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故事和我有仇》 分卷阅读1 有一个故事和我有仇 作者:世上只有天涯好 分卷阅读1 有一个故事和我有仇 作者:世上只有天涯好 分卷阅读1 《有一个故事和我有仇》世上只有天涯好 文案: 爱情,从不分什么先来后到。 我只想让你知道,在这世间,曾有一人爱你如生命。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聂怀恩 ┃ 配角:白折溪 ┃ 其它:有一个人爱你如生命 第1章 第1章 官道旁的密林边,一辆残破的马车斜倒在一旁,车架斜插刺浮,一只轱辘滚出老远,静静地躺在草丛之中,拉车的马匹却已然不知奔向何处,而地上的车马痕迹却崭新无虞。 此处显然是刚经历了一番打斗,看起来歹徒却也刚离开不久… “公子,可要下去查验?”御马的小厮吁了一声喝停马匹,隔着马车帘帐向内询问。 “不必,你且看看有无需要救助之人。”车内传出一个温润的男声,声线绵长却自有其力,听着十分悦耳。 小厮听令下马,提着马鞭掀开草丛仔细查验。“有人吗?可还有人在?”小厮的声音传过密林,惊起道旁林中的一群飞鸟,可最终,询问之声无人应答,还是淹没在了道旁茂叠的层峦之中... 此处虽为官道,却因地处偏南,鲜少有人经过。现下已临近黄昏,大道又被斜照的夕阳映得昏黄朦胧,看着实有寥落之感。 见小厮在那辆马车旁辗转许久,却依旧毫无斩获。 车内之人稍是之后掀帘往外唤了一句:“回来罢福贵儿,想必是有人先我们一步了。” 福贵儿应了一句,便转身跑回侧身上马,驾喝一声便扬鞭绝尘而去。 马车卷起的尘土接连着昏黄的天空,让人一时有些分不清方向。 直至烟尘降息,方才见刚才车马停留过的位置半趴着一个发髻散乱并满身狼狈的少年,少年的前胸和手臂上淌着触目的血迹,身上的衣服已囫囵辨不出色彩,他的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轨迹,似是从密林中刚刚爬过来的。 “救...救我...”少年的气音撕哑,向着车马绝尘的方向拼尽全力探出手来,却哪里还有那俩马车的影子? “...别走...”少年眼中迷蒙带水,心中顿生绝望,终于支撑不住昏倒在了路旁... 当聂怀恩从昏迷中转醒,却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躺在温暖的牙床之上。 一位身着鹅黄短衫的少女捧着铜盆转身,见他醒来,表情立即欣喜异常:“您醒啦?快别动,我打盆水给你擦擦脸。” 少女笑容和善,看得聂怀恩一阵心暖,忙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 却被少女轻扶双肩又躺了回去:“您先别动,小心扯了伤口。” 聂怀恩只得斜躺抱拳,向少女致意:“多谢姑娘仗义相救!”他表情真诚却姿态迂拙。 却见少女掩嘴轻笑,退身让了一步。聂怀恩这才方见她的身后站着的那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只见那人身着一袭白衣,眉眼如斯,丰神俊朗,神色飘飘欲仙。聂怀恩见那人的风雅之姿,立时被他脸上的光彩映照得震颤不已,男子一派温润之色,却早已让世间一切美好之物都觉哑然失色,比不上其中半毫。 聂怀恩半抱着的拳尚且悬在空中,愣愣直视着男子的深邃双眼,哑然说不出话来。 少女见聂怀恩一时失态,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这是我家公子,是他救了你...” 公子眼中含笑,温和地望着聂怀恩,也不恼他此刻的呆愣无礼,只三两步跨到他的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卓尔一笑:“嗯,烧也退了,再好好调养调养必无大碍。” 公子见他神色间尚有迷茫,只莞尔一笑:“我姓白名折溪,相熟之人无事也唤我一声碧渊公子,那日路过密林边本已走远,事后却觉不妥,又和家仆返回查看,这才发现公子昏倒在路边,自作主张把公子带回休养,望公子莫怪...敢问公子高姓?” 聂怀恩听其言之凿凿,眉间踌躇愈浓,见白折溪笑眼望着自己许久,方才缓过神来:“我…我叫聂怀恩。” 语罢但见白折溪微怔了一秒,神色却有些不自然,可转瞬又颔首微笑,偏过身去嘱咐下人好生服侍,又转过来为聂怀恩掖好被角,这才掩门离开… 聂怀恩目视他离开的背影,这才仿似提上气来。 也不怪聂怀恩有眼不识真人。 碧渊公子名声在外,可因其生于王公贵府,又负天下第一美男子之盛名,性情淡然并不为许多人所熟识。江湖中欲斥千金以见其一面者多不胜数,却依旧毫无法门。碧渊公子本就高门显贵,千金万银本就其所不欲,更何况公子天性不求名利,只誓在云游四海,虽交友广阔却也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 如今,聂怀恩得幸被他相救,心中感恩,又突而得知其身份,顿生好感——碧渊公子气质优雅姿态高贵,果真是名不虚传。 休养三五日,聂怀恩伤势渐好,又因白折溪嘱咐下人无微不至,其脸色也渐渐恢复红润之姿。 这天,聂怀恩早起刚梳洗完毕,便见连日来悉心照顾自己的红袖姑娘敲门转入,手中提着偌大的漆木食盒,礼貌相问:“聂公子现下可好些了?我家公子差我拿一些前日采办的糕点果子,送来公子品尝。” 聂怀恩谦和致谢,想着自从自己住进白府,这每日的吃穿用度均以上宾相待,立时心中感怀,向姑娘道:“在下得碧渊公子相救,却未能亲自致谢。不知公子现下可否有空?烦请姑娘引见则个。” 红袖姑娘见他真诚无欺,微笑颔首:“公子有心了,请随我来。” 聂怀恩随着红袖姑娘才绕过了两道回廊,便一眼看见身着翠玉长衫的公子站于屋前湖间的亭阁之上。 他轻握着玉箫的右手斜背于身后,正目视着远方的叠翠似在思考着什么。 只见远山近水亭台楼阁,与这一位身姿优雅的璧人相映成景,早起未散的雾气飘散其中,似是仙人之境一般美不堪言——聂怀恩不禁看得有些呆了。 “聂公子?聂公子可还好?” 绵绵悠长的嗓音穿过雾水迷蒙的湖面,直透聂怀恩的心底。 白折溪本在溪水亭上凝思,无意转身过来发现了湖边的之人,却见他一声不吭心中甚是疑惑,这才轻唤一声。 聂怀恩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下意识回过神来答应了一句,可出口却是声音微颤,带着些许不言自明的怯懦与小心。 聂怀恩恨自己毫无自控之力,只碧渊公子的一个浅笑便好似剥光了自己的全身衣物一般,将那一点点小心翼翼掩藏了许久的小姿态全然暴露在了那人的面前。 白折溪只微笑了一下,穿过湖间小筑走到聂怀恩身边来,摈退身边下人,轻轻牵起他的右手:“聂公子也还未用过早饭吧?”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有一个故事和我有仇 作者:世上只有天涯好 分卷阅读2 有一个故事和我有仇 作者:世上只有天涯好 分卷阅读2 聂怀恩觉得自己好似着了魔,白折溪每一次有意无意的触碰都像是碰到了他身体的开关一般,让他顿感浑身无力又亢奋不已。 他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噗通直跳,却鬼使神差地没有阻开白折溪主动牵过来的手,便由着他把亭阁石桌上摆放着的精致糕点一块一块夹到自己的面前来。 “怎么?不合胃口?” 见聂怀恩迟迟不动筷,白折溪脉脉地望着他仔细询问了一句,声音偏过聂怀恩耳边,仿似擦过他肩上的清风,让他止不住地沉沦下去。 “不,没有...很好吃。” 聂怀恩作势抓起桌上的象牙筷子,想要证明什么似的立时去夹面前的粉团糕子,可他手指却突然好似完全不受控制,在白折溪的注视下,有些抑不可止地微微颤抖。 聂怀恩摸不清自己的思绪,也不知为何自己一见白折溪,便开始控制不住地频频失态。 正暗叹自己没出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聂怀恩,却见白折溪突然起身,扶着石桌走到他的身边来,探出一只手轻轻握住他拿着象牙筷子的颤抖的右手,眉眼间全是关怀。 “是不是晨风吹着有些冷?怪我,你大病初愈不该在这湖间小筑上吹凉风,快随我到屋里来吧...” 白折溪的掌心微热,适似刚好清退晨间的这一股凉意,却像灼得聂怀恩浑身滋滋燃烧起来似的。 白折溪把他带到屋内红木桌前坐下,又吩咐下人去将湖间小筑里的小食取来,这才转身取来一匹大氅,轻轻帮聂怀恩披上。 “...你病还未好,不该如此劳累,我喂你吧。” 白折溪不由分说坐在聂怀恩的身旁,取过家仆递来的食盒,用手指轻轻拈起一块,递到了聂怀恩的嘴边:“这是玉福祥的樱桃糕,你先尝尝味道如何?” 聂怀恩嘴唇微张,乖乖叼过透着粉色的半透明糕点。他低头盯着桌上的食盒,全然不敢向白折溪看去半分。 聂怀恩突觉姿势暧昧,却又不舍拒绝。心如擂鼓,刚把糕点含进口中,正欲转过头去掩饰自己透红的脸颊不让白折溪看见。 却不料,嘴唇突然被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指轻轻滑过,为自己擦去那抹不小心沾在嘴角的糕点残渣。 那人轻笑一声:“都那么大人了,吃东西还像小孩子一样。” 聂怀恩霎时浑身燥热,脸一直红到了耳根。 聂怀恩不明他语气里的莫名亲昵,只偷偷抬眼望了他一眼,却见他浅笑嫣然正望着自己,又顿时羞怯地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怎么了?” 白折溪侧过身子,轻轻靠在聂怀恩耳边,出声低低问他:“...小豆子,你还当真不记得我了?” 第2章 第2章 聂怀恩听见身侧的公子居然能唤出自己幼时的乳名,心中一惊,忙抬头向他望去。 却见碧渊公子依旧一副翩然之色,正用小银勺轻轻舀起一小勺绿茶冻,用手扶着送到聂怀恩嘴边。 “您...您是?” 聂怀恩见他面无异色,却也不敢太过直接,只得乖乖低头就着那银勺轻啜一口,随即抬起头来嗫嚅着望他,盼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却没想白折溪依旧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又从食盒的中段抽出来一支糖葫芦,笑着递到聂怀恩面前。 “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白折溪笑容翩跹,明媚的红果映在他的脸畔,反倒衬出他那本就如仙人般的容貌愈发清丽起来。 他呡唇低笑,挑眉看着聂怀恩:“你一定在想,我究竟是谁吧?” 聂怀恩心中一凛,却见他继而粲然一笑,轻巧避过聂怀恩木讷伸来想要接糖葫芦的手,扬了扬眉道:“让我喂你吃,等你吃完了我就告诉你...” 聂怀恩心情鼓噪不明何故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低眉顺着他的意,就着白折溪的手,一颗一颗叼咬串在小棍上的红果子。 白折溪右手拿棍,左手还托着接聂怀恩吃落的糖渣。他十指纤纤仿若无骨,现半曲着持在聂怀恩的腮下,远远看去,却像正在勾聂怀恩探过来的下巴。 房间内一时静得仿如落针可闻。白折溪温柔的呼吸就在耳侧,吹得聂怀恩一时气血上涌,不知怎的就羞红了满脸,臊得眼都不敢抬。只埋首囫囵啃咬那串糖葫芦,盼能不动声色偷偷坐着离白折溪远些才好。 聂怀恩心如擂鼓地三口两口地吃完,立即背直身体端坐在侧,脑袋埋得低低的,眼睛一眨不眨只定定盯着自己的膝盖,轻声嗫嚅:“我...我吃完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瞧你...”白折溪轻轻笑着扳过聂怀恩刻意低垂的脑袋,用手指拭去他嘴角黏糊的糖渣,顺势捧着他通红的脸,面对面笑意盈盈地看他:“小傻瓜,你还记不记得,在你小的时候,你二叔曾带你见过一个教你识字的小哥哥?” 聂怀恩背脊紧绷,听到这个提示才瞬间有如醍醐灌顶。 他睁圆了眼,也不顾正被白折溪逗弄般托揉的脸颊,只忍不住全身往前凑了凑,呆呆问道:“你是...你是清溪哥哥?!” 白折溪并不回答,只冲聂怀恩轻轻眨了眨眼,不置可否。 十年前,聂家可也算是真正的高门。聂怀恩的二叔曾官拜兵部尚书,他父亲的胞姐又贵为皇妃正得圣宠。 聂家在当时也算是一时风头无两,京城里的高门显贵想要与之结交亲近的不胜其多。 聂怀恩倒也从小跟着耳濡目染,在那时认识了不少同为高门府第里的小公子小王爷,而那位被聂怀恩唤作清溪哥哥的,也是其中一位。 清溪哥哥名叫顾清溪,是顾丞相家的二公子,顾公子从小饱读诗书,三岁断句五岁成诗,自小就是远近闻名的神童。 那时聂怀恩的二叔曾有意结交顾丞相一系,便也带着聂怀恩到顾家做过几次客。 虽然后来没多久,便因朝堂上顾聂两家政见不合而渐渐交恶,最终再不相往来。 但那时候的聂怀恩年纪尚小,并不清楚大人们博弈背后的其中道理,只知那个总愿意陪着自己读书断字的清溪哥哥甚是和蔼亲切,倒也不由自主地愿意与他亲近。 即便是后来两家断了往来,却依然没熄灭聂怀恩心中那点由衷喜爱顾家小哥哥的心思,只盼着长大后再能有机会与他相见才好... 可聂怀恩从没想过,十年后的两人的再次会面居然在这样一种情境之中,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也不知他这许多年来过得可好,为何会改了本姓而姓白? 可转念一想,十年间的事情又有谁能说得清呢——短短十年,聂家不也从不可一世的豪门望族转瞬败落至此?而这一切,恐怕和顾家也脱不了干系。 他望着白折溪浅笑嫣然的样子,胸腔好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有一个故事和我有仇 作者:世上只有天涯好 分卷阅读3 有一个故事和我有仇 作者:世上只有天涯好 分卷阅读3 似马上就要爆裂开来,心中一时涌进千言万语。却没想,当对上白折溪灼灼的双眼,聂怀恩又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白折溪却似早已看出了他的意图,不等他问,便笑了笑开口侃侃道。 “我母亲原是京南白家的嫡小姐。自我及冠之年便由族长做主让我改随了母姓。白家也算是京南望族,可我外祖父身为白家独子,却不幸英年早逝,去世前并未为白家留下男丁。族长便找到了我母亲,与之商议将她的二子,也就是我,过继给白家抚养...” 白折溪神色淡然,说起家中故事却好似与己无关,语气中也不带丝毫怨怼之意。 聂怀恩听闻他的境遇,一时替他感到不平。先不说虽同为京城贵胄,顾家和白家之间本就存有不小的门第差距,仅说身为顾家嫡子却不能以顾家人自居这一点,聂怀恩就不禁为眼前这人感到止不住的无可奈何。 “清溪哥哥...”聂怀恩主动靠近过来,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得轻拍他的后背以表达自己迟来的安慰。 却没想白折溪转过脸来淡然一笑,反手揽住了聂怀恩的肩膀:“别说我了,说说你吧。这段时间来聂家的事情,我倒是也听过一些...” 聂怀恩本就心中郁结,当下听闻这一句,霎时缩将起来,蜷在白折溪探过来的臂弯之中愣了半晌,方才喃喃说道:“我爹...我爹他...” 聂怀恩似是想起来伤心事,没说几下便止不住地浑身颤抖,几欲落泪:“端妃...端妃娘娘后宫事发,害得我二叔也遭到牵连...二叔锒铛入狱,却好在他拼死揽下所有罪责,使聂家免受牵连。可没想伤筋动骨拔根带泥,聂家再没二叔和端妃的依托,终于自此一蹶不振破败下来...而我爹自那之后居然染上了赌瘾,短短几年便把聂家积攒了几十年的基业败了个精光。我娘临终前让我带着她最后的一点积蓄往南来寻她的娘家人,盼着他们能看在女儿的份上给我们一些接济...却没想在半路上遇到了山贼...” 聂怀恩缩在白折溪温柔的怀抱里,感到他的手臂缩紧了一些,便也不再拘泥,大方靠着身后的那人,真诚地道谢:“...还好...还好你路过救了我,才不至于让我最终葬身荒野...” 白折溪轻轻揉着怀中软软的人儿,低头浅吻他的头发,轻声安慰他:“别害怕,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聂怀恩对才学之士向来敬仰,得知救自己的人是闻名天下的碧渊公子后就已然感怀,却不曾想,这位著名的碧渊公子居然还是自己儿时的旧识,立时心下满怀激动不已。 虽然他他此刻正别扭地被白折溪搂在怀中,觉得姿势有些甚于亲密,可江湖儿女多豪爽,聂怀恩自也不愿用鄙陋之意去揣度白折溪的意图。 “清溪哥哥,你救我一命,怀恩感激在心,事后自当拳拳相报...” 聂怀恩是诚心实意想要道谢,却也真心不打算太过叨扰。且不说聂家尚有不少家人尚待自己养活,就说聂怀恩与白折溪非亲非故,自己一个人外人又怎么好赖着不走? 当下便端正坐直,抱拳回礼:“可家人尚且等着我回去,临行前我们便已计划好,必要时举家迁往南方…我这次来本是想着…” 说话的间隙,聂怀恩抬眼偷偷看了白折溪一眼,见他笑意盈盈正望着自己却一语不发,突然有些心虚:“总…总之,我不会在您这讨扰太久,我…我总归是要离开的。” “你若还唤我一声哥哥,见你落难我便自当竭尽全力…先不说聂家没落后逃荒的逃荒定罪的定罪,现已不剩多少家人,哪怕是鼎盛时期的聂家全口,我白折溪倒也还养得起。” 并非白折溪夸口,聂怀恩也知这的确是事实。 白家虽权位不深,却是京南有名的商贾大户。银号开遍京城大街小巷不说,药号布匹商行等也即应有尽有。白家虽多女流,却都尽然不落俗套,个个铁娘子之风,做起生意来雷厉风行无人可挡。 如今白折溪既主动提起,便是不把聂怀恩当外人,自是愿意帮衬聂家,替长子聂怀恩担起当家的重任。 可聂怀恩的担忧却并非这一点,可他却犹犹豫豫终是说不出口。 想到十年间聂家的遭遇,他虽年幼却也全然看在眼里。 他自然不会不知造成这一切的罪魁乃正是顾家一系。狡兔走狗尚且不论,就凭顾丞相对聂家的落井下石的种种行为,就足以看着让人心寒不已。 白折溪既是聪明人,却也不会不明白聂怀恩的真正担忧。 他轻叹一声随即握紧了聂怀恩斜搁在长凳上的右手,只轻轻一拖,将他不自觉紧绷的身体又全然圈进自己怀里。 “我既已改姓白,便自当与顾家再无关系,你尚且不必顾虑这许多。” 他见聂怀恩尴尬,便又放由他挣扎着从自己怀里挣脱,只覆手静静道。 “更何况,这几年在江湖游染,令堂的娘家之事我倒也听说过一些。传闻曾经的江南富贾赵家,早已在三年前的南方洪涝中血本无归,无奈居家迁走,至今杳无音信…” 听闻于此,聂怀恩震惊不已,这才转头看他。 聂家一系沉在宫闱争斗中伤痕累累,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却没想自己舅舅一家竟也遭此大难。 白折溪转而又把他轻轻揽在怀里,一边轻轻拍他的背,一边出声小心安抚:“小豆子,你不必对我太过防范。我此次特地往南行,本就是为了寻你。在京城之时我便提过拜帖有意帮衬聂家,却没想被聂家家主婉拒…我委实担心你的情状,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贸然到聂家探寻。在得知你离京南下之时,我便带着家人拍马而上,盼着能见你一面就好…却没想你居然被歹人所伤昏倒在路旁,当时我虽并未知晓你便是我苦苦找寻的小豆子,却也阴差阳错将你救回...你...你可会怪我自作主张?” 白折溪温柔缱绻之音就在耳畔,其间的谆谆关怀却也适然出自真心。 聂怀恩从未想过这些,听白折溪所说,方才知道他竟早已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顿时眼眶一热,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清溪哥哥,我不怪你...你待我如此之好,怀恩不知何以为报…” 他低目垂首,心中一腔感怀忽然好似尽然融化在白折溪的温柔抚慰之中,便顺势靠在他的清溪哥哥怀里再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白折溪那清浅温润的嗓音才又从聂怀恩耳畔传来:“你可知,我缘何如此对你?” 聂怀恩偏头望他,却也倒真不知他为何突然有此一问,忙不迭摇了摇头。 只见白折溪眼波流转,似是脉脉含情。嘴唇微启,顿了一秒,才又含笑着轻身俯来贴近他的耳畔。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有一个故事和我有仇 作者:世上只有天涯好 分卷阅读4 有一个故事和我有仇 作者:世上只有天涯好 分卷阅读4 “你比我小两岁,这月初七便也满十八了吧?” 白折溪突然凑近了来,惹得聂怀恩下意识地忽而一阵紧绷。 白折溪松开怀住聂怀恩双肩的手,看他一惊之下挪开老远,只扶桌转头笑着望他:“我并非你想象中的什么道德高尚之人,做这许多事却也全然出自于自己的一片私心…” 他攀着桌沿坐了过来:“小豆子,我并非逼你。若你不愿,我也尽然不会弃聂家而去,自会帮衬聂家一系决不食言。只不过,我尚忍不住问你一句…那些儿时之诺还能否算得做数?” 白折溪眼光灼灼:“…现在的你,是否还愿,嫁我为妻?” 第3章 第3章 聂怀恩一时楞在当场不知该如何作答,他从未见过这种表情的白折溪,神色之中带着些许淡淡的恳求与犹疑。 聂怀恩顿了顿,方静下心来:“...清溪哥哥,我与你皆是男子...我,我怎可嫁你?” “那又如何?”白折溪似是早就料到聂怀恩有此一问,依旧是一脸坦然:“世间情爱之事哪里又是我们做得了数的?喜欢便是喜欢了…” 见聂怀恩沉默不语,白折溪便又接着道:“更何况,哪怕是当今圣上,便也有宠幸之致的男姬。真龙天子尚且不论,你我又何必去管那许多?” 聂怀恩心中惶恐,见他连皇上都搬了出来,更是不知如何回答:“可…可我…” 白折溪垂目而立,笑如春风:“不过,我自深知,感情之事不可勉强。你既不愿,我也不会逼你…” 白折溪探出手去,轻轻摸了摸聂怀恩的额顶,笑了笑,继而转身轻轻地走出门去。 聂怀恩注视着白折溪转身离开的身影,嘴唇微张,却干哑着喉咙,说不出话来。 他自然知道,现今的文人贵族颇好男风,虽明着不说,但不少人背地里多少都有些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蓝颜知己。 聂怀恩倒也从来没有苛责和歧视之意。只不过话说回来,当这种情状套在自己身上之时,聂怀恩还是控制不住慌乱起来。 他从未想过,为何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名冠天下的碧渊公子爱慕自己多年,还欲与他结成百年之好——聂怀恩不明何故,只觉得心中止不住地恐慌… 可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却并未如聂怀恩想象的那般,令他无可适从。 白折溪待他依旧如故,每日吃穿用度皆和以前无二致——并未更亲近一分,也毫不冷落。 每日吃食对饮,白折溪神态自若,与聂怀恩高谈诗书圣道再不提那日之事半毫。 而白折溪应允之事,他倒真如自己所说的并未食言——他每日给聂怀恩带来消息,告诉他已经接洽到了聂家家主一行,正遣家人带着快马加鞭往此处而来。 聂怀恩其实不明所以,不知为何向来畏首畏尾的聂家家主竟会听信白折溪所言,遵照他的指示行事。 不过好在,聂怀恩相信白折溪不是坏人,至少在聂怀恩的心中不是,无论有何隐情,聂怀恩都觉得白折溪自有他的道理。 更何况,仅凭幼时相交便愿意举家之力帮衬聂氏一族。此情此意,聂怀恩当真感恩在心,哪里还会存有怀疑之意。 并且,白折溪竟也对自己恪守本分,对聂怀恩再无任何唐突的撩拨。 时夜已深。 聂怀恩请红袖姑娘给自己温了一壶黄酒,独坐月下凉亭,对影成双。 白折溪自三日前离府,说是到城外去接聂家的家人,让聂怀恩在家中好好休养切勿劳累。 可城郊距离白府不过三十余里,即便是游山玩水悠哉行路,也不至于三日不归。 聂怀恩招来府中主事却也问不出什么所以,说要备马出府去寻,却也被丫鬟小厮绊住劝说生怕他重伤未愈新生事端... 白折溪无父无母也尚未婚配,白府中其他的主人也都不在此地。现下他一日未归,家仆们自发地把聂怀恩当做半个主人,遇事不知如何是好,便都拿来让他决断。 聂怀恩从不是虚礼纠缠之人,见白府此般境地,便主动挺身而出,替白折溪担起这个家来。 聂怀恩曾问过红袖,为何白府的家丁都对自己如此宽容。 却见红袖捂唇一笑,然后一言不发牵着聂怀恩穿过回廊到达了一座零落的别院门前。 “公子您且进去看看吧?看完你便都能明晰了...” 别院的门,老朽得看上去年久失修,但那双耳镀金的门环却被摩挲得光亮无比,可见常有人来。 聂怀恩推门而入,伴着老旧失修的木门发出悠长刺耳的嘎吱声,一眼就望见了正堂侧边,那幅等身的巨幅画像——上面画着的,赫然是聂怀恩旧时的样子。 聂怀恩心中一凛,几步走上前去,见画的左下角用小楷提着诗句——“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这是李白的诗,描绘的便是入骨的相思。 聂怀恩这才发觉,这方院子竟与二人小时候偷偷出府游玩时偶遇的那个院子极为相似,都是泥胎零散的门廊和俭朴的装饰,甚至连门上剥落的旧漆,都隐隐有些相仿之意。 白折溪虽贸然向他表示过,想要与他结为百年的意图,可聂怀恩却从想过,他竟对能自己痴情至此——甚至还修葺一方别院来盛放对聂怀恩多年的深情… 官家公子与小倌妙人的风流韵事聂怀恩听过不少,但他也知,这些所谓的相守相知多不过一时新鲜罢了。如今聂家落魄,聂怀恩自然觉得低人一等,想着白折溪的“可愿嫁我?”,想的莫不是金屋藏娇的把戏,可如今看来,却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聂怀恩当下便羞红了脸,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自持。 十年前的那个雨夜,聂怀恩当然记得。 他与清溪哥哥两人便是在院子里互相交握着双手,彼此依偎喋喋不休地说着童言稚语。 那时的小豆子乖乖蜷在清溪哥哥的怀里,被他的大手把自己的小手包在中间。 他在雨夜里楚楚可怜地仰着下巴,望着清溪哥哥那灿若星辰的明眸,一本正经地说道:“我长大后一定要嫁你为妻…” 年幼的顾清溪笑得灿烂无边,他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豆子加紧抱住圈进怀中,伸出食指来轻点他微翘的鼻尖:“那你可记住了,不许食言。” ...... 聂怀恩摸索着那副看上去已然经历了数年风霜,显得有些黯淡发黄的挂画,望着上面自己明眸皓齿的模样,忽地就模糊了双眼。 上面是几年前,聂怀恩考上武举时的画像,那时的他,年纪轻轻又相貌堂堂,骑坐在高头大马上器宇轩昂。 聂怀恩曾天真以为,全然可凭一人之力,挽狂澜救逐年衰没的聂家于水火...却没料到自己反倒深受牵连,还未上任便接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有一个故事和我有仇 作者:世上只有天涯好 分卷阅读5 有一个故事和我有仇 作者:世上只有天涯好 分卷阅读5 到皇上旨意——对聂氏一族后人永不录用。 ...... 而清溪哥哥呢? 在自己巡街之时,他可是隐于众人之中,默默望我志得意满的样子? 而当得知自己落魄潦倒,他又是如何打探消息,救我于危难之中? 回忆起过往种种,聂怀恩不禁心中焦灼起来。 说好的聂家却也迟迟未到,聂怀恩心中不免生起不祥之感,怕是自己给白折溪招惹了大事——月前城郊的那次突如其来的劫道一直让聂怀恩难以释怀。 那段路向来人烟稀少,此前从未听闻曾有绿林出没。官府接到报案后,也去往官道两旁的密林搜寻过几日,却并未发现劫匪出没的踪影。 虽未明说,可聂怀恩知道,那伙人恐怕就是冲他而来的。 聂怀恩端着酒壶越饮越不是滋味,当下便觉与其守株待兔不如自己亲自去寻。 于是他再饮了最后一口,便悄然回房翻出一柄称手的匕首,贴墙而行。 白府的回廊很长,虽已是夜里,却也少不得巡逻的家丁来回巡视。 聂怀恩沿着廊道的沟渠俯身慢走,躲过一拨又一拨巡夜的侍卫,才终于来到白府西苑的侧门。他左顾右盼生怕被人察觉,一边叼咬着一直攥在手心的匕首,一边拉开门上轻扣的门闩。门并未落锁,立时便被聂怀恩轻轻推开搁到一旁。 他蹑手蹑脚地探身出去,又缓缓回身虚掩房门。 然后他突然听见哒哒的马蹄隐隐从身后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墙侧拐角的边沿。 聂怀恩绕过去一看,发现竟然是白折溪的汗血宝驹,而马背上诚然还托着一具血肉模糊的躯体。 他提着匕首近身而上,这才看见那人鞋面上隐隐散出的荧光。聂怀恩认得那光,那是缠着金线绣出来的鞋面——白折溪最喜爱的一双鞋。 “清溪哥哥?!”聂怀恩吓得浑身颤抖,霎时把匕首扔在一旁。 “清溪哥哥你别吓我!”他撑住马背,将白折溪抱了下来,却一个重心不稳,导致双双跌倒,被早已晕厥过去的白折溪狠狠地压在了地上。 “你醒醒!清溪哥哥,你快醒醒!”聂怀恩轻拍着他的双颊,突然被溢满全身的血腥滋味吓得浑身发抖:“你不要死!你千万不能死...” 他紧紧抱住身上生死不明的那人的腰肢,控制不住自己,终于泣不成声。 第4章 第4章 三日了,白折溪始终未醒。 红袖遣了家人为他寻来老山参吊着命,可大夫使出浑身解数,仍不见他好转半分。 聂怀恩心中自责,总觉得白折溪是因为自己方才遭此大祸。 几日来,他几乎一步不离白折溪的床前,心中愧疚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堪堪学着红袖的样子,端着瓷碗装着水,把布条沾湿了,一点一点浸润在他的唇间。 病床久卧,即是天下第一的美人碧渊公子,纵也止不住病魔的纠缠,渐渐变得黯淡起来。 他的嘴唇发出昏暗的灰白,唇上起发一楞楞刺凸的死皮,仿佛垂死枝丫上翻起的枝节,带着毛躁又可怖的色彩。 那日与之随行的小厮早已不知去向,而前往接驳的聂家人也不知现下所在何方。 聂怀恩心中焦灼,却又离不得白折溪的身边。 便只得遣家仆去寻聂家一族的下落,并派人偷偷打探那日在城郊的接驳亭外究竟发生了什么... 又过一日,白折溪的病仍无好转,双颊凹陷,显出垂死之色。 聂怀恩更是焦灼万分,不知该如何是好... 打探的家仆回说那日的城郊,有人看见碧渊公子快马飞驰而过,似是在追赶什么人,却无人探见被寻之人的身影。 聂怀恩接连听见两件事情都未如己意,心下一时气急,无可奈何。 见大夫唯唯诺诺,刚抱拳相推说,明日再来,便被郁结难当的聂怀恩一把抓住了领口。 “不是说你是城中最好的医师吗?药呢?方子呢?为何他还无起色?!” 他无意拿医师撒气,不过看着白折溪卧在病榻的样子心有恻隐,心里揪的难受,借题发挥罢了。 “我...我我我...”大夫被暴怒而起的聂怀恩吓了一跳,下一秒便被一把拎起,立刻抱拳求饶:“公,公子莫恼...我,我还有一道方子。只不过...不过...” 聂怀恩心中本已无望,没料到却误打误撞逼出大夫情急之下吐露这句,心下立时尚觉有望:“不过什么?快说啊!” “不过其中一味药引极为难寻,据说早已绝迹...”大夫时下嗫嚅,见聂怀恩眼神犀利,声音渐渐淡没下去:“我早年从古书上寻见这一方子,可我这些年来游遍名山大川,皆未能寻到此味神药的踪影...恐怕...恐怕...” 聂怀恩心中一凛,继而缓缓松开了钳制大夫的手:“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说出来惹人心烦?”他的目光霎时又黯淡了下去,带着一丝锐挫望绝的无可奈何。 “可我...我在想,那味药既然难以寻到,便可试着将老山参取而代之...反正公子这病...”大夫埋着头不敢看凶神恶煞的聂怀恩:“...权且死马当活马医罢。” 聂怀恩被大夫的吞吞吐吐闹得心情大起大落,是然往前一步,两手固住大夫的双肩:“你可当真?!” 大夫望着聂怀恩骤然锁紧的眉头,便又立即住声:“但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这味药恐怕对身体损伤极大,若医不好,恐怕…恐怕…” 聂怀恩当然明白大夫所指,皱眉思索片刻,方才冷静下来,缓缓说道:“他既已如此,也无须顾虑太多…便请大夫快快写来,我去请人抓药救我哥哥。” 聂怀恩思绪难平,正欲与大夫再行商议,却见红袖慌慌张张跑来跪地禀报,说白折溪忽而转醒却吐血不止,要他速去查看。 聂怀恩匆匆赶到,还未进门便见家仆们忙里忙外乱成一团。 大夫端坐门廊,见聂怀恩到了却只摇头嗟叹:“药便是煎好,却如何也喂不进去,勺子送进一滴他便吐出一滴...” 红袖在聂怀恩面前摊开手掌,显出一粒药丸来:“大夫把药引熬煮,凝成一粒药丸,可公子如此情境,却也不知该如何使他服下...” 聂怀恩接过药丸眉头轻皱,探脚进了堂屋,却见白折溪的床前氤氲着一大滩瘆人的血渍。 红袖见他进来,转身上前:“公子方才吐血已止,却又毫无意识昏睡过去...聂公子,这可如何是好啊?我家公子已经多日没有进食,再这么下去...再这么下去...” 红袖捂嘴抽泣,嘤嘤之声一起,顿时引得屋内一拨人等继而皆眼圈泛红。 聂怀恩抚过红袖的肩膀安慰她不要担心,随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有一个故事和我有仇 作者:世上只有天涯好 分卷阅读6 有一个故事和我有仇 作者:世上只有天涯好 分卷阅读6 即回头命下人备水备饭,然后到床前坐下,伸手反握住白折溪病中嶙峋的手掌。 “清溪哥哥...是我,我是小豆子,你...你可能听见我说话?” 聂怀恩见白折溪眼睫忽而轻颤了一下,便觉他已知悉,随即握紧了他的手,声音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来...我喂你喝水。” 他转身接过丫鬟递来的清水,拈着小勺送到白折溪嘴边。 可清水从白折溪的嘴巴含进,却又从嘴角漏出,犹大夫所说,一滴不剩。 红袖在一旁不住地哽咽:“这样不行...公子他,公子他...大夫说了,得送到他喉咙深处才行。” “那便送进去!何以等到现在才说?”聂怀恩心中愤懑,忍不住出口有些凶悍。 “红...红袖不敢...”红袖听聂怀恩气急,肩膀一耸霎时垂目下去,低着头不敢出声。 用筷子等钝物捅入咽喉,这件事情红袖等人不是没有想过,可此法太过粗暴无礼,对主人不敬,府内根本无一人敢提。 “那便把药给我,我来。”聂欢恩沉下性子,接过药碗,只转念想了想,便一仰头将药水含进了自己的口中。 俯身一望白折溪煞白的脸色和干裂的双唇,便也顾念不了许多。 立时倾身而上,含住了白折溪苍白的嘴唇。 此时身边的丫鬟小厮被聂怀恩的贸然之举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可见聂怀恩面无惧色,便也不敢多看,纷纷垂首下去,凝神屏气静待结果。 这么多天来,聂怀恩为白折溪所作的,大伙都尽然看在心里不言即明。 聂怀恩将含在自己口中的药水慢慢度入白折溪的口腔,又伸手揽过他的背脊,将他托扶起来,保持上身直立,以便更好吞咽。 可他立时感到白折溪口中的推拒,只得一手固住他的后颈,加大力气,将药水全然推灌了进去...聂怀恩的舌尖几乎抵入白折溪的上颚,在白折溪口中四下游搅,阻隔白折溪吐出药水的唯一通道。 两人互相含着嘴唇如是僵持了半晌,聂怀恩这才感到白折溪的喉咙“咕咚”一响,将药水逐渐咽了进去。 满屋的家仆心下全然雀跃不已,可又碍着聂怀恩的浅淡目光不敢多言。 聂怀恩不理其他,如法炮制将整晚汤药全部送他服下,又将红袖给他的那粒药丸细细嚼碎,继而度到他的口中。 然后转头命人送来茶水和稀饭,也依样一口一口喂了进去... 接着几日,聂怀恩依旧寸步不离白折溪的身旁,甚至比从前更为上心,白折溪每日的吃穿用度也均由他亲自操持。 又过得三日,聂怀恩晨昏定省,取过毛巾来替白折溪轻轻擦拭身体。 他捏着白折溪柔若无骨的手指,将温热的毛巾附在上面,然后一点一点细密地略过他的每一寸指节... 他想起初次见到白折溪时他那浅笑嫣然的样子,继而又想起他微微蹙眉问自己可否愿意嫁他为妻... 聂怀恩的心中似有千言万语,一面对着白折溪蹙眉沉睡的样子,便如满含脉脉温情却含不进去又吐不出来一般,憋闷委屈… 聂怀恩心中五味杂陈,见着他终于逐渐恢复神色,只盼他能早日恢复过来。 “小...豆子...”被轻握在聂怀恩手中的指节忽而轻轻一勾,然后就听床上的人突然气若游丝地轻唤了一声。 “我在,我在...” 聂怀恩又惊又喜,立刻附身上前,把耳朵贴近他的唇边,生怕漏掉一字半句。 然后就听白折溪微启的唇间断断续续吐露出这么一句:“...若,若我已不久时...这白家上下...还请你,请你代为打点...” 生死之托皆尽于此。 聂怀恩全然不知,听闻此言,他竟已泪流满面。 第5章 第5章 城内第一名医终不负盛名,白折溪经历好一阵锤骨磨砺竟也开始渐渐好转。 白折溪养病那些日子,聂怀恩遣红袖备了床铺被褥。聂怀恩白天陪着白折溪吃饭谈天,晚上便卧在白折溪卧室外间,寸步不离。 经过聂怀恩的悉心调养,白折溪面色好了许多。可老山参药劲不足,却也导致他的精神头时好时坏——二人往往聊过半晌,他便已然撑不住,面露倦色。 大夫只道是还需静养些时日,聂怀恩便也不多怀疑。 聂怀恩为人和善,天生的温吞脾气,却自小在复杂的家庭环境下长起来,心思难免敏感多疑。 虽然白折溪抵死也不愿在聂怀恩面前提起那日的城郊之变,但难当聂怀恩心思婉转,见白折溪面露难色,便更确定了这其中隐情必定与自己有关。 于是他一面偷偷加派人手四处暗访此事,一面对白折溪更为关怀——就像为弥补什么似的,望着他的神色里总多添了不少亏欠之意。 那日,聂怀恩陪白折溪喝了粥,看他睡下。 见窗外天光大好便也难得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斜倚在白折溪卧室的窗框边,微眯着眼望屋外风光。 自白折溪带着一身伤回来,已经过去数月有余,聂怀恩始终亲力亲为,为白折溪忙里忙外,难得有如此闲暇的时刻。 白折溪的屋外景色最好,浅湖边植着绿树芳草,如今春风一过,便纷纷冒出新芽,欣欣然一片盎然之色。 他不禁想起那次,红袖带着他,便是走到了这片湖边。 那时的白折溪便是那样,着一袭白衣翩然在侧,负手握着一支玉笛,隔着碧蓝的湖面和他远远地相视,轻唤他的名字。 聂怀恩微笑着闭眼,突然觉得心头像是淌进了一股温泉,暖暖洋洋,烘得他四肢发软。 他忍不住把头轻轻点靠在窗框之上,与窗外的远景和雕花的窗柩融在一起,似是在闻清澈的春风... 方才,白折溪觉察聂怀恩帮自己轻轻掖好被角,稍有困顿,却也并未睡着。 他静卧在床听聂怀恩踱到窗边,便不敢睁眼,生怕聂怀恩大惊小怪,又以为自己伺候不周。 这么多天来,聂怀恩的事无巨细,白折溪统统都看在眼里。他一面光明正大地享受这求之不得的关怀备至,又一面忍不住心疼聂怀恩太过操劳。 他深知聂怀恩自小便是这么一副善人做派,虽偶尔冒进又冲动,却也是真心实意待人好。 自从苏醒之后,白折溪便不止一次看见聂怀恩为自己的事情忧愁费心。睡梦中,似也听见过聂怀恩浅浅的啜泣,像是伏在他的床边,轻轻地唤他:“清溪哥哥,你快好起来吧...” 白折溪心中矛盾,他深知自己若不与他说清那日的情况一天,聂怀恩便会忧心一天,他对自己的愧疚便也会加深一层。 可白折溪无法。每每面对聂怀恩凝视自己的目光,他便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有一个故事和我有仇 作者:世上只有天涯好 分卷阅读7 有一个故事和我有仇 作者:世上只有天涯好 分卷阅读7 根本无法将那日之事脱口而出。 他害怕,他怕说出来后,聂怀恩心中的愧疚终会将他牢牢困住,也怕再也留不住他... 许是床边的沉静气氛太过明媚,白折溪睁眼一望,便深觉难以抽身,他深吸了口气,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想要迫不及待地投身进那段耀眼的灿烂中去。 “小豆子...”白折溪说:“天气真好,咱们出去走走吧。” 画中的聂怀恩终是回过神来,见斜躺在床上的人其实并未睡着,便淡淡回了个微笑。 “好啊,我来扶你。” 白折溪从未发觉,自己屋外的景色竟能这么美。 他们两人坐在湖间小筑的亭阁之上,聂怀恩怕他受凉,还细心地为他披上了一件大氅——一切好像都掉了个个儿。 聂怀恩想起,他刚到白府是亦是大病初愈身体欠佳,白折溪也是如此,凡事事无巨细鞍前马后,生怕他受一点儿委屈。 白折溪病伤未愈无法饮酒,聂怀恩便命红袖端来茶水,两人闲坐于这清风湖面之上,端着茶碗淡淡吹着。 “清溪哥哥,那日在湖间小筑,我见你手中拿了一支玉笛...我还从未听你说过,你可是还精通乐理?” “精通谈不上,至多说是略知一二罢...”白折溪转头望了聂怀恩一眼,望着他眼中明媚的笑意,心下舒朗道:“你若想听,便让红袖去取了来,我吹给你听吧...” 两人对桌而望。 清风微微拂过白折溪的面庞,寥寥吹起他腮边的一缕细发,发尾绕着圈儿,一下一下,仿佛正勾撩着白折溪细致的眉眼。 聂怀恩顿时心中一颤,有些不知所谓地粲然道:“你大病未愈,还是莫要动气为好。” 他偏转头去,为遮掩什么似的,走到亭边探手折下一枝垂柳,侧身站开:“不如我舞剑给你助助兴吧?” 白折溪一个“好”字话音未落,便见聂怀恩提着那枝柳条轻轻一震,柳叶便纷纷扬扬飘洒下地。 聂怀恩抱拳,向白折溪微微作揖,便立时斜腿后撤,轻点石台舞将起来... 聂家祖传的外家剑法讲究的便是一个“刚柔并济”,聂怀恩自小习练,自是早已融会贯通。 只见他跳上亭台的石凳,环抱阁柱绕行一周,手中的柳条便如剑一般直直刺起,丝毫不见柳条应有的柔韧之意。稍事,他又轻点石凳轻盈落地,仿若仙子落尘,足尖如漂浮云端,而手中却依旧行云流水,招招足见真章... 白折溪自是早知聂怀恩武举之名,今日一见才知果真名不虚传。一招一式间力量充盈,却也不失灵性。 白折溪心中满含喜悦之意,忍不住伸手搭在石桌之上,随着聂怀恩的招式,以指尖轻击桌面,细细打起了节拍。 聂怀恩提着柳条满场飘摇,偶尔余光扫到白折溪,却见他始终微笑望着自己,面上满是欣赏之色,心中便更是欢欣鼓舞,舞得更卖力了。 一整场下来,聂怀恩额头至两鬓皆而布满细密的汗珠,一粒粒晶莹剔透圆润饱满,像是马上就要垂垂滴落下来。 聂怀恩舞完,见白折溪轻轻招手让他过去,先是迟疑了一下,还是垂手走去,坐到了白折溪的身边。 白折溪本意只想让聂怀恩离自己近些,却没想他居然径直走来紧紧挨着自己坐下,心中不住颤了一下。犹豫了片刻,便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取出手帕为聂怀恩揩了揩额发的汗珠,然后才正身过来,揭开了石桌上的食盒。 白折溪小心地取出夹藏在食盒边沿的漆木筷子,仔细拈起一团青团糕,缓缓地递到聂怀恩的嘴边。 青团柔软甜腻,漆木筷子的边沿似是正在被它吞没一般,正柔柔地深陷进去。 聂怀恩心中微颤,见递到自己嘴边来的小食一眼,却眼都不敢抬,只微微启唇将它叼在自己口中,细细软软地嚼。 嚼着嚼着,聂怀恩突然觉得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开始破土而出,肆意生长。 他不知想起什么,耳根突然蔓起粉红的晕色来。然后那粉红一路从耳廓一直蔓延到耳尖,映得双耳娇柔欲透,像是煮熟的明虾。 白折溪望着面前垂目低首却一言不发的人儿,脸上忽而浮出一丝温柔的笑意。他望着聂怀恩熟透的耳尖和震颤的喉结,忽然觉得心中的某些好像也正死灰复燃一般,突现燎原之势... 他们便这样,他望着他,而他却垂首望着地面。 犹如两尊静静的雕塑,笼罩在暖暖的春光里。 过得许久,才听那低首垂目之人突然开口,一字一顿吞吞吐吐地道:“清溪哥哥,白糖糕,好吃...我,我也喂你吧?” “好啊。” 白折溪微笑地望着那段拈着糕点,缓缓送到自己嘴边的手指,突然很想恶作剧般低下头去,逗逗那个垂着脑袋羞怯的人儿。 但他还是止住了心中那一点点好似得偿所愿般的心花怒放。 只俯身,缓缓开口含住了那块白糖糕,并轻轻探手,握住了那只尚悬在半空,余颤未熄的手。 “新年的时候,你同我一起去逛庙会吧?” “啊?嗯...” 聂怀恩的手被白折溪轻轻地握着,缓缓落下搭在石凳之上。 两双手浅浅地交叠在一起,二人却尽然别过头去不看彼此,仿佛双手不过是不小心碰到,然后没来得及得分开罢了... 那一瞬,聂怀恩突然觉得满心欢喜,胸中仿佛灌了蜜一般。 似乎直到这一刻方才知晓,什么才是真正的——不负春风… 第6章 第6章 缺了一味药引之事说大不小,连日来白折溪虽精神渐佳,却始终内力全无,大夫从未遇过此事,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聂怀恩就算心下焦恼,却也无可奈何。白折溪终是凭着那方子捡回了一条命来,聂怀恩早已不住地感恩上苍,哪里还会怪它半毫? 再不如意,新年便也还是如期而至。 白府上下张灯结彩,看是庆祝新年,实则也为了恭贺家主重获新生。 白家家仆向来恪守本分,虽从未多说什么,可家中两位主人的模样他们却也全然看在眼里——那二人每日同吃同住,在家人面前却也从不避讳,好似蜜里调糖。 吃过晚饭,两人将将坐在屋内围火消食,却听屋外小厮急言令色奔来禀报,说那日随公子一同前往城郊的家奴归来,正在堂前等着求见公子。 聂怀恩听闻此言心中一凛,望了白折溪一眼,却见他竟然不似以往,居然突而面露难色。 白折溪深知此事于聂怀恩来说势必是一道坎,可一直瞒着却也无事无补,只当下回望了他一眼,终还是叹了口气,松口道:“你可先得答应我,得知事情真相,切不可怒急冲冠伤了身体...”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有一个故事和我有仇 作者:世上只有天涯好 分卷阅读8 有一个故事和我有仇 作者:世上只有天涯好 分卷阅读8 白折溪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返身向聂怀恩伸出手,想要拉他起来。 聂怀恩不明他的表情缘何突然如此慎重,却也终于知道那日城郊之事必定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当下深怕中了自己莫名的猜想,不免心中一颤。 顷刻间,聂怀恩却又回过神来,回握白折溪伸来的微热手掌,返像是为了宽慰他一般,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日城郊之变,属下被斩伤与马下,伏在溪口动弹不得。后来歹人退去,我已甚无意识,只余光撇见公子被马驮着返转,当下便也呼和不动...醒来后方知是山中老妪救我一命,养伤至此现在才归,还请公子莫怪...可,可那聂家...” 那人偏眼望了聂怀恩一眼,又转脸过来看白折溪,面露难色。见白折溪微微点头,示意他不用多虑,便才鼓足勇气接着说道。 “聂家家主欺人太甚,公子特意出城相迎,他却问也不问直接大开杀戒,实非乃君子所为...属下想请公子派人四处寻找,想那聂家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必定行得不远,此事虽已过得月余,但聂家一行人目标重大,想必搜寻起来便也不会太难...” 聂怀恩听完骇然有余,双目圆瞪望向白折溪,见白折溪也偏头看向自己,脸上却皆是宽慰之色。 聂怀恩心中凛然,既是作好了心理准备,却依然被事实真相刺得震颤不已,掌心微颤,一脸惧色:“...清溪哥哥,他可是说...那日伤你之人,是我聂家?” 聂家现在的家主乃是聂怀恩的三叔,聂怀恩自是早知聂三叔素来为人尖刻多疑,却没想竟会如此恩将仇报。居然问也不问,便断定白折溪想要害他,还将白折溪引致城郊,却是为了杀人灭口... 他下意识将手别至腰间,将腰间的那柄匕首狠狠攥住,眉头紧皱,想着事间以往,突然不知该如何面对立于自己身侧的白折溪。 连日来,白折溪对他的所做所为,聂怀恩自当全然放在心里。 他当下也已然明了,白折溪之所以迟迟不愿告知自己真相的原因——实乃这个真相太过悚然,聂怀恩自是想也不敢多想。 “他是他,你是你...”白折溪自是知道聂怀恩眼眶微红的原由。 抬手让家人先行退下,这才探出手来,轻拍聂怀恩因气愤而止不住微微耸动的双肩。 “他是你的亲叔叔,我自也不会赶尽杀绝,那日我适才为自保抵挡一二,却也手下留情,未取任何人性命...” “不!不是的...清溪哥哥你便是杀了他,我...我也...” 聂怀恩一时情急,用词失敬,却也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是气他们怎么能...怎么能如此对你?!” 他紧咬下唇,把唇角咬出浅浅的齿痕,微微渗出血来。 “那日的我不知,难道现在的你却还不清楚吗?我从未怪过他们,如今见你如此为我着想,我更是心满意足...”白折溪轻拍聂怀恩肩膀的手势未减,稍缓之后,脸上的劝慰之意更浓:“小豆子,顾聂两家相争已不是一时...顾家害得你聂家家破人亡,他们怎又会亲信于我?” “可...可你也说你早已拜入白家门下...” “我既如此说,他们便会相信么?”白折溪轻抚着聂怀恩低垂的后脑:“...我毕竟也算顾家之子,他们不信我,也是应当...” “清溪哥哥...”聂怀恩不明何故,他向来仇怨分明,可现下毫无立场,心中一团怨气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可他们骗了你...他们假意答允,却是诱你深入,想要害你啊!” “...这事说回来,实则也怪我思虑不周,居然天真以为聂家家主当能同你一般,愿真诚待我...兵不厌诈,聂家颓势,即便是想要与我硬碰硬,却也是万万不能...那日城郊之事,他们也不过破釜沉舟,铤而走险罢了...” 白折溪面色如常,看起来真是淡然处之,毫无惧意。 “你...你...缘何如此?你若是真的找我聂家报仇,哪怕让我自裁,我定也二话不说...” 聂怀恩心下愧疚之心渐起,见白折溪如此平常,更是觉得羞愤难当,恨不得当场拍案而起拔剑自刎,以谢他的恩情。 “休得胡言!”白折溪见聂怀恩情绪激动,表情忽而严肃了起来,伸手捂住了聂怀恩的嘴:“你再这般多说一句,我倒真生气了!” 聂怀恩从未见过白折溪如此神色,当下身体一顿,便渐渐缓和下来。 缓转片刻,白折溪见聂怀恩脸色平息,这才松了口气。 “我所作所为,你却不知为何吗?”他顺势牵了聂怀恩的手,拉他到廊边坐下。 “顾聂两家冤仇深远,自我父亲和你二叔起,便明争暗斗了这多年...这其中恩怨,又岂是你我二人能够轻易理清的?” “......” “小豆子,我不愿追究聂家家主的所为,实在不是我多么善心仁义,而是我当真存有私心...”白折溪揽手,将低低垂首的聂怀恩耳侧飘起的那丝发尾轻轻拢起,别在他的耳后。 见聂怀恩面露疑惑之色,方缓缓地说:“如若我真的乘虚而入,派人将聂氏一族赶尽杀绝,你当如何看我?” “我...”聂怀恩这才仿佛窥见白折溪如此作为的缘由。抬眼怯怯望他,却见他的眼中满是坚决之色,心中暖意渐起,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既已打定主意让你留在我身边,便不会让你做那背祖忘宗的背信弃义之人...” 白折溪语气轻柔,却满含笃定之意。 他慢慢俯身揽住聂怀恩的肩膀,将他轻轻圈进自己怀中:“...从此以后,你便只是小豆子,而我也只是白折溪...聂家要我的命,便当还了你的相救之情。顾聂两家的恩怨情仇至此而终,此后我们都不去管了...好不好?” 聂怀恩将头深埋在白折溪的肩膀,久时闷闷不语,眼前却不住泛起一股氤氲的水汽。他伏在白折溪的身上,嗅到他身上清新的气味,心情居然渐渐平静了下来。 世间恩怨情仇多是冤冤相报,试问这世上还有谁能为自己做到如白折溪这般? 他口口声声说着怀有私心,却又可知,这何尝不是大义? 聂怀恩在他肩头终抽泣不止,然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他伸出两手轻轻回抱住他。 便这样吧...聂怀恩想,这样挺好。 第7章 第7章 新年过后的十五,庙会最是热闹。 白折溪着下人为聂怀恩添置了新衣,早早起来梳洗过后,吃罢饭便答应带他出去逛逛。 这连日来事情多而繁复,聂怀恩不禁回想起自己刚入白府之时便是重伤未愈,好不容易醒转之后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有一个故事和我有仇 作者:世上只有天涯好 分卷阅读9 有一个故事和我有仇 作者:世上只有天涯好 分卷阅读9 ,白折溪却又重伤不止需要照看。 这么长时日来,聂怀恩竟真没能好好出门,看看这京南的繁华。 正月十五的庙会自是热闹非凡,虽是白天,商家却早早挂上了彩灯和红联,宽阔的街口被四面八方赶来的人们围得水泄不通,人们接踵并肩,随着人潮一点一点缓缓向前挪动。处处昭示着民康物阜国泰民安之感。 白折溪护在聂怀恩身前,时不时回过头来问他是有不适。 聂怀恩心中温柔缱绻,只微笑摇头,然后不动声色地紧了紧二人藏在身下偷偷交缠的指尖。 自遇见白折溪之日起,聂怀恩的每一天每一日便都如今天一样,甜蜜如斯。 他心中那些陈旧腐学的无畏坚守,在白折溪面前突然间变得毫无意义。 他只盼着今后的每一瞬都如现下这般,能无所畏惧地紧紧立于白折溪的身畔,得幸伴他终老... “才是白天,就有人开始猜灯谜了啊...小豆子,咱们且去看看?” 白折溪不知聂怀恩此时心中婉转。 只见他稍稍愣神,然后粲然点头,便随手拨开众人,牵起他往那挂着彩灯的摊位走去。 “来啊来啊!灯笼铺恭贺新春,到店猜谜不收分文,猜出灯谜还有好礼相送。大家都来看看啊...” 老板天生一副大嗓门,在这喧闹的街口却也堪堪聚起来一小波人众,大家围站在摊前小声聚议,却个个皱紧眉头无人上前答问。灯笼铺的老板也算半个文人,灯上的谜面大都由他亲手写就,着实难倒了不少人。 白聂两人凑上前去,见大伙都只小声议论,却无人作答,便知这灯谜恐怕不那么简单。 聂怀恩伸手扶住面前的彩灯,前后绕了一圈,发现上面居然只堪堪写了一个“蒜”字,范围取舍都没有,也不知该从何猜起,果然很难。 他回头望向身后的白折溪,却见他一如既往微笑地望着自己,眉目间满是宠溺之色。 大庭广众,聂怀恩一时有些慌乱,又羞怯地转回身去。 “你...你可知这谜底是什么吗?” 聂怀恩背对着身后之人,埋头对着摊面的琳琅满目的奖品,也不管他有无听清,垂首嗫嚅地道了一句。 “你可有想要的礼物?”白折溪答不对题,只倾身上前,伏在聂怀恩的耳边浅浅问他。 白折溪靠的实在太近,聂怀恩虽不似以前那般抗拒他的接触,可现下在众目睽睽,聂怀恩却还是止不住有些害羞。他轻轻侧开身体,随手指着摊位上的一只胡佛面具:“这个...这个吧。” 胡佛面具向来青面獠牙,乍一看甚是骇人,可这只面具却整面涂白,双颊之处还勾着粉淡的桃花,看起来既柔和又激烈,自有一股娇柔混杂的美感。 白折溪见他羞怯难当,便正色不再逗他,只负手上前一步,指着那只胡佛问老板:“这面具怎么卖?” 老板哈哈笑道:“不卖不卖,公子若真想要,便随意挑一只灯笼上的谜面答了,我送你便是...” 老板眯眼一扫,见聂怀恩还堪堪扶着那只只写着一个“蒜”字的彩灯,心下了然,倾身问道:“公子可是要赢了礼物,送给这位小公子?” 聂怀恩听老板口无遮拦,心下凛然羞愤不已,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遁地而去。 却见白折溪面无不惑,反倒浅浅一笑,低头颔首:“这是自然。” 白折溪顿了一秒,环视一周,迎向四周望来的好奇目光,接着说:“既然老板规矩已立,我便试着解解看,若说得不对,还请勿怪...” 他抬目向前,望向摊位上悬着的琳琅的彩灯,探手指了指聂怀恩将将扶着的那一只,轻声道:“便这个罢...” 他单手托着下巴,指尖轻扣彩灯的框括,微微蹙眉,似在思考。 可没过片刻便眉间舒展,摊手指着彩灯上的字痕,朗朗道:“青梅竹马,二小并立...” 聂怀恩望向白折溪,却见他正也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白折溪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眼睛眨也不眨只直直看着聂怀恩笑,像是正对着聂怀恩说话,而非在解答老板的灯谜:“‘两小无猜’...是与不是?” 余下众人皆垂首而立,听完白折溪所言,都忍不住抬眼向他看去,然后一片“啧啧”称赞之声。 “公子好学问啊,原来便是将单字拆解来看,这才方知其间居然另有深意...”旁边一位看客叹谓一句,附起一片交口称赞之声。 白折溪不置可否,只挑眉望向聂怀恩,似是在等待着他的欲言又止。 聂怀恩被白折溪望得心悸不止,他知道这“两小无猜”是白折溪在假意暗示自己与他的渊源,心下一热,突而嘴唇微启,话要出口。 却又一抬首,被白折溪灼灼的目光望了回去,终还是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来,小公子,这是您的胡佛面具,您请收好了...”老板哈哈笑着,将面具双手奉到聂怀恩面前。 聂怀恩本就害羞带臊不知该如何是好,如今更是被老板一言抬到了风口浪尖——明明是白折溪猜对了灯谜,可周遭却都是恭喜自己的声音。 聂怀恩微微颔首谢过老板,便趁着老板乘机招揽顾客之际,迅雷不及掩耳,一把牵起白折溪的手,从人群中偷偷挤了出去... 庙会的街道说短也不长,两人行至巷口便觉人群已然松散不少,商贾小贩全在主街上,行人便也不会往无热闹可看的地方凑。 聂怀恩双手掂着那只白面粉花的胡佛面具轻挡在脸前玩耍。 “喜欢吗?”他听白折溪靠近自己的耳边,轻声发问。 聂怀恩下意识点了点头:“喜欢。” 那天天光太好,阳光懒洋洋地洒着,时至中午却也不热不燥。 两人慢慢踱着步子,刚刚行至巷口的大榕树下。却见白折溪轻轻往聂怀恩面前跨了一步,然后转过身来回望着他。聂怀恩的面具还让双手举着,呆呆掩在面前,却见白折溪突然倾身而下将它缓缓掀开。 白折溪冲他微微一笑,忽而俯身一探,用自己的双唇轻轻衔住了聂怀恩的口... 聂怀恩始料未及,只觉刹那春风凝滞,全都悬着在二人交缠的唇边。 他心中突然似是淌进一股温热的泉水,叮叮咚咚,一汩一汩地,直至溢满了心尖。 仿若过了千秋万载,聂怀恩才觉白折溪恋恋不舍地,将环抱着他的双臂浅浅松开。 “小豆子...”他只轻轻说一句,便突然停了下来。似是忽然想到了春秋万物,想到了宇宙洪荒。 聂怀恩将自己的头柔柔靠在他的肩上,仿若已然同他经历过天荒地老。他的唇间依然残留着温润细密的黏腻,如同刚刚尝过细致的点心,嘴角尚留一丝温存的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有一个故事和我有仇 作者:世上只有天涯好 分卷阅读10 有一个故事和我有仇 作者:世上只有天涯好 分卷阅读10 甜... “冰糖...葫芦!” 小贩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庙会的街口悠悠传来。 两人突而不约而同从对方的怀中抬起头来,相视一笑。 白折溪轻轻松开了抱着聂怀恩的手,粲然笑道:“竟忘了给你买你最爱吃的糖葫芦了...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聂怀恩看着他堪堪跑向街口,就像望着一道明媚的光。 他觉得浑身盈满的喜悦就快要从胸口迸裂出来。 只愿斜斜倚靠着巷口的榕树,闭着眼睛淡淡地微笑。 聂怀恩此刻方知——何为如愿以偿... 第8章 第8章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街口的人居然有些将将散去,聂怀恩才发现白折溪竟仍没有回来... 他低眉向巷口望去,却不见其踪,可四下追寻,却哪里还有糖葫芦小贩的影子? 聂怀恩四下绕行了半晌,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怕不是聂家人知道白折溪的下落,乘其不备妄图赶尽杀绝吧? 白折溪重伤初愈,浑身几乎无半点内力。现下别说武林高手,就算是普通的打铁汉子,白折溪却也胜他不得... 聂怀恩突而心悸不已,胸间似是有鼓槌乱窜,击得他砰砰作响。他在庙会街口四下找寻,却寻来寻去仍不见其踪。 现下已近下午,太阳高悬于顶,照得人躁而生厌。 他生怕白折溪被歹人绑了去遭遇不测,想着凭自己一人之力恐也救之不得。 便当下当机立断回了白府,想着与红袖他们商量商量多遣些家人出来一同寻找。 他刚跑回白府巷外的街口,就见福贵一人站在那儿,一见他出现便远远迎了上来。 “公子,方才顾府差人来报,说顾家近日有喜事,请了我家公子回去。大家见你迟迟未归,已经派人去找,好在你终于回来了...” “你是说,他回了顾府?” 见福贵轻轻点头,聂怀恩想着不是仇家便好,提了一路的气才终于轻缓了一些。随口问道:“顾府家人可说了是什么喜事么?” “这我可不知,顾家赶得匆忙,只让人回府知会了一声,我们都未能见公子一面,只说是让人把公子带走了...” “什么?你们也没见到他人?” 聂怀恩心下凛然,这才觉得事有蹊跷:“即是喜事,何不早早递上拜帖?还有,你家公子明明是同我在庙会上游逛,何以招呼都不打便将他匆匆带走?” “福贵。”聂怀恩转头看他,忽而面露恫吓之色道:“你休得骗我,还快速速说来!” 福贵本就胆小怕事,如今见聂怀恩表情严厉,当下便吓得瘫软下去,挥手温吞道:“我,我当真不知...” 聂怀恩见他神色也不似在说谎,便知问不出什么所以来,让人扶他到府里休息,见红袖迎上来,询问了几句却发现她竟也不明何故。 心道大事不好,匆匆到马厩牵过马匹,直接往京城赶去。 京南距京城并不算远,快马加鞭也不过半日行程。 聂怀恩行这一路,越想越觉心悸,想着从前种种,生怕白折溪遭人暗算,顿时忧心不已。 他又不住想起自己离京之时路上的萧索,生怕白折溪孤苦无依,心中却不免有些戚戚然。 好在一路上尚无追兵也无阻挠,行将入夜,聂怀恩便已赶到了京城。 他牵着马,在胡同口游离几周,终还是鼓足勇气往顾府走去。 顾家高门大户并不难找,聂怀恩心下之忧乃是如何向顾家人介绍自己的身份——他自是深知顾聂两家的渊源,心道据实相告恐非明智之举。 想着想着,聂怀恩倒也行至顾府的大门前。 顾府当真是一副要办喜事的氛围,门楣张灯结彩,开门迎人。 聂怀恩堪堪迎上,见主事微微行礼问安,便回道:“我是你家顾二公子的朋友,顾家如此大事,顾公子又诚意相邀,白某便当前往。” 聂怀恩偷偷把自己的姓改成了白,想着若是白折溪知晓,必也能懂这其中之意,将他认出。 没想到,那门人居然脸色一沉,立即叫了家丁说要把聂怀恩赶将出去。 聂怀恩心中一吓,只道是自己遮掩不良,被人认了出来。正待回身抵挡,却听门人寥寥一句:“我家二公子早在两年前便已抱病身亡,哪里生出你这么个故交,还说什么邀你参加三公子的婚宴?呸!来人啊,给我把这个混吃混喝的骗子赶出去!” 那人嘴里碎碎念又说了什么聂怀恩却已然听不清了,他只瞪圆了眼睛愣愣望着顾府的门楣,想着那人口中愤愤的话来——身亡?两年前? 聂怀恩只觉晴天霹雳,不敢置信。 那今日一直伴着自己,眉眼间温润如玉的人却又是谁? 他牵着马绕着顾府行了一会儿,找了几个面善的路人和街边掌柜问过事由,方才确认家丁居然所言不假——顾二公子两年前抱病而亡却有其事,而顾家也绝无刻意隐瞒。 只是聂怀恩越想越不是滋味,心里那对白折溪漫漫的担忧瞬间幻化成一汪苦水。他突然止不住想起那人如斯的风姿,又内心隐隐不解,不知那人究竟为何,竟能处心积虑骗他这么许久... 聂怀恩思虑片刻。找了客栈住下,待到深夜便溜到顾家后门偷溜进府。 聂怀恩翻墙而入,却见顾府内入夜未休,家丁们仍在忙里忙外为顾家三公主准备宴客事由。 聂怀恩并未换夜行衣,踱步进府迎上一队筹备新郎衣着配饰的家丁,便被当作迷路的远客将他带离。 家丁中走出一个丫鬟,礼貌致意聂怀恩,让他与他们随行片刻,说是将喜服送至新人房中就送聂怀恩回屋。 聂怀恩求之不得,本就想找个机会在顾府好好看看,找找白折溪的下落。如此正好,便光明正大跟在队伍后面往顾三公子的别院走去。 行至别院,聂怀恩负手站在门廊边假意等着家丁忙完,实则左顾右盼勘察顾府地形。 忽听一阵“哐嘡”瓷器碎地的声音从顾三公子房内传来,然后便是一声爆喝。 “我答应成亲,可不是让你们这样管着我的!” 声音熟悉的程度让聂怀恩几乎站立不稳,仿佛那人刚在自己耳边说着喃喃细语要去买糖葫芦来吃。现下却似远隔天涯,口口声声答应娶别人为妻... 聂怀恩不明真相却终是心情愤闷。 他突然想冲进那人房内揪着领口质问,问他所作所为究竟为何,而这么多时日来,他对自己可却有真心? 可家丁小姑娘却刚好行将出来,引着路便把聂怀恩带离。 聂怀恩顿时心如死灰,行将至末地跟着她走到西苑客房,然后寻了个借口从侧门跳将而出。 聂怀恩回到客栈,心里揣着满满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有一个故事和我有仇 作者:世上只有天涯好 分卷阅读11 有一个故事和我有仇 作者:世上只有天涯好 分卷阅读11 犹疑,如何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光微亮,他将马匹牵到顾家后院旁的柳树旁拴好,然后跑到铁匠铺买了把称心的长剑... 聂怀恩想了一夜却只想到破釜沉舟——一切发展至此,他已别无所求。 功归于尽也罢,放他走了也好。聂怀恩只想着最后见他一面,然后再不回头... 还好大婚当日,站在顾府门前迎人的主事已换了另一个人。 聂怀恩编了个身份,随了些礼,便大摇大摆走进府去。 他提着剑柄找了个末桌角落坐下,也不与人交流,只自斟自饮地喝着茶。 顾府虽大宴宾客却也依旧戒备森严,他趁着大家听戏作乐之机本想绕至后院看看,却没料屡屡被固如铁桶般的守卫挡在了门前。 聂怀恩向来不谙世事,在聂府做小公子时便随便由家人打点一切,自己从不去理。 而现下,他却突然自作主张,哪怕拼了一条命去,也想要在临了之前见白折溪一面。 一面就好。 聂怀恩从未下过如此决心,仿佛一场诀别前的奢念。 他几乎拼尽全力想要去完成这一意愿,不管他是谁,白折溪也好,碧渊公子也罢,或者是不是顾清溪都好... 聂怀恩只想问问他,这过去的几个月究竟是真是假,那些未出口的亲昵与信赖又是真是假? 他几乎已做好万全的准备,准备好听到白折溪否认之词的一瞬便决绝转身,永不回头。 聂怀恩突然不知道几个月前官道上那场善意相助,究竟是好是坏? 明知顾聂两家的冤仇却依旧毅然决然留在他身边,究竟是好是坏? 这几个月对他的悉心照料,究竟是好是坏? 被他的诚心打动暗自决定真心相对,究竟是好是坏? 而义无反顾地决定爱这个人... 究竟是好是坏? 第9章 结局一:有一个故事 聂怀恩憋闷地回想,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坐在角落的圆桌旁,一杯接一杯无意识地灌着冷茶。 “吉时已到!新人入场!”主婚人尖锐的声音刺破长空。 聂怀恩听闻此言忽而“倏”地站起,随着众人一起围到府门观看。 只见门外,白折溪被众人团团围着,从高头大马倾身而下,然后面无表情地随着媒人的指引撩起花轿的门帘。 正当他将要扶住轿内伸出的那只纤纤玉手,就听人群中传出犀利的一声:“住手!” 然后见一个蓝衣少年提着一柄长剑从人群中冲将出来。 “白折溪!”聂怀恩高声大喝,探出剑去,剑气止收不住,几乎就要比到新郎的颈间。 聂怀恩怒发冲冠,自以为见到白折溪真娶了妻子便真能心灰意冷拂袖而去,却没料还是耐不住自己的脾气忍不住冲将出来。 一侧头却见白折溪见了他,居然也面露悦色,竟不知避开剑气的锋芒,断然放开撩着轿帘的手,迎面朝他靠了过来。 聂怀恩一见心中大骇,却又一时收势不及,眼睁睁看着白折溪碧玉般的脖颈被剑锋浅浅划出一道血痕。 可白折溪却似没事人一般迎头而上:“小豆子,你可算来了!快带我离开!” 语气又急又喜,仿佛期待已久。 聂怀恩不解,本以为那人见到自己之后会出言阻挠,却没想他居然如此反应。 聂怀恩一时回不过弯来,只讷讷然照他吩咐,拉着他往后门跑去。 顾家家仆即刻赶来,提着刑棍便将二团团围住。 白折溪虽内力全无,但招式仍在,见棍棒无眼,而聂怀恩又忙于正面抵挡,来不及应付身后突袭,心下一急便只知道扑身而上护住聂怀恩身后的罩门。 于是,几记重棍落下,无一例外全然重重打在了白折溪的肩膀和后背。 打得他下盘无力,一个重心不稳几乎就要跪倒下去。 聂怀恩这才发现白折溪所为,顿时心下一骇,登时怒目圆瞪,提剑的手势却也不住狠辣了几分。 瞥见顾家家仆也尽然呆在当场——他们下手尽然不留情面,却也全然冲着聂怀恩这个外人。顾三公子再如何反骨忘俗,毕竟也是顾丞相的亲生儿子。 当下白折溪被那几棍打到口吐鲜血,却仍死死护着聂怀恩的后背死不松开。 家仆们从聂怀恩身后几乎无从下手,正面却又被聂怀恩的长剑挑得节节败退。 只一路眼睁睁看着他二人突出重围,绕至后门斩断拴马的缰绳,跳上马背绝尘而去... 白折溪既被打得口吐鲜血,自是虚弱不已,聂怀恩只得将他紧紧圈在身前提着缰绳,奋力将身后追赶的护院家仆甩开。 好在,聂怀恩这次误打误撞带出门的,乃是白折溪的那匹汗血宝驹。虽驮着两人,脚步却依然轻盈有力健步如飞。跑过几条街区,便再不见有人能上跟来。 聂怀恩见已经安全,担心白折溪一路颠簸导致受伤更深,便嘘停马匹慢了下来。 两人心下皆有隔阂,一路相顾无言。 行至一片野林,聂怀恩才翻身下马,面无表情又转回身将白折溪也扶了下来。 “你在这等等别离开,我去那边的树林里看看有无野果可以充饥的...” 聂怀恩看也不看他一眼,急言令色便匆匆转身。 “小豆子...”白折溪虚虚喊了一句。 他一路瞧着聂怀恩的脸色,便知他心中不悦,自己却又突然不知该从何解释,只小心问了一句:“...你可是生气了?” 聂怀恩背对着他,轻哼了一声,方冷笑道:“生什么气?我可是连公子你是谁都不知道!” 白折溪听闻他没头没尾这么一句,心中才释然起来,暗道原来是怪我娶了别人? 他忍着背疼,往前堪堪走了几步,行至聂怀恩的身边,像以往一样探出手去轻抚他的后背。 却没想,这次却被聂怀恩耸肩闪开。 白折溪忍不住笑了一声,觉得小豆子果然可爱非常,连生气起来也是这般惹人喜欢。 这才绕到聂怀恩面前,轻声逗他:“你可是婚都抢了,却还不知道新郎官是谁?” 见聂怀恩抬眼瞪他,又忙着笑脸迎上:“我的确不是顾清溪,但我却是白折溪...被送给白家抚养的从来不是顾家二少爷,而是顾家三子...我背疼得厉害,你随我坐下,我慢慢向你道来...” 白折溪说着故意皱了皱眉,见聂怀恩果真面露不忍,便乘机牵过他的手。见他再无挣扎,便知他心中还是信了自己的,心中一暖,把他轻轻拉到树下。 “...我确实不是顾清溪,而是顾清晨,顾家庶出的三子。此事恐怕还得从我们小时候开始说起。” 白折溪顿了顿,见聂怀恩脸上并无异样,便知他早已知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有一个故事和我有仇 作者:世上只有天涯好 分卷阅读12 有一个故事和我有仇 作者:世上只有天涯好 分卷阅读12 道自己身份作假,也不多解释,只缓缓说:“我只比清溪哥哥小6个月,自幼时起,清溪哥哥就待我极好,从未因我是庶出就看我不上。从小便是清溪哥哥有了什么,便与我分享什么,无一例外——除了你。” 他望向聂怀恩看来的眼睛,突然微笑起来:“不瞒你说,自你第一次被领到顾府来,我便见过你了...那时的你,被你的二叔领着,在顾家的后花园里和清溪哥哥一起读书写字。家人不许我出来打扰你们,我便只敢趴在门廊后面偷偷看你,常常一看就是一天...那时你长得软软糯糯地,和现下一样可爱...那时的我就在想,若我能像清溪哥哥那样,能和你一起玩,该有多好啊。” 白折溪的面色渐渐沉寂下去:“...只是没过多久,顾聂两家便...你也再不到顾家来了。而过不得几年,我也被送到白家抚养,自此便一直住在京南,京城里的事情我一概不知。直到两年前的那个夏天...” 白折溪说到要紧处,忍不住捏了捏聂怀恩的手掌,似是在探寻某种安慰。 “清溪哥哥突然急病暴毙,我赶往京城吊丧,这才知道你们聂家之事...实不相瞒,月前你在城郊的林外被劫一事,其实也是顾家所为...事后我曾调查过,却不巧被顾家家主出手阻挠,方知此事有异...我情急之下驳了家主,心中暗自立誓从此与顾家势不两立。我不愿见你为难,并决定主动帮衬聂家...却没想到聂家家主却也是个不领情的...” 白折溪面色凄然,眉心微皱,带着犹疑。 “我在帮着整理清溪哥哥遗物的时候,看到了他墨宝里藏着画了你的那幅挂画,我便那时方知,他确也是爱着你的...” 聂怀恩手心一颤,却又被白折溪紧紧握住。 “对于清溪哥哥的心思,其实我是嫉妒的——我嫉妒他和你青梅竹马,与你两小无猜。而你却连我的面都从未见过,甚至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我的存在...” 白折溪苦笑了一声:“所以,在你第一次质疑我身份的时候,我骗了你。我不知该如何向你解释,便忍不住偷了清溪哥哥的身份...我希望你能像从前对待清溪哥哥一样对待我,我想你也用看他那样的眼神看我...我知道我做的不对,可我却控制不了...” 白折溪的眼眶微红:“好几次,我都有些犹豫,想着寻个时机便告诉你真相...可我又怕你在得知真相后会弃我而去,便宁愿忍着煎熬,迟迟不敢开口...我病了之后,见你日日悉心照顾我,我便更觉离你不得,甚至想着若能这样骗你一辈子下去却也挺好...” 聂怀恩从未见白折溪露过如此凄楚的神色,心中像被什么揪着,却又有些无能为力。 白折溪没有看到聂怀恩微微蹙起的眉头,只悠悠说道。 “人算不如天算,到底还是经历了这么一遭...顾家到底还是知道你的事情,担心是你怂恿我一直与顾家相抗,竟然出此下策逼我与白家二小姐成婚...我内力全失使不上劲来,又被他们用你的生命要挟,便也只得假意答允。想着找个时机再逃出府去见你,没想到你却先来了...而这往后的,你便都知道了...” 白折溪突然放开了聂怀恩的手,轻轻笑道:“小豆子,不管你是否恨我,也不管你现在如何看我...你想走,我也不会怪你。只是临走之前,我想让你知道,我与顾清溪一样,之于你,从未有什么先来后到...小豆子...” 白折溪语带哽咽,眼泪似乎就要决堤而出。 “...你不止存在顾清溪一个人的生命之中。” 聂怀恩心中震惊已然说不出话来。 他听着白折溪温柔的声音在耳畔轻轻拂过,觉察着自己的手被他牢牢紧握,却又轻轻松开。 心中所想更是蓦地婉转非常。 他这才知道小时候那个温润的清溪哥哥竟和眼前这位并非同一个人... 可是,那又如何? “清...清晨...哥哥。我也有一句话想要跟你说...” 聂怀恩轻轻探出手去,覆在身边那人的手上:“在决定抢婚的那瞬起,我便知道了我心所在——从来不是什么儿时的幻想,也不是因为什么挂画...这实实在在的数月陪伴,我并不想轻易忘记...我...” 聂怀恩话未说完,便尽被另一双唇堵在嘴边,已然不必多言。 春风送爽,欲念焚心。 即知在这尘世之间,竟有一人愿意爱你如生命,你又怎能忍心怪他分毫? 郊外的密林边,聂怀恩终在白折溪的怀中沉沉睡去。 那一夜春风安稳,一切仿佛都是最恰当的时刻,与最美好的样子。 第10章 结局二:和我有仇 不知过了多久,聂怀恩堪堪醒转,却发现自己居然趴在星空暗夜下的官道上。 聂怀恩伸手横抓,身边却什么人都没有,摸了个空。 “白折溪?” 他轻轻呼喊了一声,却只能听到耳畔传来呼啸的风声。 他环视四周,方才骇然醒转。 原来,这既不是什么城郊的密林,也不是春风郊外的晚上... 而是那个被人劫财的官道,和那辆终究没有返转的马车... 原来,并没有什么返身救人的白折溪,也没有什么千秋万世的恩怨和承诺。 一切都都只是聂怀恩昏迷在路边时做的一个梦罢了... 他觉察向自己身旁缓缓逼近的步伐,却全身动弹不得。 他闻着自己周身散发出的血腥之气,望见密林中透出的好几双闪烁的狼眼,听见近在咫尺呼朋引伴的狼噑... 危机四伏,却毫无生还之机。 聂怀恩冷笑一声,终于心中了然。 最后一次罢,他只愿再想一想那个存在虚幻之中带着温润笑意的翩翩公子,和他望向自己时眉眼如斯的深情... 他再次阖上了眼睛,并永远不再醒来。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