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兮》 分卷阅读1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 文案 江湖少侠与首辅公子,原本不会有交集的两人。 梁徵路见不平拔刀相救的美人,其实并非自己以为的模样。 搜索关键字:主角:梁徵,谢欢 ┃ 配角:越岫,水瑗,凌微,烈云 ┃ 其它: 第1章 人千里(一) 边塞驿站。 虽大漠尚未出现于视线内,但四下已无人烟,又有北风夹杂风沙卷地而起,极目远眺而去,一片荒野萧瑟景象。 梁徵用茶水润了润喉咙。 官道上为往西去的客商设下的茶水铺生意竟然不错,三张桌子都坐了个满。到梁徵这样独行的客人,只分到了两条凳子,一张坐下休息,一张放他的茶杯。 梁徵刚刚经过了三个月的漫长路程,正在向中原返回,能够马上回转师门是让人欢欣异常的事。这里的恶劣气候已经叫人适应,虽然风沙仍旧干冷,吹得皮肤发疼,但他不再觉得 难熬。 铺子里的三桌人应该分别来自两拨。其中一桌看样子是往西域贩马的客商,川人口音,言谈中正对此行满怀期望。另两桌则多是附近边塞人士,打扮像是习武的样子,梁徵只是惯 性地对武人多留了两分神。 他习武多年,耳力远胜常人,忽听到川人们议论邻桌貌美的小姐。 那两桌人大多是粗莽的武夫,当中却独独有位花容月貌的女眷在内。说是花容月貌,其实那女子的妆容实在浓艳到让人反感,脸上脂粉简直将原本的肤色完全盖住,只抹成一片惨 白。可又双眸如水,确是少见丽质。要说是受人钱财伴人远行的烟花女人,那小姐显得太过年少,满脸楚楚可怜之情,怎么看与一群莽夫都显得格格不入。 与低声议论的川人客商一样,梁徵也怀疑那是被截掠的良家女子。 若果真是如此,梁徵不免动了几分侠义之心。只是眼中所见未必为实,事实不清,梁徵不愿贸然行动。 到那群人结账要走的时候,梁徵放下茶碗看了看天色。天色不早了,往前走不了两个时辰就该歇息,他碰巧知道这条路后面差不多位置的唯一一家可供留宿的客栈。 那位小姐刚要跟随走出铺子,果然袅袅婷婷莲步款款,身边的挎刀汉子借着扶她的动作突然在她腰上轻薄地掐了一把。小姐被惊吓地猛要缩过身体,却被汉子圈住了腰肢,只有逆 来顺受地被他肆意地按揉过后腰。 那群人背对茶水铺子,梁徵不能看到他们各自的神情,但仿佛听到自己鞘中宝剑隐隐响了一声。 梁徵决定改道向西。 一行人用金帛与刀剑占据了客栈里并不多的所有客房。梁徵没有露面,静静伏在梁上,想找出他们与弱女子同行的理由。艳妆的小姐坐在领头人身旁,脸上没什么表情,反而显出 几分动人。领头的汉子防备严实,外衫里穿戴了软甲,腰上长刀始终被安置在易于拔出的角度。其他人看上去则松散许多,好像为了缓解旅途无聊一般,不断有人过来言语撩动那 位小姐。 如同两个时辰前在茶水铺里一样,小姐始终未发一言,但店中唯一的小二把酒上桌时,她冲小二露出笑容。 梁徵在高处看不真切,只感到小二像是被夺去魂魄般瞬间便呆住了。 随之而来的是桌上几个男人污言秽语的取笑,小姐的下巴被捏住,又被毫不怜惜地推向一边倒向领头人。她缓慢地,挣扎着从领头人的怀里坐起来,领头人粗暴地推了她一把,差 点让她第二次失去平衡。 她毫无武艺功底。 也许知道反抗无用,小姐沉默地忍受了接下来男人们猥亵的触碰。 如果不是上桌的饭菜暂时吸引开大多数人的注意力,梁徵差点就要比预计地更提前一些拔剑了。 冷静下来后,他想他认识那位领头人的刀。刀名青绡,那是来自曾经名门莫家庄的宝刀,五年前莫家庄因与官府冲突满门被屠,听说那把刀不知怎的落入臭名昭著的西凉强盗胡小 七手里。 那么,那是胡小七了。 饭后强盗们各自分了房间,领头人胡小七独得一间,起来时直接拽了小姐的头发。她甚至没有发出痛呼,顺从地跟上了他。 不太想让那群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家伙好好渡过今晚,梁徵盯住胡小七拖着那小姐进了房,悄无声息在他闭门前跟随其影同时进屋,闪身隐身于床后。梁徵轻身功夫来自家门,全不 同于师门所受剑势沉沉之风,却同样可引以为豪,从西凉匪徒眼皮底下隐身可算得容易。 小姐被胡小七过度使力地绑缚于床边,使她只能站立不能坐下,想来臂上血脉可能都被封堵。她小心地转动手腕想让绳结松动一些,好获得一个不那么难受的姿势,但徒劳无功, 只换得胡小七一声冷笑:别白费力气。 小姐的任何动作都停下来。 你落到我们手里,自然是要吃点苦头。好玩的事都还在后面。胡小七说,转身过去脱了帽子,擦了把脸,并不宽衣解带便往床上一倒。 别玩花样。他最后警告了小姐一句后,一歪头合上眼睛。 梁徵决定耐心地等待他熟睡。 小姐把身体倚靠在床边,尽力去节省所剩无几的力气。梁徵想往床后缩,不想因为被她发现而惊吓到胡小七,但她的目光竟极敏锐,突然已经锁住了梁徵的脸。 她看起来并不惊恐,也没有呼出声来,只有泫然欲泣的神色没有收住。 梁徵愕然地与她对视。 她真是美人,即使在令人反感的过度艳俗的妆容遮掩下仍能分辨出曾经国色,眼底的惊讶一闪即逝,希望如火焰一般烧起来,在黑暗中尤为动人心魄。他们一行旅途颠簸,此时她 脸上几乎只余下半面残妆,露出额角颊边曾受虐待的青紫,虽然有损容颜,却也越发显得娇弱可怜。 你她渐渐出了声,极其轻声,自然顾忌一旁睡着的强盗。但梁徵心一沉,想要掩她的口已经来不及。 胡小七拔刀打挺坐起。 梁徵矮身就地滚开,逃过横削的一刀。 被刀风扫过鬓边的小姐终于没忍住短促地一声尖叫。 梁徵的手指摸过剑柄又放开。他的武器比青绡刀更容易叫人认出来,远在塞外无端为师门结仇未必明智,如果能更容易地解决这件事会更好。 胡小七握刀横在身前,什么人,报上名来。鬼鬼祟祟夜入房门,算什么汉子? 梁徵在阴暗处防备着站起来,路见不平而已,何需名姓。 路见不平?胡小七似乎困惑了一下,才大笑,指着仍被困于床侧的小姐,为这个贱人?哈哈,笑死人了。 梁徵没想废话,在他大笑时一闪,靠近小姐的身边一掌劈断绳索,将她往近门处一推,低声道:店外有马,走!自己已赤手空拳挡在她身前,拦住胡小七。 小姐竟未惊慌失措,一点头径直往房门奔去。 刀光亮起,青绡刀破空而落,虽胡小七为梁徵缠住,这刀是何等利刃,相距稍远未及小姐身体,竟已有刀风 分卷阅读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 割破她的前襟,迫她后退。小姐果然一把抓了胸前衣裳,足下稍顿,第 二刀已至。 梁徵肉掌难制出鞘宝刀,果断飞身过去将小姐抱住侧身半旋,堪堪避过。 瞅到了他弱点似的,这刀去势不减,只刀光陡然变向,梁徵轻喝一声及时合掌将其夹住,刀锋悬空在小姐额前一寸,胡小七简直狞笑了,发力往下,逼得梁徵带人撤掌后退,并继 续连连相迫,不给人喘息。 胡小七刀势甚沉,梁徵又不愿亮兵器,一手还护着毫无防备之力的姑娘,仅能以自己不甚擅长之单掌与之交手。几回之后,便知难以轻松取胜,多耽搁反而会叫其他数名强盗闻声 聚来。念及此,梁徵虚晃一拳,带着小姐疾速后退,低声快速道:往东走。 说罢退至窗边挥肘撞破窗户,直接将她抛了下去,再在窗边往下斜推一掌,在半空为她卸去些许下坠之力。 胡小七刀光已至他后背,出手狠极,刀锋几乎触碰梁徵肩胛而毫无收力之意。 梁徵沉肩一闪,已振剑出匣。 如果是给将死之人看一看自己的剑,也无所谓了。 胡小七脸色一变,吹起一声尖锐的口哨,梁徵在哨音刚开头时奋然将他扑倒,剑鞘下压,按住他的脖颈同时中断他的声音与呼吸。 已有被方才小姐的惊呼引过来的喽啰踏进房来,七哥,怎么 梁徵直接飞剑结果了来人。 胡小七趁机跃起,舞刀向梁徵攻来。梁徵将剑藏于身后,连退数尺,猛低身以腿横扫,胡小七刀光顿息,脱手飞出,腰部挨上梁徵一肘,尚未清楚当下的状况,眼前陡然出现一线 雪亮,咽喉的剧痛使神智霎时异常清明。 无无双剑。 我死于华山派披云剑梁徵剑下。 无双剑从胡小七咽喉处拔出返回入鞘,剑身仍一线雪白,并未沾染半分血痕。梁徵没再看胡小七未瞑目的尸身,随手扯下这客栈粗糙褪色的床帐扔过去盖了他,自己走到一边将青 绡刀拾起。 无论多好的武器,还是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武者。 将青绡宝刀收起,双掌前推一同震开房门与往房前聚集的人群,在他们能翻身起来之前,梁徵已飞身跃下客栈二楼。 这伙强盗的马已被他带走,留在客栈前的只有跟随他自己的良马一匹,就是他方才指点那小姐去骑走逃命的马。他现在如果全力去追,还能追上护她一阵子。 但是往东边大道望去,并没有人策马奔驰的身影。 梁徵低头看着马蹄在布满沙砾的地面上留下的印记。 被先逃下来的强盗带走了吗?也罢,那就直捣匪窝。 寻找比想象中困难,但梁徵没办法说服自己放弃。萍水相逢的少女原本与他并无半分相干,但是这样不平之事,岂能袖手旁观。 终于杀进西凉强盗们的营寨时,梁徵已经万分焦急满腹怒火,一路仗剑往内冲杀毫不停步,关外强盗个个凶悍,营寨中难辨方向。 突然有惨叫撕裂夜空,尖利得悚然,如垂死前最后的悲啕。 梁徵返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杀去,直到劈开关闭的囚室门,扑面的血腥催人欲呕。 他眼看着囚室中的人一口吹灭了灯烛。 那点微弱的光亮熄灭前一瞬,他看清囚室对面墙壁的中央吊着奄奄一息的少年。 第2章 人千里(二) 谢欢被一盆冰水浇醒。 塞外缺水,他连日干渴,醒来时竟一时不觉身体疼痛,反以为身入仙境,未睁眼,已下意识地忙去舔舐唇边的水珠,以润泽干裂的嘴唇。 原来谢大公子也有如此狼狈模样。 耳边的嘲弄声才彻底让他清醒过来。 猛然睁眼,被血水刺激的疼痛逼得重新闭上,疼痛在周身都存在,四肢也还是困于锁链。塞外的冬天来得早,此刻完全暴露在寒冷空气中的皮肤仍有如刀割。奇怪皮肉的伤痛虽然 鲜明,但是从五脏六腑中翻涌开的恶心与疼意更叫人难以忍受。他再一奋力,才真的张开眼来。 眼前的人物丝毫不叫人吃惊。 徐仲酉。吐出昔日同窗的名字,谢欢咬着牙笑了,原以为要再晚些才能见着你。 你知道是我?坐在他面前的年轻男人有点诧异地敲了敲手中折扇。 虽然蒙圣恩所托一路巡查,但半个月前我已经免了仪仗及护卫。微服出关前来西域一事,所知者寥寥。挨个儿算过来,此事自然有头绪了。 哦? 徐兄既然造访,想来令尊大事已定了。 哪儿有什么大事,谢大公子跟我说笑呢。徐某不过来跟大公子叙叙旧。 哦,既然徐兄有意叙旧,我陪徐兄就是。 谢欢咽下险些出口的咳嗽,勾出笑容来。 徐仲酉之父与他父亲同朝为官,他二人又同年考过功名,也算相识多年。如今有这样局面本该觉得困窘,但因为意料之中,谢欢只觉得可笑。 在我到来前,看来这边的兄弟们已经把大公子招待得不错。徐仲酉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他。 这是为了让他觉得羞耻。谢欢知道自己现在衣不蔽体,四肢大张,满身血痕,是可想象的最软弱姿态。仿佛觉得还不够似的,徐仲酉从摆在囚室正中的软椅上站起来,丢开折扇, 伸手用指尖划过他的腰线。 血液混合刚才浇下的清水,在皮肤上留下不舒服的冰冷及粘腻感。 好像被一只手伸进腹腔翻搅,谢欢觉得连续的刺痛简直要再次让他昏厥。但熟练地忽略下身体的感觉,他还是笑起来,满目真诚无谓地注视近在咫尺的同龄人,好像颇为享受这触 碰。 徐仲酉略显不安地缩回手,退后一步坐回去,谢大公子。说到叙旧,昔日大公子可不是这模样,我总以为这些年阅尽**不过是大公子掩人耳目。到如今此地只你我故交两个, 并无外人,何必再扮这般。 谢欢往上看了看天花板,室内黑暗,只看到一片混沌。你记得吗,他说,幽幽地,我爹并不怎么喜欢我。 徐仲酉眼光一厉,收回来刺向他,我可不记得这样。当年你那几笔破烂文章,若非你父周旋,怎得连中二甲直取进士? 那么,如今你们绑我过来,一路上慢悠悠走了这么久,够给我爹送好多回信了,他要是有所表示,我怎么到得了这里?我以为朝中谁都知道我跟我爹都快十年不说话了。谢欢 含笑说完,轻轻咬着下唇。 徐仲酉猛然站起来,折扇柄用力戳到谢欢的肋骨,那又怎么样?如果你爹不在乎,那我们就更不在乎,来日正好用你的人头为我们登坛祭旗! 谢欢只有懒洋洋的表情,我么,只怕分量不够。 那柄扇子啪地从他额角打下来。 并不怎么疼,比早前盗寇们的拷打力气轻多了,毕竟是书生的手劲。但额边被磕出了血,顺着睫毛滴下来,眼前就一暗。 谢欢不想出力气把脸上的血珠甩开。 你们真是听不懂我说话。坏话就罢了,连好话都这么大脾气。他低声说到这里,又仍旧用那炽热的眼睛看着他,唇边勾 分卷阅读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 着浅浅的笑容仿佛这一些他都不在意。他脸上留着之前 被拷打留下的伤痕,新鲜可怖,但徐仲酉是他旧识,这眼神足以唤起人心里对他过往容貌的记忆。他这样轻松闲适,好像并不真的存在于现在这苦痛狼狈的境地里。 好像仍是被锦衣玉食养得**放浪的富贵公子。 徐仲酉想要瞪视回去,但是无法将坚决的目光维持,视线下移,徘徊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间。 如果我想对你做什么,现在这很容易。徐仲酉说,话语中的刻毒不能忽视。 谢欢没有及时猜出他要做什么,即使徐仲酉返回桌边拿了一把匕首靠近他的眼睛,视觉比痛意要先一步告诉他现实,但是直到疼痛持续了一阵并不消失,提醒他眼前不是做梦的时 候,谢欢才相信自己脸上真的被划开了一刀。 然后第二刀,并且没有停止。 谢欢不知道自己能叫出那样凄厉的声音,好像垂死。 梁徵眼看着囚室中的人吹灭了灯光,似是想混淆他的视线。 但那人与上面的强盗们打扮不同,梁徵尚未完全辨别眼前的情况便失了视力,不敢贸然动杀念,持剑的手却不停顿,倒转手腕以剑柄重重撞倒那人,再一脚踏上,探手入怀摸了折 子,立刻重新点着了火。 这间囚室不大,扑面的浓重血锈味让人作呕,地面的水迹里混合着干涸的血液与其他不明的污物。正对的墙上离地不高地吊着一个不知死活的人体,四肢被锁链拉开,满脸纵横的 伤口难辨容貌,从新鲜血液还顺着他下巴往下滴的情况来看,刚刚他还在被折磨。 当然,从他褴褛衣衫后露出的皮肤,尤其下半身几乎不着寸缕就能看出,这是一个男子。 这里也并没有那位受苦的少女。 梁徵踏着那个衣冠整齐书生的脚上用了点力,之前你们带着那位姑娘呢? 姑娘?徐仲酉显然吓坏了,却露出迷茫的表情,片刻后突然扭曲成一张说不清是恐惧还是好笑几乎疯狂的脸,你就是那个杀了胡小七的人?你不是谢铭的人? 梁徵没想理他的问题,之前胡小七带着那位姑娘,在哪儿? 他就在那里!徐仲酉躺在地上伸长手指,认不出来吗哈,还不是你们哈哈不是,你不是他们的人你不知道你在救谁 他指着那具不成人形的躯体。 梁徵没有听地上挣扎的书生在嚎叫什么,对他指的方向略略皱眉。再一次判断,确实是男子。他没有再思考和耽搁,果断地宝剑出鞘点出,锁链应声碎裂,在重伤的男子跌倒在地 前,他弯臂接住了他。 拂开脸上乱发,极为依稀可辨的果然是那个艳妆少女的轮廓。 对自己先前的判断失准大为吃惊,梁徵轻轻抽了一口气,也记得探他脉象,赶紧确认他是否还活着。 你知不知道你在救什么人?徐仲酉嘶声喊叫,你会后悔的! 梁徵确实有点想问自己救的什么人,也好弄清事情原委,但怀中少年生死未卜,所受的折磨显然违背他平日所能想象,此人还这么不减气焰地嚎叫让他怒上心头,忍住了想要询问 的开口。 但这个人没有武功,梁徵不想恃武伤人,随他去就好了。 解下外袍裹住少年的身体往肩上扛起,梁徵足尖点地,飞身掠出了囚室,穿过仍然一团大乱的营寨直往外逃去。 不太困难地甩开了强盗们的追赶,但已夜深,梁徵考虑在荒野中寻觅一个能够容身的休息地点。梁徵在细小的河流边燃起了小堆的篝火,试着将少年安稳地放下。沿河流行走不易 迷失路途,梁徵大致还记得自己此前在这附近曾经走过的方向,独自回到官道上应该不难。但带着身负重伤的普通人是另外一回事。 既然已经确认少年就是之前的少女,再想一会儿就能明白过来,可能是劫了大户人家的公子,为了避人耳目,或者为了将其羞辱,才将其扮作女子,总之都是不怀好意。想来那些 强盗历日里恃强凌弱已成习惯,方才就该多下些狠手。 梁徵就检查过少年的伤势,就他的认识而言,那群匪寇固然是没让少年好过,但他身上倒并没有致命伤,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那些虐待他的人确实都小心避开了要害,没有特别要 致他于死地的意思。 谁知道他们留着他是想做什么。一个备受欺凌的手无寸铁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还好遇到我。梁徵尚有余怒地想。至于救的人是男是女本身,并不紧要。 少年的气息很微弱。这里的气候不利于他快速痊愈,裹着风沙的寒风会吹透他的皮肤让他的骨髓都凝成冰霜,他看上去在醒过来之前,就会已经死去了。 梁徵把掌心贴着他的后背,缓缓送入一些内力,维持他身体的温暖。但少年的身体渐渐发烫,他冷极了,可是又陷入高热。梁徵想喂他一些清水,而少年即使失去意识,却还怎么 都不肯张口。 只有让他靠着自己半躺,尽量轻松的姿势,让他呼吸不那么吃力。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梁徵感到束手无策。 是需要帮助的时候。 幸而,这里离氓山药谷应该不远。 第3章 人千里(三) 氓山药谷,武林中曾经最鼎鼎大名的神医容长裔洗手退出江湖后的隐居之所。只有很少人知道它的确切所在,更少人知道神医其实早已过世,如今氓山药谷的主人是他留下的一双 儿女容蓉与容松,梁徵与他们已是旧识。 驱马驰入药谷的瞬间,暖风扑面而来。一入谷道路便已消失于葱翠树林,梁徵下马牵缰,扛了依旧人事不省的少年,凭借记忆中的大致方向步行摸索了近两个时辰,眼前才豁然开 朗,显出屋舍田园来。 一道阴影从背后移近,几乎将他整个身体都罩住。 梁四哥。 冷不丁地,梁徵耳边响起声音。 容兄弟。梁徵回头,别来无恙。 神医之子容松有异常魁梧健壮的身材,样貌凶恶如庙里金刚泥像,但声音很温和,有病人来?一眼看到梁徵肩上的少年,他不打算客套,弯下腰查看。只面对到少年血肉模糊 的脸,就惊得倒吸一口气,连忙去探他脉,只怕是已经死了。 片刻后,容松舒了口气,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糟,我们进去吧。 神医的房间比外面要更加温暖舒适,容松帮助梁徵把少年安置在榻上,重新探了脉象,又细细检查了他全身的伤势。 如何?梁徵问。 不太好,这样的伤如果是梁四哥,应该不算什么,但是这个人没梁四哥的底子,我觉得说不定随随便便就能被要了命。容松简单地说,又很好奇,他是什么人? 不知道。路上看到有伙强盗带着他,看不过去,就把他救回来。梁徵老实答道。 四哥人真好。容松真心实意地说。 能治好他吗? 梁徵这句话一问出口,容松脸色顿时如孩童闹别扭一般板了起来,你看不起我们。他外貌凶狠,若非梁徵与他相熟,这表情叫人看起 分卷阅读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 来简直感到说不出的诡异。 梁徵正拱手想要致歉,并非 帮我找找我姐姐,请她也来看看。 与高大健壮一脸凶相的兄弟不同,容蓉是个娇小的女子。梁徵在丹炉旁找到她,与她一起回到少年躺卧的房间时,房外已经煎着药,里面容松正在往少年的面孔上敷着什么。 你在搞什么?容蓉问,走近的时候挽紧袖口。 容松为她让出位置来,他满脸都是伤。 脸算什么?容蓉瞪他一眼,再看少年身上的伤口也都被处理过了,才放松了神情,不是什么奇怪的伤,你不是自己就能治好吗? 可我觉得很奇怪。容松指指自己张开的嘴。 容蓉低下头去,伸手想让少年张口,但是少年昏迷中仍咬得死紧,毫不松口。 容蓉抽回手,拆了他下巴。 梁徵在旁一愣,这个 等会儿给你安回去!容蓉满不在乎。 容松过来挤开梁徵,一伸手卡住少年的双颊突然用力,使其下颚关节应声脱臼,被强制张开了口。 容兄弟梁徵还是很觉得不妥。 容松则像寻到宝一样兴致勃勃地把脸凑近去,两指小心翼翼从少年舌下夹出小小一片玉石来,端详片刻,又惊讶又迷惑。 梁徵也疑惑地看过来。 容蓉握着手帕来接过玉石,擦净了递过去与梁徵同观,不是凡物。 圆形的极为小巧的玉佩,除了被打磨得光滑以外,表面并不曾被刻下任何暗纹,单纯而半透明的玉材里封着雪白的絮。仔细观看,就会意识到它们正在玉石里如云彩般飘动。 梁徵震惊地对上容蓉的眼睛。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地东西。容松说,已经给少年接好了下巴。 容蓉还在惊艳地感叹,举起玉佩对光而视,那片流云就更加明显。但她忽然恍然大悟似的,整个人一呆,突然觉得脏手一般把那块玉扔开,梁徵连忙接好。 怎么了?梁徵问。 这是魔教的东西,我听说过。容蓉没好气。 咦,我就没听过。容松对姐姐露出钦佩神色。 这可是好东西,能续命的,叫承天玉。在魔教教主中世代传递,任你受多重的伤多重的病,只要不是一击要害,手里有这个,怎么都死不了。容蓉给他们解释,我娘见过这 个。这东西世上可只有一块。 容氏兄妹的母亲出身魔教,这样的事少有人知,而梁徵就是知情者之一,所以明白容蓉这个判断的准确性。 这个人是魔教余孽?容蓉看向梁徵,又看向自己的弟弟。 容松明白,撩开少年的衣襟给她看。 没有魔教刺青,应该不是。梁徵想要安抚容蓉的不安。 也是,承天玉自枯雪湖一战魔教分崩离析后不知所踪,他从别处得来也未可知。容蓉口气缓和了一些,亏得这个,否则以他这身体底子,等不到你送他过来,他早就死了几 回了。 好像是回应她的话似的,少年的身体突然剧烈地痉挛起来,梁徵眼疾手快地压住他,容松则挥手封了他几处穴道,强硬地止住他抽搐。 但暗红的血液从少年口中喷吐出来,他不断呕吐,明明腹中空无一物,只有血与酸液被带出,却好像无止境似的不能停歇。 梁徵心惊肉跳,觉得他只怕要将自己的血都吐完了,眼看着容氏兄妹陷入忙乱,当机立断地把玉佩放进少年掌心。 少年昏迷中握不住,梁徵按着他的五指不松手,帮助他牢牢拿住玉石。 奇迹一样,少年的呕血渐渐止歇。 容松擦了一把汗。 他怎么样?梁徵问。 说了,他基本还都是皮肉伤,容松说,只是这个人没练过武,身子骨不行。 放心,几天的事,他很快就好了。容蓉说。 梁徵因此松了口气,如此,劳烦二位。 容蓉指挥容松把少年安置在客房,门窗都打开,让药谷温暖的微风能够穿透而过。容松按姐姐吩咐重新给他上了药,再次包扎过几处严重些的伤口,容蓉又交待梁徵几句,并保证 过三天伤者基本就不会有大问题了,就拖弟弟走去炼药。 梁徵没有发现自己真正需要做的事,就只是在床边坐下来,想了想这一路突然的行程,又抽之前出捡来的青绡刀来看。 他的剑其实与这把刀相同,皆是出自莫家庄。两者有些类似之处,都是极薄,握在手中过于轻飘,需要握刀者非凡的控制力,由胡小七那样的刀手使用并不合适。梁徵自己也不大 习惯用刀,拿在手里只向外随意一挥,青芒一闪则止,五步开外枝上梅花徐徐飘落。 喜欢吗? 如果我不是更喜欢剑的话。 那是我的东西。 嗯? 梁徵低下头,重伤的少年居然已经醒了,他的脸上被容松抹上厚厚的药膏,眼睛里的光芒显得很平静,正轻声地继续告诉他,我是说你手上的刀,那是我的。 梁徵把刀收回鞘内,你不会武功。这一点很笃定,他不认为有人能瞒过自己的眼睛。 所以我拿了最好的刀。少年耐心地解释。他说得有点艰难,因为容蓉的药,也许也因为脸上的伤还在疼痛。 梁徵为青绡刀被官府收缴后的去向感到不解,但并没有纠缠这个问题,你不用说话。在下华山派梁徵,这里是氓山药谷,你现在是安全的。 氓山药谷?少年眼里似乎有些迷茫,但说出口的声音更接近叹息,我不知道这里,真的存在。 梁徵没管他的话,并且把他的反应认定为严重惊吓后的失常,仅仅为了安抚他而索性把青绡刀置于他枕边。 你休息,别的事明天再问。 他过去找容蓉,说少年已经醒过来。容蓉没表示奇怪,只顾着碾碎手边一堆草药。 那可真好。容松比较开心。 还没问你,怎么到这里来?容蓉擦了擦手退到一边,由亲手工作转为开始指挥容松,又去问梁徵一句。 师父所派。听闻枯雪湖附近有魔教残余蠢蠢欲动,前来查探。 结果呢? 并无人迹。 容蓉笑了一笑,我这里离枯雪湖不太远,没听说过什么。倒是这个人身上带着魔教的东西,你不怀疑吗? 等他醒了,我自会盘问他。 你要在这里长待等他好? 不一定,我本该按时回山复命,况且下个月又是我师父寿辰,我不想误了时候。梁徵说到这里,也对容蓉一笑,容姑娘和容兄弟届时也该过来,让我们在山上好好款待一次 。 你山上太冷了,不去!那边还忙著的容松先说。 容蓉掩口低笑,代问令师好就是。 嗯。梁徵应了,又问,你们现在在捣什么? 用在那个人脸上的药。容松说着,用手比划到自己脸上,他手指还沾着草药,脸就因此花了,那可要细致多了。 脸有何不同?梁徵不解。 对你脸怎么你当然无妨,可是那位小兄弟呢我们可不知道这位小兄弟是做什么的,说不定脸比命根子还重呢。容蓉笑。 梁徵深深皱眉。 第二天梁徵再过来开客房夜里关闭的门窗时,那少年还睡着。梁徵在门外折了枝梅花代替 分卷阅读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 长剑练习,顺便等少年醒来。 刚把近年师父教授的三套剑法各练了两遍,就远远看到房里的少年正扶着床试着坐起。 梁徵就走进房去,顺手把那枝梅花插入桌上瓶里,再站去少年床边。少年正抬手试图触碰自己的脸,一看到他,就放下手去。 梁少侠。少年还记得他昨天报过的姓名。 还好吗?梁徵只是问他,容蓉所用药都是神效,此时少年的伤痛应该已经减少很多,然后就只是需要时间愈合。 我吗?还好。少年似乎在笑,因为脸上纵横的伤口反而显得狰狞,多谢梁少侠救命之恩。 为什么会被胡小七一伙拿住?梁徵问,即使多少可以猜测胡小七惯于打劫,但既然已经可以询问,他并不愿简单先入为主地猜测。起先以为不过是普通富家公子,但身怀青绡 刀承天玉,又未必那么简单。 少年眨了眨眼,或许我们一路太显眼。他摸了摸枕边的宝刀,我想认识这个的并不止你我两人。 你带着魔教之物。梁徵说,你和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承天玉被容蓉穿了线正挂在少年胸前。现在少年也许不那么需要它了,但梁徵和容蓉都没有要拿走它的意图。 你说这个?少年用小指勾起那块玉佩,不,我也不知道这从何而来。 那么 谢欢。少年说,这是我的名字。我父在京为官,此玉是京中长官所赐。 梁徵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谢公子是京城人氏? 对。 此去京城路途遥远,你如果需要,我可以借马匹于你。梁徵说,不过当下你还是先养伤。胡小七一伙已被我除掉,不必担心。 梁少侠大恩,来日必当报答。谢欢一字字道。 不必。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习武本分而已。梁徵说,并不再细问,告辞出去。 再隔天梁徵去看他,谢欢已经摸下床来在四处好奇地散步。西域冬日干冷,但在氓山药谷出门一望满目苍翠,世外桃源般四季皆暖春,谢欢看得非常惊奇,绕房看了一圈,磨蹭着 不肯回去。 容蓉打发容松过来看几次,谢欢精神好了些,努力撩容松说话,梁徵在旁听了会儿觉得没趣味就走了。等回来时竟发觉容松与谢欢已经颇为投缘,容松聊得兴起,甚至不愿回姐姐 那边去了,直到容蓉杀过来踮足拧了他耳朵拖走。 谢欢被这样场面逗得发笑,梁徵倒习以为常。 我也有个姐姐。谢欢说,可惜嫁出去多年,好久没见她。 梁徵没接话。 第4章 人千里(四) 关于谢欢的身份,容蓉难免还有所怀疑,并不大愿意与他讲话。但梁徵已经直接问过他一回,既然谢欢声称自己与魔教无关,他就不会问第二次。 容松因为听从姐姐的话,每天来给谢欢换药都下手故意下得重,谢欢都笑吟吟忍了,并不抱怨,反复感谢。容松大为意外,不想他倒是硬气,这样下了几回重手都得不到预想的反 应后,反而不管容蓉说什么,不再折腾谢欢了。 梁徵看在眼里,只没去管他们。 容松自记事起就是在药谷中,虽然天生凶相怎么看都比较像是一方恶霸,实际却天真仁厚。这回难得谷里有生人来,他简直充满好奇。 所以谢公子家住京城?容松在换药的时候顺便问,听说城里有很多人。 是啊。谢欢伸开胳膊,偏过去看自己的手臂,青紫的瘀伤还没有轻易消褪,但伤口俱已结痂,虽然难看无比但毕竟是恢复的迹象,京里住满了人,比这满山的树还多得多呢 。道路宽得可以并肩跑四五辆马车,王师凯旋时通过街道,兵士步履一致,一踏步前进,城门都要跟着发颤。百姓夹道围观欢庆时,城外百里能闻其沸声。 这么多人容松似乎神往,他们都与谢公子住一起? 怎么会?我家父亲做官,自有圣上所赐府邸。至于那当兵者,为商者等等,又各有所居。至于走街艺人,流浪乞丐,这些无居者,则栖于破屋陋井,甚至露宿长街。总之各有其 所,当然不会住在一处。谢欢认真为他解答。 梁徵始终在旁,听完看了容松一眼,容松脸上并没有被解惑后的欣喜,反而更加迷茫,什么意思。 京城人多了,自然都不一样,怎么生活的都有。谢欢说,侧过身方便容松包扎,我和你说我家。 好,你家什么样子? 我家可阔极了,像这样的宝贝,谢欢一指还在房里那把青绡刀,我家不知道多少。就算只是去把我家屋子所有的门一扇扇打开,只怕也要开几个时辰。 哎呀。容松大惊小怪,有这么大的房子? 这么大的房子在京城不少。我家又特别热闹,平日里夜夜开宴不断,人说我家的厨子比得上宫里御厨。我最喜春季,从外地送了鲜笋进府,做什么都好,我总是那阵子最不愿离 家出来。 笋?谷里也有。容松往窗外张望了一下,想给他指竹林的方向。 有也没用,我可不会做。谢欢笑着摆手。他眸色温润,哪怕容貌狰狞,也并不可怕,起码容松和梁徵都觉得在这里坐得很安闲。 看过就很容易的。 我从来看不到。谢欢继续笑,我家太大了,我从来不用去厨房。 容松似懂非懂地点了头。 你说的都是真的?梁徵忽然插口问。 句句是实。谢欢给他的态度严肃多了。 你父亲真是很大的官。梁徵说,但是没有问到底是什么官。 在药谷的清静并没有维持几天。 容蓉急冲冲地闯进屋里说谷口正聚集着一群官兵时,容松正在和谢欢聊到山谷里特殊的药材,梁徵坐在房间另一头擦拭他的宝剑。 怎么了?容蓉这么一慌,容松就跟着更慌了起来,不是一般人都进不来吗? 他们说要进来搜山,否则就烧。已经射过几支火箭进来。还好药谷里湿润,要不已经燃起大火。容蓉不安地跺着脚,我们从不跟官道来往 梁徵一凛,什么? 谢欢皱眉,这样粗暴。 他们有什么要求?梁徵问。 他们只是要我。谢欢说,容蓉还没有回答但看起来已经知道答案。他站起身,朝向容蓉温柔地问,是不是? 梁徵收剑,在他身后也起了身,我出去看看。 他们说要容蓉更加不安,偷偷瞥一眼脸色不改的兄长,要巡按大人 容松脸色变了。 连梁徵都大吃一惊,什么? 嗯,他们就是要我。谢欢淡定如常,梁少侠留步,我去见他们就是。 巡按?梁徵的表情简直像在做梦,你 多谢梁少侠、容先生和容姑娘救命之恩,日后定当报偿!谢欢朗声说得清晰,在下谢欢,蒙圣恩授八府巡按,公务在身,恕不久留。我们来日再会。容姑娘,烦请尽快带我 出去,以免多事。 容松好像仍陷于震惊,容蓉则回过神来,立刻答应,跟我来。 等他们消失在门外后,梁徵默然沉思了一阵,说:我也去看看。 我 分卷阅读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 从没见过那么大的官。容松用一种几乎是景仰的口气说。 你什么官也没见过。梁徵实事求是,我很快回来。 容蓉领谢欢穿过药谷里复杂的地形一一避开毒瘴,直到已经听见外面官兵的喧闹,在靠近树林边缘的位置,谢欢停下脚步。 容蓉回头等他。 我一个人出去。谢欢说,容姑娘请回吧。 并不想面对官府中人,容蓉接受了他的善解人意,好,往前没有什么岔路了,你听着声音走就是。 多谢容姑娘。 这是看梁大哥的面子。你不用以后回来谢我们之类的,你进不来了。容蓉没什么表情,我们并不想认识你。 真遗憾。刚才还与容兄弟聊得投缘。谢欢说,但还是没什么留恋地举步往外走。 你等一下。容蓉快步将他一拦,有东西给你。她从腰间挂着的包袱里掏了一掏,挑出几样麻利地打了包,伤药,照这两天一样地敷,疼痛时可以用丹药。 谢欢双手接了,是。 你可以走了。 谢欢点头就走。 容蓉在原地站立了好一阵子,警惕地听到人群的声音突然更加吵闹起来,安静,然后再度吵闹,反复数次之后,终于渐渐止歇下去。 梁徵从树上落下,站在她身边,居然如此。 梁大哥救人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吗? 梁徵现在想了,他一开始以为谢欢是女子,后来也不过是个被无端折磨的少年不过,说不定也不是无端。 我并不了解官府。梁徵说,刚才他出去的时候,那些人并没有迎接他,而是把他绑缚了走。 怎么了?容蓉很意外。 他们似乎也不相信谢欢是巡按本人。不管如何,他们确实是离开了。梁徵继续告诉她刚才外面的情况,你给他留药了?大概没什么用,我看他被搜了身。 痛死他也没关系。 药,如果还有的话给我带去吧。我想去看看。 去看什么?你不是还急着回山?容蓉一边不以为然地问,一边重新翻找身边的药物,忽然咦了一声。 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巡按,那些人带走他是否别有所图。回山之事,不急在一两天。怎么了? 容蓉的手指勾出一个东西来,承天玉。她晃了晃那块极小巧的人间至宝,这可真是贵重的谢礼。 虽然一样吃惊,但梁徵也没太放在心上,既然他给你,收着就是了。 我不要魔教的东西,你不是要去找他?把这个还过去。容蓉把玉佩往梁徵手里一塞,再回去找我弟弟拿药,他知道哪些有用。 梁徵一笑,容姑娘医者仁心。 容蓉没理会他,转身回去了。 梁徵按容蓉所说先回去找容松拿了药,容松一边帮他整理一边问,看姐姐的样子似乎对方是可怕的一群人,梁四哥一个人会不会很危险。 若是师父安排不曾改变,这几日你连五哥也该在附近。梁徵安慰他,如果实在有什么,五师弟还可以帮我忙。 容松总算放心一些。 梁徵带好东西想了想,走回去客房把谢欢没有带走的青绡刀也拿上了。 虽然没有认为走出氓山就会被真心迎接,但是一露脸就被拿住先搜身再盘问直接变了正常程序,确实也比谢欢猜想的要更有恃无恐一些。 想来因为他即使在官场也以貌美闻名,如今一张脸毁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哪天真有人查下来如此对待朝廷巡按,这位来拿他的大爷也可以轻松推说实在是辨认不出。 你是何人?怎么这等鬼模样?谢大人还在山里么?那官员见除了随身药物,搜不出他带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便更为大胆地厉声喝问起来。 谢大人就在你眼前。谢欢刻意洋洋得意,不打算迎接吗? 呸!谢大人何等样人,你官员指了指他,又有点不知道怎么说,简直都不敢正眼看他那张可怖的面孔,你呸! 谢欢耸肩,不认就算了。这里面没别人,我既然不是你们要找的人,那我回去了。 他作势要走,果然被猛力按住。 冒充朝廷命官!给我拿下!官员喊,回衙呸!重重责罚! 奇怪那官员只是关内小县城的县令而已。 带谢欢回县里之后,这县官并没有忙着来责罚他,只叫人把他弄到狱中去。 谢欢去的监狱靠近县衙内堂,或许是为了让县太爷能就近盯着他些防他逃跑,其实这边狱卒看管倒不甚严格。哪怕是县太爷特意交待下来的重要犯人,那也只是让狱卒比平时稍微 少喝了两碗酒,维持脚步尚稳地将谢欢送入最里间的狱室中。狱卒一路口气不善地训他什么,想来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但他并没有听懂。 门一落锁,周围没有其他犯人,一下子就静了。 谢欢坐下来,试图理清眼下的情形。 但一走神,就想到别的事。 那县太爷即使是回城的路上,也一直没敢抬头看谢欢的脸。 他感到遗憾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可惜玲珑剔透谢大公子啊,如今落到这样下场。 徐仲酉割开他的脸到现在该是七天了,刚情形的时候能摸到皮肤上的裂口,但现在都已经在容蓉的神药下迅速愈合,留下来的是凹凸不平的伤疤。从那时到现在,他还好没照过镜 子。 应该问一问容姑娘的,这样的伤,还能不能完全恢复到以往。 但是从徐仲酉那里活下来已经该拜谢天地,他徐同学的父亲也许想要他活着,但徐仲酉可能真的想他死。梁徵真是天赐的救星,但谁知梁徵是为何出手,说不定他同样别有打算, 但也说不定真是好心呢不管梁徵意图如何,勉强留在药谷都不是好主意。 当然留在这里,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主意,只是比起在强盗窝子里面对徐仲酉,还可以算是不错。 在地面上摸索了一阵,谢欢随便收集了些散乱的枯草,在角落里铺了一层躺上去。只觉周围固然污秽不堪,臭不可闻,不是享乐之地,况且离开药谷半日不曾服药,周身伤口或痒 或痛,都易使人坐立难安。但此生此际难得一回身在此境,横竖是没有办法,不如暂且安之。 但观四壁泥墙斑驳,虫蚁穿行其中,高窗对月,入夜隐有蝉鸣,别是一番自在风韵,能引出些诗兴来。 最恨世间人情短,谁料监中岁月长。 谢公子。突然的声音打断他胡思乱想。 这是,梁徵的声音。 谢欢没动,冷静判断这一声是否只出于自己想象。 然后下一句已经在他耳边响起,不必惊慌,这是鄙派传音之术。在下有话想问谢公子。 谢欢没慌,悠然地低声答他:请问。 谢公子果然是朝廷巡按? 当然是。谢欢特别干脆,一点犹豫都会给人看出心虚。 官府为何不信? 我没有印信在身。他一出药谷就被搜遍了身,无有印信,又这么一张脸,即使没有恶意他也不认为官府会听他信口开河似的宣称自己是巡按大人,就真当他是巡按大人。只是 口里说不信,见了他就收兵走人,岂不是反倒说明了真意。 你的官印?那在哪里?梁徵问了一句,又忽然 分卷阅读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 想起什么,不等谢欢回答又问,可是被强盗夺去? 谢欢瞬间就决定了说什么,没有。我出关前寄于一密友处,就在此县内。 可要我帮忙取来? 她不见我亲去是不会给的。 梁徵居然毫不怀疑,我若带你出去,往后官府可会为难你? 我一露身份,他们谁敢为难? 既然如此,谢公子稍待片刻。 片刻之后,梁徵悄无声息地进来抽剑斩断了他的狱锁。 削铁如泥,真是好剑。 离开监狱时,谢欢扭头看狱卒们,包括那个说着他听不懂的话的,都各自保持着非常可笑的姿势被定着了,梁徵轻描淡写地解释只是封了穴道。 这样地明目张胆,果然是名门正派之道。谢欢努力忍住了笑。 去拿你的官印? 谢欢的外表太显眼,梁徵没敢带他走大街,拎着他的后腰飞身踏过一个个房顶,到近城门边上某个客栈房间开着的窗口跳进去,再随手把谢欢丢在床边一张椅子上。房间是之前找 好了的,梁徵一边问谢欢,一边从桌上把容氏姊弟要他转交的伤药拿过来给他。 现在不行。谢欢笑,接了药包搁下,指指自己的脸,我朋友不认识我。 梁徵没有领会,你只是脸上有点伤而已,朋友之交哪会认不出来。 我朋友只认我脸。谢欢理直气壮,没这张脸,她都不会让我进她门。 哪有这样的朋友?梁徵根本没信。 不信你跟我去试试?谢欢从药包中找丹药出来吞了一丸,现在时辰正好,我们这就去芙柳堂。 芙柳堂?梁徵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奇怪。 芙柳堂是秀城县最大的**。 秀城县小,这**也不比繁华之地富丽,但门外还是有浓妆艳抹的女子正热情地招揽生意,什么场所,一看便知。 谢欢在门口不远停住,转脸对梁徵说:还有一事,梁少侠能否帮我一帮? 讲。梁徵皱眉望着这**门楣,很不适应。 借我些银两。 用做何来? 否则我们可踏不进这门槛。谢欢指点那道门,梁少侠没逛过窑子么? 多少银两? 十两就成。谢欢伸开五个手指。 梁徵皱眉更深。他奉命出关,借人银钱原本也不介意。但谢欢开口就要十两,他素来简朴,盘缠并不多备,这又已经是回程之时,余钱居然没有这么多。 唉。谢欢自顾自地感叹,我当初的皮相,进去是确实不要钱的。可如今,只怕揣着十两银子也进不去。 那便等你朋友出来。莫非你朋友贪淫慕色到住在**了不成?梁徵觉得他有点无理。 要她出来啊?那百两都不成了。谢欢蹭过来挽他的手臂,要见凌姑娘,少不了的。就借我这一回! 姑娘?你堂堂巡按,竟到此结交**女子?梁徵总算明白过来了,谢欢结交谁他自然都可以挂开去事不关己,但现在还要他帮忙出钱相会,实在有点荒唐。 别管我结交谁,总之我官印在她手上。 你不是在这里赖账被扣了官印吧。梁徵忍不住往坏的方向想,但既然已经答应帮忙,就该帮到底,他头痛地想了想,你等等,我们明日再来。 怎么要等明日?谢欢还挽着他手,莫非你没带够钱? 他,猜中了。 我去借钱。梁徵索性直说。 我以后一定加倍还你!谢欢满脸诚恳。 第5章 人千里(五) 这天天色已经不早,次日梁徵才动身去找五师弟,把谢欢留在客栈房间。五师弟与他因为同一件事离山,出发比他稍晚,按师父的安排,因为不知枯雪湖一带是否真有变故,若梁 徵有事也好有人接应他的。 现在就该在秀城县里。 他五师弟姓连名羽,一身好功夫却好赌成癖。在山上时有师父严厉看管赌不成,如果下山来还不去赌两把,只怕要憋出病来。 所以找他容易极了,梁徵打听了赌坊的位置打算一家家搜过去,果然才搜到第二家,就成功把连羽拖了出来。 连羽没怎么反抗地由着他拖到街上,嬉皮笑脸地见礼,师兄好。有需得着我的地方了? 你就不能收些你的性子。梁徵实在有点担心连羽输了多少,剩下的钱够不够自己借的。 连羽却豪迈,师兄放心,这两天我手气可好极了。今天就此收工,我请师兄喝酒去! 酒不必。我有一事相求。梁徵说,斟酌怎么开口借钱。数目不算特别大,但这对他是破天荒的事。 连羽把他肩膀一撞:巧啊,我也有一事相求。 没想到他这么说,梁徵敛眉问:你有什么事? 师兄,连羽把他往僻静处拉,边走边小声讲道,我们能不能晚几日回山上去?这边有一票大的能做。不但简单,做成了,听说酬金足足一千两,我们正好拿回去给师父贺寿 。 你是又输了精光么?梁徵怀疑连羽会相信这种毫无可信度的传说是另有情由。 连羽把眼睛一瞪,不干算了!你别乌鸦嘴!那你说说,你找我又是什么事? 梁徵默了一瞬,师弟,能否借我几两银子? 连羽愣住了,愣了一会儿突然大笑,几乎忘了放低声音,哎哟四师兄找我借钱!回去说给二师兄三师兄听他们都不会信!你你你要钱去做什么? 梁徵简直就要脸红了,强将血气从脸上压下,你别管。 不管就不管。说吧,你借多少?我刚赢了,正高兴,十两够不够? 足矣。 连羽手指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锭银子,往梁徵袖里准确一抛,不要忘了还。 自然。梁徵道谢。 这么说你欠我一个人情,连羽别有意味,师兄,我们把那票干了,也就是去找个人。一千两银子,对半分。 梁徵也觉得是欠他人情,就问了一句,找什么人? 当朝首辅的公子。连羽说,这回完全没出声,用上了门派中传音之术,之前为强盗所劫,听说受了不轻的伤还毁了容,临要死了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剑客带走了。我们这 边要拿住活的,一千两,不过就算是死掉的,只要带过去,也给五百。 梁徵心里一跳,首辅公子?叫什么名字? 我就知道四师兄从来不关心这些。但你也听说过谢铭吧? 那个 那个大大的贪官,二师兄说天下第一的。 在强盗营寨的囚室中,倒地的书生似乎也提过谢铭的名字。但那时梁徵并没有在意,同名同姓之人何其多见,但连羽一说,前后联系,顿时梁徵也就明了,谢铭? 他家公子叫谢欢。跟你说,现在好多人都在找他,我们可得快点 我不做。虽然还有许多感到困惑之处,但只怕说下去让师弟察觉破绽,梁徵干脆地打断他,师弟,你也休管此事,早些回山。 哦。他话语严厉不容拒绝,连羽有点蔫。 梁徵稍加思索,又问:这消息是从哪里传出?若是找到人,往何处领赏? 低低念了一句莫非师兄你是要自己去吃独食,连羽还是好好回答了他,我下山后听到好多人都这样说,但到这里消息才更明确。好像是从京里散出的 分卷阅读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 消息,到这边才有人真的拿 住他,可又被那什么剑客抢了。领赏么,听说是腊月初八前带往京郊襄山清平庵,自有人给赏。 梁徵更深皱眉。 如果不去,师兄和我一同回山?连羽问。 我还有事要办,你先回去。告诉师父关外并无异样,让师父放心。 不用我帮忙? 不用。你速回去。 梁徵别了连羽马上就回客栈,刚进去看到谢欢正两手撑在水盆边上发呆。他与连羽说话时意识到谢欢异常危险,而现在看到谢欢还安好,让梁徵稍微松了口气,再一想,反应过来 谢欢是在对着水面看自己的脸。 既然谢欢不是女子,梁徵原本不觉得伤在脸上和伤在其他地方有多大区别。不过梁徵还是提醒自己注意,谢欢是真的在意已经的容貌,各人所惜不同,不足为怪。 谢公子。梁徵出声提醒谢欢自己进屋了。 谢欢缓缓转过头来,似乎在笑,借到钱了? 你今晚可去找你朋友。刚刚得知谢欢更进一步的身份,梁徵忍耐下复杂的情绪,平静告诉他。 啊,那太好了。谢欢走过来,梁徵把连羽那锭银子直接交给他。谢欢掂了掂,连羽给得大方,足在十两以上,这让他他似乎很满意,今晚我能在堂子里好好享受。看昨天的 样子,梁少侠没去过这等风月场所? 不曾去。梁徵不想讨论这个,谢公子,在下有话想问。 哦? 谢公子之前说,令尊在京做官? 是啊。我不过是区区巡按,谢欢说,找椅子拉梁徵坐下,我爹比我厉害。 他做了什么官? 说出来吓死你。谢欢愉快地卖关子。 是什么? 不告诉你。 梁徵沉默,现在不用他讲也是知道的,但想想他之前确是提过家在京中父为高官,避免麻烦不细说此事也符合情理,便不逼他说,今晚我跟你过去。 好啊。谢欢看起来还很高兴。 芙柳堂外已是香风阵阵,隐约有乐声传出。若是平日,梁徵对此地自然退避三舍,但此时因怀疑随时可能有人已经盯上谢欢,怕他有失,不免只有陪他进去。 谢欢找了柄折扇掩面,一路低着头推着梁徵往里走。梁徵觉得他这样刻意遮挡反而显得鬼鬼祟祟,但谢欢就没肯拿下扇子去。 进了堂子里面,只见中庭摆开数张桌子,三三两两坐了些客人与这里的艳装女子们,有个姑娘在自己抱了琵琶唱曲儿。县城妓馆,桌椅陈设连同姑娘长相都要寒碜些,而嫖客们中 看着布衣百姓不多,倒有好些看着像军中出来取乐的,难怪如此小地方,**也能建起三层来。那唱曲姑娘也长得寻常,歌声却撩人。梁徵忍不住细听几句,可听得明白了她唱什 么,倒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是些淫词艳曲。露骨得不忍听。 似乎感觉到梁徵身体僵硬,谢欢低低地发笑,仍侧身把脸藏在梁徵肩后,跟走来招呼的女子说:我们找凌姑娘。 那女子掩口吃吃地笑起来,凌老板可不接客人。两位公子不如就在楼下坐坐,姐妹们都在。 梁徵静默。 他站在谢欢前面,谢欢本想听听他会和这女子说什么,可梁徵木然不动,谢欢只好在后面说:我们非凌姑娘不可。 诶哟,这是哪里话。女子说,只是笑,并没有丝毫话不投机要走的样子。 转告凌姑娘,就说是薛姑娘的兄弟。谢欢在后面用手指捅了梁徵一把,把之前那锭银子塞给他,梁徵只好僵硬地把它递往面前。 如此直接倒叫人好笑,幸而这女子没有计较,登时已经笑逐颜开,既然如此,公子等一等。 她转身上楼,谢欢含笑目送,见她往上直到三楼,敲门进了间屋子。 凌老板?梁徵想那个女子对谢欢口里那凌姑娘的称呼。 她是这里的鸨儿,叫凌微,是我的旧识。谢欢直接解释,鸨儿不好听,还是叫姑娘。 刚说到这里,楼上房间走出另一个女子随报信的那个靠栏杆往下一张望,谢欢还把脸藏着,只露了眼睛,冲她摇摇手中扇子。女子就招手示意他们上楼。 谢欢推了梁徵走,好让自己一直被挡住脸,直到凌微身前。 凌微比下面的姑娘们看着年纪大些,却没什么俗艳过分的妆扮,薄唇淡眉,一张脸儿煞白,标致得勉强,人又清瘦,似乎身子并不大好。 你果然还没死?凌微偷笑,这位就是救你的剑客先生? 梁徵抱拳行礼,因为先前听师弟言讲江湖传闻,恐谢欢之事牵扯许多枝节,因而谨慎许多,并未自报名字家门。 多礼什么,进来说话罢。凌**把他们往房里一扯,顺手掩了门,把唱曲声隔在了外面。 虽然**的房里也多少涌动着脂粉的香气,但并没有外面那么难忍。 扇子拿开,我看看你的脸。凌微一关门就冲谢欢瞪来。 谢欢直往梁徵背后缩。 谢公子!凌微恼了些,追过来伸手要拉住他,梁徵不想跟他们闹,向旁边一闪,谢欢来不及跟上,被凌微一把夺过了扇子。谢欢扭头不及,凌微看得清楚,啊地一声惊呼 出来。 谢欢一抬手,用袖挡了脸,就不想给你看见,这不是吓坏了? 你你你凌微花容失色,伸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谢欢也像被她吓着了,一步步退到了梁徵身边,才出声苦笑,要不是没办法,我真真不想来吓微姐儿。 谁干的!凌微稍微回过神来,立刻转为了咬牙切齿满目恨意,边厉声喝问边逼近他,谁竟敢!我 姐姐,谢欢扶了她手,甜言蜜语地讨好,气什么,别坏了身子。我么向来厚脸皮,过阵子长长就长好了。 凌微一把扯开他挡脸的袖子,仰头凑近细看,哪儿这么容易长得好?哪能这么狠的手!说,是什么人! 不说。说了你也不认识。谢欢还能笑盈盈。 凌微缓了口气,姓什么? 徐。这种程度的透露,谢欢让步了。 凌微甩开他就出门去。 谢欢苦笑着看房里的另一个人,梁徵还没什么表情。门一开,他们马上听到凌微对外面喊,都听着,以后有姓徐的客人,一律赶出去。 刚刚还在咿咿呀呀着姐姐呀叫郎呀心肝爱的堂中立刻静了一静。 梁徵愕然,谢欢笑出来。 等凌微摔过门去走回来,谢欢不用再避了,索性凑过去亲昵地揽上她的肩膀,原来姐姐这么看重我? 去。凌微拿手帕巾子打他,就听说你惹了些麻烦,坏了容貌,哪知道有这么狠。又听说满大街的都在找这么个坏了样子的人,这是怎么了? 你们县太爷说我冒充朝廷命官,要拿我问罪呢。谢欢声声委屈,要不是梁大侠救我出来,我以后就见不着我姐姐了。 姓徐的又是怎么回事?凌微还要问。 谢欢把手指竖在自己唇前,这可不能说。这是我那边的冤孽债。 梁徵没明白,凌微却像是明白过来,又是好气又是心疼的模样,指头把他前额戳了一戳:小冤家,偏这种时候才记得找姐姐我。 谢欢才说,我今天过来 分卷阅读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9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9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9 ,是为了取东西。 这回是正色了。 凌微一怔,昨天你越狱就被发现了,刚说了现在县里都在找你。就算你拿走,怎知不会被人抢了去不如我叫人帮你送走,你速离开此地,到哪里安宁下来了再说给你。 我这次出来事已办完,不再耽搁直接回京。姐姐还我就是,不劳烦姐姐这个。谢欢说,不过正好,我还要另修书一封给我薛姐姐,请你帮我送走。 行。凌微应了声,情知再说不动他,便去开妆台抽屉,摸出暗格,开启后从中小心取出了个盒子,双手递给谢欢。 谢欢接下,暂放于梁徵手边,又对凌微伸手,还有。 你都要拿走?凌微怀疑地盯着他。 对。谢欢还伸着手。 凌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探手从暗格里又取出其他几样,又在房间四处走了一圈,收罗了少说十来样大大小小的物品一起交到谢欢手上。看起来都是些普通的物件,谢欢数着齐了 ,一一妥帖地收好。 梁徵有点好奇,有没有可能又是类似青绡刀或者承天玉那样神奇的东西。 谢欢收完这一切,又吩咐说:给我纸笔。 凌微这次没有说什么,立即去将文房四宝端给他,并帮他拂开宣纸,细细研墨。 我等会儿就能去会会那个呸大人。谢欢悄声对梁徵说,有点得意,今日了了这事,明日我便启程回京。那时便不用麻烦梁大侠了。 没有麻烦。梁徵只说,想起连羽口中的悬赏,倒是你,坐回官椅,你就不怕还有人找你麻烦了吗? 怕啊。谢欢马上点头。 凌微那边听着了梁徵那句,掩口轻笑:梁大侠不如索性带这小祖宗一路去京城好了。 凌微这么说出来,谢欢反而转脸去看着她笑,这倒不用,寻常人也奈何我不得。 梁徵不知道他是不是认真这么说。 但要一路送他回京,也太远,太超过了一点。护他到此,已算是仁至义尽。梁徵不想误了师父的寿辰,更何况如果师门其他人知道他迟归的理由谢铭的儿子。 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后果。 梁徵于是没有开口。 谢欢拍了拍他肩膀,似乎表示明白,然后走去凌微身边执笔写信。他并不坐下,微微斜了身体,背脊仍是笔直一线,一手按了纸一手持了笔,略加思索便下笔如飞。梁徵跟他隔了 半个房间,看不清他写的是些什么,但觉得他的姿态是如此潇洒自如,这么看着,竟觉得仿佛超然。 也许就像握剑时候的感觉。梁徵想。 果然这才是属于谢欢的部分。 谢欢把那封信飞快地写完,托手上来回看上几遍,晾了晾,两叠后封入凌微递来的信封里,又挥笔在信封上写了收信人的名姓。 这笔写完他拿信封往梁徵方向一晃,梁大侠认识她么? 梁徵定睛辨认,谢欢的字迹是他从未见过的漂亮,薛雚苇?不识。 可惜了,这位姐姐可是京城第一的美人。谢欢表示遗憾,好像这是谁都应该知道的事。他一转手把信交给了凌微,自己走回梁徵身边把大印拿起。 外面略有喧哗,凌微靠近窗边从窗缝往外看了看,有人把这儿围上了。大公子,今日县太爷满城地在找你,你还敢这么大大咧咧地进来。看来官府已经知道了。 我印信在此,不碍事。 你怎知他们认是不认。凌微没他那么放心。 梁大侠,谢欢抬肩把身边梁徵轻轻一撞,今日再帮我一帮。 梁徵点头,这小县官差,不足为虑,我护你出去。 真的?不足为虑?谢欢挑眉,这回说得小声,没想让凌微听见,那昨日他们围困药谷,你怎么不救我一救? 那时容姑娘说是边关官兵,我不敢贸然出手。梁徵老实说。 昨日往药谷那些真是官兵也说不定。谢欢起身往外走,轻声自语,又忽然回头对凌微笑,好姐姐,多谢。我今日先告辞了。 当心。凌微警告他。 谢欢点头,推门出去。 第6章 人千里(六) 谢欢踏出芙柳堂来。 各种武器顿时齐刷刷指向他,他冷眼看向更远一些那站在包围之外的县太爷。 一见他露面,县太爷开始尖着声音大声数起他的罪名。大胆狂徒,竟敢越狱,藐视王法,竟敢冒充命官,竟敢还来**取乐,目中无人竟敢这样,竟敢那样,谢欢都负手耐心 听了,直到县太爷啰啰嗦嗦地快要数完,一激动终于喊破了音:拿下他。 谢欢忍住笑,反往前跨了一步,左手从身后伸出,提起大印,朝廷钦授巡按在此,谁敢动手。 众衙役都是一愣,那县太爷瞪圆了眼睛,回神得好歹比衙役们要快,改为嘶声的断喝:呸!你这是什么东西,也敢来冒充巡按大人!且反复再三不加悔改,这回是更加饶恕不能的 了!总总之,与我拿下! 短暂的停滞,衙役们再次一拥而上。 有人的手碰到了谢欢衣角,原是要发力抓他,不想触碰之处涌出一股极大力道,如同海浪拍打而来一般,叫人抵受不住,只得将手一放,仍不够把这力道卸尽,脚下一绊,登时摔 了出去。 不知何时,谢欢身边忽然站了个少年,身背宝剑腰跨宝刀,正将手按在谢欢肩上上,目光平平扫过众人,不露喜怒。 谢欢笑,多谢梁少侠。 是真是假,大人也不先验验么?谢欢扬眉跟那位突然说不出话来的县太爷说。 大印自然是真的。 黄昏日暗,县衙内掌了灯。 梁徵调息完毕,睁眼时眼前有些迷蒙,后堂除他外只坐着谢欢一个,身边两张案桌都是堆积如山的卷宗,火烛照着谢欢的侧脸。 一时看不清脸上刺目的伤痕,隐约觉得还是画中人一般的轮廓。 但是短暂的恍惚一过,眼前迅速就清楚了。 梁徵出声:你还在看? 不知道那个糊涂官办了多少糊涂事。谢欢没抬头,恨恨地叹气,本来根本不是为巡查这些来的,但简直看不下去。 梁徵微微一笑。 这么看,我还得在这里多待上几天。真叫我忍无可忍的时候,索性就把这呸大人给办了。谢欢手一松,把手中案卷摔到膝盖上,你们不做官的人,不知道做官的难处。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梁徵说。 虽然是这样没错。谢欢转开脸背对他,听起来像在笑,我还是很羡慕你。 你已经做回官。梁徵说,这半日都还没人来找谢欢的麻烦,这件事也许算是已经解决,虽然没有明说,但这已经是他该走的时候。他站起来,从腰上解下青绡刀递给谢欢, 还你。 送你怎么样?谢欢低头没看他。 心领。我使剑,不怎么用得着刀。见谢欢没接,梁徵就将刀靠在他椅边放了,又从怀中取了那块玉,放到谢欢膝上,这个也是,容姑娘不需要这个。 我以为她会喜欢呢?谢欢拈起承天玉来,好像有些失望。 容姑娘不喜魔教,又是最不要借她自己手段之外的东西帮忙。梁徵帮容蓉 分卷阅读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0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0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0 解释,何况谢公子你留着也许有用。无论如何,请保重。 谢欢五指收拢握住了承天玉,梁大侠也保重。 梁徵正要就此相别,忽然有妇人在门外屈膝行礼,唤道:谢大人。 何事?谢欢问上一声,梁徵便往旁退开几步。 为谢大人奉茶。 进来罢。谢欢随口招呼,到来人走到面前了才仔细一看,发现这妇人虽然神色谦恭,托着茶盘似要服侍,却并非丫鬟打扮。谢欢迅速收了目光,拾起膝上字卷装模作样看下去 ,口里问:你是这里县令家眷? 妾身正是李官人正妻。妇人低眉垂目,奉我家官人之命,前来服侍大人。 服侍什么?告诉他,我要不高兴,明日升堂便摘了他的乌纱帽,叫他安安分分做百姓去。谢欢翻过一页。 妾身来,就是要大人高兴。妇人陪了一会子笑,缓缓将茶盘推向谢欢。 她没说话,谢欢好一阵子才转过头去,看到茶盘上除了茶壶茶杯,还有个木盒子。盒子镂空雕刻了松竹梅,上镶数种珠玉,只看这盒子,已经价值不凡,不知里面是何宝物看 见谢欢在瞧了,妇人又慢慢打开了盒盖。 光华陡现,让谢欢一时眯了眼睛,适应眼前的光彩后,才看出不过是颗珠子。 夜明珠。梁徵在一旁轻声说,似是禁不住惊叹。 谢欢伸手摸了摸,玉色的珠子,上飘一缕胭脂痕,摸着是冰凉的,这光彩却比他见过的都要温暖灿烂。自然是宝物。 他笑出来。 妇人忐忑地唤了他一声:谢大人? 我家的夜明珠能抓一把,但都没这个好看。谢欢笑着说,别说我家了,就是宫里,也没见过这样的。 虽然不明他话中含义,但说到宫里,那妇人吓得立刻往下跪。 谢欢心不在焉地转回头继续看自己的东西,起来,跪个什么。跟你们呸大人说,我没生气,不用这样。 那妇人从地上起来,迟疑是否要把茶盘端走。 东西留下吧。我记着你们的好心。叫他明早来见我,我多的是事情吩咐他。谢欢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下去卷宗了,又翻过去一页。 妇人一怔,顿时欢天喜地,猛地跪下再对谢欢叩了个头,才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到她出门后奔跑的脚步声完全听不见了,梁徵才说:她走了。 那声音,好像难以置信似的。 当然,我不是允了她的事吗?谢欢说,抬手把那颗珠子摸到自己手里。 你答应他们什么了? 再保呸大人几天乌纱吧。谢欢把夜明珠抛起来又接着,不是特别在意地随手玩了两下,突然往梁徵怀里一扔。 梁徵伸手抄住,但一接就要抛回,却见谢欢摊手不要,于是皱眉,什么意思? 还你钱。谢欢说,一定够了。 你真要,梁徵扫了一圈刚才让谢欢焦头烂额的卷宗,都是些被谢欢抱怨的糊涂账,让他继续在这里做官? 至少得等调人过来吧,那得有一阵。我吓他这么一吓,他应该收敛些。谢欢不那么在意,再说,我本来就不是来查这个的。 梁徵只是僵着,半晌不言,谢欢竟也一直含笑盯着他,似乎混不知晓他脸色僵硬的缘由。直到梁徵把那颗珠子重重拍到了他案上,冷冷说:区区十两,不用还了。告辞。他说罢 ,大步往外走。 珠身几乎半陷入木案,一眼能看出他的怒火。 谢欢似乎没料他突然如此,下意识伸手来拉他,拉了个空,梁大侠! 不用远送。梁徵没用上轻身功夫,但也走得极快,几字之间已经要走出屋外庭院。 谢欢追了几步,连叫了几声梁大侠!梁恩公!后来连梁徵!都叫上了,梁徵丝毫没有回头。 也许是不愿惊扰到县衙中别的人,谢欢没有持续地呼喊他下去,也没有追出外一道门来。 梁徵直接走出了县衙。 怒气冲冲。 不该感到愤怒的。 在山上多年,师父曾反复训诫,无论何时绝不与官道来往,他谨遵这戒令直至近日。 这次是因为不是有意。 他不是因为谢欢是巡按而认识谢欢。哪怕知道他是什么人了,扪心自问他也可以回答这屡次相帮只是为了搭救无辜之人一命。 二师兄以往爱说些山下听来的闲话,当朝首辅谢铭趁天子年幼,把持朝政贪赃枉法,一朝人敢怒不敢言,这样的传言,确实是听过好些回。但那些都遥远,谢欢看起来不像类似的 人,他年少得像是未谙世事。 话说回来,他是朝廷巡按。 世事一类,这样高位上之人怎会不知。是惑于皮相了。 直到方才他与那县官妻子往来太熟练,才明白过来原来谢欢果然不是一路人。他并没有做什么了不得的事,虽然只谈过很少的话,但谢欢并不贪婪,这很明显。但哪怕只是应付而 已,那样的景象让梁徵下意识地不悦。 反正就是没必要再看着他了。 慢慢消下怒气后,重新将胸口填满的是失望,对那位相识不多日的公子爷,也对自己。 但总算此事已了,如今就该回山。 梁徵想今晨五师弟还在,五师弟素来不是那么听他话叫他走他就走的人,此时恐怕仍在赌坊里呢,不如正好找他一同启程。 这么想着,他把县里所知的几家赌坊各走了几遍,居然没看见连羽的影子。 这可有点难得了。 梁徵刚要感到欣慰,忽然意识到这是真的不正常。 连羽大概不可能因为他一句话就在手气正好时从赌坊离开,除非有能撞更大好运的事发生,比如那条传闻中的悬赏。 今日那县官带人围困芙柳堂,谢欢被逼当众亮了身份。这样的事,这小小一县城之中迅速就能传开了。 谁都知道巡按大人在这里。 谢欢在连羽眼中就是千两白银,何况又是谢铭的儿子。 想到这里,梁徵已觉十有八九,马上提气施展展开轻功,一径往县衙飞奔回去。 径直越墙进入谢欢方才办公的内堂,里面空无一人。谢欢看卷前早已屏退左右,之前除了那县令夫人,都无人敢进来,如今堂内好几盏灯都燃尽了也无人来添过。谢欢不在,并且 看上去不在了好一阵子。 他先前拿来勾画的笔连同几册卷宗一起都摔在地上,墨迹在纸上洇开了,纸面一片模糊。 梁徵四下找了找,谢欢行迹全无,不知是他自己心血来潮出了县衙去,还是真被什么人梁徵忽然看到那颗被他拍到桌案上的夜明珠,如今还嵌在上面。 他心情复杂地把那颗珠子取下来,一跃疾出了房门。 凌微的窗户被砰地一声撞开。 她惊呼着坐起,撩开床帐一看,却是白日里见过的那位谢欢的救命恩人。 凌微松了口气,伸手推了推凌乱的头发披衣下床来点灯倒茶,不紧不慢地说:少侠深夜孤身至此地,所为何事,可叫人不好猜。 她语调里多有暗示,叫梁徵脸红,好在夜深,自信不会被凌微看得出来,也就直接问:你知谢欢在哪里么? 你来问我?凌微好像觉得很可笑,少侠,这 分卷阅读1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1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1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1 可是误会了。谢公子眼光高得很,没在这种地方过过夜的。 他不在这里。梁徵确认了这一点,秀城县内他还认识谁? 除了我之外,没了。凌微困得厉害,扶着桌子才稳当坐下了,勉强打起精神回答梁徵,我与他虽是旧识,也是因为些以往的巧机缘。据我所知他是这回公务初次来此,可能 除了那些个当官的,县里别人连他的名字也没听过。 梁徵听完就要走,抱歉打扰凌姑娘。 凌微忙赶着问了一句:他不见了么? 梁徵没答。 你放心,小祖宗不是说了么,他也不是随随便便给人拿住的。即使大致听明白发生了什么,凌微也不似他那般焦急。 梁徵一点头,便要往来路跳出去。 那边有门。凌微指门给他,有取笑之意。但梁徵已飞身而出,竟没听见。 凌微伏桌笑得厉害。笑过一场之后,起身将衣服扣了,出去叫醒楼里别的几个女子交待了几句,回来从枕席下抽出谢欢写的那封信,开柜把早已收拾好的行礼包袱拿了,关了门, 与方才梁徵一般径从窗口跳了下去。 这秀城县中,想要拿住谢欢的人想必不会仅有连羽一个。但寻常地方,少有连羽那样的高手。再加上连羽确是与谢欢同时失踪。 梁徵没太迟疑,因夜深难以带马出城,索性将自己之前所骑良马留在客栈,只身潜出城去。 若是连羽掳走谢欢,说不定能够追上。 要带着赏金赶回师父寿辰,连羽必须非常迅速毫不耽搁地去京城领赏,根本不可能选择迂回的路线。 但如果是别人,要找回谢欢似乎有点希望渺茫了。 梁徵下意识地希望是连羽。就算他得苦费唇舌告诉连羽自己的理由,哪怕说不动连羽,大不了拿师兄的身份压一压,连羽总是没办法跟他对着干的。 否则,要说什么理由呢。 谢欢似乎并没有特别的理由能被认为是一个好人。 梁徵以轻功掠过过县城外茫茫荒郊。 道路几乎被夜色与风沙遮住,这样的深夜里没有其他赶路的行人。 连羽应该只是早走了几个时辰。对连羽这样的高手,几个时辰通常已经足够跑得无影无踪。好在与他同门多年,熟悉他的行动习惯,梁徵猜想应该能够找到他的少许行迹。 如此一昼夜。 第7章 人千里(七) 树林外泥泞的土地上残留着蹄印,那是连羽的马。梁徵对此马甚是熟悉,某年他偶得良马,念及师弟比自己更常下山办事,于是转而赠与连羽。只是连羽得马后过于得意,背着师 父,与三师兄拿马做赌,不幸将这马输给了三师兄。好在三师兄长年侍奉师父左右,极少离开门派,还是把马长年借了连羽。 几年下来,三师兄没事就算给连羽看他到底欠了多少租马钱。 这蹄印尚新,想必是去而未远,梁徵从昼夜徒步奔驰的疲劳中终于获得一丝欣慰,仿佛已经听到蹄声,转眼就要见到他们。 但他忽然意识到这蹄声并非出于想象。 林中受惊的马匹奔腾而来,高声嘶鸣,快如疾风。 梁徵认得清楚,由远及近的确是连羽的马无疑。 梁徵看定那马经过的瞬间,迅速出手拉住了马头,沉息宁气,用上几分千斤坠的身法,将马硬生生拖住。待阻住了它狂奔的势头,又连连抚摸马耳长鬃,一阵安抚。 等马终于冷静下来,梁徵一跃上了马鞍。 走! 他提缰下令。 不知连羽,或者再加上谢欢,遇上了何事。 林中,连羽向下趴伏在地面上。他身边没有第二个人,周围的草根落叶看来是被刚刚惊慌失措的马蹄踏乱。 梁徵跳下马来靠近他,忐忑着试他的鼻息。 还好,他还在呼吸。 全身除了可能是猝然昏厥倒下带来的一点摔倒擦伤外,没有其他明显的伤口,只有印堂青黑,是中毒之兆。他这样完全不省人事,应该中毒不清。 梁徵猜测是另有人为夺走谢欢下了重手。但这手段如此干净,连羽似乎全无反抗便已倒地,以连羽如今的功力,多半是被暗算。 暗算。这手段让梁徵感到恶心。 在谢欢与连羽之间徘徊了一瞬,梁徵决定把谢欢的事搁下,先带连羽去再找一趟容氏姐弟。 他唤了马过来,要将连羽的身体托到马上。 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移动他。 被熟悉的声音惊动,梁徵拔剑回头。 谢欢站在树旁,把目光落在他的剑上。无双剑,华山掌门第四名弟子披云剑梁徵的佩剑,与青绡刀一样是莫家庄名器。剑身是银白发亮,因为薄,仅仅因为一个拔剑的动作就 微微发颤,抖落霜华,精美得如同装饰品。 宝剑出鞘,是为杀人。 然后他抬起眼睛去看梁徵,你来得好快。 即使看清是他,梁徵也没有收回剑去,我一路在找你们。 谢欢笑了,多谢挂念。顺便一说,你的师弟是中了我一针。 梁徵见过那个,凌微交给他的东西之一,不可能,你没有武功。 谢欢抬起手来给他展示手指上看上去像是指环的东西,梁徵记得那个,那是芙柳堂中凌微给他的一堆物件之一,当年暗器大师成三公亲手所制。 就算是用机括带动,师弟早在你手指一动之前就能发觉了。 我不用动手。我还能用一次,你要试试看吗?谢欢问,仍然维持伸开的手指,但一个指头都没动。 他话音落下时,梁徵已有防备,激射而出的银针在眉心前两寸被梁徵手指一弹针尾,缓缓落地。可是谢欢说得没错,如果不出言提醒,他也未必避得了这一针。 谢欢手上确实没有任何动作。 发动的机关在我口中。谢欢很好心地解释,左下靠里第二颗牙下面。 解药。梁徵觉得没必要废话了。如果要好奇他那些奇怪的随身物品都从何来,多半是和青绡刀与承天玉一样的解释。 谢欢的表情只是像在考虑。 看我一分薄面,解药给我。梁徵尽量客气相求,师弟他并没有想置你于死地。 谢欢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同样来自芙柳堂凌微还给他的东西。他拿在手里上下抛了两回,如同对之前的夜明珠一样不在意,眼睛看着梁徵。 那是解药?梁徵问,为他的轻佻感到难受。 是。梁大侠救我不止一次,我不能杀你的师弟。谢欢说,继续抛着那小瓶玩,一直盯着梁徵的脸,但是梁大侠要陪我上京。 梁徵不答。 你讨厌接受威胁。谢欢好像为发现他的习惯而高兴。 闭嘴。梁徵说。 谢欢当然没打算听话,不好意思,这个命令的话,即使是圣旨我也没法做到。 梁徵纵身提剑刺出。 谢欢这才大惊失色,脸上的自得刹那间全化为不可置信,恐惧与遗憾同时浮现,却又闭了眼,将所有表情散去,留下释然的空白。 但在他表情变化的时候,梁徵的剑已经擦着他的颊边掠过,把他背后什么一挑,一个沉重的兵器在惨叫声中远远飞出。 谢欢猛然 分卷阅读1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2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2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2 回头,梁徵已把他护在了身后,冷冷一笑,对手无寸铁之人暗中偷袭,好高手段啊,阁下。 刚才正要从背后袭击谢欢的蒙面武人并不理会梁徵的嘲讽,沉默着挥舞剩下一只铜锤重新扑来。 谢欢被梁徵一推,站立不住坐倒在地,眼看着他挥剑与突然出现的蒙面人斗在一起。明白他不是要杀了自己强夺解药,谢欢重新拾回笑意,索性就坐在地上看他的打斗。 梁徵的身姿非常利落。 那日梁徵从胡小七手里想救他出来,就在他面前打过一次。可那一回梁徵不愿拔剑,自不如这一场,身似行云,剑如流水,因全然掌控了场面而自在优雅,以轻灵的身姿将对方沉 重的攻势压制。 舒展灵动,有如仙人。 梁徵没有谢欢看起来那么轻松。 这人武功路数明确,硬碰硬的打法,一招一式毫不含糊。铜锤虽失了一只,单个也一样舞得密不透风。 梁徵的剑与之相比,有些过于轻巧了。 四两拨千斤,以快、巧、准攻人家的笨重,这原是梁徵师父对他的指导。但比起徒有一把宝刀,功夫学得零散的胡小七,眼前这样的拥有正经师承门派武林中人显然不可同样轻松 地对待。 当然,他的修为不如自己远矣,只需要一点专注,护住谢欢还是游刃有余。 如果此刻对谢欢说:交出解药,否则我就此不管你。谢欢会怎样? 但这个想法只是飘忽过去,消失无踪。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在逼得对方左右漫加挥舞铜锤,几乎耗尽力气仍对他无可奈何后,梁徵清喝一声,持剑下斩,对方手中的铜锤应声而裂。 趁这时对方茫然无措,梁徵左手捏剑指,乘机点出,指风如刀,将蒙面人用以遮面的黑布割裂开来。 那人连退三尺。 聚龙顶楚左车。梁徵直起身来,说出对方的名字,蒙面背后偷袭,我不知聚龙顶原来是这等门风。 那人闻言冷笑,庇护奸佞,无双剑梁徵原来也只不过是谢氏门下走狗。 梁徵锁眉不言,反倒是被他推在一边的谢欢出了声:徐门犬吠。梁大侠,他叫个什么,我们自然都听不明白。 楚左车一来就下杀手,谢欢不认为他是冲悬赏而来,那么自然是徐仲酉那边的意思。这么一说就算梁徵不懂,楚左车也该懂是骂他了。刚才偷袭险些成功,已经确认谢欢是真的毫 无武功,因此只注意着梁徵手中剑,原本没把谢欢放在眼里,不想他还有胆骂人,楚左车心头顿时火起,也不顾梁徵了,手掌高举纵身一扑,便要往他顶上拍去。 谢欢镇定自若,梁徵怕他又有什么精巧机关,楚左车来自江湖名门聚龙顶,如果伤了楚左车性命,恐怕为之后徒惹是非。因此梁徵飘然上前,伸手硬接了一掌,以免他靠近谢欢。 楚左车一击不成,后退落地。 你是护定了这个奸人?楚左车怒火更甚,却已知不是梁徵对手,不敢再来。 梁徵冷哼了一声,滚。 华山派梁徵,竟庇护谢铭之子。楚左车不阴不阳,虽不上前却还不肯走,死死盯着谢欢,叫出梁徵的名字就像是威胁。 谢欢脸色一寒。 梁徵只是重复一次,不知羞耻,滚。 话音中不耐的口气已经加重,楚左车还要不死心,梁徵提剑往上指向他的咽喉,他才受惊一退,再退,往梁徵与谢欢两人脸上来回看了几眼,终于一转身飞奔逃走了。 谢欢从地上爬起来,拍掉衣服上的草叶,又蒙梁大侠相救,感激不尽。我果然有福识得英雄。 梁徵还四处看着,提防楚左车突然杀回来。 你早就知道了吗?看上去不太惊讶的样子。谢欢在他身后问。 你说什么? 我是谢铭的儿子。 那又如何?我救你的时候,你并没把这几个字写脸上。 不想得到这样的回答,谢欢哧地一笑。 刚才那是聚龙顶的楚左车,以前曾有一面之缘,原来是这等卑鄙之徒。梁徵慢慢把剑收回鞘中,不是每个人都像师弟那么光明正大的,你也多少小心些。 光明正大?谢欢简直不明白这个词了,在把他点穴带走前连羽确实先正面打了个招呼自报了家门,但是反正他也不能反抗,他不觉得有什么实际意义。但这一声嘲笑之后,他 把刚才手中的小瓶抛过去,里面白色的那颗,碾碎了用水给他服下去。半个时辰之内他就醒了。 梁徵接住那瓶解药,脸色一时有些复杂。 谢欢正打量着他骑回的马,我很想借马一用。 那不是我的马。梁徵说,走到马旁取了连羽的水囊,再往连羽身边走去,你等一等,我师弟醒来后,我可以送你回秀城县。 谢欢看上去没有因此感激,不用。秀城县的事我都交待下去了,办得了也就办了,办不了我一个人在那里,也不怎么顶用。 你什么时候交待过? 你光明正大的师弟声称了要绑架我之后。谢欢说,他给了我点时间,稍微处理了些事情。 这么说,秀城县知道你被人绑走了?梁徵感到不可思议。 我出来的公务在你见到我就已经办完,微服出关是为了点私事。跟秀城县说不必上报我去过,对我方便,对他也好。 你不撤他的官职了?梁徵淡淡问。 回头跟吏部打声招呼,也不需得什么正经理由,他们自然懂得办。谢欢轻描淡写,简直像是故意要惹他不悦一般。 但梁徵只是低头重新检查服药后连羽的情况,对谢欢叹了口气,不想再搭理。 谢欢蹭近他身边,就地坐下来。 我爹是当朝首辅谢大人,我奉旨出京巡查三省,名为巡查民生,实为查探边关兵将是否有谋反之意。他自顾自开始说,你在那强盗窝子见过徐仲酉,他父与我爹同朝为官一 向不睦。如今陛下年幼,太后欲把持朝政,总被我爹所阻,而徐氏正是与太后一党。徐仲酉与我同年考功名,我曾连中二甲,他却名落孙山,此后总说我是靠我爹的关系虽然 他也没算说错。他恨我入骨。我考中后几年,官运亨通青云直上,徐家看得起我,觉得我日后对我爹大有助力,这回难得我出远门,正好除掉我。一为重创我爹,二来泄些私愤。 和我解释这些做什么?梁徵本不想专心听,但不知怎的也就听进去了。 但是悬赏要拿我回去的是另外的人,我不知道是谁。谢欢越发往他身上靠去,我知道有人想要我的命,但也没想到那么多。你若不肯帮我,我是活不到京城的。 梁徵默然。 不过是白银千两,回去之后,我也可以付。谢欢更殷切了一些。 不用。梁徵感到为难,若此地危险,我送你进城,之后你自己上路。你就当没遇见过我。 梁大侠! 我不知救你对是不对。梁徵坦白说,轻轻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谢欢闻言笑了一笑,缓缓道:即使知道我是谢铭的儿子,你也来寻我了。 被说中事实,梁徵闭上眼。良久,但说:让我想一想。 不到 分卷阅读1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3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3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3 半个时辰,连羽就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是近旁坐着的谢欢,他神智一清气愤犹存,因佩剑还在原处,一拍剑袭向谢欢面门。 梁徵连忙出手,所幸连羽中毒刚醒,又因知晓谢欢不会武功而未用全力,竟被梁徵五指指尖按住剑身,将剑势生生停在了半空。 师弟。梁徵语带责备。 不想梁徵在此,连羽吃了一惊,忙撒手撤剑,翻身相拜,四师兄。 竟被没有武功在身的人暗算成功,这已是惭愧,又还是冲这个没有武功在身的人举剑,更是有违门规,区区愧字不能解。 梁徵还没有说什么,谢欢已经冲梁徵得意起来,你看,他好得很。我没有真的害你师弟吧。 梁徵看着连羽,还有什么不好吗? 连羽试着运了运全身真气,一切无恙。拾剑站起,动作自然也一切自如。 多谢师兄解救。连羽忙道谢。 也不用谢我。梁徵认真地想方才谢欢给出解药并非由于自己的要求,至少那一瞬间可算是主动。 连羽不明他的意思,但也不说什么了。 你要绑我去要银子,我暗算你一回情理上也无有不妥。却是谢欢望着连羽说,不过为区区白银千两,便加害于无辜之人。华山派不过如此。 谢欢。听他侮辱到门派,梁徵横眉冷目看去。 谢欢小幅度地耸肩,本来如此。 师弟,你若复原无碍,便速回山去。和谢欢纠缠无用,梁徵当听不到他,重新对连羽说道,见到师父,别提谢公子一事,往后我也为你遮掩些。若师父问起我,就说我发现 魔教踪迹,追往京城去了。 发现魔教踪迹了?连羽说不清是欢喜还是沮丧。 谢欢明白得快,愉悦地举手示意:他是说我不是说我魔教余孽,是说陪我去京城。 师兄!连羽指着谢欢,怎可以 有事等我回山再说。你知道师父面前怎么讲就行。梁徵把马牵来,我和谢公子先行一步。转告三师兄,我借马一用。 第8章 人千里(八) 梁徵把谢欢托上了马,自己再翻身上来。连羽虽然把不乐意都写在了脸上,但梁徵既然已经决定,他也无法再劝说,只眼睁睁地看两人一马绝尘而去。 连羽觉得这些年对四师兄的认识有很多显然都是误解。 你的伤怎么样?梁徵问谢欢,还记着他几天前的伤势。谢欢似乎不擅长骑马,因为胸背相抵,能够感觉到谢欢的些许可能由于紧张带来的僵硬。梁徵有点担心,松开一只拉缰 的手弯过来护住谢欢的腰,只怕他坐不稳掉下去,也顺便托他一把免得他不熟练的骑马姿势把自己弄伤。 还疼着。谢欢毫不意外地回答,不过我想已经愈合大半。 梁徵点头,那就好。 天快黑了,我们赶得及进城?谢欢仰头看密林顶上,这个季节了,满眼枯枝,能看见天上的霞云。 不进城。梁徵加了一鞭,略微俯身,刚好在他耳边说。 谢欢随他往下贴近马背,以适应加快的速度,你要抄小道走?虽不如他熟识路径,倒也猜得出几分。 尽快送你到京。也好避开一些人。梁徵解释,再行不到两个时辰上峪珈山,半山有座荒庙,可歇息半夜。 谢欢闷闷地哦了一声,大约是勉强接受了没有暖床热菜的现实安排。 梁徵也感到疲惫。他一路徒步全力追赶连羽,昼夜不息。以致明明与楚左车一战并不需要耗费多少,却比平日吃力好些。 若非如此,他原本更希望选择连夜过山,而不是停下来休整半夜实在不想耽误时间。如果庇护谢铭之子的事传出,如果师父师兄觉得这让师门蒙羞,后果如何实不可知。为了 减少麻烦,也该尽量避开旁人耳目。 天色暗下来后,渐渐能看见星空。 谢欢虽然还紧张地紧紧贴着马身,却艰难地扭头去看天上。 别乱动。梁徵警告他,在他腰上的手臂收紧了几分。 我想看。这样野阔星垂,天高云敛,月涌群山。以前从来不曾见到。谢欢很欢快,似乎已经忘记自己接近于逃命的处境。 昨天师弟也带你连夜赶路。 那个时候我忙着慌,哪有注意这些。谢欢侧着头,还在笑。 梁徵有点想放手让他继续慌一慌。 但还是没有。 进山的时候,梁徵勒马停住,自己翻身下得马来。 谢欢也要下马,梁徵伸手止住了他,山路崎岖,我牵马。 怎么好意思?谢欢假惺惺地客气。 梁徵瞥他一眼,没理他,直接牵马上山。荒山小路难寻,好在此夜天朗月清,识得方向,不管有无路径,梁徵总能拔剑一路斩棘前进。 这样行走比方才缓慢许多,谢欢趴在马上看了他一会儿,又搭话:梁大侠,你对谁都这么仗义的么? 讽刺我? 不敢。谢欢笑,只是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可恨身为男儿,不能以身相许。 休得说笑! 谢欢反而笑得更厉害了些,梁大侠可知赵大郎千里送京娘? 听过。梁徵说,又想了一想,你我不同。 他这样当真,谢欢简直严肃不住,并不是要比你我。是说梁大侠侠肝义胆,世所少有。谢某原本甘为京娘,可惜梁大侠要效赵大郎无情啊。 梁徵一松缰绳。山路湿滑陡峭,纵良马也难控制,蹄下不稳便是猛地一晃,虽然成功立住了,谢欢毫无防备,已经被甩下马去,跌坐在地上。这下摔得甚重,他像是懵了,连呼痛 都忘记。 伤着了么?梁徵没太大同情心地问,重新牵住马头。 伤着了,差点摔死了。谢欢只觉得全身骨头都摔得散架,满面愁容,但自知理亏,也没敢生气,你就是不让笑的么? 我说了,我不知道救你是对是错。梁徵伸手把他拉起来,如果你像我想的那样还有理智的话,不要让我提前反悔。所以少说话。 后面一段山路谢欢都没再和他说话。 寻到荒山中那破庙时果然已是深夜。庙宇荒废有些年月了,门上匾额不知去向,香炉倒下之处灌木杂草已经长到半人高。 梁徵仍是挥剑扫开一条路来,牵马进去,把马系在院子里,扶了谢欢下马来。 这是什么庙?谢欢睡意浓重,但好奇心未灭,往塌了半边的正殿里看神像。 不过是土地庙。梁徵说,随便找了处挡风的地方抱剑一坐,早些睡,天明我唤你起来赶路。 谢欢左看右看,没见着什么能睡的地方。殿上土地神的泥像还没倒,彩漆却都不大看得着了,满面慈容在阴暗中看得有了几分险恶,他站得不自在,转身走出殿去。 去哪里?梁徵闭着眼睛问。 散步。谢欢随口说。 梁徵猜他看不大惯这里肮脏寒冷,真要是不肯歇息,明日上路疲倦也是他自己吃苦,怨不得旁人。又料想他一定不敢走远了去,索性不去管他,自己睡了。 谢欢走到院子里看星星。 星河灿烂,天空极近,使青云为梯,登天便可摘星。 从来画 分卷阅读1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4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4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4 中曾见山水,曾见花鸟美人,不曾见月照星野。原来纵丹青妙手,难绘此般盛景。 这庙修得小,如今又破得不成样子了,夜来露冷风寒,走几步便险些被青苔滑到,委实不是散步的好所在。谢欢在风里站了一阵子,吹得全身都凉透。谢欢来回踱步不能取暖,虽 眼前有如仙境,不禁还是怀念起家中锦被暖衾。 偶尔远远响起几声鸟鸣,虽不能辨别,但隐约类似鸦声。 谢欢打了个寒颤。 梁徵感到有人在拉自己,知道是谢欢,也就不怎么警觉。半梦半醒之间没好气地问怎么了。 冷得很。谢欢只说。 你可以挨着我。梁徵决定体谅他。 谢欢早就老实不客气,自然。说完就一把将他抱住了。 梁徵困倦之中,懒得和他计较。 起来时,梁徵意外发现自己并未坐在原处。无双剑枕在脑后,宝剑安好,可人已换了睡姿。睁眼看到的是尚且散布着蛛网的香案案底确是避风的好来处。 梁徵皱起眉头。 睡中虽不是全无察觉,并且能确认谢欢不会害人,但放任谢欢把自己半拖半扶移到这底下,还是有点对他太少了点戒心,简直可笑了。 何况到这时谢欢还紧紧抱着他的腰,睡得安然。他抱得紧,轻轻一挣,竟没能挣开。 梁徵叹气,想这一生一世,还是第一次被人搂抱着睡到案桌底下,以后想必也不会有第二回。简直成何体面。 这么一边想着一边小心要把自己从谢欢的手臂间抽出来,侧眼看到谢欢的脸。托容蓉的妙手神药,这几天谢欢还是在平稳地恢复,即使在脸上的伤痕也越发的模糊,看不出之前那 样狰狞的裂口,现在已经渐渐能现出些他初见谢欢时那张曾被伪装成女子的秀丽眉目来。那时也没有过度留意,一是因为以为他身为女子不敢窥探,二是实不在意他人容貌如何。 可如今忽然有一点真正的好奇,他当初若正经打扮,是何等模样。 谢欢突然睁眼。 一睁眼,就是一笑:你看我做什么? 梁徵面色不改,你怎把我拖到这里。 冷,你当然没感觉。谢欢反问,松开抱着他的手从桌案下挤出去。梁徵同样钻出去,很不幸地看到有蛛网沾上谢欢的头发。谢欢也发觉了,带着嫌恶的表情抬手隔着衣袖要把 它拂下去。 别动。梁徵说,轻轻一弹指。 那一点污迹悄然飘落。 谢欢扬眉一笑,这些日来道谢之处甚多,这里索性省了。 既然醒来,该准备上路。梁徵说,忽然又想起一事,你要不要给伤口换药? 这里水都没有。谢欢说。 山里前头些应该有泉水。梁徵搜索着自己的回忆,把他一拉,走。 的确是有泉水。 涌出的水量很小,汇不成溪流。这山上的水源不足,难怪只有杂草灌木,几乎不见大树。 不过足够清洗伤口。 梁徵留谢欢和急于饮水的马匹在泉眼边,自己说是找寻路径先走远了些去。 谢欢看他走开,自己解衣换药。 伤势已经好了七八成,行动完全无碍,现在正在渐渐愈合消失的只是那些丑陋的伤痕。脸上的部分割得尤其深。身上伤痕不过来自鞭笞,脸上却是刀子。 回去叫人看见,不知道会说些什么。 但愿能够什么也不留下的好,否则得被嘲笑成什么样。虽然现在能否顺利回去尚不可知, 好了么?梁徵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谢欢猛地拉上衣服。 梁徵的话音一顿,你怕什么? 谢欢把衣服重新系好了,才转身过来笑,怕什么也不怕你。 明显的口是心非,梁徵的脸色有些微妙,但欲言又止,盯着谢欢的脸看了看,终究只是说:走吧。 登山涉水。 梁徵一路寻些僻径野道走,偶往沿途村落一行。谢欢多次疑他迷失路途,山中却不时能遥遥望见城池,知道并未偏离方向。 听你师弟说,你们师兄弟有五个。虽然被梁徵警告过,谢欢总还是不知好歹地话多,你其他三个师兄是什么样人? 你没听说过么?梁徵有些意外,师父自他记事起便不下山,从来是他师兄弟五个行走江湖,十余年来颇建立些声名。也因此他现在几乎一拔剑,就算没见过他的人也能叫出他 的名姓。 我又不在你们道上混。 你也没必要知道。你不会遇上他们。梁徵不太兴趣给他说这些。 说说看有什么不好?又不是秘密。 我有问你家么? 我不介意说的。谢欢抢着了他的话尾,我家连我兄弟两个,只是我小弟尚在襁褓之中。我还有一个姐姐,多年前入宫为妃。 入宫?梁徵没想到这个。 很高兴听到梁徵似乎提起兴趣,谢欢继续往后说:姐姐是先皇的妃子,自先皇驾崩,如今已落发出家修行多年,太后将她封在宫中灵静庵。这么按辈算,当今陛下可得叫我舅舅。 他叫么? 自然不叫的。谢欢说,又学起别人的声音,一本正经,谢爱卿。连日不见,爱卿的文章可有长进了? 文章? 我文章可是糟糕透顶。就说了,要不是我爹,我哪来的这身乌纱紫袍。谢欢诚实,可若不是口气坦荡,听上去更像恬不知耻。 梁徵往后看了他一眼,皇帝他知道? 知道。敢问锦绣文章又何如?谢欢反问。 梁徵无法说什么。 谢欢远望着天际,长叹:实指望封侯也那万里班超,到如今生逼作叛国红巾。 什么意思?梁徵没怎么听过这些曲词。 随便说说,我不是那意思。谢欢微笑,说得飞快,我对陛下忠肝义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只可惜身在谢家。原指望忠心护主重振谢氏声名,哪知如今身不由己。 丁安就要到了。梁徵打断他。 回京途中最繁荣的城市。谢欢在马上直起身来,视线的尽头能见城门。现在虽在城外,但平坦处已有开垦过的天地,两三茅屋。 丁安临荆江。谢欢喃喃说。 他所想与梁徵相同。梁徵听到,回头补充说:渡口可买船顺流而下,几日便近京城了。 谢欢点着头笑:放心,我现在有钱了。 提到这个,梁徵才想起来在秀城县里拿走那颗夜明珠,正好取出来递给谢欢。 谢欢往后缩了缩,都给你了,我不要。 梁徵抬手就作势往田地里扔。 谢欢这才拽住他,要扔也扔荆江里头,再也捞不到的好。省得你一想起来就看我不顺眼。 梁徵没当真,但总算成功叫谢欢收着了。既然已经走出山中,不必再为他牵马,梁徵在鞍上一按,纵身跳上马背来,护稳了谢欢,一顺手加鞭疾驰而出。 说来,你有什么身不由己。连奔出半里路,梁徵问。 这是刚才未竟的话题,谢欢没想到他重新提起。 谢家是谢家,你是你。梁徵说,难道姓名便不是身外之物么? 第9章 人千里(九) 难道姓名便不是身外之物么?梁徵那么说,以为谢欢总找的着理由反驳。 谢欢却没有,你说得是。 分卷阅读1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5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5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5 梁徵反而不明,哦? 如今我这姓名二字还有用,也就暂借一用。谢欢背对他,声音轻佻而只能猜测他是否是戏谑表情,终有一日,谢欢不是今日谢欢。 在丁安城下了马,谢欢说他之前也曾巡查到此。 丁安富庶,在此做官一定是妙得很。梁徵说。 谢欢想了一回,是比饿死人的地方容易。 梁徵不觉得这是正经的回答。 从此往西不过百里地外,边塞数年饥馑,我途径七营八城,一路也曾见殍骨横千里。若不是临近军营能做生计,想来其实秀城县也本该穷困。谢欢说,难得正经,在那种地 方做官,简直不知道做些什么。 梁徵没看他,我见过。他忽然想起什么,决定中断这个话题,我在丁安有个朋友其实不算我朋友,乃是我师父的故交。他家豪富,自有船只,我可以去借船一用。这样 方便不少。 还免得泄露消息。谢欢帮他补充,又问,是丁安城内的大户? 是城内扈员外。梁徵说。 谢欢顿时不那么有兴致,真不幸,我也认识他。 扈员外名叫扈怀,乃是丁安城内一等一的富豪,城外良田算来有一半属他家地产。 谢欢巡经丁安城时就听说他。扈怀本非商才,但祖上积财甚厚,到他这里长辈恰都早逝,无牵无挂单单有钱,正好做了个逍遥员外,最好结交江湖义士,此地官府惮他三分。 梁徵觉得这船是容易借的。 但前去扈家拜访,却说听老爷不在,家仆只能请梁少侠住下等上两日。 梁徵不耐,直问扈老爷去了哪里。 家仆说是城外烟波亭。 梁徵转头问谢欢:我去城外找他,你在这里等上半日? 我同你一起。谢欢毫不迟疑。 这样并不增添多少麻烦,梁徵也就同意。 要感谢我现在这个样子。谢欢揉了揉自己的脸,否则怕他认出我来。 也能看出些了。梁徵实话实说。 他和我没见过几回,这种程度想来他不敢认。谢欢放下手,我曾在此地翻阅旧案,发现过不少案子但凡跟他沾上过关系,常常稀里糊涂就结了案。因此我把他唤到官府问过 几回,虽然大半是没有翻案可能了,可问来问去追根问底,倒也折了他不少银钱和意气。他想必记恨我。 梁徵就说:有我在。 烟波亭建在半山,正好望向荆江流水。远远已经看见亭中有人,且不止一个,因顾念谢欢,梁徵一路放慢步子,趁路上这点时间暗地思忖扈怀到城外来是见谁。 若扈怀正见面的是他也认识的人,解释起来意就更不容易了。 当然对于扈怀本人,梁徵也在心里考虑是否需要为谢欢编造一个什么理由,尤其是听上去谢欢与扈怀结过梁子,只怕不瞒下谢欢身份不好说话。 但梁徵素来不说谎话,这却有些为难,不知道怎么编起。或者模糊掩过去也就是了。 一边想着,一边总算走得近了,猛然看清亭中何人,梁徵停步。 真是认识的人。 那是谁?谢欢问,也看得见亭中不止一人了,何况梁徵的反应太明显。 连你也该听过他的名字。梁徵说,那是柳宫海。 连谢欢也听说过柳宫海。 柳宫海的名字几乎等同于大侠,不需要给这两个字任何多余修饰。如果江湖中人提到大侠,头一个想起的定然就是柳宫海,然后就再想不起第二个能与他并提。 劫富济贫,行侠仗义,曾为官府追捕,可又连官道也有对他景仰之人,竟将他罪状一笔勾了去哪怕不如此,官府也断然拿他不得。他秉性逍遥无羁,四处游历居无定所,一人 一剑连门派都无人确知。但路见不平,必出手相助,因此四海遍留侠名。 我第一次看见他。谢欢好奇地望那个人物,我还以为根本没这么个人。不过见过梁大侠你之后,我就觉得原来传说也可能是真的。 不要胡乱抬举我。柳大侠是高手中的高手,如果是他帮你,你不会是现在这境地。有他在,别人敢听什么大侠。梁徵说。 梁大侠不是高手?谢欢故意。 差得远。也许我大师兄可以与他交战几回合。梁徵怀着几分敬畏,但愿他们不知道你身份,不过就算知道,柳大侠通情达理,说不定也能。走吧。 亭中柳宫海忽然转头过来,好像看见他们,长身而起。 梁徵下意识地挡在谢欢身前。 被他挡住,谢欢还特意歪过脑袋去看亭中的大侠。柳宫海是个看不出年纪的人,他的身体很轻健,哪怕轻微的动作仿佛也让人感到他所拥有的力量,似乎很年轻,可他居高临下看 下来的时候,那眼里阅尽风霜,又似乎已经苍老。他一身儒袍,甚至不露江湖身份,与扈怀在此对坐饮酒,不过是一方名士在此清谈的场面。 柳前辈。扈先生。既然已经与柳宫海四目相对,梁徵朗声说,并抱拳行礼。 原本似乎并未察觉有人来的扈怀也闻声站起,往这边转过身来,原来是梁贤侄。 所以那边就是谢欢了?柳宫海说,他的声音里充满温和与自然,好像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最应该被说出的。 被一开口就点出名字,谢欢索性认了,从梁徵身后站出来说:是。久仰柳大侠盛名,今日竟得一见。 不敢当。柳宫海微笑。 扈怀也一片平静,看不出对谢欢的出现有什么反应。 早知你们会造访。柳宫海说,我与扈贤弟已恭候多时。 梁徵一凛。 他和谢欢都没插口,柳宫海就继续说:果然传言是假,华山门下,荀掌门高足,怎会不辨黑白。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笑,但声音里仿佛满是轻柔的笑意,充满宽慰与体谅。 梁徵上前了一步阶梯,与烟波亭之间只隔了区区十来级,前辈这是何意? 这次是扈怀开口:贤侄自然是没听说了。就这几日,江湖中已是沸沸扬扬,都说你为妖人所惑,连战数个门派,甚至不惜与同门反目,死死护着这个他看着谢欢,斟酌了一 下措辞,狗官,妖人。 谢欢懒得管他,早就没专心在听他们说话,已经在考虑起如何脱身。 此处临近山崖,崖下荆江。可是山高水深,跳下去不见得有活路。 梁徵隐约明白,但是决定争辩,这是误会。 既是误会,梁少侠请说说真情。柳宫海抬手示意,不如上来说话。 柳宫海看起来就像是其实他知道一切似的,对梁徵即将说出口的任何话都已经预备好包容。 可梁徵并没有开口,也没有提步上前,只是牢牢地将谢欢护在身后。 柳宫海叹了叹气,像是对自己被当做危害者而感到遗憾。年轻人,他一撩袍角,飘身而下,落在梁徵面前,你还并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谢欢抬眼,越过梁徵的肩膀看到柳宫海的眼睛。 柳宫海在与他对视的瞬间露出藐视的眼神,但那点轻蔑在转到梁徵脸上时便已经消隐无踪,化为理解与宽容。 而梁徵感觉到压力。 虽然面前的前辈还什么都没做,但这气定神闲中传递 分卷阅读1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6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6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6 出的胸有成竹,让他深感能力低微,几乎不敢动弹,好像无论做什么,都会在柳宫海的掌控中。 谁说了那些?谢欢问。 柳宫海似乎惊奇于他竟敢出声,好笑地回答了他,谢铭之子,你携天魔印闯枯雪湖,伤了三派弟子,直到为胡小七所擒。又蛊惑梁徵,杀胡小七一寨八人,先害华山连羽,又伤 聚龙顶楚左车,你岂道这许多事都无人看见? 你武林中人三派共十七名围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没仰仗上武功,反被我重伤大半,还是靠偷走我天魔印,才叫胡小七一个匪寇捡了便宜。这样事,柳大侠也好意思说么 ?谢欢学他,笑得温柔亲切,胡小七多年抢掠行人,杀伤不知多少,梁徵乃是替天行道。我倒要问柳大侠往西来多久,竟没先去扫清边塞强徒,原来是早已狼狈成奸,怪不得 现在还来为强盗主持公道了。 柳宫海听完,并不被激怒,竟然点头,果然是谢铭之子。 长于妖言惑众。扈怀在上面亭内补充。 既然两位知道这些,想必天魔印已到两位手上。谢欢走出梁徵身后,理所当然一般伸出手,似乎对身处柳宫海威慑的视线下无知无觉,天魔印还来。 魔教妖物,怎能再现世间。柳宫海不为所动。 梁贤侄,你也听到。这狗官不止本人与其父贪赃枉法为祸百姓,还身携魔教教主之证天魔印,与魔教逃不了关系。就算不涉官场,但就这魔教余孽四字,江湖人人得以诛之,贤 侄还护着他作甚?扈怀也不停口。 好笑,若没有狗官贪赃枉法,怎有你扈员外如今乐得逍遥。谢欢举目把扈怀一指,这回的嘲笑不再掩饰,特意做给了扈怀看。 柳宫海摇头拂袖,妖孽,不指望你悔改,原不该与你多话。 他说这话时,梁徵已看出端倪,抢上前来,拔剑格挡。 非得是用这无双宝剑,才堪堪逼开柳宫海谈笑间随意一拂之力。即使如此,谢欢仍为余波所震往后仰倒,被梁徵拦腰扶住,才免得这当面一摔。 柳宫海好似什么都没做过一般,仍然只是沉静地注视他们。 看梁徵就像是在怜悯。 谢欢咳了几声,顺过气来。 不必激怒柳前辈以寻破绽,我与他相差太远,无论如何不能取胜。耳边是梁徵传音而来的话语,扈员外武功不强,我挡他与柳前辈一时,你走。扈员外认识我师父,不会杀 我。 谢欢只有听着,无法回答。 扈兄在丁安四面城门都设了卡,原说等你们进了城,正好拿了你们。但我说华山门下定不会做这样事,梁少侠一定会将人送交各江湖同道决断,我们等着就是。柳宫海忽然又 说,梁少侠,我以为我说准了的。 谢欢与魔教无关。梁徵终于开口,从拔剑到现在,一直将无双剑横在身前,严加戒备。 如果梁少侠执迷不悟,逼不得已,我也不介意替荀掌门清理门户。柳宫海丝毫不被他一句简单打动,流畅地说下来。 走!梁徵传音,宝剑舞开。 谢欢转身就跑。 柳宫海行动如魅,并不为梁徵宝剑所阻,径直穿过剑光,一闪已至谢欢面前。 他想要笑一笑,但尚未笑出,数枚暗器扑面而来,不得不侧头避过,手上却已一伸,按下了谢欢手腕。 前辈手下留情!梁徵已知不敌,只能回头追来,抢道,他有伤在身 虽说不会武功。柳宫海扭头回来看谢欢,往旁唾出一口,将齿间拦下的怪状暗器吐出,脸色没方才那样和气了,你倒真是麻烦。 有毒。谢欢提醒他,手腕被柳宫海拿住,下手甚重,简直有要被捏碎之感,但也可以忍受了。可是同时从腹部翻涌上来的恶心与剧痛,让他明白自己在恐惧。 寻常毒物,能奈何我什么?柳宫海手底施力,一股浑厚内力撞入谢欢经脉,试探他内功高低。 柳宫海并不全信他不会武功。 谢欢不能抵抗,丹田中陡然多出难以承受的热力野蛮翻搅,与原本就已难耐的腹痛两相纠缠,纵是他擅长隐忍,也藏不住脸上刷白,脚下站立不住,失力跪了下去。 梁徵刚好近身,一把搀住了他。 柳宫海已得到结果,松手退开,你身上并无魔教修为,可天魔印从哪里得来?从实说了,便饶你一命。 家中所藏而已。谢欢低着头,靠着梁徵立住,口气没软,柳大侠这么有兴致,回头去我家当一回大盗就是了。顺带一提,那上面喂毒是寒花涎,当真奈何柳大侠不得? 柳宫海眼中寒光陡盛。 扈怀在亭上说:胡缠。 梁少侠,我今日不为难他,也不为难你。你带他去扈家。柳宫海失去当场盘问谢欢的兴趣,若是放走了他 我要带他走。梁徵说。 贤侄那边扈怀还待劝说。 柳宫海回头。 前辈,我至今尚不见谢公子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而此前已答应相送谢公子,大丈夫一诺千金,我定要将谢公子送到。梁徵用上全部的专注力来防备,希望他看在师父颜面 ,不要立下杀手,魔教之事,我一定好好问过谢公子,向前辈交待。只愿前辈今日不要相逼。 果然执迷不悟。柳宫海说。 劲风已至,梁徵松手把谢欢甩开,横剑要挡。柳宫海只是按上剑身单指一弹,无双剑已经脱手,将要落地前被梁徵另一手重新握住,但要反击,柳宫海指尖已经刚好停留在梁徵咽 喉前。他指掌不逊刀剑,若要使力,梁徵已经命在顷刻之间。 你二人性命都在我股掌之间,你就算是死,又如何护他得住?早些回头,好让我饶你一命。柳宫海仍然是温和的长辈。 谢欢。梁徵说,我不该带你到此。 说这些做什么?谢欢艰难微笑,打他不过,认了就是。这几日来多谢。原指望以后报答,倘不能守诺,梁大侠原谅些。我是奸人之后,死也不冤枉,你不用管我了。 若我要死在今日,至少先认个错。梁徵说,没管他说了些什么,不顾咽喉前柳宫海威胁,左手举剑刺出,愿谢公子平安回乡。 第10章 人千里(十) 忽而一剑破空。 如虚如影,不知从何处来,出现时便已比梁徵更前,越过梁徵的剑,快过柳宫海出手往他身体一扫,飘如孤鸿之翼。 柳宫海翻身疾退时一掌拍出,却只拍入一片虚空。刚才那一剑有如幻影,不留片羽便已消失不见。 他在惊骇中几近木然,双掌竟不知朝向何处。 烈兄! 谢欢并不比柳宫海或梁徵更眼利,但胜在对这招式太熟悉,抬头高喊而出,直到寻得来人的踪迹,救我! 梁徵顺着他的视线才看到烟波亭顶上立着的黑袍黑帽的人,却看不清那人隐藏在阴影中面容。 什么人?柳宫海也终于发现了那人影,厉声喝问。 人影并不回答,却有一声:什么大侠柳宫海,不过如此。 这是魔教春水摇影剑!柳宫海从听过的传说里认出刚才那一招的由来,魔教果 分卷阅读1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7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7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7 然未灭,果然是谢氏妖人作怪。 他还没有骂下去,那团黑影已重新袭来,逼得柳宫海挥袖相迎,接连数招,却彼此不能沾身。 想要逃走吗??忽然谢欢耳边响起陌生的,轻快的声音,趁这时候投江怎么样? 谢欢一愕,梁徵却正向他奔来,把他从地上拽起,问了一句:你信我不信? 谢欢果断点头,信! 梁徵便不多言,将他一揽,腾空而起,同往一侧山崖纵身跳下。 眼前风景变换,急速下坠。 即使下意识地知道梁徵不会害死自己,但本能的恐惧并未因此消失。从烟波亭外到江面之间短短一瞬,手足麻木一片空白,无法呼吸。 直到忽然的外力为他们轻轻松松卸去**的力道。 两只手在他和梁徵背后各一提,把他们平平抛出,落在正经过的渡船上。 小船一晃,谢欢没有站稳,一双手扶了他一把,然后梁徵也揽着他缓慢坐下。 身后有人明快地说:刚刚好来得及!师弟你们没事吧? 没事。梁徵回头说,三师兄。 身后的人绕到他们面前来,蹲下看了看谢欢的脸色,关切地问:你也没事? 还好。谢欢勉强说。方才从高处下落的恐惧到现在才一点点被感觉到,从丹田之处弥散而来的痛楚一直钻入脑中,但他知道这点疼痛很快就能消失了。 怎么回事?这人还是看出些他不太好。 柳宫海试探他内力,出手太重。梁徵帮他解释。 谢欢知道他误会了,但并未说明。好不容易见到烈云,却被梁徵好心拽着逃离,这实在让人有点苦笑不得。不过不管怎么说,还好烈云出现,否则他和梁徵可能都性命不保。 方才 这是我三师兄水瑗。梁徵说,师兄,这是 谢欢。水瑗对谢欢像是愉快地点头,叫出谢欢的名字。公子一定猜不到江湖上的消息能传多快。 师父也知道了?梁徵问。 没有师父吩咐,我和越岫怎么会来找你?水瑗不无同情地抬头对梁徵说。 听水瑗说越岫,梁徵往渡船另一头看去,船尾仿佛渔父般悠然驾舟乘风疾行的背影,依稀果然是他二师兄。 二师兄居然也下山了。梁徵非常意外,记忆中似乎从来没有过二师兄出现在山下的场面。 知道可能遇到柳宫海这样的人。水瑗轻柔了些,也往船尾一盼,师兄不信我的本事。不过还好,刚才正好有人把柳宫海拖住了。那是什么人?谢公子认识? 认识。谢欢不否认,也没解释。 水瑗竟与梁徵一样不爱追问,闻言也就起身,那就好,见到师父也就好说了。 师父也来了? 师父自然不会来,我带你们回山。水瑗表示同情地拍怕梁徵的肩,知道你想去京城,不过暂时还是别想了。在你们能说服师父之前,我不能改道。顺便一提,你把我的马丢 丁安了,正好小师弟和我们一道来,我之前让他先骑马回去。师父会收到报讯的,我不能装作没遇到你。 梁徵本不愿就此同意,但现在说话的是三师兄,硬拼拼不过,何况绝不能对同门出剑。 先歇一歇吧。水瑗说,抽身进船舱去,别的事见到师父再想。 以水瑗的说法,枯雪湖附近关于魔教复苏的传言显然不只华山一派听说。在梁徵到达之前,先一拨的几个门派在枯雪湖畔遇上了谢欢,被谢欢不由分说用什么魔教妖物重伤了十余 人,还好谢欢不察,被神偷郝旦偷走了那宝物,才在逃走过程中被塞外强盗所擒。 谢欢与魔教有关的风声,因此早在梁徵回来前已经传开。 因此已有江湖人士往边关聚集,而梁徵在秀城县所为,似乎被不少人知道了。 你知道他和承天教的关系?水瑗往舱外的方向偏了偏头。 不知道。梁徵说,他身上带着承天玉,不过跟我说是他家里的东西。 唔。水瑗思索了一会儿,他家那么显赫。承天教已经覆灭三十年,真有什么东西流落到他家,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止魔教,他身上有不少门派的至宝,我能认出的都是在江湖中消失多年,已经被认为不存在的东西。梁徵皱着眉头。 水瑗突然伸手往他前额一拍。 梁徵一惊后退,怎么了。 老是这么忧心忡忡,你会比越岫还老。水瑗笑道,对了,小公子看起来认识和柳宫海打起来那位一手承天教功夫的人,即使这样你还是认为他和承天教没有关系吗? 我没有认为什么。我只是不知道。梁徵说,从桌边站起来,我会去问他。 谢欢在船头坐着,赤着脚一直伸到水里。 这一段水路平稳,船速缓慢。虽然并不是通往华山的方向,但水瑗似乎觉得立刻折返可能会再遇上扈怀等人,决定缓速顺水而下,半夜后再上岸,避开麻烦。梁徵有点怀疑这是不 是能避开麻烦,实在可能只是三师兄很少能乘船觉得新鲜而已,但既然二师兄都没表示反对,他也就什么都没说。 现在倒是在向着京城漂去。 谢欢应该是知道的。 谢公子。梁徵把剑放在腿上,在谢欢身边坐下,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知道你想要问什么。谢欢转脸看他,似笑非笑,我不能把所有事都告诉你,因为那些东西不能告诉任何人。柳宫海接的暗器上用毒寒花涎与魔教无关,来自蜀中唐门,原本 是七步就倒的剧毒,不过柳宫海功力深厚,当时既然没事,之后大概也不会怎么样。魔教天魔印曾在我手上没错,那并不是我的东西,你看见那个能逼开柳宫海的人才是天魔印的 主人。梁徵听到这句,就要打断他细问,但谢欢伸出手指按在他唇上示意他听自己说:魔教早在你我出生前便已覆灭,早已不存世间。所以那个人,并不算是魔教的人。他的 身份我不能告诉你,但是以后你一定能猜到,就算你猜对了,我也没法告诉你你是对的。所以这个问题不能问下去。 等他说完之后静了一会儿,梁徵才说:我确实没有问过你更多。 但我是有意不说的,没错。谢欢用力点头。 刚刚被水瑗拍过,梁徵本不想轻易显出不悦的样子,但这回还是忍不住凝眉,你真是无赖。 抱歉。谢欢说,好像真的很难过似的。 梁徵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难过。谢欢的脸简直是江湖戏法,对面换个人就能换一张脸,只能对他不断不断地感到陌生。 即使这样怀疑我,你还是愿意拼了一死送我去京城。谢欢轻轻说,带着刚才那一星伤感。 我答应过你。梁徵语调平直地说。 一定要说的话,你没说过我答应送你去京城这样的话,最多算是有点那样的表示。所以不用那么死心眼,也不算有违诺言。谢欢告诉他。 梁徵觉得在心里答应并付诸行动,与在口头上的答 分卷阅读1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8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8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8 应,对他来说没有本质不同。 我不能跟你上华山。谢欢继续说,本来不想让你知道我很急,但是之前在枯雪湖,在邙山药谷,在秀城县,我已经耽误了过多时间了。我必须马上赶回京城。 梁徵觉得为难,出了什么事么? 出了很大的事,但是和你们无关。谢欢说,不必为难,你已经看到了,一般人也不容易真的能对我怎么样。我自己可以去。他把双足从河水里抬起来,曲起在身边。 身体上的伤几乎就已经好了,梁徵看着他腿上的伤痕想,它们已经完全愈合,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褪去颜色。如果不与他说话,谢欢无论怎样看起来都像是画里的人,停留在哪一 眼都是好姿态。 他并不爱画,也从不贪恋美色。 什么意思?有些迟缓地,梁徵察觉他要暗示什么。 谢欢笑了,我保证,我不是魔教的人。永远不会是。 梁徵凝视他的眼睛,想要找出若这句话不过是熟练的谎言,他眼中是否留有一点点闪躲的痕迹。 但谢欢坦诚无比,迎面毫不畏惧地面对他审视的目光,直到忽然向前倾身,嘴唇轻轻碰上他的脸。 梁徵的眼睛微微睁大。 从来没有人。谢欢只那么说,似乎略过了后半句什么话,梁徵想要问,却只见他忽然从船头滑下去,轻灵顺溜,像是一尾鱼。 听见舱外水声,水瑗手里移向唇边的酒杯一顿,他笑了出来。 桌边的越岫沉默着看他一眼。 谢小公子走了。水瑗说,侧耳又听了听,我觉得小梁追过去了。 越岫不言语。 我为什么不把他们抓回来?诶师兄,不能这么说。我们什么都没看到是不是?我们做师兄的,师弟遇到事情该帮忙的时候要帮忙,但不该管的时候就不要管。再说谁知道是不是 小梁的剑掉下去了他下去捞而已。水瑗自然而然读他的眼神,等一会儿我出去看,然后才发现都不见了。 鬼话。越岫忍不住说。 要想把小梁抓回去,你去不就是了。不管师父怎么想,谢小公子的浑水我才不趟。水瑗合眼摇头,越岫,三十年了,你有没有一天真的觉得一切已经过去了。 梁徵跳下来就有点后悔。 夜晚幽暗的河水中难以视物,连谢欢的一片衣角都无可寻觅。 可是他为什么要走?随越岫与水瑗上华山固然远远偏离谢欢的目的地,但到底能保一时平安,若是回山上能得师父允许,他还能再护送谢欢重新上路总之好过一个人沉入这江 湖之中。 有人想取他的性命,有人想拿了他去领赏,有的人只是想逼问他和魔教的关系。甚至回到京城,未必是能保证他平安之处。 总不能看他去死。 那好像也只能跟他往下跳了。 谢欢从水中浮起。 护城河。 昌津,乃是京外颇相近的要塞。从这里返京,如果昼夜兼程只需一日而已不觉已经这么近了。 半夜潜游,谢欢已经感到精疲力竭。可是如果在这里独自停留休息,无数人正在找他的人都可能发现他。如今不能再依赖梁徵的相护,必须还能找到其他方式。 本来不想叫某些人知道他已经回到这里的。 跌跌撞撞地走近城门,在警觉的卫兵靠近来时撑住城墙,谢欢拿出最能威慑人的目光,喝了出来:叫你们裘将军来见我。说巡按谢欢在此,有要事问他。只怕如今形貌狼狈空 口无凭,不多废话,直接将大印砸在众人面前。 昌津守将裘元千匆匆赶至。 谢家公子他是认得的,眼前遍身湿透几乎是靠在城墙上发抖的少年虽然全身都是异样,但人错不了,这个人只见过一面都无法忘记,鼎鼎大名的谢欢公子。 忙把身上披风解了要往谢欢身上披,谢欢伸手推开了。 我果真是谢欢,你认清楚了? 自然是谢大人。裘元千躬身行礼,异常客气,得罪不起。 好,既然认得清楚。我谢大人要回京,请裘将军借些兵马护送。谢欢击掌微笑。 这个好说。谢大人千里奔波,路途辛劳,不如先到鄙舍少坐,小将叫下人好好侍奉茶水。等谢大人歇好了,再说上路。裘元千陪着笑说,努力不提他现在模样。 歇什么?我只要快些进京的好。 这个裘元千顿了顿,如今天寒,怎敢叫大人这样上路?大人正好去换了衣袍,暖一暖身子。 不必。我冷不死,能急死。谢欢继续拒绝,就等着看他是不是打算拖下去。 谢大人要是受凉,令尊或是皇上问一句下来,小将也担当不起啊。况且调遣兵将也还要些功夫,就是小将想要立时上路,这也不成。请大人耐心稍等。裘元千不死心地劝。 谢欢总算笑了,也好,我去换上一身。既然你要花功夫去调人,告诉你,我这回不负皇上所望,查得不少大事。我要你热闹些,一路敲打着送我回去。 裘元千赶紧答允了。 将军府里的茶水闻着并不上等。谢欢把下人都赶了出去,自己倒热茶出来抱在手里暖着,并不想入口,更不想揣测这茶里会不会有什么不当有的东西。等到一壶茶都凉得透了,才 见裘元千满头是汗地进来报说吩咐下去了,午时应该就能启程。 也就一两日路程,吩咐得这么久。谢欢显示了轻微的不耐烦。 谢大人的事,自然多吩咐几句,办得周密些。裘元千笑着解释,与他隔案坐下,还要陪他闲谈的意思。 周密?谢欢瞥他一眼,敷衍了几句,到裘元千很快无话了,才说:下官这回往西边巡查,似乎见边关不甚平静。 边关不宁总是常事,但不会真战得起来。谢大人长居京城,尽享安乐,何必担心这些? 谢欢笑一笑,裘将军,昌津隔京城多远? 谢大人哪能这都不记得?京城据此不过百里。裘元千答道。 这样说,昌津多少也算天子脚下,既然京城安乐,不知将军在此曾得一夜安枕乎?谢欢将茶杯向桌上一顿,敲出短促的一声来,意味深长往裘元千看去。 裘元千堆在脸上的笑意滞了滞,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再问将军,昌津隔边关秀城多少? 足有数千里之遥。 不足百里,与数千里相望。裘将军觉得昌津这万千兵将,心向何处? 莫说昌津,就是这普天兵马,不都是皇上 是么?谢欢问。 裘元千手心沁出冷汗。 是了,昌津正是天子门户。 将军,看你军营雄壮,兵马齐整,只不知这刀箭要向着哪边啊。 谢欢一笑,伸手在裘元千胸前虚虚一划圈,他日若燃烽火,将军可要记得哪处 才与将军近邻。 裘元千缄默不言,脸色发僵。 谢欢再倾身往他靠近几分,指尖点在他心口上,将军不比我纸上谈笑,自是知道利害的了。 裘元千向他看来,警觉而犹疑。 谢欢无辜地微笑,口气骤然间亲近许多,裘兄,我自然也知道利害的。这些话,能与裘兄谈起,却不好叫我爹听着。我独自来此一片赤 分卷阅读1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9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9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19 诚,陛下对将军一心器重,但愿裘兄与我 知心。有立功封侯之机,何必计算千古骂名之事。 第11章 人千里(十一) 终于承认谢欢的确已经难以追踪,梁徵破水而出,回到岸边来。 谢欢要回京城,所以确认他是否平安只需要去京城谢府一看。如果他被人所擒,据连羽先前所说,应该会被带去京郊襄山清平庵领赏。如果他被人所杀,那么,也了无其他办法了 。 梁徵考虑之后,决定至少先去一趟京城。 至少确认一次他是否安好,那之后,再回山向师父请罪不迟。 有人在跟踪他。 又或者是恰好与他同路。 梁徵瞥到身后不远有人正在接近,如此迅速以至于他在脑海里已经数出了江湖上可能做到的人到底有哪些,数来数去,不过七位。 但那人近到十步之内,梁徵才确信他不是那七人当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个须发皆白的陌生人。 猜测之中那人已经近身,把他肩头一按,小子。 还真是冲他来的。 黑衣人这一手按得牢,梁徵无法继续前行,只得停下,谨慎问:前辈有何指教? 你怎地一人独行?谢欢呢?那人似是懒得装模作样,开门见山。 又是来寻谢欢的人,梁徵不愿回答,只说:不知前辈寻谢公子何事?不过谢公子昨日已与我分路而行。现在何处,我委实不知。 你与他分路?那人将信将疑,你居然这样将他抛下了? 这说得奇怪,听起来好像竟担心谢欢安危似的。梁徵不明白他态度为何如此,便不言语,只等他再说。 也罢,他往何处去了?黑衣人又问。 晚辈不知。梁徵说。谢欢定然也是去京城的,但还在考虑是否能够说与这人知道。他看似不同于那些要危害于谢欢的人,但是区区一两句话又怎么能断定。 连问不答,听也听出梁徵是有意隐瞒了,黑衣人收手把他放开,还是耐了性子最后再问了他一句:有无旁人看到他往何处去? 我们分路之时,连我都不确知他去向,别人想必也没看见。梁徵说。 黑衣人颔首,你总算有句能答我,却答了和没答差不多。好小子,你不想我找着他么? 梁徵不讲。 随你。黑衣人说,我可要找他去了。 他步速那么快,梁徵知他一旦前行自己就是追不到了,这才赶着他走远前时高声叫住:前辈留步!看他一停,便赶紧直说道:若是要去找谢公子,晚辈愿与前辈同行。 黑衣人自称是听说谢欢失踪后,受人所托前来寻找并护送他。但是官府内与他初时同行之人都不知他去了哪里,反而江湖里传出他的事来,令人深觉不妙,不得不连日奋力寻找。 之前闻说梁徵与谢欢同行,因此沿着传闻中谢欢出现过的路线一直寻找他和梁徵,路遇梁徵时原以为就要找到了,谁料已经分路。 梁徵不觉舒了口气。 黑衣人像是看出他在想些什么,道:你是才觉得原来不是每个人都想杀了他的,是不是? 只是这一路遇上太多了。 你也知道这一路他各路对头太多,居然还那样护着他。也是从前被他迷住过的了?黑衣人带玩笑而非嘲弄。 梁徵原本想要不懂,但是脑子里谢欢的身影一现,又仿佛不是不懂的,险些就要脸红,晚辈与谢公子萍水相逢,素昧平生。不知道前辈说什么从前。 他相比这前辈慢得许多,现在几乎是被黑衣人拎着前行。虽然看上去已有些上了年纪,又这样带了个大活人,黑衣人的步履也没有丝毫放慢的迹象,一路足不点地飞奔,仿佛梁徵 压根没有重量一般。 虽然没有特别显示武艺,但只这么一手,已经可以算是好俊功夫。 这样的人物居然不曾听说,梁徵为自己感到汗颜。 这位前辈一个,此前遇到那位几乎胜过柳宫海的那个一身魔教武功的人一个,都是没有听说过的高人。原来天下之大,人外有人,自己多年来说不定都做了井底之蛙。被人称赞几 句年轻有为,就要真认为某日能赶上诸位前辈了,哪里想原来天下能人如此之多,自己穷一世努力,也未必能排上几号。 也是。黑衣人了然道,若非素昧平生不知底细,谅你不敢帮他。不过,既已知他身份,依旧不改,你也实在是个大大的滥好人了。真不怕丢了命么? 并没有思考许多。梁徵老实说,虽然对滥好人三字并无自觉。 黑衣人口风中像是对谢欢非常了解。与谢欢相熟的武林人士,真想不到。 敢问前辈是何方高人?走这么久还黑衣人没有要自报家门的打算,梁徵忍不住主动去问。 高人?谈不上。不过是个死人。黑衣人阴恻恻地一笑,我不曾在江湖行走,你不会听过我的名字。 不在江湖的高手?或隐居山野,或要何等官府,才有这等能人效力。梁徵为心中冒出的可能性吓了一跳。 那里就是襄山了。黑衣人说。 遥遥一看,满山红梅簇拥之处。 黑衣人说清平庵在山顶,这一山的梅花开得极盛,却甚少游人。黑衣人不走山道,从梅花梢头一路掠上,在山中简直如同腾云驾雾一般,不多时即已上到山顶。 顶上果然有座小院,门户紧闭,门额上题清平无事四字,应是所谓清平庵了。 黑衣人与梁徵跃入院内,寂静无人。 梁徵往庵堂方向一指:我去那边看看。 黑衣人也点了头,小心为上。我往周围搜一搜。说完一闪身便已消失。 房门关着,梁徵轻轻踩上屋顶,凝神静听堂内是否有人。这样一听,竟听出有女子哭泣之声来。 他以为是被师父打骂的女尼,放轻手脚揭了片瓦看去,却是个衣着华贵的妇人,正跪在佛龛前双手合十地求祷,一边喃喃言语,一边在流下泪来。 细听她求祷之事,是她儿子陷于危难之中,求神佛保佑他平安归来。看她这惶恐之态,她儿子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看她这样惨切,叫梁徵心生恻隐,若不是另有要事在身不好在此泄露行迹,当场便要下去问她一问有无能相助之处。想现在自己在寻谢欢,不过是为仁义。但谢欢是父母俱在,依 他所说小弟年幼长姊出家,家中就他一个长子可期,如今他行踪不见,不知他父母是不是也同这妇人一样忧心。 不过,他父亲是谢铭。 就算谢铭忧心到死,大概人们也只会拍手称快。 可就算梁徵都不会同情被二师兄定义过大大的贪官的人。可再是贪赃枉法,对谢欢本人来说也还是父亲。梁徵在心里叹口气,忽然开始理解师父那道不许与官道来往的命令。 庵院的门似乎开了,梁徵在屋顶往背面躲了躲,继续窥视着堂内。 有丫鬟从外面进来,搀那妇人从蒲团上站起,似乎劝说她离开。 妇人摇头不肯。 丫鬟还要再劝下去,忽然大门被人用力推开,一美髯怒目的中年男人闯将进来,怒道:劝她做什么?她要在这里,跪 分卷阅读1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0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0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0 死她就是了,正好下去等着陪那个逆子! 他声如洪钟,震得佛前香烛似乎都一抖,丫鬟被吓得跪地不言,梁徵都无声地缩了缩脖子。那妇人却显然没吓着,反而昂头同他争吵,高声道:谢大人不就是要我们娘俩死了干净 !今日我就如了你的愿! 话音一落,低头就往案角撞去。 梁徵不防方才还柔弱异常泪如雨下的妇人竟然这么烈性,一言不合就寻死,惊得要出手救人。还好那妇人一介女流,行动迟缓些,早被丫鬟一把抱住,也就不执着往前冲了,只是 一叠声地叫骂。 梁徵一口气松下来,明白这恐怕是常见的把戏。 原来富家的妇人撒泼叫骂起来也与江湖女子差不多的。她骂得虽然混乱,梁徵也听出那怒气冲冲而来的人正是她儿子的父亲,她骂得初时只是丈夫不关心儿子死活,到后面已经像 是指责他要把儿子害死。 无意听到别人家内争端,梁徵感到有些尴尬。但有什么念头一动,忽然明白那妇人讥讽她丈夫时,句句叫的都是谢大人。 这,京中不知有几个谢大人。 这个谢大人,恰好出现在悬赏要拿谢欢回来的地方。 那是谢铭。 先前那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落在梁徵身畔,原来这地方竟是谢家的。我从前也没听说。 梁徵往因不愿夫人争执不休,正拂袖而去的谢铭再看了一眼。 一直是被传说的人物,而真的看到这么个人,有一点奇怪。他长得并不凶神恶煞,或者老奸巨猾。 你以为他什么样?黑衣人说,好像看穿梁徵很容易似的,你不是见过谢欢吗?能养那么美貌一个儿子,老子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他也就家中严酷,在朝上看着并不如此。 毕竟是从先皇就倚仗的老臣,滑头得很。与他打交道,说容易是容易,说也也难。 听起来和谢欢相似。 居然能随口说出谢铭在朝上如何,这么看来,这位高人果然是那里的人了。 梁徵对谢铭不那么感兴趣,没有看见谢公子?其实从谢铭夫妇的争执中也能了解,但总要问一句。 没有。 前辈想再往哪里找寻?莫非在此守株待兔? 我不找了。黑衣人说。 什么了? 没什么。但我出来已近三日,无论怎样也是快到极限。我必须回去。黑衣人说,低头目光探究地看起梁徵来。 梁徵对此沉着,那就我去找他。前辈有什么头绪吗? 你也不必寻找他了。黑衣人探究的眼神仍在继续,如果不是你甩掉他,而是谢欢自己要走,那他多半是自信自己能回来,你不必过于担心。 可 你一定要找他做什么?黑衣人突然问。 梁徵无法回答。 黑衣人抬起头,也不知往远处看些什么,沉默之后忽然冷笑:你这种眼神,我倒是熟悉得很。你是想,如果他是无辜的,还就罢了,如果他果真与魔教有关,又或者果真是个祸国 殃民之徒,索性亲手杀了他,就当弥补之前错救了人。是不是? 这个人是要保护谢欢的,似乎不能在他面前简单地说是。 但反正已经被人说出,梁徵无法违心,他说:没错。 这么说的时候,神色肃然。 黑衣人抚了抚稀疏的长须,看似并不担心,呵,华山弟子。 前辈还有什么指教?虽然看不出要攻击的意思,但说出这样的话,梁徵知道不应再继续多谈。 指教,还真有。包括柳宫海在内,有不少人和你一样在找他。你不见得敌得过他们。黑衣人说,摇手止住梁徵说话,你愿不愿意学几招? 没有我师父首肯,私向别人请教,只怕是不好。梁徵直说。 眼前这人应该修为甚高,如果得这样前辈指点,本应欢喜。奈何远在师门之外,这人又来历不明不知是敌是友,来日师父问起,真不知如何答对。 你不是华山派的么?黑衣人不耐烦,你师父不是荀士祯么?他自己不都是到处学来,华山的武学不知道在他身上剩下几成,哪里能叫徒弟就非得只学他那一套。我教你的, 可是会比他高明许多。 听来,前辈与我师父原来是旧识?梁徵疑惑。 华山派在他师父执掌门派前已开始衰微,到他师父这辈几乎叫没落。据师父自己将来,当年虽拜在华山门下,但为在江湖上立名,所学颇杂,其实并不怎么被之前的华山前辈们认 同。直到枯雪湖一战,华山高手俱已不归,仅他师父荀士祯一人重伤逃回,才只得由他掌了门派。可此后荀士祯之下五大弟子个个出众,又兼武林中别的门派同样因枯雪湖之战损 失惨重,反不如华山,是以这些年来华山派的声名倒比数十年前强上许多。 但看过这几十年兴衰变化的人,已经不多。 知晓师父所修习武功并非仅出于华山的,更是除了他们师兄弟几个,梁徵原以为已经没有旁人了。 旧识?也算。若不是如今另有要事,我可想跟你多叙叙他的旧。黑衣人像是冷笑,说这些做什么?叫你学你就学。你要觉得你师父看不过,一辈子别使出来就是。学在心里 ,横竖不亏你的。但是有这几招,你就能挡柳宫海一挡,说不定能救命。 他恐怕梁徵还不答应,一伸手提了他衣服拖他出清平庵去,在梅林中寻一小块空地,落地道:我与你师父的功夫之间也算有得渊源。倘若不信,你且一看。 梁徵不及阻止,黑衣人已拔了他背上宝剑,向林中一路舞开来。 谢欢目送着所谓护着巡按谢大人的仪仗大张旗鼓先出了城。 阵势是大了些,但他谢欢一直有好显摆的名声,又确是有大队官兵护送,不少人都会相信。 大部分人不会选择直接与官兵作对,除了柳宫海那样非是为悬赏,而且执着于魔教并且不惧官兵的少数人。 有些怀疑他不在其中的,自然又往别处去了。 谢欢对镜整理了一下妆容。面上疤痕原本不那么明显了,又用些脂粉能掩盖上七八成,这样叫人看来便没那么醒目,不容易简单认出来。这样跟在前行车队不远的后面,扮作不相 干的人,若能叫重重遮掩蒙混过去,也便好了。 只望梁徵不要也找来。 梁徵曾与他同行多日,这种程度的改扮,梁徵多半一眼就能看出来。 真是失算,遇上这样一个人。根本不知道你是什么人物,就随随便便把自己的名声性命都不放在心上,把你当做手足相依的兄弟一般地爱护,只是因为你没有证明给他看其实你不 是个好人。 唉。谢欢头痛地想。这倒叫人真不好意思太坏。可要不坏,梁徵多半还会找他。这样下去如果将梁徵牵扯太深,将来要怎么护他周全。一开始缠着他不放还有占到便宜的有趣,可 是如今他这样认真,反而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又不知凌微是不是已经先把信送到了。若是不曾送到,他实在非得回去不可。若是送到了,那也希望那位不可操之过急。总之愿凌微那边无事,也愿这里无事 分卷阅读2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1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1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1 的好。 谢欢看看天色,算来以如今行动速度,明日便能到达京城。但晚些时候得经过襄山脚下十里梅花林,若那些武林人士要设下埋伏,那可是最佳的位置。 愿苍天佑我平安面圣。 第12章 人千里(十二) 黑衣人在傍晚前已经果断地离开。谢铭也已轻车简从离了清平庵,夫人终究相随而去。梁徵反正也要下山,正好跟了他们一段,一路不见有人认出这是首辅大人的车马。看来谢铭 的恶名传播甚远,但毕竟与武林几乎无涉,虽然人人皆能随口说来骂上几句枉法贪赃十恶不赦,倒好像没什么人真的来行刺杀之事。 想到谢铭放出的悬赏流言,梁徵倒几乎好奇如果真有人带谢欢来领赏,能不能活着出清平庵去。 既然谢欢不在,梁徵便没有跟随他们回城。 从襄山脚下往远离京城方向寻了一段,才发觉这里正在聚集一些江湖人士。 原本就是在刻意观察,便很容易留意。 人数不多,但看来倒有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一时不见柳宫海,但梁徵猜想他应该会在。 昨日柳宫海与不明来历的人缠斗起来,不知是什么结果。但柳宫海如果受伤,应该会传得江湖皆闻。反之柳宫海若是生擒或杀死一个魔教余孽,也该是相差不多的大事件吧。 而这两种传闻似乎都没有在那些人口中出现出现。 梁徵能听到他们议论的是,谢欢的车队会于此经过,趁这林深人稀,正好拦车寻人。 随行有些官兵,将他们与谢欢隔开就是了。绑架或杀伤朝廷命官已是结怨,不需多造杀孽。只要拿住谢欢,问出魔教重现之原委。 他们还议论起梁徵,不知梁徵是否与谢欢仍同行。另有人道,听华山连羽说,荀掌门震怒,梁徵已经被他师兄带回山去了,想那不明是非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梁徵反听得有些歉意。 总之回去要好好领罚才是。 果然晚些时候,柳宫海飘然而至。 知柳宫海功力深厚,再靠近偷听恐被发觉,梁徵忙避远了些去。远远一望,天色将晚,巡按大人浮夸的进京队伍似乎已在视线内了。 因是大道,即使时候不算早,路上也有些行路的寻常百姓。但都因巡按这队伍的阵势,恐怕惹了麻烦,都远远避着落在后面,相互隔得远,简直正中这些埋伏者的下怀。 梁徵拔了剑在手上。 浩浩荡荡的护送士兵与仆人人簇拥着队中的马车。车帘压着,看不出车内是不是真有谢大人在。 但一路那些士兵都防得紧,进入梅树林内尤其谨慎,加快了速度,将马车团团围着,一边行进,一边警觉地留心四周。 忽然之间,林中弥漫起白色的烟雾。 雾气是如此浓重,以至于显然不可能是来自自然。那些官兵也察觉了,有人抽刀喊了一声:是迷烟!大伙掩鼻! 顿时林中响起刀剑出鞘之声。 梁徵不在意这点迷烟,正因为只是用来对付这些普通人,所以没有加入任何毒物,并且轻易能够抵挡。就算有些士兵也曾在武林中拜师学艺,不畏这点迷烟的,还有柳宫海在。 柳宫海腾烟驾雾而来。 尚能举刀抵挡的人被他掠过时脚底一点刀身,长刀便脱手落了地。柳宫海负手前行,一路飘至马车前,也许因为昨天才被谢欢身上机关暗器险些伤过,犹恐这里也有机关,总算放 下手来,持剑挑开了车帘。 车帘内是空的。 梁徵隔得远,又隔了些烟雾看不分明,只觉得柳宫海似乎立住了。既然有反常,一定是谢欢不在车中。 梁徵刚松一口气,又重新皱眉。 那么谢欢在那里。 柳宫海说:那小子不在。他声音不大,但即使是避在一边的梁徵听起来也如在耳边,字字清晰。 周围稍稍喧哗起来。 只怕是那小子故布疑阵。柳宫海又说,他说话的时候,其他所有人声都安静下来,好好查看每个人,不管是兵士仆妇,真昏假昏,统统去看一遍,不要漏过了。那个人脸上 满是伤,明显得很,别叫他这么简单蒙混过去。 众人依言而行。 梁徵往前探了探身体。 倒地之人甚多,柳宫海一边只来了十多人,又有几个见谢欢不在,竟自去了,留下的人少,一一仔细查看起来略费了些功夫。 不太多时,后面有些百姓也陆陆续续进得林来,目睹这七横八竖官兵躺了一地的情景,纷纷要惊呼逃窜。柳宫海命人拦住,亲自走上去好言劝了,只说是朝廷袒护妖人,他们只是 寻找一个人,绝不会牵连无辜,百姓可从侧旁绕路通行。 他面貌良善,言语和气,倒真劝得人转了回来,各自快步从这一地狼藉之外走过。 柳宫海含笑目送这些人,却也一个个将他们打量着,随时恐怕谢欢混在这些人里头就过去了。偏偏有乘小轿要过,不卷轿帘,不知轿内何人。柳宫海伸手去一拦,客气请求轿内人 卷帘一见。 轿内之人尚未出声,随轿的婆子先喊叫了起来,说是姑娘何等矜贵,怎能随便叫你们这些人见得。 婆子口气不小,柳宫海忍了,继续和气地劝说。可与柳宫海同行几个,素日都对柳宫海恭敬有加,反而忍不得柳宫海被这么个粗鲁婆子言语相欺,已有人开口骂起那婆子来。 梁徵听得真切,把手里宝剑松开又握紧,只恐这些江湖人对百姓如何。想若是富家千金养在深闺,多是腼腆,不许叫外人看见也是有的,苦苦相逼说不定反而害了人。可柳宫海又 怎会轻易不确认了人就放了轿子过去。 柳宫海喝住了几个江湖人士,也不管那婆子嘴厉,向轿内道:姑娘,此事非同小可,若执意不肯一见,可要恕在下鲁莽了。语调虽客气,言语中却已是威胁。他向轿子抱拳, 拦在轿前等待回应。婆子似乎也被刚刚周围几个江湖汉的喝骂吓住,不再对着柳宫海胡言,缩身靠近了轿子。 一时周围有些静了。 一瓣梅花飘落剑尖,梁徵轻轻抖下。 柳宫海猛然回头。 不想被他听到剑声,梁徵连忙一闪,顿知不好。就算方才把剑一碰,但声音如此微弱,柳宫海也未必能确认身后林中还有别人。可没沉住这么一闪,柳宫海怎会还不察觉。 果然但听耳边狂风卷浪,若不是梁徵已知不好及时腾空跃开,登时就要被压在拦腰折断的大梅树之下。 梁徵尚未在另一树上站住,柳宫海并不停留,第二掌又至,掌风翻处,将梁徵从树上逼将下来。 落地时梁徵已横过宝剑,护在自己身前。 看清是他,柳宫海反而收了掌,笑道:原来是梁少侠。来得正好,敢问谢公子现在何处? 梁徵带剑施礼,在下与柳大侠相同,实是不知。 哦?柳宫海扫到梁徵身后已被人围住,也不怕他逃,那么梁少侠在此偷窥是为何事?莫非,还在执着于那妖人不放吗? 话音刚落,并不借力,整个人忽如利剑向梁徵刺来 分卷阅读2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2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2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2 ,一个吗字还没散尽,已欺身至梁徵面前。 他如此迅速,梁徵不及思考,手里一挽,抖剑指向眼前。原是情急之中随手一使的乱招,不觉是不久前看别人用过的一剑,剑尖所指,竟准确按往柳宫海隐藏的破绽。 再往前便要被卷入剑光之中,柳宫海被迫收手一退。 梁徵停剑看了看自己的手。 电光火石幻影般的瞬间,他居然迫开了柳宫海一击。 当时并未答允向黑衣人学剑,但黑衣人在他面前把一套剑法连演了两回,即使未曾细说,但因实在精妙,忍不住反复回味其中妙处,不觉在心中谙熟其貌。 也许与黑衣人所用截然不同,只是走势相似的招数而已。忽然之间已经挥出来。 那人所言不虚,竟真能挡柳宫海一挡。 柳宫海受惊一退,你惊讶的表情霎时转为大怒,梁徵,你何时学过了魔教武功? 梁徵对此质问毫无准备,下意识反驳:我何曾学过什么魔教武功? 你方才那招,不是魔教招数是什么?柳宫海看起来也没想到他如此大胆,抬手往他一指,身为华山弟子,居然跟随了魔教。有这样徒弟,不知道你师父有什么话说。说话 之间,伸指变掌,隔空就要往梁徵拍去。 他声色俱厉,梁徵感到绝非谎话,顿时惶恐,虽然本能就要举剑抵挡,却心头用力,按下了自己的手。 那怎会是魔教招式。 那个人 我师父要说什么,自然是我师父的事。 忽然有人说。 此地居然还有旁人没被自己发觉,柳宫海惊怒交加,尚未向梁徵挥出的双掌陡然往两旁一横,一时四面爆裂般巨响,高低树丛俱都倒成一片,土砾翻腾,掌风之余波不知震荡几远 。 直至裂声止歇,两袭白衣从四散尘埃中穿出,一如敛云翮之惊鸿,一如戢银鳞之游龙,剑光皎皎如破愁云之明月,风姿翩翩如落凡尘之谪仙。 片土微灰不沾身。 如此一人一剑,挡在柳宫海面前,将他与梁徵隔开。 柳宫海眯了眯眼睛。 在下华山水瑗,柳大侠,久仰。两人当中,正笑着的一个说。 另一人并未开口。 但荀士祯座下五弟子,三位都常行走江湖,柳宫海认得。剩下两个没怎么听说离开华山,因此不识面容,但名字也是听过的。既然一个自称水瑗,另一个与他并肩出现的,八成就 是荀士祯的第二个弟子越岫了。 仙风道骨,果然其师之风。 梁徵虽然也少年扬名,当年披云剑揽月手初登江湖被称仙童,却不如二位师兄如此出尘。 高手到来,柳宫海压下几分怒气,原来是荀掌门两位高徒。久闻二位长居山中,不想今日现身此处,不知何意。 自然是因为师弟在这里。水瑗往身后梁徵偏了偏头,表情理所当然。 两位可曾见梁徵刚才那一剑么?柳宫海质问。 见了。越岫简短地说。 也许是少见他说话,水瑗偏头看他一眼,才继续向柳宫海说:见了,那又如何? 那分明是魔教剑招。柳宫海见水瑗态度平静,有些难忍火气。 梁徵明智地在此时闭嘴。 只得其形,不得其神。水瑗居然摇头遗憾,刚才那一剑若真是承天教招式,柳大侠方才可躲得过么?我想师弟就是随意一击,不巧成功接下柳大侠一招而已。师弟原来天赋 奇才。后一句赞许梁徵虽然听了,也只当瞎话。 他这样说,柳宫海反而心里明朗,原来华山是要袒护逆徒。又难道你华山早已同他们沆瀣一气? 被攻击门派,水瑗笑意一敛,道:柳大侠,少血口喷人。莫说我师弟不曾学魔教武功,就是学了,要如何处置,自然是我师父的事。不劳柳大侠您费心。 越岫往他一瞥。 水瑗重新笑起来,接着说下去:我二人自会将师弟带回山请师父教训。柳大侠放心。 柳宫海脸色发寒,长袖一扬,道:就算魔教剑招不提,梁徵与谢欢之间有莫大联系,今日可不能由你们就这样带他走人。先说出谢欢的所在来。 他说话间略一招手,旁人已经抛了一剑过去,柳宫海握剑在手,亮明的备战之意。 水瑗见之一笑。 梁徵已经指地的剑重新提起。如果到动手的地步,越岫与水瑗联手或许不在柳宫海之下,可在场还有柳宫海与一道的别人,结果尚难预料。外加在场数名毫无干系的百姓,若受波 及何其无辜。 此时或许不应与柳宫海对抗,但他是真不知谢欢现在何处,让柳宫海逼问又问得出什么来。 他欲言又止,越岫已预知般回头将他一盯,别说话。 水瑗已抬手,剑呈起势。 之前那顶轿子忽然帘子一卷,轿中人扶轿而下,全不看此时场面如何,拿眼向四周一顾盼,似乎觉得有趣,袖口一提,掩口低笑。 这轻轻一声笑如有魔力,几乎所有人都看向她。 接着如被定住身一般。 下来的是个女子。 世上竟有这样女子。 姿容这样华美,以至于这轻乘小轿看上去只是为了遮掩她的身家牡丹绣红裙,钗鸾压绿鬓,满头满身的珠翠,可算得上是极致富贵甚至于俗艳。她又正以袖掩面,明明只见得 鼻梁之上半张面孔,看来犹如以眉峰画山,浓淡皆非寻常色,更美目含情,盈盈秋水两边填,半张脸一瞥之下的绝色,便将这金线牡丹点翠鸾凤都压得毫无颜色。 可将人震慑,竟想不起其他任何事来,这喧哗狼藉,忽然只余一片寂静。 她垂下手,抖袖,粉面乍现,眉目间一片宁静。 听奴一言。 所有人似乎都轻轻屏住了呼吸。 连柳宫海与梁徵也不例外。 她再次笑起来时,仿佛空气动荡。 各位,听奴一言。适才听说,这位大侠要寻找谢欢? 她看着柳宫海,柳宫海怔了一怔,才回答:是。 可是首辅谢大人之子,谢欢谢公子? 正是。 那美人表示明了地点了点头,若是寻找谢公子,倒是好说。谢公子与奴有约,三日后挽花楼一见。几位若想与公子相见,三日后,几位也来挽花楼就是了。 挽花楼?梁徵觉得这名字陌生,不像是江湖上什么门派相关的地方。 美人特别冲他笑了一笑。 梁徵呼吸一滞,这次却缘非被美色震撼,而只是想起别的什么。 **。越岫传音在他耳旁。 然后是水瑗传音补充:京城最大的**。 挽花楼姑娘可是姓薛?柳宫海也想起一些东西,只是说话时已不敢看着美人的脸。 奴家薛雚苇。美人低眉而答,深深万福。 京城第一美人。 挽花楼主人薛雚苇。美艳到使深宫中皇帝都愿意微服轻身出禁门,只求一访的女子。 梁徵没有素日越岫那么无所不通,对挽花楼或薛雚苇的传说一无所知。但这个名字是听过的。 谢欢在芙柳堂托凌微寄走的信,薛雚苇正是收信者的名字。 第13章 分卷阅读2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3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3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3 人千里(十三) 薛雚苇之名,京城左右显然广为所闻。 因其艳色而寂静的林中,于是响起各式的窃窃私语。能见美人一面,滞留野外好像也值得了。只可惜如此绝色,陷落风尘。 但薛美人恍若未觉,只是说下去。 谢公子素来精灵古怪,谁也不知他是否就真在这一路。与其在这里侵扰平民,不如等上三日。柳大侠之侠义心肠,这几日还是容得的罢。她半侧了脸,仍举袖挡住,仿佛刚才 一瞥只是为了自证身份,而薛美人这一面千金,怎能再让人看得。 是了,以薛雚苇之名,别人如何假冒。这样倾城之色,难有二人。 薛姑娘之意?柳宫海把目光停留在她裙上牡丹花蕊上,平稳地问。 三日后城内挽花楼,奴自会劝得公子恭候。薛雚苇微微垂眉,清婉缓慢,好一份娇声,只觉得叫人不由得不从命一般,如此,柳大侠便也不必为难这几位。我们好各自散去 罢。 仅凭姑娘一言,在下怎知一定得见。谢欢返回京城后重重防备,我可不容易再见到他。 柳大侠,奴家弱质女流,怎敢欺瞒。若奴此言有虚,各位尽可随时上门问罪。挽花楼常开大门,恭迎贵客。 薛雚苇再次万福,真容再现,众人都无声地抽了一口气。 挪不开眼睛,一生或是与美人只有这一面之缘。 哪怕挽花楼分明**馆风月地,她后半句别有意味,都叫人毫无知觉了。 耽搁许久,林中已渐渐暗下来,入夜有人潜踪而行更难查探。而周围人等无论江湖田园,都只怔怔地盯着薛雚苇看,士气尽失,柳宫海明白要继续与在场众人纠缠也难以维持。 索性如此卖薛美人一个面子。 柳宫海反转长剑收了杀意,抱拳道:既然薛姑娘这样说,一言为定,我们三日后挽花楼见。 就此干脆地拜别,招呼众人离去。 若不是薛雚苇立时便回了轿上去,人们似乎还要更为恋恋不舍一些。 被困半晌的好些百姓也这才如梦方醒般,挨个儿近轿来道谢,都是旁边婆子一一不耐烦地应了,把这些人从轿边赶开。 水瑗原本不想麻烦,这女子未必在意一声致谢,马上就要走,被越岫按住,等。 等一等。 三师兄等一等。居然梁徵也说。 水瑗眯起眼睛,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 直到众人都散去了,越岫才把水瑗一看。水瑗会意,同他走上前去,施礼笑道:薛姑娘不费一刀一剑,就此化解干戈,在下佩服。果真佳人倾城。 说笑了。薛雚苇在轿内说,既已无事,三位,我们也就此别过。 越岫没有移步的意思,定定站在轿前,使轿夫们不能前行。 许久之后,轿内薛雚苇好像终于放弃与他僵持,唤轿夫放下小轿与婆子一同后退避开,自己仍坐其中。 你是谁?越岫这才忽然开口。 水瑗听到,侧过脸去若有所思。 轿内静了一静,不久后有人轻笑:越师兄厉害。这回,就是熟悉的声音了。 谢公子。后面梁徵说。 越岫是梁徵的师兄,与谢欢自然完全无关,但已是说笑,便随随便便也能把师兄叫出口。 越岫说:你也是。 大约是说你也很厉害。 谢欢可能是听懂了,隔一阵子,说:扮了好几年薛姑娘,总该有些心得。可居然被人认出,真是无地自容。 越岫没有说话。 水瑗正因为这样出乎意料的结果随意拍着越岫的肩膀笑:原来是谢公子他没认出是你,他只是觉得你不是薛姑娘而已他认得出你不是姑娘。 又一阵静默之后,谢欢也就笑了,迫不得已,实在惭愧。 即使被识破身份,他仍然没有重新下轿来相见。 梁徵在越岫与水瑗身后盯着那道轿帘。 越岫从来敏锐异常,从来什么都瞒他不过,只怕是天赋而非修为高低的原因。但这样的越岫也没完全看出是谢欢。毕竟上一次见到他时,他脸上伤痕仍是狰狞。如今不过才过不到 两日,哪里能恢复这样面貌无瑕,这样艳惊四座。 但梁徵是真的认出来。谢欢改变了声音姿态,薛雚苇是无可挑剔的女佳人,即使他从前也见过谢欢异装,但是那回谢欢也许是刻意画得浓艳丑陋,与如今大不相同。 大不相同,也曾是依稀可辨的国色。 何况如今。 他想这数日同行,虽然谢欢疤痕满面,但在他印象中的面孔其实与伤痕无关,就是与刚才眼前那一张类似的脸。 只是稍微轮廓英挺,目如朗星,将裙钗换了袍巾。无论如何,终究是这个人。 他其实知道谢欢长什么样子。 既然是谢公子,那就好说话了。水瑗慢慢收敛些,只维持了微笑,不过谢公子,柳宫海认不出你这当中亦有侥幸,若我们阻住他,你也正好容易脱身,何苦现身说话。 我自有打算,水师兄何必相问? 他这么说,水瑗从善如流地不问了,也正好,我们与谢公子也还有话要说。 好说。但谢欢即是薛雚苇,此事望三位替我保密,我也有逼不得已之处。至于三位有什么想问,我但凡能言,一定回答。谢欢说,略微高声了些叫梁徵,对了,梁大侠。 梁徵上前两步,怎么? 方才阻柳宫海那一招,不可在人前再用了。承天教招数虽然精妙,但于武林中不容。谢欢说,天下能教你那招之人只有一个,便是那天在柳宫海手里救下我二人的前辈。我 呼他名为烈云,但也不知道这是否是他的真名姓。 梁徵被柳宫海叫出是魔教招数,便渐渐已有怀疑,此时反而不太惊讶,果然如此。 果然是承天教中人?是水瑗问。 不是。谢欢说。 莫非是大内高手?梁徵问,这一日早是如此猜测。 谢欢顿了一会儿,不错。承天教三十年前已然覆灭,世上不存承天教中人。至于烈云,他如今只是供职大内保护陛下,与武林无关。这回若非因我之故,亦不会与柳宫海照面。 此后他一定也不会再现身,三位放心。 水瑗听出他的言下之意:这么说,他确实曾经是承天教之徒? 事关宫里,我也是看在梁大侠之面,才坦言这么几句。既然已经身入禁宫,与武林无涉,从此已是两不相干。前生之事,何必追究。谢欢似乎仍然有所保留,迟疑着继续, 我身上所携所有承天教宝物,都是烈云暂借。 天魔印现在柳宫海之手。水瑗说。 不妨,外人拿到也是废物。日后我再想办法取回,不是急事。谢欢说,烈云其人,三位若是不信 信。越岫说。 水瑗眉眼舒展,既在大内,柳宫海也奈何他不得。 请不要外传。谢欢说。 得不到消息,柳大侠不会罢休。即使他罢手了,江湖流言也不会平息。梁徵道,三日后,公子当如何? 自有打算。 谢欢!他继续敷衍,梁徵不悦地往前,穿过水瑗与越岫中间要去掀谢欢的帘子,但他不为相逼动作不快,一只皓腕伸出帘外,按住了他的手 分卷阅读2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4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4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4 。 梁大侠。谢欢道,身携魔教宝物,又相交一身魔教武功的人,我自知千言万口分不清,一面之词难为信。梁大侠若还有疑虑,可以随我回京,看我了结此事。 既然他这样不乐意,梁徵也就收手回来,稍加思虑,就说了:好。 事关魔教,便是牵涉武林而非他一人心软可以左右之事。如同早前烈云的说法,他确实需要知道谢欢是什么人,需要知道自己并非心软误事。若是救人有错,自然应该亲手扳转回 正道。 何况从塞外到京郊,既然都已过千里,怎忍得不把他这最后这一段送到。 那么,越岫和我在山上等你。水瑗愉快地决定,师父面前小梁不用担心。 两位能否再帮我一个小忙。谢欢似乎苦笑,外面这些兵将是我往昌津城借来,无法眼看他们曝于荒野,天色已晚,能否帮我将他们救醒,趁夜从小路返昌津才是。 小事一桩。水瑗应允。 你还要乘轿走么?梁徵问。 梁大侠还有别意? 我可以直接带你走。梁徵说,一顿,大概会快很多。 谢欢短暂沉默。 水瑗把越岫一拖,那就这样。我们帮你救人,你们慢走。他说着就拽了越岫走开,果真去旁边地上查看那些在迷烟或与柳宫海的打斗中失去意识的兵将。 梁徵没动,等谢欢开口。 并没有太久,谢欢说:我同张婆说几句。他从轿窗伸出手来向外招了招,之前那凶神恶煞的婆子就大步过来,凑近听他吩咐,梁徵便退后几步。 梁徵看着他蔻丹染过的指甲。 落英飞上笋芽尖。 可惜他未能生为女子。否则 否则什么,念头荒唐,一跳而开。 谢欢似乎吩咐了他们稍后依然抬轿回城,用的是薛雚苇娇软的女声。装得像极了,他全身上下都不如这副声音叫人难以辨识。 婆子听完吩咐就退下,又去转述于那几个轿夫。 梁徵重新近前。 不要笑我。谢欢说。 然后终于走下轿来。 低头缩肩,全身都透露着不情愿的意味。 梁徵原本还好,见他这样勉强,反倒无端觉得好笑,将笑未笑时忍住了,道:我笑你做什么? 谢欢摇头不答,我们走就是了。 梁徵原本不多言,此时与他多少熟了,反而一定要问他一问:笑什么? 谢欢脸色窘迫了一瞬,扬起脸来时却已是得意,出口果然自夸,笑这世上千千粉黛,可有我一成颜色么? 还是翻脸翻得这样快,梁徵不再说什么,伸手扶上他他腰间揽住,纵身凌空而起。 谢欢指给梁徵挽花楼的方向。 此时虽已夜深,长街无人,挽花楼却依然灯火通明一派辉煌,与梁徵初初在秀城县所见芙柳堂不可同日而语。果然京城盛世繁华,非同凡响。 按谢欢所说,梁徵带他落在后院。 谢欢整了整衣冠,因为带着他,梁徵已经特意行走平稳,现在他看起来依然衣冠齐楚明艳照人。 怎么不回你家?梁徵这时才问。 穿成这样去见我爹?谢欢尖刻地反问,我没有死在路上,也会被他在家里打死。 想起在清平庵所见,梁徵明智地吞下了这个建议。他犹豫是否要提醒谢欢他父亲对他悬赏,不求生死只求将他带回,但是想想谢欢或许早知清平庵是谁家产业,其实是在向他隐瞒 。仅仅凭这些能够猜到他父子行事并不相同,只是不知在哪一方面。 你可以藏在我房里。谢欢说,注视着院中小楼熄灯的房间,但是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许说话,不许动作,你只要被发觉,我会死。 你要做什么?梁徵以为自己听错。 走吧。谢欢没回头,抓住他手腕朝小楼走去。 一路不见别人,前面挽花楼正楼隐约传来莺歌燕语。谢欢进房并没有立即点灯,往黑暗里摸索了点什么,在手里掂了掂,笑道:你信我不信? 梁徵记得这是带他跳崖前对他说过的话,以为自己不能回答,但一个字早已冲口欲出。他忍了一忍,终究还是说了出来:信。 一物碰上他的嘴唇,既然刚刚已经那样回答,梁徵张口把他递来的不明药丸吞下。 仅仅是在谢欢沉默的短暂时间了,梁徵发现自己迅速遍身僵硬,陡然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谢欢明显是故意为之,见他不动,才满意地把他推进一旁立柜,在关上柜门前抬头,轻轻 亲吻过他的下颌,抱歉,三个时辰。 温软触感如此真切,眼前却霎时黑暗。 柜门关上之后不久,柜门缝外终于亮起灯光,可惜梁徵不能动弹,目光所及只能见到桌椅一缝。 身体发冷,无法呼吸,他甚至怀疑自己已经失去心跳,但这一点画面仍能看到,仍能听到谢欢在外踱步的声音,柜内女子衣物间淡淡幽香,而近嘴唇的位置,那一点触感仿佛还在 。 应该是气急的,但只是觉得有趣而已了。 谢欢用薛雚苇的声音出房外高声叫丫鬟滚水沏茶,很快有丫鬟的轻巧脚步声进来,又掩门出去了。谢欢坐下来,托腮沉思,屋内便寂然无声。 再过不多时,门外忽然有人轻叩。 谢欢走去开门,来人进门来便往桌边坐下。青袍下摆扫到地面,可见内里竟穿明黄一色。闭门声,谢欢步近,然后是有人双膝触地的声音。 谢欢叩头言道:臣谢欢,见过陛下。 头上钗环相碰,清脆的声响。 若此时是越岫在此,多半能想起京内流言。挽花楼薛美人不轻易见人,而倾城美色人人难禁,连当朝小皇帝也曾数次夜访。 或许,有如今夜。 第14章 人千里(十四) 朕已拿到你的书信你起来回话。信中人之名,果然都是谋逆之徒? 回禀陛下。谢欢的声音,臣往西边查探,以兵部徐大人为首,军中多有将官里通外敌,卖主求荣谋求富贵。好在如今朝中三年并无变故,外人难求起兵之机,是以暂且安稳 。那信交由别人携带回京,恐途中有变,故此臣曾将朝中大员名字都一一隐去。陛下,可曾处置信中诸员? 有人冷笑,朕处置不处置,与你什么相干。那完整名册现在何处?可已是被人搜走? 臣盗得名册看过之后,已放回原处。谢欢道,那时臣行为不慎,被将府中侍婢看到偷窥之行,不得已放火烧房,其实名册并未带在身上。 骤然厉声:那名册呢? 随火化之灰烬陛下息怒!臣看过名册,一一牢记于心,可与陛下即刻默写而出。 片刻安静,便仍是冷然之声,写。 梁徵只能静静听到他君臣对话。 皇帝所言不多。少年嗓声尚能听出童稚,但言语顿挫之中冷热起伏不怒自威之意,似已纯熟,半点不像儿童口气。 凛冽之声中,几乎感觉到谢欢屏住呼吸。 军中有人意图谋反,乃至于到里通敌国的程度,不知一国之君听在耳里能思想几何。 以之前所闻,皇帝年幼,大权旁落,首辅谢铭把持朝政。太后欲与谢铭争权,朝中明争暗斗不断,当中却从 分卷阅读2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5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5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5 不闻皇帝有甚打算。 却原来,并非一无所知。 太后知道吗?或许阅过名单,皇帝问。 臣不知。谢欢似乎重新跪于地面。 好,此事你不用再管。皇帝听着已有打算,此事你倘若向你父泄露半句,朕对你,也一样不会容情。 臣愿谨尊圣谕,只斗胆请陛下不可操之过急。 哦?你还想些什么,说来看。 此事以徐大人为首,往下层层勾结,若是陛下亲自一一清算,牵连甚多,只恐反叫朝中动荡,从了外敌之意。况且陛下如今容臣妄语,陛下如今尚力不能及也。谢欢说, 到此处一缓。 茶碗碰到桌面的声音,讲下去。 不如容臣泄露些许给家父,一来家父与徐大人在朝中相争多年,若得此把柄,或是正好借此把柄力图将徐大人排出朝班。家父手腕,绵里藏针,相较陛下亲自处置更能不露痕迹 。而徐大人一旦失势,解决此事便好说许多。二来若家父专注于对付徐大人,以太后眼色,定然放弃与徐大人联手,指望趁虚而入与家父相争。陛下,若到那是,正是鹬蚌相争 谢欢不言。 皇帝笑出来,你倒是想来一出黄雀在后。 臣惶恐。谢欢毕恭毕敬,还有一些事 皇帝起身,隐约青袍方巾腰系丝绦,平民打扮,缝中难窥面孔。 后面的事你不必沾手,管你该管的部分就够了,没叫你帮朕做皇帝。他说,其声凛冽,另外江湖是非你同烈云去说,别的事等明日上朝。明日洗妆来见,见不得你这样一脸 。 开门,似乎要是出去了。 但是脚步声在门口一顿,似乎有人轻笑:说来,你把朕的刀弄丢了么? 梁徵猜测他指的是青绡刀。 原来已在宫中。这倒是合乎常理。 青绡刀在丁安时被同马匹一起暂留烟波亭所在山下,既然马被连羽骑走,刀也应是在华山了。 来日该还给谢欢才是。 不敢。臣定当寻回。谢欢说。 玩物而已,不必放心上。你平安回来就好。 这回是真的走出房门去了。 谢欢送青皇出房,烈云正站在外面。仍是一身黑衣,几乎隐身在夜色里。 谢欢站住了。 枯雪湖那边怎样?烈云问。 流言遍布江湖,但其实无恙。谢欢说,只是我不慎失落天魔印,现在柳宫海手里。 在柳宫海手里也无妨,只是不可被荀士祯得到。你怎的惹上华山派的人来?烈云道。 谢欢一笑,不答他的话,柳宫海三日后会来挽花楼。 烈云点了点头,默认让谢欢自行处理。 另外,因为梁徵的原因,我阴差阳错进过一回氓山药谷。谢欢说,望屋内看了看,也不知梁徵听不听得到屋外说话,只有容氏两姐弟在,上一辈容长裔仅存山中坟茔,看来 已故去多年。 死透了倒好。那两小子可有透露什么? 不曾,容姑娘或许知晓些但缄口不言,而她弟弟一无所知。无论如何,除了与华山尚有联系,他们并无涉足江湖之意。 烈云点头。 除天魔印这外,其他我都能还你。谢欢说着,从身上把各式各样的东西掏出来递过去,烈云也都接了。 直到他从脖颈上勾出丝线穿着的承天玉,烈云问:这个有用上吗? 有,帮我很大忙。谢欢说,诚恳有力。 既然如此,送你也罢。烈云说完,转身便走了,疾行几步,已追上青皇。 谢欢目送他们离开,低头盯着承天玉笑笑,仍塞回衣领内贴身带了,回房掩门,过来开了立柜。 梁徵正无声无息地盯着他。 他把梁徵拖出来到自己床上放下,让他平躺。 梁徵连眼珠子都动不得一下。 这个没有解药。谢欢在床边俯视他,解释,服药三个时辰内药效就自然消退,现在大约还剩两个时辰。以烈云的本事,若不这样对你,他定然会发觉。 梁徵没有反应,谢欢又看了他一会儿,笑道:要是不高兴,以后就别那么容易信我了。 他不再说什么,走到外间去,往架上水盆添了温水,掬水洗脸。 妆容渐渐就溶开来,水盆中浑浊一片。他开窗往楼后将水泼掉,换了水,重新又来。如此反复再三,总算是将脸上厚厚的脂粉都洗去了。 水面映出他脸上一道道未褪的红紫瘢痕来。 他端详了一阵自己。这不到半月已愈合至此,再过些时日,全然消褪也不算是妄想。 对水面笑笑,他转身又去镜台前,把钗钏首饰都一一取了,然后解裙除衫,直至将女子服色都去了干净,熄去灯,另披衣回到床边。 在梁徵身边坐下来。 陛下即位,算而今已有七年。自我登科封官,自请效忠陛下不久,即奉命开此挽花楼。陛下身边宫女金婵与我有三分相似,再画上些便能相似七分,我借此一人分做两边事,周 旋京城风月场。这朝中各员如何心机,倾谢倾徐,我尽皆知闻。我武不能拔山扛鼎,文不能安邦治世,只这点皮相,竟能聊尽忠心。 门窗俱都关着,透不进多少光线,只能看到他模糊身影。他散着头发,发长,能垂到床边梁徵的指间,触感依旧清晰。 与你说个笑话。谢欢说,伸手按在梁徵胸前,我名为巡查民生,实为查探军中谋反一事。徐大人知我见过他与边关韩将军书信名单,欲将我除掉。我爹认为我巡查到他接受 各省贿礼隐瞒饥荒之事,要将我封口。其实他们要是愿意笼络我一下,我说不定就把我爹的事告诉徐大人,或者把徐大人的事告诉我爹了。 语声轻佻,可他自知这并不好笑。 但最后一句确实是笑话。 手心下面梁徵的胸腔内并无心跳。假死之药不是烈云,而是青皇所赠,说着可能会用到。 青皇倒是真的觉得他有用,甚至愿意把烈云调离自己身边来保护他。不过一边这样,一边又不离口地警告,好像他真的因为怕死才跟从皇帝似的。 他不觉得自己用得上。 真的要死的时候,也就死了。 我叫你不要笑我我少年时,也曾寄望考取功名,寒窗苦读圣贤书,修君子义,不想如今着妇人服行妇人事。谢欢似乎在叹气,我虽也不是什么士人君子,但这等事情也 知好歹,委实是见不得人。不过你不觉得什么,倒是我徒自担心了,你们都想得我们不同。 手心渐渐往上,从他胸前离开,只有指尖仍旧还按着他,此事已了,我打算重酬梁大侠,以谢恩义。想来金铢银锭皆如粪土,梁大侠都不放在心上,可我才返京城,两手空空, 只有来日遣人往华山送上。 他收手,却伏身下来下巴抵着梁徵的胸口笑:梁大侠放心,我不曾佞君王残害忠良,我不曾慕虚名营私结党,我不曾求富贵枉法贪赃往来权贵曲意周旋,所得所获未尝欺瞒 陛下,梁大侠你决不会救错了人。 不过此后,我与梁大侠还是各走各路,两不相干吧。 梁徵能够坐起下床时,已是晓鸡三唱。 应该早些时候就起来的,但自谢欢离去后 分卷阅读2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6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6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6 ,不能动不能说,流苏软帐内枕香衾暖,不觉睡去。也是因对谢欢总是少几分戒备,竟自安心。 可下床时,才发现屋内不止他一人。 凌微正在房中把玩他的无双剑。 梁徵皱眉,凌姑娘。 听他起来,凌微把剑放下,笑着转头过来,梁少侠醒了。正好,梁少侠若无其他要事,我这就送你出城。 谢公子在何处?梁徵走近,佩剑上身。 上朝去了。凌微说,斜飞媚眼,不会有空见你的。 首辅府中防备如何?梁徵重整衣冠。 仅次大内。怎么?你要闯谢府?这倒是不用,小冤家跟他爹说不到一块儿去的时候,就都是在外面别院住着。凌微瞅着他,他没说不能带你过去,但我这样女子,可不能进 谢家别院的门。要去的话,城西自己打听去。 梁徵想想,走去要推门而出,又回头:凌姑娘怎么在这里? 我不是要帮他送信吗?凌微托腮转过头看他,没有要拦他走的意思,谢大公子的事情,我怎敢假手他人。可惜我如何用心,他是不怎么承情。 梁徵听了,手上一推,开了门,不劳凌姑娘远送,我这就走。 你还去见他做什么?凌微在他背后问。 辞行。梁徵说。 我想那也不必。他么,总是别人再怎么一副玲珑心,他也一样都当驴肝肺的,虚意儿满怀,没什么真人情讲。凌微接着道。 阻我见他,却是何意?梁徵回头。 凌微偏了偏头,我这是好心。 梁徵摇头,掩门而出。 第15章 路千里(一) 谢欢的住地果然是所小院,不似官员府邸。打听时甚至是无人知道的,但梁徵极有耐心,往些富贵人家一户户问过去,为此收获了几副白眼。谁知都不是谢氏产业。直到这里,门 上不挂牌匾,不设门房,门上不落锁,一推门就进去了。 是个清幽的园子。 园中正有个丫鬟在折花,闻声探过来喊:谢家别院,什么人乱闯? 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报出了梁徵想要知道的答案,梁徵便施礼道:在下梁徵,求见谢公子。 丫鬟迟疑着端详他半晌,方说:大公子不在。要见公子,该去谢府递帖儿等信,来这里做什么? 在下并非谢公子官场上的朋友。 丫鬟想了想,大公子上朝去了。你一定要今天见他的话,不如去书房等等。 此地也就书房与卧室两间屋子,各自都狭小,两房之间间隔一层薄壁。庭院中粉壁上爬了半壁绿锦,往上则有潦草书写的西风两字 初看来,倒是个布衣学士读书的地方,只是京中居然有此江南样式的小院。虽因为冬日而现了几分萧瑟,但想来养这窗外看似自然而然的一池碧水园中满地苍苔,其实耗费人力, 终究是有些豪奢。 但只说印象,挽花楼看着可要气派多了。 谢欢在氓山药谷中曾向容松吹嘘的家门豪富,要么都是些胡扯,要么是首辅府上的情境,总之不会是这里。算来算去,也只有三四扇门而已。 梁徵找地方坐下,丫鬟给他端来茶水。 能找到这里来,一定真是大公子的朋友了。丫鬟放下东西也没立即走,把重新折来的花枝插入瓶中。 外人都不知此地?梁徵问。 这里是我们老大人的私院,仿造家乡故地建起来。只做个念想儿,平日里是不用的。可这几年大公子倒常来。丫鬟说,她并不十分年少,或是已在谢家服侍多年。 梁徵本不是要打听什么,没有再开口。 这一等谢欢,足等了大半日。 日影西斜。梁徵靠墙端坐没有挪过位置,并未感到不耐烦,可还是认真地怀疑起谢欢是不是不会过来了。 然后忽然就有人进得门来。 蟒袍乌纱,笏板玉带,仍还是上朝时的打扮。过于肃然正经,以至于梁徵不是立刻意识到谢欢已经进来。明明他浓妆都去了,脸上便还是这些日来梁徵平常见他时的样子。 也许是没料到房中有人,谢欢的脚步一顿。 然后才平和地一笑,随意过来往桌上扔了笏板:梁大侠居然找到这里来。 凌姑娘说你在此。梁徵起身见礼,但谢欢已经转过身去更衣,没有在看他。 微姐真是多话。谢欢笑着说,那丫鬟已经走进来,他将官帽外袍交予丫鬟拿走,自取了家常衣服换上,才到梁徵旁边椅上坐下,怎么?我能说的都说过了,梁大侠还有什么 话问。 刀我以后拿来还你。 青绡刀?啊,反正我也不用,陛下都不在意,你们拿去好了。谢欢在房里随意得很,伸手就要拿桌上的茶盏,手伸到一半想起是梁徵的,又缩回来。 梁徵把茶盏推过去,我没喝过,只是凉了。 他这么说,谢欢抬眼一笑,还真取这杯茶喝了半盏,才冲外面高声些说:碧纨,添茶。 丫鬟应了一声就来,但却并没有马上进来。 谢欢朝梁徵看看,见笑,这边没几个人在。知道梁徵根本不在意这些,一顿之后自往下说:几时来的?等了我很久? 无事。 今日上朝时间就长,又被陛下叫去后宫看我外甥。长大得会念书了,忍不住考他去。谢欢坐正了些,早知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就不去了。 梁徵想了想他的话,原来你姐姐有孩子。 嗯。先皇驾崩后才出生。我姐姐削发出家,如今是太后在照看。他长得可像姐姐其实像我,越大越是像了。谢欢说得兴起,险些忘了眼前事,忙把话收回来,对了,梁 大侠造访,有何见教? 你昨夜同我说,各走各路,两不相干。梁徵说。 谢欢笑意一收,梁大侠该是聪明人。 莫非梁某这些日所为,尚不能同公子交个朋友。梁徵沉沉说。 谢欢未动声色。 碧纨总算提壶托盏进来,往桌上多放只茶盏,再添了茶。 热气蒸腾起来。 与梁徵之间隔了氤氲的烟雾,谢欢正好转开头去。 梁公子在此晚膳?碧纨问。 梁徵还没回答,谢欢已说:别院粗茶淡饭,不在此招待梁大侠了。 大公子。出口教训人的竟是碧纨,怎么这样说话? 没你的事情,自己下去吧。我也是在宫里吃过了,不用管我。谢欢也不生气,反跟碧纨笑了一笑,回头又对梁徵道:碧纨跟我多年,就喜欢说我的不是。见笑。 碧纨一甩帕子走了。 梁徵没说话。 我以为梁少侠明白。谢欢说。 我难道怕受你牵连?梁徵似有薄怒,谢公子当梁某什么人? 谢欢道:我不忘荆江畔烟波亭。 那时梁徵只知他奸佞之后,却仍愿舍身相救。 梁徵一怔,才想起他在说什么,那只是我 换到如今,梁大侠也就是一样要救我的了。谢欢侧过脸来笑。 无法否认,自然。 我不要你救了。谢欢说。 梁徵皱眉头。 走吧。谢欢说,起身来抖了抖衣服,来都来了,我送你出城。再晚就要关门,不好送你了。这一程之后, 分卷阅读2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7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7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7 梁大侠就当没见过我好了。 谢欢叫碧纨牵了匹马给梁徵,他自己是乘轿过来的,就又上轿去。 一在轿中,一在马上缓行,一路没怎么说话。 谢欢是一身麻烦的人仅仅这几天已经完全看得出来。何况师命不可身涉官场,该说我们从此两不相干的人更应该是自己。 原本是想来同他说,骂名种种,宫廷政事种种,且由他去,我自不怕受你牵连。 此意谢欢未必不明。倘使谢欢无情,几日亲近又是何意。莫不是同荆江行船上一般。 罢罢,他若无意,自己何必苦苦相待。凌微说得不错,他果真是事后便不承情。两下无事,再不牵扯。如荆江行船上,突然亲近,果断别离。恩德可以算过,而这点同行之谊轻易 便撇去不提。 已出城半里,谢欢叫停了轿夫,出得轿来,叫他们退后等去。 梁徵停步。 为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谢欢说,我与梁大侠忠告。 梁徵低眉看了他一看,什么? 梁大侠忠义磊落,只恐旁人并不尽都如此。谢欢说,看梁徵认真,不禁一笑,你就该防着我些,怎知我害不死你。 你真要害死我,自然容易。梁徵站住,送到这里就是,我走了。 生气了?谢欢还习惯性要去撩他。 此后便不再会了罢。梁徵懒得管他说什么了,我们就此别过。 谢欢眼中攸忽一过的恍惚,但已是立即:梁大侠此去保重。 梁徵上马,加鞭而去。 谢欢在原地恍了恍神,倒是失笑。 他还真不说什么了。 但恐此去再不见也。 即便是见了,虽不知烈云与华山派有何纠葛,总之全无好意,若来日还有因烈云之事相见之期,少说也得做上几分仇敌的意思。 就两散了么。 我对他本该一无所求。我志在报君,他事何须留意。 救人大恩自当尽力相报,除此之外 梁徵眼见就要去得远了。 谢欢忽然说:梁徵。 这一声似乎没有被听见,他往前奔跑了几步,高声道:梁徵!自己听着觉得不够,下一声便拼尽力气了,梁徵 梁徵猛然勒马回头。 谢欢用力地呼吸,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抹下脸来叫他一声。 但梁徵打马往回奔来。 很快,停在他面前。 怎么了?梁徵问,听不出欣喜或是不悦来。 我舍你不得。谢欢自嘲,谁知玩笑容易,要正经说话,反倒是说不出口。 梁徵在马上等了他一会儿,却还耐心,并不催促。怎知谢欢只是看他,连要开口的意思都没了,梁徵也不由得再度皱眉。 但又像是明白,转身从腰间取下他的无双剑来。 谢欢不明所以,退了一步。 谢公子。梁徵持剑下马,说道,如蒙不弃,在下愿与你结拜一个异姓兄弟。 谢欢惊讶地挑眉。 不知公子意下如何?梁徵只是说,平静又坚决。 不料想梁徵说出这样话来,简直白撇了这几天的关系,但说到头自己又从哪里撇来。谢欢再也冷不下脸,虽说无奈却禁不住笑,好。报上你的生辰来。 梁徵说了。 谢欢笑意愈深,不才,长你三年。 不信。梁徵干脆。 我做官都做了三年不止,你当我都做些什么来。谢欢认真,要拜兄弟,往后见到,要叫我大哥。 那有何妨?梁徵并不真的在意。 谢欢展眉一笑,如此,贤弟请了。 便真的撩袍而跪。 梁徵相对屈膝,本该出言盟誓,但谢欢开口并不如此。 谢欢说:同福同祸我都是不敢说的。只怕有天我上法场掉脑袋了,还要先被天打雷劈一回。 梁徵被他说得笑了,想他之前说不要你救,便不和他就此争辩,只说:各路神灵在上,我梁徵今与谢欢结为兄弟,话不出口,众神仙明证。 说罢拜了下去。 谢欢不言,但与他一同对拜下来。 起来时,梁徵随手扶了他一扶。 话不出口,哪知你想的是些什么。谢欢放开他手腕。 不过怕与你啰嗦。你要盟的什么,我都跟你相同的。梁徵说,双手将无双剑递了过去,你我兄弟结义,权将此物,与谢兄做个物证。 居然是用他的剑,谢欢一时没敢接。 兄长不是真心么?梁徵问。 谢欢迟疑片刻,笑而不答,伸手到颈后解了承天玉下来,又解了自己腰间玉佩的穗子来系住,过去给梁徵佩在了腰上,再把剑拿过。 梁徵低头拿了那块玉,你 不及你的剑好,先权作这样了吧。谢欢说,宁愿此后再不相见,不愿多生是非。但无论今后如何,此剑我再不离身,定然长记君容。 华山崔嵬入云深。 山下河水尚未封冻,然山中高寒,呵气成霜,看着是下过了雪,只见梨花满地白,树枝上一条条挂下冰凌。 天寒,便萧然少人。 梁徵过山门时守门弟子恭恭敬敬地行礼招呼,并无人盘问他什么,想是师父还未雷霆震怒到对下面讲下来。 师父生辰在即,届时江湖各派定会来些人来拜寿,入门后才见华山上下正忙着布置。他这回耽搁太久,这些事原本该他有份主持,看来已经是推给几个师兄弟了。 猜想自己的坏名声多半已经传回山上来,梁徵尽量避开沿路同门,一路往上。 可师父向来在山顶琼台峰,就算直接往山顶去谒见,毕竟还是得经过峰前日月坪。越岫与水瑗长年代师父在此教习弟子,多数人总是聚集坪中,这里避是避不过了。 果然连羽第一个看到他,往他一指,大叫说:四师兄回来了! 梁徵只得过来与众师兄师弟师侄见礼,水瑗永远很愉快,把剑丢给连羽让他继续教徒弟去,自己过来与梁徵说话。 怎么不见二师兄。梁徵不见越岫。 他回来就闭关去了。水瑗说,之前允许他下山,师父是以为这么多年,他的春秋之功已练成,怕不得下山动武。结果还是不成,差点当着师父的面发疯,师父把他丢回去修 炼去了。 二师兄还是梁徵感到担忧。 你担心你自己吧。水瑗往他后脑一戳,忙过越岫的事,师父可没忘了你呢。 师父还在生气? 我去和师父解释过了,救人一事,师父没怎么生气,就是要你再跟他交待一遍。倒是和柳宫海正面打起来,可有点不太聪明。水瑗摇头笑,越岫不在,我一个也领了师父不 少训啊。 对不住。 不妨事。对了,你那一招承天教剑法的事,我没同师父说。水瑗道,你自己也小心,不要说漏了嘴。原本是小事,蒙混一下就过去了,不要自己讨骂去。 是。梁徵答应。谎话虽然不好说,略去不提还算容易。 还有。水瑗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他,你的剑去哪里了?不待他回答,又瞄上他腰间玉佩,并不出手去指,只拿眼瞧着,笑:这又是哪里来的?你也不收好,非得师父看出 人家的圣物来。 水瑗跟越岫学得一双利眼。 只记得谢欢一直挂着,险些忘了容蓉说过这是魔教之物。梁徵托起来 分卷阅读2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8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8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8 一想,解下塞了怀里。 水瑗不追问,只笑。 琼台峰。 如同往日一样,师父背向端坐观中,白袍乌簪,发已花白,石像般的肃穆。 华山掌门荀士祯。 虽曾于三十年前剿灭魔教时重伤而归,毕竟是唯一能杀还的人。自那之后,荀掌门三十年未动武力,几近遗世隐居,却仍是武林最人人敬重的前辈。 梁徵往荀士祯座下跪地。 师父。弟子已回来了。 荀士祯没有动。 他不开口,梁徵便只是跪着。 即使作为仅有的五名荀掌门亲授弟子之一,梁徵与师父也并不亲厚。他师父自律极严,甚至到绝了感情的地步,对人虽不算严苛,但亦是从不容情退让。 好在通常在师父与诸弟子之间,通常隔着温和的越岫与水瑗,华山门风并非冰冷无情。 但这回并非水瑗所能裁决之事。 荀士祯沉默了整整一时辰。 梁徵但跪不语。 直到毫无预兆地,荀士祯道:你以为,你有何错么? 弟子胆大妄为。 胆大,算不得错事。妄为,你妄为了什么?救人倒不坏。荀士祯说。 梁徵不言。 猜想师父之意,救人不坏,也要看救了谁。 一定要救,把人带出贼窝,也就够了。 即使不是帮助谢铭之子,但又何必为救人给门派惹下麻烦。 说不上错,只是不是明智之举。师父之心,最憎这些无端是非。 我不说你。荀士祯说,你自想去。 第16章 路千里(二) 荀士祯再没说话,梁徵便只是跪在座下。 至天暗下来,水瑗进来掌灯,见他还跪着,把火烛放下,转到荀士祯面前说:师父,小梁他可听您话,这都回来了,还有什么好罚他的?这事都结了,小梁除了一片好心,还有什 么错? 他凑得近,荀士祯睁眼,你又来胡说些什么。 是那柳宫海,扯着魔教的事不放,真跟小梁一点关系都没有。您看,柳宫海也知道理亏,找那谢欢去了,不关我们的事情。水瑗伸手往荀士祯胸口前虚晃着一揉,师父啊, 您放宽心。 荀士祯叹了口气。 起来吧,梁徵。为师并未怪你。 水瑗知道师父看不见,对梁徵一笑。 师父不见得生气,只是这事做得不够好,不能叫自己得意。梁徵明白,但师兄劝解一片好心,叫师父就此寻机松了口,还是需要多谢。 他对水瑗点了点头。 跟水瑗都出去吧。荀士祯说。 师父!梁徵没有起来,反往下俯身磕下头去,弟子还有一事相求! 讲。荀士祯平静。 水瑗已经退下来。 弟子想要学剑。梁徵说,仍深深伏地。 你在山上,哪日没有学剑? 弟子想学太华剑法。梁徵清清楚楚地说。 一时寂静,至水瑗呵地一声,我都没学过。 太华剑法乃我派绝学,然其晦涩难学,若是武功根基不稳,不易学成。我若知你功力到时,自会教你。荀士祯只说,连越岫与水瑗,我都没传过。况且你如今剑术已属上乘 ,何必急于这一时。 弟子上山学剑,正是为求剑术之巅峰。想太华剑法虽则难学,弟子勤奋苦练,未必不能学成,请师父传弟子此剑法。梁徵仍说。 为何? 弟子此次下山,曾遇数名高手,更与柳宫海柳大侠交战,愧不能敌,险些连性命亦不能保全。始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岂能因手上学得雕虫小技自满。弟子不愿以如今拙劣 剑术丢我华山颜面,望师父以弟子诚恳,教弟子剑法。梁徵立起身,然后再次磕下去。 荀士祯并未立刻发话,忽然敛袂起身,转过身来。 水瑗原本站着,忙也跪了下去。 授你太华剑法,也非是不可以。荀士祯居高临下。 梁徵大喜抬头,多谢师父! 学此一套剑法,需得你排除杂念,勤学勤思,非一年修习,不能得其剑意。此一年,你不得下山,每日五更即起来我处练功,一日不得有误。荀士祯一顿,见梁徵并无动摇之 色,才又说:若是愿意,三天后再来找我。 师父不让我学?水瑗跟着笑。 你大师兄仍然在外迟迟不归,越岫闭关,梁徵学剑,你要是再来,把这一派都丢给连羽那小子不成?往后再说。荀士祯断然就拒了。 水瑗耸耸肩。 在荀士祯重又转过身去坐下时,却又偷笑,冲梁徵无声说:你要辛苦了。 听说辛苦。 辛苦。梁徵想,这倒不算什么。 三天后,也就是过了师父寿辰之后罢。 柳宫海走进挽花楼。 香气袭人。若非他练武极有定力,进来就要酥了半边骨头。 稳过心神,向楼中女子告知求见薛雚苇。薛雚苇似是交待过了,并无人为难他,有人来把他直接引往了楼上一间静室。 室中无人,并不闻房外丝竹节板之声。虽是**之中,却装点素净,竟可修身养性一般。房间被一道珠帘分了两边,想是薛雚苇平素不愿以真容示人的意思。 可他其实是见过的。 薛美人倾城一瞥,羞花闭月。 柳宫海等了良久,佩环声响,帘后终于有人走来,在帘后坐下了。袅袅婷婷之态,如步莲生花,不见其面孔,已叫人目眩魂移。 不禁感谢幸有一层珠帘遮挡,使美人不见自己脸色。 柳大侠来了。软语轻声,谢公子他,大约还要晚些。 不碍事。柳宫海说,一丝一毫也不着急。 帘后笑语如莺声:那么,奴与大侠,一同等候。 荀士祯寿辰前日,便陆陆续续有各路江湖人士到来。与华山交好的门派大多这样提前,梁徵与连羽一一前去迎接了。 到了晌午以后,连羽就开始暗地抱怨着麻烦。 难得一回。梁徵说,何况是师父生辰。各派来贺,乃是客气。 师兄,你说柳宫海今年还来么?连羽问。 出于对荀士祯的尊敬,柳宫海往日对华山派理遇有加,荀士祯祝寿,他不该是不来的。 但此前先是梁徵,后来加上越岫水瑗,都同柳宫海不太客气。如果柳宫海因此不出现似乎会与江湖挑明了跟华山的芥蒂。 梁徵说:我不知。 但是第二天近晌午时,柳宫海姗姗来迟。 总归是来了。 水瑗与梁徵原本站在荀士祯身后,陪同师父与各位客人见礼。到连羽引了柳宫海进来,整个大堂都霎时一静。 与柳宫海相争一事已经迅速传开,看来大家都等着看柳宫海要与荀士祯如何。 荀士祯从位上站起。迎接名满天下的大侠,何等礼节也不算过。 柳宫海抱拳行礼,又上前相扶,眉目间只有一团亲切和气,荀掌门快请坐,怎敢劳烦荀掌门起身,真是折杀在下。 荀士祯也就客气坐下了,柳大侠拨冗前来,令我华山蓬荜生辉。礼数应尽,谈何劳烦。 在下此来为荀掌门贺寿,自然万事荀掌门最高。柳宫海笑道,与荀士祯说了几句吉祥话,又跟水瑗、梁徵一抱拳,两位辛苦。前日与两位多有得罪,还请两位恕在下鲁莽。 分卷阅读2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9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9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29 水瑗笑容满面回了礼,哪里哪里。不敢不敢。 梁徵立刻也回礼,柳大侠哪里话。 他可心不在焉得很。水瑗传音道。 梁徵不动声色,想这我倒是不太看得出。 但他既然是来了,看来是没有要与华山怪罪之意。算日子,他与谢欢应是已经见过,不知谢欢如何。 这么想着,心里就是一跳。 可柳宫海话中之意,似乎已是说清魔教之事与谢欢无关。那么他庇护谢欢,水瑗庇护他,就算不得什么事了。谢欢怎样叫柳宫海信得? 柳宫海问过安,与荀士祯稍谈了几句就往边上去,和别的故交去一一招呼。连羽趁这时凑到梁徵耳边说:师兄,有人在山门外面找你。 梁徵一愣。 水瑗听到,说:怎不叫人请进来? 不是武林中人。连羽说,脸上笑得意味深长,是个姑娘。 当然不可能是薛雚苇。 梁徵为自己脑子里面一度闪过这样的念头也感到奇怪。 走下山门,站在外面等着的女子是凌微。此处不过华山之一半高度,但女子孤身登这高山已是辛苦,凌微身后远远站了两个扛肩舆的壮汉,想是抬她上来的。 梁徵隔她还有几步就站住了,凌姑娘? 凌微万福施礼,梁少侠,几日不见,俊朗依旧。 有什么事?梁徵只问,谢兄安好么? 你不是才几天不见他,好与不好你不都知道?哦,他脸上大好了,等你下次看到他,不知道认不认得出。谢公子这样美姿容,你与他一同那么多天,都没见过他本来样子,真是 可惜。凌微笑道,不过公子交待,你要是真问他了,就说他好的不得了,他天上地下第一号的好运人物,谁都奈何他不得。 梁徵听得一笑,却没理会。 凌微手里抱着东西,软绸包裹覆盖看不出其形状,她上前递于了梁徵,我来是代公子送谢礼。 梁徵接了她手上东西,何物? 凌微一抬下巴,叫他自己看去。 梁徵把包裹解了,展开一看,内有宝剑一口。 这是 说是你失了无双剑,怕是寻常剑器都不趁手,给你寻了柄好剑来。凌微说,不冷不热地传话,公子说,薄礼以谢梁少侠救命之恩。若使得不趁手,来日可到京中一换。 这剑与无双剑并不十分相似,沉上许多,拔出也并无寒光四射之感。但剑身浑厚颇有古意,料来谢欢所赠应非凡品。 剑上铸有铭文一行,太华生长松,亭亭凌霜雪。 此剑之名?梁徵只觉恍惚间觉得熟悉。 这个凌微想了想,似乎这件事谢欢并没有强调过,她回忆了好阵子都没有说出什么词来。 若真是松雪剑,梁徵比她要先说,是我派前辈高人旧物,早已遗失多年。但但若是谢欢,似乎能找到什么东西都不奇怪。 他从未见过这剑,只是师父似曾说起。 凌微说:我不知道这些。 她自然不知道,消失不知多少年的遗兵在整个江湖中或许都已经被淡忘。连他也只是猜测,若要证实,恐怕得请问师父。 但还是避过师父吧,若师父问起剑从何来,不敢说起与官场中人还有来往。 代我谢过谢公子。梁徵说。 他说,你什么都不用谢他的。凌微懒懒散散地说,东西送到,我就该走啦。 凌姑娘远道而来,不如往山中一坐。梁徵诚恳,虽然与凌微无甚交情,但对方一路苦劳,这样就要走使人过意不去。 凌微的手指往自己鼻尖一指,怎么?我这样风尘女子,也能进你们华山山门的么? 凌姑娘何必妄自菲薄。梁徵道。 总之我是不去。你们那些武林人士,一个比一个的又丑又烦,兜里没几个钱还到处装大爷。凌微道,没说你。没你们那么闲,我走了。 她果真毫不留恋,转身就去了。 梁徵去收了剑才回到正厅堂上。客人都来与荀士祯见过礼,现在在堂上分列坐着,要议事的样子。 虽然是贺寿的名目,如今江湖并不平静,借机各门派高人相聚议事是情理之中。 因他不在,侍立荀士祯身后的是水瑗和连羽。梁徵悄然绕过去,要替回连羽的位置,连羽见他回来自然想要问几句,碍于这时场面不好嬉皮笑脸,也就退出去布置其他事。 不是薛姑娘吧?水瑗胸有成竹地传音问。 不是。 就说,要是薛姑娘那般美人在山门外,不说小连怎样,堂上这群人有多少都进不了山门呢。水瑗取笑。 梁徵不答。说到哪里了? 还不是魔教的事。水瑗传音。 有青城的老道说:看来四处都有魔教活动的流言,大家却都没探出个什么东西,只有听说有个姓谢的小贱人拿着魔教的东西。柳大侠,听说您就见过他? 梁徵心知此事必被提起,但还是凝神听去。至于都提到谢欢而略过自己的名字,应该是因为师父在此。 这人不敢当面得罪了荀掌门,毕竟连柳宫海都没翻脸。 不过是个糊涂小儿。柳宫海说。 听说从小贱人那里夺来了魔教的宝贝,柳大侠可教我们瞧瞧。 是说天魔印罢。柳宫海说,此物重大,并未随身携来,已存放于一妥当之处。 荀士祯抬了抬眼,不错。若真是天魔印,可要收好。 谢家小儿虽然一问三不知,但此前我与荀掌门高徒曾一同见过一名能使魔教剑法的高手,那高手确实与他相识。柳宫海说,并不看梁徵,关于这个可能来自魔教的人,我也 曾盘问于谢欢。他说不知其底细,只知道此人曾向他父献宝,他父因此贪恋魔教多年前所聚万千财宝,命他往枯雪湖一探。天魔印正是那人所献之物。 这说法听上去显然是谢欢胡编。 但谢铭素有贪婪之名,编排他似乎很是容易。 梁徵尚在思考谢欢此话之意,荀士祯忽然开口:柳大侠觉得,那献宝之人,会是何人? 柳宫海向他一转身,此事在下也是不明,此番正好向荀掌门请教。莫非三十年前,魔教中人亦有幸存? 魔教中人论来不该再有。荀士祯说。 哦?柳宫海似是不信。 梁徵想起烈云自称与他师父相识,还向谢欢说天魔印不可被华山派掌握,原以为师父也知此人几分。可师父竟不知烈云其人尚存活于世么。 荀掌门,关于此人,我有几分见解。起先开过口的云寰又道,三十年前我尚属后辈,没怎么与魔教真正打过交道。但也听说过,魔教中真正高手仅有三人? 虽是三人,以一挡百。尤其那教主,武功深不可测,我们在场这所有人加起来,还当不得他一根指头。荀士祯摇头叹气,甚显苍老。 魔教虽则残酷凶狠,论武功终不可能如此神乎其神。柳宫海插言,年月久远,荀掌门许是记岔了。 荀士祯并未争论。 先前那道人又道:除那教主之外,听说他座下还有天魔地鬼二人。尤其是那天魔,用毒一绝,手段狠辣,极得那教主信任,甚至代管教主信物天魔印。我听说,此人在枯雪湖一战 后就还是活着。 她早在那之 分卷阅读2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0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0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0 前已然退出魔教。荀士祯说。 天魔为与神医容长裔成婚而退出魔教避世隐居。但他二人尚有后代,想必柳宫海似乎觉得可以讨论。 确有一人。荀士祯说,但不是容长裔子女,乃是天魔胞弟。当年因年纪尚幼,未入魔教,但对魔教。但论及魔教武功传承,拿到天魔印,他极有可能可能。 还好容氏姐弟未曾前来。 柳宫海还未发话,一众其他江湖人士已经兴奋起来,那人现在何处? 三十年不曾听说,此时自然也是不知。荀士祯道,但他要是有复兴魔教之心,不会藏得住。 多谢荀掌门提点。柳宫海说,往其余众人一扫,躬身说:那接下来请各位多多相助留意。但有可疑之事,可来丁安城扈员外处告知。兹事体大,不必轻举妄动,我们商议后 再做主张。 众人各自应了是。 柳宫海转身过来,荀掌门,此事还要请你多多协助。 自然。荀士祯说,可惜越岫闭关,水瑗和梁徵都要留在我门派中做事。除他三人,其他我派弟子,都任柳大侠差遣。 柳宫海似乎扫了一眼梁徵的脸,但是没有异议,多谢荀掌门。 他并没有提及梁徵那一剑的事。 再相谈不多时,连羽来说宴已设好,请各位前辈同去饮宴。大家也就散去欢宴,重提寿事。 他们看起来很兴奋,也许因为被提起一个可能性后,感到目的明确了很多。 彻底铲除魔教,也许会成为如同枯雪湖之战一样留名江湖的传奇。 也许是想到近期自己绝不会下山了,梁徵对这一切毫无感觉。 第17章 路千里(三) 皇宫春宴。 冬日刚过,杨柳未曾着絮,扑面微风仍有凛凛寒意。但宫里百花都迫不及待地要开了,青皇不知道什么兴起,邀了百官在鹿苑中赏花饮宴。 谢欢官职没那么高,坐得离青皇甚远。遥遥望过去,青皇与父亲谈笑和谐。青皇年少,并不饮酒,与群臣说话时虽然不脱他故作的稚气,却也聪敏自如。 有一天他以本色面对朝臣时,百官多半都会大吃一惊吧。 青皇一定期待那一天很久了。 而现在已有端倪。 坐得无聊,谢欢笑着敷衍了邻座的同僚几句,正想找机会先离席,忽然感到四周都静了。 只能听到青皇的声音。 诸位心里明白,但朕不看。 他不明所以,回过头去,就看见青皇手里拿着的东西。 全身顿时如**冰窖。 那是几个月前他写给青皇的名单。虽然他现在看不清字迹,但亲手写来太过熟悉,而青皇左右的权臣,包括他父亲和姓徐的,一定都看得明白。 不知几人认得他字迹。 不知几人猜得出是他所列,近来只他往那边巡查过一回。 两者加起来,也该是过半数的朝臣了吧。 众位爱卿与朕做个见证。青皇说,扫过群臣的面孔,并不在谢欢脸上特意停留。 说罢,他将那一纸写满名字的单子丢入炭火中。 他自然是看过了,谢欢知道,那单子在他手上几个月,就算不曾另行誊抄过,青皇心里想必早已记得分明了。 在谢徐二官之间,更是肯定早有暗示,几个月来一些看似平常的军中变动正是明证。 但别的很多人还蒙在鼓里。 况且牵涉人员太多,他还曾劝青皇不可一一清算。 但做这份人情,不知是青皇本身的主意,还是父亲的妙计。 谢欢把手中雕杯放下了。 这时离席过于明显,不好起身。但珍馐美馔顿时都失了滋味。 等席上勉勉强强重新热闹起来时,谢欢借故抽身离开。 刚刚走入假山之后,就有声音平稳地说:陛下请你今晚挽花楼一见。 我这几天住在家。有什么事不能让金婵带话么?谢欢知道是烈云,往假山石上一靠。 我不知道陛下与你要说什么。是不是能金婵代答,我也不能决定。烈云还是用那样的口气。 就算心有怒气,但无法发作,谢欢只点点头沉默。 家里不好瞒过去吗?烈云问。 我可以半夜偷偷出去。谢欢说,自嘲地笑,反正不是第一回了。我家仆役都对我不错,就算有看见的,不会对我爹说。 不要冒任何风险。烈云说。 晚些时候见。谢欢扔下话走了。 在家与父亲容易争吵,但是母亲慈爱,有时难舍。 谢欢回来直接进了后堂。 许氏数着一串佛珠,原本正在念经,被谢欢一推门的噪音打断了思绪,顿时不知自己念到了哪里,有些不满地转向儿子,语带埋怨:欢儿。 娘。谢欢在她座椅边就地跪坐下来,肩靠着她的腿。 又怎么了?许氏摸了摸他头顶,这儿子做了多年独子,惯得太厉害,养得娇气。要他远离一些,却又是舍不得。 谢欢没说话,她就自己说下去,有什么,横竖又是和你爹过不去。两父子的事有什么过不去的,多听你爹的话,总归没有坏处。你呀,你爹不也经常为你的事烦心。 谢欢听着不顺耳,只靠了她一会儿,起来就说:我和爹说不到一块儿去。 父子哪有做冤家的呢。你这孩子,也是不孝顺。许氏叹气,却像是自伤,没有责怪的意思。 谢欢按了一按母亲的肩,说:爹还要晚些回来。我现在出去,今晚不回来了。 又要去别院住?许氏不安地拉住他袖子,总这么避着,再亲也变生分了。 不是。我就是找点乐子去。谢欢说。 城中最欢娱之处,正是挽花楼。 谢公子是薛美人最重要的恩客。偶尔能同时看到他们携手在楼上走过,喧闹的挽花楼都会一时屏息凝神,只仰望他们面孔。 仙姿玉貌一对璧人。 可惜奸臣门中,可惜烟花女子。 他二人容貌又有些相似。是以有些流言,说薛雚苇原是谢大人的私生女儿,谢公子的妹子。这样说法凭空更提了几分薛美人的身价,薛雚苇便从未否认,只不应答。 去问谢欢,谢欢只会轻薄:倒真愿雚苇与我是一同滚大的亲妹子。 谢欢进来时,金婵正对着一纸信笺发笑。 谢欢往架上挂了斗篷,随口问:在看什么? 柳大侠给我的信。金婵说,往他看过来。 柳宫海给你什么信来?一想就是给薛雚苇的,谢欢走过去夺信。 金婵力弱,握是握不住,轻易给他夺了去。 拿笔来。柳宫海写得短,谢欢一眼就看完,招呼起纸笔。 屋内没有旁人,金婵便去给他拿了。 谢欢提笔就写。只有十个字: 欲挽银河水,遥渡鹊桥星。 工整写下来,就递给了金婵,下回他再有信来,写得差不多的话,就拿这个回他。 公子真会拿人取乐。金婵看得出是与人通情的意思。等墨迹一干,她就收了纸。 我自有用意。谢欢说,对了,今晚陛下说要来。 要过夜?金婵问。 我如何得知?谢欢一摊手。 三更过后,青皇果然前来。 金婵照例 分卷阅读3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1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1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1 回避,谢欢一人接了驾。 青皇进来一坐,也没叫谢欢起来,劈头就说:看见你提前走了。你今天怨着朕是不是? 谢欢不敢应,臣不敢。臣只见鹿苑花好,赏花去了。 赏花?你赏的什么花? 迎春金柳叶碧,李花杏蕊小桃红。 在朕面前,还一样胡诌。鹿苑的杏花还含着没见蕊呢。青皇笑道,起来吧,坐。别说这些虚话,你要怨朕,也是该的。朕又不是无心之人,你千辛万苦帮朕查出的东西,朕 一手就烧了。 陛下的东西,任陛下处置。谢欢隔了他几步往凳上坐下,低眉顺眼地答他。 你对朕忠心,朕都记在心里。你多年来忍辱负重功劳不小,来日朕全然掌了朝堂,什么样官位什么样赏赐都封你。青皇几句都没说到什么正事,像是特地来安抚他一般,你 想要什么,现在就能对朕说。 谢欢抬了抬头,臣,不为赏赐。 客气什么?青皇今天大约是第一次威吓了群臣一回,比平日要欢快,让你顶了你父的位置如何?上朝不跪,就站朕身边,一定好看得很。 谢欢知道,他能威慑住众人,是因为这回牵连多是徐氏一方,自己父亲乐得站在皇帝一边。 与青皇本人的关系,其实没那么大。父亲却将是更加得势了。 倒叫自己与无数人的梁子结得深了。 勉强对青皇一笑,陛下说什么呢。 说你。今番委屈你一回,朕来给你赔罪。你要什么,今朝说来,我一定应你。青皇不觉他的忧虑。 谢欢敏锐抓住了这句话,陛下当真? 当真! 闻听青皇此言,谢欢忽然就离了座位,朝青皇深深跪下,道:臣求陛下一事。他自知这突然一跪做得严重,恐惊住了青皇不应,不待青皇开口,一口气讲下来,臣求陛下保证 我一家性命。臣父与臣行事虽有不同,但对陛下都绝无二心,便是往后有事开罪陛下,求陛下今日允我一言,保我一家安身。 青皇果然是惊住了。 脸上的喜悦已然一扫而空,感到被诳骗了一般,只是瞪着谢欢说不出话来。 忽而失笑:谢欢。 臣在。 你在你父面前,可曾也这样为朕恳求么无论何事,不要伤了朕的性命。青皇冷笑。 被暗示了过于严重的事,谢欢伏地不起,臣不敢!臣父亦不敢有此心! 起来。青皇轻轻踢了他一脚,朕不同你说这个。 谢欢没起来,陛下。 来日方长,你怎保得你父绝无二心。我允不得你。青皇说,似乎不愿再坐,已经站起,并走到他身后,不受他那一跪,不过,若是你。朕应你,无论何事,我保你性命。 他来时的欢喜都迅速去得尽了,出房时脚步已不轻快。 到确定他已经走了,谢欢也没有起来。突然口出妄言,此时方觉双膝发软。 青皇竟没交待别的事。 或是气坏了,或是,真就是为安慰他那一两句来的。 元真涧,剑凌云。 石间奔流涧水被水瑗剑势挑起,玉滚珠落,水流如练。顿时河流一断,随他长剑翻卷盘绕成龙。 小梁接招。 梁徵一剑刺破。 水势被从中劈开,顿时失了力道,蛟龙委地现了原形。梁徵避得不及,被从头顶淋了湿透。 水瑗落地噗地一声,笑出来。 岸边越岫摇头不语。 小梁还没学成。水瑗收了剑,跃过来一拍梁徵肩膀,没事,不急。 梁徵没法笑出来,我答应师父一年学剑。如今一年已至,江湖不宁,我却一无所成,有何面目见师父? 水瑗回头看了一眼越岫。 越岫没有给出任何暗示。但水瑗好像已经领会,把梁徵推了一推,师父叫你留山上学一年,没教你要一年就学明白。 师父已是倾囊相授。是我愚钝。梁徵也把剑收回鞘中,闭目叹气。 下山去吧。水瑗说。 剑未学成,如何下山。 你在这里挥剑一万遍,也想不出什么。水瑗从他身边走开,跳过涧水到越岫那边去,又回头扬声说:我可要不奉陪你了。 梁徵也不觉得他威胁,规规矩矩地一躬身,道:近来有劳三师兄,梁徵惭愧。 惭愧着呢?不如帮我个忙。水瑗在对岸说。 三师兄请讲!梁徵严肃。 越岫似乎也是困惑的,转头看着水瑗。 皇宫鹿苑中醉湖之畔生长香草,芬芳如酒,不饮而醉人。因此醉湖之水不酿而滋味若酒池,为世间一大奇谈。 水瑗所托之事,是取得三株醉湖畔的酿草。 虽然是稀奇古怪的要求,奇特在于越岫听说后,也并不如往常一样因水瑗胡来而阻止。 后宫之中守备森严,水瑗好像并不对此太在意。梁徵想过,如果只是去偷取几株无关紧要的药草,应该也不是不能做到。 只要不是恰逢大内高手的话。 午后困乏,谢欢刚翻了两页卷册,不知不觉已经合了双眼,脖子撑不住力,头往下一磕在桌上,这才又醒了。 碧纨恰是端茶进来,眼见着他把自己撞着,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拿丝帕来给他揉了揉,道:大公子累着了,就该好好去歇一歇。 谢欢推了她的手,说:我从哪里累着,不过是懒。 还说。这连着几个月都四更天了才回来,刚坐下又要更衣去上朝。好容易下朝了,又有这些看不完的东西。碧纨数给他听,我这样做丫鬟的,管不着大公子在做些什么。可 要是累坏了身子,夫人怪罪下来,我可怎么交待? 谢欢听她确是关心,柔声说:不碍事。我都是做些玩的。 碧纨看着不信,但又不能反驳他的话,就只是皱起眉来。 看她这样神色,谢欢一笑,转头去看侧边的墙上。 那墙上他父亲原是挂着幅竹石画儿的,被他取了,挂了无双剑在墙上。好在谢铭从不过来,也就看不到他乱动书房,免了一场怒。 可有记得去一去灰?谢欢把那剑一指。 大公子头天不还自个儿抹过灰来,这里哪有一天就脏了的?碧纨也看了那剑,这个玩意儿,天天被公子惦着,可看不出是什么好宝贝。 我救命恩公所赠。谢欢笑。 什么救命恩公,姐姐我又不是没见过。碧纨说,可怎么没见梁公子再来了? 梁徵自然在别处玩得高兴。谢欢掩了桌上卷册,起身过去把剑取了下来,不说他,碧纨,这剑可是真宝贝。要是哪天我家败了,把这剑拿去卖,还能撑过半世好日子。 大公子也不知道拣些好话来说。碧纨埋怨他。 谢欢拿在手里掂了掂,就又挂回去。 我听说,碧纨在他身后试探着轻声道:老大人想要回乡了。 听谁说的?哪儿会呢? 我前几天回府里拿东西,老太太身边的人说的。说府里头在收东西,要送回老家里去。碧纨说。 谢欢多日没有回府,也不曾听说,倍感疑虑。 公子? 我进宫一趟。谢欢说,晚些回来,不必等。 虽然剑法未成,但说要下山,荀士祯没有阻拦。 好像是早料到他学不好似的。 久未出门,梁徵回 分卷阅读3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2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2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2 房取剑。平日练习使用的只是门派中随便能拿到的寻常长剑而已,以往外出时会特意带上无双剑,但现在已经送了人。 谢欢所赠的另一把宝剑,因为不愿被师父盘问,还没有在山上使用过。 梁徵从包裹它的布帛中把它解放了出来,拔剑试了试,也许多少功力有所进步的原因,并不觉得沉重。 太华苍松,凌霜御雪。 倒应该比平日那些凡器更适合他想要学成那套剑法的。多年前华山的前辈正是持此剑传承着华山最精绝的剑法。 能来到手上,就是难得的机缘。 那么,就它吧。 如果再遇见谢欢,可以说多谢。我正好需要这样一把剑。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不自觉按了按自己胸口。为了不使别人看见,承天玉被他取了穗子,仍如同在谢欢身上一样,穿了线贴皮肤放在怀里。 如果去京城的话,办完了事,也许可以去见一见他。 查明白家中确实有在隐秘地向外移走财物,谢欢不禁觉得自己可笑。朝中的党派人际了然于心,自己家中的琐事,反倒要丫鬟提醒才能意识到。 但母亲并没有透露近期要回乡的意思,甚至对此事显得一无所知。 那么就是父亲的主意。父亲行为有异,必有所图。莫不是青皇想要清算什么被父亲察觉。 并不想直接将此事告知青皇,谢欢连着几日去宫里与青皇议事,只想探听出一点父亲如此的苗头。 但是,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谢欢从青皇所在宫殿的窗外望去。月上东山。 月色不错?青皇问,头也不抬就好像已经发觉他走神。 谢欢重新转过脸来,笑笑,想去赏月? 朕没有你那种闲情。青皇说,好了,说了这么长时间,该放你回去了。 臣打扰陛下公务了。 这倒不是,与你闲话原本是有趣。青皇似乎是随意地,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耳垂,隔墙有耳的暗示,这个地方来找朕,实在没多少说的。 谢欢低下头去,那么,臣告退。 来日闲了,朕再去找你。青皇说。 虽不明言,听着有几分像是客套,但他的意思当然是挽花楼。 谢欢只是拜别,臣随时恭迎陛下。 皇宫的夜晚寂静得不像有人生活其中。 梁徵已经进来鹿苑,潜踪蹑足,意想不到地顺利。巡视的侍卫们留下能叫人活动的时间很少,但刚好足够他避开他们耳目。梁徵简直要对皇帝的安全感到担忧,但又想到,其实皇 帝并不怎么会在这样的深夜出现在御花园。往寝宫去大概不会这么轻松。 醉湖附近更是四顾无人。 但为了谨慎,梁徵还是小心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悄然靠近湖边。 醉湖湖面平如镜,呼吸之中似有若无的酒香让人恍惚以为湖畔君王刚撤去残宴,片刻之前或还是觥筹交错的热闹景象。 但实际一片宁静。 空中正是一轮圆月,又倒映湖中,冰轮玉盘皎皎辉映。 梁徵从来并不在意眼前景色好坏,乍一眼见到,也不由得有些发愣,简直不能相信这样完美无缺的光辉只是湖面倒影而已。 但不必为这些事耽搁,他立即矮身去掐地面暗香浮动的酿草根本不必留意什么特征,这样的芬芳就是证明。 什么人?有人问。 梁徵手上一顿,惊讶地飞速回想自己不慎发出了什么声音。但回想起来的并不是自己出了声,而是说话的这个人,正是一年多前曾在京城之外偶遇过的绝顶高手。 谢欢说他叫烈云,来自大内。 果然是高手,连这样都还是被察觉。梁徵的手指轻轻滑上剑柄,暗地提防烈云会出现的方向,随时准备拔剑。 我。有人说,赏月,不行么? 这个更加熟悉的声音,令梁徵的手指从剑上滑开,惊讶地往发声处看去。 站在岸边御笔题字的石壁之上的是一身黑衣,在夜色中不辨其形的烈云。而他前面不远处被晚风吹起脱去官帽后长长发丝的如画身影,只能是谢欢。 双月满,离人稀。 第18章 路千里(四) 深更半夜,你赏的哪门子月?烈云的口气已经松下来,但还是没有立即就放了谢欢走。 赏月么,当然是要大晚上。谢欢不怕和他搅,那位万岁也说今晚上月色不错。 只有你一个人在?烈云已经被勾起警觉,怀疑地四下观望。 谢欢好笑地退了一步,斜着去看他,莫非我约了哪位姐姐在此私会不成?不过良辰好景,果然应得佳人相伴才算风雅,可惜可惜。我却落得只能与烈云在此相谈。 早些回去。烈云没法他废话,闪身走了。 谢欢看他消失,拍了拍衣摆上刚才因为坐在湖畔泥土地面上可以沾上的土灰,往醉湖走了几步。醉湖非常小,连水面之月,似乎也只是几步的距离。趟水就能过去了。 醉湖捞月,尤甚古人**。他看来倒真的只是赏月的。 不愿惊扰了眼前景色似的,他也是蹑足轻声,越发在这样的月下显得飘忽,如同虚幻。 他就要踏进水中时,梁徵往他肩臂处按了一按。阻止他往前再走下去,并且感觉到手中所能触碰到的热度。 谢欢没有回头,停了脚步,梁徵? 似乎并不惊奇。 梁徵松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谢欢说,又往醉湖走了一步,全不在意身后多了一个不应该会出现的人。 梁徵过于容易地找回了在他面前不由得想要皱眉苦恼的感觉。但是没怎么思考,就立刻揽了他腰间飞身而起,从湖面上方低低掠过。 谢欢并不害怕地伸出手去,指尖堪堪一沾水面,便已离开。捞月不起。 只眼看湖面冰轮乍裂,水波摇漾。 惊破梦境。 谢欢收回目光,默然一笑。 梁徵径带他一路出宫,往谢家别院飞腾而去。 明天烈云要是盘问我什么时候出宫的都没人见着我,我怎么说?谢欢在空中笑。 谢兄总是找得着说法的。梁徵不担心。 在院中落地。 碧纨去睡了,房里没等,但月色明亮视线清楚,此地似乎与上次来毫无变化。 许久不见,谢兄。梁徵环顾一周后,方说。 所以你就高兴到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把我拖出宫来了?谢欢笑他。 不知道。 就是想找地方和他说话而已。 反正谢欢看起来也并不介意。 进去吧。谢欢说,往书房走去。 进门点了灯。谢欢怕吵醒了里面屋睡着的碧纨,手指竖在唇前提示了梁徵小声。 她与你同房睡?梁徵并未说话或传音,但大概好奇写在了脸上。 谢欢招招手叫他过来附耳说:本大人不好女色。我们碧纨是要嫁好人家的,别乱想。 你谢府门里出去嫁的好人家,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梁徵依然没出口。 出口的是:你怎么发现我在? 没发现。谢欢痛快地承认,我方才以为我做梦呢。他随意将手指放唇边飞快地一舔,也许是尝到指尖的醉湖水残香,又说:看来不是做梦了。 梁徵盯着他指尖, 分卷阅读3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3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3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3 笑了一笑。 谢欢抬起眼来,那么,你来皇宫做什么?如果与皇帝有关,我可是不会瞒住他的。 只是私事。梁徵说,稍作迟疑然后告诉他,三师兄让我拿三株酿草回去。 那个东西在别的地方活不了。谢欢移开椅子坐下。 他并没有说详细的要求。也许只是试试我能不能在皇宫走一趟。梁徵说,手扶上他的椅背,说不定只是看不过去我死死地和他纠结那一套剑法。 他说完,侧过脸看到墙上的剑,你挂在这里。 谢欢目光扫过他的腰间,你当做魔教物品交给柳宫海了么? 哪会?梁徵按了按胸口,我带着。 松雪剑好使么? 用得少。 还叫你用不趁手就回来换。 并没是不趁手。梁徵说,因为答应师父一年只专心练剑,都没有过来看过你。 谁要你来看我了。谢欢一拍扶手站起来,正面对着他,倒是你要宫里的东西,怎么不来找我,反倒自己去宫里偷盗?倘若真被烈云看见 不会。梁徵说。 谢欢上下看了他一回,功夫变好了? 梁徵坦然,比当初好些了。但是还有些问题 因为谢欢正这样直面他,并且微笑的关系,梁徵没有把话说下去。 从前他脸上那些狰狞的刀痕都已经了然无迹了,不需要任何东西来遮掩,就是完好的一张面孔。并不像挽花楼薛美人那样艳光夺目,美好得柔和,无处不是造物者之静心雕琢。增 一分长,剪一分短,恰到好处的俊美,人间丹青画不成。 也许是习惯被人盯着自己的脸出神了,谢欢没有嘲笑他,只是转开了脸。 你手里的草很快就会干枯了。既然已经拿到,最好星夜送回去。他说。 我这就走。梁徵回过神。 不过如果你要在京城住上几日,我可以再找皇帝要几株来。谢欢又说。 谢欢灭了烛火,拉他又走出房门到院里。 梁徵随他在院里坐了。 说说看?谢欢很有兴致地抱膝望着他。 说什么? 这一年多的事情。听说江湖上也不太平。谢欢说。 梁徵想了想,柳宫海领头,他们到处在找一个可能与魔教有关系的人。我只在山上学剑,并未参与,所知不多。 他们还没有找到吗?谢欢问。 他不追问梁徵都险些要忘了,诳骗柳宫海的人就是面前这位,虽然与自己关系不大,但为他几句谎言劳动整个江湖,梁徵还是觉得不安,谢兄,这件事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对柳大 侠说吗?他们总会发现的 发现什么?谢欢歪过身子往他凑近一些,我对柳宫海所说虽然不全是实话,但也不耽误你们什么。关于魔教的流言,烈云也不知其来自哪里,他只希望承天教完全被世人遗 忘的好。有心在做这件事的另有其人,烈云与你们同样想要找到。 那天魔印 那天魔印确是有人送到京城。谢欢说,虽然不是给我爹,似乎是想送到皇帝枕边,但是被烈云察觉。逃走时落下那印。烈云也想找到他,只是不好离开陛下身边。 因此正好借柳宫海他们去寻人?梁徵终于明了。 谢欢一脸何乐而不为的神气。 梁徵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一年还好么? 老样子,不知道最近陛下跟我爹在做些什么,哪边都不肯告诉我。谢欢仰了仰脖子看天,陛下长大了。 虽然从未关心朝中之事,但梁徵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问:你想要他们怎样? 想要?那不是我能想的事情。谢欢笑笑,目光与他一碰,我希望我一家安身。但是恐怕从我开始想的时候,就已经太晚了。他说完时表情一收,似乎对说出来的话感到后 悔,但很快只是以释然的表情移开了眼睛。 五更时,碧纨便已起来。出来看到他们两个人似乎惊奇,但并没有说什么,惯例伺候了谢欢从头洗脸更衣,准备去上朝。 我公务在身,大约回来会晚。临要出门了,谢欢对梁徵说。 并无他事,我在此等谢兄回来再谈。梁徵点头。 我们谈都是些闲事,谈不谈也都是一样的。谢欢摆摆手,说起来,你真的不用帮着柳宫海他们去找人么? 柳宫海那边师父帮我推过了,我是不用管。梁徵说,但你若是在意,我能帮你一探。 为我啊?谢欢往前探了探身,手指在梁徵胸前一点,轻笑,为我就不用了。烈云的事而已,我不过随手帮他一帮,你就不用辛苦了。 他手指刚好戳在承天玉的位置,谢欢感觉到了,没收回手反倒又去碰了碰,你果真带着? 梁徵默不作声,要去解了拿出来给谢欢看。 谢欢把他的手按住,不用,我知道。 靠得近,他便用碧纨绝不会听见的声音低声说:今晚我会去挽花楼。前半夜皇帝和烈云或许会在,后半夜可以来找我。 梁徵轻微地点了点头。 许久不见,非但不觉生疏,竟觉得同他比先前要亲些。 谢欢一笑转身。 金婵正在镜台前梳妆,闻谢欢进来,往门口看了看,随口招呼:谢公子。 谢欢一边走过来,一边除冠去簪散了头发,往镜中看了看自己的样子。 今天有谢府的人来过。金婵从妆台边挪了挪,让他位置。 谢欢一惊,转头问:我家的人?来做什么? 只是来问你来的。挽花楼人人都知道你最常来见薛雚苇。金婵并不十分为他担心,不过你**公子又不是这一两天的事。 谢欢舒了口气,我爹早不管我。也许是我娘担心,我过几日回去见她一见。你下去见他们了? 见了,你谢府可得罪不起。 也好,见过你,更猜不到我。谢欢坐下来。金婵拿了梳子,站在他身后去与他梳头。 不多时,就与他挽起云鬟,晕开粉面,换了另一张面孔。 谢欢看向镜中时做了一副厌恶的神情。金婵朝他一笑,怎么?总归还是你最好看,虽说是你学金蝉,但你可比金蝉好。 说些什么?谢欢要站起来,金婵在他肩上用了用力,要他再坐一坐。 在宫里时,陛下说金婵艳冠后宫。虽然说是要金婵出来做事说的好话,但陛下说话,总不会太瞎说。但金婵只不过与你有几分相似而已,哪有你这样的好相貌,公子若是生为女 子 这样的话以后别说了。谢欢挣开她起身去换衣装,我听着不顺耳。 金婵果然没有再说。 夜里青皇来是来了,与谢欢也没什么话讲。他现在万事了然于心,需要问谢欢的也不多了。谢欢心头明白他来此用意,索性撇了青皇在房里,出来见烈云。 我有事问你。烈云说。 昨夜的事么?谢欢早有预料,瞒你不过,昨夜那里还有梁徵。你见过他。 荀士祯的弟子。 那又如何?谢欢并未听他细说过荀士祯与他怎样关系。 烈云脸上忍过了。 几年下来,虽说我帮你忙是万岁旨意,但我也算为你出生入死几回了,你就真不打算和我解释一回么?谢欢往栏杆上一靠,没什么表情地看他。 江湖上的事,你知道了又有什 分卷阅读3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4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4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4 么用?烈云冷淡地说。 谢欢耸耸肩膀,别说得没把我搅进去过似的。 烈云迟疑了。 半晌,终于说:我原本有个儿子。 谢欢眨了眨眼睛,在华山?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活着。烈云说,但当初是荀士祯耍的阴谋诡计,将他从我身边夺走要挟我,多半现在已经是死了。 三十年前?谢欢比出尾三根手指。 对。 谢欢笑笑。既是三十年前,那就不会了。 知道他只是想确定和梁徵有没有关系,烈云不悦地暼他一眼,自然不会是梁徵。再说荀士祯与我仇怨深重,我孩儿定是已死。他当年以我孩儿的性命要挟我自尽,若知我其实活 着,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不想再涉入江湖之事。 可你不是想要他知道你活着么?谢欢说。 我何曾 你教梁徵你的剑法,谢欢摇了摇手指打断他说话,不是为了叫荀士祯知道你活着么? 烈云无话可说,那时我离皇宫太久,许是有些神志不清。 总之你心里还是想与他寻仇。谢欢喃喃地说,仰起脸去看外面天上,如果你有那么做的一天,我是帮不得你的。 烈云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问:他那么重要? 我不跟我兄弟过不去。谢欢笑道。 梁徵到晚上果然不见谢欢回来,想他说过在挽花楼,提剑就去了。原想径去以往进过的谢欢与青皇见面的房间。远看门窗紧闭,但还点着灯,不知道青皇走了没有。 顾忌烈云在外面守卫的可能性,他不敢立即大意靠近。往小楼四周观察了几轮,确认没有烈云的身影后,才腾空上楼,落在门外。 房里有些声音。 人声低哑难辨。但有声音,自然就是有别人在。 不愿偷听他人私下言谈,梁徵就要翻身下楼。可就在他即将要跃起时,房内钻出一声低吟,百转千回,几乎挠得人满心痒痒。 梁徵纵然是一颗修了十多年清静正直的心,却也霎时明了这是什么。一时懵了懵,一口气没提上来,只是顿住了,后腰靠上栏杆,没有下得楼去。 没发出声音,房内之人自然不觉,正细细地唤,陛下。 梁徵只是愣着,不知道多少个念头在心里撞来撞去,理不出一个结果来。 这怎么可能的。 这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这可从何说起。 这 转角处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张苍白的脸,冲他摇了摇头。 虽然面上还有残妆,但已去了裙钗,这张脸再不会有第二个人。 谢欢不在房中。正在他面前。 谢欢招了招手,示意他随自己下楼。 楼下另一间房里,谢欢没有点灯,又关了门窗,房内一切黯淡,但与楼上房间的陈设似乎大同小异。 谢欢把梁徵按在床边坐下,自己继续去洗脸。 怎么不点烛火?梁徵轻声问,因为谢欢看起来在隐藏声音。 薛雚苇在楼上,楼下自然应该是没人的。谢欢说,回头看了看他,脸上神色模糊不辨,怕你果真来了,又来不及跟你说,最怕你闯进去,我可不知道怎么办了。还好我留意 着外面,看见你直接就跳上去了,我又不能出声把你叫下来。真是吓得我要魂飞魄散。 上面 陛下和金婵。谢欢知道他要问什么,金婵本来就是从宫里出来,陛下现在也不是幼童了,说不得他们什么。 梁徵默然。 你刚才脸上那样子,莫非谢欢抹了脸上水痕,向他走过来,因为接近,能看见他渐渐清晰的笑容,以为是我? 梁徵默然。 第19章 路千里(五) 居然没有察觉里头是金婵,你真是,谢欢走得近了,往他肩臂处戳了戳,担心我又甘为奸佞,以色侍君,所以那么方寸大乱? 你不是那样的人,我没有想过。梁徵说,我只是 只是很吃惊。 谢欢无声地笑。 谢兄不要取笑。梁徵被他笑了好一阵,终于忍不住。 谢欢拍拍他,抽身走开几步,贤弟不必介意。 其实还是笑着。 他解了外衫随手扔在椅背上,又回来从梁徵身边的空间钻进了床帐中去。 你要睡了?梁徵感到有几分歉意,昨夜与谢欢对月叙了一夜的话,他今日又一天的公务,到现在才得睡下。想想其实不该来扰他休息。可要是没来,谢欢怕他乱闯,这一夜也 未必敢去睡觉,这可是唉。 你不用休息么?谢欢的声音埋在锦被间,低而闷。 我白日里睡过了。梁徵说,抱歉,碧纨姑娘让我就在你床上睡了几个时辰。 谢欢顿了一顿,幽幽地道:碧纨倒知道我不跟你见外。 抱歉。 抱歉什么,我是不见外。谢欢就着床边他袖子扯了一扯,你要瞧着我睡么?索性也来再歇歇。 梁徵犹豫了一下。 你还跟我见什么外?峪珈山土地庙香案之下,我还抱着你睡过一晚上。谢欢这么说着,当真弯了手臂来环他的腰。 梁徵叹气,把他手臂从自己身上挪开,不要胡闹。他站起身来,这样晚了,我不闹你,你快些睡吧。 他既然不肯,谢欢也不与他纠缠,翻了个身,自己睡去了。 楼板上的声音渐渐也歇下来。 梁徵仔细听他呼吸逐渐平稳,果然是已经入睡,才重新移了椅子过去。想要坐他床边,又并没有马上坐下去,就在他一旁站着。 帐幔之前只随意地松下来一半,谢欢半个身子于月色透纸入窗的微光中勉强能见。往内侧身睡着,长发在身后铺开。 看不见任何特征。那样的好容貌背向他隐于黑暗中。 但只是这样的背影也是好的,只能是谢欢,不能是别人。 梁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抬手手把另一边床帐也放了下来。 习惯了每日要上朝,谢欢醒得早。天还未明,已翻身坐起来。 撩开床帐,只见梁徵在旁边椅子上坐着,似乎又是在闭目调息。 他原来没有走。 梁徵睁开眼睛 :你醒了? 不需要回答的话,谢欢还是说:没。梦做得正好呢。 可总得起来了。 他下得床来,摸黑往柜子里翻了昨日穿来的官服。没有碧纨服侍有些不方便,梁徵走过来,在他身边帮他往不顺手处系了带子,抚平褶皱。 穿好了出去,不怕叫人看见? 现在还早。街上自然没什么人,再说偶有人瞧见了,谢欢大人夜宿挽花楼也不算新鲜事。连谢铭都耳闻此事,虽然不赞同,倒也没觉得有甚大不了。比起谢欢别的忤逆之举, 这点小事不值一提。父亲都不管,就不怕别人什么。 今晚回别院? 对。还是晚些,我要找借口到鹿苑去要几棵草。谢欢低低地说,今天还叫了你过来,可惜没同你说几句话。 五更人静,只发气声也能彼此听见。 我以后再来看你。梁徵说。 谢欢似乎笑了笑,要早些来。 青皇对湖畔几株草全不上心,谢欢连泥一起拔就拔了,顺便再赐他个银盆由他装了出去。 不想爱卿 分卷阅读3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5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5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5 对这个有兴趣。青皇嘲笑他。青皇昨夜也没睡上多久,上朝时还能撑着配众臣闹了一闹,到现在跟他说话,多少显得懒散。 叫陛下见笑。谢欢往宫女递来的水盆里洗了洗手,在青皇下首坐了。 说来,今日你父所请之事,怎不见你奏上几句? 今日朝上,谢铭自请告老还乡。青皇自然是驳了,群臣亦跟随求了好一阵子,使谢铭留下来。 父子之间,还须避嫌。谢欢低头看草,不用想都知道青皇气得不轻。 谢铭是在跟朕示威啊。青皇冷笑,这朝中之事,没他在其中斡旋周转,是不是不能行。 谢欢不语。 你近来有去见你外甥么?青皇问。 约有半年不曾。 正好,朕也有一月没去见太后了,你跟我去见一见。青皇身上把他一拽,走! 太后的权威,在青皇渐渐把她的势力握在自己手里时便已经消失了。自那之后,青皇总是很难再想起她一回来。 谢欢的小外甥巽阳王已经长到谢欢腰上高了,久不见谢欢,有些生疏。但谢欢生得好看,容易叫人喜欢,很快这生疏就去了大半。 青皇与太后闲话时,往谢欢甥舅这边看上了一眼。 皇弟大了。青皇说。 谢欢不知道是不是听得着这边说话,但听不听得到都不紧要。 皇儿言下之意?太后略微倾身。 朕会为皇弟寻个好去处。青皇说。 谢欢把酿草交给梁徵时,把银盆留下了,叫碧纨寻个南方的花种进去。 这草么,就当死了。这盆,哪日那位突然想着问起来,我可不能说给了别人。谢欢伏在桌上说,恹恹的样子。 梁徵已经起身要走,又问:那青绡刀 那刀连羽倒很喜欢,明明他们是习剑的门派,连羽还特为此想了一套刀法出来。虽不甚精妙,由着他自得其乐。 哦,我都忘了。谢欢揉了揉自己额角,那时候陛下是真不介意的,给别人就给了。但如今我怕他得很,你要是方便,就帮我取回来罢。 梁徵点头,好。我尽快再来一次。 谢欢抬起膝盖,在椅子上把自己蜷起来。 你怎么了?梁徵走近来,伸手去碰他的额头,哪里不适?早些歇息去。 我害怕。谢欢只说,盯着梁徵腰上的剑柄。 梁徵愣住了。 竟不知如何答言的好。 我害怕时,谢欢不察他发愣,继续说,手指沿着自己丹田之处往下滑,就压不住这股气。痛得要命。 听他只是说痛,梁徵反而感到安慰些,按了他背,一道真气从他背后灌入,刻意寻探,是隐约觉得有道热气在他脉中,只是分辨不出什么来历。不得要领,就问:什么时候开始这 样? 生来如此。 你如今得空么?梁徵问,收回内力撤回手来。 怎么? 你得空时,我带你再去一趟氓山。小弟虽然无知,容姑娘应有许多见识。梁徵认真地望着他脸。 谢欢推了推他,心内一宽,便觉好些,不用。不如你来多住几日,镇镇这整城的煞气,我就好的多了。 梁徵不当真,陪他一笑,我今日先行,很快就再来。 谢欢抬头一笑,这回不送你。再会。 回到山上时,如同谢欢所说,酿草已经大半枯萎。 水瑗还是稀奇地挑了尚含着几分碧色的来看,残香犹存。 拿来泡水也不知道醉人不醉。 听说不会。梁徵从谢欢处听来,不止不醉人,反而有宁神静气之效。世上原来有这样奇珍。 饮酒之乐不就是为一醉,不能醉人,还有什么意思。无趣之物,算什么奇珍。水瑗不以为然,又将他一望,你听哪个说? 谢兄谢欢。梁徵老实答道。 水瑗似乎早已猜到,只是笑,拣出几片没干枯的草叶,其他随手弃了。 三师兄用做何为?梁徵问。 我也不知道能拿来做什么。水瑗道,只是之前与越岫试着查当初承天教一事,托小连在江湖上多问那些前辈们几句。听说当年承天教教主扫荡江湖无恶不作,非要江湖各派 奉他为尊,所以击杀各派高手颇多。但是有件事却与江湖无干。 他看着自己丢进酒里的酿草。 梁徵猜了一句:那魔教教主莫不是进宫偷这草? 水瑗被逗得笑:偷什么?他又不是你我,自然是抢的。不止他去抢,江湖上别的人只当他要做什么恶事,一拥而上追去皇宫阻止他。据说在宫中大战七日。 居然有过这么大的事,梁徵愕然,那当时皇帝 皇帝也奈何不得。水瑗说。 梁徵沉吟。 不知道他夺这东西做什么。 水瑗带着探究的神情。 有人迈步进来。 水瑗弯弯眉眼,越岫。 越岫在桌前站住,没有开口。 小连有消息回来了么?水瑗绕开桌后走过去。 越岫往门外侧过头。 水瑗眼底光芒一闪,小梁,我们出去看看。 连羽是被抬上山来的。 身上虽有外伤,意识还勉强清醒着。见越岫、水瑗与梁徵三人进来,呲牙咧嘴地唤了师兄。 怎么回事?水瑗立刻查看他身上的伤,其他都还罢了,他胸口上印着一掌印,触手火烫,且摸得出他肋骨有几根折断了。亏他忍得住。 先说话还是先治伤?梁徵直接问连羽本人。 水瑗并没有耽搁,招手叫了下面的弟子来,小声吩咐了去取药物及用具。 说话。连羽嘶声抽着气,氓山容家两人都不在。我遇到了魔教的 不是如今武林中任一门派的掌法。 水瑗已经判断了他的伤势,帮他说余下半句话,看来你遇见我们要找的人了。他要你给谁传话吗? 给师父连羽口齿间已是无法控制,他一咬牙,狠狠压下因伤痛带来的颤抖,继续道,对师父说,清明,皇宫,会故人。 看清人了吗?水瑗继续问。 男人四十上下。一身,黑。连羽像是想不起,而不是被困难的呼吸逼退了答案。 梁徵不安地凝眉思索。 水瑗与越岫交换了一个眼神。 刚才水瑗吩咐去拿东西的华山弟子飞也似地端了东西进来,水瑗让开,让越岫先接手去照管连羽,自己拍了梁徵一把:小梁,过来说话。 梁徵依言同他避到一边。 说吧。水瑗也不问。 梁徵确实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救过我和谢兄的人要老些,不是师弟说的那样。 水瑗点了点头,才问:你去问问谢欢。 我会去。梁徵严肃说。 越岫朝这边转过头来,水瑗一凛,不与梁徵继续说,快步走到连羽身边。 越岫摇头。 是么,这掌法中不止是能断小连筋骨,还带毒。水瑗明了他的意思,看来那人只是放小连回来传个话,并没真的打算留他活口。他转身就走,我去请师父来看。 荀士祯来时,连羽已经彻底抓不住自己的意识。荀士祯看了看,说:魑杀掌。魔教的功夫。非氓山药谷不能治他此伤。 小连是从氓山回来,说容姑娘和她弟弟都不见踪影。水瑗在旁说。 许是逃了。荀士祯道,他二人是天魔之子,可与我们要找的人算是甥舅,不见得 分卷阅读3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6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6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6 就下杀手。 总之我们不知道容姑娘在哪里。水瑗说。 那便只能去寻发这一掌的人。荀士祯似乎也担忧起来,他这一掌伤得颇重,魑杀掌能将火毒催入他体内,也只有用魑杀掌的功夫才好把这毒逼出。 那人叫小连带了话,约师父清明在皇宫一会。水瑗这么说,清明就是五日后。 是否要去,并不是他能决定。 但如果要去,这就可以准备动身了。 皇宫他意欲何为?荀士祯疑惑,皇宫中如今有什么。 弟子们也是不知。梁徵说。 也许是有烈云。他心里知道。也许他想和烈云联手,以烈云的功力已不在师父之下,如果再添上一人师父无异送死。若是不去,连羽岂不活不了。可就算去了,连羽也不见得 能被救。 五日,小连不见得撑得过。水瑗考虑着类似的事。 梁徵当机立断,手伸进怀中一用力,扯下了脖子上的承天玉,将它系于连羽手腕。 这是?荀士祯先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等确认了眼前事实,惊得倒退一步,这!他难有失态,这已是惊讶至极。 师父,弟子去一趟京城。梁徵一躬身,师弟伤情要紧,承天玉一事,弟子回来再同师父解释。 荀士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师父,若小连果真命在旦夕,让小梁去吧。水瑗出声说。 连羽一时死不了。荀士祯瞥一眼承天玉,梁徵,你要去京城找什么人?你何时与魔教结交? 弟子未曾结交魔教,来日定然向师父说明。梁徵仍躬身抱拳。 你可要想清楚说什么。荀士祯也并不严厉,只像是冷漠。 梁徵行礼不言。 去吧。荀士祯挥了挥手,水瑗,安排几人与他同去。若是京城情况有变,迅速回来报信。 水瑗躬身答应了是。 天气不错。已该是日斜的时候了,从窗照进来的光仍不觉昏黄,室内一片明亮。 谢欢对着窗外看了一会儿,转回头来盯着镜面。头发梳得不好,有一缕没有盘入髻中,要重新梳过。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地上,他弯下腰,探手要去拾。 一只手帮他拾了起来。 自己妆还未成,谢欢藏下心中惊恐,抬眼望去,却还好,是梁徵。 梁徵脸色不太好,但谢欢还是感到宽心,笑了来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梁徵把梳子递到他手上,我需要见烈云。 没想到他一来说这个,谢欢并没怎么认真,转脸重新对镜梳头,我今晚没法进宫去。 我一定得尽快见到他。梁徵说,你既然在这里,今晚皇帝是不是要过来? 谢欢从镜中多看了他一眼,不,我今晚在这里是因为陛下今晚把金婵进宫去了,挽花楼不能没有薛雚苇。今晚他们不来。你怎么这样急?青皇第一回做出这样的任性事,但料 着了他不能反对,谢欢应是应了,却也存了些火气。只是眼前是梁徵,就当这点火气散了。 连羽师弟被魔教魑杀掌重伤,只有会这掌法的人能救命。烈前辈他可是会的?梁徵一口气说出来。 谢欢闭了闭眼。 梁徵等着他回答。 我知道了。谢欢说,稍等一时,我想个法子抽身。 第20章 路千里(六) 谢府来了张帖儿,说是谢大公子接薛姑娘去夜探桃花。薛雚苇接了帖儿没有多话,上轿去了。 在谢氏别院落轿,碧纨出来赏了轿夫,嘴里埋怨着公子荒唐,还是把薛雚苇请进去。 公子还没回呢,姑娘你先等着。碧纨性子柔和,虽然对谢欢满腹不满,倒是不和薛雚苇生气。 梁徵这时候已经踏进来。 碧纨闻声回头,梁公子?这可不巧了,公子还没回,这儿还有客人在等他 碧纨,更衣。换平日里谢欢怎么也要顺势逗碧纨一逗,这回看梁徵焦急,不好惹梁徵不快,直接露了声音。 碧纨转回来看他,张口结舌没说出话来。 烈云通常是紧随青皇身边的,若是像此前盗取酿草一样偷偷潜入,谢欢觉得行不通。 还是正经入宫的好。 晚上进宫,不要带这些东西。碧纨伺候谢欢卸妆更衣,谢欢顺手指点梁徵腰上的剑。 梁徵也不多话,取了剑搁在他桌上。知道他意思,把全身可能的锐器都去了。 要是见着陛下,就说是我府上的谢欢横竖看他也不像书童什么,又是苦恼又是好笑,说是护卫,但进宫要什么护卫,你会什么好玩的不会?舞剑? 剑是用的,又不好看。梁徵说。 其实你用剑很好看。谢欢微微笑,那就这样,如果撞着陛下了,就说我最近府上收的,看你舞剑舞得好,爱你一身功夫,什么都要带你在身边。带你入宫就是要给陛下看看 玩的。 梁徵的眉毛抖了抖。 要是碰上陛下要下跪。他忌讳着有人对他不敬。谢欢虽说不愿,还是有一言不得不继续交待他,你委屈一回,免得我到时候在他面前不好做。 知道了。梁徵并没反对。 谢欢从碧纨手臂间挣脱出来,自己再整了整外袍,走吧,有什么事看我眼色。陛下虽然看着可怕,其实并不是暴戾之人。 已经入夜,宫中灯火照得通明。谢欢是在宫里出入惯了的,与旁人不同,各项礼节省去许多,也并没有被怎么盘问,一路遇见脸熟的卫兵宦官,还能笑笑招呼。 宫内无事不能疾行,梁徵随他放缓了步子行走。 这天青皇带了金婵回来,自然不会往其他地方去,谢欢叫引路的宦官直接带往青皇的蕊兴殿。 到殿前宦官要去报,谢欢冲他摆摆手,装模作样地远远看看殿上闭门关窗的样子,道:陛下既然有事,我就不进去了。也没急事,我自己出去。因青皇早已交待过对谢欢不同 ,宦官也没说要一路继续盯住他。 他说完就走,原本只是来叫烈云看见自己。都来了,不面圣就走,烈云也许能会其中之意。 青皇若正沉迷与同金婵享乐,当不会察觉。 那宦官或许还在敬佩他察言观色之能。 离蕊兴殿不远,刚到稍僻静处,果然一道黑影突然拦在谢欢面前。 你怎能带武林中人进宫?烈云口气严厉。 你要找阿犰,这回有人见着了。赶着要来和你说。谢欢说着,将身一让,教梁徵自己去与他说话。 梁徵上前行礼:前辈。 烈云还认得他,呵,荀士祯的徒弟。 不知前辈与师父有什么误会。梁徵也听出烈云这回未在他面前掩饰的不屑,但晚辈这次求见,是想请前辈相救一命。人命关天,望前辈援手。 烈云闻言打量他,你看着不像要死了。 不是晚辈,是晚辈师弟。梁徵说。 说是在氓山药谷被人用你们的武功打伤的。谢欢插口道,你们教中的事,你不能不管。 烈云看起来并没有觉得是什么他不能不管的理由,姑且不理他那边,向梁徵问:到底何事?与我详细道来。 梁徵说了。 烈云听完,背过身去思考。 谢欢靠着宫墙对梁徵笑笑,心知烈云多半能有办法,但愿在 分卷阅读3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7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7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7 他开口前能安抚梁徵的焦虑。 梁徵神色安稳,但谢欢知道他焦虑。 我不能去到华山那么远。烈云说。 你欠我人情。谢欢飞快地说,同时给梁徵一个眼色叫他先听自己说话,显然料到他要拒绝。 烈云瞪了他一眼,我自然欠你人情,但不是帮外人用。 谢欢不退缩地看回去,帮我兄弟是帮外人么? 他平日在烈云面前向着梁徵本不掩饰,烈云也是无奈,很快又说:我可以教他魑杀掌。 梁徵稍作犹豫,谢欢已经问:几日能学成? 烈云像是刻意恶毒地笑:我承天教的武功岂是他们那些废功夫能比。学自然容易,不过用得如何,可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我只用这一回。 梁徵想,立刻开口道:晚辈愿学。 此举大违门规,回去若是师父不允,待救过师弟就甘心领罚,就是废了这身武功也无话可说。无奈正是江湖兴讨魔教余孽之时,此事断不能叫外人知道。 事不宜迟。烈云说,今晚三更,在谢府一见罢。 我近来在城西别院住。谢欢说。 烈云便改口,那么,你家别院。他说完一闪,已经不见。 他既然应承,晚间一定会来的了。梁徵转头想向谢欢致谢,谢欢摆摆手,说:走吧。 宫中是非之地,早些离开就是了。 回来之后,碧纨可算逮着了空,抓了谢欢追问他之前回来时风尘女子的扮相是怎么个事。谢欢就说自己闲来无事与挽花楼薛姑娘互扮了取乐,居然搪塞过去了。 碧纨进里屋去铺床,谢欢背了人顿时自得,梁徵看不过去,同他说:你自家人面前,何必装得这样**荒唐。 原本是个**荒唐人。谢欢照例无赖。 梁徵无话。谢欢就笑着往下说:莫非我没有扮女子以色媚人?莫非我没有纵声色花天酒地?莫非我没有废文章不学无术?我爹在家虽然骂我狠,倒没一句错话。 不要这样说你。梁徵不爱听他。 谢欢因是坐着,头一靠,就靠在他腰腹间,这样倚了他问:怎么?贤弟想要另夸我几句? 若是果真敬他,当面夸他几句也是应该。梁徵自认其实敬谢欢为人,但偏偏好话没能出口,脸上先有些要烫了,静了一会儿,只道:这回多谢兄长帮忙。 谢什么。谢欢说。 他还那么靠着,梁徵把手放在他肩上,原是想要推开他一些,可碰着他肩了,终究没有立刻推走了他去。 谢欢像是也不知道说什么,竟是没动。 碧纨掀帘子出来说:公子,可以去歇息了。 梁徵无声无息地让自己的手从谢欢肩头滑到他身后去。谢欢仰起脸来看他,说:那你等着烈云,我去睡了。要是你马上就会了,也不用等着同我辞行,快些回山就是。 哪有那么快就会的。梁徵说。 况承天玉在,连羽性命也没有急在一两时之间。只承天玉暂托连羽,被师父见到,往后也未必拿得回来一事,竟无法这时就开口对谢欢说起。 谢欢推他一把,借力站起来,跟碧纨往里屋去了。 三更还早,枯坐等待甚是难熬。调息练功不能静心,于是不成。若是院中练剑,又恐怕扰了谢欢睡眠。 梁徵独在书房,来回踱步几次,还是心神不定。 往里屋的房门并未闭起,只一帘隔开,碧纨随了谢欢进去就没出来。他主仆二人亲厚,不避身份高低,有些不寻常,也许真是从小服侍到大的。 叫人羡慕。 不知谢欢当真少年时是怎样模样,若与他恶父顶撞,可有人能护着他些。 想得远了,心内不宁,梁徵往桌上要猛力一捶求得钝痛来寻些神智回来,桌上还放着松雪剑,一瞟之下又想起里屋有人安睡不该出声,忙把力一收,倒退了两步卸去未出的力气。 什么事还没做得,倒弄得自己狼狈,好气又好笑,自问不出这许多胡乱的思绪都是从哪里来。 不过就算谢欢真被吵了起来,应是也不会计较的。 里屋忽然轻微有声,若非梁徵练武察觉不出。梁徵略微担心谢欢睡得如何。倘若被梦魇纠缠,倒该将他唤起来说话。 想到此际,他拿了剑起来,剑鞘过去略挑了一分门帘起来,从缝里看。 这缝恰巧正对着谢欢床榻,露着旁边架着的碧纨的窄床床头。 谢欢并没放下床帐。 他原来没有睡。只是靠床上坐着,一时没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梁徵静默着看他,他看起来并不快活。 意识到他不快活时,梁徵在门上轻轻一击。惊不了入睡的碧纨,,但醒着的这位,一扭头过来就对上了他眼睛。 谢欢脸上忽然展开的笑容,使刚才的静谧里他那愁中身影如同幻觉。 梁徵心头一紧。 谢欢已趿着鞋子下了床来,几步走近,悄声问:怎么? 声音细,就靠得近。他人已至屋外,梁徵低头看他,放下剑让门帘回了原位。谢欢半回头看了一眼,春夜尚寒,他这样起来衣着单薄,梁徵自己并不畏寒而一时没想起,这又是要 长谈的架势,他想了想要不要缩回去先披了衣服。 你在担心什么?梁徵问。 谢欢抬起头来。 什么? 你刚刚很忧虑。梁徵说,如实表达刚才的感觉。 谢欢想起青皇并没有直说的,但似乎与自己有关的消息。但这没处向梁徵谈起。 他就只是装作想了想,说:在想明日若回挽花楼,我要怎么同院中姐姐们说这夜里桃花如何。 没料到这样答案,梁徵一愣,下意识地问:你要去看? 他竟然这样说,谢欢也是顿时哑然,但迅速找回了笑容:好啊,但你可知道京城最好的桃花在何处? 何处? 我家后花园。谢欢显摆一样,往上挑了挑眉毛。 离三更还有一阵子。 看一眼就回来?梁徵考虑了时间。 他这是同意了,谢欢用力点头,妙极。 原本谢府防备森严,几乎不亚皇宫。但谢欢知晓父亲在悄然搬走府藏珍宝,府中守卫因此分散,这防备就比不得以往。何况谢欢熟知自家府上情况,要潜进去就容易多了。 哪怕被人看见了,谢欢也可推说是自己为了好玩与朋友偷入府内,自家庭院,算不得什么。梁徵心头不惧,这一路就带他带得分外轻松。 梁徵本想夜里花色难见,不想越过院墙,满庭桃花如雪,暗夜中尤为分明。 他从来无意风景,不免都觉一震,谢欢反而自小看得熟了,只是平静望着眼前盛况。 原来不觉已是繁花如潮,春深似海。 梁徵说:你家果然 这不算能见得我家豪富。就是见得了,也不是什么体面事。谢欢说,举步往林中走去。 不愿就他家事谈下去,梁徵默然跟上他。 我幼时曾望生在江湖。谢欢矮身避开花枝,随口闲聊。 江湖中一身飘摇,每日生死难料,你锦衣玉食长大,怎会有这样期望? 看过传奇戏文,佩服那些个侠客。一身自在,想帮谁就帮谁,想杀谁就杀谁。谢欢回头看他,仍旧带着笑,赵客缦胡缨,吴 分卷阅读3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8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8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8 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梁徵跟他穿行花间,并不踏着青石小径,从桃花底下走过,分神辨认着路径,道:三师兄少时也背这个。 幼时想着玩罢了。谢欢说,停下脚步来,当不得真。 很快在林中见到一条清流,沿渠穿行林间。 虽然一步就能跨过,但谢欢只是站在水边。 天台路迷,问津何处,流水深,花千树。 他微笑着拂过靠近的树枝,枝上桃花开满,两三瓣摇落下来,飘零入水。 梁徵只当他又是随口吟咏,并不答腔。 贤弟可知为何常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谢欢冲他转过来。 梁徵陪他想了想,花期短,水长流。 你倒解风情。他居然认真来想,谢欢忍了笑,不错,我想流水其志,奔涌沧海,百花其志,一朝争春。花落虽可同游,彼时却已春意将暮,纵相逢情浓,原来已尽。 梁徵不明白他想说些什么,就沉默下来。 春色正盛,讲什么春尽。我果真说不出什么吉祥话来。谢欢笑着摇头,抱住自己双臂。 冷?梁徵搭了他一边肩膀,忽然才意识到夜风尚寒,你瞧也瞧了,能编出许多话说。回去吧。 谢欢似乎还有些恋恋不舍,梁徵不知道他是不舍眼前花色还是自己家,但不管怎么,他揽了谢欢从花树之上腾空越出时,谢欢没有出声反对。 两肩相靠,果然感觉到谢欢身体冰凉。梁徵就揽他近了些,下巴碰到额头,谢欢似乎笑了一声,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落地时他把谢欢往房里一推,现在没事了,你赶快休息去。 谢欢兴致已经起来,不仅不走,还回来搭了他肩膀说:我看你学那魑杀掌。我对武学一窍不通,烈云不会怕我偷师。 胡来。有什么好看? 看看他们魔教武功有什么不一样。 谢欢这么说,梁徵露出不赞同的神情来,听说魔教虽然武功精妙,出手如神魔不可挡,但手段也简直不是人之所为。哪里是这样随你谈笑的。 想想谢欢与魔教出身的烈云相熟,同他说魔教的不是似乎不好,谢欢更不见得听的进去,梁徵没有细谈,到这里就住了口。 魔教亡于三十年前,再之前武林险些要先亡于这一教之手。他未曾亲眼目睹当年江湖惨状,但师父常常提起。师父所说,自然不会错。 你学都学得,我还看不得?谢欢才不这么容易被说服。 早知没法和他争,梁徵放弃。 烈云来得比约的时间早。 看到院里摆了两张椅子,一张大概是给他坐着指导梁徵的,另一张谢公子则已经悠然自得地坐了,膝上隔着个暖炉子,就差把瓜果零嘴也摆过来看戏。 梁徵根本没管他,自己过来对烈云行礼,前辈。 不用废话,我马上教你就是。烈云收回惊讶看着谢欢的眼神,抬手阻止梁徵客套。 谢欢只看一会儿就走了神。烈云与梁徵间说的那些无异于天外之言,这么一手一句教来,没有梁徵一人得心应手地用剑时好看。 但还是看着。 直到烈云教完一部分,叫梁徵自己悟一会儿去,烈云则真挪了椅子在谢欢一旁坐下。 你有话说?烈云觉得谢欢的无聊之举不见得都是真无聊。 听梁徵说,那个阿犰约荀掌门清明在皇宫一见。不管荀掌门来不来,至少他多半是要来寻你,你没有什么安排么?谢欢问。 梁徵专心于练掌,未必听得见他说话。就算听着了,也不算什么。 阿犰早就找到我了。烈云说,你忘了天魔印是因何落到我手上? 谢欢因此重新把他看了一遍,原来你不是叫江湖找他,却是想叫他们杀了他。 烈云默认。 他想叫你做什么?让你这样怕?谢欢问。 谢大人猜不到我是何人? 魔教有名姓的高手不过三人,天魔是容姑娘之母,你不是魔教教主就是那什么地鬼。谢欢一副懒得猜的神色。 烈云说:不错。 不错什么?这么得意,你以前是那教主么?谢欢顺畅地问他下去,阿犰是想让你回去再做教主,是不是? 一猜即中。烈云不隐瞒。 那不是很好?谢欢笑着对他问,你喜欢皇宫不成?当那个教主,不是自己就是皇帝? 你想做皇帝么?烈云反问他。 谢欢登时变了脸色。 我只想做一个人。烈云接着说。 第21章 路千里(七) 并没有感到有什么特别,是不是? 看梁徵一人悟了半日,似乎仍不得掌法之要领,烈云扬声问了一句。 梁徵转身过来,诚实地说:是。那火毒之力,实不知从何而来。 魑杀掌不是我所创的武功,而是天魔自己私房功夫。她擅长使毒,若没有她那一手,这掌法不过平常。烈云点头,你知道她所用何毒? 晚辈不知。 过来。烈云叫他。 梁徵依言走近。 魔教的武功,不是人人学得的。你们师兄弟苦练这么多年,可及你师父一半功力么?烈云道,转头又问谢欢:你有碗没有?给他一个。 谢欢起身去里面找了自己平时喝茶的茶盏来,梁徵接了。 烈云挥手叫梁徵端近,在茶盏上方伸出手,指甲划过掌心,划得深,眼见着血珠立刻滴入盏中。 虽然不解烈云之意,想着自己平时的用具沾了别人的血,以后是用不得了,谢欢不舒服地扭开头。 前辈梁徵也是不解。 烈云不言,握拳压紧伤口,使血液一直缓慢滴下,到刚好覆盖了碗底,才收回手掌,命令梁徵:喝了。 梁徵没有马上依令而行,问道:这就是承天教入教的仪式? 并不是仪式,我从来没有叫什么人入我教,他们要那样自称,我也懒得管他们。饮过我血的人,之前只有两个。烈云说。 他不用说是哪两个。 谢欢好奇地伸手,要夺了茶盏去看。梁徵只是缩了缩手,烈云直接把谢欢的手扫开:你不要跟着闹。我的血天生与众不同,你要沾了这点毒,能要了你的命。但梁徵内功修为尚 可,要能消解毒性化为己用,对他内功反而会有助益,更能运用这毒性发挥掌力。 你说阿犰当初还小,他难道也饮你血学这些奇怪功夫不成?谢欢带着抱怨问。 他倒是想,小孩子我理他作甚。烈云道,他多半是 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顿住了。 你是说他喝了他姐姐的血?可听容松说,他娘都死了十年谢欢也一惊。就算天魔教过阿犰此掌法,但他若早已练成,何以近年才现于江湖。若是近来才成,那岂不是 天魔的儿女 烈云面如寒霜,并不再说,只盯着梁徵。 梁徵早在连羽说容蓉与容松失踪时已想过种种,现在虽然也明了烈云与谢欢所担心,反而不觉惊跳。 既然不饮血不能习掌法,梁徵将心一横,仰头饮了。 你今晚静坐化解这毒,不可大意。我先回宫,明日来看你。烈云从椅上起来,又转身对谢欢说:我会向陛下禀 分卷阅读3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9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9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39 明,你再帮我一回。 你要我再去氓山?谢欢明白。 我在宫里等阿犰和荀士祯会不会来,敢来一个,我杀一个。烈云冷笑,姓容的两个要是活着,也就罢了。要是死了,你且 要是遭了不幸,我替天魔姐姐好好葬了他们。谢欢懂得很,我有个小条件。 都随你。既然说清,烈云就不停留。 梁徵端坐运功了一整日。 果如烈云所言,这毒血竟能化为己用,攻成之时睁开眼,原来又已入夜,烈云已坐在他面前。 前辈。梁徵长出了一口气。精疲力竭,又好似破壳重生一般,体内竟似可以涌出自己也不可相信的强大力量。他刻意忽略这力量带来的怪异感觉。练武当然要为了变强,但忽 然变强,只让人觉得忐忑。怪不道说承天教是异端,这等办法,可不是魔道。亏了烈云这天生妖邪之功。 这就成了?你果然是个好料子。可惜竟拜了荀士祯。烈云稀奇地道。 梁徵不悦,因有事求他而一时面上不表,只口里改过,晚辈有幸曾得师父指点,对此类关窍能通一二。 站起来,我教你剩下的掌法。烈云退开一步。 谢欢倚门看着,碧纨也还在他身边,也许因为被烈云这不速之客乱了庭院,正又是惊疑又是愤怒地看着院中情形。 学会,倒是果真不难。 烈云自不要求他打得怎样,会了就是。梁徵演给他看一遍,一套没有演完,烈云已消失不见。 梁徵也不怎么想深练这门功夫,学完这就要走。谢欢出言挽留了一句:眼下我也要出关,尚能与你同行一段,不如明早与我一同动身吧。 你一人去?梁徵见他果然只带了一点东西,去氓山的话容氏姐弟与我派交好,既然师弟说他们失踪,师父一定已经已去打探。 烈云信不过别人,何况我还要再探枯雪湖,不能让别人看见。谢欢摇头说,别担心我。 若是无事,也好再护送他一回,但连羽之事也不能太拖延,斟酌之后梁徵只得同意,明早我与你一同出城便是。 这晚因碧纨没有先睡下,便坚持不能叫客人没有床歇息,梁徵实在无法叫姑娘家去外头书房地上将就,也就勉为其难地自愿在谢欢处挤了去。 谢欢这回乐得没开口,梁徵**去才感到他在忍笑。 梁徵没怎么用力地推推他,笑什么? 笑我们女佳人治得了你。谢欢原本朝内侧躺着,这时转过脸冲他笑,眼睛里是亮的,还要打趣下去,贤弟可曾婚娶? 不曾。认识这么久从未提过妻室,自然是未曾,明知故问就不是真问。梁徵背向他斜着躺下,紧靠着床沿,就差一点能掉踏板上去的位置,不愿挤到了他。一躺下就闭上眼催 自己入睡,只怕谢欢说个没完,把自己当了碧纨的好人家。 聘是聘过的了? 没。谎话还是说不出。 感到谢欢没有在笑了,很乖顺地这么隔了一线距离,一晚上再没来吵他。 头天梁徵运功时谢欢把什么都交待过了,一早就直接出了城。原本梁徵担心谢欢不擅骑马不便同行,但谢欢居然就上了马,提缰带鞭似乎已经熟练的样子。 果然是过了一年多的缘故。 都是急事,不能并辔缓行,一路奔驰没怎么言谈。大半日后该要分路了,梁徵不开言,默然陪他走了一段,谢欢才先勒了马。 梁徵也就停下。 你早该往那边去了。谢欢说,指着不同于自己马头前方的另一方向。 我自然会去,一路小心。他都识破,梁徵就不纠缠,但忍不住又叮嘱,你长得太好,荒郊野岭避着些歹人。还要提防山间猛兽,不可大意。 谢欢拍拍腰间无双剑,遇见有事,就拿剑出来提醒人不要得罪梁少侠? 梁徵点了头,可以。 那么再会。谢欢要再度鞭马,梁徵暂时拦了他马头。 我完了师弟的事,就来此路寻你。 不用,你来了我倒不好。谢欢叹气。 不放心他独自出行,梁徵想到时候总要尽快去找他的,口里却不说了,驱马让开路,让他先走。 谢欢伸手拉了他一把,握在手臂上。用力太过,梁徵吓了一跳,怕他失去平衡而忙止住马匹。但谢欢只是看他一眼,迅速收回手去。 这一眼刹那便低下去了。 为兄先走一步。他低头笑着说,纵马而走。 这临去一瞥似有万语千言。梁徵不知何意,只觉谢欢近来颇不寻常,因此迷惑而担忧,目送他远去,才调转马头走了自己的方向。 心头疑虑,先是慢行,几步后才策马奔驰,仍是思考不定。 贤弟可知为何常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贤弟可曾婚娶? 聘是聘过的了? 电光火石之间,似是无意的闲言忽然串连。 梁徵被自己的念头唬得如被人当头一敲,人在马上晃了一晃,醍醐灌顶。我懂得的,我 他临去秋波那一转。 这是哪里说起。 荒郊客栈中惊鸿一瞥,千里同行胸背相贴一刻,醉湖双月之间,桃林繁花之下,临水一叹。 他与我同为男子。 可他对我竟有此情。我又何尝无心。 心念急转间,从又惊又忧中,居然生出欢喜来。这欢喜的苗头一发,便迅速生长蔓延,撑得满心鼓涨再无其他感觉。 他与我,我同他。 恨不能拨转马头往谢欢的去路追去,但各有要事在身何须急于一时。 我是知道他了。 待下回相见时 道上四下少人,梁徵心中陡然快慰,只觉以往对谢欢所有不解似都解了,心中一轻,即使仍有其他重重烦扰,亦不挡此时之喜,竟不禁向天长笑。稀少的几个路人神色怪异地看他 策马狂笑飞奔,他已浑然不觉。 只道半生之中,未尝有此刻这样快活过。 禁宫清明。 烈云坐在醉湖之畔。 荀士祯果然是个胆小鬼。有人在他身后说,话音未落,烈云已经转身,掌心按在他的天灵盖。 烈云并不说话,掌心就要吐力,命在顷刻,那人急忙喊了出来。 你儿子还活着!你杀不得我! 烈云手底缓了一缓。 你要杀了我,天底下就只有荀士祯知道他在哪里了!那人继续喊道,我去问了姐姐的女儿,当年你的种只有姐姐能救。她已经告诉我! 哦?那我直接去问她女儿岂不方便,何必留你性命?烈云姿势不变,将他牢牢压在掌下。 她已经死了。那人说,所以你只能问我。 不似被胁迫,烈云眼中只是森然,而后并不再迟疑,一掌拍下。 连羽还活着。 柳宫海、扈怀等江湖名流都闻讯来了华山查看,千方百计试过了,对如何让昏迷中的他醒来束手无策。甚至感到他还活着就是难以置信的事。 承天玉你放心,没让别人近小连身,谁也看不到。 水瑗出来迎了梁徵进山。 师弟如何?梁徵疾步行走,还有容姑娘他们,可有找到? 小连这么命大当然死不了。但火毒往头脑心脉侵入,师父担心救过来也是活死人一个,这几日未离小连,运功强 分卷阅读3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0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0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0 护住他心神。水瑗虽在急时,也不露焦急之色,你去大内了 ? 梁徵默认。 山上许多外人在,过去我帮你拦着,你跟越岫过去见小连。别担心。水瑗说,此外,容妹妹他们还不见踪影。 只怕是梁徵想起烈云所说。 如今说还早了些。水瑗说,前面看到坪上仍聚着的江湖众人,把梁徵往角落越岫那边一推,笑脸迎上别人。 外人只道梁徵也是闻讯从山外回来,越岫几个却是看着他是特意下山的。荀士祯不在场,越岫径直把梁徵带去给连羽歇着的地方,水瑗就留外面拦下再要跟去看的其他人。 越岫把梁徵带去了琼台峰。 二师兄寡言,水瑗不在时外人难以同他交流。与二师兄同路总是无话。 过去见荀士祯所处洞府中,果如水瑗所说,师父正伸掌贴着连羽的背,为连羽运功。师父这时候还在华山,显然是没有打算去皇宫与魔教那人会面了。 师父。梁徵赶上前去跪下。 荀士祯调整内力,缓慢收掌,你回来了。 弟子已学得魑杀掌。 是么?荀士祯睁开眼,他不发脾气,仍只是淡淡盯着梁徵,那魔教教主,果然还活着。 弟子愿试试为师弟解毒。 我已护着了他心脉。荀士祯说,不急于盘问魔教诸事,以眼神示意他近前,不必害怕,你来。 越岫要退出去。 越岫。荀士祯叫住他。 越岫垂手站立。 送信给乔子麟,叫他速速回山。荀士祯说,也许不久之后,山上会有大事发生。 越岫点头便去了。 大师兄现在何处?梁徵随口问了一句。 他在何处,为师早是管不得。但若华山危急,他亦没有不归之理。你休得分心,救人就是。 谢欢在枯雪湖旁找到当初以天魔印伤人的位置。 自那日受烈云所托前来,已过去一年有余。 天魔印并不是暗器。只是开启承天教机关的钥匙。枯雪湖底即所谓承天教曾经的老巢,是用奇诡机关法术打造的秘地。曾经关闭三十年,直到一年前曾被他打开。 原本烈云请他去到这里是为了确知这里的秘密仍被封存。但因为在此遇到武林中人,未免担心会被察觉入口的存在,不得已发动机关将他们重伤。 那时候紧急之中只是把这里关闭。虽然当中机关巧妙,仅仅是不为人知都叫人觉得可惜,但看到的时候,其实是打算要彻底毁掉的。 至少一年前青皇的命令就是毁掉它。 谢欢取出天魔印来。 柳宫海寄存在薛雚苇手上的魔物,并不像柳宫海想的那样神秘的东西,并且有宫中旧工匠在,很容易复制。 他继续帮助烈云的小条件,是知道真相。 枯雪湖底沉睡着各门各派前辈枯朽的尸骨,并不是与承天教教主烈云同归于尽而死,而只是被困于这湖底,落入承天教主掌中,再无法逃出生天承天教主与先皇的协作。大内 机关高手打造的人间阴曹,烈云将他们吸引到此。然后这大门再也无法从内打开。 他一人在湖底等待,独斗群雄。 天魔早已脱离承天教离开,地鬼早已背叛。 可他一人便天下无敌。 那些死去的人们曾经不把禁宫中的皇帝放在眼里。 甚至这么多年后,他们的后辈仍以为他们是舍身取义,已将魔教教主杀死于枯雪湖秘地。谁知湖底沉眠的尸骨全是无头之躯。他们的首级被取走,用作宫中藐视江湖的笑谈证据, 连同他们随身的至宝,如今不过宫中玩物。 如果他们的后辈们知道 阿犰想要放在青皇枕边威胁的,就是人们会知道。如果阿犰还记得他小时候发生的事,那别人也许也从他口中知道。 烈云只知三日之后有人打开石室把他放出,却不知连同他在内,先皇帮助他建出枯雪湖底石室的目的,就是一切可以无声无息地毁灭。 谢欢跳入水中。 如果青皇没有说错,一年多前他就应该找到机关的另一部分使整个石室瞬间崩毁先皇并不需要让烈云活着。 但先皇还是命人来打开了石室。直到他驾崩数年,烈云仍然留在皇宫之中。 谢欢在冰湖中找到他想要的机关。 枯雪湖依然平整如镜,但片刻后,湖心突然卷起漩涡。 地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三十多年前的往事,应该就真的永封湖底了罢。 梁徵走下琼台峰。 连羽应该是无事了,师父师兄方才都没在旁看着,他也就顺手把承天玉取了回来。若是师父往后不问也就罢了,若是问起,再想话说。 水瑗在外面等着,看他出来,就转过身来,好了? 我已尽力。 承天教武功是什么样的感觉?水瑗愉快地问,好像他学了魔教武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梁徵思考了,然后说:我们的武功像是熟练掌握的一种方法,他的武功则像是血脉中的本能哪怕他没有教过我的,我就是知道怎么做。 水瑗新奇地望着他。突然出手。 此时手中无剑,就只是几路擒拿。水瑗颇擅长空手擒拿,动作极快,哪怕梁徵几日之中功力激增,居然也难挡他的几下错手,七招之后,被他控制了双手手腕。 不错,你以前一招也闪不过我。何况还是在你刚刚运功劳累之后。水瑗似是赞许。 并不劳累。梁徵说。 也不知道怎么手腕一动,竟从水瑗的控制中脱开。 水瑗看了看自己的手,果然厉害。 因为并不觉得是动用内力,而是像走路,说话,普通的做一个动作。梁徵解释,我为师弟解毒的感觉,就像伸出手从他经脉里掏出什么东西一样。 水瑗越发新奇地笑道:真让人想试试看。 梁徵没有说出烈云的血,转头四顾,师父呢?我要去向师父请罪。 请什么罪。柳宫海他们不是还在么,你要当着那么多人跟师父说你去学了魑杀掌?这不是逼师父清理门户?水瑗笑着拦他,师父既然没说什么,你自己先什么都不要说。好 好待在山上别再惹事。你是为了救小连,师父会处置你的不会是去学魔教武功,而是之前果然结交了魔教余党。但听师父的说法,在把教你掌法的那人干掉之前,都顾不上处置你 。 可是 还是你又想下山了?水瑗完全洞穿他心思。 谢兄一人去了关外。梁徵不掩自己担忧。 越岫说,水瑗报起越岫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灵通的消息,谢铭和青皇有些不睦。朝廷里早晚也会有大事发生,你现在早些和谢欢断了关系的话,抽身还不晚。 朝中之事我从来不问。梁徵说,但谢兄不能出事。 感到他说起谢欢时口气有变,水瑗惊奇地看着他。 半晌,水瑗说:虽然这件事与我们江湖无干,你从来不问当然没错。但是我想,如果你真的想保全谢欢,你应该让他远离那边一切。不过 他难得言语发涩,梁徵便追问:不过什么? 不过也许,其实我们都在一个江湖里。水瑗说,魔教教主如果还活着,华山之上,也许也要不再平静了 分卷阅读4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1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1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1 。 第22章 路千里(八) 并没有感到有什么特别,是不是? 看梁徵一人悟了半日,似乎仍不得掌法之要领,烈云扬声问了一句。 梁徵转身过来,诚实地说:是。那火毒之力,实不知从何而来。 魑杀掌不是我所创的武功,而是天魔自己私房功夫。她擅长使毒,若没有她那一手,这掌法不过平常。烈云点头,你知道她所用何毒? 晚辈不知。 过来。烈云叫他。 梁徵依言走近。 魔教的武功,不是人人学得的。你们师兄弟苦练这么多年,可及你师父一半功力么?烈云道,转头又问谢欢:你有碗没有?给他一个。 谢欢起身去里面找了自己平时喝茶的茶盏来,梁徵接了。 烈云挥手叫梁徵端近,在茶盏上方伸出手,指甲划过掌心,划得深,眼见着血珠立刻滴入盏中。 虽然不解烈云之意,想着自己平时的用具沾了别人的血,以后是用不得了,谢欢不舒服地扭开头。 前辈梁徵也是不解。 烈云不言,握拳压紧伤口,使血液一直缓慢滴下,到刚好覆盖了碗底,才收回手掌,命令梁徵:喝了。 梁徵没有马上依令而行,问道:这就是承天教入教的仪式? 并不是仪式,我从来没有叫什么人入我教,他们要那样自称,我也懒得管他们。饮过我血的人,之前只有两个。烈云说。 他不用说是哪两个。 谢欢好奇地伸手,要夺了茶盏去看。梁徵只是缩了缩手,烈云直接把谢欢的手扫开:你不要跟着闹。我的血天生与众不同,你要沾了这点毒,能要了你的命。但梁徵内功修为尚 可,要能消解毒性化为己用,对他内功反而会有助益,更能运用这毒性发挥掌力。 你说阿犰当初还小,他难道也饮你血学这些奇怪功夫不成?谢欢带着抱怨问。 他倒是想,小孩子我理他作甚。烈云道,他多半是 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顿住了。 你是说他喝了他姐姐的血?可听容松说,他娘都死了十年谢欢也一惊。就算天魔教过阿犰此掌法,但他若早已练成,何以近年才现于江湖。若是近来才成,那岂不是 天魔的儿女 烈云面如寒霜,并不再说,只盯着梁徵。 梁徵早在连羽说容蓉与容松失踪时已想过种种,现在虽然也明了烈云与谢欢所担心,反而不觉惊跳。 既然不饮血不能习掌法,梁徵将心一横,仰头饮了。 你今晚静坐化解这毒,不可大意。我先回宫,明日来看你。烈云从椅上起来,又转身对谢欢说:我会向陛下禀明,你再帮我一回。 你要我再去氓山?谢欢明白。 我在宫里等阿犰和荀士祯会不会来,敢来一个,我杀一个。烈云冷笑,姓容的两个要是活着,也就罢了。要是死了,你且 要是遭了不幸,我替天魔姐姐好好葬了他们。谢欢懂得很,我有个小条件。 都随你。既然说清,烈云就不停留。 梁徵端坐运功了一整日。 果如烈云所言,这毒血竟能化为己用,攻成之时睁开眼,原来又已入夜,烈云已坐在他面前。 前辈。梁徵长出了一口气。精疲力竭,又好似破壳重生一般,体内竟似可以涌出自己也不可相信的强大力量。他刻意忽略这力量带来的怪异感觉。练武当然要为了变强,但忽 然变强,只让人觉得忐忑。怪不道说承天教是异端,这等办法,可不是魔道。亏了烈云这天生妖邪之功。 这就成了?你果然是个好料子。可惜竟拜了荀士祯。烈云稀奇地道。 梁徵不悦,因有事求他而一时面上不表,只口里改过,晚辈有幸曾得师父指点,对此类关窍能通一二。 站起来,我教你剩下的掌法。烈云退开一步。 谢欢倚门看着,碧纨也还在他身边,也许因为被烈云这不速之客乱了庭院,正又是惊疑又是愤怒地看着院中情形。 学会,倒是果真不难。 烈云自不要求他打得怎样,会了就是。梁徵演给他看一遍,一套没有演完,烈云已消失不见。 梁徵也不怎么想深练这门功夫,学完这就要走。谢欢出言挽留了一句:眼下我也要出关,尚能与你同行一段,不如明早与我一同动身吧。 你一人去?梁徵见他果然只带了一点东西,去氓山的话容氏姐弟与我派交好,既然师弟说他们失踪,师父一定已经已去打探。 烈云信不过别人,何况我还要再探枯雪湖,不能让别人看见。谢欢摇头说,别担心我。 若是无事,也好再护送他一回,但连羽之事也不能太拖延,斟酌之后梁徵只得同意,明早我与你一同出城便是。 这晚因碧纨没有先睡下,便坚持不能叫客人没有床歇息,梁徵实在无法叫姑娘家去外头书房地上将就,也就勉为其难地自愿在谢欢处挤了去。 谢欢这回乐得没开口,梁徵**去才感到他在忍笑。 梁徵没怎么用力地推推他,笑什么? 笑我们女佳人治得了你。谢欢原本朝内侧躺着,这时转过脸冲他笑,眼睛里是亮的,还要打趣下去,贤弟可曾婚娶? 不曾。认识这么久从未提过妻室,自然是未曾,明知故问就不是真问。梁徵背向他斜着躺下,紧靠着床沿,就差一点能掉踏板上去的位置,不愿挤到了他。一躺下就闭上眼催 自己入睡,只怕谢欢说个没完,把自己当了碧纨的好人家。 聘是聘过的了? 没。谎话还是说不出。 感到谢欢没有在笑了,很乖顺地这么隔了一线距离,一晚上再没来吵他。 头天梁徵运功时谢欢把什么都交待过了,一早就直接出了城。原本梁徵担心谢欢不擅骑马不便同行,但谢欢居然就上了马,提缰带鞭似乎已经熟练的样子。 果然是过了一年多的缘故。 都是急事,不能并辔缓行,一路奔驰没怎么言谈。大半日后该要分路了,梁徵不开言,默然陪他走了一段,谢欢才先勒了马。 梁徵也就停下。 你早该往那边去了。谢欢说,指着不同于自己马头前方的另一方向。 我自然会去,一路小心。他都识破,梁徵就不纠缠,但忍不住又叮嘱,你长得太好,荒郊野岭避着些歹人。还要提防山间猛兽,不可大意。 谢欢拍拍腰间无双剑,遇见有事,就拿剑出来提醒人不要得罪梁少侠? 梁徵点了头,可以。 那么再会。谢欢要再度鞭马,梁徵暂时拦了他马头。 我完了师弟的事,就来此路寻你。 不用,你来了我倒不好。谢欢叹气。 不放心他独自出行,梁徵想到时候总要尽快去找他的,口里却不说了,驱马让开路,让他先走。 谢欢伸手拉了他一把,握在手臂上。用力太过,梁徵吓了一跳,怕他失去平衡而忙止住马匹。但谢欢只是看他一眼,迅速收回手去。 这一眼刹那便低下去了。 为兄先走一步。他低头笑着说,纵马而走。 这临去一瞥似有万语千言。梁徵不知何意,只觉谢欢近来颇不 分卷阅读4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2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2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2 寻常,因此迷惑而担忧,目送他远去,才调转马头走了自己的方向。 心头疑虑,先是慢行,几步后才策马奔驰,仍是思考不定。 贤弟可知为何常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贤弟可曾婚娶? 聘是聘过的了? 电光火石之间,似是无意的闲言忽然串连。 梁徵被自己的念头唬得如被人当头一敲,人在马上晃了一晃,醍醐灌顶。我懂得的,我 他临去秋波那一转。 这是哪里说起。 荒郊客栈中惊鸿一瞥,千里同行胸背相贴一刻,醉湖双月之间,桃林繁花之下,临水一叹。 他与我同为男子。 可他对我竟有此情。我又何尝无心。 心念急转间,从又惊又忧中,居然生出欢喜来。这欢喜的苗头一发,便迅速生长蔓延,撑得满心鼓涨再无其他感觉。 他与我,我同他。 恨不能拨转马头往谢欢的去路追去,但各有要事在身何须急于一时。 我是知道他了。 待下回相见时 道上四下少人,梁徵心中陡然快慰,只觉以往对谢欢所有不解似都解了,心中一轻,即使仍有其他重重烦扰,亦不挡此时之喜,竟不禁向天长笑。稀少的几个路人神色怪异地看他 策马狂笑飞奔,他已浑然不觉。 只道半生之中,未尝有此刻这样快活过。 禁宫清明。 烈云坐在醉湖之畔。 荀士祯果然是个胆小鬼。有人在他身后说,话音未落,烈云已经转身,掌心按在他的天灵盖。 烈云并不说话,掌心就要吐力,命在顷刻,那人急忙喊了出来。 你儿子还活着!你杀不得我! 烈云手底缓了一缓。 你要杀了我,天底下就只有荀士祯知道他在哪里了!那人继续喊道,我去问了姐姐的女儿,当年你的种只有姐姐能救。她已经告诉我! 哦?那我直接去问她女儿岂不方便,何必留你性命?烈云姿势不变,将他牢牢压在掌下。 她已经死了。那人说,所以你只能问我。 不似被胁迫,烈云眼中只是森然,而后并不再迟疑,一掌拍下。 连羽还活着。 柳宫海、扈怀等江湖名流都闻讯来了华山查看,千方百计试过了,对如何让昏迷中的他醒来束手无策。甚至感到他还活着就是难以置信的事。 承天玉你放心,没让别人近小连身,谁也看不到。 水瑗出来迎了梁徵进山。 师弟如何?梁徵疾步行走,还有容姑娘他们,可有找到? 小连这么命大当然死不了。但火毒往头脑心脉侵入,师父担心救过来也是活死人一个,这几日未离小连,运功强护住他心神。水瑗虽在急时,也不露焦急之色,你去大内了 ? 梁徵默认。 山上许多外人在,过去我帮你拦着,你跟越岫过去见小连。别担心。水瑗说,此外,容妹妹他们还不见踪影。 只怕是梁徵想起烈云所说。 如今说还早了些。水瑗说,前面看到坪上仍聚着的江湖众人,把梁徵往角落越岫那边一推,笑脸迎上别人。 外人只道梁徵也是闻讯从山外回来,越岫几个却是看着他是特意下山的。荀士祯不在场,越岫径直把梁徵带去给连羽歇着的地方,水瑗就留外面拦下再要跟去看的其他人。 越岫把梁徵带去了琼台峰。 二师兄寡言,水瑗不在时外人难以同他交流。与二师兄同路总是无话。 过去见荀士祯所处洞府中,果如水瑗所说,师父正伸掌贴着连羽的背,为连羽运功。师父这时候还在华山,显然是没有打算去皇宫与魔教那人会面了。 师父。梁徵赶上前去跪下。 荀士祯调整内力,缓慢收掌,你回来了。 弟子已学得魑杀掌。 是么?荀士祯睁开眼,他不发脾气,仍只是淡淡盯着梁徵,那魔教教主,果然还活着。 弟子愿试试为师弟解毒。 我已护着了他心脉。荀士祯说,不急于盘问魔教诸事,以眼神示意他近前,不必害怕,你来。 越岫要退出去。 越岫。荀士祯叫住他。 越岫垂手站立。 送信给乔子麟,叫他速速回山。荀士祯说,也许不久之后,山上会有大事发生。 越岫点头便去了。 大师兄现在何处?梁徵随口问了一句。 他在何处,为师早是管不得。但若华山危急,他亦没有不归之理。你休得分心,救人就是。 谢欢在枯雪湖旁找到当初以天魔印伤人的位置。 自那日受烈云所托前来,已过去一年有余。 天魔印并不是暗器。只是开启承天教机关的钥匙。枯雪湖底即所谓承天教曾经的老巢,是用奇诡机关法术打造的秘地。曾经关闭三十年,直到一年前曾被他打开。 原本烈云请他去到这里是为了确知这里的秘密仍被封存。但因为在此遇到武林中人,未免担心会被察觉入口的存在,不得已发动机关将他们重伤。 那时候紧急之中只是把这里关闭。虽然当中机关巧妙,仅仅是不为人知都叫人觉得可惜,但看到的时候,其实是打算要彻底毁掉的。 至少一年前青皇的命令就是毁掉它。 谢欢取出天魔印来。 柳宫海寄存在薛雚苇手上的魔物,并不像柳宫海想的那样神秘的东西,并且有宫中旧工匠在,很容易复制。 他继续帮助烈云的小条件,是知道真相。 枯雪湖底沉睡着各门各派前辈枯朽的尸骨,并不是与承天教教主烈云同归于尽而死,而只是被困于这湖底,落入承天教主掌中,再无法逃出生天承天教主与先皇的协作。大内 机关高手打造的人间阴曹,烈云将他们吸引到此。然后这大门再也无法从内打开。 他一人在湖底等待,独斗群雄。 天魔早已脱离承天教离开,地鬼早已背叛。 可他一人便天下无敌。 那些死去的人们曾经不把禁宫中的皇帝放在眼里。 甚至这么多年后,他们的后辈仍以为他们是舍身取义,已将魔教教主杀死于枯雪湖秘地。谁知湖底沉眠的尸骨全是无头之躯。他们的首级被取走,用作宫中藐视江湖的笑谈证据, 连同他们随身的至宝,如今不过宫中玩物。 如果他们的后辈们知道 阿犰想要放在青皇枕边威胁的,就是人们会知道。如果阿犰还记得他小时候发生的事,那别人也许也从他口中知道。 烈云只知三日之后有人打开石室把他放出,却不知连同他在内,先皇帮助他建出枯雪湖底石室的目的,就是一切可以无声无息地毁灭。 谢欢跳入水中。 如果青皇没有说错,一年多前他就应该找到机关的另一部分使整个石室瞬间崩毁先皇并不需要让烈云活着。 但先皇还是命人来打开了石室。直到他驾崩数年,烈云仍然留在皇宫之中。 谢欢在冰湖中找到他想要的机关。 枯雪湖依然平整如镜,但片刻后,湖心突然卷起漩涡。 地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三十多年前的往事,应该就真的永封 分卷阅读4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3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3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3 湖底了罢。 梁徵走下琼台峰。 连羽应该是无事了,师父师兄方才都没在旁看着,他也就顺手把承天玉取了回来。若是师父往后不问也就罢了,若是问起,再想话说。 水瑗在外面等着,看他出来,就转过身来,好了? 我已尽力。 承天教武功是什么样的感觉?水瑗愉快地问,好像他学了魔教武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梁徵思考了,然后说:我们的武功像是熟练掌握的一种方法,他的武功则像是血脉中的本能哪怕他没有教过我的,我就是知道怎么做。 水瑗新奇地望着他。突然出手。 此时手中无剑,就只是几路擒拿。水瑗颇擅长空手擒拿,动作极快,哪怕梁徵几日之中功力激增,居然也难挡他的几下错手,七招之后,被他控制了双手手腕。 不错,你以前一招也闪不过我。何况还是在你刚刚运功劳累之后。水瑗似是赞许。 并不劳累。梁徵说。 也不知道怎么手腕一动,竟从水瑗的控制中脱开。 水瑗看了看自己的手,果然厉害。 因为并不觉得是动用内力,而是像走路,说话,普通的做一个动作。梁徵解释,我为师弟解毒的感觉,就像伸出手从他经脉里掏出什么东西一样。 水瑗越发新奇地笑道:真让人想试试看。 梁徵没有说出烈云的血,转头四顾,师父呢?我要去向师父请罪。 请什么罪。柳宫海他们不是还在么,你要当着那么多人跟师父说你去学了魑杀掌?这不是逼师父清理门户?水瑗笑着拦他,师父既然没说什么,你自己先什么都不要说。好 好待在山上别再惹事。你是为了救小连,师父会处置你的不会是去学魔教武功,而是之前果然结交了魔教余党。但听师父的说法,在把教你掌法的那人干掉之前,都顾不上处置你 。 可是 还是你又想下山了?水瑗完全洞穿他心思。 谢兄一人去了关外。梁徵不掩自己担忧。 越岫说,水瑗报起越岫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灵通的消息,谢铭和青皇有些不睦。朝廷里早晚也会有大事发生,你现在早些和谢欢断了关系的话,抽身还不晚。 朝中之事我从来不问。梁徵说,但谢兄不能出事。 感到他说起谢欢时口气有变,水瑗惊奇地看着他。 半晌,水瑗说:虽然这件事与我们江湖无干,你从来不问当然没错。但是我想,如果你真的想保全谢欢,你应该让他远离那边一切。不过 他难得言语发涩,梁徵便追问:不过什么? 不过也许,其实我们都在一个江湖里。水瑗说,魔教教主如果还活着,华山之上,也许也要不再平静了。 第23章 路千里(九) 你自己说,为师该怎么处置。 荀士祯端坐台上,不睁眼睛。 连日运功护着连羽,他身体似是有所损耗,除了必要的与众人的讨论,其余时候都留在琼台峰自我练功恢复。 梁徵低头不言。 说。荀士祯催他。 梁徵只得自己说:弟子结交魔教余党,隐瞒收受魔教之物馈赠一事,如今更修习魔教武功。 按门规,当是如何? 若按门规,梁徵对地面皱起眉来,甚是不愿出口,但这答案早在心里徘徊,知是知道得清楚,应废去武功,逐出门派。 既如此,你怎的还在这里? 梁徵不抬头。 不说?你有什么不好说。水瑗都给你说了几回好话了,结交魔教,因为不知,修习魔教武功,是为救人。荀士祯口气没有丝毫变化,可是么? 梁徵不答。 你既会魑杀掌,必然已怀妖邪之血,那非将你手脚尽折不能废去你武功。你有何等重罪,需得如此。此事既然有可以容情之处,我已交给越岫与水瑗处置,我不管你。荀士祯 说。 梁徵猛然抬眼看着他。 荀士祯还是闭着眼。 师父交给越岫与水瑗,以越岫之无为水瑗之柔和,几乎就等同于不加处置了。这么容易逃过,梁徵都觉难以置信。 为师上了年纪,这掌门之位,也坐不了多久了。荀士祯说。 师父自然寿比南山。 若是有日我去了,荀士祯不理会他,继续说下去,习太华剑法者,只你与乔子麟两个。若子麟浪游秉性不改,你对本派有不可推卸之责。我今日对你容情,只望你永记本派 之恩。 什么?梁徵大吃一惊,师父此话何来? 我已另对越岫和水瑗吩咐过,真有那日,他们自然知道。荀士祯说,为师无话交待你了,你自去吧。 谢欢查看着自己从枯雪湖大浪中逃脱时留下的伤痕。 不消停,我就不该老在这儿等你。每回过来都是一副惨样。凌微恨恨地在包扎时过分用力,你不是水性很好么?怎么搞成这样。 谢欢怕了她了,要夺过伤药自己来,凌微又不肯,只好软语求她:好姐姐,我虽然皮厚,你也别这样折腾我。 你还皮厚。凌微失笑,手底下已经放轻了。 谁知道枯雪湖怎么也会有风浪。谢欢装无辜道,对着镜子看了看,这次特别记住护着脸了,还是有些刮伤,好在不重。 凌微手指托着他下巴,也帮他细细打量一回,又是无奈又是庆幸地说:这还能给你盖过去。 我回去路上还有些天,返京时大概也就好了。谢欢说,笑吟吟地安慰她,对了,微姐姐也回来吧。 凌微睁大了眼睛。 我觉得陛下有放弃挽花楼的意思,他不需要了。谢欢随手捻着桌上一星胭脂,染得指尖血似的颜色,反正我也不想做。 那就是关了?挽花楼生意做得大,凌微竟有些心疼。 谢欢展眉对她笑道:送你如何? 凌微抿嘴一推他,可没得个薛姑娘了呢。就让她凭空不见了? 娼妇从良,该是好事。谢欢一拍自己大腿,好,这个便宜本大人就方方便便地占去了。 凌微乐得的是能占挽花楼这个便宜,这句玩笑就没理。 我先走一步,回去对陛下复命。你不用赶,从容些回来吧。谢欢说着,马上就要出门。 你等我一刻,我交待姊妹们几句就和你一道去。凌微拉住他衣袖。 你等上几日。谢欢从她手中轻轻抽出袖子来,柔声说,就当帮帮我,若梁徵前来,帮我同他说一声,我尚平安,叫他不要担心,好生回去。 他凌微面有不愿。 谢欢对她摇了摇头,若他不来,你等上三日,就且回来吧。 梁徵到达芙柳堂时,看到的就是关门谢客的景象。 荀士祯轻易放过他,虽然倍感忐忑但也正好方便。对水瑗应下事成即刻回山,便有水瑗帮忙在人前遮掩,这才得空下山来寻人。本想来找凌微打听消息,芙柳堂竟是关了。 感到有些不安,看左右无人注目,便径自跃上楼去,穿窗而入。 凌微刚同几个姊妹嘱咐完送她们出去,忽听得身后推窗之声,一回头,正看见梁徵进来。 凌微掩口笑他:梁少侠面皮这样薄,逛窑子从来不走正门的么? 看到她还在楼中且神色自若 分卷阅读4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4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4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4 ,料来无事,梁徵放下心来,问:谢兄有来过么? 你要寻谢公子,可是来晚了。凌微近前来,故作满脸愁意,见梁徵跟着面色一沉,才扑哧一声,他走啦。他回京去,上路可两天了。 梁徵脸上重新亮起来,多谢凌姑娘。在下告辞。 刚要转身,又想起来什么,问:凌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吗? 公子请我回去了。凌微说。 朝中可是有变? 唉哟。凌微上来轻手掐他,凑过于近了,眼中几分嘲讽,梁少侠如今连这都要问了。怎么?要是有变,你要劝了公子辞官去么? 梁徵皱眉后退,只是一问。我这就走了。 凌微做手势撵他,走吧走吧。眼看梁徵转身要出去了,忽然笑道:你知道么?公子可是要娶亲的了。 梁徵愕然回头。 凌微只管笑,赶他出去。 若是两天,也许还赶他得上。 重走当年原路,竟觉感慨。当初恐连羽拿了谢欢而夤夜出城追赶,不知后来会如此感谢自己那时仗义。星夜奔驰他曾在马背上看天空,说什么野阔星垂天高云敛月涌群山以前从来 不曾见到。峪珈山土地庙,若以尘灰铺床当蛛网香案为被,也算得早已与他同枕共衾。 那时觉他总是自作主张地亲近,要忍他腻烦,如今却憾竟不留意。 香案上灰尘积得甚厚,因而有人在案上用手指划出的字仍然明显。 近了看,却是个欢。 灰尘没有再度积起掩盖字迹,显然是几日之内所写。谢欢的可能性十之八九。梁徵稍感不解,但立即明白谢欢是猜想他可能会到,随手一划权当做给他报回平安而已。 明白过来,便不禁笑了一笑,伸手给他那个字按在掌心,轻轻抹去了。 因为是不可言说之事,谢欢原想在挽花楼见青皇复命,但过去金婵说青皇前日来说过了,三个月之内都不能再过来。 谢欢虽然疑惑,也是无法,便改了主意进宫去暗示青皇也就是了。 有件事陛下说转告你些。金婵说。 讲。谢欢分神思索青皇遇到什么事。 陛下说有多人奏本谢老大人受贿枉职,事未查清,将老大人暂且降职了。金婵说,陛下说公子要是回府看到令尊脾气不佳,多担待些。 没料到青皇突然就对父亲动了手,谢欢惊得说不出话来。 也许应该先回府一趟的。 但如果是父亲盛怒未消,谢欢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府来。稍作犹豫后,决定先进宫。 进宫照常,宫中守卫没有特意拦着他的意思。 青皇在蕊兴殿独自看书,闻报谢欢进来,就放了书卷,坐直了等他。 谢欢进殿中跪下。 起来吧。青皇转头把视线移到侧边的香炉顶上,平安否? 谢陛下关心,一切平安。这就算复命过了,谢欢起身退在一侧。 青皇没有马上说下一句话。 谢欢等了他一会儿不见有声,素来终究是熟悉的,大胆抬了头去看青皇,却见青皇也正若有所思地在看自己。 谢欢立刻重新跪下去。 膝盖还没碰着地面,青皇的声音已经响起:起来。还跪什么。青皇看看左右,赐座。 宫人给谢欢搬了凳子来坐下。 青皇把手上的书卷摔了一边去。 朕降了谢铭的职,没降你的。不用给朕摆着一张罪臣的脸。这么说着,他没有再看谢欢,朕知道,你又在怨朕。 臣不敢。谢欢垂首。 你知道这是早晚的事。青皇说,手指在虚空中横着一划,谢铭做过的事,够我杀他几回的。 望陛下念在老父两朝老臣,兢兢业业。 他倒是兢兢业业得很,可不是为朕,你心里比朕还清楚。青皇说,终于对他转回头来,朕是念在你。 因为低着头,知道青皇看不清自己的脸,谢欢缓慢地闭上眼,又睁开,半晌之后,已重新往地上跪倒。 数年来你为朕所做,朕都念在心里。青皇说,声音仿佛比实际听起来更遥远。 谢欢想起父亲。 父亲缓慢地转出了多年家中巨藏,这回青皇要是搜家检查,也查不出过多的东西。父亲比自己要敏锐得多地为这一天做了准备。 但如果青皇想要杀他,一丁点的理由也是可以的。 只是降职,几乎像是两方拉锯后,心照不宣的温和处理。 他不确定自己在这拉锯中的重量。 但只有将额头静静触及地面。 谢陛下恩情。 如果朕不这么急,等你回来,不是就要这样没完没了地求情。青皇说,起来。你放心,朕现在足够独掌天下了。 本不该说,但仍冲口而出的是:陛下不可大意。 这样的话说出唇,他索性还是继续跪着。 耳边似乎有青皇嘲弄的浅笑声。以为青皇会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但他只是说:你知道吗?烈云走了。 不知道。 这惊愕几乎胜过听说父亲的事。 不好再去挽花楼似乎也得到解释,青皇总不好自己深夜逾墙。 青皇的目光停留在他头顶上,谢欢。 臣在。 天色不早,你速回府去罢。青皇说,代我向谢老大人问候。 荀士祯看到投在自己足边的阴影。 这样无声无息叫他毫无察觉,不用猜测也知道是谁。 教主。 抬头来重见的时候,觉得眼前几乎是一张陌生的脸。 三十一年。 第二日上朝,谢铭并没有出现。他被降职后,如今与谢欢倒是同一品级。朝班之中不占尊位,想来自觉羞耻,便称病不来了。 谢欢站在班中都觉忐忑不安,只感到身遭同僚都不断地在往自己偷看。或是想打听些话,或是好奇青皇降父不降子的意义。但他昨夜并未返家,只往挽花楼宿了一夜。青皇虽未直 接下令,但既然不来,挽花楼合该不做了,该与金婵及其他两三个知情的女子商量些。 下朝还是与素日相同地跟同僚客套打趣几句,只不说什么家事,敷衍着出宫,仍打轿去挽花楼。 近挽花楼方觉得不对,居然被人马围住,不许外人靠近。 天子脚下,当街出动家丁围店,这样大胆简直除了自家没有第二个敢为。谢欢吃了一惊,叫轿夫改道往后门去。边行边想这是为何,想起父亲未必这么快知道自己已经回京了,恐 怕是知道挽花楼薛雚苇与他关系不寻常,要乘他不在拿了薛雚苇去拷问。若金婵被他们拿了去,那边青皇仍对她恩宠,这事可不小。 挽花楼后门虽也被谢家围了,但谢欢掀帘对几个家丁饶舌几句,家丁们不敢得罪,还是放了他乘轿进去。 只怕他们把自己入内一事要报往父亲,谢欢进去后径直飞奔上去小楼,只怕金婵被人已扯了出走,好在刚近门边,只听见金婵的声音在里头哭。 谢欢稳住自己心神,抬手敲了敲门,是我。 屋里哭声慢慢止住了。很快听见门闩打开的声音,但谢欢还是自己推门才进去。 金婵哭得厉害,一双美目都哭得肿胀,容颜减损大半。谢欢情知不可在她面前着慌,拿了丝帕给她拭泪,怕什么?哭成这样,怎么出去见人。 分卷阅读4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5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5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5 金婵将要说话,抽噎着没说出来。 她这样根本没法应付人去。谢欢把心一横,脱了外袍,说:我学了你这么多年,你试试扮一回我,从后面出去。我爹那边我去应付。 他人前假扮这么多年小心谨慎,前后只被识破那么一回,或许瞒过父亲也并非不可能。 只要说服他今日暂退,明日便关了挽花楼也是成的。只有寄望于自己一张利口。 公子。金婵万般担心,不肯更衣。 我爹为人心狠,你也不怕被他打死。谢欢吓唬她,快些,等会儿我爹知道你就出不去了。如果能在城西找到我家别院,就去报我的名字找碧纨姐姐帮忙。若是找不着,你这 几天不要走远,我得空就来找你。 金婵瞪大了眼睛看他。 我爹就算认出是我来,不过是打我一顿出气。要是别人,打死也是有的。谢欢推她转身,快去。换了衣服出来走两步我看看。 这些年无聊玩笑时,与金婵是互相学过的。他二人原本有几分相似,又是隔着轿子,瞒人一面应是不难。 谢欢从窗缝里目送金婵出去,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学得不错,何况家丁才见他进来,根本想不到有人假扮。 谢欢回身对镜再端详了一次自己的脸。他还没有上妆,镜中仍是男性的面孔。 忽然想,父亲会不会已经猜到,想他不在京中才特来看能否逼出薛雚苇来。若是如此,倒不如就这样直接取见父亲也就罢了。但若是父亲不知,何苦暴露自己多年所藏之身份。他 首辅之子竟做了京城**头名,这份气父亲如何经得起。 他自小只怕父亲。 一丝可能的侥幸。 谢欢迟疑。罢罢,还是只做父亲不知吧。 帘外坐着谢铭一人。 早已等得不耐烦而一人在闲敲房中棋子,却还是在等着他。 谢欢缓缓坐下来。 似乎自从被青皇点了进士做了官,很久没有与父亲独处过。他自己着意避免,而父亲渐渐对他的贪玩无为绝望时,弟弟终于出生。这两年与父亲见面大多是朝上擦肩而过时。 薛姑娘?谢铭说。 谢欢提起精神盈盈浅笑,谢大人,抱歉久等。 你梳妆要这么久。谢铭懒得抬头看他,反而叫谢欢稍稍放心。 要见大人,自然是要盛装打扮。谢欢说,不想大人光临贱地,仓促之下满面失礼。大人原谅些。 谢铭突然站起向他走来。 谢欢尽量继续放松,大人,奴烟花贱质,不敢叫大人尊目见奴陋貌。 谢铭并不说话,伸手将挡路的珠帘一把扯掉,顿时地面一阵叮叮当当清脆地撞击声。谢铭按住他要举袖挡住自己容颜的手,直视他的脸。 谢欢不敢动弹,谢铭看了他片刻,忽然一把扯住了他头发,把他往地面摔去。 孽子!果然早该断了你性命! 第24章 路千里(十) 谢欢从地上撑起自己,没有转头去看父亲。 他知道了。 你幼时,我也请先生教你孔孟之道,只道你该守君子之礼。谁料你荒谬至此!谢铭气得厉害,他听得见父亲沉重地喘气,贪恋烟花也就罢了,原来你你竟甘做 他像是说不出那个词来,终于放弃,换了冷笑,你就盼着我死!我怎么养你这样的畜生! 孩儿希望父亲长命百岁 他一言未尽,被谢铭抓着头发提了起来,不和你在外头丢人现眼,跟我滚回去!再打死你这个畜生! 这回是逃不过了。 大概全城很快都会传起谢铭载薛雚苇回府的闲话来,大略可以想象人们笑谈她同时侍奉父子二人的恶言。 但是这都不重要。 父亲家法原本甚严,甚至曾因责罚拷打过重,让他二弟幼年惊惧而亡,后来便对他放纵许多。何况他自小有疾受不得惊吓,家中管教便不比当初兄弟那样严酷。 也是他自己近年过于顺利,得意忘形,疏了提防。想父亲若不理传言也就罢了,稍微要当真,怎会不怀疑。 又正是父亲突遭变故,惊怒之中往各处怀疑之时。怎会不怀疑。 头上疼痛,谢欢往发间痛处按了一按,见指尖一痕殷红,原来见血了,大概是被父亲往地上掼的时候。这还不算什么,倒是回家,定然免不了一顿板子。若金婵能找到碧纨,碧纨 会知道去找母亲为他求情。可惜这时无法送信给青皇。也许青皇能救他一命。 还有梁徵。 下意识地,谢欢皱了皱眉头。 而谢府迅速就到了。 府上仆人来扶他下了车。他们未必能认出他来,谢欢并不开口。一路跟随父亲进屋,父亲留了个素来的心腹老仆在房里,吩咐掩门关窗。 屋里一下就暗了。 没人吩咐点灯,谢欢低头不言。 你是什么人?谢铭问。 孩儿 你是谁的孩儿?谢铭截断他。 谢欢抬了抬头,爹。 哪个是你爹! 谢欢一闭眼,没敢闪避,听到自己颊上清脆的掌声。打得重了,他晃了晃,还是站住。旁边老仆想扶他一把,被谢铭眼神所慑,没有迈步出去。 把你这身脱了。谢铭的声音说。 谢欢不敢迟慢,忙解裙除衫取钗脱鞋,缠胸之物等也一一去了,到只留了一条贴身裤子不算女物。 你跪下。谢铭说,又对旁道,拿家法。 他的怒火太盛,老仆一时没敢动,小声劝道:大人 好,你不去,我自己去取!谢铭此时容不得一丝的啰嗦,一转身往后堂去。 谢欢在地上跪了,四周冰冷心中空白,只觉得熟悉的痛意一阵阵往上泛起。 他是真想打死我了。 想要把这痛意压下去,他咬着牙想,我有什么好怕的。他生来不可畏惧,因以最憎畏惧之心,疼痛之时,偏偏不容自己低头。 反正都逃不得了。无非如一年前在塞外被人痛打之时。 连来不愿直面老父之威,少于劝谏,不如与他说上一回。若连番刺激能叫他醒悟些,也不枉挨打一回。 已过了昌津,京城不远。梁徵不减其速,只望早些到达,也好迅速回山。突然见到路前连羽身影,初还怕看错,定睛一看居然无差,忙勒马停下,道:师弟! 上次见连羽还是他刚刚醒来时,这时才过得几天居然已经下山来了,正在路上焦急地来回踱步,可见身体是好得差不多。 师弟你怎的在此?梁徵又惊又喜,跳下马来。 师兄你可算来了!连羽冲来一把抓住他,三师兄要你速速回山! 发生什么了?梁徵顿时严肃,水瑗知他去路,若是无事断不会特意叫连羽来寻他。 那个魔教教主上山去找师父了。连羽说,我下山时他刚刚上去,派中无人拦他得住,三师兄叫我们避过了,让那人去见师父。 梁徵立刻重新翻身上马,拨转马头。 烈云去了华山? 不久前烈云才拒绝他去华山救连羽的请求,并说自己不能离开皇宫。从谢欢当时反应来看,这并不是假话。那么烈云怎么会这时候去华山?从他话语间曾感到他与师父熟悉,但绝 无好意。 烈云曾是魔 分卷阅读4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6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6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6 教教主。 武林众人说不定仍然还聚在华山。 他这一上山,会是怎样情境。 近来与烈云有关的华山之人只有自己,梁徵只恐自己为师门惹祸,不敢大意。水瑗因这事呼他回山,是真得回山的。 香案上抹开灰尘的欢字在心里一闪而过。 离京城不过半日多的路程,但此刻紧急,无暇去确定谢欢平安与否。想来已近京城,他应当无事。 虽然还有话想同他说。 但师门危急,这点儿女私情怎敢放在心上。 父亲不该打我。 谢铭重新拿了板子进来时,谢欢说。 谢铭冷冷一笑:你倒是说说看? 父亲说孩儿无君子之礼,孩儿要问,父亲莫非是循规守礼之人么?父亲都不守礼,孩儿又为何遵从?谢欢已定下心神,直视父亲冰冷的脸。 我哪里不守礼? 岂止是不守礼。父亲官居高位主持朝堂,不广开言路代君纳谏,反私设律法扫除异己,此乃不仁。身为先皇托孤老臣,不肯辅佐当朝青皇,反指鹿为马祸乱朝纲,为不义。陛下 责问,不反省己身,反来我这样无辜之人,更是不智。至于不礼,谢欢抬头迎向父亲阴沉的脸色,这样殴打朝廷命官,可不是不礼么? 谢铭说:畜生。 再不容忍,唤了左右:与我按住。 左右被他怒火惊住,只怕真对公子下手重了,不敢去按谢欢,倒来挡他板子。 父亲就该迷途知返,断绝私念勤辅天子,还有一条生路。谢欢反而并不逃跑挣扎,否则今日打死了孩儿,也是枉然! 谢铭挥开了拦路老仆,一板打下去。 谢欢闷哼一声,还是跪直了。 老大人,大公子有病,打不得的呀。老仆眼见谢铭一板是半分都没有留力,心惊胆寒,一把抱了板子不让再打,却是年老体衰抵不过谢铭力大,被他掀开,下一板又往谢欢背 脊落了下去。 还有病,何不病死了干净!却留来与我做些笑柄! 谢欢都不防他如此之狠,这回怎都跪个不稳,伏身倒地。一时倒分辨不出皮肉内外的疼痛了,咳了两声,竟咳了一口血出来。 此时没有宝物保命,他心下一骇,只觉房内旁人也俱都一静。但他也是怒火之中,不哀反笑,继续道:父亲,你多年来贪财图利,不振朝纲。你道我做笑柄,你岂不知京城小儿都 笑你什么? 什么?谢铭不防他两板下去就吐了血,口里松了两分。 燕口夺泥,针头削铁,蚊子肚里刮油也老谢。谢欢埋着头笑,半撑着上半身要起来,有父亲大名在,孩儿哪起得什么风浪? 谢铭脸色发青,手里板子往前一送,重把他按下地去,黄口小儿,倒知些狂言。 谢欢伏身咬牙,父亲可知世上杀身只需三尺绫,埋躯不过三尺土,数年执迷,父亲可搜刮得几尺金绫银土来?他要转头去看谢铭脸色,不防一板劈头下来,他脑子一空,便一 时什么也知不得了。 一旁老仆几乎惊得哭嚎,老大人,公子是要被你打死了! 打得死什么?谢铭喝道,起来! 老仆过来扶他,谢欢却也果然并未全然晕去,很快拾回了意识,被人扶着半坐而起,只是昏沉,几乎要想不起自己如何这样境地。身上痛极,回头看到父亲,喃喃叫了声:爹。 谢铭脸色将缓,见老仆面色凄惶,反而硬了心肠,突然再挥下一板:哪个是你爹爹! 谢欢从老仆怀里滚出,极惨烈地哭叫了一声。 迷蒙之中心头也无道理,刚才那点硬气便不能尽存,爬了起身要从他手下逃出。几步踉跄,早惹了谢铭追来打在背上。 谢欢立时扑地,这回却哭出了话来。 梁徵。 谢铭不知他在说些什么,怎想都不是好事,他自甘风尘,有甚样事做不出,还有满口埋怨,可知从来不是一心。今天非得打死他不可,只当没有生过这个人。 谢欢无力避他得开,只抬避护着自己脑袋,一声声低低地说:梁徵。 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梁徵猛转马头。 师兄?连羽迷惑地跟着一转,你去哪里? 我去趟京城,你先回去。梁徵说得快,只是不安,给我半日,我定然回山。我京中有朋友与烈云相熟,我去问他发生何事。 管他什么事,我们上山去援助师父才是!连羽急了。 若师父无力与烈云抗衡,我师兄弟几个也没更多本事。梁徵说,只觉异常不安,实不能背转京城就此前行,半日就好,我就来追你。 师兄连羽还要再说,梁徵已毫不回头去得远了。追之无益,连羽又是迷茫又是愤怒,恨恨地回转马头,独自往华山先去。 落在身上的板子渐轻,然后没有,不知道是父亲罢了手还是仅仅是感觉不到。谢欢试图从自己破碎的意识中重新寻回神智来,但脑海中只有混沌,从这混沌中破开的一线清明,却 来自身体里第三种痛楚。 救救我。 或者不用救我也好,我想见一见你。 缘分浅,时运悭,别时容易见时难。 父亲在说,逆子,学这一腹狂言乱语,枉我半生辛劳,指望你承家业耀门楣,谁知是妄托朽木。早早将你打死,也好过这一家日后断送你手。 房门似乎在被敲击,门闩着,但是老仆偷偷去开了门。然后母亲哭着进来,想要揽着护着他,又似乎觉得无处下手似的,只变成坐在他身边一味的哭泣。碧纨有没有在旁边?看不 清楚。 谢欢用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但母亲拉住他想让他不要用力,不知道还说了什么。听不见。他不想费力气去听。 梁徵。 若此刻不能一见,愿你不知我曾受此苦楚。 屋外的喧哗声遥远,像隔了千里以外的厮杀,但毕竟是在接近。母亲的哭骂拔高却又停止,父亲叫丫鬟收了一地零散,命老仆把他扶去后堂。 扶他不起,老仆改了背,甚至记得给他披了件衣服。 谢保。谢欢迷糊着唤了老仆一声,怎么了? 有人闯谢府。老仆说,公子放心。 他话音刚落,一枝小小的桃花枝已指在他鼻尖。 后院桃花仍盛,想是随手从后院折来的。 谢欢知道梁徵若是对敌,只会用剑,因为梁徵不愿轻视任何与他比武的人。 薛姑娘在哪里?持着花枝的人问。 柳宫海的声音。 谢欢一哆嗦。 迟钝地想,是了,谢家围困挽花楼,薛雚苇被谢铭逼入谢府。离开之时,看上去说不定还像是被殴打过,确实是被殴打过。 柳宫海似乎定睛看清了眼前的人,原来是谢公子?真是久违。 谢欢无力开口。 老仆谢保看不出眼前人的本事,也被这气势所慑,不敢往前,一阵僵着。柳宫海耐性不好,一伸手拖了谢欢下来,谢公子,薛姑娘现在何处? 他顿了顿。 薛雚苇自然提过与谢欢意气相投实为挚友,他原不想对谢欢过于无礼,不想谢欢落地无法站立直往下倒,再一留意,惊觉他竟是伤了。 要问他话,柳宫海仍 分卷阅读4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7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7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7 拖着他,丢开手上花枝一掌按在他背后,渡过些许真气去,让谢欢缓过一缓,再问了一遍:薛姑娘在何处? 她走啦。神智一清的瞬间谢欢已经编好了话,你以为我为什么被我爹打成这样的? 她走了?柳宫海半信半疑。 他在谢府寻了一周,不见有人。或许真的已经走了。 你不要找她,她再也不做了,也不会回挽花楼。谢欢很快又上气不接下气,虽是事起,突然,不及告知柳大侠。但这是,早已决定的事。 他撑不住,人往下软倒,柳宫海还要等他说话,便又催入一道真气,什么? 她倒是正好有话托我带给柳大侠,原来这么快就碰见你。谢欢瞎话流利,柳大侠要听么? 说!柳宫海 谢府家丁们的喧哗已往这边接近。 雚苇说,问柳丝怎系飞絮住,榴花不留人常在,世间聚散,原是常理,望柳大侠轻放。谢欢说。 柳宫海手一松,他便跌倒在地。 谢府家丁已持械将他们围住,柳宫海恍若未觉,站立怔了良久,忽然笑道:好个世间聚散,原是常理。我只当姑娘是个红颜知己,原来对姑娘,在下连个恩客也是不如。 他笑得诡异,旁人惧他方才闯门凶猛,一时未有近前。 谢欢已经抓不稳自己的意识。 但是无论让柳宫海在此与谢府冲突,还是自己稍后继续面对父亲的怒火,都是不愿想象的事。 柳大侠,念我一句传话之功,能否帮我个小忙。只愿柳宫海还记得几分他大侠身份。 说。柳宫海异常不快地开口。 他自然不快,但这便是答应了。 就当是救我一命,带我去谢欢拖着最后几分,华山两个字在唇边颤抖,但那是不可说的期望,总算出口的时候,还是,皇宫,蕊兴殿。 谢家别院锁着门,叩门并无人应。 院内无人,小径残花零落几瓣,是才扫过了不久。书房无人,砚台干涸,几日无人用笔,而无双剑不在壁上。谢欢或是没回来过。这不应该,谢欢本该比他快些。莫非是回了谢府 ,或是去了挽花楼。 身后有异,梁徵突然转身。 男子袍角的暗色一闪,没入里屋。 谢兄?梁徵问。 不见回答,他拔剑挑帘而入。 有女子一声惊呼。 梁徵忙是一退,在帘外问:何人在此? 仍是不答,梁徵便换了问法:在下华山派梁徵,请问谢欢公子现在何处? 屋内片刻寂然,但终于有人说:他留在挽花楼了。可能,可能被带回谢府。 陌生少女犹带哭腔的声音,显然不是碧纨。 这哭腔令人心惊,出了什么事? 意识朦胧中,觉得有女子温柔的手指小心拂过背后的伤口。几不落力,还是感到疼痛。 母亲?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唤出口。 欢弟。有人说。 久已未闻,似乎已经不觉熟悉的声音,但在心头遥远的某一处,他又还记得。 姐姐。他说,感到自己不能抑止的痛哭之心,却并无能够痛哭的力气。 女子悠长的叹息。 姐姐。 像是在火热的,被炙烤的炎狱中觅得一丝清凉,他松开了好不容易才努力聚起的一点意识,重新沉入宁静的黑暗中去。 并不想要沉睡。 并不想要逃入更深的宁静中去。我事有未竞。爹爹恐有他心。陛下如何继续。我一家怎样安身。烈云去了何处,他儿子华山,他莫非要去华山。梁徵。 梁徵。 我害怕不能再见到你。 被刺入心中的痛觉拉出了安眠。 谢欢猛然睁开眼睛。 啊。心内绞痛,禁不住出声。 一只手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安慰着他,没事了,这是在宫里。 他惊惶地回头,长姊芳容仍如记忆中端丽,不见苍老,只是缁衣僧帽,不复明艳。 别怕。这回的声音听着更加真实了一些。 谢欢清醒了三分,姐姐?这里是灵静庵。 先皇驾崩后,谢妃落发出家改名了非,太后在她燕宫原处赐灵静庵供她修行。此后即使家中,几乎再不曾听闻她的消息。 了非颔首,肯定了他,又说:有人把你送到陛下面前去。你那般模样,深宫之中陛下怕惹是非,因此把你留在这里照顾。御医来过了,你可好些? 不知道,他几乎丧失之前不好时的记忆。 但是可以想见柳宫海对他八成不会称得上送字,大概是把他丢在蕊兴殿就走。青皇不定被惊吓了一回。 我不能留在宫里。谢欢挣着要起来,我觉得爹这样变故,他并不惶恐,他只是愤怒。爹爹惜财惜命,不该如此。我怕他会我要回去 欢弟。了非按了按他肩膀,别动。都这样了,你也不肯安分些。 与父亲争执时怒急气盛,现在回想才感到异样。谢欢摇头,仍道:我要回去。 你也别太放肆。当宫里和你家一样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忽然有人踏步进来。 不用回头也听得出是青皇。 谢欢唯恐青皇听过了他前一句话,脸上不露,心头一缩,登时住口。了非起身行礼,他也挣扎着要起来,青皇几步赶过来按住了。 你不要动。青皇说完冷笑,若不是亲见,不可想谢铭狠心至此。谢欢,是何苦? 不从父命,是为子女之不孝,就是打死也是该的。谢欢不愿惹他动气。青皇并非冷静之人,叫他和父亲同时动怒难以想象。 你是他儿子,就不是朕的臣子了么?青皇果然含怒,他敢打死你! 谢欢脑子里不甚清楚,居然对着床面笑笑,不知道回他什么。 公子是为我。有人怯怯地开口。 他才发觉随青皇一同进来的还有金婵。 为什么会有金婵。金婵去了哪里他不可置信地努力转头看去,担忧的姐姐,愤怒的青皇,哀伤的金婵,房内还有一人是谁。他站得远,看不清表情。 犹如梦境。 第25章 路千里(十一) 你们这些人是不是把皇宫当自己家了? 梁徵带着金婵飞身落入蕊兴殿时,青皇忍不住烦躁,却还是挥手命退了要上前的侍卫。 金婵面色灰暗地在他脚边伏地跪下,梁徵扫他一眼,转身就走。 金婵?青皇托起金婵的下巴确认她的面孔,仍意外于她突然被人带来,便又叫梁徵,站住。 梁徵半回转身,提剑随意施了一礼,陛下。在下要事在身,请恕失礼。 若非看金婵可怜,实不愿走这样一趟。与谢欢来过一回找烈云,青皇宫殿的位置都记得清楚,但如今烈云不在此地拦他,烈云在华山。 谢欢则不知去向。 他往谢府看过,门外如常,府内却一片惶惶然。有谢铭之威,固然不至奔走混乱,但人人交头接耳所言,是大公子于众目睽睽被人掠走。 都已平安返京,反经此乱。 梁徵想不出谢欢会在哪里。 面前谢欢极力要保护的皇帝比从他口中听来的看起来更加年少,年少得简直像个孩童,满身少年人的青涩几近瘦小,可脸上仅仅 分卷阅读4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8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8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8 残留下一两分孩童的神气。即使与他处在同一高度 ,好像他也习惯用俯视的眼光看人。 梁徵不想与皇帝多言。 陛下!金婵因感紧急,不避旁人,直言了出来,谢家围困围困,求您想法子帮一帮公子。 终究是没敢说出挽花楼三字。 谢铭大胆动我臣子,我自然要他好看。青皇正烦着,却也可怜她梨花带雨,伸手搀了她起来,仍怀疑地盯着梁徵背影。 烈云一走,连个清静都不能有了么。 梁徵却听见金婵对青皇哭诉谢欢,再次回过头来,陛下知道谢兄的事? 青皇眯起眼睛,怎么?你认识谢欢么? 梁徵完全转过身,在下与谢兄结义兄弟,情同手足。敢问谢兄现在何处? 朕为什么要告诉你?青皇看不过他失礼。 若不是知晓青皇不会武,梁徵几乎想要拔剑威胁。但拔剑何用。他拨剑身后,抬手躬身长揖,恳切道:请陛下告知谢兄去处。 虽不是全礼,但他这般干脆,青皇也稍稍意外。眨眼时间的迟疑,索性说了:见他不难。放下你的剑,缚了两手,跟朕走一趟就是。 梁徵迟疑的时间很难察觉。 此剑谢兄所赠,不敢丢弃。但请暂寄于此。他双手解剑轻放于地,又自背了双手,自有人来以绳索绑缚了他,梁徵果然毫不反抗。 爽快人。青皇扯了一边嘴角笑。 君无戏言。梁徵说。 青皇点头,揽了金婵站起,好,随朕一行。 皇宫当然不比寻常人家院落,青皇一摆驾便要是浩浩荡荡的仪仗。但青皇挥手一概免了,只带了金婵同几个宦官步行。至灵静庵一停,回身示意梁徵这就到了。 宫内竟有庵院。许是谢欢曾提他姐姐修习之所。 他来寻他姐姐了? 你同他结义兄弟,很亲是不是?青皇突然问他。 梁徵点头,是。 朕命你一件事。青皇懒懒地说。 很怀疑青皇接下来说出的命令,但青皇不卖关子,直接说了。梁徵感到怀疑,但青皇只是说:你不遵朕也不罚你。需得着的时候,你那么同他说是朕旨意就是。 梁徵于是没有拒绝。 青皇看起来松了口气,又说:朕再提醒你一句,他伤得重,不是朕叫人打的。你见着不要哭天抢地。说后一句的时候,又看了一眼金婵。 梁徵心一沉,却也说:在下知道。 他不知道谢欢会这样。 宫内原是多规矩,但青皇是将他隐藏此处,许多事反倒省了。怕沾了药迹,一床薄被只遮盖了谢欢下身,房内几人也一时都不避。 梁徵退了一步,依稀像是刚刚与谢欢相遇时,以为他要死了,承天玉缓着那一口气撑他到达氓山药谷。皮开肉绽体无完肤,只顽强地不肯死去。 叫人震惊地不敢接近。 这里没有承天玉,也没有容蓉,但还好谢欢还半开着眼睛说话。 青皇与他说了几句,然后金婵。 忽然之间谢欢看见他。 然后笑了一笑。 他仿佛半梦半醒中迷离一笑,虚空中宛如烟云摇荡。他还是这般好看,这孱弱时,把平日故作的得意都去了,余下三分可怜,七分如梦如幻。 梁徵随他笑容怔了怔。竟感剜骨切肤之痛。 梁徵。谢欢微微抬手,再不看身边青皇一眼,你怎么这模样。要笑他被轻易绑缚,却笑个没力气。 梁徵近前了几步,双手被困于身后碰不得他,便在床边跪下了。 了非闪开一旁避免生受了他大礼,他并不理会,只看着谢欢手指慢慢触碰到自己脸上。 你来晚啦。谢欢说,你救不得我。 对不住。梁徵想说,但靠着他手心,只觉得满腔愧意,竟说不出口。 是我自己想得太好。谢欢说,好像知道他所想。 他想的什么。好像他就是应该及时出现,同过去数次一样救他于危难中。 这场面叫人不自在,了非早悄然回避了。青皇仰天看了看天花板若有所思,再看回来时不见眼前有变化,一挑眉扬声说:谢欢,朕正事还积着。有空再来看你。 谢欢总算闻身侧头,臣恭送陛下。他总算放弃要起来,却还是说,家父 朕对他怎样如何能被你左右。他再说起,反而使青皇愠怒,恼他怎么忽然不擅察言观色起来,你也太高看你言语轻重。语毕拂袖而出,金婵慌忙跟上。 谢欢无奈,倒也自知高热中意识迷糊,随他去了,转回来注视床前的梁徵。梁徵紧缩的眼神叫他一身连不疼痛处也变得痛将起来,只得再笑一笑,望能缓梁徵一缓。 你想什么?梁徵问。 想当年,你总是要来救我。谢欢说。 梁徵锁眉难受,谢欢招手叫他过来些,突然贴近往他脸上亲了一亲,笑道:我又不怨你。 全然不怨,此时见一面已是惊喜。 往日就当谢欢惯来**的过分亲近,也就罢了。这回梁徵却已感脸上一烫,一时五味杂陈,早想要讲的话不知怎生开口。 我问你。谢欢转眼又已正色,重聚精神,烈云是不是在华山? 梁徵点头,你知道他去做什么? 能猜着几分。谢欢一手抓着他衣襟,你师父好说话不好说话?总之他要问什么,你师父一定得说。若要欺瞒,被他知道了,你们整个武林都拼他不过。 师父欺瞒烈云前辈什么了? 你师父三十年前带走了他儿子。虽然不知存亡,但这世上理应只有这件事会叫烈云离开皇宫。因感急迫,谢欢说得快,身上痛楚都要不觉,他三十年都没离开,因为他觉得 人早就死了但是 师父不会杀一个孩童。梁徵打断他说,即使担心他精神,但这样大事,不能不听下去。 婴儿,他儿子当年未及满岁。谢欢说。 梁徵正了颜色,那便更不会。再罪大恶极的人家,师父也不会杀死一个婴孩。 谢欢看着他,轻声说:那就是了。 有一会儿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梁徵的脸。但是很快,他轻轻推开梁徵去,这般危急之时,华山定要你回去。烈云的武功做不得玩笑不说,他更不是仁慈心软之人。你与他也算得 几分半师徒的交情,快些回山,与他周旋着些,以免无辜者受他折磨。你放心,他若真要逼问,倒不会要杀你师父。 他并不常常这么一来就说正经话,梁徵也不知他意识不稳中失了本性,还是果真想赶自己走。是该走的,他告诉连羽只耽搁半日,这半日已是到了。 你跟我走。梁徵说。 不。谢欢想都不想,你这是哪里来的浑话? 我断不能叫你再受此般苦楚。梁徵难得强硬,起身用力,直接挣断了方才自愿受缚的绳索,俯身要抱他,掀开锦背却又只见他从背脊到腿部大片的新伤,简直无处着手,手臂 就僵住了。 他忽然发愣,谢欢便无预兆地,伸长了手臂来够他的脖子。 梁徵俯下来一些给他抱了,深锁眉头问:怎么? 谢欢没说得什么。因为双臂紧紧搂着他,便是呼吸在他耳边,扑来一片温暖潮意。 他不知谢欢何意,但这相拥无法拒绝,亦 分卷阅读4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9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9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49 搂了他肩膀,想要用力却又不敢,只得抬起另一只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 益发不知从何说起。 我不曾婚娶,未配佳人。你若有意,怎知我无情。 不知君心似我心。谢欢在他耳畔说。 这话无头无尾,但叫他了然,原来千言万语自都不用再出口了。 梁徵推着谢欢的手臂叫他退回去时,谢欢有些恋恋不舍之意,但还是从了,默默缩回床上去,仍满面微笑地盯着他看。这笑容中竟是些着迷之意,梁徵不禁略感赧然,不知谢欢本 人已是俊美无双,自己有什么好叫他沉迷之处。 谢欢只管胡乱在笑。 皇帝托我给你传旨。梁徵说,碰了碰他的脸,感到他的皮肤比先前更加烫热,这不是好的迹象,他应该好好休息养伤。 谢欢做了个鬼脸,他刚刚才走出去,不会自己跟我说,还要你传什么旨?我不信你。 假传圣旨听说是杀头之罪。梁徵说。 何况他从来不说谎话。 并无旁人,谢欢夸张地表露出对青皇的怨气,讲。 跟我离开京城。梁徵说。 说他的旨意。谢欢满脸不耐。 梁徵点了点头,这就是旨意。 谢欢愣住了。 为什么要公子走?金婵小心地问。 女孩儿家,不要问这些。青皇本是不说,但是走两步,忽然又停下来对金婵笑,他走不走,其实与朕何干。朕要做什么,哪里还顾得上区区一个谢欢。只是他若在此,终日 对朕絮絮叨叨,总是不爽快。 金婵不明他说些什么,却也道:公子总是好心。 哪要他什么好心。青皇不痛快地摇头,谢欢行事,拘于眼前寸光,可不知道朕当初想些什么,居然钦点他做了进士他顿住了,脚下一停,脸上翻作了苦笑,朕自然 是好眼光。 陛下? 不要说了。青皇执了金婵手,今期不同往时,你也不必再出宫,随朕在宫中享福逍遥便是。 谢欢看上去完全了解青皇这道旨意的意义。梁徵帮他大略包扎了伤口,谢欢自己咬牙切齿地正了衣装,出去寻着了非说了几句,回来就道:走吧。 梁徵嫌他发热中仍衣着单薄,好在了非体贴,叫宫女送了件斗篷进来,梁徵便给谢欢披了。打量他不会轻易着凉,才才略矮下身,让他伏到自己背上。 去华山?谢欢勾着他脖子问,让我走一走挽花楼怎样? 没空。梁徵带他越过宫墙时说。 我把无双剑藏挽花楼了。谢欢说。当时扮了女子去见谢铭,自然不能佩剑,又无法放心交给金婵保管,只得就地藏了挽花楼。 我在这里,你要剑做什么?梁徵不愿再误时间。 谢欢精神不济,无力和他争执。梁徵反手托稳了他,在谢家别院外找到自己的马,抱他上去,恐压着他背部,便与他正面对着叫他自己抱紧了,立刻赶路。 谢欢这样伤势并不该长路颠簸,梁徵心有歉意,但也决无法容忍他独自留在京中。只好单手持缰,尽力平稳地托着他,几乎不叫他碰到马鞍,好少些颠沛。也许过于平稳了些,梁 徵又不肯引他说话,谢欢不多时便陷入昏睡中,原本抱着他的手松了力气。梁徵便控制着自己的手劲,怕碰疼他的伤口,又担心他掉下马去,极尽可能地小心翼翼。 只愿尽早回去。 经过城市时,梁徵便换一匹马。 似乎遇到谢欢的时候,昼夜奔波总成常态,未知何时了结这百般乱事。 心内却又明了,谢欢既无意脱身,或是永远不能了。 便只是与他紧靠,温香软玉在怀,若得一日,便是一日而已。 华山上一片寂静。 梁徵单手抱了谢欢步步走上山门,对这寂静感到戒备,因无法预料发生何事而紧绷心弦。 梁。 越岫在路旁叫他。 他从来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此时这张缺乏生气的面孔也让梁徵觉得安心,二师兄。 越岫看了他怀里谢欢一眼,又转头看琼台峰方向。 梁徵不解,幸而水瑗正疾速从山上掠下,越岫伸手将他一拦,水瑗扶了他手臂停步,本要与他说话,转头已看到梁徵,就先对师弟一笑,哦,小梁,你总算回来啦。 山上怎么回事? 我怕出事,叫乔子麟带人大多避下山去了。柳宫海与他交手都不敌,就别叫别人去犯傻。水瑗满不在乎地说,也看了看谢欢,你怎么把这位带过来了? 他梁徵不知要不要解释。 水瑗摆了摆手,你送他回房。我们再说。 烈云没有杀人。 他只是坐在琼台峰荀士祯修行的洞府外,若有人来,他便把人打下去。若无人来,便只是坐着。 荀士祯在洞内,却偏偏不与他相斗,也不出来。 这样已耗了数日。 他想要什么?梁徵想起谢欢说关于他原有子嗣一事。 水瑗耸耸肩,他和师父说话,又不和我们说,谁知道。不过我们可以猜一猜他为什么不认真动武。 梁徵不打算猜,直接等水瑗的答案。 水瑗不卖关子,道:他今日行事,与以往江湖传说截然不同。固然是武艺超群,也不是传说里那样宛如神魔的地步。他们觉得这当中有些蹊跷。 他们?梁徵不明。 当然是柳大侠们啊。水瑗说,我觉得么他能三十一年不出现就足够蹊跷了。而且我们知道他是在皇宫是不是?皇宫于他有用之物只曾听说酿草。我让你去偷过醉湖酿草了。 我猜安心宁神之物,世间千万,却也许独这一种于他有效。可如今他离开皇宫,要维持清醒也许就不那么简单。 梁徵考虑了,然后说:师兄认为,烈云前辈之所以克己不战,是恐再次失了心性? 猜想而已。水瑗说,往琼台峰望了一望,你想要去再试试他如今武功,还是就这样等他和师父耗下去? 不可。越岫说。 水瑗瞧瞧他,越岫担心得也不错。那人现下显露的武功,我们师兄弟五个联手未必不敌,但若果真引出本性,那可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 柳宫海是为此事去的京城探查情形?梁徵问。 谁知道他去哪里了。他要管我华山的事,我不要他管,和他吵了一架他就走了。水瑗说,别管他,想想我们的事。 等。越岫说。 他想等等,我想联手去寻那人的晦气。乔子麟同意我,小连同意他。水瑗一边说,一边在自己与越岫之间来回指,小梁的打算? 我想去见见前辈。梁徵说。 第26章 路千里(十二) 也许出于对梁徵的关切,水瑗把他带上琼台峰,并且没有马上离开,而只是退后几步坐在山石上。 就算梁徵曾有一丝期望会出现在这里的并不真的是烈云,现在也消失了。 据水瑗说,烈云不搭理任何上琼台峰来的人。梁徵认为水瑗很有可能做过千方百计引他说话的事,才得到这样的确切答案。只是骗他出来这个法子,水瑗一定就试过不少了。 所以当梁徵上前见礼寒暄,烈云也不理睬时,梁徵也并不怎么奇怪。 若谢欢所料不错,烈云果然是 分卷阅读4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0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0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0 来寻他儿子踪迹,那只要荀士祯不开口,别人想必也不会知道。得不到答案,烈云怎会离开。 他不能劝说师父做任何决定。 只有和烈云说。 若师父坚决要守此秘密,前辈何必苦苦相逼? 烈云不答。 可是表明得清楚。荀士祯坚决,他莫非不坚决。 教过梁徵一回掌法的交情,全然略过不计。 水瑗对他的一无所获一点也不意外,梁徵觉得能听见他偷笑一定是水瑗故意不完全掩饰住的缘故。 这无济于事。水瑗在下来的路上说。 师父再加上我们五个一同围攻烈云前辈一人,讲出去实在无颜见人。梁徵道,可毕竟无法坐视这样下去。 你同意硬攻了。水瑗说,虽然听上去不像梁徵预想的那么愉快。 困扰地回房时,才看见谢欢醒着。 也许因为累他远行,梁徵对他略感歉意,山上如今少人,梁徵自己出去沏壶水,在水沸之前回来摸了摸谢欢的额头。 谢欢抓住了他的手。 已经在华山,没事了。梁徵没有抽回手,柔声安抚他。 你去见过烈云了?谢欢问。 见过,他不同我说话。梁徵在床边坐下,伸手解谢欢的衣服,要查看他的伤口。 谢欢稍微躲了躲,没躲过也就随他了,小声笑。 笑什么? 没什么。谢欢还是笑,然后亲吻他的手心,我想告诉你知道,烈云基本不在乎什么东西,他不像你,或者你师兄师弟这样的人。我猜他保护先皇和陛下是因为觉得欠他们人 情,能好好跟我说几句也是因为他觉得欠我人情。可你们可没有什么让他觉得亏欠的,跟他讲道理,我想你说不通。何况道理在他那里。 梁徵顺势抚摸他的面颊,我们可以明天再说这些。你可以试试去说说理。 他大概会理会我几句,但我说不通他。另外我在氓山的时候,谢欢说,终于提起之前出关的事,看到了容家姐弟的坟墓。很潦草的土堆,木板写了个名字歪在前面,所以我 不信。 所以?梁徵已经感到有些不好。 我掘了坟。谢欢说,里面埋着容姑娘。 梁徵收回手,握成拳藏在身后。但这件事并不让人吃惊,他们都早已想过,只是梁徵还想要寻找,谢欢已经确定。 很对不住容姑娘让她重见天光,至少我给她重新写了块板子,把她弟弟的名字抹了,字肯定比之前的好。刻碑我是实在做不到 不该那样做。梁徵说。 随你怎么怪我。谢欢闷闷地道。 你虽则鲁莽,我又何曾怪你什么。只恨那狠毒的魔教妖孽!梁徵仍握紧了拳,待我有日拿住他,当众杀了不能解恨。 说不定他早已死了。谢欢说,伸长了手臂去掰他的拳头。 梁徵叹口气,松手拍开他,不要乱动。你好好休养。想起外头还在烧水,起身要往外走。 梁徵。谢欢叫他。 我马上回来。梁徵说,并且确实很快转回。他房中并无茶叶,便省了,只倒了水出来凉着,重新坐到床边去。 谢欢一直盯着他看。 梁徵简直要不好意思起来,算是知道他从前一直收敛,叹着气问:你就没想过我是男人么? 谢欢毫不在意,跟你说过了,我不好女色。 仔细想了想,他确实是说过的。 梁徵只得笑了,你也不奇怪我。 恋慕我之人不知道多少。谢欢找回自己的得意,他有这样一张脸,倒也难怪,论儿郎,你也不是头一个。 还有谁?梁徵问。 数不清。谢欢似乎不打算好好回答。 梁徵也不十分好奇,就不问下去,又才想起方才被他抓住手,倒忘了本意,再次探手碰碰他额头,你还在发热。 会好的。谢欢说。 都好几日了。梁徵感到担心。 真的会好的。谢欢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不让他抽回,闭上双眼,重复说。 这仿佛让人感到平静。关于容蓉的消息惹来的悲愤仍在,但也不让人觉得狂躁,只剩下决心。 她身怀满腹医才,避世而居只为避祸。怎又遇上这种祸端。何况不是来自江湖,反倒来自她的亲族。 若是容松还活着,他自小不曾出谷,不谙世事,听凭姐姐的吩咐生活。容蓉不在,他就算没有立时死了,却要到何处过活。 就像是谢欢的保证真的有那样的神效似的,梁徵第二天起来前在摸了一把谢欢的身子,已经恢复到和自己差不多的程度了。他松口气的时候,谢欢正好也醒过来,对他眨了眨眼睛 。 你可以带我去见烈云了。谢欢说。 我去向三师兄说一声。梁徵说,极浅地笑了一下,要我伺候你起来? 谢欢连忙伸手一挡,现在不用。你去吧。 水瑗没有反对,也好,我们一同上去。言语不和时,趁他不备正好动手。 越岫并不特别同意,但梁徵拿不准他是不怎么同意与烈云硬拼还是不同意叫谢欢与烈云说话去。越岫不同意时也只是带着三分责备看一眼水瑗而已。 大师兄呢?梁徵左右除了他们两个,只看到连羽。 昨晚上和他约好了,一会儿会直接上来的。水瑗说,我要他保证别的人不会上山。 既然如此,那就是万事俱备了。 梁徵抱了谢欢从房里出来,连羽的神情看起来仍是满脸不能理解,但至少在谢欢和他们一一问好时都没有说什么。 而当上去琼台峰之后,先开口的居然是烈云。 你伤得不轻。烈云一眼看见他,青皇? 我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会累陛下拷打我?谢欢对他反比对华山几个人要语气熟稔,我爹干的,你要去帮我出气么? 若此事能了。烈云道。 说得像是你真的会那么做一样你才不会对大臣乱动手。谢欢喃喃说。 也许陛下会要求,那我就无所谓。 我们不说这个。谢欢笑道,你怎么肯离开这里? 我只要荀士祯说出我儿下落。我与他往日恩怨,我再不追究。烈云干脆地坦白。 水瑗挑起一边眉毛。 不过这个问题,谢欢早猜得八九不离十,梁徵也已说与他们知道。只有连羽把剑握得更紧一些而已。 你说他已经死了。谢欢故作不信。 他还活着。烈云道,像是确定无比,我要见他一面。任是谁也挡我不得。 这点小事,为什么荀掌门不肯说一说?父子相会,应该是好事。谢欢却是往身边的人问。 连羽道:魔教血脉岂能再续? 话音未落,一道劲风如裹剑势已然袭来,梁徵闪身提剑帮他一格,烈云不过小施手段,倒被梁徵接下了。连羽拔剑要迎他接下来的攻击,却并没有出现。 烈云收回手,杀气渐盛,像是等待更好时刻的一击。 此地又没外人。谢欢说,比方才提高了些声音,说给荀士祯听。 梁徵明了他的意思,若叫整个武林知道烈云之子是何人,江湖中再无那人容身之地不说,遭到追杀恐怕也是必然。但现在连柳宫海在内外人都被水瑗赶出华山,即便荀士祯在此开 口,只要他几人不外传, 分卷阅读5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1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1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1 也许便不致有那样风浪。 可事关魔教,华山哪能这样明确包庇。 就是他们知道了是什么人,按说也该将其子诛杀。 所以没有人理会谢欢的话,即使是烈云,也只是了然地冷笑,再不掩战意,起身扫视四个华山弟子。 如果魔教教主找到自己的儿子,血脉延续,焉知魔教不会卷土重来。 水瑗按上剑柄。 你先避一避。梁徵料想难免一战,转身带谢欢往稍远处去。 谢欢尚不甘心,回头还要说,烈云先道:你们莫以为我当真不愿出手。 不要出手。出声的是另一人。 是洞内荀士祯。 你同我说?烈云语带不屑,你是什么东西? 我同他们说。荀士祯道。 身处洞穴中,他的音量便远较烈云为小,却字字清楚。 师父,魔教余孽,人人得以诛之,有什么出手不得?连羽道,振剑而鸣。 我与教主一点私怨,不必枉送华山三十年清静。荀士祯说,教主,我说与你就是。请进来说话,我不愿叫我徒弟知晓。 师父!连羽顿时觉得一腔血气不知往那里使去。 荀士祯答应得突然,连谢欢都是一怔,而梁徵看着烈云。烈云并不兴奋或满意,脸上似笑非笑,原地少坐之后,才起身往内。 荀士祯称呼烈云的方式似乎让人感到奇怪,水瑗没有收剑,甚至难得没有说话,警觉地注视洞口。 梁徵退回谢欢身边。 一时四下寂静,风吹草动尽可闻。 像是响应他们的期待,突然一声巨响,脚下土地震动,叫人立足不稳。 第一块飞石从更高处滚落。 随即巨响声不断,地动山摇,轰鸣之声震耳欲聋,眼前洞窟伴随了山崩之势塌陷。 梁徵转身紧抱了谢欢,将他护在怀中,挥剑击开面前碎石。 连羽向前冲去,水瑗恐怕他被山石误伤,忙强行拦了他,不防另一边越岫已冲入尚未崩毁的洞口。 水瑗一急,丢下连羽便追了过去。 荀掌门想要同归于尽?谢欢只怕梁徵也往里冲,抓了他不放,烈云! 另一道人影已穿过正在裂开的石壁。 交给大师兄。梁徵与连羽对视一眼,因认出突然出现的人影而叫连羽不必再往前,唤声:走。一同往山下急退。 直退至琼台峰下日月坪,山峰上仍有大小碎石向下滚落,连羽左躲右闪总算未能被砸伤,惊魂未定中一转头,见梁徵虽怀抱一人,却依旧飘然自若,不禁有些惊异。 他武功何时这样好了。 山洞之中有什么机关?连羽没有立刻好奇梁徵的武功,更多震动于这样突变。突发意外,及时已经完全退下琼台峰,他依然没有回过神来,转眼间身边竟然只有梁徵与谢欢二 人。 无有什么机关。是师父一击之力。梁徵同样惊奇,数十年修炼,师父的功力竟到这样境界,有改变自然造化之功,我也不曾料到。 可胜得那魔教老儿几倍了!连羽半是兴奋半是担忧,矮身避过又一落石。 应是如此。梁徵担忧更甚他几分,便是烈云,当初虽非烈云情愿,但救命、传功都是事实,无法像连羽一样希望烈云死去。 何况不知师父如何,师兄们又如何。 师父这突然动作,连他们师兄弟都无一人预见,这样如果有所误伤师父难道未曾想过。但他们要与烈云拔剑相对,那时伤亡也许更难预料。 荀士祯也许只是确实不愿他们与烈云正面对抗。 要说若非越岫突然往洞内冲去,水瑗也在洞外,自然也不会躲不过去。乔子麟更不会跟进去。师父原本没有伤他们之心。 这样巨大的阵势,山下众人定然也被惊动了。 梁徵轻声对谢欢说:我先送你去安全的地方。要不是带着谢欢,刚才也许能在越岫飞身而起前将他阻住。 但这并不是谢欢的错。 我没有吓着。谢欢强调,不过如果多有不便,你可以先让我回房。 梁徵感到怀疑,自己平时住所是否不会被落石波及,这附近可能暂时无有叫人安心之处。 山下之人很快会上来,最好别叫人又见到我们一起。谢欢说。 梁徵手臂略紧了紧,不用担心这个。 我要过去看看。山崩之势稍缓,连羽立刻道。毕竟垮塌仅限于琼台洞府,山峰主体并未改变,想来崩塌不会轻易继续。 你留在这里,如果山下众人往此地聚集,别叫他们近前。梁徵说,顿一顿,帮我照料谢兄。 梁徵!谢欢急切地想要拉住他,但梁徵并不低头看人,拂开他的手,把他送到连羽背上。梁徵手上巧劲卸力熟练,谢欢实是抓他不住,张口欲要说话,却知道眼下紧急,无法 耽搁梁徵,只得咬牙住了口。 连羽虽然满脸不情愿,倒也没有摔谢欢下去。 梁徵转身几步跳跃,重往琼台峰上而去。 洞口垮塌了,被石块掩埋,没有能让人直接进入的空隙。 梁徵有些迷茫地站立了一会儿,往山峰下远远一望,不见连羽与谢欢,想是安全避开了,便倒退两步,蓄力于双掌之中,大喝一声,掌风全力而震,欲将这阻塞通道的山石尽皆击 碎。 自饮过烈云之血后,哪怕是平日所学华山武功,运用起来许多都与往常感觉不同。仿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所增之力,远远超过往日十多年刻苦习来之功。 手掌拍上石块,应声而碎。 眼前仍被层层拦阻,他便重新运功,再拍下去。无论荀士祯是成功与烈云同归于尽,还是他们当中有任何一人存活,还是越岫,还是水瑗,还是乔子麟。他不能什么都不做。 日月坪上受惊赶到的众华山弟子与其他武林中人都渐渐聚集起来。连羽手忙脚乱地应付他们,拦着人们想要上琼台峰一探究竟的想法,焦头烂额不可开交。 谢欢扶在演武台背后石砖,在阴影中隐藏着自己的行迹。 一片混乱,倒是没人到这些角落里来窥探,只听得外面连羽声嘶力竭地呼唤众人不要接近琼台峰。魔教教主还在山上,也许还危险,何况山崩情况也许比看起来更加严重。 他听见扈怀的声音说:虽说如此,总该让人去确认荀掌门是否安好。 连羽似乎说:几位师兄已经去了,人再多也没什么用。不如在这里静候。 连羽应该比那些人心急多了。 谢欢低头看着身边的石砖。他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是的,青皇的旨意。但青皇本不在意他是不是抗这道旨。青皇应该是信任他的,但除了关于他家的事。父亲也是,多年来私下与 人如何来玩已都不让他轻易知道,他所知的倒是从挽花楼里来的消息比较多。青皇与父亲在分别刻意瞒住他的时候,到底是到了怎样剑拔弩张的程度。 他只是碍着他们。稍有妨碍,却总归无法阻止任何一个人。 他已经几乎想要放弃地,只等待一个结果。但是远离京城之后,被父亲几乎打死的痛意渐渐消隐。自小父亲在他身上从来不吝心力, 分卷阅读5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2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2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2 哪怕他幼时贪玩不学无术也打通关节叫他一路 高中,直到年少的青皇初次主持殿试,对他另眼相看。老父一直道他无能,青皇却看他不同。 坐视他们相争,怎能叫人甘心。 梁徵自有他师门兄弟,他独自到此,为着何来。 他原本是不相干的人。 第27章 路千里(十三) 日月坪上乱哄哄一团时,忽然听见有什么人惊呼了一声。 谢欢仰头往上面看了一眼。他处在角落,视线颇受遮挡,但再次天崩石裂般的响声不必看见也叫人知道有变。 两道人影同时破开石砾而出。 两个人落在日月坪演武台两边时,人群各自呼叫着混乱四散,又有各样兵刃出鞘之声传来,连羽的声音大喊着师父,更多的人喝的是魔教妖孽。 谢欢离得近,反倒最是一动不敢动,只猜出是烈云与某个人果然没有被区区山洞的崩毁所掩埋。 烈云说:这样手段,你也使得出。 另一个不言语的人,多半是荀士祯了。 三十一年,你做到华山掌门名震一方,却还是这般只会玩弄些小手段早说你做不得大事。烈云居然多口,枉我这些日顾念你我几分旧情。 恩断义绝,谈何旧情?荀士祯缓而平的声音。 好,早这样说,我还顾全你作甚。今日你说出我儿下落便罢,说不出,我屠你华山!烈云似又出手。 荀士祯迎击之声。 谢欢正急于不知琼台峰上另几人如何,但烈云说出屠字,便将他心里其他念头都止了。心念急转,只道若荀士祯执意不开口,又无人挡得住烈云,那便先姑且瞎编个人给烈云找去 就是。 那两人激斗之中,风声流动眼花缭乱,旁人皆不能近前。 谢欢听不出争斗情况如何,亦不敢探头去看,只继续想着编造一事却不知烈云之子会是什么模样。就算见了,烈云如何认得。 金属划地刺耳地长嘶,荀士祯长剑落地,空手难接烈云一击,几乎摔出演武台。 难得使我受伤,却还是只有这点能耐。烈云嘲笑说,穷你之力,能奈我何?地鬼。 这声调已与平日的烈云有别,谢欢心中一惊,但听到最后二字,先前那一点吃惊就都被盖过了。 地鬼? 在他说出最后两字时,琼台峰上又是跃出人影,稍微使众人分神。地鬼二字出口,华山大弟子乔子麟刚刚好左手越岫右手水瑗一手拎了一人后领,落在日月坪上。 周围议论声起,不敢相信烈云刚刚说了什么。 梁徵在乔子麟现身后紧随他跃下,半空中一折身,闪到演武台后。 谢欢微笑着看看他,他看似无恙。 我没事。梁徵简短地说,忧心忡忡地抬头去看演武台上,前辈说了什么? 说你师父是地鬼。谢欢不留情地解释,与天魔并称,据说是魔教教主的左膀右臂。怪不道你们与氓山天魔的后代有交情。 我派从无与魔教梁徵抗拒他这判断,想要反驳,却又自知不尽然,除我之外。 谢欢不十分关心他们与魔教有无关系,随口说:说不定烈云诬陷你师父。 别人并没有这样认为。伴随越来越大的喧闹声,原本亮出武器靠近演武台想要帮助荀士祯的人们开始犹豫着退去。只是柳宫海不在,别人此时轻易不敢对荀士祯这样德高望重者说 出什么不好来。 荀士祯也只是沉默地听了这个称呼。 再问你一遍。烈云说,我儿在何处? 荀士祯由摔倒在地的姿势已经改为站起,平静道:荀某早已回头,前生名姓,教主何须再提。魔教后代岂能再存于世,令郎自然早已死了。教主就是真屠我华山,荀某也没有第二 个答案。 烈云说:你道我说着耍,真杀不得你华山弟子? 风起啸声。 梁徵虽然近,却站得不显眼,烈云径向着乔子麟、越岫与水瑗那边方向掠去。 因梁徵在身边,谢欢壮胆探出去看发生了什么。 烈云振袖挥开乔子麟一剑,另一手已掐住了水瑗的脖子。 他选择水瑗为目标的原因似乎显而易见,水瑗半身染血有伤在身,活动不如乔子麟自如。 但荀士祯弟子也没有那样简单被控,水瑗肩上带伤便不动手,脚下踢起自己腰间垂下之剑,半空中越岫已接剑下斩。 同时梁徵与连羽也各自从不同方向提剑而上。并不慌乱,久经训练。 华山五剑。 连烈云也不料他们如此默契,不肯放了手底水瑗,这样连战数人,反比方才与荀士祯争斗还要更凝神聚气。 谢欢只觉身边已空,从他们之前言谈也可猜知合力未必是烈云对手,担心烈云手下不留情面,也不管心里根本还没好好编出什么来,高声喊道:烈云,与他们动手,你果真不会后 悔? 烈云辨出是他声音,分神答他:我后悔什么? 荀士祯带走你孩子,就算不杀他,怎会容忍他脱离自己控制。谢欢撑着修筑演武台的石块转出来,你杀华山弟子时,怎知你不会杀了自己儿子? 烈云正拍向越岫的一掌便是一滞,被赶上的梁徵一剑划破手掌。 谢欢不易察觉地缩了缩肩膀。 烈云并不止手上这点小伤,他满面尘灰,发须上混着土砾与血沫,这也许来自荀士祯在琼台峰上的突然袭击。荀士祯自己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刚刚又被烈云当胸一击,站立艰难。 除了他们,乔子麟、越岫与水瑗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同程度的伤。但除了水瑗,看着都并不十分严重。这是第一回看到华山大弟子乔子麟,与仙姿玉貌的越岫、水瑗不同,乔子麟称 得上是衣衫褴褛,披头散发,说是丐帮弟子倒多过像华山门下。 谢欢短短一扫,收回对其他人的注意力。 既然如此,将年老年少的都杀了就是。烈云正放声大笑,徒手抓了梁徵松雪剑一拉,迫使梁徵往前倾来。 你看我几岁?谢欢好似不觉场面紧迫一般,好笑地指自己脸。 他天生面嫩,虽然二十大几也看着像是未及弱冠的少年,烈云自然是知道的。想来他过而立时,自然也不会是多老成模样。 虽是惯常玩笑口吻,却似乎确实是提醒烈云年老年少未必信得。 烈云稍有犹豫间,越岫反手以剑柄敲上他手背关节,水瑗巧力一挣,竟真的脱出他控制,被弃剑而走的梁徵拉了后心一同退开。 烈云没有追击,随手丢了松雪剑在地,扭头对谢欢问:你倒是说说,我该如何? 并不真是疑问,而是讥嘲的口气。 随他目光转来的杀气让谢欢感到全身发麻,即使知道无用仍用全部注意力来提防他动手的可能,刻意忽略旁人因他出现而或疑惑或愤然的反应。认识他脸的人不算多,但大概也不 算少。但是与烈云身上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杀意相比,那些议论暂且不算什么。 还请教主放下。说话的是荀士祯。 不知何时他已站在水瑗身后查看过他的伤,说话时则走到几个徒弟身前来,继续道:令郎已殒,教主若是不甘,可 分卷阅读5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3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3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3 叫荀某抵命。 烈云环顾四周。 大部分人他都分毫不放在眼里,站在那里也当不存一般。但是华山弟子,也许因心里怀疑,一眼扫去个个似乎都有隐约相熟之处,尤其是荀士祯亲传弟子五人。那个最灰头土脸的 ,却武功最好,一直大大咧咧看着他好像一点都不畏惧,他的儿子应该是勇猛无畏的人。越岫,他连方才相救水瑗都倒转了剑锋不愿伤人,是否因为知道眼前是自己的父亲。水瑗 ,这些天在华山总是见到他,水瑗不止是不惧他,简直是对他过于关心。梁徵与另一个,年纪都小一些,但也说不清楚。不,不会是梁徵,梁徵饮过他血,若是他儿子,不会毫无 反应。 这世上唯有他儿子,与别的人,天魔,地鬼,阿犰,梁徵,这些直接或间接接受过他血液的人都不同。那个人会有他的血脉。 莫非阿犰哄骗他,果然是死了。 他孑然一身而已,如同三十一年中自以为那般。 教主不动手,荀某自己来就是。因为他的良久沉默,荀士祯说,甚至走到他近前弯腰拾起松雪剑,此乃我华山旧物,不见多年。见故物,如同见故人。当年教主待我不薄, 我却隐瞒自己华山弟子身份,是荀某有负教主。三十一年在武林中又隐瞒自己魔教身份,是荀某有负江湖。诸多是非,荀某有愧,在此就以我荀士祯一命,将此事了了吧。 他再不回头去看几名弟子或其它江湖客,出手干脆,横剑便往自己颈边抹去。 当地一声,距离如此之近,烈云轻易出手打掉了荀士祯手上长剑。 你就想了这许多年恩怨,你也太看重你这鸿毛一命!他环视正在渐渐安定下来的人群,你若死了,岂不逃过这许多是非,倒便宜了你。 荀士祯表情还算平稳,但毕竟面色在发白。 围住日月坪,不管是魔教妖人,还是荀士祯,还是那个谢铭的儿子,都不要放走。 梁徵往人声隐约传来处一瞥。是扈怀。 他与师父素来交好。梁徵迷蒙地想。怎生如此。 好在柳宫海不在,江湖上便几无可与荀士祯比肩的高手,更别说烈云。此地虽然人多,但这是华山地界,不见得困人得住。就算正面冲突起来,也不是全无胜算。 但正是烈云相逼荀士祯之时,结果若是落得两败俱伤梁徵心惊胆寒地盯着被烈云打落的松雪剑。地鬼二字一出,师父,整个华山都已难在武林立足。往后,往后又往何处想。 入承天教是荀某个人私事,与华山无关。荀士祯说,并不看身后但显然是对华山众弟子及各武林同道而说,荀某早已回头,弃暗投明。但隐瞒此事毕竟有愧,从今日起,荀 某不再是华山掌门。 师父!连羽大吃一惊。 越岫低垂双目似是黯然,水瑗笑颜依旧仰头望天,乔子麟不知怎么下意识退了半步,好像生怕被掌门两个字沾上一般。 师父。梁徵说,师父之意是? 梁徵听了。荀士祯猛然转过身来,今日起,你便是华山派掌门。 梁徵都不敢有空发愣,倒身就拜:师父,弟子无能,不能当此大任。 此时不是你推脱之时。水瑗传音说。 而更远处谢欢双目微睁,仿佛比梁徵更加难以置信。 荀士祯没有收回决定的意思,在他说话之时,烈云单手已按住他肩膀,手指用力下压,一道奇诡内力灌入。 这就撇得干净了? 嘲笑声中满是厌憎,抬手间封了他穴道。这道真气如有生命般就此在荀士祯经脉内横冲直撞,所到之处将会疼痛无匹。 既言相欠,荀士祯竟不反抗。梁徵与乔子麟同时出手去救人,被烈云一把皆都甩出,自己向后抽身。 谢欢只觉自己手腕忽然被人拿住。 烈云? 烈云没应他,凌空而起时对脱力不支双膝跪地的荀士祯笑道:一月之后,我自然再来一回,看你那时有无想起我儿下落。你全身穴位不必妄想,我功力所封,世上是无人解得开的 。怎能叫你过那么容易? 他语毕腾空,两三下纵跃,越过人群直往山崖之下落去,人群中有人举刀剑要拦,看不出他动作,动武之人都不及一声哼叫,手中武器刺破自己咽喉而倒。 众皆骇然,烈云已去如风影。 梁徵刚扶起荀士祯,一眼见烈云拖了谢欢一同离开,待要去追,已被水瑗一声叫住:梁掌门。 水瑗惯例带笑,这笑意下潜藏着严肃的提醒。 极是不惯,梁徵不能应答掌门二字,却已似是被重重拖住双腿。 日月坪上不知所措的众华山弟子,与无数面露怀疑的江湖人士,都正盯着他。刚刚失去生命的几具尸体旁人群避让开来,在边上围开。 怎会这样局面。 你放开我!谢欢没什么力气在烈云手底下挣扎,只有嘴里吵嚷,你去哪里?!我不同你走! 杀了你。甚至省略下如果你再闹腾之类的更明确警告的话,烈云态度很不同往常。 谢欢有所知觉,立刻收声。 烈云把他丢到一块还算表面平整的岩石上,谢欢疼得抽气,也没敢抱怨。 烈云在一旁闭目坐下,这样简单的动作从他表情来看很是艰难。他没有理会谢欢,但谢欢观察他。 谢欢熟悉的是永远在青皇身边的人。有他在没有人能对青皇怎么样,但现在他完全离开皇宫,并且完全陌生。 谢欢从来不记得他离开皇宫这么远。 你还能控制自己吗?谢欢问,感到烈云有在努力自我克制,但看上去并不容易。 我怀里有几根针。烈云说,呼吸间隔极短,你认识穴位么? 如果你有什么魔道奇穴,我肯定认不得。谢欢自言自语道,谨慎地往他胸口探手一摸,果然找出他揣怀里的一个小布包。放得随意,不像是要紧东西,但想想烈云也不是 能随便弄丢东西的人。拿在手里一看,竟然明黄色缎子的。 显然是宫中之物。 打开之后,安置于其内是七根金针,微泛碧色幽光。 这是什么?谢欢只怕是淬毒。 烈云没有解释,往我百会穴扎下。用力一些。 考虑了他没有自尽的可能,谢欢才隔了袖子用指尖拈起针尾靠近他身后。 你不是开玩笑?这没毒么?谢欢最后确认。 死不了。烈云说,仍旧是挣扎中一般的口吻。 谢欢找准地方,用力扎了下去。 烈云有短短的痉挛。 谢欢避到一边去,虽然烈云看上去陷入痛苦,但此时懒得再管他。他自己也很痛,痛得觉得可能随时就昏过去了昏过去也好,他一点也不想考虑各种各样的事了。 你在生什么气? 许久以后,身后烈云问。 谢欢不回头看他,你为什么要带我走?岂不叫人以为我与你一伙。 你出声说话时,那些人多半已料定你与我一伙了。你留在华山做什么?烈云似乎已经完全平静下来,我可以送你回家。 你要回皇宫? 再不回去。烈云说,我只想见我儿一面。此后死而无憾。 远离皇宫你就不能 分卷阅读5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4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4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4 控制自己?谢欢猜想他刚才的行为。 控制?你觉得我不应该是那样的,像是傲慢的,嗜杀的人?谁知道我应该是什么样呢。烈云嘲弄着,我控制的只是武力,我并没有改变。 你刚才要杀了我。谢欢提醒他。 要杀你随时可以。最多不过是杀一个人和碾死一只蝼蚁的差别,前者我会多考虑一些。烈云道,不过你要觉得这就是我的改变,也可以。 谢欢无言以对,瞪着眼前山石草木。 他也不想要留在华山。 但是梁徵,在梁徵面前将自己掳走,梁徵不知道多么自责。萍水相逢时梁徵就愿为他不惜性命,何况如今。 如今梁徵是华山掌门。 掌门?华山掌门与天子朝臣,别说还是奸臣之后。好像他是男儿郎这一点还不够惊世骇俗似的。 谢欢气闷半晌,无处疏解只觉茫然,忽而又问:说到青皇,陛下是不是瞒我许多重要的事。 你父转移钱财一事已被他察觉,你知情不报,他对你很失望。烈云很痛快地告诉他,态度事不关己,大多数他都假作不知放过去。但你弟弟被送出京时,被他扣下了。 谢欢转身站起。 他以为你知道了。烈云说,冷漠地看着他,你既然此时不在京城,青皇看来还是像放你一条生路。 爹爹果然要 谋逆之罪,满门抄斩。烈云漠然言道,若是败了,后果如何你父同样清楚。 闻言谢欢也并不是吃惊,而只是露出哀凉的表情。 不,父亲从来没有真正相信青皇已经成长为可以和他抗衡的人。 就像不相信他自己的儿子。 第28章 路千里(十四) 梁徵从荀士祯暂时歇身的房里退出来。 除了乔子麟被他拜托去外面安抚人群,并一一向各同道转达强调梁掌门一定会就此事给出交待的保证,其他几个师兄弟都在,水瑗和连羽小声在说话,越岫沉默地盯着窗外。 三师兄。梁徵记得水瑗受伤不轻,你怎样? 肩骨。回答他的竟然是越岫。 水瑗坐得和他隔了半个房间,闻声没有帮他解释具体的意思,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梁徵觉得有一点不对劲。 阿瑗。越岫又出了一声,几乎可以称得上柔和。他极少呼唤任何人,这便更不寻常。 水瑗刚结束与连羽的一段谈话,无视了越岫,转头对梁徵笑笑,我去找子麟过来。说完起身就推门出去。 越岫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梁徵不明所以,但他两个师兄总有分寸,便不去追水瑗,转身对越岫道:师兄,我下山去找烈云,门派这边就拜托三位师兄。 越岫盯着他没答允。 梁徵苦笑了一下,掌门的事,师父不过是糊涂了,门派事务两位师兄事务要比我熟悉许多,论武功我更在大师兄之下,实实怎么都轮不上我。 越岫摇了一下头。 烈云带走谢欢,他重伤未愈,我不能弃他不管。梁徵只道,无论师兄答应不答应,我一定是要下山的。何况我向江湖同道允诺必然铲除魔教,我绝计不能只在华山坐守。 乔子麟进来时正听着他后头几句。 你下山好了,山上他们在。乔子麟特别干脆地帮越岫答允,顺便把刚刚出去找他而碰上的水瑗也拖了回来,还回头说:阿瑗,你伤成这样,最不要乱跑。 水瑗甩他不开。 三师兄肩上梁徵近前。 肩骨应该是碎了。连乔子麟都显出些忧虑来,一挥手招呼越岫,过来道歉。 越岫已然走近来直面水瑗。 水瑗不看他,笑道:师兄有什么错?他自己的命是自己在乎,我去管他什么闲事,是我多事。 越岫声音几乎一颤:阿瑗。 直说。乔子麟好心劝告,他年岁长些,看着越岫与水瑗长大,跟他们俩都亲密胜过梁徵与连羽几个些许。 他处事素来比越岫明白许多,越岫知道,因此他一说,越岫就不迟疑,以后要是不能用剑,我守阿瑗一世。 水瑗一静。 梁徵还在担忧水瑗伤势的严重程度,被乔子麟往旁边一拉,问:那魔教人说他一月后再来,你有什么打算? 如果当初穷江湖各大门派高手之力也不能杀死他,我想我们也一样难以做到。梁徵说,师父不肯说,定然有师父的道理。可若非得偿所愿,他不会罢手。 乔子麟继续等他的意见。 大师兄。梁徵有点招架不住,掌门一事 师父安排得很好。乔子麟居然点头,我们听你的。 我也顺便去京中见一见柳宫海柳大侠,在别的人找到他之前。梁徵无奈,只得先说下去。 乔子麟赞同了,他若肯来调停,江湖这边倒是好办。 况且能制衡烈云之物,想来想去只有宫中不知柳大侠去后有无发现。梁徵道,另外枯雪湖旧迹,原来当初魔教教主、天魔地鬼三人无一死亡,有些蹊跷。 跑路的事好说,关外我去走一趟。乔子麟嘿嘿一笑。 门派中梁徵去看越岫与水瑗,在越岫说过那样的话之后,水瑗似乎只是扶肩笑了笑,之后便没有开口。 也许是传音说过了什么。 他们你不用担心。乔子麟轻快地说,这是最不用担心的。阿瑗是伤势颇沉,但起码性命无碍。另外警告你,不要学越岫,那种时候了还往山洞里冲。简直是不要命。 两位师兄都是自幼师父亲自抚养,虽是师徒,尤甚父子。二师兄仁义,也是自然。 仁义么他当然不缺。乔子麟挠了挠头,总之不要学他,总是自己性命重要。你不看重,还有别人看重是不是? 梁徵听在耳里,认真想过了,才持剑抱拳作别,那我去了。请大师兄多费心。 乔子麟朝房内撇撇嘴,我才不费心,不是还有他们嘛。 似乎最近往来京城许多次。 梁徵在挽花楼前下马时想。可惜没有一次是为了什么好事。如果往后能有日只为探谢欢而来,一路风尘想必不会那么难熬。 不知谢欢被烈云带去哪里,寻机来京,也是抱持一线希望,望烈云顾念旧情将谢欢送回。 但谢府中并无谢欢身影。 柳宫海反而不难找,在京城打听,听说他常往挽花楼饮酒。说话之人有些下流语气,原来柳宫海多年来侠名极盛,一身清白,这回见原来也会留恋花柳,叫人笑话。 梁徵虽然惊奇,也想起谢欢以薛雚苇之名与柳宫海有过几回照面。可谢欢要是不知下落,薛雚苇自然也不在楼中,柳宫海去挽花楼又为着何来。 莫非谢欢已回到挽花楼? 心里一跳,固然不敢太做期待,也还是迅速奔挽花楼而去。 算还是头一次进挽花楼正门。往来人纷纷,却并不吵嚷,只听得勾栏中扮戏女子的唱曲之声。凄清悦耳,梁徵都无心听得,往座中客人张望,一时并不见柳宫海身影。 有美人从他身边飘过,款款一礼,恕未远迎,请问侠士来寻何人? 梁徵对她回了礼,这楼中女子虽不比谢欢改扮时绝色,但也是百里挑一的丽人,眉眼和善,似是不介意回答他的任何疑问。 他便 分卷阅读5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5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5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5 是问了:在下求见薛姑娘,能否代通一声? 雚苇姑娘已经做夫人去啦,如今可见她不得。女子轻笑道。 虽然猜知是谢欢脱身托辞,梁徵却也正好顺势下问:薛姑娘从良?那挽花楼中如今何人执掌? 是我。有人从身后把他肩膀一拍。 已察觉有人靠近,梁徵本不惊讶,回头见礼又发觉是故人:原来是凌姑娘。 薛妹妹跟我的旧识,你们不必管他。凌微吩咐了刚才与梁徵说话的女子,一挽梁徵手臂就拉了他上楼。 凌微接管挽花楼,这样事,却不奇怪。 凌姑娘。梁徵不惯,从凌微臂间抽回自己的手,果然是你。 有话问你。凌微带他进房,摔上了房门,谢欢呢?谢府里传说他给他那老不死的爹打死了,我虽然不信,但那之后生不见人,死死凌微咬着下唇说不出口。 谢公子为柳宫海柳大侠所救。梁徵说。 柳宫海?凌微羽睫一振,未曾听他说起。 柳大侠果然来此?得来全不费工夫,梁徵往凌微逼近了一步。 凌微冲他招招手,带他到朝楼内开的一扇窗边,推开一条缝,给他看。 看不清是何人,只见是有人似是醉酒,趴伏案上。 那是他扮薛姑娘时待客的房间。凌微闭了窗,给梁徵解释说,这个柳大侠连来了三天了,银钱倒是舍得,也不叫人陪,一定要在这间房里饮酒。那位冤家当初结的这类情债 可不少,我原是要套问他几句,还被他轰了出来武功果然高得很,惹他不起。 情债二字听得不顺耳,可不是在计较这些的时候,更无从在凌微面前说起。梁徵忍过,说:我去见柳大侠一见。 梁徵在柳宫海对面坐下来。 虽然是用于伪装的房间,故意用更加闺房的方式装点,但多多少少还是留下谢欢本人的痕迹。谢欢也许认为这也可以显露薛雚苇之与众不同,并没有在这上面过分掩饰。 梁徵看了一会儿墙上所悬挂的桃花图。画上又抄了一阕词 : 柳色披衫金缕凤,纤手轻拈红豆弄。 翠蛾双敛正含情,桃花洞,瑶台梦,一片春愁谁与共。 洞口春红飞蔌蔌,仙子含愁眉黛绿。 阮郎何事不归来? 懒烧金,慵篆玉,流水桃花空断续。 其实不过唐人春词,看不出特殊佳处。但模仿的女子笔法中,也易窥谢欢书法浅痕。尤其最后桃花流水空断续一行,像是已经懒得伪装,完完全全是谢欢笔迹。谢欢常以本人身份 在此出入,其实也不怕人识出。 牵动与谢欢夜游桃花旧事,梁徵比自己料想的更迟慢地开口:柳大侠,多日不见。 烈云与谢欢旧已相识,好歹该不会害他去。且把谢欢之事放他一放。 柳宫海醉得并没有看起来那样厉害,很快地应声了:梁掌门。 这个称呼让梁徵困窘,但他没有表现,既然柳宫海连这也听说,看来并未与人断了联系,梁徵正好公事公办地说:晚辈此来是为与柳大侠共商退魔之策。不知柳大侠可有头绪? 我在楼中醉了三日。除了你们这些人没完没了来烦我,哪有什么头绪。柳宫海仍埋头桌上,声音半朦胧,细听也能清楚。 梁徵喉咙里面哽了哽,如此放纵,不似柳大侠本色。 不是醉着,岂不得同你们一般忙碌再说心不在此,忙又忙得出什么。 他倒真是明白,梁徵往他杯中瞅了瞅,简直要疑心他装醉了。 柳大侠倒是喝得不多。 柳宫海突然仰面一笑:人人来找我,都只是奉劝我不可如此纵酒。唯独梁掌门嫌我醉得不够厉害。 柳大侠仍心系武林,可见醉得不够。梁徵皱着眉勉强拣温和的说。 柳宫海笑得更厉害了些,一人不得,便觉万般成空。武林如何,魔教如何,怎抵得她一语情深。可惜就连这样佳人,学的也是好一身逢场作戏,海誓山盟都做不得数。若不是半 醉,这江湖之语,我是一句听不进耳去。 柳大侠原来是多**。梁徵已要不耐听他说这些,听着是薛雚苇,心里情知原是谢欢。不晓得谢欢怎样哄骗了他,叫梁徵也是不安,又兼不快。 还有焦虑。对薛雚苇比柳宫海了解多那许多又如何。 一事不成,万般皆空。 只无法如此放纵。 柳宫海忽然把酒杯一推,我也知梁掌门来意。不如梁掌门来陪我醉一回,我就助梁掌门再往皇宫一趟。 果然还是皇宫。 要事在身,不好奉陪。梁徵道。 若不醉倒,便只能沉湎这一室余香,难问江湖事。柳宫海举酒环敬四壁,若无人同饮,怎么舍得忘却残春。梁掌门要共商武林大事,还是与我一醉的好。 梁徵平日饮酒甚少,极其易醉。重重心事,醉中一样忘不得。只是没有胡言,不过难抵困倦,千种忧虑烦扰欲放难放,挣扎纠缠搅作一团,不辨彼此。 忽然没由来起了念头,或许这些年谢欢也是这样日日无端事由缠身,艰难过来。 不说身外诸事,只是这一身周全,我都护他不得。遇危难,不能相随而去。 来日相见时,只怕也无面目再与他一见。 凌微在窗口偷窥他二人对饮,深觉不可理解地摇头。直到听见身后响动,受惊地转过身来。 却发现并没有人在。 那响动像是错觉。 梁徵睡到半夜被凌微推醒。 凌微甚至嫌恶地拿香帕掩了口鼻,招呼人端了醒酒汤药进来。柳宫海喝得比他多,更已歪在一旁不省人事。 这还是头回见这人真醉倒,果然喝酒是要人陪的。凌微招呼梁徵,指指柳宫海,要不趁此机会帮我把他扔出去? 梁徵其实已经不剩多少醉意,却还是接了挽花楼的汤药饮下,再去看柳宫海。 我还道梁掌门是装醉不肯作陪,原来真只有这点量度。柳宫海说,不睁眼,犹似梦中。他想必听到凌微的话,但这三日凌微没少嫌他,听了也当没听过。 梁徵只问:我们何时动身? 这就可以。柳宫海说,趁我还醉着,虽难振奋,总算拾回些胆气。 他听着倒比先前还更清楚些。 柳宫海并不是头回进宫,但上次只是闯进去把谢欢丢给青皇实际上也没有见到青皇本人,谢欢的要求只是入宫,丢给人看见总有人知道怎么处置,所以只是入宫就走。而这一 回梁徵希望他们能悄然靠近醉湖。 不要小瞧宫里的守卫,你胜过他们比逃过他们的眼睛容易。柳宫海说。他通常不褒奖江湖之外的事,但这听起来已经有点像是褒奖。 梁徵考虑了他们身上还存在的酒气,心里完全赞同这个判断,晚辈可以把他们引开。 醉湖在哪边? 在鹿苑东侧,梁徵指了一指,春水与满月之景从眼前恍惚掠过,如果皇帝不在鹿苑,守卫也许松散。 他错了。 也许之前鹿苑守卫稀松的原因只是烈云本人常常流连于此,并且无意被他人打扰。如今天晚,青皇虽然并不在鹿苑中,但夜色里 分卷阅读5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6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6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6 护卫们的巡逻严密不亚于青皇常在的蕊兴殿。 梁徵远远伏在宫墙上,表达了疑惑。 不是很好,更像是藏着什么了一样。柳宫海反而满意。 醉时的柳宫海比平时还好说话。 小心为上。梁徵说,他本以为这么说的会是柳宫海。 翻越层层宫墙。梁徵感觉到自己原来能追上柳宫海的脚步,一年多前他还感到与柳宫海之间不可测量的高低。如果那时候他拼死也在柳宫海手上走不了五招,那现在他猜说不定十 余招之内他们分不出胜负。 当然有烈云的原因,但也是这一年荀士祯教了他很多。 荀士祯从同意教他太华剑法起,可能就已经想得比他自己远得多。 鹿苑开阔,重重严防下不易藏身。 为了马上可能的奔逃和争斗,梁徵确认了一次腰上的松雪剑,问柳宫海:如果果真有什么和魔教相关的东西,柳大侠是一定能辨认的吧? 这一年里我已经几乎盘问过每个经过那个时代的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了。柳宫海说,讥讽地瞥了梁徵一眼,自然,除你师父之外。 他显然听说了荀士祯的事,却没有过于为难梁徵。 梁徵不认为他是最了解魔教的人,就算同样不曾经过当年的事,什么都知道的越岫,总是知道越岫的水瑗,以及天魔的女儿容蓉,如果她不是已被埋葬的话,所知都不会比柳 宫海少太多。 但也许柳宫海只是刻意不想靠近皇宫而已,他们总是竭力避开与朝廷、官府有关的事就像朝廷也避开他们,互相为另一个世界感到腻烦。 不过反正无论荀士祯、越岫还是水瑗都不能出现在这里,梁徵就只点点头,那就交给柳大侠。 要无意外,明日挽花楼见。柳宫海望向醉湖。 梁徵默默点过头,越下宫墙,暴露行迹。 神使鬼差中,他想往灵静庵方向去。 一早故意被发觉,如今防备森严,何况不愿与宫廷为敌梁徵不肯拔剑仅仅四处格挡闪躲,即使他自问武艺已是出众,也不敢在宫中掉以轻心。即使烈云不在,大内不会没有高手。 很想知道谢欢是否会隐藏宫中。 念头一起,就灭不下去。 灵静庵与鹿苑不远。在被守卫完全拦下前,他总算碰着空档闪入庵中。 也算从前后妃的殿宇,卫兵们一时停步,竟不敢轻易入内。纷乱中唤人去请求上意。 庵外喧扰,庵内却并无不同,如上次造访时一样寂静。那回已经察觉,了非既然遁入空门,身遭一切已从简,连庵内服侍的宫人都只有必要的几个而已。 庵堂门扉半掩。 梁徵推了进去。 堂上素白罗带,吊着缁衣女尼。 庵堂并无第三人,实没想到竟然会见到这样场面,梁徵一愣之后冲上前,不顾男女有别抱了下来就要救人。可虽然女尼身体尚带暖意,心口已无一些儿跳动。梁徵取下胸前承天玉 给她握住,同样毫无反应。 去之未远,但确是去了。 放弃相救之后才敢收回承天玉,定睛认来。虽然此前一面之缘未曾细看,但认出是谢欢之姊并不困难。了非面目生得像母亲多些,而谢欢更与父亲相似。即使如此,眉眼间仍有几 分一母同胞的痕迹。 梁徵惊得呆了,放下这躯体连连后退,不知发生何事。张皇四顾看不出她曾留下任何要如此行事的暗示。但猜也猜得出几分,先皇妃子,巽阳王之母宫中自尽,此时能想出来之事 ,只能因了牵连。如果连了非都不能幸免,谢府他人得要如何。 顿然醒悟之时,只剩下满心的,我得找到他。 谢欢。 纵然烈云不害他,他何处容身。 浑然要忘记自己身在何处,因此拔剑,转身出门。 闯出宫禁时在心里一角想,这么大阵仗,柳宫海那边怕是真不会有人留意了。 但关于柳宫海的念头只是一闪,就全忘在九霄云外。 执着想要冲出重围时,逐渐竟感平素所学招式已俱都想不起来。初时还使剑相抗,不久索性回剑入鞘,单借拳脚。明明也都无甚招式可言,偏偏挥手间移山倒海,力量充沛无穷。 只是神智还算得上清明,记得一路不曾对任何人下杀招。 宫中人多势众,寂寂黑夜渐起满地火光,远远瞧见布开箭阵,不愿恋战,扫开一片空档便翻身而走,没入夜色之中。 谢氏别院是来京去的第一处,在寻柳宫海之前已先来看过。那时碧纨还在,问过她果然公子不曾回来。 逃出宫门前乱箭中不防中了两箭,此时就算去挽花楼休憩,也不该再去别院。可还是来此。纵然谢欢不在,也只觉此处是他本人去处,除此之外似乎连梁徵都觉得无处可去。凌微 虽也是谢欢心腹,怎比得这里。 推门叫了碧纨姑娘,无人来应并不奇怪。如果了非都深夜自尽,梁徵甚至怀疑青皇会不会已连夜抄了谢家。了非不能,碧纨这样区区丫鬟又能幸免什么。若谢府遭难,岂不也与他 华山被屠一般。哪怕哪怕师父自然不会像谢铭这样人。 虽避开要害,梁徵穿过院子进书房时仍是踉跄,只不过一两分为这皮肉之伤。 桌前有人撑起身望过来时,他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第29章 行千里(一) 谢欢说:梁徵。 他起身得不太方便,这几日奔波不利于他的复原。但在梁徵站在门口几乎无措时,他已经能够挪过来,抬头看了看梁徵的脸,然后像是已成习惯一样,抱住他脖颈,轻轻亲吻。 梁徵不敢落手抱住他,只怕按着了他未愈的伤。 谢欢的亲吻从他颊边移到下巴,然后颈侧。 梁徵捧住他的脸阻止他继续,谢欢。 有很多事要同他说,如果有必要可以带他离开。他的姐姐,他一定还不知道。 我没有什么不知道。谢欢说,这回向前一点,封住他要说话的嘴唇。 没法让他停下,梁徵避开他之前最伤重的背脊,从他腰臀托他起来搂了他离开门边,顺手掩门。 谢欢轻笑了一声,然后梁徵感到自己被一双腿缠住。 别闹。梁徵继续低声说,背靠着墙,你不知道 真有我不知道的,也不要告诉我。谢欢打断他。 唯独这一句让梁徵怀疑他是真的知道。 你过来这里做什么?谢欢问,嘴唇不时摩擦到他的嘴唇,手上摸到他的手臂,半截断箭还陷在皮肤里,谢欢的手指在伤口附近流连,还去哪里了?进宫?为了烈云,还是为 了找我? 他话语声带笑,又像是并不曾想过了非一事,说完的时候往后仰身,去稍稍推开了窗户。 他方才就是没点灯,梁徵才没想过房内有人,半开了窗,有星光泻入,才能勉强看清室内。 看见墙上无双剑。 你去过了挽花楼?他问,记得谢欢说他把这剑藏在挽花楼中。 是。谢欢说,我是再不离身的。 单就这话的含意表示欢喜,梁徵也吻了吻他,而谢欢没有让这次亲吻很快结束。 直到谢欢的身体在怀中微微 分卷阅读5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7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7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7 一抖,梁徵才惊醒般发觉自己紧拥了他,手臂从背部环过去,大概是压得痛了。因此连忙松了手。 怎么了?谢欢反倒问他。 你还伤着。梁徵为一点忘情感到歉意,我也得处理一下我的伤。 沉默了一小会儿,谢欢更为用力地抱住他。 你怎么了?梁徵也感到意外。 没想到你出现。谢欢笑,本来刚好在想你。 我早些时候来,碧纨姑娘说你不在。 我求烈云带我进宫了。然后去了一回挽花楼,再回谢府见了见我娘。谢欢说,我不想在谢府待,刚刚过来。 似乎是刚好错过了。 但是他回过谢府。 你家还好么?梁徵问。 没什么不同。我娘以为我说不定死掉了,哭了一通。谢欢靠在他肩上摇摇头,真难受,不要提了。 宫里也好?梁徵再问了一个问题。 有什么好不好的?谢欢向上仰头,脖颈的线条成一道苍白的弧,我跟陛下辞官了。虽然还需要一些正式的文书,但陛下已经答应,此后我不为他做事了。 梁徵抚摸他的颈侧。 真的? 我也跟娘告别过。谢欢继续说。 言下之意让人不敢相信,梁徵稍微拉开一些距离盯着他。 真的。谢欢看着他眼睛说。 梁徵笑了,靠近来亲吻他。谢欢在他靠来时闭了双眼,呼吸轻柔,嘴唇温暖,欣喜而亲密,褪去了刚才逼迫般的热情。 分开时梁徵仍然抵着他额头,现在就走? 给我三日。说过了,还有一些事。谢欢说。 若是我方才没来 我认得去华山的路。谢欢低笑,区区千里。 重新碰了碰他嘴唇,梁徵离开墙边,抱着他进去卧房里,把他在床上小心放下,然后起身。心里转瞬已想过,若谢欢知道他姐姐的事,自己决定离开当然无错,就是不知道,横竖 带了他走,不叫他知道也就罢了。既不能更改,无须徒惹伤心。 这里有伤药么?一念至此,梁徵不再与他谈说宫中之事,另问。 当然没有,我又不是老受伤谢欢在接触到他全不赞同的目光时噤声了,自知虚言。 罢了。梁徵去外面取了无双剑进来。无双剑较松雪剑轻巧锋锐些,他想要用来挑出箭头。 谢欢看得出来他用意,招手说:我来帮你。 你懂什么?梁徵笑笑,不想让血腥气近他,但谢欢脸色认真,也就不坚持,把椅子挪到床边,俯身点亮烛火,在他身旁脱了上衣。 一箭擦过腰,但并没有留在体内,另一箭也不过在左臂,都不特别紧要,梁徵也不怕他手艺稀松。长剑不好用在这细处,谢欢嘟囔了一句我有裁纸刀,但也知道那钝了些,便还是 接了剑。 梁徵支起手臂给他看,好在无双剑并不沉重,谢欢稳住了手腕。他的动作并不十分生涩,以至于梁徵有些好奇。 学过很多东西,不过都没用上。明白他的疑惑似的,谢欢偏头对他笑,用得上的,比如学姑娘说话,唱曲舞剑什么。这些就是用不上的,好在都不是什么复杂的事。 好。梁徵说。 好什么?你不要学你师兄。谢欢把眼凑近他的伤口,查看是否有什么铜屑被留在里面。 用不上就很好。梁徵解释。 谢欢把剑放在一边,弯腰下来要看他下一处伤口,梁徵站了起来。 这都不算伤了。梁徵温和地说,这种程度确实可以不算,况且也不太想这样继续被谢欢过度贴近地注视。 谢欢没坚持,转而伸臂去抱他。 梁徵没好躲闪,就感到谢欢侧过脸,嘴唇划过他的伤口,接着是更湿润的接触。 一开始轻微的刺痛,因为谢欢的咬噬,变得尖锐。 全身都是一紧,梁徵低头紧拥了他,希望他不要再乱动,说过了,别闹。 谢欢仰了脸,眼里湿亮。 睡一会儿。就快天明了。梁徵柔声劝他。 为什么不行?谢欢没放手,就算我看起来再好容貌,终究是个儿郎? 不。梁徵推了推他,被他说得心里发抖,当然不,你当然是只是你还有伤在身。连日颠沛,早该好好养着再说。 谢欢笑得肩膀颤了颤。 我自然知你是个男子。梁徵又说了一遍。 我明日还有事做,你别跟着我,明晚挽花楼再会,我会同微姐说。谢欢道,终于松手,转身往枕上伏下。 我与柳大侠也约在挽花楼。梁徵想起柳宫海来。 柳宫海?谢欢挑眉,约在挽花楼做什么? 江湖之事。不必担心。梁徵说,倒是他对你痴情得很,你唉。 我?薛姑娘吧,那也是不得已之事。谢欢看似并不在意,人生在世,失之九得之一,哪里能事事如他的意。既然他要来,我不要见他,那再隔日吧。 梁徵叹着气摸了摸他的头发,入夜前我想法子请他离开就是。 好。谢欢很容易地笑起来。 三日是么我也好了了在京的事。梁徵说,到时候一定是跟我一起走的? 一定。谢欢坚决地保证。 天明后不久,谢欢果然离开了别院去。 谢欢知道青皇不会料到自己再来。 青皇这几日都未曾临朝,概不见人,对外说是身有微恙,不过谢欢知道这点微恙三日后肯定是好了的,现在也不是见他不得。 宦官告知他可暂在鹿苑等候。 宦官神色有些不对,谢欢素来同他们是熟悉的,拉了人问怎么了。说是昨夜有不明武林人士闯入禁宫,杀伤了几个人,又居然给逃了出去。 谢欢不动声色,明白那人如今逃在他别院中。 宦官又反拉了他手,小心告诉他等会儿陛下不管说了什么,都不要惊慌。 谢欢口里谢过提醒,却已猜了他话中七八分含意,心里一凉,却也并不特别悲切。 无非是姐姐去了。 昨夜梁徵又恰好在宫里闹了一场,说不定还能将此事顺道推在这无名人士身上,倒叫青皇方便。 料他们找不着梁徵麻烦,谢欢此时心里麻醉般平静,什么都不十分在意。 在鹿苑亭中等待青皇,风送醉湖扑面酒香,使人倍感安宁。青皇在烦心时最喜此地,但谢欢这时并没有觉得被影响。 昨夜从谢府出来去别院时,已感到不能支撑。无法入睡地挣扎于各种痛意中时,实没想梁徵会到来。在看到梁徵时,那些都消失了。 肉体上的痛苦减弱以后,才容易把纯粹心里的感觉区分出来。 从麻木中生出了柔软。 谢欢。耳边的声音已是有些不耐了。 谢欢回转身来,青皇正站在他身后,青皇自然不可能是故意悄然而至,一定是自己走神太厉害。 不知为什么,谢欢竟然没想起同以往一样下拜,只嘴上说了句:陛下恕罪。 青皇明显不快,却也没责备他,吩咐赐座后唤众人都回避了,才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臣又不需往别处去。谢欢道。 青皇极为不悦地看了他一会儿,一甩手扭了头,如果朕昨日说的话你没听懂的话,今日朕再同你说一遍。朕给你三日,三日之期,随你往哪处去,天涯海角再别出现,朕就当你 是死 分卷阅读5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8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8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8 了。三日过后,朕任谁也不饶。 陛下逼我爹反。谢欢轻声说。 谢铭贪贿一案,若青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就算严查,看谢铭两朝老臣数年辅佐,也未必不能从轻免死。 可谋反,便是怎样也免不得。 深查贿案,甚至扣下谢铭幼子,青皇已经亮明不愿给谢铭留活路的态度。 若无反心,又怎逼得反?青皇往他椅子上踢了一脚,朕逼你反,你要反么? 谢欢居然笑了一笑,陛下这就在逼臣谋反。 青皇不语。 他屏退了众人,眼前只有一个谢欢。哪怕谢欢只是手无寸铁地来与他拼命嗯,谢欢行动仍不太稳便,想来也拼不得什么。 陛下在怕臣?谢欢瞧着他僵了一瞬的脸。 青皇熟练地摆出威慑的表情来,怕你?你道朕真不能今日就杀了你不成? 谢欢不以为意,臣做不得两全智士,忠臣却还是做得的。 想到他反正不能真把自己怎样,青皇已放胆挑衅他:你若此时将朕杀了,说不定那老不死的谢铭还有一线生机。朕年少无子,继位之人可是你外甥。你富贵前程,想必稳胜今日。 巽阳王。谢欢想起那小童,一时不愿将他提起,恨不得青皇能完全忘记他,陛下哪里话来?就是天不开眼叫爹爹得逞,臣无非也是以身殉了陛下。臣一世忠心,不缺富贵, 何必枉送了一身清白。陛下心知臣心清白。 他如此剖白,青皇倒被触动,思前想后,忽然问:朕叫你那相好的人带你离京时,你便是这般作想的? 谢欢脸上一恍惚,然后像是被刺过一下,几乎瞪向了青皇。 青皇却像是大悟道:你,你那时肯走,便是想好了。朕和谢铭相争,你既然阻止不得,就只能避过。事后若是 若是谢铭胜了,他便能回来做回孝子。若是我胜了,他便能回来做回忠臣。倒是避过最聪明。 但无法说出口。青皇盯着谢欢平静的脸,心知不是。不是这样,或许其实是倒过来。 若谢铭胜了,他能殉忠臣之名,若我胜了,他能殉一回孝子。 他是不想活了的。 被自己脑中猜出的念头震惊,青皇还是盯着谢欢,不知该说什么话出来。 突然之间,亭外醉湖之水向天爆发喷溅而起,一人破水而出。 青皇与谢欢同时大惊失色,何况那人出水时一眼看见亭中龙袍之人,便将身袭来。 青皇踉跄回避,大喊了一声刺客。 但无论卫兵宫宦都已避得远,这人身如离弦之箭,哪会来得及。 谢欢已认出人来,移身拦在青皇身前。 柳宫海! 柳宫海也认出了他,在一剑接近时略微一滞。 柳宫海很少用剑。飞花摘叶皆可伤人,何须佩剑。但谢欢知道这剑从醉湖而来。甚至柳宫海陡然出现就杀向青皇的理由都一清二楚。 他亲手毁掉了枯雪湖旧迹,无人能再从那里寻出什么来。但醉湖湖底有同样的,宫中神匠打造的密室。从枯雪湖带来的各门派的宝藏,他们随身神兵宝器,或是武功秘籍,还有头 颅。 一个个以水银灌过封存,以致不腐。先皇深恨武林中人无视并扰乱禁宫,为泄愤而留那些首级在此。 他曾从密室中挑选过松雪剑,以及许多各派宝物。 青皇从不下去,但那是烈云练功之所,那是烈云得意之地。他曾独自一人杀遍武林。 那里仍是皇宫并魔教合谋残杀武林的证据。 怪不得梁徵要等柳宫海,昨日他并非一人闯宫。青皇怎么如此大意,叫人潜入醉湖来。可是以柳宫海与梁徵本事,也是难免。谁知道烈云忽然就离开皇宫了呢。 在因为认出谢欢而下意识的略微停滞后,柳宫海并不容情,剑往前送,似是毫不在意把他君臣二人一齐杀了。 欲挽银河水,遥渡鹊桥星。 谢欢及时把话说了出来。 柳宫海一愕,剑尖临在他胸前再次一顿。但柳宫海只是冷笑:她原来还告诉你。说完还要再起杀气,谢欢已换了声音: 问柳丝怎系飞絮住,榴花不留人常在? 他送上一个并不常在谢欢脸上出现的矜持笑容。 这回柳宫海才完全愣住了。 青皇贴身侍卫虽然换成了好几个,并不及烈云当初受青皇信任,却也各自武功不弱。谢欢这一拖,已正闪电般疾速赶来。 你柳宫海根本看不到周遭境况,眼里牢牢锁住了谢欢,像要把他的脸盯穿一样,一剑抵在已他胸口,却怎么也刺不过去,不可能,你 抱歉。谢欢仍用薛雚苇的声音说。 柳宫海脸上交替出现着恼恨与不可置信,那剑依然举着,即使青皇已退至侍卫们身后去也无法吸引他再看一眼。 不要叫他伤了谢大人。青皇在冲侍卫们喊。 能否饶他一命?谢欢说,被柳宫海一剑指着,话语从齿缝间迸出。 柳宫海以为他是指青皇,而青皇以为他是指柳宫海。 谢欢知道对自己来说这两者皆是。 不。青皇与柳宫海几乎同时出口。 谢欢闭了眼。 柳宫海抓了他肩膀把甩在一边,提剑仍要去追杀青皇,但在他分心时出手已经迟了,青皇完全被侍卫们包围保护起来,他得面对越来越多的人。 不必留活口。青皇恨恨地说。 陛下!谢欢被摔在地上没能立刻站起来,只能够继续喊,留他一命。这只是 误会吗?三十一年前的旧怨,那时青皇甚至还未出生。 父债子偿。 你这点无一用的仁慈!青皇为着更多的理由朝他发狠,救你自己吧!给我杀了这个刺客!不需要活口! 柳宫海一剑向青皇掷出。 刀箭已同时向他击去。 混乱渐渐过去了。 青皇瘫坐在椅上,这才找回惊魂未定的恐惧感来。他叫回要拔腿去请御医的宦官,宦官一阵惶恐,谢欢拉在一边随口安抚了一句:不碍事。你们下去吧。 一点小伤。 穿过一个护卫的身体后剑势已弱,只在青皇侧头避开时,在脸上擦过一道浅浅血痕。 即使如此,毕竟青皇从不曾为人所伤。 青皇不需要叫更多人看到他失神。 谢欢同样在怔怔地看着亭外的血色。柳宫海之血战竟叫青皇的侍卫折损数人,这必然叫青皇倍感颜面扫地。若不是为那一点旧情,柳宫海或已刺杀青皇成功。即使只是一时的愤慨 之心,在对青皇举剑时,他已经不可能活下去了。 可毕竟,若非那虚假旧情。 你救驾有功。青皇终于喘出一句话来。 谢欢朝他转过头去,麻木而冰冷,臣今日来,是有事要请教。 说。青皇特别热切。 烈云在宫中三十余年,龙榻之侧这样高手,陛下不会没有制衡之策。 他留恋醉湖,自不会怎样。青皇被他说起这样不相干的事,反而找回些冷静来。 只为醉湖,陛下难道不怕他有日忽起歹心,鸠占鹊巢?烈云并非心慈手软之人。谢欢坚持问。 青皇看了他半晌,才缓慢道:事到如今,告诉你无妨。醉湖水酿草香对压制他一身魔血虽有奇效, 分卷阅读5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9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9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59 但也坏他身体。若无宫中秘方奇药调理,他也活不了多久。 所谓秘方,别人都不知的么?谢欢追问。 就算知道,除了宫中,哪里还跟他配药得起。他要不利于朕,五日之内管保七窍流血而亡。青皇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笑,出宫而去,是他自寻死路。朕与他十枚淬药金针,多 不过两月,少不过二十天,最多帮他支撑那些时日而已。 不去管他,他自然也就死了。谢欢明白,喃喃说。 他足以叫这些江湖疯子悉数殉葬。青皇说,你还有事么? 谢欢摇头,多谢陛下赐教。 朕还有一事,青皇说,你姐姐 未曾戴罪,先入黄土,姐姐所保自身一世清名,求陛下如她所愿吧。谢欢听见自己轻飘地说。 第31章 行千里(三) 公子一夜未归。 平日里一夜未归也是常事,本不在意。但老夫人夜里失眠,每隔一阵子起来说话,总问大公子回府未曾。 碧纨感到纳闷,但还是一回回打灯去看了。这一夜就也没怎么睡成。 到晨光熹微之时,老夫人又问了一次。碧纨没奈何,只得又起身往外走。以为仍旧不会看见人,却真撞着了谢欢往房里走。 碧纨不由得放下心来,远远唤了公子,不想谢欢失魂落魄般浑然不觉,直到赶上去一把拉住他,才见着谢欢脸色。 碧纨。谢欢勉强一笑,拂开她扯着自己衣袖的手,等等再来找你。 你哭了。碧纨重新伸手抓了他衣襟,不让他走,声音压低却难掩惊讶。她自小服侍夫人公子,谢欢幼时自然也是会哭闹,成人后这样眼眶却不易见,出什么事了? 谢欢只好叹口气说:没什么,我跟梁徵吵架来。 碧纨信了,松开手,却还是不满,一定是公子理亏。 谢欢无奈道:怎么这么讲话。 梁公子人好着,还是公子比较浑。碧纨简直义正辞严,可是说完又笑,手帕往他抱着的无双剑指了一指,你还拿着这个呢,哪里真和梁公子生气。 谢欢心里疲累,没空和她乱讲,倒是想起一事,反握了她手腕,问:碧纨。你之前守了几年别院,记得同街有个学堂不? 碧纨记得,张先生开的,听说学问不错,附近无论贫富,愿念书的他都收人家。不怎么计较学资。公子以前还笑他痴穷来。 又痴又穷,我也没错说了他。谢欢却和缓,不似从前嘲讽,虽说如此,也算个好人。不富裕,犹可谋生。年纪大了几岁,但碧纨也不小了,也是正好。 碧纨愣了愣才明白他意思,羞红了脸摔他的手,公子,大清早的,说些什么话! 我与你办份丰厚嫁妆,总不会亏了你。过去好歹是正房夫人,人家先生是读书人,为人客客气气的,与你学个举案齐眉,其实不坏。谢欢继续说,你愿意不愿意? 公子想怎么发付于碧纨,哪里轮着我来愿不愿意?碧纨不甚愉快,就有些冷笑。 谢欢只是笑:碧纨是从家乡跟过来的,这么多年了,家里人听说早没了音讯。虽没得父母之言,我却正好能给碧纨做主。 碧纨低头不言语。 张先生那边,我托人去问过了,听说你又端正又勤快,又道大户人家的丫鬟出来都懂事,愿意得很。我没叫人说你是谢府出来的,往后说与不说,全在碧纨你。谢欢看着她头 顶,碧纨若是愿意了,我马上就送你出去。 碧纨把他手臂一拽,哪有这样快? 谢欢把唇角一勾,你愿意了。 碧纨飞红了脸,重又放开他的手。 张先生是好人家,但凡好人家,多半是不大瞧得起我们谢府的。但你一个丫鬟,就算知道了你来历,也计较不了你什么。谢欢缓缓地说,我已安排下了人,今日就送你先出 去寄住别家,花轿没几日就来接。 他算得明白,早知碧纨不会不愿意。 总不至于在谢府蹉跎了一辈子,带他长大的丫鬟,多少也有些志向。 青皇早已盯住了谢府,因此虽不可尽数遣散了众人走漏消息,但送一两个出去,青皇或许也就容忍了。 你也忒急着要撵我了。碧纨有些慌。 难得好事,拖着也没意思。谢欢一笑,你去禀告老夫人一声就收拾东西,我娘不会拦你。 母亲绝不会阻拦碧纨。 青皇开恩单同他透露了此事,虽说叫他只管自己,多一个人也不饶,但当晚他还是回来见了母亲。 因此,谢夫人知晓此事。 那时本是拐弯抹角来劝母亲与自己一同趁春色未尽往京外出游,但说她不动,终于吐露真言。 于是她更加不肯离开。 其实没劝说之前,也是猜到的。 谢欢独自在房中坐了一会儿,对眼眶的肿胀有些绝望。碧纨看到也就罢了,对旁人可怎么说起。原没想到会失态至此。 突然那样贪欢,事后又没怎么清理身体,哪里都感不太自在,不过都是自讨来的,只得忍忍。怎样的疼痛都忍过,这一点其实不算什么。只是头脑随之昏沉,让他对自己极为不快 。 甩开心中各样阴霾,他决定先去见母亲。 本想把无双剑留在房中,迟疑之后还是佩在了腰间,就这样去了后堂。 母亲刚起,正被伺候了梳洗。听见说他进来就回了头,你要送碧纨走? 谢欢跪地行过礼,才回答说:是。母亲允了么? 有什么不允的。谢夫人不直说,转头重望镜中,赠了几件衣服首饰,又封了百两银子与她。总不会叫她嫁过去吃亏。 和自己说得类似,谢欢发笑,过去接手了丫鬟手里的梳子给谢夫人梳头。 你昨夜去了哪里?弄成这样才回来。夫人问。 谢欢不答,谢夫人便挥手叫别人都退了。这是母子说些私话的意思,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谢欢给她盘好了头发,扶着她的肩说:我去见我意中人。 夫人以为他玩笑,什么时候了,还出去祸害姑娘。不如在家好好陪陪我。这些年你同你爹不睦,连同我也见不着你几面。 不是姑娘。谢欢探手去妆台上挑花簪,娘不知道。是位大侠,救过我的命,人良善得不得了,功夫也好,长得,都是千里挑一的。我对他倾心已久。 说什么笑话夫人还要责他,但谢欢低头看向母亲,神色沉稳不似说笑。 谢夫人僵住了。 回过神来时,已用力把谢欢往旁一推,指了他就要骂,但平日温和惯了,居然不知道要怎么骂出口。指尖颤了半日,终于是自己颓然坐倒。 我只道你爹冤枉你,无端将你打得恁般凄惨。谁知道你果真是如此的不知廉耻。 谢欢被她推在一边,倚着墙低笑,学她说话:什么时候了,娘还同我计较这些。 谢夫人扶额许久,果然是这种时候,什么事都懒得计较,挥了挥手,已是无力:不孝子。 谢欢并不辩驳,只默然走回她身边。 你怎么还不走?谢夫人低低地问。 谢欢正放轻了手给她簪上珠花,被问到就说: 分卷阅读5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0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0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0 娘不走,孩儿自然也留着。 自小严遵三从四德,越是如此时候,我如何走得。就是陛下降罪,也确是我不贤德,劝不得夫婿为善。谢夫人抬手按上了他的手背,也好,我们一家人,都在一块儿。只不 知道你姐姐,还有你那幼弟 她抓了桌上手帕掩面,但胸口明显的几下起伏之后,并没有流下泪来。 门外有家仆高声报说:老大人回府,请夫人出堂。 谢夫人说声知道了,脸色已趋平缓。 爹爹知道我回来么?谢欢问,考虑是否要一同出去。 我恼你爹打你,只说你还不知去向,他也道你多半是死了。你爹明着不说,心头其实悔得很。谢夫人拉下他的手,要不,你同他去好好说几句。两父子的事,什么怨仇能留 到下辈子呢? 谢铭只是匆匆回来一趟。 他原已告病不朝,近日都在京外,凡青皇所问都推说养病一概不知。今日突然趁清晨回府,偷偷摸摸不走大门,谢欢反疑心是他将要起事了。 他没有随母亲往堂上去与父亲说话,而只是等在了堂下。老仆谢保看到他安好,惊喜地致谢苍天,他听到只是笑笑。 没什么好谢,也只是这一时还好而已。 父亲在府中待得不久,堂外车马仍然停留。等他复又如来时那般匆匆步出来,谢欢便迎上前去。 谢铭看着他如见了鬼,却也老练,惊恐一闪而逝,稳稳道:原来你还好,很好。 听说爹爹染恙,怎不留在家中将养?谢欢本想一切直说,但一见他,下意识便已回复平日与他说话假惺惺的口气。 你管不得。谢铭拂袖就走,但刚与他擦肩,又停步回头,僵硬地说:那日我气得厉害,打你重了些,也是你作孽活该。往后你若是改过,我们就不再提起了。 往后?谢欢咀嚼着他的话,虚伪地一笑,爹爹如今官都不好好做了,往后想要怎样? 见他不改顶撞,谢铭不欲与他纠缠,快步就走。谢欢原想冷笑,但原地站了一会儿,又转身追过去。 谢铭已经上马,被他拉住了辔头。 爹! 怎么?谢铭居高临下。 若是陛下早知爹爹的打算,若是你失算你没有想过如何回头么?谢欢不愿高声,但谢铭想必听得清楚。即使几乎无望挽回,甚至谢铭就算如今什么都不做青皇恐怕也布好 罗网,但还是忍不住问他。 也许惊讶于一向只是顽劣半分正事也做不得的儿子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像是把从未告诉过他的都已了解,谢铭有一阵子只是近似陌生地盯着他。 回头?谢铭终于说,为人焉有后退之理。 就算爹爹无所惧,我一家上下如何担当得起?谢欢不松手,继续问。 谢铭冷淡地笑了,这一家荣华富贵,皆因我起。我荣时与你俱荣,我还未损,你便要背恩忘义,学了飞鸟各处投?我教子再是不严,也容不得你这般! 谢欢只拽着他马。 我儿。谢铭看向前方,若我此去成事,往后任你如何荒唐,我都保你一世。若是不成,呵。 他在马上往下一鞭,抽在谢欢手上。谢欢防备不足吃痛缩手,他已立时打马往侧门奔出。 若是不成。 谢欢按着手上鞭痕望他去向。 君臣义,父子恩,碎首堪报。 又是入夜。 梁徵盯着月光透过窗纱,微弱地照亮床帐上一对灵动鸳鸯。 全身仍动不得分毫。 谢欢或许是吩咐过了,无论怎样都不得来打扰,因为这一昼夜过去,凌微都并未露面无一人露面。 三更时分,寂静午夜被不知何处而来的锣鼓喊杀惊扰。那声音似近又远,细细分辨,约是皇宫方向。 但仍然没有人来。 青皇非常守时。 自午夜宫中事变后不久,谢府已经被包围了一日多,在看不到的时间里,应该是被监视控制了更久。但以谢府被兵将闯入的时候算,确是刚刚好从他提醒谢欢后三日。谢欢看了看 日头,想青皇连时辰都算精了。 在谢铭密谋宫变败露当场被擒的消息刚传回时,谢夫人便投环而死。谢欢原本一直陪着她,收到下人惊惶来报的当场,也都稳稳在她身边扶住了她下沉的身子。她遣他们都出去, 他便明白,果然招呼了人都出来,叫他们各投出路。 心里知道是没什么出路了,连谢府都收到消息,青皇当然是好整以暇,正等待着愉快地收网。 本来可以更早些进屋的,但谢欢坐在阶下一直等到了黎明时分,被阳光晃了眼睛,才转身开门进去,把母亲冰冷的身体从梁上放下。 本是永不愿目睹的一幕,却还是不得不亲手整理了仪容,叫人去备棺木。老大人不在,公子安定不下场面,府内各处下人们都惊慌失措,甚至有些投井上吊的,一时纷纷乱,什么 事都顾不上来,谢欢也不急,就在房前守着,抱着他的剑。 母亲身为诰命夫人,多年尊贵,哪愿被押上刑场抛头露面。 日影西斜,后来月上东山,府内人们大概终于彻底绝望,渐渐安静。隔日一早,谢府的大门就被撞开了。 谢欢不得不离开母亲房前准备出去接旨,起身时头晕眼花站立不稳,自己跌了下去,却又按着地面慢慢站起来。走出去门口带了众家人跪下听宦官宣旨,青皇旨意上数落了谢铭数 项重罪,后头各项刑惩也念得长,只听得周围一片哀哭,有人当场晕倒在地,谢欢则平静,只觉得今日尤其跪得不耐烦,不如早些念完,抄了家送上刑场就是了。 宦官有气无力念到最后,却忽然一振,铿锵说道:其子谢欢,忠义可表,免去一死,削职为民,永不录用。 四下哗然。 谢欢猛地抬头。 青皇并不曾这样说。 满门儿女,无一可恕。青皇是那样讲。你数年有功,但向外俱不可说,朕也难给你圆。朕给你三日,你自求一命去罢。 他不需要活命。 但一道旨念完,接下来再没什么转折。 他伸手要接旨,但被一人抢了下去。 一群将死之人,拿什么圣旨。有人嘲笑道,陛下命我负责此事,就收在我这里了。 要不是伤病之体一日未进水米颇为无力,谢欢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青皇指定负责此事的竟是熟人。 最先恢复的是手指,然后一点一点地,全身的僵硬逐渐消去了。 如同同噩梦中醒转,梁徵惊坐而起。 喘着气艰难找回呼吸,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房中没想到会出现的人。 神医之子容松正收起手上的长针,太好了,总算把你救过来了。 梁徵没有管他,想不了任何其他事,翻下床来伸手往底下摸到果然还完整的承天玉,一把握住收回手来,全身的动作还没完全跟上他的想法,用力过猛了些,把自己生生绊倒。但 承天玉已握在手里。 梁大哥!容松连忙扶他,被他推开了。 在这里等我。梁徵无暇思考他为何在此,取了架上外衣,等我先去做一件最要紧的事。我先他经过门口时一个踉跄,但下一步已经 分卷阅读6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1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1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1 稳当,跨出小楼外栏杆,并不落地 ,腾云驾雾般纵跃而走,霎时不见踪影。 京城街道上一片热闹,传说着谢铭大逆不道意图谋反,却早被青皇料到,失策被擒,判了凌迟当街行刑。罪大恶极,满门问斩,不问良期,即时行刑。 法场远远擂起鼓来,人潮涌动,全往法场聚集。 梁徵往日从不愿在寻常百姓面前显露卖弄武功,此时却实是无法,只有在街上便飞檐走壁,一路往鼓声处去。 监斩官员已至,但人犯还未带到。新架起的刑台上空无一人,只围起内外数层阴惨惨罗刹般凶狠卫兵,刽子手已在台下捧刀以待,刀光闪闪,势如大鬼小鬼森罗宝殿。 虽非向着自己,这阵势一样叫人心惊胆寒。 在引起护场卫兵注意之前,梁徵滑下屋檐融入人流之中。 实在太多人了,好像全京城百姓都涌了出来,听说斩谢铭,一个个欢天喜地,纷纷是拍手称快,直颂明君有道。 谢铭不屑声名,早落得这样声名。 梁徵不关心谢铭,先后拽了几个路人问谢家人人犯都在哪里,都说大约正在游街,还要晚些时辰才得过来。但要围观可不能再晚些了,到时候可就没位置看得见谢铭一家行刑。如 今是走到了哪里?那可说不定。 听得梁徵一阵阵心中发寒,纵身挣出人群。 站在楼高处四下望去,满京城过年般喜乐融融,处处人流如织,欢声四起,哪看得出哪里在罪人游街哭号。 按捺下心中疼痛与惶急,梁徵选定了寻找的方向。 还未行刑,总能够一条条道路找起。 这不一定是嫁娶的好时候,但对方来相过模样谈吐后,更为殷切,愿意马上娶了过门。这中间一定有谢欢早遣过人巧舌如簧游说的缘故,前后快得难以想象,碧纨反应不过来,简 直觉得是受人摆布,不知团团转个什么。 但夫家她是早知道的。虽然对方应是不曾留意她,她却一遍遍望街上见过那先生。如谢欢所说,虽是痴了些,倒真是好人。 夫家不富裕,迎亲队伍缩减到除却花轿只剩下三五人马而已。就这区区数人,一路不断被人流冲击,几回险些失散。本就不甚喧闹的鼓乐淹没在街上混乱的欢呼声中,只能分辨出 零落几下响动。 连花轿中也几番荡摇,碧纨抓了轿身,斜了云鬓落了金钗连遭惊吓,堪堪才稳住了身子。实在难忍,终是开言问:外头怎么回事? 轿夫摇晃着还未回答,新郎却听见了,难掩满怀兴奋,转了回来朗声说:娘子不知,今日圣上捉拿了谢铭那奸贼。 碧纨被晴天一个霹雳打得迷茫,什么? 谢铭那贼。新郎说道,毫不介意再次解释,昨夜意图夺宫谋反,被圣上早已算得了,一举拿下。 谋反?碧纨彻底听得清楚,好歹也知道这是天大的罪名,更加懵起来。 谋反,一家连坐。圣上震怒,今日日落前便要当街行刑。唉,这当中想必也有些无辜人,都是叫那贼子牵连。新郎说。 碧纨一身都吓得发软,勉强按着轿窗稳住身子,心慌气短间,只想起前日谢欢突然之间急着要送她出门的蹊跷,这时猛然明白过来,啊地一声,整个人呆愣了当场。 娘子不要害怕,千刀万剐都是恶人罪有应得,为善便不会有那下场。我们今日成亲,不会去看得。轿外新郎极体贴。 碧纨不再询问,沉默不语。怪不得公子急着送她离开谢府,怪不得夫人赠与金珠首饰如嫁女般毫不吝惜,原来早知大难临头。公子夫人都逃脱不得,她一个小小婢女倒易脱身。 思想远了,她伸手扯了盖头,向轿夫喊了落轿。轿夫勉强挤开人群在桥下僻静处停了轿。 新郎不知发生何事,忙也下马过来想要询问,碧纨早自己掀开了轿帘。这不合礼数,因此叫新郎惊讶兼不快,但碧纨坚持直面了他的脸。 妾身所携妆奁,如不嫌弃,愿悉数赠与郎君使用。但今日这亲事是成不得了。不顾新郎不明所以的神色,她提裙下了轿,往日曾受数年恩情,今日故主蒙难,妾虽是小小婢 女,也知道不可忘义偷生。 你 自愧欺瞒郎君,妾身原本是谢大人府上婢女。郎君要是还有一分怜惜之情,能否送我转回谢府?碧纨屈膝下拜。 一府老小已被装上囚车离去,谢欢一直注视,因没有反抗之意,又有青皇严令,便无人来按住他。徐仲酉不时扭头想要嘲笑,但谢欢神色淡然,嘲笑者便也自觉无趣。 自之前他父在朝堂倾轧中失势并告老辞官后,徐家渐渐淡出朝班,谢欢觉得已经有好久没见过徐仲酉。刚才才想起他确实不曾离京,做着个没人记得头衔的小闲官,什么事都管不 得。 青皇居然这时想起他来。 想必正是看中他们两家旧怨,要的正是丝毫不放过的清洗。青皇所深埋对谢铭的怨恨,一朝尽显。 终于院内再没有第二个谢家人,搜家仍在继续,连谢夫人尸骸也被抬出要一同游街,好与民相庆。 谢欢终于往前踏了一步。 徐仲酉显然期待他动作已久,兴冲冲地一拦,别动。 念你我同窗之情,放过我娘。谢欢对他放不低口气。 你我有什么情?你们罪无可恕,可不要栽赃于我。徐仲酉懒散地走开一边,像是不悦于碰上什么肮脏之物,王命在上不可违,我就算可怜你,有什么用。 谢欢仍旧平静,徐兄今日高抬贵手,我愿舍身以报。 这确实让人动摇。 徐仲酉的目光从他脚下一寸寸上移,看到他的眼睛。谢欢一点也不像是惊慌失措,但他还理智也不是坏事,起码说明他是认真的,并且正是容易被领会的那一层意思。 谢欢还是笑起来最是丰姿玉貌神仙可比,但即使此时满面冰冷,又因病态减去几分颜色,也还是罕有。 徐仲酉并不好他的色。厌恶之人的美貌只会令人愈加憎恶而不是贪恋。可惜这次青皇有命,谢府中人明明皆饶不得一命,唯有他不可为难。不可与他动手,不可对他辱骂,不可限 制他出入家门,甚至准许他带走少量随身财物以致他们居然不能去夺谢欢手中的剑。真是不可思议,青皇断然是被这张脸所惑,才忘了叛臣之子怎能容留。 谢欢手上有剑,但谁都知道他不曾习武,又是这样一身病歪歪的模样,量他做不出什么岔事来。 徐仲酉挥挥手,示意他们抬回尸骨,就转头问谢欢:你要怎样舍身以报? 谢欢移开眼睛望向谢府深处。 现在么? 拖久了,谁知道你活得上几天?徐仲酉仍是讥嘲。 谢欢的嘴唇抖了抖,不能在这里。 徐仲酉抬头看了看天,还有时间,但是不多,你的书房。带路。 浩浩荡荡的囚车队伍终于出现在视线里。 不想立刻被认为是劫囚之人而耽误时间,梁徵没敢过于靠近。谢府之人甚众,垂头丧气者,撕扯号哭者,各样都有,而车外人潮涌动,指指点点,纵使不解这情形由 分卷阅读6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2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2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2 来的人,也该 爱这热闹。梁徵在人群中挨挤而过一一看去,好容易找完,并无一人识得,都不是谢欢。 人们多在寻找谢欢。谢府公子**俊俏另是一番声名,平日里见过他的,好奇他落魄时何等模样,没见过的,更是好奇那公子究竟怎样好长相。只是寻找谢大公子都是一片热闹。 梁徵于人群中四问不得。 有监官捧书沿街历数谢氏罪状,指名道姓各个都是有罪。梁徵从半途听起,没听见谢欢二字,只道他的名字写在前头,但这遍念到结束,又重新开始,数到不知第几个名字,仍不 闻谢欢。 他始茫然。 若谢欢果不在此,又在何处。莫不是更早一步已无法往那处想去,此地不在,便往旁处找寻就是。 新郎错愕地看着碧纨的脸,好一阵子,才强笑道:你敢是痴傻了?这样大事,哪是说得笑的。 碧纨摇头,不是说笑。先生高义,请送我回谢府。 新郎已是信了七分,脸上除了震惊外,也动了几分恻隐,姑娘,此时回谢府只是送死。你一个弱质女流,不过是为人仆役,哪会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事。即便不愿成亲,且在我家 暂避一日,再做打算。 先生不愿送我过去? 哪能送人就死。新郎不忍道。 他果然是好心肠。 碧纨把心缓缓沉下,既然如此,我也无法强先生所难。先生学堂与谢家别院不远,路过时,能否容我拜上三拜。以谢故主之情。 这句话,新郎总算是允了。 第32章 行千里(四) 谢府已经被干净又迅速地搜查过,谢欢的书房里架上一册书也不剩,书柜倾倒,挂画撕破,入目一片狼藉。 徐仲酉往残画上看了一眼,大为意外。 你留着这个。 你我昔日曾有同窗之谊。没必要扔开。谢欢平板地说,顺手把剩的那半幅画也扯了下来,跌落尘土之中。他没说从当年被青皇取为进士后就没进过书房,房中陈设皆是母亲想 念他时,代为布置打扫,就连他也是方才才知这画尚在。猜测母亲不过是爱这画中将他涂抹夸赞,是以悬挂。 徐仲酉没有阻拦,单吟出了画上早已撕破的残句:汗香晴带雨,肩瘦冷搜云,玲珑剔透人。吟罢倒有几分怀念之色,少时**。 谢欢藏不了自己一双冷眼。 若你不是倚仗你爹权势,竟在金榜上把名姓挂在我徐仲酉三字之前,即使你我父辈已成仇敌,你我说不定还能做对朋友。徐仲酉自见那画,陡然被勾起当初旧情谊,只道这些 年谢欢仍是难忘,竟自唏嘘。 谢欢其实不觉得他们有多大个故交。只是认识得早,那时各自父亲都有结交之意还没决定斗个你死我活,听从父命,彼此跟着敷衍两句。徐仲酉为他作画题句,他也曾报以香扇宝 珠,如此而已。 他倚仗父亲权势之处甚多,但偏偏这金榜全因了青皇的青眼,与父亲没几分相干。是以虽然知道徐仲酉对他这恨意的缘起,心中也感无辜,又难以解释。说到底,徐仲酉耿耿于怀 处,他都半点不曾在意过,此人慕他或恨他,无一放在心上。 事到如今,更管不得这些了。 转过脸,与他目光一触。 你伤在哪里?徐仲酉问。 看出他有伤应该很容易。时间也不算短了,但总是没好好养过,愈合缓慢。 谢欢背过身去,放了无双剑在桌上,散开上衣给他看背脊。伤口都包扎过,但他明白徐仲酉想要看什么,把用于包扎的布料也一圈圈除了,直到满眼血肉模糊可见。 他的伤痕远比无瑕面貌更使徐仲酉兴奋。 都脱了。徐仲酉说。 谢欢毫不迟疑,依言从事。他腰臀腿上虽不如背部那么触目惊心,也多有淤青伤痕。反而是前日与梁徵所行情事,因梁徵顾念他身体,多有忍耐,几乎没留下什么这时尚在的痕迹 。 也免于叫徐仲酉看见耻笑。 可谢欢此时倒感到有些遗憾。徐仲酉的耻笑有什么好在意,倒是能深刻激怒徐仲酉的机会就此错过,就再不会有了。 被扭过身猛推在桌沿上,后腰撞上去疼得厉害。他不照平时忍过,放声呼痛。看上去没有必要,但徐仲酉用以防身的刀还是抵着他的脖子,不留情地下压,逼着他身往后靠,背已 贴着了桌面,桌面刚才因搜查而丢弃杂物甚多,即使并不尖利的棱角也足以刺痛他,于是他也胡乱叫了。直到咽喉的皮肤被割破,血珠沿刀锋滑落,他背后再是无可后退,徐仲酉 才停止下压之势。 腿上被徐仲酉抵着紧靠了桌沿不能移动,又被这样被刀锋压着,谢欢只觉他简直要将自己从腰折断。但意料之中,心中也不叫苦了,反是面上叫得厉害些。 你也有今日。徐仲酉笑道。 是,今日再无有梁徵来救他了。 徐仲酉刀上稍有放松,他同是读书人出身,拿刀不惯,力也不使在刀上,猛提起膝盖往谢欢下身一撞,并不放下,抵住继续碾磨。 三分做戏七分是真,谢欢惨叫得惊天动地,捺不下本能地挣动,几乎自己撞向徐仲酉刀口。 因奉圣命,又正兴起,并不打算要他性命,徐仲酉丢开了刀放声大笑。 就在他仰面长笑之时,一剑从他身前穿胸而过。 谢氏别院前也围了些士兵。别院屋小,查抄或已完毕,他们不怎么忙碌,又不像街上那些押送之人一样接受欢呼与簇拥,写在脸上的无聊。 张先生隔着轿窗低声说:有人在,姑娘等几日再去拜吧。 碧纨却已喊了落轿。 家已不远,此地落轿也不是全然不可。张先生想要帮她掩饰,下马来搀碧纨下轿,手底用力,要强拖了碧纨离开别院附近往自己家走。 碧纨挣他不动,又怕喊叫起来连累了他,只得被他强拉着往另外方向走。 刚拐过街角,突然一道外来冲力分开了他二人相握之手。 碧纨失衡后仰又被扶稳,张先生则更为狼狈,一跤倒在地上。 碧纨姑娘。扶了她一把的人说。 梁徵。 碧纨正弯腰去拉张先生起来,听到他声音转身就要行礼,被梁徵及时托住了。 谢欢在哪里?梁徵轻声,但迅速地问,应是看出她与人拉扯便出手救人。 我被公子送出谢府嫁人。之后事情一概都不知。碧纨说,虽然在见到他时就已经像要哭出来了,但还是清楚地说完,并没有急着泪下。 梁徵一怔,好像才意识到她一身喜服,看了那边张先生一眼,稍有不安。 前日梁公子可是与我家公子有什么误会?公子定然不是有意与您争吵。碧纨想起前日谢欢关于跟梁徵吵架了的戏言,求您不管如何,救他一命! 自然。梁徵扶她站好,你不必忧心。 他不愿因任何事再耽搁,刚过别院已知无人,就要转身去往下一处可能地点。但听见身后碧纨跪倒:多谢梁公子。 她拜过梁徵背影,又朝别院方向跪去。张先生来不及拉她,慌忙往四面张望,挡在她身 分卷阅读6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3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3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3 前,唯恐被路人看见。 远远擂鼓声又闻。 夫人慢走,她低声自言,碧纨就来。 话音一毕,忽然站起,将身奋力往一旁墙上撞去。 张先生刚转过头,吓得魂飞魄散,已拖之不住,眼见是要血溅当场。 碧纨只是撞在一人身上。 碧纨。梁徵稳稳推开她的肩,一直让她往后靠上张先生,谢欢一直望你嫁个好人家。莫轻生负他苦心。 他脚步一挪,已再一次消失在眼前。 谢欢蜷缩在地上抽气,剧痛的余韵久久不消,何况心力交瘁。好容易缓过一口气,爬过去要把无双剑从徐仲酉胸前拔出。 他从不用剑,从不动武。 刚才这一剑用尽他力气,因无双剑轻巧,又是削铁如泥的锋锐,才乘了徐仲酉不备竟然成功。 心神过度集中,反将举家遭戮的哀痛驱散少许,杀人一瞬想起的,并不是家中老小。转眼相伴,想无可想。而梁徵,哪怕已然永离,仍能带来安定和决心。 出剑果断,徐仲酉一声也叫不得,笑声戛然而止,无声无息倒下。 真是解恨,但现在已是力不能继了。 可惜令你大材小用。他试着拔了徐仲酉胸前无双剑两次,都力不从心,因此放了手再次坐倒,看着无双剑摇头而笑,可惜害你绝世神锋被这等人血所污。对你不住。只是若 不托你,实是无法了。值此绝境,还这等侮辱,我岂容他落井下石。 他把头抵在墙边歇气,好在一时半会儿一定都不会有人进来看到,还能容他再作喘息。但谢府之中,要逃,是断然逃不出去。 就算青皇早晨决定放他活命,但刺杀命官这一条加上,也是逃不了了。 心里发狠,谢欢过去跪压了徐仲酉尸体,握紧剑柄,再次奋力,手上一轻,总算成功。 他扯了徐仲酉布袍擦拭过剑上血迹。记得以梁徵之能剑上从不染血,为他所用时却只能受这样肮脏,可怜了梁徵过去随身爱剑,也只有对它心中致歉而已。 他又抖着手去抓刚刚褪下的衣物,一件件慢慢披上。原以为今早该拖出去就死,其实本穿得严整,而如今赤身被徐仲酉溅血所污,心中嫌恶,但拭之不尽无水可洗,也只得忍了, 只把楚楚衣冠重新穿戴。一手抓紧了无双剑,一手扶着桌案站起。 出了书房门,外头随时会碰见搜家的士兵们。要是盘问他,难以解释。可总不能与徐仲酉并肩同死,那真是九泉之下还羞煞。 他靠着墙捶了捶自己的双腿,再辛苦你们一回。只要不在这里。 谢府门前戒备森严,与游街那边的热闹喧腾不同,百姓皆不敢近前。 无人可问,梁徵便径直上前,当然被门前士兵们长刀大弓所阻。 谢欢可还在府中?他暂时停步,直接问。 谢家人都送出去了,再说关你屁事?士兵们看他不起,没有好好回答他的打算,谢府今是禁地,闲杂人等速速闪开。 梁徵不在乎他们驱赶之意,他并未被游街示众,可还留在府中? 废话还多。走走走。谢家人今日就死绝了。士兵们不胜其烦,纷纷吓唬,陛下有令,有仍与谢氏结党者,一律捉拿!再纠缠就拿了你一起斩了! 梁徵举剑鞘架住他们虚晃的刀枪。 是了。谢欢对青皇忠心不二,殚精竭虑,如只是因为受谢铭牵连便要同遭屠戮,哪里还有天理可言。 青皇有令?梁徵把剑一抬,眼中含威,倘若他如此不辨黑白,我岂惧杀上天子午朝门。让开!手上加力,而众皆不防,为他内力所震,刀枪脱手,纷纷倒了一地。 梁徵已越门入府。 他运程不坏。直到快要踏进花园,才被人看到,有人叫喊着追来时,他已经钻入桃林之中。 桃花的花期已经过去了。地上青草亦被多人践踏,枝残叶落,尽都成泥。 从来惜春无计。 而流水依旧。 谢欢在水边拄剑勉力站住,能听见后面有人正迅速追进园来。也许有更多关于其他的喊叫声,但他都无心去一一分辨。更远方行刑鼓声或是幻觉,但事实应也相差无几。一身无处 不觉疼痛,但还是胸前最是难忍,好似这疼痛就足够杀死他了。 父负君王,我负老父。流水不能照影,他仍努力振衣整冠,谢欢无能,纵陛下开恩,此后亦无颜再活人世。借无双宝剑之光,今日是我绝命之期。梁徵。 他提起剑来。 梁徵,梁徵。今朝愧对君情,愿三生三世,再不相逢也。 喃喃语毕,横剑刎颈。 但是剑不能动,身后的靠上的是温柔的暖意,一只手从后面覆上他手背,牢牢制住他握剑的动作。 再不相逢?你怎么不问问我。 谢欢偏过头来看他。持剑的手松开,无双剑就落了地。梁徵不敢放手,一脚踩住无双剑,仍然按着他,一手伸过来环过他的腹部,连下手轻重都要顾不得了,只不敢容他再有任何 动作。 无论有怎样的决心,谢欢总拼不过他的力气。他低下头,下巴抵着谢欢耳畔,想要再说什么,但恐怕谢欢此时都难听的进,就只把力气用在紧抱他的手臂上。 还好。 而谢欢眉宇间纠结的仍是深刻痛楚,直到他忽然闭眼,全身都软下来,直往下滑。 梁徵撑住了他,却唤之不答,惊觉他在这一瞬间已经失去呼吸。 什么? 徐仲酉的死讯令青皇拍案而起,他也太过大胆!谢欢何处?可有押他前来? 廊下之人惶恐道:谢大人忽然失踪,生死不明,未知何处。 青皇气得一哽。 但是失语之中,反倒是渐渐感到冷静下来了。 不知所踪么他扶着御桌缓慢坐下了,抬眼看着跪着的臣子,那就是死了。 陛下! 我说死了,就是死了。青皇冷冷说,徐仲酉行事鲁莽不慎殒命,加以抚恤。谢欢畏罪而亡,无法追究,就此作罢。 无人再作反对。 青皇望望左右,若是无有其他事,尽都下去了吧。 廊下人等尽都退了。 他扫开桌上名单,并没有多看一眼。 凌微往炉中添了暖香,房内香气顿时更为浓郁了些。容松皱着眉头挥开鼻端异香,从房里逃了出来。 梁徵本在门外闭目养神,闻声睁眼,站直了身体,他怎么样? 容松挠了挠头,这个 不要急,梁徵言语镇定,慢慢给我说。 他的外伤我都上过药,虽然需要些时日,但总是能养好。容松果然依言慢慢说。 梁徵对此相对并不那么担心,他还有个旧疾,我方才同你说了。你有留心他怎么? 要说的就是这个。容松不安地左顾右看,我猜他母亲怀胎之时就担惊受怕,多有郁结之气,娘胎里带出的毛病,又兼幼年度日不太安定,长年累月在体内积累成病。平时也 没什么,病起时如热毒嗜体,疼痛难当甚至因此死去也是可能的。就像这回。 你治好他了?梁徵问。 容松躲开他的目光,只是缓过了这一阵。等他醒了以后,不要叫他再那样劳心。高高兴兴过下去,不要再引他 分卷阅读6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4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4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4 发病,就是好了。否则就算你有那玉给他吊着一条命,也痛苦得很 。 听起来像是实话。 虽然容松脸上不太乐观,但梁徵还是放下心,叹出一口气来:他往后也没什么好劳心了。 凌微也从房里端着余下的药物茶水出来,朝梁徵一笑,容松往边上一闪。 梁徵行礼,多谢凌姑娘收留。 我收不收留他,不用你来谢。凌微昂然看他一眼,转身走掉。 人去香远,容松摸了摸鼻子。 梁徵见容松没有要阻止他接触病人的意思,就当是可以,往内跨进房门。容松因还有话和他说,在后面跟着进去。梁徵坐在床沿上,他也另拖了椅子在边上坐。 谢欢不知算是昏迷还是沉睡,不存一丝意识而面目上少见的一片空白,无喜无忧。 梁徵心怀坦荡,并不因容松在旁而刻意避讳,手指伸去揉了揉谢欢眉心,轻柔缓慢,并不立刻收回,又从他颊边抹过。从之前在皇宫见到被谢铭责打后的他到现在,算起来也没有 多少天,但是能感到他的消瘦。之前也并非全无留意,但还以为只是被父亲重伤的原因。 容松果然心思澄明,并没有因为他指尖的一点亲密多想多问。 梁大哥。 谢欢说他亲手重新埋葬了你姐姐。梁徵说,仍垂目看着谢欢的脸,要不是他说,我们还不确定这件事。对不起,华山没有及时防范。 一说到这个,容松沉默了。 药谷是药谷,华山是华山,只是因为他们两人在谷中生活孤苦,荀士祯长年叫几个弟子不时探望并照料,如果梁徵要把保护他们俩揽成华山的责任,容蓉一定会反对。但这时候, 容松没有说什么。 其他人就算知道氓山药谷的所在,也很难进入。如果有人能保护他姐弟周全,也就是华山而已。 但毕竟是不知。 梁徵的手从谢欢耳畔收回,陪容松默然了片刻后,端正颜色面对他:容兄弟,能说一说当时是怎么一回事吗? 那个魔教的人要问他教主的儿子,他说我们肯定知道。容松说,我不知道,可是姐姐知道的。荀掌门曾经向她求药,我记得。荀掌门一定有对她说过是谁! 她告诉那人了? 她答应过荀掌门不说,可是那人说要杀我。容松说,显得消沉,要不是我被他抓着 梁徵在心里叹气。 姐姐要那人放我出谷,我出谷后就不知道谷里什么样。但是但是怎样显然都想到过了。他没有对梁徵说谢欢重新埋葬容蓉的事表现出吃惊。 梁徵不曾亲见,没有多说。 我本想来华山投奔,但我以往从没有出谷,没到关内已失迷路途。幸好在秀城县外偶遇凌姑娘,她听说我要去华山,答应带我同往。谁知道来了京城,她又要我在这里设馆行医 ,我不肯,她也不让我走。容松脸上也是苦恼,在京城过了这么些天,我才不小心说漏嘴,叫凌姑娘知道我识得梁大哥。一听说你和谢公子就在这里,虽然凌姑娘不许,忍不 住偷偷去找你们。 是谢欢让凌微不可打扰。连饭食茶水都一概不要。 而凌微就算疑惑,也不会不从他的要求。从凌微帮他们布置房间来看,是想到了别的地方去。梁徵尴尬之外,也是哭笑不得。 无论怎么说,是多亏了容松不懂事。 多谢你。梁徵说,还好有这样巧事。 我进去看见谢公子不在,你就像死了一样!真被吓了一跳。还好不是。容松确实一脸庆幸。 梁徵点头,真是感谢。容姑娘遭此不幸,我华山本该对你更加照应,结果反而麻烦你帮忙。本欲同你一起回华山,只是近来魔教之事令人心惶惶,华山也在风口浪尖,恐怕你在 山上身世泄露,多有不利,倒是京城安全些。凌姑娘应该是好心,请容兄弟体谅。 听说华山也不安全,容松顿时也有慌乱为难之色。 你放心,华山不会弃你不顾。梁徵转开头再去看了看谢欢并无变化的面孔,自知华山此时有些自身难保,只要能捱过这一阵。 我也会自己打算。容松说。 梁徵稍有惊讶地看看他。 他幼丧父母,与容蓉相依为命在氓山药谷长大。从来梁徵看到他都只是唯容蓉之命是从,没想过有天他会说出自己打算的话。 但是容蓉已经不能给他发号施令了。所以这似乎是必然的事。 梁徵明白地再一点头,若有能相助之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凌姑娘说我可以在京城安身。容松说,犹豫着不要说得过于骄傲,我有本事! 梁徵还笑不出来,但也感到一丝欣慰,不错。 他本事高得很。 即使容蓉当年总训斥他学艺不精,但梁徵知道,在氓山之中他是最糟糕的医者,走出氓山,他却已经是最好的。 希望谢公子没事。容松诚恳地说。 梁徵总算是笑了一笑。 容松又坐了一会儿,到底是满心他乡逢故交的欣喜,直到到再没有话说,终于是出去了。梁徵听他走远后,起身去闩了房门,再转回来坐下。 被谢欢强用药困在挽花楼两日,虽不能动弹却也无法入睡。明明自己也百事缠身,那时竟难以考虑别的事。这样被私情所扰为一生中之未有,简直让人恐慌。也许有一两个刹那, 确实想过这是否并不是正确的。 许多华山前辈都曾一心修剑,终生未娶,他少时曾以为或许他也会如此。若谢欢死去,也就把这终于燃起的热心肠都做了灰,往后只问江湖事,再不论儿女情,斩断尘缘潜心修行 ,并不为过。 但是在目睹谢欢向自己挥剑一刻的恐慌,使一切短暂出现过的犹豫都烟消云散,往后应该也再不敢想起。 触碰,相拥,亲吻,**,恋慕之心可以解释对谢欢的这些渴求,解释想起他笑颜时一腔温柔的心绪。在刚刚醒悟这些时,他曾为此无比欢喜。 却原来不止于此。 梁徵脱靴上了床,隔着锦被在谢欢身旁躺下来,伸手揽过他的肩,下巴抵着他头顶,闭上眼睛。 若放你那样孤独死去,叫我以后如何坦然生存。 第33章 行千里(五) 从谢铭一家被行刑当日起,就像是欢呼与鼓声使天庭都被震荡,黄昏时便淅淅沥沥下起大雨来。这雨下得绵长,三日未停,连挽花楼的姑娘们恐湿了绣鞋,各个抱怨,都不愿出门 。 整日闷锁房中听着窗外雨声,凌微也分外不快,倒允许了梁徵在挽花楼逗留。她自己每日来小楼探一回,但谢欢始终人事不省,让她总是失望而去。 他昏迷得深,对一切全无反应,容松非常苦恼于难以让他服药或进食,说是若不醒来就只有看他一天天更加衰弱下去,早晚也是难活。梁徵便陪在他旁边,除了继续借用承天玉神 效,也用一口真气吊着他性命。 容松束手无策时,也忍不住问梁徵:谢公子是不是真的想死? 他不识人情问得直接,凌微顿时凶 分卷阅读6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5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5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5 了一脸,但梁徵只简单说:先不要管他。 不管? 就算他那么想。梁徵说,别让他他如愿。 几日后乔子麟从关外过来,找梁徵同议正事。 关于枯雪湖情形,只说湖畔有少量以往未见的砖木残骸,可这不能具体说明什么,反正没见着烈云所能藏身的地方,乔子麟表示我只是一说。 梁徵想了想,谢欢不久前去探过枯雪湖,等他醒来,可以问他一问。 这些日烈云全无踪迹,老实说,我觉得他可能真要等一个月满了才出现。乔子麟耸肩。 大师兄觉得他订这日期是何意? 讨厌打架。乔子麟说。 这回答毫不可信,梁徵知道他根本没有思考,只纯粹代入自身想了想可能性。要求乔子麟提供意见大概本来就不太现实,梁徵只有自己说:我想他可能有不能频繁使用武力的理 由。 你居然在猜测他的弱点。乔子麟一笑,莫非有战胜他的打算? 梁徵转移了问题:师父如何? 我没回山,不过你也知道,阿瑗他们又解不开他那穴道,自然是我们走时的样子。一个月生不如死烈云对师父是真怨恨。要是我真能与他一战,不能不报此仇。乔子麟也 是愤愤,师弟,你不是对江湖上交待说要了结这事? 就当他满一月才来,那时不可叫他再下得了华山。梁徵说。 他言语平缓,乔子麟手肘搭在桌上往他凑近,挑眉道:说得轻巧? 向各大门派广发帖子,请那时大家齐聚华山。梁徵说。 然后重演三十一年前事?让魔教教主一举灭了江湖?乔子麟轻佻笑着提醒他。 梁徵不赞同看了看师兄的假笑,如果不能在整个武林面前与烈云做出了断,华山以后在江湖难以立身。如今我们任何暗地的行为都会被各同道质疑,再说柳宫海失踪,多半已死 ,连请他在江湖中帮忙调解也难做到,还不如一切光明正大。 乔子麟还是笑着看他,半晌才往后一退,你现在看起来就挺像个掌门。 梁徵皱眉瞪他。 说真的,光明正大,我们赢得了他么?仗着他像上次被谢欢说得那样,不敢对华山下手?乔子麟问。 梁徵眉头皱得更深,大师兄,你我其实知道。 他话说半截,但是乔子麟稍微思忖,便知他意,你要说出来? 我想知道他怎么想。也想知道烈云,梁徵说,想知道烈云在找到他之后,想要做什么。 乔子麟站起身来,你自己问去。我不做坏人。 大师兄留步。梁徵在后面说。 讲。 与烈云,难道真没有分毫决胜之机吗?梁徵问。 否则三十一年前,合各派高手之力,怎还是那般下场? 师父教我太华剑法。梁徵说,师弟愚钝,不能全然领悟。还要请大师兄指点。 乔子麟回头,你忘了吗?师父也胜不过他。 师父之前为救五师弟的伤,多有耗费功力。若是以原本功力一战,也未可知。我原本也不知道师父有那样修为。梁徵认真。 阿瑗伤得不轻。他不会让阿瑗跟你一起拼命。 烈云不会杀我们,梁徵说,只要他不知道到底是谁。我知道这卑鄙但是,别无他法。事到如今一旦说出口,反而真的恐怕他大开杀戒。 乔子麟考虑了,然后笑:这些,果然不是我做得的事。 在梁徵之前,荀士祯只教过乔子麟太华剑法。在那之后越岫与水瑗都不再得其传授。荀士祯早早说过这是华山最古老与最知名的一套剑招,又说是极难学,只有乔子麟自小天才, 年纪轻轻时居然学就。 剑招什么的,师父都教过你了。乔子麟拔剑,踏入雨中的水洼,你学剑不差,不必过于拘泥剑招形式。来跟我过过招看。 梁徵不多话,径直出剑向前。 并不是真正比武,只拼招式不使内力,梁徵正好不用特别去节制来自烈云的功夫,而仅仅五招之后,便被乔子麟所挡,虎口亦被其所震,长剑脱手。 再来。乔子麟说,不使他长剑落地,挑回给他。 你太快。梁徵接剑,快过师父。 师父有说不能快么?再说了,就算他说不能,他又能管住我怎么用?乔子麟笑道,一剑已出。 院内雨声中夹杂起兵刃相交之声,凌微烦乱地停了手上针绣,推窗一看,见是梁徵同他师兄,看之心烦,就啪地重关了窗户。但再要提针,忽然想不起刚才想绣个什么样。 心中无奈,越发觉得闷怀,她也就放了针线,注目往房内的床帐之中。 谢欢在床上极安静地睡着。 他从来话多,仗了自己容颜讨喜,不拘对象地乐于与人调笑,到这样无声无息时,让人觉得不惯。 梁徵还有心与人试剑,她连一枝花也绣不出来。早知道就该早早勾了谢欢远离这是非,最好做个无情无义**人,世上何处不可逍遥快活。 虽然如此想,但也知道谢欢不是谁能勾走了去。 公子。她说,但如今又不知能与他说些什么,百般沮丧,姓什么不好,你怎么偏偏姓谢。 埋怨了一句还嫌不够,知道他这时无所知觉,索性伸手狠狠指他,骂些气话: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丢到荒郊野外,跟你那豹子胆虎狼心的老爹爹一块去,叫你阴曹地府也逃他 不过。你敢死不敢死? 这一句骂完,想了想又道:还把梁徵杀了一起陪你去。我看不得他过得快活。 谢欢的睫毛轻微地一颤。 只是一瞬,她怀疑自己眼花,可还是不出声了,静静坐了会儿好奇去等他是否真有动作,虽然没有等到,又还是心里怀疑,悄然地起身近前去,弯腰查看。 谢欢果然似乎是没有再动。 因失望而生起闷气,凌微伸指在他鼻尖上一点,冤家。 谢欢侧开了脸。 这绝不是错觉了,凌微一怔,忽然退开推了窗冲院内大喊一声:梁徵! 剑声立止,梁徵将身一纵已在窗外,怎么? 他这么快,凌微倒吓得一退,定了定神,才说:他方才动了动。 梁徵跨窗进来。 湿哒哒的,不要脏了我屋子,换了衣服再过来。凌微抱怨他,但更像是自言自语。 梁徵站住,远远一看并不见谢欢动作。 我去找容松,马上过来。凌微说,闪出房外。 梁徵原地看着床上,乔子麟跟在他后面也翻窗进来,并不靠近,只是不满地在窗边喂了一声。刚刚梁徵突然中止,要不是他及时收剑,可就招呼到梁徵背上去了。这种时候, 怎能随随便便就分心。 你是不是真心要练剑?乔子麟懒懒地问他。 梁徵略转了转头,又扭回去,等一等。 他要如此,乔子麟也没辙,滑进刚才凌微的椅子里坐着等着看他们要做什么。 凌微果然很快就带着容松又过来了。 梁徵仍站在床前没有动过,见容松来才让了一让。容松熟门熟路地查看了一番,说是应该有些意识了,但身体衰弱,才醒不过来。说完翻出随身的银针要找穴道给谢欢扎下去。 梁徵挡了他的手,插入他和谢欢中间,揽了谢 分卷阅读6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6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6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6 欢半坐起来,从背后渡过内力。容松稍等了一阵子,谢欢仍是没什么反应,就要下结论说这没什么用,但谢欢忽然开始呛咳。 想要止住他剧烈的呛咳,梁徵在容松的允许下封了他穴道,而容松确认了他呼吸的畅通。谢欢的眼睑在颤抖,但还是没有睁开眼来。 谢欢。梁徵贴着他的耳根唤他,没事了。是梁徵。 谢欢张了张口,却不能应答。 难以察觉的,但梁徵感觉到他向自己靠过来,动作轻微,但确实不全是因为脱力的关系。片刻之后,才完全软倒。 梁徵恐惧地望向容松。 容松说:别担心。做着手势让梁徵把人缓缓放倒,又说:他还会再醒过来的。 等走出谢欢的房间之后,在梁徵后面一起出来的乔子麟才刻意又好笑地哇了一声。 梁徵脚步一顿,怎么? 乔子麟上前来搭了他的肩,原来梁师弟是这样不拘于行的人,这么多年我都看错啦。我还自以为是,只道我才是我们兄弟五个里头最没道理的人。 梁徵错身把肩头从他掌下脱开,大师兄说什么? 乔子麟回头往门里示意,又转回来看着梁徵笑:我以为师弟永远不会做错的事。 梁徵皱眉,不违道义,不伤旁人,何错之有? 一定是阿瑗教你教坏了。乔子麟看起来很惊讶,但并不严肃。 三师兄教我什么?再说何坏之有? 所以你是认真的。乔子麟终于敛了笑容。 一片真心。梁徵毫不畏缩。 乔子麟低头揉了揉自己的脸,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师弟啊。他也不知道在感慨什么,而只是感叹。 请师兄继续教剑。梁徵手腕一转,把剑柄递向了他。 乔子麟原本最能叫越岫他们头疼,原来也有他为自己头疼之时。但梁徵知道乔子麟性子最是万事不禁,大约只是吃惊,说不上不赞同。 总归与乔子麟无干,与华山无干,梁徵不想多谈。不想要和任何人谈。 而其实也并不想要学剑。 再一次被乔子麟的剑锋威胁在颈后时,心内其实沮丧。但乔子麟说他武功进步已大出想象。 你没有感觉吗?你每一次出剑都比之前更有威胁。乔子麟说。 心不完全在此,要是他不说,其实没有知觉。 乔子麟看出来了,你不要那么认真的时候,用剑反而更好。已经足够熟练了吧,没必要太刻意。 大师兄会是个好师父。梁徵勉力轻松地说。 我讨厌这些。乔子麟把剑从贴近梁徵的位置撤开,拿在手里颠了颠,如果这件事能平安过去,以后也不要再找我了。 大师兄这些日子都在哪里?梁徵重新握剑进攻。 无处不至,四海为家。乔子麟轻巧地挡过他一击,剑在手里如同柔软蛇身一般,反将梁徵的剑缠住,孤身独行,就了无牵挂,最是自在。可惜你们没人要试试。 梁徵不言,专注于摆脱他剑势,但并无办法,因乔子麟也不进攻,就一味纠缠其中,没有这样的招式,大师兄。 可见你没学好。乔子麟忽然变招。这才明显可看出是太华剑法的招式。 梁徵却难得已防着他了,并不被他带动,在眼花缭乱时亦能稳住剑身,平平刺出。 乔子麟不得不回剑抵挡,很好。 梁徵并不追击,收剑回来。 这就不好了。乔子麟啧啧。 在他表露不屑时,梁徵已一剑指向他眉心,他的说话声立时消了。虽然对梁徵多加夸赞,但突然被他破开自己招式这也在意料之外。 梁徵平静无波地看向他吃惊的表情,并不炫耀,已收回剑来。 如果你有足够时间。乔子麟回过神,惊叹一般地说,也许有一天,你真的能赢过他。 他的意思是,并没有足够时间。 梁徵知道。 谢欢再醒来时,身边并没有人在。 大雨天气,云深雾重,入夜不久院里就一点光也不见,梁徵不得不结束与乔子麟的切磋。洗浴更衣后重回小楼里,本想只是稍稍陪谢欢一会儿,毕竟容松以为谢欢还要更晚一些才 会再醒。但他进门才看见,谢欢正自己在床上坐着。 没曾想他这么快醒来,凌微没有在房中留灯,在谢欢眼中或许是漆黑一片。但梁徵目力好些,能看到他模糊的端坐的轮廓,就在门边停了步。 应该去找容松的,但他确实只是停下来,甚至没有出声,安静望着谢欢的身影。 担心若是惊扰了他,找了容松回来不知道他还好好坐在这里。 谢欢过了很久才转头过来。 也许并没有认出进来的是谁,谢欢也没有出声。 梁徵沉默,但是忽然觉得恍惚。好像这几日不过虚幻,与每个人说过的话其实都是自己的妄想,而从谢欢向自己举剑一刻就已时间静止,到这时才重新流动。 与乔子麟比剑后在心上指尖残存的战意,被他这一眼,冲刷得全无踪迹。 这感觉近乎迷恋,他自己也不知何时至此。 剑。谢欢忽然出声说。 寂静一刻便被打破了。 梁徵不知道怎么,竟明白他指的是无双剑。之前因为担心他再试图自伤,无双剑并没有被留在他看得到的地方。 被好好放着,还在。梁徵说,终于举步向他走近。 还给我。谢欢盯着他。 既然能在旁边看着他,料他没法做什么傻事,梁徵从自己背后解下剑来,连鞘一起双手递上前。而谢欢并不是接过,只是把两手按在剑身上,慢慢地俯身下去,直到脸贴上梁徵捧 剑的手指。 梁徵不知他想些什么,保持了手上不动,坐**来。 被它杀死,是我幸事。谢欢说,因为气力不足而口气极弱。 突如其来的怒火。 梁徵抓了剑丢开,地面一两声撞击的沉闷之响,他空出的手已扣了谢欢脖子把他带近自己的脸。 你有没有问过我?出手时原是气愤,但碰到谢欢皮肤,就心里一软,不得不松了八分力气,我答应你了么? 我对你不起。谢欢是全然清醒的,竟还能撑起一个微笑来,但是梁徵人好,总是会原谅我。 梁徵松手,然后绕到他背后重新用力。手底下发狠,被近日迅速消瘦的谢欢的脊骨硌得疼痛。连谢欢也因为他的过于用力轻哼了一声,想是疼了。但知道他背伤因容松神手与凌微 的精心已愈合了不少,被他说得恨恨,这心里软不下来,并不撒手。 我说过,如果我想要去死,你拦我也拦不住。谢欢嘶声说,似乎极勉强才能发出声音。 我拦住了。梁徵怒气冲冲,见到他醒来的喜悦更被冲淡,把手伸到被子以下去抱了他出来,越发无法单留他在这里。 知道反抗无用似的,又或者实在没有力气,谢欢并没有挣扎。 第34章 行千里(六) 谢欢接受了梁徵喂来的水。他自知衰弱已极,身体上的严重各种难受却并未因此完全麻木,有能好过一点的事,也顺从了。 但容松送药过来,他就闭了口。 谢欢。梁徵余怒未消,目光严厉。 谢欢知他底细,吓不住,轻描淡写 分卷阅读6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7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7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7 地转开目光。 容松其实觉得人醒了就好说,蠢蠢欲动地表示可以硬灌,满脸学过的东西终于可以试试的新奇感。 谢欢有气无力地瞪他,但大概这样的说法远比梁徵的眼神有威胁性,总算张口。 他不抵抗了,容松反而有点失望的表情。 因为刚刚苏醒的关系,容松没敢要求谢欢喝得太多,很快就都撤了。谢欢目送他出去,似乎终于想起好奇他为什么在这里,却又没问。 梁徵扶了他躺倒,在床头把他盯着。 谢欢一言不发。 没有什么话对我说了吗?梁徵问。 谢欢干脆把双眼也合上了。 此时说什么也都没有意义,梁徵明白,感到气馁,自也无话,你没什么话说也好。那就多休息。 我不想用更坏的办法让你不要管我。谢欢低声说。 你没有办法。梁徵说。 谢欢不出声。 梁徵用力握了握他露在外面的手腕,给他塞回锦被下去,你先睡吧。 他去吹灭了烛光,不敢松开了手上的剑,抱着剑身靠在椅背上也试图睡眠。 与往常不同,谢欢没有邀他一同就躺床上去。 梁徵比谢欢早醒。 是被惊醒的,即使谢欢只是极小声的梦呓,但梁徵睡得并不安稳,也就轻易被惊起。 谢欢。他有点迷茫地想去拂开谢欢紧皱的眉,但又听见谢欢艰难的屏住呼吸,好一会儿,如溺水时终于绝望的一瞬,张口叫了一声,娘。 梁徵一怔,双手放在谢欢猛力摇了摇,要叫他起来,谢欢! 在谢欢睁眼时,往谢欢唇上发狠地吻下去。 谢欢迷蒙了很短的时间,立刻要推他,又推他不开,躲也躲不了,被他按着吻得头晕,手上力气是越来越小,终于松了。 梁徵直到他显然是因恐慌之外的原因喘息,才放开他直起身来。 谢欢喉咙里留下极小的哭腔。 谢欢只是短促地抽气。 谢铭府上众人,大多行刑后被拖到荒郊随便埋了,唯独谢铭夫妇被曝尸荒野,令群鸦野狗啄食。因早先谢欢曾特意拜托过,梁徵在前日已去偷了他二人尸骨另行埋葬。 因留下谢铭之名恐之后反遭人破坏,是以连碑也不曾立。 乔子麟觉得他是多管闲事,但涉及谢欢,乔子麟也没有劝说梁徵不必如此。 梁徵不知此时该不该向他提起。 我已经帮你安葬父母。你应该安心。 你父母确是死去了。伤痛无益。 睡吧。最后梁徵说。 天要明了。谢欢说,在呼吸平复之后,变得冰冷,没什么好睡。 这口气陌生,但在昨日之后,就是意料之中。 梁徵看看窗口,外面仍旧是暗沉的,雨声未停,外头定然是无星无月,但他说得没错,这暗沉中也渐渐在泛起黎明的薄光来。等之越久,光线越发明显。 他低了低头,凌姑娘一会儿会来照顾你。好好吃东西,好好喝药。 不需要。谢欢说。 梁徵静了静,激怒我是没用的。 对,因为你觉得我是好人,哪怕你厌恶我,你也不会让我死。谢欢撑着要坐起来,梁徵,我也不是你那样清清白白的大侠,该死的事,未必一件没做过。何况这么多年我爹 我只是袖手旁观,本来就是有罪。 讲歪理,讲不过你。梁徵摆出不听的态度。 我爹对我不坏。谢欢继续说。 梁徵想要从他声音里听出一丝温柔来,但仍旧只是平板的叙述而已。 爹爹公务繁忙,我自小由娘教养。后来因为与爹爹相争,不愿回府,明明同在京中,却不多见面,总叫娘牵挂不下。谢欢忽然干笑了一声,我一家亡故,我也无脸面苟存。 你就算要我活下去,我活着,也是日日痛苦,岂不还不如死了的好。 在说到母亲的时候,他的冷淡没有撑住,看起来只是从未有过的懊丧,倒说不上痛苦。可是梁徵知道他不见得夸张。他多年来或为保全谢氏,或为进忠君王,虽说满是荒唐事,可 已是竭尽全力。多年富贵荣华血缘亲情都一朝崩塌,万事成灰。 但不管发生什么,寻死都是错误的事。 梁徵一直看到日照窗纱,才转过来对他说:你已是死过一回了,现在这条命是我的。 梁徵果然说这种话。谢欢望向别处,你救过我多次。要算,我这命早就是你的。但是你就当做好事。 做好事杀了你么。 梁徵终于忍不住冷笑,好让我痛不欲生的好事? 谢欢脸上有了一点被惊住的神情,随即一软,我与你毫不相配。你,你何必费心。 强压着要被他激怒的心,梁徵半晌才答言:活下去和我在一起,就是往后一世苦痛么? 本意不是如此,但怕否认了就被他绕回去,谢欢明知伤人话语,只是不答。 我保证会好的。梁徵没有等他回答,抹去怒气尽力温存。 此时你再如何苦痛,但与我一同,往后不是都会好起来么。 谢欢眼睫一动,往里扭开了脸。 白日要去与乔子麟练剑的时候。梁徵就托了凌微照料。凌微虽是女子,但也身有武功,制服谢欢不是问题。 与凌微相对,谢欢愈发是无话。 对人都自知亏欠,又无处偿还,索性自暴自弃一般当凌微不在。这全不是谢欢素日所为,凌微跟他待着有气,头一日忍了他,第二日就耐不住,就打发了容松过来。容松只当谢欢 还是当日药谷中样子,照往常与他谈天说地,谢欢初时怜他丧姊又是毫无机心,答他几句,后来也只当未闻了。 水瑗让人送信来说已四处散帖,不几日就会有回音。梁徵看完,递给乔子麟也让他看过。 哟,难得看到越师弟的字。乔子麟状似愉快地抖了抖信纸。 水瑗手臂有伤,还能把字写这么规矩一定不是他了。 梁徵不在意这点事,我应该回山了。 我还想什么时候该提醒你。乔子麟一扫,大略看过了信。 梁徵脸色有些凝重,师兄觉得,我这几日进步多少? 你学剑一直就是快的,就算是几年前初入江湖时,同龄人中就已难逢敌手。几年江湖打拼,再回来重新学剑,不说这几日,就是之前你也知道你几乎是突飞猛进吧。乔子 麟说,把信纸叠了,再过不久,柳宫海也不是你敌手。 梁徵苦笑,可是烈云,是另一回事。 烈云的武功远在人所能想象之内。 乔子麟把叠好的信纸推回给梁徵,你可以回去同他谈谈。虽然不知道师父隐瞒的原因,但如今师父不能做主,你们可以自己商量。 梁徵看起来仍然为难。 怎么?乔子麟问。 我不知道应不应带谢欢走。梁徵说。 门突然被推开,容松闯了进来。 梁徵起身,容兄弟,发生什么了? 他就是不理我。容松满面怨气,说什么都就像看不到我一样。 原来是被谢欢的冷淡弄得苦恼,梁徵松了口气,但又忽然皱眉,容兄弟于是舍了他过来了? 话到此处,不用容松再回答,他已经转瞬消失在房中。 梁徵持笔迟疑着,不知怎么给水瑗回信。 分卷阅读6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8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8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8 水瑗问他还有什么打算。 聚集江湖各派在华山等待烈云前来,对烈云不能构成任何威慑,他轻而易举能横扫江湖。 而他必须死在华山派剑下。 他打算迎战烈云。 也许有比我更容易做到这件事的人,但我不能让师父多年苦心付诸东流,也不想让那么残酷的事发生。 即使我并不想涉险。 我不想受伤,更不想死。如果我有事,叫谢欢如何可他,难道已是全不在意断然不会。而反是我忙于江湖琐事,无暇与他倾谈散心。推己及他,若我华山覆灭,我怎能独 活可我想要他为我,哪怕是为我,活下去。 门派之事,岂能推卸逃避。 谢欢之事,叫人欲放难放。 两全之事,原来世所难有。 罢了,反正也要回山了,也不必再回复水瑗什么。也许越岫与水瑗还有更周全之策。 梁徵放下纸笔,重新往桌边拿了剑。 没有什么可以周旋,只有一路往前拼下去而已。 我不走。 凌微对这个回答微微睁大了眼睛。 谢欢半坐起来,凌微没梁徵那么好耐心,也不伸手去扶,谢欢按着床框雕花自己下床站起。 你改主意了?凌微的眼睛跟随着他的动作。 如果我走了,梁徵会来找我。他还是华山掌门,荀士祯真是选得好人,真是好人。他能够一往无前,但他只有一个人,难道还能分成两半不成谢欢苦笑了一下,我 要么死,要么和他在一起。 但要是死了。分明确信梁徵永远不愿意去特意计算死亡所能交换的东西,梁徵看着更好的方向。梁徵一直如此。 有人怀疑不是。 是否低估我对于梁徵的意义。 可我为什么要活下去。 娘安然赴死,亦是期望我一家泉下重聚。我一家身亡,怎说不是我的无能,我有何面目生存。 他走到窗边,凌微紧张地盯着他。窗户关上了,应是不怕他怎样。 谢欢突然挥拳砸向墙壁。 这一拳并不重,凌微虽然吃惊,没有阻止他。 但谢欢接着往墙上击了下去,仿佛上一拳已经过了试探,这回便拼尽全力。他这几天都没什么力气,可往后这两拳都异常凶狠,眼见手上眨眼就带了血,凌微连忙一掌接下了他挥 下的第四拳,握住他拳头不放。 谢欢其实也打不下去,手臂因毫无章法又过猛的错用力气而疼痛异常。 凌微伸手一碰,果然摸到他手臂脱臼了。又气又急,怒道:你发什么癫? 谢欢晃了一晃,没事。 没事什么?好在脱臼不是大事,不是非得叫容松来,凌微拉他坐下,按着筋骨寻机一错,在谢欢低哼一声时已给他接好,继续瞪了他回去,你哪里像是没事? 你们允许我有事么?谢欢虚软地说。 凌微把他手臂一甩,你就是给惯的。 谢欢俯身埋下头,抱住自己的膝盖,不再面对她的脸。被凌微推了推肩膀,也只说了句:我很快就好。 他长久沉默,毫不动弹,凌微猜不出他在想了什么。 但他说到做到。 再抬头起来的时候,竟然已经能平常地微笑起来:多谢微姐费心。我不会离开。 你 我去华山。谢欢说,声音很轻。 梁徵进屋来请走凌微时,谢欢如前几日一样睡下了。梁徵站床前凝视他,谢欢向内侧身睡着,安静如死。他看了一阵子,仍欲在床头抱剑坐下。 不上来睡么?谢欢出声。 梁徵还没坐下去就站了起来,你 上来吧,你怕什么。谢欢说。 不多时,床上果然感到多一重重量,然后身后靠上一片温热,一只手伸过来,搂住了腰,稍有试探,见他没有挣脱之意,才加了力道。 半晌仍不见谢欢开口说什么,梁徵才先问:你又想做什么? 怎么这样问? 每次你突然对我好,梁徵贴着他后颈说,总没有好事。 谢欢把手按在他手背上,是好事。 这样时候了,哄不得我。梁徵越发紧了紧手臂,不禁仍有几分心疼他瘦骨,隔了一层单薄衣料沿肋骨抚摸上去,直到心口。温暖与搏动总算让人安心。 我跟你去华山。谢欢说。 果真? 果真。谢欢把他的手按回腰上去,你信我不过也是自然,但我哄不哄你,你都一样要带了我走。我哄你又做什么? 梁徵靠前隔着发丝亲了亲他后颈。 谢欢终于是一抖。 谢欢?梁徵担忧而要抽出手来远离,谢欢翻身抱住了他,这更加让人担心起来,怎么了? 撇却救人之义,梁徵爱我什么?谢欢问起。 这个梁徵对此问不防,但既然问起,便也回答,谢兄生于富贵,不耽享乐,身处朝堂,忠贞不二。我虽不曾与谢兄同处一道,但也直为人忠孝信义,甚是难得。 我若贪生求存,岂非已是耽于世间享乐。别说其他,单论信义,你还嫌我哄你不够么?谢欢的手指发力往他心口戳。 梁徵握住了他手指,我不怪你。 谢欢往上看着他。 你这样,又哪有一天享乐,反而赴死轻松不是么?梁徵也看着他的脸说,再说,横竖我对你已是如此,你就是变成了恶人,我纵然是要行正义杀了你,这一心对你也绝无更 改的了。我不愿你死,或是为义,可指望你共我同偕余生,莫非不是为情? 变恶人,那倒是变不了。谢欢轻微地笑了笑,你指望同偕余生我没有那样指望过。一晌欢爱,已蒙神恩。 我信谢欢,也望谢欢信我。梁徵说,并不是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不是吗?我还在这里。 我不知道。谢欢说。 并不意外的回答,梁徵没有因此就松开握着他的手。 梁徵放心。谢欢又说。 放心什么?梁徵问。 谢欢有那么一阵无法回答,但最终还是说:难承君恩,难负君情,若不一一报偿过了,看来不敢轻生。 梁徵笑了起来,这是真话? 当成真话。谢欢说。 梁徵本想玩笑一句,但心中诸事并未全然放下,说笑话就没有讲出来。 若是真话,对你用情一世,可就叫你长留身边了么。 不过,谢欢敲了敲床枕,你可知床笫之间的话,都是信不得的。 他倒是个没心肝的,一说就笑得出来。 还不算。梁徵想要正经些。 但谢欢一翻身,他就知也无处说什么正经不正经,重新贴身上去,再吻了谢欢耳后。暂不继续,就是询问。 谢欢缩了缩,也躲个不过。 随你。他开口说。 华山周围不如往日清静。梁徵知道他们越是接近华山,越是被更多目光说注视。荀士祯,地鬼?不知会被耻笑多少年。 还有多长路程?谢欢在马上问。 半日之内也就到了。梁徵说,想起他说过他自己也能去往华山,却其实根本不识路径,再想想他之前并没有清醒着去过华山,这也当然。唉,怎么能被他那样骗过去。什么区 区千里。 回山之后,你的事就多了。乔子麟在一旁说,听起来 分卷阅读6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9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9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69 几乎幸灾乐祸,不用你叫阿瑗到处下帖子,一定也天天有人来质问魔教之事。这武林中,可想不出几个门派跟魔教是没 怨没仇的。 我知道。梁徵说,像是已有准备。 但是在华山上遇见第一个人向问起梁徵的话,却并不是直接关于魔教。 梁徵与乔子麟为赶时间,沿路上山时,念着这几日晴朗,山路也不算湿滑,便都不下马,直接纵马山间。直到已经接近山门,狭窄山路的拐角处忽然伸出一柄折扇拦了梁徵去路。 梁徵连忙勒马,并护住了谢欢。他身后乔子麟不防他突然停下,在鞍上拉马不住,忙跳下来,口里禁不住抱怨。 两位恕罪。从拐角转过扈怀和平素跟着他的家丁,还有几个柳宫海的追随者,我们连来等待梁掌门多日。可巧今朝下来正见梁掌门回山,忍不住要来见个礼。 乔子麟望了一眼梁徵的背影,怀疑这几个人是专等着在梁徵进山门前拦下他的。 但既然只说见礼,梁徵就下马来相互施礼问候过了。乔子麟随便抬手拜了拜,谢欢不觉得自己有需要一同去答礼的身份,只是持缰留在马上。 扈先生原来都一直留在华山。梁徵说,见扈怀没有让开路来的意思,便继续与他周旋。 贵派出这么大事,大家都在江湖中,怎么说也是是相扶持的同道,怎好置身事外?扈怀很是好心的模样,不过奇怪了,听说梁掌门之前上京寻柳大侠,怎么这回不见柳大侠 一起过来?柳大侠侠肝义胆,一定也会多多相助此事才对。 梁徵不打算编谎话,就照实说:晚辈曾与柳大侠一同偷入进宫,寻找破魔教武功的方法。在宫中分路而行,原是约定之后在宫外再见。谁知我在约定地点等待多日,不见柳大侠前 来晚辈想,他或已遭遇不测。 扈怀显然不满意,继续问道:既是不见他前来,梁掌门若念江湖道义,怎不再往宫中一探? 柳宫海死了。谢欢在马上说,不愿梁徵因这个话题被纠缠下去。 扈怀毫不在意他似的,根本不抬头,闲人住口。 梁徵也不想要谢欢被牵扯其中,以目光暗示他噤声。 谢欢虽然亲眼见柳宫海之死,却心知不能提柳宫海要刺杀皇帝一事,以免牵出魔教与皇宫旧事。按嘴上不饶人的习惯本要嘲弄柳宫海功力不济,但一念想起柳宫海死状,自知有自 己虚情假意之故,不忍再讥讽,便忍了过去,果真不言语。 扈怀又道:梁掌门就这么轻易认定他死在宫中了么? 扈先生一定要问,晚辈也不敢隐瞒。梁徵道,事实上,我确实曾往宫中再探。 连谢欢都有惊讶之色。 在宫中确知柳大侠确已身故。只可惜宫禁森严,不得带出柳大侠遗体。梁徵说下去。 扈怀脸色一变,你见过他了? 梁徵点头。 在哪里?!扈怀继续逼问,是何人害他? 在宫中。梁徵模糊地说,想是醉中大意,不慎暴露行迹,被宫中侍卫群起而攻致使不敌 这确实不是素日柳宫海行为,而说出来也使人难以置信。 无论是大醉。 还是不慎。 都与常人眼中柳宫海不符。 谢欢握紧了马缰。怎么可能?柳宫海尸体,青皇懒于另行处置,是下令抛在醉湖密室中,若梁徵果然见过岂不是也见过醉湖机关之中惨相。 梁徵随手拉住马头。 胡说,柳大侠怎会大醉?更别说是这样大事。扈怀厉声追问。 他武功平平,江湖威望一是因常年仗义疏财,二就是因与大侠柳宫海交好。若柳宫海果真是不测,他以后的结交人面岂非少说也得减去一半。 怎容他随随便便就死去了。 柳大侠也有人**欲。梁徵虽知流言早晚会传来此处,却也不愿就此提起柳宫海留恋烟花,人生失意,寄情杯酒,也无不可。况且柳大侠在始终是高手,,不因酒醉而 减弱,能成功偷入禁宫可见一般。也许只是人生难测。 人生失意? 他所说叫扈怀一行几人都极迷惑。不知柳宫海有什么失意来。 既然巧遇扈员外,正好交托柳大侠几样随身之物,也好叫先生信服。梁徵说了,转身往随身所带行李中取东西。谢欢的眼睛追随他,只觉心惊胆战。 梁徵果然摸了东西出来,柳宫海身携之物不多,除了一些银钱与江湖信物之外,就只有一叠染血信件。 谢欢的睫毛抖了抖。 他知道那是什么,梁徵也不会认不得那是他字迹。 他什么时候又去了宫里的。是了,这段时间我困于自己私事,全然不知他在外如何。只是这许多日,他为何不说。 我那样心灰,他自不好问我。 我虽告诉他柳宫海已死,但空口无凭,他无法对旁人交待。何况他与柳宫海一同入宫,只他一人回来,以他心性,断然不会轻易放下不顾,一定会去探知具体根由。 心中急跳,虽想柳宫海所留信件,梁徵按说不会拆看。可信封之上见到他的字迹,怎知梁徵不会疑心。 他可会想是我害死柳宫海。 梁徵只抬头看看他,但很快收回目光,折返马前双手把所有东西都递给了扈怀。 我与柳大侠虽非至交,也佩服柳大侠多年承担武林之重。遭此不幸请各位节哀。 柳宫海之死竟真的已无回旋余地,扈怀几乎是呆怔着接了。 梁徵再一施礼,见他一时怔住没有阻拦,便重新上马行路,越过他们奔往山门。乔子麟又要抱怨,倒也迅速上马跟上。 扈怀反应过来,待要举扇再拦,乔子麟没有梁徵那样客气,剑鞘一转,扫开他的手,就奔驰而走。 你什么时候还进过宫?谢欢低声问。 梁徵说:昨夜。 昨夜?谢欢不会不记得昨夜他们在做什么,可后来梁徵去了宫里? 我昨夜忽有所悟,自觉武功大有进益。又因为这次上京本来就是要找与烈云有关的事,不料柳大侠失踪你说他已经死了,我却也不好半途而废。正好借一身功力,想说不定 能再闯宫一次,事不宜迟,也就去了。梁徵详细说给他听。 但这不是谢欢在意的部分。 你看到了。谢欢直说。 是的。梁徵说。 没有听到更多的话,谢欢要转过头去,梁徵推开他的脸让他看前方。 你想要让我找青皇寻仇么? 与他无关。谢欢说,并不激烈,但毕竟是接得很快。 梁徵说:也与你无关。 先皇当年虽算是帮凶,但杀人的是烈云。如果向青皇寻仇,不仅没有意义,还有可能使武林只怕重蹈覆辙。谢欢还要说。 梁徵叹气,我很吃惊。我在考虑。我没有做任何决定,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不想要报复,我想要的是 了结。 但没有确切地说出来,因为没有能够了结的自信。 而不希望被谢欢察觉这太过微薄的信心。 谢欢没有再问这个,向后靠过来一些,背后贴紧他的胸口。 梁徵一马跨过山门。 你怪不怪我?谢欢问,薛雚苇的事。 但是远远看见路前水瑗 分卷阅读6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0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0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0 已经走来,梁徵按了按他肩,说:我们等一等再说这个。说罢就住了马匹,先跳下马,再扶了谢欢下来。 乔子麟在后面也停马落地。 水瑗恰好也走得近了。 三师兄。梁徵仍是规矩地行礼。 水瑗还是笑着回他,恭迎掌门回山。 梁徵微露尴尬,不知如何应对,幸而乔子麟近前岔开道:阿瑗。怎么不见你师兄? 水瑗只有两个师兄,乔子麟要问,自然是说越岫。 他在元真涧后。水瑗说。 元真涧后有片开阔之地,不同于华山其他地方的崎岖,风景秀丽,清幽少人,是越岫惯来的闭关修炼之所。 他怎么了?乔子麟比较担心越岫此时闭关的原因。 我想稍后去见见二师兄。梁徵更为直接地说,他还好么? 死不了。随时找他都行。水瑗说。 乔子麟为这个听不出程度的回答而挑起眉。 好。梁徵只说,待我先去见过师父。 师父可是很不好。水瑗说,终于没怎么笑下去。 梁徵点头,回头招呼了乔子麟一同。谢欢没有跟上,被梁徵拉了一把。 要不要去拜见我师父?梁徵问。 谢欢抽回了手,以后再去吧。 梁徵并未勉强,我还有些事,你不如回我房里等我。 谢欢点头。 水瑗不用相陪,代梁徵和乔子麟二人牵了马走开。 第35章 行千里(七) 如水瑗所说,荀士祯相当糟糕。他依然是僵硬着全身躺倒床上,双目圆睁,形容干瘦枯槁,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用手摸去,脉象一片紊乱。 他看起来几乎是死了,但却又活着。 梁徵收回手,跪在床前。 弟子无能,使师父受苦。 连乔子麟也满脸严肃地在床前拜了几拜。 荀士祯牙齿间碰撞出一点杂声,但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水瑗信中曾说甚至无法用药性轻些的药物使他昏迷,因为他总是会痛苦而醒。并且水瑗怀疑他已经在渐渐失去神智了。 水瑗束手无策。 梁徵同样没有想出任何缓解之法来。 跪在床前,除了表示惭愧没有任何意义,他说:我去找二师兄。 乔子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我再留一会儿。反正我不会说话,你自己和他谈去就是。 梁徵站起身来。 烈云怎么不直接杀了师父算了。乔子麟忽然说。 梁徵回头看了一眼如同干枯尸体般的荀士祯,仙风道骨已成厉鬼形状,不必表达的生不如死。 别说这样的话。梁徵还是说,举步出去。 回房的时候,见谢欢坐在房里唯一一把椅子上出神。 梁徵近前去,手指沿他耳廓轻轻滑过。 这么快?谢欢抬起头来。 还没去见二师兄,你不如跟我一起去。梁徵把手下滑到他肩上,他留在后山。三师兄不是说了,元真涧后。 你门派的事情,我去做什么。谢欢这么说,却也偏过脸碰了碰他手背。 你对烈云熟悉一些,也许对我要和二师兄说的话有帮助。梁徵道,再说,元真涧那边风景很好,你不是最喜欢那些? 谢欢只是盯着他。 于是梁徵说下去,山上四季都比山下来得晚,现在应该正好还开着花。 谢欢怔了怔,然后慢慢微笑起来:啊。 梁徵对他这样的神色有些迷惘,而谢欢马上问了他:是什么花? 没想到这个问题,梁徵努力回忆了一下,但还是记忆模糊,从不曾留意。 谢欢更深地笑了,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再继续问花的事,你要与越师兄说什么去? 告诉你无妨,但不可对别人说起。梁徵说,二师兄就是烈云的儿子。 谢欢像是觉得听错了似的,迷惑地眨了眨眼。在他眼里的迷惑逐步褪去时,果然转为了吃惊的表情,再之后,就是写在脸上的果然如此。 你为什么知道?他还是问。 已没打算对他隐瞒,梁徵就细说:二师兄年少时并不总是如今这样,杀心极重,全然无情。师父教他须得将此心压制忍耐,可收效甚微,直到出了一件大事,才让二师兄彻底醒悟 后来师父创出春秋之功,令他修炼,又请容姑娘用药协助,颇有奇效,此后二师兄才慢慢是换了一个人。 大事?谢欢尚有好奇。 你去不去?梁徵觉得已经啰嗦了够久。 谢欢从椅子上滑下来,去! 如梁徵所说,越过元真涧,山景就大为不同。人间四月芳菲已尽,山中百花却是初绽,再说这一片开阔平坦,大异于前山陡峭之势。 先去见二师兄。梁徵怕谢欢被景色吸引开,揽过他肩往越岫闭关之处去。 越岫的屋子建在这平坦地面的边缘,窗外即是悬崖。梁徵叩门三声,稍等之后虽不闻人言,也就推门进去。 只一间小小石室,无一陈设,越岫没在练功,只是站在房间的中央,因听见门响,才是抬眼注视着进来的两人。 谢欢留意到石壁上纵横的剑痕,有新有旧。 二师兄。梁徵道。 越岫沉默等待他的正题。 梁徵就问了:师兄可知师父为何执意不使父子相认? 越岫转开脸去望窗外。 二师兄!梁徵踏前了一步,仍然不惯于在水瑗不在时应对越岫的过分寡言。 我以为小梁不会问他这个问题了。回应他的希冀一般,有人在越岫的注视下从窗外翻入。 偷听。越岫说,顿了顿,又加上一句,不怕死。 翻进来的水瑗给他一个我怕什么死的眼神。 三师兄。梁徵不知道水瑗什么时候跟过来,居然藏身窗外,若是不慎可真会跌入悬崖之下。 你的问题很简单。水瑗单手扶了窗框,就在窗上坐着说,因为找到儿子之后,烈云并不会罢休。他会做的,只是让他的儿子也变成和他一样的杀人狂魔而已。 梁徵脸上不解,水瑗就笑:信不信由你,这是师父说的。我以为小梁你根本不会问,听他的就好。 但现在我是掌门。 梁徵心里知道,我必须清楚。 师父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这样你对付完那位前教主,水瑗指了指越岫,岂不是还得对付他吗? 阿瑗。越岫似是不悦。 或者师兄你打算自己去告诉他,我就是你儿子,然后自决在他面前?水瑗故意地大惊小怪,哇,血洗华山,真好看。 梁徵并不惊奇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迅速退出对话之外。 这听起来像是会发生的事。谢欢小声说。 梁徵瞥他一眼,还是向越岫问:若不使用华山武功,单凭师兄现在实际的功力,能否与烈云抗衡? 水瑗与越岫都向他看过来。 他不说明,但在场人人都清楚他的意思。 仅仅因为血脉的武功。 那样,我就无法回头了。越岫说。 这是一句完整的,表意很明确的话。 梁徵知道此时水瑗的目光已经突然严厉,但并不因此胆怯,而继续说下去:二师兄不是曾经试过吗? 梁徵!水瑗喝了出来。 不能。越岫说。 梁徵在意料之中的露出不解的表情来,水瑗不耐烦地补充:他不能控制。你这么说,不就是 分卷阅读7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1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1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1 记得你见过么? 因为不能控制,所以使用起来,几乎不分敌我。他从来没有被教导用华山剑法以外的武功,妄加使用,只是反被这一身不想要的血液控制。 他有过教训。 那是很多年前了。梁徵说,师兄愿意再试一试看吗? 试一试?水瑗眯起眼睛。 我想知道我们有没有可能真的赢过烈云。梁徵提起松雪剑,我不会被师兄杀死的,师兄和我比武一次怎样? 谢欢一转眼睛看着他。 你那时候还小,根本不记得他有多恐怖。水瑗缓慢地说。 我记得。梁徵道,那时候我以为二师兄疯了,而三师兄已经被杀死,大师兄护着我从这里逃走,我吓哭了。 他说得口气平常,但这是没有提过的往事。在场四人,荀士祯吩咐乔子麟、越岫与水瑗都守口如瓶,而梁徵不用他说,梁徵那时候幼小,问他发生了什么,都说不知道,连荀士祯 都以为他惊吓得太厉害致使忘记。 谢欢隐约意识到这是梁徵要示范给他的坦诚。 水瑗探究地望着梁徵,脸上渐渐找回笑容来,小梁真能藏。 此地没有外人。梁徵说,我想师兄也不愿意因为这样的事牵连这么多人不是吗?如果能够亲手解决的话,那就光明正大地解决这件事。 水瑗还要再说,越岫一斜身,挡在他和梁徵中间,对梁徵说了可以。说完之后,才回头去看水瑗的脸色。当然地,水瑗脸色不好。 可以什么? 也许我可以控制。 我不信。 小梁。越岫说,转回来看梁徵,师父真的 梁徵困惑于他要表达的意思。 水瑗不耐烦地添上一句上来,师父说的是真的,因为他和他亲爹一样,也是那么想。小梁你最好已经够强,否则他真会杀掉你总之越岫你不要胡来!水瑗始终还是忍耐不 住,跳下窗来指了越岫鼻子,你要试试可以,不要跟小梁打。跟我打。 越岫看似为难。 水瑗收回手指指着自己,你总不能连我也杀了吧。 兄弟比武,点到即止。梁徵说。 水瑗盯着越岫的眼睛,你能做到的话。 越岫点点头。 我真的可以。 越岫取下腰上宝剑,随手掷向梁徵。梁徵一手接了,拿着也无用,就转手递给谢欢,同时传音说了:等下不可稍离我身边。 谢欢听完那么多,也知道厉害,点头应了。 出去吧。水瑗说。 屋外是炫目春光。 这的确令人惊奇。春色迟来,以至于满目浓花淡叶像是时光倒流。谢欢再次环视四周,果然是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可到底人难见,花不同。 梁徵拉着他一直退到元真涧旁的山石上,只为了在能援助越岫或水瑗的距离内离他们尽量遥远,不能叫谢欢被波及。 稍微的居高临下,梁徵并不因自己在比武之外而懈怠,按剑站立。 梁徵。谢欢说。 等等再和我说话。梁徵精神紧绷。 但谢欢没有听他的,自顾自地说:烈云既然已经离开皇宫,现在只能以青皇所赐十枚淬药金针维持神智。我难得能碰到,实在不能不偷他一根。 梁徵正专心于眼前,极迟钝地才解读出耳边听到的话,什么? 虽然拿到之后才想起应该是不会有用,反正无论烈云是不是完全清醒,他都确实厌恶你们华山。而且你们都打他不过,只有等他自己死去。谢欢说,不过你好像不这么打算 。 你说什么?梁徵有点不信自己听到的话。 我偷了烈云一枚金针。谢欢重新表述了一遍,他以此针稳住神智,在他神智清醒的时候,并没有他疯狂时那么强大。 你藏在哪里?梁徵回头。 离他在华山上被烈云带走过去许多日,不提其他时候,单说他昏迷那几天,谢欢洗浴更衣都由他经手,并不曾发现他藏过什么金针。就是有,说不定也被无意中丢弃了。 你记不记得以前我用暗器打过你师弟?带的。谢欢说。 他曾在口中安放机括,自己并不为针上影响。 水瑗左手拔剑出来,指向七步外越岫。 他没有因大家都心里有数的差距而先出手为强,仍耐心等待越岫找出他不同于荀士祯所授剑法的力量。 越岫看起来几乎找不到它了,几次抬手,又是放下。 你在犹豫什么?水瑗带着并无恶意的嘲笑问。 你。越岫望着他的右肩。 之前重伤过之故,水瑗不能用常用的手持剑,这等同于功力大减。既然水瑗无法使出全力,只会让自己多一重危险。 啰嗦。水瑗笑道。 越岫闭上眼睛。 魔道之力。 那是本能。无需教导也能领会。 反而是教导他如同被打捞上岸的鱼,其实脚边就是河水,却被指引必须学会在陆地上呼吸,不能回望,低头即魔道。 穷尽所能才能压制重新入水的渴望,而水波,却不过俯身即是。 天生为魔。 但是我自己想做一个人。 他踏出第一步时,水瑗的剑也动了。 当年是为什么会忘记师父教训而出手。 哦,我少时好胜,却输给师弟。一念之差,误入魔道。若不是那时天魔恰访华山,凭她妙手回春,水瑗早已死了。 不能再发生第二回。 赢不赢得过他有什么要紧。 水瑗在剑要触及他胸口前撤剑后退,叫你收敛控制,没让你不出手。话到此地又笑,你也不想动手是吗,那就正好算了,把小梁赶走就是。 梁徵本分心与谢欢说话,突然听到已经名字这么出现,哭笑不得。 谢欢已经移动机括,小心不使唇齿碰到针身,将金针弹出扎在衣袖上,他伸手拈了针尾,举到梁徵鼻子跟前。 你不是说了,他神智清醒,也一样不会停战。梁徵说,但都递到眼前,还是接过来认真看了。 他是一个人的时候,才有战胜他的可能。谢欢说。你不是想赢过他么? 他说得没错。 真是糟糕的手段。梁徵在思考之后,才说。 谢欢听到,就劈手要从他手里把金针夺回,梁徵反怕他大意被刺伤,一手按住了他,一手好好地把金针递回。 真不要啊?谢欢倒是惊讶了。 烈云那样的高手,不会让人有机会把暗器打入他体内。我做不到。梁徵说,仍转头看向越岫。 在水瑗随口笑过之后,越岫仍然没有什么反应。四面平静,山风吹动崖边新叶与花瓣,流水之声潺潺,春意之中,只有一片安宁。 但水瑗逐渐收了笑容,横剑眼前。 越岫睁开眼来。 他轻轻对水瑗挥了挥掌。 水瑗手腕一抖,剑锋迎上。他倾力相迎,本打算强行接这一掌,只道这轻飘是假象,谁知一剑落下,真刺入一片虚空。 脚下险些不稳,眼前越岫忽然失去踪影,水瑗并不用回头确定,身体随剑转动,一剑挥向身后。 可剑尖落入两指之间。 越岫稍微用力,二指把剑从自己颈侧稍稍推开。 水瑗一凛,已然撒手。 剑身寸寸碎裂。 水瑗及时旋身退开。 越岫站定了,远远 分卷阅读7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2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2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2 看着他。 如隔水面,波光摇荡,水瑗的面孔扭曲折皱,更像是幻影。 我应该可以看见真实。他在那里。 水瑗心有余悸地重新呼吸,心知刚才慢一步放手,左手手臂恐怕也如那剑一般断裂了。他们这诡异的武功,好像根本不存在温和一点的方式似的。 再怎么也看得出水瑗的明显弱势,谢欢不用梁徵说话,抬手把刚才越岫的剑抛过。水瑗站得离他们不甚远,很容易地接下了,来不及向谢欢致谢,在接剑的同时,已流畅地往侧旁 一挡,想要格挡越岫已近身前的攻击。 越岫一掌推在剑上。 因为想试探他的能力,水瑗有一瞬间还试图借剑与他一拼内力。但是稍作接触,就知毫无必要。 仿佛是向湖心伸出手,徒然要试探湖底。 超过了太多,完全无法判断深浅,反倒要被漩涡卷入其中。 无可奈何,水瑗不得不在被困住之前再次弃剑后退。但这回没能喘息几口,越岫并未原地停留,已如鬼魅般逼近。 水瑗现在手中再无剑了。 越岫一掌拍往水瑗面门。 连谢欢都看得出不妙来,因此目不转睛。 梁徵的手指已搭在剑柄上,立刻要拔剑的姿势,但还是等待着。 如果越岫还能找到理智,那么战胜烈云或许有望。如果不能如果不能我独自一人,可能挡住烈云么。 他的手指还紧张着,谢欢的肩比他先一步松懈下来。 山风忽而兜转了方向。 水瑗鬓边的乱发向面前扬起来,扫过越岫的手掌。 梁徵把手从剑柄上挪开来,无声地松了气。他伸手扶过了谢欢从山石上下来,并不急迫,缓步向越岫与水瑗走去。 越岫像是用尽力气,才屈起手指握成了拳。再一番奋力,才从水瑗面前收回。 有一刹那水瑗是目瞪口呆。但是在回过神后,水瑗也没有因为他的罢手而先行闪开,只默然不动,直到越岫垂下双手,重新闭上眼。 不像当年了,是不是?水瑗笑着问,尽管掩饰不住每下呼吸间仍然过于短促。 我知道失去你是什么感觉。越岫没有开口。 你要听小梁的,去和他硬拼么?水瑗又问。 越岫睁眼,转过头去看已走近的梁徵。梁徵脸上的欣慰不知道是为他们两人都没事,还是为越岫显然高出常人的本事。 不。越岫说。 水瑗也许明白,也许不,但确实是问了,为什么? 梁徵看起来并不是完全迷惑。 在刚才,我听到,他的声音。越岫说,为了能够明确解释,而把句子说得远比平时完整,但他似乎已经不甚习惯,可能,不是真的。 烈云吗?梁徵问。 越岫点头。 你并不是全然不想认他。水瑗说。 这还是说烈云。 越岫摇头。 但是没法眼见烈云继续当年的屠杀之事。水瑗几乎是说给梁徵听,但是说完,伸手连推了越岫几步,使他踉跄往后,想要怎么做,去做不就好了吗?你可以走出去告诉他, 也可以和小梁一起打败他。你怕什么?怕你多少年了你还怕什么?忍着就好了吗? 越岫还是没有说话。 怕说错什么就拒绝说话水瑗继续高声地说他,怕做错,就什么都不做吗?你以为我能帮你到什么时候? 梁徵惊讶地意识到水瑗不断拔高的声音听起来,真的有那么点发火了。 说起来,要是华山能制服烈云,到底需要怎么处置,还是华山能说了算的吧。谢欢忽然插口说,在水瑗暂时停口,越岫与梁徵都不敢言时,不需要对他怎么出手也没关系。 帮个小忙怎么样? 第36章 行千里(八) 直到越岫与水瑗走后,梁徵才低头来看谢欢。 只剩下他在身边,谢欢就不介意地显露出几分沾沾自喜来,如果能成功,也是真的交好运了。 太卑劣了。梁徵说。 用词严重,谢欢的喜色立时就一收,刚才怎么不说。 怎好在两个师兄面前说他不是。 师兄不会那么做。梁徵只说道,不能完全赢过烈云,才会思考各种手段。但无论如何,利用这个都太过头了。 虽然口吻中不像是有责备他的意思,谢欢还是自然地听出了责备来,因而减去振奋,既然说你越师兄不会做,算了就是。 梁徵拉了他手腕,你也不会。想来他应该能够理解,就加上一句:你明知你爹不对,也没曾要杀了你爹是不是? 谢欢愣了一下,眼神一缩。 他火气来得突然,梁徵没料着被他一手甩脱,转身就走。 梁徵也是一愣,谢欢素来是讲理,他自己都时有不满谢铭之语,不知他会不容他人说自己父亲。这几日他恢复笑颜,言谈都放开了些,只道他心结已缓,原来还是说不得。失言有 愧,梁徵两步赶上去,揽了他肩回来。 我爹养我二十多年。谢欢说。 这无可反驳,但梁徵也记得别的,下意识地道:烈云不是不想。 谢欢瞥了他一眼,是。你师父把人从他身边抢走,威胁他必须得死。你师父要是那时候没那么做,还不知道你如今在哪里。 口气更加不佳,梁徵皱眉。 要你那么说,烈云没死,他想要知道他儿子在哪里,这有什么错?谢欢没饶人,你们就该恭恭敬敬地告诉他,令郎在此,三十一年前荀士祯手段卑劣,在此陪个不是。要寻 仇,尽管冲华山来。 谢欢。梁徵捏着他肩头的手重了些,师父也是无法 他跑去入了承天教,跟随烈云几年,难道是两手清白?看烈云贪恋过深,又才突然良心醒悟?不过是怕伤及己身。谢欢尖刻地说,以为烈云死了,就能心安理得地回来一辈 子做个万众敬仰又无所事事的武林前辈,谁也不知他还带着魔教教主的儿子。你怎么不学学你师父。 烈云之子当初年幼,何其无辜。若是告知别人,岂不枉送一条性命。许多年细心维护,这也是师父一点仁心。 原是知道可以和谢欢争辩下去,但是谢欢这不过是些气话,又非是真不明白,争辩无益,梁徵闭了口。 他长久不言,谢欢也不好一个人不断地说下去,气闷难解,偏开头不理会他。 想下去的话,梁徵自然有他的道理梁徵不做没道理的事。 但是被刺痛时就没法不反击。 就是因此才总是与父亲争执不休。 谢欢仍然是要走开,梁徵不让,伸出双臂把他压在一旁的树干上。 不说你爹。梁徵做了退让。 谢欢抬手遮住脸。 你看过我给柳宫海写的信么? 梁徵对这个问题犹豫了。 谢欢从掌中露出眼睛来,我以为你不会看。 只有最后一封。梁徵说。 也许因为是最后一封的关系,信封没有留下,信纸在柳宫海醉中留下被揉搓的皱褶,似是曾要撕毁,却又被留下,重新展平放好。即使不特意拆看,从他胸前摸出来时,一眼就扫 见了。 但看信是实。 你担心是我有什么 分卷阅读7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3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3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3 阴谋想要害死柳宫海?谢欢猜道,如果真是如此,被你发现是比被别人发现好。 若真是如此,我不会包庇。梁徵垂下目光去。 你还会为我求情。谢欢嘲笑道,所以梁大侠,结果是什么? 信里并不算过于露骨,但也是意思明确误解不来的**情话,梁徵说不出口,斟酌之下,道:你只是想从他那里知道武林寻找魔教余孽的进展。你在欺骗他,帮助烈云,但并没有 想害柳大侠。 我骗他,没错。谢欢说,怎么,手段如何?我骗过不知道多少人,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骗你? 这越说越远了去。 梁徵也记得自己看信时的心情。明知他是对人欺瞒,假意虚言,但原来无需真心也能如此动人,字字柔情。显然谢欢擅长。 当然不可能是高高兴兴地扫完那封信。 想来其中内容,确实只有探听消息,没有诱敌害人之意。 我读人信不对,抱歉。梁徵说,而虚情假意欺哄旁人,也是不好。若你是华山门下弟子,我自然会重重责备,玩笑也不是这样开来。但你与我们不同,我没法说你的不是。 你要怎样?谢欢一扬下巴。 对不住,看了信件。梁徵再次道歉,,你也答应我,以后不要做那种事。 谢欢冷笑出来。 之前还是忐忑的,生恐梁徵看信误会,也自知这不是梁徵所能认同的手段,原本是惭愧。但此时有气,便把惭愧都去了七分。 梁徵弯曲双臂,往他更靠近了一些,以后也不需要那么做了。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那些。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哄你?谢欢又一次问。 梁徵皱起眉来。 谢欢要推开他,被他压过来,抵在胸膛与树干之间。 你欺哄我又是何妨?就是假意,只要瞒我一世,我也是当真的。 说话时低笑,有意要解他怨怒。 又不是要争个什么是非黑白,只是一时失言而起,到底谢欢心中不顺,又才引出这些来。再说全都是气话,还是该好言抚慰, 何况这也是字字真心。 心软之中,抬手从谢欢前额抚下,及至唇边,换了嘴唇落下一吻。 比料想中更容易地,谢欢放松下来。 柳宫海死前,已知我瞒他。他说,我想他做鬼也不会放过我。 这么说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恐惧,而是痛快,好像感到理所应当,罪有应得一般。 但梁徵猜测他此时仍在疼痛。 谢欢说:我不说了。 他仰起头看头顶上的树冠,有落花飘下,迷人眼睛。 我不会一直做掌门。梁徵说。 谢欢为他忽然转入此题而惊讶,可仍然没有看他。 临危受命,不便推卸。但只是一时。梁徵继续说,此事一毕,我会将此位交予师兄。我饮过烈云之血,未知往后能否自控,以后,我想再不言武功。 他没有提过这件事。 谢欢对着落花眨了眨眼睛,突然抓住了他领口,不能自控?怎么可能,你师父是地鬼,不也和你一样,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师父几乎从不动武。梁徵说,不仅是他,二师兄也是如此。 谢欢抓住他领口的手松开了,不动武功,你要如何在江湖行走? 你要行走江湖的么?梁徵问他。 这不用回答。 我和你一起。梁徵说,手臂伸到他背后,隔开他后背与粗糙的树干,便能抱住他,你什么都别担心。相信我。 担心的是在那之前。 谢欢坐在日月坪边上看梁徵与乔子麟、连羽比剑。虽说从他眼中看不出套路,但梁徵能同时与乔子麟、连羽两人相斗,不落下风,果然是近来突飞猛进。 水瑗正从山下阶梯上来,扫过一眼,笑眯眯地往谢欢身边坐下。 谢欢以为他只是来看看,但水瑗传音过来:想过最坏的可能么? 虽然不解水瑗为何来找自己说这个,谢欢点了头。 你猜烈云这些时候在哪里?水瑗又问。 谢欢转头看了看他,有他的消息了? 断断续续,一直都有听说,只是不怎么在华山附近。水瑗说出口,与我们交好的好些门派,他都有露过行踪。但是这几天没有听说什么了。 之前怎么没听说。 你们之前在京城,消息自然要迟缓些。水瑗说,笑容不改的看着场中剑光飞舞,嘴里说着与目光所及不太相干的事。 他在试图自己寻找。谢欢说。 这回下手比从前轻了不少,虽说有些伤亡,可不曾听哪里被灭门。这就是你告诉越岫的,他还能借助外物控制是么?水瑗说。 真的跟谢欢讨论江湖事,可算难得。谢欢不动声色,想来是的。 水瑗暂时不说话了。 谢欢想了想,你说近日没听到他消息? 是。会是他金针用尽,不能继续么? 不应该。怕他太快察觉,我只偷他一枚。青皇没必要欺我,烈云一定还好。谢欢继续考虑着,他恐怕很快会出现在这里了。 一月之期未到。水瑗不意外他的答案,却还是说。 也许终于留意到他在和谢欢说话,那边梁徵已经停了剑,与乔子麟解释什么。水瑗因此加快了说话的速度。 一个月只是他失控前随口说出的时间,真要等到那时候,离他死期太近了他不会按时前来。谢欢随他开始说得快,他既然不在别处 多半是要来了。从他这里确认自己了判断,水瑗颔首轻笑。 梁徵已经站在他们面前。 师兄。梁徵瞧着水瑗,你们在说什么。 说点笑话。水瑗毫不犹豫地笑着。 谢欢非常配合地也笑了笑。 要追问水瑗说出他们讲了什么笑话水瑗一定也编得出,梁徵就不问,直接不甚赞同地道:谢欢和这些事无关,不该拿这些去叫他胡乱烦心。 水瑗忽然大笑,去搂谢欢的肩膀,你们两个,还分什么你我。你拿我玩儿呢。 梁徵还要说话,谢欢先开口了:烈云应该很快就会出现。 梁徵没问这话的由来,我知道了。你不要担心。 我不怕什么。谢欢说,又招招手让他再靠近些。梁徵靠近了,谢欢从水瑗手臂间脱开站起来,抬手去他脖子上勾出挂了承天玉的丝线。 被他摔过玉,梁徵心有余悸,按住了他手,怎么? 烈云当初随随便便就把这个给我,因为那时他不需要。但是如果他迟迟寻不到人,他还需要活下去时,就会需要了。谢欢说,他知道这个曾经在我手上,你要去和他硬拼的 话,他可能猜我把这个给你保命。别让他看到这个。 梁徵放开手。 谢欢本要去解丝线上的结,临了忽然改变主意,踮足低头,在他颈边咬断了线,将承天玉接在手里。 虽是瞬间的事,可知道师兄正在一旁看着,梁徵脸上腾地红了。 谢欢手上扣着承天玉退后。 收起来就好,别再毁了。梁徵徒然地偏开脸想要遮掩几分面红,毫无作用,水瑗已经无声笑得后仰。 我知道。谢欢说。 它救你几回。梁徵再次强调,别再轻毁。 谢欢手指间夹着断线把那极小巧的玉石晃了晃,当然。 分卷阅读7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4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4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4 这几天你在房里多歇着就是,不必出来。梁徵还要不放心,被谢欢摇着头往日月坪中央推回去。 也就为着看看你了。谢欢微笑说,退回边上坐下。这略去半截话,但梁徵听得明白。我活着,也就为看看你。 把那枚金针给我。水瑗的传音重新响起。你说了,这也是梁徵能赢的唯一可能。 第一个念头想到的当然是他会转交越岫,但梁徵说过越岫不会做那种事。 水瑗说的是给我。 谢欢心里一动,才是明白。 既然私下来和他说,大概是不想叫几个师兄弟知道。这是当然,若是知道,起码梁徵和越岫决不会同意。 但谢欢脸色不变。只向下垂了眼神,代替点头。 金针滑落指间。 水瑗起身拍了拍他,启齿说:多谢。 像是就刚才谈话的简单谢意,但谢欢已知自己指间一空,金针已被他拿了去。 梁徵或许因怀疑而回头,但水瑗已往山下离去。 乔子麟也怀疑地望向水瑗背影,到梁徵走回来,便开口问:阿瑗和你那公子说什么了? 烈云随时会上山。梁徵说。 哦。乔子麟也不吃惊,想想还是说,你留意些阿瑗。事关我们这么多人,阿瑗可是会无法无天的。 连羽插嘴说:还有比大师兄更无法无天的么? 小连不懂。乔子麟笑他,但笑意一发即收,还是看向梁徵,阿瑗与我不同。 我全无所谓。哪怕此刻丢下华山落跑,于义自然有差,于情却并非全然不可放。但若是水瑗,事关华山上下,只怕别的事尽可不顾,也要拼死保全这一山。 梁徵示意知道,重新提起剑来,烈云对师父有恨,但终究是为寻师兄,不为屠山。要是如师父师兄所料,寻不得,还能拖上一阵,寻得了,反而更不会罢休。 怕就怕在他一念之间,便能血洗江湖。乔子麟跟着道。 所以无需和他争什么输赢。并不是与他比武,是拼命。梁徵说,他的弱点不好利用。而且他可一点都不想死。 几成把握?乔子麟在说话间挥剑攻来。 梁徵稍稍偏开头避开这剑,手指已经搭上他握剑手腕,乔子麟抽手不得,顿时进退两难。 一成。梁徵说。 连羽从另一边刺来的剑被他手指一弹,剑身剧震,握之不住,只得脱手。 不考虑活下来的可能呢?乔子麟继续问。 这就是没考虑。梁徵说,松手让乔子麟再来,活下来,基本上不可能。 连羽听到,吃了一惊,四师兄!你之前怎么没说! 说与不说,有什么不同。梁徵说,利落地从乔子麟手中夺下长剑,又顺手抛还给他,我要是有福成功,也算为华山尽心。不过谢欢若没说错,我就算失败,他也纵横不了几 时。总会江湖平静。就是不知华山能保全多少。还得你们操劳。 这个不用说。乔子麟对他越来越快的取胜颇为惊奇,手上也尽力更快地再次攻击,倒是你的小公子,你要是有不测 我不想死。梁徵说。 可是 对他,做不出如果我死了的打算。梁徵侧身挥袖,震开连羽。 哪怕只是做此打算,就是有负前言。 不管多么微末的,几乎不存在的可能。 我想为他活下来。 夜深三更。 水瑗在荀士祯榻旁伏低睡着。梁徵始终忙碌,实在抽不出闲暇,但除他以外,几个师兄弟白日里通常都轮流看视着荀士祯些。夜晚时,则是水瑗照料。 兄弟几个,就他与越岫在山时间最长。荀士祯为人并不热心,简直算是凉薄,唯他摸得准荀士祯脾性,山上大小事务代为处置妥当。平日里因自己心热,颇看不过荀士祯一味避世 ,背地甚至对师父不甚尊重,可毕竟情分都厚。 但水瑗此时也撑不过,已在梦中了。 一只手拍在荀士祯脑上。 荀士祯僵硬的筋骨猛地瘫软下来。 想好了么?有人问。明明声音低不可闻,可在耳边竟然清晰。 声音起处,阴影里是烈云站在床榻边,他足下无声,不知何时进来。分明近在咫尺,而水瑗毫无察觉。 荀士祯的嘴唇抖了抖,唯一发出的声音却是低哑而短促的**,甫一出声,或是恐惊醒水瑗,立刻竭力忍住了。 烈云的嘴角勾出冰冷的,显然是讥讽的弧度来。他的手掌悬空在水瑗头顶,好像荀士祯说一句不中听的,水瑗一条命就要登时断送。 教主怎知不是他?荀士祯传音而来。 你别跟着谢欢学。要是我儿子,哪里会顾你死活。烈云毫不在意。 荀士祯张大口喘气,胸脯剧烈起伏,偏偏不敢发声。在刚刚烈云的一拍之下,大半月来持续的周身剧痛都骤然消失,但五脏四肢还是一样的麻木僵化,被痛苦透支过多的精神,心 内一片混沌,好似都被之前的疼痛挖空了记忆,千条万绪,理不清到底能从哪说起,就只能沉默。 也许是从多日间寻之不着中得到的经验,烈云保持了难得的耐心。 当初你能把你来自华山的事一瞒多年,怎样迫你都没承认,连我都信了你。他说,我也曾为此服你是个好汉。这点苦楚,你哪会经受不起? 我老了。荀士祯想,连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传音送出。 年青时曾受师命去探始起不妙苗头的关外承天教。承天教教主是武功超群的高人,高傲可确确实实的不凡。这景仰之心实有九分是真。若只为师命,怎会在这诡异的教派中一留七 年,连门派弟兄,都已尽知他其实倒戈。 教主所向无敌。逢我有难,必然相救,我不能解之事,在教主手中皆轻而易举。我视教主英雄,情愿一生追随左右。 岂料年月长久,教主之心愈加残暴,足迹所布,由关外向关内。不愿拜服承天教者,灭门无赦。 竟叫我助纣为虐了。 原不能眼看教主果真在魔道上一路到底可惜我勤学苦思,终不能及教主功力之二三。阻无可阻,才使教主铸下如此多大错。 到最后这境地,地鬼亦是无可奈何。 你要还惜往事,早该讲我儿下落说给我听,可你反倒要再来杀我。烈云道,你我之间,再无旧情能言。 荀士祯闭上双眼。 教主儿郎平凡长大,不沾刀枪,不染血尘,教主容他寻常生活,有何不可? 我说了,我的儿子,自然和我一样,只有见血方才舒心。随你怎样误他,哪里改得本性?长到如此年岁,要么是杀人如麻,要么只会是被你关在哪里。他在哪里?烈云道,再 看了旁边水瑗一眼,你再不讲,我便杀了此人。 要我讲出便如当年一样。除非教主自决当场。 烈云在鼻腔里哼了一声,你还要不开口,我明日便在众人面前,一个个杀了你门下弟子。看你硬到何时? 荀士祯这回再未传音一句。 第37章 行千里(九) 烈云醒悟过来时,突然探手去试探荀士祯脉息。 一切静止。空空如也。 他又试了一遍,将雄浑内力滚滚注入,但无法被眼前的身体接受,如碰 分卷阅读7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5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5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5 壁一样生硬地返回。 他吃惊地丢开手。 进而大怒。 水瑗在荀士祯的手臂从半空中垂落床榻时醒来。 眼前突然之间向天嘶吼的烈云足以使人彻底清醒,但水瑗还是先扑上来查看了荀士祯。 越岫几乎是在这一瞬间破门而入。 烈云的吼声仿佛响彻山中,却掩盖不住水瑗失声惊呼。 越岫拉了水瑗一把,水瑗抓着荀士祯不肯退开,越岫只得拔剑挡在他和烈云之间。 烈云对他们视而不见。 他喊得几乎漫长,直到梁徵都冲进屋内时,才刚刚结束,犹自瞪着双目,全然不觉身遭变化。 何况越岫尚且并未出手。 无人出手。 梁徵轻唤了两声:师父。师兄。 师父死了!水瑗说,捡回极少量的冷静来能够回答他,却也半是喊叫,被压在烈云的声音之下,难以听清。 梁徵听得清,什么?! 越岫的肩膀一抖,一剑刺出。烈云并不闪避,但这一剑才刚刚刺破皮肉,就无法再进,烈云稍一用力,就叫他长剑弯折。越岫巧妙转过剑身将此化解,在其折断前收回,却已尽失 了一刺的力量。 他在严防着烈云的回击闪开时,顺手搂了水瑗一同。 他自己震断了心脉。水瑗说,被越岫搂着,脸上表情像是哀恸,又像是在笑,因为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他要我无人可问!烈云突然大笑一声,如癫如狂,酒醉般懒散旋身转向三人,手指点过越岫,又点过梁徵,你知道么?你又知道么? 乔子麟越窗进来,烈云指着他笑个不停,你呢?你知道么? 三人俱不回答。梁徵迫自己沉下心来备战,而乔子麟尚没有意识到荀士祯已然死去,正胆战心寒地猜测烈云这是怎么了。 水瑗冷笑:慢说这里人都不知道,就是知道,偏也不告诉你。就是你把我们都杀干净了,也不告诉你。 他从谢欢那里要来金针,本是打算冒充烈云之子。若能骗得烈云大意,便如谢欢所说,将金针打入。可如今突遭此变,荀士祯居然如此身故,水瑗烈性上来,便管不得许多,将之 前那点小计谋都抛开了。心里一横,一时倒是真不怕全给烈云杀光,就是死不愿叫烈云得知他独子在何处的。 决不想叫他如愿。 怕他冲动上前贸然攻击,越岫死死按着他。 三师兄,究竟发生了什么?梁徵竭力冷静,要问出详细来。 定是这疯子威胁师父,否则好端端的,师父何必 荀士祯自行震断心脉而死。 师父何来如此决心。 梁徵步子暗移,传音叫越岫带水瑗出去,自己渐渐挪到烈云正面。 越岫看了烈云一眼,依言拖水瑗往房外移动。 师父怎么了?乔子麟惶然再问道,没听水瑗说出具体的词语来,但这已经好猜,他盯着烈云不敢过于分神,眼角余光瞟过床上完全静止的荀士祯。 被目光所印证的,是荀士祯确实是死了。 烈云还在笑:他以为他这样,就能拦住我?哈!我管你们知道不知道,要知道就说来,要不知道,我一样杀光你们! 他一掌往正拉了水瑗退出门去的越岫挥出,梁徵先行拦下,不敢胡乱闪避使他击中水瑗,硬生生接了。 他固然功力大增,哪敌得烈云一掌。手掌相接,便如迎上铺天潮水,站立不住,只得任凭身体往后飞出,以多少卸去些力,但已是难以控制。背后差点撞上门口越岫,还好被越岫 按住肩膀相助一道力,才好好落地,沉重得不得不单膝跪下,喉头一股甜腥,吐出来自然是血。 烈云还稀奇地望了望他,你功力比我想的可还要提高太多了。梁徵。若我寻得我儿,重振承天教,你不如也来。 他果然不止想找儿子,还有东山再起之意。 梁徵不答,往地上一拍,借力朝他纵身而起,半空中已拔剑,是太华剑法起势。 趁烈云对他还有三分轻敌,不必浪费机会。 这次不是仓促接掌,虽然内息尚未恢复平稳,但因是熟练,手里无半分犹疑,挽行云,斩流水。这突起的攻势果然让烈云都始料未及,手臂没能如预想中震开他剑锋,被撕开一道 血口。 梁徵想要乘胜追击,但烈云喝上一声,双掌挥出,四周桌椅陈设俱不能挡,顷刻成灰。梁徵避得及时,飞身闪出屋外。 乔子麟在梁徵出剑时已拖了荀士祯尸首出来,越岫自然是更早。这房屋禁不住烈云怒火中双掌之力,喀啦几声,轰然倒塌。屋内只有烈云一人,但崩塌之山洞尚要不得他性命,何 况这小小房屋。 梁徵仗剑等待在废墟之侧。 越岫把水瑗向乔子麟推了一把,先走。 这话是向乔子麟说的,要他带了荀士祯遗体与水瑗先去安置。果然水瑗全不同意,挣着要与他们一起留下。 三师兄,你带师父去找谢欢。大师兄和我们一起。梁徵迅速果断地截住水瑗的争辩。 乔子麟把荀士祯丢给水瑗,提剑过来,与梁徵、越岫各占了一角。水瑗没法弃荀士祯不顾,梁徵又分明是暗示让他去找谢欢要承天玉看是否还可能有命可续即使大家都心知是 不会有了,他留此的助益确实不如乔子麟。水瑗无法,只得扛了荀士祯飞身而走。 还要安排被烈云啸声惊醒的华山弟子与各门客人,水瑗自然知道费心。 乔子麟看了一眼越岫手中的剑。 他还用剑。 越岫专注看着剑尖所指,乃是废墟之中几不可察的松动处。忽然之间清喝一声:走! 三人同时出剑。 三道青芒。 一点光破了剑芒而出。 烈云似乎无心做任何防备,他的头在刚才被擦破了,身上皮肉多有流血,他在废墟上站直时,扫视身遭三个勉强稳住身形的人,咧嘴一笑,虽是人的表情,那样子像是野兽。 水瑗踹开梁徵的房门。 谢欢刚刚穿好了衣服,被踹门声一惊,只见水瑗架了个人撞进来,忙搭把手要去扶。水瑗避开了他的手,直接把荀士祯丢在椅子里。 荀士祯坐不住,水瑗就牢牢按他在椅子上。 谢欢移过灯来看得清楚,立即明白,并不多问,直接从怀中摸出承天玉,扯开荀士祯胸前衣服给他印在胸口。他身体还有热度,但是没有对此奇物的接近有任何反应。 水瑗等了片刻。 谢欢也知道承天玉若是有效,瞬间就能见到,再等也是无益,却也还是在水瑗放手之前让承天玉停留在荀士祯胸口。 水瑗终于放开手,滑坐在地上。 荀士祯这阵子居然坐得稳,没有因他松手而歪倒。 谢欢收回了玉石。 梁徵在哪里?他问。 水瑗没有立刻回答,于是谢欢放慢声音,又问了一次。 他在拦住烈云。还有师兄,还有乔子麟。有剑气纵横之处,就是他们了。水瑗要起来,脚下一滑,谢欢扶住了他。 水瑗恍惚地注意到谢欢一身素白。他一家身亡,他戴孝也是应当,但前几日都只做平常打扮。江湖上本对这些礼数不十分严格,水瑗自 分卷阅读7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6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6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6 然更不会对他人服色怎么放在心上。但忽然 这么穿了,才觉得异常刺目。 休息一会儿。谢欢和缓地对他说,师父这个岁数,原本也近天年。不必过于伤心。 他要往外走,水瑗问了一句:你去哪里? 我?谢欢回了回头,我总不能在这里等着吧。 人们聚集得很快,好像早已期盼着这样的混乱。本派弟子纷纷想要去拔剑相助,而由于梁徵的邀请或是不请自来的武林别派人士们,有的含着与烈云的旧怨妄图复仇,有的,如扈 怀,即使抱定了隔岸观火的想法,起码也有几分要关注的姿态。 水瑗没有管别的门派,随他们去,却把华山派年轻弟子们牵制在日月坪,尤其是连羽。 连羽全副武装,连一直拖着迟迟没舍得还给谢欢的青绡刀都背在身后。 师兄们在与那恶贼拼命,我,我怎好安然待在这里!连羽不服气,但也不好当众与水瑗叫板,只满脸不服,说却是传音说的。 你去送死么?水瑗脸上装了平素笑容,传音过去则是严厉。 我看见你都让姓谢的过去了!连羽只管要闯。 不是我华山派的人,我管他什么死活。水瑗不耐烦,拽了他手臂对日月坪上其他弟子道:你们暂留在此,听你们连师兄吩咐,等我回来。在那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咦? 连羽莫名其妙:水瑗这把这点小事情推给他,反而自己去送死?哪有这样道理。 但水瑗说走就走了,不能真撇了门下其他弟子在此。连羽纵然哭笑不得,但水瑗能推给他,他却再推不给旁人,万不得已,只得转身留下。 一路纷乱的以一敌三的缠斗之后,烈云落在元真涧之中。 冰冷的山泉水有类似醉湖的触感,但无法替代其能带来的宁静。 想要杀人的**愈加强烈。 杀光华山也无所谓。只是害怕大开杀戒之后醉酒一般的兴奋,会让自己忘记还要寻人的本意。 梁徵已经追来,挥剑挑起涧水。水花遮掩视线,接着是三剑一同刺出。 雕虫小技。 烈云徒手接剑。不必挡开或折断,只是在其中注入他用之不竭的内力,三人便不能承受,不得不撤剑后退。 杀。不杀。 哈,有什么杀不得的理由吗? 杀。 梁徵迅速的再度反击在预料之中。真不简单,虽然是个普通人,但是在接受他的血液之后,能飞快地化为己用,甚至结合入自己原本的武学之中,不断领会,不断变强。不止是源 于不见他的那些时日里的练习,而仅仅在方才这一会儿战斗当中,他都在不断变得更强。 让人想起当年的地鬼。 甚至超过荀士祯。 同样令人惊讶的还有别人。烈云不认识乔子麟与越岫,只知道是荀士祯弟子。前一个以这个年纪,作为平常人来说,能取得这样剑术算是难得。而后一个显然剑术造诣略逊乔 子麟,但在烈云出手越来越重地攻击中,始终没有受到太严重的影响。每一次他被击倒后重新持剑反扑,都几乎比梁徵还快。 这好半天都不能结束的缠斗,对他们真是容忍太过了。 烈云不再只是把人震开,侧身拿住了乔子麟手腕,往梁徵胸前送去,顺便拎过乔子麟身体去挡越岫的剑。 越岫谨慎又敏锐地及时收了,乔子麟则手腕被制,为不伤及梁徵,只有松手丢下剑去,被烈云把他整个人一甩,撞上涧旁山石。 乔子麟从石壁上滑落,跌入水中,再无反应。 梁徵不知他生死如何,但未及救援,烈云骤然逼近,近得可怖,梁徵惊得后退时已晚,腹上已挨了重重一击。 要将人全身骨骼寸寸震碎般的力度,梁徵的思维都因此停滞了,无法控制全身,直直往水里倒下去。 烈云得意地笑着回头看越岫。 虽然天还没亮,但你也看得见对吗?这里的花开得真好。 被意外的声音转移了注意。烈云看过去,虽然夜色中说话的人尚站得远,但在他超凡的目力下,也看得明白。 居然是谢欢。 早知道青皇不会饶了谢氏,居然留下了谢欢性命么。 往日里见到他,要么是锦绣朝服,那么是绫罗环珮,总之都是富贵样子。如此一身的素色,还是第一回见。又是瘦,瘦得脱了形,十分俊美因此减了三五分。 但他永远比所有人都好看。忍不住不去听听他说话。 他说得没错。这山中居然百花未谢,黑夜中都可见繁盛。 有那么一瞬间,感到被这人间的景致唤回数十年宫中时光。虽然是混日子,但也曾惬意。 不过,那都没有意义。 青皇说你离开皇宫活不了几天。谢欢远远地说,他站在崖边,扶着不知名的花树让自己在山风中立稳,你果真不想活了? 越岫没有趁烈云分神时攻击,而借此间隙去捞了乔子麟起来。乔子麟伤得不轻,深陷于昏迷,越岫希望他脊骨没断,此时也难以仔细查看治疗,只把他带上岸去。他还想再去扶梁 徵,但梁徵已自己从水里站了起来。 离开皇宫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我儿尚在,血脉尚存,活与不活,有什么紧要。 是么?虽然没说出来,但谢欢好像听见他心头在说什么似的,那你还是好好赏此春夜吧,真可惜,不会有下回了。我不会想起你的。 语气非常遗憾,谢公子作弄人时的典型口吻。 梁徵说了一声:烈云。 他不愿完全地背后偷袭,即使从背后出剑仍然先出声提醒。 一剑刺空,烈云从半空落下,把他后颈往水中按下。但梁徵分明已该是负伤,却还是灵敏,不仅闪开他空中一击,剑招变向,划破烈云肩头。 这点小伤,烈云全不在意。 大胆的江湖人士们已经开始出现在几人的视线中。 越岫在烈云要掐住梁徵脖颈前架开他,梁徵及时脱身,但与烈云各自纵开后,突然同时再度出手。 这时的往来拼杀已经让旁人看不清了,梁徵挥剑,烈云挥掌,只一片眼花缭乱。 越岫想要相助,都不知哪里助起。 谢欢扶着树枝的手紧了紧。 就算找到他,他也和你不一样。他说。 你不了解。烈云听到他声音,但并不想要搭理。 你曾同我言道,你只是想做一个人。谢欢继续,我不信你想要你的后人从你自己都不愿之事。 梁徵的身体砸在山石上。 神智清明,知道自己喷了一大口血出来。 奇怪地,并不感到疲惫乏力,而伤痛也够不上阻挡他。 谢欢不应该在这里,但是叫谢欢走的话,他一定是不会答应的。也好,并不是想背着他默默死亡。也许是真的从心底期盼他在这里。 就算是不应该。 虽然因实在不愿使他劳心而不与谢欢谈及,但谢欢不会不知道他将要遇到的危险。一定要隐瞒他也隐瞒不过,但两下明白地瞒着,好歹能一日日拖下去。 拖到而今。 谢欢没有劝阻,只是站在这里。 分卷阅读7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7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7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7 你想说什么?烈云问谢欢。 就算旁人不信,说给我听怎么样?到底为什么要找你的孩子?谢欢说。 一根柔软草茎竟如利箭,扎入他身侧树枝。 与你无干。这是烈云简洁的警告。 没有把自己一招毙命,谢欢觉得他至少还有一半是清醒的。这让谢欢有一丝欣慰。 那边水瑗终于赶到了,走向越岫身边,又被越岫示意去看看乔子麟。越岫则望着烈云与梁徵。 只要你不把命轻易断送在这种事上面,我们可以再交换一个人情。谢欢无视烈云的警告。 我和你人情早已两清。烈云正盯着梁徵。 梁徵在再次被他击倒后没有那么快跳起来。这回他伤得更重了些,烈云觉得稀奇今晚梁徵已经让他吃惊多次,只可惜,离他的能力还有距离,否则简直他要怀疑他是不是错手 伤了儿子。这刚好足够让他不那么想要杀这个人。 烈云决定暂且不管他,举目望向刚才旁观的人们。 你们知道我要问什么。有能说出来的,就说。说不出来的,放心,我一个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又在笑。 有人说:管他什么,一起上。 真是天真无畏。烈云想。果然是三十多年过去了。他们其实都已经忘记。 第38章 行千里(十) 我没事。不要怕。 谢欢默然笑了笑。 什么时候了,都倒在地上好半天没有起来,还记得传音给他这样的话。 但他是在害怕。浓重的血腥气与惨烈的哀鸣声让他即使刻意偏过头不去看,仍然知道烈云在屠杀。 我不怕死,但是怕这个。 京城长街之上,我一家一定也是这样尸骨堆山,血流成河,从此故人做新鬼。只是那时想必伴随夹道欢呼,热闹非凡。 谢欢神思略觉恍惚,努力强使自己稳下心来。 梁徵正撑着剑站起。 烈云。 因为同时开口的关系,他们彼此看了一眼,又都收了目光。 梁徵清楚,如果谢欢有什么事不打算和他商量,一定是认为他不会同意的事。要么是不那么上台面的小诡计,要么是会伤害他自己。 梁徵没有完全的信心去相信不是后者。 烈云从容地回头。他丝毫不畏身后众多的武林人士,何况在他刚才出手必然见血的,一边倒的屠杀之后,向他迎上来人数已经远远少于朝远离他的方向躲避的人数。 也许还没有悉数抱头逃窜的理由,只有此地仍然聚众甚多,人人都碍了自己几分身份。但若烈云再不停手,这点理由的说服力似乎也要越发稀薄了。 好在他回头,容许人们得以片刻喘息。 你杀他们何用?他们知道什么。梁徵拄着剑,站立得有些艰难。 谢欢的目光没有离开他,但也一直没有稍微往这边靠近的意思,独自远远避在能被他们的打斗轻易波及的范围之外。即使看梁徵受伤不轻,也没有移动分毫。 哦?你知道?烈云看梁徵。 经过方才一阵打斗,他像是不耐烦闪躲,身上已到处是伤口,但都轻微,至多只有一点渗血。 你杀再多人,也是无益。梁徵不说知道。烈云看上去根本不会因为有人说出来就罢手,何况仅刚才那一阵子,又不知结下多少怨仇。就算烈云罢手,旁人也不见得愿意罢休, 还会再无谓牵扯上越岫 我想杀就杀,管他什么益不益。烈云意思轻蔑。 梁徵已出现在他面前。 站立已是不稳,这瞬间的行动却是迅捷,松雪剑刺穿烈云肩臂之间时,烈云脸上犹带着凝固的,不相信的表情。 但梁徵的力道几乎在这一剑而竭,烈云下意识地把他扔开的动作并不甚快,他也没能避开。 烈云抢过松雪剑就要向他刺下。 烈云!谢欢在梁徵出剑时就张了口,及时在刹那间使烈云动作一缓,你如果活着,一个个问,一个个找,总能找到人。你难道想有一天发觉自己杀了自己儿子么? 故技重施是没有用的,谢欢。烈云对谢欢说,却冷冷看着梁徵,我的儿子只会是和我一样的人。 虽然这么说,烈云确实再次犹豫了。 我告诉你你儿子在哪里。如果我说假话,梁徵就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谢欢说,抬起手来,这样,你欠我一个人情。 他这乱七八糟的发誓法让周围听到的人都难以理解,但是烈云反而认真而诧异地随他手指之处望去。 梁徵奋力睁开眼睛。 烈云识得谢欢多年,心知谢公子是天不怕地不怕能在青皇身边做那些事,自然是声名性命都都不放在心上,在什么样的毒誓下说谎都一定是面不改色。但是拿别人发誓是另一 回事,以往青皇要他承诺时,总叫他拿自己母亲起誓。烈云记得。 现在母亲已不可说,就只有梁徵。 烈云信了。 水瑗按下越岫的肩,不让他回头。 谢欢站得远,指的是水瑗还是越岫本不好说。但越岫原本背向这边,直视着烈云的是水瑗,表意似乎就很明显。 谢欢放下手臂。 烈云丢下了松雪剑,满目不可置信,不可能。 水师兄,你那个春秋什么功的口诀要不要说给他听听?要继续说服烈云似的,谢欢说。 水瑗露出无所谓的表情,开口念了几段。他自然不用学,但越岫需要修习的东西,他比别人都要清楚,信口抓来几句,再加上些瞎编的胡诌在一起也是容易。烈云一定听得明白, 这同样能少许压制他心中煞气。 越岫抓住水瑗的手臂,目光比起不解,更多是严重的担忧引起的惊惶。 水瑗没理他。 在烈云将信将疑,转身走向水瑗时,谢欢脸上平静的表情终于是难以维持,恐慌地望向梁徵,但还是没有移步。 我没事。不知是猜测还是感觉到他的目光,梁徵仍然传音说。你和三师兄想要做什么? 恨意支撑水瑗没有在烈云靠近时畏缩,他甚至根本不去掩饰自己痛恨的目光。越岫拦在他和烈云之间,烈云说:滚。 越岫当然不会依言就走,于是烈云亲手要把他扫开。越岫闪开了他第一掌,硬扛了第二掌,烈云脸上的不耐烦和怒色越来越明显,他仍然不肯闪开。水瑗要把他推开一边的手指几 乎掐进他肉里,他还是直直地站着。 好可惜。烈云刚要有下更重手的打算,谢欢像是幸灾乐祸地开口,好不容易见到儿子,你就要死了。 闭嘴。烈云还盯着水瑗。 我还能再送你个东西。你知道是什么,你可以和你儿子一起活下去。谢欢说。 烈云猛然回头。 谢欢手指间垂下的丝线上坠着承天玉。 你不会忘了吧?谢欢笑着说。 烈云突然回身往水瑗手腕一击,水瑗手中金针顿时脱手。越岫揽了人闪开,烈云只是看着那金针一愣,没有留心追击。 即使这么近,即使他没有防备,也还是不能成功吗? 水瑗扫了一眼地上的金针。 烈云认出这针来,怎会谢欢! 他终于彻底把谢欢也包含在了自己怒气所向的范围之内。 谢 分卷阅读7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8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8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8 欢只是轻轻松了松手指,承天玉立刻向山崖下滑落。烈云撇了水瑗要扑上去,谢欢已重新将丝线拽紧,眼神示意他后退。 烈云顿时停步。 你看,你不想死嘛。谢欢得意,玉石在手指间悬在山崖边晃了晃。 你要怎样?烈云计算了与他之间的距离。 即使是他,也无法在谢欢松手前即使抢下他手中的东西。 梁徵?谢欢把这个问题抛给梁徵。 烈云以为梁徵就算没死,也早该彻底昏倒过去了。但梁徵还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甚至已经离他不远,似乎他再要向谢欢靠近,还能再给他一剑似的。 他很久不觉疼痛了,但梁徵刚才刺穿他的伤口此时竟是剧痛。 他逼死了师父,梁徵说,还有这么多人我身为华山掌门,不能放他活着走下华山。 这与谢欢想与烈云的交换条件显然有分歧。 谢欢挑了挑眉,重新转向烈云:看来不行。那我重新说。 烈云没等他继续胡扯,向梁徵冲了过去。 竟然是梁徵。 谢欢目光一闪,烈云的五指已经陷入梁徵的胸膛。 他的身体在半空中因为烈云的突然袭击而弯曲,四肢还伸向烈云似乎想要反抗,但未及接触,整个人已经重重**下地。 烈云的手仍然抵在他胸前。 事起突然,谢欢的喉咙里一堵,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有时候你可以做点简单的事,谢欢。烈云既是冷淡,又是似乎快意地,这么对他说,直接把我的承天玉拿过来给我好了,省的我走那么远。 谢欢没动,于是他又加了一句:否则,你兄弟可是会死的。 这次他果真没有对梁徵再有留手,好像梁徵的皮肉原是松散腐朽一般,轻易地用手指刺入他的胸口。 谢欢不能呼吸。 我没事。 耳边竟然还有声音能响起,仍然是重复那三个字。 不能交给他。 谢欢的手仍然悬停在半空,如果他有一点点的颤抖,也能够归咎于崖边猛烈的风。树上的花瓣们已经被扫起在空中,回旋,然后又四散而落。 烈云避开了一击致命的位置,抬起头,很自然地等待谢欢带着承天玉靠近。 旁人想要救援,但梁徵就在这手底下,叫人不敢向前。 你敢。谢欢从唇齿间挤出两个字。 你的花样太多,不敢听你的。烈云说,嫌他过于犹疑不定似的,抽出手来他手指上染着血,特意缓慢地握成拳,猛然往梁徵腹部落下。 梁徵抽搐了一下,然后静止。 谢欢脸色苍白,但是稍微一顿,居然冷笑:你永远别想找到你想要找的人。 你好像忘了你已经告诉我。烈云说。 你信么?谢欢极快地反问,几乎和他的话一起结束。 烈云一愣。 转瞬之间,目光中狂暴全然化为森冷。 与此同时,谢欢半侧开身,像是无所谓地把连着承天玉的线甩起来,晃成一个圈,要向着崖底丢下。 只有在梁徵还活着的时候,只有在承天玉还在我手中的时候,才存在交换的价值。 我能猜到几分梁徵的师父为什么要死。 你不能舍弃的是什么。你还没有找到他,你必须得活下去。而梁徵是死是活,对你没有意义。 只对我有。 烈云舍了梁徵向他冲来,在谢欢还在做势要将手中之物抛开时,已经接近。 料来谢欢不可能真舍得丢了承天玉,梁徵尚且不知生死。 但谢欢没有继续虚张声势地晃下去,干脆地松了手。 烈云伸出手去想要接住。 只差一点点,如果他能容许自己也飞身向崖下扑下,也许就能握住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前所未有地出了一身冷汗,才扭转了自己身体的平衡,没有因为过度的冲力而越过山崖。 承天玉已在他指尖前一寸瞬间消失,**于山中烟雾弥漫里。 一旁的谢公子脸上是恶意的,戏弄人的表情。 烈云稳住身体,立刻转身伸手掐住了谢欢,掐着谢欢的脖子,把他往万丈悬崖之上提起。 如果松手,谢欢就可以与刚才的承天玉一起粉身碎骨了。 谢欢因无法呼吸而显出痛苦之色,但一丝一毫也没有要告饶的意思,还是问他: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还记不记得? 喉部的压力使他难以发声,但口型还是明显。 是你们逼的。烈云手指收得更紧。 杀了他才解恨,但是杀了谢欢,没有人还愿意告诉他他想要知道的下落。 承天玉已经粉碎在华山中,他的时间不多了。 牙齿间已经因为恨意磨得咯咯作响,但烈云还是只是把谢欢掼在树下,厉声追问:你怎么可能说谎?到底是谁! 你还记得。谢欢歪在一边干咳,你只是想见他一面而已。 他已远远瞟到越岫正在将梁徵带往一边。梁徵失去意识了,因为他耳边再没有响起任何安抚的话语。也许梁徵已经死了这铺天的惧意使他五脏六腑内都刀绞一样的疼。 我如果告诉你,这一山的人还有活路么? 我马上就回头去杀了梁徵。烈云说,希望看到谢欢脸色继续下沉,果然比起威胁,更像是对能让他人难受而感到了痛快。他脸上怨恨、恶毒与焦虑夹杂,融合成的扭曲神 色,让谢欢重新感到了陌生。 他还这么说,像是梁徵一定还活着似的。 要我开口,除非你给我再不杀人的保证。谢欢说,脸色并没有变化,连刚才隐忍不了的痛楚都消失了。 烈云眼中的渐渐染开了血红,我保证。 我不信。谢欢还是说得很快,除非你再不能杀人。 那血红愈盛,烈云猛然转身掠向人群。 他袭击的第一个目标仍然是梁徵。梁徵还被越岫半扶半抱着,身携一人,要迅速闪避已不可能,越岫侧身挡过,想像刚才一样硬扛他一击,但掌风带声,与刚才威力相比,似乎又 大有不同。 越岫心中一抖,只道自己一命休矣,抬头要去看水瑗,但一掌却并没击在他背上。 烈云手臂被一剑刺穿。 师兄! 连羽在不远处大喊,似乎被刚才吓得魂飞魄散。 他手中长剑已经掷出,全力一击,又是烈云不备,居然得手。虽然只刺过皮肉,不是什么重伤,但已阻得烈云一阻。 越岫才得稳当握剑在手。 你怎么来了?!水瑗惊得呆了呆,回过神来,虽是庆幸,也忍不住喊过去。 连羽身后远一点的位置跟着他托付连羽的华山弟子们,只是比连羽要慢多了。 还是师父教得好,他和越岫教人武功。总是太放纵他们玩耍了一些。如果还有以后,可要严格一点了。 拔剑而起去相助越岫时,水瑗不知怎么还这么想着。 同为华山弟子,师父身亡,师兄危急,我们怎能安然避在一旁!连羽回答他,他手中没有剑了,但还是飞身上来要帮忙。 烈云把连羽踢翻在地,一脚踩上,两手要去杀死越、水二人,中途却又掠出一剑。 乔子麟不知何时苏醒了。 烈云杀气剧增,拔了还陷于自己臂上肉中的那柄连羽的剑,横剑杀开。 分卷阅读7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9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9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79 他不是不会用剑。 一剑劈上水瑗的腹部,越岫抓了他疾往后,才避免被拦腰斩为两段。烈云没有追击,但手肘已经撞下乔子麟。 到地府阴司,你都会后悔。谢欢说。 他并不是叫喊,声音凉薄,但烈云听得到。 我杀了你们所有。 他没有说,但是那么行动。 扈怀早他的第一轮屠杀暂时停止时已经招呼众人退后,但烈云赶了上去,这回手里有剑,虽然下手不够痛快,但杀人更为容易。 像是为报复谢欢再不杀人的提议。 像是毫无目的的滥杀本身就是乐事。 谢欢想要呕吐。 只见见他就好不是吗?他抓着树干要站起来,绝望地想要提醒烈云,喉咙的疼痛一点没有减弱,真的成为一个疯子,你只是在离他越来越远。没有儿子想要痛恨自己的爹 烈云在一次用力过度的挥剑中把连羽的剑折断。 被惊醒似的,他愕然地低头看自己的手。 我不太好。越岫传音说,没到必要时,他一直没有正面去看烈云。 水瑗没说话。越岫总是避免与人动武,今日早已过头了,何况在这样修罗场一样的环境中。但是绝不能在现在有事 他四下寻望之前被烈云打落的金针,也许那对越岫也会有用。 漫长一夜大半过去,天已熹微,可即使日渐有光,小小一枚金针何其难寻。 如果我不能控制,就杀了我。越岫的思绪传达过来。 不。水瑗拒绝。 我至少会记得不对你出手。越岫继续表示。否则一切就白费了。师父,师兄,小梁,小连,谢公子 酸楚难当,水瑗稳不住自己表情,只能扭头别开目光。不,你必须没事。 你必须告诉我!烈云徒劳地朝谢欢命令。 我只要你一个保证。只是口头的,我不信。留在山崖边不再有意义,谢欢向他走过来。也许不是向他,反正都相隔尚远,他们中间至少还有梁徵,越岫,水瑗,乔子麟和连羽 。 烈云狠厉地瞪着他。 你别无选择。谢欢说,他由行走变为奔跑,比起在场武人而言,当然仍是缓慢,不能立刻靠近任何人。 可他像是赌定了这件事,然后不惜一切。不管是以他自己的性命或是梁徵的性命,都不能叫他动摇。 赌其实没有人能比谢公子更加固执与疯狂。 烈云的神情像是在狂乱与冷静之间左右摇荡,忽然之间却转为苍然,我与你结识多年,哈。我一直对你留手,原来谢公子这般狠绝。 谢欢无法辩解。 烈云抬起手中断剑,平平伸直了另一只手,手上紧握成拳。 谢欢脚步顿住。 烈云将自己手臂斩断的动作,与杀人一样利落。 越岫猛然回头。 无视自己臂上喷涌的鲜血,烈云又把断剑猛力抛往空中。 越岫身上一抖,水瑗紧紧抓住他双臂,不让他有任何动作。 烈云仰起头,向右平伸剩下的手臂,直到断剑从空落下时,一顿不顿地切断了他的手。 这够了吗?他问谢欢。 这场面如同噩梦一般。 第39章 行千里(十一) 还不够的话,要我把腿也留在这里吗?烈云说,身如怨鬼,脸上的平静比疯狂更令人心惊。 扈怀低低对身边的几人吩咐了什么。 足够了。谢欢说,虽然被这场面惊吓,但迅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只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回答出来。 我刚才,其实没有说假话。 他犹豫的时间不长,烈云保持了站立的姿态等待。 谢欢想知道越岫是不是愿意。在烈云这样的,这样的屠戮,与这样的诚心之后。 烈云脑后忽起风声。 两名方才听过扈怀吩咐的持刀者各占一边,左右齐向烈云发难趁他失却双臂,此时不斩,更待何时。 水瑗右臂用不上力,越岫突然挣开他时,一只手无法牵扯住。 师兄!水瑗仍出声想要阻止。 一旦一切亮明,无论今日过后是生是死,你都不能回头了。 烈云甚至也并没有把这两刀怎么放在心上。 但越岫已出剑将左边的刀斩断,剑势不停,向右一转,第二把刀也是同样下场。 谢欢已终于来在梁徵身边,跌坐下来。 烈云做出了选择。 越岫也是。 之后如何,我是再也无能为力了。 越岫封过了梁徵几处穴道,他胸前狰狞的伤口并没有再涌出血来,他依然在呼吸,即使微弱。 谢欢不敢移动他。 我丢弃了承天玉。 毫无办法,只有伸手碰到他的脸颊。梁徵全身浴血,脸上同样沾染血迹,尚是温热,一片潮湿黏腻。 求求你。他极力地轻声,强忍下眼泪。 大概真的是死去了,一心只感到空虚,好像失去身体,漂浮在某个不存在之处,无声无息,无光无影。怎没有黑白无常,鬼卒鬼判,幽幽亡魂奔走森罗殿前。 面颊上依约还有冰冷的,温柔的触感,却比胸前腹部的疼痛更加鲜明。 求求你。 那声音轻飘,有如虚幻。 求我什么? 不要死。 我不会死。我下定决心。我话说那样笃定,怎能转眼就抛你独自投死。 可是从脚底,从手心,从四肢百骸泛起的凉意似是要将他冻僵,层层叠叠的麻木堆积成满身的沉重感。这沉重感,即使在昏昏之中,也知是死亡。 谢欢以脸颊碰到他的额头。不应在人前显露的亲密,可时至如今哪里顾得一分颜面。束手无策,只剩得恳求。 你不能死。 五脏六腑之中似是什么都绞作一团,分不清疼痛究竟是源于肉体还是心头,眼前发昏,恨不得一同倒在当场,失却意识,也解这无底之痛。 可是不行。哪怕仅存三分清醒,也非得保住十分镇定。 他重新抬头。 越岫,你这是什么意思?扈怀远远地喝问出来,华山派果然是要跟魔教做定了一党不成? 偷袭重伤之人,倒不知道扈先生是什么意思?谢欢信口驳斥。他不知道梁徵是否愿意在烈云这样绝无退路的保证之后说出答案来,也不知道越岫是不是愿意。 水瑗只是盯着越岫。 三十一年。越岫说。 他出口的话还是少到难以理解。 烈云甚至没有留心听。 水瑗不想代为解释。 爹。越岫低声说。 烈云似乎是没听清,面目漠然,但那一声也许徘徊良久,终于真的转入他心里。 他蓦然回头。 这样看来,这人眉目间,依稀是有几分自己年少时的模样。 但我的儿子,怎会是荀士祯嫡传弟子。 头一个谢欢说是假,怎么又一个,还是如此。 他又去看谢欢,谢欢没有任何表示。但那也是表示了什么,或在告知他,是,或不是,他本该自己确定。能说的无非如此。 越岫手中的剑掉落在地。 烈云又来看他。 即使是烈云,如此大量的失血也一样会带来晕眩。再也站不住,他往地下跪倒,越岫扶了他一同跪下。 你是我儿?烈云问。 是。越岫说。 扈怀远远一声冷笑,我不 分卷阅读7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0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0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0 知道信是不信。尚存的人们或是纷纷陷于恐惧与迷茫,并没有喧哗声起。 你要是我儿,就该把你眼前这些人,一个一个,全都杀掉以报此仇!烈云说。 不。越岫摇头。 烈云脸上一阵动荡,继而大笑:我哪有这样儿子?杀人都是不肯,你认我作甚! 越岫不答。 水瑗不知越岫的理智还能撑到几时。越岫不说,他自然也知道。就算荀士祯执意遮掩他身份,可如今烈云为找他,不惜再返江湖,不惜断送残生,不惜自绝双臂,眼见性命无几, 再要不认,如何忍心。 越岫何尝不曾好奇自己父亲。 烈云猛喷了口带血唾沫在他脸上。 我哪有这样儿子! 越岫不做声地擦了。 若烈云有心,一口唾沫已可杀人,这一下只是微疼而已。至于侮辱之意,此时忍便忍了。决不能从他这话,即使满心蠢蠢欲动,真心想要动手。不过是隐忍,早已熟练。 若是活到这个岁数,仍不能抵挡这本性,岂不正中荀士祯半生所忧,枉叫师父留他一命。 岂不枉费师兄弟一片苦心体贴,枉使阿瑗多年,所为一切。 烈云瞪视着他。 越看越是像了,年轻时他也曾与心中杀意抗衡,不同是,荀士祯一定早早告诉这个人一切都是错误,而他知道这不过平常,只是因为他与这些人都不同。 他的孩子,应该是他仅有的同类。 原来是自己的孩子,看到其实会知道的。刚刚以为是水瑗时,他还能谨慎地怀疑,但现在看着眼前人,只会越看越是确定而已。 扶我起来。他说。 越岫对这个要求听命了,因为他顾虑失去大半截手臂而分外小心,烈云亦是起身缓慢。 你和他们不同。烈云在站起时。 我想要和他们一样。这句话传音而过,只向生父的坦白。我知道不一样,但是我想。 忽然从他接触烈云的掌心皮肤处传来发麻之感,全身还没有准备好接受,已从外涌来不可思议的浑厚内力。这几乎是袭击,越岫心内一空,不由自主便朝烈云身上倒,烈云撑住了 他。 何需隐藏自己的力量,你应该无所不能。烈云说,那道内力正飞快地,所向无敌地贯穿越岫的全身血脉,将所有刻意压抑阻隔之处一一打通。 无所不能?爹为何倾尽全力,仍不知我在何处。越岫想要抗拒,即使彻底力不从心,唯有一句传音想要反驳,可烈云的一生功力正汹涌而入,毫不温柔地驱赶了他用以遮盖火烫杀 心的冷淡表情。 越岫向下滑倒。 你不就在这里! 烈云大声喝道,把他踢开,全身暴起离了原地,竟直直向谢欢袭来。他把大量功力用以冲破荀士祯多年使越岫练功封闭的血脉心神,余力不足,又失双臂,断然不能再血洗当场, 唯有对谢欢一时恨意已极,不能放过。 谢欢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我不能死。 一点不能这样作想。死亡何其轻松,可我与你那些道理,岂不一概做了虚谎。今生一别,奈何桥头难逢再遇。 我若一死,谁能护你周全。 一剑穿过烈云胸口。 无双剑,纵是铜皮铁骨,一样是削骨如泥。 那一瞬间中烈云似是被钉在半空。 谢欢惊得肝胆欲裂,愕然迎面看着烈云。无双剑原在谢欢腰上,千钧一发,是梁徵拔剑抬手。 寂静之中,闻得烈云口中咬牙之声。他不需双手,不需再逼近,就是临终一唾,也够玉石俱焚。 可一口喷出前,他头颅已然滚落一边。 梁徵力竭垂手,烈云尸身向旁歪倒,露出烈云身后方才挥刀的连羽。 连羽一身疲惫,长剑已失,可背上原还有青绡刀一把。 承天教教主终究命丧今日。 本该寂静。 可是清晨的山中,人事虽静,却是风声鸣鸟啼喧,卷了满树落英缤纷,世外仙境一般,又是如此扑面血气,无法想象的恐怖场面。 谢欢低下头来。 梁徵方才撑起,挥剑,都只是一瞬,然后便重重往他膝上倒下。 他不敢去确定梁徵是否还活着,在朝阳之下一切混杂的血迹都分外刺目,梁徵胸前可怕的伤口,烈云残缺的尸首,不远处更多更多的什么。 周围是不是重新混乱起来,不知道,什么都是不觉。 水瑗似乎喊了什么。 因为声音高而凄厉,穿过了一切繁杂的喧闹。但他还是听不进去,所有声音都毫无意义地从耳边掠过,收不进心里。 梁徵的五指无力地张开,无双剑落于尘土。 谢欢哽咽了一声。 在意识到自己在哭泣之前,他已看到泪水**,打在梁徵脸上,然后滑开去,留下并不属于梁徵的泪痕。 谢欢怔了一怔。这是尤其不应现于人前的软弱,可已经无可抑止。 意识在变得模糊,但在完全陷入黑暗之前,他忽然反应过来水瑗刚刚说了什么。 只是师兄两个字而已。 但那样的喊声,是人死前最后的悲鸣。 容松到达时,华山上已经冷清下来。 连羽正在后山盯着那些渗入草木与泥土,无法清洗的血痕发愣。 容松从来没从前山相对平坦些的路上上去过,一来总是后山的崎岖小道,钻上来正好看见连羽,先打了个招呼,马上大惊小怪地惊恐这里发生过什么。 连羽看清是他,一把拉起他来往前山跑,一路喋喋不休地说你来得真是时候,我真要去寻个庙子谢菩萨,走去跟我看人去。 容松背着一背囊乱七八糟的东西被他拖着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华山上伤者甚多,连乔子麟都还不能下床,但好歹是醒了,看到容松也能随口问候几句。 连羽只容他们稍作寒暄,继续拖容松往更里面的房间走,在谢欢床边一停,说你看看。 我正要找谢公子容松看到谢欢本还有些高兴,但看得清了,就住口。 脖子上淤青很明显,但其他严重外伤倒没见到,不该是这样沉沉昏迷的样子。容松猜着了七八分,心知肚明地再继续探过脉相,抱怨说:梁大哥不是说不叫谢公子劳心的么。 连羽不耐烦地打断他说: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是吧? 不能这么说 死不了就行,过来这边看看。连羽再拖了他往最里面的房间进去,没有开窗,但室内点着灯,照着床上躺的伤者。周身都严实地包扎过了,不止一处的骨折,内伤外伤俱都沉 重,胸口的起伏微弱,又是沉重,像是呼吸随时都会断掉。 连羽要去揭开原本包扎过的伤口给容松看,但容松嫌他动作慢,推开他自己动手。胸前伤口暴露出来时,容松倒抽一口凉气,迅速再去试探了梁徵的脉息。 他还好么?连羽焦躁地问。 居然这都没死,应该应该他就不会那么容易死吧,我试试看。容松喃喃说,取下背上包袱在桌上摊开,开始一件件翻找东西。他物件却是带得齐全,像是其实预料过会做 这样的事。 一正经试着救人,容松就格外地强硬,连羽被他一把赶出屋外去。 连羽 分卷阅读8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1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1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1 不得已退出来,在外头坐了坐。外间只有谢欢,谢欢再好看,一直瞪着也是无趣,只好又去隔壁寻乔子麟。 乔子麟半撑着试图坐起来,连羽没去扶他,在旁边坐下,低头跺着脚。 梁掌门不在,你就没主意了?乔子麟相是笑话他。 我想去找二师兄和三师兄。连羽闷闷地说。 要去也是我去。乔子麟说。 乔子麟与越岫更为交厚,所以这话当然有道理。只是这几天连羽还能撑着不那么严重的伤势料理一下门派事务,乔子麟却还坐起来都困难。 大师兄还是先养伤吧。连羽用埋怨的口气说。 不急,我猜越岫不会做什么。乔子麟说,你二师兄啊,虽然从小就是个麻烦的人,但阿瑗都那么对他了,他又不是没心肝。要是阿瑗真没了,就算不去找他,他也只会躲在 什么地方悄悄死掉,而不是出来发疯。 连羽不舒服地换了个坐姿,我没看到三师兄死了。 乔子麟耸耸肩膀,不坚持说什么。 容松在梁徵床前忙碌了半日。 他怎么样? 刚出房间,突然被人出声一问。容松本以为外面只有个昏睡的谢欢再没人了,被陡然一声唬得寒毛一竖,瞪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墙坐起来的谢欢愣了一阵,才说:我不知道。 谢欢居然已经起来了,凭他半日前所想,谢欢怎么也得等他用针药引导才能清醒才对。这个人真是奇怪,来回见了他几次生死线上徘徊,看上去容易那样被摧毁的身体与精神,竟 像是一次比一次更加坚韧起来。 他会死么?谢欢又问。 我不知道也许不会。容松知道谢欢也病势甚重,看不过去他费力,要靠近扶他躺下,谢欢没肯,还是坐着,容松就严厉起来,谢公子! 是微姐要你来华山的么?谢欢故意忽视他的关切,换了件事问。 容松被他提醒了,哦,是。 还特意请你来救人,微姐真是好心。谢欢淡淡一笑,有书信与我么? 自然也是给他说中,容松摸出了凌微的信函来给他,另附了比平常略大些的锦囊儿一个。谢欢当面拆了信读过,意外不是凌微笔迹,但也不动声色,览毕一转手就往灯上点着了, 快要烧尽,才丢了地上去。 凌微是嘱咐过不必留信的,既然谢欢直接销毁,也叫容松轻松,容松乐得随他去。 所附锦囊是针线封过的,谢欢也不急着取出里头硬物来看,只捏了捏,他从前从老父处见过这东西,大致也猜到是什么,随身收起。 你要再去京城么?容松问。 谢欢微微一惊,下意识地要变脸成一种虚伪的假笑,但心中一想容松为人,不应该会偷窥信件,便问:微姐和你说过了? 容松脸上顿时也浮起尴尬之色:我,我摸得出。 他是说囊中之物,那方由皇帝赐予朝中重臣的特殊令牌,禁宫之中随时通行,免去礼仪,直报君王。其名其用,都是刻在上面了。 容松那双回春妙手何其敏锐,摸得出也不是奇事。 你要回朝做官?容松果然这么猜测。 谢欢失笑,容兄弟误会了。是别的事。 别的事,但还是得走京城一趟,他并没有否认。 我之后也还要回京,有什么我好帮忙的?容松问,看谢欢仍然若有所思的模样。 谢欢往里屋看了看,你要把他救回来,我就够给你立个长生牌位日日为你烧香祈福添寿的了。不用再帮我什么。 长生牌位?容松似有不解。 原本也是随口胡说的,见容松没听说过,也懒得解释了,总之是好事。 哦。容松不追究,梁大哥伤得很重。如果有什么添福添寿的好事,应该给他。 谢欢无力地笑笑。 暂时不知道再讲什么,容松沉默下来。 而谢欢说:多谢。 容松想起来:我跟梁大哥说过,别叫你老这么费心。心事太沉会拖累身体,往后很不好过。 谢欢像是被逗乐了,他什么事也没叫我费心。 你分明是太劳心!容松相信自己的诊断。 啊,那是我自找的。谢欢愉悦地说,也许给他闯祸了也说不定。 容松不明白,但看他好些了总是不错,搓了搓手,说:我先走了,我要去看看乔大哥。 才风尘仆仆过来,真是辛苦。谢欢笑着说,谢谢。 你应该什么都别想,只管多休息,好生调养。容松执着地叮嘱。 谢欢点着头目送他出门。 接近死亡的感觉让时间比真实的要漫长,但看着容松脾性不改,好像某些感觉也受其影响在逐渐移回正轨。 忽然想起忘了问容松这已是哪一天。 至少这与之前梁徵的房间相隔不远,窗外是同一片庭院,庭中绿意比上次见时增添不少,看来是过了好几日了。 竟然昏过去了,还昏睡上几日。到现在醒来,似乎身上都还留着残余的痛感。 烈云。 那死状大概可以撑满他三年的梦魇。不过,反正早就不缺,多一段少一段,都不算什么。 那之后再有什么事,也不记得了。至少他还活着,梁徵也没死。华山一定一片狼藉,可是此时屋外受伤**有人,忙乱奔走有人,并没被灭成一座阴山。 那就不是最坏的结果。 本想不能自己一时使性害了梁徵,这件事一过就该走,可居然多留了这些天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要走,也得在好好同梁徵说过之后。 容松也无法保证梁徵一定能活着,能醒过来。 可他知道梁徵一定会的。梁徵不像他,梁徵说到做到。 第40章 路千里(十二) 乔子麟在能下地行动之后第二天就离山去找人了。 被我找着,总比被其他人找着好吧。我这大师兄一直只是当当样子,偶尔也该称职一回。乔子麟那么说。 连羽问他能往哪里找。 乔子麟不过笑笑:其实你二师兄真没到过几个地方,找完一圈回来,恐怕还要不了半个月的。 不会去其他地方吗? 他带着阿瑗呢,哪里会乱跑。 那时候梁徵还没醒来,连羽不时进来看看他,谢欢本是守在床边出神,听连羽似乎很是受伤地对着看上去并无意识的梁徵说大师兄下山了。 谢欢心里动了动,开口问:为什么下山? 完全可以不必回答他的,连羽并不喜欢他,容许他好像理所应当地留在这里只是因为乔子麟一句有什么关系?的反问。 但既然问了,连羽正好找上一个合适的人发脾气,不是你煽动出来的好事?让二师兄心软,非要去认那什么爹。 谢欢虽然心不在焉,但被人这么说,也本要不悦。可一想这两日果然是没见到越岫与水瑗,有些不安,就先把不悦收起,又问:烈云死后又出了什么事? 连羽更不想描述这详情,转身要走。 以为谢欢会执着下去,正好留给一个怒气冲冲的背影,但谢欢只重新靠向一边,既然没有答案,算就算了。 他这几天倒是谨遵容松所嘱,绝不多为梁徵以外的事 分卷阅读8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2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2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2 费一分心。 他是一个奇怪的人。不会武功,完全没有江湖的规则,长得自然比所有江湖中人都漂亮,但是这漂亮也是让人觉得不正常的理由之一,不应该有这样的人在这里。 可是是梁徵带着他,那就没办法。连羽徒觉愤愤。 梁徵在不久后开始高热,全身烧得火烫,但不时却又像是从昏迷中醒来了,只是胡言乱语,神志不清。 容松要给他灌药下去,连羽却都压他不住,手足乱挣,就是闭口不肯。 连羽气得要点他穴道,就听见谢欢在后面发笑。 连羽气呼呼地回头问你笑什么笑。 你没哄过小孩子么?谢欢过来坐下,拉了梁徵的手,在手背上轻轻揉下去,抚慰的姿态。在梁徵略微安静些后,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柔声诱哄。 梁徵大半神智都在梦中,居然还是听不得软语,被谢欢握住双手,就渐渐安定。 连羽几乎更为生气,却见一旁容松欢天喜地重新端药过去,也就奈何不得。 谢欢不太留意他们如何,只扣着梁徵手指,倒想起自己幼时病中任性,也是母亲与长姊来交替哄过。只是自己当初被谢家后堂女眷们娇惯,母亲或姐姐面前,可要比梁徵难对付不 知多少。人在孩童,一些小病也是凶险,母亲总要在此时又要比平日更加娇宠。 上回哄人是什么时候?也许是巽阳王受凉,水米不进,只知道一声声迷迷糊糊唤母亲,太后掌不住,只怕死在宫中,命人报了青皇,青皇不太放心上,随口召他去代为探视,他只 得回忆着姐姐当初哄自己的样儿去哄她儿子,好在一夜后退热无事。又也许是青皇抱病来挽花楼见他,说是与他议事,说到一半便已不支,稀里糊涂以为他是金婵,说过些昏话, 山盟海誓像是戏文里听来的词,害他担惊受怕,觉得不小心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在青皇醒后欺骗说果真那时是金婵进来照料。 往事种种,想到如今,万事已非。 但触摸梁徵指间的温热,仍觉满腹柔情不灭。虽是安抚他,倒像是自己从中得到宁静。 容松说,梁大哥会好起来。 到夜间梁徵仍不安分,困于重重梦魇,忽而睁目,忽而阖眼。迷蒙中说些什么,细听来有师父,有师兄,零零碎碎只是焦躁,念了半晌似乎是寻人还寻之不得,就唤得越发高起来 ,谢欢不愿叫他吵着他人,使门下弟子知晓掌门这狼狈模样,就一声声乱七八糟都应了他,应到梁徵咬牙切齿叫烈云时,没有刹住,被梁徵下意识一发力挥下床去,因不防备,腰 部在床边上重重一磕,痛得哼出,半晌才扶床站起,恼怒地要戳他额头。 梁徵却在他呼痛之后就静了下来。 谢欢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再唤人,又有些不满,有气无力道:你怎么不找我? 听不到回应,道他是不识人,就又问了一句:你要寻谢欢不要? 梁徵不知道是听到还是听不到,不出声,也不再唤起任何一人的名字,只在眉间凝成痛苦之色,颤着睫毛不能睁眼。 谢欢等了又等,后来便怔怔看他。 对他那无声的痛楚纠结终是不忍,俯身低头去亲吻他的前额,直到他眉心舒展,松弛面容,沉沉熟睡。 梁徵在晌午真正醒来。 如经过一场大梦,睁眼时尚回不过神。梦中种种都记不起,但意识还有三分留在那不见底的空虚中,几乎以为世上都已沧海桑田。 但眼前还是谢欢。 谢欢坐在床前的踏板上,手臂压着床沿,侧身把脸埋在臂间,像是睡着,还在梦中。 梁徵略动了动手指,即绕过他一缕长发,发丝微凉。 谢欢无所知觉,果然是没醒。 梁徵忍着周身疼痛撑起身体,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仿佛借此将自己的意识完全从死亡的虚空中拔出,确认眼前的一切真实。平静的华山,活着的自己,近在咫尺的谢欢。 什么时候了。莫非一切都过去了。 怎会过去?江湖上往后如何看待华山。这可是魔教之子的修行地,师父的污名一世难洗。可大半个武林束手无策时,是华山弟子杀了烈云。然后呢,那之后,二师兄还好吗。 可又何必管他们怎么看待华山。哪怕华山从此再不管武林中事,只是自行习剑行侠,又有何妨?经此一役,江湖可知再无有比我更强之人,难道还怕他们欺侮。 哪管得他人如何看我。 不对,我怎能这样作想 可便这样想了,又是如何。 我 梁徵盯着谢欢头顶。 我和他说了,我只和他一起。 他出身荣华,叫他随我受苦倒是不便。他能把挽花楼做得那样大,倒是会些生意的,不知他还要不要做点买卖。若要嫌烦,也是不妨,我能攒下些薄财,购置几亩田地,或自行耕 种,或租赁他人,总都不至短缺衣食。要是他还想畅游九州,就又不必这些。我数年来虽不能说踏遍天下,倒是识得四方路径,江湖之外也颇有些故友,他还要想看什么,我便带 他去,哪里都好。 一心牵得远,从虚无之中生出了柔软。 活下来了。 还好。 连羽推门而入,正见着梁徵闻声抬头。 终于看到他似乎神智清楚的样子,连羽兴奋地要喊叫起来,耳畔却是梁徵传音而过。 小声。 连羽大惑不解,再一看才发觉谢欢还在睡着。这不是什么舒服的入睡姿势,连羽猜想昨晚上谢欢也许休息得不太好,这么想过,连羽暂缓了自己心里仍然不太舒服的感觉,同样传 音给梁徵。 你还有觉得有哪里不太好吗? 梁徵试图提气在周身运转,并无大碍。筋骨伤损处当然还在疼痛,但没什么大不了。呼吸不甚顺畅,再回忆的话,他记得烈云的手指怎么刺入自己的胸口。 都还好。他回答。几位师兄呢? 连羽因他的苏醒而明亮的脸色顿时黯淡下来。 这样的神色一转太过明显,梁徵心里一沉,带起胸口疼痛,偏过头去干咳出来。他是想要压抑声响,但相隔太近,谢欢已猛然醒觉。 谢欢抬头时,与他四目一对。 似乎立刻就意识到了他的清醒,没有需要愣神的时间,但出现在谢欢脸上的除了理所当然的欢喜意外,又有些类似于遗憾与怅然的复杂颜色。 梁徵在想起应该说什么之前,先笑了一笑。 连羽传音过来的回答正无声响起。 大师兄去找下落不明的二师兄去了,三师兄,三师兄也许已经死了。 梁徵的笑容僵在唇角。 谢欢双手按**沿,慢慢站起来。 你们先说。 梁徵不觉得有什么需要背着他说的话,抚过他手臂,虽然是可以轻易无视的动作,却也是确实表达出了挽留的意思。只是告诉他,你不必离开。 谢欢摇头,我等等再进来找你。 连羽让出门来,他缓缓走了出去。 梁徵有些微的不安,但也只得转头问连羽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们杀了烈云。连羽踌躇着说那天,可他不 分卷阅读8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3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3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3 知道用什么法子,叫二师兄发了狂。 梁徵心里一跳,这太可信,以越岫以往情况,即使烈云什么也不做他也未必能控制自己。如果烈云真的做了什么,那就更为可怕。虽然是已经发生的事,并且已经被连羽说过一句 ,梁徵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祈望不要听到什么可怕的消息,紧张之时又偏开头咳嗽。连羽要来拍他的背,梁徵推了他手,说。二师兄发狂,他做了什么?他杀了谁么? 他是冲我们来了。连羽心有余悸,可能因为我们杀了他爹。反正他狂起来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想。总之忽然满眼血红地要冲上来。 三师兄去拦他了?根本不用连羽说梁徵也料得出,一口气不顺,咳嗽险些停不下来,勉强调息稳住了,仍觉得胸口发痛。 是。连羽说,并只说到此。 如同梁徵找越岫比武时,水瑗不许而宁愿自己亲试的理由。因为你总不能连我也杀了吧,试探成功后的越发自信。 三师兄去阻止他了。梁徵于是确定,他,竟没认出人来么? 认出来了。连羽更加低落。 那后来 二师兄停下来了。连羽说,对复述当时场面异常地不自在,然后就走了。他发狂的时候厉害,我们都追他不上。 既然如此,只能解释怎么乔子麟去找越岫去,怎会是水瑗可能死了。 梁徵因不解而沉吟,很快明白他省略了某些地方。 二师兄是怎么就停手的? 连羽被他问得发窘,口里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说!梁徵一掌拍向床沿。 见他发火,连羽往后跳了一步。 梁徵也自觉失态,猛收了手,你说。 越岫的爆发并非没有征兆。 在烈云离开他身边,将身射向谢欢时,已有人接近要将越岫按倒。越岫甩开他们,却又按住自己手臂,像是宁愿阻止自己的动作。 听见不远处梁徵那边的异声,某部分的理智确实在担心师弟,但水瑗甚至没法移开眼睛去看烈云。 只有越岫。 被烈云打掉的金针就在越岫脚边,水瑗有点困惑地注视那一点金光,想要知道那到底是一丝希望,还是真正的绝路。直到感受到越岫目光,而将视线上移,与他对视。 越岫的手臂在颤抖,而眼里是如要永诀的刻骨不舍。 一生少见越岫动情。 然后那不舍向他眼瞳深处沉没,罕见的柔情似水,却被吞入干涸的沙砾中,余下漫漫荒原,尘沙卷成风暴翻涌上来,一点点占据他的眼睛。 他往日不是没有发病一样的失控之时,但也未如此刻冷厉。 水瑗移上了两步。 师兄。 传音并无回应。 水瑗拔了剑出来。 什么都不要做,越岫,你做下什么,都一定会后悔。等等我。 在越岫有任何动作之前,他突然向前。 直觉将要受袭,越岫挥拳要把向自己冲来的人击开。但水瑗根本不管他无章法的拳路,抬剑护住自己,趁他自我挣扎中行动迟缓,早矮身就地翻滚,摸过那根金针来。 哪怕是宫中所制金针,大约也只能保他几日清醒。 有一时,就是一时了。 水瑗取针坐起。太近,很少要这样面对敌人,越岫低头看他时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要出掌,但水瑗仍然比他更快,已丢下长剑起身来拥抱他,手臂环过他脖子,投身怀中。 越岫本要向他天灵盖拍下的一掌,却拍到了胸口。 后颈已是刺痛。 水瑗在他耳边喊出来,师兄。 犹如穿过风沙与荒漠,直达地底,在胸中最深最远处的,他赖以生存的甘泉,他无论如何也不想伤害的人。 他掌下顿了一顿,力道只倾吐了本能中的一半。 但是察觉的时候,已经感觉掌心下破碎的胸骨。 然后呢?梁徵艰难地问。 连羽讲得平淡干瘪,刻意得要隐藏自己的难受。但是只需要这个事实就足以伤人。 然后就是二师兄带他走了。连羽重复之前说到的地方,我追不上,何况你们都伤得不轻。大师兄说,三师兄受伤严重应该,应该是活不下来的,但是你也伤得很重,你 不是还活着吗? 梁徵不能言语。 他不想死,一生一世也不曾如当时那样不想死。何况看看房内某些物品及伤口包扎的方式也能知道,他这里一定还有容松在。 但水瑗他不知道。也许乔子麟会比他和连羽更了解一同长大的师弟。 其他人呢?梁徵问。 姓扈的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我气得不行,和他骂了几句。连羽愤愤道,不过其他门派也各自损伤惨重,我们一起倒是忌惮我们,忙着收拾场面先离开华山去了。我没封闭山 门,他们要敢来惹事随便来,谁怕他们! 像是为了赶走刚才的过分伤感,连羽比正常的程度显得要更加气愤不少。 梁徵没有劝说他消气。 但连羽所知的也差不多到此。 希望梁徵尽快地休息以恢复,连羽并没有对他说太久话。 在连羽出去后,梁徵本以为谢欢会很快进来。但是没有。 既然有等待谢欢的间隙,他试图去想越岫的事,但门外细微的徘徊踱步声让他静不下心来。谢欢就在门外而已,不知为什么不肯进来。 时到如今,谢欢原来还是不能对他足够坦诚这样的认识压在他心里,滋味有些复杂。 刚刚他还在设想如何共度余生。 门开时进来的是容松。 因为连羽刚去报给他说梁徵已经醒来,容松就兴冲冲地来查看他。进来打过招呼,上上下下把梁徵打量一通,又循着穴位脉络伤口位置到处按他一按,一一相问,还算满意。 梁徵等他停下来转身去桌边不知道鼓捣什么东西,才问:容兄弟从京城来? 对,就是来的时候没想到你们这里这么多事。容松擦了把汗,不过梁大哥没事太好了。 凌姑娘有消息带给谢欢?梁徵只能这样想。 咦,你也知道了啊。容松不提防他问,马上就一口气地说,我觉得谢公子是要回去做官,他还说不是。梁大哥他不会骗你,你说他回去要做什么? 回去做官? 梁徵一愕。 房门被人敲了两下。 门还开着呢。谢欢懒洋洋地在门边说,你不要在我听得到的地方胡说八道。 容松要不服气,反正你不是要回去么?不是当官去还是什么? 谢欢看梁徵,总之不是去做官。我只是得去接一个人。 接人?你容松心虚地说,你们全家不是死光了? 谢欢横他一眼。 你外甥?梁徵问,记得离京前凌微所说,关于了非的儿子,青皇的弟弟,巽阳王。 谢欢踌躇了一下,还有我弟弟。 梁徵因为讶然而微微朝他睁大眼睛。 查抄捉拿谢府中人时,我弟弟还被青皇藏匿,也就没能一起处置。青皇说,我救过他,他也给我多留一命。谢欢往梁徵床边走过来,看着他的眼睛解释,又是自己失笑, 我想青皇只是那几天忘了这事,事后为难我那话还说不好的弟弟有什么意思,索性卖我个人情。 他哪里 分卷阅读8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4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4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4 需要卖你什么人情。梁徵摇头,不希望听到谢欢说还要回去为青皇做事。 谢欢凝视他,在朝中,我是已死之人。绝不会再为官的。只是他们人在宫里,我不得不回去走一趟。 我先出去了。容松在后面说了一声,匆匆收了杂物,出门后顺便掩上。 谢欢只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管他。 等大师兄找二师兄回来,我陪你去。梁徵说。 谢欢沉默了一会儿。 如那夜一样,谢欢一身素白。带孝之色入眼使人伤悲,但梁徵也心下觉得安慰若他是开始把自己作为被留下之人去怀念,起码好过想要随人而去。 至少他不再表示他会选择死亡。 我爹娘你帮我葬在哪里?谢欢轻声问。 梁徵说了。但荒郊野外难以描述,又是他特意避人耳目地找无人处埋葬,只靠描述实难寻找。因想到时候亲身带他去就是,说不明也不打紧。 但谢欢问得极细,梁徵觉出来,因此 皱眉,你要一个人走?这么急? 并不急。谢欢靠近他坐下来,我也可以过几天再说这件事 梁徵想他在门外踟蹰时,或许就是这样纠结中的表情。 他如此语焉不详,但这样神色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梁徵紧紧闭了口,无法说那就以后再说,也无法说出没事,就告诉我。不该怂恿谢欢隐瞒,却又担心他会说出的话。 谢欢犹疑半晌,终于是说:我该离开了。 第41章 路千里(十三) 也许是他的神情已透露太多,这句话说出来时梁徵居然没有感到惊讶。 为什么?能问的只有这个问题。 这也是唯一能说出来的。 如他所料的,羞愧与坚决同时浮现在谢欢脸上。 我会去京城找我弟弟和巽阳王。谢欢说,垂下双眼盯着梁徵胸前的衣物褶皱,然后扶灵还乡我出生京中,父亲所谓故乡,倒是没去过几回。我家牵连甚广,倒好在这时 回去,一定没人认识我的了。随身财物,我也有些。你不用担心。 梁徵伸手托着他脸庞逼他面对自己,你的意思是离开我,为什么? 如果不是,当然可以反驳。 谢欢没有反驳。 甚至那点愧疚也隐去了,转成恼怒来。 我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 姑且当成发泄的气话,梁徵想要拉他过来亲吻,谢欢已经抽身站起来,退了几步离开床边。 没有比梁徵更好的人。除了你,我更不会需要任何人。他说,但我无法我不想要美满地活下去。 我想要闭上眼时想起并未亲眼目睹的满街哭号。 我想要深夜惊醒仍沉迷刀锋血影的幻象。 我想要孤独一人。 我不够好,不足以得到你。 迷惑与怒气同时上涌,梁徵没有从刚才的悲切中回过神来,实在无法全意体贴,咆哮了出去:我不值得你对我好一点? 你不能从我这里得到快乐!谢欢回应给他同样的喊叫,你担心我吗?你不能够担心我一辈子!我能做给你看我还很好,我这几天够好了是不是?不,我只是想随时随地流泪 给你看!我只想和在京城一样,再也不理会你!因为我知道即使我无理你也只是会安慰我。可这些与你无关,我就算痛苦一世,我罪有应得,你为什么要陪我?好不容易你活下来 了,我好歹没欠下你一条命,你就当帮我,好好活下去!我 他背转身去。 梁徵愣了愣,诧异与之前的情绪搅在一起,几回翻涌,欲说难言,紧闭了口要咽下冲之欲出的咳嗽,挥拳击在背后的墙上。 砖石墙上陷成深深凹痕。 在他移开手后,又被垂下的柔软床帐遮盖了过去。 谢欢被这沉闷响动震住,连双肩的颤抖都停止。 你还是这样怎么不问问我?梁徵怒极反笑。还是这样,自顾自地做一切决定。 你应该 我应该怎样,是我说了算!不是你!梁徵吼过去。 谢欢有瞬间的畏缩,但接着像是辩解:你自己不知道,你在昏睡的时候听到我的名字,也只会难受而已。你应该安享世间一切之福,不是受困于我。 我是怕失去你!你只是因为我害怕失去你就要离开我?你恨我吗?为什么?梁徵怒火更甚,受困?你如果不想,为什么一开始要那么对我! 为什么爱我,为什么抱拥,为什么亲吻,为什么贴身**。 我没想到会有今天。谢欢说,维持了自己的平稳,我需要你保护时,就要讨好你。需要你爱我时,就要爱你。但我不能利用你一世你还能遇上别人。 你过来。梁徵说。 谢欢没动。 你怕我吗?梁徵皱眉问。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经不起激将,谢欢总算走近。 梁徵突然伸手把他拽**来,翻身把他压在身下,你就那么看我? 从谢家出事以来,简直不知道和谢欢争吵了几回。 谢欢像是拼了命地把自己仅有的几处讨人喜欢的部分无情地磨掉,只剩下一个愚蠢的,固执的,阴沉的半死之人,连以往清澈的少年气,果然都是被扯掉的伪装。 陪伴这样的人一生? 也许确实是件不愉快的事。 但如果能控制的话,一开始他就不会选择他。早在他独自纵马长笑之前,早在同衾共枕谢欢言语挑弄之前,早在谢府桃林花开满枝之前,早在醉湖之上满月初现之前,不知多之前 的之前。 他选择了,就只有这一个,再没有别人。 早知道有今天,你会如何?他笑着问谢欢。怒气之至,反而忘记其他能有的表情。 谢欢不答。 早知今日,梁徵自己回答,我宁愿和你一起死。 把他拽过来,也许是想更清楚地看到他痛苦,也许是想亲吻他,甚至强迫地占有他,但这只是短暂地怒火,在凝视他如画眉眼时,就已下不去手。 居然舍不得他难过。 梁徵放弃了,从他身上移开自己,靠床去咳。稍微放纵,就咳得胸口剧痛,呼吸辛苦得难以坚持。 谢欢抱住他,恐慌地要阻止他咳下去,但是不行,他几乎含着报复地快意悲伤地想,你有没有真的考虑过如果我要离开你,你会怎样? 是不是享受着这痛苦,数落着你自己的不是,然后安然地把我封存心里,留在每一个噩梦的结尾。 你是想要被惩罚么。 他终于咳出血来,并且仍然无法停止。 谢欢跳下床奔出去大喊容松的名字。 这么大张旗鼓地惊慌。真不像是谢欢,谢欢在得知全家尽亡之后,仍是清晰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你居然这么容易失去冷静。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么离不开我。 在你其他离不开的人,都已离开之后。 容松几根恰到好处地刺入他穴位的银针使梁徵暂时平静下来。 不用再剧烈地干咳,呼吸就容易不少。 梁徵睁眼看着为了不挡住容松而坐在地上,仍旧是满脸惶然地谢欢。 只是还能再看到他一眼,竟都有些太好了的心情。 梁徵深深地呼吸。 容松正在数落谢欢,谢欢一句没反驳地听了。 不要说他了 分卷阅读8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5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5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5 。梁徵说。 容松住了口。 谢欢,梁徵低头看着谢欢,如果你愿意留下来,等我几日,我陪你去京城。如果你一定要走,都这么多回了,你也烦了,我也不能再去寻你回来了。 谢欢不说话。 等大师兄回来,我不会再做这个掌门。反正我也只是为了不辜负师命,了结这件事而已托你的福,我没有死,你不欠我的。梁徵继续说。 容松被他说话的口气好奇得看看他又看看谢欢。 梁徵突然一笑。 我想起来,他说,当年我送你回京,你说着以后你我再无干系就送我走,要是你不叫我回去,我那时便已不会回头你果真舍得我么? 我不需要你挽留。 你只需要,呼唤我的名字。 谢欢仰头看着他,显而易见的难舍,梁徵 我在峪珈山等你。梁徵开口,我还有我不得不做的事,你也有你的。在那之后,就来找我。要是不来,你也不必担心。我不会怎么样。我只是反正其他事,也无所 谓了。 谢欢向前倾身,把额头靠在他膝盖上。 好。 这不知道算不算答应。 第42章 路千里(十四) 要辞去掌门的事,梁徵对连羽说了。 我做不了!连羽在听清楚的时候立刻高举双手声明。 考虑范围内的下任人选,不用梁徵说也就是他和乔子麟。 梁徵说:这个等大师兄回来再谈。他想了一想,又说:就算我们都不在时,你不也很好? 三师兄在才是很好。连羽说,从来山上诸事水瑗料理,他们从来不用烦心,谁想有今日。 三师兄梁徵数了数日期,大师兄这几天也该回来了。 话音刚落,有少年弟子匆匆跑近,上气不接下气地报说:大师兄,大师兄在正厅,请掌门和连师兄过去! 梁徵与连羽交换了眼神。 他一个人?梁徵问。 年少的华山弟子拼命点头。 梁徵起身快步走过。 乔子麟神态安然地坐在厅里喝茶。 看到他这样平静,梁徵有些意外,几乎以为能够听到什么好消息。 但乔子麟抬头看到他,像是随随便便就问了句:你要不要去看看越岫? 他在哪里? 就在山中,乔子麟往外胡乱挥手一指,果然是越岫嘛,下山还不知道他能到哪里去。早知道我就直接搜山了。 他在华山?梁徵失色。 有那么吃惊吗?他和阿瑗,除了华山还好去哪里?乔子麟放下茶碗,你要见他的话,记得你那位谢公子往山崖下丢承天玉的地方吧?越岫就在那下面。 登时明了。 师兄是去寻承天玉梁徵感到五味杂陈,找着了么? 万丈悬崖,什么东西掉下去能不粉碎?乔子麟并不沉痛地道,不过反正都是没办法。他留在那里也好,别人找不着他,他也碍不着别人眼。只是他也就剩下一两天了,你要 是想,可以去见见他。 梁徵在乔子麟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又站起,三师兄呢? 葬在华山,我觉得也不错。乔子麟说。 把他已经死了的事实跳过,说得更为轻描淡写。 梁徵跌坐回椅子上。 如果去见越岫,你大概能看到他死。乔子麟往梁徵望去,证明你杀了烈云的儿子,说不定以后华山还有立足之地。 哪怕解散华山派,也不能做这种事。梁徵按剑起来,我去见他。 我也保证不了越岫今天是明白的。乔子麟在他身后说,小心别被他杀了。你不用先去对你的小公子说一声? 梁徵没有回答他。 你要是去,就是守着他死。害怕梁徵还不够明白似的,乔子麟确切地把这话说了出来。 大师兄为何不守? 我就算不高兴看那种事。乔子麟说。 谢欢等到入夜,才走向宫门。 寻常人等当然是不能接近禁宫的,往日熟悉的卫兵也调换过了,但青皇的吩咐显然没变,当他亮出令牌,卫兵们就立刻明白地让开路来。等待片刻,有宦官来给他引路进去。 不过数日不来而已,其实宫中路径俱都还熟悉。 说是青皇在鹿苑赏月。 算来不是满月之期,醉湖月色未见得是最佳。但这想来已是最后一次入宫,谢欢也不禁想象醉湖此时风景,想起不会再看第二眼了。 不过原来最后一眼也没有。 原该是醉湖的地方已堆起山来,新造了几处亭台,往上望去,亭外歌舞声喧。 谢欢不是十分惊讶地眯起眼睛。 差点就害死了青皇的醉湖,青皇是不容继续存在下去的。不仅填平还要造山,果然是青皇的手段。 宦官通报了上去。 青皇亲自把头伸出亭子来,高声叫他:上来见朕! 口气一如往常,根本是没当发生过什么事。 谢欢深吸一口气,举步上阶。 走进亭中时,青皇掐了一把身边美人的腰,把她往前推,去问候谢大公子。 美人果然朝谢欢下拜,抬头时眸中莹然有泪,却是金婵。 这般端庄华贵,简直是不认识了。 谢欢忙跪地扶她起来。 青皇挥挥手,金婵就了然地出声命歌舞都歇了,出得亭外亲自带了他们下去,只留谢欢和青皇在亭子里。 一阵子不见,你看起来还不错。青皇说。 谢欢不答。 记恨朕?青皇不放在心上地一笑,当面不跪,都不肯呼声万岁。你也不要太放肆,你不怕死,也该为旁人想想。 他说的自然是巽阳王与谢氏幼子。 谢欢知道,可自然也想到旁人。 青皇没有真计较他失礼,往自己身边的位置拍了拍,过来,朕赐座与你。 谢欢犹豫要怎么同他说话。臣,自然不是了。草民,也说不上,青皇的名册上他已是死人。不过这不是什么非得在意的事,他也就走过去坐了,陛下召我来,是为我家两名幼童 。 真是开门见山,没有什么旧和朕叙叙了吗?青皇说,摊开手靠着扶栏,朕可是有些想念你。 谢欢木然。 青皇出了会儿神,没趣地道:走吧,摆驾灵静庵。 自了非投环后,灵静庵应是失去主人。但时日不长,尚不显荒废。 青皇叫退服侍之人,单招呼谢欢随他进去。 未入庵堂,已闻幼儿哭声。 谢欢赶上几步超过了青皇,先进得堂去。堂下的蒲团上坐着个七八龄的男童,正对着另一个哭泣中的幼儿手足无措,连自己也要哭起来。 周遭并无服侍的宫人,两个孩子都是头发蓬乱,衣饰歪扭。谢欢提起哭着的那个抱回怀里要哄着,这是他弟弟,但他早在弟弟出生前已极少回家,弟弟又年幼,对少见之人过眼就 忘,看他并不熟识,此时哭声不仅不停,反而把他乱踢打起来。 巽阳王倒记得他,在惊讶中迟疑地行礼,舅舅。 谢欢点点头,仍极尽耐心与温柔地摇晃小弟弟,顺手拉扯整齐他一身皱巴巴的衣服。 青皇这才踏入,看到这场面,不禁笑出声来。 谢欢正成功迅速取得弟弟的信任,慢慢使他止住莫名的哭声 分卷阅读8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6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6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6 。 朕留着他们也不是能四处宣扬的事,没使人来照管他们。青皇傲慢地扫了巽阳王一眼,皇弟辛苦。 巽阳王不敢说话。 但是谢欢现在已经无法被任何时候的青皇所威慑了。微妙的,感到的是青皇虚张声势之下稍稍有些难为情的歉意。即使在正式下令杀死谢铭之后,青皇也并没有完全丢弃对他的信 任。只是青皇永远不能有任何致歉的话,青皇永远正确,他自己一定也是那么想的。 只是不自觉的一点退缩而已。 我第一次见到陛下时,陛下比这大不了多少。谢欢说,并不是怀念,而是在察觉到青皇特意维持原状的态度后,心软地想要缓和方才自己不搭理他差点带来的过于冰冷的氛围 。 至少他没有带孝入宫来示威。 但眼前的少年君王,确实是使他失去至亲的人。 朕忘了。青皇说。 他一定是忘记的。连谢欢也不能确切记起到底是有什么事让父亲带他面圣,而先皇身边刚好有他老来才得的长子在。 那时青皇还小,他也正少年。多少年前的事,那时候稀奇过皇家子弟,到自己年长时就不在意了。再见到青皇已是金殿问试,青皇问,你真是谢铭的儿子?在他回答后就抖着卷子 笑,这可真不像谢大人教出来的。 彼此长成。 我就这样带他们走?谢欢问。 我可不想你大摇大摆带人出宫。青皇说,左右看了看,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站出带剑的侍卫来。 带他们出去,别叫人看见。青皇平淡地吩咐。 就这样放人,果然是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以君臣之外的姿态稍还他几分人情。 谢欢把那枚令牌伸出去给他。 青皇只瞟了一眼,你留着也可以。 不用了。谢欢说,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这就是再不用见面的声明了。 青皇听得明白,面上自然也洒脱,示意那侍卫收了令牌,也不说什么,转身就走。 下意识想说一声,送陛下,或者其他什么。 但耿耿于怀处还在,青皇不为难他已很好,要装作以往再是不能,于是就这样目送他先离开庵堂,一句话也没有开口。 梁徵斩开山谷中荆棘灌木,试图找到乔子麟所说人迹。 山崖下这是一片荒土,他们以往从无人下来查看。谢欢把承天玉从崖上抛下自是迫不得已,不能叫烈云抢到,但带着气息奄奄的水瑗下来谷中大海捞针般寻觅一定早已粉碎的魔教 遗物,那是越岫的绝望,在替他一想时,心中也会分到几分锐痛。 三师兄待人最好,虽然门规上下背得熟,但总是最重情理。从小到大闯了什么祸,回去总能找三师兄解决。三师兄永远高高兴兴。 野地里的新坟突然出现。 梁徵收剑入鞘,看着墓前的人朝向他站起来。 二师兄。梁徵说。 越岫衣衫上残留着已干枯的血液与尘土,但容颜还齐整,原本以端坐的姿态守在墓前。 你。越岫看到他,习惯性只不明不白说了一个字,才想起来没人可帮他解释了,于是用力把话说完:你还好吗? 还好。梁徵仍然周身疼痛,胸口尤其如此,但是不那么容易死掉,也算还好。 越岫意味不明地点点头。 师兄,回去吧。梁徵说。 在他靠近时,越岫后退了一步。 不。他明确地说,仍然是犹豫之后才补全这句话,不行,我还会再疯掉。 师兄还能修炼 一无所成。越岫说,在平静深处隐藏了痛悔,你来了,很好。子麟不肯。 师兄要我做什么?梁徵问。 越岫转头望着新筑的坟。 令人胆战,但又是意料之中似的,那一旁还有已用剑刻下墓碑的另一座空坟。 甚至梁徵也毫无自信能带回活着的越岫。 也许死去确实是更为容易的方式。否则不久之后也许连思念也做不到,倒不如在清醒时轮回。 梁徵不信任有轮回,即使有,不自信于下世。 可是面对水瑗真实的坟台,便是一切说不出口。 越岫的手指拂过碑上剑痕。他弃剑而走,这大概是乔子麟书写。剑痕以飘逸的线条书写成水瑗的名字,只有乔子麟在这时还能状似薄情,写成与水瑗生前近似的轻飘姿态。又或者 就是越岫本人,反正乔子麟把他的剑留在了这里,而没有人比越岫更能接近水瑗本人。 带走我首级,可向江湖交待。越岫说,容我身躯在此,只愿来生为奴,世世侍奉师弟左右。 他没有留给梁徵任何可以劝说的时间。 朝水瑗墓前跪落,手指握上剑柄,上抛。 倒像是从他生父处学成的用剑法子。 剑锋瞬时落下。 即使算上烈云之死,梁徵也知一世未见过这样安静而惨烈的场面。 预料之中,且并非因为软弱,仍旧是下意识地闭上眼。睁眼时,果然的满目血光,染了一地殷红。 但是越岫没有必要向任何人交待任何事。 梁徵并不想遵守越岫的最后嘱托。 他应该减少一切耗费体力的事,这是容松的叮嘱。 把越岫葬入土里之后,梁徵才考虑这个问题。以剑掘土的动作怀着悲痛与不知何所来的恨意,比真实所需的力道要过量太多。但是完成得也很快。 墓前大量的血迹无法清洗。他盯着那片红色。 有一些不那么严重的伤口裂开了,血线沿手臂漫上剑柄,从剑尖滴落泥土,他瞟了一眼,只把血液从手上甩开。胸前最严重的伤口被容松着意仔细地处理过,反而完好,也就是持 续地疼痛而已。但他还嫌不够似的,挥拳重重击上地面。 无能为力。 早知这个结果,难怪乔子麟不愿再过来,可他也何尝是不知,却还是要来一见。 仍然希望有什么可以扭转。 惜是没有。 非常想达成某一件事的时候,什么都不要在意,努力去做,让一切不可阻挡,多少总能接近。 可是不能接近。 叫我如何一往无前。 梁徵放下松雪剑,颓然跪坐,倚坟台咳嗽不止。 他两手空空带着一身血回到门派内正厅时,与乔子麟擦肩而过。 乔子麟回头按住他肩。 梁徵没有回身。 越岫怎样了?乔子麟辨认了一下他身上血迹的来源,大部分是越岫的,但也有一些是梁徵自己。 大师兄有意,闲时可去祭扫。梁徵说。乔子麟自然知道在哪里,他不可能将越岫葬在远离水瑗之处。 山中人迹罕至之处,便不必泥于人言,并肩同穴,聊慰亡魂。 乔子麟舒了口气,他还想叫你带他首级回来,证实魔教已灭。 我该走了。梁徵说,不想谈这个。越岫所杀之人到底只有水瑗一个,没有任何需要对别人去赎的罪过,怎能使他身首分离。一旦对魔教之事不再挂心,梁徵对江湖中会有何言 谈已完全漠然。 你去哪里?乔子麟不明。 梁徵没说,往后门派唯有请大师兄留心。 你在想什么?我不做掌门!乔子麟顿时觉得他的肩膀烫手一般,松手退开,比连羽还 分卷阅读8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7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7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7 要剧烈的反应。 大师兄逍遥半世,偶尔也该记起幼时华山教养之恩,何用事事推卸?教习后辈,也是本分。梁徵说,终于转身过来看着他,再说师弟也在,不必担忧。 你要去哪里?听他说得这样认真,乔子麟都要都为之慌忙起来,不得不再问。 往后闲暇,我会来探望大师兄。梁徵只那么说。 需要带走的东西很少。 梁徵回到自己之前的房间。毕竟只做了几天应急掌门,除了前几天连羽为了方便顾人把所有伤者往几间房里集中时暂时挪过一次休整的位置,其实并没有真的换过地方。再说师父 以往的掌门居所也倒塌了。 现在这里还是普通弟子的朴素房间。 桌上放了东西。他不记得有留什么杂物在桌上,直至看清,才只有苦笑。桌上搁着无双剑,除此之外都是一些小东西。比如几样大约价值不菲的明珠与玉石,包括很早之前谢欢收 来惹他生气过的夜明珠,还有几样尚可使用的防身暗器,之前其实都见过。 谢欢贴身之物不过这些,从谢府带出的最后一点财物,以及一直留着防身的利器。 一定要说的话,放至世间都是难得的宝物。 但对梁徵来说,不觉分毫动心。 他无非是留下一切所能留之物,虽不能抵深情,聊表寸心。 唯独不能留下他自己。 明明能看清谢欢的想法,还是觉得不理解。我往后又不当什么华山掌门,哪怕受人指点。放纵他太甚,从来任他来去。连离我而去,也同样是利用我,如他所愿地去得到苦楚。 守着一个不愿得到安定美满,不愿快乐之人,当然如他所说地辛苦。但失去他,难道我会更加乐意么。 倘若你觉得你能拥有一生不能消解的思念,怎么还能认为我能够忘记。 你宁愿受苦,可我负你何来? 怎忍心果然弃我而去。 梁徵把桌上东西都提了,另收了不多几件衣袍书籍,转身出去,并不再闭门。 便是召集满门弟子,正式告别之时。 谢欢经过挽花楼时,虽是深夜,楼上仍是灯火通明。 他想自己手上牵一个,怀里还抱一个的模样,就是挽花楼最没眼色的姑娘也不会来招呼他。走过去就是,并不打算进去打扰凌微与其他人。 但是走出不到十步,身后就有人叫出薛公子的名字来。故意地咬词含混,薛谢不清,又是凌微的声音,谢欢心知是找他,但现在去见凌微,也只是给她徒惹麻烦而已,并不想 回头。 但凌微异常执着,居然一手按住头上摇晃的珠翠,不顾长裙下轻功不便不便,飞身来追,当面把他挡住,狠狠一推他肩膀,你聋了么? 谢欢只得招呼:微姐。若是没事,我先走了。 要是没事,你这么无情无义,姐姐我才懒得拦你。凌微把他一拉,梁徵就是说你今天该到京城了,我在楼上等了一天才看到你。上去,有东西给你。 梁徵? 梁徵什么时候 他有信来。凌微简洁地说,扯着他要绕到一旁侧门进去,看来华山送信之人比你脚程可快不少。 这样算来,在他离开华山之后很快,梁徵便已遣人送来书信托付凌微。 谢欢知道梁徵正经,一点情长小事断不会特意来信,怕是梁徵在他走后是不是还想起什么要事,心中担忧,只得随凌微而去。 但递到他手里的纸张上并无只字片语,只是一张工笔地图。 怕他不明白,详尽画明了他父母埋葬的所在,甚至包括他家无他人收葬的亲朋幕僚男女老少被草草裹尸丢弃后,梁徵出资使人帮忙事后寻地葬下的位置。后者人数众多,梁徵事忙 ,不能亲手,但已是尽力。 在纸上一角,却并非这张地图的一部分。依旧并无片语,辨认来却是去峪珈山路径。 谢欢捏着纸张的手紧了紧,怕是捏破,又连忙松了。 凌微站在他面前俯视他,他说你要回乡? 梁徵有给凌微写信,却不对他开口了么,也是他应该,梁徵想必不知还能对他说什么。谢欢折了那张图,头也不抬地说:是。 你行资够么?凌微又问。 随身原也有几件心爱珍物,但离开华山之时他全部留下了。梁徵当然不会稀罕,但他也不知还能给梁徵什么好,便也不选,悉数留下。一路到京便只靠余下的散碎银钱,用费节省 些倒也到达了。何况谢欢自认自己向来活络,又读过书,总有办法谋生,虽然要带两个孩童,想来不至穷困潦倒。就是辛苦些,当然是活该的。 不需什么。谢欢回答凌微。 凌微伸指去勾他下巴逼他抬头,就当是多年情分,我送你些东西如何? 微姐这多年情分,这几日已助我足够。谢欢说。 以后还来看姐姐么?凌微问。 谢欢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是摇头,我带着他们,又是这样身份,怕生事端,实是不好进京了。 凌微放下手,他就低下头去。 那就,没有再会了?凌微低低地说。 早该没有的。谢欢想,在他决意将梁徵留在挽花楼,独自回谢府等死那日,已未想过再见到凌微。之后几回再见,都算是凌微送赠。 他握住凌微双手,贴在了自己颊边,微姐之情,谢欢一世不忘。 除此之外,再难报答了。 巽阳王只这一会儿他去跟凌微说话时便已歪在凌微床上睡着,凌微借机说不如就留一晚,谢欢执意要走,伸手想去摇醒孩子,被凌微拽住手腕。 凌微有些怒了,从来都是什么都随你,养得你这样专横的脾气。 被她这样说,谢欢有愧,低眉不辩。 但还是要走。 灯花跳动,凌微去窗边剪了烛再过来,见他还是原地站着,叹气说:你这样不快,难道叫我看着高兴么? 谢欢道:正好往后不必来碍微姐的眼。 哪里要听你这种话。凌微去戳他的胸口,只不知你来日后悔时,还回不回得头。也罢,以后你就是来,我也不叫你进门了。你走吧。 谢欢略微恍惚。 如果你一定要走,都这么多回,你也烦了,我也不能再去寻你回来。 梁徵定是永远说到做到。 我在峪珈山等你。 第43章 终 梁徵的消息,即使在毫无干系的地方,偶尔还是能听到。 他在与烈云一战后声名大振,即使由于华山的拒绝解释,关于作为短暂的华山掌门的他与魔教的关系有各种好或坏的传言,少时侠名渐渐被更为复杂的猜测与评价所取代。 较为统一的是据说魔教教主死后,江湖无人再是他敌手。 但这难以证明,梁徵已经不怎么在江湖上露面。 秋日过半时,谢欢带着两个孩子去镇上做几身厚实冬衣。又因百日孝期已过,顺路在此地最上等酒楼叫他们重沾些荤腥。两个孩子都兴奋不已,谢欢数着所剩无多的银钱咬牙,只 是看他们乐着,也是舒心。 邻座的几个是江湖中人打扮,大约是过路,并非本地口音。说起江湖琐事,就带到华山来。从前的第 分卷阅读8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8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8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8 一门派,连出几桩惊天大事,前任掌门其实是魔教教徒,又藏匿魔教教主之子 ,居然在一切广为人知后,也没有轻易败落。 几人口气不甘地交谈说还不是看华山厉害,柳宫海一死,不说失去踪迹的梁徵,连能在乔子麟剑下多过几招的人都难找着。哪里惹得起他们。 那梁徵还是没有再出现? 可不是。 谢欢正在教导弟弟谢歆好好地握筷子,听到熟悉名字,手指一僵,被弟弟一筷子油腻腻地戳在手背上。 巽阳王代他指责谢歆,装得义正辞严:小舅舅不要调皮。 谢歆冲巽阳王做鬼脸。 谢氏还是常见姓氏,留着也不易使人多心。巽阳王的皇家姓氏却不好再用,谢欢直接按巽字叫他改姓了风,名倒就用从前的名字,也算沉稳。素日在镇上能接些活计,长居郊外, 隔阵子才进镇里来,从无有变,过得也算平静。 所谓梁徵的消息,却又是没有消息。 梁徵多半在峪珈山。 他都那样说了 为什么是那里,谢欢也是想过。荒山之中了无人烟,却有咫尺繁星罕见风景,即使本身不算灵秀,也当然是避人之地。山中破败土地庙里,他当年曾贴了梁徵相拥而卧。 那时虽不指望梁徵深情,但也有亲近讨好之意,一来要靠此人保命,二来他初见梁徵,就知此人不同。 不期同心共守,只求一时贴近而已,死日不可料,且在生前**。 怎可终日留春驻。 梁徵正直,定然不弃,但他已是除了好面皮外一无是处。 当夜梦回京中,如往常一样被血肉模糊的父亲抓住质问,却有一剑将这虚妄的幻象一把劈开,只有剑而已,身躯之处一片空虚。他手足冰冷,想叫出梁徵的名字,却是哑然,直至 从锐痛中醒觉。 尚不足五更,谢欢昏昏沉沉拖了身体想去倒盅凉水来压惊,壶底却已空了。腹中痛觉愈厉,只让他屏息忍气,牙齿打颤,沿墙壁滑坐于地,只不敢出声惊醒了房内旁人。 梁徵二字,始终是叫不出来。 这是我半生无端享乐已极,自当偿还。 不敢后悔。 到冬日真正的寒冷来临,谢欢就觉得身体日渐坏了起来。即使是趁晴天拾柴回来,也觉得寒气侵体,百般不爽,提不起精神。即便如此,还是拿了笔教外甥些诗文。执笔之手不稳 ,好在巽阳王不算细心,没有察觉。 谢欢自己的书就念得不甚正经,想来教不得人几年。好在巽阳王这样身份,哪里敢去考功名,权作娱人娱己,倒也不需得八股做得好的先生。问他长成后想要做些什么,巽阳王想 了半日,来说想去做渔翁。 谢欢瞅着他笑说痴儿,你道那渔樵逍遥,哪知人家辛苦。 巽阳王问:那做什么才不辛苦? 这倒问住。谢欢也不知什么不辛苦。就是当初锦绣堆里养大的时节,虽然劳不得体肤,但为项上一颗人头,终日提心吊胆,到头来还是这下场。人生于世,纵列位朝班甚至深入宫 廷,又好过渔樵什么。 他深觉悲苦时,也曾对梁徵言,恨不出生渔樵家。 一念至此,就对巽阳王笑道:你要真有此念,来年春时我们便搬湖边去,教你去找人学打渔。 仍是七分玩笑,心神中本应继续思想下去的大半因遇着梁徵名字,就停滞不前。 噩梦依旧。 年关将至,谢欢提笔想写些新趣春联拿镇上去趁时节卖掉,谁知握笔已是抖得厉害,写不成字,只得放下,心中忧惧难言。 若我岁月不长,叫两个童子如何生计。 越是忧惧,越是疼痛,抖个不住,瘫坐床上半晌,仍是不得缓解。 强压了大半年的想要去见梁徵的欲念,因此无力而重提,再难掩盖。可是无论今日病体,还是两个孩儿年幼之躯,都是不可行远的现实。 在确切不能实现时,反而才终于能放肆去痛悔。 我早知我会痛悔。 只是父亲凌迟之痛,母亲投环之悲,不知胜这私情几何。我生来无能,只耽私情,竟不能全意感怀父母。身居爹娘墓旁,仍惦记意中之人。 可我就是惦记,就是想见见他,就是想要喊出他的名字来。 同屋正在练字的巽阳王总算发觉了他不对,从屋角几步奔来想要扶他,慢了些,没阻住他失去意识,沉重地摔下地来。 恍惚醒过一次,有人在耳边低声劝他吞咽。他仍然紧紧闭口,生恐一时软弱让什么话语泄露。但有温暖的唇覆上,便还是难以抵挡,微张了口将唇舌送入的丹丸咽下。怎么会是你 ?他想这是做梦,却又分明早与美梦久违,料来不是。莫非是真?迷蒙中唤了谁的名字,有人暖住他伸出的手指。 心中安宁,便又睡去。 再次醒来前,似又有人手心温度掠过脸颊。若果然是难得的美梦,不免想要留连其中,无意醒来,但神智稍稍一清的瞬间,那温柔便已消失无踪。试图入梦而梦境难续,只得开眼 往周围一看。 自家房里,只暗淡点了一星烛火,弟弟谢歆如往常一样在角落小床上睡着,巽阳王原本与他同睡的多,今朝也许顾念他病倒,去隔壁铺地睡了。 谢欢坐起来,手指按过胸腹,感到五内都异常熨帖,除了药石之因外,是有内力流动,抚平他胸中惊惶忧惧。 那么,就不是迷梦而已。 他下床来开了房门,屋外安然站着一匹神骏。他认识它,因而更加愕然地四顾。 荒野无人,他赶上去看那匹马,鞍上行李单薄,但所挂无双剑松雪剑一眼可见。 梁徵。 谢欢猛地回身,背靠了马,看见贴在自己门前,树一般安静的,正望着他的梁徵。 梁徵没有说话。 甚至他身着单衣赤脚跑出屋来,明明外面还是雪地,梁徵也没有出言喝止。 他相信他,任他选择,在他需要的时候靠近,如果他说不要,也就真的走远。 你谢欢有些哆嗦,仍感眼前如泡影,不敢接近。你应该远在峪珈山,怎么可能出现在我面前。 都忘了我的名字了?梁徵沉沉地问。 不。 晚来辗转,午夜梦回,晨起失神,无处不思想你的姓名。 只是滞留舌尖,不能出口。 我心里知道,也不应该告诉你我后悔。 谢欢往马腹又靠了靠,以借力站立,并汲取少许热度。 梁徵平稳的表情一晃,转为无可奈何的神色。 拿你没办法。那么说着,上前抱了他的腰,不由分说地扛回屋里,扔到床上。不算是温柔,但也绝无伤害可能。 梁徵自己并没有在床边坐下。 你来多久了?谢欢抬头问。 能在他衰弱昏迷时迅速出现,谢欢不相信这是恰好。 梁徵好像想了想,才大致说:一个月。 怎么找到我? 这么长时间,我想找,当然找得到。 来做什么?感到回到他自己的掌控上,谢欢找回自己的笑颜来,就看着我? 看你不好,就回京城找了一趟容兄弟。听他说是某个门派中或是有可以治疗你的良药 分卷阅读8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9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9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89 ,反正再过来顺路,就去了一趟。梁徵平淡地说,你好多了么? 如果是简单的门派,梁徵不会隐去不说,既然不说,多半是凶险。 你与人动武了?好在端详来,梁徵并没有什么伤。 但是脸色不好,不知是否天寒缘故。又或者实在只是因为房内晦暗。 一点点,梁徵说,后来交了朋友。 试图猜测其中惊心动魄,当然是无果。梁徵的目光拒人千里。 不对,是他自己拒人千里。 他要说话,梁徵先开口抢过:不要道谢。我只是猜想你受苦,我自己不好过。你如果好些,我就走了。 他当真转身就要走。 谢欢往床铺之外伸了一伸手。 梁徵离他床边尚有距离,这一伸手不全能够着他,谢欢急了,又不愿吵醒房中旁人,就只能低声叫了他:梁徵! 并没有一点要为难谢欢的打算,他要留,梁徵就此停步。 都来见我了,还这样就走?谢欢想要轻佻些带上笑意,但没能完全成功,最后几字几乎打颤。 梁徵转身了,靠近把手放在他肩上,看着他眼睛,依旧沉稳,别怕,你想我留下,我天明再走就是。 天明。 也许已经是足够他平静下来的时间了,即使别的挽留就要冲口而出,谢欢及时把它们都咬在口里。也许天明时,我能不像现在这样,希望你留下的心情绞得心内疼痛,除了挽留你 ,难作其他言语。 你先睡吧,我会等你醒来再告辞。梁徵继续低头说。 怎么会舍得闭上眼睛。 但梁徵握着他的肩,轻轻推着他下躺,然后伸手覆于他双眼上,让他不必再把眼睁开。 太安宁了,的确很想要入睡。 谢欢只有开口说话,把自己从困意中拉回,我以为你在峪珈山。 你要是来找我,我就在。梁徵说,声音愈低,催他入梦。 你要是不来,我在哪里,不都是一样。 我看着你,当然知道你不来。 言下之意虽然明了,谢欢却难抵睡意,也就沉眠过去了。 猛然醒转时,一惊坐起,谢欢立刻察觉床头无人。下床来往邻屋找,却见梁徵带了两个孩子在洗脸。吵醒他的只是一点微弱的沸水声,梁徵正用以化开盆中坚冰。 听见脚步,梁徵一手还抱着谢歆,回头来看他一眼,好像很平常地说:天寒,你可以穿好了再起来。 谢欢没管,几步赶过来,本有要抱他的冲动,但两个孩子在此,便及时回神,踌躇之间,只道:我来就好。 梁徵目光闪了闪,默默把谢歆交到他手臂间。 谢欢照顾谢歆,正好背转身不看他。梁徵也没找话说,却不知他之前跟巽阳王说了什么,巽阳王忽然拉了拉谢欢衣角,道:练武是不是比打渔有意思? 谢欢斜瞄了梁徵一眼,梁徵隐有笑意,但是别开脸。 辛苦。谢欢评价。 反正舅舅也说做渔翁辛苦。巽阳王继续纠缠下去,我可不可以不学打渔了,拜师父学剑去。 拜什么师父?你面前不就有个绝顶的。谢欢手上忙不开,只用肘指指梁徵。 巽阳王睁大了眼睛,他真的厉害啊? 要不要看看?梁徵问。 谢欢因担忧而转头,你用剑没事么? 玩一玩而已,不算动武。梁徵淡淡一笑。 他低头出了房门,在檐下歇息的马身上解了无双剑下来,抬头看谢欢一眼,忽然提剑起舞。 清晨,因有小雪,群兽蜷伏不出,百鸟俱息。 梁徵剑风带起破空之声,牵霜引雪,以华山最简短一套剑法,竟带出悠悠人世,天地一人的孤态来。 每一剑都是极烈之势,剑罢时却只轻收入鞘,仿佛一切不曾发生。身畔雪花皆已破碎成粉,并不融化,沿他身侧散落。 巽阳王看得目瞪口呆,谢欢抱着谢歆倚在门边,微笑而已。 梁徵随手扫了扫头上在他停下后才落下的一点雪花,返回屋来。 从谢欢身边走过时,谢欢轻笑:花拳绣腿。 梁徵没理他,弯腰逗巽阳王:要不要拜我为师,跟我学剑去。 巽阳王虽然兴奋得跳跃,却还是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转头来看谢欢,想要征求他同意一般。 谢欢笑得厉害,抱不稳孩子,把人放在一边,才指着梁徵说:这像是我的手段才是。 梁徵略赧然,不说什么了。 谢欢又闲话般问道:大半年不见,你又不做华山掌门了,平日都往哪里去。 梁徵好像不想回答,但在谢欢以为他就要沉默下去之后,又忽然说:我在找你。 谢欢笑容一收。他已收拾完外甥和弟弟,自己也稍微洗过,把他们放到桌边坐下。梁徵之前热过食物,从灶上移过来就是。他既然不需再做什么,在变脸后就对巽阳王和谢歆下令 说:听话,自己吃,吃好自己收拾。我要是还没出来,教小舅舅数数。 即使话题突然中断,巽阳王还是乖巧地应了。 梁徵却皱眉疑惑,你想 谢欢一手拉了他回卧房去,门上本是无锁,他也移了书桌过去抵了门,不使外头两个孩子有机会误入,一转身搂住梁徵脖子,便亲吻上去。 梁徵在被他拉进来时已有明白,但在他吻过来时仍没能抵挡。 从来就没有真的抵抗过谢欢引诱。 谢欢有种孤注一掷的急切。这不像作伪,即使谢欢擅长。 薄薄一层单衣下,仍是他富贵时养就的细腻肌肤,只曾经受伤深重处尚能摸出不甚平滑的痕迹来,可确实都是愈合了能用双手确认这一点让人欣慰,但梁徵还是在被他牵带, 几乎扑倒在床上后强使自己伸手推开他,从迷乱中脱离。 原本是已半跪**,为了和他拉开几分距离,梁徵摇晃着退开。 谢欢僵住。 我不是为这个。梁徵极低地说,终于不能正视他的眼睛。 谢欢身体一软,坐在床上看他,衣带尽散,衣裳从肩头滑落,他拉了一把,勉强披好。 我知道。他说。 当然不可能是为这个。至少不可能只是这个。要么他是不为任何,要么他是要求所有。 谢欢清楚。 从来梁徵易读。 谢欢低头重新去系衣带,对不住。 他手指又开始发抖,扯不住带子,梁徵看看就看不下去,靠近帮他,顺便取了一旁昨日叠好的外衣给他要穿上,手臂绕到他背后披衣,心中还是发酸,在冬衣底下抱紧他腰背。 谢欢顺从,仅仅是靠着他。 还不够么?梁徵问他,这一次压低的原因只是为了掩饰已经掩饰不得的情绪。 什么?谢欢埋在他肩颈之间问。 梁徵知道他很快就能反应过来。 把自己陷于磨难,假装接近泉下之人所处苦狱的时间。还不够么? 别管我就是了。谢欢无赖。 这样的厚颜,梁徵居然都有点怀念起来。 我要真不顾你,你会比今日觉得好些? 当然不好。谢欢说。 但你宁愿要不太好的。梁徵帮他说完,既然如此,我不管你就是,告辞。 他果真就要走,去移了 分卷阅读8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90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90 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90 抵门的书桌要出去与另两个道别。 谢欢说:在下雪。 他所说是实,但雪并不大,不能作为有太大说服力的留客理由。 没事。梁徵说,但不巧在刚说完之后就一声轻咳。 谢欢敏锐地转头过来,你旧伤 我若是死了,你不是更难受?也正称你意。梁徵道,开门出去。 哪来这样的说话。谢欢勉强笑道。 你真要留我,不是有万种法子。梁徵说。 不要走。谢欢接得很快。 真这么直接,梁徵反而难以置信,虽然没有开门出去,但也是不回头。 也许谢欢只是冲动。 你讨厌我爹爹么?谢欢忽然问。 非常。梁徵说,他如何为官我不曾目睹,我只知他竟毫不在意你性命。天下竟有如此狠心之父,若是旁人,我恨不能 为什么不?谢欢虚假地悠然,若早杀了他,我家说不定幸免。 他是你爹,若被我所杀,你不知会如何伤心。又怎么再同我执手。再说,我也难料后来。梁徵坦诚。 他不爱说从前。 已定之事如何后悔,所以决定之前便该撇去一切轻率。 你等我一世么?谢欢问。 梁徵心头发凉。 等你一世,便是说你一世不来。 狠心之事,真是无分父子。 但你不求我,是我甘愿,我又再如何怨你来。 心中想过,更是再无法在此停留,手上把门一拉,对外面正在带谢歆收拾碗筷的巽阳王一点头,在下告辞。就往门外去。 他去得急,似乎再不想听谢欢一句话,霎时离了房门,雪地之上并不留痕,已飞身上马,一骑绝尘。 巽阳王不明所以,呆呆来看谢欢,谢欢已追了出去。 梁徵要走,什么人拦得住。 谢欢追出之时,只见风雪突然转盛,一人一马之背影都迅速被遮蔽,难教看清。 他有些茫然地站在雪中。 梁徵就走了。 我不是要伤他心,他竟被我伤得怕了。梁徵也有害怕之事。 此一去,再见不知何时。 我若不去见他,他或许再也不来见我。但当下我也被俗事牵绊,哪里能千里行向他去。待我终有一日可去时,未知他在哪里,我在哪里。 梁徵。 我要是回头,他自然是等我一世。可他要寻我,只怕我无情待他。如此不公。我若是他,到这样一无所有,哪里活得下去。 他活得下去,因要等我。 他强我唯一一件事,只是不要我死。 因我死了,便再不能与他一同。 梁徵。 我自知痛悔。 何德何能,今生今世,遇君如此。 梁徵。 镜花水月,难亲怎舍。 梁徵。 是我错了。 梁徵。 谢欢不确知自己是否喊出来。 感知麻木,被惶恐全然填充。向雪地里跪下,全身脱力,又是僵冷,是真站不起来。 几岁的孩子被他这样吓住,一同跑出屋来要拖他起身,但人小力薄,实在是扶他不动。 直到有人在雪地下马,伸手把他整个人从雪地里抱起。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梁徵没有生气,只是无奈。 只剩下无奈。 他还是回头。我要唤他,他便是回头。 谢欢抖着双手去拽他衣襟。 你不要等我了。那么说。 梁徵双瞳一缩。 留下来好不好等哪一天,我跟你走。谢欢说完。 梁徵像是没有听懂,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抱着谢欢,领了他年幼的外甥和弟弟往屋里走时,梁徵的笑容终于如融化般出现,渐渐扩大。 真的? 是啊,他总说假话。 谢欢索性不再说。 分卷阅读9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