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君》 分卷阅读1 虞君 作者:谢榭榭 分卷阅读1 虞君 作者:谢榭榭 分卷阅读1 《虞君》作者:谢榭榭/榭榭的哒 文案: 大虞的虞君,生来有颠倒众生之相。 这是虞沉庭登基的第一天。 没有威严庄重的鼓声鞭响。 没有群臣觐见的威严庄重。 没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即位的这一天也是亡国之日, 铁甲银盔的云南叛军无人可挡终于从云南边境一路杀到了这金銮殿。 此刻,宫殿外犹如战场,最后一个忠于这个国家的士兵也倒下了。 云南王世子相卿一身冷色盔甲踏入皇宫大殿,带着他的将,带着他的兵,带着他的臣,意气风发,锐不可当。 而太子虞沉庭呢,无兵无卒无臣,只有座下这把冰冷的龙椅而已,纵是如此,虞沉庭还是这个虞沉庭,汹汹之军在下他还能笑出,望着殿下为首的那个人,“相卿,这个天下,终究要到你手里了。” …… “今日你若没有坐上这把龙椅,兴许我还有理由饶你一命。”看到坐在龙椅上的是他,相卿一点点皱起了眉头,“看来我是非死不可了。”龙椅冰冷刺骨,其实虞沉庭也不是很愿意坐到这个位子上,天下多少人对他弃之如蔽的东西趋之若鹜,就比如眼前的野心勃勃的相卿。 他的父皇早在叛军攻破京之时断了气,其实他本来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在他的东宫等待,等待着叛军到来,等待着国亡成为阶下之囚就行了。可是他想着既为人子为人臣,就得守住他父皇,守住这个最后的一点尊严,穿上龙袍,带上冠冕,将玉玺守到最后一秒。 亡国之君也是能载进史册呢! “父皇昨日临死前眼睛瞪的老大,他说早该在你入京为质子的时杀死你,然后将你们云南相王府屠杀个一干二净。”殿下雄将有百,虞沉庭此话一出,锃地一声剑鞘落地,相卿的副将怒目圆睁直指虞沉庭。 “我记得你,不过是多少年前来着?”虞沉庭看着这位英气的副将,觉得极其有趣,“哦对了,那年云南相王府派人来京来接相卿回云南,其中就有你,见到你家的世子时泪眼阑珊,到最后问你十句话答不满一句。从前娇弱不晓得现在硬气多少?” 副将场面年征战沙场,满是尸体战场如同修罗场,有人的脸被砍的血肉模糊,有的整个人被马蹄踏的肚子都穿了,哪怕鲜血洗身面不改色,性格耿直的硬汉子现在被虞沉庭三两句挑的恼羞。 “他不过有意看你笑话。”相卿伸手将副将拿剑的手按下来,望着殿上散漫虞沉庭,“你晓得你现在身处什么境地吗!” 闹一闹过了瘾,心里添了几分痛快,口舌之上占来了便宜,可是他却无法改变为人鱼肉现况。 云南相王府手握兵权把守南境,天家忌惮,那时候还是虞沉庭的皇祖父在位,一道圣旨云南相王府的世子入了宫,质子在手就好像是从京都甩了一根枷锁出去牢牢牵制住了云南相王府。 为质八年,回去后野心勃勃的小世子掀起南境兵变,当时已是他父皇在位,和祖父爱民治世不同,他的父亲奢糜腐化荒淫无度。而相卿是这么善用人心的一个人,利用百姓对国家的不满煽动暴动,将战事就打响了。 “这世上最可笑的就是悔恨一句早知道,其实以我虞国今日之状,哪怕没有你云南相王府,亡国也是迟早的事情。”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落入相卿的耳中,相卿望着殿上的虞沉庭,虞沉庭站起来,他从容拂一拂衣面,一抬手一投足,雍容华贵自有风华。 他从容地从国家的最好处走下来,他走下殿,“昔日你相卿忍辱负重为质入宫,今日回来你再回来为的却是将我虞国亲手埋葬,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亡国之君,命贱如蝼蚁,我现在是什么境地我自然一清二楚。” 虞沉庭朝着相卿的方向径直走去 “锃!” “大胆!” 刀剑出窍,冷光厉厉,锋利的刀剑直指着虞沉庭,副将剑架在虞沉庭的脖子上也阻止不了他走向相卿的脚步,他无所畏惧。 向前一步,虞沉庭脖颈上突然一凉,已经被割开一道口子,猩红的液体马上就渗了出来,而相卿就只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受伤而已。 终于走到相卿的面前,两两相望。 虞沉庭看着他,开口,“我什么都能看的明明白白,可是我做过最糊涂的事情,就是喜欢上你这样冷血无情的人,哪怕你将我的国家摧毁,将我拥有的一切褫夺地一干二净,我居然还在想你会不会念着往日旧情对我有半点怜悯!,” 相卿抿着唇,始终沉默。 虞沉庭笑了一声,淡淡开口,“连自己都觉得可笑。你相卿对我何来旧情呐!” 虞国的玉玺从高案跌落,呼噜噜从阶上滚落下来。 虞沉庭被他的将示擒住了,摁着他的肩膀往地上的跪,“噗通”一声,双膝落地,华贵的衣擦过过相卿的手背,最终落于他的靴下,败者本来就是被人践踏,登高跌重,骄傲高贵的虞沉庭终于相卿面前低下了头。 大虞最后的尊严终于屈服在相卿的脚下。 相卿的将士们用仇视目光盯着跪在地上狼狈的虞沉庭。 相卿身后所有的跟随者都在高呼杀了他。 杀声死起,不知道为何虞沉庭不知为什么升起了一阵快意,抬头看到相卿沉下的双眉时,快意更胜,“抚慰你的将士臣子,用我的血来祭你的新国家,下手吧,杀了我!” 相卿低头,双眸如墨,“我可以慈悲饶你一命。” “世子!” “将军!万万不可。” “祸患绵绵无尽,绝不可手软心慈!” 一呼百应,愤慨之声连绵不绝,相卿冷冷地往后瞥一眼,直指着虞沉庭的刀戈顿在半空,躁动之声立马收的严严实实,噤若寒蝉,千军万马为相卿为马首是瞻,虞沉庭的生死也不过相卿一句话而已。 “若不斩草除根,必为丧身之本。”任人宰割的时候步步为营,虞沉庭抬头,双目如炬,“相卿,你若妇人之仁留我,总有一天我要你半分不少的承受我现在的痛苦!” “那我便等着这一天,若当年没有你我断回不了云南,算起来是我欠你的。” 皇祖父常说他是一个聪明人,虞沉庭却晓得相卿是一个比他更聪明更狡猾的人,今日再看果然如此,还?欠?感情纠纠缠缠谁算的清楚,生死攸关的时候,相卿用性命来补偿对他的亏欠,这么算起来,还是他虞沉庭赚了呢! 当年相卿入京为质,虞沉庭爱慕他,苦苦痴心许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虞君 作者:谢榭榭 分卷阅读2 虞君 作者:谢榭榭 分卷阅读2 多年,苍天不负,相卿在回云南的最后一年点头答应了他,这本应该是个得偿所愿的情长缱绻的故事,可是并非浪漫…… 他苦苦痴心许多年,相卿施舍了他一年的温情,可是既说了相卿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便是做什么事都要算计个报酬,你来我往,半分不亏半分不欠。 …… 锒铛入狱,高高在上的虞沉庭成了阶下之囚,双腿被上了脚镣,虞沉庭一动,沉重的锁链就拖着地发出刺耳声响,空旷牢狱中更加突兀。 最差的牢狱,春寒时候冰冷冻人,蛇虫鼠蚁横行,苦草垢席,虞沉庭却依旧如从前一般,华贵娇矜,他拎着衣,好似这座下是梨木的塌,镶嵌着宝石的金玉之座,然后从容地坐下。 相卿的亲信臣子亲自将门关上,咔嚓一声落锁,好似要将虞沉庭的一生都囚在这里,永无天日。 “相卿准备什么时候兑现诺言?” 临要走的臣子,又转身回来,毕恭毕敬地说,“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殿下就能自由。” 牢狱昏暗看不清虞沉庭的表情,但是他似乎是在笑,虞沉庭在嗤笑,自由? “殿下贤明乃治世之才,奈何局势如此无力回天,哪怕大虞国亡,微臣始终敬您。”臣子还说,“君上说过若当年是您登基为帝,而非您的父亲,大虞必定不会是如今凄惨场面,若当年是您,我想君上也不会反。” “他还说起过我?我当他视为耻辱,提起都厌恶反胃。”虞沉庭打量着他,然后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微臣宁珩。” “珩者为玉,相卿知人善用,你在他那里会是一块真正的璞玉。” 宁珩郑重其事地像虞沉庭行礼后便退了下去。 昏暗的牢狱,宁珩走后,虞沉庭兀自又笑了一声。 从出生就一帆风顺,生来就是众星捧月的人物。诞生之年,天下祥瑞不断,满月时即了皇太孙的位置,三岁识千字,五岁背诗文,八岁通歌赋,聪明睿达,七窍玲珑,是以当时的皇祖父对他这个皇太孙的期待盖过了已经东宫太子的他的父亲。 如今之所以会在情爱上栽这么大一个跟头甚至到了难以示人的地步,虞沉庭归咎于他还不够聪明,至少远远在相卿之下。 囚在牢狱之中,困于方寸之间,只要一动脚铐就发出声响,牢狱深深这声音能扩的更大,虞沉庭听了心烦所以甚少走动,一整日下来最多的就是坐在草席上眯着眼歇,少有动静。 一日复一日,晨曦的阳光从窗口缕缕投射下来,接着黄昏晚霞之后牢狱越来越冰冷,虞沉庭已经不晓得何年何月,春晓秋冬轮一回,觉得漫漫一年都要过去了,直到他依稀见听见了号声,响彻云霄的一声紧接着一声透过铜墙铁壁都传到了虞沉庭的耳朵里。 “今天是什么日子?”缓缓睁眼,因为许久为说话,声音干涩发哑狱卒张犹豫了一会儿,“今日是,……大越的日子。” “大越?”虞沉庭有一时不解,不过立马就顿开了,“大越吗?是他相卿的国家呐。” 飞龙在天,相卿这条龙已经腾飞在山河之巅,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虞沉庭不禁要为自己挽一把可怜泪了,幽暗的牢狱之中,撕着嗓子狂笑不止,“可笑,真是天下最可笑的事情了!” 这么多年他就是这么可笑地一厢情愿去揣测相卿的想法,一开始相卿为质之时,他以为他要的是自由与故乡。 当他结交大臣,与新晋臣子把酒言欢时,他以为他要的是知己好友。 后来他与他在一起了,他以为情感之中,长久平安就好。 他一直以为于他而言,于自己而言就是一所宅院,两三好友知己,打一壶白酒,花前月下携手白老。 “原来这才是你要的啊。” 那什么才是他虞沉庭想要的呢? 旋即环顾四周,一张烂席,盘中残羹冷炙,三面铜墙,根根铁柱。他要的是这插翅难逃的牢狱,还是成为屈辱的亡国贱奴呢?对于现在的相卿来说,他虞沉庭想要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所想要的,这个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虞沉庭又算什么呢。 …… 金銮殿前鸣鞭振响,警示臣下,天下肃静,警示天下,这天下以相卿为尊,他冠二十四旒冠冕,他身宽十二章纹华贵龙袍,衣上图腾含日月星辰,容山川河流。 金玉环佩,一步步走上那神圣威严的金銮殿,转身时,百臣千臣屈服在他的脚下,眼不敢视,唯唯诺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虞沉庭接到圣旨是在半个月之后。 之前颁发大赦天下文书,所以整个牢狱都静了许多,可虞沉庭并不在那个大赦的范围内,所以一直被关到了现在,公公宣读圣旨,虞沉庭了站起来,行走之间沉重的锁链哗啦一阵响。 虞沉庭说,“本宫双膝万金,向来都是他相卿跪本宫。” 公公道,“陛下特意吩咐过,您为旧国贵族,于理,可以不跪。” 那于情呢? 虞沉庭没有问,已经如此寒酸模样何必再自取其辱,更何况大虞的太子怎么能一再掉价。 已经是夏末天了,可还是皎阳似火,路上行人热得直撵袖子摇出一丝风来,虞沉庭带着一身寒气走出了牢狱,夏阳刺目,忽然见强光,虞沉庭双目酸涩,一阵白晃影子什么都看不到,眩晕无比,扶着墙壁,许久没有反应。 数月不见阳光,苍白了许多,弱不禁衣,我见犹怜,生了这样一张脸,病态都是风韵。 “殿下。”一直等候在牢狱外的宁珩终于走了过来。 虞沉庭的双眼已经逐渐适应过来了,当下遮挡在双目上的手,虞沉庭没有想到,他出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居然在那天见过的宁珩,不过一面之缘而已。 虞沉庭直截了当,“相卿呢?” “陛下自然在皇宫中。”宁珩又加了一句,“诸事繁多,怎么回来牢狱这等污秽之地。” 虞沉庭听此,撇了宁珩一眼,“看来宁大人未如我所言位极人臣呢!不然哪里得这个空来污秽之地来见如此狼狈的我。” “参知政事而已。” “而已?以虞国旧制,参知政事位如副相,看来宁大人是觉得不够!” “宁某心中有更远大的志向。”宁珩只是浅浅笑着,平静地将这件事情告诉虞沉庭,“刚刚同您说陛下诸事繁多,这诸事中充盈后宫也是一桩大事,宁某得知,陛下已有属意的人选,一道圣旨下去,册封皇后的日子不远了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虞君 作者:谢榭榭 分卷阅读3 虞君 作者:谢榭榭 分卷阅读3 。” 虞沉庭抬眉一挑,“大人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卖您一个人情。”宁珩卑恭,可是虞沉庭眼中他俨然是只狡猾的老狐狸,虞沉庭摇摇袖子,两袖清风,孜然一身,“如今的我人情还值什么呢?” 宁珩摇摇头,“既陛下以厚待前朝的名义将您封候留在盛京,只要还在陛下跟前,您的人情自然万金都买不来。” “宁大人神通,既然我与你们陛下的事情,势必也晓得陛下与别人的事情?”虞沉庭顿了顿,凝了凝气息,沉声“皇后是谁?” 宁珩打对了算盘,“陛下还是云南世子时,他的青梅竹马,云南宋将的大小姐,早定了姻亲,哪里晓得盛京圣旨发来陛下来了盛京为质,宋小姐痴心,一直在云南等着未嫁,陛下打下这片江山,其父兄更有汗血功劳” 宁珩对着虞沉庭毕恭毕敬,可是当着他的面却明赞那位小姐的好,“在云南时,与陛下从金童玉女称到才子佳人,更何况娇儿貌美,权贵公子们煞费苦心都难求回首一顾,云南第一美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将来入宫定然母仪天下。” …… “貌美?我竟不知相卿是如此肤浅之人”嗤了一声,犹为不屑,可是话毕又忽然挑起了眉,锦衣玉食娇惯的东宫太子喜怒无常,个性乖张,往宁珩身前一站,饶有兴趣,“既是貌美,比我又当如何?” 宁珩只见眼前一张脸,落魄寒衣之下是一副娇贵的皮骨,纵然苍白病态,可这张脸还是匠人手下观音佛相儿的玉人一般精致,就差眉间印上一点儿了。可是这个人哪里像佛了,这张脸皮上单一双眸狭长的眼眸,一垂目,一抬眸,眉梢都是含着风情的,朱唇里吐出来的话尖酸刻薄,哪里像超脱出尘的人…… 可比之如何? 古有西楚虞姬,舞艺精湛,容颜倾城世人称之虞美人。大虞东宫太子虞君,以明德名扬四海,赞叹称服才智贤明之后,而更令人津津乐道的是虞君这副皮相。 传闻曾有异国的王子来使,晚宴之上,惊鸿一瞥,远远只见虞君回首,一凝眸,一挑眉,美醉其中不可自拔,当着使者朝臣,皇室贵族的面,在那众目睽睽之下他向虞君求亲,实在惊世骇俗! 人云亦云,众口相传,是否有过这件事,是否实属都已经无从分辨,说再多那一桩桩浮夸之事底下无一例外都在突出虞君之美。 大虞的虞君,生来有颠倒众生之相。 比虞君如何,自然远远不及,不可相提并论。 都说陛下仁慈心肠,都说他这个亡国之君真真的好命,遇上这样一个君主,被留了条命还被封了侯君,下辈子富贵生活衣食无忧,多好! 是穆战来了,大殿那日护卫相卿左右的他的副将,那时候被虞沉庭三言两语气的吹胡子瞪眼,现在他主子主了这天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今日虞沉庭眼里他竟也跟着有了些沉稳的样子。 穆战就领着虞沉庭到了他要乘坐的马车上,五马之车的旁边跟随着几十个侍将,穆战毕恭毕敬的姿态,可是调子里却有那么些藏不住的冷意,“陛下仁慈厚待,君侯请上车架。” 虞沉庭转头看他,“你愿意来?你不是最看不起我卑劣手段吗?” 虞沉庭和相卿那苟且不堪的关系,穆战就是晓得这桩密事的一个,誓死追随相卿的下属,他们的世子是多么完结高洁偏偏就被虞沉庭以见不得人的手段玷污了去,他就像是相卿垢点,同时也是他们的眼中刺。 “君命,不得不从。”穆战不愿多说,又重重地说了一个请字。 虞沉庭乖乖上了马车,不然又能怎样了,相卿派了高手穆战来,还有这三十精将以护卫之名送他至新的君侯府,实则是派人看守将这架马车看的严严实实,将他看的无处可逃。 相卿要当着万民百姓的面留着他命借此告诉天下他们的陛下是这样一位仁慈的陛下。 仁慈? 呵。 精明的君王虚伪,狡诈,他晓得他了大虞的国,但是后患远远未绝,旧国大虞苟活逃脱在外皇室,还有藏身各处潜伏着的大虞臣子和大虞皇宫暗卫,只要他虞沉庭在一日,那些人光复旧国的希望就不会断。 君侯府,不过是另外一个牢狱,相卿要将他困死在里面,不会让他,不会让人有任何的机会威胁到他的国家和他的地位。 领着坐上了软轿,行于街市之上,虞沉庭掀开帘,街上人来人往,酒楼茶楼照样开张,乐坊里还有新改的云南小调,没有亡国新权下凋敝的惨态,当时相卿大军行进至盛京,根本没有破城之说,将士倒戈,百姓们将城门打开迎接,故盛京并未燃起烽火。 得道者多助,相卿是大势所趋。 “多年战乱,海内虚耗,户口减半,皇上仁慈,轻徭薄役,与民休息以养民生,复兴经济。”这是刚刚宁珩说的原话。 相卿的确是治国之才,他晓得在什么国情下行什么法,这么多年的战乱,国库空虚,百姓也祈求太平,相卿一反大虞严以驭国的方法,减轻税收徭役,无为而治不是不治,在行仁义,法先圣的前提下不过多干预万民的创造力,安抚人心的同时也顺应了国家运行规律。 约莫半个时辰,就到了虞沉庭的侯府,下了轿子,当看到府宅的时候虞沉庭心里就开始发痒了,睁大眼睛再望上看,高高悬挂的匾额上写着“长晏侯府”。 “呵……”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从咧着嘴角隐隐作笑,再到呵出那一声,君侯府年前长街之上,虞沉庭癫狂的狂笑不止,刺耳的笑声让路人侧目,虞沉庭却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穆战冷着眼看疯子一样看着虞沉庭。 笑到躬下了腰,笑到喘不过气,然后突然地笑声没了下来,再过后喑哑的声音,“这座宅邸是他亲赐的吗?” 穆战说,“皇上亲批了宅子赐给长晏侯。” 最后三个字,穆战咬的极重。 本是纤长的手指在牢狱中沾了污秽的尘土,现正紧抓着又旧又秽的袍,攥紧攥紧,然后指甲折断,刺到肉里面。 这是曾经相卿为质的是住的宅邸,昔日大虞皇族冠冕堂皇等相卿长晏侯府,晏是安宁的意思,长晏一词暗讽云南相王府不臣之心,警示云南相王府要永远安宁。 这是相卿曾经的屈辱,如今这同样的屈辱相卿一分不少的还给他。 他那么多年,他们那整整一年,他的情意是真的,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字里行间多少暧昧的,温柔的的言语痴迷地念着,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虞君 作者:谢榭榭 分卷阅读4 虞君 作者:谢榭榭 分卷阅读4 “相卿,相卿呐。” 可是一个人演戏到底能演多真?! 他的心上人收起自己的憎恨面目摆出一副柔情面目,说,“沉庭,我也是真的喜欢你呐。” 深情言语记到今日,在他杀灭了他的国家后,将他的尊严剥去踢入牢狱之中,他还盼着竟还想着其实以当年他们两个人……,他以为他心里是真的有他的! “昔日梨园观戏,台上悲欢离合,戏中人肝肠寸断,我视矫揉做作犹为不屑,乃至今日,痛彻心扉,过犹不及!” “真是……” 可笑呐。 长晏侯后院有一片梨花小林,是如今的大越的天子还是云南世子的时亲手植过来的,每年等到春日三月梨花开,风那么一扫,长街上尽是梨花香,一年又一年,已成一道景色。 现在梨花小林要被砍尽了,听说如今的长晏侯,前大虞太子在赏梨花时惹出了疹子,于是下令将侯府里的梨花一株不留的砍尽,空出这个地来铸了一个汤池。 长晏侯府呈送到天子面前的折子里写着,浴池用大理的白石为基,热汤需取三千山峰的雪水,请求陛下派精兵强将为他一一取来。 奈是宁珩也摇头了,“这是帝王皇后的规格,况且陛下大婚在即,宋小姐将来入主东宫岂不是委屈,万万使不得。” 相卿看到递上来的折子最后一折夹了几片梨花花瓣,他当年亲手所植,今年花开之时还未来得及去看上一眼竟被他毁了个干净,养尊处优的娇惯臭脾气,亡国的阶下囚,还当自己是尊贵的太子,他到底明不明白…… “陛下?”见天子静默无声,宁珩唤了一声。 “他气性太大,既然他想要就给他吧。”几片夹杂过来梨花,也不晓得那人到底是有心无意,相卿看了看最后还是将折子合起来,淡淡吩咐着,“铸好了再从华清池那处挑几个老宫人到长晏侯府给他烧汤去,别天凉了生病说朕刻薄了他。” 长晏侯府的汤浴池修的五尺深,上好的白石一块块铺上去,进度过半时,虞沉庭指着池子摇头,“我不要,太浅了。” 五尺深,人迈进去能浸到胸膛,这哪里浅了?! 虞沉庭望着这池子,干脆自己跳到池子里面去,对着众人比了比身量,“你看我要这么深的,热汤倒进去至少高过我的鼻口。” 穆战在池边上居高临下,很是冷漠,“万一洗着洗着脚下一滑怎么办?” “我不会游水,若脚滑了我就会溺死在里面。”虞沉庭极其儿戏一般轻松说道,他走到穆战的脚下,慢慢向他伸出一只手,“相卿派你看守长晏侯府,你每日早晨都带着兵在这府里巡逻,戒备森严我插翅难逃,说不定哪天夜里我浸死了,你就是第一个看到我的浮尸的人……” 阴森的语气,穆战听的心里直咯噔,就在这时,猝不及防从底下伸出一只手来抓住脚腕,“化为水鬼,拉你入黄泉!” …… “哈哈哈哈哈哈哈,穆战小将军呐,竟被吓的给我跪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肆意的大笑,笑的这样痛快,虞沉庭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战场上你是怎样杀敌的,听说竟一剑刺入我骠骑将军的胸膛,血溅在脸上你都不怕吗哈哈哈哈” 如此笑,半分姿态都不顾,可偏偏这张极美的面还是美的,穆战看怔了,“我武功没有这样么高,骠骑将军是死在陛下剑……” 笑声收住,只剩虞沉庭嘴角扬起,“果然是他呢。” 等反应过来穆战立马咬住牙,用双手紧紧捂了嘴。 笑淡下去了,虞沉庭笑出来的泪还含在眼角,眼一弯极是温柔,“那位骠骑将军是我从小的挚友,骁勇善战,相卿在京时,他们谈笑风生,相视为知己……” 那你怎么还能笑的出来呢?穆战甚至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他已经淡然开口,“杀了就杀了呗,他费尽心机瞒着我这些做什么用呢?反正已经死了那么人,我也是要死的!” “不过啊。”未淡透的笑又勾了起来,“他死是为国捐躯,战死沙场死得其所,可我还有未完成的心愿,所以我还未活够啊。” 真是……,没有心肺良心的人!穆战极怒甩袖而去,这时候虞沉庭却拍拍衣服喊住了他,“穆战。” 穆战一回头就见他笑的好得意,“劳将军扶我上去。” 这样的人,哪里看得出一丁半点求死之相,今日被他戏耍一道,穆战更加看不起他了。 不情不愿伸手将他从池子里拉出来,他甚至想中途松了手,这样的人哪怕摔不死,摔成个残疾也算是报应了。 穆战拉着他的手用了狠劲,存心报复要将他的手骨捏碎一般。 虞沉庭知道穆战不喜欢他的,又或者恨极了他。 浴血沙场的小将军,在战场上痛快杀敌,家国情仇都寻一个快意,将忠心捧的比命高,宁愿万箭穿心也不说半句的离叛,所以在他们的眼里亡国的太子就应该壮烈的随亡国而去,宁死不屈才让他们敬服! 可是他呢…… 外面硝烟燃起来了,战打起来了,战过的地方血流成河,杀怨太多,十几年都不可能生出寸地的绿草来。 多少人无辜的人死去,偏偏就是他一副软骨头,为了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居然将尊严从身上割去,为了活下去宁愿被囚在长晏侯府,恬不知耻,何等耻辱。 虞沉庭嫌弃他武人手糙,立马松了手,穆战手往衣服上揩,掩盖不住的厌恶,“这双手还是要握剑的。” 虞沉庭一暗,手如疾风,一把捏住了穆战的脸,穆战杀气毕露,直接探至虞沉庭的命门死穴前,只需这么一落指而已。 “穆战领了皇命,今日就饶你……” “这算什么!”虞沉庭一双厉眸盯着穆战,捏着脸的手越发收紧,“既然你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做梦都想为相卿除了我这个祸害吗?杀啊!” 穆战死死盯着自己的手。 “杀!” 一再抬手最后却抖了。 “懦夫!”虞沉庭不屑的嗤起来“相卿没教你,我来告诉你,像你这样需一把剑才杀的人的算什么,朝堂上多少人心险恶的谋权,像你这样又蠢又手软的人靠着战功能安然无恙几年,既要狠……” “就要狠到骨子里。” 木讷愚笨的武人到底不及他的,虞沉庭眼里迸发出来东西太吓人了,对上的第一秒穆战才真正看到一个亡国太子的恨意,这让他整个立马就怵起来,吓得手也不由软的垂下来了。 穆战也不知道是被吓了还是痴了,竟忘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虞君 作者:谢榭榭 分卷阅读5 虞君 作者:谢榭榭 分卷阅读5 记将视线从虞沉庭身上移开。 虞沉庭看他忽成了这幅傻样子,居然抽身而出,又一副淡然无谓的面容,“穆战呐……” 穆战匆忙将神思从虞沉庭身上收回来,慌张无措,觉得脸上虞沉庭捏的地方烫了起来。 虞沉庭看着他的样子不禁想起往事,“当年异国来使我一回头就见那个异国王子也是如你这般痴傻傻的看着我。” “夜宴上堂堂王子“噗通”一跪说对我一见钟情就非我不可了,那时候我看到相卿的酒杯被他捏碎在手里。”虞沉庭双眸弯成一道月牙,很暖,“夜宴之后,怒气冲冲将我按在那颗梨花树上的模样,亲过来时我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那样的酒香醉人醉己让我永生难忘。” 虞沉庭拍拍粗鲁武人的脸,教他,“穆战,若今后你晓得我那时候的滋味,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死了。” 今夜子时,鸽子又落到了虞沉庭的窗下,灰扑扑的鸽子与夜色融为一体,守着府的人发现不了的,这样的黑夜里需精神气足地打着灯,眼尖仔细分辨才能瞧得出它。 灰鸽子脚上绑的是虞国的旧属传来的信件,他们每隔一段时日都会送这样的信件给他,他们现在与邻国联盟正想着将相卿击垮复兴虞国呢。 其实这大半年他们送来的信件虞沉庭也只是匆匆看一眼而已,他从来没有回复过他们。 复国?白日做梦! 他们这帮旧贵族不过是念着昔日虞国的荣耀而已,当初这群人跪在他父皇脚下阿谀奉承,他们的忠心早就被酒色磨尽心里哪还有什么家国,现在只是用家国大义当借口利用旧臣的忠心,利用邻国那位王子对他的爱慕帮他们来夺往日的爵位与富贵罢了。 深夜子时了,府里的人都睡了,房里的烛火爆了好几声,微亮的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 虞沉庭思索几度,最后还是提笔写信…… 被囚禁的日子里,他未曾有一刻忘记仇恨,他虽然被困于长晏侯府,但是他还有虞国的旧属在外面替他谋算…… 宁珩曾经对他说过,只要还有他这个虞国太子在,那些虞国旧人就不会死心,喏,既然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肯死心,不如借他们的手上的刀来使使,哪怕杀不了相卿,也能伤他几分。 他在屋外将鸽子放飞,灰鸽子扑哧扑哧几下翅膀就带着他的信飞走了。 虞沉庭仰天自嗤,世人说他虞沉庭勤政爱民,菩萨心肠,其实这话传到他耳朵里他会笑,他皇爷爷自小教他,手段太柔坐不稳皇位。 慈悲心肠?呵呵,伪善而已,其实他还是像他的那位残暴的父亲。 那时候虞沉庭对相卿说过一句话,“若不斩草除根,必为丧身之本。你若妇人之仁留我,总有一天我要你半分不少的承受我现在的痛苦。” 相卿杀他挚友,而他呐,是个呲牙必报的人啊! “不如我同你打个赌。” “赌什么?” “赌你他年他月总会为我哭一次。” 夏末初秋,下午暖阳正好,拖一把小竹凳,再让人上外头街市上打一把瓜子来,虞沉庭就是边磕着瓜子边和穆战立赌的。 随口而来,好不郑重。 穆战本就恨他恨入了骨髓,能还回去一分就是赚了一分,“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为你这种人哭什么,笑话!” “听说我虞国的旧亲旧臣与邻国联盟正攻你们大越,等大军杀入盛京之时,说不定你会跪着哭着让我饶相卿一命呢。”虞沉庭磕着瓜子期待一场好戏似的,“听说他父皇花心的很,昨天还是得尽恩宠的艳色第二天变成一朵冷黄花,薄情多是帝王家,他倒是个异类,虞国都这样他还想救一救。” 虞沉庭也纳闷,“只不过他怎么就看上了我?真不知道是说他是眼光好还是没眼色。” 穆战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口中说的是那个对他一见钟情的异国王子,吓的退了米远,瞠目结舌,“他真喜欢你?” “是啊,当笑话似的传遍天下,竟没传到云南去吗?”虞沉庭很是怀念的说起,“我每年生辰皇宫都要闹一闹刺客,便是他千里迢迢来送我贺礼,投我所好送的都是孤本绝话,去年送我一支玉簪我竟未带出来,可惜可惜。” 穆战还是惊愕未醒之时,虞沉庭转头,“哪日相卿要来见一见我你便告诉让他把那些东西带还给我。” 穆战本想告诉他,公子是不会来的,迎后之期将至,将军府的宋小姐入了宫,帝后恩爱,你已是个搁在局外的人了。 几度张嘴还是抿了回去,算了这样可怜了就不雪上加霜了。 虞沉庭看穆战脸上不忍的表情和看笑话似的,差点就要笑出来了,相卿有心派了穆战来陪他,他自然也不能让相卿做赔本买卖,总要教会他点什么。 长晏侯府的日子若找找乐子就没那么难过了,于是虞沉庭就常常逗穆战玩,看他气的面红耳赤极是有趣。穆战被他气走了,虞沉庭闲来无事将椅子拖了出来,磕了几把瓜子将瓜壳吐了一地,上午同宁珩杀了几盘棋费了脑,现在晒的身上暖就打瞌睡了。 一觉睡到傍晚才睁开眼,拿开盖在脸上的书,入目的黄昏夕阳,漫天霞光。 好美,同年少时相卿牵着他点上屋檐瓦砖坐在屋顶时看的一样。 虞沉庭懒懒起身,春末就将浴汤修好了,四面又修了一围棚亭,四面挂上重重的帷幔,本来顶上也要铺上的,被虞沉庭阻止了,“我就是要用来看星星看月儿的,你们给铺上了我还看什么!。” 汤池造了八尺半,太深了,一个不小心就会溺在里头,只不过虞沉庭都满意了别个人还能说什么呢。 三千山山峰上取来的山水倾到里头,沐汤时一撩手,溅上去水也算滋周边花草了。 宽衣解冠迈出池中,热烫暖了全身,虞沉庭竟又瞌睡起来,幸好他之前寻了几方温石恰好投在里头,这几块铸起来在水里支了个供他泡在汤池里撑着身睡觉的小石台。 虞沉庭喜欢艳色,晾的帷幔是艳红,遮遮掩掩勾人心魄,夏末的风一吹,撂起一个角。 相卿来时,就见他在那岸,手肘撑在岸上,支着头眯着眼睛,半梦半醒,他虽生的极好,但骨子里戾气太重,此时倦怠,竟是一副极是醉人的模样。 “我又同穆战打了个赌,即将大婚的皇上,近日一定会来长晏侯府走一遭。”虞沉庭稍稍抬眼,就见相卿就立在夜风中,褪去一身染血的铠甲变成翩翩公子,淡衣而已,偏能穿出个世无双的感觉。 他的挚友说,你与他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虞君 作者:谢榭榭 分卷阅读6 虞君 作者:谢榭榭 分卷阅读6 站在一起是一双绝璧。 现在还是吗?开国皇帝,亡国太子,哪里配得上绝璧两字,堪堪攀上得上孽缘一称已经是不得了了。 虞沉庭看着他,嘴角就翘起来了,“我时运不济,这赌运却昌的很。我让穆战带了话给你,让你把我忘在宫里的东西给我,你带来……” 相卿开口,冷冷清清的声音,“我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虞沉庭怔了。 “他要来救你了?”相卿说,“我也会杀了他。” 措手不及,这算什么,将话说的这么狂像是来讨债。 他们之间该计较的东西,他明明已经悉数从他这里夺了去,落为阶下囚没了自尊,被囚禁剥了自由,他可没欠他什么。 虞沉庭是个惹事的人,生来没有过一副凄凄惨的弱相,那时大军杀入殿中,剑吻在他脖子上他也要傲着气性去惹一惹相卿,今日自然也是如此。 虞沉庭从水中伸手抓住了他的腿,仰着头,他的长发散于水面,小小的美人尖,泪痣,睫毛一颤,眼角氤氲湿气,暧昧勾人,“良辰美景,若他见了我这副模样想必是要傻了。” 踩着温石,光裸白皙的臂攀上他的身,再去勾的他脖子,手指在他的喉结处轻轻划了几笔,然后往下划,勾在他的衣襟间,“只可惜我不喜欢愣头青,若你也愣成石头一样就无趣了。” 此话一出,虞沉庭的手就被捉了去,用拿剑的力度扼住他的手腕,将他从水里提起来,光洁纤细的肤骨,脸与骨极尽媚色,他在刺激他,勾引他。 心中被撩出泼天业火,压着他的腰就往他细脖上咬了上去。 相卿埋首在虞沉庭的脖间如同狂兽一般索取,他温热的舌头游走至他的锁骨,舔舐吸允,热汤早将他的身体熏热,体温升高,那些色情斑驳的痕迹很容易就能印上去。 虞沉庭仰着脖子,情醉失神的眼里倒影着漫天繁星。 他和相卿第一次情合就是在这长晏侯府的梨花小林了,温润的公子人前一副斯文样,夜里带他走去梨花小林散步,走着走着就压着他亲了起来,温热的一个吻夺了他的心魂,将他压在梨花树上吻了过来,咬着他的衣边,衣裳才褪至肩膀就急不可耐含住他的乳,接下来就越发不可收拾了。 色欲熏心,色易熏心,正是情深之时,虞沉庭推了一把相卿,“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被情欲醉了双目的相卿被推开,就见虞沉庭眼里迷了水雾以为是哭了,于是将手伸向他,温柔抚上他的额见,“我很清醒,我知道。” 话至此,情醉了,虞沉庭拉着他的衣襟主动吻了上去。 重重帷幔里的好景色,雾气蒸腾,将身体蒸热,心痒难耐,将衣裳褪尽,虞沉庭边勾着相卿的脖子边将他引入水里。 “我曾说过要与你至死方休,你还记得吗?”亲吻间隙,他伏在他的耳边,喑哑得声音叫的人心痒。 怎么会不记得呢,如何能忘…… 虞沉庭笑着将他拉至边沿,水花四溅,双双落入水中,水没过额头,没过口鼻,摒去他们的呼吸。 八尺半的汤池,脚下一个不当心就会溺死在里面,听起都胆战心惊,虞沉庭也怕啊,每日夜晚,夜深无人时,那些冲动涌上来将他吞没时,他鬼使神差将自己淹在水中,水没过口鼻夺走呼吸时,每日夜里几乎都在生与死之间挣扎。 这一次虞沉庭在水中睁开眼睛,他不再是孤单一人了,搂着相卿的脖子,眉眼挑起,启口张合,“相卿,是你欠我的。” 下沉下沉,一点点窒息,可他们还在亲吻,咬着对方唇舌纠缠,闭着眼睛陶醉其中。 欠你的,欠你的,欠了你的深情,让你一年一年等我这么久。 当年几要抛却皇太孙身份舍弃江山,拉着我的袖说要一同去山间不问世事,长相厮守白首到老,过隐姓埋名生活。 白首?人未白首,事已过迁。 久别相逢,破镜难圆 呛了几口水,咳到双目通红,出水后,虞沉庭伸手捂到痛了的心肺处,用力将痛感压下。 “你想好了吗?失了这次就不会有下次了。”他一出口声音是极淡的。 看呐,这才是原本的相卿,至死方休?空话计谋而已,他在水中丹田聚似摒息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多简单的办法,只须装作一副情深不悔的样子配合配合他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轻易除掉他。 早说过相卿是个聪明的人,只是他被骗了第一次,怎么可能还会傻兮兮的把自己的性命捧到他面前让他玩弄第二次呢。 “没有下次了。”虞沉庭拭了拭脸上的水,将眼边那些不该有的东西一一擦拭,“匆匆来的白首之约,是我偷来的抢来的,从你身上硬得来的,既想清楚了就知道你不会随我共赴黄泉。” 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相卿,只觉得他们两个隔的千里,万里。 他就如那日大殿上一样,眼睁睁看着他刀斧加身,那天横在自己脖子上剑是那么薄那么利,只要再往前递一寸,自己就会倒在他的面前,可是相卿的眼是么冰冷,那时候才明白原来对这个人其实还能再绝望一分。 当时悲切,现在想起来居然有些想笑,嘴里说出来的话竟有些大彻大悟子,“其实当年,你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喜欢了呢?” 相卿伸手拽了他,望着他,“不是很想我死吗?” 瞧瞧,真是幕台上的戏看多了,轻而易举都能将那些哀怨的戏码搬出来,虞沉庭不耐烦地将他的手一甩,厉着一双眸,“想啊!我恨你入骨如何不想,我想将你的皮肉扒开,看看你的心长什么样子,或者说?” 相卿看着虞沉庭痴笑着问他,“相卿有心吗?” 他的言词像一把刀子,哪里不堪痛楚就里往哪里扎,哪怕他知道戾气太盛只会伤到自己。 相卿看着他,眸色深沉。 见他沉默,虞沉庭只当默认,苦着说,“看吧,你对我哪来的真心疼爱呢,相卿,你只会将我的心剜去践踏而已。” 清冷寡淡的相卿,大悲大喜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虞沉庭看着他,不禁心酸,不禁疼痛。 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从前他喜欢他为相卿动怒的样子,骂他胡闹了,为他怒或乐,那时候他能看出相卿对他深情的样子。 那一年云南王府的人要接他回去了,少年胯白马,踏雪意气风发,纵然不舍别离,但是他自由了他能回云南了,他是为他高兴的。 “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他佯装笑意,将话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虞君 作者:谢榭榭 分卷阅读7 虞君 作者:谢榭榭 分卷阅读7 说的很温柔,“一路平安。” 云南王府的兵将在催了,马儿也耐不住要走了,他将将要放手让他走,相卿却扬绳勒马,抓紧他要送来的手,薄怒,“你知道我这一走代表着什么吗?” 可能就是永别了。 还能说什么呢,说了就能改变吗!他只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还在说,“一路,平安。” “等我回来,等我带你走!”马蹄哒哒,队伍出城,他的最后一句话给了他期待。 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带他离开纷争乱世,去过平安一生。 他本就不是一个心怀天下胸怀大志的人,哪怕他皇祖父对他抱了极大的期望,可只要相卿说一句私奔,他就真的能抛下家国随他隐世去。 为了这么一句许诺,他就真守着期望等他回来。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等来的是云南相王府谋逆发兵的消息,他胸里掖着一口气许久喘不过来,他咬着牙问:主帅何人。 主帅云南王世子相卿! 那夜做的是噩梦,相卿款款深情,驭马而来,他说,“我回来了。” 他喜不自胜,笑开了向他出伸出手,可迎来的却是他狠狠地一刀扎在心上,他见着自己的心口流出血,忍着疼痛惊愕抬头,相卿却笑的很得意,“我回来了是要你死呐。” 梦一醒,边境急报,相卿的大军在昨夜攻下了三座城池。而他的好友一身铠甲来见他,说他要随父出征,少年铁骨铮铮,“纵然知己好友也曾把酒言欢,但是家国大义面前身为虞国子民不能念半分旧情,战场交锋臣不会手软。” “可是,你能不能……” 好友惊愕的看着他,重重跪在他面前,攥着拳,“太子殿下,你可是太子啊,这是您的虞国,相卿祸乱国家,你怎么能……” 你怎么能,这样是非不分,您将家国置于何地,你让那些战场上亡魂如何瞑目。 他的好友对他是失望的,其实虞沉庭何尝不对自己失望,他被爱情迷了眼,从一开始忘记相卿骨子里就是一个凉薄的人。 一个心里有大谋权的人能受胯下之辱,当时相卿假装喜欢他,说一个爱字不过是为了大计着想暂且委屈委屈自己迎合他罢了。 相卿演的这一场戏为他的大计谋多少胜算! 多好的一幕戏,戏演完了,他体面的提着衣“当当”下台,他得了万千掌声无数喝彩。 可是他忘了,忘了台上还有一个花脸丑相的虞沉庭。 君可见我,见我入戏当真,陷于你那多情中。 “听闻陛下不久就要迎后了,青梅竹马佳偶天成呐,届时我必定送你一份大礼。” “什么……” “到时候我会送一份大礼恭贺你呐。” 夜风凉凉,说话完后虞沉庭率先转身离去。 进院子回房了,他仔仔细细地将自己狼狈的模样收拾,系衫着衣,华服锦绣宽上身,长发未干也要梳好。 体面矜贵才是虞国太子应该有样子,虞沉庭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伸手摸上自己的脸,笑,“虞沉庭,你真是人模狗样呐。” 本来是想出房找个奴仆熬一碗姜茶给他的,没想到门一推开居然是穆战端着姜汤在外面,姜汤是热的,他的脸是冷的,“你又使了什么媚惑手段?” 穆战自来就是这样,虞沉庭都快听到麻木了,可他骂来骂去还是这几句话。 “没想到你居然会煮姜汤。”虞沉庭无视他的冷脸伸手捧过姜汤,喝了一口,赞叹道,“啧啧啧,看来我死时你肯定会为我哭的。” “你胡说些什么!我一双拿剑的手怎会为你做这些个糊涂事,也只有……” 此时此刻虞沉庭疲累至今,真不想听他这些废话,于是摆摆手,“那劳烦厨娘了,也辛苦你为我送过来,夜深了,将军睡去吧。” 穆战的目光从他手里捧着的姜汤看到他的脸,死死盯着他,阴阳怪气地说,“你定是个妖魅!” “将军,妖魅半夜是要食人心的,你若不早早睡去小心我将你的心给掏了。” “哼!” 迎后大典将近,可就在举国上下都翘首以盼着这桩喜事时南境的祸乱发生了,南境的乌奴国与旧虞国遗臣联盟八万大军压境,大越内人心惶惶。 穆战听说这个消息立马就坐不住了,手痒地直想找把剑沾一沾战场的血腥气。 虞沉庭拿棋子敲着棋盘,“棋还下完呢。” 穆战不屑一顾,毫无耐心,“还下什么棋,我只恨不能亲上战场把那些乌奴人杀个一干二净。” “莽人行莽事,这棋盘上了可有大文章,下的是棋,学的是谋算。”虞沉庭摇摇头,“穆战,你不可能打一辈子战的,精忠报国不一定实在战场上。” 穆战听见他的话,回头怀疑地看着他,“你是虞国人,此次你虞国旧臣与乌奴国勾结不可能没有你这个虞国太子的份。” “如果我说我心中怀的是这泱泱万民,你信吗?” “果然有你的份,你父皇暴虐,谁会信你这样的人还有慈悲之心。” 穆战不信他,光明磊落的将军只恨不得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泄恨。 他气势汹汹,莽人的力气徒手就能拧断他的脖子,可虞沉庭还是有恃无恐,“你不敢,你们陛下留着我还有大用处呢。” 穆战的确杀不了他,只能咬牙切齿骂一句,“你就是个妖孽。” 穆战不信他真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一双眼都要在他身上剜个洞出来。穆战每天与他绷着,边境情报越急,穆战瞪着他的眼神就越凶。 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月,宁珩都来了,为了边境之事他忙得焦头烂额,可是这种紧要关头他却特意空出时间来他这里…… 虞沉庭矜贵娇惯,每日是要睡足时辰的,今日宁珩早来,奴才将他唤醒,虞沉庭暴躁直接将水盆子掀在了地上,仆人们噗通跪地胆战心惊。 晨曦的光撒在他站的地方,如同佛光化出来的人,懒起的美人若用再朱砂在眉心点一笔就是书文里说的菩萨面了,可既然是佛都应该是仁慈抿心的呀。 “既是官奴又服侍在这盛京,以后落到权家贵族里,那里面的人随口能让你们死的透透的人,这样不会做事不长心眼就是自己轻贱寻死。”再懒得和他们计较,云淡风轻扔出去一句,“再犯,就拖下去打死吧。” “这个节骨眼上宁大人应该去宋将军走动吧,我可没能力让你坐丞相的位置。” 宁珩依旧行礼,恭敬道,“邻国来犯,大越与民休息不兴战事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虞君 作者:谢榭榭 分卷阅读8 虞君 作者:谢榭榭 分卷阅读8 ,宁珩已在书房焦头烂额多日,此次是向殿下来讨良策。” 虞沉庭指着自己,“良策?向我讨?” 老狐狸真是当官当久了,见多了牛鬼蛇神觉得什么都不稀奇,竟将这样虚妄的主意打在了他的身上,“宁珩,我可是虞国太子,我若帮你们岂不是成了叛国之贼。” “殿下心善,心里藏的是黎民百姓。” 盯着他,虽然布了细纹但这双眼还是精光有亮的,没瞎啊,那就是脑子坏了吧,虞沉庭再次问,“我心善?” 手臂一抬,袖里修长白皙的手随便一指后面的奴才们,就被这么一指,奴才们心子立马颤了,立马跪下请罪。 “看到了没有,这就是你说的心善?我才说府里的奴才要打死几个才好。” 宁珩这一次真不是来同他猜谜的,老狐狸虽然狡诈但是真是一个好官儿,食君之禄担君所忧。想起宁珩出身落魄秀才家,穆战祖上三代也不过是烧火的铁匠,虞沉庭早说过相卿有一双慧眼,不拘小节知人善用,他自己眼光好,喜欢上的人自然不会差。 宁珩是个心大的人,也不觉丢了什么面子,来都来了索性就陪虞沉庭说说话下下棋。 整一个上午,快到正午了,宁珩起身说下次再来拜访。 正午的太阳还是烈的,宁珩头顶烈阳,转身时能见脖后发出来的细汗。 望着他的背影,虞沉庭开口,“我昔日听惯了机灵话,有一些我当之无愧,自然,那多数也是奉承我的,听麻了一双耳不为所动是情理之中,我最不喜欢别人给我冠莫须有的名头请我做成一个好人……” “沉庭生来是个薄情的人,落魄之时你时常来牢狱里见我,宁珩,你来见我的这份情义我不会忘,哪日我定会还你。” 宁珩笑了一声,“若还了,殿下可能要还错人了。 “其实昔日若无天子默许,宁珩怎能进牢去。”宁珩转身,诚恳道“殿下可还记得之前我说过的那句话?若当年是您登基为帝,而非您的父亲他是不会反的。如今这天下已是他的天下了……” 虞沉庭怔愣之时,宁珩已经郑重其事行礼下去,“若殿下知晓他的苦心,还望能够能与宁珩一起辅佐他。” 宁珩走了,越走越远,衣袖晃动,这样的官儿袖里定能扇出清风了。 虞沉庭指着清明官的背影,也没管穆战有没有心气听他说这些话,“穆战,他若如你一般忠心耿耿你定要与他结交成一盟,敬着他,虚心弯下腰请他教你道理,死也要护着他。……可若他日你见他生了二心,你第一个就要杀了他。” 秋天的雨断断续续,雨下到十二月初就不怎么下了,再到冬了,肃寒起,每日早上起来虞沉庭第一件事就是穿鞋走到窗边看。 “你在等什么?” “等雪,我从来没有好好的看过一场雪。” 于是为了这一场雪,虞沉庭等啊等,天太冷了,穆战将木炭夹到手炉里塞到他手上,他总是板着脸做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是假意真心虞沉庭还是看得出的。 虞沉庭佯装惊叹样,“是哪家的姑娘教会你疼爱关心人了?” 穆战嘴硬,“我怕你这幅中看不中用的弱躯熬不过冬天,现在乌奴与虞国旧臣打来,你还得留着你的命去教化他们呢。” 前线吃紧,乌奴攻打边境,虞国旧部潜入大越拉拢心向旧朝的百姓臣子,里应外合企图将大越的政权推倒。 上上个月,急报送入盛京,穆战听了又炸火起来,恨不得两指一戳命中虞沉庭的死穴解了心头恨意。 “你杀了我这场战事就更没有休和的一日。”虞沉庭气定神闲。 “你什么意思?” “他们复国的希望全仰仗着我这个太子,没了我将来谁来主国,没了我乌奴王子怎么会帮他们复这个国。”虞沉庭语气轻松,“说到底,要不要这个旧国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情。等哪日情势真的危机了,相卿忍无可忍就会将我拎到他们面前,然后由我告诉他们我这个虞国太子并不稀罕这个旧国。连我这个主君都不要,他们这些旧臣旧民还发的哪门子热。” “当真?” “自然。” 虞沉庭说了这番话穆战对他的态度才好些,人心是肉做的,哪怕战场硬汉,两个人相处这么久当然会生出感情,若真没有半点感情穆战也不会日日叮嘱他穿衣防寒。 虞沉庭说笑他说,“等天下太平,定给你好好看看哪家姑娘好。” 白天骗穆战说天下太平天下太平,但是晚上他就休书与乌奴与旧臣联系,虞沉庭有时候自己都会笑,两面三刀,虚伪奸诈,真是没人比他做的更好了。 今夜,真是好巧,虞沉庭守在门外等来的不是灰鸽子居然是乌奴王子。这边他才冷言冷语将人赶走,后脚相卿就赶过来了。 蛮族王子不知轻重,鲁莽的很,这么多年求而不得突然冲动蛮狠起来,将他硬压到墙上,虞沉庭的衣裳都被他扯到了肩头,若不是侯府里的守卫领略,他定然要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虞沉庭神态自若,不紧不慢将衣服拉上,对着相卿,“你就这样闲吗?我当太子时日日处理公务到深夜,你那桌子上那一摞摞折子不要批阅吗!” 相卿将眉心锁紧,“你们两个做了什么?” “这长晏侯府被你布了这么多眼线,我做过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这长晏侯府没有眼线,有的只有保护你的人。” 虞沉庭嗤笑,“何必说的这样漂亮?” “胡闹!”他伸手一把扼住虞沉庭的手腕,将他拽到自己身前,死死盯着他的眼眸,呵声,“你知道朝堂上多少眼睛盯着你看吗?多少人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想将你除之后快!” “相卿,他既能帮我,我且伏在他身下吟一吟又如何。”虞沉庭婉转着勾人的调子,“你曾经不也是这样诱惑我吗?只不过你是上面的那个而已。” 相卿隐隐作怒,“你敢给我再说一遍!” “不敢。” 这一次,虞沉庭居然没有唱调子与他作对,相反他含着笑看着他,笑意越来越深,虞沉庭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他想强迫我,我拼死抵抗没有答应。相卿,我只想同你尝一尝这快活的滋味。” 相卿怔愣之时,虞沉庭已将那粒合欢丹喂到自己嘴边,自己含了含,然后用自己的嘴喂到相卿嘴里,如此炙热的温度将丹药一点点融化,吞入嗓喉。 虞沉庭伸舌舔了舔自己嘴角,眼梢一挑,极具风情,“不怕我给你喂毒呐?”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虞君 作者:谢榭榭 分卷阅读9 虞君 作者:谢榭榭 分卷阅读9 一个吻,虞沉庭心痒难耐,可相卿淡定得很,反问他,“你会吗?” 虞沉庭伸手又勾了上去,舌尖湿润, “我舍不得,呵呵,你拿捏住了我的七寸料定我舍不得。不过是合欢的春药而已,乌奴王子喂到我嘴边没得逞……” 话未说完,相卿已经将他压到墙上,死死抵住他亲了上去,狂风暴雨,他发狂了,吻的毫无章法施虐也不过如此。 虞沉庭不仅没有推开他,还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和他一起疯,唇齿交融,两个人的舌与津液交缠。 分开后,扯出一根津线挂在嘴角,虞沉庭伸出舌头在他的嘴角舔,再稍稍抬眼望他,双目含春,他用撒娇的语气诱惑着他,“陛下赏我一夜可好?” 合欢丹入喉催情,虞沉庭双目含魅这么一嗔,相卿再难忍受拦腰直接将打横抱起,虞沉庭在他怀里笑,指尖划到他的衣襟,“陛下,色欲熏心呐。” 一夜旖旎,大汗淋漓,虞沉庭面色潮红,呼吸还没稳回来,“你的那位宋小姐也会这样伺候你吗?” 相卿看着他,看着虞沉庭的嘴张张合和,没心没肺继续说,“合欢丹果然厉害,如果今日那乌奴王子真硬逼了我吃下去,我肯定也会这样丢开脸面去伺候他的。” “她不像你。” “嗯?” 相卿蛮横,一把将身上的虞沉庭压到床上,欺身而上,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她不像你,她不会这么轻易作践自己。” 也不晓得是不是合欢丹的作用,相卿竟然抚上他的脸,“因为她知道我是不会心疼的,所以你和他不一样。” 虞沉庭是真被相卿折腾的精疲力尽了,坐在沐浴的浴桶里,他乏累的眼皮直打架。 相卿闭着眼睛昏昏欲睡,意识模糊,这时候一直手抚上他的脸,轻轻地,好温柔,“听说你日日都在窗边吹冷风?” 虞沉庭昏昏,抚额,“听谁说的?” “穆战。” “冬天了,想等场雪来好好地看一看。” 虞沉庭从前为皇太孙,皇太子,满脑子都是国家家国,他没有时间为明月花草驻足,他没有欣赏过人世景色。 现在他居然开始学着把握时光,他在空地挖了个汤池想在夏天仰望明月繁星,他拖一把躺椅享受雨后的秋阳…… “那就去看吧,春夏秋冬,去将大江南北的四时美景看遍吧。” 出浴时,虞沉庭打了颤连打了个喷嚏。 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睡的正香时好像被人抱在怀里被喂了东西,喝下后不稍多时身上就暖了起来。 清晨黎明,虞沉庭知道相卿该回宫了,在他起身时虞沉庭伸手拽了他,嗓音发哑,“你来的上次……” 虞沉庭抬头,很执着,“那天那碗姜汤是不是和昨夜一样是你熬的?” …… “嗯。” 满足了…… 此生已满足了…… 相卿真该走了,他不得不去去面对他的国,面对他的山河。 乌奴与过旧国联盟为何置之不理,为何总总下不去痛手赶尽杀绝。 朝廷内外人心险恶,多少人一双厉眼盯着长晏侯府,一着不慎,一个不当心他们就要喊杀杀杀。 他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护住一个虞沉庭,可是他护不住一个虞国太子。 “乌奴与你旧属联盟,八万骁勇大军已步步逼我大越……” “由你去吧,我派穆战与大内暗卫护送你。” 相卿已将门推开,一脚踏出去就是他泱泱大国。 前一刻,满心欢喜。 后一刻,从云颠跌落。 相卿已经从踏出去,真是毫不留恋地离开,郎君好生无情啊…… 泄了气,攥着被子的手一点点松开,虞沉庭兀自嘲起来,“我还有一份大礼还没送你啊。” 虞沉庭走的那一日,宁珩站在城楼送他们,直到一行人远远离去隐在角落里的帝王才出来,他这才敢出来遥遥望着他。 “殿下一定会回来的。” 制退乌奴,立了功回来,这般功劳朝廷上再没有人敢多生口舌,又或者…… 离开啊,离开大越,随旧国旧人离开,走遍大江南北,平平安安。 虞沉庭是个潇洒的人,爱也潇洒,痛也自然潇洒。 他是虞国的太子,怎么一辈子困在小小侯府,窝囊狼狈一生。 既然是亡国的太子,当然要做出一番事业来。 战鼓对擂的交战之地,野风呼呼,好浓的血腥味。 虞沉庭站在城楼上,城楼下是乌奴的王子,是他虞国的旧属,八万大军,黑压压一片,一步踏出地动山摇,战旗烈烈,蛮族的战士们个个野性。 虞沉庭站在城楼上往下看一眼对峙的大军。 真是心惊胆战。 他不禁退步,可是后面就是穆战,他铁甲银盔,意气风发,他不肯他退,“这是你最后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了。” “将功折罪?”虞沉庭嗤笑,“我何罪之有啊,身为虞国的太子,我帮了你们才是罪!” “你反悔了?”穆战瞪大眼睛,“你不是说你会……” “我和你说过的可不止这一句。”虞沉庭转身向他走来,“穆战,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打过一次赌。” “我说,你一定会为我哭一次。”他扬起一个笑容,真真地,那笑一绽能惑众生,穆战被他蛊惑着,神智全陷在他的笑里和声里,“我说过,你一定会为我哭一次的,你记不记得……” 穆战有些反应不过来,痴痴道,“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 “记得就好。”于是虞沉庭一边慢慢抽出他腰间配的利剑,一边对他轻轻笑着,“记得就好,你一定要记清楚了,你今日为了我哭了一次。” “什么……” “锃”利剑出鞘,冷光白影亮出来穆战才反应过来,下意识一摸,腰间空空。 虞沉庭秉一长剑毅然转身而去。 “你想做什么?”穆战慌了,“你要做什么!” 而此时虞沉庭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剑锋锋利无比,他抬手一亮,反出一道冷光,他高高扬起下巴,反手一转直接将剑锋吻在自己的脖子上。 一剑祭出,风动旗摇,可城楼下汹汹的战鼓戛然而止,虞沉庭看着下面的千千万万兵将,领头的乌奴小王子,虞国旧部…… 城楼之下,乌奴的王子惊恐十分,冲他呐喊,“沉庭,你不要冲动。” 虞国旧属一个个跪下来,“太子万万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虞君 作者:谢榭榭 分卷阅读10 虞君 作者:谢榭榭 分卷阅读10 不可,你可是虞国的太子啊!你是虞国子民所有的希望……” 虞国子民?呵,他们居然还晓得虞国子民,天下以民为本,他们那颗权利富贵心还有半寸明净的地方留给天下万民吗! 他们这帮虞国贵族之所以跪下来这样撕心裂肺嘶声力竭地苦苦哀求他,不过是他这个虞国太子是他们复国唯一的希望了。 乌奴的小王子倒是对他有几分真心真意,只不过他也是俗气的很,他惦记的不过是他这幅皮相而已…… 三年,五年,十年,他肌肤皱巴,下陷,枯黄,一张人皮靠仅仅靠一把骷髅支撑的时候他还喜欢他吗!还愿意为他发兵千万,为他颠倒山河吗! 虞沉庭就这样直接地问了出来,不加任何掩饰地,赤裸裸地,“等我容颜凋零,我双目浑浊,皮肉松弛布满褶皱,你还会为这样一个枯黄的丑人掏心掏肺,倾尽所有吗?” 他想象了一下那样的虞沉庭,脚下发软一颤,兀自否认,“不会的,……你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一抬头,城墙上的他,那样一张惊艳世人的脸使他顿时就看痴了,他更加确信,仰着头安慰地笑说,“不会的,你怎么会那样你可是虞君呐!” 古有西楚虞姬,舞艺精湛,容颜倾城世人称之虞美人。 今有虞君呐! 你可是虞君啊,你怎会有容颜凋零的一天,你应该永远都拥有这样的皮骨,站在世人千,惊煞他们的双目,让他们对你沉迷,为你痴狂。 “穆战,看看呐,你不是常常说我是妖孽。”他看着下面乌乌泱泱的人, 放低声音好生同情,“看看吧,下面的将士们甚至不知道他们与妻儿分离在战场上杀的血流成河苟延残喘到底为的是什么?而百姓们呢,他们何其无辜被牵连在这场人祸里……” “祸乱因我而起,有虞沉庭在一日,复国旧臣不会死心,乌奴王子不会善罢甘休。烽火连天,民不聊生,祸乱连绵何时休……” 虞沉庭回头看他,他的眼睛很黑很幽深,“我将天下太平送给他,不晓得这份大礼可能令他满意? “不可以!”,穆战冲上去抢他手上的剑。 虞沉庭毅然往前一步。 “不是这样的,他从来没想过要你这样,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平安地离开!”呼吸一窒,梗在喉咙里,“不要……,还没到这个地步!” 此时此刻,他孑然一身立在泱泱大军面前,寒风吹动他的衣,他长衣儒衫,可此时此刻他好似一位铁血的将军将领,在烈烈声中绝傲姿态。 是啊,他生来就是个傲气的人。 千言万语不为所动,铁剑已动,他放眼江山,然后手执着这柄寒剑没有任何犹豫地…… 萧风肃肃,城楼之下一片嚷嚷急声,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又躁又急又慌。 “沉庭!不可以,我求你!” “不要!” “太子殿下!” …… 城楼之下的人瞪大双目,忽然之间,四方静寂,只听铁剑落地的声音。 “哐当!” 这一声放大,不断放大,回响,回响…… 长剑从手中滑落,脖颈喷出的血液快速浸染他衣,虞沉庭眼前一片猩红的色彩。 虞沉庭眨眨眼,竟眨出一行清泪来,泪水氤氲中双目涣散,他努力地撑住最后一眼留恋人间百态,人世万千,远处巍峨青山重重叠叠,大江汹汹之流奔流不息。 这时,虞沉庭耳边好似有马蹄哒哒的声音,“相卿……” 别人眼中空无一物,可是虞沉庭却忽然笑起来了,“你终于来了!” 你来了,为了你昔日一诺,我等你了许久许久,等的好辛苦好辛苦。 马背上的少年意气风发,俊朗眉目。 看吧,你还是喜欢我的,美丽的娇娘不要了,江山天下也不要,通通都不要了置之不理抛之脑后,你满眼满心只有我。 “不要!”穆战追步来,拼命伸长手去够他…… 撑不住了,摇摇欲坠,虞沉庭安详阖目,身往前一倾,从城楼上跌坠,那悲凄姿态如羸蝶……,更似扑火的飞蛾吧,最终结局粉身碎骨。 “陛下,人没了。” 初时,相卿觉得好笑。 从前自己不晓得被他骗了多少次,尝尝扯谎骗他说脚崴了手折断,捡个茶杯碎片都要嘶一声说出血了,等你急匆匆过去小心翼翼拾起他的手,上头白白净净的哪儿有什么血迹,被他骗到恼火气结,可他抬头笑起来可真是得意,“我最喜欢看你紧张我的样子。” 虞沉庭生了一颗鬼灵鬼灵的心最喜欢哄着人骗,他最喜欢看的就是被骗之人仓皇失措的样子。 “他胡闹,你们这些狗奴才居然还敢帮着他胡闹,简直一派胡言!” 他当做狗奴才胡乱言语,压根没有放在心上,虞沉庭的性子,是啊,他是那样小气惜命的人。 等到养心殿里,红烛颤颤,宋后艳丽的嫁衣坐在榻上,情情切切喊着他。 不应该是这样的! 坐在这里的不应该是这个人! 相卿突然一阵莫名心乱,开始只是隔靴搔痒的轻微程度,可是越搔越心乱,忽然以倒海之势倒海而起,掀起破天大浪,他恐慌起来…… 踉跄了几步,相卿转身仓皇离开,砰的一声推开殿门,“人呢?” “人呢?” “陛下在找什么?” “方才那个奴才呢,虞沉庭派来的奴才呢,哪儿去了?!”胆战心惊,底下跪了一片人,相卿怒气难当,一个个拎着衣襟着,越急越慌,“人呢!刚刚那个奴才呢!” 微微颤颤地,一个奴才跪了出来,相卿踢开挡道的人直奔他,抓着他的衣襟把他提到自己面前来与自己对视,“你再说一遍!” “陛下,长晏侯没……” “脑袋里想清楚了再回答朕。什么……叫没了。” 此时,大太监匆匆赶来,一路疾步,焦急无比,“陛下,陛下,穆战将军回来了。” 冬天了,下起了雪,黑夜里打一盏灯能看见洋洋洒洒的雪。 就在这个雪夜,穆战回来了。天子大婚,盛京城墙上都挂了红灯笼,处处张灯结彩,大官贵族们的车马从皇宫里出来,他们还在说着今日大典上是如何一个场景,真真好喜庆。 宵禁了,百姓们不能外出了。 “哒哒哒哒。” 马蹄声踩破静夜,相卿御马而来,马蹄哒哒地,马鞭抽好快,破开冷风一路狂疾。 “哒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虞君 作者:谢榭榭 分卷阅读11 虞君 作者:谢榭榭 分卷阅读11 ,哒……” 终于看到穆战一行人了,盛京张灯结彩是谁给他们的这么大的胆子居然身着白缟面圣。 穆战一行人也看见他了,跪下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前,相卿先听见了“轰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棺材重重落地,震开地上刚铺好的白白一层雪。 黑漆漆的棺柩,太黑,太肃,重重落下的这一声直接撼在相卿心子上。 近在咫尺,可相卿突然勒马不前,明明是满街的红灯笼可却将他的脸衬地好苍白,他死死盯着那副棺柩,怒目圆瞪,双目通红。 穆战是最后一个跪下的,膝盖往地上重重一落,抬头,满目怆然,“臣有罪!未践陛下所托,穆战罪不……” 相卿堪堪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这里面是什么?” 是什么?何必多问,棺材里装的自然是死人。 “回陛下,是……是虞国太子陛下。” 凿凿之声,“开棺!” 穆战惊愕抬头。 “朕说开棺,现在立刻!” 东风呼呼,天寒地冻,这满天的雪下的这样狂肆,何况这是街市之上,斯人已去,为何不给他留个体统颜面。 底下所有的将士都惊愕地没有反应过来,穆战一连串声阻拦。 相卿翻身下马,疾走快步,一脚踹翻阻拦在他面前的穆战。电光火石,穆战腰间的剑被相卿拔出了鞘,冷光亮刺人眼,相卿厉色,“开棺,朕要验尸!” 他运气将剑冲着棺柩,直直插入棺身和棺盖的缝隙中。 “陛下……” “陛下,求您别起棺了!”穆战跪过来,死死地拉住相卿,低着头,千百般隐忍可还是满脸热泪,哽咽着嗓,“是他。” 听到这句,相卿堪堪站稳嘴里念念,抬头望着穆战,有些许迷茫,“是虞沉庭?” 穆战何其痛苦,仰天喘息一口气,攥紧拳头,“陛下,虞国太子已死。” 轰隆一声,如大厦之倾倒,他被瞬间压垮,相卿望着那副黑漆漆的棺柩,黑漆漆的,死气沉沉,虞沉庭就躺在里面…… 没了? 怎么突然就没了! 笑起来极尽张狂得意的人,这样惜命小气的人怎么会突然开窍用自己的性命博一个天下大义的名声…… 疼痛难忍,噗通一声跪在他的棺柩面前,相卿伸手揪在自己心口,是剜心之痛啊! 这个人也没了,再也不会有一个人为讨你一声凶凶责骂故意用碎片割破手指,可怜兮兮凑到你面前说,“相卿,你看。” 他也不会起死回生,露出一张绝好的脸,扬起得意明媚的笑容,“真是蠢人,又被我骗了。”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哪怕他手捏江山一声令下天下待发,哪怕他为战场凶神他也杀不到地府将这个人拽回自己身边,哪怕他无所不能,可虞沉庭也死了,上天下地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了。 此时宵禁,千家百户熄灯入眠,夜雪狂乱,大风呼呼中掺杂着撕心的呜呜悲咽声。 谁在哭啊…… 大越开国第三年,圣祖皇帝改帝都盛京为长陵。 百年以后大越太平昌盛,帝都长陵城繁华无比。 “为什么当初要改成长陵城啊?” “不晓得哟。陵为墓……”老人家百思不得其解,“不可能啊,好好的帝京怎么可能会是陵墓,哎哟,真被小娃娃问住了!” (相卿番外) 后宫多倾城,朱墙里的每位妃嫔都仰慕着俊美的天子。 午寐慵懒起,纤纤玉手拾起一把团扇,扇子那么摇一摇都能嗅就里几丝若有似无的女儿香,她们学着风情姿态希望能留天子青睐一眼。 那一夜,陛下是宿在皇后那处。 第二天花园赏花她们见着皇后额间点了一抹朱红。 “陛下当做好玩为本宫点上去罢了。”提起他时,皇后还是红了脸,尽是女儿娇羞的样子。 陛下与皇后是青梅竹马,她是陪着他踏着战乱狼烟一起开创大越的女子,风波艰险不离不弃,帝后恩爱夫妻两不疑。 后宫中,美女如云,可她们从来没想过能取代皇后的位置,她们只妄着陛下能顾上她们一眼而已,仅此而已! 自打皇后有了眉间那点朱红后,后宫妃嫔都在自己额间点一点,这眉间妆从宫里流传到民间,大户的贵小姐,小家的碧玉娇羞,她们都在额间描一朵梅花或是桃花。 女子梳鬓簪花,对镜描眉点额时,她会想象帝王点眉该是如何柔情。 后宫的女子就这么一年年在深宫里为这个男人耗着等着,天子的恩宠太难等,虽然几个妃嫔膝下已有皇儿,但是陛下还是将柔情尽数托付给了皇后。 她们嫉妒着羡慕着,皇后到底是修了几辈子的竟尽到天子温柔。 哪怕…… 哪怕他不是皇帝没有天下权势,试问世间女子谁不想遇这般能将你捧到手心里视为掌上明珠疼爱宠爱你的良人。 一天天,一年年,很多年过去,岁月无情,红颜薄命,皇后身弱熬不住西去了。 皇后死后,相卿制了一张梳妆案搬到了养心殿。 春时,外面的梨花开了,风吹过那些羸弱的花都落下来了,风一吹几片花瓣从窗飘到宫殿里。 梨花落在梳妆岸上,案上一把檀木梳,三四螺子黛,还有描绘额间妆的红朱砂。 “吱呀”一声。 养心殿门开了,是相卿进来了。 他老了。 他身为大越的帝王,身居地位数十年,他将此生心血都放在江山百姓上,呕心沥血不敢有半分懈怠。 这么多年过去了,相卿也老了,他坐在梳妆案前对着铜镜看自己的脸,铜镜里白发苍苍,脸上很多皱纹,眼角早已经垂下去了,一只手伸出来满是褶皱。 “又老了……”宫殿内空无一人,他的声音很突兀,他深深叹息,“一年年过去,我老了,满头华发,可是我从来想象不到你老了的样子?” 他试想过无数遍虞沉庭变老的样子,可是绞尽脑汁也是一片空白,“美人在骨不在皮,我只能想起当年你那幅绝好的样子。你永远都被留在了那一天,真的从不曾老过啊。” 那时候,那些人都说虞国虞君生了一张好皮囊,风华绝代,一顾江山倾,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民间说书人引以为谈资。 生了一张佛相玉人一样精致的脸,就差眉间印上一点朱红就能和观音一样普度众生,可他天生乖戾无常,哪里像慈悲为怀的佛了……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虞君 作者:谢榭榭 分卷阅读12 虞君 作者:谢榭榭 分卷阅读12 相卿伸手提笔,笔尖点到那瓷盘的朱砂里,提笔不稳微微颤颤。 帝王声音不复威严,老态龙钟的相卿两鬓苍苍。 “你若会老应该会是一副怎么的面貌呢?” 我隐隐记得我第一次亲你,那时我们正少年时,那乌奴王子向你求亲,我又怒又气,借着酒将你拽到梨花林,忍不住亲了下去,我没醉酒可是却醉在你的爱意了。 年少已去,相卿已经老态龙钟两鬓苍苍,声音不复威严,苍老喑哑,“你真的是观音玉人啊。” 朱砂点在白梨花花瓣上,好似点在他的额间,就为这么轻轻一笔,他已经练过数十年,无数遍。 外面春色正好,一树梨花,白影绰绰…… “我多想见一见……,见一见你与我一起变老的样子。” (真·完结)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2 虞君 作者:谢榭榭 眼不敢视,唯唯诺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虞沉庭接到圣旨是在半个月之后。 之前颁发大赦天下文书,所以整个牢狱都静了许多,可虞沉庭并不在那个大赦的范围内,所以一直被关到了现在,公公宣读圣旨,虞沉庭了站起来,行走之间沉重的锁链哗啦一阵响。 虞沉庭说,“本宫双膝万金,向来都是他相卿跪本宫。” 公公道,“陛下特意吩咐过,您为旧国贵族,于理,可以不跪。” 那于情呢? 虞沉庭没有问,已经如此寒酸模样何必再自取其辱,更何况大虞的太子怎么能一再掉价。 已经是夏末天了,可还是皎阳似火,路上行人热得直撵袖子摇出一丝风来,虞沉庭带着一身寒气走出了牢狱,夏阳刺目,忽然见强光,虞沉庭双目酸涩,一阵白晃影子什么都看不到,眩晕无比,扶着墙壁,许久没有反应。 数月不见阳光,苍白了许多,弱不禁衣,我见犹怜,生了这样一张脸,病态都是风韵。 “殿下。”一直等候在牢狱外的宁珩终于走了过来。 虞沉庭的双眼已经逐渐适应过来了,当下遮挡在双目上的手,虞沉庭没有想到,他出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居然在那天见过的宁珩,不过一面之缘而已。 虞沉庭直截了当,“相卿呢?” “陛下自然在皇宫中。”宁珩又加了一句,“诸事繁多,怎么回来牢狱这等污秽之地。” 虞沉庭听此,撇了宁珩一眼,“看来宁大人未如我所言位极人臣呢!不然哪里得这个空来污秽之地来见如此狼狈的我。” “参知政事而已。” “而已?以虞国旧制,参知政事位如副相,看来宁大人是觉得不够!” “宁某心中有更远大的志向。”宁珩只是浅浅笑着,平静地将这件事情告诉虞沉庭,“刚刚同您说陛下诸事繁多,这诸事中充盈后宫也是一桩大事,宁某得知,陛下已有属意的人选,一道圣旨下去,册封皇后的日子不远了。” 虞沉庭抬眉一挑,“大人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卖您一个人情。”宁珩卑恭,可是虞沉庭眼中他俨然是只狡猾的老狐狸,虞沉庭摇摇袖子,两袖清风,孜然一身,“如今的我人情还值什么呢?” 宁珩摇摇头,“既陛下以厚待前朝的名义将您封候留在盛京,只要还在陛下跟前,您的人情自然万金都买不来。” “宁大人神通,既然我与你们陛下的事情,势必也晓得陛下与别人的事情?”虞沉庭顿了顿,凝了凝气息,沉声“皇后是谁?” 宁珩打对了算盘,“陛下还是云南世子时,他的青梅竹马,云南宋将的大小姐,早定了姻亲,哪里晓得盛京圣旨发来陛下来了盛京为质,宋小姐痴心,一直在云南等着未嫁,陛下打下这片江山,其父兄更有汗血功劳” 宁珩对着虞沉庭毕恭毕敬,可是当着他的面却明赞那位小姐的好,“在云南时,与陛下从金童玉女称到才子佳人,更何况娇儿貌美,权贵公子们煞费苦心都难求回首一顾,云南第一美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将来入宫定然母仪天下。” …… “貌美?我竟不知相卿是如此肤浅之人”嗤了一声,犹为不屑,可是话毕又忽然挑起了眉,锦衣玉食娇惯的东宫太子喜怒无常,个性乖张,往宁珩身前一站,饶有兴趣,“既是貌美,比我又当如何?” 宁珩只见眼前一张脸,落魄寒衣之下是一副娇贵的皮骨,纵然苍白病态,可这张脸还是匠人手下观音佛相儿的玉人一般精致,就差眉间印上一点儿了。可是这个人哪里像佛了,这张脸皮上单一双眸狭长的眼眸,一垂目,一抬眸,眉梢都是含着风情的,朱唇里吐出来的话尖酸刻薄,哪里像超脱出尘的人…… 可比之如何? 古有西楚虞姬,舞艺精湛,容颜倾城世人称之虞美人。大虞东宫太子虞君,以明德名扬四海,赞叹称服才智贤明之后,而更令人津津乐道的是虞君这副皮相。 传闻曾有异国的王子来使,晚宴之上,惊鸿一瞥,远远只见虞君回首,一凝眸,一挑眉,美醉其中不可自拔,当着使者朝臣,皇室贵族的面,在那众目睽睽之下他向虞君求亲,实在惊世骇俗! 人云亦云,众口相传,是否有过这件事,是否实属都已经无从分辨,说再多那一桩桩浮夸之事底下无一例外都在突出虞君之美。 大虞的虞君,生来有颠倒众生之相。 比虞君如何,自然远远不及,不可相提并论。 都说陛下仁慈心肠,都说他这个亡国之君真真的好命,遇上这样一个君主,被留了条命还被封了侯君,下辈子富贵生活衣食无忧,多好! 是穆战来了,大殿那日护卫相卿左右的他的副将,那时候被虞沉庭三言两语气的吹胡子瞪眼,现在他主子主了这天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今日虞沉庭眼里他竟也跟着有了些沉稳的样子。 穆战就领着虞沉庭到了他要乘坐的马车上,五马之车的旁边跟随着几十个侍将,穆战毕恭毕敬的姿态,可是调子里却有那么些藏不住的冷意,“陛下仁慈厚待,君侯请上车架。” 虞沉庭转头看他,“你愿意来?你不是最看不起我卑劣手段吗?” 虞沉庭和相卿那苟且不堪的关系,穆战就是晓得这桩密事的一个,誓死追随相卿的下属,他们的世子是多么完结高洁偏偏就被虞沉庭以见不得人的手段玷污了去,他就像是相卿垢点,同时也是他们的眼中刺。 “君命,不得不从。”穆战不愿多说,又重重地说了一个请字。 虞沉庭乖乖上了马车,不然又能怎样了,相卿派了高手穆战来,还有这三十精将以护卫之名送他至新的君侯府,实则是派人看守将这架马车看的严严实实,将他看的无处可逃。 相卿要当着万民百姓的面留着他命借此告诉天下他们的陛下是这样一位仁慈的陛下。 仁慈? 呵。 精明的君王虚伪,狡诈,他晓得他了大虞的国,但是后患远远未绝,旧国大虞苟活逃脱在外皇室,还有藏身各处潜伏着的大虞臣子和大虞皇宫暗卫,只要他虞沉庭在一日,那些人光复旧国的希望就不会断。 君侯府,不过是另外一个牢狱,相卿要将他困死在里面,不会让他,不会让人有任何的机会威胁到他的国家和他的地位。 领着坐上了软轿,行于街市之上,虞沉庭掀开帘,街上人来人往,酒楼茶楼照样开张,乐坊里还有新改的云南小调,没有亡国新权下凋敝的惨态,当时相卿大军行进至盛京,根本没有破城之说,将士倒戈,百姓们将城门打开迎接,故盛京并未燃起烽火。 得道者多助,相卿是大势所趋。 “多年战乱,海内虚耗,户口减半,皇上仁慈,轻徭薄役,与民休息以养民生,复兴经济。”这是刚刚宁珩说的原话。 相卿的确是治国之才,他晓得在什么国情下行什么法,这么多年的战乱,国库空虚,百姓也祈求太平,相卿一反大虞严以驭国的方法,减轻税收徭役,无为而治不是不治,在行仁义,法先圣的前提下不过多干预万民的创造力,安抚人心的同时也顺应了国家运行规律。 约莫半个时辰,就到了虞沉庭的侯府,下了轿子,当看到府宅的时候虞沉庭心里就开始发痒了,睁大眼睛再望上看,高高悬挂的匾额上写着“长晏侯府”。 “呵……”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从咧着嘴角隐隐作笑,再到呵出那一声,君侯府年前长街之上,虞沉庭癫狂的狂笑不止,刺耳的笑声让路人侧目,虞沉庭却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穆战冷着眼看疯子一样看着虞沉庭。 笑到躬下了腰,笑到喘不过气,然后突然地笑声没了下来,再过后喑哑的声音,“这座宅邸是他亲赐的吗?” 穆战说,“皇上亲批了宅子赐给长晏侯。” 最后三个字,穆战咬的极重。 本是纤长的手指在牢狱中沾了污秽的尘土,现正紧抓着又旧又秽的袍,攥紧攥紧,然后指甲折断,刺到肉里面。 这是曾经相卿为质的是住的宅邸,昔日大虞皇族冠冕堂皇等相卿长晏侯府,晏是安宁的意思,长晏一词暗讽云南相王府不臣之心,警示云南相王府要永远安宁。 这是相卿曾经的屈辱,如今这同样的屈辱相卿一分不少的还给他。 他那么多年,他们那整整一年,他的情意是真的,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字里行间多少暧昧的,温柔的的言语痴迷地念着,“相卿,相卿呐。” 可是一个人演戏到底能演多真?! 他的心上人收起自己的憎恨面目摆出一副柔情面目,说,“沉庭,我也是真的喜欢你呐。” 深情言语记到今日,在他杀灭了他的国家后,将他的尊严剥去踢入牢狱之中,他还盼着竟还想着其实以当年他们两个人……,他以为他心里是真的有他的! “昔日梨园观戏,台上悲欢离合,戏中人肝肠寸断,我视矫揉做作犹为不屑,乃至今日,痛彻心扉,过犹不及!” “真是……” 可笑呐。 长晏侯后院有一片梨花小林,是如今的大越的天子还是云南世子的时亲手植过来的,每年等到春日三月梨花开,风那么一扫,长街上尽是梨花香,一年又一年,已成一道景色。 现在梨花小林要被砍尽了,听说如今的长晏侯,前大虞太子在赏梨花时惹出了疹子,于是下令将侯府里的梨花一株不留的砍尽,空出这个地来铸了一个汤池。 长晏侯府呈送到天子面前的折子里写着,浴池用大理的白石为基,热汤需取三千山峰的雪水,请求陛下派精兵强将为他一一取来。 奈是宁珩也摇头了,“这是帝王皇后的规格,况且陛下大婚在即,宋小姐将来入主东宫岂不是委屈,万万使不得。” 相卿看到递上来的折子最后一折夹了几片梨花花瓣,他当年亲手所植,今年花开之时还未来得及去看上一眼竟被他毁了个干净,养尊处优的娇惯臭脾气,亡国的阶下囚,还当自己是尊贵的太子,他到底明不明白…… “陛下?”见天子静默无声,宁珩唤了一声。 “他气性太大,既然他想要就给他吧。”几片夹杂过来梨花,也不晓得那人到底是有心无意,相卿看了看最后还是将折子合起来,淡淡吩咐着,“铸好了再从华清池那处挑几个老宫人到长晏侯府给他烧汤去,别天凉了生病说朕刻薄了他。” 长晏侯府的汤浴池修的五尺深,上好的白石一块块铺上去,进度过半时,虞沉庭指着池子摇头,“我不要,太浅了。” 五尺深,人迈进去能浸到胸膛,这哪里浅了?! 虞沉庭望着这池子,干脆自己跳到池子里面去,对着众人比了比身量,“你看我要这么深的,热汤倒进去至少高过我的鼻口。” 穆战在池边上居高临下,很是冷漠,“万一洗着洗着脚下一滑怎么办?” “我不会游水,若脚滑了我就会溺死在里面。”虞沉庭极其儿戏一般轻松说道,他走到穆战的脚下,慢慢向他伸出一只手,“相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虞君 作者:谢榭榭 派你看守长晏侯府,你每日早晨都带着兵在这府里巡逻,戒备森严我插翅难逃,说不定哪天夜里我浸死了,你就是第一个看到我的浮尸的人……” 阴森的语气,穆战听的心里直咯噔,就在这时,猝不及防从底下伸出一只手来抓住脚腕,“化为水鬼,拉你入黄泉!” …… “哈哈哈哈哈哈哈,穆战小将军呐,竟被吓的给我跪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肆意的大笑,笑的这样痛快,虞沉庭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战场上你是怎样杀敌的,听说竟一剑刺入我骠骑将军的胸膛,血溅在脸上你都不怕吗哈哈哈哈” 如此笑,半分姿态都不顾,可偏偏这张极美的面还是美的,穆战看怔了,“我武功没有这样么高,骠骑将军是死在陛下剑……” 笑声收住,只剩虞沉庭嘴角扬起,“果然是他呢。” 等反应过来穆战立马咬住牙,用双手紧紧捂了嘴。 笑淡下去了,虞沉庭笑出来的泪还含在眼角,眼一弯极是温柔,“那位骠骑将军是我从小的挚友,骁勇善战,相卿在京时,他们谈笑风生,相视为知己……” 那你怎么还能笑的出来呢?穆战甚至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他已经淡然开口,“杀了就杀了呗,他费尽心机瞒着我这些做什么用呢?反正已经死了那么人,我也是要死的!” “不过啊。”未淡透的笑又勾了起来,“他死是为国捐躯,战死沙场死得其所,可我还有未完成的心愿,所以我还未活够啊。” 真是……,没有心肺良心的人!穆战极怒甩袖而去,这时候虞沉庭却拍拍衣服喊住了他,“穆战。” 穆战一回头就见他笑的好得意,“劳将军扶我上去。” 这样的人,哪里看得出一丁半点求死之相,今日被他戏耍一道,穆战更加看不起他了。 不情不愿伸手将他从池子里拉出来,他甚至想中途松了手,这样的人哪怕摔不死,摔成个残疾也算是报应了。 穆战拉着他的手用了狠劲,存心报复要将他的手骨捏碎一般。 虞沉庭知道穆战不喜欢他的,又或者恨极了他。 浴血沙场的小将军,在战场上痛快杀敌,家国情仇都寻一个快意,将忠心捧的比命高,宁愿万箭穿心也不说半句的离叛,所以在他们的眼里亡国的太子就应该壮烈的随亡国而去,宁死不屈才让他们敬服! 可是他呢…… 外面硝烟燃起来了,战打起来了,战过的地方血流成河,杀怨太多,十几年都不可能生出寸地的绿草来。 多少人无辜的人死去,偏偏就是他一副软骨头,为了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居然将尊严从身上割去,为了活下去宁愿被囚在长晏侯府,恬不知耻,何等耻辱。 虞沉庭嫌弃他武人手糙,立马松了手,穆战手往衣服上揩,掩盖不住的厌恶,“这双手还是要握剑的。” 虞沉庭一暗,手如疾风,一把捏住了穆战的脸,穆战杀气毕露,直接探至虞沉庭的命门死穴前,只需这么一落指而已。 “穆战领了皇命,今日就饶你……” “这算什么!”虞沉庭一双厉眸盯着穆战,捏着脸的手越发收紧,“既然你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做梦都想为相卿除了我这个祸害吗?杀啊!” 穆战死死盯着自己的手。 “杀!” 一再抬手最后却抖了。 “懦夫!”虞沉庭不屑的嗤起来“相卿没教你,我来告诉你,像你这样需一把剑才杀的人的算什么,朝堂上多少人心险恶的谋权,像你这样又蠢又手软的人靠着战功能安然无恙几年,既要狠……” “就要狠到骨子里。” 木讷愚笨的武人到底不及他的,虞沉庭眼里迸发出来东西太吓人了,对上的第一秒穆战才真正看到一个亡国太子的恨意,这让他整个立马就怵起来,吓得手也不由软的垂下来了。 穆战也不知道是被吓了还是痴了,竟忘记将视线从虞沉庭身上移开。 虞沉庭看他忽成了这幅傻样子,居然抽身而出,又一副淡然无谓的面容,“穆战呐……” 穆战匆忙将神思从虞沉庭身上收回来,慌张无措,觉得脸上虞沉庭捏的地方烫了起来。 虞沉庭看着他的样子不禁想起往事,“当年异国来使我一回头就见那个异国王子也是如你这般痴傻傻的看着我。” “夜宴上堂堂王子“噗通”一跪说对我一见钟情就非我不可了,那时候我看到相卿的酒杯被他捏碎在手里。”虞沉庭双眸弯成一道月牙,很暖,“夜宴之后,怒气冲冲将我按在那颗梨花树上的模样,亲过来时我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那样的酒香醉人醉己让我永生难忘。” 虞沉庭拍拍粗鲁武人的脸,教他,“穆战,若今后你晓得我那时候的滋味,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死了。” 今夜子时,鸽子又落到了虞沉庭的窗下,灰扑扑的鸽子与夜色融为一体,守着府的人发现不了的,这样的黑夜里需精神气足地打着灯,眼尖仔细分辨才能瞧得出它。 灰鸽子脚上绑的是虞国的旧属传来的信件,他们每隔一段时日都会送这样的信件给他,他们现在与邻国联盟正想着将相卿击垮复兴虞国呢。 其实这大半年他们送来的信件虞沉庭也只是匆匆看一眼而已,他从来没有回复过他们。 复国?白日做梦! 他们这帮旧贵族不过是念着昔日虞国的荣耀而已,当初这群人跪在他父皇脚下阿谀奉承,他们的忠心早就被酒色磨尽心里哪还有什么家国,现在只是用家国大义当借口利用旧臣的忠心,利用邻国那位王子对他的爱慕帮他们来夺往日的爵位与富贵罢了。 深夜子时了,府里的人都睡了,房里的烛火爆了好几声,微亮的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 虞沉庭思索几度,最后还是提笔写信…… 被囚禁的日子里,他未曾有一刻忘记仇恨,他虽然被困于长晏侯府,但是他还有虞国的旧属在外面替他谋算…… 宁珩曾经对他说过,只要还有他这个虞国太子在,那些虞国旧人就不会死心,喏,既然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肯死心,不如借他们的手上的刀来使使,哪怕杀不了相卿,也能伤他几分。 他在屋外将鸽子放飞,灰鸽子扑哧扑哧几下翅膀就带着他的信飞走了。 虞沉庭仰天自嗤,世人说他虞沉庭勤政爱民,菩萨心肠,其实这话传到他耳朵里他会笑,他皇爷爷自小教他,手段太柔坐不稳皇位。 慈悲心肠?呵呵,伪善而已,其实他还是像他的那位残暴的父亲。 那时候虞沉庭对相卿说过一句话,“若不斩草除根,必为丧身之本。你若妇人之仁留我,总有一天我要你半分不少的承受我现在的痛苦。” 相卿杀他挚友,而他呐,是个呲牙必报的人啊! “不如我同你打个赌。” “赌什么?” “赌你他年他月总会为我哭一次。” 夏末初秋,下午暖阳正好,拖一把小竹凳,再让人上外头街市上打一把瓜子来,虞沉庭就是边磕着瓜子边和穆战立赌的。 随口而来,好不郑重。 穆战本就恨他恨入了骨髓,能还回去一分就是赚了一分,“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为你这种人哭什么,笑话!” “听说我虞国的旧亲旧臣与邻国联盟正攻你们大越,等大军杀入盛京之时,说不定你会跪着哭着让我饶相卿一命呢。”虞沉庭磕着瓜子期待一场好戏似的,“听说他父皇花心的很,昨天还是得尽恩宠的艳色第二天变成一朵冷黄花,薄情多是帝王家,他倒是个异类,虞国都这样他还想救一救。” 虞沉庭也纳闷,“只不过他怎么就看上了我?真不知道是说他是眼光好还是没眼色。” 穆战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口中说的是那个对他一见钟情的异国王子,吓的退了米远,瞠目结舌,“他真喜欢你?” “是啊,当笑话似的传遍天下,竟没传到云南去吗?”虞沉庭很是怀念的说起,“我每年生辰皇宫都要闹一闹刺客,便是他千里迢迢来送我贺礼,投我所好送的都是孤本绝话,去年送我一支玉簪我竟未带出来,可惜可惜。” 穆战还是惊愕未醒之时,虞沉庭转头,“哪日相卿要来见一见我你便告诉让他把那些东西带还给我。” 穆战本想告诉他,公子是不会来的,迎后之期将至,将军府的宋小姐入了宫,帝后恩爱,你已是个搁在局外的人了。 几度张嘴还是抿了回去,算了这样可怜了就不雪上加霜了。 虞沉庭看穆战脸上不忍的表情和看笑话似的,差点就要笑出来了,相卿有心派了穆战来陪他,他自然也不能让相卿做赔本买卖,总要教会他点什么。 长晏侯府的日子若找找乐子就没那么难过了,于是虞沉庭就常常逗穆战玩,看他气的面红耳赤极是有趣。穆战被他气走了,虞沉庭闲来无事将椅子拖了出来,磕了几把瓜子将瓜壳吐了一地,上午同宁珩杀了几盘棋费了脑,现在晒的身上暖就打瞌睡了。 一觉睡到傍晚才睁开眼,拿开盖在脸上的书,入目的黄昏夕阳,漫天霞光。 好美,同年少时相卿牵着他点上屋檐瓦砖坐在屋顶时看的一样。 虞沉庭懒懒起身,春末就将浴汤修好了,四面又修了一围棚亭,四面挂上重重的帷幔,本来顶上也要铺上的,被虞沉庭阻止了,“我就是要用来看星星看月儿的,你们给铺上了我还看什么!。” 汤池造了八尺半,太深了,一个不小心就会溺在里头,只不过虞沉庭都满意了别个人还能说什么呢。 三千山山峰上取来的山水倾到里头,沐汤时一撩手,溅上去水也算滋周边花草了。 宽衣解冠迈出池中,热烫暖了全身,虞沉庭竟又瞌睡起来,幸好他之前寻了几方温石恰好投在里头,这几块铸起来在水里支了个供他泡在汤池里撑着身睡觉的小石台。 虞沉庭喜欢艳色,晾的帷幔是艳红,遮遮掩掩勾人心魄,夏末的风一吹,撂起一个角。 相卿来时,就见他在那岸,手肘撑在岸上,支着头眯着眼睛,半梦半醒,他虽生的极好,但骨子里戾气太重,此时倦怠,竟是一副极是醉人的模样。 “我又同穆战打了个赌,即将大婚的皇上,近日一定会来长晏侯府走一遭。”虞沉庭稍稍抬眼,就见相卿就立在夜风中,褪去一身染血的铠甲变成翩翩公子,淡衣而已,偏能穿出个世无双的感觉。 他的挚友说,你与他站在一起是一双绝璧。 现在还是吗?开国皇帝,亡国太子,哪里配得上绝璧两字,堪堪攀上得上孽缘一称已经是不得了了。 虞沉庭看着他,嘴角就翘起来了,“我时运不济,这赌运却昌的很。我让穆战带了话给你,让你把我忘在宫里的东西给我,你带来……” 相卿开口,冷冷清清的声音,“我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虞沉庭怔了。 “他要来救你了?”相卿说,“我也会杀了他。” 措手不及,这算什么,将话说的这么狂像是来讨债。 他们之间该计较的东西,他明明已经悉数从他这里夺了去,落为阶下囚没了自尊,被囚禁剥了自由,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虞君 作者:谢榭榭 没欠他什么。 虞沉庭是个惹事的人,生来没有过一副凄凄惨的弱相,那时大军杀入殿中,剑吻在他脖子上他也要傲着气性去惹一惹相卿,今日自然也是如此。 虞沉庭从水中伸手抓住了他的腿,仰着头,他的长发散于水面,小小的美人尖,泪痣,睫毛一颤,眼角氤氲湿气,暧昧勾人,“良辰美景,若他见了我这副模样想必是要傻了。” 踩着温石,光裸白皙的臂攀上他的身,再去勾的他脖子,手指在他的喉结处轻轻划了几笔,然后往下划,勾在他的衣襟间,“只可惜我不喜欢愣头青,若你也愣成石头一样就无趣了。” 此话一出,虞沉庭的手就被捉了去,用拿剑的力度扼住他的手腕,将他从水里提起来,光洁纤细的肤骨,脸与骨极尽媚色,他在刺激他,勾引他。 心中被撩出泼天业火,压着他的腰就往他细脖上咬了上去。 相卿埋首在虞沉庭的脖间如同狂兽一般索取,他温热的舌头游走至他的锁骨,舔舐吸允,热汤早将他的身体熏热,体温升高,那些色情斑驳的痕迹很容易就能印上去。 虞沉庭仰着脖子,情醉失神的眼里倒影着漫天繁星。 他和相卿第一次情合就是在这长晏侯府的梨花小林了,温润的公子人前一副斯文样,夜里带他走去梨花小林散步,走着走着就压着他亲了起来,温热的一个吻夺了他的心魂,将他压在梨花树上吻了过来,咬着他的衣边,衣裳才褪至肩膀就急不可耐含住他的乳,接下来就越发不可收拾了。 色欲熏心,色易熏心,正是情深之时,虞沉庭推了一把相卿,“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被情欲醉了双目的相卿被推开,就见虞沉庭眼里迷了水雾以为是哭了,于是将手伸向他,温柔抚上他的额见,“我很清醒,我知道。” 话至此,情醉了,虞沉庭拉着他的衣襟主动吻了上去。 重重帷幔里的好景色,雾气蒸腾,将身体蒸热,心痒难耐,将衣裳褪尽,虞沉庭边勾着相卿的脖子边将他引入水里。 “我曾说过要与你至死方休,你还记得吗?”亲吻间隙,他伏在他的耳边,喑哑得声音叫的人心痒。 怎么会不记得呢,如何能忘…… 虞沉庭笑着将他拉至边沿,水花四溅,双双落入水中,水没过额头,没过口鼻,摒去他们的呼吸。 八尺半的汤池,脚下一个不当心就会溺死在里面,听起都胆战心惊,虞沉庭也怕啊,每日夜晚,夜深无人时,那些冲动涌上来将他吞没时,他鬼使神差将自己淹在水中,水没过口鼻夺走呼吸时,每日夜里几乎都在生与死之间挣扎。 这一次虞沉庭在水中睁开眼睛,他不再是孤单一人了,搂着相卿的脖子,眉眼挑起,启口张合,“相卿,是你欠我的。” 下沉下沉,一点点窒息,可他们还在亲吻,咬着对方唇舌纠缠,闭着眼睛陶醉其中。 欠你的,欠你的,欠了你的深情,让你一年一年等我这么久。 当年几要抛却皇太孙身份舍弃江山,拉着我的袖说要一同去山间不问世事,长相厮守白首到老,过隐姓埋名生活。 白首?人未白首,事已过迁。 久别相逢,破镜难圆 呛了几口水,咳到双目通红,出水后,虞沉庭伸手捂到痛了的心肺处,用力将痛感压下。 “你想好了吗?失了这次就不会有下次了。”他一出口声音是极淡的。 看呐,这才是原本的相卿,至死方休?空话计谋而已,他在水中丹田聚似摒息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多简单的办法,只须装作一副情深不悔的样子配合配合他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轻易除掉他。 早说过相卿是个聪明的人,只是他被骗了第一次,怎么可能还会傻兮兮的把自己的性命捧到他面前让他玩弄第二次呢。 “没有下次了。”虞沉庭拭了拭脸上的水,将眼边那些不该有的东西一一擦拭,“匆匆来的白首之约,是我偷来的抢来的,从你身上硬得来的,既想清楚了就知道你不会随我共赴黄泉。” 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相卿,只觉得他们两个隔的千里,万里。 他就如那日大殿上一样,眼睁睁看着他刀斧加身,那天横在自己脖子上剑是那么薄那么利,只要再往前递一寸,自己就会倒在他的面前,可是相卿的眼是么冰冷,那时候才明白原来对这个人其实还能再绝望一分。 当时悲切,现在想起来居然有些想笑,嘴里说出来的话竟有些大彻大悟子,“其实当年,你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喜欢了呢?” 相卿伸手拽了他,望着他,“不是很想我死吗?” 瞧瞧,真是幕台上的戏看多了,轻而易举都能将那些哀怨的戏码搬出来,虞沉庭不耐烦地将他的手一甩,厉着一双眸,“想啊!我恨你入骨如何不想,我想将你的皮肉扒开,看看你的心长什么样子,或者说?” 相卿看着虞沉庭痴笑着问他,“相卿有心吗?” 他的言词像一把刀子,哪里不堪痛楚就里往哪里扎,哪怕他知道戾气太盛只会伤到自己。 相卿看着他,眸色深沉。 见他沉默,虞沉庭只当默认,苦着说,“看吧,你对我哪来的真心疼爱呢,相卿,你只会将我的心剜去践踏而已。” 清冷寡淡的相卿,大悲大喜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虞沉庭看着他,不禁心酸,不禁疼痛。 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从前他喜欢他为相卿动怒的样子,骂他胡闹了,为他怒或乐,那时候他能看出相卿对他深情的样子。 那一年云南王府的人要接他回去了,少年胯白马,踏雪意气风发,纵然不舍别离,但是他自由了他能回云南了,他是为他高兴的。 “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他佯装笑意,将话说的很温柔,“一路平安。” 云南王府的兵将在催了,马儿也耐不住要走了,他将将要放手让他走,相卿却扬绳勒马,抓紧他要送来的手,薄怒,“你知道我这一走代表着什么吗?” 可能就是永别了。 还能说什么呢,说了就能改变吗!他只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还在说,“一路,平安。” “等我回来,等我带你走!”马蹄哒哒,队伍出城,他的最后一句话给了他期待。 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带他离开纷争乱世,去过平安一生。 他本就不是一个心怀天下胸怀大志的人,哪怕他皇祖父对他抱了极大的期望,可只要相卿说一句私奔,他就真的能抛下家国随他隐世去。 为了这么一句许诺,他就真守着期望等他回来。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等来的是云南相王府谋逆发兵的消息,他胸里掖着一口气许久喘不过来,他咬着牙问:主帅何人。 主帅云南王世子相卿! 那夜做的是噩梦,相卿款款深情,驭马而来,他说,“我回来了。” 他喜不自胜,笑开了向他出伸出手,可迎来的却是他狠狠地一刀扎在心上,他见着自己的心口流出血,忍着疼痛惊愕抬头,相卿却笑的很得意,“我回来了是要你死呐。” 梦一醒,边境急报,相卿的大军在昨夜攻下了三座城池。而他的好友一身铠甲来见他,说他要随父出征,少年铁骨铮铮,“纵然知己好友也曾把酒言欢,但是家国大义面前身为虞国子民不能念半分旧情,战场交锋臣不会手软。” “可是,你能不能……” 好友惊愕的看着他,重重跪在他面前,攥着拳,“太子殿下,你可是太子啊,这是您的虞国,相卿祸乱国家,你怎么能……” 你怎么能,这样是非不分,您将家国置于何地,你让那些战场上亡魂如何瞑目。 他的好友对他是失望的,其实虞沉庭何尝不对自己失望,他被爱情迷了眼,从一开始忘记相卿骨子里就是一个凉薄的人。 一个心里有大谋权的人能受胯下之辱,当时相卿假装喜欢他,说一个爱字不过是为了大计着想暂且委屈委屈自己迎合他罢了。 相卿演的这一场戏为他的大计谋多少胜算! 多好的一幕戏,戏演完了,他体面的提着衣“当当”下台,他得了万千掌声无数喝彩。 可是他忘了,忘了台上还有一个花脸丑相的虞沉庭。 君可见我,见我入戏当真,陷于你那多情中。 “听闻陛下不久就要迎后了,青梅竹马佳偶天成呐,届时我必定送你一份大礼。” “什么……” “到时候我会送一份大礼恭贺你呐。” 夜风凉凉,说话完后虞沉庭率先转身离去。 进院子回房了,他仔仔细细地将自己狼狈的模样收拾,系衫着衣,华服锦绣宽上身,长发未干也要梳好。 体面矜贵才是虞国太子应该有样子,虞沉庭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伸手摸上自己的脸,笑,“虞沉庭,你真是人模狗样呐。” 本来是想出房找个奴仆熬一碗姜茶给他的,没想到门一推开居然是穆战端着姜汤在外面,姜汤是热的,他的脸是冷的,“你又使了什么媚惑手段?” 穆战自来就是这样,虞沉庭都快听到麻木了,可他骂来骂去还是这几句话。 “没想到你居然会煮姜汤。”虞沉庭无视他的冷脸伸手捧过姜汤,喝了一口,赞叹道,“啧啧啧,看来我死时你肯定会为我哭的。” “你胡说些什么!我一双拿剑的手怎会为你做这些个糊涂事,也只有……” 此时此刻虞沉庭疲累至今,真不想听他这些废话,于是摆摆手,“那劳烦厨娘了,也辛苦你为我送过来,夜深了,将军睡去吧。” 穆战的目光从他手里捧着的姜汤看到他的脸,死死盯着他,阴阳怪气地说,“你定是个妖魅!” “将军,妖魅半夜是要食人心的,你若不早早睡去小心我将你的心给掏了。” “哼!” 迎后大典将近,可就在举国上下都翘首以盼着这桩喜事时南境的祸乱发生了,南境的乌奴国与旧虞国遗臣联盟八万大军压境,大越内人心惶惶。 穆战听说这个消息立马就坐不住了,手痒地直想找把剑沾一沾战场的血腥气。 虞沉庭拿棋子敲着棋盘,“棋还下完呢。” 穆战不屑一顾,毫无耐心,“还下什么棋,我只恨不能亲上战场把那些乌奴人杀个一干二净。” “莽人行莽事,这棋盘上了可有大文章,下的是棋,学的是谋算。”虞沉庭摇摇头,“穆战,你不可能打一辈子战的,精忠报国不一定实在战场上。” 穆战听见他的话,回头怀疑地看着他,“你是虞国人,此次你虞国旧臣与乌奴国勾结不可能没有你这个虞国太子的份。” “如果我说我心中怀的是这泱泱万民,你信吗?” “果然有你的份,你父皇暴虐,谁会信你这样的人还有慈悲之心。” 穆战不信他,光明磊落的将军只恨不得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泄恨。 他气势汹汹,莽人的力气徒手就能拧断他的脖子,可虞沉庭还是有恃无恐,“你不敢,你们陛下留着我还有大用处呢。” 穆战的确杀不了他,只能咬牙切齿骂一句,“你就是个妖孽。” 穆战不信他真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一双眼都要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虞君 作者:谢榭榭 在他身上剜个洞出来。穆战每天与他绷着,边境情报越急,穆战瞪着他的眼神就越凶。 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月,宁珩都来了,为了边境之事他忙得焦头烂额,可是这种紧要关头他却特意空出时间来他这里…… 虞沉庭矜贵娇惯,每日是要睡足时辰的,今日宁珩早来,奴才将他唤醒,虞沉庭暴躁直接将水盆子掀在了地上,仆人们噗通跪地胆战心惊。 晨曦的光撒在他站的地方,如同佛光化出来的人,懒起的美人若用再朱砂在眉心点一笔就是书文里说的菩萨面了,可既然是佛都应该是仁慈抿心的呀。 “既是官奴又服侍在这盛京,以后落到权家贵族里,那里面的人随口能让你们死的透透的人,这样不会做事不长心眼就是自己轻贱寻死。”再懒得和他们计较,云淡风轻扔出去一句,“再犯,就拖下去打死吧。” “这个节骨眼上宁大人应该去宋将军走动吧,我可没能力让你坐丞相的位置。” 宁珩依旧行礼,恭敬道,“邻国来犯,大越与民休息不兴战事,宁珩已在书房焦头烂额多日,此次是向殿下来讨良策。” 虞沉庭指着自己,“良策?向我讨?” 老狐狸真是当官当久了,见多了牛鬼蛇神觉得什么都不稀奇,竟将这样虚妄的主意打在了他的身上,“宁珩,我可是虞国太子,我若帮你们岂不是成了叛国之贼。” “殿下心善,心里藏的是黎民百姓。” 盯着他,虽然布了细纹但这双眼还是精光有亮的,没瞎啊,那就是脑子坏了吧,虞沉庭再次问,“我心善?” 手臂一抬,袖里修长白皙的手随便一指后面的奴才们,就被这么一指,奴才们心子立马颤了,立马跪下请罪。 “看到了没有,这就是你说的心善?我才说府里的奴才要打死几个才好。” 宁珩这一次真不是来同他猜谜的,老狐狸虽然狡诈但是真是一个好官儿,食君之禄担君所忧。想起宁珩出身落魄秀才家,穆战祖上三代也不过是烧火的铁匠,虞沉庭早说过相卿有一双慧眼,不拘小节知人善用,他自己眼光好,喜欢上的人自然不会差。 宁珩是个心大的人,也不觉丢了什么面子,来都来了索性就陪虞沉庭说说话下下棋。 整一个上午,快到正午了,宁珩起身说下次再来拜访。 正午的太阳还是烈的,宁珩头顶烈阳,转身时能见脖后发出来的细汗。 望着他的背影,虞沉庭开口,“我昔日听惯了机灵话,有一些我当之无愧,自然,那多数也是奉承我的,听麻了一双耳不为所动是情理之中,我最不喜欢别人给我冠莫须有的名头请我做成一个好人……” “沉庭生来是个薄情的人,落魄之时你时常来牢狱里见我,宁珩,你来见我的这份情义我不会忘,哪日我定会还你。” 宁珩笑了一声,“若还了,殿下可能要还错人了。 “其实昔日若无天子默许,宁珩怎能进牢去。”宁珩转身,诚恳道“殿下可还记得之前我说过的那句话?若当年是您登基为帝,而非您的父亲他是不会反的。如今这天下已是他的天下了……” 虞沉庭怔愣之时,宁珩已经郑重其事行礼下去,“若殿下知晓他的苦心,还望能够能与宁珩一起辅佐他。” 宁珩走了,越走越远,衣袖晃动,这样的官儿袖里定能扇出清风了。 虞沉庭指着清明官的背影,也没管穆战有没有心气听他说这些话,“穆战,他若如你一般忠心耿耿你定要与他结交成一盟,敬着他,虚心弯下腰请他教你道理,死也要护着他。……可若他日你见他生了二心,你第一个就要杀了他。” 秋天的雨断断续续,雨下到十二月初就不怎么下了,再到冬了,肃寒起,每日早上起来虞沉庭第一件事就是穿鞋走到窗边看。 “你在等什么?” “等雪,我从来没有好好的看过一场雪。” 于是为了这一场雪,虞沉庭等啊等,天太冷了,穆战将木炭夹到手炉里塞到他手上,他总是板着脸做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是假意真心虞沉庭还是看得出的。 虞沉庭佯装惊叹样,“是哪家的姑娘教会你疼爱关心人了?” 穆战嘴硬,“我怕你这幅中看不中用的弱躯熬不过冬天,现在乌奴与虞国旧臣打来,你还得留着你的命去教化他们呢。” 前线吃紧,乌奴攻打边境,虞国旧部潜入大越拉拢心向旧朝的百姓臣子,里应外合企图将大越的政权推倒。 上上个月,急报送入盛京,穆战听了又炸火起来,恨不得两指一戳命中虞沉庭的死穴解了心头恨意。 “你杀了我这场战事就更没有休和的一日。”虞沉庭气定神闲。 “你什么意思?” “他们复国的希望全仰仗着我这个太子,没了我将来谁来主国,没了我乌奴王子怎么会帮他们复这个国。”虞沉庭语气轻松,“说到底,要不要这个旧国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情。等哪日情势真的危机了,相卿忍无可忍就会将我拎到他们面前,然后由我告诉他们我这个虞国太子并不稀罕这个旧国。连我这个主君都不要,他们这些旧臣旧民还发的哪门子热。” “当真?” “自然。” 虞沉庭说了这番话穆战对他的态度才好些,人心是肉做的,哪怕战场硬汉,两个人相处这么久当然会生出感情,若真没有半点感情穆战也不会日日叮嘱他穿衣防寒。 虞沉庭说笑他说,“等天下太平,定给你好好看看哪家姑娘好。” 白天骗穆战说天下太平天下太平,但是晚上他就休书与乌奴与旧臣联系,虞沉庭有时候自己都会笑,两面三刀,虚伪奸诈,真是没人比他做的更好了。 今夜,真是好巧,虞沉庭守在门外等来的不是灰鸽子居然是乌奴王子。这边他才冷言冷语将人赶走,后脚相卿就赶过来了。 蛮族王子不知轻重,鲁莽的很,这么多年求而不得突然冲动蛮狠起来,将他硬压到墙上,虞沉庭的衣裳都被他扯到了肩头,若不是侯府里的守卫领略,他定然要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虞沉庭神态自若,不紧不慢将衣服拉上,对着相卿,“你就这样闲吗?我当太子时日日处理公务到深夜,你那桌子上那一摞摞折子不要批阅吗!” 相卿将眉心锁紧,“你们两个做了什么?” “这长晏侯府被你布了这么多眼线,我做过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这长晏侯府没有眼线,有的只有保护你的人。” 虞沉庭嗤笑,“何必说的这样漂亮?” “胡闹!”他伸手一把扼住虞沉庭的手腕,将他拽到自己身前,死死盯着他的眼眸,呵声,“你知道朝堂上多少眼睛盯着你看吗?多少人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想将你除之后快!” “相卿,他既能帮我,我且伏在他身下吟一吟又如何。”虞沉庭婉转着勾人的调子,“你曾经不也是这样诱惑我吗?只不过你是上面的那个而已。” 相卿隐隐作怒,“你敢给我再说一遍!” “不敢。” 这一次,虞沉庭居然没有唱调子与他作对,相反他含着笑看着他,笑意越来越深,虞沉庭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他想强迫我,我拼死抵抗没有答应。相卿,我只想同你尝一尝这快活的滋味。” 相卿怔愣之时,虞沉庭已将那粒合欢丹喂到自己嘴边,自己含了含,然后用自己的嘴喂到相卿嘴里,如此炙热的温度将丹药一点点融化,吞入嗓喉。 虞沉庭伸舌舔了舔自己嘴角,眼梢一挑,极具风情,“不怕我给你喂毒呐?” 一个吻,虞沉庭心痒难耐,可相卿淡定得很,反问他,“你会吗?” 虞沉庭伸手又勾了上去,舌尖湿润, “我舍不得,呵呵,你拿捏住了我的七寸料定我舍不得。不过是合欢的春药而已,乌奴王子喂到我嘴边没得逞……” 话未说完,相卿已经将他压到墙上,死死抵住他亲了上去,狂风暴雨,他发狂了,吻的毫无章法施虐也不过如此。 虞沉庭不仅没有推开他,还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和他一起疯,唇齿交融,两个人的舌与津液交缠。 分开后,扯出一根津线挂在嘴角,虞沉庭伸出舌头在他的嘴角舔,再稍稍抬眼望他,双目含春,他用撒娇的语气诱惑着他,“陛下赏我一夜可好?” 合欢丹入喉催情,虞沉庭双目含魅这么一嗔,相卿再难忍受拦腰直接将打横抱起,虞沉庭在他怀里笑,指尖划到他的衣襟,“陛下,色欲熏心呐。” 一夜旖旎,大汗淋漓,虞沉庭面色潮红,呼吸还没稳回来,“你的那位宋小姐也会这样伺候你吗?” 相卿看着他,看着虞沉庭的嘴张张合和,没心没肺继续说,“合欢丹果然厉害,如果今日那乌奴王子真硬逼了我吃下去,我肯定也会这样丢开脸面去伺候他的。” “她不像你。” “嗯?” 相卿蛮横,一把将身上的虞沉庭压到床上,欺身而上,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她不像你,她不会这么轻易作践自己。” 也不晓得是不是合欢丹的作用,相卿竟然抚上他的脸,“因为她知道我是不会心疼的,所以你和他不一样。” 虞沉庭是真被相卿折腾的精疲力尽了,坐在沐浴的浴桶里,他乏累的眼皮直打架。 相卿闭着眼睛昏昏欲睡,意识模糊,这时候一直手抚上他的脸,轻轻地,好温柔,“听说你日日都在窗边吹冷风?” 虞沉庭昏昏,抚额,“听谁说的?” “穆战。” “冬天了,想等场雪来好好地看一看。” 虞沉庭从前为皇太孙,皇太子,满脑子都是国家家国,他没有时间为明月花草驻足,他没有欣赏过人世景色。 现在他居然开始学着把握时光,他在空地挖了个汤池想在夏天仰望明月繁星,他拖一把躺椅享受雨后的秋阳…… “那就去看吧,春夏秋冬,去将大江南北的四时美景看遍吧。” 出浴时,虞沉庭打了颤连打了个喷嚏。 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睡的正香时好像被人抱在怀里被喂了东西,喝下后不稍多时身上就暖了起来。 清晨黎明,虞沉庭知道相卿该回宫了,在他起身时虞沉庭伸手拽了他,嗓音发哑,“你来的上次……” 虞沉庭抬头,很执着,“那天那碗姜汤是不是和昨夜一样是你熬的?” …… “嗯。” 满足了…… 此生已满足了…… 相卿真该走了,他不得不去去面对他的国,面对他的山河。 乌奴与过旧国联盟为何置之不理,为何总总下不去痛手赶尽杀绝。 朝廷内外人心险恶,多少人一双厉眼盯着长晏侯府,一着不慎,一个不当心他们就要喊杀杀杀。 他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护住一个虞沉庭,可是他护不住一个虞国太子。 “乌奴与你旧属联盟,八万骁勇大军已步步逼我大越……” “由你去吧,我派穆战与大内暗卫护送你。” 相卿已将门推开,一脚踏出去就是他泱泱大国。 前一刻,满心欢喜。 后一刻,从云颠跌落。 相卿已经从踏出去,真是毫不留恋地离开,郎君好生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虞君 作者:谢榭榭 情啊…… 泄了气,攥着被子的手一点点松开,虞沉庭兀自嘲起来,“我还有一份大礼还没送你啊。” 虞沉庭走的那一日,宁珩站在城楼送他们,直到一行人远远离去隐在角落里的帝王才出来,他这才敢出来遥遥望着他。 “殿下一定会回来的。” 制退乌奴,立了功回来,这般功劳朝廷上再没有人敢多生口舌,又或者…… 离开啊,离开大越,随旧国旧人离开,走遍大江南北,平平安安。 虞沉庭是个潇洒的人,爱也潇洒,痛也自然潇洒。 他是虞国的太子,怎么一辈子困在小小侯府,窝囊狼狈一生。 既然是亡国的太子,当然要做出一番事业来。 战鼓对擂的交战之地,野风呼呼,好浓的血腥味。 虞沉庭站在城楼上,城楼下是乌奴的王子,是他虞国的旧属,八万大军,黑压压一片,一步踏出地动山摇,战旗烈烈,蛮族的战士们个个野性。 虞沉庭站在城楼上往下看一眼对峙的大军。 真是心惊胆战。 他不禁退步,可是后面就是穆战,他铁甲银盔,意气风发,他不肯他退,“这是你最后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了。” “将功折罪?”虞沉庭嗤笑,“我何罪之有啊,身为虞国的太子,我帮了你们才是罪!” “你反悔了?”穆战瞪大眼睛,“你不是说你会……” “我和你说过的可不止这一句。”虞沉庭转身向他走来,“穆战,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打过一次赌。” “我说,你一定会为我哭一次。”他扬起一个笑容,真真地,那笑一绽能惑众生,穆战被他蛊惑着,神智全陷在他的笑里和声里,“我说过,你一定会为我哭一次的,你记不记得……” 穆战有些反应不过来,痴痴道,“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 “记得就好。”于是虞沉庭一边慢慢抽出他腰间配的利剑,一边对他轻轻笑着,“记得就好,你一定要记清楚了,你今日为了我哭了一次。” “什么……” “锃”利剑出鞘,冷光白影亮出来穆战才反应过来,下意识一摸,腰间空空。 虞沉庭秉一长剑毅然转身而去。 “你想做什么?”穆战慌了,“你要做什么!” 而此时虞沉庭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剑锋锋利无比,他抬手一亮,反出一道冷光,他高高扬起下巴,反手一转直接将剑锋吻在自己的脖子上。 一剑祭出,风动旗摇,可城楼下汹汹的战鼓戛然而止,虞沉庭看着下面的千千万万兵将,领头的乌奴小王子,虞国旧部…… 城楼之下,乌奴的王子惊恐十分,冲他呐喊,“沉庭,你不要冲动。” 虞国旧属一个个跪下来,“太子万万不可,你可是虞国的太子啊!你是虞国子民所有的希望……” 虞国子民?呵,他们居然还晓得虞国子民,天下以民为本,他们那颗权利富贵心还有半寸明净的地方留给天下万民吗! 他们这帮虞国贵族之所以跪下来这样撕心裂肺嘶声力竭地苦苦哀求他,不过是他这个虞国太子是他们复国唯一的希望了。 乌奴的小王子倒是对他有几分真心真意,只不过他也是俗气的很,他惦记的不过是他这幅皮相而已…… 三年,五年,十年,他肌肤皱巴,下陷,枯黄,一张人皮靠仅仅靠一把骷髅支撑的时候他还喜欢他吗!还愿意为他发兵千万,为他颠倒山河吗! 虞沉庭就这样直接地问了出来,不加任何掩饰地,赤裸裸地,“等我容颜凋零,我双目浑浊,皮肉松弛布满褶皱,你还会为这样一个枯黄的丑人掏心掏肺,倾尽所有吗?” 他想象了一下那样的虞沉庭,脚下发软一颤,兀自否认,“不会的,……你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一抬头,城墙上的他,那样一张惊艳世人的脸使他顿时就看痴了,他更加确信,仰着头安慰地笑说,“不会的,你怎么会那样你可是虞君呐!” 古有西楚虞姬,舞艺精湛,容颜倾城世人称之虞美人。 今有虞君呐! 你可是虞君啊,你怎会有容颜凋零的一天,你应该永远都拥有这样的皮骨,站在世人千,惊煞他们的双目,让他们对你沉迷,为你痴狂。 “穆战,看看呐,你不是常常说我是妖孽。”他看着下面乌乌泱泱的人, 放低声音好生同情,“看看吧,下面的将士们甚至不知道他们与妻儿分离在战场上杀的血流成河苟延残喘到底为的是什么?而百姓们呢,他们何其无辜被牵连在这场人祸里……” “祸乱因我而起,有虞沉庭在一日,复国旧臣不会死心,乌奴王子不会善罢甘休。烽火连天,民不聊生,祸乱连绵何时休……” 虞沉庭回头看他,他的眼睛很黑很幽深,“我将天下太平送给他,不晓得这份大礼可能令他满意? “不可以!”,穆战冲上去抢他手上的剑。 虞沉庭毅然往前一步。 “不是这样的,他从来没想过要你这样,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平安地离开!”呼吸一窒,梗在喉咙里,“不要……,还没到这个地步!” 此时此刻,他孑然一身立在泱泱大军面前,寒风吹动他的衣,他长衣儒衫,可此时此刻他好似一位铁血的将军将领,在烈烈声中绝傲姿态。 是啊,他生来就是个傲气的人。 千言万语不为所动,铁剑已动,他放眼江山,然后手执着这柄寒剑没有任何犹豫地…… 萧风肃肃,城楼之下一片嚷嚷急声,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又躁又急又慌。 “沉庭!不可以,我求你!” “不要!” “太子殿下!” …… 城楼之下的人瞪大双目,忽然之间,四方静寂,只听铁剑落地的声音。 “哐当!” 这一声放大,不断放大,回响,回响…… 长剑从手中滑落,脖颈喷出的血液快速浸染他衣,虞沉庭眼前一片猩红的色彩。 虞沉庭眨眨眼,竟眨出一行清泪来,泪水氤氲中双目涣散,他努力地撑住最后一眼留恋人间百态,人世万千,远处巍峨青山重重叠叠,大江汹汹之流奔流不息。 这时,虞沉庭耳边好似有马蹄哒哒的声音,“相卿……” 别人眼中空无一物,可是虞沉庭却忽然笑起来了,“你终于来了!” 你来了,为了你昔日一诺,我等你了许久许久,等的好辛苦好辛苦。 马背上的少年意气风发,俊朗眉目。 看吧,你还是喜欢我的,美丽的娇娘不要了,江山天下也不要,通通都不要了置之不理抛之脑后,你满眼满心只有我。 “不要!”穆战追步来,拼命伸长手去够他…… 撑不住了,摇摇欲坠,虞沉庭安详阖目,身往前一倾,从城楼上跌坠,那悲凄姿态如羸蝶……,更似扑火的飞蛾吧,最终结局粉身碎骨。 “陛下,人没了。” 初时,相卿觉得好笑。 从前自己不晓得被他骗了多少次,尝尝扯谎骗他说脚崴了手折断,捡个茶杯碎片都要嘶一声说出血了,等你急匆匆过去小心翼翼拾起他的手,上头白白净净的哪儿有什么血迹,被他骗到恼火气结,可他抬头笑起来可真是得意,“我最喜欢看你紧张我的样子。” 虞沉庭生了一颗鬼灵鬼灵的心最喜欢哄着人骗,他最喜欢看的就是被骗之人仓皇失措的样子。 “他胡闹,你们这些狗奴才居然还敢帮着他胡闹,简直一派胡言!” 他当做狗奴才胡乱言语,压根没有放在心上,虞沉庭的性子,是啊,他是那样小气惜命的人。 等到养心殿里,红烛颤颤,宋后艳丽的嫁衣坐在榻上,情情切切喊着他。 不应该是这样的! 坐在这里的不应该是这个人! 相卿突然一阵莫名心乱,开始只是隔靴搔痒的轻微程度,可是越搔越心乱,忽然以倒海之势倒海而起,掀起破天大浪,他恐慌起来…… 踉跄了几步,相卿转身仓皇离开,砰的一声推开殿门,“人呢?” “人呢?” “陛下在找什么?” “方才那个奴才呢,虞沉庭派来的奴才呢,哪儿去了?!”胆战心惊,底下跪了一片人,相卿怒气难当,一个个拎着衣襟着,越急越慌,“人呢!刚刚那个奴才呢!” 微微颤颤地,一个奴才跪了出来,相卿踢开挡道的人直奔他,抓着他的衣襟把他提到自己面前来与自己对视,“你再说一遍!” “陛下,长晏侯没……” “脑袋里想清楚了再回答朕。什么……叫没了。” 此时,大太监匆匆赶来,一路疾步,焦急无比,“陛下,陛下,穆战将军回来了。” 冬天了,下起了雪,黑夜里打一盏灯能看见洋洋洒洒的雪。 就在这个雪夜,穆战回来了。天子大婚,盛京城墙上都挂了红灯笼,处处张灯结彩,大官贵族们的车马从皇宫里出来,他们还在说着今日大典上是如何一个场景,真真好喜庆。 宵禁了,百姓们不能外出了。 “哒哒哒哒。” 马蹄声踩破静夜,相卿御马而来,马蹄哒哒地,马鞭抽好快,破开冷风一路狂疾。 “哒,哒……” 终于看到穆战一行人了,盛京张灯结彩是谁给他们的这么大的胆子居然身着白缟面圣。 穆战一行人也看见他了,跪下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前,相卿先听见了“轰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棺材重重落地,震开地上刚铺好的白白一层雪。 黑漆漆的棺柩,太黑,太肃,重重落下的这一声直接撼在相卿心子上。 近在咫尺,可相卿突然勒马不前,明明是满街的红灯笼可却将他的脸衬地好苍白,他死死盯着那副棺柩,怒目圆瞪,双目通红。 穆战是最后一个跪下的,膝盖往地上重重一落,抬头,满目怆然,“臣有罪!未践陛下所托,穆战罪不……” 相卿堪堪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这里面是什么?” 是什么?何必多问,棺材里装的自然是死人。 “回陛下,是……是虞国太子陛下。” 凿凿之声,“开棺!” 穆战惊愕抬头。 “朕说开棺,现在立刻!” 东风呼呼,天寒地冻,这满天的雪下的这样狂肆,何况这是街市之上,斯人已去,为何不给他留个体统颜面。 底下所有的将士都惊愕地没有反应过来,穆战一连串声阻拦。 相卿翻身下马,疾走快步,一脚踹翻阻拦在他面前的穆战。电光火石,穆战腰间的剑被相卿拔出了鞘,冷光亮刺人眼,相卿厉色,“开棺,朕要验尸!” 他运气将剑冲着棺柩,直直插入棺身和棺盖的缝隙中。 “陛下……” “陛下,求您别起棺了!”穆战跪过来,死死地拉住相卿,低着头,千百般隐忍可还是满脸热泪,哽咽着嗓,“是他。” 听到这句,相卿堪堪站稳嘴里念念,抬头望着穆战,有些许迷茫,“是虞沉庭?” 穆战何其痛苦,仰天喘息一口气,攥紧拳头,“陛下,虞国太子已死。” 轰隆一声,如大厦之倾倒,他被瞬间压垮,相卿望着那副黑漆漆的棺柩,黑漆漆的,死气沉沉,虞沉庭就躺在里面…… 没了? 怎么突然就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虞君 作者:谢榭榭 没了! 笑起来极尽张狂得意的人,这样惜命小气的人怎么会突然开窍用自己的性命博一个天下大义的名声…… 疼痛难忍,噗通一声跪在他的棺柩面前,相卿伸手揪在自己心口,是剜心之痛啊! 这个人也没了,再也不会有一个人为讨你一声凶凶责骂故意用碎片割破手指,可怜兮兮凑到你面前说,“相卿,你看。” 他也不会起死回生,露出一张绝好的脸,扬起得意明媚的笑容,“真是蠢人,又被我骗了。”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哪怕他手捏江山一声令下天下待发,哪怕他为战场凶神他也杀不到地府将这个人拽回自己身边,哪怕他无所不能,可虞沉庭也死了,上天下地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了。 此时宵禁,千家百户熄灯入眠,夜雪狂乱,大风呼呼中掺杂着撕心的呜呜悲咽声。 谁在哭啊…… 大越开国第三年,圣祖皇帝改帝都盛京为长陵。 百年以后大越太平昌盛,帝都长陵城繁华无比。 “为什么当初要改成长陵城啊?” “不晓得哟。陵为墓……”老人家百思不得其解,“不可能啊,好好的帝京怎么可能会是陵墓,哎哟,真被小娃娃问住了!” (相卿番外) 后宫多倾城,朱墙里的每位妃嫔都仰慕着俊美的天子。 午寐慵懒起,纤纤玉手拾起一把团扇,扇子那么摇一摇都能嗅就里几丝若有似无的女儿香,她们学着风情姿态希望能留天子青睐一眼。 那一夜,陛下是宿在皇后那处。 第二天花园赏花她们见着皇后额间点了一抹朱红。 “陛下当做好玩为本宫点上去罢了。”提起他时,皇后还是红了脸,尽是女儿娇羞的样子。 陛下与皇后是青梅竹马,她是陪着他踏着战乱狼烟一起开创大越的女子,风波艰险不离不弃,帝后恩爱夫妻两不疑。 后宫中,美女如云,可她们从来没想过能取代皇后的位置,她们只妄着陛下能顾上她们一眼而已,仅此而已! 自打皇后有了眉间那点朱红后,后宫妃嫔都在自己额间点一点,这眉间妆从宫里流传到民间,大户的贵小姐,小家的碧玉娇羞,她们都在额间描一朵梅花或是桃花。 女子梳鬓簪花,对镜描眉点额时,她会想象帝王点眉该是如何柔情。 后宫的女子就这么一年年在深宫里为这个男人耗着等着,天子的恩宠太难等,虽然几个妃嫔膝下已有皇儿,但是陛下还是将柔情尽数托付给了皇后。 她们嫉妒着羡慕着,皇后到底是修了几辈子的竟尽到天子温柔。 哪怕…… 哪怕他不是皇帝没有天下权势,试问世间女子谁不想遇这般能将你捧到手心里视为掌上明珠疼爱宠爱你的良人。 一天天,一年年,很多年过去,岁月无情,红颜薄命,皇后身弱熬不住西去了。 皇后死后,相卿制了一张梳妆案搬到了养心殿。 春时,外面的梨花开了,风吹过那些羸弱的花都落下来了,风一吹几片花瓣从窗飘到宫殿里。 梨花落在梳妆岸上,案上一把檀木梳,三四螺子黛,还有描绘额间妆的红朱砂。 “吱呀”一声。 养心殿门开了,是相卿进来了。 他老了。 他身为大越的帝王,身居地位数十年,他将此生心血都放在江山百姓上,呕心沥血不敢有半分懈怠。 这么多年过去了,相卿也老了,他坐在梳妆案前对着铜镜看自己的脸,铜镜里白发苍苍,脸上很多皱纹,眼角早已经垂下去了,一只手伸出来满是褶皱。 “又老了……”宫殿内空无一人,他的声音很突兀,他深深叹息,“一年年过去,我老了,满头华发,可是我从来想象不到你老了的样子?” 他试想过无数遍虞沉庭变老的样子,可是绞尽脑汁也是一片空白,“美人在骨不在皮,我只能想起当年你那幅绝好的样子。你永远都被留在了那一天,真的从不曾老过啊。” 那时候,那些人都说虞国虞君生了一张好皮囊,风华绝代,一顾江山倾,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民间说书人引以为谈资。 生了一张佛相玉人一样精致的脸,就差眉间印上一点朱红就能和观音一样普度众生,可他天生乖戾无常,哪里像慈悲为怀的佛了…… 相卿伸手提笔,笔尖点到那瓷盘的朱砂里,提笔不稳微微颤颤。 帝王声音不复威严,老态龙钟的相卿两鬓苍苍。 “你若会老应该会是一副怎么的面貌呢?” 我隐隐记得我第一次亲你,那时我们正少年时,那乌奴王子向你求亲,我又怒又气,借着酒将你拽到梨花林,忍不住亲了下去,我没醉酒可是却醉在你的爱意了。 年少已去,相卿已经老态龙钟两鬓苍苍,声音不复威严,苍老喑哑,“你真的是观音玉人啊。” 朱砂点在白梨花花瓣上,好似点在他的额间,就为这么轻轻一笔,他已经练过数十年,无数遍。 外面春色正好,一树梨花,白影绰绰…… “我多想见一见……,见一见你与我一起变老的样子。” (真?完结)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