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在上(重生)》 分卷阅读1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1 《太后在上(重生)》作者:雨润烟 【本文文案】 前世,首辅纪别风流一世,却与太后程殊有着一段孽缘,纪别本以为程殊对他厌弃至死,但在功高盖主,被诬陷谋反后,对他不离不弃的却只有程殊。 重活一世,他们竟又回到了初见那天,只是…… “阿殊,你为什么不理我了?你让我进去啊!你怎能把我当成外人?我错了啊啊啊!” 纪别咚地跪在了门外:“阿殊你不开门我就不起来!” 丞相大人啊,你的漫漫追妻路还长着呢。 纪别: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老婆最大!不服憋着!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殊,纪别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双双重生 阴暗的诏狱散发出一股腐臭的味道,虫鼠在凝固的血液中滋生,这里关押的大多是犯了案的朝廷命官或最穷凶极恶的犯人。 这里是一处有命进没命出的地方,乌黑的监牢中埋葬了太多太多的冤魂,但纪别无疑是不同的那一个。 因为他是盛极一时的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烈火烹油的日子中,就连皇帝都不敢直面他的锋芒。 但此时,他也像一只蝼蚁一样蜷缩在角落中,紧闭着双眼,满身都是受刑的伤痕。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功高盖主,他目无尊上,因此便被安置了一个莫须有的谋反罪名,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他被扒下乌纱,扔到这死牢中,只待择日游街示众,当众处斩。 “纪别!快起来,有人来看你。”牢门被咣咣砸了几下,连带着墙壁都在震动。 纪别从昏迷中惊醒,他想抬起头看一眼,却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只能又无力地垂了下去。他在心里冷笑一声,一朝虎落平阳,连这些不入流的狱卒也开始对自己大呼其名了,只是没想到,死囚不是不准探视吗?而且现在所有人对自己都是避之不及的态度,谁还会主动来趟这浑水? “谁啊?”他从嘶哑的嗓子中发出气声,有气无力地问道。 “纪别……”纪别的上方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这女子用斗篷和兜帽完全掩盖住了自己的容貌,只留出了一双丹凤眼,这双眼睛十分美丽,只是被细密的皱纹已经爬满了眼角。 纪别一听这个声音便愣住了,他把头低得更深了,喃喃道:“我耳中竟是生了幻象?怎听得是阿殊的声音。” 程殊勾了勾嘴角,心酸一笑:“纪别,我来看你了。”看着角落中已经没有人形的男人,程殊脸上滑下来了两滴眼泪。 “阿殊!可真的是你?”纪别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提起眼皮向上看去,只见那双眼依旧还是熟悉的样子。 程殊较纪别大上一岁,两人情到浓时,纪别常常玩笑般称呼她为老太婆,那时程殊都会佯装生气不搭理他,但此时他才真正地感觉到,他们两个都老去了,他们都已过了而立之年,再不是鲜衣怒马的年纪了。 “好你个纪别,”程殊蹲了下来,滚烫的眼泪不停地向下滚落,说话时也带上了尖细的哭腔,“都姓着纪,你便真以为自己是那纪晓岚不成?” “阿殊,你别哭啊。”纪别的眼中也淌下了一滴泪水,划过脸颊时带走了凝结的血迹和尘土,变得浑浊起来。 程殊哭得更凶了:“我原以为我们分开,你就会好好过日子,但你还是蝇营狗苟,沆瀣一气,你如何对得住我?” 纪别颤抖着抬起完好的右臂,抹掉了程殊脸颊上的眼泪,却没想到,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黑色的脏污,他说道:“阿殊,我这一生,对得住天地,对得住庙堂,对不住的只有你一人。” “你休要说这话。”程殊扑过去抱住他,但怕碰到他的伤口,只是虚虚地搭在他身上。 程殊的哭声渐渐压抑不住:“纪别你说,你我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啊?” 纪别无声地流着眼泪,抬起手拥住了程殊,临死前还能见到朝思暮想的人,他这一生也不算白过。 程殊抱着他哭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的样子,她小心翼翼地将纪别推开,开始解身上的斗篷。 纪别看着她的动作问道:“阿殊你要做什么?” 程殊的手指颤抖着,费力折腾了半天,终于将斗篷解了下来,她作势就要给纪别披上,边做边说道:“你快穿上这个,将脸挡住,跑出去,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你疯了!阿殊”纪别躲开了她的手,“我走了你怎么办啊?” “你才疯了!”程殊非要给纪别穿上不可,“我是太后,谁敢奈我何?” 程殊不容分说地给纪别套上了斗篷,然后拉他起来:“你快走,走得越远越好。”说着她自己套上了破布一样的囚服。 纪别已经被他推到了牢门口,却久久不愿离开。 “你快走啊!”程殊已经要急疯了,拼命地推着他,甚至不管他的伤口。 纪别双手搭在程殊的肩上,说道:“我再看你一眼,就让我看一眼。”换下斗篷后,程殊的五官毫无遮拦地露在了外面,如果忽略了眼角的纹路,那较之十年前,并无多大区别。 纪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狱卒见人出来便迎了上来,哈着腰毕恭毕敬地说:“太后娘娘,小的送您出去。” 纪别怕声音暴露,便没有说话,那狱卒因为不敢直视他的脸,因此也没有发现。 走过阴暗的牢房,踏上砖石路的一瞬间,但狱卒突然看到了什么,只见他停下来观察了一下,突然高喊道:“血!有血迹!” 听到喊声的狱卒呼啦啦地围了上来,人人手中都拿着刀,警惕地看着纪别。 有人认出了他:“是纪别!别放他走。” 纪别原本一条腿就已经半残,此时走了这么多路更加是强弩之末,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想往远处跑去,但狱卒们自然比他快了很多,瞬间便拦在了他的去路上。 纪别却收不住力气,直直地撞了过去,正正撞上了一把刀,闪着银光的刀刃从他的前胸进入,又带着一片血红从他的后心出来。 “太后娘娘,您该出来了。”程殊听到声音时骤然一惊,此时她正学着纪别的姿势缩在角落。 她没有说话,直到狱卒不紧不慢地打开牢门,用提灯在她脸上一晃:“娘娘,罪人已经伏法,您快回去吧,这件事我们自会如实上报给陛下。” 程殊木然地站起来,满脑子都是“伏法”两个字,她就知道,纪别那个傻子怎能跑出去呢,果然他什么事都做不好。 “带我最后看一眼他吧。”程殊将身上披着的囚服脱了下来,看向了狱卒。两名狱卒对视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对程殊说:“娘娘请跟小的们来。” 因为纪别是重犯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2 ,若是因故在狱中死去所有人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因此他的尸身还摆在砖石地上,背朝上,心口处露出一道深深的伤疤。 程殊看着他的尸体,没什么表情,那狱卒见她没有发作,便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太后娘娘,夜深了,您回宫吧。” 程殊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那狱卒走近了一步说道:“娘娘,夜深了……” 只见程殊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然后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直直地便往地上倒去。 “娘娘——” 程殊再次醒来时,竟然是在长春宫的大床上,她用力睁开眼睛,觉得眼皮有些沉重,待适应了光明后定睛一看,守在一旁的是长春宫的一等宫女,知夏。 知夏看到她睁开了眼睛,惊喜地叫了出来:“娘娘您终于醒了!我去端药来!”说着她便跑了出去。 程殊感觉自己睡了很沉的一觉,现在脑子还不太灵光,她想着,五年前知夏就因为和侍卫私通被自己赶出宫了,如何现在还会出现在长春宫中。 寝殿的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福顺,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宦官,也是这宫中真心实意为她好的人。 见到是福顺,程殊心里松了一口气,试探地问道:“福顺,今天是什么日子?” 福顺笑了一下:“我的娘娘,今儿个是金殿传胪的大日子,新科贡士们可都等着您呢。” 金殿传胪?程殊想着,那么岂不是刚结束了一场科举? 她又问道:“今年是哪年?” 福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他说话的语气中都带上了一丝哭腔:“娘娘,今天可是甲子年啊,您昨日摔到了头,不会真的……”说到一半,他也觉得似乎这话不甚吉利,就伸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都瞎说些什么啊。” 但程殊却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嘴里嘟囔着:“纪别,看来老天给我一次机会,我又要遇见你了。” “娘娘?”福顺看着程殊的脸色,“老奴没太懂您的意思。” 程殊从床上跳了下来,趿拉着鞋将殿门关上,嘱咐了一句守门的宦官不放人进来,然后又啪嗒啪嗒地跑回来,拉着福顺坐下。 福顺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娘娘您吩咐,老奴万万不敢坐的。” 程殊坚持让他坐下:“福顺你快坐,不然听了我的话,你怕是要坐在地上。” 福顺拗不过程殊,屁股搭着椅子边坐下了,还没坐稳就听程殊说道:“哀家已经死过了一次,如今是重新活过的。” “咚”的一声,是福顺擦着椅子边坐到地下的声音,他捂着摔疼的尾巴骨,说道:“娘娘……您可千万别吓老奴啊。” 程殊“切”了一声:“哀家有心思逗你玩儿吗?你就当哀家做了一场十几年的大梦。” “那娘娘你都梦见了什么啊?” “哀家与今年那新科状元有了情意,还在一起了。” 又是“咚”的一声,福顺再一次没坐稳摔了下来,程殊在一旁不满地说:“福顺你上了年纪,这老胳膊老腿的,就不能自己珍惜着点?” 福顺心里有苦但说不出,他想着,娘娘,您以为是老奴自己想往地上坐吗?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作者写文,大家喜欢的拜托点一波收藏,评论有红包掉落哦~ 另外喜欢的小可爱可以戳进专栏点收藏作者哦~ 第2章 初见时分 纪别没想到,自己在重重地撞到刀上后,灵魂竟然出了窍,而当他的灵魂浑浑噩噩地飘在空中时,他再次见到了程殊,也见到了程殊口中喷出暗红的血液,更是见到了她软软倒下的身体。 纪别下意识就想去扶住她,但他的双手接触到程殊身体的一刻,竟直直地穿透了过去。他眼睁睁地看着程殊倒在地上,然后就连自己的灵魂也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却是金殿传胪,也是他与程殊初见的地方。 灵魂回到这具身体的一刻,在外人看来只是他浑身震颤了一下,殊不知他已经走过了整整一世。 身后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纪别一回头,那人看到了他满脸惊喜,还问道:“纪兄这是在笑什么?” 纪别摆了摆手,心底确实欣喜若狂,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重来一次,他有机会弥补上一世所有的遗憾和后悔,自然也能重新好好对待程殊,不再像上一世那样不懂得珍惜。 没给他多想的时间,便有宦官出来宣旨意,让众位新科贡生觐见。 纪别跟在队伍中往前走着,但他却是这两百多人中最轻松的一个,只因活过一世,知道自己乃是新科状元。 上一世的今日,金殿唱名后他一路簪花策马,年轻英俊的状元郎一夜之间成为了全长安女子的梦中情人。 而后他初入朝堂意气风发,也曾宿花眠柳风流倜傥,直到他和程殊再次遇见,彼此相爱,他才学会收敛自己的脾气秉性,但那时已经太晚了。 纪别收回了自己的思绪,这时队伍的前端已经开始移动了。 一路从左侧走过内五龙桥,进到华盖殿后,纪别发现这一世竟然与上一世有了些出入。不同便是,皇帝没有在金殿上,龙椅上空空荡荡,只有太后坐在了龙椅一侧,面前还垂着珠帘。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起当朝太后。 太后程殊三年前进宫,进宫时年方十六,她并非经由选秀进宫,而是当年的太后,也是现在的太皇太后代皇帝下了一道圣旨,立程家长女程殊为后,并在下月初就举行了大婚。 大婚举行的十分仓促,甚至有传闻说大婚当天甚至没人见到皇帝,但了解此事的人对此都讳莫如深,只谈皇后如何如何端庄大方,如何如何母仪天下。 纪别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程殊的进宫有着特殊的意义,当时皇帝已然病重,太后不知从哪里听来了“冲喜”的民间偏方,说只要娶一门妻子便能让男子渐渐痊愈。于是德才兼备,在京中小有名气的程殊便被选中成为这个“喜”。 但皇帝的病没有任何气色,依旧是一天天地严重下去,而这三年里程殊甚至没有见过皇帝一面,唯一一次相见,还是在皇帝驾崩之前,召见了程殊,说很对不住她,不仅让她守了三年的活寡,还要让她在深宫中耽误后半生。 这些内里是上一世的程殊同纪别讲的,但这一世他们还只是初见,纪别还是那个年轻的状元郎,而程殊也只是养着仅有十岁的小皇帝,垂帘听政的程太后。 此时,已经有礼部的官员上前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甲子年科试,于华盖殿策试天下贡生,一甲赐进士及第,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唱名如下——” 经历过一世的纪别已经没有任何紧张,而是嘴角挂着一点笑意,听着宣旨官率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3 先念出他的名字:“甲子年科殿试一甲头名,纪别。” 纪别听着他的名字回荡在殿内,待三遍唱名结束,他从容不迫地走了出来,下跪谢恩,他朝向龙椅的方向行三跪九叩大礼,但却在抬头的时候情不自禁地看向了程殊。 却没料想,程殊也在看他,甚至不能说是看,而是死死盯着他,即使隔着珠帘,纪别也能看到她眼神中的恨意。 纪别的心里咯噔一下,上一世这时,程殊心如止水,似乎什么东西都不能引起她一点点情绪,更加不会带着这样浓烈的情绪看他,因此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程殊也重活了一遍。 纪别刚刚的志得意满现在瞬间消失无踪,事情一下子变得棘手起来,他的首要任务变成了求得程殊的原谅。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重新开始与程殊相爱,两人可以甜甜蜜蜜了此一生,但现在程殊也带着上一世的恨意回来了,纪别顿时有些无所适从。 三甲依次唱名结束后,礼部官员恭恭敬敬地向程殊行礼,程殊笔直地坐在珠帘后,开口说道:“陛下因疾不能面见各位新科进士,故托哀家转达,愿各位士子心系百姓,心忧朝堂,来日必将成为朝廷的中流砥柱。” 待下面的人谢过恩,程殊又道:“新科进士走上前来。” 这回纪别没有站在龙椅之下,而是又上前了几步站到了程殊的面前。 纪别低着头,不能直视程殊,但他能感觉到火热的视线在他身上徘徊,就在纪别心里不上不下被吊得难受时,程殊开口说道:“很好,前途无量。” 对于这句夸奖,众人心中各有猜测,有人猜是不是太后急于将纪别拉拢到他的身边,也有人猜测年轻的太后是看上了这个风华正茂的状元郎。 但只有纪别听出来,程殊的声音带上了颤抖,像是在强忍着情绪。 出了华盖殿,纪别这个状元同榜眼和探花三人纷纷被簪上了花,并有人牵过高头大马让他们骑上去。 纪别骑马打头,后面跟着一个上了年纪的榜眼和同样是年轻人的探花,三个人都面貌不俗,但以纪别尤甚,仪仗只要走过一处,他都会迎来满天遍地的花雨。 长安城内民风开放,女子们也可抛头露面,因此那些不怕羞的小姑娘和小媳妇就站在路边嬉笑着,对纪别指指点点,扔过来的东西中既有花,还有手帕,甚至有自己缝制的香囊。 纪别也是无奈得很,那些砸到他身上的他尚且可以不顾,但扔到他怀里的他也不能转手就扔掉,只好默默拿着,打算最后找地方一起处理掉。 游过三巡,牵马之人分别将他们送到自己所居的客栈,纪别大方地给了赏钱,然后便回去收拾行李,准备在京中找一处宅子住下。 按惯制,新科状元一般都从翰林院编修做起,上一世纪别的权臣生涯也是在翰林院中拉开帷幕的,因此他需要在京中有个落脚的地方,这个地方可以不大,但是一定要离翰林院近一些,他可不想每日一更天刚睡下,三更天就要起来。 原本租一座宅子很复杂,要先去牙行登记,若是牙行有适合他的宅子就当场租下,若是没有还要等上不知多久,但因为上一世的经验,所以他打算直接去找上一世的东家,而不经过牙行,因此他现在也不甚紧张。 然而,他刚收拾好东西,还没来得及结了房钱,竟有宫中的宦官来传旨。小客栈的掌柜和小二哪里见过宫中的大人物,他们一个瑟瑟发抖地给那宦官倒茶水,另一个跑上来拍纪别的房门。 “状元郎!”小二的声音急促,纪别也就赶紧给他开了门。 “状元郎您快下去,有空中的宦官来传旨。” 纪别也是一惊,他匆匆整理好衣服,快步下了楼,看见掌柜正点头哈腰地站在一名宦官身边。 纪别定睛一看,这宦官竟还是个老熟人,福顺。 福顺是程殊身边最得力的人,也是对程殊真心实意好的人,他起初阻挠两人的私情是因为担心程殊,但在两人蜜里调油时,他却帮着打掩护,最后分道扬镳之时,他又挡在程殊面前怒骂纪别。 纪别对福顺始终十分感谢,虽然也曾厌恶过这个老阉人,但对于他给程殊的温暖仍是感激不尽。 福顺生来一副老好人的面相,尤其是面对着程殊欣赏的人,更是一脸笑容。 纪别刚想跪下接旨,就被福顺扶了起来:“状元郎快起,咱家不过是传一句太后的口谕,没那么大规矩。” “多谢公公。”纪别依旧表现得恭恭敬敬。 福顺笑着说:“状元郎,陛下和太后都想见一见你,不如你收拾一下跟咱家进宫?” 福顺虽然语气客气,但纪别不敢托大,他连连称是,跟在了福顺后面。 客栈外面就停着两驾宫中规制的马车,显然一驾是福顺来时坐的,一驾是给纪别准备的。 “状元郎请。”福顺客客气气地将他引向马车。 纪别又是跟他客气一番,才坐上了马车,福顺在外面跟车夫交待了几句,车夫便跳上车来打马驾车,宫中的马车材质和做工都不错,因此随着车轮一圈圈走过,他只能感受到轻微的颠簸,就在这颠簸中离皇宫也越来越近了。 上一世的这时,他没有被宣进宫,更没有在这时便见到福顺。而现在看来这次进宫也是程殊授意的,只不过打了皇帝的旗号而已,但程殊为何要见他,这点纪别想不通。 他想了一会儿,索性也不想了,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他见到了程殊自然便知道了她的意思。只是现在纪别越来越肯定程殊也重活了一次,这一世程殊会如何待他?可会给他弥补的机会? 纪别灵光一闪,好似有个问题被他忽略了——似乎程殊还不知道他重活了。 但很快纪别便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第3章 骂人也是甜的 进了宫后,两人先后下了马车,福顺带着纪别往乾清宫走去,边走边和他说:“状元郎,陛下在病中还说要见一见今科状元,可谓是爱材心切了,太后娘娘今日在殿上所说,还真是一点没错,您今日也算是出尽了风光,当真是前途无量啊。” 纪别表面上笑着,实则有些紧张,他还没想到该如何面对程殊,一想到上辈子在狱中,程殊抱着他哭得不能自己的模样,他仍有种说不出的愧疚,因此脚步也变得千斤重。 偏偏福顺像是看不出他的异样,自顾自地往前走,纪别要迈开大步才能跟上。他边跟边想,怎么他一个老宦官还能有这样快的脚程。 走过了乾清门面前便是乾清宫,但此时福顺却脚下一转,带着他往后宫转去。 纪别心里一惊:“敢问公公,咱这不是去觐见圣上?” 福顺嘿嘿笑着,但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都像老狐狸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4 ,他说道:“状元郎当知道,当今朝堂上是太后垂帘听政,因此太后懿旨,召您先去长春宫觐见。” “那公公您……” “咱家便是太后手下一个跑腿的奴才,你叫咱家福顺便好。” 纪别连忙说了一句:“多谢福公公告知。” 福顺还想说些什么,但长春宫已经近在眼前,纪别看着熟悉的殿门竟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前世他们不知在这里做出了多少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几乎长春宫中的每个角落都有他们颠鸾倒凤的身影,到了后来就连宫人们也都是见怪不怪。 想到这些,纪别似乎起了一些反应,他尴尬地咳了一声,连忙在心里背起了论语平心静气,一边还嫌弃着自己,明明活了两世了,怎么还如此容易冲动。 福顺却不再说话,而是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长春宫正殿的大门敞开着,程殊正等在里面,这是他上一世亏欠的人,也是他这一世真正想白头偕老的人。 纪别走进了殿内,长春宫的正殿极尽奢华,雕梁画栋应有尽有,就连烛台上都是镶金带银,这还是现在的太皇太后住在这里时所布置的。 不等纪别行礼,程殊便在上首说道:“你回来了。” 纪别一愣,然后问道:“太后娘娘此话怎——” “你还给我装!”程殊一个茶杯扔了过来,纪别还没来得及反应,程殊已经冲了下来,指着他的鼻子就开始骂。 “我以为只有自己回来了,没想到你也回来了,你回来就算了,还在这摆出一副无辜的嘴脸!” 纪别顿时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臣真的不知。” “你再说!”程殊又喝了他一句,“你在那金殿上,可与上辈子不同的很,那时你傲气得很,鼻孔都朝着天,眼睛里哪有我这个老泼妇,可你说说,你今天看了我多少眼?你说啊!” 纪别没想到程殊连这个都注意到了,他瞬间变脸,无奈地一摊手:“阿殊,是我不好,我是回来了,可我本想跟你道歉的……” “你滚出去,”程殊不想和纪别多说,她朝着门口一指,“滚出去。” 纪别往程殊身边凑了凑:“阿殊,是你叫我来的啊,你别让我出去啊。” 程殊气得一口气差点背过去,他实在是被纪别的不要脸惊到了:“你给哀家滚出去!” 纪别心里一紧,他知道程殊每次一叫哀家的时候都是她真的生气了,他赶紧放软了态度:“阿殊,我错了,你给我一个机会行吗,我好好补偿你。” 程殊冷笑了一下,说道:“纪别,我笑你始终不懂,这世间的事不是你想得到便能得到的。” “我没有……”纪别拉过她的手,试图解释。 程殊像是受了刺激一样,一把甩开他的手:“你从来没有变过,不管这这辈子还是上辈子,还是一样的自私。”说着她就要扔下程殊往里面走:“你不走也行,哀家自己走。” “阿殊!”纪别见到程殊要走,突然急了起来,他不管不顾地跪了下来,一把抱住了程殊的大腿,“你别走阿殊,你给我个机会,我什么都不管了,只想和你共度余生。” 程殊也没想他突然来了这么一手,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她连忙去拉纪别:“你疯了吧,你堂堂男子汉,膝下有黄金,怎么说跪就跪。” 纪别抱着程殊的大腿就不松手,甚至被程殊拖行着走了一步,他说道:“阿殊贵为太后,除了皇帝谁见你都要跪,我跪下自然不丢人。” 程殊被气得脑仁都在作痛,她狠狠地捶了纪别两下:“你还不赶紧起来,让别人看见会怎么想?” 纪别抱得更紧了,两条胳膊将程殊的大腿紧紧环住:“我巴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我们的情意。” 程殊见甩不开他,又狠狠地踢了两脚:“你巴不得?你巴不得自己仕途全毁,巴不得自己背上奸佞的称呼,巴不得再死在大牢了!” 没想到纪别像个傻子一样,感觉不到任何痛意,反而嘿嘿傻笑起来:“阿殊你还是关心我的。” 程殊见跟他说不通,便扬声向着外面喊去:“福顺!福顺!” “别别别!别叫人啊!” 但纪别没拦住程殊,只见她话音刚落,福顺便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到纪别竟像个挂件一样挂在了程殊的大腿上,他也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拖出去。”程殊朝着福顺说道。 福顺缓过神,上来拉纪别,纪别两辈子加起来都是实打实的文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自然不如当了几十年奴才的太监力气大,所以纪别还是被福顺客客气气地“请”走了。 福顺拉着纪别刚一出门,殿门便在里面被关上了,想也知道是程殊自己关的。 纪别被严严实实地关在门外,他自然不甘心放过能光明正大见到程殊的机会,因此拍着殿门就喊:“阿殊,你再看我一眼啊!我错了啊!” 纪别之所以敢如此嚣张,也是因为他知道程殊身边伺候的宫女和太监都嘴严话少,十分懂规矩,现在这些人看着纪别在这撒泼,也都眼观鼻鼻观心,只有福顺看不过去不得不管。 “状元郎慎言,”福顺的语气中带上了不满,“您且耐心在此稍候,娘娘在里面更衣,稍后会带您面见陛下。” 纪别停下来拍门的动作:“你说我待会还能见到阿……太后娘娘。” 福顺不说话,但眼神中是默认了。 纪别拱拱手:“多谢福公公。” 福顺只有刚才那一瞬的不满,很快又恢复了自己的老好人形象,挂着一脸堆笑,说道:“不敢不敢。” 等着程殊的工夫里,纪别开始细细品味起程殊的话。 程殊说他“从来都没有变过”,这没错,他对程殊的爱始终没有变。 程殊还说他自私,他就当是说他聪明了。 程殊还说他膝下有黄金,不忍心让他被视作奸佞,程殊是真的还在关心他。 这么一品味,竟然满心满眼都是甜蜜的。 福顺看着竟突然笑出来的纪别,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这人是怎么了?莫不是疯了?听太后娘娘刚才的说法,状元郎可不是个疯子啊。 纪别还没疯,但是已经在疯的边缘了。他就这样站在殿门外,想象着程殊的一举一动,都觉得分外撩人。 站了不知道多久,福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状元郎?状元郎?” “啊!”纪别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福顺的声音吓了一跳,“怎么了?” 福顺笑呵呵的说道:“娘娘准备起驾了,状元郎您也请吧。” 纪别赶紧迈开腿跟在福顺后面,果然看到程殊的时候,发现他又没有乘辇。 程殊不喜欢坐轿辇,而是偏爱自己走,但别看她平时脾气暴,走起路来确是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5 慢悠悠的,让人有些着急。 当然着急的也只有纪别一个人,毕竟奴才们也是喜欢能慢悠悠地走。 上一世,两人同路而行,还是纪别已经结束了翰林院的生活调进了吏部的时候,程殊在前面缓步而行,纪别差着一个身子在后面紧紧地跟。 走了一盏茶的工夫,程殊好像突然想起来后面还有个人,突然回头和纪别说道:“纪大人别嫌哀家走得慢,只是哀家的日子太多了,不知道怎么用完罢了。” 只这一句话,纪别便觉得一阵心酸,程殊也正值桃李年华,却被困在了重重深宫中,将在这里直到老死,而她所有的颜色终此一生都将无人问津。 但这一世,第一次同行的一路都没有人说话,程殊没什么可说的,因为人多口杂纪别也不敢乱说话。 因此从长春宫走到乾清宫的这一路都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到了乾清宫,程殊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让人去通报了。这在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她当时垂帘听政,又对小皇帝有教养之恩,这些小事皇帝不会介意,她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但直到后来,皇帝渐渐势大,她一路被逼着退避三舍,才从奴才们闲聊的口中,知道了就是这些点滴的小事,才让她和皇帝最终离心背德。 纪别在程殊身后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但他很快就明白了,她竟也是打算改变的,她也是在上一世留下了太多遗憾,因此想重新来过好好弥补。 纪别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虽然现在程殊仍是恨他不愿原谅他,但是有人和他站在一起,知道彼此的秘密,也真的是再愉快不过的事情了。 程殊不知道身后之人的想法,此时她内心有些惶惶不安,即便重来一世,她也不知道小皇帝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恨上她的,只能希望现在开始还不算晚。 通传的宦官进去没一会儿,便就匆匆走了出来,他恭恭敬敬地对着程殊说道:“太后娘娘快请,陛下听闻您来了十分开心。” 程殊笑了一下,凭借纪别对她的了解,她此时的笑是真心的,看来小皇帝在她的心中仍旧占据了很大的分量。 小皇帝正病恹恹地躺在床上,额头上盖着一块手巾,脸颊因为发烧而通红,看到程殊进来,他眼中露出了一丝开心的神采。 “母后,您来直接进来便是,怎么还要人通传。”皇帝李漠时年仅有十岁,此时躺在床上,露出一丝委屈的病容,完全看不出是一代帝王,更像是个跟母亲撒娇的小孩子。 程殊温和地笑着,走过去摸了摸李漠额头的手巾,入手还是温热的。 就在程殊要拿开手时,李漠竟然动了一下,将自己的脸颊从程殊的手心中擦过。 程殊感觉手心一阵发痒,她愣住了,李漠也愣住了,李漠平日里的确愿意与她亲近,但也未曾表现出如此亲昵的举动,而或许是在病中的缘故,此时的李漠对程殊给他的温暖无比眷恋。 程殊收回手时,李漠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失望,这份失望之情所有人都看在眼中。 程殊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对李漠身边侍候的宫人说道:“去准备一下,将皇帝接到长春宫养病,哀家亲自照顾。” “真的吗,母后!”李漠听了这话,从床上撑起了半边身子,满脸惊喜地看着程殊。 程殊扶着他躺了回去:“哀家如何会欺骗皇帝,皇帝去了长春宫之后,只管好好养病就是了,其他有的没的都不用去想。” 李漠兴奋得想从床上下来,恨不得现在就跑去长春宫,但被宫人死命拦住,程殊看了他只觉得好笑:“皇帝急什么,日子还长着。”说着她轻轻掖好了李漠的被角,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哀家会一直陪着皇帝。” 似乎一场探病让两人的关系亲近了,程殊陪着李漠说了许久的话,直到他走出乾清宫,看见拉着一张脸老大不高兴的纪别,才突然反应过来。 她竟是把纪别忘在了外面!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章开始正式撒糖啦! 第4章 太皇太后 看到被晾在门外将近半个时辰而满脸委屈的纪别,程殊难得地露出了一个愧疚的表情。 “我和皇上说得尽兴,便忘了你。”程殊没道歉,但是能解释这样一句也是不容易的。 纪别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但嘴上说的话却丝毫不无辜,他说道:“阿殊,你还想帮那个小狼崽子吗?你可别忘了上辈子他是怎么对你的?” 程殊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安,似乎是怕被别人听了去,她压低声音说道:“我不帮他,然后等你再被谋反的时候也没人帮你,也是不错?” 纪别小步蹭到了程殊身边:“阿殊,果然你还是为了我。” 程殊没回答,只是给了他一个闭嘴的眼神,她跟福顺说道:“安排人送状元郎出宫,你亲自安排陛下来长春宫养病的事宜。” 福顺低眉顺眼道了是,跟身后的一个小宦官使了个颜色,那个小宦官低眉敛目地来到了纪别身边:“状元郎,奴才送你出宫。” 纪别应了一声,视线却没从程殊的背影上离开,他眼中却没有了方才的委屈,而是有些晦暗不明。 那小太监看了他一眼,竟被他的眼神吓得一个瑟缩,但再看纪别,却正在恭恭敬敬地作揖,边说道:“恭送太后娘娘。” 等程殊走远了,小太监摆出了请的手势,说道:“状元郎这边请。” 纪别温和地笑了,跟上了他的步伐,问道:“公公如何称呼?” 那小太监连连摆手:“不敢当公公二字,奴才名唤安忠,状元郎叫奴才一声小安子便好。” 纪别客客气气地说:“还是要多谢安公公了。” 上一世的这时候,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鸿鹄之志,觉得前朝政事尽在自己掌控,何曾想过去了解后宫中的蝇营狗苟,而直到他亲眼见过程殊处理后宫里种种的腌臜事,才知道自己所以为的大智慧,也斗不过所谓的小聪明。 因此这一世,他只能在所有细微之处都谨慎再谨慎。 安忠较之福顺年轻了许多,但是那一脸的堆笑像是得了福顺的亲传,他一边给纪别引路,一边说道:“这些都是奴才的本分,万万当不起这谢字。” 纪别原本还想从他这里套套话,却没想到这小太监也是如此的滴水不漏,直到将他送出宫门,站在宫门内客客气气地向他告别。 “这是太后娘娘让奴才给您的。”安忠从袖子中掏出了一摞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纪别一眼便看出这是一叠银票。 厚厚的一摞银票,被安忠捏在手里,往纪别的怀里塞。 “蒙太后娘娘厚爱,在下实在是不敢当。”纪别连忙推拒,他知道现在程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6 殊在宫中的日子十分不好过,那些太妃们虎视眈眈,虽然谁都没了男人的宠爱,但是依旧斗得死去活来。 此外她的母家程家也与她断了来往,只因先帝驾崩时,她一力辅佐现在的小皇帝登基,而不是顺从程家的意愿助齐王登位,因此程殊的日子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 安忠看起来瘦瘦小小,力气却十分之大,他强硬地将银票塞进了纪别的怀中,然后握住了纪别的双手:“状元郎,这是太后亲口嘱咐的,务必要让奴才亲自送到您手中,要是差事没完成,奴才回去可是要挨板子的。” 纪别被安忠死死攥住,自然没法将银票还回去了,闻言他笑了一下:“你们差事不完成还要打板子?” 安忠嘿嘿一笑,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恕奴才无法远送,马车已经备好,状元郎好走。” 而等纪别坐到了马车上,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学武这件事提上日程了。 长春宫中,程殊没什么时间沉浸在前世的愁绪中,而是被宫人们忙来忙去的身影弄得满心烦躁。 “我的祖宗哎,您可躺下歇会儿吧。”知夏亦步亦趋地跟在程殊身后,陪着她团团转,福顺正指点着长春宫里的宫人将东偏殿的寝殿布置出来,供程殊暂时住进去,而原本的寝殿则要让小皇帝李漠住进来。 “哀家不累,知夏你要是累就去歇着。”程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她一时冲动让病中的李漠住进来养病,直到真正准备起来才知道有多复杂。 不仅殿内的布置全部要按照规制重新安排,而且在安排过后还要由内务府的太监们来彻查,若是有哪里不够安全,不合规矩,还要拆掉重来,工程之繁琐,就连福顺都有些吃不消。 程殊现在也颇后悔,她就不是个坐得住的性格,上辈子就算已经三十好几了,还是个容易焦虑的性子,因此现在让她安安静静坐在殿内,可谓是比登天还难。 这便苦了知夏和福顺,两人一个是程殊贴身伺候的大宫女,一个是长春宫的总管,一个跟着程殊急,一个跟着皇帝急,两人又催着手下的小宫人们干活,因此长春宫里一片人仰马翻。 “娘娘,您今日从回来便开始忙,也错过了小憩的时辰,您这样身体吃不消啊。” 程殊有点不高兴:“哀家今年才多大,身体多好,如何少睡一个午觉就吃不消了?” 知夏的娃娃脸上顿时皱起了一百条皱纹,她苦着脸说道:“娘娘,您这不是前日才磕了一下,太医都嘱咐了要您多休息,要是您实在闹心,不如就去一趟慈宁宫,陪太皇太后说说话。” 程殊急匆匆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提议不错,然后点了点头,对知夏说道:“那就去慈宁宫。” 知夏和福顺交换了一个轻松的眼神,福顺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放了下来,似乎连腰上的赘肉都增加了一层。 随着开道的宦官高喊着“太后娘娘起驾”,长春宫终于恢复了平静的忙碌。 按礼制,长春宫应该是皇后的住所,而慈宁宫中所住的应该是皇太后,但由于本朝之前从未有过太皇太后,因此先皇驾崩时,谁也不知道将风烛残年腿脚不便的太皇太后移至哪一宫,况且满朝文武谁也不敢提起这件事,仿佛提起便是大逆不道。再加上先帝驾崩之时,小皇帝也不过只有七岁,离大婚立后还早着,因此便先这样住下了。 长春宫和慈宁宫都在西六宫中,只不过一个在东南,一个在西北,因此程殊还是在知夏的百般劝说之下坐上了轿辇。 “娘娘,您现在应该多休息,不要逞能,等你恢复好了,咱再走过去请安。” 程殊漫不经心地答应了,心里想的却是,这还是重生以来,她第一次见太皇太后佟氏,也是她所谓的“婆婆”。 上一世,程殊与先帝刚大婚那阵,先帝的病没有任何起色,因此佟氏对她的态度并不好,她前去请安时对她也视若无睹,因此很多妃子都曾在明里暗里笑话她。但后来,或许是先帝对她说了什么,或许是她真的良心发现,或许是这宫中开始由程殊说了算,佟氏对她的态度彻头彻尾地改变了,变成了一个慈祥的长辈。 但是不管佟氏对她好或是不好,这些问安的礼数程殊都不能少。 慈宁宫离乾清宫较远,但小皇帝与祖母很亲密,因此每天不辞辛苦都要往慈宁宫那边跑,但自从去年太皇太后得了肺病之后,便不让小皇帝常来探望,这里的常客也只剩下了程殊。 慈宁宫的大门虽然敞开着,但是却安静得像个冷宫,没有一点烟火气,也没有人来人往的喧嚣。 慈宁宫门口站着两个小宦官,程殊对他们的样貌一丝印象都没有,想必也是得罪了大太监而被“发配”来的。他们见到程殊的时候有些紧张,战战兢兢地说:“容奴才进去通禀。” 佟氏自缠绵病榻以来,十分嗜睡,因此程殊每次进来时都是不用通传,在偏殿等到佟氏醒来再去探望的,但眼前这和两个小宦官显然是新来的,对此并不知情。 知夏走上前去刚想训斥那小宦官,却被程殊拦住了。 “你去吧。”程殊对那小宦官说。 那小宦官似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面露难色地应了一下,转身跑远了。 程殊又回过头来和知夏说:“没关系,他一个小宦官,能知道些什么?权当他是个孩子罢了。” 知夏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再看程殊,她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称得上慈祥的笑容,知夏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感觉不知从何时起,太后娘娘有些变了,不是那种惊天动地的变化,但就是在很多细枝末节上,变得更加柔和了。 没过多久,那小宦官果然低着头回来,脸上的表情还有些挂不住,显然是被骂了一顿,他身旁还跟着太皇太后佟氏最得力的女官芳若。 芳若头发也已经半白了,走路步子不太,见到程殊时连忙见礼,她做什么都是不疾不徐,但也能给人被尊敬的感觉。 “太后娘娘,”芳若开口说道,“这奴才是新来的,不懂事,奴婢已经教训过他了,您快请进,太皇太后正醒着,听闻您来了十分开心。”她侧开身子让出了路。 知夏扶着程殊缓缓走进了慈宁宫,佟氏久病,且又吃斋礼佛,因此慈宁宫常年被草药和燃香的味道所包围。 两种味道混合起来十分刺鼻,程殊初来之时也十分不习惯,但慢慢便也觉得这个味道让人有种莫名的心安。 慈宁宫的寝殿中药味更盛,佟氏正无力地倚在榻上,见到程殊进来,眨了眨眼睛,就算打了招呼。 等程殊走进来,芳若和知夏就都退了出去,留她们两人独处。 程殊甚至没有行礼,而是直接坐到了佟氏的榻边。 佟氏吃力地抬起手想拉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7 程殊的手,程殊连忙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佟氏拉住她的手掌时露出了一丝心安的表情,她说道:“阿殊,哀家让你不要来了,你偏不听,这病过人得厉害。” 程殊将另一只手也搭上了佟氏苍老的手背:“无碍,妾身命硬得很。只是近几日我便不能常来了,漠儿病了,妾身将他接到了长春宫照顾,怕病气过了他。” “好,”佟氏点点头,眼中竟是泛出了一丝泪花,“难得你对漠儿这样有心,老婆子我便是为了漠儿,也要强撑着多活几日,看着漠儿长大成人。” 此时程殊本应该说一些长命百岁的话,但在经历了一遭生死之后,她便再也说不出口。 “哀家于你有愧,”佟氏拉着程殊的手说,“漠儿登基时,这话哀家便想对你说了,但又怕你心里是恨着哀家的,如今眼看哀家时日无多,这话也不得不说了,哀家不求你原谅,只求你能对漠儿好,哀家也与漠儿说了,让他给你养老送终。” 佟氏说到激动时又开始咳嗽,程殊站起来给她顺了顺气,见她一时半刻没法平息,只能叫了芳若进来。 “妾身过些日子再来探望母后。”程殊临走前对佟氏说。 第5章 娘家人(一) 程殊走出了慈宁宫,才觉得呼吸间难闻的味道淡了很多,她站在慈宁宫门口,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 知夏上前来搀她:“娘娘可是呼吸不畅?” 程殊又重重地呼吸了几口,直到觉得胸中的浊气一吐而空,然后拒绝了要扶她上辇的知夏,说道:“陪哀家走走吧。” 知夏不知道程殊和佟氏在殿内说了什么,但她也看出了程殊心情不太好,便走在程殊身后侧半步的位置,虚扶着程殊。 两人在前面走着,程殊的轿辇跟在后面,以便她走累的时候可以随时上辇。 “娘娘想去御花园转转吗?现在牡丹应是开得正当时。” 程殊想了一下,觉得回去也是面对着一宫忙忙碌碌的宫人,她自己看了烦说不定还要发火,还不如去御花园随便走走来的快活。 “那便去吧。”程殊的语气也轻快了一些。 知夏在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希望福顺能尽快将长春宫归置好,等她们回去的时候,别再看见一团糟。 京城中正值晚春,恰逢牡丹开放的季节,而皇家的花园中更是大量培育象征着荣华富贵的牡丹花,因此现在御花园中一片花团锦簇,即便是程殊的宫中常常有花匠送来的各色鲜花,都不抵御花园中景色的万一。 一路走来,程殊认识的不认识的花,加起来有上百种,她上一世和这一世加起来已经见得惯了,知夏倒是比她新鲜得多。 “知夏,”看到知夏目光流连在花丛间,程殊问她,“若是哀家没记错,你今年十八了吧?” “啊?”知夏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低头道,“奴婢今年十七。” 程殊点了点头,说道:“哀家进宫那年,你刚来伺候哀家,当年你也不过十四?” 知夏略显羞涩地一笑:“正是,那年奴婢刚进宫,就能到娘娘身边服侍,实在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程殊苦笑了一下:“这算什么福气?哀家说到底也就是个宫里的寡妇,守几十年寡,将来老死在这深宫中,连民间的女子都不如。人家民间的寡妇尚能再嫁,守节的尚有个贞洁牌坊。” “娘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知夏瞪圆了眼睛向周围看了看,确认了没有人,才压低声音劝着程殊:“娘娘您可千万别这样想,如今您可是天底下第一尊贵的女子了,将来小皇帝长大,哪个后妃不都是唯您马首是瞻,您更得保重自己。” 程殊伸手摸了摸一朵大红色的牡丹,似乎想将它摘下来,但犹豫了一下,又停住了手。 “知夏,哀家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你刚来伺候哀家没多久,就已经比哀家带进宫来的丫头们好了不知道多少。你放心,等您年纪到了,哀家便将您放出宫去。” 知夏又惊又喜:“娘娘,奴婢……奴婢不知如何感谢您的恩德。” 程殊挑了一下眉毛:“你还真是耿直,别的奴才这时都要表忠心,说要一辈子伺候我,你可倒好,早先八年就想着谢恩。” 知夏心里猛地一紧,“咚”的一声跪了下来,瑟瑟说道:“奴婢没有……”知夏本想着程殊肯放她出宫,有些得意忘形,却忘记了做奴才的,最重要的便是忠心,她现在悔得想抽自己两巴掌。 眼看知夏因为说错话而涨得满脸通红,就连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程殊恶作剧似的一笑:“哀家逗你的,别跪着了,起来吧。” 知夏不知道程殊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主子的想法了,都说在宫中,奴才是不能揣测主子的意思的。但实际上,那些真的傻乎乎不懂上意的奴才们,早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能真正步步高升,成为主子们心腹的,心都长了一百多个窍。 知夏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站回了程殊身后,但此时她心里已经是一番大起大落,只听程殊接着说道:“你若是在宫里的时候看上了谁,也和哀家说,哀家给你们做主。” 只这一句话,知夏的冷汗瞬间便浸透了后背,她觉得程殊已经将她从里到外地看透了。 在御花园中走走停停,一个时辰便过去了,程殊也走出了一些薄汗,她上了轿辇,轿夫稳步走着,程殊便坐在辇上闭目养神。 从御花园回长春宫的一路,都没遇到什么人,轿辇也顺顺当当一路未停,直到已经能看到长春宫的影子了,却突然见到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过来。 知夏连忙示意轿辇停下,她自己站在辇前拦住那小太监,才发现那人竟然是长春宫自己的人,是一名刚进长春宫不久的小太监,姓麻,大家都玩笑地叫他小麻子。 小麻子虽然赶得着急,但仍旧是懂规矩的,他磕过头之后对着程殊说:“太后娘娘,两位淑人进了宫,现正在长春宫候着,福公公命奴才先来通禀。” 从轿辇停下时,程殊便睁开了眼睛,听到“淑人”二字时,程殊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小麻子话音刚落,程殊便问道:“命妇非召不得入宫,是谁让她们进宫的?” 小麻子战战兢兢地说:“她们拿的是……萧太妃的牌子。” “所以程太嫔是否与她们一同前来?” “并非……” 程殊紧紧抿着嘴,什么也没有说,但知夏在她身边伺候多年,一眼便看出来,此时程殊是真正动气了,只不过在隐忍不发,她凑到程殊身边,压低声音道:“娘娘,咱们有气回去再发作,先让轿夫起驾吧。” 程殊两瓣嘴唇死死地抿着,她没说话,点了点头。知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8 夏连忙让轿夫重新抬起了轿辇,并加快了脚程向着长春宫走去。 身负三品淑人诰命,还能进到长春宫中,除了她那好母亲和好嫂子,也没有别人了。 程殊的此时的表现却并非单纯的气愤,她更多的是恨,她的母亲刘氏便是亲手将她送进宫中,也是推进火坑的那个人,而嫂子钱氏,更是给他的大哥吹尽了耳边风。 上一世,对这两人的怨恨和仇恨让前世的她蒙蔽了双眼,满心都被仇恨占据。从扶持李漠上位,到和纪别厮混在一起,她的初衷都是与她的母家,程家作对。 最终,她却落得了两败俱伤的下场,程家最终慢慢没落了,而她自己也众叛亲离。 现在想来,实在是不值得,程殊松了松嘴角,试图摆出一个不在意的表情。 程殊想将她们赶紧打发走,便没更衣,直接去了西偏殿。刘氏和钱氏正在西偏殿候着,程殊回宫时,便有宫人进来通禀,令两人接驾。 两人一个是程殊的母亲,一个是大嫂,在民间算来都应该是程殊的长辈,但因为程殊贵为太后,因此她们还要向程殊行礼。 “太后娘娘万福。”刘氏和钱氏规规矩矩地行了万福礼。 程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入宫前的十六年,程殊也是这样给刘氏请安,刘氏是程殊父亲的正妻,自己也是身份高贵的程家嫡女,刘氏虽然不甚得程父的宠爱,但是正妻的脸面还是有的,而且对待程殊,虽不十分亲密,也是不少宠爱。 但一夜之间,好像一切都变了,太皇太后佟氏刚放出去给先帝“冲喜”的消息,谁也不想将自己家好好的闺女往火坑里送,只有刘氏,竟然自告奋勇要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她突然从一个慈母变成了一个卖女求荣的恶毒妇人。 上一世程殊想不通,也不愿去想这其中的关节,她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仇恨上。而现在,当刘氏屈膝在她脚下的时候,她突然很想知道刘氏内心的想法。 “平身,给二位淑人看座。”后面这句话是对身后的宫人说的。 现下程殊身边伺候的宫人换成了春晓和春玲,这两个宫女是她从程家带来的,春晓有点小聪明,但是却有些小家子气,而春玲则憨憨的,但有一把力气。 这两人平时没有知夏和程殊这般亲近,但因为现在见的是程殊的娘家人,因此留了她们在这里好说话。 程殊往主位上一坐,不冷不淡地说:“母亲有何事?” 刘氏只蹭着一个椅子边坐了下来,钱氏则稳稳地坐着。 闻言,刘氏有些焦急,先开口说道:“殊儿,听说你前些日子摔了。” 许是因为担忧,刘氏话中犯了很多忌讳,钱氏在她身后轻轻拉了她一下。 刘氏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太……太后娘娘……” 程殊不置可否地一挑眉,没说话,而是看着刘氏,看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刘氏支支吾吾半天,说道:“我……妾身,就是想问问娘娘身体如何。” 程殊稍显刻意地露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表情中明晃晃地说着“就只有这件事?” 刘氏尴尬地看着程殊,程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是在刻意看她出丑。 钱氏左看看右看看,见两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便连忙开口圆场:“娘娘,母亲只是担心您的凤体,非要进宫来看看您。” “哦,”程殊点点头,“探望哀家,要通过萧太妃进宫,都已经到了长春宫,哀家这个被探病的人才知道你们来了。” 程殊话里的讽刺之意太强了,直刺得刘氏坐立难安。钱氏也有些不知所措,她印象中的程殊性格虽刚烈,但是仍是在意表面功夫的,从不曾像这样当面撕破脸皮。但不论程殊如何说话,她都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后,钱氏当然不敢接话。 程殊见两人都低着头没话说,她说道:“罢了,你们也看过哀家了,哀家身体很好,没病没灾。”说完她便端起了手中的茶杯,示意她们该离开了。 “娘娘!”刘氏却突然喊了一声。 程殊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将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等她说话。 刘氏看了钱氏一眼,说道:“佩如,你先去外面等我,我同娘娘说几句话。” 程殊在心底嗤笑了一声,但也没加阻拦,而是看着钱氏满腹狐疑地走了出去。 而钱氏出了门后,刘氏也站了起来,她向前走了两步,然后扑通跪在了程殊的脚边。 第6章 娘家人(二) 这一跪,刘氏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跪得极重极狠,在铺着毯子的殿内发出了沉闷的响声。但程殊却被吓了一跳,她一下子站了起来,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刘氏跪在程殊面前,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殊儿,娘对不起你。” 程殊看着刘氏哭得鼻涕眼泪满脸,刘氏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出身,曾经也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子,即便现在上了年纪,也有些徐娘半老的样貌。但现在她跪在地上哭的样子,像极了市井之间的疯婆子。 程殊克制着自己没有露出嫌恶之情,她弯下身去扶刘氏,手上用了一些力气,将刘氏半托半拉拽了起来。 刘氏还抹着眼泪,嘴里念叨着:“殊儿,娘对不起,娘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 程殊心里想着,她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嘴上却还是说着:“母亲并无对不起哀家之处。” 刘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抽噎着说道:“殊儿,从圣旨到家里的时候,娘就开始后悔了,后悔一时鬼迷心窍将你送进宫,让你过这样的日子。” 程殊不知道刘氏是真情还是假意,看她痛哭流涕的样子,倒是有着几分真诚,但程殊不敢相信她,或者说,程殊现在谁也不敢相信,她只相信自己。 刘氏哭了一阵,见程殊毫无反应,哭声渐渐止住了,但眼睛和鼻头都是通红的,看上去莫名有些喜感,她见程殊表情冷漠,有些紧张:“殊儿,你……” 程殊无奈地叹了口气,指了指椅子:“母亲坐下再说。”说着,她自己也坐回了主位上。 刘氏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声,坐回了椅子上,依旧只是搭了一个边,脸上没有了原本的赔笑,而是一片怆然。 程殊被她这样看着,有些莫名其妙,她向来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任何人,对这个毫不犹豫将自己卖掉的母亲,自然也没什么温和的态度。 “说吧,程家又有何求。”程殊身体一侧,靠在了扶手上,但脊背仍然是挺直的,她下颌稍稍挑起,略微俯视地看向刘氏。 刘氏被程殊问得一愣,随后露出了一个受伤的表情,刚开口又泫然欲泣:“不是!殊儿,你再相信娘一次,娘真的后悔,娘对不起你,娘是真的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9 想求得你的原谅。” 程殊垂下了眼帘,刘氏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战战兢兢地坐在下首,抬眼期待地看着程殊。 程殊的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像是没听见刘氏的话一般。直到刘氏心里的不安已经到达极点,才缓缓开口:“都过去了。” 刘氏愣住了,她不知道程殊话中的意思,什么叫都过去了?是不想让她再提起,还是没有再提起的必要?是原谅她了,还是不原谅她? 但只见程殊面容平静,既无恨意也无动容,像是这些事都与她无关一般。 刘氏连忙说道:“殊儿,我当时也是被那……” 程殊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再说话,随后她说道:“母亲,哀家如今过得很好,哀家如今也算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这样的身份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哀家又有何不满?” 刘氏似乎不敢相信这一番说辞是从程殊口中说出的,三年前得知自己要进宫,嫁给奄奄一息的老皇帝时,那个指着自己父母破口大骂的女孩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在宫中浸淫多年,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后娘娘。 刘氏觉得一阵心惊,但同时心里也苦得说不出来话,她膝下只有一男一女,长子程钧是永昌伯府中的嫡长子,也是未来要继承爵位的人,因此她在程钧身上倾注了太多心血,也无比偏爱这个唯一的儿子。 相比之下,对这个后出生的女儿,她无疑是少了许多关心的,程钧较程殊大了十岁,因此程殊出生时,程钧正是长成的关键时候,程殊出生后,刘氏便将她交给了奶娘带大,因此程殊跟她少了许多亲密。 若说这些都只是大户人家中常见的情况,那么在程殊十六岁那年发生的事情,则让母女的关系彻底走向了决裂。 一想起让程殊入宫这件事,刘氏便觉得后悔,当时她不知被什么迷住了心窍,觉得家中若是能出一个皇后,程家便成了皇后的母家,自己的夫君和儿子也都成了皇亲国戚,偏巧这时还有许多人跟着帮腔,其中就包括程殊的大嫂钱氏。 这些加起来,让她最终下定决心,将程殊送进了宫中,当上了这个特殊的皇后。她将这件事和程伯爷一说时,程伯爷马上便答应了,程家虽然只有一个嫡女,但庶女可有一大堆,只要卖一个女儿,就能给整个家族带来荣华富贵,这样的事有谁会拒绝。 然而在程殊哭着进宫不久后,刘氏便后悔了,老皇帝没有一点好转,身体反而每况愈下,没过多久就一命呜呼,而在程殊守了寡之后,程家想扶持齐王登基,程殊却偏偏要将先皇唯一的小皇子扶上皇位,自此程殊便与家里彻底断了往来,上一次母女两个见面还是年初的宫宴,所有命妇都受邀进宫赐宴,刘氏在一众命妇中远远地看了上首的程殊一眼。 但现在的程殊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她在匆匆走进来时尚有一些焦躁和愤怒,但这些情绪很快便消散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冷静与自持。 刘氏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她求助地看着程殊,似乎准备好的话现在全都用不上了。程殊已经没有恨意和怨怼了,她只想和自己成为陌路人。 这是,程殊却突然笑了一下,她说道:“母亲别多想,哀家如果过得很好,只是你们莫再通过萧太妃进宫了,哀家给你们一块令牌,想进宫时直接通传便好。” “殊儿你……”刘氏没想到程殊竟然给了她们出入宫闱的权限,也意味着她以后想见程殊便能进宫,她一时激动得不能自持,“娘会常来看你的。” 程殊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次她没有端起茶杯,而是直接站起身来:“春晓春玲,你们两个送母亲和大嫂出宫。” 刘氏恋恋不舍地出了宫门,直到坐上了马车,儿媳钱氏才开口问道:“娘,太后娘娘和您说了些什么?” 刘氏从出了长春宫以来,就始终挂着一副笑脸,直到上了马车还都是乐呵呵的:“殊儿说以后可以时常进宫找她。” 钱氏也表现得很喜悦:“那娘娘愿意和程家和解了?” “那是……”刘氏的“那是当然”没能完整地说出口,因为她突然想起来,程殊竟然没说过原谅她的话,程殊看似态度温和,但实则却始终避开了她的话题,她本意是来求得程殊的原谅,然而直到最后她也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娘别担心,娘娘既然说了我们可以进宫,便已经少了许多隔阂,娘只需常常进宫走动,关系自己就近了。” 钱氏面相敦厚,言语间也是在劝和,就靠着这样的伪装,上一世的程殊对她良多信任,但实则将整个程府搞得乌烟瘴气的,也是她的这个好嫂子。 刘氏勉强地笑了笑,不愿在钱氏面前露出过多的担忧,但却仍是放心不下,概是因为今日程殊的态度太过诡异,让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而长春宫里,程殊自从送走了两人便情绪有些低落。此时正值黄昏,她坐在殿檐下摆着的靠椅中,有宫女在一旁轻轻摇着扇子。 程殊微眯着眼睛望着天空,时不时抓起手边摆着的蜜饯含一块在嘴里。宫中的布置已近尾声,现在只剩下内务府的人进进出出,做着最后的查看。 近几日,福顺专管布置,安忠暂时顶了几天总管的位置,但他资历尚浅,知夏便又去帮他,因此在程殊身边近身伺候的又换成了春晓和春玲。 春玲去送了刘氏和钱氏,春晓先回到了程殊身边。 春晓比程殊小上两岁,现在正是女子年纪最好的时节,而且春晓长得也算是有几分姿色。 程殊带她进宫时,想的是若老皇帝真的好转起来,她为了争宠可以将春晓也送上龙床,而上一世在先帝驾崩后,春晓便一心想着嫁进权贵之家,最后程殊收她做了义妹,原本想将她嫁给兵部侍郎做续弦,但她自己不愿意,最终嫁到了赵王府做小妾,日子过得也还算顺遂。 如今再看春晓的面容,程殊依然有着许多感慨,春晓仗着自己的一张脸没少动心思,上一世也给她找了不少麻烦,但经历过一世之后,程殊突然对什么样的执念都能理解了。 就连她自己都能为了对纪别的情意而做出那样多的荒唐事,春晓想凭着嫁人一飞冲天,又有什么错呢? 似乎重生之前的日子里,程殊曾表现出对春晓的不喜,因此春晓在她面前有些拘束。 “春晓。”程殊招了招手,让春晓到她身边。 春晓向前走了两步,半跪在程殊身板,回道:“娘娘有何吩咐?” 程殊再次感慨了一下,美丽的脸庞,动听的声音,再加上一点点的小心思,若是自己不对她抱有偏见,也不失为一个可用的人。 “哀家知道你会和人打交道,心眼也多,你去查一下,程太嫔究竟是怎么和萧太妃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10 勾搭到一起的。” 春晓什么也没问,只是低头答道:“奴婢遵旨。” 程殊挥了挥手:“去吧,若是差事办得好,哀家有赏。”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想求大家的一波收藏呀,大家看到这个喜欢的点一波收藏吧~爱你萌 第7章 新生活的开端 纪别尚未来得及找宅子住,还是住在来京科考的客栈中,如今整个客栈上下喜气洋洋,概是因为其中出了一个状元。 纪别作为状元本人,自然也成了客栈众人重点“关照”的对象,如今他只要一走出房门就会被团团围住,考中的士子即将与他同朝为官,同科也算现今官场上的一种联系,还有便是状元可直接入翰林,而当朝又有约定俗成的规矩,便是“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因此谁不想巴结可能成为未来阁老的人。 赔着笑脸回到房间后,纪别将自己重重地扔到了床上,他本以为重生不久自己会思绪万千,但因为身体过于疲惫,他很快就睡了过去。 起初纪别睡得很沉,但没过多久便做起了梦。在梦中纪别又回到了上一世的最后,自己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承受着酷刑,最后灵魂从躯体中飞出,飘到了天上,然后又看着程殊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纪别满身冷汗地从梦中惊醒,还没等他回味梦中的情景,腹中便传来“咕噜”一声,他看了一眼漆黑的天色,才意识到自己从回来便开始沉睡,已经错过了两顿膳。 他推开房门,整间客栈都陷入了沉睡,四周静谧得吓人,显然这时候没有厨子和店小二会为他备膳。纪别无奈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就着茶水塞了几块桌上干硬的糕点,这还是掌柜非要送他的。 填饱了五脏庙后,纪别已经彻底清醒过来,许是白日睡得太多了,现在他毫无困意,因此随便找了张纸,开始逐项罗列自己要做的种种事。 提起笔刚在纸上落下“翰林院”三个字,纪别便扔下了笔,将写字的纸团成了一团。如今他高中状元,怕是在他走之后这间房就会被翻个底朝天,所谓的墨宝也都会被搜刮一空,因此他不敢写下任何引人遐想的字句。 他扔了笔便再也坐不住,索性躺回了床上,开始在脑中整理前世的记忆。 上一世他在官场沉浮将近二十载,官拜内阁首辅,真真是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的位置,可谓是天下所有读书人的典范,多少士子口口声声骂着他奸臣,实则却纷纷效仿他的待人接物之道。 曾经的他也是从翰林院起步,被举荐为侍讲学士,两年后随后调入吏部文选司,先后任工部侍郎,吏部尚书,最后以四辅之位入阁逐渐爬上首辅的位置。 这些年来,纪别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他从贫贱中走出,纪家举全族之力供出了他一个读书人,因此他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往上爬,爬得越高越好,却没料到爬到顶峰之后,面前竟然是万丈深渊。 在他的官场生涯中有三个转折点,一是被现任的次辅怀友明举荐为侍讲学士,这让他遇到程殊并得到了小皇帝的宠信;二是在吏部文选司就职一年后回家丁父母忧,三年回来后朝中所有势力几乎都换过一遍血,险些让他招架不住;最后便是入阁,作为四辅入阁本就是多少人都难以企及的成就,但当他站在那个位置时,不免觉得前面三个阁老太过碍眼。 直到那时,他才意识到,对权利的渴望的确会让人上瘾。 如今纪别已是过来人,但即便这样,再回忆那些党争纷沓时,一样觉得惊心动魄。 而且重生以来,他本以为事情的走向会和上一世相差无几,这样他占了重生的优势便会更加游刃有余,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即便总的走向没有变,但细节之中不知有多少千变万化。 万幸的是,还有有程殊与他一起经历。 次日清晨,纪别离开了客栈,上一世的这时他衣锦还乡,拿着赏银将家里的几间房子,几里土路都修缮了一遍,而这一世他却没这样做,他自己留在了京中,雇了镖局的镖师去江南家中将父母接进了京城。 随后他又去找了上一世刚为官时所住的宅子,宅子离翰林院不远,大概四五里路,每日清晨等着上朝的马车都会堵住路,而住得近一些他就可以不坐车,而是走路去翰林院。 宅子的东家是老两口,此外还住着一对仆人夫妻,这个宅子是老两口祖上传下来的,在独子因病过世后,两人住在宅子中便觉得空荡荡的,因此想将他们儿子生前所住的小院赁出去,也算让家里有点人气。 纪别凭借记忆找到宅子,宅子的大门前果然粘着一张黄纸,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东院出赁”。 纪别走上前轻轻扣响了房门,然后静静地站在门口等待。 就在纪别以为宅子里没人时,门从里面被拉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四五十岁样貌的男人,面相有些苦相,皱着眉头问道:“你有何事?” 纪别见到了前世的熟人,微微笑了一下:“这位大哥,小生见门上写的出赁东院,可是……” “哦,快进来吧,我带你去见老爷。”那男人侧开身子让纪别进来,说着朝着屋里喊道:“老爷,夫人,有人来赁宅子了。” 纪别进了门后,见从后院中走出了一对老夫妻,两人头发已经花白,背也很弯,但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笑吟吟地问纪别:“小后生要赁这东院?” 纪别恭敬地问了好,说道:“正是。” 老夫妻开开心心地看他去看了东院,这里说是一个院子,实际已经占据了半个宅子,而且东西院之间有墙壁隔开,住在两边的人互不干扰,与一栋独立的宅子没什么区别。 纪别自然是满意的,只是这时,老爷子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担忧,他跟纪别说:“小后生,你别看这宅子还不错,但我们在牙行挂了许久也没人来赁,皆是因为我那苦命的儿子死在这里,大家对此诸多忌讳,便没人愿意住进来,你可也要想好。” 纪别在心里想道,要不是这样,这个宅子怕是也轮不上自己住,他面上却丝毫没有犹豫,说道:“小生也不过是初入朝堂的小官员,能有一处容身之所已经是万幸,如何敢挑挑拣拣。” 见他这样说,老爷子也松了一口气:“既然你不嫌,刚入朝廷月俸也少,老头子也不多要你银子,一个季度收你一两银子,你觉得可否?” 纪别当然觉得可以,不仅可以,还可以的不得了,要知道在京城租一间整宅要每年几十两银子,现在虽说只是一个院子,但与一间宅子没什么区别,却只要一年四两银子,可以说是与白住没什么区别了。 纪别说道:“老人家,小生再加上一两,一年五两银子,只是想将家乡的老父母接过来住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11 ,想请问您可否?” 老夫妻也是实诚人,连连摆手:“这万万不能多收你的银子,我们赁的是一间院子,却不是按照人头数赁的,说是一季一两便是这个价钱。” 纪别没多说,而且直接从钱袋中掏出了五两银子,不由分说地塞给了老爷子,随后他拿着签好的契书走进了东院。 当今科考内容均是儒家经典,《大学》中便有云: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而成家立业,更是成家在前。 原本纪别对于成家并没有多少执念,但是有了心上人后,心境确实完全不同了。 纪别看着不大的东院,想着自己也算是在京城立足了,现在家中已是万事俱备,只差一个程殊了。 因为没有下人服侍,所以纪别只能自己动手收拾,好在老夫妻,纪别称呼他们为马大伯和马大娘,已经为他备好了基本的用具,院内勉强可以住人。 纪别自己住在了东厢房中,准备将正房留给父母,他先将自己要住的房间收拾出来,本想将东院的厨房也收拾出来,准备自己做饭,但收拾完屋子他就已经筋疲力尽,两条胳膊酸痛不堪。 纪别无奈地坐了下来,想着自己曾经彻夜抄书,本以为也算锻炼出来了,却没想到还是手无缚鸡之力。 歇了会儿,纪别就又站了起来,实在是等待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两月后的今日,他便要去翰林院报道,这两个月他虽然不用回家,但是他有许多人要去拜访,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提前布置,因此一刻也不能松懈。 纪别本想着去雇一个佣人,但现在他高中状元,处在风口浪尖上,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他,因此程殊给他的银票他完全不敢动,租下来这间所谓的“凶宅”也是为了适当地掩人耳目。 他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将院子简单收拾出来,却也实在没力气做饭,只得出去买点吃食。 纪别租下的宅子处在一条胡同中,从胡同的南边出去,连着一条街,街上便有许多的店铺,自然也有许多卖吃食的地方。 没走多远,纪别先是见到了一个馄饨铺子,闻到汤底散发出的香味,他顿觉饥肠辘辘,点了一碗馄饨几口就吃完了。 但今日干了太多活,吃了一碗馄饨的纪别竟然没饱,他便顺着这条街继续往前走,然后见到了一家卖牛乳糕的铺子,纪别自己不爱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但程殊却偏偏爱吃这一口,长春宫小厨房中的厨娘更是擅长做这些糕点。 纪别回忆着长春宫中糕点的味道,等他反应过来时,手里已经拎了两块刚出炉的牛乳糕,他慢吞吞地走着,边走便将两块糕点吞了下去。 许是因为街边的小铺子舍不得放糖,因此牛乳糕反而没有纪别想象中的腻,他吃完之后只觉得口有余香,有些意犹未尽。 又往前走了将近一里,便到了这条街的尽头,街道的尽头赫然是一家武馆,外面贴着许许多多的告示。 纪别看了一眼,便觉得自从重生以来,他实在是顺利地不得了,似乎想要什么便有人递到手边。 纪别走进了武馆,毫不犹豫地交了钱,报了一个强身健体的甲等班,下定决心要好好锻炼一下,毕竟死过一次的人才知道,没什么比健康重要。 而在回去的路上,纪别竟然又驻足买了两块牛乳糕,他突然有点懂程殊的口味了。 第8章 小皇帝 偏巧长春宫中,小厨房也正在准备牛乳糕。 小皇帝李漠这次的病症来势汹汹,原本只是有些风寒,但服了一剂药后却没见好转,反而转为了高烧,再随后又转成了肺疾,一犯病时便是撕心裂肺的咳。 原本在乾清宫中宫人们伺候得也算仔细,但毕竟小皇帝年幼,也无甚积威,因此难免有不细心的地方。 但搬到了长春宫后就不同了,且不说这宫中如今是程殊说了算,就说程殊手下的福顺和知夏,都有各自的手段,能将小皇帝手下的人整治得服服帖帖。 而程殊自然也是忙碌不堪,从小皇帝登基以来,她便打起了垂帘听政的旗号,但实则朝政仍是由内阁的几位阁老把持着,她每日上朝时坐在那里,更像是个符号,而并非有着实权的人。 然而太后可以不理朝政,小皇帝却不行,当今内阁首辅张中承张阁老会将一些要紧的折子呈上来给小皇帝过目,遇到小皇帝不懂的,便要程殊教给他,程殊再不懂的,则要当面请教张中承。 在小皇帝病倒的日子里,程殊既要照顾他,还要亲自和内阁议政,同时还要管着后宫的烂摊子,实在是分身乏术。 今夜程殊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长春宫后,春晓给她拆下重重的头饰,春玲在一边给她捏着肩。 被勒得生疼的头皮骤然一松,程殊舒服得哼出了声,然后说道:“明日别梳高椎髻了,一天下来脖子疼得不行。” 春晓笑着应了声:“奴婢知道了,还是娘娘您发多,才顶得累,放在别人身上,想梳都梳不起来。” 程殊也笑了一声:“行了行了,就你嘴甜,像抹了蜜似的。” 春玲打趣道:“娘娘您这话说的正是,春晓不仅嘴上甜,身上也香,今日宫里飞进了蝴蝶,谁都不找,就单单绕着春晓飞。” 春晓小小地白了春玲一眼:“娘娘都准了的。” 程殊随意地听着她们斗嘴,接道:“没错,春晓可是长春宫中的第一颜色,美一点也是当然的。” 春玲不服气地说:“春晓是美,可是打扮来打扮去又有谁看你啊。” “这你就不懂了,”春晓仰着下巴说,“我打扮给自己看,不为别人看。” 这下春玲没话说了,嘟囔着:“你总是满口道理……” 程殊对她们的斗嘴一边耳朵进一边耳朵出,根本没往心里去,等她的疲惫稍稍缓解后,说道:“哀家去看看皇帝,你们要是不守夜便自去休息吧。” 程殊随意披着外袍,自己溜达到了正殿,守着李漠的是乾清宫原本的宫人,程殊对他们不熟悉,他们见到程殊时也是战战兢兢的。 李漠刚睡了一觉,现在正好醒来,见到程殊进来跟她问好:“母后,您来了。” 程殊走到床边坐下,摸了摸他泛着潮红的脸蛋,问道:“漠儿今日可好些了吗?” 李漠点了点头:“多谢母后挂念,儿子好多了。” “陛下该服药了。”这时知夏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进来。 程殊原以为李漠这样大的孩子会不愿意吃药,但没想到他从知夏手中接过药碗就一饮而尽,甚至被苦得一个哆嗦。 知夏又喂李漠吃了一块糖,他含了糖之后,表情才不那么狰狞。 程殊看着李漠皱起的五官觉得有些好笑,她说道:“漠儿真是长大了,都不怕吃药了。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12 ” 李漠挺了挺胸膛:“知夏姑姑说,儿子已经是大人了,不能再让母后担心。” 此时的李漠像是个小大人一样,程殊忍俊不禁,回头问知夏:“这话是你教给皇帝的?” 知夏点头说道:“回娘娘,奴婢只说了陛下不吃药娘娘会担心,是陛下说自己不是孩子了。” 程殊又轻柔地摸了摸李漠的头顶:“漠儿若是现下有精神,哀家给您念几个折子。” 没想到刚刚装出小大人样子的李漠又显露出了小孩子本性,他对着程殊撒娇:“母后,儿子不想听。” 程殊叹了口气:“漠儿您早晚都要自己经手朝政,做一代明君,怎能一直这样?” 李漠摇了摇头:“儿子不要,母后一直帮儿子处理便是。” 程殊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一摞奏折放到了一边:“好,漠儿现在不想看就好好养病,等有精神了再让宫人给您念。” 李漠扬起小脸一笑:“嗯!母后辛苦了。” 李漠这些天就是躺在床上养病,实在是无聊得很,因此程殊每次一来就要缠着她。程殊也乐得做个慈母,给他念了一会儿故事,等李漠有些昏昏欲睡时,便放下了书,轻手轻脚地给伺候的宫女做了个手势。 宫女瞬间意会,走过来给李漠掖好被子。却没想到李漠并未睡熟,程殊刚站起来,他便醒了过来。 “母后,您要走了吗?”李漠睡眼朦胧地看着程殊,伸出手去拉她的衣角。 程殊轻轻地将他的手拉下来,塞回到被子里,蹲下身轻声说道:“哀家要回去了,漠儿好生休息,哀家让宫人做了牛乳糕,漠儿明早起来便能吃到了。” 李漠似乎安心了一些,翻了个身就睡了过去。 知夏搀着程殊缓缓从正殿中走了出来,程殊的脸上不见刚才的温柔,她问知夏:“你说,皇帝刚才的表现是装出来的吗?” 知夏丝毫不惊讶,她心思剔透,自从程殊命她贴身伺候李漠的时候,她就明白过来,程殊更多是想让她在李漠身边“监视”。 知夏说道:“回娘娘,依奴婢看,陛下今天这些话当是真心的,白日里奴婢不在的时候,陛下也曾和身边的宫人说起思念娘娘。” 程殊面上的凝重没有丝毫消散,她没有说话。 知夏接着说:“娘娘可能是多虑了,奴婢见陛下对您始终有孺慕之情,想必不会有……”接下来的话她没说出口。 快走回偏殿时,程殊才缓缓开口:“所谓狼子野心,皇帝这个年纪,正是学会心思不外露的时间,谁知道呢?” 程殊没说出口的担忧是,若李漠对她满心依赖,而他对李漠的好却别有所求,当李漠知道这一切时,又当如何想这一切呢? 第9章 私通 程殊始终没忘记她让春晓所查的事情,这日春晓给她拆发净脸时她便随口问起:“哀家让你问的事有结果了吗?” 春晓手上动作不停,说道:“奴婢听到的是程太嫔先找到了萧太妃,然后两位娘娘的关系突然变得亲密了,因为同住寿康宫,两人也时常一起进出。” 程殊点了点头:“程太嫔是哀家娘家的堂姐,按理说不该在明面上给哀家添堵,想也可能是萧太妃拿了她什么把柄在手里。” 春晓这回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娘明鉴,据称是程太嫔和一个侍卫私通被萧太妃发现了。” 程殊突然坐直了身体,不复方才懒懒的样子,她盯着春晓问:“可是真的?” 春晓点了点头,依旧低声说道:“千真万确。” 程殊倒吸了一口气,本想说一句程太嫔糊涂,但是想了下自己上一世的所作所为,将到嘴边的话默默咽了回去,想道程家人竟在这方面不谋而合了。 春晓见程殊面色凝重,犹豫着开口:“娘娘,奴婢觉得这事您还是当不知道的好。” “怎么讲?”程殊看向春晓。 “娘娘,”春晓语重心长地说道,“说句大不敬的话,先帝已经西去多年,萧太妃就算再看您不顺眼,也无宠可争,既然没有宠幸加身,也就没了那些死去活来的争斗,只能给您找点不痛不痒的麻烦。况且程太嫔这事可大可小,她就算被萧太妃拿捏着,心里也得顾念着和你的姐妹情谊,不敢做得太过。因此要奴婢说,只要程太嫔这事没到祸乱宫闱的地步,您没必要趟进这一滩浑水里。” 程殊听着春晓的一串话,突然觉得她才是真正将后宅中女人的争斗看透的人,也难怪她前世只身跳进虎狼环伺的王府中还能混得如鱼得水,多年来始终把持着赵王的宠爱。 而上一世似乎春晓也和她说过这类话,但那时的她不免反感,觉得春晓心机太重又眼界太小,但慢慢她才明白过来,宫中的主子身边需要各种各样的奴才,需要愚忠的,需要勤恳的,自然也需要心思活泛的。 原本十九岁的程殊或许不懂这个道理,但四十岁时她已经深谙用人之道,她问春晓:“若是程太嫔这事被人发现,哀家又当如何自处。” 春晓似乎料到她要问,回道:“依奴婢之见,萧太妃若是想把持着程太嫔,就会帮着程太嫔掩盖这件事,因此这事虽然为娘娘所知,但大多的宫人仍是不知情的,因此若是事发,怕也是在几年之后了。” 程殊没说话,等着春晓接着往下说。 “而几年之后,陛下也大婚了,自然到时候有皇后来管着内宫的事,那是娘娘您只用享清福了,更不必管这些糟心事了。” “那照你这么说,哀家就装作不知道,顺其自然便好?” 春晓说:“正是,娘娘如今的心思多是放在前朝,这后宫中的事原就不该占据娘娘太多心思。” 程殊微微笑了笑,说道:“哀家明白了。” 春晓的面上有些紧张,似乎是担心程殊不认同。程殊一边卸下自己的护甲,一边对春晓说:“哀家平日也说你心眼多,没想到你这心眼用的真是地方。” 春晓有些受宠若惊:“多谢娘娘。” “你不用谢哀家,你去盯着些萧太妃,哀家总担心她的心思不止这么多,多点防备总是没错的。” 春晓应过之后就走了,程殊却无心休息,而是叫来了福顺。 福顺这些天一直在李漠身边忙前忙后,他是伺候过先帝的老人,程殊入宫时被指到长春宫伺候,因此在整个宫中都有几分脸面。程殊为表对李漠的重视,特意将他派了过去威慑那些宫人。 这些在宫里混了多年的老人们或许不怕程殊,也不怕李漠,但对于福顺却都是怕得很。 福顺进来时满脸心疼:“娘娘,您还没歇下?” 见四下并无他人,程殊叹了口气,说道:“哀家以为重活一世能有不少长进,但实则还是有心无力。” 福顺见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13 程殊杯中还是清茶,连忙将茶水倒掉,换上了一杯安神的花茶,他说道:“娘娘您多虑了,如今您在前朝后宫之间游刃有余,多少男儿都自叹不如。” 程殊苦笑了一下:“只有你,就知道吹捧哀家,哀家有几斤几两,自己能不知晓?” “娘娘可是有什么心事?”福顺走上前来,将手指搭在了程殊的头侧,轻轻按揉起来。 “最近萧太妃又开始不老实了。”程殊被按得舒服,缓缓闭上了眼睛。 福顺轻声说道:“娘娘管她作甚,妻妾有别,娘娘贵为太后,不必为这等人物费了心神。” 程殊苦笑着摇摇头:“哀家原本也是这样以为的,但哀家今日猛地想到,萧太妃是齐王母家的人。三年前,哀家力保陛下登基,齐王心中定有不忿,如今怕只怕齐王有异心,哀家与皇帝孤儿寡母又当如何?” “这这这……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齐王他敢……” “敢不敢,但看诱惑够不够大,哪朝哪代为了这皇位没有千万人掉脑袋?哀家只是由后宫想到了前朝罢了。” 福顺问道:“娘娘,那您上辈子……” “没有,”程殊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上一世倒是没发生过,只是这一世怕是有不同。哀家怕不同,也怕没有不同。” 福顺又问道:“娘娘此话怎讲?” 程殊说道:“哀家怕不同,是怕失去了所知的先机。怕相同,却是怕哀家明明知道了结局,却什么都无法改变。” “您未免太过苛责自己了,”福顺说道,“即便您经历过一辈子,但对您现在的每一日来说,明日都是未知的,而您更加不必对照着上辈子过,不然对于老天赐下的这辈子,岂不是暴殄天物。” 程殊打量了一下福顺,说道:“没看出来,福公公还明白许多事理。” 福顺憨笑着:“老奴也吃了几十年的米粮,偶尔还是说得出几句明白话的。” “那就这样,”程殊下定决心,“福顺,你这几日想办法让纪别再进宫一趟。” “娘娘,这不合规矩啊。”福顺苦着一张脸,从程殊跟他说出这个“秘密”以来,他就时时提心吊胆,担心自己成为程殊和纪别鹊桥相会的那座桥,没想到到了最后这个职责还非他莫属。 程殊仰着脸,一脸期待地看着福顺:“就靠公公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近几章字数少了一点,但是评论有红包掉落啊~ 第10章 吃花酒 “束之,我们几个想请你出来一回,可真是难得啊。”房间内围坐着四人,其中纪别坐在主位上有些坐立难安。 “不敢不敢,几位都是束之的兄长,束之岂敢托大。”纪别现在态度尊敬,但谁都心知肚明,等正式进入了官场,大家就变成了按资排辈,这些同科的庶吉士还要矮上同科进士一头。 另外三人,正叫着纪别表字的人一脸文弱样,是纪别同科探花郎薛庭安,另两名皆是同榜进士,这里的四人均要进入翰林院供职,而今日他们聚在一起是因为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身份——南党。 此“南”并非指所有南方官员,而是特指江南士子在官场中形成的朋党,只不过纪别并非自愿加入其中,只是因为他生在江南,又曾在远近闻名的南山书院中就读,因此便成了人人眼中南党的后起之秀。 纪别着实是对党争厌恶至极,但如今的情形,已经由不得他说一声不。从踏入南山书院的那一刻起,他就被打上了南党的标记,非南党之人视他为眼中钉,他一旦被南党抛弃,瞬间便会在两股力量的夹缝中被撕扯得粉身碎骨。 而他虽然身为状元,但三年一科试,还有时不时的恩科,现在朝中的状元不知凡几,他纪别再光辉也不过是这一时,过了这一阵的风光,大家都在翰林苦哈哈地编书,谁管你是状元还是末位庶吉士。 因此纪别没法放弃南党的身份,同样,如今的他也做不出违背南党利益的事。 如今南党领袖是当朝次辅怀友明。 怀友明其人正是当今官场现状的代表,最大的特点便是虚伪,就连纪别也是后来才慢慢看清他的秉性。 怀友明是个贪官,但他既爱钱也爱才,纪别出身寒微,加上在清水衙门里当差,更加没有银子可以孝敬他,但怀友明还是一力提拔了纪别,甚至举荐他进宫做侍讲学士,后来更是一力荐他入阁,而从始至终他连一分银子也没有给过。 但这些新进士们显然对怀友明并不了解,他们此时正在谈论的话题,便是如何能勾搭上这个内阁次辅。 “束之,你也不用太沮丧,你才华过人,说不定就得了怀阁老的青眼。” 等纪别回过神来时,发现三人都用同情的眼神望着他,纪别连连解释:“我没有沮丧,就是想起了一些其他的事。” 薛庭安拍了拍纪别的肩膀,说道:“束之,你就别再嘴硬了,在学院的时候谁不知道你家境贫寒。”薛庭安的后半句话没说出来,但谁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是他以后可以提携纪别。 纪别微微笑着,说道:“那小弟先谢过季平兄了。”季平是薛庭安的表字,纪别语气虽温和,但话中却是慢慢的疏离感。 在场的都是人精,另一名进士连忙打起了圆场,他说道:“既然我们都来了这月华楼,不如也体验一下这里的诸般月华?” 闻言,薛庭安和另外一名进士露出了微妙的笑容,而纪别却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问道:“敢问各位兄长,这月华是何物啊?” 另外三人顿时哈哈大笑道:“束之真是单纯得紧,别急,为兄这就让你见识见识何为月华。” 纪别自然懂得这月华楼打的是什么旗号,但是他现在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懵懂的贫寒子弟样子,也只能在心里叫苦不迭。 很快,隔间的门被推开了,伴随着一阵香风翩跹进来的是四个衣着素雅的女子。 纪别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几名女子连样貌也是清秀淡雅的,脸上略施粉黛,端的是文人书生最爱的样貌,如今她们款款走进来,竟丝毫不见风尘气,反而像是才子佳人话本的开头一样。 纪别的样子落在旁人眼中就像是看呆了,薛庭安给那几名女子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身着卵青色衣服的女子飘到了纪别身边,其他三人也随之坐到了各人身边。 纪别像是受了惊吓的样子,连连往后躲去,边躲嘴里还边说着:“姑……姑娘……这可使不得。” 其他三人见纪别的样子更是觉得好笑:“束之,看你的样子,竟像是见了洪水猛兽一般。” 纪别磕磕绊绊地说:“这……这……律法固定,官员不得狎妓……” 没想到其他三人还没开口,纪别身边的女子却佯怒,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14 将手中的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奴家几个好好的清倌人,以卖艺为生,竟叫公子空口白牙一句话就说成了那不要脸面的妓子,公子可是要给奴家道歉。” 薛庭安这时也说道:“束之莫要多虑,且不说我等尚不算正式的朝廷命官,但说这些女子也不过是以歌舞助兴,有何违制之处?” 纪别心里冷笑,但面上依旧装出瑟缩的样子,说道:“这样便好。” 几人打着带纪别“见见世面”的旗号,带着他来这等伪装成清流茶馆的青楼楚馆,未尝不带着看他笑话的心思。 纪别想着,既然有人想看他的笑话,那索性让他们看个够,他便始终战战兢兢,连那女子碰到他的手时都要跳起来跑得老远。 因为纪别难得约出来一次,因此众人都存了灌他酒的心思,级别以各种名义喝了一杯又一杯,到了最后已经脑子已经有些混沌,但仍然下意识地远离身边的女人。 到了后来,众人也喝多了,薛庭安嘲他道:“束之,你又未曾娶妻,也无纳妾,却像是家中有个母老虎一般。” 纪别听了苦笑,他现在宁愿程殊这个母老虎是自己家中的人,只可惜他就连被管束着也只能凭空想想。 酒过三巡又三巡,纪别自从觉得自己有些迷糊后,便刻意控制着自己不说话,他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因此有人问他话,他都是嗯嗯啊啊地敷衍过去。 见纪别没什么趣了,薛庭安也渐渐歇了逗弄他的意思,又过了一会儿,说了几句闲话,听几名女子唱了几首曲子,几人便准备散去了。 却没想到,刚走出月华楼的大门,纪别和薛庭安就被拦下了。 “状元郎,探花郎,陛下召见两位大人。” 纪别觉得此时和煦的晚风像是冬日的寒风,将他一下子吹醒了,而且不仅醒了酒,灵台顿时一片清明。 当然纪别不肯承认他是被吓醒的,毕竟刚和歌舞伎亲密接触过,现在就要见到程殊这件事,也并非他的错。 第11章 策对党争 纪别和薛庭安浑浑噩噩地被带上了马车准备进宫。这回来接他们的不是福顺,而变成了李漠身边的一名太监。 纪别端正地坐在车厢里,实际上心里慌得不行,他刚被逼着吃了花酒,现在就要醉醺醺地去见程殊。重生以来的两次见面,第一次他假装不知却被识破,第二次就是满身酒气的当下。 薛庭安正在跟接他们的太监套近乎,纪别听着他说:“敢问公公,陛下为何突然召见?” 那太监态度十分友善,也很好说话,他回答道:“金殿传胪之日陛下因病未曾得见各位才俊,十分遗憾,如今陛下龙体稍愈,望能得见一甲三位英才。” 薛庭安悄悄松了一口气,说道:“多谢陛下挂念,臣等听闻陛下龙体有恙也十分忧心,如今陛下龙体安康便是臣等之幸事。” 纪别全程只在点头,薛庭安说什么他都跟着附和,最后连那宦官都不再理他,而是跟薛庭安两人说起了话,将纪别晾在一旁。 纪别反而乐得见到这种场面,有薛庭安这个爱出风头的人且是同党的人挡在前面,他无论做什么都安全了许多。原本纪别作为状元,最是容易被人视为眼中钉,而现在有薛庭安这个气焰嚣张的探花来掩盖他的气焰,纪别才得以急流勇退,稍作整顿。 到了内宫中,纪别和薛庭安见到了同科的榜眼,赵言理。 三人见礼过后,便在宦官的引领下往宫里走去。纪别前世和同朝为官的赵言理并不熟悉,只知道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不结党营私,即便后来领了户部这样的肥差,家中也清贫得很。但同时他也因为不会来事而在仕途上并无怎么顺利,在纪别已经做了多年首辅时,他还是小小的户部侍郎,甚至并未入阁。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纪别对这类人的态度都是尊重但不认同,因此见到赵言理时他态度温和,薛庭安也是同样,他自然也懂得喜怒不形于色的道理,热情地迎了上去,张口闭口之间,似乎两人已经是老相识。 那宦官不催他们,只是静静地在一边等他们寒暄,但三人也知道这是在宫中,因此说了几句便打住了话头,听给他们引路的宦官说:“几位大人,陛下现居长春宫养病,仍旧体虚,不便远行,然后宫之地大人们自然不便踏足,因此陛下与太后折中了一下,请诸位大人在长春宫正殿之外觐见陛下,因此也请诸位大人千万跟紧奴才,冲撞了后宫诸位太妃们也不妥当。” 几人自然点头称是,随着宦官来到了长春宫之外,正殿之外坐着李漠和程殊,程殊面前有人打着垂帘,程殊的面庞在珠帘后面若隐若现。 “臣纪别,赵言理,薛庭安给陛下、太后请安。” 程殊没说话,李漠开口说道:“诸位爱卿快快平身。”李漠的声音稚嫩中带着沙哑,显然是大病初愈的样子。他说完之后还看了一眼程殊,程殊笑着给他了个鼓励的眼神,但仍旧没打算说话。 李漠小声清了清嗓,接着道:“朕……朕前些日子身体不适,没能得见诸位,但朕知道爱卿们是大梁万千士子的翘楚,更会是国之栋梁,朝廷的中流砥柱,因此……” 纪别听着小皇帝磕磕绊绊地背着套话,想也知道是程殊一字一句教给他的,但小皇帝又有些胆小,因此说出来就更加不像是肺腑之言。 三人低着头听完李漠将一串话背完,又恭敬地应了是。随后程殊开口了,她说道:“殿试中哀家曾策对诸位进士,当时诸位均对答如流,而今日哀家还想问三位一个问题。” 程殊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说道:“哀家想请问诸位,如今大梁朝堂中党争之气过盛,大臣们结党营私,沆瀣一气,欺上瞒下,这该如何治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党争与藩王堪称梁朝两大毒瘤,自从高祖建立大梁以来,便将外戚和内宦不得干政写进了祖训,唯一剩下的能制衡皇权的便是大臣。因此,历朝皇帝都提心吊胆臣子势力过大,从而想方设法让大臣们内斗,党争由此应运而生。 大约一个甲子前,南党逐渐成型,也标志着梁朝的党争之风愈演愈烈,朋党、师生之间互相提携,与外党互相攻讦,弹劾内容千奇百怪,令人瞠目结舌。 但如今,程殊竟然将这个所有人约定俗成的规矩拿到了明面上来说,虽然只是对着他们三人,但谁都不得不猜想程殊此举有何意味。 薛庭安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却没开口,赵言理仍旧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而纪别身为状元就必须开口顶上了。 纪别虽然对党争之风诸多厌恶,但此时和他同为南党的薛庭安也在场,因此他不得不说些好话:“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15 臣以为,党争之于大梁实乃利过于弊……”他浑浑噩噩地说了一串话,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说了点什么。 他说完之后,另外两人也接着说了,纪别更加没心思听了。但程殊显然对薛庭安的观点更为感兴趣,他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薛庭安原本有些紧张也渐渐放开了,他对答如流,看程殊的样子也十分满意。 问了这个惊天动地的问题后,程殊又随和地和他们闲聊了一会儿,过了大概一个时辰,直到纪别弓着腰站着已经腿脚发麻,才听到程殊的宛如天籁的一句话:“福顺送一下诸位大人。” 纪别听见身边的薛庭安也松了一口气,然后三个人又像进宫时一样被领了出去。 因为福顺在一旁,因此薛庭安就算再想和纪别说话也只能强忍着,他频频给纪别使眼色,纪别不想理他,因此只当看不到,他知道这件事还没算完,起码对他来说才只是个开始。 果然到了宫门前,福顺给了纪别一眼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悄悄地指了指自己脚下,纪别瞬间就明白过来,也动作极小地点了点头。 第12章 再见时分 其他两人没看到他们之间打的哑谜,赵言理知道他和其他两人并非一路人,便找了借口早早分道扬镳了。薛庭安和纪别回家顺路,便没乘马车而是慢慢走着。 纪别心里焦急,但架不住薛庭安拉着他没完地说话,他也只能耐着性子听。薛庭安似乎被程殊突如其来的“策对”搞得一头雾水,拉着纪别喋喋不休地宣泄着:“束之,你说太后娘娘究竟是什么意思?太后莫不是有什么想法?只是太后也不过垂帘听政的一介女流,能有多大的能力,但看今天的情形,陛下似乎还也知情,就是不知道什么态度?” “季平兄。”纪别喊了薛庭安一声,但薛庭安没听到,他只好提高声音又叫了一声:“季平兄!” “啊!束之有何高见?”薛庭安回过神来对纪别说。 “高见不敢当,季平兄尽管安心,说到底我们不过是小人物,就算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更何况太后今日找了我们,岂不是说我们反倒无碍。” 薛庭安似乎被纪别说服了一些,他叹了一口气:“谁知道呢?只不过殿试策对中出了藩王的题,还以为太后娘娘志在削藩,却没想到……哎……” 纪别听着他抱怨,没再说话,薛庭安见没得到回应,接着自言自语说道:“束之,你说太后还能垂帘听政几年,如今她想做的种种事,几年后皇帝可还有按照她的意愿做?” 纪别摇了摇头,不知是何意,但他在心里薛庭安始终是个土包子的形象,也没想到能得到什么回应。说着两人已经到了分岔路口,薛庭安一肚子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便拱手道:“束之,那你我就此别过,但等翰林院中再见了。” 纪别跟他道别之后却没直接回家,而是原路返回,直接回了宫。宫门口,福顺仍在原地等候,见到纪别匆匆赶来的身影,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意:“状元郎?” “福公公啊,你莫要取笑在下了。”纪别露出了苦笑,但和福顺对视的一眼,两人心里一切都明了。福顺看纪别的眼神远不是一个宦官该有的样子,而纪别也不复最初的恭谨。 似乎带上了上辈子的记忆后,什么都变得尴尬起来。纪别和福顺面对面傻站着,谁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最后还是纪别先说道:“福公公,不如我们先走着?” “走……那走吧……”福顺一伸手,让纪别跟着他走。 长春宫里,李漠已经回了殿里,程殊正站在偏殿中等着纪别。此时,偏殿的正门大敞着,但宫人已经被清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几个程殊的心腹守在外面。 纪别进殿时,像是又回到了上次见面的那一刻,程殊端坐在主位上,似乎即将要见的是情人或是老臣,对她来说并无两样。 程殊今日穿了栗色宫装,显得十分端庄,但同时也让她看起来有些老气横秋。明明十几岁的年纪,穿上了这身衣服,又刻意沉着脸,竟像是将近三十了。 纪别进去先露出一脸讨好的傻笑:“阿殊,这几日我就想着你什么时候能找我,可算叫我等到了。你知道吗?这几日我真是想你得紧,读诗的时候说‘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还真是不假,我每天辗转反侧……”纪别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因为他看到了程殊的脸色。 程殊不只是沉着脸,而且脸色十分难看,她听着纪别的话没有一丝反应,而是眼中带了一次说不清的嘲讽的意味。 “阿殊……”纪别收了声,带着些期待地看向程殊。 程殊一挑眉毛:“说啊,怎么不接着说了?” 纪别没敢出声,因为他着实心虚,虽然他一直又装醉又装怂什么都没做,但也否认不了他刚从温香软玉中出来的事实。 程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缓缓走向了纪别,直到站在纪别面前后,她冷笑了一声:“行啊纪束之,你自己闻闻你这一身脂粉味。”程殊咬着牙说道:“令人作呕。”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纪别恨不得双手高举被脱光了验身以证清白,“阿殊你相信我,我是被他们拉去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他们会叫那些女人,我肯定打死都不愿意去啊。” 见程殊还是没反应,纪别双腿一软就要往下跪。“你给我站着!”程殊却瞬间看透了他的想法,高声一喝,“你还要跟我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纪别想到了他上次抱着程殊大腿不松手的样子,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他当时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着急就跪了下去,这次要不是程殊叫住了他,他便又跪下去抱大腿了。 此时程殊的表情一言难尽,她有点无奈有点气急败坏,还有些想笑,她看着纪别半天,才说出话来:“你说你怎么越活越回去呢?上辈子也没见你这样犯傻。” 纪别说道:“那是因为我上辈子不够珍惜阿殊。”他边说边试探着去拉程殊的手。 程殊一惊,下意识地甩开了纪别,又后退了一步。纪别明显有些受伤,问道:“阿殊不相信我是吗?” “不是不信你,”程殊说道,“我知道你没这个胆子。” 纪别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阿殊,我知你在担忧何事。你今日甫一提起党争,我便知道你内心所想,你担心我再次因党争之事而被卷入其中,便想提前改变眼下党争纷沓的状况。” 程殊不置可否,纪别接着说道:“但是阿殊你想的过于简单了,上辈子最后,那位皇帝拼了命也想分散大臣的权力,甚至将宦官的地位提了又提,但最后怎样?还不是南党和阉党斗得你死我活,你可曾见南党式微了?”他自问自答道:“并不曾,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16 只见阉党大肆揽权,迫害官员,我便是身为首辅又如何,还不是死在他们手里?” 程殊听着听着,竟然渐渐红了眼眶,纪别以为是自己话说重了,又连忙安慰她:“阿殊莫哭,也莫要操之过急,我们这辈子才刚刚开始啊。” “你当我是为了你?说不定哪天我自己就没命了,你让我如何不急。”程殊强忍着眼泪,但说话间已经带了哭腔。 纪别叹了口气,向前迈了一步,将程殊揽进了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说道:“起初那几天,我也曾像你一样忧心忡忡,但你知道我如今因何得以平静吗?” 程殊将脸埋在纪别怀中摇了摇头。 “因为我一想到有你和我一起面对这一切,我所有的顾虑便都不复存在了。”纪别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合十小天使的一个地雷~ 第13章 夫君 程殊原本忍着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的眼泪重重地砸在了纪别的心里,让他有些呼吸困难。 上辈子他与程殊相识十余年,也只在狱中见过一次她的眼泪,而重生之后,她心里的压力较之纪别只多不少,纪别只要住在家里认真计划进入翰林院之后的日子就好,而程殊却要在宫中小心翼翼地生活,一点点地尝试着改变。 程殊哭够了,从纪别怀中抬起头来,似乎觉得刚才的示弱有点尴尬,她轻咳了一声,问道:“所以你有何打算?” “自然是先入阁。”纪别说的理所当然。 “入阁?”程殊的声音突然提高,“说得倒是容易,入阁是你想便能的?朝中那样多的官员,内阁里也不过就四五个人。” “放心吧,阿殊,”纪别的语气莫名地肯定,“上辈子我都能入阁,这辈子更加没问题的。” “就算你入阁没问题,那以你的年纪少说也要十年,十年后你我是什么样子还未可知。” 纪别此时的眼神无比坚定,他说道:“这辈子我要走不一样的路,只会更快,不会用那么久。”说完,他的语气又软了下来:“阿殊,相信你夫君。” 程殊冷笑了一声:“夫君?我夫君死了好几年了,你算什么人?” 纪别也毫不在乎:“我才不管你以前的人,我就想当你之后的夫君。” “行啊,”程殊说道,“先想想你上辈子做的那些事再说吧。” 纪别顿时哑口无言,灰溜溜地被想起了上辈子事情的程殊赶了出来。站在门外的纪别碰了一鼻子灰,福顺站在远处偷笑着,毫无同情心。 纪别虽然在程殊面前放下了豪言壮语,但他并非空口白牙胡乱吹嘘,他的内心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因为要节省时间尽快入阁,所以纪别要避免上辈子所有耽误时间的事情,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三年的丁忧。 上辈子纪别入都察院之初,父母就在家乡的一场山洪中尽皆丧生,因此这辈子他执意要将二老接进京城,既是为了避免父母身亡的悲剧,也是为了避免自己回乡丁忧的三年。 而今天正是纪别父母进京的日子,与二老同时来到京城的还有纪别的大伯与大伯母。 纪别的大伯纪有余,年轻时觉得种地太辛苦,便转行做起了货郎,碰巧他在卖货上有一些天赋,买卖也越做越大,如今已经在镇上盘下了两个铺子,算是纪别所在村的首富了。纪有余夫妻俩在纪别求学时也帮助了他许多,但纪别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善人,肯帮助自己也不过是看纪别有大好前途,打算在之后换取利益而已。 在今天之前,纪别都不知道他们两人会来,因此见到他们从骡车上走下来时也吃了一惊。 “大伯,大伯母。”纪别愣了一下,很快就热情地开始叫人。 纪别的父亲纪有德是个憨厚的庄稼人,跟纪别说道:“大哥也没来过京城,正好跟着我们一起进京来看看。” 就算纪别没经过前一世,不知道纪有余会从他身上吸多少血,他也明白不请自来并非君子所为。但上辈子,再虚伪再令人生厌的事情他都见过,这点事情当然不会对他有任何影响,他笑着就迎了上去:“大伯过来自然是欢迎的,快请进来。” 大伯母邢氏也笑着说:“看我们别儿,当了状元的人就是不一样,进了京一趟就比原来懂事得多。” 纪别敷衍了几句,就将一行五人迎进了自己租下的小院子中。 进了门,大伯母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好了,她问道:“别儿,你就住这院子里?” 纪别没有丝毫尴尬,他说道:“正是,这是侄儿自己租下来的。因为侄儿于翰林院供职,俸禄不高,因此只能暂时租下一个院子。” 纪母林氏却不在意这些,她问纪别:“这地方离你供职的地方远吗?” “不远,儿子也是因为这个才在这里租下院子的。” 纪母林氏小声嘀咕着“那就好”,邢氏却在一边问道:“朝廷没有分你个大宅子什么的?” 纪别笑了一下:“伯母这是说笑了,能被陛下赐下宅子的都是朝廷的大功臣,侄儿何德何能受此赏赐。” 邢氏也明白过来自己闹了个笑话,说话间有点阴阳怪气:“你可是状元郎,朝廷对你也没见多重视。” 纪有余在她身边喝了一声:“这也是你能议论的,还不快闭嘴。” 邢氏悻悻闭上了嘴,纪有余朝着纪别一笑:“别儿,你伯母就是嘴碎,你可千万别在意。” “伯父多虑了,侄儿知道伯母是关心侄儿,只是儿子没料到伯父伯母也来了,因此只能委屈您二位住侄儿的厢房了,侄儿到书房住便好。” 纪有余跟着弟弟进京时,自然没想到纪别住的是这样一个小地方,谁都以为堂堂状元郎的生活是贝阙珠宫宝马香车,但没想到寒窗苦读十几年,一朝功成名就后,还不得不如此朴素地过日子。 纪有德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自从进了宅子就没开过口,现在他突然说道:“不如我们住厢房,让大哥大嫂住正房。” 纪有余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将纪别的父母撵到厢房去,他连连拒绝道:“不用不用,这是别儿的地方,哪有让你们住厢房的道理,况且你们是要长住的,我们不过是暂住几天。” 邢氏突然震惊地看了一眼纪有余,后者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别说话。邢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拼命给纪有余使眼色,纪有余却不理他,对纪别说道:“这几天就麻烦别儿了。” 纪别将二人的互动都看在眼里,他说道:“伯父伯母尽管住下,就把侄儿这当成是自己家。” “哎,这怎么行,”纪有余故作推辞,“我们不请自来已经是很不好意思了,哪还好意思耽误别儿的正事。” 纪别回道:“伯父您可千万别客气,侄儿还有半月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17 才前往供职,您放心在这住着。” 说着说着就到了晚膳的时辰,纪别带着四个人去了一个大一点的酒楼吃饭。纪别点了两荤两素四个菜,一共半两银子。在乡下,一家三口一年的开销都不超过五两银子,因此一顿饭就吃了半两差点没把纪别父母心疼死。 “别儿啊,虽然你得了赏赐,但千万不能浪费,更要省着花。”林氏唠叨着纪别,心疼得五官都纠结在一起。 纪别嗯嗯啊啊地答应着,心里却想着“赏赐确实有,只不过这赏赐有几百两”。 吃完饭回去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人连日来舟车劳顿,纪别便赶紧让他们去休息了。等厢房那边的灯暗了下来,纪别却从自己的房中走了出来,他先是在厢房的窗口下蹲了一会儿墙根,一边念叨着这不是君子行径,一边听得起劲。在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他又转去了正房,敲响了房门:“爹娘睡下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这几章短小,从下一章起会恢复长度啦~鞠躬 第14章 入职 纪父纪母初来京城,又是兴奋又不适应,因此尚未入睡,纪别一敲门时,两人便爬了起来,给纪别开了门。 “别儿?你怎么还没睡?” 纪别看着父母的样子,上辈子他的仕途渐入佳境时,父母却意外去世,因此这辈子他试图改变的第一件事,便是将父母从老家接了出来。现在看着十余年不曾见过的父母,眼眶竟有些发酸。 “别儿?你怎么了?”纪母林氏看纪别的神情有些不对,“是不是太累了?” 纪别在林氏的呼唤中回过神来,捏了捏眉心说道:“儿子无碍,就是担心爹娘离家之初不适应。” 纪有德语气中有些埋怨:“你这孩子,自己在京城过就得了,还非要把我们接过来。” 林氏也跟着帮腔说道:“是啊,我俩在这也只能拖累你。别看你考了个状元,但京城里这么多大官,你这点能耐根本不够看。还有你那月俸,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刚才跟你爹商量了一下,我们在这呆一阵,跟着你大伯一起回去算了。” “娘,”纪别对她说,“我不是让你们把家里的地赁出去了?你们就安心在这住着,等我明日再找个人来给你们做做饭干点活,你们只管享清福就好。” “不行!”纪有德沉下脸来喝了一声,“咱都是乡下种地的,进了京城就连自己做饭干活都不行了?找人伺候像什么样子。” 虽然纪有德语气是严厉的,但纪别心里却是由衷的温暖,他知道爹娘是关心自己,不想让自己多花银子,也担心会给自己带来负担。 “好,那就不找,但你们安心在这住着便好,其他都不用你们操心。” 纪别好不容易将两人劝住,让他们赶紧休息,自己也准备回去时,林氏突然拉住了他。 “娘还有事?” 林氏拉着纪别的手,眼圈似乎有些发红,她说道:“别儿,别看你爹没说,但他其实很高兴,娘也一样。” 纪别笑了笑:“我知道,儿子没让你们失望就好。” 没过几天,纪有余和邢氏就张罗着要回老家。纪别听了一次墙角,知道了他们是嫌弃纪别在京中混的不好,觉得跟着他也没前途,还不如先回家经营着小买卖。 纪别表面不舍得很,连连劝道:“可是侄儿招待的不周吗?大伯为何不再住上一段时间?” 纪有余说道:“大伯自然是愿意在京城多住的,只是家中的活计没法放下。” “那伯父和伯母路上千万小心。”纪别往纪有余怀里塞了一小锭银子,足足有五两。 纪有余推了两下:“别儿你这是做什么,大伯哪能要你的钱?” 纪别无比坚定,要将银子塞给纪有余:“侄儿求学时,大伯对侄儿多有帮扶,如今侄儿考中进士,自然不能忘记大伯的恩情。” 纪有余笑着将银子收进了怀里,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看邢氏却已经是喜笑颜开。 纪别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笑不语,倒是纪父纪母在一旁心疼得不行。纪有余两口子一走,林氏就把他拉过去问:“你干嘛给你大伯这么多银子。” 纪别拍了拍林氏的手臂,说道:“娘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林氏抽了一口冷气:“你还有数?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知道那么多银子能买多少米买多少面?” 纪别点头听训:“不知道。” “你看看你,刚有一点银子就大手大脚,这我没看见的地方你还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出去。”林氏说着说着突然话锋一转,“你一个男人生活就是不行,是该给你找门亲事,来的路上我和你爹还说着,本来想在镇上给你找门亲事,但你大伯说,人家的状元郎都能被京城里的小姐们看上,我们别儿长得这样好,肯定也差不了。” 林氏眼神一飘,已经开始想象纪别迎娶富家小姐的样子了,纪别无奈得很,和林氏说道:“娘,你们就看见娶了那些大家闺秀的好,却不见那些人背后被人指点,说是攀着岳家这棵大树才能往上爬。还有那些娶了公主的,跟家里养了个母老虎有什么区别,对驸马动不动非打即骂,还有那出言辱骂公婆的,你们不过是没见到。” “真是这样?”林氏被纪别的危言耸听吓到了,“那还是得好好看看人品。” 纪别附和道:“所以若是有人上门提亲,你们千万别自己答应,能搪塞最好,定要等我回来商量。” 纪父听到了纪别的话,说道:“别儿这话没错,虽然人家都说婚事是父母之命,但别儿的婚事不是小事,肯定是要他自己点头才行。” 纪别在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想着可算是糊弄过去了。 纪父纪母是闲不下来的性格,虽然家里的地赁了出去,每天只等着收租便可,但两人刚来京城两天,就觉得闲得难受。 于是纪别这几天每天出门见到回来,都能见到焕然一新的宅子。不得不说,纪别虽然生在贫苦家庭,但是因为从小林氏就不让他干活,因此在家事上着实是一窍不通,能将现在的院子打扫得能够住人,已经是不容易了。 如今纪父纪母来了,纪别的猪窝顿时整洁了起来,每顿饭也都能吃上热乎的,简直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 但好日子过得最快,很快便迎来了去翰林院报道的日子。 因为翰林院编修品级不够,尚没有上朝的资格,因此只需每日去点卯。 前一晚,恍惚间纪别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离家去考乡试的那一晚,父母将他准备好的考篮检查了一遍又一遍,为他准备的吃食都是用细粮做成的,当日父母将他一步步送到了考监门前,为了不让他担心还故作轻松。 林氏在厨房忙忙碌碌,准备明早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18 要给他带的饭菜,纪有德难得一见地点起了烟斗,纪别看着他们两人的身影,莫名觉得自己像是要离家远行。 “娘,您别忙了,翰林院会供膳的。”纪别朝着厨房中的林氏喊道。 林氏腾不出手来,也朝他喊道:“北边的饭菜未见得合你的口味,娘也不一直给你做,就是这几天让你适应一下。” 纪有德对纪别说:“让你娘弄吧,她就是闲不下来。” 纪别走过去,坐在了纪有德对面,叫了一声“爹。” 纪有德磕了磕烟斗:“别儿,你已经立业了,爹也没别的担心了,爹懂得道理没有你多,也教不了你什么,只是你要记得戒骄戒躁,莫要跟人起争执,你资历尚浅,要多学多做,不怕吃亏,明白吗?” 于是次日当纪别踏上去翰林院的路时,原本在他心里轻松自如的一段时间,如今也变得任重而道远起来。 *** 翰林院中,又迎来了三年一度最盛大的日子。 被分入翰林的新科进士,将在今日初入翰林院,其中一甲三人被授正七品编修。此外二甲三甲中,一些年轻且才华出众的士子,经过选馆被授庶吉士,而未来内阁中的诸位阁老,也都会从这些庶吉士中选出。因此那些虽考中进士,但却被外放的官员,基本从仕途一开始,就断绝了入阁之路。 纪别同赵言理、薛庭安,在翰林院中再次见面了。 赵言理如今已经将近四十岁,不仅较他们两人大上很多,而且就连在选馆中被选中的年轻士子,也比他年轻了许多。以往赵言理总是话很少,纪别以为他只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但如今他才发现,赵言理竟是有些自卑,回话时也是轻声低于,刚被分配好分内事时,就开始埋头做事。 纪别原本没打算直接干活,而是想先熟悉一下环境,但不得不说,薛庭安的存在给他带来了太多的方便。 薛庭安表面上对纪别多有关照,甚至也有些巴结的意味在其中,但纪别清楚,他心中对自己是鄙视居多,也对自己这个状元之位十分不服。 换成任何一个心气高的年轻人,怕都是会对这种阳奉阴违的人愤恨不已,说不定还会愤而绝交,但纪别不会,因为他在薛庭安身上看见了太多可以利用的地方。 起码现下,薛庭安正一边吃着饭,一边给纪别讲着他打听到的事。 翰林院每日管一顿午膳,有专门的膳堂放饭,每日的伙食有荤有素还算不错。尽管圣人讲求食不言寝不语,但对于每日不是低头编撰史书,就是费心费力拟圣旨的翰林们来说,也只有这个时间能稍微放松下来,彼此之间说点闲话。 他们这些新来的翰林地位低下,学士们不屑和他们来往,而原本在翰林供职的编修们又并非南党之人,因此刻意与纪别和薛庭安疏远。 此时薛庭安和纪别单独坐了一桌,只见前者兴致勃勃地说:“束之,我和你说一件大事。” 纪别见他神神秘秘的样子,又回想了一下,上辈子这时没什么大事发生,便以为薛庭安是故弄玄虚,但他还是问道:“什么大事?” 薛庭安凑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束之,这件事你可一定要保密。” 纪别点点头:“季平兄放心吧。” 只见薛庭安开口说道:“褚阁老要致仕了。”说完这一句话,他就不再开口了,留白给纪别遐想。 纪别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褚阁老是现在阁臣中最年长的一位,但也是资历最浅的一位。上一世中,这位阁老从始至终都没能当上首辅,而是在当前首辅张中承致仕后不久便也告老还乡了,但那还是数年之后的事,如何这一世提前了这样多?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前一阵都很短小啊,这章开始恢复正常长度啦~给各位大大鞠躬 第15章 文章风波 薛庭安见纪别愣住了,以为他没懂,他又解释道:“束之你想,现在内阁中只有三位阁老,要是作为三辅的褚阁老走了,便只剩下首辅和次辅两个人。” 纪别懵懂地点点头:“所以这意味着内阁要进人了?” 薛庭安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看着纪别,重重地点点头。 纪别一阵心惊,按理说内阁的变动,暂时影响不到他们这些小鱼小虾,但这对纪别来说可谓是伤筋动骨,因为这意味着他所掌握的一切先机,从现在起都已经失效了,而这比他的计划早了许多年。 纪别这顿饭吃得心事重重,甚至有些食不下咽,直至午后重新回到房中时还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一上午的功夫,薛庭安已经在编修中混得如鱼得水,甚至有人连倒茶水的时候都顺手给他带了一杯。 纪别默默走过去自己倒了茶水,将薛庭安受宠若惊地接过茶水的样子看在眼里,不禁想了一个词——捧杀。 许是薛庭安不在意,也许是他真的不懂,但看样子他并不明白官场中明哲保身的道理,现在正值入阁的风口浪尖,他们两人被视为南党新一代的中流砥柱,更加会成为众矢之的,城门失火尚能殃及池鱼,更何况是刀刀见血的党争。 纪别稍微歇息了一会儿,便开始了午后的工作。翰林院中的主要工作是诰敕起草、史书纂修、经筵侍讲,而编修的职责多是进行史书编纂。 如今大梁建朝仅有五十余年,前朝史书尚未编修完成,因此新入的翰林都是跟着老翰林们编史书,起草诰敕之类的活计尚轮不到他们这些新人。而纪别他们三人虽是跟着一众翰林编史书,但因为资历尚浅,只能做些边角工作,例如校对初稿。 此时,纪别手中握着一摞稿子,颇有些从容不迫的意味,而赵言理一脸的苦大仇深,也或是他生来就是这样的样貌,薛庭安则有些心烦意乱,握笔的手写写停停。 自今日他们三人进入翰林时,原先负责初校的两人就改去了编书,将这一大摊子甩给了他们。纪别上辈子也是从编修起家,因此知道有多无聊,他们终日要做的事只有通读一遍,看是否有错字别字,犯忌之字,格式有误等这类极其浅显的问题,至于文章写得如何,则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列。 但纪别早已学会苦中作乐了,他在通读别人写好的文章时,并不只是找其中的错漏之处,反而会认真研读文笔,他还找到了自娱自乐的方式,就是先将撰文之人的姓名遮挡住,自己通过字里行间的措辞判断这篇文章是出自谁手,往往可以猜到八九不离十。 然而看到这一篇文章时,纪别愣住了,他将遮挡姓名的手移开,甚至凑近了一看,撰文之处赫然写了两个大字——公孙。 纪别眉头紧皱,将这篇文章又认真阅读了一遍,确认自己的理解没有错,随后他放下了笔,久久不曾有动作。 这篇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19 文章是前朝史太后传中的一部分,原本应是讲史太后尽心竭力抚养小皇帝长大,直至成为前朝中兴之君的大致内容,但现在这篇文章主旨不曾变,但其中竟写入了一件事。 文章中写道,史太后曾与多位朝廷重臣有染,且借其势拥立小皇帝登基,而小皇帝在登基初期则完全沦为史太后的傀儡,直到得到年轻臣子的支持,才渐渐从史太后的魔爪中得以逃脱,而文章言语间竟完全否定了史太后的所有政绩。 原本史书中是不会落款编纂之人姓名的,但由于现在正值初稿阶段,留下姓名是为了日后修改乃至追责,而纪别一看“公孙”两个字,便知道编纂之人乃前科状元公孙酉。 且不说文章中所说之事皆无史实可考,甚至可以说是肆意抹黑之举,但说如今是程太后垂帘听政,这篇文章都相当于直接打了程殊的脸面。 纪别甚至怀疑公孙酉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才会有这样惊世骇俗的举动。 他拿着这篇文章,只觉得有千斤重。 他不知道公孙酉写这篇文章的目的是什么,谁都知道史书的撰写要经过重重审阅,最后还要送到大学士那里过目,现在纪别只是第一个看到的人而已。 这名前科状元,如今已经是在翰林院的第三个年头,仍旧身处编修一职。这种情况实在太过常见,一边是三年一届的科举,随着而来的新科士子,另一边是有限的位子,这两者之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完全的平衡,因此别说是三年时光,在翰林院中蹉跎一辈子的也大有人在。 而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纪别与公孙酉之间并不熟悉,或许上辈子进入翰林之初,纪别也曾认真了解过他,但在十几年的为官生涯中,他也早就将曾经的同僚抛之脑后了。 现在想起公孙酉这个人,纪别能记起的只有他是应天党的一员,应天书院是北方最大的书院,而应天党则是基于应天书院而建立,但如今内阁中没有应天党的成员,因此褚阁老甫一上疏请辞,他们就开始有所异动了。 但纪别想不通的是,公孙酉这样做到底有何用处。 这篇文章写出来后,唯一的作用,就是给纪别出一个难题,纪别如果装作不知,而将其照常上交,学士们看到后要追责的不仅是公孙酉,定然还有纪别。而纪别若是将其截下,公孙酉就有一百个理由让纪别仕途尽毁。到时候公孙酉可以说是不忍看皇权旁落,又上疏无门,只得以史讽今,还能在清流中落得个好名声,而纪别又要担着文人的骂名,又要扛着程殊的怒火。 纪别将这文章看了一遍又一遍,他先后想了三个解决方式。 一是直接越级上报,不说审阅通过还是不通过,而是直接拿到学士们面前,到时候天塌下来还有官大的扛着。 二是和公孙酉挑明了说,直接质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三是拖其他人下水,纪别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薛庭安,两个南党新锐同时折在一件事上,南党的领袖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但想了一番,三条路都行不通,但凡有一次越级上报的经历,他在翰林院中就再也混不下去了,而若是和公孙酉挑明,风险又太大。最后一条路看似合情合理,但这样他到底借了南党的势,若是南党对他有所求,他再也无法推拒。 纪别盯着眼前的文章,只觉得那些常出现的字都快不认识了,就像史太后的“史”字,纪别越看越觉得难受。 他突然灵机一动。 只见纪别提起笔,蘸上墨,轻轻地点在了那份文章上,他前后一共点了三处,然后将纸举了起来,正面和反面都看了一下,确认没有问题后,拿起纸站了起来。 “我去隔壁,两位兄长可有要顺带的?” 赵言理低声说了句:“多谢束之,我不用了。” 薛庭安则交给纪别一份文章:“束之,这是秦编修的文章,其中错漏我已圈出,就麻烦束之转交了。” 纪别欣然接过,薛庭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神色。因为一份文章中有一点的错漏之处,都要重新进行誊写,因此负责编修的翰林都十分不想看到他们,每次他们拿着文章去到隔壁,都不会收到什么好脸色。 能有纪别替他去做这等得罪人事,薛庭安自然十分开心,纪别也没有任何怨言,拿起两份文章就走到了隔壁。 果然,一见到纪别,还看到他手中拿着纸,几乎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纪别径直朝着秦编修走过去,秦编修顿时一脸屎色,黑着脸结果纪别手中的纸,看到上面被圈出的两处错漏,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 纪别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站在秦编修的面前,一边等着对方的反应,一边用余光看着公孙酉。 只见公孙酉黑着一张脸,面上就写着心事重重,纪别顿时觉得事情没有他想得这样简单,公孙酉也算在朝堂中混了三年,即便有些心事,也轻易不会露出马脚,能让他如此魂不守舍的大事,纪别一时也想不到了。 秦编修看完之后,对纪别说了一句“替我谢谢薛编修”。纪别应下来之后,又走向了公孙酉。 从纪别走向公孙酉开始,后者就明显地开始紧张起来,纪别甚至看见,他的手指有些颤抖。公孙酉身边的一个编修调侃道:“看来不巧正是公孙兄了。” 纪别将手中的纸展开在公孙酉面前,在这个距离之下,他能看到公孙酉额头上的冷汗。 “公孙前辈可是身体不适?”纪别没有第一时间拿出文章,而是关怀地问道。 公孙酉低声说道:“只是有些风寒,快拿来我看看。”说着他就要去抢纪别手中的文章。 纪别任公孙酉将手中的东西抢走,对方展开后,脸色在青白和涨红之间转换了几个来回。公孙酉颤颤巍巍地指向被纪别圈出的地方,纪别一共圈出了三个错处,是文章中最后三个“史”字,这三个史字都在最后的捺上又加上了一撇。 纪别说道:“前辈想必是看多了同一个字看花了眼。” 这时,公孙酉身边的编修凑过来一看,看到被圈出的三个偌大的“史”字,他哈哈一笑:“公孙兄这可是闹了个笑话。” 公孙酉反应过来,将自己的文扣住了,没让别人看到文章的内容,他打着哈哈说:“见笑了见笑了。” 纪别也笑道:“前辈潜心向学,却也要劳逸结合。” 公孙酉看了盛衡一眼,眼神中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既有疑惑不解,又有纠结,甚至还有一丝感激。 纪别云淡风轻地一笑,转身走了。但刚走出房间,他脸色也沉了下来。他原以为公孙酉是被应天党利用,当成了探路石,但现在看来此间定是另有隐情。 将文章交还回去后,秦编修新誊写好的文章很快又送了过来,而直到晚间离开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20 后,纪别都没见到公孙酉新的文章。 他离开翰林院之前去隔壁找了一下公孙酉,发现对方竟然在他离开后不久就请了病休。 纪别本想找机会个公孙酉谈一下,如今也只能无奈离开了。 然而纪别晚间回到家后,又见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第16章 李漠的感情 东院的正堂内,纪有德和林氏端坐着,在他们对面还坐着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人。那年轻人一身简朴的粗布衣裳,态度也恭敬有余,他嘴上说着自己是奴仆,但通体都没有奴才的样子。 纪别一眼就看出来这是程殊身边的安忠,是福顺的干儿子,也是程殊身边比较得力的宦官。就在纪别还在想安忠为何在这时,安忠就迎了上去:“少爷回来了。” 少爷?纪别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自然地说道:“来了啊。” 安忠笑着说:“奴才来早了些,老爷夫人因此对奴才有了些误会。” 纪别哈哈一笑:“你去做你的事吧,我和爹娘解释。” 安忠低头称是,然后恭敬地退下了。纪父纪母显然被弄懵了,等安忠一离开就拉住纪别要严刑逼供。 纪父指着纪别问道:“你你你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你给老子解释清楚。”纪父一着急便口无遮拦。 “爹爹爹,”纪别连唤了一串,“这是请的管家,平日里伺候伺候爹娘。” “你这孩子,”林氏埋怨道,“你才挣几个钱,就想着过那富贵人家的日子,有这点闲钱,存起来给你娶媳妇不好?” “娘,这人是房东介绍的…” “你还胡说,”纪有德喝道,“你娘头发长见识短,你当你爹也不懂?那人的长相和走路的姿势,根本就是宫里那没根的太监,你倒是说说你上哪找个年轻太监来当管家。” 林氏一听也惊了:“儿子,你可别骗娘啊,你怎么认识宫里的大人物啊,是不是真像你爹说的那样啊?这人说是来伺候咱们的,可咱哪敢让他伺候啊。” 纪别迫不得已,只能含混地说道:“爹娘放心,这人不是坏人,你们有活让他做就行,不用客气。” “你这孩子,就是什么都不告诉爹娘,你看看都眼下了,还不告诉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纪别原本就被公孙酉的事弄得有点焦头烂额,如今安忠的突然出现就像雪中送炭,能让他和程殊联系上。纪别也曾想过两人要如何互通有无,但没想到程殊选择了最“直白”的方式。 “你们尽管放宽心,儿子保证不会给咱家带来祸事。”纪别没等二老再说话就溜了,纪有德气得想追上去打他,被林氏拦住了。 纪别出门就见安忠在外面等着,安忠不愧是福顺一手教出来的,老好人的面相,忠厚的笑容,让人生不出一点防备来,但纪别知道,越是这样的人越不能小瞧他。 纪别刚开口唤道“安公公”,就被安忠拦住了。“少爷,”安忠重重地叫了一声纪别,“您有何吩咐?” “随我来。”纪别说完就向书房走去,安忠跟在他身后。两人脚前脚后进了书房后,纪别顺手关上了门。 “太后娘娘这是何意?”纪别问道。 安忠低头说道:“娘娘没说,就说让奴才待在少爷身边。” 纪别觉得程殊能想做就做也不失为一种本事,直接将安忠派到他身边实际算不得上策,但凡有心之人一查便能发现端倪,但本身安忠在宫中的存在感不强,而且纪别和程殊之间又没有明面上的来往,因此很少有人会想到来查纪别身边管家的身份。 安忠似乎看出了纪别的担忧,他说道:“少爷放心,奴才自会掩饰一番,不让外人起疑。” 纪别点了点头:“那我现下写一封信件,你定是有办法送到娘娘手中的。” 安忠点点头:“少爷放心,京中的月华楼等地,均是娘娘的铺子。” 月华楼?纪别先是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反应过来,月华楼,可不就是上次薛庭安请他们去喝花酒的酒楼,而那打扮清贵,实则是个青楼的地方,竟然是程殊的产业。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程殊作为堂堂太后,开了一家青楼,而他,立志追回程殊的前“夫君”,碰巧去过这家青楼。 如果说被程殊闻到身上味道时,纪别是百口莫辩,那么现在纪别觉得自己应该要跳进黄河以自证清白了。 安忠看着纪别的脸色青白不定,问了一句:“少爷可是身体不适?” 纪别摇了摇头,他已经不是身体不适,他怕是已经被判了秋后处斩了。但事情已经过去许久,纪别若是刻意解释一番,只能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因此他只能装作不知。纪别看着安忠,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那我即刻去写下书信,你尽快帮我送进宫。” “少爷您放心。”安忠点头应道。 纪别提笔将白日中公孙酉文章的事□□无巨细地交待了一番,然后折好交给了安忠。 *** 待程殊收到纪别的信已经是次日晨起,这日没有大朝会,程殊本想晚起一会儿,但还是一大早就被吵醒了。自从重生以来,她便很难睡个安稳觉,总是在梦中回到上辈子身亡的场景,往往是好不容易睡着,就不得不起来。 因此被吵醒的程殊心情非常差,她愤愤地起了床,踢了一下床边的鞋,一点点声音都惊动了外面的宫女,春玲匆匆跑进来:“娘娘您起了?” 程殊有点没好气地问道:“外面这是什么声音?” 春玲一边伺候着程殊穿上常服,边说道:“今日是陛下搬回乾清宫的日子,娘娘可要送一下陛下?” “什么送不送的,”程殊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反正也要天天见。” 程殊换好衣服后,春晓进来给程殊梳头,跟着春晓进来的还有福顺。“娘娘,请您过目。”福顺安忠传进宫的信交给了程殊。 程殊梗着脖子让春晓梳头,眼珠向下偏着看信。福顺站在一旁等她示下,但只见程殊面色越发凝重,看完后,她将轻飘飘的一张纸重重地放在台上,长叹了一口气。 “娘娘可是要稍后再回信?”福顺问道。 程殊想了想,问道:“皇帝已经搬回去了吗?” “还没……”福顺话还没说完,外面忽然传来通传的声音,“娘娘,陛下求见。” “来得正好。”程殊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对福顺说道,“请陛下进来。” 小皇帝李漠走进来时,情绪有些低落。“母后。”他规规矩矩给程殊行了个礼。 许是因为程殊无微不至的照料,许是因为宫人和太医都不敢怠慢,李漠的病好得很快,原本人都要过去了的急症,竟很快就恢复如初,此刻李漠面色红润,与高烧中的潮红有着明显的不同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21 。但就是这张小脸上现在写满了不高兴。程殊问道:“漠儿怎么了?病好了应当是喜事才对啊?” 李漠犹豫着没说话,程殊明白过来,让身后的春晓和殿内其他的宫人都出去,只留下李漠身边的一个宦官和福顺在内,接着她问道:“漠儿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哀家说?” 李漠狠狠地点了点头,但说出来的话却是轻轻的:“儿子不想回去。” 程殊先是一愣,然后笑道:“漠儿为何不想回去啊?哀家的长春宫不如乾清宫宽敞,也不如乾清宫住得舒坦。” “可是乾清宫没有母后啊!”李漠像是突然来了勇气,抬起头直视着程殊。 程殊的笑意渐渐加深了,但是久久没有说话,她此刻心里有如惊涛骇浪,但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李漠说道:“母后会一直陪着漠儿,但漠儿也要学着自己长大啊。” “儿子不想——” “漠儿!”程殊打断了他,说道,“漠儿下个月生辰过后就十一岁,也要自己亲政了,这一个月更要用心学习,到时候不能在朝臣面前丢了脸面。” 李漠听着听着,原本就拉着的脸此时拉的更长,听程殊说完,一瘪嘴就要哭出来:“母后……母后是不要儿子了吗?” 程殊将李漠拉过来,坐到了自己腿上,这个姿势太过亲密,两人看上去像是真正的母子。而李漠原本要流出来的眼泪,现在也因为害羞而憋了回去,他就算是一国之君,是天子,是天下万民的主人,在程殊面前也总是像个小孩子,他低声喃道:“母后不能不要儿子。” 程殊轻笑了一下,在他的眼皮上轻轻一抹,给他拂掉了粘在其上的睫毛:“哀家没有不要漠儿,只是终有一天,漠儿要学着自己做皇帝,自己处理政事,自己在大臣之间斡旋,这些哀家能帮漠儿一时,却不能帮漠儿一世啊。” “儿子不想自己当皇帝,想要母后一直在儿子身边。” “哀家会老的,也会死在漠儿前面,不能始终陪着漠儿的。” 李漠的嘴唇颤抖着,到底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漠儿不要母后老,更不要母后死,要母后始终陪着漠儿。” 程殊叹了口气,轻轻给李漠拍着后背,李漠双手环抱着程殊,将头埋在她的颈间,不停地抽噎着,还打着哭嗝。 程殊将下颌搭在李漠的头顶,眉头却紧锁着,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杞人忧天,但现在她开始怀疑李漠对她的感情了。 第17章 自甘下贱 李漠在程殊怀里哭了一通之后,还是坐着轿辇回了乾清宫。在他走之后,程殊瞬间就露出了懊悔且无奈的神色,她现在无比后悔将李漠接到了长春宫,让她发现了李漠真实的想法。 福顺见程殊情绪有些低落,凑上去说道:“娘娘,该用早膳了。”然后没等程殊说话,他一连串的话又跟上了:“娘娘您无论如何都要用膳啊,身体是您自己的,奴才虽然不懂您因何烦恼,但奴才只知道肚子空会难受。” “行了行了,”程殊一听福顺碎嘴就头疼,连她身边的嬷嬷们都没这么多话,“哀家就没想不吃饭!” 福顺嘿嘿一笑,他就权当是自己的功劳了。 如今程殊觉得心上压了一块巨石,她直到昨日都对李漠有过任何怀疑,上辈子最后她都以为是纪别功高盖主而触了李漠的逆鳞,但新的念头在她心里产生后便飞快地生根发芽,拼命蔓延。理智告诉她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但那一句话和一瞬间的眼神,让程殊不得不多想。 恍惚间,她连筷子夹偏了都不知道,几筷子下去都没夹中春晓给她布的菜。春晓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有点担忧地小声问道:“娘娘,可是身体不适?” 程殊也没什么心情吃饭,她将碗里的粥几口喝完,便让下人收拾了。 春晓低声应了,但转身出去就找到了福顺。“福公公,娘娘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早膳都没用就让人撤了。” 福顺的包子脸都皱到了一起,他说道:“是啊,咱家也看出来娘娘心里有事,吃不下睡不好的,可娘娘心里装的事,又哪能跟咱们服当奴才的说呢。” “那福公公您劝劝娘娘,为什么事都不能伤了自己的身子啊。” 福顺苦着一张脸说:“你当咱家没说,咱俩天天劝着娘娘照顾自己的身子,嘴皮子都要磨烂了,可咱们娘娘你还不知道,可有自己的主意。” 春晓撇着嘴:“自从陛下病了以来,娘娘的脸色就没好过,现在陛下病好了,本以为娘娘也能跟着开心些,却没想到成了现在这样。” 福顺心里想,程殊哪里是因为小皇帝生病才情绪低落的,分明是经历了一番生死啊,但这话他没法跟春晓说,只能默默叹了口气。 “福顺!”殿内又传来了程殊的喊声。 “来了。”福顺高声说道。春晓被他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抱怨道:“公公,您干嘛突然这么大声。” 福顺伸出一根胖胖的手指,戳了一下春晓的额头:“你这丫头,就你话多,还不赶紧干活去。” 春晓吐了吐舌头,看着福顺匆匆跑了进去,她将手中的帕子往腰间一塞,但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不满的“哼”。 “春玲?”春晓见春玲正叉着腰,瞪着自己。 “你不干活去,在这干什么呢?”春玲瞪圆了眼睛说道,“你以为你什么都不用干,就等着男人来娶你就行了?” 春晓眉头一皱,刚想骂回去,但恶毒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换了无奈的语气说道:“春玲,你为何总是和我过不去?我们还在程府的时候不是很好吗?” “你还好意思跟我说程府!也不知道是谁给夫人吹耳旁风,让夫人将小姐送进宫。”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春晓反驳道,“你凭什么说是我做的?” “我胡说——” “都给我住嘴!”这是知夏的声音,知夏从后殿走过来,显然是正要上值,正好撞见在甬道上吵架的两人。 知夏沉着脸喝到:“你们都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在这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让人看见了只会给娘娘丢脸。” 见春晓和春玲都梗着脖子不说话,知夏接着说道:“还有,你们都进宫多年了,隔墙有耳的道理都不懂吗?宫里人多口杂,刚才那些话岂是当众说的?被人听去了,再添油加醋地传出去,你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按理说知夏是长春宫中的管事姑姑,春晓和春玲这等宫女也应该是她管着的。但由于她们二人是程殊从府里带进宫的,也是跟着程殊长大的,因此知夏平日里对她们并不多加管束,而是让程殊管着她们。 但今日她们犯的错太大了,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主子的是非,而且这是非还和先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22 帝有关,知夏若是再不罚她们,只怕两人更加不知道遮拦。 “给我跪下。”知夏高声说道。 春晓和春玲委委屈屈地跪了下来,只听知夏说道:“你们给我跪在这好好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好了再起来,再加上罚没这个月的俸禄。” 见两人面上有些不服,知夏紧接着说:“你们放心,今天的事我自会如实禀告娘娘。” 知夏说完就扬长而去,留下面面相觑的春晓和春玲。春玲作为先挑事的那一个不得不服,但春晓却委屈得狠。 她和春玲从小一起长大,但两人却越来越疏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春玲看她就各种不顺眼,对方又是个直性子,平时有一说一,春晓被她有意无意地说过多少回都忍了下来。 但今天春晓确实是委屈太过,她先是被误会成是害程殊进宫的人,然后只是反驳了两句就被罚跪,想着想着她就哭了起来。 春晓没有大声哭,只是默默掉着眼泪,春玲原本也正赌气,但突然看见春晓身前的地面上掉落了什么东西,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春晓的眼泪。 “你……你哭什么?”春玲对春晓再了解不过,知道她虽然外表上惯爱打扮,但心里却是十分坚强,若不是难过到了极点,定然不会掉一滴眼泪。 见春晓仍在不停地掉着眼泪,春玲也有些心虚了,她知道自己的话伤人,但没想到春晓竟然如此在意。春玲悄悄用手肘捅了捅春晓,低声问:“喂,你哭什么啊?” 春晓虽然委屈落泪,但也不过是几滴,很快她就抹了把脸,擦干了眼泪继续端端正正地跪着。 春玲不死心,继续问她:“春晓,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知道刚才的话是我说的太过了……” “我不是生你的气,”春晓打断了她,“你到现在还看不懂吗?” 春玲“啊”了一声,疑惑地说:“我不懂什么啊?” 春晓叹了口气:“我说你现在还不懂,你该为难的并不是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不该为难你?我们都不过是伺候人的奴才,你却每天想着攀上枝头做凤凰,还不准叫人说两句?” “你看,”春晓偏过头看着春玲,春玲到底还是有些怕春晓,闭上了嘴不说话,而春晓接着说道,“我何曾说过我想着攀附王子龙孙,我何曾刻意打扮得花枝招展只是为了给人看。” 春玲低着头没说话,因为她知道春晓说的都是对的。 “你们一个个不过是臆测,看见我用了点什么都说是勾搭男人,可你们从没想过,你们自己也可以穿,也可以用。而就算我真的去勾搭男人,你们也从不会说那个男人的错,只会认为是我下贱,不知羞耻。” “可是……”春玲小声争辩道,“那些贵人们身边什么样的美色没有,怎么会看上咱们这种小野鸡啊。” 春晓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觉得所有的话都成了对牛弹琴,她还有千言万语此时也都化成了一句话:“只要你不自认低人一等,那你却不会低人一等。不管是当奴才,还是当女人。” 春玲挠着头,嘴里还念叨着春晓这句话,春晓却已经不再搭理她了。 若不是摆在程殊面前的形势急迫,她是绝不会在此时叫福顺的。她平日里拿个针线福顺都会大呼小叫一番,更何况是一顿饭没吃,福顺估计要将她的耳朵都念叨出老茧来。 所以福顺刚一进屋,程殊就喊道:“去将三位阁老请进宫。” 福顺话到了嘴边,被堵得一个趔趄,但他难得有一次没听话,还是对程殊说道:“娘娘,您不如老奴说说心事吧。” 程殊不禁失笑:“你当哀家是怕你念叨?快去找几位阁老,当真有要事。” 福顺吐了吐舌头,明明上了年纪还像是个老小孩,但是配上他肉乎乎的脸竟然没什么违和。 程殊加上了一句:“等这件事情尘埃落定,哀家定然不会瞒着福公公。” 福顺小跑着去传旨了,知夏紧接着就进来禀告,她将春晓和春玲两人在甬道上争吵的事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然后说了自己正让她们罚跪。 程殊安静听完之后,灌了一口茶水,显得有些烦躁:“春玲未免太不懂事了,惯会在多事的关头给哀家找事。” 知夏轻声说道:“娘娘,春玲年纪还小,很多时候确实不懂事,还请娘娘多包容。” “不小了,都进宫三年了。”程殊随后摆弄着护甲,将小指的护甲摘了又戴,戴了又摘。 知夏见程殊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便没说话。没过一会儿,程殊便开口说道:“你先让她们起来,在那跪着也不成样子,待哀家找个时间跟春玲好好说说。” 还真是个多事之秋,程殊在心里叹道,明明上辈子什么都不懂,反而没觉得这样焦头烂额。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请个假,因为最近事情太多,所以明天(10月7号)不更新,8号恢复正常更新 第18章 内阁换血 首辅张中承、次辅怀友明、三辅褚思,并排给程殊行了礼。三人来长春宫之前,对此行的目的有了一定的猜测,无非就是褚思请辞的诸般影响。 堂堂一朝阁老上疏乞骸骨,显然不是他一人能决定的,殊不见多少老臣病死在官位上,也不曾乞骸骨。 现下褚思年近七十,身体早已并非硬朗,上月大病过一回后便逐渐开始不管政事了,这次见自己无论如何也熬不死前面两个阁老,当不上首辅,索性回家颐养天年去了。 程殊打着搅乱一池浑水的主意,甚至不管张中承和怀友明,直接将褚思扶了起来,满脸悲怆之色:“褚阁老,万望您三思啊,您乃国之肱骨,朝之栋梁,您若乞骸骨回乡,这朝中政事该当如何啊!” 另外两个阁老闭着嘴看着程殊演戏,实在是程殊演得过于逼真,甚至还挤出了两滴眼泪,看得两人也有点唏嘘,不禁想着初入内阁的时候,三人尚未如此老迈,偶尔也有着一腔热血,但随着年纪也渐渐消逝无踪了。 而作为事主的褚思更是感慨万千,若不是他在仕途上已然达成所望,而又觉得自己年岁无多,否则谁不想在这高位上呆的越久越好。被程殊这样一劝,他内心稍微动摇了一下,但很快又坚定了起来:“多谢娘娘和陛下厚爱,但老臣实在是力有不逮,若是能将阁臣之位让贤,则朝廷必将是焕然一新啊。” 程殊在心里拼命点头,想着这老头子竟然在最后明白了一回事,现在朝中的老臣已经够多了,见不到一丝新鲜的朝气,也是时候该将位子让给年轻的人了。 但程殊是谁,死都死过一次了,假意的眼泪还不是说来就好,好听的话还不是说讲就讲,要不是男女终究有防,她都想拉着褚思的手给他哭一通,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23 哭得褚思走也走得不爽,留也留得难受。 “若是褚阁老决意要走,那也需举荐几名朝廷肱骨才行,到时候张阁老、怀阁老也各自举荐几名,两位阁老同陛下和哀家商议,大家一同推举出新的阁臣。” 褚思听了这话,差点把一口老牙都咬碎,他竟然现在才看明白程殊的心思。程殊打的主意竟然是让褚思在内阁遴选之前就走,毋要掺和进这摊子中。 褚思听明白了程殊的话后,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这小泼妇心里竟是长了千百个窍,让他这浸淫官场几十年的老狐狸都险些中了招。 张中承和怀友明也领会了程殊的意思,他们也感慨程殊生得心眼太多,但也不得不说,程殊当真有几分胆识,堂堂阁老也敢这么直白地算计,而且事先没有和他们两人通过气。 程殊心里也有苦说不出,要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赶到一起了,她也不至于如此仓促,至少要先谈一谈张中承和怀友明的口风再行决定。但如今她也是赶鸭子上架,只能盼望两个阁老给她些许的面子。 也不是程殊非要将褚思赶尽杀绝,只是当下的形势由不得她手软。她想给纪别铺路,而她能亲政的日子却越来越少。 褚思作为无党中亲南党之人,一旦离开了内阁,阁臣中只剩下一个清流的张中承和一个南党的怀友明,应天党怕是拼命也要将党臣塞进内阁,这样势必会有南党之人落选,到时南党有了更多说话的余地,想提升纪别也变得容易起来。 还有翰林中公孙酉文章的事情,也给程殊提了个醒,那就是纪别已然被人盯上了,甚至有人不惜折损一个状元来将纪别拉下马。虽纪别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备不住背后还有人捅冷刀子,他并非事事都定能招架得住。 要说程殊的路数没有多深,这些官场的老狐狸多少也都看得透,怀友明先是一喜,随后又在心里疑惑,程殊没有道理要帮助南党,但此时已经容不得他想太多,他当即站出来说道:“太后娘娘此言甚是,臣以为褚阁老为国尽忠多年,更应为国举材。” 褚思气得吹胡子瞪眼,当他不知道怀友明打的是什么主意,还不是他推的贤举的材,最后都给别人铺了路。 现在就剩下张中承还没表态了,其余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张中承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一下下地捋着一把山羊胡,他沉吟许久后说道:“老臣也以为,太后娘娘所言有理。” 张中承此话一出,程殊长出了一口气,而褚思的脸色猛得沉了下来。想来他乞骸骨的打算定是另外两人都同意的,但现在却还要反将他一军,再没脾气的人怕也是要怒了。 程殊知道,这一手她做的不地道,但如今她只能将歉意藏在心底。 褚思很快就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了,程殊也没有拦他,剩下张中承和怀友明继续和程殊商议。 重生对程殊来说有许多好处,但同时也有不少劣势,最明显的就是,她记不清楚当下的朝政。 她记得身死之时的六部九卿,记得当年有何大政,税负几何,但她不记得今时今日的。 单凭这几天的了解,远不能让程殊记清楚各个朝臣,因此张中承和怀友明拿出一份名单,跟她说这个人堪当大任,那个人却不行的时候,她连名单上的人都没认全。 名单分了三页,分别是三个阁老推举的,程殊拿过来浏览了一遍,先将她认识的人挑选出来。 其中有一个礼部侍郎是张中承推举的,程殊记得几年之后他成了小皇帝的嫡系阁臣。她本有两种做法,要么顺势而为,事情的发展就会和上辈子不变,这样程殊便能凭着重生的优势有所防备,还有便是靠占的先机直接改变所有事情的走势。 刚重生那阵,程殊还在两条路之间摇摆不定!甚至有些偏向第一条路。但如今纪别却想大刀阔斧地改变,在他的影响下,程殊也多了许多勇气。 她指着那人的名字说道:“这人首先就不行。” 张中承一愣,不知道程殊为何会和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计较起来。 “敢问娘娘何故?”这人本是他看好的人,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程殊指着那个名字问道:“此人可曾是因为狎妓被弹劾,后经查证还罚俸半年以示惩戒?” 张中承思索了一下,还确实没错,但因为都察院那帮御史弹劾来弹劾去都没点新意,他始终也没太放在心上,因此程殊拿出来说事的时候,他甚至没反应过来。 但他现在想到,程殊是个女人,或许想的东西也很男人们不一样。虽然律法上明确规定官员不准狎妓,但现在谁没点红颜知己,通常不太过分大家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程殊却特意拿出来说事,偏偏说的有理有据,还有律法在这,张中承不得不咽了一口老血。 两位阁老越看越觉得心惊,只不过怀友明的惊是惊喜,张中承的惊是惊恐。 程殊明面上十分偏向南党,几乎从始至终都站在怀友明的一边,像是已经把南党当成自己的后台。最后尘埃落定时,程殊还十分不满意,因为新入阁的两个阁老,一个是清流,一个是应天党,并无南党之人。 这也是内阁权衡后的结果,怀友明正值知天命之年,身体硬朗吃嘛嘛香,将张中承熬走自己当上首辅应当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所以若是再加南党之人入阁,南党会过于势大。 这些规矩算是一种默契,尽管两人之间政见总是不合,但是这种约定俗成的道理也会遵守。然而程殊却不明白,她只看得到结果,就是南党占了下风,因此开始和张中承讨价还价起来。 “那老人就算了,新人呢?总要有所提拔。” 张中承想,南党的新人也就在今年的科试中出了点风头,两个黄口小儿又能翻出什么风浪来,便说:“那娘娘以为如何?” 程殊看了一眼怀友明,说:“哀家觉得那个薛庭安就很不错,策对上对答如流,文章写得也漂亮,不如将他在翰林院中提上一级?” 怀友明拱手道:“娘娘,臣以为不妥当。那薛庭安虽有些学问,但为人浮躁,还应当再磨砺些许时日。倒是那同科的状元纪别纪束之不错,文章写的朴实却深刻,为人也是极为敦厚,便是连侍讲学士也当得起的?” 程殊不动声色:“可哀家见他稍有木讷,可会有影响?” 怀友明像是已经准备好了:“陛下年纪尚小,正是性子养成的时候,臣以为倒是性子稳重还年纪尚小的人正适合。”说着他看向张中承:“张阁老,您可觉得如此?” 张中承想着今日已经占了许多优势,也不想在一个侍讲学士的位子上过多为难,于是点点头应了:“娘娘若觉得好,臣自然赞同。” 于是内阁换血之事,就在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24 他们三人的一番言论中敲定了结果,受益最大的无非两位新阁臣和纪别,至于其他补缺的官员,则还要经历另一番的争锋。 第19章 拍马屁 两位阁老赶在用膳时辰前走了,非是程殊不愿留他们用膳,而是两人担心吃了程殊的一顿饭会消化不良。 两人的身影刚一消失,程殊瞬间换了一副面孔,她笑得尤其开心,语气中也带着些雀跃:“福顺,哀家演的如何?” 福顺也笑着说:“特别好,娘娘你装的真像,先是假意生气,又是声东击西,都特别好!” 程殊此时有了点小女孩的样子,说道:“让他们小瞧哀家,哀家愿意装个样子,还以为哀家真的不懂?” “娘娘英明,”福顺说道,“不过老奴有些疑问。” 程殊说得口干舌燥,连干了几杯茶水,说道:“问。” “老奴不明白,您与怀阁老未曾谋面,如何他就能顺着您的意思来?” 程殊靠在了贵妃榻上,稍微眯起了眼睛,显得十分惬意,她开口时不复刚才的咄咄逼人:“我本没想将纪别推上去,就只是想让薛庭安挡在前面,这样针对纪别的人能少一些,他好有余地施展,但没想到怀友明是个如此爱材心切之人,纪别也不知是何时入了他的法眼。” 福顺自来不甚喜欢纪别,或者说,在他的眼里,谁也配不上自家娘娘,因此他看着程殊一心为纪别谋划,心里总是有些觉得不值。 而程殊却乐在其中,若不是见面的时候程殊还是带着气的,福顺几乎要忘记两人上辈子的隔阂了。在不见面的日子里,两人做的事情都像是在为彼此着想,而见面之后却总是不欢而散。 每每这时,福顺都要在心里感慨一句:“年轻真好。” 而程殊今日的心情尤其好,甚至靠在榻上哼起了小调,福顺问她开心的原因,她才不会说是因为纪别当上了侍讲学士就能时常出入宫了。 另一边,张中承和怀友明回到了文渊阁,三位阁老如今又去了一个,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张中承问怀友明:“怀老弟,愚兄可要恭喜你得了太后的青眼啊。” 怀友明焉能听不出张中承话语中的讽刺:“首辅大人客气了,太后娘娘如今临朝听政,娘娘的意思就是皇帝的意思,怀某也不敢不从。” 张中承冷笑了一声,他虽然在官场中磨出了为官的圆滑,但骨子里仍是那个敢当庭顶撞先帝的愣头青,而他自幼学到的忠君之道教导他普天之下只有一个皇帝,皇权不可旁落,即便那人是太后娘娘。 因此,虽然如今太后势大,愿意向程殊靠拢的也大有人在,但他所忠于的君王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李漠。 “算了算了,”张中承无奈地挥了挥手,“也该让人收拾收拾,给新来的人腾出位置了。” *** 入阁之事,并非敲定人选就可以立即操办的,而是要从下向上,依次安排好顶位。因此六部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翰林院历来都是朝廷的清贵之地,这里不兴党争,不兴攻讦,只讲究做学问,这里算是朝堂中的书院,因此这次的朝廷大换血,对翰林院的影响尚不算大。 因为安忠的原因,纪别提前知道了自己要升为侍讲的事情,他自然是又惊又喜,但是却不能在人前表现出来,甚至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能告诉。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后,终于到了一次旬休。大梁朝的官员实行旬休制度,上朝九日休息一日,今日纪别原本打算和纪父纪母去京郊的寺庙上香,但刚要出门之际,却被人堵了门。 “编修大人,咱家老爷想请您去一趟。”门口站着一个管家打扮的人,见到纪别之后,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张拜帖。 纪别展开拜帖一看,竟然是翰林苑的学士崔尚。 此学士虽名为学士,但确确实实是一个官职,也是翰林中纪别最高的官员,官拜正五品。虽然品级看上去不高,但却是天下士子的领袖级人物,在士子中的影响力甚至远超几位阁老。 按理说,纪别作为翰林的新进官员,理应找机会到崔尚府上拜访。但许是崔学士被前来拜访的人弄烦了,将新进官员的拜帖全部都退了回来,虽然还有人矢志不渝地递着拜帖,但纪别绝不是其中之一。 现下,崔学士竟然屈尊邀请他这个小编修前去府上,想必是和他升为侍讲的有关。 纪别无奈,只能让安忠跟着二老前去上香,自己跟着崔府上的管家走了。 到了崔府之后,纪别第一个见到的竟然不是崔尚,而是怀友明。 纪别就算再聪明,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甫一见到怀友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这应当是崔尚刻意的安排。 纪别朝着怀友明恭敬一揖:“下官见过怀阁老。” 怀友明快步走上来将纪别扶起来:“束之,可算见到你了,早听闻你满腹经纶,写得一手好文章,如今得见,当真是一表人才啊。” 纪别拱着手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束之当不起阁老如此厚爱。” “当得!怎么当不得?”怀友明佯怒,“束之你可是我大梁的栋梁之材,你在殿试中的《论水利》,可谓是鞭辟入里,针针见血,太后娘娘特意嘱咐将你的文章送到工部水利司传阅。” 纪别说道:“下官只是逞一时之勇,今后还望阁老多多提点。” 怀友明听说过纪别在翰林中的种种事迹,以为他也是个不谙世事的年轻人,但没想到他竟然还算上道,于是他笑着说:“怎能说是提点,怀某为国选材,你承的可是陛下和太后娘娘的圣恩。” “束之明白。” 怀友明话锋一转:“束之,听说前些日子,太后娘娘将你们一甲三人叫去长春宫策对,可有此事?” 纪别脑中紧张了起来,他飞快地思考着,试图捕捉到怀友明话中的每层含义:“正是。” “怀某听说,殿上太后娘娘对薛季平的论对很满意?”怀友明语气十分平易近人,但纪别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纪别回道:“娘娘在殿上让下官三人策对党争,季平兄对答如流,娘娘确实十分满意。” 怀友明“哦”了一声,问道:“季平都说了些什么?” 听他的语气,似乎已经对殿上之事了解颇深,纪别只能回忆着薛庭安话中重要的句子给怀友明复述了一遍。 怀友明依旧在笑着,纪别看不出来他是否满意,只能小心翼翼地赔着笑。他拍了拍纪别的肩膀,说道:“束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怀某也不妨直接告诉你。” “阁老请假,下官洗耳恭听。” “太后娘娘有意提拔薛季平。”怀友明说完就停下了,等着纪别的反应。 纪别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抬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25 头看向对方:“所以娘娘……是对南党示好?” 话音刚落,纪别就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对了,因为怀友明露出了真正欣赏的笑容。刚才他的脑中转了一百八十个弯,想着怀友明到底想听什么话,是想让自己感激他,亦或是想听他对薛庭安的看法。 但最终,纪别还是选择了南党的利益。 怀友明是爱财又爱才之人,此事人尽皆知。纪别未曾给对方带来过一丝好处,但怀友明依旧能想着他,这份恩情,是纪别理应感激的。或许怀友明想要的感激纪别暂时给不了,那索性就在他次重视的事情上做点工作,比如南党。 怀友明点了点头,然后哈哈大笑,他指着纪别说道:“束之你还真是一点就透。” 纪别也跟着笑了两声,怀友明又重重地拍了他两下:“怀某确实没有看错人。” 纪别试探地问道:“阁老您的意思是?” “没错,怀某跟娘娘提议,提你为正六品侍讲,你可满意。” 首辅都做了十几年的纪别,当然对一个六品小官没什么感觉,他只能拼命回想着上辈子入阁时自己的惊喜之情,挤出了一个惊喜的笑容,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多谢阁老美言,束之实在无以为报。” “怀某不用你报答,你只要能记着怀某这份心意,便是有心了。” 纪别又是深深地一揖:“阁老的提点之恩,束之没齿难忘。” “阁老与束之看来十分投缘啊。”崔尚刚刚好好踏着纪别的话音走进来,显然是特意等着的。 “也多谢学士大人提点之恩。”纪别十分上道地给崔尚也行了礼。 崔尚身穿一席宽袖大袍,潇洒恣意地挥了挥手:“免了,崔某只愿见得天下才子得以施展才华,你们这些谢啊拜啊,崔某不在乎。” “是束之唐突了,学士大人魏晋风骨,束之自愧弗如。” 马屁又拍对了,崔尚背着手哈哈大笑:“纪束之啊纪束之,亏得这段时日我以为你木讷而不晓时事,原来都在这等着呢。” 崔尚看向了怀友明,怀友明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倒是我们上了岁数,竟然会小瞧了人。” 两人又将纪别调侃了一番才放过他,因为实在崔尚的府上,所以崔尚做东准备了一桌子酒菜,怀友明坐了主位,崔尚坐右首,纪别坐左手,三人把酒尽欢。 第20章 升官之喜 等一番风云平静下来后,一切都已经是尘埃落定。吏部尚书李季萧与都察院左都御史郑兹入阁,分列三辅四辅。因为不曾到三年一度的选官,空缺便依次由下属暂顶。 提纪别为侍讲的敕令本就是由都察院撰写,因此没等小皇帝下圣旨,全都察院就都知道了,都察院出了个一步登天之人,还不是众人以为的薛庭安。 从正七品编修到正六品侍讲,虽然品级提升不多,但翰林院品级最高的才是正五品学士,纪别这一步一跨就跨了别人的几年。 圣旨下来的那一天,纪别正在小黑屋中审阅着稿子,然后就听整个翰林院都沸腾了。也是这几日来大家都心知肚明,却还什么不能说,实在是憋得难受,因此圣旨一下来时,小小的屋子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修撰和编修不写书了,五经博士和庶吉士不做学问了,纷纷冲到了纪别眼前,排着队道贺,侍讲学士和侍读学士们则要矜持了很多,只是送来了贺表,但纪别打开一看,篇篇贺表无不是辞藻华丽,遣词造句也可见一斑,显然是准备了多日的。 但凡是人,还在官场中,多少都会有虚荣心。纪别本以为这个词早已远离自己了,但没想到被溢美之词环绕时,也有点飘飘然。 要是上辈子,他就算再谦虚,也难免会有些得意之色,但这辈子他学会了如何装谦卑。 只见纪别的头低得越来越深,浑身上下都写着谦卑两个字。 “束之恭喜啊,你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孙大人同喜同喜。” “束之,苟富贵无相忘,可别忘了愚兄啊。” “吴大人提点之恩,束之不敢忘。” “束之可是有幸得见天颜,还将在陛下身边伺候,这可不是一步登天了?” “当不起当不起。” 等纪别都快把好话说尽了,翰林院的同僚们才愿意放过他。纪别瘫倒在座位上,如果这时候听到程殊骂他的声音都会觉得是天籁。 而屋内静下来之后,尴尬的气氛便凸显出来。赵言理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到现在还有点慌神,等人都散尽后才略显尴尬地说了一句:“恭喜。” 纪别还是认真地回了礼:“多谢赵兄。” 而薛庭安则直接一点好脸色都没有给纪别,这还挺出乎纪别的意料。在纪别眼中,薛庭安代表了朝中很多官员普遍的样子,汲汲营营中带着一点不得志之气,但他以为薛庭安也是那种极其要面子之人,却没想到他现在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纪别转念一想,也有些能明白对方的想法,薛庭安认为纪别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一直对他看不上眼,交际之中也惯是以上位者之态居之。如今这个默默无闻的人竟然一下子冲到了他的前面,还是才入职不到一个月就骤然被提拔,这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这次纪别的升官的缘由,众人心中就算不甚明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而为了纪别这场突如其来的晋升,吏部考功司和文选司就算是编,也能给纪别编造出来一份合格的履历,所以薛庭安完全无计可施,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乡巴佬,从他头上高高地跨了过去。 “也不知道你怎么得了阁老的青眼。”薛庭安突然开口说道,语气中满是讽刺。 纪别还以为薛庭安只是眼红一下,然而对方竟然冲动到当面表达了不满。赵言理的眉头瞬间锁紧了,上去拉了薛庭安一把,低声说:“季平,你别糊涂了,束之这是喜事。” 也不知道赵言理是故意火上浇油,还是单纯地不会说话,薛庭安原本还能克制的情绪瞬间就被点燃了:“你纪束之不知道是给阁老,给陛下和太后灌了什么迷魂汤,否则怎么翰林这么多年都没见越级升迁,你刚来了便什么都破例。” 纪别在心里说了一句,你要是上辈子就和太后娘娘认识,说不定现在升的就是你了。 但薛庭安却丝毫不见停下:“真不知道你有什么配得上这侍讲之位,在太后面前时,你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多少次在上官面上是我给你打圆场,你又迟钝木讷,我看你就算到了陛下面前也得不了陛下的青眼。” 纪别继续在心里想,我迟钝木讷?前些天公孙酉的文章一事若是落在你的手里,你连现在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薛庭安还要开口,赵言理突然使了蛮力狠狠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26 地捂住了薛庭安的嘴。 这下两人都惊了,纪别准备好的一堆怼回去的话也都生生咽了下去。实在是纪别为官数十载,也没见过这么粗暴的文臣,不想让人说话居然直接上去捂嘴。 纪别突然想起了上辈子印象深刻的一件事,上辈子由于他驳回了提军饷的折子,一群愤怒的武官在煽动之下,竟然纠集起来堵在上朝的路上要将纪别打一顿。 万幸的是纪别刚进了午门时就得到了风声,他好汉不吃眼前亏,扭头就往东华门跑,因为马车不能进宫,所以纪别只能靠着两条腿硬跑,身边跟着的是比他还大上十几岁的户部尚书。 于是那天陆续上早朝的大臣们,就见到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首辅纪别和户部尚书在前面撒丫子撩,身后跟着一群大老粗武将,还嗷嗷喊着逮住纪别要把他往死里打。 因为军饷就是这帮武将的命,所以纪别丝毫不怀疑自己会被一群愤怒的习武之人活活打死。于是纪别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往死里跑,提着最后一口气,他拖着户部尚书生生跑出了东华门而没被人追上,后面的武将们被东华门守门的士兵客客气气地拦下了。 但那一口气,纪别花了整整三天才换回来。 当时还算惊心动魄事,这辈子再想来竟然还有点有趣,纪别想着想着就笑了一下。 于是现在屋内的三人形成了一副极其吊诡的局面,薛庭安还保持着怒目圆睁的姿态,赵言理在他身后死死地捂住他的嘴,看上去像是要将薛庭安活活憋死,而纪别站在他俩对面,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 就这样僵持了半刻钟,赵言理先放开了薛庭安,因为再这样下去,薛庭安就真的要被活活憋死了,而被放开后的薛庭安也没了非要骂出来的一口气。 剩下纪别意识到自己露出了笑容后,也马上收敛了自己的表情。 宛如一场闹剧匆匆收尾。 薛庭安带着气冲出了房间,纪别和赵言理相对而立,赵言理先开口打破了一室沉默:“季平他不该说这些,他也是嫉妒你。” 赵言理这话没什么大用,但其麻烦让纪别知道,他是真的不会说话,不是故意激怒薛庭安的。纪别也理解了他为何平时沉默寡言,实在是他说出来的话都不那么中听。 赵言理又说道:“季平太冲动,今日这些话难免不被其他人听去,他真的完了。” 纪别沉吟了片刻,强忍住也上去捂赵言理嘴的冲动,艰难地点了点头:“正是。” 赵言理也知道自己不会说话,不然他也不会刻意少说话了,他见纪别脸色不对,就知道自己大概是又说错了。 “抱歉……” 纪别连忙摆手:“赵兄所言甚是。” 转念,纪别想道,刚刚来祝贺的人没有公孙酉,或者说是,独独缺了公孙酉,然后他突然又想到,似乎已经多日没在翰林院中见到他了。 他问赵言理:“公孙大人近日可是请了休?” 赵言理点点头:“请了病休,三日了。束之为何有此一问?” 纪别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他想到从明日起,自己就要和学士们在一起研究给陛下讲学的内容了,很难再回来编修这边,他还有一些问题想找公孙酉问明白,现在不知是否还有机会了。 *** 纪别上辈子从翰林直接调进了六部,未曾有过在翰林院中向上升的经历,因此这辈子还特意花时间了解了翰林院侍讲要做的事情。 翰林院中学士之下还有侍讲学士和侍读学士各两人,此后才是侍讲和侍读,顾名思义,这些人都是伺候皇帝读书的官员。 皇帝有三公作为老师,但有时侍讲学士也会兼任为皇帝讲经的职责,而纪别这个侍读则是完完全全地伺候皇帝读书,就是给皇帝翻翻书,润润笔之类的,还有就是在课后皇帝若有不懂的地方,要负责讲解一二。 这职位听上去又无聊又累,品级还低,但还是要被抢破头,概是因为有着皇帝近臣的名头。 要知道就算阁老们,每天和皇帝也都是你问我答,或者报告政事,但侍讲侍读们,却可以在平日有意无意向皇帝讲授自己的观点,这简直是莫大的诱惑。 但纪别对此无可无不可,他最开心的还是—— 能见到程殊了。 能每天都见到程殊了。 简单来说吧,就是离追回老婆又近了一步。 当然如果有人分别知道他么两人的心里话,应当会想问,你俩当真分开过? 第21章 毫无求生欲 待纪别将原来那摊子事交待完之后,他就彻底搬出了冬凉夏暖的小黑屋,搬进了整个翰林院最好的一间房子。 偌大的一间屋子两两相对摆了八张红木桌子,纪别最为最晚来的一位,坐在了离门最近的一个位置,两位老资格的侍讲坐在了最里面。 纪别上辈子也曾经给小皇帝李漠讲过治国之道,但那时都是想到哪里讲哪里,从时政出发,今日黄河发水便讲水利,明日外国来使便讲邦交,总之纪别天马行空,讲起来也是毫无拘束。 但翰林院给皇帝讲经显然是截然不同的,首先讲的内容无外乎四书五经,再多也只是一些史书正传,李漠现在正在学礼记,同时还在学汉书。 纪别科举时在五经中所治的经是尚书,但礼记也是吃透了的,然而当他到了侍讲之位后,才发现自己曾经为科考所学的圣人书,还只是表面功夫。 所有参加科考的士子,可能写文章的水平有高有低,但每个人都是能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的,看见几个字立马反应上下句,看见一句话解释和典故都自动浮现在脑海中,这些都是最基本不过的要求了。 而纪别作为三年一科的状元,在治经上定也是超乎常人的,但是侍讲学士连问了他三个问题,他竟然一个都答不上来。 “‘大德不官,大德不器,大信不约,大时不齐。察于此四者,可以有志于本矣。这其中的‘本字意为根本,但这根本当做何讲?” 纪别噎了一下,没答上来,学士们又问了别的两个,他依旧没答上来。实在不是因为他学的不好,而是因为学士们问的都是极深又极细节的问题,在科考中若是出现了,怕是会被学子们骂到辞官。 但给皇帝讲课,则要求你能一层层深入地讲,每一个字都得讲出花来,皇帝问的任何问题都要能回答出来。 这些老学士们毕生都在研究圣人书,与为了应考而学习的士子们差距不是一点两点。但还好纪别只是辅助的侍讲,几乎没有机会给皇帝讲经,所以学士们也没太深究,只让他先听着学士们讲课。 每给皇帝们讲一课,学士们都要在私下练习五六遍,碰到讲史这种随意性更强的,几乎要讲上个十几遍,才敢拿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27 到皇帝面前讲。 三日后,纪别第一次跟着侍讲学士进了宫。 *** 这日是大朝会的日子,学士们进宫的时间正在大朝会之后。 但学士们进了乾清宫后,才发现今日的讲经有所不同,因为太后程殊也在。 平日里程殊不愿意听翰林的老学究们讲课,就算陪着皇帝听也是昏昏欲睡,但今日竟然主动坐在了皇帝的右手位,虽然身前的案上没摆文房四宝,但也是正襟危坐,颇有一番架势。 几位学士先是惊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就恢复了老神在在的样子,先后向李漠和程殊行了礼。 今日进宫的有三人,纪别和一位侍讲学士以及一位侍读,纪别站在后方,在行礼是悄悄抬起了一点头看向程殊。 他进来时便已经看清,程殊身边就跟了一个福顺,这他才敢如此“放肆”。 程殊自然看见了他的眼神,但维持着太后的威严,没有任何表情。李漠见程殊没叫几人平身,便看了她一眼,但见程殊也正在看着他,他才清了清嗓,叫了声“诸位爱卿平身”。 今日讲的内容正是一篇礼记,一篇汉书。在平时,李漠最不愿意听圣人书,尤其是毫无乐趣的礼记和尚书,听着听着便要走神,倒是讲史的时候还有几分乐趣。 但今天由于程殊在,李漠想尽全力给程殊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从开讲以来便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盯着讲学的学士,直盯得老学士以为自己今日有什么不妥当。等到李漠对讲解的内容提出问题时,他才明白原李漠的确是在认真学习。 纪别站在李漠的左手边,为李漠展开提前做好的讲课笔记,让李漠对照着内容听课。 讲课的内容纪别已经听过无数遍了,自然是没兴趣再听一遍,原以为指点着小皇帝听课会劳心劳力,但李漠今天又出奇地乖巧,他便有些无所事事,于是用余光偷瞄着程殊。 为了贴近圣人之学,圣人之教导,大梁的学堂基本都摆设学案和坐垫,乾清宫中的勤学殿自然也不例外,李漠跪坐在垫上,纪别跪在一边伺候,学士则站着讲课。 因为纪别比李漠这个小孩子高上不少,所以可以越过李漠的头顶直接看到程殊。 于是他见到了程殊表面上摆出认真的样子,桌案挡着的手中却拿着一个鲁班锁在玩着。 程殊玩的还不太熟练,加上不能看,只能摸索着拆卸,还要小心不能发出声音,实在也是玩得辛苦。 纪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迅速闭上了嘴,从喉咙中发出一声闷响,他立马背过身去捂住嘴,装作自己在咳嗽。 程殊猛地回头看向纪别,等他再次看过来时,给了他一个威胁的眼神。 纪别弯了弯眼角,露出了一个谄媚又有点犯贱的表情。程殊这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口型对他说“你等着”。 一片礼记讲了半个时辰,然后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又讲起了汉书,再半个时辰之后,一片汉书讲完,李漠问了几个问题后,学士又讲上了一个小典故,等学士离开时,已经是一个半时辰之后了。 纪别和另一位侍读留下伺候皇帝读书,并且将学士讲的内容吸收掉。程殊又难得地留了下来,拿着一本闲书在一旁陪着。 李漠简直受宠若惊,程殊向来对学堂敬而远之,平日里倒是愿意陪他吃饭,陪他批折子,但提到读书向来是有多远跑多远,因此他格外珍惜今天程殊陪伴他的时间。 虽然有李漠装出的样子在,但今日他总归是刻苦的,又挑了几个不懂的地方问纪别,纪别试着用直白的语言解释之后,李漠听懂了,恋恋不舍地放他们走了。 纪别看着觉得好笑,李漠只是舍不得程殊罢了,他倒是不知道李漠对这位便宜母后有这么深的感情。 纪别和侍读相携走出没多远,就有一个小宦官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纪大人留步。”那小宦官喊道。 两人站住了脚步,纪别回头问道:“公公有何吩咐。” 那小宦官喘着粗气说道:“纪大人,陛下请您回去一趟。” 纪别歉疚地看了一眼侍读,那侍读说道:“束之你快去,我回翰林院后与学士报备。” “多谢多谢。”纪别拱手感谢,然后跟着小宦官走了。 果然,不出他的意料,小宦官带着他去了长春宫。 或许是程殊终于懂了避人耳目的道理,这次她没有在正殿等,而是在西暖阁等着纪别。 程殊看上去有些心事,但又像是不愿在纪别面前表现出来。纪别也不戳穿,只是故意逗她:“太后娘娘,鲁班锁可是好玩?” 程殊不自然地搓了搓手指,似乎是被纪别发现之后有些尴尬,她硬着头皮说:“好玩极了,我小时候什么都没玩过,现在玩玩还不行?” 纪别说道:“人家总角孩童才在课堂上偷着玩,你倒是不嫌丢人。” “我有什么丢人的,”程殊说,“你当你们孔老夫子的话人人都爱听?你们孔老夫子说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还说什么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这不是在说我们女人。” 纪别说道:“并非如此,圣人的意思是,像小人一样无德的女人才是难养的。” “那你们圣人还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呢?” 纪别又说道:“这话不是孔圣人说的,是张岱张宗子说的……”然后纪别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因为他看到了程殊想要吃人的眼神。 “行,那你去和你的孔圣人过日子去吧。”程殊也没大声,只是挑着眉说道。 纪别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怎么这么傻,然后笑着凑了上去:“阿殊我错了,管他什么圣人不圣人,我就要跟你过。” 程殊不回答他,只是冷眼看着他,纪别一点点蹭过去,试探性地抱住了程殊的腰,见程殊没反抗,他又一点点将头凑了过去,想亲一下程殊的脸颊。 “啪”的一声,程殊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打了一巴掌,力道不大,纪别也不疼,但是将他的旖旎心思都打没了。 “阿殊。”纪别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 程殊斜睨着纪别,说道:“你别以为随随便便敷衍两下,就能把什么事都混过去,我现在还愿意搭理你,不过是为了我自己。” 纪别连连点头:“我明白。”但心里想的是,上辈子穷途末路之时,还不是只有你孤身去救我。 此时,程殊心里却悬着一块石头,关于李漠的事,她一直瞒着纪别,她太过了解纪别,知道他是个为了目标不择手段的人,若是将李漠对自己的感情告诉他,说不定他连弑君谋反的事都干得出来。 但现在见到纪别在自己面前没皮没脸的样子,她又有些犹豫了,明明说好两人这一世携手前行的,她却先在路上犹豫了。 作者有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28 话要说: 即将开始没羞没臊的地下恋生活啦~大家喜欢的求一波收藏和评论啊 第22章 谈开 “阿殊你怎么了?” 程殊的思绪骤然被打断,纪别正带点失落看着程殊。程殊心里一慌,她不知道纪别从何时起变得这样敏锐了。 “无碍,我就是有些担心。”程殊轻声说道,给了纪别一个安定的眼神,示意自己没事。 但纪别却不依不饶:“阿殊,你有心事。”他的语气十分肯定,让程殊有些招架不住。 似乎男人成熟起来比女人要快,程殊印象中的纪别还停留在有些那个张扬的,外放的,做事不择手段的首辅上,现在他已经变得内敛,懂得隐藏锋芒,但却也更加难以捉摸。 至少程殊觉得自己渐渐看不懂纪别了。 纪别还在盯着程殊,似乎想通过她的眼神看穿他的想法。程殊见他执着,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我本没想让你升上来,当时和内阁商议时,我推举的是薛庭安,想着他上来还能给你挡一挡。结果阴差阳错之下,怀友明竟然看好了你,直接提你当了侍讲,按理说这是不合规矩的,我担心会对你不利。” “没关系,没什么人没什么事能奈何得了我。再说就算我一下子成为了众矢之的,起码我也升了官,何乐而不为呢?” 纪别的手从程殊的腰上划过,顺势拉住了她的双手。程殊的手不像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一样肤如凝脂,而是十分瘦削,手指修长却骨节分明,纪别感觉手中像是握了一把骨头一样。 “怎么瘦成这样?”纪别将程殊的双手捧了起来,“上辈子都没见你这么瘦过。” 程殊知道自己的手不甚好看,有点不好意思,想用力把手抽回来,但是纪别力道更大,她只能不自然地蜷缩起手指:“只是最近食欲不太好罢了。” 纪别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环抱住程殊时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是源于程殊太过消瘦了,让他的怀抱空空荡荡。然而程殊的样貌又是脸上有肉的那种,所以即便清减许多,也难以从脸上看出来。 “你这怕不是一日两日了,你就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死了一次还不知道害怕吗?还有那些奴才,都是怎么伺候的?”纪别板着脸对程殊说道,在程殊面前他不会可以伪装,不自觉间便找回了首辅的气势。 “你说他们干什么?”程殊猛地用力收回手,“我自己还不知道身体要紧吗?” “阿殊,我知道你总是担心我,担心我在翰林院中、在官场中总是安危不定。” 程殊本想怼回去一句“谁在关心你”,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她胸中堵着一口气,听纪别往下说。 “但我只希望你能快活一些,我们现在还在在这里相对而立,互诉衷肠,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老天爷见我们上辈子苦楚太多,才让我们重新活一次,你若是成日忧心忡忡,郁郁寡欢,岂不是辜负了这一场轮回。” “你竟是这样想的?”程殊偏着头,不解地看向纪别,显得有点俏皮。 纪别心道,我当然不是这样想的,这不是为了安慰你才这样说的。他说道:“正是,你想,我就算现在辞官,带你出宫,我们找个乡野山间过完这一生,岂不也是一世顺遂得很。但我们都选择了留在这里,身边均是虎狼环伺,脚下均是万丈深渊。” 程殊突然失笑:“怎么被你一说,竟觉得我与你如此可怜,上辈子惨兮兮地过了一生,这辈子还要再次惨兮兮地来上一遍。” “所以何苦呢?何苦再那么过一遍,我只是希望你能开怀一些。” 程殊盯着他,久久没有说话,纪别也不发慌,而是稳稳地回望过去。 “阿殊你笑什么?”纪别看着程殊再次笑了出来。 程殊笑着眯起了眼睛:“我笑你何时能跟我坦诚一些。” 纪别瞳孔骤然缩紧:“阿殊你这话怎么讲?” 程殊又意味深长地笑了一阵,然后说道:“不怎么讲,诈你一下。”话音刚落,就见她笑得更加开心了。 纪别笑着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无奈,他也明白,他和程殊之间还有最大的一个隔阂没能解决,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娘娘,府上夫人的来信。”门外传来了春晓的声音。 程殊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瞬间收回了所有笑意,整了整衣襟和鬓角,给纪别使了个眼色。 纪别会意,他扬声说道:“臣先行告退。” 程殊已经回到了主位上端坐:“下去吧。” 纪别一路倒退着走出去,春晓正走进来,她侧身站到一边,作势给纪别让路。 春晓走了进来,问程殊:“娘娘,这人可就是那新科状元?” “春晓你也知道他,哀家可是听闻他在士子中名声高涨,才传他来当面看看。” 春晓说道:“纪束之啊,当今全京城,啊不,是全大梁,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当真如此有名气?”程殊摆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 “可不,那么俊俏的状元郎,谁见过他都要打听一番呢。” “怎么?”程殊挑了挑眉毛,“我们的春晓仙子可是动了凡心了?” 只见春晓像是见了洪水猛兽一般:“奴婢可不想,娘娘还是饶了奴婢吧。” “这却是为何?你们小姑娘不都说什么要嫁得浮云婿吗?” 春晓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又不是只有嫁给高官权贵日子才能过得好,与其想着赌这人的前程去嫁与他,不如选个奴婢真正中意的。” 若春晓这番话是真心的,那程殊不知道上辈子的自己要多眼瞎才会认为春晓是有些小家子气,认为她只想着靠姿色攀附权贵。 但她上辈子最终还是嫁给了赵王,赵王虽不好美色,与先帝的一众兄弟比已是最洁身自好的,但他毕竟还是个藩王,府中也是妻妾成群。 想到这里,程殊问道:“那假若有一个男子与你相互中意,但是他身为勋贵不可能只有你一门妻子,你又当如何呢?” 春晓想了一下:“若是奴婢当真愿意与他在一起,那奴婢就算在他深宅中也是不惧一斗的。” 程殊越来越觉得,她上辈子根本没真正认识过春晓,春晓身上充满了矛盾,又想着自由又甘愿囿于深宅,又想着做男子能做的事,却又善于妇人争斗的那些法子。 “若真的有那天,你尽管来和哀家说,哀家收你做义妹,将你风风光光地大嫁出去。” “那提前谢过娘娘了。” 说了一通后,两人终于想起来春晓手中的信了,程殊接过来一看,在惯常的问好之后,母亲刘氏竟然还是想进宫。 明明离上次她们不请自来进宫也没过多久,怎么就还要进宫。信中也没说是为了是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9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29 什么,只写了有事相商。 程殊原本是不想见的,但她上次却和刘氏说过可以拿她的令牌进宫,若是第一次请求进宫就被拒绝,也说不过去。 “准了。”程殊将轻飘飘地信折起来,往春晓的怀里一扔,“就明日吧。” *** 次日没有讲经筵,当然程殊没忘派人去赏昨日讲课的侍讲学士和纪别,这些纪别在翰林院中更加风光了,第一次跟着学士去讲经就能得了赏赐,也算是绝无仅有了。 但纪别还有些小失落,因为程殊赏下来的东西都是宫中御制的,应当是通过内务府一起送过来的,没有程殊自己的东西。 若是让程殊知道他的想法,只怕是要啐一句不要脸。 然而此时程殊根本管不了这般多,她正在长春宫中候着刘氏。刘氏只给她一人请了旨,但程殊知道,她这个母亲可是十分听大嫂钱氏的话,到底是什么事还要背着钱氏。 刘氏这次进宫时,比上次还要更加拘束,以至于程殊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有事相求。 说来也奇怪,刘氏作为一府主母,也算是在后宅争斗中浸淫了几十年,手段心机都不差。但每次见到程殊时,她都是一副瑟缩的样子,想必对上程殊也是心虚的很。 刘氏也算是程殊的母亲,即便两人曾经决裂过,但相见时程殊也会有所触动。但一想到刘氏又是为了别人腆着脸来求她,她便涌起了阵阵心烦。 “娘娘近日身子如何?”刘氏依旧是搭着椅子边坐的。 程殊不耐烦跟她废话,皱着眉说道:“不错。” 刘氏也看出来程殊的反感,但让她上来直奔主题,她更是不好意思的,因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聊。 “如今正要入冬,娘娘可千万要注意身子,多穿一些总是没坏处的。身子是自己的,等到着凉再追悔也是晚了。” “知道了。”程殊一没耐心的时候就喜欢摆弄指尖的护甲。 刘氏哽了一下,又说:“娘娘最近消瘦了许多,可是食欲不振,这个季节可以让奴才们熬一些秋梨枇杷膏,又能养肺,又能多用些水,在天气干燥的时候对人有好处。” 程殊看了一眼春晓:“可记下来否?” “奴婢已经记下了。” 刘氏的尴尬已然写在了脸上,程殊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母亲,您有话就快说吧。”程殊终于打断的原因是,她尿急了。 第23章 谈不开 刘氏不知道程殊尿急,她只当程殊不耐烦听她讲话,不自觉间脸上就流露出一丝失落。但程殊发话,她又不得不从,只能开口说她的来意。 “娘娘,”刘氏脸上神色为难,“府上的三姑娘柔娘过了年关就十五了,也是时候出嫁了。只是生柔娘的姨娘出身低微,这才没早给柔娘定一门好亲事,而是一直拖到了当下。娘娘您看……” 程殊一脸震惊,还有些难以置信:“母亲,那柔娘可是父亲庶出的女儿,竟然求到了您头上,让您给寻一门好亲事?” 刘氏十分难为情:“这也是娘当做的,娘是程家的当家主母,也受着这些庶出的儿女们一声母亲。” “就算她们叫您一声主母,”程殊冷笑着说,“那和哀家又有何关系呢?” “娘娘,”刘氏低声下气地说道,“她们也是娘娘庶出的妹妹,她们嫁得好,程家也有脸面。” 程殊一下子脾气就上来了,她刚想说自己嫁出去的女儿早就不算程府的人了,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毕竟事到如今口舌之争也没什么意义。 “是父亲让您来的吗?”程殊将身子向前探了探,在刘氏的眼中更加威严。 刘氏低头说:“也是柔娘的姨娘求到你父亲面前,碰巧你父亲他正有此意,而娘想着,这事对程家是百利而无一害,便想求求娘娘,” 程殊沉吟了许久,然后说道:“那行,我在年轻臣子中物色物色,还能谋划个正妻之位。” 只见刘氏面上难色更重,她坐立难安地说道:“娘娘,您看……下月便是万寿节,到时候各位藩王都要进京,娘娘何不召集京城的大家小姐们到宫中一聚。” 程殊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她面目狰狞,声音骤然提高,勉强没让自己站起来:“你们居然还觊觎上王爷了?” “娘娘,这怎么能叫觊觎,程家也算是出过皇后了,如今庶女们嫁的人家也不能太差是不?” 程殊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能够明白刘氏的想法,无非是她作为当年主母,处处都要为程家的利益考虑,想着这些庶子庶女还不是要叫她一声母亲。 但程殊知道,那些人都是狼崽子,嫡庶有别的思想从小就在他们脑中落地生根,他们心里恨不得将嫡系的人一个个掐死,有谁是真正尊敬你,叫的那声母亲是真心的? 然而刘氏不懂,她的心思都放在了相夫教子,和后宅争斗身上。程殊还在家中,两人关系也还好时,程殊试着劝说过她,但刘氏完全说不通,后来程殊也不愿和她再说。 “母亲,到底是您,还是父亲,亦或是那些姨娘,是谁认为哀家那便宜妹妹能配得上王爷的?” 刘氏就算再没眼力见,也明白了程殊这话不是什么好话,她只是没想到程殊突然刻薄起来,颇为羞愧地低下了头。 春晓在一旁也听不下去了,插了一句话进来:“夫人,要是想配个王爷,府里小姐就得去人家府上做妾了,到时候说出去岂不是也不好看。” “娘打算将府上柔娘记到自己名下,也就算作嫡出了。”刘氏连忙说道,“就柔娘这次出嫁不一样,这是您入宫以后家里第一次有女儿出嫁,老爷也说要办得风光一些。” 这回程殊没多想,而是直接问道:“您可是想好了?将柔娘记到嫡出的名下。” 刘氏郑重地点点头:“正是,反正她一个女儿,也不过是占着身份,嫁出去之后也没什么关系了。” 程殊不置可否,只是说道:“您愿意便好。” “行,哀家明白了,待哀家计划,你们便在家中等消息。” 刘氏没想到程殊竟然答应地这么顺利,有点受宠若惊,她站起来不自然地搓着衣襟:“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程殊放松地往椅背上一靠,靠在了春晓特意给她加的垫子上,笑看着刘氏说道:“母亲还真是颇有一番计较,上次进宫拉着哀家一通哭,这回就求了一个这么大的事。” 刘氏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张口还想说些什么。程殊却端起了茶碗,一副送客的样子。 等刘氏走后,春晓不解地问程殊:“娘娘,您何苦答应夫人?家里的庶小姐们哪值得您如此用心?” 程殊笑着说:“你当哀家是真的是为了柔娘选夫君,还便宜了满 分卷阅读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30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30 京城的大家闺秀?” “那娘娘是为了给谁选夫君?” 程殊伸出没带护甲的手指,戳了一下春晓的额头:“给你啊傻丫头。” 春晓愣住了:“娘娘……” “先不说这些,快,哀家要出恭。” *** 自从纪别升为侍讲之后,翰林院上下一片喜气洋洋,这都是因为小皇帝愿意听这些老头子们讲经了,也知道不懂就问了,甚至还主动要求加了听课的日子,从原来的三日一次,改换到现在的五日两次。 是什么让皇帝有了这样的变化,学士们聚在一起想了又想,大概只有纪别了。 事实也确是如此,纪别讲课时,程殊是必然会去听的。而程殊一去,李漠便会想在程殊面前好好表现,就也认真听学士们授课。学士们高兴了,就还愿意带着纪别去面圣。 这一圈前因后果下来,看似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纪别心里还是很苦。因为他还没有找到机会将两人的误会说开。 两人上辈子的误会不大,隔阂却不小。说到底就是两人之间的想法不同,纪别从一个农家小子一路爬上首辅之路,几乎做事都要做绝,尤其入阁之后,为了当上首辅,他一力将怀友明排挤出内阁,这件事更成为了两人之间决裂的缘由之一。 在此之前,程殊和纪别已经有了许多矛盾。内事外事之间,纪别为了自己和大梁的利益可以不顾一切,三十六计被他用得如鱼得水。但程殊却屡屡觉得他的做法不当,她也曾劝告过纪别,只是纪别总是阳奉阴违。 而怀友明作为慧眼识英才,一力提拔纪别的人,最终却在纪别的作用下黯然离开京城,这件事曾在朝堂引起轩然大波,纪别一下子就被顶上了风口浪尖。 若是这世的怀友明得知上辈子他提拔的是个白眼狼,这辈子只怕是会将纪别死死压在翰林院,让他这辈子也无法翻身。 如今重生一世的纪别明白人不能过于贪婪,也不能锋芒毕露,他也不得不承认上辈子的自己做错了,但若是这辈子的他没有记忆,他还是会像原来那样做。 相爱易相守难,这是纪别在上辈子总结出来的道理。 而重生醒来,纪别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程殊解释清楚,他想要尽力弥补上辈子终于分开的遗憾。 但程殊似乎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两人如今见面频繁,基本上与讲课的频率相同,五天两次,但陆陆续续见面已经有五六次了,程殊也会主动要和纪别见面,但对上辈子的事情闭口不谈。 这几次见面以来,两人说的都是这辈子的事情。纪别曾经几度试图将话题引过去,但程殊都敷衍了过去。 程殊觉得看不懂纪别,纪别也觉得越来越看不懂程殊了。他想不通程殊为什么不愿提那些事,明明如今两人的关系也在渐入佳境。 几次之后,纪别也不再提起这个话题,程殊才终于放下心来。 “娘娘,”福顺劝程殊,“您何不同纪大人将往事说开,这样您二位之间也能放开些不是?” 程殊叹了口气:“福顺你不懂。” 福顺说道:“老奴如何就不懂了?老奴虽然是个阉人,没经历过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但活了这些年头,见别人谈情说爱也没少见。老奴知道,这男女之间,彼此之间心中都不能藏着事,不然真真是要受苦的。” 程殊摇了摇头,似乎十分不赞同福顺的话:“但不是所有都可以坦诚相见的。哀家与纪别上辈子坎坎坷坷,走到最后已然是头破血流,这其中有多少因为我们自身的问题。” “所以您的意思是,就先这样过着?” 程殊撅起了嘴,再次摇了摇头:“不知道。哀家只知道当下我俩是说不明白的。哀家与他都还在念着上辈子的事,因此只想着如何挽回,即便一个说的明白,一个听的明白,过上一阵子还是要打回原形。” “看来娘娘是自有打算了?”福顺眼中带着一点崇拜和欣慰,他就知道自己的娘娘是最明白的。 程殊有点闷闷不乐:“也没什么具体的打算,只是至少要等我们真正进入这辈子才算开始,现在我们都还在过着上辈子的人生。” 福顺有点听不懂程殊的话了,但他知道自己就是个没读过几本书的奴才,而太后娘娘却是天上下凡的仙女,仙女说了些什么,凡人不明白也是正常。 看看我们娘娘说的话多有道理,不比这个圣人那个圣人差吧!福顺在心里默默骄傲。 作者有话要说: 本渣渣求各位读者大大点一波收藏啊,留评会掉落红包的~ 第24章 贺寿诗会(一) 这日皇帝下学后,纪别再次被叫到了长春宫。程殊竟然难得一见地备了茶水点心。 纪别也不客气,先是灌了几口茶水,他从入宫开始就没机会用水食,口渴得嗓子都要冒烟。 茶水温度适中,既不烫得难以入口,又能将身子暖起来。纪别一口干了一碗后,程殊竟然提起茶壶又给他倒上了一碗。 纪别受宠若惊,连忙接过来茶壶:“阿殊你千万别上手,我自己来就行。” 程殊嗤笑了一声:“怎么?我还真成了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了,连茶壶都拿不起来?” 纪别抢过茶壶自己倒上:“阿殊不是大小姐,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可是一点点活都不能干的。” “怎么今日嘴这样甜,是不是有事要说?”程殊将点心端到了纪别面前,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纪别表面一片冤枉,实则心里要喜极而泣了:“阿殊你这就是冤枉我了,我哪天不夸你,又哪天有事情要求你了?倒是阿殊,今日为何还为我备了这些东西?” “因为我有事要求你。”程殊面不改色地说。 纪别一口茶水险些喷了出来,程殊的话绕来绕去,竟然在这里等着他。但程殊的表现实在太过自然,也由不得他说不同意。 “阿殊你说,要我做什么。” 程殊看着纪别没说话,纪别疑惑地回望着她,但见程殊将视线落到了那碟点心上。 纪别试探地拿起一块点心:“这没毒吧?” 程殊果断地摇了摇头,纪别这才慢慢咬了一口,味道不错,是程殊喜欢的口味,只是有点甜的过分了,融化在嘴里后还有点齁嗓子。 “怎么样?我自己做的。”程殊像是献宝一样,又将碟子往纪别的前面推一推。 纪别先是一愣,然后张开嘴将手里的半块点心塞到了嘴里,从盘子里又捡起一块塞了进去。他塞得满嘴东西,噎得直翻白眼,还在拼命点头,从喉咙中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试图发出好吃这两个音。 程殊失笑,到底还是上手给纪别倒了一碗茶水,将杯子重重地墩在他面前:“ 分卷阅读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31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31 吃这么急做什么,你可别噎死。” 纪别连喝了几口茶水,才将嘴里的点心咽下去:“两辈子加起来这还是你第一次为我下厨,还不许我多吃一点?” “你可别多想,”程殊即便是有求于人也一脸嫌弃,“我就是将它们摆到了蒸笼上,拿出来后又切成了块,其他可都不是我做的。 ” 纪别一脸谄媚:“我不管,阿殊你就算用指尖这么一点,也算是你做的。”纪别就势拉过程殊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十分地自然而然,像是做过无数遍一样。 纪别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程殊的指尖,这感觉十分奇怪,程殊能感觉到指甲一点点摩挲着纪别的指纹,她觉得身上有点麻,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等等,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程殊用力将自己的手指抽了回来。 纪别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阿殊尽管开口,除了让我去死我得想想,其余的你开口我定能做到。”纪别话说出口时,自己都惊呆了,他曾因冷酷而被人诟病,如今却像被迷了心智一样,阿殊说一他不说二,阿殊指南他不走北,曾经他也看不上那些耳根子软的男人,但现在他大概是天底下最听夫人话的男人吧。 哎不对,程殊还不是他夫人。 程殊向后伸着脖子,一脸怀疑地看向他:“你别是被鬼上身了。” 纪别无奈地说:“没有,阿殊你说吧。” 见纪别恢复了正常,程殊才稍微放下心来:“陛下下月生辰,万寿节时各地藩王都要进京,我打算在宫里办个诗会,召集宫中的贵女们作诗为皇上贺寿,得拜托你跟礼部说一下,安排好。” 纪别思索了一下:“这回应该是先帝嫡庶亲的藩王都进京了,按理说你身份是长嫂,想将他们召到一起也是可行的,只是……” “只是想办成选妃宴。”程殊无奈地说,“原本是程家人进宫说要给我一个便宜妹妹找位郎君,我原本还觉得她跟那个薛庭安可能还算搭,但没想到她们居然想着嫁进王府。” “也不能怪她们,怕是这天底下所有人家都想把女儿嫁进王府吧。” 程殊一瞪眼:“你到底站在哪边的?” 纪别缩了缩脖子:“自然是站在你这边的。放心,我会和礼部的人说。” 程殊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随后她又补充:“其实就算没有所谓的选妃,我也会让礼部来人办。” “哦?这又是为何?” 程殊话未出口,脸却有点红:“毕竟……毕竟我也算……”她憋了半天,咬牙说道:“也算年轻貌美,和小叔子们接触过多合适吗?” 纪别噗嗤一声,从喉咙中发出一声闷笑,然后连忙收声:“不合适不合适。” *** 也不知道纪别是怎么和礼部官员相识的,更不知道他是怎么同礼部那边说的,总之礼部答应派个主事过来操办这场贺寿诗会。 按理说后宫的事礼部是不应当插手的,但是礼部也理解程殊的情况特殊。且不说后宫中如今就她一位正主子,勉强算半个主子的萧太妃和程殊又是人尽皆知的仇人。就说程殊今年十九的年纪,即便当上了太后也应该有所避嫌,所以礼部尚书还是接下了这个活计。 李漠的生辰是十月二十五,提前三个月圣旨就已经下到全大梁,让各位藩王进京贺寿。 上辈子程殊和纪别难得的意见统计就是要削藩,但因为藩王势力过大,而且与地方牵扯过深,所以直到最后也没能成行。 这一世程殊倒是有意让藩王们不进京贺寿,而且李漠也正有此意,但是这事在朝堂上刚一提出就遭到了极强的反对,程殊也只能作罢。 因为李漠今年虚岁十一,算是小寿,因此只请了一代分封的藩王进京贺寿。又因为先帝只有李漠一个皇子,所以进京的这些都是先帝的弟弟们。 先帝是嫡长子,也是唯一的嫡子,深受宠信,未及冠就被立为太子,虽然后来的兄弟们也有不服,但先帝的登基之路也算做得稳当。 先帝总共四个弟弟,其中赵王和齐王分别是两个贵妃所生,陈王是身份卑贱的宫女所生,还有一位燕王是妃子所生,但是常年云游在外,谁也找不到人,每年的贺寿也不会出现。 赵王、齐王和陈王在万寿节前先后进了京城,直接被礼部安排进宫住了。因为西宫中还住着诸位太妃,所以皇叔们住进了东宫中,自然将先帝和李漠做太子时住的宫殿空了出来。 贺寿诗会定在了万寿节的两日前,程殊用自己的名义给京中叫得出名字的大家闺秀发了花笺制成的帖子,同时也派人通知了诸位太妃。 太妃们答应前来的不多,毕竟说白了大家只不过是高贵一点的寡妇,若说程殊还算个正经主子,她们的身份就有些尴尬了。一个好好的宴会,谁愿意看见成群的寡妇呢? 所以最终要出席的竟然只有萧太妃、程太嫔,以及一个性子外向的顺太嫔。 *** 贺寿诗会那人天气正好,只是京中已经冷了起来,程殊早早就穿上了棉衣或狐裘大衣。因此见到各个进宫的小姑娘们都身着轻薄,鼻涕泡都要冻出来时,程殊也跟着打了个哆嗦。 知夏以为程殊是被风一吹冷到了,连忙将小太监提着的正烧着的手炉递给程殊,将她手中那只已经微凉的替换下来。 程殊裹紧了狐裘披风,才敢传召让诸位贵女们进内宫。 四十几位京中大家闺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等有宦官们来领路时,一个个都涕泗横流,当然不是因为感激,而是已经冻僵了。 等看到程殊和她身后的宫人们一袭棉衣的打扮,她们顿时觉得身上仅剩的布料也像没有似的。 萧太妃在程殊身后嗤笑了一声:“诸位大小姐们,可千万别因为漂亮而冻坏了身子,等你们大上了十几岁,就知道身子骨硬朗多重要了。” 这话说得所有世家小姐的脸上都一阵红一阵白,为了争奇斗艳,谁不都是打扮得美美的,穿得多了还怎么仙的起来,因此大家互相见到时,也都是看破不说破。而萧太妃这么直白地讽刺她们,谁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程殊回头看了一眼萧太妃,萧太妃先是对上程殊的眼神,然后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将视线转到了一边,倒是萧太妃身后的程太嫔,眼神有些躲闪。 程殊朗朗一笑,对着阶下的两列贵女说道:“各位姑娘们都请入座。”她又看向身后:“萧太妃,两位太嫔也请入座。” 等一阵落座的窸窸窣窣过后,程殊说道:“后日就是皇帝陛下的生辰,朝臣们能在政务上为陛下分忧,我们女子也定不能落后。要哀家说,那些唱唱跳跳的靡靡之音陛下看得多了,也就腻了,反倒不如学学男儿们舞文弄墨一把。因此今日我们就比拼比拼 分卷阅读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32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32 给陛下写贺寿词、表。” 说完程殊一指席外:“哀家自知在诗文上无甚造诣,因此请到了三位负责评判的才子。 作者有话要说: 求求看文的小可爱们留下宝贵的评论吧,让本渣渣知道自己不是在单机,爱你们,有红包掉落! 第25章 贺寿诗会(二) 程殊话音刚落,赵王、陈王和齐王就从花厅外缓缓走进来。三人次第走过两列贵女面前的场景让程殊有些没眼看。 礼部的官员坚持认为藩王们的身份是高高在上的,必定要体现出不同来,比如后入席就算一个区分。 而三位藩王年纪又都不大,长得也还算过得去,加上身份自带的加持,看得一众十四五岁的女孩子眼神都呆住了。 因为先帝在位时间不长,所以几位王爷接连服了两个大孝,也始终没能成婚。除了年纪最大的齐王府上有一名侧妃,其余两位王爷的正妃与侧妃之位尽皆空悬。也就是说,这次席面上,最后有八位女子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一跃成为王妃。 程殊又说了一番场面话后,诗会正式开始。 从这一刻开始,程殊是真正地放空了自己,因为她什么都听不懂。 程殊自然是认字的,只是这认字能看书和会作诗词之间可隔着十万八千里。程殊在闺中所得的才女之名还是靠着会几笔画来的,逢上这种诗会的场合,则要请人先将诗词做好,她背下来再当众展示。 可想而知,这些贵女念出来的诗中,有多少是他们家中父兄做的。程殊也无意刁难她们,没有搞那些限字,限题的幺蛾子,否则一大半人都要将脸皮丢尽。 一群女子轮着朗朗念诗,几位藩王端坐着心不在焉地听,偶尔听到几句让人眼前一亮的,视线便会在那名女子身上多停留几秒,那名被关注的女子往往羞涩地轻撩鬓边的发丝,然后侧过脸坐下。 齐王脸上露出一丝会意的笑容,赵王脸上笑意温和了许多,陈王则是板着脸,一副无喜无悲的样子。 一轮诗念完,程殊沉浸在神游中还没反应过来,知夏在她身后小声提醒:“娘娘,该您说话了。” 程殊猛然回神,稍有些懵,缓了缓后开口说道:“既然诗都已做完,不如让三位王爷来评判一番?”她殷切地看向了上首的三人。 赵王笑了笑说道:“多谢皇嫂,只是我兄弟三人计较过后,发现意见并不一致,倒不如再加做一首,也好让评判变得更公允。” 只见赵王的眼神在程殊身后停留了一瞬,然后稍有不自然地划过。程殊下意识地回头,看见了春晓翻到一半的白眼。她在心里无奈扶额,原来这段孽缘竟是这样结下的。 春玲保持着嘴型不动,试图从喉咙中发出清晰的声音:“春晓你疯了吧。” 春晓用同样的方式跟她说话:“我知道错了啊,太冷了没忍住。” 知夏也学她们:“都闭嘴。” 程殊想,是不是平日里有点太惯着她们了。 但春晓再不满,堂堂王爷说的话自然是驷马难追,众位贵女只能又轮了一圈逐一念诗。除了个别的两三人外,其余人也是准备充足,毕竟谁也不可能就背了一首诗来,当然是有备无患。 这一圈轮完后,别说春晓了,就连程殊都开始觉得冷,下首的各位女子大多面色青白,有几个看着不好的像是要晕厥过去了。 这回是齐王进行的点评,他声音低沉,面上客气却不亲和。齐王没说过多的的话,两句话就交待了结果,最终夺得魁首的是安定侯府上的嫡长孙女,程柔娘拿了个第三。 安定侯府的孙女平静地站起来写了恩,倒是程柔娘有点闷闷不乐。 诗会之后程殊按惯例赐了午宴,桌案上的文房四宝被宫人撤下去,转头就换上了冷热菜肴。 程殊向来对这等宴会是痛恨至极,概是因为宴会上谁也不是真的为了用膳而来,在席间觥筹交错才是最为常见的事,往往一个多时辰的宴,谁也吃不上什么东西。 席间程殊安排了舞乐,但只有几个王爷还在欣赏,女孩子们都在盯着王爷,盼着他们向自己的方向多看一眼。 程殊坐在主位不好放开吃,面对着一桌子的飞禽走兽也只好看着。她索性拉着三位王爷喝了两轮酒,既然自己吃不好,那大家也都别想吃好了。 赵王是最配合的一个,基本程殊举杯他就喝,程殊说话他就接,陈王则是默默喝酒的那个,齐王依旧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喝上几杯就开始装醉推辞。 席间的小娘子们也多多少少都喝了些,让自己的身子暖起来,不然一场筵席过后,怕真的要冻死人。酒意稍微上头后,花厅里也渐渐热闹起来,有主动站出来弹奏助兴的贵女,也有随着器乐歌声缓缓起舞的。 贵女们的舞蹈自然和宫中的歌舞姬不同,她们即便身段柔软,舞姿优雅,也还是带着几分矜持和端庄。 似乎齐王对一个跳舞的贵女来了兴趣,程殊人没认全,不知道那姑娘是谁,等她一舞完毕,便凑近了问知夏:“这是谁家的女儿。” 知夏在程殊的耳边说道:“是萧家的嫡次女 。” 程殊想了一下:“是萧太妃本家?” “正是,乃萧太妃嫡亲的侄女。” 程殊不着痕迹地嗤笑了一声:“萧家卖的女儿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不知这回是看上哪个藩王了?” 知夏自然仇程殊所仇:“可不是,现在这样跟卖笑的舞姬又有什么区别。” 程殊挑了挑眉毛不再说话,转回头时却一眼看到了赵王的眼神。赵王并非在看她这个宴会主人,而是看向她身后的一个位置。 程殊瞬间就明白过来,她也回头看去,只见春晓翻着一个大大的白眼,彻底将头偏到了一边,满脸写着不耐烦。想必是赵王的眼神太过直白了,春晓实在觉得不舒服。 “春晓,”程殊扬声说道,“去给赵王倒杯酒。” 春晓果断地说:“娘娘您饶了奴婢吧,奴婢看他不舒服得很。” 知夏抢着说道:“春晓你胡说什么,那是堂堂藩王。” 春晓撇着嘴:“不去。管他什么王爷不王爷。” 知夏给春玲使了个眼色,春玲会意地说道:“去啊春晓,我和春玲陪着你去。”说着就要去拉春玲。 要是曾经,程殊定会以为春晓是在攀附权贵,别说是主动创造机会,就是两人已经勾搭上了,她都不会愿意给赐婚。 但上辈子她已经知道了赵王是真心喜欢春晓,也是真的待她好,才敢主动撮合她俩。实际上程殊心里也有点没底,毕竟重生以来各人各事都有改变,她也不能保证这辈子两人就还两厢情愿,。 程殊刚想着要是春晓不愿意就不逼迫于她,但春晓已经被春玲和 分卷阅读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3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33 知夏连推带搡地拉走了。 三个人走到三位王爷面前代程殊敬了酒,但大家在意的只有春晓。 春晓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赵王面前,勉强还记得自己和对方的身份,恭敬地端着酒杯俯身道:“奴婢代娘娘敬您一杯。” 赵王“哦”了一声:“这么说来,不是你自己想敬本王了?” 春晓梗了一下:“奴婢也是想的。” “你叫什么名字?”赵王嘴角噙着笑,问道。 春晓低着头,平举酒杯,用手臂试图挡住自己的脸:“奴婢春晓。” 赵王笑了一声:“这名字真好听,大俗中透着大雅。” 站在赵王面前时,春晓不敢光明正大地翻白眼,只能在心里腹诽,也不知道这个堂堂藩王到底看上自己哪里了。 “还请殿下用了这杯。”春晓的语气不像是在劝酒,而是像在喂赵王服毒。 赵王从善如流,接过来春晓手中的酒杯一口干了:“那就多谢春晓姑娘了。”说完,他一饮而尽,将杯底给春晓展示:“春晓姑娘敬的酒,宛如琼浆玉液。” 三人次第走回来时,春晓脸色一片阴沉。程殊看出她的不对,问道:“春晓这是怎么了?” 春晓没说话,只是不自然地用右手的母拇指揉搓着左手的手背,刚刚赵王接过酒杯时竟然故意摸了一把她的手,这和市井间的登徒浪子又有什么区别。 在程殊身后站定没多久,春晓就说道:“娘娘,奴婢身子不太爽利,怕打扰了娘娘的雅兴,恳请先离席暂避。” 程殊见她不自然的样子就知道大概发生什么,因此她也显得很好说话:“你先下去歇着吧,不用来伺候了。” 这次贺寿诗会,因为程殊抱的目的太多,如今见场面还是一片祥和,便又是劝了一番酒。 约莫开席一个时辰后,在场众人的脸上都染上了一丝醉意。程殊装出了三分醉意,拉着坐前面的贵女扬声聊天,萧太妃正跟着程太嫔说话。 一时间席上众人各说各话,谁也没那闲心去注意别人了。 突然程殊宫中的小麻子走上前来,对知夏耳语了两句。知夏脸色变了一瞬,但很快克制住了。随后她又走上前来,跟程殊咬了几句耳朵。 程殊不懂声色地看了一眼藩王的席位,发现只剩一个陈王孤零零地坐着,齐王和赵王都不知去向。 程太嫔也看到了,问侍候的宫人:“两位王爷可是去更衣了?” 那宫人说:“正是,只是齐王殿下已经许久未归。” 程殊放眼望去,贵女的席位上也偏巧有一个空位。她看了一眼萧太妃的方向,两人眼神对上时,程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萧太妃先是一个心惊,然后突然发现,自家的侄女竟然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利一波基友的古言《夫君今天造反了吗》by 椰子青青另外求看文的小可爱们收藏一下吧,这是本渣渣码字的动力呀~ 第26章 贺寿诗会(三) “可有谁见到萧家的琴娘何时离席?怎么连个婢女都没留下?”程殊明知故问道。 萧琴娘便是方才献舞引起齐王注意的贵女,程殊本没想着利用她搞出点事情,实在是她自己太过招眼,非要出这个风头。 方才知夏来报的就是萧琴娘追着齐王的方向去了,虽然按照齐王的身份,不会干出什么面上无光的事情,但对于投怀送抱的美人想必也是来者不拒的。 萧琴娘左手边一个微胖的女孩子站了起来,喏喏地福身说道:“回娘娘的话,琴娘去更衣了。” 宴席上的更衣,可以表达许多意思,如厕可以说是更衣,喝醉了去醒酒可以说是更衣,自然两人情投意合想借此机会幽会也可以说是更衣。 一名王爷和一名贵女同时出去更衣,偏巧还被程殊当众提了出来,气氛瞬间有些怪异。 “小麻子,你带着几个奴才去看看齐王,别是喝多了酒,身边的奴才又照顾不周。” 齐王留在席上的宦官是个机灵的,虽然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去做了什么,但还是试图圆场。“多谢娘娘美意,只是王爷习惯了常年伺候的宫人,怕是要辜负娘娘的一番心意了。” 程殊也不恼,会心地点了点头,只是看在别人眼中更多深意。她又对知夏说:“那知夏你带着两个丫头去看一下萧姑娘。” 萧太妃总算看出来程殊是故意拆台的,她咬着牙说道:“萧家的女儿,不劳娘娘挂心了,嫔妾自会派人照料。” 程殊满脸的不赞同:“萧太妃这是说的什么话,既然嫁入了宫里,你我便都是李家的人,还谈什么萧家程家。” 萧太妃牙根都已经咬酸了,但还不得不挂着得体的微笑,一字一句地吐出:“娘娘教训的是。” 知夏带上了两个小宫女走了,所有人都不敢再闲聊,而是静静地等着齐王和萧琴娘两人,若都是一场误会,万事大吉自然最好,万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发生,在场所有人都捞不到好。 程殊一派坦然地坐在主位上,萧太妃故作镇定,倒是程太嫔脸上一片慌乱,不知道的倒以为做了亏心事的是她。 顺太嫔是个话多的,看见程太嫔的表情就嚷嚷着道:“程姐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般差,要不要去歇一歇。” 程太嫔不自然地活动了一下,稍微收敛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顺太嫔见没有得到回应,又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这么去了这般久还没回来。萧姑娘可别出了什么事。” “这皇宫内苑中守卫遍地,能有什么事?” 程殊话音刚落,却仿佛一语成谶。内宫的方向传来一片混乱,随后知夏匆匆跑了出来。 知夏跑得太急了,连头上的簪子都歪斜了下来,衣摆也不知蹭上了什么东西。众人何曾见过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这个样子,席上瞬间就炸开了锅,程殊被嗡嗡声吵得头疼,喝了一声:“都吵什么吵。” 众人瞬间噤声,她这才问知夏:“到底怎么了?” 知夏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萧姑娘……和……和春晓落水了。” 程殊刚要令侍卫赶快去救人,就见春玲一溜烟地冲了出去,大逆不道地给程殊留下了背影,还有一句高喊:“娘娘,奴婢先去救人。” 春玲跑得飞快,离得近的侍卫想去拦她都来不及。程殊也毫不在意:“让她先去,春玲懂一点医术。” 侍卫们跟在春玲的后面也赶过去了,程殊起驾不是很方便,因此也一众贵女落在了后面。 *** 另一边,春晓一手拖着胡乱挣扎的萧琴娘,一手拉住赵王递过来的树枝被拉到岸边时,整个人都近乎虚脱。 齐王也没袖手旁观,帮忙将萧琴娘拉了上来,赵王提着春晓的腋下给人拖了上 分卷阅读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34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34 来。 两位王爷身上的绫罗绸缎早就被水打湿,混着池边的泥土显得十分不堪,但在场的人谁也没有在意。 萧琴娘呛了好多口水,已经昏过去了,春晓的双膝在岸边和池底的石头上蹭破了一层皮,上了岸后也只能瘫坐在地上。 有路过的宫人看到了这边的情况,赶过来帮忙。因为齐王和萧琴娘男女授受不亲,所以有一名小太监走上前来,跪在萧琴娘身边按压她的肚子,让她将水吐出来。 萧琴娘每抽搐一下,都从口鼻处涌出水来,但直到再无浑水吐出来,萧琴娘也没能醒过来。 “我看一下。”春晓说着就要站起来,但膝盖的疼痛又让她跌倒在地。 春晓看了站在旁边的赵王一眼:“王爷,麻烦您扶奴婢起来。” 赵王顶着春晓要翻不翻的白眼应了一声,弯下身就去扶春晓。他不禁觉得奇怪,明明才见面第一天,他竟然已经习惯了春晓的白眼,仿佛看了很多年的样子。 春晓哪里知道赵王在想什么,她现在一心都是萧琴娘绝对不能死。在场四个人里,三个都是主子,只有她自己是奴才,若是其中一个主子死在宫里头,她这个唯一的奴才肯定是逃不掉的。 “都让一让!”春晓正要给萧琴娘按压肺部,春玲的声音就从人群外传过来。 “春玲!”春晓又惊又喜,叫了一声。 春玲靠着蛮力挤开了层层的太监和宫女,冲到了萧琴娘身边,随手将春晓拨到了一边。春晓身形不稳,晃了两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但她没有任何的不满,而是主动把位子给春玲让了出来。 春玲一上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的手法比春晓熟练了不止一点,又是按压又是吹气,很快萧琴娘的胸口就开始有了起伏。 春晓被晾在了一边,然而这回赵王十分有眼力见地扶了她一把。春晓却客气地避开了他的手。 “怎么了?”赵王问道。 “腿疼,歇一会儿。”春晓这回甚至没看赵王。 赵王倒吸了一口气,有些气愤却还有些无奈,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招到这个小宫女了。她也不像是个恶毒的人,见萧琴娘掉下水还主动跳下去救,但是为什么看自己的时候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不过,这个小宫女长得也太好看了些。 始终自诩为不为女色所惑的赵王,生平第一次对自己产生怀疑。 “今天还要多谢王爷。”春晓突然开口说道,赵王还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春晓这个怼天怼地的性格,怎么还会突然感谢他? “谢本王做什么?”赵王不禁问道。 问完这句话,赵王就有点后悔了,因为他看见春晓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要开始长篇大论。 春晓实在没体力站起来,只能坐在地上仰头看赵王,赵王为了迁就她,就蹲了下来。等两人终于能平视了,春晓才不疾不徐开口说道:“奴婢先是要感谢王爷救命之恩,若是没有王爷搭手,怕是奴婢和萧姑娘都要淹死在这池中了。” 赵王点点头,示意她接着讲。 “还要感谢王爷拦住齐王,不让他下水施救之恩。毕竟如果淹死了小姐,奴婢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要是齐王殿下有个好歹,奴婢当下就直接跳下去算了。” 赵王有点无奈,他拦住齐王只是下意识之举,毕竟如今已经有春晓这个通水性的下水救人,齐王要是再跟着下去,只会凭空添乱。 “自然也要感谢王爷您足智多谋,没跟着也要下水。” 赵王“嘶”了一声:“你这话听着不太像夸本王。” “当然是夸王爷您,哪里不是夸了?”春晓露出了一个有点谄媚的笑容,跟她一天黑着脸的样子实在反差过大。 赵王先是一愣,然后就听春晓说道:“王爷既然帮了奴婢这么多,不如好人做到底,再帮奴婢一个忙吧。” “你说,若是本王能帮上自然义不容辞。”话刚出口,赵王就想抽自己一个耳光,自己为什么非要加上后面半句话。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个小宫女,她是只小狐狸啊。 只听春晓说道:“王爷,奴婢求您帮的忙,您一定能做到。奴婢就是求您高台贵手,放过奴婢。” 赵王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看看这说的叫什么话,可是他拉着春晓不放?可是他死乞白赖求着春晓?话说得倒是好听的很,还高抬贵手?他根本就没伸手,抬的又是什么手? 此时的赵王已经完全忘记了,在筵席上借着敬酒的机会摸了把小手的人是谁。春晓这话说的虽然没头没尾,但是也没有毛病,赵王憋了一肚子火气,偏偏还没法往外发。 春晓见赵王久久不语,心里也有几分忐忑,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位王爷心里是如何想的。 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彼此面上都是冷静得不得了,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只听那边春玲说了一句:“成了,人救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躺在地上的萧琴娘就缓缓醒转过来,看见身边围着的一众人,只觉得脸面都丢尽了,又羞又愤之下,眼泪扑簌簌就流了下来。 而就在萧琴娘刚要开口时,远处宦官尖细的声音就传来:“太后娘娘驾到——” 第27章 贺寿诗会(完) 程殊见到两个王爷狼狈的样子,也是惊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沉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程殊的语气明显是在对下位者说话,齐王和赵王便没说话,萧琴娘嗫嚅着:“太后娘娘……”她刚开口便又开始抽噎,抽抽嗒嗒地也说不清楚什么话。 程殊听得不耐烦,便打断她:“萧姑娘先将仪容理好,春晓你来说。” 春晓开口之前先看了一眼赵王,大概是想让他别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 赵王心里还憋着一口气,故意没看她,春晓气得牙根痒痒也只能作罢。她就势要跪下,被程殊叫住了:“别跪了,看看你那腿都通红了。” 春晓谢了恩,缓缓开口言道。 赵王算是知道了,春晓牙尖嘴利,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南的说成北的,因此他也仔细听着,看她能将这件事说出来什么花。 只听春晓先说道:“回娘娘的话,奴婢从西边的路过来,只……”春晓将“只”字后半截音吞了下去,“正看见萧小姐高喊着跌入池中,正巧奴婢识得一些水性,便只想着救人,就跟着跳了下去。” 程殊还没开口,萧太妃就问道:“你一个弱女子,当真能将落水的琴娘拖上来?太后与王爷面前,可容不得你半句虚假。” “奴婢万万不敢有半句假话,还要多谢两位王爷宅心仁厚,救萧小姐同奴婢于命悬一线间。” 萧太妃自然不敢说两位王爷的不是,赵王还跟着帮腔:“言重了。” 分卷阅读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35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35 “萧琴娘,”程殊又转向了浑身湿透,还在不停抽噎着的萧琴娘,“这路阖宫的主子奴才都会走,怎么偏偏就你一人摔了下去?” 萧琴娘原本就刚捡回一条命,正是又惊又怕的时候,程殊一和她厉声,她的抽噎也大声起来:“娘娘,是齐王推了民女一下啊,要不然民女也不会掉进去。” 程殊愣了一下,她有一百句话等着萧琴娘,想套出来她的话,没想到她刚开口,对方竟然就不吐不快一般,将齐王牵扯进来了。 “太后娘娘,民女真的愿望啊,齐王殿下他……” “住口!”这是萧太妃的声音,“堂堂齐王殿下岂是你可以胡乱攀扯的。”萧太妃情急之下也有些口不择言,“齐王母家就是萧家,何故要和你一个萧家的女儿过不去?” 齐王黑着一张脸,显然已经在发怒的边缘,刚刚萧琴娘自己贴上来,他本想着给母家的女儿留点脸面,但没想到萧琴娘竟然不要脸至此,非缠着他不放。他烦躁之下用力推开,却没想到她竟然凑巧崴了脚,一头栽进了湖里。 有那么一瞬间,齐王是想不管萧琴娘自己走开的,在场也没有其让人看见,萧琴娘就算自己淹死也没人敢指责到他堂堂藩王头上。但好巧不巧,程殊身边这个□□晓的宫女竟然突然出现,还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救人了。 正在他想着多死一个小宫女也没什么的时候,赵王也跟来了。齐王甫一看到赵王,立马做出一副救人的样子,两位王爷合力将两人拉了上来。但齐王没想到,萧琴娘这个丫头片子,竟然刚上来就指责他。 而萧琴娘对萧太妃这个便宜妃子也没多怕:“太妃娘娘,民女不过是多和王爷说了一句话,王爷便不耐烦地将民女推开,民女才崴了脚掉进去。” 程殊跟知夏面面相觑,彼此都认为萧家的人应当是被魇住了,否则如何会突然内斗起来,而且根源还是萧家女儿生的齐王。 “都住口!”程殊听了半天,将事情听了个大概,喝了一声。 程殊威严起来还是能唬住一些人的,萧太妃和萧琴娘顿时闭上了嘴,连身后窃窃私语的贵女们也纷纷噤声。 “齐王殿下,”程殊面对着齐王的时候还是颇为客气的,“哀家想听一下真实的说法。” 程殊这句话就奠定了整件事的结局,也就是说齐王说什么便是什么了。程殊和萧太妃本就不对付,连带着也不甚喜欢萧家的人。虽然程家也是站在齐王这边的,但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她早就和程家疏远了,所以现在坑起齐王和萧家的人来还是毫无心理压力的。 齐王高高在上,原本不愿意参与女子之间的是非,但萧琴娘的胡乱攀咬也让他有些愤怒,他便说道:“皇嫂明鉴,臣弟原本只是在席上吃多了酒,想要出来透透气,但萧姑娘跟了过来,相约臣弟来这湖边,说有要事告知。” 说到这里,众人心中也都有了些计较。总而言之,就是萧琴娘想要倒贴,但齐王也没拒绝就是了。 齐王接着道:“随后萧姑娘竟突然靠近,但萧姑娘正值待嫁年纪,自然应与外男避嫌,于是臣弟便连忙推开。但萧姑娘竟穷追不舍,臣弟无奈,只好将萧姑娘推开,却没想到萧姑娘不巧摔进了湖里,臣弟也是追悔莫及。” “王爷!王爷您!”萧琴娘颤抖着手指,指向齐王,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她难道能说齐王撒谎,能说齐王对自己也是有回应的?这样岂不是证实了她确实想勾引齐王。 “萧琴娘,你还有什么话说?”程殊厉声问道。 萧琴娘又羞又愤,根本说不出话来。但突然间她眼神一变,看向了程殊身后:“是程柔娘告诉民女的。是程柔娘说这样便能让王爷相中。” “萧琴娘你胡说,”还没等程殊质问,程柔娘先跳了出来,“我平日待你如姐妹,如今你却空口白牙污蔑于我。” “你!你可好意思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从未说过这样的话?说你从未劝我接近王爷!” 程柔娘明显开始心虚,但她还是梗着脖子说道:“我就是没有,你可是能证明我说过吗?” 眼看场面就要演变成小女孩吵架,程殊说了一声:“行了,都闭嘴。” “萧琴娘,程柔娘,你们两个小小年纪,心思就不用在正地方,都回家禁足,多抄写几遍佛经静静心。” 她又转向齐王:“王爷您看,不然就委屈您纳了萧琴娘,她今日清誉受损,日后嫁人只怕也困难。” 齐王没法驳程殊的面子,黑着脸点头应了。程殊接着说道:“只是哀家理应弥补王爷,不知王爷可否看上了今日席上哪位贵女,哀家也愿意做一回这成人之美的事。” 齐王沉吟片刻:“臣弟以为,皇嫂娘家的女儿定不会差。因此臣向皇嫂求娶程柔娘。” 程殊原本还在想如何将程柔娘塞给哪个王爷,见齐王竟然主动想娶她,也是松了一口气,但她自己也明白,齐王看上的是程家这个后台,也是她这个临朝听政的太后。 不知道转过年来小皇帝亲政时,齐王心里会有什么想法,程殊突然有些好奇了。 “既然齐王已经得获心意,哀家也不好偏心,方才陈王已经和哀家说不求赐婚,不知赵王可有心仪之人。” 赵王未语先笑,然后不甚明显地瞥了一眼春晓,春晓心里顿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她完全没来得及阻止赵王,就听他说道:“臣弟倒是想和皇嫂求一个人,就是皇嫂身边的春晓,还请皇嫂开恩放人。” *** 贺寿的诗会演变成了一场闹剧,但程殊的心情却还不错。程柔娘和萧琴娘去了齐王府后还不一定如何掐架,怕是三个人成天都要鸡飞狗跳。 春晓最终也要嫁人了。赵王许了一个侧妃的位置,这还是赵王想娶她为正妃,但是实在太过招人眼了,被春晓逼着改了主意之后的结果。 春晓晚上来给程殊拆发髻的时候,程殊问了她:“春晓,哀家是见找赵王对你有真心才应了赵王,但你若是实在不愿意嫁,哀家也会为你做主。” 程殊半天都没有听见春晓的回应,直到梳完头发后,她才看到春晓已经是面颊绯红,满脸都写着羞涩。 她惊讶于春晓的转变:“适才赵王都私下和你说了什么,怎么我们家春晓突然就变成害羞的小媳妇了?” 春晓揉了揉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娘娘,不是王爷说服了奴婢,而是奴婢自己认为赵王是个可托付之人。” “才认识第一天就觉得人家可以托付了?”程殊好奇地问道。 春晓郑重地点点头:“无关日子长久的,只是奴婢认为赵王的确是个好人。” 程殊轻轻掐了掐春晓的脸蛋:“放心,哀家永远都会念着你,若是赵王待你不好, 分卷阅读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36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36 便哀家身边来。” 春晓嗯了一声,眼圈有点红:“奴婢始终以为会伺候娘娘一辈子,如今却要先行一步了。” “打住打住,”程殊连忙止住她的话头,“就是嫁人,又不是生离死别,说这些话做什么。” 春晓破涕为笑,郑重地说了一句:“多谢娘娘。” 而春晓走了之后,程殊瞬间觉得有些荒谬。 一场筵席,一些手段,三个女孩子的人生就这样被决定了。 萧琴娘,程柔娘,真的如此坏心吗?程殊知道齐王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两个女孩子嫁过去之后,怕是后半生也不会再有出彩之处了。 而春晓,若是没有嫁给赵王,是否会遇到更好的,也一心一意待她的男人。 程殊在一片混沌中渐渐睡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天起更新时间改为晚上11点,请各位读者大大多多包涵 第28章 及冠礼 万寿节前,程殊曾与四位阁老见面,商讨了关于陛下亲政的事宜。几位阁老听程殊提起亲政,还以为她不愿将权柄放手,却没想到程殊竟然直接拒绝了临朝听政,将全部皇权都交还给了李漠。 张中承当场便老泪纵横,感激涕零地给程殊行了大礼。但怀友明没有这么开心,程殊刚表露出亲近南党的意思,如今就要将权力让出来,显然是会降低很多对南党的加持。 三辅四辅两位阁老人微言轻,不敢发表言论,只跟着夸太后英明。 万寿节当天,程殊下了懿旨,宣称自己近些日子身体不适,需要安心静养,皇帝也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因此她从即日起不再垂帘听政。 因为万寿节后的筵席是文武百官的大宴,六部三司六品以上的大臣全都受邀在列,程殊在此时宣称,一方面是显出自己的决心来,另一方面也是让李漠没有推拒的机会。 此先,程殊已经同阁老们说好,将此事先瞒着李漠,也是担心李漠会反对。阁老们虽然不解程殊的安排,但李漠对程殊的依赖他们多多少少也能看得出来,因此不得不认同程殊的做法。 于是懿旨刚出,筵席上瞬间炸开了锅,只有李漠垂首坐在主位上,眼神中有些黯然。 程殊叹了口气,她何尝想用如此激烈的方式来疏远李漠,只是已经由不得她缓缓而来了。 大梁的朝廷等不得,她自己等不得,纪别也同样等不得。 *** 彻底放手朝政后,程殊反而闲得有些难受。 后宫中没有妃子,太妃们一群寡妇也没什么礼数的讲究了。程殊可以想几时起,便几时起。 起初的几天,她还总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被知夏叫起来,有时候甚至连早膳都省下了。但一段日子之后,她又渐渐恢复原本的起身时辰。 这可苦了一众伺候的奴才们,她们拿不准程殊的作息,只能随时随地候着,年轻如知夏倒是还好,福顺这等老人熬了没几天眼下就青黑一片。 还有便是春晓的离开也让长春宫中议论了许久。原本宫里就属春晓长得最美,最爱打扮,还不准人说。每当有人说她,她都用打扮给自己看怼回去。而如今飞上枝头的也还是她,一天之间就从小小的宫女变成了王妃。 春玲也闷闷不乐了许多天,得知春晓离开的那天,她去探望了春晓,顺路给她受伤的膝盖换药。但听说,换着换着,两人就开始吵起了架,最后反而是春玲哭着跑了出来。 于程殊而言,春晓的离开也让她有点不舍。春晓聪慧又手巧,几乎是她重生以来最得力的一个宫女,如今她也有种损失了左膀右臂的感觉。 纪别还是照常进宫伺候皇帝读书,每逢他进宫讲经,程殊都会去乾清宫旁听。偶尔,程殊会叫纪别到长春宫来,现在知夏也逐渐明白了一些两人之间的关系,开始和福顺一起为两人的相处遮遮掩掩。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年。 *** 纪别即将及冠了。 及冠之礼,是大梁男儿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标志着已经长成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同时在加冠之礼上,往往要由长辈或老师为其赐予表字,以示正式成年。 由于纪别早入官场,已经有了表字,便省去了这一环节,然而这场及冠礼更是要好好办。 这两年多来,纪父纪母认识了许多纪别同僚的父母,他们有的也是农人,有的曾经是读书人。二老跟着他们学到了许多,也知道及冠有多重要,当然也知道了如今二十的纪别还没娶媳妇也已经说不过去了。 大概从半年前,纪别甚至不敢回家了。只要和纪父纪母同桌吃饭,或是出门同行,二老就会在说亲事的话题上喋喋不休。 如今两人已经看出来了,当年纪别不让他们私下定亲的事就是在忽悠他们,自从他们拒绝了几家适龄姑娘的亲事之后,提到婚事的人家就越来越少,直到如今一家都没有了。 纪母悔得肠子都青了,拉住纪别就开始唠叨:“你说朝廷里,哪里有二十了还没结婚的,你看前边那条街住着的姓张的人家,儿子今年二十五,前些日子都将续弦纳进门了。” 纪别后背一凉:“娘,您这是咒我原配媳妇啊。” 纪父批评他道:“怎么和你娘说话呢,你娘这不也是着急,催你赶紧找媳妇。我俩年纪也大了,不也是想赶着身体还硬朗,帮你带带孩子。” “对啊对啊,”纪母跟着帮腔,“咱就是想抱抱大孙子,这有错吗?” 纪别连忙低头说是:“爹娘别急了,本来就应该是男子家上门提亲。到时候咱们家主动一点不就好了吗?” “你别敷衍我们了。”纪母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就直说吧,有没有看上哪家的姑娘,爹娘找媒人去给你说亲事,要是没有,可就我们俩做主。” 纪别看自己爹娘的样子,像是马上就要给自己找个老婆回家,为了避免突然被定亲的惨剧,他连忙投降:“有了有了,已经有了相中的姑娘。” “是什么样的姑娘啊?今年多大了?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什么样的人家啊?” 纪母连着问了一串,然后被纪父拦住了:“行了行了,让别儿自己说吧。” “对,别儿你自己说。” 纪别试探着回答,每说一个字就看一下二老的脸色。 “她挺高的。”二老脸色没变化。 “稍稍偏瘦。”纪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长得好看。”纪父满意地点点头。 “家中也是文臣。”二老都满意地点头。 “只是……”纪别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将程殊的身份说出来,怕将两人吓出个好歹,“只是,她年纪比儿子大了两岁。” 纪母咬着后槽牙,嘟囔了一句“都二十二了啊”,然后勉强点了点头 分卷阅读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37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37 ,“别儿你喜欢就好,反正只要你别带回来个寡妇,爹娘都能接受。” 这回牙疼的轮到纪别了。 *** 次日来到宫中,纪别同程殊描述了一下这件事,他本意是想让程殊不用担心,自己会解决,但没想到程殊听完之后竟然哈哈大笑。 程殊笑了半天才停下来。纪别问她笑什么,程殊说道:“笑令尊和令慈真的很有趣。” 纪别无奈地摇摇头:“你要是一日三餐地被催着成亲,你就不觉得有趣了。” “你当我没经历过?”程殊质问他,“我成亲那阵还不是被成天劝着,这个走了那个又来了,我连顿好饭都没吃上过。” 纪别露出了一个同病相怜的表情,但还是说道:“放心,我一定能把你八抬大轿地娶回去,到时候咱们的亲事办得比谁都要隆重,今后让全京城的人都羡慕咱们。” 没想到程殊却说:“不用了,再好能比得过我第一次成亲?还不如将银子省下来好好过日子。” 纪别顿时颓废了下来,但是转念一想,倒也确实是这样的,有谁家的亲事能像立后大典一般隆重,要是真的有,怕是亲事结束就会被推到菜市口砍头。 纪别这样想便释然了,他说道:“那我们的亲事起码要夫君在场。”毕竟当年的立后大典上谁也没见到病中的先帝。 随后,纪别就被程殊打了出去,很残暴的那种,甚至额角都青了一块。 福顺像是选好了时候一样出现,给了纪别一个无奈的眼神和一个亲切的微笑:“纪大人好自为之。” *** 长春宫里,程殊前脚刚将纪别打了出去,后脚就为他想着及冠的礼物,知夏和福顺有幸被赐座和她一起琢磨。 知夏先说道:“奴婢知道,金银这类阿堵之物是不行的,读书人都瞧不上这些,反而送些清雅别致的能得纪大人的欢心。” 程殊欲言又止,但知夏看懂了,她是想说自己废话,于是悻悻地闭上了嘴。 “福顺你说说?” 福顺满脸为难:“我的娘娘哎,你这可是为难奴才了,奴才一个老阉人,这辈子都没送人过东西,哪能知道这些呢?” 程殊想想也对,但她如今也只能司马当活马医,逼问福顺道:“必须说一个。” 福顺哭丧着脸,想了半天,说出来的时候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不然送套宅子吧,听说纪大人还和父母挤在赁来的小院子里,实在是不妥。” 程殊思索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这个主意还行,但很快她就摇了摇头:“这不行,这样太引人注意了,于他弊多于利。” 知夏和福顺又先后说了几个,都没说到程殊的心坎里去。程殊自己也想着,边想边说了一句:“要是春晓在便好了,她鬼精鬼灵的,肯定有办法。” 有了!提到春晓,程殊突然灵机一动,就这么办。 而直到什么忙也没帮上的知夏和福顺被程殊客客气气地请出殿外时,两人都没弄明白程殊到底要干嘛。 福顺多活这几十年也没白活,显然对程殊更为了解一点:“娘娘怕是要有大动作了。” 知夏深表认同。 第29章 私通(一) 程殊是个说干就干的性格,没过几日,她便找来了工部和礼部的人,说起了要迁宫的事。 太后迁宫,这是大事,尤其是皇帝今年已经十三岁,再过两年应当就要大婚了。而宫殿翻修好也要上几个月,所以要尽快开始准备。 当然在外人眼中,决定程殊迁宫的当是另一件事——太皇太后薨逝了。 太皇太后薨逝在一年前,是睡梦中突然去的,第二日宫人进殿时才发现人已经没气了。 老太太过世时十分高龄,放在民间也是个喜丧,但由于身份,还是要举国同丧。当时,京中所有的酒楼,戏园,集市关门一个月,官员禁止宴饮歌舞取乐。李漠和祖母也有感情,因此有不少因此事被弹劾的官员先后被贬官甚至罢官。 如今一年孝期已过,朝臣们开始有动静,想要劝谏程殊迁宫。如今程殊自己提出来这件事,也是皆大欢喜。 当然程殊想迁宫,也是她为纪别精心准备的礼物。既然她没法光明正大地送纪别一座宅子,那何不将宫殿改成他们两人的家。 程殊想着想着,提笔就画了起来,宫殿外面不变,里面她按照自己的构想设计了一番。将画好的图交给工部尚书的时候,对方一愣,然后问程殊:“恕微臣愚钝,敢问娘娘这画中可是个亭子?还是个园子?” 当得知这是慈宁宫的样子时,工部尚书沉吟许久,点了点头:“娘娘尽管放心。” 有工部的一句话,程殊就放心了,反正她自己也画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图纸来,只能靠着工部建造司主事的一双妙手了。随后她又和礼部尚书商议了迁宫的事宜,礼部表示还要去和钦天监商议,择日将太皇太后的遗物请出慈宁宫。 跟着工部尚书前往慈宁宫看了一番。回去的路上,知夏和福顺一边一个陪程殊说着话。 程殊千叮咛万嘱咐:“这件事事关重大,切记不可与人提起。” 两人连忙应下,再三保证不会和人说。程殊还是不放心,还想嘱咐点什么,就有长春宫的宫人飞奔而来:“娘娘,陛下御驾来了长春宫,如今正在正殿里候着。” 程殊和李漠如今已不时常见面。李漠尚未成亲,因此不常来后宫,程殊更是刻意避开到前朝,因此两人距两人上次见面已有月余。 短短两年,李漠成长了许多,身量迅速抽高,马上就要赶上程殊了。自从两年前的那次患病,程殊便开始刻意避开李漠。李漠渐渐感受到程殊的态度时,便也不常来长春宫。这次前来应该是听到了程殊迁宫的消息。 果然不出程殊所料,李漠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同时也带着一丝气愤:“儿子听奴才们说,母后命工部整修慈宁宫,可是要迁宫了?” 程殊努力表现出长辈的慈祥来:“正是。再两年,待出了太皇太后的孝期,漠儿也要立后大婚了。哀家霸占着长春宫总不是这么回事。” 李漠眼中晦暗不明:“那母后何苦这样急迫,总归还有两年的时间,如今倒像是有人赶着母后搬走一样。” 程殊笑着说:“漠儿这是说什么傻话?哪里会有人赶哀家走?” “那母后到底是为什么非要赶着迁宫搬走?可是因为想离儿子远一点?”李漠双手紧握成拳,越说越激动。他当然能感受到程殊对他的疏远,从程殊不再听政的开始,他就感受到了,自己离母后越来越远,而每次相见,他们都越来越陌生。 如今他已经彻底看不懂程殊了。他不知道程殊温润笑意之后的感情,不懂她为何要执意迁宫,更不知道自己做 分卷阅读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38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38 什么可以让她满意。 同样,程殊看着李漠的表情也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自己像这样一力疏远李漠是否是对的。曾经的她希望自己在李漠的生活中渐渐淡化,这样便能让他忘掉这段本不该产生的情感,然而如今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怎么会是因为漠儿?漠儿可千万不要误会母后。”程殊试图耐心给他解释,“慈宁宫需要一段时间整修,哀家迁宫需要一段日子,然后这长春宫还需要整修,给漠儿选后定亲还要时间。这些事都做完,怎么说也要两年了。” 李漠紧紧抿着嘴,没说话,但看上去仍没有被说服。程殊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李漠将沉默打破了:“是儿子误会母后了,儿子前朝还有政事,就先行一步。” 程殊悄悄松了一口气,亲自将李漠送出了长春宫,然后才算真正放下心来。李漠给他的感觉越来越不好了。 *** 近一年来,大梁境内一片歌舞升平,没有天灾没有人祸,百姓也算得上安居乐业。 而一方安则必有一方不安,宫里最近便乱了套。 许是因为迁宫整修,内务府的太监人手不够,工部只好从今天的徭役中征人过来。而修宫殿算是徭役中最省力、安全的地点了,不仅每日伙食好,是不是宫里还能赏下来一点铜板。因此来修宫殿的往往也都是有点关系的百姓。 许是因为这个让内务府总管有了忧患意识。在一个黄昏,他领着一群内务府的太监,分头奔向各个宫中,开始突击搜查。 作为后宫的主人,程殊在之前得到了内务府的汇报,但当时内务府报上来的只是“因有外男出入后宫,例行检查”,程殊也自然而然地批准了。 然而突击搜查的结果让程殊大吃一惊。程太嫔和一个侍卫有染竟然被查了出来。 按理说,程太嫔有萧太妃庇护着,身为主子又不在搜查的范围里,原本应该是安全的。 但这回是程太嫔自己犯傻,她为了“安全”,竟然将两人的定情信物,放在了她大宫女的手中。因此这回一盘查,就一下子被搜出来了。 被搜出来的是一个宫中侍卫统一的规制的剑穗,如今出现在一个宫女的箱笼中,怎么样都说不过去。 当天夜里,阖宫未眠。 先是那名宫女受不住刑将程太嫔供了出来,再之后的事情内务府就做不了主了,而是将程殊请出了山。 程殊头昏脑涨地被请到长春宫院中的时候,心里是有些担忧的。她还记得上辈子知夏也是曾和人私通被揭发,而后被自己赶出了宫。 知夏的脸色十分难看,要不是长春宫里还没乱,程殊几乎要以为她也在这次搜查中被搜出来了。 见到程殊的一瞬间,知夏顿时低下了头,脸上就写着心虚。程殊让福顺提点着她,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意外。 福顺深深眨了一下眼,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后他退后一步落在了后面,不经意间用手肘推了知夏一下。 知夏回过神来,强打起精神跟在程殊身后。只是这些小动作程殊并没有看到,她现在眼里只有跪在阶下的程太嫔。 程殊突然明白了三国中吕布那一句“公为座上客,布为阶下囚”。她和程太嫔原本来自同一氏族,伺候着同一位夫君,如今却一个高高在云端,一个低贱在泥里。正如程太嫔现在哀嚎着说她是冤枉的,求程殊给她做主。 关于程太嫔是否是冤枉的,程殊心知肚明。但按照规矩,案子还是要申的。于是程太嫔身边的大宫女柳珊被带了上来,准确地说,是被拉着手臂拖了上来。经过一番酷刑后,她双腿已经废了,被太监们拖行了一路扔到了阶下。 程殊看着血葫芦一样的柳珊,倒吸了一口凉气,而被迫围观的宫人中有胆子小的,已经吓得面无血色了。 内务府胡总管站在两阶高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柳珊。柳珊趴俯在地上,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头:“胡总管,太后娘娘,奴婢真的冤枉啊!是太嫔娘娘,太嫔娘娘将东西交给奴婢的啊,奴婢连那男人是谁都不知道啊。” 不知一个受了重刑的人要用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喊出这么大的声音,但当柳珊和程太嫔一个趴着一个跪着,一个哀嚎着一个痛哭着,怎么看都像是程太嫔不占便宜。 程太嫔连忙开口:“你胡说!你明明——” 她意识到自己口误,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在场的其他人没有想多,但程殊明白,她想说的是“你明明就知道是谁”,而只要这话一出口,基本程太嫔是偷人的那个就已经坐实了。 听着程太嫔将后半句话生生扭成了“你明明就是和男人有私情”,程殊还稍稍失落了一下,看来又不知道何时能结束了。 柳珊和程太嫔你来我往地争论着,无非是一个哭诉“娘娘奴婢忠心耿耿为您保守秘密,您怎能反咬奴婢一口”,另一个说“好你个刁奴本宫平日待你不薄,如今却要往本宫身上泼脏水。” 要不是当下时辰已经有点晚了,程殊倒是听这对主仆反目听得津津有味。她困意有些上涌,叫了一声“胡公公”,胡总管马上会意,吩咐手下的人,“将那刁奴的嘴堵住”。 程太嫔一个人也撑不起一台戏,只好悻悻地闭上了嘴。 这时程殊才下令,将那侍卫带上来。 第30章 私通(二) 程殊下令后,那名侍卫被带了上来。较之柳珊的惨状,他已经好了许多,只是神色之间有些狼狈。 “娘娘,”胡总管说道,“此人名为吴安,乃五城兵马司编制下一名六品侍卫,任寿康宫西门侍卫统领。” 胡总管这话解释了为何没对他用刑。这侍卫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是正经的军籍,胡总管即便权势滔天,也不过是在这后宫中,前朝的事他是完全无法插手的。今天他要是在后宫中给一名士兵上了刑,只怕明天满朝文武都要一同上折子弹劾他。 程殊定睛观察起吴安来。吴安正笔直地跪在下首,低垂着头。但从程殊的角度,能看到他五官硬朗,剑眉星目,端的是很多女人会喜欢的样貌。 只是程殊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她就偏偏喜欢白面书生的长相,像是纪别那样的。 “你可是吴安?”程殊开口问道。 “小的正是。” 程殊又看向胡总管:“胡公公你如何断定这人就是那东西的主人。” “回娘娘的话,宫中丢了剑饰且有机会进到寿康宫中的,就只有吴安一人。” 程殊小幅度地点点头,问吴安:“这两人你都认识吧。” 吴安没说话,似乎是觉得程殊也不能拿他如何,梗着脖子不看这边柳珊和程太嫔。 程殊见他的态度也有点头疼,他不惧不怕,就 分卷阅读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39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39 是咬死了不说话。更让程殊无奈的是,即便他说了话,也没法判断是真是假。 “去拿板子上来吧。”程殊叹了口气,似乎对吴安的态度很失望。 内务府的小宦官马上跑下去传令了,胡总管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程殊,程殊回了他一个无碍的眼神。 很快后宫中用刑的刑凳就被人端了上来,往院中一架。两名膀大腰圆的宦官手持着板子重重一顿:“请娘娘下旨。” 程殊直到现在都显得无比平静,见到刑凳刑板,也只是随意的挥挥手:“将吴侍卫架上去。” 吴安没有反抗,被按倒在刑凳上。宦官们请旨道:“娘娘,打多少?” “反正他指定和你们两人中一人有情,”程殊指着柳珊和程太嫔的方向,“你们不说,也别怪哀家逼你们。哀家知道,吴侍卫是兵马司的人,轻易打不得,但今日是你们逼哀家打的。” 胡总管赶紧使眼色:“都愣着干嘛,打啊!” 厚重的板子刚落到吴安身上第一下,程太嫔就尖声叫道:“别打了!娘娘,求您了,别打了。” 程殊轻轻抬起了几个手指,行刑的官员立马住了手。她冷笑一声说道:“还以为太嫔你能坚持一盏茶的功夫,没想到这就撑不住了。” 一两板子对吴安这等常年习武的人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他刚被放开就从刑凳上跳了下来,只是这回他不再低头不说话,而是震惊地看向程太嫔,似乎不敢相信她会站出来。 “太后娘娘。”程太嫔原本要说的话被吴安抢了白。这回小宦官们终于反应快了,一把捂住了吴安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 “行了,这案子审明白了,剩下的都是家务事了,内务府和慎刑司留人,其他都回去吧。” 内务府的人开始带着宫人依次走出长春宫,随后侍卫将长春宫大门围住,禁止任何人进出。 当下,在场的仅剩下十几个人,长春宫剩下了一片死一般的静谧。 所有人都在等着程殊开口,但程殊却闭着眼睛,轻拄着额头,久久地沉吟着。 “娘娘,”福顺在她耳边轻声唤道,“可要再给娘娘加一个毯子。” “不用,”程殊回过神来,“将这宫女柳珊带下去医治,治伤后消其奴籍,遣返回乡。” 柳珊本以为自己是个赐死的命运,却没想到程殊一句话不仅让她捡回一条命来,还得了庶民之身。“多谢娘娘,多谢娘娘。”柳珊拼命磕着头,而后被带了下去。 程太嫔的脸色已经不能用不好来形容了,她此时面如死灰,恳求地看着程殊,将自己的全部命运都系在了程殊的一念之间。 “娘娘,都是嫔妾的错。是嫔妾不甘深宫寂寞,做出这等糊涂事,嫔妾死不足惜,只求娘娘饶吴侍卫一命。” “深宫寂寞?”程殊轻笑了一声,“程太嫔,若是你我没进宫,按理我还应该叫你一声姐姐,没错吧。” “嫔妾不敢。” “你不敢?还有你不敢的事?”程殊像是动了真怒。 吴安被反锁着双手,嘴也被堵住了,只能徒劳地发出挣扎的声音。程太嫔给程殊重重地磕了个头,俯身在地上颤抖着,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怕的。 “胡公公,”程殊提高声音说了一句,“这事按宫规该怎么办?” 胡总管也提高声音说道:“回娘娘的话,宫规中,后宫由皇后到答应,所有妃嫔在内,与人通奸者,一律褫夺封号,赐死。” 程太嫔俯在地上的身形重重地颤抖了一下,然后瘫软了下去。吴安的挣扎更剧烈了,要两个小宦官合力才能将他按住。程殊能听出他试图发出的声音是“不要”。 观赏了一会儿两人的挣扎后,程殊又问道胡总管:“那对先帝驾崩后的妃嫔可有规定?” 胡总管瞬间就明白了程殊的意思,他答道:“回娘娘,并无。但凭娘娘做主。” 程殊想了一下,然后问道:“民间对于婚内通奸以及寡妇再嫁可有何规定?” “民间婚内通奸,依大梁律法,当囚。至于寡妇再嫁,通常要寡妇为亡夫守孝三年,随后若再嫁也可。” 这回程殊沉吟了许久才说道:“宫中与民间自然不能同等而论,但程太嫔说到底也就是个寡妇,不至于与妃嫔偷情同罪论处。” 程殊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罚不宜过重,但又不得不罚。传哀家的旨意,褫夺程太嫔封号、品级,收回玉牒,贬为庶民,驱逐出宫。其再嫁与否,同皇家再无相干。” 程太嫔和吴安都愣住了,还是胡总管先反应过来,高喊道:“娘娘仁德!” 程太嫔膝行向前了几步:“多谢娘娘,多谢娘娘开恩!”她拼命给程殊磕着头,没几下额头就青紫一片。 福顺上前扶起了她:“太嫔娘娘,奴才最后叫您一声,今后您就好自为之。” “多谢福公公,多谢太后娘娘仁慈。” 程殊笑了笑:“胡总管,这事你看这样处理如何?” 胡总管推着笑:“娘娘金口玉言,奴才自当领旨。” “放心,这次内务府差事办得好,也确实正了后宫的风气,赏自然是少不了的。”程殊太知道胡总管要的是什么了,果然胡总管脸上的笑意深了许多,客客气气地说道:“那老奴便代内务府先行谢过娘娘。” “好说,”程殊又说道,“哀家同程太嫔入宫前本为姐妹,如今还有几句体己话要说。况且夜已深了,胡总管就先请回吧。” 内务府和慎刑司的人离开了,程殊却没让人松开吴安,而是问道程太嫔:“哀家可是比萧太妃仁慈?” 程太嫔先是没懂,然后就看知夏捧着文房四宝放到了她面前。她看了一眼程殊,只见程殊笑的十分和蔼:“哀家也算帮了你一个大忙,你是不是也当帮帮哀家。” 程太嫔苦笑了一下,还是提起了笔,落笔在纸上。 约一刻钟的功夫,程太嫔落了笔。知夏将写满萧太妃罪状的那张纸捧到程殊面前让她过目。只见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但都看得清楚,程殊满意地点了点头。 立刻有小宦官将吴安的绑缚解开,吴安一把扯掉封口的布,也重重地给程殊磕了几个头:“多谢娘娘开恩。” “吴安,哀家有一个问题想问。”程殊突然有些好奇。 “娘娘尽管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要娶程太嫔吗?哦,现在应当叫程氏。” 只见吴安严肃地点头:“会。” 程殊又问道:“即便你今天见到她,陷害自己的宫女这样不忠不善的一面。” 吴安甚至没有思考就说道:“也会。” 程殊没再问为什么,让宫人把还在不停谢恩的两个人请了出去。 等院子中就剩她与知夏和福顺三人时,她放松地靠在 分卷阅读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40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40 了椅背上,叹道:“情之所起,真让人疯狂。” 知夏扑通一声跪倒了程殊面前:“奴婢有罪,请娘娘责罚。” 程殊冷笑了一声:“怎么,终于肯坦白了?是看哀家今日仁慈了一把,就以为也会宽恕你。” “奴婢不敢,奴婢感念娘娘教养之恩,认为再对娘娘有所隐瞒也是不忠不善。” 程殊伸出一只手指来,指着知夏:“你说你怎么如此糊涂。哀家身为太后,就连皇帝都不能奈何,程太嫔身为丧夫的主子还能有一丝活路。可你一个小小的宫女,想捏死你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这到底是何苦呢?” 程殊不是想听个答案,知夏也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哀家今日仁慈,不代表哀家是个仁慈之人。只是若哀家今日不宽恕程太嫔,明日谁又来宽恕哀家呢?” 程殊觉得身子已经凉透了,活动活动手脚,站起身来回了殿里,边和福顺说道:“让她进来跪着,在正堂跪一晚上吧。” 第31章 无子无嗣 程殊躺在床上,却久久无法入眠。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后宫中永远是最不缺女人的地方,这一帮女人从进宫中就开始斗,斗来斗去变老了,还要接着斗。 她顺手拿起程太嫔写满的那张纸,逐字看起来,上面写满了萧太妃进宫以来的累累罪状。程殊进宫较晚,当时先帝病重,宫中的格局基本已经定型了,她的进宫就是一颗石子,搅乱了整个后宫的平衡。 先皇后性子软弱,威严不足,许多嫔妃都能骑到她头上。再加上连着小产了两次,身体十分虚弱,拼命生下李漠之后就撒手人寰。而程殊刚进宫时就面对着一团乱麻的场景。 程殊最初不想掺和进这堆事情中,但是没过几天就发现,若是自己没些手段,怕是怎么被人害死的都不知道。还好这样煎熬的日子没过上多久,先帝就驾崩了,剩下后宫中一帮寡妇谁也没了斗的心思。 但即便是如今,程殊见到萧太妃曾做下的这些事情,还是觉得心惊。 程太嫔作为萧太妃的心腹,几乎知道她做下的所有事情。例如,先皇后的第一个孩子就是萧太妃弄掉的,用的手段就是马齿苋,让先皇后在怀孕之初便滑胎。如此这般手段还有很多,直看的程殊生了满身的冷汗。 她原本的一点睡意都不见了,越看越觉得这后宫中遍地陷阱,但凡先皇再活上几年,她怕是要先驾鹤西去了。 程殊拿着那一张纸翻来覆去地看,浑浑噩噩间不知几时睡着了。然而第二天早上起来,程殊懊悔不迭,因为她染了风寒。 知夏在外厅跪了一晚上,因此进来叫程殊的是春玲。春玲一走进就发现不对,程殊面色通红,隔着两步的距离都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滚烫。 春玲没有福顺的经验,也没有知夏的稳重,见程殊病重便有些手忙脚乱。她先叫了程殊几声,确认了程殊还没晕过去,然后又飞奔出去叫人。 程殊在混沌中被春玲叫醒,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不疼,尤其是脑中像是在被铁锤敲打一样。也不知过了多久,春玲带着太医回来了。 太医给程殊把脉之后,痛心疾首地说:“娘娘应是受凉了,加上休息不好,才会突感风寒。”他痛苦的样子像是和程殊感同身受一般。 “那就麻烦太医开药了。”福顺领着太医去了开药方。然而等药方开完之后,程殊却让福顺去太医院叫了福太医来。 福太医是福顺的本家亲戚,只不过有一技之长才进来太医院,而福顺却进宫做了太监。但福太医医术一般,又不懂奉承,一把年纪还是个小太医。一般给太后看病甚至日常请平安脉的的都是院判或院使,福太医即便和福顺有亲戚关系,也没得门路见到程殊。 因此当程殊主动提出让福太医诊脉时,福顺和福太医都不敢相信。 程殊觉得自己是被萧太妃的手段吓到了,如今看什么都觉得有阴谋,想什么都觉得不对劲,便想着叫一位最可靠的人来检查一番。 福太医很快就被叫到了长春宫,他战战兢兢,连走路都差点平地摔,直到看了程殊的药方后才稍微镇静了一些。 “娘娘,福公公,这药方中没有任何问题。” 程殊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先别走,看着待会端上来的药。” 宫人煎了药端上来之后,福太医又认真验看过,确定了没有任何问题,程殊这才敢放心地喝了。 “娘娘,若是您不放心,不然让下官给您再把脉一次。” 程殊反正也下不了床,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就应下了。福太医认真给她把脉过后,脸色十分难看,犹豫地看向了福顺。 实在是福太医的眼神过于明显,让程殊注意不到都不行,她有气无力地问道:“怎么了?” 福太医被程殊一问,就吓得像是连珠炮一样全都吐出来了:“娘娘,下官无能,下官诊脉后发现娘娘于子嗣上有亏。” 程殊下意识的反应是怎么可能,但她突然想到,上辈子直到死,她和纪别也未曾有过子嗣。突然间,她觉得像是什么地方豁然开朗的样子,甚至都没让福太医再行确认一下,就问道:“是什么原因?” 程殊越是平静,福太医就又害怕,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娘娘,下官无能啊。” “娘娘?”福顺见程殊愣住,便轻声叫她。程殊回过神来:“你带着福太医查一遍,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福顺也没想到程殊是这样一个反应,毕竟当今有哪个女人会轻视子嗣上的事,但现在程殊的反应,就像是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 “娘娘……”福顺欲言又止了半天,程殊却闭上了眼睛,福顺只能带着福太医去四处探查。 长春宫说大不大,但像是这样大海捞针的找,也需要一段时间。程殊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又醒来了几次。直到下一次吃药时,福顺过来将她叫醒,她才发现,已经是黄昏了。 程殊将苦涩的药液一饮而尽,问福顺:“可找到了?” 福顺点点头:“奴才正准备带人处理。” “是哪里出了问题,也带哀家去看看吧。” 福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是长春宫墙壁的问题。” 程殊先是愣了一下,墙壁有问题是什么意思,她问福顺:“是哀家入宫前……长春宫那次翻修?” 福顺默默地点点头:“正是,是那次休整时粉刷墙壁时的问题,应该是混了一些腌臜东西进去。” “那,那些东西,就没有人闻到味道吗?”程殊艰难撑起了上半身,“怎么这些年里,就一直没人看出来。” 程殊没能得到回答,能指使匠人们在宫殿整修中坐手脚的人,要能同时指使内务府和工部。程殊自认为没这 分卷阅读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41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41 个能耐,而在当你有这个能耐的,怕是只有先帝一人。 “娘娘!”随着程殊身体一个颤抖,福顺连忙冲上去扶住她,扶着她慢慢躺下来。 “行了,那也不方便清理,等迁宫过去之后再说吧,总之也不差这几个月。” 福顺满脸悲痛之色,却还跪在床边低声劝道程殊:“娘娘节哀啊。”话音刚落,两行老泪滚滚而过。 福顺哭起来时,眼睛会挤到一起,鼻子也会皱巴成一团,实则有些好笑,但程殊看着看着就想流泪。 “我们娘娘命苦啊。”福顺哭着说话时声音尖利,是那种宦官独有的声音,程殊听起来有些刺耳,但是眼泪又控制不住地往下滚落。 “先帝……”程殊在嘴里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像是要品尝出什么味道来。 福顺还俯在一边抽噎着,只听程殊说道:“他的孩子就是孩子,我的就不是吗?” 福顺原本还在忍耐,闻言却痛苦出声。程殊的两行眼里横着流下,流过太阳穴流进了耳朵中。程殊弯起指节将眼泪轻轻刮掉,但很快就有新的泪水流了下来。 先帝为了稳固李漠的皇位,担心程殊生出孩子来会威胁到李漠,便根本不让她生出孩子来,而李漠却对她产生了别样的情感。 程殊突然觉得尤其讽刺,她迫切想让李漠知道这件事,也好奇知道这件事,该会如何想? 她甚至不知道应该将仇恨加诸于谁的身上。是先帝这个直接加害于她的人,是李漠这个间接受益的人,是害她进宫的父母兄嫂,还是万恶归源的龙椅。 两个人对着流了一场泪,还是程殊先平静下来,劝福顺道:“好了福顺,今日就算过去了,且待日后慢慢调理吧。” 福顺抹了一把眼泪:“可要老奴去请纪大人进宫,让纪大人陪陪您吧。” 程殊想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他最近刚进到兵部,整日忙的天昏地暗,让他回去歇着吧,况且哀家也累了。” 说道纪别,程殊思绪又无法平静了。上个月刚结束官员考评,纪别原先供职的翰林院算是特殊的部门,虽然参评,但是并不按照官员升迁的常规调遣。然而纪别成了一个意外。 他被工部、兵部、礼部抢着要,工部说纪状元的电视策对便是论水利,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工部必能保障大梁国计民生。礼部说,纪别原来和礼部就有交情,来了礼部大家皆大欢喜。只有兵部看上去没什么拿的出手的理由,但纪别最终却选择了兵部,成为了一名兵部主事。 起初纪别不愿意,因为这样就不能进宫给皇帝讲学,也不能时常见到程殊。但程殊还是坚持着让他去兵部报道,因为只有到了六部中,才算是真正掌握了朝政的实权。 想到纪别,程殊心里也有些思念,她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了。福顺怕程殊难过,又陪她说了一会儿话,正要熄灭烛火时被程殊拦住了:“留一盏吧,怪黑的。” “好。”福顺又给程殊压了一下被子。 程殊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但没想到她很快就睡着了。然而,第二天一醒来时,传来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第32章 旧事重演 安忠如今常年留在纪别府上,程殊和纪别通过他来互通有无。但自从纪别进宫讲学后,需要通过他传递的消息就少了许多。因此当程殊突然得到安忠的消息时,还有些许惊讶。 程殊原本躺在床上养病,虽然烧已经退了,还身体还是十分虚弱。她接过密信后打开一看,立马从床上跳了下来,踩到地上时双腿一阵发软。 还好春玲反应敏捷,一个箭步冲上来搀住她:“娘娘,这是怎么了?” 程殊满面惊恐,眼睛瞪得可怕,她拉住春玲问道:“今天几日?可是廿三日?” 春玲点点头:“正是,今日是九月廿三。” 程殊喃喃道:“正是了,今日是九月廿三,就是这个日子,哀家没记错。” 春玲被程殊的样子吓得不轻:“娘娘,到底怎么了?” “快叫福顺进来!福顺!福顺!”程殊趿拉着鞋就冲出了殿外。福顺听到声音连忙过来:“娘娘找老奴?” 程殊无助地拉住福顺的手,说道:“当时也是九月廿三,就是今日,只是年份对不上。” 福顺一听就明白了程殊在说什么,他将春玲赶了出去,然后问道:“娘娘是说您所谓的上辈子,九月廿三也发生了和今日同样的事?” 程殊恐慌地点点头:“正是。纪别的父母过世了。只是年份对不上,这辈子早了一年。” 福顺也惊了一下,他捡起程殊掉落在地上的信,每看一个字都觉得触目惊心。上面写着,纪别的父母昨日去郊外山间上香,寺庙中竟然燃起了大火。随着火势越烧越大,上香的香客们互相推挤着逃命,竟然有许多人被挤下了山崖而身亡。纪父纪母就是不幸身亡百姓的之二。 荒谬。这是程殊的第一反应,这种由所有巧合组成的事情,大约只在话本里能看见,没想到竟然会在现实中发生。程殊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九月廿三的日子,前后相差一年,本该在大地动灾难中逝去的纪父纪母,因为一场极其荒唐的事故而身亡。 程殊突然想到,正是相差一年,今年纪别因为党争的原因提前一年升为侍讲,因此也提前了一年进了六部。 所以,一切都是刚刚好的。 *** 另一边,纪别正默默收拾行李,他将租的宅子续租了四年,自己的东西都带上,银子还多,租了一辆大骡车。父母的遗体不能长途跋涉地带回去,只能在京城下葬,如此正好算是纪家落户京城的第一代了。 安忠看着他一言不发地收拾行李,他屡次说要帮忙都被纪别拒绝了。从出事以来到今天已经是八天了,纪别自己操办了所有事,每天只睡上两个时辰,到后来走路都是飘着的。直到昨日过了头七,该办的丧事都办完了,他也该回乡守孝了。 虽然纪父纪母葬在了京城,但是按照规定,他们籍贯仍在祖籍,纪别也理应回乡守孝三年。一个小小的兵部主事,皇帝也不可能让他夺情,因此他已经不能再拖延,而是要即刻启程了。 纪别将后来购置的家具交待给了宅子的东家照顾,他带着两个大包裹,安忠带着一个包裹,还有一个小包中装的是纪父纪母的牌位。两人,四包行李,正式踏上了回乡之路。 有安忠在,两人并不会愁银子花。知道安忠花的实际都是程殊的银子,纪别最开始不答应,但他又犟不过安忠,也就只能随他去了。 纪别老家在湖广武昌府下属的镇再下属的村中,因为没有公务,也不着急,骡车便行得缓慢,一路上走走停停,过了三天也没走出去多 分卷阅读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42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42 远。 因为前些天的过度劳累,这些天纪别都处于昏睡的状态。白天随着骡车的颠簸半梦半醒,晚上又有些睡不着,整个人像是修士修仙一般飘飘然。 这日依旧是天色擦黑,两人找个客栈,一人一间房住下,习惯性让人将饭菜送进屋子里。 “客官,您要的饭菜和热水。” 纪别脑仁又在一抽一抽地疼,他皱着眉头边说着来了,便边看了门。随后他便愣在了原地。 门外的人朝他盈盈一笑:“客官,别来无恙。” 纪别一把拥住了她,紧紧地按在怀中,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现实中发生的场景。 “好痛,你先放开。”程殊迭声呼痛让纪别醒过神来,确定了这是现实,并非梦境。 “阿殊,你是如何出宫的?你是如何找过来的?你为何要来找我。”纪别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但程殊却不想回答。 她往床上一躺:“我先歇一下,这一路太累了。” 纪别连忙把床铺给她收拾出来,客栈房间里有两套被褥,纪别打算放一套在地上自己打地铺。 程殊闭着眼睛都知道纪别要做什么,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上来吧,床大一起睡。” 纪别只愣了一下,就将被褥放回了床上,毕竟程殊这么好说话的时候不多。程殊显然是累极了,躺下不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的喘息。 这时,真正的店小二送来了饭菜,纪别轻手轻脚地用完膳,又轻手轻脚地爬上床。程殊贴心地躺在了里面,纪别正好可以将她圈在自己怀里。 这还是这一世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纪别无心做任何事,只想抱着程殊好好地睡上一觉,似乎只有程殊在他身边时,他才能安心地陷入沉睡。 而原本应该正在沉睡中的程殊,突然将纪别的手往下拉了拉,搭到自己的腰上,还嫌弃地说道:“你老实一点,看看你现在都什么样子了?” 纪别对自己当下的形象十分没有信心,他连续这么多天日夜颠倒,想也知道好不到哪里去。“真的这么差吗?”纪别没信心地问程殊。 程殊声音中满是困意:“是啊,像是吸了大烟一样。” 纪别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到真的有这样夸张吗?程殊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所以闭嘴,睡觉。” *** 第二日两人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程殊已经翻了个身缩在了纪别怀里。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彼此的脸上都泛出了一丝绯红。 门外是安忠的声音:“公子,夫人,可否起身了?” “稍等。”程殊扬声对外面说,纪别这才反应过来:“所以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程殊耸耸肩,一脸不置可否:“我不也是担心你才过来的。”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出宫的?” “就那么来了呗。”程殊自己不甚熟练地绞帕子洗脸,这些事她两辈子都没自己动过手,如今做来还十分不适应。 纪别见她做的费力,从她手中接过来帕子给她弄好,轻轻敷在程殊的脸上。程殊闷闷的声音从帕子后传来:“宫里还不好办,就说我去带发修行了,还不是什么理由都可以。” “你……”纪别拿程殊这时不时冲动一下的性格没办法,“你都活了这么多年了,太后也做了许久,怎么还是做事一惊一乍的。” 程殊无所谓地哼哼着,看在纪别家中变故的面子上不和他计较。但很快,纪别就知道她为何如此有恃无恐了。 “你的随从和侍卫们呢?”纪别盯着空空荡荡的马车,再三确认里里外外都空无一人后才问道。 程殊抱着手臂站在骡车前,原本还算宽敞的骡车被程殊带来的马车一映衬,显得无比娇小。程殊朝他一摊手掌:“让他们回去了。” 万幸的是,程殊还记得留下车夫,于是安忠坐在小骡车中,程殊和纪别坐在宽敞的马车中,一行三人又上路了。 对于程殊的不告而来,纪别似乎有些生气:“你怎么就不知道世道险恶这几个字怎么写?”纪别难得一见地跟程殊提高了声音,“你一个女子,就不能多想想有多危险?” 程殊还敢还嘴:“这不是前面有护卫,后面有你嘛。” 纪别气得直上头,眼前黑一阵白一阵:“行吧。”但纪别就算再生气,他还是明白,程殊是为了自己而来。 上辈子他父母去世时,他一个人返乡给二老守孝,期间还和大伯家分了家,自己打理纪父留下的几亩田地,每天都在极度的疲惫中度过。而这一世有程殊陪着他,即便是想着有人还在小小的家中等着他,纪别都觉得自己满身干劲。 “谢谢你。”纪别刚刚训过程殊,跟她道谢时还有些别扭。 反倒是程殊十分大度:“不谢。” 纪别觉得自己一股气又涌上天灵盖了。 第33章 农家生活(一) “所以阿殊你打算同我回乡,然后待上三年?”纪别觉得要么是他自己疯了,要么是程殊疯了。不然堂堂太后怎么会从宫里跑出来,要跟他回乡守孝三年。 “不然呢?”程殊一脸疑惑,“我都出宫了,还要回去不成?” 纪别无奈地扶额,心里想着,我原本以为你就是待几日就要回去啊。“阿殊,”他苦口婆心地劝道,“乡下的生活不比京中,与皇宫里更是没办法比。不仅吃的不好,而且什么都没有,你去了也不能习惯。” 程殊说道:“我当然知道不习惯,我自从上辈子进宫以来,早就过惯了宫中的生活,骤然离宫定会不习惯。” “那你还非要跟来?”纪别难以置信地问程殊。 程殊一边吃着爽口的腌渍梅子,一边不以为意地回答:“就是没见过才要见一见。” 纪别劝她劝了整整一天,但他说得口干舌燥,程殊也丝毫不为所动。其实这也在纪别的意料之中,但凡是程殊下定决心的事,几乎没人能改变,连纪别也不例外。 到晚上下了马车的时候,一天都在吃吃喝喝的程殊显得十分滋润,而劝了她一天的纪别,反倒累到双眼无神面色青白。 安忠不禁多看了二人两眼,带着怀疑的目光将两人请进客栈:“老爷,夫人,里面请。” 两名车夫有下人住的房间,安忠自己住一间下等房,程殊和纪别因为假装成夫妻,所以只要了一间上房。 万幸的是上房床很大,被褥也是分开的,足够两人互不影响地睡一晚。 等纪别和程殊再次并肩躺到床上时,谁也不敢相信两人昨晚竟然相拥而眠了一整夜。“阿殊,”纪别说道,“我们这样就像是真正的夫妻。” 程殊平躺着,偏过头来看着他:“我们什么时候不是了?” 纪别噎了一下 分卷阅读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43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43 ,笑着点点头:“没错,我们始终都是真正的夫妻。” 程殊也笑了一下:“只不过有实无名罢了。”说起夫妻之实,程殊又想到了长春宫,上辈子的两个人在那宫里不知厮混过多少次,这辈子却再无此机会了。 纪别似乎也同样想到了:“阿殊听说你要迁宫,可是从长春宫迁到慈宁宫?” “没错,可惜慈宁宫还是我特意设计的,想在你及冠之时带你去看,但没机会了。”在烛光中,程殊脸上原本凌厉的线条都变得温柔起来,让纪别有些沉醉。 他轻轻抚摸了一下程殊的脸颊,就再也没办法移开手指,流连万分地在她脸上滑来滑去,直到程殊一把打开他的手:“你还要不要睡觉。” 纪别也不恼,而是吃吃笑着,将程殊拥进了她怀里。程殊难得地顺从,也回身抱住了纪别。 *** 自从程殊一起行路之后,原本就不快的速度变得更慢了。一路上,程殊担心纪别沉浸在悲痛中,而纪别又不想让程殊过分担心自己,于是一行人倒是顺路去了一些地方游山玩水。 就这样,到了纪别的老家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较之纪别给家中去信时说的日子晚了将近半个月。 纪别回村那日,整个村子的男女老少都在外面村外十里迎接。纪别从高中状元至今还从未回乡过,要不是曾寄回银子来帮村里的路修了,所有人都会以为纪别这是飞黄腾达便扔下这帮穷相亲了。 如今,事实证明,纪别往老家寄回的钱的确没白花,起码这十里相迎的场面可是少有的气派。 站在最前面的是村子的里正,也是最德高望重的一位老人。他年轻时是村中唯一考中童生的人,也是村中启蒙私塾的教书先生,纪别便是由他教授开蒙,对他也是十分尊敬。 在里正后面的是纪别的伯父伯母以及堂兄,纪别扶着程殊下了马车,向众人介绍了一下:“诸位长辈,程氏阿殊乃别之未婚妻,本定于月内完婚,但不幸家中遭此突变。然阿殊贤良,愿以待嫁之身为先父先母守孝三年,别感其心慈,故带阿殊一并回乡守孝。” 一众百姓听了均唏嘘不已,只叹道,这世上竟还有如此面慈心善的好姑娘。加上程殊一副大户人家的打扮和举止,便更让人感动,人家放着好好的大家闺秀不当,甘愿跑到这小村子中给未曾谋面的公婆守孝三年,便是身份心思就可以让朝廷发个牌坊了。 村民们感慨着程殊,程殊却只在感慨着纪别这一张嘴,能将黑的说成白的,有的说成无的。在他嘴里,偷跑出来的自己竟然变成了极善极孝的仙女。程殊拼命忍着笑,应答着大娘和婶子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问候。 而前面,里正领着纪别巡视了纪别出银子修建的状元路和状元桥。说是路,只不过将原先的土路铺平整后又在上面加盖一层石砖。而路的两边写着许多劝学的名言警句,倒也让这条路成为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地方。 村里的私塾也经历了一番扩建,能容纳下上百名孩童读书,还请了两名童生一名秀才授课,附近村中的百姓只要交上一点的束脩就能把孩子送到这里来读书。而私塾的前院中竟然修建了一个纪别的半身像,越过影壁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石头做的纪别。 程殊被裹挟在人群中间,猛地见到一张黑黢黢的脸,定睛一看竟然是纪别。她先是一愣,然后实在难以控制,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 旁边的妇人们都以为她是高兴的,纷纷上来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像真的一样,活脱脱就是个纪状元是不是。” 程殊笑到不停颤抖,但还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过明显,只能一边憋笑一边点头:“没错没错,的确是栩栩如生。” 旁边一个婶子对刚才那人说:“你看人家状元夫人就是不一样,栩栩如生这词用的,多好。” 虽然村里的人对纪别回乡都很激动,但大家都还记得纪别是因父母去世才回来的,因此都在试图表现出悲伤的情绪。 纪别入目而见的是一片悲喜交加的脸,顿时有些无语。他跟着里正看了一圈后,便以舟车劳顿为理由,带着程殊早早地回了家。 这时候纪别尚未伯父一家分家,因此两家隔墙而居,一个大院子,纪别住西边,伯父纪有余一家住东边。 纪别家算是这个村中较为富裕的人家,但眼前的场景还是让程殊有点震惊。 院子中随意地跑着几只大鹅,鸡鸭们都被关在棚中。院中还有水井,石墨,舂米的棒槌,还有各类种地的农具。 进了屋子,更是农家的场景,南方乡下为了隔绝地上的湿气一般都会搭建木床,只是这木床比不了北方的大坑,又小又窄,睡两个人应该十分不舒服。而柜子,箱笼这些东西都推挤着放在屋子的一边,在另一边勉强摆下了一张桌子,这就是纪别从小到大的住处了。 程殊倒是很新鲜的样子,这看看那看看,接着将自己的一点衣服整齐地放进了箱笼中。 安忠也住进了纪别家中,住在一个单独的厢房中,这房间夏日尤其闷热,若是冬天还好上一些。安忠帮着两人收拾了房间,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是将表面的浮灰擦干净,看上去能住人就行。 晚间里正为他们准备了农家的宴席,因为知道纪别正在热孝,所以上的都是素菜,一水的白白绿绿。纪别以茶代酒,敬了桌上几位长辈一圈,而程殊坐在女子这桌同妇人们一同吃饭。 程殊再次体会到村里妇人们的热情,见她眼神往纪别身上瞥,就打趣她道:“这可真是小两口,谁离了谁都不行。”程殊连连摆手,然后不敢再看,闷头吃菜。 这是程殊第一次吃乡下的菜,还十分不习惯。她在宫中偶尔也会吃一吃素的,但也都是精雕细琢的菜式。然而农家的菜油是自家榨的满是杂质的油,盐也是生涩的井盐,南方的米较之北方的米也差了一些油分,程殊几乎是靠着毅力吃完的这顿饭。 等到月上枝头,热热闹闹的宴席终于散了,程殊和纪别携手回到自己的小屋。 程殊先是在椅子上坐下,准备等洗漱过后再上床,但纪别累得直接就躺倒在床上。他将鞋子一甩,抬起腿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叫程殊:“夫人。” 程殊给了他一个眼刀,然后也学着他的样子靠在了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这在宫中是从没有过的。在宫中坐立行各有各的仪态,进宫前她就已经牢记于心,慢慢也早已经习惯了这些做法。今日她已经放松自己的姿态,不像宫中那样一颦一笑皆有定式,但还是在村妇中显得格格不入。 现在的程殊翘起了二郎腿,通过窗子看着满天的星光,轻叹了一口气。 纪别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翻了一个身,不似平日里的没皮没脸,也 分卷阅读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4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44 不似官场上满身油滑的老狐狸,反而像是一个活力满满的阳光少年,扬着笑脸问程殊:“怎么样?这就是我从小到大的生活。” 程殊抿了抿嘴,似乎菜油的味道还回荡在嘴边,她说道:“没有宫里好。” 第34章 农家生活(二) 屋子里有一盏小油灯,火苗只有豆粒大,点燃之后连这间屋子都照不全。程殊就借着这一点灯光打水净了脸和脚,然后上了床。 小小的木床程殊占一半,纪别占一半,两人身体之间没有一丝缝隙,翻个身都要小心翼翼。 纪别叹了一口气:“明日去叫木匠打一张床,再打两个新柜子。” 程殊十分赞同:“这附近哪里能买点东西,起码买两根蜡烛也行啊。” 纪别无奈扶额,实际就连他自己都不甚习惯这样的生活了,毕竟这一世重生就已经金榜题名,没过上乡下的苦日子。他轻轻地翻了个身,生怕动作大一点床就要塌了,到时候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免让人说闲话。 “要不我先去我父母那屋住一晚上。”纪别说。 “算了吧,”程殊的一条胳膊都已经搭在了床外面,“那屋子不是没收拾?而且你住过去也不太好。”毕竟乡下的忌讳甚多。 这一晚两人谁也没睡好。尤其是纪别,他一心想给程殊多留一点地方,自己就在床上搭了一个边,整晚都在半梦半醒的边缘,因此早上起来时,脸色十分不好。 纪别的伯父伯母,纪有余和邢氏住的屋子相隔很近,两家屋子里有点什么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第二天晨起时,邢氏状似玩笑般说:“别儿你和侄媳妇昨晚可不像是新婚的样子啊。” 程殊微微皱眉,她却不知在乡下这闺房之间的事还可以拿来谈论,便说:“束之正身戴热孝,自然不好同房,还请伯母见谅。” “你说你这孩子,总这样客气。”邢氏故作不满,“哪里有叫自己男人还叫名字的,我们这小地方可不讲究这个。” 程殊点头称是,心里却想着,让她一口一个我男人,她可叫不出来。 早饭是邢氏做的,他们招呼着纪别和程殊吃了饭,随后就去了镇上经营自己的铺子。吃过饭,纪别去了村中的私塾,程殊则去找了安忠。 安忠进村时十分低调,加上昨天百姓众多,因此没人注意到他。但现在不同了,他一个面白无须的男人跟在身边到底是不太方便,于是程殊让他先回了京城,帮着传递京中的消息。 而这件事解决后,摆在程殊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难题,那就是她不会做饭。尤其农村的灶台还要烧柴点火,程殊更是无从下手。 就在她和炉灶面面相觑的时候,里正家的儿媳带着几个小媳妇上门了。她们不似上了年纪的婶子们那样泼辣,而是还带着一点腼腆,在这个京中的大家闺秀面前还有点放不开。 “几位姐姐快请进。”程殊一个活了几十年的老太婆,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没有一点压力。 “纪家媳妇你太客气了,”里正的儿媳妇,被人叫做赵家媳妇的女子,给程殊一一介绍,“这是郑家三嫂子,这是杨家媳妇,这是张家二媳妇。” 程殊一一跟她们打了招呼,勉强将嘴边自己的名字咽了下去。 这四个女人中,郑家嫂子年纪最大,她也道明了来意:“里正担心你初来乍到不太适应,让我们几个人来陪你说说话。” 程殊心道,来的正好,不然还不知道今天的饭如何是好。 一听程殊不会做饭,几个人还有些难以置信,似乎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有女人不会做饭。里正媳妇问道:“所以大户人家的小姐们都是不用自己做饭的?” 程殊艰难地点点头,竟然莫名有些愧疚。她就像是刚下凡的仙人一般,从云端走下来落到了实地,两厢之间谁也不懂彼此的生活,交谈都像是对牛弹琴。 还是郑家嫂子见多识广,说道:“你懂什么,人家的小姐夫人们都有很多仆人丫鬟伺候的。”说着她又转向程殊,“纪家媳妇你别急啊,我们几个教你便是了。” 程殊再次想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他们,不然这样纪家媳妇长,纪家媳妇短的,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请各位姐姐稍等一下。”程殊扔下一句话,然后闪进了屋子里,再出来时,她已经将头发裹进了一块蓝布巾里,露出了光滑且白皙的脖颈。 几个媳妇都看愣了,她们在乡下何曾见过这样的女人,从房间走出来的程殊和话本里的仙女实在是一模一样,可以让所有人自惭形秽。 程殊却没意识到这些,她将头发包起来单纯是因为怕染上油烟的味道不好清理。“那就请几位姐姐指点。”她边说着边将袖头挽起,又露出了纤细的手腕。 这手腕细到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连锅都端不动。而事实证明了,程殊还真的端不动锅。 农家的锅都是大口的铁锅,虽然平时就架在灶上,但是点柴火或是洗锅的时候都要拿起来。程殊刚戴上了围裙,想试着将锅端起来洗去浮灰的时候,却完全无能为力,只能将锅从炉灶上提起来一点点。 她有点尴尬地收回了手,任凭几个媳妇抢着帮她干了活。郑家嫂子好心教她如何点火,做菜做饭,程殊只能试着记忆,毕竟这些对她们来说是从记事起就开始学着做的,而对程殊来说,却不比背诵论语简单多少。 还好邢氏走之前告诉他们家中的米菜可以随便用,郑家嫂子煮了一锅饭,做了两个菜,她们就留下用了午饭。 农家吃饭自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经历了一早晨的熟悉之后,几位媳妇越来越放得开,在饭桌上就开始聊起了天。 “纪家媳妇,你们是不是还没办过事啊,我们几个刚才看,感觉你还是黄花大闺女。” 程殊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后几个人就开启了话匣子,在程殊面前口无遮拦地聊起了天。 “那你可幸运了,姐姐们跟你讲,你们第一次千万别用正面那种姿势,特别特别疼。” “哎,我觉得那样不疼,侧过来才不舒服。” “反正我是喜欢背着的,听说那样比较容易生男孩。” 程殊本以为聊到姿势就该到此为止了,没想到竟然继续聊到了更夸张的。 “赵家媳妇,你家男人也太那个了吧,上回东边的李家嫂子跟我说,你叫的声把她家狗都惊醒了。” “可别说,上次那谁家的也是,那叫声,叫了半宿都没停。” “没错,听说她家男人那玩意特别长,他媳妇几个晚上就受不了了。” 程殊三两口扒完了饭,试图放空自己,不去听她们的对话。但是尖细的嗓门和笑声还是不自觉地传进了她的耳中。 无比煎 分卷阅读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45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45 熬的一顿饭结束了,几位媳妇自己家里都还有活要做,便一个个告辞了。临走前纷纷拉着程殊的手:“纪家媳妇啊,上咱家去,我教你织布裁衣服。”“纪家媳妇啊,上咱家去,我教你纳鞋底。”“纪家媳妇啊,上咱家去,我教你养鸡鸭。” 程殊硬着头皮一一应下了,回屋从包袱里掏出了几对不起眼的珍珠耳钉,给她们一人塞了一对。 几位媳妇千恩万谢地走了,剩下程殊无力地躺回了床上,心里怨念万分,这都叫什么事啊。 *** 另一边,纪别在里正的带领下巡视了一番私塾的授课情况,也和教课的童生秀才们认识了。今日,村子所在县的县令竟然也来了私塾。 纪别如今的身份已不仅仅是村里走出的状元郎,更加是朝廷的官老爷,不知道比县令大人大上多少。县令本想朝他行跪拜礼,但被他一把扶了起来,几位战战兢兢的教书先生他也一一安抚了,但众人还是怕触了这位大老爷的霉头。 纪别不得不强撑着笑脸应酬了半天,还被迫又留下用了一顿膳,毕竟谁的面子都不好不给。等一顿饭用完回家,已经是午后了,他一进门就看到瘫倒在床上的程殊。 程殊心累多过身体上的疲惫,见到纪别进来,扬手指了指外面:“还有剩菜剩饭,你要吃吗。”得知纪别吃过了之后,她无力地垂下了手指:“那留着晚上吃吧。” 许是程殊的样子太过疲惫,让纪别有点担心,他问:“这是怎么了?早上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一听他问,程殊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灌了一口水就开始讲上午的事情。她自然是讲不出那些原话的,只能将大概的意思跟纪别描述一下。但这样,纪别也听懂了大概,被逗得前仰后合。 程殊快被纪别气死了,但她突然想到,自从纪别父母去世后,就再也没见他如此开怀过。要不这回就当让他开心点了,程殊想着,也陪着纪别无奈地笑。 纪别笑得差不多了,就拉着程殊在床边坐下,轻声在她耳边说道:“阿殊别急,很快你就能和她们聊到一起去了。” 程殊反应了一下,才明白纪别在说荤话,她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却被纪别在空中拦住。接着,纪别在她的脖颈上落下一个重重的吻。 程殊的脖颈被吮吸得有点发麻,使了一点力气去推他。只听纪别说:“刚进门的时候,我就想这样了。” 第35章 农家生活(三) 纪别再怎么说,也只能是过过嘴瘾。光天化日又不好白日宣淫,他搂着程殊狠命亲了两下就放开了,随后整了整衣服从床上跳下来:“看夫君给你做饭。” “你们孔圣人不是总说什么君子远庖厨,怎么你还会做这厨房里的活计?” 纪别给程殊一个放心的眼神:“夫君我什么不会?还有,在这儿没有圣人,也没有圣人书,只有你和我。” 程殊被他故作深情的样子逗笑了,推着他出了门:“我看你能做出来什么东西。” 纪别拐到厨房里去了,程殊好奇他到底能做出来什么,就倚门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只见纪别将柴火塞进了炉灶里,刚一引燃,炉灰就洋洋洒洒地飞了出来,扑了纪别一脸一身。 程殊庆幸自己站在了门口才没,见他狼狈的样子,还毫不同情地嘲笑:“看,你也不行吧。” 纪别试了几次,终于是放弃了:“果然不是谁都能弄的。” 程殊默默翻了个白眼:“所以还是吃午间剩的吧。” 纪别也妥协了:“明天去镇上买点东西回来,顺便在镇上用饭吧。” *** 两人又勉强在小床上挤了一晚,第二天搭了骡车去镇上买东西。程殊睡得腰酸背痛,再一颠簸,只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而纪别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这时候,常年练武的效果就体现出来了,他不像是程殊连走路都要拄着腰,而是再累也能健步如飞。 两人按照指点先将正事办好了,包括让木匠打的床和柜子,购置了许多需要的生活用品,采买了几件日常的衣物,满满的装了一大包。 纪别将包裹扛在肩上,程殊挎着一个小包袱,两个人顺着集市一路走过去。 “你身体较之往常硬朗了不少。”程殊看着纪别背着包裹却还不喘粗气,不禁好奇。 纪别说道:“是啊,这可是在武馆跟着一帮半大孩童练了许久呢。” “真的?”程殊想象了一下,纪别站在一群身量只到他腰的孩子们学武的场景,竟然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你倒是有那闲心?” 纪别叹了口气:“这不也是为了阿殊你。” 程殊皱着眉头盯着他半天,似乎不敢相信纪别又是在和他讲荤话:“你……说什么?” 纪别一脸坦然:“阿殊你想什么呢?我现在提着这些东西,可不是为了你?” 程殊自暴自弃地摇了摇头,想着大概是自己被那群媳妇们带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刚到集市时,两人吃了一碗鸡汤馄饨,逛了这么久还有点饿,就又在街边的小摊买了点吃的。 “牛乳糕,给,你定会爱吃。”纪别将油纸包着的两块牛乳糕塞到程殊手里,又将她手里的小包袱接过来:“快吃吧。” 程殊怀疑地盯着黄油纸包裹着的乳白色糕点,有点怀疑纪别的话,她试探着咬了一口,才发现手里的糕点入口软糯,回味香甜,虽然比不上宫中的糕点用料精致,但也算集市间难得一见的美味了。 程殊见纪别两只手都占着,便拎出来一块牛乳糕喂到了纪别的嘴边:“味道还不错。” 纪别自然不和她客气,就着程殊的手咬了半块下去:“确实不错。我在京城第一次吃到牛乳糕就觉得是你的口味。” “真的?那是这辈子第一次喽?” 纪别点点头:“就是没有阿殊你自己做的好吃。” 程殊也想起了上次她亲自给纪别做点心的那一次,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吃都堵不上你的嘴。”说着又将剩下的半块强行塞到了纪别嘴里。 纪别满脸幸福地吞了下去,还刻意舔了舔嘴唇。旁边经过了一个大妈,看着他们的样子,啧啧称好:“小伙子小姑娘感情真好啊。” *** 去了几趟集市后,小小的家中总算是能住人了。而程殊对乡下生活适应之快简直让纪别震惊。 纪别的伯父伯母一家在镇上有生意,他的堂兄也在镇上读书,因此一家人时常住在镇上,通常情况下,家中只有纪别和程殊两个人。 每天早起,纪别将家中的鸡鸭鹅喂了,程殊去厨房开火做一点米粥之类的当做早饭。没错,经历过几番尝试与失败,两人总算能够做出来饭菜了,不得不说是可喜可贺。 接着偶尔纪别 分卷阅读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46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46 会去村里的私塾教上几节课。按他自己的说法,“总角小儿大字不识几个,我去教他们可真是大材小用”,但最后还是拎上两本书去了,理由是已经推拒了镇上学馆的邀请,再不做点什么,怕是教谕也不好交差。 纪别去教书的时候,程殊就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看看书,或是看来自京中的消息。京中如今无甚大事发生,小皇帝李漠处理政事越发得心应手,阁老们也还算合得来,除了张中承和怀友明之间仍是时常偶尔不和。而纪别离京之后,南党顿时折损一员猛将,也逐渐式微。 一来二去,日子已过了一年,转眼便到了纪父纪母的忌日。 纪父纪母尸身葬在京城,与老家建立了衣冠冢,以取落叶归根之意。纪父纪母作为状元的父母,忌日由里正和族长带领一众百姓进行了拜祭。人群散去之后,纪别和程殊却没有离开。 两人站立了良久,还是纪别先跪了下来,点了三炷香,轻声唤道:“爹,娘。”甫一开口,他就已经哽咽,然后两滴眼泪就流了下来。 程殊幽幽叹了一口气,也跟着跪了下来,她跪在纪别旁边,将头轻轻地搭在他肩膀上。 纪别搂着程殊,对着墓碑说:“爹,娘,这就是你们儿媳妇……”刚说了一句话,纪别就已经泣不成声,千言万语都化作了眼泪,不停地滴落在了坟前。 程殊倚在纪别的怀里,也唤了一声:“爹,娘。” 又是许久未曾言语,等纪别平复之后,他开口说道:“这就是儿子说要带回家的儿媳妇,阿殊。儿子没骗你们吧,阿殊很好看,还高高瘦瘦,就是年纪有点大。”他说得自己也笑了一下,笑出了一颗鼻涕泡。 程殊原本眼圈也红了,被纪别逗得破涕为笑,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一拳:“你才年纪大。” “爹娘你们放心,儿子会和阿殊好好的。”纪别微笑着在坟前磕了个头,程殊也跟着他缓缓弯下腰,“伯父伯母放心。” 磕过头后,纪别将程殊扶了起来,给她轻轻掸掉身上的灰,将坟前简单收拾了一下,而后离开了二老的衣冠冢。 九月天气已近微凉,两人相携在山间漫步,程殊挽起了纪别的手臂,有些小鸟依人。 “你还记得上辈子你父母的忌日吗?”程殊开口问道,“也是九月廿三。” 纪别略显震惊地看着她:“阿殊你居然记得我父母的忌日,没错,的确是九月廿三。” “我怎就不该记得?”程殊说,“因此和这辈子是同一天。” 纪别点点头:“没错,相差一年。” 程殊将埋在心底一整年的想法说了出来:“这辈子你因为怀友明,也是提前一年进入六部,可是这个导致的?” 纪别叹了口气:“我也曾想到,只是以为你不记得了,不想给你徒增烦恼。” 程殊无奈道:“那我都已经烦恼一整年了。” “别担心,阿殊。”纪别极其温柔地说道,语气中的平和让程殊莫名放下心来。然而程殊等了半天,都没等来纪别的下文:“所以你有什么想法?” “想法?顺其自然就好了。”纪别轻描淡写地说道,而程殊却呆住了,困扰她一年的事,就这样解决了?原来顺其自然就可以的吗? “只是……”程殊嗫嚅半天,却不知说些什么,“你就不担心我们到时候也……突然去世?” 纪别语气依旧平淡:“当然担心,只是担心能有什么用。阿殊可曾听过民间的一句话。” “什么话?”程殊没好气地说道。 纪别嘴里叼着一片草叶,样子有点痞,像是走在街上都会被捕快带走问话的人,他囫囵地说:“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程殊想了想,突然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反正都是在河堤上走,是掉进河中,还是上了岸,谁也不会提前知道。 原本焦躁的心思突然被纪别抚平了,程殊瞬间觉得豁然开朗:“束之,你怕死吗?” 纪别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我上辈子不怕,这辈子很怕。死真的太可怕了,没经历过的人永远不能体会。” 程殊小声说道:“其实我也很怕,两辈子加起来,遗憾好多。如果这辈子也死得那样早……”程殊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纪别看似轻松,但他也知道,当死亡突如其来降临的时候,任你是王侯将相,还是富甲一方,都不得不接受老天的安排。 但很快,两人都不再想了。程殊开心地说了一句:“如果定要在同一天死去,我们也知道了会一起死。” 纪别笑着在程殊的鬓间插上一朵野花:“夫人说得对。” 第36章 开战 这般闲适的生活又过了半年后,整个大梁骤然被一道惊雷撼动——齐王谋反了。 李漠的四位叔叔,也是大梁的四位藩王,封地想去甚远。其中齐王封地在齐王封地在四川布政司东部,与湖广紧紧相连,赵王封于山东布政司北部,紧邻京师。魏王燕王封地较远,分别位于云南布政司和□□干都司的南端边缘。 齐王此次骤然起事前毫无征兆,率数十万大军压湖广,而湖广卫所调兵不及,西部几府瞬间变落入敌手。以湖广为根据,齐王叛军可以向北经过河南便能直接兵临京师。 纪别的老家武昌府,位于湖广布政司的东北部,离齐王的大军压境还有一段距离。而齐王看似也没有拿下整个湖广的意图,刚攻进湖广境内就向北改道河南。 然而自从齐王起事的消息传来,村中便人人自危,原本时常串门做客的人此时都不见了踪影,就连本应下苗插秧的稻田也没人管了。所有人都闭门不出,随时准备着逃难。 得到消息那日,纪别和程殊默契得很,立即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京。 纪别将一份地图平铺在桌子上,给程殊指着路:“估计不出三日,朝廷夺情的圣旨就会下来,到时候我们从东边绕上一下,走南直隶绕进山东布政使,从东边进京城。” “就我们两人?”程殊问他。 纪别点点头:“圣旨一到,我们必须即刻启程,若是在此之前有何变数,说不定还要提前走。” 程殊又问道:“那他们呢?这些乡亲们。” 纪别沉吟了片刻后,眼神深邃望向程殊:“我们管不了了,回京的路上自身都难保,只能保佑齐王不再向东打过来,否则只能各自逃难了。” 程殊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后一言不发地继续整理行李。 然而不过第二天,圣旨就到了,只是圣旨的内容却不是他们原本所想的夺情回京,而是直接提纪别为兵部右侍郎,兼领监军一职,前往河南布政司前线督战。 程殊身份特殊,不便露面,就躲在屋子里听着钦差宣旨。但听到监军 分卷阅读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47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47 的时候,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等纪别进屋后,她扑上去抱住了纪别。 “阿殊,阿殊,”纪别用力将手臂从程殊的禁锢中挣脱出来,“好了阿殊,没关系的,只是监军又不是要真的去打仗。” “什么叫没关系,”程殊闷声吼道,“战场上刀剑不长眼,你就算躲得再好也难免误伤,况且……况且以你的性子,根本不是会躲起来的。” 纪别一下下拍着程殊的后背:“好了阿殊,我自己会小心的,没那么吓人。” 程殊摇着头,说什么也不放手,嘴里喃喃说道:“束之,我下一道懿旨让你回京吧,你真的不能去,说什么也不能去上战场。” “真的不危险,”纪别抱着她说道,“你看我一个文官,谁都知道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前线有那些武将顶着,并非真正需要我做些什么。” 程殊依旧不能放心:“可是如果那些武将不听令又当如何?前朝那么多将领投敌,监军却因此遇害。还有朝中下达的命令武将们若是不听从,到时你这个监军又该如何自处。”程殊越说下去,她自己就越是慌乱,甚至有些手足无措,满脑子都是纪别会遇到的问题。 “别想了,阿殊。”纪别劝着她,“怎就会像你说的那般惊险了,齐王虽号称五十万大军,但大多也都是乌合之众,朝廷这些年厉兵秣马,定能将其拦在京师外。” 程殊还是无法放下心来,纪别说道:“你在这安心等着,宫中定会派人来接你的。等除掉反贼后,我们京城再会。” “嗯。”这是程殊发出的闷声应答。 *** 因为前线战事十万火急,纪别便轻装简行骑着马去往了河南布政司,留下程殊一人提心吊胆。程殊本以为上辈子经历的已经够多了,却没成想,原来跟这辈子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但没等她提心吊胆太久,安忠便赶到了家中,还带着上百名五军营的将士。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小村子,远远看上去竟像是叛军打了进来。先看到的人撒腿就跑,这一跑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村子都准备去逃难了。听见声响,程殊心里一紧,下意识也以为叛军攻了过来。 她出门一看,却一眼就认出来远处将士都身着五军营铠甲,顿时松了一口气。身边逃命的百姓见到程殊还不跑,便上来拉她:“纪家媳妇,你怎么还不走,不要命了?” 程殊却反过来拉住那人:“别跑了,这是朝廷的人。”她镇定的样子给了所有人信心,又是一番口耳相传,匆忙逃难的人又都停了下来。 随着五军营的将士慢慢走近,也有其他人看清了:“怎么就这么一点人,确实不太像反贼。” 安忠一马当先,也是其中唯一没穿着铠甲的人。他来到程殊面前,翻身下马行了宫中的跪拜礼:“太后娘娘万福。” 身后的五军营将士均下马行礼,行的是军队的拜礼:“参见娘娘。” 所有的百姓都震惊地看向程殊,谁也不曾想到,跟他们朝夕相处一年半载的纪家媳妇,竟然是太后娘娘。就在所有人都震惊不已地看着程殊时,程殊却淡定如常,她稍稍抬起手:“免礼平身。”此刻尽管她身着土褐麻布,却丝毫无损后宫之主的气势。 安忠上前扶住程殊的手,像是在宫中一样。“娘娘,王将军奉圣意接您回宫。” 程殊稍稍扬起了头,用俯视的眼光看着五军营的士兵们,瞬间就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后,她放慢了语速说道:“那便多谢王将军了。” “末将不敢。” “安忠,”程殊唤道,“去将哀家的行囊带上,起驾回宫。” *** 这次,从东部绕路的反而只有程殊自己了。得知程殊会骑马之后,王将军立刻给她牵了一匹马来,半请求半强迫地让程殊上了马。程殊十分震惊,不知为何如此急迫地让她回京,但安忠又没有能和她单独说话的时空当。 她每日快马加鞭长时间赶路,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加上还在担心纪别,竟是突然病倒了。 都说病来如山倒,程殊这回的病就来势汹汹。偏偏王将军还像是催命般赶着她走,见程殊生病,只是去给她抓了几服药,又找来了一驾马车让程殊坐了上去。 坐上了马车的程殊立刻就开始后悔了。为了赶路,马车的速度竟然和骑马时不相上下,但在马车中的她感觉就完全不同了。狭小的车厢伸不开腿,她坐也不舒服,躺也躺不好。随着马车一下下地颠簸,她也一下下地磕在车厢上,加上生病引起的头昏脑涨,程殊觉得自己快要死在途中了。 每次停下来休整时,程殊一下马车都要吐上一番,吃进去的药又吐出来,如此反复之下,她病情不但没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 程殊吐的时候自然要转过去背着人,而安忠身为她的奴才,理所应当过去伺候。安忠在程殊喝水润口的间隙,压低声音跟她说道:“陛下要不行了。” 程殊含在嘴里的一口水猛地呛进了喉咙:“皇帝?你说皇帝怎么了?” 安忠一边给程殊拍着背,一边装作不经意间跟她说道:“太医说是肺痨,年初大病一场始终没好,现在人快不行了。齐王显然是知道宫里的情况才选这个节骨眼起兵。” 程殊拿着一张帕子,却呆立住了。李漠竟然已经病重至此了,不说李漠上辈子在十几年后还活得好好的,就说他连这一场大病都不曾有。不得不说,李漠这一病,让朝中的形势急转直下,原本他将在今年大婚立后,朝政也将更加稳定。但如今李漠突然病危,齐王趁虚而入,全靠几个老臣顶着是顶不了多久的。 再上马车时,程殊竟然主动要求将速度加快,要不是她身体过于虚弱,还拉不稳缰绳,程殊倒是想骑上快马一路飞奔回去。 第37章 皇帝驾崩 李漠果然已是缠绵病榻许久,程殊见到他时,他已完全无法坐起,却还是强撑着批示军务。有宦官在一旁举着前线的军报,还有宦官跪在一旁拿着帕子,时刻准备为他擦掉咳出的血。 这一刻,程殊几乎要忘了,他也只有十四岁,放在寻常百姓家中,还是个正为科举读书而愁绪满心的少年。生在皇家,是李漠的命数,也自然是他的苦楚。 见程殊走进来,李漠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光芒,他强撑着挥退了宫人,指了指床边的一个矮凳,让程殊坐下。 因为肺疾的原因,李漠发着高热,脸颊红得并不正常,就连眼中的光芒也像极了回光返照。 “漠儿。”程殊只轻轻叫了一声,嗓子就被什么堵住了。还记得一年前,她最后一次见李漠,对方还是个丰神俊朗的少年,站在内五龙桥上,举手投足间满是指点江山的豪气。那时,他唯一的可望 分卷阅读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48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48 而不可及,就是程殊,他名义上的母后。 而现在,他竟然突然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的命数宛如口鼻处游丝一缕的气息,让人摸不到也抓不住。 程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李漠算是她与纪别上一世的仇人,若不是李漠,两人不会死去,但也不会有重活一次的机会,说不定便是一辈子的陌路而行。因此,程殊始终说不好自己是对李漠的感觉。 但无论是什么感觉,那也都是之前的事了,如今她剩下的只有唏嘘。她比别人更加唏嘘的是,她见过李漠的辉煌,知道未来他会成为一个怎样的帝王,因此当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时,她才是最惋惜的那个人。 李漠不知道程殊心中所想,他和程殊对视了一会儿,便自顾自地移开了视线。“母后,您终于回来了。” 程殊竟莫名愧疚起来,她不知道说点什么,只能默默又唤了一声“漠儿,母后回来了。” “若不是开战,母后怕不是还不舍得回来。”李漠的语气中带了一点讽刺。 程殊无言以对。李漠又说道:“母后您知道吗,儿子发现您离开后是怎样的心情。”没等程殊回答,李漠就自顾自地说:“儿子当真是生不如死。” 程殊的惭愧之情更重,她从体会到李漠的心意开始,便试图和他疏远。李漠自然也能体会到,因此两人也渐行渐远。但实际程殊明白,李漠对她的执念不会轻而易举地放下,就如同上辈子,这份执念在他心里持续了整整二十年。 “那纪别就当真这么好?”李漠提高了声音,“好到让母后可以不顾一切。”李漠说了这两句话就因为情绪激动而开始咳嗽,程殊上去要给他拍背顺气,却被李漠挡了一下。李漠自己拿着一块帕子背过程殊咳嗽,帕子上又沾染了点点血迹。 程殊知道肺痨是可以过人的,便也不凑上去,而是给李漠倒了一杯水让他漱口。李漠接过杯子,只是抿了一口就放到了一边。 “儿子原本还有千百种手段可以让母后回来,也以为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可以等,只是如今都没有用了。”李漠虚弱地躺回床上,“母后,我不想死。” 说着,李漠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很快洇进了枕头中消失不见。程殊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了,她本想说些让李漠放心养病的话,现在也都说不出口。面对一个将死之人,任何话都不会给予任何安慰,程殊直到当下才明白过来。李漠也没期待什么,只是凄凉地看着程殊,眼中满是伤痛和深情,仿佛要看到程殊的心里去。 *** 程殊顶着通红的双眼走出了乾清宫回到了长春宫。因为种种事宜耽误至今,尽管慈宁宫早已修好,但尚未来得及迁宫。长春宫的宫人们在殿外排成一排,整齐划一地给程殊见礼。 重回长春宫,程殊本应有良多感慨,但此刻已经顾不上了。她匆匆走进来,见到了因为激动而老泪纵横的福顺,却只是轻抚了一下他的手臂,说道:“去传四位阁老进宫。” 阁老们刚知道程殊回宫的消息就被叫进了宫里,还没等他们问候一下程殊,程殊就先开口说道:“想必这几日里,几位阁老都曾见过陛下了,也知道我大梁如今正处于风雨飘摇之时,内忧外患巨存,因此更需要阁老们尽心尽力。” 张中承代其他三人开说了一句:“臣等自带尽心竭力,与大梁生死与共。” 程殊仍旧眉头紧锁,她说道:“有阁老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只是诸位也清楚如今陛下的情况确实不宜为外人得知,即便有一点的可能,哀家也会忐忑不已。” 张中承回道:“娘娘尽管放心,我四人会严守秘密,绝不对在抗敌之时让朝中人心动摇。” “哀家相信诸位,”程殊点了点头,“只是为了以防那万中之一,还请几位阁老现行在宫中住上几日,待击退叛军之日,诸位才好离开。” 四位阁老显然没想到程殊是在这等着,他们面面相觑了许久,谁也说不出来个不字。程殊见没人说话,她就说道:“既然阁老们都没有意见便好,哀家会派人告知诸位家中,阁老们尽管放心住下。” 将人强行留下之后,程殊说起了正事:“今日只有我们五人,大家关起门来,哀家也不怕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帝的病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若是等皇帝殡天后,战时还好谁也顾不得这么多,若是战后该当如何是好,这皇位到底该谁来坐?” 皇帝谁来当,各人心中自然都有计较,但谁也不敢开口说话。若是未来登基的皇帝不是此时口中说的那个人,到时候告老还乡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程殊没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自己说道:“既然几位阁老暂时没什么意见,那哀家倒是想说个人。诸位认为赵王怎么样?” 这下更是谁也不敢说话了,谁也不懂程殊是什么意思。当今圣上没有留下子嗣,因此由先帝的兄弟即位是合乎情理的事情,但现在谋反的就偏偏是先帝的兄弟之一,齐王。程殊在此时提出赵王,不知是真心认为应当由赵王即位,还是存心试探。 见众人又是沉默不语,程殊索性摊开来说:“赵王分封于山东布政司,离京师十分近,可以勤王为理由让赵王带兵进入京师,这样便可一举两得。还有便是赵王性子成熟稳重,在封地也素有爱民的称号,哀家觉得是再合适不过的。” 话已至此,也由不得他们再沉默下去了,四位阁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怀友明站出来拱手说道:“臣以为,娘娘所言甚是。” 张中承面色冷峻,他回头看了一眼怀友明,将原本一肚子话都咽了回去:“臣附议。” 见首辅次辅都表态了,三辅四辅两位阁老也不敢有不同的意见。这下,程殊紧锁的眉头终于放开了一点:“你们替陛下拟旨,令赵王进宫勤王。” 三言两语间,皇位的人选就已经定了下来。且不说在山东的赵王是惊是喜,就说在宫中的李漠的病情却是日益严峻。然而与之相对的,是战场上节节败退的叛军。 近些日子,兵部尚书每天三趟地被程殊叫到宫中,没日没夜地探讨军情战况。程殊之用心,几乎超过了所有人的总和。粮草押送她要过问,守城形势他要过问,将士的铠甲兵器她要过问。问到后来,只差她自己去前线了。 要不是程殊还保留着最后一点理智,她的的确确是要冲到前线上战场了。 梁军打下湖广,将齐王逼回四川的那一天,乾清宫中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消息传来时正值深夜,程殊披上一件外衣,便直冲到乾清宫。李漠躺在床上半闭着眼睛,不知是睡是醒。 听见程殊急匆匆的脚步声,他缓缓地转过头来:“母后,来了。” 程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李 分卷阅读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49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49 漠的床边,叫了一声漠儿。 李漠挣扎着吐出字来:“战况……如何了……” 程殊眼圈发热,强忍着不让眼泪留下来:“前线很好,刚刚收回了湖广。只是上一战攻城很凶险,死了一些人,万幸我们胜了。如今反贼被压制在四川布政司,只待全部剿灭,想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好啊,”李漠每说一个字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只是儿子看不到那天了。” 程殊此时顾不得这病会不会过人,她拉着李漠的手默默流泪。李漠勉强笑了一下:“母后打算……让谁即位?” “赵王如何?是漠儿的皇叔中最适合当皇帝的人。” 李漠已经无力说话,虚弱地点点头。程殊边哭边说:“那就好,那就好。” “母后……”李漠最后叫了程殊一声,便再没了声音。 程殊半跪在床边,没有放开李漠的手,直到太医过来验看过,带着哭腔喊出皇帝驾崩后,她才回过神来,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福顺一听到殿内传来了动静,随着门开就冲了进来。他冲过来想扶起程殊,却发现竟是浑身瘫软。 程殊颤抖的手指指向殿门:“去……封锁消息……叫张中承和怀友明封锁消息……快去啊!” 第38章 尘埃落定 几位阁老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四月十五日,梁帝李漠驾崩。 此时正值前方战事紧张之时,在程殊的一力坚持下,陛下驾崩之后秘不发丧,而是停灵在宫中冰室中以保尸身不腐。 四位阁老被叫到了乾清宫,沉默地看着去世的陛下被人抬走,而程殊沉默地侧身给宫人们让路,谁也未发一言。 直到最后,张中承犹豫着说:“娘娘若是无事吩咐,老臣几个就先告退了?” “等等,”程殊叫住他们,“方才哀家问过陛下,对于赵王即位之事的看法,陛下最后准了。” 怀友明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同张中承应了声就出去了。在他们身后,福顺搀着程殊走出了乾清宫的寝殿。 “娘娘,”福顺轻声说道,“请娘娘节哀啊。” “哀家明白,当下也不是哀痛之时,先将这场仗打明白再说其他吧。” 同日,山东布政司。 赵王领东部卫所官兵出征,兵分两路,一路开往京师,一路直奔湖广布政司,同临时征调的兵役一起前往增援。 为避人耳目,赵王将全部家眷都留在了封地,自己带着两个谋士进了京城。进京后,尚未来得及在驿馆住下,就被程殊召进了宫。 “皇嫂近来身子可好。”赵王上来想与程殊寒暄两句,却被程殊打断。她开门见山地说道:“陛下驾崩了。” 赵王愣在了原地,似乎思考了一下要不要表现出悲伤,但他刚要哭出声,就又被程殊制止了:“等哭灵的时候有你哭的。先把战局稳住,剿灭齐王后,宫里立刻发丧,到时候你接过陛下的遗诏即位,名正言顺。” “皇嫂……”赵王顿了一下,“此事并非儿戏,你我二人是自家人,可以在这相对而论。但满朝文武,天下百姓,他们又当如何想?” 程殊语气坚定:“到时的事只管到时再议,只是如今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陛下的皇叔也不止你一个。若没能速战速决解决掉这件事,谁知道陈王、燕王会如何想?” 赵王没说话,却显然是默认了。程殊放心下来,原先她还担心赵王不愿意当这个皇帝,但现在想来,普天之下,有谁不愿意坐上龙椅,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皇嫂,”赵王问程殊,“您就一刻也不曾想过,自己坐上这位置?” 程殊心里一紧:“王爷问这个做什么?” 赵王见程殊紧张,笑道:“皇嫂莫要多想,臣弟也只是好奇。” 程殊盯着他片刻,也笑着摇头:“不曾想过,一刻也不曾想过。” 赵王豁然一笑,像是放下了一桩心事,又像是将程殊的答案一笑而过。程殊也跟着干笑了两声,突然想起来:“哀家倒是忘了过问,春晓如今怎么样了?” “她很好,前些日子刚生下了儿子。”提到自己的儿子时,赵王表情稍显柔和。 程殊这回是真的惊讶了:“居然生下了小公子?春晓这孩子,她连有孕在身都不曾来信告诉我。” “春晓也是怕娘娘为她担忧,这次臣弟进京,春晓也特意嘱托臣弟将消息告知娘娘。” 程殊高兴地说:“这样甚好,也算是喜事一桩了。” “正是如此,”赵王说道,“这也是臣弟的第一个儿子,臣弟也是十分开心。” 程殊很快收起了开心的表情:“只是王爷要知道,登基之后,原先的家事,也都不仅仅是家事了,更加是天下事。文武百官都少不了操心后宫的事,王爷自要处理妥当。” “谨遵皇嫂教诲。” *** 四川的战事比众人想象之中顺利许多。齐王此次起兵谋反前是得到了李漠病重的消息,才敢挥师北上,而过了这么久都没听到李漠驾崩的消息,叛军内部已经开始动摇了。 从一封封传回来的八百里加急军情中看,叛军的军心不稳,只等朝廷的招安令一出,说不定叛军就此土崩瓦解。 兵部尚书带着所有下属几乎是不眠不休商讨军情,内阁四位阁老也忙得不可开交。 这日张中承见到程殊时,脸色十分不好,看上去像是要昏倒了。程殊连忙给他赐了座,又让人倒了水,老首辅这才缓过来点。 “娘娘,陛下之事怕是要瞒不住了。”张中承忧心忡忡地说道。 李漠在病重时,还勉强让人搀扶着上五日一次的大朝会。而随着李漠病情慢慢加重直到这两天,他们以李漠的身份下了圣旨,说是战事紧张加上陛下卧病在床,所有朝会都取消。大臣们所上的折子,也都送进了宫中,交到了阁老和程殊的手上。 程殊翻了几个折子,狠狠往地上一摔,动了真怒:“这帮有力气没处使的言官们,就该让把他们一个个全送过去打仗。” “娘娘莫气,如今气也不是办法,只能想个法子,绝不能让人看出来陛下的事。” 无论怎么说,李漠人已经死了,既没法复活,又没法去找人替代。程殊没什么更好的主意:“不然哀家临朝听政?” 张中承说道:“这是一策,但并非良策,毕竟娘娘并不能完全代替陛下。” “那阁老您说,什么算是良策?” 张中承上了年纪,身体不复硬朗,眼中也稍显浑浊,但他看向程殊的时候,仍能给她被精明的猎人盯住的感觉。张中承说道:“臣等商议过后,不如说陛下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程殊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们还真是敢想。” 张中承面 分卷阅读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50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50 不改色,仿佛刚刚说出惊天之语的人并不是他:“一方面能解释陛下为何长期不上朝,另一方面还能震慑叛军,让其不战而退。” 程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只老狐狸,问道:“所以,你们要找人假扮李漠?那么多人见过陛下,这怎么能行?” “重甲之下,又是远远看着,谁能看清脸的样子,只要身形差不多,就没问题。” 送走张中承的程殊不知道是这帮阁老们疯了,还是她自己也疯了。四个朝廷的中流砥柱老头子,坐在一起竟然想出来了假扮皇帝的办法。而她堂堂太后,竟然同意了。 程殊刚点了头,张中承立刻就跑出去办了,动作灵巧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接近古稀之年的老人。 很快,御驾亲政的大军就点兵完毕。为了逼真,“李漠”带走了京城内几乎所有三大营士兵,浩浩荡荡百万大军开往了四川布政司。 到如今,形势已然明了。得知陛下御驾亲征,甚至等不到齐王派人前去查证,叛军就起了内讧,随后几十万人做鸟兽散,齐王再无一战之力。 自古以来,谋反易,成功难。殊不见多少人揭竿而起,但最终能改朝换代的也不过就那样几个人。而这其中最难的就是军心。 李漠作为少年天子,治国有方,算不上圣明无双,也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在百姓心中深受爱戴。因此当齐王为了一己私欲兴兵谋反时,必然得不到百姓的支持,就连他手下的士兵也抗拒颇多。 而就在齐王自尽,其属下尽皆投降之后。假皇帝领兵刚进入四川,就因为水土不服“被病倒”,而后病情加重,加上行军途中救治不便,在回京医治的途中不幸身亡。 陛下因御驾亲征而染病驾崩,一瞬间噩耗传遍大梁,举国同哀。这时,张中承宣读了陛下遗诏,令赵王李宴继承皇位,并在五日后举行即位大典。 程殊靠在软榻上,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此时小宫女正在给她捏腿揉肩,但她却感受不到丝毫放松。在长时间的紧绷后,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疲惫。 纪别要回来了,带回来了齐王的尸首和一身的功劳。赵王即位了,她这个太后不得不从长春宫搬到慈宁宫,给新皇后让出地方了。而程殊所有的使命,也就全部告终了,只是剩下的日子,她还没想好如何去过。 程殊叫来了福顺,问他:“这宫殿的墙,可弄好了?” 福顺立马明白程殊说的是影响人身体的东西:“回娘娘的话,都弄好了。” “好,”程殊懒洋洋地说,“那明日起准备迁宫吧。” 第39章 迁宫 一年半以前,程殊已经感伤过一次迁宫了,还不巧发现了长春宫中最大的秘密。而如今慈宁宫中的布置已经全部成型,程殊还尚未来得及去看上一眼。 迁宫前,福顺问道:“娘娘可愿意先去慈宁宫看上一番,若有哪里不满意,好让内务府改一下。” 程殊原本已经心动,准备从软榻上坐起来了,但又躺了回去:“算了,还有半辈子要住慈宁宫,有什么不满意都慢慢来吧。” 程殊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醒来已近午时了。长春宫的库房和几个偏殿的东西都规整完毕,就差寝殿和正殿的一些摆件。 宫内内务府的太监们来来往往,脚步虽急,但拿东西的手脚都是极其稳的,显然是一些入宫多年的老宦官。福顺和内务府总管站在一起,神色之间十分满意。 见程殊出了寝殿,两人迎上前来:“娘娘,您看今日可是要搬完?” “搬吧,”程殊无所谓地挥挥手,“何必还要拖至明日。” 内务府的宫人们动作很快,赶在天黑前将东西搬过去,慈宁宫内一应布置都是在知夏的指点下按照程殊的要求弄的。最后程殊也坐着轿辇离开了长春宫,前往慈宁宫。 慈宁宫中的一应规制都是按照程殊的喜好来的,并非宫中常见的归置。例如除了一张红木凤床外,窗根底下还建了一个砖炕,当然较之农家的土炕仍然是奢华的很多。 寝殿的偏殿中新修建了一个池子,可以在这里泡上一时半刻,还有许多小件摆设,让慈宁宫看上去不伦不类,有些地方像是宫殿,有些地方像是百姓人家。 内务府在布置的时候也不甚理解,但程殊毕竟是太后,自然能对自己的宫殿提出要求,因此他们也只能照办。程殊对这殿中细微之处的安排都是来自于她前世的记忆,以及这一世的想象,还有就是同纪别闲聊时的想法。 迁宫的两日后,赵王李宴登基为帝,立王妃秦氏为后,侧妃程氏,也就是春晓,为德妃。 登基大典那日,程殊依旧懒懒地起床,懒懒地用了早膳。自从西南的战事平定后,她似乎对什么都没有了兴趣,每日都是懒洋洋的。先前她偶尔还会去御花园转一转,下了轿辇走上一阵。皇帝的一众妃嫔进宫之后,她也不愿意再去了。 “束之还有多久回来?”程殊在院中摆了躺椅,坐在上面晒着太阳。说是晒太阳,但有宫女为她打着蒲扇,将刺眼的眼光都隔绝在外面,留下的只有一点点暖意。 这问题程殊每日都要问上几遍,福顺早已经驾轻就熟,他面带微笑地答道:“还有约五日路程到京师。” 程殊心里早已经有数,但就是想问一句。她稍显无聊地叹了一口气:“去库房挑上些好东西,给各宫主子们都送去。大方一些,别让人在背后笑话咱。” 福顺应了一声,程殊又说道:“那些娘娘们,就别让她们来长春宫请安了,哀家也不算正儿八经的太后,按辈分还算是他们的皇嫂。” 福顺知道程殊是懒得看一帮花枝招展的女儿在她面前勾心斗角,而那些新的主子们估计也懒得奉承这个嫂子,索性谁也不见,皆大欢喜。 程殊原以为这一天又将浑浑噩噩地过去,却没想到午后,春晓竟然来了慈宁宫。 春晓从封地到京城,进宫才一天,程殊原以为她会休整几天,却没想到今日就来了慈宁宫。 程殊腾地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就要出去迎,但春晓却比她更快。 “娘娘,”春晓快步走进来,行走之间也没了个妃子的样子,见到程殊刚要行礼,就被程殊拉了起来,两个人搀着手相看了一会儿。 春晓的眼泪忽地就流了下来,她拉着程殊的手哽咽道:“娘娘受苦了。” “哀家怎么就受苦了?”程殊语气轻松,笑着给她擦眼泪,“你看哀家这不是好好的?” 春晓哭着摇头:“娘娘过得不好,您瘦了好多,奴婢上次见您还不是这个样子。” 程殊看了一眼福顺:“你们是不是商量好的,见到哀家第一句都是哀家瘦了。倒是春晓你,丰腴了不少。” 春晓有点不好 分卷阅读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51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51 意思:“奴婢这是才生产完,尚未恢复。” “你瞧瞧你,一口一个奴婢,成什么样子。”程殊边说着边拉她坐下,“曾经也是程侧妃,如今更是德妃娘娘,可千万别再称奴婢了。” 春晓却对自己的出身不以为意:“要是没有娘娘,奴婢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更何况是娘娘认了奴婢做妹妹,奴婢才有成为侧妃的机会,奴婢还不知道怎么感谢娘娘。” 程殊想了想也释然了:“那便算了,也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像你自己说的那样,自己心里是奴婢,那才真的是奴婢。” “正是如此,”春晓笑着说,“如今王……陛下对奴婢很好,娘娘尽管放心。” 若是前世,这时程殊会劝春晓,莫要太过依赖男人的宠爱,这些随时可能会变。但如今,她只是微笑地看着春晓,不放心地嘱托:“虽然陛下宠着你,但后宫里那些女人仍不得不防。咱们不主动害人,也要提防着别人,莫要让她们害了你。” “奴婢明白的,”春晓郑重其事地点头,“皇后性子有点软,奴婢一直尽可能敬重着她,起码面上是没问题的。” “那儿子呢?”程殊又开始担心春晓刚出世的孩子,“这可是陛下第一个儿子,难保别人不会有想法。” 说到儿子,春晓也有些愁绪:“陛下倒是准了将儿子留在身边,让奴婢自己教导,然而奴婢还是会有些担心。这宫中人心难测,奴婢总是怕有人背后放冷箭,防都没处防。” 程殊叹了口气:“原本哀家有意将你的小皇子接过来养,本以为在哀家这边,能稍微安全些。然而前些日子也是出了事情,才发现根本不是哀家所想那样。” 春晓反过来劝程殊:“娘娘千万放宽心,您一定是劳累又茶饭不思,才瘦了这么多。如今您就享清福,前朝后宫的事都可以少操心了。” 程殊笑了一下:“说得我像是七老八十一样。放心吧,哀家虽然太后的辈分不在了,但太后的封号还在,若是皇后出什么幺蛾子,你尽管来找哀家,哀家给你做主。” “那奴婢就先行谢过娘娘了。” 程殊拉着春晓又说了几句闲话,安忠突然满面严肃地进来,他附耳在程殊面前说道:“萧太妃想见娘娘一面。” “那奴婢先回去了。”春晓站起来要走,就被程殊拉住了,“去萧太妃那,你陪哀家去吧。” *** 萧太妃作为齐王的母家之人,在齐王谋反之初,便被李漠下令软禁在冷宫中。几个月过去,倒是没有短了她的吃穿,却也再无什么人关注了。 程殊入宫这些年,还不曾踏足冷宫。如今被安忠带着走到冷宫附近,便觉得有些寒意。冷宫周围的草木无人打理,稍显荒芜。安忠特意安排了两个宦官在前面开路,才勉强让程殊能顺畅走过。 因为太后驾到,冷宫的门难得一见地被打开了,但门前守了许多侍卫。程殊走进去时,听不到一丝声响,没有这个季节里常见的蝉鸣鸟叫,因此就连踩断枯枝的声音都十分刺耳。 程殊跟着安忠一路往冷宫深处走,下意识地将双手往袖中缩了缩,不愿碰到冷宫中的物件。知夏和春晓一边一个跟着她身后,小心翼翼地虚扶着她。 走到冷宫尽头,程殊见到了萧太妃。萧太妃比程殊预想的好上一些,起码没疯也没病。她此刻布衣荆钗,端坐在屋里唯一的椅子上,倒是还有几分当年盛宠之时的气派。 “听说萧太妃找哀家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萧太妃半晌没说话,只是盯着身后的宫人们看。 程殊回头看了一眼:“德妃,安忠和知夏留下,其余人出去等候。”说完,她回过头来,朝着萧太妃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毕竟到了今日,你穷途末路,哀家也有点怕你不是。” 萧太妃鄙夷地看着程殊,程殊丝毫不当回事,她抱臂靠门而立,俯视着萧太妃:“找本宫前来何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第40章 回京 “德妃?”萧太妃冷笑了一声,“如今什么阿猫阿狗都配当妃子了。” 春晓丝毫没有生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是看着一只蝼蚁。萧太妃见没人回应她,似乎有些出乎她的预料。她看着程殊说道:“太后娘娘,嫔妾并无心伤害于您。此番请娘娘过来,实在是因为嫔妾出不得这冷宫,而又确实有话想和娘娘说。” 程殊稍稍抬起头,从眼帘下看着萧太妃:“现下哀家已经来了,萧太妃想说些什么尽管开口。” 萧太妃又看了一眼她身边跟着的人,有些欲言又止,但见程殊无意让他们回避,只好悻悻开口:“嫔妾只是像告知娘娘一件事情,这事和娘娘您息息相关。” 程殊沉吟了一下:“所以呢?” 萧太妃突然笑了,笑得有些诡异。但这一笑之下,程殊才看见她眼角已是皱纹密布。若说刚进来之时,她还有些感叹萧太妃仪态尚佳,但假意一笑之时,才发现她已经有些人老珠黄。 “嫔妾想在娘娘手下求得一命。”萧太妃笑着说。 程殊也跟着笑了,但她的笑容中带着许多嘲讽的意味,她说:“你想留一命哀家明白,只可惜如今哀家已经没这个能力了。想活命,你倒不如求一求她。”程殊朝着春晓扬了扬下颌:“德妃娘娘。” 春晓笑看着萧太妃,萧太妃和她对视了一下,眼神中满是尴尬之情,春晓说道:“娘娘说笑了,后宫不能干涉前朝政事,这可是高祖皇帝传下来的组训,嫔妾是嫌命长了才会干涉陛下的圣意。” 萧太妃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程殊,又无奈地说道:“娘娘,您知道嫔妾并非此意。” 程殊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挥挥手,让其余三人先出去等候了。等屋里就剩下她们两人,程殊也放松了一些。萧太妃自然而然地将椅子让给程殊,自己坐到了床边。 此情此景,两人像是相识多年的姐妹,而并非一对仇敌。“其实嫔妾和娘娘也算不得仇敌。”萧太妃自嘲地一笑,“都是造化弄人,说起来,娘娘比嫔妾还要不幸上几分。” “是吗?哀家自己怎么没觉得?” 萧太妃坐姿也稍显随意起来,她稍稍侧身坐在破旧的床沿,轻声说道:“可不是这样,起码先皇后还在,先帝也很年轻时,嫔妾们曾有过不少好日子。而娘娘您甫一进宫,可就见识了什么叫深宫寂寥。” 程殊笑着摇了摇头:“那哀家倒有一事想请教。” “请教不敢,娘娘请讲。” “对于太妃你,以及诸位……姐妹们,陛下的宠爱到底有多重要。”程殊问道,“哀家真的不懂,为了这看不见抓不到的东西,后宫中的人都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所有人都不惜搭上性命,这真的值得吗?” 分卷阅读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52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52 萧太妃轻笑了一声:“娘娘您还真的是善良。”她将善良这两个字咬得很重,带上些嘲讽的意味,“您没经历过圣宠,不知道圣宠之极是怎样的,但嫔妾恰巧经历过。” 萧太妃眼神有些飘忽,像是陷入了回忆:“就本朝皇帝中,先帝其实妃嫔很少,后宫中人最多的时候,也不过就二十几个人,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机会,自然也就多了许多争宠的机会。” “嫔妾算是陪着先帝时间最长的人了,先皇后去的早,娘娘您又进宫得晚,那段日子当真是烈火烹油。”萧太妃叹了口气,从回忆中走了出来,“只不过再如何得宠,陛下总是要雨露均沾。” 说到底,程殊也没和其他女人争过男人,不知道和她分享男人是怎样的心情。但只看萧太妃的神色,哪怕圣宠极盛时再开心,也还是愁绪满怀的。 “因此,嫔妾时刻不敢放松,终日提心吊胆,也做了许多身不由己的事。” 说到这,程殊突然冷笑了一声,她想起来程太嫔最后留下的纸,上面写满了萧太妃的罪状。虽然程殊料想到这后宫中人谁的手也不干净,但眼前这个身形柔弱的女人却没法让人联想到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毒妃。 “想必娘娘知道的事不少。”萧太妃说道。 程殊也不遮掩:“没错,程太嫔倒是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萧太妃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倒是没看错那个小蹄子。” “怎么?”程殊问道,“萧太妃你和程太嫔之间倒是没那么亲密?” “她也配!”萧太妃突然提高了声音,“当年她想巴着嫔妾的时候,倒也是不要脸得很。” “好了,”程殊拉长了声音,“这些都过去许久了,哀家也没想再追究。先帝已逝,新帝登基,计较这些也无甚意义。” 萧太妃摇了摇头:“娘娘您不懂,嫔妾这一辈子都在宫里,还有古往今来宫里的女人,她们从进宫的那一天起,就只剩下了争宠这一件事。您可以说我们这辈子过得毫无意义,但是我们没有选择。” 萧太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程殊没说话,而是等她慢慢平静下来。 “嫔妾原本有事想告诉娘娘。” 程殊接道:“然后你想让哀家送你出宫,没错吧?” 萧太妃眼神中带了一丝期待,但程殊只能摇摇头:“哀家无能为力,哀家如今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如何能帮得了你?” “而且,”程殊又说道,“哀家知道你要说的事情,可是长春宫的墙?” 萧太妃震惊道:“娘娘您知道?” “哀家早就知道了。”程殊话音落下,也沉默了。 萧太妃不知是不是坏事做绝,一辈子没有子嗣,而程殊也从此无法生育。两位女人对坐着苦笑了半晌,萧太妃问道:“娘娘,真的没有机会吗?” *** 从冷宫出来后,程殊情绪十分低落。春晓已经回了宫,福顺本不该当值,但还是陪在了程殊身边。 “娘娘,今日萧太妃可是和您说了什么?” 程殊将头发顺着椅背垂下,长发的重量拉扯着头皮,反而能带来一丝舒适。“福顺,”程殊唤道,“你多留意着冷宫那边,可能也就这两日的事了。” 然而没等到次日,萧太妃就在冷宫自尽了。程殊半夜从梦魇中醒来,听见殿外窸窸窣窣的响声,叫人过来询问,才知道萧太妃在半夜用一根绳子吊死了自己。 而这时,其实赐死的圣旨已经到了冷宫,只待宫人前来行刑。 程殊全部的睡意都消退了,剩下的只有彻骨的寒冷。李宴这一手,像是突然撕掉了所有伪装,露出了锋利的爪牙。萧太妃名义上是李宴的寡嫂,身份上更是后宫的女人,无论如何都应该经由程殊处理。 但如今圣旨已经下到了冷宫,程殊却毫不知情。几乎是瞬间,她就明白了李宴的意思。 “明日一早起来,就将中宫的那些东西给皇后送去,一刻也别耽搁了。” *** 宫中天翻地覆的这段日子尚未落幕,纪别总算是回来了。程殊又疯魔了一次,女扮男装跑到城门去接他。 虽然将近两年前,程殊也曾经干过假装出宫修行,实则偷跑出去追纪别的事情,但女扮男装,而且还要混进人群中这件事,也还是让人招架不住。 福顺一张老脸憋得通红,追在程殊后面劝告程殊别去。但以程殊的犟,决定的事九匹马也拉不过来,她让福顺安安稳稳地在宫中等着他,点了安忠粘上胡子和他一起去城门。 城门口熙熙攘攘,甚至城门外将近五里的路边都沾满了翘首以盼的百姓。程殊身量很高,穿着男装只是显得瘦削,却也不十分奇怪,但她不敢随便开口,就让安忠去问。 安忠随便抓住旁边的百姓问道:“这位小哥,今日可都是在等平叛的军队回京?” 小哥眼睛直盯着城门,随口说道:“自然是啊,不然还是等谁。” 旁边有一个大姐问他们:“你们也是看小楚将军的?” 程殊刚想说不是,安忠就先答道:“正是,想一睹楚将军的英姿,您也一样?” 那大姐却有些不屑:“楚将军有什么好看的,再英勇也不过是个只会打仗的莽夫。要我说,纪监军才是更值得看呢。” 她这话一出,引起了一番共鸣。“好巧!我也是看纪监军的。”“我也是我也是,当年他考中状元打马游街时,我就在街边看他了。”“当年我也看了,我还给状元郎扔过帕子呢。” 程殊跟安忠咬耳朵:“没想到他还挺受欢迎。” 如今程殊近身伺候的人,已经没谁不知道她和纪别的关系了。安忠说道:“这说明您眼光好。” 程殊满意地哼了一声,也跟着人们一起期待地盯着城门的方向。 耳边的议论还在继续,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已经从风流倜傥状元郎演变成了一出才子佳人活色生香的话本。程殊支着耳朵听,对自己不是话本的主人公十分不满。 就这样边听边等,过了约小半个时辰。伴随着阵阵马蹄声,远处的百姓沸腾了。只见成片的花朵、香囊、手帕被扔向将士们身上,等程殊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时,队伍也渐渐走近了。 当头的两匹高头大马上稳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楚将军,另一个就是程殊心心念念的纪别。 纪别的视线从两侧人群中扫过,却精准地落在的程殊身上。见程殊这个装扮,他还愣了一下,随后绽开了一个笑容,朝着程殊说了些什么。 人群太过吵闹,程殊听不见他的声音,但看懂了纪别的口型。他说的是—— 夫人,辛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请假:明天11.1停更一天,因为生活中的事情 分卷阅读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53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53 全都堆到一起了,稍微喘息一下去处理好,请各位读者大大多包涵,鞠躬感谢 第41章 女为悦己者容 程殊差点跳起来,她拉着安忠雀跃地说,还不忘压低声音:“他看到我了,真的看到我了。” 安忠笑而不语,心里想,那还真是不容易。明明她们已经打扮得够灰头土脸了,竟然还能认出来。 程殊来城门迎接就是为了纪别,现在纪别已经走过去了,她和安忠也加快脚步回了宫,毕竟这次也算是偷跑出来的。 依旧坐着宫中的马车进了宫,进宫是侍卫查得很严,即便拿着令牌也要里外彻查。 安忠是程殊身边负责和外界互通有无的,和宫门的侍卫都已经十分熟悉了,他们见到安忠也很客气。“安公公,劳烦您了,哥儿几个还是得检查一下。” 程殊为了掩人耳目一身宦官打扮,知道她出宫的之后亲近的几个人。她大大方方地跟着安忠下了马车,让人搜身。 安忠提心吊胆地看着程殊那边,生怕她被人冒犯。但程殊看上去十分自然,倒是让安忠觉得惊奇,他自认为自己也演不到程殊那个份上。 “这位是长春宫新来的公公。”安忠给侍卫介绍着,像是在照拂一个刚来不懂事的小太监,又悄无声息地将一块银子塞进了侍卫的手中。程殊一脸腼腆,点点头不说话。 侍卫收了银子,不欲为难他们,随便搜了两下就放了人。程殊就这样顺利地进了宫,安忠也松了一口气。 程殊难得今天心情好,问安忠:“怎么,担心哀家演不好?” 安忠赔着笑:“奴才哪敢怀疑娘娘,只是怕他们冒犯了娘娘您。” “放心吧,”程殊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哀家在那帮老古董面前说哭便哭,说笑便笑,还会怕这几个小侍卫?” 见程殊安心回来,福顺悬了半天的心才落回了肚子里。程殊见他急得满脸通红,甚至连眼睛也带上了红血丝,心里有一丝愧疚。福顺年纪已经这么大了,还要成天跟着她操心,今日更是因为自己的一个冲动,就提心吊胆了整整半天,这让程殊有些过意不去。 “福顺你明日去太医院一趟……” 程殊话还没说完,福顺脸色就由红变白,甚至身形有些摇晃。他嗫嚅着刚要开口,程殊就反应过来,连忙描补道:“不是哀家生病了,哀家好得很。” 福顺瞬间松了一口气:“那娘娘有何吩咐?” 程殊无奈道:“是让你去看看太医。” 这时候福顺充分表现出来了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应有的态度——讳疾忌医。一听程殊让他看太医,下意识就是:“老奴不去,老奴没病,老奴好得很。” “不是说你病了,当然没病最好,只是福顺你年纪也大了,未雨绸缪也未尝不可。”程殊耐心地劝道。 福顺还不愿意去,说道:“太医院都是给主子们看病的地方,老奴一个奴才,哪里有资格去太医院看病。” “福公公,”知夏收到了程殊的眼神,在一旁帮腔,“您都在宫中几十年了,太医院自然是有给奴婢们看病的医官,您怎么能不知道呢。” 福顺端着德高望重的架子,不和知夏计较。他开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程殊打断了:“小麻子!你明天带福公公去太医院,要是病没看成,哀家拿你是问。” 门外一个小太监听了声音,灵活地跑进来:“奴才接旨。”他给了福顺一个讨好的眼神,要不在程殊面前,福顺就一脚踹上去了。 从纪别的乡下老家回来后,程殊便有些不习惯高高在上的生活,闲来无事时喜欢抓着人说话了。但宫中的人皆是奴才,又有哪个敢和程殊谈天说地。于是程殊退而求其次,在无聊时,特别喜欢看奴才们斗嘴,看着几个人操着南腔北调互相损,她就像是看了场大戏一样开心。 慈宁宫的奴才们也明白了程殊这个爱好,知道程殊喜欢热闹后,慈宁宫的欢声笑语便再也没停下来过。这在整个后宫也是独一份的,殊不见哪个宫的奴才敢当着主子的面说笑。 因此,慈宁宫中氛围很好,春晓也喜欢带着宫女过来坐坐,一群人每日里嘻嘻哈哈,甚至引得皇后来看了几次。 但今日程殊没时间看他们耍活宝,因为纪别要进宫了。 曾经的赵王,如今的皇帝李宴,在宫中设宴款待诸位凯旋的将士,纪别自然也在其中。 程殊如今身份尴尬,宫宴没她的份,家宴她也上不得席面,只能在慈宁宫中等着纪别。 她将安忠派出去传话后不久,春晓就到了慈宁宫,程殊正好拉着春晓帮她打扮。 当年还在程殊身边时,春晓就是最会梳妆的,什么场合穿什么样的衣服,搭配什么样的发式妆容,她均是了如指掌。春晓离京后,春玲将她的手艺勉强学了个七七八八,接手了程殊的穿着打扮。 “娘娘想要什么样的打扮?”春晓在箱笼中为程殊找着衣服,“既然是给心上人看,自然是要最漂亮的对吧。” 程殊有点不好意思,默默看着春晓一边翻找,一边自言自语。“这个显老,不行。这个太艳了,不行。这个怎么样?”她拎起了一件朱红色的罗裙问程殊。 程殊拼命摆手:“这个颜色哪里行?”她指着下面一件琥珀色的:“那个不错。” “娘娘,”春晓提着朱红色的罗裙往程殊身上比量,“如今正值夏季,您皮肤又白,穿朱红色又衬节气,又衬着您的肤色,有什么不好的?” 正巧此时知夏进来,春晓找到了帮手:“知夏,你快来看,这件是不是好看极了?” 程殊坚定地拎起那条琥珀色的:“还是这件好看。” 知夏左看右看,两边都得罪不起,索性一咬牙说了实话:“春晓手里的好看。”说完她连忙溜了出去。 春晓给了程殊一个“就是这样”的眼神,不由分说地伺候称呼程殊换上了挑好的衣服。 橙红的衣服穿在程殊身上明艳而不俗艳,尤衬得程殊皮肤雪白。春晓越看越满意:“娘娘您就该多穿这些眼神,不要总是穿褐色啊,青色啊那些沉闷的颜色。” 但程殊却十分不适应,穿上之后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她上次穿这么鲜艳的衣服还是入宫前。而入宫成为皇后自然要以稳重大气为先,这些花花绿绿的颜色也都穿不得了。 春晓沉浸在自己的眼光中啧啧道:“娘娘您这么一穿,看上去比奴婢还要年轻个几岁。” “你休要打趣哀家。”程殊已经开始害羞了,她坐在铜镜面前让春晓给自己梳了个朝云髻,既不失端庄,又显得活泼。认真地上了妆后,镜中人像是变了个样。 半个慈宁宫的人都被叫了过来,见到程殊都赞不绝口,有那没见过世面的小太监差点要流 分卷阅读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54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54 出口水。 “娘娘,您就放心吧,绝对就是一个好看。”春晓对自己的手艺相当满意。知夏也说道:“没错,娘娘您就该多打扮打扮,多穿些鲜亮的衣服。” 程殊站在镜子面前徘徊良久,她也有些难以置信:“之前只是觉得你手艺好,却没想到竟然画了一张皮出来。” 春晓被逗乐了:“哪里是画了一张皮,分明就是娘娘您生得这国色天香,岂是一点脂粉能改变的?” 程殊在她脸上轻轻一捏:“就你嘴甜会说话,你这点能耐多在陛下身上使使,少来哄哀家开心。” 前殿的筵席已经开始,意味着纪别已经进宫了。这厢程殊让众人各做各的去,只留下了春晓陪她。 自从换上这身衣服后,程殊坐下时都有些不自然。春晓看着她僵硬的身体想笑但又不敢,只能和程殊说一些闲话,试图转移程殊的注意。 “小皇子最近如何?”程殊也没话找话。 春晓答道:“孩子很好,等哪天抱过来让娘娘看看。” “你不用顾虑哀家,”程殊知道春晓是在顾忌她的心情,才每次来都将孩子交给奶娘看顾,“哀家也喜欢得紧,要说对陛下,这孩子可真是福星。” 春晓表情变了一下,没接话。对李宴来讲,这个孩子当真是福星,刚出生不久他就当上了皇帝。但这皇位是靠李漠的死才换来的,便又不是纯粹的喜事了。 “反正前面筵席得吃上一阵,不如让奶娘将小皇子抱过来陪娘娘一会儿。”征得程殊的同意后,春晓就派人去宫中传信,很快小皇子就被抱了过来。 小皇子出生还不到半年,因为养得好,看上去百里透着红,十分敦实。被奶娘抱在怀里,也不怕生,许是见程殊长得好看,拼命往前够着要让程殊抱。 程殊有样学样地将孩子抱了过来,小皇子还颇有些重量,抱起来沉甸甸的。程殊之前没怎么接触过小孩子,现在抱在怀里觉得又软又香,也多了几分喜欢。 “叫娘娘。”程殊抱着小皇子逗他。 春晓笑着说:“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有会说话的,怎么也要等再过上半年。” 程殊捏了捏他圆润的小屁股,无奈只能放弃了让他开口叫自己的念头。 程殊和春晓逗着孩子很快就忘记了时间,于是纪别一进慈宁宫,就看到了无比温馨的一幕。 第42章 实情 “娘娘,纪大人到了。”直到纪别已经到了慈宁宫门口,宫前的宦官才通传。 程殊突然慌了起来,她猛地一紧张,捏着小皇子屁股的手就紧了一下。许是被捏得疼了,小皇子嘴一咧,“哇”得哭出了声。 这下程殊更加慌了,她原就没有哄孩子的经验,小皇子跟她也不亲,只能手足无措地将孩子还给了奶娘。 若是平日里,奶娘抱着哄一哄就好了。但今日宫中人多,小皇子又有点怕生,哭起来就没完,还有越来越凶的趋势。春晓这个亲娘只好将孩子抱过去自己哄,孩子在三个人手里传来传去,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纪别就在这一片混乱中走了进来。程殊连忙抹了抹衣裳前襟的褶皱,又扶了一把头上的玉钗。带着一丝紧张与生涩看着纪别。 宫人们都识趣地避了下去,只剩下程殊和纪别相对而站。感觉到纪别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程殊又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阿殊,你……”纪别几番欲言又止,竟是重重地咽了一下口水。 程殊恶狠狠地说:“你闭嘴,不准取笑我。” 纪别“嘶”了一声,不管程殊的威胁还是开口说道:“阿殊你怎么能如此好看?” “你!”程殊的脸颊上顿时飞起了一团绯红,“就你最甜,就你会说好话。” 纪别脸上顿时挂上了委屈:“我不是在说好话啊,我是真的觉得阿殊好看。倒是阿殊,你今日这副打扮,我倒是从来没见过。” “是吗……”程殊小声说,纪别要是取笑她还能好一些,但一旦真心实意夸奖她,她反而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纪别变脸飞快:“天地为证,阿殊,你真的好美。”见四周无人,他将程殊拥进了怀里。 程殊脸红得不行,顺势将头埋进了纪别的怀中,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色。 数月没见,两人却像是走过了万水千山。纪别在战场上挂念程殊,程殊也是终日提心吊胆。然而再相见时,他们却发现彼此都未曾改变。 几个月以来的牵肠挂肚,让程殊纵然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口,她只能低声说了句:“平安回来就好。” 纪别将下颌搭在程殊的头顶,说道:“让阿殊担心了。” 此时偌大的慈宁宫竟看不到一个宫人,只有两人在鸟语蝉鸣间彼此相拥,谁也没有放开的意思。 *** 要是没有福顺的打扰,两人似乎就要这样永远相拥下去。 “娘娘,用些茶水点心。”福顺端着备好的茶点进来,见到程殊和纪别正拥抱时毫无反应,显然是存心而为。 “福顺!”程殊又羞又恼,“怎么偏偏挑这时候进来?” 福顺老神在在,不疾不徐地将茶点逐一放下:“老奴怕现在不送,待会儿就更没时间送了。” 程殊明白过了他的意思时,原本就红的脸更红了:“你住口。”她朝福顺凶道。 福顺仿佛看穿了程殊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样子,不仅不住口,还越说越放得开:“娘娘和纪大人还是进去殿里吧。”在外面终究是不太好,但后半句话他没说出口,毕竟程殊脸皮薄,还是要给太后娘娘留点面子。 “好了好了,你快下去吧。”程殊赶紧把人撵了下去,让他再待下去,只怕要说出更夸张的话。 被福顺这样一闹,两人到底是狼狈了进了殿内,只不过进的是寝殿。 程殊原本还有些犹豫,问道:“你还在朝为官,不怕别人说闲话?” 纪别反而不想程殊一样畏首畏尾:“为官还有何意义,我父母已逝,今生唯愿和阿殊长相厮守,为官不过是混一口粮米,这官位不要也罢。” 没想到纪别出征一趟竟然学会了花言巧语,程殊捶了他一下让他闭嘴。纪别倒是乐得不说话,拉着程殊就往床上奔。 在乡下老家的最后半年,纪别出了热孝,两人食髓知味,这档子事做得频繁得很。如今分别几个月,不仅纪别已经憋得不行,就连程殊都开始怀念了。 几番云雨结束,程殊先申请休战了。她躺在床上连动个手指的力气都没有,闷闷地说道:“你这武艺没白练,仗也没白打。” 纪别蹭着一边身体看程殊,闻言笑了一下:“我就当阿殊是在夸奖我。” 程殊翻个身不理他,纪别也不动,还是盯着程殊看。直到程殊觉得背后的视线如芒,才腾 分卷阅读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5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55 地坐起来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纪别看着程殊的眼睛,“就是像看看阿殊。” 程殊如今悔恨得不行,怎么上辈子那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这辈子就像条狗似的天天摇尾巴表忠心呢?但转念一想,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顺眼了很多。 “我要和你说一件事。”程殊坐了起来,将外衫披上,略显正式地看着纪别。 纪别依旧一动不动,即便程殊看着正经,他也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阿殊说吧,我听着呢。” 程殊无奈,给了他一个白眼,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们……那什么……也有挺长时间了,你没发现我一直没有身孕吗?” 纪别无所谓地说:“有孩子什么的都是缘分,缘分没到自然没有,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程殊被他的态度弄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明明人家男子或是相公,都眼巴巴盼着有个孩子。纪别倒好,也不知道是因为重活了一世看开了,还是压根就没在意过,明明说的是他的孩子,他却反而像是事不关己一样。 见程殊有点不满意了,纪别才摆出了严肃一点的样子:“阿殊你接着讲。” 纪别这个样子,程殊反而没什么循序渐进的兴致了,她直接将实情说了出来:“我没法有孩子。” 话一出口,程殊仿佛放下了心上压着的一块石头,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等着纪别的反应。但纪别却好像是松了一口气? “你这是什么反应?”程殊不解地问道。 纪别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表情似乎不对,连忙描补:“别难过阿殊,我们两人就自己过不也是很好的,没孩子真的没什么大不了。” 程殊原本毫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不会有孩子这个事实,但纪别的反应却让她有点生气:“你是不是根本不在意孩子?” 纪别这回彻底坐端正了,他看着程殊说道:“并非我不在意,只是孩子对我们确实没那么重要,而且我也不想让你太难受。” 程殊又不懂了:“所以你是真的不在意,还是为了我而假装不在意。” “真的,”纪别高举一只手表达自己的诚意:“我是真的不在意有没有孩子。” 程殊犹自用狐疑的眼光看着纪别。纪别无奈,只能拉过程殊的一只手给她解释:“说实话,我本是不想有孩子的,只是有没有孩子确实是看天意的,我就算想干涉也无从干涉。因此方才阿殊和我说,可能没有孩子时,我内心是有点欣喜的。” “你!”程殊愤怒地将手抽出来,“你这又是什么想法?有个孩子有什么不好的?” 纪别像是拉锯一样,又将程殊的手扯了回来握在手心:“阿殊,我们如今还能活着,已经是逆天改命了,再有了孩子,你就不怕将命数传给他?” “你竟是这么想的?”程殊有些震惊。许多时候,她甚至都已经忘了自己是重活一回的,如今又被纪别点醒,才明白过来,这或许也是老天的意思。 让她失去子嗣的罪魁祸首是先帝,最终受益的人是李漠,而这两人接连去世,她无法报仇,更加无法改名。这一切想来都是冥冥之中被写好的命格。 仿佛突然之间,横亘在程殊心中的一座山就消失于无形,她定睛看向纪别,只觉得纪别身上有哪里不一样了。 纪别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在战场上,我曾无数次被刀锋流矢擦身而过,每次都觉得自己要死了,再也回不到京城了,再也见不到阿殊你了,但每次我都活了下来。就在几次这样的生死之间,我突然就相通了。” “想通这一切都是上天给的?”程殊问道。 纪别摇了摇头:“我想通了,我们这辈子不应该这样过,不应该汲汲复营营。官位,名利,入阁,这些是我们前几年为之谋划的,但是又与前一世有什么分别?” “你是说,我们重活这一世至今,都是荒废的,没有必要的是吗?” 纪别连忙解释:“并非如此,起码前些年的日子让我们明白了,我们可以换一种活法。” “所以你想要什么活法?” 纪别斜看着前方,陷入了想象:“做官不只是为了入阁做首辅,或者不做官也可以,种地也未尝不可,就是会有点累。总之就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程殊想了一下,依旧对纪别的想法不太同意:“若是这样那我们重活这一世是为了什么?” “不为了什么,”纪别一摊手,“活着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拜托喜欢的小可爱们点进作者专栏收藏作者啊,你们的喜欢是本渣渣码字的动力~ 第43章 闹鬼(一) 这次相聚,似乎颇有些不欢而散的意味。之所以说是似乎,是因为只有程殊自己不快。 纪别还算体贴,见程殊兴致不高,也没再继续说,又和她闲聊了些别的。程殊也强压下心中的异议,跟着纪别胡闹,两人白日宣淫了数番,从晌间一晃而过到了晚膳时分。 晚膳有程殊特意点的佛跳墙,慈宁宫中的小厨房准备了一整天,从挑选食材,到小火慢炖,又在炉子上温着,只等主子们要吃。 宫中的佛跳墙原料有十余种支队,鲍鱼、海参、鱼翅、鱼唇、干贝、鳖裙、鹿筋、鸡脯、花胶、瑶柱、火腿、猪肚、冬菇、冬笋等,这些原料煨在一坛,文火炖上个一天,既有共同的香味,又有各自的特色。 纪别曾经对这道菜有所耳闻,他不知程殊为何突然点了这个,但百闻不如一见,今日终于尝到时,只觉得此生所有吃过的珍馐都成了糟粕。他原本不是贪恋口腹之欲的人,但在尝过第一口后,也完全无法停下来。 程殊也是一样,即便贵为太后,这样奢侈的菜也不是常常能吃到,她倒是吃得比纪别还欢。程殊在遇到喜欢吃的东西时,表情有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他的眉毛稍稍挑起,嘴抿起一点,仿佛在回味食物的味道。 这是程殊两辈子都有的习惯,可能连程殊自己都不知道,但纪别记得一清二楚。他心满意足地看着程殊用膳,还时不时说上一句:“多吃点,你真的太瘦了。” 如今梁朝时兴以瘦为美,尤其大户人家的小姐们,讲求的是弱柳扶风,甚至是弱不禁风。但因为身份尊贵,又要娴静,因此只能靠少吃来控制身材。甚至有那刚生产后的妇人,为了尽快恢复身材,每天仅靠一点水米度日。 “我生来就是这个身材,也不是刻意要这么瘦。”程殊这话若是让那些姑娘小姐们听到,怕是要气疯了。 纪别陪她吃完整顿饭,他屏退了所有宫人,亲自给程殊布菜。程殊确实吃的不少,纪别看着她的样子,也食欲大开。 虽然两人的关系在慈宁宫中已经不算是 分卷阅读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56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56 秘密,但毕竟在朝中尚未公开,程殊总是在为纪别打算,用过膳后就赶他走:“宫门要落锁了,你快出宫吧。” 纪别被程殊催着赶着颇有些无奈:“阿殊,我真的不能过夜?” 程殊眼睛一瞪:“自然不能,明日不是有大朝会?你还能从宫中直接上朝不成。” “这有何不能?”纪别刚说一句话,就被程殊堵了回去:“让你出宫你就出宫,我们的关系天下皆知有什么好的。” 纪别一边感慨,程殊怎么记性这么好,一边默默往回走。他原先赁的院子已经在回乡之时退掉了,这个时辰又没处找宅子了,只能默默寻了家客栈住下。 他没打算亏待自己,找了家京中不错的客栈,离宫中也不远,客栈掌柜认出了他,笑容堆了一脸,快步迎了上来:“纪大人,您可是纪侍郎大人?” 纪别原本没想承认,但掌柜十分确定:“纪大人!真的是纪大人!”随后客栈中的小二、跑堂、杂役,还有打尖的客人们都围了上来,一人一句差点将纪别捧到天上去。 纪别一一应付了,恪守谦逊的要义,满口“不敢当,过誉了”,总算要了一间房住了进去。理所应当地,掌柜没要他的房费,还将他安排进了最好的客房,茶点像是不要钱一样地送来。 折腾了一通,纪别终于躺了下来,他回想起了今天和李宴的种种机锋。 今日的宫宴上,李宴对纪别的赞赏之情不加任何掩饰,将他吹嘘成了这场战争的第二号功臣,仅次于主将小楚将军,给他的封赏让人眼红。 李宴赐给他金银无数,还有一座三进的宅子,已经安排工部着手修建了。李宴还说要为他找大户人家的小姐赐婚,在他婉拒之后,李宴看向他的眼神带上了一些轻松。 纪别和程殊的关系,李宴一清二楚,但他反而乐见其成。纪别太像一把半出鞘的剑,剑锋已然逼人。似乎这世上没有纪别做不好的差事,从翰林院的讲学到兵部的督战,甚至逼着他上战场,他都能拿着刀枪像模像样的挥舞一番,若他是帝王,非文治武功不足以形容。 纪别懂得这些自然是因为他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首辅的经历虽然不长,但是足以让他学会站在顶端看政事,处理起任何事情都是游刃有余的。但李宴不知道这些,他只看到了纪别正在冉冉升起的样子,这让他在登基为帝的第一个瞬间就感受到了威胁。 提出赐婚是李宴的权宜之计,也是他的试探之举。若是纪别提出同哪个国公府或是侯府的小姐,甚至是同武将家的女儿结亲,李宴都会在心里高高挂起怀疑的警示。但纪别坚定地拒绝了。 在宴后,纪别与李宴私下说,此时非程殊不娶。 李宴怔愣了片刻,权衡了一下其中的利弊,越想越觉得这个空壳子太后的威胁来得比国公府小姐小得多。 稍松了一口气,李宴玩笑般说道:“束之,你这就甘心把自己在一棵树上吊死了?颍国公家的飞霞郡主可是说过非你不嫁。况且还有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官家小姐,束之你可切莫后悔啊。” 纪别坚定地说:“陛下请尽管放心,微臣此生仅有一夙愿,就是迎娶阿殊,除此之外,再无他想。” 躺在客栈的床上,纪别再次回想了一番和李宴说的话,自认为已经表够了忠心。至于李宴到底信还是不信,这也不关他的事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纪别翻了个身,觉得床上有点空。这一年半的乡下生活,他始终和程殊相拥而眠,尽管程殊太过消瘦,导致抱上去有些硌,但纪别还是像上了瘾一样乐此不疲。 在打仗的时间里,睡着行军的铺盖,随时要起来打仗,没有程殊的日子倒也没有那么难熬。但一回到安稳的京城,纪别就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 “相公啊。”纪别耳边传来了一阵轻叹,在夜间,这一声喟叹如泣如诉,像是在风中传来一般,带着一丝幽怨,又带着一□□惑。 纪别倒是没被诱惑出欲望,但是冷汗瞬间就流了满身。自从重生以来,他就十分信奉鬼神之说,当他知道可能有个女鬼在身边时,也吓得不轻。 虽然俗话常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是真正面对鬼神时,能无动于衷的又有几个人。 就在纪别思来想去的这一会儿,背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相公啊,相公啊。”背后的声音丝毫不停歇,只是在声声呼唤着相公。 一阵冷风吹在他的颈边,平添了许多诡异与恐怖。纪别心脏都要跳出来,明知道他回过头去可能会看到一张恐怖的鬼脸,但他还是不得不回头。 然而这时,他却像是被重物压在床上一样,四肢都不受他的控制,他想转动脖子,又觉得脖子僵住了。 身后的声音还未停歇,纪别的冷汗还在一直往外冒。 突然,房间的门被敲响了,还有一个少女的声音传进来:“纪大人,您在吗?” 身后的鬼声突然停止了,虽然冷风还在倒灌,但是纪别却突然找回了自己对身体的控制。 虽然门外的人刻意放轻了声音,但纪别还是能听出来这是个活人的声音。他没第一时间回应,然而敲门声没有停下,而且还越来越快。 “纪大人,您睡了吗?”女声稍有些提高,这架势倒不像是问纪别睡没睡,反而是刻意要将纪别叫醒。 纪别披上了搭着的外袍,趿拉着鞋去开了门。开门的一瞬间,纪别竟然松了一口气,有影子,确实是活人。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将开着的门又半掩上了,留着一条能露出脸的缝隙,问门外的女子:“敢问姑娘有何贵干?” 女子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薄衫,仅有一层里衣和外面的轻纱,胸口大片的肌肤若隐若现。这样一幅场景,端的是活色生香,看在人眼里,怕是要比□□还诱人。 女子见纪别一脸正气,也不急不恼,反而轻轻一拢衣裳:“纪大人能否先放奴家进去,更深露重,外面有些凉了。” 纪别扶着门的手毫不动摇,十分不懂风情地说:“如今正值盛夏,夜半时分也没有冷意。而且若是姑娘冷,大可回去加上件衣服。”他不是没有更好的处理方法,但是第一反应就是直白地拒绝回去。 门外的女子显然是愣了一下,然后眼泪顿时就涌上了眼眶,只是还在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她哽咽地说:“纪大人,您何苦为难奴家。”她的语气如泣如诉,听得纪别冷汗刚下去,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纪别在心里觉得好笑,现在到底是谁在为难谁。“姑娘,你还是回去吧,你我孤男寡女深夜会面着实是不合适。” 女子还在哭,纪别却已经不耐烦地关上了门。约莫一盏茶的工夫,门外的哭声止住了,女子应当也走了。 纪别正准 分卷阅读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57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57 备回去继续睡,就在此时,他突然发现——窗纸竟然破了一个大洞,就正正在脑后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不吓人啊,小可爱们放心看 第44章 闹鬼(二) 纪别就算有再大的困意,现在也被吓醒了。他定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生怕突然从哪里窜出来个人杀了他,他虽然上过战场,不算手无缚鸡之力,但也有自知之明,知道那些江湖上的杀手要杀他,也不过是动动指头的事。 纪别也知道这么呆站着不是办法,但恐惧传遍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动弹不得。好半天后,他才缓缓找回对身体的控制,却有些无所适从,像是一头困兽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他先是将紧紧插着的门闩拔开了,担心万一有人从窗户进来,他好能及时从门口逃跑。但想了想,又担心如果有人从门口进来,他跑也没法跑。 纠结了半天,纪别索性不管了,爬上床认真观察起窗纸上的洞来。 窗纸上的洞边缘一圈十分规整,而且还带着烧灼的痕迹,显然是用什么东西烧出来的,这也是纪别朦朦胧胧中感觉到的冷风的由来。 烧灼的痕迹,加上听到的鬼哭,加上阵阵的阴风,纪别已经差不多看清整个阴谋了。点燃迷香烧破窗纸,是为了让纪别神志不清,模仿出来的鬼哭,是为了让他恐惧进而慌乱。若是没有门外女子敲门误事,怕是他又晕又惊惧之下,早就被人破窗而入直接杀死了。 这还是纪别第一次感谢自己如此受人喜欢,尤其是受女子喜欢,放在平时他避之不及的烂桃花,今夜竟然救了他的命。 他吓出的一身冷汗慢慢干透了,身子开始有些发冷,只好找了一件衣服披上,又翻出了在军营中的佩剑紧紧握在手中。接着他刚想倒口水喝,却突然担心水里被人下了毒,刚拿起来的杯子又放下了。 纪别疯魔一样地在房间里踱着步,看上去像是遇到困顿,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太害怕了。 他第一反应是跑到大理寺,毕竟这算是全京城最安全的地方了,但这里离大理寺又有上一段距离,深更半夜他自己跑出去怕是给贼人创造杀他的机会。紧接着的反应是去找客栈掌柜,但他又担心掌柜和那贼人是同伙。 还没想明白之时,纪别看见了窗外一道黑影闪过。 他握紧了自己的佩剑。这是一把短剑,在战场上通常是兵器越长越占优,因此这把剑辨识和指挥战争的作用大过上阵砍杀。然而此时,他无比庆幸有着这样一把剑,能让他随时带着身边,不至于手无寸铁。 黑影在窗外停留了一瞬,然后破窗而入。 来了!纪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眼看着刺客握着一把匕首朝着自己扑过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气沉丹田,高声喊道:“来人啊,有刺客——” 喊完之后,他朝侧面就地一个翻滚,十分灵活地躲过了刺客从上至下的一击。 如果有选择的话,纪别也不想这么怂的。但他太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知道自己三脚猫的功夫没法对付训练有素的杀手,因此当服软就服软。 破窗而入的刺客显然也被纪别的高喊愣了一下,出手顿了一下,就被纪别完美地躲了过去。 纪别手中握着剑,却只在身前摆出防守的姿势,靠着灵活的身形闪避开刺客的几次攻击。几下之后,纪别就发现来人的武功并不是很高,他靠着一路躲避竟然也到了门口。 尽管纪别手中拿着剑,但他却不主动攻击。这并非因为他不想,而是单纯地因为他不会。当时去了战场之后,纪别才发现他在武馆学的几招,根本就是花架子,只能算是强身健体,没什么实际用途。 倒是楚将军人还不错,教给了他几招,但时间有限,他又是为了速成,就只学了几招防守的招式,以求在战场上保命。 闪转腾挪之间,纪别到了门前,这时他不得不庆幸自己刚才将门闩拔了下来。 因为他刚才喊的几嗓子,门外已经聚集起了一堆人,有人听到有刺客就哭着喊着往下跑,有人会上一点武艺,十分善良地赶过来救纪别。 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刺客似乎知道自己双拳难敌四手,犹豫了一下,就从大开的窗户翻出去逃走了。 纪别追上去看了一眼,只看见黑衣的身影瞬间融进了夜色中,再也不见踪影。 那闯进来的大汉不仅认得纪别,还对他十分崇拜。他拉着纪别就是一顿上下其手:“纪大人啊,您没受伤吧?”他的关切之情实在太过诚恳,让纪别有些招架不住。 “多谢这位壮士出手相救,束之无以为报,万分感激。”纪别不动声色地躲开那人的手,朝他深深一揖。 那大汉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俺就是个粗人,当不得大人如此大礼啊。而且俺也没做啥,都是那人做贼心虚自己跑了的。” 纪别不管那人推辞,还是坚持给他行了礼,又留下了他的姓名和住址,说是要改日登门拜谢。大汉满面感动之情,似乎觉得纪别这样的达官贵人还能如此平易近人,实在是难得一见。这场景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上去,定会以为是纪别救了那人。 很快,客栈的掌柜得到消息匆匆赶了上来,安抚了一下惊慌失措的客人。看到纪别毫发无伤地站在那里时,他整个人明显松了一口气。想也知道,要是纪别在他的客栈中出了事,他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纪大人啊,”掌柜的语气中都带上了一丝哭腔,“您无事便好,无事便好啊。” 纪别已经整理好仪容,看上去丝毫不想刚经历过一场搏斗,他外衣已经规整系好,依旧是仪表堂堂的英俊公子。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刺客已走,本官明日一早要前往大理寺报官。谋害朝廷命官乃是重罪,还希望掌柜能配合事后大理寺的调查。” 掌柜擦了擦头上的汗珠,一脸堆笑地道:“好说好说,纪大人发话,草民哪有不配合之理。”似乎是为了表现自己的积极,他叫来一个店小二:“你现在就去衙门报官,切不可耽搁了。” 纪别朗朗一笑:“那本官先行谢过了。” 此事在纪别这里就此揭过,但客栈中原本的住客谁也没法再安然入睡,都吵着要掌柜给了说法。 掌柜无奈,只能将房钱一一退掉,却还没法将人赶走,只能咬着后槽牙将一晚上的房费退还给众人。 而住客们在拿到房钱后,有不少人都离开了,似乎是怕见官府的人,又是怕在这家客栈里被纪别连累也送了命。 掌柜试图拦了一下没拦住,还是纪别出面将左右几个房间的住客留下作证人。被留下的人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在知道纪别的身份后也不敢忤逆他,而是乖乖留下了。 趁着 分卷阅读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58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58 官府的人没来,纪别跟掌柜打了声招呼,让他在大堂守着,等官府的人来查案,他自己则上了楼去将官服换上。 一套官服,两套便服,是他包袱中必不可少的东西。此时为了见衙门的人,他刻意束起了冠,将官服官帽穿戴整齐,若是查案时间过长,明天便可直接去上朝。 平日里人来人往的客栈如今冷冷清清,大堂中三三两两坐着无精打采的人。掌柜坐在门口,见到纪别下来,特意为他办了个凳子,用袖子擦得干干净净。 纪别没推辞,静坐在大堂等衙门的人来。 许是因为小二去报官的时候报上了纪别的名号,当地的知府直接通报到了大理寺,来人是大理寺寺丞左寺丞,师茂,官居正五品。 纪别身为正三品兵部侍郎,比对方高了整整四级。因此师茂见到纪别就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见过纪大人。” 纪别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对方是谁,他连忙小回一礼:“师大人辛苦了,连夜请师大人前来着实是迫不得已。” 两人客气了一番,师茂就带着大理寺的官员去查案了。大理寺作为三法司之一,在破案上比刑部和都察院更有经验,比府衙更是高上一大截。 只见师茂仅仅嘱咐了几句,众人就训练有素分成三队,一队上到二楼去检查纪别的房间,一队分散到整间客栈各处去探查,最后一队逐一询问被留下的房客。 师茂本人跟在纪别身旁,看似在闲聊,实则也是在问询一些事情。 “纪大人最近可曾与人结仇?”师茂在问话时也有些提心吊胆,他与纪别不曾有什么接触,对他的所有了解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纪别是个官场上的奇迹,年纪轻轻便高中状元,在翰林院内又是一路高升,得到了先帝的赏识。而且身为文官在战场上还能有所成就,实在是百官的典范,也是官场上无人不妒忌的人。若说结仇,只怕所有官员都视他为仇敌。 师茂问出这话时觉得有点多余,纪别显然也是如此觉得的。他认真思索了一下说道:“只怕是齐王谋反案中还有漏网之鱼,若是这样,楚将军他们会不会也有危险?” 听了纪别的话,师茂也觉得有道理,他又连忙让人安排官兵去保护楚将军,同时还在懊恼着,竟然连这件事都要让纪别提醒。 师茂这回纠结了半天还要问些什么时,突然又是一声尖叫传来,这次是掌柜的声音。 第45章 闹鬼(三) 大理寺的人训练有素,即便是搜查也没有发出过大的响动,因此掌柜的一声尖叫在客栈中显得尤其刺耳。 掌柜的尖叫声中是从后堂中传来的,师茂瞬间就站起来冲了过去,跑了两步才想起来纪别被他扔下了。 师茂心里咯噔一下,想着完了。但他一回头的时候,纪别竟然跟了上来,还露出个明了的表情:“师大人见笑了,只是事关本官,本官不得不多上心一两分。” 师茂连忙往旁边侧了侧身,给纪别让出来位置,伸手摆出了请的姿势,让纪别现行。 纪别再自然不过地道了谢,施施然走到了前面。 后堂在绕过柜台后面的位置,和前堂之间隔着布帘,是客栈中掌柜,杂役跑堂,厨子等所有人住的地方。后堂很大,除了遮着布帘的出口之外,还有一个小角门连着客栈的后门,出去之后是一个修建在外面的楼梯,能直接上到二楼和三楼。 而现在一个黄衣女子就躺在后门口,一只胳膊越过门槛搭在外面。都不用走近,都能看见她颈部的一圈勒痕,显然是已经断了气。 掌柜战战兢兢地靠在门边,他这一晚上受到的惊吓,已经超过了前半辈子的总和,现在除了坚持着不瘫倒在地就已经是极限了。 纪别从远处看到那身黄衣的时候,心里有已经有些不好的预感了。而现在,他已经能够确定,这人就是一个多时辰前出现在他门口的那名女子。 师茂见多了各种各样的尸体,一个小小的勒死自然对他没什么触动,他没急着去看尸体,而是嘱咐手下的人将屋内的人清出去,所有的物件摆设保持原样。他自己则先是检查了一圈,确定四周没有留下脚印之类的痕迹,才走向那具尸体。 纪别也跟着靠近看了,刚刚还活灵活现的人,现在正俯在冰冷的地面没了气息。 师茂伸出手来,在颈部的泪痕探查了一下,然后又浑身上下仔细观察一番,最后将人翻了过来,露出了脸。 方才在门前,纪别只顾着将人打发走,甚至没自己看门外之人的脸,只记得是一张美丽年轻的脸庞。但如今看着这张因为被勒死而泛出可怕的青紫色的脸,纪别从心底泛起了凉意。 检查过尸体,师茂安排手下继续去询问,只是原本一个谋害朝廷命官的案子,如今愈演愈烈,变成了一场已经成形的□□裸的谋害。而在座原本配合着调查的人,如今全部变成了有嫌疑的人。连纪别也不例外。 但纪别还是得到了一定的优待,被单独地请到了一个房间,由师茂亲自询问。 当正常的问话带上了审问意味时,师茂反倒比纪别还要不自然。 “师大人有什么问题尽管问。”纪别微笑道,看上去丝毫不介意被人当作嫌疑人。 师茂身为大理寺丞,处于职责所在,不得不硬着头皮问下去:“那下官就冒犯了。” “师大人轻便。” “敢问纪大人,”师茂问道,“纪大人此先可曾见过这名女子?” 纪别点头道:“见过。” “那——”师茂说了一半的话卡在了嗓子里,纪别刚刚是说,他见过这名女子? “纪大人……您是说……说您见过此人?”师茂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纪别毫不掩饰地说:“正是,本官与此人在前不久刚刚见过。”纪别从撞鬼开始,将今夜的经历完完整整地给是师茂讲了一遍。他想着既然被留下的房客有很多,定会有人也见到了这名女子,与其费力掩饰,被戳穿后再费力描补,倒不如直接承认。 师茂过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语言,他略显狼狈地点点头,然后反应过来自己不该有这样软的态度,勉强正色道:“下官明白了,多谢纪大人坦诚以待。” 与此同时,栈中原本被留下的众人也能慌乱起来,毕竟谁也不想自己被平白污蔑成杀人凶手,因此你一句我一句,说得群情激愤。 纪别静静地坐在房间里,听着外面的一片嘈杂,问名为陪伴,实为看守的大理寺官员:“明日有大朝会,不知本官能否按时上朝。” 那人愣了一下,不敢直接给纪别答复,而是转去问了师茂,回来之后告诉纪别可以。 纪别稍稍放心了一些。此时他已经能清楚地感知到这一切背后的阴谋,只是一想到他要以 分卷阅读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59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59 一己之力对抗不知多少人,他就感到深深的无力。 *** 次日是大朝会,文武百官于奉天殿内上朝议事,这也是纪别成为正三品兵部侍郎后的首次朝会,他还认真找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确认自己没有站错。 这次大朝会的主要事宜就是关于齐王谋反案中一众牵扯人员的处理,这次朝会结束,纪别和带兵的主将副将均被恩准放一个月的长假。 原本纪别还对得来的假期十分欣喜,但出了昨晚那档子事之后,所有事情的走向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在朝会上,纪别作为这场战役的监军,将所有的情况向李宴汇报了。 汇报的折子足足有半尺厚,是他在回程前不眠不休赶出来的,誊写了一本事先八百里加急递到了李宴面前,现在念出来也是给大臣们听的。 奉天殿内占地极大,又十分开阔,他要提着声音说话,才能让所有人都听见。才念了几百字,他嗓子就开始发痛,等半个时辰之后,所有的内容都逐字逐句地念完了,他已经快要说不出话了。而等他谢过封赏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破音了。 突然起来的尖细嗓子十分突兀,更何况在声音在大殿中回响了几声才消散,更是平添了几份尴尬。站回队列时,身旁的另一位兵部侍郎对他善意地笑了笑。 紧随其后的就是封赏。李宴的封赏十分大方,主将楚将军封了侯,副将封了伯,其余金银等更加不在话下。反而只有纪别没有爵位,而是在其余上弥补了回来。 这也在纪别的意料之中,无论是金银珠宝还是良田美妾,亦或是贝阙珠宫,这些身外之物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可谓是要多少有多少。而一旦涉及到权力,就往往慎之又慎。 封赏结束后,就是逆党余孽的处理,按照律法杀的杀,发配的发配,充军的充军,即将又是一片哀鸿遍野。 直到散朝,大理寺的人都没上奏昨晚的案子,想必是不愿当庭提起,而是想等有些头绪再上奏。 纪别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也给了他一些喘息的时间,让他不至于特别被动。而散朝时,兵部的另一位侍郎,袁侍郎,加快了脚步走到他身边。 “纪大人,纪大人留步。” 纪别回头一看,袁侍郎微胖的身躯随着他的步伐一下一下地摇摆着,才快走了没几步就气喘吁吁起来,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兵部的官员,倒像坐的是户部这样的肥差。 袁侍郎似乎是有意和纪别交好,说了没两句话就想给纪别打抱不平。等人群渐渐走散了,他压低声音说:“陛下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没给束之你封爵位。” 纪别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陛下的旨意自然是有陛下的道理。” “这自然是明白,只是不知陛下圣意何在,是否对兵部有所不满?还是对这场仗的结果有什么不满意的。” 纪别语气平淡,但话中却有安抚之意:“袁大人尽管放心,陛下就算有再多的不满意,也只是针对束之的,与大人您,尚书大人,以及兵部都并无瓜葛。” “哎,”袁侍郎不认同,“束之话不能这么说,束之你是兵部的人,怎能说毫无瓜葛。” 纪别愣了一下,然后开怀大笑:“那还是束之失言了,请袁大人勿怪。” “束之哪里的话,只是你这下回去可以好好休息了,你瞧瞧你如今,神色可是憔悴得很啊。” 纪别心里想着,一夜没睡谁能有好气色,面上还是连连谢过袁侍郎的关心。 第46章 决裂 下朝之后,纪别不敢再去住客栈了,只好住进京城中的驿馆。驿馆分为两处,一处隶属鸿胪寺,是外邦来朝时的落脚之地,而供给外地来京的大梁官员所住的驿馆,因为很久不曾有人打理,显得十分破败。 原本纪别是想找友人家借住的,但他在翰林院时的同僚。一家几口人挤在一个小寨子里,他也不好意思去住。方才袁侍郎倒是主动提出去他家中住,但纪别又担心他别有用心。几番思量之下还是来了驿馆。 驿馆的馆丞是个不入流的官职,没有品级,平日里也见不到别的官员。因此,见到纪别的时候,馆丞并未认出他来,还以为也是哪个不入流的小官。 当纪别拿出文牒时,馆丞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认了是真的,才从台子后面跑出来,认认真真地给纪别行了礼。“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侍郎大人。” 纪别客气地说:“不妨事,本官尚未来得及找宅子,只得在此暂住上一段。” 馆丞将钥匙交给纪别,将他一路带到房间。驿馆的房间的确如纪别所想般破旧,甚至连一般的客栈都不如。桌椅都是歪斜的,床铺上蒙了一层单子隔绝灰烬,墙角甚至还有细密的蛛网。 纪别感慨着自己大概是从古到今最惨的侍郎了,一边不得不自己动手,将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住驿馆唯一的好处就是不要钱,因为有侍卫巡逻,比之客栈还能安全上一点。 回京伊始,等着纪别去做的事情太多,更遑论还有个杀人的案子在等着他。他先是工部户部各走了一圈,将赏赐的房子和地契换成地契和银票带了出来。又找人去休整和布置宅子,没有一个月是弄不完的。 最后他又主动其大理寺告知了自己如今的住处,以便大理寺遣人调查。 这个案子因为牵扯到了朝廷三品大员,已经由大理寺卿接手,师茂作为副手不仅没能闲下来,反而更加忙碌了。 师茂出来迎接纪别的时候,两人都顶着一双青黑的眼圈,颇有些难兄难弟的意味。 两人相对苦笑了一下,彼此都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师茂让纪别到屋内说话,却被纪别拒绝了:“多谢师大人美意,只是还有一堆事在等着,实在不便久留。” 师茂也不当回事,就站在门房前和纪别说话:“纪大人,这案子说来不复杂,其实也没有那么简单。如今京城已经开始严查刺客的下落了,抓到人后,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只是那名女子,如今她身份不确定,唯一和她有瓜葛的就只有大人您了。下官倒是相信大人无须做这样的事,只是您有机会,还有理由……” 纪别应了一声,示意他明白了。他也清楚如今的处境,现在看来,死去的黄衣女子最后见得正是他,而在客栈众人都集中在大堂的时候,他偏巧又去楼上换了官服,也偏巧二楼有路通向一楼的后堂,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了他。 “师大人,不瞒您说,本官也看到了那具尸体,死得十分利索。而本官虽然也上过战场,但说到武功也还是只会一些花架子,要想如此干净利落地杀人,倒是在为难本官了。” 师茂会心点头:“纪大人尽管放心,如今下官也在怀疑这一案同是那刺客所为。等 分卷阅读59 欲望文 分卷阅读60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60 抓到人时,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离开大理寺时,纪别依旧是满心的不安。而这些不安,很快便得到了印证。 仅仅过了两日,关于纪别的传闻便在整个朝廷,乃至京城百姓中甚嚣尘上。 流言飞快地传进了宫里,程殊成了第一个坐不住的人。 *** 这些天,程殊在宫中也不曾闲着,概是因为齐王谋反案中牵扯了许多女眷,甚至还有一些齐王母家的后妃宫嫔,这些本是应该皇后来处理。但李宴的皇后并不受宠,性子又是软绵绵的,处理个小事小情可以,但一到大事上就没了主意。 程殊知道这位裴皇后一心想和自己打好关系,似乎是觉得她在这后宫中还有那么一点地位,而程殊为了避嫌,向来对她的示好避之不及。这回要不是事关重大,她也不会给裴皇后出主意。 裴皇后长得有些苦相,嘴角总是向下撇着,如今心中有事,就显得更愁了。她苦着一张脸说道:“娘娘,您是不知道,这事陛下说是教给臣妾,让臣妾在后宫中彻查。可这要查,又不知道怎么查,查多深。” 程殊老神在在,只是她越镇定,裴皇后就越是慌张:“娘娘,臣妾真的是有心无力,臣妾又不敢妄测圣意,只怕结果不合陛下心意啊。” 这几天裴皇后三番五次地来找她,有一大半被她以各种理由挡了回去,剩下不得不见的时候,基本见了面就开始诉苦。但程殊也知道一直拖下去不是办法,于是迫不得已还是和裴皇后聊起了这件事。 裴皇后打开了话匣子给程殊诉了一通苦,程殊只是好整以暇地来了一句:“皇后是觉得做不来?” 裴皇后愣了一下,只听程殊说道:“做不来也无碍,换了人便是了。” “娘娘,臣妾并非此意。”裴皇后连忙站了起来认错,“是臣妾失言了。” 程殊没想真的为难她,当然她也没有换个皇后的能耐。“皇后,你就是想的太多了。”程殊语重心长地说,“古往今来,所有的帝王最介意的是什么?无非都是有人觊觎皇位。” 裴皇后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安静听着程殊教导。程殊接着说:“只不过这觊觎有轻有重,像是齐王这样的,就是最重的了。” 裴皇后似懂非懂:“所以娘娘的意思是要严查?” 程殊欣慰地点点头:“严并非是目的,按照陛下这次的处理,是宁可错杀三千不肯放过一个,皇后就知道该如何办了。” 裴皇后犹豫了,似乎对程殊的话产生了怀疑:“可是娘娘,这其中总有人是冤枉的,或罪不至此,有当如何是好?” 程殊笑了一下:“那就看皇后你待如何了。” 送走了裴皇后,程殊又对福顺嘱咐道:“让整个慈宁宫上下小心行事,从明日起全部闭门不出。外人一概不见,宫里的人也别对外说什么。” 福顺一一应下:“娘娘是担心遭人非议?” “哪里是怕人议论,哀家那庶出的妹妹怎么说也算个齐王府的侧妃,陛下赦免了程家是陛下的恩赐,咱们更要谨慎着,莫让人抓了把柄。” 这时,春玲进来通报:“娘娘,程家的夫人和钱氏求见。” 程殊腾得站了起来:“她们这时候怎么来了?莫不是疯了。” 福顺也急了起来:“老奴去将她们赶出去。” “别去了,”程殊叫住了他,“都到门口了,再把人赶走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眉头紧锁:“叫进来吧。” 程母刘氏和大嫂钱氏携手走进来,还没等她们开始哭,程殊就先开口打断了她们:“柔娘的事没得商量,陛下答应留个全尸已经是天大的开恩了,其余的别想了。” 刘氏被抢白得一愣,然后说道:“娘娘误会了,我们今日不是为了柔娘的事情而来。”钱氏并未说话,但是提到柔娘时眼里露出的厌恶是掩盖不住的。 说到这里我程殊已经猜到她们此番前来的目的了,而刘氏也没辜负她,果然开口说道:“你大哥,如今已经被连降两级了,再这样下去怕是……” 程殊笑了,只不过是被气笑的。春玲也气得够呛:“夫人,奴婢是个下人都能看明白,如今是个该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您这些话说得当真不是时候。” 春玲是个暴脾气,钱氏也一样。若是程殊说她两句还能忍,现在被一个奴才指责,对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她当即就怒道:“你一个奴才就是这么和主子说话的?” “她一个奴才都懂的道理,你们两个主子不懂?”这是程殊的声音。 程殊是真的动了怒,其余人谁也不敢说话了。程殊站了起来,甚至不管长辈不长辈,指着刘氏说道:“上次你进宫来求柔娘的事情,哀家就说过那是最后一次了,怎么如今还有脸给你的好儿子说话。” 钱氏想打圆场,腆笑着说:“娘娘别生气啊,如今家中确实不好过,也就只有娘娘您还能说得上话了,因此才想着求求您。” “你还敢说!”程殊顺手抓了一个杯子就摔了出去,杯子摔在厚厚的地毯上弹了几下,最终滚到了一边,但这份气势已经够让钱氏闭嘴了。 程殊走下来几步,站到了两人面前,一字一顿地说:“哀家今天还能站在这,是哀家用命换来的。当时战况危急,哀家一个决定错误就要以死谢罪,而哀家换来的是自己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和你们没关系,和我父兄没关系,更和程家没关系。从当下开始,哀家不愿意再看见你们,也请你们不要再踏足内宫。” “福顺,送人。” 福顺和春玲连推带搡,将呆立的钱氏和刘氏赶了出去,剩下程殊还一肚子气地站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喜欢文可以收藏一下作者啊~戳进专栏就可以收藏了 第47章 流言 而程殊原本以为程家的一摊烂事就是最让人恶心的,但她不曾想到,次日,纪侍郎深夜□□,女子反遭毒手的消息就有板有眼地传进了宫。 原本福顺不敢让程殊知道,还是宫女在闲聊时说漏了嘴才被程殊听了去。但程殊没有勃然大怒,而是让那两名宫女将整个传闻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小宫女战战兢兢地说了流言传进宫的始末。最初的版本与事实相差无几,大约说的是纪侍郎与女子深夜在客栈相见,而随后那女子在客栈楼下被人杀害。 但不过一个时辰之后,传闻就变成了纪侍郎深夜与青楼女子幽会,两人几番云雨,被翻红浪,就在两人私定终身的当晚,那名青楼女子却惨遭毒手。 如今流传甚广的版本则更加夸张,说是纪侍郎于青楼□□,将人带回了客栈,两人一度春宵后,纪侍郎担心女子将此事说出影响他的名声和仕途,因此狠心将其杀害。 分卷阅读60 欲望文 分卷阅读61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61 程殊听了后只想笑。整个故事里,纪别都表现的像个急色又凶残的暴戾恣睢之人,做出的事也都是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就算纪别真的狎妓,那为何在青楼中不能做,非要将人带到客栈,给他人徒留把柄。还有,若是像让一名风尘女子闭嘴,最好的办法便是给钱,至于将其杀人灭口,还将尸体光明正大地扔到客栈中,便是傻子也不会做出来的。 但程殊如今打探消息不便,像是聋子和瞎子,就算知道这些并非纪别作为,也只能是干着急。 *** 如今的形势,也成了纪别选择住在官府驿馆的一个原因,客栈中人来人往,一旦被人知道纪侍郎就住在这,怕是看热闹的百姓要将客栈的门槛踏破,纪别就再也别想出门了。而如今住在驿馆,除非是想看热闹不要命了,否则都要问问门前侍卫的刀才行。 纪别一点慌张也不见,小口喝着味道奇怪的陈茶,悠然地拿着一本前朝的野史,看得津津有味。 就这样过了大半天后,驿馆的馆丞先忍不住了。“侍郎大人,您在吗?” 纪别无奈地给他开了门:“你就在门口,驿馆只有这一个门,你既然没见到本官出去,那本官不在屋里还能在何处?” 馆丞一脸要哭了的表情,但配上他的长相,莫名有些像是有些尿急。“这外面的百姓都要将驿馆团团围住了,您如何还能在这安稳地坐着啊?” 纪别不慌不忙:“驿馆可是官府的重地,别看如今围了这么多人,过一阵五军营就会派人来驱散,你大可不必惊慌。” “侍郎大人哟,小的倒是没什么惊慌的,只是您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纪别敷衍地说道:“无碍,待大理寺破获案情之后,自然会归还本官的清誉。” 馆丞来找纪别之前还带着一点怀疑,担心纪别是不是真的杀了人,但现在看纪别的态度,加上大理寺并未派人上门拿人,竟然自然而然地就相信了纪别是无辜的。 馆丞满怀着愁绪而来,又带着另一种愁绪离开了,只好默默回到门房的小屋猜着纪别何时会离开。 但纪别远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他手中的书一个时辰才翻了两页,完全无法静下心来。这一切都来得太急太快,让他猝不及防。 丁忧前,他刚调入兵部不久,连上下的同僚都尚未认全,就遇上了家中变故。离京一年半,朝中更是瞬息万变,即便他能知道朝中的消息,但也什么都做不得。最后更是从家中直接被派上了战场,还个任命还是出于先帝李漠的私心。因此,如今他带着累累战功归来,几乎没人能够认可,他还是那个徘徊在文官集团门外的人。 而李宴登基后,对纪别更加不利,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南党已经走上了下坡路。借这次谋反之机,李宴先后罢免了一个尚书,两个侍郎,还有其余官员不等,其中南党的几名重臣几乎纷纷落马,仅剩下怀友明在内阁中苦苦支撑。 纪别回来后还未得机会上门拜见怀友明,而似乎对方也没有要见他的意思,他发过去的拜帖全都石沉大海。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怀友明对他都有知遇之恩,纪别感念他的恩情,也想弥补上一世的过错,便试着与他交好。 怀友明向来对他的交好从善如流,却不知这回为何避之不及。纪别能走的几条路如今都不太行得通,只好在驿馆中等着,等到官兵来了,百姓散了,纪别终于可以稍作伪装出门了。 小心翼翼地走出了驿馆,走上主路之后,纪别稍松了一口气。街上的百姓应当没有人能认出他来,他尽力装出自然的样子,议论走到了赵言理的家中。 赵言理是他同科的榜眼,为人耿直,不会说话,且年纪不小,有幸进了翰林院,也很难得到升迁。果不其然,纪别已经平步青云成为了侍郎,而同科的薛庭安也在翰林院升上了侍读之位,赵言理也不过升了一级。 赵言理家境普通,家中从工,不像商人社会地位地下,又不像农民那样贫寒。翰林院中俸禄又不高,一家四口人住在一个小小的院子中。 纪别敲开门时,赵言理还惊了一下。“束之?”他侧身让纪别进来,“你怎么过来了?” 纪别尚未开口,赵言理就惊呼道:“束之,你怎么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他招呼自己的妻子,“快打点水来。” 纪别露出了一点尴尬之色,若不是为了伪装,他何苦将自己弄成这样。赵言理的夫人是个农家女子,样貌虽普普通通,但是面相上就写着憨厚老实,倒是和赵言理很搭。 她闻声打了水出来,后面还跟着赵言理的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已经及冠,另一个还正值总角之年。 长子戴着方巾,显然是已经有了功名在身,次子因为年纪还小,连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顽皮。赵言理指着长子说:“我这老大,明年下场考乡试,还请束之多指点。” 纪别说了一番祝高中之类的客气话,寒暄了一番才说出自己的来意。 “赵兄,弟弟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求你救命啊。” 赵言理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赵兄也知道,这几天弟弟的日子不好过,只是如今远离朝堂太久,实在看不清朝中的动向啊。” 赵言理原本还有些为难,纪别只能百般相求,最终他无奈之下,只能告知了纪别:“是怀阁老,今日正准备让御史上疏弹劾,这也是季平同我说的。” 薛庭安与纪别不睦已久,只是两人许久未见,纪别都快要忘了就这个人,没想到真正开始针对他的时候,薛庭安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了出来。 纪别匆匆和赵言理道了别就离开了,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他改日来指点文章的请求,转头他又去了公孙酉家中。 似乎在陷害纪别却被他大而化小地处理了后,公孙酉就突然开了窍,如今已经进入户部成了一省清吏司郎中,官居正五品,也是朝中鼎鼎有名的肥差。他的家中就富贵了很多,甚至还有门房收了纪别的名帖才给他开门。 纪别曾对公孙酉有恩,当年文章的事是他一力保了公孙酉。最后不知公孙酉和背后主使是如何商议的,总之他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公孙酉比赵言理还惊讶,纪别上门之时,正赶上他家中晚膳的时辰,他还特意拉着纪别用了膳,才和他说起正事。 纪别照例又卖了一通惨,说着说着自己都假意抹起了眼泪。公孙酉见曾经的恩公如此之惨,也跟着义愤填膺,吐出来不少朝中之事。 纪别临走前自己在心里整理了一下,才突然惊觉,朝中要变天了。 先是首辅张阁老要乞骸骨还乡,再是次辅怀友明不能如期当上首辅。但内阁中是论资排辈,怀友明若是没法当首辅,只有一 分卷阅读61 欲望文 分卷阅读62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62 个可能,就是他被踢出了内阁。 因此,一切事情到如今就说得通了。 用江湖上的话来讲,纪别就是怀友明交给新皇李宴的投名状。 第48章 前世姻缘 在慈宁宫中闭门不出了数日之后,程殊听着宫外的流言,只觉得愈发心惊。 大理寺作为三法司之一,办案只讲求一个“真”字。即便没有证据指向纪别,但真正的杀手还没有找到,也被人出来给他辟谣。 而弹劾纪别的折子也像是雪花一样飞进了内阁和宫中,层层叠叠铺满了一个书桌。程殊听到的消息不一而同,但是不出意料都是对纪别不利的。 她再也没法在宫中安坐了,而是亲自去了乾清宫要见李宴,李宴却始终没有见她。 程殊急得一天天地瘦下去,嘴上也起了一个硕大的燎泡,福顺也跟着急得不行,但还有安慰他。 上次福顺被押着去了太医院诊脉后,发现了一堆的病。原本程殊已经让他不用伺候了,但最近他也回到了程殊近前。知夏和春玲也十分愧疚,因为她们没把程殊伺候好,而在福顺面前抬不起头来。 福顺没心思安慰她们,而是强行让程殊连着喝了两碗去火茶,然后给屋内点上了安神香,让程殊去睡一觉。 大概是安神香有奇效,或者是福顺的话就给了人安心的效果,程殊紧绷的神经竟然逐渐放松了下来,然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混沌之间,她的意识回到了前一世,回到了她和纪别初相识的时节。 *** 上一世两人初相见也是在金殿传胪上,但那是小皇帝尚在,程殊便没有越俎代庖。对那个玉树临风的状元郎也只是单纯地欣赏,但在纪别按部就班地成为了侍讲,进宫讲学之后但他人才首次近距离相见。 程殊还记得宫中初见的那日,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冬日。彼时她正垂帘听政,对朝政干涉颇深。那时年纪轻轻的她尚有着一股子傲气和不服输的精气神,咬牙坚持着女子不会比男人差,坚信自己处理朝政也是手到擒来的事,然而现实却不如她意。 那年的冬日,即便已经是两辈子过去了,程殊仍然记忆犹新。那年河套一带遭受了百年不遇的暴雪,许多房屋被厚重的积雪压塌,成千上万的百姓在雪灾中被活活冻死,更遑论鸡鸭牲畜,尽皆在雪中被掩埋。 缺粮米,少衣物,那年冬日的河套仿佛人间地狱。小皇帝正是学着理政事的年纪,程殊一边要挂念着灾情,一边还要同时教给李漠如何处理这一切。她几乎是通宵达旦地处理政事,这样焚膏继晷的日子过了约有半个月,程殊染上了重病,几乎卧床不起。 但是她刚躺下一天,中原就出了大事,有难民开始暴动了。 说是暴动,但并非如此一概而论。先是无家可归又没米没粮的百姓自发集合起来去大户人间抢粮食,大户人家自然有自己的护院,两方不可避免地开始撕扯起来,在这个过程中,又难免会有死伤。最后再来一个没脑子的地方官,局面瞬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愤怒的百姓揭竿而起,先是打杀了县令,又一路闯进了县衙,瓜分了所有粮米。但是僧多粥少根本不够分的,于是暴民们又像是蝗虫过境一样席卷了周边的村子,甚至一路冲到了府衙。 暴民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官府反应不及。程殊在病中勉强撑着起来,亲自交待了兵部去镇压暴动。而这件事也是程殊上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镇压的过程是极其血腥的,较之始皇帝的焚书坑儒也不在话下。在那些时日里,程殊第一次意识到何为人命如草芥。拿着木棍的乌合之众如何能跟训练有素的士兵们相比,整个河套平原尸横遍野,层层叠叠的尸体流下的鲜血渗进了土壤中,据说来年开春雪融化后,连土地都被染成了红色。 彼时大梁刚刚建朝五十余年,在此次雪灾前都是治世天下,百姓也算得上安居乐业。因此这一次起义,不曾动摇大梁的气数,在春天到来之时,所有的痕迹都跟着积雪被融化掉了。 但程殊却不能无动于衷。那段时间里,她闭上眼睛,眼前都是大片大片的鲜血,她自己站在烈火地狱的边上,无数冤魂从悬崖下挣扎着往上爬,试图抓住她的脚踝。 就在她无数次从这个梦中醒来时,她见到了纪别。 惊才艳绝,光风霁月,是程殊脑海中浮现到了两个词,随即她又想着,这人好似在哪里见过。 纪别笑吟吟地看着她的下颌,然后郑重地行了礼:“微臣参见太后娘娘。” 程殊猛然想起来,这是当年那个金殿传胪时,最英俊的状元郎。 因为职责的原因,纪别此后多次出入宫禁,而程殊也在有意无意之间常常往乾清宫跑。两人见面次数多起来后,似乎一切都变得那样顺理成章。 先是程殊发现,自己在他面前惯是喜欢交浅言深,而往往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而纪别则是微笑地在听,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直视程殊的眼睛了,两人的交流仿佛一下子得到升华,眼神交汇的一刹那,彼此都懂了对方心里要说的什么。 似乎所有相知相勖的同伴最终都会走向相爱,程殊和纪别也没能逃离这个规矩。程殊发现自己动心之时,选择了将自己的心意牢牢隐藏起来。她知道了纪别出身寒门,如今一朝鱼跃龙门更应该秉承圣人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她自己显然不是那个很好的家,因此程殊选择了沉默。 但纪别却热烈了许多,他向程殊袒露感情时,与平时那个标准的官场儒生形象想去甚远,几乎让程殊招架不住。 两人屡屡在长春宫中私会。程殊不仅仅掌管后宫,连前朝的政事也尽在她的掌握,因此他们的事情始终没有败露。他们心中都知道,彼此成长的环境与家庭都是不同的,而这些都是埋下的伏笔,会在不久的将来一一展现。但两人的感情正处于烈火烹油之时,谁也无暇顾及其他。 在河套暴动之后,程殊几乎是全靠着纪别的陪伴才缓缓走出来。在此之后,纪别曾多次建议程殊放权,或是让小皇帝亲政,但是程殊却始终不给他回应。若是纪别劝得急了,程殊还会生气,认为他是不相信自己。几次三番下来,纪别也不再提起这件事。 但程殊并非不想放权,她只是在手握权柄之初,还没学会很好地利用而已。从后宅之中的大小姐,瞬间成为权倾朝野的太后,她没有经历一个过程,也不曾有人好心教过她,她只能凭借着自己的摸索和试探踏出每一步。 程殊尚未学会成长,纪别却成长得太快了。直到纪别走上了程殊最不想看到的路,两人也渐行渐远,直至分道扬镳。 直到分开后的许多年,两人对彼此都还有情,而他们 分卷阅读62 欲望文 分卷阅读63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63 也都心知肚明。但没有人提出和好,也没有人试图去修补这段关系。因为他们彼此都怀着深深的无力感,不知道如何改变自己,才能变成对方想要的人。 上辈子的最后几年一晃而过。程殊自诩精明一世,却始终没看穿李漠的心思。而纪别终究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将自己的命也算了进去。 *** 这一觉睡了还不如不睡,大概是梦里的内容太乱,程殊醒来之后头疼欲裂,感觉燃的不是安神香,而是迷香一样。 程殊没有叫人,而是自己在床边捂着头坐了一会儿。许久之后,她终于下定决心。 既然这辈子注定没有孩子,那自己也不必积德行善了。而李宴既然不欲见她,那她何不让李宴主动来找她。 程殊叫来了福顺和知夏,将自己的想法一步步安排了下去,又特意嘱咐了一定要快后,她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程殊不曾亲历过宫中的勾心斗角,但是见得多了也自然就懂了。更何况她凌驾于宫妃之上,将这宫中的形势看得十分透彻,自然事半功倍。 果然,不出两天,程殊的手段就见了成效。 春晓抱着小皇子哭哭啼啼地来慈宁宫找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啊~下一章有大剧情,这章短小了一点很抱歉,请各位大大多包涵 第49章 针锋相对 程殊从未见过春晓急成这个样子。在她眼里春晓一直是冷静自持的,做奴婢时就比主子们还有主子范,当了主子后更是了不得。 如今春晓梨花带雨地进来,两只眼睛全都哭肿了,程殊赶紧将她拉进了殿内坐下,让宫女浸了热帕子。 春晓将小皇子交给了带来的宫人,程殊亲自动手用帕子给她敷了脸。“到底发生何事了?”程殊关切地问道。 春晓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一开口又要抽噎起来,她泫然欲泣地说道:“娘娘,皇后她……她居然真的将心思动到了麟儿上。”小皇子的名字是李宴亲自起的,单名一个昭字,乳名麟儿,足可见其对长子的用心。 程殊瞬间表露出震惊的样子,大惊失色道:“这是陛下唯一的孩子,她是不要命了才敢在麟儿身上打主意。” “奴婢原本也以为,以为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端庄持重,奴婢虽然先于皇后伸出长子,但毕竟不是中宫嫡子。而且皇后甚至不曾提过将麟儿接过去教养,奴婢以为皇后不会为难麟儿的,却没想到……”春晓说着就开始抽搭起来。 “你先别哭,先同哀家说说,皇后到底做了什么。” 一提起这事,春晓又急又气,她说道:“娘娘有所不知,借着这次齐王谋反之机,皇后竟然说麟儿身边的奶娘与谋反有瓜葛,将人赶出了宫去,还特意指派了一名奶娘过来。” 春晓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可那奶娘,那奶娘竟然出了天花!” “天花?”程殊高声惊叫道,下意识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知夏。只见知夏轻轻摇了摇头,程殊才稍松了一口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春晓还在哭诉:“要不是奴婢发现得早,麟儿说不定……说不定就也染上天花了。” 程殊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裴皇后面上看着温柔娴静,性格也并非强势而计较的,但竟然在不动声色间做了这么大的动作,甚至一出手就要将小皇子置于死地。 “那奶娘呢?现在如何了?” 春晓抹了抹眼泪:“奴婢已经让人送出宫去审问了,也派人去向陛下禀告,陛下还要派人去审问,因此先留她一条命。” 程殊点点头:“你可曾和陛下一一说明?” “说了,只是陛下说他要另行查实,不能凭空就归罪在皇后头上。”春晓原本平静一点的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可不是皇后还能有名谁,后宫中的妃子总不过就那么几个,那几个小的,谅她们也不敢把手伸到皇子身上。” 程殊给知夏使了个颜色,让她将春玲叫了进来。春晓和春玲是同时进程府的,又同时跟着程殊进宫,尽管两人曾经不睦,但分开之后反而找回了以往的姐妹情谊。 一见到春玲,春晓就扑到她怀里痛哭,大概在孩子的安危面前,母亲都是极其脆弱的。见状,程殊拉着知夏退了出去,给两人留下了说体己话的空间。 程殊和知夏进了一间偏殿,让宫人守好了门,程殊压低声音问道:“天花这事到底是如何?” 知夏也十分震惊:“娘娘明鉴,这并非奴婢所为啊,奴婢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小皇子身上做手脚。” “原先那个奶娘呢?” “确实是按照娘娘的授意,借着皇后的手将那奶娘赶走了。” 程殊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裴皇后,哀家还真是小看她了,原以为她是个软包子,没想到还真的敢。” “娘娘,裴皇后这事是否太过明显了?她给小皇子找的奶娘出了天花,无论如何她都脱不了干系啊。” 程殊不自觉地咬起了下唇:“不对,这事没那么容易。我们恐怕是螳螂捕蝉,却被黄雀捡了便宜。” 知夏没说话,让程殊自己思索着。程殊眉头紧皱,似乎是一直想不通。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她回到了方才的殿中。 在春玲的安慰下,春晓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宫女将小皇子放到了春晓怀中,两人正逗着小皇子乐。 小皇子看上去比上次又长大了一些,将他放在床上,已经可以自己坐了,还会发出啊啊的喊声。 出生不到一年的小孩子还什么都不懂,别人逗他就乐,喂他就吃,有玩具就抓起来放嘴里,没玩具就抓着自己的脚丫玩。 程殊见到这样粉雕玉琢小孩子也被勾起了一丝母性,拿着宫女手中的拨浪鼓逗他玩。今日小皇子不太怕生,伸手就要抓程殊手中的东西。程殊故意拿远了一点不让他抓,小皇子就咯咯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像是见到了世间最好玩的事情一样。 程殊逗了小皇子一会儿,突然回头对春晓说:“不如还是在哀家这养上一段日子?” “啊?”春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程殊说的是小皇子,“这……这会不会太麻烦娘娘。” 程殊回过头去继续逗着小皇子玩,似乎是笑得累了,小皇子张开藕节一样的胳膊要程殊抱抱。程殊笑着将小皇子抱起来:“哀家每日也没别的事,养个孩子还是可以的。” “那就拜托娘娘了,奴婢每日都来看看麟儿。” “这是应当的,毕竟你要是麟儿的娘亲。” 三言两语之间,小皇子就从春晓身边搬进了慈宁宫。 程殊亲自监督着给小皇子找了奶娘,所有的吃食都不经过宫中御厨,而是由慈宁宫的小厨房做好,经过三重试食后才会进到小皇子的口中 分卷阅读63 欲望文 分卷阅读64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64 。被褥每日都要更换,确保不会有人从中动手脚。 突然多出来的小娃娃,给慈宁宫带来了许多生机。小皇子皮得很,总是不睡觉,要所有人都陪着他,没有好玩的就开始哭闹。大概是福顺胖乎乎的身材十分招小孩子喜欢,小皇子每日看不见福顺就要哭。福顺只好放下手中的所有事陪着他玩。 与此同时,原先出天花的奶娘已经彻底移交到了内务府手中。几日之后,李宴到了春晓的宫中,次日春晓就得到了协理中宫之权。除了名义上还是个妃子,其余权力上都与皇后相差无几了。 *** 次日,程殊原本以为春晓会来慈宁宫,却没想到先迎来了李宴。 当李宴站在慈宁宫门口时,看到了是小皇子骑在福顺背上的一幕,两边还各跟着一个宫女扶着他。小皇子啊啊地喊着,还上下一颠一颠,像是真的在骑马一样。 程殊这时正从殿里出来,见到这一幕时差点跳起来。“你们快让小皇子下来,安忠,你去让小皇子骑。福顺那老胳膊老腿,哪能这么折腾。” 宫女连忙将小皇子抱起来,小皇子两条腿胡乱地蹬着像是起码还没骑够。安忠苦着脸:“娘娘,不是奴才不想啊,实在是小皇子就想跟福公公玩。” 福顺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娘娘放心,老奴身上都是肉,小皇子坐着也舒服。” “皇上驾——到——”宫外传来通报声,慈宁宫阖宫上下顿时跪倒一片。 李宴走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他又好气又好笑,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将小皇子抱起来亲了亲,似乎根本没看到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 李宴此时就像个最平凡的父亲,将小皇子高高举过头顶,又轻轻放下来。小皇子认出来是父亲,扒在他身上就不愿意下来。 程殊在一旁冷眼看着父子之间的互动,李宴抱着孩子问:“皇嫂当真打得好主意,朕堂堂一国之君,竟然都不能随时见到自己的孩子。” 李宴身边的太监见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便悄悄挥退了宫人,只留下几个贴身伺候的跟在身边。 程殊冷笑着说:“要不是皇帝多日闭门不见,哀家又何苦出此下策。” 李宴不接她的话,而是自顾自地抱着小皇子一上一下轻轻抛着。小孩子咯咯的笑声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显得十分诡异,福顺的冷汗都要下来了,但程殊没有丝毫退意,而是直视着李宴的双眼。 李宴却突然笑了:“皇嫂说得有理,这倒是朕的错了。” “自然是陛下的错,”程殊说道,“哀家与束之有哪里对不起陛下,以至于让陛下如此对待。” 李宴笑而不语,但眼神中就像是在说,你自己应当明了。程殊几乎要气极了,她勉强还记得对方是一国之君,言语上也在尽力克制。 “陛下,若哀家没将小皇子留在身边,您是不是要躲着哀家一辈子。到时候束之名声尽毁,被清流文人所排斥,您正好借此机会将其罢黜,正所谓一举两得的事情。” 李宴依旧微笑着:“皇嫂这话是何意,朕何故和一个小小侍郎过不去?” “为了什么陛下您自己知道。”程殊毫不客气地说道,“哀家知道在陛下眼里,束之的威胁甚大,但哀家可以保证,束之绝对没有任何不忠不敬的想法。就算有,堂堂大梁几十年威仪,要是能在陛下你手中葬送,您当真要怪一个小小的朝臣?” 李宴瞬间沉下来脸:“皇嫂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朕不够格当这个皇帝?” 程殊死死地盯着他,许久之后才开口道:“心中连一个臣子都放不下,天下百姓又被您放在哪里呢?” 李宴的脸色黑得可怕,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福顺和伺候李宴的宦官腿已经开始发软,生怕过后就会被灭口。但程殊面上一片坦然:“陛下,治国之道永远不是清除威胁,而是知人善任。” 说完这话,两人似乎陷入了沉默的对峙。程殊比高大的李宴矮了一头,但她却毫无怯色,眼神像是要看到李宴心里。 “皇嫂的话,朕明白了。”李宴竟然奇迹般地平静下来,看脸色也不太愤怒了。 程殊也放松了紧绷的表情:“陛下明白就好。哀家请陛下千万别忘了,您到底是如何当上这个皇帝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把明天的更惹,明天申请断更一天。本文正文还有两万字即将完结,此外还有不定数番外几篇,最近在反复修改最后的情节。如果不出意外,本文在完结后会完结倒v,本渣渣在此恳请各位大大点一波收藏,收藏的大大们请不要取消收藏,请让我这个小透明吃上一碗拉面吧。鞠躬感谢了~拜托拜托 第50章 不见凶手 似乎是最后这句话起了作用,李宴走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愤怒。程殊看着李宴走出慈宁宫,就低声骂了句“白眼狼”。 福顺刚站起来,腿就再次软了下去:“我的娘娘哎,您可千万慎言啊。” 程殊将小皇子接过来抱着,怀里香香的小人给了她一点安慰。怪不得人们成亲后都想要个孩子,原来孩子有时候可以让人忘记烦恼。 小皇子完全体会不到剑拔弩张的气氛,嘴里叼着小布狗的尾巴,吧嗒吧嗒嚼得都是口水。 程殊看着小皇子,幽幽叹了口气:“委屈你再跟哀家住上一段时日吧。” 小皇子听不懂程殊的话,将手中的玩具一扔,伸着胳膊要福顺抱。福顺嘿嘿笑着抱住了小皇子,一老一小接着玩骑大马去了。 *** 程殊一肚子火气没处发,因此见到裴皇后的时候一点好脸色也没有。 裴皇后被叫到慈宁宫时,就已经明白程殊的目的。但她一张脸上是绝对的无辜:“娘娘所说何事,臣妾着实不知情。” 程殊盯着裴皇后看,怎么看都觉得她伪装得很好。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眼神,亦或是她自己派人私下去查,裴皇后都像是与此事无关。但她送去的奶娘得了天花又是不争的事实。 “那哀家不妨直说了,”程殊有点不耐地用指甲敲击着扶手:“皇后送过去的奶娘,缘何到了小皇子身边就出了天花。” 裴皇后早有准备,不卑不亢地说道:“太后娘娘明鉴,臣妾听闻此事后也悲痛万分。且陛下亲派内务府前往查实,那奶娘的确是自己发起了水痘。” 她的一番话中没有一句为自己辩解,但却句句有力,话里话外都是在告诉程殊,陛下金口玉言,即便是太后也没办法改变。 程殊笑了一下:“皇后怕是误会了,哀家并非在怀疑皇后,只是担心皇后而已。” “臣妾今日身子甚好,多谢娘娘挂怀。”裴皇后还是那样淡淡的,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就是这个样子,让程殊也差点被 分卷阅读64 欲望文 分卷阅读65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65 她迷惑了去。 “那便好,”程殊言之切切,“前些日子,皇后还和哀家哭诉说宫务繁重,如今德妃能为皇后分担些宫务,皇后倒是可以歇上一阵了。” 裴皇后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她尴尬地笑了一下,试图表现出无动于衷来,但最后还是失败了。 程殊倒没有得胜的快感,裴皇后出身也并非很高,而且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小姑娘。程殊烦躁地送走了她,又陷入了更深的怀疑。 裴皇后表现得未免太过自然了,程殊稍微讽刺她,她的脸上立马挂不住,但提到奶娘的事时,她反而没有丝毫慌乱。 “有哪里不对。”程殊不自觉就说出了声。 知夏听见了她的话,上前说道:“娘娘,奴婢也有此意。奴婢只是在原先奶娘的身份上动了一些手脚,让她出了宫,但奴婢正准备将新来的奶娘换掉时,才发现已经被皇后换过了。这间隔的时候太短了,奴婢也以为皇后没这么大能耐。” 程殊若有所思,但却怎么想也想不通,她甚至怀疑到了李宴身上,但也觉得虎毒不食子,而且李宴对孩子的心意不像是作假。 尚未想通之际,春晓又来了慈宁宫。 之所以说是又来了,是因为近些日子春晓几乎终日待在慈宁宫。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这是她在个李宴使小性子,而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小皇子。 小皇子如今在程殊这养着,春晓更有理由天天跑来了。程殊也不劝她和主动和李宴服软,每日就陪着她们母子俩玩,和那个因为纪别的事火急火燎的人想去甚远。 慢慢,李宴来慈宁宫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毕竟老婆孩子都在程殊这里,他不得不常常见到程殊。但他又对程殊有愧,每次见到程殊都是一脸纠结。 这日李宴又来了,程殊将宫人们都带下去了,给他们一家三口说话的地方。 回头看着三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春晓哪里还有闹别扭的样子,李宴也丝毫不见勉强,完全没有皇帝的架子,此时他们就像是一对再平凡不过的夫妻。 果然有情人之间都是盲目的。 *** 纪别在宫外的日子好上了一些。在程殊的半劝说半威胁之下,李宴将所有弹劾纪别的折子留中不发,除此之外却也没说别的。在宫外的纪别“被放假”,没法去上朝,只好天天往大理寺跑。 大理寺的官员从没见过这样的人,明明自己还没洗清嫌疑,却把大理寺当成了半个家,破案的热情比谁都高。但又因为纪别是师茂带进来的,而且大理寺卿也默许过,因此寻常也没人敢多说。 负责这个案子的一群人和纪别已经十分熟悉了,而且不得不说,纪别对他们的帮助确实很大。一开始到现场查看时,纪别从窗户上勾下来的一丝布料判断出此人来自原本齐王的封地,几乎将此案定性为反贼余孽所为。 如此这般种种,纪别的名声已经传遍了整个大理寺。 如今,纪别正听着关于搜查的进展,眉间紧锁,似乎非常不乐观。 果然,几乎整个京城都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凶手的踪影。就这几天,师茂愁得头发都掉了不少,这案子起初只是个杀害朝廷命官未遂,但先是牵出了叛党余孽,因此牵涉到一众将军的安危,甚至现在连宫里都在密切关注着此案。 “还有哪里没找?”纪别总觉得视线像是被什么东西蒙住了,他们如今所探查到的一切都还浮在表面上,始终看不透内里。 “都查过了,百姓家中,茶馆酒肆,临街店铺,甚至青楼楚馆都找过了,羽林卫也出动了,就是没找到。” 师茂叹了口气:“那怕是已经出城。一旦出了京城,茫茫大梁可要去哪里抓人啊。” “通缉令呢?下到各地了吗?”纪别也满心烦躁,虽然验尸后大理寺的人已经相信了人并非纪别所杀,但是抓不到真正的凶手,纪别的名声永远洗不清,他比谁都着急。 “早就下发到各地了,各个城中都没有消息传来,这人怕是始终没有进城。” 纪别用力掐着眉心,在房间里踱着步子走来走去,觉得有什么东西就在手边,却完全抓不住。 *** 又是疲惫的一天过去,纪别依旧是回了驿馆。驿馆的馆丞和他已经混熟了,见面嘻嘻哈哈打招呼,递过来一张帖子。 纪别打开后,竟然是首辅张中承递来的,让纪别在明日去他府上。 纪别自认和张中承没什么交集,上辈子他入阁时对方早已致仕,而这辈子他一个小小的侍郎更加没有和堂堂首辅相交的机会,因此他完全想不到张中承会和他说些什么。 次日,纪别带着满腹狐疑前去了张中承的府上。张中承的府邸是先帝赏下来的,但内里十分朴素,唯一镶金的摆设就只有先帝御笔亲书的牌匾。府内的下人也不过三五个,偌大的府邸冷冷清清。 纪别被带到书房时,张中承已经等了有些时辰,茶杯中的茶水已经凉透了。纪别连忙谢罪道:“让首辅大人等候多时,是下官之过。” “无碍,”张中承正在纸上笔走龙蛇,闻言放下笔,让纪别坐在一边,他自己坐在主位上。 “束之最近过得可好?” 纪别苦笑道:“首辅大人莫要打趣下官了。” 张中承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他笑起来像个老小孩,额头上挤出来几道可笑的皱纹:“束之啊,还真是苦了你了。” 纪别赔着笑,不知道张中承到底想说什么,他只能坐在椅子边,诚惶诚恐地等着张中承开口。 “想必束之也听说了,老夫已经向陛下上疏请辞了,三劝三请后,老头子可真的告老还乡了。” “首辅大人老当益壮,乃大梁朝廷中流砥柱……” 纪别话说到一半,就被张中承打断了:“好了,别再奉承老夫了,如今的中流砥柱当是你们年轻人了。这点道理谁都懂,怀阁老他偏偏想不通,还想逆势而为,也不看看他还能干上几年。” 这话纪别更不敢接了,只能打着哈哈,听着张中承继续向下说。 “老夫已经和陛下推举你入阁了。” 纪别闻言一愣,然后腾地站了起来深深一揖:“下官不敢,下官何德何能让阁老如此看重。” “哎,这就没意思了。”张中承笑看着纪别,“年轻人,别想得太好了,以你如今的年纪,就算老夫推举了,你今年也未见得入得了阁。” “下官明白,下官知道自己尚有许多不足,能得阁老青眼已是大幸,不敢奢求更多。” 张中承满脸慈祥,丝毫不像是高高在上的阁老:“束之,这一批年轻人中,你确实不同凡响,若你不能在朝堂中大展拳脚,反倒是我大梁的不幸了。” 纪别走出来后,还有些恍惚 分卷阅读6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6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66 。这是两世以来,第一个承认他能力的人,尽管是在这辈子,尽管他已经经历了几十年的官场生涯。 张中承最后的话还在他脑中回响:“不管能力从何而来,是天生带的也罢,后来学的也罢,只要能为大梁鞠躬尽瘁,便都会留名青史。” 恍惚间,纪别开始认真感激重活一回的机会。 第51章 绝地刺杀 没想到最终“慧眼识英才”的竟然是张中承,这个纪别一直无缘相较量,甚至还在心里默默视为敌人的首辅。 上辈子张中承致仕后十年左右,朝中对他的评价逐渐定型,基本上是“中庸之臣”这四个字,说他既没什么大功绩,也没犯大过失。但又有谁会想被敲上这个记号,这相当于侧面地说明了他并无什么能力。 张中承说到这里时不免有些失落,他道:“老夫这辈子能耐也就到这里了,大梁的未来还要靠你们这些有志之士。” 一路走回去的路上,纪别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被一个人迎面撞上,重重地摔倒在地时,才回过神来。 但没等纪别自己站起来,就看见迎面又是乌泱泱一群人跑来。和纪别相撞的那人此时也倒在了地上,追赶的人一窝蜂将他围了起来,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看这群人的打扮像是哪个府上的家丁,他们一边踢打还一边骂着:“让你手脚不干净,偷了主子的东西还敢反过来藏在主子房里。”“偷个东西都偷不明白,还以为自己有多聪明。” 没人管被撞倒的纪别,他只能自己拍拍衣襟站起来。然而就在这一个瞬间,他茅塞顿开,像是天边一道惊雷劈入了他的脑海,他顿时灵台一片清明,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但在想通的同时,冷汗争先恐后从毛孔中涌出,他拔腿就往大理寺跑去——他知道还有哪个地方没搜查过了。 *** 慈宁宫中,程殊每天看着春晓和李宴在她宫中腻腻歪歪,心中已经是波澜不惊。如果说最初春晓躲着李宴还算是情趣,但如今她还在慈宁宫中呆着不走,程殊也不懂是为何。 但程殊倒是不反感,毕竟两个大人也就是占了一点地方,但小皇子却是可爱得紧。如今小皇子和程殊很亲密了,自从不让他找福顺玩骑大马,而安忠因为太瘦骑着又不爽,他就总是要程殊抱着。 程殊每每嘴上都说着“都已经会走了,还总是要抱着”,但还都是要将小皇子抱起来。 在慈宁宫中,每个人都宠着,还有知夏亲手给他做吃的,和春玲缝的小衣裳,小皇子渐渐长开了,长得像个年画中走出来的瓷娃娃,谁见了都要夸上一句可爱。 而这更加坚定了春晓让小皇子留在慈宁宫的想法,如今李宴越来越宠这个唯一的儿子,这样也让落到他身上的视线更多。程殊虽然身份已经不是太后,但她在宫中的积威犹存,也算是能给小皇子多一重保护。 如今慈宁宫是这宫中的大热之地,内务府陆陆续续派来了一些宫女和太监,福顺为了教导他们,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似乎一件大事过后总是要平静上一段时间,齐王谋反案暂告一段落后,如今大梁境内一片太平,李宴来陪着春晓和小皇子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而程殊和李宴之间的隔阂也少了许多,甚至在黄昏稍微转凉后,会同坐在花厅中喝上一杯茶。 *** 这一天和平日似乎别无二致,李宴亲自扶着儿子学走路,春晓和程殊坐在石桌边小口啜茶,随意聊着天。 “今日怎么又热了起来。”程殊拎着帕子扇着,额头上又起了一层薄汗。夕阳正巧在她眼前的位置,她将帕子举高了一点试图挡住晃眼的阳光。 随着帕子一下下扇动着,阳光一下下照着她的眼,但突然间,她感觉被一抹极亮的光闪了一下。 眯起眼睛的一瞬间,程殊脑中突然划过了种种念头,最后剩下的只有一个,那光芒是某种利器反射的阳光。 即便事后再次回想起,程殊都不敢相信当时的自己速度快得那样惊人。 从看到那丝光芒,到程殊反应过来,只用了一瞬。“有刺客!”她下意识惊叫道,然后自己也飞身扑了上去。 最近的侍卫也离李宴有着几丈的距离,且他和小皇子身边还围着不少宦官和宫女。方才突然匕首出鞘的就是这群宦官中的一个,他离着李宴的距离要比侍卫近了一半还有余。 程殊的一声高喊,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慈宁宫中都沸腾了。但此时,所有人的动作在程殊眼中都像是放慢了的。侍卫缓慢地迈步奔过来,宫女缓慢地捂着头蹲下,刺客的匕首从袖中一点点拔出,随后挥手刺向李宴的后心。 李宴更是在缓慢地回头。 不知道上辈子纪别临死前,看那些刀剑是否也像放慢了一样。 程殊到李宴的距离只有五步,但她此时不知哪来的力气,步子迈得极大,只用了两步就到了李宴身前,借着冲势用力一扑。 然而李宴人高马大,又因为紧张而全身绷紧,程殊这一扑却只是让他踉跄了一下,没有将她扑倒。 刺客手中的匕首已然无法收回,程殊就这样挡在李宴前面直直地面对着白刃。 *** 纪别像是疯了一样一路狂奔,方才摔破的腿还在渗着血,但他却无动于衷,只知道往大理寺的方向跑,一路人引起了行人的纷纷侧目。 大理寺门前的侍卫差点没认出来这个疯了一样的人,上来拦了他一下。纪别上气不接下气,从嗓子到肺都像是刀割过一样的疼痛,他徒劳地张口闭口,却发现自己几乎没法发出来声音。 这一会儿的工夫,侍卫已经认出来了纪别,连忙问道:“纪大人是有何急事?” 纪别提着一口气,声嘶力竭地喊道:“快去!在宫里,还有宫里没找……”话音未落,他就爆发出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咳嗽和干呕,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门口的侍卫先是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纪别说的是什么事。纪别一边猛烈地咳嗽着,一边试图说出话来:“刺客……宫里……没找……进宫了……” 其中一个侍卫猛地明白过来,跳起来就往里面冲:“大人,大人,刺客在宫里。” 宫外的大理寺瞬间也炸了锅,从大理寺卿到最看门的小卒都像是疯魔了一样,派了人去五军营找官兵,剩下的人匆匆整了队就往宫里跑。 此时甚至没有人怀疑真假,一旦纪别的判断有假,那也只不过是被骂上一顿。但万一刺客真的在宫中,就算没刺杀成功皇上,而是伤了别的主子,他们所有人的乌纱帽甚至是脑袋都保不住。 纪别见侍卫进去通报的一瞬间,就失去了全身的力气,靠着门缓缓滑了下来。他用最快的速度跑了约 分卷阅读66 欲望文 分卷阅读67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67 有五里地,只觉得嗓子眼已经被血堵住了,双腿软得像面条,就算别人搀着他都站不起来。 他坐在门口,用尽全力将自己的双腿收回来,以免挡了进出的路。然后没到一炷香的工夫,就见到一批人骑着马飞奔而出,目标正是皇宫,在打头的人中,纪别看见了师茂的身影。 大理寺卿走在最后,见到了乞丐样瘫在一旁的纪别,才想起来要嘱咐人将他强行拉起来,扔到了马上。 五军营的人还没到,大理寺先到了宫门前。 慈宁宫的骚乱尚未来得及传到宫门,侍卫将他们拦了下来:“各位大人可有旨意或是令牌?” 师茂翻身下马,匆忙解释道:“大理寺追查的刺客应当是进了宫,我等一刻也不敢耽搁。且此案中我等有便宜行事之权,还请速速放行。” 那侍卫先是纠结了一下,但他身后就是皇宫大内,不敢因为一句便宜行事就直接放行。他和身边的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而后说道:“请诸位大人在此稍后,下官去去就回。” “来不及了!”师茂拉着他说,“你快让我等进去,晚一刻,陛下就多一刻的危险。” 纠缠之间,宫内传来了阵阵急切的鼓声,那侍卫一听这声音脸色就变了:“大人,您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第52章 尾声(一) 程殊眼见着刀刃离自己越来越近,全凭着最后一点意志坚持着,没让自己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想救李宴归想救,但救不了的情况下,她也没想过要给李宴挡刀。 这一瞬间,程殊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没有动。她只感觉肩膀和脖颈相继一凉,然后身边传来了阵阵惊呼,与此同时,刺客已经被死死按在了地上。 两处同时传来剧痛,程殊下意识在下颌处一抹,竟然摸到了满手的血迹,只见福顺以和年龄完全不符的速度冲了上来。 程殊想和他说一下自己没事,开口却发现完全不能发出声音,随后在又惊又痛之下,她眼前开始发黑,直直地向后倒去。 李宴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两个宦官连忙上来将程殊抬进了寝殿内。太医赶过来要一段时间,正巧春玲会一些医术,手法专业地给程殊按着穴位止血。 程殊并没有完全晕过去,伤口一疼,她便又清醒了过来。虽然伤势看上去挺重,但她心里却稍松了一口气,起码没伤到要害,命是保住了。 她身量比李宴低了不少,刺客原本刺向李宴胸口的匕首从她的肩膀划过,收回来时因为她已经侧身躲了一下,才带过了她的喉管,但也只是从前面划伤了,没有伤到最大的血管。这一系列的巧合连在一起才让她捡回一条命来。 程殊睁开眼睛时正看见了春玲的脸。只见春玲因为担忧而哭得泣不成声,但手下止血包扎的动作还是不停。 程殊没法说话,朝她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无碍。 春玲哭着说:“娘娘……娘娘放心,都是些皮外伤,只是嗓子伤到了,奴婢医术有限,还要等太医来看才知道伤得如何。” 程殊又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明白。 基本整个慈宁宫的宫人都在围在旁边,为首的是福顺。他的脸上写满了自责,怕影响春玲,想上前而又不敢。要是能说话,程殊想宽慰他两句,但现在只能用眼神安慰她一下。 再想偏过头去,就又牵动颈部的伤口了。见程殊露出吃痛的表情,春玲连忙扶着她的脖颈轻轻摆正。“娘娘先别动,再忍上一会儿太医就到了。” *** 寝殿内落针可闻,寝殿外鸡飞狗跳。 御前侍卫尽管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刺客,但被程殊挡了一下后,也没再给刺客第二击的机会。他们训练有素,瞬间分成两队,一部分人在李宴四周围起一道铜墙铁壁,另一部分人迅速地将刺客拿下。 但就在被擒住的瞬间,刺客竟然咬破了嘴里的毒囊一命呜呼了。 从刺客亮出匕首的一瞬间起,到程殊被人手忙脚乱地抬回寝殿,李宴都是呆住的状态。直到刺客口吐白沫断了气,他才渐渐找回了神智。 待确定了已无其他威胁后,侍卫统领跪在李宴面前请罪:“是臣等无能,请陛下降罪。” 身边围着的层层侍卫纷纷跟着跪下,李宴就这样看到了春晓满是悲怆之色的脸。 春晓的神色并非担忧,也并非紧张,而是深深的绝望,在一众人之间十分突出。 李宴疑惑地看着她,却只见春晓盯着那刺客的尸体看,眼中还不停地滑落眼泪。 一瞬间,李宴什么都懂了。 “春晓,”他轻轻唤道。 春晓回过神来,给了李宴一个充满歉意的眼神。眼神交汇之间,彼此心中已然是明了。 李宴几番试图开口,却几度欲言又止,最终他只能挥挥手:“先将德妃禁足在景阳宫,容后再审。” 侍卫们下意识就服从李宴的命令,走到春晓面前,给了她一个请的手势。春晓最后看了李宴一眼,就跟着离开了。 剩下的宫人们心中已然是惊涛骇浪,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他们没看到两人之间神色的交互,只听到了李宴下旨软禁春晓。 还未等他们想明白因果,李宴又说道:“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妄议,违者一概杖毙。” 扔下这句话,他就自顾自地进了寝殿。 此番事出突然,也顾不得避嫌之说。见到李宴进来,原本殿内的众人纷纷给他让开了路,只留下春晓还在为程殊按着伤口止血。 李宴本意是趁此时来道谢的,只是此时话到嘴边却怎么说都觉得别扭。程殊也不急,静静等着他开口。 “多谢皇嫂此番相救,朕自会报答。”李宴最后还是没说春晓的事情,只是模糊地说道:“此时朕会彻查,定会给皇嫂个交待。” 程殊试图用口型说:“哀家并非想救你。”只可惜李宴没学过唇语,看不到程殊要说些什么。 “皇嫂您先安心养伤,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朕说。” 程殊有点无奈,如今她完全没办法表达自己的想法。但转念一想,就让李宴误会自己是为他挡刀也没什么不好。 她夸张地做着口型,试图从嗓子中挤出一点声音,但还是失败了。好在这回说的话简单,李宴看懂了,她说的是“束之”二字。 这下李宴犹豫了一下,但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刚答应的话,叹着气道:“好,皇嫂放心。” 如今程殊是真的放心了,她不再试图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同伤口的疼痛做对抗。 很快太医就到了,而随着太医一同赶来的还有纪别。刚到宫门前,纪别就听到了杂乱的人声在说着“太后被刺客所伤,皇帝无碍。” 纪别眼前一黑,上辈子最后的场景又浮现在了眼前。如果再看到 分卷阅读67 欲望文 分卷阅读68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68 程殊死去一次,他怕是真的会发疯。 “束之,你去哪里?” 纪别来不及分辨是谁的声音,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去慈宁宫。” 他们是从西华门进的宫,而慈宁宫也在西六宫,其间距离不远。因为宫中禁止策马,纪别只好用剩下的一点力气狂奔而去,内宫中的宫殿鳞次栉比,本没什么风流动,但纪别却感觉风像是刀子一样割在他的嗓子里,他没呼吸一口都要带出来血沫。 刚到慈宁宫,纪别就看见了远远赶来的御医。他不敢想程殊现在的样子,也顾不得搭理御医,直接冲了进去。 慈宁宫内,福顺正站在外面打点,这种时候更需要所有人都有条不紊,不能看慌乱。 见到纪别之时,福顺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想到纪别会来得这样快。纪别一把拉住了福顺:“福公公,阿殊呢?” 福顺下意识就指向了寝殿,然后再看纪别就已经冲了进去。 李宴站在寝殿偏外的位置,但纪别却好似没见到他一样,直接扑到了程殊的床前,见程殊双眼紧闭,他心口狠狠一痛,两滴眼泪就滴落了下来。 “阿殊……”纪别颤抖着双手拉过程殊的手,她将程殊瘦削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脸上,似乎隔着一层皮肤,她手上的骨节都如此明显。 纪别眼泪很快流了程殊一手,程殊在混沌之间感受到了手上的冰凉,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拼命朝着纪别眨眼睛,表现自己确实很好,并未受什么重伤。纪别一大滴眼泪还挂在鼻翼上,就这样呆愣着看向程殊,表情莫名带上几分好笑。 程殊这么想了,也就笑了一下。 “阿殊……阿殊你没事!”纪别抹了一把脸,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春玲在一旁适时地说道:“纪大人,娘娘无碍,就是伤了嗓子说不出来话。” “好,好啊,没受伤就好。”纪别无措地擦了擦程殊的手背,将她手上的泪水擦掉。程殊因为没法说话,就微笑着看纪别。 两人短暂的浓情蜜意被太医打断了:“纪大人,请让老臣先给娘娘瞧伤。” 纪别迫不得已让开了位置,但眼神还长久地流连在程殊脸上。 “束之,同朕来。”李宴实在看不过去纪别的样子了,他在旁边这样盯着,太医反倒束手束脚。 纪别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李宴走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计明天正文完结啦,后面还有番外两到三篇 第53章 尾声(二) 李宴和纪别之间没什么好说的,除了得胜归来时李宴设下的筵席之外,两人说的话都少得可怜。 李宴顿时有些后悔将纪别叫出来了,两人之间安静了半天,还是李宴先开口打破僵局。“朕知道束之此战辛苦,只是你也休了一段时日,若是休够了,便尽快回朝吧。” 这话算是李宴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他放过了纪别,不会再打压他。 但纪别却丝毫开心不起来,因为他知道,这是程殊用她的一次受伤换来的。他在离朝期间,没日没夜地帮着大理寺破案,但最终却仍没能占到先机,还是让刺客有机会出手。若不是程殊的反应和勇敢,如今大梁已然翻了天去。 他正在怀疑自己之际,李宴问道:“这次大理寺能来得这般巧,朕想也是束之你的功劳。” 纪别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臣等无能,还是没能及时抓到刺客,险些伤及陛下龙体,是臣办事不利。” “这和你又何关系,即便朕要怪罪大理寺,也怪不到你的头上,束之不必妄自菲薄。只是多亏了皇嫂,不然朕也没法站在这里同你说话了。”但李宴只要一想到这事还与春晓有关,后背就一阵寒意。 “这事……倒也没法避免,不怪你们。”李宴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两人又相对无言了一会儿,纪别说道:“陛下容臣失礼,臣实在担心阿殊,请准臣先行一步。” 李宴皱着眉头摆摆手:“快去吧,你们还真是一刻也离开不得。” *** 纪别没有直接进去寝殿,而是在外逡巡了一会儿。 这一天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从他突然想到刺客在皇宫,到大理寺的人赶来皇宫,再到刺客出手程殊受伤,现在想来都像是一场梦。 在这场梦里,他焦头烂额了许久的事情,因为一场刺杀迎刃而解。名声洗清,官职恢复,仿佛一场因祸得福,只是这祸却报应在了程殊的身上。 他不敢想在面对匕首的一刹那,程殊有多害怕。因为只要一想,他就会陷入深深的自责,为了自己的无能,也为了自己曾经的自满。 原来不是重活一世就可以一往无前的,即便他在朝堂上再风生水起又怎样,程殊依旧躺在这里,他依旧有那么多的有心无力。 纪别为自己曾经的得意而愧疚,也为自己没能保护好程殊而懊悔。 “纪大人?您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纪别回过神来,道了声谢:“我这就进去。” 寝殿内,太医已经处理完伤,正在跟春玲交待要注意的,纪别跟着听得十分认真。 “太后娘娘已无大碍,只是肩上伤口要按时换药,姑娘略通医术,这自然不成问题。还有便是颈部的伤,看上去吓人,但实际并未伤到根本,如今失声也是喉咙受到了刺激,过上几天自然就会痊愈。” 春玲迭声感谢,将太医送了出去。纪别正好趁此机会来到了程殊的床前。 太医给程殊开了少量镇痛的药剂,程殊喝下去后好了一些,脸上不见方才的痛苦。见到纪别来,她还将身子向里面挪了挪,让纪别坐在床边。 纪别见她一动,生怕她伤口再次裂开,连忙按住她,自己则是蹲在了床边。 “阿殊。” 程殊眨了眨眼,让纪别继续说下去。 “抱歉阿殊,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程殊摇摇头,想说不是这样的。但她摇头的动作又看得纪别心惊胆战。 “这些日子里,我几乎把所有事情都想通了。我突然明白了,我们曾经的争论毫无意义,不管你我如何想,不管我们所想的是否一样,这些都无关紧要。” “最紧要的是,阿殊,我始终钟情于你。我于爱你,是不管前世今生的。” 纪别一口气说完后,自己反倒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他们之间何曾有过如此直白的表露,便是感情浓烈之时,纪别也不过是写上一些缠绵的酸诗就算表达情意了。 因此突如其来的说爱,也让程殊愣了一下。但随即,她就从心里一直麻到了手指尖,这感觉,竟然比两人第一次唇齿相交来得还猛烈。她曾经总不能理解,为何那些风流男子一句话就能让姑娘们心中小鹿乱撞,如今她终于 分卷阅读68 欲望文 分卷阅读69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69 懂了。 要不是失了声,她怕是要高喊一句“我也是”。 她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揉了揉纪别的头顶。因为一整天都在跑来跑去,他头冠已经完全凌乱了。 程殊用口型说道:“我同你一样。” 纪别比李宴强得多,一下子就看懂了程殊的意思。当然,有一部分是原因是他们心意相通。 “咳咳。”福顺带着调侃的咳声传来,纪别立马站起来,仿佛刚才那个近乎疯魔的人不是他一样。 “纪大人,太医嘱咐娘娘需要休息。”福顺开始赶人了。 纪别老脸一红,想到自己刚才表情达意的话都被福顺听了去,就有些尴尬。 “有劳福公公了,在下这就离开。” 纪别刚迈步,袖口就被承受拽住了。他一回头,才看到程殊正眼巴巴地望他,又恳切地看着福顺,似乎想让他通融一下。 程殊的眼神,就算是再狠心的人看了也不舍得再离开。纪别心一横:“那就不麻烦福公公了,在下亲自照顾阿殊。” *** 景阳宫,如今不是冷宫胜似冷宫,其中禁足着曾经荣宠一时的德妃娘娘。 福顺和知夏一边一个搀着程殊来到了景阳宫门前。她伤势刚愈,身体还有些虚弱,嗓音也仍是嘶哑。 景阳宫的大门缓缓打开,这是两月来,宫里的一砖一瓦首次得见天日。 即便经过了如此长的禁足,春晓也丝毫不见憔悴,她乌发依旧水亮,面颊也依旧光滑。只是眼神中深深的悲伤无法掩饰。 早有人通报了太后娘娘驾临,因此见到程殊时,春晓并不吃惊,而是问道:“娘娘可大好了?” 春晓眼中的关怀不似作假,程殊的心竟莫名软了一下:“哀家已经大好。” 春晓又低下了头:“娘娘尽管问,奴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程殊坐了下来,不急不躁地问道:“不必,你就随便讲讲,哀家也随便听听。哀家也只是听说你不愿见皇帝,但又不想你一肚子话憋着,才来看看你。” 春晓没有任何犹豫,就开口了。 “那个刺客,并非陛下想的那样。他是奴婢的兄长,而我俩的命都是齐王给的。” 程殊没去纠结她话中的用词,而是静静地听着。 “对于我们这些死士,主子就是一切,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听齐王的话,奴婢在娘娘大婚前进入程府也是出于齐王的授意……” 春晓将这些年的经历逐一讲述,包括她突然赢得程殊的信任,如何在诗会上刻意出头吸引当时的赵王进入赵王府,如何让皇帝频频出入慈宁宫。 最后,她顿了一下说道:“齐王有一名私生子,如今也不过一岁。因此兄长说让我将陛下引到慈宁宫,更方便他下手,若是陛下驾崩,唯一的皇子又是奴婢生下的,我们便可暗中扶持齐王的孩子登基。” 程殊没有表露出一丝惊诧,仿佛这一切她都已成竹在胸。 “娘娘……”春晓又叫了一声,语气中千回百转都是歉意。 程殊叹了口气:“你不用对哀家有愧,起初哀家让你和小皇子过来慈宁宫,也不过是想见皇帝一面。说到底你我都有私心,谈不上谁利用了谁。” 程殊越是轻描淡写,春晓就越是难为情。她低着头不去看程殊,还是小声说了句“奴婢愧对娘娘”。 “你愧对的并非哀家,而是陛下。” “欠陛下的,奴婢已然是还不清。若陛下赐死奴婢,奴婢没有任何怨言。若是陛下留了奴婢一命,奴婢这辈子只愿青灯古佛,为陛下和麟儿祈福一世,只求他们平安顺遂。” 走出景阳宫的时候,还正是风和日丽,旁边闪出一个身影,正是李宴。 两人并肩走出一段后,程殊问:“陛下都听清了?打算如何处置?” 李宴嗯了一声,就再度沉默下去。 又走出一段,纪别正站在远处等着他们走近。 他微笑看着程殊一步步朝他走来,然后伸出手去拉程殊的。两人旁若无人地拉起手后,纪别才想起来给李宴行礼。 “陛下,太后娘娘就请交给臣了。” ————————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后面还有番外两到三篇,都是很甜的,预计全文这周完结。拜托大家不要取消收藏,蠢作者在这里鞠躬感谢~ 同时求一下专栏收藏啊,有通吃耽美的小伙伴可以点进专栏看一看在更的现耽职场文《小奶狗投喂指南》和预收现耽《我萌的cp不能穷》 第54章 番外(一) 距程殊出宫已是一年的时间,这一年里,她靠着原先置办的那些铺子过活,每月收上来的银钱竟然比纪别那堂堂侍郎的俸禄还有多上几倍。 而且两人生活上没有老,下没有小,几个宫里带出来的老人还吃着内务府的月银,一家子的生活比同个品级的官员不知好了多少。 但没过上一段时间,程殊就开始感到无趣了。在宫里还有嫔妃们隔三差五找个麻烦,还要对付不知什么时候就反咬一口的李宴,还有春晓曾经陪在她身边。 然而,离了宫后,日子就变得无聊起来了。每天就是围着那一亩三分地转,宅子前后她都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其余人家的夫人还有个手帕交能来往,或是男人们在朝中亲近,女人们在后宅也亲密些。 而这些程殊都没有,以她的身份,自是没什么人敢于和她来往。内宅夫人们躲着她还来不及,谁知道这个前太后到底是个什么脾气秉性,因此她也没地方可去。 程殊惯会给自己找事情做,她起先是喜欢到茶楼听说书听戏。那些高档一点的茶楼中,戏子的唱腔、姿色、身段,要比戏园子的名角还好上几分,而且环境也更为雅致。 但这个爱好很快就腻了,随后迎来了冬季,外面北风卷地,谁也不愿意出门,程殊又迷上了打双陆和六博,都是些在屋里常见的玩物。她技艺不精,又好胜心切,到后来谁也不愿同她玩,程殊只能遇见谁就拉着谁一起玩,几乎府中上下都被她折磨过。 冬天过了,在屋子里闷了好几个月的程殊又换了喜好,开始喜欢上花花草草。在陆续养死了不少盆花之后,她终于是不舍地放下了这个爱好。 最终,不巧还是被程殊找到了可以做的事——做生意。 这所谓的做生意,自然不是抛头露面的去开店,而是她开始亲手打理自己的铺子了。 程殊的家当中有的是她的陪嫁,有的是后来她自己置办的,但不管是哪种,都是交给了掌柜在管着,她只要收取分成就行。 如今,程殊手中一共有五家铺子,两家卖胭脂水粉,两家卖布料及成衣,一家卖皮毛,这些铺子只有卖毛皮的经营尚好,其余几家 分卷阅读69 欲望文 分卷阅读70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70 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因此程殊才有亲自打理的方法。 不得不说,到了最后,程殊终于找对了自己擅长的方向。 这次,几家铺子的掌柜被叫了府上,恭敬地垂手听训。程殊拿起他们带来的账本随手翻看了一下,发现看不懂。 但她掩饰得很好,故作镇定地说道:“诸位先请回,待我看过后,再单独找诸位询问。” 这“单独”二字,让几个掌柜都哆嗦了一下,程殊对这效果十分满意。 然而掌柜们刚走,程殊就有些懵了,实在是她对着账本像是看天书一样,明明每个字都认识,就是看不明白。 万幸的是安忠,作为府里的管家,会看一点账本,教了程殊一些。但他也是半懂不懂,毕竟府中进账固定,开销也基本就是吃喝送礼,和铺子上一比,简单了不知多少。 程殊简单弄懂了账本是如何写的,就逼着自己一点点看下去。 于是纪别回来,就看到了令人咋舌的一幕。程殊看账本看得废寝忘食,见纪别进了屋子,也只是抬了抬眼皮,一点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这是在做什么?”纪别黏黏糊糊地贴了过去,却被程殊反手拨到了一旁。 “你先自己玩一会儿,我正忙着呢。”她的语气像是在逗小孩子。 “阿殊你嫌弃我了。”纪别佯装委屈,试图吸引程殊的注意。 而程殊果然被他吸引了,索性将手中的账目往纪别身上一拍:“正好我看累了,你帮我看看。” 纪别一看账目也是头大:“我又不曾在户部就职,这些不怎么懂。不过你这是要做什么,可是铺子上账有问题?” “也不算,就是我想自己试着经营一下,不然永远是这样不温不火的。” 纪别原本还想劝一下她,但转念一想,要是程殊去折磨那些掌柜和管事了,自己也就逃过一劫。 然而纪别却未曾想到,他反而被自己的算计给坑了。程殊自从开始打理生意后,每天都要往各个铺子里跑,又常在晚饭后才回来。几次纪别回家后,都只能孤单一人用膳。 但程殊已经快把纪别忘到脑后了。她难得发现自己喜欢一件事,还颇有天赋,便想从早到晚都沉浸其中。 账目这个东西,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程殊凭着直觉,竟然发现了几个铺子中都有人在悄悄行着不轨之事,毛皮铺子里,有人在收货时偷偷压价。珠铺子里,甚至有人以次充好,导致顾客找上门来。零零散散不一而足。 很多掌柜和管事们不敢管的事情,程殊敢管。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放任的事情,程殊毫不妥协。 一个月内,五家铺子,程殊先后解雇了两个掌柜,七八个管事。同时,她作为女子,在胭脂水粉的经营上就带着天然的敏锐,比之原先的一群大男人,更知道哪种颜色品类会受欢迎。 此外,她又脑筋一转,想了许多办法。铺子里种种优惠不一而足,节日中的买一送一,平日的老客折扣等等,一时间胭脂铺子的业务风生水起。 程殊索性转卖掉了其余的几间铺子,专心卖胭脂,很快在大梁境内打出了名号,每当有新品出现时,都会迅速卖脱销。随后陆陆续续在京城里开了好几家分店,在其他的府县也开了一些。 生意能做到这么大,不仅纪别没想到,就连程殊自己也没想到。但即便这样,她也没有退出铺子的经营,只在家里收银子,而是时不时还要到店里去看一看。 纪别终于沦落为深闺怨夫,每天回家后见到程殊不在都要装模作样地委屈一番。 “阿殊,你是真的不要我了吗?”纪别顿觉生活无望,明明有老婆,活得连单身汉都不如。 但转机终于来了,就在一个深秋的早上,程殊坐着马车去铺子时,见到了街角一个小小的襁褓。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第55章 番外(二) 文华殿大学士,次辅纪别正逢旬休在家。此时他撸胳膊挽袖子,在院子里做着木匠活做得热火朝天,一个白嫩嫩的小孩子正蹲在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 程殊午睡刚醒,从卧房里走出来,看到一大一小在干活,将两个轮番训斥了一通。 “桐儿,你也不知道躲远点,你爹下手没做过这些,下手没轻没重,别再伤了你。还有你,儿子说要你就给他做,城里那么多木匠,找谁给他做一个不好。” 纪别将手中的东西一扔,也放弃了:“我当做个木马能有多难,算了,还是找木匠去做吧。” 纪桐撇了撇嘴,有点失望的样子。程殊拉着他到一边:“你爹那双手就是拿笔拿书的,做不来这些活,赶明儿娘找木匠给你做,好不好。” 纪桐才三岁多点,勉勉强强能听懂这一长串话,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乖儿子。”程殊揉了揉他的脸颊,“娘今晚给你做奶糕吃。” “我不要娘做,要知夏姐姐做。” 程殊难得下厨一次,还是为了哄孩子,却反倒被自己的儿子嫌弃了。她气得够呛,但又没法跟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发火,只能委委屈屈地说:“桐儿嫌弃娘做的不好。” 纪桐偏着头思考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说:“娘做的也好吃,可是知夏姐姐做得更好吃。”他像是害怕程殊不开心一样。 程殊幽幽地叹了口气:“那好吧,让知夏给你做。” 纪桐一下子眉开眼笑:“那还要吃蛋黄饼。” “你还得寸进尺!”程殊刚想拉住他教训一顿,纪桐已经飞一样地跑走了,边跑还边叫着知夏姐姐。 在当年程殊遇刺后不久,李宴就下了旨意放程殊已经一众太妃太嫔出宫。程殊则顺势住进了纪别新的府邸中。 尽管纪别做梦都想着办一场极其盛大的喜事,但架不住程殊抵死不从,最后只能请了一众好友办了场酒。 自此,两人就算是光明正大的夫妻了。 纪桐是纪别和程殊收养的孩子,孩子的父母是谁并不知道。只是在一个深秋的早晨,包着纪桐的襁褓就突然出现在了路口,而来往的人多是视而不见。程殊来回了两次,终于还是将他捡了回去。 这大概也是老天的恩赐,见他们没法生孩子,就赐给了他们一个孩子。 原本程殊还担心纪别会不喜欢这个孩子,但没想到才过了没两天他就把孩子当成宝了。每天下值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抱着纪桐,等纪桐长大了一点,他更是连喂饭都要亲力亲为。 别人家都是严父慈母,在他们家正好反了过来,纪别是那个慈父,程殊是那个严母。 程殊对此也很无奈,但纪桐几乎是全家宠着长大的。不仅是纪别,还有曾经慈宁宫的一众宫人,都喜欢他喜欢得不行。 原先慈宁宫的人 分卷阅读70 欲望文 分卷阅读71 太后在上(重生) 作者:雨润烟/前山言 分卷阅读71 ,福顺早已年老体弱,程殊本想放他回乡,但他以家中无人为由坚持跟着程殊。春玲嫁到了外地,程殊亲自为她寻的亲事,对方是一名举子。知夏最终还是和那名侍卫在一同了,只是当年的小侍卫如今已然成了一名千户。安忠也来到了府上,还为了纪桐能骑大马而吃胖了不少,俨然就是福顺年轻时的样子。 一年前,纪桐刚回说话之时,最热衷的就是将所有人叫上一遍。每每有零嘴吃时,他都会抓上一把,啪嗒啪嗒跑到每个人面前。 “娘吃,爹吃,福顺爷爷吃,知夏姐姐吃,安忠哥哥吃。” 也不知为何,纪桐这孩子总是比别的孩子慢上半拍。人家孩子生出来一年就能晃晃悠悠走路,而纪桐过了小半年才会。人家孩子两岁就能说一些句子了,他却才会学叫人。 程殊有些担心,但纪别却完全不当回事,只说我们桐儿是大器晚成,大智若愚。 程殊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还是在说纪桐傻。她暴躁地将纪别狠狠揍了一顿。 如今,纪桐吃上几块小点心,就将小木马的事情彻底忘到脑后了,而纪别将削废的木头收了起来。 晚上程殊点着灯给他清理手上的木刺时,纪别疼得连连嘶声。 “你就是逞能活该。”程殊嘴上生气,但心里还是心疼得不行,“你不能就这么宠着他。” 纪别嬉皮笑脸地说:“你对他严点就是了,我是没法子了。” *** 春去秋又来,纪桐已近五岁,该是开蒙的时候了。 纪别当年身为状元,还曾在翰林院待上一段时间,如今又是大学士,按理说给纪桐开蒙是绰绰有余的。 但纪别满脸纠结:“不是我不愿,实在是我不行。开蒙那些东西,三字经,千字文,我还是上辈子学的,早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程殊没办法,她原本还想亲自上阵,但估量了一下自己的水平,想着自己基本就是认识字,意思能看懂,再就没了,她也只好妥协了,让纪别去找先生来。 若是纪别振臂一呼,愿意给纪桐当先生的能从城南排到城北。但也正因如此,他不敢这样做,谁知道这其中是否有别有用心之人。 纪别想了一日,终于想出个主意。正巧下旬就是三年一次的科试,他将落榜举子的卷子都拿了来,挨个看过去,找到那文章朴实无华的,请人来给纪桐开蒙。 那举子年纪不大,举手投足之间倒是没有文章那样木讷,显然是在文章上还没开窍。被纪别请到府上时,他原本已经收拾行李准备回京了,却没想到一跃成为了给阁老儿子开蒙的先生,简直是感激涕零。 在开蒙的时候,纪桐也表现得不甚聪明。别人一遍学会的,他要学上两遍,别人读十遍就能背住,他读了二十遍也只是磕磕绊绊念下来。 程殊这回是真的着急了。她倒是没指望纪桐能再拿个状元回来,但怎么也不能连个秀才都考不上不是? 这天晚上躺在床上,程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纪别明日还要上早朝,但程殊在他身边烙饼生生将他吵醒了。他只得起来问道:“这是怎么了?又有谁惹到阿殊了?” 程殊想必是就等着他问,闻言翻了个身面对着纪别,语气忧愁地开口:“桐儿这个样子,以后可如何是好啊?” “又怎么了?可还是读书不好的缘故?” “是啊,”程殊说道,“你说他爹是个堂堂的状元郎,怎么孩子连三字经都读不明白呢?” 纪别沉思了一下,说道:“可能因为他不是他爹亲生的吧。” 程殊原本愁的不行,被纪别这一句话逗得忍俊不禁。但她还记着是要同纪别商量烦心事的,强忍着不笑。 纪别也不说话,而是静静地等着。只见程殊很快就忍不住了,再次笑出声来。 “好了阿殊,没关系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如果没被你捡回来,或许桐儿已经在那天饿死冻死了,至于他的福分能到哪里,我们也不用过多强求。” 道理程殊都懂,但她每日听着先生和他说到纪桐读书的情况,还是有些意难平。 *** 纪桐就这样磕磕绊绊地长到了十二岁,京城有些被称为神童的孩子,在这个年级已经考中了童生,只等着院士考秀才,而纪桐的四书五经还没学全。 到了后来,程殊已经彻底放下了,只要纪桐能平安长大,她就算满足了。但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纪桐竟然在破案上展现出了极高的天赋。 起先是家中的食物陆续被盗,后来是师茂和纪别无心说起的一个案子。五年间,纪桐先后破获了数个小案子之后,帮助大理寺破获了一件牵涉甚广的拐卖案,一夜之间名震大梁。 大理寺卿和刑部侍郎为了争抢这个一个不世出的人才,差点在陛下面前打起来,但结果却是纪桐哪里也去不了。 因为他考不中举人。 又是三年后,纪桐已经及冠,他通过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考中了秀才,但是离着举人还有一大步之遥。 他没少帮朝廷破案,也没少看书,但破案上有多如鱼得水,考试中就有多咬牙切齿。 直到最后李宴无奈下旨,特批纪桐以秀才身份入朝为官,只是在俸禄和晋升上打了些折扣。 即便这样,纪桐也是全大梁第一人了,而再不用学习,只用破案的日子他也十分开心。 但这时程殊又有了新的担心。纪桐光是破案还不够,他必定要亲临命案现场,抓捕犯人也定要跟着前往。 程殊每天都在跟着担心,纪桐会不会出些什么意外,但看着儿子神采飞扬的样子,他就不忍心泼冷水。 纪桐被感受到程殊的担忧,而纪别则是双倍感受了。 他一个已过不惑之年的人,每天回家都要面对程殊成斤的担忧,长此以往也渐渐吃不消了。 直到这一天,纪桐依旧晚归。纪别将他叫了过来,先是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口:“儿子啊……” 纪别犹犹豫豫地将程殊的担忧说了一下,却没想到纪桐眨了眨眼,说道:“爹,儿子自然知道娘会担心,因此就都拜托爹了。儿子就要有自己的夫人要哄啦。” “你个小兔崽子!”纪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差点脱了鞋打人。 此时他只想仰天长叹,到底是谁说纪桐不聪明的,他要是傻,世上就没聪明人了。 分卷阅读71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