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狂欢》 分卷阅读1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 《昼夜狂欢》ranana 文案: 薛寒的故事。完结了。 不是很久之前,有个人,叫薛寒,会唱点歌,加入了一个乐队当主唱,后来乐队解散了,再后来他死了。 序 郦亚六岁时,父母离异,母亲带着妹妹远嫁他国。八岁,父亲带他去看圣骑兵的露天演唱会,他父亲是演出经理人,嗜酒成性,把郦亚留在了靠近舞台的音响边上,在后台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当晚,郦父因为酒精中毒被送去医院挂急诊,医生问郦亚,你妈妈人呢,郦亚问医生,你在说什么。郦亚聋了一个星期。圣骑兵是一支重金属乐队,两个吉他手:大鬼,小毛,贝斯手螺丝,鼓手发财,主唱爱德华。大鬼死于吸毒过量;小毛一次离家出走,再没回过家;螺丝相亲时认识了一个老师,一拍即合,两人徒步去西藏,老师扔下螺丝和一个藏民跑了,螺丝被一头藏羚羊撞死了,肠子流了一地,他的故事成了当地的一首民谣;爱德华没有死,考了雅思,报了研究生,移民澳大利亚,改名edward。几乎没有人知道圣骑兵这个乐队,他们组成一年零三个月就解散了。 郦亚十二岁,在古道口的音像店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张唱片,地下丝绒的《地下丝绒》,那是一张黑胶唱片,这张唱片后来碎成了五块,郦亚找回了四块,还剩一块被薛寒拿去割腕,警察没收了那块碎片。 到了十六岁,郦亚组了一支乐队,monster,一共四名成员,他是贝斯手,也是队长,他管自己叫adam。他不相信上帝,他没有任何信仰可言。 乐队很失败,六年后解散了。 二十四岁,郦亚有了他的第二支乐队,1985。他还是贝斯手,还是队长,吉他手阿霆,鼓手大野,主唱阿奇。阿霆和大野都是monster的成员。 二十六岁,1985结成两年,一举拿下年度最佳专辑,年度最佳团队,年度歌曲,三项大奖。1985就此成名。记者采访郦亚,问他有什么梦想,他说,他想在十万人的场馆开场。郦亚三十岁时完成了他的这一梦想。演唱会结束的庆功宴上,又有记者问他,那你现在还有什么别的梦想吗? 郦亚说:“没有了,但我也不会去死。” 第二天,狗仔队拍到郦亚出入警局,他左边是他的经纪人,右边是他的助理,身后跟着他的律师。又隔了一天,郦亚低着头回避镜头走出警局的照片和一个年轻男人的照片被摆在一起登上了娱乐版头条。 年轻男人相貌平平,三角眼,半秃眉毛,酒糟鼻,嘴巴是歪的,脸型瘦长,照片里,他穿了一身蓝色的运动服,站在一棵梅花树下,双目无神,面无表情。记者说,这个人叫顾知了,有个姐姐叫顾明了,养过两只仓鼠,都死了。 新闻标题写作:八年前悬案终告破。1985前身成员遇害,真凶落网。 新闻的最后还有一张配图,那是一个在黑白镜头下抽烟的男人,下巴抬得很高,眼里充满不屑。背景有光,他的右脸上有阴影,他的左脸能看到高光的痕迹,剩下的背景又是暗的。 他是薛寒,monster的主唱。 生于三十二年前的清晨,死于八年前的一个午夜,死因是失血过多。 第一章 “那你呢?你会是什么反应?当和你一起去看演唱会的朋友,你们一群人,有人的票子丢了,你们找到了一个黄牛,黄牛开的价钱有点离谱,你们中的一个就上去和黄牛理论,然后吵了起来,还动手了,警察来了,警察说,多大点事儿啊,劝了几句,确实不是太大的事情,黄牛倒票,说到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贵出来的那点票钱也是给的起的,和黄牛吵架真的很没必要,而且演唱会快开始了,行了行了,进去看演唱会吧,贵就贵一点吧,这个时候,你那个朋友,就是刚才和黄牛理论的那个朋友忽然拉着警察说:‘黄牛的事儿你们不管吗?’警察还没接话茬呢,他又说……咳,他说,‘我杀了人。’,你当时会是什么反应?我是说,你能有什么反应?” “杀人,开什么玩笑?喝高了吧,我`操,你丫说什么呢,赶紧走吧。我们就拉着知了走啊,知了不干啊,你知道他和我们说什么吗?他完全是在撒酒疯,那天晚饭他喝了小半斤白酒。他说:‘没有我就没有1985,他们应该给我钱!’我`操,警察哪信你这个啊,没把他当回事,他就什么都招了,他说他杀了薛寒,凶器一直藏在家里,他没扔,是一把削菠萝的刀,就长得像小铲子的那种,知了他们家是开水果店的。我`操,我们一群人全都傻眼了,面面相觑!我看看老牙,老牙干律师的,脸都绿了,要去捂知了的嘴,知了不干,赖上警察了。这下真他妈是玩儿大了。还看什么演唱会啊!我们几个跟着知了去了派出所,联系了他爸,他妈,他姐,他姐夫,他们一大家子都来了,他姐才做完月子,抱着小孩儿到了派出所,还没搞清楚状况呢就开始哭,哇哇地哭,小孩儿也哭,嗷嗷哭,哭得一整个派出所都过来看热闹。后来你们就都知道了啊,顾知了杀人,八年前杀的人,落网了。这种情况……应该算自首吧?” “知了听的那种歌,我不是很喜欢,我觉得太吵了,我不是说这些音乐怎么怎么样,只是我个人来说,我不喜欢。他高中的时候就很迷这些了,枪花,绿日,绿洲,u2,我能给你报一大串名字,他高中,我在大学念英文系,他经常找我翻译歌词,后来他上大学了,自己还组了个乐队,和他的几个朋友,翻唱一些英文歌,国内一些乐队的歌也唱。我还记得他那间小房间里,一进门就能看到很大的一张海报,差不多和那面窗户那么大吧,海报上面几个大写的英文字母,monster,背景是一个倒吊的男人,全身都是红色的,好像血。” “我们那个乐队叫三分钟,名字我起的,因为这事情本身,就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事情啊,说白了就是赶流行,赶时髦,我,知了,老牙,加上一个现在已经不怎么联系了的,叫高超的,我们四个人。组之前都是光棍,中文系女生是不少啊,我们学校吧,好巧不巧,边上挨着体校,帅哥特别多,谈恋爱搞对象根本没我们几个的事,没想到一组乐队,去礼堂唱了两回歌,就都找到了女朋友。真的,我认真的,我不和你开玩笑啊,谁不是抱着那个目的啊!我们那会儿还翻过monster的歌啊,那首歌还不赖,我到现在还能哼哼。对吧,是这样唱的吧,那个《窗》。知了特别喜欢他们的贝斯手,就是现在1985那个adam,他特别讨厌薛寒,一提起薛寒就恨得牙痒痒,但是那首我们翻唱过的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2 ,也是他最喜欢的monster的歌,《窗》,是薛寒写的。高超昨天发短信给我了,问我,顾知了瞎鸡`巴搞什么呢?” “这种文化突然之间闯进来,毫无预兆,一下子……你说每天背着个书包去上学,之乎者也,加减乘除,革命任务任重道远,大家都穿一样的衣服,书包都一模一样的,最多有几个时髦些的,头发上偷抹点发油,女孩儿嘛,裙子稍微改短一些,露出个小腿已经不得了了。读书吧,读完高中,考得上大学就考,考不上就去当工人,工人过什么样的生活呢?你每天也都能看见啊,你爸,你妈,你叔叔,你伯伯……都是可以预见的,单调,机械化,这种时候,你一觉睡醒,你发现,我的个天,这个男的怎么留着长头发,还穿带亮片带闪的衣服,这个女孩儿的上衣怎么这么短,嘴唇的颜色怎么这么红,这才叫女人吧?他们唱歌啊,怎么都没调子?怎么光嚎呢?问题是还嚎得特别带劲,蹦蹦,啪啪,热热闹闹,电吉他那样扫啊,肾上腺素整个就上来了。药物当然也有一部分作用,不说百分之百吧,但是百分之八十都有滥用药物的问题,所以很快这种潮流就没落了。其实是很迷茫的,因为一下子接触到太多的东西了,有太多的可能了,你知道吗?你会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但是现实的落差又太大了,清醒过来之后,你就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这种时候很难调和,所以大家就喜欢聚在一起,一群一无是处的人聚在一起,各种骂,各种看不起,又互相轻蔑,所以很多乐队没多久就散了,圣骑兵,我们当时组了一年多吧,已经算很久的了,monster,他们组了六年?难以置信!” “1985,今年跨年晚会不是还有他们吗?电视里也经常出现,听说他们要开巡回演唱会的时候,知了特别兴奋,他把以前的旧照片都翻出来了,还有些票根,都在那个铁盒子里,哦,还有这个,弹吉他用的。他高中住宿,每周三晚上都会翻墙出去看他们演出,还找我一起去过一次,我和我那时的男朋友一起去的。这张照片还是我帮知了拍的,这个人,就是薛寒,角落里这个,他很好认。乐队表演完之后,还有别的乐队演出,他们乐队里其他三个人坐在一起喝酒,也有一些人去和他们聊天,大家都很客气,那时候还是用的傻瓜机啊,柯达的傻瓜机,里面装35mm的胶卷,闪光灯特别亮,知了去问adam,能不能和你们合个影。大家站好了,我看到薛寒,就问了句,是不是少了一个人?知了说,就这样拍吧,我记得他的样子有点生气。adam就走过去和薛寒说话,应该是问他要不要一起照合影的,我没听到,我听得很清楚的是,薛寒很大声地说:‘滚。’嗯,这张合影里没有他。整间酒吧的人应该都听到了。我觉得他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目中无人的人。” “我知道adam的时候,他还在monster。1985虽然组成了才两年多吧,但是不少粉丝都是以前monster就开始追他们的了,我们后援会里一个资格最老的粉丝,粉了得有十年了吧,都从学生追成孩子妈妈了。我们就打算趁这次1985搞巡回,搞个活动,大家可以晒一晒自己和adam的合影,还有以前那些纪念品,什么t恤啊,拨片啊,都可以晒一晒,搞个转发抽奖,话题标签是我想的,叫‘adam的第十年’,也算是为1985冲一冲热度吧。奖品是送演唱会的vip门票,因为演唱会那天刚好是adam组乐队的十周年,就是monster组队的那一天,6月22号。我们差不多都把1985看做是monster的延续,因为核心人物就是adam啊,除了换了一个主唱。无论是monster和1985,百分之八十的歌都是adam写的,这还不算核心人物那怎么才算核心人物啊?虽然是乐队,但是乐队四个人,肯定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粉丝,对吧,婷婷姐对我们几家后援会都很照顾,庆功宴那天我们几个都去了,还是蛮感动的,monster……我看的第一场monster的演出,我还在读高中,每周三他们在海洋之心演出,海洋之心早就倒闭了,那边一片都建了商场,人气不太行,听说是挖地基的时候挖到了龙脉。我们其实是去看木偶先生的,monster出场比较晚,十一点以后了,我们家管得很松,不过太晚回去也不太好交代,我朋友就拉着我,和我说,这个乐队的贝斯手非常帅,一定要留下来看一看。那就看一看吧,就等啊,先是鼓手上台,然后吉他手也出来调音了,阿霆身材很好,皮肤晒得黑黑的,底下已经有女孩子在尖叫了,然后我就看到一个高个子,差不多一米八三,一米八五吧,穿了个白背心,牛仔裤,穿得特别特别普通,简单,他背了一把贝斯,黑白两种颜色,五根弦的,我记得特别清楚,当时弹五弦贝斯的人很少。他的头发就乱七八糟地扎了一把,橡皮筋还是根红色的橡皮筋,他上台了鼓捣那个话筒架,我还问我朋友:‘这个贝斯手还兼职主唱啊?’我们离舞台很近,他听到我这句话,抬起眼睛看我们这边……他……我站在这里,他就站在那里,就是这么近,然后他还是站在舞台上,人又高,舞台上还有灯光……adam说:‘不是,我不是主唱。’那天阿美也在,我对阿美的印象非常深刻,live house里群魔乱舞的太多了,阿美没化妆,穿白裙子,扎麻花辫,就像那种青春校园片里头不食人间烟火的校花那种形象。当时我还和朋友说,哇靠,干吗,扮清纯啊,穿成这样来追乐队,我朋友就拱拱我说,这个是adam的女朋友,外国语学校的校花。好吧,我知道我没戏了。薛寒?我们今天不是聊adam吗?提他干什么,他和1985没有一点关系,死都死了那么久了。” “这个是阿美,这个是adam,这个是我,这个是大野,我们谈了三年多吧,每年湖边办夏天嘉年华我们都会去,这次阿霆没去,他跟他爸妈去欧洲旅游了。对啊,薛寒每年也都会去,他很喜欢做摩天轮,旋转木马,还有开碰碰车。嗯,这个就是他,脸是不是很臭?哈哈,其实还好啦,每次在游乐场玩得最疯的就是他,他玩游戏特别拿手,套圈,打靶,扔飞镖,没他不在行的。我家里有个两米高的棕熊公仔就是他送给我的,大野打靶太烂了,玩了几百块就拿到一个安慰奖,薛寒看不下去了,一把就赢了那个,大夏天的,直接帮我抱回了家,出了一身的汗,我妈还问我,是不是就是这个小伙子和你搞对象啊。哈哈哈。其实薛寒蛮常笑的,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拍照都是这种表情,他有点孩子气,脾气来得快,消得也快,我和大野谈恋爱的时候,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3 基本上每天都会去他们那里找大野,每次去每次都撞到薛寒和adam吵架。什么都吵,你可能想都没想到的事情,一颗鸡蛋怎么煮都要吵,特别幼稚。adam写歌,薛寒写歌词,薛寒偶尔也写歌,但是乐队不怎么排,他的歌,编曲都太阴暗了。我学过几年钢琴,一开始他们还说要找我做键盘手,薛寒从旧货市场买了台电子琴,让我教他弹钢琴。他弹琴,写歌词的时候,还包括睡觉的时候都很安静,一上台就很疯,有点歇斯底里。乐队排练的那个地方,本来是间仓库,没人住的,大野,阿霆还有adam都会回家,只有薛寒住在那里,一开始没有床,后来有了张床垫,乐队稍微开始有一些演出之后,adam买了张床。薛寒从来没有提起过他的家人,我也只是从大野那里听说过他的一些事情,他不是本地人,老家靠海,他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抛妻弃子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妈也不管他,他高中没有读完。我一直觉得,薛寒和adam的关系,我们私底下会开玩笑啦,说阿美是adam的女朋友,薛寒是他的男朋友,但是我觉得他们的关系,可能要更复杂一些。” “adam比较圆滑,不然怎么做队长?我佩服他两点,第一,他找薛寒做主唱;第二,他敢找薛寒做主唱。他们是邻居,就住对门,小区就在之前海洋之心边上,福星小区。adam人还是不错的,海洋之心倒闭了之后是他找我去当助理录音师的。薛寒之前和人打架,把人眼睛弄瞎了,自己的手也搞骨折了,鼻梁骨断了,反正那阵子他们没地方演出,薛寒好了之后,也没人敢找他们演出,adam找到了我这里,我说行吧,给你们一次机会,搞音乐的嘛,谁没点脾气。他们唱了两首歌,试唱,一首是薛寒写的,就断鼻子断手那阵子写的,一首是他们之前的歌,曲风轻快一些。我就留他们下来了,每周三晚上十一点之后演。定下来之后薛寒特别高兴,我们一块儿吃了顿饭,一整顿饭他都在笑,乐得和什么似的,还特别得意,趾高气昂的,有点孩子气吧。他就是被人惯坏了。” “那次薛寒在仓库割腕,是我和adam送他去的医院。早上大概八点左右吧,我去仓库找大野,薛寒割腕了,躺在地上,嘴唇都白了,adam就坐在床上,离他不远,我进去的时候他还在抽烟,手里一根,脚边都是烟头。我打电话报警,还叫了救护车,我也不知道为为什么要报警,反正我报警了,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报警。” “那个乐队组了有多久,我就和郦亚谈了多久恋爱,乐队解散了,我们也分手了。我在美国旅游的时候认识了现在的老公,一年后结婚了,他是个投资人,不爱听摇滚,他对音乐可以说一窍不通,我们现在有两个孩子,一条狗。薛寒死的时候,我还被带去派出所录口供了,警察怀疑我杀人,他们说:郭志美,你有动机。因为我男朋友和他乱搞,我抓到过他们乱搞,我当众说过我恨他,恨不得他去死。后来他们找到了薛寒的妈妈,这个女人在薛寒死之前给他买了份人寿保险,受益人填的是她自己。警察再没找过我。我确实恨过薛寒,确实恨不得他去死,我也爱过郦亚,我不会否认,为什么要否认?六年不是什么很短的时间,我十六岁,到二十二岁,我一门心思全扑在他身上,我爱他,我爱过他。那天,我从录口供的房间出来,郦亚就坐在外面,我问他,人是不是你杀的?听上去可能有点奇怪,但是我一直觉得,如果哪天薛寒死了……他当然会死,药物过量,情杀,仇杀,自杀,反正,我不觉得他能长命百岁,他出生好像就是为了要去死。他可能和去死这件事抗争了很久,他的病因就在这里。我问完之后,郦亚抬起头看我,他没说话,但我知道了,不是他,他没有杀人,他的眼神在和我说,他巴不得是他杀的。他和薛寒就是这样的关系。” “我要告他!律师我都找好了,他杀了我儿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不光要告他,我还要他赔偿我,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我的一切损失……要是我儿子还活着,他还在唱歌啊!十万人体育馆那就是他在里面唱歌你知道吗?还有那个郦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儿子写的歌他改了自己的名字发表,我知道薛寒写了哪些歌,我是他妈!我怎么会不清楚!!他应该给我版权费!” “monster组了六年才解散我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我给他们写过不少乐评,都在这里了,以前《流行音乐》,《乐与乐》还在做的时候我在两本上面都有专栏,主要是写些独立制作的音乐人。杂志早没了,我偶尔还写写乐评,都发在网上,也有不少以前认识的乐手还会给我发demo发cd,一些人回归了家庭,上班了,生儿育女了,一些人还在做音乐,逢年过节,我会找他们来店里聚聚,愿意来的就来,不愿意来的也没关系,吃吃米线,听听摇滚,聊点儿八卦。哈哈。我不是很喜欢薛寒写的歌,曲和词,都不是很喜欢,太偏激了,monster的音乐风格整体还是比较偏向流行的,我和adam建议过要不要换一个主唱,特别是那阵子薛寒的鼻子和手都受了伤,他们没地方演出,整个团队的情绪都很低落,阿霆和大野都是很随和的人,不然也不能忍薛寒那么久吧?主要还是adam一直在帮他收拾烂摊子,不离不弃。有件事还蛮有意思的,薛寒还不认识我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他了嘛,monster的薛寒,打观众,打别的乐队的乐手,打酒吧老板,臭名远扬,我就很好奇他这个人,有次在海洋之心,我看他一个人在边上抽烟,喝闷酒,我去问他,能不能请他喝一杯酒,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人还笑笑的。他一笑,我就知道为什么他的男女关系那么复杂了。他如果可以稍微收敛点脾气的话,他一定能成为一个很有魅力的歌手。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他的坏脾气可能在某些人眼里也是魅力的一部分。现在1985的阿奇就是我推荐的。” “什么?我们今天不是来做演唱会宣传的吗?啊……你问我薛寒?这个能回答吗?你不是应该问他们吗?婷婷姐?大野!有人想和你聊聊薛寒!哈哈,他好幽默,他的意思是应该去找adam。我不认识薛寒,说真的。我听说过他,就是一些传言吧,说他怎么样怎么样,我不会去评价一个我不认识的人。monster解散的时候,我在英国,游学了两年,回来的时候听说adam他们在找主唱,就去试了试,一试就成了。” “adam一直拒绝换主唱,立场非常坚定,我问他:你做乐队为了什么?难道一点都不想出名,出唱片,去更大的舞台开演唱会?我知道不少独立厂牌都联系过他们,都因为薛寒拒绝签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4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4 约没能谈成。我不是很清楚薛寒为什么不想签约,但是如果他们想要有更好的发展,这么单干下去肯定不行。他们要么说服薛寒点头签字,要么把他换了。那天我和adam聊了很久,喝了不少酒,他说薛寒,说他很怕责任,很怕任何明确的关系。但是签约对他们来说需要承担什么责任呢?不红的责任?后来薛寒先抛弃了他们,我还松了一口气。那件事情在业内流传过一阵子,一个制作人认识了薛寒,想要包装他,本来这件事听过就算了,我以为肯定没戏, 结果薛寒真的和那个制作人走了,单飞了,monster就这么解散了。没多久,adam过生日,在他们排练用的那间仓库开派对,还请我去了,那时候我妈过世了半年多了,我回来继承了店铺,熬汤,做米线,一天睡三个小时,累得够呛,已经一段时间没接触圈子里的人了,adam 打电话给我,我趁机给自己个借口放松一下。聚会上一个人和我说,我不太记得是谁了,可能是大华唱片的托尼吧,他说,你知道吗,老马得艾滋,死了。老马就是要包装薛寒的那个制作人。那天晚上,薛寒也在。第二天早上,他的尸体被adam发现,死在厕所里,流了很多血。我还记得他穿的是白衬衣,牛仔裤,就肚子那里,一大片红色,红玫瑰那种颜色。你要听一听薛寒写的歌吗?” “是的,艾滋,查出来一个月后就死了,并发症死的。他和薛寒没有签约,口头承诺吧可能是,公司不清楚,薛寒来了公司,我们建议他可以去做一下`体检,他好像回老家待了一阵子。” “这是小薛,这是我,这是我爸爸,还有他爸爸和他妈妈,他小时候长得像女孩子,特别漂亮,到了十四岁一下窜得好高,样子也变了些,他们学校女生都知道他啊,二中的校草嘛,三天换一个女朋友,没少被女孩子的家长追到家里打。他十六苏的时候退学了,去外面了,他妈妈很早就走了,他爸离开得更早,初中的时候他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我们家备了份他的碗筷,我爸和我妈常喊他来家里吃饭。他每次来都会带些小玩意过来,花啊,可乐啊,美少女战士的贴纸啊,玻璃弹珠啊,我们家以前有只大黄猫,他特别喜欢,一来就抱着,有次黄猫发脾气,一爪子撩过去在他手背上抓了三道,他还笑笑地去逗猫,在那里喊:‘我又不是老鼠!你抓我干什么啊!’女朋友嘛……他,可能图新鲜吧……对她们都不是很认真,基本上我知道的,都是那些女孩子甩了他。可能觉得他太贪玩了吧。不浪漫?不体贴?他走了之后,我时不时会收到些明信片,没有落款也没有内容,就只有我们家的地址和邮戳,后来再没收到明信片,我还去邮局打听了,我以为是他们寄丢了,他每年起码寄四张明信片呢,我生日,我妈生日,我爸生日,还有春节的时候。他在我们家吃过好几顿年夜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不在了……我不知道……我爸肺癌住院的时候还问我,小薛怎么今年没寄明信片过来啊?他在外面还好吧?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还好吗?也许……也许,很好吧……” “和平公园的人工池塘边上有几张长凳,有一张在一棵很大的梧桐树下面,他坐在那里,对面正好有一个小丑在表演杂耍,他就笑,他没看到我们走过去,就对着小丑笑,我不知道郦亚和阿霆有没有注意到,但是他在掉眼泪,很奇怪的一个表情。现在我想起薛寒,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场景。” “我不讨厌他,我也不是不喜欢他,做朋友的话,我很愿意和他做朋友,他说话很有趣,喜欢开玩笑,嘻嘻哈哈,没什么烦恼的样子,很讲原则,最重要,他不会和你借钱,哈,而且我喜欢他写的歌,和郦亚啊大野啊,还有我,他写的和我们都不一样,很有趣的,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吧。相聚不会让他想到快乐啊团圆啊美满啊,他的第一反应是离别。动物世界里面不是经常演羚羊被狮子抓了吃了吗,一头饿了三天的狮子抓了只落单的羚羊,挺可怜的吧,喉咙被咬断,汩汩流血,他的第一反应是死得其所,那只狮子饿了三天了。有些时候他表现得比较暴力,谁不是呢?小时候害怕玩具被抢,要么哭要么抢回来。我觉得薛寒……他,很难讲,他是一个感情很充沛的人,他有很多,很多的爱,但是他从小到大,没有人教过他要如何正确地去爱。爱是讲方式的,你不能乱来,乱塞,乱给。” “右边眼睛,现在看不太出来了,这个是假的,做的很真,五万块钱呢,小拇指是后来去机电厂弄没的,工伤,厂里赔了三万块,我也不做了,和我弟一起开了个棋牌室。我弟去找过薛寒,去寻仇,你知道薛寒那小子和他说什么吗?他说,你要我的眼睛,行吧,我赔给你。然后还要拿刀挖自己的眼睛下来,把我弟吓得够呛。” “我后来还遇到过他一次的,就是他从岛上走了之后,那年我们岛上办海洋音乐节,第一届,我在老街遇到他了,我们家门前那条街,椰林老街。他和一个男的走在一起,就是那个adam啊。他们来参加音乐节,我才知道他组了乐队。我想过他可能在外面打工,做什么,我想不出来,做歌手,当明星好像很适合他。不是说他有多好看,他,他应该是需要些关注。很多关注。粉丝会爱偶像吧,他会需要这些的……我们在街上走,有一条下坡的台阶,adam先走到了下面,我和薛寒走得很慢。他说:‘我妈带我去找过我爸。’我知道那件事,他们没找到他爸,从外面回来没多久,他妈留下他,也走了。薛寒说:‘其实我在路上看到我爸了,在公车上,我爸在路上走,边上跟着个女人,他抱着个小孩儿。’他没有告诉他妈妈。薛寒问我:‘要不要来听我唱歌。’我说:‘你原来这么多才多艺,我还以为你只会偷女孩子内衣。’我们这条街上每家每户的内衣基本都被他偷过拿去夜市卖过。他还会去海边捡玻璃瓶卖钱,他妈妈没有给他寄过生活费,退学也是因为交不出学费。那次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了……我在电视上看到adam,还有乐队,主唱不是他,我以为……我以为他只是不唱歌了。” “很多乐队都解散了,起码我在圣骑兵那时候认识的都散了,说句不好听的吧,死的死,散的散。我们乐队就死了两个,还有一个失踪,到现在都没找到人。这个护身符是我妈给我求的,我带上了就不敢拿下来了。人有时候还是得信一信的。” “这件案子我们一开始就定性为仇杀,我们这一片区的谁不知道薛寒啊,唱歌的嘛,疯疯癫癫的,三天两头和人打架,都是为了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尸体送进来的时候,手腕上,脖子上都有伤,旧伤,因为他自杀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5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5 ,我们都出过好几次警了。还有两次是抽大麻,他们同一个乐队的来交的罚款,接的人,有次两人还在派出所门口打架,要我我也生气啊,怎么就说不听,说不好呢?挺好一小伙子啊。我们把人劝开了,薛寒就往前走,走得很快,那个人跟着他,去拽他往反方向走,我还以为又要打了,结果薛寒头低低的,乖乖跟着那个人走了。” “那个晚上,我还去看过他一眼,他躺在地上,我想他就是在那里睡觉,在厕所里,躺着,他经常这样。他对要在床上睡觉这件事没什么概念,哪里都能睡。早上我醒了,我发现他还在那里,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他流了很多血,我报了警,警察过来了,救护车也来了,录口供,打电话找他妈妈,电话她不接,我到她店里去问信,好几天才见到他妈妈,然后认领尸体,火化,出殡,他妈没有给他买坟地,也没有买骨灰盒,还是阿霆问殡仪馆的人借了个花盆装的骨灰,出了殡仪馆,他妈就把花盆扔了,阿霆去垃圾桶捡了起来,骨灰撒了不少了,就剩下一半了。我们三个去了河边,把骨灰撒进了河里。” “……” “你说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问我吗?” “……” “那天,有点冷。” 第二章 郦亚站在窗口,屋里很热闹,大野挑了张披头士的碟,黑胶机有些年头了,唱片一放上去就咕噜咕噜地响,前奏起来了,大家都会唱,跟着一起唱,完全盖过了机器发出的杂音。 pink brown yellow 有人跟着音乐调节灯光,周围一会儿粉粉的,一会儿又冒出点黄色,光线模糊,人也跟着看不清。 e blue i love you 窗外有些冷清,即将入冬,天早就黑了,路上看不到行人,附近也没什么灯火,必须望得很远很远才望得到零星的霓虹,近的地方,只有一盏路灯,竖在街口,灯罩下的灯泡坏了,亮一瞬,闪三下,路灯边上是一片坍塌的围墙,一个“拆”字若隐若现。有个男人站在路灯下抽烟,他侧着身子,单穿了件短袖,手臂紧贴着上半身,肩膀微微耸起,整个人缩在那一束时有时无的光芒下,一根接着一根抽烟。他的手臂上有纹身。纹的是花,许许多多的花。 郦亚喝了口啤酒,捡起一件掉在地上的皮夹克穿上。有人问他:“你要出门啊?” 郦亚笑了笑,走过去把音响的声音调大了。 all&her now all&her now 他在人群中找了空位把自己塞进去,窗被一个女人挡住了,她穿麂皮短夹克和喇叭裤,耳朵后面夹了一朵小花,她正对着一个男人滔滔不绝。 “……问题不是我们想怎么做,而是我们应该怎么做,人如果只靠本能行动,和动物有什么区别?我们还配做人吗?正因为我们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我们才更要拒绝只为了口腹之欲剥夺动物的生命!” “嗯……”男人在抽烟,昏昏欲睡,他瞄了眼女人的胸`部,女人说到激动时丰满的胸`部剧烈起伏了起来。男人冲郦亚比了个眼色。郦亚轻轻地笑,继续喝酒。他把夹克脱了下来,抱在怀里。 “豆类一样可以给你提供蛋白质,还更健康,动物油脂只会让你的血液变得浑浊,脂肪肝你知道吧?我从没听说过吃素的人得脂肪肝,你去献血都没人要你的血,那上面会浮起来一层油,能想象得出来吧?” “嗯……” “猪难道不可爱吗?牛和羊不可爱吗?你把猫和狗当自己的家人,猪和猫狗有什么区别呢?它们怎么就不能做你的家人了呢?它们是能和你沟通的,真的,我去一个养鸡场的时候 ……” 男人忽然站了起来,指指门口,他走去打开了库房的门。郦亚转过头,从桌上拿了包烟,点了根烟,低头吸了一大口。 “adam,薛寒找你。” 郦亚听到那个男人这么说,把香烟凑到一只可乐罐上,弹了弹烟灰。 “薛寒找你!” 那个男人又说,他把薛寒的名字叫得很响亮。 房间里静了下来,聊天的人沉默了,高谈阔论的人放低了声音,欢笑的人只低低地笑,听上去像是在倒抽凉气,只有唱片还在一圈圈,咕噜噜地旋转。 all you need is love,love love is all you need love, love, love love。 郦亚站起来,在空中做了个往上抬的手势。他穿上了夹克,欢快地说:“继续啊!” 热闹的气氛回来了些,说话的声音盖过了音乐,七嘴八舌,交头接耳,讲什么的都有,但所有人的目光都默契地集中在一个地方。郦亚也往那个方向看出去。薛寒站在门口,半长的头发,短袖,长裤,拖鞋,满手臂的纹身,叼着烟,嘴角斜斜地扬起来,冲他挥了挥手。 郦亚走到外面,他没关门,留了一道缝,他抽烟,清了清嗓子,看着地上的两道人影,一道朝南,一道奔着西面,他在自己的影子上蹭了蹭鞋底。 薛寒也抽烟,安静地,一声不吭。两人的烟都快抽完时,薛寒探头探脑地往郦亚身后张望了眼,问了句:“聚会啊?” 郦亚点了点头,薛寒此时想起什么了,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路过这里,身上也没别的东西,我今天才买的,没用过几次,别嫌弃啦。生日快乐。” 郦亚一动不动,薛寒把打火机塞进了他的夹克口袋里,嘿嘿笑了两声,搓了搓胳膊,指着大街说:“那我走了。” 郦亚把烟扔开了,蹍灭了,捂着嘴咳了声。薛寒又说:“我打算回老家打鱼。” 郦亚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薛寒正看着他,睫毛底下一双黑亮的眼睛,睁得很大,样子有些兴奋,跃跃欲试地倒退着走在路上:“晒了咸鱼干寄给你们!还有鱼子酱,我做鱼子酱给你吧!” 他笑起来,还跳了起来:“走了啊!!” 他的笑容十分夸张。 郦亚转过身,他打算回到库房里,回到派对里去,他们不听披头士了,在听性手枪。 god&he queen 忽然,郦亚听到很尖锐的一声鸣笛声,他仓惶回过头,薛寒还没走远,但他很快就要走到人很多,车也很多的大路上去了,他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裤子仿佛要融进黑夜里去了。 郦亚关上门,追了上去。 “你等等。”郦亚小跑着到了薛寒边上,把打火机还给了他,“你留着吧,我烟瘾没你大。” 薛寒楞住了,那路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6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6 边的路灯恰好亮了起来,光落在他脸上,一只飞蛾扑扇着翅膀飞往高处,薛寒摊着手心,灯泡闪了闪,他眼里的一簇光跟着闪了闪。 郦亚伸手擦了擦薛寒的眼角,薛寒跟着擦,问他:“那我送你点别的吧,你想要什么?” “不用了,没什么想要的。”郦亚说,拿出香烟和火柴,单手护住火苗,低头点烟。路灯下已经有不少烟头了,有的被踩扁了,有的还很饱满。他瞥了眼薛寒,薛寒矮他半个头,低下头的时候,他就能看到他乌黑的头发和他头顶的一个旋。 薛寒说:“你剪头发了?” 他头低着,声音也不高。 郦亚应了声,薛寒吸吸鼻子,抬起头露出了个微笑:“我知道,因为阿美和你分手了,你失恋了,我还以为只有女孩子会这样。” “不要歧视男性。” “哈哈,我看看。”薛寒碰了下郦亚的脖子,认真仔细地研究,“哎,和我认识你的时候一样短了,到这里,刚刚好到这里。”他还用指甲挠了两下,郦亚没有太大的反应,薛寒歪着脑袋问他:“是我先认识你还是阿美先认识你啊?她老是针对我,那应该是她先认识你的吧?” “我和她的钢琴老师是同一个。” “哦对,钢琴课。”薛寒顿了顿,“我现在会弹月光了。” 他的手起初是冷冰冰的,在郦亚的脖子上贴了会儿后终于暖和了起来,他又说:“我还可以边弹边唱,披头士,我也会,还可以学其他的,比如……” 郦亚打断了他:“你现在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他从薛寒的手下挣开,薛寒的手却还举在空中,僵了瞬,手指抓了抓,才慢慢垂下来。他的眼睛也跟着低垂了下来。郦亚脱下了外套披在他身上,推了他一把:“走吧。” “啊?”薛寒耸了耸肩,低头看了看那件皮夹克,“我说我要回老家了。” “那我送你去火车站,你没行李吗?” “你比较喜欢吃海带还是海苔?” “车票多少钱?不够的话我这里有点,身份证带了吗?”郦亚掏了两张一百块钱出来,想了想,又补了五十块,“还有渡轮的钱,不够的话我进去拿。” “大野和阿霆都在吧?”薛寒抓着那些钱,抬头眨了眨眼睛,“你说我要不要和他们打个招呼再走?” 郦亚一挑眉,突然发了脾气,把钱抢了回来,薛寒也急了,想抢回来,抓住了郦亚的手就骂:“你干吗?我就随便问一句,你发什么毛病?你有病吧!” “那你要不要这些钱?”郦亚火冒三丈,怒目圆睁。 “我和大野他们认识六年了,我现在要走,去和他们打个招呼都不行?你别喝多了就朝我撒酒疯!” 郦亚用力推开了薛寒,一张一百块被两人撕成了两半,郦亚还是很气愤,道:“招呼早就打过了,乐队早就解散了,你要走就快滚,别在这里婆婆妈妈,啰啰嗦嗦!” 薛寒捡起了那两片碎钞票,问郦亚:“你那儿有胶带吗?贴起来应该还能用。” 郦亚转过头,恨恨地啐了口,没有说话。他看到库房的窗边有几个人正在看着他们。 “你不能总是这样你知不知道?”郦亚吸了一大口烟,他站在背光的地方,背对着薛寒,把手插进了口袋里。 薛寒问他:“我怎么了?” “这里不是你的家!” “我知道啊。”薛寒叹气,“我买了火车票,下午的票,没赶上。” “那去改签。” 薛寒打了个喷嚏,郦亚踢了踢脚下的尘土,薛寒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说话的时候鼻音都浓重了起来。他道:“你到底是喜欢吃海带还是海苔啊?” 郦亚一口气没提上来,喘着气咳了起来,他转身走到了薛寒跟前,拖着他就把他拖到了边上的巷子里,他打了他一巴掌。薛寒咬紧嘴唇,郦亚又是一 巴掌,薛寒的身子往墙上一歪,靠着墙站好了,眼睛瞅着围墙,他把夹克脱下来扔在了地上,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他把嘴唇咬破了,咬出血了。郦亚闷头抽烟,薛寒踩了那件夹克好几脚,跳起来踩,踢飞了追过去踩,他跑到了灯光下,郦亚冲过去,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薛寒甩开他,郦亚又去抓他,两人推搡了起来,面对着面时,薛寒一哼气,扑上去掐住了郦亚的脖子把他摁在了墙上,他死死掐住,手越收越紧,郦亚快窒息了,他打薛寒的肚子,用拳头打,好几下,薛寒皱着眉,表情痛苦,眼泪都出来了,还是不撒手,又一下,郦亚一拳打在薛寒的后腰上,薛寒的脸刷地白了,路灯刺啦一声熄灭了,薛寒捂住腰,手里还抓着郦亚的裤子,抓着他不放,人一点一点地往下滑。 “我`操`你妈。”薛寒咬牙切齿。 郦亚弯腰去掰他的手,薛寒把他抓得那么紧,一块块骨头凸起,一根根青筋爆了出来,他必须用更大的力气去掰开他的手指,分开他。 “我`操`你妈,郦亚,去你妈的,操`你妈!”薛寒跪在了地上,他的手指缠住郦亚的手指,郦亚的裤子被他拧得不成样子,“老马有艾滋。” 薛寒呛住了,几乎是哽咽地说:“他死了。” “关我屁事。”郦亚打他的手背,一下比一下重,“你松开!” “老马死了!”薛寒的声音拔高,嘶哑着喊了出来。他的手指没什么力气了,指尖靠在郦亚的手旁不停颤抖。 “然后呢,他死了,你也要去死了吗?不见得吧,没有人在你身边,你要自杀给谁看?” 薛寒推了郦亚一把,郦亚还稳稳地站着,他自己却摔了个趔趄。他坐在地上,也不爬起来,扭头看着巷子的暗处。他们站在一条深巷的入口,又或许是尽头,分不清楚,总之,他们身前身后都是黑漆漆的。 “你没了老马不会活不下去,阿美没了我也不会过不下去,你有什么不明白的?薛寒,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你在听我说话吗?”郦亚试着去拉薛寒起来,薛寒不肯,犟着脖子,看也不看他。 “随便你吧,你想在这里坐多久都行,我进去了。你和乐队已经没关系了,没事别来这里了,想打鱼就回去打鱼,咸鱼干不用寄了,我们都不吃。”郦亚想走,步子都迈出去了,薛寒高声问他:“你们三个人还组乐队吗?” “都说了解散了,阿霆去他爸的公司,大野考公务员。” “那你呢?” “街头卖唱。”郦亚说,表情舒缓了些,他耸耸肩,和薛寒刚才耸肩的样子如出一辙。 薛寒笑了,骂了句:“操,我信你才有鬼。” “你别跟着我。”郦亚说。 薛寒朝他比了个中指,声音低低地:“福星小区6幢601,我现在住那里。”他停了下,“搬回去了,还是和人合租,对门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7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7 02租出去了,住了一对情侣。” 郦亚脑门上青筋直跳:“我都叫你别跟着我了!” 他快疯了,朝墙上砸了两拳,薛寒一声不吭,郦亚抓了两根烟出来,都没能点上,他冲过去把薛寒从地上连拖带提地揪了起来,薛寒看着他,神色相当平和:“我去做了体检,没感染,除了胃不太好,其他都很好,我太健康了。我也不懂,怎么我能这么健康。”他撇了撇嘴,有点不屑:“可能我还年轻吧。” 说着,他轻佻地碰了碰郦亚 的头发,往他耳朵边上的碎发上吹了口气。兴许是觉得好玩,他咯咯直笑。他们离得太近了,他一笑,呼吸全都喷在了郦亚脸上。他的气味,他的笑声,他的眼睛和嘴角弯起来的弧度,他是那么熟悉,那么面目可憎,非常值得人恨一恨,也非常值得人诅咒。郦亚死死盯着薛寒,他要诅咒他暴毙,诅咒他横尸街头,不得好死,不得善终,他扯着嗓子,昂首挺胸地闯入他的世界,给了他所有可能,所有幻觉,关于爱情,音乐,不朽,永恒,他又破坏这些,手里举着火把,把所有美梦都烧得面无全非。他变得丑陋,但他的脸挑不出任何缺点,他的凝视是温柔,脆弱,深邃的。他好像能看到一切事物的最终结局,因而消极,低沉,因而抗争。他在海里挣扎过,他在陆地上放肆过。他也是快乐过的。 他时常快乐,一朵野花让他开心,一首歌让他雀跃,一个吻他就释怀了,再有一个拥抱,尽管短暂,他也就满足了,尽管那种满足也是稍纵即逝的。 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走在这个世界上。 郦亚抱住了薛寒,薛寒靠近了吻他,郦亚没有躲开。两人的呼吸都变得非常急促,非常吵。这让郦亚想起了一件事。 他们远赴海岛参加一场海洋音乐节,一个夜晚,他和薛寒走在路上,他们聊天了吗?他记不清了,他只记得他们遇到了薛寒小时候的邻居,那是一个个子不高,笑起来露出一边酒窝的可爱女孩儿。那时,他才知道,海岛是薛寒的老家,他在这里出生,在这里先被父亲遗弃,接着又被母亲抛弃。父亲走后,他和母亲去找过他,坐在公车上的时候,他看到了他的父亲,他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妻子,新的儿子,他们一家子正在穿过一条马路。薛寒握住母亲的手,什么也没说。 那天晚上,他和薛寒走到了海边。海水冰凉,薛寒脱了鞋子和袜子,光着脚迎着海浪跑来跑去,他玩得很开心,跑得有些远了,一个浪扑过来,差点把他盖过去,郦亚跑过去抱住了他,把他扑倒在了海浪里。薛寒就笑,笑得呛了水,他起先也觉得好笑,后来他不笑了,他脑海中浮现出薛寒说的那个故事。 马路上那个匆匆走过的,新的家庭。 月光照在薛寒的脸上,凄凄白白,他的头发,眉毛,睫毛,眼睛都是湿漉漉的,他像要化进水里了。那一刻,一种强烈的冲动控制了他。他掐住了薛寒的脖子。非常用力。用上了他的所有力气。 薛寒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挣扎,他还很从容,眼睛完全睁开了,他看着他,嘴边还是微笑着的,他用那种看到结局的眼神看着他。海水一波又一波地袭来,不光是薛寒,他自己浑身上下都凉透了。郦亚打了个寒噤,他没能杀死薛寒,他把他留在了海边,逃走了。 郦亚和薛寒分开了,薛寒安静地站了会儿,说:“刚才我想起一件事,以前的一件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郦亚不接话茬,默默地捡起地上的烟,点上了。薛寒继续道:“我一边唱歌一边爬楼梯,到了门口,掏钥匙的时候,你喊了我一声,黑灯瞎火的,吓了我一跳。我说,你干嘛,你说,你嗓门好大,有没有兴趣当主唱。我问你,主唱干什么的,有钱拿吗,你挠挠头发,就像这样,”薛寒挠了挠头发,动作傻气,“你说,暂时没有,但是以后出名了就会有。我问你,那一定会出名吗。你说,当然啦,我这么有才,一定让你出名。我想,这个人也太逗了,怎么这么可爱呢,我还想,这个世界上,居然还会有人想要让我如何如何,这个人在想我的事情。我有些高兴。” “你只是怕一个人,怕孤独。”郦亚说,“无可厚非,人都这样。” 薛寒没有理会他的话,还在说自己的事情:“我想,他也不可能总想着我的事吧,等以后出名了,他是不是就不会再琢磨怎么让我出名这件事了,是不是就不会琢磨我的事情了?那还是别出名了……我想他一直,一直地想我……” “你知道什么人最可怕吗?” 薛寒看了眼郦亚。 “十句话里八句都用‘我’开头的人。”郦亚说道,“你可以留下来,但是六年了,不说我,大野和阿霆也都受够了,你要留下来就必须接受一些事情,你知道吗?不可以逃避,不能逃避,一旦需要你承担什么责任你就逃,绝对不行。” “你为什么逃走?”薛寒直直看着郦亚。 “我?”郦亚一楞。 “你也不想承担责任吧?”薛寒说,嘴唇些微地发颤。 郦亚说:“我只是做了个一明智的选择。你过得很糟,你就想别人过得和你一样糟,我不想这样。” “我没有。”薛寒极力否认。 “那你为什么回来?”郦亚挑起眉毛,“因为你没别的地方可去了,你知道大野和阿霆会同情你,别傻了,六年了,大家都受够了,没人同情你了,你是死是活,说白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有什么关系吗?一个乐队的团友而已,朋友吧,可能是,还是你想说……” 薛寒避开了他的视线:“我早就说过了,爱情这种追求太崇高了,我配不上。” “谁和你谈爱情了?”郦亚踢了他一脚,“不是所有人都应该爱你,都需要爱你。” 薛寒回了他一脚,还瞪了他一眼:“我听说你们在找主唱!” “好马不吃回头草。”郦亚又问薛寒:“你还想继续唱歌吗?” 薛寒摊了摊手,他站起来,指着路口说:“那我走了。” 郦亚盯着他好一会儿,薛寒又说,大声地说:“你不爱我了。我不唱了!” 郦亚把香烟朝他丢了出去,薛寒跳开了,笑得前仰后合,这时他忽然朝郦亚身后飞了好几个飞吻:“大野!” 郦亚回过头,大野不知什么时候从仓库里出来了,裹着外套看看薛寒,又看了看郦亚:“阿美说她晚点才能到,你们在这儿说什么呢,进去说吧,怪冷的。” 薛寒大叫:“你不是说和阿美分手了吗??” 郦亚冲大野比了个脑筋坏了的手势,大野笑了笑,有些无奈。他和薛寒招招手:“进去坐坐吧,晚饭吃了吗?” 第三章 薛寒瞅了瞅屋里,转过身在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8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8 路边干站着。大野见状,回进去,又很快出来了,他搬来三张椅子,还拿了些零食和半打啤酒。郦亚拆了包花生米,三个人坐在仓库外面的空地上吃饼干,喝酒。 大野先开腔,问了薛寒一句:“最近忙什么呢?” 薛寒道:“老马死了,我去做了个体检,之前一直在等体检报告。” 大野道:“没事吧?” 他看了眼郦亚,郦亚一门心思地剥花生米,头也不抬。 “我没事。”薛寒说,伸了个懒腰,“再说了,艾滋也不通过唾液传染啊,肝炎才会。” “去你妈的,你有句好话没有?”郦亚踹了薛寒一下。薛寒眉毛飞起:“你们乐队招到主唱了吗?别是个受虐狂吧!” “去你妈。”郦亚丢开了花生壳,花生碎屑撒了他一身。他靠在椅子上喝啤酒,侧着脸,一条胳膊挂在椅背后,望着黄蒙蒙的玻璃窗。有人放了盏巨大的彩纸灯笼在窗口,音乐激烈,那纸灯笼一下一下地撞着窗户。 薛寒接了句:“你整天惦记我妈,你去他们按摩店里照顾下她的生意算了,别的不说,胸起码比阿美大两个罩`杯。” 郦亚给了薛寒的脑袋结结实实的一下,薛寒抱着啤酒瓶缩在椅子上乱笑。大野道:“阿美说半个小时后能到。” 没人说话了,薛寒开始哼歌,哼的是披头士的老歌,哼来哼去就一句,还改成了中文词。 黄色潜水艇,黄色潜水艇…… 郦亚突然回过头,道:“主唱可以慢慢找,乐队就当作是业余爱好吧。” “大野你是不是要考公务员啊?”薛寒问道,摆了个打鼓的姿势,“备考压力太大可以打鼓泄愤。” 郦亚说:“音乐对你来说就是发泄?” 薛寒眼睛一斜:“难道不是吗?我没有什么感情要抒发,只有情绪想宣泄。” “没想到你一个高中没毕业的人,还知道宣泄这个词。”郦亚讥笑道。 薛寒张开了手臂,不以为然:“我还知道eat,fubsp;love,我懂的可多了,我可能是个天才。” 大野喝完了一瓶啤酒,把空酒瓶在脚边放下,说道:“我那天在超市里遇到小敏了,她还问起你了,想找你嘉年华再去给她打头熊回来。” 薛寒笑开了怀,举高手道:“我愿意!我去!”他看看郦亚和大野,眼睛闪亮:“你们去吗?” 大野道:“小敏去大华当宣传去了。” 薛寒拍了下手:“之前差点和大华签了!” 一瞬的静默,郦亚突兀地咳了两声,薛寒眨巴眨巴眼睛,视线在郦亚和大野身上转了几个来回,微笑道:“签约是禁忌话题吗?” 郦亚嗤之以鼻:“你有什么禁忌话题?你百无禁忌。”他拍了下大野:“我送他回去,你先进去吧,鬼天气,这么冷。” 大野没动,郦亚冲薛寒使了个颜色,薛寒从饼干盒里抽了两块饼干出来,耸肩摊手,吃饼干,郦亚也不动了,无声地坐着,大野点香烟,给他和薛寒也都点了一根,两根香烟递出去,三人吞云吐雾,头顶上仿佛都在冒蒸汽。大野笑了笑,抬眼看着薛寒,说道:“反正乐队也已经散了,我就随便一问,你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之前好几次吧,别人找过来签约,你为什么都拒了?” 薛寒答得飞快:“非得签约吗?非得签约才能继续做乐队做音乐吗?” 大野道:“不是非得签约,但是签约之后机会更多,也能和更多更有经验的前辈合作,见识见识,就我个人来说,我还是很愿意去其他地方演出,发唱片的。” “唱片说到底就是一张光碟罢了,我们想做自己也可以做啊,我们五周年的时候不是也做过吗,自己灌了唱片带去演出现场卖给观众,他们愿意掏钱就掏钱,他们不愿意买那就不愿意,那次还都卖光了,不赖啊。”薛寒说。 大野轻轻地笑:“我们的价值观可能不一样。” “我们哪里都不一样。”薛寒喝酒,“你们一个两个都是高材生,不做乐队了就做别的,去上班,继续读书,干什么都行,没有钱了家里就给一些,没地方去了就回家,我和你们怎么会一样呢?” 郦亚推了下薛寒:“你到底走不走?” 薛寒甩开了他的手,郦亚站起来拉他:“我送你去你妈店里。她前几天来找过你。” 薛寒又甩开了他,这次两人的手打在了一起,发出了响亮的击打声。薛寒的脸拉长了,他盯着大野,问他:“你到底为什么组乐队?好玩?泡妞?你有什么音乐理想,音乐追求?赚钱?成名?你说说看啊大野,我们是不是没聊过这个话题?我们在一起不是排练就是抽烟喝酒,闲聊打屁,屁都没认真聊过,我们现在认真探讨下吧,别的乐队不是也找过你吗?光我知道的就有两个,还都是等着签约的吧,还发片了,结果呢?谁他妈认识他们啊,出名了吗?赚钱了吗?你要想签约,出片,你跟他们走不就完了,你心里清楚,你离开了monster,你屁都不是。” 大野神色平和:“那你呢?你离开了monster,又是什么?” 薛寒道:“我就是我啊,我是薛寒,不是monster的薛寒,但你是monster的大野,我知道,你就是。”说到这让,他低下头打了个非常大声的酒嗝,“我就是我!不是任何人,任何事的附属品!我就只有我!” 大野和郦亚互相看了看,用嘴型道:喝多了。 郦亚重新坐下了,薛寒复抬起头,他越说越来劲,指着大野道:“我就是不想让乐队红,我故意不签约,我乐意,我就是不愿意看你们什么都有。我嫉妒。” 大野道:“你说这些就没意思了。” “本来就很没意思,不然为什么做乐队?不然乐队为什么解散?” “因为你要单飞。”大野道,“你刚才说那些,我才懂了,你不乐意看我们什么都有,你想自己什么都有,亏我之前还以为你和老马看对了眼,你遇到真爱了,”大野笑了笑,“仔细 想想也没可能,你薛寒会看上老马?” “那我要看上谁?我必须看上谁,喜欢谁,爱谁,我才是薛寒?”薛寒指着自己,“我才是我?你说说看啊。” 大野瞥了眼郦亚,郦亚仍然沉默,薛寒爆发出了一串笑声:“他?你的意思是他?”他像是听了个极好笑的笑话,笑得合不拢嘴,一直打嗝,说出来的话跟着变得断断续续,一点都不连贯,“因为什么?他帅?他能写点歌,会写点词?这是哪门子规定?你们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啊?你爱一个人是因为各种各样的条件很合适吗?你是开公司,做人事的搞应征吗?爱……爱……” 薛寒不停吞口水,他硬生生把一个嗝给咽下去了,道:“化学作用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9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9 !应激反应!”他出了点汗,擦了擦,接着说,“我当然不是因为和老马是真爱才走的,只是从前从来没人问我要不要单飞,他问我了,我就答应了。” “为什么?”大野问薛寒,“乐队六年你都不想出道,老马问你要不要单飞,你就答应了?乐队是你的跳板?那你当初何必组乐队?你去经纪公司应征啊,犯得着耗六年吗?” “因为以前从来没人问过我!”薛寒大吼了出来,“因为那时候有人问我要不要加入他的乐队,他问了我!我答应了!” 很快地,他又冷静了下来,一撇嘴,道:“其实很多事情非得找个理由,问出个所以然来吗?真的有原因吗?可能只是……” 郦亚接道:“激素作用。” “对啊,可能只是一瞬间你身体的自然反应而已,你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叫本能。”郦亚说,“比如你一看到你妈就躲。” 大野道:“这个我能说出原因。” 薛寒笑开了,示意大野继续,大野道:“变相地恋母情节。” 郦亚和他碰了下酒瓶:“好吧,我们现在要开始讨论佛洛依德了吗?” 大野说:“我们该把他介绍过陆教授,他能从头到脚,从内到外地把他研究一遍,写个百来页的学术报告出来。” 郦亚哈哈笑:“你和那个程丽还有联系吗?你当时选修就是因为她吧?” “她去德国了,有一阵半年给我寄一次明信片,天天跑柏林墙旧址拍照。” 一只酒瓶砸在了地上,郦亚和大野纷纷看向薛寒,薛寒冷冷地看着他们,他好像有些冷,人在微微发抖。 大野把玻璃碎片踢远了,对郦亚道:“我们送他回去吧。”他又看薛寒,“你住哪里?我帮你叫辆车。” 薛寒手臂一挥,道:“我没有喝多,”他摸着自己的嘴唇,“大野……大野……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郦亚低低唤了声:“薛寒……” 薛寒还在说:“我在想,这个人好像我的一个高中同学,物理很好,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去当工程师。”他重新开了瓶酒,把瓶口凑到了大野嘴边:“大野同学,你的梦想是什么?” 大野叹息:“当工程师。” 郦亚笑了,薛寒也笑,他笑得最大声。大野跟着干巴巴地笑,仰头看天,道:“想出唱片,卖个几百万,白金唱片奖挂在家里,然后开演唱会,十万个人的场子,大家跟着嗷嗷地唱。” 薛寒嗷嗷叫了两声,大野鼻子里出气:“去你妈的。” 薛寒也仰起了头,两条腿伸得很长,踩在郦亚的脚背上,他轻声说:“你们找个安静点的主唱吧,不是说在台上安静啊,就是平时安静点的,上次不是谁提了一个,叫什么名字?我记不起来了,反正,别比我帅就行了。” “找个比你帅的也有点难度。”大野道,他和薛寒几乎用相同的姿势仰望夜空。那夜空中只有一轮勾月。 薛寒笑着骂街:“我`操,大野,你今天嘴巴擦了蜜糖了吧?我闻闻。”他作势要凑到大野边上去,郦亚一把拉开了他:“吃也吃饱了吧,走吧。” “你今天干吗变着法子赶我走啊?”薛寒瞪眼睛,“你怕阿美看到我?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这话你说第二遍了。”郦亚道,“我没必要什么都和你汇报。” “那到底分没分?” “分了。”大野说,“阿美要去美国。” “那一起去啊,你们三个一起去美国啊,不对,还有阿霆,你们四个,美国玩音乐的更多,国际化,格莱美,mtv!奥斯卡!” “奥什么斯卡啊!”郦亚抢了薛寒的啤酒,“你安静点。” 薛寒在嘴上比了个封嘴的动作,眼睛睁得特别大,看看大野,吐了吐舌头。大野苦笑着摇了摇头,才要开口, 薛寒抢先道:“我也想去美国。”他顿了顿:“英国,法国,澳大利亚,哪里都想去。”他又想了想,“算了,飞机不知道要坐多久,不去了。” 郦亚轻轻笑,薛寒问他:“你笑什么?” “笑你土老帽。” “那行,你笑吧。”薛寒努努嘴,“不过有一点我挺时髦的。” 郦亚和大野都看他。薛寒说:“我组过乐队啊。”他挤着眉毛想了会儿,“不对,是两点,我组过乐队,我还喜欢男的。” 说完,他沉默了。啤酒都喝完了,大野起身说:“我再拿点酒出来。” 薛寒撑着下巴,一只手拉紧了衣领,缓缓道:“那天老马和我说,你签到我们这里来,我保证你一炮而红,我说,和你打`炮然后见红?他笑了半天,接着说,你知道吧,现在是整个乐队在拖累你。你和他们不是一个风格的,你少给那些小女生唱歌了,我说,那我唱什么,唱给谁听啊,大老粗?我不要,我宁愿唱给小女生听。他说,那行吧,换一种说话,你在拖累你们乐队其他三个人。你们就不是一路人。我说,怎么不是一路的了,我们组了六年了,要是不是一路人早就散了。他说,这一点我佩服adam。”薛寒弯起了眼睛,说起郦亚,他就看着郦亚。他的笑容柔和,淡淡的,声音略显低沉:“我`操,怎么所有人都佩服你,都把你当偶像。真烦人。” 郦亚挥了挥手:“大野泡壶茶吧,别拿酒了。” 大野站在薛寒身边,他拍了拍薛寒的肩膀,明显想说些什么,嘴唇都张开了,但他又看了眼郦亚,最终什么都没说,就此走开了。 大野一走,薛寒就朝郦亚挤眉弄眼:“你干吗支开大野?” 他的手摸到了郦亚的大腿,人跟着靠过去,两人挨得很近了,眼神也触得很近,很深。郦亚擦了擦薛寒嘴角的饼干屑,他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嘴唇。薛寒舔舔嘴角,还舔了舔郦亚的嘴,他哼着歌,更靠近郦亚了。他们的嘴唇完全贴在了一起。郦亚道:“生活对你来说或许很没意思,也没意义,你做什么,说什么可能不需要任何原因,都是出于一种本能,人有的本能就只有生存。”他叹息,又继续,“但是我希望我的人生能更有意义,我希望我不仅仅是活着,我喜欢音乐,所以我组乐队,我喜欢你的声音,所以我问你要不要做主唱。你说得对,我们哪里都不一样,我想让我们变得一样一些,所以问题就来了。” 薛寒不再吻郦亚了,他坐了回去,身子面向库房,脸上全是温暖的光,他说道:“和平公园里有个小丑,梧桐树下面有条长凳,我去那里看小丑表演。很多孩子都会去欺负小丑,调皮的,拿石子扔小丑,但是小丑不生气,他不能生气啊,他就是来表演给孩子们看的啊,怎么能和孩子生气呢?于是,小丑就继续在那里折气球,他笑啊,逗乐啊。但是小丑的妆,你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0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0 不觉得很恐怖吗?他总是逗人笑,看上去却像是在哭。我问他,你为什么要化这样的妆,他说,小丑都是这样的啊。那第一个小丑他在想什么呢,他为什么要发明这样的妆呢?我想这个问题想了很长时间,有一天,我想通了,因为多数人,在别人哭的时候,他们会笑,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那个人好惨啊,钱没了,人被车撞,追女人又追不到,他好好笑,他惨得让你发笑。小丑想要别人笑得越开心,他就必须活得越悲惨。 “和平公园的那棵树……还没租仓库的时候,我们常常去那里讨论乐队的事。我喜欢那里,能晒太阳,还有湖。我会走的。我今天就是想来看看你们。” “突发奇想?”郦亚问。 “良心发现。”薛寒说,笑了出来,他低下头,又道:“我昨天见过我妈了。” “问你要钱?” “她钱比我多。” “她怎么找到你的?” “和平公园啊。梧桐树。不是和你说我喜欢那里了吗,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薛寒不悦道。 “然后呢?” “她给我买了份人寿保险。”薛寒说。 “操。”郦亚脱口而出。 薛寒激动地直起身子:“是吧!我也我`操了,一看受益人,填的是她自己!你说她该不会谋杀我吧,哪天我要是死了……” “保额多少啊?”郦亚问道,摸了摸薛寒的发梢,他的头发在他情绪激动的时候晃动地很厉害。 “她能拿五十万。”薛寒张开了五根手指,眼睛都快弹出眼眶来了。 “操。”郦亚的手指碰到了薛寒的脖子,他稍歪了歪头,隐约能看到薛寒肩膀上的刺青。 “等我有钱了,我再买一份保险。”薛寒任他抚摸着,他的呼吸喷在郦亚的手臂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库房的方向,“受益人就填你,大野,阿霆,还有芳芳,芳芳爸,芳芳妈。” “芳芳?” “我老家那个青梅竹马啊。” “你暗恋她吧?”郦亚把手缩了回去。薛寒扭过头,捧住他的脸就亲了一大口:“你是不是嫉妒?别嫉妒!我最爱的还是你,上下五千年,纵横天地间,我最爱你!不会变!”他高声地,兴奋地说,“但是你不用爱我,也别爱我!一爱就意味着改变,一爱就结束了!你懂吗?” 郦亚问他:“你觉得你不会变,我会变?” 薛寒抱住他笑:“以防万一啊!就和买保险的原理一样啊!” 他笑得正开心,阿霆从库房里走出来了,他道:“大野让我叫你们进去喝茶,他说外面太冷了。” 第四章 薛寒看到阿霆,乐开了花,上去就给了他一个拥抱。阿霆拍拍他,热络地和薛寒说话:“来了就进来坐坐啊,”阿霆缩着脖子搓着手催促道,“外面太冷了,走啊,进去吧,茶都泡好了,一群妖魔鬼怪谁喝茶啊,就我们四个喝,你的杯子都还留着呢。” 阿霆怕冷,脖子上围着围巾,脚踩棉拖鞋,身上胡乱套了两件毛衣,缩在门口瑟瑟发抖。 薛寒推他进去:“我就不进去了,他们要喝茶解酒,我又没喝多,我得走了。” “啊?你去哪里啊?我们过会儿要宵夜呢,一起吧。”阿霆指着身后灯光明亮的地方,“听说你来了,都想见见你呢。” 没有关严实的大门被人推得更开了,好几个男人女人挤在一起朝薛寒招手。 “薛寒!进来坐坐啊!” “好久没见了!进来啊!” “别傻站着了!进来啦!你和adam聊什么呢?是不是乐队要重组了啊?进来啦!” 薛寒笑着和众人挥手致意:“我要赶火车,你们玩儿吧。” 他想走。他要走。 郦亚帮腔道:“嗯,还有半个小时就发车了,我送送他,你们都进去吧。” 阿霆急忙问:“真的要赶火车啊?你去哪儿啊?” 薛寒刚要回话,一个女人窜到了他面前,一把拽住他道:“薛寒!进来啊!我就说今晚聚会少了点什么!adam也进来啊!都进来啊!要切蛋糕啦!生日蛋糕!” 有人起哄地高唱生日歌,那拉着薛寒的女人眉开眼笑:“唱歌还得你来唱!” “你唱啊。”女人一直怂恿薛寒,一直朝他抛媚眼。她一直拉着他,把他拉到了门里,薛寒的一只脚已经跨了进去,他忽而回头看了郦亚一眼。他的眼神里只有慌乱,他快哭了。 郦亚跟上去,手挡在薛寒背后,轻轻碰着他,道:“不然吃一块蛋糕再走吧。” 阿霆揽住了薛寒的肩膀,也道:“对啊!火车票可以改期啊!吃了蛋糕再走吧!” 参加聚会的人几乎都涌到了门口,薛寒的身边越来越热闹,气氛也越来越热烈,掌声,口哨声此起彼伏,灯光倏然熄灭,音乐戛然而止,一个女孩儿端着一个插满了蜡烛的蛋糕清唱着:“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一步步朝他们走近过来。 烛火在跳动,薛寒还杵在原地,他问郦亚:“你想听吗?” 他问得小声,郦亚一怔,再看薛寒时,他只是出神地盯着那蛋糕,嘴唇抿得紧紧的,仿佛从没开口问过什么。端着蛋糕的女孩儿已经到他们的面前了,蜡烛烧得很快,又细又黑的导线像是在火中被炙烤的长虫。郦亚的脸上热热的。 一把沙哑的声音在他耳畔唱起了歌。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永远快乐。 哈哈哈。 唱歌的人边唱边笑,唱到后来只是在笑了,怪腔怪调引来了更多的笑声。郦亚被推进了屋子,薛寒也进来了,门关上了。 “许愿啊!” “对啊对啊快许愿啊!蜡烛快烧没了!” 郦亚的胳膊被人推了好几下,他吹灭了蜡烛,有人失望地呼喊:“你还没许愿吧!!” “开灯啦。”郦亚说,招呼道,“分蛋糕啊分蛋糕。” 阿霆跑去开了灯,大野分蛋糕,刚才还围着他们的那些人都四散开来了,大野和阿霆一人手上拿了两块蛋糕过来和郦亚,薛寒坐到一块儿。他们四个坐在架子鼓前面喝茶,吃蛋糕。不少人都来和薛寒问好,有来握手的,有来上下打量他的,还有来送烟,送酒的。许多人不厌其烦地问同一个问题。 “老马死了你知道吗?” 薛寒不抽烟,也不喝酒了,光是吃茶,吃蛋糕,耐心地回答每个来问这个问题的人:“知道,艾滋,我也得了,快死了,你满意了吧?” 还有一个问题也总是被问起:“你们乐队是不是要重组了?” 其余三人不置可否,薛寒出面回答,一遍又一遍地回答:“我得了艾滋,快死了,还组什么乐队啊,明天我就去自杀,不危害人间了。” 他回答了很多次这两个问题后,再没人过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1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1 来了,大家离他远远的,刺探的视线毫不收敛。薛寒浑然不在意,神态颇为放松,他吃完了自己那份蛋糕,把郦亚放在地上的蛋糕拿过去吃。阿霆坐在椅子上,俯身问薛寒:“你要出远门啊?” 薛寒一嘴的奶油,笑了笑:“是啊。” 阿霆又问:“去哪儿啊?” 薛寒说:“去美国,治艾滋。” 郦亚抽出鼓槌打了薛寒一下,大野拿着茶杯走开了,阿霆大笑:“真的假的?” 薛寒翻白眼:“你傻吗你?” 阿霆笑得停不下来,把自己盘里的水果分给薛寒,薛寒想起来什么了,说道:“哦对了,我没艾滋。” 阿霆咬着塑料叉子,一耸肩:“反正艾滋也不会就这么传染上了。” 薛寒瞥了眼墙角:“你换了把吉他了?” 阿霆点了点头:“我妈新养了条狗,黑背,我`操,你是没看到它那排牙齿,拿我的吉他磨牙,关门也没用,那智力,能自己站起来开门,我那天一回去,就看到卧室里一片狼藉,我和我妈说,你的狗干的好事,她说,别你的狗 你的狗的叫,这是你弟弟。” 薛寒和郦亚都笑了出来,阿霆蔫头耷脑地戳蛋糕:“我说,怎么就是我弟弟了,我是狗还是我爸妈是狗啊?我妈就生气了,抄起手机就要打我,我说好吧,好吧,那就算是我弟弟吧,我弟把我吉他啃坏了,他得赔不?我妈说,得赔啊,我说,那好吧,你给钱吧。我妈说,你弟弄坏的当然你弟给钱啊,你去问他要钱。哦,我好好一个人,我去问一只狗,一只特别凶残的大狼狗要钱?你说还讲不讲道理了?”阿霆一抬头,看着薛寒,“我弟把我的李丽珍写真集都给咬了!” 薛寒道:“你们家不是已经有两条狗了吗?” 阿霆正色道:“别,不能这么讲,得说你不是已经有两个妹妹了吗?” 薛寒兴起,扯着嗓子唱了起来:“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是不是每个妹妹都这么娇媚!” 郦亚笑着摸了摸薛寒的头发,阿霆比划着说:“好了好别唱了,知道你惦记我妹妹了,对了,我妈那天还问起你了。” 薛寒往后缩,严肃道:“我不给你妈当小狼狗啊。” 郦亚的眼皮动了动,点了根烟,往远处吹了个烟圈。阿霆还乐呵呵地,说道:“我妈带我们家大妹,就是那只贵宾去美容,她一给大妹美容就要说起你,说,哎呀,你们那个小薛,多亏了他,不然你大妹就找不回来了。”他朝薛寒努努下巴,“你还记得吧,那会儿找大妹,我们跑了多少地方,我真是佩服你,那几天那么大雨,我找了半天就放弃了,你偏不信邪,一直找,一直找。” 薛寒说:“记得啊,从白天找到晚上,又从晚上找到白天,后来在青春球馆后面找到的,我前几天还路过那里了,朱老板他们不做了,球馆关了,墙上贴了张招租的告示。我看球馆没开,就要走,结果朱老板开了门,喊我进去打两局,他们正收拾东西呢,还剩下一条球道没清空。他也提起你们家的贵宾了,那件事还有后续,你知道吗?就是你们家狗跑进他们球馆的那个狗洞,朱老板后来找人把狗洞给封了,谁知道没几天那个洞就又跑出来了,他还纳闷,他老婆吓得半死,以为闹鬼,有一天晚上,朱老板关了门,打发走了员工,就在那里蹲点,黑灯瞎火的,蹲了半天,有人从狗洞外面扔了包东西进来,朱老板打开一看,立马报了警,警察把他们那儿的员工抓起来一个个问话,他们店里那个瘦瘦小小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反正就是那个小个子,用那个狗洞做摇头丸的生意,小个子被抓了之后,保龄球馆的生意一落千丈。” 阿霆目瞪口呆,薛寒道:“晚上我睡那里的时候我还去找那个狗洞了,找不到了,墙壁重新做了,重新油漆了,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了。” 阿霆更呆了:“你睡那里干什么?” 薛寒笑了笑,郦亚喝了一大口茶,起身去了厕所,厕所的浴缸里躺着一男一女,两人脱得精光,正抱在一起睡觉,空气里弥漫着暧昧的气味,郦亚把浴帘拉了起来,坐在马桶上抽烟。门外,路易斯·阿姆斯特朗在唱歌。 i see skies of blue and bsp;of white 郦亚把门完全碰上了。 but they're really saying i love you 他瞥了眼浴缸,浴帘后头映出了一只手的剪影,那只手先是抓了抓浴帘,接着,一个男人从帘子后面探出了个脑袋,和郦亚打了声招呼。 男人挑起半边眉毛:“听说你们要重组了?” 郦亚也挑眉:“谁和你说的?” “薛寒不是回来了吗?”男人道,打了个哈欠。 “他回来了就代表我们要重组?你以为他是谁?”郦亚道,“你觉得他是世界的中心?所有东西都围着他转?” 男人懒洋洋地:“唉,你别生气啊,我就随便一说。” and i think to myself ;a wonderful world 郦亚叼着烟:“麻烦你在别人的地方别这么随便,请你出去。” 男人举起了双手,作投降状,从浴缸里爬了出来,他套上了裤子要往外走。郦亚喊住了他,往浴缸的方向眯了眯眼睛,男人叹息了声,煞为无奈地折了回去,他拍了拍那还躺在浴缸里的女人,女人没什么反应,男人只好把她从浴缸里抱出来,他捡起地上的衣服披在女人身上。郦亚把掉在他脚边的一条牛仔裙扔了过去,男人边给女人穿裙子边说:“那他回来干什么?” 郦亚道:“不干什么,他要走。” “啊?”男人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郦亚不回答他了,男人替女人穿好了裙子,扶起她,在裤兜里摸了半天摸出根烟,他走过去问郦亚借火,火苗亮起时,男人寻思着问:“他来就是为了要走,你是这个意思吧?” “谁出生不就意味着等死?”郦亚收起了打火机,男人揽着女人打开了门,那女人大约是恢复了些意识,出去时,手稍带上了些门,但门没完全关好。 路易斯·阿姆斯特朗还在唱歌。 &hink to myself ;a wonderful world 歌声愈来愈低,紧接着薛寒的声音盖过了歌声。他在怒吼。 “那植物就没有生命吗?植物就不可爱吗?它就该被你吃?我就不能把一盆仙人掌,一盆花当成是我的亲人,我的朋友吗?你又怎么知道植物没有意识!不会和人沟通!不会爱我?你又不是植物!你又没做过植物!你是猪还是牛还是羊,你就知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2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2 道它们一定希望得到人的关爱,人的关心?它们就不能根本不关心任何一切的活着?人关它们屁事,人吃不吃它们关它们屁事!你凭什么决定这头猪的死活?你是上帝吗?你就是个人!你看看你自己,你从头到脚,哪儿来这么多优越感?就因为你会用两条腿直立,用两条腿走路?” 郦亚听得好笑,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只见薛寒站在一堆或坐或躺的男女中间,一道黄色的身影扑向了他,那是个女人,她被阿霆拉开了,两条腿在空中胡蹬,冲着薛寒大吼大叫:“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会下地狱!你去死吧!!呸!!” 有些躺着的人坐起了身,和坐着的人分享一根卷烟,一杯酒,吊灯下面烟雾缭绕,到处都是酒精的气味,薛寒用衣袖擦脸,他放下手时,郦亚看到他的半边脸颊上浮现出一个红红的掌印。女人还在发了疯一样的尖叫,咒骂,嗓子都哑了。有人笑,低声地,暗暗地,偷偷地,放肆地,有人换了张唱片,跳起来抱住一个女人跳舞。大家往空中吐烟圈,扔纸巾,扔内衣和外套。薛寒转了过来,他在人群的夹缝中站着,他的头微微向前探着,一双眼睛找到了郦亚,望住他。 粉色的人影和蓝色的人影撞在一起,黄色的人影和红色的人影抱成一团,绿色的人影和另外的红色人影纠缠起来,难分彼此,人们变成了一道道颜色饱满的影子,模模糊糊地碰撞,痴缠,融合出新的颜色,新的绿,新的紫,新的蓝,新的灰,新的黑。 薛寒穿过了这些扭动的黑影,他拉开了帷幕,跳上了舞台,抓着话筒蹦了起来,他降落在舞台下,像一只黑色的乌鸦,啄食人的眼球,他飞走了,盘旋着掉下悬崖,摔断了羽翼,跌坐在一匹旋转木马上,木马飞速旋转,他大笑着窜入海洋,他是鱼,和海浪嬉戏,他沉入海中,他脸上都是水,张着嘴呼吸,张着嘴抽烟,张着嘴亲吻,张着嘴喘气,在原野上狂奔,绿色的田野被他甩在身后,他从开满野花的山坡上滚下来,掉进了舞台后面的休息室,他不穿衣服坐在化妆台前面,伸出一条腿架在桌子上,他的皮肤雪白,手臂上都是纹身,他转过身,一瞬间,橙色的光,粉色的光打在了他的脸上。他抱住一颗五彩斑斓的旋转的迪斯科舞球,他笑起来,叫起来,跳了起来,再一次地跃上了舞台,从舞台一头跑到另外一头。 薛寒,薛寒,薛寒。 底下的人狂呼他的名字。 他站在舞台的中央,张开了手臂,他身上就只剩下白茫茫的光了。 他像一颗十字形状的星星,闯进他的夜空。 他像一颗即将炸开的烟火,他爆炸,碎成无数碎片,坠入他的怀里。 郦亚站了起来,薛寒冲到了他面前,郦亚下意识地抱着了他,薛寒捧住他的脸和他接吻。他深深地呼吸,深深地吻。他们都睁着眼睛,在窒息般的快感中,一道阴影在薛寒眼里一闪而过,那阴影里有一个孩子,在公车上握紧母亲的手,有一个少年人,骑着自行车,滕出双手,头顶女人的内衣睡裙,放声高歌,有一个年轻的男人,安静地,低着头走在午夜的街头,穿过公园,手指抚过一棵合抱大树,在人工池塘里踩水,徘徊在黑黢黢的保龄球馆里,在炎热的夏天抱紧一只巨大的毛绒玩具,在风雨交加的台风天里寻找一只不属于他的狗。他着急,慌张,手足无措,母亲松开了他的手,太阳照得他看不清前面的路,他躺在保龄球道上,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郦亚喘了口气,薛寒脱掉了皮夹克,脱掉了t恤,他抓着郦亚的手按在自己腰上,他又来亲他,贪婪地吃他的口水,攫取他的气味。郦亚推了薛寒一下,薛寒脱了裤子,往手心里吐了点唾沫,握住了自己的阴`茎,快速套弄起来,他的另一只手抓着郦亚的手,慢慢往地上跪下去,张开腿,用龟`头渗出的黏液往屁股后面抹。郦亚要拉他起来,薛寒笑着看他:“我们第一次是不是也是在这里?” 他的头靠在了郦亚腿间,嘴巴贴着他的裤裆,说:“你帮我打飞机,我射了之后还有点晕乎乎的,你趁那个时候……趁虚而入。”他抱着郦亚的腿:“一回到这里我就想到很多以前的事情。” 郦亚把手探了下去,他摸到了薛寒的手和他的阴`茎,他用手心包裹住了它们。薛寒在他耳边呻吟。他先道歉,软弱地说:“对不起……我真的会走,不打扰你们了,对不起……” 他又哀求:“不要忘记我。” 薛寒亲了亲郦亚的耳垂,两人都坐到了地上,他拨开郦亚的头发,柔软的嘴唇贴着他的脸颊:“我真的买好火车票了,我会很努力,很努力地生活下去,我保证,我不会想以后的事情,我还很健康,我会去听你的演唱会,我想去。不要忘记我。” 郦亚抱住了他,两人头靠着头,郦亚道:“等我开十万人演唱会,我寄票给你。” “记得给我签名。”薛寒说,声音里有笑意。郦亚也笑了,手抚着他的头发看他,薛寒道:“你千万别挽留我,别问我要不要留下来。” 郦亚摇头:“不会,绝对不问你。” 薛寒点了点头:“那祝你成功!功成名就!” 他话音落下,厕所的门被人推开了,郦亚抬起头,和站在门口的人动了动手指:“来了啊,阿美。” 阿美没好气地说:“拜托你们下次锁一锁门行不行?”她扔过来一串钥匙:“还你的。” 郦亚接住了钥匙:“蛋糕吃了吗?” 阿美翻了个白眼,薛寒转过头亦说:“吃块蛋糕啊。” 阿美退了出去,薛寒吐吐舌头,起身穿好了裤子,不一会儿阿美又回来了,一手拿着蛋糕,一手拿了件白衬衣。她把衬衣扔给薛寒,关上了门。 薛寒低头穿衣服,阿美坐到了浴缸边吃蛋糕。郦亚问她:“机票买好了吗?” “买好了,下个月六号走,先去看看。”她一抬手,指指郦亚,又指指薛寒,“你,还有你,都别来送我。” 薛寒抬起眼睛,莫名其妙:“干吗带上我?我去送你干吗啊,我回老家,今晚就回去。” 阿美奇道:“你想通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到死都想不通要给自己好过,也要给郦亚好过呢,你回去干什么啊?当渔民?你会打鱼吗?” “不会可以学啊,我以前也不会弹钢琴,现在不也学会了吗?”薛寒道。 阿美扯扯嘴角,放下了蛋糕,点了根烟。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薛寒嗅嗅鼻子,“水蜜桃味的吧?哎,你说你抽什么烟啊……” 阿美对他爱理不理:“关你屁事。”她随便抽了两口烟就在蛋糕上面拧灭了,唉声叹气,“算我求求你们了,锁一下门会怎么样?” “没人和你说我们两个在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3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3 厕所里吗?”薛寒道。 阿美看着他:“你们两个在一块儿就非得默认你们在胡搞?这是什么世界通用的法则吗?要真有这一条,我就不会进你们的休息室了,对啊,世上怎么就没这一条法则呢?毕竟你是宇宙的中心,你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你想要别人的男朋友,勾勾手指,那男的就是你的了,想要单飞,勾勾手指,就有制作人要包装你,制作人死了,你想回来,你就能回来了。” 薛寒声音一高,皱起了眉头:“我说了我要去当渔民。” 郦亚对阿美道:“出去吃吧。” 阿美一晃脑袋,身子跟着扭了扭,坐得端正了,道:“不啊,厕所里更有滋味。不如你们继续好了。” 她翘起了二郎腿。 薛寒问她:“你今天来干吗的?” “看你死了没。”阿美说。 “没死,也没病。”薛寒笑了,“让您老人家失望了。” “不啊,”阿美又点烟,用力吸进去一口,从鼻子里喷出两道青烟来,她道,“我不失望啊,我就知道你又孬又窝囊,肯定死不了,你知道吗,你这种人最难死了,自杀割腕都割很浅,还非得边上有个人。我也知道他更窝囊。”她用夹香烟的手指指着郦亚,“你稍微靠近他一些,他就没辙了,你说你要走就走啊,干嘛非得过来这一趟?看他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得意,你得意吧薛寒?” “我送你去火车站。”郦亚站了起来。 薛寒在鼻翼边上扇风:“好大一阵醋味!” “行了!你少说两句!”郦亚提起了薛寒的胳膊,两人已经走到门口了,阿美冷不丁道:“我怀孕了。” 薛寒站住了,郦亚开门要送他出去,道:“你先出去等我。” 薛寒转头看阿美,阿美倚在墙壁上,人在笑,那笑有些阴森。她道:“前天测出来的,我昨天去做了人流。” 她穿了条黑色的连衣裙,红色风衣,短短的围巾挂在脖子上,她弯腰脱下了高跟鞋,光脚踩在地上,又说:“本来不打算说的,既然你在这里,我想还是告诉你一声比较好。” 薛寒一拳砸在了半身镜上。郦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阿美,他关上了门,顺便闩上了门锁。 第五章 阿美的右手搭在腹上,漫不经心地说:“不要太在意,只是一团绒毛。” 郦亚朝她走过去,坐在了她边上,拿起阿美拧灭的那半支烟,重新点上了,夹在手里,问说:“几个月了?” 薛寒又一拳砸在镜子上,镜子碎开来了,裂缝中能看到一丝丝的血迹。 “我不知道……我那天状态很差……我不知道……”他扶住洗漱台,耷拉着脑袋,恨恨地,念念有词。 郦亚看了眼阿美:“你还好吧?” 阿美把围巾拿了下来,抓在手里拉扯,看着薛寒的背影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来找你,你在混音,我就在边上等你,看书,看的是《老人与海》,海明威,”阿美笑了笑,眼尾吊高了,瞄了瞄郦亚,“我问你,还要多久,你说,马上,马上就好。我又问你,晚上我们吃些什么,你说,随便,你决定。我问你,乐队都解散了,干吗还在做以前的歌。你不说话了,只是播歌,一遍又一遍,你把人声单独提了出来,一遍又一遍。然后我说我想回家了,你让我等等,你要送我。我等了五分钟,十分钟,三十分钟,你看过《老人与海》吧?” 郦亚说:“看过。”他添了句,“还有《丧钟为谁而鸣》。海明威是自杀的,对吧?” 阿美比了个手枪的手势:“吞枪自尽的。约翰·列侬是怎么死的?科特·科本呢?哪个是被粉丝杀死的?” 郦亚问她:“后来怎么了?我想不太起来了。” 阿美这才继续:“那些歌,我的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我想,好吧,我就再等等,等到你去上厕所了,我关了你的电脑,穿走了你的一件外套,走了。”阿美停了下,指着薛寒,“我去找他了。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去海洋之心找,老板说他很久没出现了,去保龄球馆,老朱说很久没看到他了,不过让我可以等等,说不定他晚上还会去那里睡觉。我找啊找啊,还找到了他妈那里,他妈问我,你是薛寒的什么人?我说,你儿子欠我很多东西。他妈笑了笑,还拉我进她们按摩店喝茶,她说要打电话给薛寒,我就等着,等了四十来分钟吧,按摩店老板来和我说,她人还不错,她说,哎呀小姑娘,你在干吗呢?这个点了还不回家啊。我说,刚才和我说话的那个女人呢?她眨眨眼睛,琼姐从后门走了啊,她下班了。”阿美自己讲笑了,薛寒把手凑在水龙头下面洗手,郦亚嗅到了些许血腥味,他问阿美:“你要喝点热水吗?” 阿美道:“男人是不是觉得热水对女人来说是万能药?我痛经,哎呀,你要不要喝点热水,我发烧,来喝点热水吧,我胃痛,哦,快点喝点热水。我前天去打胎了,你要不要喝热水?” 她冷笑。 郦亚把装蛋糕的碟子拿了起来,凑在上面抖烟灰:“你爸妈知道你在这里吗?不早了,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去?” 薛寒转了过来,面朝向了他们,他的右手痉挛似地抽搐着,血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滴。他开腔了,道:“和平公园,我见到她,她问我,你在干什么。我说,寻找灵感。她说,少扯皮。我说,哦,打算睡觉,但是冷,睡不着。我看到她穿的外套了。我就问她,你们一起来的吗?来打野战?她说,少做梦了。她在我边上坐下,我和她没什么好聊的,坐了会儿,她问我,要不要去吃宵夜。我们去吃了烧烤,喝了点啤酒,之后去了边上的酒店,开了两个小时的钟点房。” 阿美曼声说:“结果只用了半个小时。”她用手梳理了下那头长长的头发,双手撑在了身子两侧,“没戴套。”她自嘲了起来,“好了,现在我的青春算是完整了,谈过恋爱,堕过胎,能演一出青春电影了,青春疼痛系那种。” 郦亚闷着抽烟,香烟快烧完了,他说:“我送你回去。” 阿美托腮看他:“你说送谁?” 郦亚道:“先送你吧。” 薛寒问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阿美嗤了声:“都说了只是团绒毛。” 薛寒瞪着她,恶声恶气地说:“你都没有问过他到底想不想活下来!” 阿美拱了下郦亚:“谁给他吃了什么药?他干吗?发什么神经病?” 薛寒捶了梳洗台好几拳,火冒三丈:“他有这个权力!他应该要自己选择是要死还是要活!你凭什么帮他做选择?就因为你是他妈妈?那你问过我吗?” 阿美眉心紧皱,也有些生气了:“你别对我大吼大叫,我要怎么让他选择?求神拜佛,拜托他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4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4 托梦给我?还是我十月怀胎把他生下来,养他到十八岁,他懂事了,成年了,我和他说,孩子啊,你是你妈在十八年之前头脑一热犯下的错,你爸是一个瘾君子,一个神经病,他根本不爱我,你不是我们爱情的结晶,你只是一个错误。我也不爱你,我一看到你,我就想到你那个混蛋爸爸,我恨他,我恨你,我养大你只是因为我觉得应该给你一个选择自己生死的权力,好了,现在你可以做决定了,你要继续作为一个错误,作为一个父亲不爱,母亲也不疼的存在继续生活下去,还是你打算去死。十八年前,我本来是要直接让你去死的。”阿美做了个深呼吸,“你希望我这样做吗?这样你满意了吗?他的权力,你觉得他得到了吗?” 薛寒用手遮住了脸,他使劲抓头发:“为什么你不能爱他?”他反复地问,声音越来越小。 阿美响亮地反问:“那这样吧,孩子给郦亚养好了,他爱过的女人和他爱的男人的孩子,他会爱他吧?”阿美看向郦亚,郦亚长时间的无言,在阿美看他时,他才怵了下,喉咙里发出了“嗯”的一声。阿美咄咄逼人:“你会喜欢那个孩子吗?你爱过我吗?” 郦亚挠了挠眉毛,他看着地上的瓷砖,他看到不远处一小片血迹。他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学校的礼堂,你是学生会代表,上台做演讲,我在后台,合唱团演出,我弹钢琴,伴奏。后来我们在后台遇到,你问我,你是不是也在李老师那里学钢琴,我听李老师说他还教一个我们学校的学生,男生,给合唱团伴奏。我说,是的。 “我上星期日早上十点的课,你上下午一点的课。两个小时的课。”郦亚清了清嗓子,手垂下来,那片血迹凝固了,不再有新的血珠滴落进去,也不再有红色的线条在瓷砖缝隙里扩张领地,“我下课后就在李老师家楼下坐一会儿,你每次十二点半准时出现,夏天,穿各种各样颜色的连衣裙,方头的皮鞋,白的,红的,偶尔穿帆布鞋,头发多数时间是披着的,披在肩上,冬天里你就剪头发,刚刚好盖住耳朵,戴一顶红色的绒线帽子,你说是你妈织给你的。你的曲谱放在一本黑色的文件夹里。牛皮封皮的文件夹,背面有一张加菲猫的贴纸。我们在游戏城打游戏,用积分券换的。一份贴纸里有十只加菲猫,有一张,你贴在了我的贝斯后面。” 郦亚扭头看阿美,阿美的两条小腿紧紧贴在一起,脚趾靠在脚背上,她歪着头玩自己的头发,视线飘忽。郦亚道:“你来看我们排练,我介绍薛寒给你认识,我说,这个是薛寒,我们的主唱。你笑着和他握手,说,你好啊,我是阿美。那天排练完之后,我们一起去吃冰沙,一起去逛唱片店,你买了placebo的《placebo》。” 阿美举起手,笑着:“我不该乱买碟!” 郦亚瞥到薛寒:“你送给了他。” 薛寒坐在地上,他的裤腿上弄到了血,人靠着墙,一只手盖在脸上,他的手掌下隐隐约约地传来抽泣的声音。 阿美重新把蛋糕碟拿过来,用叉子剥开了那些烟灰,吃了一小口奶油,说:“听说明天天气会转暖。” “希望是吧。”郦亚说,看着薛寒抽烟。 阿美从烟盒里倒了一支烟出来,递给了郦亚,郦亚点上烟之后还给了阿美,阿美推脱道:“我不抽了,一身烟味,回去又要看我妈白眼。” “他们知道吗?”郦亚问。 “我妈陪我去做的人流。”阿美说,“她问我,孩子是谁的。我说,不是郦亚的。她打了我一个耳光。我妈一直以为我们会结婚。她拒绝过,花了很长时间接受了,她现在又没办法接受了。” “别闹太僵。”郦亚说,“以后要是真的去美国了,记得经常打电话回家。” “哦,你在教我怎么处理母女关系吗?” 郦亚笑了笑,摸摸阿美的头发。阿美低了低头,脚缩到了浴缸边,说:“你以后想起我,你会怎么想起我?” 郦亚陷入了沉思,良久都没说话,门外传来了砰砰砰地敲门声,还有人在喊话:“操`你妈!你们要在厕所里搞多久3p啊!!老子要上厕所!” 阿美和郦亚相视一笑,郦亚说:“想起你弹钢琴,白裙子,麻花辫。” 阿美又问:“那他呢,你会怎么想起他?” 他们两人依旧对视着,谁都没有在看薛寒,敲门的人骂着粗话走开了,薛寒在倒抽气,声音比先前大。 “一段很特别的经历。”郦亚说。 “你要送他走吗?”阿美问道。 郦亚微微颔首,阿美伸手碰了下郦亚的脸,舒缓,柔柔地说:“我想我会忘记你,我会记得一团绒毛。你知道那个地方有多臭吗?我妈带我去一间很小的诊所,那里应该不合法,我们没去正规的医院,诊所里很暗,很多比我还年轻的女孩子,身边是和她们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更多的是自己一个人去的,有个女孩子在吃糖,还问我要不要吃,笑嘻嘻地说,很快就好的,很快的。诊所里臭烘烘的,血腥味吧,死亡的气味。我想走,我哭着和我妈说,我不打了,我生下来。我生下来之后我会照顾这个孩子,我不管他的爸爸是谁,我照顾他,爱他,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做了错事,我会自己承担结果,我是大人了。我妈把我推进去,一个护士说躺下。我问她,疼不疼。她说,你把腿打开。你知道吗,那个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天花板上都有血。我就看着天花板,隔壁有女人在大叫,我看着天花板,我想地狱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然后我又想起来那间钟点房,天花板也是红的,我坐起来,他去洗澡了,我听到水声,哗啦哗啦的,我穿好衣服,走了。那一刻我心里非常得意,后来我做噩梦,经常梦到那一幕,回想起来,我觉得我可能很残忍。但是当时,我真的是很得意的,还很痛快。”阿美叹息,“因为你们都很坏,所以我也变得很不好,人不能这样吧?你们很坏,我走开就是了,世界上多的是其他人,我会遇到很好的人,对我很好的人。” 阿美闭上了眼睛,靠在郦亚的肩头,但这点温存只持续了片刻,薛寒看着他们时,阿美就站了起来。她道:“他需要一个对他很坏,很不好的人,千万不能让他感觉到认真,真诚,真心,他会和那样的人长长久久,相信我。” 郦亚耸耸肩,嘴边歪出个笑容:“那他应该和你长相厮守。” “可惜我不爱他。”阿美苦笑,“他还是要一点爱的。” 郦亚也站了起来:“我送送你。” 阿美说:“不用了,我男朋友在外面,他开车送我过来的。” 郦亚楞了下,阿美走到了门口,她侧目看薛寒,薛寒回避着她,抱紧了胳膊。阿美说: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5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5 “我恨你,你知道吧?” 薛寒点头。 阿美轻蔑地说:“你别哭了,去堕`胎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悲惨吗?难道吃不饱穿不暖的难民不比你悲惨?你就是沉浸在这种自怨自艾的氛围里,你不想走出来,你写歌吧,这样你就能写歌了。” 她丢给薛寒几张纸巾,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薛寒用纸巾擤鼻涕,郦亚还坐在原先的位置,一寸都没挪开过。阿美开门时,外头的喧闹溜了进来,她关上门后,厕所里还回荡着咚咚的鼓声。 不知是谁在打鼓。 薛寒说:“我哭了吗?” 郦亚问他:“你最近还有写歌吗?” 薛寒道:“她穿了你的大衣,我以为你们一起来了,你们可能来找我,可能就是半夜在公园里散步,我想……”他扶着墙壁勉强爬了起来,“我想你来了,但是你没来,就只有阿美,我不知道……我喝了酒……” 他小心地说话,小心地看郦亚。 郦亚摆摆手:“不说这件事了。” 薛寒问他:“你能不能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什么?”郦亚已经很不耐烦了,“你要是没打车的钱,你问大野阿霆他们要吧。” “阿美和我的事。”薛寒轻声说。 “你到底走不走?”郦亚嫌恶地指着门,“都几点了?” 薛寒注视着他:“你想起我的时候,能不能别想记起这一段?” 郦亚丢开了蛋糕,踢开了香烟:“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滚就赶紧滚,你还想怎么样?” 他掩住嘴巴,静了下来,很重地叹气,一声跟着一声。 薛寒又洗手,背对着郦亚,破碎的镜子上映出他破碎的脸。那镜子上有血,他脸上有错综复杂的裂痕。他找了条毛巾擦手,擦脸,手上的血擦干净了,毛巾上的血蹭到了他的额头上。薛寒在镜子前撑着站了会儿,开门出去了。 郦亚又坐了会儿才起来,他把蛋糕,香烟和地上的玻璃碎片收拾了,都扔到了垃圾桶里去。他跪下来用薛寒丢下的毛巾擦地砖上的血,血干了,他必须得沾一点水才能擦干净。 外面除了鼓声,又响起了电吉他扫和弦的声音。 薛寒在唱歌了。 “我要飞出这窗外!”他唱道。 郦亚蹲在地上,薛寒嘶吼了声,歌声高亢。 郦亚垂下了眼睛,他想到一个夏天的午后。潮湿,闷热,库房里没有空调,只有一台电风扇,他背着贝斯进来,薛寒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睡觉,肚子上盖了件衬衣,他赤条条的。风扇正对着他的胳膊,他的头发被风波及了,飘起来几缕,荡开来几丝。郦亚一时慌张,心里很乱,薛寒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他看到郦亚,笑着坐起来,盘起腿,点烟,喝水。水从他的嘴角漏了出来,沿着他的下巴、脖子淌向他的胸膛——他的心脏跳动的地方。左面的胸膛。 蝉和鸟儿在鸣叫。太阳被云遮住,接着,云游走了,他们周围时而阴,时而亮。 有一阵,一片树影落在了他们身上,薛寒低下头,又抬起头,哈哈笑,他说:“你看,我身上好像开了好多花一样。” 郦亚站了起来。他扔掉了那条毛巾,打开门往外看。 灯光被人调暗了,大野打鼓,阿霆弹吉他,薛寒在床上蹦来蹦去,撕心裂肺地唱歌。许多人围在床边欢呼,摇头晃脑,跟着节拍扭动身体,举高手臂,那么多手,那么多影子,全都在薛寒的身上张牙舞爪。 郦亚朝薛寒走了过去,阳光发烫,他止不住地流汗,汗水奔涌,热血沸腾。 郦亚站在人群外。他的眼睛有些痛,便只好眯起来一些。 薛寒追逐着树枝和树叶的影子,忙出了一身汗,乐此不疲。 薛寒被那些手追逐着,他身上捆满了黑色的长长的绳索。 郦亚来到了人群的中间,他跨到床上,薛寒蹦到他身边,他满头大汗,猛灌下一口酒,摔在了床上,郦亚也没站稳,跟着摔倒了,薛寒亲到了他,一咕噜爬了起来,跪在床上要大野换一首歌。他要唱《creep》。 “不插电的。”薛寒说。 阿霆换了把木吉他,大野坐在架子鼓后面敲鼓槌,打拍子,郦亚躺在床上看薛寒,他流着汗,喘着粗气坐在床边,他还没从上一首歌里面缓过来,大家只好安静地听阿霆弹吉他。一个人递给薛寒一只口琴。他吹响了口琴。 i don't bsp;if it hurts i ;to have trol 薛寒的英文咬字清晰。 i ;a& body i ;a& soul 郦亚把薛寒手里的口琴拿了过来,他吹口琴,薛寒专心唱歌,他瞪着厕所那扇微微开启的门唱歌。 i ;you to notice when i'm not around 他又转头看大门的方向。 i wish i ecial but i'm a bsp;i'm a weirdo. 他有点哭腔,尾音却很干脆。 ;the hell am i doing here? i don't belong here. i don't belong here. i don't belong here. 一个女孩儿哭了。 下一首还是英文歌,薛寒捏着嗓子唱《sweet dreams》,他单薄的身体里仿佛蕴藏着无穷的精力,在这个夜晚,在这片屋檐下尽情地释放,窜上跳下,放声歌唱,拉着人跳舞,贴身热舞,拥抱了所有人,用力地亲了所有人。他不停喝酒,喝得眼神都失焦了,三点多时他去厕所吐了一回,出来之后继续唱歌,不少人都困了,累了,有的走了,有的席地躺着,大野和阿霆都回家了,薛寒拉着郦亚给他伴奏,他们把电子琴搬了出来,架在空地上。郦亚问薛寒:“你要唱什么?” 薛寒和他一起弹电子琴,笑着唱字母歌。 abcdefg. 有人喝倒彩,薛寒走过去,踩着那个人的肚子捞起了那个人喝了一半的啤酒。他终于也有些累了,叹了口气,摔在了地上。郦亚拖着他去床上,薛寒叫啊闹啊。等到屁股沾到了床,他安静了,枕着胳膊看郦亚。郦亚关了灯,已经没有人还清醒着了。 薛寒的眼睛在夜里还是亮晶晶的。 “你喜欢吃鱼子酱吗?”他问郦亚,一嘴的酒气。 郦亚往他嘴里塞了个颗口香糖,不做声。薛寒抬起了胳膊,抬得高高的,好让月光照在他手上。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6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6 他说:“你看,开花了!” 他的手臂上落着窗影。 阳光像一根根刺,刺着郦亚全身,他觉得痛,还有点痒。薛寒玩累了追逐光影的把戏,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就是在那个时候,那一刻,那个燥热,汗湿,混乱,不安的一刻,郦亚决定去吻一吻薛寒。 郦亚闭上眼睛,他的回忆步入了尾声。他放弃了。他抱住薛寒,摸到他,吻到他。薛寒老实地被他抱着,乖乖地被他吻着。 他放弃了。 郦亚后来醒了一次,天还没亮,薛寒不在他边上了,他在厕所里找到了他。薛寒躺在地上,蜷着身子,约莫睡着了。郦亚看了他一会儿,小声地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他梗住,又说:“算了不说了,答应了你不问了,你睡吧,我不吵你,你在这里睡吧。” 郦亚走开了。 第六章 “……嗯,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出殡了,我打电话给大野,我问他,墓地在哪里,我想去看看,大野说,没有墓地,他妈没给他买。骨灰撒河里了。我听了就哭了,大野特别着急,他说,唉,你哭什么啊,别哭啊别哭,你现在在哪里,你站着别动,哪儿也别去,我来找你。然后他来找我,我忍不住啊,就一直掉眼泪,我们在咖啡馆坐到了半夜,他送我回家。后来我们复合了。再后来就结婚了。” “如果薛寒没有死,我应该真的就不会再组乐队了,业余爱好吧就当做是,可能去广告公司吧,我大学读的是传媒,或者做公务员,我爸妈都是公务员,安稳。因为这个事,我们几个又被找去认人,录口供,那个人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出来之后我们几个还讨论过,大家都没印象,感情上的纠纷或者是金钱上的纠纷?也许吧。不过凶手抓到了总是一件好事,听说薛寒的妈妈打算告他?希望他能安息吧,希望吧……听说他妈给他买的保险没赔到钱。” “律师已经和我谈好了,告完顾知了,我们就告保险公司。单子我都开出来了,精神损失费,误工费,车马费,我来来回回跑保险公司跑了多少次啊?那个业务员的名片我也还留着,我告他们。” “很多电视剧啊,电影啊,都喜欢写杀人犯有什么心理疾病啊,童年阴影啊,有什么怪癖啊,比如不擅长社交啊,躲着人,怎么怎么的,但是我处理过这么多案子,多数杀人犯和普通人没有任何不同,他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啊,杀的人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有时候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非得要说什么心理问题,也不至于,就是有时候脑子一根筋转不过来,一钻牛角尖,就下了手,就觉得你这个人,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我问了警察了,说算自首,但是潜逃六年,认罪态度还是良好的。我想见见他,提了申请,驳回了,知了不想见我,爸妈,他也不想见。他只想见adam,我联系过他们的经纪人了,经纪人没答应。” “知了的事情出了之后,我们几个人经常凑在一起琢磨,他是不喜欢薛寒没错,可也没到了要杀人的地步吧。有没有一种可能啊,当然只是假设,比如是某某某指使知了,他……他很崇拜adam,而且我记得他还和我说过他们私下一起吃过饭,还有那时候monster其他人吧。不然你说杀了人为什么还要留着凶器?说不过去吧?有没有可能这个凶器是一种收藏品呢?粉丝会收集偶像的签名啊,杂志啊,用过的水杯,穿过的衣服啊。不过,这只是一种假设,既然他说人是他杀的,而且指纹什么的都对上了,也没有别的解释了吧?adam会去看他吗?我听说他不肯见家人,律师也不见,倒很想见见adam。” “moer,1985是1985,成员变动不多,但是它们是两支乐队,粉丝都很清楚,我不想聊薛寒。” “我和薛寒的感情说不上多好,我也说不上多喜欢他,他打架和抽大麻,我都很反感,也劝大野不要和他走得太近过。但是我一想到他,想到那么热的天,他一路和我走回来,抱着那么大一只熊,他好瘦,那个熊有两个他那么大吧,他说话啊,不停说,不停找新的话题,很努力的样子。我偶尔,还是会想起他的。这就是有趣的地方,一个人死了之后,你会不由自主地忘记他的所有缺点,你就单单想起他的可爱,他的好的地方,好像他生来就是一个完美的人。好像他死了很可惜,真的很可惜。” “虽然我不认识薛寒,也不认识1985,不过新闻我也看了,我还去听了他的歌。还是有些怀念的,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其实那是一段很荒唐的……怎么说,岁月吗?还是时光?文绉绉的,总之,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只是想看上去很酷,你知道吗,我想与众不同,我就留了长头发,穿紧身的衣服,唱别人都听不懂的歌,还自鸣得意,怎么样,都听不懂吧,你们这群傻`逼,觉得自己最牛`逼。后来听自己的歌,特别傻帽,笑死我了,我听薛寒的歌倒不觉得傻,他可能活得比较挣扎,但是音乐,说的文艺一点,艺术不都是来自这种挣扎吗?我猜,大概他自己也不想放弃这种状态,可能他放弃了,走开了,他就写不出歌来了。我有时候会想起螺丝他们。能趁机打个寻人启事吗,我们以前的乐队,圣骑兵,有个成员,绰号小毛,大名毛启明,会弹吉他,身高一米七五,93年8月5号从家里出去后,再也没回去过,这是他的照片,要是有人看到过他,麻烦联系他的家人,他爸妈一直在找他。他姐姐的孩子还没见过他这个舅舅,孩子学了音乐,也会弹吉他,弹得还不赖。” “薛寒那件事当时还挺轰动的,在圈子里,不过事情过去久了,记忆也淡了,前几天几个朋友来我米线店里聚会,报纸上不是又报那件事了吗,凶手抓到了之类的。我正好手里有张monster以前给我的demo,就放来和大家一起听了,有的人是第一次听他们的歌,我说哪首哪首是薛寒写的。难免先入为主吧,听完我们就讨论,嗯,薛寒的曲风太阴暗了,负能量,听多了难以消化。但是我个人觉得,他的音乐里还是有积极的东西的。他的童年不太幸福,成年之后好像也不怎么好,没有家,朋友很少,他好像很懂得怎么不去打扰别人的生活下去,但是又还是很想和别人接触,发生些什么关系,怕寂寞吧还是,但问题是他有时候没办法很妥善地处理一些事情,那怎么办呢?兔子逼急了还咬人是吧?我觉得还是和他的童年有关系,没有人教过他为人处世这件事,暴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他就像野草一样哗哗地自己长大,遇到一点火就着了,一烧就烧死整片草原。他有在抗争。音乐就是他的抗争。但是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7 昼夜狂欢 作者:ranana 分卷阅读17 人活着,还是应该拥有点别的东西的,一直战斗是很累的,尤其是和自己战斗,输的总是你自己。” “哪有那么夸张,堕`胎都出来了,电影都不这么演了。不要造谣。那段时间,之所以会有那六年,我很早之前就想明白了。小女孩儿嘛,就很沉迷与众不同的感觉,找一个玩乐队的男朋友,酷吧?够标新立异吧?哇塞,这个男朋友好像还有点喜欢别的人,好像喜欢一个男的,那种时候……就特别沉迷这种自我伤害,我好可怜,好惨,为什么我这么惨的氛围。就沉浸在里面。后来想通了,我干吗要和他耗啊,我大把青春,我为什么要耗在那里,没有结果,不会有结果……结果很重要你知道吗?过程其实一点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结果。” “我在去机场的时候看到的消息, adam发短信给我,接着我就接到了警察的电话,要我去配合调查什么的。我和adam还有大野在警局碰的头,我们三个还讨论了好久,这个顾知了是谁,什么来头,薛寒有没有提起过他,还打电话问了好多人,谁都没听说过这个人。但是杀人这件事……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吧,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是凶手,可能他恨他吧,至于恨他什么,这得问当事人啊。有件事挺玄的,抓到顾知了那天,我妈打电话给我,我们家的一只贵宾过世了。那只贵宾有次走丢过,丢了好几天,是薛寒帮忙找回来的,台风天,雨不停下,薛寒抱着大妹,就是那只贵宾,他抱着它来按我家门铃,用外套兜住它,大妹特别乖,平时特别闹腾的小狗,缩在薛寒怀里,乖的不得了。薛寒说,大妹给你找回来了。他摸摸大妹,笑得特别开心。” “那天晚上,我从朋友那里知道adam他们在聚会,adam生日,我当时在外地,赶回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到他们仓库时是四点五十分,天还没亮。我敲门,没人理,门没锁,我进去了。我知道薛寒也在那里,我朋友告诉我的。我出门的时候从家里拿了一把削菠萝的刀。我在厕所找到了薛寒。他真的在,我喊了他一声。” “薛寒!薛寒!贞贞追在他后面一直喊,贞贞的内衣不是第一次被他偷了,手里拿着个鸡毛掸子大吼大叫,他头上顶着贞贞的胸`罩,特别大,白色的,骑着自行车,骑得歪歪扭扭的,他还唱歌,自己编的歌,唱的是,吹ball吹ball,贞贞有对大ball ball!吹ball吹ball……我记得好清楚,贞贞趿着拖鞋追了半路,拖鞋飞了,她也跑不动了,他唱得更大声,撒了手,放开了车龙头,双手张开了,就这样,在风里面张开着,欢呼啊,叫啊,挥那个胸`罩啊,贞贞气得半死,‘薛寒你个臭不要脸的,薛寒你个有爹生没妈教的’,就不停骂……嗯……她一直骂,一直不停地骂……” “……我之前说过吧,他是我的很特别的一段经历。 “如果他没死,可能就不会有现在的1985了,他唱歌,我伴奏,公园里,地下通道里,哪里都行吧。和平公园的那棵梧桐树,他应该会很喜欢在那里唱歌。他最喜欢的地方之一。但是他……没有活着,薛寒消失了,世界上再找不到第二个薛寒了,我重组了乐队,我们没有唱过一首他写的歌。薛寒不在了。 “一个人出生,慢慢长大,这样的过程里,多数情况下,他都能感受到亲情,父亲的爱也好,母亲的爱也好,其他亲戚的爱也好,然后他交到了朋友,懂得友情是什么,至于爱情……它没那么日常,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培养,就能撞见的。爱情是一种奇迹,你需要运气,非常多的运气去遇到它。它不会让你很快乐,反而会让你惶恐,你会害怕,害怕自己是不是再也遇不见这样的事情了,但是仔细想一想,还是很开心的,是会让你觉得自己很幸运的事。 “我和薛寒根本不适合,像两个不能咬合在一起的齿轮,性格不合,价值观人生观都有冲突,关于音乐的理念也大相径庭。但是两个人很适合又怎么样呢?适合不一定代表爱,爱也不一定会带来适合。我还是把我自己看成一个很幸运的人的。 “你问我那天想问的那个问题吗? “我不太记得了,也不重要了吧。我只记得他的样子像是睡着,我不想打扰他。我没有喊他起来。” 尾声 “薛寒!!” 薛寒回过头,一只脚踩着踏板,另一只脚踩在地上。他垂下了手,把那只胸`罩扔进了车筐里。阳光洒在街上,他张望着。 “薛寒。” 薛寒看到一个男人,黑暗中,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觉腹上一痛,男人又喊了他一声,他腹上又是一痛。薛寒脚软地摔在了地上,他捂住肚子看着那个男人,渐渐地,他的视线模糊了,渐渐地,连黑夜和白天都分不清了。 恍惚间,他看到了一条铺满阳光的小街,蝉在聒噪,周遭有淡淡的花香,他骑在一辆自行车上,面前是白得刺眼的远方。有人在他身后呼唤他。 薛寒回过头,凝视着那条街的尽头,迷惑又出神地搜寻着。 ——完——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