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水河》 分卷阅读1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1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1 《青水河》三毛小姐 文案: 家居城市的富家女在病重母亲的书房发现一封泛黄的书信。为了揭开书信的真实□□,富家女曹子惠以乡下清幽的环境为由,携母同往乡下。在清水河居住的期间,她偶遇辞职回乡发展的冯以英。 一个是富家女,一个是贫贱的穷小子,他两在互相斗气当中,在偶然的机巧之下,能否最终成一段姻缘。富家女在追寻那封书信的□□中,也见识到乡下人的淳朴勤劳,以及喜爱上渔舟唱晚的美好晚霞。 内容标签: 乡村爱情 洪荒 边缘恋歌 搜索关键字:主角:曹子惠夏如白冯以英夏如雪 ┃ 配角:王西张凤 ┃ 其它:青水河渔舟唱晚 第1章 第一章 敞开的玻璃窗里浮进来滚滚热气,偶尔也会有丝溜溜的风从泛着丝绸光泽的撒花紫色窗帘透进来。寂静的大厅里只听的些咕咕哝哝的女人声气。张凤压低着声音说:”老板娘吃了那么多补品都不见效,估计这病好不了呢。”孙尚看了看套间黄色纹理雕花的门,悄悄地说:“可不是呢。什么燕窝、鲍鱼、人参、四物汤,凡世上所有好吃的东西都吃了。什么专家会诊,山间名医都到看了,她身子弱的不行,怕是撑不长久了。她女儿为她这病吃尽了苦头。只是她这丈夫啊!忙生意忙生意,管都不管,在外应酬。老婆病死了,怕眼泪都没得流。这世上有良心的男人都死绝了。”孙尚还想乘口舌之快,评说这世上的天理良心。张凤故意地清了清喉咙。孙尚便住了兴头,惊疑地转过头,只见曹子惠站在一架自制的精美屏风后面说:“孙姐,你上街去买些菜回来。”说完,曹子惠又转过屏风进了套间。孙尚疑心自己说的话走了风声,被老板娘的女儿听去了。 曹子惠忧愁地望了眼夏如白。她的骨肉哪里是丰满的,皱瘪瘪地直缩到了曹子惠的心里去,难抵的住揪心。曹子惠不忍再看,扭着头看那墙上挂的《岁寒三友图》,心里想着:“生命树不常青,万物有时序却比人常久。人生常不满百,何以解忧?”曹子惠照顾了夏如白两年。整整两年的时间啊!在私立贵族大学上大二那会,曹子惠还是个纯真无忧的女孩,相貌清秀,身材高瘦,学的是服装设计专业。水云谣的爱情是她梦里常思。她常一掷千金为自己举办生日聚会。只因知她生活优渥,做生意的父母是她强有力的经济靠山,便青春好作狂。她哪会想到一种可怕的疾病在慢慢地吞噬着夏如白的身体。终于在她毕业的那年,夏如白再也抵挡不住疾病的侵袭,日夜得在与死神痛苦地角力。又一声凄凄然然的哎哟!曹子惠的心就像有一把刀子在割。 “妈。”说完,曹子惠的声音哽咽了起来。无常鬼就在阴暗处将随时给自己的母亲带上锁链。“子惠啊!你怎么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夏如白还没说完,感觉喉咙里像被鱼刺卡住了,哇地咳住了一团,整个身子都缩紧了起来,颤栗得厉害。披在身上的薄绸淡色被面滑了下来。 曹子惠咽住了啜泣,一面从地板上捡起了被面说:“妈,没有啊!”又帮畏冷的夏如白盖好了被子。小心地扶夏如白坐起了身,理了理夏如白只有骨架的后背。曹子惠的手轻轻地摸过那块干瘦的后背时,又是惊心又是痛惜。夏如白感觉头昏目眩,又让曹子惠帮她躺了下去。 坐在床沿的曹子惠看着夏如白昏昏地睡了过去,夏如白已经很久没那么睡的沉酣了。曹子惠站起身,轻声碎步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忽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便顺脚进了在就近床头的书琴房。 曹子惠每次到书琴房时,只能痴痴地望着书柜,纳罕夏如白珍藏了些什么书物。这梨花木书柜自打从她有记忆起就有了的。书柜里的绝大部分书是夏如白的。夏如白还是少女的时候就累积下来的。曹子惠想不通的是,夏如白从来厉声喝止曹子惠别动她所有的东西。一把黑糊糊的大锁锁住了夏如白的青春往事。可巧今天曹子惠在帮夏如白按摩后背时,在枕头底下摸到了一把有锈迹子的钥匙。曹子惠打开了梨花木书柜的锁,好奇地翻着夏如白的书物,随意地抽了一本《水浒传》,坐在铺了银白色椅垫的黑皮椅上翻看着。 曹子惠一页一页地翻着这本有点古旧的线装书,从书页里掉出来了什么东西,飘飘然然地落到了瓷砖上。曹子惠往后挪开了椅子,弯腰拾起了泛黄的书信,也不急于起身,半蹲在木地板上展开了信纸。信纸上是零零落落的字。 “姐姐,此生的爱情遇合有千万种,我只知遇到了他,他就是我整部生命之书的精美封面。你深知,丘比特射出的箭是再无回头的。请你原谅我。对不住了。”书信的右下角竖写着夏如雪两个字,并且留着地址等,还附了一张有景的路线图。看着那画工出众的路线图,曹子惠很少听夏如白口里说起过夏如雪,只是隐隐地听到夏如白的朋友提起过。说什么自己还有一个读过书的小姨,从城里下嫁到了乡下。曹子惠夜间照顾夏如白又常听她梦里喊叫着夏如雪。估计夏如白怕自己突然哪天死了,姊妹再也无法相见了吧!曹子惠想着让夏如白去见见自己的亲妹妹。自己也很想去见见素未谋面的夏如雪。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迷惑住了她的心。 曹子惠小心翼翼地把书信夹在了书页里,放回了书柜原处,轻轻地落了锁。曹子惠怕夏如白睡醒了过来,又责骂自己溜进书琴房,提着拖鞋蹑手蹑脚地出了书琴房。 曹子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万一被夏如白知觉了,又是一场深深的气恼。曹子惠可是异常地疼惜夏如白,真怕夏如白一气恼就断了气。夏如白这样心神不定地想着,一抬头猛可里发现夏如白靠着枕头正瞅着这里。曹子惠满脸惶恐,等着夏如白发落。却听到夏如白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你出来了啊!曹子惠只好硬着头皮嗯了一声,疑虑夏如白知道了一切。 曹子惠便趁机拿去夏如雪家的话来探她的口风。夏如白吃力地挪动了下身子,定定地望着书琴房。眼神空洞,气息浮若游丝,叹息了一会,才慢慢地说道:“钥匙被你拿走了吧!是啊!说起她,你都还没见过。你出生的时候,她都已经嫁到乡下去了。在你刚上大学住校那会,她来过这里,还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叫我去她家,还说她的女儿现在在学校当老师。可那时我……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六月份我们去乡下看看她吧!”夏如白想起了自己曾无情地反对过夏如雪的爱情。自己都是快病死的人,为什么就不放下大半辈子的恩恩怨怨,让自己重温最后的亲情。 自她们打定主意去夏如雪家后,曹子惠尽力地服侍夏如白,翘首以盼地等待着夏如雪的身子好一点。但病中光阴总难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2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2 熬。 第2章 第二章 六月中旬,天淡青色,夏如白和曹子惠简单地收拾了些行李,上路了。这一去可是未知的旅程,幸亏是发展滞后的乡下。曹子惠她们坐了一夜的车才来到乡下的一个岔路口。这是一个宁静的小镇,只见林木不见人。天气潮热,蓝天澄碧无云。不远处是排排依河的走势而建的木房子,后面隐隐可见苍翠的山峦。中午的太阳朗朗地照耀着片片泛着银光的青瓦。好一个幽静祥和的村落。 夏如雪经过车舟的这么一路颠簸,身子本就虚弱,现烈日又是煌煌的,眼神发眩了起来,脚下像棉花一样软。曹子惠见夏如白脸色惨白,忙把她搀扶到了山坡后的一棵榆柳树下的石墩上坐着,又用毛巾帮夏如白擦去了额头上沁出的密密汗珠。自己则到岔路口等着,不时看看腕上戴的白色手表。都下午的时间了,说好来接我们的,到现在连个人影子都不见,也不知夏如白的身体还能撑多久。夏如雪在电话里不是高兴地说自己会提前来接我们吗?曹子惠一边想着,一边时不时地去榆柳树下看看夏如白。 这时,一个穿黑色衣服的中年妇女朝这边走来,还没到跟前,就连气带喘地向曹子惠她们说:“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啊?”曹子惠眯着眼睛打量着这妇女,浑圆的身材,又矮又黑,像是从非洲来的难民,夏如雪也会是这样貌吧,她的那一双三角眼贼似地只管往自己的身上乱瞧,曹子惠心里疑疑惑惑的。她早就被爸爸警告过几次,不要轻易地去相信陌生人。爸爸那些做生意的好朋友也常和自己说外面的坑蒙拐骗太多了。曹子惠警惕地说:“你问这做什么呢?”这中年妇女见曹子惠态度傲慢,拒人千里。心想要是就因为她对自己说话不礼貌就走了,万一接不到人罪过就大了,忙解释,“我刚才急了点,我是青水河镇的。你是曹子惠吧。”曹子惠想这就是夏如雪吧。可真和夏如白的长相相差万里啊!但终见了亲人,欣喜地搂着她的胳膊说:“小姨,总算见到你了。”中年妇女听她连喊了几声小姨,忙打断了她的话说:“我不是你的小姨,你小姨夏如雪她叫我来接你们的。怎么没看见你妈妈呢?”曹子惠见不是夏如雪,失望地说:“那我小姨去哪里呢?”中年妇女说:“你小姨有事去了。这太阳晒死人,我们走吧。”说完,用厚厚的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曹子惠说:“好,我去扶一下我妈妈。”不一会,曹子惠慢慢地扶了夏如白来。这中年妇女在前头领路,路上曹子惠不停地问着夏如雪的事。 用不了多久,她们走进了一个山谷,绿柳周垂,杂着桃杏,浓荫密匝,隐隐地露出一带生了苔藓的砖墙来。砖墙内是一幢亮堂堂的木质房屋。曹子惠又看见有弯曲的翠竹伸到青瓦上。一切都让人的心柔软了,全然不同于让人觉得锐利的水泥建筑,“要是我能够在这里住几天该多好啊,也过过农家小院的日子。”这中年妇女听了,咯咯地笑了起来:“有什么羡慕的啊!这就是你小姨家啊!”曹子惠听说这栋木房子就是夏如雪的,满脸高兴。 她们正说笑间,有一长挑身材的妇女从那密林里钻了出来,胳膊上挽着一只用白毛巾覆着的竹篮。中年妇女叫了一声如雪。望地赶路的夏如雪听到有人叫她,立住脚,抬起头看到了夏如白王西她们。夏如雪忙三步并做两步地赶了上去。夏如雪肚里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吐出口的却无非是姐姐,哽咽难言。多年不见,夏如白竟被病魔剥瘦得不成样子,身上最明显的不过就是那深陷的眼睛。而夏如白身上的强势早已经不见影儿了,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事?曹子惠见夏如雪怔怔地看着夏如白,喊了一声小姨。夏如雪才回神过来,望了望王西身旁的曹子惠,原来自己的姨侄女已出落得齐齐整整了,眼儿细细的,瓜子脸儿,那樱桃小嘴也恰到好处地点缀在她白净的脸上。转悲为喜,夏如雪咽咽地笑着应了一声,忙把她们迎到屋里去了。 姐妹在这种光景下相见,唯紧紧地握着彼此的手,悲喜交织在心中,泪水断了线的流。 王西笑着说:“俩姊妹一见面就只知在那里哭,也不知道说一些高兴的事”夏如雪夏如白才笑着抹掉了眼泪,互相拉着手叙说着这几十年的事。夏如白用枯如柴的手摸了下夏如雪的额头说:“哎。这几十年你吃苦了。脸色都变得蜡黄。”夏如白望着夏如雪被岁月打磨的脸,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穿紫衣的美人儿呢!浓眉下的那双长眼蒙上了浊雾,不再清如秋水。 正说话间,中堂里进来了一个中年男子,披着一件棕色的蓑衣。这男人瘦高的个儿,方形有力的脸部轮廓。中年男子粗声粗气地说:“中午都没有送饭去呢?”夏如雪才想起了什么似地说:“一时高兴过头就忘了。姐姐她们来看我们了。冯远程你去买点菜过来吧。”冯远程淡淡地看了一眼曹子惠夏如白。曹子惠喊了一声姨爹,心想:“这个就是我从来没见过面地姨爹啊。”。这冯远程应都没应一句,就转身进了堂屋里,心想夏如雪不听自己的劝告,硬是要把她们接来自己家。曹子惠见冯远程脸上淡淡的,摸不着头脑。夏如雪忙笑着说:“我都忘了,昨天才到赶集买的菜。” 庭院外的日影已向西飞去,月白蒙着朵朵的彩云。王西见天色快黑了,坐船去了河对面的家。院落里喷薄的红花绿叶染上了一层神秘的轻纱,水泥地板上重重的深影像是笼罩在夏如白心上。晚上因为曹子惠要照顾夏如白的起夜,便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幽静的夜里虫子唧唧地叫着。夏如白的心已经远离了嘈杂的市井声,同着这静寂的大自然归于一处,心里想着今天发生的种种。时光飞逝,她本来以为冯远程已经放下了所有的恩怨。可晚上吃饭时,他故意地躲避着我们,自己一个人蹲在院子里吃饭,闷闷地抽烟。夏如白一想到冯远程还是那么地怨恨自己,哪会有睡意?在木板床上辗转反侧。朦朦胧胧睡着的曹子惠被吱嘎吱嘎的翻床声惊醒了,昏昏沉沉地说:“妈,你怎么还不睡啊?”夏如白知道自己吵醒了曹子惠,忙说就睡了。 第3章 第三章 第二天起床时,因为夏如白在床上辗转到四点多钟才睡着,又因路上劳乏一天耗掉多少精气神。睡了不足一个小时,又被靠隔壁配的那件偏房里的洗漱声惊醒了。所以干脆起了床。在灶屋里盛水的瓷脸盆里绞了一块毛巾洗了脸。往院里泼水时,撞见了从中堂里出来的夏如雪,笑着说:“怎么就起来了,不多睡一会的。”夏如白笑着说天都亮了,想着夏如白的声音怎么变哑了,“如雪,你声音怎么哑呢?” 夏如雪压着声音说:”没事。最近有点小感冒。”她哪敢把昨晚和冯远程吵嘴的事说出来。自己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3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3 的丈夫冯远程好像永远都活在仇恨中。当年的事已过去,何必为那些事扰乱了现在的生活。冯远程他的无明火被夏如白的突然到来勾起了,他数落了夏如雪一个晚上。说什么她不拿自己的话当回事,还要瞒着他去接她们,连中午饭都没有送去。现在夏如白病歪歪得,她就知道来投奔我呢。当初我冯远程不顾自己的脸面,把自己男儿的尊严践踏得一文不值,扑通一声跪在夏如白面前。她却啐了我一脸,还蔑视地说就你这种没出息的男人想娶我唯一的妹妹,比登天都还难。夏如雪她自己也是一个为真爱可以抛弃世俗的人,写了封短信,背着夏如白和冯远程私奔到了青水河镇。夏如雪想着自己的无悔付出会换来冯远程对夏如白的原谅。可冯远程昨晚上说的那些话简直令她既伤心又气愤,所以声嘶力竭地和他吵了一个晚上。幸而电视机开的声音大,才没有被睡在中堂那头的夏如白她们听到。 而曹子惠一起床,觉得天气清爽,就往乡间小路散步了一会,进了灶屋。只见灶屋里夏如雪在灶前叮啷咣珰地炒菜。夏如白则躬着背靠着墙坐在红漆靠背椅上。唯有冯远程不知哪去呢。曹子惠对夏如雪说:“小姨,姨爹去哪里呢?”夏如雪说:“他习惯了一早上起来就去干农活的。”曹子惠自觉没趣,想着昨天吃饭时夏如白送给他贵重的礼物时,冯远程却哼都没哼一声,坐在椅子上吞云吐雾。夏如雪扭身见曹子惠怔怔得,笑着说:“子惠,吃饭了啊!”夏如白见桌子上少了冯远程,“我们还是等着他一块吃吧!”夏如雪说:“他习惯了,我们吃我们的。姐姐,这是你的稀饭。”她们还没有扒拉几口碗里的饭,屋外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你们吃饭了没有?”原来是王西。夏如雪忙从桌子底下拉出一张椅子,让王西坐了。王西说:“这个时候才吃饭啊!过几天是端午节。你要不要包粽粑啊?”夏如雪说:“年年都包,今年也要包啊!”王西说:“那你包好了,我来你家拿几个吃吃。”又说:“河边那些荷花开了,也做些莲藕粽粑吃。”夏如雪笑着说:“王西的嘴可真比我们都会吃。”说完,大家笑了起来。看着外面的太阳已慢慢得大了,夏如雪对曹子惠夏如白说:“他还不回来吃饭,我要给他送饭去了。王西也跟着出了门。 屋里立刻变得空空寂寂得。蝉嘶一阵阵地直钻入耳朵里来。山谷深处里的手机信号时有时无,网速慢得像蜗牛。电视节目又枯燥无味,空虚烦闷像块石头堵住了曹子惠的心口。曹子惠想着外面的田园风光旖旎,便起身出来闲走,留夏如白一个人在家里睡中觉。 所到之处,断云冉冉,流水潺潺,青苗铺地。曹子惠是一个文弱的女孩,禁不得在大太阳下走,喉咙干渴得直冒烟,想往回走。忽然看见山石乱叠处有涓涓的流水,一直流到荒草丛里的浅水潭里。曹子惠见这山泉水清亮亮得,忙弯着腰喝了个饱。起身走路走到一半时,一摸口袋,才记起手机落在了浅水潭旁边的石头上,于是心慌地回来拿手机。只见有一个年龄二十来岁的男孩坐在石头上。那人圆圆的脸蛋,却生了一双丹凤眼,留着平头。夏如雪急切地问他有没有看见她的手机?这个男孩子笑着说:“我就说怎么我会那么好运气捡到手机,才出来竹林里歇会凉。”一面回转身拣起石头上的手机递给了曹子惠。曹子惠的手机失而复得,高兴地连声说了几个谢谢。这个男孩子笑得都直不起了腰,说:“这有什么谢不谢的啊,把你谢成这样。” 他哪里清楚这个手机里的一些珍贵照片对曹子惠来说意义太重大。曹子惠看了会手机,又抬眼望了望天色,只见红日西坠,山峦重叠处是明丽的晚霞。幻变的晚霞给青云穿上了五色锦衣。偶尔有几点孤雁划过长空的寂静,和着这蓝色深沉的连绵群山,构成了一幅乡村黄昏远山蓝调的水墨画。曹子惠陶然在温柔的黄昏里。只可惜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不免叹了口气。回身想叫那男孩子一起回家。那男孩子已经不见了踪影。这时从幽静的水竹林里吹来一阵凉风,曹子惠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忙忙地朝夏如雪的家走去。 院子外茂盛的树叶越过墙伸到了里面,乳白色的月儿已挂上了高高的树梢,远处有淡青色的烟在树梢缭绕。夏如白在树荫里坐了整个下午,见曹子惠回来了,厉声地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曹子惠说:“我出去玩了会。小姨还没有回来吗?”夏如白说:“你出去没多久,她回来了会,说是摘什么棕叶去了。”曹子惠怕夏如白饿坏了身子,她自己又不会烧柴禾煮饭,抱怨着说:“小姨明明知道你病了,也不知道定点定时地弄饭吃。”夏如白说:“外面还是有点凉,咱们进去吧。” 曹子惠搀着夏如白进了靠近神龛里边的那间房里。房间里的布置很简单,简单中似乎流出一股寒酸气。木槅子窗户底下是一张矮矮的红漆桌子,上面摆了一台老式的十四英寸电视机,旁边是半新半旧的沙发。曹子惠想不通当时夏如雪怎么会嫁到这种地方来?又随手把电视打开了,回头看见夏如白神情阴郁,忙和她说些今天的所见。只听房门吱嘎地响了,只见夏如雪抱着一捆粽叶兴冲冲地进来了,跨那高的木门槛时,打了一个趔趄。她胸前的粽叶几乎散落在地板上。曹子惠打趣着说:“小姨,是不是喜鹊临门呢?”夏如雪陪笑着说:“哪里来的什么喜事,刚和王西打粽叶去了。明天要包粽粑。”曹子惠见夏如雪把粽叶放在米缸上,又用碗舀了几升糯米和尖米,想着包粽粑是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包粽子就用这些东西吗?”夏如雪笑着说:“你明天试着包一下就知道了。”曹子惠对包粽子太有兴味了,想着大米怎么能煮出那种碱水味,涩涩得。这时冯远程一声不响地进来了,却啪地一声把电视关了,嘴里嘟囔着:“放着电视又不看,浪费电。”边说着边出去了。夏如白见他忽视她们的存在,心里很冒火,但又只得按捺着。 晚上,山里下起了一场急雨,清新的雨水散去了白天的闷热。雨下了大半夜,外面沙沙的雨落进空山的声音,合着聒噪的蛙鸣,像一块块石子落在还没有睡的夏如白心上。夏如白感慨着夏如雪的家境是那么得窘迫。夏如白的眼里已经滚下了不知多少泪珠了。这几日以来,夏如白的心太复杂。要是换作以前,她一遇到不合自己心意的事,便会大发雷霆。今天黄昏时碍于情面,才把所有的气怄在肚子里。到夜深人静时,夏如白忽然感觉左胸口疼痛,又怕吵醒了曹子惠,只得忍着痛胡乱睡了一夜。 第4章 第四章 往常在夏如雪包粽子时,王西会为夏如雪抱来一大捆柴禾。今天她也照旧,一大清早就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4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4 哼着黄梅调子过来夏如雪家。只见夏如雪正在垂柳下教曹子惠怎么包粽子。王西扯着喉咙叫了她几声,她头都不回一下。王西只得把柴禾散放在水泥地上,半蹲着身子,手扶着膝盖儿,探着头看她们两个。只听夏如雪夸赞曹子惠说:“你可真手巧,也难怪像你妈妈一样一学就会。”夏如雪一面说着,一面回身看王西,王西看得入迷,不想和夏如雪的脑门儿撞在了一块。王西揉着被撞紫了的额头,为了大家在节日里凑趣儿玩,便故意打趣着自己说:“哎哟!可疼死我了,这大过节的可又撞出一个粽子来咯。”夏如雪也顺着她的口说:“是的哩。煮的时候,可又多出一个人肉粽呢。”说的大家哄堂大笑,又说了会其他的笑话。说笑之间,粽子已经缀满了一高椅子背,个个都像绿色的金字塔。 夏如雪站起身去屋里找竹篾织的笼屉。本以为旧年放的笼屉还可以凑合着用。等从墙旮旯里翻找出来一看,被老鼠咬得稀烂,已经不能用来蒸粽子了。因想着还可以用来装新鲜的菜蔬,她便用扫帚咯咯地扫了下竹篾里的灰尘,想着王西家那次赶集时新买了个竹屉子,便让王西回家去拿她的。曹子惠很想去王西家看看,便囔着也要去。这时她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曹子惠掏出手机一看,原来是她的爸爸打来的电话。曹子惠向王西摆了摆手儿说自己以后再去,现在在接电话。 原来是曹子惠的爸爸催她们早点回家。这时王西也拿着笼屉来了,看见曹子惠站在院子外面,说:“进去吧。还在这发什么呆。” 夏如白问曹子惠是谁打来的电话。曹子惠怕夏如白听到她的爸爸催她们回家,自己就不能再呆在这美丽的乡下了,忙说:“爸爸叫你多住几天。” 黄昏时,王西揭开厚重的木锅盖说:“曹子惠,你还没有吃过我们这里的粽粑吧。”一面从热气腾腾的锅里迅速捞起一个粽子。曹子惠说:“难道你们的粽子和我们那里的有什么不同吗?”王西笑着说:“你吃过就知道了。”曹子惠接过粽子吃了起来,这粽子虽然没有放任何馅料,但果然是清香满口。这粽子又是自己第一次动手包的,吃起来格外的香,“真的和我以前吃的不同,最主要的是我也包了粽子。看来幸福往往源于付出。”在砧板前切菜的夏如雪说:“火炉前有路三十里,要不是王西婶娘的勤快,你又怎么可能吃到那么好吃的粽子。” 曹子惠不明白一个方寸的厨房居然会有路三十里,真是奇怪,忙问夏如雪说:“小姨,这路是怎么走出来的?”夏如雪少不得笑她愚笨,连这条谚语都不知,还说是读了书的人,笑着说:“好一个大学生,连这条民间谚语都不知,还说是读了大学的人。在灶台前来来回回地跑,这条路算起来,不就有了三十里吗?”曹子惠听夏如雪的口气像是在嘲讽自己,不快地说:“原来是这样的,古时候缠了小脚的女人被这小厨房折磨透了吧。”王西感觉气氛不对,忙接口说:“我现在走路都要戳拐棍了。”说的大家笑了。 王西见天色阴沉沉得,乌云低垂,似乎一场酝酿着的大雨将要倾盆而下。王西想着得赶紧回家收拾晾在竹竿上的衣服,忙忙地用竹篮装好了几个粽子,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夏如雪的家。 农历五月伏中的天气,龙王爷留恋人间不肯离去,雨水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早睡已经成了乡下人的习惯,夏如雪冯远程又在卧房里叽叽咕咕。曹子惠要去洗澡,经过夏如雪卧房的窗下,听到里面的吵闹声夹杂着模糊不清的电视声。朦朦胧胧的黄晕灯光冷冷地照射在被雨水打湿了的水泥地上。姨爹都半百的人了,还要为过去的事和夏如雪吵。可夏如雪又从来是在我们面前露笑脸,不诉苦的。夏如白哪里会知道夏如雪的好。 几天连绵不止的雨水让人感觉冷飕飕得。夏如白晚上贪凉,病情似乎比以往都要重,两肋生痛,心口又好像压着一块石头。夏如白怕自己要是万一死在了夏如雪家里,那岂不给他们家添了晦气,惹得她两口子闹意见。听说农村人是很讲究这些的。夏如白把自己的担忧和夏如雪曹子惠说了。夏如雪不愿夏如雪带着病回家。夏如雪的盛情难却,只得留了下来。在夏如白的思想里,叶落归根是一个人最后的归宿。她宁愿自己的尸骸被一张皮革裹着被弃在故乡的荒山野岭,也不愿自己在他乡有一座豪华的坟墓。 第5章 第五章 五月初五端阳节这天,千家万户的门上簪着蒲艾菖蒲。那蒲艾菖蒲散发出的异香驱逐着邪气。午时酒过后,王西和一个穿着花绿绵绸衣服的妇女跨进了夏如雪的中堂。中堂里曹子惠和夏如白对坐着在剥板栗衣子,一抬头见王西她们来了, “你来得可真巧,有板栗吃。”王西嘻嘻地笑着说:“我就是来吃板栗鸭的。”曹子惠见旁边那女人和王西在咕咕嘟嘟地说着什么,只见这女人将乌黑的头发扎成了辫子,在脑勺后盘成了一个高髻,用一个黑色织花的网丝兜兜住了。这女人和平时那些做农活的女人完全不同。她的脸色红红润润的,似涂了水粉胭脂一般,尤其是那张不点而红的小嘴,一双四处乱溜的小眼,就像两颗炒熟了就快要蹦出来的黄豆,又短又肥的脖颈上戴了一圈珍珠项链。王西见大家都低着头在剥着板栗衣子,中堂里静得只听到毕毕剥剥的声音,笑着说:“大节日的,一个个倒像闷葫芦,连话都懒得说。怕被鬼附了身了。”那戴着珍珠项链的女人也笑着打趣说:“怕鬼都在阳间讨饭。” 在神龛背后拿渔网的冯远程听到这话,接口说:“今天过节,你们不在自己家准备东西,倒在别人家青天白日地说鬼。莫兰不说不知,反而和王西一起说笑。”一边拖着渔网出来,准备去捕鱼。脚还没跨出中堂的门槛,被莫兰抢先在门框里挡住了,笑吟吟地说:“你这是要去哪里啊?看见我来你家讨几个粽子吃,你就心疼了,装作不知道,还打算出门。”冯远程陪笑着说:“你明知故问,我还不是去捕鱼。粽子的话,等夏如雪来了,你爱怎么拿就怎么拿,用不着问我的。”冯远程说完,拖着渔网去了。 曹子惠听说青水河河里的龙舟赛的场面宏大,巴巴地想跟了冯远程去。可冯远程早就冷着一张面孔先走了。曹子惠回身用一双乞求的眼神望着王西。王西看曹子惠那热热的眼神就知道,她想去看龙舟比赛,“大小姐,谁不知道你那双眼睛望得都要冒烟了。想着那赛龙舟的事。真是猪八戒见了美女,心痒噢。”曹子惠听她把自己比成那大耳长嘴的猪八戒,心里不受用。而王西以为她害臊,扯着她那镂空描着鸳鸯的袖子说:“我们还是去河里看鸳鸯。莫兰如白你们要去吗?”莫兰夏如白都说天太热要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5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5 在家躲荫。 王西曹子惠穿过条条蔓草遮掩的田间小路,来到一条名叫青水河的河边。只见夹岸有金柳垂丝,河对面有稀稀落落的房屋,而长满茭白的小池塘里有嘎嘎叫的水鸭在戏游,水鸭有时扎一个很深的猛子下去,又用水洗着自己的羽毛。河水碧清无风波,可以看见浅水里的鱼虾。一条条的飞龙竞游于江面上,擂鼓声嘭嘭地穿水而来,像响彻天地的雷鸣。岸上如蚁的人群齐声呐喊,为各自阵营里的浆手们助威。声势浩大的赛龙舟场面令曹子惠沉迷了,她多么想做那卖力划龙船的浆手。 噼里啪啦响的,赛后鞭炮声吓得曹子惠捂紧耳朵,回转身才发现王西不见了。青水河这边自古就有赛完龙舟抢鸭的习俗。江面上被放的鸭将近百只,飞飞腾腾地挤满了水面。人们都不拘挽裤脚,也不顾飞溅起的泥水弄脏自己的衣裤,都一窝哄地抢鸭子。能抢多少就抢多少。曹子惠看见一个光着膀子的年轻小伙子,足足抱了三只水鸭,正朝岸边走来。小伙子却笑容可掬地看着她。他那双眼睛闪闪地发出了金光,像遇见了很久没有遇见的熟人,说:“真的没有想到。能在这里幸运地又遇见你。”曹子惠仔细地看了看他粘满泥巴的眉目说:“我怎么可能认识你啊,你认错人了吧。”说完,转身就走。那小伙子急了,急得脸皮紫胀,跟着曹子惠的脚跟说:“就是前几天,你丢了手机。我们认识的。”曹子惠才猛然想起了前几日的事,听他说话又不圆润,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原来是你啊。”小伙子被曹子惠终于认出来,欣喜地说:“那次有事就没有来得及问你的名字。我叫冯以英。你叫什么?”曹子惠说:“我叫曹子惠啊,你们这里的龙舟还蛮好看的嘛。”冯以英听她的语气,像是对赛龙舟的事很感兴趣,就热情地介绍起了本地的风俗人情。曹子惠兴致勃勃地看着他那手舞之足蹈之的神情,暗暗地笑了。 两人说笑间,曹子惠想自己必须回家了,但冯以英却还在饶有兴致地说着,自己又不忍心打断他的话。曹子惠的心里蓦然升起了难舍之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曹子惠慢慢地陪他走着。山间的群鸟在水塘边的枣树上啼唱着,偶有小枣儿像雨点一样落在他们的肩头。冯以英抬起头,才发觉天快要擦黑了,抱有歉意地对曹子惠说:“我得回家了,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曹子惠忙说:“我家不远,你先走。”顿了顿又说:“你们这儿的黄昏可真美。”冯以英凝视着曹子惠泛着红光的脸,在他的心中,西天绯红色的晚霞都飞在了曹子惠的脸上。冯以英把一只鸭子送到她怀里说:“给你一只鸭子吃。”曹子惠摇摇头说:“无功不受禄,还是自己留着吃。”冯以英坚决要送一只鸭子给她。曹子惠两次都把鸭子送回到他手里。第三次还想推辞他的一片好意时,心想着:“古人不是说‘却之却之为不恭’吗?”才接了鸭子。冯以英见曹子惠终于接了自己的鸭子,心里乐呵呵得,才倒退着向她说着再见。 曹子惠的头脑里不停地闪现着冯以英闪着花火的眼神,那眼神似乎透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意蕴。到底是什么呢?谁也捉摸不透。眼看着冯以英在溶金的落日里渐行渐远的身影,最后变成一个火红球体里的黑斑点。 夏如雪拿着一把筷子在厨房门口的水龙头下洗,心里却焦急地想着曹子惠这孩子怎么还没有回家,瞟了一眼院门口,看到曹子惠抱着一只鸭子回家了。夏如雪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嗔怪着说:“天都快黑了,你都不晓得早点回家的,这么大的人,还老让大人操心。万一路上被蛇咬了,万一是一条毒蛇呢?你哭都来不及哭。你还不把鸭子放到鸭圈里再来吃饭。” 曹子惠嗯了一声,想着夏如雪因为自己的晚归而万分焦心,又想到她因为我们的到来和冯远程不知吵过多少回。她自己却在我们面前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没有半点怨恨之情;脸上又没有把我们接来她家的怨恨之色。我以前怎么会抱怨她做饭做得迟呢?她内心的苦衷比这重岭还要重啊!曹子惠感叹着:同是天涯沦落人,唯有惺惺惜惺惺。 第6章 第六章 厨房里已经摆满了一桌子的菜。 “姐姐,子惠。今天过节,没有什么好酒好菜招呼你们的,随便吃点。冯远程又捕的些河鱼。你们也不要见外,想吃自己用筷子拣。”坐在门口边的夏如雪客气地递了一双筷子给曹子惠。 曹子惠夏如白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在你这里住了那么久。今天你们辛苦了一天,上了一桌那么丰盛的菜。我们都没有帮什么忙。你们也该多吃点,保重身子才是。”冯远程冷冷地在坐在横对过的桌子吃着闷酒 曹子惠拣了一个鸭胗吃,又夹了一个黄灿灿的板栗吃,口里啧啧称赞这鸭子味美香浓,“板栗把鸭子炒出来的油给吸了。蘸了底汤的鸭肉又浓香满口,酥嫩。板栗香完全入了鸭肉。风味独特。” 夏如雪笑着说曹子惠这丫头古怪,吃饭就是吃饭,哪里有那么多学问要做。又想起今天莫兰在自己和夏如白面前说曹子惠人生得美,就打趣着曹子惠说:“你说我们这里的水也清甜,连山都好看。干脆嫁到我们这里算了。”说完,又睃了一眼夏如白。曹子惠只是笑而不语。 夏如白低头笑着说:“姻缘的事真的是前定!所以不论富贵贫穷。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吗?各人的姻缘和缘法莫强求。不过现代这个世界是物质世界。纯粹的婚姻太少了。能够抛弃荣华富贵只为图爱人的人更是稀少。” 夏如雪知道夏如白这番话暗合了自己当年的爱情,只是夏如白对爱情婚姻的论调怎么变呢?曾经她不是告诉自己对方的家境很重要吗? 夏如白上了年纪的人,又经过一场病痛,仿佛一夜之间清楚了很多以前自以为明白的道理。那也只不过是自己的眼界太小,局限了自己的思想。 这一餐夏如白吃得很尽兴,贪吃了很多板栗炒鸭,饭后吃小食:陈年存放的甜蜜饯。到晚上却因吃得太甜腻,肚子闹腾得荒,腹泻不止。几天的腹泻可要了她一条半残的老命,奄奄一息。曹子惠看着夏如白一天比一天憔悴,好不心疼。夏如雪常常得在枕边宽慰夏如白,也劝曹子惠去外面多走动走动。 曹子惠拖着两条笨重的腿来到了青水河江边。夏如白突然一夜病入膏肓,她哪里有什么心肠观花玩景唱歌。阴历九月的江水寒脉脉得,凝着冷碧玉,万里秋空飞来一只落单的雁。五月沸反盈天的龙舟赛已经是记忆里遥远的事呢,秋风中只听得唿喇喇响的芦苇声,或许夏如白将不明不白地随风而逝。景色本无哀喜,却也因曹子惠的忧伤而染上悲色。无常弄造化,看着寒江里的小船,她多想散发弄扁舟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6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6 ,做一个无情的人,也就不会有悲欢离合。 只听芦苇丛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曹子惠惊惧地扭头一看,见冯以英提着红桶立在莽莽芦苇丛里,“冯以英,你吓我一跳。你今天又来这里做什么?”冯以英边放下水桶,边蹲了下来,说:“我捞些小鱼给我妈吃。你在这里看风景啊?”曹子惠忧忡地说:“我妈生病了。”冯以英说:“那你回家去看看你妈。”曹子惠说:“我和我妈妈现在就住在我小姨家。”冯以英说:“那你家住在哪里?你是你家的独生女吗?你妈妈是做什么的啊?”曹子惠见他连连问到她的家庭情况,斜了他一眼说:“你问我这么多做什么?”冯以英不好意思地呵呵笑了。两人默默地坐了会。 只听冯以英说:“其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恼。我年初回的家,家里的那些三大姑六大婆天天问我怎么还不找女朋友。我妈更是天天在外喊媒婆,逼我各种相亲。那些女孩子开口就问你有没有车和房。我觉得她们只在乎你的钱。见你第一眼时,觉得你气质脱俗,和别的女孩子不同。”曹子惠很淡地说了一句:“是吗?”冯以英站起身说:“那可真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啊。这里风大,吹着凉,我们走吧。” 曹子惠蹲得过久,腿又酸又麻,立不稳脚跟,把脚给扭了。冯以英叫她别动,自己则去田埂上找了草药,含在嘴里嚼出绿汁,往曹子惠的脚背上敷了,还半蹲着躬下身来说:“子惠,上来。我背你。”曹子惠摆了摆手说:“我自己能走。”便一瘸一拐地走在了冯以英后面。 路过一荷塘时,只见塘里尽是一片灰败的景象,断梗残叶横陈乱布着。曹子惠立住了脚,叹了口气说:“残荷香消景已逝,横塘波动秋初临。”冯以英回身说:“好雅兴啊,这池塘都做出诗来了。你走累了吧,我背你一小段。”说着去拉她的胳膊。曹子惠撒开了他的手。冯以英又去拽她的手臂。曹子惠自己走路使不上劲,也就由他去了。 等曹子惠看见夏如雪家从竹林里露出的翘屋角时,她拍了拍冯以英的背说:“快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冯以英半蹲着身子,小心地把她放落在地面上。冯以英看了看手机说:“我还有事没做完,我得先走了。”边说着边从红桶里摸出一条肥胖的河鱼,在路边扯了狗尾巴草,穿过鱼的鳃,递给曹子惠。曹子惠忙用手挡住说:“这我不要,上回你给我的鸭子我都还没吃了。”冯以英不管她再三的推脱,硬是要塞给她。曹子惠觉得自己推不掉,好像陷入了束手无策的境地,哇地一声急哭了。 冯以英见她哭了,慌了神,忙哄小孩似得哄着她说:“不要就不要嘛。还要哭,我留给我妈妈吃就是了。哭鼻子的女孩子可不漂亮噢。”边把那条鱼丢回了桶里,“哎,走吧,大小姐,那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曹子惠听他那语气像是在笑话自己,气忿地说:“你不知道吧。有一种人内心成熟却以赤子之心处世,还有一种人内外都世故。你先走吧,我的家快倒了,多谢你。”冯以英笑着说:“你这嘴真能说。”说着又沿原路返回过了河。 第7章 第七章 夏如雪帮脚扭伤了的曹子惠每日换药。夏如白见曹子惠三天两日地往外面去瞎跑,才把脚扭成这样,正色地对她说:“外面哪个帅哥等着你呢!还不给我在家呆着。”曹子惠低着眉眼嗯了一声。在家拘的慌的曹子惠每日靠锈嫁衣打发日子。 有一日,半夜。曹子惠被湿冷的寒气冷醒了,一夜都睡得不安稳。天还没亮得好,就爬出被窝找衣服穿。夏如白睡得迷迷糊糊,被翻衣服的窣窣声弄醒了,说:“子惠,你去你小姨房里帮我拿那条有绒毛的花纹裤子来。”曹子惠下了床朝夏如雪的卧房走去。 在立柜里翻找裤子时,却翻出了一张镶有金色框架的照片。照片上的夏如白夏如雪穿着同一款式的蓝旗袍,并立地站着。曹子惠看着她们脸上飞扬的笑容,微微地笑了,想夏如白见了这张照片肯定会很开心吧!她也顾不得再找裤子,飞也似地跑进了夏如白睡的那间卧房。 曹子惠笑着举起那张照片说:“妈,你看。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夏如白攒着劲翻了个身说:“这么兴奋,我的裤子呢?”曹子惠才记得裤子没拿,又折回去拿了裤子进来。 曹子惠边把照片递给夏如白,边说:“妈,我看到你和小姨的照片呢。” 夏如白低着头摸着照片,夏如雪一直都爱着她,想起了许多事。夏如白的眼泪水哗啦哗啦地流了下来。坐在床沿边的曹子惠用纸巾擦去了夏如白的泪水。 夏如白吸了口气说:“小时候你外公外婆带着我和你小姨逃难,你外公外婆不幸中流弹死了。我那时才十多岁,唬得只知哭。没办法,生活还在继续,带着你小姨逃难。我吃过很多苦,最后做起了生意,慢慢得有了一个家,也比一般人的家庭要富。你小姨就是我的命根子,我不想让她再吃很多的苦,所以不准她嫁给你姨爹。哎,你那小姨也是脾气犟,把她锁了起来,她还是跟着上城打工的冯远程跑了。那时我气的要死,发誓不和她来往。不过我还是选择了住在原地,就为了想她来找我。其实呢,爱情婚姻真的是天注定,拦也拦不住的。我当初真不应该刁难你姨爹。有些事做错了就是伤疤,再也弥补不了的。” 曹子惠安慰夏如白说:“妈,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别再说了。小姨她又不记恨,他们两其实过的挺和谐的。” 两人正说着话,只听中堂里唧唧囔囔的说话声。夏如白叫曹子惠帮自己穿好了衣服,、让曹子惠搀扶着进了中堂。 中堂里王西、夏如雪、冯远程等人在摆龙门阵。只听王西说:“他们那些人的田都包给了种植大户,有的种金银花、有的种葡萄、有的种鱼腥草。你们家的田也打算租出去吗?” 夏如雪对于这靠天吃饭的事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说:“这表面上听起来挺美的。那些种植大户哪里是搞什么种植喔,图的还不是国家给他们的那些补贴。如果田都承包了的话,那些放着的陈粮有什么好吃的。” 王西觉得夏如雪的话有道理,点点头说:“这说的也是,我家的田大多在山坳子里,白给他们也不会要的。哪像你们的田靠马路的多。” 冯远程闷了半晌说:“现在嘛!年轻人都往外头跑,哪像我们那个年代没有地方打工。现在这个时代好啊,不愁找不到钱,只怕你不够努力。如果你肯做,总有一片舞台是你的。现在的年轻人没有几个愿意种田了,家里的田全都荒了,也不知以后怎么办?谁来搞农业?” 夏如雪叹着气说确实啊。王西说:也有年轻人回来的,莫兰她儿子回来了,好像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7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7 不打算出去了。莫兰托我说媒,说看上你们家曹子惠了。她儿子长的还好,还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呢。也不晓得曹子惠愿不愿意去看一下?两人问问各自的姓名等情况。”说完,把头转向了曹子惠。 曹子惠说:“现在居然还要相亲啊,这让我觉得很老土。”又说:“王婶,端午节看龙舟赛的那天,你去哪里呢?我到处都找不到你。”王西指着她说:“你这小丫头,还说呢。溜得比泥鳅都还快。人实在是太多了,看完我就先回去了。”夏如白咳嗽着说:“子惠,你的婚姻你自己拿把握。看准了,是你的福气。看走了眼,是你的命。”大家又说了些杂七杂八的话散了。 随着年关将近,夏如雪办起了年货,有时也去河对岸的院子里有白喜事的人家帮忙。冯远程筹画着明年出去的事。只有曹子惠心里期望着这场相亲。 大年初五那天,天气出其得和暖,夏如雪曹子惠她们在院子里向火聊天。三人正说着两地不同的过年习俗时,只见王西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子惠,我已经把男孩子约出来了,他现在在凉亭里等我们。夏如雪你们也去看一眼。”夏如白说:“我就不去了,还是叫她小姨陪着她去。”夏如雪说:“那等我一下。”边说着,边进屋换了一双很久没穿的黑色漆皮高跟鞋,同着她们走了。 走到半路上时,王西的邻居告诉她她家放养的山羊吃了别人田里种的菜。王西着急地对夏如雪说:“阿雪,你陪你姨侄女去一下。就在去青水河那条路上的一个亭子里,这亭子也是刚修好的,就修了一个。你们清楚的。”说完走了。 两人走着走着,夏如雪的鞋跟断掉了,告诉曹子惠她要回家换一双,又给她指了指不远处那亭子。曹子惠没走多久,就看见了一个朱红色的小亭子。亭子周围满目都是荒草,石凳上有两个少年在高声地说着话。好像有一个人的背影是冯以英。曹子惠叫了一声冯以英。 冯以英穿了一件土黄色的毛衣,那粗糙的织法一看就知是手织的。他听到有人叫他,转过头看见是曹子惠。曹子惠穿了一双白球鞋,身上是一件深绿色的工装棉袄,说:“噫,你又要往河边去吟诗了。大冷天的也不怕冻着,还不回去向火。”冯以英旁边坐着的那个男孩子不停地打量着曹子惠。冯以英说:“这是我的同学冯国英。” 曹子惠瞅了瞅冯国英,心里想着这也许就是王西介绍的那个男孩子,一边说:“你好,冯国英。”冯国英礼貌性地朝她问了好。曹子惠又笑着说:“吟诗需要好的雅兴才好。大冬天的适合吟雪。谢安的侄女谢道韫不是说‘未若柳絮因风起吗?’大雪天的,喝一杯浓茶赏雪,才是真的好。”冯以英笑着说:“这就奇了,既然不是去吟诗,那里来这里吹冷风。”曹子惠把王西如何给她介绍男孩子,以及夏如雪陪自己来看男孩的话告诉了他。 还没等曹子惠说完,冯以英欣幸地说:“那个男孩子就是我啊,莫兰是我的妈妈,王西也没有告诉你名字吧。”说完,哈哈地笑了起来。 冯以英大学毕业以后忙于工作,倒把自己的婚姻大事搁在了一边。而莫兰希望冯以英早点成婚。自从冯以英辞掉了薪水丰厚的财务工作,准备在家谋事做时,莫兰却为他安排起了各种相亲。冯以英起初还是照莫兰的意思办,但自遇到曹子惠以后,他连正眼都不瞧看那些女孩子。这次王西为他牵线,他也是不情不愿得。 随后赶来的夏如雪见他两像是早就认识,说:“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两人把以前如何在水竹林里认识的话说了一遍,夏如雪笑着说:“绕了一大圈,这鬼丫头总是不喜欢和我们说话的,那只鸭子居然是你送给我们吃的,那时我还以为曹子惠也抢到了一只鸭子。” 既然大家彼此相熟,两人留了电话号码。冯以英笑着向曹子惠她们说:“夏婶,有空带曹子惠过来河对面的院子里玩。”大家又说了会话就散了。 第8章 第八章 夏如雪把相亲这事向夏如白说了,夏如白笑着说这场相亲真的是一场情景剧,又向曹子惠说:“明天我们还是回家吧,子惠。”曹子惠撅着那小嘴说:“不嘛,我们还住一段时间。”夏如雪也说:“姐姐,你病得那么严重,干脆好了再回去。乡下的空气新鲜,有利于你的身体。”夏如白说:“在你这里打扰了大半年。”其实夏如白心里清楚自己永远是冯远程心里的一根刺,看别人的冷脸过日子真不好受,说:“这次真的要回去了,也要回去看看家里。”夏如雪见夏如白铁了心地要回城去,也就不再苦苦地留她。唯独曹子惠撒娇不愿意回城去过那种繁华的生活,夏如白笑着说:“我知道你这鬼丫头,心里有了人,不舍得回去了。你把我先送回了家再来。”曹子惠听了笑得脸上开了花,想着送了夏如雪回城后,自己又可以在回乡下逍遥自在地生活。 第二天午饭后,夏如雪劝冯远程去送送夏如白,冯远程崩着脸说她们走就走。夏如雪知道他那牛脾气,也不再强求他,去夏如白她们住的房里帮她们收拾行李。夏如雪向夏如白曹子惠说:“这些是我们这里的干笋,还有一些其他不像样的食物,你不要嫌弃。”夏如白说:“亏你对我好,我也没什么给你的。这里有一张□□,你拿着。”说着把一张黄色的□□递给夏如雪。夏如雪用手推了过去说:“姐姐,这怎么行呢?”夏如白把这张卡塞进了她的口袋里说:“姐姐叫你拿着你就拿着,你姐姐我又不是没有钱,这点你又不是不清楚。这卡里的钱又不多,你推辞做什么?”夏如雪知道如果自己不听夏如白的话,那夏如白可是会和自己断绝姐妹关系的,也只好接了。 收拾妥了,走路来到岔路口等车,只见蜿蜿蜒蜒的马路上很久才来一辆车。只听曹子惠抱怨说:“乡下的车真难等。”夏如雪笑着说:“呵呵……你就有些耐心吧。这还不是冷场,今天赶集车还多一些。”两人正说着,只见王西挎着白色的竹篮来,见她们在等车,说:“今天都去赶集啊。”夏如雪说:“哎,她们要回去喔。”王西笑着打趣曹子惠说:”子惠,你回去都不要冯以英来送送你的。”曹子惠抿着嘴笑着说:“王婶,你就不要来笑我了。” 正说着,车来了,夏如雪握着夏如白的手,泪水流了下来,说:“姐姐,你要保重啊。等我有空了,再来看你。”夏如白也掉了泪说:“如雪你也是啊。”曹子惠说:“小姨,我还会回来的。”只听车上那售票员大吼了一声说:“磨磨蹭蹭做什么呢?还不快点上来。”两人才依依不舍地上了车。夏如雪看着远去的车,说:“希望能下次再聚。”王西拉了拉夏如雪说:“我们去赶集吧。”两人转回来去了集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8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8 上。 夏如雪赶完集回来,遇到了冯以英。只见冯以英背着手在院子里走过来走过去。 那次相亲之后,冯以英觉得曹子惠是他命中的爱人,如果不是注定的缘,他怎么可能意外得遇到曹子惠,相亲拉近了冯以英和曹子惠的距离。冯以英觉得如果自己再不把握这份缘,那么有可能会后悔终生。他惦着曹子惠,想和她时时刻刻地说话,今日又是年后的第一场赶集,他想拉着曹子惠去街上瞅瞅。来到夏如雪家时,院子里静悄悄得,却不见一个人在家。直至夏如雪出现,她背后却不见曹子惠,着急地向她说:“夏婶,曹子惠呢?”夏如雪说:“她回去没有给你打电话发信息吗?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得空,所以没有来送曹子惠呢。”冯以英诧异地说:“没有啊!什么时候给我发信息呢?她什么时候回去的,我都不知道。”夏如雪说:“她今天吃了中饭才回去的。”冯以英听了,说:“夏婶,我先走了。”夏如雪喊着说:“冯以英,也不玩玩再回去?” 冯以英心里沮丧极了,想着自己兴兴头头地来找她上街,她却悄无声息地回城去了。可见她是个无情的人,自己做了这一厢情愿的事,冯以英气曹子惠回去时连一个电话都不给自己打。 自从曹子惠离开青水河镇之后,冯以英虽气曹子惠的无情,但心里又实在挂住她。他一日不见曹子惠,就觉得心里很不踏实。他有一时没一时地去夏如雪家看看,院子里的花儿都含苞吐蕊了,却等不到曹子惠,也许她永远都不会再来青水河镇了,而夏如雪总是笑着对他说曹子惠还没有回来,你可以打电话问问她。冯以英起初还抱着曹子惠会时不时地给自己发条信息之类的幻想,但是时间久了,曹子惠并没有给自己发过一条信息,揣度着曹子惠肯定不喜欢自己,也就渐渐地把思念曹子惠的念头打断了。 有一日,冯以英正在家里翻看各类地方报纸,想从这繁多的信息中找些事做。忽然听得手机铃声响了,冯以英拾起沙发上的手机一看,竟是曹子惠,他激动地按下了通话键,说:“子惠,你怎么那么久都没有给我打电话啊?啊?你要我买火车票去你家?” 曹子惠回城以后,她的爸爸见自己的女儿不把儿女之情放在心上,一整天到晚只知泡在城里的图书馆。她爸爸想曹子惠早点结婚生子,将来就可以省掉很多麻烦。因此她的爸爸为曹子惠介绍起了他朋友的儿子,曹子惠每次都置之不理。夏如白告诉她的爸爸说:“天成,她还像小孩子,不懂事。”其实曹子惠怕那些男孩子喜欢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优越的家境,所以很反感曹天成那些朋友的儿子,他们就是一群纨绔子弟。曹子惠嗔怪夏如白说自己是任性的小孩。人们往往以为身边的亲人会永远唠叨一辈子,即使亲人病得不堪。曹子惠想不到自己进书琴房的那一刻,夏如白已经逝去了,再也听不到那亲切的唠叨声了,她伏着夏如白冰冷的身体放声痛哭。她打电话给夏如雪,夏如雪做梦都没有想到夏如白的突然去世,也悲痛不已。在料理完了夏如白葬礼后的某一天,她想着曹天成又会给自己安排相亲,脑海里想到了喜欢自己的冯以英,况且冯以英这人挺稳重的。曹子惠在电话里说她会去城里的火车站接冯以英。 冯以英听到曹子惠让他去见她父母,他欣喜若狂,原来曹子惠也喜欢自己,她也许发现了自己潜藏的能力。一个乡下男孩能够得到城里人的喜欢,冯以英感觉自己受到的宠爱是惊心的。他向莫兰说他明天要买火车票去曹子惠的家。莫兰不可置信地说:“子惠让你去她城里的家?”冯以英兴奋地搂着莫兰说:“当然。” 人生一大快乐就是自己能去曹子惠家。这突然而至的快乐让冯以英睡不着觉,想着明天该如何称呼曹子惠的爸爸呢?城里的人应该很清高吧!也许她的爸爸根本就不会看上我这个乡下人。冯以英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凌晨五点多才睡去。 第9章 第九章 第二天,冯以英买了一张飞机票,临上飞机时给曹子惠发了一条信息。不久,飞机抵达了机场,曹子惠在茫茫人群中接到了冯以英,叫了一辆计程车去到了她家。 孙尚给他们倒来了两杯温热的茶水,曹子惠转过头向冯以英说:“这是我们家的保姆孙姐。”冯以英笑着叫了一声孙姐。孙尚满脸堆笑地让他们喝茶。冯以英一边大口喝着茶水,一边环顾四周。只见深蓝色的粉墙上挂着几幅图案繁复的挂毯。电视墙那边搁着两只咖啡色的花瓶,花瓶里明黄的花朵怒放着。玻璃几旁边是一个红棕色的木架子,木架子上搁着各种精美的黑色茶具和茶匙,而旁边是一架精美的屏风。华丽的布置中却隐约地透出一种凝重的氛围。冯以英看着这大厅的装饰不同于自家简朴的风格,心想曹子惠的爸爸应该是一个威严的生意人吧,生性害羞的他,心砰砰地乱跳着,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那严厉的爸爸。曹子惠见他额头冒冷汗,有些拘束,笑着说:“你紧张做什么啊?”冯以英说:“也许是怕看见你爸爸。”曹子惠笑着说:“我的爸爸又不会吃了你,这有什么好紧张的,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曹子惠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门转动的声音。原来曹天成刚从外地出差回来,开门见一个年轻的厚生和曹子惠紧挨着坐在沙发上,说:“子惠,你带男朋友回来呢?”曹子惠笑着说:“对啊!爸爸,这是冯以英,在小姨家认识的,我们都快认识一年呢。”曹天成用锐利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冯以英,转过目光对曹子惠说:“喔。怎么没听你和你妈以前提起过。”冯以英刚想站起身,装着镇定自若的样子和曹天成握手时,曹天成已经进小茶室里脱西装去了。 冯以英的手在空中僵了半天,那句“叔叔”还逗留在唇边,他想富裕人家也许都是这么对客人的,表面高傲,其实内心是欢喜,只不过他们碍于自己是有钱人的脸面,所以才不会轻易流露情绪吧。 吃过晚饭后,曹子惠进了书琴房上网,冯以英一个人坐在大厅里看电视,他无聊地拨弄着手中遥控器的按键。只见曹天成从茶室里出来,和冯以英坐在沙发上。隔了一会,曹天成说:“以英啊!儿女婚姻的事我很开明,只要曹子惠喜欢就好。所以我希望我的女婿将来能够在我们这边上班,和我一起做生意,这边的发展前途很大。如果你愿意,你考虑一下。”说完又进了茶室。冯以英听了这话很为难,一头是习惯了乡下生活的寡母,一头是曹天成不容商量的话。 左右为难的冯以英下楼去了花园,也为醒酒。 已是春天,花园是一幅温馨的春景图。有清流从怪石嶙峋的假山里流出,花木经过一场又一场的春雨,已肥得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9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9 繁盛,开花的蝴蝶兰色彩斑斓,淡红色的梅花散发着幽香,还有许多其他不知名的珍贵花木。整个花园就像一个小树林。曹子惠每次上网疲劳了,都会来花园里散散心。她嗅着那梅花,脱口而出一句诗:“雪映琉球梅花弄,霜欺红枫月影寒……”浪漫的她一边吟着诗,一边低头往那疏疏的藤条架子里看。只见冯以英坐在摇椅里,脚尖勾着拖鞋,不停地晃动着。鬼灵精怪的曹子惠折了一条藤,悄悄地走到冯以英背后,用藤条在他的脖子后面轻轻地挠。冯以英觉得脖子毛毛得不舒服,回转身一看是曹子惠咧着嘴在呵呵地笑。冯以英本来就为选择的事纠结苦恼,被曹子惠这么一捉弄,他生气地说:“不要这么弄,你不觉得烦吗?” 曹子惠见他发了怒,生气地把藤条丢到地上说:“哼,弄你一下却这么爱较劲。”说着把脸扭向了别处。冯以英拽着她的手臂说:“子惠,我心里有烦心事。刚才吓到你了。过来我们坐一块。”曹子惠扭身在摇椅上坐了,问他为什么事烦心,来这里不开心吗?于是冯以英把曹天成的话告诉了她。曹子惠郑重地说:“当然是去乡下了,然后我们老了就回城去养老。”冯以英睁大着眼睛高兴地说:“没想到你喜欢乡下的生活,真是太好了。”曹子惠把嘴凑到了冯以英耳边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这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拥有一座葡萄庄园,过着农耕的生活。至于我爸爸那点子事,他从小又没怎么管过我,我妈妈为我倒是操了很多心。”冯以英笑着说:“我也想过这种生活,还可以照顾我的妈妈。” 冯以英厌恶了城市职场中的勾心斗角,也想过简单的田园生活。他很清楚田园生活并没有那么多诗意,相反是艰辛的,他喜欢那把沉甸甸的稻穗给自己带来的踏实感,曹子惠的话触动了他的心,他看惯了那些资本物质腐化的女孩,感动城里的曹子惠不重物质,能够抛弃安逸的生活,他觉得老天爷对他太厚爱,赐给了他一件珍宝,此刻的他仿佛沉浸在幸福的天堂。冯以英不是一个浪漫的人,却鬼使神差地搂过曹子惠的肩头,扳着她的脸忘情地吻起来。曹子惠被这一记突然的热吻,弄得不自在起来,她本能地往后缩。可冯以英使劲地搂着她,使得她扎挣不开。冯以英的吻融化了她的身心。这时的天空却下起了菲菲的春雪,两人忘我地吻在雪国里。 第10章 第十章 第二天,曹子惠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进了卫生间。她扭开了水龙头刷牙,一边回味着昨晚花园里的那一幕。自来水哗哗地流了一洗脸水槽,她还全然不知。直到门上响起了嘣嘣的敲门声,她才慌忙地把水龙头关了,木纹瓷砖上已经是水汪汪得。曹子惠打开门一看,是穿着深蓝色绵睡衣的曹天成,见地板上湿漉漉得,说:“怎么那么多水?”顿了一下说:“呃,你等会去书琴里,我有话和你说。”曹子惠也不理他,径直走了。 原来昨晚,孙尚冷得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九点多时,听到窗户下猫儿一递一声地在叫。心烦的她拿着鸡毛掸子去花园里赶猫,却碰到曹子惠和冯以英搂抱在一起。孙尚爱管闲事,把这事告诉了曹天成。曹天成气得发抖,以为曹子惠做出了婚前有损她名誉的事。等她进来后,直接把她狠狠地扇了一耳光说:“婚都还没结,就做这种出格的事。万一他把你抛弃呢?”曹子惠捂着发烫的脸生气地说:“你什么时候管过我?现在来管呢,你以前做什么去了。我和他只是吻了下。这都什么年代呢。”边说着,边跑进了自己的房间,趴在沙发上的靠垫上哭了起来。 冯以英从二楼的螺旋木楼梯下来,经过曹子惠敞开的房门时,看到曹子惠在哭,忙走进去,搂着她的肩膀问她怎么呢?在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父爱,曹子惠见冯以英安慰她,扑入到他的怀里哭得更凶了,赌气地说:“我明天去乡下。”冯以英肚里寻思着她这是怎么呢,推搡着她的肩膀说:“大小姐,怎么突然要回去呢?”曹子惠推开他的手,起身走到折叠式衣柜前,整理起了行李箱。冯以英被她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出去大厅里看电视新闻。 看着看着,一条青水河涨水的新闻使冯以英的心揪了起来。每年的这个时候,青水河镇都会有一次春涝。冯以英着急地掏出手机,刚想打电话给莫兰时,张凤走了过来,说:“冯先生,曹老板找你。”冯以英跟着张凤进了卧房,“曹老板,冯以英来了。” 曹天成打了曹子惠那一巴掌,爱女的他很悔恨。想到曹子惠已经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他也只有试试冯以英的心。 只见曹天成带着老花眼镜在看报纸,抬眼瞧着冯以英说:“以英啊,进来坐。”冯以英笑着捡了一角落里的椅子坐了。曹天成放下手头的报纸说:“那事你考虑得怎么样呢?”冯以英说:“叔叔,我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我不得不回去。我妈妈养了我二十多年。”曹天成说:“你可以把你妈妈接到我家来。”冯以英说:“叔叔,我妈妈已经习惯了乡下的生活,我要回去照顾她,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不可能丢下她来城里。”曹天成见他说得义正言辞,不为富裕的生活动心,有一颗孝心,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伙子啊,我最欣赏你这种人了,如果你让她受委屈,我会找你麻烦的。”冯以英拍着胸脯说:“叔叔,请你放心,如果哪一天我对不住曹子惠了,随你处罚。”又说:“子惠说她明天要去她小姨家,我也要走了,因为家乡涨了洪水,我放心不下我妈妈。”曹天成说:“我陪你们一起去。你先出去吧。” 冯以英走出书琴房,想着曹天成终于承认了自己,他欢天喜地地告诉了曹子惠,还把曹天成会去青水河镇的话也告诉了她。曹子惠原以为曹天成会把自己锁在房里,听了冯以英的话,高兴地说:“又可以去乡下咯。”冯以英看着她高兴的样子,心里挂念的是莫兰,忙拨了个电话给莫兰。莫兰说家里一切都好,冯以英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第二天,他们坐上新开通的高铁来到了冯以英家。 冯以英欢喜地跑进小院子里,边喊着:“妈妈,子惠的爸爸来了。” 莫兰自冯以英去城里后,她担心冯以英不被曹子惠的家长看好,今听到曹子惠他们来了,忙喜出望外地迎了出来说:“子惠,你们屋里坐。”边说着,边忙着去倒茶水、拿酸姜等。曹天成笑着东瞅瞅,西看看,只见木壁上挂着几张彩画,画里印的是黄梅戏里的女角儿、挂帅的穆桂英,布置虽简单,却也整洁。正屋的对过是三间小木屋,斜对过是小吊脚楼,小院子里的中央有一小口水井,水井边栽值了一棵橙子树,除这棵树外,别无其他花木。冯以英见曹天成在院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10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10 子里呆呆地站着,忙走到院子里说:“叔叔,屋里坐。这山里还是有点冷的。”曹天成才进中堂里坐了下来。只见莫兰端着洗脸水进了中堂说:“子惠他爸爸洗下脸吧。”说完,还要往灶屋去做饭,曹天成笑着接了洗脸盆说:“以英的妈妈不用那么忙,我们坐下说会话吧。”莫兰笑眯眯地坐下了,颤着声音说:“子惠她爸,也没有什么好招待你的,这木房子还是他爸在时修的。”曹天成说:“既然要结亲,那么迟早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养了一个孝顺的好儿子啊。以后他们两边都可以住,我那边买了两套房子,来这里是和你商量下他们的事。”莫兰心里一直忧虑城里人看不上她这寒酸的家,听到曹天成说的恳切,笑着说:“我们这边结亲的话,按我们这边的规矩,男方会先去女方家过礼,按我们这里的话说是吃同意,这段时间把两人的八字要来合一下,选日子。之后男方又要去一次彩礼钱,按日子结婚。”曹天成听了,心想:“他们这儿的婚姻办得真麻烦。”笑着说:“以英他妈,还是一次性的好。”莫兰吃过钱的苦,比一般人更看重钱,更何况他两人是自由恋爱,村里那些相亲的彩礼钱都要花上几十万,想了会说:“子惠她爸,你看五万行吗?”曹天成本来是来商量曹子惠他两的喜宴,听了莫兰说的一切,也就尊重了莫兰的意思,说:“我因为生意上的事忙,明天得回去了。”莫兰说:“来了,也要吃了饭去,莫莫,拿我手机给你子惠她小姨打电话,喔,还有那王婶,叫她们明天过来吃饭。”大家又说笑了回,莫兰冯以英则去灶屋里煮饭,曹天成和曹子惠各处转悠。 晚饭后,曹天成因前几日连夜出差,今路上又奔波,累得早早去堂屋里睡觉了,曹子惠他们在吊脚楼里说话。只听莫兰说:“子惠啊!好久没有看到你呢。那次还是在你小姨家看到你的。时间过得可真快。”曹子惠说:“婶,我小姨和姨爹他们还好吗?”莫兰打断她的话说:“子惠,你要学着改口啊。我们现在是一家人呢,得管我叫妈。要是按照以前的老规矩,冯以英去你家过礼就算订婚了。现在这个时代不同呢,你也用不着倒杯茶水给我,然后才改口叫妈。”咽了一口口水说:“你姨爹过完年就出去了,去船上挖金子。你小姨现在一个人在家。”曹子惠想着自己现在也是快结婚的人了,觉得一切都像一场梦,边叫了声妈。莫兰高兴地应了,拉着她的手说:“子惠啊,我们家穷,靠捕鱼,织篾起家。以英他爸爸死的早,那个时候他爸爸看着家里穷,和村里的一伙人也是去国外淘金了,你姨爹冯远程也跟着去了。家里刚有点起色,可他爸爸是没这个享福的命啊!”说着,心里一阵酸楚,掉下了眼泪。冯以英说:“妈,你别伤心了,也好让爸爸安息。”莫兰用手背摸了摸泪水说:“他爸爸也不知怎么就被在河里呛死了,那时冯以英才十多岁啊。我又去不得国外,还是你姨爹冯远程给背回来的。你姨爹好啊,还帮我办理了他爸的丧事。我吃了好多苦啊,只读过初中,没什么技能,为了养活冯以英,我什么都做过。帮人洗碗啊!帮人卖吃的啊。”冯以英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妈,现在都快一点了,你身体不好,又怕冷,还有胆结石,你和曹子惠早点睡觉。”冯以英边说边把房门带上出去了,莫兰怕睡觉时会吵着曹子惠,去吊脚楼那边的房间去睡了。曹子惠却没半点睡意,趴着木窗雕花的格子看那条青水河,只见青水河河上有微弱的萤火闪烁,溶溶荡荡的月色朗照在青水河河上。曹子惠见那么美丽宁静的青水河山村,情不自禁地说:“青水河湘女多情,情多也因有情郎。”在头脑里幻想着自己以后在这青水河河畔的故事。 第11章 第十一章 第二天,天清风和,莫兰请村里最好的厨师做了一桌菜。酒桌上,神情爽朗的莫兰客气地劝曹天成他们吃菜,夏如雪王西也笑着向曹天成敬米酒。曹天成七八杯米酒下肚,喝得酒兴浓,便放下大瓷杯,右手肘立在八仙桌上说:“以英他妈,我家曹子惠从小娇生惯养的,她哪些地方不懂,你尽可以说她。她不会做事,你也尽可以教她。”莫兰笑着说:“子惠她爸,家里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做的,我家这几年买粮食吃,所以也不会去栽田。我家里的人都很随意的。”王西也陪笑着说:“他们家这个大学生有能耐,对村里的人很谦和,你看她妈嬉和的样就知了。这冯以英也很孝顺他妈妈,自然对老婆也是很疼人的。”曹天成又持起酒杯喝了口酒说:“两口子过日子要懂得包容。”冯以英给曹子惠又夹了块鱼肉,向曹天成郑重地说:“爸爸,男人自然要多担待点。如果哪一天我冯以英手里只剩下一碗粥,那么我就喝水。”曹天成喝酒喝得尽兴,话也多了起来,讲两口子怎么相处的学问。曹子惠听曹天成说的道理,想起他忙于照顾生意置妻女而不顾,心里发笑,笑曹天成不知惭愧。 酒席散后,曹天成因生意上的电话不断,起身说那边买卖的事耽误不得。莫兰冯以英他们笑着送他出了门。临走时,曹天成对曹子惠说:“你要对得住人家。”曹子惠淡淡地说:“知道了。” 送走曹天成后,莫兰给了王西一个红包,当作媒婆谢礼钱。王西是个厚道人,用手推了几次说:“听你说他们两是自由恋爱,早就在水竹林里认识了的。这可使不得。”莫兰见她不肯收下,巴不得如此,自己也可以少些用费。夏如雪怪曹子惠回乡下都不给她打电话。曹子惠笑着说:“小姨,这会有空去你家呢。” 曹子惠想起了那些在夏如雪家绣嫁衣的慢时光。莫兰见曹子惠要去夏如雪家,想着过几天是清明节,给夏如雪拿了牛肉、猪肉,省得夏如雪上集市上去买。 才半年的时间没来,曹子惠发现夏如雪家的小院子里种满了菊花,还有一棵梅子树。她抬头望着结满了青梅的梅子树说:“曾想当年青梅煮酒论英雄,哪想目今绣女青梅织入红嫁衣。”便每天在这青梅树下绣起了嫁衣上的花朵,曹子惠想自己能有朝一日穿上自己织的嫁衣。夏如雪忙着种菜,挂青,去田边挖地菜煮蛋。 有一日,夏如雪曹子惠她两在案板上搓面团,这面团是准备用来做花醮粑的。曹子惠用手擦了下脸说:“小姨,你锅里煮着蛋,为什么还要用些草?”夏如雪笑着说:“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油盐,这是我们这里的风俗,三月三要吃地菜蛋,吃了可以去邪的,对身体好。” 正说着,只听见冯以英从院里走来说道:“小姨,子惠,我来吃蛋。”进了厨房见他两在捏醮粑。曹子惠睃了他一眼说:“这会子你来了,做什么?”冯以英看见她脸颊上有白色的米粉子,笑着打趣她说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11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11 :“你妆都化好了,我当然是来看戏子演戏咯。”曹子惠对戏子有一种偏见,认为古今戏子都是无情的人,听冯以英把自己叫成戏子,生气地说:“你一进门就说粉头,我轮不上做那供人取乐的戏子。你喜欢当你自己当去。”冯以英听了这话,觉得曹子惠爱为一句玩笑话较真,也就不做声。夏如雪觉得气氛有点冷,笑着说:“高压锅里的落汤醮熟了,你们两去舀来吃。”冯以英本来是来邀曹子惠三月三的时候去庙里看热闹的,见她好像不喜欢看戏,自己来讨了没趣,又听夏如雪说煮了落汤醮,说:“我两点多钟时刚吃了中饭过来,肚子还饱。我妈挺爱吃的,我给我妈拿一碗去吃。”于是向锅里舀了一碗端着,向曹子惠说:“子惠,你跟我回去,还是在这里玩几天再回去?”曹子惠低着头用粽叶包花醮粑说:“你先回去,我过几天再回来。”夏如雪抹了抹手假说:“以英,我要去园里拔点青葱,我们一起走。” 夏如雪见冯以英来了一会就说要走,她以为冯以英为曹子惠的话生了气,走到石榴树下对冯以英说:“以英啊,子惠这人没吃过什么苦,爱生气,有点性子。你别放在心上啊!”冯以英笑着说:“小姨,没什么的,人无完人。”冯以英想的是既然选择了曹子惠,那么从一开始我是知道她这性子的。夏如雪听他并不介意曹子惠这种脾性,想着以后有一个人能包容曹子惠,自己也有一门娘家的亲戚可以走动。 农历三月三这天,夏如雪换了件呢子绒的衣服,带上曹子惠去了岩头山的观音庙里。 每逢三月三,青水河镇附近的人都相聚在庙里,有的人来是为了给观音菩萨上香,大部分的人看戏图闹热。当她们踏进观音殿的草坪时,乌压压的戏迷们已经挤满了山坳,个个都在屏息凝神地看戏。在喧嚣的敲锣打鼓声中,土戏台上,穿红着绿的戏子们一面飞舞着手中的扇帕,一面唱着自编的黄梅戏。有时换一副场景,是欢快的《刘海砍樵》。曹子惠踮着脚看得入了迷,当锣鼓声戛然而止人群散去的那刻,耳朵边传来一句:“曹子惠,你是我的妻耶呵!”曹子惠回身一看,见是冯以英,笑着说:“你也来了。你们这里每年都要唱戏吗?唱的好听,可惜我听不懂。穿红衣服,那个扮刘大姐的唱的好,演的也好。”冯以英听她好像对这里的戏文感兴趣,拉着她边跑边高兴地说:“我来这里帮忙的。只要有人肯出钱请,每年都有戏看。”曹子惠说:“你要带我去哪里啊?”冯以英故作神秘地说:“等下你就知道了。” 他们两来到戏台后的一间小屋里,光线暗淡。只见刚才唱戏的那些人在这里,有的人在对着镜子卸头饰,有的人在脱衣服,有的在下妆。冯以英拉着曹子惠来到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子面前,叫了一声:“妈,子惠来看你了。”曹子惠听冯以英喊“刘大姐”作妈,竟没想到莫兰还会唱戏,只见莫兰欣喜地说:“子惠,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跟着你小姨来看戏。”曹子惠笑着说:“妈,你嗓音真好。”莫兰笑着说:“现在人老了,嗓音哑了,没那么好听了。”冯以英早去外面打了一盆洗脸水进来说:“妈,你洗把脸,你那脸上油乎乎的怪难受的。你唱戏唱了那么久,中饭都不吃,等会过来吃晚饭。”莫兰说:“你先带着曹子惠去吃饭,我都是这里的老熟人了。”冯以英才拉着曹子惠去庙里的小厨房吃饭。 大家吃完斋饭下山时,山间已是黄昏,淡蓝的天空有一轮银白色的月亮,只听见密林里传来一阵幽幽的泉流声。走过荒田时,曹子惠看见蓝绿色的火苗在空气里流窜,害怕得紧紧挨着冯以英说:“以英,那鬼火向我们扑过来了。”冯以英煞有其事地说:“那怎么办啊?现在那些穿白衣服的在赶尸呢。”曹子惠听了感觉阴森得很,又从书中看到过描写湘西赶尸的文章,听到冯以英这么一讲,就当了真,赶紧走到了夏如雪和莫兰中间。莫兰忙说:“子惠,别听他那张嘴瞎说。我们这里哪有什么赶尸,莫莫他看小说看多了。”冯以英见她怕鬼,这一路上忙说了一大堆笑话,把个曹子惠她们笑得前仰后合。 到了分离时,冯以英想着他总是一个人去河里捕鱼,问葡萄园的事,没有曹子惠的陪伴觉得很无味,所以要曹子惠回家。曹子惠想着夏如雪家也是田园风光,故意说:“我的衣服放在我小姨家,有些衣服还没有干,等过几天再回来。”冯以英莫兰想着也是个道理。 第12章 第十二章 过些日子,莫兰夏如雪她两又要帮王西插秧。冯以英知道莫兰有痛风的老毛病,这病根还是生他时落下的月子病,因此不让莫兰去。 莫兰以前想种田少些家用,冯以英不让她种。冯以英心里想着莫兰一个人把自己拉扯大,那时莫兰宁可短了自己的衣食,也不会让他挨冷受饿。如今冯以英凭能力赚了很多钱,该让莫兰享享清福。莫兰劳作惯了的,在她看来,出一把汗水就是一日的舒服,她觉得冯以英凡事只想到自己,既然他已经是快结婚的人,那么当以曹子惠为重,又想着曹子惠白天在家寂寥,所以说:“老管你妈做什么呢?都快结婚的人了,你那夏姨也帮王西插秧去了,你还不过去陪陪曹子惠。”莫兰念着夏如雪家的好,说完进灶屋拿了一把香椿菜、一把水芹菜给冯以英,要他给夏如雪带去。 曹子惠自那次看完戏回来后,就天天在绣她的嫁衣。今天因丝线都绣完了,所以在房间里喝茶插花。她娘家的花园为她四个季节的插花提供了鲜花,在青水河镇只能插应季开的花。冯以英进院子看见梅子树下长条形的大木框,走过去一看是一段红色的亮光布,上面绣了一只金色的大凤凰,线线分明,那凤凰像是要从大框里飞出来。冯以英以前听曹子惠说她曾帮曹天成设计了很多客户需要的服装,今日看到她绣的凤凰活灵活现,不禁看痴了,心想曹子惠这人真是个人才,边说:“哇,绣的那么好。”曹子惠听到外面有人,忙出来一看,见是冯以英,说:“你什么时候来的?”冯以英抬起头,说:“子惠,你那么早就开始绣嫁衣呢?”曹子惠听他这个口气好像她早就想结婚了,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冯以英想曹子惠对自己的话多心了,笑着说:“我给你小姨拿了两把菜来。”说着进中堂把菜搁在了八仙桌上,跨出门槛时笑着说:“子惠,那次亲戚一起吃饭时,我妈看见你蛮喜欢吃鱼的。我在河里打了很多鱼,我妈她说要为你做全鱼宴。”曹子惠是个喜欢美食的人,曾经尝遍城里大街小巷的美食,上次吃那鱼也觉味道鲜美,高兴地说:“那次你们村里那个人做的那鱼可真辣到我了,那汤喝起来好鲜美。也不知你妈做的鱼怎么样?”冯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12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12 以英见她的心活动了,催她赶紧去收拾衣物过河。 春末夏初的天气,阴晴不定,冯以英陪着曹子惠在荷塘边玩了会才回家,他们前脚刚踏进灶屋的屋檐下,雨就带着一阵绿意穿风而来,小院里响起了急促的噼里啪啦的声音。曹子惠抖了抖荷叶上的水珠,想起刚才经过的那些田里尽是青苗,说:“好雨知稻农辛苦,细细润青苗。”冯以英见曹子惠沉醉的样子,笑着说:“诗人,灶屋里请,请洗把脸,请喝杯茶。”曹子惠笑着说:“诗人太高雅的称呼,倒是这湿人适合现在的我。” 两人正说笑着,只听灶屋里的莫兰笑着说:“子惠,你可来了。帮你王婶插完秧,你小姨叫我去她家拿水笋时,她说怎么没看见曹子惠。我和她说你跟着冯以英回家了。”曹子惠刚想开口,冯以英早就给她倒了一盆热的洗脸水来,说:“夫人请洗脸。”曹子惠笑着洗了脸,起身看见莫兰往外撸了一把紫苏,切碎了往锅里一撒,说:“妈,你往锅里撒什么呢?”莫兰说:“锅子里煮了鱼,撒些紫苏叶子 ,这紫苏还是去火的中药呢。”边说着,边把一锅鱼肉用大瓷碗盛了。 眼错不见,冯以英已经把大瓷碗端到了小红木方桌上,利落地摆好了碗筷。吃晚饭时,冯以英不停地往曹子惠碗里拣鱼肉,说:“这是我们这儿的胖头鱼。”曹子惠拨弄着碗里的鱼肉,心想:“婆婆不是说好要给我做全鱼宴吗?怎么只做了一碗鱼肉?”莫兰见曹子惠不动筷,笑着说:“子惠,是不是妈做的鱼不好吃啊?”曹子惠陪笑着说:“妈,没有啊。”边放下筷子,用手挑去鱼肉上的刺。曹子惠吃这顿饭吃得有些沮丧。 却说莫兰这个人俭省成癖,是一个很持家的女人。想着如果做那么多鱼肉,肯定会剩。如果留到明天回锅吃隔夜菜,曹子惠准会给她脸面情,心里却怨她,但又不能不做,免得被曹子惠说她小气。所以第二天她起了个早,做了一桌子鱼肉:有红烧一整条的鲫鱼、有团鱼、有酸辣椒炒鲤鱼,还煮了几个土鸡蛋。莫兰看着热气腾腾的鱼肉,怕菜凉了不好吃,就高兴地喊他们起了床。曹子惠先洗漱完,进灶屋看见一桌鱼肉。 昨晚睡觉时,曹子惠问冯以英他不是叫她过来吃全鱼宴的吗?冯以英觉得莫兰不做全鱼宴自有她的道理,相信莫兰会对曹子惠好,故意说:“妈这几天身子不舒服,你也知道她有胆结石,让她痛的厉害。”曹子惠想了想说:“还不是你妈太小气。”冯以英听这话,心里不舒服。曹子惠见他不做声,只得把那吃全鱼宴的心搁了。今早见满桌鱼肉,吃了一惊,但又满心欢喜。莫兰见她站在那里发呆,笑着说:“子惠,快坐下吃吧,等下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她们刚坐下,冯以英笑着进了灶屋也坐下了。 饭后,冯以英绞了块热毛巾给曹子惠,曹子惠洗完脸就一个人往河边散步去了。 莫兰瞅见曹子惠出门了,放下手中的抹布,从锅里拿了几个土鸡蛋给冯以英说:“莫莫,给你几个鸡蛋吃吃。” 他涨红着脸接了,边走边吃着鸡蛋,想起去年过年时到喝冯国英儿子的满月酒,冯国英曾笑着对他说他以后造人也得有鸡蛋滋补。冯以英的脑海里浮现出冯国英儿子的可爱脸孔,他幻想着自己的儿子肯定也很萌。他来到河滩上,找到了曹子惠说:“我们的儿子以后也是个帅哥,女儿的话肯定是个美女。”曹子惠说:“还早呢。”她心里想的是怎么样享受这无限的河边风光,至于造人这事似乎太过于遥远。冯以英很清楚莫兰早就想抱孙子了,听曹子惠这么一说,心凉了半截,顿了一会,才笑着说:“我带你去我们家后面的那山上玩,那山可是有来头的。”边说着边拉她上了赤峰山。 昨夜入山的一场酣雨,山谷里已经升腾起了白茫茫的云雾,空山里只听的到清脆的鸟叫声,只见绿树遮隐中有一座斑驳的古塔。曹子惠分开茂密的树枝,来到古塔前,摸着生了苔藓的古塔说:“空山古刹云烟绕。”边说着边深吸了口气,但觉神清气爽。冯以英笑着说:“平平常常的山,连塔也平常,我都惯了,怎么我做不出诗来。不过我有故事可以编啊。”冯以英清了清喉咙说:“你也知道我是被汉化的苗族。民国时期有一个乡村医生,也是苗族,会放蛊,可以蛊惑她爱人的心。她有一张美丽非凡的面孔,常年上山采药。有一次上赤峰山救了一个被蛇咬的小伙子 。她爱上了他。小伙子为了报恩,常来帮苗族女子捆柴,晒草药。两人日久生情。小伙子把她带去见他父母。他父母却嫌她年纪太嫩,没有同意这门亲事,但两人并没有割断情丝。后来小伙子入了当地的土匪窝,土匪头子见他的女朋友长得漂亮,要她做老婆。他痛恨自己没有权势去保护心爱的人,又害怕土匪会抢劫自己的家。他只有忍痛割爱。苗族女子忍辱受屈苟活了下来,她恨自己的丈夫太懦弱。小伙子看着她每天以泪洗脸,很痛苦自责,所以趁着土匪去攻打另一个土匪窝时,他带着心爱的人夜里逃了出来,逃到了古塔这里。小伙子愧对她,找了个借口去参兵了。那个土匪头子此时也死在了敌人的刀下。自从小伙子北上后,她天天在塔顶望。可是小伙子并没有回来,她到最后成了一堆白骨。”曹子惠说:“一个女人苦等一个男人,真是看不开这世间的缘啊。”冯以英趁机说:“如果哪一天,我长时间不给你电话,你可千万别做傻女人喔。”曹子惠瞥了他一眼说:“傻女人可爱,但我长得并不可爱。”冯以英笑着拉她上了塔顶,眺望青水河河附近的风景。只见满眼的绿色扑入眼里,一畦畦的绿田连成了海洋。冯以英欢喜地说:“子惠,我家的田也可看见。你不在我家时,我到各处问那些种葡萄的人,今年我就要为了你的梦想努力了。等他们打完谷子,我就要种葡萄了。” 曹子惠满怀憧憬着葡萄庄园,有那法式的浪漫。 第13章 第十三章 昨天的一顿全鱼宴,莫兰见曹子惠吃到嘴巴子红嘟嘟得,都舍不得丢筷子。曹子惠在家常饭里大快朵颐了一顿。莫兰从来就没有见过胃口那么大的女孩子,那次饭后料着她会帮自己收拾一大堆的碗筷,却见她把嘴用毛巾一抹,连一声招呼都没有,就往外头遛了。莫兰叹了口气,想着往年自己刚到冯家做媳妇时,里里外外都要整理得规规矩矩,连装了菜的盘子都要用抹布揩去那腻在碗边的一层油,如今的媳妇见生活水准高了,越来越不讲究这些,也更不心疼用钱买来的东西。莫兰是从苦日子里熬过来的,更能体会那小小吃食里所包含的汗血,所以她舍不得倒掉吃剩下的鱼肉,接接连连地回锅热了几次。曹子惠见每餐饭都是上次的鱼肉,瞧着那莫兰的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13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13 脸色却是喜得,她只得在婆婆面前应景,心里叫苦连天:“看我同学发的微博晒的图,她们那婆婆变着花样给自己的媳妇做吃的,怎么偏遇到一个小气的婆婆。”快速扒了几口饭,就回吊脚楼了。 刚把房门一推开,惊讶地发现房间变得明净了。早上起床没有叠的被子被叠放在床的一头,撒放的衣服被折叠进了衣柜里,乱放的鞋被收到了床肚子下。曹子惠在自己娘家时从来就不注意这些生活的细节,也从不允许曹天成夏如白进自己的卧室。今见莫兰帮自己收拾了这些,不喜反而有些生气,心里怪莫兰乱动自己的东西,从衣柜里翻出那件心爱的嫁衣时,发现嫁衣下摆上的穗子被扯掉了好几根。曹子惠没好气地坐在了床沿上,想着前几日的早上她总是推开房门叫我们吃饭,还在睡觉的曹子惠冯以英被吵醒了,脸上讪讪得。 正七思八想,心里烦恼爱多事的莫兰时,只见冯以英进了房间,踩得木地板劈啦啦得响。 原来春天时村里的一个男人托莫兰卖很多河鱼给他,他把这些河鱼卖给了县城里饭馆的老板。后来不知为什么,那老板说河鱼里面混杂了半死不活的鱼。这个男人气愤地找到莫兰,要她重新免费换一批河鱼给他。莫兰听说出了这种令她不明不白的事,气性很大,向冯以英诉苦,说自己并没有掺杂死鱼进去。冯以英从来就不问事情对错,只知一向偏护莫兰,更何况是这种诬陷人的事。他找到那个不明事理的男人,把一桶死鱼泼到了他的白箱子里。那男人瞪傻了眼,撸起衣袖想和冯以英打架,冯以英瞧见他的怒色,赶紧跑了。回到卧房里,他气愤不平地一屁股坐在了木床上。曹子惠无处发泄心里的怨气,昏头昏脑地向冯以英说:“你妈怎么喜欢不敲门就进来帮我整理东西?”边说着,边把这嫁衣掉了穗子的地方放在他眼面前,说:“瞧,你妈干的好事。”冯以英的一腔无明怒气本就无处发泄,此刻听到曹子惠抱怨莫兰,正撞在了他的□□口上,大声地囔着说:“我妈怎么呢?对你不好吗?还是怎么呢?你想吃牛肉呢,我妈去给你买。累了几十年,我妈从来就不给自己买那么贵的牛肉吃,却给你买,你还说我妈小气。你呢?从来就不知道帮她老人家做做家务,还说她老人家只知道乱翻你的东西。还亏你读了那么多书,连做人的基本道理都不懂。”曹子惠本希望冯以英能够跟自己同一条心,倒头来却被冯以英训斥一顿。冯以英的心里烦躁得很,初进卧房时想着曹子惠能宽下他的心,却听到她在自己耳朵边聒噪莫兰,一气之下起了身。 曹子惠见他摔门走了,想着他刚才的那些重话,泪水汩汩地流了出来,嘴里一边厉声喊着:“你呢,满口都是你妈,你妈要吃鱼了,好,去河里捕去。你妈要吃落汤醮了,好,给她端去。妈妈妈,你妈给你喝了几口奶!”心想着自己在他心目中怕连个角落都没有。走在吊脚楼廊檐下的冯以英隐隐听到这些,心里更不自在,火气噌噌地往上冒,幸亏她是冯以英的妻子,也就按压在心里。但事后想起,又觉得曹子惠太楚楚可怜呢,心里有丝丝内疚之情,想着等自己有空了带着她去划船捕鱼。 两人吵架之后,心里不安的冯以英比先更体贴曹子惠,见她喜爱猫,就上街给她买了一只黑猫和一只白猫,见她喜欢花,就邀她上县城选买花木,任何事情都替她安排得妥妥帖帖。曹子惠见他对自己百样体贴,一片柔情,心也转了过来,只是看莫兰的眼光与先更不同,她为什么能那么牢固地拴住冯以英的心呢?莫兰眼见两夫妻越加恩爱,满心欢喜,一心盼着他们早给冯家添人。外人也时时地夸赞他两是模范夫妻。可好景不长,两人和美的生活又出现了缝隙。 有一日,冯以英去帮一个做生意的人管帐,忙得不可开交,而没有接曹子惠的电话。当时曹子惠在给海棠花整土,气得把小锄头扔得老远,嘴里埋怨他不理她。真是女人最难相处:疏远了她,她就怨愤你;近在她身边,她又纵性胡来。有时曹子惠见冯以英的手机里收藏了女明星的图片,她缠着问他为什么那么喜欢那个女明星,冯以英笑着说那个女明星温柔可人。吃醋的曹子惠揪着他的胳膊连问她和自己谁更漂亮。女人明知丈夫会说谎话哄她,可她宁愿听。所以当冯以英招架不住脱口而出你更漂亮时,曹子惠的眉眼乐开了花。 曹子惠无礼取闹的次数多了,冯以英觉得心累,索性找了一个解释就是掩饰的借口。曹子惠也自觉没趣。 第14章 第十四章 一晃时间已是秋收过后,冯以英自曹子惠要他建葡萄园以来,还翻遍了各种书,却在一本小册子的农资书上偶然发现一则广告,巨红品种的葡萄树结果粒大饱满,还有专门的人负责指导技术。冯以英大喜,很快地把这些讲给了曹子惠听,准备下个月去山东考察他们的葡萄园,引进巨红品种。 当冯以英告诉莫兰他今年要种葡萄树,为曹子惠搭一个大型的葡萄园时,她觉得冯以英的精神错乱,鼓了一肚子气。因为别人家的孩子上完大学,一心一意只往大城市奔,他却呆在家里种田。每当堂客们说着她们的子女是如何有出息时,而所谓的有出息无非是一生能赚很多钱。别人问莫兰:“莫莫还会出去打工吗?”莫兰的脸上无光,自觉脸面丢尽了,但还是会夸耀不实地说:“他过不了多久就要做葡萄基地的负责人呢。”大部分人只是虚意地说:“莫莫还真有出息,一个人能吃苦又能干。”其中有一个叫胖大婶的人,她自己在山上种了80亩的高山葡萄,单单为这区区的80亩,不知操碎了多少心,就像在照顾一个婴儿一样,事无巨细。胖大婶瞥了瞥嘴说:“这活千万不要去做,吃力不讨利的累活,完全靠老天爷赏脸吃饭的。”莫兰听这话,想着冯以英在田里挥汗如雨,被大太阳晒伤的场景,就很气恼曹子惠。要不是她执意要冯以英留在乡下,冯以英今年早就坐在有空调的办公室里呢。那曹子惠是个不切实际的人,常画些不知所以的画,贴在木壁上。莫兰怎么可能当面朝曹子惠说些刺耳的话,她只得私下里劝冯以英不要那么蠢,放着城市里体面的工作不去做,却在家里受苦受累。并且还说胖大婶往葡萄园里砸进了很多钱,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本。莫兰想用这些艰难吓退冯以英。她明明知道冯以英是个倔强的人,冯以英固执地对莫兰说:“妈,你说够了吗?我的耳朵都起茧了,我用我自己的钱,哪怕亏本了,我都不后悔。”莫兰望着冯以英正一步一步地踏入深渊,她无奈地隐忍着,咬牙切齿地恨曹子惠不知农民的辛苦。 眼看着去山东的日子越来越近,莫兰虽心里埋怨冯以英不听她的话,但还是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14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14 积极地为冯以英准备行李。她常关注山东的天气预报,听说山东的冬天来得早,她见冯以英没有厚一点的衣服,就邀着冯以英上县城。 这日三人吃过早饭后,坐上了去县城的公交车。车上拥挤不堪,他们不得不坐到了后排的座位上。山里的公路蜿蜒得一向厉害,公交车有时嘎得一声刹住,曹子惠尽管抓着前排的铁皮椅背,坐在正中间的她上半身还是被荡了出去。坐在旁边的冯以英悬着心,瞅见前排空出了座位,就推着曹子惠她们赶紧去前排。这次冯以英让曹子惠坐在了靠窗户的座位上。冯以英安然地落了座,只听到一个女声,又惊又喜地说:“噫!冯以英,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冯以英侧过脸,见是他的同学程景丽,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旁边的曹子惠见他和红衣女孩聊得投机,就不自在了,斜着眼看那女孩穿着很艳俗,心却也浸满了醋。曹子惠觉得自己被冷待了,冯以英移情别恋于她了,更说不定的是,这红衣女孩也许是他的旧情人。 下车时,红衣女孩还不忘向冯以英说着殷勤的话,冯以英的眼光也追随着她而去。等红衣女孩消失在人海时,冯以英知道曹子惠有爱多心的毛病,忙向她解释这只是自己的同学。曹子惠揶揄他,说:“你们两聊得很开心嘛!”冯以英也不回她。 在大商场里,莫兰给冯以英挑了一件加绒的衣服,心里担忧曹子惠说她偏心,偏偏曹子惠在对过的一家品牌店里,看中了一件大地色系的披风,正站在试衣镜前试样子。莫兰知道专卖店里的衣服动则要卖五百多,当看到曹子惠脱掉披风时,仓皇地接了过来,说:“我先帮你拿着,你再选选其他的衣服合不合身。”等曹子惠转过身去选衣服时,莫兰赶紧翻了翻吊牌一看,标价九百多!一件普通披风的价钱贵得离谱。莫兰的脸上流露出了为难的神情,踌躇着到底该不该给她买这么贵的衣服。贴在莫兰身边的冯以英窥察到了她的神色。儿子最懂母心,莫兰是省吃俭用的人,而曹子惠从来就没有缺过钱花。冯以英忙接过莫兰手中的披风,转到收银台付了钱,递给了后面来的曹子惠。曹子惠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她感觉自己很久没痛快地购过物了,今天看到一件中意的衣服,想自掏腰包把披风买下来,却遭遇这一幕,一会是莫兰让自己多挑选挑选衣服,一会是冯以英转身就付了钱,思量着莫兰想给自己买这件披风,但由于价钱太贵,所以莫兰心疼自己的血汗钱。 也许是两人的家庭环境过于悬殊,才导致两人的消费习惯不同。莫兰是苦汤苦水里熬出来的,晓得每分钱都来之不易。我又是从来不讨价还价的人。莫兰在自己身上花钱都那么吝啬,如果以后遇到需要用钱的地方,她是不是会勒紧了裤腰带说:“我自己存的钱不多,简直不够用在大地方。”曹子惠一想起莫兰紧紧巴巴地过日子,心里就不安泰,想向冯以英诉说这些,冯以英的心眼里只有莫兰的好。曹子惠嫉妒莫兰可以轻而易举地夺走冯以英。这样左想右想,又想到红衣女孩身上。瞅着莫兰去厨房煮红豆粥了,曹子惠问冯以英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是谁? 小时的冯以英喜欢过甜美的程景丽。在那青涩害羞的年纪,谁没有一段甜蜜朦胧的小爱情。那时的他们常常被村里的人说成金童玉女的一对,连莫兰都想她做冯家的儿媳。后来两人各自有各自的发展,彼此也就失散了。冯以英因为怕一旦告诉真相,她又会死缠烂打,又会为这已经无关无系的人生一场气,所以编了个谎话说:“她是我读书时的同学,都十年没见了,今天偶然在车上遇到,才说了几句话。”曹子惠听完,脸上全是一副不信的神情,说:“你们两话还真多,如果不是旧情人,那哪来那么多话啊?怕还是有联系。”随即要求冯以英删掉关于程景丽所有的联系方式。冯以英感觉冤枉极了,自从他们连再见都来不及说时,各各就奔前程了。面对女人的疑神疑鬼,冯以英任由曹子惠闹去。曹子惠闹累了,气呼呼地面向沙发里面睡了。 第15章 第十五章 冯以英已经习惯了女人小事化大事的神经性发作。在女人的天地里就只有爱情两字。男人除了应付女人,还得为家里的生计奔波。冯以英满腔的心事都在葡萄园上头。他又是问人,又是上网查资料看视频,又在院子里做了几日的水泥桩子,一个人忙不过来,又花钱托人做桩。莫兰看着冯以英一个人忙得跟陀螺似得,不是运水泥沙子,就是和泥沙,冯以英哪里做过什么粗重活,思想着他的手起了一层老茧。而曹子惠只是安静地坐在□□旁喝茶绣嫁衣。莫兰心里的疙瘩结得更大了,把那恨曹子惠的心添了一层,又不好嗔她没事人似得,但又时不时地在话音里露出要她帮衬帮衬冯以英的意思。曹子惠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而且从小没干过什么体力的活,想一口回绝莫兰,但心里又过意不去,毕竟是自己的梦想,回心一想:婆媳是隔心的,比不得在自己的亲人面前,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便走过去假意对冯以英说:“莫莫,你累了那么多天,不说你妈吧!连我都看不过去。来,把铁锹给我,我帮你。”冯以英摆了摆手儿,让她绣她的嫁衣去。 晚饭后,冯以英回思起白天的事,曹子惠双手都不沾油腻的洗碗水,今天怎么破天荒地想帮我做这活,肯定是莫兰心疼自己,让曹子惠来帮忙的,所以悄声细语对莫兰说:“妈,是不是你让曹子惠去帮我做这活得啊?她哪做过这种事啊?她又是什么家庭里长大的啊?” 冯以英怕曹子惠听到这些话,助了她的得意:连冯以英都说莫兰太刁难人呢。哪知莫兰听了这话,气性又来了,冯以英竟不体谅我的一片用心,反而要啰嗦她。莫兰想着是不是曹子惠在冯以英耳边吹了枕头风,莫兰的怄气比先更深一层。 第二天早饭后,莫兰看着今天日头好,想着去夏如雪家散散心。一侧身看到宽竹篾上搁着很多干鱼,想着自家一时半会也吃不了许多,就用保鲜膜装了,带着去了夏如雪家。 冯以英又在院子里做起了水泥桩,心里筹划着请人挖田的事。天气虽秋高气爽,冯以英还是感觉得到秋老虎的厉害,大滴大滴的汗水直流到他的嘴巴子里去。而曹子惠身穿一件米黄色的碎花长裙,负着双手,带着一颗诗心看那远处,只见有青白色的云烟从山石根部升起,低头则见血红色的小菊映着金黄色的秋光。她不禁痴迷这明净的秋色,诗情无意识地上浮,“冷香入春宵梦,三秋留万艳菊。”冯以英听了抬起头,见她拿着小朵菊,正言厉色地说:“大小姐,现在都是结了婚的人,就应该认真地想想将来靠什么生活,而不是一天到晚地弄花吟诗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15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15 。现在的女孩子哪有像你这么不现实得。看起来没心没肺,内心却计较得很。”这话在曹子惠听来却是一根嵌入心中的刺,心里已经不清净了,冷笑着说:“结了婚的女人难道就要把自己弄得一身油烟味吗?被生活磨掉了那闲情吗?我看你们这里的女人又没有做什么正经的工作,闲着的时候就是闲着,闲着说人的是非,反过来还卷入到是非里,惹得自己烦恼,和别人吵架。”冯以英听了心想她这人有张巧嘴,自己每次都说不过她,低头默默地继续做水泥桩。 自打冯以英一点一点地开展葡萄园的事,曹子惠没有兜揽任何活计,都是放手让冯以英一个人去张罗。冯以英曾向曹子惠说过夫妻两的事都得公开透明,所以他想问问曹子惠葡萄园该建在哪里,毕竟赤峰山脚下的田太少了,“子惠,我妈以前在生产队做工,后来分田到户了,每家每户都得去粮站里交粮。那收粮的人用一根生了绣的细铁棍戳进麻袋里,那晒干的谷子哗地一下流了出来。那人一只脚踩着我们家的板车,一边用铁棍敲着麻袋说,’嘿,把这谷子拖走。’他那叫嚣的劲儿简直令我印象深刻。后来国家有了新的政策,不再收粮呢。说到收粮的事,读小学时家穷,老师却要我们交油茶籽给他们,没茶山的只得交钱给他们。那老师也是吃昧了良心的钱。现在好了,种田还有补贴,大规模种植的更有国家的补贴。以前我和你说过的那山下的田太少了,你看种我们屋后的田怎么样呢?”曹子惠的心思还在冯以英刚才说的那几句话上,他准是厌倦了自己假清高做诗人这一套。她怔怔地粘着花瓣,左思右想着,手指头被粘红了都不知道,只隐隐约约地听到“每亩田有农业补贴,她觉得怎么样?”,曹子惠木着脸接口说:“很好啊。”冯以英听她说好,万一以后出了差错,曹子惠也不会怪自己,便安了心。 吃午饭时,冯以英给曹子惠烫了米粉吃,曹子惠没吃几口就搁下了筷子说:“你今天的盐怎么放重呢?盐浸浸的谁吃这个?”冯以英一面把曹子惠吃剩的米粉折到自己的碗里,一面说:“有盐中咸,无盐中淡。做事的人流汗多,口味自然要重。”又见她倦倦地靠在了椅子背上,说:“今天中午我做米粉时,见我妈泡的米粉太少,所以才多给你盛了点。你不饿,我可吃了。”曹子惠冷笑着说:“给我这人盛那么多,幸亏我没吃完,否则你会饿死。”冯以英做了一上午的事,肚子饿得咕咕叫,自己省着给她吃,她却从来都不体谅你,还说这些尖酸话,心里有些不自在,猛吸了口气,三口两口地吸吮完了米粉,说:“太好吃了,从来就没有觉得米粉那么好吃。下次还要弄点来吃吃。”曹子惠抬了抬眉毛说:“吃多了也不好吃。佐料又多,臊子肉好像不怎么干净。那次和你妈去赶集,旁边站着的一个女人说米粉里还放了明矾。”冯以英说:“不会啊!我们都吃了那么多年了。”又兴兴地说:“我们这里还有一样东西,你肯定没有吃过。你猜猜是什么?”曹子惠撅起嘴说:“你又来了,每次都让我猜。我不猜了。”冯以英硬是要她猜,曹子惠有猜“红薯粉的”,也有猜“糖散的”。冯以英摇着头说都不是。曹子惠挖空了心思都猜不出来,摇着他的大腿说:“你就告诉我吧。”冯以英笑着说:“好啦,我告诉你了,是凉粉,没有吃过吧。”曹子惠低着眉头说:“确实没有吃过,你什么时候帮我弄一点来吃吃啊?”冯以英看了看外面的日头说:“我这就去。”一边立起身取过背篓出门了。 秋天的日头煌煌地炙烤着石滩,冯以英穿了一双布鞋,踉跄地走在河滩上。等走到赤峰山脚下时,他感觉自己快被热气哄成肉干了,又粘又稠的汗水把他的薄衫湿透了。冯以英赶紧躲进了旁边的水杉林里,茂盛的水杉林杂生着野花野藤,冯以英专心地找寻着凉粉藤。有时一不留神,他的脚下会穿过一条菜花王,有时一不留心也会看见小青竹林里的蛇仙腹。山林里静幽极了,只听得到清脆的鸟声在啼转。冯以英不是个有闲情的人,他满心满眼里是那凉粉籽。等终于采集完了凉粉籽,他飞也似得冲回家,一不小心在田坎上摔了个狗啃屎,他连疼的心都没有,像一把离弦的箭射了回家。 曹子惠吃过饭,感觉全身秋乏,手抱着白猫,头靠着抱枕,呼呼地睡了。恍然看见有一黑衣服的女人在山林里,瞧那背影像是夏如白,隐隐地听到她说:“中元节怎么没给我烧黄昏纸去?”曹子惠扎挣着,急于要辩解时,却被一把浑粗的声音叫醒了,“子惠,子惠,醒醒。”曹子惠才回过神来,惊觉是一场梦,那泪水断了线地流了下来。冯以英把掉落在地上的枕头捡起,重新塞回到她的后背,一面说:“你怎么哭呢?梦见什么呢?”手抽回来时,摸到她的后背凉湿湿得,说:“你后背湿成这样,还不快去换衣服。等下感冒了。”曹子惠垂丧着头不说话,还在回想着刚才那缥缈的梦境。冯以英见她懒怠动,便去给她找了一件白衬衫来,曹子惠懵懵懂懂地换了。 这会已经是黄昏了,冯以英见莫兰还没有回来,匆匆忙忙地煮了晚饭,两人吃过,就在堂屋里看电视。曹子惠尽管眼睛盯着电视,神思却游移到白天的事,问冯以英是不是早就嫌她呢?所以才跑出去。冯以英摸不着头绪,说:“我什么时候嫌过你呢?”曹子惠说:“你就是嫌我呢,还说没嫌我。你要不嫌我下午那么大的太阳,还要跑出去。和我多呆一会你就难受吗?”冯以英面对神经质的曹子惠,有些生气地说:“你不是想吃凉粉吗?我上山摘凉粉籽去了。你回家不帮我倒一盆洗脸水就算了,还问我去哪里呢?告诉你啊,以后我妈回来了,可记得给她倒。”曹子惠见他不来哄自己,又说了一堆她不好的话,听了又生了满肚子的气,气忿地往吊脚楼那边睡觉去了。 第16章 第十六章 却说夏如雪自给王西插完秧后,闲来没事养起了鸭。本以为日子如常平淡,每天把鸭子赶到河里,回家就切些腌菜,晒红辣椒。人生哪能如无风吹的水,平静无波澜。在重阳节前几日,莫兰接到冯远程的电话,冯以英在电话里说他把夏如白给他们的钱赔进去了,自己还在外地患了一种冷热病,怕传染给家里人,所以暂时不能回来。夏如雪当时惶急得不知所措,害怕冯远程突然撒手人寰,每日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莫兰来她家的这日,她正用红药水揉自己磕破了皮的膝盖。院子里的花木不知人间无常,恣肆地朝盛处生长。莫兰好像还是第一次留意到这些花草,笑着向夏如雪说:“阿雪,最近几日怎么没看到你去王西家玩?”一面进厨房把干鱼搁在了灶台上。夏如雪早进屋拿出一碟子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16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16 葡萄,又搬出一个小几来,笑着招呼她吃葡萄,说:“哪有空去玩,最近你们在家忙些什么?”莫兰吮了几粒葡萄,笑着说:“还能做什么?冯以英他又不出去打工,在屋里学着种葡萄。也不晓得他发什么失心疯,听你家的曹子惠讲想要种什么绿色的葡萄园,我家的冯以英就上进了,连外面的老板给他每月一万多的工资都不要呢。”夏如雪听她口气像是在怪曹子惠,笑着说:“曹子惠从小被宠坏了的,你也晓得她家从来就不缺钱,只有她这一个女儿,还怕委屈了你的儿子吗?你们家的冯以英又讲志气,从来就不做什么上门女婿。要是能倒插门的话,还用做什么苦力活啊?偏偏你那儿子又听我家曹子惠的话。还不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儿子。”莫兰听了这挖苦她的话,心里不受用,冷冷地回了一句:“我好佩服你当年的勇敢。”夏如雪不和她计较这些,把话锋转到了其他的闲话上。 不一时就近晌午,莫兰起身说要回家吃午饭。夏如雪留她吃了饭再走,又说现在不忙农活,在她家住一晚再走。莫兰想也是如此,夏如雪又是个和厚的人,便和她一起进厨房吃了中饭。 夏如雪解下满是油渍的围裙说:“今日怎么那么热,我们去院子里坐坐。”一边搬了两把竹椅去院里。莫兰一边用牙签剔着牙,一边漫步在院子里赏着花。只见花木繁盛,鸟飞蜂绕得,笑着对夏如雪说:“你又种了那么多花啊!还种了那么多菊花,子惠也喜欢种花。我们家都快成为她的后花园了。”夏如雪呵呵地笑着说:“她那么喜欢种花,也许是遗传我。”话还没说完,莫兰抢着话头说:“要是遗传你的就好啰!你啊,晓得家里艰难,懂得节俭。”夏如雪见她今日来像是说曹子惠的不好,说:“大人有大人的气量,跟一群没有见识的晚辈搅合什么。”夏如雪的话戳中了莫兰的心坎,她紫胀着脸皮想着:“我什么时候气量小呢!我什么时候气量小呢。”心里就像发了酵的面粉气鼓鼓得。隔了半句话的工夫,莫兰笑着说:“冯远程去了也有大半年,他在外面发了财吧。”夏如雪忧心地说:“哎,哪里发了什么财?他在外生了病,冷时盖好几床被子,热时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肉割了,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莫兰还没出闺的那会,想嫁给本地的小伙,见冯远程相貌魁伟,长得一表人才,她心里有所动。可老天偏弄人,冯远程只专情夏如雪。后来她家出了事,冯远程又帮了她这一个寡妇,心里着实感激他,当听到冯远程出了事时,心不免揪了下,但碍着夏如雪的面,又不好露出,只得假装惊讶地说:“他身体那么好,怎么可能生病?”夏如雪不想再提这些,笑着和莫兰说了些家务事。 展眼日头已西坠,两人吃了晚饭,就早早地睡了。 第二天中午,莫兰向夏如雪说自己得回去了,夏如雪留她再多住几天。莫兰笑着说:“现在家里要种葡萄了,可比不得往时。”心想着:“久住的人,讨人嫌。”夏如雪见她要走,忙从鸭圈里捉了只洋鸭给她。 莫兰走到半路,遇到了在田里堆草垛的王西,忙笑着喊道:“王西,你吃中饭了吗?”王西撩起眼皮子望了眼莫兰说:“我刚吃完,又得过来这丘田里,这些天忙得很,忙着剥玉米,忙着整田。来来回回地坐船总不方便。”莫兰说:“我才从夏如雪家吃了饭,你前阵子没有到大队上开会,听那书记讲要修一条高速,这高速又过了河,估计我们这是高速路口。”王西撸着滑了下来的衣袖说:“以后就用不着坐这船了,那些靠船载客的人得下岗了。”又说:“你到夏如雪家啊,我还以为你又和那小卖部的老板娘打腰鼓去了。”莫兰笑着说:“我这几天不得空去打腰鼓,家里忙着要种葡萄树了。我得去家里了,还得回去给曹子惠他们做饭吃。”王西笑着说:“哪有你这么好的婆婆娘,疼自己的媳妇就像疼自己的女儿一样。”两人又说了些别的话,莫兰才笑着走了。 来到石滩上,见船上有两个人正在那里拉拉扯扯。不是别人,正是冯以英和曹子惠。隐隐地只听见一个说:“我去我小姨家住几天。”另一个说:“过几日再去嘛。”莫兰见他两拉拽不清,大声说:“莫莫,你拉着你的媳妇上哪儿?”冯以英回头见是莫兰,忙松了手,笑着说:“她要去小姨家,我送送她。”曹子惠迎着莫兰的面喊了声妈,就走了。莫兰回身望着曹子惠的背影说:“她要去就让她去歇几天吧。你姨爹他在外生病了,你小姨她也担心寂寞,让曹子惠去陪陪她。”冯以英才把船推到了水里,两人上了船划到对面岸上,回了家。 第17章 第十七章 曹子惠不理会冯以英的哀求,径自去了夏如雪家,一是为梦里夏如白怪她不烧金元宝的事不安。掀开卧房的门帘子,瞅见夏如雪在床上面朝里睡着。夏如雪只是假合着眼想着心事,听到门帘子窸窣得响,翻转身,见是曹子惠,穿了一件大地黄的披风,一头长卷发均匀地搭在肩头,比先白胖了些,欢喜地说:“子惠,你来看小姨呢。”低头又叹曹子惠远嫁的处境,遇到一个喜欢挑剔的婆婆,这儿的婆婆总是对外地的媳妇有种偏见,不过幸亏曹子惠的家境殷实,才不至于有人很为难她。夏如雪撑着床板下了床,笑着对曹子惠说:“你先坐着,我给你去弄饭吃。前几日买了米豆腐,你最喜欢吃的。”曹子惠拉住了夏如雪的手,憋不住的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夏如雪见她人好好得,却流了泪,一脸错愕,摸着她的额头,说:“怎么呢?好好得,哭什么?是受什么委屈了吗?”这话撞到了她的心上,自己在冯以英家就像一个外人,以前又何曾在吃穿方面亏待过自己,现在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一种家的感觉,想着这些有的没得的事,总感觉自己受了委屈,泪水涌得满脸都是。夏如雪见她越发哭得厉害,想着莫兰来她家的光景,以及曹子惠进门就哭,这两件事儿对景,安慰她说:“傻孩子,哭吧,哭过就好了。”哭了一会,曹子惠用右手擦去眼里的泪渍,抽抽咽咽地说:“小姨,我在那里过得好累啊。他们母子可真是一条心,我嫁的不是一个人,嫁的是他和他妈。我每次在冯以英面前说他妈,他心里眼里只有他妈,从来就没有我。还说我不帮他妈做家务,喜欢为些小事情生气。”夏如雪还以为莫兰向她说了些不公道的话,原来只是夫妻间的一些小事而已,笑着说:“傻孩子,冯以英这是会做人。如果他在你面前说他妈的不好,他想的是你会远离他妈,结果闹得婆媳不和,他这是在拉近你和你婆婆的距离啊。也希望你能对他妈有好印象,一家人和和气气地过日子。”曹子惠听夏如雪在帮冯以英说话,嚯了一声说:“小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17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17 姨,你根本就不懂我。”夏如雪叹了口气,心想莫兰曹子惠都生了一口闲气,说:“哎,你是一个聪明人,怎么会那么糊涂。”见外面日色已西移,转头对曹子惠说:“我去烧啤酒鸭给你吃。” 晚饭时,夏如雪一个劲地给曹子惠夹鸭肉。曹子惠面露难色地说:“小姨,我在那里都发胖了,你还给我夹那么多。前不久我那婆婆刚吃了鸭。”夏如雪说:“无论嫁到谁家,都得在别人家好好过日子。”曹子惠低头吃饭不做声,觉得说再多话都是多余。 第二天午饭后,曹子惠在院里闲瞅着那些花,夏如雪今年多栽植了些菊花。曹子惠看着那些白菊花,想象着它们在风中斗霜迎雪,却还是那么得如丝披缕,柔白多姿。又想起那年在花园里和夏如白剪菊花枝,就如现在夏如雪扶过菊花梗,茫茫然然地记起一句物在人亡两不知,向夏如雪说:“小姨,那次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妈说我没有给她烧金元宝,你给她烧了吗?”夏如雪说:“你妈都已经去世大半年了,想起她养育我一场不容易啊。我今年开始给她烧纸包封,年年都要给她烧。”曹子惠夏如雪又说起了去年的事,话头不知不觉地转到了冯家的事上,夏如雪说:“听说你们家要种葡萄呢。”曹子惠笑着说:“是啊,已经开始请人挖田了,好像那个王婶也去帮我们做事了。” 正说着,院里撒落了几点秋雨,她们刚跑进中堂里,只见王西飞身躲进了檐子的下面,抱怨地说着:“这鬼天气,上午还是日头煌煌得,晒得厉害。”夏如雪笑着给王西倒了一杯开水,王西手捂着冒着热气的瓷杯说:“阿雪,把你的鸭子卖一个给我。”夏如雪说:“我这养的是土鸭,城里的人还到处找这种只吃谷物的鸭子,有的人还高价买,像你们家那么有钱,就不会为这点子小钱计较。外头都卖到一百,我这儿只卖八十给你,保证有七八斤一个。”王西笑着说:“我还没讲价,你倒先说上嘴了。我们是老熟人,那你就按这价捉一只给我。”夏如雪笑着说:“你现在又有钱赚呢,在帮我姨侄女家挖田,多少钱一天呢?”王西说:“这乡下的活你不做,总有人抢着做,还愁找不着人吗?哪怕四十多块钱一天,都有人去做。这种葡萄花钱就更厉害,你们家冯以英可得多准备些钱,今天中午,冯以英挖田挖到一半就晕倒了,我们赶紧把他送回了家。现在的年轻人哪里吃得起苦。”曹子惠先听到葡萄园要花很多钱,不以为意,后听到冯以英晕到了,心内突突得。夏如雪曹子惠忙问:“要不要紧啊?”王西说:“有人给他刮了痧,又吊了水,也没出什么大事,听说你老公冯远程也病了一场。”夏如雪说:“是啊!还多亏你挂着,现在差不多快好了。”曹子惠截住了夏如雪的话头说:“小姨,怎么没有听到你向我说起过。”王西笑着接口说:“你那小姨最会瞒不幸的事,宁愿自己一个人担着事,也绝不会让亲人操半点子心。还记得我去接你那会,你小姨瞒着你说她有事。”王西的直言说得夏如雪有点难堪,说:“就你王西这张嘴讨人嫌,天都快黑了,快捉着你的鸭子回去吧。”王西又略坐了下,才跟着夏如雪去鸭圈里捉了只鸭,撑着夏如雪给她的伞走了。 夏如雪送走王西后,转身进了卧房,看见曹子惠拿着一本彩绘书在看,说:“你姨爹在外得了病,我急死了,急得觉都睡不着。冯以英病了,你却有闲心看书。”原来曹子惠听王西说冯以英没什么大碍,家里有莫兰会精心照顾冯以英,也就不再理会。一会,夏如雪说:“近着在这里,你还可以去看看,我想去看看你姨爹都不能。”夏如雪在那里说着自己的人情道理,曹子惠却独自沉浸在彩色的时装报告书里。 第二天晌午,夏如雪备了一盒子的青枣,还有一白袋子的早橘,使曹子惠带回家去,说:“今天赶集,我还得去街上卖鸭子,你就帮我向冯以英说声,让他好了,到我这里来玩。这些小东西给他带去,闲着没事时吃吃。”曹子惠说:“小姨,你费心,他不大爱吃这些东西的。”夏如雪说:“这是小姨的一片心意,冯以英看着也喜欢,你不要嫌少嫌不好。”曹子惠也就接过了袋子。 曹子惠坐别人的船回到家,瞅见正屋里没人,心想着他们现在还在挖田,于是提着东西来到吊脚楼这边,见房门关着,便隔着木雕花纹的窗子往里看,只见冯以英正歪斜着身子躺在床上睡觉。曹子惠推了推门,原来门没有关,想捉弄一下他,便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挨着床沿边坐了,见他口边流着哈喇子,又从袋子里拿出一颗青枣,往他口里放。冯以英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觉口里像是有什么硬东西,蠕动了下嘴唇,那枣却掉在了被窝上,又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在小声地笑,睁开松松的眼皮一看,曹子惠正噗嗤地大笑了起来。冯以英有气无力地说:“我脱了一天的水,今天在家休息,你一进来就只知道这样。”曹子惠说:“你昨天不是好了吗?”冯以英把盼她关心自己的心凉了半截。 冯以英想要用一颗爱心去感化曹子惠,希望曹子惠也能对自己温柔体贴。现在想来,只有一个女人爱护自己。莫兰虽又气又痛,说:“蠢货,这下好了,为了你那媳妇的美梦,梦到病了吧!继续做你当初做的会计工作,不是挺好吗?非得在这种穷地方干这种苦活。你不清楚吗?还是脑袋被烧坏呢?你不知道那胖大婶,云长哥种葡萄吗?赔了三年,第四年才赚钱。你那几年赚的钱够你砸得吗?都说养大的儿,会被别人抢去心,你的心被油浸了。曹子惠那人也特不像我们这儿的媳妇,别人家的媳妇是洗衣做饭扫地,你那曹子惠呢?会什么?每天打扮得光鲜亮丽。”冯以英当时听着这些关于曹子惠的是非,心里很难受,憋屈得慌,但莫兰也是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人,又怎么能跟莫兰冲火,也只好忍着。不过细细儿想来,自己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啊?自己竟还不如廊檐上的蜘蛛,它至少可以等来自投罗网的蚊虫。而生活就是一张缝缝补补的网。冯以英他自己用心地呵护着这段感情,纵容着曹子惠,却始终换不回来她的一丝体贴。冯以英又转念一想,既然选择了曹子惠,至于她怎么对我,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事呢。可自己心中对她的喜欢却是淡淡得,那种叫责任心的东西开始占据他全部的身心。 第18章 第十八章 莫兰眼瞅着田已经挖好,但看冯以英这虚弱的样子,又怎么能够坐长途火车去山东。想着自己前些日子的慌不择言,她心里着实懊悔,思来想去,东村的云长哥恰好近日买了山东的巨红品种,便对冯以英说:“你这身子坐火车怎么能吃得消,还是别去了,我们就去云长哥那里买点种。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18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18 ”冯以英也点头说:“耽误不得,你就去买吧。”曹子惠想着这是自己将来的葡萄园,便说她要花钱去买这批幼苗。莫兰想着曹子惠百事不揽,巴巴地望着她出这钱。三人商量定了,莫兰和曹子惠去云长哥那里买来了幼苗,让村民及时地栽在了田里。冯以英的身子也渐渐得复健了。 展眼又是一年重阳节。逢年遇节,莫兰总会嘱咐冯以英除了给曹天成寄去礼品外,还要给夏如雪家备一份,毕竟这是乡下的礼数。莫兰也想去哨探哨探冯远程的情况,今日用细绳缚了一只鸡,让冯以英曹子惠他们另带了些果木东西,三人拥拥挤挤地坐船来到夏如雪家。 三人刚走进院子,见夏如雪在给灶屋门上锁,“阿雪,你准备上哪儿去呢?”夏如雪欢喜地说:“你们怎么亲自来呢,我还准备过去看你们。”一边笑着接过冯以英曹子惠手中的红袋子,又忙着开了卧房的锁,让他三人进去了。夏如雪又转出门去,拿进来几盘子的时鲜水果,才陪着他们坐着,说:“我还想过去看看冯以英的,那次听王西说你病了,今天看到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几个月没有看见你,都瘦了一圈,脸也比先黑了。”冯以英打趣着自己说:“黑得像包青天,断案才公正,我手抛下令牌,命你们快快把那逃走的杀人犯捉拿归案。”一面说着,还一边猴样似得在空中比划着舞剑。夏如雪她们见他那滑稽可笑的样子,都哈哈地大笑起来。曹子惠笑得软了,捂着肚子直喊疼。莫兰笑得摇着头说:“莫莫,你这小兔崽子。上次装鬼吓我们,这次又扮包青天,自己都猴精猴精得,哪像个断案的包拯,完全像那被压了五百年被放出来的小猴子。” 大家笑了一阵,莫兰冯以英问起冯远程现在怎么样呢?夏如雪说:“还多谢你们挂心,他现在好了,船也动工了。我养的那批鸭子都卖得差不多了。”冯以英说:“上次小姨给我们家的那只鸭子真好吃,听曹子惠说小姨会做板栗鸭,啤酒鸭,都好吃,她和我说她还想吃。”曹子惠心里想着冯以英自己嘴馋,也犯不着拉上我。夏如雪笑着说:“幸亏还留了几只鸭,你们今天都吃了晚饭再走。”冯以英欢快地起了身,拉着曹子惠出了卧房。 两人到处瞎瞅瞅,冯以英眼尖,见搁在灶屋门背后的扁竹篾框,折了好几处篾丝,便松开曹子惠的手,在灶门口拿了一把柴刀,转身走出了灶屋。曹子惠跟在冯以英的脚后跟说:“你拿刀去做什么呢?”冯以英回转身,向前伸出左手掌,让她退后,随即把刀抡了一下,单膝跪着,举到头顶上说:“娘娘,小的们速来护驾。”曹子惠向前夺过他手中的柴刀说:“你这专会使坏的家伙,一套一套得。今天早上还骗我外面老寿星来了。”又把刀背架在他的脖子上说:“快点交待,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冯以英假做磕头样说:“娘娘,小的们见皇太后家有竹子,特地要做一把青篾竹筐,献给圣上皇太后。”曹子惠怕刀锋不小心伤着他,忍着笑说:“起来吧,我们知你的心。” 只见院里数十竿绿竹翁翁郁郁,像是从地底长出来的碧玉,若有一丝云烟缭绕。细亮的阳光在互生的竹叶上跳跃着。曹子惠摸着竹子连声说:“做一个竹筏子去划船吧。”曹子惠是个浪漫诗意的人,见了这青幽的竹丛,又脱口吟出如“千竿竹绕万家户”,“蓝田日暖玉生烟”等诗句。冯以英早砍下了一根粗壮的竹树,用柴刀剔去了多余的枝枝叶叶,正坐在竹树上用棕榈叶编蚱蜢。曹子惠说了好几遍,都不见冯以英理她,脾气上来了,走过去啪地一声把他手中的蚱蜢打落了。冯以英又弯腰拾起蚱蜢说:“你又怎么呢?我想给你编个玩意儿玩玩都不行。”曹子惠把头扭向了一边,也不看他,更不出一声儿。冯以英见她又耍小性子,说:“在小姨家可别这样。”又拉着她的手硬是让她坐在了竹根上。两人正闹得不可开交,只见莫兰手跨着回了礼信的竹篮,笑着走了过来说:“莫莫,子惠,你们要回去了吗?还是再玩会?”夏如雪在后头奔了出来说:“我早弄点晚饭,你吃了再走。”曹子惠赌气地说:“妈,小姨,我住几天再回家。”冯以英也向莫兰说:“妈,我见小姨的竹筐破了,我想帮她织个小的竹筐再回去,你自己路上小心,等我织好了,我就回来了。”莫兰见他们两个都不回去,要看家,就委婉地推辞了莫兰的好意,又嘱咐了他两几句,便一个人走了。曹子惠不想理冯以英,随着夏如雪进了灶屋。 冯以英从他父亲那儿学到了编织的手艺,不一会的功夫,就编织好了一个小竹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竹丝,一脸喜色地回到灶屋。 夏如雪已经烧好了板栗鸭,粉蒸肉,笑着说:“以英,子惠,今天过节,也没什么好菜给你们吃。”冯以英边挨着曹子惠坐了,边笑着说:“小姨,来这里对付你。”夏如雪说:“说什么对付不对付,凑合着吃。”冯以英用眼的余光看了眼曹子惠,只见她还阴沉着脸,知道她还在为刚才的小事生气,忙替她拣了几块鸭肉,边说:“子惠,你最爱吃的鸭肝。”曹子惠淡淡地说:“你那鸭肉留着你会理会的人吃。”一面把鸭肉夹回到冯以英碗里。夏如雪见冯以英脸颊上掠过一丝难堪的神色,心想曹子惠又耍小姐脾气了,忙笑着说:“她最近鸭肉吃得有点腻。”冯以英刚想说没事,忽然昏黄的屋子漆黑一片,像掉进了夜的窟窿里。夏如雪说:“停电了,你们坐着,我去拿蜡烛。”不一会,微弱的烛火在木桌上摇曳着。夏如雪说:“刚才出院里瞧了瞧,别人家里都有电。”冯以英说:“应该是电灯泡坏了,小姨,你去拿个高一点地东西来。”夏如雪又叫曹子惠拿着蜡烛,自己则搬来了一张人梯,拿来了一只新的灯泡。冯以英站上人梯把电灯泡卸了下来,换装上了新的白炽灯泡,屋里亮堂堂得,曹子惠人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原来曹子惠看见月光的清辉铺在地上如水银一般,纵横的树影在水泥地上织出幻灭的图像,说:“八月半清辉满人间,九月双……”正苦苦地思索着后一句,忽背后冒出一句:“仙女牛郎双双配。”曹子惠猛可里唬了一跳,说:“你什么时候鬼不知鬼不觉地来吓我呢?”冯以英笑着说:“嫦娥饭都没吃完,却偷吃了灵药跑到月宫去了,后羿找她来了。”曹子惠说:“你这人,又来这一套油嘴滑舌。” 夜色的凉气越来越重,山里的露水也上来了。冯以英担心曹子惠着了凉,拉着他进屋歇息去了。小夫妻是一生一世的欢喜冤家。 第19章 第十九章 节庆后,秋雨淋漓不绝,陡生的寒气细凉细凉得,他两因雨耽搁在夏如雪家。冯以英望着绵延的雨水,心里发愁。曹子惠见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19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19 他神色恍惚,说:“莫莫,你怎么呢?”冯以英听到她难得说一句这样的话,心里还是很高兴,说:“日日落雨,葡萄田的沟里又要涨水了,得回去看看。这河也涨水,还得过几天才能回去。”曹子惠不懂葡萄园上的事,只感觉一场秋雨一场凉,瑟缩着身子说:“山里可真冷。”冯以英立起身,走到堂屋里向夏如雪要了一件单毛衫。曹子惠接过毛衣穿了,见夏如雪的身影闪过门缝,心想着她忙忙碌碌得做些什么,吱咯地打开门,跟着夏如雪走到院子里。 只见院子里满目疮痍,新绿的毛茸茸的苔藓缀着露珠闪闪烁烁,杂乱地,瑟重的水泥地横陈着枯枝,扁担,那层层的落叶的秋黄渐渐黯淡下去,秋风秋雨肆虐掉秋花那明艳的几近水灵的颜色,独霜菊还给这季节添最后一层明黄,心年轻时,却嗅到生命接近尾声的气息,曹子惠凝想着这秋山秋雨秋水。夏如雪手持扁篾框,欢快得,一朵一朵的小□□采进来。采菊的事已经是三年前,那时采的不是家养菊,而是那满遍田沟里的小野菊。曹子惠见菊花都快倾出篾框,说:“小姨,菊花采得够多了,用来做美食吗?”夏如雪笑着说:“做菊花枕。”曹子惠见墙角根的野菊,簇簇地开着,鲜黄可爱,顺手摘了一朵说:“陆游的妻子唐婉也有一个菊花枕,只是可惜唐婉抑郁死了。”夏如雪说:“古人过去了就过去了,你可不要一直钻在里面出不来。”曹子惠着恼地说:“冯以英也这么说我,连你也这么说,你们哪里懂得把生活过得有味。”夏如雪见她生了气,停了会,才笑着说:“你们家前几日做了凉粉吃,难怪我上山找凉粉籽时没了。”曹子惠说:“哎!别提那凉粉了,都是冯以英摘的野籽,他回来还说我怎么没给他倒一盆洗脸水。”话还没说,自觉失言,因为夏如雪的心向着冯以英。夏如雪语重心长地说:“子惠,我还真得有点担心你,你就是太任着自己的性子来了。”用手压了压实菊花说:“冯以英还是很疼惜你的,你吃完饭都给你倒水擦脸,还会劝你菜,冷了又给你拿毛衣穿,你可别为了一点子小事和他吵。” 两人正说着心事,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人走进院子,看见她们在掠菊花,满脸堆笑地说:“听莫兰说冯以英在冯远程家,我是县里农业局的,听我一个在这个村的亲戚说,有一个大学生回乡种葡萄,现在国家对种植方面的都有补贴,想请他加入我们的葡萄园种植示范基地,我也刚到看了你们种的那品种,这种巨红结果很差劲,前几年有人还亏了本。”一边把手机里的相片翻给她两看。曹子惠夏如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夏如雪笑着说:“我进去帮你把他叫过来,你和他说。”端着扁篾框进了中堂。 冯以英犯秋困,正浮浮沉沉地蜷缩在火箱里睡觉,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叫他,忙睁开眼说:“是谁啊?”夏如雪说:“外面有个人说是找你说几句话,我们也不认识他。”冯以英慵慵懒懒地穿好了罩衣,跟着夏如雪来到院子里。原来是同村好友冯朝雄的远房亲戚冯刚,那年自己还是个顽皮的小孩,常和冯朝雄一起玩闹,冯刚偶尔一次的下乡,就会给他两拍相片,“二叔,大老远跑这里来找我呢。”冯刚笑眯眯地递过一支烟给冯以英,一面说:“听我家冯朝雄的妈妈说,你在村里种了一大片葡萄,近来雨水多,我到看了你种的,你挖的那沟不好,排水性差,苗都被淹死了大半,还有你那品种太不上劲了。我无事不登三宝殿,想让你在我们技术员的指导下,种一块葡萄园示范基地。”夏如雪早拿出一小盘早橘来招待他。冯以英沉思了会说:“二叔,你让我考虑几天,过后再答复你。”冯刚说他还有事就先走了,等冯以英考虑好了打电话给他。 轻描淡写得,冯刚方才那番话未免显得苍白。冯以英的心可在绞痛,几个月那血那汗熬出来的葡萄园却被一场雨水冲毁,可心又抱有一丝侥幸,愿葡萄园还有挽留的余地,而不是风雨肆虐过后的狼藉,不堪。不可挽回。冯以英不畏强风暴雨,早年的不幸的童年生活吃过的苦无数计,风暴不可怕,可怕的是精神的倒塌。冯以英内心这样劝慰着自己。曹子惠却并不痛惜,商场上她见过太多白手起家后又跌入谷底的人,她见冯以英怔忡地坐着,安慰他说:“高尔基的海燕不怕大海的浪,海明威里的与大鲨鱼战斗的渔夫经历了无数挫折,最后还是战胜了鲨鱼。你也应该这样。”夏如雪也说:“光着急也没有用,越急也越容易出错。今天天夜了,歇一晚再去。” 冯以英惨淡的心情无人能体会,虽曹子惠向他说了几句话,那异乎寻常的几句话。可她没亲身到挖田过,到挖沟过,到跑腿过,到修剪过,她连人间有疾苦都不知。冯以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睡到梦见田里的葡萄苗结了亮晶晶的葡萄,睡到梦见自己因种葡萄上了本地的电视台,睡到梦到曹子惠在葡萄园里,一袭飘逸的白色长裙,而他手捧着她的头,婚纱摄影师在用数码相机为他们拍摄婚纱照,那稀释出来的绿和着白色褶皱的花,成了一幅挂在墙头的大框相片,不知是梦还是不是梦,不知是真还是假,总之实现了曹子惠的梦,仿佛一切都还是刚种葡萄时的情景。 第20章 第二十章 却说莫兰给夏如雪送完礼后,一个人在家里闷愁着,又是雨水连连绵绵。因为想着家里的经济重担全压在冯以英的肩上,花以前存的那些钱又能花多久呢?这钱就好比坛子里的糍粑,摸一个少一个。自己却不能尽半点力,只能赚些零花钱贴补家用。又眼看着家家都栽好了一田一田的油菜,她又想着重新把那赤宝山附近的田挖一挖,却很痛心地看到山脚下的葡萄田完全被雨水泡着。只见干褐色的葡萄秧苗浸泡在白汪汪的水里,也难怪县农业局的技术员会说这个品种的秧苗太差劲。莫兰跌足抱怨冯以英花钱都花在没用的东西上,花得淌水似的,不知怜惜。 等冯以英他们回到家,先跑去看了葡萄园,地里狼藉一片。莫兰,她却再也憋不住肚子里的怨气,吊着嗓子直囔着说:“你做了什么好事!偏把钱放在这不值钱的事上。这靠天吃饭的事准吗?一年收成好,一年收成不好的。只往里砸钱,却不见一个子儿进。你自己去看看那些烂呛了心的葡萄秧吧!”莫兰还没有说完,冯以英早已经顶撞了回去,“我是没有做什么好事,全都让你给搅和了。你放心,我哪怕去捡破烂也会做下去。”以前冯以英根本就没有回过莫兰的嘴,却单单为这事和她吵架。莫兰已经气得脸色都黄了,颤颤惊惊地说:“你……还学会……顶我的嘴了。我打小怎么教育你的。不管大人是对还是错,都不要顶嘴。你全当耳旁风了?还是在外学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20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20 野呢?”在中间站着的曹子惠看着他们母子两你一句我一句地争吵。毕竟冯以英当初是为了自己。她很想驳斥莫兰几句,但是听夏如雪说没过门的媳妇插不上嘴。曹子惠暗中拉了拉冯以英的中指说:“妈,我坐完船有点头晕,先和冯以英去休息了。” 他们推开了吊脚楼这边的卧房门,只见卧室里新添的红木家具重新油漆了一遍,反着油漆的亮光,角角落落都收拾得妥妥得。冯以英见房间里焕然一新,知道这是莫兰细心打理的,很悔恨自己冲了莫兰的脾气。曹子惠瞥了一眼正在出神的冯以英说:“哎!即使你妈有错,你也不应该去顶她的嘴啊。你妈好不容易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了。你却为这点小事冲她老人家。”冯以英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完全不像平时的曹子惠。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曹子惠偏护着莫兰,“呀!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以前你不是老恨我满嘴是我妈吗?今天怎么帮我妈说起话来呢?”曹子惠听冯以英借此奚落自己,又提起前情,也只得不做声。 忽然听得门壁外面传来连连的哎哟声,冯以英唿得打开了房门,探着头左右瞧了瞧。原来是莫兰贴着壁柱子哎哟哎哟地在叫,她整个人都疲软得快倒到地下去了。冯以英赶紧跨出房门,他的鼻子都差点撞到了廊沿的柱子上,“妈,你怎么呢?是不是那里又痛啊?”莫兰痛的连脚底下都绵扑扑得,吃力地说着:“我胆结石又犯了。”冯以英说:“那我们去医院。”曹子惠给莫兰披上了一件厚实的呢料衣服。他们简单地收拾了几件常换洗的衣服,挽着莫兰的胳膊坐车去了县城的医院。 刚把莫兰安置进了三楼的病房里,冯以英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原来是冯刚打电话给他,询问他是否已经考虑好了种葡萄的事。只听冯以英在电话里头说:“二爷,好久不联系了。你现在还在那上班吗?我妈病了,现在在医院里。一时抽不出时间来弄这事。”莫兰听到这,把手从被褥里伸了出来,吃紧着力说:“莫……莫。”冯以英以为莫兰要喝开水,忙握着她的手说:“妈。你要喝水吗?”莫兰微睁着眼说:“莫莫,是不是你二爷啊?”冯以英点了点头。莫兰知道他的心事,怕她责怪冯以英没有尽孝,“莫莫,有事你就先去忙吧。这里有子惠。”坐在床沿边上的曹子惠也忙说:“莫莫,你去吧,这里有我了。”冯以英听她们两让自己放心去,也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曹子惠一个人不得不忙着去收费窗口缴费,办理各种手续。莫兰被推进手术室前,曹子惠安慰了莫兰一番,叫她不要太过于紧张。曹子惠焦急地在安静的走廊里徘徊瞻顾,不时地踮起脚尖往手术室的窗口望。刚在冰凉的椅子上坐下,她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又起身在幽长的走廊里来回地走动。 十月份的天,只有吃饭的功夫。而医院的外面已经被黑幕完全笼罩着,暖黄的路灯映照在玻璃窗上。有时会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在玻璃上穿梭而过。曹子惠此刻多么想冯以英能够陪在自己的身边。正自焦躁不安地等着,莫兰被医生护士们推出了手术室。曹子惠赶紧问医生手术进行得怎么样呢?医生说很成功。曹子惠也就松了口气。 莫兰被他们推进了冷清的病房里。水泥的楼房不比木质房屋那么暖和。白色瓷砖下的寒气开始慢慢得渗透到病房里的每一处。曹子惠给莫兰掖好了四处的被角,累得趴在了床沿上,昏昏欲睡。有时也会被冷气裹身而醒。莫兰心疼地叫曹子惠去吃些热饭。 你肯定会惊讶曹子惠唐突的体贴。只是莫兰的病痛让曹子惠切身想起了夏如白。她只是把待夏如白的心移到了莫兰身上。可怜寡居多年的莫兰辛苦带大冯以英,却落得一身病。夏如白也时常托梦给曹子惠,既然已经嫁到冯家,那么婆婆就好比自己的亲妈。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深秋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射到了曹子惠白净的脸上。她还在糊里糊涂地发着梦,喃喃地说着一些不知所以的梦话。冯以英已经赶着早班公交车,带着一保温盒的鸡肉来到了医院,用力地摇醒了曹子惠说:“子惠,醒醒,你又发噩梦呢。”又用力地扶起了莫兰,为她加了一件绒毛衣服,一汤匙一汤匙地喂莫兰吃饭。曹子惠神态疲倦地揉着双眼,一夜都没有睡好。见冯以英只顾着给莫兰喂东西吃,自己都冷了一夜,她的心很不自在。在莫兰眼面前,又不好和冯以英反颜,只得忍着气洗了把冷水脸,跑到医院的食堂里吃了饭。 饭后,莫兰见曹子惠不在房间里了,忙问冯以英:“莫莫,子惠去哪里了啊?”冯以英点燃了一根香烟说:“她应该去饭堂里吃饭去了吧。”莫兰想起夜里时不时地唤醒曹子惠给自己端茶倒水,而且病床又挤,曹子惠还是硬贴着床沿睡了一晚,“莫莫,你怎么不带两盒饭来啊?”莫兰嗅着那呛人的烟味咳了一声说:“你什么时候又学会抽烟呢?”冯以英把半截烟丢在了地上,用脚捻灭了,才说:“妈。她都那么大个人呢。你老是惯着她。什么事她都得学会一个人担着。”又起身去把开着的玻璃窗关了说:“昨天二叔来找我,给我递的烟。他说种这个葡萄有很多补贴。”莫兰冷笑着说:“难道你没吃够苦头吗?” 正说着,只见曹子惠走了进来。冯以英停住了话头。莫兰见曹子惠满脸笑色,又想着再多住几天院,会花掉一笔钱,还不如去家里休养,就转过话头对冯以英说:“莫莫,我们还是出院。”冯以英曹子惠都想着让莫兰再多住几天院。无奈莫兰是个固执的人,见他两好一句歹一句地劝自己,容不得自己插上一句话,急红了脸说:“你们就不要担心了,我说出院就出院。莫莫,你快去结账。”冯以英违拗不过她,让曹子惠收拾好东西,自己则去办理了出院手续。 说说夏如雪听王西说莫兰去医院里动手术去了。而自己近日酿的葡萄酒已经可以喝了。想着葡萄酒是可以生血的好东西,对手术后的人大有帮助,便带了几小塑料瓶的葡萄酒和一只鸡来看莫兰。可巧莫兰正围坐在火盆旁向火。熟红的炭火慢慢得沉寂成了白色的灰烬。莫兰他们的脸颊已经被火烤的通红通红得,像那一抹高原红,正前仰后合地打盹。夏如雪轻咳了一声,故意大喊着说:“捉贼了。”一句话唬得莫兰有点神魂出窍地说:“呀,在哪里?在哪里?”夏如雪见莫兰昏昏地叫着,笑得拍手说:“是我,大姐。阿雪。”莫兰才看真了说:“原来是你啊。什么时候来的?”曹子惠冯以英他们忙腾出一个地儿,拿了把椅子,让夏如雪坐了,笑着说:“哎。我都来了好一会了,见你们一个个都累得睡觉。”一面说着,一面又忙取出了几瓶葡萄酒说:“听说,你去县城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21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21 医院动手术了,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拿的。拿的是些破东西,几瓶葡萄酒,一只鸡。还不要嫌弃我的才好。”莫兰笑着说:“麻烦你费事。还拿那么多东西来看我。”几个人又说了会闲话。夏如雪推开椅子要走。莫兰他们留她歇一晚。夏如雪想着家里的养牲已经卖完了,又没有什么家务事要做,也就在莫兰家住了一晚。 因冯以英打算明年正月里,再重新在原来的田上种上冯刚提供的葡萄秧苗,所以每日在家里打绳络子,或者是去镇上的朋友家帮忙打过年的糍粑。又顾虑到莫兰做完手术的人不适合做家务活。冯以英也不指望曹子惠煮饭给全家吃,一想起曹子惠把没有煮的面条往冷水里扔,他就灰了心。所以他还得照顾他婆媳两的饮食。莫兰的身体也一日比一日得好了起来。 莫兰是一个深信迷信的人。家里常有道婆僧尼上门讨要斋钱,她也会尽情地洒些香烛钱给他们。 有一日,观音殿里要捐修一座小的殿。青石碑上会铭刻那些捐钱人的名姓。据那些做法事的僧人说佛祖和观音菩萨会保佑这些人,在阳间福禄双全。莫兰这大半年的心事,你们也不是不知,看着自己村里那些比自己年轻十多岁的人都做了奶奶,天天在大院子里逗着孙子孙女。有时院子里那个脸蛋还是桃红色的彩云打趣着莫兰说:“宝宝,快叫二奶奶。叫她媳妇子惠生出个小弟弟,给你玩玩。”莫兰的脸色半是讪讪得,多半撇嘴一笑,心内是三分羡慕,五六分焦躁。上回祭了太阳神菩萨,今又见观音殿修小殿,可以认捐功德,莫兰的心也就活动了起来,约着王西去市集上买了些香烛纸钱,上了观音殿。 满头银发的筒子婆是在殿里设坛做法事的老人。村里有些人被摔断了腿,或是发了疯等邪祟事,都会找她打理。在她不知所云的念经说咒声中,上了身的妖魔、惑人心的鬼怪都会被召入到另外的界中。这筒子婆半勾着腰身,一颗上了灰色釉质的牙齿跑出了她那红褐色的嘴皮外。她两眼直勾勾地看着莫兰说:“阿兰,你这次又打算捐多少钱啊?”呵呵一笑。她的后头是金碧辉煌的观音居士。莫兰回了一笑说:“这有几件我媳妇的旧衣服,你给打点打点。那钱还不是一样。记上我媳妇曹子惠的名字。”筒子婆的眼睛浑浊无光,死盯了莫兰会说:“你那媳妇怎么呢?”莫兰在洗脸盆里边净手边说:“哎!别提了。我那媳妇来我家也快一年了,孩子都不上她的身。她又喜欢发恶梦,你给打理打理。钱多钱少都不是问题。”筒子婆放下手中的法器说:“等有空了就做。你回去时记得拿走这杯符水。”边拿起杯水,在佛像前念念有词。又递了三炷烧着了的香给莫兰说:“听说山下的坟堆里的一些棺材因挡了路,棺材夜间转了向道,后人的运气才好了。还有一个人的媳妇背了五个月的身孕,她公公忽然死了。棺材里全是血。念那血盆经,才解了灾。”莫兰听的已是目瞪口呆,怔了好久,缓过神来时,已不见了蓝衣筒子婆。只听见殿里的竖梁横木上缭绕着空灵的诵经声。 莫兰手持三炷香,虔诚地凝视着观音菩萨的金身说:“我是信女莫兰。来自沅水河江边的小渔村。愿你保佑我们冯家多子多福。慈悲的观音菩萨,愿我们冯家财运滚滚。”站在一旁的王西噗嗤地笑了起来说:“阿兰,阿兰。你快看,送子娘娘显灵了。桌子上的香蕉被吃了一根。”莫兰把香插入了香鼎里说:“你这人,又胡说。等会送子娘娘可要作怪的。”莫兰一想到观音娘娘给她送来了个大胖小子,自乐地合不拢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说起来也令人惊奇,自从筒子婆在曹子惠的衣服上施了符咒以后,她夜里很少发噩梦呢。只是有一件事,曹子惠因要给她大红色的嫁衣做几个装饰物,兴致极浓地想要用旧衣物改做些花边。她翻衣柜,就像翻坛子里切碎的腌菜,底子都翻到了上,就是翻不到她那几件过了时的衣服,懊恼地对冯以英说:“你是不是把我那几件旧衣服丢呢?”冯以英猛吸了口烟说:“是不是觉得少做噩梦呢?”曹子惠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冷冷地说:“我的衣服难道还做噩梦啊?”冯以英捻了一个响指,笑着说:“我说你平时太敏感,明白起来,是一瓶泉水碧清。怎么也会不再和我吵架呢。前几个月我妈不是拿了你几件旧衣服去庙里打理吗?”又怕她多心,疑在莫兰的手脚上,忙说:“当时我好不容易翻到你那几件穿着有点旧的衣服。你平时又不大穿。”曹子惠囔着说:“我不穿也并不代表你可以拿给你妈。”冯以英说:“我见你爱做噩梦,便让我妈拿你的衣服去打理。村里那王道姑的儿子回乡后就上吊自杀了,然后女儿又跟着别人跑了。王道姑带了几件衣服去找筒子婆。筒子婆说她家有煞气。屋的朝向不好,所以家才有大祸。”曹子惠冷笑着说:“难为你关心我,关心到用迷信解我的梦。也难怪我晚上不大喊大叫呢。”冯以英也不理她。 这边的人有着浓厚的封建迷信思想。先时莫兰就有好几回去庙里给各种神仙菩萨上香。曹子惠心想明明是科技互联网的时代,居然还会有人相信神仙。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一遇年尾,莫兰就会告诉曹子惠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时灶王爷会上天,向玉皇大帝报告人间的一切。所以做坏事的,不要心存侥幸。”她暗笑人们的愚蠢,更清楚越是偏僻闭塞的地方,人们越需要一种宗教的信仰,用宗教来解释人间的各种灾难,寻求心灵的慰藉。受过高等教育的冯以英却也是一个相信迷信的人。真令人可笑可叹。 更令人荒唐可笑的是,莫兰见曹子惠的肚皮没有鼓起来,却经常跑去庙里祈愿。说句不好听的,春天的黑猫在矮生的血红色的野花丛里打滚,喵喵得发出婴儿一般的哭声时,莫兰也很清楚猫儿也会□□。血红色的野花铺满了鹅卵石路,莫兰是从来就不把这些花插在玻璃瓶里。因为这些野花被村里的人戏称为黄昏花,是他们眼中不吉利的花。可曹子惠偏偏爱这些花花草草。你喜爱也就罢了,还特特地把这些花掐来,像花艺师一样精心地布置各个房间。 莫兰刚从寺庙里进香献果回来,回家推开门时,发现这些野花竟招摇在了自己的家里。自己才在神灵前祁安念福,家里的人少冲撞些邪鬼恶魔。可自己的媳妇曹子惠顾着她那颗惜花怜美的心,胡乱地把这邪花往家带。 莫兰心里正气涌如山,曹子惠推门进来了。莫兰换了一套好颜面说:“子惠,庙里的婆子说喝这种符水最灵验,可以去邪的。”曹子惠把编好的紫云英花环放在桌子上说:“妈,又什么符水啊?”边低头往那案板上的杯子里一瞧:一个小小的酒杯里装了浑浊的水,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22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22 浮着些纸钱灰,航脏不堪。这符水明明糊弄人的,要不喝,可又不是在冯以英眼前;如果捏着鼻子一气喝下去,实在是难以下咽啊!曹子惠正不知怎么办,十分苦恼时,忽又听莫兰假意说:“这花是你粘到壁上去的吗?我刚刚还到庙里的人用这花做装饰。”曹子惠也不做声,她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话里话外地讽刺自己。 她左手持着杯子,右手护着杯,撮尖了嘴轻轻地吹着纸灰。莫兰见她准备喝下喉的样子,也就放心地转身出门。等听不到莫兰的脚步声了,曹子惠才哼声哼气地说:“哎!这水可真难喝,在这用死人花装修的房子里。”口里只管囔囔唧唧得,已把那符水往灶肚子里倒了。 莫兰拿走了迎春花架子下的猫碗,抱怨着说:“这该死的猫,给它做了窝不睡,偏心跑到野花里做窝。”一面说着,一面进厨房拿了一把镰刀,一步并做两步地走到鹅卵石路上,朝土沟渠里长的野花乱挥舞着镰刀。躲在茂盛花草里的猫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惊得四处乱窜。黑猫一跃过莫兰的□□时,被莫兰一脚踢得老远,记仇的猫儿痛苦凄厉地叫了一声。莫兰把这些割下来的野花铺在了路边,哼着小调进厨房做饭去了。 虽然莫兰因野花的事说了曹子惠几句,但是曹子惠并没有把花弄下来的意思,而是随它火耀的颜色和黄油油亮的木板壁互相辉映。曹子惠四处看了看,就顺脚去院子里看花。 时值初春,天朗气清。那天色的蓝似淡中无,有软的浮云泡沫似地聚集。春风虽柔软,却料峭得很。穿着薄外套的曹子惠觉得凉风生生得,凝视着那迎春花架瀑布般的美丽。这迎春花架已经是一株苍老的花株。叶子深绿,鹅黄色的迎春花在轻寒的春风中瑟缩着。如此美好的景致,却让曹子惠发现花下有散落着的米饭。曹子惠内心是无法容忍这完美中的缺陷的,找来扫帚仔细地扫了一扫,那只黑猫不知哪去呢?怕是又去那泥沙沟里打滚。 曹子惠拿着扫帚急走到那鹅卵石路上找猫时,看到鹅卵石路旁散乱地铺着枯萎的花草。曹子惠很吃惊,自己上午才在这里摘过花,黄昏时这里变得一片荒芜 。到底谁那么不珍惜一花一草,任意妄为地砍掉这些花。也许是好事的隔壁邻居,也许说不定就是莫兰。曹子惠既伤心又生气,心想绝对不要再遇事就藏在肚里,却不敢说自己的婆婆。 晚饭后,当莫兰说村里的大队上修了一个花园时,曹子惠故意把话绕到这件事上说:“今天下石子滩上去的那条路上丢满了落花,堆满了败叶。也不知是谁那么不长眼,把花扔到那路上头。”还没等曹子惠说完,莫兰的脸色已经被羞得紫了,上午说了曹子惠要把那花从壁上弄下来,她却没有照自己的意思做,现在她又拐着弯说我莫兰不生眼法,满心里气她不知礼法。因看在冯以英的情分上,莫兰也就假装听不见。婆媳在背后斗心,是一件最恐怖的事情。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新春早已过了,开年都大半个月了。冯以英筹划着春天将要栽葡萄的事,去电话咨询冯刚,也这么讲。冯以英把这事告诉了曹子惠说:“子惠啊,正月里要开工种葡萄了。那先种的巨红品种还真是不怎么样。连村里的熟人都昧着良心卖假货。”曹子惠说:“乡下的人心有那么坏吗?”冯以英哼了一声说:“村里的那些人的猫腻我再清楚不过了。”曹子惠放下了手中正在织补的红嫁衣说:“那你打算种哪块地呢?要不咱们换块地种种。感觉你家的那地不好,要不怎么会坏掉那么多苗子。我看小姨那地就挺好的,她以前在那地种出的蔬菜又大又香甜。”冯以英向裤兜里掏摸了大半天,摸出了一个绿色的打火机,点燃了一根廉价的香烟,晃了晃打火机里的汽说:“你不觉得这样很麻烦吗?又要费一大笔钱去请人挖地,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姨的田在河的对岸,来来去去的多不方便啊。” 烟雾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呛得曹子惠用手捂住了鼻孔说:“你不要抽烟好不好?也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的坏习惯。”冯以英熄灭了手里的烟,辩白着说:“女人总是以关心男人心肺健康为借口,去劝男人不要吸烟。男人在生活中累得骨头散架了,压力又山大,而轻轻地吸一口烟又是那么地令男人快活。”曹子惠说:“你这张嘴可真会找借口。吸个烟还有那么多说的。”又接上了种葡萄的话头说:“你没有看到吗?那条过河高速都修得差不多了。这还不方便来回跑吗?”冯以英笑着说:“你还不是在找借口。” 忽听得吊脚楼的木板上发出沉闷的脚步声,原来是夏如雪和莫兰在客气地说着套话,说些年后的打算等家常话,如“冯远程什么时候又出去呢?”、“你打算在家做些什么啊?”。 这边的年俗是“初一崽,初二郎,初三初四拜街坊。”头年冯以英按这边的婚嫁习俗给曹子惠家送了年礼。夏如雪送冯远程出门后,选了今天来回访冯以英家。见他两个在沙发里一长一短地说话,笑着说:“你们在说什么啊?”曹子惠冯以英回身笑着说:“我们闹着玩呢。”冯以英忙让座,去厨房里端了一杯热茶来,说:“小姨,你喝茶。”夏如雪笑着接了说:“你们今年有什么打算啊?是继续种葡萄还是外出打工啊?”冯以英说:“还是会留在家种葡萄。”莫兰冷笑了几声说:“我们家冯以英真是打不死的神妖精。吃了一次亏还想再吃一次亏。到时候连哭都来不及。”冯以英郑重地说:“妈,你放心。哪怕是一坨屎,我都会捡来吃了。”夏如雪笑着点点头说:“好有志气的男孩子。还记得你那时爸爸没了,你们家穷的叮当响。你没有钱交学费,向村里的人借学费,别人不肯。你就发奋读书,在外出息了几年。”莫兰冷笑着说:“他这叫什么出息,也不会呆在家搞农业。你看王西家的女儿和儿子都在外面买了房子。每年又会孝敬她老人家几万块钱。我都是黄土掩了半截身子的人了,还得为这个儿子操心。”说完,用眼的余光掠了一眼曹子惠。曹子惠低垂着头。大家也沉默了会,说了些闲话,才散了。 曹子惠刚抬起脚要走,被夏如雪叫住了,“我刚来,你怎么不陪我坐坐再去就走了。”莫兰倚着门推了一把曹子惠说:“你小姨叫你,还不陪陪你小姨去。”曹子惠才笑嘻嘻地拉着夏如雪的手说:“小姨,我是想去我房间里拿一样东西给你。”夏如雪说:“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也难为你肯孝顺我。”曹子惠说:“我哪有不理你啊。”边说着边去了吊脚楼。 不一会,曹子惠拿着一件貂驼子领藕红色的大衣进来了,“小姨,你看这件衣服漂亮吗?我特地给你买的。我看你都不舍得花钱。家里经济条件又差。”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23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23 去年一整年的时间,夏如雪都没有给自己的衣柜忝任何的新衣服,白头发都熬出来了几根。现在得了这件衣服,像捡了块金元宝,里子面子得捏着这件衣服看。又穿上身,摸了摸硬料子,欢喜地问曹子惠:“你看我穿着怎么样啊?”曹子惠给她理了理领子说:“小姨啊!你穿这件衣服还真是年轻了几十岁。这衣服就像量身为你定做的一样。”夏如雪说:“子惠,小姨我也不能帮你什么。只是希望你在婆家过得好。”边说着边从黑色的随身包里取出了一个碎花布的枕头说:“你上回和我说,你有落枕的毛病,睡得又不好。我那次不是和你采了些菊花吗?多做了一个菊花枕头,这个给你。”曹子惠看这枕头又大又软,放在膝盖上,把头枕在了上面 。枕头里散发出一股清幽的香味,曹子惠感觉所有的烦恼都消逝了。曹子惠说:“小姨,你真是太好了。知道我的心。”夏如雪浅浅地笑着说:“傻人又说傻话。”曹子惠说:“我们都是大傻瓜。为了爱远嫁,又为了爱受人践踏。”夏如雪说:“过日子哪有不吵架生气的。你小姨我才是为了爱远嫁。不顾你姨爹有没有钱。只晓得有爱可以化解万难。开始你哪有说你喜欢他的,还什么爱不爱他。真搞不清楚,你是怎么来的冯家。感觉你和学生差不多,满脑子书。你都糊里糊涂的。”曹子惠说:“我还不是被哄骗来的。”说着两人笑了。曹子惠说:“小姨,你打算在家做些什么事啊?”夏如雪说:“我没事可以做。和你们一起种葡萄。” 两人还想继续说下去,只听得外面院子里人声嘈杂,夏如雪曹子惠出去一看,一群穿着朴素的大爷们围坐在冯以英的周围,你一句我一句地来回讨论着栽葡萄的事。只听一个叫张大粗的说:“七八斤重的水泥柱子我来扛。”一个叫李元华的说:“冯大老板,大学生出身,做起事来自然比我们要有本事。我就配给你跑跑腿子。”另外一个人点头哈腰地递给冯以英一支烟说:“冯老板,我力气倒是有一大把。不知可以给你背化肥吗?”冯以英被他们吵得不能插上一句话。只听众人背后一个粗犷的女声说:“大家再怎么争着给冯老板摸脸,也得听听冯老板怎么说啊?”众人回转身一看,是王西。大家也不理论她,又开始唧唧哇哇地说了起来。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王西来冯以英家之前,听到村里的人的一些闲话,说什么冯以英借着农业局的帮手,会在村里大干一场。农村里的青壮年都外出务工了,剩下的是他们这些被闲置的劳动力。王西无非也想来冯以英这里谋一个长远的差事,为家里赚点零用钱。见曹子惠她们在吊脚楼的走廊上,笑着向她们说:“又要帮你们挖田做事了。”说着过到吊脚楼这边。 只见莫兰也拿着一篮子的笋进了吊脚楼。四人边把用水焯熟了的笋撕成条子,时不时地冒出一两句话来。只听王西笑着说:“你们家好啊,种葡萄可以发大财。” 只要提起种葡萄这事,莫兰的脸色就变得苍凉,用一种嘲讽的口气说:“也没见几个人发过大财,只有傻子才会去做赔本的买卖。”夏如雪不以为然地说:“话也不能这么说啊!毕竟行行出状元。并不是只有做体面的工作才叫出息。能够随着自己的本心做事才是快乐的。孩子嘛!只要快乐平安就好。”王西也随声附和地说:“小孩子确实要活得健康,大人才放心嘛。” 曹子惠见夏如雪王西都不帮着莫兰说话,连忙笑着说:“我们冯以英落后了嘛。”王西见曹子惠的脖子上挂着长命锁,说:“上次,我和你婆婆到庙里烧香,你那婆婆还为这长命锁和筒子婆吵架呢。”莫兰不高兴地说:“王西,你这张嘴怎么乱说,老是改不了这坏毛病。” 坐在莫兰和王西中间的曹子惠心想这筒子婆是什么人,转头问她们。她们笑着说:“筒子婆光靠给人打筒子过活。什么家里做噩梦的,遇了邪事的。”王西说:“你婆婆看到你喜欢发噩梦,不是花了几个钱给那筒子婆做法事吗?听那筒子婆讲还花了五百元。你现在还发不发噩梦啊?”曹子惠虽很排斥迷信,但是想到莫兰平时都心疼花出去的每分钱,却在自己做噩梦这件事上大破费,把先前恼莫兰拿自己旧衣服的心丢了,感念她对自己的好,笑着说:“那筒子婆也真灵,我现在睡得像一头猪,雷打都不动。”莫兰听曹子惠记自己的好,露出满脸的笑容说:“我家曹子惠现在胖了好多,听冯以英说都不大做噩梦呢。”四人又说了些庙里其他的事才散了。 院子里的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散尽了,留得冯以英一人低头闷坐在那里抽烟。曹子惠连叫了他几声,他都不应。曹子惠生气地捏着他的耳朵说:“我叫了你那么多声,你不应我吗?”冯以英用手护着他的右耳说:“你这个人怎么老是喜欢虐待我?”用土话轻轻地骂了一句说:“死老娘子。”曹子惠只听懂了一个“死”字,思忖着这句话肯定和自己有关,捏的冯以英的耳朵越来越紧,气恼地说:“你是不是仗着我听不懂你们的方言。你是不是希望我死呢?”冯以英告饶说:“我的好小姐,你就放过我,我怎么敢骂你。我是骂刚才那群死人。”曹子惠才信以为真地松开了手。冯以英笑着说:“你以前不是挺喜欢哭的吗?怎么不哭呢?”曹子惠反诘说:“哭干了。林黛玉的泪水不是为贾宝玉哭干了吗?” 曹子惠想自己的软弱给谁看,即使再依恋我曹子惠的人,也不会为我的眼泪水而落泪。 曹子惠看见地上丢满了烟屁股,蹙了蹙眉头说:“你们大伙方才都讨论些什么呢?” 冯以英说:“也不知道谁在村里散步谣言,大伙一看到我要种葡萄,都往我们家跑。有的人就向我推销他们店里的化肥,说他们的化肥有多好,还可以先用着,多余的可以退给他们。有的人向我推销他们店里的农药,也是这么说。有的还叫我一定要叫他们来运东西。他们好像可以为我赴汤蹈火一样。”曹子惠笑着说:“这难道不好吗?”冯以英耸了耸肩说:“这地都还没有选好,我都快成他们的财神爷呢。” 曹子惠的眼睛眨巴眨巴得,可怜楚楚地望着他说:“小姨家又没什么钱,去年姨爹大病了一场,还花掉了好多钱。我们就种他们的田,把那补贴给他们好吗?”冯以英听完,心里算计着又得费事去请那些挖田的人,可要是不种夏如雪的地,还真的难为情,只好摊着手说:“你这人,我怕你了,我明天就去种小姨的地。” 曹子惠见冯以英终于点头答应了这事,欣喜若狂地轻轻地吻了一下冯以英的脸颊说:“太好了,以英。我就知道你会迁就我的。”曹子惠仿佛看见夏如雪在绿色的田野里挥汗如雨,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24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24 不时用挂在脖子上的大白毛巾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冯以英想起了今晚可得去河里洒网捕鱼,莫兰前些日子不是说没鱼可卖了吗?对曹子惠说:“吃完晚饭,我们去河里布网。”曹子惠早就想来一趟月夜游湖呢。 晚饭后,冯以英千叮咛万嘱咐地要曹子惠穿暖和些,免得受冻。曹子惠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得。冯以英用一个笨重的木箱子装了手电筒、绳子等杂七杂八的船上用物。 两人借着淡淡的月色上了船。早春的夜还残留着冬天的寒气。虽然没有冬天的冷让人觉得侵肌入骨,曹子惠还是感觉冷得直打哆嗦,嘴里发出嗞嗞的声音。青水河的水雾被风吹来,更是让人觉得凄凉。渔夫们怕冷更是躲在自己的被窝里打着呼噜。湖绿色的天空有一轮朦胧的淡白月,月中宫殿里的景物并不明朗。曹子惠缩背拱腰地想着月中嫦娥“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冯以英把船开到了小湾里,下了渔网,用手电筒照了照闪着幽蓝光的水面。夜的潮气裹挟着春寒扑面而来,冯以英把手电筒朝曹子惠的眼睛晃了晃说:“子惠,你冷不冷啊?要不我们回去吧?”曹子惠用手遮住了刺眼的强光说:“莫莫,你又欺负我。快把手电筒拿开。”冯以英把手电筒关了,笑着说:“我关心你啊!要是冷的话,我们就回去了。现在网都下好了,明天可以来收了。” 曹子惠觉得突然一黑,眼前好像若隐若现地浮着渡了一层金的月亮。她摸着了船舷,伸手去捉那一点点晃荡着的金光。冰凉的手侵入到了骨头里,曹子惠哧地一声缩回了手,仰着脸,任月光倾洒在脸上,恍若在梦中似地说:“等会回去。你那么会讲故事,你就给我讲个故事吧。”冯以英嚯了一声说:“我的千金大小姐,你怎么又发神经了。每次都发疯,脑袋都不想事的,光整些没用的事。”曹子惠扯着他的袖子说:“你就给我讲一个故事吧。” 冯以英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和曹子惠坐到了船尾,郑重地说:“在古代,有一个吃了败仗的将军,拖着沉重的星月铁戟走在青水河边上,走着走着,因为体力不支就倒在了石滩上。第二天被来江边葬鸟的少女看见了,唬得少女跑到自己府上,叫来几个管家的,把将军救了。少女请来了大夫,为将军医治伤口。过了几天,将军从昏睡中醒了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美丽的少女在给他弄药。将军扎挣着要起来,少女忙放下了碗,叫他躺着。那时朝中出现了叛将,没有哪家敢收留带铁甲的将士。一旦被朝廷发现,将会诛灭九族。少女的父亲怕连累自己,叫几个执事的把将军给弄走了。少女回家,见人去床空。虽然将军和少女只短暂地相处了几天,却已经互生爱慕之心。少女知道是家父派人给送走了将军。第二天带着些家当和银两,骑上一匹马追将军去了。”冯以英却突然缩住了口,要曹子惠猜测这个故事的结局,还要曹子惠以后一定也要这样。 曹子惠已经被冯以英绘声绘色的描述给带入了古代,水面上像萤火的星月里,仿佛有古代的女子穿水沐月而出,与曹子惠的真身合二为一。她曹子惠嫁了一个爱她的男人,自己倒不用舍下整个家族千里奔夫,那个少女却为了将军能够牺牲掉富贵荣利,勇敢地去寻找即将失去的情人。因为少女知道自己心爱的人一旦散落在茫茫人海,就会一再得失去。曹子惠想到自己不也是远嫁的姑娘吗?她宁愿猜一个小团圆的结局,也不愿想到后来有情人不能成眷属。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春天的田野上笼着一层漠漠的烟雾,云雾里隐隐约约透着淡红。原来青水河近岸的一些田里已经栽了些桃花树。春天的暖风吹过千万棵桃树,上午才含苞待放的花儿,下午就展露出它们那娇嫩的花瓣,一啪啦地开了一整条河岸。碧青的江水里映着淡红色的桃花。是桃花烧红的水。偶有一条鱼儿跃出水面,鱼鳞在阳光下闪着银光。冯以英已经和一大群男人在夏如雪挖好了土的田里种葡萄苗。曹子惠已经做好了那件大红的嫁衣。典雅的中国式嫁衣上缀满了黑色的蕾丝,斜斜的对襟上有着盘扣。曹子惠小心地穿上嫁衣,兴奋地摆弄着裙摆。他日的婚礼上,自己将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她会被簇拥进豪华的银白色轿车里,白色的香橙花簪在她的发上。她将端雅高贵地站在他们面前,面带微笑地招呼着来参加婚礼的亲友。她每次一想到这儿,桃花树上的花瓣就在她的头上纷飞。 每回莫兰卖完河鱼,路过江边的桃树下,看见曹子惠在桃树林里观花,自己的儿子冯以英却在春日下挥锄。前几天,冯以英搬水泥桩子时还被打了脚。曹子惠却不顾惜冯以英,还在桃树下享受着春天的暖和。冯以英顾不上脚伤,正和大伙儿在栽葡萄苗。自己的媳妇曹子惠没有力气做农活,这点情有可原,但是也可以为冯以英送送水,“子惠,你在做什么啊?” 曹子惠听见有人叫她,抬起头,见繁盛桃花里是自己的婆婆莫兰,笑着说:“妈,我刚看完莫莫回来,顺路看看桃花。”莫兰记起上次自己叫曹子惠去帮冯以英做石桩的事,反过来却被自己的儿子数落一顿,现在可得变着法儿说:“我刚到卖完河鱼回来。冯以英晚上天天去下网,这河鱼也得卖了啊!河鱼不比塘鱼,价钱要贵好多。我路过他那里时,他们喊着要喝水。我要回家拿水给他们喝。要不你给他们拿去?”曹子惠拍了拍身上粘着的草絮说:“好。” 两个女人一旦成为婆媳关系,总是难以敞开心扉,互相诉说各自的苦心。即使任何情境下两人单独在一起,谁都想切开死寂的时间,哪怕随心所喜找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可曹子惠路过了千万棵桃树,度过了清清的江水,嘴里却始终吐不出半句话,许多话缠缠绕绕地成了一个毛线团。还是莫兰推开厨房门说了一句:“子惠,你先坐着。我帮你弄些甜酒糍粑。吃了才有体力。” 在吃的方面,莫兰好像对自己挺用心的,冰箱里面塞满了各种她爱吃的水果,唯独在为人处世方面,莫兰从来就不说自己。曹子惠望着莫兰有点佝偻的背影,想着这些似乎无关紧要的事情。 莫兰站在灶台前把瓷碗用开水涮了涮,才向碗里舀了红糖甜酒糍粑,回身对神色茫然的曹子惠说:“子惠,吃啊。” 曹子惠咧着嘴笑着拣了一小碗,却并没有打算要吃的样子,却将这碗甜酒糍粑放在了旁边的砧板上。莫兰砖头瞥见曹子惠低头弄着头上的蝴蝶结,却是把甜酒糍粑晾在一边,说:“子惠,你怎么不吃啊?”曹子惠说:“太烫了。”莫兰忙说:“这甜酒糍粑吃烫的才好喝。”曹子惠依言拿起碗喝了一口说:“妈,这喝了对气血好。”莫兰笑着说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25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25 :“子惠,这里的饭菜合你的胃口吗?我也不怎么会弄饭菜。都做了几十年的饭。莫莫老是说我做的饭菜不好吃。”曹子惠也笑着说:“妈,你做的饭菜挺好吃的啊。看来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特色。不过你们这里的菜太辣了。”莫兰略露出了愧歉的神色说:“你来这里委屈你了,也没有给你什么好吃的,尽跟着我们受苦。以前我们这边的人挺穷的,所以都靠打鱼为生。那时天天吃鱼。你爸爸都因为这个有风湿病。那些日子真的是苦啊!你不要看我们家挺不错的。其实很不容易的。”曹子惠赶紧说:“我就比较喜欢你们这里的青水河。有水总是有人的灵气。”莫兰看见她碗里的甜酒糍粑喝完了,忙接过她手中的碗,准备要舀第二碗。曹子惠忙摆摆手说:“妈,我不要了。” 莫兰向曹子惠说起她家的事,谈兴很浓,也不听曹子惠的再三央求,硬是给曹子惠再舀了一碗。可巧王西扭动着肥胖的身躯来了,见曹子惠把那碗莫兰舀的甜酒糍粑给放在了灶台上,笑着说:“今天吃甜酒糍粑啊。”说着,已拿着碗呼呼地喝了起来。喝完,居然还要。莫兰一手夺过碗,哎了一声说:“你那肚子都像怀了孕的,少吃一点吧。也为你们王家积积福。”说完,又补上一句说:“反正你们家有的是钱。他们的钱够你吃的了。你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田里。”王西笑着摸了摸肚皮说:“是啊!我都成了大肥猪了,才刚口渴,大家也是。来拿水给他们喝。”莫兰拿了一桶凉水,放在了莫兰的肩上。曹子惠也跟着去了。 她们经过一田桃树林,看见两粗壮的汉子正在一刀一斧地砍着桃树。嗒嗒的砍树声在寂寂的田野上空飘荡着,不和畅地在春风里飘荡着,飘过来荡过去,和着这高亢的牧牛歌。曹子惠立住了脚,久久地看着他们。 一春蓬勃的桃花树展眼间颓丧了,命里该遭的劫数。柔软的春风注定吹不红桃花。曹子惠呆呆地想着卖掉桃花换酒钱,去向街尾的老农沽上一坛上好的女儿红,在红的桃花林白的杏花林,半蹲半坐着,冯以英敬一杯,我曹子惠还一盏。可曹子惠并不是一个豪放的女子。她心思缜密,善思又多心,不流于俗。冯以英平时老是说她是芙蓉仙子,生了一颗玲珑心。只听远远的有尖利的喊声传入到曹子惠的耳朵里,似乎是在叫自己。曹子惠收住了神思,掉转头向冯以英那边走去。 冯以英正仰着头在咂咂有声地喝着水。曹子惠这才注意到冯以英的手不再光洁,他身上不再是挺括的西装,蓝布工装衣裤随意地套在他身上。她简直不敢相信田园的生活可以把一个曾风光体面的男人打磨得如此粗俗。曹子惠心里升起一种说不出的哀切,冯以英为了自己的梦想葡萄园,甘愿做个被人看扁的农人,“以英,休息下再挖吧!” 冯以英已经很能把握住曹子惠的性格,兴头来时,她的一句温暖的话可以把你的心都酥掉。平日里她大多喜欢恶作剧,发起疯来,哪管你生病还是自在。冯以英俯身拾起了锄头,叹了一口气说:“歇不了气啊!别人都弄好了,我也不能拖中国人的后腿啊!”曹子惠没有搭他的腔。 日色煌煌的。曹子惠茫然地掠了一眼空旷的田野,自己又没有戴遮阳的草帽。曹子惠看着他们忙的跟无头苍蝇似得,自觉无趣,悠悠地走开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曹子惠信着脚来到这片桃花田。老粗的农夫已经不见了影子,田野里只有几棵桃花树逃过了人灾,孤立地挺在这片狭长的田里,圆柔的瓣子傲然地散出若有若无的香味。稀稀朗朗的桃花林里跃动着一抹清新的绿色,是一个穿着绿衣服的少女蹲在被砍掉了的桃树旁折花枝,她一扭身瞧见曹子惠立在田埂上喃喃地说些什么,搭讪着说:“你一个人在那说些什么啊?”曹子惠见这少女生得秀气,有一点羞羞怯怯得,笑着说:“我见你生得美丽。” 少女的面颊上起了一层绯红,含羞地说:“你在作怪了,就听到你一个人说我生得好看。”曹子惠耸了耸肩膀说:“我来看桃花的,没想到又看到一朵更美丽的桃花。那你在这里做什么?”少女低头摆弄着她那已经有一捆的桃花枝说:“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你说我们这儿的话,还真听不顺耳。”曹子惠也拣选了一支桃花说:“我确实不是本地人,”这少女说:“难道你和我一样是来这里做媳妇的?”曹子惠点了点头。 少女听说她也是这儿的媳妇,似乎找到了一种同为媳妇的亲切感,兴奋地说:“呀!你也是嫁到这儿来的呀。我婆家就在这条河的对面,那个大院子里。我初中毕业就嫁了人。我老公姓冯。说起来可笑,我是后来才知道我老公喜欢的是我。初中那会,有一个女孩子和我老公是同桌,那女孩子总是给我老公写些肉麻的情书。我还以为我老公也喜欢她呢。后来大伙都毕业了,去社会上混生活了。也许是缘分吧。我老公最后却向我表白了,于是我们结了婚。我嫁给了下游的他。” 曹子惠听她津津乐道着她的爱情,也不打断她。 这少女就住在莫兰家的附近。她叫窦玉。窦玉常年和她老公在外做餐饮。今年因为她的公公病重了,才回了家。曹子惠虽来了冯家这么久,熟人还是生,久居之地还是不熟,她很少去大院子里玩的。所以两人竟完全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而有些缘分是躲也躲不开的。窦玉忘我的长谈也勾起了曹子惠和冯以英第一次见面的情形。每一种缘分好像都是误打误撞地开始。曹子惠想到这,不禁抿着嘴儿笑了。 窦玉见曹子惠的眉眼里有笑意,说:“刚才呢,一个人在那里说话。现在呢,我又没有说笑话,你一个人在那里笑什么呢?”曹子惠笑着说:“缘分还真是两个人打出来的。”窦玉疑惑地说:“两个人打了架,有什么缘分啊?跟仇人差不多。”曹子惠摇了摇头笑着说:“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做不打不相识。”窦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曹子惠她叫什么名字,娘家是哪里的等等,曹子惠一一地回答了。 窦玉曹子惠两人出身不同,一个是中产阶级的女儿,见多识广;一个是乡下过着简单生活的毛丫头,读书不多。两人虽话不投机,但唯一共同的爱好却在养花上。她们把折下来的桃花枝用清水供养了起来。冯以英莫兰都去田里忙着种葡萄。莫兰怕曹子惠一个人整日呆在家寂寞,晚上回家教她织娃娃鞋。曹子惠想着自己又没有身孕,现在的物质哪还有什么娃娃鞋。跟着他们去田里又没什么意思,所以白天曹子惠天天跑到窦玉家要花看花。 那窦玉离开婆家几年,向时在婆家种了很多盆花。小瓦盆里的花全都放在石头累砌起来的墙的对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26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26 过。窦玉刚过门时,花了很多心思培养这些花。那些花仿佛能够感应到窦玉的拳拳爱惜之情似得,妖娆尽情地开着。后来出远门了,窦玉嘱托同样爱养花的婆婆。花因两代人的日日精心的呵护,哄哄然地一咕噜盛放着。曹子惠见这些花静静地展着妍丽,心里格外得动心,一天两日地向窦玉索要花草。 时间一长,冯以英家院子里的四围添出很多盆花来。有金黄色的佛手、有龙船花、有千日红、有芦荟。起先曹子惠因为短了花盆的事苦恼,向冯以英要破泥盆。冯以英倒是爽直,也不知从哪里弄了很多泥瓦盆给曹子惠。等到冯以英莫兰不再在田里忙得不知天日时,才留意到院子里头比先更郁郁葱葱得。冯以英就这点打趣着曹子惠说:“用我的花盆变魔术,变出上林苑来了。”曹子惠把双手交握在额前,手搭凉棚状,环顾了一下院子说:“上林苑至少有珍禽异兽,这成个什么气候啊?” 而莫兰就觉得曹子惠尽花些心思在这种花上头,却把自己交待她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寡居了多年的莫兰养成了唯她独尊的坏脾气,晚辈如果忤逆了自己的意思,就气恼得很。如果曹子惠肯花些时间在织娃娃鞋上,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只织了个鞋面子,“子惠,这鞋也要织完啊!”曹子惠说:“妈,我的手织这些鞋袜的东西最不灵巧了,我姑姑家、我婶娘家、我舅舅家的小孩从来就不穿这些织的毛线鞋。他们家的小孩要穿也是你穿我穿过的。”性傲的莫兰气得脸色都黄了,曹子惠用不织娃娃鞋的理由来顶嘴倒是一大节,没说什么地离开了。 曹子惠不想当面说破莫兰是一个喜欢生闲气的人,顾及的还不是那点婆媳情面。她记起冯以英说过莫兰年轻时仗着自己生得比唱戏得还要俊美,在戏台上大方展样,自然是比那些村里的普通妇女要挑剔很多。莫兰在鸡毛蒜皮的事情没少和冯以英的爸爸吵过。 据说有一次,冯以英的爸爸从国外给莫兰买了些水粉。莫兰嫌水粉不够把她的脸匀得白净。莫兰还因这匀抹得不净的脸被那起看戏的男人嘲弄了回,说什么粉头油面没人买。莫兰羞愤地把所有的气发泄在了冯以英的爸爸身上。 曹子惠一想起这些,心里很是怜惜冯以英的爸爸。不过他的死似乎是一场解脱,至少让他不再受到莫兰莫名其妙的胡闹。曹子惠反而为冯以英的爸爸庆幸。曹子惠又想起夫妻之间的那点子事上,所有的事都是以夫妻之名开局,又以夫妻之名收尾。冯以英更是常常和她说床头打架床尾合,什么夫妻两没有隔夜的仇。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冯以英忙着请人给葡萄面修剪枝叶、扎水泥柱子等。冯以英夏如雪他们着实忙累了些日子。冯以英高高的颧骨越来越从肉里隆了起来。莫兰眼见着冯以英消瘦得几近憔悴,瞧自己媳妇曹子惠的脸上肉嘟嘟得。莫兰心疼自己的儿子吃了这么多苦,空下来时给冯以英做些进补的。曹子惠从来没有看见过天麻可以用来蒸鸡,莫兰也有意让曹子惠学着做菜。 用柴火做好天麻鸡肉、麻椒兔肉时,莫兰让曹子惠端给冯以英吃,说冯以英累得连走路都昏呼呼得。莫兰怕曹子惠多心,领略不到自己的一片苦心,知她爱吃洋葱溜牛肉,又特地给她做了一份。 偏偏冯以英最怕吃这些进补的东西,背着莫兰让曹子惠吃了大半。曹子惠吃的脸儿腻了层油,还一头打着饱嗝,一头说:“哎!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啊。吃兔肉还可以美容瘦身呢。”冯以英趁她眼错不见捏了一把她露出来的腹部说:“都怪我妈把你养的太好。哎,这哪是以前那个曹子惠啊。不过肥的到很可爱嘛。猪猪妈。”曹子惠狠命地用蒲扇柄打了一下他的手说:“难道你想不要我了吗?”冯以英忙缩住了手说:“哪敢不要你哦!你一定起了不要我的心,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曹子惠翻了个白眼说:“我什么时候说呢?你给我说清楚!”冯以英知道曹子惠又将说一些女人的道理,一面说着:“我先去做事了。” 天热,曹子惠吃完温热的肉,身上燥热得很,脱掉了米黄色的开衫,身上是件无袖的白连衣裙。睡意朦胧,她一仰身便睡到在了床上。忽然见一个人笑嘻嘻地走进房里来说:“既然嫁给了别人,也得快快给别人生个小孩啊。”曹子惠看这人的身形恍惚是夏如白,想拽住她的衣袖问个明白,忽得这人化作一阵烟雾消失了。曹子惠又感觉自己的腿像是被人抬了起来,又被重重地放了下去。曹子惠猛然地睁开了眼睛,望着敞开的房门,出了会神。外头的日光正火辣辣地照耀着院子。曹子惠立起身,往院子里去看花。 放在檐子下的五盆海棠花开得缤纷,曹子惠把手摸了摸海棠花翠生生的叶子,那些开过的花蕊好久都没有摘过了,曹子惠用手指捻去了那些开败的花,把多余的枝枝叶叶掐去。忽然看见两花盆的间隙里躺着咽咽嘶叫的黑猫。那黑猫见了人反而不跑,却把身子蜷缩成一团,颤栗个不停,喵喵地叫得人心里凄楚。曹子惠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捉起黑猫,爱抚地把它的毛摸顺。 曹子惠看着怀里的猫毛色暗淡,就像一只病猫。曹子惠转身进了厨房,在灶旁用草给它铺了一个窝。只听门外水涮水桶的哗哗声和莫兰他们的笑声。曹子惠扒着门,看见冯以英把桶里的河鱼一条一条地往大水盆里抛。莫兰则把买回来的菜撂在地上。只听他们说明天会请人吃饭。曹子惠问明天请哪些人吃饭。莫兰扭过头来笑着说:“那些帮我们做事的人,我们本来就付给他们工钱了。奈何不了冯以英,硬是要花几个钱请他们吃一顿饭。冯以英还说吃饭可以联络联络感情。那些人又不是没得吃。我们家又不是没付他们工钱。真是搞不懂你们年轻人的这套人情世故。所以我在集上碰到你小姨时,也把她拉过来了。”曹子惠陪着笑脸说:“妈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冯以英。”说白了,前些日子,莫兰见冯以英付了一大叠钞票给那些做事的人,自然是心疼那几个来之不易的钱。 第二天午饭后,夏如雪她们陆续来了,还来了另外几个帮忙的女人,大伙儿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到下午接近五点多钟时,几桌丰盛的酒席办好了,大家上席吃饭。因为人太多了,八仙桌不够,曹子惠和夏如雪两人在一张小几上吃饭。先时两人说话还挺高兴得,当夏如雪说:“子惠,你们家的葡萄园总算建起来了。那时你们家冯以英给我打电话,说要种我的田。我都觉得他是个呆子。自己的田放着不种,却过河种我的田以后多麻烦啊!后面听冯以英无意中说起是你让他这么做的。你可真够任性的。小姨也知道你是为我好,想让小姨多几个钱用用。可也不要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27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27 那么任着自己的性子来啊。你总是那么不体谅以英。”曹子惠觉得自己在背后做好,还要受别人的指责,心里很不受用,把吃饭的兴味去了一大半,变了脸色地说:“我也是看在小姨和姨爹赚钱不容易的份上。多几个钱用用不好吗?这田又有补助。”夏如雪说:“哎!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以后可别这样。幸亏莫兰不知道是你。”曹子惠转念一想难道莫兰会因为换田的事骂我吗?又想起这几个月来所发生的事。莫兰竟不责怪冯以英换田种葡萄的事。莫兰还去田间地头帮着冯以英搭铁丝网、施化肥呢。 作为母亲,莫兰也许能强烈地感受到冯以英的苦累。看冯以英的神气,他一定是想种好葡萄,这是板上钉钉的事。莫兰不想再给冯以英冷言冷语受了,况且曹子惠又不是冯以英的好帮手,莫兰大概因为这个而放下的成见吧。曹子惠念起了有老母亲的好处。妈妈永远是那个为自己儿女顶起一片天的女人,可夏如白却再也不能和自己说一句话呢。她禁不住泪水往下流,夏如雪看见曹子惠脸上有泪,以为自己的话说重了,忙用些话来安慰她。曹子惠破涕为笑地说:“小姨,你以为我哭什么呢。我想起了我的妈妈。”夏如雪仰着脸,感伤地说:“哎!要是姐姐活着该多好啊。看着你结婚生子。大家团圆吃饭。可惜不在了。” 夏如雪忽然感觉桌肚下有毛绒绒的东西在她的两腿间蹭来蹭去,掌着桌子,低头往桌肚下一瞧,原来是一只毛色雪白发亮的猫,“子惠,你什么时候养猫了啊?”曹子惠笑着说:“小姨,我都养好久了。”夏如雪见这猫可爱,便想用双腿夹住它,不料它嗖得跑了。夏如雪抬起头说:“这猫倒挺野的。我以前喂鸭子的时候,那老鼠可讨人厌了,还咬死了我的几只小鸭。”曹子惠笑着说:“小姨,我就送这只白猫给你捉老鼠啊。”夏如雪摇了摇头说:“这怎么能行呢?”曹子惠说:“小姨,我养了两只猫。一只白猫,一只黑猫。黑猫不知为什么生病了,在灶旁的小窝里。我去给你捉来看看。”夏如雪边挪开了椅子,边说:“我也去。” 谁能想到这黑猫不知是吃了死耗子,还是因为被莫兰狠狠地踢了那脚,却凄惨地死在了窝里。曹子惠哀叹着说:“小姨,猫死了。猫的九条命,一条丧在了我的手里。以后再也不喂猫狗了。”夏如雪也叹着气说:“可怜你喂了那么久。” 这时莫兰提了一桶水进厨房,听她两说黑猫死了,说:“可怜这猫吃了那么多粮食,活到这份上却死了。”曹子惠一听莫兰这话的口气,知道莫兰又在盘算着家计,只不做声。 夏如雪见莫兰把水倒进了热锅里,笑着说:“莫兰,我来洗碗。你去收拣碗筷。”莫兰拎着水桶跨出厨房的门才笑着说:“客也散了,也麻烦你费事。过来吃一顿饭,还帮我做这做那的。”夏如雪嚯了一声说:“一家人怎么说起两家人的话来,你今天来帮我,我明天来帮你。大家和和气气地过日子。”莫兰连声说是这样的。 不一会,莫兰王西提了一大桶碗筷进厨房。 夏如雪穿着一件花色偏金黄的长衫。这衫刚买没多久。莫兰怕油乎乎的洗碗水弄脏了夏如雪的衣服,翻出了几件围裙给她们。王西瞅着这条围裙作旧的花色说:“这不就是我在庙里帮忙时常围的那件吗?都那么多年了,你还放着啊。”莫兰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收捡着些什么东西都忘了。”王西赔笑着说:“我们都忘性大。一年已过,又老一岁。儿子女儿都结婚生子了。家里就剩下这些老弱病残。大妈大婶带孙子。没孙子抱的,换作以前,真不知道干嘛。现在可以去跳跳广场舞。莫兰你从小学过歌舞唱戏。你完全可以去当领队。” 莫兰说:“现在不行啦。声音变粗了。身子没有以前那么灵活了。”王西夏如雪啐了她一口说:“你怎么不灵活了。前几年村上组织活动,你不是拿着个快板说书得过奖吗?你不是也到唱过戏吗?好像是前年。跳舞是你的特长,这有什么灵活不灵活的。”曹子惠也凑着热闹说:“妈,你就当去健健身。”莫兰笑着说:“你们这些人逼着我老娘出山。”说得大家哄得笑了。 等厨房里忙和完,王西回家了。曹子惠留了夏如雪一晚。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天,夏如雪惦记着无人看家,和曹子惠莫兰他们说要回去了。莫兰也情知她家的情形,便没留她。倒是曹子惠抱出那只白猫,把它递到了夏如雪手里。又进吊脚楼的房间里随意整理了些衣服,同着夏如雪走了。 莫兰冯以英在石滩上送走了夏如雪他们,转身进了厨房。莫兰见烟熏火燎的厨房里狼藉不堪,自己又对整洁的屋子习以为常,心里自然很不自在,于是忙忙地扫除起来。在清理碗柜的时候,才猛可里想起阿花的碗还没有拿过去,便对低着头在往灶里塞柴的冯以英说:“莫莫,你给阿花把碗送过去。”冯以英仰着脸说:“妈,这黑猫怎么一下子就死了。前几日都还好好的。”莫兰把前事向冯以英掩过不提,语气平和地说:“你去给阿花送碗的时候,记得把这死猫装在袋子里扔掉。放久了会发臭的。”冯以英见莫兰好像猫死这事不相干,闷闷地拿着东西去了。 好一会儿,冯以英喘着粗气地跑了回来,扒拉着门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正在收拾锅碗的莫兰说:“妈,院子里老了人。冯太公死了。”莫兰听到冯太公死了,前几个月他都还好好的,吃了一惊,瓷碗几乎从手里滑落,嘴张了老半天都合不拢,才从梦里醒过来似地说:“啊!不可能吧。你是不是听错呢。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呢?”冯以英说:“听他们家说,冯太公今年就没好过,他儿子儿媳说冯太公得了什么血癌。前几天还到大医院里的重症监护室。说什么还得全身换血。得了癌症的,痛都会痛死,早点死也好。冯太公也就不会那么痛苦。”莫兰:”是啊!都说十个得癌症的死了九个。冯太公在的时候,不知道帮了我们家多少忙。你爸爸还是他到抬的丧。”冯以英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也怪可怜的,那我们现在过去帮帮他家人的忙。”莫兰点着头说她也打算过去。 这冯太公就是大院子里给死人做道场的道人。结婚多年都没有子嗣,五十岁上下才得了个儿子,给儿子取名为冯朝雄。村里的人都说他们家发人发的慢,所以村里凡冯姓的人都称他为冯太公。冯太公中年喜得贵子,自然特别宠溺冯朝雄。冯朝雄自幼对村里的人凶横无礼,相貌比钟馗都还要丑,天生又生得人高马大,小时经常欺负比自己个头高的人。那些被欺负了的人常常结帮来喊冯太公的门,把冯太公的门擂得山响。冯太公气急了,便操着一根粗的木棒,豁地打开门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28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28 高着喉咙说:“小兔崽子,找死啊!”才刚还雄赳赳气昂昂的他们见冯太公护着冯朝雄,便作鸟散了。冯太公给冯朝雄护了一生的短。冯朝雄今见自己的父亲不在世了,自己仿佛少了个可以让自己腰子硬的人,扶着冯太公的棺材哭得好不伤心。冯以英见他哭的如此凄惨,想着自小和他好了一场,自己被恶棍同学欺负时,冯朝雄会把一碗没吃完的盒饭摔到恶棍脸上去。就凭这点兄弟之间的义气,哪能冷眼看着他悲嚎,便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开解他。冯朝雄感觉有人轻轻拍自己的后背,扭过脸睁开被泪湿透的眼睛说:“冯以英啊,什么时候来的?”冯以英嗔着他说:“谁像你啊!回来了都不知道去找我玩的。”冯朝雄哽咽着说:“哪个晓的你在家的?”一边搭着他的胳膊起了身,引着他去了楼上的中堂里。 冯以英才看清冯朝雄的腰身好像比以前粗了很多。在冯以英模糊的印象里,冯朝雄和他经常在河里划着船捕鱼,或者往碧波潋滟的河水里飞石块。看谁的石块在河面上能叠出多远。记得冯朝雄足以把一块石头飞掷得老远,冯以英自己却像是要被掷出去的石头带走。冯朝雄为这事还嘲笑冯以英的力气比工蚁还要大。冯以英想着这些少年往事哼哼地笑了起来,“那时你仗着自己的力气大,作了街霸王。”冯朝雄用力拉了拉冯以英的手腕说:“我冯大爷是什么人啊!我就是多啦a梦里的胖虎,你哪回不被我欺负。每回都哭着回家。”冯以英被他这么用力的一拽,感觉手腕子都快要脱节了,忙说:“还是那么能吃,吃得力气越来越大,连肚子都吃出来了。街霸王还是去年的那个街霸王。每回都背站着,替我出气。还记得我有回被一群小浑浑在小路上拦住了,向我要钱呢。巧的是你路过,就狮子一吼,手都还没动,把那几个小浑浑吓得屁股尿流。”冯朝雄说:“别讲前年我的勇气了,现在在哪一行混啊?”冯以英敛住了笑声说:“在家里种葡萄。”冯朝雄直了直上半身,难以置信地说:“不会吧!你不是在大学里学了几年会计吗?怎么回家种地呢?难道守着老婆过起了小日子?”冯以英说:“我的哥哥,真的。哪回还得请你帮我去呢。想起你那时结婚时,我都还在外面读书,每个人都忙生活,却很久没见,也不晓得你老婆长什么样?”正说着,一个女人托着一小红茶盘酸姜清茶进来了,“你妈说是来了一个你的哥们,叫我拿些东西给你们吃。”把小托盘放在茶几上时,瞟了一眼冯以英说:“刚才听我婆婆说我老公就你这个好哥们,站在我妈旁边的那个应该是你妈吧。你妈真啰嗦。听她们说你好像叫什么冯英英吧!”冯朝雄哈哈地笑了起来,怪里怪气地说:“冯以英。冯莺莺,催莺莺,我老婆叫你呢!”冯以英窘得紧,尽管平时很风趣,但绝不会开这种混账玩笑:“你不正经,还让我占你老婆的便宜呢。”那站在旁边的女人觉得脸上讪讪的,往冯朝雄的脸上啐了些唾沫星子说:“都这样随便地开自己老婆的玩笑。哎!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兄弟的老婆也可以分享。”冯朝雄把额头前的一绺头发一摸,笑着说:“我知道你是玉,白白的玉。我的窦玉,不就是逗你一下吗?”说完,又用手指穿过窦玉的长发。冯以英掏出两根烟,一根递给了冯朝雄,淡淡地笑着说:“你俩口子真让人受不了。”冯朝雄用左手的食指弹了一下烟灰说:“那怎么也不带你那口子过来给哥们瞧瞧的?”冯以英说:“她去她小姨家玩去了。”冯朝雄窦玉说:“那改天带出来一起。”三人又说了些闲话,下楼往前头吃饭去了。 在冯朝雄家帮忙的这几天,冯以英见了冯朝雄的老婆,常暗里寻思:这窦玉生的不俗。尤其是那双澄静的水杏眼,怕是个女人见了,都会嫉恨天意不均。更令主张女人主内的男人心里活动的是,这窦玉贤惠体贴知世事,吃饭前必先把筷子搁在碗头,祭一祭去世的冯太公。饭后,她又惯常地把剩菜折在一个大碗里,清理桌面。人来送财喜,她满脸堆笑地迎入屋招待。冯太公在九泉也会含笑吧!自己的儿子冯朝雄娶了个这样好的堂客。冯朝雄这辈子最大的福分是窦玉。回心一想曹子惠,她纤手不理家务,又好弄性子。冯以英单想到这点子上,怪当初自己瞎了眼,看上了曹子惠哪一点。竟如别人所说爱神蒙住了情人的眼,而丘比特的箭也会有毒。难道老婆真是别人的好吗?连莫兰也在冯以英的面前夸赞窦玉手脚勤快为人讨喜。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大院子里的冯太公年纪轻轻儿时是个不务正业的浪荡子。夏如雪刚来沅水河这小山村时,因她生的有几分姿色,又常爱穿几件新鲜漂亮的衣服,本是个没有风流人品的人。倒被这冯太公看在眼里心里,她都是个妩媚风情的可人儿。那时冯太公一直可恨没有机会下手,等冯远程去国外背冯以英爸爸的尸首后。他瞅着夏如雪一个人在丛丛的桃花树下锄草,故意咳嗽了一声说:“夏如雪,你这朵桃花还开吗?”夏如雪又气又恨地说:“你这人好不知害臊。”冯太公现在因患癌死了,夏如雪虽可恨他年轻时在桃树下调戏过自己。可毕竟远邻一场,论理夏如雪逃不过情分两字,也要去帮着些忙。换了一身素淡衣服赶着出门,手机的铃声响了。原来是她的一个要好的伙计窦纯。真是意外之喜,不情之情。三十年前,夏如雪划船出网上滩,被陷在水草缠绕的泥潭里。费劲长时间都不得走出又宽又深的泥潭时,被滩上提水的窦纯看见了,急着叫了几个男人才把夏如雪从泥潭子里弄出来。也不知窦纯见她不是本地人,还是因为裹着身泥水的夏如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窦纯执意地要认她做自己的干妹妹。两人也就结拜了姐妹。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窦纯出了小山村。离开的那天,窦纯给了她一个通信地址。七八十年代的情谊装在封封书信里,两人断断续续地通过几次信。人事变迁纷杂,两人的音信由最初的渺茫到绝灭。尽管如此,夏如雪也常念叨着这个给了她异乡情谊的姐姐。如今突然接到窦纯远方的来电,说是分别了三十年,姐妹也怪互相挂心的,特地找了县城的一家好的饭馆,明天见个面。 夏如雪又惊又喜地告诉了曹子惠,兴奋地整晚睡不着。心想着姐姐窦纯这几十年是不是像自己一样一脸老相了。这几十年里姐姐窦纯还过得好吗?窦纯的子女应该上大学了吧!也不知道她的老公长什么样。他们两个应该是郎才女貌吧!胡思乱想了一夜,天蒙蒙亮时才合了下眼。 匆匆忙忙地吃过早饭后,夏如雪在衣柜里翻衣服。这件黑色连衣裙嫌它太过老气;那件深蓝色的连体衣裤厌它太过幼稚;这件深红色的衫又太过俗艳。坐在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29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29 床沿上的曹子惠不禁笑了,“小姨,你要去选美比赛吗?这件淡灰色的单衣挺合你的身的,样式又好。”夏如雪接过曹子惠手上的衣服,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 ,也觉得这件挺合她的口味的。抬头见曹子惠光坐着不换衣服,急着说:“子惠,你也要换的,我们一起去。把你一个人丢在家,准饿死。”曹子惠也挑了下眉毛说:“你就真不去冯太公家呢?”夏如雪说:“到时送些财喜也是一样的。姐姐好不容易来一趟。”曹子惠不高兴地说:“姐姐。姐姐。你只记得你那窦纯姐姐。把自己的亲姐姐都忘记了!”夏如雪不无伤感地说:“姐姐不在那么久了,永远地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今年清明节也没给她上个好香。” 曹子惠一听夏如雪有点气咽的声音,憋不住内心暗涌的伤心,一想起当初夏如白在这屋里度过的最后时光,哇啦啦地哭着说:“妈妈,再也不能够叫一声妈妈了。妈妈那时病着躺着,心里却是快活着的。”夏如雪曹子惠都感觉到夏如白不曾离开,她动用过的每样东西都是昨天才摆好的。她只是颤颤巍巍地出去散了个步。下一秒她就会躺到床上和我们说笑。一切都没有消失,她就坐在我们中间,她只是处在另一个空间望着我们换衣出门。如果夏如白还活着,她会和我们一起赶去县城的公交车,然后站在县城的街头满怀期待地等着。 街头充斥着车喧人声,穿梭过往的汽车叭啦叭啦地叫着。白色的客运汽车一停下,旅客们如开闸泄洪的水倾到马路上来,五彩的颜色混杂着石青色。夏如白此时多么希望自己的眼睛能运射四方,和一对既熟悉又陌生的目光相遇啊!她踮着脚尖扯着脖子望着,熙攘人群里飘过一个提着枚红色行李箱的女人,多像窦纯啊!夏如白恍惚觉得就是窦纯。虽隔了三十年的岁月,但大体样貌是改不了多少的。夏如白兴兴地上前叫了声窦纯。那女人回头怒睁着圆眼。夏如雪忙回了声认错了人,才记得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电话,急切地告诉她自己的具体位置,在电话里重复了两三遍。窦纯在电话那端告诉她自己开着白色的小轿车来了,没想到窦纯过得日子挺好。夏如雪又心切切的,每过一辆白色的轿车,觉得就是窦纯的车。每隔十分钟,又打一个电话给窦纯,要她开车时加些码数。等待的过程似乎是没有尽头,尽头中又蕴含着无限的希望。当窦纯的白色小轿车徐徐地驶过来时,夏如雪兴喜地招着手。 逼仄的车内,窦纯谨慎地握着方向盘。曹子惠坐在副驾驶座的后面。坐在副驾驶座的夏如雪偏头望了望窦纯:一头黄色的短卷发下是一张方圆的脸,不明朗的五官凑在了一起,微微发福的身材。窦纯看了眼后排的曹子惠说:“那是你女儿吗?”夏如雪笑着说:“不是,是我的姨侄女。”顿了顿又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嘛!”窦纯微微地笑着说:“你也一样。”回忆过去是轻松愉快的,哪像现实太沉重。夏如雪兴致高涨地说:“我那下子给你写信,还记得给你在信封里塞进了五角钱。怕你没钱寄信。你儿子应该读大学了吧!在哪里读书呢?”窦纯说:“呵呵……我当时就想你给我寄钱做什么。我女儿现在在省里读大学,本来学的是采矿专业。不知怎么被学校调剂去了其他专业。你子女在哪里读书啊?”夏如雪笑着说:“我女儿都毕业了,现在在教书。”三十年了,窦纯还是像一个知心大姐姐一样地关心自己。那时自己干不动一些力气活时,是窦纯替她分担。如果没有窦纯,在沅水河镇孤苦伶仃的她怕早就抵不过琐碎繁重的农活了。 汽车缓缓地驶入了县城的一家饭馆门前,三人下了车。弯曲的沅水河河畔有一座宝塔矗立着,而这家富有明清建筑风格的饭馆就在宝塔旁边。夏季的河风好像吹过来叮零零的铃铛声。曹子惠循着这声音望去,原来是一个小男孩拿着一个拨浪鼓在河岸边摇。小男孩看上去才三四岁左右,他的大人怎么忍心把一个小孩丢在这里,不管不问的。曹子惠走上前去说:“小朋友,你的父母呢?”小男孩木讷地说:“妈妈说帮我买海绵宝宝去了,还会帮我买风车,带小笼包来吃。”曹子惠说:“可是这里不安全啊。我们进去饭馆里等她吧。”说完,拉着小男孩的手进了饭馆。 夏如雪窦纯见曹子惠带着个小男孩跟了进来,惊讶地说:“这谁家的小孩啊!”曹子惠推开一张铺了圆竹垫的椅子说:“我也不知道,刚才进来时看到他一个人在那里,才把他带进来的。他说他妈妈帮他买东西去了。”夏如雪说:“万一他妈妈找不到他,他妈妈不急死了。快点把他送出去。”曹子惠说:“小姨,从这块大的玻璃窗户,难道他妈妈不可以看见他啊。我们又坐在靠玻璃窗旁。”夏如雪说:“说是这么说,可万一看不见呢?”不容曹子惠说话,拉着那小男孩出了门。 回到座位上时,夏如雪气呼呼地说:“幸亏我走到宝塔那边时,遇到了他妈妈。等会你就闯祸了。”窦纯说:“如雪,你啊!动那么大的火做什么。你姨侄女也是一片好心。”夏如雪说:“姐姐,我还不清楚她曹子惠啊。”曹子惠嘟嘟哝哝地说:“真是好心遭了贼强盗。”窦纯见她娘俩为一个小男孩斗嘴,那曹子惠嘟起嘴来又是那么得可爱,简直就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女孩,不禁会心地笑了,问夏如雪:“你姨侄女现在是在上班还是读书啊”夏如雪说:“她是家里的独生女,估计要回去帮他爸爸的忙吧。”其实窦纯心里看上了曹子惠的人才,自己家的种性不好,想要曹子惠做自己的媳妇。这样一来,又可以和夏如雪家结为儿女亲家,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窦纯点了一桌丰盛的菜,时不时地劝曹子惠拣菜吃,饭后还亲自帮她倒茶水喝。三人又在县城转悠了会。夏如雪想着窦纯好不容易远路而来,邀着她上自个儿家去住几晚。窦纯也非常乐意去。 第30章 第三十章 夏如雪坐在副驾驶座上指路,窦纯把车慢慢地开上了高速公路:“这里就修了一条高速公路了,以前还记得我们在河里出船捕鱼吗?河这边的人过去那边,就要划船。不过现在方便了,有车的就开车,没车的人可以从高速公路上走过去。”夏如雪笑着说:“以后就要少了些河水的回忆呢!”又在叨叨地向窦纯说着这些年发生的变化。曹子惠想的是夏如雪以后暗里不再会为那事责怪自己了。冯以英的那只破旧的木船可以弃置不用,自己也可以用那快朽掉的木船养花。家里有这么一船子花总是一件赏心悦事。 窦纯已经有三十年没有回老家了。三十年前的沅水河镇是一个靠山水吃山水的穷乡。在窦纯这个年纪的人,绝大多数都在沅水河里打了大半辈子的鱼。沅水河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30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30 的两岸已不再是清一色的木房子,而是砖房和木房散乱地卧在重山的怀抱里。下车时,窦纯还在院墙外面看了会,夏如雪又是一阵嘀咕着刚才说过的话。曹子惠看她两人叽叽咕咕地说个不停,便自个儿走了。 窦纯见曹子惠一个人走了,笑着对夏如雪说:“我们也进去吧!”夏如雪回转身,一面说:“我买的东西落在车上了。”窦纯见她去取东西,也才想起自己早上给夏如雪带来的礼物,忙说:“我的东西也忘记了,在车的后备箱。我去拿吧。” 不一会,窦纯手捧着一叠方盒子来了,同着夏如雪进了院子。窦纯带笑着说:“给你拿了几件差劲的藕粉和一些补品。”夏如雪一边接过她手中的盒子,一边微微地笑着说:“你是不是傍大款呢?哪来那么多钱给我买这么好的补品?”窦纯说:“那次和家人搬出去后,就在城里做古董生意。哎!这世道什么生意都不好做。”曹子惠在旁也接口说:“做生意很吃亏。我倒是愿意在乡下过一辈子。”窦纯很诧异,一个年轻人竟愿意呆在乡下,郑重地说:“乡下的人一般都靠力气吃饭。他们干活累了就上床睡觉。什么事都不想,比不得那些用脑的。他们累着,简单了一辈子,却也糊里糊涂得幸福着。”夏如雪也说:“是啊,就好像种葡萄。在大太阳底下晒了不得已的一天。累了就躺着。日子过的简单却也要安分。”曹子惠说:“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都不同。而欲望却是相同的。”夏如雪知道曹子惠又要发自己独特的见解,忙转移了话题说:“”窦纯,明天去看看我们这儿种的一大片葡萄吧。”三人又说了一些别的话,吃完晚饭就睡了。 第二天,幸好天清气爽,不似前些日子闷热。曹子惠陪着她们在田地里转悠了会,因感觉身上发热,脸上火辣辣得疼,就独自一人回来躺在竹凉席上盹着。窦纯见铁丝网上重重叠叠的尽是苍青色的葡萄叶子。抬眼望去,巴掌大的葡萄叶子闪着银白色的阳光。如果仔细地看,还会发现结了零散的小葡萄。窦纯深吸了口气,带着羡慕地口气说:“好久没在乡下呆了,乡下的空气真好。要是搬张凉席在这葡萄架下睡着该多好。”夏如雪说:“种这葡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啊。不过他们家请的人多自然种得也快。”窦纯惊讶地说:“呦,我还以为是你种的。”夏如雪说:“是我那姨侄女家种的。”窦纯听说这片葡萄园是曹子惠家种的,可曹子惠的家是在城里啊。难不成她在这里安了家,也像她小姨一样嫁到乡下来呢?正要开口问清楚时,只见莫兰从葡萄架下钻了出来,掠了掠头发上粘的葡萄须子说:“如雪,你这会站在这做什么呢?”又上上下下地瞅了瞅窦纯,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但一时半会硬是想不起来是谁,笑着又说:“你家来了客人?”夏如雪不禁笑了,说:“这个人你就不认的?莫兰。她就是我们这里的,叫窦纯的。”莫兰脑子才转过弯来,欢喜地说:“啊!窦纯。你好久来的?”窦纯笑着说:“昨天才来的。”窦纯打小就很明白莫兰的为人。她为人最是心高气傲,又重名誉,虽然表面对你一团和气,内心却是计较得很。窦纯很厌恶这种人,但又不好脸上露出半点颜色,所以只微微地对她笑了笑。夏如雪说:“你这会子又跑这里来做什么呢?”莫兰说:“我们进你屋去说吧。我也想去看看曹子惠。” 窦纯心里越发不得主意了,莫兰也是曹子惠的亲人吗?她不想往深里去想。正胡乱想着,只听到曹子惠喊了莫兰一声妈,也就把想让曹子惠做自己媳妇的妄想打消了,笑着说:“莫兰,这是你的媳妇啊?生的也白白净净的。”莫兰听到窦纯夸自己的媳妇生得娇俏,心里也欢喜,说:“你说的好噢。”窦纯说:“你这辈子的福气,家里进的人都那么标致,少不得惹外面那些人爱,巴巴儿地想你的媳妇。曹子惠这人心又好,今天去吃饭时她还担心一个小孩找不到妈妈呢,把小孩子拉到了饭店里。”夏如雪也笑着说:“莫兰当年也长得桃红花色,打快板、说书、唱歌、跳舞,样样都行啊。”莫兰笑着说:“你们把我说的那么好,我自然好。说起跳舞,我刚就是去给她们排练舞蹈。村里说什么排练好了,还会去市里比赛呢。”窦纯夏如雪说:“到时候,你又可以上镇上的电视台。”莫兰微微地笑了。 莫兰心里想的可不是自己在大家面前风光的一面,自己的媳妇曹子惠因自己的丽姿被人瞧上,这点毋庸置疑;可要是说起她在我家的行为,那可说不上贤淑。冯以英他自己又太顺着自己的妻子。尽管如此多的不谐和,但短少了她的家里,灰蒙蒙得,让人心里陡生长长的寂寞,长长的寂寞,那浓得化不开的寂寞。 趁着天色还早,莫兰拉着曹子惠家去了。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冯以英哪有闲功夫呆在家,每天都会时不时地跑去葡萄田里看看。自从曹子惠回家后,就没见过冯以英陪她说笑过,百无聊赖的曹子惠只好摆弄起了花。她像个老熟的花匠细心地察看着那些花。曹子惠去夏如雪家时,人还没有离开,就担忧起了这些娇嫩的花。没想到自己种的花长势过旺,有的已经抽茎含苞;有的已经开得红艳艳得;院子里姹紫嫣红的,好像还多了几种花。 其实不用费心猜疑,这些多出来的花是莫兰种的。莫兰见窦玉家种出来的花像一道天然的花屏障,她自己也喜欢贤良的窦纯,有种“爱屋及乌”的情味吧;第二呢,大半年前曹子惠话里有话地怪自己把路边的花全砍了,她一直都挂着这事,所以也会向窦玉要了几样花,毕竟曹子惠一向喜欢窦玉种的花。曹子惠看着这几株从没见过的紫色蝴蝶花,不起眼的纤巧花瓣透着含蓄的高贵,真是花香淡若无,姿色花里藏。这些花隐藏着的另一种美丽不就是莫兰吗?虽和莫兰在内心上无法真正沟通,但是莫兰背里还是以她自己的方式疼着自己的媳妇。前日晚上夏如雪还和自己说:“其实很多人都不是真心相爱结婚的,大家都为了过日子。即使是真心相爱的人,家家都得有一本难念的经。这小两口过日子不就像碗柜里的碗吗?磕磕绊绊的,总会碰到。哪怕你洗完碗,小心地放进碗柜。再怎么小心翼翼,总会听到轻微的碗碰碗的声音。” 曹子惠正细细地领会着夏如雪的话,只听院里传来一阵叽叽呱呱的说话声。窦玉和莫兰一前一后地走着,边谈论谁家有哪些花。见曹子惠在发呆,窦玉先笑着说:“子惠成呆呆子了,”曹子惠向窦玉吐了吐舌头说:“俗话说的好,‘演戏的是什么,看戏的是傻子’难道你是看戏来呢?”窦玉摇了摇头说:“你说出来的话还真是让人不晓得怎么回你。”莫兰笑着说:“你们还不叫我怎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31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31 么种花?” 说到花,有隔代差异的三人像是结成了同盟,你一句我一语地讨论了起来。一个说:“这花最难养的,水一多就会烂掉。但是太干了,又容易枯死。还真不好养。”一个说:“这花就好养多了,乱养都能开出好多花。”另外一个说:“还不如全部种仙人掌,管都不用管。”三人越说越来劲,背后站了一个人都不知。 “脚蹲得不累吗!” 三人不防唬了一跳,回身一看,却是抱了一只小黄猫的冯以英。曹子惠先站起身从冯以英的怀里抱过小猫,高兴地说:“你这会子到哪里得的猫?”冯以英说:“我一个要好的同学,也就是窦玉她老公不是要我带他去看葡萄田吗?他看别的还好,偏看出老鼠来了,然后就说要给我一只猫养养,用来捉老鼠。我也知道我们家的那只黑猫死了,你很伤心。所以就去他家拿了一只免费的猫来。”曹子惠边用手抚摸着发颤的小猫,边想:“要不是窦玉老公看见老鼠,你还不帮我去买呢。”冯以英转头对窦玉说:“你还不快回去,你老公在家等你煮晚饭给她吃呢。你老公明天还邀我们去河边搞烧烤。”窦玉笑着说:“我正要回去,用不着你催。”边说边走了。莫兰看天色确实晚了,也进厨房做饭,冯以英在旁打下手。曹子惠去厨房对过的堂屋里去了。 厨房里两母子嘁嘁喳喳地说开了。只听冯以英说:“哎!从来都没有那么累过。还是坐在办公室里敲电脑舒服啊。以前只需动动脑,人大方点,做做财务报表,订订凭证,就是一天。一个星期还有周日可以休息。现在每天都累到骨头快断掉。真的不想做了,想把葡萄田卖给别人了。和冯朝雄一起外出打工挣钱。”莫兰用筷子夹了根菜试了试盐说:“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在家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现在哪个年轻人愿意去种田啊!即使家里没钱都不愿意和土地打交道。现在这个世界赚钱的机会太多了,是个年轻人都愿意出去。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不过也是你愿意的,能怨谁呢?有苦也不要说出来。你当初不是说哪怕去捡破烂也要种葡萄吗?现在尝到滋味了。我说过了你哭都来不及,还种了那么一大块。我看你以后怎么办?万一缺钱,找你丈人去要吗?你不看看今天的葡萄结成什么样?稀稀拉拉地结了几颗。”冯以英看这段时间莫兰总是默默地去施肥,本来想把积在心头的苦累和莫兰说说,哪料到她还说上这么一大车子的丧气话,莫兰的态度根本还是和以前一样,也就熄灭了心中的念想,生气地说:“妈,这葡萄又不是种了就结的,明年才挂果。我只说了一句,你有必要说上那么多话吗?本来就很累了,还要听你在这里啰哩叭嗦地说。还让人活不活!”莫兰听儿子说话的语气加重了,自己辛辛苦苦养了那么大的儿子,居然被一个外人抢去,还去帮她累些不值得的事,心里酸酸地想哭。冯以英不耐她的罗唣,索性离了厨房。莫兰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这眼泪仿佛积了很久得,这会子借着这因由滑了出来。 曹子惠这几天老感觉胃口不对劲,也不大提得起精神,总是恹恹得,平时自己喜欢吃的梅菜扣肉都提不起食欲了,而且又饿得很快,便去厨房里想要点小点心填填饿了的肚子。看见莫兰在阴暗处小声地埋头哭,回想起刚才冯以英进堂屋的神情,大概猜到了□□分,本想上前安慰几句的,但又不知具体是什么事情,也就算了。此刻的莫兰真的是可怜,但一想到她平日的为人又可恨,“妈,可以吃饭了吗?”莫兰心里虽恨曹子惠,但把苦咽了下去,慌忙地用手背揉了揉眼睛说:“早就可以吃了,你和冯以英先吃吧!我还要用热水瓶装点开水。” 曹子惠返身去堂屋里叫了冯以英。吃完饭,三人默默地坐在一起看电视。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第二天中午饭后,冯以英带好了烧烤的用具,拉着曹子惠出门。曹子惠感觉全身无缘无故得很乏力,眼皮子沉重,以为是秋乏,所以不想去。冯以英只当曹子惠怪自己这几天没有陪她,怕她一个人闷出病来了,硬是要拉着她出去散散心。曹子惠拗不过他,想用哭来极力抗争,但是毕竟现在自己是做了别人媳妇的人,哪还有脸皮这样子闹,只得不情不愿地被冯以英拉去了。 快到石滩上时,冯朝雄和窦玉已经在那里用石头搭小灶,见冯以英他们,冯朝雄用力挥着手说:“兄弟,快来。哥没你还真不行。”冯以英笑着跑了过去,把烧烤要用的东西全都一一拿了出来,“让她们两个在这里弄,我们去那边的池塘里捕鱼。”冯朝雄抬头望了望冯以英旁边的曹子惠说:“这个就是你老婆啊?比我老婆长得更漂亮啊!”窦玉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说:“我老公就没哪天正经的。男人都是觉得别人的老婆好。”只听曹子惠笑着说:“窦玉难道没听说过吗?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冯朝雄前仰后合地笑着说:“我冯大爷可有福了。有妻又有妾。”曹子惠知道他把自己比作妾,本想说两句,只听冯以英暗沉着脸说:“药可不是乱吃的,话可不是混说的。”冯朝雄趔趄着从石滩上爬了起来说:“那等下吃鱼就可以了嘛!走,我们抓鱼去。”说着拉着网同冯以英去池塘那边了。 曹子惠想起刚才冯朝雄的话,冷笑着说:“你老公可真会开玩笑,古代的夫妻制度都要搬到现在来了。妾也不会生的那么漂亮。”窦玉一边低头用柴烧着炭,一边对曹子惠说:“你可别生气啊!我老公他见人都这样没头没脑的。”两人沉默了会,曹子惠半蹲着弄手中的蔬菜,边说:“这些蔬菜也是要用来烤吗?”窦玉笑着说:“听你婆婆说你连饭都不会煮,好像没有半点生活自理能力。我昨天和我老公累了一个晚上就为了绞那些细铁丝,用来串蔬菜和鱼的。等会烤的时候,就可以放在铁炉子里的炭火上烤呢。”曹子惠很厌恶莫兰在背后说自己的是非,那次她在夏如雪面前告自己的状,没想到这次竟在外人面前说三道四,冷哼了一声说:“我婆婆她人不愧是说快板的,那么多人来听来看。”窦纯听曹子惠话里的意思就是埋怨莫兰是个快嘴,藏不得家里的半点丑,恳切地说:“做媳妇的,不要论大人的功过。更不要动不动就埋怨大人不好。大人自有他们的道理,做媳妇的不作声就是好媳妇。自己做得不好,就不要说这些话。做的好,还怕别人说不成?”曹子惠本来就有了一肚子气,听窦纯的话里似乎莫兰在她面前说了她的很多短处,更添了一层气,就像那发酵的面团——气鼓鼓得。 曹子惠正在气头上,只听附近的石滩上响起了石头敲击的咚咚声。循声望去,一个穿着深蓝布衫的矮个男人蹲在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32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32 地上用石头砸核桃。窦玉放下手中的铁夹子,先走了过去对那人说:“赖叔,我请你吃大餐。”那男人露出了一口黄牙,吃吃艾艾地说:“好啊!你……请我吃……吃……什么呢?”窦玉笑着说:“在那边,看见了吗?我们过去。”那男人拍着手说:“好啊!有东西吃咯。” 这时冯以英他们也回来了,水桶里装满了银亮的河鱼,看见赖叔也来凑热闹,笑着说:“赖叔,也过来吃东西啊。这么久没在乡下,是不是被哥哥接到县城去住呢?”赖叔晃着他那圆圆的脑袋说:“是啊!听说……听说……你娶媳妇……呢。”说完用食指指着曹子惠说:“这个……这个……人……是……是谁啊?怎么……怎么……没见过?”冯朝雄每次听他说话结巴得厉害,都会捧着肚子笑个不停,“这个就是冯以英的老婆曹子惠啊。长得不错吧。” 赖叔用力地瞧了曹子惠几眼。赖叔小时候患过脑膜炎,手脚不利落,和人说话时翻着白眼,吃吃呆呆得。曹子惠见他傻里傻气地瞅着自己,感觉他像是得过什么病似得,笑着说:“赖叔,我们去烤鱼吃。”赖叔颠头晃脑地说:“好喔!我们烤鱼吃。” 冯以英冯朝雄用细铁丝穿了几个香菇,在铁丝网上放了几条已剖净的河鱼,又在铁板上放了些薄片牛肉,窦玉则弯着腰撅着屁股使劲地用嘴吹着炭火。等鱼和蔬菜熟了的时候,曹子惠用碗装了些鱼肉和牛肉递给了赖叔说:“赖叔,好吃的来了。”赖叔笑呵呵地接过了碗,津津有味地吃着。吃完了曹子惠又给他盛了一大碗。直到赖叔喊着胸口饱闷得慌,曹子惠才肯放手。 冯以英看到曹子惠不是给赖叔倒水喝,就是接二连三地替赖叔拣鱼吃,却不给自己盛半碗鱼肉。窦玉还晓得不停地给冯朝雄夹菜。平时曹子惠从来没那么热心地对待过自己,倒是每餐饭自己会热情地给曹子惠夹菜,怎么今天她像是变了个样儿?难道她看上赖叔呢?这怎么可能呢?冯以英想了几千条理由,就是百思不得其解。晚上睡觉时,冯以英问曹子惠白天在沅水河边烤鱼的事,说她为什么对外人那么客气?曹子惠说:“赖叔也怪可怜的。”冯以英听完,连同想起了前几日莫兰告诉自己曹子惠帮助小孩子的事,心里略动了下,看来曹子惠也有心灵美丽的时刻。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临近中秋佳节时,村里组织了一场广场舞竞选赛。冯以英听说莫兰领队的那支舞队获得了冠军,每人还被奖励了一百元。他乐呵呵地想着要给莫兰办一小桌酒饭庆祝庆祝。而过了今日,明日就是中秋节。冯以英把夏如雪请到了自己家里过中秋,又恰好可以凑成一桌酒饭。只是莫兰说为了这点子小事又兴酒席,实在是家计艰难很办不开,况又吃不了多少。曹子惠连日来烦闷呕酸,乐得夏如雪来这边过中秋节和自己说话解闷儿。 中秋的酒桌上,冯以英忘了情地给她们三人轮流夹菜,夏如雪笑着说:“冯以英,等下我们干脆只吃菜算了。可惜你煮了那么多饭。”冯以英说:“菜有那么多,多吃点菜。”莫兰想着早上真不应该听冯以英的鬼话,白白地煮那么多饭。夏如雪吃饱酒饭后就回家了,剩下的饭菜还不是得像上次一样,接连着回锅几次热着吃。那次曹子惠还因为吃了几日的冷菜,弄得肠胃不适。 真是起不得“歪念头”,只听曹子惠哇地一声把刚才吃的全都呕了出来, 冯以英他们赶忙放下筷子,扶着曹子惠到那边的蓝色垃圾桶里呕了会。曹子惠觉得口里苦涩涩得无味。冯以英进厨房端了杯茶水来。曹子惠漱了口,才缓过劲来。莫兰瞅着曹子惠的脸色蜡黄蜡黄得,想起她这阵子老是向自己要酸姜吃,心里思忖着曹子惠是不是怀孕呢? 夏如雪绞了块热毛巾递给了曹子惠,随意地擦了下脸说:“最近老感觉胸口闷闷得想吐。尤其是吃了油腻的东西后喝凉水,心里感觉好恶心。”夏如雪莫兰说:“估计着你怀孕了。”曹子惠可不想早早得做一个年轻轻儿的少妇,听到这话,楞了会,才缓过神来说:“就凭一个人是不是呕吐,就可以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怀孕。这不准吧。” 尽管嘴上硬着这么说,曹子惠的心里起起落落得,还是生怕自己做了腆着大肚子的孕妇,连漂亮的衣服都不能穿。一想到自己怀了孕,每天迫于无奈重复地吃各种营养的东西,还得像她同学一样时刻地注意走路。孩子生下来以后,自己的身材肯定会走样。小孩日夜无休地哭闹,自己得将全部的精力放在小孩身上,哪还有什么心思去做那些浪漫的事。想着这些日常的琐屑,曹子惠苦恼。 更令她烦恼的是,莫兰天天在她耳边唠叨要注意这要注意那的。她还时常地对曹子惠说有些阴僻的地方有邪气,千万不要随意地去那里走动,恐招了不干净的东西,把肚子里的孩子坏了。曹子惠心想乡下的人不可理喻,做任何事情都好像有禁忌。 记得前些日子,曹子惠跟着冯以英去看别人的葡萄田。因秋阳太烈了,曹子惠带了把太阳伞。回家时她把撑开来的太阳伞不经意地放在了中堂里的八仙桌上。莫兰看见了,急忙把太阳伞收了起来给曹子惠说:“你看见过你妈的灵屋吗?灵屋桌子上的那把伞就和这个阴阳伞差不多。”曹子惠还没听完这话,就憋了一肚子气。 别说把伞放在中堂里的八仙桌上,就是偶尔得走一次后门,也要被莫兰当作一件损德的事情说,乡下的禁忌,只有鬼才走后门。 这段日子独冯以英对自己不亲不近,曹子惠很诧异。要是真如长辈们说自己怀了孕,冯以英不是应该比谁都高兴吗?可冯以英像置若罔闻似得,空闲下来依旧和冯朝雄打小牌;在家大多逗着小猫玩。曹子惠觉得即使自己真得怀了孕,他应当比先更疼顾自己才是,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不闻不问得,她生气地对冯以英说:“以英,你怎么不理我的?”冯以英挠着头皮说:“我一直都在理你啊。” 冯以英把所有的苦楚都闷在心头,从来就不想和曹子惠说起。他之所以和冯朝雄在一起打牌消磨空闲的日子,完全是因为惯性的发牌洗牌可以让他忘掉很多忧愁。他抓不住任何确切的东西,对未来很茫然,也不知这块葡萄园能给自己带来多少收益。他问外县的每一个果农,他们也告诉他种葡萄的头几年是往里掷钱。可他□□上的钱所剩无多,要是在这钱不凑手的日子,万一曹子惠真的给冯家添了一口人丁,家里的生计要艰难几千倍,拿什么养活小孩。冯以英想着把这大片的葡萄园转让给别人,可自己又怎么能打自己的嘴?冯以英刻刻想起这些恼人的事,心里就发愁,哪还有什么心情搭理不善解人意的曹子惠。 晚上,冯以英不停地按着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33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33 遥控器换着台,莫兰立起身从上锁的柜子里拎出一个红色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镶了金的翡翠说:“子惠,今天冯以英和我说起这块翡翠来。这块翡翠还是冯家祖上传下来的 。传到我时,我一直都没有戴过,放在盒子里放了二十多年。现在你进了我们冯家,这翡翠也应该给你.”曹子惠眼皮子没那么浅,见过许多贵重奢华的首饰,自己在家有一个装满了珍贵首饰的盒子。今见了这翡翠,也不喜,反想莫兰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拿出翡翠来,一边笑着接了翡翠。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莫兰想着自己不久也要当奶奶了,喜孜孜地去庙里还愿,和道婆说起曹子惠怀孕的事。道婆画着黄符说:“恐怕保不住。”莫兰忧心忡忡地对道婆说:“怎么办?用什么办法呢?希望别掉了。”边说着,双手合十在观音圣像前祝告。道婆微笑着,那笑令人捉摸不透,有着一种神秘的色彩,说:“回家给她用艾叶煮几个鸡蛋喝汤。” 莫兰从庙里回到家,煮了艾叶鸡蛋汤,端给曹子惠喝,说:“这艾叶鸡蛋汤可以保胎的,还是庙里那师傅告诉我的。这里做媳妇的都吃这个。”曹子惠一听,眼发眩,又是那破庙,整些无中生有的东西糊弄人,不过幸好这次不是那肮脏不堪的符水,以前看医书说这艾叶还是一味无毒性的中药呢,也就两手拿着碗喝了。 曹子惠见莫兰细致入微地照顾她,开始疑心自己是不是真得怀孕呢。可这一向她不再恶心地会吐,也不爱那开胃口的酸姜了。上网查各种早孕反应,在自己的身上好像验证了。她实在是为这事很困惑,便一个人去了县城的医院。 化验结果表明她并没有怀孕。回到家她把这条子拿给莫兰冯以英看,并告诉她医生说的话。莫兰失望地说:“我白高兴了一场。”冯以英的脸色倒平常,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说:“妈,这事急不来的。” 冯以英倒是为钱紧缺的事越来越急,以前公司的保险柜里有保险金可以救急,可家里并没有丰厚的家产。这年头谁都把自己的钱袋子捂得紧紧实实,生怕外人亲戚向他们借钱。他是个讲志气的人,断不会伸手向自己的岳丈要钱。向银行去借贷的话,自己拿什么做抵押?思前想后,还是拿这事去探探冯朝雄的口气。 冯以英刚进他们家的中堂,见冯朝雄窦玉他两像是在闹别扭,麻将子撒了一桌,说:“你们两谁打麻将输呢?”冯朝雄说:“不就输几个钱,罗里吧嗦地说,臭不要脸的□□。”窦玉听冯朝雄骂自己臭□□,捂着脸哭着上了楼。冯以英才知道他们两又为打麻将的事吵嘴,劝冯朝雄说:“你就少说几句不行吗?你女人也是为家好,才说你。我那女人哪里会管你打牌不打牌。你啊,能娶到这么持家的老婆是你的福气。”冯朝雄正在气头上,脾气更加暴躁起来,朝着楼梯口扯着嗓子喊着:“你他妈的,不要脸。我哥们都会看上你,你给我滚出去,我不要你这疯女人。”只听楼上的哭声越来越大。冯以英看这吵架的势头是收不了了的,也就把那心收了,叹了口气走了。 晚上,冯以英正在和曹子惠看他家的相册时,桌子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起来。曹子惠心想这么晚还有谁会打电话来,抢先一步拿起手机,一看是冯朝雄,把手机递给了冯以英。 冯以英接过电话,“喂,冯朝雄啊!嗯,怎么呢?啊,不会吧,你家女人夜晚跑了,跑哪里去了。别急,我马上就来。”把手机揣进裤兜里,拿起沙发上就近的一件衣服,焦急地打开房门。曹子惠刚想开口问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时,只听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曹子惠见他为了别人的女人都懒得搭自己的腔,生气地掷下相册说:“去了就永远别回来。” 她自个生了会气,抬头望着那些飞蛾冲撞着明灭不定的灯光,那昏黄的灯光像一团烈火,随时都会灼伤这些弱小的生灵,可飞蛾子宁愿葬身在火海里。冯以英虽对自己好,但那种好与其说是一种好,还不如说是一种责任心。他好像对自己的心渐渐淡了,也不再会为自己赴汤蹈火了。曹子惠一开始并不怎么喜欢他,但是她很在乎冯以英对自己的好,也想竭力地去抓住这些流失的好。 想着想着,曹子惠双眼迷蒙了起来,忽然看到夏如雪在给夏如白找白头发,只听夏如雪说:“姐姐,曹子惠要给冯家添人了。”夏如白高兴地说:“这好啊,莫兰对她更会上心,她也不会老是想东想西,像是不安心在别人家。”曹子惠想反驳一句,眼前白蒙蒙的人消失了,猛地睁开眼睛,发现是一场梦。曹子惠近年来很少梦见夏如白了,怎么这一晚会梦到她。准是夏如白又怪自己,要么就是夏如白嫌自己……可自己已经是冯家的人呢,生不出孩子能怪一个人吗? 正苦恼着,只听门吱呀地一声响了,冯以英走进来扑通坐在了沙发上,他的脸色苍白。曹子惠凑过身去说:“你回来的可真早,还回来做什么?怎么不在外面过夜。”冯以英听到曹子惠的冷言讽刺,发脾气地说:“你再说一次,我这人不打女人。我回来你也不帮我倒一盆洗脚水,你能不能像人家窦玉一样,既懂事又体贴人。”曹子惠借着这因由发起自己的怨怒来:“生不出孩子也怪我,我不是和你睡了觉吗?好啊,你不是觉得窦玉好嘛,你现在就去找她啊,回来做什么。干脆我们分开算了。”冯以英把脱下来的衣服狠狠地往地下一掷说:“我逼过你生孩子吗?婆婆客,好啊,我们分手就分手。”说完,生气地往隔壁的房间去了。曹子惠赌气地在沙发上坐了一个晚上。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冯以英昨夜吹了一晚上的凉风,加上忧劳过度,第二天起来时只觉得咽喉肿痛,他也没有在意,到第五天时觉得胸闷气喘,咳嗽个不停,连声音都变得嘶哑了。莫兰见他咳得像是要把整个胸腔吐出来,关心地说:“莫莫,你还不去拿点药啊。”冯以英连喘带咳地说:“妈,这点子小病,哪用得着拿药?”莫兰说:“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你泡在凉水里,你果然感了冒。这小病也得去看,免得成大病。”冯以英说:“知道了。”边往冯朝雄家去了。曹子惠看见冯以英咳得厉害,还要往冯朝雄家去,心里倒是幸灾乐祸。 曹子惠瞧见冯以英出了门,收拾了几件风衣和一些毛衣,准备去夏如雪家散心,从吊脚楼的廊檐下出来,低着头匆忙拐进院子时,和拿着一桶衣服的莫兰撞了个满怀。莫兰抬起头见她拿着一个鼓鼓的双肩包,问:“子惠,你这是要去哪里啊?”曹子惠眼睛溜了一圈说:“妈,我去我小姨家住几天再回来。” 莫兰说:“子惠,你不是前些日子到她家住过几天吗?”边想着这曹子惠早不去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34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34 迟不去,偏偏挑拣了这个时候去。冯以英生了病,她都不在冯以英眼前说一句关切的话。虽然我和冯以英他爸爸会为些芝麻小的事斗嘴,但是事后我还会主动去哄哄他爸爸。更别说他爸爸生病的时候。哎,曹子惠的心里像没有我们家冯以英似的。也许她看不上我们家冯以英吧。又说:“那你去住几天再回来吧。” 曹子惠背好双肩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冯以英没有去药房里拿感冒药,这点子小病在他是不足挂齿的。自打冯以英种了一大片葡萄园以来,他感觉身上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每回去银行的自动取款机上取钱时,他看着那越来越少的钱,心里惶惶得。每次莫兰向自己要生活费时,他笑着给莫兰一千元,怕莫兰又发牢骚,所以把这事向莫兰瞒得紧紧的。现在冬天快来了,需要请几十个人去葡萄园里修剪葡萄,还得花费一大笔钱买化肥,可这钱开支不了这些费用,他忧心如焚。昨天本来打算去向冯朝雄借钱的,看他两正在闹情绪,哪还敢用这苦事去烦冯朝雄,自己肯定不会去向曹天成借钱。一路思量,冯以英决定向院子里的冯圆去借钱。 这冯圆和冯以英是一个祖先的,因不大走动,两家的关系疏远了。冯圆现在县城开了几家吃食连锁店,正从院子里走出,要开车上县城,忽见冯以英进了院子,两人寒暄了几句,因问他要上哪去?冯以英笑着说:“听说你在县城开了几家店,又买了房子车子,不错啊你。”冯圆说:“店我都开不下去了,你种葡萄才发财。”冯以英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取出一支烟递给他,说:“大哥,我种葡萄也是第一次,不懂,所以没准备那么多钱,你能不能借我几万?”冯圆也不接他递过来的烟,爬进车里说:“小弟,常听你妈说,你娶了一个富家千金,怎么不向你丈人去要钱,来和我这穷人借钱?”说着,踩响了油门,哄哄地把车开走了。 冯以英气得直瞪眼,有钱也用不着那样嚣张,不借给别人钱也用不着那样无礼,可到底谁能借钱给我呢?冯以英正烦恼着,一边想,一边低头走着,不成想碰在了一根电线杆上。只听背后一个熟人的语音笑着说:“冯以英,大白天的,你这想什么呢?”冯以英用手摸着被撞疼的额头,回转身看了看,原来是冯朝雄,说:“我的哥哥,你还没闹够吗?又要上县城去赌大钱啊?”冯朝雄笑着说:“还赌的话,连老婆都跑了,要不是你陪我把老婆找回来,我还真成了光棍了。你上我家坐坐,等会我老婆会带东西进来吃。” 两人上了二楼的客厅里。窗外忽得下起了连绵的秋雨,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凉啊!冯朝雄他们揭开火箱被,窝进了火箱里,两人随意地说着话。然后窦玉拎着一叠白色的饭盒进来了,冯朝雄马上挪出地方,让窦玉上了火箱,边笑着说:“老婆大人,辛苦呢。”窦玉笑着向冯以英说:“冯哥来了啊。”冯以英笑着说:“听你老公说你带东西来吃呢。” 窦玉从袋子里拿出一盒寿司,打开盒盖,说:“冯哥,这是我们刚学做的。你先尝尝,看味道怎么样?”说着,用手拈了一个给冯朝雄。冯朝雄边吃,边笑着说:“我们打算在大城市里新开一家寿司店。”冯以英也吃了一个寿司说:“我没有吃过寿司,也说不上好,还是不好,不过感觉味道还不错。”冯朝雄说:“这些寿司拿回去也给你妈妈和媳妇尝尝。”冯以英看着他两又重归于好,和和美美,由衷得为冯朝雄高兴,又想着他的生意做得顺风顺水,自己却是在种植上举步维艰,叹了一口气说:“哎,你家庭事业都双丰收。”冯朝雄窦玉听他这话,像是有什么烦心事,忙问他怎么呢?冯以英早存了他们不会借钱给自己的想法,向他们吐苦水说:“哎,我以前赚的钱都花在葡萄园上了,天晓的,种葡萄头几年是花钱进去,也怪我自己不听我妈的话。不过既然选择了,就要坚持到底。冬天又快到了,还要花一笔钱请人修剪枝条,又要买化肥。可手头实在是没钱。”冯朝雄爽快地说:“你怎么不早说,借十万给你,我投资五万”冯以英听了,感激地握着冯朝雄的手说:“我的哥哥,我托你的福。今生还你的钱,来生做牛做马都愿意。只是希望你们不要把这事告诉我妈。”冯朝雄窦玉叫他放心。冯以英略坐了会就回家了。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曹子惠负气去了夏如雪家。一直想着冯以英竟撂下自己,冒着冷风去找别的女人,回家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懒得说,还要和自己说分手!她觉得她是冯以英家的透明人,无人理无人顾。夏如雪见曹子惠一进家门就闷闷不乐地坐着,也不说话也不看电视,她放下手中的红辣椒串,走过去摸着她的额头说:“子惠,你怎么不看电视呢?你今天不舒服啊?”曹子惠好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暖人心的话,憋了一夜的泪水流了出来说:“小姨,你和姨爹是怎么过来的?”夏如雪听这话里好像有话,想要再问时,只听院子里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阿雪,你家的补贴还没去拿吗?”夏如雪走出堂屋一看,见是王西,想她家已经拿了今年的农业补贴,疑惑地问她什么补贴?王西说:“就是你家姨侄女婿种你的那田。”夏如雪才恍然想了起来,跟着王西去了镇上。 这里曹子惠听说王西来了,忙把眼泪收了,后来又听到他两像是出去了,却又放声大哭了起来,边哭边骂冯以英变了心才对自己不好,曹子惠哭累了也就窝在火箱里睡着了。 夏如雪拿了补贴后,又帮王西上了一车化肥,回来时天已经黑了,进厨房匆忙做了晚饭,叫醒曹子惠吃了,夏如雪累得已经忘记了曹子惠哭这回事,她已经不是一回两回这样,夏如雪也就没放在心上,坐在堂屋里向火。向火向久了,曹子惠感觉手镯烫得慌,忙把手伸出搁在火箱被上。夏如雪低头见她手上戴了一块鲜明的翡翠,拿起她的手腕子说:“噫,子惠,你什么时候买了一个手镯啊?”曹子惠褪下了手镯给夏如雪看,说:“那次你们都说我怀孕了,把我婆婆乐得给了我一个手镯。”夏如雪听曹子惠提起怀孕的事,想起前几日去看莫兰跳广场舞时,莫兰和她说的话,说:“听别人说你刚开始还觉得恶心,你那婆婆不是给你买这样吃就是买那样吃。后来你却不呕吐了,医生说你肠胃有点问题。子惠啊!当小姨的也不该说你这私事,但小姨也是想你好。你和冯以英在一起都几年了,是该生个孩子,趁着你婆婆还年轻,可以帮你带带,两人一起搞事业,这样子家庭会越搞越好。如果一个人在家也是无聊,穿好的吃好的,不赚钱,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爸爸那么能干,毕竟一个人能力有限,不可能创造一个大的万世不倒的产业,留给一代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35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35 又一代的人。这人生啊,长的是苦难,哪有什么一劳永逸的事,太多挑战呢。人要生病,要给婆婆送老,要养孩子,孩子都是钱堆出来的。哎,什么都离不开钱。说句你不爱听的,万一中年老公死了呢?”曹子惠越听越不耐烦,还被夏如雪抢白了一顿,她心里羞愤极了,就不愿再向夏如雪抱怨冯以英了。 曹子惠觉得夏如雪一直都在帮外人说话,她觉得很烦心,但又不想回家,曹子惠想的是让冯以英也火急火燎地来找自己,她干脆呆在了夏如雪家。夏如雪也想有个人做做伴说说话,也就不理论。 大年三十的那天,最后一场赶集。莫兰见曹子惠还没有回家过年,疑心他两是不是拌嘴呢!把冯以英叫了过来,问:“莫莫,曹子惠怎么还不回家过年呢?你们两是不是吵架呢?” 冯以英因想着曹子惠去夏如雪家散了心,心情好了自然就会回来的,不把这事放在心头。他冬天又忙着葡萄园的事,更不把这当回事。今日听到莫兰这么说,掏出手机拨打了曹子惠的电话,曹子惠的手机却留在了家里。莫兰想着平时曹子惠出门都会带手机的,于是更加肯定冯以英气走了曹子惠,说:“莫莫,你老实和妈说,你是不是把曹子惠气跑呢?”冯以英本想急着为自己辩白,向莫兰倒苦水说为了她的葡萄园累死累活,她却不懂得体贴自己,但转念一想他两的事没有必要向莫兰讲,因此笑着编了个谎话,眼睛往左斜了斜说:“小姨留她多住几天。”莫兰听了冯以英的话,半信半疑,想要继续追问冯以英,料他会嫌自己烦,顿了会说:“你今年可得邀曹子惠去给你的岳丈老子拜拜年啊,别老是寄个东西去就算完事,他爸爸也就只他这一个女儿,哪有不想女儿的,看这曹子惠喜欢我们乡下喜欢的都忘了她娘家。”说完,莫兰拿着篮子出门赶集去了。 却说莫兰方才见冯以英神色里有些恍惚,暗下里细细地琢磨着他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莫兰在集市上遇到了王西,见曹子惠没有跟她一起来,问:“子惠呢?今年年尾怎么没有看见她和你一起来赶集?”莫兰对这事心里不得主意,索性说他两吵架呢。王西笑着说:“她是不是去阿雪家呢?”莫兰吃惊地说:“你怎么知道啊?”王西说她那次去邀夏如雪上镇上拿补贴,在窗外听见曹子惠的声气,有一些呜呜咽咽的。他两这事本来就给莫兰一种捕风捉影的感觉,听了这话,莫兰心里落实了,觉得他两吵了架的可能性更大。冯以英这人脾气倔强得很,如果向他证实这件事,他只会厌烦地走开。所以莫兰回到家,也就掩口不提此事。 到了初二这天。习俗讲得好:初一崽,初二郎,初三初四拜街坊。莫兰为冯以英去拜年的事,已备了两份过年礼,说:“莫莫,去给你小姨拜完年回来后,就得准备去你丈人家。” 冯以英自欠了一屁股债以来,才知辛苦钱不好赚的道理,所以开始学着过经济型的生活。他一想到两人在路上的开支,就不忍把这钱花在这上面,想给曹天成寄去过年礼。但母命难违,又恐莫兰说他不孝顺大人。想着这些,冯以英不情愿地提着礼品去了夏如雪家。 过年时,冯远程已经从外地打工回来,回来的那天正是大年三十,见曹子惠竟不回冯家去过年,心想连乞丐都晓得回家过年,曹子惠也许和冯以英吵嘴呢,在自己家的屋檐下“躲雨”。今日正和夏如雪在整理送人的东西,见冯以英跨进了中堂。夏如雪忙放下手中的礼品,先笑着接了过来说:莫莫,新年好啊。”冯以英笑着说:“你们也新年好,给你们拿了点不值钱的东西来。”冯远程也笑着说:“莫莫,我还叫曹子惠过去把你和你妈也请来这里过年呢。大家就可以过个闹热年。”冯以英听冯远程这话,话里透着嫌厌曹子惠在他家过年的意思,脸上也只得笑着问他们怎么没看见曹子惠? 夏如雪早巴巴地望着冯以英来她家,只因冯远程常暗里向她嘀咕:“大过年的,她怎么还不回去?既然做了冯以英家的人,就该守他家的规矩。”在明眼处,冯远程也不怎么待见曹子惠,脸上时不时地露出冷色,而曹子惠全然不把冯远程的冷鼻冷眼放在心上。夏如雪叹曹子惠没半点志气,要是换作她,早就受不住别人的冷眼一走了之了,但是曹子惠毕竟是她唯一的亲姨侄女,又不好当着面催她回去。所以今日看到冯以英来给她拜年,忙笑着说:“她在我屋里。”一边领着冯以英进了堂屋。 年前曹子惠在市集上买了些彩色的丝线、各色的珠子,现在正在打丝线绦子呢。听见笑声,抬起头来见是冯以英,脸上的气色马上变得阴沉了,心想着怎么不早来接我回家过年,偏这个时候来。夏如雪又忙让他在沙发上挨着曹子惠坐了,自己又往中堂里去打点礼品。冯以英感觉身上的担子重,没心思去哄使小性子的曹子惠,她想通了自然就会回家,就把莫兰要他两去给曹天成拜年的话略略地说了一遍。曹子惠还以为他是来接自己的,冷笑着说:“如果不是你妈叫你来,你还不来呢。”停了会,又哼了一声说:“你也知道我爸爸是做生意的,忙得很,不得空接待我们。他前几天还和我说他去国外过年了。”冯以英料着曹子惠还在为那事生气,念着自己的神思都快被她耗尽了,便赌气出了堂屋,笑着向冯远程他们打声招呼便离开了。 回到家,莫兰问他为什么不见曹子惠跟着你回来?难道她不给她爸爸去拜年呢?冯以英 早就在莫兰面前换了一副好脸色说:“她爸爸去国外过年了。”莫兰将信将疑,想起冯以英的这些古怪话,下意识地觉得他两必定吵了嘴,这样子冷战下去不是个尽头,便用憋了好久的好言好语劝他说:“莫莫,妈很能理解外地媳妇的苦,如果没有爱,她又怎么会大老远地跑到这里,嫁给你呢?女孩子最喜欢听甜言蜜语,你多哄哄她。”冯以英心里只有苦笑,这个年冯以英过得是百种滋味在心头。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寒冷的冬天过去了,宁静的沅水河镇终于交了春,冰雪消融的大地将萌发新绿,河水又次哗啦哗啦地流淌着。可两人心中的坚冰有没有融化,还得从春天发生的一件小事说起。 春日的一天,夏如雪入山一趟,见山里长满了冒嫩尖的竹笋,想去竹山拔些山笋,顺路采蕨,让曹子惠带去。 夏如雪进山拔笋还有个原故。因为曹子惠这次呆她家的时间太长,不同以往。莫兰这人心眼又多,曹子惠回家,会当着曹子惠的面说她唆着曹子惠留在她家,曹子惠又要受一场气。但是曹子惠这人好像在她家住得心安理得,不知事理,所以得赶紧催她回家。曹子惠见夏如雪带了竹篓子,说:“小姨,你去哪里呢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36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36 ?”夏如雪回身说:“上山拔笋。”曹子惠想入山看残雪,笑着说:“小姨,我也要去。”一边早换好了一双运动鞋,拉着夏如雪的手出门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翻上了岩头山,只见空翠的山里一条小路直通幽静处,夏如雪曹子惠沿着这条曲曲折折的路采着嫩蕨。不一会,两人不知不觉地来到一处古旧的避雨走廊。原来这是一座简陋的小庙,夏如雪径直走了进去,曹子惠最怕见这些面相狰狞的怪神,但不免也壮着胆子跟着她进去了,只见一个人站在香案前,嘴里不停地咕哝着什么。夏如雪朝这人喊了一声:“王西。”王西正在耸着肩作着揖,全心神都在这赐给她所有的神上,先恍惚听到背后有人叫她,以为是神像显灵了,后听得真切是夏如雪的声音,扭转头说:“阿雪,倒是你显灵了。”夏如雪曹子惠笑着问她来这做什么?王西面上掠过一丝忧色,说;“我女儿开车回家过年,却在高速路上发生了车祸,现在在医院里躺着。”夏如雪忙关心地问她女儿伤势严重吗?王西说:“现在昏迷不醒,我看今天是黄道吉日,所以来庙里拜菩萨,求菩萨保佑我女儿。”边转过身去边拜边作揖。曹子惠瞧着她那戏剧性的行为,说:“王婶,你那么诚心诚意,菩萨肯会保佑你女儿早点醒来的。”夏如雪听曹子惠的话音是在嘲笑王西,王西却笑着说:“有你这句话就好。”又转过身来说:“噫,你怎么还不回去?前些日子我到你家拜年时,看你不在家,问起你婆婆,她说你和冯以英吵架后,就一直还没回来过。”曹子惠几次想向夏如雪抱怨这事,却总是插不上嘴,现听到王西说起莫兰说他两吵架了,料着冯以英这次向莫兰说了这事,冷笑着说:“人的岁数有虚岁,连莫莫的名字也是徒有虚名,还不如响响好。”夏如雪也才记起了曹子惠刚到她家时,泪水不自主地顺着她那柔线条的脸庞流了下来,欲言又止的样子。 曹子惠如今还在这里悠闲,莫兰可真得会作怪,说是我唆使着曹子惠,不让她家去。记得自己年纪轻轻儿地嫁到沅水河镇时,不明什么因由,冯远程远远地躲着莫兰。还是王西咕咕哝哝地告诉自己,莫兰疑心夏如雪让他远离了自己。而据夏如雪了解王西的为人,从来都是村里最口多的人,一言必吐出一家的真实家底。夏如雪不愿当着别人的面说曹子惠的短,心事重重地随意拔了些稚笋,就和王西曹子惠下山了。 下山后,夏如雪烧火煮笋,稚笋煮得白黄,绵绵软软后,夏如雪一根一根地全撕成了细笋条,卷进了保鲜膜里,走向堂屋里,对曹子惠说:“子惠,已经给你们家煮好了笋,明天回家时记得拿去。”曹子惠正在给一件旧了颜色的衣服钉钉珠,听到夏如雪要赶自己回家,撒娇地说:“小姨,你就让我再多住几天。”夏如雪觉得不能再任由曹子惠这么妄自得往她家躲 ,落雨天总得有个躲雨处,可亲姨家并不是站脚地,那永远的。夏如雪佝偻着身坐在了沙发上说:“你姨爹又出外打工去了,小姨也想多留你住几天,陪陪我。你表妹在外教书已成家,她怕我一人寂寞,让我上城去她家住。你自己现在成了家,不是以前那个可以通过哭闹就可以拿到棒棒糖的小孩,而应该承担起家的责任,像个大人一样思考为人处世。你们两为什么吵架,我也不好过问,只是希望你能够好好得。说句不好听的话,菜越炒越熟,人越吵越生份。” 曹子惠自觉一直是个有成熟思想的人,从来就看不起和自己同龄的年轻人,更不会接受那些流于世俗的想法,也很嫌别人说自己有孩子气,又听到夏如雪说起吵架的事,心里一涌起那天风雨夜的事,冯以英在莫兰眼面前说这事,她就感觉很恼火,冯以英来接她也纯粹是莫兰催他的,想到这份子上,曹子惠就不服气。曹子惠厌倦了夏如雪家长似的训话,把她的话当做耳旁风,继续用针别着那弯弯扭扭的线。第二日曹子惠也没有家去,她硬要争个脸面出来,让冯以英知道如果失去了她,将是一场不大不小的损失。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都说爱情使人甜若蜜,爱情使人心醉痴迷,让人忘记人生的苦与愁。才多久的日子,冯以英想起来,说长也不长,若说长,那或许长的是一生的折磨,曹子惠动不动就闹性子,冯以英的心已经千疮百孔。起初的满心的欢喜全都被这碎旮旯角的事消磨尽了,爱情或许早在人类以前就存在,神圣般的存活着,只是被人类这一搅合,成了个四个象。冯以英四下里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那难得有的,爽朗笑声飘荡在梦里,短暂的却也令人几分怀想。恋人一边相互爱着,一边相互仇恨着。恋人既是同一个战场的盟友,也是攻击彼此心里堡垒的敌人。冯以英思绪又转到那压在肩头的债,不禁长吁了口气:你的情绪可以闹很久,但是葡萄树又得春剪施肥。 冯以英打电话叫了原先那批人来做事,夏如雪也在其中,见冯以英蹲在地上给葡萄苗修剪枝叶,蹭了过去说:“莫莫,你这葡萄园看起来也越来越像个样子呢。”冯以英笑着说:“没想到吃土地这碗饭那么累,当初就去外面快活地打工了,不过在办公室里工作承受的心里压力也大。累法不同。”夏如雪说:“这日子也是有苦有乐,你种这个葡萄园确实不容易啊!” 冯以英听了,深受感动,这是自种葡萄以来,唯一的,听到过的这句良心话,终于有人理解了自己的苦衷,可这人却不是曹子惠,说:“为了让莫兰和曹子惠过上好的生活,吃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夏如雪笑着说:“子惠能有你这么负责任的老公是件好事。”冯以英听了,心里发笑,曹子惠可是满心埋怨自己,不是怨你嫌恶她,就是怨你惦念着别的女人。 夏如雪见他只顾埋头修剪枝叶,并没有搭理自己,根本不像平时的冯以英。也不见他问问曹子惠的近况。而曹子惠那人却不听自己的劝,留在她家用那缝纫机竟缝起了衣服。也不知他两人究竟闹了什么事,试探性地问冯以英,说:“莫莫,子惠今天想过来看看葡萄园的。可她昨天感冒了,吹不得风,要不你去我家接接她。”冯以英说:“嗯,等过几天有空了再去。” 一直以来,冯以英觉得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两闹僵的事,他把这个公开的秘密视为不可告人的。前几日他跑到王西家去喊她做事时,王西打趣他说:“跑什么,也别把媳妇给跑丢了,也去把你家子惠接回来。”而今天早上挽着小背篓来葡萄园时,莫兰也正色地对自己说:“莫莫,子惠过完年怎么还不回来?虽说是亲小姨,住久了都会说闲话。你过去把她接回来,我这些日子不得空,又得帮王西去插秧又得去葡萄园。” 莫兰是过来人,怎会不知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37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37 年轻媳妇儿的脾性。曹子惠从深秋住到今年开春,也不知他们在瞎闹腾什么?那次曹子惠背了个包就离家的,到现在都还不回来。自己年纪轻嫁给冯以英他爸那会,怪他爸不懂女人心,幸亏娘家人是这附近的,可以时常回家诉诉女人的苦。曹子惠远路过来的,虽说她娘家人家境好,隔丈八远,到底照应不上,时不时地在冯以英耳边滴滴答答地说:“以英,别人的女儿不是一握米养大的。来我们家可别折挫了人家。”冯以英有时觉得自己才是那被折挫的人,想一口气把这事发泄出来。 连日来,王西夏如雪等人像是在劝和他两。这件事也不知是谁走了风声,无论对错,这件事的错全在自己这一边似的。如果再不去接回曹子惠,冯以英更像是犯了大过失的无情人。等可以从葡萄园这事抽身,今日午饭后,冯以英去了夏如雪家。 上回夏如雪去给葡萄修枝施肥后,曹子惠因稍不注意就感了冒,春寒春暖的天气,曹子惠喷嚏不断,才想起冯以英的好来:怕自己睡觉不老实,沾了夜凉,总会替自己掖好被角,端上一杯温开水。凄清的家里没人对自己嘘寒问暖得。曹子惠今见冯以英来了,心里也微微的喜欢,可心头总会有不明不清的别扭。夏如雪望冯以英来她家的心殷切,见了他,巴望着他今天就接曹子惠回去,说:“莫莫,我和子惠正说起你,你就来了。”冯以英笑着喊了声小姨。夏如雪说:“你们先坐着,我去弄中饭。”冯以英说:“小姨,每次来一趟就要麻烦你费事。我方才吃了中饭来。”夏如雪说:“一家人还那么客气,你每回来我家也只是吃一个便饭,添一双筷子的事。我和子惠还没吃,到时你添些饭。”边让曹子惠替她系好了围裙颈背后的结,在灶屋里叮叮地切着火塘腊肉。冯以英生眼法,见小方桌上堆着小叶芹,一根根得掠去叶子。夏如雪抿嘴笑着说:“听王西说你在家既当女儿,又当儿子,难怪曹子惠说你这人体贴。”夏如雪觉得厨房不是男人的天地,说:“灶屋里烟熏得很,你们两去堂屋里坐坐。” 冯以英放下手中的芹菜,推搡着曹子惠去了小院里。曹子惠不情不愿地瞥开了搭在她肩上的手说:“你这回跑来这里做什么?”冯以英见她娇嗔满面,望着她说:“我的大小姐,我今天特地来接你回去的,家里没有你,好像短了什么。”曹子惠嘴角抿出一丝笑来,说:“你专会哄我。”冯以英说:“如果我不哄你,你怎么会笑呢?”曹子惠躲开了他环绕过来的手,蹲下身去看着新开出来的朱顶红,凝视了会却叹了口气,说:“花开得再美丽动人心,总有谢的一天。宴席再盛大,总有散的一日。雅集再有清趣,总有曲终人散的时候。什么都留不住,空欢喜一场白了少年头。”冯以英说:“虽都有散,可你我既结为夫妻,拿了那红本本,那你就逃不掉了,你就要做我一辈子的压寨夫人呢。”曹子惠啐了他一口说:“你不是要和我分手吗?”冯以英满脸委屈地说:“还记得这事啊!说到分手,好像是你不要我。你那么久都不回家,我上次来接你,你都不回去。这次抬都要把你抬回去。”曹子惠噗嗤一声笑了。 开出饭来了,圆形桌面上摆着一碗芹菜腊肉,一瓷碟子切成瓣的蒜泥皮蛋,一大碟蛋饺,一碗鸡肉,三人分东西南坐了。曹子惠饭还没拨几口,用纸巾握着鼻子偏头打喷嚏,冯以英瞥见她鼻头红红得,像个小红萝卜头。生病的人心情容易惨淡,曹子惠虽不大懂得过问他的身体健康,瞧着她那一抖一耸的难受样,冯以英立起身用调羹为她舀了一小碗鸡汤,双手端给她说:“鸡汤有心灵鸡汤,也有暖人胃的鸡汤。感冒的人更适合多喝鸡汤。”这么家常亲切的话,曹子惠却像很久没听到了,夏如雪在她耳边常叽咕些道理,那些老气的世故人情,听得耳膜生了茧,冯远程呢,那固执的人,还是一副冷脸孔,连年节都不会待见自己。曹子惠咕咕噜噜地端着碗喝着汤,那热的鲜美的鸡汤落到心里,暖暖得。 夏如雪见曹子惠脸上粉光融融,先时烧饭打了一篇腹稿:这婚姻就像你去商场挑了一双你中意的鞋,刚开始有点不适应,甚至还有点磨脚,但慢慢地磨合着,也就合脚了。不适合你的鞋总会感觉里面有沙子咯脚。此刻见他两像是久别甚新欢的夫妻,也就把这话掩在了心口,只希望他两尽兴放开地吃这顿饭。 饱餐一顿后,冯以英知趣地拉着曹子惠想要离开。夏如雪赶紧放下碗盏,招呼他两个说:“天还大早,过去你家也是空闲着,如果真得要今天过去,再坐坐也不迟。”一边领着他两进了堂屋。夏如雪又折回进厨房,倒了两杯茶水进来,随后在床头掏出一块小手绢子,坐在了冯以英对面的小矮凳上,打开那白手绢子,说:“女带观音男带佛,这块金观音是你丈母娘留给你的。她本来是想等你结婚时亲手拿给你,可我姐姐没那个命,所以托我在你结婚时拿给你。保管那么贵重的东西,我连觉都睡得不安生,我怕丢了,还是先拿给你。早拿迟拿都是一样的。”曹子惠将这话在心里过了一过,妈妈生病弥留的那段日子,压根儿就没提起过冯以英,也从没见过夏如白身边留有这红穗子的观音。冯以英高兴地将这块金观音托在手心里翻摸着看,那錾有福字的金观音,冯以英这世一大遗憾,一面都没见过夏如白,倒是在电话里常听曹天成说起夏如白这么个女人,推心置腹地说起他两的相处之道。可两相对照一下,他明显受曹子惠无理折腾的时间多。墙上那淡黄的光影往下沉,往下沉,两年多了,光影交叠的两年,巍巍的承诺也兑现了一半,这段沦为亦友亦敌的爱情婚姻,冯以英无论如何都会握紧。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莫兰常在院子里吹嘘曹子惠的家境,曹子惠娘家人和外国人做大笔生意,曹天成在市里最贵的地段有一家大型超市,曹家哪怕一个保姆都可以成为她炫耀的资本。院里的人常笑着对她说:“也不晓得你修了几辈子,才修得恁子好的媳妇,可不要让外面的人骗了去。”曹子惠不在家的这段日子,莫兰的眼皮隐隐地跳,不知道是左眼皮,还是右眼皮?她的心忐忑不安地乱捣鼓,担忧曹子惠像村里其他远地方的媳妇音信全无地跑回娘家,而莫兰想留住条件那么好的媳妇,仿佛她可以少落旁人的白眼似得。但是她自己心傲,不屑于去做这些低三下四的事情。她只时时地勤抹净她蒙了灰的家具,又给她枯蔫的花浇水,年节时又跑去庙里祈愿。果然,菩萨神仙应验了,曹子惠跟着冯以英回家了。才隔多久没回家,那很深的物是人非感,一切既熟悉又陌生,井边的那棵橙子树还是那么深翠得令人静谧,而莫兰似乎比先憔悴,显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38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38 眼的银丝夹杂在黑发里。莫兰高兴得叫了声子惠。旁边的王西满脸堆笑地说:“方才我和你妈还在说你们两呢,这会就过来呢。”曹子惠说:“再不过来,还以为我两吵架了。”王西咧着大嘴笑着说:“猪八戒把漂亮媳妇背回来就好。” 冯以英嘻嘻地端出两瓷脸盆的温热水说:“猪八戒伺候媳妇来了。王婶,你那脸也洗下,插秧都插出一脸的泥水来。”王西说:“大院子里的男人没哪个比得上你。讲起孝顺来,你比哪个都孝顺。对待老婆比哪个都上心。”莫兰笑着说:“你会讲,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垂着手,冯以英在旁站着不说话。人人心中都有一把衡量人心的秤,曹子惠的心里也许有这样的一把秤,只是这铁秤砣被钻了一个小洞。曹子惠的小性子才往冯以英身上发。还没成婚之前,办公室的女同事因看上他的细腻,常会借机替他捶背端茶水,话里偶尔的一句玩笑话:有哪个女人嫁给你做老婆,那她就被丢到了糖罐子里。可曹子惠却不这么看他,他的那种周全体贴好像是他两关系的破坏神。而曹子惠想做一个被无限宠爱的小孩。 五月的天属于雨季,阴惨的天色又下起了毛毛细雨,王西仓促地离开了。或许王西的女儿需要她去照料,曹子惠有些恍惚了,又一次地融入这平淡的生活,他们的温馨还留在五月的季节,那次为了吃全鱼宴,赶在路上也是下了这么一场灰蒙蒙的雨。水汽迷蒙的荷塘里,她模模糊糊地记得冯以英为了掬一小捧蝌蚪给她,差点栽到泥塘里。零零碎碎的记忆蒙上了大块的灰,仿佛自己卧在荷叶里做了一场大梦,梦醒时分已是青天白日的黄。 晚饭已是很夜了,莫兰立在靠墙修的弧形灶台前烧出一桌子菜,三人挨次地坐在灶台前吃着火锅。被烟熏的灯泡黄黄得照着冒着热气的铁锅。对面的烟窗直直地往屋顶掼,昏惨的灯光照着这一家三口家常的一幕。莫兰的心热腾腾得,说:“子惠,牛肉好吃,多涮几块。”曹子惠笑着说:“妈,你做的牛肉片可以出去卖了。”曹子惠的脸颊红扑扑得,蒙着一层热气,冯以英很久没给曹子惠夹菜了,那种爱的习惯是他的嗜好,正如他喜欢吃一口热的黑茶。爱的习惯也需要温习,他拣了一筷子的金针菇,却洒了一桌子淋淋漓漓的汤汁子。莫兰忙起身拿抹布揩干了,说:“莫莫,拣菜的时候也不晓得用个小碗,在下面接着。”莫兰嘟哝了几句,转过来对曹子惠说:“窦玉今年待在家,听说她在家待产。我前几日还到过她家,她向我说叫你过去玩,她怕你一人闷在家无聊。”曹子惠一听到窦玉这个名字,觉得好像是很久远的,冯以英因重兄弟情,或许根本就不是这样。不过现在想起初时的行为来,自己居然因一个不如自己的女孩吃醋。曹子惠细细回想起来,冯以英看重窦玉的体贴,却也令她有丝丝的嫉妒。 这顿很久没一起吃的晚饭,你劝我让的,足足吃了一个小时,才各自散去。 莫兰帮人插秧插到五月底,在那细雨朦胧里,披着雨衣。五月的凄冷罩着河边的小镇,虽立夏不久,却像是交冬的天气,脚底冰凉,在田水里泡得她搓手搓脚地直喊冷。在那又霉又湿的天气里呆久了,六月某日的晴朗阳光一旦穿透厚厚的云层,驱走人间世的寒气,暖煦地照在人们身上。莫兰就趁着日头好,翻晒着家里的棉被。曹子惠也把她那件中式织绣嫁衣晾在竹竿上。莫兰用手拍打着蓬松的被面,滴溜溜的小眼睛掠到嫁衣上,说:“这么贵辣辣的衣服绣好了,就要放在壁柜里用衣架晾起来,大太阳会晒坏的。”曹子惠说:“妈,这些日子老下雨,我怕嫁衣上了霉斑,放着也皱巴巴得,拿出来晒下,结婚穿的时候也体面些。” 曹子惠话还没说完,窦玉一手扶着腰,一手摸着肚子,吃力地走过来,说:“伯母,子惠,你们吃中饭了吗?”莫兰忙进中堂拎出一件皮质椅,搀着窦玉坐下。窦玉喘了一口深气说:“多谢伯母。哎,以前以为做四眼婆是件幸福的事,现在才晓得好吃亏啊。”莫兰瞅着她那半透明的欧根纱贴着的肚子说:“女扮娘,崽扮丑,瞧你怀得好落,肯定是个女孩。你看你比先要漂亮好多。”一边笑着把眼光带到曹子惠身上。曹子惠的眼神恰和她的眼神对撞到一起,见莫兰的眼睛里流露出羡慕。孩子不上身,凡沾点亲带点故的都怪责曹子惠。莫兰抱孙的急切心都显在窦玉身上了。那次莫兰错疑她怀了冯家的骨肉,也是那么热忱地对她。曹子惠看莫兰那流转开去的眼神,似乎有些怪她的意思。只听窦玉说:“刚开始时还不晓得我自己怀了,后来到医院里检查才晓得,医生说什么生的时候会大出血。前些日子到检查,又说宝宝的脐带绕颈,缺氧。哎,快做准妈妈的人可真不容易啊。”曹子惠在心里暗暗地庆幸。莫兰想起自己那时的情景说:“也不晓得你们这代人,这也检查那也检查。我们那时还下地劳动,挑粪种田种菜,你们这代人真是享福,啥活都不用干,还没生时,就开始住院了。听说有些人还挑日子去医院里做剖腹产。”曹子惠笑着说:“妈,这不比往年,这都科技信息时代了。”窦玉说:“七七八八的检查一大堆,什么四维彩超,唐氏刷查,还给你开一大堆补药。”莫兰说:“生个孩子要的是钱啊,孩子都是钱堆出来的。”窦玉说:“伯母,你们家不比我家,娶了条件那么好的媳妇,自己又种了那么宽的葡萄园,所以啊!赶紧催曹子惠生个小孩。”莫兰听了这话,心都乐开了花。那葡萄园都挂满果,冯以英正在葡萄园里剪枝叶。美中不足的似乎是家里还没添小孙子,还有曹子惠没正式过门。她又总喜欢往夏如雪家跑,得赶紧着把这喜酒办一办,也许曹子惠就可以安心。莫兰也可在家带孩子。 第40章 第四十章 冯以英看着自己呕心沥血栽植出来的葡萄树结满了绿色的果粒,他的一份辛勤的耕耘,将换来秋收的喜悦。曹子惠梦想中的葡萄园终于在自己的手中成为现实,吃那么多的苦,冯以英等的不就是这么一天吗?他高兴地回家拉着曹子惠去看,窦玉笑着说:“冯哥,你两都老夫老妻了,还拉手。”边吃劲地用手腕撑着椅子起身,说:“伯母,我也得回家去吃糖蒸蛋了。”莫兰笑着挽着她的手送了出去。 冯以英曹子惠笑着离了院子。曹子惠笑着说:“我都好久没有去看葡萄园了。”冯以英欢喜地说:“你去看下,现在不比往先了,葡萄树结果了。”曹子惠满心期待地说:“好想快点看到。” 沿着高速公路走没多久,转弯走一条小路,他两就来到了葡萄园。放眼处一片绵延的绿色在铁丝网上铺展开来,密密层层的。粗褐色的根,葡萄架底下,鲜绿的葡萄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39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39 隐现在葡萄枝叶间,鸟雀有时也会啄下几颗葡萄来,落在那茸茸的青草里。曹子惠惊喜地钻进了葡萄丛里。冯以英随在她背后跟着。曹子惠立住脚,仰起头托着葡萄,仔细地看着。今年的秋天紫色的葡萄将一色地挂在绿叶间,那美味那甘甜的葡萄。不想出神的曹子惠被野蜂盯了一下,“哎哟,什么东西咬我。”冯以英转过她的头看了下说:“哎,我忘了和你说,这里面野蜂多,准是被它给刺了下。”边拖着曹子惠的手低着头走出了葡萄园。 冯以英一边说:“子惠,你先站着别乱动。”一边弯着腰在葡萄架底下四处望了望,又钻进里面拔了紫色的魔芋出来,在黄土地上捡了块石头,磨了磨那魔芋,等磨出乳白色的汁浆来,往曹子惠的额头上涂了。曹子惠觉得额上麻丝丝得,说:“这又是什么草药啊?”冯以英笑着说:“老方子,以前小时候常常被蜜蜂蜇,妈妈就用这魔芋给我抹”曹子惠抬了抬眉毛说:“哎,看一下葡萄也会被蜇。杨朔的荔枝蜜好吃,那蜇我的蜜蜂估计快死了。为了自卫换生存,却赔上了一条小命。生命伟大,它酿百蜜,却也渺小。”冯以英笑着说:“你又善于感想了,我们快点回家吧。” 触手可及的,那梦已成真的葡萄园。曹子惠回想着方才那片绿色的海洋,恍恍惚惚得,却有些疑幻疑真。将来也许可以像法国人一样开个酒庄,邀上三五知己,在葡萄架下摆张小圆桌,开瓶红酒,谈笑风生。一路想着美好的前景,不觉已和冯以英到了家。 莫兰已把所有的棉被衣服都收整好,做出一桌子饭等着他两,今日窦玉向莫兰说起孩子的事,窦玉那炫耀的口吻令莫兰的心更焦躁,曹子惠虽来这里已两年,但是还没正式过门成为冯家的媳妇。所以三人吃完晚饭看电视,莫兰戴上老花镜,翻看着农历书,挑选着正日子,哪日可以嫁娶,抬起头说:“子惠,莫莫,我看你们两领证都好久了,这结婚酒也得给办一办,你看这日子怎么样?”冯以英笑着说:“妈,你唱戏那会,多少大日子都选了。我不懂这什么黄道吉日的,选日子的事妈在理就行。”莫兰瞅了眼曹子惠说:“子惠,你看呢?”曹子惠说:“妈,这结婚酒的事也不是我一人说了算,我还得问问我爸。”莫兰笑着说:“这说的也是,那你和你爸通通电话。” 曹天成偶尔打电话给曹子惠,若男方选好了过门的日子,一定要告诉他。曹子惠内心却是不想那么快过门,宁愿挨些日子。这样下意识地想了想,已经来这里两年了,应该是两年多了,这里的景色已经再熟悉不过:蜿蜒曲折的河水,静默的连绵群山,质朴憨厚的乡里人。日子如水般平淡。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心总想着逃离。曹子惠又怀念起那些城里的时光,虽不如乡下悠闲自适。曹子惠在床上睁眼想着,睡在旁边的冯以英累得鼾声如雷。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浮浮沉沉地梦见自己和夏如白坐在花园的秋千上。 第二天,庙里的道婆给莫兰上门送了一道黄符,说:“你上次进香,给你发一道符。”莫兰的双手沾了血腥,旋身对曹子惠说:“子惠,我手不得空,你替我拿下。”道婆把黄符递给曹子惠,盯了一眼,说:“你媳妇人才好,如果去庙里多烧烧香,保管你家添个大胖孙子。”莫兰笑着说:“也希望送子娘娘观音菩萨能快点送个宝宝来。”曹子惠把符随手塞进碗柜。莫兰道婆两人叽哩哇啦得说着因果报应的事,曹子惠攒眉走出厨房,莫兰吊着高喉咙喊道:“子惠,你去窦玉家借瓶酱油来。” 曹子惠咕哝着去了窦玉家。敬鬼神也敬重到这种生儿育女的事上,如果遇到一个像赵姨娘一般的妒妇,估计自己床头底下有被针扎的白纸人儿,也不一定。曹子惠边想着边往蓝色的门纱帘往里张了张。狭窄的房间里摆满了深棕色的家具,那么拥拥凑凑地挤在一起,让住的人觉得别扭。曹子惠以前来窦玉家玩时,还不曾那么仔细地看过。窦玉今日却不在家看电视。见家里没人,曹子惠正要转身回去,兜脸碰到了神色匆匆的冯朝雄,惊诧地说:“冯朝雄,窦玉说你在城里打理寿司店的生意,生意那么忙,怎么又跑回来呢?”冯朝雄焦躁地说:“没证件办理不了住院手续。”曹子惠说:“什么没证件呢?”冯朝雄慌里慌张地开了锁,来不及细说,进房间翻出证件落好锁离开了。曹子惠一脸疑惑地回到家。 道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莫兰喜色盈盈地用手在抓着豆腐渣,见曹子惠空着手进了灶屋,说:“子惠,酱油呢?”曹子惠说:“他们都不在家。”只见王西也在后头跟了进来,说:“莫兰,听说窦玉早产了。”莫兰惊疑地说:“昨天她都还在我家坐着,今天怎么就早产呢?哎,想起那冯太公也是,上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呢?他们窦家也不知遭了什么孽?那道婆也说的是,还是多烧烧香,家里也搞得好一点。”曹子惠冒出一句说:“也难怪刚才冯朝雄话都来不及同我说就走了。”王西说:“天要有祸,人也躲不过。那冯太公年轻时也太可恶了点,调戏良家妇女。他那儿子就更不成器,虽在外面开了个店,听别人说常因小事和别人吵嘴。”莫兰脸色有些难看地说:“你啊,要黑都黑了一屋子的人,难不成他那媳妇也是你说的这样?”王西笑着说:“你倒是和他们家一直都亲的比亲戚都还要亲。他那媳妇倒是蛮贤惠的。只可惜那么个人嫁了这么个苦命的人家。”接着又说:“呦,你这是要办大酒席啊?几个盘子几个盘子的装起。”莫兰笑着说:“今天是冯以英的生日。”王西说:“你也对媳妇崽比哪个都好,前几个月来你家,你也这么办着给曹子惠过生日。” 只见冯以英挑着担子,一手搭在扁担上,轻轻地把担子放在了门后。王西斜着身子在青泥灶前,扭转着头说:“莫莫,今天又到给葡萄树施肥啊。你可别勤快过头了,到时别人都赶不上你。”冯以英笑了笑。莫兰接着话头说:“种葡萄你不勤快点,葡萄树都会不结果的。” 开饭时,莫兰笑着对王西说:“王西,吃了晚饭再过去吧。”王西说:“等下又说我贪吃了,还是回去吃实在。” 曹子惠瞅着满桌子的鸡鸭鱼肉,给自己的儿子过个生日都要如此得大费周章,就不担心明天吃剩菜吗?莫兰已笑着替他两每人各拣了个鸡腿说:“今天莫莫的生日,你看你都累瘦了。” 冯以英用舌头舔了下嘴唇说:“妈,听说窦玉早产呢。冯朝雄都回乡了。”莫兰说:“明天我们去看下她。上回我生病时,他们家还买了东西到看过我。”冯以英说:“妈,你去一下就代表我去了。我明天还得去葡萄园里做事。” 曹子惠撕咬着鸡腿,窦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40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40 玉都成了你们冯家正儿八经的媳妇,凡窦玉的事你们都细致过问,曹子惠吃着不知啥滋味的鸡腿,心里浸泡的酸意比这昨晚做的夜夜酸萝卜丝还酸。冯以英今日料着曹子惠会给她个浪漫的惊喜,那简单的,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就唯独莫兰因道婆一句“看你媳妇这样,将来家里准出个状元。”乐得喜滋滋。三人各怀着一段心事,仓促地吃了这顿生日宴。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第二天,莫兰买了一罐国产牛奶粉,在电话里问清楚了,拉着曹子惠去了县城的妇幼院。 洁净的妇幼院里显得有丝冷清。宽敞的医院前厅里没有人头攒动,只有几个来回走动的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莫兰笑着向一个迎面走过来的医生说:“早产妇住哪栋楼。”带着黑框眼镜的医生抬了她一眼说:“就在这栋楼的三楼。”莫兰曹子惠又乘电梯来到三楼。 找到了窦玉住的病房。只见窦玉脸色无华地躺卧在床上,虚弱地对曹子惠她们说:“子惠,伯母,你们来了,那边有凳子。”莫兰说:“来看下你,也没有给你买什么。就给妹买了一罐奶粉。”窦玉笑着说:“伯母,你费事,来看我还要你破费钱。”莫兰说:“妹呢?”窦玉说:“在保温箱里。” 曹子惠看她两人像一对婆媳在那里嘘寒问暖,自己不便插嘴。只听房门吱嘎地被推开了。窦玉的婆婆提了一瓶热开水来。窦玉说:“妈,刚才医生叫你去财务室缴费。”窦玉的婆婆嘟嘟囔囔地放下开水瓶,挺直腰板去了财务室。莫兰也立起身对窦玉说:“我先去看一下你的女儿。等会再过来看你。”窦玉笑着说:“伯母,你跟我妈去就是了。”那么强烈,莫兰盼嫩娃娃的心,比一个刚给孩子喂奶的少妇都还要急切。那寄托着几代人希望的新生命,仿佛有了个宝,就能创造出家族的新世界。 窦玉瞅见她们一个个走了,气息微弱地撩出一句话:“子惠......”话还没说完,就汪了一眼子的泪水说:“子惠,我知道你娘家很有钱,但实在是没办法,这些日子店面的生意差劲。哎,本来也是不想说这些的,你们家冯以英去年借了我老公的八万块钱,你能不能还给我啊,就看在我那早产的女儿面上。”说着泪水已流了满脸,“早产儿实在是需要很多钱,迫不得已才向你......”曹子惠听到冯以英竟会向外人借钱,愣了愣,平时从未听他向自己说起过这回事,又听窦玉说的恳切,又想起保温箱里那生命特征没有发育完全的早产儿,即使冯以英没有借她钱,那可怜弱小的生命也是这个家苦心苦血的宝贝,说:“窦玉,你放心,我先出去下。” 曹子惠卡里的钱已经被她不知节制地用完,哪有什么现钱还给窦玉。可脑海里一浮现出曹天成的那句话:“如果你没有了钱,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可向曹天成开口要钱却是一件难为情的事,可一旦把真实情况告诉曹天成,曹天成又乐意给莫兰打电话做人情。记得莫兰为葡萄这事满脸布着阴云,如果知道冯以英拖欠了那么多钱,隐忍的冯以英头上又会被泼上一堆骂。毕竟冯以英好心一片苦撑起这葡萄园。曹子惠在给曹天成通电话时,慌不择言地说:“爸,下个月的二十四号结婚了。” 曹天成欣喜地说:“好好。”曹天成相女婿的眼力果然不错,冯以英是个吃苦耐劳的人,把女儿的终生托付给他,确是可以安心。将来自己生意上也有个助手。曹子惠再清楚不过曹天成疼女儿的心,果然大手笔的他给曹子惠汇了十五万。曹天成告诉曹子惠还有五万是冯以英给他的彩礼钱。对于彩礼钱,总不能把一个出生于农民家庭的男孩子的钱掏空,让女儿在婆家过拮据的生活。虽富了娘家,可女儿毕竟是别人家的人。曹天成在彩礼钱上的思想是很开通的。 事过境迁后,曹子惠想起这个家的种种,婆婆莫兰虽会为点小事说自己空话,无论话里话外,还是在她情绪激动的情况下,莫兰像是对他两夫妻之间的事一无所知。冯以英虽不浪漫,却也是个实在为人好的男人,没那些富家子弟的花花肠子。曹子惠忽得想起哪个作家说过的,如果一个男人肯为你放□□面的工作,选择了你那艰苦的乌托邦梦时,那么你无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夫复何求呢?曹子惠有时看着窦玉怀里那粉嫩的小孩,也会想念那份家的完整和温馨。 每天早饭后,归折完东西,莫兰就逗着窦玉的女儿说:“小妹妹,也快叫你阿姨生个宝宝,你们两就有伴了。”莫兰有时怕得罪了曹子惠,用试探的口吻对曹子惠说:“子惠,你和你爸通电话了吗?”曹子惠见她问起,才想起是办酒席的事,都领证的人了,这酒席迟早都得补上,挨也挨不过的。冯以英把她梦的种子播撒在这块大地上。她仿佛也成了其中一颗葡萄树,将世世代代地生长在这青山绿水间,遥望她的故乡,笑着对莫兰说:“妈,我爸那日会过来喝喜酒。” 莫兰激动地喜滋滋地替冯以英曹子惠筹办着酒席,不是让曹子惠写请帖散发给众亲友,就是上街买办酒席需要的肉蔬,不是打发冯朝雄去街上的小酒家借桌椅,就是让王西去院子里借各类锅盆碗瓢。莫兰想着自己含辛茹苦抚养的儿子终于要娶媳妇过门,又看着曹子惠翻出那件红色的中式嫁衣,想着自己当年还是个出名的美人戏子,鹅蛋脸极容易上水彩妆,出妆的效果比那唱旦角的戏子还要美,可如今脸上的褶子一条一条得,年轻的时光已不再,但毕竟也脱了一件心事。 结婚的前夜,迎亲娘在县城的宾馆里熬夜给曹子惠化着妆盘着头。坐在梳妆台前,曹子惠凝视着圆镜里的自己,不做那妩媚的娇娘,清汤挂面得。看着自己那眉眼,恍恍惚惚得好像看到当年穿白色婚纱的夏如白,“妈,你放心,我嫁了个靠谱的老公。” 为了不弄乱妆容,曹子惠彻夜端坐着。淡雅的脸妆,月白色的镂空披肩罩着喜红色的长裙,明天的黎明时分,龙凤胎花童,成双的迎亲娘,雪白色的轿车,热闹的酒席,这都将是自己一生一世只有一次的重要时刻。又回想起自己当初对爱情的赌局,下的赌注大,却幸运地碰到个能包容自己的婆家。思绪万千的,曹子惠今夜备嫁时。 第二天,烛火辉煌,锣鼓声喧天,两人在中堂里拜完先祖,被众人簇拥进了新房。闹了一阵子后,冷清平淡,世间万事都如此。冯朝雄在冯以英耳边轻声说:“你这媳妇也真好,你下不了脸面向丈人要钱,她给你还上了。本来我还怪我家窦玉催你钱催的太急。” 这些时日,曹子惠没和自己提还钱的事,而且这完全不像曹子惠的作风。冯以英愣愣怔怔了一会,恍过神来,方才感觉到身上千钧重的担子卸了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41 青水河 作者:三毛小姐 分卷阅读41 下来,心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突然得填满了。他转过脸看着曹子惠粉光融滑的脸,那光辉那女性的柔情那么耀人眼,也许是头一次。或许自己真得用一颗责任心一颗爱护心感化了一颗善变的女人心。 最后曹子惠有没有开始做酒庄,有没有因程景丽是迎亲娘又疯狂吃醋,我不敢虚妄地去写。写这个故事的初衷是因为人间好多婚姻因不懂得宽容而破裂,但愿人常久事遂心。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