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君恣意怜(重生)》 分卷阅读1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1 《教君恣意怜(重生)》作者:宋锦玉 文案: 前世他是最低贱的宦官,身如浮萍,被老太监阴沉的眼盯上 这一世,从众人欺到东宫掌印,身兼东西厂提督,死对头骂他痴心妄想,世人骂他吃人不吐骨头的阉臣 至始至终,他陆坤只有一个心愿 小心翼翼藏好殿下的女儿身,捧她上王座 * 只管眼前的少年郎伏枕云霞,哪管身后臭名远扬 架空,走温馨轻松风 内容标签: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锦玄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承明三十年初春,这日晨间。 太阳初升,晨间朝露脉脉流动,东宫一片静谧。 锦玄连梦里都做着油锅里滚一遭儿的油条,咬几口喷香,热气腾腾。 庆儿是她身边的小太监,也是长得最好看的那个。 在梦里,见她唇角尽是油渍,他伸手一揩,转眼又将染着油光的指尖吮吸入唇,如同孩童一般舔舐干净,之后又看着她,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一侧,“你忘了什么?” 他的手指分外细长,异常的白,和他的长相一样漂亮得几乎透出几分凌厉。 锦玄会意,点点头,随即被他勾入怀里。炙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耳边,锦玄最受不得痒,尤其是耳根子。 她缩着身子要躲,庆儿却狠狠掐着她的腰。 仿佛到了夜间,他混入阴冷的殿中,悄悄摸入锦被,和她同床而眠,青丝纠缠,他的眼神如烙铁间般滚烫,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殿下想往哪里躲?” 他捧起了她的脸颊,在颊边落下一个个吻,缠绵悠长,锦玄身子都软了,轻轻颤抖,呼吸中掺着喘息。 她双眼迷离,瞬息间周围景象变幻,没了庆儿。 这哪儿? 锦玄展望四周,竟是被禁锢在一间狭小幽冷的屋室。 全身被沉重的锁链束缚,手腕上尽是被勒的红痕,脚腕动都不能动。 她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这时才发现自己挺着一个大肚子,无由来的打了个冷颤。 “庆儿?”庆儿你在哪儿?”她想起身,被铁链缠住,战战兢兢,“翠羽儿?绮香?你们都去哪儿了,别丢下我一个人——” 倏地屋门启开,冷风寒雪一股脑儿吹进来,刮得人脸生疼。 她用袖子捂住脸,转身朝向床内,眉梢余光却还是注意到走进来的男人,一身红色圆领蟒袍,玉带系腰,还别着一只半旧的织金香囊,正是消失不久的庆儿。 鲁庆在床边坐下,见她背过身,赌气似的不愿见人,他倒是见怪不怪,随即长臂一展,将人捞进怀里,扣住她的下巴细看。 她脸色红润,精神饱满,宛若枝头熟透了的桃子,堪坠堪摘,不由心怜。 鲁庆摩挲她的双唇,忽然倾身压下,眸色热烈,眉目间更添上一层难辨的妖冶,瞧见她手腕间的红痕,慢慢停下来。 “疼不疼?”他吻了吻她的唇角问,话中还有些小心翼翼。 她眉目低垂,“疼。” 男人咧嘴一笑,越发用力揉她手腕,一字一句道:“疼,您还敢跑,从开始您就该乖乖的,和以前一样不好么?殿下,奴婢眼里只有您一人,做什么事也都是为了您,怎么从不得您谅解?” 眉眼仍是那副漂亮过分的眉眼,眼中却布满阴鸷,脸颊两侧的皮肉僵硬绷紧,更令她心头发怵。 鲁庆察觉她在恐惧,微眯起了眼。 自从她肚子里多了一块肉,眉眼间就有化不开的忧愁,即使他从各地搜刮各式各样的美玉珍珠,捧上佳肴美酒,都没解她心结,甚至听了奸人的撺掇,居然妄想逃跑。 能逃到哪儿去? 天下之大皆是李家江山,她这个新皇,在他的掌控之下能逃到哪里去? 鲁庆扣住她坐在膝头,摩挲圆滚滚的肚子,“等咱们的孩儿生下来,我封他做太子,养他长大,教他为君,殿下安心呆在后宫,再给我生一个女孩儿。” 他低头蹭了蹭她的面颊,笑道:“比起男孩,我更喜欢女儿,一定有你一样的眉眼嘴唇,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殿下想要一个家,奴婢也想要,到那时儿女成双,天下也尽在我们手中,您无需害怕。” “林儿怎么办?”她忽然冒出这一句,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林儿是谁?这个名字听上去陌生,可为何一提到她心里就绞痛。 鲁庆眼中闪过一抹阴鸷,抚摸她的脸颊,柔声道:“不是说好,再不提她了?” 她心里只觉钝痛,一时不说话。 屋门上倒映出手下的身影,鲁庆忽然抱紧了她一下,随后松开手,“这几天我可能会很忙,你有什么需求,告知坤儿就是了。” 他走后,她腹中一阵剧痛,人一头栽了下去。 外边一群奴婢听到动静,连忙走进来,见人躺在地上捂着大肚子,身下蔓延开来一滩血水,不由触目惊心,翠羽儿扶起了孕妇,咬牙道:“殿下这样子是要生了,快去把产婆和王太医叫过来,路上不准有一个岔子,殿下还等着大夫救命呢。” “翠羽儿!”锦玄高声叫道。 翠羽儿不搭理她,紧紧抱住怀里华服美鬓的女人。 她酡红的脸庞上渐起一层层涨升的红意,鬓发凌乱,花颜失色,抚着肚子叫痛。 锦玄震惊。 这,这人长得跟她一样! 无意瞥见铜镜中的自己,竟发现自己飘在半空,双脚悬空,锦玄不由吓了一跳。 伴着匆促纷沓的步声,产婆来了。 屋中飘着血腥味,起初女人还有力气叫,可渐渐到最后却有一声没一声了,青丝凌乱铺散在枕上,她脸颊泛白,印堂发黑,显然是垂死之兆。 却到了这垂死关头,她双眸含泪,眉眼楚楚,回光返照似的,脸庞上笼罩着一层惊异的艳丽之色。 锦玄趴在床头看她。 女人的眉眼虽与她一模一样,却显然更有明艳哀婉的风情。 这就是以后的她么? 突然间,锦玄脑子里蹦出了这个念头。 但她生来便是以女充男,生在天家,连偷穿娇衣都不敢,哪还能与人私通,珠胎暗结。又闹出这么大动静,若被父皇知晓,还不得把她脑袋割了。 想到这,锦玄顿时后背惊出一层冷汗,逃似的窜走了。 魂儿刚窜出屋门,迎面撞见个凤眼红唇的年轻宦官,眼神透过锦玄的魂魄,拧眉注视紧闭的屋门,“殿下难产,你们老祖宗去了哪儿?” 一提及老祖宗,翠羽儿浑身一颤,咬牙压下心底的恐惧,点点头,“早就派人去请了,可到现在都不见人影,我也是急得没法了,这才把您找来,好歹瞧这您跟老祖宗的交情,让殿下有个盼头,不至于寒了心。” 陆坤心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2 想不该啊,此刻无暇多想,又问道:“殿下这样子持续多久了?” 声音真是好听,锦玄情不自禁飘到了他身侧,探头狠狠嗅了一口他颈窝间的气息,一股冷冽的佛手清香,若有似无,幽幽淡淡,可真香啊! 锦玄又猛吸了一口,却不想鼻子一痒,朝着年轻宦官的右脸打去。 阿切—— 年轻宦官立马扭头朝向锦玄这一边,目光如电,如寒刀子般扫射过来。 锦玄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 鲁庆坐在床沿,望着亵衣侧躺、乌发披离的少年,轻拧了下她鼻尖,力道不重,睡梦中的锦玄撇了撇唇,翻了个身继续睡。 叫不醒她,鲁庆只好掏出怀中用油纸包裹的酥油饼,端到锦玄停下。 香味扑过来,弯翘的眼睫一颤,锦玄还没睁开眼皮,顺着香喷喷的油气,双手攀上鲁庆的掌心,指尖刚触到黏腻的油纸,却反被牢牢握住。 锦玄不满咕哝了一声,随即睁开了眼。 她睡眼惺忪,娇俏的一张粉脸,乌发团在颈窝处,锁骨弯弯的有弧度,肌肤胜雪。才刚醒来,尚未梳理齐整,却已是娇颜懒鬓,明艳不得了。 鲁庆略俯身朝她压去,锦玄耷拉着眼皮,顺势圈住他脖颈,整个人没骨头似的,透出一股懒劲儿,打着哈欠要他手里的东西。 “殿下忘了什么?”鲁庆含笑由她搂,却将右手伸得长长,锦玄眼儿巴巴望着他手上这份新鲜出炉的油酥饼,闻言会意,攥着他的衣袖将人拉低。 鲁庆配合低下头,正撞上锦玄仰起来的脸蛋儿。 少女两瓣嘴唇碰上他的,如掐出水的牡丹花,红润柔软,她轻吻他唇角,鲁庆揉了揉少女颈窝处的发丝,亦是浅尝辄止,随即松开她。 锦玄脸蛋儿红红的,眸间有润润的水光,眸子一弯,笑眯眯地去接,哪知眼前一晃竟扑了个空。 鲁庆起身,“时候不早了,殿下先去洗漱整衣,喝口热水润润嗓子,才可吃这些油腻之物,不然空着肚子吃,容易伤了脾胃。” 锦玄摸了摸鼻尖,肚里一片馋丝,麻溜儿起了床。鲁庆到了殿外,绮香、翠羽儿早察觉到了殿内的动静,但等到他出来,才捧着干净的衣服和洗漱工具入内。 绮香摆放好铜盆,绞干白巾子,替锦玄抹干净了脸。 翠羽儿站在锦玄身后细心挽发。 她们虽是宫女,却在这深宫之中伺候唯一的殿下,水涨船高,各有眼色。 这会儿见锦玄盯着铜镜发呆,二人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绮香先问道:“殿下想什么如此出神?” 锦玄想说自己做了一个诡异的梦,梦里没有她,却看见翠羽儿在哭,眼睛红红的,庆儿抱着自己说些听不懂的话儿,更奇怪的是,她肚子还大起来了。 锦玄悄悄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平坦极了,顿时松气,但很快又皱起眉头。 不对,她还梦到了一个人。 鼻梁高挺,肤白眼黑,五官极是俊俏。 皇宫之内尽是美人,父皇是她见过最俊的男人,又是温温柔柔的,当初便是因为庆儿长得一副乖巧清秀样儿,她才如此青睐他,可眼下梦里的这个男人,不笑而温,身材挺俊,甚至把父皇都比了下去。 两个宫女看到殿下唇角含笑,眼神迷离,又是对视一眼。 殿下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犯了梦魇?! 二人各有心思,绮香素来话少,不是能表露情绪的性子,当下并不作声。 翠羽儿心想定是庆儿又说了什么话,哄得殿下这般癫癫的,可瞧着殿下嘴唇弯弯,两颊沁出个甜甜的酒窝,不由心都融化了,柔声问道:“殿下笑得这般开怀,可是昨晚上做了什么好梦?” 一下子被戳中心事,锦玄道:“醒来就忘了。” 便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有种直觉隐隐告诉她,不能把梦里的这一切告诉别人,哪怕是最亲密的宫女。 锦玄不肯吐露,翠羽儿也没问下去,牛角梳抚上她一头乌发,笑叹道:“殿下生得可真俊。” 这是实话。 锦玄一出生就被扮作了男儿身,长到至今,期间经历了不少惊险的事,却一直都平平安安的,没有被世人知晓这个惊天骗局,其中自有魏皇后耗费的心血。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点击的亲们,爱你们啊,如果不介意的话,请收藏一下或者评论,你们的收藏和留言是对我最大的鼓励!不懈日更的动力! 第二章 魏皇后是锦玄的生母,亦是承明帝唯一的女人,十几年盛宠不衰,世间女子不知有多羡慕。 古往今来,哪个皇帝能专情? 纵使能专情,可身心却是分离的,并不耽误他一边爱着心尖宠,一边临幸后宫妃嫔。 唯独这位魏皇后,能紧紧攥住承明帝的心,可真是叫天下女人敬佩。 但她们只瞧见了外表的风光,当初魏皇后进宫前着实经历了一番波折,入宫后更是为太后不喜。一边是心爱的女人,一边是尊敬的母妃,承明帝这个肉夹馍当得战战兢兢,幸好这时传来魏皇后怀孕的消息。 若是一举得男,太后不会再逼,外朝文臣们自然也不会再上折子求皇上广纳妃嫔。 结果十月怀胎,生出来了个女娃娃。 魏皇后为了不让别的女人占据自己的丈夫,又为了能在与太后的博弈中胜回一局,当即做了下这个决定——将锦玄扮作男儿身。 一扮就是十四年。 锦玄是在承明十六年冬末生的,那日大雪飘飞,她一声啼哭,让整个皇宫充满了喜悦。 承明帝有了皇子,便可以理直气壮全驳了大臣们的折子。 太后也没了话说。 后宫之中,魏皇后自有一番铁腕,护得锦玄十四年无虞,身边的宫女太监都是精心挑选,极为谨慎,唯独一样瞒不住。 那便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锦玄的容貌越发瞒不住。 这说起来,也不知道该怪谁。 要怪,只能怪帝后二人生得太扎眼了。 世人皆知,承明帝是当时的美男子。 本朝重文轻武,承明帝也爱酷诗画歌舞,年轻时曾召了一批绝顶的画师入宫,描摹宫中美景,金銮宝殿,暖阁流丹,雕梁画柱,皆是世间繁华至极的景象,世人却只窥见一副悄悄流传出来的画像,鬓眉如裁,凤眼窝蚕,唇角怜悯,堪称雌雄莫辨,世上一绝。 只从画像上看,就已窥到圣上的天颜,可想而知真人是如何颠倒尘世了。 魏皇后出嫁前亦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儿。 二人的结合,集齐了天地间的绝妙灵气,生下的孩儿也自当不凡。 如今锦玄年方十四,年纪浅,眉眼尚未完全展开,却已露出美人坯子的姿色,眉是眉,眼是眼,不笑还好,宫人都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3 知道这是个异常俊美的小主子,可若是咧嘴一笑,眼中波光盈盈,两个酒窝浅浅,属于女子的轮廓气质显露无疑。 都怪魏皇后把孩子护得太紧,也太宠了,锦玄心思单纯,现在还小,小时候刚学会说话,逢着个宫女叫姐姐,逮着个太监就要窝到人怀里蹭脸蛋儿。 这般亲昵的作态,别说不像男儿郎,更不像是天家气质华贵的小皇子。 魏皇后便让锦玄学规矩,到外面神态要端端正正,万不可与人狎昵。 锦玄最是听母后的话,出了自己寝宫,便眉眼不动,眼珠子不转,久而久之,宫内外传这是个痴殿下。 话儿传到魏皇后耳中,“罢了。” 痴就痴,反正一辈子有她这个母后护着。 总比露出致命的马脚好。 翠羽儿她们收拾过后,锦玄又催促她们出去,顺便把鲁庆叫进来。 翠羽儿佯哀一叹,“好吧,如今殿下眼里只有一个庆儿,越发是没我们俩了。” 锦玄见她伤心了,忙拉住她的手,“翠羽儿你可没这么说,我心里自然有你,把你当成宝贝一样。你在我眼里,比父皇送的明珠还珍贵。” 翠羽儿朝她探出手,“明珠呢?” 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绮香皱起眉头,正欲呵斥,锦玄却笑眯眯拦住她,转眼把紫檀木雕花小盒的抽屉拉开,取出明珠,递了过去。 翠羽儿捧在手心细看,眼里露光,又觑着锦玄,故意道:“这样珍贵的宝物,殿下真舍得?” 锦玄点头,“舍得。” “万一娘娘知道了——” “我不说,旁人也不敢说,母后怎会知道?” 翠羽儿这才放心,要将明珠放入怀里,手腕却又一转,再度回到锦玄手里。 锦玄问,“你怎么不要?” 翠羽儿笑,“有殿下这份心意就够了,其余的,奴婢一点儿都不会要。” 锦玄亦笑,“你真是个鬼机灵。” 翠羽儿察觉绮香投来一道视线,挑挑眉,冲她递去一个眼色。 哈,打脸了吧? 随后,二人出去,把鲁庆叫了进来,看到他,锦玄眼睛明亮。 鲁庆看到锦玄收拾妥当,身着暗紫色圆领袍,腰间系着只缎绣荷丝绢香囊,怀香袖兰,眉目微敛,已收起了那副娇憨的样子,心中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热乎着,殿下快饿坏了吧。”他把酥油饼从怀里取出来,手掌心满是油光,衬里也油腻腻的。 啊呜一口咬上酥油饼,锦玄笑眼弯弯,仿佛一件小东西就能令她满足。 鲁庆含笑看她。 “热乎乎的,真好吃。” 天家的孩子,虽有享用不尽的琼瑶佳酿,满汉全席,但对于民间最普通的味道,却也是十分向往的。 隔一会儿,伸来一只手,鲁庆揩去她嘴角的屑沫,“慢点吃。”说罢就把指腹上的残屑吮入唇中,轻轻一划,了无踪影。他的手掌干净而又匀称,唯独虎口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两年前他刚来那时候,锦玄不知何故闹起脾气,攥住他的手咬了一口。 跟咬酥油饼一样,嗷呜一口咬下去,一排牙印,血痕斑斑。 夜半,或睡不着觉,他望着窗外暗光,有意无意的摩挲壶口上的牙印。 少年一口好牙齿,似乎还停留着她舌尖上的湿濡。 锦玄吃完最后一口,鲁庆就将她圈到怀里,摸了摸她的肚子,笑道:“今天给殿下买多了,叫殿下吃得这般撑,都鼓出来了一个小肚子,待会儿可小心着点儿,若让皇后发觉,可就没下回。” 锦玄一点儿不担心,“母后才不会注意这些细节,你好好想,宫外还有什么好吃的。” 鲁庆凝着她的脸蛋儿,“殿下想吃什么,奴婢就给您带什么。” 锦玄躺在他怀里,眨眨眼说道:“我听说宫外的糖葫芦很好吃,每个小孩子都能吃到,厚厚的一层糖衣,咬在嘴里又酸又甜。庆儿,你小时候有没有吃过?” “奴婢什么都吃过,”鲁庆漫不经心地揉着少女葱玉般的指尖儿,“奴婢没入宫之前,跟几个大哥哥在坊间混生计,得了银子,去西市街口买一串糖葫芦,每人一颗,轮流一回就没了,但那滋味很久都不会忘。不过那东西粘乎,容易粘牙生蛀,前些日子殿下还牙疼呢,这会儿就忘了?” 锦玄连忙爬起来,扒开嘴给他看,“你瞧瞧,里头白白净净的,我牙口好得很,现在一点儿不疼了。”又忽然换了一副语气,“不过你既然说那东西粘乎,带进来肯定不容易,不如你悄悄儿带我出一回宫。” “什么?”鲁庆佯装没听清,俯身凑近她。 锦玄捧腮叹气,“我长这么大,只晓得宫里有几块砖,却不晓得宫外是什么样子,谢瀛老是拿这事笑话我,哼,他总是爱跟我显摆,有本事,跟我比比身家,还能比过我这个皇子不成?” 瞧她这哀愁又气愤的模样儿,鲁庆喜爱不得了,掐着她的腰不让她动。锦玄眼儿亮晶晶地望着他,期待无比,盼望着他能立马应了自己。 鲁庆笑道:“这就要看殿下愿意给我亲多少回。” 鲁庆十岁当了太监,这十岁之前,他眉眼初开,而入宫去势,宫里头的人和事影响着他的心思,也令他在相貌上发生了变化,面白眉长,眸子狭长,嘴唇嫣红,他的五官烙进了女人的阴柔。 正也是缺了一般男子汉的气概,才令锦玄渐渐忘了他的性别,正如他一口一声奴婢,真将他当成了奶妈似的人物。 “庆儿不说个数儿,我怎么知道?” 锦玄在他膝上盘着头,幼嫩的指头轻攥着他的衣袖,鲁庆有一下没一下抚摸她发顶,袖管轻晃,有什么东西落了出来,轻飘飘盖在她脸上。 第三章 锦玄揭下来一看,“这是什么?” 鲁庆看鲁眼她手里的绣绢,“奴婢怕热,才刚入春就有些熬不住了,这帕子是用来擦汗,免得汗水滴落,脏了殿下的衣衫。” 锦玄展开绣绢,看到角上绣着一个屿字,“这字儿绣得真精致。” “殿下若是想要,下回奴婢送您一条,这一条到底脏了,您摸着不值当。”说着鲁庆从她手里抽走,放进了袖中。 锦玄不是很注意,懒懒打了个哈气,从他怀里起身,弯腰要拎地上的鞋,鲁庆替她拿了起来,跪在砖面上,依次套进去,“时辰该到了,殿下该去皇后娘娘那儿请安。” 锦玄来翊坤宫时,看到殿外跪着一个摇摇欲坠的小宫女,生得有几分姿色,不禁询问嫣然,“姑姑,她犯了什么错,怎么叫她这么可怜地跪在这里?” 嫣然语气淡淡,“小奴婢新来,不懂事摔坏了娘娘心爱的簪子,娘娘倒无意责怪,她却吓得不成样子,非要跪在这儿不起。殿下不必管她,到时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4 候了人自会起身。” 锦玄虽然心中可怜她,但既然她愿意跪,便不再多说什么,而她并非对一切无知,母后素来对宫人宽厚,这宫女看似可怜,实际上可能做了什么事让母后不可原谅,才如此胆战心惊长跪不起。 转眼间,锦玄打消了求情的念头,“倒也是个可怜的,回头泡杯暖茶给她暖暖身子。” “殿下倒是宽厚,怎么不晓得心疼一下奴婢?”嫣然故意一问,眉间上却稍过一份揶揄。 锦玄笑道:“我自然心疼姑姑,可比不上母后,哪里还有我的事?” 二人说笑着便踏进了殿中,魏皇后坐在炕上,拨了拨茶盖,杏眼眼尾微挑,别有一种妩媚的弧度,眼神却透着长居高位的凌厉和审视,直到见了自个儿的孩子进来,她放下茶盏,含笑朝锦玄招手,“快过来。” 锦玄十四岁的年纪,小小的身子窝在魏皇后的臂膀之下,同样长着一双妩媚别致的杏眼,她的眼神里只有仰慕和依赖。 锦玄轻轻蹭了下魏皇后的脸颊,“母后。”又问道,“母后可吃了早点?” 魏皇后抚了抚锦玄的鬓发,笑着点她鼻尖,“就知道吃,小心一口吃成个大胖子。”笑归笑,脸色一敛,又提道,“母后问你,昨儿杜太傅布置的功课可做了?” 锦玄含糊道:“唔,做了,做了。” 嫣然眼观鼻鼻观心,叹道:“奴婢瞧着殿下眼底泛青,定是昨晚上温习到了深夜,熬得眼花,可别太辛苦,免得娘娘担心了。” 说完还悄悄递了一个眼神让锦玄自个体会。 锦玄会意,立马答道:“母后,儿臣不辛苦。” 魏皇后拉着她的手,“你这孩子就是嘴巴老实,都不许母后心疼你一下。”说着又招来嫣然,“让御膳房多做几道鱼食,给咱们玄儿补补精神。” 锦玄心口一松,想到喷香红烧的烤鱼、清蒸的鱼,馋丝儿勾起来,高高兴兴应下了。 母女俩聊了一会儿,锦玄便去文华殿进学去了。 她走后,魏皇后轻轻叹了一声,“我的儿啊,何时才能开窍?” 嫣然给她敲背,劝道:“殿下才年过十四,养得白白嫩嫩,一点娇气劲儿也没染上,甩外头一群世家纨绔好几条街,娘娘该高兴才是。” “要乐呵你自个儿乐呵,”魏皇后白她一眼,杏眼盈盈,有种少女时的神采,“我的玄儿怎能是外头那些浮浪子能比的,况且生在天家,本宫宁愿她狡猾几分。不过你说得也对,玄儿十四了,身边还转着以前几个人,怎么能有大的进步。” 看魏皇后的意思,显然想在殿下身边放个人,可殿下身份特殊,纵然魏皇后有千般手段,万种提防,还是尽量避免越多人知道为好,眼下魏皇后既然说起了这事,显然早在心底掂量过,嫣然没有问下去,只提出道:“娘娘心中可拿定了人选?” 魏皇后笑了笑,无意识指上的玉戒指,吩咐道:“叫鲁德成来吧。” 宫中宦官二十四衙门,鲁德成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便是这万千个太监的老祖宗,外头流传一句话,“掌印权如外庭元辅”,由此可见掌印太监手头势力有多大。 这会儿召鲁德成过来,嫣然知道不仅仅是为了殿下的事。 昨晚承明帝喝醉了酒,临幸了一个扫洒宫女,闹到三更天才止。 今早上消息传遍宫内,皆道承明帝壮年雄发,精力无穷。 这些闲言碎语,魏皇后是不在意的,倒是那宫女被有心人点拨,今早上来请罪,整个翊坤宫没人搭理她,小宫女就长跪不起,殿外日头不大,寒气浓烈,跪了一个半时辰,小脸惨白,看起来无比可怜。 若不是刚才锦玄留意了她一眼,喝了半盏暖茶,指不定现在人都被冻晕了过去。 嫣然想到什么,脸色微暗,沉吟道:“娘娘,奴婢瞧着这个柳徐容,跟大小姐有几分相像。” “是吗?”魏皇后挑了挑眉,倒有些意外。 嫣然口中的大小姐乃是魏皇后的长姐魏懿安,比魏皇后年长几岁,去世时不过才是个年轻的妇人,丈夫英俊有为,又有个盛宠的皇后,人生风光无限,又是那样好的人,突然就没了。 这口气哽在魏皇后心里十几年不散,宫人知趣,平常小心翼翼都遮掩过去,如今再次提起来,却是跟一个爬上龙床的小宫女有关。 魏皇后垂下眼皮笑了声,“痴人啊——” 脸上并未有丝毫哀怨。 她并未点明哪个人,嫣然跟了她这么多年,心里是清楚的,转眼想到已经走了十四年的大小姐,不由一时默了下去。 魏皇后道:“让她起来吧,告诉她,绝没有下次。” 嫣然想了想,也就应下了。 \* 锦玄去翊坤宫的空档儿,林儿悄悄来寻鲁庆。 鲁庆正在书房收拾桌案上摊开的书卷,其上墨渍点点,一塌糊涂,昨儿晚上锦玄温书到半夜,强撑着,困得眼皮打架,才弄成这幅局面。 鲁庆听到了身后如猫儿般的脚步声,以为是哪个宦官无理闯进来,冷下脸正欲呵斥,却听一道细柔的女声,“庆儿你别喊,是我。” 鲁庆见到她的一刻,脸□□变,扫视四周门窗紧闭,才松了一口气,抚了抚她发汗的脸颊,柔声道:“不是约好了三日后再见面,为何不听话?” 他料想她有事来找,语气并没有明显的斥责。林儿眼睛红红的,“前段时间我爹来信了,乡里爆发疟疾,我弟染上了这病,性命垂危,家里实在没银子,我没法儿,只能来找你。” 鲁庆掏出袖里的绣绢,替她擦拭脸上的泪痕,柔声道:“长林如同我的亲弟弟,他有难,我绝不会束手旁观。这些年我也积攒了不少银子,反正也没地方花,你都拿去吧。” 他没问缺多少银子,直接拿出了全部家当,这份真心难得,林儿止不住哽咽,“庆儿你真好,若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找谁去。”说完才发现手里这块绣绢竟是很久之前送给他的,笑了笑,随后哽咽道,“难为你还留着。” 在鲁庆的劝抚下,林儿情绪好转,脸色还有点白,眼眶里浮着血丝儿,这样子显然不能出去,就让她去书房内间休息一会儿,顷刻,文青急忙忙跑来了。 文青是文书房的一个掌房,生得唇红齿白,性子秀气,很得那些老太监的喜欢。 鲁庆看他是同乡的份上,平常多为照拂,当下笑着斥责,“不好好当值,这会儿瞎跑出来做什么,小心被你陆三哥知道,敲烂你脑门。” 往常文青来都是喜笑颜开,唯独这一回耸眉耷眼,左半边脸颊红肿,欲哭无泪。 鲁庆看清他脸上的掌印,唇角扩大的笑弧顿时收敛,“衡冲那厮又欺负了你?” 文青要说的正是此事,咬牙道:“衡冲那帮人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5 欺人太甚,天气刚刚露春,御花园里积了雪,陆三哥瞧那些老公公年迈腰垂,好心帮衬了一把,可这件事落到衡冲他们眼里,不知从哪拉了个宫女,污蔑那天陆三哥跟她私通。” 文青嘴里的陆三哥是陆坤。 陆坤是文书房的老人,平常不显山露水,文青自打一进来就极佩服他,整日一口一声陆爷叫着,陆坤听了不让他这样喊,“我是个没出息的,称不上爷,再说了,我也听不习惯。往后,你叫我三哥就是。” 文青傻傻地问,“为何不叫您大哥,二哥?” 陆坤微笑,“上面有老祖宗,又有提督秉笔,东宫里的掌印,我怎么能失了辈分?况且,入宫前,我在家里辈分里排行老三,也是如此叫让你这样喊我。” 由此可见二人关系极好。 宫里宦官势力盘根错节,有本事的才被称叫太监,向陆坤这样混文书房冷板凳的,自然常受人排挤。 之前忍忍也就过去,这回却悬了。 文青声音喑哑,“陆三哥性子好,骨头可是硬的,没干过的事哪里能认?衡冲没辙了,正押着陆三哥去御花园认罪,小的拦不住,又被打了一巴掌,这才来找您商量。” 鲁庆进宫前就跟陆坤拜把子的兄弟,交情非同一般,如今他贵为东宫的掌印,陆坤还只是个小掌房,地位可谓天壤之别,但交情从不曾断过。 听闻陆坤被刁难,鲁庆脸色隐隐发青。 衡冲此人不过是文书堂一个小掌房,还没入司礼监,本不是什么角色,但却是白蝾的义子,白蝾可是太后身边的大红人,年纪轻轻,虽去了势,却是浓眉大眼,相当英俊,凭这份相貌,才使得太后如此青睐他。 说起来,白蝾的岁数还不比鲁庆大,衡冲却是认他作父,可见此人无赖到脸皮子都不要。 不过既然进了宫,断子绝孙,卑微匍匐,还有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鲁庆是个冷静的性子,思忖片刻已作出决定。 “这事,我不能露面。” 文青脸色瞬间惨白,扑通一声跪在他跟前,“二爷,您要是不去救,三哥可真没命了!” 第四章 “慌什么,我自个不去,不代表没人去救你三哥。” 还有一线希望,文青立马抹了把汗,眼睛亮亮的盯着他。 鲁庆踢他一脚,“你先起来,要让别人看见,因为我怎么欺负你了。” 文青傻傻一笑,立马起身。 鲁庆这才与他说起正事。 “你以为衡冲真要跟你陆三哥找茬儿?”他牙根轻咬,眼里闪过一抹阴狠,顾忌内间还有人,极快收敛起来,“他是摆明了逼我出手。我一去,替陆坤解了围算好的,若解不了围,白蝾往太后耳朵里吹一口气,改明儿我就得跟老公公一块儿扫雪去,往后哪还能保护得了你们?” 文青地位不高,平日里只看到衡冲一伙儿对陆坤吹鼻子瞪眼,使劲挑刺儿,还以为衡冲一张癞□□脸,嫉妒陆坤俊眉秀骨不似宦官的脸皮,哪里想过这些深里头的东西,愣了一下随即讶然问,“二爷的义父可是老祖宗,他们敢得罪老祖宗不成?” 鲁庆笑了笑,似乎在笑他的天真,但并没有丝毫的嘲讽,“老祖宗一向公平,讲究证据,咱们告到他面前去,衡冲只要咬牙不承认,老祖宗也治不了他。” 文青犯难,额头上热汗层层。 沉思片刻,鲁庆眼底起了幽暗的光芒,“有人去救他,还能治治这条嚣张的癞皮狗。” 文青好奇,“二爷说的人是谁?” “不急,待会儿我让你去做件事。”文青把脑袋凑过去,听他讲了几句,随即眼睛一亮,“二爷真是有法子!” “快去吧,别耽误了时辰,真让你陆三哥受罪。” 文青走后,鲁庆走进内间,正看见林儿坐立不安,见他进来,忙迎上前,“陆三哥他是不是有危险?” 林儿和他们是老乡,打小也认识,刚进宫那会儿,是极亲近陆坤的。 可渐渐的,鲁庆一路水涨船高,陆坤却仍在文书房磨着,虽说文书房是司礼监的预备班,前途大好,但没几个人像陆坤一样随遇而安,在一个地方待上好几年,说难听点就是没志气,起初林儿并不觉得,身边交好的宫人无不是势力的,明里暗里都劝着她,或是数落陆坤哪哪不好。 一次两次还好,时间长了,林儿心里就有了变化。 慢慢的,她去找陆坤的次数减少,又因为不识字,常拿着家书去问鲁庆,让他一字一句念给自己听,渐渐关系熟络起来,这也是今天家里一出事,她头一个就想到了他。 这几年,林儿虽与陆坤生疏了不少,但眼下一听他出事,还是心慌了。 鲁庆看着她这张焦急的小脸,安抚道:“我已经叫人去搬救兵了,坤儿不会有大问题。” 他的话如同定海神针,林儿一下子心安了,没有再问下去。 见她眼底还浮着血丝,眼眶微肿,鲁庆劝道:“多睡会儿,补足精神,也反过来让坤儿担心你。” 林儿点点头,可毕竟陆坤还生死未知,她哪里睡得着? 太阳挂在屋檐角上,暖光融融,但要融化整个皇宫道路上的积雪,还需要点儿时日。 遇到殿下步辇,道两侧的宦官放下扫帚,纷纷跪下迎接。末尾有个十五六岁的小宦官,一身灰蓝色衣服,脑袋低垂着,手里捧着一个蝶戏花丛青瓷瓶,六枝金佛手朝天招展,粉里透橘,颜色娇艳。 宦官捧着花瓶的这双手白净修长,像是接在女儿家腕间。 翠羽儿注意到锦玄的神色,跟抬轿子的宦官使了个眼色,于是步辇速度放缓,翠羽儿凑到锦玄耳边,微笑道:“金佛手的花期一般在四五月,今年刚露暖,这就开了,看来御花园景色颇好呀。现在时辰还早,殿下想去看看吗?” 绮香劝道:“阁老还在文华殿等着殿下,路上积雪阻道,已耽误了不少功夫,可别令阁老久等了。” 翠羽儿不以为然,“绕了个弯儿去文华殿,中途经过御花园,风景绝美,愉目悦心,说不定路程还快呢。” 绮香纳闷,“明明是你想赏风景,可劲儿撺掇殿下做什么?” 翠羽儿暗暗扯了下她的袖子,眼神极快扫了下捧花的小宦官,绮香起先茫然,抬眸一看,殿下压根儿没听她俩讲话,明亮的眸光凝着这个俊俏的宦官。 步辇经过时,文青手几乎僵冷,察觉一道目光在头顶晃动,鼻尖萦绕着淡淡的佛手香气,鬼使神差地抬起头。 “停下。” 锦玄坐在步辇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但这样儿距离有些远,她略俯身,红色圆领袍子裹着瘦削的身躯,白色护领稍松,露出一截雪白肌肤,而她眉眼如玉一般,眸光轻轻的转,泛着莹润的光泽。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6 真正见了面才知,这位殿下跟传闻一点儿不像。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唤做文青。” “你的花在哪儿摘的?” “御花园东南角上,昨夜还颇萧条,一场小雨过后,春意盎然,金佛手长势喜人,奴婢便受了陆公公的差遣,摘下六枝放到文书房,沾点儿热腾的春气。” 锦玄指尖捻着腰带上的流苏,随口道:“没有贵人的允许,怎么好随意乱动御花园的东西?” 文青立即伏头,“奴婢知错,还请殿下责罚。” 锦玄摆摆手笑,“罚倒不至于,不过既然御花园开了这么美的花儿,花期易逝,要等就要来年了,你来领路,带我去找找金佛手。” 文青心中一喜,料想鲁二爷说得没错,忍着膝盖处的僵硬酸麻,麻溜儿起身了。 御花园遍地开花,春风拂面,与园外相比犹如两重天地,这里才是世间的仙境。 锦玄以步代行,文青在前领路。前方一片梅林,白雪压顶,红梅点点,隐约映着一团团灰蓝色,伴随着喧闹的人声,尖声尖气,有点儿粗俗,一听就知道是群太监窝在角落里干坏事儿,锦玄也没想到有人捷足先登,蹙了蹙眉头。 绮香问,“可要叫人遣走他们?” 锦玄正要点头,翠羽儿轻轻咦了声,“怎么还有叫声?” 话音落地,一声粗喘沉重的叫声响了起来,极为痛苦。 瞬间,枝桠间扑腾开一群停歇的鸟雀,几只乌鸦嘎嘎飞走了。 皇宫中只许见喜气,沾不得一点晦气,绮香扭头叫人去捉死这些乌鸦。锦玄叫住她,“现在不要闹出动静。” 锦玄显然被里头的动静勾起了兴趣,没让身后一群太监宫女跟着,只带着文青走进去探看。 绮香和翠羽儿待在原地。 绮香垂睫想了想,随即扭过头看向百无聊赖捻着花蕊的翠羽儿。 “用这种眼神盯着我做什么?”翠羽儿摸了摸脸,手上没沾什么脏物,纳闷极了。 绮香摇了摇头,一脸冷淡,“无事。” 翠羽儿心中暗暗纳闷。 梅林深处,一群宦官正窝在一块儿,年纪不大,斯文阴柔,却是揎拳掳袖,瞪眼凶脸,气势了不得。 锦玄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剑拔弩张的景象,没让文青出声,拉着他悄悄躲在角落里看 这群宦官有一个领头人,个子不怎么高,长相平淡,脚下半跪着一个宦官,双手反剪于后,背上束着几道绳痕,勾勒肌肉块块紧绷,脖颈间青筋爆出,豆大的冷汗浸透灰蓝色的衣服,其上道道污泥脚印,显然之前被狠狠挨揍了一顿。 衡冲一脚踩上陆坤的脊背,力道极重,陆坤明显僵硬地弯了弯腰,脸色铁青,却是痛得再厉害,薄唇紧抿,硬是不吭一声,倔强得很。 “又没哑巴,贱骨头的东西,装什么装?”横冲又笑了笑道,“只要你认错,汉在场每个人一声大爷,好大爷,我就不再为难你。” 陆坤拳头一捏,终是不堪其辱,薄唇冷启,“松脚。” 一声大爷也没叫! 衡冲哼了声,脚下猛一用力,脚背压在陆坤背上。 犹如火山压顶,浑身燃起一股怒火,陆坤并非软骨头,手掌捏得咯咯响,凤眼一抬狠扫他,眼风生厉,竟唬得衡冲愣神,错手松了他。 众人以他唯首是瞻,一时皆不敢动作,眼睁睁看着陆坤踉跄起身,一直默声的琴儿忽然冲上来,直接抬手劈了他一个巴掌,啪的一声响亮上天,“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甭想逃了!” 衡冲厉声道:“你们还愣着干嘛?” 众人七手八脚拥上前,抬脚冲陆坤身上踹,不一会就鼻青脸肿,浑身凌乱。 “好歹是文书房的掌房,又是鲁庆的弟兄,您留着点情分。”琴儿在一旁乱了鬓发,衣衫略松,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的,但她唇上口脂凌乱,显然被人狠狠吻过,望着这个罪魁祸首,冷眼笑道。 衡冲抬手,众人先后停下,他从外围走近,撩起袍子一脚踩住陆坤的左脸,挑眉阴笑,“逃?你往哪儿逃呢?” “放开!”陆坤双眼通红,恨恨的,仿若深陷猎人箭矢的兽,露出与以往不符的凶狠。 衡冲最看不惯他这个倔强劲儿,好像自己是个大恶人,哼,这厮伪善,偏要撕开他的面具,教他舔自己脚底板,“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不成?我可明明白白告诉你,琴儿这丫头是我相中的,如今被你沾到了手,脏了,要么你磕九个响头,从我裤/裆/底下钻一圈儿,我就不再追究,要么你死咬着牙硬抗,我剁了你的手!” 别看陆坤平日不争不抢,温水里泡过似的,却是一块不折不扣的闷石头,只要他不应的事儿,绞碎了嘴里的舌头也不会求一个字。 衡冲折磨了他这么久,其实也只敢拳打脚踢,还是专门避开脸,这会儿见陆坤仍不为所动,索性在他耳边低声狞笑,“文青那崽子还在我手上呢,你不应一声,我立马挑断他的手筋。” 陆坤当即脸色一变,袖下的手掌紧攥而起。 衡冲一瞧他这狼狈样儿,知道终于捏住他命门,得意哼了一声,“这还不够,正巧我干爹屋里缺个暖床的,文青这崽子长得细皮嫩肉——” 第五章 他干爹是白蝾,宫里盛传他入宫时运气好,那物儿没完全去掉,后来又从哪里得来什么秘方,重新长势,加上一副好样貌,成了太后的入幕之宾。 太后年轻放荡,最好面皮英俊的男人这一口,白蝾则男女不忌,名义上衡冲是他干儿子,背地里也没少被他玩过,现在又把滴溜溜的贼眼盯到陆坤身上。 剩下几个暧昧的字眼还在嘴里,一口唾沫直接捧上他脸上,眼里,衡冲连退三步,愣是没反应回神,直到见了陆坤额角上青筋已一根一根爆出来,怒眼瞪来,牙齿打颤,“畜生!” 最后一丝耐心消失殆尽,衡冲心头冲起一点火气,抹了把眼皮上的津液,脸部表情已经扭曲,一脚踹翻陆坤,叫骂道:“狗娘养的贼骨头,不给点颜色就不知道好歹,给我把他舌头拔了!” 众人正要动作,琴儿瞧他唇角染血,眉心紧锁,一身满是凌乱的脚印,朝衡冲道:“差不多得了,千万别闹出人命。” 衡冲道:“你是我的相好,怎么替这个奸你的软骨头说话?” 琴儿攀在他肩头,指尖绕了他颈子上漏的一揪发丝儿,“我这不是担心你招祸。” 衡冲笑眯眯摸住她白嫩的小手,“好琴儿,你如此体贴,哥哥我今天一定为你讨个公道。” 琴儿瞥见他鼻尖上的红脓包,一股嫌弃迸上心头,冷哼了一声,甩开他的手,一口啐在陆坤身上,“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想欺负人,凭什么本事?” 陆坤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7 不说话,琴儿忽而生怒,往他脖子踢了一脚,“真哑巴了不成,待会儿有你哭的时候!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还不赶紧朝你横大爷认错。” 这话被不远处的锦玄听见,倒是挑了挑眉毛。 哪里是讨厌,分明喜欢的不得了。 文青却是拳头紧攥,面色冷得十足。 二人窝在这片狭小暧香的天地里,咫尺的距离,锦玄见他不说话,伸手点了点他的脸颊,“你怎么不说话?” 话音落地,那畔一群宦官中,不知有谁察觉这动静,声音一冷,“哪个王八羔子躲了起来? 衡冲双眼微微眯起,敏锐望去。 难道是鲁庆? 想来也是,文青那狗崽子通风报信最麻溜儿,这会儿估计人是来了。 好得很呢! 琴儿轻笑,脚尖踢了踢面前的陆坤,“是不是你的帮手来了?” “滚!” 泥珠子溅上陆坤光洁的额头,他嘴唇柔软得泛起一层淡红,唇角弧度天生微挑,尝到嘴里的血腥味,陆坤通红的眼中毫不掩饰愤怒。 得,碰都不让她碰了。 琴儿轻咬牙,朝衡冲道,“还耽误什么功夫,来多少人,一块儿揪出来,跟这贱骨头,一齐打断他们的腿!” “教训一顿就得了,用不着下手这么狠。”衡冲嘴上这么说,眼神却盯着那棵梅树看,心里升起一抹疑惑。 鲁庆不是能藏怕事的,既然想好了要为陆坤出头,还躲着做什么? 衡冲越想越古怪,拧眉仔细盯着梅树后的人影,一角织金如意云纹的圆袍下摆一晃而过,躲躲藏藏,却透着矜贵。 宫里能穿上这身的,没有几个人—— 一股冷意陡然浸透后背,衡冲当即叫停这群手下,冷不防手上一空,竟是琴儿嫌他磨蹭,一把夺走他手里的粗棍,朝着男人的脊背打下去。 看着狠,实际落在陆坤背上,轻轻的一下。 陆坤却闷哼一声,额头至下巴滴着豆大的汗珠儿,轻颤颤,眼皮一抬,竟血红着一双眼瞪向她,宛若发癫的野兽。 哪里见过他这样儿? 琴儿心里一怵,捏了捏手里的粗棍儿,一发狠正要打下去,冷不防男人身躯一晃,竟先昏了过去,砰地一声,脑袋重重磕地。 琴儿吓坏了,立马丢开粗棍儿,看到陆坤浑身抹着血,还晕了过去,有点儿后悔了。 她要的很简单,就是想跟他结成对食,可平常瞧着一个什么都好商量的人,偏偏在这事上犯起傻,他不想要自个儿,她还不稀罕他。转眼衡冲贴上来,笑嘻嘻的,一脸疙瘩,她瞧着心里都犯呕,想推开没胆子,毕竟他干爹可是白公公,宫里头谁得罪得起? 一转念,她想起了个好主意,今儿这一出就是她闹出来。 实际上,陆坤压根儿都碰过她一根手指头。 “哎!”一群宦官气势汹汹地围住梅树,锦玄先跳了起来,“你们别打他!” 一时冒出个绝美阴柔的少年,宦官们一时怔愣,有个细眉细眼的笑问,“这位小公子瞧着眼生,是打哪儿来?” 他们个个眼神极尖,瞧锦玄身上穿的布料,不俗的容貌,还以为是哪个王公世子迷路乱跑到这里。 衡冲是个机灵鬼,忙走上前,“主子您有所不知,这贼欺负了一个宫女,还犯事不认错,如果就这样儿放了,他不知悔改,指不定以后还闹出丑事,蒙了宫里的名声。” 锦玄目光流连在陆坤的后颈上,又转向眼前的衡冲。 对上一双精致的眉眼,衡冲垂了垂眼睫,竟是被这名少年容貌艳光所摄,下意识低头,莫名心虚。 i见他一脸猥琐,锦玄索性不跟他说话,看向琴儿。 琴儿低头配合抹着眼泪,恰到好处地留给锦玄一半散乱的鬓发,领口略松,少女肌肤雪白而红嫩的指痕隐约。 察觉到锦玄投来的目光,她一下子哭喊出声,“主子可要为奴婢做主。” 锦玄笑问,“你这么凶,还需要为你做主?” 琴儿脸色一僵,但很快反应过来,泫然欲泣,“他欺负了奴婢,还死咬着不认,奴婢虽只是宫中众生的一节浮萍,却也禁不住这样的欺凌……衡公公心善,看不下去就帮了奴婢一回,主子若要怪责,直接罚奴婢就是了,还请饶了这几位公公。” 锦玄看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好好说话,把事情说清楚了,我就不会怪罪,”用白绢亲自擦了擦她的脸蛋,“你可别哭了,好好的美人儿,老是哭容易变老,你可有见过翻白的鱼眼?” 琴儿愣了一愣,随即摇头。 锦玄:“你哭的样子就跟鱼翻白眼,不好看。” 琴儿一下子缩回眼眶里的泪,他他说得可都是真的? 想着,又要哭了。 文青道:“殿下明察秋毫,还请还陆公公一个公道。” 众人还纳闷锦玄的身份,突然闻得一声“殿下”,可谓惊天霹雳,一下子炸醒了。 皇宫里,除了那一位,谁还能被称作殿下? 不止他们,连衡冲都白了脸。 毕竟是大太监白蝾的干儿子,极快反应过来,猛地扑到锦玄脚下,先倒打一耙,“这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主子面前大声喧哗,不懂规矩!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堵住他的嘴!” 宦官们纷纷捂住文青的嘴。 “唔唔唔——”文青被他们拖下去,气愤又无助,眼里迸出了泪花儿。 锦玄拧眉斥道:“谁叫你们动手的?” 衡冲一个讪笑,使了个眼色让宦官松手,文青瘫在地上喘气,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脸色涨红,显然是气极了,挣扎好几回都没能利索爬起来。 锦玄下意识想去扶他,想了想,转眼看向衡冲,“你去扶他起来。” 以往衡冲何曾把文青放在眼里,现在也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照做,同时看出了锦玄对文青的偏袒,汗如雨下,心思极快翻飞。 在外人看来,他笑眯眯地把人扶起来了,只有文青听到他脸上笑得有分寸,落到耳边时却是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警告,“当心着点,往后日子还很长。” 同在文书房当值,衡冲得了白公公的荫蔽,宛若一条疯狗,逮着哪个不顺眼的咬。 自己只是一条贱命,无依无靠,现在能仗着主子讨回公道,往后,往后该依仗谁? 或许在主子眼里,他们就只是一条狗。 一群犬狗打架,看不惯就说几句,其他的,他还能妄想什么? 文青默默垂了头,心里那口怨气堵得他心慌难受。 衡冲这话声音极低的声音,只有他们自己听得见,外人一概不知,锦玄这会儿却敏锐起来,看到衡冲嘴唇翕动,眼中闪过一丝凶狠,就问道:“你跟他说什么悄悄话,还需要瞒着我?” 衡冲道:“人非草芥,就算是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8 宫中最不入眼的宫女,到底也是个女儿家,哪能仗着自己人高马大肆意侮辱,奴婢虽不是全须全尾,但不能没了良心,眼睁睁看这些事发生。” “还请殿下治罪。”衡冲伏身,额头重重抵住地面,完全一副凛然大义的样子。 文青脸色旋变,捏紧拳头不语。 “方法虽然做错了,可本心可嘉,值得赞赏,不过”锦玄话语一转,“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依你就是。” 衡冲:“……” 嗯嗯嗯? 怎么跟他预想的不一样? 难道不是殿下见他正义感爆棚,觉得他是个可靠之人,动容之下收为己用,把他从文书房调到身边,从此以后再不用看鲁庆的眼色,还能反过来对他竖眉瞪眼,耍着玩儿。 到底怎么回事?啊!! 衡冲垂着头,几乎贴到地面上,满脸尴尬。 锦玄忽然问,“你在哪儿当值?” “奴婢在文书房当值。” “哦。”锦玄淡淡应了一声。 虽然她只回了一声,落在众人耳朵里,意味不明。 殿下这意思,是不是…… 看来他这样做没错,殿下果真生了接纳他的念头。 衡冲脸部紧绷,实则内心狂喜,就怕控制不住,笑纹传透脸皮,太过惊悚吓着人。 “往后,你就别再去文书房了。神宫监?都安监?还是浣衣局?你自已选,”锦玄一本正经道,“既然要罚你,总不能光说不做。打板子不好,太血腥了,那就干脆贬吧。” 一声凄厉的尖叫从衡冲喉咙跳出来,他猛地抓住锦玄的右腿,“殿下,您干脆弄死奴婢吧,奴婢打死也不去这些地方。” 他眉间凄苦,锦玄瞧出了几分绝望,无奈道:“我不明白你这人,一会儿想要惩罚,一会儿又流泪不想要,还是说你嫌这惩罚轻了,还想更重一点?” 衡冲欲哭无泪:“……” 我能收回刚才那些话吗?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喜欢,那就收藏一下吧~ 第六章 锦玄一本正经道:“你想罚重一点,也不是不可。那就罚你二十个板子,再贬到浣衣局。” “殿下!!!”衡冲眼里冒出了热泪,紧紧扒着锦玄不放,“奴婢,奴婢没这意思啊!” 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光子,谁叫自己嘴欠,老老实实待在文书房比什么都强。 锦玄不语,看了看被他死死拽住的地方,容光摄人,衡冲一个打颤,莫名松了手。 锦玄高声道:“绮香!翠羽儿!” 随即梅林之外响起步声。 衡冲瘫坐在地上,脑袋嗡嗡的响。 鲁庆没来,殿下却亲自来了,还亲眼看见他是怎么折磨陆坤。 机关算尽,绕了一个大圈儿,没想到不但没有利用陆坤捉住他把柄,反而让自己掉进囫囵之地。 突然间,衡冲后背起了一层层冷汗。 他娘的上了他的当! 绮香使了个眼色,两名宫人上前扣住了衡冲的肩膀,像拎小孩子似的轻松提了起来,衡冲脸色大惊,再顾不得颜面,想抓住最后一次机会,但宫人根本不给他说话的余地,把麻布堵进他的嘴拉下去了。 动作熟练利索,快到令人叹为观止。 锦玄走到眼神呆滞的琴儿面前。 得,没法装傻了。 “殿下?”琴儿浅笑,两眼盯着地上两道衡冲拖拽的划痕,眼角不停抽跳,尤其是殿下直盯盯看着她,睫毛都不眨一下,心里头更毛了。 看着眼前似乎身子轻颤的琴儿,锦玄问道:“我的娟子是不是落在了你那?” “奴婢大意。”琴儿连忙双手捧上。 目光从她葱玉般的指尖划过,锦玄轻笑,“你留着吧。” 她不笑则已,一笑开来,眉眼越发艳丽,琴儿不敢多看,连忙低了眼睑,心儿却扑通扑通狂跳,似乎耳边还能听得到。 翠羽儿却是瞧出了这小宫女的端倪,怕耽误事,就使了个眼色,赶紧让人带她下去。 人走后,文青看见锦玄双眸轻弯,似笑非笑,有种促狭的弧度,他也不是傻子,恍然大悟,“殿下刚才是故意的?”说完又恨不得缝上嘴巴,这话太不大敬了。 “把你们欺负成这样,我总要治治他们,谁叫他们睁眼说瞎话。” 真把她当成傻子不成? 哼! 绮香注意到地上还躺着个年轻的宦官,侧身翻下,双目紧阖,脸颊染上泥灰,面如土色,“殿下,这人如何处置?” 文青手足无措,“殿下,陆公公是无辜的。” 这就是刚才被他们欺负的男人? 一直见的是他背影,还不曾见过真面目。 锦玄心头好奇,“翠羽儿,你去给他翻了个身,让我瞧瞧他的正脸。” 翠羽儿得令,蹲下身,翘着指甲盈白的指儿,轻捏起陆坤肩头将人扳过来。 锦玄走近,蹲在翠羽儿身边,绮香要紧她身上的干净,却来不及劝,无奈站在二人身边。 “殿下,这人长得还真俊呢。”翠羽儿挨着锦玄笑,眉眼细长,颈窝间散出当下时节的花香。 锦玄看了她一眼,接着看向陆坤。 目光在他脸上一照,一双浓眉先入目,从眉棱骨往下到鼻梁,线条如刀雕般冷硬,却是唇角微挑,弧度薄而长,仿佛挑起了心头的春意,燎燎盎然。 极俊极俊。 锦玄盯着陆坤看了很久,脑中一丝迷茫游过,恍惚掉入那个离奇的梦境,灵魂似出窍。 “殿下?”翠羽儿敏锐察觉到锦玄的异样,柔声细气问了一声。 锦玄扭头看她,眼神迷茫,“呀!”突然间,一声短促的叫声从喉咙里蹦出来,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翊坤宫,魏皇后还在跟鲁德成商量替锦玄添伴儿的事。 原先鲁庆就是她亲自挑选的,一方面想借此拉拢身为司礼监掌印的鲁德成,一方面也是看鲁庆这孩子憨傻,身上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但两年下来,玄儿跟太监凑得太近,觉得不大妥当。 这回得找一个性子沉稳。 魏皇后摩挲茶杯上的纹路,“庆儿这孩子好是好,但跟玄儿凑在一起,还是两个脸嫩的孩子。来年开春玄儿就过十五了,身边该镇个老成的,做事也该有储君的气魄了。” 一双杏眼睨向下首身姿挺拔的人,“本宫心中有个人选,就不知鲁公公肯不肯放人。” 殿中点着香炉,气息缠绵而悠长,鲁德成垂眸,地砖上隐约映着他这张狭眼白脸。 “奴婢是娘娘一手提拔而起的,没有娘娘的赏识,哪有奴婢的今天?就算拿去这条性命,奴婢也没话说。” “向你老祖宗讨个人而已,什么取命不命的,本宫可不吃人心肝。”不知何时殿内的宫人已经被清出去,连嫣然也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9 不见了人影。魏皇后缓缓道,“本宫想要的是陆坤这个孩子。” “宫中尽是沉稳的孩子,娘娘怎么独独挑中了他?” “先前本宫要去了庆儿,现在又要拿你的右臂,知道会让你为难了一些,可本宫是真心喜欢这两个孩子。”魏皇后道,“远的不说,昨夜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别人瞧本宫独享恩宠,羡慕得紧,可冷暖自知,这些年来,你是清楚的。” 她从炕上起身,鲁德成上前扶住她,凤指长甲软软搭在他臂膀上,只听她道:“不过你若是不肯,本宫也不能强人所难。” 鲁德成心中有顾忌,踟蹰道:“陆坤这孩子平日里干的都是些杂活儿,手脚不伶俐,若是要贴身伺候殿下,怕是不妥当。” 魏皇后轻轻打断他的话,“手笨不碍事,只要人是个细心的,日后好好调/教就行了。” 看皇后这意思,显然对陆坤寄予众望。 这孩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怎么忽然引起皇后的注意? 鲁德成心中有些纳闷,但他很识得魏皇后眉眼间的神色,她是主子,既然主意已定,他当奴才的就该照做,“一切听皇后的吩咐。” 魏皇后这才笑了,“那本宫先在这谢过鲁公公了。” 说话间嫣然入内,鲁德成识趣,“若无事,奴婢先退下。” “你也不是外人,况且满宫的事都由你操持,没什么好避你说的。”说罢魏皇后扭头示意嫣然说话。 …… 魏皇后坐在床边执锦玄的手,柳眉一挑,杏眼尾风生厉,一殿宫女瑟瑟发抖。 不欲打扰昏睡中的锦玄,嫣然扶着魏皇后走出内殿,就见早跪了一个瑟瑟发抖的宦官。 “你们在御花园干的事,本宫都知道了,这事的确与你无关,不过一个小小的掌房,竟聚众殴打,视宫规如无物,胆子倒是肥得很。” “还请娘娘明察,奴婢绝无歹心冒犯殿下。”衡冲伏在地上,战战巍巍,瞧着可怜见的,“而且,奴婢走的时候,殿下生龙活虎,很有精神气儿,定是之后遇见了什么事,心口生狭才晕了过去。” 魏皇后道:“废话用不着跟本宫讲。打上几个板子,做事就会乖了。” 到现在他屁股还高高肿着,火辣辣的疼,没一个半月甭想下床走路。 衡冲都快哭出来了,“殿下已经狠狠教训过奴婢,一番悔恨在奴婢心头,知道错了,绝没有下次,还请娘娘开恩。” 魏皇后闻言抬了下眉心,“听你的意思,是对本宫做出的处罚不够满意?” 衡冲吓得低头,“奴婢不敢。” 魏皇后声音一冷,“那还墨迹什么,直接拉下去。” 殿两侧侍立的宫人立马走出,扣住衡冲的肩头拖下去,这时殿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娘娘且慢。” 来人一身蓝色宦服,个子一般,却是眉眼柔美,肤色雪白,五官极为俊美,恍似不是男儿身。 不过一个宦官,也压根儿算不上男儿。 衡冲却精神一振,简直欣喜若狂,低声叫道:“干爹,您可要救儿子!” 魏皇后看到太后身边的白蝾,脸色可就不好了,在上首冷笑,“白公公不在太后身边好好伺候着,到本宫面前打这一声岔,是想做什么?” 白蝾恭敬朝她行礼,开口道:“太后听闻殿下晕倒,特地遣奴婢来探望。另外,奴婢也有私心。”说罢,袍子底下突然纵腿踢脚,直接将一旁的衡冲踢出去好几步,吐出一口鲜血混杂的唾沫。 魏皇后一愣,随即冷笑,“你这是做什么?” 白蝾仍是恭敬的语气,“这厮行径恶劣,竟敢冒犯殿下,就算是奴婢的干儿子,事关天家大事,奴婢也不敢有丝毫包庇之心。请娘娘重重责罚,千万别看在奴婢的面上。” 魏皇后笑了一笑,“你的面子?” 白蝾仿佛从她这一笑中瞥见了对自己的鄙夷,也一笑道:“奴婢哪有什么面子,不过是太后身边的一个小奴才,入不了您的眼,刚才的话全当让娘娘见笑了。” 又正色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娘娘是后宫之主,由您立起来的威,哪能让这样一个贱骨头给倒了。” 魏皇后何尝不明白他的用意,却顾忌他背后还有个太后,断然不能得罪,顺着他的话问,“那你怎么看?” “依奴婢看,几个板子不管用,狠狠教训一顿剔了他身上的筋骨,才知道什么是规矩。” 衡冲听了顾不得殿前失仪,连忙跪着爬到白蝾脚边,“干爹……” 白蝾一脚踹开他,厉声道:“皇后在上,只有王法,你要徇私,你自个儿求死去!” 衡冲满心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的喜欢,别忘啦收藏~我好想上榜t﹏t 第七章 这话看似给他干儿子听的,实际上还不是在提点着她,魏皇后心头恼怒,可也没办法,难道真要办了白蝾?那就是跟太后过不去。 魏皇后笑道:“白公公这话可就不对了,本宫之上还有太后,规矩之外还有人情。”她向衡冲说道,“起来吧,哭哭啼啼的,一点都不吉利。殿下既然已罚过你,想必你也知道错了,本宫就给你一个悔过的机会。” 衡冲麻溜儿起身,白蝾提醒他,“娘娘大恩,你这贱厮还不叩首谢恩。” “娘娘开恩,奴婢感激不尽,日后定当一日三省。”衡冲伏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魏皇后话还没说完,“锦儿既然让你去浣衣局,从今儿起你无需待在文书房,吃个两三年苦头再回来。” 衡冲几乎哭丧着脸谢恩。 嫣然伴在皇后身边,收及目光,脑海中仍是白蝾看似恭顺的脸庞,不由叹道:“白蝾可真心狠,自己认的干儿子,都能亲手推出去。” 魏皇后冷笑,“他哪是真心说这些话?这就是个陷阱,本宫若听了他的,真教训了衡冲,落在外人眼里,斤斤计较得要跟小太监动真格,存心跟白蝾,跟太后过不去。” 这话要传到她耳朵里,猜忌生疑,指不定又说本宫是妖孽,喊打喊杀。 民间人家常有婆媳矛盾,皇家也不例外。 太后希望后宫子嗣充盈,福泽皇室,但多年来,承明帝不领情,非守着皇后过日子,这也就罢了,如今子嗣单薄,就将这份怨气归结到皇后身上。 连带着,也不喜锦玄这孙子。 太后心里最宠的,还是自己的小儿子吴王。 当初,太后本有心推吴王上位,可惜先帝早拟好诏,当着诸位内阁大臣的面,亲自选定了承明帝。 这口怨气,她到现在都放不下。 嫣然道:“白蝾不过一个走狗而已,娘娘哪能跟一条狗置气?先有鲁庆,再有了他,娘娘等于拿捏住鲁公公的名门,日后凡事都有鲁公公帮衬着,必定压得白蝾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10 抬不起头来。” 嫣然跪在榻边轻轻捏起魏皇后的小腿肚,力道轻软,魏皇后眉间略松了松,取了茶盏慢饮一口,忽然问道:“陆坤这孩子如何了?” 嫣然微微叹口气,“瞧样子是被欺负狠了,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的,但所幸伤得不重,养些日子就能恢复过来。” “人没大碍就好。” 嫣然有些话没说。 倒不是故意瞒着魏皇后,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陆坤出事后,她去看过一回,人晕得厉害,醒都没醒,她探头去看他脸上的伤口时,人就突然醒了,双目倏地一睁,仿佛将要窒息了,趴在床头剧烈呼吸,声音喘重,如同将溺死的鱼,一被捞上岸就大口呼吸。 很吓人。 听人说这是个温和的性子,说好听点不爱争,难听点就是懦弱胆小,虽然是鲁公公的亲侄儿,二人关系却不怎么样。 嫣然叫人端来杯热水,给他顺顺气。 他的视线从宦官递着水杯的手缓缓往上移,看到她,仿佛如遭雷击,眼中骇然,拿她当个怪物一样看待。 从陆坤这边出来后,嫣然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虽说已比不得黄花嫩芽,但好歹年轻时还是一枝花,没有这样吓人吧? 白蝾领着衡冲出殿以后,并未第一时间回去复命,而是把衡冲带回了司礼监。 白蝾在司礼监兼了秉笔和提督而职,批红之外还掌管东厂和锦衣卫,权势煊赫。 一踏进厅堂,本来说笑的众人皆是安静下来,低着头,无人敢抬起一双眼直视白蝾。 小宦官抬进铜盆,奉上干净的白巾子,白蝾抬了抬下巴,“先洗把脸。” 衡冲听话地接过了白巾,擦拭脸上的鼻涕泪渍,擦完脸后不安地站在红木桌案前,而白蝾坐在案后的梨花木圈椅上,眼神微深,宦官知趣退下。 “说吧,今儿是怎么回事?”白蝾语气缓缓的问道,唇红齿白,长了一顶直挺的鹰钩鼻,衬得眼窝深邃,眸光幽暗,周身裹着一种阴冷的气息。 “儿子想着干爹寿辰快到了,想筹备一份贺礼,但也知道干爹位高权重,金玉珠宝,绫罗绸缎,您是看不上眼的。” 屁股火辣辣的疼,衡冲揪着两条眉毛细声细气道,“冬去春来,儿子想着干爹身边该有个人换褥子备春毯,夜间捧上一杯今年杭州产的乌龙茶,让干爹舒舒心,这种事非细心的人做不可。” “儿子瞧着文书房的陆坤人话不多,脾气却是斯文耐心,就想着这份好差事,他不会拒绝,可哪里想到,他脾气臭得跟茅坑里的石头,干爹您是知道儿子的,一着急就容易燥火,这才闹大了动静。” 白蝾觑他一眼,眼神跟钩子似的打量他,忽然阴测测笑道:“这是前因,那后果呢?” 横冲欲言,白蝾冷着脸打断,“却是为了个贱人闹事,你当你干爹真是个憨傻的?” 衡冲是知道自己干爹的能耐,别看年龄比老祖宗小上一轮,极易生疑。 不要让他察觉可疑的事端,就算没有证据,也不会错放过一个,转眼间把人拔干舌头,挑断手筋,半夜投进冷宫枯井。 “干爹,儿子知错,”衡红扑通一下跪了下来,鼻子红红的,可怜地哭道,“浣衣局那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儿子要去了无异于死,求干爹救儿一命。” 白蝾竖着双细长的眉毛,“好儿子,干爹已经救了你一回,没法再救你第二回 ,况且皇后发了话,别说你爹了,皇上也得听。” 衡冲跪着上前几步,凑到白蝾脚边,眼睛亮亮的,“您是太后跟前的大红人,只要您跟太后说一声,就能把儿从火海中拉出来,继续……” 没等她说完,啪的一声,白蝾抬手给他一个巴掌,冷声道:“没用的东西!” 衡冲隐隐有些绝望,干叫了一声,“干爹……” 懒得听他废话,白蝾拧眉眼赤,厉声道:“太后成不了咱们一辈子的护身符!现在就告诉你一条明路,谁贬你去的浣衣局,你就向谁讨回来。但若这回再敢闹事,丢我的脸面,甭怪我不顾父子情分。” 衡冲触及他冷冷的眸光,瞬间噤声。 白蝾瞥他一眼,见他哭得双眼通红,肩膀瑟缩,倏忽间眸光略低暗了一层,满脸的暴戾已悄然换成一副宽容的神色,朝他轻招手,衡冲心尖上瑟缩了一下,却还是乖乖凑到白蝾跟前。 阴冷的指腹在他脸颊上揩了揩,白蝾哑着声道:“干爹把你打疼了,是不是?” 衡冲低了低脸,把发汗的手心紧紧一捏,再抬起头来时已是一副盈盈笑脸,捉住白蝾的手掌贴向自己的脸颊边,柔声道:“疼是疼,可要是得了干爹的赏,儿子心里就如灌了蜜一样甜腻。” 衡冲长得并不出众,但也不难看,唯独一双眼睛继承了他那死去的老娘,眼尾微微上翘的弧度,有种女子低头含笑的模样。 白蝾心口痒痒的,身躯残缺了不要紧,有的是法子满足自己。 提了一脚干儿子的屁股,他笑道:“去,把柜子底下的器具掏出来,干爹要在这好好赏你一次。对了,叫你办的事儿,可有苗头了?” “儿子就快要查到了。”衡冲满脸堆笑,白蝾笑着冷哼了一声。 衡冲眼皮半垂,敛着精光,隐在袖间的手掌攥了攥,恨意突突。 …… 太阳暖烘烘的照在殿前台阶上,把人的影子照得纤长,仿佛无限延展开,照得皇宫殿宇辉煌绮丽,美不胜收。 鲁庆道:“陆坤的事,多谢你了。” 翠羽儿笑道:“哎,陆公公那样好的性子,菩萨娘娘都不忍心他受罪,我随手帮了一帮而已,算不得谢。况且,我也没帮上忙,最后还是让陆公公受伤了。”她又问道:“陆公公现在可还好?” “所幸没伤及内里,只受了一些皮外伤,养一些时日便好。” 绮香跪在最边上,敛眉垂目,两道黑眉不似女儿家,出奇的浓密黑长,却到眼角一弯,又露出恰到好处的柔,此时微微蹙起眉,虽听不清楚他们的言谈,可瞧着这俩人脸上的笑容,怎么也不顺眼,尝试插话进去,“殿下还昏迷不醒,你们倒还笑得出来。” 如同一盆冷水骤然喷下,二人扫兴,翠羽儿哼了声。 禁不住这样的气受,却又不想当着一殿宫人的面争执,翠羽儿克制住情绪,别开脸说道:“那就管好你自己的嘴,别没事找事。” 绮香欲言,却瞥见她眼角微红,心想到她这是被自己气哭了? 她纳闷,也没说什么啊。 锦玄刚醒来,环视四周,小脸尖尖的,眉眼阴柔,透着一股苍白,看到床边坐着的鲁庆,双颊缓缓浮现一个梨涡,安心一笑。 “殿下可算行了。”鲁庆柔声道,垂眼望她。 从她的角度看,他两道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11 眉毛浓密细长,弧度有女子挑眉的妩媚,眉峰处透着一股英气,忽而心思跳动,握住他的手枕在脸畔,问道:“庆儿,太监也会生孩子吗?” 那个梦是如此真实,梦里庆儿说孩子是他的。 他跟她的吗? 搭在她脸颊上的手指微震。 锦玄抬眸看他,“嗯,庆儿?”两眼黑白分明,正懵懂等着他的回话。 鲁庆问,“殿下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些?” 第八章 到嘴边的话儿忽然转了个弯,锦玄没有提及在梦里的景象,“宫里这些宦官个个都长得挺好看的,婢女有这么多,为什么他们不能成双成对,生出个孩子来?” 听了这些话,鲁庆明白锦玄的意思,是嫌宫里就她一个孩子,没伴儿陪着,生起了孤单的心情,他摸了摸她的脑袋,最后说道“因为男人一进了宫,就不能娶妻,也不能生孩子,必须一心一意伺候殿下一辈子。” 伺候自己?锦玄下意识问,“那我能让他们生孩子吗?” 鲁庆笑,“殿下有我一个还不够?” 为了安抚这个一直陪伴自己的伙伴儿,锦玄从暖烘烘的被窝里爬出来,亵衣松散,脸色还有些苍白,圈住他的脖子,鼻尖轻蹭了蹭他的衣衫。 庆儿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锦玄觉得很安心,身心不觉轻松了下来,笑道:“够了,足够了。” 锦玄脸色苍白,不见一丝红润,连嘴唇也有些许干枯,但这咫尺的距离,鲁庆仍不免惊艳于她的容貌。 承明帝和魏皇后已是世上容貌极好的人,所生的孩子青出于蓝,眉眼绝伦,也是因此教外人看来雌雄莫辨,将她身上那股柔气,当作是从承明帝那儿继承的。 鲁庆忽而收手揽紧她的腰间,他的前额抵着她的。 锦玄玩着他的行领,扣子解了又系,系了又开,如此反复乐此不疲,玩笑似的问道:“庆儿,以后你会和我生一个孩子吗?” 鲁庆闻言低低一笑,声音渐沉,“殿下,我可不能和你生孩子。” “为何?” 柔美的少年枕在他膝上,杏眼如稚子般清澈,吸食若有似无的帐内暖香,眉间仿佛堆积一股娇媚。 魏皇后疼爱太过,按照锦玄这岁数,该知人事,尝到情爱的滋味了。 到现在,她连什么是太监都不懂。 鲁庆抚她的脸颊,顺着脖子往下抚摸,到了胸口,白色的亵衣下微微起伏。那层衣服下的起伏雪白,仿佛印象中家门前连绵巍峨的山峦,迷雾笼罩,格外神秘。 他用指腹的力度温柔感知,力道并不重,到了这便慢慢停下,语调轻柔,“进了宫的男人跟所有人都不一样,殿下若实在不明白,可想想自己。” 锦玄眉眼泛青,布着一层稚嫩的矇昧,“想我什么?” “天下人皆知殿下为男儿身,可奴婢是清楚的,殿下身子有多软,多么香。要奴婢说,世间再美的女子都比不过你。”鲁庆忽而凑近她,“奴婢身上到底跟别人有什么不同,殿下想知道吗?” 锦玄被他拉着手摁到他胸口上,眉毛一跳,不知为何忽然想起梅林中那个宦官。 她忘记了他的脸,却独独记得他有着一副结实的身材,却还是被人狠狠踩住脸,打到泥坑里遭辱。 比起锦玄一身的松散,鲁庆所着宦服干净清爽,他面如玉白,连指尖都泛着玉泽,握住她的手在身上探索,探入衣衫,触及肌肤—— 锦玄忽然抽回手。 鲁庆手上一紧。 他凑近她的脸颊,狭长的双眸幽深如墨,注视她,“殿下不想?” 锦玄只觉哪里怪怪的,连呼吸都透着一丝压抑,不觉移开脸。 鲁庆不松手,一手揽她的腰,一手已轻握住她冰冷的脚掌,如同民间的推拿师傅,不缓不疾推揉,摁捏,次次力绵有劲,“这样儿,舒服吗?” “哎,等等,”锦玄忍不住缩了缩脚,可怜巴巴道:“我腿麻了。” 鲁庆问,“这样呢?”手掌已挪到锦玄的小腿肚,麻痹的也是这一节,禁不住揉搓,却也最需要揉筋散血。 锦玄抿着唇,却从鼻尖轻轻哼了一声。 调子软绵绵的,仿佛踏在云尖儿上,鲁庆细眉舒展,狭眸染起笑意,“看殿下这样儿,十分舒服了。”说归说,手上力道却放轻一半。 麻痛伴着股空虚钻出小腿肚,锦玄受不住,从他怀里起身,脑袋耷拉在他肩头,贝齿轻咬他肩上的衣衫,小声说道:“再重一些。” “这样儿?”鲁庆轻声问。 他的手指极为秀气,指节瘦削,却有玉一般的雪白,瞧着绵柔,实则有力。 瞧着他是个阉人,不懂男女之道,床笫之欢,却偏偏老天爷赏他一张脸,和眉眼间似水的柔情。 锦玄怕冷,尤其是暮冬初春交替之际,最易引起风寒,每晚鲁庆先在被里捂热,才将她两只凉凉的脚丫子贴上胸膛。 鲁庆轻轻掀开锦被,发现锦玄酣睡绵绵,柔软的乌发垂在脸颊边上,衬得脸蛋儿尖尖,眉眼如画。 他替她掖了掖被角,随后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转身就见翠羽儿站在面前,双手托出一个绣着莲花的香囊,垂睫道:“这是今早上陆公公在御花园拉下的,我行动不大方便,还请鲁公公物归原主。” 鲁庆含笑接下,“有劳翠羽儿姑娘。” 翠羽儿笑道:“咱们仨都是同乡,既有同乡之谊,就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了。” 夜深了,经历了一天的波折,鲁庆眼底发青,也有些困倦,他执着宫灯行走在皇宫中,拂开浓浓的夜色,他来到陆坤屋前。 屋窗散出一团昏黄,屋内烛火绰约,倒映出两抹人影,一站一坐,而屋门前守着两名小宦官,见到鲁庆,无声打了个招呼。 鲁庆颔首,静静地站立在廊下,并未打扰屋内的交谈。 烛火噗嗤的响动,陆坤身上有伤,因此安静地坐在床侧,他的面前是自己的亲叔叔,也就是掌印太监鲁德成。 听闻他受伤,鲁德成忙中抽闲,特地来看望他,除外也带来了皇后的旨意。 “让你去伺候殿下这样也好,你能跟庆儿一块办事,我也放心不少。不过这事也要看你的意思,你要是实在不想,慎重决定好了,我去替你回绝。” 鲁德成语气温和,昏淡的烛光将他一张狭眼白脸,照得眼深鼻挺,嘴唇淡红,倒有几分模糊的美感。他虽是宫里头的老祖宗,但说话做事都是从容温和,就算教人强硬办一件事,也不给人狠戾之感。 相反的,白蝾此人面目俊美,当初在被喻为最劳苦冷局的直殿监当差,扫洒殿庭,卑微受辱,三生得来的好运碰上太后,一朝任命提督,横行霸道,因此在宫里得了个老阎王的称号。 专门跟老祖宗对着干。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12 烛火下,陆坤脸色忽明忽灭,他许久没有言语。 鲁德成没有出声打搅人的习惯,也有十足的耐性等他回复,但这寂静的时刻,忽而想起白日的事,御花园的事一出来,立马有人来告诉他陆坤的情况,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陆坤在宫里遭遇了怎样的冷眼。 鲁德成微微低头看他,陆坤脸上是好的,没一处落伤,但他的身上却落着新伤旧伤,结疤开裂,这些他从未吐露过。 这孩子,也是个傻的。 “去殿下身边?”陆坤开口,声音沙哑得很,仿佛连筋带骨,连后背上的伤痕也一块剧烈疼痛。他差点问哪个殿下,又想问问如今皇宫之中只知鲁大掌印,哪闻皇帝? 但眼前站着的是他亲舅舅,四年前就在宫廷倾轧中死了的鲁德成。 世上绝无死而还魂, 有的,只是重头再来。 腮上似乎滚热,陆坤微低头,拧着眉头,压下这份痛意,哑声道,“这事能不能缓几天?” “这是自然,这几天你安心静养就是,翊坤宫那我会去替你宽容。你早点休息,切莫想事太晚。” 陆坤迎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屋门口。 鲁庆见干爹出来,立马迎上前,离灯火笼罩的小屋远了,方才低声开口,“干爹,坤儿做了什么错事,要把他放到殿下身边?” “荒唐!”鲁德成低斥,“你这是什么想法,陆坤以一介掌房入住殿下寝宫,无需再埋没在二十四衙门,天下的幸事,怎么就成了你嘴里的错?” 鲁庆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您是知道的,坤儿喜静不喜闹,也不愿往人堆前凑去,您,您这样做,不是要毁了他。” 鲁德成在院中站定,茫茫夜色,不欲多言,沉声道:“回去再说。” 鲁庆就跟着他回到了住处,小宦官解了二人的披风,随即退出关门,屋内一派寂静,鲁德成坐在炕上,手里捧着个暖炉,脸色沉肃,“这是皇后的旨意。” 鲁庆何等伶俐,起先困顿,随即恍然大悟。 老祖宗已经不需要再解释什么。 以前在宫里,鲁德成是坐拥千万子孙的老祖宗,无人能在他面前直视不敬,可就在近些年,白蝾横空出世,算起来,年龄比他还小上一轮,却依仗俊美的相貌,嚣张毒辣的手段自立为王,势头隐隐冲天。 这无疑对鲁德成不利。 尤其白蝾背后是太后,一个皇帝都为之忌惮爱憎的女人,他急需盟友,这时候皇后向他抛出橄榄枝。 将他的左膀右臂安插在殿下身边,日后殿下登基,身边内侍鸡犬升天,整个司礼监都是掌中之物,到那时白蝾算什么玩意儿? 魏皇后也将是新太后,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看似普通的人事变动,实则波涛汹涌。 鲁庆顾虑道:“可坤儿毕竟不知殿下的身世……不是儿子不信任坤儿,实在是殿下情况特殊,少一个人知道才是最好。” 鲁德成摇摇头,“你以为皇后没想到?” 言外之意便是:陆坤早晚知道殿下的身份,这是注定了的。 鲁庆猛的抬头,哑声道:“那儿子,怎么办?” 从前殿下身边只有他一个贴身太监伺候,如今再来了一个,不管这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毕竟是伺候殿下的,他心里难免捻酸。 第九章 鲁庆原是跟陆坤同乡,打小儿在泥坑里一起跌过,后来乡里闹饥荒,皆是无牵无挂,才一块儿结伴出来闯荡,一腔热血入了京城后,绚丽繁华的景象震惊到了他们。 但漫大的京城,遍地黄金,唯独没他们的生存之路。 兄弟俩偷过抢过,甚至事迹败露,还杀过人,最后还是风餐露宿,走投无路,家乡是回不去了,也没脸回去,这时遇上了从宫里流亡出来的老宦官,头顶秃了一半,满口黄牙,潦倒到一身破烂,雨夜在破庙住宿,遇上他们兄弟俩,看他可怜,烤火时分了他半个发馊馒头。 老宦官感激,说与了一些宫廷秘事,讲起自己年少时在宫里也算个人物,面皮子也不错,于是得了贵人赏识,调到先帝宠妃宫里头,但很快宠妃失去了恩宠,寝宫犹如冷宫,长夜漫漫,妃子倒也大胆,夜半叫来他,取出玉势,颠鸾倒凤一夜,滋味美得很。 后来倒出了件稀罕事。 妃子好久不得先帝临幸,竟是忽然大了肚子。 孩子父亲是谁,老宦官也不知,反正最后孩子出生,入了玉碟,除了他这个知情者,没人知道这是个野种。 除外,老宦官还透露了不少宫里稀奇古怪的事。 兄弟俩却被富丽堂皇的皇宫所震,心想世上还有这般繁华风流地,于是半年里牵桥搭线,搭上了专管招收的宫人,成了个没根的宦官。 入宫伊始,二人只是个小角色,若非无意得知陆坤亲舅舅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恐怕现在自己仍在钻老太监的被窝,一身恶气。 有了这份同甘共苦的情谊,平日里鲁庆常照拂陆坤,有时瞧自个儿兄弟没出息的样儿,心里也暗暗着急,可人也是有私心的,他盼望陆坤能往上爬,日后好成他的心腹,如虎添翼。 如今陆坤要到殿下身边来做事,心中反倒不安。 鲁庆嗓子干涩问,“可是皇后对儿子起了疑心?” “你有做过不利于殿下的事?” 鲁庆连忙道:“儿子忠心耿耿,哪里敢有二心,别人不知道,干爹您是知道儿子的。” 鲁德成沉声道:“既无二心,皇后自然不会撤销你的职,但殿下毕竟渐渐大了,身边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若换做旁人来,皇后不放心,干爹不放心,你亦是不甘心,唯有坤儿是最合适的。庆儿,万事莫要强求,由爱生忧怖,仔细想想这句话。” 鲁庆低头说不出话,干叫了声,“干爹。” 鲁德成长叹道:“名声如我如浮云,我并不在意,只要你们都好好的,干爹我也就尽力了。” 鲁庆似乎心神撼动,眼角微红。 鲁德成笑着摆摆手,“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从温暖的屋中走出来,迎面而来的是庭院中的冷风冷雨,夜里悄悄落起了雨,鲁庆眼角仅剩的一点泪意也风化而去,消散无影。 他本是要回住所休息,想了想,原路返回。 别院里,陆坤也歇息了。 陆坤自从入宫到朝野之争,为保命偏安一隅,不靠鲁德成这棵大树,虽活得窝囊却也平安。 不久后,承明帝驾崩,李锦玄登基成为新皇,却对朝政一窍不通,起先令鲁庆代之,后来连早朝也不愿意上,皆由鲁庆批红,一般内阁大学士票拟。 当初跟他一起进宫的伙伴儿鲁庆,却从昔日一个不入眼的小黄门,爬到掌印这个高位,甚至借故吞并东西厂,执掌锦衣卫,各地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13 镇守太监、天下耳目机构尽为他所用。 渐渐的朝野上下分成鲁庆和首辅霍宗明两派,你杀我伐,死了不少清流奸佞,各有损伤,甚至最后以宫变名义铲除鲁德成,软禁太后。 似乎也从那时候开始,新皇深居简出,极少露面, 朝野百官很难见到新皇一面,而深宫中其实也无人得知。 陆坤无意探听这些,直到已将掌印和提督同揽的鲁庆找上门来,那时不论朝野宫掖,他已是权势煊赫,无人攀及的地步,他却来找自己,请求照顾好一个人。 这人是李锦玄,也就是当朝的皇帝。 恐怕一直打听皇帝下落的首辅至死都想不到,新皇已不在宫中,而是被软禁在西苑,这也是鲁庆平常所居之地。 陆坤年少时短暂伺候过李锦玄一段时日,那时“他”还是个不谙的储君,对身边人不摆架子,却也有时天真过头,不知民间疾苦,可没想到时隔多年,再次见到李锦玄,“他”竟是大腹便便,身上着了女装,眉眼间也不再有少年人的光彩,却焕发出绝美艳丽的姿色。 到这时候,陆坤才知晓这是个女人,亦是一个瞒住朝野上下,瞒住天下众生二十多年的惊天秘密。 李锦玄被软禁在西苑,不止大了肚子,双手双脚更是被沉重的铁锁铐住,整日活动不过床榻这片方寸之地,吃穿洗漱,甚至那些隐秘的事,原本是由鲁庆亲手来做,但最近首辅频有动作,恐有生异,鲁庆思来想去这才将李锦玄交给陆坤看惯。 李锦玄临产还有两个月,陆坤每天都“伺候”她,看守她,如同看守一个重罪犯人,李锦玄的喜好憎恶,几乎了如指掌。 两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不长,陆坤却感到有生以来第一次焦躁和不安。他被困在四方窄窄的天地里,亦是挣扎在道德和生死的边缘。 甚至有次,他已动起念头,偷了鲁庆腰间的锁,悄悄将她放走,她往门口走了没几步,随后折回来,。 “我一旦出去,身份迟早瞒不住,到那时天下必定生乱,我可以失去作为皇帝的尊严,但不能令百姓陷入无止境的慌乱。一旦我这样做了,我将是千古罪人,李家江山的耻辱。” 最后她问道:“我走了,你该怎么办?” 李锦玄失踪,头一个受到牵连的人是他。 这事头一次,陆坤感受到她身上生来为储君的一种气魄。 可惜却是那样糟糕的身世。 世人能谅解一个诗书齐备的昏君,却绝不可能接受一位女儿身的帝王。 而事实证明,李锦玄是逃不出去的。 看似西苑人手寥寥,实则外面布下天罗地网,层层坚守,能解开了她脚踝腕间的沉锁,却连这扇屋门都踏不出去一步。 最后事迹败露,鲁庆怒不可遏,当晚提早归来,瞧见李锦玄完好无损坐在床上,双眼眯起,陡然升起一股森森杀气,当着她的面,一箭射穿他的右掌心。 但此事过后,鲁庆仍令他继续看管西苑,其中原因不得而知。 而现在,他缩在这间潮湿阴暗的屋舍内,望着自己摊开来的掌心,其上纹路纵横交错,生命纹从虎口蜿蜒到腕间,深长如刻,有个算命的看了他手相,说他长命百岁,寿命无疆,但实际上他只活了三十出头。 临死前,掌心的箭痕尚未痊愈,在咽气的刹那,忽而爆裂喷血,喷窜到脸上,死而凄厉。 而今掌心的疤痕没了,鲁庆似乎还是那个唇红齿白的少年,衡冲仍是长着一张讨厌的脸,舅舅鲁德成更未在宫变中被杀。 上辈子被铁链锁住的新皇,如今不知道是什么模样? …… 锦玄睡梦中一个喷嚏接着一个打,硬生生被惊醒,额头布着细汗,双颊雪白,锦帐低垂,床头似乎跪着一抹模糊的身影。 她倒也不怕,抬手掀起帐子,漆黑的夜色下,鲁庆长眸漆黑,目光却如月白般雪亮,深深凝着她,“殿下可是又做了噩梦,不怕,奴婢就在这里陪着您,哪儿也不去。” 不知何故,近两年,锦玄常常做起噩梦,每次醒来不叫不哭,浑身一直在冒冷汗,不断发抖,好久才止住。 最后还是鲁庆发现了,为平抚她的不安,每晚常悄悄潜进来。殿门外的宫人拿他是熟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这么久了,皇后倒也不曾察觉。 锦玄缩进鲁庆的怀里,缩着脚尖,小小绵软的一团,仿佛是刚出生的幼猫。 鲁庆摸了摸她的头顶,柔声道:“不怕,奴婢在这呢。” 锦玄身子轻颤,“我怕——” 她又做了那个梦。 她大着肚子,庆儿跟现在完全变了样,眼里还是有她的,可多了一份偏执。 而就是这份偏执,令她无端胆战。 鲁庆是不知道她的心思,见她手脚都露在外面,就将人抱进被窝里,随后自己掀被躺进去,枕在她的身侧。 黑夜里,帐内缓缓生暖,枕边青丝流泻,团在下巴至颈窝处,锦玄一双眸子异常大,“我睡不着。” “睡不着啊,巧了,奴婢也是,不如奴婢给您讲几则小故事吧。殿下想听什么样的呢?” 鲁庆胸膛前窜着一股油香味,是早上把酥油饼藏怀里的结果,锦玄忍不住轻蹭了下少年温热的胸膛,鼻尖轻耸,想了想说道:“要有趣好玩的。” “很久以前,民间有一个商人,钱财万贯,妻美儿全,美中不足的是他脸上长满麻子,瞧着实在不堪入目,但他自己不知。有一日他与人论及童子多肖乳母,是因为吃其乳,气相感应……殿下猜猜对方是怎么回答他的?” 锦玄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最后摇头,“不知。” 鲁庆轻柔的声音中染上一丝丝笑意,仿若琵琶弹声,撩动之下越发渐柔,“对方道:按照你的说法,你从小一定是吃麻饼长大的了。” 锦玄立马明白这则笑话的精髓,乐不可支,在鲁庆怀里动了动身子,眼睛雪亮,声音中满是好奇,“还有呢?”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喜欢的话,亲们千万不要客气!收藏~评论~此文甜甜的,讲两个人的相伴相偎~ 第十章 鲁庆胸膛前窜着一股油香味,是早上把酥油饼藏怀里的结果,锦玄忍不住轻蹭了下少年温热的胸膛,鼻尖轻耸,想了想说道:“要有趣好玩的。” “很久以前,民间有一个商人,钱财万贯,妻美儿全,美中不足的是他脸上长满麻子,瞧着实在不堪入目,但他自己不知。有一日他与人论及童子多肖乳母,是因为吃其乳,气相感应……殿下猜猜对方是怎么回答他的?” 锦玄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最后摇头,“不知。” 鲁庆轻柔的声音中染上一丝丝笑意,仿若琵琶弹声,撩动之下越发渐柔,“对方道: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14 按照你的说法,你从小一定是吃麻饼长大的了。” 锦玄立马明白这则笑话的精髓,乐不可支,在鲁庆怀里动了动身子,眼睛雪亮,声音中满是好奇,“还有呢?” 鲁庆又讲道:“有一个惧内的男人,忽然梦中失声大笑,妻子将他摇醒问:你做了什么梦这样高兴?丈夫不敢隐瞒,回道梦中纳了一小妾。妻子大怒,罚丈夫跪在床下,起来拿板子要打他,丈夫怕道:梦幻虚情,如何认作实情?妻子却并不这样认为,回复别样梦许你做,这样梦却不许你做的。丈夫只好声称以后不做了,妻子却仍有忌惮,担心丈夫在梦里做,而她不知,丈夫无奈之下就夜夜醒到天亮,再也不敢睡了。” “妻子妒忌成这样,丈夫为何还要一再忍让?” “丈夫若是不爱妻子,自然忍不了。可丈夫无疑深爱妻子,才会次次妥协,到最后连睡觉都能割舍,可见爱之深。” 鲁庆低头贴近她,温暖的锦被之下,二人身躯相偎,仿佛一对双生鸳鸯。 他青丝流泻,额头贴着她的额头,交颈相缠一样的姿势,无比缠绵,又异常缱绻。 可惜这一幕外人瞧不见,锦玄自己也不觉这样的姿势有多暧昧。 她从娘胎里掉下来,她便落下怯寒的毛病,这小小一方的床榻之间,哪处暖和,便如婉转轻柔的蛇游过去,紧贴而上。 鲁庆要的就是她这份亲昵。 “若殿下是故事中的丈夫,而奴婢就是那个爱吃醋的妻子,心底也不想您纳妾,只希望您眼里永远只有奴婢一人,可您毕竟是尊贵的主子,”鲁庆懒洋洋拨开少年额头上的碎发,“殿下身边注定不会只有奴婢一人,以后随着您长大,陆陆续续会出现更多花儿一样的美人,到那时或许殿下眼里就不再有奴婢的身影了。” 锦玄抚上他冰凉的面颊,竟触得一手粘腻发热的泪珠,心中大惊,“你哭了?” 鲁庆立马背过身,用袖子擦拭眼泪,“那是汗,殿下别想多了。”似乎不愿令她多想,很快转过身来,朝锦玄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奴婢巴不得殿下身边多点人,这样儿您就不会再孤单,也有更多的人爱着您,宠着您。” 锦玄连忙道:“我的眼里仍是只有你,他们都是不要紧的,我都不在意,庆儿又何须自顾自神伤。” 鲁庆转过身,低头问,“真的么?” “真的。”锦玄信誓旦旦道。 故事里,丈夫心里最爱妻子,但并不妨碍他纳妾。 同样的,庆儿是她的最爱,但不妨碍她喜欢上别人。 鲁庆可不知锦玄会这么想,他既得了保证,就无需再装着落泪。 “奴婢自然相信殿下,民间有这样的约定,男女双方若是起了誓,会断下一截头发交给对方,以示真心。不知殿下舍不舍得?” 锦玄立马拿起剪子,绞了一撮递到他手里,“庆儿想给我什么东西呢?” 攥了攥捏住乌发的手心,鲁庆笑道:“殿下有了奴婢的真心,还不够吗?” 锦玄眸子轻弯,“是啊。” 深夜里,她的笑容如同初绽的昙花,仍是美艳不可方物。 鲁庆心头一窒,低头贴住她的前额,狭眸轻弯,露出左脸颊上一个隐约的酒窝,“奴婢想将一样东西送给殿下。” “什么东西?” 鲁庆握住她的手按到自己胸口上,“奴婢的一颗真心。” 锦玄扣指轻按,仿如掌中之物,朝她扬眉一笑,“我拿到了。” 她忽然皱起了眉心,鲁庆问,“殿下可是又犯头风旧疾了?” “在御花园吹了些冷风,回来有些不舒服,我怕翠羽儿她们担心,又会惊着母后,”她朝鲁庆弯弯一笑,“你给我揉一会儿,我就好啦。” “殿下早该跟奴婢说,倒让奴婢心疼了。” 锦玄怯冷,舒服地缩在他怀里,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御花园的那个小宦官,长得斯斯文文,脸皮儿白净,像是玉团一般,她可想咬上一口。 这样想着,不觉馋了,也勾起了莫名一丝撩动。 锦玄抬眼看了看伴自己两年的太监,想让他把御花园的小宦官找来,可看着看着就迷糊睡过去了。 往后几日,魏皇后撤掉东宫一大批宫人,不断有新面孔进来。 锦玄接过药碗,捏着鼻尖咕噜几口喝个精光,完了朝绮香伸出手心,眸儿弯弯,唇红齿白,笑眯眯的模样儿。 绮香冷淡的眉梢软了一些,从怀里取出蜜饯。 三颗不够,锦玄又巴巴望着她。 绮香无奈,略俯身轻敲了敲她的额头,“殿下可忘了娘娘的吩咐?” “记得,母后不许我贪吃,一日只能吃三颗蜜饯。”当今世间的风气,女子以瘦弱为美,魏皇后自小便是有名的美人儿,才一到了年纪被承明帝求娶。她担心锦玄长身体的年纪发胖变重,平常没少管着。 锦玄巴巴道:“再给我吃三颗蜜饯。” 绮香抿唇,眉梢一挑,微笑道:“殿下这样可不行。”但很快,“但皇后娘娘不知道,这样也未尝不可。” 鲁庆从外面回来,就见锦玄脸上喜滋滋的。 见到他,锦玄笑着埋怨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鲁庆被她抱了个满怀,一股甜蜜馥软的气息从她嘴里传出来,很快传遍二人周围,“唔,宫里怎么偷偷跑进来一只小奶猫儿?” 锦玄圆眼睁大,欣喜看四周,“哪儿?哪儿?” 她喜欢小猫小狗,魏皇后不许她养,后来实在耐不住锦玄磨蹭,就养了一只西域来的突厥猫,听说鼻子异常灵敏,隔老远都能嗅到锦玄身上的气息。 它一双碧眼乌溜溜,软绵绵的叫,小脑袋甩着能把人心融化了,却可惜不放在东宫,由皇后养着,平日里锦玄要去翊坤宫才能逗弄一会儿。 这会儿一听,她眼儿都明亮了一层。 鲁庆面目阴柔,生得却是高大,这时弯腰轻刮了刮锦玄粉嫩的脸颊,“偷吃了好几颗蜜饯,味道还留在殿里,肯定没跑多远。” 锦玄一下子捂住嘴,眼里透着心虚。 鲁庆故意问道:“殿下这是不打自招了?” 锦玄回过神,绞了绞手指头,“这几日喝粥吃素,口味清淡也就罢了,可药实在苦,每日还需喝足足三大碗,就算是观音菩萨也熬不住苦。” 听着她嘀嘀咕咕的抱怨,鲁庆忍俊不禁。 谁给的蜜饯,其实不难猜,只是他好奇,绮香那丫头最听魏皇后的话,怎么愿意的? 平日里瞧着冷淡,实际打心眼里也是想宠着殿下。 锦玄拉着他的手上了炕。 “殿下可还觉得头疼?”鲁庆站在她身后,不缓不疾揉着她额角,宽宽的通袖轻微摇曳,仿佛御池里的睡莲,清风徐来,缓缓绽开了笑。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15 青年双眸细长,鼻梁挺俏,轮廓线条透着一股柔意,可谓是这一池睡莲中的翘楚,顶艳丽的姿色。 自从那日锦玄在御花园灌过一些冷风,往后些天反复病发,说大不大,但她身子娇贵,鲁庆不但掉以轻心,为此特意换了一味安神的香为锦玄助眠。 “好多了。”锦玄笑眯眯道,忍不住在他胸前蹭蹭脑袋,只觉他浑身有股清甜的气息令自己沉醉,再也不想放手了。 鲁庆狭长的眼眸里带着幽深的笑意。 这可是他特地为殿下添加的呢。 第十一章 文青带陆坤去安顿,他早几天进来,在东宫还人生地不熟,鲁二爷是殿下身边的大红人,不敢贸然打扰。 不过现在好了,陆坤来了,他终于有说话的伴儿了。 文青一路替陆坤拎着行李,待进了东宫宦官居住的院落,又领着陆坤进到一间干净的屋舍,窗明几净,摆设简单而干净,只摆了一张床榻,这比陆坤以往居住的条件好上许久。 陆坤没来之前,文青就已在屋内打扫过一番,所以才如此干净。 窗台上还摆着一坛花盆,开着时下的花,淡淡花香透进鼻尖,又缓慢传至四肢百骸。 文青笑道:“三哥您放心,我打扫得仔仔细细,一丝灰尘都摸不到,要说起来,这屋子还是鲁二爷亲自挑选的,他知道您喜欢僻静,所以才选了这里,也想让您好好休养。” “他的心思一向细腻,”陆坤收回目光,转身要取桌上的茶壶,一拎却是空的,文青拍了拍脑袋,倒是忘记了这茬,笑道:“三哥您渴了吧,先等会儿,我这就去给您煮一壶去。” 鲁庆进来就见陆坤安静坐在桌边,眉宇舒展,仿佛温柔注视着窗台上的盆栽,“想什么这样出神?”扫视四周不见人,又纳闷道,“文青人呢,偷懒去了?” 陆坤见是他,面色如常,淡淡道:“我口渴,他给我煮茶去了。” 鲁庆撩袍在他对面的圈椅上落座,“看样子你病好了不少,我就放心了,以后咱们哥俩一块做事,替殿下分忧,我更是高兴。” 这回还是自陆坤出事以后,鲁庆头一回见他。倒不是鲁庆故意不见他,只是这几日殿下心神不大安宁,他抽身不开。 “话说回来,怎么殿下见了你就晕倒?”当时在场人不少,但皇后有心处理衡冲,众人自然不敢将祸水引到陆坤身上,久之也就心照不宣,但鲁庆对此事仍放心不下。 他伴在锦玄身边两年,深知其性子,怎么可能和陆坤照了一面忽然晕过去? 若说陆坤丑绝人寰,天怒人怨,这还好理解,偏偏陆坤从小便是乡里出名的俊人,年纪尚小时,镇上有个姓王的员外有龙阳之癖,为此专门找上陆坤亲娘,想将他买走,但随着年岁增长,眉宇间揉着一股浓郁的英气。 殿下素来喜欢阴柔之美,好比如自个儿的长相十分贴她的心,但陆坤眉宇冷硬,实在不符。 他既然生疑,就想着要弄清楚,陆坤跟他关系挺好,当下倒不曾顾虑什么。 陆坤淡淡道:“当时我脸上挂彩,难看得很,殿下兴许是太害怕了。” 提及此事,鲁庆恨恨道:“衡冲这厮惯是会仗势欺人,以前还只是言语冲突,如今倒越发张狂了。他干爹都不及他气焰,到底哪来的胆气撑他到现在?”说罢又幽幽看向陆坤,“那天我有事,不能及时赶来,现在想想,越发对不住你。” “这事本不该让你插手,衡冲要的就是这样,咱们不能着了他的道。” 鲁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笑道:“也是他作茧自缚,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只怕白蝾面上也不好过。” 出事当晚,衡冲就被皇后打发去了浣衣局,而且皇后还发话了,没个两三年绝回不来。 每年宦官也都是一批批进来,从最底下熬起,心里巴望着最高的位子,却熬到死也只是个老宦官,连太监都称不上。 白蝾身边并非只有衡冲一个干儿子,况且按照白蝾那嚣张的气焰,就喜欢被人捧得高高的,身边怎么可能缺人? 只怕连衡冲自己也知道,这一去浣衣局,这可是二十四衙门中最让人看不起的,想再起来怕是难了。 “皆是他自作自受,好端端的惹你做什么?”鲁庆挑眉说道,秀丽的脸庞隐隐透出一股煞气。忽然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转,看向脸色还有些病态的陆坤,“他害你成这样,咱们不能就这样算了。” “他已受到应有的惩罚,我们何必紧咬不放?”陆坤眉宇间浮现一抹无奈之色,“这样做又与他有什么不同?” 鲁庆闻言心底滚起一股戾气,转眼又笑道:“我不过开个玩笑,你既然不喜欢,那就算了,暂且先放过他。” 若是以往,陆坤或许会信他,但现在可不好说。 前世衡冲是怎么死的? 初时衡冲行事猖狂,鲁庆替自己打抱不平,后来二人积怨渐深,处处争锋相对,反倒没自己的事了。等李锦玄登基,鲁庆握住掌印的职位,就将衡冲提到东厂的牢狱,和他那干爹一块儿被削成人棍,罪名是目空无上,冲撞圣驾。 现在鲁庆不追究,只怕以后报复加倍,衡冲下场更惨。其实陆坤刚才就该答应了他,让鲁庆教训一顿,好将怒气发泄出来,省的以后翻出旧事。 但陆坤并没有这样做。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他重来这一遭,并不是要扭转乾坤,名扬春秋万代,他是个十足的庸人,上辈子被衡冲指着鼻子大骂窝囊废物,现在只想保护自己想护住的那个人。 鲁庆又与他说了些话儿,随后拿出一个淡蓝绣莲花香囊,“喏,你仔细瞧瞧,是不是你的东西?” 陆坤已记不起这个香囊,接了过来,手指轻轻摩挲其上秀气的花纹,似乎嗅到一层极淡的香味,记忆里,香囊普通,并未填充浓烈的香味。但他还是接下了,“是我的没错,你在哪里捡到的?” 鲁庆笑道:“我可没这么细致的眼神,是殿下身边一个婢女,那天除了文青的机灵,是她将殿下引到御花园,避免了一场祸事。” “你代我向她谢一声。” 鲁庆脸上笑意越深,竟有些促狭,“我就不当传声筒了,毕竟是救命之恩,这话还是你亲自去说比较妥当。”又瞧着他手心捏着香囊,不觉摸了摸鼻尖,好奇问道,“坤儿,咱俩是多年的交情了,我有什么事都不瞒着你,你却倒好,明明有了情况,却瞒着我不说,这样可不地道。” 陆坤随即明白他话中之意,看他一眼,脸色有些讶然,“难道林儿没有送你?” 鲁庆似乎没想到是林儿,“原来是林儿妹妹,她竟是亲自送了你这私物,却没送我,这样可不公道,改天我得找她问问去。” “女孩子脸皮薄,你若是想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16 要,我送你了便是。”陆坤语气淡淡。 这话却在鲁庆听来有偏袒之私,而这份偏袒之下似乎还有别种念头。他摆手,唇角含笑,眉眼分外艳得凌厉,“我怎可夺人所爱?” 聊完天要走了,出门正撞见煮茶而来的文青,文青看他要走,笑呵呵道:“二爷什么时候来的?走会儿再走吧,尝一口您送我的雨前茶。” 鲁庆看他憨态可掬,笑着摇头,“不了,我还有事。” 而与文青打过照面之后,鲁庆脸色微不可寻暗了一层,双眼微眯,似不悦,似打量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喜欢的话,麻烦收藏一下下~~ 第十二章 东宫。 “殿下看了一下午的书,腰酸背痛嗓子渴了吧,喝盏茶润润嗓子,也吃点糕点先垫垫肚子。” 翠羽儿笑容甜甜,利索把茶水和糕点依次摆开来。 锦玄虽是宫里唯一的孩子,但承明帝溺爱得很,又有自身八岁登基的经历在,深知为江山君父肩上担的重任,怕锦玄承受不住,就迟迟不立太子。 这般的慈父之心,历来在君王中少见。 锦玄嗓子不渴,却馋了,翠羽儿端进来的糕点中有一道酪樱桃,用奶酪浇到新鲜刚采摘的樱桃,同时又浇洒琥珀色的蔗浆,味道新鲜甘美,样子又富有美感。 锦玄拈起一颗酪樱桃,尝到嘴里缓缓嚼了几口,肥美的汁水灌满唇齿之间,心头窜起一股甜滋滋。 双颊松缓,眉上堆积一下午的倦色消散,十分满足。 又拉过翠羽儿,往她嘴里放了一颗。 翠羽儿早已习惯锦玄这样亲昵的对待,余光瞥向外边,无人敢看这里的情形,她心口一松,也高兴地吃了起来,随后从攒盒中拿出一个瓷白瓶子,打开瓶塞,一股浓郁的酒味立马挥发开来。 翠羽儿驾轻就熟地倒了小小一杯,含笑递到锦玄嘴边。 锦玄小小抿了一口,便有了清浅的醉意,双眸波光流动,如秋水一般潋滟。 紧接着喝了第二口,醉意更深一层。 烧酒本是寻常人家的玩意儿,一般摆不上大户人家的台面,但自从翠羽儿把小小一瓶烧酒带进了寝宫,锦玄就迷上了这种味道。 虽然她不大习惯喝酒,容易一喝就醉,但让翠羽儿打掩护,躲着众人小抿几口。 这事,连鲁庆都瞒着。 有些秘密,还是自己藏着比较妥当。 眼下有了些醉意,锦玄脸庞浮起红意,翠羽儿收起了烧酒,将早备好的醒酒茶喂进她嘴里。 锦玄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将人拉近。 她唇角含笑,一向矇昧稚然的眉宇间,竟浮过一抹促狭之色,“最近你跟绮香是怎么回事?” “没有的事!” “我还没问什么,你着什么急?” 翠羽儿自知瞒不过,“一件小事而已,奴婢跟她摩擦了几句,殿下日理万机,就不用管了。” 锦玄笑了笑,眼眉微红,有种懒懒的意味,“这几日你情绪低落,我既然看在眼里,就不能坐视不管。不管是谁先挑起的错,有人伤害咱们的好姑娘,那便都是她的错。” 一见锦玄话语中有指责绮香的势头,翠羽毛连忙说道:“殿下可别这样说,绮香就是性子冷了一些,平日不大爱说话,可她是一心伺候殿下,做事谨慎细心,您可不能因为这事就挑破了她全部的错。” 锦玄笑道:“瞧瞧你这样儿,哪有生气的模样?” 瞧着她舒展的眉头,翠羽儿立马知道这是在试探自己,不由无奈一笑。 谁说殿下是个榆木脑袋了,明明心思这么多! “殿下可别取笑奴婢了,不过就是奴婢们之间出了点小龃龉,摆不上台面的,现在您知道了,别可转眼间整个宫中都来笑话奴婢。” 锦玄握住她的手,信誓旦旦道:“谁要是敢取笑你,我饶不了他。” 翠羽儿挑眉笑道:“殿下这句话,奴婢可记在心里头了,往后若有谁敢欺负奴婢,就把殿下这句话搬出来,看谁还有这胆子。” 她说起这话来,眉眼间神采飞扬,顾盼生辉,很有少女明媚的神采。 锦玄问,“那现在还气不气了?” “殿下在面前,奴婢哪还敢生气?” “那绮香到你跟前来呢?” 翠羽儿挑眉,“奴婢的心眼儿还没小成那样儿。” 锦玄一笑不语。 随后垂帘轻动,一只素白修长的手掌拨开了,人走出来,眉眼平淡,身材却异常高挑,眼前之人不是绮香还能是谁? 锦玄点着她的肩头轻轻一推,翠羽儿站在原地不动。 绮香走到她跟前,微低头瞧她的芙蓉清面,“不是说不生气了?” 翠羽儿柳眉一挑,佯怒道:“谁说我生气了?在你眼里,我心眼儿就跟米粒这般小?” 又转身,已是面色紧绷,指尖轻点锦玄光洁的额头,“殿下刚才还说要替奴婢讨伐这人,转眼就把话忘了,把奴婢当成什么了?” 锦玄无辜,“我是真心盼着两位姐姐和好。”又凑近她,指尖往人略鼓起的腮帮子上一点,“好羽儿,别生我的气了,不然今晚上我没法睡安稳觉。” 翠羽儿忍不住轻笑出声,“殿下连哄人都这般甜蜜,奴婢哪还有脸子置气?刚才跟你开玩笑的。”她眼一扫绮香,主动拉住她的手掌,“咱们都是殿下的奴婢,关起门来就是一家人,之前有什么间隙,现在一口气吹散,以后都高高兴兴的。” 绮香面色松动,“嗯。”转眼看向面颊绯红的锦玄,怪道,“殿下脸怎么这般红?” 原来他刚才一直待在帷帐内,不曾注意她俩特地避开人的对话举动。 翠羽儿眼见他目光落向食盒里,连忙挡在她身前,“殿下泛起困来了。” “是啊是啊。”锦玄连忙应和。 绮香还想说什么,这时殿外传来一阵动静,走来两道人影,一时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翠羽儿趁机收起食盒。 进来的是鲁庆,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形高大的宦官,“如今东宫刚整治了一番,殿下也渐渐大了,身边只有奴婢一个掌印不够,从今儿起,陆坤也要负责您的起居日常。” 鲁庆站定,他身后的青年站出一步,朝锦玄恭敬行了个礼,“奴婢陆坤参见殿下。” 陆坤话落,头依旧低垂着,恭敬的模样儿,锦玄看了看他,目光又落在地砖上,有一抹清冷俊秀的倒影,面容模糊,融着地砖的颜色,眉毛碧青,双颊通绿,可这样看仍有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好看。 一杯酒就倒的人,醉意泛上来也快,如山崩倒般。 锦玄忽然感到一阵微弱的晕眩,似乎那几口烧酒开始着力,抬了抬手,“起来吧。” 陆坤应声起身,垂首垂手地站在一侧。 鲁庆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17 朝锦玄递眼色。 锦玄会意,自己身边来人了,见第一面通常是要赐些东西的,至于赏赐什么,那就不是她该犯愁的事了。锦玄虽有些疲倦,仍高声道:“赏!” “奴婢谢过殿下。”陆坤道了一声。 他脸颊低垂,双眉斜飞入鬓,弯而黑浓,往下鼻唇皆遮在衣领阴影之中,轮廓不大分明,但天生英俊的人,无论何种姿态,露出哪样的神采,都令人刻骨铭心。 目光从他脸颊上掠过,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酥意,不知从何而起,仿佛前世就是这般的熟稔。 原先刺着脑门儿的通感也瞬间跑光了,嗓子里仿佛还滚着烧酒的体温,撩人撩人的滚烫。 锦玄柔声道:“抬起头来,让我瞧瞧仔细。” 第十三章 锦玄不过想更清楚瞧一瞧他,出口话儿却有些亲昵。 鲁庆不免抬眼看她。 斜打入窗棂的余晖洒在她的后背上,发鬓散着融融的暖光,双颊至下巴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意,明艳若红霞。 她抿着唇看向陆坤,仿佛似笑非笑,喝醉了的样子,神态中有种不自觉的柔媚。 鲁庆下颌微绷,却是唇角含笑,朝陆坤笑道:“殿下吩咐的话儿,你还不照做。” 陆坤就缓缓抬起头。但奴才是绝不能跟主子对视,哪怕一眼都不行,所以他虽抬起了脸,双目眼色依旧下垂,有种无形的恭敬。 鲁庆瞧了瞧他紧捏的手心,越发不动声色。 锦玄问,“你为何不看着我?” “奴婢不敢。” 锦玄心头突突,突突的跳,似乎他的声音有某种魔力,心口猛撞,等回过神,她已走到人跟前。正要靠近,猛然间,一股浓烈熏人的香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酒气,直直罩上她面门,锦玄不由往后跌了一步。 顿时头疼欲裂。 她有种要突然晕过去的错觉。 “小心,殿下。”鲁庆比其他人快,先扶住她。 锦玄垂头闭眼,脸轻蹭了一下他的衣衫,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一下子不晕了。 鲁庆拧眉看着仍在面前跪着的陆坤,虽然他什么也没有做,却让鲁庆面色很不好看,“你先退下吧。” “等等!” 这一声是从锦绣嘴里喊出来。 鲁庆有些错愕看着她。 锦玄浑然无察觉,看着面前的陆坤,还想靠近,却碍着那一股刺鼻晕眩又莫名的气息,忧郁了片刻,迟疑不决。 忽然手心被轻握住,鲁庆凭着旁人不注意的姿势,低声道:“殿下醉了,休息罢。” 锦玄扫了他一眼,潋滟的眼儿,嘴唇红红的,留着烧酒的水润和焯烫,“嗯?” 几口烧酒而已,却灌得她有些晕头,连话儿都听得不大利索。 “殿下醉了。”鲁庆声音略沉。 锦玄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下意识要顺着他,颔首,“你们都下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众人退散。 从殿内走出来,陆坤回想起刚才的场景,几乎是她居高临下看下来,她眼皮有些泛红,红红的,像是泛起了桃花。 — 殿内,锦玄趴在矮桌上,几乎快闭上眼,这时一双手清凉的手掌轻贴上她额头,缓缓揉着额角。 锦玄没睁开眼,却先抓住他的手,“不是叫你出去,怎么还留在这?” 殿中摆着几坛盆栽,空气清新沁人,莫名的,鼻尖多萦绕了一团浓烈的香气,细细密密扑到面上,罩得人难受,可他一来身边,闻着他身上的气息,一下子就不难受了。 锦玄眨了眨眼,看着他,两眼发热。 鲁庆柔声道:“殿下看上去不舒服,奴婢想给殿下揉一揉。” 他还不知道自己喝了酒,若知道了还不得拦着,锦玄一个哆嗦精神,立马从炕上起身,心虚道:“不用了,我困得慌,去床上睡一觉便好了,若母后传话过来,你先留着。”她打了个哈气,一溜儿爬上了床,低垂的帷帐随着她的翻身隐隐晃动。 她这般心虚,鲁庆岂会瞧不出来? 周身萦绕一团淡淡的酒意,还揉杂着香炉暖气,鲁庆捏了捏鼻尖,随后走了出去。 绮香走上前,开门见山道:“这个陆坤,暂时不能靠近殿下。” 鲁庆拧着眉心,“为何?” 绮香知道他跟陆坤是好兄弟,但他更是东宫的掌印,应该把殿下排在第一位,“先让他养病,过几日身上干净了,再伺候殿下也不迟。” 刚才锦玄一靠近陆坤就犯头晕,让她起了疑心,鲁庆心里清楚,若不是陆坤是皇后派来的,只怕现在就押人去北镇抚司,说这话还算客气了。 他点点头,忽然问道:“你跟翠羽儿又和好了?” 绮香瞥他一眼,抿着淡唇。 仿佛在说,跟你有毛儿关系? 鲁庆无趣摸了摸鼻尖,“殿下关心的事,我也该了解一二。” 陆坤独自回了小院,正屋漆黑一片,旁边小屋点着灯,灯光晕黄,一抹曼妙的人影映在窗上。 林儿见陆坤回来了,抹了抹腰间的围裙,笑着迎上来,“三哥,你回来啦。” 甜甜的一把嗓音,扬着欢快的声调,仿佛见到他,是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高兴。 陆坤见到她如此热切,心底闪过一丝讶然。前世和他同屋住的那些年,她都是绷着一张脸,冷若冰霜,哪里有过如此欢颜。 后来跟了鲁庆,穿金戴银,出手阔绰,才活得像个人。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问道,“是庆儿让你来的?” “是啊,庆哥担心你旧病还没养好,又新搬来这里,住得不习惯,专门把我调过来,就是为了方便照顾你。”林儿说着又连忙从桌上取了一杯热水过来,“回来走了不少路,渴了吧,您喝点水润润嗓子,我给你熬了青菜肉丝粥,待会儿就能吃了。” 她甜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坤有些不大适应,说话都透着客气,“我不饿,你给自己留着。” “陆三哥!”林儿看到他要走,连忙叫住他,又急忙跑上来。陆坤看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仿佛喊着水润的光泽,她用委屈的口吻问道,“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陆坤低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如玉一般温和,“你想多了,只是今天奔波了一下午,我有些累,想回去先歇着。” 林儿显然不信,仔细盯着他,仿佛要盯出个洞,“真的吗?” 陆坤仿似无奈,牵唇一笑,“我不骗你。” 他笑得可真好看,林儿心里泛过一丝丝的甜意,眼前却划过另外一张脸。 林儿转念一想,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陆坤是东宫的新掌印,往后前途大好,跟在他身边定是要享福的。她用这种想法安慰了自己,脸上又绽开甜甜的笑意。 “那也不能不吃饭,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18 不然明早上起来更累了,三哥,你就当是心疼我熬了一下午的粥,尝一口吧。” 陆坤露出无奈一笑,朝她伸出手来,林儿下意识以为她要揉自己的脑袋,闭了闭眼睛,可预料之中的抚摸没有落下来,陆坤轻拍了下她的肩头,如羽毛轻轻拂过,眨眼间就过去了。 “你早些休息。”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林儿摇摇头,欲言又止,最终咬了咬唇,喊住他,“三哥。” 走到自己屋门口的男人停下来,扭头看向她。 他那处光线微弱,看不清他的面孔。明明眼前这个人是她的三哥,恍惚间却看成了另外一个人,以前就算二人关系冷淡,他也不会对自己这样生疏。 林儿捏了捏衣角,似乎忐忑似乎紧张,干巴巴问了一句,“我给你的香囊,三哥,你还留着吗?” 陆坤淡淡道:“还在。” 林儿听罢松了口气,露出满意的笑容,“那你早点休息。” “你也是。” 望着他的背影,林儿纠结拧着衣角。 香囊的事,她听了那个人的话,对陆坤还是有些愧疚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发现了猫腻吗~~ 第十四章 陆坤推门回到屋里,递了火折子,随即火光照亮整间屋舍。 这比他之前住的好多了。 不敢前世还是这世,他只是宫中一个地位卑贱的太监,可以说是默默无闻,而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像他这样的人,容易被忽略,被践踏,所受的待遇也是极差的。 每天晚上,他都跟人挤在一张大通铺上,忍受着刺鼻的恶臭,呼噜声,磨牙声,屁味,甚至年轻的小宦官钻到老公公被窝里,发出令人作呕的暧昧声响。 昏淡的灯光下,陆坤解开腰间的香囊,在手掌上翻开了几遍,修长白皙的指间似乎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香味,若不细闻,几乎不会察觉。 陆坤在指尖嗅了嗅,眉眼越发冷,香味平淡,但若是久闻,怕会有惊人的效果。 显然鲁庆在林儿的香囊里做了手脚。 实在想不到,才刚入东宫第一天,鲁庆就弃了十多年的兄弟情分,已这般不放心他,甚至还暗中下了手脚。 难道鲁庆以为他入东宫,真是来争宠? 以为他平日里什么都不计较,又对林儿心生喜爱,就不会生疑? 灯火下,陆坤薄唇抿着一条平直发冷的线。 — 陆坤入东宫来,跟鲁庆一样任的是掌印,毕竟来的晚,分量不比鲁庆,转眼间已过去了三五日,他只在殿外侯着,并没有靠近殿下的机会。 对此,陆坤早已意料到。 庆儿那性子,眼下虽未像前世那样狠戾毒辣,但也不是个善人,自己虽跟他是老交情,毕竟伺候同一个主子,犹如后宫妃嫔争宠一般,谁也不希望自己的那份宠爱被旁人夺了过去。 哪怕对方曾是自己最亲密的好友。 只是前世鲁庆对权势的狂热,对殿下的执着,都让陆坤疑惑又胆战。 兄弟俩一起受的刑,根子也都一起断了,进宫条件苛刻,断然不会出现漏网之鱼,他是怎么令殿下怀孕? 陆坤心中深叹,怕就是些歪门邪道,伤了自己,也伤了殿下的身子骨。 想想前世她躺在血泊里,只剩了一口气,那样的神伤欲绝,他看了一眼就看不下去,难受到肺腑都快扭曲了。 这一幕几乎快成绕不开的梦魇,常在他眼前晃动。 夜半梦时,甚至白天守门,他有些时候心不在焉,殿内传出一阵欢笑声,翠羽儿嗓门最大,几乎压到众人,清脆如铃铛极为飞扬。 这些人中,他清晰摸到她的嗓音,虽然看不到,但可以想象出来。 此刻,她的唇角必定微微上翘,咧开一朵灿烂的笑容,笑声却又克制而收敛,怕让外面伺候的人听见了,说她这个殿下没正经。 陆坤垂首盯着亮得几乎发光的地面,抿唇弧度平直,心内却受她感染。 真好,这辈子的她还能笑得如此开怀。 鲁庆从殿内走出来,准备要穿膳,与他说会儿话,目光极快掠过他腰间,右侧挂着一只绣莲蓝色香囊,就知道他没有生疑,或许还在为林儿住进来的事高兴,不由心口微松。 鲁庆目光幽沉,来至膳房无人处,召来素来为他办事的王青梦,眼神往四下瞥,心存警惕,一边低声问道:“你确定这种香不会闹出人命?” 毕竟他对不相干的人下手,毫无心慈手软,可陆坤跟他有多年的交情,不是不相干的人。 当初听了老宦官的话,兄弟俩咬牙攒了银子贿赂招收的宫人,这才得以入宫,原以为能近权贵,得富贵,结果斩断七情六欲的那一把刀子能活生生要人命。 当晚鲁庆没撑住,发起了高烧,招收所裹了张凉席要将他扔出宫,是陆坤把私存的一点银子奉了上去,勉强把人留下。 在陆坤的悉心照料之下,最后把他从鬼门关硬生生拉他回来。 这份救命之恩,如今却是成了夺命符。 他心情有点复杂。 王青梦忙道:“掌印您尽管放心,路子可靠,都是实打实的货色,绝对假不了。” 鲁庆扬眉打断,“哪是问你这?”瞧着王青梦一脸不解,他心里升起一抹烦躁,咬牙道,“多少天见效?” 王青梦幽幽笑道:“快则三四天,慢则半个月,掌印先别着急,龙凤香的效果若是不慢慢散出来,那就没意思了。” 鲁庆却想着凤香放在坤儿身上,而清新安神的龙香则尽染自己衣袍,若有危险,二人一起有,这样想想,最后一丝淡薄的愧疚也消散无尽。 坤儿,你别怪我。 殿下身边只有留下一个人。 — 除了鲁庆知道他院里住着林儿,后来文青也知道了。 文青起先诧异不少,但见到林儿甜美的笑容,腾的一下脸红了,之后低着头,不敢再往她那边瞥去。 谁叫她长得好看呢。 等到林儿走后,文青才大起一点胆子,“三哥,这是你的对食吗?” 宫里的宫女年满二十五才可放出去,但那时都熬成老姑娘了,出去也不容易嫁人,况且深宫寂寞,皇上只有一个,就私下和宦官结伴,晚上对桌而食,也算是一对夫妻了。 但宦官毕竟是没根儿,宫女大多不愿意跟他们做对食,文青却知道,陆坤是个行情好的,毕竟人长得这般精神,目深鼻挺,眉宇正气,比真男人还有气概,却是一直以来,陆坤性子温和却也冷僻,也没见他有这方面的心思。 陆坤摇头,“不是。” 他倒是直接了当,文青纳闷道:“那怎么到你院子来了?” “你二爷安排的。” 文青哦了一声,转眼又笑道:“三哥,你就不明白二爷的意思吗?”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19 陆坤伸手敲了他脑门一记,“有这闲工夫瞎想,去干点要紧事。” 文青揉着额头傻傻笑了一下,“知道了,三哥。不过说起来,我倒是发现,整个东宫的人加起来,就没殿下一个人俊俏,甚至比女的还要漂亮,真的好奇怪,世间怎么会有这般美的人?” 他陷入遐想之中,意识到陆坤注视着他,素来清冷温和的眼眸,竟隐隐浮现了一丝不悦。 文青以为三哥担心自己这张嘴又惹祸,忙笑着打回圆场,“不过想想也是,殿下是人中之凤,身份容貌皆是世间绝佳的,不是咱们能说道的。” 陆坤淡淡收回目光,“知道就好。” 忽而一道爽朗的笑声从门外传进来,随之人也一脚踏了进来,“唔,好香啊!” 文青见到鲁庆来了,连忙拉过来一张椅子,“二爷您坐。” 文青在二人边上挨着,不知可是他的错觉,总觉这次醒来以后,陆三哥越发话少,人又养了几天的病,越发消瘦沉默,但看人的眼神却多了几分慈祥温和,不由令他想起鲁公公。 不过他压根没往二人身上联想到什么,毕竟鲁公公是呼风唤雨的老祖宗,三哥若真是攀上这棵大树,不至于在文书房被欺负。 他们虽是太监,没了子孙根儿,但没抽了骨气,被践踏成那样,不是每个人都能跨过心底的坎。 文青想到御花园的事,“二爷,这次可真要谢您,若不是您相助,我跟陆三哥也不会进东宫。东宫就像是一张护身符,往后再也不用担心衡冲的欺负了。”说着眼中目光隐隐,一下子在鲁庆面前跪下来。 可把鲁庆吓了一跳,“你这是要作什么?怪嫌丢人的,你赶紧起来。” 第十五章 文青却不肯起来,“我身上没落着什么好的,现在只能给您磕几个响头,往后我有出息了,一定不忘今日二爷对我的提携。” 说罢又朝人磕了几个响头。 “行了行了,”鲁庆见文青还咚咚咚往地上磕,“你把脑门磕红了,还以为我俩怎么欺负你,这不是在给我们招惹事?” 文青顿时一下子无措,鲁庆又很快笑道:“跟你逗趣儿,还当真了不成?我跟你陆三哥是什么关系,他那样疼你,我不疼也不行。” 文青展颜一笑,笑容干净,如同青雨刚洗过的天空,一派澄澈。 屋内香气团团,是从厨房透出来的,文青看哥俩还有事聊,找了去厨房的借口,一溜烟儿跑出去了。 目光掠到他隐没在厨房的身影,鲁庆笑道:“以前倒不觉得文青生的这般白净,再过几年,咱们都成老萝卜干了,他还嫩得能掐出水来。”转眼又问,“你没跟他说过,是皇后娘娘把你调到这里?” “我不想让他多想,就说是你在殿下身边美言几句,才把我们弄进来。” “你这样做,自己没捞着什么好,反倒全堆给我了,值得吗?” “咱俩是什么关系,还计较这些?”陆坤眉眼温和,看不出丝毫怨色或不甘。 “那就好!”鲁庆一笑,脸颊旁梨涡浅浅,脸部线条越发柔丽。 他目光落在陆坤腰间香囊,眼神微深,脸上又是爽朗直白的笑容,“你放心,只要我还在东宫伺候殿下一日,就一定护住你的安危。” 这时文青欢快进来,“菜烧好喽!” 林儿后头进来,看到屋里坐着鲁庆,眼睫一颤,被厨房热气熏染,脸蛋儿红扑扑的,倒也不易察觉。 午膳后没歇多久,哥俩又一道回去。 — 殿门外一群宫人围在一块儿嬉闹,欢声笑语不断,鲁庆走上前呵斥,又见绮香身在其中,脸色微蹦,似有难言之隐,不觉心疑,这时再定睛一看,才发现锦玄亦在宫人群里。 她眼睛上蒙着块白布,双手挥舞,宫人逃得飞快,一个也捉不到,不由泄气扯下白布,“不玩了!” 翠羽儿眼尖,瞥见鲁庆,笑叫道:“殿下,您瞧瞧谁来了。” 锦玄忙将鲁庆拉到跟前,注意到他身后的陆坤,眼睛顿时一亮。 鲁庆注意到了,笑着转身对陆坤道:“你来。” “奴婢给殿下请安。”陆坤走上前几步,却依旧离锦玄远远的。 鼻尖似有若无萦绕一股怪味,仿佛从他身上传来,锦玄疑心错闻,甚至多嗅了几口,太阳穴隐隐发胀,不由后退了一步,把白条子递到鲁庆手里,“庆儿,你替我绑上去,今儿我一定捉到你。” 鲁庆笑道:“殿下别先这么大口气,若是抓不住奴婢,怎么办?” 锦玄眼波轻溜溜的转,一笑道:“那就把父皇给的夜明珠送与你。” 颇有一掷千金的豪气。 翠羽儿牙酸酸的,“殿下,这份赏太重了。” 锦玄轻拧她鼻尖,“就你规矩多。” 整个东宫,宫女身着春衣,袅袅娜娜,嬉笑不断,仿佛头顶这四角的天空都明媚嫣然起来。 陆坤立于人群之外,眉目不转,眼色温淡地看着眼前人影错杂,有个小宫女不慎崴脚,朝他身上跌来,陆坤出于礼貌,伸手扶了一把,小宫女红着脸答谢,磕磕绊绊的,眼儿几乎不敢看他。 陆坤淡淡收回手。 宫女这才看他一眼,似失落似幽怨。 不远处,鲁庆将这一幕望于眼底,心下微嗤,想到什么,目光柔柔放在不远处的少年身上。 锦玄眼上蒙着白布,人影憧憧,她似在找谁,脚步转来转去,就没一刻停歇的时候,额头几乎起了一层细汗,卡在领口间的脖子白嫩微湿。 鲁庆眼神微深,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大步朝她走去。 其余宫人见状,纷纷退避。 一瞬间,锦玄周身再无旁人,只有一个步步靠近的鲁庆。 等了这般久,不能令她捉空。 他可不想见她失落。 然而还差一步之距,翠羽儿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先一步捉住锦玄的手腕,笑盈盈道:“殿下,我在这呢。” “翠羽儿!” 锦玄高叫一声,忙伸手捉住她。 翠羽儿犹如轻燕,眨眼间避开她的触碰,往人群中逃去了,嘴里还笑道:“殿下,你来这呀!” 玩得太过头,脚下没留神,狠狠崴了脚,正要跌地,冷不防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稳稳托起,扭头一看,绮香的脸庞猛然凑在跟前,眼神冷淡,但不知是否凑得太近,原本寡淡至极的五官竟有几分张扬凌厉,抿得直直的唇角一下子落入她眼帘。 “你们都在哪儿?”锦玄寻不到人,在原地绕圈似的转,空气里尽是宫人身上的粉香,以及时下淡淡的花香味,不知不觉春意到临,鼻尖痒痒的,她想打喷嚏,便抿住了唇。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转身,殿下,你的庆儿在这。” 周身近处无人,鲁庆的声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20 音轻柔无比,一如夜里揉搓她脚掌时的温暖。 锦玄下意识转身。 而在不远处,望见这一幕,陆坤眼瞳孔微缩。 竟无由来的,心底蔓出一股慌乱。 前世,明明皇后护得她那般紧,身边能人众多,为何独独让一个狼子野心的东西趁虚而入? 是不是正如此刻这般,正因为他是她最信任的人,所以旁人不会生疑,也将他们日渐日浓的亲昵当作正常? 没人知道,只有他,他活了两辈子,唯独不想再见这世重蹈覆辙,她大着肚子躺在血泊之中,明明疼得浑身抽搐,嘴里咬着被角闷声死忍。 陆坤微微垂首。 他看似盯着地面发呆,实则眼角渐红。 他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实际上,他的骨子里从来是贪生怕死,看中利益。 他不该感情用事,怎么能生了叫住她的念头。 庆儿才是她的心尖宠,他算个什么? 翠羽儿圆眼微睁,尤其看到锦玄一步步走向鲁庆,眼看着鲁庆快要伸出手,把人牵住,顿时高声笑道:“殿下!” 一声激灵。 锦玄倏地止步。 鲁庆嘴角含笑,胸有成竹,凌厉的双眉已微微挑起。 在翠羽儿和他之间,殿下会选谁。 他是有相当把握。 “殿——” 一声尚未喊完,锦玄已兴冲冲转身朝翠羽儿跑去了,结果落到一个温暖宽厚的胸膛里,这次再无刺鼻难闻到令人头疼的味道,却是一股漫漫清香的气息。 锦玄立马拉下白条子,佯装惊喜,“翠羽儿,我终于——咦,怎么是你?” 陆坤俊美的面庞映入她眼帘,一脸讶然。 别说他,在场人都没想到,殿下竟是舍鲁掌印,转而对一个新来的投怀入抱,心下都啧啧咋咋胡思乱想。 这时翠羽儿才跳出来,叉腰气恼道:“殿下,奴婢在这呢。” 锦玄轻轻呀了声,仿佛这时才回过神,她眼睛瞪得圆圆的,“那我岂不是捉错了人。” 对面的陆坤分明见她唇角微扬,压不住狡黠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玄儿是不是故意的~ 第十六章 翠羽儿笑,“陆公公不算生人,殿下您没抓错。”又朝陆坤道,“陆公公,趁着殿下高兴,心里想要什么赶紧说,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这让陆坤没了话可讲,就收回手,“殿下赏什么,奴婢就受什么,都是殿下的大恩。” 落在外人眼里,就是他无措站在原地,一副讷讷拘谨模样儿。 锦玄忙道:“不用这样拘谨。” “殿下说的是,坤儿你就不要拘礼了。”鲁庆含笑走过来。 锦玄看到他,扬眉一笑,“庆儿来的正好,我问问你,刚才跑哪去了?” 鲁庆亦笑,“自是殿下眼里没我的地方。” 他这话落在陆坤耳中,显然带有一层歧义,的事实也的确如此,锦玄舍下他却朝自己走来,吃惊之余难免怄气。 但此刻鲁庆笑盈盈的,教人捉不到一丁点儿恼意。 他素来就是这样,把真实的情绪掩藏的极好,尤其是在锦玄面前,尽力做一个合格的奴才。 锦玄虽然察觉不到,但还是有些心虚,就道:“既然你没想好,那就再多想会儿,到晚上我再来问你。”说罢懒懒打了个哈气,有些累了,“我先回去睡个觉。” 进了内殿,鲁庆将她的外衫解开,搭到屏风上,一边整理抚平衣上的褶子,一边笑说道:“殿下若是喜欢坤儿,往后可以让他近身伺候您。” “你不要说这样的话。” 锦玄从身后上来,拉着他一角袖口拖到床沿坐下去,面对面,她一脸无辜,“我眼里只有庆儿你一个,他长什么样子,我现在都忘了?” “真的?”鲁庆笑着勾了勾她鼻尖。 “比金子还真。”锦玄拉下他的手,揉了揉鼻子,“摸得我鼻痒痒的。” 鲁庆将她抱上床榻,轻轻掖了掖被角,低头在她额面上落下一吻,“睡个好觉。” “嗯。”锦玄浑然不觉这样的行为有何不妥,安心收之,乖乖闭上眼。 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鲁庆安心离去,却在转出屏风后,脸色骤然冷沉,眼底仿若一汪寒潭,可一脚踏出殿门,又是笑若春风。 外面的宫人见了,私下都道鲁掌印好颜色。 可谁又知他心里所想。 这会儿,他正嫌龙凤香效果太慢,他等不及了。 或许可以做点别的事。 — 殿内,锦玄悄悄睁开眼,身上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心情雀跃,许久才有睡意,却是连梦里,都是那张英俊清冷的脸庞。 心里都甜滋滋的。 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心里就很高兴,无端的,莫名的就是很高兴。 看来她想的没错,只要他和鲁庆不挨在一起,她就不会嗅到他身上那股难闻的味道。 不止如此,那股味道又开始变得好闻~ 看样子,以后还是要多多接触。 嘻,那就要多找翠羽儿想法子了,今儿这样就很不错,别人哪想到她装作没听见庆儿的声音,故意去寻他的。 一觉醒来天已落黑,锦玄找来翠羽儿,“你去把他找来。”想了想,又嘱咐道:“要悄悄的,千万别让庆儿察觉。” 之前她断发应下庆儿,不可转眼破戒。 她自认为自己是最守信的。 翠羽儿好笑,压下唇角微翘的弧度,低头应是,随后出去寻人了。 锦玄起床洗了把脸,一盏茶的功夫,翠羽儿就把人带来了,她见陆坤远远地跪在地上,低头臣服,本想让他靠近些,但一转念,还是自己走了过去,开口问道:“是母后让你来照顾我的?” “是,殿下。” 陆坤眉目低敛,声线清冷冷,却在她听来,毫无冷意,仿佛胸口又烧起了一团烧酒味,灼烫人心,锦玄凝着他一双斜飞肆意的眉毛,“你多大了?” “奴婢虚岁十九。” “比我还大成几岁,生得也比我健硕许多,平日里你爱吃什么?”锦玄还有句话没说,我也想长成你这样。 陆坤低头,“奴婢平常就吃一些粗茶淡饭,殿下金枝玉叶,吃穿无所不精,日后只会生得比奴婢结实,也比奴婢好看。” 这话愉悦到了心坎上,锦玄双眼一弯,月牙儿似的,“真的?” 陆坤点头,“奴婢从不会骗人。” 说着微微抬眼,弧度并不大,目光所及之处,只瞧见了少年圆袍底下一双软底皂靴,衣服下摆布满如意云纹,飞龙流窜,张牙舞爪,两根长须仿佛破袍而出,冲到他眼底。 陆坤垂眸。 随即眼前多出一张脸庞。 陆坤瞬间错愕,一时间忘记移开目光,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21 凝神柔意地望着。 少年的脸颊形如杏子,饱满洁白的额头,眉眼弧度如是温柔的工笔画,到下颌处线条才收紧,露出小荷尖尖的模样儿。 锦玄见到他异常英俊的眉眼,看直了眼,面上渐渐染红,“你果然好看。” 身上也没那股奇怪刺鼻的味了,果然庆儿不在,她就能挨近他。 陆坤被她盯着,低着头,纹丝不动。 翠羽儿发现锦玄脸红得很,似乎很难受,扭头吩咐下人去传唤太医。 锦玄叫住她,“没这么厉害。” 翠羽儿担忧道:“可奴婢瞧着您实在难受,心里难受得很。” 锦玄摇摇头,面色红了红,低声道:“我不难受,我只是……只是觉得这人太好看了,我有些承受不住。” 没想到这才是理由,翠羽儿见怪不怪。 但这话是从殿下说出,也倒不足为奇。 跟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揩油不同,殿下对男女之别处于懵懂的想法,看到美人儿,心里就喜欢,现在还好,几年前压根儿走不动路,直盯盯看着对方,几乎能把对方盯毛了。 这也是这些年来,放眼东宫,就没一个是不漂亮的。这都是迎合殿下的胃口。 说起来,殿下这毛病还是像了承明帝。 承明帝年轻时,可是个多情性子,风流韵事几天几夜说不完。都说浪子回头比捡到金子还难,尤其是在天家,偏偏承明帝是个例外,娶了魏皇后,心里就没再落过别的女人。 本是三千佳丽的后宫,帝后却过着一夫一妻的日子,民间最普通的夫妇甚至都做不到,这对儿注定是后世流传的佳话。 不过,承明帝不纳妃,不代表不会偷腥,老虎有时候都要打个盹儿,他也免不了。 看到殿下这样儿,翠羽儿心中轻轻叹了一声,贪色放在别的男人身上,压根不算是个毛病,甚至还是拿出来炫耀的资本,可殿下注定跟他们不一样…… 锦玄悄悄扯了下她的衣袖,“我脸红吗?” 翠羽儿摇头。 锦玄碰了碰自己脸颊,“那就好。”又小声道,“你让他下去吧,我怕看多了,我又昏倒过去。”那样儿太丢人了。 翠羽儿见她这般娇娇样儿,低头抿唇一笑,“殿下可悠着点儿。” 不远处的陆坤可不知道主仆二人的对话,却敏锐察觉到锦玄对自己的抗拒,由此联想起御花园的晕倒,也是因为看了他一眼。 难道脸上有脏东西? 陆坤很想摸摸自己的脸,真的有脏东西吗? 这样想着,忍不住偷偷看她一眼,她向来爱美,会不会为此讨厌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的互动,亲们喜欢吗~如果喜欢,可以多多评论,这样我就多写一点啦~ 第十七章 “你下去吧,若有吩咐,会再传唤你。”翠羽儿走过来,她望着面前的陆坤,乌发如漆,一双浓眉,五官英气凌厉,初看确实惊艳,难怪殿下三番五次惦念。 陆坤退下时抬眸轻掠,余光一扫翠羽儿身后的少年,侧身支在矮桌上,耳朵微红。 她耳垂尖尖,莹润如玉,宛若兔子白嫩的耳朵。 “他走了?”锦玄听到动静,小声问道。 翠羽儿含笑走过来,“走了。” 锦玄脸颊一层层透出绯红,雪肤更显粉嫩,夜里辗转反侧,想着这个好看的宦官,竟是一时难眠。 宫里美人如云,她见过很多好看的,都比不过父皇,庆儿也生得好看,可是他身上像是少了样什么东西,她说不明白,如今见到了陆坤,瞬间眼前一亮,似乎在他身上找到了。 但到底是什么东西呢,锦玄一直没有想明白。 这夜,笼罩在黑沉的天色之中,眨眼间就过去了。 次日晨间,陆坤早起,正穿起红帖里,腰间系上香囊,就听到庭院中有流水泼动的声音。 林儿坐在矮凳上搓洗衣服,见陆坤起了,挽着袖口的手臂往额头擦了一把,弯眼笑道:“陆三哥你醒啦!” 甜甜的笑容一下子映入眼帘,陆坤眸色淡淡,“你起得很早。”注意到她双手还在水盆里浸泡,攥着他昨夜换好的衣服,“这些粗活,东宫里的人自会交到浣衣局。” 林儿双眸顿时一亮,“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皇后娘娘,听姐姐们说,娘娘比画像里的观音还美。三哥若是见到了,回头能与我说说吗?” 林儿显然对此很有兴趣,陆坤淡淡道:“不可妄言。” 迎上的却是一张失望的小脸。 早膳时,林儿还不甘心,咬着筷子头分神,陆坤敲敲她面前的空碗,“吃饭了。” 飘忽的视线一下子拉回来,林儿看着眼前眉眼英俊出尘的青年,执着筷子的手轻顿,抬眼看他,“陆三哥,你有没有见过殿下?” “食不言寝不语。”陆坤盛了一碗白粥递给她。 其实他何尝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前世既嫌弃他没出息,转眼另攀高枝,今生心思未变,却是看他如今入住东宫,不由生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陆坤脸色如常,坐姿端挺,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递粥,眼都不抬一下,忽生凌厉清冷之感。 林儿知道他规矩,咬着唇接了过来。 文青一进屋内就闻到清粥香味,笑眯眯坐在陆坤身边,瞅着清淡得白粥馒头,也眼馋得很。 林儿会意,甜甜笑问,“文大哥,吃过饭了没?” 她一开口说话,文青不自觉坐正,“不曾。”又抬眼看了看她,脸颊微红,“能不能在你们这里蹭一顿。” “当然可以。”林儿脸上挂着温暖的笑,立马起身去厨房拿双碗筷。回来后又亲自盛粥,手上不小心一滑,碗中的粥水却洒出了一半,尽数泼在旁边的陆坤胸腰间。 一身都湿透了。 林儿似乎慌极了,连忙替他擦拭,陆坤双肩微绷,身躯不可察觉往后一避,“我自己来。” 手中白帕一抽,被他拿了过去,林儿心里有说不出的失落,悄悄看他腰间,香囊也湿了一半,有些松气,但又有些纠结。 文青看出她赧然无措,忙笑道:“时间还早,三哥去换身新的还来得及,就麻烦林姑娘去大盆干净的水来。” 林儿点头,看了一下不曾看她一眼的陆坤,咬咬唇出去了。 文青目光落在陆坤脸上,瞧他这副深邃英俊的眉目,却清冷冷如菩萨,一点儿人情味也没有,心下轻叹口气。 很快林儿端来净水,陆坤擦拭了上身的粥渍,重新换了身帖里,又依次将牙牌、茄袋、刀儿系上金玉绦环腰带,动作有条不紊,桌上独独拉了一样。 文青正巧进来,“三哥,咱们该走了,可不能让鲁公公等着。”却顺着陆坤的视线,注意到了桌上的香囊,讶然上前,想都不想拿起来翻看,“如此精致,这是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22 谁做的?” 陆坤淡淡道:“林儿做的。” 文青立马物归原主,挠挠头,“三哥,我不是故意碰林姑娘给你的信物。不过香囊不仅脱丝了,还被粥泼了一下,三哥该找林姑娘要个新的。” 陆坤看了一眼桌上的香囊,目光浮过一丝淡漠。 他没漏过刚才林儿的眼神,或许她是清楚的,之前不说,现在借用失手打湿香囊,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既然生了旁心,做什么都无用。 转眼他将香囊放在桌上,置之不理。 随后,跟着鲁德成去翊坤宫谢恩。 隔着一重低垂的珠帘,魏皇后上下打量了下他,微笑道:“你是个好孩子,前些天委屈你了。” 她说的是衡冲欺负他的事,陆坤低头,恭敬道:“娘娘言重了。” 奴婢是不能跟主子对视,更不能抬头乱瞥。 这会儿,陆坤虽看不到魏皇后,但心里已经勾画出来了一个影子。 前世鲁庆是搭着霍宗明这条人脉上来的,霍宗明在外朝联络朝臣,朝大权在握的太后发难,而后宫,鲁庆依仗新皇给予的权力,一脚踹开鲁德成。 最终太后病逝,鲁德成被斩杀,他顺理成章执掌司礼监,借由职权之便,与新任首辅的霍宗明开启了一个新时代。 可后来,他还不是成了鲁德成第二。 无根之人,本是要断子绝孙,进不了祖坟,一辈子头都抬不起来,他却是有能耐染指了后宫最娇贵的人,还竟然以最下贱的方式对待她。 翊坤宫,珠帘外,有一刹那,陆坤双眸猩红。 二人从宫中走出来,鲁德成在前面走,身后忽然叫住他,“舅舅。” 鲁德成顿足,“怎么了?” 陆坤走上来,“谢谢您。” 鲁德成以为他指这事,笑了一笑,“这是皇后定的主意,我没有插手。” 文华殿,锦玄顶着两只眼圈上课,师傅是上一届内阁大臣杜罗,做官到五十就退下来,闲赋在家,修得一身学问,被承明帝请来教导锦玄。 宫中就锦玄一个孩子,陪伴她的只有一些宦官宫人,承明帝担心她寂寞,又下令让皇室宗亲,甚至大臣家的六岁至十五岁的孩子进宫伴读。 于是,文华殿一下子就热闹了。 杜太傅做人行事谨慎又严厉,教导锦玄更是一丝不苟,锦玄有时候想偷懒,被杜太傅知道了,可一点儿不管她是未来储君的身份,拿起戒尺就打,甚至当着宫人面,令锦玄在殿门外罚站。 后来这事传到帝后耳朵里,最疼爱孩子的皇后倒没觉得什么,反倒是承明帝十分心疼,怒撤杜太傅,结果事情还没做成,就被魏皇后拿民间“棍棒底下出孝子”的道理堵回去,承明帝性子软软的,自然不敌发妻的雷厉风行,只好打消了这念头。 事后承明帝觉得自己委屈,向锦玄偷偷抱怨,“你母后实在心狠,连面子都不留点儿给我。” 锦玄捂嘴偷笑。 很快她笑不出来了。 有这一茬事,宫里谁还敢跑到帝后面前数落杜太傅,锦玄再想偷懒,被杜太傅逮着,也不能紧抱承明帝的大腿了。 杜太傅走到锦玄的书案前,轻抚白须,目光锐利,他微微佝偻的身影投射在锦玄眼里,宛若泰山压顶,一股无形的压力随之而来。 迎着杜太傅黑沉的目光,锦玄绞尽脑汁,前边是杜言喻趁老头子不注意,悄悄把书抬到头顶,明目张胆摊开递给锦玄看。 锦玄目光雪亮,顺畅接下去,“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 往日锦玄背得磕磕绊绊,哪有今日这般流利,杜太傅抚摸白须,满意点头,“殿下辛苦了。” 知道这是杜太傅满意的说法,锦玄心口一松,欣喜之余几乎结巴,“不辛苦。” 身旁有人禁不住笑。 杜太傅立马回身,手抬戒尺,朝着窄袖月白圆领袍的少年脑门敲了一记,“不懂规矩,课堂之上,岂容你大声放言。” 第十八章 杜太傅手下从不留情,只敲了一记,谢瀛脑门上微微红肿,他抬手揉了揉。 啪的一声—— 杜太傅又狠狠一下,直接拍开他揉脑门的手,“为师怎么教导你们的,站如松,坐如钟,这点疼就耐不住,如何能称是镇国公世子?” 谢瀛连忙点头,“是是是,先生教训的是。” 杜太傅抬手,又一板子,“嬉皮笑脸,错不知改,成何体统!拿上你的课本,后边儿站去!” 反正自己怎么做都不对了,谢瀛委屈巴巴,“明明是杜言喻偷偷将书本递给了过去,不止取巧偷懒还撒谎,行为比我还恶劣,先生却只罚我一个人,我不服气。” 杜太傅闻言双眼一眯,立马看向缩着小脑袋的杜言喻,抬手敲了敲他的书案,“谢瀛说话可属实?” 杜言喻不敢在祖父面前撒谎,低下头,更是可怜巴巴,“学生知道错了,请先生开恩。” 一个,两个人都瞒不住了。锦玄心肝儿颤颤,很没骨气,也立马坦白从宽,,“学生知错。” 二人一唱一和,仿佛约好一样。 杜太傅脸色黑沉,花白胡子颤抖抖,“孺子不可教!” 谢瀛悄悄扭过头,朝其他伴读吹了一声口哨,随即脑门被重重拍了一下。 杜太傅喝道:“到外面站着去!” 最后三人一块儿被撵去文华殿外。 三人并排站,三颗脑袋高低高,杜言喻个头最矮,还努力挺拔起来,被谢瀛一巴掌按下,于是他恼羞成怒,“谁叫你出卖我们?” “殿下还没发话,你着什么急?” 可怜锦玄,被夹在中间当肉夹馍,就见谢瀛朝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后背嗖嗖冷汗,“连殿下觉得我也做错了,是不是?” 她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杜言喻暗恨锦玄没骨气,:“殿下想清楚了,明明是他的过错,要不然咱们能被先生责罚?哼!” 谢瀛瞧不上这条狗腿子,白眼一翻,转身踏下了台阶。 锦玄立马抻长脖子,“你去哪儿?” 谢瀛头也不回,“在这站着多没意思,殿下不走,我自己找乐子去。” 他走得一派潇洒姿态。 锦玄巴巴望着。 谢瀛身为镇国公世子,母亲是清和长公主,是承明帝一母同胞的长姐,先帝在时子女众多,却最疼爱这个女儿。 承明帝一向对这位长姐恭敬,爱屋及乌,也十分宠爱谢瀛,平日放任他在宫里胡闹,从不曾管束。 谢瀛也是聪明的,身为天之骄子,见锦玄虽是储君,瞧着却呆呆的,在她面前无所顾忌。 再者,以前他曾救过她一命。 当时宫中,有个姓张的宦官心思不纯,与小锦玄的乳母有了私情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23 ,在他的撺掇之下,乳母就把小锦玄带了出来,张宦官恨意炙然,先用腰带绞死了杨氏,再想慢慢折磨小锦玄,却不知谢瀛在附近。 他本是迷路找不到方向,哪里会知遇上这场景,当机立断,趁张太监不注意,推他跌落寒池,最后活生生溺死。 小锦玄被谢瀛救回一条命,魏皇后牵着小锦玄的手,含笑道:“以后,你要把他当亲哥哥一样对待,知不知道?” “知道。”小锦玄似懂非懂点头。 魏皇后又道:“瀛儿,往后这一辈子,你也要将锦玄当作自己的亲弟弟,日后他有难,你需像今日这般出手,不能有一丝犹豫。” 谢瀛点头应下,转眼却以此要挟,让锦玄乖乖做自己小尾巴。 锦玄一心待他当哥哥,倒也不觉得他欺负人。 唯有一个杜言喻,知道日后天下江山要由锦玄继承,又自小受杜太傅忠君忠社稷那一套,十分不忿于谢瀛这般的狂傲。 果然听说他要玩去,锦玄转眼间忘了二人间嫌隙,“去哪儿?” 杜言喻也被勾起了兴趣,慢吞吞凑近。 谢瀛摸了摸下巴,朝他们一笑,神秘兮兮的样子,“前阵子突厥进贡了一头奇珍异兽,听说专门生长在深山里,好比远古神兽,专吃小孩的脑髓,为抓到它,突厥皇室派出不少士兵,好不容才抓到,就屁颠屁颠贡上来了。这样的好物儿,怎么能错过?” 虎房为先帝所开,先帝在位时好武奢靡,从各地搜集不少奇珍异兽,而虎是兽中之王,就冠以此名。 渐渐的,半夜里还送进来不少绝色美人,至今许多流言遍布坊间,却为太后不喜,承明帝一登基,就下令废了虎房,多年冷落,最近突厥送来一只神秘的猛兽,宫中森严,无处可放,承明帝无奈,只好重开虎房,将猛兽暂且安置在这里。 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传闻,杜言喻瑟缩了下脑袋,像个拨浪鼓摇头,“我不去,”又抓住锦玄的手臂,“这么危险的野兽,一爪子下来就能把人脸挠花,说不定一条胳膊都卸下来,殿下,我们还是不去为好。” 锦玄胆子小,听着也有些害怕。 谢瀛哄道:“野兽被关在牢笼里,你以为一路上突厥人是怎么把它运来的?况且我们就是去看看,瞻仰一下远古神兽的威风,殿下乃是储君,真龙护佑,想必再凶猛的野兽也不敢靠近。” 杜言喻不悦,“明明是你想看,自己去就好了,干嘛还要哄着殿下去?” 谢瀛挑眉,少年立在台阶下,英俊的脸庞映照在无限暖光中,“你这是什么话?我是想带殿下长一下见识,可没有别的想法,”说着又笑眼打量杜言喻,“你要是怕了,直说便是,何必拿殿下当作挡箭牌?” 他颠倒黑白,杜少爷气得无语。 谢瀛不废话,问没怎么出声的锦玄,“殿下想好了吗?” 锦玄看了他一眼,又看一眼杜言喻,缓缓摇头,“我还是不去了。” 她承认自己胆子小,怕见了神兽的眼睛,忍不住当场晕厥。 那可丢人丢大发了。 其实谢瀛也只想一个人去,但怕被人逮住,回头责问起来,不好交代,但要是锦玄一同跟着去了,到时候诓诓她,这呆子肯定先跳出来主动承担责任。 多好如意算盘,杜言喻临时插一脚,没啦。 “懦夫!”谢瀛恶狠狠瞪他俩一眼,起了傲气,不愿再理睬人,扭头就走远了。 “哎!”锦玄想叫住他。 杜言喻麻溜儿捂她嘴,“殿下,小心先生在里头听见。” 锦玄连忙点头,他这才松开手,悄悄瞥向里头,发现没异样,嘴上轻呼了一口气。 “言喻,你觉得谢瀛是不是跟咱们生气了?”锦玄悄悄问道,像做贼心虚一般。 “殿下,您干嘛老惦记着他?他自个儿要去,回头先生责罚起来,也不关咱们的事。” “我们不能这样。”锦玄想了想,一溜烟儿追上去。 谢瀛仿佛真恼了,眨眼没了人影,锦玄小跑了一圈,一路上遇到不少宫人,见到她都诚惶诚恐,纷纷停下行礼,一面又打量这位生得极俊的主子,不少宫女羞红了面颊。 锦玄这时却没怎么注意,倒是担心这样会怕闹大动静,消息漏到先生那边可就完啦。 正纠结要不要回去,忽然余光一闪,一团软乎乎花影从宫墙上跳了下来,喵呜一声,摇了摇尾巴,是一只虎头虎脑的碧眼猫。 珠珠! 锦玄眼睛一亮,瞬间把回去的念头丢到脑后,连忙追了过去。 眨眼间,碧眼猫又窜入了花丛间。 锦玄哎了声,“珠珠你别跑!” 冷不防迎面撞上一行太监,领头的眉目纤秀,脸上挂着笑眯眯的笑容,“哎呦,小祖宗,您可当心着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做了一个梦,梦到有个天使小宝贝留言,不想看男女主相处?吓坏了 第十九章 “鲁德成,你怎么在这?”锦玄揉揉脑袋问,这时才注意到他身后站了一道熟悉身影。 这男人眼窝深邃,一杆葱鼻梁,垂首恭敬的模样,先前抬眸极快瞥了一眼锦玄,旋即落下浓密的眼睫。 锦玄说,“鲁德成,我的猫不见了,你快替我去找找。” 她指名道姓,鲁德成笑眯眯道,“小祖宗,现在可不行,皇上差奴婢去办事呢,倒是现在身边带了一个人,能给小主子解忧,日落之前,一定把您的心肝宝贝寻到。” 锦玄目光流连在他身后,眼睛一亮,鲁德成看在眼里,笑意更深,“真巧了,巧,刚好是殿下宫里的,办事能力,您是知道的,每一件事在他手上砸过。” 鲁德成毕竟是陆坤舅舅,惦念孩子前程,逮着机会笑眯眯夸一顿,偏生锦玄觉得他说得非常有道理,点点头,也露出笑眯眯的表情,“那就是你了。” 陆坤也没想到,会在东宫以外遇见锦玄。 更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这些日子,他极难见上她一面,虽是名义上的掌印,可还有一位老掌印占着位子,鲁庆声称会照拂他,可这种话听听就好,若当真了,那是他傻。 而且上次殿下投怀入抱,让鲁庆怕了,才借着职务之便,暗地里让王青梦排挤他,令他孤立无援。初来东宫,陆坤尚无人脉,与鲁德成的关系也鲜少人知,舅舅帮不了他,再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了解鲁庆的所作所为,舅舅也未必处置。 不过疑惑也随之而来。 鲁庆既然妒忌更重,为何不利用香囊,这样岂不更省事? 陆坤虽瞧出香囊的古怪,可古怪在哪儿,他尚未寻到蛛丝马迹,为不打草惊蛇,才一直将香囊戴在身边,不久前香囊被林儿弄湿了,是真出于愧疚,还是鲁庆授意,亦是一团迷雾。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24 可见眼下局势,似乎将他置于不利的境地,这当口,他竟是遇上了她,说不惊喜是不可能的。 倒非想着要利用锦玄做点什么,见上一面,多看看她几眼也是好的。 他来东宫,初衷是她。 前世她所处泥潭,所见所闻皆是污垢,今生他不愿再有垢点落入她眼里。 他也要以光明磊落的姿态一步步走到她身边,即便路途遥远。 可好歹还握有一丝希望,不是么。 路上,感觉到袖管被什么东西轻轻勾到,陆坤脚下未停,略微侧脸,正迎上一双明亮如雪的眸子,不觉微怔。 锦玄朝他笑,脸颊薄红,似羞,似不大习惯,但小手仍勾着他的袖管。 陆坤薄唇微抿,眼神软了软。 慢慢的,他放缓了脚步。 天空放晴,日头暖洋洋的,时不时几个宦官宫女经过,见到锦玄,止步低头,恭敬行礼,“奴婢给殿下请安。” 锦玄目光掠过他们,珠珠的身影一闪而过,“珠珠在那儿!” 锦玄连忙拉他追去。 陆坤下意识避开,指尖微动,触碰到她柔软温热的掌心,瞬间改变了主意,鬼使神差地反握住她的。 锦玄停下脚步,扭头看他看来,眼里透着疑惑。 陆坤指了指东边,“它似乎跑那边去了。” 锦玄又拉着他往指的方向追去。 珠珠那样小的猫身,藏起来可真令人头疼。 “这儿没有,那里也不见它,是不是跑里面去了?”锦玄抬头,面前是神通殿紧闭的红门。 见她有意进去,陆坤声音柔和的劝道:“殿下,这里是禁地,一只猫儿又怎么敢,咱们去别的地方寻寻吧。” 锦玄道:“珠珠这般调皮,寻常的地方,它还懒得藏。” 说着抬脚推门进去,发现门上了锁。 陆坤以为她要放弃了,但下一瞬,锦玄却拉着他去了神通殿东侧的窗棂,竟是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二人一踏进去,就觉满殿辉煌,绚丽多彩,倒不是殿中金银珠宝堆积如山,而是满眼书香,气息清灵。 壁上齐整挂着前朝几代的字画,这儿摆着一副南朝的《竹林七贤》,个个宛若仙人,傲骨纵情,那儿东晋的《洛神赋图》歪了歪,画中的洛神衣袖翻飞,风华翩翩,仿佛在奇禽异兽的簇拥之下,化神而去。 陆坤站在锦玄身后,扫视四周。 入目处,除了这些精致典雅的字画,倒没有摆放多少宫里头的奇珍异宝,有的只是一些平常人家的家具,甚至有些泛了黄。 看上去,丝毫不像是堂堂一个帝王的私殿,仿佛是书香人家的香闺,秀雅中透着一种淡淡的幽香。 可惜的是,被一只大胆泼天的碧眼猫一闹,东倒西歪乱了一地。 “喵呜~” 轻软软的一声,在殿内响了起来。 锦玄眼睛一定,立马捕捉到了珠珠碧绿幽冷的眼睛,眉开眼笑,珠珠却淡淡瞥了她一眼,扭着屁股窜上了高台之上,尾巴一扫,晃到了本就搁在边缘的花瓶。 咣当一声,清脆蹦裂在地上。 “喵呜~”珠珠甩甩尾巴,头也不回的窜走了。成精了似的。 锦玄欲去追,却忽然被陆坤拉住。 回首一看,陆坤抿着唇,脸色微绷,已是察觉到什么,低声道:“殿下,来人了。” 果然他这话一说出来,殿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走动间衣衫窸窣摩擦,很快就有一道尖细的声音冒了门外,“一个个都打起精神,待会儿皇上来了,要是让我瞧见你们哪个偷懒,回头逮到北镇抚司,剥了你们一身懒皮子。” 身后起了动静,宫人立马低下头去,张公公笑着转过身,果真见承明帝乘着御辇来了,鲁德成在身侧伴驾,身后是浩荡的队伍。 神通殿只有承明帝一个人能进来,但不是天天都来,有时半个月来一次,有时半年来一次,宫人也进不去,每日守着这扇紧闭的红门,渐渐懒惰,其实大伙儿心底都很好奇。 神通殿中到底有什么,一直吸引着承明帝来? 古人有云书中颜如玉,宫中流传,殿里藏着个仙人似的美人,平常附身在字画中,吸天地之灵气,一旦承明帝来了,就出来与之交欢。 但仔细想想,这种猜测纯属无稽之谈,压根儿禁不起考据。 若真是藏了个美人,醋味大的魏皇后早就命人拆了神通殿,哪还让承明帝继续来? 承明帝从辇中走下来,有胆大的宫女悄悄瞥去一眼。 承明帝八岁登基,转眼间已过去三十年,如今正值壮年,容貌异常俊美,压根看不出岁月流过的痕迹,比较起来,竟是比他小几岁的魏皇后还透着年轻。 宫女心神荡漾,想起了前几日被承明帝临了的宫人,心儿冒出许多泡泡。 冷不防对上一双狭眸,皇帝身边的鲁公公淡淡扫了她一眼,威严矜持。 宫女立马低下头去。 按往常一样,承明帝接了钥匙,亲自要打开神通殿的红门。 而其余人,则都被鲁德成赶得远远的。 殿里的东西,承明帝不许任何人碰,所以往常除了他来,没人来打扫这些东西,距离上一次已有整整两个月,壁上的字画上浮了浅浅一层灰尘。 承明帝卷起袖管,拿起角落里的鸡毛掸子仔细扫了一遍。 他干活儿的同时,东墙壁上的黄花梨瓜棱柜内微有动静,承明帝不知道的是,里头藏着一双人儿。 刚才事出紧急,锦玄却一点儿不慌张,直接拉着陆坤翻进了柜里,陆坤刚一坐定,锦玄就钻到了他怀里,仿佛找到了最温暖安全的姿势,眉梢弯弯,又伸手将两扇柜门一盒,怀袖兰香,他的鼻尖盈满了她的气息,心思些许的恍惚。 等到殿门口有了动静,透过一条细长的门缝,看到了承明帝忙上忙下的身影,二人皆有默契的不言语。 锦玄心里爱惦记着碧眼猫,透过门窄缝,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就是没看到珠珠的影子。 它跑哪去了呢? 柜内,陆坤从后面小心环住锦玄的身子,不让她脑袋抵着柜门,若不小心推开了,承明帝就会瞧见他俩现下的姿势…… 光是这样想着,陆坤有点儿赧然。 可就算这样,他的视线还是渐渐往下移,额头微低,目光落在少年颈后的一片雪白。他记得,后颈中央有一颗细小的痣。 以前村里老人常说,脖子长痣,大了带金链。 突然冒出这个滑稽的念头,陆坤抿了抿唇角,不禁轻轻一弯,无声的笑了。 第二十章 承明帝打扫干净字画后,捧来一轴画像,躺在藤椅上,抬手展开画像细看,眉眼柔和,渐渐睡意压上眉梢,怀里抱着画沉睡而去。 而柜门内,光线漆黑,若是细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25 闻似乎还有淡淡的霉味,察觉耳边热热的,有什么东西轻滑而过,锦玄下意识回头,就见陆坤拎起了她耳边一缕乌黑的发丝,不缓不慢的,替她挽到了耳后。 从她的角度望去,矇昧的光线下,小宦官眼眉之间蒙上了一层淡青色,眼睛似乎也成了碧绿,跟她的珠珠一样,却宛然生出一种别样流转的光彩。 他可真好看。 锦玄心里无意识的想。 “喵呜~” 一双碧眼在承明帝身后出现。 锦玄睁大眼,张嘴欲言,陆坤伸手捂住她的嘴巴,指腹轻轻划过她柔软的唇瓣,如遭雷击,又立即缩回手。 陆坤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噤声。 承明帝睡得沉,珠珠一声叫没将他惊醒。 * 半个时辰后,承明帝梦醒,发现怀里似有绵软之物拱动,垂眼一看,“喵呜~”一只奶猫四只爪子缩在他怀里,正搭着他明黄色的袍服,碧眼溜溜的转。 承明帝笑着捏住猫耳朵,“眼睛够精的,这么多好东西,偏往朕怀里拱。” “喵呜~” “小东西,你打哪儿来的?” “喵呜~” 承明帝很有耐心,竟跟一只猫对答,外头一群宫人若是瞧见,还不得炸开锅了。 目光触及不远处的花瓶碎瓷,承明帝道:“念你是初犯,就饶你这一次,往后可别撞到这里,碰什么东西也好,千万别碰朕的宝贝疙瘩,”他弯腰将猫儿放在地上,轻拍了下猫身,催赶似的,“打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喵呜~” 猫儿在龙靴旁边盘着爪子和尾巴,还赖着不肯走了。 承明帝啼笑皆非,“好,你不肯走,朕亲自抱你出去,这样总可以了吧?”然后真抱着来历不明的珠珠出去了。 这真是一个温柔的人,连对待一头畜生都这般细声细气。 承明帝走后,殿内越发静谧。 逼仄狭小的柜内。 陆坤望着她的侧脸,耳垂小巧,嫣唇轻抿,眼中如搁明珠,外间射来的光线尽数被她的眼儿吸去,容光焕发,哪是他记忆深处那个眉眼苍白哀伤的女人。 以至于有一瞬间,他眼神晕眩,鬼使神差拉住少年的袖管,嗓音略微低哑,“殿下,不着急走。” 锦玄又坐回来,趴在他怀里仰着头问,“怎么了?” 陆坤眉心微拧,“外面人还未走干净。” 锦玄不疑有他,“等人走光了,我们再出去。”目光扫向柜门外,藤椅上搁着一轴画像,承明帝忘收起来了。反正殿中除他以外,也不会其他人出入,随意放着也没什么关系。 走出来后,锦玄想去碰这幅画像,但最后并未触碰,转身道,“我们走吧。” 陆坤问,“殿下怎么不打开看看?” 锦玄摇头,“我好奇画上的东西,但若是真碰了,下回父皇来定会发觉有人来过。” 陆坤弯唇微笑,“殿下细心如尘。” “我跟你们比不得。” 她随口一言,无端却令陆坤莫名触动,抬眼看她,反被锦玄捉个正着,“你在想什么?” 她一张雪白的脸蛋儿,双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在柜内闷了许久的缘故,越发唇红齿白,有种雌雄莫辨的风情。 陆坤抬手在她乌黑的发鬓上轻抚,朝她咧嘴一笑,宛若初春寒池破冰,“奴婢在想,皇上口中的宝贝疙瘩,是藏在了哪儿?” 锦玄双颊微红,看清楚他指间夹着团蛛丝,想来是自己躲在柜中不小心蹭到,“父皇的宝贝自然是我啊。” 陆坤唇角噙着笑意,眼中仿佛落着浅浅的星光,“殿下说得没错,您就是皇上皇后的掌上珠。” 锦玄看着他,忽然心思一动,“陆坤?” “嗯?” 锦玄道:“我有没有说过,你,你长得很好看。” 好看? 他好看么? 瞬息间,陆坤脸上火烧了似的红。 “你是不是被闷坏了,脸这般红?”锦玄凑过来问,陆坤猝不及防,往后退了一步。 锦玄越发茫然,“我说你好看,你是不是生气了?” 要不然,脸为什么这么红? “没有,”陆坤极快否定,他怎么可能对她生气呢。想来她心思柔软又敏感,不知该叹息还是怜惜,柔声道,“殿下,您是天之骄子,何需在意旁人心思?” “可你不是别人。”她一脸天真,语气欢快,,“你跟庆儿关系好,我自然把放在眼里,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如果你生气,或者不开心,让庆儿知道,他也会为你难过,我不想让他难过。” 陆坤垂睫,压住舌尖上的苦涩,越发柔声问,“殿下,就这么亲近庆儿?” 锦玄小声道,“可别告诉庆儿,这话我有点不好意思跟他说。” 这一句落在陆坤耳边,无疑扎心。 这厮狼子野心,其心必诛,日后杀您生母,害您沦落伶仃的境地,甚至逼您做他的禁脔,妄想挟腹中的孩儿号令天下。 这些殿下您可都知道? 他的脑海中,一晃而过她哀伤欲绝的画面。 血泊之中,她虚弱得连手都抬不起来,发鬓湿透,面无表情,指了指翠羽儿手里的襁褓,“我想抱抱。” 翠羽儿似察觉到她的意图,朝她摇了摇头,眼中泪光闪动。 “给我。”她厉声喝道。 从来一个不会大声吼人的人,被逼得异常激动,又忽然落泪,眉眼哀绝,“我就看他一眼,一眼就好……” “殿下!”翠羽儿扑通一声跪在床头。 他不想主仆二人决绝,走进血腥浓烈的屋室,从翠羽儿怀里接过初生的男婴,亲自递到她怀里。 而她一旦抱住,再也不肯放了。 男婴啼哭出声,她怎么也不肯放,眼看要窒息,他终于察觉不对,用力扳开她的双手。 她像是溺死的人,明明浑身没了力气,剩下的那口力气积攒起来,足以要人命。 渐渐哭声消弱,直至没了动静,翠羽儿在床头哭得眼泪不断,却别过脸去紧咬住唇,不发出一点声音,脸色胀得通红,几乎不敢看床上一眼。 初生的婴儿就这样没了气息。 这一幕,是他前世的梦魇,今生也挣脱不开。 望着现在此刻的她,目光清亮,容颜清稚,陆坤不自觉悄悄松出一口气,忽然间,心就落定了。 幸好只是错觉。 陆坤朝她微笑,唇角弧度柔和,“好,不告诉庆儿。” “那说好啦,这是咱们俩的秘密。”锦玄笑,有着孩子般的天真。 陆坤眼里淌过潺潺的春水一般,温柔缱绻点头应道,“好。” — 逃课的事还是从谢瀛这漏出来,虎房的羽林军发现他举止鬼祟,假冒宦官,疑心是刺客,要拖去午门打板子,还要叫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26 来锦衣卫逼供。 谢瀛不怕疼,却要面子,众目睽睽之下行动败漏,脸皮儿都丢光了,硬是咬着牙不说。 眼看着真要被拖去打板子,这时碰上锦玄。 原来出了神通殿后,她跟陆坤分道扬镳,正要回文华殿,半路认出谢瀛,连忙叫停羽林军,并说明他的身份,这才把人放了。 谢瀛却觉她当众言明身份,害自己成为满宫笑柄,心头起火,对锦玄的好意相助毫不领情,咬牙从春凳上起身,脚下一个趔趄,虽然没摔倒,姿势却十分别扭搞笑。 锦玄扑哧一声没忍住笑,结果惹来对方恶狠狠的眼神。 “我不是故意的。”锦玄连忙解释。 谢瀛还能当众说她不是?从鼻间重重哼了一声,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往文华殿去了。 二人先后回殿,却瞧见先生黑如炭的面孔。 杜言喻瑟瑟站在一旁,头都不敢抬,明显心虚。 谢瀛脸色铁青。 得,一个两个都不让自己省心。 事情败漏,最后三人都被罚,谢瀛一回家,镇国公早拿着藤条在门口守株待兔,朝他屁股就是一顿打,清和长公主闻讯赶来,一句话不劝,镇国公打一板子,她就抹着眼泪抽泣一声。 哭了没两声,就弄得镇国公手足无措,连忙扔了藤条,拥住心爱的发妻,无奈道:“曼曼,我在教训孩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说归这样说,最后还不是听她的话,乖乖放了谢瀛。 母子俩悄悄对一个眼神。 谁让自己亲爹(丈夫)最吃这一套。 第二十一 章 锦玄跟谢瀛逃课的事儿,转眼传到翊坤宫。 魏皇后拨了拨茶盖,“本宫当是什么事,孩子读书累了,出去皮一下是正常的,往后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自己掂量着点。” “殿下还去了神通殿。之后,皇上也来了,待了足有半个时辰。” 魏皇后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抬起眼皮问,“谢瀛人呢?” 宫人道:“谢世子没有跟去,却是和一个宦官互换了身衣裳,偷偷潜进了虎房,若不是在外巡查的羽林军觉得蹊跷,只怕神兽哪只蹄子不小心伤着了谢世子。” 魏皇后摇头,“这样虎的性子,不知道是随了谁。” 嫣然道:“清河长公主未出嫁前,可是骑着高头大马在街上相人的性子,说是张扬,却也极是潇洒,奴婢就觉得,长公主那样的人,怎么最后选了镇国公?” 镇国公年轻时候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多少女儿家求而不得,清河长公主却不屑一顾,还与旁人道他长得唇红齿白,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 她心目中最钦慕的男人是威远大将军,一身腱子肉,多俊哪。 最后绕了个圈儿,还是嫁给了镇国公。 嫣然见魏皇后眉间微蹙,问道:“娘娘可是还在想皇上去神通殿的事?” 魏皇后颔首,“往日他愿意去,就随他去好了。如今,随着玄儿的长大,他却是一日比一日的痴傻,生怕别人瞧不见似的,本宫就怕玄儿见了他傻傻抱着那幅画的样子,心里会起疑。” 嫣然劝道:“娘娘忧心了,殿下心思纯真,不会想到那方面去。” “就怕有心人从中作梗。”魏皇后轻叹。 嫣然柔声道:“娘娘最近为殿下的事忧劳,是时候该歇歇了,若让殿下知道,还不心疼坏了。” 提到孩子,魏皇后眼神温柔,“转眼间玄儿就这般大了,还记得本宫第一次见到她,还是在襁褓里虎虎的吃着自己的手指头,她一整只手掌还不及本宫一根指头儿。” 说着,她眉心一动,“最近,东宫可有什么消息?” 嫣然微笑,“一切都好,陆坤有分寸知进退,殿下多看他几眼,前几天玩了场游戏,还亲自挑中了他。” 魏皇后神色满意,“本宫知道这孩子体贴,看他第一眼,就觉得跟鲁德成同一个模子刻的,若不是在宫里,还当他俩是一对父子。” 别说,深宫幽幽,皇后也八卦。 当着两侧一群宫人,她凑近嫣然,杏眼流转,掩唇轻问,“说不定,人就是那老家伙进宫前的私生子。” “娘娘,可别胡说,还有人听着呢。”嫣然快被羞死了,是替她羞的,主子好好的,说什么不好非八卦这些,哪里还是个皇后样子? 魏皇后故意把声儿压得低低的,得意劲儿,“他们听不见。再说了,真听见,敢有本事乱传,本宫拧烂他嘴巴。” 看到嫣然无奈,魏皇后促狭一笑,“你可是中意他?” 她指的谁,嫣然一清二楚,脸上越发羞,低头道:“娘娘再这样,我可要不理您了。” 魏皇后轻笑,拍了拍纨扇,装模作样的,“好了,不与你说顽皮话。” 可被勾起的心思,却难再压下去。 嫣然想起那人每回来翊坤宫时的场景,心里泛起了波澜。 东宫,承明帝刚踏进来,宫人纷纷跪下来行礼,他将指放在唇间轻嘘了一声,于是整间宫殿静悄悄的,廊下宫灯已点亮,一团团晕黄暖光。 察觉外面的动静,锦玄停下手中的墨笔,朝书房门口看去,就见一道高达健朗的身影踏着月色进来。 “父皇!”锦玄喜笑颜开,朝他扑去。 承明帝一向疼爱锦玄,但空出来的时间不多,却每次来,都会拿着样稀罕东西,从不假于他人手。 他带的东西,放在宫外,兴许都不入平常百姓的眼,可宫里稀罕物太多,反倒是最稀疏平常的,也越发令人珍贵。 天家的孩子,见惯了奇珍宝物,对平常之物,反而觉得稀奇。 对锦玄来说,便是如此。 承明帝怀里似有东西窜动,伸长脖子看,就听见“喵呜喵呜~”好几声,一头毛茸茸的脑袋从承明帝的怀里探出来。 锦玄眼睛一下子亮了,“珠珠!” 她伸手欲去抱住,哪知珠珠看都不看她一眼,又重新缩回了承明帝怀里。 细长的猫尾巴扫来扫去,轻轻拂着他金丝如意云纹的袖管。 锦玄缩回手,“它不认识我了。” 承明帝揉了揉锦玄的小脑袋,眼中满是怜爱,“谁说的?它要是不敢喜欢你,父皇就割了它的脑袋。”说来这般狠,语气却是温柔极了。 珠珠用爪子刨了刨他的手臂,委屈兮兮的呜咽了声。 怪是可怜的。 承明帝低头捏了捏珠珠胖乎乎软肉肉的脸蛋儿,“嗯,倒是跟朕委屈上了,说,还敢不敢?” “喵呜~” 承明帝对锦玄道:“看,它不敢了。” 锦玄:“……” 父皇,您当儿臣是傻的不成? 不过这话,她不敢说,眼睛亮亮的,满是渴望,承明帝就把怀里的珠珠抱给她,果禁不住吓,珠珠就没再叫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27 过。 “儿臣找了珠珠一整天,父皇是在哪儿寻到的?”又想到什么,忙摇手,“可是儿臣不能要它。” “为何?”承明帝挑眉。 “珠珠在母后宫里养着,若没母后的首肯,回头定是要让人来带珠珠走。” 承明帝“小事而已,回头父皇就与你母后说去。” “多谢父皇。”锦玄脸上旋即扬起一个笑容。 承明帝看到自个儿孩子的笑容,话音忽然一转,“为了找一只猫,这就是你今天逃课的理由?” 声音忽然低沉,锦玄还没见过父皇这样儿,心里惴惴,但也没胆子瞒着,毕竟现在这事闹得整个皇宫都知道了,就点点头。 看到锦玄小心翼翼的样子,承明帝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父皇问问,你不用这样紧张。” 这一刻压根儿不像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仿佛只是个寻常人家的慈父。 锦玄心口一松,这才露出松懈的神情。 承明帝看着自己唯一的孩子,目光温和。 锦玄是宫里唯一的孩子,被他和魏氏宠爱到大,甚至过于宠溺,但实际上“父子”二人见面的机会不多,于是也造成了这般生疏的场面。 承明帝道:“父皇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也不爱读书,不喜先生惯着,当时文华殿的先生有三位,其中一个便是如今教你的杜太傅,他不苟言笑,动辄打板子,常打得父皇手心红红的,有几次生气起来,就想着扒光他下巴的胡子。” 锦玄忽然问,“杜太傅的胡子还像现在这样白吗?” 承明帝忍俊不禁,抚摸她的法顶,“是啊,杜太傅那时候就老了,现在更老了。你们自己想想,欺负一个牙齿都快掉光的老人家,脸上羞不羞?” 锦玄是个好孩子,主动承认错误,“父皇,儿臣再也不敢了。” “瞧把你委屈的,父皇有这么凶?”承明帝故意问。 锦玄立马笑开来,“才不是,父皇是天底下顶好的人,玄儿以后长大了也要跟父皇一样。” 人年纪越大,越喜欢听奉承话,锦玄这番话可谓打到了马屁股上,承明帝受用无比,顺口问,“下回,想要什么,父皇不让你母后知道,偷偷给你带过来。” 锦玄想说神通殿那副画,但她还不傻,知道说了肯定要倒霉,就十分体贴摇摇头,露出满足的笑容,“父皇能来就好。” 第二十二章 和孩子叙了会儿话,承明帝心满意足,抬头望了下外面的天色,“父皇不打搅你用功,去跟你母后讨人情去了。” 跟来东宫一样,踏进翊坤宫时,照样没让宫人惊动魏皇后。 感觉肩上的力道轻了些许,魏皇后不大受用,手上的书卷翻了一页,懒懒道:“再重点儿。” 接着肩上捏拿的力道重了一些,皇后觉得很舒服,甚至想闭上眼睡觉。 睡意将要袭来,耳边却响起不是嫣然的声音,“皇后,这样的力道习惯吗?” 魏皇后错愕,睁大眼看向身后。 承明帝笑盈盈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皇后怔忪了片刻,似乎迷茫为何承明帝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她很快回过神,起身敛了敛衣裳,微笑道:“皇上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来了?” 亲自端来泡茶,承明帝喝了一口,随即放在一旁,眉眼柔和,说道:“玄儿很喜欢那只小奶猫,央着朕来求求你。” 他都亲自来求了,魏皇后总不能不给面子,很快就应下了,又问道:“皇上去过东宫了?” 承明帝轻嗯了一声,“朕去的时候,玄儿还在抄写杜太傅吩咐的东西,手都磨出茧子了,再这样下去可怎么成,之前朕就与你说过,杜罗做事呆板,不懂变通,玄儿性子遇刚易弱,不适合他教。” 承明帝还想继续说下去,魏皇后苦笑一声,“皇上难得来一次,就为了和臣妾吵架不成?” 承明帝就不说话了。 魏皇后眼皮微垂,柔声道:“皇上说的这些情况,臣妾也是知道一二,玄儿是臣妾养大的,杜太傅往她手心打一下,无异于在臣妾心口抽一鞭子,比您还心疼,但臣妾觉得棍棒底下出孝子,若不狠下心来,孩子哪有出息。” 这话说得直白,眼下虽然无人,承明帝仍觉得脸上火烧似的。 但这位帝王性子温和,甚至可以称为软懦,也不觉得皇后言语过分,伤了他这个皇帝的自尊。 主动抚住皇后的手掌,他温声道:“皇后,朕没有怨你的意思。这些年,也辛苦你了,若非你的照看,光朕一个人,玄儿哪有今天?” 对于锦玄,自己唯一的孩子,承明帝要求并不高。 平安顺心,无忧无虑。 说出口,都不像是从一个皇帝嘴里吐出来的。 但正是因为他是皇帝,八岁登基,这三十多年来看惯了后宫和朝堂上的血腥,明白一颗赤子之心甚至比惊艳的才学更重要,好比那些御史给事中,上至家国大事,下至鸡毛蒜皮的事,都能撞得头破血流,血溅金銮殿,博得名扬后世的好名声。 商贾求财,士人求名,财和名二者根本上没什么区别。 这也是他迟迟不立锦玄太子的原因,就怕在近乎刻薄的规矩下,连个平常人都做不成。 承明帝在翊坤宫留膳,期间问道:“不过是个擅自爬床的宫女,皇后怎么就提了嫔位?” 他的语气中还有些不悦。 那晚上,他喝多了突厥供上来的酒,哪知酒劲儿太重,一杯就醉了,当即握住捧酒的宫女,醉倒在了她怀里,第二天醒来,就成了赤条条两具白身。 皇后却是知道他的,也没有说些大度的话,漫不经心道:“她虽胆子大,但若没皇上的允许,也是做不成事的。” 一句话说得承明帝脸色通红,眼似泛起桃花。 当时,魏皇后就望着他那双钩子似的能勾人的眼眸,不愧是父女,一双眼睛几乎一模一样,不笑时依旧风流勾人。 就算承明帝是个浑身臭烂的乞丐,只要还是这张脸,就依旧有许多身姿窈窕的女人前仆后继,醉倒在他一双桃花眼底下。 想起她的玄儿,皇后心就软下来了,主动握住承明帝的手,幽幽道:“皇上,后宫旷了这些年,是时候——” 伤未说完,皇上抽回手,猛地起身。 “朕做不到。” 晚间,魏皇后又送走了他。 嫣然欲言又止,魏皇后道:“想说什么就说。” 嫣然抿了抿嘴唇,忽然问道:“娘娘可知,皇上要去的是哪里?” 站在殿前宫灯下,魏皇后凝望逐渐远去的步辇,她轻快地应道:“知道呀,皇上要去的是宁和宫,不止如此,这几夜都幸了柳嫔。” 嫣然着急道:“娘娘既然知道,怎么还把皇上往外推,这事虽是皇上做错了,但好歹过去这些天了,您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28 的气也该消消了。”就怕皇后跟承明帝冷战的时候,柳嫔趁虚而入,分了皇帝的心神,若再怀孕,生个男婴…… 天,简直不敢相信。 “本宫干嘛生气?”魏皇后道,“后宫子嗣淡薄,若她能得个一男半女,也是她有本事。” 她眼里泛着幽幽笑意。 起码,要先过皇帝那一关。 翠羽儿拎着黑漆食盒过来,不欲打扰里头奋笔疾书的锦玄,轻声道:“我来给殿下送些吃的。” 这是一贯的规矩,锦玄容易在半夜饿肚子,尤其是昏昏欲睡之际,越发馋了。 “今天带了什么好吃的?”鲁庆驾轻就熟打开食盒,一碟糖蒸酥酪、一碟菱粉糕、一小碗玫瑰清露,都是锦玄爱吃的,“我进去拿给殿下,时候不早了,你们早些回去休息吧。” 翠羽儿是个懒骨头,这回想偷偷懒,倒也不拒绝,走之前笑眯眯问,“陆公公可要跟我一道儿回去?” “多谢羽儿姑娘好意,我和庆儿一起守着殿下。”余光触及书房内的昏光,幽幽淡淡的一团,那里就笼着一道娇小的身影,桌案上还团着一条毛茸茸的身影。 鲁庆特地看了他一眼。 早这之前,就先注意到陆坤换了身帖里,腰间唯独不见了那只香囊。 香囊是林儿送的,他现在不再佩戴,显然他俩之间发生了什么。 鲁庆若有所思,又轻轻推开书房门,锦玄抬头望去,见鲁庆怀里还捧着一个食盒,双眼发光,立马搁下笔,“可是送吃的来了?” 鲁庆含笑,“翠羽儿知道您累了,特意送来的。”走到案前,放下食盒,又翻了翻她胳膊底下的纸张,已抄好四遍,这才打开盒盖。 清露酥酪一股子香味,锦玄正要拿,一道影子窜上她双膝,喵呜了一声,极为机灵往碗里钻去。 “诶,不可胡闹。”鲁庆伸手轻敲了珠珠脑袋一记,眼中笑意荡漾开来。 珠珠似被恼怒,朝他龇牙咧嘴,恼得很,锦玄宝贝得很,立马抱走它,在怀里轻抚。 鲁庆也没多想,还想去逗弄,锦玄捉他的手,打趣,“珠珠不喜欢你,小心惹怒她,狠狠咬你一口。” 鲁庆轻笑,随口问,“珠珠不喜欢我,喜欢谁?殿下么?” 谁知锦玄说了句,“她最喜欢陆坤,可不是我。” 什么叫扎心,鲁庆简直猝不及防。 第二十三章 珠珠是个馋嘴的,鼻子十分灵敏,被打了还不长记性,脑袋伸得老长。 锦玄看得心都化了,将玫瑰清露搁在它嘴边,柔声道:“多吃点,快快长大。” “殿下可没得吃了。”鲁庆将其他两碟糕点拿远。 锦玄又伸手拿回来。 鲁庆无奈。 珠珠吃得不亦乐乎,猫须染上粘腻甜味,满足了,喵呜几声。 锦玄如今的新宠就是它了,怎么看都觉得好玩儿,恨不得拿出全部吃食捧到它跟前。 鲁庆一面将糕点残渣收进食盒,一面状似不经意问,“殿下下午跑哪里去了,一声不吭的,让奴婢好是担心。” “去找珠珠啦,你不知道,这头珠珠最调皮,跑遍了整个皇宫都不见影子,最后还是父皇找到了。”说着重重捏了珠珠脸蛋儿一把,“看你下回还敢不敢乱跑。” 珠珠喵呜喵呜,无辜背了个锅,委屈得很。 锦玄当然不会跟鲁庆提及神通殿的事,那是她跟陆坤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连他也不行。 烛火下,鲁青目光闪了闪,似乎扑着火星子,伸手理了下宣纸凌乱的桌案,柔声道:“殿下,夜神了,您该休息去了。” 锦玄迟疑“我还没写抄完。” 看出她动摇的心思,鲁庆继续劝道:“奴婢怎么会忍心见殿下责罚,放心就是了,剩下的两遍,奴婢来替您写完。” 锦玄眼神发亮,可随即又坚定道:“不行,我既然应了父皇,不能为贪图安逸,就蒙混过去。” 鲁庆见她如此,知趣没再劝下去,食盒放在桌案上,柔声道:“奴婢就在一旁替殿下研磨,殿下要是累了,奴婢给您捏捏肩。” 锦玄点点头,仰头朝他微笑,“有你在身边,我也不觉得难熬了。” 烛火下,鲁庆眼神亦是温柔。 夜色过半,锦玄很快就打脸了,耐不住睡意,脑袋都磕到桌面上。 借着烛火,鲁庆将她凝着,不知不觉,已伸出了手。 四下无人,鲁庆唇角微翘,摩挲少年领口的手指往上一抬,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面颊。 这样亲昵的动作,平日里在东宫寝殿没少做,可到了外面,他要做逆来顺受的奴隶,而她则是不轻易动笑的太子殿下,是万万不能露情的,唯有这会儿间隙,无人敢窥探这里,一种隐秘而刺激的愉悦从心底偷钻而出,竟一时无法克制。 次日,三人各自有默契的把抄写的六遍交给杜太傅,只有谢瀛的出了问题,前面四遍字迹还算端正,渐渐到后面越发潦草,显而易见的偷懒,杜太傅怎么会轻饶,这一天谢瀛又是在挨板子中度过。 到了下课,锦玄和杜言喻纷纷跑过去,两颗小脑袋凑在谢瀛面前,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谢瀛,昨天你见到了神兽没?” “是啊,是啊,我可听说了,神兽凶猛得很,都咬死好几个送食的宦官,谢世子,你可真是勇气可嘉。” 昨儿文华殿所有的小伙伴们都知道谢瀛翘课溜去虎房的事,有的好奇,有的不屑,有的也一块儿凑过来,想打听到点儿什么。 谢瀛本是羞恼被锦衣卫捉住献险些挨打的事迹,没想到在他们眼里,单枪匹马前去众人眼里神秘的虎房,竟还是勇气可嘉。他立马将昨天的不快抛之脑后,转眼笑道:“你们都想知道?” 一排脑袋纷纷点了下头。 锦玄也亮着眼睛往前凑,她是未来的储君,旁人哪敢凑在她跟前,都有默契的往后退去,只有一个杜言喻平常就很粘锦玄,这会儿也是出于好奇,跟着蹭上去。 谢瀛挑挑眉,对锦玄道:“你也想知道?” “嗯!”锦玄点点头。 谢瀛笑道:“殿下昨儿个不是还怕吗,这才一天的功夫,就又不怕啦?” 他这话故意存着揶揄嘲弄之意,照他这样的身份,是不该用这种口气对锦玄说话,但旁人却是深知,宫里除了殿下这位宝贝疙瘩,排在第二位的就是这些谢世子。 从前有救过殿下的大恩,如今有深受太后宠爱,人又是个机灵的,难免跟锦玄放在一起比较,文华殿的小伙伴毕竟还是孩子,喜欢热闹,调皮捣蛋,虽然尊敬锦玄,却不喜欢她木头一样呆板的性子,心底都喜欢谢瀛,下课后也都纷纷围在他周边。 渐渐的,谢瀛就成了这群孩子中的大王。 对此,锦玄倒也迟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9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29 钝,并不觉得嫉妒或者气恼,其实她也是很愿意听谢瀛的话。 谢瀛心里虽不气了,但一想到昨天他被锦衣卫摁在凳子上,眼看着亵裤都脱了,屁股一凉,她就来了。 被她撞见这样一幕,谢瀛至今还觉得丢脸,甚至恼羞成怒,心想是不是她瞅准时机,故意装上来? 可到底顾忌她是未来的储君,谢瀛还是压了压心中的火气,但难免冒出点儿刺。 锦玄一本正经道:“昨天我是怕的,现在也怕,但是有谢世子在跟前,我什么也不怕。”她倒是承认爽快,丝毫不觉这话有多么亲昵,还是以一个男儿郎的身份的口吻。 谢瀛含在嘴里的水险些呛出,什么玩意儿? 又看到锦玄跟个二傻子似的,木瞪瞪的,一点儿也不通人情。 一股浓烈的厌恶突然冒上来,谢瀛豁然起身。 锦玄连忙跟着起身,追上去,“我说真的,我现在一点儿都不怕。” 昨天我是怕的,现在也怕,但是有谢世子在跟前,我什么也不怕…… 脑袋里嗡嗡的,谢瀛只觉得烦躁,什么跟什么嘛!他可是喜欢女人的好不好!脑海中忽然浮现昨天那个领路宦官,长得平淡无奇,就在他快迷路时突然蹦出来,一面领他往虎房走,一面弓着腰说谄媚话儿,“奴婢几年前有幸见过谢世子一面,当时谢世子就已生得不凡,如今更是一表人材,威风堂堂呢,难怪咱们殿下老是惦记着您。” 当时就觉得这话怪怪的,嫌他说话太腻歪,就打发了下去,结果转眼间又迷路,这才被羽林军抓到。 锦玄看他脚步飞快,连忙抓住他袖管,“谢世子,你能走慢一些吗?” 却是被这么一拉,谢瀛突然顿足。 他回首看向身后的锦玄,脑袋里突然蹦出那个宦官的话来。 难怪咱们殿下老是惦记着您…… 惦记您…… 心底突然窜起来一股厌恶,谢瀛冷冷拂开她的手,厉声道:“别碰我!” “谢世子,你怎么了?”锦玄被吓了一跳,眉毛都惊了一惊,一脸委屈茫然。 第二十四章 谢瀛冷着脸道:“殿下若想看,自己亲眼去看吧。”说罢拂袖离去。 一群人也慢慢散了。 唯有杜言喻留在她身边。 锦玄察觉到谢瀛微有怪异的神色,扭头纳闷问道:“他这是怎么了,为何不跟我说话?” 杜言喻红着脸道:“殿下那些话,往后还是少说吧。” 虽然殿下说的是真心话,没什么好掩饰的,可两个男人之间,哪能这样肉嘛? 是要被人笑话的。 锦玄眉眼矇昧,“什么话?” 杜言喻见她仍是一幅茫然样子,欲言又止,渐渐脸上薄红一层,讷讷道:“就是,就是不恰当的话,您是殿下,龙仪凤容,有大男子汉的气概,是天下的表率,就如先生所言,一言一行都该事先想想,不该像个孩子似的轻率。” 锦玄没琢磨过来这话,心里嘀咕,到底啥意思嘛? 一连几日的放晴,终于在月末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水,京城内开遍桃花,漫天绯绯的颜色,几乎灼烫人眼。 这样绮丽磅礴的景色,甚至艳过了御花园的牡丹。 天气好,花开艳,衬得人也娇嫩。 锦玄照铜镜,脸上白□□粉,气血红润,捏了捏脸颊,似乎还胖了。 魏皇后看在眼里,欣慰笑道:“那孩子的确合玄儿心意。” 她把这一切都归功到陆坤身上。 皇后就是这样的性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直接露在面上,对锦玄,从来偏袒过多,除了是打心眼里的疼惜,也是愧疚当初为一己之私,隐瞒了锦玄女儿身的真相。 那都是十四年前的事了,有些记忆片段,仿佛还在眼前晃动。 若姐姐还在,也是希望看到玄儿一直无忧无虑,艰难困苦的事,她这个当母后的,都会帮她消弭铲除。 锦玄身份特殊,知道真相的,是真正让魏皇后放心之人,绮香是,鲁庆是,就连平日里贪吃馋嘴的翠羽儿亦是,在他们进东宫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祖宗十八代都被查得透透的,一直没出过纰漏。 而为何将这些人放在锦玄身边,其中也有魏皇后的考量。 当初鲁庆被选中,就是看中了他身上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憨傻劲儿,这人眼睛里有野心,魏皇后看得出来,却并不忌惮。 一个宦官而已,根子都没了,还能妄想借着主子扭转乾坤,改变整个朝野的命脉不成? 说出来都笑话。 锦玄被姓张的刺客闹了一场大病,病愈后变得阴郁许多,自从有了鲁庆的陪伴,脸上才多了些笑容。 只是两年过去了,魏皇后瞧着鲁庆这眼神越发不对劲,想调开,玄儿要哭要闹,已经离不了人。 把陆坤放孩子身边,也是想压压那狼崽子的眼神。 魏皇后发令了,“东宫里头,别什么事都让鲁庆担着,不是还有陆坤么。” 嫣然立马明白这意思,“是,奴婢这就去传令。” 这段时间以来,陆坤名义上是东宫的掌印,但其实要管的职务并不多,一来先前都是由鲁庆管着,他初来乍到,鲁庆怎舍得放权?二来,翊坤宫还未来指示,鲁庆也就只能让陆坤做些闲散之事。 东宫,书房。 王青梦匆匆而来。 鲁庆正挽袖研磨,陪着锦玄认真练字,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我来。” 抬眼一见是陆坤,鲁庆不由愣了一下。 眼下殿下在这,陆坤这样主动,难免有邀宠的嫌疑。 就在他心里泛嘀咕,余光瞥见外面的王青梦,才恍然大悟,瞥了一眼锦玄,猫着身走了出去。 “庆儿,给我递口水。”锦玄练得手腕有些累了,停下来,朝墨台的位置伸手过去。 随后递来一只白瓷茶杯,热水缓烫,茶底印着鲤鱼嬉戏的图案,拖着茶盏的这只手修长白皙,指甲干净整齐,这显然不是鲁庆的手,锦玄抬眼一看,不知何时陆坤就站在自己身边了。 “庆儿呢?”锦玄发现鲁庆不见了,有些紧张。 陆坤柔声安抚道:“给殿下准备点心去了。” “哦哦。” 锦玄点点头,又笑开来,眼睛弯弯的。 她还的确有点饿了呢。 “你也歇会儿吧。”锦玄靠在圈椅背上,揉了揉酸涩的手腕,一双潋滟大眼却滴溜溜的转,时不时瞥几眼身旁的陆坤,他的眼睫可真长,很像珠珠两腮边上的胡须。 “殿下在瞧什么?”陆坤柔声问道。 锦玄却不想说是觉得他好看,那日在文华殿被众人暗地里笑话过后,不敢再这样直白了,就随意指了指宣纸上的字,“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陆坤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就见她 分卷阅读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30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30 正指的是一个好字,锦玄仿似也没想过会逮到这么个字,怕陆坤笑话了,忙缩回手,陆坤却轻轻搭住她的手腕,弯起唇角,微笑道:“奴婢知道。” 目光落在他搭在自己手腕间的手指,修长匀称,指肉细白,仿佛是五根初开的长竹,一会儿功夫就蔓延长到她眼里去了。 他跟庆儿不一样。 庆儿如火,长时间热烈地簇拥着自己,往后再灼热,也不会引来心底的颤栗。 他如同一团冰水,光从眼神里就能窥见的温和疏离,可是他看着自己时,双眼时不时窜出两三丛火苗子,转瞬即逝。 很想牢牢攥在手心里,再也不放开了。 “坤儿想说什么?”不自觉的,她顺口问了一句。 她叫他坤儿。 同鲁庆一样,她竟是叫他坤儿。 眼前是她清澈如泉的眼眸,两瓣嫣唇微微翕动,陆坤心中蓦然感到一阵怪异,恍惚想起上辈子,被囚西苑的那段日子,她同他关系渐渐好转,那时她已濒临绝望,眼神都透着哀婉,身子却是熟透了,眉眼焕发出凄艳摄人的容光。 春笋般鲜嫩的身子卧在绵软绸缎的床榻之上,撩开低垂的床帏,手腕间的铁锁悉悉嗦嗦作响,伴着她颈窝手脚间铺散的柔香,柔声唤着他,“陆公公……” 陆公公…… 在她唇齿之间,不知碾过了多少回。 锦玄悄悄看他的神色。 说起来,她还有些小害羞。 一直庆儿羽儿的叫,顺嘴了,不小心叫了他一声坤儿。 似乎这一声,就把他喊怔住了。 弄得她也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她喊错了? 两个心思各异的人,在书房内都在各自小纠结。 锦玄抬眼看了看他,更觉得俊了,心里砰砰跳,“装模作样”靠近他,“你快与我说说。” 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儿,陆坤连忙垂下眼皮,“好,好的,殿下。” 陆坤很快镇定下来,柔声开口,“奴婢觉得万事万物都离不了这个好字。” “形容女子容貌清丽可称作姣好,对一样儿东西喜爱非常便是喜好,就如殿下喜欢玉露团的味道,喜爱不得了,常在嘴里便是好滋味。好字,古义妇人怀抱幼子,亦是有一片慈母真挚之心,而将这字拆开,一男一女成双对,缺了哪一方都算不得圆满。” “殿下身为天之骄子,亦有上天给的好,皇上赐予的福泽,皇后娘娘倾注的慈心,让殿下怀柔之余兼备男子气概,给万物苍生带来福泽。” 他脸上轻柔的笑意,让锦玄不自觉放松,却又不禁脸臊腮热。 “你可真会说话。”她小声嘀咕。 陆坤看着少年飞俏的眼眸,仿佛泛起了桃花,恍若今生第二回 见面,几口烧酒饮下,醉颜乐不可支,老盯着他看。 两世头一次,陆坤觉得自己这张脸还有些用处,可又忽然想起什么,瞳色微暗。 她对“新人”的自己况且如此,对庆儿,不知又是如何一番亲昵作态。 瞬息间,他眼前仿佛窥见夜色昏昧的东宫下,鲁庆一点点僭越的行径。 他们是宦官,入宫就没了子孙根儿,偏偏一群断子绝孙中掐上来一个狼子野心的。 第二十五章 此时,御花园。 偏僻的梅林,春风过梢,凋零寂静,却藏着一双双警戒的眼睛,无时无刻不提防着踏进御花园的每个人。 梅林深处,正上演着半个月前发生的情景,却比当时还要恶心几分,竟是两具上半身白花花的身子匍匐在冒草刺的平地上。 两颗脑袋低垂着,鬓发散乱,那宫女上半身倒还好些,外衣被剥落下来,还留了个水红色的肚兜,肌肤雪白,却布着一道道青紫的掐痕,若是细看,还会发现这是好几个人掐的,指印大小都不一样。 琴儿万念俱灰,斜眼瞪向正踩着她老乡好后背的鲁庆,两滴泪悬着不掉,咬着牙颤声道:“你要杀要剐,就赶紧的,这样儿算什么东西?”她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嗓子格格喑哑,“哼,你也压根不算东西,没了根的阉狗,也就只会用这种手段欺负女人。老娘要是怕了你,叫一声出来,下辈子不做个人了。” 被鲁庆踩着脊梁的衡冲听了她这样放肆的话,急得赤眼,“姑奶奶你别说话了,算我求你了……” 却是一把被鲁庆拎起脑袋,头发发麻,对上鲁庆阴沉的冷眼,又只能露出讨好的笑,却看起来像哭了一样,“鲁二爷,算我求你了,这事跟她没关系,将她放了。” 这话引来琴儿的破口大骂,“没骨气的东西,求这畜生做什么?你可别忘了,先前你是怎么骂他的,卖屁股的玩意儿,也能得到殿下垂青,自个儿亲爹肏了亲姐,也撞不上来这样的事——” 话还没说完,鲁庆一个耳光子打上去,力道极大,琴儿顿时栽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水,混着打碎的牙齿。她捂住脸颊恨眼瞪他,嘴唇哆嗦着,似乎还想再骂什么,却触及鲁庆突然拧起的眉头,硬生生咽了回去。 衡冲看到她这样儿,急得想去扶她,鲁庆直接将他摔倒在地上,脚尖一抬顶起他那张青紫红肿的脸颊,“想让她平安是不是?” 衡冲似哭似笑点了点头。 鲁庆语气阴测测,“那就脱了你的裤子,好好儿让她瞧清楚。” “二爷!”衡冲惨叫。 他当然知道脱了裤子意味着什么。 琴儿是他的对食,可不代表瞧见过他的身体,尤其是像他们这种没根的,也不敢看自己,就怕看到□□残缺的物儿,连自己都要呕吐,打恶心。 一个男人活到这份上,还有什么念头? 衡冲哭得一塌糊涂,鲁庆嫌弃地挪开脚,吩咐人把琴儿架起来,拎起她脑袋强迫人看。 琴儿一口啐上他艳红斑斓的红帖里,一团浓痰粘稠挂下来,鲁庆大怒,直接两个巴掌打上去,“臭□□!”又拖着她的脑袋抵到衡冲□□,“给爷睁大眼瞧瞧,什么叫没根的阉狗。” 话刚落地,手上的软躯就倒了下去。 琴儿性子刚烈,竟受不得这种屈辱,直接咬舌自尽。 手上沾了团粘稠发热的鲜血,鲁庆嫌晦气,像扔玩意儿似的丢开了琴儿。 看到他这样委曲求全,哪里还有以前的样子,琴儿嘴里死疼死疼,又泣不成声,眼泪珠子跟断了线似的掉。 想想以前可真傻,放着眼前的不要,偏不甘心,要去摘那高枝儿,结果惹来一场祸事,自己死了不要紧,可她不想牵连上了他。 衡冲艰难爬过来,就想看看琴儿有没有气,鲁庆走上去,直接一脚踢翻他,阴阳怪气笑道:“畜生,谁让你爬过来的?” 却是看着衡冲这副模样,心底冲起一点快意,弯腰拎起衡冲的脑袋,“瞧见了没,就在这里, 分卷阅读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31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31 这块地方,你欺负了我的好兄弟,想把我引出来,可结果呢?我还是好端端的,依旧是东宫的掌印,你却成了一头畜生。” 衡冲哭着不说话,鲁庆拍拍他肿得跟猪头一样的脸,“你算个什么玩意儿,白蝾会为了你出头?别做白日梦了!” 衡冲喃喃,“不,不会的,事情都办好了,干爹不会弃我。” 鲁庆捏住他下巴,低声笑道:“忘了告诉你,白蝾现在派人满宫找你,可不是想着来救你,而是以为你携物私逃,怒不可遏,声称没你这龟儿子,还发誓要将你剁成肉馅。” 知道是鲁庆耍的招儿,衡冲恨极,却无可奈何,心底防线瞬息崩溃,“鲁二爷……您说,要怎么样,您才能……放过我们?” “放了你可以,”鲁庆狭长流俏的眼睛一转,瞥了一眼瘫在地上嘴里流血的琴儿,已有宦官上去查看,咬的不深,不碍着性命,但嘴里的血却怎么也留不住了,“她,我可是要给我兄弟留着。” 衡冲跪在他面前不断磕头,一口一声的叫着鲁二爷,“算您行行好,放我们一条生路,往后要有报答的地方,我们一定万死不辞。” “放了她也可以,就要看你有多少诚意。”鲁庆翻弄袖口上的扣子,语气倏地阴狠几倍,“给我舔了衣服上的浓痰。” “别,别……”琴儿口齿不清说着,又被宦官按住了嘴。 鲁庆冷眼瞧他,“怎么,想打退堂鼓了?” “没,没有,”衡冲慌忙否认道,望着鲁庆袍服上的一口含血浓痰,心里窜出一股恶心,咬咬牙,硬生生忍过去。 鲁庆命人撑开琴儿努力闭上的眼睛,看着衡冲像条狗似的爬到他脚边,仰着脑袋,把他袍服上的浓痰含进了嘴里,舔舐干净,喉咙咕噜一声又咽下去。 整个过程似被放慢,比起身体上的痛苦,琴儿禁不住莫大的绝望,两眼一翻晕过去。 “琴儿你怎么了?”衡冲心里头惦念着她,立马冲上去,却被两个小宦官架开来,他慌张地看向鲁庆,“二爷,咱们不是说好了,你放了她——” 鲁庆冷笑,神色鄙夷。 衡冲眼瞪如铜铃,目眦尽裂,“你骗我,你竟敢骗我!”说着不顾一切冲上去,却被人踹翻在地。 鲁庆冷冷道:“谁让你长了一张破嘴,乱说些话给了谢世子听,现在报应来了!弄成这般地步,是你自找的!” 竟是前几日遇到谢世子,领了他一段路,竟由此惹出一桩祸事。可鲁庆是殿下的人,却为谢世子找上门来,衡冲起先不懂,忽然间就想明白了。 “好你个鲁庆,借着殿下的名义来,就算把我弄死了,回头要责怪起来,你还可以为仗着这理由把自己摘出去,什么好兄弟,屁!我对陆坤动的拳脚算什么,他认识你这么个阴阳怪气的畜生,才倒了八辈子霉!” 怒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衡冲嘴上竖起抹古怪的笑意,指着鲁庆眉间,道:“好啊,我知道是为什么要死,竟是那几句话惹来了祸事,可您这样儿做,当心让我干爹知道,回头阴着你!” 鲁庆直接让人堵住他的嘴,又朝他笑了一笑,阴测测的,“别急着死,白蝾让你找的东西,他享用不到,留给我呀。你不肯说,我有法子慢慢弄你。” 他笑意幽幽,仿佛淬毒,简直令衡冲不寒而栗。 直到这一刻,他才后悔先前一切鲁莽妄为的挑衅,这压根不是人,不被规矩绑束,无视伦理的一头畜生。 忽然间,不远处的树丛,窸窸窣窣响动。 鲁庆瞥了一眼,似有人影慌张逃窜。他神色微冷,把王青梦招来,“这里就交给你了,出一点子纰漏,我拿你是问。” 东宫,锦玄捻起一块糕点,递到翠羽儿嘴边,“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翠羽儿凑上前尝了一口,“殿下给的,当然好吃。” 锦玄笑眯眯继续喂怀里的珠珠。 翠羽儿见绮香纹丝不动,虽知道她不馋食,仍递了一块桃酥到她眼前。 绮香垂眼看了看,桃酥缺了两角,一口是被殿下咬的,一口是翠羽儿咬的痕迹:“……” 翠羽儿理直气壮道:“殿下赏的,你也敢拒绝?” 绮香有理由反驳,但看着眼前残缺却散香的桃酥,默了一默,最后还是接了过来,一口接着一口慢慢咀嚼,仿佛嘴里咬着的是枯草,尝不出一点儿滋味。 “可口吗?”翠羽儿问。 绮香漠然点头,“好吃。” 牙齿却酸酸的,腻得慌! 殿下赏的,敢说不好吃? 翠羽儿见她眉眼不动,掩着唇角偷笑,着实戏弄了她一把。 正其乐融融,鲁庆走进来,笑道:“殿下在尝什么,味道这般香?” “不是庆儿你准备的么,怎么连自己都不知道了?”怀里的珠珠似呜咽了几声,扭头藏进锦玄怀里,满脸糕屑都蹭了上来,锦玄捉住它耳朵,陆坤挨过来道,“殿下,让奴婢抱着。” 锦玄顺手递给了他。 珠珠依偎进陆坤温暖的臂弯间,舒服的蹭了蹭脑袋,肉乎乎的脑袋,碧眼圆溜,格外讨喜。 翠羽儿忍不住伸手去逗弄。 珠珠却成精了似的,扭头不让她碰。 “这小东西还认主子,”翠羽儿笑了起来,“让奴婢瞧着,除了殿下,整个东宫之内,只有陆公公能得它垂青。” 鲁庆看了陆坤一眼,也跟着笑了起来,去逗弄珠珠的尾巴。 他的手刚碰上,珠珠突然嚎了一声,冲他瞪眼呲牙,连肉乎乎的猫身都弓了起来。 猫毛竖立。 大伙儿被这一幕吓到了。 “怎么回事?”翠羽儿嘀咕。 锦玄也很纳闷。 如果她没记错,同样的情况已发生两次。 第二十六章 陆坤将这一幕不动声色望在眼里,眼角扫了一眼鲁庆身上的红贴里,红得艳丽,似乎他老穿这一身。 “在奴婢乡下,猫的尾巴是万不能碰的。”陆坤说道。 绮香顺着这茬,问道:“鲁掌印跟陆公公既是同乡,怎么忘了这茬事?” 似乎聊不到绮香会主动提及,鲁庆摸了摸鼻尖笑,“奴婢离乡时只有八九岁,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都记得不大清楚了。” 常年处于深宫,只晓得如何伺候、取悦主子,其他的一概不知,而宫中宠物甚好,对于这些猫儿狗儿的,他也没空搭理。 倒是锦玄只知他俩关系好,听闻是同乡,有些讶异。 鲁庆道:“奴婢和坤儿是一个村里的,一块玩耍跌过泥坑,后来家里都没人了,就结伴一块出来闯荡,来到京城,得贵人赏识,入了宫,奴婢先坤儿一步来到殿下身边,如今坤儿又在殿下身边伺候,奴婢也就心满意足了。” 锦玄笑眯眯,显然这番话对她受 分卷阅读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32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32 用无比。 陆坤在一旁站着,面如水静,无人发现,他掌心微蜷,捏着微微的热汗。 很快到了傍晚,锦玄陪皇后进了晚膳,鲁庆没跟着去,回来已是茫茫夜色,轿子稳稳落下,翠羽儿凑在帘外轻轻喊了几声,和绮香对视一眼,知道殿下酣睡,醒来容易气闷,都不想往火口上撞,她就捉来陪同的陆坤。 陆坤伸手轻掀厚重轿帘,就见锦玄歪着脸睡着了,一动不动。 “殿下,该醒醒了。”他放低声量,语气柔和唤了几声,才勉强把锦玄叫醒,她打了个哈欠才睁开眼,尚未看清楚眼前的人影,越过他肩膀,远远的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露出满足的笑意。 陆坤也意识到有人来了,刚回首,人就已到了轿前,随即,锦玄便扑入对方怀里,温柔柔笑,“我不想走路,你背我回去。” “好。”鲁庆低头,含笑轻拧她鼻尖。 锦玄顺着他暖呼呼的指尖,蹭了蹭脸颊,极为乖顺。 这一幕,恰好是两个婢女的死角,只有站在轿前的陆坤看清楚,却是插不进二人,不为挡道,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鲁庆背起锦玄,同时眼尾一扫,见他垂手站在一旁,唇角勾了勾。 “快走快走,我快困死了。”锦玄提灯催促,照亮了二人的面孔,年轻期待,神采飞扬。 “好嘞,殿下。” 鲁庆极快应和,唇角上扬,背着她扬长而去。 陆坤回首望去,就见长长的宫道,二人相依相偎,影子投射在地上,密不可分,映入他的眼帘,心却忽然乱了。 浓重的夜色下,陆坤只身回到住所,身后有窸窸窣窣之声,回头展望,正巧林儿听到屋外的动静,从屋里走出来迎接他。 就见陆坤弯腰凑在台阶旁的花丛间,修长的手指拨弄软嫩的花枝儿,目光温柔,浸透着夜色的缱绻。 不知想到了什么,林儿脸上浮起一丝娇羞,便立在屋门口,主动等他摘花进来。 却是陆坤迟迟不进,似乎在花丛中寻找什么。 林儿心生好奇,从身后靠近他,正见一道白影忽然从花间蹿出,直接攀上男人的手臂,喵呜了一声,借着把胖乎乎的身子团进他怀里。 “乖。”陆坤仿佛不觉林儿的靠近,轻哄了珠珠几句,转身回去。 一转身,就见林儿立在身后,二人的目光不期而遇,晚间,男人的脸庞浸染着深邃的夜色,有种异常的英气,目光从他轻抿的薄唇极快掠过,转移到碧眼猫儿身上,不由上前,伸出手,轻笑,“好可爱的猫猫~” 但她身上似乎沾染了怪异的香味,珠珠猛的朝她呲牙咧嘴,凶狠至极。 林儿连往后退好几步,幸亏陆坤及时压住珠珠的脑袋,不然她手上肯定血肉模糊。 哪里受过这种惊吓,林儿泫然欲泣,陆坤柔声道:“殿下的猫,被养娇惯了,性子蛮横一些,但不会真伤到人,希望你不要被吓坏了。” 一听这般温柔的语气,林儿瞬间就被治愈了,况且又是殿下的宠物,她哪敢真较劲,白着脸儿强笑,“想必是我太唐突了,不小心惊扰了它,说起来还是得怪我。” 陆坤眼底闪过一抹幽意,悄然朝她靠近了些,声音依旧轻柔,“怎么是你的错,明明是珠珠调皮。” 就在他靠近的同时,珠珠仿佛不满他的诋毁,呲牙喵呜了一声,样子虽不如之前般凶狠,仍是令林儿眼皮直跳,生怕真要咬个三四口,连忙找了个借口回去。 她走了,珠珠的躁动也忽然熄灭,在陆坤怀里不断蹭着小脑袋,喵喵喵的叫。 可见极为贪恋这个怀抱。 陆坤站在原地,抚弄珠珠软乎乎的耳朵,呢喃微笑,“小家伙,你怎么就这么喜欢我呢?” 他把珠珠抱回屋,拿出原来被粥泼湿了的旧香囊,珠珠用爪子去抓,还伸出红红的小舌头□□,可见极为喜欢。 望着眼前这一幕,陆坤温和的眼眉一点点变冷。 若他没记错,突厥碧眼猫对香味极为敏感,常人闻着厌恶的东西,这畜生却爱不释手。 香囊有怪香,所以珠珠才特别喜欢闻,但独独对鲁庆呲牙咧嘴,厌恶非常,显然鲁庆身上有什么,是珠珠闻不惯的,人闻了却不自觉贴近,时日渐久,将成瘾病。 所以,鲁庆是想让殿下染上瘾病,离不了他? 夜色浓重。半个时辰后。 浴池冒起团团的白雾,流动温暖的热水之下,静静躺着一具年轻曼妙的身躯。 鲁庆跪在浴池边缘,双膝触及浴水漫过的地砖,暖热充斥手脚,他不缓不疾地替靠在浴壁上的锦玄梳拢乌发。 最初做这事的不是他,还是翠羽儿,但两年前自他来东宫,锦玄和他贴近的同时,怎么着也不肯让翠羽儿看自己沐浴的场景,只让他贴身伺候。 这让魏皇后诧异不已,后来才知道锦玄不只是对翠羽儿,对身边所有的宫女都莫名带了羞涩的眼神。 原来锦玄扮男身久了,渐渐也以为自己真是个带把的,到一定年纪不自觉害羞起来。 魏皇后无奈,自己坐下的恶果,还得自己来收拾,一面没再继续勉强锦玄,不再让翠羽儿贴身伺候,一面接着鲁庆伺候的当口儿,让他慢慢劝服锦玄。后来这害羞的毛病是没了,却也习惯鲁庆的伺候,一直到现在也没再更改。 而这样一来,鲁庆每夜都会看到锦玄袒肩露腿,泡在浴池乌发尽散的场景,白日是再正经不过的小主子,晚上到了他跟前,便是个红唇黑发,长腿蜂腰的美人儿。 太监断了根儿,可没断了心中的妄念。 双手在她圆润丰盈的肩头游走,流水浮动,花瓣儿团团的簇着,挨挤到她的锁骨之前,鲁庆弯腰捻起一片来,指间尽是湿濡,他将花瓣儿含入嘴里。 牙齿搅动,慢慢浸透出一股香味,似花香又似女人香,充斥鼻端。 锦玄游到他跟前,两张脸面对面,随着她动作水声哗哗响,仿佛耳边落雨。 鲁庆略俯身,一把扣住泡在浴池中的黑发美人的后脑勺,他的额头抵上她的,笑问,“殿下想要尝尝吗?” 锦玄问,“花也能尝?” 她蹙眉,还都是泡在浴池里的。 鲁庆脸上依旧是笑,从她发间窜下来的水珠荡在他袖口,不知怎么也将他脸颊打湿了,双眼细长流俏,越发透着邪气。 锦玄缓缓游近他,注视他渐渐幽深的眼眸,“庆儿,你可是有心事?” 鲁庆没回答她,低头将脸下去,贴上她的额头、眼眉,鼻梁骨硬硬的,挺俏而直,他笑着将嘴里碾碎的花瓣渡进锦玄嘴里。 锦玄毫无反抗,一点点,缓慢的接受着。 等鲁庆放开她,垂眼,低声喘息。 “好吃吗?” 耳边是水花轻溅的响声,锦玄平定喘息 分卷阅读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3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33 间,鲁庆早已脱了黑靴,缓缓踏进了浴池,他浑身完好,衣衫齐整,领口略有松散,是刚才被锦玄用手胡乱扯了几下,露出点儿白皙的肌肤。 他从身后轻轻拥住锦玄,不带一丝猥意,两具年轻的身躯却是紧紧贴合在了一起,一个浑身无物,一个衣衫尽湿,黑发披离,眼深唇红,皆是一副阴柔绝美的长相。 若叫个外人瞧见,惊愕之余又被深深震慑。 锦玄忽然问,“你有心事是不是?” 鲁庆笑着蒙上她的眼睛,呼吸声从耳边喷洒而来,“奴婢只会为了殿下烦恼,其余的,都不算什么。” 所以,这算间接承认? 锦玄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没烦恼就好,若有了忧愁,头发会变白,脸也会变老,我可不想庆儿变成一个又老又丑的老头子。” 话中的每个字眼都带着刺儿,望着她柔美艳丽的侧脸,鲁庆唇角带笑,“若奴婢真变成了一个又老又丑,还不会伺候人的老头子,殿下会嫌弃吗?” 锦玄想都不想,“当然会啊。” 第二十七章 察觉到环在腰间的双臂微微一紧,锦玄窃笑,敲他脑袋,“傻瓜,这样的话也信?” 鲁庆眉间一松,脸色仍不自觉保持紧绷,锦玄道:“但如果是庆儿你,就算有多老,有多让人嫌弃,我也一点儿也不嫌弃。” 她是殿下,日后还会是皇上,手中有很多很大的权利,足以将他治好,恢复年轻时的容貌。 所以她一点也不怕啦。 鲁庆跟陆坤不同,陆坤起码还有个娘疼着,他从小就是孤儿,在村里大人说闲话,孩子们就会大人们的语气,一边朝他身上扔石子,一边笑嘻嘻骂道:“没爹生没娘样的小崽子。” 鲁庆很愤怒,但不敢跟他们吵架,不然会被打得遍体鳞伤,没人带他去医馆,很可能就在村里哪个旮旯儿疼死过去了。 村里有个死了儿子的老爷爷对他很好,后来把他带回家,用仅剩的钱给他换干净的衣服,用白白的巾子把他的脸洗得好干净,吃东西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吃花了脸。 爷爷还经常摸他的小脸蛋,抹把泪说,“儿啊,爹想你啊。” 当时他热泪盈眶,叫了声爹,忍不住嚎啕大哭,“儿子想你,爹,以后不要走了,要走也带着儿子走吧。” “哎,好,不走了不走了。”爷爷也是一边哭一边哄道。 后来乡里闹饥荒,爷爷把剩下的口粮留给他,把自己饿死了,鲁庆一边哭一边挖土坑,把爷爷的尸体埋在院里的树下。 从那时起,他就需要很多很多的保证。 只有这样,他才安心。 鲁庆唇角凝固的笑复又展开,下巴蹭过锦玄乌柔的法顶,带了一圈儿水,眼眉越发邪气横生。 锦玄转过身来,笑吟吟道:“你真好看。” 鲁庆莫名其妙地被她逗笑了,“奴婢也觉得殿下好看。”却是骤然面对面,他瞥了几眼花瓣儿底下的浴水,又略显慌乱地避开,锦玄好奇凑过来,发现他脸红了,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张嘴欲言,鲁庆不知哪里来的念头,忽然捂住她的嘴,“殿下,轻点声儿。” 结果面对的是锦玄不满的眼神。 手掌心里还是柔软可触的两瓣嘴唇,鲁庆有些舍不得放开了,指尖在她唇间轻轻摩挲,锦玄无比受用,便靠在他胸膛上,微微闭起眼,只差轻哼了起来。 鲁庆缓缓伸手揽住她腰间,垂眼一瞧,嘿,可真会享受。 “上次奴婢搁在殿下手心里的断发,殿下可还留着?” 锦玄附在他耳边道:“藏得好好呢,连你都发现不了。” 鲁庆看着她,亦跟着轻笑,眼眸越发幽暗,“那殿下就好好藏着,可别让奴婢发现了。” 回到住所,天色虽暗,却比往常提早半个时辰。 这阵子锦玄风寒未愈,休息得早,但睡前仍是喜欢磨着他,从他嘴里知道一些民间乱七八糟的传奇故事,鲁庆也乐意和她磨着,一面捧着她的双脚在敞开的衣裳里取暖,一面絮絮叨叨。 锦玄蹭了蹭他下巴,“你说你现在像不像个小老太太?” 随后鲁庆也意识到了,不觉一笑。 鲁庆回到住所后换了身帖里,其实刚才伺候锦玄沐浴时,浑身湿透,已换了一套,但在床上渡了片刻,衣裳被她揉的皱皱巴巴,只好又换了身齐整的。 望了望窗外,挑起盏宫灯,拎了壶酒,踏着夜色出门了。 在鲁庆之前,陆坤就收到了皇后的密令,翠羽儿和绮香对他的态度也比往日尊敬许多,除外暂且没别的变化。不过就算没人告诉,陆坤心里也十分清楚,眼下他已在锦玄跟前伺候,再亲密…… “咦,陆三哥你脸怎么红了?”林儿凑过来问。 陆坤淡淡道:“无事,”注意到她的神情,问道,“你还有事吗?” 林儿从怀中取出一个崭新的香囊,红着脸塞到他手里,陆坤心中并无丝毫诧异,目光淡淡的注视着她。 林儿道:“上次弄脏你的衣裳,也将香囊弄脏了,往后不能再带着,我就重新纳了个一样的,今早上刚缝好,希望你别嫌弃。” 陆坤语气冷漠,“林儿,你不必花这些功夫。” 这话一出口,屋里气氛明显僵持住了。 正说着话,鲁庆笑着走进来,手里提着酒,“坤儿,人家林儿给你送的东西,也是一份心意,你可不能拒了。” 林儿见他来了,料想有事与陆坤说,却被他撞见这一幕,到底有些尴尬,不想让陆坤瞧出来,寻了个借口出去,顺便把门捎上。 刚走出没几步,迎面碰上文青。 手里挑着盏昏黄的灯,他唇角咧着笑走来,一口牙齿洁白整齐,瞧见林儿就问,“刚才我在后头,远远的就看见二爷来了,现在他可是在里边儿?” 林儿点点头,笑道:“你来迟一步了。” 文青挠挠头,“那我外面等着吧。”这么晚了,二爷来肯定是要与陆三哥说什么,他不欲打扰,看着林儿从屋里拿出碗筷,就着口井要洗刷,连忙上去抢过来,“你先歇歇吧,我来帮你。” “这哪成?”林儿傻了眼,也是不好意思,连忙要夺来,文青却是不让,笑道:“我在陆三哥这蹭了这么多顿饭,哪能一直白吃食?有得必有失,林姑娘您就在一旁歇着吧,纳纳鞋底也好,女儿家一双手要养着,不能老干这些粗活儿。” 林儿只好顺着他。 看着文青挽起袖口,低头擦拭碗碟,林儿起身说:“你在这等着,我回屋拿点东西。” “好嘞。”文青就着肩头擦把汗。 不一会,林儿从屋里走出来,文青也洗好了碗筷,一人捧着搬回厨房。 林儿跟在他身后,屋子拥挤,他转身人就在眼前,自己身上满 分卷阅读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34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34 是汗味,还在额前发梢上挂着,不觉往后退了一步。 林儿就站在原地,把一只绣着胖金元宝的香囊递给他,柔声道:“这是给你的。” “真的吗?”文青咧开嘴笑,想都没想要接过来,可又想到什么,半途又缩回手,连忙道,“不行不行,我不能无故收你的好,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林儿浅笑,露出两个娇俏的酒窝,“我看你腰间系的香囊有几处脱线,不能再用了,正好纳了这个就顺手送给你,也算是谢你之前替我解围。” 仿佛手上接到了烫手山芋,文青推也不是,收也不是,看着人家姑娘真挚善良的眼神,也就只好顺水推舟收下了,嘴里笑道:“其实这都不算事,陆三哥那样好的脾气,对谁都不会发火。” 林儿看他木瞪瞪的,眉目却透着一股干净,倒是傻得憨厚可爱,笑道:“是吗?” 文青点点头,“以前我们还在文书房当值的时候,衡冲那伙人眼睛高于顶,老是鸡蛋骨头里挑刺儿,就这样,陆三哥也不理他们,现在风水轮流转,衡冲被贬到浣衣局,往后是再难起势了,陆三哥总算是熬出头了,跟在殿下身边,日后定是风光无限,林姑娘你也是有福气的。” 林儿忽然不说话,文青有些窘迫,“林姑娘,其实你不必担心的,陆三哥是对谁都好,但人好是分亲疏远近的,你既跟在他身边,他总是不舍得你受苦受怨。” “你不知道……”林儿声音低了下去。 “什么?”文青眉眼矇昧。 林儿脸上复又笑开,“没什么,天色不早了,我看他们还有些时辰要聊,你的事若是不急,明儿再来吧。”说罢又莫名其妙补上一步,“明早上我熬青菜玉米粥,你若是喜欢,就来尝尝。院里就我跟陆三哥二人,平日里他也盼着人多热闹些。” 也? 那么她也是想人多热闹? 文青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不由看了看面前的林儿,圆圆的鹅蛋脸,下巴尖尖的,眼睛也极大,仿佛含着江南的春水。 在文青久远的记忆里,他的故乡似乎也在江南,每到梅雨季节,雨声哗啦啦不停,家里弥漫着一股发霉味。到现在他记着这股味道,倒没记忆中的讨厌了。 “好啊。”文青朝她嘴里一笑,眼里有年轻飞扬的光彩。 对面屋里,鲁庆感叹道:“这么些年过去了,我们兄弟二人总算能比肩同站,日后也为干爹添了一份力。” 当初陆坤不是没有机会往上爬,毕竟他亲舅舅可是鲁德成,司礼监的掌印,人称老祖宗,甚至说一句话都比六部尚书管用,可陆坤不要这个机会。 二人之间似乎有什么误会,虽没有反目,但互相迈不出那一步,鲁庆却抓住机遇,认鲁德成做干爹,有这份依仗,才被皇后瞧中,选去伺候殿下。 没想到才两年,陆坤就坚持不住了,屁颠屁颠跑过来求上位。 鲁庆心下冷笑,倒了一杯小酒给他,自己已喝得双颊微红,眼神浮起一层醉意,“今儿高兴,咱们要喝个痛快。” 陆坤按住他的手,“明儿还要伺候殿下,收敛着点。” 鲁庆却忽然凑过来,笑了笑,神秘兮兮道:“坤儿,你可知道,咱们的殿下——” “你醉了。”陆坤声音清晰,手上加重,硬生生打断了这句话。 第二十八章 鲁庆一怔,熏红了似的眼眸有一瞬精光,冷冷打量着他,心想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可转眼间,但陆坤投来无奈的目光,“你不能再喝了。”鲁庆随即笑开来,目光一低,瞥向他腰间,挑了挑眉毛,“林儿送你的香囊,这么不带了?” 他的口吻不过随口一问,陆坤轻挑长眉,白皙俊挺的脸庞生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脏了。” 无由来的,鲁庆心口咯噔了一声。 鲁庆捏着酒杯笑了笑,酒在杯中晃动,声音仿佛也要跟着荡漾漫开,“你小子有福气,小时候咱们村里的女孩们都喜欢往你跟前凑,你瞧都不瞧一眼,只跟林儿玩。林儿刚进宫的时候,也爱挨着你玩儿,好不容易她眼里——嗝——” 他冲着陆坤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陆坤面无表情转过脸。似乎厌弃这股冲人的酒味。 鲁庆偏笑嘻嘻凑过来,还扒拉下来他的手掌,“你躲什么躲?我话还没说完呢。” 他看着陆坤手指尖搭了搭扶手,似乎在等自己把话说完,然而眉眼间清清冷冷,浑然没有以往的耐心温和,要说的话也就戛然而止,醉着双凌厉的眼眸将人看着。 “说完了?”陆坤问道。 鲁庆有些没反应过来,略愣,就点了点头。 陆坤转过脸,是微笑朝着他,“那现在,该我来说话了。” 鲁庆不傻,好哥们的反常,也令他很快冷静并回神,颔首,“你说。” 陆坤从怀里拿出样东西,投在桌上,亦是直接砸进鲁庆眼里。 他眼中心惊肉跳,脸上依旧醉醺醺,唇角挑开一抹笑,他笑声慵懒,“不是林儿给你绣的?” 陆坤问,“可你往里塞了什么赃物儿?”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鲁庆懒洋洋伸了个懒腰,“你醉了,我就不打搅你,先回去了。” 陆坤早就猜到他会故意揣糊涂,也不恼,更任由他起身离开,自顾自翻了翻香囊,精秀的莲花映入眼帘,淡淡道:“我给你两条路,要么,明早上,自觉去到殿下跟前说清楚。要么——” 他话未完,鲁庆却是忽然转身,怒极反笑,“要么如何?”他步步靠近陆坤,以居高的姿态蔑视他,“你又真知道什么,别听风就是雨,最后害了的就是你。” 他显然误会陆坤听了谗言,这才怀疑起香囊。本不想当面挑明,私下把人查清了,再秋后算账。 没想到,陆坤竟是这么不给面子。 鲁庆于是恼了,但心底还有些惦念,冷笑,“坤儿,咋俩多少年的交情,别为了别人毁了,今天这话,就当你从来没说过,我也没听见。” 陆坤神色冷漠,“你不肯听,明早上,我只能去舅舅那儿,把你多年前干的好事,好好说一遍。” 鲁庆眼神猛然变冷。 “平常你小打小闹,打哈哈就过去了,可若是从根子就坏了,舅舅是什么态度,你是知道的。”陆坤仿佛看清楚他的想法,“你也别想着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子,当然你要是使了,我也有后招。” “庆儿,你绝想不到的。” 他不缓不慢,一步步令猎物掉入困境。 偏偏又是施以温柔的语气。 鲁庆忽然没话说了,嘴角咧开笑纹,“瞧你说的,咱们多少年的情分,你吩咐的,兄弟我自然不敢招办。” 瞧,这样没皮没脸。 他执意粉饰太平,陆坤乐意配合, 分卷阅读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35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35 报以冠冕堂皇的微笑,“庆儿,你知道的,我也是为你着想。” 鲁庆脸上笑着,眼里皆是阴鸷。 看到他气得脸都青白青白了,陆坤挑了挑眉毛,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说罢扶着他打开屋门,喊林儿过来,“你庆儿哥醉了,你引他回去。” “可是——”林儿迟疑。 “没有可是,你鲁大哥素日里待你不薄,这点小事,你该做的。”陆坤斩钉截铁吩咐了此事。 林儿心中疑虑,却只好点头应下。 鲁庆挑着宫灯,醉醺醺给她指路,回到住所,林儿往桌上倒完清水给他醒醒脑,刚回身,就瞧见鲁庆正坐在床沿,低头按着额角,努力压下心头的烦躁,可是脑海中,刚才陆坤眼中的冷意和审视仍是挥散不去。 明明计划天衣无缝,到底哪里出了纰漏? 他什么知道的? 可有告诉别人? 鲁庆揉了揉眉心,不行,这个麻烦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林儿上前,“喝口水吧。” 鲁庆倏地攥住她的受,脸色有些阴鸷,“你跟陆坤说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呀。”林儿怯怯道,又无比委屈,“你交代我的,要每天看着他把香囊系上,我都照做了,可是不知为何,三哥总有些提防,怕他察觉,我才借故换了香囊,这样做也是为了你,没别的心思。” 她难受,真的想掉眼泪,“这么久了,我心里有谁,你还不知道?” 说到这地步,鲁庆心里瞬间有了个主意。 “你终于肯说出来了?”他脸上忽然笑开来。 说啥? 林儿一脸迷茫。 他眼里有化不开的柔情,“你还不明白我心意吗?” 男人的眼神是如此真挚,说话含糊缱绻,林儿脑袋轰燃炸开,不可置信,渐渐眼里撑满了泪光。 虽然也不知道自己哭个啥劲儿,就是想哭嘛。 哪里还惦记刚才的小插曲。 鲁庆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珠儿,“这些年,你拿我当哥哥,我却不这样想。可也没办法,我是个宦官,是要断子绝孙,祸害完了自己,不能再让你死后被人戳脊梁骨,我也舍不得,况且跟你认识了这么久,我眼睛不瞎,知道你眼里装着谁的影子,先前把你送去他院里,也是狠下心来想成全你,结果你也看到了。” 林儿立马红了眼圈,鲁庆道,“哭什么呢?他不要你,我就要了你。” 他拉起她的手,搁在颊边轻轻摩挲,狭长的眼眸将她深凝,“把你送到他身边,我心里已经后悔无数遍了。你的弟弟,我来照顾;你想要一个家,这里就是你的家,殿下会给我们主持;如今我是东宫掌印,日后殿下登基,老祖宗迟早把他手里的权势叫到我手里,到那时我就是老祖宗,宫里万千人都是我们俩的孩儿孙儿。” 林儿沉默不语,鲁庆语气越发温柔,“按照规矩,宫女到二十五岁便可放出宫,二十五岁之后,你若是想走,我也是答应的,嫁个好人家,儿女成双——” 林儿突然扑到他怀里,哭着攥住他的衣襟,感动道:“你别说了,我应你,我都应你还不成?” 鲁庆捧起她的脸,“好林儿,你可真是我的宝贝——你不知道,我等了这句话有多久,哪怕是死——” 林儿连忙点住他的薄唇,“呸,不许说丧气话。” “好,我不说了。”鲁庆捉住她的指尖笑。 林儿红了脸,身子一扭躲进他怀里。 二人缠绵了一会儿,林儿脸红气喘的偎在他怀里,指尖绕着他腰间牙牌穗子,就听见他说,“明儿我就跟殿下说咱俩的事。” 事情往殿下跟前一说,整个东宫都知道林儿是他的人。 那人的眼神还会如今日般淡泊? 林儿手上一顿。 鲁庆垂眼看她,“怎么了?” 林儿羞赧,“没什么,只是太快了,我还有些没回神。” “你等的急,我可等不及。” 林儿忐忑,“可是我还没有见过殿下一面,他人好不好?对你怎么样?明日我拜见殿下,可需要打扮庄重些?” “殿下脾气极好,从不曾发火,有时被皇后管严了,还像个孩子似的跟咱们这些奴婢求安慰,”鲁庆温柔地说道,“她见到你,定是极喜欢你的。” 听他这样说,林儿就放心了,“殿下定是个极好的人,若不然,你语气不会这般温柔。” “她真是个极好的人。”鲁庆低头,在她颈窝间说道,那一声轻轻的叹息,都带着缱绻至极的温柔。 林儿听得都羞红了脸。 为明日之事,林儿和他说了会儿话便回去,早些睡觉把精神养足。 而在她走后,温柔的神色在男人脸上褪去,从袖口抽出一块干净的白帕,仔细擦拭脸颊,又将双手擦了个遍,脱下刚才曾抱林儿无数遍的一身红帖里。 男人眼神寒冷,嘴角裂开的笑纹却藏着精细的算计。 晨曦初光,转眼已是第二天清晨。 迟迟不见鲁庆的身影,翠羽儿在紧闭的殿门前来回踱步,时不时伸长脖子看远处,仍是没见鲁庆的身影,连派出去催人的宦官也没见回来,越发着急。 绮香望着她这样儿,叹口气,道:“不等他了,我们先进去。” 翠羽儿连忙拦住她,“不行,殿下只要鲁庆伺候,咱们若是进去了,惹来殿下责怪怎么办?” 绮香:“那也不可耽误殿下进学。” 陆坤:“或许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 翠羽儿挑眉,“天大的事能重要过殿下?” 她语气有些冲,陆坤默了一默。 绮香低叫道:“翠羽。” 翠羽儿立马朝他一笑,带着点儿歉意,“抱歉,我也是太着急了,不是故意的。” 陆坤微笑,“无事。” 鲁庆眉眼温和,如同清泠泠的水,叫人无端舒心。 翠羽儿不觉软了软眉梢。 原来昨天是锦玄养病的最后一日,今早就要按照以往进学的时辰,该早早起来了,不曾想锦玄睡得糊涂,往常头一个进殿的鲁庆也有默契似的拖床不起,翠羽儿深知锦玄的习惯,自从鲁庆进了这东宫,眼里几乎全是他的影子,她跟绮香都不知被挤到哪里去了。 她心里难免有抱怨,可不管人来没来,直接轻推开殿门,端着洗漱用具就进去了。 绮香随后走进去,看到陆坤还在殿门外站着,垂首垂手,忽然想起什么,便叫住他,“陆公公,你且随我们进来。” 陆坤点点头,随她一块进去。 锦玄睡得正香,模模糊糊感觉到人来了,翻身朝外,抬起了腕子撩开层层拢住的帷帐,“什么时辰了?” 刚醒来,嗓子喑哑,略带着粗意,却是有少年轻柔的调子。 陆坤止步,站在最外边儿。 分卷阅读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36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36 两颗脑袋挤进封闭的帷帐,翠羽儿拽着绮香进来,她笑盈盈道:“殿下,该起来进学了。” 绮香也道:“卯时了。” 第二十九章 锦玄见是她俩,揉了揉眼问,“庆儿,庆儿他人呢?” 翠羽儿语气轻快,“庆儿他说有个惊喜要给殿下,但先要卖个关子,要你起床了才能看。” 这话一出,绮香和陆坤都不禁看她一眼。 惊喜? 怎么他们不知道? 果然锦玄一听,兴致冲冲掀开被子,“我这就起床。”连靴都忘穿了。 看到她赤足落地,凉凉的地砖会冰着她的脚掌,陆坤立马上前,却还没做什么,眼前一晃,翠羽儿先上去了。 “您忙着点儿,殿下,不急这一会。”翠羽儿一面替锦玄纳鞋,一面脸上挂着笑,“殿下您放心好了,庆儿向来心细,人机灵灵的,不会让您失望的。” 锦玄越发好奇,越想知道个清楚,翠羽儿这会儿嘴巴就紧,卖着关子不说,伺候锦玄更衣完,又笑道:“现在还不能说,等殿下下学回来,就知道啦。” 她语气轻快,又神秘兮兮的,锦玄也眼睛弯弯一笑,知趣地没继续问,她瞧见陆坤站在一旁,话不多,身影高大,却叫人无法忽视他,便招手让他上前。 “殿下有何吩咐?”陆坤眉目低垂,发鬓乌柔,眼神温和。 锦玄随手拎起他腰间的香囊,“好精致的物件,你是哪里得来的?” 她坐在床沿,略抬起头看他。 陆坤微微低头,也看着她,不躲不避的,微笑道:“若是殿下想要,奴婢这件就给了您。” 锦玄松手,“君子不夺人所好。” 洗漱更衣完,锦玄踏着轻快的脚步出了东宫,一群宫人在身后跟着,其中也有陆坤。 翠羽儿笑着目送锦玄远去,绮香站在身后问道,“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翠羽儿扭头,“什么事?” “鲁庆给殿下准备的惊喜。” “我胡说的。” 绮香拧眉,“你竟敢欺骗殿下。” 翠羽儿立马打住,“哎,别给我扣上这么大顶帽子!我可不敢欺瞒殿下,说不定鲁庆真备下惊喜。”她脚步轻快地往内殿走,收拾凌乱的床榻,“反正话就撂这了,他要是没准备,那就是他欺瞒殿下,回头殿下问他干嘛去了,鲁庆便是一副哭丧脸,期期艾艾道我尿床啦,哈,让整个东宫都笑话他!” “小心他回头找你算帐。” 翠羽儿下巴一抬,“有殿下为我撑腰,我可不怕。” “你觉得殿下回头责怪起人来,是选择保你还是保他?”绮香嘴上哼了一声, “当然是我——”面对绮香的眼神,翠羽儿声音变小了。 这两年,鲁庆是如何得殿下的青睐,众人都看在眼里,平日里她不说,并不意味着不明白,本想揣糊涂,绮香偏来无情戳破。 但她不是容易露怯之人,又立马挺直腰杆,“好啦好啦,我不跟他开玩笑了,待会儿就找个人知会他一声,说不定庆儿还会谢我帮他找了一个好借口。” 随着她挺腰的动作,绮香视线晃了晃,从她的脸颊往下挪,瞥了一眼她胀鼓鼓的双峰——唔,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翠羽儿伸手戳她额头,“看什么看?”却是注意到绮香平坦的胸口,轻笑了一声,“敢情自己没有,就惦记着人家了。” 被她说了一通,绮香哪里还敢再看,眼神慌乱瞥开来,还轻轻呛了几声。 翠羽儿嘀咕,“不就说你了几句,有什么好脸红的,回头可别跟殿下说我又欺负你了,我可没这意思。”这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上回她也没有跟绮香置气,只是一时拉不下脸,还没找好和好的理由,扭头人就找上殿下诉苦了。 “嗯,知道了。”绮香应道。 幸亏殿里就二人,不然脸更红。 锦玄的贴身衣物,一般都是由二人收拾整理,翠羽儿在整理时发现屏风上还搭着一件红帖里,团团如意祥云,摸上去湿湿的,不必猜就知道这衣服的主人是谁。 昨夜是鲁庆伺候殿下沐浴,听宫人说,二人在浴房里待了许久,比往常多了一刻功夫,眼下又摸着这件衣服全身湿软,不像是被浴水随意打湿,反倒像是在浴池里久泡过一遭。 不用想,就知道昨夜这里发生了什么。 翠羽儿酸酸道,“皇上是个痴人,如今瞧着咱们殿下,怕是也快了。” 殿下现在这样,跟承明帝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后来遇到魏皇后,一见倾心,非要娶回宫。 魏皇后一家有四门进士,祖父连中三元,天下闻名的神童,父亲又是先帝时的阁老,任过科场主考官,桃李满天下,一族满门清贵,魏家的女子,谁娶了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唯独皇室不行。 早在□□时候就立下规矩,后代子孙不得纳高官之女,防止外戚干政,扰乱朝野。 这条规定,立朝以来从未破过例。 魏皇后母族尴尬,承明帝非要娶,和太后闹得不可开交,当时身为阁臣的杜太傅,他性子刚直,眼界迂腐,自然极力反对,一群御史大臣纷纷上谏,甚至在金銮殿前闹得不可开交,不惜触柱而死,也要挽回皇帝心意。 但也正是因为闹了这么一出,承明帝对这些御史厌恶不得了,憎恶他们为了博个铮铮傲骨的好名声,为了流芳百世,就拿皇室的私事做文章,让他被天下人指指点点,暗地里笑话。 不过这件事在当时闹得的确大了,承明帝为此一度病重,眼看着要不行了,太后通过司礼监,跟一班内阁大臣召开紧急会议,一天一夜不合眼,打算迎吴王进京,只待承明帝一口气咽了,就让吴王上位,不至于朝野无主,民心大乱。 后来老天爷没收走承明帝的命,起死回生,不过经此一事,承明帝跟太后关系一度降至冰点,一班内阁人员也经历一场大血洗,当时支持吴王上位的阁员全部被裁,永不录用,魏家在朝的男子为避嫌,渐渐隐没。 杜太傅在迎吴王进京这事上,坚决拥护承明帝,忠心可见,为此事,魏皇后敬他,这才招来给锦玄上课。 一晃快二十年了,承明帝就守着魏皇后过日子,虽偶尔不小心打瞌睡,但对于一个帝王而来,尤其是要在背负开枝散叶的重担之下,已经很不容易。 锦玄生得跟承明帝有六成相像,其余四分像魏皇后,但又没有魏皇后那份的凌厉。 长相都这样随了,可想而知,日后遇上个宝贝疙瘩,还不得整日捧着护着。 什么叫后浪把前浪拍死在岸上,翠羽儿只求殿下性子别太痴憨,不然就死得透透了。 昨夜受了凉风,绮香抵着唇间咳嗽,脸颊从耳根子都红了起来,像是一团飞俏的云霞,原本平淡的 分卷阅读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37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37 五官都亮丽了几分,待回过神,翠羽儿连忙取杯热水,“你没事吧?” 翠羽儿的脸凑过来,绮香摇了摇头,嗓子喑哑,“我有些着凉了,你能不能替我跑一趟腿,去找梅太医来。” 一般的宫女病了,是没有资格请动太医看病,但她们既是伺候殿下的,身份水涨船高,皇后也待她们宽厚,是不计较这些。 翠羽儿见她脸颊越红,以为是羞的,便笑了起来,见她没厉害,也松了口气,“你好好待在这儿,等我去把你的梅太医请来吧。”说罢便很快消失在了殿门口。 绮香察觉她这话的语序不大对,想澄清一下,可望着她似飞去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 一炷香不到的功夫,翠羽儿就把梅太医请来了。 翠羽儿收拾了殿内一堆衣物,不想打搅他们说话,早早就出去了。 梅太医把药箱放在桌上,正要替她把脉,绮香忽然起身,朝内殿走,“你随我进来。” 绮香打开橱柜,取出一套湿软的红帖里,转身放在桌上,“你闻闻,衣上可是有股怪香。” 梅太医不觉一凛,拿起来一闻,脸色未变,眉毛却渐拧。 他鼻子出了名的好,眼下这般脸色,显然有猫腻。 “如何?”绮香问。 “如果我没猜错,这是突厥的一种香,叫做龙凤香,这件衣物上的是龙香,单闻着没毛病,定多闻久了会上瘾。”梅太医沉声道,“若是和凤香融在一起,轻则头晕耳鸣,产生错觉,重则心神错乱,易怒暴躁,乃至癫狂。” 绮香脸色绷紧,龙香在鲁庆平日所着衣物上,时常靠近殿下,时日渐久,殿下闻着便会上瘾。 她心下冷笑,这贱人打的倒是好主意。 鲁庆既然用了龙香,按他性子,必然不会甘心只做这一件事,定然想用凤香打什么主意。 梅太医没在东宫继续逗留,绮香送他出去,迎面撞上正回宫的陆坤,梅太医注意到了他,随口道:“这人瞧着倒是眼生。” 陆坤见迎面走来二人,止步寒暄,绮香问,“陆公公不是正在文华殿陪殿下,怎么又回来了?” 陆坤面上挂着微笑,“落了暖炉在殿里,殿下命我回来取。” 陆坤走后,梅太医轻声道,“注意到他腰间的香囊了吗?” 绮香觉得他这话意味深长,便问,“有问题吗?” 梅太医弯了弯嘴角,“若是你能给我做个那样精致的——” 绮香刀子一样冷的眼神瞬间刮来,梅太医摸了摸鼻尖,“不行就算了,跟你说正经事,如果我没闻错,陆公公身上携带的香囊,里头就有凤香的气息。” 绮香扭头问,“若是你闻错了,出了差错,可不是小事。” 梅太医笑,“相信我的鼻子,不会出错,我还不敢肯定,是处于谨慎,若冤枉了一个人,只怕又是一条人命。医者父母心,我不忍多造孽债。” 见绮香脸色冷漠,又道:“你也不要着急,我自然有法子印证。” 说到关键处,声音渐小,攀在她耳边低语。 绮香起初不习惯这样亲昵的姿势,可无奈之下,也只能忍耐。 翠羽儿看到梅太医这么快走了,“你就不会留他说会儿话?” 绮香淡淡道:“我咳嗽好了,没什么大碍,也就不耽误他功夫。” 翠羽儿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人就在眼前了,白白浪费掉这个机会,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绮香一脸迷茫。 对牛弹琴,翠羽儿瞬间无语。 第三十章 文华殿这边,陆坤取来暖炉,但杜太傅已经开始授课,期间不得随意进去,陆坤想悄悄递过去,锦玄却先一步过来了。 看她一路猫着腰小心翼翼溜出来,陆坤忍俊不禁。 “外边风大,殿下身子刚好,别着凉了。”陆坤拢了拢她脖子间的狐毛领口。 眼下开春了,宫里都已褪下臃肿的冬衣,过阵子就能穿上罗衣,飘飘纤细,唯独这位小主子怯寒,前阵子又染了风寒,幸好不重,几天功夫就养回来了,但全宫上下的人仍是不敢掉以轻心,陆坤将暖炉放进锦玄手里,又拢紧了披风。 锦玄见陆坤鼻尖发红,也心疼道:“你也别冻着了。” 她唉声叹了一下,有种说不出的发愁,“不然你就不能吃辛辣物,不能吃凉凉的东西,一群人跟在你屁股后面,拼命给你穿一层层的衣裳,都露春了,我想穿得轻薄点都不成。” 她连发起愁来时都无比娇憨。 “不跟你说啦,不然杜太傅又逮着我教训。” 锦玄将暖炉塞到他手上,“这给你吧,我都快好了,还是你最需要。” 说着也不管陆坤回应,扭头跑回去了。 陆坤眼神还落在她离去的背影上。 锦玄刚回到位子上,挨着她坐的谢瀛就往一侧挪了挪,瞧了眼二人之间的距离,比刚才还拉开一大截,锦玄不觉看住脸色冷淡的谢瀛。 自从那天过后,他就跟她开始闹别扭。 “别看我!”谢瀛突然恶狠狠朝她低喝。 锦玄圆眼微睁,捂着胸口连退好几步,“你你你干嘛!” 一副受伤了的样子。 谢瀛也没想到她这般不禁吓,白嫩俊俏的脸庞立马绷起来,双目炯炯地盯着书本上的字,就是不给锦玄趁虚而入来搭讪的机会。 锦玄一头雾水,不想跟他说话,又扭回头去了。 杜言喻摆起书册在面前,书后面的脑袋却悄悄朝她转了过去,关切道:“殿下这几日可好了许多?” 这些她不在,他心里空落落的。 伙伴们都围绕在谢瀛身边,又忌惮他是杜太傅的孙子,怕他去打小报告,什么事都避着他讲,心里也不是滋味。 锦玄朝他点点头,“好了许多,你呢?” 她见杜言喻眼底发青,仿佛这阵子睡眠不足。 杜言喻却愁眉苦脸起来。 自从逃课被抓以后,杜太傅对他的管教越发严格,杜夫人倒是心疼自己,但对公公不敢有意见,就把气撒在杜老爷身上。杜老爷倒不心疼这儿子,棍棒底下出孝子嘛,当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却被杜夫人耳提面命,不敢违抗妻命,期期艾艾去求情。 杜太傅瞅他这妻管严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心想慈母多败儿,对杜言喻管得越发严厉,亲自逮在眼皮底下监督。 他眼底的乌青就是这么来的。 锦玄表示深切同情。 杜言喻巴巴儿道:“今天下完学,我能到东宫坐会儿吗,你是殿下,先生不能不听你的。” 锦玄本想点点头应下,转念想到鲁庆备下的惊喜,便露出遗憾的神情,“今天不行。” 杜言喻满脸皆是失望。 但他没问为什么,天家的事哪敢多问。 下完学,锦玄迫不 分卷阅读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38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38 及待回寝殿,一路上几回叫抬辇的宦官快些。 主子吩咐的事,宦官不敢耽搁,路上飞快似的,却也抬得手脚酸麻,额头布汗,抬眼一瞧,殿下身边的掌印倒是从从容容,气也不喘一声,好体力。 中途,锦玄叫停住,她从辇中走下来,陆坤上前道:“殿下若有事,在辇上吩咐就好,不必亲自下来的。” 锦玄对他摇摇头,又对这群宦官道:“你们先回去,我要去御花园散会儿步。” 说罢,靠近陆坤。 陆坤就觉得手上一暖,却不敢低头看,僵着身,被锦玄拉走了。 待走远些,陆坤停下来,“殿下这是要去哪里?” 锦玄比他脚步略快,察觉到他的顿步,便也不走了,扭身回到他跟前,满脸期待,“庆儿要给我一个惊喜,我等了一天了,实在好奇不过,想去瞧瞧。” 她手里还握住他的袖管。 刚才也攥着,二人挨得近,又有披风挡着,才没让人察觉。 此时,锦玄便用央求的口吻问道:“我还未去过他的住所,你跟他熟,你带我好不好?” 陆坤道:“您是主子,奴婢自然是愿意的。” 锦玄笑着摩挲他袖管上的花纹,透过衣衫,她的温度仿佛要贴到手臂上,“你可真是我的好坤儿。” 鲁庆的住所是一间独立的小院落,院中栽着些花草,时下初春,空气中尽是温柔缠绵的花香,有两个伺候他起居的小宦官,见到陆坤引着一位华衣美服的少年前来,顿时明了是什么身份,二人不由先后低下头,弓腰行礼,锦玄不想惊扰到里面的人,朝他们嘘了一声,轻声道:“别出声。” 二人不解,各自对视了一眼。 陆坤眼神微深,便知趣走开了。 陆坤领锦玄进院。 锦玄双眼明亮,脸上满是期待,这种愉悦轻快的心情,甚至影响到了陆坤,脚步无声,逐渐靠近正屋,门窗皆开,露出一抹熟悉的身影,是鲁庆无疑。 这会儿还不在寝宫当值,显然蹊跷。 锦玄本是含笑走近,想要趴在窗口偷看鲁庆的动作,却等到走近了,她才看见鲁庆怀里正抱着个女子,唇角含笑,眼神温柔,怀里之人分明是极为喜爱。 锦玄唇角的笑意一下子没了,人也止步停留。 陆坤见到屋里的一幕,自然也看清楚鲁庆怀里之人,昨夜还痴缠他,要送香囊给他,转眼间却与鲁庆在此腻歪,视旁人如无物。 而鲁庆又破天荒怜惜林儿,自然不是出于情。 他想借林儿来做什么,陆坤心底门清,却不觉得愤怒,心下荡开一片怜惜,目光往一旁扭转,落在她侧脸之上。 屋檐落着浓阴,牢牢罩住她的面门,阳光透过间隙洒落下来,似乎有一瞬间的泪光。 锦玄眼中尽是茫然。 屋里,鲁庆语调温柔,正劝服惶恐胆怯的林儿,“殿下是极温和的人,从不曾见她对谁发过脾气,你又是这般温柔,她见了你一定很喜欢你。” “可是我担心陆三哥那儿。”林儿咬着唇,不敢说下去。 “我已经让青梦把你的行李都搬来了,你不忍跟他说这些,我来便是。”鲁庆执起她的手,在唇边吻了吻,“你有我就够了。” 林儿这才安心一笑,顺势偎入他怀里。 鲁庆眼中温柔拂开,幽光闪动。 就快了。 他就快要把那人一脚踢出东宫。 宦官见锦玄二人出来,忙从不远处迎上来,锦玄却是不想见人,下意识站在陆坤身侧,脸颊也往他袖管上蹭了蹭,似乎想把眼中的泪意蹭去。 “这里不曾有人来过,听清楚了吗?”陆坤冷声道。 “奴婢知道。” 二人肃然,头都不敢抬起来,就瞧见水墨披风的下摆从他们眼前掠过,像是一阵风很快便掠过去了,这时才敢往他们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瞧见主仆二人相偎,姿态亲昵——唔,似乎,殿下的手掌还探在新掌印的袖口里。 二人又有默契的对视一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鲁庆在东宫消失了一上午,到下午,他才出现在众人眼前,身后还跟着一位宫女。 陆坤看到他,脸色微变。 这一幕看在鲁庆眼里,心中不免得意。 锦玄让翠羽儿她们都出去,陆坤也被叫出去了。 那个宫女自然也被留在殿外。 一扇殿门之隔,断绝了所有好奇的视线。 翠羽儿瞅着低头不语的林儿,“没想到庆儿还真搬来了一个惊喜。” 殿下性子是好,但毕竟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她要什么东西,这样东西注定完完全全归属于她,死物是这样,活人也是这样。 宠了鲁庆这些年,一心一意的,哪里知道此人暗暗结了对食。 其实这样也好,省的再这么宠下去,出了事,难堪。 绮香站在一旁不语,目光悄然游走在陆坤和双肩畏缩的林儿之间,忽的喵呜叫了几声,珠珠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就见陆坤蹲下身,珠珠欢快跳到他怀里,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脖子。 绮香见此情形,果然与梅太医所说没错。 突厥猫儿,鼻子灵,常人觉得难闻之物,猫儿却欢喜至极,时常贴近。 换句话说,凤香放在人身上,若与龙香相融,则周身发臭,使旁人生厌。 可畜生却闻得香,喜爱非常。 趁众人不注意,绮香悄悄溜开去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陆坤眼神悄然幽暗。 第三十一章 鲁庆是松筋活骨的好高手,正在殿内替锦玄捏肩捶背,锦玄眉间稍稍舒展,瞥一眼身侧的鲁庆,似想起什么事,又倏地拧起,“那宫女,是怎么回事?” 鲁庆停住手上动作,柔声道:“奴婢想向殿下讨个赏,赐她一个名分。” 言下之意便是他们要结为对食,求个赏来,面上风光。 前朝宫女宦官是禁止对食,本朝□□时候也是不允许的,甚至发现一例,全都杖杀,但往后几代子孙对宫人比较宽厚,到先帝时宫闱□□,渐渐就生了乱子,结对食就成了私下里的活动。 但真正摆放在明面上,还是前几年,有一对儿夜里幽会悄悄说话,被发现了捉到御前,正巧承明帝跟魏皇后夫妻俩说话儿,正是浓情蜜意时,遇见这对儿,那宦官倒是个痴的,为抱住宫女,一口咬定是自己纠缠,承明帝颇为动容,不仅不杀,还赏赐了些喜礼。 规矩一破,也就再难成体统了。 这也是今日鲁庆敢讨赏的原因。 “你向我讨赏,只有惊无喜,这个惊喜不算。”锦玄望着他,低声道。下午的场景,她没忘记,而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钻进她耳朵里。 她是他主子,他心里只能有自己一个人,什么时候多 分卷阅读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39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39 住了一个小宫女? 想着想着,眼泪儿快冒出来,锦玄背过身,朝向墙面,不让他看到。 鲁庆目光微动,下意识抬手抚她发顶,却是虚晃了晃,复又垂下,平静道:“奴婢入东宫也有两年了,说长不长,但也陪伴殿下渐渐长大,是真把殿下放在头顶上伺候,以前是不曾想过这问题,但现在殿下身边有了新人,奴婢哪里还敢占着位子,能尽早让贤就尽早。” “奴婢从小是个没伴的孤儿,爹妈去了,少小离家记不清长什么样子,这些年一心伺候殿下,改天离了东宫,盼头没了,总想着要别的东西来暖暖奴婢的心,不然渐渐凉了,奴婢不知道该靠什么活下去。” 锦玄骤然回身,目光射向他,“你要离开我,去哪儿?” 鲁庆垂下眼皮,“奴婢想歇歇了,求殿下赐一个清闲的地方。” “然后和她一块过日子?” “殿下莫心急,奴婢这不是还没走。” “可你已生了去意,一个去意已久的人,我如何留得住?”锦玄在他面前来回踱步,眉头紧拧,眼中喷着焦急愤怒的火焰,“你竟为了个宫女就弃我而去,庆儿,你之前是怎么应我的?” “奴婢一字不漏都记着,殿下说过,您的眼里仍是只有奴婢,旁人都是不要紧的,您都不在意,奴婢何须自顾自神伤。可如今,殿下身边有了坤儿,自然无需奴婢了。” “不成!”锦玄大声打断,“不成!我不许你走,不许你跟她在一块儿,你眼里必须只有我一个人!” 鲁庆抬头,眸光闪动似有泪光,“奴婢想问一句,殿下眼里可还只有奴婢?” “自然有你。” “只有奴婢一人?” 锦玄语滞。 瞬息间,鲁庆已明了,心中揪痛。 若说之前多少是有点儿装的,现在可实打实的疼,他陪在殿下身边日日夜夜,陆坤才来几天,怎么就入了殿下的眼,难道是因为他的温顺? 鲁庆心下冷笑,他那都是装的。 “殿下,奴婢想要您的心,但是您不能给,奴婢只能走。” 锦玄迷茫,“庆儿,我不明白,先帝在时后宫三千佳丽,每个都宠爱,每个都放进心里,而父皇心里最爱母后,但不妨碍宠着其他女人,我是东宫的主子,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日后还有其他人,你为什么这样霸道?” “原来在殿下眼里,奴婢是个霸道的,坤儿该是最温柔,最贴殿下心意的,日后万事都交代在他手里,奴婢也放心了。” 鲁庆朝她磕了个响头,去意已绝。 锦玄抿唇看他,“是不是有他在了,你就想走?” “殿下也说了,日后有许许多多的人,现在是坤儿,往后或许是五儿六儿,奴婢心眼小,心中难民捻酸,还不如现在就去了,省的到时惹殿下心烦。” “站住!” 锦玄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恼怒极了,但又带着委屈和不舍。 鲁庆回首,脸庞透着夕阳昏光,矇昧,甚至淡漠,“殿下还有什么吩咐,不如一块儿说了,日后奴婢再见殿下就不大容易了。” 锦玄满腹委屈,“你指责我花心风流,可你还不是把心分一半给了那小宫女——”说来就想起白日里的景象,气恼羞愤涌上心头,大声抽泣,“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我不高兴再瞧见你。” 说罢,背过身,双手蒙住眼睛,大颗眼泪从指缝间滑落,砸得心坎都疼,她真的丧心透了。 身旁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气,双手往上轻抬,锦玄悄悄往外看去,不知何时鲁庆折回来,无奈看着她,“殿下,你已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能像小时候一样闹脾气。” 锦玄气哼哼,故意背过身问,“你怎么还不走?”余光却还瞥着身后的动静。 鲁庆叹气,“殿下这样,奴婢哪里放心走?”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轻快扑到他怀里,“我就知道,你肯定不舍得。” 鲁庆低头不语,摩挲她的乌发,低声道:“可殿下还未做好抉择。”怀里忽然一静,他无奈一笑,“殿下不说话是不行的。” 锦玄又不说话了,拧着眉头,纠结了半晌,“坤儿走了,你才愿意留下来是不是?” 鲁庆不语,抬手抚摸她的脸颊,泪痕犹在,指尖冰凉凉的,她的脸蛋儿却是热的,令人心起涟漪。 他不舍得放手。 这样的尤物,不谙世事,纵然他是个没根的,也不想松开。 只想越攥越紧,将她口腔里多余的呼吸全都攫取夺走。 坤儿,别怪我,宫里奴才成千万,死了伤了残了都不足为怪,殿下却只有一个。 而要爬到金字塔上,只有一个人。 第三十二章 鲁庆一怔,怀中一空,鲁庆一怔,锦玄缓步退出来,看着他,目光闪动,似有浮光点点。 “殿下。”无由来的,鲁庆心中抽疼,喃喃地要拂去她脸上的泪光,锦玄却别开脸,不让他碰,人忽然间就冷淡了下来,他不明所以,甚至委屈无辜,“殿下这是想好了?” 难道这短短几天的功夫,殿下的魂儿真被陆坤勾走了? 锦玄缓缓摇头,“你让我选,我想都不想会选你,可是你知道现在在做什么吗?我若不同意,你就要走,庆儿,你这是在拿我们之间的情分要挟。” 一字一句,都捶打他的心。 殿下……奴婢只想永远留在您身边,让您眼里只有奴婢一人……难道这样就做错了? 绮香独自来到了翊坤宫。 “鲁坤衣上沾有一味叫做龙香的香料,人若久闻,将会上瘾,而龙香所配一味凤香,两者一起用,轻者神智昏倒,头晕耳鸣,重则癫狂发疯。”她回禀道,“而奴婢在陆坤身上的香囊发现了凤香。每当陆坤靠近,殿下就会头疼晕眩。” 陆坤不会傻到在自己身上下药,那么—— 魏皇后问道:“按照你的意思,是鲁庆在作祟?” “奴婢不敢妄断,”绮香却道,“今日鲁庆将对食带到殿下面前讨赏,殿下不允,生了一场大气。鲁庆若真是下药之人,所谋的是一人独享殿下的恩宠,但如今他这般做,无异于将殿下推到陆坤身边,完全不利于他。” 魏皇后柳眉微挑,“不是鲁庆,那就是陆坤了?” 绮香心里是这个答案,嘴上不能直说,陆坤是皇后的人,如今陆坤有谋害殿下的嫌疑,这也就间接指责皇后看人不清,这教她怎么敢这样说? “奴婢不敢妄言。”她低头道。 “本宫将你放在玄儿身边,不止是看你本领高,也知道你为玄儿,花了不少的心血,”魏皇后每一字每一句都落入她耳中,缓缓道,“甚至本宫比不得你。” 揣测皇后的用意,绮香回道:“皇后言重了。” 魏皇后摆摆 分卷阅读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40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40 手,“本宫知道你的意思,认为陆坤此人有问题,可本宫还不至于到老眼昏花的地方,他才进东宫没多久,是个什么样的为人,你相处着渐渐就知道了,这件事不必再提。” 这是要保陆坤的意思,绮香暗叹皇后对此人的上心程度,眉目收敛,“奴婢谨记在心。” 人走后,魏皇后揉了揉眉心,嫣然捧上一壶清茶,“娘娘倒是对陆坤这孩子格外上心。” 魏皇后偏头问她,“连你也觉得本宫在偏袒他?” “娘娘是什么性子,外人不清楚,奴婢伺候您这些年,眼睛可不是瞎长的,奴婢只是好奇,娘娘为何笃定陆坤不会耍这些心眼子?” 魏皇后道:“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就不怀疑鲁庆?他这一套障眼法,能把你们蒙住,放到本宫面前,跟小孩子玩的戏法一样,禁不住推敲。” 鲁庆此人是个有心计的,不可能为了个对食,把东宫掌印之位白白丢出去。 他正是猜中了锦玄爱捻酸的性子,容不得身边人心猿意马,故意借着对食一事令锦玄表态。 绮香想法是没错,他既能为个宫女不要掌印,又怎么可能为争宠去谋害主子,陷害别人? 殊不知,鲁庆正是利用这种心理,顺势扫干净泼走脏水,反倒将陆坤牵扯进来。 嫣然道:“就算有新人进来,在殿下眼里,跟他也是不能比的,鲁庆到底是糊涂了。” 玄儿有多么看重鲁庆,就有多么不舍他离去,众人皆看得明白,鲁庆这样个机灵鬼,心里就不清楚?他跟陆坤不同,眼里就藏着不一般的神采,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小宫女离开玄儿,放弃唾手可得的地位。 魏皇后冷笑道:“他何尝这道理,生这么大胆子,还不是仗着玄儿离不了他,他真是好大的胆子。你现在去找鲁德成过来,本宫要好好打量下他的眼睛,当初怎么把一头白眼狼引进了自家门内。” 养虎为患,眼下这颗钉子还能拔掉,日后真让锦玄生了不舍的心思,可就晚了。 嫣然却面露难色,“眼下鲁公公怕是来不了,正陪着皇上胶在神通殿。听说殿里有人来过,动了样什么东西,被皇上察觉,叫人在附近搜查,巧的是,柳嫔就在附近走动,皇上疑心她所为,直接把人交给了锦衣卫处理。” 锦衣卫可是不好惹的,油盐不进,一个个铁面无情的阎王爷,到了他们手里,海清天都能挖出一分贪来,全是屈打成招。 邀宠也是要讲究章法的,柳嫔得了这样的结果,只能怪她自己眼皮浅薄。 “老天爷要保他,”魏皇后叹道,“算了,一下子拔掉这颗钉子,脚底怎么会不疼?玄儿暂且还离不开他,暂且留他口气。” 说话间,东宫来了消息,宫人附耳低语,嫣然脸上还有一丝惊奇。 等人出去后,魏皇后挑眉,“怎么了。” 嫣然连忙上前,微笑道:“娘娘这下不必担心殿下舍不得,就在一刻钟之前,殿下亲自准了鲁庆的请求,将他调离东宫,为的正是陆坤。” 魏皇后起先惊讶,很快明白过来,笑道:“本宫没看错,这个陆坤是有本事的。找个时间,看合适了,让坤儿贴身伺候玄儿。” 东宫。 紧闭的殿门忽然打开,鲁庆绷着脸走出来,陆坤正抱起不知从哪里叼食回来的珠珠,就见他站在面前,怒不可遏道:“咱俩这些年的情分,你都喂给狗了不成,竟要这样逼我?” 他眉梢冷棱隐隐,眼里露凶光,“我看走了眼,把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成兄弟,我念你昔日救我一命,想着法儿报答你,还把你拉进东宫伺候殿下,你却好,在我后背放冷箭——” 众目睽睽之下,远远躲避战火的宫人瞧着这一幕,心思各异。 看到鲁掌印脸色极差,就差下一秒攥起陆公公的衣领,众人心里着实捏一把汗,可二人什么也没做,又觉得怅然若失。 怎么还不打起来呀! 陆坤却是心知肚明,他恼羞成怒了,本以为用自己的离开要挟,殿下会顺从他,哪知大错特错,眼下要走的是他,而不是自己。 陆坤丝毫不在意异样的目光,轻笑了一声,眉间不掩冷意,“我是怎么进来的,外人不明白,要不,咱们俩去舅舅跟前说说?” 鲁庆倏地一惊,转眼间,唇角淬着冷渣子,眼珠黑幽幽,外人道他古道热肠,肆意张狂,但这才是最真实的他,寡情薄义,却冷静自持,“我想得没错,你果然想到了,让我死也死个明白,你什么时候发现香囊有猫腻。” 陆坤抚摸怀里的猫儿,缓缓道:“突厥猫的鼻子很灵,你不知道吗?” 鲁庆忽然记起那天这头畜生对自己龇牙咧嘴,可恶得很,原以为是一个小插曲,竟没想到就此漏了马脚。 天衣无缝的计划竟会败给一头畜生,他脸色青白交错,幽幽道:“别得意太早,在殿下眼里,你也不过是一个玩意儿。” 说罢,他大步走下台阶。 身后传来陆坤的声音,淡淡的,甚至温和,“那你知道你是什么吗?” 鲁庆倏地顿足,陆坤立在最高一层台阶之上,眼皮微垂,眉眼泛青,居高临下望着他,薄唇轻启,“蠢货。” 瞬息间鲁庆脸色铁青,咬牙切齿,“你胆敢再说一遍!” 陆坤心头痛快。 若说初来东宫时,他还想着不作为,不争抢,眼下他瞧着庆儿铁青的脸色,觉得有时候嘴损一点儿,也是很愉悦身心。 “被我玩弄于鼓掌之中,你不是蠢货,是什么?” 第三十三章 鲁庆大步逼至陆坤跟前,欲伸手攥他衣领,陆坤似乎早已料到他有此举,侧身避开,鲁庆阴沉的目光紧紧盯着他,腮帮子紧咬,语气冷硬,“你早料到我会带林儿过来,是不是?” 现在细想,更不了得。 若非昨夜陆坤叫林儿扶他回去,他也不会临时起意,说明早一开始,陆坤就知道他不会坦诚一切,便抛出林儿,以行诱导,目的在于让他主动到殿下跟前提出离去,希望以此逐出陆坤。 按照殿下的性子,定然会选择他,可没想到,殿下竟觉得他拿情分要挟,惊而恼怒,真同意了他离去的请求。 赔了夫人又折兵,他真是傻,被这贱人骗到了。 鲁庆眼神发狠,不甘心,又厉声问,“你怎知殿下会选你?” “赌罢了,没想到,真让我赌赢了,”陆坤凝望眼前万千宫阙,唇角泛起一丝淡笑,“庆儿,你向来自负,你以为你对我了若指掌,却不知道,我更了解你。” 由近至远,宫阙飞檐美不胜收。 他想,这一生重来,唯一的愿望,便是不再让她掉入狼虎之窝,荆棘沼泽。 既然决定了,他凭着自己的力气,尽量挡掉她周身的刺儿。 分卷阅读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41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41 晚上回院,林儿的东西都已搬空,陆坤早已预料到。 前世他违抗了皇后的旨意,没有来到东宫,当时鲁庆十分惋惜,为弥补他,不久后特地送来林儿与他作伴,那段时间,林儿对他无微不至,照顾周全,陆坤以为她对自己有意,心想不能辜负了她这么多年的情意,就在舅舅的见证下,和她结为对食。 但往后几年,林儿并不开心。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冷落了她,就加倍对她好,甚至挖空心思讨好她,后来想想,其实那时候他也十分不自在,心里不快乐。 他付出这么多,她仍是不展颜,看着他的眼神里有一种近乎陌生人的淡漠。 他为此不解。 她心里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直至有天,撞见她跟鲁庆私会,她整日对他冷若冰霜,近乎仇人,却靠在鲁庆怀里时,眉眼哀婉,唇角含笑,她平生最明艳的一刻不过如此。 那一刻,陆坤总算明白了她想要什么。 奇怪的是,他心里不但没有丝毫愤怒,反而觉得解脱。 后来,他把她送到鲁庆身边,这事被宫里头的好事者知道,背地里笑骂他龟公,头顶带绿。 连他自己都不信,跟林儿结为对食,起初或许真想有个热炕暖他心窝子,后来心渐渐冷了,反而觉得二人间的关系是种累赘,他有责任,不可弃,便也就这样过去。 现在这样,反而他觉得解脱。 这一世,醒的那一刻,就决定不再重结孽缘,她喜欢富贵,喜欢白花花的银子,他怀着一颗平常心看着她投入鲁庆的怀抱。 林儿在他院里落了什么东西,特地回来取,正巧就和他遇上,陆坤并不觉得什么,反倒是林儿羞于见他,匆匆离开。 陆坤叫住她,“等等。” 林儿讶然回首,眼中似乎还带着别样的情绪,陆坤只当没看见,从怀里取出两枚香囊,一旧一新,递到她手心里,“它不该留在我这里,现在才是物归原主。” 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林儿目光闪动,樱桃似的小唇微微翕动,想说什么,陆坤又淡淡道:“我想,往后若是没必要,我们不必再见面。” 林儿低脸,双手紧捏香囊。 随即,一颗颗的水珠子打湿了香囊。 鲁庆搬出去的第一夜,锦玄难眠,翻来覆去,索性不勉强自己入睡,趁宫人不备,悄悄溜去神通殿。 藤椅上还落着那副卷起的画轴,角落里堆着碎瓷,一切跟上回离时没变。 锦玄翻进了柜子里,一个人闷在里面,随后有人屈起长指轻敲了下柜门,“殿下?” 声音温温的,也轻轻的,听起来不觉得刺耳突兀。 “你怎来了?”锦玄问。 陆坤微笑,“奴婢看见殿下来这里了,不放心,所以跟着来看看。”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锦玄的声音传出来,柔柔的,但也闷闷的,却没有一丝火气。她不是爱发火的人,对谁都一样。 陆坤听了她的话,顺而摸索到她在哪个位子,便弯腰蹲下身,双膝跪在柜门前,柔声道:“殿下将门开开可好,奴婢想陪着殿下。” 他不会说些讨喜婉转的话,只将心里话说出来。 眼下他便感觉到锦玄的孤独和失落,想着她不愿意一个人熬着,这才将他带过来。 她既然给他这份信任,他也不想辜负。 “殿下?”这次陆坤没有再敲门,只是略俯身朝门缝里问了一声。 顷刻,柜门被轻轻推开。 明亮的视线一下子涌入昏暗的柜间,锦玄抱着双膝看他,眉眼不动,乌黑的眼珠子定定地望着他,鼻尖却有些发红,“你进来吧。” 陆坤柔声道:“谢殿下。” 锦玄看到他温和轻柔的笑容,不觉心头为之一静,身子扭了扭,主动在旁边给他腾了块空地。 陆坤在她身侧坐下,接着关上柜门。 光线一下子被隔绝,柜中逼仄而昏暗,鼻端隐隐窜着股霉味,陆坤问道:“现在可好了?” 锦玄摇摇头,“不好。见到庆儿抱着其他女子,起初我心里并不觉得什么,可到了这里,回想刚才这一幕,我觉得我有点儿不是滋味。” 她扭头看着身边的陆坤,“伤心是什么样的?” 她一直过得顺风顺水,只知道快乐喜悦的滋味,何曾尝过少年愁。陆坤想了想,说道:“大概就是殿下现在这样,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又不至于落泪。” 锦玄接着问,“那什么样子才会流眼泪。” 陆坤轻声道:“很伤心时。” “你有过吗?” 陆坤轻应了一声,“嗯。” 锦玄偎入他的怀里。 陆坤温柔抚着她的乌发,“奴婢自小没父亲,都是由母亲独自抚养长大,奴婢六岁那年的一个冬天,母亲患了风寒,去镇上找大夫要花一下午的时间,为了省钱就没去看,后来病得越来越重,奴婢很伤心,但觉得只是风寒而已,母亲总会好的,也不是特别伤心。” 昏暗的视线中,他五官模糊,但依旧温和得很,语调缓缓的,没有刻意的沉重,但是字里行间的悲哀是能传染人的,锦玄之前都一言不发,这时抬头看向陆坤,“后来呢?” “没过多久,母亲病情加重,家里没有了粮食,她就把剩下的粮食和铜板给了奴婢,让奴婢去镇上抓药,奴婢来回花了一个晚上,记得当时时卯时回来的,将药包放在母亲床前,摸了摸她的枕头和被子,都凉掉了。” 陆坤垂下眼皮,“那时就是奴婢最伤心的时候。”用温和的语调对锦玄道:“奴婢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取殿下同情,而是想用自己的事例告诉殿下,一切都会过去。” 锦玄现在这个年纪没经历过大悲大喜,似懂非懂,但不想陆坤失望,点了点头,落在陆坤眼里,样子有一份奇特的乖巧,很想伸手抚去脸上的凉意。但这样是不尊敬的,于是他没有这样做。 倒是锦玄忽然问道:“当时你流眼泪了吗?” 眼泪会沾湿衣裳,冬夜里难熬,陆坤缓缓摇头,“现在不难受了。” 他弯起唇角,仿佛在微笑,仿佛是在追忆,“奴婢快记不得她的脸,但一辈子都会记得她的好,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欣慰的事呢。” 其实庆儿对她来说,不也是这样么? 从前有过很快乐的日子,这就足够了,锦玄道:“过一段时间,我也不会太伤心了。” 陆坤刮了刮她的鼻尖,“殿下不再哭鼻子就好。” 锦玄眸光一转,俏脸微红,“我没有。” 陆坤微笑看在眼里,并未揭穿。他推开门先走出去,站在光线充盈的柜门外,朝抱膝而坐的锦玄伸出了手,“让奴婢扶您起身。” 锦玄望着外面的他,立在古雅清幽的背景下,含笑盈盈,恍若是 分卷阅读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42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42 一副神仙画儿,她就忽然愣了一下,唇角笑意极快浮了起来。 少年情绪就是一场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第三十四章 临走前,锦玄拿起了藤椅上遗落的画卷,还是禁不住心中的好奇,缓缓打开来。 画卷上卧着海棠花,树下有一道纤细曼长的身影,少年面容秀美,姿态盈立,发鬓间落着片粉嫩的花瓣,仿佛双眸含笑,无声勾人。 明明是个少年郎,却有着女人一般清丽绝艳的姿容。 画卷边角有些泛黄,想来承明帝抚摸时小心翼翼,睡觉时也紧握在怀里,看来很宝贝这幅画,而画中却是个难辨雌雄的少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是魏皇后年轻时的男装打扮,但其实不是。 画中人眉目间似有魏皇后的影子,但跟锦玄更像,乍一看去,还以为是锦玄,还以为魏家哪个俊俏的少年郎。 可承明帝不在神通殿摆着心爱的皇后画像,却放个少年人的画像,是什么用意? 陆坤注意到画卷的落款:承明十年初春。推算一下,那可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这让陆坤想起了一些宫里头的旧闻。 如今天下人都知道承明帝宠爱魏皇后,甚至废弃后宫,不惜与太后拒绝,十几年来没有到太后寝宫请过安,这引来京城坊间不少猜测流言,甚至有好事人写成话本儿,改名换姓,含沙射影,引得京城洛阳纸贵,惊动了宫里。 但宫里却暗暗流传另一种说法。 宫中曾传,有个白狐般妖冶的少年出入帝宫,夜里浅笑低吟,浪声不断,白日却了无踪影,宛若一场春梦。 那时宫人私下便言承明帝喜欢一只男妖精,但随着魏皇后怀孕,锦玄出生,宫中就再也没人看见白狐狸的出现,流言渐渐没了踪影,但承明帝喜好男色的猜测却一直没有断过。 甚至有种大胆惊人的说法,承明帝其实不喜欢女人,之所以盛宠魏皇后,正是想把魏皇后当作挡箭牌,遮盖他断袖的丑闻。 有一阵子流言越演越烈,传入魏皇后耳中,震怒,当即捉来妄言的宫人,当场杖毙。 这事才告一段落。 如今宫里不大提起这段往事,陆坤本来也不该知道,前世鲁庆无意说漏了嘴,又极快打住嘴,他也只当是毋忘的流言,没记在心里。 但前世魏皇后与鲁德成苟且,起码说明她跟承明帝之间是有龃龉,或许外人眼里的盛宠,真的只是一种遮眼法。 承明帝想遮掩什么? 而在这种宠爱之下,魏皇后将锦玄女扮男装,充作未来储君,到底是野心使然,还是别有企图? 这一切的背后,似乎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最近,陆坤倒是有新的烦恼。 现在整个东宫都知道,鲁庆为了个小宫女,驳了殿下,没被贬到最苦寒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可见殿下心里还是不舍。 但从未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过一阵子,殿下就会把鲁庆忘得一干二净,宫里头就是这样,主子们的喜欢来得快,去得快。 但就算这样,还是有无数宫女太监往前凑,身来就是奴才根,骨子里都剔不掉谄媚的奴性。 鲁庆一走,他成了东宫众人追捧的对象,来寒暄巴结的人越来越多,都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陆坤拒绝多次仍是不管用,就让文青搬来一起住,将这群跟白顶红的人打发走。 这并非所有人都来谄媚阿谀,鲁庆走了,但他留在东宫的势力一直没有倒,他为人爽快大方,若有哪个宫人出了什么事,定会鼎力相助,时间一久,东宫上下哪个不心服口服,眼下来了个新掌印,脾气秉性还摸不准,私下里又传他踩着鲁庆的头顶上位,故而不少人对陆坤嗤之以鼻。 趁他上位熟悉东宫事务,明里客客气气喊他一声陆掌印,私下却常惹绊子,其中就以王青梦尤甚。 他是鲁庆的心腹,为人刁钻狡猾,他暗地里发话,陆坤没有经验,起初还真在他手上栽了几个跟头,他还叫人跑到殿下跟前说,结果却大跌眼镜,殿下不但没有责罚陆坤,还把王青梦的人数落陆一顿,又掌他的嘴,这件事虽小,却在东宫掀起巨大风浪。 殿下都为陆掌印偏私到这地步,鲁掌印陪在殿下身边多年,都没享受过这待遇,要想东山再起绝无可能。 而另外一边,陆坤得知此事,并未责怪那好事的宫人,还贴心让人捎去药膏,私下更无刻意刁难,加之,他又是温和待人,短短几日内便赢得不少人心,之前还为鲁庆忿忿不平的人,纷纷倒戈到他阵营,这把王青梦气个半死。 只是,东宫的风从不消失,渐起流言,说是鲁掌印为殿下所恶,陆掌印是幕后推手,至于背后做了什么见不到得人的勾当,各种说话都有,又在一张张口舌之间辗转,更是延伸无数荒唐传闻。 然而身为当事人,陆坤从从容容,文青没见过这般大仗势,疑心道:“我总觉得这事有蹊跷,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放出风声,把全部脏水泼到三哥身上,到时候假的都说成真的,殿下再信您,也难免被这些无妄之辞左右。” 陆坤淡淡道:“殿下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作为,不出手,仿佛是东宫之外的人,任由风雨沸沸扬扬。 天色晚了,文青起身离开,对方悻悻走了,抬头看了看空旷的西屋,已是人去楼空,于是收回目光,刚想进小屋,厨房传出细微的动静,疑心听岔,又细细一听,院内泛起纷纷扬扬的落花声,鸟虫窸窣,除此之外再无杂音。 两位新旧掌印的风雨,闹得再厉害,也只是奴才间的事,锦玄除了对鲁庆的离开有些伤感,但日夜看着陆坤在眼前,渐渐的,也就不再那么惦念了。 文华殿,正和杜言喻聊天,锦玄无意看见谢瀛延伸往这里瞥,于是朝他看去,谢瀛一对上她的眼神,脸色变得有些难堪,立马掉转开视线。 锦玄心里纳闷,下学后更是注意到谢瀛避得远远,她在最东边,那他就在最西边,仿佛视她如洪水猛兽。 回宫路上,特地没坐辇,锦玄突然止步,身后一群宫人急急顿足,却是脸贴着后背,你撞我我撞你,好不狼狈,换做往日,锦玄还有心情开玩笑,眼下却有些心烦,“不许再跟来。” 身后仍有脚步声响起,她拧眉头止步,回头欲斥,却见了陆坤站在身后,目光柔柔,微笑如春风,令人不忍责怪,“殿下不让他们跟过来,是嫌他们烦,奴婢瞧您走了一大段路,腰酸腿乏,想必极为劳累了吧。” 本想问问他怎么也跟过来了,被他这么一提醒,锦玄还真觉得腿脚酸麻,走不动道了。 她扫了一眼身后的宫人,屏气敛声站在原地,头也不敢抬一下。 锦玄微偏着头看他,“陆坤,你蹲下来。” 陆坤 分卷阅读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43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43 依照她的吩咐,在她面前蹲下身,后背倏地一沉。锦玄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整个身子都挂在他后背上,展颜一笑,“你背我回去。” 少年的气息大半喷洒进了他耳朵里,陆坤有些不大适应。他是不习惯与人触碰的,甚至上一辈子,跟林儿成了对食,她不喜欢跟他同屋同床,他迁就她,搬到隔壁屋里睡去。 看到这个年轻的宦官耳根子微微泛红,锦玄捂嘴轻笑,怕让人瞧见,双手掩着两颊,悄悄问道:“耳朵都红了,你可是觉得害羞?” 陆坤连忙道:“奴婢没有。” 他身体里哪处痒痒了,挠不到,摸不出,越发叫人难受,锦玄说完就见他不止耳垂微红,连脸颊都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意,哈哈大笑,拎着他耳朵,“还不肯承认。” 陆坤无奈,微垂下头,“殿下要自重。” 第三十五章 他明明是在劝告,锦玄一点儿也不恼,反而很想逗他玩玩,可眼前青年如此羞涩,她又改了主意,含笑柔柔,“快走吧,我要赶在日落前回宫,若是迟了一步,我可就要重重罚你。” 什么惩罚?他心中泛起涟漪。 屏息一瞬,陆坤面色如初,稳稳托起身后少年的双腿,双腿颀长,朝前方稳步前行,二人的身影拖拽在地上,好似两道相缠的飞燕。 锦玄望着泛起金黄色的地面,他的身影犹如一座铁塔,高高的,长长的,将她驮在背上,一点儿也不颠簸。 锦玄觉得很安稳,睡意渐压上眉梢,她拢住陆坤的脖子,脸缓缓靠在他的肩头,低垂的眼睫像扇子似的扑在肩头那团繁复美丽的图纹之上,渐渐一动不动,没声响了。 如此一场好梦,笼罩在夕阳斜晖,异常美丽。 可惜陆坤不能回头,纵使回头,也难窥见背后少年的侧影。 但他却感受到一道阴沉莫测的视线,似乎从哪个偏僻的角落射出,令人难以捕捉。 陆坤看去一眼,毫无异常,但他知道那人就站在那儿,默不作声望着这一切,几乎每天都会这样。 以前锦玄没少让鲁庆背着自己回宫,鲁庆是个好动的,路上步伐时颠时缓,故意让一群宫人跟得头晕眼花,摸不着南北,其实这时鲁庆正托着锦玄两条细白的腿儿,藏在团团花丛间,见到宫人满头大汗的样子,鲁庆特地偏过头来问,“殿下可觉得他们好笑?” 他一心想着法儿哄她开心,扬眉大笑,眼里光彩大盛,锦玄点点头,“好笑。” 鲁庆又凑过来,“殿下开心,奴婢就心满意足了。” 锦玄喜欢看到他这般神采飞扬的笑容,这才是她最愿意看到的。 鲁庆一遍遍捉弄这群宫人,锦玄起初是觉得有些好笑,但渐渐的,看到他们满头大汗,手足无措,生怕上面责怪的样子,她有些不忍了。后来这事被捅到母后那里去,这才作罢。 他陪她长大,夜里愿用温暖的胸膛烘热她的脚心,还一遍一遍不耐其烦的问,“殿下觉得好受了些吗?” 无人时,他还曾亲吻过她的脚趾头。 他眼里有温柔,更轻轻柔柔落在她眉间。 往常这时候,御花园春池泛波,垂柳摇曳,四周假山座座,二人共乘一叶扁舟,赏美景,他为她撷来一朵山茶花,避开宫人,虚别在她耳边,凝眉含笑,眼里都是她的身影。 “我好看吗,庆儿?”她问道。 “在奴婢眼里,月宫里的嫦娥也比不得你。” 锦玄睡得迷迷糊糊醒来,一抹眼睛,全是泪花儿,她抽了抽鼻子,哭得更难受了。 庆儿……庆儿,难道我还比不上那个小宫女? 夜色深沉,陆坤在殿门外守夜,隐隐听到殿内的动静,似有人在啜泣,翠羽儿担忧道:“要不,还是进去瞧瞧吧,我总放不下心。” 绮香拉住她,“用不着这么多人进去,殿下夜里不喜闹腾,陆掌印一个人进去就够了。” 陆坤轻悄悄推开殿门,缓步踏进内殿,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床帷深处夜浓昏暗,织锦帷帐层层落下,隐约就见一团微微鼓起的被衾,破碎的啜泣声就是从里头传出来。 陆坤生怕惊扰到她,动作格外放轻,修长的手指撩开厚重的帷帐,正欲朝鼓起的锦被探去,帐子下摆缀着的珍珠穗子发出极轻的碰撞声,却是响在寂静的殿内,无异于一声惊雷。 锦被明显一抖,发出一道颤抖的声音,“谁?” 鼻音浓重,细弱的声音轻轻钻入他耳朵里,陆坤略俯身,那只未来得及探下的手掌缓缓收回来,柔声道:“殿下,是奴婢。” “谁让你进来的?”她抽抽嗒嗒,尾音轻软,漏出丝缕独属于女儿家的柔媚。 “看到殿下难受,奴婢不能坐视不理。”他轻抚上拱起的锦被,柔滑触感穿透掌心,似乎还能抚到里头人儿的温度,陆坤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指尖摩挲被上花纹,低声哄道:“殿下,里头闷,出来透透气吧。” 他不说还好,一提到这,锦玄就觉得有些闷,跟蜗牛爬出壳一样,她从被角底下缓缓探出一颗小脑袋。陆坤看得心软,抬手,轻柔抚她的乌发,“殿下,奴婢在这呢。” 锦玄抬眼看他,脸颊通红,眼里含着潋滟的水光,是夜色也不能遮掩的清亮。她听到陆坤这句话,不由直起身,披在身上的被子随之滑落。 陆坤动作敏捷,一手捉住,重披在她肩头,不知不觉也离她近了一些。 锦玄歪着头靠在他胸膛上,鼻音仍重,语调子透着一股少年特有的软糯,“陆坤,我还是很难受。” 忽然间,陆坤明白了前世庆儿为何要那样对她。 任是个男人,听到这般酥软的声音,都会软了骨头。 想必前世也如现在一般,她有了委屈,庆儿便是这样守着她,哄着她,直至把眼泪珠子收进眼里,再也不掉一滴出来。 宫中寂寞,二人情至浓处,才做出了那样有悖常伦的孽事。陆坤胸腔间荡漾开的柔情,被这一瞬间的念头泼冷。 陆坤低着眼眉看她,目光是淡淡的温和,“殿下若是想他了……或许奴婢可以带您去找他。” “真的?”锦玄眼里透出惊喜,尚未再等到陆坤的回答,眼睛忽而一暗,指尖揉着的穗子皱巴巴,“罢了,我还是不见他为好。” 陆坤望着眼前的锦玄,目光柔和,“殿下不想见他,那就不见。”伸出手,掖了掖被角,“还记得之前奴婢跟您说的话吗?” 锦玄想了想摇头,“不记得了。” 陆坤低下头,黑夜里望着她的容颜,唇角浮起清浅的笑容,“殿下忘啦,之前奴婢陪您在神通殿呆过两回。您说过,在要紧的事,过一段时日就不难受了。” 锦玄连忙捂住他的嘴,“嘘!” 陆坤抿唇,双眼明 分卷阅读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4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44 亮看着她。 锦玄蹭到他掌心的温度,温温热热的,忽然间心底起了点异样,说不明道不清,她连忙松开手,声音细细的,“父皇前天发大火,就是知道殿里进了人,柳嫔成了替罪羊,我于心有愧,若是以前庆儿在,还能出出主意,现在他不在了——”说起来又要哭,嗓子都哽咽住了。 说起来,是添了这件烦心事,更令她感到鲁庆的重要性,因而半夜啜泣不止。 陆坤安抚她,“殿下不必过于忧虑,柳嫔这是为了我们消灾挡难,日后上天定会补偿给她。” 锦玄现在最需要的是安慰,听了这话果真不哭鼻子。 她手脚还伸在被子外,揉了揉眼睛,眼眶泛酸。陆坤掖了掖被角,“时候不早了,殿下明日还有早课,还请早些安歇。” 他要退出去,结果袖管被人轻轻扯住,锦玄拉住他,脑袋还露在锦被外头,小声道:“你不要走,再陪陪我。以前我睡不着觉,他会说故事与我听,你也说一两个给我听听,好不好?” 她是这样可怜的语气,令人联想不到这是个要什么有什么的天之骄子。 陆坤一时拒绝不了,于是回坐在床沿,又再掖好微皱的被角。团团如意吉祥花纹在夜色里散着幽暗的光芒,修长的手指在上面轻抚而过,黑夜里,他看着她,柔声到:“殿下想听什么?” 第三十六章 锦玄歪着头,“什么都可以。” “那奴婢就给殿下说一个从前乡里的老故事——” 锦玄就顺着被子底下,往他的方向慢慢凑过去,陆坤就见到眼前慢慢露出个小脑袋,随即她便起了身,像条鱼儿似的无声无息钻到他怀里,“这样才暖和。” 她双手抱住他的腰侧,脑袋往他怀里蹭来蹭去,乌发间的清香便在这极轻巧的接触中散发出来,一股股似有若无,钻入到他鼻端。 “——不知何时起,村里就栽了那棵老桂花树,一年四季飘香,结出来的花穗有碗口般大,比婴儿的手臂还要粗壮几分,村人都说里头住着一位神仙,几百年前被个妖道士封印住了,显不出原身,只待有缘人寻来,方能解除身上的封印。” “这日,村里来了位书生,生得唇红齿白,相貌清秀,本想上京科举,路上盘缠被抢夺,穷困潦倒,只能暂且住宿在村里的破庙里。” 陆坤徐徐说道,语调轻缓,身躯却有些僵硬。 少年就侧卧在他膝上,乌发倾泻,揉着淡淡的清香,宛若真跌入了村里流传的古老故事,桂花树里真藏着个妖精,浑身香味,十里外都闻得到。 “破庙旁就是那棵桂树,参天笼罩整个庙宇,书生甫一进去,点燃货,在破佛像前拜了一拜,这时身后隐隐传来一股动静——” 陆坤发觉怀里没了动静,垂眼看去。 她不知何时已睡着,阖了眼,呼吸绵长。 夜色之下,他看不清她的眉目,却也是被催生了睡意。 殿里静悄悄的,再没动静透出来,翠羽儿松了口气,忽然想到什么,“哎,你可听说了,庆儿之所以被调开,是跟他有关联。那天庆儿从殿里出来,他们吵得可凶了,就差没打起来。” 鲁庆怎么会为了个小宫女,甘愿惹怒殿下? 加上最近宫中流言遍地,更惹人生疑了。 翠羽儿不止一次暗暗观察过陆坤,绝非外面所言表里不一,他是真正性格温和之人,殿下又如此亲近他……哎,说起来还有点心酸。 走了一个庆儿,现在又来一个坤儿,就没她的份。 “你这样幸灾乐祸,是不是就盼着他们打起来?”绮香道。其实东宫乱传的谣言,头一个入了皇后耳中,明知对陆坤不利,却是坐视不管,她多少能明白皇后的心思,是想打量一下陆坤的本事,若连这件事,他都做不成,那么这个东宫掌印之位,皇后不介意再换个人当。 “瞎说,”翠羽儿想到她中途离开过一段时间,说是去御膳房准备膳食,理直气壮道,“当时你不在场,有我知道多么?” “我不知道。”绮香发觉她盯着自己看,纳闷,“我脸上有脏物儿?” 翠羽儿挑起唇角笑,“哪能啊,我瞧着您脸上有星星,比白天里还俏呢。” 绮香五官平凡,显然头一次被人夸好看,一时抿唇不语,翠羽儿脸上笑意更浓,“瞧瞧,怎么脸都红了,难不成还害羞了?” 绮香别开脸,语线淡漠,“别看我。” “好好好,不让看就看呗。”翠羽儿转开眼,捂嘴窃笑。 绮香眼里,淡淡的赧然又成了无奈,翠羽儿看她不说话,转眼又换了个话题,“哎,你听说没有,最近宫里出现了个窃贼,听说是把太后宫里的古董宝贝偷运出宫,还卖给走私犯,可真是大胆,就不怕被查到砍头?” “听说了,这宫女是个能藏的,现在尚未有下落。” 翠羽儿睁大眼,“被抓到就更惨了。” 在谁的地盘犯事不好,偏偏去招惹白蝾,他的手段众人皆知,自己不是个真正的男人,对宫女一点也不怜惜,以前遇上个与侍卫祝珠胎暗结的宫女,咬紧牙关,死都不招供哪个是孩子父亲,白蝾直接把她拉到刑房,用小儿臂般粗大的棒槌将她子宫捶落,胎儿也跟着一块滑出,血肉模糊的一团。 别说受害的宫女是如何凄惨,旁人听之,浑身汗毛竖立。 二人不见陆坤出来,也习以为常,并未进去催,最后还是陆坤主动走了出来,已是深更半夜,他今晚在殿前守夜,没回住所。 次日锦玄醒来,眼眶微红,可把翠羽儿心疼坏了,正要替她穿上床底的皂靴,胳膊却被人拉住。 回头一看,是绮香朝她摇头。 翠羽儿默了默,明白她的意思后,没再上前。 锦玄揉眼打哈气这会儿,宫人将少年的玉足捧在手心里,缓缓将黑底靴□□进去,“殿下,起罢。” 锦玄正是睡眼惺忪,听到这道声音,忽然就精神了。 “坤儿。” 她坐于床头,金黄色的帷帐挨着她发鬓,一片乌柔青丝,尚未束起来,大半泻在肩头,衬得一身丝绸睡衣分外雪白,她的脸颊也如雪团子一般,白嫩柔软,只想叫人伸手触摸。 两个婢女默契出去了,锦玄乖乖伸开双臂,手刚穿进袖管,还不等陆坤绕过来系扣子,已先转身朝向他,双眼弯弯,仿佛笑盈盈的,陆坤垂下眼,“昨夜殿下睡得可好?” 锦玄弯起唇角,“有你在,连梦都踏实了。”原以为庆儿不在,她会失眠,原来换个人来陪她,晚上睡觉仍足足的。 不知是昨夜陪了她一宿,看他的眼神也温柔几分。陆坤有些恍惚。 而接下来几日,锦玄破天荒让他陪她入睡,这在以前从未有过,能享受殿下这般亲昵的待遇,从来也 分卷阅读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45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45 只有一个鲁庆,现在却不同了。 不但要求陪~睡,文华殿下学时,还喜欢让陆坤背着走回宫里。 这些时候,锦玄十有八九都呼呼大睡过去。 每当翠羽儿含笑迎上来,就见锦玄歪着脸枕在他背上,睡意酣然,起初颇为惊讶,后来瞧多了锦玄流到唇角的口水哈啦,捂着眼不忍看了。 陆坤把熟睡中的殿下抱到床上,她忽然抱住他的手臂,喃喃了一声。他手上一顿,缓缓俯身,贴近她的脸颊,听到她唇齿间的呢喃,陆坤眼神微深。 夜里,他探出掌心在灯火底下,是没有丝毫痕迹。 但前世,鲁庆一箭射穿他手章,极为钻心。 倏地,屋门外起了极细微的动静,陆坤开门走出去,正巧文青还没关门,开着窗,露出他修长年轻的身影。 第三十七章 “三哥?”文青看到他走出来,也连忙走了出来,见陆坤眼底发青,“三哥,您也别太累着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不愁找不到能和您作伴的。” 陆坤淡淡道:“别想多了,你回去早点休息。” 文青显然不信,用一种忧心忡忡的眼神看他,陆坤无奈,“我从未想过要找个伴,这些事,往后别想了。” 三哥都断了这种念想,受这么重的情伤,文青默默看在眼里,更加心疼。 拗不过他的想法,陆坤放弃了,回屋前,瞥了一眼黑黢黢的厨房,随后才关上门。 这几日,陆坤背锦玄回宫时,起先她兴头足足,跟他讲今日发生的趣事,说起那镇国公世子,泛起嘀咕,“他这几天真是奇怪,不理我也罢,偏偏又好几次捉到他偷偷看我,有什么好看的?” “说不定谢世子是瞧您好看。”陆坤声音温和。 只不过随口之言,锦玄脸上泛起了胭脂色似的红,却难以想象这种情景,她不是真是个小傻子,看不出谢瀛对她的敌视,自从上回他被锦衣卫闹出大仇,连话也不跟她说,文华殿各位伴读一向以谢瀛为首,也见风使舵,明面上恭恭敬敬当她是最尊敬的殿下,其实都不带她玩儿。 锦玄垂头,额头轻轻蹭了蹭陆坤的后背,仿佛要蹭干净脸上的红意。 陆坤没瞧见她是什么脸色,但通过这些细微的动作,也大致猜到了,柔声笑道:“奴婢的背快被殿下蹭花了。” “陆坤,你也觉得我好看吗?”锦玄弯下腰,趴在他肩头上,还是个孩子一样,语气天真。 陆坤唇角含笑,“殿下比什么都好看。” 锦玄眼中似有水光,她垂下眼,手指头绞着衣角,“这话儿,庆儿也说过。”渐渐不言语了。 这段时间,她跟自己贴近,不代表忘了旧人。 陆坤声音柔和,“前方还有一段路,殿下若是累了,先趴在奴婢肩上睡一会儿。” 前方漫漫,春风拂面,时不时经过一行宫人,见到陆坤身着红帖里,背了一道身影,眉目如画,不是殿下还能有谁? 起初还觉得惊奇,现在都已见怪不怪,有条不紊停下来,朝二人行礼,动作都放得轻轻的,几乎毫无声响,原来是陆坤早与他们眼神示意,都有默契的没惊扰殿下的美梦。 至宫人稀落处,陆坤却是不由深思了起来。 刚才他跟殿下说的那句话,看似无心,实际上……或许事实真是如此。 前世,陆坤并不知道有多人知晓殿下的女儿身,她被囚禁在西苑,而他作为冷眼的旁观者,亦是目睹后来发生的这一切。 镇国公世子谢瀛,二十岁瞒着镇国公,跑到边疆打仗去了,将原本大败的局势彻底扭转,朝廷封了个威武将军给他,往后多年边疆平稳,谢瀛远在边陲,鲜少回京,直到殿下大腹便便,皇权旁落之际,他联合吴王,打着清君侧的名号,一路打打杀杀,京城还真被他攻了进来。 谢瀛拥着大军破城而入,首辅霍宗明含笑相迎,二人似乎有某种默契,或许都极恨太监,当日用极刑处死鲁庆。 后来带兵搜捕西苑,谢瀛看他的眼神也格外不善,本就是常年战场饮血的战神,一个眼色就已漏出无限杀意,陆坤当时已隐隐感知未来的结局,虽比不得鲁庆的惨烈,但也是不得好死的。 而就在那日,他就死了。 死前,他便窥见了那点儿隐秘事。 殿下大腹便便的样子,似乎在谢瀛眼里,丝毫不奇怪。 他的反应如此平淡,落在陆坤眼里,却是十分诡异,可惜当时尚未想清楚,就被他结果了,一睁眼竟是承明三十年,如今的谢瀛还不是日后威风凛凛的战神,他在文华殿见过,还是个正抽条的少年,轮廓坚毅,唯独一双眼眸泛着桃花,日后手里沾血,眼里带风流的钩子。 殿下到底跟他是什么关系,陆坤目前还不敢确定,但通过今日这种种迹象,他心里隐隐有了某种征兆。 忽然背上动了动,锦玄先前还他胸前垂手而落,眼下正抬起,揉了揉眼睛,嗓子似被泪水浸过一般,哑哑的,“庆儿,你,你别走——” 甚至还有几声抽泣。 陆坤背着她,不能回头,亦不能叫醒她,便只能用轻柔的声音安抚道,“殿下,奴婢在这,庆儿在这呢。” 金黄色的日光照在他的面颊之上,眉梢被染得金黄,眼中的瞳孔也成了淡淡的琥珀色,令人生晕。 可惜锦玄呼呼大睡,庆儿刚走,她心里很难过,连睡觉都无法压下的难受。 耳边渐渐湿润,一颗一颗的泪珠子砸下来,顺着他衣领口,缓缓渗进了肌肤里头。 她哭,也是无声的。 陆坤带她回去时,翠羽儿瞧见锦玄眼眶红红的,等到陆坤把人抱到床上,一切安置妥当,拉着他出去,低声问道:“怎么了这是?” 陆坤尚未开口说话,绮香忽然道:“兴许是想庆儿了。” 绮香一向对人冷冷淡淡,一直都是叫着全名,今儿忽然也来这样亲昵的叫法,也是心疼殿下,不自觉带入了情绪进去。 殿下这样宠着他,竟是转眼间为了个小宫女,把往些年的恩宠全抛之脑后。 依她瞧着,那小宫女,长得有几分清秀,可宫里却不缺的就是相貌上乘之人,不至于让鲁庆神魂颠倒的地步,先前还疑心他别有目的,或许正跟殿下怄气,不得已用这种行为令殿下低头。 可过了这些天,不止殿下没有动静,他也不在东宫露面。 这就不寻常了。 难不成鲁庆真被那小宫女迷住了? 一眨眼的功夫,翠羽儿想了很多,同时又有些沉默,一面为殿下不值,一面又有几分佩服鲁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做出这种抉择。 翠羽儿本想让陆坤找鲁庆来一趟,但后来想想,觉得不妥当,也就打消了这念头。 鲁庆在时,将宫里的事务安排得妥妥 分卷阅读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46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46 帖帖,丝毫不差,但他一走,等陆坤接过手,麻烦就出来了。 锦玄安歇的当口儿,东宫的甜食房就闹出人命了。 死者叫刘贵,是在甜食房当差的,被人发现的时候,正是今儿早上,一头扎在自个儿屋梁的白绫里头。一看就是自个儿吊死,这时与刘贵交好的陈中勤却跳出来,声称是被人逼死的,害死这个刘贵的是王青梦。 第三十八章 说起这个王青梦,在殿下面前不受宠,本不值得人注意,之前因为背靠鲁庆,得了不少便宜,惜薪司的宦官来东宫收取柴炭时,都是由王青梦一齐收齐,最后上交。 按照惯例,宦官们收取柴炭时,照例是加耗十之三。另外还要交铺垫钱,俗称贿赂钱。 以往都是按照这个规矩来的,若哪个想抵赖,那就只有被排挤的份儿。 刘贵交不出,也不知怎么想的,索性一根白绫吊死在房梁上,陈中勤一口紧咬是背王青梦害死的,王青梦哪里背这个锅,索性叫人打了他一顿板子。 他以为这样就能堵得了对方的嘴,却不想,刘中勤竟是赖在刘贵尸体前不肯让人搬走,见到从人群中走进来的陆坤,眼睛顿时一亮,仿佛见到了救人命的菩萨,双膝竟是直直跪了下来,“陆掌印,还请您给刘贵,给我们做主啊!” 王青梦笑着走上前,陆公公,这崽子没眼睛,小心冲撞了你,这事就让我来收拾。” 陆坤眉眼温和,“既然来了,总要把事情理理清。” 嘿,王青梦一看他不愿意走,连个笑容都吝啬,眼神往刘中勤的方向瞥,阴嗖嗖道,“那也好,陆公公您给评评理,殿下的寝殿离这里不远,一具尸体摆放在这里整整一上午,碍着我们是小,可要是这股晦气冲撞了殿下,那就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了。” 他是仗着陆坤脾气好,从前又是个避事的,料想现在也是,就笃定他为避麻烦,肯定把这一摊烂子丢给自己。 王公公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刘中勤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开宦官们的束缚,直接扑到陆坤脚底下,哭得一塌糊涂,“我知道陆掌印是个好人,眼里有黑白,这事确有蹊跷,阿贵哪是自己上吊寻死,分明是被人毒打一顿,撑不过去,就死了——” 王青梦冷声打断,“你说风就是风?明明是刘贵交不起加耗钱,自己不要命了,你还在这里耍赖,惊扰殿下,砍了你们脑袋,也不嫌冤枉,还在这儿给我多事。” 刘中勤脸色涨红,“你血口喷人!” 王青梦冷哼,“我可是为你们着想,谁知你们竟是这般没良心。” 刘中勤被逼无奈无法,“你们怕招来祸事,就装出他上吊的场面,你们能误导别人,却不能骗过了我。阿贵惜命得很,家里还有老母亲要他养,惜命还来不及……我倒是想起来,那日你堵着阿贵嘀咕,还说了什么,面色凶得很,似乎警告他——” 刚要说到极关键的地方,王青梦一脚踢开他,“混蛋玩意儿,还没完没了了?”说罢眼色行事,叫人把他拉下去,跟刘中勤一边子的不许抓人。 眼看着两伙人又堵在一起,叽叽咋咋,动嘴还动手,陆坤才开口制止,“都住手。” 刘中勤嘴角都被打青了,嘴里还念念叨叨,“回来后没多久,阿贵就暴毙了,怎么会这么巧,人肯定是你害死的!你三番两次打断我的话,就是不想让这事公之于众,王公公,你是为了多大的事,竟要活活害死一条人命?!” 王青梦脸色铁青,却在陆坤面前还是好脾气的很,转过头还能对他微笑,“陆公公,这人自己把自己逼疯了,说了些胡言乱语的话,您别见怪——” 刘中勤激动道:“我有证据!阿贵身上就有证据!” 王青梦一连被打断,脸色极差,正要泻火,陆坤却开口问,“你说,刘贵身上有什么证据。” 刘中勤红着眼角,“阿贵身上全是被他们毒打的伤痕,后背尤其多,掌印您只需脱下来一看就都明白了。死者为安,要不是要拿出证据,我也不会想去惊扰了阿贵的肉身。” 陆坤没再接下问,示意一眼,文青走进屋,把尸体上的白布揭开了一角,屋外,一众宦官纷纷伸长脖子,结果全被王青梦恶狠狠瞪回去,他靠近陆坤时哼了声,“这崽子一贯嘴里没皮,陆公公还是少信为好。” 听了这话,陆坤扭头看向他,神情沉静温和,可眼里的瞳仁却幽幽盯着他,王青梦不自觉收起脸上的轻蔑,一时不敢言语。 文青从屋里走出来,瞬间,无数道目光攀附在他身上。 他走到陆坤身边低语,“确实有伤痕。” “数清楚了?”陆坤问。 文青便也不再压低声,如实道:“手臂上有四块青印,胸前和后背共有六块青印,三条结疤的鞭痕,腿部伤痕最多,几乎布满淤青。” 听到这番话,刘中勤难受得哽咽不止。 周围也不断有抽气声。 或许刘贵真是自己选择上吊,但不可能往自己身上添这么多伤痕。 竟是这样狠毒!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王青梦身上。 王青梦这会儿不但不心虚,反而气得牙痒痒,恼道:“都瞪着我干什么,人又不是我弄死的!” 这话放在之前,众人不会怀疑,可现在有点难说了。 王青梦压着怒气,对陆坤道:“陆公公,您是个明白人,鲁公公走之前还特地嘱咐我,还好好听您的话,这儿发生了什么事,都逃不过您眼睛,我是照实说了,可架不住有人泼脏水,您可一定要为我讨个公道。”他又压低声,意味深长道:“我的面子可以不给,可鲁公公照拂我这么多年,我可实在不忍心令他担忧。” 他说这话意思很明显,无非是想把鲁庆班出来,让他掂量着办。 陆坤也可以不顾鲁庆的颜面,可众所皆知,他是被鲁庆带进东宫的,现在还有传言,是他忘恩负义,上位之后嫌鲁庆碍事,就一脚踹开,眼下要是再不给面子,无疑更坐视这些留言。 陆坤还没发表意见,刘中勤攥起拳头,红着眼眶道:“陆掌印,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没了……您或许不知道,两年前刘贵在文书房呆过一阵子,跟你有过几面之缘,却是常提及您,是个真有菩萨心肠的人,”他低头,似乎哽咽住了,“阿贵并不是因为交不起钱才自杀,他是被人活生生打死的,您不能这样辜负他。” 陆坤淡淡道:“刘贵身上确实有伤痕,新旧交加,可未必是致他的死因。你要一份清白,文青,去请梅太医过来。” 王青梦本是满脸得意,可听到他后面半句话,惊了一跳,“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新一周的到来,大家吃好喝好,也看好文嘻嘻 分卷阅读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47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47 第三十九章 陆坤沉声道,“王公公可是有什么意见?” 王青梦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找出说辞,“这事本就不该闹大,若再请梅太医过来,岂不是连殿下都惊动了,到那时殿下若怪罪,这份责谁来担?” 他心想陆坤也是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请人来,那他自己就说点吓唬的,打消他的念头。 反正依照陆坤的性子,不是爱惹是生非,甚至是个怕事的。 陆坤淡淡道:“殿下若真怪责,由我一力承担。”说罢又看向刘中勤,“若是检查出来,真是被活生生打死,的确要好好追查凶手,可若是他自缢而亡,与他人无关,后果你自负。” 刘中勤声音发紧,“只要能还他清白,陆掌印怎么罚我都行。” “先别答应这么快,若真是你在胡闹,不止要自担后果,还要向王公公道歉,他被你冤枉了这么久,也是够委屈的,他要怎么处罚你,你都必须甘愿受着。这样,你可还愿意?” “我只想还阿贵清白,不能让他死后都蒙受冤屈。”刘中勤又问,“若真是他所为,掌印会如何处置他?” 陆坤一字一顿道:“若真是他所为,身为东宫宦官,蓄意杀人,聚众闹事,又妄图用殿下的名义遮掩罪过,罪无可恕,打二十个板子示众,逐出东宫,永不录用。” 分明他不是对着自己说话,每个字都像石头一样重重砸在心头。 王青梦忽热大恼,“陆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话未待完,陆坤偏过脸,“可王公公事鲁公公带出来的,绝不是这等狡诈险恶之辈,而且,我是知道的,王公公一向自持慎重,所以这些惩罚,对他来说,如同云烟一般,心正自然不怕这些。” 误会陆坤有意偏袒他,刘中勤声冷,“掌印不过初入东宫,对于里头这些阴□□道,人心叵测,还不太了解。” 陆坤迎上他阴鸷的眼神,声音温和,“可我信正道。” 正道煌煌,一直悬在众人头顶。 死去的亡魂,在公正的评判之下,迟早洗去冤屈。 这话如一柄锤子,沉重砸在他心头。 刘中勤一时默然,“我信陆掌印。” 陆坤点点头,扭头朝文青道:“时候差不多了,赶紧去找梅太医。” “是。”文青急匆匆去了。 “等等!”王青梦立马叫住。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全都转移到他脸上。 王青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叫出来,笑道,“哦,我是想说,梅太医这会正忙,待会才去叫人也不迟。” 陆坤却不这样认为,“死者为安,刘贵的尸体已摆在这里一上午,事情一刻没有结论,他就不得安歇,相比梅太医会体谅的。”他察觉到王青梦的恍惚,给他递帕,“你也要晓得,我既然发了话,那就没有收回的道理,若真是你的罪过,打你二十个板子,不会要你半条命,可是鲁庆的脸面,你要想想往哪里搁。” 王青梦看到他脸上和善的笑容,无端心口一松,呐呐道:“我——” 陆坤一双清冷的眸子凝住他,对方脸色发白,额头布满细汗,二人一对上目光,王青梦心虚挪开眼。他就问,“莫非王公公还有话说?” 他哪里能说,梅太医一来,刘贵的死因水落石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龌龊。 这也是之前他急忙让人抬走尸体的缘故,就是避免夜长梦多。 可全都败在刘中勤这里。 若他不跳出来,不拦着尸体,不指证他,一切都会悄悄遮掩过去,什么事没发生一样。 现在,他快要完蛋了! 只要梅太医一来,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杀人犯,而他连个坦白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拉出去打板子,衣服一脱,露出个白花花的屁股,糟蹋了自己的名声不要紧,就怕把鲁掌印的面儿丢了,往后再也不带着自己玩了。 王青梦今日所得来的一切,全都系于鲁庆的施舍。 他知道鲁庆的忌讳,最碰不得就是面子。 其他的事——其他的事都好说。 他踌躇许久,众人的目光里越发带了疑惑,甚至猜忌,王青梦浑然不知,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打算。 陆坤开口道:“既然王公公无话可说,文青,你还不快去找梅太医。” 王青梦如梦初醒,大惊道:“等等!” 他高声一扬,已经不止这一回,众人纷纷将他看住,目光惊疑不定。 刘中勤更显得有些激动。 他当然明白王青梦这一声叫喊,代表着什么含义。 王青梦咬咬牙,狠下心来,“人是我打伤的。” 刘贵一连半年拖欠加耗钱,他恼羞成怒,带人将他毒打一顿,谁知下手太狠,往后几日,刘贵连连吐血,今早上有人发现他吐血死在了屋里,于是去给王青梦通风报信。 王青梦自然不想缠上麻烦,就伪造了刘贵上吊自缢的现场。 对外散布是他交不起费,怯畏自杀。 哪知真相是如此血淋淋。 为了点儿钱,生生弄死了一条人命。 刘中勤的脸刹那间就红了,猛的扑上去,拽住王青梦的衣领,“畜生,他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了,用那样残忍的方式将他活活打死,你还是个人吗?就不怕夜半,他从阴曹地府钻出来找你算清账?!” 王青梦无奈,“我哪知道他这么不经打。” 刘中勤气愤道:“那可是一条人命,就活生生砸在你手里,你不止没有半点忏悔,还是这样无耻,你可真是畜生不如。” 被说了这么久,王青梦忍不住恼了,冷笑道:“宫里十万太监,每天都有人死,怎么就不见你去计较?刘贵算什么玩意儿,殿下怀里的突厥猫,这一条畜生,都比他的命来得娇贵,哼,你在这儿跟我谈良心?” 刘中勤不跟他说话,朝陆坤道,“还请陆掌印记得刚才出口的话,他既是杀人凶手,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王青梦愤愤欲言,陆坤淡淡瞥他一眼,他立马打住嘴。 “你放心,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陆坤道,又让周围一帮看热闹的宦官散了,除了跟王青梦一起犯案的几个同伙,随后,他又让人打扫屋内,把刘贵的尸体抬出来,让刘中勤送去宫里的停尸所。 刘中勤朝他磕头。 “你这是做什么?”陆坤要扶他起来,他不肯,“这是我替刘贵谢您的,您的大恩大德,他来不及回报,我就代他记着,往后陆掌印有什么事,我一定赴汤蹈火。” 第四十章 随后王青梦走过来,笑着拍了拍陆坤的肩膀,哪里还有刚才的苍白大汗,“这事辛苦你了,回头鲁公公那儿,我自会替你美言几句。” 他以为只是走个过场,只要能把难缠的刘中勤摆脱掉就行了,文青把他拦住,王 分卷阅读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48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48 青梦一脸不解。 陆坤微笑,“我还有话要问王公公,你不能就这样走了。” 王青梦还以为揪着这件事不放手,眼珠子转了一转,也笑道:“陆公公是个什么意思,莫不成还真想闹到鲁掌印跟前去?你可想清楚了,咱俩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为了一个破烂玩意儿,可不至于。” 明明陆坤现在才是东宫唯一的掌印,王青梦偏还叫着鲁庆掌印,分明是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要提醒一下陆坤,别忘了分寸。 “王公公说的极是,为了个不相干的人,坏了咱俩之间的情分,不值得。我留你下来,自然是为别的要紧的事。“陆坤稍稍压低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去我院里坐一坐,正好尝尝昨天殿下刚赏的雨前茶,如何?” 王青梦挑眉笑,“那敢情好。” 到了院里,陆坤让文青泡好雨前茶出去,王青梦端起白瓷茶杯慢悠悠饮了一口,嘴里笑道:“若不是咱俩交情好,刚才陆公公那样儿,险些将我蒙过去,可转念一想,陆公公可不是翻脸无情的人,外面流言再怎么猖狂,日后鲁掌印回来,有我在跟前,绝不让陆公公受一点委屈。” 从见面开始,他就不叫人陆掌印,可见心里也一直把鲁庆当作东宫唯一的掌印。 眼下听听他的口气,显然把自己当成这样儿的主人,平日里又在鲁庆跟前得宠,尽管是主仆关系,可比起常年距离生疏的兄弟情,自诩比陆坤还要长脸几分。 不怪他这么想,众人心里也都清楚。 如今殿下虽说冷淡了鲁庆,可说实在的,多年的情分哪里是一个初来乍到的陆坤比得了,日后殿下气消了,定是要把人召回来。 说不定,陆公公还只是殿下用来气鲁掌印的工具。 陆坤听得这番话,微笑将茶杯放在桌上,动作慢条斯理,一点儿也不慌乱,“想必,你也听惯了这几日的流言蜚语,现在就你我二人,不妨跟你说句实话,这一切,其实都是由掌印安排的。” 王青梦闻言挑了下眉头,有些讶然,他还真以为鲁庆是被殿下厌弃才调开,原来其中大有文章。他本是不知这件事,还是从陆坤嘴里听来的,转念一想,掌□□里谁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王青梦难免捻酸,故作讶然,“你都知道了?” 他假装知道内情,陆坤似乎没察觉出来,点点头,“毕竟掌印常年在殿下身边,容易被人当箭靶子,做事不利索,就拉我出来,掌印便可退居幕后,方便事成。”又看向他,“刘贵这件事,我若是明面上帮你,无疑把怒火往你身上引,是在害你,只能暂且松口先答应他们,还请你见谅。” 王青梦摆手,“都是自家人,你又如此考虑周到,我谢你还来不及。”说着又问,“陆公公刚才不是说有事儿要问我?” 陆坤微笑道:“还不是掌印现在办的这件事,他远处东宫外,平日里我不大方便跟他联络,你在东宫,是知道我处境的,这个掌印之位,是赶鸭子上架,实际是门外汉,一窍不通,就盼着掌印尽快完事,把我一脚踢开了,我也谋得一片清净。” 说着语气便染了怨气,王青梦轻轻咳嗽了一声,他才如梦初醒,及时打住话,又换了个话题,“你也和掌印多有往来,手里了解的消息比我多得多,今日我就想问问,何时才能事成?” 王青梦隐隐知道他所指何事,却假装糊涂,“鲁掌印手里头事多,就不知道陆公公说的是哪件事。” 陆坤道:“自然是极重要之事。” 王青梦抬眼看着他,心里划过一丝警惕,眉眼微敛,却是忽然挑唇笑道:“掌印是最看重您的,说句心酸话,在他心里,我都比不上您的位子,掌印没跟你交代清楚的事,自然也不会透露给我。” 嗓子干渴,他翘指拈起桌上的白瓷茶杯,饮了口润润嗓子,叹了一声,道:“我也想告诉您,可没办法,这件事您还是亲自去问掌印。” 在他这儿碰到了软钉子,陆坤知道他已起了警惕心,也不着急。唇角浮现一个笑容,他眼里映着王青梦秀气的面容,缓缓道:“这几天,我不能见掌印,心中急切,知道王公公对我还心存疑惑,我也不妨在这儿把话说开了,”他略俯身,上半身就着扶手朝他说话,声音压得低低的,只有简洁一句话,“此事关系衡冲,他身上藏着一个掌印迫切想得到的秘密,就不知,现在这样秘密,可有寻到?” 陆坤看着他,迎上的是王青梦震惊的眼神。 * 王青梦压根没想到,掌印真把这件事告诉陆坤了。 原先就疑心陆坤压根什么都不知道,说什么掌印故意把他推到殿下身边,说辞十分含糊,起先还真相信了一把,可常年的警惕又觉得是陆坤故意想诈自己。 现在好了,陆坤真知道这事。 他极快收敛脸上的震惊,只问道:“掌印连这事也告诉你了?” “自然是掌印亲口告诉我的。”陆坤慢悠悠饮了一口茶,如刚才王青梦喝茶的举止,却比他还要斯文优雅,若非这一身红帖里,眉眼温和,五官轮廓却是极为英俊,甚至透出一份凌厉,只教人觉得这是个将门贵公子。 王青梦这会再无警惕,心口上却泛出了一股儿酸,心想掌印怎么啥事都告诉了他。 要知道,这事对掌印而言,无比重要,若非身边亲信,绝不泄漏一丝口风。 王青梦道:“你要去找掌印,可是探到了衡冲最新的消息?” 陆坤状似无意问道,“他不是正被掌印关着,逃出去了?” 王青梦心里有几分得意,“掌印没告诉你?“ 陆坤掸了掸衣袍,淡淡笑道:“白提督盯得死死的,我压根儿没法跟掌印见面,王公公不也是这样吗?” 王青梦只是被鲁庆提醒最近不要见面,并不知道理由,“陆公公消息可有点儿落后了,前阵子,衡冲和他对食逃出去了,不知道现在藏在哪旮旯角里,藏得还挺严实的。” 陆坤挑眉,心想果然! 第四十一章 提到他俩,王青梦忽然兴奋不已,特地凑过来,口气全喷洒在陆坤脸上,“你可不知道那小娘们骚得很,掌印让咱们脱光她衣服的时候,她死活不肯,大伙儿还当她是个贞洁烈妇,结果一脱下来,身上竟穿着件水红色肚兜,羞人的是,还在顶着那两颗的地方,绣了两朵红梅,想给谁舔呢?” 察觉到陆坤眉梢些许冷,英俊白皙的脸庞却升起可疑的红晕,神色也不大自然,想来是从未听过这种事,王青梦意犹未尽,他哼哼笑了声,舔了下渐渐干涩的嘴唇,“有这么骚的娘们吗?宫里尽是没根儿,她想浪给谁看呢?” 陆坤拧眉道:“衡冲怀里既揣了那秘密,她这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见他 分卷阅读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49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49 还一本正经思考,王青梦噗嗤笑了出来,“我的亲爷,你脑袋里除了正经的,就没装下其他的?” 陆坤眼眉不动,脸色有些紧绷,却又有着无法令人忽视的相貌,平添了一份清冷。他拿过桌上的茶杯,递给王青梦,“润润嗓子再说。” 被他一说,王青梦还真觉得嗓子干得难受,接过茶杯,咕噜咕噜几口把剩下半盏喝个精光,用帕子细细一抹嘴,接着说,“姓衡这小子怀里既揣着这样宝贝,就该掏出来给咱们瞧瞧,就怕落到他干爹手里,就没咱们的份了。” 说着渴意不减反增,于是瞅住了陆坤的茶杯。 陆坤拿了过去,看到他猴急样儿,唇角挑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喝完了?” 王青梦下意识点点头,觉得陆坤语气不对劲,抬眼瞧他,陆坤面色冰冷,双手合十,重击了三下,屋外顿时响起纷沓的脚步声,屋门一开,文青带人踏进来,“掌印,有什么事要吩咐?” 陆坤起身,目光冷冷看着他,毫不掩饰鄙夷和厌恶,一字一句道:“此人胆大包天,杀人不认罪,甚至企图贿赂,罪加一等,押出去,杖杀!” 王青梦顿时从椅子里跌下来,突然意识到什么,他猛的暴起,挣脱开上前欲拿他的人,指着陆坤鼻子叫骂——狗杂种,你敢阴我! 屋里嗡嗡的,唯独没有他的声音。 王青梦惊惧握住自己的脖子——怎,怎么说不出话了?! 陆坤冷声道:“押下去。” 一声令下,众人目光如虎,冰冷冷看着王青梦。 可怜的王公公现在才醒悟过来,茶水里有毒,他的嗓子被毒哑了,现在再也说不了话,就算被拖出去,二十个板子落下,他痛得想叫,也喊不出一声儿来。 这么阴毒的想法! 王青梦毛骨悚然,瞬间明白陆坤的用意,他,他竟是不想让自己说出这个秘密。 眼看着人要扑上来,将他拖出去活活打死,瞬息间,王青梦口中呜咽了一声,极其沙哑,脸上更是似哭似笑,一下子扑倒在陆坤脚边,嘴里呜呜咽咽,含糊说着什么,众人皆是不解,只当他是在哭。 文青上前,担忧道:“三哥,这人奸猾,您当心。” 陆坤淡淡道:“无事。” 随后,他略俯身,迎上目光闪烁,一脸激动的王青梦,“你还想说什么,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王青梦只会啊吧啊吧叫。 屋里有个张公公,平常跟王青梦有些来往,心软,看不下去了,又觉得这位新掌印不似手段狠辣之人,就出声道:“王公公似乎还有话说,偏偏嗓子又坏了,现在说不了话,陆掌印您看要不然这样,等他嗓子好了,再处置也不成。” 陆坤微偏过脸问,“他哑巴了?”似询问他,又似乎在询问众人。 众人摸不准他的态度,一时默然不语,文青哼声道:“现在才知道害怕,早前干嘛去了?现在装个哑巴,装柔弱,别以为就能逃了一劫!” 陆坤闻言,目光对上刚才为王青梦出头的张公公,“杀人偿命,这是规矩。在这座东宫,你若是不想讲规矩,也好,跟他一块块学。” 所指的“他”,众人明白,是王青梦。 一个将死之人,为他出头,连累自己遭殃,可不值当。 身边几个宦官纷纷把张公公拉下来,不让他说话了。 陆坤淡淡收回视线,脚边王青梦仍是不安分,他妄图要说什么,可惜嗓子坏了,急得满头大汗,眼瞪若铜铃, “我明白了,这一程你安心走好。”陆坤朝他说完直起身,扫视众人,眸光冷冽如霜,仿若刀子般刺进众人眼底,哪里还有初时的温和,周身裹着一股冷肃气息,这才是个掌管东宫宦官的高位者。 若说之前还有不怕死,敢跟他直视,这会儿都有默契低下头,屏息敛声。 其实心里都在嘀咕。 原以为是个好捏的柿子,结果比原先的鲁掌印还要狠。 鲁掌印好歹都露在外面,笑是笑,狠是狠,可这位儿,是绵里藏针的主儿,更不好惹。 众人心里一声叹息。 一声惨叫,王青梦最后发出的声音,直接被拉出去了。 陆坤仍站在屋里,将桌上的残茶全泼洒在地上,凝望屋外众人,他们皆屏声敛息,默然不语,陆坤缓步走出去,眸光掠过他们头顶,目光温和,语气如常,“谁还有异议?” 无人出声,亦是无人敢。 陆坤微笑,掸了掸衣袍上落的茶渍,“没有人最好,若是回头让我听到些不该听的,王青梦是什么下场,你们心里先掂量着。” 众人退散后,文青欲言又止,陆坤淡淡道:“你想说什么,直言就是。” 文青担忧道:“三哥,这样做,是不是太狠了。” “若不趁此时立威,日后也会冒出无数个王青梦,来与你三哥做对。” “既然三哥要用王青梦立威,为何不趁早杀了他?”绕了这么大圈子,到头来只毒哑了他的嗓子,若说三哥不想听些污言秽语,直接隔了他的舌头省事,为何要这么做? 陆坤转身看着他,“直接杀了,如何对得起刘贵的惨死。” 刘贵撞见他们的一次密谋,无意探听到关键的消息,他们才不惜杀人灭口,死前还要遭受一顿毒打,身心痛苦可想而知。 门口传来动静,爽朗的笑声先传入众人耳朵里,陆坤看去,就见有一阵子不见的白蝾领着帮人,大步流星走来,身姿挺拔,站在陆坤面前时,虽身量不及他高挑,身材却极为魁梧,有一股奇人的震慑力。 在太后跟前伺候久了,难免学起主人的威风。 白蝾抚掌笑道:“陆掌印,好手段。” 瞧此人温吞软糯,却是杀人不拖泥带水。 利剑收鞘,都把凶狠压在里头。 第四十二章 白蝾带着一帮人不请自来,气势汹汹,陆坤却无丝毫诧异,客气微笑,“不知督公来此,有何贵干?” “自是奉太后旨意。”收起正事,白蝾极快收起脸上的笑容,双眉轻挑,眼神也随之凌厉幽深,“奉太后口谕,捉拿窃贼,不得有误。” “窃贼?”陆坤问道。 “太后宫中有一贱婢私自把宫中的东西偷拿到外面典当,前些日子被发现,可惜跑了,现在宫中满是风云,想必陆公公早有耳闻,”白蝾道:“这次冒然前来,虽显得唐突,但毕竟是太后的旨意,连皇上都要照搬,还请陆掌印通融一二。” 陆坤笑道:“太后的旨意,东宫上下不敢延误,就不知督公预备如何捉拿?” “这等窃贼胆大包天,绝不能放过,最好东宫上下一间间盘查过去,”白蝾笑幽幽道,“无一遗漏,以绝后患。” 文青在陆坤耳边暗道:“在别人的地盘,还摆这么大威风 分卷阅读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50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50 ,三哥,不能就这样应了他。” 陆坤听在心里,却仍微笑道:“督公请吧,只是有一点,切忌扰了殿下的清净。” 白蝾经过他身畔,“这我知晓。”随后带着一帮人风风火火去搜查了。 文青收回视线,“有些日子不见,督公越发趾高气扬,真拿东宫是他家了。” 陆坤眉宇微敛,“不可胡言。” 白蝾既然乐意做,陆坤也甘愿等,眼见夕阳落红,白蝾才收住手,却是一无所获。 陆坤含笑盈盈送他离开,凝着慈宁宫一行太监的背影,他眸光渐幽。 王青梦前脚刚出事,他就来了,怎么会这般凑巧。 看来这白蝾跟庆儿一样,是为了同一样东西而来,刘贵死了,王青梦死了,还要有多少条人命付出代价? 出了东宫,白蝾脸色顿沉,询问身边的太监,“你真看清楚了,人跑进了东宫?” “小的两只眼瞧得一清二楚,绝没有假,再说小的也不敢欺骗督公,若非那贱婢狡猾,侥幸让她逃脱,藏匿在东宫不出,小的恨不得亲自提她到督公面前。” “明着不行,私下里,你们都仔细盯着。”白蝾声音沉沉的,“要是这一回,再没捉住,你就亲自把你两只眼剜出来。” 太监大惊失色,“督公饶命。” 白蝾转过身,拍拍他的脸,挑眉笑道:“我将它吃了,是看得起你,你敢有意见?” 锦玄一觉睡醒,从翠羽儿口中得知白蝾来过,还大搜东宫,行事如此猖狂,她却不怎么在意。 收拾一个白蝾不是问题,但他背后有皇祖母撑腰,别看如今皇祖母深居简出,大权都在母后手里,但只要她还在世一日,就如一团乌云,永远笼罩在六宫之上,这种无形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所以宫人才如此怯怕白蝾,就连母后都要赏他几分薄面。 翠羽儿没将陆坤杖杀王青梦的事告诉锦玄,怕吓着她。 毕竟陆掌印瞧着斯斯文文,仿佛天底下再也找不出比他更温柔斯文的人,偏生这样儿的人,眨眼间谈笑风生,就把一条人命处死了。 虽说王青梦也害了一条性命,可说到底也是东宫的老人,平日里没少往她们跟前跑,一口一声甜甜地叫姐姐,心都软化了,看在情分上,也罪不该死,打重些板子就行了,哪能想到陆坤会这么狠。 不过杀王青梦,这也间接给鲁庆下马威,还是在东宫树立他这位新掌印的威信,一箭双雕,皇后也对陆坤放心了。 翠羽儿远远见陆坤过来,有点儿渗得慌,脚尖微挪,就往殿门边上凑去,这番细微的动作自然入了绮香的眼帘,不觉软了软眉梢,轻轻握住她的手,“别怕。” 二人挨得近,她声音略有些低沉,跟眼下这番将要入夜的天色一般,忽然间,翠羽儿心跳拍漏了两下似的,抿了抿唇,“知道啦。” 等陆坤到跟前,翠羽儿下意识抽出手。 “殿下还睡着?”陆坤低声问道。 翠羽儿点点头,眼看他要跨进去,下意识叫住,“哎——” 陆坤闻言顿足,回首看她,温温和和的一双眼,眼尾内敛,眼珠黑白分明,瞧着就是个最正直的人。 翠羽儿也不知道为何要喊住他,还是心理在作祟,总觉得他刚沾染了一身血腥,回来就要去碰殿下,她不能眼睁睁看他这样儿。 可这些话哪里能说出去。 绮香顺势接话,“殿下睡觉浅,陆掌印进去时,脚步轻些。” 陆坤点点头,目光极快略过微垂着眼睑的翠羽儿,随后回身进了殿。 …… 其实,锦玄睡觉不浅。 前世在西苑不止有他看管她,鲁庆更是在周围遍布自己的手下,个个都是大内高手,在这种阴暗绝望的环境下,她只是瞧着脸色苍白,晚上照样入睡,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 除了鲁庆来的时候—— 她是极为慌张的。 而他一来,陆坤便守在门外,他听力并不好,早年些被宫里一些人打过,落下了病根子,打那天起,右耳就不大伶俐。 不管就算这样,也总有例外的时候。 忽然有天,屋里就传出低低的啜泣声,女子哀哀直吟的痛苦声中,还伴随着男人亲切柔和的安抚呢喃。 当时陆坤直接呆愣住了。 他虽是个没根的,早年伺候先帝一个妃子时,曾无意撞见她跟寝宫一个侍卫野合,在一方狭小幽深的林子里,亦是传出这种不堪的声调。 怎么……怎么会? 那时陆坤尚不知道殿下肚子里的孩儿便是鲁庆的,只当是哪个侍卫或者贵公子,见她在屋里这般痛苦,不知哪来的勇气,竟是一步步靠近屋门口,抬手,去触碰屋门不严实的缝隙。 从这条狭长的缝隙里,他亲眼看到殿下是怎么被一个权宦欺凌。 以一种最原始、最野蛮,最荒唐的方式。 面对殿下似难以忍受屈辱,又仿佛是癫狂至乐的哭泣,鲁庆仍是不减粗野,偶然动作上会给予一些温柔,用指尖轻挑起殿下的下巴,似猫儿般一下一下吻她布满红晕的脸颊。 但仍是令门缝外的陆坤震惊。 这几乎是前所未见的事,天下从未发生过如此荒唐的孽事。 一个太监,怎么能生根行房? 压根不可能的,偏偏发生在他眼前。 最后,鲁庆察觉到门口的动静,披衣前来开门,见到门口脸色难辨的陆坤,潮/红妩媚的脸庞瞬间沉了下去,将两扇屋门合拢起来,陆坤眉毛不抬,眼珠子却极快飞转了一回,扫见他身后屋内的场景。 那方床榻上被褥凌/乱,绣满交颈敛翅的红鸳鸯锦被似团团云层堆砌着,里头藏着个娇人儿,青丝泻乱,小脸铺红,一团胭脂似的扑染,屋内气息缠绵之中又透着一股儿糜/艳。 他只无意瞧了一眼,心口怦然狂跳,脸色煞白,再不能直视。 第四十三章 锦玄一觉睡醒,睁开眼就见陆坤坐在床头,略俯身,眼皮下垂,正一眼不眨地望着她,双眸如墨,眼睫翘长,不知为何,给她一种岁月绵长的美好。 她眼前这一幕,渐渐与以往鲁庆等她醒来的场景重叠一起。 “殿下醒了,嗓子渴不渴?” 她目光扫来,眼波流转,宛若江上烟波,朦朦胧胧的颜色。 陆坤心口微窒,极快收回目光,正欲起身去取紫檀木雕花圆桌上的瓷杯,冷不防手掌被轻轻握住。 眼前一晃,小小一团娇人就钻入他怀里,双手环住他腰间,不让他走了,“我不渴,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唔,记得上回的故事只说了一半,趁现在这机会,跟我说说完吧。” 陆坤还是很少被她这样抱着,眼下还未入夜,暗淡的光线透入窗棂,二人都能互相照见对方的面目。他的身躯微微 分卷阅读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51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51 僵硬,开口,声调缓慢,“上回说到哪儿了?” 锦玄偏着头想了想,“说到夜里书生住宿破庙,庙里无他人,外面刮着大风,书生饥寒交迫,深夜饿醒,正这时,自门口传来一道声音,咚咚咚,咚咚咚——” 锦玄连忙问,“什么声音?” 陆坤依旧是缓缓的语调,“仿佛是有人在敲门,书生望一望外面,古怪的事就发生了,庙门大敞,哪里来的敲门声?书生毛骨悚然,缩起身子,竖起耳朵仔细听,又是咚咚咚几声——” 还未说到紧悬处,锦玄就已吓得不行,两手捂住耳朵,摇头道:“我害怕。” 陆坤好笑拉下她的手,“殿下,一点都不可怕。” 锦玄欲抽出手,泫然欲泣,“骗人,书生撞到鬼了,还不可怕?” 陆坤忽然凑近她,唇角勾着笑,盈盈若春波,“殿下只猜对了一半,敲门的的确不是人,但也不是鬼,而是一只桂花精,长得跟画里的美人一样,不吃人,也不吓人。” 锦玄好奇,“画?跟神通殿的画儿一样吗?” 陆坤点住她的唇,微笑道:“殿下先前还说过,不可再提此事,怎么一回头,自己先破戒了?” 锦玄歪着头看他,“画上人是什么身份,我实在好奇得很。” 她能看出来,父皇对那幅画十分宝贵,用脑子想想,就知道是为了画上的美少年。 锦玄忽然拉住陆坤的袖管,上半身朝他倾斜,陆坤一时慌乱,极快垂下眼皮,不敢和主子对视,锦玄浑然不觉他的躲闪,低声道:“我想再去瞧瞧那幅画儿,你陪我,好不好?” 陆坤无奈道:“殿下,不可。” 上回他们私自进了神通殿,无意动了一下东西,就被承明帝发觉,雷霆之怒,直接将柳嫔移交北镇抚司,娇滴滴一个人儿,又是后宫妃嫔,身份特殊,可承明帝一点儿也不管,他只宝贝神通殿里的东西,甚至在他眼里,一堆死物都比活色生香的女人重要。 陆坤记得,神通殿内的摆设陈列已是陈年老旧,浑然不像宫殿的规格,反倒像是宫外寻常女子的香闺,偏偏让承明帝如此宝贝的画卷里头,藏着个翩翩仙人般的美少年。 承明帝好男好女的流言从未断过,只是魏皇后铁腕雷霆,将这些都压了下去。 但是早些年,流言还是无可避免传入太后耳里。 承明帝还是皇子时,一点也不扎眼,当时还是宠妃的太后自然喜欢聪明伶俐的小儿子,就算后来承明帝即位,母子二人的关系才有好转,结果这时就传出了皇帝断袖的传闻。 先帝在时,后宫粉黛独宠太后一人,怀承明帝的那一年她过生辰,先帝特地召了南边最红火的戏班子入京,当时太后也是高兴的,却也为孕中不能服侍先帝而担忧,偏这节骨眼上,无意撞见先帝临幸一个伶人,当即受了惊吓,胎儿险些难保。 打那天开始,太后就对龙阳之好深恶痛绝,又得知承明帝传出夜里与男狐幽会的传闻,更是怒不可遏,命人彻查宫掖,虽然最后无疾而终,母子情分也急转而下,再难挽回。 这些陈年旧事,陆坤也是无意探听到的,神通殿藏着的画中人,早年夜里出入皇帝寝宫的狐仙令人可疑。 总觉得是同一个人。 神通殿的香闺摆设,多年来不变,承明帝是在思念谁? 记得当时,狐仙的传闻闹腾过一阵子,后来被打压下去,再无流传,宫内也无人再见过狐仙的踪影,会不会说明,就在那时,狐仙已经死了? 宫里传的永远真真假假,虚实无定,这些事本是不关他的,若非前世舅舅死前,将这些都透露给他,陆坤也不会在意。 可惜舅舅没来得及说完,就死了。 前世鲁庆或许也是想知道的,所以留着他在西苑,以监视殿下的借口将他□□,企图撬出点什么秘闻来。 眼下,这些还都是没根据的,陆坤无从查起,冷眼看着就好。 最令人头疼的,还是衡冲怀里揣的这个秘密。 若穿出去,闹大了,只怕宫中颜面无存。 王青梦被杖杀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鲁庆耳朵里,陆坤知道,他这一步的挑衅,会令沉寂许久的鲁庆怒不可遏,说不定还要趁机咬上他一口。 第二天,锦玄在文华殿进学的当口儿,鲁德成就把叫陆坤过去了。 刚才陆坤来的时候,鲁庆也在,正在鲁德成跟前哭诉。 他哭也是挑重点的,心里明白干爹厌恶什么,只说着这些日子对殿下思念得紧,想回东宫了。 鲁德成是个老人精,哪里不知道他是趁着王青梦之事借口找来,若他真提了,心里只会反感,可鲁庆只字不提,也没指摘陆坤的绝情毒辣,就慢慢把鲁德成哭心软了。 又是自己的干儿子,焉有不帮之理,但帮他,也就意味着可能冷了陆坤的心,所以也就看着鲁庆跪在跟前,把张漂亮的脸庞哭得皱巴巴,一个字也没说,慢吞吞喝茶。 等陆坤来了,鲁德成踢了鲁庆一脚,“这事,我没法帮。” 鲁庆踉跄着看到陆坤,就去求他,陆坤恭敬道:“这事,我看舅舅的。舅舅让他回来,我自然不敢拦着。” 他看似态度温和,语气却带着强硬。 鲁庆含泪,“坤儿,咱们多年的情分,你不能不顾。” “你也不瞧瞧自己干的好事!”陆坤寒着脸,目光落到他眼底,竟是前所未有的冷冽,鲁庆微愣,这当口儿,陆坤唇角挑起一抹冷笑,“怎么,不敢在舅舅面前说?” 鲁庆低头这么久,也起了恼火,“我做了什么事,干爹都是知道的,何来隐瞒?” 陆坤声音忽的沉下来,咬牙道:“先不提你差遣林儿盯着,王青梦背地里干的勾当,是安什么居心?你可舅舅交代清楚了?” 相处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露出这般咄咄逼人的面孔,想来以前温顺善良的一面,都是装给他看的。 鲁庆心下冷笑,微抬下巴,眼里竟含泪,“干爹,既然坤儿不肯,那我也不强求了。” 陆坤原以为现在的他还会有丝愧疚,却连一丝心虚都没寻找,有的是虚伪和示弱,这样的没良心,他冷声道:“如此就好。” 鲁庆扬眉瞪眼,“我跟干爹说话,你别插嘴。” 他轻轻淡淡一句,“嘴长在我脸上,要说什么,问什么,与你何干?” “你说的是我,就是与我有关。”鲁庆挑眉,漂亮的眉眼聚满凌厉之气。 鲁德成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极轻的碰撞声,可在在场人听来,却是无声的警告。 鲁庆撇撇嘴,立马低下头。 陆坤也微敛眉心。 望着面前这俩兄弟,鲁德成沉声道:“把我这儿当什么了?茶馆,还是破烂酒铺?” 二人双双跪下,异口同声道: 分卷阅读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52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52 “干爹(侄儿)知错,再也不敢了。” 第四十四章 鲁德成哼了声,“现在倒有默契了,知道低头认错,早刚才干嘛去了?” 侍从添上茶,笑吟吟道:“老祖宗您息怒,这哥俩交情好,以前吵都吵不起来,现在吵吵也好,把矛盾都吵没了,往后一心一意为您办事。” 瞧见底下俩人一个冷脸,一个怒目,眉眼官司不断,鲁德成眸光微冷,摆手将茶杯往外推,“宫里只有一片天,那就是皇上!” “你们不是为我办事,而是为皇上效忠,这一颗忠心必须摆在第一位,你们明白这道理,没别的心思,平日里吵多大,我睁着眼都当没看见,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可若是连自家人都不团结,还想着窝里横,直接滚蛋,省得让我心烦。” “干爹,我知道错了。”鲁庆先低头认错,“这事是我太执意,不一定非要在殿下身边伺候,哪儿都是自,真不该跟坤儿吵起来,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要是吵没了,我心里也难受。” 鲁德成眉间的郁气才缓过来,又看向垂手不语的陆坤,“庆儿是你兄弟,多少年的情分,你帮衬着些。” 这人心,终究还是偏到了另一边。 刚才舅舅让他送鲁庆出去,到了院外,舅舅看不见的地方,鲁庆冷笑着,对他道:“坤儿,你长本事了!” 陆坤冷着脸,“承你吉言。” 许是知道自己快要回东宫了,他脸上神采飞扬,刚才蹿出胸膛的一团火总算找到发泄口,“不过你也别得意,在殿下心里,咱们俩谁轻谁重,明眼人都清楚。掌印的位子不是谁都能当的,我奉劝一句,识趣的,赶紧腾地儿给我让座。” 陆坤道:“不好意思,我让不了。” 以前的陆坤哪会这样怼人,现在简直是绵里藏针的一头羊,羊皮底下包藏狼心,鲁庆双眼微眯,眼里游过一丝狡光,当初他就该下重手,直接一招送他上西天。 忽然间,鲁庆就笑了,压着声儿道:“你可知道,殿下为何会允许我离开?” 陆坤自然不会蠢到相信他是为了林儿,冷眼看他,一语不发,鲁庆就笑道:“因为殿下也清楚,她离不开我。总有一日,她迟早忍不住重召我回来,到那时,你算哪根葱?” 陆坤目光沉静望着他,鲁庆压身倾来,笑得肆意畅快,“顶多就是一个屁。” 陆坤冷静道,“你杀了刘贵,跟了你多年的王青梦死了,也未见你有丝毫悔心,就连跑到舅舅跟前主动哭诉,也是想试探我口风,只为了殿下的宠爱,值得吗?” 鲁庆缓缓收起脸上恣意张扬的笑容,脸如冷霜,幽幽道:“王青梦要是忠心耿耿,我还为他掉几滴眼泪,可他死前还不是都跟你说了,哼,我只恨不是自己将他亲自手刃。” 他眉梢冷棱隐隐,“陆坤,我最后奉告你一句,这件事不是你能查的,就此收手,我还饶你一命。” “若我不呢?”陆坤眉宇结霜。 鲁庆声音倏沉,“我把你踢回娘胎。” …… 锦玄注意到谢瀛的位子是空的。特地去问了杜言喻,结果得知谢瀛生病,“好端端的,他怎么突然就病了?” 昨天还好好的,上课有功夫朝她瞪眼扬眉,一副脸色怒涨关二爷的架势,今儿就突然病倒了。 若是杜言喻这样儿,锦玄是信的,可谢瀛不是一般人。 他从小好武,把身子练得非常健硕,一般的风寒吹不倒他,倒是十年一次的雪灾,很有可能把他压倒了,可现在已是初春时节,天气暖和,一丝冷风都没有,哪里来的大雪压垮他呢? 锦玄本想再详细问问,可转念想到谢瀛那副冷冰冰的面孔,心里头就酸酸的,心想自己这么惦念他,回头让他知道了,指不定笑话自己。 这样一想,锦玄也就不想多嘴问了。 下学后,锦玄出去没看到陆坤,询问宫人,才知道是去鲁老公公那儿去了。 锦玄也没在意,坐上步辇,中途忽然拍了拍扶手,翠羽儿明白她意思,吩咐宫人中途转道,去了鲁德成的住处。 结果到了地方,鲁德成行完礼,才笑眯眯说道:“殿下来完了一步,这俩孩子刚才就回去了。” 他所指的二人,翠羽儿立马明白过来,下意识抬眼看向锦玄。 锦玄似乎只关心陆坤的去往,既然他走了,她也不在这里逗留,结果走出去几步,又突然停下来,翠羽儿看她两道眉毛微微拧起,下意识笑道:“殿下,奴婢想陆公公是回东宫去了。” 锦玄似乎没听到她的,突然回身走到鲁德成面前,语气认真,“你说,除了陆坤,还有谁来了?” 鲁德成倒是丝毫不隐瞒,“是庆儿这孩子,好久不见奴婢,就跟陆坤一道儿过来聊了聊,也没多久就走了,”说着又诧异抬眉,“怎么,最近殿下很少见到庆儿?” 锦玄看着他,脸上倒也没什么反常的表情,聊家常似的,笑道:“鲁老公公还不知道吗,庆儿已不在我身边伺候了。” 鲁德成淡笑道:“这事儿,奴婢是早知道了,可庆儿跟了殿下两年,您嫌弃他不打紧,奴婢却知道这孩子心眼实,最是个念旧情的,刚进宫那会儿,害了点儿毛病,身边有个老乡看护了他几日,后来人没事,念老乡这份旧情,关系处得就跟兄妹俩似的。” 锦玄心里划过一丝古怪,追问道:“老乡名字叫什么?” 鲁德成想了会儿,似乎记不住起来,扭头看向一旁的太监,那太监细声细气道:“叫林儿。” 鲁德成看到锦玄顿悟的神情,微笑着问,“殿下似乎认识?” 锦玄并未承认,但也没有回答,忽然收回目光,“时候不早了,鲁公公你好自休息。” 目送锦玄乘坐步辇回去,鲁德成才转身回到屋里,开口道:“出来吧。” 随后,里屋走出来一道颀长身影,正是没走的陆坤,他的目光并无扫向外面,恭敬的样子,说道:“殿下走了,侄儿也该回去了。” 鲁德成却让他坐下来,抬眼看他眉间的神色,微笑着问道:“你心里对我不满?” 陆坤轻轻摇头,“侄儿不敢。” 鲁德成唇角噙着笑,目光落在陆坤脸上,从飞扬斜长的眉间往下,鼻梁直挺,线条越发凌厉,一双薄唇,像极了他的父亲,幽幽道:“你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不这么想。舅舅知道你一向是个犯轴的,倔强起来,没人能拉回你,以前,你跟庆儿关系那么好,自从入了东宫,就不一样了。这次你是故意跟庆儿吵起来,想跟他正式决裂,以后你不必再顾忌以往的情分,庆儿自然也不会再惦念。” 其实陆坤压根没这样想过,刚才甩脸子给鲁庆,也是新仇旧恨一起报,谁让他缺德来着。 但他不好当面拂舅 分卷阅读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53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53 舅的面子,就知趣闭上嘴,乖乖听舅舅说教。 鲁德成叹道:“东宫表面瞧着风光,其实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后器重你,以前也器重过庆儿,人心易变,你不要糊涂了。” 陆坤忙道:“侄儿没糊涂,也没有怨舅舅。” “舅舅还是盼着你哥俩好好的,既然同在东宫,就该一心伺候殿下,若是你们哪个生了别的心思,要知道,最终伤的还是你们自己。” “侄儿都记在心里。” “你也尽快回去,别让殿下回了东宫,还摸不着你的人影。” 人走后,侍从上来添茶,笑说道:“老祖宗可是瞧着陆公公哪儿不一样了。” 鲁德成抬抬眉毛,“坤儿跟我流着同样的血脉,我是什么人,他就是什么人,宫里哪里不落人骨头,王青梦杀人偿命,该。” 话虽这么说,但心里却还是有些惋惜,又叹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能办的只有这么多,接下来的路怎么走,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陆坤从鲁德成院里走出来,望着无尽的宫道,一时有些茫然,忽然间,心想殿下这会儿会不会已回到了东宫? 这念头一冒出来,连他自己都好笑。 殿下是那样看中鲁庆,从舅舅那儿又知道他是念着同乡情谊才结对食,误会消解,人也该召回来了。 无由来的,陆坤舌根上泛起了一阵苦涩。 第四十五章 从老祖宗嘴里听到鲁庆消息后,锦玄人就不大对劲,眼看要回到东宫,翠羽儿心里轻轻纾口气,幸好幸好,忽然间,锦玄叫停宫人,等步辇一落下,她快步走下来。 翠羽儿连忙上前,将人拦住,笑问道:“殿下,咱们不是正往回宫的路上走,您还要去哪?” 锦玄背手,理所当然,“当然去找庆儿。” 翠羽儿早想到了结果,没多少震惊,顺着她的话问,“奴婢可记得之前殿下说过,往后再也不见他一面,这么快就破了戒,奴婢可不依。” 锦玄挑眉,“我要做的事,你敢拦着我?” “奴婢就怕殿下一时兴起,等劲儿散了,会后悔。” 但庆儿不是别人,锦玄欲言又止,最终缓缓摇了下头,一笑道:“你说得对,我只是一时兴起,如今已成定局,我又何必再一手掀翻呢。” 翠羽儿道:“殿下心思通透。” 锦玄看向她,“难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赶走他?” “那是殿下的私事,奴婢不该过问,亦是不能。” 锦玄何尝不知这阵子东宫的流言,对庆儿离开一事揣测纷纷。 有说她被庆儿带来的小宫女激怒了,还有说是为了陆坤,或许真有这些因素掺和,但他们都不知道,她赶走他的真正原因。 庆儿拿他们之间的情分做要挟,想要把陆坤赶走。 庆儿和陆坤孰轻孰重,她心里清楚,可以答应他,但他却拿情分做要挟,说情深却也未免太无情。 翠羽儿刚说不打听她私事,转眼忍不住问,“殿下似乎对陆坤另眼相看,是他哪一点吸引了您?” 锦玄笑笑,“他长得好看。” 好看顶嘛用,是披着羊皮的狼,翠羽儿也笑着问,“除了这样儿呢?” 锦玄想了想,双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眉眼间转着华光艳彩,“不知为何,见到他,我心里一下子安定了。” 可能是做了那个梦。 梦里,庆儿狠狠欺负她,陆坤却是很温柔的,眼里藏着柔光,仿佛是一滩化不开的春水。 翠羽儿还没在殿下脸上寻到这种异样的神采,先前还跟绮香偷偷讨论,担心殿下跟庆儿凑得太近,会惹来“断袖”的嫌疑,得,现在又来新的。 她算是知道了,压根不用担心。 殿下遇见个俊的,便会给一份柔情。 以前是庆儿,现在是陆坤,往后说不定再来个谢坤、林坤。 哎,她算是看透殿下本性了。 忽然间,身后的花丛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翠羽儿一凛,脸色立即沉下来,“谁躲在后面?” 早在殿下来御花园前,宫人就已经清场,竟没想藏了个大胆的,还藏在二人身后。 结果跑出来个哭得脸红红的小宫女,直接扑在了锦玄脚边,“殿下,求您救救我家娘娘的命!” 翠羽儿先跳到锦玄面前,戒备地看着她,“哪个宫的?” 小宫女也知道光哭没用,收起眼泪,抽抽噎噎道:“和善宫。” 锦玄一听咦了一声,从翠羽儿身后探出脑袋,“你是柳嫔的宫人?” 小宫女初生牛犊,冷不防对上殿下潋滟生波的眼眸,刹那红了张俏嫩的小脸,翠羽儿眼神却愈发冷,“不在和善宫做事,跑到御花园偷听殿下讲话,可是不小的罪名,念你年纪小,今日就不追究了,从哪儿来就回哪去。” 小宫女显然有事揣着,泪眼汪汪,“奴婢,奴婢……” 她着急,结巴起来,锦玄怜香惜玉,从翠羽儿身后跑出来,看到她还在地上跪着,也就蹲下身,伸手要擦她脸颊上的泪珠,“别哭了,别哭了,你一哭,我心都化了。” 翠羽儿见状连忙戳了她一下,低声道:“殿下,使不得。” 锦玄却偏过头来问,“给我块帕子。” 翠羽儿无奈,就取出怀里的绣帕,锦玄接过来,两指间夹着,轻轻擦拭小宫女的泪花儿。 小宫女又惊又怯,满脸飞红,哪里还想着把肚里的话儿钻出来,锦玄动作却是不缓不疾,还问了她的名字。 “奴……奴婢□□华。” 锦玄坐在青石上,“你刚才说有事要求我,现在可以说了。” 春华哽咽道:“我家娘娘被锦衣卫带去好几日了,只有殿下能救她一命,奴婢也不知殿下今日会出现,只是听人说,殿下喜欢来御花园,就想着来试试,还请殿下救我家娘娘一命,她是无辜的!” 把柳嫔从北镇抚司捞出来,这对锦玄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为不显草率,锦玄想了想,对于素未谋面的柳嫔,自然没情分可言,可她被捉进北镇抚司,却是成了她的替罪羔羊,锦玄无法说出真相,心里还是有愧疚的,当下就要答应了此事,却见翠羽儿若有所思,便扭头看向她。 翠羽儿上前一步,唇角带笑,低头询问春华,“皇上下的指令,你不去求皇上,也不到皇后跟前,却是来寻殿下,又说只有殿下能救柳嫔一命,你可知,这话若传出去,可会给东宫掀起好大的风波。” 春华神色惊慌,翠羽儿笃定她心内有鬼,又逼上前一步,声冷,却笑眯眯道:“殿下和善,却也不能被你们拿箭使了。”一个皇子去为皇帝的妃嫔求情,传出去,像什么话?“你们是想糟践了殿下的名声不成?” “奴婢不敢,”春华无法,支支吾吾,“那天,奴 分卷阅读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54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54 婢瞧见了……瞧见了殿下出现在神通殿附近。” 翠羽儿倒不知此事,扭头看向锦玄。 锦玄正聚精会神数着花丛枝桠有几朵,一脸“你别问我,我我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 翠羽儿转眼笑盈盈上前扶她起身,“柳嫔的为人,六宫都看在眼里,不会乱了分寸,我瞧着你也是个护主的,心念着自家主子的安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现在你先回去,今夜一过,你们主仆二人就能团聚了。” 春华胆战之余充满感激,眼泪哗哗冒出来,磕了几个响头才走。 锦玄抻长脖子看她走远,翠羽儿凉飕飕的声音出现在耳畔,含着笑问,“殿下何时去过那地方,奴婢怎么不知道?” 锦玄知道糊弄不过去,连忙攀住她臂弯,亲昵摇了摇,“好姐姐,我也是无意闯进去的,一会会功夫就出来了,这事你千万别跟母后说,好不好?” 翠羽儿轻轻点她额头,“那可不行。” 锦玄急了,拉着她手臂一口一声好姐姐,听得翠羽儿耳朵腻歪,不禁挑眉笑问,“殿下现在可还要去找庆儿?” “不去了。” “现在不去,以后——” 锦玄狠狠心,“以后也不会去见他了。” 翠羽儿唉声叹气,“走了一个庆儿,又来一个坤儿,殿下心里何时装得下咱们这群小宫女呢?” “从此刻开始,我最喜欢翠羽儿。” “那我跟陆掌印比,殿下选谁?” 锦玄笑呵呵,“是你是你,当然是你。” 天光落暗,陆坤见人回来了,从善如流吩咐宫人摆上膳食。 食不言寝不语,东宫这会儿难得安静。 锦玄比往常多吃了半碗饭,席间,却看陆坤有些沉默,虽然他一直话不多,可心里揣着事,她是能看出来的,趁宫人端走桌上菜肴之时,她悄悄扯住陆坤的袖管,小声问,“你怎么啦?” 陆坤不自觉后退,也将她手里的袖管轻拂而开,垂首微笑,“奴婢能有何事?” “你不说是吧,算了算了,闷坏你算了。”锦玄哼了声,像是生气的样子。 陆坤眉间无奈,“殿下,不可犯小孩子脾气。” 锦玄瞪眼,“谁是小孩子。” 陆坤略微弯起唇角,“殿下觉得呢?” 锦玄生气跺脚,哼哼道:“不理你啦。”扭头就跑出去了。 “殿下,慢着点儿。”翠羽儿连忙追上去,结果被绮香拉住,她朝陆坤道,“陆公公还不快跟上去,别让殿下久等了。” 人走后,翠羽儿挣开她的手,“干嘛拦我?” 绮香慢慢收回手,“这是皇后的吩咐。” 春时花柳遍地,莺歌艳唱,淡淡的花香笼罩着傍晚余辉。陆坤从花丛中采了一朵娇嫩红瓣的山茶花,锦玄捏在手心晃悠,忽而转过身,抬手将花举在发鬓前,笑盈盈望他,“好看吗?” 云鬓花颜,摇曳生姿。 陆坤微怔,随后牵唇微笑,“好看。” 锦玄上前靠近他了一步,陆坤不自觉后退,她就接着靠近,抵到他面前,抬着眼眸,“陆坤,你究竟哪里不高兴了?” 陆坤摇头,目光掠过她光洁的额头,扫向她身后起伏巍峨的宫殿,笼罩在灯火之中,淡声道:“奴婢怎敢。” “那你为何躲我?”锦玄接着问。 陆坤又是一次摇头,声线越发淡薄,“奴婢没有。” 锦玄比他矮了半个头,抬眼就见他的脖颈,再往上,下巴至耳后线条收紧,俊俏年轻的宦官绷着张脸,目光微微涣散,却是故意不看她,锦玄忽然一笑,抬手轻掩,绣满如意云纹的袖管荡出一股清香,迎面罩住他脑门,陆坤心口微窒,眼珠子微转,忽然就将她看住,目光是淡然而克制。 锦玄笑问,“你是不是为了庆儿的事?” 陆坤错愕,“殿下?” 锦玄没再看她,忽然转身,径自朝前走去,花枝仍在她手心里晃荡,“别想瞒着我,其实我都知道。宫里都叫他老祖宗,岂有老祖宗不知道的事?鲁德成是故意诱我去庆儿那,可也要看我想不想。” 她察觉陆坤没跟上来,回头看他,陆坤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收敛温淡的眉目,融着尚是矇昧的夜色,似泛起了一层青色,低声道:“奴婢从未想过要瞒着殿下。” “你最好没有。”锦玄笑了笑,似乎随口说的话,无端令陆坤心中一紧,又听她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怎么想我的,心软,好拿捏,甚至还有点笨——” 陆坤顾不得打断她的话,立马跪下来,“奴婢从没有这么想过。” 他突然这一跪,倒是把锦玄吓了一跳,随即笑道:“我这不是在跟你交心,你这样儿,我还怎么跟你交心?” 交心…… 陆坤心肝儿都颤了颤,竟是他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刻。 高高在上的主子竟是会跟他一个奴才交心。 第四十六章 “算了,你这样诚惶诚恐,都把气氛破坏掉了。”锦玄想跟他聊聊天的心情被打破了,扭身就走,陆坤连忙跟上来,像个委屈的小媳妇,不敢大声叫,犹豫再三,就轻轻唤了一声,“殿下,奴婢……奴婢想听您说。” 锦玄霍然转身,笑盈盈看他,陆坤瞬间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但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失落,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眼睛睁这么大干嘛?”锦玄靠近过来问,脸上还保持着笑容,似乎什么时候看见她,都是这样笑着,笑得天真,笑得纯净自然,仿佛在她眼里就没什么杂质。他也从不见她责罚宫人,更别提发脾气了,在她身上,一点儿都不像高高在上的主子,可是她说得也是真的,宫人渐渐把她的心善当作软弱,背后也奚落她傻,想这些陆坤心里就疼,不单单是为锦玄,更是想起了前世她的遭遇。 在那种糟糕到极点的境况下,她都没有怨过谁。 锦玄瞧着眼前的小太监眼眶渐渐湿润,不由怔住了,陆坤也察觉到自己失态,连忙低头擦了擦眼睛。 “你别哭了,是我太坏了,把你当作珠珠一样逗着玩。”锦玄连忙说道。 “不是殿下的错,是奴婢……奴婢心疼殿下。”陆坤声音渐渐轻了。 锦玄又是一怔,随即脸上浮起一个笑容,“为什么要心疼我?”她笑着道,“我可是东宫未来的储君,是你们的主子,除了父皇母后,全天下的人都要看我脸色,要什么有什么,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我……” 说到最后,她也渐渐轻了下来,她忽然又含笑转身,弯下腰贴近鲜艳的花丛,指尖轻轻掠过花枝儿,“你看看花都长得这么好看。” 陆坤的声音缓缓响在身后,“可是殿下快乐吗?” 锦玄摘了花,回身看他,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你想说什么?” 分卷阅读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5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55 他低眉笑笑,却是字字诛心,“有人说殿下蠢笨,不惦念王权,独身世外,也有人说殿下软弱,被身边人拿捏却不自知,可在奴婢眼里,这些人才是真正的蠢笨之人。” “有人爱富贵,便有人爱藩篱菊花,有人想站在高处,便有人只想一家灯火,粗茶淡饭,而殿下想要的,是人人都有,独独您没有的自由,”陆坤迎着她的目光,“对于殿下而言,片刻的自由,千金难换。” 或许有人会笑话这些王功权贵抛弃富贵权利,但又怎知名利背后是累累血骨,身不由己。 那些和亲的公主,为了和平,甚至是父辈的欲望,一辈子远离家乡,至死都回不了,只落得狐死首丘的下场。 那些大户人家的庶子庶女,看起来风光,却始终明不言顺,低人一等。 那些藩王们,日日夜夜受到皇帝手下派来的监视,失去自由。 而他们这些太监,被切了一刀子,就成了世上最低等的人,固然混得好能进司礼监,可仔细数一下,没有一个是好下场,这些人或者成为帝王和大臣的牺牲品,或者野心太大反吞噬了自己。 他不爱权利,成了太监也没有名声可以,他想做的是她自由,是她开心,可是现在她身处在牢笼里,他人微言轻,无能为力。 锦玄认真地看着他,“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说了这么多话。” 陆坤忍不住低头,“都是奴婢肺腑之言,无意冒犯殿下。”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这些话,还真是没有人跟我说过,就连庆儿……”她看着他,“你是头一个敢这样做的。” 陆坤揣摩不到她的心思,忽而惴惴不安,却听锦玄哈哈大笑,“不过我还真喜欢你这样说真话的。” “殿下谬赞。” 锦玄却又问道,“可是你怎么会这么了解我?” 其实,她一直没有任何人提起过一件事,甚至连母后,连庆儿,翠羽儿也不曾。 她很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一句话就能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但是她从未想过拥有这些权利的背后,也是一条条人命。 她很小的时候,被太监害过一次,落水生病,昏迷不醒,后来她醒来发现殿里的人都被换走了,包括一直带大她的乳母。从她记事开始,乳母就一直陪在她身边,除了母后,乳母就是她最亲最信任的人,可是后来才无意知道,就是被自己视作母亲一般的乳母,竟是和太监一伙儿,甚至还要谋害她的性命。 她得知这件事时,其实已经离落水事件很久了,几乎快忘记乳母的样子,可得知真相时身上的寒意一茬接着一茬,害怕得忍不住颤抖,想钻进被子里驱走身上的冷。 而为何身边宫人都被换,那是母后得知她落水后震怒之下做出的决定,这些宫人的下落,无人得知,但锦玄知道,已经一个活口都不留的,被母后的人处理掉了。 就是因为她特殊的身份,宁错杀一人,也绝不能放过一人。 如果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这些人就不会无辜惨死,不会成为后宫的牺牲品,他们都有爹妈,都有兄弟姊妹,都有人心疼,怎么能为了她一个人,就死了呢? 锦玄想不通,她实在想不通,可是后来她明白了,权利这样东西,多么可怕。 她开始躲避,甚至厌恶,如果有选择,她不要当皇子,也不想当公主,她宁愿是路边一颗死树,没有人害她,她也不会身为人而害人。 但她注定生来担负天大的责任,她躲避也避不开。 陆坤微笑,“奴婢会有一双会看人的眼睛。” 知道他特地开玩笑,想让自己轻松,锦玄不由轻笑。 她忽然想起来有次见他的场景,跟在庆儿身后,垂首垂手恭敬走进来,彼时夕阳黄昏,青砖面照见他眉眼泛碧,波光柔柔,是个好模样,她催促道,“还愣着干嘛,赶紧过来。” “殿下不想见庆儿?”他权衡了一番还是问了。 “他伴在我身边两年,哪能说舍就舍?”锦玄低眉踢着小石子,“可是我也清楚,他是在以情分要挟,还联合鲁德成,那就过分了。有些东西太过计较太没意思,有时候我真相做一个糊涂人,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装作不懂,但算计到了我头上,想糊弄过去没这么容易。” 她看向他,“你和庆儿是不一样的,对不对?” 她扫来盈盈的目光,鬼使神差的,陆坤看了一眼便觉酥麻入骨,不觉弯腰低头,额头抵着鹅卵石地面,以无比虔诚的姿势,一字一顿道:“世上无人能欺瞒殿下,奴婢也不曾想过蒙住殿下的眼睛,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庆儿是庆儿,奴婢是奴婢,从来不是同一个人。” 锦玄故意逗他,“你要我信你,总要拿出点什么,令我相信。” 她的视线在他身上兜转,清清淡淡,仿佛与夜里花香融为一体,“奴婢肝脑涂地,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不负殿下。” 惹来她一声轻笑,“又不是要你动辄要死要活,到时候你死了,我找谁去要命?”话又一转“不过我如此待你,日后,你必须对我好百倍千倍,眼里只能有我,不准有旁人,男的女的都不行。” 陆坤低眉,脸色薄红。 鲁庆走后,伺候锦玄沐浴更衣的人也就没了,这几日都是翠羽儿进去伺候,绮香守在外面,今儿见二人从外面溜圈儿回来,锦玄眼底荡漾笑意,绮香仍记得皇后的吩咐,伺候锦玄沐浴更衣的时候,悄悄把翠羽儿拉了出去,哪知锦玄眼尖,立马喊住他们,“站住,你们想去哪儿?” 绮香如实道:“今夜是陆公公当差,奴婢正要唤他进来。” 锦玄眼睛一亮,“快去快去。” 等到陆坤进了浴殿,眼前雾气缭绕,浴池有泼水之声,哗哗啦啦,隔着高大的屏风,隐约窥见一道白嫩的身影浸泡在浴池之中,身子贴着池壁,面向门口,察觉这边的动静,笑声盈盈,“陆坤,可是你?” 陆坤抿唇怔愣,等回过神,极快应道:“是奴婢。” 话音落地,他仍站在原地不动,锦玄吩咐道:“还不快过来,替我搓背。” “是,奴婢遵命。” 陆坤缓步走过去,垂首不语,余光瞥见一抹白花花的影子,立即收回,跪在浴池边上,取过干净的皂角,轻轻擦拭少年雪白的后背,然而眼神却无处安放,显得慌乱。 锦玄背对着他,自然看不见,但很喜欢陆坤使用的力道,一直嚷嚷,“左边一点,再往左,这,这里,往上擦擦,我这儿痒了,你用另一只手替我挠挠。” 许是跟不上她的节奏,陆坤动作慌忙,一乱再乱,手上失滑,扑通一声,皂角落入热气腾腾的浴池,陆坤道:“请殿下恕罪。” 锦玄趴在浴池边上,一双雪臂露在外面,撑着脸 分卷阅读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56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56 侧,歪头看他,忽然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他的脸颊,陆坤余光瞥见,鬼使神差扫了一眼看,却是窥见少年雪白肤色,顿时大惊,慌忙垂下眼睫。 锦玄忽然问,“陆坤,你是不是脸红了?” 第四十七章 陆坤哪能承认,厚着脸皮找理由,“殿内炙热,奴婢的脸被熏红了,殿下也一样。” “是吗?”锦玄嘀咕了一声,又看住他,“你离我这么远干嘛?再过来一些,让我能看清楚你。” 陆坤下意识想拒绝,可是话绕到嘴边,又莫名咽了下去,最后听从她的吩咐,乖乖往前凑,那一对莲藕般白嫩的手臂,便一点点映入他的眼帘。 陆坤缓缓停下。 锦玄道:“不行,还是远。” 陆坤微笑,“殿下,再靠近,奴婢就要掉池——” 话音未了,忽的她伸出手来,扯住他的手臂,一把将他扯进浴池,哗啦啦的水花四溅开来,陆坤浑身湿漉漉,头发散乱,神色尚是茫然,可谓狼狈至极,锦玄见他如此神态,不由轻笑,小心踮着脚尖,轻点他鼻尖,“你可真傻。” 陆坤不敢与她直视,连忙垂眼,可一低头,却瞥见她胸前一片雪白,简直触目惊心,又急忙逃避,于是锦玄就见他神色极为不自然,心知肚明,却不点破,缓缓靠近他,青丝在肩头批离,游曳在池水间,恍若披发迷离的画人,陆坤怔怔看着她。 锦玄踮起脚尖,贴上他胸膛。 她胸口及下,着了一件轻薄的亵衣,被热水打湿,曲线毕现。 陆坤回神,又要低头,却被她双手捧住脸颊,四目相对,陆坤脸色赤红,一直蔓延到耳根子,宛若滴血一般,反观锦玄,面如白玉,眼似春花,波光潋滟地瞧着他,“不许不看我。” “殿下。”陆坤叹息。 锦玄道:“让我好好看一看你。” 这么多次见面,从未有一次能真正看清楚他的面容,无不是他再三躲避,锦玄喜欢他的长相,俊朗英气,又不失儒雅清和。 “以后,不要躲着我的眼神。” “这样于理不合。” 锦玄挑眉,“我吩咐的,谁敢有异议?” “殿下心怀仁德,不宜如此冲动。” 锦玄可不跟他缠磨此事,直接了当问,“那你答不答应?” 陆坤拿她没法,微微叹息,“答应。” 锦玄心满意足,“这就对了。”她拍拍水面,似乎很高兴,水花儿减到她脸上,身上,陆坤离得近,也受殃及,满脸挂满剔透水珠儿,眉越发浓,眼仁越发深邃,锦玄忽而问道,“陆坤,我有没有告诉你一件事。” “殿下请说。” 锦玄道,“我以前做过一个梦,梦见过你,可那时你我尚未见过面,我却将你记得清清楚楚,后来果真碰到了你,一直以来,我都信这是天命。” 陆坤眼底划过幽光,柔声道:“殿下在梦里遇到了什么,怎么会有奴婢?” “现在记不清了,反正有你。”她贴近他,“天注定,你是我的有缘人。” 陆坤慌忙退后,脚底打滑,整个人跌入池底,狠狠呛了一口,咳嗽不断,锦玄把他从水底拉起来,却要笑话他,“谁叫你躲来着?” 陆坤无言以对,咳嗽得整张脸红透。 听闻殿内咳嗽和笑声,翠羽儿撇撇嘴,“看来陆公公很得殿下欢心。” 绮香道:“殿下也很喜欢你。” 翠羽儿反问道:“殿下谁不喜欢?” 绮香觉出她的醋味儿,淡淡一笑,道:“殿下博爱仁慈,这是好事。” 二人没有谈论多久,就见陆坤匆匆走出来,脸色呈现一片奇异的红晕,满身湿透,显然是殿下的杰作,以前鲁庆在时,玩心也这般大,但鲁庆面皮厚,那次不是神色如常走出来,唯独这个陆坤,行事手腕有一套狠绝,遇上这事也没辙了。 翠羽儿正乐得笑话,哪里肯让他就这样走了,连忙把人拉住,“往哪儿走?殿下尚未出来,陆公公怎好先走一步呢?” 陆坤走不得,众目睽睽之下,脸色通红,人却尽量保持冷静镇定,语气仍温和如常,“是殿下吩咐的,我现在能走了。” 翠羽儿松开手,笑眯眯道:“陆公公回去当心着点。” 陆坤点头道谢,匆匆离去。 待他走后,绮香无奈摇头,“都多大人了,还是孩子心性。” 翠羽儿朝她吐舌,“要你管?” 绮香正欲言语,听闻殿内动静,二人停下话声,一起看起,就见锦玄披衣出来,身上单薄得很,连忙迎上去,翠羽儿紧紧拢住她衣领,嗔怪道:“外面风大,殿下小心着点儿。” 当然,话不止这层意思,锦玄明白得很,笑盈盈道:“知道啦。”目光却还触及未走远的那道身影,“他走了?” 翠羽儿道:“陆公公前脚刚走,您就出来了,您说巧不巧?” “有什么话就直说。”回到殿内,锦玄说道。 翠羽儿故意道:“奴婢可记得,刚刚,殿下还应奴婢一桩事呢,不知现在还记不记得?” 锦玄笑盈盈握住她的手心,“自然记得。” 翠羽儿点住她的唇,弯唇一笑,“殿下记得就好,放在心里,比说出来要管用许多。” 与此同时,鲁庆从傍晚等到天黑,一直未等来锦玄身影,心里可不是滋味。他准备了一桌饭菜,全是锦玄爱吃的家常菜,人来后,他该说什么,怎么行事,都已在脑海中计算过无数遍,按照他对锦玄的了解,这次不可能失败。 可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人没来。 眼见天越发黑了,按往常这时候,东宫早已摆起晚宴,鲁庆仰头饮了半壶酒,又猛地摔落在地,清脆咣当,他衣衫尽湿,酒刚热过,他心却浅冷,“殿下,你可真心狠。” 醉眼朦胧,隐约看到屋门口有一人影,娇弱显瘦,仿佛是他心尖儿上的人,腾地起身,两三步走到门口,一把将她狠狠揽在怀里,力道极重,仿佛胸腔都要震碎,“殿下,奴婢总算把你盼来了。” 他怀里人却在不断推开他,鲁庆手上一滑,人也跟着滑到地上。若此时有人误闯入内,就会看见他正双手抱住一位宫女的脚踝,神色几近痴迷,“殿下,您是来接奴婢回去的,对不对?。” 林儿见他认错人,极力推开他,“你看清楚,我不是殿下——” 怎么想到,刚从外面回来,本就一身疲累,还被他缠住,更是心力交瘁。 鲁庆却已醉得神志发昏,不顾她的挣扎,双手紧紧箍着她的小腿,“奴婢不放,您就是殿下,除了您,奴婢眼里就没旁人,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有以后,奴婢眼里只有您,殿下,为何您不懂我的苦心,我哪里是真心要离开你,只是,只想让您眼里也只有我一个人,陆坤,他算什么东西 分卷阅读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57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57 ?” 他倒是酒后吐真言,说到后来,声音都带着颤抖,林儿心中苦涩,说不清楚是心疼他,还是为自己报冤屈。 怪不得,他吩咐自己天黑前不要回来,原来,他一直想着殿下带他回去,反而自己成个累赘。 万一殿下真来了,把他带走了,她怎么办? 他还能有胆量忤逆殿下一次,为了她,舍弃唾手可得的地位和权利? 林儿将说了一堆糊涂话的鲁庆用力推开,冷冷道:“鲁大哥,你看清楚了,我是林儿,殿下就一直没来过你,他心里早没你的影子了,只有陆坤,他眼里只看重陆坤。” 却是这一字一句都重重捶在鲁庆心里,劈开混沌的神智,他从地上起身,却把林儿箍在怀里,并非是在怜惜,而是紧扣她下巴,醉红一片的脸颊,铁青又惨败,连一向漂亮凌厉的眉眼都带了一丝哀绝,“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置评殿下?” 这还是林儿头一次见他露出如此凌厉阴鸷的眼神,往日表现的柔情,在此刻显得无比好笑,她傻傻道:“你说过,我是你爱的人,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泪水从眼眶里落出,大颗砸在他手背上,鲁庆眼中的一片血红渐渐拂开,他抚上她的脸颊,柔声道:“小傻子,我眼里只有你。” 林儿由悲转喜,想将眼泪收了,可又瞧着他的神情不对劲,小心试探,“你可知,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 第四十八章 “除了你,还能有谁?”鲁庆将她拥入怀里,他贴着她鬓发间的香气,喃喃自语,尾音缱绻温柔,仿佛真在念叨她,林儿猛然睁大双眼,在他怀里浑身僵冷,几乎都在颤抖,他虽未曾直呼殿下其名,可正是因此,令她胆战心惊。 林儿不自觉往后退,鲁庆察觉她的退怯,眼神倏冷,一把捏住她的双肩,狠狠逼问,“你要逃去哪里?” 林儿动作慌乱,“我,我想去厨房看看。” “不对,你就是要逃,你嫌弃我了,想去找陆坤对不对?”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想过他。”林儿都快哭出来了,男人的脸色越发阴沉,她终于忍不住心底的恐慌,啊的尖叫一声,转身往屋外跑去,却没跑几步,肩头倏地一疼,紧接着她整个人都被扣住,被抵到墙上。 林儿瑟瑟缩成一团,男人站在她面前,投射下来一片庞然阴影。 陆坤回到住所,面点了火折子,满室瞬间亮堂,屋门没有关上,一点动静从对面屋内发起,虽然细微,仍逃不过他的眼睛,当即取了灯盏,前去查看,就听到低低的啜泣声,仔细一照,赫然照见林儿的脸庞。 她将自己抱成一团,缩在地上,可怜巴巴。 淡淡的烛火下,她脖子间,似乎有青紫交错的痕迹。 察觉到他微凝的目光,林儿立马垂首掩住了。 “你为何在这里?”陆坤看见她满脸泪痕,伤心欲绝,显然遭受了重大的创伤,可他丝毫不讶异,语气冷淡。 林儿哭道:“鲁大哥不要我了,我没处可去,只能来你这里,三哥,求你别赶我回去,不然我没地方去,会被御林军当作刺客,我还不想死,三哥。” 陆坤打住她的哭声,温声道:“你没处可去,今夜暂且住在这里。” 林儿立马露出欣喜的神情,“谢谢三哥。” “不用谢,这里原来本就是你的住处。”陆坤将明亮的灯盏放在桌上,随后独自走了出去,中途又想起什么,缓缓止步,问道,“你何时来的?” 林儿对上他幽深的眼眸,心里泛怵,声音有些怯,“一个时辰前来的。” “是么?”陆坤挑了下眉毛,确定她没有说谎,又道,“你好生休息。” 看到他这么快要走,林儿咬了下唇,“三哥。”她忍不住上前几步,欲言又止,“你不想问我些什么吗?” 陆坤停下来,“这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听到这句话,林儿刚收住的眼泪又立马掉下来,她趴在桌上嘤嘤哭泣。 而陆坤浑然不为这一幕动容,接着走出屋门,看到柱后藏着衣角,声音淡淡道:“出来吧。” 随后,一阵短促的窸窣,文青走了出来,挠挠头,一脸赧然,“三哥,被你发现了。” 陆坤道:“你们一唱一和,专门等着我回来,我如何不给你们这个顺水人情?” 眼见三哥动气了,文青连忙解释,“三哥,我并非要故意欺瞒,实在看她可怜,半夜无处可宿,可能还会被御林军捉去,如今鲁大哥身不在东宫,也难护住她。” 陆坤回身看他,眉间淡漠,“你是在指责我薄情寡义?” 文青不自觉低下头,有些狼狈,“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坤道:“我知道你无心。但你我都清楚,满宫之中,东宫规矩最严,若让人发现你擅自带外人回来,已是触犯宫规,若再与他们牵扯不清,是自断前路。今夜收容她,已是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明天,你必须送她走。” 文青无奈,他清楚三哥的脾气,是用软皮包裹着的石头,越往里面探去,越是冷硬,今天他说错了话,差点惹怒三哥,知道眼下不是再谈论的好时机,也就此打住话,回屋去了。 陆坤依旧站在原地,目光扫向不远处,就见对面的屋门轻轻一动,旋即关上,却有抹衣角掠过。 回到屋内,手中无灯,视线一片漆黑,陆坤声音低沉,缓缓开口,“出来吧。” 幽深暗沉的夜晚,屋内静悄悄的,只响起他的声音,然而屋内并非只有他一人,等了一会儿功夫,才有动静从床底下发出,衣料窸窣,似有人影窜动,宛若一片幽灵,缓缓游近了他,同时将手中的花瓶高高举起,电光火石之间,陆坤倏地出手,一举夺下对方手中之物,冷声道:“你现在伤了我,外面的人立马听闻动静,到时你照样无处可逃。” 他声音极低,是不为传到外面,惹来无故的猜忌,然而这每一字每一句,都无比清晰,对方生了逃心,立马剧烈挣扎,还伴随无法压抑的抽泣声,陆坤紧握这人纤细的手腕,死死不放,忽然微笑道:“琴儿,我何曾害过你?” 琴儿忽然朝他跪下,声音压得低低的,却有破碎的哭声溢出来,“我并非真心要害你,实在是走投无路,怕你去通风报信,若让他知道,我就惨了,陆坤,我不想再回去,那个地方,是地狱,我宁愿也不回去。” “我没说不帮你,但先把事情弄清楚了,我才好帮你。先起来说话。”陆坤声音幽幽,“你刚才说回去,是回哪里?” 琴儿明显瑟缩了一下,“我,我不能说,那地方是地狱,我不能拖你下去。” “那你忍心看横冲身处地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琴儿惶恐不安,“你,你怎么知道?” 陆 分卷阅读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58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58 坤看着她,“我只问你,那个地方究竟在哪里?” “在多年前废弃的冷幽殿。”琴儿身上止不住寒战,只要一想起这个地方,她就浑身冒冷汗,仿佛钻入数万只蚂蚁,备受煎熬。 “你逃出来多少天了?” “算上今日,已有四日。” 她没说假话,四天前,院里就不对劲了,厨房常有动静,显然是有人偷偷藏匿于此,暗地里偷食解渴。 陆坤先前已猜到是她,不想打草惊蛇,但王青梦的事,总要有个了解。 要人死容易,可从他嘴里撬出来的麻烦,不容易解决。 “说吧,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这样,我才好帮你不是?”陆坤说道。 他的声音有魔力,能引诱人说出一切秘密。 曾几何时,琴儿又是那么喜欢他,喜欢到嫉妒扭曲,现在听到他仍是温和的声音,鼻子不禁一酸,风水轮流转,他现在是高高在上的东宫掌印,连鲁庆都要看他几分脸色,而那个大傻子,本来有他干爹罩着他,前途大好,却为了她,现在还在地狱里翻滚。 她对不起他。 那天,二人被鲁庆捉到御花园逼供。 鲁庆此人心狠,明明说要放过她,结果逼了横冲咽痰后,不止临时反悔,还将二人拘禁在废弃多年的冷幽殿,传说那地方闹鬼,平常宫人一般不会靠近这里,鲁庆拿这当□□,在殿内肆意拷打横冲。 他是想从横冲嘴里套出点儿什么秘密来,横冲嘴硬,就拿她来威胁,仍不见他松口。 因此惹闹了鲁庆,最厉害的一次,把他双脚全吊起来,脑袋底下是烧沸了的水缸,只要鲁庆一声令下,头皮都能被烫爆。 横冲终于松口,肯把秘密说出来,却只告诉鲁庆一个人,并且让他凑近过来,鲁庆虽有防备,但耐不住热切的渴望,手里攥着匕首靠近。 这时,横冲又提出放走琴儿。 要紧关头,鲁庆忍下不耐,应下了他,等到琴儿被放走,横冲招手让他过来,结果人刚一凑近,张嘴就死死咬住鲁庆的右耳,若非鲁庆吃疼,用匕首刺了他一下,按照横冲死都不放的蛮横,说不定整只右耳都会被扯下。 横冲这番做法,惹得鲁庆勃然大怒,琴儿刚逃出生天,便听到身后殿内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顿足回首,鲁庆的手下已冲出来,要来捉她,琴儿狠狠心,发了疯似的逃。 她只记住横冲一句话,那是他被鲁庆万般折磨,奄奄一息时说的,“去,去找我干爹。” 随后,还把他身上的秘密给了她,“告诉干爹,我是清白的,我没有背叛他。” 握着手中血淋淋的东西,琴儿发誓一定会做到,而逃出冷幽殿后,她的确想过第一时间去找白蝾,然而,鲁庆早已猜到她会找上门来,于是在附近布下天罗地网,她还没见到白蝾,只怕就又落在他手中。 琴儿一直在暗处伺机出马,根绝这些年在宫中的经历,勉强不被人发现,但若再东躲西藏,别说鲁庆的人迟早会找到她,御林军真会拿她当刺客杀了,万万想不到,这时候不知鲁庆往白蝾耳畔灌了什么迷魂汤,白蝾竟知道了她逃出来的消息,不但不相助,竟也来追杀她。 无路可去,琴儿趁人不备悄悄潜入东宫。 只有这里,是白、鲁二人势力最忌惮的地方,而这里,也有陆坤在。 他会帮她的。 第四十九章 琴儿说完这一切经历,已是溃不成声,为不惹来院里其他人的嫌弃,一直努力压抑情绪。 先前,她纳闷陆坤为何不点灯,现在才恍然,他这是给她的空间和尊重。 陆坤道,“今晚你歇在床上,好好睡一觉,明日我们再想法子。” 琴儿问道:“那你睡哪儿?” “我睡矮榻,离你不远。”陆坤道,虽然没说一句的安慰,可琴儿能懂得他的好心,是不需要刻意通过语言,他的一举一动,仍是跟以前一样,温和而有分寸。 以前她爱慕他,却厌恶他的温和,觉得虚伪冷漠,现在想想,她可真傻。 其实,她又何止傻在这里。 那个大傻子,她一直没有好好珍惜过。 屋里漆黑一团,她睁大眼,看到陆坤已经在收拾被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觉得有件事现在不说,今晚她根本睡不着觉。 “陆坤。”她轻轻喊道。 陆坤听到她的叫声,停了手上的动作,回首看她。 “我有样重要的东西要给你。” 锦玄心中还惦念柳嫔的事,但自己若冒然去找父皇求情,落在旁人眼里,皇子无故为父皇的妃嫔求情,只怕招来非议,但柳嫔是父皇亲自下令关押,金口一开,再无收回的道理,于是稍稍绕了个弯儿,去找魏皇后说情去了。 魏皇后了解自己这个“儿子”,跟她父皇一样,心软得一塌糊涂,在锦玄的软磨硬泡之下,魏皇后“无奈”应下,同时也提出一个要求,让她从现在开始学习政事,以好来年开春,太子册封仪式之后,不太仓促。 说起来,来年开春,锦玄就满十五岁了。 像她这么晚还未册封储君的皇子,着实少见,原来本朝建立初期立下明文规定,太子需在及冠之前册封,这也是怕皇帝有个好歹,而未立太子,会引起诸王多嫡的悲剧,另一方面,□□吸取前朝倾覆的教训,防止君父过度集权而导致父子相残,违背人伦。 虽说锦玄离及冠还有六年之久,但这种事,都是赶早不赶晚,这几年,朝中大臣不知往宫立递交了多少折子,承明帝初时放在一旁,置之不理,毕竟他还是有一颗平常父亲的慈爱之心,不舍得见锦玄这么早就要背负起重任,魏皇后对此也是赞成,想留她在宫中好好疼惜几年,日后自有机会慢慢长大。 但这两年,承明帝抵不过大臣磨磨的功夫,两年逐渐有松口的迹象。 册封的日子不远了,魏皇后逐渐意识到把锦玄宠坏了,不止性子单纯,对于朝政更是一无所知,才想到让她现在开始渐渐适应。 朝廷不比后宫,就算她是皇后,也无权干预朝政。 以后的路,只能玄儿一个人走。 但在此之前,她能为孩子能挡则挡,也慢慢培养可以供玄儿所用的人才。 但有时候,看到玄儿一脸天真,魏皇后也在想,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有几个晚上,魏皇后做梦都会惊醒,只要她闭上眼,眼前就会出现那副血腥崩溃的场面,她的亲姐姐几乎陷在锦衾之中,大片墨发堆在颈窝处,她骨瘦如柴,眼眶凹陷,却还有着惊人的美丽艳光,紧紧攥住她的手,“你要好好,好好的照顾她,待她长大,千万别告诉她有我这样一个母亲。” 她闭上眼睛的时候,还有执念留在尘世间,喃喃,轻声喃喃,“他回来了,你 分卷阅读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59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59 一定……你告诉他,我魏懿安,从未有过二心。” 世间有万般无奈,姐姐空有一副美貌,身子不得已被玷污,但她的心始终是在姐夫那儿,连临走前都还惦念着他。 那一刻,她没有残忍告诉姐姐真相,而是选择善意的欺骗。 “姐姐安心,这番话,我会原封不动告诉姐夫。” 锦玄不是她亲生的,她掩藏这个秘密,十四年了,一直没告诉别人,天下人眼里,她就是锦玄的母后。 事实上,她也真把锦玄当作亲生孩儿一样心疼。 纵使将来事发,玄儿女儿身被看破,她会第一个挡在玄儿跟前。 锦玄在翊坤宫解决了心事,才去文华殿上课,谢瀛的座位仍是空的,一连多日都不见他进宫,不由心里泛起了嘀咕,像往常一样,招来杜言喻问。 杜言喻也被问犯了,说话醋溜溜,“殿下要是惦念得紧,不妨亲自出宫看看?” 锦玄挑眉,“出宫?” 杜言喻道:“是啊,殿下看完了谢世子,还可以在外面遛达一圈,宫外好玩的东西可多了,东市街口过的是杂耍戏团,猴子张嘴能言语,把你逗笑不止,还有西域来的骆驼,脚趾比我的脑袋还大,长得奇形怪状,还那么大,性子却十分乖顺,不比猎场那些猛兽老虎,张嘴就咬人,比宫里的神兽稀罕多了。” 锦玄眼睛发亮,她长这么大,一直被拘在宫里,以前也听宫人提及,心生向往,但母后不同意,说是宫外凶险,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刺客,若她有凶险,不止母后伤心,父皇就她一个孩子,皇位后继无人,朝臣便会逼父皇从京外接来一个新太子,到时候不但住进她的东宫,还霸占父皇母后的心思,日后天下都是他的……唬得锦玄心惊胆战,不敢多想。 可时日久了,宫中日子无聊苦闷,还是会有向往,庆儿瞧出她的渴望,私下里会出宫,拿些市井间的玩物儿给她,连粗糙的吃食都有着跟宫里不一样的味道,那是充满了自由的味道。 她是多么想出宫瞧一瞧,但被母后发现,当着她的面杖责庆儿,往后一月庆儿下不了床,奴才们也因此受牵累,轻则被罚了一月的俸禄,重则鞭笞,颜面丢尽,暗地里给庆儿好果子吃。 人心管不了,锦玄慢慢就不去想了。眼下被杜言喻一撩拨,压抑的心思忽而跳跃,平常杜言喻常跟在她屁股后面,却不想,日子过得比她这位皇子滋味百倍。她新奇问道:“宫外还有什么好玩的,你快与我说说。” 杜言喻道:“这要说上三天三夜都不止,殿下,与其话梅止渴,不如亲自去瞧瞧。” 锦玄踟蹰,“宫里规矩严。” 杜言喻劝她,“日后您可是天下的君父,若是整日坐镇宫掖,起居饮食,一切皆由妇人宦官之手,民间的疾苦,百姓的心声,也就不能上达天听,于您不利,于朝廷不利。” “你说得有道理,”转眼又好奇道,“不对,你这么用力劝我,所求为何?” 杜言喻转了转眼珠子,“我这是为您好,是出于无私,殿下可不能这样冤枉我。” “我没别的意思,你别伤心。”锦玄道,“我想出去,主要是想看看谢瀛怎么样了,他一直不来上学,别是病情越发重了。” 杜言喻轻嗤,“不然,他还有什么理由?” 锦玄抬眼看他,杜言喻立马改口,“殿下,我没别的意思。” 锦玄拎他耳朵,半信半疑,“真的?” 杜言喻点头如捣蒜,锦玄松开手,掩唇轻笑,“逗你玩的,你真信了不成。” 杜言喻鲜少见她笑,眼下一见,便有些怔住,锦玄见他发愣,凑过来问,“言喻,你在发什么呆呢?咦,脸怎么红得这般厉害,你别是跟谢瀛一样,也生病了。” 第五十章 杜言喻这才回神,耳根子红红的,笑意有些收敛,“没,没什么。”他可不敢当殿下的面,说殿下笑起来像个女人。 “哦,没事就好。”锦玄坐了回去。 杜言喻余光扫着他,忽然心里升起一个怪念头,若殿下是个女人,谢瀛那家伙还会这样避之如洪水? 锦玄被挑起了出宫的心思,知道往母后跟前一说,肯定会被连哄带唬,最后被无情拒绝。回宫的路上,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有一对御林军迎面走来,个个英俊神武,翠羽儿偷偷瞥了一眼,正不巧,一阵风吹来,将她手里的绣帕吹走,直接飞入了御林军队伍之中。 那御林军虽是玉面郎君,可深宫之中行走,个个摆出冷面无情的模样,翠羽儿下意识追了几步,又怯怯止步,眼睁睁看自己的绣帕被无数双靴子踩在脚下,直到最后面,一个御林军停下脚步,弯腰拾起地上的绣帕,翠羽儿急忙跑上去,“是我的。” “不小心踩成这么脏了,请姑姑见谅。”御林军说道。宫里都是论资排辈,像翠羽儿这种,在东宫伺候殿下的,已经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才有资格被称作姑姑。 “没事,我洗洗就好了。”翠羽儿瞧他俊面鼻挺,俊俏出尘,又与她年纪相当,破天荒红了脸,“你快跟上去吧,再晚了,可就要被挨骂了。” 绮香看到翠羽儿小跑过来,脸蛋红扑扑的,下意识扫向刚走没多远的御林军。 “你在看什么?”翠羽儿在她面前招了招手,问道。 绮香默默收回目光,“随便看看。” 看她一脸心不在焉,翠羽儿也就没继续搭话。 注意到这一幕,锦玄连忙把陆坤叫到跟前,趁绮香没心思盯着这里,她悄悄问道:“陆坤,你给我想个法子,怎么样才能让母后同意我出宫?” 陆坤初次听到她想出宫的意图,有些诧异,“殿下怎么忽然想出宫了?” 锦玄当然不能说是想去宫外见见世面,这也未免太掉价,她还是要面子的,“镇国公世子有段时间不来宫里,听说是生病了,我得去瞧瞧。” 听她摆出同窗情谊,陆坤弯唇微笑,“殿下有没有想过,去皇上那儿一趟?” “父皇整日吟诗作画,自有他的快活,没空搭——”正说到一半,锦玄忽然醒悟,眼眸一亮,笑盈盈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陆坤微笑,“奴婢可什么主意都没有出。” 锦玄拍拍胸口,“放心,这事是咱们俩的秘密,不会跟母后说去的,绮香她们也不会知道。” 陆坤闻言问,“殿下早知绮香是皇后的人?” 锦玄却笑道:“我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傻子,你们都知道的事,我自然也知,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但这样更好。”她想让母后知道什么,不用大费周章,直接让绮香看到,她自会去告诉母后。 锦玄笑盈盈道:“像不像小兔子?” “为何为想到兔子?”陆坤一时好奇问。 锦 分卷阅读59 欲望文 分卷阅读60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60 玄双眼弯弯,“兔子十分狡猾,也爱骗人。” 陆坤微笑,“殿下像小兔子,却是像其灵气伶俐,一点也不狡猾。” “你说话真好听,”锦玄眼眸乌溜溜转,忽而看住他,唇角含笑,“那你可知,你像什么?” 陆坤认真想了想,随后摇头,一本正经道:“还请殿下赐教。” 为不让宫人看见,锦玄放轻声音,“那你过来,我不让她们听见。” 陆坤脚下微动,靠近了她一些,却听到她的抱怨,“你这几乎没动,再靠近一些。” 陆坤无奈,只好又走近几步,又微微低下头,迎合她的姿势。 这回锦玄才满意,往他耳边说话,笑眯眯的,“庆儿像是猛兽,你像骆驼。” 陆坤问,“骆驼?” 锦玄点点头,“西域来的骆驼,脚趾比我的脑袋还大,长得高大奇怪,性子却极为乖顺,不比猛兽张嘴就咬人。” 陆坤又问,“殿下有亲眼见过?” 锦玄摇头,“没有。” 紧接着,锦玄又道:“但我听杜言喻提及过,觉得跟你像极了,第一眼见你,就在想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好看的人?庆儿也好看,却过于阴柔,你身上却似有聚集天地正气,眉目轮廓无一处不英武英气,可你的性子又是十分温柔,反差就如骆驼一样大。” 见她如常提及鲁庆,鲁坤心思微动,又问道:“在殿下眼里,庆儿为何成了猛兽?” 锦玄挑眉,“想知道?那你再过来一点。” 陆坤无奈,“殿下。”你可不能这样仗势欺人。 心里归这么想,到底还是凑过去了,比之前还要贴近,他一面顾及周围的宫人,翠羽儿早拉着绮香低头说话,装作没看见,余光却偷偷瞥来。 前脚走了一个鲁庆,后脚又上来陆坤,简直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她俩都不敢看,其他宫人,哪还有胆子? 陆坤等着她说完,然而锦玄轻轻拉住他的耳垂,夹在指间揉了揉,漫不经心道:“就不告诉你。” 一股酥麻从尾椎泛上来,说不清钻进了哪里,陆坤心跳猛快,垂下眼睫,哑声道:“殿下。” 锦玄松手,忍不住笑,“好啦好啦,不跟你开玩笑了。” 典型撩完就跑。 陆坤仍脸薄红,眉头微蹙,他有些无奈。 锦玄没有直接回东宫,而是去了御书房。 魏皇后派人到锦衣卫,要求放了柳嫔的消息,也正巧传到皇帝耳中。 承明帝正在全神贯注作画,锦玄不欲打扰他分神,悄悄来到他身侧磨墨,鲁德成会意,暗使眼色,和宫人一块退下。 “这事听皇后的。”承明帝没有发现锦玄来了,还只当在跟鲁德成说话。 “父皇可是在说柳嫔之事?”锦玄问道。 这时才发觉是她,承明帝显然有些惊喜,“玄儿何时来的?” “儿臣看父皇凝神作画,不想搅了您的好兴致,这才让鲁公公他们都出去了。” 承明帝看不见鲁德成,又把他召回来,伺候茶水,又递上干净的白帕,承明帝擦擦额间的细汗,又和锦玄一块儿喝茶润嗓,锦玄正对面的壁上,常年挂着一幅画。 画上海棠慵懒,丛间卧着一方大青石,其上有一绿裙美人,怀里抱着白狐,第一眼看,会先注意到那狐狸眼儿滴红,白毛如雪,活灵活现,再看第二眼,才知绿裙美人的绝艳,她一手抱狐,一手执扇,掩眸含笑,露出弯弯一双朱唇,皓齿玉腕,纤细娇弱,仿佛随时化风而走。 美人身材纤瘦,若不是小腹微凸,还看不出她有孕。 这幅画,从锦玄开始记事起,就已摆在御书房,观摩了无数遍,凭借画中美人一双嫣粉的唇儿,锦玄便能认出是母后,可印象里,母后常身着凤装,鲜少着绿裙示人。 父皇将此画摆在御书房,日日抬头就能见,可见对母后情深似海。 锦玄忽然说道:“儿臣发现,柳嫔的样貌,与母后有三分相似。” “何止三分,”承明帝顺口接道,又笑道,“这话,可别告诉你母后,不然醋坛子就要胀了。” “儿臣明白。”锦玄促狭一笑,“柳嫔再像,也只得母后容貌上几分相似,母后的一颦一笑,雍容气度,是天下女子哪个都比不了的。” 承明帝道:“今天你小嘴甜的,又特地跑过来看朕,说吧,是有什么要求着朕了?” “还是父皇体贴儿臣。”锦玄也不瞒着承明帝,把出宫的意图说了。 “这事,可有征求你母后的同意?” “若是母后同意,儿臣还用得着来寻父皇?”锦玄一说完这话,就有些后悔了。 果真,承明帝虎着脸道,“在你母后跟前受了挫,才想着来朕这里,朕心里可有点儿不舒坦。” 锦玄连忙改口,“儿臣没这意思,还不是父皇日理万机,政务缠身,儿臣不好为这一点小事打扰父皇。” 果然老小孩就是要哄的,听了这话,承明帝又开心了,脸色恢复如常,又在锦玄一再的软语追捧之下,欣然答应了她提的要求,“明天朕就下旨,让镇国公府好好准备。” 锦玄连忙道:“父皇,儿臣只是去看望谢世子,心意最重要,若让他们大费周章,人马困顿,反而多出一些繁文缛节,徒惹繁琐。” 承明帝微笑道:“好了,父皇知道你的意思,一切都低调,低调。只是有一点,你不可胡乱贪玩,随时都让锦衣卫护驾。” “瞧父皇说的,还把儿臣当小孩子看待。”锦玄小声嘀咕,看到承明帝没清楚自己的话,连忙道:“儿臣谨记父皇吩咐。” 只要能出宫,对锦玄来说,什么都不算事。 她走后,承明帝让鲁德成把刚才的画拿过来,提笔再描,落笔时却又顿手,他抬眼一看,壁上画中的绿裙美人栩栩如生,他侧过脸,问鲁德成道:“真的像吗?” 鲁德成微笑,“奴婢说了不算,皇上心里自有答案。” 承明帝笑,“老滑头。” 鲁德成也浅浅一笑,眉长面白,目光慈和,“皇上,赶在天色落晖前,把画作完了吧。” 承明帝垂眸凝神,目光流连画上山水,却是在冥想万端,笔尖一滩墨滴了下来,将天际一只大雁泼乌了。 他心里忽然就冒出了一种念头。 不像,一点也不像。 第五十一章 魏皇后得知锦玄出宫,又听嫣然道:“这是皇上的旨意,是殿下亲自去求的。” “绮香可有跟你说什么?”魏皇后懒懒拨弄妆奁中的金钗玉簪。 “尚未,”嫣然想了想,“娘娘可是疑心是殿下身边人在挑拨?” 魏皇后却摇首,“鲁庆都走了,旁人更没那胆子,本宫是再想一件事。嫣儿,你仔细想想,前一刻玄儿无缘无故想搭救柳嫔, 分卷阅读60 欲望文 分卷阅读61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61 现在又想着出宫,其中会不会有蹊跷?” “娘娘可是想说,殿下出宫是跟柳嫔有关?”嫣然心细如尘,“殿下说过,只是在御花园见过柳嫔身边的一个小宫女,心生怜惜,才想着要搭救。娘娘是知道殿下的性子,像皇上,吃软不吃硬,心地又软,这才来向娘娘求情,旁的枝节,又何曾漏过娘娘的眼?” “换一只素点儿的,”魏皇后拔下鬓间的金钗,望着镜中花鬓玉容的女人,忽然有瞬间恍惚,“怕只怕,玄儿以前见过柳嫔,她跟本宫长得那么像,都能把皇上迷住了,玄儿见到她,起了疑心,又再经人一提点,想出宫去找些什么,不好跑到本宫跟前来说,就去寻她父皇了。” 这回嫣然也迟疑住了,“殿下对自己的身世起了疑心?” 魏皇后点点头,“本宫什么事都不怕,就担心玄儿日后查明来龙去脉,知道本宫不是她亲娘,还做出了那样的事,怕是不再认本宫这个娘。” 嫣然微微一笑,“且不论殿下知道后会如何,当初该清的都清了,殿下永远不会知道。”将一支素雅的玉簪缓缓别进魏皇后的鬓发,“如今与殿下牵绊最深的亲人,只有娘娘您了。” “是了,是本宫一时糊涂,想这些有的没的,”魏皇后照着铜镜左右看,“嫣儿你看看,本宫眼角是不是又多出了一条细纹?是不是本宫越来越老了?” 嫣然微笑,“多少年过去了,是神仙也会老,但娘娘在奴婢心里,永远是十六岁时的意气风发,京师多少儿郎排着队来见您,无论何时,娘娘都神采飞扬。” 魏皇后笑着放下铜镜,“你瞧你这张嘴儿,比蜜饯还甜着呢。” 嫣然双眼弯弯,“奴婢说的都是心里话。” 魏皇后看到妆奁中有一支陈旧的珊瑚蝙蝠簪,伸手亲自取出来,在手心拨翻,细看,喃喃道:“只要姐姐用过的,碰过的东西物件,都让他抢走了,只给本宫留下这一样,看了十四年,总想着姐姐还会回来。” 嫣然看到主子黯然神伤,不由轻声唤道:“娘娘。” 魏皇后微笑道:“嫣儿,我们都老了,连皇上也老了,只有姐姐她还永远年轻,她不会老,想想这样也挺好的,她终于能跟姐夫在一起了。” 无限黯然惆怅,都化在了轻轻的叹息声。 锦玄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出宫,特别兴奋,翠羽儿也特别亢奋,整个殿内,就看到她奔波来奔波去的身影。 陆坤含笑道:“怎么瞧着,翠羽儿比殿下您还要兴奋。” 锦玄道:“从我记事开始,翠羽儿就在我身边伺候,一晃这么多年,她连一回都没有出去过,宫外或许有她的爹娘亲人,心中惦念得紧。” 于是把人叫过来,锦玄问道:“你在宫外可还有亲人?” 翠羽儿回道:“奴婢的爹娘早就被家乡的洪水卷走了,留下奴婢一个人,其他亲人也死了,好端端的,殿下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锦玄道:“我还想着,若是你在宫外还有亲人,又刚好在天子脚下,明天出宫后,给你半日功夫去见见他们,叙一下温情,可没想到你一个亲人也没有,我不是故意要揭你心事,你可别难过。” 翠羽儿笑道:“殿下说什么话,在奴婢心里,殿下就是奴婢的亲人。”许是在场还有陆坤,翠羽儿说起这种话,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殿下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奴才对她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玩物,自己说这些话,在旁人眼里或许是僭越了。 “真的吗?”锦玄却受宠若惊。 翠羽儿点点头,“殿下既是奴婢的主子,也是奴婢的再生父母,翠羽儿这一辈子,不想出宫,也不想嫁人,只想在殿下身边伺候着,陪您到老。” 锦玄握住她的手,“你真好。” 翠羽儿越发不好意思,“还是殿下更好。” “你更加好。” 翠羽儿笑,“好啦,殿下,咱们都不要互相谦虚了。” 看到她手里捧着一大堆各式各样,各种颜色都不撞的衣裳,锦玄留住她,“这么多,明天都要带出去吗?” “这套是明早殿下要穿的,中午日光毒辣,汗液粘腻,殿下还要换一套,进了镇国公府,谢世子口鼻不清,殿下出来后还要再换一套,晚上回宫,要着宫里常服,这是第四套。” 锦玄眼花缭乱,“岂不是时间都浪费在换衣服上,太麻烦了,你减去一半。” “殿下,这是皇后娘娘命令的,奴婢可没胆子擅改。” “我的话,你就不听了?”锦玄问道。 翠羽儿眼睛一转,看到绮香进殿,连忙把她拉到锦玄跟前,“正巧,殿下刚问起你我在宫外还有没有亲人,你若是有,殿下做主,明日让你去见见他们。” 锦玄见翠羽儿岔开话题,并不是不知,无奈一笑。 绮香也想都没想,朝锦玄道:“奴婢双亲早早去了,家里没有其他亲人。” 翠羽儿先咦了一声,“你不是还有一个义父?” 绮香向她看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目光有些凌厉,翠羽儿微缩了缩肩,“上回中秋夜,殿下赏了我们半壶清酒,你一杯就醉了,喃喃自语说想爹了,我问你爹还在世,你说是义父,醉得醺醺,许是不记得了。” 绮香眼神松动,就见锦玄忍俊不禁,“都醉了,还在跟你搭茬,可见绮香梦里不止有他义父,还有你呢。”又朝绮香道,“你的义父若也在京城,离镇国公府不远,明天你可去见见他。” “奴婢的义父很早就不在人世。”绮香的目光有些沉痛,连锦玄看着都莫名有些难受,但该纠正的还是要纠正,“只是出去一天,又不是去远游,要离开一年半载,一切从简。” “殿下!”翠羽儿嗔道。 锦玄知道她要说什么,打住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是一定要听母后的吩咐,我把你留在东宫,你若不服气,大可以去找母后,我绝不阻拦。” 翠羽儿立马怂了,丢盔弃甲“殿下,奴婢知道错了,听您的还不行。” 这时候就需要绮香挺身而出,帮翠羽儿说好话,“殿下就高抬贵手,饶了翠羽儿这一次。” 锦玄目光一转,落在陆坤身上,他微笑道:“奴婢觉得若是路途上没了翠羽儿,殿下一定会少很多乐趣。” 于是这一句话把翠羽儿捞出刀山火海。 出去时,绮香特意叫住翠羽儿,走到她身后,“刚才的事,我不是故意的。” 翠羽儿回身,“该说抱歉的是我,贸然提及你已故的义父,触动你心事,实在是我失意。” “并不是这样,”绮香见她误会,解释道,“我义父人很好,想起他,并不觉得伤心,只是许久不曾想到他,一时有些突然。” 翠羽儿发现她眼里有从未有过的 分卷阅读61 欲望文 分卷阅读62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62 温和,静默了一会儿,许是不想一直沉浸在怅然的气氛,忽然开口道:“哎,你有没有发现,刚才殿下只问了你我,独独没有问陆坤,这是怎么回事?” 绮香淡淡道:“咱俩伺候殿下多少年了,一天见不到面也无事,但陆坤对于殿下而言,终究是特殊的。” 晚上沐浴时,锦玄没有召陆坤进殿,而是由翠羽儿伺候,以前,她是一直要庆儿伺候,其实连自己也说不清,总觉得做什么事都离不开他,喜欢闻着他身上的清香,能令自己心神安定,但隐隐觉得,庆儿就是一味罂粟,闻久了会上瘾。 反之,陆坤是自然的清香,见到他,安宁油然而生,熨贴到心坎上。 倒是就寝时,锦玄要留陆坤下来,“上次的故事还未说完,现在我想听完。” “上回说到了哪?” 锦玄想了想,“忘了。” 陆坤微笑,柔声道:“奴婢也忘了,那就换个故事吧。殿下想听什么样的故事,恐怖?情爱?还是英雄传奇?” 锦玄双手合十放在枕畔,样子乖巧,“唔,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哄我入睡。” 陆坤叹息,“那就有点为难了。” “什么意思?” 陆坤唇角噙笑,戏谑道:“要哄殿下睡着来,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哼,哪有?”锦玄气哼哼起身,把陆坤的耳朵揪住,“你有本事,就再说一遍。” 她样子气汹汹的,可哪里想着要伤人,手上力气不重,陆坤一点也不觉得疼,笑盈盈朝向她,目光落在她胸前盖着的锦被之上,绣着大团大团的牡丹花,犹如她现在的年纪,正是大好时光。 哎,想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不够,来个小故事轻松一下~ 「一」 这一天,人间死了一个罪大恶极的女魔头。 在她手里死的人不计其数,有无辜的老百姓,有罪孽深重的奸臣商贾,有乞讨的老人,有大腹便便的孕妇。 有人问女魔头:他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女魔头回答:看着碍眼。 她武功高强,但她也心狠手辣,只要是从她面前经过的人,全都杀杀杀! 人间亦是炼狱,成了她嗜血的修罗场,杀杀杀! 但是有一天,女魔头遇见了一个男人。 一开始,女魔头想杀了他,但是男人看中了她的弱点,提出一个交换的要求:你放了我,我跟你做一夜夫妻。 男人长得不俊,长得不高,又没有武功,这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女魔头却答应了。 一夜春宵,女魔头醒来,发现她的头和身子分开了。 男人趁夜割下她的脑袋,将她的尸身喂给野狗,而将她的头装到匣子里,又实了法术,令她一双眼睛能见匣子外的东西。 这时候,女魔头才知道这不是一个一般的男人。 他是一名小道士。 虽然长得不俊,长得不高,人身上也没啥特点,武功也不高强,但法术却很高强,女魔头跟他比起来,简直成了渣渣渣。 女魔头转动眼睛看向他,喊道:“喂,你为什么不杀我?” 小道士说:“我要让你忏悔。” 女魔头嗤之以鼻。 她从生下来,有意识开始,她就处于无止境的杀戮当中,有人问过她为什么杀这多人,有人谴责她的罪孽,有人试图刺杀她,最后他们满身的血液都喂饱了她手中的剑。 她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 杀人便是杀人。 在她的眼里,只是一场游戏,生命终止的那刻,她手中的杀戮也戛然而止。 而现在,她的肉身没了征兆,但是灵魂还俯在头上,一双眼睛转来转去,望着匣子外的世界,眼里染有杀戮之气。 小道士带着装有她头的匣子,走遍了大千世界。 她杀过老弱妇孺,小道士就去山野农家,阡陌垂柳,黄口小儿,风烛残年的老妇人,这里仿佛是桃源仙境,每个人脸上充满祥和,面对穷苦,勤勤恳恳,面对死亡,充满祥和。 在一个老人的葬礼上,小道士念经敲木鱼,为老人往生。 女魔头笑话他,“装腔作势。” 小道士指尖轻点她额头,女魔头头痛欲裂,哭得叫爹喊妈,只差滚地求饶; 她杀过乞讨的老人,小道士自己穿得破破烂烂,盘腿坐在一群乞丐中间,旁边的乞丐笑他古怪,经过的行人好心投几枚铜钱,或者视若无睹。 他虽不俊,却在污泥般的尘世间,有超脱的气质。 有上一次血泪般的教训,女魔头不敢嘲笑他,全程保持沉默; 她杀过大腹便便的孕妇,小道士将她化成一缕气息,融在了一个刚怀孕的妇人肚子里,随着肚子一天天变大,全家洋溢喜悦之情,这对夫妻每天都给肚子里的她说话。 女魔头随便踢一脚,都能听到他们的惊呼欢喜。 十月怀胎,她将要临产,努力爬出妇人的肚子。 这时小道士出现了,他将妇人杀了,女魔头憋在肚子里出不来,气息一点点被攫取而走,感觉到窒息的痛苦。 最后,她当然死了。 女魔头怒骂小道士。 小道士指了指地上,笑盈盈道:“你看清楚了。“ 女魔头发现地上有四节断藕,竟是这一家人都是由莲藕化成,并非真正的人,并非养育她十月之久的家人。 女魔头感觉到自己被欺骗了,气哼哼找他算账。 小道士轻而易举将她装进匣子,笑呵呵道:“你为什么愤怒?“ 女魔头不承认自己产生感情,拒绝回答。 小道士并不勉强,带着她继续走遍红尘世间,某一夜的深山破庙,篝火燃燃,小道士盘腿打坐,静定无声,女魔头转了转眼睛,看着他,忽然问道:“你出家前,是不是跟我有仇?” 小道士睁开眼,微笑道:“和以此问?” 女魔头并没有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问下去,忽然又问,“你出家前是干什么的?” 小道士轻描淡写的口吻,“跟你一样,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女魔头道:“我犯过杀戮,毫无怜悯,你又犯了什么罪行?” “跟你差不多。” “所以你现在在赎罪?” “正是。” “你给自己赎罪就完了,干嘛还拉我做垫背?” “我心中已无恨,你是我普渡的一个人,我要对你负责。” “别啊,我不需要你负责,你把我放了吧,”女魔头想到自己现在只剩下一个头颅,半夜跳出来还挺吓人的,“你还是让我去轮回吧,下辈子我一定好好做人,做牛做马还债。” 小道士不听她的,第二天早上,拎着匣子继续上路。 走过三千里风和尘土,踏过茫茫未知的沙漠,行经繁华热闹的古城,坐定在破庙 分卷阅读62 欲望文 分卷阅读63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63 菩萨跟前,见识过千种人千张脸。 转眼间,百年逝去。 世间还有稀稀拉拉几个人,还记得天底下曾经有一个无恶不作的女魔头,忽然有一天她失踪了,有人说她被人暗杀,有人说她被黑白无常拖入地狱,有人说她洗心革面,嫁做人妇,流传有很多,真真假假无人知晓。 「二」 这一百年间,女魔头的脑袋不朽不枯,照样艳若鲜血,小道士依旧是个少年模样,笑盈盈的样子,曾在江南水乡走过,也招惹了不少桃花债。 甚至还有人好奇他腰间的匣子,趁他不注意想打开来瞧瞧,小道士一手按住对方的手,含笑道:“不能看。” 匣中一颗不朽的头颅,真的不能看。 这一百年,女魔头很无聊,身边只有一个小道士跟她说话,于是她每天契而不舍打扰他清静。 “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小子,你今年几岁了?” “你家住在哪里?” “你师父是谁?你有没有师兄弟?” “你为什么不变老?” “放了我吧,大侠!” 曾经无恶不作,畜生见了都怕的女魔头,也会满心希望祈求小道士。 每一次听到她的祈求,小道士都会说,“你眼里还有杀戮。” 女魔头不甘心,“你什么时候才肯放过我?” “你眼里不再有嗜血之气。” “那你还是杀了我吧。” “我不杀你。” 女魔头咕噜噜转着眼睛,忽然问,“小道士,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我,所以才一直不舍得杀我?” 小道士不说话。 可是悄悄的,他耳根子有点红。 女魔头也悄悄看在眼里,心里喜滋滋的。 为什么喜滋滋呢,管它呢,反正她就是很高兴。 忽然有一天,小道士带女魔头去了一座庙前。 庙前有一对雕像,是前朝的大恶人,挟天子杀忠臣,无恶不作,百姓深恶痛绝,在他死后将他做成雕像,百姓经过他的面前都会吐一口唾沫,大骂这个百年前的奸贼。 小道士深深望着这座雕塑,“这是你唯一做过的好事。” 女魔头记起来了,这个奸臣是自己所杀,看着雕像觉得眼熟,忽然问,“这是你的上一世?” 小道士缓缓摇头。 女魔头没有再问下去。 她望着青天白日下的小道士,虽然长得不俊不俏,普普通通,但是无端招人眼,她看着看着,一百年的时间里,眼中的杀戮渐渐消散。 有一位小姐早早注意到了小道士,借着问路的理由来搭讪。 小道士客客气气回答。 女魔头在匣子内翻白眼。 小姐忽然注意到小道士腰间的匣子,忍不住伸出手,却被小道士轻轻点住,无声朝她摇头。 小姐失落而归。 却有贼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以为小道士苍有宝贝,悄悄靠近,正欲抢走,女魔头早就发现了,准备吓吓他,小道士察觉到她的心思,低声喝止她。 想起刚才小道士对小姐的和颜悦色,对自己的冷言冷语,女魔头很生气,等到贼人从后方潜进,她转过眼珠子,直瞪瞪盯着他。 贼人猝不及防,指着小道士,“鬼,有鬼!“随后一口气没咽下,活生生被吓死。 众目睽睽之下,小道士成了犯人。 他被关押到牢中,狱卒逼问他罪行,小道士不承认,狱卒便动刑,将他吊起来打,打得后背上全是纵横翻飞的血痕,他一声不吭的。 匣子里的女魔头渐渐红了眼睛。 于是狱卒看着原本奄奄一息的小道士忽然扭过头,朝一旁的匣子道:“不可。” 他在跟谁说话? 狱卒对这个匣子起了好奇心,想要打开它,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于是按住小道士的手来开。 小道士不肯,狱卒吓唬要砍掉他的手。 小道士仍是不肯。 忽然间,匣子大动,似要随时破开而出,狱卒心惊胆战,无人敢上前,而小道士也变了脸色,施展法术定住它。 女魔头真走火入魔,脱开头颅,化成一缕恶鬼,破匣而出。 这几名狱卒被吓得屁滚尿流。 女魔头漂浮在半空,朝他们呲牙咧嘴,狱卒纷纷吓死过去。 女魔头要带小道士走,小道士摇摇头,“你已经成了魔,跟我不是一路人。” “屁话!” 小道士不肯走,女魔头缩进自己的脑壳里,在地上咕噜噜一滚,将小道士抗走了。 “你带我去哪里?”难得见到小道士花容失色,女魔头暗自得意,“不告诉你!” 一路从牢狱滚到衙门,又滚到大街,滚出城门口,吓死了不少人,女魔头哈哈大笑,并洋洋得意。 小道士怒斥,“孽障,你还是死性不改!” 女魔头忽然感到很伤心,“我是为了救你。” “我不需要你相救。”小道士眼里满是失望,无疑深深刺痛女魔头的心,“那好,我把你送回去。“ 小道士斥责,“你只会害死更多人。” “我不管你了!” 女魔头大吼一声,头颅咕噜噜滚向草丛间,再不见踪影。 小道士盘腿坐在原地,为刚才无辜吓死的人超度,却一有风吹草动,忍不住悄悄睁开眼,眼前空空如也。 他心里忽然感到一丝失望,很淡很淡的。 而他心底的惆怅,很浓很浓。 女魔头随便滚来滚去,只想离他远一点,最后一辈子都不要再碰见他,都跟他往相反的路走。 身后有细微的动静。 “还说要我滚,明明是你舍不得——”女魔头转过眼睛,眼前多出一双脚,她抬起眼皮看看,头皮发麻,“你是谁!” 却是由一名捞道士,远远观望城内邪气,便急急赶来捉妖,还真一捉一个准。 老道士甩出手中佛尘,要将她收服,女魔头自知抵不过他,无路可逃,只能认命,眼前倏地晃过一道身影,定睛一看,惊喜道:“小道士!“ 小道士挡在她面前,挡住佛尘上的法力,却很快吐出一口血。 “你怎么了?”女魔头咕噜噜滚过去问。 “我没事。”小道士起身,想向老道士解释,老道士却道,“妖就是妖,只会害人,更何况她是魔,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一个。你跟她不是同道中人,在一起太久会惹来上天震怒,还是快快离去。” 小道士问道:“依前辈看,佛尘该拂多少下,才能将这只妖孽杀了。“ 听到这句话,女魔头心中满是绝望。 老道士道:“十五下。“ 小道士说,“我愿意替她受过,还请老前辈放她一马,给她一个悔过的机会。” 女魔头霍然睁开眼。 耳边传来老道士的叹息,“孽缘,孽缘啊。” 分卷阅读63 欲望文 分卷阅读64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64 小道士含笑跪倒在她面前,他身后佛尘摇动,每一下犹如一声厉雷,鞭得人体无完肤,小道士呼吸渐重,女魔头含泪道:“你干嘛要替我承担,反正我是大魔头,我还是魔,死了也一了百了。” 小道士慢慢弯下腰,抱住她的头颅,轻轻说了一声,仿佛如从前一般规劝,“不可。” 他绝对撑不住这十五下。 女魔头眼中血红渐盛。 小道士紧紧抱住她的头颅,唇角含着微笑,仿佛最慈祥不过的菩萨,“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女魔头含泪问,“什么意思,我听不懂。我只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救我?” 小道士答,“今日庙前的大奸臣,是我出家前的父亲。你杀我爹,杀我母亲,害我家破人亡,无家可归,原本我心中本是杀虐,后来师父渡我入道,除我心中爱憎,但他说我尘缘未了,还需要普渡一个人。” 他看着女魔头哭红的眼睛,眼里有仁慈,“这一劫你熬过去,往后无需我的普渡,我也该走了……” 女魔头眸中渐渐血红,“你不准走,我还没问完,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不回答,我就不许你走。” “你命中有一劫,我命中也有一劫。” “那,那要是有下辈子,你还愿意……愿意见到我吗?” 小道士渐渐垂下头。 他那一声未说出的话也永远压在了微笑的唇角。 我来渡魔,却被魔渡。 「三」 真正的结局是—— “哎哎哎,臭老道士都走了,你可以醒了。” “你别拍我这么重,好歹我也是为你受了伤。” “哼,我有让你做吗?” “……你不能这么无情。” “那你有情?” “我,我……” “你什么你,哎哎哎,你怎么又流血了,有这么多血好流吗?” “我,我不行了……” “你别吓我,是不是我把你气坏了,我都是乱说的,你干嘛这么当真,” “不是,你听我说……” “还说什么,你都快死了,你死了,我就剩个脑袋,该找谁去?都怪你当初干嘛把我的尸身扔了,现在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小道士,你别死呜呜呜——” “你为我掉眼泪了?” “你快死了,我还不能哭一下呜呜呜——” “你是不是喜欢我?” “呜呜呜——” “你不说话,我就当是了。” “呜呜呜我才不喜欢你呢,你都快死了,我喜欢一个死人做什么呜呜呜——” “你说你喜欢我,我就坚持一下,不死了。” “那,那我喜欢你。” “真诚一点。” “我喜欢你。” “只是喜欢?” “呜呜呜你到底死不死?” 本来脸上全是血的小道士忽然抱住女魔头的头颅,摇摇头,笑眯眯道:“为了你的喜欢,我打算不死了。” “你居然敢骗我!” “我是出家人,从不骗人。” “好啊你学会骗人了,还敢骗我,你惨了!” “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还说什么,你老实回答,是不是早就对我起色心了?哼,当初杀我就杀我,还跟我渡了一夜春宵,当时我就纳闷,你不是出家人,怎么能破戒?” “你说有就有。” “你不说是吧,我走了,一辈子都不要见到你!” “别走——” “那你说实话。” “什么实话?” “哼,你还是不肯承认!” “……有。” “不够诚恳。” “有!” “有什么?” “对你起了色心。” “你就不能换种说话?” “什么意思?” “臭道士,不跟你扯皮了!” 小道士抱起头颅,低下头柔声道:“我对你一见钟情,这样可以了吧?” 第五十二章 陆坤浅笑,“今晚殿下这样兴奋,哪里还能入睡,奴婢为殿下奔走了一日,腿酸脚乏,就不知殿下准不准奴婢回去歇了。” “今天你又做什么吗,比我这个主子还累?还不是为你的偷懒在找借口,”锦玄气哼哼,准备要给他点儿惩罚,却怪她心慈手软,看着眼前这张俊气的脸庞,心软得很,就在他鼻尖重重刮了一下,“想偷懒不止,还胆敢向我抱怨,就罚你疼一下。” “奴婢再也不敢了。”陆坤揉揉鼻子,眼中荡开细碎的星芒。 很快锦玄就睡下去了,今夜不是陆坤轮到守夜,正打算回去,绮香留住他,借一步说话,“希望有些事,陆公公注意一些为好。” 陆坤微愣,随后问道:“不知姑姑所指何事?” 绮香直言道:“鲁庆的对食住进了陆公公的住所,你们虽是同乡,彼此照顾一二也属正常,但前提也是先为殿下考虑,还望陆公公能明白。我不想明天还有人来求见殿下,不止殿下失望,皇后娘娘也会对你失去信任。” 陆坤淡淡道:“多谢绮香姑姑提醒。” 绮香却道:“不必谢我,你知道怎么做就好。” 屋里,林儿用筷子拨弄碗里的米粒,“这阵子,三哥都这么晚回来吗?” “自从鲁大哥走后,三哥就接管了掌印的事,殿下越发离不开他,人也越来越忙了。”察觉到林儿脸色忽暗,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对不起,林儿,我不是故意要提鲁大哥。” 林儿摇摇头,同时放下手中的筷子,垂睫道:“没事,反正现在我在这里,看不到他,自然也不会触景伤情。”只是越说越低落,“你也知道,前不久王青梦死了,他发了好大脾气,胡乱说了我好多话,我都说不出口,我只知道,陆三哥从不是嗜血善变之人,更不会无缘无故枉杀人命。可王青梦究竟做了什么,让三哥如此怒不可遏?” “王青梦害死了一条人命,当然要以命抵命。”说到这里,文青脸色转冷,就算王青梦早被拖去地府,他铸下的罪孽仍不能消除,那可是一条人命。 林儿捧来一碗热汤,“可我听有人说,三哥是为了杀人灭口。鲁大哥醉酒后说的,说是三哥夺走了他的东西,怕王青梦泄漏,才狠心将他杀了。” “别说了!”文青突然厉声打住,林儿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疾言厉色,一时有些呆住,眼泪就落下来了,“对不起,文青哥,我也知道三哥不是这样的人,鲁大哥显然误会了什么,他们多年兄弟情分,为了这桩事决裂,我看在眼里都心疼,向你问这些,不是套什么话,只是想解开他们的心结。我这样做错了吗,文青哥?” “你没有做错,”文青深深叹了一声,欲言又止,“我明白你的苦心,但其中曲直,不是你能知道的。”说罢 分卷阅读64 欲望文 分卷阅读65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65 ,往她碗里夹了一片青笋,“你好好吃饭,等三哥回来,我会跟他说清楚。” “说什么?”陆坤跨进屋内,看着他们二人,目光又落在林儿身上,声线冷若冰霜,“你还不走?” 林儿立马起身,无措捏着衣角,文青看到她的惶恐,随后也起身,挡在林儿面前,“三哥,是我不让她走的。” 陆坤看向他,文青一脸诚恳,“三哥,看在以前的交情上,你就帮帮她,别把她最后一条生路断了。” “你这样做,反而是在害她。”陆坤脸色陡寒,唇间染冰,冷冷道:“我让她在这里留宿一夜,已是顾念往日情分,若再继续收留她,你以为,每日她进进出出,真不会有人发觉?她不在东宫处事,却屡次擅进,藏了什么心思?你能说清楚?” 文青眉间有了哀求之色,“三哥,你是东宫掌印,一定——” “掌印又如何?”陆坤沉声道,“僭越宫规,知法犯法,单是这一条,便能轻而易举摘除我掌印之位,平日你受我庇佑,能往外摘?” 一语戳中文青命脉,他哑然无声。 林儿一看情形不对,忽然低泣道:“算了,文青哥,这里不是我的容身之地,我看我还是走算了。”她拎起早收拾好的包袱,低头啜泣,“如今的我哪比得了从前,已是残花败柳,一次选错便是终生都翻不了身,走到这地步,怪只怪我自己当初心太软,上了他的当。” 文青惊疑,“你被谁骗了?” 林儿捂住脸要走,“你别问了,让我走吧,反正我呆在这里,也只会祸害你们。” “站住。”身后有脚步声,原来是陆坤从屋里走出来,矇昧发昏的天光照在他的眉眼之上,轮廓明挺,眼神之中却又一股油然的淡薄,“你说心软上了他的当,是什么意思?” 林儿泣不成声,“你跟庆儿没差别,在你们心里,排在第一位的永远是殿下,我又被你们排到哪里呢?” “你离开这么久,鲁大哥都没来找你,说明他根本不把你在心里,我根本不可能让你走了。”文青又朝陆坤道,“三哥你也是对林儿有心的,不是吗?要不然也不会一直保留她的小屋,过去的事,难道真不能过去?” 陆坤看着他们,叹道:“算了,你留下来吧。” 转眼一夜过去,陆坤早早起床,收拾妥当就出门了,不知昨夜经历了太多变故,林儿也起得早,注意到陆坤屋门紧闭,起先轻轻敲了一下,“三哥?” 没有人回应,林儿又轻敲了一下,“三哥,你起了吗?”声音也小了,似乎怕打扰到里面的人。 这一回仍旧无人应答,林儿记得以前住在这里时,特意留意过三哥并无栓门的的习惯,伸手将屋门轻推开,这时身后起了一道睡意朦胧的声音,“林儿,你这么早就起了?” 林儿手一顿,立马回身,笑道:“是啊,我来看看三哥醒了没有,若是醒了,我也好去煮粥了。” 文青道:“你才刚安顿下来,该好好照顾自己,早上我听三哥屋里有动静,应该早走了,你回去多睡一会吧,粥我来煮就成了。” “我怎么好麻烦你呢,”林儿羞涩一笑,目光一转,“对了,昨夜你们换下的衣服还未洗吧?” “不用你洗。”文青连忙拒绝,却耐不住林儿的热情,也就回去拿了出来,林儿又去陆坤屋里拿衣服,文青连忙拦住她,“三哥不喜欢让人进他屋,等他回来后,你再来收衣服吧。” 林儿目光一闪,似有泪光,却是精光掠过,她垂下头,声音苦涩,“是不喜欢让人进去,还只是我?” “怎么会呢?”看到她快哭了,文青连忙道,“三哥知道你还不放心,所以想趁今日,把你和他的事和殿下说了。” “什么?!”林儿愕然,看到文青疑惑的目光,又连忙解释,“我只是太过意外了,我没想到三哥会为了我这样做。” 文青却忽然说道:“三哥对你这样好,以后你绝不能辜负他。” 林儿心里慌张,忙着点点头,“我一定会的。” 文青看了她一眼,随后就走了。 等人彻底离开,林儿才走进屋,往四下一扫,立马锁定住被褥枕头叠齐的床榻。 东宫寝殿,锦玄早早收拾好了,但睡意压着眉梢,一双杏眸慢慢眯成一条缝儿,忽然发现正给她系扣子的不是陆坤,顿时精神抖索,“陆坤人呢?” 翠羽儿正好给她系上最后一颗扣子,“殿下难道忘了,刚才陆公公小腹难忍,您就让他先去太医院了。” 锦玄说,“刚才我太困了,什么事都经不过脑子,不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回来了,你去派个人催催。” 翠羽儿忍不住揶揄,“殿下对陆公公真是上心,对奴婢就没这样过。” 绮香也微微叹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捻酸惹醋?” 翠羽儿哼道:“殿下都没发话,要你管?” 锦玄含笑道,“若是翠羽儿病了,我恨不得‘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殿下真是生了一张巧嘴。”翠羽儿忍不住笑,轻勾她鼻尖。 锦玄笑得双眼弯弯。 这一幕落在绮香眼帘,也不禁多了一些笑意。 锦玄扭头掀起车帘,“陆坤真的不来了吗?” 翠羽儿看出锦玄的失落,柔声道:“陆公公抱恙,今日实不能随行,是有点可惜,殿下若惦念得紧,不妨带几样宫外之物回来,也能消减陆公公心中的遗憾。” 锦玄点点头,但仍是不安心,随后把腰间的牙牌解下来,交给贴身宫人,“若是陆坤好了,你就交给他。” 绮香道:“殿下不妨把牙牌交给我,我去问问陆公公。” 想来还是贴身宫女安全,锦玄就让宫人把牙牌交给她,绮香下了马车,翠羽儿连忙拉住她的袖角,“真不跟我们一块去了?” 绮香道:“待会儿,我会跟陆公公一起出宫,来寻你们。” 陆坤从太医院出来,梅太医特地出来相送,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陆坤停下脚步,“梅太医还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奴婢就是。” 梅太医弯唇一笑,“竟然被你看出来了,我有阵子没去东宫,不知殿下还好?” 看他还在绕弯弯,陆坤抿唇,唇角弧度略弯,声音温和,“殿下好得很,翠羽儿和绮香姑姑也很好。” 梅太医忍不住问,“她可有跟你提及什么?” “什么?”陆坤有些疑惑。 梅太医看他不是在说谎,脸色有些怅然,原来不是她托他来传话,于是摇摇头,“没什么。” 陆坤见状很快明白了,微笑道:“奴婢身上还没好利索,又在殿下身边抽不开身,往后几天,还要劳烦梅太医来东宫几次。” 梅太医立马会意,笑道:“这是做太医 分卷阅读6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6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66 的责任,陆掌印无需客气。” 二人寒暄了几句,便各自离开,陆坤抬头望了眼天色,心中掐算了下时辰,这时候殿下该出宫门了。 他没有选择往宫门的方向走,而是回到自己的住所,路上,却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前路。 “庆儿,原来是你。”陆坤看到他,露出温和的笑容,“你是如何能进东宫的?” “这里好歹是我曾经的家,难道我连家都不能回了?” 鲁庆虽然现在地位不如他,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出入东宫,众人只是睁一眼闭一眼罢了,一别多日,陆坤见他以前一样嚣张飞扬,微笑道:“如果我没猜错,你特地来东宫,不是来找殿下,而是来找我的。” ”你知道就好,哼,你老实说,你把林儿藏哪里去了。”鲁庆恶声恶气道。既然哥俩都撕破脸皮,他索性什么都不装了。 “她在我这里。” 鲁庆双眼一厉,“你有事就冲我来,惹她做什么?若你还惦记着当初她背叛了你,那也是你自找的,自作自受懂不懂,赶紧将她放了,不然我要你这掌印之位,都不好当上。” “你吓唬我,我就听你的?”陆坤轻轻一笑,似无意似调侃,鲁庆双眉拱起,紧拧成绳结,他已是忍无可忍,一把攥起他的衣领,磨牙霍霍,“他娘的,我真想把你这张假面撕个精光烂。” 陆坤微笑,“然后给殿下看,是不是?可惜呀,殿下现在出宫了,看不到我这张假面,也见识不了你此刻的气急败坏。” “你怎么没出宫?”鲁庆性情虽然乖戾冷暴,但绝非无脑之辈,殿下出宫必然不会留下陆坤,但眼下他的确身在东宫,是什么牵绊住了他? 鲁庆双眼微微眯起,警惕道:“你又在耍什么把戏?” 陆坤看着他,唇角含笑,“请君入瓮。” 第五十三章 早晨的光线矇昧而清透,寂静的院落里,似乎听不到任何动静,然而此时,陆坤的小屋内,床榻上被褥凌乱,枕头落在一旁,林儿弯腰正在摸索什么,脸上起了汗意。 她已耗在这里许多,若再寻不见东西,只怕会惹隔壁的文青起疑,理智告诉她,赶紧走。 但林儿必须要找到那样东西,她可不想跟快要失势的人真结为对食。只要找到了,她有功劳,自然会有人不让陆坤得逞。 最重要的是,今天是最后一天期限。 过了今天,再没完成任务,她就彻底完了。 忽的,衣橱里有动静,林儿立马打起精神,朝衣橱缓步走去,特地放轻声音,柔声道:“谁,谁在哪儿?” 无人回应她,林儿神经紧绷,从鬓间抽取簪子,小心翼翼将橱门打开,忽的喵呜一声,出来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碧眼猫,直接朝林儿扑来。 林儿毫不手软,直接把簪子狠狠插进猫背,血溅进她眼里,连忙把簪子和猫扔到地上。 屋子里响起喵呜喵呜的声音。 林儿怕惹来外面的文青,用力把簪子深深插进碧眼猫的体内,这下子,猫连呻/吟都没有了,但地上全是血迹,简直触目惊心,林儿这时才回过神似的,连忙把簪子藏起来,又将猫尸藏进柜子里,用陆坤的衣服紧紧裹住,伪造出猫死在柜里的假象,却有什么东西抖落下来。 林儿捡起来一看,竟发现是一张人皮,而看清楚了人皮上的字迹,欣喜若狂。 这时,屋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林儿万没想到此时会有人,手上一抖,转身时,连忙将人皮收入袖口,面向文青时,身子瑟瑟发抖,“文青哥,我,我害怕。” “发生什么事了?”文青走进屋内,这才发现她脚边淌着一团血迹,立马紧张问道,“你被什么东西割伤了?伤在哪里?痛不痛?” 林儿哭着摇头,“我没有受伤,是珠珠突然跳出来,我吓坏了,一时着急,就刺了它一下,结果现在已经没气了。怎么办,文青哥,珠珠是殿下的心爱之物,它死了,殿下一定会追究到底,我活不成了。” “别怕,万事还有我。”他思量道,“知道这事的只有你和我,只要我们不说,殿下就不会知道。至于珠珠的尸体交给我去处理,趁三哥回来之前,你收拾一下屋里,总之,不会留下一点血痕。” 地上只有血迹,文青又问,“你把珠珠的尸体藏哪里了?” 林儿取出衣橱里的猫尸前,特地把裹着尸体的衣服解开,文青找来块黑布裹住,放在木盒里,匆匆出门。 临走前,林儿喊住他,“珠珠生前喜欢去御花园的柳林假山,那处有一片池子,将它抛在那,宫人也寻不到。文青哥去时,千万要当心。” 彻底不见文青的身影,林儿连忙回屋,却连屋里的血迹都来不及收拾,连忙出门,路上,正巧碰到两个小宫女,仔细在花丛中寻找什么,林儿心思一动,上前问,“各位姐姐在找什么?” 宫女叹气,“还不是在找殿下的宝贝疙瘩,调皮得很,一看殿下不在,就撒开蹄子往外跑,一跑就是一整天,晚上殿下回来,看宝贝不在,定要心急。” 又看一眼林儿,“你是哪个宫的,瞧着眼熟,可又不像是在东宫办差,你可知,擅闯东宫可是重罪?” 先前鲁庆跟她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多少人想看她长什么样,林儿生怕真被人认出来,故作镇定,“两位姐姐在殿下身边当差,我在东宫茶房里伺候端茶倒水,哪入得了姐姐们的眼?”又一转话题,忽然提道,“对了,姐姐可知道平日里珠珠喜欢跑到什么地方,或是爱黏着什么人,兴许跑那儿去了。” 宫女喃喃道:“珠珠最喜欢去的地方……”一语点醒梦中人,朝另外一个宫女道,“我去陆公公的住所看看,你去御花园柳池找,若有珠珠的消息,一定要过来告诉我。” 二人约定好,分道扬镳,林儿望着她们各自离去的背影,神情多有不忍,但事已至此,她早已没了退路,便脚步匆匆,特意避开宫人,来至慈宁宫外,一个小宦官带她去往一处幽僻荒弃的宫殿。 “主子早已等候多时,林姑娘快进去吧。”小宦官微微一笑,随后退下,在外面看风。 林儿就往里面走去,不知沿途风景太过荒凉,她的心扑通直跳,看到正站在破窗前的白蝾,更是一口大气都不敢喘。 “来了?”听到身后的动静,白蝾转身看向她,面白眉长,眼神凌厉,林儿立马低下头,又听他问道,“东西也带来了?” 林儿一听,立马要将怀里的宝贝拿出来,白蝾摆摆手,坐在黄梨木圆桌上,往茶杯里倒了一杯茶,亲自递给她,柔笑道:“奔波了这些天,辛苦你了,喝口茶,歇口气再谈事也不晚。” “多谢督公。”林儿连忙接过茶盏,居然还 分卷阅读66 欲望文 分卷阅读67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67 是热的,却如烫手山芋,不敢喝一口。 “茶里无毒,”白蝾不光说,还抢了她的茶盏,一口喝半,往她面前一照,“要是有毒,头一个死的是我白蝾。” “督公误会了,奴婢并无此意,”林儿忙解释,白蝾打住她的话,挑唇含笑,幽幽看着她,“有也没关系,你为我办好这件事,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感激你还来不及。”话罢,一把捉住她的手。 林儿后背寒毛竖立,挣脱不得,颤声道:“奴婢别无所求,只希望督公记得当初许下的承诺,请求请督公放手。” “好,我不勉强你。”白蝾依言松手,翘指捻起她喝过的茶盏,“东西呢。” 林儿这才取出怀里的人皮,双手捧上,白蝾取来,摊开一看,双手轻颤,目光凌厉,又倏地合拢人皮,扫眼看她,大笑道:“好林儿,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再赏你一个承诺。” 白蝾喜形于色,林儿知道没有拿错东西,心里松了口气,又听他这话心动不已,她瑟瑟发抖,手心攥紧,央求道:“还请督公救文青一命。” “文青?”白蝾似在回忆哪个人,忽然记起来了,“常跟在陆坤后面的小跟班?” “是。” “你对他有意?”白蝾抬起她的脸颊,指尖在她唇间摩挲,“不准说谎。” 他的呼吸打着她的发顶,林儿心惊胆战,垂眸道:“没有。” 白蝾忽然大笑起来,吓了她一跳,不禁悄悄看他,下巴倏地一疼,竟是白蝾忽而发狠,大掌紧扣她脸颊,一双凤眼扫看凌厉,此刻正盯着她,“既然是你喜欢的人,那我更要杀掉他,还要当着你的面杀掉。” “督公!”林儿失声叫道。 白蝾冷哼,一脚踹上她心窝,“你还有脸讨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林儿跌地,人皮轻飘飘落在她面前,等看清楚人皮上的内容,声音都在颤抖,“不可能,怎么会没有字,明明我拿到的时候,还有字的,督公,奴婢没有骗你,定是哪里出了错——” 白蝾抬脚一下子踩住她的脸,幽幽道,“林儿啊,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竟串通外人来骗我,鲁庆?还是东宫新来的狗杂种?你不应我,难道不是他们,你还勾引了老祖宗不成?” 他的脚狠狠研磨林儿的脸,血从靴底溢出,他脸色冷得可怕,咬牙落着每一个字,“你可真是个贱人。” “督公,要不要再仔细审一审他?” “把她拉出去,手脚先废了,再拉到东厂,”白蝾移开脚,林儿已是奄奄一息,“好好问一问。” “奴婢遵命。” 太监正要把林儿拉出去,却有一道声音从门口响起,“督公来这里,可是在赏花闻月,陶冶琴操?” 一见是陆坤,白蝾冷眉细挑,倏地笑了,“哎呦,我当是谁大驾光临,原来是东宫的陆掌印,怎么的,今儿没跟殿下一块出宫,竟跑到这来,说巧还真是巧呢。” 陆坤走到他面前,笑里藏刀,“不巧,这一趟我专门是为督公而来。” 这算彻底撕破脸皮了? 白蝾习惯性挑挑眉毛,做了个请的姿势,“那是我照顾不周,快快请坐,时间还早,咱们哥俩可以慢慢聊。” 他使了个眼色,太监手上放松,“三哥,救救我!”林儿立马挣脱开太监,朝他们二人爬过来,嘴里吐出来的血,满身都鲜红。 陆坤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从袖中取出一份卷起的人皮,似笑非笑,“不知这样东西,督公敢不敢兴趣?” 白蝾一看眼睛都亮了,忘乎到直接伸手来取,陆坤却是倏地缩手,只让他碰着了个边儿,白蝾心心念念,眼神都不离,“你说,你尽管说。” “我有两个要求,第一,放了她。” “好说。”白蝾大笑道,极快应下。 陆坤看着他,一字一顿,“第二,我要你主动请辞督主之位。” 白蝾脸色猛变,“陆坤,你什么意思!” 第五十四章 “白公公霸占东厂这么久了,也该给新人腾腾地儿,现在还能留有一丝情面,日后殿下登基,可不只是被请走这样有光了。”陆坤神色自若,仿佛在谈平常之事,“当然,白公公也可以不依,谈判失败,这样宝贝儿,我留之无用,不如早毁,也省的祸害无穷。” 说罢,就要撕了它,白蝾大叫,“慢着!” 陆坤顿手,看向他。 白蝾这时又换了副面孔,冷冷道:“陆坤,你以为你来了这里,就能无恙出去?” 陆坤点点头,“不错,我是这样认为。” 白蝾料不到他一根筋,又被他的语气呛了呛,随后才说道:“这里尽是我的手下,只要你敢撕了它,我保证你永远走不出这个门。”说罢,又抚掌三下,他手下一把拎起林儿,扣住她的脖子,白蝾朝着陆坤又一转语气,含笑道,“当然,你也是有选择的,只要你给我,不仅现在放了这娘们,还答应不追究此事。” “是吗?”陆坤学他挑了挑眉毛,未从他脸上窥到丝毫怯色,“白公公未免太小瞧了我。” “死鸭子嘴硬,我平生最厌恶别人威胁。”白蝾耐心尽失,抚掌令手下折断林儿的脖子,眼尾却见他毫无动作,厉声道,“狗奴才,还不快动手。” 陆坤微笑道:“白公公就不再看看仔细?” 竟是那手下身后,赫然站着一道身影,不是文青还能有谁是,二人贴近得很,手下瑟瑟发抖,“督……督公,他手里有刀。” “废物。”白蝾一脚踹开凳子,俯身朝陆坤擒去,陆坤似乎早已料到,起身连步后退,直退到门口,学他一般,抚掌三下,立即有道身影从门外窜出,手上白刃射出一道道精光,白蝾猛然惊醒,急急后退,这才看清楚是刚才守门的太监,不由大怒,“贱奴才,你敢背叛我!” 这太监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白公公莫不是记错了,我在刘中勤,在东宫当差,刚才见慈宁宫守门的小宦官肚子痛,暂时顶替了一把,结果被督公您拉到这儿来守着门” 白蝾怒不可遏,忍不住上前,刘中勤悠悠亮出白刃,又逼得他后退。 陆坤让刘中勤退下,此时文青也劈晕了白蝾的手下,把林儿扶起来。 “这件宝贝,白公公若是想要,那便在三日之内,务必满足我的要求,”陆坤微微一笑,“逾期不候。” 说罢,他带人从容离去。 “陆坤,你好样的!”白蝾看着昏迷不醒的手下,一口老血憋在心里,霍霍磨牙。 看到鲁庆从阴暗的角落走出来,林儿犹如见了恶鬼,瑟瑟躲在文青怀里,“不要,你不要过来。” 鲁庆冷着面孔,“贱人。”他欲从文青手中夺取她,却有一只手搭在他臂膀上,不知何时陆坤来到他身 分卷阅读67 欲望文 分卷阅读68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68 边,其余人全都退避,“你想要她,与我交换一个条件。” 鲁庆看着他,冷笑道:“我还未与你算账,你倒先狮子大开口,坤儿,贪心不足蛇吞象,你提着点儿醒。” 陆坤靠近他,低声问了一句,“那么你呢?我的胃口还不足以将肚子撑破,你却是不得了,连殿下都敢想染指。” 鹰似的锐眼猛的看向他,鲁庆双眉低压,惊疑不定,转眼间,却又换了副漫不经心的面孔,缓缓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初我在舅舅面前,提醒的还不够多吗?你是不是要我现在就去舅舅面前,再把你欲意图谋的丑事抖搂出来。” “你够了。”鲁庆笑着,脸上却乌云密布,低声喝道,“你一次次拿陈年旧事打压,我忍了,现在又给我乱扣上一顶帽子,是不是真觉得我好欺负?” “我不是在威胁你,也不是在开玩笑,庆儿,我是认真的,”陆坤抬起手,将他攥着衣领的手指一根根拂开,脸色冷若冰霜,“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你不肯止,我让琴儿去跟舅舅说,还有横冲背上的人皮,那可清清楚楚写着,怎么样才能让每根儿的男人重生,要吃一千个婴儿的脑髓,老天爷在我们头顶上看着,你不怕死后被拖到十八层地狱?” 一字一句捶打心扉,鲁庆脸色渐白,骤然松手,也往后跌退了几步。 怎么也想不到,一直在横冲身上苦苦追寻的秘密,也枉费了白蝾这么多心思,他就这样告诉了。 欲使孽根重生,要挖空一千个婴儿脑髓。 怎么……怎么会这样? 鲁庆唇角浮现一抹古怪的笑容,狠狠笑道:”那又如何?” 他道:“如今你有殿下的宠爱,自然什么都不惦记,可我不是你。陆坤,你能一直稳坐东宫宝座,总有一日,你下场比我更可笑,更凄惨,到那时,我不信,你这张虚伪嘴脸还能装下去。” “你什么意思?”陆坤眉间陡然转冷。 鲁庆抬起眼皮,灵动凌厉的黑眼珠射出满满的厌恶,“入宫后你就一直在装,你装得什么都不在乎,装得云淡风轻,你高高在上,就把我贬得多贪婪啊。” 他质问,“名利,地位,情爱,还有,一副健全的男人身子,我不该得吗?既然老天爷让我们做男人,那就不该把我们的宝贝夺走了,你不在乎,我却在乎,殿下也是我的,你休想就此夺走她。” 鲁庆呵的笑出了声,缓缓走近他,薄唇抵着他的耳畔,每一个字都是犀利的刀子,“坤儿,你现在还没看透吗?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人前你是陆坤,要杀王青梦,也是直接杀了,因为他害死了一条人命,就得还债,你的理由多光明磊落,呵呵,可人后呢,你陆坤还不是跟我一样。” “陆坤,你跟我没什么区别。” 他伸手轻点上陆坤的胸口,幽幽笑道:“人前多光亮,人后就有多阴暗,我看透你了。” 陆坤看着他,眼神越发淡漠。 鲁庆走后,文青才敢走过来,“三哥,人怎么办?” “放了。”陆坤收回目光,转身道,“把人送回去,他自会放横冲。” 林儿却哭着扑到他脚边,紧紧抱住他的双腿,“不要,三哥,我不要回去,你知道的,一回去就死定了,就算这件事我对不起你,可以前的事,你就忘了吗?” “正因此,我才屡次放过你,”陆坤轻轻叹息,垂眸望着她,轻捧起她的脸颊,温柔怜爱濡往昔,林儿眼中闪过欣喜,却听他道,“正是看在你我同乡的份上,我没有揭穿之前你监视我的意图,正是你或许出于善心,用粥泼湿香囊,这一回你偷人皮,我让文青几番暗示,但你不听,我无可奈何。” “我改,现在就把坏毛病通通坏掉,三哥,你别丢下我,”林儿抱住他的脚踝,但他却一动不动,宛如铜墙铁壁,软硬不吃,她又泪汪汪哀求文青,但结果显而易见,她的心绝望了,无助到蜷缩成一团,“我不是贪心,我答应白蝾成事,只是想要回家,爹娘盼着我回去,我不能就这样死了,好好活着,我只想活着出去见他们,这也有错吗?” 望着远处晨雾笼罩的宫殿阁楼,陆坤纹丝不动,眉间冷漠,但他惯有的温和,却犹如迷雾重重中的含笑菩萨。 菩萨有和善心肠,他生来为人,注定做不到这点。 “送她回去。”他缓缓开口道。 一声凄厉的啼哭割破人耳畔,人被文青拉走,陆坤渐渐听不到了。 刚回东宫,绮香就找上他了,将锦玄所言一字不落转述给陆坤。 陆坤微微攥紧了手中的牙牌,眼里露出温和的笑意,“多谢绮香姑姑帮衬,我们现在就出宫。” 绮香拦住他,“且慢。” 她以眼神示意,刘中勤和文青知趣退避,陆坤温声道:“姑姑还有什么交代,不妨一并说了。” “并不是殿下所言,而是我想问你,”绮香冷冷道,“那个宫女的事,你解决了?” 陆坤颔首,“刚刚解决。也请姑姑放心,我并非鲁庆,我的主子只有殿下一人。” 绮香闻言眼神并未有丝毫松动,“你需记住,不止殿下眼里容不得沙子,我跟翠羽儿亦是,若你真敢学鲁庆,就算你是皇后的人,我也不会手软。” 这还是头一次看到绮香置皇后的命令不顾,明面上威胁,陆坤微微一笑,“姑姑的话,陆坤都铭记在心,也请你放心,不会有一日。” 永远不会。 京师城内,人烟繁华,一辆不起眼的青盖马车,缓缓行驶于桥头阡柳之间,气息里不再是宫廷高贵典雅的熏香,充斥着泥柳清香,一切尽是自由的气息。 街上特别热闹,早晨集市刚开,咸甜豆腐脑都有卖,街边一溜儿串都是油炸馒头、肉馅包子、豆腐包,挎篮子卖烧饼,再往前行,摆摊儿卖字画,摞起大叠话本,七八岁孩童伸出小手,悄悄摸出来一本,摊开来一念,“镇国公与我娘的二三事——” 刚念一半儿,就被他娘揪起耳朵拎走了。 临走前,还哭嚷嚷道:“娘你是不是做对不起我爹的事了?” 一大早上,茶馆听说书的客人也不少,客来旋把朱帘挂,声音热热闹闹,旁边就摆上一壶刚沏的桂圆枣花泡茶。 “夜里更热闹,灯市挂满五颜六色的灯笼,便宜些的,一个铜板能取两三盏,提在手心里,旋来转去,灯上的花鸟跟成精了似的。” “还有呢?” “好玩的东西多了,殿下想看,从镇国公府出来后——” “你要带我去哪里玩?”锦玄急切问道,马夫开口道:“殿下,到了。” 下车时,翠羽儿贴近她耳畔,悄悄儿说,“灯市,庙会,还有戏园子,都带殿下去玩玩。” 锦玄眼神发亮,点头如捣蒜 分卷阅读68 欲望文 分卷阅读69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69 。 第五十五章 镇国公府早接到圣旨,没有大张旗鼓操办迎接仪式,但也不敢怠慢,大老早,王管家就侯在门口。 一辆青盖马车缓缓停落在门前,再普通不过,险些要派人赶走,若不是绮香亮出宫牌,王管家还不信真来得这么低调。 从街头闹市,又被众星拱月迎入宽敞金碧的公府,由热入静,令锦玄忽然有种还在东宫的错觉,远远见到清和长公主在镇国公的陪同下,含笑而来,“殿下万福。” 唯独看不见谢瀛,锦玄问道:“谢世子可还好?” 清和长公主叹道:“还是老样子,病情毫无起色,若不是身体不允许,知道殿下要来,早早就侯着了。”说着用手帕拭泪,镇国公抚住她的肩头,叹道,“瀛儿吉人自有天相,夫人不必过于忧虑。” 锦玄也不愿惹长公主触动伤心事,连忙找其他话题引开,长公主慢慢收住眼泪,微笑道:“今天殿下能来,臣妇很高兴。” 对于这位姑母,锦玄见得不多。一方面,长公主生下谢瀛后,身体情况不大乐观,不是经常进宫,另外一方面,也有传闻。 早年间,长公主本不中意镇国公,而是心仪威武大将军,却被太后阻挠,只好嫁给了镇国公,虽然婚后二人恩爱有加,但长公主心中仍有个疙瘩,渐与太后离心,进宫的次数才慢慢少了,而太后似乎也内心有愧,常召谢瀛入宫来陪伴。 自然的,锦玄对长公主印象,但长公主保养甚好,脸上几乎看不见一根细纹,笑容和善,锦玄无端生出亲近之情。 一直以相貌风流闻名坊间的镇国公,现在人到中年,已蓄起长须,是名副其实的美髯公,眉宇仍旧英俊温柔,可见年轻时容貌极盛,不知有多少女儿家倾慕。 但锦玄一见到他,脑海里就浮现那句话“镇国公与我娘亲的二三事”,感觉就有些微妙。 姑侄儿人多年未见,寒暄许久,直至午间进过膳食,长公主才亲自带锦玄去见谢瀛。 谢瀛住在远山院,屋外有两个小厮,身长玉立,面容白皙,杏眸从他们脸颊上柔柔掠过,锦玄随后进了屋内,婢女撩开珠帘,帷帐层叠,传出淡淡的咳嗽声,“出去。” 婢女想提醒世子殿下来了,却被锦玄以眼神示意,蹑手蹑脚退下。 屋门轻阖,咳嗽声渐止,却又响起谢瀛冷漠低沉的嗓音,“没听见我的话?” 锦玄靠近,“我好心来看你,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 她委屈,反问人时尾音轻软,谢瀛才知道是她来了,却是抿唇不语。 见他不语,锦玄眼睛圆溜溜的转,声音仍含气,“我到底怎么了你,你要使这样的冷脸给我,好,你不肯见我,我也不稀罕,只当是这番好心被狗啃了。” 隔着帷帐似乎看不到她的身影了,隐约还有屋门轻碰的声响,人像是真走了,谢瀛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轻撩开厚重的帷帐,扫目一望。 倏地耳畔响起轻笑声,是锦玄的声音,“你瞧你,死鸭子嘴硬,想见我非不肯认。” 原来锦玄压根儿没走,装模作样碰了下屋门,又悄悄回来躲在床帏旁边,看到他忍耐不住掀帷而起,心中得意,忙不迭跳出来。 少年雪白如画的脸庞一下子撞进眼里,少年一双黑眼珠动也不动,仿佛愣住了。 “你怎么不说话,不会真被我吓坏了吧?”锦玄作势要捏他脸。 谢瀛顿时眸色一冷,下意识拂开她的手,“无聊!” 未料打得狠了,锦玄嘴里低呼,一看右掌泛红,起了一个明显的巴掌印,“你打得也太狠了吧。” 谢瀛目光微动,似乎也有些讶异,“哎呀!”他忽然叫了一声,声音似乎有些痛苦。 锦玄连忙问,“你怎么了?” “我胸口闷。”他脸色有些发白,嘴唇都干干的。 锦玄起身,“我去叫大夫来。” “别,”谢瀛面露难色,“我不想让母亲担心,揉一会,揉一会就好了。” 锦玄打算坐回去,“那你自己揉吧。” 谢瀛一口老血溅在胸口,“我没力气,殿下能不能……”绕在嘴里怎么也说不出口,真羞人,换了副委婉语气,“能不能帮帮我?” “帮你什么?”锦玄心理有儿嫌弃,他有手不会自己揉? 少年苍白的脸庞映出一层淡淡的红意,神色有些不自然,“嗯。” 他脸色比之前红润,打她还那么疼,哪里病怏怏了,锦玄心里泛起嘀咕,可到底心软,慢慢挪蹭过去,小手轻轻落在他胸膛上,按了按,“这里?” 一股酥麻极快窜上尾椎,谢瀛忍不住抖了抖身体,鬼使神差道,“再重一点。” 锦玄看他不对劲却想收回手,忽然手腕一紧,刚才还喊疼得谢瀛拽住她不放,拽得人脚一软,整个人都跌在了他身上。 谢瀛轻叫了一声,呲牙咧嘴,“殿下可真重。” 女孩子最讨厌被说身子重,锦玄也不例外,又恼又羞立马起身,哪知谢瀛仍不松开她,抬眼将她瞧着,似笑非笑,“殿下尚未替我揉胸口。” 锦玄用力拂开,没甩开,谢瀛手上一紧,紧瞧着她,最爱看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哪知她却骂他,“兔儿爷才给你揉胸口。” 谢瀛脸色倏地一冷,锦玄想趁机离开,结果手腕被他用力一捏,刚起身又重重落在他身上,眼前一晃,谢瀛已起了身,将她压在身下。 锦玄一头雾水,搞不清楚他究竟想干嘛,于是推了推他的胸膛,一时间没推开,还发现他脸色很难看,更是奇怪了,转了转眸光,忍不住问,“你想干嘛?” 谢瀛冷冷道:“什么叫兔儿爷,那是给人玩弄的东西,往后还请殿下不要说出这种话。” 锦玄皱皱眉头随后恍然,原来是这一句啊,要这么小气吗? 谢瀛看她跟个小老头子皱着眉头,心口的那股恼气顿时消散无影,随后他掀被而起,径自往桌上取了一盏清茶,饮到一半发现“他”看着自己。 他把喝过的水杯递给她,锦玄连忙摆手,“我不渴。” 谢瀛咕哝咕哝把剩下半杯喝个精光。 锦玄目光落在他起伏颤动的喉结,心里掠过一丝异样,倏地回神,惊道:“你没生病?!!”又忍不住问,“姑母和姑父知道吗?” “知道了,就不会让殿下来见我。”谢瀛穿了一身素白丝绸亵衣,质地轻薄,嘴角的水珠顺着下巴淌到了胸口,弄湿了一小块,锦玄注意到了,忽然觉得口干舌燥,腮上有些热,不自觉挪开目光,余光却瞥见他懒懒伸了个懒腰,不由问道,“你既然没事,好端端的,干嘛生病?” “不生病就是进宫上课,大好的时光浪费在这无趣的地方,多没意思。” “那也不能装病。” 谢 分卷阅读69 欲望文 分卷阅读70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70 瀛笑了一声,“今日殿下来看我,究其目的,还不是跟我一样?” 锦玄挑眉毛,“你什么意思?” “说好听点,殿下是为了来看望我才出宫,实际上,真是这样吗?” 高大的身影袭来,锦玄忽然觉得很有压迫感,悄然挪开脚步,也装模作样倒茶喝,“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是这样的人吗?” 谢瀛垂眸看她,竟发现她耳根子薄红,心思流转,不知怎么的就伸出了手,欲去抚她白嫩的耳垂。 锦玄耳畔拂着他的呼吸,慢慢竟有些热,觉得不对劲,微偏过脸看他,就见谢瀛手一顿,正弯着腰,凑在她耳边轻轻问了一句,“殿下不是想见识一下京师风光,我来引路,如何?” 谢瀛还真是说干就干,一点也不含糊。 迷迷糊糊的,锦玄人就已经在京城热闹的街头,回想起刚才一幕,还有点儿惊心动魄,忍不住问身畔的少年,“咱们这样儿,会不会被发现?” 谢瀛仰首挺胸往前走,余光一瞥,她含忧带虑,拧着两道略弯弯的眉毛,不由挑唇一笑,偏过脸道:“您这样儿,日后还怎么做天下的君父?” 最后一句话,压得低低的,气息都拂在她面颊上。 锦玄忍不住挠挠脸,“我压根儿没想这么远。” “什么?”她小声嘀咕,谢瀛没怎么认真听,结果话刚说完,怀里忽然一坠,竟是不知从哪儿抛进来一块手绢。 谢瀛眼尾往上一扫,就见面前高大的酒楼阑干处,围着一群穿红戴绿的姑娘家,个个明眸皓齿,含笑拂春风。 “这是什么?”锦玄连忙凑过来问,脸上满是好奇,谢瀛连忙揉起手帕,她就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去,只瞧见阑干处一群美人儿,春风掠过,裙角在他们头顶微微荡漾开。 她们也注意到了锦玄,纷纷拿手帕掩住唇,笑声吃吃,眼中波光流转,好是一副明丽春光图。 谢瀛看到锦玄眼睛发直,几乎都走不动道了,就狠狠拽了她一把,锦玄这才元神归窍,眉间却是懵懵的。 怀里无故多了几条手帕,锦玄抬眼一望,就见楼上这群美人儿捂着帕子对她笑,有大胆的趴在阑干上,笑嘻嘻问,“小哥儿长这么俊,家住何方,可有婚配,若是没有,明儿我就来你家做客。” 身畔三四个同伴纷纷笑话她,“不矜持!” 却同时拿眼暗暗瞧着楼下这位异常秀美的小哥儿,红鸾星动,若不是碍于薄面,只怕自己也想这么问。 锦玄一见着美人儿盈笑,当头一热,下意识点头应她,倏地肩膀一紧,竟是谢瀛沉着脸走上前,又挡在她面前,将种种缠绵多情的目光挡住,朝楼上道:“不好意思,他已经名花有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希望各位亲多评论,互相温暖,提提意见,方便我进步哈哈~ 第五十六章 听这话一说出,顿时周围响起轻轻落落的叹气。 锦玄怪他不解风情,谢瀛眼瞪如铜铃,“您难道还想把住处告诉她们?” 锦玄理直气壮:“那也不能像你这般直白。” 狗咬吕洞宾,谢瀛气呼呼,“随您便。” 他大步流星往前走,眼看着被憧憧人影遮住,锦玄不认识路,心想可不能跟丢了,立马追上去,深深叹口气,有些无力道:“我不是这意思。” 话音刚落,楼上有人含笑打趣一句,“我看是名草有主,你俩还是一对儿鸳鸯吧。” 锦玄就见谢瀛身形倏僵,脚步一顿,但又很快恢复如初,步伐比之前更大,她想叫住他来着,结果人跑得比她声音还快。 锦玄也很无奈,但没力气索性不追了,反正她看他也不顺眼,还不如自己逛自己的,却没过多久,一片高大的阴影从眼前罩来,不知何时他又回来了,锦玄皱眉,“你没走啊?” 听她这语气,显然巴不得甩掉自己,周围人来人往,谢瀛一把将她拎到身边,“今天人多,也特别拥挤,您当心着点儿,可别跟丢了,到时候我可管不着。” 锦玄哪里听他的,自己也很有主意,一颗小脑袋却东看看西瞧瞧,对任何事好奇得紧,看到一群孩童都聚集在一起,自己也非要凑进去看,其他孩子不小心被挤掉了,咧嘴哭着喊爹找娘,结果却来一个肥头大耳的娘们,吓得谢瀛赶紧拽着人走,扭头一看,人比他溜得还快。 跑了一段路才慢慢停下,锦玄看到有个小老头子在捏泥人,好奇凑上前,结果被谢瀛一下子勾回去,她扭头,睁大眼,可怜兮兮道:“我就看一眼,一眼就好。” 弄得他跟个坏人似的,谢瀛受不了她这双眼睛,松了手,丢了一碇银子给老板,“捏一个像他的。” 小老头子动作快,很快就捏好了,小小一个,眉是眉,眼是眼,嘴儿小小的,却活灵活现,锦玄拿在手心爱不释手,结果一只手从肩头横来,直接夺了她的心爱物,谢瀛理直气壮道:“钱是我付的,您想要,那要自己给钱。” 可是锦玄摸遍全身,也找不出银子,就把腰带上镶嵌的珍珠抠了下来,看得小老头子眼泛红光,笑得合不拢嘴,这位大客人给的东西,都能够他十年生计。锦玄正要给,结果半途又被谢瀛夺走。 “给我,”锦玄去抢,谢瀛还把手抬得高高,她身量不及他高,只能蹦跳了好几下,最后气喘吁吁,仍不死心,“你给我。” 一看都急赤白脸了,谢瀛收起玩笑的心思,低声道:“您可知道这一颗明珠能换多少粮食?”他虽然也大手大脚,但好歹知道分寸,一看锦玄懵了,就道,“一州百姓一年的粮食。” 就为了一个泥人? 谢瀛笑道:“您何不食肉糜?” 锦玄明白他是在嘲讽自己,虽气恼却也无话可说,呐呐道:“我不知道这么珍贵,泥人我不要了。” “那可不行,既然要带您出来玩,那就要尽兴才行。刚才我给老板的银子,足够捏两个泥人。” 最后,锦玄得了一个新泥人,越发爱不释手。 只有老板失望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还以为真逮到两个傻财主呢。 谢瀛走在她身侧,看到她唇角扬笑,眼里映光,也不由挑了挑唇角,这个笨蛋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一次家门,看路边摊都觉得是天上的月亮,宝贵得紧,是真正的“何不食肉糜”,实在好笑,可是看到她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也无端有些可怜。 他揉了揉手心里的泥人,倏地锦玄脚步顿停,脸色微变,扭头快步走回,一下子扑到他怀里。 谢瀛猝不及防,眉间发懵,不禁连退好几步,险些撞到周身的行人,谢瀛勉强站稳,垂下眼皮,就见锦玄整个人都躲在他身前,双手紧紧攥着他衣领,眼神飘忽不定,似越过他肩头在看什么人。 “你遇到 分卷阅读70 欲望文 分卷阅读71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71 谁了?”谢瀛一动不动,低眉看她。 不远处,人潮如水,一顶轿子缓缓乘过,行人捎过清风,掀起轿帘,里边人长眉挺鼻,极为英俊,锦玄却缩着脑袋,小声说,“不想见到的人。” 另外一顶轿子里,坐着的就是绮香了。 若让她知道自己私自出来,传到母后耳朵里……完了!完了! “谁?”谢瀛显然不信。 “我宫里的一个奴才。” 谢瀛这才有点印象,那个最近才冒出头的太监,漫不经心道:“人都走远了,您该松手了。” 锦玄闻言松手,谢瀛嗤笑,“一个奴才,也值得您去躲?” “他不知我跟着你出来,若是看见我一个人在这街头,他定是要跟来。”说起来,忽然想到二人到镇国公府,肯定会去远山院,到时候翠羽儿要是一慌张,发现她不在了…… 锦玄忙道:“我们赶紧回去。” 谢瀛摇头表示扼腕,“要回你回,我好不容易才出现,今天非玩个痛快。唉,可惜了您呀,没有去见过西市街口的骆驼,城东的花灯古玩街,夜间庙会,”他幽幽长叹一声,“真是可惜了!” 锦玄听得眸儿亮了,“我不回去了。” 谢瀛俯身,笑的邪气,“听你的?” 锦玄气恼,小声嘀咕,“我可是殿下。”动作可一点不含糊,直接拉住谢瀛的手臂,“我求你了还不成?” 身为殿下又如何?还不是乖乖听他的。 谁叫锦玄从小就被他压榨惯了,主动认错的毛病一点也不没改。 谢瀛笑盈盈,“那就听殿下的。” 他刻意压低声音,不声张殿下这身份,却落在她耳中,这句话都很清晰,呼吸也越发薄热。 忽然间,有一对行人经过来,眼神扫过他们俩,暗暗嘀咕,“搞什么?一对兔儿爷也敢上街拉拉扯扯?” 声音虽小,皆入了他们的耳中。 锦玄就见谢瀛脸色倏沉,刚才还是一片明媚,现在就是一团团乌云,可又很快地恢复正常,将她往身边狠狠一拽,“走吧!” 锦玄:“……”确定心里没毛病? “你确定殿下在此处?”扫目四周,人头攒动,闹市无处不是绚烂的华光,陆坤问一旁的绮香。 绮香脸色肃穆,目光掠过眼前经过的每个行人,冷静道:“殿下衣服上专门熏了一种香,天下独她一人所有,就在刚才,我闻到了这股香,除了殿下,不可能有别人。” 但是按照行程,现在殿下应该还在镇国公府,决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但她的确出现了,这就有一种可能。 她是偷偷溜出来的。 殿下身份特殊,又偷溜出来,身边无人照顾,绮香更加紧拧起了眉头。 陆坤道:“殿下身边有锦衣卫看护,就算真耐不住要出来,身边也要带一个引路人,不然京城这么大,殿下只会觉得满眼迷茫。” 绮香挑眉,“那按你的意思是?” “回镇国公府,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看绮香脸色冷漠,他语气温和地解释道,“若是我们贸贸然去找殿下,只会让殿下反感,还不如回镇国公府,了解一下情况。” “殿下身上的香,我不会闻错。”绮香却十分笃定,也不肯放弃这次机会,她嗅觉好,又呆在锦玄身边多年,早顺着这股香味摸索过去,陆坤见她一意孤行,也不放单独回去,就跟在她身后。 眼看着他们二人朝胡同走来,锦玄不自觉后退,谢瀛一把将她提上来,“不过两个奴才,你何以如此惧怕?” 他眼里有不屑,锦玄这殿下当的……可真是窝囊。 锦玄不好意思挠挠脸,她也知道自己窝囊,怕母后知道了,责怪她是小,对她失望才是真,能大事化小最好。 锦玄不想让人发现,谢瀛也没办法,只能跟她一起东躲西藏,二人渐往胡同深处走去。 一户高阁亭楼半开着一扇小门,一个货郎挑着货担,被一群花红柳绿的女人围着,叽叽咋咋,谢瀛一见到她们,像是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立马转身要走,锦玄却站着不动,满是好奇。 一看身后来人了,立马拽着他悄溜进小门后面。 围着货郎调情含笑,张臂要胭脂的这群女人,绮香顿时如临大敌,又见她们看到自己眼神一亮,全都奔过来,她指尖一绷,袖口里还藏着几枚暗器,“你们……谁准许你们过来?” 一个个朝她的方向本来,最后却全都越过她,朝陆坤奔去了。 绮香回头看,差点掉下了眼珠子。 就见陆坤周边围满了一群叽叽咋咋的鸟雀,摸着他的手臂,勾搭他的脖颈儿,还有双手往他身下摸,却被陆坤一手攥住,脸色冰冷,本该令人望而生畏,脸上却弥漫开一片压都压不住的怒红,形成鲜明的反差,更让姐儿们爱不释手,不知廉耻戏弄他。 “这位公子打哪儿来的?” “呦,皮肤真白真嫩,都能掐出水来。” “还有这双手,指尖往下,就没见过哪个男人比他还长的。”说着就捂嘴笑了,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暧昧笑了。 难道手指长还有什么技能? 第五十七章 二人不解,连门里的两个嫩的也一脸糊涂,不过平日里只见陆掌印待人温柔如春风,处事谨慎不苟,哪里有过这般窘迫无措,锦玄捂嘴一笑,趁他们俩被缠住的空隙,连忙和谢瀛往里溜进去了。 这一进去,气氛立马就变了,光线狭窄昏黄,照得过往的男人脸上也醉醺醺的,怀里搂着个美人儿,大胸大屁股,肌肤雪白,还有一双会勾人的眸儿,瞧见锦玄,专门朝她撒媚眼,裙角摇曳如莲,被客人搂着进了香房。 谢瀛看锦玄的人跟魂儿都跟着她去了,立马把她拽回来,“你在干什么?!” 锦玄笑吟吟道:“她在看我,这里这么多美人儿,我想多看看。”说着又问,“这是哪儿?” “这里是男人的仙境,要多少美人就有多少,但一不小心就可能成为地狱,被女人骗光全部家当,妻离子散也说不准。” 锦玄扫视四周,透着满满的好奇,“你常来这里?” “怎么可能?!”看她还不肯信,谢瀛气哼哼,“我没来过这里!没有!”他才不是贪色好淫之人。 结果话音落地,身后响起一道柔柔的女声,饱含惊喜,“谢公子?”一位青衣女郎立在二人身后,明眸皓齿,蛾眉素手。 一看到她身后不远处,谢瀛脸色倏变,连招呼都没打,立马拉着锦玄走了。 跑了一段路才气喘吁吁停下,锦玄上气不接下气问,“你,你跑什么?” 谢瀛累得直不起腰,“你,你以为我想跑,还,还不是看到你那两个难缠的奴才。” 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以为绮香他们追来 分卷阅读71 欲望文 分卷阅读72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72 ,锦玄顾不上喘气,旁边正挨着一间厢房,推门就藏进去了,谢瀛本想叫住她,却被锦玄一手捂住嘴,人也给拉进了黑黢黢的厢房。 “不要说话。”锦玄小声提醒,她站着的位置正好朝着门窗,走廊外透进来一层层低暗的暖光,照进她的眼眸里,流光转动,仿佛映着漫天星斗,闪闪碎碎,绚烂异常,谢瀛一时看呆了,就默默把嘴边的话咽下去。 门上有人影拂动,脚步声越来越远。 “哎,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锦玄这时才想起来,要将他的嘴松开。 谢瀛连忙道:“别动!” 吓得锦玄眼睛瞪得大大的,眨都不敢眨一眼。 忽然间,门边来了几抹人影,先进来一个丫鬟,把屋内的灯点了,满室明亮,这才把客人迎进来。 “两位坐。”乌姬柔柔道,执壶倒了两盏清酒,递给面前两位奇怪的客人。 “不必。”女客人在桌边坐下。 乌姬并未收回手,柔笑道:“若找到二位想找的人,妈妈第一时间会传话过来,二位公子不妨先尝尝酒,放松一下心情。” 看到她还要来敬酒,绮香皱起眉头,伸手挡住,沉声道:“说了不用。” 谁料乌姬手上不稳,酒盏倾地,泼脏了她的裙角,绮香见状眉头更拧,陆坤看到乌姬默默站在一旁,或许看她有些尴尬,温声道:“乌姑娘还是先去将这身衣服换了,若有事,我们会传唤你。” 乌姬脸皮薄,只得应了一声,急忙跑到屏风后换衣裳,刚打开柜门,一双眼顿时瞪大了。 而柜门一开,一股独特的清香也随之飘散。 绮香鼻子一皱,浑身一凛,立马起身绕到屏风后,却见绰约曼妙的一抹身姿,乌姬衣衫半褪,肌肤雪白,立马伸手挡住脸,眼神闪躲瞥向地下,语气干巴巴的,“我不是有意看你。” 屏风外,陆坤察觉出她的窘迫,朝乌姬道:“你先出去,有事会再叫你。” 乌姬见她也是女子,却羞于见自己的裸身,心中惊疑不定,连忙拿了衣服就走。 人走后,绮香脸色微冷,直接走向原本紧闭的柜门 这时,屋门又敲响了。 乌姬怯怯道,“二位公子,有消息了。” 绮香看了柜门一眼,随后和陆坤匆忙走出去,没多久门一开乌姬进来了,敲了两下紧闭的柜门,仍是毫无动静,不由抿唇一笑,“人已走了,二位可以放心出来。” 话音落地,柜门一开走出来两个被憋坏的少年。 谢瀛似乎被闷得更厉害,耳根至下颌几乎泛起薄红,反观锦玄一点儿事也没有,还朝她笑道:“刚才,谢谢你了。” 锦玄看着他们二人眉眼间流转的神色,不由好奇,“你们原来认识?”她没记错,刚才喊住谢瀛的青衣女郎也是她,又那么娇羞喊了谢瀛一声,说不定其中还有一段情。 这样一想,锦玄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乌姬掩唇笑笑,“这位公子的确误会了,奴家跟谢公子只有一面之缘,奴家敬他是花中君子,这才帮忙相助。” 锦玄不由笑道:“说你是花中君子,我怎么也不肯信,既然万花丛中过,哪能片叶不沾身?”看到谢瀛都丑了,纳闷男人不都喜欢听这样的好话,连忙问乌姬,“你叫什么名字?” 对上她一张异常俊俏的脸庞,乌姬愣了下神,随后低下头,“奴家唤乌姬。” “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唤客尝,你却是另一个乌姬,”锦玄点点头,仿佛记到心里去了,“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乌姬低眉柔语,“举手之劳罢了,不值得公子惦念,不知公子姓名?”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有谢瀛插嘴的份儿,他趁锦玄之前先开口,“他的姓名,你无需知道。日后有事,找我便可。” 乌姬心思伶俐,岂会看不出谢瀛微妙的心思,又见他们要准备离开,委婉提醒,“二位公子现在若出去,只怕正被他们捉个正着。” 锦玄摸了摸肚子,还真有点儿饿,“那我们待会走吧。”饱餐一顿后才走也不迟。 闻言,谢瀛哼了一声,幽幽取了一杯清酒,“为了躲两个奴才,至于要这么惊慌?” 乌姬微讶,那一对客人举止优雅,出手大方,私下里搜遍楼里,原以为他们是来找人的,没想到只是面前这两位公子的奴才婢女,可想而知他们的身份有多金贵。 她心中起了波澜,面上却笑盈盈的,站在他们身侧。 看到锦玄只顾着低头吃菜,谢瀛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脑海中不由浮现刚才二人在一起的画面,狭窄幽暗的柜里,他们贴得那样近,对方身上的清香若隐若现。 他站在她身后,低头能看见她领口里的肌肤,昏暗视线里,也白如柔雪,嫩若春芽,分明……分明是一个女儿家。 等等,哪里不对劲—— 锦玄看他一直盯着自己,不由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你干嘛看我?” 谢瀛看到她抹满油光的嘴巴,心里泛起一阵腻味,刚起的一点旖旎顿时消散无影,“你吃你的。” 乌姬见他双眉微蹙,就上前斟酒,谢瀛垂眸,瞧着眼前这一双纤纤玉手,火光电石之间有所恍悟。 “你先下去。”他朝乌姬道。 乌姬听话得很,很快就下去了,谢瀛看着锦玄,幽幽道:“您在宫里也吃这么多?” 锦玄以为他在嘲笑自己食量大,“碰巧肚子饿了。” “光吃菜不够,喝点酒儿解解渴。”谢瀛起身,走到她身侧,弯下腰给她斟酒,锦玄却对二人的距离有些不大适应,连忙出手,“我自己来就行,你坐回去,就不劳烦你了。” 谢瀛却不肯松手,还弯着腰,低声道:“您是殿下,这种事怎劳烦您动手。” 锦玄看了他一眼,觉得很古怪,结果手上一不留神,松开了手,就让谢瀛这边一轻,酒杯半倾,尽数泼洒在她衣衫上,锦玄连忙起身擦拭,但还是脏了,谢瀛道:“刚才我瞧着柜子里有男人的衣服,现在还有时间,殿下不如先去换一身。” 锦玄呵呵笑,“不用了,反正也不脏。” 谢瀛惊呼,“这怎么能行!”说着就拉锦玄到屏风后,却到一半怎么也搬不动她,扭头一看,就看到锦玄扒拉着屏风不肯撒手,摇头说,“太麻烦了,要换你自己换。” 谢瀛闻言松开手,笑了笑,“殿下这般不肯,是不是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锦玄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 谢瀛呼吸一窒,几乎在猛然间,“什么?” “什么跟什么?”锦玄怕他还上来拉人似的,连退好几步,揉着酸痛的手腕,不悦哼了一声,“都说是秘密了,怎么能告诉你?” 谢瀛不由上前,“殿下告诉我,我也就告诉您一个秘密。” 分卷阅读72 欲望文 分卷阅读73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73 锦玄摇头,“我不感兴趣。”却见谢瀛猛然上前几步,眸中泛着深光,这时才觉得他误会什么了,可惜要解释已经晚了,眼看被逼到墙角,无路可退,于是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理直气壮道:“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谢瀛却站着纹丝不动,敛眉看她,目光沉沉如电,锦玄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但这时候绝不能露怯,也睁大眼睛盯着他。 忽然他开口说,“先换衣服。”说罢转过身,直接退出屏风了。 锦玄顿时松了口气,也觉得身上粘粘得不舒服,慢吞吞把脏了的衣袍解下来,脱到一半发现里衣也脏了,黏巴巴的难受,就把这一身换下来。 这时她总觉得有一道视线一直在跟随自己,心底不安,慢慢停下动作,却不敢回头,只是悄悄转过眼细看, 屏风上倒映着谢瀛喝酒的动作,压根儿没往她这边看。 驱赶走心里的那点疑念,锦玄翻了翻柜门里合适的衣裳。 明亮的火光照射在整面屏风上,清晰照射出屏风上的人影,没有宽袍外衣的遮掩,一身里衣紧贴,随着屏上人各种动作,犹如烟雨朦胧下的远山,起伏曼妙。 谢瀛慢悠悠饮酒,一口接着一口,目光落在屏风上,拢着渐渐燃尽的红烛,半边脸忽明忽暗。 直至酒尽,一滴不剩,他猛的起身,朝屏风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在晋江一直有个传闻,说是作者不能断更,会死,请问这是真的吗(认真脸) 第五十八章 却这时,屋门叩响,谢瀛猛地顿足,门前站着一道颀长高挑的身影,不是乌姬,而像是个男人。 谢瀛看了屏风一眼,随后转身朝门口走去。 而他转身之际,原本紧闭的门窗忽然打开,一道身影极快窜了进来,像风似的掠过屏风,锦玄看清来人,不由睁大眼,却被对方紧紧捂住嘴,随后又被一起带到床帏中,只剩下床顶颤抖的流苏。 谢瀛开门,就见陆坤抬起眼,微笑寒暄了一声,“谢世子近来可好?” 谢瀛皱皱眉头,很快认出了陆坤,这人追了他们半天,还是紧咬不放,奇怪的是,刚才明明记得有两个,现在只有他了。 他以为这奴才会问锦玄的下落,但也只见他目光掠过肩后,悄悄在找,谢瀛立马挡住他视线,似乎不耐烦的样子,“有事快说,时间不是浪费在这里。” 陆坤缓缓收回目光,微笑道:“奴才寻主心切,刚才有所冒犯,谢世子别放在心上。”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奴才并没有继续纠缠,谢瀛挑了下眉,有些难以相信,但眼下挑不出明显的错,顺势而下,挥手道:“没事儿在这烦什么烦,去去去。”说罢就将门一关。 陆坤被拒之门外,低眉笑了一笑,眸色却冷的。 “人走了,殿下可以放心了。”谢瀛回身走到桌边,发现屏风后没人,目光微转,望住了望垂落的床帏。 这里头明显藏着个人。 红烛火光一片,他轻捏眉心,才堪堪恢复一点清明,再次抬起眼时,望着眼前这片床帏,“殿下?” “我在穿衣服。”帷帐里轻轻传出一道声音,似乎有点儿紧张。 谢瀛心思忽然撩乱,猛然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探知欲,便一边说,一边悄然走近,“人已走了,殿下大可以出来穿衣,床里头不觉得闷?” 高大的身影投射在帷帐上,里头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立马响起一道声音,“不闷。” 随着急促甚至带着点儿慌乱的动作,带起一股风,将本就轻薄的床帏掀了一小块,正好露出少年腰侧靠后一点的地方,白如雪团,软似女人肤。 谢瀛眼前晃了一下,再看时却看不见了。 他只能从帏上窥见一抹倒影,清清浅浅,混着屋内浓郁撩人的熏香,容易产生错觉。 谢瀛猛然回神,发现自己已悄然走到床前,只要一下功夫,把帷帐撩开,就能解决骤然而起,浓浓郁郁的困惑。 但这个困惑太突然,也太令人震撼,谢瀛抬手时微微颤动,指尖刚触上床帏,里面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受惊了,原本背对而坐的少年有所察觉,指尖握紧了被子。 当谢瀛将帐子撩开,哗的轻响,就见少年微微侧过脸,低声喝道:“你在做什么?” 望见里头的场景,谢瀛说不上松气还是失落。 但随机而来的,也是莫大的悸动。 少年正背对着他穿衣,但只来得及穿好下身,而上半身仍是赤\裸的,肌肤雪白,骨骼纤瘦,右肩后侧还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这明显……是一个男人的身体。 刚……刚才都是他的错觉? “看够了吗?”少年并没有回头,而是继续穿衣服,动作慢条斯理,余光却扫向床外,就见谢瀛眉头紧拧,脸色苍白得很,似在纠结什么问题。 见少年瞥来一眼,极为冷淡,谢瀛如梦初醒,缓缓后退直抵到桌角,猛然惊痛一下才顿回神。 恍若好梦一场,乍然间没了。 帏子轻轻落落摇曳,窗子没关紧,有风吹来,外面街上车如流水马如龙,而屋内悄然寂静,已空无一人,不知谢瀛的踪影。 少年微微俯身,轻拍了一下身下的锦被,“殿下,人已经走了。” 鼓囊囊的红被忽然一动,探出个脑袋来,赫然是真正的锦玄。 看见屋里没人了,她大松一口气。 若不是刚才趁谢瀛去开门,绮香从窗子里窜出来,把她捎上了床,借着声东击西这一招转移开谢瀛的视线,怕是真瞒不过去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她到底哪儿漏了破绽,令他忽然生疑?会不会是早有预谋,今日带她出来,也是准备好了一切计划? 既然他有所察觉,会不会长公主和镇国公也知道了……简直越想越心惊。 看着绮香平坦的胸口,她这时才想起来问,“不对啊,你你你你怎么跟我同一张脸,你还是个男人?” 罗帐内,绮香低眉,“因为奴婢本就是一个男人。” “可你怎么会是男人?”锦玄不可置信,从她记事以来,绮香就作为宫女的身份,和翠羽儿一起陪伴在身边。 锦玄这时候才想起来了。 怪不得二人伺侯她沐浴的时候,一般都是翠羽儿跟着进来,而绮香每次都在外面守着,还有晚上睡觉,绮香也从不进来。 现在想来,绮香这是在避嫌。 “母后让你这么做的?”锦玄想来想去也想不通,偌大的东宫,什么人没有,竟会让一个男扮女装的宫女混进来,若说其中没有母后的旨意,教人难以相信。 但母后为何要这样煞费苦心? 绮香解释道:“殿下身份特殊,以前身处东宫,有皇后护着,自然不敢有人来伤害一丝一毫。”听得锦玄眉 分卷阅读73 欲望文 分卷阅读74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74 头一跳,怔怔望着绮香的手指,修长而有力,这怎么可能是一个女人的手? 他又道:“可刀剑易防人心难算,为防止有心人算计,奴婢守在殿下身边,既有男人的体格,有这张脸易容,外人自然不会生疑。”他薄唇轻抿,忽然轻声问,“殿下可听说过易容术?” 锦玄摇摇头,她听都没听过,却是立马来了兴趣,朝他脸上左右张望,瞧着眼前这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面,既惊奇又好玩儿,忍不住想摸摸。 “奴婢现在没有贴,易容之术能该换人面,但却是表面工夫,禁不住细看,只有保持一个时辰。” 锦玄听罢点点头,似懂非懂,转眼又问,“那你会武功吗?” 看她这样儿,显然并不介意自己隐瞒身份,绮香心口微松,点点头,“会一点,虽称不上大家,但保护殿下绰绰有余。” 又要易容,又要会武功,锦玄叹道:“真是难为你了,你装了这么久的女孩子,我居然一点都没发现。” 只能说绮香装得太好了。 他没有透露的是,之所以他男扮女装毫无破绽,是这些年来无时无刻不在缩骨。 他使自己的骨骼缩小,看起来跟女儿家没什么差别,但其实缩骨术跟易容术一样神奇魔幻,也更要伤人。 易容伤脸,缩骨伤身,阴雨连绵时的疼痛酸楚,都是难忍的,但习惯后也不算什么了。 她又想起来,立马问道:“翠羽儿知不知道?” “她是货真价实的女儿身,但不知奴婢的身份。” “殿下。” 掀开帘子就见陆坤站在床头,刚才一个躲在帷帐后伪装,自然有一个在门外牵绊住谢瀛,他们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而陆坤看见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绮香,丝毫不惊讶,显然先前早知道这事了。 “坤儿你来了。”锦玄却有些心虚招呼了一声。 然而陆坤脸上并没有露出一丝欢愉,一向温和的眉眼也冷了,锦玄心里门清,立马认错,“下回我一定不偷偷跑出去,一定把你们都带上。” “奴婢担待不起。” “你担待得起。”锦玄下意识靠近,陆坤却默默退了一步,一向温和的眉眼连弧度都透着冷淡,无声而又坚决地表达对她的冷淡,以及拒绝。 这一举动看似无心,却实打实戳心。 锦玄不觉委屈起来,但她一向不怎么发脾气,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便微微低着头,小心翼翼似的问道:“你生气了?” “奴婢不敢。”陆坤薄唇紧抿。 锦玄看了他一眼,心想果然生气了。 一时屋内气氛冷滞,绮香率先打破沉默,“以殿下的身份,着实不该出入这种地方。”却见锦玄一脸迷茫,显然不懂这里是什么地方。 “殿下愿意去哪里,出入什么地方,这都是殿下的自由,奴婢没有资格过问,但奴婢的职责是照顾殿下,而刚才殿下一声招呼也不打,甚至是偷行,如此又是何必呢?奴婢断然没有资格拦截您,却只是一心盼着您平安,若稍有差池……” 陆坤紧紧抿住唇,似难以说下去,忽然没有征兆的转过身,就要离开这件屋子,锦玄一看不了得,立马下了绣榻追上去,“坤儿你别走,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陆坤不觉低眉她,锦玄一脸心虚,像是猫儿溜出去玩,一夜未归,回来被主人抓包的样子,见她如此委屈,眼里神色悄然就软了。 锦玄悄悄看他一眼,他好像心软了,忙笑吟吟问道:“我记到脑子里,就不会犯错了,你不生我气成不成?” “殿下以为说三遍就完事了?”他挑着眉梢问。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说完了,你是不是不生气了?”锦玄一口气说完又问,都不带喘的,脸上还带着笑。不知为什么,看到他生气,心里就不安,可看到他转阴为晴,自己的心情也好了。 陆坤却看她这样子,仿佛什么坏事都落不进心里,身为未来的储君,固然单纯过头了点,但他从不以这种身份去看她,所以也才庆幸她是这般开怀无忧的性子。 松开微皱的眉心,陆坤悠悠道:“殿下吩咐的事,奴婢哪敢不从。” “那你笑一个。”锦玄眼尖,早看出来他神色松动,拉主他的袖子说道。 陆坤皱皱眉头,沉下脸,“殿下!” 他素来都是温和的,连严肃都装得不像,锦玄拉着他要求,最后陆坤绷不住,微微翘起唇角,勉强露出一个笑,终于雨过天晴,锦玄这露出轻松的笑容,却不知她跟他之间到底是谁放过谁。 在外面逗留许久,等绮香收拾一番打算回去,来时偷偷摸摸,去时可是光明正大,直接从大堂里走。 大堂摆着一尊塑像,手握长戟,红袍玉冠,凤眉脸黑,一股战神之气喷薄而出,看上去就该在庙里供着,怎么摆到了这里,实在是格格不入。 锦玄忍不住嘀咕,“怎么瞧着像威武大将军?” 陆坤道:“谁叫威武大将军长得太俊了,放在庙里不威严,摆在这里,还能震慑住一众邪|淫恶客。” 锦玄眼里露出迷茫,却是至今不太明白流纱楼的业务,绮香淡淡道:“这里人多口杂,殿下请慎言。” 锦玄默默不说话了。 陆坤不由瞥她一眼,却见她悄悄朝绮香使了个鬼脸,不想被他抓包,悻悻摸了摸鼻尖。 陆坤收回目光,唇角微翘,淡若最轻微的水纹,他的心思犹如天边的云霞,缓缓荡漾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好好日更,努力多更(认真脸) 第五十九章 看到殿下回来,翠羽儿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但看到是在陆坤和绮香二人陪同之下,不由心虚得一直盯着自个儿脚尖,绮香一向挑剔规矩多,这次破天荒没有指责,经过她身边时只是淡淡说了一声,“下不为例。” 翠羽儿偷偷看她一眼,虽瞧着眉眼冷淡,这会儿无端打动人心,不由轻松呼出了一口气。 谢瀛早离开青楼,也比她早回来,却是进了远山院不愿再出来,连午膳也推了,自然也跟锦玄见不到面,这样也好,她心里还松了口气呢。 午膳过后,锦玄就想着离开了,长公主提出挽留,锦玄就逗留到了晚上,直至傍晚才离开镇国公府,她坐在轿子内打瞌睡,外面陆坤忽然说道:“在流纱楼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恕我直言,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是为保护殿下安危? ” 显然他猜到了其中的痛苦,绮香也并不在意告诉他,“其实当初,最大原因是因为我义父。他在承明十四年上京赶考,盘缠用尽,魏皇后的娘家主动收留他,给以住宿,给以衣食,才支撑他到春闱那天,后来名落孙山,准备离京回乡,却捡到了我,他不是 分卷阅读74 欲望文 分卷阅读75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75 我的生命,却给了我新的生命。后来他离世,我想替他还了魏家的恩情。” 迎着他平静的目光,陆坤知道他问这话没有试探,更无恶意,此刻二人仿佛在交心一般,最后他问道,“那么你呢?问这些,都是为了殿下?” 陆坤道:“殿下愿意舍鲁庆而选我,我很庆幸,也很受宠若惊。我虽是芸芸众生的一条贱命,但也有一颗真心,我愿意把全部真心拿出来,回馈给殿下。” 绮香听罢道,“你没说完。” 陆坤眉开浅笑,“不管初衷是什么,最终只有一个目标,只是为了殿下,你不也是?” 二人相识一眼,有默契的笑了,绮香忽然叹道:“说真的,以前我还真看不惯你。” 陆坤挑眉,“你是拿鲁庆跟我比?” “他好歹把什么都摆在明面上,虽然不干净,但也脏得清清楚楚,咱们陪在殿下身边这些人,打心眼里都清楚,可你不同,原先瞧着像个大好人,还攀附在鲁庆这根藤条上,也没骨气得很,谁晓得后来那么干脆利落,就把王青梦解决了。” 陆坤道:“我不信你们心里不爽快。” “怎么不爽快!”绮香淡笑,“论眼神,还是皇后的尖,不过有句话我要提醒你一下,别学鲁庆的心思。” 京城众多酒楼之中,属谢眺楼最富盛名,取名于李白的诗句,潇洒恣意的情感如滔滔流水,这里的厨子也最有名,来往的都是王公贵族,气愤高雅。 陆坤在三楼订了一间包厢,品茗独坐,意境悠悠,锦玄没得这境界,把三个随从都叫进来,忽然间楼外人声喧闹,马蹄哒哒,隐约还有鸣鼓之声,翠羽儿推开窗子一看,含笑回头,“怪不得今儿人这么多,原来是状元在游街。” 每年四月这时候正赶上殿试,由皇帝亲自主持,在金銮殿传胪唱名,钦点进士,一甲是状元、榜眼、探花三名。新科状元郎领诸位进士叩首谢恩后,身穿红袍,头戴宫花,骑着大骏马从金銮殿走到长安左门,由吏部、礼部官员手捧圣旨鸣锣开道,前呼后拥,接受万民跪拜,可谓是这一年最风光的事。 往回殿试,锦玄都有悄悄躲在殿门后偷看,希望能见着个俊俏风流的状元郎,可每次见到的都是头发花白的糟老头子,这次还以为这样,兴趣缺缺,却听翠羽儿惊呼,“殿下您快来看啊,好俊的郎官。” 锦玄一听这话果然心动不已,凑到窗前看,状元郎还未到谢眺楼前,远远的就瞧见一人一马,被前后簇拥着,遍地锣声。 在皇街巡游而过时,楼上的女郎纷纷羞作一团,往状元郎身上丢花,丢手绢,还有扔果子的,总之这些都代表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喜爱。 锦玄也连忙朝身后讨要能丟的东西,想等着待会儿状元郎来的时候,也想引起他的注意,陆坤却抱来一个花瓶,“殿下,屋里头就只有这个。” 锦玄头也不回,“那把这个扔出去。”回头一看才知道是花瓶,目光一转,把瓶里的花取出来,眼看着状元郎骑马经过谢眺楼前,她忙不迭抛出去,却正好落在马前,马蹄子一踏过,碾花成尘,状元郎压根不往这边看,锦玄懊恼道,“扔早了。” 翠羽儿笑吟吟把手绢抛出去,“还有奴婢呢。” 随着她的动作,锦玄立马紧盯过去,谁想她还真一扔一个准,直接砸中状元郎的脑门儿,顿时笑声一片,那状元郎却不觉得丝毫尴尬,顺手接触从脸颊上掉落的手绢,顺着抛来的方向抬头一望。 一双浓眉飞斜入鬓,俊俏的状元郎含笑望来,鬓边宫花颤动,周围只听得一片女儿家的吸气声,真有如“满怀春色向人动,遮路乱花迎马红”。 翠羽儿也傻了,一片绯红从耳根子泛起,看也不敢看,小声问人,“你们瞧瞧,他可是在看我?” 绮香的声音从耳边钻入,“他在看殿下。” 这时锦玄却是一句话不说,陆坤微微侧过脸,迎着日光,她的脸庞透着一层薄红,亦是跟翠羽儿一样,看傻掉了。 陆坤问,“这位新科状元郎叫什么名字?” 绮像回道,“霍宗明。” 晚上在城西的琼林苑,皇帝宴请各位新及第的进士,前朝俗称琼林宴,到了本朝又改称恩荣宴,其实本质上都是一样的,这一夜,各位进士谈笑风生,潇洒风流,而今夜过后,各自奔赴前程,沉浮悲喜,日后想来,或许唯有这一回的琼林宴,享受到了人生最极致的风光。 往回琼林宴,锦玄也都有参加,但都是底下人的快事,与她无关,又无有趣的人,也就兴致淡淡,打打哈气就昏过去了,今年乍然出现这么一位俊俏风流的状元郎的,锦玄心里乐开花,取消接下来的行程,奔赴琼林苑去了。 此时,陆坤的心情有点复杂。 他记得清楚,前世承明三十年的状元郎并不是霍宗明,三年后他才出现在京城贵人的视线里,而且连一甲都没有进,在翰林院苦熬几年,被内阁重臣李开恩看中,挑为乘龙快婿,有李家从中搭线,霍宗明才担任上吏部左侍郎,但他的本领远不如此。 李老致仕后他渐渐在内阁崭露头角,但一直对首辅王如林伏低做小。 当时朝野自诩清高的文臣都看不起他,王如林却深知这个年轻人城府和心计不容小觑,况且霍总明又是锦玄的西席老师,以后锦玄登顶大位,必然对他委以重任。 正想找了由头把他踢出内阁,恰好此事霍母去世,霍宗明不得不丁忧辞官,为母守制满二十七个月,而期满起复之后,再回内阁必然又是另一番景象,再无霍宗明的一席之地。 王如林以为就此能把霍宗明解决掉,但他走错了最重要一步棋。 进入内阁是每个文臣的心中梦想,但不光靠资历和后台,最重要的是得帝心,司礼监太监是皇帝身边的亲信,巴结了他,就等于巴结到了皇上。 王如林对这些太监不屑一顾,甚至私下放言阉狗,反之,霍宗明每次面见圣上,或在内阁批红,对司礼监都客客气气,无声之中把马屁拍得响亮,虽说他离朝足有二十七个月,但搭上了司礼监,这一盘自然大获全胜。 锦玄登基后,他成功接任首辅之位,兼文渊阁大学士,也是本朝立国以来,头一个生前就被赐予太师、抬师的文官,烈火烹油,真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在此期间,明确改革,往内阁一步步安插自己的人,两京十一省上下遍布他的门生,对宫里也不忘伺候,先前帮他踢走王如林的是鲁德成,后来承明帝驾崩,宫里最风光的太监就成了鲁庆,霍宗明甚至老祖宗再无起复的可能,便与鲁庆搭上了,除掉鲁德成,又将意图垂帘听政的太后架空。 锦玄又对处理朝政一事厌恶,这样正合二人心意,内朝外朝,便被他们把持 分卷阅读75 欲望文 分卷阅读76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76 住了。 若说这一时期,他们唯一忌惮的,便是远在边疆的谢瀛。 第六十章 此时的谢瀛无战不胜,早已成了百姓心中的战神,威望极高,锦玄似乎对他非常放心,亲自令他掌握兵权,二人岂能不担心? 却也是这时候,霍宗明因为什么事与鲁庆闹翻,朝野形势一时冷冽,此时又传出司礼监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流言,更是火上浇油。霍宗明知道鲁庆不可再信,或许是察觉锦玄有危险,与边疆的谢瀛里应外合,杀个鲁庆措手不及。 陆坤多年身在宫廷,不问世事,对这位首辅大人的大名也听过一二,至于了解这么深,也是在西苑时听锦玄说的。 霍宗明从一个穷小子当上内阁首揆,接连与内阁斗,与司礼监斗,最后独掌大权,铲除异己,的确令人赞叹他的本事,但也不能否认他玩弄政术,狼子野心,在他的衬托下,两任皇帝似乎丝毫不察觉身边的斗争,甚至还纵容放权,都成了昏君的象征。 实则不然。 承明帝晚年确有发现内阁和司礼监走得太近,但此时的他顽疾缠身,命不久矣,没有精力再耗费,临危之际将此事托付给锦玄。 锦玄也多少看透鲁庆的狼子野心,但念着旧情,并未真正下狠手,所想的,也只是借他打压霍宗明。 她也不曾要杀霍宗明,一来她看霍宗明的确有才,改革也初有效果,此时撤掉他的职位,此前种种用心全都白费,不利于民生。 二来霍党文官众多,更会抱团上金銮殿触柱泣血,朝野动荡,不利于江山社稷。 后来见鲁庆着实癫狂,又用计挑拨二人关系,想令二人决裂相伤,哪知宫中早被他控制,自己也掉进了陷阱,无力挣脱。 或者说,她本机会逃脱,但这样只会激怒鲁庆,人一旦疯起来就回不管不顾,她放不下江山社稷这个责任,一面留在西苑,一面派亲信奔赴边疆,密召谢瀛回京。 从边疆到京城,千里迢迢,重重障碍,一消息迟早走漏,鲁庆自会派下天罗地网。 她曾坦言,到必要时,谢瀛以清君侧的名义进京。 后来谢瀛真进京了,民间拥立他的呼声极高,朝中一群骨气清高的文官自然不肯,可大厦将倾,不是他们能挽回的,而她这个“昏君”或许将成了弃子。 陆坤没有活到这个时候,也无法得知后来锦玄的命运,但因为现在他的重生,有意无意改变了霍宗明的人生轨迹。 现在是提早三年成了状元郎,那么以后呢,他还会跟鲁庆结为盟友,还是另择他人。 想到此,陆坤豁然开朗。 昔日鲁庆作为东宫掌印,霍宗明主动与其来往,现在鲁庆已被踢出东宫,决定权早已落到他手里了。 琼林宴上,酒过三巡,锦玄恨不得把眼珠子粘在新科状元郎脸上,翠羽儿悄悄动了陆坤一把,陆坤无奈,只好提醒一下锦玄,“殿下,别再看了。” “算了,再好看也是别人家的。”锦玄幽幽收回目光,饮了一杯酒便有些醉意,朝承明帝找了个理由就出去了,陆坤也一同出去。 踢着花园里的小石子,锦玄又仰头笑道:“今天的月亮真圆。”她嘀咕道,“怎么会这么圆呢?” 陆坤无奈一笑,搀扶住她,“殿下您醉了,先去偏院休息一会。” 锦玄却不让人扶,“我自己能走路。”走起来却歪歪扭扭,陆坤连忙上前,却又看到她勉强能走路,就收回了手,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 半路上,远远瞧见一个人迎面而来,锦玄眨眨眼,便伸手指了过去,扭头问身边的陆坤,“你瞧瞧,那人怎么有点眼熟。” 陆坤却是心中一紧,“殿下,那是咱们的状元郎。” 锦玄一听可就乐了,连忙站直身,抚了抚脸颊边的碎发,忽然问了一句,“我现在美吗?” 陆坤无语凝噎:“……” 二人正嘀咕着,人就已走到了面前,他自然是认得当今圣上唯一的殿下,却是不卑不亢,从容朝他行礼,“臣参见殿下。” 锦玄在外人面前很是矜持,“起吧。” “谢殿下。” 锦玄看着眼前的人,心想咋这么俊呢。她有脸红症,遇到好看的人,不由自主脸红,也不由自主多看,然后就害羞了。 霍宗明正等着殿下下文,但迟迟没有动静,周围一点点安静起来,似乎还有点儿尴尬,就见锦玄忽然指着天上的月亮,“今晚的月亮朦胧吗?” 霍宗明微微怔了一下,饶是他也不知该怎么接茬,只能点头微笑,“朦胧。” “殿下喝醉了,还请霍大人见谅。”陆坤轻轻握住锦玄的手,锦玄也知道自己丢人了,扭头靠在陆坤身上,装出一副真醉了的样子,被他带到了偏院,霍宗明回首回首望着殿下靠着侍从离去的背影,心想他俩感情咋这么好? 晚上一行人回到宫中,对于这一天的行程结束,不约而同感到松了口气,当然其中不包括锦玄,宫外的花花世界,她还没有领略过,谢瀛提到的灯市,古玩街,她尚未去过,不过也是误打误撞看见了状元郎游街。 今年这个状元郎可真是俊俏。 她在琼林宴上喝了一点久,面颊绯红,伏在床上渐渐没了动静,陆坤走进来本来想催她沐浴,但见她连靴子都没脱便睡着了,不忍心吵醒她,就蹲下身将她的靴子脱了,整齐摆在床边,熄灭了灯芯,正要离去,却是魏皇后从殿外走来,她料到锦玄劳累一整天,现在该歇了,特地没有惊动宫人,陆坤见到她,也只是无声行了个礼,嫣然压低声道:“殿下睡着了。” 魏皇后无意扫过桌上一眼,目光忽然微顿,嫣然看过去,就见是一副威武大将军的画像,就听魏皇后吩咐道,“拿过来给本宫瞧瞧。” 嫣然双手捧了画像过来,魏皇后从她手里接过,摊开来看了看,指着画上人物的眉毛,“过于粗浓,描细两分就像了。” 威武大将军生前乃是魏家大小姐的夫君,也就是魏皇后的姐夫,二人早已逝去多年,就算怀念,也不用对着画像这般指点,陆坤心下微沉,目光轻掠,就见魏皇后将画像还给嫣然,让她防护球,随后看了他一眼,“你随本宫出来。” 陆坤恭敬应了一声,随后出了寝殿,翠羽儿跟绮香皆是屏声敛息,纹丝不动,他略微俯身,恭敬站在魏皇后身后,听她问起今日锦玄在宫外的经过,仔细一一回答,而对于锦玄离府的经过,他也丝毫没有隐瞒。 毕竟魏皇后早有派锦衣卫暗中看管,他撒谎没有意义,但对于谢瀛在留纱楼的所作所为,却是悄然遮掩了过去。 谢瀛适才的举止虽然可疑得很,毕竟没有证据,还是先暗中观察为好。 随后魏皇后又问了一些平常细节,交代几句便摆驾 分卷阅读7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7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77 回宫了,翠羽儿不由松了口气,虽然魏皇后并非彪悍严厉之人,反而宽容和善,但她还是忍不住紧张。 绮香看出她的疲惫,就道:“你先回去,今夜换我来守夜。” 翠羽儿自然千恩万谢。 这天晚上,谁都想不到,明早上一道圣旨传到东宫。 立锦玄为储君。 突如其来的立储,犹如一声雷鸣,不止炸坏了东宫,也将朝廷炸开了,当然,这对一群文臣来说是好事,毕竟殿下也老大不小了,立储之事本该早早提上日程,现在还算晚了,可是为什么会是这个时候,却引起了无数猜测。 有人说因为皇上寿臣快到了,往年都没有大办,但是这回加上立储的大事,正好可以有借口让各州藩王进京,并实行削藩政策,尤其是最近,吴王有异动,皇上不放心了。 有人说,正因为寿辰将近,皇上感慨万千,又在皇后的劝说了,才拟了立储的圣旨。 鲁德成说,都是屁! 实际上,承明帝只是忽然想立储,别有复杂的政治和情感原因,实在要扯一点,也是昨儿个晚上在琼林宴上,望着底下一群年轻的进士,忽然生出了时不我与的感慨,想着想着就想立储了。 锦玄却被吓坏了,若不是在陆坤的劝说之下,怕是真要躲进被窝里去了,后来她想想这是在太窝囊,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为这事,翠羽儿还偷偷笑话锦玄,“天下哪有不想做太子的,独独咱家殿下跟别人想得不一样。” 远远走来一列御林军,翠羽儿脸蛋儿立马红了,不自觉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却又悄悄抬起眼看过去,与御林军最后面的一个男人对上,眉眼传情,一切尽在不言中。 绮香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注意到了这个男人是上回捡到她帕子的那个,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细节,却是给二人增添了一段缘分,但他并没有说什么。 “多谢陆公公,若不是您,只怕我跟横冲,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没处活。”琴儿跟横冲跪在陆坤面前,向他千恩万谢,陆冲伸手扶起二人,温声道:“这都是你们的造化,接下来的路怎么走,还是要靠你们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感谢 roxy 和 祐也女友 投射的地雷,以及26214769、小仙男、20864412、长小安子、沈予宁、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喵喵喵等一直以来的支持,还有一直默默追更的,都很感谢你们。 第六十一章 文青问道,“你们出宫后可有什么打算?” 琴儿道:“这些年我们在宫里存了一些积蓄,出去以后断然是不能在京城露面,想着回我的老家,或者回横冲的家乡做小买卖,能过过日子就行了。” 说着却看见文青一个包袱,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推回去道:“你们已经帮了我们很大忙,这些东西,我实在不能接受,不然我要急了。” 文青道:“这是陆掌印的意思,你们不受,陆掌印可要生气,再说了,宫外的开销比呆在这里多着了,不上下打点,怎么过日子?” 琴儿看了陆坤一眼,陆坤目光温和,她一怔,随后低头哽咽起来,“这让我该怎么还你的恩情。” 衡冲走上来按住她的肩膀,给以无声的安慰。他的头皮被烫掉了一半,从后脑勺到眼眶子上头,都是烫烧的痕迹,看起来面目可怖,这都是他被关在冷宫时,鲁庆往他身上施加的虐刑,身上还有更多没露出来的疤痕,虽然可怜,但也未尝不是他前半生为白蝾脚下走狗的惩罚。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世间因果循环逃不出这一点。 陆坤早已在宫门打点好,琴儿和衡冲二人顺通无畅出了宫,远离这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临走前,衡冲特地告诉了陆坤一些话,其中自然有他的感激之情,更多的也是一些白蝾的秘密。 当初他千方百计要让衡冲找到药方,除了内心深深的自卑和渴望,也还有其他原因。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可是我干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日后你若有难,或许可以用此来对付他。” “我干爹只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太后。” “他想得到那张药方,或许有太后的因素在里面。” 这牵扯到后宫一个传了许久的流言,那便是白蝾与太后有染,因为白蝾长得太过俊俏,而太后年轻时又是出了名的美人,连风流多情的先帝都为她倾倒,难怪众人纷纷揣测。 陆坤从未见过太后,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前世锦玄登基不久,吴王就以清君侧的名义谋反,后来被谢瀛的大军团团围住,在自己的营帐中放了一把火,烧了自己,远在京城深宫的太后得知噩耗,也上吊自尽。 承明帝驾崩时,也未见太后悲痛到如此地步,难免令人浮想联翩,坊间甚至传,承明帝压根不是太后亲生,而是那年太后怀孕时,先帝召了一个戏班子进宫,谁料到其中有一个女扮男装的角儿,藏掖得好,竟无人发现,连阅历无数的先帝爷也不曾看破,却瞧着这角儿细皮嫩肉,唇红齿白,动起了心思。 前头还在唱戏,无人的台子后面,二人便厮混在了一起,这时角儿的女儿身才瞒不住,先帝并不恼怒,反而觉得这样颇有兴致,往后多来悄悄临幸她,却是次数多了,惹起太后的怀疑。 某天黄昏,太后不让众人声张,悄悄走进垂落的帷幕,轻轻一掀,事情就这样败露了,太后惊吓过度,孩子掉了,荒唐的是,这时候角儿有了身孕。 先帝要这个孩子,但十月怀胎之后,孩子呱呱坠地,又命人处理掉角儿,把孩子抱到太后宫中,这孩子长大就成了承明帝。 所以在两个孩子之中,太后格外偏爱吴王,偏偏他没有当皇帝的命。 锦玄有当皇帝的命,偏无野心称霸。 到今日为止,已是第三日。 白蝾主动请辞厂卫督公,众人哗然。 接下来,这个位子该由谁来掌管,其实隐隐有了一个答案。 锦玄刚立储君,身边人也该提提了。 加上魏皇后的扶持,陆坤入住司礼监,执掌秉笔太监,又接管厂卫,而眼下的局面又是白蝾失势,鲁庆跌落尘埃,而他仅屈居于老祖宗之下,风光无二,众人都赶着上来巴结,连文青也水涨船高,进了司礼监,虽然地位还不重,有陆坤坐稳上头,迟早有他的出头之日。 而同为陆坤得力助手的刘中勤,也被调到了东厂,身边都是他的人,该高枕无忧才是,但隐隐的,陆坤仍有一丝不安。 这提督之位来得太过容易,风光太过,总令人生疑。 这日,鲁庆亲自来东宫向他贺喜,“陆提督,你好运气,被你捡到这么个肥差。”说着挑挑眉,“我来其实也没什么事, 分卷阅读77 欲望文 分卷阅读78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78 就是想告诉你,最近郊外死了一对夫妻,丈夫头皮被烫掉了一半,我想你或许认识。” “你干的?”陆坤声音倏冷,他自然认得这是夫妻是刚走不久的琴儿和衡冲,明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仍是逃不过毒手。他目光透着寒意,“你以为单凭你一己之言,我就会信你?” “好,你要证据是吧,我这就给你。”鲁庆大笑,抚掌三下,一旁的太监捧着一个匣子上来,陆坤看到他手里之物,心中就已有不好的预感,待到匣子一开,露出里面血淋淋的人头,陆坤厉声道:“鲁庆你放肆!” “诶——”鲁庆笑道:“别着急,还没完呢。” 又有一个太监上前,手里扔捧着一个匣子,这一回看到匣子里的人头,陆坤瞳孔猛缩,文青亦是牙关紧咬,红着眼眶瞪向鲁庆。 匣子里的人头,赫然是林儿的。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早在你把她交给我的时候,就该想过这种结果。”鲁庆幽幽道。 “混蛋你!”文青扑上去,陆坤拦住他,低声呵斥,“退下!” 文青不可置信,“三哥!” “退下!” 文青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咬牙切齿,“他杀了林儿!” “我叫你退下。”陆坤一字一句道,文青猛然咬紧腮帮子,低头退了下去。陆坤这时才看向从容坐在圈椅中的鲁庆,“这一切,都是你设的局,是不是?” 鲁庆挑眉,似乎不置可否。 “你早知药方,却仍旧抓走琴儿和衡冲,又故意放走他们,为的就是把我牵扯进去,与白蝾造成水火不容的局面,就连白蝾请辞一事,也都在你掌握之中,到时哪一方败,对于你都有利,甚至林儿私下与白蝾达成交易,也都是你的指使,这也是你一直将她留在身边的原因,等她被利用完了,你便弃之如敝屣。庆儿,我原以为你还有心,是我想错了,早在当年破庙时,你的心肠便黑透了。” 当年他们在赌坊偷了钱,怕被追杀一直在破庙,有一日雨下得很大,来了一个出宫的老太监,本来聊得好好的,夜里等他睡着,鲁庆却抽出刀来将他砍死。 陆坤问他原因。 他说,“老东西要是出去泄漏了咱们行踪,死的就是咱们。” 当初走投无路,他哭着解释自己的苦衷,说提及二人的情分,陆坤没有选择揭发他,甚至进宫之初,在舅舅面前也极力掩饰这桩事,却换来如今的滥杀无辜。 鲁庆抚掌大笑,“坤儿,世上只有你了解我,也只有你,”他脸上笑意倏地一沉,目光如电,“我非杀不可。” 他怎么能够容忍,世上有这么像他,又这么了解的人存在。 这迟早是一个祸害。 “当上提督又如何,如今你周围不过就两条狗,我干爹门下几千人手,心眼儿个个都不向你,看你奈何?” “再用对付王青梦那一套,已经老掉牙了。”他一字一句道,“你且记住,今天死的这些人本可以好好活着,是你那可笑的善心,害死了他们。” 鲁庆既有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多年的秘密,那便说明他没什么好顾忌了。 他背叛老祖宗,入坤宁宫,改投白蝾门下,尊他为义父。 走了一个衡冲,他顶替上了。 只要手里握有权握有势,哪怕是条狗,都能笑呵呵喊爹叫娘。 陆坤赶去见鲁德成,就见他脚下搁着一盆子,扔着沾血的巾子,接过侍从手里的茶盏,亲自递上去,鲁德成捂着胸口,摇摇手说,“拿下去。” “舅舅,是我。”陆坤开口道。 “坤儿来了,怎么招呼也不打,这些杂活儿你抢着做什么?”鲁德成说道,顺便从他手里端走了茶盏,却是掀了掀茶盖,一口老血又落到嘴边,陆坤连忙拿了白巾子来,又缓缓抚顺他的后背,“我乐意伺候舅舅。” 鲁德成咳嗽了一声,吐口血出来,听到他这话,笑笑道:“这话我等了多少年,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情景下。” “现在舅舅照样红,那头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舅舅,多想无益,只会伤身。” “我自己也知道,可是连一条狗养久了,都舍不得他死,他倒好,扭头就喊了白蝾叫干爹,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这个老祖宗也有看走眼的时候,”鲁德成说着又咳嗽起来,他握紧拳头狠狠抿住唇,一丝血意渗出来,“他算计得好,早不走晚不走,偏在这时候,赶上皇上寿辰,各位藩王进京来贺,有吴王做靠山,有太后撑腰,更有白蝾撑着,他身上不沾一点儿血腥,当真打得一手如意算盘。” “舅舅,你还有我。”陆坤跪在他脚边,“以前我不懂事,与你离心,跟你计较,那都是被猪油蒙了心,现在我知道您的苦心了,他有三道法门撑着,自以为逍遥法外,我也有法子叫他跌泥坑里,让他们一群野狗窝里横,也咬不着咱们。” 第六十二章 鲁德成亲自扶他起来,“好孩子,舅舅有你这番心意,心里舒坦多了,该要来的,舅舅知道躲不过去,只能自己来,你好好儿伺候殿下,日后这江山总会是殿下的,你也是宫里千万人的老祖宗了,筹谋计划都不能落人实处,舅舅老了,半截身子要入土,不怕这些。” 陆坤问道:“舅舅可还记得家乡的模样?” 鲁德成眼里浮现笑意,“遍野都是油菜花,黄黄的一片,当初我离开的时候,正是这样好的景色。” 陆坤道:“当日舅舅背井离乡,舍身入宫,既为前程,也为远在家乡的我们娘俩,如今也该是我报答舅舅的时候了。” 鲁德成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无奈一笑,“你性子还是这么倔。” 太子册封仪式眼看要来,京城上下风波暗流。 陆坤掌管东西厂也不是这么容易的,看似白蝾交权,底下一群人的心却还向着他,处处给陆坤使绊子,好似回到初来东宫的样子,当时鲁庆碍着皇后,还留有一些余地,可这个白蝾却是个胆儿肥的,他绝不仅仅为了一张药单子就甘心让位,而是要看他笑话。 他等着不久的一日,陆坤主动把权力送回来,让宫内外都看陆坤的笑话。 这种场面,才是白蝾最乐意见到的。 锦玄最近为册封仪式忙得天昏地暗,人生头一次感觉到崩溃,陆坤和翠羽儿在一旁耐心劝解,这才让锦玄疲倦的心灵有一丝安慰,她忽然询问道:“绮香去哪了?” 翠羽儿嘀咕,“谁知道她呀,最近神神秘秘的,都不知道她在干嘛。” 陆坤问道:“殿下可是要寻她?” 锦玄道:“倒是不用,不过你们可有发现,每年到这时候,绮香总会比我这个殿下还要忙,整日都不见她的踪影,不知在瞎捣鼓什么玩意儿,你们有空了,多留意她一下。” 陆坤闻言若有所思, 分卷阅读78 欲望文 分卷阅读79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79 跟翠羽儿出来后,忽然问道:“绮香义父的忌日可是在这时候?” 翠羽儿却道:“这我不太清楚,你也知道,绮香一向嘴巴严实,她不想让人知道的事,绝对不会说出去一个字。” 二人正聊间,锦玄又把陆坤叫进去,原来午间睡不着,就让他给捏捏腿,她侧着身子歪躺在榻上,一边慢悠悠挥着扇子,一边说道:“坤儿你说,那天谢世子为什么要那么做?” 陆坤微笑道:“殿下说得是一天,奴婢有点记不住了。” 锦玄知道他故意揶揄自己,不禁捏着扇子敲他头,“就是出宫那天。” 陆坤仔细想了一想,疑惑道:“谢世子也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殿下为何此问?” 锦玄皱眉,“你们都没察觉到么,我怎么觉得,要是你们晚来一步,他都快扒开我衣服了,色急也不能急成这样,莫不成……”她忽然坐起身子,“他查出一些端倪了?” 陆坤感觉到她的身子骤然紧绷,接过她手里的扇子,轻轻往她身上吹拂,柔笑道:“殿下多虑了,您一向都小心谨慎,何曾露出过破绽,定是这谢世子酒酣耳热,见您俊俏,便管不住自己的手脚了,换做别人在场,他也会忍不住。” 锦玄被他打消疑虑,慢慢回过神,“怪不得……” 这时陆坤又道:“不过依照奴婢之见,谢世子做出这等僭越的行为,难保下回不会再犯,以后殿下还是尽量远他一些,防患未然。” 锦玄止不住点头,“你说得没错,看来以后我是该离他远一些,不然失身难保,小命也难保。” 陆坤微笑,“殿下英明。” 他却没有告诉锦玄,那日在青楼谢瀛或许对她起了疑心,说明在这之前,锦玄哪里露出了破绽,不得不防啊。 跟陆坤聊了一会儿,锦玄睡意上来,梦到册封大典后就是选太子妃了,宫人捧着一大摞画卷过来,画上面个个都是绝色佳人。 锦玄一连串挑了好几张,很快选定太子妃,还有两名太子良娣,一起送入洞房,在被子底下赤/条/条等着她宠幸,这把锦玄吓坏了,她从来不知道洞房是这样的,吓得要逃出去。 身后两扇殿门缓缓合上,母后站在殿外,含笑看着她,却是始终对她的呼唤无动于衷。 最后殿门一关,将她也关在里面,身后的女人们蜂拥而至,像美女蛇一样攀附在她身上,不管锦玄紧紧捂住自己,还是被她们扯开衣服,摸到缠胸的布条,纷纷一愣,随即大惊,“你是个女人?” 就这时,梦醒了。 锦玄出了一身汗,去浴殿换了一身衣裳,陆坤正在给她穿戴衣裳,就听殿外翠羽儿道:“殿下,翊坤宫来人了。” 无端的,锦玄心口一紧。 “给母后请安,不知道母后叫儿臣来有什么事?”在翠羽儿的陪同下,锦玄很快赶到了翊坤宫,魏皇后正在吃茶,见她来了,嫣然立马叫殿内多余的宫人退下,只留下皇后几个心腹。 “玄儿快过来。”魏皇后朝她招手,锦玄便坐到了她身边,魏皇后从嫣然手里接过白巾子,擦拭她脸颊上的细汗,“这些日子可累坏咱们家玄儿了吧,等册封仪式过,母后要好好犒赏一下你。” 锦玄惊喜道:“犒赏我什么?” “瞧瞧,都快是太子了,还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让母后怎么放心?”魏皇后说道。 锦玄抱住她的腰,枕在她肩上,“反正母后一直陪在我身边,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魏皇后拉开她,看着她,“可是母后毕竟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日后总有其他人代替母后的位子,照顾你周全。” 锦玄渐渐听出她的意思,“母后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 魏皇后含笑看向嫣然。 锦玄就看到嫣然抱着一捧画像上来,眼皮不由直跳,“这是……” “殿下,这些都是京城各家女儿们的画像,日后其中一位,就是咱们东宫的太子妃。”嫣然含笑道。 果然!锦玄看向魏皇后,“母后,我这样的身份,还能选太子妃?” 魏皇后正色道:“母后告诉你多少回,不要轻易说这种话。你是天家的孩子,咱们李家江山唯一的储君,不管你是胖是黑还是丑,她们个个都是要听你的,知道吗?” 我有这么不堪吗?锦玄心里嘀咕,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情绪,“儿臣之道。” 魏皇后看她勉为其难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抵触选妃,不由放缓声音,柔声道:“玄儿,如今你已经不是小孩子,母后有些话也要与你说说,选妃是每个皇子一定要做的事,尤其你身为储君,既要承担起父皇交给你的责任,也要为天家开枝散叶,起码在天下人面前你是如此,纵使你有诸多不满,心里想想就罢了,切不可摆在台面上让母后为难,让你父皇难看。” 又道:“母后知道你的担忧,不必忧虑,选妃只是个过场,你要选的太子妃是咱们魏家的人,进了东宫自有她改尽的责任,不会令你为难。” 锦玄抬头看了她一眼,小声道:“母后,魏可不可以不做这个太子?” 魏皇后眉目一厉,声音骤然拔高,“你说什么?” 嫣然一看情形不对,连忙站出来笑道:“殿下,皇后娘娘可是为您操碎了心,您可不能说这样的话伤娘娘的心。” 锦玄低头,“我实话实说,只要我不做这个太子,母后不用这般操心,不是更好?反正我做这个太子也不舒服,以后——” 嫣然连忙看了一眼脸色渐沉的魏皇后,顾不得尊卑,忙打住她的话,“殿下您不明白娘娘的苦心,当初若您不是男儿身,太后岂能如此轻易放过娘娘,只怕今日掌握后宫大权的就是她了,冷宫可就是您一生的归宿。” “好了!”魏皇后沉声道。 嫣然便不再言语。 魏皇后看向锦玄,“做母亲的,哪个不想让自己的孩子顺遂如愿,平安过一辈子,可是咱们生在天家,享受着锦衣玉食,万人敬仰的生活,就注定承担更沉重的责任,你既不想要这个太子,可有扪心自问,您受得惯粗茶淡饭,自力更新的生活?若是能,我没话说,由得你选择!” 嫣然听她语气渐重,显然发了怒火,不由劝道:“娘娘——” 魏皇后摆手,“你也不必多说,我看这孩子就是享受惯了好日子,反而觉得腻歪,那便遂了她的意,搁置选妃一事,在册封仪式前,让她去浣衣局忆苦几日,撤掉她身边的宫人!” “是!” 锦玄闷声道,“儿臣告退。” 魏皇后转过身侍弄花草,不搭理她,锦玄也没再吱声,一声不吭就退下去了。 母女俩还是头一次闹这么大的别扭,嫣然望着锦玄离去的方向,叹息道:“娘娘要罚殿下,何必要这般狠?” 分卷阅读79 欲望文 分卷阅读80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80 魏皇后道:“不让她吃点苦头,怎么懂事。”又问道,“要去查的事,如何了?” “目前只查到,梅姑还在京城,但她性子生疑,似乎早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行踪越发不定,像是背后有人。。” 魏皇后眼眸微眯,“留下这颗钉子迟早是个祸害,不管何人,都要拔掉。” 第六十三章 魏皇后想不到的是,锦玄走出翊坤宫后,心情更为轻松,反倒是翠羽儿时不时担忧看她一眼,差点就想说殿下您没事吗? 反而要让锦玄安慰她,“没事的,我巴不得这样做。” 有时候她会想,现在所享受的这些富贵安逸,不该是白白享受的,总要付出一点什么代价。 翠羽儿担忧样子,“殿下您为何要这么想?” 真看不出来,平常看着殿下乐呵呵的,啥也不懂的样子,心里却有这么多想法,要换做她,要是有这泼天的富贵,梦里都能笑出声。 锦玄低声道:“或许我原本不该坐在这位子上。” 她始终认为,这个位子是她错手得来的,将这个江山交到她手里,更是有罪孽。 转眼间,在翊坤宫发生的一切传遍整个宫中,当然,大家不会认为锦玄失去了皇后的宠爱,毕竟殿下只有一位,而且平日里皇后是怎么疼爱殿下的,大家都有目共睹,于是也认为这一次不过是皇后想惩罚殿下一下,没过几日就会召殿下回宫。 但是这一次,皇后似乎心狠了下来,一连几日都没再过问锦玄的事。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几日,陆坤也被麻烦事缠上了。 东厂管辖的北镇抚司最近不大太平,其实从白蝾请辞,陆坤继任那天,内部就已人心浮动。 在本朝,锦衣卫本是帝王耳目,专行缉拿抓捕之事,只听命于上,完全独立于三司,但到先帝时期东厂势头渐起,在皇帝的默许霞,将锦衣卫压制在底下,就连最高指挥使都要听命于东厂。 东厂最高的职位便是这督公之位,由司礼监秉笔太监担任,皆是皇帝亲信,但当初承明帝年幼登基,不通政务,由太后垂帘听政,于内阁大臣开启了一代盛世太平,于是督公之位也落到太后的亲信手里,后来承明帝独掌大权,确有收回之意,但念及与太后的母子情分,也只能作罢。 前不久,锦衣卫将吏部一个给事中抓进诏狱,这位大人屡次弹劾次辅王如林,因此惹来杀身之祸,但在民间名声极好,是个清官,百姓为其求情奔走,却有有心人从中作梗,让事情越演越烈,还闹出几条无辜的人命,这才惊动了陆坤,他特地翻阅过所谓的贪污证据,看似毫无破绽,天衣无缝,却是太过完美了,处处都可是破绽。 他吩咐锦衣卫把人放了,指挥使陆千表面上遵从,却在放人前一夜,私自匠人活活拷打至死,但百姓岂知里头道道儿,都说是一个新上任的太监在背后捣鬼,收了一个大官的钱,才罔顾真相残害人命,一时群情激动,厂卫在民间的名声一跌再跌,奇臭无比。 而这位太监有传闻,便是他陆坤。 如今因为这桩事,民间是无人不识他,无人不憎恨他,甚至还拿他当覆灭前代的权宦相提并论。 而皇后所指便是此事。 其实出事当晚,陆坤获知消息,立马派人羁押了陆千,本要处置他,陆千却声称完全按照他的吩咐来,拒绝认罪,而他底下一群锦衣卫兄弟则气愤不已,纷纷表示抗议,一时间,外面不安生,连锦衣卫也蠢蠢欲动,所有焦头烂额的事都堆在了一块,一起把矛头指向陆坤。 朝堂上的事也传入宫中,魏皇后却并无指责陆坤,依旧放权给他,但目前最好的办法是请辞督公,给百姓们一个交代,但这样做正好遂了白蝾一等人的心愿,陆坤便稳坐厂卫督主,先将不听管教的陆千押入诏狱,打了几板子,暂且还不处置。 主要是这当口儿,陆千杀不得。 一来,人是陆千杀的,现在要杀他抵罪,无疑告诉百姓锦衣卫判错了案,真冤枉死了人,威慑力何在? 二来,锦衣卫一般都是世袭,陆千祖上三代都做到了指挥使,门楣赫赫,忠心耿耿,他又是家中独子,若贸然将他处置,只怕也会引起帝后不满,也会令朝中老臣寒心。 而且这事越闹越大,现在也闹上了朝堂,承明帝看在皇后的面上,暂且还信陆坤,但也暗示他留下陆千一条命。 皇命难为,但不杀,也教百姓寒了心。 左右皆是难行之路,确实印证了当日鲁庆的话,白蝾不会放过他。 坤宁宫。 “什么?!”得知锦玄被罚到浣衣局做苦役,鲁庆惊得顿时起身。 侍从战战兢兢退到一旁。 鲁庆又缓缓坐回去,低头捏了捏太阳穴,无力抬手,“你下吧。” “是。” 与此同时,有道声音含笑传进来,“庆儿在为何事神伤?” 鲁庆见白蝾悄无声息地就来了,随即笑吟吟迎上前,“干爹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白蝾走到他面前,捏了捏他的下巴,意味深长道:“自然是想你了。” 在场还有随他而来的太监,但听到这种暧1昧的话,皆是眉眼不动,早已习以为常,鲁庆脸上笑容更甚,抬手道:“让儿子来给您更衣吧。”却是在低眉刹那,眼里闪过浓郁的厌恶之色。 白蝾眼神微深,其余人等一概退去,还分外贴心关上了门。 白蝾接过他倒来的茶,悠悠笑道:“陆千这件事,你办得不错,让姓陆得这兔崽子栽到坑里了,看他还有什么脸面留在司礼监。” “自然是干爹教导得好,这也是儿子的福气,就不知干爹答应儿子的心愿,不知何时能……”鲁庆慢悠悠笑了起来,并未把话说实。 白蝾扫他一眼,“心急什么,你不是想要这个?”他从袖口掏出一张叠好的软皮,血迹隐隐,看得鲁庆眼都直了,手心里痒痒似的,白蝾却又换了只手拿,抵到油灯边,鲁庆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下意识上前,对上白蝾阴冷含笑的眼神,又咧嘴忙笑道:“干爹这是要做什么?” 他眼睁睁看着油灯将人皮燃烧殆尽,白蝾抚了抚衣袖上的灰尘,“一千个婴儿脑哪够,自然还有别的一些东西,不过你甭担心,内容都一字不落的,”他点点自己的太阳穴,指头尖尖的,“都在我这儿。” 要想卖命,自然得听他的。 白蝾又幽幽一笑,“自然,我今儿来还有件事吩咐你去做。” 鲁庆慢慢低下头,声音含笑,“儿子有事尽管吩咐。”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要事,以前我有个老相好,后来她出宫嫁人了,最近听闻她过得不是很好,”白蝾拉起他的手,柔柔摩挲,可指尖的温度却如粘腻的冷蛇,直叫人浑身遍布颤栗, 分卷阅读80 欲望文 分卷阅读81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81 鲁庆一直含笑听着,“你入坤宁宫这么多天了,也该晓得太后的脾气,性子是霸道得很,我不能明面上查,就想让你去找找她,哦对了,她的名字叫梅姑,说起来与你还有些牵扯。” 鲁庆听了也颇为诧异,“儿子早早就入宫了,先前一直在东宫伺候,认识的人哪里比得上您啊。” 白蝾看着他,幽幽道:“那你可知,在你之前,伺候殿下的是谁?” 鲁庆眉梢微动,就听他道:“正是这位梅姑。不但如此,她入宫前还是魏家两位小姐的奶娘,后来才随魏皇后入宫了。” 若是魏家两位皇后的奶娘,年龄该要四十好几了,白蝾不过二十出头,二人年纪极不匹配,怎么可能是老相好,鲁庆心思一动,瞬间就明白了白蝾的暗示,唇角不由挑开一抹笑,“儿子一定尽快找到这位梅姑。” 白蝾将手轻轻搭在他肩头,“好孩子,不愧干爹这样疼你。” 锦玄则是奉皇后的命令搬去了浣衣局,去时身边一个宫人也没有,她刚来到浣衣局,宫女们都被嬷嬷赶到屋檐底下,都偷偷看她,有些人还是头一次看到她,有的惊为天人,有的心生爱慕,有的别起心思,但在这个苦寒的浣衣局,只能把想法藏在心里,远远地望着这位高高在上的殿下。 嬷嬷将她安排在一间狭窄封闭的屋舍里,虽然客客气气的,可是顶着皇后的吩咐,也不敢随意搭话,把一盆子衣服放在她面前,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锦玄这十几年来都是被众人簇拥,连穿衣挽发都有人伺候,别提洗衣服了,这回她还是头一次自个儿洗衣服,头一遭不懂事,学一旁宫人们的样子,拎起棒槌捶衣裳,没过一会儿就手酸胳膊累,想休息一会儿,嬷嬷却走上来,冷声冷言,“规定的时辰尚未到,按照皇后的吩咐,您不能停。” 锦玄早知道母后不会让她在浣衣局过得太轻松,定是想法儿逼她低头认错,这一回锦玄是认真的,听了嬷嬷的话,重新举起棒槌,低头捣衣。 嬷嬷却悄悄捏了一把汗,原以为殿下会大发雷霆,责怪自己多事,谁知一声不吭继续做事。 在规定的一个时辰内,锦玄无数次想休息,但每次刚想放下手,就会扫到嬷嬷欲言又止的脸色,好几次真的抬不起手,但也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会传到翊坤宫,不想让她为难,便咬牙硬撑下去。 待到结束后,天落黑,翠羽儿弯着腰悄悄从晾衣的杆子底下窜过,来给锦玄送吃食,陆坤也来了,锦玄环视四周,问道:“绮香在哪里?” 翠羽儿不想让她担心,“她在东宫守着,下回再来,糕点还热乎着,殿下快吃吧。” 锦玄却是想了想,又推回去,“我要是吃了,岂不是正合母后心意,魏这一天的劳作也白费了。” 翠羽儿本想再劝几句,陆坤却拉住她,“殿下心意已决,奴婢也不能说什么,只希望殿下独自一人时能好生保重,撑不下去时别咬牙勉强,皇后娘娘的初衷也本不在此。” “什么人?”外面的太监听到动静,走上前来查看,锦玄赶忙儿让他俩走了,等太监揭开低垂的衣服进来时,锦玄眉眼一冷,“狗奴才,谁叫你们上来的,都出去!” 摄于她的威严,太监连忙道:“奴婢冒昧,还请殿下见谅,奴婢这就离开。” 等他走后,院子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望着天上孤零零的月亮,锦玄还有些惆怅,但眼前的生活最要紧,这一天的捣衣令她手脚酸麻,身上也起了不少汗,按照往常,浴殿里自有陆坤伺候她,今儿是不成了,只好去找嬷嬷要热水。 嬷嬷却说浣衣局的热水都要自个儿烧,自个儿抬到屋里,锦玄没想到要这么麻烦,但为了身上能清清爽爽,只好照做了。 只有在厨房能烧热水,有一个大锅子,在嬷嬷的指导下,锦玄盛满了热水,又跑到灶台后面坐着,用火钳拨弄锅底下的柴火,好不容易燃起来的火,被火钳一弄又熄灭了,锦玄只好又再重新弄一遍,满头是汗,就向嬷嬷讨来一把蒲扇,往脸上扇风,渐渐困意就来了。 “咕噜咕噜!”大锅子里的水泛起了声响,锦玄一个惊醒,连忙看火没有没熄灭,却不知何时手里的蒲扇没了踪影,而身边做了一个浣衣局的太监,一边替她扇风,一边看着火。 锦玄看清他的侧脸,惊喜道:“坤儿你怎么来了?” “奴婢一直在这里,从来没有走过。”陆坤看到她额头上又冒起一层细密的汗珠,从袖口抽出一块白手帕,往她额头上擦拭,锦玄顺势握住他的手,感动得泪眼汪汪,陆坤无奈,“殿下在不松手,水就要煮沸了。” 第六十四章 锦玄一听连忙撒开手,起身绕到灶台前,揭开锅盖看看,哪知锅盖上都是汽水,把她的手烫了一下,轻轻呀了一声,锅盖咣当掉到了地上。 “殿下,怎么了?”嬷嬷闻声进来。 锦玄顾不得疼,连忙让陆坤藏起来,陆坤却是从容不迫地坐着,等到嬷嬷进来,锦玄立马往他跟前一挡,又朝嬷嬷道:“我没事,你下去吧。” 嬷嬷低头往她身后瞧了一眼,没说什么,应了一声随后退下去。 锦玄转过身松了一口气,“好险。” 陆坤却是含笑盈盈,锦玄立马明白过来,“嬷嬷早知道你在这里,是不是?” 陆坤道:“殿下没问,奴婢就忘了说。” “好啊你,如今倒也学会跟我扯皮了。”锦玄佯装生气,却被陆坤轻轻握住手,摩挲她被烫到的指尖,“这儿,殿下还疼吗?” 一提起这个,锦玄就委屈得不行,顺势坐在他身旁,趴在他肩上,可怜巴巴道:“疼~” 陆坤忍不住轻点她鼻尖,“哪儿疼了?” 却是点完这一下,他自己都先蒙了一下,觉得这动作甚是亲密,不由提起心来,认真看锦玄的神情,却发现她根本毫不在意,心里的不安才渐渐消散,却转而还有一丝淡淡的惆怅,连自己都不清楚。 水很快就煮沸了,陆坤让锦玄坐在一旁休息,他把热水盛到木桶里,看他要拎回屋,锦玄忙道:“我来拎。” 陆坤看她执意要这样,顺手把木桶拎给她,结果锦玄刚一接过,因为太重,腰都沉了下去,脸上讪讪道:“这么重啊。” 陆坤脸上掩不住笑,“还是让奴婢来拎吧。” “不用不用,我能行。”说着她就一鼓作气拎起来,脚步歪歪扭扭走出了厨房,好一会儿功夫才搬回自己的小屋,又看外面还没人,只有一个嬷嬷守着,赶紧让他进来。 陆坤进屋后说道:“奴婢穿的是浣衣局的衣裳,他们不会起疑心。” 锦玄还不怎么放心,“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快些回去吧。” 陆坤却道:“奴婢想在这里陪着殿 分卷阅读81 欲望文 分卷阅读82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82 下。” 锦玄说,“我有什么好陪的,这屋子怪小的,两个人挤着也不舒服,你是快些回去,也顺便告诉翠羽儿一声,明日不必给我送吃的过来。” “殿下的意思,可是让她往后别再来了。” 锦玄想了想说,“是这个意思没错,不过你跟她说时,记得再委婉一些。” “那么奴婢呢?”陆坤忽然问道。 锦玄顺口道,“你也不用过来了。” 陆坤幽幽道:“殿下自从来了浣衣局,是越发冷漠了。” 锦玄看他这委委屈屈的小媳妇样儿,真拿他没辙,“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是避免让母后的人瞧见。” “殿下放心,奴婢都上下打掉好了,没人敢说一个字。”陆坤说道。 锦玄没想到他本事大得很,又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那你想来就来,只有一个条件,不准让人看破身份。” 陆坤应下,“奴婢谨记在心。” 说了一会儿话,离开时才发现刘中勤来了很久,陆坤走到别处与他商量事。 刘中勤一向克制冷静,但今日却忍不住了,“这个陆千在狱里也不安分,招来一群锦衣卫赌斗吃喝,甚至还招了几个姐儿到衙门,真把自己当大爷了,掌印,我看再这么押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这厮迟早要把我们全祸害掉。” “他无非是想激怒我,若我真对他做些什么,正合他心意,”陆坤语气淡淡的,无形中也令刘中勤的烦躁消散而去,正听他说道,“他到皇上跟前哭诉一番,又倒打一耙,反正我的名声早被他泼脏了,皇上信谁不信谁,是显而易见的事。” “想不到他心肠如此歹毒。”刘中勤联想到什么,忽然眼神一冷,“背后会不会是他们在捣鬼?” 陆坤淡淡颔首,“除了他们,还能有谁?早在白蝾让位时,就注定了此事不会简单,既然他们设下这么好的局,我们怎么能浪费?” 刘中勤思索片刻,“掌印的意思是,留着陆千对付他们?” “他们把老祖宗气成这样,我总要加倍讨回来,”陆坤眸色再不见温和,吩咐他,“从现在起,不管他做什么,你只需无视他,让他越来越折腾,把事情闹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咱们就按兵不动,总有他们按捺不住,露马脚的时候。” 刘中勤不由露出笑意,“还是掌印英明。” 往后几天,锦玄整日泡在衣服堆里,苦闷又劳累得很,但她不许自己半途而废,只能咬牙硬撑着,期间承明帝也来过一次,把锦玄吓了一跳,还以为跟母后的别扭闹到了父皇耳朵里,没成想父皇一来就拍拍她的肩,欣慰道:“你母后说你来这里忆苦思甜几日,朕刚才观望你半日,果然你做事一丝不苟,谨慎妥帖,很有朕的一套,朕甚是欣慰,不过你好歹是未来的储君,来这里锻炼几日没错,切不可累坏了身体,让你母后整日担忧。” 母后是这样说的?锦玄心头含泪,摇头说,“儿臣不辛苦。” 另外,她整日呆在浣衣局,文化殿这边自然自顾不暇,人人皆知殿下如今在“忆苦思甜”,打扰不得,不过杜言喻却很是想念锦玄,私底下贿赂宫人,专门去浣衣局找了锦玄一趟。 “哥俩”见面分外亲热,说了好久的贴心话,看到锦玄被泡得发白的手指头,杜言喻心疼得眼泪汪汪,临走前还说下回来时带几瓶保养的药膏。 锦玄眼巴巴地看着他离去,自己却还要呆在这方苦寒之地,这时陆坤也不在自己身边,无人解忧,心情有点儿萎靡不振,回去时还要被屋檐下的宫女太监们围观,她们窃窃私语,含羞欲言,似乎对这个新来的殿下很是好奇,若不是周围有翊坤宫的宫人专门看着,只怕都要扑上来,向锦玄纷纷示好。 其中总有一两条漏网之鱼。 这几天晚上,锦玄都不敢轻易回屋,就怕掀开被子,一个赤/条/条的宫女披着发躺在床上,或者趁她还没点着油灯,从后面抱上来,眼看要摸到她胸前,锦玄立马将她推开,狠下心厉声斥责几句,照样拦不住浣衣局里蠢蠢欲动的宫女。 除了要对付堆成山的衣裳,还要对付这一群心思各异的宫女,锦玄摸摸额头上的汗,过一日是一日。 她不知道的是,杜言喻回去以后,大肆渲染锦玄在浣衣局受的苦,原本锦玄手指头只是被泡白了而已,一经他渲染,成了十根手指头长满冻疮,遍布流脓,还声称亲眼见过锦玄一天下来要换三四套衣服,整个人都成了汗水做的,说到一半忍不住洒几滴眼泪,让一群文华殿伴读都信以为真。 其中包括了谢瀛。 “他真过这样的日子?”众人散去后,他找到杜言喻问道。 杜言喻反问道:“难不成我还苦心积虑骗你不成?” 谢瀛皱眉,“他为什么这样做?” 杜言喻道:“自然是忆苦思甜,为以后当上一个更合格的储君而奋斗。” 谢瀛听到这话,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扭头走了。 “哎你别走了,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既然关心殿下,从我嘴里撬话没用,还不如亲自去看看,平日里殿下待你也不薄,话说前段时间,殿下专门出宫看——” 谢瀛霍然转身,“你烦不烦?” “我……” 没说完,谢瀛扬长而去,留下杜言喻一个人在原地摸着头脑。 翊坤宫。 魏皇后听完宫人来禀报的一切,没说什么,又让宫人下去了。 嫣然正给皇后沏茶,试探性问道:“看来这几日殿下受了不少苦,娘娘就一点儿也不心疼?” 皇后敲敲扶手,“她既然不愿意向我这个母后心疼,本宫又何必眼巴巴贴上去,这回若是让她诚心如意了,改天又不想当这个储君,本宫该怎么办?” 嫣然微笑道:“殿下又不是小孩子,经这一遭事,自然会体谅娘娘的苦心。” 魏皇后却摇头叹息,“不够,还远远不够。”说着又道,“对了,鲁庆最近有什么动向?” 说到这个问题,嫣然脸色微沉,“说是跟鲁老公公决裂,转头认白蝾这厮干爹,风向转得极快……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魏皇后摆摆手,“且让他再逍遥一段时间,以后本宫自有法子收拾他。” 嫣然却不知皇后具体所指鲁庆,还是白蝾,转眼又听皇后说道:“对了,最近天热起来了,你去浣衣局一趟,把一些被褥席子该换的换,该撤的撤。” 嫣然掩住嘴笑,“娘娘还是刀子嘴豆腐心。” “还不快去。”魏皇后白她一眼。 嫣然含笑,“是,奴婢这就去做,千万别让咱们殿下夜里睡不着好觉。” 虽然锦玄让陆坤转告翠羽儿不要来了,但翠羽儿哪能放心得下,往后有机会就跟着陆坤偷偷来,倒是绮香,连一次都没有露面。 分卷阅读82 欲望文 分卷阅读83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83 翠羽儿起初还想跟锦玄解释几句,却被锦玄无情戳破,“平常绮香一向都听母后的话,这次又怎么会不听呢,这些我都知道,你们不用安慰我,又不是大不了的事。” 翠羽儿哼道:“她心不在曹营,可是我跟陆公公是实打实想着殿下,念着殿下。” 锦玄捏捏鼻尖,翠羽儿不解,“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锦玄说,“怪熏人的。” 翠羽儿越发不解,还扭头到处嗅来嗅去,“哪里有臭味,奴婢怎么闻不到?” 陆坤好心提醒,“殿下是指你说话太肉麻,熏着她了。” “好啊,连殿下都欺负奴婢!“翠羽儿气得跺脚。 锦玄却和陆坤对视一眼,不由纷纷笑起来,翠羽儿满肚子气也被他们的笑声给打散了。 第六十五章 在浣衣局逗留了一些时辰,回东宫时,正好撞见绮香回来,翠羽儿看到她就来气,殿下还在最苦寒的浣衣局里吃苦,她倒好不管不问,还溜出去偷懒,上前一把拽住她,质问道:“你刚才去哪了?” 绮香回身,从她手里抽出胳膊,“没去哪里。” 翠羽儿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去打小报告去了?” 绮香听到这话皱了下眉头,“你在说什么?” 翠羽儿哼道:“我也不想理你了。”说完就扭头走了,留下绮香一个人在原地。 这时陆坤走上来,解释道:“我们刚从浣衣局回来,殿下见不到你,就多问了几句。” 绮香这才回过神,知道刚才翠羽儿为什么这么生气,声音都轻了起来,“我没有去翊坤宫。” 陆坤看到他微微怅然,温声道:“这话,你也要让她知道。” 绮香想着要去找翠羽儿,陆坤留住他,“先把脖子上的血迹擦了。” 人走后,他把文青叫过来,“你去查查绮香的义父,打听他基本的信息就够了,若是打草惊蛇,那就不要管了。” 绮香找到翠羽儿本想解释,但翠羽儿看到他扭头就走了,反正他在哪里,她就要远远躲开,绮香看她是真生气了,索性拦在她面前说了一句,“我没有去翊坤宫。” 翠羽儿抬头问,“没去翊坤宫,那你支支吾吾回答不上话,明显心里有鬼。”说完掉转头离开,绮香下意识跟上去,“我没有骗你。” 翠羽儿说道:“这话跟我说没用,你去跟殿下说。” 绮香在后头说,小心翼翼道:“你好像生气了。” “我没有!”翠羽儿倏地顿足,扭头问他,“你烦不烦?” 绮香有一瞬间茫然,翠羽儿看到他这样子,顿时有些后悔,可是话都说出口了,也不能收回来。 夜里锦玄专门提起绮香,却是说道:“你们别数落她了,我看她往年这时候情绪有些低落,或许跟她义父的忌日快到了有关,绮香也是怪可怜的,当初家里人全没了,老天爷给了她一个义父,但后来也没了,孤零零进宫来,只有东宫这群人与她作伴,你让翠羽儿不许为难她。” 她虽然不说,可是心里都清楚,也猜到按照翠羽儿的脾气,肯定回去找绮香算账,陆坤不由微笑道:“她俩感情好,吵不起来,倒是殿下不如担心一下自己,才几天功夫,手指头怎么烂成了这样。” 锦玄的双手整日泡在凉水里,指头都褪了一层皮,显得十分干枯,他瞧着都心疼,怎么皇后这回这般狠心。 当然这些话他不能跟锦玄说,便从怀里揣出两瓶药膏,“这是给您抹的,一日三回,慢慢就能养回来了。” 锦玄接过来我在手心里,笑吟吟道:“还是坤儿最贴心。” 陆坤故意问,“跟绮香,翠羽儿她们比起来,如何?” 锦玄顺口道:“还是你最贴我的心。” 陆坤眉梢微动,“前段时间,奴婢却听翠羽儿提及,在殿下心里头,只得她一个,旁人断然入不您的眼。” 锦玄神色有一瞬间的尴尬,心想翠羽儿嘴上怎么没个把门的,连忙笑呵呵道:“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现在你跟我熟了,当然我最器重你。” 陆坤微微一笑,“奴婢万分惶恐。” 看他哪里有半分惶恐的样子,锦玄不由心里悄悄捏把汗,现在主子真不好当,都要哄着自个儿奴才了。 忽然间外面响起喵呜一声,锦玄连忙起身,“是不是珠珠在附近?” 自从上回她出宫后,就再没有见过珠珠的身影,东宫上下掀了个底朝天,仍是找不到,真是纳闷了。 陆坤目光微动,随即微笑道:“殿下先坐着,奴婢出去瞧瞧。” 锦玄特地嘱咐,“那你当心着点,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陆坤应声而去,开了门,院中挂满晾衣杆,一阵风吹来,湿答答的衣服翻飞掠起,露出院门口一抹颀长高瘦的身影。 谢瀛也看到了走出来的陆坤,他似乎不想让人看见,下意识转身要走,结果刚才的一阵风早把两扇院门吹拢,他直接撞上了鼻梁,顿时低头捂住脸。 陆坤不由上前,“谢世子您没事吧?” 谢瀛背对着他,摆摆手,“我没事。” 陆坤却看他迟迟没有抬起头,不放心,就取出随身的手帕,递给他,“您还是擦擦吧。” 谢瀛匆忙接过来,胡乱抹了几把,这时锦玄久久没有听到屋外的动静,似起了疑心,“坤儿,外面是谁?”她的身影在昏黄的窗棂上一动,要朝门口走来,谢瀛连忙看了陆坤一眼。 陆坤明白了他的心思,立马说道:“殿下,外面没人,是风把杆子吹倒了,让奴婢来扶就好了。” “那你快些弄好。”锦玄又走回去了。 谢瀛心口一松,这时想道没抹完的鼻子,立马双手捂住,目光掠过层层叠叠的衣服,看向昏黄的窗棂,透着一抹清瘦的身影,不自觉软了软眉梢,才看向面前的陆坤,语气硬邦邦的,“我就是随便过来看看。” 陆坤颔首,低声道:“奴婢明白。” 随后眼前多出一双手,谢瀛把一个药膏塞到他手上,“这是杜言喻让我送来的,你交给他吧。” “是。” 谢瀛打算要走了,结果又回来几步,“要不是杜言喻,我才不来这一趟,还受了伤,”说着把用过的手帕扔给他,“你记住了,不准跟他说我来过,一个字也不要提起。” “奴婢谨记。” 谢瀛这才大摇大摆离开了。 听到他渐渐离去的脚步声,陆坤缓缓抬起头,若有所思。 屋门轻开,锦玄看到陆坤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个小药瓶,不由问道:“哪来的?” 陆坤道:“奴婢刚走出去才想起来,还有一瓶忘拿出来,这是效果最好的,殿下一定要记得按时敷。” 锦玄看着眼前三个药瓶子,皱眉,“这么多要敷。” 分卷阅读83 欲望文 分卷阅读84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84 陆坤说,“这样才好得快。” 出了皇宫以后,谢瀛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还是去了流纱楼,召了乌姬在身边,乌姬为他斟酒。 酒色动情,昏昧的帐内,谢瀛搂着她躺下,乌姬妾含羞带怯,小手已搭上他的肩头,却被忽然攥住,就见谢瀛怔怔看着她,“你到底是谁?” 乌姬很快明白这种眼神,显然不是在看她,便柔声道:“公子您醉了。” 她一开口,声音就不是那样熟悉了,谢瀛忽然放开她,大咧咧躺倒在床上,合上了眼,像是睡过去了,乌姬为他盖上被子,看到他酡红英俊的脸庞,不由轻摇了摇头。 谢瀛这一夜睡得并不舒坦。 他起先梦到了年幼时的记忆,父母恩爱有加,并未有他人插足,一日盛夏的午间,遣走所有丫鬟,屋窗紧闭,他躲开下人,好奇靠近,透过门缝看到父母的恩爱,惊得胆子都飞了,当场就晕了过去。 场景再一变幻,某天杜言喻悄悄送给他一些好玩意儿,他问道,“怎么不拿给你的殿下,讨讨赏也好。” 杜言喻嘿嘿一笑,“皇后要知道了,还不得割了我的脑袋。” 他心中好奇,到底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会让皇后忌讳,不能给锦玄那傻小子看,于是夜里翻阅,一幅幅各种姿势的春/宫/图跳入他眼帘,形成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一晚上都逃脱不出去…… 半夜,谢瀛被渴醒,起来摸茶喝,一闭上眼,眼前各种画面乱转,最后有一种脸缓缓浮现,他惊吓过度,猛然睁开眼。 头顶黑漆漆一片,想起来这里是流纱楼,稍稍定下心神,他复合上眼。然而这一回再闭上眼,仍是那张傻瓜的脸蛋儿。 谢瀛没法睡了。 乌姬感觉到睡梦里有谁在喊自己,迷迷糊糊醒来,正见谢瀛一身宽松亵衣,站在她的榻前,转眼看了一下窗外的天色,夜色正茫茫,而他手里持灯,昏黄的光线照得他脸色薄红,似有一股无言的情绪在涌动。 乌姬以为他终于想那个了,睡容慵懒,柔柔起身,“公子稍等片刻,容奴家去沐浴一番。” “不用了,我就跟你说会话儿。” 乌姬一愣,确定这么好的晚上要秉烛夜他,畅游人生?不过她还是要做足了表面工夫,柔笑道:“公子想聊什么,奴家都奉陪。” 谢瀛坐了下来,一开始没有讲话,像是有难言之隐,乌姬知趣地没有出声,从榻上起身,剪了一下灯芯,少年的声音在身后迟疑响起,“你有没有喜欢一个女人?” 乌姬掩唇轻笑,“奴家只喜欢过像公子一样风流的儿郎,对于女人,可一点兴趣也没有。”说罢眉心微动,“公子可是心仪上了哪家姑娘,不好意思开口?” 谢瀛缓缓摇头,“倒也不是。” 乌姬不确定他是羞于开口,还是心有岁数,知道他心里憋着话儿,又难以当着外人开口,迟早要憋坏,柔柔一笑,说道:“公子让奴家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第六十六章 “谁?”谢瀛下意识问道。 乌姬道:“奴家年少时认识一位公子,他也有公子这般好的容貌和身家。” 见她眼里似有隐隐泪光,谢瀛心渐渐静下来。 “他说要赎奴家出来,那自然的奴家就信了,可是后来他忽然与奴家断绝了来往,派人出去打听,才知道他快要成亲了。 奴家也清楚自个儿的身份,他是天上的富贵神仙,奴家便是地上的野花,神仙偶尔下凡摘一回野花,觉得稀罕,可时间久了,还是会觉得仙境里的琼瑶仙花美,两者怎么比得了。” 谢瀛看她神伤,一时动了恻隐之心,轻声道:“抱歉,我不是有意勾起你的伤心事。” 乌姬却摇摇头,柔笑道:“奴家不觉得伤心,反而还很庆幸,遇上了他。” 谢瀛听不懂了,却听她说道:“可是他遇上奴家,的确不是一件不幸。自从得知他成亲以后,奴家便不再派人去打听他的消息,在流纱楼里过活,日子也就这样过了,可是有一日,他身边的家奴忽然找上奴家,这才知道,几日前他去世了。 原来他是真心想带奴家远离这里,可是家中父母不同意,便将他拘在家中,又私自定下婚事,死了他这条心,但没想到他性子太烈,宁为玉碎也不愿接受父母的安排,有一日趁家奴不注意,想偷偷跑出来,结果从墙上摔下来,当场就没了。” 乌姬道:“奴家与公子说起此事,并非要博取公子同情,而是想劝公子,有花堪折直须折,莫要白白蹉跎了。” 谢瀛唏嘘,又看她一派淡然,忍不住问道:“那你对他可有情?” 乌姬低眉一笑,“有吧。” 人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欢唱中的女子哪个不想脱离这潭淤泥,遇上一点点希望,哪怕对方肥肠满肚,花心风流,都如飞蛾不管不顾扑上去,大多数都淹没在了火中,只有寥寥几人终成眷属,一心一意。 其实现在她早已记不清那位公子的容貌,依稀记得他对自己笑时,像这般年纪的谢瀛一样,眼里有突然绽开的光彩。 但他在最好的年纪忽然走了,她一生都陷入愧疚之中,至今不敢到他墓前祭拜。 她没有看到谢瀛对自己这样过,却是上一回他带了一位异常俊俏的小公子过来,无意瞥见他一眼不眨地望着这位小公子,眼里闪动着异样的光彩。 谢瀛走时天色还很早,本来他已经打开门了,却是又忽然想到什么,扶着门框停下来,扭头问她,“你那位公子姓什么?” 他没有问全名,乌姬很快答了,“姓李。” 谢瀛点头,“我知道了,下回他忌日,我替你去看看他。” 乌姬一怔,望着少年远去的挺拔身影,迎着初升的晨曦,忽然缓缓笑了。 一匹骏马从街头驰骋而过,转眼来到皇宫。 而浣衣局这边,锦玄也起得早早的,将上午分配到的衣服洗掉了一小部分,就已累得直不起腰,她看嬷嬷在院子外面吩咐宫人,想悄悄偷一会儿懒,特地绕开众人去了厨房,想找点吃食填补一□□力。 厨房里人影稀稀拉拉,看到储君来了,个个都打起精神,点头哈腰围上去,嘘寒的问暖的,恨不得把脸都贴上来。 有谄媚的,自然也有胆小怯懦的,被人早挤在外头,缩着脑袋站在角落里。 锦轩正想要清净,就朝角落里一个宦官招招手,“你,就是你,过来。” 众人纷纷一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宦官,有的失落,有的嫉妒,有的悄悄撇嘴。 锦玄都没漏过这些,小小一个浣衣局也体现着人生百态,忽然想起一个念头,如今她是高高在上的储君,哪一天被废了,他们还会不会热脸来贴冷屁股? 小宦官乍 分卷阅读84 欲望文 分卷阅读85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85 然被点名,惊了一跳,还是同伴推了他一把,才战战兢兢上来,“殿下有何吩咐?” 锦玄扫视一圈,没看到厨房里有入她的眼,就对他道:“你跟我出来。” 小宦官又战战兢兢跟她走了。 厨房一群宦官一双眼珠子转来转去,恨不得也跳出框框,也跟过来。 到了外头,离厨房远一些,锦玄停下脚步,小宦官也立马止步,把头垂得更低。 锦玄忽然问道:“今年你几岁了?” 小宦官说话结巴,“回殿下,奴婢有,有十,十五了。” 锦玄丝毫不介意,“跟我有差不多大,可瞧着你的胆子,比我还小。”说完她忍不住笑了笑,却把小宦官吓得够呛,毕竟是头回见到殿下,没见识,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这一跪反倒是把锦玄惊了一下,看他肩膀抖成筛糠,知道他是吓坏了,就说道:“你用不者害怕,我把你喊出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聊会儿天。” 小宦官连忙磕头,“奴婢何德何能。” 其实他是高兴又惶恐的,在浣衣局这个苦寒之地,永远熬不出头,一辈子都见不着贵人一眼,更何况是说话,可是现在天大的馅饼掉眼前了,他怎么不惶恐,怕说错话,怕主子责罚。 锦玄看他仍是一抖一抖,好像自己随时要生吞了他一般,这样想想,也就没了刚才的兴趣,还是坤儿在身边好啊,自己眉毛一动,他就立马猜出来了。 厨房窗子上贴着一双双眼睛,都悄悄往外面看,锦玄看去一眼,他们立马纷纷缩起脑袋,各干各事,可当她转开目光,又纷纷窸窸窣窣贴上来。 锦玄对小宦官说,“也是我欠妥当,贸然将你召唤出来,也没什么事做,想给你赏赐,怕你的同伴们嫉妒,还是算了,若你回去后他们还对你酸溜溜的,你就告诉他们,我给了你一个恩典。” 小宦官就听她说道:“谁要敢酸你半个字,就跪在浣衣局面前掌自个儿嘴巴。人善被人欺,你别太心软了,到时候就是他们欺负你。” “殿下您在这儿啊,奴婢找您好一会儿。”嬷嬷忽然走了过来,肥胖的身子像滚动的圆球,气喘吁吁,“谢世子正在院子里求见您。” 谢瀛来了?这厮好端端的来找她干嘛? 上回二人分开得莫名其妙,后来他病好了,来文华殿上课了,但是这种场合上他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高傲得像一只孔雀,自个儿又不是真伺候他的兔儿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锦玄才懒得搭理他。 她想起前不久坤儿的话,觉得现在见面不合适,就让嬷嬷去回绝了他,而自己也没有着急离开,先是让小宦官跟着去,等他回来后禀报谢瀛走了,才敢放心回去。 很快,小宦官回来禀报,“谢世子走了。” 锦玄也就毫无心理负担地回去了。 院中到处都是杆子,衣服一件件被挂起来,往地上滴着水珠,水坑到处都是,锦玄小心避开,正往屋里取口水,却是忽然见一个水坑里落着抹身影,她定睛一看,只露出少年锦蓝色云斓圆袍的下摆,踏着双黑靴,正站在她不远处。 锦玄知道这是谁,下意识转过身,往外面走,身后的人本是要等她近了才现身,却见她要逃了,也立马跟随而去,你追我赶,锦玄原本往外喊一声把人引进来就完事了,但她不想大张旗鼓,急匆匆往门口走去,偏生着急得很,一不小心走错了路,反而离出口越发远。 四周皆是各色各样的宫服,人影却看不到半抹,可能随时出现在她身后,或者从她面前跳出来,锦玄自己都快被转晕了,听着身后渐近的脚步声,仿佛每一声都踏在心尖尖上,仿佛又回到那个夜晚,他的身影落在高大的屏风上面,一举一动皆很清楚,他缓缓朝她的方向伸出手,仿佛随时冲破屏风,紧紧攥住她肩膀。 锦玄忽然觉得没必要这样胆战心惊,明明她要压他一头,逃避只会显得更心虚,她没什么好心虚的。 她霍然转身,“谢瀛你出来!” 却是不小心撞到身后的一杆子,衣服倾斜而倒,这时谢瀛才出来,举手挡住堆叠在一起的衣服,又将锦玄扶起来,问道:“你没事吧?” 锦玄立马退他几步远,“我没事。” 谢瀛觉得她这动作很搞笑,但是现在他笑不出来,又听锦玄问道:“不是叫你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她刚说完这话,怀里就被扔了一个药瓶过来,谢瀛说,“要不是杜言喻送来的,我也不想来这破旮旯儿。” “他难道不能来?” 谢瀛挑眉,“难不成我还对您撒谎?” 锦玄说,“我没这个意思,”又忽而恼道,“谢瀛,如今我可是太子了,你再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是不是想再跟锦衣卫过过招?” 谢瀛可没忘记前事之耻,简直是人生一大痛点,他不许任何人提起来,唯独对于锦玄,他没法儿管,以前还只是殿下,他还能用救命之恩压压,现在谁叫人家现在被册立为太子了。 谢瀛微笑道:“是,您是殿下,臣再也不敢了。” 锦玄捏捏鼻尖,“阴阳怪气的,好像谁欠了你一屁股债似的。”看到谢瀛张嘴要反驳,她立马打断道,“哎哎哎,你弄脏了我刚洗的衣服先不说,又因为你全掉到地上了,你还不快捡起来。” 谢瀛一窝火没处发,只好憋屈地蹲下来捡衣服,锦玄看他这么辛苦,也乐得在一旁休息,又从屋里端出茶壶,在石桌旁一边悠悠喝茶,一边看他劳动。 谢瀛捡完了衣服,满头大汗,走过来随手拿起石桌上的茶杯,锦玄忙按住他,“这是我喝过的,你要喝,自个儿进屋拿茶杯去。” 谢瀛看她得瑟样儿,真是悔不当初,一定是当时脑子被驴踢了,竟然想着来进宫问个明白。 第六十七章 其实光用脑子想想,就知道他心底所想这件事压根儿不可能,且不说这十几年来,是怎么避开众目睽睽,也很难理解皇后这样做的意图,天下谁都知道,皇帝后宫只有魏皇后一人,就算当初生的不是男儿,以后还会有其他子嗣,皇后又不是生不出来,若不是头胎生得太艰难,皇帝也不会心疼到不让皇后再怀上孕。 平常人家都难以做到如此恩爱,又何况是帝王家。 谢瀛父母在京城中也是模范夫妻,父亲至今都不曾纳过一门妾侍,母亲凡有一点不顺心,就拿帝后来说事,每次都能把父亲吃得死死的。 不过从这方面也可以看出,帝后是如何恩爱了。 既然如此恩爱不舍,又何必冒这么大风险? 定是他糊涂了,要喝杯茶好好清醒一下,谢瀛转身走进屋里,正要往桌上取了杯盏,却注意到桌上有两杯喝过的,其中一杯是锦玄的,这不难想到,可另外一杯…… 分卷阅读85 欲望文 分卷阅读86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86 众所周知,浣衣局是宫里最卑贱之地,一旦沦落到了这里,注定一辈子熬不起头,有很多犯事的宫女被拉到这里来,其中很多长得貌美如花。 而现在锦玄又是正好的年纪,东宫尚无主,也没有一个良娣,但按照这个岁数,按照民间说法,私下也该有几个通房了。 许是长夜漫漫,看上哪个浣衣局貌美的小宫女,就拉过来剪灯低语,红袖添香,再被气氛一烘托,直往床上奔去了…… 谢瀛捏了捏杯盏,深呼一口气,转身往屋外走去,就看到锦玄还在石桌旁坐着,只把一个背影对给他,他满腔难以抒发的情绪,见到她右肩上割了一条口子,露出白花花的肌肤,眼前不由狠狠晃了一下,刚才的情绪一下子跑光了。 锦玄丝毫不觉自己衣服破了,看到他喝完茶出来,就推着他往外面走,“茶喝完了,咱们也聊完天了,我不耽误你做事,你也别在这儿待着,外面多的是快活乐子。” 谢瀛走出去几步,又忽然回头,人已经把门关上了,他想回去敲门,外面候着的太监伸手拦截,含笑道:“谢世子请回吧,再放您一回,殿下真让奴婢们难做了。” 谢瀛想了想,觉得自己这样反复纠结,很不像男人,眼下又被太监暗搓搓提醒,就立马收回手,转身就走了。 半道上,陆坤正好碰见了他,停下来行礼,“谢世子也进宫了?” 谢瀛打第一眼就认出了他,谁叫陆坤长得太招人眼,说起来,他还记得之前锦玄身边还有个更漂亮的,不像男人像女人,长得过分妖异,看着无端碍眼,后来或许连锦玄也觉得碍眼了,干脆把人换掉,结果来了个新的,更晃眼。 上次在宫外,也是这人把他们赌得够呛,说出来都笑话,满京城都找不出像李锦玄这样的怂包,竟见了个奴才就跟夹起尾巴的老鼠,最后还闹到了青楼里头,若不是最后……对了,最后怎么收场? 他走了出来,把李锦玄独自扔在流纱楼,“他”不认识路,不认识周围任何人,但后来很快去了琼林宴,身边伴着“他”那两名侍从。 这么说,他们一直在,而“他”肩上那道疤…… 谢瀛忽然忆起什么,脸色渐渐显出一份苍白,看到陆坤在他面前,才堪堪回了一点神,却是紧抿着唇,骤然转身往原路折回,倏地肩上搭上一只手,陆坤喊道:“谢世子,您是不是舒服?” “别碰我!”谢瀛猛地拂开他的手,“你们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陆坤并不因为他这句而慌张,微微一笑,“谢世子在说什么,奴婢怎么都听不懂。” 谢瀛眸色冷沉,攥着他的衣领,手都在颤抖,“你们当真是胆大包天,谁给你们的胆子!” “谢世子!”陆坤骤然拔高声音,冷冷打断道,他一双黑眸微眯起,像是黑夜里潜行的蛇,平日里瞧着不打眼,可任何细节都别想逃过他的眼。 他一字一顿道:“还请您记住,这里是后宫,并不是您的镇国公府,一言一行都要按照规矩。”说罢又话锋一转,悠悠缓笑,眼角似有细纹,“不过谢世子真有什么难言之隐,要忍不住了,也可以轻些声说,奴婢保证一个字也不会传出去,连殿下也不告诉。” 谢瀛望着他英俊温和的容貌,忽然想起了锦玄屋里的那只杯子,原先他胡乱猜测,现在倒有些恍然了。 他缓缓松开手,手指搭在陆坤衣领口上,轻轻拂了几下,像是拂落灰尘,慢慢地说着话,“你这奴才倒是有几分忠心,可若非先前你们穷追不舍,我家乌姬也不会移情别恋,现在正要死要活见你们家殿下,我该怎么办,白白成了个笑话,你们说说,自己胆子是不是太肥了点儿?” 陆坤垂首,“天涯何处无芳草,世子息怒。” 谢瀛收回手,却哼了声,“告诉你们家殿下,这份情,我迟早要讨回来。”说罢扬长而去。 陆坤眼前空荡荡,仿佛刚才的一幕都是他的错觉,可他没看错,这位谢世子眼里绝不止是愤怒,还有其他的东西。 陆坤进了院,才发现锦玄身边多了一个小宦官,脚步微有迟疑,随后微笑起来,“哪里来这么个细皮嫩肉的?” “从厨房找的。”锦玄见他来了,立马遣走小宦官,陆坤看到满院子都是她晾晒的衣服,心疼她劳累,就给她捏捏肩膀,同时说道:“殿下不该放人进来。” 锦玄却笑着转过身来,“瞧瞧,咱们家坤儿吃醋了。” 陆坤故意问,“在殿下心里,奴婢心眼儿就这般细?” 锦玄沉思了一会儿,“没有针眼这般细,但有米粒这般大小。”说完便忍不住笑了,“好了好了,我跟你开玩笑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刚才是有事才让他过来,后来做事太投入,忘记他站在一旁,不过你也瞧见了,只要你一来,我眼里再容不下旁人了。” 陆坤道:“奴婢听了殿下这话,就好像吃了一颗蜜饯,从头到脚都甜滋滋的。”又拉起锦玄的手,柔柔摩挲,仍是有些粗砺,不由问道,“殿下可有定时涂药?” “有是有,不过最近没时间。”说着她又忍不住笑了一声,却有些苦涩,“坤儿,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傻?” 陆坤低眉,缓缓抚摸她的手背,“殿下这双手本该能写得一手簪花小楷,行云流水,又或是挽发描眉,对镜贴花黄,一定是很美妙的场景,却注定要放弃这些,用来挽大弓,束发,一日一夜地誊写四书五经,如今这双手又要用来批阅奏章,处理政务,难免有些不习惯,奴婢只是可惜殿下一双手整日泡在水中,泡烂了,也只有奴婢来心疼一下。” 锦玄忽然握住他的手,认真对他说道:“坤儿你别为我担心,其实这些苦在我眼里,都不算苦。” 陆坤便问道:“在殿下眼里,何为算苦?” “江山本该由贤能之人继承,却因我,生灵涂炭,饿殍遍野,辜负了母后的期许,也辜负了李家的列祖列宗……我怕老去以后无颜面见各位先祖。” “怎么会?”陆坤心中酸涩,会想起前尘种种,最终她确实落于深不见底的黑渊,遭百姓唾骂,世人诟病,他们哪知她也有一颗拳拳赤子之心,“殿下既有如此觉悟,何愁不使天下清明,而您也该相信自己,如今是一位合格的储君,将来也是合格的君主,江山在您手上,总来没有辜负二字。” 锦玄微笑,“听了你的安慰,我心里好受很多了。” 陆坤摇头,“殿下,奴婢从来都是真心话,没有一个字骗过你。” 锦玄不由轻轻靠在他肩头,“那你答应我,以后也不许骗我,隐瞒我半个字。” 陆坤低眉,目光落于她眉眼之间,不觉眉梢软了软,“殿下可还记得,早在那日东宫花园,我们就已约定好了 分卷阅读86 欲望文 分卷阅读87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87 。” 他说到“我们”二字,锦玄忽然心弦微动,像是被一只手攥住,她抬起眼看他,不由柔柔微笑,难以想象,日后没了他,她会是怎么样的伤心。 从浣衣局出来,文青就跑过来咬了几句耳朵,陆坤听罢调转方向,在偏僻闹鬼的冷宫,最终找到整日不见踪影的绮香。 打开门的瞬间,陆坤承认自己收到了一些惊吓。 此时的绮香正在换皮。 他脸上的皮都褪掉了,露出一层血肉模糊的皮肉,看不清他的鼻子嘴巴,只有一双眼睛依旧冷漠,看到陆坤,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 “我猜的。”陆坤坐在床头,看到他卷起袖管的胳膊上布满牙痕,都是他疼痛难忍时咬的。 绮香没继续问下去,吩咐他,“既然来了,帮我做点事,将盆里的□□拿来。” 陆坤从热乎乎的水盆底下捞起一张人皮,按照绮香的吩咐,将人皮一点点覆在他的脸上,交接时水珠滴落下来,流在他鲜血惨流的脸上,他不可抑制地攥起拳头,却是从头到尾,一声都不吭。 人皮慢慢融合进了他的皮肤,与他合为一体。 他的脸又变为绮香。 第六十八章 陆坤洗干净手,身后绮香已经坐了起来,慢慢来到他身后,手中的匕首已经掏出来,这时陆坤转过身,“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往外说一个字,不过我还是很惊讶,换皮是这样痛苦,与你当初所说的完全不一样。” 绮香收起匕首,淡淡道:“我既然扮作女儿身,怎么能有一张男人的脸。” “卫紫福,可是你的义夫?”陆坤看着他,忽然问道。 一般世人不怎么识得卫紫福这个男人,但却是连黄口小儿都知道,十多年前的威武大将军多么威风,是百姓心中无往不利的战神。 绮香手上微动,侧过脸看他,目敛精光,沉沉待发,“你调查过我?” 陆坤如实道:“是。” 绮香盯着他,忽而冷冷一笑,眼中杀意却退去一层,“能打探到这点,你算有本事,说吧,要怎么样才能封住你的嘴。” “我别无所求,只想知道当初的真相。”陆坤缓缓道,“你身为卫紫福的义子,本该有大好前途,却甘心牺牲自己的容貌与姓名,男扮女装入宫,这是为何?你视殿下如性命,单凭她是你义母的外甥女?” “醉翁之意不在酒,”绮香单刀直入,“你无需拐弯抹角,心中最想问的,不妨说给我听听,或许我会酌情回答。” “殿下与昔日的魏家大小姐是何关系?” 绮香神色一冷,转身道:“恕我无可奉告。” 这是送客的意思,陆坤起身道:“总有一日,你会愿意告诉我。” 见他果真要走,绮香似诧异他的干脆利索,不由回身叫住他,问道:“你问了这么多,究竟有何意图?” 陆坤缓缓停下脚步,“为了殿下。” 为了不让她永远被蒙在鼓里,为了让她也有知情的权力。 趁着夜色,一名小宦官急匆匆来到坤宁宫,鲁庆正好在殿外当差,听着殿内暧昧不堪的响声,却是如入定的和尚,纹丝不动,都快成仙了,见到小宦官特地避开众人而来,眼里这才有了点光彩。 小宦官走到鲁庆身边咬了几句耳朵,鲁庆眼里光芒渐亮,又极快收敛起来,交代了几句,小宦官走后,殿内传来一道低哑的男声,“换水。” 鲁庆便差了两个宦官抬来热水,又亲自送进来,两个宦官年纪虽小,却也是极懂规矩的,帘子后面,那两道依偎的身影,殿内暧昧旖旎的气息,对此都默不作声,干完活儿就默默退下了。 鲁庆也正要出去,帷帐后的白蝾忽然叫住他,随后起身走来,下身着了一条长亵裤,上身仅披了一件单薄的外衣,胸口大敞,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跟鲁庆走到露光的殿前,“刚才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鲁庆亦是低声道:“干爹要儿子办的事妥当了。” 白蝾会意,脸上露出一抹幽深的笑容,伸手搭了搭他的肩膀,“好样儿的,接下来,你照我说的去做。”说完跟他咬了几句耳朵,就挥手让他下去了。 殿门一关上,白蝾转身撩开低垂的帷帐,绣榻锦被之上,正睡着个绝色美人,玉体横陈,风姿妖娆,脚尖轻勾男人的脚踝,一点点往上,白蝾呼吸渐喘,猛的将她一把捞起,狠狠摁住她,却被一把推开,她道:“水该凉了。” 白蝾跪在她脚边,亲自捞起她的脚掌,低头一吻,“奴婢这就抱太后去沐浴。”他眸色幽深,满是迷恋之色。 最近天气不是很好,锦玄住在简陋的屋舍里,渐渐有些咳嗽,陆坤看在眼里心疼,锦玄却不想声张,惊动了众人,只让他先前去太医院取药。 忽然院门有了动静,还以为陆坤回来了,锦玄含笑转身,却见来的人是小宦官,他身后还领着个嬷嬷样子的女人,手里垮着个篮子,“午膳时间还未到,我还不饿,你们先出去。” 小宦官却是微笑上前,“奴婢见殿下劳累,特地准备了几道糕点,一定是您爱吃的。” 宫里有规矩,主子们的膳食一定是御膳房的人专门送过来,而主子们在进食时也不可露出喜好,奴才们私下不能擅自送食,为的就是防止有人下毒。 锦玄看他没有往日的胆战心惊,也是心软,领了他这份好意,让嬷嬷上桌布菜,然而锦玄却注意到了,她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不多多看她几眼,却是她垂着头,像是特地避开人的视线一样,不由心中好奇,微蹙了下眉,道:“我看你好生眼熟,你抬起头来。” 嬷嬷却是默然不动,像是呆滞掉了,在小宦官的轻声催促之下,她才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饱经沧桑的面孔,锦玄见她的眉眼有些似曾相识,不由眼眸微眯,陷入回想起来,小宦官见状不由问,“殿下可是瞧着这奴婢哪有不妥?” 锦玄缓缓摇头,“并非不妥,但瞧着眼熟,似在哪里见过。” 闻言,嬷嬷手里布菜的筷子掉了。 小宦官忙骂道:“笨手笨脚的东西,惊了主子的食欲,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出现在主子跟前,还不快滚出去。” 嬷嬷忙跪在地上,“奴婢该死。” 小宦官上前揣她一脚,“念在主子开恩,见你年迈,绕了你一命,还不长点眼色赶紧滚出去。” 嬷嬷诚惶诚恐要离开,却听锦玄道:“等等!” 小宦官忙转头笑道:“殿下,这奴婢胆子小,头一遭见了殿下才如此惊慌,赏赐几个巴掌让她去门外跪着,怎么还能在您跟前招惹眼呢?” 锦玄却道:“你不用拐弯抹角替她说好话,我是瞧着她有几分眼熟,不像是在浣衣局这地方见过面,而是更久以前,可是到底在哪里,我却有些记不 分卷阅读8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8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88 清楚了,所以我要好好问一问,你再多嘴,就自个儿滚出去。” 小宦官忙请罪,锦玄也不管他了,让战战兢兢的嬷嬷回过身来,抬起头,再让她仔细瞧瞧,却仍是一派模糊的印象,不由说道:“我不记得你,但你应该还记得我,说说,我们在哪里见过,而且还不止一次。”不然记忆也不会这般深刻,而且看嬷嬷惊惧惶恐的样子,压根儿不像初次见到主子的怯场,分明心里有鬼。 嬷嬷却是浑身颤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抬起头含泪问道:“殿下,您当真不认识奴婢了?” 锦玄看着她眼泪汪汪的眼睛,慢慢的想起了什么,眼里却仍带着一丝迷茫,最后才恍然,“你是梅姑?” 嬷嬷听到这个名字更是浑身一颤,脸上浮现一抹欣慰卑微的笑容,锦玄却带着一丝怨愤和怀疑,冷哼道:“你不是早跟着姓张那太监死了,怎么还活着,能自由出入浣衣局,是有人带你来的吧?” 她眼神扫向一旁的小宦官。 小宦官立马跪下来,“不关奴婢的事,奴婢只是按照吩咐,每日给殿下来送膳,人都是御膳房安排的,跟奴婢毫无关联。” 锦玄冷声道:“说吧,你处心积虑出现在我面前,肯定是有什么秘密要说。” 梅姑道:“殿下英明,这些年来奴婢一直苟延残喘地活着,为的就是今日,能在殿下面前沉冤得雪,一洗往日的冤屈。” 昔日她联合姓张的太监,将不懂事的她带到寒冬池塘边,企图谋害,后来幸好有谢瀛搭救,却也从此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当时东宫众人也都因此事或被罚,或被撤。 锦玄不恨世上任何人,却独独对她心存怨怼,无法原谅。 但此时,听闻她有苦衷,锦玄无法狠心,还是给了她一个机会,“你仔细说,若是哪儿被我发现猫腻了,这次你甭想再逃过去。” 梅姑含泪道:“当日张太监的确与奴婢有私情,可是奴婢完全不知他的企图,更从无生过谋害殿下的心思,奴婢是皇后从魏家带来的人,生长在魏家,又怎么可能做出对不起皇后,对不起魏大小姐的事。” 锦玄听到这里有点奇怪,好端端的扯过世好多年的姨母干嘛? “可无论奴婢如何解释,皇后都将奴婢跟张太监视作一伙儿,并下令斩杀,幸好奴婢命大,逃过了这一劫,但心中始终无法释怀,所以多年居住在京城,躲藏皇后派来的杀手。”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越听越糊涂了,母后怎么会派杀手追杀她,难道她手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也不可能,母后完全没必要这么做,看这人一直在给母后泼脏水,她难以容忍。 梅姑含着泪跪爬上来,抓住她的衣角,“殿下您还看不出来吗,奴婢正是因为知道了太多,皇后才痛下杀手。而接下来所说的,奴婢知道殿下听来可能荒唐,甚至难以接受,但奴婢所言皆是事实。” “知道我不想听,那就不要说了。”锦玄使了个眼色,让小宦官把这个疯言疯语的人拉出去,交给外面的太监伺候,小宦官却这时迟疑了一下,似乎他也想听听皇家的秘闻,锦玄眼瞅着梅姑攥着她衣角不放,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不安,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转身就要走出房门,却赶不及梅姑的声音,她在身后哑着声喊道:“殿下,您并非皇后亲生,而是大小姐所生!” 小宦官身子一抖,惊着了。 锦玄脚步一顿,冷冷看向他。 小宦官立马低头,“奴婢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这就离去。”说罢忙不迭退出去了。 “您是皇上与大小姐的亲生孩子。”屋里只留下锦玄和她,梅姑竟然说出这种话。 锦玄险些拂袖,“荒唐,我姨母的丈夫乃是威武大将军,夫妻二人恩爱多年,如今虽已双双逝世,也不容你如此玷污。” “殿下可是觉得,昔日威武大将军战死沙场,大小姐忍受不了丧父之痛,也一块去了?您可曾知道,大将军为何战死沙场,您姨母为何很快离世,殿下,您当真没有想过?” 梅姑惨笑一声,“奴婢是看着魏家两位小姐长大的,又怎么会撒谎,您是大小姐的女儿,奴婢更不忍心见您一生都在皇后的欺瞒之中。” 第六十九章 昔日,皇后还是魏家女时,尚在闺中便与皇上书信往来,有了私情,一入宫门便是母仪天下,天底下哪个女人有谁她尊贵,可是皇家无情,时日久了,皇上的怜爱很快转投到其他女人身上,皇后寂寞,看长姐的夫君在外领兵打仗,隔三差五召魏懿安进宫,却不想就这样,被皇上看在了眼里,并瞒住皇后,私下强了魏懿安。 说到此处,梅姑有些哽咽,往事太过沉痛,也太过不堪。 后来皇后发现魏懿安有了身孕,知道这事不对劲,毕竟大将军并不在军中,而长姐又整日出入宫廷,宫中只有一个男人,除了皇上的种,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皇后得知此事自然震怒,可毕竟是自己亲姐姐,还留有几分情面,并主动答应皇上会好好照顾大小姐,这话连皇上也信了,可奴婢知道,皇后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皇后三年无所出,前朝逼得紧,她是想占了这个孩儿巩固自己的位子,知道魏懿安的身份难以公开,又假装怀孕,看起来似乎替大小姐隐瞒身份,实则是不令人宫中上下起疑心,为以后筹谋。 在魏懿安临产那日,皇后打点上下,又亲自陪同,只要孩儿一出生,她便向天下宣告是她跟皇上的头一个孩子,是一位皇子,日后将是江山的继承人,可千算万算没想到,会是个女娃娃,这跟太医说的完全不一样。 皇后恼怒,竟是……竟是眼睁睁看着长姐血崩而死,等皇上赶来,人已经没气了,于是心有愧疚,为了给这个孩子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就对外宣称是皇后所生。 “皇后不甘心放弃十个月的精心筹谋,舍不得眼前的荣华富贵,她也是想报复死去的大小姐,所以才将殿下您转换身份,您本是女儿身,一介女流,如何担当得起天下重任,皇后这样做,是想当吕雉,殿下您不能是刘盈啊!” “你有什么证据?”锦玄显然头回听到这些秘闻,还处于震惊之中,更不可能完全信了她。 梅姑道:“殿下可还有进过神通殿,殿中的摆设浑然不似宫中规格,反而像是寻常人家,这正是大小姐出嫁前的闺房,外人道是帝后恩爱,实则自大小姐去后,皇上痴心难改,彻底断了风流的心思,才致后宫只有皇后一人。” 父皇一向不许任何人进出神通殿,宫中流言纷纷,至今还是个谜,之前她误闯过几次,也记得,殿内的摆设如她所言,锦玄却道:“我还说神通殿内尽是母后出嫁前的闺房,凭你一己之言,叫我如 分卷阅读88 欲望文 分卷阅读89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89 何能信?” 梅姑又道:“殿下不信,皇上还保留了大小姐许多画像,大小姐年轻时喜爱骑马射箭,不拘小节,常以男装示人,与您是有七分相似。” 锦玄记得是有这样一幅画,画上是一位雌雄莫辨的少年,站在海棠花旁,拈花微笑,眉眼之间酷似母后,但她知道,这不是母后。 昔日宫中曾流传,父皇年轻时,夜半常有狐仙从月亮里出来,悄悄来到他的寝宫,与之相会,后来被宫人撞见过几次,传闻越演越烈,甚至还传父皇有断袖之癖,后来母后严加惩治,才断了狐仙的流言。 锦玄年幼时听宫人悄悄提及过,但也是一些模糊片段,如今听了这种事,才忽然想起,却仍是不可置信。 她对这位姨母并不熟悉。 或许因为她逝去得早,或许母后不经常在她面前提及,却是对于姨母的丈夫,威武大将军,宫内外都还在流传他在战场无往不利的胜绩,他已然成了百姓心中的战神,又因天妒英才,早早战死沙场,越发惹人唏嘘,就连锦玄一起听人提及他时,也心生羡慕,可现在感觉有些微妙了。 梅姑看她不信,又道:“若是真是恩爱夫妻,自然耳鬓厮磨,缠绵不离,殿下这些年应该都看见了,帝后之间是如寻常夫妻,还是相敬如宾?” 锦玄忽然想起前不久的柳嫔。 起先以为她跟母后相像,才上了父皇的龙床,后来御书房瞧见那一幅画像,却才发现与画中美人更像。 可惜美人掩着脸,看不清了。 “又或者,殿下不防去问问太后。”梅姑道,“当初皇后的一切动作,都逃不过太后的眼皮,她本欲揭发,反被皇后倒打一耙,皇上自然不信太后,新仇旧恨一起算,从此母子离心,皇后坐享其成!” 却是不能忍受母后连连被泼污水,锦玄骤然翻脸,抬脚踹上她心口,将她直接踹翻在地,冷声道:“你好大的胆子,青天白日之下,竟敢妖言惑众!” 梅姑爬过来,声嘶力竭道:“奴婢无一字是假,全是肺腑之言,殿下,殿下您当真没有一丝疑心?您是奴婢抱大的,您在襁褓之中哇哇大哭时,皇后不许人哄您,是奴婢悄悄抱着您,一整夜哄着您入睡,又怎敢骗您,奴婢实在是不忍心看您一生被皇后蒙在鼓中,眼睁睁看着您认贼作母。” 一字一句都被锤子敲进心头一般,锦玄心神震撼,不由往后跌一步,冷冷道:“别再说了。” 梅姑沙哑叫道:“奴婢只能说到这里,若是这样,殿下还不信,奴婢也无话可说,唯有一死自证清白。” 锦玄就觉眼前一晃,砰地一声,梅姑往墙上撞去,身子缓缓倒了,只留下墙上鲜明一道血痕。 锦玄感觉到眼皮上落了什么,伸手摸了摸,竟是手心里流着片血迹,她几乎作呕,这时外面的小宦官听到里头的动静,迟疑叫了几声,瞬息间,她脑子一片空白,紧紧抿唇,“进来。” 小宦官提着心进来了,看到屋里的惨状,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上,就听锦玄说道:“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回来不希望再见到现在这样,还有,除了你我,我也不希望还有第三人知道。” 院外的太监和嬷嬷见锦玄出来了,上前道:“殿下,皇后娘娘吩咐过,您不能随意——” 锦玄幽幽看他们一眼,“我现在要去翊坤宫,你们也拦着我?” 宫人哪里见过殿下这般悚然的神情,纷纷屏声敛息退下去了。 锦玄拒绝坐步辇,一路上遇上成群袅袅的宫女太监,纷纷朝她行礼,她也全都没有理会,中途渐渐下起了细密的小雨,宫人连忙撑着伞跑上来,“殿下,落雨了,您身子金贵,万不能淋湿了。” 锦玄却拒绝了,宫人瞧着心疼,迟迟不离开,伴随在她左右,“殿下,您这样到翊坤宫,皇后娘娘见了会心疼。” 锦玄心里一刺,骤然顿足。 宫人料不到她停步,也急忙站住,悄悄揉了揉鼻子。 锦玄伸手推开头顶上的伞,“有我担着,淋湿了,也不会怪罪到你们头上。”说罢也不管身后一群宫人,大步往前走,忽然头顶罩下来一片阴影,她终于忍不住起了脾气,“说了拿开——” “殿下,是奴婢。”一道温和如春风的声音。 锦玄骤然回身,见到陆坤执伞站在她身后,一手拿着从太医院拿来的药包,伞面全落在她头顶,压根儿没往自己这边罩,锦玄鼻子一酸,问,“你怎么现在才来?” 雨丝落在她脸上,瞧不出落泪,可是眼眶却悄悄红了。 陆坤连忙捏着袖子擦拭,却是手里拿满了东西,一瞬间腾不出手,有些手足无措,锦玄就自个儿擦了擦脸,又将他手里的伞夺过来,往一旁扔掉,“你愿不愿意陪我淋会雨。” 陆坤不放心道:“殿下这样会淋雨患风寒的。” “一年到头哪能不生病,反正死不了人。”锦玄也不管他答不答应,拉着他的手就走了,陆坤手里的药包不慎掉下来,想去捡,却是被她紧紧攥住手,抽不开身,不由无奈笑了笑,“只要殿下高兴,愿意做什么,奴婢也跟着您做什么。” 话音落地,她忽然转身,一把抱住了他。 陆坤有瞬间错愕。 锦玄将脸贴住他的胸口上,似乎能听到心跳的脉动,忽然意识到,这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而死去的梅姑又何尝不是一条人命,却宁死捍卫自己的清白,谁给了她天大的勇气? 她说神通殿的摆设全是照着姨母的闺房,她说父皇画了很多关于姨母的画像,还说他们才是真爱,母后才是包藏祸心之人。 她这么能信? 锦玄很快放开了他,拉着他走回去,“还是回去捡伞吧,落雨了,你会被母后责罚。” 到了翊坤宫,身上还是有些湿答答的,嫣然立马出来迎接,看到她落了雨,心疼得给她换了身衣裳,又叫宫人准备暖炉。 锦玄却是穿了一身亵衣就出来了,看到她赤着脚,嫣然忙要给她穿鞋,锦玄特地避开她,一头扎进了皇后怀里。 皇后和嫣然对视一眼,都有些讶异。 嫣然悄悄退下,也屏退了一众宫人。 皇后是以为她吃够了苦头,坚持不住了觉得委屈,这才跑过来求安慰,不由把怀里的锦玄抱紧,低头问道:“怎么了,我的玄儿?” 皇后并没有问浣衣局的事,而是让她主动说起。 锦玄说,“母后好久没抱我了,依稀记得那还是小时候的事,母后,你能不能还像小时候一样抱抱我,哄哄我。” 看她这样子,不像是只受了委屈,魏皇后点头笑道:“好。” 锦玄抱着她,低头嗅她身上的气息,熟悉了十几年,只要闻到她就安心了。 魏皇后拨开她耳边湿软的秀发,眼里有数不尽的温柔 分卷阅读89 欲望文 分卷阅读90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90 ,“我的玄儿长大了,你小时候,母后还能抱得动你,现在只能搂搂你的肩。” 锦玄插嘴了一句,“我没长大。” 魏皇后失笑,“好好好,你没有长大,我的玄儿啊,也不需要长大,母后一直在这呢。”她说道,“母后也想通了,你不想当太子,那就只学个样子成了,以后你还不想当皇帝,也没事,母后会为你招募贤臣良将,这些人会成为你的幕僚,为你出谋划策,顶起李家江山。” 魏皇后低下头,轻轻贴上锦玄的脸颊,如同婴儿还在襁褓之中,母亲最怜惜的举动,“母后再也不会勉强你了。” 锦玄听到这句话,心跳忽然鼓动,一股酸涩渐渐涌上眼眶,她不想让母后察觉,便转过脸往她怀里藏,“母后怎么忽然想通了?” 第七十章 魏皇后温柔地看着她,“你是我的孩子,天底下有哪个母亲舍得孩儿受苦,母后也想做慈母,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华丽的衣裳捧到你面前,宫里头那么多御林军,想问问可有你中意的。你小时候,爱抓着簪子不放,被你父皇瞧见,母后后背都湿透了,心想绝不令任何人瞧出破绽,却始终没问过你的意见。母后知道你是打心眼里不愿意,却始终没有一句怨言,母后的心都要碎了,天底下哪有我这样狠心自私的母亲?” 锦玄看到魏皇后红了眼眶,心软了,起身擦掉她脸上的泪,“孩儿从未怨过母后,从前是,现在是,如今也是。母亲的良苦用心,孩儿懂,也不忍见您左右为难,十几年的心血化为乌有,从今以后也不再胡闹了。” 她说道:“从今日起,还需母后准允我回东宫,准备册封仪式。” 看到锦玄睡下,魏皇后转身离开内殿,嫣然随她来到殿外,其余宫人退至三舍,听不见她们的言语。 嫣然微笑道:“殿下对娘娘一片赤诚之心,着实难得。” 魏皇后眺望远方,却是轻轻叹道:“她心里藏着事,本宫以为她会质问,会哭闹委屈,为在浣衣局所受的苦而怨恨,可是她全都没有,只想让本宫像小时候一样抱抱她……”她低眉道,“可是她总归是大了,本宫抱不动她了,往后的路,只能她自个儿走。” 嫣然劝道:“娘娘也无需多虑,殿下内心赤忱,本心不变,日后定会如娘娘所愿,支起这片江山。” “本宫宁愿不要她这片赤忱之心,宁愿她狠心绝情。”魏皇后道,“说皇上是好人,全京城的百姓没人会反驳,可说他是个皇帝,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对得起列祖列宗?玄儿像他,自小便温柔多情,现在有本宫把着关,没人敢动她分毫,可本宫护不住她一时,况且日后她还要继承大统。” “清流与权臣争个你我不休,她若偏心清流中哪个文弱文雅的大臣,则是书生误国,但她若被权臣掌握,更是贻害江山,本宫只希望她将这尘世瞧个清楚,把事情看明白,不想有人利用她。”魏皇后叹道,“你可知道,一个好人是当不成皇帝的。” 可要把一个好人变得狠心冷心,也是很残忍的。 魏皇后眼帘微垂,“从前是本宫太宠她,以至于让她忘了自己身上的责任,以后不会了。” 她的声音落在千万重宫阙中,是那么轻,却又那么坚决。 嫣然默了默,随后说道:“奴婢见殿下心里藏着事,若是一直憋在心里,怕是迟早会憋坏自己,也对娘娘不利。” 魏皇后眸色转冷,“眼看就要到皇上寿辰,各方来朝,本宫就知她憋不住了,这只老妖孽,本宫迟早要收拾,但不是现在。”转眼又道,“对了,刚才锦玄是淋着雨过来,身边人是怎么伺候的,这些日子倒越发没规矩了。” 见皇后起了薄怒,嫣然劝道:“娘娘息怒,这些宫人伺候不周到,是该好好惩治一下了。” 锦玄一觉起来,已是傍晚黄昏,天色布着阴霾,雨下得越发大了,她留在翊坤宫与魏皇后共同进了晚膳,随后才离开。 与皇后解开连日来的疙瘩,她本该第一时间回到东宫,但锦玄反而先回了浣衣局,屋里已收拾妥当,地面和墙壁都干干净净,看不出来这里闹过人命,她将小宦官叫进来,对他说道:“这事您干得很好。” 小宦官诚惶诚恐,“殿下谬赞,奴婢……” 锦玄却打住他的话,“我话还没说完,你着什么急?” 她语气忽然冷了下来,再没往日的温和和善,小宦官自然心生疑虑,下意识抬眸瞧了一眼,却不想正好对上她笑吟吟的眼眸,不由慌张得立马垂下眼皮,一声儿都不敢吱,却听头顶上方,锦玄微微冷笑,“都这样了,还装什么装?” 小宦官慌张跪地,把头低下去,“殿下英明,奴婢并没有把您交代的差事干利索,刚才浣衣局的嬷嬷撞进来,这时奴婢已收拾妥当,没让她瞧见,但若是嬷嬷起了疑心,奴婢有罪。” 锦玄在他面前来回踱步,听完他的话才停下脚步,站在他跟前,“一发现我语气不对,你立马拿事出来挡,你看似生性胆小怯懦,实则谨慎周到,换句话说,你很有城府,不止此事前头你说梅姑是御膳房安排的,可是还没到午间,怎么就提早送来膳食了?” 小宦官眼神闪烁,但依旧保持镇定,一派无辜茫然的状态,锦玄继续说道:“你以为我不会追查这些细节,便有恃无恐,偏偏我刚才去过御膳房了,他们说并未安排膳食,那么是谁自作主张让你送来,又带着梅姑来?还是说,这都是你的主意,你早知她的身份?” 小宦官匍匐在地,磕头道:“奴婢见殿下这几日劳累,于心不忍,才特地多加了一餐,但并无旁的心思,还请殿下明鉴,奴婢是清白的,真不认识这个梅姑。” 锦玄却挑了挑眉,“瞧瞧,若换做别人,见我生怒,早慌不迭喊知错了,你却是不慌不忙,迅速找出理由来搪塞我,若我真没发现你的猫腻,兴许会心软,可是这件事,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想离间我跟皇后的关系,还怕我不信,不惜牺牲一条无辜的性命,你们当真是好心计。” 她忍不住冷笑一声,目光如电,看得小宦官微微哆嗦,下意识垂下脸,“对了,梅姑临死前说太后知道这事,是不是想让我去找太后,然后顺理成章跟她站在统一阵线,你回去问问你家主子。还有一事,当初连我选中你,也是早早算计好了吧?” 小宦官立马抬起脸,叫道:“殿下!奴婢当真是无辜的!” 锦玄摇摇头说,掩不住失望,“我真是看错你了,你也是个狼子野心的,让我如何能容你?” 她叫来外面的太监,把这人拖到坤宁宫去,小宦官抱着她的大腿痛哭流涕,“殿下开开恩,奴婢回去了是死路一条,奴婢不想死,往后奴婢一定听殿下的话,殿下, 分卷阅读90 欲望文 分卷阅读91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91 求您开开恩啊。” 他这么说,锦玄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看似太后在背后操控,可用点脑子想想也知道,背后是谁在给她出主意。 除了白蝾,还有庆儿吧。 虽然翠羽儿她们都有意避开这个名字,但锦玄其实知道的,他从东宫调走以后,在文书房待了一段时日,忽然又转去坤宁宫。 而且,也只有他了解自己,才会对症下药。 想到这里,锦玄就叫停他们,看着满脸惊恐的小宦官,忽然轻笑了一声,挑眉问,“你可知我真正的身份。” 小宦官一脸茫然,摇头不知,锦玄确信他真不知自己的女儿身,别开脸,挥了挥手,太监立马把他拖下去。 院中一下子就清静了,她心中却多出一些怅然,唯独听到屋檐下的雨声,仿佛还有这个尘世陪伴着她。 这时候,她想起了陆坤,这才想到出了坤宁宫后,就再也没见到他。 锦玄以为他知道自己要回东宫,先回来收拾行礼,但回到东宫,却发现陆坤也不在,绮香解释道:“陆公公淋了雨,有些不大舒服,就先回屋休息去了,殿下不用太担心,太医早去看过,没什么大碍,顶多睡一晚上就好了。” 锦玄本想去看看,但翠羽儿怕她也患上风寒,苦劝了一番,她看她们如此惊慌,也不愿大题小做,就想着过几天再去看陆坤。 然而此时,陆坤并没有在东宫歇着。 翊坤宫前,大雨转骤,陆坤跪在殿门前,头顶并没有撑伞,雨水哗啦啦落在他身上,泼得满身皆湿,狼狈不堪,他耳边犹响起皇后的话。“本宫当初挑中你,不是真让你吃素的,” 一阵痒意从喉咙中窜上来,陆坤不禁低头轻轻咳嗽,这时嫣然走出来,撑着伞居高临下看他,“皇后让我再问你,还敢不敢再犯?” 这现在所指冒然令锦玄淋雨。 陆坤坚毅的脸庞上满是雨珠子,滴落在眼睫上,看着都难受,他却是纹丝不动,“我是殿下的奴才,凡事都该把殿下的心思放在第一位。” 嫣然摇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娘娘这是在给你台阶下,你都不要,难道要惊动你舅舅过来?” 提到鲁德成,陆坤目光微动,舅舅最近身体不大好,若是自己再惹他牵挂,怕是…… 嫣然看他心神动摇,叹道:“算了,这次就放你一马,下回长点记性,就算为了你舅舅。” “陆坤多谢嫣然姑姑。”陆坤缓缓起身,但已经跪太久了,双腿又酸又麻,膝盖灌进了许多湿气,更是疼痛难忍,嫣然看他站都站不住的样子,还怎么走回东宫,随即找来宫人扶他一把,陆坤却露出温和的笑容,“怎敢再劳烦姑姑,这段回去的路,陆坤能走。” “总不能一路淋着雨回去,殿下那儿也不好交代。”嫣然让宫人把伞递过去,陆坤谢过之后缓缓转身,一步一步缓慢离开。 嫣然却执伞站在殿门前,望了一会儿他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头次见到他的场景,那时还是在他原先阴暗潮湿的小屋子里,他从昏迷中醒来,乍然见到自己时惊惧怀疑的眼神,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若不是他是鲁德成的侄子,今日她也不会心软这一下。 锦玄一连多日睡惯了浣衣局的木板床,翻个身都能嘎吱嘎吱响,起初几夜还不习惯,常常失眠到半夜,可现在换回来了,她又开始怀念起那张小木板床,可能这就是忆苦思甜吧。 没有陆坤陪伴的头一夜,她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忽然起身,披衣夜出,本苦恼着怎么绕开身边两个宫女的视线,结果一开殿门,压根儿不见她俩踪影。 人呢?人呢? 平常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每时每刻都看着她,这一趟回来,却是改了性子,竟学会偷懒了。 锦玄也不管她们去哪里偷懒,趁这时候悄悄溜出寝殿。 第七十一章 陆坤睡得正不安稳。 从翊坤宫回来,他浑身湿透的样子,可把文青和刘中勤吓了一跳,连忙问他去了哪里,陆坤自然是不能说的,只推说没有带伞,只好淋着雨回来。 却是这一场雨太大,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遍,不生病是不可能的,半夜就开始发高烧,为此文青专门还去请梅太医过来,喝了药汤之后还是浑身冒冷汗,止不住发颤,他不想文青他们熬着,也就压下病色,先让他们回屋了。 他独自睡在床上,浑身紧紧裹着厚重的被子,但不管怎么裹,额头滚烫如火,浑身却寒冷得很,忽然间有谁开了门,他想起身看看,但实在是没有力气,渐渐合上了眼,轻轻问道:“谁?” 对方不答话,却随着脚步声,飘来一股熟悉的清香。 陆坤霍然睁开眼,正对上锦玄的眼眸。 “你还好吗?”锦玄坐在床头执着油灯,看到他一眼不眨地看着自己,眼睛瞪得大大的,好似惊讶万分,脸颊两侧却是一片滚热,不由伸手探他的额头,竟才发现烫得厉害,绝不止是绮香所说的小风寒,“喝过药了吗?” 陆坤却是骤然回神,立马用被子捂住嘴巴,只露出一双憔悴的眼睛,“殿下别过来,奴婢身上有病。” “又不是死人的病,我不嫌弃。”锦玄想揭开被子,但是却被陆坤捂得紧紧的,愣是拽不开,知道他是个死脑筋,忽然从床尾揭开被子,弯着腰就滑溜了进去,被子里忽然多出一道暖呼呼的身子,陆坤起先一怔,万万没想到锦玄会这么做,随即是震惊,要立马推她出去,“殿下您不这样这样做。” “你别赶我走。”锦玄却是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肩膀,面对面的,陆坤不再是仅仅捂住嘴巴,还接着捂住了鼻子,就差眼睛了,但听到她有些可怜的话儿,再也没有动手,锦玄就缓缓伸出手,小心翼翼揭开几乎全盖着他脸的被子,“这样会闷坏的,你总要喘喘气。” “除非殿下离开,要不然奴婢绝不放手。”陆坤声音响起来闷闷的,还有些嘶哑,像是含了沙子一样,有些难听。 锦玄立马转过身,背对着他,无奈道:“不看着你,不对着你呼吸,这样总可以了吧?” 陆坤看着她纤瘦的背影,黑夜沉沉,他的眼眸也忽然幽深,始终不说话,锦玄看他没吱声,想扭头过来看看,可是又怕被他赶出去,就只能忍住冲动,自顾自说道:“你别不说话,不然我以为你会生气了,其实没什么好生气,你该高兴才对我,要换做别人,管他是生是死,我都不在乎,这就说明我很看重你,知道吗?所以你不要再赶我下去了,你要记住,我才是你的主子,怎么能被你欺负呢?” 锦玄刚刚说完话,身后的人忽然拥上来,将她紧紧抱住,力道一时之大,锦玄险些没叫出声,可很快的体会到了这次拥抱里的情绪,终于忍 分卷阅读91 欲望文 分卷阅读92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92 不住转过身,却是被陆坤低声制止住,“别,这样就好。” 锦玄只能一动不动,微微侧过脸,想透过余光瞥他几眼,陆坤却是始终把脸藏向枕头里,不让呼吸喷洒在她身上丝毫,但他紧抱着她的双臂,又有着不一般的力量和坚固。 这还是他头一次这样主动。 他一向是温和的,温温吞吞的,甚至可以说是隐忍,这样的性格,别人主动,他不拒绝就算好了,遇上他情不自禁,应该是真忍不住了。 这样想着,锦玄就伸手搭了搭他的手,仿佛能安抚人心,陆坤静静地听她说道:“每个人都会生病,这样也好,把一切的不愉快通通忘掉。” 陆坤听了这话,轻声问道:“殿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糟心事?” 若是他没生病,锦玄或许会跟他说说,但是他现在病得这般厉害,一点儿精神也没有,哪里忍心让他费神,也就几句话后含糊了过去,陆坤也没有再问下去,一直以来,他一直尽心尽力当一个合格的奴才,虽然会主动过问主子的心事,但她不想说,也就不会多问。 这毕竟是主子的事,而他只是一个奴才罢了。 可是刚刚,连他自己都惊讶到了,锦玄大半夜会跑过来看他,还不介意他生病,主动挤在一个被窝里,这样的行动力,把陆坤一下子感动坏了,这才破天荒主动一次,抱着她的身体,仿佛能参与她人生中的喜怒哀乐,人生最美好的一刻不过如此。 但是锦玄不可能留在这里一夜。 虽然他看出来锦玄有这个倾向,毕竟自己还得病,最后连哄带骗把她“赶”走了,不过还是不放心,又亲自起身披衣,跳着灯送她一段路,锦玄看他走路都带喘,只让他送到屋檐下,出了这以后独自走回去了,又特别叮嘱道,“白天我不方便来看你,晚上你等着我。” 陆坤听这话哪里觉得怪怪的,但看她的意思,显然以后每天晚上都要过来,他心底自然是高兴的,被渴望被温暖的滋味,有朝一日居然是她所赠与,但陆坤没有忘记是如今得了这一场病,皇后对他让锦玄冒然淋雨的行为十分不满,只怕往后一段时间,对他的印象都难改观,东宫里的人也会对他多紧盯一点。 仅剩的理智告诉他,该劝锦玄收心,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看到锦玄挑着灯回身对自己含笑挥别,心里不自觉柔软了一块,只想着依她,都依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是被风寒烧坏了脑子吗? 锦玄走后,陆坤还站在屋檐下,他抬头望了望今夜的月色,忽然发现很美。 前世他便是站在西苑的院中,看着这一片月色,心想与她站在一起,他就满足了。 然而现在他有些不满足了。 他想让殿下眼里能看得见自己,哪怕一开始只有零星半点的影子,水滴石穿,春风化雨,他别的不多,唯有一颗耐心想慢慢磨开她。 锦玄从陆坤这儿离开后,独自在东宫绕了一圈,平常东宫都有御林军巡逻,但今夜,她倒是运气好,一次都没撞上。 其实撞上了也没关系,总不能把她当刺客一样抓起来了吧。 锦玄走到花园,看到一幕奇怪的画面。 主要是她先看到了绮香在花丛中站着,心想这么大晚上来采花捉蜜,是不是有点儿过于富有情致?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上前去打招呼,却是依稀顺着绮香的视线,看到了不远处的翠羽儿。 绮香没有过去,显然翠羽儿身边有人。 看打扮,应该是巡逻的御林军,个子高高的,至于长什么模样,夜里看得不大清楚,但锦玄心想翠羽儿跟自己久了,看中的肯定是不俗之人。 这么大晚上,孤男寡女约在这里见面,定是来幽会。 想不到平日里咋咋唬唬的翠羽儿也开始怀春,锦玄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最令她吃惊的还是绮香。 早前得知“她”是男儿身,着实把人吓坏一跳,但适应过后也就没觉得什么了,有时候还常常忽略掉他真实的身份,但翠羽儿仍被蒙在鼓里,尤其是眼下绮香这般远远望着翠羽儿和一个御林军幽会,眼中神采看不清楚,可是看久了,也多少能明白他的心意。 想来他多少对翠羽儿生了一些异样的情意。 锦玄看着绮香,绮香望着翠羽儿,而翠羽儿眼里只有她的情郎哥哥。 唉,多么神伤。 不过这种事也不能勉强,还是要看老天爷给的福气,锦玄不欲打搅他们的清幽,正想抽身离去,翠羽儿忽然踩了御林军几脚,那御林军也恼了,作势抬手要打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比得上一个魁梧高大的汉子,锦玄心里捏了一把汗,不自觉看向绮香。 绮香也似乎难忍,身形微动,正要出手,却只听到啪的一声,翠羽儿无比清脆地给了对方一巴掌,“老娘瞎了眼瞧上你这个龟孙子,你敢试试动我一根汗毛,我现在就把人喊来,看殿下是站在我这边,还是会还你清白?” “你,你真是疯了!”要是遇到个有脑子,遇到这种情况,就知道及时抽身,免得惹怒了东宫的大红人,却不想这名御林军也是个脾气暴躁的,“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以为殿下会高看你几眼,呸,要不是老子看你伺候殿下,懒得搭理你。” “说够了没有?”绮香的声音冷冷响起。 翠羽儿惊讶转身,就见绮香上前,咣当一个巴掌扇过去,将硬朗的御林军一把翻倒在地,看得翠羽儿目瞪口呆,又看绮香上前几步,立马拉住他,“算了,这一巴掌够他吃了。” 绮香闻言顿足,冷冷看向倒地的御林军,“还不快滚。” 御林军踉跄起身,知道对付不过这俩女人,往地上吐了口血水,忙不迭走了。 翠羽儿看到地上这口血水里还落着一颗碎牙,看向绮香的眼神充满震惊,绮香这时才恢复冷静,一脸的淡漠,淡淡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说话。” 翠羽儿却拍拍她肩膀,“看不出来你还有两下子,你能不能……也教一下我?” 绮香见她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不由眼神软了软,“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多教你几招。” 翠羽儿欣喜点头,却又不禁想到刚才的糟心事,脸上浮起一抹赧然,“刚才让你看笑话了,真不好意思,今晚发现的一切,你能不能当作没看见?” 绮香低眉看她,“我不会说出去。” 翠羽儿立马松了口气,却又耷拉下脑袋,有些沮丧道:“还以为他是真心喜欢我的,原来只是看中我是殿下身边的大红人,”想到旧情郎骂的话,心里多少留下一些阴影,忽然扭头问他,“你觉得我好看吗?” 她一张脸乍然跳入他的视线,绮香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缓缓点头,“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分卷阅读92 欲望文 分卷阅读93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93 这几天在追延禧攻略和香蜜,看得我神魂颠倒,抱歉一直没回你们的留言,昨晚延禧大结局哭死我了,没心情更文了,抱歉抱歉 第七十二章 翠羽儿却看他连回答都这般勉强,许是不想让自己伤心,虽然更加沮丧了,但从别的角度看,他这个人还是很有人情味的,“之前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只是一时气急,并不是真这样想。咱们都多少年姐妹了,你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顶多有点冷,有点不爱说话,但心眼是很好的,殿下一有什么事,在咱们这群人中,其实你是最紧张的,虽然你不说,可我瞧得出来,但皇后娘娘毕竟后宫之主,凡事都要听她差遣,你有你的苦衷,我能明白。” 绮香听了这话很是动容,也很想告诉她,其实她想多了,但最终还是选择让她继续误会,“这都没什么。” 这在翠羽儿听来,越发对她愧疚了。 隔日文青起来,就见陆坤早醒了,不免劝道:“三哥,事情都交给我跟刘中勤就是了,这几日你还是好生休养,好得快,也能尽早回到殿下身边。” 陆坤不由微笑,“我倒是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文青好奇道。 陆坤看着他,“你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文青叹气,“还不是替你操心的。对了,三哥,之前你吩咐的,我都已经打听好了,如您所料,状元郎果真受了点挫折。” 文青笑说道:“原本他老威风了,放榜之前,内阁李老就相中了他,打算收他作乘龙快婿,李老家的闺女长得不丑,听说还是京城第二大美人,这桩婚事多好啊,咱们这位状元郎偏不稀罕,给拒绝了。” 闻言,陆坤剑眉微挑,看来冥冥之中的确有些事不一样了,先是霍宗明提前三年夺得首魁,现在又是拒绝命中注定的姻缘,看上去,此人比前世更为潇洒不羁。 前世他先被夺去功名,又因王如林的恶意报复,在官场上沉浮三年,郁郁不得终,早被磨灭掉了现实的棱角,那时李家主动跑出橄榄枝,对他而言无异于救命药草,而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若不是这一步打好基础,日后也不会步步夺权,更置王家于死地。 “李老被拂了面子,哪能甘心,也不需要他明说,翰林院皆是他的门生,眼睛尖尖的,明着暗着给霍宗明吃苦头,霍宗明也是,本来可以给咱们殿下当侍讲,结果这一遭下来,反拱手让给不如自己的探花郎,这下子他完了。” 陆坤缓缓一笑,“继续盯着他,他若是有意志消沉的举动,不必管他。” 文青问,“但他要是寻死,救不救?” 陆坤反问,“既然成了一句行尸走肉,留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让他自生自灭。但若是跌过之后还能爬起来,我便帮他一把。” “说起这位探花郎顾孝明,也有意思了,人称海瑞第二,早几年来京城参加会试,结果名落孙山,又一看一甲全是半点文墨不通,直接报官声称科场舞弊,官府哪能信,念他是今年考生,酌情少打了几板子,给扔出来,结果顾孝明依旧不依不饶,还纠结一群考生,直接冲进贡院,把好好的‘贡院’两个字改成‘卖完’,又把财神抬进孔庙,不吐一个骂字,却不啻于一巴掌,狠狠打在主考官脸上。” “后来不管谁来了,当头就骂,骂得有理有据,最后全都理亏,若不是承明帝惊闻此事,派人彻查,顾孝明怕是真要屈打成招,当不了今年的探花郎喽。” 正说着,刘中勤走进来,文青忙问道:“吃早饭了没?” 刘中勤笑道:“早闻到掌印这儿有一股粥香,特地绕了一圈路过来,”他盛来一碗粥,细细嗅了一口,“唔,我吃了这么多年宫里的膳食,只有文青做的最有味道。” 几下功夫扫进肚子,刘中勤一抹嘴道:“我今天来,也是要跟掌印说说事。” “是要说翊坤宫的事?”陆坤淡淡道。 刘中勤微笑道:“还是掌印消息灵通,我是听说昨日殿下忽然大发雷霆,把一个浣衣局的宦官拖到了翊坤宫,顿时把白蝾吓坏了,眼看真要把人弄死,我就动用了点关系,趁他死前撬出一些话。” 说到这里,文青立马挤到他身边,好奇道:“似乎是了不得的大事。” 刘中勤不由看陆坤一眼,见他脸色淡淡,慢条斯理饮粥,便缓缓说了,“是关于殿下的事。” 这话一出,文青不由也看了陆坤一眼。 他们都知道,凡事牵扯到殿下的事,掌印眼里都容不进一粒沙子,或许是殿下提拔了他,掌印一直惦念在心里,感激不尽。 “你说。”陆坤放下勺子,擦了擦嘴角,语气淡淡的。 “他受白蝾指示,故意接近殿下,设了一个局想让殿下往里头跳,结果扑空了。” 文青不以为然,“说明殿下眼尖,不会被这些鬼魅伎俩蒙骗,看你神神秘秘的,原以为还发生了大事。” 刘中勤却是一直看着陆坤,说道:“设这个局的不是白蝾,正是鲁庆。” 文青脸色猛变,牙齿咬得咯咯响。 陆坤淡淡扫他一眼,文青却是忍不住拍案而起,“他太不像话了,枉费殿下先前的器重!” 刘中勤道:“自从他背叛了老祖宗,改口叫白蝾干爹,就是个没心肝的人了,却是殿下素来脾气好,谁曾见‘他’发过脾气,如今竟是大怒,定然是鲁庆手里捏到了殿下的命脉,此番计划失败,贼心不死,难保还有下回。” 文青气愤道:“他们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日后江山都是殿下的,今日算计殿下种种,往后都会反噬到他们头上,这不是自找死路。 刘中勤深思道:“皇上寿辰将至,吴王殿下也要进京,坤宁宫难免不淡定了。” 这是众所皆知的事。 太后偏爱吴王,甚至当初为了这个儿子,有心要废皇上,若不是前朝忠臣力挽狂澜,皇上病情转好,只怕江山只要落到这位藩王手里。 说来也纳闷,历代历朝都忌讳藩王,若谁有异动,朝廷早暗地里布下天罗地网,当今圣上心眼大的很,当年只是把太后禁足了,也没有有任何削藩措施,果真是宅心仁厚,仁慈误事。 也难怪殿下生如此大的气,也不追究鲁庆,兴许还留着几分旧情。 二人你来我往几句话,陆坤却一直默然不语,文青忍不住问,“三哥是有什么法子了?” “光靠一个死人,暂且抓不到他们什么把柄,”陆坤点出其中关键,二人不由沉默,刘中勤问道,“掌印的意思是从别处着手?” 陆坤微笑,“你们忘了,还有一个人落在了诏狱里。” 刘中勤立马想起来,“陆千!” 文青忍不住磨牙霍霍,“终于要给他点颜色瞧瞧了。” 陆坤沉声道 分卷阅读93 欲望文 分卷阅读94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94 :“不错,还有,去查查厂卫还有多少人是白蝾的走狗,三日之内,务必一个个揪出来。” 眼看时近初夏,陆坤却因感染风寒,近来几日都不得到寝殿来伺候,锦玄便每夜前去看他,便以为会像头天一样顺顺当当,等到夜深了,她蹑手蹑脚溜出寝殿,为防止引来御林军,没有掌灯,顺着宫灯走就是了。 走出他的住所,就望见他屋窗上亮着一片昏黄,人影落在上面,轮廓修长而挺拔,锦玄轻敲了敲门,随后屋内响起走路的动静,是陆坤走过来开门,迎接她入内。 锦玄一进去就看见桌上摆着一盘黑白残局,便笑道:“闲敲棋子落灯火,你好有一副闲心。” 陆坤低头抵唇轻轻咳嗽几声,微笑着,哑声道:“让殿下见笑了,奴婢闲来随便玩玩而已。” 锦玄见他咳嗽不断,脸色似乎还比昨天差了一截,“瞧你这样子,似乎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当真没有事?” 陆坤微笑道:“奴婢比昨天好许多了,大概是一整天都没有出去,气色才没有提上来,今晚睡一觉便会好许多,殿下不用担心奴婢。” “好端端的,你怎么会生这么大的病?”锦玄纳闷道,昨天他跟她去翊坤宫冒了点儿雨,她都没有事,他会忽然病得这么严重,根本不是小小的风寒,这就奇怪了。 陆坤说,“今早上灌了冷水,可能把嗓子冻着了。”他生病一向如此,嗓子是最脆弱不得的,一旦感觉异常,那就是要生病的征兆。但昨天却完全不是这个原因,只是他不能向锦玄明说,转眼又微笑道,“殿下从浣衣局回来,人消瘦不少,倒是奴婢有些放心不下。” 锦玄立马携住他的手,“我有什么可担心的,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她虽然笑眯眯的,但陆坤了解她,不想谈论什么事情,就立马转移过去,眼下她就是这种情况,陆坤知趣没有再问下去,嗓子忽然痒了,忍不住低头一阵咳嗽。 有时候咳嗽起来还真没完没了,不是自己能决定的,陆坤连忙取来热水一饮而尽,这才好受多了,锦玄却看他脸都咳红了,瞧着都难受。 第七十三章 “你快到床上去躺着吧。”说着就把他扶到床上去了,盖起厚厚一层棉被,陆坤被遮在棉被里,原本高大的身体顿时有了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看他眼里还留着刚才过度咳嗽的泪光,锦玄忍不住跟他挤进同一个被窝,陆坤大惊失色,“殿下不可。” 锦玄直接伸手捂住他嘴巴,“我想把你捂热,谁都不拦着我。”看他不说话了的样子,这才放开手。 陆坤有些无助道:“过些天就是册封仪式了,你千万不能有一点闪失。” “能有什么闪失,要有作夜就该有了,可我今天还是好好的,说明你的病传染不了我。”锦玄固执得很,又慢吞吞转过身,回拥住他,“你身上这么冷,我把你捂热了,让你好得更快。” 陆坤看到她笨拙却又贴心的动作,一时忘记了规劝,喃喃道:“奴婢只是个奴才,何德何能得来殿下的垂怜。” “什么?”他声音太小,锦玄听得不是很清楚。 陆坤弯起唇角,“奴婢想说,有殿下这样一个贴心的主子,奴婢三生有幸,死而无憾了。” 锦玄忍不住翘起嘴角,其实连她自己都纳闷,为何对他处处上心,有时候会想一下,得出的结论可能是她也需要一个温暖吧。 按理说她身边围绕很多人,有的巴结,有的贴心,有的热络,但绝大部分是对她身份的一种谄媚,对她这个人其实一点儿也不感冒,这个事实锦玄早就想开了,但是心底还是很渴望有人真正了解自己。 翠羽儿是天真性子,她喜欢见她开开心心的,愿意呵护她脸上的笑容,而绮香早先对外一直是一种冷漠的性子,后来知道他的男儿身,锦玄更不可能与他贴心了,而就连最初的鲁庆,当初她以为他是不同的。 鲁庆每一处都做到无微不至,甚至身边两个婢女都不如他,可是慢慢的,她发现,他的本质也不过是一种另样的谄媚。 他谄媚她的身份,谄媚她的地位,这都不要紧,却是拿二人的情分作为要挟,这就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要的感情要来何用,她不惜亲自毁掉两年的情分,哪怕起初心里再难受,也不愿意再看到他。 陆坤却是不同的,她说不上来她哪里不同,但能发自内心感受到,他看自己的眼神是温和的,清澈的,永远毫无欲望。 锦玄并不否认一个人有欲望是错的,但是他却从不想拿这种欲望来要挟自己,利用自己,这是很难得的一点。 其实有些时候她想,自己这个东宫储君未免做得也太窝囊,不懂朝政,不动筹谋,更不习得帝王之术,看起来就是一个废人,甚至有宫人仗着她心软,就大胆犯事。 可她只想当一个好人,不想当一个好皇帝,她渴望女儿家的玩意,但不敢跟母后说,惹她落泪伤心起,其实她心里也很憋屈。锦玄忽然问,“坤儿,以后你出了宫,想干什么活儿?” 陆坤认真思考,“奴婢想当一个私塾老师,教学生们认字。” 锦玄皱皱眉头,“不对,再给你一次机会。” 陆坤不由微笑,“那殿下重新再问一次。” 锦玄语气自然问道:“坤儿啊,给你一次,以后出宫想当什么?” 陆坤说,“奴婢哪儿也不去,就陪在殿下身边,以后殿下老了,过了几十年,奴婢依旧还在。” 锦玄轻笑,“这才对嘛。” 渐渐有些睡意了,陆坤看着她渐合的眼,不忍吵醒她,但自己这一身风寒来得气势汹汹,真怕传染给她,耽误了不久后的册封仪式,只能狠狠心。 锦玄正迷迷糊糊要睡去,冷不防呼吸一窒,她睁开眼,就见陆坤捏住自己的鼻尖儿,温和的眉眼,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殿下,该回去了。” 锦玄却是懒劲儿犯了,在被窝里拱了拱,继续闭上眼,“就让我睡这吧,反正都睡过浣衣局的木板床了……这里我也吃的消。” 陆坤岂会轻易放弃。 锦玄忽然感觉腰侧痒痒的,起先坐视不理,后来忍不住了,咯咯笑了起来,脑袋都缩到被窝里了,陆坤担心她气闷,连忙给她掀开被子,却是带起了一阵风,忍不住捂嘴咳嗽起来,锦玄看他难受得脸色涨红,却还担心会传染给她,扭身别开脸,不由起身轻拍他后背,见咳嗽仍是不住,又连忙取了盏热水过来。 陆坤等咳嗽轻了才喝热水,锦玄关切问道,“好一点了吗?” 陆坤点点头,又说,“殿下该走了。” 他能说话了,第一句却是要赶走他,别提她心多哇凉哇凉了,但知道他是为自己好,锦玄也也不是小孩子了,就让他别送了,但陆坤 分卷阅读94 欲望文 分卷阅读95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95 不放心,底线是送到屋檐底下。 这在锦玄看来,跟屋里床上没什么区别,但陆坤却是特别坚定,也瞧他病中柔弱,着实可怜,便顺了他这一回。 陆坤看着她离开,直至消失不见,看着空寂的庭院,心里却被满满的温暖填充着,他却不知道,在他转身进入屋子后,一直躲在门后面的锦玄才走出来。 她竟不知,坤儿竟这样默默注视着她。 锦玄不觉抿了抿唇,心里荡开一股甜滋滋的感觉,她抬起目光,看到陆坤的身影倒映在暖黄的窗面上,很快光线暗淡下去,人也就隐入一片黑暗,再也瞧不见。 锦玄脚下却未动分毫,竟舍不得离开了,她悄悄走回去,虽然看不到屋里的陆坤是否睡下了,却还是忍不住将脸贴到屋门上,似乎这样就能触碰到他的呼吸,这一瞬间的依赖和不舍来得汹涌,来得莫名。 这份依赖,是只有他一人愿意陪她淋雨; 是他出现在浣衣局,站在她身后时给的惊喜; 起于他初次进东宫,恭恭敬敬拜见她时,仿佛她命中就该有这样一个人。 也是他日日夜夜的陪伴。 喉咙间有些痒意,锦玄捂住嘴跑到外面,忽然对面屋门开了,文青被饿醒了,想要去厨房找点吃的,猛然对面一抹人影映入眼帘,夜里看不清人,多看的这一眼着实把他吓坏了,“殿,殿下!” 锦玄一下子不咳嗽了,她不让他吱声,悄悄走过去,对他说道:“别跟人说我来过这里,也不准跟陆坤提起,还有,你好好照顾他,不能有一点差池。” 等到文青愣愣傻傻地点头,锦玄才放心走了。 望着殿下离去的背影,文青心里喜滋滋的,看来殿下还是挺看重三哥的,这样想着,一下子忘了出来的原因,挠挠头又回屋睡了。 然而,出门后不久,锦玄就碰到了绮香,显然他是有备而来,脸上并没有流露出惊讶的表情,锦玄眼睛轻轻一转,忽然笑道:“你也是来看陆坤吧,难为你有心了,我已经看过他,没多大事,就不用你跑这一趟,时间不早了,先回去休息。” 她转身要走,绮香却是动作比她还快,立马堵在她面前,“奴婢不是为了陆坤,是专门在这条必经之路等殿下,夜色过半,殿下不在寝殿内好好休息,却独自一人出来,可知半月后将是册封大典,若是有丝毫差池,奴婢担待不起,到时候陆公公也会受牵连。” 锦玄听提起陆坤,忙道:“不关他的事,你不能与母后说去。” 绮香闻言微顿,锦玄立马觉得是自己的话伤到他了,有些后悔,却听他轻轻说道:“奴婢是皇后娘娘的奴才,更是殿下的奴才。” 不知为何,锦玄总觉得绮香不是一个普通的宫人,像是一个冷漠的剑客,或许跟他有点古怪的性子有关,但锦玄心里还是在乎他的,“我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 “奴婢不敢,但请殿下往后不要在这时候来了。” “不成!”锦玄断然拒绝,却也很快想好应对的法子,“不如这样,我跟你做个交易,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这回事,我就不告诉你喜欢翠羽儿——” 绮香身形一顿,忍不住打断,“请殿下慎言。” 锦玄话音一转,“好吧,看来你不喜欢,那我就对翠羽儿说你不喜欢她。” “殿下!”这回绮香的声音有些无奈。 锦玄笑吟吟道:“你应不应?” 绮香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奴婢都听殿下的。” 第二日,尚衣局制成皇太子冕服。 玄衣纁裳,两肩绣玉龙,宽曳的袖管上有火、华虫、宗蠡,后背上有大片连绵的山峦,花纹繁复华丽,锦玄试穿在身上,越发显得身材纤瘦而高挑,姿态清落,高贵得犹如九重天上的仙子。 翠羽儿悄悄对绮香说道:“殿下可真俊。” 少女的呼吸喷薄而来,绮香脸色都绷紧起来,不自觉轻轻嗯了一声。 锦轩在翊坤宫试完以后,午间又与魏皇后一起同食,却是喉咙有些发干,脑袋也昏沉沉的,打算回东宫准备小憩一会,在半路上,一列御林军迎面走来,锦玄注意到翠羽儿心不在焉,俯身凑到她身边,“翠羽儿,你瞧瞧谁来了?” 翠羽儿看了一眼立马移开目光,面色却不自然,“殿下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那你接下来可瞧好了。”锦玄轻笑一声,坐直身子,御林军已行了过来,见到太子步辇,皆停到一旁恭敬行礼,这时听锦玄悠悠喊道,“慢着!” 步辇缓缓停下,落在地上,锦玄起身走出来,走到这些御林军面前,从头到尾一个个走过去,她身上残留着一丝冕服的龙涎香,优雅而令人肃然起敬,御林军不觉屏声敛息,不敢大口喘气,心里却泛起了嘀咕,殿下这要做什么? 一步一个人,走到第十三步,锦玄停下,忽然转过身,正巧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尚未收回偷看的目光,她眸色一冷,“你好大的胆子,竟对我不敬。” 男人立马跪下来,样子恭敬,却丝毫不惧这位素来温软的小殿下,微笑道:“臣瞧的是远处的风景,还请殿下明察。” 见他还在狡辩,锦玄挑眉,“这么说来,是我看花了眼?” 男人低头,“臣不敢。”到现在他心中还有几分侥幸,认为殿下不会随便罚他。 “你倒是敢?”锦玄眼眸微眯,声音倏沉。 宫人瞧见她似生气得厉害,不由屏住呼吸,就连一向行走于深宫之中的御林军,哪次瞧见殿下不是温温和和,这次这般生气,也定然是这个御林军太过大胆,首领还专门悄悄使了个眼色给他,男人会意,也立马认错,“臣无意冒犯殿下,下次绝不再犯,还请殿下治罪。” 他跪在锦玄脚边,一身银白盔甲,看起来高大又威猛,锦玄却是一脚踹上他心窝子,“你既然这么喜欢看风景,就跪在这儿看个够吧。”又叫来宫人,“去浣衣局,拿块结实的搓衣板来,这里湿气太重,得要垫着才行。” 男人登时抬头,眼中有悔意,叫道:“殿下!” 第七十四章 御林军首领想说情,却被锦玄打住,“本宫前几日忆苦思甜了一番,觉得颇有效果,瞧着你们在宫里安逸惯了,不懂规矩,成何体统?”她脸色微微一冷,看向众人,“你们都看着,不到明日这时,不准他起来,若有谁悄悄帮他,被我发现了,那就去浣衣局‘忆苦’一下吧。” 说罢,锦玄转过身,“回宫。” 一众御林军顿时肃然,不敢再言,而男人颓然垂首,谁知他在绝望,还是在懊恼刚才的侥幸。 一行人翩然远去,回到东宫寝殿,屏退众人,锦玄发现嗓子还有些痒,就让绮香先去煮碗姜茶,这时候没人了,翠羽儿连忙倒了一盏热茶 分卷阅读95 欲望文 分卷阅读96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96 ,笑吟吟递给锦玄,“多谢殿下为奴婢出气,狠狠教训他一顿,看他日后还有何颜面当这御林军。” 锦玄伸手接过来,“我原意不想这样随便就罚他,不过这人的确不是什么好性子,罚罚他,让他知道过错也好。看着你脸上舒坦,我心里也放心了。” 翠羽儿却又问道:“只是殿下怎么知晓我跟他之间的事?”难道是绮香说的?可是不对啊,她分明不是这种乱嚼舌根的人,难道还有别人知道,偷偷告诉殿下了? 这样一想,翠羽儿心都紧张起来,锦玄看出她的情绪,笑说道:“不必担心,根本不是有人来告密,而是前天夜里我也在场。” 翠羽儿更为惊讶,“殿下好端端的去那儿做什么?” 锦玄心思轻转,她自然不能说是去看望陆坤,便解释道:“我瞧你前几天似有心事,便特地跟过去瞧瞧,却是见这负心汉这般无赖,翠羽儿,你可是我们东宫的宝贝,怎么能教外人给欺负了?” 翠羽儿被她这番话哄得心里甜滋滋的,笑道:“殿下心里装着奴婢,奴婢就足够了。” “心里头装着你的,可不只有我一个人。”锦玄却意味深长道。 翠羽儿一头雾水,“殿下这话何意?” 锦玄便道:“今日这主意便是绮香拿的,他又不是爱出头的性子,这才让我瞒住你,他这份心意难得,你要好好珍惜才是。”说着又轻轻压低声,“这话儿你别跟他说,是我们俩的秘密。” 翠羽儿笑着点头,又自责道:“想不到绮香这般细心,都是奴婢粗心大意,有时候还真委屈她了。” 锦玄笑道:“你若是实在过意不去,把你的宝贝给她,不就成了?” 翠羽儿眼睛一亮,“奴婢这儿还留着上次殿下赏赐的熏香,不舍得用,改天找个机会送给他吧。” 锦玄看着她的笑颜,心里却叹息,可怜的绮香,人家还把你当作姐妹! 不过这都是他们的私事,该让他们自己解决,她只能帮到这里了。 绮香煮好姜汤捧回来,翠羽儿笑吟吟迎他进来,眼睛特地的亮,这就让绮香有种恍然踏在梦里的感觉,俩人关系是好,但绝对没好到这种程度,锦玄看他都发怔了,拿起勺子敲了敲碗边,皱皱眉,“有点苦。” 绮香忙道,“奴婢去拿蜜饯。” 翠羽儿跟着也道,“奴婢也去。” “不用这般麻烦。”锦玄一口气把整碗姜汤都灌进去,咕哝几口喝完,浑然没有以前怕苦的样子,又笑吟吟道,“你们只需拿着蜜饯去给陆坤,回来后不必再进来,我要小睡一会。” 待二人走后,锦玄伸展腰肢,懒懒躺在了床上,却感觉到身下有硬硬的东西膈着,她往被子底下摸索,结果摸出一幅画,无意摊开,正是威风凛凛的威武大将军,手握长戟,双目如电,冷冷刺向她。 顿时惊着了一般,锦玄立马将画丢开,深深呼了一口气,想喊宫人进来,可是这样一来,落在外人眼里,她的举止未免太过古怪,想了想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画像静静扔在地上,锦玄却视作洪水猛兽,看都不想看一眼。 宫人见殿下忽然急匆匆出来,连忙跟上去。 “别跟来。”锦玄转身呵斥了一声,仿佛避之不及,随后匆匆离去,一群宫人呆在原地,还从未见过殿下如此模样。 却有人悄悄将这一幕传到翊坤宫。 魏皇后正在修剪盆栽,嫣然见她刚剪下来的枝桠青葱嫩绿,不由问道:“娘娘,这又不是枯枝烂叶,剪了它多可惜。” 魏皇后淡淡道:“留着它一枝横伸突兀,枝叶的形状就不成样子了,”她摆弄盆栽,“该除的迟早要除,不适合也没法子,瞧瞧,现在是不是好上许多了?” 嫣然说道:“娘娘,这些只是死物,不是人。” 魏皇后眼神一冷,声音也沉了下来,“你多言了。” 嫣然便收敛神色,跪下来道:“奴婢失言,还请娘娘治罪。” “算了,”魏皇后却是放下手中的剪刀,揉了揉眉心,似有一丝疲惫,“我乏了,你先出去吧。” “奴婢告退。” 锦玄出了东宫,本想第一时间奔向陆坤的住所,但一直感觉身后有人跟着,眼下她最是厌恶这些人,但他们也只是听了母后的拆迁,并没有什么错,也就尽量走快甩开他们。 不知不觉就绕到了坤宁宫附近,锦玄看见两个宦官拉着一辆木车过来,本是不在意的,然而这两个宦官一看到她,目光闪烁不定,贼虚虚的站在木车前,“奴婢给殿下请安。” 锦玄走过去,“你们让开。” 其中一个宦官忙道:“殿下,这是秽物,怕糟了您的眼。” 看他们一直磨蹭着不动,锦玄索性绕开他们,就看到木车上盖着一块白布,至于底下是什么东西,就不清楚了。 锦玄吩咐一个宦官,“你把白布揭开。” 哪知宦官哆哆嗦嗦跪了下来,齐声喊道:“殿下,不可啊!” 锦玄本隐约感觉白布底下不是什么好东西,迟疑了一下,但他们越支支吾吾,心中越发起了疑心。 她亲自揭开,却是露出来一双黑靴子,这明显是个男人,接着把整块布扯下来,一张惨白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男人双目瞪大,黑黢黢的盯住了她,锦玄不由愕然退了好几步,着实吓了好一跳。 而惊吓过后,又有莫大的恐惧颤栗涌上心头。 死的这人,正是浣衣局的小宦官。 ”殿下您,您没事吧?”两个宦官小心翼翼问道。 锦玄看了他们一眼,眼神有些迷茫,然而不小心触及到木车上的尸体,骤然转过身,扶着墙顿时呕吐起来,肚子里像是翻江倒海一般,难受得厉害,然而吐出来的只是一些酸水,但她仍是感觉到难受,恐惧,害怕。 如果是不想干的人死了,她不会这样。 为什么死的,偏偏是他。 跟梅姑一样,用死在无时无刻提醒她,他们是因她而死,她害死了他们…… 看到锦玄这样子,宦官吓得不知所措,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怎么回事?”身后传来陆坤的声音。 宦官更是吓破了但,颤巍巍叫道:“陆公公,奴婢不是故意的,是殿下,殿下他执意要看,奴婢要听主子的,请陆公公明察,请殿下恕罪……” 陆坤看到木车上可怖的尸身,眉头一皱,可又看到锦玄弯着腰干呕,那样的痛苦,更是眼里一刺,连忙取出手帕走上去,轻轻拍她的后背,“殿下,没事了。” 锦玄却是捂住嘴瑟缩一躲,陆坤柔声道:“殿下,是奴婢。” 听到这一道熟悉的声音,锦玄眼里才渐渐清明,她转过身,对上陆坤温和的目光,眉眼间的茫然也一点点消散,忽然扑到他怀里。 分卷阅读96 欲望文 分卷阅读97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97 她不说一个字,却是紧紧抓着他的衣袖,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胸口。 陆坤感觉到她浑身都在发抖,渐渐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但眼下这情况,显然不能问她刚才发生了什么,便柔声道:“殿下,让奴婢背你回去好不好?” 锦玄在他怀里微微点了下头,随后陆坤将她带了回去,见绮香和翠羽儿都不在,心下不觉有了异常,而锦玄一靠近寝殿,又变得十分抗拒,让宫人去把里面可怖的东西拿出来,她才肯进去,然而宫人翻遍整个寝殿,也没有发现一样可怖的东西,反倒是地上摊着一幅画。 看到宫人把画捧出来,锦玄眉头紧皱,“扔掉,赶快扔掉。” 宫人见锦玄如此厌恶,不敢耽搁,陆坤却是眼神微深,等宫人走后,他才见锦玄愿意进去,一上床就将自己紧紧裹着,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还是头一次见她这般模样,陆坤不由轻轻伸出手,搭在织锦繁丽的被面上,柔声叫道:“殿下。” 锦玄不答话,但却是掀开一角被子,慢吞吞将他的手握住,而后又轻轻拽向被子里,“我好冷,坤儿,你进来抱抱我。” 陆坤掀开被子躺进去,随即一副温热柔软的躯体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锦玄望着眼前高大的男人,虽然只给她露出一个后脑勺,但见到他,却是心无比安定。 她紧紧抱住他,并没有出声,陆坤并未询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劝她,只静静等她平复心情。 锦玄忍不住了。 越是寂静的时刻,她仿佛又听到了那道声音。 “打井阿军为何战死沙场,您的姨母为何随后离世,殿下,您当时没有想过?” “皇后这样做,是想当吕雉,殿下您不能是刘盈啊!” “若是真是恩爱夫妻,自然耳鬓厮磨,缠绵不离,殿下这些年应该都看见了,帝后之间是如寻常夫妻,还是相敬如宾?” 耳边全萦绕着这些话,眼前浮现那天梅姑据理力争的场景,这明明是太后的阴谋,用来污蔑母后的阴谋,这些天,她一直努力忘掉,直到亲眼目睹小宦官的死状。 那双黑黢黢的眼睛,冷冷空洞地盯着自己…… 锦玄一个哆嗦,意识渐渐模糊,越发抱紧陆坤,“坤儿,你别走,不要离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  号外!存稿快用尽! 第七十五章 陆坤看她这般模样,心里着实酸涩,便也轻轻回抱住她,微微低头,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奴婢一直在这陪着您,不会离开一步。” 仿佛听到这句话就安心了,锦玄的手越来越松,渐渐睡着了。 陆坤却是仍然保持之前拥抱的姿势,在她耳边,仿若喃喃一般,“我一直在这里。” 等到锦玄终于熟睡过后,陆坤心头压着事,必须要去做,便蹑手蹑脚拉开她的手,又给掖了掖被角,正要离去时,锦玄却是被梦魇惊着了,下意识反握住他的手。 “不要走……”即使在睡梦中,她仍是心心念念着。 陆坤眼神瞬间软了一软,在床头蹲下身,俯身用脸侧轻轻蹭了下她的手背,随后他起身,将她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指头一根根拉开,转身往殿外走去。 刚出殿门,翠羽儿就迎上来,“殿下如何了?” 陆坤不答话,转动目光,看了看与她站在一起的绮香。 他的眼中也露出一丝焦急。 本来是按照殿下的吩咐,去给陆坤送蜜饯,谁知没碰见陆坤,反而听到殿下受惊的消息,连忙赶回来。 翠羽儿见陆坤不知情,就连忙说了送蜜饯这一事。 陆坤也说明了锦玄的情况,虽然没有大碍,但她为何会受惊,却是非常可疑,陆坤不由想起了在坤宁宫附近,遇到的那两个宦官,他们推着一辆木车,而木车上是一具死尸。 如果没记错,这具死尸是之前在浣衣局见过的小宦官,从表面上看,他是被锦玄派去了坤宁宫,但是实际上,却是白蝾派来的奸细。 本来怀着将梅姑带到殿下面前的企图,谁知人是带到了,但梅姑所说的一切,锦玄丝毫不信,白蝾这一招落空了,岂能甘心,这才将气撒在这个小宦官身上。 却又偏偏那么巧,尸体刚被拉出坤宁宫,就被锦玄撞见了。 想到这里,陆坤眉头紧皱,又询问宫人刚才从殿内搜出来的画去了哪里,幸好宫人知道这画宝贝,给偷偷留了下来。 打开画一看,就见上面是个威风凛凛的男人。 翠羽儿惊奇,“这不是上次你们从宫外带回来的威武将军画,后来皇后不是让放起来,谁又把它拿出来了?” 绮香也微微皱起了眉头,显然他也想起来了这幅画的缘由,而且认为其中有蹊跷。 陆坤眸色冷沉,他也不认为这幅画突然出现在寝殿,是一件意外,必然是有人偷将它放进来,令锦玄意外看到,而又加上之前梅姑的妖言惑众,心中必然觉得气闷,出去走走,正巧碰上小宦官的死尸。 这件事通通围绕着锦玄的身世。 谁有这种可能,既十分了解锦玄的性格脾气,又清楚她的身世,才如此准确推敲出她每一步最终的决定? 陆坤只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他叫来刘中勤,“那份名单,你准备的如何?” 刘中勤道:“人已经差不多揪了出来,还差几个嘴硬的,迟迟不肯招。” 陆坤语气幽幽,“那就甭跟他们客气,直接往死里打。” 刘中勤惊讶看着他,毕竟掌印一向行事温和,从不置人于死地,现在行事风格一下子变得这般狠辣果决,定是与殿下受惊有关。 掌印想要彻底处决这批吃里扒外的厂卫,可是与殿下有何关系? 刘中勤想不明白这点,又听掌印吩咐道:“还有那个陆千,这些天吃吃喝喝该够了,你将他带回来。” 刘中勤忽然觉得摩拳擦掌,连忙应道:“是,掌印。” 然而不远处,绮香看着陆坤的眼神,却有些被惹急了的样子。 他走过去,拉住要走的陆坤,“你不要激动,毕竟还没有证据。” 陆坤回身一副眉眼冷清,淡淡道:“以前我也这般认为,没有证据,便不能拿他们怎么样,现在的结果你可看到了,竟胆子大到一次次算计殿下,白蝾那厮是个胆大的没错,可这些计谋,他绝想不出。” 绮香沉思,“你的意思是……” “殿下心软,一次次放过他,可这一回,容我僭越了。” 他说这话时,眼里像是喷出一团火焰一般,绮香从未见过他这般发怒的模样,一时微怔,等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走出去好远,这时身后又有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他转过身,就见翠羽儿急忙走出来,“快去传太医,殿下发高烧了。” 绮香脸色微 分卷阅读97 欲望文 分卷阅读98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98 变。 翊坤宫中,白蝾正与太后醉仙欲死,听到殿外宫人来报陆掌印来了,不缓不慢穿戴好了衣裳,俯身在太后额上轻轻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随后起身出去迎接,远远瞧见陆坤站在门口,含笑道:“呦,稀客啊,陆掌印还是头一次来坤宁宫做客,无事不登三宝殿,陆掌印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非要过来与我说说呢。” 陆坤微笑道:“白公公说的对,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我来,的确是有一件棘手的事,想要向白公公讨教。” “陆掌印直言无妨,只要能帮的,我一定鼎力相助。” 陆坤淡淡道:“白公公一定帮得了,先前你是厂卫督公,多少会碰到一些不听话的奴才,遇到这些个畜生,换做您,是杀是剐,还是放过呢?” “阿弥陀佛,那自然是能饶就饶,”白蝾装腔作势道,他靠近陆坤,唇角微牵,“别一口一个畜生,陆掌印哪知道这人的背后,是不是有通天的触手,轻而易举的就能将你捏死。” 陆坤看他一眼,忽而笑道:“要捏死要将我捏死了,还迟迟留到现在,是要故弄玄虚不成?”他声音倏地一冷,用无比冰冷的口吻吩咐道,“把人带上来。” “白公公!”忽然一声凄惨的叫喊,很快有人带上来一个罩着麻袋的男人,他嘴里喊道。 白蝾眼痛微深,笑吟吟看向陆坤,“这是……” 陆坤让人把麻袋揭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赫然是陆千,刹那间白蝾冷冷盯住陆坤,“你是什么意思?” 陆坤挑眉微笑,“白公公这是要跟我撕破脸皮了,那我用不着客气,把话直接挑明了,今日我来,是拿他来换鲁庆,你不想也得想。” 且不说白蝾是个什么态度,遇到他这般刁钻刻薄的,怒极反笑,“若我不肯,你奈我何?” 陆坤淡淡道:“不如何,就是给你点颜色瞧瞧。” 还是头回遇上他这么个直白性子,白蝾还真没想到他竟把陆千带到宫中,但他什么风雨没见过,依旧笑悠悠道:“哦?那我倒是要好好瞧一瞧了。” 话音落地,却听陆坤抚掌三声,瞬息间,从殿门外面涌进来一批锦衣卫,大约有二十几个,而且每个人手里都抓着一个囚犯,白蝾看清楚这些囚犯的脸,不由眼眸微眯,白蝾的手下见状纷纷上前,两批人争锋相对,眼下下一瞬就要干架,就见陆坤走上前,“这些都是锦衣卫的叛徒,一门心思想着吃里扒外,怎么能把事情做好,白公公您说是吧?” 然而这些都是白蝾费尽心思培养的手下,眼下全都陆坤一一制服住,又被他堂而皇之带到宫中,甚至都不怕惊扰了主子们,白蝾幽幽道:“陆掌印你别太猖狂,这里可是坤宁宫,太后还在——” “白公公!”陆坤高声打断,逼得白蝾眉头一跳,就见陆坤已冷冷盯住自己,眼中再无丝毫温和的假笑,真刀真枪终于来了,“我想这些人你都认识我,我就废话了,我再问一遍,一个鲁庆跟这些多年对你忠心耿耿的手下,你选谁?” “陆坤,你欺人太甚!”白蝾怒得鬓边泛青,手掌捏的咯咯作响。 陆坤冷漠道:“是我欺人太甚,还是你们大胆包天,白公公,你该庆幸现在惹怒的是我,而不是皇后,真到了那日,纵使有太后护着您,那又如何?”一字一顿道,“太后,只是吴王的母妃,而皇后娘娘却是皇上的发妻,殿下是东宫储君,我很好奇,你们究竟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 白蝾却转怒为笑,“我们对殿下怎么了?陆掌印你没有证据,可不要血口喷人,就算闹到皇后跟前,惊动了皇上,我也有理。” 陆坤闻言淡淡一笑,“看来白公公已经摆出了态度,我也不作多纠缠。”话罢他转身,迅速做了一个手势,锦衣卫剑起剑落,一颗颗脑袋相继落地,鲜血淋漓,溅开了的血珠子轻轻落在他的衣袍上,却是很衬一身绯红的宦服。 陆坤就见白蝾猛然睁大眼,似乎没想到陆坤真敢这么做。 “疯了,你当真疯了!”他咬牙切齿道。 陆坤叫人把陆千带上来,陆千也被这场景吓哭了,他虽然是锦衣卫,死在他手下的冤魂无数,但轮到自己死时,还是吓破了胆子,腿都软了,哭着趴在地上向陆坤求饶,又向白蝾求救,“干,干爹,您要救我,儿子比鲁庆忠心多了,您想想儿子这些年的功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够了!”白蝾冷冷打断道。 第七十六章 陆千含着泪,无比期待又忐忑地看着他。 白蝾面色难堪,看着陆坤说道:“你想要鲁庆是吧,可以,只是他现在不在宁坤宫。” “那我便在坤宁宫等着他来,”陆坤意味深长道,“若是最后让我落空了,我也不知道能干出什么控制不了的事。” 说罢,他叫人摆来一张圈椅,悠悠地坐着。 而不知何时,白蝾发现,他的人全部都被包围起来,无法走动一步,念及寝殿中无法现身的太后,心如焚火,而这时,他听陆坤问道,“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事情都闹成这般大了,太后为何还不现身?” 白蝾冷冷道:“太后还在午睡,你休想吵扰了她。” “我自然不会惊动太后老人家,可是你会这么安分守己?莫非太后有什么苦衷不能现身?”陆坤语气缓缓,仿佛再说最平常不过的事,“说起来,这么多年我也十分佩服你,坤宁宫不过是个冷宫,你哪来这么大的底气在宫中霸道,就凭一个督公之位?” 白蝾心捶如鼓,面上却放肆地笑,“你以为呢?” 陆坤亦是微微一笑,“我不怎么认为,只是随便胡乱猜测罢了。” “有些事还是不要胡乱猜测为好,不然,小心你,”白蝾往自己脖子上砍一刀,随后幽幽笑了,“小命就玩完了。” 正说着,宫人来报,看了陆坤一眼。 白蝾摆手,“陆掌印是咱们自己人,你但说无妨。” “鲁公公回宫了。” …… 鲁庆被缉于坤宁宫,罪名是私将宫廷珍宝偷转宫外,即刻押送北镇抚司。 逮捕他的那一刻,一声惨叫响起。 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咕噜咕噜滚到白蝾脚边。 这位曾经张牙舞爪,不可一世的大太监瞪大眼,陆千的人头就在眼前,直勾勾盯着他。随即他咬牙切齿,怒指眉眼清冷的男人:“你敢,你怎么敢!” “我敢,你拿我如何?”陆坤冷声道,“对你这样的畜生,做一回小人,也值了!” 他冷冷笑一声,眼里,脸上浑然没有笑意,随后无情转身,来时浩浩荡荡,去时也耀武扬威。 坤宁宫的太监侍卫想上前,又忌惮他身边的锦衣卫,竟是眼睁睁放他走了。 陆坤刚走出 分卷阅读9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9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99 宫门,身后响起白蝾的怒声。 “陆坤,你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我绝不会放过你!” 然而白蝾苦苦咒骂的男人,脚步停都不停,扬长而去。 望着脚边死不瞑目,满脸惊恐的头颅,白蝾从胃底翻起来一股恶心,竟是脚步踉跄,若没身边宫人扶持,只怕是要倒地。 回到东宫,锦玄已发起高烧,吃过梅太医开过的药后,这会儿正睡着。 陆坤守在床头,不避风寒,轻抚少年苍白发热的脸颊,不由轻轻握住她的手,将脸颊贴在她手背上,声音温温和和,丝毫没有之前与人厮杀一般的怒气和冷意,“殿下,一切都过去了。” 你心软,你下不了手,我甘愿做毒刀,除去鲁庆这一颗毒瘤。 殿外响起动静。 皇后来了,声音隐含怒。坤宁宫的事,陆坤命令底下人瞒得紧紧的,但却瞒不住皇后的耳目。既得知锦玄发高烧,又收到他大闹坤宁宫的消息,打乱了他一切的计划,怎么能不生怒? 翠羽儿进来,欲言又止,陆坤缓缓起身,已懒得拂膝上衣袍的灰尘,对她道:“你先守着殿下。殿下若是醒了,问起我来,就说我在养病,不宜到跟前来伺候。” 翠羽儿看他从面前经过,忍不住提醒:“娘娘这回是真生了脾气,你当心着点。” 陆坤微笑应谢。 来到殿外,皇后声音含怒:“跪下。” 四周宫人早已退得远远,而皇后一来,不急着见病重的孩儿,而是要降罪于他。 一番思量间,陆坤心头隐隐掠过一丝凉意。 “你答应过本宫什么?”皇后居高临下地问道。 陆坤恭敬回答,“奴婢答应过娘娘,这几日安心养病,不可再见殿下。” 皇后点点头道:“好,你破了这规矩,本宫权当你思主心切,但是谁给你的胆子,令你领着一群锦衣卫大闹坤宁宫!陆坤,你别忘了,本宫能立你起来,也能令你跌到深渊!” 陆坤声音依旧恭敬,且充满疑惑:“奴婢大胆,见鲁庆那厮故意欺弄殿下,以下犯上,罪无可恕,若再放任他,只会成为一颗毒疮,如今殿下犯的是风寒,可难以担保日后——” “住口!”皇后冷冷打断,又吩咐道,“来人,掌嘴。” 嫣然劝道:“娘娘,这奴婢说的也是实话,您——” 皇后扫她一眼,眼风生厉,一下子打住了嫣然的话,随即有宫人上来,揎拳掳袖扇陆坤巴掌,一开始不敢打重,魏皇后直接让嬷嬷来,掌嘴五十下,寂静的殿门前,一声一声的清脆。 陆坤宛若入定的僧人,纹丝不动,连眉头都不曾皱过。 五十下完,他双颊绯红,肿得不成样子。 皇后杏眸冷冽,道:“你可知罪?” 陆坤道:“还请娘娘明鉴。” 皇后怒目而视,终于难以忍受,一脚踹上他心窝,“蠢材!” “母后且住手。” 一道虚弱的声音从殿内传来,二人皆是已经一惊,就见锦玄在翠羽儿的搀扶下,踉踉跄跄走过来,见陆坤乌发凌乱,脸上红肿不堪,更是心头哽咽住,不顾规矩,挡在他面前也跪了下来,仰头朝魏皇后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儿臣想处死鲁庆这贱人,想让白蝾跌个跟头,陆坤是儿臣手里的这把刀子,但又何错之有?宦官轻贱,难道儿臣作为堂堂一位储君,连处置下人的资格都没有?” 她定定道:“还是说,母后有心偏袒他们?” 她这话把魏皇后气得微颤,但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好失去礼仪,况且孩儿脸色苍白,看起来楚楚可怜,她不过是想护这个奴才。 那便遂她意。 最后魏皇后一言未发,豁然转身,只吩咐道:“回宫。” 人都走光了,翠羽儿要扶锦玄起身,锦玄摇摇头,让她们这些宫人全出去。殿内,她轻轻摸着陆坤的脸颊,却又怕碰他疼了,想收回手来,手却被一把握住,陆坤含笑温和,“奴婢不疼,殿下您尽管摸。” 不知为何,锦玄心头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陆坤大惊失色。 锦玄摇摇头,不让他擦拭。她别过脸用袖子轻轻擦拭,隔了一会儿才转过来,忍不住笑道:“让你瞧见我的哭样子,真丢脸。” “有什么丢脸的?”陆坤眼底温柔,微笑:“奴婢小时候,能哭一整天。” 锦玄失笑,却又蹙眉,眼底隐隐有担忧,她握住陆坤的手,“若非这回我恰好醒来,母后定要重重罚你。这回是没事了,但她心里还有气,日后你提心着点。” 都说知子莫若父。 她也了解自己的母亲。 这回不止心里有气,也怕多想了。 翊坤宫。 皇后犯头疼,嫣然给她揉太阳穴,她却挥挥手把人轻推开,她问道:“鲁庆现在被关押在何处?” 嫣然想了想道:“北镇抚司。” 皇后忽然恼起来,将桌上的器具全都拂落在地,殿外听到动静的宫人纷纷屏声敛息,唯有嫣然轻轻一声叹气,使了个眼色,让前来收拾的宫人退下。 魏皇后撑着额头歪在榻上,“本宫真是糊涂了,一个混账奴才在身边,玄儿如何能成气候?如今,为了一介卑贱宦官,竟都能与本宫争执,本宫,本宫怎么能容。”她攥紧手心,“此人,不能久留。” 嫣然很快明白皇后的意思,虽然心下有痛惜,但皇后娘娘才是她的主子,当下便问道:“可要传绮香过来?” 皇后睁开眼来,目中有血红丝,闪过一抹杀意,“此事不急,当务之急是打草惊了蛇,本只望着一把揪出坤宁宫那老妖精的命门,如今如何能了?功亏一篑啊,鲁庆这厮亦靠不住,他既在北镇抚司,那就让他暴毙了。” 嫣然会意,立马去传令。 宫中闹出这么大动静,就算千防万防总该漏出风声,但被皇后压着,愣是宫内外毫无动静,倒是这几日锦衣卫出了件事,内部闹了分裂,分成清邪两派,清白正直的一派还有良知,愿为百姓请命,半夜杀掉了在牢里的陆千,而陆千的手下怎么能容,于是两派大相厮杀,闹得北镇抚司衙门血流成河,可怖可笑。 这件事一出,陆坤自称玩忽职守,看守不力,请辞督公。 而陆坤前脚刚走,后脚新任命的就来了。 这人又是白蝾。 锦衣卫和东西厂人才凋零,死伤惨重,名声更是跌到谷底,眼下民间凡是遇见锦衣卫穿着的,恨不得欲其死,吃其肉,弄得好好一个衙门如过街老鼠。 不止如此,陆坤在坤宁宫大闹一场之前,早就彻底肃清了锦衣卫,将原本全都离心的手下处理掉,而还剩下一部分面上忠心耿耿,或出于自保,或出于假意,但这样的人,谁敢用? 这就成了个烫手山芋,白蝾哪里敢接。 但晚 分卷阅读9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0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100 了。 他弄清楚情况时,早已坐在了司礼监。 第七十七章 文青哈哈大笑:“三哥好计谋,白蝾想要夺回督公的位子,那就整个稀巴烂给他。一副烂摊子,沾了可什么都臭了,看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刘中勤也道:“掌印能及时脱身,舍得亦是福气。” 文青一拍脑袋:“对了,前阵子三哥要我看着的状元郎,确如三哥所言,遭了那样沉重的打击,竟没几天就恢复了,可见是个好气性。” 陆坤放下茶盏,淡淡道:“再锉磨几年功夫,气候就成了。” 刘中勤问道:“掌印可是再给殿下物色人选?” 陆坤颔首,“不错,霍宗明是个人才,若是因为一些不入流的事毁了,这对朝堂来说也是个损失,不如收为己用,日后好为殿下效忠。”说罢又吩咐道,“你们帮衬着他些,有必要,让他知道我们的身份,总不能白白出了力气。” 二人称是。 陆坤又道:“如今我不在司礼监坐监,又因病不在殿下跟前伺候,还惹怒了皇后,底下一群人素来见风转舵得快,必然会给你们难处,就随他们去罢。” 文青瞧着三哥颇有置身事外的态度,不由惶恐起来,可又想到什么,笑道:“三哥这就多虑了,如今谁不知您是东宫第一号大红人,皇后娘娘责罚又如何,殿下病中亲自为您出头了,这份宠爱,放眼宫中,谁有?” 陆坤淡淡打住:“不可骄躁。” 文青便止住话,倒是刘中勤隐隐有份不安,出言问道:“掌印何以此言?” 陆坤伸手按了按太阳穴,缓缓笑道:“不过是提点你们几句,不必如此提心吊胆,生怕一眨眼我就没了似的。” 正说话间,绮香走了进来。 二人知她性子冷淡,不敢随意上前搭话,陆坤让他们出去前,特地交代:“绮香姑姑来的事,不可往外传一个字。” 二人皆摸不着头脑,唯有绮香眼中一沉。 出门后,刘中勤看文青喜滋滋的,就听他笑道:“别看咱们三哥不在司礼监坐镇了,可瞧瞧这架式,谁说花无百日红,那是他们都没见识过。” 刘中勤看他乐观不已,淡淡打住他的话,“好了,不怕这些话让别人听去,到皇后娘娘跟前告一状?” 文青这才闭嘴。 临走前,刘中勤瞥了一眼院门,门面掩住了屋里的场景,按理说绮香一个宫女,不会对掌印做什么事,可他心底总是不安。 或许,之前经历过目睹人死亡,到底是落下阴影了吧。 刘中勤心下摇摇头,把那一丝不安的情绪挥散而去,随文青一道儿离开。 屋内,陆坤打开绮香捧来的红漆食盒,是一盘精致的糕点,香气扑面而来,不由抬头看向绮香,笑道:“殿下吩咐你送来的?” 绮香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淡淡道:“不是殿下,是皇后吩咐我送来的。另外,皇后还吩咐,务必亲眼看见你吃下去。” 陆坤捏住一块糕点,屑渣纷纷落在他掌心,微笑道:“皇后娘娘还大发雷霆,今儿个怎么又赏了?” 绮香见他脸色如常,无悲无喜,好似真一无所知,绮香忽然挥去他手里的糕点,起身居高俯视他,“你何必装糊涂,皇后是什么意思,你还不知道吗?”他看陆坤仍一无所知,忍不住询问,“你是傻子吗?” 陆坤缓缓拂去落在衣袍上的糕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我只是深宫之中的一介蝼蚁,主子的吩咐,我怎敢不从?就算我胆敢抗旨,以后还有漫长的日子,皇后娘娘有无数种法子令我死。如今,这份糕点,让我做个饱死鬼,算是开恩了。” 绮香见他如此冷静,还是有些讶异,“你死了,殿下怎么办?” 陆坤微微一笑:“没有我,殿下能如何?她也要追随我而去吗?”他声音慢慢变冷,“殿下不是我陆坤一人的殿下,你们都看轻了她。皇后娘娘的意思,我明白,并非真为坤宁宫的事动了怒气,而是她见着殿下为我求情,就明白了只要我活着一日,便是殿下的一根软肋。前朝宦官祸国的例子,还少吗?” 绮香拧眉:“你不是这种人。” 陆坤含笑看他,眉眼之间的温和淡然,令绮香忽然别开脸,似不忍心看。 陆坤敲敲桌面,“你先坐,有件事我还想问问你。” 都快死了,还想着杂七杂八的事,绮香深深看着他,但还是缓缓坐了下去,就听陆坤道:“我知道你是威武大将军的义子,为报恩才来宫中伺候殿下,不惜毁上自己的身体。我想除了皇上和皇后,只有你最了解当年的旧事,而我想问的是,你的义母是如何死的?” 绮香抬眼看他,眼光冷冷,隐隐起了提防,“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坤淡淡道:“皇后娘娘不是殿下的生母,您的义母,也就是皇后的亲姐姐所生,我说的可对?” 绮香脸色微变。 陆坤看在眼底,淡笑道:“看来我猜对了。” “你!”绮香没想到他在诈自己,猛然看着他,可是看着陆坤这张脸,想到殿下对他的器重,也泄气了,他叹道:“反正你是将死之人,告诉你也无妨。你猜的没错,殿下的确不是皇后亲生,而是我义母与皇上的私生女。当年的一桩旧事,也实在不堪重提,我义父母本来恩爱有加,义母出生大家,才华出众,容貌甚佳,偶然被皇上看中,竟起了觊觎之心,借着边疆战事将我义父调离京城,又令皇后娘娘接我义母入宫,如此一来便可将她占有,更是珠胎暗结,有了身孕。皇上本想着战事要耗上许久,但没想到一年就结束了,义父不日班师回朝,义母整夜担惊受怕,于是在整日整夜的受惊中生下了殿下,却也难产而亡。” 绮香讽刺一笑:“皇上倒是痴情,以后对女色再没了念想,可我义父义母好好一对恩爱夫妻,被他拆散不止,只能阴间相逢,何等无辜。”他又对陆坤说道,“你忽然提起此事,想必心中早有了想法罢。” 陆坤颔首,“不错。” 他知道绮香没有撒谎,于是更笃定了锦玄在浣衣局所听的,全是谎言。 其中自然有鲁庆的安排,但鲁庆背后的人,原先他猜测是白蝾,可自从昨夜皇后娘娘气急败坏来东宫,那一瞬间则豁然开朗。 整个事情,全是皇后在布局。 锦玄因册封一事对皇后产生了间隙,皇后便安排出梅姑这一人,在锦玄面前说尽自己的坏话,却又深知锦玄的性子,定然不会轻易相信,反而会令她想到宫中有人迫害污蔑皇后,心生愧疚,又懊恼不该置气,懊恼不该动摇立场,于是就会主动向自己服软。 这件事,皇后不可明着去做,只能栽赃到鲁庆头上。 而鲁庆…… 他一直都是皇 分卷阅读10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1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101 后的人。 离开东宫,离开鲁德成,之后顺理成章投入白蝾门下,完全是皇后的手笔。 皇后想做什么? 陆坤不由响起了闯入坤宁宫的那一天,按理说事情闹这般大,太后再深居简出,既然疼爱着白蝾,也该出来为他撑腰才是。但太后一直躲在寝殿内,从头至尾都没有露面,而白蝾那厮素来张扬跋扈,却在那一天仿佛被拿捏到命门,明明屡次可以反击,却又一声不吭,尽数忍下去。 而他的突然闯入,也令坤宁宫方寸大乱,更为警惕。 坤宁宫到底藏了什么,皇后想揪出,却不使明面手段,而是让鲁庆做两面奸细,博取白蝾完全的信任才行。 到底是为了什么…… 陆坤忽然茅塞顿开。 他没忘记前世白蝾和太后的下场,都不好。 在他们死后,鲁庆彻查整个坤宁宫,似乎找出宫女与侍卫苟合的两个孩子,最后以污秽罪,不仅处死父母,还绞死了两个孩子。 这事陆坤私下里听宫人提过,当时虽有震惊,但没有多想,如今想起来,他才豁然开朗。 原来是这般。 皇后要找的便是这两个孩子。 白蝾与太后的私生子。 坤宁宫大而深广,暗藏地道,明面上查只会打草惊蛇,只有悄悄的查了,才能一把揪出太后的命脉。前世二人都死了,自然无人来护住这对孩子,身份也就随之暴露,鲁庆没用多少时间便解决此事。 陆坤笑了笑。 绮香诧异问,“你笑什么?” 陆坤却道:“皇后娘娘派来的人不是你,是翠羽儿可对?众人皆知,你是皇后娘娘的人,皇后要杀我,也要顾忌殿下,不会明目张胆地来,但如今来的人却是你,只能解释是你不想让翠羽儿顶罪,所以抢了这活儿。” 皇后要杀个人还要拐弯抹角,栽赃给翠羽儿,到时候查出来,无非是情情爱爱报复的事。 锦玄或许可能会怀疑皇后,但自己的亲生母亲,潜意识定然相信她,到时候全部罪责都担到了翠羽儿身上。如此一来,皇后置身事外,虽知锦玄对自己稍有间隙,但经过时间的抚平,也就渐渐淡了。 陆坤拿起一块糕点,咬了半口,香味清新,他微笑道:“事后皇后或许怪你多事,怀疑你的忠心,你可有想过,自身性命难保。” 绮香看着他咬了一口糕点,下意识想劝阻,可又慢慢收回手,声淡:“事已至此,我已逃脱不了嫌疑,只要她平安清白就好。” “但或许皇后会夸奖你,毕竟让翠羽儿来,事后查出来为情毒杀,难免缺少根据。你来就不一样了,旁人会猜想,是翠羽儿借刀杀人,到时你或许会受牵连,但不至于丧命。我深知你紧张翠羽儿,宁愿舍命一人承担,也不愿让她受牵连,那就听我的话,踏出这个门后,不要提起你来过这里一个字,” 文青和刘中勤或许怀疑绮香,但有他的吩咐在,不会说出去,而翠羽儿为保自己性命,也不会泄漏此事,皇后更不会惹火上身。他就如一粒尘子,荡起了一点波澜后,转瞬消失。 陆坤道:“如此殿下不会迁怒于你。” 绮香没有想到这一层,诧异道:“殿下有她的心思,无论如何,都会想到皇后。” “此事你无需管。”陆坤淡淡一笑,“你如此痴心,她可知道?” 绮香别开脸,不语,手却紧紧攥着,或许也是不忍看他中毒身亡。 陆坤微笑着,已不再主动问些什么,而是慢条斯理把剩下的糕点吃完,道:“你先留下片刻,我与殿下离别匆促,有些话尚未言明,需写在信上。绮香,这事就拜托你了。” “写吧。”绮香哑声道,并未怀疑陆坤在信中是否会泄漏此事,他信陆坤不会是这种人。 陆坤铺纸蘸墨,挥笔而写,片刻就成,待到墨渍干净再卷起来,交给他手里,却已是手指微颤,浑身也打着颤栗。 绮香见他白皙的面容隐隐发黑,想来毒性很快蔓延上来,忍不住上前扶住他,哑声道:“皇后欲你死,但我从未想过,你为何就不低头服软几句,我还能说服自己放过你……你不必非要死。” 陆坤却摇摇头,“若是真为殿下着想,我必死无疑。” 殿下如今这样子,优柔有余,狠劲不足。要她堪当大任,真正立起来,就要把骨子里的优柔剔除。 这个道理他懂,皇后自然更清楚。 拿殿下身边最亲近的人开刀,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法子,他站在皇后的角度,心底也是认可的。 陆坤朝绮香行礼,郑重道:“这封信,就拜托你了。三日后,你就交给殿下。” 绮香明白他的意思,现在交给殿下,只会迁怒自己,而三日后只说此信是他遗言,殿下只顾着沉痛悲伤,无暇顾及发怒他人。他眼圈微红,看他许久,却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他走后,陆坤将屋内窗子都打开,缓缓靠倒在了榻上。他揉了揉太阳穴,想使视线更为清明,却有一股钻心的疼痛弥漫上来,一点点侵蚀他的思绪。 他望着窗外清透的日影,恍惚回到了西苑那段时日。 他眼前,仿佛坐着一道纤瘦的人影。 她歪着头靠门,百无聊赖的样子,丝毫不知身后有人,陆坤不自觉怔了,朝着她的方向,缓缓伸出手,但也只动了动手指头。 他浑身没了力气,又软又痛,像是呕血一般,可嗓子干干的,他说不出话,心底却轻轻喃喃。但这一声殿下,他是不能当面叫出来了。 …… 绮香从陆坤的住所走出来,第一时间没有赶去翊坤宫复命,直接回了东宫。 路上,有小宦官不长眼,跟他撞着了。 信从袖口中掉落,小宦官急忙替捡起来,绮香先他一步捡起来,挥开小宦官,正欲收起来,无意看到信上的字眼,顿时呆楞住了。 那信上写的清清楚楚。 一来,他陆坤是自愿饮毒,深知闯下弥天大祸,不堪再为东宫掌印,只能以死谢罪,与他人无关。 二来,望殿下与皇后娘娘摒除龃龉,勤勉振奋,做皇后的孝子,也要做天下人的贤德之主。 三来,霍宗明是人才,望殿下惜之。 …… 别人来劝,殿下未必能听,可是陆坤的临终遗言,拳拳赤子心,殿下必然履行,与皇后好好相处,不再生嫌隙。 然而,皇后要杀他,要夺取他的性命,他明明有挑拨离间的机会。 他竟是到死都还在为殿下考虑。 …… 绮香慢慢收起信,往东宫的方向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有九条命,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了。放心。 第七十八章 番外 陆坤肉身死了,魂魄脱离躯壳,流连三界阴气之地。 换句话说, 分卷阅读10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2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102 他没死。 他只是用另一种方式活在世间。 皇宫环绕龙气,作为鬼,他是进不去的,于是飘荡在京城脚下,看着底下人来人往的百姓,流连在茶馆酒肆,听他们讲起时下的新鲜事,庙堂江湖的传闻。 他藏在阴暗的角落里,远远传来跌宕大气的宫廷雅乐,那是储君册封大典。 他看着酒肆门前的柳树绿了又黄,枯了又发芽,春去秋来,短暂得好似打瞌睡一般,实际上很漫长。 他进不去皇宫,也看到从宫中运出来的尸体,那是绮香。 搬弄尸体的宫人嘀嘀咕咕,说她不该得罪皇后,落得这般下场。 因为是晚上扔尸,他出来吓了他们一下,逼迫着让他们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原来他死了以后,皇后仍是不能放宽心,她看出绮香对翠羽儿的情意,觉得他生了情意,有了私心,不能再一心一意为自己卖命,于是趁锦玄出京办公,把二人叫到跟前,两杯酒,其中一杯有毒,令二人做出抉择。 最后绮香抢先喝了两杯酒,结果都有毒。 皇后早知如此,事先就给翠羽儿喂好了□□,绮香忍着剧痛抱起奄奄一息的翠羽儿,不顾宫人的惊叫,侍卫的阻拦,他穿破重重阻碍跑到太医院,跪在梅太医跟前。 结果是翠羽儿一条命救回来,但他不行了。 他没来得及看翠羽儿醒来,就闭上了眼,随后皇后的人过来收尸,草草了事。 陆坤听罢,心中唯有叹息。 没过多久,锦玄回京。 他进不了宫,却听到传言,她和皇后的关系不大好。 后来,她看到翠羽儿被放出宫,和梅太医出双入对,很快梅家门前挂起红绸,有人叫她梅夫人了。或许是绮香死前的嘱托,或许在他死后,二人渐渐走近,想结为夫妻。 但结果总是一样的,这个世间不在有绮香这个人。 再后来,锦玄作为东宫太子,入内阁听政,周围环绕着秃顶大腹便便的老头子,也不乏年轻俊美的后生。 比如霍宗明。 殿下还是听了他的话,很是看重霍宗明。 有些天晚上,他才能出来,跟着她的轿子后头,跟着她来到霍府。 一屋如豆,促膝长谈。 待到天明,她方才出来。 他见不得阳光,只能藏匿于霍府的屋檐下,阴暗处,也同样看到了守在霍府对面胡同口的谢瀛。 同是天涯沦落人,他看得出来,殿下眼里没有谢世子的影子,但是他却注意到了,自他走后,殿下身形越发消瘦,原本还有些肉感的脸颊,下颌瘦得尖尖的,身上的袍子也有些落拓,仿佛成了一具衣架子。 不止身形上有了蜕变,她的性子也比从前沉稳,越发如水平静,不动声色。 内阁那班老臣也非个个无私,也有些个老臣仗着自己辈分,倚老卖老,也有些的私底下利益往来,无所不贪,他们以为东宫的太子优柔寡断,能糊弄过去,最后反倒是殿下跟霍宗明设了个局,他们通通跌了进去,连首辅王如林也栽了一个跟头。 王如林拿殿下不能如何,但对霍宗明可谓深恶痛绝,私下里他手下没少使绊子,霍宗明一次次躲过去,但到底没能防住暗箭,被贬谪外放的下场难以逃过。他离京正是晚上,殿下夜中悄悄出宫,赶来执酒相送。 分别之际,她难言哀色,霍宗明朝她郑重一拜,道:“殿下以国士待之,臣愿为天下士开路。此去长途漫漫,是绝境,也是柳暗花明,望殿下珍重。” 二人长亭离别,大雪纷纷,好似整个天地间唯有他们二人。 作为鬼,没有味觉嗅觉感官,没有生与死的惶恐惧怕,那一刻,他嘴里有了涩涩的滋味。 他无数次想靠近,但都被她身上的龙气所祛除。 他只能远远的躲在阴影里看她。 霍宗明走后,他没有留在霍府,他去了她曾微服去过的茶馆酒楼,某一日,终于等到了她。 茶馆的主人得知她是个贵公子,不敢怠慢,忽然听闻外面满堂喝彩,随从打听后回来,才知道外面有个口技人,模仿声音惟妙惟肖。他见了她不为所动,吃了几口菜,缓缓放下筷子,吩咐随从把这名口技高手传唤进来。 她问道:“霍大人的声音,你有没有听过?” 口技高手回答有,她让他模仿一段,众人听着都以为霍大人回来了,纷纷露出惊奇的面孔。而他却听着心如刀割,很是难受,躲避着窗外射进来的日影,慢吞吞躲进房梁中的阴影里。 临死前他怕浪费霍宗明这个人才,所以令她珍之惜之,却万万没想到,她将此人照顾到了心里。 人已离京大半年,她仍念念不忘。 坊间传闻当今太子一直迟迟不立正妃,是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 他不信她断袖,却渐渐信了她想跟霍宗明相好。民间此话不假,并非空穴来风,但饶是如此,他仍不舍得离开。 房梁下,她叫停住:“不够像,再要清润一点。” “轻佻有余,温和不足。再来。” “太清了,吊着一口死气呢。” 她指指点点,一直都不满意,直到第五次修改,口技高手嘴里发出的声音,才叫她满意。 他探出脸来看,就见着她笑盈盈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睫毛又浓又翘,却也看不清楚她神色了。 耳边响着霍宗明的说话调子,他听着烦心,不知不觉飘出了屋子。 而屋内,殿下身后的二人窃窃嘀咕。 那是文青跟刘中勤。 他去后,殿下拨他们到身边来了,一直委以重任。 文青原先也以为殿下想听霍大人的声音,但慢慢觉得不对味了,忍不住悄悄跟刘中勤说:“听着这声儿,怎么越发不大像霍大人。” 刘中勤叹息:“你难道还没有发现,霍大人的声线,与咱们的三哥有些相似。” 文青恍然大悟,随即不可置信。 二人四目相对,久久不语,文青渐渐潮了眼眶:“咱们殿下,想咱们三哥了。” 民间没多少人见过三哥,也没有人听过他的声音,只能去依靠霍大人相似的声音,去惦念回想一下了。 直到殿下叫停口技高手,也让他们这些随从都出去,她独自坐在屋内,倒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忽然酒杯朝对面一扬,酒水覆地,溅湿了衣角,她伏在桌上醉醉欲睡,再没了动静。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眼泪悄悄滴了出来。 她梦里都在喃喃他的名字…… 渐渐的,他不再跟着她,无意识的总飘到镇国公府。 他总看到天才刚刚亮,院子就亮起了灯火,不管冰天雪地,还是酷暑热天,谢瀛每天都起早出来练剑,起先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来也不知多久了。 有时候,谢瀛也会出去一整天不回来。 分卷阅读10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3 教君恣意怜(重生) 作者:宋锦玉 分卷阅读103 有时候,谢世子会在屋里发呆。不许让任何人进来,独自坐在灯下,手里握着一根泥人,不是他的模样儿,却是殿下的面孔。他好盯上好久,也不知是想事情还是发呆,直到忽然回神,见着外面夜色很浓,这才收起东西准备睡觉。 谢世子也没有想过把这东西扔掉,趁下人不注意,悄悄埋到院子树下的泥土里,但这天夜里就后悔了,趁着大伙儿都睡着,他悄悄掘开土把泥人挖出来,用清水洗干净,放在袖口里藏着。 没有人知道他这个秘密。 陆坤瞧得清清楚楚,同是天涯沦落人,他没法儿指摘。 有一年,突厥来攻,谢世子主动请缨边关,镇国公夫人不许他去,将他囚禁在屋内,半夜他让小厮来开门,悄悄跑出家门,第二天一早跟随大军去了边疆。 这一去就是三年。 战事打了三年,谢世子在边疆也守了三年,把狂妄自大的突厥打得狼狈不堪,但突厥皇帝也是个倔强的,屡败屡战屡败,唯一的成就,是把谢瀛一开始的无名小卒熬到如今赫赫有名的战神。 京城里传他也有断袖之癖,熬到现在这把年纪身边也不见个正房妾室。 镇国公夫人心急,悄悄送了几个美貌的丫鬟到边疆。 隔了一个月,丫鬟尽数遣返。 镇国公夫人请大夫为她们把脉,一个全没中,忍不住逼问,丫鬟有口难言,被逼急了只能道出实情:“世子爷就没碰过咱们当中一个,咱们连世子爷的面都没见着过一次。”说完就捂着帕子哭哭啼啼,一屋子都是女人的哭声,镇国公夫人头大也苦恼。 京城里有人说,干脆把他跟太子凑成一对得了,做一对龙鸳鸯。 有人却说不行,因为霍大人要回京了。 有霍大人在,太子眼里怎么还有其他人? 不过这都是说说笑笑当不了真,若当真了,岂不是整个天下都要乱套,陆坤听着百姓这些流言,眺望远处巍峨华丽的皇宫,再一次感受到了心绞痛的滋味。 第一次,他不想做鬼了。 他想要死而复生,做一个活生生的人,能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 如果他还活着,有多好。 陆坤唇角荡起一抹笑意,然而眼底却是深深的痛苦。 …… 就在霍宗明回京的前些夜里,边疆发生了乱事。 和突厥的一次战役中,谢将军身负重伤,命在旦夕,众将领日夜轮流守着他,不让任何一丝异样发生在谢将军帐内,到第四天,大夫终于走出来,面色再无以往的凝重,众将领心口纷纷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进去守着谢将军。 谢将军尚未苏醒,梦中轻声呢喃。 一个将领贴耳靠近,不久脸色古怪,旁人问他,他都支支吾吾打不上话,于是其他将领将他拎开,凑上去仔细听。 过了一会儿,不出意外都变了脸色。 众将领坐下来,摇头的摇头,叹息的叹息,“将军昏迷之际还念念不忘,如此痴情,真是可叹可唏嘘。” “难怪将军迟迟不婚,原来是这样啊。” “难怪太子也不成亲。” 众人叹气:“唉,真看不出来。” 还有一人忽然重拍大腿:“不成,怎么着也要圆了将军的梦。” “轻点!”旁人把他拉下来。 就是这一声,把谢将军惊醒了。 他看着纷纷围上来的将领,眼里有一瞬间迷茫,看到他们身穿盔甲,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目光瞬间恢复清明。然而,他始终觉得手下的脸色有欣喜,有松口气,还有一丝丝古怪。 大块头将领临走前,特地郑重道:“咱们是您带出来,知道您的为人,不管旁人怎么言语,也一直站在您这边。” “什么?”他没听明白。 大块头露出一种我懂的眼神,压低声笑道:“将军您放心,咱们一个字儿也不会传出去。” “什么?”他发笑道,总觉得二人不在同一个步调上,对牛弹琴。 “您昏迷前可是一直喃喃着殿下,咱们都听见了。” 殿下? 他缓缓露出一抹笑意。 大块头见此情形,越发肯定想法,含笑离去。 谢将军坐在帐内,借着外面的天光,抚摸手掌上未愈的刀痕,还有一阵阵痛感,无比清晰的,直接的让他感受这个鲜活的尘世。 得偿所愿,他活过来了。 …… 黄泉之下,那个沉稳收敛的少年将军说道:“我把这一辈子都给了你,作为回报,尽心侍奉我父母,爱护百姓,你也不许令突厥一兵一卒进犯我朝疆土……还有,替我好好照顾她。” 从边疆到京城,千里迢迢,远隔无数重高山,千万条河流,但都不能阻隔他。 无论离别,无论生死 他都要去见她。 (完) 分卷阅读103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