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一桩假死事件》 分卷阅读1 记一桩假死事件 作者:文选与文 分卷阅读1 记一桩假死事件 作者:文选与文 分卷阅读1 ? 书名:记一桩假死事件 作者:文选与文 文案 这是一个假的死人(李盐)遇到一个假的道士(王永常),中间穿插了一个假的被暗恋者(钱明)的故事。 内容标签: 三教九流 因缘邂逅 传奇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盐 ┃ 配角:王永常,钱明,李善泽 ┃ 其它: ================== ☆、楔子 窸窣窸窣窸窣…… 一个黄袍道士步行在没有人的树林里,月色隐没,看不清他的脸庞。 他手中有一根麻绳,麻绳的另一端系在浑身是土的“人”身上,时不时地碰到地上的石头,折下低矮的树枝,掉落下几块泥,这都没有让黄袍道士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眼,而地上之“人”也并没有发出一声怨言。 东方出现了鱼肚白,黄袍道士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然后转过身,得意地笑了起来。 ☆、第一章 亡命 七年后,北方草原,一个马队正在行进。 “表弟,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李善泽对着一张旧地图环顾四周,用手指着地图上的标记道:“你看,我们本该到这儿,这儿有个集市,现在却是一片草原。” 钱明看了看,沉思道:“我们本该往南边走,现在应该是往西边走了,大约在这个地方——” 李善泽顺着钱明手指的地方看了看,皱眉道:“这儿离龙牙谷已经很近了,要快些离开。” 龙牙谷,对李善泽这样的商人而言,是个禁忌。 “少爷,你看那边!” 一个家丁惊呼起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李善泽看到了漫天的尘土和飞驰而来的马队。黑色的骑手,黑色的马,黑色的旌旗,那是这条商路上仅次于龙牙谷的威胁。 “李少爷,钱少爷,在下有负重托,告辞了。” 重金聘请的武师将之前得到的酬劳往地上一扔,便逃命似的狂奔。 一众家丁惊恐不安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威胁,有几个已经拉不住缰绳了。 “表哥,钱财乃身外之物,快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扔了!” 谁都知道,这股歹徒图财害命,对于主动放弃财物之人还是会有些宽大的模样,所以钱明主动将身边的包袱丢到地上,又动员身边的人这么做。李善泽还在犹豫,他不免催促了几句。 “快呀!性命要紧。” 眼看对方越来越近,受惊的马儿带走了三个家丁,剩下的家丁惶恐不安,纷纷看着李善泽。 “把金银细软都丢了!” 李善泽将下唇咬出血来,终于命令家丁们丢弃财物,他自己也将怀中之物丢下,冷声道:“走吧。” 一众人策马逃离,但追兵并没有因为地上的财物而做停留,而是继续追了上来。 “少爷,我们的马跑不过他们,怎么办啊?” 一个家丁大叫起来,接着哆哆嗦嗦地从马上滚下。同伴们都未理会他的生死,只管没命地逃。 李善泽脸色苍白,不时回头看,却并无避敌之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的鞭子到了眼前。 “呜——” 对方的人马发出野兽般的吼叫,举着明晃晃的兵器冲进了李善泽的马队,却没有直接砍到人的身上。受到惊吓的马儿没命地奔跑,将马上的家丁甩下来,哀嚎声传到很远的地方。 “表弟,表弟——” 李善泽追上了钱明,气喘吁吁地道:“他们没追上来吧?” 钱明回头看了一眼,的确没有追兵,茫茫草原,看不到其他人。 “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人了。” “别管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善泽面无血色,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偏西,必须在天黑之前找个落脚之地。 钱明面色凝重,缓缓道:“有一个地方,不知表哥敢不敢去?” “你是说——” 李善泽睁大了眼,却没有立刻说出那个名字。 “据我所知,七年前来过钱府的王道长,现在就在龙牙谷,我们若是去他那儿借宿一晚,定可避过这些人。” 李善泽犹疑道:“你跟王道长交情如何?” 钱明道:“事到如今,不如搏一搏,表哥想要暴尸荒野吗?” 李善泽低下头,“也只得如此了。” 二人估计着龙牙谷的方向,打着疲惫不堪的马儿开始进发。 到达龙牙谷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没有月光。 幽深的谷口,像个看不到尽头的深渊,让人心里发毛。 “真的要进去吗?” 李善泽望着“龙牙谷”三个隶字,再度犹豫。 钱明是提这个主意的人,现在也是一副要打退堂鼓的模样。 他二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将马头拉向与龙牙谷相反的方向,李善泽道:“还是在外面将就一晚?” 钱明干笑道:“正有此意。” 二人正欲策马离开,忽听远处传来马蹄声,李善泽一个激灵,竟驱着马儿跨过了龙牙谷的石碑,径直往里面去—— 谁都知道,一旦过了那条界,便无后悔的余地。 钱明不得已,策马追了上去。 高举火把的黑衣骑手用火光照亮了“龙牙谷”三个大字,然后向头领回报:“他们已经进去了。” “很好,也不枉我们跑了这大半天。” 头领冷冷开口,唯一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发出诡异的绿光。 ☆、第二章 惊魂 与外面不同,龙牙谷的空气很好,温度有如春天,花香扑鼻而来,在此时此刻却令人提心吊胆。 李善泽、钱明二人下了马,钱明燃起了火石,刚照亮同伴的脸,马儿却突然受惊一般朝谷外跑去,转眼就没了影儿,只留下两个主人胆战心惊般待在原地。 “没了马,这可如何是好?” 李善泽也点了一个火石,目光在周围游走。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们往前走。” 钱明带头走在前面,脚下的路并不平稳,但显然是精心修整过的,说明这里的道路有人在使用。 李善泽悄悄从怀里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不紧不慢地跟着钱明。 谷里出奇的静,没有鸟叫虫鸣,只有二人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偶尔的一句话都会有轻微的回声,像是在清澈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引起一连串的波澜。 没有任何岔路,两边都是高山,只有中间一条勉强可以容纳一辆马车前行的道路,走了许久也不见有什么改变,然回头路已是万万不可的。 钱明步履平稳,呼吸渐渐趋于平和,脸上浮现出探究的表情。 突然,一阵凉风吹来,整个世界回到黑暗的状态。 “啊——” 李善泽大叫起来,在山谷中引起了强烈的回声。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记一桩假死事件 作者:文选与文 分卷阅读2 记一桩假死事件 作者:文选与文 分卷阅读2 他用双手紧紧握住匕首,颤声道:“表……弟……你……你还在吗?” 微弱的光亮再次照亮二人周围,钱明燃起火石,淡淡道:“一阵风而已,表哥你怕什么?” “你……你……身后……” 李善泽浑身发颤,指着钱明身后,眼睛睁的老大。 钱明猛然回身,除了幽深的山谷、两侧高耸的石壁、路旁的植物,便只有谷间的风了。 “你看到什么了?” “李……李盐……她……她死了……她……” 李善泽语无无伦次,几乎连匕首都握不住。 钱明冷冷道:“她已经死了,你亲手埋的。” “啪”的一声,匕首掉到地上,李善泽忙弯下腰哆哆嗦嗦地将匕首捡起来,“我……我……亲手埋了她……她……她刚才就在你身后……” “你一定是看花眼了。” 钱明断然否定。 “你能让她死,就没有道理怕她找你麻烦。” 一阵沉默之后,李善泽终于恢复了些,喃喃道:“或许真是我看错了。” 他突然又大声惊呼:“那边……那边……” 钱明朝着李善泽所示的方向看去,山谷深处,远远飘来一点微弱的光,初时如萤火虫之光,渐渐变成一小团火,一个轮廓,愈近时,已经可以听见轻微而有规律的脚步声,“哒哒哒”,不急不缓。 “是人是鬼?” 李善泽下意识握住匕首,惊慌之色随着那光点逐渐清晰、放大而消退,已经可以看清光的来源——是一只灯笼,它能移动的原因是有个主人。 “是王道长吗?” 在距离不到三十丈的时候,钱明忽然高声问道。 来人是个黄袍道士,三十岁年纪,有一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胡子,极为普通的一张脸,带着淡淡的笑意。 “原来是钱公子,久违了。” 走到面前时,李善泽才敢肯定对方是个活人,就是那个曾经到过钱家的道士王永常,见过几次,然不甚熟悉。 “哟,这不是李家的二公子吗?怎么也在此地?” 钱明代李善泽答道:“说出来也不怕道长笑话,我等北上做买卖,不幸遇到了盗贼,一时无处可去,想着道贵地暂避一时,明日便离开,不知是否方便?” 王永常道:“既如此,二位就到鄙处歇息一晚。只是贫道不明白,二位是有多大的胆子,竟然想到龙牙谷躲避盗贼?” 李善泽面上尴尬,道:“若非不得已,在下也不远如此。” 王永常轻轻一笑,“请随贫道来吧。” 他提着灯笼走在前面,李善泽、钱明跟在后面,三人追随着那一点微弱的烛光向着山谷深处前进,恐惧似如风飘散,又似如风聚集。 “二位可听说过龙牙谷的故事?” 走了一段路,王永常忽头也不回地发问。 钱明道:“略知一二。” 王永常道:“既如此,便该知道些规矩。” 钱明道:“我等匆匆而来,并不曾备下礼物。” 王永常忽然停下脚步,回身沉着脸道:“既如此,二位请回吧。” “别,别呀!” 李善泽不料还有这等事,此时大概已经到了龙牙谷腹地,断无后退之理,王永常此言有如要挟,却也合乎道理。 钱明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道:“这是一块成色上好的蓝田白玉佩,不知可否作为借住一宿的谢礼?” “当然可以。” 王永常不过是淡淡瞧了一眼那块蓝田白玉佩,随即转身继续向前,徐徐道:“二位只可留宿一晚,天亮之前必须离开。在此期间,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问,不要管。否则,便是贫道也无能为力。” 李善泽手中的匕首微微指向王永常背后,钱明用眼神示意他不可。 “李二公子没用用刀杀过人吧?” “这……道长开什么玩笑?” 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李善泽有些心虚,匕首也不知该朝那个方向摆了。 “如果你不能控制匕首,还请把它收起来,否则只会让你知道什么叫自寻死路。” 王永常不曾回头看一眼,却似乎已经洞测李善泽的内心,同时兼备嘲笑的意味,让人难以忽视。 李善泽又气又恼,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不情愿地将匕首收起,如打了败仗的士兵一般垂头丧气。 也不知走了多久,狭长的山谷/道路终于变成了一个宽阔地带,可以看见远远近近、若隐若现的光。 王永常将二人带进一个甚为简陋的院子,里面有几间简陋的木屋,可以看见一间屋子正向外透着光。 “你们就在这儿将就一晚吧。” 打开一间像是很久没有使用的木屋,王永常用袖子抹了抹八仙桌上的灰尘,将油灯点上,微弱的光只能照亮桌子一隅,可以看见房中的物什,要是没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以及两把长凳,真是家徒四壁。 李善泽不免眉头深皱,他是娇生惯养的少爷,虽然外出做买卖不免吃住比不上家里,也不至于落魄至如此。 “就这一间空房子,二位若是不满,只能躺地上了。” 钱明的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然后道:“有劳道长,不知可否送些饭食?” 他二人跑了大半天,水米未进,稍稍安顿下来便觉腹中□□。 “稍待片刻。” 王永常出去以后,李善泽抱怨道:“这是什么破地方!” 钱明抖了抖被子上的灰,又捏了捏被子里面的棉絮,确定是软的,才道:“表哥将就些,性命要紧。” 李善泽不说话了。 饭菜端上来以后,李善泽大失所望。 不过是只粗糙瓷碗里盛的办完清汤面,半点油腥都不见。一口下肚,滋味全无。 钱明倒是吃的干干净净,只是最后看到碗底的那颗乌黑的老鼠屎,又全都吐了出来。 李善泽庆幸自己只是吃了一口,然而看着钱明一个人在那里难受,不免起了分担痛苦之心,跟着哇哇大吐起来。 来收碗的还是王永常,他眼中的嫌恶已经不需要掩饰了。 “二位没什么事的话,晚上不要起来。” 临走时,王永常又郑重其事地嘱咐了一番。 “鸡鸣之事,贫道会来叫醒二位,二位决不可在此逗留到天亮。” 送走王永常后,钱明向李善泽道:“表哥,凡事沉住气,不要逞一时之快,白白搭上性命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善泽道:“我看这里古怪的很,那个王永常也是个怪人。我跟他无甚交情,你又是如何知道他在此地?” 钱明道:“说来话长。今天累了,早点休息,预备着明天的事儿。” 李善泽闷闷不乐地躺下,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挨到半夜,腹中疼痛不已,便捂着肚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记一桩假死事件 作者:文选与文 分卷阅读3 记一桩假死事件 作者:文选与文 分卷阅读3 子披衣推门而出。外面依旧静悄悄的。 他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儿,找了一片空地,正欲蹲下方便,忽见那边飘来一个若隐若现的白影,朝这边徐徐过来,近了便可看见那张惨白惨白的脸上挂着的诡异笑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李善泽这边。 李善泽吓得魂飞魄散,两眼一黑,登时晕了过去。 ☆、第三章 迷雾 “表哥,表哥……” 有人来了,正被女鬼抓住的李善泽猛地睁眼,恢复了自由。 天还没有亮,王永常提着灯笼冷眼旁观,钱明焦急地蹲下查看表哥的情况。 “我怎么会在这儿?” 李善泽坐起来,他不知在冰冷的地上躺了多久,身上凉飕飕的。 “我醒来是不见你,便请王道长出来寻找,结果发现表哥你躺在这儿。发生什么事了?” 李善泽回想着梦里的情形,竟是那般真实。他看着钱明,犹豫着要不要在外人面前告诉表弟实情。 “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王永常忽然开口问道。 “据说心里有鬼的人,在这里真的会撞见鬼的哦。” 他露出神鬼莫测的笑容,随即催促道:“天快亮了,赶紧上路。” 李善泽心有余悸,也不在意王永常的恶劣态度了,立刻站起来收拾收拾,便跟着王永常往外面走。 临走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王永常的小院子,昨晚那个向外透着光亮的屋子,隐约可以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 与来时相比,现在的龙牙谷更加阴森恐怖,那如鬼火般的灯光早已被抛在身后,前面的路上,似乎只剩下王永常手中这只仅能照亮脚下的灯笼,正指引着李善泽、钱明二人重返人的世界。 “二位,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便是出口。贫道告辞了。” 待视野中不需灯笼的光照便已出现山谷的轮廓时,王永常告辞离开。提着那只灯笼,黄袍道士的身影很快隐没在浓雾之中。 谷中有雾,这倒是出人意料的。 李善泽、钱明二人依着王永常所指的方向,摸索着往前走。这条路似乎比来时更漫长,直到二人均再度饥肠辘辘时也没有见到出口的影子。 “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二人累的不行,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李善泽这么问道。 钱明眉头一皱,背过身去,反问:“昨晚,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提到昨晚的事,李善泽叹了口气,“我不信你昨晚真的睡着了。” 钱明沉吟片刻,随即像是喃喃自语般道:“老太太给的毒,我灌的药,你埋的土,你说还能活吗?” “那就是真的见鬼了?” 李善泽用手捶着腿,道:“七年了,这倒是头一回呢。” “或许,她没死。” “没死?” 李善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钱明,随即大笑起来,眼泪都流了出来。 “开什么玩笑?” 钱明正色道:“老太太信佛,当年便把她捡了回来,谁知那时候会不会手下留情?若是老太太发善心,一切便可解释了。” 听钱明说的有理,李善泽笑不出来了,“倘若这是真的,咱们便是被人耍了?” “难说。” 钱明站起来,望着那浓的化不开的雾,心思像是已经穿透它们到了外面。 “阿英还在家里等着哦我,要快些回去。” 他们是表兄弟,亲上作亲,都娶了对方的妹妹,称呼上便有些混乱。 再次出发,原来十丈开外仍可辨别人畜的大雾,渐渐变成了五丈之外不知是何处,便是天已经大亮,人犹在黑暗中。 “表弟,你怕吗?” 李善泽哆嗦起来,雾中的山谷,冷意逐渐渗入肌肤,连带着又累又饿之感,真让人就此想要躺下来不动了。 “别停下!” 钱明暴喝一声,“想想小棠,想想阿英,咱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一家子人可怎么办!” 想起家人,李善泽几欲落泪,“对,咱们不能出事,咱们得走出去。” 他擦擦眼角,振作了些。 “这雾有古怪。” 钱明面色凝重,“如果王道长指的路没错,我们恐怕已经在雾中迷失了方向。” “这,这可怎么办?” 李善泽面露惊恐之色,“若是方向没错,或许前面就是出口,咱们再走一段?” “不了。” 钱明面向左边的浓雾,“我们往这个方向看看。” 他走出几步,崖壁很快出现在眼前,除了脚下,再也看不到尽头。 “没有路啊。” 李善泽望着崖壁上绿色的植物、各色的鲜花以及那不知名的红色果实,咽了口唾沫。 钱明对着石壁思索片刻,然后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终于,横亘在他面前的仍是只能看到脚下的崖壁,崖壁上的红色果实娇艳欲滴。 他松了口气,“看来我们没有弄错方向。” 等了许久,却不见任何回应,钱明觉得奇怪,他转过头,李善泽竟然不见了! “表哥——” 钱明小声而急切地呼喊着,没有任何回应,目之所及,除了雾,还是雾,那长着苔藓的崖壁,无情地做着旁观者。 “表哥——表哥——” 忘记了声音可能招来的后果,他终于放声大呼起来,山谷只给了他冷漠的回声,震得人耳朵发痛。 不知名的鸟叫声传来,叫人心惊胆寒。钱明忙闭上了嘴,他思量着自己现在的处境,孤身一人,又冷又累又饿,不知还能支撑多久。如果前方不远处就是出口,那希望仍在;如果不是呢? 不管怎样,他要搏一搏。 钱明跟王永常也没有很深厚的交情,但他知道这个道士热衷于炼制丹药,对于珍稀药材有着难以言说的狂热。钱家有的是钱,绝对能够满足王永常的需要,这也是他敢来龙牙谷的原因。 想到这里,钱明嘴角不觉有一丝笑意。只要他还活着,钱家就能好好过日子,那个嫁入李家的妹妹小棠已经给李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就算李善泽有什么三长两短,也不会影响小棠在李家的地位,何况他钱明仍可以保护孤儿寡母的名义介入李家的事务,定能在最大限度保护钱家人的利益。 想到日后种种,钱明活下去的欲望变得无比强烈,他不由加快了走向回头路的步伐,把表兄弟失散之地远远地甩在身后—— ☆、第四章 择路 好吃,真好吃,这红色果实的味道真是生平仅见。 李善泽将崖壁上的红色果实一颗一颗拽下来,塞进嘴里嚼着,红色的汁液如血一般沿着他的嘴角流到衣襟上,有的直接落到地上,散开一抹血色红痕。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记一桩假死事件 作者:文选与文 分卷阅读4 记一桩假死事件 作者:文选与文 分卷阅读4 四周静的不像话,终于有空停下来观察周围情况的李善泽清醒了些,然后,他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表弟,你在哪儿?” 提着心喊了一声,没有任何回应。 “表弟——” 连唤数声,仍没有任何回应,李善泽不禁恼了起来。 “这小子,是不是瞒着老子一个人溜了?” 他估摸着另一侧崖壁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五步,十步,还是没有看到另一侧的崖壁。 李善泽慌了,立刻转身往回走,五步,十步,原来长着红色果实的崖壁也不见了。 人一急,便容易乱来,所谓慌不择路。慌乱之中的李善泽往其他方向都做了尝试,然后站住,便忘记了东西南北,出谷的方向如这浓雾般让人看不清。 迷路了! 他又气又急,立马想到了最坏的结果:要死在这儿了。 想到家中老父母、膝下幼稚儿,李善泽掉了几滴眼泪。他不能死,无论如何都不能死在这儿,否则家中的老小可怎么办! 不止他有老小,钱明也有。想到钱明,李善泽忽然打了个寒颤: 龙牙谷这个禁忌,往来的商人都知道,钱明为什么主动提出要到这儿躲避? 是钱明要求把身上的金银细软扔掉的,但来龙牙谷必须准备礼物,而据后来的观察,钱明似乎有备而来,他意欲何为? 道士王永常的事,钱明是如何得知的?若是他们二人早有预谋,自己岂不是危险? 李善泽出了一身冷汗。 他必须走出去,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看看钱明那小子有没有捣鬼。 捡起地上的一截枯树枝往空中一抛,口中念着佛号,待树枝落地,李善泽便朝着树枝小的一头所指方向走去。他现在没有辨别方向的办法,全靠列祖列祖各路神佛保佑。 一步,两步,三步…… 李善泽嘴里数着步数,每次数到九十几步的时候,他都会忘了上一个步数,只好从头数起,这样循环了七次以后,他停住,无意间往地上一瞥,竟然看到了那截用来选择方向的树枝! 不会吧。 李善泽把树枝捡起来仔细察看,连断口的纹路都一样,他这是回到原地了? 把树枝狠狠往空中一抛,这次仍顺着小的一头所指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数着步数,这次倒是没有忘记步数。 数到六百五十八步的时候,他又看到了那截枯树枝。 这次,李善泽不敢做停留,直接朝着枯树枝大的那头所指方向走去——这次要是回到原地,真是见鬼了。 然而,六百五十九步之后,李善泽居然又见到了那截枯树枝。 天哪! 李善泽开始朝着不同方向前进,每次都在数到六百五十多步的时候回到原地,多次尝试之后换来的不过是同样的结果。 体力几乎耗尽的李善泽一屁股坐在地上,无力地仰望天空的方向,看不到太阳,看不到蓝天,看不到飞鸟,甚至,也看不到希望! 垂头丧气地坐了一会儿,恐惧缠上李善泽心头,他忽然一轱辘爬起来,这次没有依靠任何树枝作为指路之物,也没计算步数,只是随意朝着一个方向迈开了步子。 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但是不可以停下来。 也不知走了多久,走了多远,身在何方。 这时,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点亮光! 昏黄昏黄的光,一点一点地朝李善泽这边移动。 李善泽像是被定住一般,睁大眼睛看着那点光明逐渐放大、靠近,所有的恐惧、疲惫都暂时抛到了脑后,心中燃起莫名的希望—— 随着光源的靠近,可以确定那是一只灯笼,白纸糊的灯笼! 提着灯笼的手苍白无血色,分不清哪里是肌肤、哪里是衣物。 灯笼的主人穿着一袭白衣,浓黑如墨的发丝随意垂下,最要紧的还是那张脸,毫无血色且泛着青色的脸是—— “李……李盐……你……你是人是鬼?” 李善泽浑身颤抖不已,指着那个白衣女子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你不要来找我,不是我下的手——” 白衣女子在靠近,她的步子很轻,轻的像是飘在空中,没有任何声音。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李善泽情不自禁后退,眼看着白衣女子逼近,他突然从怀中摸出那把防身的匕首,指着白衣女子道:“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白衣女子并未因为他的动作而有所停顿。 “别再往前走了!就算是鬼……我也要让你再死一次!”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李善泽那两条不住颤抖的腿忽然有了力量,只见他冲上去,将匕首对准了白衣女子的胸膛,狠狠扎了过去—— “啊呀——” 摔了个狗吃/屎,李善泽抱着头,地上的石头硌得人生疼,他好容易爬了起来,突然觉得脸颊痒痒的,不由略偏过头一瞧,这一瞧不要紧,魂都快吓没了! “妈呀——” 连爬带滚地跑出了好几丈,李善泽才勉强站起来,回头一看,白衣女子仍在后面跟着,只是灯笼有些歪了。 撒开退就跑,匕首不知何时掉了,李善泽也顾不上了,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甩掉身后的“女鬼”。 无论李善泽跑的多快多远,对方好像总能毫不费力气地追上来,只是把李善泽累的趴下。 终于,他跑不动了。 “李盐,你到底想怎么样?” ☆、第五章 前世 “李盐”,多么久远的记忆,久得好像前世一般。而事实上,我的经历也够得上前世今生了。 土里埋过的人,便算是死了。 王永常那混蛋常说是他炼成了可以起死回生的丹药让我活过来,我不信他这鬼话的原因是,他那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但仍旧躺在隔壁屋子里的老娘怎么没见活过来? 死人也是有尊严的。但作为一个宽宏大量的死人,我不得不照顾一下王永常那混蛋的感受,假装自己是一个已经活过来的死人。 为了证明这一点,我像一个活人那样饮食起居,听着王永常那无聊至极的笑话,偶尔帮他洗洗那三年都未曾见过清水的道袍,并且安慰自己:这其实算是在报恩。 我们住的地方算不上好,最大的优点是人少,人少就可以不用担心被人打扰,而实际上这是做不到的。因为我们不仅时常被人打扰,还经常主动去打扰别人。 最遗憾的事情是,我不能开口说话。也许我从前并不是这样的,但见了王永常之后,竟然不能用骂人的话回敬他。也许是为了弥补这个遗憾,他教会了我读书识字,只是这东西文雅的很,不足以表达我的心声。 我也曾奇怪过,为什么我的舌头还在,牙齿也不曾脱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记一桩假死事件 作者:文选与文 分卷阅读5 记一桩假死事件 作者:文选与文 分卷阅读5 落,怎么就不能开口说话?王永常的解释是,因为我前世话太多。 我一时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对我而言,“前世”是一段十分模糊而遥远的记忆,不曾主动去想起,也没有考虑过为什么会忘得如此干净。 只是从王永常口中得知,七年前的一件事,将我至今不过二十三年的人生硬生生变成了“前世”和“今生”,而本以为可以就此撇的干干净净的两段人生,竟会在某一天有重新连上的可能。 就是那日,王永常在屋子里掐指一算,说什么今天有故人来访,便整了整行装,提着一只破灯笼出去了。回来时,他带了两个人,安排下住宿。我躲在门后仔细观察,忽然觉得这两个人有些眼熟,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陌生而真实的画面,叫人一边头疼一边忍不住回味。 深夜的时候,我起来方便,没带灯笼,就这么摸黑出去。回来时远远地看见菜地里有个人形,身为死人的我一向告诫自己不要害怕,所以睁着眼睛盯了盯,发现是留宿的客人,便报之以友好的一笑,谁知对方竟然当场晕了过去。 这件事情再次提醒了我自己的身份,于是我过去讲那个人挪了挪位置,以免他把我辛辛苦苦种的野菜糟蹋得不像话。这样,我便心安理得的回了房间。 在打开房门之前,我感觉到客人所住的房间里投射出来的探究目光,鉴于我不能开口又不能像刚才那样报之一笑,便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毕竟作为安分守己的死人,我也不该跟活人有太多交流。 王永常还算懂事,知道要把客人早早撵走,但他未免太不厚道,竟将客人直接扔在半路上,偏偏那时又起了雾。 我提着一只白色的灯笼出了门,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使自己在雾中更显眼一些,免得撞见了人还不知道。但是,我并没有料到这样会吓到人。 他叫我李盐,这让我那“只有王永常知道我的前世”的信念遭到毁灭性打击。并且,他怀疑我不是个死人,这显然是个需要解释的问题。 我没办法开口说话,又没带纸笔,只想靠近一点,以便跟他用眼神交流交流,谁知这样反而令他更激动,竟然拿出兵刃来威胁我。 威胁一个已经死了七年的人,这不是很好笑的事吗? 我显然不能笑。 在我避开他的袭击那一刹那,脑海里忽然出现一个名字——李善泽,接着是与他相关的各种记忆,心脏猛然收缩,莫名的痛突如其来。 忽然想向他问个明白,但人受到惊吓以后,很难做出理性的判断。我只好跟着他跑,幸好他跑的不是很快,而我又不能跟的太紧,只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直到他累趴下。 他问我:“李盐,你到底想怎么样?” 是啊,我到底想要干什么?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我略感歉意的走上前,特意用灯笼照了照他的脸,想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你……难道是怪我弄坏了你的灯笼?” 他惊恐不已,大叫起来。 我有些不耐烦,将灯笼收了回来,不悦地瞧着他。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 他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在我看来一点都不好笑,反而有一种遇到麻烦的感觉。 “杀你的人不是我!你要报仇,不要来找我。” 我挑眉。 他连忙补充道:“当年,当年下令要杀你的是老太太,给你灌药的人是钱明,我只是个帮埋土的人。说到底,我还让你入土为安了呢。” 我一脸困惑。 “这些你都不记得了?” 我摇头,然后亮出了刚才捡到的匕首。 “别杀我!别杀我!” 他以头触底,不住求饶。 “我好歹是你的亲哥哥,大哥死了以后,李家就我一个儿子,上有老下有小,都是要吃饭的,我可不能死啊!” 眼泪鼻涕一齐涌出,倒也真实。 “如果你非要报仇的话,你找钱明去——” 他忽然抬高了音量,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是他,是他亲自给你灌的药,多狠的心呐!现在他又撇下我一个人溜了,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看他一副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模样,我终于明白“钱明”指的就是那个与他同行的人,但我对于此人的印象竟还不如对李善泽的深刻,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按李善泽所说,他是我的亲哥哥,钱明是杀我的主要凶手,没有道理说我会记不得钱明这号人。也许,其中另有隐情。 我对着李善泽比划了一下匕首,他吓得倒退了几步,喃喃道:“别杀我!别杀我!” 他的模样有点儿不对劲。 这时,我注意到他衣领上残留的红色汁液,难不成他误食了山谷两侧生长的红色果实? 王永常老早就告诫过我,那些红色果实有剧毒,决不可食用。误食者起初会神志不清,然后进入疯癫状态,七日之后在癫狂之中痛苦死去。李善泽如今的模样,倒有些疯了的感觉。 然而,我并未亲眼见过此种情况,所以忍不住上前观察,而李善泽本能般往后退,轻晃着脑袋,眼神呆滞,口中念念有词,白沫沿着嘴角流下,滴到衣领上,惨不忍睹。 看到白沫后,我认为李善泽确实是疯了。我没有对付疯子的经验,必须去找王永常想办法,可气的是他现在不知到哪儿去了,只好让我自己动手。 我拖住李善泽的两条腿,缓缓地向那个破败小院前进。 ☆、第六章 救命 “我掐指一算,你果然拖了个脏鬼回来。” 王永常正用锄头给野菜松土,听见我回来的声音,竟如此大言不惭地说道。 我白了他一眼,除了书写之外,这是我们之间交流的重要方式。 “这小子怕是饿疯了吧,竟敢偷吃——” 他慢吞吞地过来查看了李善泽的情况,然后把李善泽拽回了那间客人专用的屋子里,丢在不知多久没清理过的木板床上,盖上油乎乎的被子,然后开始寻找解药。 在那黑不溜秋的药丸即将送入李善泽口中时,我抓住了王永常的胳膊。 王永常停下,很认真地看着我,然后问:“告诉我,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他知道我已经把前世忘得差不多了,我也不必在他面前隐瞒什么,于是点头。作为补充,我又摇摇头。 “你想起了一些跟他有关的往事,但又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过什么。” 王永常就是这么轻易深入我的内心。 “这颗药丸,只能救一时之急,若要救他性命,我需在三日之内炼制出解药。在这三天里,你仍有时间考虑。” 他把那颗药丸举到我面前,面色严肃。 我指了指躺在床上的李善泽,做了一个抹自己脖子的动作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记一桩假死事件 作者:文选与文 分卷阅读6 记一桩假死事件 作者:文选与文 分卷阅读6 。 “你认为,是他杀了你?还是,他自己这么说?” 我摇头。 王永常站起来,与我对视,“你在意吗?” 我只是好奇而已,毕竟如果我是死于非命,我的确该知道凶手的状况。 “七年了,这是你第一次问这个问题。” 他在屋里踱了几步,然后定住,背对着我,道:“他应该跟你说了不少,你可以信他的话。” 如果这么说的话,李善泽只是个帮凶而已。诚如他所说,作为哥哥,帮着别人杀掉自己的妹妹仍是一件可恶的事。就算其中另有隐情,这种行为也是不可原谅的。 “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可以去找钱明。” 王永常转过身,“那个跟他一起来人,现在应该还在雾中兜圈子。” 钱明,为什么这两个字让人如此心痛? “在你去找钱明之前,先决定要不要救这个人。” 他把目光瞥向李善泽,那个人脸色很不好,嘴里一直不停地说着胡话,如果不马上进行救治,可能会错过最佳的施救时机。 “他是你救回来的,他的命便有你一份。你说,我照做。” 如果说,把李善泽丢到外面喂狼,王永常也不会反对吧。他就这样,对于别人的生死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我开始怀疑他收留这二人的动机。 我想要李善泽性命的欲望并不是那么强烈,所以我让王永常暂时保住李善泽的性命,不管怎么说都是一条人命。 我决定去找钱明,那个据说还是亲自给我灌下毒/药的人,我得去会会他。 龙牙谷是个小地方,但不知道为什么,名声一直不是很好,以至于许多人避之唯恐不及。而更让人苦恼的是,谷中经常莫名其妙地起雾,不知情的人一旦走入雾中,很容易被困住,直到变成一堆白骨被人发现。我本来就是个死人,所以不甚在意此种艰险。 我走进浓雾中,提着一只歪了的白灯笼,以便于被人发现。由于我并未考虑到此情此景在此时此刻是多么的诡异,因此很自然地认为自己的做法是十分恰当且值得赞扬的。 然而,但我看到钱明的时候,我有些后悔自己的做法了。 “你——” 他张大了嘴,发出一个“你”字后,许久没有下文。 我不能说话这件事实在是王永常那个混蛋的败笔,因为我好像已经意识到,眼神交流只适用于我与王永常之间,对别人而言,那兴许不是什么交流。 钱明的反应很奇怪,他的精神比李善泽好,但明显有些狂躁,见到我的第一反应的确是很正常的惊讶,但之后便没了下文。 我看着他摆出一脸思索的模样,开始我的怀疑。 “表哥说,见到了你的鬼魂,我并不相信,因为只有我知道,那日给你喝的,是掉包之后的毒/药,根本不能毒死人。” 但是,我还不是死了吗?听着钱明喃喃自语般的话,我忽然有些生气,到底是谁在欺骗我? “现在看你的模样,莫非是真的死了?” 废话,我可是个货真价实的死人,胆敢怀疑这件事的都该考虑一下自己现在是否还活着。钱明那副模样,特别令我不爽。 “没有道理啊。” 他摆出不可置信的样子,“为了救活你,我特意去请王道长把你挖出来,难道他去晚了?” 什么!这厮居然是跟王永常那混蛋早有预谋的,这恐怕连李善泽都不知道。那么,我不能说话这件事该向谁讨个说法? “你——” 他忽然上前几步,在离我不到两丈的地方停下来,“到底是人是鬼?” 我把灯笼往他身上一扔,转身便跑。我有话要问王永常,不能在这儿跟钱明耗下去。这帮人相互之间有说不清的往来,说白了,一个个都是混蛋。 雾比平时要浓一些,而我也比平时更傻,因为跑出一段距离后,我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迷路了。 还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我回头,钱明已经追了上来,他用他那殷切的目光看着我,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第七章 收买 俗话说的好,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钱明若是那个杀了我的凶手,那么此刻他应该会眼红,至少应该表现出常人应有的恐惧。事实上,并没有,不仅他这样,连我也没有感觉到面对仇人时的怨恨,反而是一种—— 我要怎么说这种尴尬呢? 本来准备回去跟王永常那个混蛋理论的我,现在不得不和传说中的杀人凶手待在一块儿大眼瞪小眼。 “李盐——” 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我衣襟的前一刻,我果断而迅速地撤到一旁,冷眼回敬着钱明那带着一点好奇的目光。 “为什么一直都不说话?” 钱明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以一种近乎自言自语的方式说出,脸上没有了所谓的恐惧,那明摆着的探究欲令我十分不甘。 我是个死人,死人要有死人的气度,我这样告诫自己。但是,我现在是在做什么?需要怕钱明那个小子吗? “你在恨我?” 他自信满满地说出了这句话,接着叹道:“也难怪,一个傻子能做出那样的事,能没有恨吗?” 傻子?说谁是傻子呢?还有,我做了什么事?不对,我这是自以为是地认为我是他话里的那个人?的确很傻。 我想给自己一巴掌,无奈死人也得维护一副尊容,断不可在外人面前如此丢脸,只得作罢。 “当年的事,你也别怪老太太心狠,谁遇上那样的事不生气?李家是当地有头有脸的大族,实在丢不起那个人。非要怪的话,就怪老天不公,让你投错了胎。” 混蛋!投错胎这种事情,是你想说就说的吗?更何况居然把责任推到老天爷身上,真是当老天无眼吗? 钱明忽然注视着我,这让我很不自在,但表面上依旧成功摆出一副镇定的模样。 “李盐,过去的事就不要追究了。若你已逃出生天,就好好过剩下的日子。否则,不幸变成冤魂,也该放下仇恨去投个好胎,不要在人间徘徊了。” 这是什么屁话!我的生死与你无关,说出这样的话倒像有些菩萨心肠。然而,李善泽说那个亲自给我灌毒的人就是你,你还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话,简直是厚颜无耻。 毫无疑问,我内心的愤怒已经成翻江倒海之势,但不知是不是做了死人已久的缘故,总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不能自由表达情绪。再想想王永常、李善泽、钱明三人各有各的小秘密,便觉得我自己像颗棋子。 王永常当然是个不择不扣的混蛋,但念在他这七年终究没让我受多少委屈,所以暂时把他放在一边。李善泽半疯时所说的话,信一半该是没有问题。只有钱明,为什么面对他的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记一桩假死事件 作者:文选与文 分卷阅读7 记一桩假死事件 作者:文选与文 分卷阅读7 时候,我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钱明的话,我又能信多少? “你在这儿应该待了一段时间,出去的路认得吧?” 这恐怕才是他想说,也许这才是他跟我说这么多话的真实目的。对钱明来说,我现在是死是活并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我能把他带出去。那么,前面那么多废话真的是浪费时间。 “哦,也不白让你出力,这里有一锭金子,给你。” 钱明从怀里摸出一个黄灿灿的金子,看样子是准备收买我了。然,作为死人的我,要金子有什么用?所以,金银收买这招纯粹是个笑话。 看我没有任何反应,钱明干笑着,又摸出了一块金锭,两块金锭相互碰撞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十分刺耳。 我冷眼看着钱明,这是作为死人的我最重要的表情。 钱明没有立刻表现出不悦,他不知又从哪里摸出了一块碧绿碧绿的玉佩,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后问:“喜欢吗?” 如果我油盐不进,他就该软硬兼施了。虽然我不在乎(死人有什么好在乎的?),但心里却十分不爽。 他终于收起了好脸色,语气平静地道:“若是你不愿意带我出谷,那便退一步,带我去见王永常如何?” 钱明盯着我,估计要是我不答应的话,他该来硬的了。于是,我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冲他摇摇手。 “你不能说话?” 知道这个噩耗后的他显然比初见我时更惊讶,喃喃道:“难怪你一直不说话,原来还有这个原因。” 看着钱明那恍然大悟的模样,我决定根据他的反应再给些惊喜。 “那我刚才跟你说的——” 他顿了顿,“同意的话,你就点头,怎么样?” 他以为我会同意刚才的条件吗?我在心里窃笑,然后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马上又像拨浪鼓般猛地摇头,最后伸出手指了指天。 钱明脸上的表情变化足够精彩,遗憾的是表现时间太过短暂。 “你的意思是——愿意带我离开,只是有人会阻挠?” 他未免太自作多情,然我不能让他马上知道实情,于是又比划了一番,弄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鬼话。 钱明果然被我带入苦恼之中,他忽然扑上前来,幸亏我反应足够快,再次成功退到一旁。 “你别怕。” 钱明和我保持着不情愿的距离,“这样吧,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好不好?” 他一定是跟李善泽一样偷吃了崖壁上的红色果实,所以才会说出这样混账的话。我猛然发现,除了混蛋、混账,我好像没有别的骂人的词。 如果我能说话,我一定要先骂他一顿,这是我现在最真实的想法。然而,来不及了,我可能要先打他一顿。 ☆、第八章 记忆 钱明的心是足够狠的,或许这件事我早有体会,所才会在他威胁到我性命的时候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时反而要感谢一下山谷中那见鬼一般的大雾,它让我成功地暂时躲过了钱明的魔爪,隐蔽在树林之中。 谷中有一片树林,如果不是误打误撞,让我再活一次我都不会踏进去,毕竟传说的内容实在是太丰富了。 林子里都是些成了精般的大树,小树、杂草少的可怜,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腐败了的枯枝落叶,散发出难闻的气味。鉴于我已经是个死人,便硬着头皮作出一副从容模样。 “李盐,你别跑啊!” “李盐,你是不是误会我了?” …… 钱明在后面大声呼喊,正是这些声音让我辨认出他的方位,以便于躲藏。但令我困惑的是,他怎么能跟那么紧? 树林里的气味很重,雾也比外面浓,人走过的地面很容易留下痕迹,但我确信自己是足够小心的,毕竟作为死人的步伐应该足够轻盈。 然而,我很快就发现,威胁我的除了钱明,还有这树林中的异味,愈发沉重的头晕警示着我这件事。 奇怪,我本来就是个死人,还怕什么“死”吗?莫非是跟王永常相处久了,以至于粘上了活人的毛病? 拖着沉重的步子,我在一阵天旋地转中失去了意识。 …… “老太太,您给这孩子赐个名儿吧。” 李府大管家李贵生的妻子梁氏抱着一个婴儿对府里最有地位的老夫人毕恭毕敬地说道。 五天前,李府现在的男主人李孝全之妻钱氏临盆,顺利生下一女后,肚子里剩下的那个折腾了大半天,好容易生下来,是个又小又瘦的女婴。钱氏的兄弟自诩懂些相面之术,便说后面出生的那个女婴克父母,宜弃而不养。幸亏但祖母的老夫人大发慈悲,令梁氏捡了过来抚养,才有今日这一幕。 老夫人垂着头,似在打盹儿,许久都没有回应。梁氏不敢造次,用眼神示意伺候的大丫鬟,大丫鬟却装作没看见,梁氏无奈,只好悄悄退了出去。 梁氏是李府的家生奴,丈夫李贵生同样是家生奴,故而也算是李府的老人,虽身份低贱却颇得家主信任。但今日之待遇,让人不免埋怨这小小女婴。 “算了,算了,小孩子何其无辜。” 李贵生劝住生气的妻子,“老夫人信任咱们,咱也就把这孩子养着,供给吃喝。只是一条,以后少带到主人面前。” 于是,这个女婴就在李贵生夫妇的“照料”之下成长,说是照料,不过是简单顾及一下吃喝拉撒,幸好女婴命贱,也不知道挑食,竟在磕磕碰碰中活了下来。 三岁时,已长成小女孩的女婴去厨房偷吃了一把盐,因此得了个正式的名字——李盐。 李盐头上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孪生姐姐,但这是不被承认的身份,所以李盐在事实上是孤身一人。因为出身微贱,只能待在柴房里,追着满地跑的老鼠、蟑螂玩,自然越来越招人嫌恶。 在那些嫌恶李盐的人中,有一个例外,那就是钱家的独子钱明,也是李盐名义上的表哥。 见过钱明的人,都会称赞钱明的菩萨心肠,因为他连脚下不小心踩到的蚂蚁都会用神圣的仪式将其安葬,所以没见过世面的李盐才会对他有些不知好歹。 “喂,你干什么?那可是我的食物。” 大叫着的李盐企图阻止钱少爷将一只死老鼠丢进挖好的坑里,因此招来了一众家丁的侧目。 “死丫头!干什么呢!” 两个特别凶恶的家丁将李盐推推搡搡地弄到一边,举起拳头就要打一顿,刚巧路过的李贵生大管家忙过来道:“钱少爷,这丫头脑袋撞过墙,又疯又傻,您别跟她计较。” 问言的钱明轻笑出声,然后一脸慈悲地道:“放了她,再怎么也是一条性命。” 这其实是李盐第一次遇到钱明,也成为了李盐长时间内对钱明那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记一桩假死事件 作者:文选与文 分卷阅读8 记一桩假死事件 作者:文选与文 分卷阅读8 复杂的第一印象。 日子过得飞快,李盐与钱明的人生仿佛再也没有交集。剩下的只有李盐那无时无刻不在的觅食,以及对再次见到钱明那不真切的期待。 已经卑贱到里尘土的人,是不会遭到打骂的,因为所有人都已经不屑于和这个人发生交集。而李盐,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总会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以至于生出各种事端,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愈演愈烈。 李家不养闲人,所以李盐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干粗活,本来是男人干的活也分配给她,年纪轻轻便已经练得粗手大脚,活脱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 因为李盐有些力气,偶然欺负她的人便不仅仅是金贵的小姐们,还有五大三粗的汉子作为帮手,这令李盐在屡败屡战中愈战愈勇,最终引起了家主的注意。 “李盐年纪不小了,该指配个人了。” “这样的疯丫头送到外面去只会丢人,不如在府里挑个未成家的小厮,也好少些闲话。” 李贵生在李孝全面前提议。 “请老太太做主。” 这便是李孝全的答复。 几日后,李贵生得了空,便到老夫人面前说了几句好话,又提了李盐的事。 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说:“那个李盐能干活,为什么不多留几年,也好给咱们使唤使唤。” 老夫人素来重视身边人的话,便令李贵生照做,这样就把李盐的终身大事给无限期推后了。 对此一无所知的李盐继续上山砍柴,不知何时起了火,跑不掉的李盐被火龙缠上,又不慎跌倒,痛意传遍全身。 ☆、第九章 赌博 猛地睁开眼,李盐发现周遭都是熟悉的环境,梦里的情境仿佛真实的存在,头到现在还是痛的。 “可算醒了。” 王永常从外面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褐色的药,正往外冒着白气。 “你也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跑到林子里去。幸亏我去那儿寻药,发现你躺在地上,顺便扛了回来。” 他说的很轻松,李盐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龙牙谷的树林是个多么危险的地方,就是住在这里的人,一旦踏入其中便等于在赌命。 “把药喝了。” 李盐接过散发着浓浓药味的瓷碗,皱着眉头抿了一口,好苦!可恶,身为死人居然还要受这份罪。她看了一眼王永常,终究还是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要救李善泽的命,还缺一味药引,我现在正考虑要不要冒这个险,你说呢?” 他淡淡看了李盐一眼,像是一种试探,又像是带着轻微的揶揄。 李盐心知肚明,梦里的情境还在脑海里萦绕,让她不得不做决定。 “那药引在龙牙谷东侧的悬崖上,每逢月光照耀,便会开出白色花朵。它开花的时间与月光出现时间相始终,一旦月光隐没,药效便没了,所以必须在它凋谢之前采下入药。时间可是很紧呐!” 王永常望着窗外,天已经黑了,不知不觉中时间已过去。 李盐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头还有点晕,这不足以成为她不出门的理由。披上衣服,带上一把磨过的柴刀,就这样推开了房门。 “你真要去?” 王永常在后面说道,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没有回头,李盐大步向前走,她已经用实际行动做了回答。 “真是没办法。” 王永常若有似无地轻轻感叹,走出了李盐的房间,转身步入那个他每天都要去的房间,遇到烦心事的时候,他也喜欢去那儿。 通风好,偶尔还有阳光进入的房间,摆着一副上好的楠木棺材。缓缓打开棺盖,可以看见里面躺着一个穿戴整齐的中年妇人,略显苍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紧闭的双目,仿佛只是睡着了。 “娘。” 王永常跪在棺材外,眼睛紧盯着棺材里躺着的妇人,眼眶有些红。 “十二年了,儿子一直在寻找能够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七年前,在李盐身上,儿子成功了。可是,为什么没有办法让你也醒过来呢?难道你和李盐有什么不同吗?” 他趴在棺材上,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道:“无论如何,儿子都要再赌一把,这次之后,无论成败,都不会继续下去了。” 若是成功了,便再续天伦之乐;否则,便让母亲入土为安。坚持了十二年,王永常终于想要亲手结束这个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的希望。 “王道长想要怎么赌?” 钱明的声音在房间里毫无征兆的响起,王永常眼神一凛,转瞬恢复平静。 “钱大公子不及时赶回钱家,却折返回我这儿做什么?” 王永常起身直面钱明,皮笑肉不笑。 “若非道长诚心相留,钱某又怎敢回来?” 钱明报之一笑,眼神却陡然转冷,“莫非你在钱家还留有后招?” 王永常道:“钱大公子多虑了。我远在这龙牙谷,有什么办法、又有什么理由把手伸到远在天边的钱家?” 越是不承认,就越是有问题。而越是解释,就越容易招致怀疑。王永常不过用几句话,就激起了钱明极大的顾虑。 “王永常,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钱明的目光轻轻瞥向那副棺材,果然立刻引来了王永常的激烈反应。 “这句话问的太直接了吧?” 没来得及掩上的棺盖告诉了钱明一个关于王永常的秘密,使他似乎有了跟王永常谈判的筹码。 “是王道长太含蓄了,咱们不妨在这儿把话说明白些,也好省了无谓的猜测。” 王永常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钱大公子身在龙牙谷,是王某的地盘,即便现在出去了,也得躲着外面那些马上的强盗。要是出去的晚,钱家那儿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变故。倘若钱大公子真的有几分诚意,不妨付些酬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钱明道:“恐怕王道长还不希望钱某离开,否则又怎么会留下钱某的表兄?或者说,王道长的本意是将我们表兄弟都留下来?” 王永常道:“钱大公子真是会开玩笑。我这儿僧多粥少,可养不起那么多闲人。若非李善泽这小子误打误撞偷食毒物,也不会躺在这儿。钱大公子既然问了,不妨就在这儿领着你这位表兄一道离开。” 王永常下了逐客令,钱明却假装没听见。 “龙牙谷风景秀丽,又有故人在此,钱某暂时还不想离开。况且,钱某还希望道长能解释解释七年前那件事。” 王永常脸色变了变,道:“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莫非钱大公子见鬼了?” 他说的很直接,这就加重了钱明的怀疑。 “当年的事,是我托你做的。龙牙谷这个地方,也是我推荐你来的。现在看来,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记一桩假死事件 作者:文选与文 分卷阅读9 记一桩假死事件 作者:文选与文 分卷阅读9 是我低估你了。” 钱明冷冷一笑,似乎有些懊悔,“你知道我要做什么,我却没有弄明白你的真实目的,真是失策。” 王永常道:“每个人都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何必问那么清楚?当年的事,我本该感谢你。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钱明道:“李盐到底是人是鬼?” 王永常反问:“在钱大公子看来,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起死回生的法子?” 钱明一怔,联想到那副棺材,心里有了个大概。他故意看了一眼那副棺材,重重道:“世上绝无起死回生之法!” 掷地有声的话,再次刺激了王永常。 “你以为偷偷把药换了就不会死人了?李善泽挖的坑有多深,埋的土又有多厚?这些,都足够让你怜悯的生灵变成亡魂。” 按王永常的说法,李盐的确死了,是他用起死回生的药救活的,所以李盐现在是活人。 钱明不置可否,只是道:“我们不妨做个交易,如何?” ☆、第十章 白花 雾渐渐散了,李盐看着越来越清晰的山谷,现在正因为一轮明月而染上朦胧的颜色。 路不大好走,柴刀在手,尚可开辟一条道路。李盐抬头看着她的目的地,白色花瓣迎着圆月绽放。 从她现在所处的地方到那边的悬崖,中间还隔了一潭深水。清澈的潭水倒映着天上明月,深不见底。 如果要爬上悬崖,就必须经过这潭深水,李盐望着那潭碧波,眉头微皱。 为了李善泽,值得吗? 往事再次出现在脑海中,李善泽那肆无忌惮的笑声以及昏倒前的恐惧形成鲜明对比,内心忽然很烦躁,李盐用手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头有些痛,有件重要的事怎么也想不起来,就像鱼刺卡在喉咙、石头压在心上那样让人不舒服,连爬上悬崖采药也暂时变成了次要的事。 李盐抱头蹲在地上,七年来,她从未有过如此感觉。 柔和的月光铺洒在山谷间,岩壁上的白色花瓣随风轻晃,平静的水面掀起一层连着一层的涟漪,缓缓向边缘地带荡漾开去。 此刻的李盐,有如山中鬼魅。 他抓了抓头发,挪到水潭边上,潭水倒映出一张苍白的脸,痛苦而扭曲。 “啊……” 惊愕尖叫出声,因为李盐不能开口说话,惊呼被压抑在喉间。 她瘫坐在地上,为自己现在的模样感到苦恼。 已经是个死人了,还能指望容颜能如何?难道是王永常那个破院里缺少镜子,以至于很久没有对镜梳妆的李盐无法面对自己那张脸? 不一样了,真的跟鬼一样了。 李盐默默感叹,她作为死人的时间太久,以至于自己都不认识自己,无法接受自己这幅尊容。 不知道王永常跟一个死人生活七年的感想如何?不过想到他能够带着老娘的棺材四处招摇,该是习惯成自然了。 而李盐自己呢?毕竟对于容貌这种事情,她好像一直都不是很在乎。那些模糊而真实的记忆中,很少人关注她的容貌,就是有,也是带着嘲讽和谩骂。 往事不堪回首,转眼已是离人。 李盐抬头看着悬崖上开的正好的白色花瓣,向着月光而生,高洁美丽,在某种程度上比昙花开的久。然,花开易谢,到底值不值呢? 值不值啊! 今天多次考虑这个问题,她为什么会纠结于这个问题?也许近七年来的生活已经沉寂如一潭死水,李善泽、钱明的到来成为打破死寂的“石头”。 在水边呆了一会儿,李盐缓缓站起来。她终于想起自己到底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她究竟为何而死? 什么样的罪过,能让容忍了她十几年的老太太痛下杀手? 什么样的纠葛,能让素有菩萨心肠的钱明亲自给她灌下毒/药? 如果钱明所言非虚,那她现在究竟是死是活? 一个个问题涌上心头,果然又是让人头疼的事情。 如果质问王永常,或许能得到一些可以解惑的答案,问题是他肯说吗? 在龙牙谷中,各怀心事不是什么秘密,谁也没有权力强迫他人说出自己的秘密,况且以她李盐的现状,根本就是被人威胁的一方。 一朵乌云从天边飘过来,渐渐遮住了月光,天地间顿时暗了下去,几颗仍旧亮着的星星有如夜空中的珍珠一般发出亮晶晶的光,仿佛在嘲笑李盐的现状。 她忽的从地上捡了颗鸡蛋大小的石头往深谭抛去,“扑通”一声,水花飞起又落下,却再也没有从前的平静了。 李盐仰望着悬崖上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走向死亡的白色花瓣,轻叹出声。 ☆、第十一章 黑暗 黎明前最黑暗,在这黑暗之中,不曾入眠的人打着哈欠,不时望着门外,好像那儿不久就会出现什么。 果然有东西出现了。 一个白影踏着黑暗而来,当屋子里的光亮投射到“她”身上时,可以看见那是一个脸色苍白的白衣女子,手里捧一把已经枯萎了的白色花朵,有几片花瓣不知为何染上淡淡的红色。 “你回来了。” 王永常走到台阶上迎接白衣女子,也就是那个出去寻找药引的李盐。 不理会王永常,李盐径直走向那唯一亮着油灯的屋子,而王永常却拦住了她。 “有些事情,你要有心里准备。” 他刚刚说完,钱明就出现在门槛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李盐。 看到钱明以后,李盐转身将百花交给王永常,便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等等。” 王永常在后面叫住李盐,“我们坐下来谈谈。” 一张十分陈旧的八仙桌周围,坐着三个人。李盐对面是王永常,左边是钱明,气氛微妙。 “我先说吧。” 沉默之后,王永常开了口。 “我跟钱明早就认识,七年前,钱明他们家请我做法事,正好那时你出了事——” 他看着李盐,“钱明托我把你挖出来,他知道我懂医术,能够救活人命。但是,当我把你从土里挖出来的时候,你早已是个凉透了的死人。作为道士,炼制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一直是我的追求,那时我便那你试了最新炼制的丹药,结果你活了过来。” 王永常说的很平静,仿佛已经准备了许久。 李盐面无表情地看着王永常,不置可否。 钱明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忍见一个妙龄女子如此横死,便主动请缨,偷偷将老太太给的毒/药换了,又催着负责掩埋的表兄李善泽埋土时不过应付而已,希望王道长找到你时仍有救活之望。不料,王道长竟口口声声说你已是个死人,这世上当真有起死回生之法?” 他明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记一桩假死事件 作者:文选与文 分卷阅读10 记一桩假死事件 作者:文选与文 分卷阅读10 显不信王永常所说,出言讥讽。 王永常道:“ 我没有必要欺骗谁,只不过是把实情说出来而已,钱大公子不必急于反驳。” 钱明冷笑道:“怎么说李盐都是钱某的表妹,虽然从前不许相认,但血缘之亲终不可改变。王道长何必加深钱某与李盐表妹的误会。” 王永常道:“还是说正题吧。李盐究竟为何而死,这总该让她知道吧。” 钱明怒道:“王道长是认定李盐表妹已经死过一次了,这让钱某很是为难。” 王永常道:“你就直说李盐为何要死。” 钱明看了一眼李盐,然后重重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道:“我若是实话实说,只怕会伤了李盐表妹的心。” 王永常脸色微变,不耐道:“废话少说,死过一次的人,还会在意这些吗?” 钱明冲李盐微微一笑,略带歉意的道:“那我就说了。” “李家大多数人都知道,府里有一个不受待见的姑娘,名叫李盐。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也是不愁吃穿的。只是,在钱某与李英表妹的大喜之日,这个素日并不怎么见外人的姑娘竟然冲向迎亲的队伍大闹起来,企图伤害新娘,为家丁所制止。闻讯的李家老太太气得快喘不上气,令人将李盐表妹关在柴房数日,预备着以家规处置。” 他好像一个旁观者在一群旁观者面前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语气平缓。 “我知道这件事后,认为这总算是一条性命,心中不忍,但老太太的意思又不好拂逆,只好想别的办法。我与发妻李英商议,主动提出为老太太行此万难之事,得到老太太许可之后,便偷偷将药换成可致人假死之药,再给李盐表妹喝下便有了后面的事。” 钱明坦然自若,不时观察李盐的反应,一声声“李盐表妹”叫的十分顺口。 王永常听后,不悦道:“你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 钱明向王永常笑道:“王道长该是心知肚明。” 王永常大怒,起身揪住钱明的衣领,举起拳头就要往他脸上招呼—— “嘭”的一声,有东西掉地上了。 ☆、第十二章 冲突 李盐拿来棉花为王永常擦拭额上的血迹,抹上止血止痛的药粉,然后用布条绑了几圈。 钱明自己擦着药,一边擦药一边不忘瞪上王永常几眼,在接触到李盐那冷厉的眼神后,颇有些不自在。 曙光还没来驱散黎明前的黑暗,刚才的混乱暂时得到了平息。 李盐完成手上的事情后,坐回了原位,面无表情地看着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 “咳咳……” 钱明干咳几声,“那个……我表哥李善泽的命还有救吗?” 他选择了一个可以化解尴尬的好话题,但此刻说来,总有些不对劲。 王永常甚为不耐,转而冷笑道:“李善泽若是死了,对钱大公子而言,不是件天大的喜事?” 钱明本欲发作,看到李盐那无甚所谓的脸色后,反而平静下来,道:“王道长倒是给个明白话,能救还是不能救?” 这便是公开质疑王永常的能力了。 王永常下意识地瞥向屋子里的一个角落,那里放着已经枯萎了的白花,正是他所称能救李善泽的药引。据说未凋谢的白花有起死回生的功效,那么凋谢以后呢? “药材已经齐全,待我熬好汤药给李善泽服下,能不能活就看他的造化了。” 李盐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笑意,那是错觉吗?待钱明仔细看时,李盐并无任何异样,而王永常对此似浑然不觉。 “好,那这件事就拜托王道长了。” 钱明笑道,余光瞥向李盐,想要看出点什么。忽然,他的瞳孔猛然收缩,转瞬之间又恢复平静,并且好像莫名其妙地笑了又笑。 李盐的脖子上,有三道极细极细的抓痕,正往外冒着鲜红鲜红的血珠。 不论李盐是否死过一次,只要她现在是活的,事情就好办了。 王永常揉着太阳穴,道:“还有一件事,李盐被我救起后,一直不能开口说话,是不是你们还做了什么手脚?” 钱明明显不知所以,淡淡道:“我还想问你呢。” 王永常道:“刚救起李盐的时候,我发现她还中了别的毒,以至于不能开口说话。你说你偷换了毒/药,是不是也顺便把别的药换上了?” 钱明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王永常道:“就算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你还是什么都不肯承认吧?李盐从前就被认为傻乎乎的,不识字,如果连话都不能说,那就算是活过来了,也没办法威胁到你们。我说的对不对?” 李盐的脸色变了变,双手不觉抓住了衣襟,目光冷冷的。 钱明脸色有一闪而过的慌乱,随即正色道:“王道长开什么玩笑?钱某行的正坐得直,从没干过昧着良心的事,又怎么会伤害无辜?” 这样冠冕堂皇的话,自然难以令人信服。 王永常冷笑道:“提起李盐名字的人,都说她又疯又傻。不过据我所知,李盐既不疯,也不傻。一个正常的女子,会无缘无故大闹你钱大公子的迎亲队伍?这其中又有什么奸/情,不妨说来听听。” 钱明怒道:“你骂钱某一个人就罢了,不要牵累无辜!” 王永常道:“据坊间传说,从前的李盐可是对你有些意思,这不假吧?” 他揶揄般笑了笑,“钱大公子风流倜傥,只要是个女子都会多看几眼,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钱明道:“我警告你,我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了,你少来挑拨。” 王永常颇有深意地看了李盐一眼,然后向钱明道:“当着李盐的面,你也不肯说说当年的事?实话告诉你,关于往事,李盐可是忘的差不多了。” 他的暗示很明显,李盐脸色未变。 钱明看了看王永常,又看了看李盐,叹了口气,才道:“的确有人说过,说李盐表妹喜欢我,当时我未曾放在心上。毕竟那时已经在准备我与李英表妹的婚事,这样的事能少一件就少一件。” 王永常道:“那么,李英会不会嫉妒呢?” 钱明狠狠瞪了王永常一眼,道:“女人之间有些嫉妒是常事,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见不得人的事,若是因此胡乱猜疑,就没道理了。” 王永常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道:“你还很得意啊!”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钱明,“按你的说法,偷换毒/药的事,李英也是参与了吧?如果她顺道做些手脚,你知道或者不知道,直接参与还是默许,结果都摆在那儿了。现在不过是想让你帮忙查明真相而已,用得着那么袒护李英吗?” 钱明气的发抖,他站起来,指着王永常道:“你凭什么把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记一桩假死事件 作者:文选与文 分卷阅读11 记一桩假死事件 作者:文选与文 分卷阅读11 所有的脏水都往我和我身边的人身上泼?当年的事,你可是也有一份,少在这儿混淆视听!”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骂起来,谁也没注意到李盐的动作。 只见李盐的手缓缓按住了身后的柴刀,那刚刚砍了个缺口的柴刀,泛着寒光。 ☆、第十三章 滴血 血的味道是什么? 甜的?咸的?腥的? 不知道。 李盐看着倒在屋子里的两个人,目光冷峻。血从她嘴里缓缓渗出,用没有拿刀的手擦了擦,在手背上留下了血色的痕迹。 “你……什么都想起来了?” 王永常坐在墙角喘气,他没能躲过李盐的那一刀,但也没有死。柴刀没有砍在要害上,除了流血和痛,倒也没有别的。 李盐盯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新磨过的就柴刀往地上滴着血,一滴,两滴,三滴,逐渐凝固。 “话说,你什么时候有那么大的劲儿?” 王永常艰难地从袖中摸出止血的药,从容倒在伤口上。 李盐只是在一旁看着,既没有阻止,也没有上前帮忙。 王永常苦笑着,扶着墙站起来。 李盐的身子似乎动了动,最后保持原状。 “七年了,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你会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王永常倚着墙面强站立,他瞄了一眼倒在桌子脚的钱明,“他死了没?” 钱明是最先倒在李盐柴刀下的人,血流了一地,到现在也没有声音,不知死活。若是他就这么死了,王永常恐怕要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李盐思索片刻,然后走到钱明身旁,蹲下,伸出左手探了探钱明的鼻息,又摸了脉搏,然后站起来,扭头看了一眼王永常。 “没死啊。” 钱明轻松地笑了笑,将那没用完的止血药扔给李盐,“给他倒上,他到现在还没付我酬劳呢。” 李盐没有接下那装着止血药的瓷瓶,而是眼睁睁看着它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裂开一条缝。过了一会儿,她才不紧不慢地弯下腰捡起半边瓷瓶碎片,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倒在了钱明的伤口上。 “到底……是什么刺激了你?” 王永常收起笑意,面容严肃。 李盐看着王永常,一直看着他,直到王永常仿佛觉得李盐的柴刀再次架在了脖子上,心里发寒。 “骗……子……” 然后,断断续续的,极不清晰的,从李盐口中吐出了这两个字。 骗子?不管怎样,王永常还是听出来了,他喃喃道:“原来你不仅是想起了一切,还能开口说话了。” 有些欣喜,有些无奈,王永常自嘲般笑了笑,自李盐举起柴刀,他已不由自主地笑了好几次。 “骗……子……” 李盐重复着那两个字,原来冷峻的眼神,却逐渐缓和,握刀的手,似乎也松了。 “小心!” 柴刀落地,王永常惊呼出声,他是真的担心那把有些重量的旧柴刀会砸在李盐脚上。好在柴刀只是掉在了地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当王永常终于松了口气时,他却发现李盐已如失了神一般,呆呆的立在当场。 刚才有如鬼魅附身的李盐,举刀伤人的戾气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声的悲哀。 王永常一看李盐已无威胁,连忙去寻各种药物,帮钱明清理伤口,又用布条包好。这时回头一看,天已经灰蒙蒙地发亮了。 “不好,快要来不及了。” 他抓起李盐采回的那把白花,转身便冲进了药房。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辛苦得来的药引不能浪费。 将之前准备好的药材放进药罐,点火,观察火势,控制火候,等一切步入正轨时,天已经大亮了。 “你什么都知道了?” 没有回头,王永常知道李盐就站在自己身后,手里也许还拿着那把柴刀。他不怕,当时都没有下杀手的李盐,是不会在背后补一刀的。 “你们都是混蛋。” 很清晰的一句骂人话,语气却平静的出奇,不知是在心中挣扎了多久才能出口的一句话。 “我从未说过我是好人。” 王永常扭头看着李盐,“你呢?你敢说自己不是混蛋吗?” 李盐不答。 “昧着良心的事,谁都干过,还都能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大家只是看结果罢了。” 王永常不再看李盐,而是自顾自地拨着柴火,手上捏着火钳,嘴上也没有停下。 “柴刀砍在人骨头上的感觉,如何?看着仇人的血在你面前流了一地,痛快吧?可是你开心吗?大仇得报,开心吗?” 也不知是在嘲讽李盐还是嘲讽他自己,王永常耸了耸肩。 “对,也不能说是报了仇,因为你根本下不了手。七年前下不了手,七年后还是下不了手。刀能砍在骨头上,去砍不到要害,更砍不到心头上。” 他用拳头捶了捶胸口,往灶里加了一把柴,把火拨旺。 “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里,很多都是你的血缘至亲。他们以为漠视了你,就可以当你不存在,却不知道这样会埋下仇恨的种子。每天干着粗活的丫头,有了一身力气,上山能与猛兽搏斗,回家打得过五大三粗的汉子,就以为积蓄了复仇的力量,可以寻一个机会大打出手了。谁知,最后还是被人算计了。” 李盐默默听着,并未反驳。 火拨的太旺,罐中之水开始沸腾,热气顶出,滚水顺着药罐边缘流下,少量浇到了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王永常揭起盖子,热气瞬间模糊了人脸。 火势得到了控制,文火煎熬,也许还要等上几个时辰。 “世上没有起死回生的办法,你就死心吧。” 一字一顿而又坚决的,李盐说出了这句话。 王永常浑身一颤,不自觉地往灶里添了柴,火势再次凶猛起来。 “土里埋过的人,便是死了。” 说这话的人,自己也不相信吧。 “龙牙谷里所谓的剧毒果实,我早就吃过,所以你是有办法救李善泽的。至于钱明,他不过是吓晕了而已。你们都还活着,不是我的错。” 李盐静静地说了这番话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第十四章 生死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以为我跟你一样,是个死人。 一样的麻木不仁,一样的对外界毫无感知,一样的躺在“棺材”里做个面无表情的尸体。 后来,我发觉自己和所谓的活人一样,都会有喜怒哀乐,知道疲惫和饥饿,尽管我告诉自己那不过是在仿照活人的方式生活罢了。 我不知从何时起,不能再开口说话。开始的时候,我只是简单的认为那也是死人的一个特征之一,因为同为死人的你也不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记一桩假死事件 作者:文选与文 分卷阅读12 记一桩假死事件 作者:文选与文 分卷阅读12 能说话。 我知道王永常每天都会去看你,待一小会儿,待上半个时辰,甚至待上一整天,只为了在你面前静静地说话。 一个儿子对于已故母亲的依恋,在我面前毫无保留的展现。 但是,他的父亲呢? 我曾经略微想过这个问题,然后就将其置之脑后。 我看着王永常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炼制所谓能够起死回生的丹药,不停地翻开几乎翻烂了的书卷锲而不舍的寻找能让死人活过来的办法,如此执着而又执迷不悟。 他坚持说我是一个死了又活过来的人,不断向我重复这个陈词滥调,以至于我也几乎相信:我是他唯一成功的试药者。 当我在某天晚上偷偷潜入这个放着一副棺材的房间,打开那个沉重的棺盖,仔细看你那依旧精致的容颜后,我又开始怀疑: 我是否活过? 与其说我死了又活,倒不如说我从未活过。因为在我的记忆中,从没有关于龙牙谷以外的任何东西,就好像这些东西真的不存在。 我也曾经努力想要寻找自己的过去,王永常明显是不会告诉我答案了,只靠我自己去寻找,得到何年何月才能有个结果呢? 跟王永常形成眼神交流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在那之前,我们之间几乎不存在所谓“交流”。 也许是想要寻找一个辅助交谈的工具,他在历经千辛万苦后终于教会了我读书识字,这对我而言完全是新事物。 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这双手拿柴刀比拿笔更习惯,但我终于习惯握笔之后,最初的别扭荡然无存。 龙牙谷的日子如此枯燥而无味,以至于我有时间来思考很多问题。 看到你,我可以想象从前你们母子其乐融融的情形,这不禁让我思考起自己的父母。 就算现在是个死人,我也总该有个父母吧。如果我死了,他们会怎么想?会表现出悲伤吗? 反正我是不知道的。 我用了七年的时间在龙牙谷思考人生,终于等来了打破沉寂的机会。 龙牙谷,这个被称为禁忌的地方,迎来了闯入者。而我,当时竟然不知来者是故人。 不厚道的王永常,终于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那个还有月光的晚上,我在一潭深水旁找回了自己。但温热的鲜血滴在白色的花瓣上时,我终于确定—— 我是王永常制造的死人,而你是他眼中的活人。 我怒不可遏的在水边把那把刚刚砍出了一个缺口的柴刀认真的重新磨了一遍,抚着变得锋利的刀刃,我故作平静地回到了这个院子。 果不其然,钱明就在那儿等着我。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往事,都当我是个傻子。我越是沉默,他们越是说的起劲。终于,我忍不住摸出了柴刀。 也许,我的力气足够把他们的头砍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手软了。 我的勇气还不足以让我直面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何况我从未考虑过要砍下你儿子的头颅。 李善泽至少是我的哥哥,钱明至少是我表哥。我见过黑发人送白发人的痛,不愿再亲手造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 但是,我还是要打击一下王永常的执着—— 这世上绝无起死回生之法,珍惜眼前所有才是正经。 如果土里埋过的人就算是死人,他该让你入土为安。 我从不奢望能够点醒谁。 现在,我在这儿向你道别。我要走了,虽然还不知道要去哪儿,但另一个的确不是我愿意继续待下去的地方。 感谢你这些年的陪伴,愿你在天有灵。 ☆、第十五章 相依 “山脚有间破屋,王家有个野种。野种——野种——” 一群孩童围着一个瘦弱男孩,笑嘻嘻地唱着,声音传到那边山脚。 被包围的男孩怯生生的,又黑又瘦,穿着打着补丁而洗的干干净净的旧衣服,脸上、手上都是脏兮兮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这样的情形在男孩父亲过世之后频繁出现,孤立无援的瘦弱男孩作为村里被欺负的对象,却是从更早的时候开始的。 嘲笑的声音随着太阳下山而渐渐散去,天色已晚,男孩却没有向往日那般往家里走,而是去了相反的方向——那里有过世父亲的坟墓。 小小的封土已经长满了杂草,没有墓碑,只是用一块路边捡的砖头摆在墓前,隐约可以看见上面歪歪斜斜的几个字—— 先父王四之墓。 这块“碑”是男孩立的,字是他用坚硬的石头刻上去的,十分稚嫩的字迹,代表着一个男孩对已故父亲的崇敬和思念。 男孩的父亲是村里老实巴交的农民,却破天荒般取了隔壁村破落秀才那识文断字的漂亮女儿,引来了长时间的议论。 干完农活后有些闲头的妇人,总是有说不完的别人家的事。对王四一家,说的话越来越难听。尤其是王四因病早死后,闲话便愈加肆无忌惮。 尚未懂事的男孩初次听到“野种”这个词时,回家天真地向正在织布的母亲询问,结果母亲听后什么也不说,只是哭,哭得年幼的男孩都觉得心烦意乱,不敢再问了。 现在男孩已经十岁,失去父亲已整整五年。在这五年时间里,他跑到父亲坟头不知哭了多少次,这里已经成为他倾诉和发泄的地方。 “永常——永常——” 不知过了多久,远方传来男孩母亲的声音。母亲在呼唤他,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显然是母亲出来寻他了。 男孩不知为何,突然藏到了一片杂树后面,透过枝叶的缝隙瞧着外面的情形。 一个衣衫破旧的美貌妇人提着一只破灯笼搜寻着来到了男孩父亲的坟前,左瞧右瞧,不见儿子踪影,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这便是男孩的母亲了。 说不出为什么,也说不上从何时开始,男孩对自己的母亲开始怀有一种怨恨的情绪。这种怨恨随着时间的推移,如滚雪球般越积越大。 看着自己的母亲在那儿痛哭流涕,男孩有一种痛快的感觉,同时还有一种无尽的痛苦包围着他,压抑的的他喘不过气来。 “哟,这不是王家的嫂子吗?” 一个形容猥琐的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男孩母亲身后,男孩认识他,就是那个隔壁村的无赖傅三,对守寡的母亲垂涎已久。 男孩的母亲显然吓坏了,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现在身为寡妇的她,已不仅仅是是非问题了。 月黑风高,四下无人,孤男寡女立在坟前,这是何等诡异的场景! 男孩的母亲低声下气的说着话,对方不依不饶,步步紧逼,说着一些下流不堪的话,渐渐动起手脚来。 终于,失去耐心的傅三扑向男孩母亲,就在这个女人的亡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记一桩假死事件 作者:文选与文 分卷阅读13 记一桩假死事件 作者:文选与文 分卷阅读13 夫面前,欲行不轨! 男孩咬牙切齿,捡了一块有尖角的石头,悄悄绕到傅三身后。那个色胆包天的男人只顾着压制下男孩母亲的反抗,丝毫没有意思到、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身后这看起来不值一提的威胁。 “嘭”的一声,石头的尖角狠狠砸在了傅三脑后,他没有惊呼,也没有挣扎,就那样倒下不动了。 吓坏了的男孩母亲赶紧脱离了傅三的控制,拖起呆在当场的儿子往家里跑。 当天夜里,他母子二人离开了那个伤心之地,也是他们的故乡。 安土重迁的人面对着背井离乡的生活,其中心酸可想而知。更何况是一个容貌姣好的年轻妇人带着一个十岁的孩子,孤儿寡母,互相都是对方的依靠,也是不忍舍弃的累赘。 那段时间的酸楚,已经长大成人的男孩轻易不会回忆。 颠沛流离中过了几个年头,男孩逐渐长成一个男子汉,有能力保护家人了。而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却在此时溘然辞世。 仍旧一无所有的长大后的男孩,也就是王永常,发了疯似的跪在母亲的尸身前请求她回来。然而,闭上眼睛后母亲似乎从未听到他的呼唤。 连一副棺材都还买不起的王永常,根本没有办法让自己的母亲体面的下葬。何况,他也没有准备就这样让自己的母亲下葬。 因为那时候,他听一个游方道士说:这世上有可使人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只要找齐所有的药材,就可以炼制出这种丹药。 绝望中的年轻人有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他苦苦哀求道士收他为徒,传授他炼制起死回生丹药的方法。为此,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道士并没有收徒的打算,也没有传授给王永常炼制起死回生丹药的秘方,只是给了他一颗珠子,说把这颗珠子放在尸体口中,可保尸身十二年不腐。至于其他,只好看他的造化了。 王永常如获至宝。 尽管道士没有给他直接的希望,却给了他足够长的时间去改变,这就足够了。 在那之后,他穿上道袍,化作游方道士,随身供着母亲的尸身,开始追寻起死回生之药。 他以为,时间还有很多,机会仍在那儿。但他没有料到,起死回生之药好似水中月、镜中花,只闻其名不见其实,而时间却在一次次失望中流逝,并以势不可挡之势接近道士所说的那个时间界限。 终于到了要作出抉择的时候,他跟十二年前一样感到手足无措,唯一的改变是,他已经能够接受最坏的结果。 苦苦挣扎了十二年,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的。 王永常看着药罐里流出的褐色汁液,火候还是没能控制好。 ☆、第十六章 夜尽 雾已散,夜已尽,第一次看到如此清晰的龙牙谷,钱明不禁感叹:当真世外桃源也! 这几日的事情,仿佛在梦中。 摸了摸伤口处的衣襟,只有这儿的痛是最真实的。流了那么多血居然还活着,真不知是要感激李盐手下留情还是庆幸自己有九条命。 不管怎么说,柴刀砍下来的那一刻还是很害怕的。 或许,这就能体会到当年李盐被灌下毒|药时的心情了。 钱明用清水洗净了血迹伤口不经意间被撕扯到的疼痛延缓了他的行动。他却一刻也不愿慢下来,龙牙谷再好,也不能待太久。 “告辞了。” 钱明去药房见了王永常,“但愿后会无期。” 牵着王永常准备的两匹瘦马,把李善泽放到其中一匹的马背上,钱明自己骑了一匹。手握两匹瘦马的缰绳,那已不是简单的绳子,而是系着二人性命的希望之绳。 赶着瘦马走在离开山谷的道路上,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以至于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见到了之前苦苦寻找的出口。 将李善泽从马背上放下来,让他倚着路边的大石头坐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包放到李善泽口鼻处让他嗅了嗅。过了一会儿,李善泽果然睁开了眼。 “我……死了吗?” 李善泽刚刚睁开迷糊的眼,并不清醒。 “你已经回到人间了。” 钱明背对着李善泽,眺望远方。 家和亲人,就在远方。 李善泽清醒了些,叫道:“我好像做了个噩梦,我梦见李盐……对,就是李盐,她来向我索命了。” “表哥,醒醒吧。噩梦什么的,不必在意。” 钱明也不看李善泽,悠悠开口道。 的确,噩梦什么的,只要还没有影响到现实,就不必太在意。更何况,把确实发生过的事当成一次噩梦,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不止如此……” 李善泽渐渐回忆起龙牙谷中的经历,仍心有余悸。他犹记得表兄弟二人在雾中失散时的情形,望着钱明背影的眼神有些复杂。 “龙牙谷的事情,我可记得很清楚。” 他一字一顿的强调,显然是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而这带有危险意味的话,似乎并没有影响到钱明。 “下个月二十八,就是李家老太太的寿诞,你我都该准备一份贺礼哄老太太开心。” 钱明转过身,接着道:“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回家去给老太太贺寿。” “对,要给老太太贺寿。” 李善泽赶紧赔笑道,他到底不敢把话说得太绝,毕竟现在身处危险之地,二人若是不能齐心协力,只怕都得把小命留在这儿。况且,听钱明的口气,他似乎更急于回去。 “看!那边有个人。” 他忽然指着钱明身后的方向惊呼,眼睛瞪的老大,一脸恐惧。 钱明眼神微冷,不动声色地盯了李善泽片刻后,才慢慢转过身—— 蓝天白云之下,大片大片的青草随风起伏,哪有什么人? ……………… 李盐走在山谷间的小道上,两侧高耸的崖壁给人一种压迫感,让她原本郁闷的心情更糟糕了。 七年了,这是她第一次想要离开龙牙谷,并付诸行动。 外面新鲜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风的声音,很远都能听得见。太阳初升,越发明亮的大地给她带来别样的感觉。 作为“死人”的七年里,她从未好好欣赏过阳光。因为,她以为死人是不需要在意时间的。 如果时间已经成为永恒,那还有什么美好需要珍惜? 只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她已经摆脱“死人”的身份,变成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时间变成有限的,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要以有限的人生,去做无尽的事,简直如痴人说梦。 那么,现在的她要做一点什么,以便更像一个活人的模样呢? 清风从遥远的地方吹过来,抚着地上柔软的青草,再向着更远的地方吹去。 李盐把被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记一桩假死事件 作者:文选与文 分卷阅读14 记一桩假死事件 作者:文选与文 分卷阅读14 风吹乱了的发丝整了整,未经修剪过的头发保持着最初的模样,不短不长。 刺目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原本有几分苍白的脸染上了太阳的颜色,整个人一下子精神了许多。 享受阳光,思考人生,然后,李盐发现龙牙谷那边似乎有人出来了。 李盐站的远,从她这儿可以看到两匹马从谷中出来,一人骑着马,一人被放在马背上,不知死活。 是钱明和李善泽。 李盐还是有几分惊讶的,毕竟就在刚才,钱明还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死活不知,现在却生龙活虎般骑马出来了。倒是李善泽,依旧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她突然开始好奇,在她离开之后的这点时间里,王永常那个小院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探究欲一旦被激发,就很难马上平复下来。 钱明似乎往这边看过来了。 李盐突然感到莫名的紧张,她目光四下搜索,一时竟找不到适合的藏身之地。情急之下,她往草地上一滚,让茂密的青草遮住来自远处的钱明的视线,青草和泥土的味道同时灌入她口鼻。 …………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后记 王永常,假道士,三十岁(故事发生时年龄,下同),将李盐带到龙牙谷生活七年的人,追寻起死回生之药,执着于已故母亲的复生。 钱明,商人世家子弟,李盐姐夫,被认为有“菩萨心肠”,亲手给李盐灌药的人,与王永常有不为人知的约定,妻李英,现年二十四 李善泽,商人世家子弟,与钱明是表兄弟,李盐二哥,李家这一代唯一活着的男嗣,娶钱明妹妹钱小棠,现年二十五 李英,李盐孪生姐姐,嫁给表哥钱明,现年二十三 钱小棠,钱明亲妹妹,嫁给李善泽,现年二十 李贵生,李府大管家,抚养李盐长大成人,现年五十六 梁氏,李贵生之妻,抚养李盐,现年五十二 张老太太,李家最高权威,李英、李盐、李善泽三人的祖母,当年因为信佛而救下李盐一命,但从未正眼看过这个孙女,并在关键时刻为了家族颜面决定将李盐杀死。 李盐,女主,七年前是个不受被承认的李家小姐,被人认为又疯又傻,当那件事发生后,暂时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一度以为自己是个死人,并决心以“死人”的身份过“活人”的日子给王永常一点安慰,认为王永常是个不厚道的混蛋,但在最后还是没能狠下杀手。最后选择放下染血的柴刀,走到龙牙谷外面,重新欣赏阳光。 关于结局,就是这样。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