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致如画》 分卷阅读1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1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1 书名: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文案: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清冷攻和个同样清冷且傲骄的受之间的故事。 内容标签:爱情战争 报仇雪恨 江湖恩怨 时代奇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景致,苏青拟 ┃ 配角:舒白,狐娘子,牧野 ┃ 其它:武侠 ================== ☆、第1章 杏花烟雨 杯酒英雄 第1章杏花烟雨 杯酒英雄 江南三月,烟雨如织。 在开满杏花的巷弄里,有这么一座楼,名唤杏花楼。杏花楼不仅卖酒,还卖乐曲。在杏花楼里品着小酒、听着小曲,对于苟安江南的宋民来说,是最风雅的事。 今日杏花楼的生意照旧红火,客人川流而至,阴晦的天气愈发显得空间拘促狭小。然这样的场合竟十分安静,座中人皆默然品着杯中物,目光时不时掠向亭阁上的竹帘,隐密而小心。 有风卷起门帘,雨水打湿了门边男子的衣角,他浑不在意,抱剑斜倚门槛,懒洋洋地看着阁上竹帘。 这男子姓舒名南,乃是蜀中拂雪阁门下。此时只见他耳尖一动,手不自觉的叩住剑簧,姿势未变,但每一个毛孔都瞬间戒备起来。 随着门帘一晃,有青衣人步入厅中,衣襟上犹带着春雨的清寒,似未料到这么小的楼有如此多人,一时错愕。 舒南着意打量来人,见其背负古琴、青衫墨襟、木屐白袜,大有魏晋遗风。暗自思量,“如此天气,他白袜洁净,行动间步若微风,走的应是江南景家的“踏莎行”,然他不过二十四五岁,内力充沛若斯,莫非是……” “铮”的一声琴音打断了男子的思绪,见四周女客一脸隐忍而兴奋的神色,是“玉伯牙”苏青拟在弹琴了。目光移向亭阁,四周皆挂着竹帘,一般人绝看不清里面情形。 舒南目力极好,只见一双细瘦的手指抚动琴弦,勾、抹、托、劈,灵巧如蛇,但如此动的一双手,却意外的给人种静的感觉,再看琴后的青影,更觉静谧如深谷幽兰。 试过弦琴声渐起,初时舒舒徐徐,如轻风吹竹,继而清清朗朗,若月下泉流,蓦地一声尖啸,犹似寒塘鹤唳,紧接着曲调一声紧似一声,一时高昂,一时激跃,一时浊闷,好似风雨俱来,雷霆当空,渐次地琴声清浅下来,只余雨脚不绝,零丁打着残荷。 舒南并非懂琴之人,也觉这一曲弹得甚好。不由得看向青衫客,后者已寻了个空座,自斟自饮起来。舒南看到手边的琴,有意试他身手,接住一瓣杏花。 此时琴声又起,很是闲适的调子,舒南指尖一弹,杏花瓣飘飘飞出,穿过竹帘,将要落在琴弦上,忽然不知哪来一滴水珠撞到杏花瓣上,向相反的方向飞去。琴弦被内力所震,几不可见地一颤。 舒南顺着水珠来势看向青衫客,后者亦停盏看向亭阁,确信的笑起来。 ——果然是他,江南青衣景致,擅长音律,江湖人称“小周郎”。 舒南莞尔,足尖一点,动如脱兔,翔如飞鸟,轻然落在亭阁上,一脚踩着琴案,宝剑一转,剑尖挑起苏青拟的下鄂,轻佻道:“曲有误,周郎顾。‘小周郎’回头了呢!” 被调戏苏青拟竟也不恼,缓缓抬眸子,“如此,在下之幸也。” 舒南对上他的眼,一时愣住了。倒不是那双眼如何的媚惑人心,却无比的静,而恰是静极反觉其烈,棕色的眸子带着一点银灰,透着神秘的味道。每次被这双眸子盯着,他都有些失神。 “舒南,你胆子可越发大了,敢到我这里胡闹。”他身子后靠,立时有侍女拿来软垫放在他背后,以手以颐,凝睇着少年。 既然被说胡闹,舒南索兴坐在琴案上,懒洋洋地看着苏青拟,“闹一闹才更热闹嘛。” 苏青拟双眉如峰聚,似有不耐。 舒南越发得意,“这杏花楼不错,喝喝酒、听听曲、练练剑都是极好的。”凑过去低语,“还有阿拟你作伴,啧啧……” 苏青拟斜睨着他,“真的要赖在这里?” 舒南腼着个脸,“阿拟我想你嘛。” 苏青拟唇角微勾,招招手对待女道:“传话过去,拂雪阁的舒南公子要请姑娘们喝酒听曲,莫负如此时光。”施施然地起身,笑容慵懒狭促,“女儿红我请了,别客气。”说罢扬袖而去。 舒南因相容貌好,又是名门世家,这些年被女子缠怕了,知他调侃自己,拇指摩擦着下鄂,饶有兴致的绕着他转一圈,“哎,虽然楼下佳丽三千,但看来看去,我还是喜欢你一些呢。瞧这模样、这身段、这气质,真是无一处不让我心动啊,啧啧……”做出一副陶醉的样子,轻佻的勾起苏青拟的下鄂,“断袖今日意如何?” 一时间,满堂女客花容失色,叫骂着驱赶舒南。舒南抱剑于侧,笑眯眯地看着苏青拟。 苏青拟回眸凝睇着他,“仔细瞧来你还真有几份女态,勉强能做雌伏那方。” 真是毒舌啊,舒南被噎得无话可说,忽觉一股劲风携着箭矢袭来,不敢大意,运气于掌,五指一张,先卸却大半力,而后并指如刀,一夹一折,接下来物,看向出手之人,颇有意外。 雨天小楼里挤这么多人,难免给人阴晦之感,然那人却好似一株青莲立于水畔,清清皎皎。他面容带着江南人特有的婉约,轮廊清浅,剑眉长鬓,颇具诗意,只是唇角紧抿略显得冷硬,却十分有味道。 “景致?”舒南愕然。 “好漂亮的‘折花戏蝶’。”景致一口吴侬软语煞是好听。 “过讲。”舒南有些不确信地询问苏青拟,“我没认错?他果然是江南青衣景致?”景致是江湖上出了名的不好管闲事,此番却是为何? 苏青拟扬扬眉看向景致,不置一词。 恰此时有书生拍案而起,三两步冲过来,愤然怒斥,“如此国难当头,尔等不思报国竟在这里风花雪月,成何体统!枉你们一身功夫,怎忍见中原大好河山遭金骑贱踏,怎忍见成千上万的百姓遭金人屠杀?” 满堂默然。杏花楼里的客人多是主张议和的大臣家属,犹沉醉在表面的安宁里不愿醒来。 那人指着舒南的鼻子,“完颜娄室已率军攻打川陕,拂雪阁危在旦夕,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你还不清醒?” “这么快?”舒南又惊又怒,打开手中信,脸色倏然大变,信上写得正是完颜娄室攻打川陕的消息,写信的人是舒南的哥哥,——西蜀拂雪阁阁主舒适。 舒南收起顽世不恭之态,郑重其事地对苏青拟行了个大礼,“阿拟,我此来就是恳求你同去川陕!” 苏青拟负手而立,眼神变幻莫测,少顷冷哼了声,“你求我?” 舒南稳稳道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2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2 :“是。” 苏青拟眼里似有星子沉浮不定,半晌冷笑了声,摔袖而去。舒南急切的拉住他的衣袂,“阿拟。” 苏青拟声音比冰还有冷,“要我割袍吗?” 舒南身子僵硬,手却半点不松,悲沉道:“阿拟,川陕危矣!” 苏青拟反倒笑起来,唇齿冷冽,“呵呵,他宋氏江山危不危与我何干?” “你也是宋人!” 苏青拟从鼻子里哼出几声冷笑,“哼,亡我族者,亦是宋人!” 舒南语塞,有只手落在他手腕上,接着腕间酥麻,苏青拟的衣袂从他指间滑落,他不解地抬头,见景致沉吟着脸冲他摇头,而苏青拟已长身而去。 景致放开舒南手腕,转向书书,“书生意气,口舌之利。” 舒南只见那人破旧的衣裳满是泥泞,头发湿淋淋盖在脸上,落拓邋遢,像个乞丐似的,倒未想到有腔正义。 书生听了景致的话激愤道:“书生如何?亦可捐躯国难,视死如归!” 景致淡淡道:“百无一用是书生。” 书生立时反驳,“东晋宰相谢安是书生,在淝水之战大败苻坚,以多胜少。当朝名将宗泽也是书生,投笔从戎抗击金贼,保万千百姓,尔等长剑在手,功夫在身,却比不上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岂不惭愧?” 景致面色不改,“汝既无缚鸡之力,何以抗击金贼?做肉盾?” 啦啦,我又开新坑啦~~~~求包养,求霸花,求票票哈~~~ ☆、第1章 (2) 这是赤裸裸的侮辱了,书生脸涨得通红,“金军铁骑虽然厉害,亦有其不足之处,在平原作战尚可,在山川水乡便不行,这也是其久攻江南不下的原因。川陕多山川,地势险要,可凭天险而守,此为地利;金贼抢我钱财、虏我妇幼、杀我百姓、缚徽钦二宗,以致天怒人愤,此为人和,地利人和皆占,不破金贼更待何时?” 一段话说得铿锵激昂,众人忍不住叫好,景致面露嘉许之色,“谢家三郎果然慷慨义气。” 舒南眼睛一亮,“你就是谢棠?”原来谢棠之父在徽宗一朝曾任礼部尚书,当时金人来朝贺,徽宗自负天朝繁华,命人从大路迎接金使,席间尽呈金银之器。谢棠当时仅六岁,对其父曰:“古人尚知财不外露,金人虎狼之性,若视天朝繁华,他日必将来犯!”靖康之变果应其言。 将谢棠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诧异,“人人皆道谢家三郎风骨秀彻,竟不想是这副邋遢模样。” 谢棠汗颜,舒南哈哈大笑,提酒抛给他,“一壶浊酒喜相逢!”举起酒坛,杏花酒泼泼洒洒倒来,倾刻已空,一摔酒坛,应声碎裂,他携起谢棠的手,“谢兄可愿与我同去川陕,誓破金贼,不死无归!” 谢棠铿然应声,“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好!好!走!”便要出门,忽有人叫道:“舒公子且慢!”原是苏青拟的侍女,她将一个匣子交于舒南,“这是公子赠予我家公子之物,请收回。” 匣子里原是他送给苏青拟的匕首,黯然接过,却感觉轻了许多,打开一看,匕首不在,只余下荷包和封信,知道苏青拟并未恼他,眼睛顿时明亮起来。 这时又有人掀帘而入,披蓑戴笠,一身雨意,“且慢!” “朱兄?没想到你也在此。”舒南惊喜,谢棠脸色倏然大变。 朱冒道:“我来办件事。”目光一直盯着谢棠,“谢三郎,又见面了。” 谢棠已镇定下来,“幸会。” 朱冒道:“那书想必谢三郎已经看过了,也该是奉还的时候了。” “朱大侠要借书何不早说?”谢棠卸下书篓,“我这里书很多,想要哪一本但拿无妨。” 朱冒翻了翻书篓,没见到想要的书,脸色已阴沉了下来,“谢三郎,你既与舒兄弟相识,也算我半个朋友,不如用此物交换如何?” 谢棠看到他手里的东西,脸色骤然大变,“她……你把她怎么了?”那是一柄玄铁宝剑,名为青霜,是白衣女侠的佩剑。 朱冒道:“白衣女侠在江湖上名声赫,我怎敢将她如何,只不过要拿回本派的东西罢了。谢三郎是斯文人,比不得我们粗野人,还是怜香惜玉些好。” 谢棠冷笑,“哼!恃强凌弱、欺负弱女就是你等所为?” “刀剑可不是笔杆子,会死人的!” “哼!”谢棠傲然昂首。 “既然如此,失礼了!”话音未落,忽然出手,一掌便向谢棠胸前袭来,谢棠早有防备急忙闪躲,已经迟了,只听“嘶”地一声,衣襟被撕开,一本书掉了出来,朱冒见正是要找的书,大喜,反手要拿,却有人先他一步抢过书,顿时大怒,挥掌劈去,那人手腕一翻,一掌不急不徐的打来,朱冒只觉一股绵柔之力顺着手腕蔓至七经八脉,竟化解了他的掌力,大是惊奇,慌忙收手,“舒南,你……” 舒南手拿着那本书道:“朱兄,你二人皆是我朋友,何不坐下来道个始末再分辩,以免伤了和气,请!” 朱冒暗惊,几年不见舒南的功夫比乃兄亦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敢小觑,如今剑谱被他夺去,少不得依他所言闷闷地坐下,“家师仙去之前曾留下此本剑谱,却被小师妹何静盗去,我那小师妹少不更事,刚下山剑谱便被人骗走了,几经周折落到白衣女侠的手里,我此来便是奉家师遗命追回剑谱。” 舒南看封面,写着“击铗四式”正是朱冒的师父穹顶老人自创剑法。传闻此剑法高深莫测,威力无穷,江湖上垂涎的大有人在。因此穹顶老人仙逝后,他的徒弟们就为剑谱自相残杀。 穹顶老人生前一直对其徒儿资质不满意,常叹后继无人,未必就打算将剑谱传给他们,但这毕竟是他们一门的事,外人如何有权置喙?江湖人皆知白衣女侠最重信义,既得剑谱必然是正当的方式,但她本人未在,事情也说不清楚。 更让舒南为难的是,朱冒曾对其兄舒适有活命之恩,谢棠捐躯国难是为大义,恩义之前实难选择帮助谁。 谢棠见舒南面露难色,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即将剑谱托付于我,便是粉身碎骨,也不会让它被人夺去。舒兄莫要为难,我自有担当!”说着拿回剑谱,冷屑地看着朱冒,“你纵拿得剑谱,习得绝世武功又如何,不过逞强斗狠之用,反倒为害武林,白白污辱了这剑谱,倒不如毁了干净!”一下便将剑谱撕为两半。 朱冒眼珠暴突,一剑砍向谢棠,舒南阻止已来不及,眼见谢棠性命堪虞,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青光射出,“叮”地一声剑在谢棠脑门堪堪止住。 舒南一把将谢棠拉至身后,见朱冒的剑竟被根弦洞穿后固定住。顺着那根弦看到正浅呷杏花酒的景致,而那本剑谱不知何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3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3 时已到了他面前。 整个杏花楼一时寂静如死。谢棠脸色更是苍白如雪,他记忆力极好,早将剑谱滥熟于心,本想破釜沉舟撕了剑谱,绝了朱冒等人的心思,却不想对方如此凶狠! “交给我。”景致淡然的声音打破死寂。 谢棠还没反应过来,听舒南道:“有劳景兄。”然后对他解释,“江南青衣景致,以琴弦为武器,轻易不出手,出手便没有不平的事。尽管放心,我们走吧!” 谢棠明白他的意思,不用剑当然对剑谱没兴趣。他心中感慨良多,白衣受位陌生人的托付接下此剑谱,遭到重重劫杀,负伤累累。景致明知接下剑谱的后果,却揽得如此轻松,这就是江湖义气? ——虽然素未谋面,只因义气相投,便可舍身相助? “白衣女侠虽然用剑,又岂会将别人的剑谱占为已有?只因何静女侠临终前托付,将剑谱送于侍郎李若水的儿子手中。景兄若见了白衣……景兄看着办吧!”谢棠言罢沉痛转身,白衣落到这些人手里会被怎样折磨,他无法想象,也不能救她。 景致道:“如此义士,当有一会。”谢棠精神顿时一震,一个“谢”字哽在喉里竟说不出。 舒南看了看阁楼,眉眼一转,笑嘻嘻道:“景兄不如弹一曲为我们送行?”他也只是随口一说,景致何等骄傲的人,从未听说过他为谁抚琴。却不料琴声骤起,悲壮中寓含着萧条,犹如边塞号角、西风烈马,舒南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得干干净净。 两人披上蓑衣长身而去,门外烟雨初霁、杏花绯艳,好一片江南风光,可川陕呢?又是怎样一番景象?为了这一片景色,捐躯又何惜? 琴声越发激越,那是杜甫的《兵车行》: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第2章 试剑白衣 秦府盗书 第2章试剑白衣秦府盗书 一夜春雨,润物无声。 景致起来时,四野白茫茫的一片。他于林间晨练完毕,出门吃早餐,青石板街婉约,开门声、汲水声、叫卖声不时响起。他在一个小铺前坐下,要了碗馄饨,正要吃,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叫,“哥哥,买一束杏花吧?”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提着一篮杏花,衣衫单薄,蓬头赤脚,她对面站的正是苏青拟。 和昨日青衫不同,苏青拟今日的白衣极是素雅,头发也未曾束起,蹲下身时散落在衣袂上,将钱袋给小女孩儿,从花篮里拿出一束杏花,凑于鼻尖闻了闻,“这么好看的花,该戴在头上。”以杏花为簪,挽起小女孩蓬乱的头发。 那刻,朝阳刺破晨雾,江南巷弄湿润而明媚。杏花飞落在他如雪衣袂上,晃如梦幻。他含笑,眼如弯月,睫如羽扇,比三春的阳光都要灿烂,比飞舞的杏花都要艳丽。 景致微微失神,再见已有人影挡在苏青拟面前,乌衣乌笠,背影欣长,站在杏花烟雨的巷弄里,却清冷肃穆如古柏。 苏青拟站起身来,见那人掀起乌笠,相对片刻,两人什么话也没说向杏花楼走去。 景致吃完早餐又回到竹林里,煮酒、焚香、抚琴,琴音清寂。未几果有人出现,乌衣乌笠,行步轻灵。 景致猛然拉动琴弦,以琴为弓,内力为箭,一拉一放,只见一道青光如箭矢向乌衣人射去,乌衣人纵身而起,脚踏竹枝在林里穿飞,景致手上毫不停滞,接连拉动琴弦,青箭如盛夏骤雨紧紧追来,乌衣人身影越来越快,如一道墨迹在竹林里游走,完全看不清哪里是真身! “一影如墨,行走无疆!是白家的无疆身法,白衣女侠,幸会!”景致朗声道,手上毫不停滞,连番拉动琴弦,内力连成弯刃,浪潮般层层推去,所到之处竹子齐齐倒下。 “幸会!”白衣从容道,她已无支撑点,墨影逐渐向一点凝聚,景致抓住机会青色箭矢直射而去,眼见就要射中,墨影忽然跃起,如苍鹰展翅,落到未倒的竹子上,竹枝被压得弯倒如弓,她借着弹力一跃,“铮”地一声抽出宝剑,直逼景致喉节! 晨雾倾刻凝结成霜,古剑携着风刀霜刃刺来,景致只觉寒凉浸骨、杀意凛然,这才是真正的青霜古剑。 风声骤停,琴音乍止,竹林里倏然一片死寂,格斗的两人瞬间静止下来。 青霜剑直抵着景致的喉节,突破这一叶的间距便能刺破他咽喉。景致左手并指如刀夹住剑刃,右手琴弦勒在白衣脖子上。 炉火仍在燃烧,壶中酒发出滋滋的声音,酒香四溢。 “冻醪初熟,何不一饮?”景致收起琴弦,白衣也撤了青霜剑。两人当席对座,各饮一杯。 “苏公子便是你要找的,李若水的儿子?”景致问。 “不错,剑谱劳烦转交。”声音清飒,果不似一般女子。景致意外,她来不是为了拿回剑谱?“击铗穹顶,长歌相和,景兄当寻长歌。”说罢报拳,长身而去。 景致疑惑不已,江湖传闻白衣女侠性格孤僻,一向独来独往,如何今日也豪迈起来?长歌相和,——长歌? 想到谢棠临走时挂念她,好心道:“谢三郎昨日刚往川陕。” 白衣顿了顿,江湖路歧,他们都有自己的路需要走,不如就此分别。她再未作声,身影转瞬消失。 景致回到杏花楼,天色已晚,春雨又朦朦的下起来,远远地便听见一阵激越缭乱的琴声,锵然不绝。 进了后院,只见苏青拟半卧在屋檐上,雨水浸湿了衣服,紧贴在身上显出瘦寂的骨骼,举着酒坛一口接一口的饮酒,竟是说不出的颓废孤寂。 景致跃上屋檐,宽大的衣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挡住雨水,将剑谱递了过去。苏青拟却看也不看自顾喝酒。 “书给你。”景致沉声道。 苏青拟瞥了一眼,语带讥诮,“没用的东西,我要干吗?”举起酒坛灌了一口酒,他脖颈欣长白皙,仰动间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 景致别开眼,“没看怎知没用?” 他语气颇有些骄傲,“我说没用便是没用。” 景致一时语塞,“随我投军。”江湖传闻,杏花楼苏公子精于兵法谋略、奇门遁甲,他此次来江南便是要请他投军卫国。 苏青拟斜睨了他一眼,不屑道:“你是谁?” “我谁也不是,但你是李侍郎的儿子!”李若水乃钦宗一朝侍郎。金人缚虏了徽钦二宗后,决定废掉赵氏,另立新君,派辽国降臣萧庆向徽钦二宗传旨,萧庆宣旨完毕扒钦宗的龙袍,李若水见状,扑上去抱着钦宗皇帝,怒骂金人,“此乃真皇帝,鼠辈安敢尔”,拼死护主。完颜宗望大怒,将其凌迟处死,受刑时李若水仍然骂声不绝,血溅敌军。 苏青拟冷哼一声,“你若能拿到《长歌》,我便收了此书,如何?”眼角眉梢俱是讥俏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4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4 之色,。 景致夺过酒壶丢了出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苏青拟丝毫不惧他的威胁,撑着脑袋与他对望,银灰色的眸子湿润而冷冽,泛着酒晕却异常的冷醒,苍白的唇慢慢地吐出一个字,“滚。” 景致狭目微眯,寒意凛然。 针锋相对时,楼下有人道:“公子,我家爷有请。” 苏青拟忽然笑起来,乜斜着眼讥嘲地扫了眼景致,摇摇摆摆的在屋檐上走,似随时要掉下来,“公子小心,等我们去扶你!”侍女们惊叫连连,他也不听,摇摇晃晃地走着,几次都差点滑下去。 景致看不过去扶住他,见他似笑非笑,眼底却是浓浓的厌恶,脾气也上来,索兴揽住他的腰。苏青拟便伏到他怀里,呵呵地笑起来,“景致,景致,知道那是谁家的狗吗?” 景致不明白,低头对上苏青拟满是恶意的眼神,他依然在笑,“是秦桧!”而后张口,尖锐的牙齿狠狠地钳进景致的下巴里。 景致吃痛推他,后者顺势便摔下楼去,嘴角犹挂着血迹,却冲他吟吟而笑。来请苏青拟的人也是个高手,轻巧地接住他放到轿子里,抬着走了。 景致呆立在房顶上,见那轿子越行越远,轿里的人似醉非醉地高吟着: 请君拭目看,天下皆大同。 草木参差长,岁终不枯荣? 白骨荒垄上,孰知孰无能? 我辈且歌答,凭它兴起终。 披发弃冠冕,赤脚过朱门。 随后两天苏青拟都没有回杏花楼,景致已打听到《长歌》是一本书,据说是李若水参与编撰记录词曲。一本琴谱,一本词曲,为何会引起这么多人的兴趣?穹顶老人与李若水颇有交情,两本书有什么联系? 《长歌》如今在丞相秦桧的藏书楼里,他决定过府一探。 是夜月高风黑,景致换上夜行衣到秦府外,秦府戒备十分森严。靖康之变后,金人决定废掉赵氏,秦桧第一个反对,亦是一个节义之士。只是康王登基,定都临安后,秦桧却主张议和,有不满其主张的前来行刺,秦桧便招集江湖亡命之徒守家护院。 他轻功极佳,躲过护卫很轻易来到中院,夜深人静,只有鸟鸣时不时响起。 秦府的书房是一个独立的院落,秦桧是一朝丞相,平日接待会客皆在此处,此院也建造的格外精致,典型的江南园林。但见一水绕园,或直或曲,或聚或散。水上架桥,形态各异,古朴的石拱桥、贴水的九曲桥、雅致的竹桥等,两边皆是太湖石堆叠的假山,高低参差,或如鬼怪,或似云烟,将瘦、漏、皱、透,清、丑、顽、拙,表现的淋漓尽致,假山上奇草异木,姿态万千,芳香阵阵。 景致不由得悲叹。 原来北宋徽宗喜欢奇石异木,官员敬献石木,徽宗一但看中必然赐其高官厚禄。贪官污吏利用这一点,勒索百姓,横征暴敛,谁家有一石一木尚堪玩味,黄条一贴,便归为御用之物,一旦损坏便是大不敬之罪,当凌迟处死。百姓若不贿赂,官吏便损坏木石,诬陷主人扣上大不敬的帽子,搬运过程中折毁百姓房屋、建筑、累死百姓不计其数!花石纲前前后后持续二十多年,给东南一带带来巨大的灾难,以致官逼民反,引发方腊起义。 这些石木运到东京汴梁,建成了艮岳,可谓集天地灵秀,万民血泪。然金人攻打东京时,这些奇石异木被折毁做了木擂滚石,奇珍异兽被士兵杀了裹腹。曾经引起国人暴动的园林,被历史轻飘抹去,岂不令人感慨悲痛? 这秦桧享受的一草一木,何尝不是百姓的血肉?如包拯那般惩奸除恶、为民请命之人,竟再难有么? ☆、第2章 (2) 书府在湖心的一座小岛上,四周皆是水,且无桥梁相通。湖岸空阔,每隔十步便有一个守卫。小岛上并未发现护卫,但四周皆种植了垂柳,只是春初柳叶刚发芽,还不能做藏身之处,且每棵柳树上都挂了一个灯笼,与水面相映,照得小岛四周灯火通明。 若要上岛必须穿过灯笼区,湖面甚宽,凭他轻功,能一跃到湖对岸,却不能穿过灯笼区,如此便暴露在灯光下。 他明白,此时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等! 隐身在假山后,闭目养神,打更声响起,月近中天,已是三更,护卫开始换班,月躲进乌云里,——就在此时! 他身影猛然跃起,双臂长伸犹如蝙蝠,穿过护卫跃向水面,眼见就要落到对岸柳树下,那里灯火照不到正是藏身之处,却蓦然发现树下青草茂盛。此时正值初春,草色遥看近却无,这儿的草定然是假的。再一看,果见柳树上寒光点点,有暗箭。 不能落岸,否则触发机关,后果堪虞。然,他使的轻功原是倚杖高深的内力,借力成力,形成一种势,凭这势一气而成,中途万难改变方向。 景致毕竟武学高手,见他一掌击出,半空中形成一股气流,落向岸边的身形顿时一滞,去势已改,但凝聚的内也消散,身子顿时向湖面坠去。 眼见就要水花四溅惊动岸上的人,他身子忽然一团,如同一个圆球,竟在水面连滚数滚,接着一道蓬勃的气力涌出,黑球顿时激射而出,突破灯笼光圈!而水面竟毫无声响,只剩一圈圈波纹徐徐散去。 黑暗与光明交接处最难让人发现,他藏身此处稍稍调整一下内息。 岛上花木葱笼,假山峨嵯,一座小楼隐于其中,粉墙黛瓦,亏得他眼睛好使才发现。花园里没有守卫,但越是如此隐藏的危险越更多,一草一木都可能有机关。 他投石问路,果然有箭支簌簌射来,拨开树枝,步步为营靠近小楼,见其高五层,每层都有四个护卫来回巡走,门上落着锁,窗户闭得严实。 这种湖心小亭湿气比较重,藏书一般在最高一层,从屋顶进去是捷径。他掖好衣袂,忽然感觉腿上有点刺痛,像被蚊子咬了口,也没太在意,趁巡逻离开,一跃至三楼,忽然听到脚步声,另一拨人巡逻来了,他忙跃上檐角阴影,却见其中密密麻麻的系着透明的丝线,每根丝线上都挂着铃铛! “哒哒哒”巡逻人已至,指挥手下,“都把眼睛放尖点,别让小贼潜伏进来,你看看上屋檐,你看看下屋檐。” “是!” 不好!景致猛然将衣袖一捋咬住,身影一弹一竖,两臂穿过丝线支撑在瓦片上,整个身子倒立着卷成一团隐在黑暗中。 守卫看了眼并没有发现可疑,离开。他长舒一口气,却猛见沾湿的衣角上一滴水珠落向铃铛。 千钧一发之际,他抽出一支手,接住水珠。 然少了一只手瓦片上的承受力增加,已然难以支撑发出破裂声,他顾不得时机猛一用力跃到第五层。抽了块瓦片,里面果然全是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5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5 书,他观察了番没发现机关,多撤了几块瓦跳进去。 书墨香中裹着一种淡淡的甜香,藏书阁上一般都燃香驱虫防潮,但这香味实在有些不同寻常,用湿的衣袖掩住口鼻,在一丛丛书籍里寻找。 这里书少说也有几千册,这么找下去太浪费时间,他将乐府词曲的专门分为一类,发现有十多册都取名长歌,内容虽不一致,但字迹皆出自同一人。 以假乱真,到底哪一册才是真正的《长歌》?总不能将这十多册都带走? 他来回翻了几遍,又仔细嗅了嗅,终于发现破绽。这么多部书,唯有一部封皮的纸、墨和书页里的纸、墨是相同的,这便说明除这本之外,其它的书的封皮都不是一次装帧好的。细辩之下还可发现那一本“长歌”二字,瘦筋姿媚,飘逸流畅,其它封皮上笔意略滞,飘逸不足。 认定是那本,准备回去,起身才发觉整个腿都麻了,心里一警,撩开裤角,只见膝盖以下半条腿都呈黑紫色。 猛然想起上楼时腿上的痛,原来园里的植物有毒。 景致毕竟是景致,处变不惊,并指为剑,顺着肌肤的纹理划了道深深的口子,沿着肝胆肾脾等经络将毒液一一逼出,腿上仍没有知觉。 他看看天色,已经四更天了,再过一会秦桧就要上朝了,府上人都醒了,怕是不好走。 撕了衣袂包扎好腿伤,忽听屋顶有人道:“有人潜进书楼!” 景致推开窗户,见巡逻的人都往这边靠过,从对面窗户跳出再掩上,不敢冒然入园,见二楼窗户微开跳了进去。 却是一间卧室,他也顾不了那么多,进入帐中掐住那人脖子,捂上嘴。那人从睡梦中惊醒,挣扎了几下就理智的不动了。 护卫已经赶到门外,问,“公子,有人闯进藏书楼,您还好吗?” 景致手移到他脖子上,只要他说错一个字,那双手便能立时扭断他的脖子。 “公子,你还好吗?有刺客潜进来,再不出声我们就进去了!” 漆黑的屋子里,男子的眼神竟十分清亮,有些似曾相识,正疑惑间,听他打了个呵欠,“唔……什么事?大半夜的你们吵什么?” 景致闻言顿时浑身都僵硬了起来。听见准备冲进来的人停下了,“有刺客潜进藏书楼,公子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他含糊道:“没有。” “是!我等告退。” 景致尴尬的抽回手,原来帐里的,竟是苏青拟。他怎么会在相府?还住在这么重要的湖心亭里? 不等他想明白,又有脚步声传来,还不止一个人。 苏青拟显然也听到了,拉开衣柜,“进来!” 景致哪里听他的,一跃上了屋梁,门已被推开,一个男人三两步冲了进来,身后跟着提着灯笼的侍女,见他好好的站着,舒了口气,“没事吧?” 苏青拟淡淡道:“我能有什么事。”见侍女要点上灯,道:“别点太亮了,刺眼。” 男人挥挥手让侍女们都下去,拥着他到帐内,“小心别冻着。”为他掖好被子,“天还早,再睡一会儿。——怎么有股血腥味?” 苏青拟愣了下,随即漫不经心地道:“哦,刚才做了恶梦,心手掐破了。”说着张开手,果然血淋淋的。 男人痛惜地抚摸着他的头发,“都已经过去了,没事了。”擦去他掌心的血迹,涂上药。 苏青拟不动声色的从他掌心移开,“你不去上朝?” 景致明白此人的身份了,——秦桧!他和秦桧竟然是这种关系!? “等你睡着了我再走。”替了理着发鬓,声音温柔似水。 苏青拟也没反对,很快呼吸便均匀了下来,秦桧又替他掖了掖被角才离开。走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瞟了眼屋梁。 待秦桧走远了,景致才跳下来。 苏青拟撑起身子,昏暗的灯光照在他单薄的肩骨上,犹为寂寥冷峭,“你都看到了?” 景致不置声。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你们很可笑?和我这等奸臣的脔宠谈民族大义,嗯?” “是么。”景致深深地看他眼,越窗而出。 苏青拟怔怔地看着窗外良久,忽然勾唇,凉凉起笑起来。 隔日苏青拟刚回杏花楼,景致就闯了进来,他正在换衣服,衣襟敞开露出颀长的颈,削瘦的肩膀,以及精致地锁骨。 两人皆愣了下,随及景致别开眼,将《长歌》和《击铗四式》递给他。 苏青拟没想到他真拿到了,系上衣带,冷淡地道:“既便如此,我也不会随你去川陕,休要纠缠。” “你必须去!” 苏青拟冷笑,“舒南都没说动我,你觉得你行吗?”摔袖而去,忽然被景致点住穴道,整个人都僵住了。 景致淡然道:“说不动你,却强迫得了你。” “你!……”苏青拟何尝被人如此对待过,怒不可遏,“这就是江南青衣景致的作为?便不怕江湖人耻笑?” 景致反问,“江湖人如何看,与我何干?” 苏青拟怒极反笑,“你可听说身在曹营心在汉?这样强迫我,我会出谋划策么?” “会不会,去了才知道。”将他腰拴在车椅上防止摔倒,又将门帘固定住以防别人瞧见。 “江南与河北何止千里,你带着我能躲过秦桧的追扑?” 景致也不搭话,揽着他的腰一跃落到楼下,塞进马车,又点住他的哑穴。马车辚辚,疾驰出了临安,到路口时,景致搬了两块石头放在马车上,在马股上刺了刀让它往相返的方向前行。又用斗笠将苏青拟遮个严实,二人同骑一骑,往北而去。 他已经打听好了,初一大朝,不到下午秦桧回不了家,这段时间便是逃开追扑的最佳时机,若一切顺利可出秦桧的势力范围。 一路疾驰,到下午景致弃官道不走,牵着马进入深山老林中,只见古木参天,丛鸟惊飞,这样的山路秦桧的人必然不会追来,只怕会有野兽出没。 “今晚要露宿?” ☆、第3章 青楼狐娘 “今晚要露宿?” “嗯。” 苏青拟冷笑,“你可以先去打些野味来吃,然后晚上我们做它们的野味。” 景致没理会,将马牵到溪水边饮水,又递了个药瓶过来,“有金疮药,你敷点。” 苏青拟很少骑马,这一路颠颇下来两股早就磨破皮了,到水边洗去血迹涂上药,景致已抓来两只兔子,剥掉皮、挖内脏、清洗、点火、烧烤,动作娴熟利落。 苏青拟倦怠地倚在岩石上观察着他。和普通江湖人不同,景致是最不喜欢管人闲事的,好像个聋子似的,屏蔽外界纷扰,独守着自己的清静,这次为何管了舒南的闲事? 苏青拟没时间趟这趟浑水,只是在这种地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6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6 方逃跑也是不明智的,闭目想着对策,然后脑子就陷入浑沌中。不知过了多久肩膀被人推了推,迷迷糊糊醒来,见景致递了只野兔过来,烤得外焦内嫩,香气扑鼻。 他竟还有这样的手艺?苏青拟早已肌肠辘辘,不客气地吃起来,景致又烤第二只。 江南人向来食不厌精,苏青拟也不例外,吃了外面焦而不腻的皮后,里面粗糙的肉就吃不下去了,肚子却还空着,意兴阑珊地趴在石头上。景致又将另只递给他,然后拿起他吃剩的烤兔吃起来。 苏青拟愣了两秒,心想:早知我就用嘴啃,看他嫌不嫌弃!啃了两只肚子终于饱了,既然没打算今晚上逃,他决定好好休息番,寻了过平整的石躺下。 天已经全黑下来了,四周不时传来野狼的嚎叫声,听得人毛骨悚然。苏青拟觉不肯在景致面前示弱,强忍着恐惧。 景致坐到他身边来,递了把匕首给他,“拿着防身。”是他刚才剥兔皮用的匕首,拨开一看,青锋如水,寒光烁烁,撩一缕头发放上去,夜风一吹,头发断为两截。 “这是青匕?” “嗯。” 苏青拟不屑地丢还给他,“我要这劳什么子何用。”刚说罢,猛见景致神色冷凝,接着腰被只强有力的胳膊搂住,天旋地转中听“叮叮叮”的声音不绝于耳,有什么东西在激烈的相撞,火光四溅。 有敌人?是谁?秦桧的人不可能下杀手,那便是来抢剑谱的。 苏青拟琢磨着,见景致足尖一踢,沙石溅起扑灭火堆,耳边风声呼啸,等停下来听他们已经落到树桠上了。 四野死一般的寂静,苏青拟能听到景致心跳的声音。 景致低声说:“千万别出声!”对方是暗器高手,听力、视力、应变能力皆远胜于常人,只要发出一点声音暗器便会袭来!他轻功高妙原可趁机击落他,但带着苏青拟行动大受限制,只能潜伏比耐力,谁先动就先输。 两个百十斤的人立在一根树桠上,夜风吹过,树桠支撑不住“咔嚓”的响起,紧接着暗器破空而来。苏青拟被景致住后一推,随即感觉有凉意划过鼻尖散去,接着腰间又收紧身子猛然落空,耳边风声呼啸,暗器如附骨之蛆般穷追不舍。感觉到他宽大的衣袖包裹着自己,被带着忽上忽下,头晕目眩,不知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苏青拟好不容易才分辩出他们现在躲在树杆后,那些人不是景致的对手,苏青拟不怕被他们所伤,但是,他要景致受伤,否则他根本没有机会逃离,所有的计划也将全部被打乱,他不允许这样! “咳!”方出声嘴便被景致捂住,然而已经够了!暗器呼啸而来,苏青拟只觉一股杀意逼近胸口,便在此时身子忽然被旋转,“咝”地一声暗器刺入景致背后,接着便是翻天覆地的晕眩和紧贴着身边的“夺夺”的声音! 一时火石迸溅,景致滚到岩石后,抓起一把落叶撒起,凝聚内力的落叶撞击在树杆上,四周全是声响,他连连点住苏青拟的腿穴哑穴,拿着青匕,倏然跃起树上,“来者何人?” 他这是故意出声将敌人的暗器都吸引过去,果然十数枚暗器破空而去。 就在此时! 只见他手中寒光一闪,一道青气如虹划过夜空,瞬息没入丛林中,而他手中琴弦犹如蛛丝,游走缠绕交织成网,一阵电光火石,数十枚暗器统统落于网中,与此同时有重物落在地上。 确定再没别的敌人,他才拨出青匕。 苏青拟腿上穴道被封住走不了,眼看着他一步步走进,眼里是凛然地杀意,匕首上的血一滴滴划落。那瞬间他以为景致是要来杀他的,随及冷然一笑。 景致解开他的穴道,到水边将匕首洗干净,重新生起火将锋刃烤了烤,递给他,“帮我把暗器剜出来。”背对着他脱了上衣。 苏青拟拿着匕首有点怔忡,见他背后插着柄银白的刀刃,没入刀柄。犹豫了片刻,用青匕划开薄刃两端的肉,血涌出来却剜不下刀刃,原来竟是刺到骨头上了。用手是拨不出来的,他俯身过去咬住刀刃,感觉景致脊背僵硬,拍拍他示意放松,而后蓦然发力,血溅到脸上,吐出口中物,是片形如柳叶的刀刃。 “原来是柳叶薄刃魏东青,也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只可惜一代大侠,就要成为野兽腹中物了。他想必是为剑谱而来,这一路倒是热闹。”有些兴灾乐祸地问,“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执意要带我去河北么?” 景致往伤口上撒了些金疮药,背上包袱,“这里血腥味太重,会招来野兽,换个地方。”话音未落便被嘶吼盖住,飞沙走石,虫鸟俱静,一只吊眼白睛老虎向他们扑来。 景致一把将他推开,自己却闪身不及被老虎扑在地上,张口便向他脖颈咬去,他急切间只能用手扳住老虎上下鄂,虎牙咬破手掌,血滴到虎嘴里,更激起他的野性,死命的摇头,前爪撕扯着他。他本就没穿衣服,胸口顿时一片血肉模糊,一脚踹在虎肚子上,就势一滚躲过去,半蹲在地上警戒。 “接住青匕!”苏青拟将匕首扔过去,却见景致猛然瞪大眼睛,“小心身后!”没接青匕反而合身一跃,弯折如弓,倏然弹直,青匕如箭般向苏青拟刺去。 苏青拟侧身闪开,青匕从他身边飞过,正中身后老虎的脑颅。然而景致救了他却无法保全自己,被老虎尾巴卷住脖子,拖着撞到树杆上,碗口粗的松树竟在一撞之下折为两截,它趁机扑上去一口咬向他咽喉! 这边青匕虽刺中老虎额头,一时还不能要了它的性命,愤怒地向苏青拟扑去。苏青拟只得后退却不料背后是个山坡,顿时滚了下去,老虎一路扑来,几次都差点将他扑到爪下。原已为这样能拖上片刻,却不料撞到石头上,被激怒的老虎见他停下来,张着血盆大口合身扑上来! “吾命休矣!”他心想,千钧一发之际,景致霍然出现,一手捏着虎口,另一只手掐着虎脖子,竟将喉咙生生的扯了出来!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暴戾之气,宛若修罗再世。 这个人真是传说中 “俊雅无双、悠然自我”的江南青衣景致? 两兽殒命,林中万籁俱静。 景致跳到水里将一身血腥洗净,胡乱的包扎下伤口,拿着包袱漏夜出发。临走时苏青拟看了看另外只老虎,它的脖子是被齐齐切断的,当时青匕在他手中,景致是用什么把虎头割下来的? 只到闻不到血腥味景致才停下来,寻了棵团团如盖的大树,揽着苏青拟跳到树上,从包袱里拿出睡袋系在两根树桠之间让苏青拟睡了,自己坐着闭目养神。 这一夜折腾了这么久很快就天明了,旭日射进山林,苏青拟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竟盖了件衣服,景致仍坐在身边,面泛桃色、眼神迷离,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7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7 那么清俊的一张脸竟也浓艳至极。 见他醒来景致将他送到树下,隔着衣服苏青拟能感觉到身体的热度,想来是发烧了。 收拾好东西两人又出发,走了半日山路后转上官道,进了城。他也不找医馆看看病,反而牵着马慢悠悠地走着,天色渐晚,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脸一直绯红,烧丝毫没有退下。 苏青拟终是看不下去,径直向家客栈走去,景致拉住他,指着另间道:“住那里。” 苏青拟看着门楹上两个烫金的“青楼”,愣了下,接着讥嘲道:“你确定你这样子能行?” 景致不搭话,径直进门,立时有莺莺燕燕向他扑来。苏青拟抱袖,冷眼看他如何应对这些如狼似虎的女子,蓦觉寒气入体,竟是景致用内力挡开他们,哑声问,“狐娘可在?” “切!又是找那狐狸精的!”带笑的脸变成幽怨,见景致这等俊俏的小哥又是不甘又是不舍,“公子为何非要那狐狸精,我们也能伺候得公子舒舒服服……” 景致冷眼以对。 苏青拟嗤笑,哪想到那些女子见景致不搭理,便将他围了个严严实实,“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青楼么?今晚由我们姐妹来伺侍如何?” “今儿没雨,公子戴个斗笠做什么?奴家帮你取下来。” “呦,这位公子好清俊的相貌,奴家都把持不住了……”纷纷倚到他身边。苏青拟在临安也是受尽追捧,只是江南女子矜持,何曾这般上下其手?他窘迫地瞪向景致,后者却事不关己和旁边女子说话。 那女子一袭红衣如火,怀中抱着白狐,肤白如雪,眉目如画,水灵灵的眼睛如点漆、如含水,媚眼如丝,竟让人移不开视线。 此人便是江湖传闻的风尘第一女,——狐娘子。 二人正品着茶,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如此甚好,我便以这匕首做夜资。”抽出青匕送向倚在他身上的女子,刀风过去她的头发滑落一缕,那女子吓得连连后退,他又将匕首指向下位,那女子羽纱似的衣服被割破滑落一地的。 狐娘子娇笑道:“景郎,还不叫你这兄弟住手,伤了姐妹们的花容月貌就不好了。” 苏青拟拾阶而来,步态雍容,“依我看满园春色不如狐娘明妍。” 狐娘子巧笑嫣然,“苏公子果然风骨卓绝,亦让奴家心折呐。”明眸皓齿,秋波暗送。声音亦像裹向蜜,甜腻腻地送入人心。 景致打断两人眉来眼去,“狐娘还有房间可住么?” “随我来。”回廊几折便到房间内,流苏纱帐,细香幽幽,袅娜如梦,比杏花楼的住房丝毫不差。新衣热水齐备,苏青拟喜洁,昨晚没洗澡已是浑身不舒服,便到内室里泡澡。 这时楼外传来喧哗声,狐娘子出去看热闹,景致便解了衣衫换药,门无风自开,有位女子立在门边,面罩轻纱,春衫素白,身段婀娜,气质温婉,如一只白莲亭亭玉立,风过处,白衣飘飘似要乘风而去。 此女乃是武林盟主唐靖的女儿唐缈,名门双葩之一,传闻她也是景致的未婚妻。 所谓“名门双葩”是指江湖上名门世家里最漂亮的两位女子,原武林盟主洛长风的女儿洛雪,和新武林盟主唐靖的女儿唐缈。 只可惜洛盟主死后,洛雪也下落不明,名门双葩变成名门独秀了。狐娘子自然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儿,但风尘女子自不可与名门女子相比。 ☆、第4章 有匪君子 景致如画 唐缈优雅得解下面纱,墨染青丝,雪砌肌肤,眉如远山含春雾,唇若春花娇欲滴,清瞳如水漾秋波,真真一个美人。 她向景致躬了躬身,微低着脸,如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景哥哥。”声音清婉如春水流过心田。 “唐姑娘有礼。”景致语气十分生疏。他刚到此地,唐缈是如何得知他行踪的? 唐缈见他正在上药,关切之色顿现,“你又受伤了?疼不疼?上药了没有?脸怎么这样红?是在发烧?”想要探探他的额头。 景致眉头紧蹙,冷淡地避开她的手,穿好衣了。 唐缈手顿在半空,良久尴尬地收回,眼圈微红,语气小心翼翼,“景哥哥,我能看看你的伤吗?” “不必!” 唐缈哀求,“只是看一眼,不然我放心不下。” 景致眉头微蹙。 唐缈神色尴尬又黯然,从腰间拿出一个白瓷小瓶,“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你要记得带在身上。”见景致不理会,自顾道,“你的衣服破了,我给你做了几身带来了。景哥哥你瘦了,我还是按原来的尺寸做的,可能有些大,不过没关系,我带着针线马上就能改好!” 侍女立时端来衣物,她拿起剪刀针线就要改衣服,景致冷淡地道:“我不会穿你的衣服。” 这般冷淡连侍女都看不过去了,愤愤地道:“我们小姐为做这些衣服手不知扎了多少个洞,公子也太不近情理……” 唐缈瞪了她一眼,侍女闭嘴。 景致终于正眼看唐缈了,“上次写给唐盟主的信,你可曾看到……” 唐缈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打断他的话,目光转向看热闹的狐娘子,语气高低不齐,“我差点忘了,今儿特地来拜访狐娘子。早闻狐娘子艳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缈儿自愧不如。”狐娘子的“艳名”她自是比不得,她这种世家女子,要得是“清名”。” 狐娘子扶摸着白狐似赞实嘲,“唐姑娘过谦了。你虽是名门世家的女儿,足不出户,甚少踏入风月场合,但江湖人谁不知你的‘清名’?如果洛雪还在,以她那种怕见生人的古怪性格,定也不如唐姑娘这么享有胜名。” 唐缈幽幽道:“我的名声不过是因为景哥哥罢了。”也确实如此,江湖上先有景致与唐靖女儿定亲的传闻,才知道唐靖的女儿是个绝色美人。 “是么。”狐娘子笑容幽魅,“唐姑娘可曾听过金屋藏娇?”目光恶意地向内间瞟去。 唐缈如何不明白,脸色苍白如纸,忽然向内间跑去。景致知道狐娘子的意图,也没有阻拦。 唐缈冲到里面便见撒满桃花瓣的浴桶里泡着个人,面若涂朱、琼鼻水唇,眉目极为清丽,却长着双英挺如剑的长眉,竟是个男子。 苏青拟被热水泡得发困,晕晕乎乎中感觉到不善的目光,蓦地睁开眼,目若点漆,寒光四射,青匕倏地便向唐缈挥去。 原来即便睡着他手里也握着匕首。 唐缈轻功绝佳,合身退后站定,苏青拟已裹着衣裳踏出浴桶来,“你是何人?” 狐娘子和景致也进来,见苏青拟披着白色衣裳,丝带犹未系好,松绔绔地露出精致的锁骨与半边胸膛,脖子上还沾着桃花瓣,乌墨的头发丝丝垂下,说不出的慵懒魅惑 ,比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8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8 之唐缈怕也不逊色,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岂不可惜,便打趣地道:“好一幅美人出浴图,景兄,独拥美色的感觉如何?” 景致犹自愣愣,倒是苏青拟先明白过来,将青匕一掷愤然进入床帐里面。 唐缈已经止不住地流下泪来,指着景致无语凝噎。 狐娘子兴灾乐祸地道:“纵你国色天香,奈何人家不恋女儿,性别不一样怎么成婚啊?” 唐缈禁不住失声哭泣,“我……我不信!” 苏青拟已换好衣服出来,冷冷道:“狐娘,莫要信口雌黄。” 唐缈抽噎着道:“我……我听说了……景哥哥要带杏花楼的苏公子……去河北……我爹正准备送批义士去……可以一起……” “有劳。” 唐缈见他不似方才那般冷淡,喜不自胜,“景哥哥不妨稍待几日,便可带他们一起去河北,家父自会着人送苏公子先去。” 景致拒绝道:“我亲自送他。” 难道不是押么?苏青拟禁不住冷笑。 “小美人,你就别费心了,世上男人多的是,何必喜欢那只兔儿爷?”忽然有个声音似从四面八方传来,缥缥缈缈,断断续续,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景致冷静道:“声音一波接一波,缥缈无踪,虚虚实实,是千浪真气。来者是岭南四鬼的葛裘?” 那人阴鸷一笑,“咯咯……你小子倒是好耳力,趁早把剑谱交出来,不伤你的小公子。” 景致抱琴而起,“天尚未黑,四鬼就忍不住出动了么?正好除鬼!”狐娘子拉住他的手,他昨晚受了伤才上药,又高烧一天,体力极虚,岭南四鬼功夫不弱,但在江湖上臭名昭著,出手诡辣狠毒,今次不知来了几个,怕他寡不敌众。 景致拍拍狐娘子的肩,“放心!帮我照顾他。”一跃到了楼顶,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唐缈一眼。 “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齐上?”今夜无月,然青楼的灯火通红,他立在屋顶,白衣飘拂仿佛足踏红尘。 对方一时无声,显然对他颇为忌惮,景致俯首叩弦,冷笑道:“什么岭南四鬼,我看是岭南四龟。” “呸,一只病猫也敢口出大话,我先来!”话音未落人已倏忽飘至,如苍鹰扑兔,五道银光划破夜空,短促犀利,直向景致胸口抓来,是四鬼中的鹰鬼。 景致却不慌不忙,侧身避开鬼爪,右手急挥,指间琴弦一脉清绝生生缠住他右臂。鹰鬼也不挣脱,身子打了个圈,竟要用琴弦缠住他脖颈!只见景致身子凌空倒折,左脚屐齿勾住琴弦,右脚一脚踢在鹰鬼肩膀上,屈膝一绕反缠住鹰鬼脖子,接着一扯一颗头颅瞬间飞了出去! 原来那颗老虎头也是用琴弦割下来的?他那琴弦到底有多锋利? 交手一个回合便割下鹰鬼的头,岭南四鬼被吓住了,沉寂片刻猛然一声怒吼,如黑熊震怒,接着“轰”地一声,地面震动,房梁上灯笼摇摇晃晃。 “熊鬼也来了!”狐娘子脸色沉了下来。苏青拟也跟着狐娘子到窗户边,只见巷弄里一个巨大肥壮的身子走来,每踏一下“轰隆”作响,地面上都留下半尺深的脚印,竟比寻常人三个脚加起来还要大! 苏青拟也听说过岭南四鬼,其中“熊鬼难挡、蛇鬼难缠、蝠鬼难防、鹰鬼难捉”,熊鬼力大无比,蛇鬼最喜用毒,蝠鬼身法诡异善于潜伏,鹰鬼轻功不弱,是四鬼中最冒失功夫也最差的一个。 这人不知道有多大力。苏青拟正想着忽见他弯腰,抡起一个东西便向景致砸来!如果他没记错,那是街口的牌坊,足足高五尺,四尺长,一尺厚!心里一紧,倘若景致没接住,砸下来的话这一屋人都跑不掉! 只见景致五指一张,五根琴弦如电般没入牌坊,他右手拨动琴弦,音符一轮一轮送进牌坊里,只听“轰”地一声偌大的石头碎为齑粉! 熊鬼大怒一声,迈着柱子般的腿向青楼跑来,一时整条街的房屋都在震动! 景致顾忌到苏青拟等人,合身迎了上去,一脚向熊鬼天灵盖踢来,他不躲反倒举头来迎,那光光的脑门竟像铁一般踢起来铮铮作响!景致踢了几脚见不妙退到房檐上,熊鬼身子竟比房屋还高,抡了胳膊向他挥扫,他跃起他便再挥,接二连三,一时间附近的房屋都被打塌了! 景致见此眉头一皱,忽然一挥手,古琴向阴暗的角落里撞去,“出来!”一道黑影随及跃了起来,长长的黑索缠着古琴,另一条黑索向他挥去! 他凭空一跃,一个鹞子翻身躲过那一索,手指一弹,琴弦刺向屋檐,“还有你!”一声戾啸,又一个黑影从墙角里出来,巨大的斗蓬犹如蝙蝠的双翼,手上钢刀一轮一轮袭击。 狐娘子忧心道:“岭南四鬼都来了。” 景致挥舞琴弦,如罗网交织,蝠鬼夜间犹为灵敏,在如刀的琴弦里穿梭,两人你进我退,你守我攻,不相上下。蛇鬼一根黑索缠着古琴,料想景致的琴弦有一定的长度,只能在一定范围内行动,另一根黑索如蛇般缠来,景致只得后退,蝠鬼从旁攻来,他被逼到墙角。熊鬼见此抡起一块巨石砸来,千钧一发之际,见景致身子一抖,竟像壁虎般沿墙爬上,接着一跃将蝠鬼踢到角落里,巨石当胸砸下。他一拉琴弦借力跃到蛇鬼面前,叩动琴弦,魔音入耳。 狐娘子遥遥看着琴弦幽暗,心里一警,“小心有毒!”身子一跃而起,一把银针射出,蛇鬼仓皇躲开,景致趁机一弦射出,穿胸而过,割断心脉,蛇鬼挣扎了几下毕命。 狐娘子抓起他的手一看,果然五指已泛黑了,“果然有毒!”便去搜蛇鬼身上的解药。景致倒没在意,就着毒弦缠住熊鬼脖子,割断脖子。 狐娘子搜来解药,给他涂上,两人返回青楼,忽然戒备起来,“不许动!”声音怨毒仇恨,竟是蝠鬼,他带着钢刀的手抓着两个人,正是苏青拟和唐缈。 “你竟然没死?”景致浑身杀意。 ☆、第4章 (2) 那一石头砸得当真凶狠,若没戴护心镜他死定了,“拿剑谱来换他们的性命。” 景致掏出剑谱,“你放人,我给你剑谱。” “你把剑谱放在桌子上。” 景致依他所言,他拿到剑谱后阴森道:“一本剑谱只能换一个人,你想要哪个?”此话别有深意,若要唐缈,没法带苏青拟去河北;若要苏青拟,得罪武林盟主。 “景大侠,你救救我家小姐,她喜欢你这么多年,你一定要救她,我求求你!”侍女纷纷跪下磕头。 唐缈哀求的叫,“景哥哥……” 景致低垂着眼,沉吟了片刻,手指向苏青拟。唐缈在那一刻闭上了眼睛,一滴清泪从眼角划落。 “哈哈……小美人就不要恋着这个负心人了,跟我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9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9 走吧!”身形忽然停滞,半晌倒在地上,有血从脖子溢出,而唐缈手中握着一把短剑,面容冷戾哪里还是刚才那个弱不禁风的女子? “这就是你的选择?”她冷笑着逼进,与此同时景致也挡在苏青拟面前,神情戒备。 原来唐缈也是个武林高手。 “我再问你一遍,带一群武林人去河北,和送她一个,你选择哪个?” 景致想也未想,“选他。” 唐缈笑容忽然就尖刻起来,“倒也没错,他可是秦桧心尖上的人,只要他到了河北,恐怕连秦桧都会提剑抗金了!” 景致目光冷冽。 唐缈歇斯底里的道:“他是秦桧的娈宠,被许多人……”剩下的话因景致那鄙夷而厌恶的目光生生止住。 景致冷淡地道:“我不愿娶你原本只因对你并无情爱之心,你若因此侮辱他人,则使自己变得不堪。” 唐缈顿住,片刻后忽而笑了起来,“真是可笑……,这些年我心心念念、小心翼翼,恨不得把颗心都掏给你,你……你……也罢也罢!你若无心我便休。” 撩起一头青丝,一刀斩断,“这青丝、这美貌皆为你而蓄,从此我唐缈再也不要活得如此卑微。” “景致,我祝福你,祝福你也在爱情面前,卑微到尘埃里去。” 素手挥舞,三千青丝纷纷飘落,满地零乱。她仰头长笑,脊背挺得笔直,“原来不爱,也能如此痛快!”长身而去,衣袂飞扬。 那一刻苏青拟觉得她如此的美,比才进来时那种不染凡尘的样子还要美。 ——女人为爱而生,可又怎么能以爱为名放弃自尊? 狐娘子叹道:“我倒不知她也是这样烈性的女子,你似乎错过了一个好姑娘。” 景致沉默,半晌低低地道:“绝情总好过多情。” 狐娘子忧心道:“这些都是小喽罗你便伤成这样,秦桧的人还没出动呢!河北远在千里之外,你一个人……” 景致没有说话,但态度十分坚定。他手上黑色已经消退了,只是浑身伤口又都开裂了,失血过多又内力消耗过度,必须好生调理。 狐娘子叹息,“此地不易久留,你们跟我来吧。”到内室扭动一个花瓶,衣柜后打开个道暗门,她提着灯进了地道,约模走了数百米,一阵梨花的清甜飘入鼻子,点亮灯火,“你先在这里养好伤再走,外面的事我来应付。” “狐娘,有劳你了。”景致动容道。 狐娘子莞尔,这一笑没有媚意,竟十分的温馨。 这里显然时常有人打扫,干净齐楚,一应物品皆有,苏青拟困极倒床便睡着了。原以为见了这么多血腥会做恶梦,竟梦到了父亲李若水,还是年少时他仰慕的样子,清俊出尘、儒雅斯文,这样的男子,难怪母亲会苦恋一生,可他是那么多情的人,也是那么绝情的人。 绝情好过多情。——是谁说的这句话?为什么他就不能绝情些,这样就不会害了母亲,也害了他。 景致在苏青拟的房外静坐调息,忽然听到急促的喘息声,掀帘进去,见他手压在胸口上,脸色涨红,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原来是梦魇了。推他一下,他能出声了,“我恨你!” 这一声如此凄伤、爱恨难明,令他愣了下,听他讷讷地道:“她让我别恨你,可我还是恨!我恨!……” 是谁让他痛恨成这样?景致好奇,却见他眼角挂着泪,一摸枕头,已经浸湿了一大片,原来这个身上长满刺的苏公子,也有脆弱的地方?又推了推他才醒来,苏青拟才醒过来。 景致端了杯水递给他,见他靠着床头,目光涣散,提醒道:“睡觉的时候不要把手放在胸口。” “你的家人呢?”苏青拟忽然问。 景致愣了下,茶杯在指尖转了几圈,沉声道:“我没有家人。” “都被金人杀了?” “不知道,我是吃千家饭长大的。” “难怪。吃千家饭,报千家恩么?你倒还真是有情有义啊!”听着像是讽刺,可他眼中全没有讽刺之意,“你的名字可不像吃千家饭的名字。” “是师傅取的,我拜师的地方风景如画,他便替我取了这个名字。” 他侧卧在床上,以手支颐,神情有些漫不经心,“你师傅是位女子?” “何以见得?”景致疑问,他出道许多年,除了唐靖没有其它人知道他师承。 苏青拟指尖敲着床沿,怅然长吟道: “霭霭行云,谡谡青松。得遇君子,在山之东。” “眼兮烟兮,唇兮脂兮。齿兮玉兮,颔兮莲兮。” “有匪君子,眉目如画;见此君子,景致如画。” 景致道:“并非如此。” 苏青拟低笑起来,“呵呵,我自然知道。这些句子……是我娘……写给他的。” “他是……你父亲?” 苏青拟却未言,拢衣下了床,赤脚行到推前,推开雕窗,雪白之色印入眼帘,一时以为冬天到了。再看那分明是树梨花。梨树大抵有百年,枝桠盖住整个院落,梨花开得十分热闹,清清白白的一大团,立在融融月色之中,只令人灵台空明。 苏青拟忽然扬声道:“如此梨花,如此月色,当有酒对饮。” 景致跃窗而出,还真在梨花树下挖出两坛酒来,拍开泥封递给苏青拟坛,他也不客气提起酒坛豪饮几口,脚步便有些虚浮起来,呵呵笑了几声靠在梨树干上,似唱似吟,“蛙鸣、溪潺、古木、月西,对饮一壶可以?” 景致冷眼看着苏青拟,见他神情清傲不羁中带着冷屑讥嘲,只觉他心中定藏着段悲苦,却绝不肯为悲苦妥协。 苏青拟又喝了几口,话语已有些含糊了,低低呐呐地哼唱起来,“霭霭行云,谡谡青松……”调子极为缠绵,婉转低徊,好似多情的女子对爱郎低诉情话。 这定是苏青拟的娘写给李若水的情诗,景致曾有幸见过李若水的画像,风骨卓绝,气韵非凡,更兼容颜清俊,当真如诗里所写,眉目如画,清俊如苏青拟,也仅继承了他七分神韵。 只可惜,那位年轻的侍郎却为金人所杀。 想到此景致禁不住长叹,拍开令坛酒,对天祭了番便也饮了起来。一壶饮完见苏青拟已经不唱了,靠在梨树下好似睡着了。 景致叫了两声未应,蹲下来推推他,未料他身子一歪竟倒在自己身上。他顿了顿便也坐在树下,随他枕在自己身上。 身外,梨帘如梦,一弯融融月。 次日苏青拟醒来,景致已将早膳备好了,他吃了些,兴起随处看看,这里原是一个古旧的院落,门窗上雕刻着陶朱公范蠡五散家产,十分精致。主厅正中挂得是范蠡的画像,厅堂中间留天井,雨水直落明堂,取意“肥水不外流”。这种“青砖小瓦马头墙,回廊挂落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10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10 花格窗”是徽派建筑特有的风格,家主想必是个徽商。 徽州与临安隔着重重大山,唐宋之际商贩甚少,令人熟知、有能力建这么大房子的只有洛啸,也就是前武林盟主洛长风的曾祖。 一路参观到书房,书桌对面挂着副字画,苏青拟眼睛大睁,那字瘦筋姿媚,飘逸流畅,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李若水的字。 一身浩然气,万载侠骨情。 这确实是当年李若水给洛长风的敬言,当年李若水题这字的时候他就躲在窗户边,胆怯又仰慕的看着他。 他盯着字画笑容冷屑:你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我也以为我和你没任何关系了,竟然还有人以你的忠义强迫我去忠义。真是可笑啊!你活着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我的存在,你死了以后,反而所有人都知道了我的存在。你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你爱你的朝廷、你的百姓,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偏就不爱! 摔袖而去,回到后院,只见假山堆叠的甚是奇妙,不由多观察了一阵。到住处时,景致将《击铗四式》和《长歌》递给他,“我们要在这里待几日,你可先研究下这两本书。” 苏青拟冷笑,“我曾听闻当初,武彦派因掌门之争相互残杀,请求你主持个公道,不过一句话的事,你却置之不理,任凭他们自相残杀。如今又打着拯救苍生的名义来强迫我。难道对你来说,数百人的命不是命,成千上万的才是命?” 景致神色悲怆,“手无寸铁的人们在为生存而挣扎,手握剑刃的人却在为名利而厮杀,——既然三尺青锋只为名利握,那么一生就为名利死。” 后两句说得无情又悲痛,似乎对那些江湖人已绝望,随便他们破罐子破摔。 苏青拟明白他为什么不愿参加唐靖组织的什么武林大会,那些人不过是为了些虚名而已,真心赴国难的人哪里需要组织?如谢棠、舒白,甚至风尘女子狐娘子。 但他却绝不愿意表露对他们的赞叹,冷然道:“我倒真要看看令蝇蝇苟苟之辈趋之若鹜,又令你们这些大侠舍命保护的,到底是一本什么样的书。” ☆、第5章 梨帘如梦 樽前相属 是本奇怪的书,说是剑谱其实并非剑谱,剑、枪、矛、盾等战场上能用到的东西都有写,比如剑法中剑指何方,足踏何位,如何攻如何守都有记载,却没有记一招一式的动作,更没有内功心法。 苏青拟并非习武之人,看着看着就乏了,倒头就睡,直到一股饭菜的香味将其勾醒。寻着香味来到厨房,见一个人背对着他在灶间忙碌,那身影怎么看怎么像景致,疑惑的蹙起眉。那人盛好了菜回过头来,不是景致是谁? 堂堂江南青衣景致,竟然后做饭?苏青拟疑惑地过去,“你在做什么?” “香葱炒蛋。”将鸡蛋打在碗里,放少许盐,待锅里油烧开了倒进去,撒上葱末,顿时香气扑鼻。盛起来递给苏青拟,“端到桌上去。” 苏青拟看着金黄的鸡蛋和绿油油的葱花,忍不住好奇掂了块尝尝,味道竟然十分好。 苏青拟将碗筷搬到梨花树下,屋主是个风雅的人,特意在梨花树下建了个亭子,穹顶是涂了桐油的云锦,雪白如云,亭子六檐飞翘,形如鸟翼,与梨花飘逸空灵的气质十分吻合。 此时一缕夕阳挂在天边,身后梨花如雪,古旧的院落寂静无声,倒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景致又温了壶酒,酌了三杯,苏青拟闻了闻,“酒质清晶,气味绵醇,入口甘甜,是梨花白。” 景致道:“去年我在此小住,狐娘采这树上的梨花酿了几坛,埋在梨树下,昨日正好酒熟。” “她为何没来与你共饮此酒?” 景致倒似不遗憾,笑了笑,“唯有樽前相属。” 平生浪荡江湖,蹉跎几度春秋。 忍见山河破碎,结子三二同仇。 誓扫苍生不平,长铗在手不休。 走马天涯难聚,唯有樽前相属。 苏青拟听过这首诗,算不上好,却在江湖上流传的极广。他们这些人,但凡存同一个理想,——誓扫苍生不平,便视为兄弟,很多人甚至都没有见过面,然若天涯相逢,一人有难,八方支援,肝胆涂地,再所不辞。如谢棠帮白衣,如景致帮谢棠,亦如狐娘子帮景致,这也是景致敢一人带他去河北的原因。 见景致对那酒杯遥遥一举,向他那些未知名的兄弟姐妹们敬酒,然后才向他举杯。他不知为何心里有些苦闷。世间哪个男儿没幻想过并辔江湖,长狭在手,惩奸除恶。他苏青拟也不能免俗,可是啊,他这一生…… 连饮三杯梨花白,入口虽淡,后劲却足,软绵绵地趴在桌子上,迷醉的眼看向景致。 夕阳撒在苏青拟婉约的眉眼上,如残红落水,清凉中带着丝媚意。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 “明日弄些猪肝来吃吧!” 景致意外,“你喜欢吃猪肝?” “唔……还好吧!”他模梭两可的回答。 景致紧抿的唇角渐渐泛起了笑意,眼睛清亮如星子,声音轻柔似花落,“好。” 苏青拟心忽然被针扎一般,禁不住捂住胸口,便听景致关切问,“怎么了?”挥挥手,端着酒杯起身,负手立于梨花树下,压下繁乱的心绪。 “落日杯中血,梨花鬓上霜。一生何浩浩,……”最后一句却嘎然而止。然纵使他没有念出,那一句却像是他一生的谶语。 ——一生何浩浩,终为情所伤! “下午看那书,觉得有些想不明白,你从习武之人的角度来看看。”剑乃兵器之王,便从剑术开始,告诉他剑指何方,足踏何位,如何攻守。 景致折一根梨枝做剑,按照他所说比划,只觉这剑法并没有什么奇妙之处,反而破绽颇多,便道:“这应该是个结阵剑法,一人运用防守甚难,比如我使出这招‘童子摧家’,威力虽大,然膻中、命门皆暴露在外,此二处乃人体大穴,若一击不中,反被敌所趁。” 苏青拟若有所悟,“剑指东南,足踏坤位,长云蔽日,三寸雁门……”“长云蔽日”是剑术里常用招式,景致虽不使剑也见识过,使将出来颇有几分威力。苏青拟问,“倘若结阵,这一招会不会护住膻中穴?” 景致又比划了一番,“两招互为阴阳,相辅相成。” “我明白了。”苏青拟眼睛一亮,接过他手中梨枝,在地上画了个八卦图,标明乾坤方位,“……乾步直走,朱雀当空。童子摧家,顾我中门。东南移位,坤步徐行,长云蔽日,三寸雁门……” 他声音原本清冷,这样挥舞梨枝倒有种潇洒长吟得意味。脚踩着乾坤方位,起步落步虽说不上行云流水,但轻灵优雅。青衫随着身子转动飘舞,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11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11 卷起片片梨花。他显然也是会剑舞的,举动间带着舞者的游柔曼妙,又有剑术的清爽利落,似武还舞。 舞了一遍呐呐道:“不对,按这步法破绽实在太多,难道童子摧家是指少府穴?” 景致试了试,直刺敌方少府穴,“按照这般方位是不会错,以此类推,‘顾我中门’是指护住膻中穴,‘三寸雁门’则指尺关穴……然只有方向没有招式,如何调息内力也没有,还算不上剑法。” 苏青拟摇头,“罢了。明日再琢磨,饭你做了,碗筷我来收拾吧。” “我来。” “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的。”说着端盘子,却不料手滑,盘子顿时摔得粉碎,他尴尬地笑笑,“那个……我没想到会这么滑……” 景致莞尔,“锅里烧了热水,你去洗澡吧。”去收拾碗筷了。 苏青拟原本对《击铗四式》没什么兴趣,经方才一番比划倒觉出兴味来了,边洗边琢磨,忽然想到如果把《长歌》结合起来不知会有什么新的发现。跳出浴桶,随便披了件衣裳,就着灯火看。 《长歌》记载着词、曲,词句风格多变,或词藻华丽,或意境雄厚,或书山野童趣,倒是很有看头,曲子旋律流畅,韵味十足,看得他心痒手痒,忍不住去找景致借琴。 景致正在院中调理内息,梨花洒落在他青衣上,翠墨点点。他听见脚步声睁眼,就见苏青拟长身玉立在他面前,只穿了件雪绸,宽裳缓裘,飘飘欲举,披散着及腰的长发,赤脚踏在落满梨花的青砖,脚与梨花几成一色。 披发弃冠冕,赤脚过朱门。 “琴给我。”蹲下来时,可看见宽松的领口下细瘦的锁骨。 景致将琴解给他,他就此膝地而坐,边弹边吟着词句,“日出东畦,混沌初开,中庭有树,青青檀木……” 景致听他吟唱,心想:“日出东畦,莫非是指丹田?混沌初开,乃巨阙穴……”气凝丹田,经任脉游走,过中庭、巨阙、膻中等穴,只觉气血通畅,将方才的剑法联系起来,顿时觉出奥妙来,又听他吟唱,“……仰观月台,坐卧风穴……弯弯深泽,勤筑王宫……”将内气由任脉游走至督脉,经灵台、风府二穴至手上曲泽,发于劳宫,只觉掌中有无限的力量! 琴声时急时徐,伴着苏青拟浅吟高歌,别有佳境。他凝气为剑,按照方才比划的招式挥舞游走,腾、挪、挑、刺,剑法流畅肆意,竟忘了一身伤痛。 狐娘子来给二人送饭,出了秘道眼前一亮。 只见一树梨花如雪,飘飘洒洒落满整个小院。 梨花树下苏青拟正在抚弦,赤脚披发,白衣飞扬,俨然一位魏晋名士。他容色清丽,然一双眉却英挺如剑,时而高扬,时而紧蹙,慨然长吟。 伴着他的琴声,景致纵剑起舞,那剑青中略白,晶莹剔透,挥扫间卷起满院梨花。一时只见漫天青影游动,白刃飘雪,似以梨花为纸,青衣为墨,绘一副空前绝后的画卷。 ☆、第5章 (2) 景致在纵剑起舞,快意恩仇,一双眸清亮如星子,苏青拟笑意洒然,曲子越弹越快,竟似有无数双手在动,一番激烈的抡抹之后,伴着“铮”的一声激响,她仰头长啸,响遏行云。景致与她心有灵犀,猛然收剑,光华四散,当真来如雷霆当空怒,罢若江海凝清光,而他手中剑随之化为片片梨花飘落。 原来他竟以练成凝气为剑、集花成刃? 狐娘子禁不住附掌喝彩。 景致嘴角难得出现丝浅笑,“梨花白正为你温着。” 狐娘子笑道:“酒不醉人人自醉。” 苏青拟与狐娘子无甚话好说,又觉困倦了,便抱琴回房自去休息了。二人略说笑了几句,狐娘子道:“你只管在这养伤,我已找人扮作你们的样子,引开秦桧他们的注意力。” 景致叮嘱,“凡事小心。” “对我你还不放心么?”看看苏青拟的房间,“他已经参破了?” “略有些眉目。” 狐娘子疑问,“我倒奇怪,他虽是李大人的儿子,但并不会功夫,穹顶老人为何会将此《击铗四式》传于他?” 景致亦是不知,“他对李大人为何这种态度?” “这也是有原因的。李大人在娶夫人苏氏之前便有心仪的女子,原是想娶那位女子的,只因少时便订了婚约,苏家又坚决不肯退婚,只得完婚。成婚不久李大人便又将那女子迎进门,二人鳒鲽情深,哪里还记得留在老家的妻子?想来李大人也不曾记得自己还有个儿子吧?”说着长饮一杯,叹息道,“李大人宁折不曲的风骨固然令人敬佩,只是,在苏公子眼里,他也只不过是个负心人罢了。” 此次数日苏青拟皆闭门研究两本书,时不时让景致演练番,空闲时景致便自已调理内息,数十日后。景致内伤痊愈,苏青拟也将两本书融合起来,布成新阵法。 这晚东窗闲饮,梨花簌簌如雪。 天将明的时候,苏青拟将整理好的书册递给景致,“你想要的已经在这里,你自去河北,我要回临安。” 景致看着他目光幽深,“这么些年,他的恩情你也该偿还完了,为何还要回去?” 苏青拟闻言脸色倏然大变,接着冷笑起来,“这与你有何相干?” “你是李大人的儿子,不应该与那种奸侫同流合污。” “他的儿子?呵呵,他何曾知道还有我这个儿子?他爱国、爱家、爱所有人,却唯独不爱我和母亲。我为何要做他的儿子?哼哼……他活着时候没正眼看过我们,他死后却让我们……”五指收紧,丝毫没有功夫的人竟将只瓷杯硬生生捏碎。 他忽然扬眉,棕色的眸子泛着银色光辉,神秘而冷静,“我若要走时,凭你还拦不住我。” 景致自是信了他的话,“先陪我去个地方,我再送你回去。” 苏青拟应了,次日景致就她到扬州。 苏青拟曾在很多诗词上看过对扬州的描写,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烟花三月下扬州,那尘香飘动的紫陌青门,那走马观花的文人富豪……一切都繁华的如同天宫碧落,而如今,目之所处及,尽是残垣断壁,白骨劫灰。 这种景象他早知道的,可是亲眼看到还是那么触目惊心。这景象与五年前一模一样! 景致的声音也带着沉暮暮地死气,“前几日,十几个金兵冲到此,这里就变成这样了。” 扯着他到一个破村庄,那里没被大火烧过,墙壁上到处都是血迹,老人死在路上,被铁骑践踏得成血泥,小孩子挂在树上,乌鸦成群结队飞来,哇哇地啄食,灶台后一个老人用胸膛护着孩子,刺刀穿过她的胸膛将孩子与她都刺死。柴垛上,几个女孩子被剥得光光的,下体被撕裂,鲜血淋漓,尸体已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12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12 经开始腐乱了,蛆从里面爬出来…… 苏青拟脸色苍白如死,冷汗涔涔地落下,他紧紧握着拳,身子不住地颤抖。 景致目光悲怆,“金兵过处,鸡犬不留。如此血海深仇,你那秦相竟还主张的议和,你还要回去?” 苏青拟双目死死地瞪着那些尸体,眼神越来越狂乱,全没焦点,恐惧如网缠绕着他,他呼吸急促。 “看到那些女孩了没有,她还没成年……” 苏青拟终于在他这句话下崩溃,悲惨嘶吼,泪如长河。 满目疮痍,残垣断壁中,那跪地长哭的青年,犹如被折了翼的青鸟,如此不甘,偏偏又如此不堪。 景致知道那天唐缈未说完的话是什么,知道苏青拟曾经历过怎样的伤痛,还执意带他来这里,揭开他的伤疤,说到底,他景致比唐缈更加卑劣。 此后苏青拟再未提要回临安的话,只是神思一直恍惚,时不时会警觉地四顾,总是下意识的抱住自己的双肩,有时夜晚景致醒来,还见他睁大着双眼,警惕地四顾着。如此敏感脆弱,完全不像杏花楼里清冷优雅的苏公子。 虽然狐娘子找人易容吸引了大部分杀手,景致这边也并不轻松,总有人如附骨之蛆般穷追不舍。景致寡不敌众,受伤再所难免。 这日他们被逼到片梨花林里,梨花飘飘洒洒,落得满地琉璃。 景致将送到梨树上藏起来,将两本书和青匕交到他手里,“一个时辰后,我若没有回来,你寻条船过河,会有人接应你。你……”顿了顿,只说了句抱歉,便欲下树来,长身而去。 满陌梨花覆得天地一片青白,他白色单衣上血迹斑斑,背负古琴,长身而去,墨发飞扬,衣袂卷得梨花纷纷扬扬。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苏青拟摇了摇头,驱散这不吉利的想法,烦燥地皱起眉。 所有的计划都被景致打乱了,隐忍了五年,就快要得手了,若此时随他去河北,则功亏一篑;若不去,需得自救,那么隐藏的东西都将暴光出来,将来…… 他烦燥地按按额角,向来冷静决断,此次却方寸大乱。放眼望去,景致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了。 清明时节的雨,缠绵如女子的青丝,落在梨花丛里,点点滴滴,满枝流白。 等得满身梨白,景致依然没有回来。 ☆、第6章 江南青衣 景致如画 苏青拟一摔衣袖,决断地跳下树来,沿着景致的方向找去。约模半刻钟,就闻到一股血腥味,仔细看可不就是景致,他靠在梨树上勉强支撑住身子,青衣完全看不出颜色,连身旁的梨花都染成红色。 苏青拟拿了枚药丸塞入他口中,见伤口不再流血,想来他自己已用封穴的方法止血了。 服了药后景致又调理片刻,再睁眸时精神已经好多了,若无其事的擦去嘴角的血迹,继续前行。 走出梨林,只见一条河流清碧蜿蜓,两岸青山隐隐,胧在濛濛春雨里,如诗如画。两人没心思欣赏风景,寻了条樵夫走的小路下山,找了间渔人歇脚的木棚躲雨。 景致下到水里,水面顿时飘起一道道血丝。他将衣服上的血迹搓洗掉,苏青拟想他上次伤后发烧,这样穿着湿衣服只怕不妥,但一路逃亡,包袱早没了,木棚里也没有东西可裹身,好在还有火折子和柴禾,便升起火来,把自己的中衣脱了。好在雨势不大,中衣湿得并不厉害,稍稍烤下便干了,递给景致。 景致换上他的衣服,又在火边支了个架子烤衣服,那衣服已经破得不成样子,肩上、胸前皆被划破,后背更破了一个大窟窿,他身上的伤必也不少。 挂好衣服景致又出去了,不会儿拿着两个泥坨进来,埋在火堂底下。苏青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没问,脑海里琢磨着该如何调整计划。 待衣服烤干,已是暮色四合,江上水雾越发迷离。 景致刨出泥巴坨敲开,里面是一个苇叶,苇叶里裹着一条鱼,香气扑鼻。饿了一天两人食欲大开,虽没油没盐,依然吃得津津有味。 这时江面上传来一阵渔歌,“……南有乔木,不可泳思。汉有游女,不可休思……” 苏青拟看景致脊背一僵,然后若无其事的吃着鱼,不知来者是敌是友。 渔船越来越近,撑船的人披蓑带笠,动作熟稔,渔船三两下就到木棚前面。 景致站起来,“船家,可否渡我过江?” “渡金几何?” “抚琴一曲如何?” “琴技如何?” “在下江南青衣景致。” “哟嗬,那可是名人,划得来!”撑两下船就靠了过来,景致看了苏青拟一眼,抱琴坐于船头。 苏青拟借来伞为他撑着,见暮色为山峦披了件浅蓝色的纱衣,足下的水清莹碧透,而身旁的人,身上也似染了这山水清气,眉宇疏朗,容色似洗。 有匪君子,眉目如画。见此君子,景致如画。 诚然如斯。 若非这种身份,自己也可与他结交吧?高山流水,以琴交心。只可惜…… 他很羡慕白衣、狐娘子、谢棠,还有些他不知道的人,有着共同的信念,做着同一件事,虽未曾一晤,已可互托生死。而他终没有这等侠气,也不似他们洒脱快意。 景致似能听懂他的叹息,抱琴而起,冲他莞尔一笑。 那怕是苏青拟这辈子见过最温煦的笑容,如同三春的阳光。 接着,他听到景致道:“动手吧!”随着他的话,忽然一阵疾风兜顶压来,苏青拟还未弄明白怎么一回事,猛然被景致揽到怀里,身子疾退,瞬间踩着水面划出十几尺。 这里是江心,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能跳过去?忽见他手底琴弦探出,牢牢拴住船家的竹竿,借力一跃落到船顶上,足尖一划一踢,船舱上的茅草向箭一般射向船家。 船家大叫一声:“好!江南青衣景致,果然擅于借物成兵!”手上却毫不含乎,那根竹竿被舞得团团如扇,将茅草尽数裹进去,而后内力一放,茅草顿时像天女散花般飞回来。景致却不在意,将他藏在背后。 苏青拟这才看见他的背,像被什么锋利的爪子爪过,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骨头。他想起下山时景致特意让他走在前面,原来是不想让他看到伤口? 这人果然骄傲的紧。 心思转动间已见景致迅速拨动琴弦,瞬间数道青光射出,所到之处茅草顿时化齑粉,势犹不竭刺向船家。 船家一竹竿打来,如雷霆万钧,小船顿时被劈为两半,苏青拟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压碎了,景致忽然拧起他一抛,向对岸扔去,而后一脚踢在船板上,纵身一跃,逆着那强大的压力,合身扑向船家。 苏青拟被他一扔到一丈外,但河面并不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13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13 止这么宽,眼见就要掉水里,他又不会水,这时一块木板贴着水面驰来,恰好到他足下。 这厢,景致一冲而起,竹竿劈头打来,若打中了非头破血流不可。而他竟然也不闪,琴弦毒舌般探出,瞬间缠住船家的脖颈,而那竹竿也随之落下! 苏青拟眼睁睁看着那一下打在他头上,看着船家脑袋飞出去的瞬间,他像折翅的鸟,忽然坠落江面,江水倾刻染得通红,而他久久没有浮出来…… 似乎那一棍打在他身上。 他深吸了几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手脚并用地划过去,从破船上找来绳子,拴在身上潜入水底。他并不会游泳,只能凭借本能地寻找,有几次都要窒息了,好在身上有根绳子拴着。不知找了多久,终于闻到一股血腥味,心中狂喜,逆水游了几下,终于看到景致。他被水草缠住了,也好在被水草缠住他才没被冲走。 扯掉水草拉着绳子出了水面,贪婪地吸了几口气,见他脸色发白,呼吸微弱,已陷入昏迷中,忙将他推到断木上躺平,按压他胸膛,呼了几口气渡给他,再压再渡,如此弄得精疲力竭,他终于吐了几口水,气息也顺了,只是仍然昏迷不醒。 苏青拟料定他是血失过多,精力耗尽,必须找大夫,见岸边隐隐有灯火,寻了根浮木划过去。 景致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处在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天青色的蚊帐,木制的地板,茅草为顶,窗户外有什么东西在“咕咕”地叫。他支起身,透过窗户看到一个麻衣葛巾的青年正背对着他喂鸡,七八只鸡围着他脚下转,时而有喜鹊落下来抢食,他挥着树枝,吓得鸡扑腾散开,一会又聚过来。 “臭小子,你这样喂鸡要把它们吓着的,鸡一吓着了就不下蛋了,不下蛋了老头子可找你算账!”说话的是个老头,白眉毛白胡子白头发,很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景致正想苏青拟是否趁他受伤已经走了,便听老头道:“喂,小伙子,醒了就出来晃晃,挺了两天尸还没挺够啊。” 景致上前一步,对老头行礼,“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行走间,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伤一点都不痛了,只是左肩骨被那船家打断,一时动不了。 老头笑迷迷地指葛巾青年,“救你的是他,你谢我作什么?他可是……” 青年闲闲地打断他的话,“老头儿,我瞧你这鸡不错,不如晚上我们炖一只,红烧一只,烤一只,焖一只……来个全鸡宴怎么样?”剑眉轻轩,银灰的眸子微眯,似笑非笑,不是苏青拟是谁? 景致愣在那里。 老头气得胡子一抖一抖,“你是狐狸么?整天惦记着我的鸡!”抢过他手里的鸡食,边撒粮食边唤鸡,“咕咕咕咕咕咕咕……你们这群笨鸡哟,怎么净往那狐狸身边凑?……”说着走远了。 苏青拟忍不住摇头苦笑,“这老头,小气鬼!一只鸡而已,竟唠叨了这些天。” 景致望了他好一会儿才道:“多谢。” 苏青拟不在意地笑笑,“是你命不该绝,刚好就碰到了百草老人。”指指厨房,“没事儿的话就去做饭吧,那老头儿做出的东西实在不是人吃的。”满脸的嫌弃,与往日清冷骄傲比倒是生动了不才说罢一颗灰不溜叽的头探到窗外,“臭小子,你又在说我坏话。” 苏青拟倚在门槛上,双手环胸,“坏话?是谁做香菇炒青菜,弄了几颗毒磨菇,差点毒死我;又是谁做黄豆炖猪脚,结果弄成巴豆炖猪脚……” 老头儿讪笑,“是你自己太娇贵了,我怎么都没事!再说我不是把你治好了嘛!” 苏青拟挑挑眉,“以你老之皮糙肉厚,孰能挡之?” 老头儿气结,“你……你这臭小子,拐着弯骂我……” 苏青拟:“有么?我分明骂得很直接。” 老头儿:“……” 景致忍俊不禁,默默地进厨房做饭去,窗外两人还在斗嘴,百草老人自不如苏青拟毒舌,被他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 在山上休养几天,景致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日一早起来,他感觉神清气爽。推开门,空山新雨后,雾岚氤氲,林木滴翠,鸟雀欢鸣。 他拖着木屐徐徐漫步,见青石径上一个男子拾阶而上。长发垂曳至腰,乌黑如墨,着一身素白单衣,削肩瘦腰,风骨清绝。石径旁恰是一棵山桃树,此时落了一地的粉色花瓣,他仰首望着花树,信口吟道: 旧笠新蓑眸色青,木屐闲扫齿印轻。 雨打荷叶鸭扑翅,风拂草尖鸡欢鸣。 腊酒常煮约远客,牛车时驾结伴行。 莫谓前路多坎坷,心有所寄不畸零。 此时的苏青拟敛了浑身的棱角,倒是个山翁般随兴悠然。若哪日尽除金贼,复我山河时,能与他结伴归隐,葬剑东篱,也是不错的归宿。 正待上前忽然一警,有高手!见桃树猛地一颤,雨水伴着桃花纷纷洒来,落得他一头一脸的桃花。抬头望去,见桃花茂盛处,果然藏着个人。 苏青拟抬眼望去,树上人便轻轻地落下来,从后揽住苏青拟的腰,头搁在肩膀上,“阿拟,我好想你哟!”来的是舒南。 景致目光寒冽,紧紧盯着二人。 舒南被那敌意弄得浑身一寒,连忙打招呼,“景兄,别来无恙。” 景致冷哼了声。 苏青拟皱着眉道:“拿开你的爪子。” 舒南死缠,“阿拟啊,怎么办啦,我哥又逼我成亲了呀,不如我娶你吧!” 苏青拟冷冷道:“你若愿意戴着凤冠霞佩嫁过来,我倒可以考虑考虑。” 景致打断两人胡侃,“你来有何事?” 舒南从袖中取了封信给景致,是剑末写的,原来前些日子,剑末与萧清绝刺杀秦桧,未能得手反而被捉,后来虽被救出,但萧清绝中了罗刹九绝掌震断经脉,需要景致的牵丝移魂功夫将经脉续起来。 景致捏碎信,看了看苏青拟,对舒南道:“此后他就由你护送。” 舒南收了调侃,正经道:“此去临安,凶险难测,景兄勿必保重,三思而后行。” 苏青拟似笑非笑道:“我亦要回去,不如一同卖舟渡江。” 舒南诧异,“不是说你跟我去河北?” 苏青拟冷笑,“谁告诉你的,你让谁跟你去。” “阿拟?” 这些天他并未提要回去的话,景致以为他已经愿意去河北了,再闻此言也极为意外,又想到他看见扬州惨景后的表情,心有愧疚,“抱歉,但你必须跟他去!” 苏青拟见他冷冰冰的样子就来气,存心为难他,挑着眉睥睨着他,“也罢,你若肯三跪九叩,我便即往不咎,随他去河北,如何?” 舒南都看不过去了,“阿拟,你太过分了!” 苏青拟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14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14 知道以景致觉不会跪,那么骄傲的人,连受伤了都不让人看过,怎么可能给人下跪?他要得不是过回到临安,完成被景致打乱的计划而已。河北故然形势危及,可临安才是关健。 景致看着苏青拟未置声,目光深沉悲凉到极至,声音亦是苍凉如水,“纵膝下千金,怎敌苍生一命?”就那么一撩衣摆,“咚”地一声,山崩岳倾般跪在他的面前。 苏青拟惊愕地连退两步,震惊地无以复加。想从景致脸上看到恼羞或是耻辱的表情,却只看到了坦荡和从容。 苏青拟的脸忽然烧了起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耻辱。 他想起父亲李若水被凌迟处死时的眼神,没有畏惧痛苦,只有无尽的悲悯。 眼前的人和父亲的形象重叠起来,他的膝盖虽弯,脊梁却挺得比直,颈鄂高扬,眉宇清朗,气韵沉练,一派渊停岳峙的巍峨。 景致,景致,他竟是这样的人!竟有这样的胸怀! 也罢!也罢! 他长叹声,摔袖而去。 收拾好行装出发时,遥见江上云雾缭绕,兼葭苍绿,一叶扁舟远远划去,舟头立着一个青影,既便隔着山峦江水,也能感觉到其人雅致如竹、骨骼寂寂,除了景致还有谁? 这一别,南北迢迢,不知有无重逢之日,更不知重逢之时,彼此又是何等情形。原本并无交集之人,却因这一路纠葛生出诸多情愫,别后也会逐渐淡忘吧。 路长而歧,也只能各自珍重。 江风甚疾,不一刻景致的小舟就隐入天际,惟见江水汤汤。 少。 ☆、第7章 束发沙场 书生军师 此后的路竟出奇的顺畅,景致把所有的江湖人都吸引了过去,又因上次萧清绝重伤秦桧,秦府守卫都调回临安,无法来追他们。两人快马疾行,渡过黄河,半个月就到了河北。 遥遥便见一座营栽扎在山脚下,旁边有溪流,营帐呈三角分布,两翼相牵,红黑两色的旗帜猎猎而舞,戒备森严。 这并非国家正规军队,而是由江湖侠客和平民百姓组建起来的,他们没有国家的军饷可领,却守卫着自己的国家。 两人到了营前,舒南道:“请通报牧统领,临安苏公子,剑阁舒南求见。” 片刻便有位将领大步迎来,白袍银铠,剑眉如墨,面如冠玉,却威风凛凛,端的儒将风采,想来便是这里的统领牧野了。“久闻二位大名,实乃三军之幸也!” 舒南笑道:“牧将军幸会!时常听闻牧将军英勇,还道是一位粗鲁大汉,不想竟如此儒雅,真是没想到啊!” 牧野朗然而笑,“我亦未曾想到轻狂浪荡的舒南,竟是如此清秀儿郎。” 舒南好奇,“牧兄如何知道我是舒南?”他一向自来熟,觉得与牧野有眼缘,不由亲近起来,称兄道弟。 “你们一个步伐沉稳,一个脚步轻浮,一个气息平和,一个喘声粗重,我若再辩不出岂不白费了一身功夫?” 苏青拟道:“将军果然明察秋毫。” 牧野笑着将二人迎入中军帐前,将士列队帐外低声议论,牧野坐上中军座,“诸位,这两位就是李若水大人的遗孤、临安苏公子,和剑阁的舒南少侠,今后与我们一起共抗金贼!” 有将道:“剑阁舒南,我等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英姿不凡!”看向苏青拟的眼神明显带着轻视,“李公子与想象中的差别很大。” 苏青拟自不如舒南,白衣佩剑,英姿飒爽,连月赶路让他神精疲惫,一身青衣倒像挂在竹竿上,唯独一双眼睛迥迥深邃。 舒南拍拍苏青拟的肩膀,提声扬气,“诸位兄弟,我这位小弟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声音响如洪钟,却并不刺耳,可见其内力已到拿捏自如的境地。他并非爱显摆之人,只怕自己不能长久待在军中,想给苏青拟树些威。 苏青拟如何不明白他的深意,洒然一笑。 这时有探子来完颜谷带莫哲在营外叫阵,营帐里顿时沉闷起来,方才说话那位参将出列,“将军,让我出去杀了这厮,给弟兄们报仇!” 牧野浓眉紧蹙,“退下!” “将军!”参将大呼,见牧野不说话,长叹退下。 舒南知苏青拟见多识广,问,“怎么回事?” 苏青拟道:“完颜谷不可怕,只是他手下的莫哲擅使无息刀,号称“神鬼夺魂”,那刀薄如纸片,用玄冰练成,完全看不见,两人交手时暗中发刀,实在防不胜防。” 众将目光“唰”地一下移向苏青拟,没想到他才到便将营中事情了解得如此详尽。参将急问,“可有克敌之策?” 苏青拟道:“白衣女侠的无疆身法,一影如墨,行走无疆,缥缈难测,虚实结合,可克制无息刀。” 参将急的口不择言,“全是废话!要是能找到白衣女侠还用你出主意?” 牧野星目扫过,参将自觉退下,他恭敬地问苏青拟,“此外还有何策?” 苏青拟从容微笑,向舒南伸出手,“舒兄,拿来吧。” 舒南纳罕,“你要什么?” “你从百草老人那里偷来的瓶瓶罐罐。” 舒南解了药囊给他,奇道:“你如何知道我偷了这东西?” 苏青拟边翻药囊边道:“将士多有伤亡,你即知道要来此,怎么会不带药?这瓶中是桃花瘴,你出阵后便撒开它,周围便会出现粉红色的雾气,无息刀遇见桃花瘴会染上颜色,威力便会大减。” 舒白笑,“阿拟,你真是料事如神,我这便去迎战!” “慢着!”苏青拟郑重道,“桃花瘴毒性非同小可,你需用凝元真气将它控制在周围三尺之内,若远了,怕你控制不住,瘴气蔓延会祸及将士,你能做到吗?” 舒南坚定的点头,“放心!” 牧野下令,“陆崇,你带人五百人,见阵前举红旗,从右侧杀出包围袭击,我亲守左侧,接应舒兄弟。” 苏青拟道:“杀鸡焉用牛刀?莫哲不过是小人物,怎能劳烦牧帅亲自动手?应该吩咐准备庆功宴了!” 众将一阵大笑,牧野吩咐副将徐泰接应,各人出去点兵。 苏青拟出帐看着幡旗,不动声色,众将不明所以地等着,阵外莫哲带人辱骂牧野,连其祖宗十八代一起问候,不堪入耳,牧野神色从容,不喜不怒,令舒南佩服不已。 舒南忍不住问,“阿拟,还要等什么?” “风。” “等风做什么?”性子急的参将问。 这时一直向西飘扬的旗帜落了下来,过一会儿向东扬起,苏青拟眉宇一扬,“就在此时!”递了片树叶子给舒南,“含在嘴里,两柱乡内必须斩莫哲,切记切记!” 舒南自信满满,“放心吧!” 牧野明白他的用意,万一舒南内力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15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15 不继,控制不住桃花瘴,东风会将瘴气吹到东边敌营中,不伤及自己人。亲自将自己的战马缰绳递给他,“舒兄小心!” “牧兄放心,战马就不用了,免伤良驹,我去去就来!”长身而去,日光照在他那一身白衣之上,雪亮刺眼,东风吹袂,飘然若仙。 苏青拟衣袖下的手紧紧握起,面上却一派胸有成竹,“这是桃花瘴的解药,将其融在几桶水中,用树枝洒在他身上即可。” 牧野吩咐人去打水,营外鼓声齐响,呼声不止,显然已经交上手了,苏青拟说:“将军,我们不如去鼓楼观战?” “好,请!”两人欲行,忽然听到一声尖叫,然后一声接着一声,“哦!哦!哦!……”三军沸腾,一个士卒飞一般过来,“赢了!牧帅,舒公子赢了!” 牧野大喜,“好!哈哈!好!准备庆功宴!”大步向营外走去,只见金军群龙无首,陆崇、徐泰带军冲杀而出,如两条黄龙般绞住金军,金军四散溃逃,很快便被缴灭! 牧野亲自洒水替舒白解了桃花瘴,“昔日关将军温酒斩华雄,今日舒兄弟谈笑杀莫哲,令人佩服!” 舒南道:“牧兄折杀我也!若非阿拟妙计,我识不破无息刀,也难对付他。” “你二人立头功!” 很快陆崇、徐泰带兵归来,缴获大量弯刀弓箭,三军欢腾,设宴庆功。牧野举杯,“我敬大家一杯。”众人饮罢,他问,“景兄弟如何未来?” 舒南道:“萧清绝兄弟刺杀秦桧未遂,受重伤,非景兄弟不能医治,因此便由我来送阿拟,待那边事毕,想必也要来河北助牧兄。” “如此甚好!”转对苏青拟,“我早就听闻苏公子擅行兵布阵,当日军中危急,景兄弟不远千里请你,果然一来便解我军中大危啊。” 苏青拟想到景致那一跪,心里仍旧震撼。 是夜月高风黑,三更半夜,营地里巡逻将士昏昏欲睡,不远的小坡上忽然一声号角,成千上万只火箭如飞蝗般射来,营帐被烧着,风鼓动火苗越烧越大,一时陷入火海,汉军纷纷提水救火,大声呼救。 又一声号角,山坡上骑兵策马而来,弯刀劈砍,所向披靡,汉军纷纷溃逃,待金骑尽数入营,猛然传来一阵鼓声,急如骤雨,铿铿作响,与此同时,山林里一队伏兵杀出,为首的陆崇手握长枪刺马挑将,势不可挡,金人摄其勇纷纷后退,然后路被堵只能跃马过河,汉马不如胡马高壮,不敢下水。 好在是春天,河水并不深,过了河正要喘口气,芦苇丛里忽然刺出无数把长枪,专刺马颈,马儿受惊奔跑,一时间践踏死伤者无数。 而此时牧野趁敌营空虚,率千人直取中军帐,一路势如破竹,首将完颜谷见此上马欲逃,舒白纵身落在他马头,长剑一挥,但见清刃如水,血光如雾,完颜谷人头落地,他又一剑砍倒战旗,金军见此人心溃散,纷纷弃甲逃亡,牧野下令追杀。 一夜混战,天明时尸横遍野,河流血红,劫灰浮动。 苏青拟站在山头俯望一切,眼角跳动,神情肃穆。舒南过来,白衣染血,但神采熠熠,“阿拟,我军完胜,完颜谷那狗贼也被我杀了!” “嗯。” 舒南见他神情淡淡问,“你不高兴?” “仅一场小仗,就死了这么多人,将来会有更多的人死。”说罢反而自嘲地笑起来了,今日怎么学景致感慨起来了? 舒南看着来来往往的将士,“这里面哪一个不是抱着捐躯国难,视死如归的心思?因为他们知道,只有保全了山河,才能保全得了家人。他们杀我那么多族人,这些怎么偿还得了?” 苏青拟笑了起来,“你放心好了,我既然来到这里,便不会生退却之心,接下来,才是真正和战场!” “不错!下一场,我们要面对的是撒离不。”牧野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身后,“撒离不跟随完颜宗望十多年,行兵打仗心思缜密,不可小觑。” 苏青拟唇角勾了勾,银灰的眼睛眨出幽黑的光,“完颜宗望……” 舒南被她身上那浓烈地腥杀之气震住,担心道:“阿拟,你不可鲁莽啊!”却见他一笑,洒脱自如,那里有半点杀意? 牧野道:“多亏苏公子料事如神,才有今日大胜。”经过昨日一战,他对苏青拟十分佩服,但他那种冷傲清高的气质令人敬而远之,不能像和舒南一样称兄道弟。 苏青拟道:“将军客气了,在下不过班门弄斧。”语气诚恳,完全不是谦虚之言。 牧野笑笑,恭敬道:“公子过谦了,若不弃,牧野愿拜公子为军师,共抗金贼!” “但凭将军做主。”两人相视而笑,一个豪迈,一个洒脱。 金军退败后他们据守关口,加紧操练,倏忽半个月过,阵法已初有成效。这日苏青拟和舒南正在教场演练阵法,军士过来,“军师,牧帅请两位去中军帐。” 苏青拟联想当下时势,便起身,到时牧野和众将都在,气氛严肃,问,“撒离不带了多少军马?” “三万铁骑!”比他们设想多了一倍。 苏青拟笑起来,“呵呵……没想到完颜宗望如此看中我们。” 众将见他如此轻松,都不知自信从何而来。他们尝过金骑的苦头,痛恨又畏惧。前次莫哲带五千都纠缠了那么久,这次来得是三万。他们营中马匹不足五百,老弱残病加起来,也不足三万。 苏青拟镇定道:“三万金骑不过是敌方恐吓我们。不妨想想,金军铁骑总共十万人,完颜娄室攻打西蜀,号称三万铁骑,完颜兀术在中原与韩将军交战,带兵四万,加上留守黄龙府、燕京等地,非两万铁骑不足以镇守,而各地亦有义军,分割兵力,到我们最多也不过八千。” 众将闻言都松了口气。 “报!金贼在楼下叫阵,说……”吞吐不敢言。 “说什么?” “说谁砍下将军的头,赏金十万。” 牧野大笑,“哈哈,原来牧某这颗脑袋这么值钱!走,咱们去瞧瞧那个撒离不!”说着大步上了城楼,见楼下撤离不头戴兽皮帽,挂着两个明晃晃的大耳圈叫喝,“你们听着,谁砍下牧野的脑袋,赏金十万!” 牧野也道:“你们也听着,谁砍下撒离不的脑袋,我赏他个猪头。”众将哄然大笑,撒离不气得脸色发白,就在此时,他身后有人拉弓射箭,直射牧野脑袋!众将惊呼,那人的弓少说有三百旦,一旦离弦如电光神行,瞬息便至,千钧一发之际,但见舒南并指一叩,快如灵蛇,竟用两根指头生生一夹,叩住那只箭! 这一招苏青拟和景致都见过,是折花戏蝶。 牧野不晃不忙地取来箭,拉弓上弦,从容自若,“礼尚往来!”一发三箭,如流星射出,分射撒离不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16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16 和战马,撒离不舍马自救,身子平躺躲过箭,第三声破空而至,直中他背后暗袭之人胸口,那人应声落马! 金兵立时举起盾牌将他护得紧紧地,撒离不声音都在发抖,“牧野,我劝你识相点早日投降,宋廷都不敢与我大军对抗,何况你们这些小喽罗?你若投降我会为你请功!” 牧野和煦有礼地说:“等你们退出长城以外了,再来和我谈投降之事吧!弓箭手,送送撒离不将军!” 一时箭雨如蝗,撒离不带兵退去。 回到中军帐,牧野吩咐,“众将加紧防护,恐怕明日他们便会攻城!徐泰将军,你带两千兵马守住合谷,那是我军粮草必经之地,一旦被截断,我军必困死城中,切记不可大意!” 徐泰斩钉截铁道:“末将以项上人头作保,头在谷在!” “去吧!”众将散去,舒南见苏青拟眉间有忧色,问,“阿拟,还有什么不妥?” 苏青拟语气担忧,“我总觉心绪不宁,似乎……我要再去检察一下城中布防。”舒南和他一起去,两人又检察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不妥,但心还是放不下来。 第二日撒离不果然下令攻城,但见黑云压城城欲黑,甲光向日金鳞开,战马嘶鸣,弓箭和石头如雨般砸落,士兵甫一露头便被射死。 撒离不见城楼上没多少人防守,倒是堆集了几数草球,下令架梯攻城,而此时城内嘹望楼上一阵激烈的鼓响,草球猛然着火,滚下来,草球上沾了油脂,火光四溅,金人多穿毛皮,遇火便着,一时哭喊震天! 与此同时城楼上涌现大批弓箭手,箭上带着油火,一时漫天火光,把夕阳都染得通红! 撒离不见此大喝一声,“撤退!”狼狈逃窜,城门大开,牧野率军追杀,卷起莽莽黄尘,手起刀落,连砍下几个将领的头颅,紧追撒离不而去。 苏青拟下令关上城门,有探子来报,“军师,窝达带人围攻合谷,我军不敌,合谷危矣,请求援助!”递上徐泰的求援信,苏青拟见上面确有求援标记,剑眉紧锁。 牧野追杀敌军,陆崇守城,参将守东山,身边没有能调动的将领,只有……“舒南你带一百精兵换上金人装束,混入敌军扰乱,刺杀窝达!” ☆、第8章 金军袭营 夜月鏖战 第8章金军袭营 夜月鏖战 已是半夜,火光将夜空照得通明。 牧野去了一个时辰也没有回来,他正忧心,士卒拿着一方血布进来,“报告军师,将军急报……”话未说完气绝身亡! “情况有变,萧庆带军一万前来,勿必守住城池!”字迹十分缭草,用血写成,可见情况十分危急! “将军怎样了?”陆崇急切地问。 苏青拟深吸了口气,睁开眼时,脸上一片镇定,“陆将军,你率两千军人,一定要救出将军!” 陆崇急道:“城中空虚,万一有敌军来,该如何是好?” “我自有对策,速去!” “是!” 不出他所料,陆崇带兵才离开,便金军过来,带兵的果然是辽国降臣萧庆。萧庆心思毒辣,擅长阴谋,深得完颜宗望信任,李若水之死与他脱不了干系。 萧庆尚未下令攻城,见城门大开,七名白衣皂靴的道士抬着架辇轿出来,辇轿上围着白纱,纱后坐着位青衣人出来,素手抚琴,十分静雅,仿佛他面对的不是千军万马,而是一川秀色。 七人立在他身后,随意的一站,却与北斗七星的位置吻合。 萧庆心中疑虑,“你们倒是识时务,知道开城投降才能保住一命。” 苏青拟自顾抚琴,音色淡淡,“我等恭候萧将军进城。” 萧庆看不出其中玄妙,让士卒先行进城,眼见就要到城门,百步之内的人扔了兵革,“好痒好痒!”脱了铠甲抓痒,可越抓越痒,越用力,一会全身就被抓得鲜血淋漓! 后面的士兵一见,纷纷退后,再也不敢靠进城门。 萧庆惊恐,“你使了什么诡计?” 苏青拟自顾弹琴,“天意如此,与人何干?” 那些士兵拼命抓搔,皮肉抓破露出白骨,有人把自己眼睛都抓瞎,更有受不了的,横刀自尽,呼声悲凉,凄惨欲绝。诡异血腥的情形令金军纷纷后退,他们不怕真刀真枪的冲杀,却怕这样莫名其妙的惨死。 萧庆也看不出玄妙,然兵临城下,岂可就此退回,厉喝,“杀了他们!”士兵纷纷退后,没有人敢上前。 萧庆本是辽国降臣,军中多有不服他之人,而且为将者自己怕死躲在后面,让士兵冲锋陷阵本就易失军心。 “将军,不防用弓箭!”副将道。 “射!”萧庆一声令下,成千上万支羽箭射来,七人身形一动,北斗倒转,为苏青拟挡住箭雨,剑气回荡,不刻那些弓箭手也纷纷放下弓箭抓痒。而先靠过去的士兵有些已忍受不住奇痒自杀了。 这情形太过诡异,那些金兵却步不前。萧庆眼见士兵已心生退意,而城上并无守备之军,若就此离去,错失时机攻城良机,实为遗憾;可这情况实在太过诡异,敌人不费一兵一卒就伤他这么多人,万一城中真有埋伏,自己性命怕都难保。 思来想去,犹豫不决。 苏青拟见时机已成熟,琴声变成诡异低沉地调子,夜风拂过,白纱飘飘荡荡,隐隐约约露出他的脸来。 萧庆无意中看到,刹时脸如白蜡,“你……你是谁?” 苏青拟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眼神诡异幽暗,“呵呵……” 萧庆指着他手不停地颤抖,“你……你是……李若水!”他犹记得李若水受刑时大义凛然的眼神,和那铿锵有力的骂声,被割掉舌头后仍目而视,以手相指,又被挖目断手,凌迟处死。都被刮成血人了,依然将脊背挺得那样笔直。 辇榻上的人闻言缓缓抬起头来,萧庆看了那张脸,吓得几乎没从马上掉下来,“撤!快撤!” 苏青拟见金兵撤退方才舒了口的气,嘴里的血越流越凶。 原来那些六甲将士都是他专门挑选出来,练习阵法的,击铗四式看着向武功秘笈,实际是阵法,这也是穹顶老人要将它送给他的原因。 他知道不能心存侥幸,又在城门口布下紫杀瘴。这种瘴气比桃花瘴厉害,一旦沾身,奇痒难挡,意志力稍弱之人便会不堪其痒而自尽,若三日不服解药,皮肤溃烂而死。 他们出城之时含了克制瘴气的叶子,但只能抵挡一柱香的功夫,之后便全凭意志抵挡。萧庆来城门到现在已有半个时辰,六甲将士尚能用内力压制,苏青拟则全靠咬舌来压制。 此时金兵虽退,他并不敢大意,用青匕划破自己的手腕保持清醒,空城计使用一次便够了,再有金兵前来,只能硬拼。呼吁全城老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17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17 弱妇嬬共同守城。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两个时辰后牧野终于带兵回来了,苏青拟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苏青拟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竟不痒了,他记得舒南并没有带紫杀瘴的解药,是如何治好的?想到苏南他便来了,“可算是醒来了。” “战况如何?” 舒南道:“牧将军正好升帐议事,你若无碍也去吧。” 苏青拟见他神色沉重,披了衣服去中军帐,进帐便听人说:“东山一丢,我将一举一动皆在敌人眼皮子底下,形势非常不利!” 东山是群山至高点,从山上可以俯瞰此城,他虽料到敌人会偷袭东山,只是手中兵力有限,捉襟见肘。 牧野面上带煞,愁眉不展。 众人见到他,神色十分复杂,“军师可有良策?” 苏青拟低眉沉吟,脸色变换不定,也难以抉择,半晌才道:“唯今之计,只有退守关中。” 徐泰疾声道:“一旦退后,城中百姓必被金人屠杀。” 陆崇怒声道:“我们攻下此城死了多少兄弟,绝不能拱手让给金贼!不能退!死也不能退!” 苏青拟沉声道:“让百姓一起撤,以我们的兵力守不住这座城!合谷、东山都是我军命门,不退只能等死!” 徐泰握剑,“我去把东山夺回来!” “站住!东山易守难攻,必会损兵折将,纵然夺回谁能保证不再丢?我们如今一万人不到,分守三处,必会被个个击破,若入关中,齐兵一处,关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或可抵抗。” 牧野也道:“若此城一失,城中百姓和周围村庄都再无遮挡,万一关中有失,金军再次渡过黄河,进入中原,形势更加危险!” 苏青拟目光坚定悲沉,“合兵一处尚可阻拦,如若不然,我等必死,河北再无人守!” 牧野犹豫不决。 一位将士怒叫,“不退!不能退兵!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山上就是我家祖坟,我娘宁肯死也不远离开,我走就是不孝!我们冒着杀头的危险逃出军队,就是为了保护家乡,不能撤兵!宁死不退!” “城里就有我的父母妻儿,我们走了谁来保护他们?不退!死也不退!” 众将齐声道:“坚守城池,宁死不退!坚守城池,宁死不退!” 牧野无奈,只能让众人将先退下,从长计议。 是退是守尚未有定论,军中倒是流言四起,苏青拟竭力想忽视,仍无法避开那眼神中的厌恶、痛恨、可怜或是嫌弃。 有些事情,发生了便是发生了,无论你再无辜,再不情愿,也无可避免。 那日他去牧野营中,被个士兵拦住,“你要退兵是吗?” 很多人都围了上来,那士兵又说:“如果我们撤走了,我们的亲人怎么办?我爹娘死也不会离开家的,我们要眼看着他们被金人杀掉吗?” 群情随之激愤起来,“我们宁愿死在家乡,也不要退兵!要退你一个人退,我们不走!” 那个士兵又说,“我听说你是李若水李大人的儿子,却做了秦桧那狗贼的脔宠,你是不是他派来的奸细?你们都是卖国贼!” 又有人道:“你也是受害者,被金人轮奸……” 苏青拟脸唰地一下苍白如死,耳边什么声音都消失了,只感觉人群将他层层地包围,他们指手画脚,眼神嫌恶,张着口无声的痛骂。 那些过往,那些不堪的过往,被他曾经拼死保护的百姓翻了出来,他们打着最有情的口号,无情的揭开他的伤疤。 他们越挤越紧,嫌恶的、肮脏的、猥琐的目光将他包围,他觉得自己像被当众剥了衣服,赤裸裸的曝光在众人面前。 原来临安城里人人追捧的玉伯牙苏青拟,竟曾这么肮脏过。 原来那个清冷卓绝的苏公子,竟雌伏于奸相身下。 原来李若水大人的儿子,竟是这种没有骨头的下流胚子…… 那么羞愤!那么难堪!那么耻辱! 他甚至痛恨,痛恨自己当时为何没有一死子之,苟且偷生到现在。可是,他不能死,无论多苦多难,都要活下来,因为还有仇未报! 他紧紧咬住牙关,昂起头,端出平常那种清冷不羁的样子,却发现是如此的难。原来无论伪装的坚强,内心终究还是脆弱不堪的。 然后他对上了双眼睛,那眼神温柔而痛惜,继而有双大手将他揽到怀里。 苏青拟知道这人是谁,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不堪,也无所谓,只要这个人不知道。害怕看到他的嫌弃、厌恶,更害怕看痛情和可怜,想要推开他,可他的手臂那样有力,犹如铁箍,坚定不移。 他的声音如同手臂般坚定,“从今往后,他是我景致的人!” 牧野权衡再三,最终决定退兵关中,面对迟疑的将士,他沉声问,“你们信不信我?” “若非将军,我等妻儿皆无法保全,将军于我们有再生之恩,如何不信?” “若信得过我,便随我前往关中,日后必有收复故土之时!” 撤退之时,老弱无不洒泪。 金兵驻守东山,对城中情形了如指掌,萧庆上次带一万人马却被苏青拟空城计给吓退,颜面大失,见此机会如何肯放过,便带轻骑前往偷袭。 苏青拟早料到此,与景致舒南等在谷口摆下天罡阵。萧庆带兵到谷口见谷中雾气深浓,不敢冒然前进,派两骑先行探路,不刻两人回来禀道:“谷中仅有乱石数堆,并无埋伏。”萧庆这才下令大军前行。 苏青拟在高处见萧庆完全进入谷中,才下令启阵,刹时谷中飞沙走石,虎吟龙啸,伏兵尽出,杀得萧庆措手不及。 一番激战罢,眼见萧庆所带三千铁骑就要全军覆没,苏青拟忽然下令开启生门,舒南大惑不解,“何不趁此杀了这狗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萧庆与苏青拟的仇恨,难道他真不想为父报仇? 苏青拟道:“萧庆才疏目浅,又好大喜功,且深得金帝信任,若他一死,军权皆落在撒离不手中,与撒离不为敌,不如与萧庆为敌,间接削弱金军实力。” 舒南明白其中玄机,依然开了生门,放萧庆回去。 经这一阻百姓顺利撤入关中。萧庆连番败在苏青拟手中,心中不愤,又带兵入城,搜罗粮食,却不料门梁房顶到处都放有火油,一不小心油洒到身上,城内埋伏着数百死士,手拿火箭,箭到火起,金兵死伤无数。 此后舒南又揪出军中金兵细作,那些关于苏青拟的流言便是萧庆散播,扰苏青拟的心神,使士兵对他不服。然而细作虽然揪出,事实并不能被掩藏,虽止住了流言蜚语,却止不住人们异样的眼光。 挡在苏青拟面前的,不是任何人,而是他的心。如果他不能面对将士的目光,又如何能号令他们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18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18 ? 舒南问景致该如何是好,景致沉吟不语,半晌道:“他能解决。”如果连这点目光都承受不了,他便不是苏青拟。 果然如他所料,那日教练场上,苏青拟亲口说出了过往。“我的母亲出生书香门第,自幼便与李家订了亲,到她及笄之时,嫁于李若水。却未曾料到他已与人私定盟鸳,成婚不久便将我娘丢下,娶那女子进门。两人自是情深意重,恩爱非常,留母亲与我在老家孤独度日。” “此后的事诸位都知晓,金兵南下,缚了徽钦二宗,逼钦宗易服,李若水抱持而哭,诋金人为狗辈,任金人百般拷打而不改口。粘罕见他如此愈发想征服他,利诱不得,便抓了母亲和我,想以此威胁他。” “母亲不忍他为难,自尽而死。呵呵……真是自作多情,李若水自守着他的大义,岂会因她而为难?就如同他眼睁睁地看着……” 他只是顿了顿,接着语气轻松,甚至嘴角还含着笑地说出,“我被轮|暴。” “他深明大义,有气节,足以青史留名,却苦了我的母亲,我有我甚至想,如果被抓得是那个女子,他会如何选择?可笑的是,他爱若珍宝,海誓山盟的女人,却在他尸骨未寒之时,嫁给了萧庆,真是讽刺。” 听者激愤地道:“这都是金人作下的孽!” 苏青拟笑了起来,“你错了,强|暴我的……是宋人。” 景致震撼地看着他,才明白那日他拒绝舒南时,说得那句“亡我族者,亦是宋人”是何意。朝中自有无骨者,为讨好金人而做出无耻之事。 负他者良多,他却未曾有负一人。 他附掌而笑,“呵呵,害我者,忠臣;救我者,奸相,可笑,甚是可笑!” “今日我站在此处,不为苍生,不为大义,只因曾有个七尺男儿,为了你们跪在我面前。男儿何辞为国死,泰山压顶不折膝。他既肯折膝,我怎敢不誓死报之?” ☆、第9章 东篱之约 谁与同归 第9章 东篱之约谁与同归 退守关中之后,宋军终得喘息之机。苏青拟对牧野道:“我们不能将目光只放在河北战场上,金廷才是关健。南渡至今已经有许多金人已被南朝繁华吸引,战斗力有所下降,金廷朝臣已有许多主和派,何不利用这些人牵制完颜宗望?” 牧野问,“军师有何策?” “买通这些人?” 牧野不同意,“这与秦桧主战的议和有何区别?” “秦桧为不战而屈,这是战而佯屈。” 牧野苦笑,“军中粮草尚且不足,如何有钱买通金人?”朝廷并未给他们发军饷,所有用度都是江湖侠士筹积。 苏青拟胸有成竹的,“此为长远之策,日后自见分晓。当下却是要拖住撒离不,使我们有时间修建关中城防。” 牧野沉吟,“撒离不跟随完颜宗望多年,深谙行兵之道,我与他交手多年,也未曾分出胜负,如何拖住他?” “离间计。” “萧庆心思诡异,最精权谋,撒离不深谙战术,怕难以上勾。” 苏青拟摇头,“萧庆心胸最为狭獈,又连番折在我们心中,怕吴乞买责罚,必想尽办法推脱责任,他与撒离不素来矛盾重重,不会不利用此机会。” 牧野以为然,苏青拟便起草了封给撒离不的信,措辞言语都很平常,像是一般的外交之书,只是隐隐透露出未能利用消息,杀了萧庆的遗憾。 这封信落到萧庆手中,虽知是假,然保住军权要紧,便呈于吴乞买,他巧舌如簧,吴乞买虽未全信,到底对撒离不存了几分戒心。金军攻打关中之举暂缓下来。牧野又派细作潜入金营中,专门挑拨是非,激化萧庆与撒离不的矛盾。 宋军中苏青拟也加演练阵法,他并未藏私,将从《长歌》和《击铗九式》中悟出的阵法尽数告知众将。 此时又有批江湖侠客到达河北,如剑末、萧清绝等,尽是武功高绝之辈,苏青拟挑来七人,排练最关健的北斗七星阵。 岂料他们虽拖住了撒离不,自己也后方失火,由易家庄筹积的十万石粮草原定十五送到,如今都已二十日的仍未见踪影。牧野派舒南前往查探,舒南回来时脸色十分难看。 原来粮草竟在关口被扣押,下令的人正是秦桧,其目的不问也知,——苏青拟。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而他只是望着远方,目光涣散,嘴角噙着抹意味不明的笑。 军中粮草只够五日,若再得不到粮草,关中必失,金人铁骑长驱直入,则中原危矣!百姓危矣! 那晚,牧野与苏青拟摒退左右于中军账中议事,月至中天才出来,景致在账外候着,见月光沉入他眸子中,他似有所决断,神色从容自若。 “将军叫你。”苏青拟对景致道,接着长身而去,一身青衣,两袖清风,走得极为洒脱。 景致进帐后牧野交给他张藏宝图,“昔年南唐覆灭后,曾留下大批财宝,就在这图中,此事关系到数十万人性命,别人我放心不下,还劳景兄走趟,拜托!” 他如此郑重其事,景致纵担心苏青拟,也万不能私情推拖,只得应了下来。 牧野又道:“事不宜迟,景兄明日便动身如何?” 景致颔了颔首,出来后直奔苏青拟帐中,却不见他身影,询问才知他与舒南去后山饮酒了。他寻过去,但见皎月如水,绿竹猗猗,两人枕在石桌上,相谈甚欢。 舒南见他来了,对苏青拟道:“明儿我还要事,便先回去了,阿拟,你……”说到此声音有点儿沉,顿了顿忽地扬起声音,“我们蜀中有片竹海,你素喜竹子,待此间事了,便与景兄前去一游,如何?” 苏青拟莞尔,“必不负雅意。”月光下,那笑容浅白如花。 舒南深深看了他眼,转身而去。苏青拟目送着他离去,低头把玩着杯盏,嘴角笑容一直未散,苍白而带着忧郁。 景致也未动,垂眸凝视着他,那日教场之后两人皆未提当时之事,好似从未发生过。 半晌苏青拟抬眸,“曲有误,周郎顾。素闻你有‘小周朗’之名,我竟未认真听过你弹琴。”仅有的几次也是在打斗时候,带着杀伐之声。 景致便解下琴,横琴膝上弹了起来,不是什么古曲名调,倒好似随兴而弹,一波九折,缠绵时如江南烟雨,灵动时如空谷回风,浩荡处如长河落日,萧瑟处如立马西风。 苏青拟枕在石枕上,且听且饮着酒。一曲悲欢离合,言之无尽。 景致止了弦,“明日我便离开。” 苏青拟折了片竹了,噙于唇间,便有悠扬的曲子响起,不似景致的琴声饱含情意,只是淡淡的,有种细水长流的隽永。景致顿了顿,便也抚动琴弦跟了上去。 从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19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19 最初杏花楼里相遇,他青衫木屐,魏晋遗风;他兰章素质,清隽遗世,到江上一战,患难与共。这两人无不袖担风月,风骨卓然,好似雨落青山,又似春江流碧,如此相似,却也只落得歧路而行。 景致说:“师父是在个绝世找到我的,那里四面皆是万丈悬崖,长年云雾缭绕。崖上有座茅屋,左边种着桃花,右边是块菜畦,有泉从山涧垂下,呜珠迸玉。” “左为桃花右悬崖,茅檐低小采桑麻。莫问仙君居何处,无路可通是我家。……待到海清河宴,你可愿与我同归,闲饮西窗,葬剑东篱?”他瞬也不瞬地望着苏青拟,纵桃花潭水深千尺,亦不及他眼中情深。 苏青拟别开眼,涩涩地道:“……定归东篱,到时,莫忘了在篱笆上种满蔷薇……” 天将破晓,东方浮白。 景致背负古琴,青衫墨襟,长身而去。古道旁,黄尘里,落花成阵。 苏青拟一直未看他的背影,把盏浅笑,有温热的液体落入杯中。 彼此都知,这一别生死难测,东篱之约也不过是个空许,可是,他们也只能沿着自己选择的路,昂首直行。 路长而歧,君自珍重! 秦桧为苏青拟扣押十万粮草的消息不胫而走,牧野为粮草不得不派一队人马送苏青拟回临安,却未料萧庆得知消息派伏兵出击,要擒住苏青拟要挟秦桧。牧野得知亲率骑兵出城,营救苏青拟。 撒离不得知关中空虚,率大军大举攻城。 他所带一万骑兵,而城中只有三万宋军,平均下来每个城门守城之兵不足万人,且骑兵灵动擅战,素有“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之说,对付屈屈三万人,易如反掌,且此时牧野不在城中,拿下关中指日可待。 到城下却见城门关闭,士兵列阵城下,目光血红。他带骑兵冲击,却发现往日一冲即散的宋军,这回竟秩序俨然,行动有致,更可怕的是任他们怎么冲竟无法突破宋军的防护,还被射杀无数。 撒离不哪里知道这便是阵法?也亏得他久经沙场才稳住军心,见东门攻不下便取道西门,西门也同样城门紧锁,士兵列阵城下。守城之将陆崇曾是撒离不手下败将,却无半点畏惧之心,拼了命的冲杀,连斩两名金将。 撒离不见形势不利,只好率军退后,却遇到埋伏的牧野,一万铁骑死伤过半,狼狈逃窜。 这一战,宋军大胜。 杀声震天,离开关中的景致也能听到。那晚他就在帐外,清楚地听到牧野与苏青拟的计划。以苏青拟为诱饵,引来萧庆进让牧野有出城的理由。撒离不见牧野出城必会攻城,牧野建议严守,而苏青拟则认为应出城迎战,守是守不住的,不如布阵迎敌。 牧野下令每城留一百万斧手,敢有临阵退缩者,斩立决。大军出城后关闭城门,非胜不得开门。 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景致亦知道是苏青拟要支开他,因为他要回到秦桧身边。他可以强迫苏青拟来河北,却不能阻止苏青拟回去。那十万石粮,关系到数万百姓的性命,也关系于中原百姓的安危。 他甚至不能陪苏青拟同回临安,因为知道他的目的是刺秦。 这世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苏青拟,包括苏青拟自己。 苏青拟恨李若水辜负了他娘,他恨李若水置他于不顾,但倘若李若水真因他折节,他只会更恨李若水和他自己。 他那么恨他的父亲,也那么爱着他,继承了他所有的骨气与正义,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只为报仇,只为除去奸侫。 可是,他是那么重情义的人,秦桧救过他,倘真杀了秦桧,他会如何自处? 景致想陪在苏青拟身边,可他更清楚他必须去找宝藏,他不能将河北百姓的生死寄托在奸相手中。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青拟,赴那场死亡之旅,而袖手旁观。 生于乱世,他们的命重来都不是自己的,从来都不能为自己而活。 如果,不能葬剑东篱,那便,埋骨东篱吧。 那便是,不负东篱之约。 苏青拟回到临安时,已是初夏,临安城内紫薇花开,道路两旁或粉或紫,嫣然无双。 他一袭青衣,走马而过,引得临安女子纷纷掷花相迎,满街铺锦。 到秦府,秦桧在望风亭里等他,听他脚步声,道:“二十年前,也曾有人走马观花,冠盖京华。” 苏青拟道:“那时,你是否也是这般,可望而不可及?” 秦桧回过头来,目光阴晦,“但至少,现在你被我抓在手中。” 苏青拟笑起来,“把粮草给他们。” 秦桧眼神莫测,“这些年,你的翅膀越来越硬了,你倒是说说,下次我该怎么让你回来呢,嗯?” 苏青拟唇角微勾,笑容诡异,“那么,我便不走了,如何?”说着从袖底拿出把匕首来,青刃如水,寒光暗敛。 “青匕?” 苏青拟笑着抚摸过刀刃,殷红的血沿着刀锋流下。他挑挑眼角,笑容如蛇般魅惑,衣袖翩飞间,人随之倾倒在地。 秦桧惊诧不已,只见足腕已溢出两道血迹,他……他竟挑断了自己的足筋! “你……” 苏青拟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淋漓,却对着他笑起来,“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我再也逃不走了,你可安心了罢?把粮草还给他们。” 秦桧无语,良久吩咐人还回粮草,抱起苏青拟放在床上,又招来大夫为他止血。因服用麻醉剂的缘故,苏青拟很快便睡着了,秦桧凝视着他的脸,眼神儿有些迷乱。 他始终无法忘记初次见到苏青拟的样子。 十三岁的少年被压在大红的床单上,乌发如墨,肌肤胜雪,修长单薄的四肢被强迫着张开,濒死的白鹤般,孱弱而绝美。他不停地哭喊着,眼睛肿了,嗓子哑了,发出幼猫般低低地呜咽,却不知那种声音,更激起人生蹂躏欲。 秦桧痴绝地望着他的脸,剑眉秀目,清丽绝伦,像极了李若水。那个既使俯跪在朝堂下,也清冷出尘的李若水。 李若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这他却是可以触摸的,他看起来这么干净,本质却是那么肮脏,这矛盾的特质,更有种引有沉沦的力量。 这么些年将他束缚在身边,已经习惯了被他迷惑,习惯了,就绝不肯放手。 这么漂亮的人儿,便算毁灭,也只能毁在我手里! 景致顺着藏宝图找到南唐宝藏,解了三军之困。回到临安时,见满城女子头佩白花,才得知苏青拟已死。 原来那日苏青拟在杏花楼里抚琴,秦桧带党羽前往听曲,未料竟有人在杏花楼里埋了炸药,死了许多人,而苏青拟也葬在那楼里。 只可惜秦桧虽受重伤却未死,他被张俊带了出来。 景致听完,什么也没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20 景致如画 作者:诗念 分卷阅读20 有说,只是前往杏花楼。 那里已被炸成废墟,血肉早被清理了,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他赤手扒过灰尘,在废墟最深处看到青匕,以及紧紧握着青匕的那具尸体。 他抱着那具尸体消失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他又出现在牧野军中,依然是那幅清冷的样子,只是眼里再没了光彩。 他还背着那把琴,只是那琴,从此不再奏乐,只为杀伐。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