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顺》 分卷阅读1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1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1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1 文案: 陈宝顺把麦子撒在田里,如同他撒下的爱情,然后啊,麦粒就发芽了,长根了,长高了,开花了,结籽了,有麻雀站在麦穗上偷吃麦粒。陈宝顺以为他的爱情就如同他的收获一样圆满了,然而,那些麦子,又被割去沉甸甸的脑袋,只留下麦秸。陈宝顺看着空荡荡的田野突然明白,原来他真正的爱情,一早就死在了泥土里,变成了空瘪的麦壳,没有发芽。 1992年陈宝顺二十八岁,还没娶到媳妇。 陈宝顺不是不想娶媳妇,而是他娶不到媳妇。他家穷,真真的三代贫农,他祖父一辈子就给地主做活,他爹一辈子累死累活就养着这个家,结果他娘和他爹都死的早,他一个人就守着几亩薄田还有老房子过日子,老房子又确实老了,瓦片都裂了,下雨的时候还漏水,家里就一个簸箕还破了个洞,家里也没耗子,因为米缸都是空的。 说米缸都是空的有些过了,他一个人,一张嘴,还是养得活自己的,只是穷是真的,村里就他最穷,没有哪家愿意把闺女嫁给他,他也不敢去喜欢哪家闺女,怕讨人说闲话。 七月半的时候他跑去给他死了的爹娘烧香,因为没真钱,所有纸钱买的也少,意思意思地烧,看火舌卷噬着纸钱上面的印着的阎王爷的脸,就如同把一个人放进生的煎熬里满满被吞噬,感觉不到疼痛,却看得到在减少。 陈宝顺和他爹娘说,娶不到媳妇就算了,虽然我心里确实惦记张家的阿翠 等磕完了头,陈宝顺对着单薄的墓碑,面色平常,似乎墓碑不过就是刻了字的石头,和别的石头都没差别。陈宝顺说,爹妈,娶不到媳妇就当我给你们尽孝道了,反正你们都不在了,娶了媳妇给谁洗衣做饭,端茶递水啊,都是白搭。 这话被隔壁的刘大婶子听见了,她中午捧着粗瓷的大碗踩着胶鞋跑到她隔壁的胡大妈家,给胡大妈说她隔壁的宝顺在他爹妈坟前哭没媳妇呢。胡大妈听了,晚上托着搪瓷的大碗跑到隔壁的李嫂子家,在她家把筷子在碗沿上磕得噔噔直响诶,你们晓得吧,宝顺没媳妇可造孽了,都去怪他爹妈了。 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哪儿了陈宝顺自己也不知道,反正传的千奇百怪的,说什么都有。每每陈宝顺下地干活,刚出门看见人,定有人笑着和他说,我哪天帮你介绍个女人吧?你看你一个人收了工回来还莫得人给你煮饭。 陈宝顺就笑笑,然后就算了。他为人话少,不像其他的人,去做个农活看见了人都有说有笑,有些憨厚到傻气,可他不傻,他知道这种事越说越杂,所以他不说,等他们说腻了,就没人说了。 可那些在田里撒麦子的妇女都说腻了,却还是有人再说。 那天陈宝顺在挖地,因为他没有牛,两三亩地都要靠他一双手,他紧紧地握着锄头,用力地挖下去,又拔出来,又挖下去,机械似地重复,他身上累,心里急,别家都撒下麦子了,他田都没有翻出来。 种的是冬小麦,冬末种下种子夏初就可以看见黄澄澄的麦子,冬天虽然冷,但挖着挖着汗就下来了,胶鞋底下的黄土也越黏越多,最后直感觉重的走不动了。 脚下似乎是栓着千万斤的脚链,再像监狱里的囚犯一样还有个大铁球,拖着坠着,被禁锢在原地。 陈宝顺低头看着脚上的链条,把锄头一扔,心里面蓦然泄了气。 他把脚从鞋子里面拿出来,露出灰黑的脚趾,就拿脚掌踩在冰凉的泥土上,甚至踩到了被挖成两截的蚯蚓,就跑到田埂边坐下。 陈宝顺发呆地坐着,看着对面的山,对面的梯田,对面山上的田里带着斗笠撒麦子的小姑娘,然后山连着山,田连着田,扭扭曲曲没有间断的样子,似乎延伸到天边去了。 但陈宝顺听出去打工回来的人说,只有四川才有这样多的梯田,出了四川到处都是平的,只有房子才和山一样高,楼层和田一样是一梯一梯的,好多好多,数不清白。 陈宝顺不知道人家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因为他没见过,他只见过这样的又高又绿的山,山上被梯田剃出条纹,一行一行,又交错着,如同会交叉但永远不会紊乱的命运。 陈宝顺觉得自己坐在田埂上就像坐在一张梯子的梯杠上,自己永远也爬不出去,也下不下来,就这么悬在半空中,只有屁股下坐着的梯杠是他唯一的依靠。 但梁三实却侵入他的生活,硬挤着要和他坐在一根梯杠上。 就是那天,陈宝顺坐在田埂上发呆,梁三实牵着他的老黄牛站在田边喊他,嘲笑他,说,陈宝顺在那儿干坐着是在思春想媳妇啊? 陈宝顺只是看了梁三实一眼,然后没理他。梁三实就乐了,说,我这么说你还不高兴? 陈宝顺依旧不理他。梁三实笑了笑,把手里提着的枷重新套在牛背上,然后把牛拉下了陈宝顺的田。 这回陈宝顺不能不理他了,忙下田按住牛头,板着脸和梁三实说,吃饱了涨了你?我可莫钱给你。 梁三实和他差不多,爹妈死得早,家里就他一个人,二十六了依旧是单身汉,不过他日子过的比他就好那么一点,就靠头牛为村里人耕田赚些钱,而是人看着实在又肯说话,村里人都怎么说他闲话。其实他们也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只是越长性情越不同,家里的担子又要各自挑,久了,也就没什么感情了。 而拉着黄牛下了陈宝顺田的梁三实依旧笑了笑,坦诚说,我不要你的钱,我就帮你个忙。 陈宝顺说,你真吃饱了涨傻了。 说完陈宝顺又跑到田埂上坐着,看着对面山上的小姑娘已经撒完了麦子,脱下斗笠站着扇凉,山依旧绿,梯田鳞次栉比,延绵不知终点,陈宝顺顺手扣了扣田埂,指尖就被新冒出来的草尖扎得又疼又痒。如同心上被什么挠了一样。 梁三实吃饱了没事帮陈宝顺把田犁了出来,那些冬天被冻结住的土壤,突然从里面翻了个身,把柔软的,红紫的内壤露在外面,一片一片的,如同开了一大片的野花。 梁三实要走,陈宝顺扛起锄头,把鞋子从泥土里拔出来,拿到田边的石头上磕,说,到我家吃饭吧。 梁三实没有决绝,也不会拒绝,请吃饭有什么好拒绝的。虽然陈宝顺只是给他下了碗清水挂面。 来年四五月的时候,麦子变成黄澄澄的了。 山被一条一条金黄色的线绕啊绕,像是饱满了米粒的硕大玉米,如同梯子的田埂上走着背着背篓的人,他们的背篓也是黄澄澄的,像是装满了金色的阳光,看得人心里暖和和的。 一些都十多岁却从来没上过学的孩子拿起镰刀帮爹妈割麦子脑袋,左手抓着麦子右手拿着刀,一锯,麦子的脖子就断了,脑袋就被扔 分卷阅读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2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2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2 进了背篓里。有的孩子才五六岁,也要帮忙收割,一刀下去,手就出了血,疼得哇哇大叫,爹妈过来,不问三七二十一,直接一顿骂,那骂声传到山这边,又抵到山那边,在山沟里回荡。 叫你帮个忙你还帮倒忙,这么大了咋这么莫用!一天到晚只晓得耍!老子白养你了! 然后村里就又有人说,哎呀,二狗子他妈又骂他了,他妈就那德行,一天到晚就只晓得骂人。 这话传到陈宝顺那儿他没啥反应,不就是骂个孩子吗,也够她们说。让陈宝顺放在心上的是他那两亩地上的庄稼,已经开始收麦子了,他得动作快些,不然赶不上犁地插秧了。 春末的太阳暖洋洋的,照得麦子更加金黄,田埂上开了蒲公英,也是黄色的,开了野菊花,也是黄色的,到处都是黄色的,闪得陈宝顺的眼睛都睁不开。今年的收成不如去年的好,因为有一亩田的种子买了假种子,麦粒并不饱满,有的甚至有些稀疏。 但即是是这稀疏的麦粒也还是要花同样多的功夫把它们收割回去。陈宝顺天一亮就下了田,天黑了才回去,在田地和家之间背着麦子来回,来回,来回,如同陀螺一样。似乎不知疲倦。 但他不是机器,也不是牛,会累,累得动不了。陈宝顺还是坐在田埂上,他只是打算小憩,却一坐就起不来了。他望着山的那一边,被明媚的阳光照得眯起了眼睛。 嘿,陈宝顺,你又发呆啊! 梁三实叫他。 陈宝顺头也不回,只说,啊。算是回答他。 梁三实把背篓放在田边上就跑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随手扯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拍拍他的肩膀,眼睛看着对面山上,说,你看人家都快收完麦子了。 陈宝顺点头,说,我还早的很。 梁三实说,我快收完了,我帮你收吧。说完又接道,我不收工钱,你给我煮碗挂面就成。 陈宝顺看看梁三实,还是那句话,你吃饱了涨着了。 梁三实老实地告诉他,你看村里就我们两个单身汉,爹妈都走得早,都是一个人,你又不爱说话,不过我们一样的地方很多嘛,我理解你,所有就帮你的忙。 陈宝顺说,你莫要后悔,到时候我就不认帐了。 梁三实就是嘿嘿地笑。他们一起坐在田埂上看山,看田,看对面的女人骂二狗子。梁三实的手又大又粗,指甲里有洗不干净的黑土,手心里也有硬硬的死茧,不过他的手很巧,挖得了地也做的出来小玩意儿,他把麦杆做成了哨子,放在嘴里吹,咻咻地响,他还可以吹出节奏来。 咻咻咻咻咻咻咻 背篓上立了一两只麻雀,完全为了麦粒不害怕坐在一旁的两个男人,而山沟里就荡漾着哨子的声音,一会儿长一会儿短的,把阳光划成一段一段的。 陈宝顺想,他吹的也算不上好听,可听着还算舒服。 梁三实说他还会用麦杆子编笼子,小时候他爷爷教他的,编出来可以在里面装蛐蛐,梁三实说可以给陈宝顺编一个,不过要等麦子收完再说,不然就来不及了。 陈宝顺不稀罕什么蛐蛐笼子,他又不是毛孩子,不过他稀罕梁三实,这个男人愿意帮他忙还不收他钱,也不再和他提什么娶媳妇。 蒲公英的从花变成白色的小绒秋,野菊花的花瓣也淡了颜色,梯田褪去了金色的腰带,田里被放水,等水把田泡个两三天,老牛又下了田,把干固的土地同水一起搅拌,搅成泥浆,像是浆糊一样。 像浆糊一样越搅越黏,越黏越搅。 梁三实在给陈宝顺犁地的时候在麦杆子丛里找到了一窝鸟蛋,数数,有五个呢,梁三实乐呵呵地摘了几片树叶抱起来,放在衣服胸前的口袋里,等犁完了地,他跑去陈宝顺家,把鸟蛋摊给他看,说,嘿,陈宝顺你快过来,好东西。 在三十瓦的昏黄灯光下,陈宝顺凑近了才看清那包鸟蛋,已经碎了三个。 梁三实咂嘴,低头看了要衣兜,一片黄乎乎的,给蛋黄染的。陈宝顺也没多说什么,把还是好的的蛋洗了洗,再扔进了面锅里。梁三实的衣服不止是胸前给鸟蛋染了,袖子上啊四处全是泥巴,粘在上面,干了,一块一块的,梁三实索性把衣服脱了下来,就光着膀子。 陈宝顺瞟了他一眼,把他扯到灶膛跟前,说,你这样要着凉的,我正要洗衣服,一便子给你洗了。 梁三实嘿嘿地笑,陈宝顺在柜子里翻出一件自己的衣裳给他穿,然后自己把放在柜子旁泡了一天的衣裳桶扯过来,坐着洗。 两个人就坐在灶膛跟前,梁三实往灶膛里塞麦杆子,陈宝顺挨着他侧着身上洗衣服,麦杆子可能燃了,火在灶膛里呼呼作响,火光黄黄的,就像白天里的太阳,就像麦杆子又结出了麦粒,火光又在两个人身上晃啊晃,晃啊晃,真暖和。 梁三实有些发呆似的只管往灶膛里送麦杆子,陈宝顺又只顾得洗衣服,锅里的水烧干了,原本在水里上下翻腾的鸟蛋翻不起来了,也裂开了,吐出黄色的蛋黄。一锅面也就糊了。 糊了也得吃。两个人就端着粗瓷的大碗,坐在灶膛跟前吃,耕田是个累人的活儿,所以梁三实的肚子早饿瘪了,即使是面都糊了也吃得狼吞虎咽,陈宝顺看了看梁三实,把碗里的面挑了两筷子到他碗里,又把自己碗里的鸟蛋夹到他碗里,说,麻烦你了。 梁三实从面碗里抬起头来,说,没事,我都说是帮你的。 两人吃完了面,陈宝顺洗了碗,梁三实拿麦杆子又点了一堆火,把衣服拿到旁边烤,陈宝顺收拾完了也坐在旁边帮他烤,衣服给火烤得白烟直直地冒,冒啊冒,像是山间清晨缭绕的雾气,但那雾气又是暖和的,还伴着麦杆子的味道。 张大婶子偷偷问梁三实,是不是陈宝顺最近发什么财了,竟然请得起人耕田。 梁三实想了想,没和张大婶子说实话,他不好意思说这不是都莫媳妇吗,就懂陈宝顺,陈宝顺也懂自己,所以就帮个忙。毕竟二十七岁还没媳妇不是一件光彩体面的事。 梁三实说,请个人耕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你家不也请人耕田么,你也发财了? 李大婶子脸一黑,低声说道,可别乱说,我发什么财。 说她发财她还不爱听。梁三实想,像陈宝顺那样的人,一辈子都发不了什么财,陈宝顺那么老实那么封闭,会和黄土打一辈子交到,从他站在黄土上,到他躺在黄土下为止。 就如同是山里的一棵树,生在这儿,必定也死在这儿,它要动了,就会失去所有养分,会枯,会死。陈宝顺离不开他的田,那是他的命,他想要娶媳妇,他的田却又不能为他娶一个媳妇,陈宝顺有的,不能为他带来多余的东西。 但梁三实不知道,陈宝顺是不介意 分卷阅读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3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3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3 的,他早就看明白了,娶不到媳妇就算了,一个人过一辈子也没啥。 陈宝顺记得他二十二岁的时候,看见那些还未出嫁的姑娘,只是看见,心就跳得厉害,他庆幸自己长的黑,这样哪些女孩子偷笑他的时候他红着的脸别人看不出来。那时候他爹还在,他看见他爹往常给几个村子说媒的胡大妈手里塞了几块钱,让她帮忙给他介绍个女人。当时胡大妈拿着前乐呵呵地点头,可后来陈宝顺看见胡大妈把钱退给了他爹。胡大妈和他爹说,宝顺人是不差,小伙子长得也挺好,但你们家这,这唉,哪家愿意把姑娘嫁到你家嘛! 陈宝顺的爹躺在床上求胡大妈再去说说,又从胸口的口袋里摸了钱出来,胡大妈看了看钱,又看了看他爹,最终走了。还说了一句造孽。 那时陈宝顺才明白哪些姑娘总在他身后指指点点,笑笑嘻嘻的原因,她们不是喜欢他,她们只是笑话他。单纯的笑话。后来他爹走了,下葬又用了一笔钱,却还是请不起石匠刻一个有龙纹的墓碑。 再后来又有土改政策什么的,村长召集大伙儿来会,他去了,不过一个字没听,只知道他的田地给割去了一部分,原因是他一个人,种不了也是荒着。他没说话,大家也没说话,似乎大家都认定他这一辈子都娶不着女人似的。 再再后来,他也就不指望了。现在陈宝顺心里盘算着存些钱买头牛,这样他可以省省力气,也可以赚些钱,梁三实也再不用出力帮他了。说真的,他不好意思总让梁三实帮他,尽管他作为给梁三实的报酬总给梁三实下面。 陈宝顺想这些的时候他又发起了呆,梁三实拿狗尾巴草抽他的脸,说,嘿,思春想娶媳妇了? 脸被狗尾巴草抽得又痒又疼,陈宝顺揉揉脸,说,你又说这话,你总说我,你不想娶? 梁三实挨着他坐下,说,娶得到就娶,娶不到就算了。 陈宝顺说,哦。 梁三实又自顾自地说起来,说我前天拜托胡大妈给我说亲,她给我说了隔壁村赵家的那个女人,就是那个长头很发,脸很瘦,长得么,也没啥好看的那个。 陈宝顺说,那些女人都长那个样,说成了你就要结婚了? 梁三实点头,那是自然,有女人就有人给我洗衣服做饭,有人给我生娃,家里也就不那么冷清了。 梁三实说这话的时候,陈宝顺看着看着山,看着梯田,此时到处都田埂边点下了豆子,而水稻已经长高了,叶子一条一条的,能把人脸割疼了。陈宝顺想,他将来也要有家,有田,有牛,有他自己。可他现在的眼里只有田,他转头看梁三实,看见梁三实的眼里不只是田,还有如同稻浪翻腾的憧憬。 但梁三实的憧憬还是落了空,那家的人不愿意把女儿嫁过去,因为一看梁三实就是那种嫁妆都拿不出的人,再能干也没用。 陈宝顺看得出梁三实还是有些难过的,因为他好几天都没换那身沾满泥巴的衣服。 这个时节,不用耕田了,梁三实没有了耕田的活做,只能照料他的庄稼,还要割草喂牛。因为不帮陈宝顺耕田了,他也不再好意思跑到陈宝顺吃饭。 只是那天晚上有人敲他家的门,梁三实开了门,看见陈宝顺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大碗面,抱怨他,你怎么不过来吃饭,我都多煮好几次了。 梁三实扰扰头,说,这不是不好意思了嘛。 陈宝顺进屋把面放在堆杂物的桌子上,说,我给你煮好几个月的面才抵得了那些工钱。 梁三实摆手说,我说了我是帮你忙。 陈宝顺却说,面要凉了,你快吃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宝顺 梁三实没什么话说,端起碗来吃,陈宝顺就坐在旁边,无聊地拿扣裤腿上干掉的泥巴,耳朵旁边,听见梁三实把面吃得嗦嗦直响,不知道是因为他做的面好吃,还是梁三实太饿了。 梁三实把面吃完,拿袖子一抹嘴巴,把碗还给陈宝顺,说,真好吃。 陈宝顺笑了笑,说,下次我就不用喊你了,你自己晓得过来了吧。 梁三实点点头。 稻子愈见高了,然后出了穗子,那些可爱的穗子,从修长翠绿的稻叶里蹿出来,在微风中摇摆,比任何在风中摇摆的野花都漂亮。陈宝顺给稻子喷了农药,赤脚站在田埂上看稻子,从那些散发着农药味道的稻子,陈宝顺闻到了米饭的清香。 陈宝顺想,等这一季的稻谷打出来,他就可以给梁三实煮一锅米饭,新米肯定特好吃,梁三实天天吃他下的面,大概腻了吧。 但梁三实一到吃饭的点就往他家里跑,两个人啥也不说就一个烧火一个下面,然后围着灶膛吃饭,灶膛里的火苗一晃一晃的,暖和得让人有些发热。 村里有人开始打哈哈了,说,陈宝顺,你给人家梁三实拿多少工钱了,他天天给你干活。 陈宝顺闭着嘴不说话。 他们又说,肯定给了很多,梁三实不耕田的时候也在往他家跑。 后面那话是陈宝顺听到他们偷偷说的,陈宝顺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梁三实帮他的忙他们有那么多闲话可说。 晚上回家,陈宝顺把这话告诉了梁三实,梁三实捧着面碗的手顿了顿,说,你别管他们,也不要开腔,他们就是吃多了涨着要找些闲话讲。 陈宝顺哦了一声,把麦杆子送进灶膛,梁三实斜眼看了看陈宝顺,低头喝了一口面汤,低声说,他们不懂我们。 陈宝顺看着麦杆子被火吞噬,一点一点的,变成灰烬,他点点头,说,是啊。 麦杆子一天一天的快烧尽了,稻子又黄了。山又恢复成夏初的样子,一条条金色的腰带缠着它,而田埂上满是忙碌的人。按村子里的一贯做法,是全村的人一起打谷子,每家都去一个人帮一家人打,然后打完的又帮没打的,互相轮流下来打麦子。 但陈宝顺没有参与进集体。他不需要别人帮他打谷子,他也不想去帮别人打谷子,难怪村里人说他孤僻,他就只是想做好自己的事情。但今年不同了,因为他还有梁三实。 陈宝顺看着帮他收谷子的梁三实很奇怪,他明明每年都和村里人一起打谷子的,今年为什么就不参加了。梁三实看透了他的心情思,和他说,你傻啊,有人帮你还不好。 陈宝顺说,是好,可 梁三实拿满是泥巴的手拍拍他的肩膀,交待他说,我可给你说,要是人家问,你就说你给了我工钱,这样我就顺理成章的帮你了,别说漏了嘴。 陈宝顺了然的点头,尽管他还有话想说。梁三实看他那呆傻的样子,忍不住拿手摸了一把他的脸,把乌泥巴糊在陈宝顺本来就很黑的脸上。陈宝顺生了气,梁三实却哈哈地笑。 那些金灿灿的谷子,是陈宝顺用汗水 分卷阅读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4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4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4 浇了才长大的,而如今又染上了另一个人的汗水。陈宝顺在田埂上挽裤腿的时候看背对着他,弯着腰割谷子的梁三实,第一次觉得这个人的背很宽阔,很结实,即使他比他小两岁,他也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差别,甚至觉得他比自己还要承受得住事情。 站在梁三实背后的陈宝顺,突然感觉略为奇怪,为什么他看着梁三实,就像看到了他的希望,有田,有牛,有自己。可梁三实才不是牛,尽管梁三实像牛一样为他做这做拿从不说什么。 泥巴把陈宝顺和梁三实的衣裤都弄脏了,甚至陈宝顺的头发上都粘了泥巴,可手里的镰刀依旧不停,割啊割啊,谷子倒了一片又一片,风再吹,稻浪的波涛越来越小。但镰刀割下谷子,阳光照下来,到处都是谷子甜蜜蜜的味道,好香,好好闻。 对面山上的田里有机器打谷子的响声,轰隆隆,轰隆隆。妇女们都在前面割谷子,而男人则负责把这些谷子拣起来放在机器里把谷粒打下来然后背回家。他们一路又说又笑,热闹极了,更衬得这个收获的季节是多么的让人喜悦。 而陈宝顺这边只有两个人,没有机器的哄鸣声,只有镰刀割谷子唰唰的声音。对面男人们一起推装谷粒的大桶,为了合力一起大喊:一二呀嘿呦!一二呀嘿呦! 陈宝顺想去年梁三实应该也是和他们一起喊号子的,今年却让他陪他。陈宝顺忍不住转过头去看梁三实,却发现他割谷子割得如此卖力,水蛭爬到了他的腿上他都不知道。 陈宝顺大喊一声,啊呀!连忙帮他把那个吸人血的小东西扯下来,梁三实愣了一下,然后对陈宝顺笑了笑。 陈宝顺突然觉得风吹来了稻香。 天黑了,收工了。梁三实把谷子装进背篓背起来走在前面,陈宝顺背着背篓走在后面,黄昏夕阳,天边淡淡余晖,田埂上两个人影往家的方向走,像两只晚归的大雁。两个人走啊走,走啊走,把稻香遗落在田里,又撒满了田埂。 收谷子突然变成了一件不再让陈宝顺着急的事,他甚至想,可以收慢点,这样他就能让梁三实多帮他几天。奇怪的想法,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收谷子的每一天明明很累,梁三实的笑却比平常要多的多。他和陈宝顺一起边割麦子边摆龙门阵。 梁三实给陈宝顺说,去年我去了梁家湾,他们那儿产桃子,特大特甜。 陈宝顺说,我没去过,不过我吃过那儿的桃子,我妈给我拿的。 哦,那明年我们一起去买些吧。 谁有那闲钱,你有啊。 大不了今晚面里我不要鸡蛋,你给我买个桃子。 这个可不划算。 田里的谈话声渐渐比机器的哄鸣更占据了整个田野和山沟。 秋天,就这么过去了。 冬天是农闲的季节,就种些小菜和油菜籽,只是冬天冷,坐在霜打了的田埂上淘萝卜真是冻得不了得。虽然四川是在南方,可再温润也会有冷的地方,陈宝顺是比较怕冷的人,一到冬天他就把棉袄裹严实再出门挖地洗萝卜和红薯。 今年似乎暖和多了,一推开家门发现屋里的炉子点着火,火上烧着开水,炉子边坐着劈柴的梁三实。屋子暖和得就像是春天。 陈宝顺把洗了萝卜的框子放下来,跑到炉边去暖手,冰凉的手触到那暖暖的温度,整个人都暖了,梁三实说,你先烤着,我去切萝卜。 陈宝顺就烤着手,看梁三实把萝卜按在木板子上切得哐哐作响。 晚上两人吃了大米饭,是今年刚打下来的谷子。陈宝顺从来没觉得新米又这么好吃,梁三实也说,这米咋这么好吃。 吃到一半,梁三实拿肩膀碰碰陈宝顺,笑嘻嘻地说,你再给我下碗面吧。 陈宝顺扒了口饭,你还没吃腻。 梁三实点点头。 陈宝顺抱怨,吃饭还要吃面,你当我米多噢。 说完就放下碗筷去给梁三实下面。 面条当菜下饭真的是很好吃的,梁三实很高兴,吃得很饱,主动地洗了碗。 收拾完了两个人就坐在锅炉边烤火,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话。 天早就黑了,可以说夜快深了,火炉里的渐渐淡下了温度,聊天的话也越说越少,陈宝顺拿铁钩勾了勾炉子底下,想火再大一些,梁三实看了看窗外说,外面真冷,你把手电筒给我吧,我回去了。 陈宝顺站起来去拿手电筒,又听梁三实说,真冷。 陈宝顺看了看手上的电筒,又塞回了柜子,转身又坐到梁三实旁边,说,那就干脆莫回去了,外面好冷,也好黑。 梁三实看了看陈宝顺不大却也还睡的下两个人的床,说,我莫意见。 夜里两个人就在一张床上睡下,梁三实脱了衣服往床上一躺,床板响了一声,陈宝顺的心也突然跳漏了一拍。然后陈宝顺发现自己呼吸有些不顺便,心里说不出来的憋屈和难受。梁三实就躺在旁边裹了裹被子,说:睡了。 陈宝顺嗯了一声,梁三实就拉下了灯,屋子瞬间暗了,只有火炉子里然后几缕红色的火苗在闪动,像是,夜里撩人心弦的鬼魅。陈宝顺眨了眨眼,想,睡着了就没什么不舒坦的了。于是他闭上眼,给自己催眠。 陈宝顺却在半夜醒了,他睁开迷糊的双眼,看见炉子里的火已经灭了,难不怪他觉得自己浑身冰冷,原来是炉子里的火灭了。 可陈宝顺又觉得不对,他去年不生火也不觉得如此冷,就如同睡在冰窖一样,再说,他现在是两个人睡,怎么可能这么冷。 陈宝顺翻了个身,虽然看不见,但感觉不到梁三实的呼吸,原来他离自己这么远,他们没有靠在一起睡,那被子肯定在两人中间拱了一个大洞,那冷风绝对蹿进来了。 陈宝顺想扯扯被子,手还没伸,却被一直伸过来的手摸住了大腿。陈宝顺浑身一僵,如同一只被老鼠夹夹住的耗子不得动弹。那只手先是放在上面,过了小会儿手指敲了敲他的腿,再过一个又上下摸了摸,那手上的茧,就算隔了棉裤也感觉得到。陈宝顺受惊了,咽了口口水,轻轻地喊,梁,梁三实。 一喊,那只手瞬间缩了回去,就如同被人抓住是在偷东西。 梁三实没说话,两人都没动。陈宝顺觉得心脏莫名地跳得厉害,为啥梁三实摸了他一把他就觉得心里害怕,害怕得不得了。 夜色把他俩两个之间的空隙填得满满的,梁三实最终忍不住又把手伸了过去,摸索这拉住陈宝顺的手,然后牵引着把陈宝顺的手覆到他的裤裆上面。 那里硬硬的,又凉凉的,如同被冻僵了的萝卜。陈宝顺吓得赶紧把手缩回来,身体又往床边靠了靠。陈宝顺说话都结巴了,梁,三实,你你 黑暗中看不清梁三实的脸,不过想来那表情也比 分卷阅读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5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5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5 陈宝顺差不了多,不过梁三实到底比陈宝顺能说一些话,也开朗一些,他犹犹豫豫,却还是开了口,我我今晚就没睡着过我,我,我也不想瞒你,我不知道为啥子,反正,就想,想,想和你 陈宝顺慌了,逛得简直要急出眼泪了,他说,我是男的!你,你也是男的! 梁三实也慌了,说,我晓得我晓得,可这这这我咋说嘛!反正就是想我也不晓得咋得了! 两个人都慌了,躺在床上都不敢动,但身体却都抖得厉害。 梁三实额头上都冒了汗,一咬牙,一把抓住陈宝顺的手,说,宝顺,你,你就说,愿不愿意和我,和我做那种事。 陈宝顺眼泪一下子就急下来了,心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抓住被子又往后一缩,整个人直接落下了床,陈宝顺从被子里钻出脑袋,哭喊摇头,我不,我不和你做那种事! 梁三实吓了一跳,连忙拉灯想去看看陈宝顺摔坏了没有,手碰到灯绳却又不敢拉下去,手抖了抖了摸索着拿了衣服,声音也颤抖地说,那我回去了,回去了,你,你就 梁三实也没说完话,就抱着衣服摸索出了陈宝顺的门。 陈宝顺坐在地上,屁股一片拔凉拔凉的,他冷的发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裤裆,那里竟然也是陈宝顺哭得更厉害了,如同他爹妈死的时候一样。但陈宝顺哭哑了嗓子,也不知道自己哭的是什么。 后来陈宝顺才知道,他哭的,是他没有勇气去直视的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 ☆、宝顺 那晚过后,陈宝顺变成了一只畏畏缩缩的耗子,他心里忐忑不安,怕看见猫似的怕看见梁三实。而梁三实从那晚后也变成了一只耗子,怕看见猫似的怕看见陈宝顺。他们两个人你和我,我和你,都一样,不安,难过,泄气,心里无味复杂,新打下来的大米吃起来也再没有味道。 田埂上依旧坐着发呆的陈宝顺,而陈宝顺旁边再没有梁三实。陈宝顺觉得自己应该在田埂或者哪个山坡上打个洞,然后住在里面,这样又可以看守着自己刚撒下的麦子,也可以躲着梁三实。 只是,住在洞里,住在地底下,又是冬天,实在好冷好冷。 陈宝顺在田埂上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三大叔五大伯的路过看见他,都说,宝顺,你不冷啊!莫凉着了。 陈宝顺说,不得不得,我刚撒完麦子,热得很,刚坐下来歇气。 陈宝顺一边扯谎一边趁人不注意地把裤脚裹紧。 他冷,他觉得他浑身都冷,只是,他也不想回去,因为他一进屋子就忍不住怀念起烧着柴火的火炉,火炉上面放着茶壶,茶嘴冒着腾腾热气,而旁边的梁三实劈着木头,说,唉,你回来啦,快来暖手。 田埂还是那么长,对面山坡上少了打谷子时的喧闹,冷清的很,好像山啦,水啦,都和黄鳝,癞蛤蟆一起冬眠了,只有陈宝顺身后田里的麦粒在悄悄发芽,长啊长,让陈宝顺在死寂的冬日里还有一种安慰感。 有的东西就像是这绵延的山吧,像这起起伏伏的梯田吧,孕育出那么多植物和粮食,却从来不会说话。 陈宝顺沉默着,站起来提起竹箕,也懒得拍粘在屁股泥巴,慢吞吞地往家里走。 每天都是这样,下地干活,到了吃饭的点儿才回去,这样持续了好几天,陈宝顺才遇见梁三实。 陈宝顺提着竹箕,里面是麦种子,梁三实牵着牛,一个站在田埂那头,一个站在田埂那头,他们两远远的就看见了对方,陈宝顺立刻僵住不动,而梁三实,愣了一两秒,赶紧牵着牛往回走,因为退得太急,牛一下子退到了田里,踩烂了田里的几面油菜苗。 梁三实拉着牛落荒而逃,陈宝顺微微张开嘴,半天没发出一点声音,然后也落荒而逃。 下午就听到张大婶子站在在天埂上尖声地怒骂。 哪个天杀的把我的油菜踩成这样!没长眼睛啊!杂.种! 陈宝顺斜眼看了一眼就默默地走了。 第二天陈宝顺扛了锄头下地,却发现地已经翻好了,土地黑紫的内壤翻在外面,像开着的,大片大片的野花。 陈宝顺没说话,看了好一会儿又扛着锄头回家,把锄头放回去拿了麦种子撒在田里,撒完后陈宝顺在田埂上坐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回去。 这个冬天,陈宝顺的田变得和别人家的田不一样,头一天土还结结实实的田,只要过一夜就全部翻好了,像是山坡上的草,因为春天快到了,一夜之间统统从土地里冒出芽来。但陈宝顺却觉得心头有东西太枯萎,在衰败,在没落。 年过得十分冷清,陈宝顺实在找不到一点过年的气氛,尽管他跑到集市上买了好几张红色的窗花,还买了对联,可无论贴多少东西在自己这座破烂的房子上,这座房子都暖和不起来。 大年过后,村头李家嫁女儿,整个村子又热闹了起来,纷纷过去吃酒。李家人也请了陈宝顺。 陈宝顺换了干净的衣服去吃酒,因为是一村的人都去,他不能避免地要遇见梁三实。 他和梁三实不是没见到过,只是彼此都躲着对方,远远地看见就闪开了,如此近的距离倒是没有过。 这家人办酒席还是很大方的,买了煤炭放在几口大锅里,大伙儿就围着锅坐成一个又一个的圈,取暖聊天。 陈宝顺自然是不敢和梁三实围着一口锅坐的,他找了一个离梁三实有点远的位置坐下,却忍不住偷偷看梁三实。 梁三实坐在人群中,眼睛看着火盆嗑着瓜子,没什么大的表情,偶尔同旁人说说话,陈宝顺收回目光,抓了下巴瓜子,却不怎么吃得下去。 旁边有人突然推推陈宝顺的肩膀,说:唉,宝顺,啥时请我们吃你的喜酒啊。 就是就是!一听这话,那些把瓜子嗑得噔噔响妇女来了兴致,尖声道嚷嚷,陈宝顺你可要讨个漂亮媳妇!到时候我们给你闹洞房也有兴致! 陈宝顺把手里的瓜子放回大碗里,拍拍手里的灰尘,说:你们别笑话我了,还早,还早。 哟!还早呢!再早我娃娃都要结婚了! 哈哈!陈宝顺你是不是喜欢哪家姑娘啊,我帮你说媒吧。 大家笑哈哈的,闹哄哄的,陈宝顺知道他们是在说笑,可是脸上止不住发热,觉得面子快挂不住了。陈宝顺微微一抬头,却发现梁三实在看他,陈宝顺吓了一跳,梁三实也吓了一跳,各自连忙转过头。 喜酒吃起来和嚼草根没什么不一样,陈宝顺意思意思吃了就交了礼金走了,连新娘都没有看。 但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天刚黑梁三实就跑去敲陈宝顺的门。 陈宝顺开了门,看着门外的人关门也不是请人家进来也不是,反 分卷阅读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6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6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6 正就是不知所措。 梁三实也不理他自顾自地进了屋,在小板凳上坐下,扰了扰长长的头发,说,我就想唉,你过来。 陈宝顺哦了一声,关了门坐到床边上,却被柔软的铺盖扎痛了屁股。 梁三实扭头看了看离他坐得还是有些远的陈宝顺,低头抖抖裤腿,说,你就这么怕见我啊。 陈宝顺瘪瘪嘴,说,你不也是吗?只晓得说我。 梁三实承认地点点头,然后两人又沉默了。 过了好久,梁三实搓了搓手,手掌上的死茧硌开硌去,梁三实压低了声音,却又让陈宝顺听得见,梁三实问陈宝顺,说,你觉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样? 陈宝顺也搓搓手,说,还好。 梁三实回头看陈宝顺,看了几眼干脆站起来一屁股挨着陈宝顺坐下,陈宝顺吓了一跳要跳起来,却被梁三实一把按住他的肩膀。 梁三实说,你真心觉得还好? 陈宝顺挣扎,你,你先放开。 梁三实说,我不放。 陈宝顺急得跟锅上的蚂蚁似的,眼睛又红了。 梁三实一看这情况,也急了,手更用力地按着陈宝顺,说,你是不是男的啊,是别哭啊,一看你哭我就急。 陈宝顺一听他这么说,眼泪一下子就滚下来了,哭着,你又只晓得说我,我咋就不是男的了,你是男的你想和我,和我你才不是男的! 男的咋了!男的就不能想睡男的了!男的就不能和男的一起过日子了!梁三实一急,一咕噜地吼了一长串。 陈宝顺被他的话说傻了,坐在床上不动。 梁三实喘了两口气,稳了稳气息,说,陈宝顺,我和你说老实话,那天晚上我真的想睡你,那天晚上后我也很恼火,可我就是想你,我晚上我还做了春梦,在梦里和你睡了,我也不晓得为啥,但想你就是想,反正我也娶不到媳妇,你也娶不到,你刚才也说不讨厌我了,我们两个一起过日子也莫啥,反正娶不了媳妇生不了娃。 陈宝顺底着头吸鼻子,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没什么生气,萎蔫蔫的。 梁三实脸都憋红了,摇摇陈宝顺的肩膀,你说话啊。 陈宝顺摸了把鼻子,声音小小的,我,我不和你过 这话给梁三实当头一棒,梁三实懵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陈宝顺揉揉眼睛,我,我不和你过 梁三实黑了脸,屋子里一片死寂。最后梁三实气道,不过算了,你就当我今晚上没有来。说完梁三实就摔门回去了。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人心里在想什么,甚至不知道你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就像不知道为什么种子挨着土就会发芽,见了阳光就会长大。这世界太大,不知所以的太多,这世界又太小,让一间屋子住不下两个人。 陈宝顺不知道为什么又难过又开心,最终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敲门,陈宝顺才烧锅准备煮稀饭,想着这是谁呢,一开门又是受惊吓。 梁三实站在门外,袖子挽得高高的,肩膀上扛着牛枷,皱着眉毛看陈宝顺,说,吃完饭我和你一起下田,我给你犁地。 陈宝顺慌了,说,你要干啥子? 梁三实一扭头,吐了一口口水,说,我给你说陈宝顺,你不理我是你的事,老子就想给你犁田,这是我的事。 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 你不喜欢?我都说了你当我昨晚没来,我俩现在跟开始一样,我帮你忙,你得给我下面。 你这个人 你快点,慢得要死。 一清早两个人就扯来扯去,但陈宝顺扯不过梁三实,最后还是要和梁三实一起下田。 冒着凉气的土地,梁三实抽打着他的老牛,把它们划成一块一块的,陈宝顺跟在梁三实后面,默默地把种子洒在上面。 一块田,一头牛,两个人,是陈宝顺做梦都想要的画面,但是两个人却都是男的,本来同理想挨得很近,又突然被扯得好远。 陈宝顺觉得心里堵得慌,却奇怪地找不到抱怨的地方。 梁三实黑着脸耕田,树条子把牛屁股抽得啪啪直响,等犁完了田,梁三实理所当然地跑到陈宝顺家让他给他下面。 似乎是以前的样子,到底哪里不同呢,陈宝顺说不清楚。 春天又到了,麦子发芽了,长高了,绿油油的,油菜也长高了,开花了,黄橙橙的。 春天的阳光,暖和,明媚,让那些干瘦肮脏的猫都躺在瓦檐上睡觉,蜜蜂和蝴蝶却勤快起来,围着山坡上的野花,田埂上的豌豆花,田地里的油菜花扇动着翅膀,打着转转,春天,就这么来了。 山变得好看了,梯田像是一个大的花篮,金黄的油菜花装在里面,格外耀眼。今年看起来会有好的收成,因为油菜花开了好多好多,把油菜枝都压倒在田埂上,挡住了那些要下水觅食的鸭子的路,鸭子们在田埂上伸长了脖子嘎嘎直叫。 陈宝顺为了让那些鸭子能过路,也防止鸭子或者其他人把油菜踩折,砍了竹子削成竹条,拿竹条围住它们,把它们从地上托起来。 鸭子能不受阻挠地下水了,田埂上的野花开得更为绚烂,陈宝顺依旧喜欢坐在田埂上,背对着自己的田,看山,看水,看田埂上小孩子们的奔跑。这一切都是他世界的全部。 只是梁三实来了,挨着他坐在他的身边,不说话,陪他一起看。 梁三实像是出现在他头顶天空上的一朵云,时而让他觉得晴朗,时而让他觉得阴沉。陈宝顺说不清楚这朵出现在他头顶天空的云能不能归到他的世界里,是不是他的所有物。 喏,给你的。 梁三实终于说了话,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陈宝顺。 陈宝顺一看,是个麦杆子编的蛐蛐笼子,他忽然记起去年梁三实说等忙过了就给他编个这样的笼子。 陈宝顺接过笼子,拿在手里掂了掂,说:我又不是小娃娃,你给我这干啥。 梁三实斜眼,你不喜欢? 陈宝顺没说话。 梁三实就笑了,低头在手边的草丛里翻腾一阵,找出一只野豌豆,梁三实扯下藤蔓上瘦小的豌豆荚,剥开,去掉里面不饱满的豌豆,掐去一端后,放在吹 嘟嘟嘟嘟 陈宝顺突然笑了,拍了一把梁三实,说:你能不像个小娃娃么? 梁三实不理他,继续吹 嘟嘟嘟嘟嘟 陈宝顺突然觉得心情极其顺畅,像看见是背后的油菜已经谢去了金灿灿的花朵,结出了饱满的油菜籽,那样幸福的感觉。 陈宝顺痴痴地笑,耳畔的哨声突然停了,陈宝顺愣了愣,还来不及转头看梁三实,就被梁三实凑过来,亲了一下脸颊。 陈宝顺傻了,却觉得心跳得快了。梁三实动作那么快,让他都怀疑到底是蜜蜂撞在了他脸上还是梁三实亲 分卷阅读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7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7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7 了他。 梁三实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扭头。 两个人如此青涩,如同为出嫁的姑娘,这是为什么呢,没人说的明白。 陈宝顺还傻着,梁三实的手慢慢伸了过来,试探着把手覆在陈宝顺的手上,陈宝顺低头看着那只指甲里有泥巴,手背又黑又黄的手,没有拿出来,也没有反握。 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 哨声又在耳边响起,听起来欢快极了,却又有些颤抖,像是紧张,也像是害怕。 一田一田的油菜花金灿灿的,那么高那么密,遮住了他们。陈宝顺觉得,自己像是进了另外一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宝顺 等油菜花真的谢了,油菜成熟了,梁三实依旧帮陈宝顺的忙,每天晚上也理所当然地跑到陈宝顺家让他给他做饭。陈宝顺啥没没说,默默地生火做饭。 日子就这样平常的过啊过,可插秧的时候,梁三实去给人耕田,田才耕了一半,牛就断了腿。 那牛是头老牛了,大概是太老了,一用劲儿就把腿折断了,牛断了腿,就是废了,没用了。 梁三实为此又难过又生气,晚上到陈宝顺家吃饭的时候一个字没说,闷坐着。陈宝顺抿抿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下面的时候煮了一个鸡蛋在锅里,等煮好了就端到梁三实面前,说:快吃吧。 梁三实拿起筷子戳了戳面,又把筷子放下,说:不怎么想吃。 牛对于一个农民而言有多重要,外人是体会不到的,梁三实没了牛,没有了额外的经济收入,也没有了耕田的效率。陈宝顺知道梁三实心里难过,可他偏偏嘴笨,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憋了半天,只说:你先吃饭吧,我们可以一起存钱再买头牛。 梁三实抬眼看着陈宝顺,眼里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半响,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面。 过了几天,梁三实冲进陈宝顺的屋子,又笑又难过的表情让陈宝顺琢磨不透。 梁三实拉着陈宝顺坐下,喘了两口气,说,宝顺,我有个想法。 陈宝顺问,什么想法? 梁三实说,我打算和邻村的二虎子他们出去打工,在河北,一个月好几百块呢,我去干个半年,回来后我们又能买牛,又能盖新房了。 陈宝顺呆了,他从来没有意识到每天和他一起下地吃饭的梁三实有一天要离开他,心里蓦地酸吧吧的。 陈宝顺说,在家里多好啊。 梁三实抿了抿嘴,说,我也不太想去,去了,就半年看不到你了可是我又想等我回来就没让你过好日子我就想去。 你陈宝顺说不出话。他怎么听梁三实的话都觉得酸溜溜又甜腻腻的,说的他心里难受。 可如同他和梁三实扯嘴他扯不过梁三实一样,梁三实决定要走,他也拉不住梁三实。 就在秧苗都栽完的时候,梁三实坐上了出村的拖拉机。那天陈宝顺睡到中午才起床,看见钟的时针指着十一点,陈宝顺就知道,梁三实一定走了。 他没有去送他,他也没有什么资格去送他,在村里人眼里,他们两不过是没什么联系的单身汉。陈宝顺也说不出他们之间的联系在哪儿,所有没有去送,只是在睡醒后躺在床上看着挂着灰尘的房梁红了眼眶。 然后陈宝顺一个人坐在田埂上,被山间的风吹着,清爽得寂寞,陈宝顺一个人守着他的水稻,守到它们长高,长大,抽穗,守到它们收获为止。 梁三实走之前把卖牛的钱都留给了陈宝顺,让他留着这些钱交农税提留,收水稻的时候请人收水稻,不要太累。但陈宝顺没有动那些钱,他把那些钱都存了起来,陈宝顺想的是可以存些钱,说不准梁三实出去没有挣到钱呢,存的有钱,总是有保障的。 陈宝顺一个人在丰收的季节里收水稻,他把那些稻子割倒,又装进背篓,再在夕阳满天的时候背着回家。当陈宝顺一个人背着稻子走在田埂上的时候他忍不住努力地去嗅四周,却闻不到稻香的味道。可是去年,明明稻香洒满了田埂。 没有了梁三实,真的这么不同吗? 田埂上的草又长高了一截,就在田里的稻茬上面时常站着一两只麻雀,找寻收落下的稻子充饥,而陈宝顺呢,在田埂上徘徊游荡,像是无所事事的闲人。村里人都说,陈宝顺一个人过得太无聊了,可怜可怜。 没有人懂陈宝顺。 陈宝顺也害怕有人懂。 梁三实出门后的第三个月,梁三实托人带回了一包东西给陈宝顺。 陈宝顺接到东西的时候开心极了赶紧抱回家里,打开用一根鞋带拴紧的蛇皮口袋一阵翻,里面装着几块肥皂,还有两双胶鞋,其中一直胶鞋里塞着个小纸条,上面是梁三实歪歪斜斜的字 好好照顾家,等我回来我们就买个小牛笃子。 小牛犊子的犊还写错了。但陈宝顺不嫌弃,握着纸条就像握着金子舍不得撒手。 晚上,陈宝顺把纸条放在枕头底下,夜里,陈宝顺就做了春梦。梦里梁三实睡在他旁边,粗糙的手在他的肚子上乱摸,摸了肚子又摸他脖子,还亲了他的脸。 第二天陈宝顺摸了摸湿漉漉的裤裆,羞赧又懊悔。 梁三实送的胶鞋穿着大小正合适,也很舒服,陈宝顺觉得下地干活都有劲了。 那双胶鞋穿了后的三个月,再也没有梁三实的消息。没有东西,没有信,什么都没有。 田里倒是长了稗子。 这一年又要过去了吧,真是快啊。 陈宝顺坐在田埂上,曾经他背后的田里开满了油菜花,如今却被收割成稻杆,对比如此强烈,空荡荡的感觉也如此强烈。陈宝顺看着自己脚上的胶鞋发呆。 过年的时候,梁三实家的门也是紧锁着的。 年过后,村支书笑呵呵地跑到陈宝顺家里,说,嘿,宝顺,有好事,有好事! 陈宝顺二香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问,你说啥啊。 不远村子里有个叫赵宝珍的女人,她男人死了有一年了,一直没有再嫁,最近她却有意愿再找一个男人过日子,村支书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所有说啊,你不要看人家是个寡妇,身体不好啥的,她人可勤快,人家也没啥要求,你看你这样子,她估计也不嫌弃 村支书和陈宝顺唠唠叨叨一大串,陈宝顺一边听一边点头。村支书说完,问他:你怎么看? 陈宝顺摇摇头,我穷,她跟着我过不了好日子。 你傻啊,你和她,差多少嘛,互相有啥好嫌弃的,村支书恨铁不成钢地说陈宝顺,难道你就想一个人过一辈子?真打一辈子光棍啊,男人无论如何都还是要个女人的! 男人无论如何都还是要个女人的,这句话让陈宝顺愣了愣,他想,男人不一定要女人,和男人干的活儿才多。 分卷阅读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8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8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8 陈宝顺老实说:我不一定要女人才能过一辈子。 难道你要男人和你过一辈子啊,村支书急了,把头上的帽子都扯了下来,你怕个啥嘛,人家不会嫌弃你的,这门亲事只要你说成,它就成。 当天晚上陈宝顺彻夜未眠,脑袋里都是村支书的话,但重点不是村支书说亲事能成上,而是村支书说,你不和女人过一辈子你要和男人过一辈子啊。 想着想着,陈宝顺就想梁三实了,梁三实已经出去半年了,没有一点消息,不知道他在外面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越想就越觉得挠心。 同时陈宝顺又很沮丧,他和梁三实到底是怎么了,搞成现在这样,没有什么口头约定,更没有书面契约,他们之间就是有那么点小**,说是断藕偏偏又连着一点丝。可是,能娶到媳妇一直是陈宝顺不敢想的奢望,如今,这个奢望竟然变成了现实。 第二天,陈宝顺跑去田埂上坐了一天。晚上回去后就打开锁着的柜子,从里面拿了些钱出来,再提了十多个鸡蛋,跑去了村支书的家。 是,陈宝顺打算娶那个寡妇。 陈宝顺想,无论我和梁三实之间有再多说不清楚的事,只要我娶了媳妇,就什么都清楚了,真真的一刀斩乱麻。 村支书客气地收了礼,安排了陈宝顺和那个女人见面。那个女人看着还算顺眼,人也不娇气,说话也不大声,温温柔柔的,是陈宝顺理想中媳妇的模样。那女人的要求确实也不高,就是有个家就成,结婚也不用办酒,领个证就行了。 陈宝顺觉得赵宝珍是个好女人,赵宝珍也觉得他老实,两个人见了几次面,就定下了亲事,一起去领了证。 村里再也没有人和陈宝顺开玩笑说,嘿,我给你介绍个媳妇吧。陈宝顺有些欣慰,很多的是一种不能言语的轻松感,感觉自己终于回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世界,没有忐忑,没有羞涩,没有慌张,而是,有田,有自己,有女人。 就是还差一头牛,对,一头牛。 赵宝珍身体不好,一受凉就容易生病,也做不了田地里的活儿,不过她确实是个勤快的人,她在家里把家收拾得干干净净,给陈宝顺做香喷喷的饭菜,给陈宝顺补衣服,她给陈宝顺说,你待我好,我也待你好。 陈宝顺听人家说,赵宝珍以前的男人总打她,每天都打,晚上整个村子都听得见她的哭声。陈宝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每天一回家面对的不是冷锅冷灶,而是脏衣服已经洗了,饭也做好了,有家的味道,就凭这点,陈宝顺想,我要对她好。于是陈宝顺开始去帮其他要盖房子的家里做短工,想快些存些钱,买头牛,再盖间房子。 陈宝顺就这么计划着,每天早出晚归,卖力的干活,再没有时间跑到田埂是去坐上一坐,也忘记了跑去看看梁三实家的锁子有没有开。 他果然回到了原来的世界,没有簇拥的油菜花,没有清脆的哨声,他好像忘了,为了家而忙碌奔波,忘了一切。 或者,是陈宝顺不愿意去想。 而赵宝珍呢,她是真的喜欢上陈宝顺了,她晚上给陈宝顺缝衣服的时候,陈宝顺只是过来给她披了一件衣服,说莫凉着了,她就哭了。比起她上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好他太多倍,经管他不善言辞,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都说不了几句话,可是有个人愿意疼她,也就是她天大的幸福了。 两个人领了证后的半年,赵宝珍给陈宝顺说,宝顺,我想给你生个娃。 陈宝顺啊了一声,心里说不出悲喜。这明明是让他开心的事,为什么他又高兴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宝顺 宝顺今年已经三十岁了,赵宝珍也二十六了,要孩子也不是不可以,但陈宝顺担心赵宝珍的身子,说,你身体不好,这事 他这么一说,赵宝珍又哭了,说,宝顺,你对我真好,这时候都还想的是我,我要给你生娃。 陈宝顺扰扰脑袋,不明白赵宝珍为什么会因为他说的话哭,只清楚的意识到他要做爹了。 而后他们在床上折腾,那时陈宝顺脑袋里浮现出小孩子的模样,白白的,胖胖的,可爱极了。但陈宝顺的身体却不怎么卖力,在他身下的女人给他奇怪的感觉。等做完了那摊子事,他给赵宝珍裹紧被子,闭上眼睡觉,梦里,梦见大片大片金灿灿的油菜花。 赵宝珍怀孕了。 陈宝顺有些激动,他还未有过这样的感觉,看着赵宝珍的肚子,像是看着另一个自己。和女人在一起,感觉果然是不同的吧。 然而,梁三实又终于回来了。 那天陈宝顺觉得眼皮在跳,他下田的时候瞟了一眼远处的山,突然发现原来都已经光秃秃的了,梯田里的粮食早就收光了,离下一年,又不远了。 陈宝顺突然记起梁三实这个人,他已经离开一年半了。 收工的时候陈宝顺绕路跑到梁三实家去看,门还是锁着的。 陈宝顺摸了摸鼻子,回家。可一到院子里陈宝顺就傻了,他看见穿着崭新迷彩服的梁三实站在他的院子里,身旁放着一大堆东西,指赵宝珍嚷嚷,你说你是陈宝顺老婆?你乱说啥,陈宝顺还讨得了媳妇? 赵宝珍咬着下嘴唇说不出话。 陈宝顺被钉在原地,心跳得厉害,忐忑地喊了一声,梁,梁三实,你回来啦? 梁三实一听说声音立刻转身看着陈宝顺,啥都没说,指着那女人咆哮着,陈宝顺你给我说,她是哪个? 陈宝顺看了看赵宝珍,不敢去看梁三实,像是做错了事情一样,小声说,赵宝珍,我我媳妇。 梁三实眉头一拧,半响,突然就是一拳头出去把陈宝顺打得直往地上倒,赵宝珍吓了一跳,扔了手里的针线去扶陈宝顺。 你他娘的娶了媳妇也不告诉我!就你这样儿也娶得到媳妇!天瞎了狗眼! 村里都嘲开了,说梁三实一回来就打了陈宝顺,自己娶不到媳妇还看不惯别人娶媳妇,什么人啊。 赵宝珍哭了一晚上,陈宝顺安慰了好久才让她睡下,而自己却坐在床边双手撑着脑袋,心里白糖拌苦瓜似的。 在床边坐了一夜后,第二天陈宝顺取出梁三实当初走的时候给他留下的钱,要去还给梁三实,但去看,梁三实家的门却还是锁着的。陈宝顺觉得放在衣兜里的钱突然变成了烙铁一般,烫得他胸口好疼好疼。 找不到人,陈宝顺突然想去田埂上走走。却在田埂上遇见了梁三实。 梁三实坐在田埂上抽烟。陈宝顺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梁三实却转头看着田埂那头的他,说,我不会打你的。 陈宝顺过去了,但不是因为怕梁三实说不打他,陈宝顺倒觉得梁三实该打他,要是不打他就觉得自己像是欠了梁三实什么。 一年半不见 分卷阅读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9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9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9 梁三实,觉得梁三实除了胡茬长了些,其他没什么变化,陈宝顺小心翼翼地问梁三实,在外面咋样?赚到钱了没? 梁三实只是嗯了一声。 陈宝顺觉得有些困窘,半天说不出别的话。 梁三实抽完了一根烟,把烟头在胶鞋上按灭,反问他,你过的咋样。 陈宝顺咽了一口口水,说,还好。 梁三实又哦了一身,然后站起身来,说,我回去了。 就这么散了,没说几句话,钱也没还回去。 陈宝顺觉得憋屈,却又找不到憋屈的理由,他想,在梁三实眼里,他有什么好憋屈的,现在他有媳妇给他洗衣做饭的,憋屈个屁。 陈宝顺闷闷不乐,赵宝珍看得出来却也不多问,依旧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梁三实回来了半个月,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但也没有来陈宝顺的家里坐,陈宝顺也不敢主动邀请他来家里坐坐吃个饭什么的,两个人似乎没什么交集,陈宝顺觉得,梁三实是在讨厌他,讨厌得不想见他。 陈宝顺觉得自己应该道个歉,这样自己心里应该好受一点,可又一想,自己是为什么道歉呢。哎,再没有那样灿烂的油菜花了,灿烂得睁不开眼,不用看清一切,不用这么烦心。 而这天清晨,赵宝珍所没有从床上起来,陈宝顺以为是她太累了,就为她捂严了被子想让她再睡一会儿,但等他做好了早饭却依旧不见赵宝珍醒来,陈宝顺这才过去拍拍被子,喊赵宝珍的名字,发现赵宝珍没有回答,陈宝顺吓了一跳,连忙一把掀开被子抱起赵宝珍就往外面跑。 刚一开门就对上院子外梁三实的眼,陈宝顺心跳得更加厉害。梁三实一见这情形,也顾不上说话,把身上背着的包往院子里一扔,跑过去一边帮陈宝顺背起赵宝珍,一边说,你快把门都关了,我们去卫生所。 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带着赵宝珍去了卫生所,折腾了好几个小时赵宝珍总算是醒了,醒了后又睡过去了。医生说是赵宝珍胃病又犯了,估计是凌晨里疼晕过去了。 陈宝顺心里难受得很,他想,她疼怎么就不告诉他一声呢,幸好没出什么事,不然啦,他可愧疚得要死。 狭窄的病房里,赵宝珍躺在病床上熟睡,点滴一滴又一滴地注入她的身体,四周都是消毒水的味道,难闻极了。而陈宝顺和梁三实一人坐在床的一边,一个看着赵宝珍,一个看着手指。 静了半天,陈宝顺才支支吾吾地对梁三实说道,谢谢你了。 梁三实依旧看着手指说,没啥,她没事就行。 陈宝顺嗯了一声,梁三实顿了顿,喊他,陈宝顺。 陈宝顺转头看梁三实。 梁三实抠了抠指甲,说,其实我今天去你家是想和你我要走了。 陈宝顺啊了一身,低声说,又要去打工啊家里不好么? 梁三实说,不好。 陈宝顺愣了愣。 梁三实又说,好。 陈宝顺分不清好还是不好了。 过了小会儿,梁三实叹了口气,看了看床上的赵宝珍,对着陈宝顺勉强地笑了笑,说,你以后还是送你媳妇去县里的好医院看看,身体很重要啊,没钱可以和我说。 陈宝顺看着梁三实那个别扭的笑,心里难受极了,说,那怎么好意思,本来就 唉,梁三实打断他,说,我们这关系还是不错的,以后你媳妇生了娃,让那娃拜我做干爹,你可别不愿意。 陈宝顺抿嘴,说,不得。 然后两个人都勉强地笑了笑。两个人对坐着,离得并不远,只是中间隔着的是赵宝珍,两个人,有再怎么掏心话也突然变成了客套话。 梁三实又走了。赵宝珍也出院了,陈宝顺又继续为这个家忙里忙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日子平静,自然,稳当,只等小孩子呱呱坠地,但没有人能懂陈宝顺的心,有时候连陈宝顺自己也搞不懂自己,他的心里到底是为什么而失落呢,明明什么都有了,难道是他不知足吗? 陈宝顺觉得自己很烦很烦,偏偏又无人倾诉,这个时候,他终于又想起到田埂上,山坡上走一走。这种时候,只有这些东西不会对他的诉说觉得聒噪,反而会静静地听他讲,似乎能听他讲一辈子。 冬天早已经悄然而至了,清晨的田野,到处都打着雪白的霜,踩在枯黄的草上,会发出噌噌的声音,田里只留下稻杆,有水的地方还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土地被冻得发紧,到处都是死寂的模样,今年的冬天,果然特别的冷。 陈宝顺走在田埂上,踩着枯草,脚下发出噌噌的声音,像是衰草垂死的**。陈宝顺把冻僵的手揣进口袋,吐了口气,冒出白白的烟雾,迷乱了自己的视线,什么都看不清。陈宝顺的心上也像打了霜似的,冰凉冰凉的,他看着那些山,那些田,无比地想念梁三实。 陈宝顺想,他认了,他真的认了,想就是想,憋不了。 可他不憋了又能怎么样呢,梁三实已经生他气了,他们两个是合不好了,而且面对赵宝珍一天一天鼓起来的肚子,陈宝顺有深深的无力感。 就这样吧,如同霜打过的田野,禁锢住一切,似乎再也没有春暖花开。 孩子出生在春天,是个女孩,村支书给取了名字,叫陈玉妮。陈宝顺念着这个名字,陈玉妮,陈玉妮,多好听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宝顺 那孩子小小的,因为赵宝珍身体不好生下来也瘦瘦的,才五斤半,赵宝珍说可惜不是个儿子,陈宝顺摇摇头,说,辛苦你了,我已经很满足了,儿子女儿都好,都是陈家的种。 是啊,陈家有后了。有时候赵宝珍给孩子喂奶,陈宝顺看着看着,眼睛就湿了,他想他可能是踩了狗屎了,才有这样的运气,原本要光棍一辈子的,却突然有了媳妇,也有了孩子。像梦一样。 陈宝想哭过是因为他高兴,他一高兴就更想哭。 赵宝珍坐月子的时候,陈宝顺照顾得无微不至,为了给赵宝珍补身子总赶集去买鸡给她炖汤,看得隔壁的张大婶子都眼红,一看自己的男人不爽就吆喝,你看看人家陈宝顺,多疼她媳妇,像你没出息的,老娘坐月子的时候还要给你煮饭吃! 赵宝珍听得心里甜滋滋的,陈宝顺心里酸不溜丢的。 又过了些日子,赵宝珍可以下床了,孩子也长胖了一些,陈宝顺总算笑了笑继续去给人家修房子赚钱,没过多久,陈宝顺觉得钱挣得差不多了,和赵宝珍商量商量,买了头小牛犊子。 村里人都说,陈宝顺家得运气了,原来啥都没有,突然就啥都有了。如同再瘪的麦子也能结出饱满硕大的穗子。 有媳妇,有田,有牛,有这样一个家,陈宝顺原来想的现在有了。 可陈宝顺没给任何人说, 分卷阅读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10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10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10 他现在想要的,全没了。 油菜花早就开过了,菜油都装进了油壶,几场雨一下过,梁三实门上的锁子就生了锈。 后来的大半年,没有梁三实的任何消息,梁三实的房子因为太久了没人住房上的瓦有些都裂了,陈宝顺给赵宝珍说应该帮他换新的,以前梁三实帮了他不少忙。赵宝珍很善解人意的说应该的。 陈宝顺不知道梁三实什么时候回来,不过陈宝顺想好好的打理好他的房子,至少能让他一回来就有地方住。 不过等到第二次为梁三实的房子换瓦时陈宝顺换到一半就挺住了手,在房顶看了半天,草草换了换就顺着梯子下来了。 陈宝顺突然变得机灵了,他就是不换,要是梁三实的房子风吹雨淋得垮了坏了,等梁三实回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说,喃,梁三实,你家破成那样了,你先住我家吧。 这么想陈宝顺心里竟然很得意。可他回家看见抱着孩子烧锅的赵宝珍,陈宝顺突然发现他这样的想法完全像个是小孩子,面对赵宝珍,无疑有背叛的感觉。 再也没有勇气面对那如海一般的油菜花,太过耀眼,太过庞大,容易让人睁不开眼,容易让人被淹没。 赵宝珍抬起头来看陈宝顺,问他,咋了,房子补好了吗? 陈宝顺啊了一声,说,没有。张口闭口的瞬间,陈宝顺明白,自己的世界里不能有梁三实。 陈玉妮能爬了,陈宝顺可开心了,看着小家伙在床上慢慢地爬,想爬又爬不动的模样像极了田野草丛里才生下来的小野兔,捏着她软绵绵的手,就像捏着天上的云彩。 买的小牛犊子也长大了,能下田耕地了,陈宝顺找木匠做了牛枷,给牛戴上,牛看起来可精神了,下地耕田的时候赵宝珍说要和他一起去,陈宝顺说,你还是在家带孩子吧。 于是陈宝顺一个人去耕田,广袤的田野,层层叠叠的梯田,陈宝顺虽然知道他的世界不能有梁三实,但他止不住要去想梁三实。记得以前,梁三实在前面耕田,他跟在后面撒种,从后面看梁三实的背,那么结实宽阔,就像山一样。 现在就他一个人了,每每面对孩子和媳妇,陈宝顺总觉得羞愧,尽管他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她们的事情。生了孩子后的赵宝珍,像被榨干了油的菜籽,只留下一个壳,被风稍稍一吹都会头痛,他得照顾好赵宝珍,照顾好这个给他温暖和运气的女人,同时也是给了他一切,也带走他一切的女人。 但陈宝顺不怪她,一切都是他自己选的,要怪,就怪他自己吧,但即使如此,再也不能回到以前了。 陈宝顺坐在田埂上小憩的时候,他想,梁三实在外面吃好不好呢?衣服是不是总是换了不洗?指甲里是不是还有黑色的脏东西? 不得而知。 远的看不到,近的赵宝珍又出了一些事 赵宝珍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又生了孩子,身体只剩下一个壳子,又拖着生了病的五脏六腑,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即使是吃再多的鸡汤也补不回来。 去卫生所看了医生,医生说赵宝珍身子太虚了,而且胃上和肾上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建议陈宝顺送赵宝珍去县里的大医院检查检查。 陈宝顺提了好几次,赵宝珍却总是推辞,说浪费啥子钱嘛,我莫得事,不要觉得医生说啥就是啥。可后来赵宝珍竟然吐了血。 陈宝顺忍不下去了,强行带着赵宝珍去县里医院做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医生拿着报告单叽叽呱呱地说一大堆,陈宝顺什么都没听进去,除了一句医生说,这都晚期了,动手术也只是浪费钱,你们回去吧。 这次赵宝珍竟然没哭。 两个人沉默地坐车回去,等回了家,赵宝珍像是没去过县医院似的像平常一样生活做饭,给玉妮喂奶,只是没说话,寂静得表情是一潭死水。 陈宝顺靠在门上发呆,等赵宝珍盛好了饭叫他,他才从梦境里醒过来,然后冲过去拉住赵宝珍的手,说,我明天去把存折里的其他钱都取了,然后把牛卖了,我们去更好的医院看看。 赵宝珍的眼眶红了,可最终没让眼泪掉下来,她摇摇头,说,别浪费钱了,你留着那些钱给妮子多买几件好看的衣裳,再娶个媳妇 上天到底公平不公平,陈宝顺已经分不清楚了,但生活的痛楚已经刻在了心上,雕刻出悲伤的模样,山坡上被割去的草还能再长起来,而那些痛楚却再也摸不平忘不掉。 赵宝珍死在一天夜里,悄无声息地,没有任何预告和挣扎地死去,如同睡着一般,永远地睡了下去。 赵宝珍死后,陈宝顺把她挨着他爹妈葬下。赵宝珍下葬后的当夜,陈宝顺抱着玉妮在床上坐了整整一夜,彻夜无眠。 而后,没有像赵宝珍说的那样,陈宝顺没再讨媳妇,也没人会再嫁陈宝顺。他们都说,陈宝顺家运气不好就是不好,王八怎么可能翻身。 陈宝顺不在乎他们怎么说,丝毫不在乎。再多的流言蜚语,也隐藏不了自己心里明了的真相 他失去了两个他喜欢的人,一个女人,一个男人。此时他知道上天是公平的,就如同四季的交替和谷物的轮回,有春天的时候就不可能有秋天,种麦子的时候就不可能种稻子,可上天无论怎么公平,都让陈宝顺心痛。 来年春天,陈宝顺的地荒了一半,陈宝顺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力气和精力去耕那些田地耕开那些冬日里冻死的土,就像是撕裂自己的心脏。 日子突然变得浑浑噩噩起来,山坡上的野花再也不如以前看到的绚丽,蒲公英再也飞不出山沟,野豌豆荚也再奏不出好听的曲调,世界,突然变成了黑白的模样。 陈宝顺去集市上买了几斤高粱酒,吃饭的时候总是要喝上一杯,他喝酒容易上脸,一喝就脸红脖子粗的,张大婶子来找他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妇女们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讲人家闲话,可到这个时候,爱讲闲话,爱看笑话的张大婶子总算看不下去了,她可怜起陈宝顺,和陈宝顺说,你看看你,女人死了也不能这样啊,娃儿还要人照顾呢。 陈宝顺红着脸摇摇头,说,我什么都照顾不了了 张大婶子砸嘴,说,得得得,我这人一辈子就心软,以后你下地的时候玉妮我帮你照顾着。 陈宝顺的话里并没有那个意思,然而陈宝顺也没说什么,他想,至少论照顾孩子,他是不如张大婶子的。 他现在只有玉妮了,玉妮是他的命,其他的期望,全是不缥缈不定的。 当天夜里,陈宝顺做了一个梦,梦里赵宝珍拉着他的手,嘱咐他一定要好好照顾玉妮,再讨的媳妇不要欺负玉妮,梦里的陈宝顺频频摇头,说,我不会再讨 分卷阅读1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11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11 宝顺 作者:辜椿榕 分卷阅读11 媳妇了,我就好好照顾妮子! 第二天醒来,陈宝顺一抹眼角,全是泪。 梦醒后的陈宝顺活了过来,牵着牛下了田,把荒废的土地补上粮食。陈宝顺想,想要的都得不到,还有的怎么能不珍惜呢。 陈宝顺又如同往日单身一人时的模样,用身体去填补那些被命运撕开的缝隙。 可当那日传来梁三实腿断的消息,陈宝顺拼命补起来的缝隙又裂开了。 有人从外面打工回来了,说梁三实在工地上做工时,保险绳断了,从高处摔了下来,摔断了一跳腿。 村里的人咂嘴,说,这真是太造孽了。 陈宝顺心凉了一大截,抿紧了嘴唇扛着牛枷回家,回到家后从张大婶子家接回玉妮,默默地给玉妮冲了奶粉让玉妮抱着喝,自己又抱着玉妮坐在灶膛前生火做饭。 灶膛里的麦杆子被火苗烧灼,舞动的火焰里陈宝顺却看到了往日的场景,他和梁三实,梁三实烧着火,他坐在他旁边洗衣服,然后两个人一起吃着煮糊了的面 怀里的玉妮吃完了奶,可能是没吃够,抱着奶瓶哇哇地哭了起来,陈宝顺一低头看,眼泪就砸在了玉妮的脸颊上。 陈宝顺再也忍不住了,他的心被麦杆子上的火烧得又疼又痒,他抱着玉妮,结婚几年来,第一次哭得泣不成声。 后来也没有听说什么关于梁三实什么时候回来的消息,陈宝顺给自己的心上了一个闸,一闸子把所有想说的话都闸在了里面,陈宝顺对自己说,如果那个人没有出来扳开这个闸,那他就同那些话,一起沉默一辈子。 玉妮能懵懵懂懂地叫爸爸了,陈宝顺笑了,买了些纸钱去给爹妈还有赵宝珍上坟,坟前,陈宝顺说,这样,我也知足了。 自己的爱情,就如同自己撒下的麦粒,麦粒发芽了,长根了,长高了,开花了,结籽了,有麻雀站在麦穗上偷吃麦子,一切看上去是那么圆满,然而,那些麦子,又被割去沉甸甸的脑袋,只留下麦秸,望着空荡荡的田野,自己才突然明白,原来自己真正的爱情,一早就死在了泥土里,没有发芽。 陈宝顺已经三十二了,三十二岁的陈宝顺只经历过一场爱情,即使缥缈不定,即使贫薄到连期待都没有,面对坟墓里的人,陈宝顺已经知足了。 但是,陈宝顺没有想到,老天还是会可怜他的。 那天的清晨,风吹得有些凉,陈宝顺一大早就牵着牛下了地,陈宝顺计划着把这几块田一天耕完,这样明天就可以播种了。 面对那些梯田,陈宝顺想起他们说的话,他们说只有四川的田才是梯田,一出去,就可以看见平原,平坦得很,上面立着高高的楼房,还有长长的铁轨,轰鸣的火车呼啸而过......可是,为什么他们都离开这些曲曲折折的山脉看到了平原,生活却依旧不平坦? 梯田层层叠叠,山脉悠悠绵绵,有清脆的鸟叫,也有黄牛的叫声,晨曦渐渐浮上天空又渐渐淡去,只留下青白的天空。陈宝顺抽打着牛的屁股,催促它走快些,汗水流得畅快,陈宝顺抬头擦汗的瞬间,目光穿过牛背,直直钉在站在远处的人影身上。 那个人影就站在田埂的那头,目光以和陈宝顺同样的形态钉在陈宝顺身上,又抬起手抹了把眼角。梁三实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包,右手杵着一根木质的拐杖,因为太远看不清脸是不是瘦了,胡茬是不是长了,只看得见他杵着拐杖,像极了他当初同样断了腿的老牛。 但陈宝顺却不觉得梁三实像那头老牛一样废了,其实陈宝顺暗暗想他废了也没关系,他可以照顾他一辈子,他不嫌弃,也不怕累,只要他愿意吃,他可以给他下一辈子的清水挂面,只要他愿意陈宝顺就愿意和他在一起耕田撒麦子。 因为此时,陈宝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想有个家,有田,有牛,有玉妮,有梁三实。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不晓得文里的四川话大家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晓得知道 她是哪个她是谁 我莫钱给你我没钱给你 其他貌似也没啥了。。。。 分卷阅读1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