可白薇告诉她,若是哭尽了力气,一会便没有力气生孩子了。秦悦更是吓得不敢再哭,反是紧紧抓住燕桓的手,蹙着眉气若游丝道:“夫君、夫君,我快痛死了。” 燕桓的目光复杂又心痛,他任由她的小手抓挠着他,他只是轻轻抚摸她的长发,在她耳畔柔声道:“阿吾不怕,很快便好。” 秦悦却是痛得笑出了声,“又骗我……当日便是这样骗我。” 燕桓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子,目光急切道:“阿吾,我恨不能替你受苦。” 他还欲抱抱她,便被白薇赶了出去。白薇虽然未曾生养过,接生的活却没少做。 男子并非不能留下,但是生产的过程太血腥,加之燕桓又是一点也见不得阿吾吃苦的性子,若是留他在此,一会儿阿吾哭叫起来,这男人肯定将她当作庸医。 燕桓刚走出内室,便见齐赢安然坐在室外饮茶,还对他招手道:“陛下何不同饮一杯?” 燕桓听到阿吾断断续续地哭泣声,急得来回踱步,哪里还有心思饮茶。 齐赢神色自若道:“世上的女子生产大抵都是这般,你莫要太过焦虑。” 燕桓冷冷看了他一眼,“我知道。” “陛下还不及年少时候沉稳。”齐赢笑道。 “沉稳?”燕桓不屑,“待白薇生孩子的时候,你再来告诉我什么是沉稳!” 齐赢不再说话,听着房中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喊,却是觉着头皮发麻。若是有朝一日,白薇也哭成这般模样……他宁愿她一辈子都不生养。 齐赢见燕桓难得地不再来回走动,只是背对着他负手而立。身后那一双手紧紧握拳,骨节泛白,似是要出拳揍人。 齐赢不由紧张,若是小玉珠有个三长两短,燕桓岂不是要找白薇的晦气! 他放下茶盏,忽然起身走到燕桓身侧,道:“你……” 内室忽然传出一声嘹亮的啼哭声,惊得树枝上的鸟儿扇动翅膀,扑簌簌地四散开来。 还未听到里面的人声,齐赢便发觉身侧之人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房门被推开的一瞬间,白薇尚未反应过来,正欲将新生的小娃娃抱给他看,却见燕桓无视于她,只是轻轻伏在床边柔声呼唤:“阿吾,阿吾。” 秦悦困得睁不开眼,只听白薇说:“是个小公主!” 秦悦心想,原来是个小公主啊,燕桓一定会很高兴。不知睡了多久,直至秦悦被孩子的啼哭声吵醒,待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摸索到襁褓中的女儿时,不由弯着眉眼笑了。 但见她小小的、软软的,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漆黑之中带着一点群青,竟是和她的父皇一样好看。 秦悦欢喜地抱过女儿,哪知她哭得更凶了。她只觉手中湿答答的一片,小家伙似乎是尿了。秦悦手忙脚乱地将襁褓中的女儿解救出来,却是忽然一愣。 她生的是女儿。 可这孩子有小丁丁?分明是个男孩! “来人!”秦悦吓得失声惊叫,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清冷无波,不是她的声音。 她盯着自己的手,她的十指哪里有这般纤长?秦悦惊慌失措地下了床,到妆镜前一看,镜子里的人根本不是她! 那女子高挑而美貌,生得一张鹅蛋脸,长眉浓密,于眉梢处微微上扬。明眸若珍珠般润泽透亮,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抹群青,如同燕桓一般…… “泠泠。”忽然有人自身后抱住了她。 秦悦惊恐地扳开那人的手,“太……” “太什么?”这太上皇也不过是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容貌隽秀,意气风发。 秦悦看了看光着屁股扔在歇斯底里哭泣的婴孩,忽然间明 分卷阅读298 分卷阅读298 分卷阅读29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99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299 白了……那是燕桓。 南楚帝道:“你生产之后一直体虚,站在这里做什么,我抱你回去。” 秦悦连忙道:“我自己回去。”说罢却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床榻,而后将燕桓抱在怀里不肯撒手。这般光溜溜的小奶娃,她还是第一次得见,只是他哭得急切,不由分说便张了嘴,朝她的胸口蹭来。 不仅是尿了,竟然还饿了?他如同张口吐泡泡的鱼儿一般,小嘴一张一翕便要吮吸于她。 秦悦心道他果真是个幼年时期短缺了食粮的,只是他这般贪吃的模样,她真是喜欢到难以放手。 南楚帝站在一旁看她,泠泠的性子素来清冷,极少露出这般温软的微笑。 他反是即刻唤了乳娘过来,不由分说要将儿子抱走。秦悦抱着燕桓不撒手,“陛下,您不能如此。” “哺乳最伤身体,我又不是不懂体恤女人的莽夫。”南楚帝安慰她道:“再者有乳娘照料,泠泠只需调理好自己的身子,不要再想其他。” 秦悦点了点头,“可我想……抱抱他。” “一会儿便教奶娘抱回来给你。”南楚帝道:“自从有了孩子,你便是连我都不再搭理了。” 秦悦尴尬道:“只因我近来疲乏……” “我知道。”南楚帝轻轻握住她的手道:“孩子的名字我已经取好了,就叫燕桓。” 秦悦“嗯”了一声,她早就知道。她想要抽出手来,却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她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南楚帝盯着她的眼睛道:“桓者,以玉柱盘龙,有顶天立地之仪,守望八荒之力。愿四海拜服,帝业长盛不衰。” 秦悦微微惊讶,她并不知晓这些,恐怕连燕桓也不知晓,他的父皇对他寄予了何等厚望。 待燕桓吃饱喝足,又换了尿布,这才被乳娘抱回了母亲怀里。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忽然就对着她笑了。秦悦伸手逗弄他,却是惹得小家伙伸直笑个不停。 南楚帝坐在一旁,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一双母子。 秦悦轻声唤他,“燕桓?” 他显然还太小,听不懂她的话。 “泠泠很喜欢孩子?”南楚帝问。 “喜欢。”秦悦却是忍不住亲了亲燕桓又软又嫩的小脸,她真得喜欢他到无法自拔。 秦悦逗弄了一会,便将燕桓轻轻送入南楚帝怀中,“陛下抱抱他吧。” “教我一个男人抱孩子?”南楚帝不由蹙眉,却是不由自主地接过那小胳膊小腿,紧张到不知所措。 秦悦笑道:“陛下可是要取个乳名给他?”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疑惑。 南楚帝点头,“就叫阿吾吧。” 秦悦好奇,“为什么是阿吾?” 南楚帝望着怀中的儿子,儿子亦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不由温和道:“吾之长皇子,吾一生之所爱。” 秦悦了然,却是盯着燕桓道:“阿吾,叫一声父皇。” 不过是月余的孩子,哪里知道什么是父皇,只是于这宽厚又平稳的怀抱中,呼吸匀称地睡了。 南楚帝轻轻将他放在榻上,这才转身对秦悦道:“终于睡了。” “泠泠的身子可曾好些了?”南楚帝又问。 秦悦方即一愣,连忙道:“陛下……我……我不好。” 但见南楚帝兀自开始宽衣解带,“每次都是这般理由,我都听腻了。” 她不是他的泠泠! 秦悦高声道:“不是我!” “什么不是你?”那声音低沉而温软,教秦悦稍稍安心。 “又做噩梦了。”燕桓问道。 “嗯。”秦悦嘟囔道。何止是噩梦,简直是要吓死她了。 凰儿入了夜总会哭闹,还要吃夜奶,因此秦悦提出过,希望燕桓在乾明宫就寝,以免影响了他第二日上朝。哪知燕桓却是不肯,说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他不能做那样不管不顾的父亲。 果不其然,凰儿便又“哇哇”地哭了起来。燕桓熟练地下去点了灯,便见阿吾轻轻解开了衣襟,凰儿便是闭着眼,也能准确找到那一处香甜喷薄之地,欢快地大口吮饮起来。 阿吾素来乖巧,唯独在这一件事上执拗得厉害,不肯将孩子交给乳娘喂养。说什么自己喂养的孩子才足够亲密,若是教凰儿年幼时候短缺了食粮,长大后便会如他一般无耻贪吃。 燕桓不知她的小脑袋里整日想着什么,只是白薇说,女子生产之后若是不亲自哺育儿女,那丰盈之处亦会涨得生疼。 凰儿刚出世那几日,阿吾便每日痛得厉害,与其教那些一把年纪的催乳婆子在她身上一通乱摸,不如他亲自学习实践,每日替她揉捏舔吮,倒是成效颇为丰硕。 待凰儿咕嘟咕嘟地吃了个够,便满意地咂着小嘴又睡了。 燕桓自她怀中接过女儿,顺势喊过在外侍候的杨桃,将凰儿抱了出去。 “夫君做什么?”秦悦惊慌不已,如同护犊的鸟儿般。 “凰儿有人照料。”燕桓按住她的肩膀,“生产之前已经旷了数月,而今凰儿都两个月了……阿吾是想饿死我这一国天子?” “夫君。”秦悦红着脸,只觉他的手掌已经钻入她的衣襟,隔着薄薄的衣衫游走于她的腰腹。 自阿吾生产以来,虽是瘦了下来,可是做了母亲的女子,竟是说不得风情万种,他每日看到她,都盼着凰儿快快长大,不再缠着母亲才好。 烛光明亮,映得她的脸颊宛若胭脂敷面,一双含羞带娇的眸子,亦是软绵绵地落在他脸上,看得他心猿意马。方才哺育过凰儿,此刻她身前的衣襟半掩,内里的雪白与圆润喷薄欲出,令他再也忍受不住。 “阿吾。”他喉结微动,忽然紧紧将她拽到身前,埋首于轻薄的衣衫之中,大口吞咽起来。 数月未曾与他这般激烈又亲密,秦悦一时被他亲吻地浑身绵软,不由自主地还住他的腰身。 “阿吾……想不想要?”他喘息道。 她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想。” 他抱着她在榻上翻滚了两圈,发觉她竟如雨水冲刷过的草地一般湿漉漉,便是连忙寻了她的渴求之处,用尽全力地嵌入于她,同她融为一体。 长夜之中是她的深沉呼吸,宛若溺水一般奄奄一息,教他愈发气血上涌,抱着她的身子一番浊浪滔天,才放过了她。 “夫君。”她静静躺在他怀里,“我已生了孩子,你怎么还是这般?” “哪般?”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我亲近阿吾,同生不生孩子没有关系。” 秦悦盯着他,眼睛又圆又亮。 “一辈子还很长,我有的是时间这般对你。”燕桓说罢,却又不安分地抚摸她光洁的身子。 忽有一声嘹亮的哭喊响彻天际,都说母子连心,但见方才还千娇百媚的小女人瞬时皮衣起身,便要去 分卷阅读299 分卷阅读299 分卷阅读30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300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300 抱凰儿入内。 燕桓有些悔不当初,他为什么要同她生个孩子出来捣乱? ☆、番外三 好不容易等到女儿三岁,燕桓决定将她扫地出门、独自就寝。秦悦只道凰儿年纪尚幼,睡在她身边并未有什么不妥,虽说燕桓平日也里足够疼爱女儿,可唯独在睡觉这件事上,不肯让步半分。 及至入夜之时,燕桓终于能搂着女人睡觉,这种感觉简直恍如隔世,可是怀里的阿吾却不这样认为,似是同他置气一般,鼓着腮帮子不理他。 “孩子终归要长大,你这般没日没夜同她腻在一处,就不怕宠坏了她?”燕桓亲吻她□□在外的香肩。 “我五岁才独自就寝,哪里被宠坏了?”秦悦不满道。 “所以到现在还长不大,如同孩子一般。”燕桓笑道。 “既是没有长大,你还夜夜这般没完没了……”秦悦小声抱怨着,便被身后的人隔着衣衫握住了胸前的柔软。 “我跟你一辈子都没完。”他在她耳边低语,却是惊得她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阿吾。”他扳过她的身子,吻住她因不悦而微微撅起的小嘴,然后便抚摸着她的肌肤,引得她气息渐沉。 “我才是你要睡一辈子的人,知道了么?”他俯身将她困在身下,她便乖乖地闭上眼任他动作。想来他同她在一起已近十载,非但未曾厌倦,反倒愈发要不够了似的,每每入了夜,还要背着已经入睡的女儿偷情,当真是憋闷得很。 自从他的皇后入了宫,燕桓自是不会教她再吃半点苦。从前他总觉得自己喜爱上了一枚青涩小果子,而今这小果子早就开花结果,散发着香甜成熟的气息,竟是将他迷得神魂颠倒。 有时候早上一睁眼,燕桓竟然想要睡死在这芙蓉帐中,再也不肯早朝。他转过头望向身侧的小人儿——却只看到了他自己! 燕桓一惊,便是掀了锦被坐起身来,低头便看到了自己胸前隆起的两处柔软。他只觉头脑一片空白,伸手摸了摸自己…… 秦悦被他掀被子的动作闹醒,问了一句,“夫君要起身了?” 燕桓的身子顿时僵直,那分明是他的声音。 “阿吾?”他的嗓子里发出柔软的女声,却是他最喜爱的声音。 秦悦直到此刻才发现事态严重,瞬时连瞌睡也消散得无影无踪。她即刻起身,望着燕桓,不,是她自己的一张脸,疑惑道:“夫君?” 二人对望一眼,却是心照不宣地明白了。他与她不过睡了一觉,便互换了身体。 “这可如何是好?”秦悦着急起身穿衣,长且笔直的剑眉微蹙,“我先代你去上朝。” 燕桓看了看她身体的某处道:“一大清早便剑指苍天,不如先来一次。” 秦悦何曾想过,她都不男不女了,这人竟然还大言不惭地向她索欢。她急切低头看了一眼,却是无可奈何对他道:“我腹痛……想要小解。” 燕桓沉默了半晌,缓缓提了纯金雕花的夜壶站在她面前道:“来,我来教你。” 秦悦一愣,便见他左手提着夜壶,右手捏住他的小兄弟……不,是她身上的物件,稳稳地对着夜壶。她瞬时觉得自己宁愿被尿憋死,也不想做这么羞耻的事情。况且而今两人赤条条地站在一处,她看到他衣不蔽体的样子,居然可耻地坚硬如铁。 “一大清早,阿吾在想什么?”燕桓嗤笑。 秦悦羞得捂住脸,想来他每次看到她衣不蔽体,便会有这般反应。可是那物件时而硬时而软,她怎么控制得住? 待她终于不再紧张,才在他的注视之下缓解了腹痛,她不敢用力,却真的是憋不住了,只得如潺潺细流般叮咚落了大半壶出来。 待她纾解完毕,见他握着手中的小燕桓抖了抖。 秦悦好奇道:“这是做什么?” “甩干净。” 秦悦默默无语,只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只是暗自腹诽,万一甩在衣服上怎么办?万一甩了自己一脸怎么办? 好不容易穿好了龙袍,用过了早膳,秦悦便急急忙忙去乾明宫上朝。燕桓独自一人实在无聊,不由揽镜自照。镜子里是他最喜爱的女人的脸,果真是美人如玉,教他怎可看也看不够。 “杨桃,来替我梳妆。”燕桓不由唤了一声。虽说他一个男人不屑如此,可是阿吾还要出门,哪能这般鬓发散乱地坐在宫里。 杨桃应了一声,连忙手脚麻利地替他盘发、梳妆。其间她悄悄向镜子里望去,却见皇后娘娘今日的模样有些反常。她素来爱笑,可是今日却板着一张脸,似是极其不悦。 “是不是今日的发髻不好看?”杨桃问道。 燕桓瞅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他平素就是这般,没有不开心。 “难道您和陛下……因为公主之事置气了?”杨桃好奇道:“依我看来,陛下虽是疼爱公主,却不宠溺骄纵于她,是个难得的好父亲。” 燕桓的嘴角抽了抽,“我知道。” “娘娘可能还不知道,有时候天黑夜冷,陛下见您睡了,便是在外抱着暖炉烤热了身上的衣裳,这才入了内室去看您。”杨桃又道。 燕桓不由得意地扬了扬唇角,“那是当然。” 杨桃终是见自己的主子笑了,这才如释重负。却听皇后道:“你忠心耿耿,我日后会给你择一门好亲事。” 杨桃喜出望外,“多谢皇后娘娘,……只是庆安王殿下还在外面候着,您可是要见他?” 燕桓微微侧目,“他不是入京述职吗,来见我做什么?” “娘娘忘了,他昨日便来求见,被您赶了出去。”杨桃道:“我观殿下甚是急切,像是真的有要事找您。” 待燕桓终于梳妆完毕,这才不急不缓道:“教他进来。” 不过片刻之间,燕桓便见弟弟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见到他的模样先是一愣,而后恭敬道:“皇嫂。” “你来做什么?”燕桓坐在案前,翘着二郎腿看他。 燕榕抓耳挠腮,却是红着脸道:“我把林馥弄丢了。” 燕桓正抿了一口茶,却是用烂泥扶不上墙的眼神看着他,“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之事……我同他发生了些不愉快,他一气之下便走了。”燕榕无可奈何道:“起初我以为他不过是一时负气,待自己想通了便会回来,哪知他这一去,便再也未曾回来。” “什么原因?”燕桓问道。 但见燕榕渐渐涨红了脸,底气不足道:“我欺负了他。” “你把她睡了?”燕桓侧目。 燕榕亦是惊得睁大了眼,但见小皇嫂冷着一张脸,满眼的鄙夷神色。 “不是、不是,皇嫂误会了。”燕榕咬了咬牙道:“我亲了他!” 燕桓闻言,却是捧着手中的杯盏独自饮茶,若是他没 分卷阅读300 分卷阅读300 分卷阅读30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301 太后有喜 作者:晚瑭 分卷阅读301 有记错,林馥上个月还与阿吾在城外赏花。想来燕榕也已经猜到,只有阿吾才会得知林馥的去向,这才来求她。 “无知蠢货,你直接睡了便好,亲什么亲?”燕桓突然问。 燕榕惊愕地张大了嘴,“皇嫂,你是真的皇嫂吗?”他的皇嫂,怎么越来越像他的皇兄。 燕桓不自然地捏住手中的折扇,轻轻遮住脸道:“我其实是在帮你。” “我知道。”燕榕目光灼灼,“皇嫂能否告诉我,他现在何处?” 燕桓摇头,“这我便不知了。” 燕榕耷拉着脑袋,“若是连你也不知道,想必他此生都不会再见我了。” “这倒也未必。”燕桓徐徐起身,迈着大步站在书架前,却是将取下他最为钟爱的一部书籍——《束缚之法》。他将那书籍放在燕榕手中,语重心长道:“总有一天能用得到。” 燕榕不由感动得眼眶温热,他的皇嫂待他真好!燕榕捧着那书大步离去,一边走,一边却好奇地打开来读,但见其上乃是各式镣铐、绳索?这是什么,女囚犯吗?燕榕不由想起,林馥最擅长的兵器乃是长鞭,难道皇嫂这是在暗示他,不如他将林馥捆了,当做女子一般给…… 林馥武艺高强,唯有将他一番束缚,才好下手。燕榕愈发感动,他的皇嫂待真的是太好了!不行,他得回去道谢才成。 燕榕刚刚走近坤明宫,便听皇嫂道:“这么早便下朝了?” 皇兄回应道:“是呀,朝臣说我今日看起来很高兴,说不敢扰我,无甚大事禀报。” 皇嫂却是笑道:“去了这样久,想我了没有?” 皇兄低声道:“嗯,想。” 燕榕刚刚上前一步,便见皇嫂一把将皇兄推到在院子中的长案之上,伸手扯了他的冕旒扔在地上,而后又去解他的衣衫。 皇兄躺在她身下红了脸,紧紧捉着身前的衣襟道:“别……不要在这里。” “夜夜坦诚相对,而今怎么反而害羞了?”皇嫂伸手抚摸皇兄的侧脸,“今日教你在上面,好不好?” 燕榕彻底看出来了,他那外强中干的哥哥,在那女人面前就是个怂货,居然是个在下面一声也不敢吭的怂货! 女人这东西太可怕了! 算了,他还是不要道谢,直接走人好了。可身后依然是皇嫂霸道又强势的声音,“红着脸做什么,过来吻我。” …… “用力些吻我。” …… 燕榕连忙捂着耳朵跑远了。 夜里入睡之时,秦悦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她受不了燕桓在她面前搔首弄姿的模样,他把她的身体当什么? 燕桓还不罢休似的,半掩着衣衫伏在她怀中道:“在上面的感觉好不好?” 秦悦迷迷糊糊道:“累……” 不知不觉入了梦境,秦悦只觉自己在高空之中翱翔,忽然落在了一片柔软的云朵之上。她站立不稳,连忙伸手去抓那白茫茫一片,却只抓到毛茸茸的东西。 那毛茸茸之物忽然动了动,回过头来看她。 “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抓你!”秦悦讪讪道。她忽然发现她的声音又回来了,她又是女人了! 那毛茸茸的庞然大物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道:“小姑娘,是你啊。” 秦悦这回看了个清清楚楚,她面前如同巨象一般的庞然大物,居然是一头白虎! 她思索了半晌,却是惊奇道:“你是阿吾?” 那白虎便低着脑袋,蹭了蹭她的小手。 “你在这里做什么?”秦悦问道。难不成是它一直没有投胎? “我在等我心爱的姑娘。”阿吾道。 秦悦未来得及问话,阿吾却用它硕大的爪子推了推她道:“你元神出窍,入错了躯体,我便再做一件好事,帮你回去。” 秦悦只觉脚下一空,便从云层之巅落了下去。 她心中的疑惑尚未问出口,阿吾死的时候才两岁,怎么反而叫她小姑娘? 阿吾等待的,可是一只母老虎? 分卷阅读301 分卷阅读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