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胎》 分卷阅读1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1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1 ? 书名: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又名鬼话之结胎 死人怀胎的故事。 cp:谢虞x常久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  世间男子多风流,从来薄幸负心人。 雀喜梢头姻缘好,京华十里红灯结。满京城都在庆贺新科探花郎与朝云郡主的婚事,人道是才子配佳人,姻缘天注定。 常久倒觉得这红艳艳的灯火像泼洒的血燃烧的火,不详得很。 常久穿着素色薄衫,夜里风大,直吹得他宽大的衣摆左右摇晃,人群熙攘,常久逆行而上,背影瑟瑟似一剪枯竹。 有人在夸这姻缘美满,有人赞皇帝这婚赐的妙,也有人言探花郎好气运,正是人生得意,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有大胆的女孩相互说道郡主才是好福气,探花郎她可悄悄偷看过,真所谓色如春花。 常久听在耳里,只觉讽刺,心似针扎。 凡间总是无情人。他倒是功名和美娇娘一起有了,真真是衣不如旧,人不如新。 常久走得远了,腹间却有些饥了,望见前头有家馄饨店,便打算买碗馄饨吃吃再上路。他这一时出走,身上也没带行李,只常日的荷包里有几粒碎银,腰上倒有块好玉,原是那人送的宝贝得很,可如今人不在了东西留着有什么念想,倒不如换了银钱算了。 “店家,来碗馄饨。”常久打定主意便坐了下来叫了碗馄饨。 这时刻人少,馄饨上得很快,一碗热乎乎的馄饨很快就呈了上来。店家很热情,端上来的时候还和常久笑呵呵说话。 “小先生,您穿得这么单薄就出来逛,小心感冒哦。” “老人家,吃碗馄饨就暖了。”常久回他。 “嘿嘿,您这话说得好,吃碗馄饨身子可不就暖起来了,您别说啊,我这可是祖传的手艺了。” 祖传的手艺啊。常久叹口气,祖辈相传,子孙美满,天理人伦。 “小先生,今天探花郎和郡主成婚,有不要钱的流水席去吃哩,好多人都去了,热闹得很,先生不去看看?” 常久有些怔愣,喃喃道:“不去了,吃完这碗馄饨我就走了。” “走哇,夜凉了,要走到哪里去哇?吃饱了,就回家吧。” 家,天地之大,何处又是吾归之处呢?常久匆匆吃碗,放下馄饨钱跌跌撞撞冲进人潮之中。 店家收拾了桌子叹气道:“世人都艰难啊!”感叹一时,心头抖生悲凉之感,遂收起摊子早早回家去。 天阶夜色凉如水,素色薄衫暖不得人心寒似铁。常久如这天地逆旅之间的一艘小船,摇晃在自己无边的苦海之中。 有卖冬衣的老妪还未收摊,上前询问。 “官人呐,风大夜寒,可要件冬衣御寒?” 常久也不管他说什么,径自解下钱囊与银钱老妪。“好。” “哎呀,哪里需要这么多,不过普通的布料,只二钱足矣。”老妪推回他多给的钱笑道:“我看官人年纪不大却心事重重,恐思虑过重影响了福缘,不如放宽心。这人间不平事十之□□,柴米油盐、生老病死哪一桩不是百姓所苦所虑之事。官人瞧着相貌堂堂,跨过这道坎儿便是有福之人。” “那就承老人家吉言了。” 常久披上冬衣,又往前走,再走就出了城门了。 身后是老妪的叹息:“唉,世人皆苦,俺老婆家的枯骨一副,也算是走到头咯!” 夜里出城进城盘查得紧,常久给了几两银子才放出了城。他看那城门巍峨、高墙耸立,而自己如沧海之间一米粟,好不凄凉。 他从于川来时经过这道城门时心中雀跃欣喜,没想到离开时却凄凉收场。 常久脚步虚浮如孤魂野鬼,也不知身后却有歹人跟了他许久。 却原来这歹人便是城中有名的恶棍刘二,见常久身上挂的玉佩好似极为名贵,便想强夺,才尾随出城。便是城门放行的衙差也未提醒常久一句,真是世情薄凉,人心不古。 这刘二见常久一直走到了城西四下无人的湖边,又看他身子单薄柔弱,便现出了身,露出讨人嫌恶的□□。 “小兄弟,给俺家点银钱花花呗。” 常久心中恍惚哪里会注意自己被人跟上了,这里四下无人自己又打他不过,只好把钱囊全部予他。 “还有你腰上的玉佩。” 常久犹豫,这是那人所赠,反正也要变卖,干脆全舍给这恶棍,遂解开一并给了刘二。钱财本不是我的,没了就没了,也落得四大皆空、轻松自在。然而常久并没有想到自己一动作,便露出胸前挂着的鸽子蛋大的珍珠。 这刘二极为贪心,一旦见到绝无放过,但常久这次却绝不会答应了。这珍珠挂坠乃是他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哪容得他人沾半只手。刘二见他不肯,便上手去抢,常久拼死抵抗。 也不知怎么,这链子似长在他身上似的,刘二怎么拽也扯不下来,一时怒上心头,狠力将常久一推。 常久和刘二本就站在湖边,这一推便把常久推下河。常久不识水性,此时天冷水寒,只在水中手脚扑腾。 刘二便夺财不行反倒惹上人名官司,当下心慌,便包住方才所得逃奔出去。 而常久在湖中挣扎了一会儿,便渐渐沉入水底,水面只留一两个水泡冒了上来。 常久不识水性,跌入湖中不就便意识涣散起来,临死之时,他突然唤起了极大的求生意愿,可笑自己从前,只当活难,哪知死更是不易。 这时他胸前的珍珠却突然发出一道绚烂的白光,照得整个湖面波光粼粼。过了一会儿,这白光退去,而常久也不知人事,沉入了湖底,从此无人可知。 ? ☆、第二章 ?  桃花红如粉,春草碧如丝。陌上有少年郎,年方十九,未及弱冠,头上只用一只羊脂白玉簪束起一头青丝,身上披一件莲青色滚边云锦长袍,足下踏香而来。 有道是: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风流少年者谁?于川谢家郎。 正是好晴天,堤上游春访花者甚多。于川文人雅客多聚于此,所谓“探春会”是也。 而牵线搭桥召集各家才子骚客的便是这于川上有名的纨绔子——谢家员外的次子谢虞。只见他朱唇皓齿、目若流星,貌似好女,但其人却是个城中妇孺皆知的风流纨绔儿。 谢家颇为富裕,米烂陈仓、财帛无数、家仆三千,有花园、阔宅、店铺各几处,良田千亩、山林数座。 谢家员外老蚌生珠得其次子,甚为宠爱,长兄长其二十有余,待虞分也外亲厚,有长姐二人,更是视其如亲子,故因幼时娇宠万分,于是养成了个风流纨绔儿。 所幸家中祖业不用他经营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2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2 ,就算他浪荡一世也绝短不了吃穿,家里人也就随他去了。 其实谢虞虽是个不中用的纨绔子,但从未做过伤天害理欺男霸女之事,人也称他仁义,只是风流多情追逐情爱一事叫时人不齿。 你当他怎的? 却原来谢家虞二不爱红颜爱蓝颜,偏是龙阳断袖。 这一日,趁着春暖,众人在湖中一只游船上饮酒赋诗,往来之间有丝竹悦耳,又有貌美女婢一一为席上各人斟酒添茶,女子袖间香气盈盈,已扰得这众人心中蠢蠢欲动。 书生本该向柳下,更向书中觅如玉。但天下男子哪个又当真美人坐怀而不乱,不过都是酒中一色鬼,香汗氤氲之间,这一个个假道学似的真书生也早已坐卧不宁。奈何此时黄昏未至,青天白日之下,做不得这浪荡云雨之事,也只好使歌女再弹拨几首《春光好》。 谢虞坐在上席,边上挨着的身穿绛紫色长褂、腰系翡翠玲珑麒麟玉佩的是言家三子言洛,这也是个一般的纨绔儿,惯会的就是吃喝玩乐,嘴里伶俐的是唱曲逗蛐蛐儿,腿脚方便的是蹴鞠,再有的就是手上会玩双陆棋子。 言谢两家是世家,谢虞与言洛年纪相差不大,自幼耍在一起,情如手足。但两人却不是辈分的,言父与谢虞兄长是一起入的蒙学,算起辈分来言洛还是谢虞的世侄。这一点令言洛极为不满的,明明他比谢虞大上两个月,却平白要矮上一个辈分,尤其谢虞是个惯会耍无赖的,时常仗着自己辈分大,“压迫”了言洛好些年头。 言洛知道谢虞不爱红装,这种场面也只是自己一人自斟自酌,也不要一个女婢过来侍酒,便压低嗓子悄悄对谢虞私语:“乐安,我知你喜好,今日可为你寻了个颇有身段的貌美童儿,等到晚间……” 谢虞虽不及弱冠,但谢员外疼爱,便早为他赐了字,言洛不愿唤他世伯,也不得称兄,一向以字相称。 言洛只言语,谢虞却像是没听见似的,魂不守舍,言洛见谢虞望着船舱外,对面也有一艘船停靠在岸边。说是船都算是夸奖,只一只渔人的小舟,船头坐着捕鱼归来正在收网的少年。 少年年方十四五的模样,仍旧梳着羊角小辫,穿着青灰色短褂,眉色浅淡,远山叠翠。正是桃红柳绿的好时节,拂风过,一树花瓣落了满湖,少年的头上肩上有片片罗红,日暮夕阳,红光照拂少年,满面似含春意。 言洛心中一凛,便惊诧道,莫不是看上这渔家小少年了吧?乖乖,虽说渔人人穷钱短,却正是正经人家,这如何要弄得? 言洛只在心中计较这一会儿,忽的就见谢虞站了起来,似要上岸。 言洛忙拉住谢虞,提高声音喊他:“你做什么?这是要去哪?可别闹出什么事来哟!” 谢虞才恍然醒悟过来,只好心虚掩饰说:“谨卿,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哪会闹出什么事来。不过见到一老渔夫和并少年二人抬了一筐鱼上岸,想看看有什么新鲜的鱼虾,可买些家里炖些鲜汤罢了。” 原来那渔船上不只少年一人,还有一老渔夫,只见那老渔夫并少年二人抬一筐鱼上了岸,去了拱桥上。那桥上熙熙攘攘,小贩商贾繁多,可以想见夜市的繁盛。渔夫二人却是要趁着黄昏这点日色,将鱼虾卖与酒楼食肆或者大户人家。 言洛问:“那你可知我刚与你说了些甚?” 谢虞自然不知,只面上悻悻,心中却仍记挂着刚才所见少年。 “罢了,罢了,我就陪你去买些鱼吧!”言洛心中想着,我虽不算正君子,也是仁义人,定不让乐安去惹这良善人。谢虞心中暗喜,脚下便轻快似有风助,不需多时就上了桥,走到了渔夫摊上。 老汉见两个穿戴都十分金贵的少爷忽然站在他这摊上,心中也一惊,这种腌渍地儿寻常哪会有少爷小姐亲自过来,大多都是大户人家的奴仆。尤其这前头这位,身量颀长、唇红齿白,漂亮得像个姑娘。老汉心中暗忖,这于川果然是大地方,之前在乡下可曾见过如此龙章凤姿的人物。老汉和他孙儿两人迁到此处不久,本就小心行事,不敢行差一步,这时便更加小心了。 老汉推一推旁边的小少年,这少年一下惊醒才回过神来。这不怪少年不守礼数,要知老汉也是活了几十个年头也从未见过这等人物,更何况小童儿少不更事。这小童是老汉的孙子,人唤他小常。这小常也算不得名,渔夫姓常,外人称常叟,乡野老汉也没得念过书,自唤他小常而已。 小常见谢虞走到他面前,头也不敢抬,只盯着谢虞脚上穿着的玄色麒麟云锦靴上缀着的翡翠玉片,心里想到这人可真好看呢,比我前日折的那株桃花还要美上七分。 谢虞并不先与小少年讲话,只问那渔夫老汉。“老人家,我要些鲜鱼炖汤,你这些看着新鲜得很。” “大官人,俺家的鱼当然新鲜哩,这可是刚捕回来的,您看看,需要些甚?”老汉声音中气十足,对自家的鱼十分自豪。 谢虞作势便去细察筐内的鱼儿,活蹦乱跳的,腹背的鳞片十分有光泽,果然很是新鲜,莫不如全部将它买下好了。谢虞只在心里思量片刻,便有了计较,对常老汉言语道:“老先生,你这些鱼我全要了!你且去哪湖中唤我家仆从将鱼抬到城西谢家去,自有人结账。”谢虞看了看言洛,一心只想打发他走,便说:“谨卿,老人家不知路,你带他一带。” 言洛见他要撵自己走,眼睛都圆了。谢虞瞪他一眼,悄声道:“你昨日看上的红嘴绿鹦鹉我买了!”言洛在心里想道,谢虞也没做过勉强人之事,应是没什么吧,又念及昨日瞧见的鹦鹉着实可爱,最后还是领着老汉走了。只留谢虞和看着摊的小常两相独立。 谢虞先开了口问:“小兄弟叫什么?” 小常不常与人交谈,忽听见这般悦耳的嗓音脸就红了一大片,小声道:“小常。” “小常?”谢虞在心里回味了一下,更觉欣喜。谢虞又问:“那我叫你小常如何?” 小常回答:“好。” 谢虞故意逗他说道“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就不问问我叫什么?可真是无礼呢。”小常一慌,唯恐自己说错话得罪了谢虞,忙低头道歉。 谢虞见他不经逗,也不去做那没用功,却突然上手挑起常的下巴尖,这动作很是不正经,也幸而此时天色有些暗看得不清楚。 “小常记住了,吾名谢虞,字乐安。” 须臾,言洛便随着老汉并两个仆从过来了。这倒给了小常松口气儿的机会,他刚才可真是被惊住了,哪想得谢虞会忽然会有这番动作。小常掩了面上的薄红跟着老汉去谢家,脚步走得飞快。 谢虞在后面笑得欢,言洛踢他一脚,这个没进长的混球,还世伯呢! ?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3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3 ☆、第三章 ?  自这日起,谢虞这个混儿便时常寻小常,有时也不并不交谈,只是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倒也相处得很是闲适自在。 谢虞与老汉商量好了每日捕上来的鱼虾尽都送到谢家去,左右谢家人爱吃鱼的多,每日厨房也能消耗掉这些鱼肉。后来得知谢老汉初来于川还没寻了安身所,每日住在船上,又帮忙牵线搭桥在乾湖边上买下一处供爷孙二人可居的住所。他倒想给小常置办点好些的房子,但到底不算熟人也不好做这个人情。 常老汉的处所前有几株桃树,前人栽树后人吃果,桃花落了之后,枝上已结了黄豆大的青色小桃儿,看着很是喜人。谢虞站在树下站了许久,小常忽的打开门瞧见一个穿着赤色锦衣的人站在树下也是惊了一下,才发现是谢虞。 小常吃惊问道:“公子怎得站在这里?” “哦,只是无事散步就不自觉到了这里。”谢虞心里尴尬,面上却故作平静答道。 今早被枝头鸣雀吵醒,见到桃花落尽满树翠绿,不觉想起小常,这多日未见,谢虞心头着实想了些,便想一眼。来见等到了门口却觉得自己的举动没个礼数,站在树下徘徊一会儿,小常就推门走了出来。 小常心里惴惴,也不知为何,每次见到谢虞心间就有小鹿在跳,奇怪地很。 一时间两人都只顾自己心里思索,两相无话。偶一抬头,却看见对方也同时抬头,目光相撞之间,面上又添三分颜色。 踌躇片刻,小常先开口:“公子用过早饭了吗?” “没,小常有做什么好吃的吗?”谢虞决定不说自己其实用过朝食才过来的。 “有,不过粗茶淡饭,就不知道公子吃不吃得惯呢。” 说是粗茶淡饭,但意外之外精致非常,大约是小常对食物与生俱来的敏感,只是一碗小米粥都分外可口。馒头绵软香甜,虾饺更是晶莹剔透。 “公子,您吃,这虾今早刚捉的,放了陷阱在水里,早起去看就有好多。”小常殷勤布菜,时而偷看谢虞。 谢虞自顾自吃虾饺,虾肉和鱼肉的鲜香滋味便溢满口腔。心灵手巧,谢虞心中诚为夸奖。 “常老何处?” “阿满叔年前酿的菊花酒今日启封了,爷爷尝个鲜儿去,他好这口哩!阿满叔还说三伏天时喝梅花酿,霜秋桃花酒,冬日……你猜。”小常说到这里,笑嘻嘻地顿住卖了个关子。 “猜不出来,竹叶青?菡萏香?还是青梅酒?”谢虞平日最烦他人此番话语,但小常狡黠一笑谢虞却觉出可爱的味道来,盖是情人眼中耳。 “女儿红!阿满叔的姑娘冬天出阁,可不知到时候可馋死多少酒中鬼了。” 小常喜笑颜开,谢虞虽不知何故,心里亦有些欢喜,情动时手指在小常脸颊上的酒窝戳一下。小常一惊之下收住笑,半晌憋红双耳。谢虞瞧他两耳通红,耳上更有细小绒毛尔尔。 “值嫁时,我亦来一尝阿满手酿之陈年老酒。” 荷香十里,谢虞尝到梅花酿,淡淡寒梅冷香有如能驱走暑热,凉沁心肺。彼时蜜桃既熟,曾与之分桃而食,宛如古人。此为后之不祥之兆。 月明中秋日,秋蟹肥美,热一壶菊花酿,对月流觞,酒香满室。室时有菊美者,或花冠硕而色艳,或形容瘦而姿态昳丽,或立或卧,形姿各异,而各得其美。而谢虞年逾二十,束发加冠,灯下见之,尤美甚于秋菊。而渔夫兴致兴然,更咏渔人曲,小常和其歌。虽乡野小调,难登大雅之堂,亦有所乐。 然人事难料,此一时欢乐,竟无再日之时。 初雪时分,冬至未至,常老竟染上风寒。病体缠身不能下床半月有余,仍不见好转,冬至日时,倒能行走一二,但三两日过去,复又加重。人之不可与天地争,阎王要你三更走,谁敢留人到五更,生老病死,莫不如此…… 常老心知自己命不久矣,也不强求,他心觉自己年逾七十,人生七十古来稀,有甚得不满?唯挂念不过年幼孙儿而已。常老心想,我孙儿未及弱冠之年,而今孑然一身于人世,久居山田,心性天真不识人事,不能识字,不识水性,祖业尚且不能继之,心中忧郁难安。心想至此,常老目光转向在场另一人谢虞。 虽不知如何得了谢虞的青眼,但他和小常自到于川以来便受了谢虞颇多照顾,若是自己身故,小常能得谢虞一二照拂,自己也能放心许多。 常老言谈之间已不能连贯成句:“大官人,老身我如今是……咳咳……走到头了,但俺孙儿孤苦一人,咳咳,老身便厚着脸皮求大官人一次,照拂照拂,咳咳,我儿……,便是在您身……咳咳身边做个小厮……” 小常听此,面上颜色全无,跪在床头无声垂泪。 谢虞凝视常老沟壑纵横的面孔郑重答应道:“常老,你放心,小常是个好的,我自会照拂他。”常老听到此处,好似松了口气,两眼一闭便离开人世。 小常悲痛难忍,扑在常老身上掩面大哭。 生死由天不由人,从此天涯孑然身。 料理了常老的后事之后,谢虞就把小常接到了身边,起初小常还不大愿意,但谢虞对他说:“小常不记得常老临终之言?”小常被他说的一愣,谢虞又道:“况且安葬常老在下用二十两银子,你不在我这里寻个差事还我,难道要卖身还债?”小常被说得无地自容,欠人钱财,合该当个仆人抵债,才和谢虞回了谢家。 只是多个小厮,倒是没人注意,何况小常平日也只在谢虞的院里,也不曾闲逛到正院去。 谢虞见他不说什么,但面上总有些郁郁之色,人也清减了些,却也无可奈何。谢虞知他心里在忧什么,一半是亲人逝世,一半却是怜自己从此便似无根浮萍。 新年的时候,谢虞给小常拿来新制的团花大袄,新袄宽大,小常身量却小,如披被衾。谢虞嘴里打着趣笑话他瘦,心里却心疼。小常的衣服大多是新制或者拿谢虞的衣服改小了穿,不过只能穿在里面,料子太好怕招来是非。 谢虞准备了些两钱重的金豆子、金小猪给来讨压岁的小娃娃们,留了个最大的绣桃花的荷包给小常。小常打来看了看还有只翡翠的小兔子,他心里稀罕却不好意思说,放在怀里时不时拿出来瞧上一瞧。 “啧,得了红包也不还一句吉祥话,实在失礼。”谢虞故意板着脸对小常说道。小常面有愧色,磕磕巴巴回他:“公,公子。新,新年大吉。” “嗯,新年大吉。”谢虞抚摸他的脑袋,“过了新年,小常可就十五了。” 窗外新梅初发两三枝,红梅白雪,傲然挺立。 ? ☆、第四章 ?  等到春暖时节,院落中一棵枯败的老树底下发了新芽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4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4 。 谢虞指给小常看,说:“老树添新绿。人生人死俱是不可避免,生死轮回,世之常情。只身孤影无亲无故也不可避免,纵然心伤于此也不应久伤。何况小常何曾孤身一人无依无靠,”谢虞说及此看向小常,“我不是小常的亲人吗?” 话毕,小常不置一词。居两日,谢虞正洗漱好,小常突然冲进室内拦腰抱住他。 “公子可永远都是小常的亲人吗?” 谢虞抚摸小常的双耳,小常于山野村落中住得久,不明人之该明之事,不识人之该识之事,也不知为人奴仆者,不可冲撞于人主,更无如此这般肌肤相贴的亲近。 不过他仍旧温柔道:“自然。” 小常得到肯定答案,心中欢喜不已,抱住谢虞的腰久久不撒手。 偶一日,谢虞在书房中写字,小常在旁边看得眼花,他不识字,实在不懂。谢虞见他好奇,拉他近身。 “识字吗?” 小常摇摇头:“不曾。” 谢虞笑,“我教你。先写这个常字。”谢虞写了一个,然后抓住小常的手带他写。小常未曾握过笔杆,笔墨纸砚俱是金贵之物,乡野村夫何处能得? 小常手写歪歪扭扭与谢虞所示无一相似处,小常瞧见了,心中黯然,更加觉得字迹丑陋浪费笔墨。 “小常,可曾取名?” “还不曾。我家爷爷有名为常先,一个老秀才先生取的,可爷爷不识字,按排行给我父亲,就叫常二,至于我自己……父亲去世早,我爷爷只叫我小常。娘亲是个哑女,名字是父亲取的,叫阿珠哩。”小常谈及母亲,言语欢快。 “阿珠?” “我爹渔猎时救了一女子,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唯身上带着一根珍珠链子,阿珠的名字就是按这个取的呢。=!”小常翻开衣领,露出一根链子,上面缀有一颗珍珠,珍珠润泽有光,品相极佳。“这个可是娘亲唯一留给我的。” 谢虞把掏出来的珍珠坠放回小常的衣领里,嘱咐道:“放好,切莫再视与旁人。” “且知道呢,只给公子瞧见。” 谢虞拥他入怀,道:“汝既无名,而人不可无名,否则天地之间无安身之所,他日便是离魂,也怕他黑白无常找不到生辰八字,来叫你轮回往生。我今日赐汝名,汝当珍之。常者,久也。至今日后,常为汝姓,久为汝名,原尔自此长长久久,一世平安。汝可谨记。” 小常听到这里,口忽不能言语,只虚虚用手掩着面,低声哭泣。谢虞轻抚他的后背,过了片刻,小常竟然已睡过去,双眼肿胀,面上有浅浅的两道泪痕。谢虞用温水湿了巾布,擦拭掉眼泪,与之同眠。 次日晨间,常久醒来,一时间竟不知身处何地,恍恍惚见谢虞侧卧身边,顿觉心惊。常久见谢虞未醒,悄悄挨近身,手指抚摸谢虞两道卧蚕眉,却不料谢虞睡醒已久,知道常久素来面薄,不敢轻易惊扰。常久得其兴,一刻钟后才堪堪停下描摹的手,谢虞乃假装初初醒来不知其事。果然常久见谢虞似一无所知,才放下心来。 第二年夏,谢虞与常久去梅山上避暑,只带了两个小厮乘着马车简装出行。 常久出游的机会不多,这次便让他过足了瘾。然而可惜,常久的身体却经受不住舟旅劳顿之苦,上吐下泻,面色饥黄,谢虞见了心中十分心疼。 “以后还是不带你出来了,看把你累的。” 常久顿时一个激灵,从谢虞怀中爬起。 “我不答应,我要出来,出来多好玩……” “好好好,都应你。”谢虞又把他捞回怀中抱着,“怕你辛苦……” 四五日后才到了梅山脚下,谢虞在此租了一个小院,两个小厮去打扫,常久思想着自己也是小厮,也要去清扫院子。谢虞忙按住他坐下,“乖,你不用,再看看你这些日憔悴的,好好歇息会。”有些常久也的确觉得有些困,靠在谢虞身上不久便睡过去了。 夜里,常久被饿醒,才发现自己与谢虞又同床,谢虞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只说屋子租的小,只两个卧房。 常久双眼黑白分明盯着谢虞,谢虞悻悻道:“饿了吧,煮了粥给你。” 谢虞下床去端,常久一惊,道:“公子,我自己去!” “没事儿,就在桌上。”谢虞很快就端过来,常久觉得很羞愧,自己区区奴仆一个,便得公子如此相待,实在受之有愧。常久红着脸不语,只低头喝粥。 梅山多梅花,有十里梅林胜雪之景,若是冬日来,当是一大奇景。梅林间有一亭阁,飞檐舞凤,上有古今众多或有名或无名之人题诗,正东有一壁画,乃雪中寒梅图,栩栩如生如有淡香飘来。 于山腰上有一古寺,名曰普济寺,寺中方丈与谢虞父亲交好,旧时常于此谈论佛法。谢虞自知自己是个凡人,常常退至一边不予打扰。 此番上梅山,谢虞便带常久上普济寺上香礼佛,并送去谢父一番心意。寺中方丈法号智善,慈眉善目,目光清明,是有大智之人。 谢虞与常久随一干香客一同在寺院大殿之上听智善方丈讲授佛经,青烟袅袅,大殿之上菩萨宝相庄严。讲经结束后,两人被智善方丈留下。方丈捋了捋胡须,看着常久许久之后,叹了口气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谢虞不解,问:“如何?” “此位小施主性情纯真却非属人间,恐有祸劫,若是有父母遗物需时刻携带,莫要丢失!”智善方丈没头没脑说了这句话之后,就不再开口,委婉请走了二人。常久听不大懂,谢虞却留了个心眼儿。 梅山山高,南坡缓北坡陡峭,山顶常年有积雪不化,远望则如碎玉撒山尖儿,或如戴一顶白色裘帽,玲珑可爱。 听闻不远的琼浆园有温泉池,常久十分有兴趣,便央谢虞带他一去。去了才发现,温泉池的确有趣,池内水汽朦胧,池边繁华似锦,有如临仙境。谢虞与常久两人租了一个独间,脱了衣服下水。水温正合适,虽外面炎热,但池内反而温度宜人,常久舒服地只想躺下打个盹儿。 谢虞把常久拉到自己身边,按住他的肩膀说:“给你搓澡。”实则色心起,见到常久光洁白皙后背,心中小鹿砰乱。常久不明所以乖乖听话。谢虞搓着搓着手就不安分摸了起来,常久只觉得他摸得怪舒服,虽然是有一点奇怪,常久低头瞅了瞅自己两腿之间。 谢虞正吃豆腐吃的高兴,全然没注意到常久身上起了变化,越来越热,忽然,常久转过身,一脸生无可恋对着他。 怎么,难道发现我的不轨?谢虞心慌正要掩饰,哪知常久突然哭哭啼啼抹起了眼泪。 “别哭,乖。” 常久一抽一抽,抓住谢虞的手往自己身下摸:“公,公子,大,大事不好了!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5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5 你一摸我,它就立起来,可是我不想尿尿啊!” 谢虞被常久的反应吓到,哪想得竟是这个,谢虞噗嗤一笑,手不安份拨弄了一下,引得常久一声惊呼,全身扭动起来。 “乖,没事,……”谢虞一本正经地教起常久有关于成年的若干事,常久初闻此事,羞地脸都烧起来了。 “公,公子……” 常久喊了一两声就被谢虞突如其来的一吻给堵住了嘴,只偶尔漏出三两声好似猫啼的哼叫声。 水汽朦胧池中热,恩爱欢 好两心同。 ? ☆、第五章 ?  此后三年,两人同寝同食,感情恩爱若世间平常夫妻一般。然而便是寻常夫妻也有千般琐事来将感情磨,何况无名无分只因感情而结合,情若淡,也就散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女子能生育,便赢了男子千般万般。 谢虞年逾二十三,谢家已给谢虞相看了不少好女子,虽都被谢虞给推了,但无子终究是根骨中刺,时时提醒你这恩爱不长久,好梦终将醒。 幸而谢家有长子一房续其脉,还拖得一拖,才给了这三年恩爱好。奈何天不遂人愿,天灾人祸不可挡。 此一年秋,大旱三月。 打更的每日晚上都敲着锣鼓提醒“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依旧提防不了,这老天要降的灾祸。 谢宅里明灯常照,有夜行者偷偷背了大包袱在墙角之下徘徊,门口的灰毛狗啃了鸡腿之后就倒在地上睡得死死的,人踢他也不醒。房间里,一盏油灯静静燃烧,几缕跳动的火苗扭动。窗纸上映着人影,醇浓的酒香从窗缝间逸散,野猫穿过长廊,被一声酒杯碎裂声吓走,窜上围墙,离人而去。 便在这天,谢虞与常久宿在外面,谢虞的眼皮直跳个不停,夜里突然噩梦惊醒,全身冷汗淋漓,常久也被吵醒,起身打水给谢虞擦脸。 “吵到你了,快睡吧。”谢虞轻声安抚常久,然而自己却坐了很久才躺下。常久虽然闭着眼,精神却清醒着,黑暗中听着谢虞的动静,直到谢虞躺下直到呼吸沉重才放心睡去。第二日,两人加快了往回赶车的速度,谢虞总预感会有事情发生,一方面又希望只是自己想多了。两人急赶慢赶,终于在这日黄昏赶到于川。 到了城门,老管家竟然已经站在那里等着自己,瞧着模样萎靡沧桑,衣衫褴褛,头发凌乱。 “二少爷啊,您终于回来了!家里大事不好了!”老管家一见到谢虞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哭哭啼啼了起来。谢虞心里咯噔一声,不好,果然出事了。 原来昨夜里不知怎的,厨房突然烧起来,整个房子都着了,谢虞的兄长谢傲葬身火场之中。 “什,什么?”谢虞见到火炽之后一片废墟的谢宅,心头好似黑了一块。他的大哥,如父一般存在的长兄竟然,竟然就不在了,谢虞脚一软,险些倒了下来,半靠在常久身上。常久也是不知所措,谢虞该是多难过。 谢虞镇定了一下,问道:“那其他人,其他人怎样?” “老爷和夫人没事儿,出来得及时没有大碍,伤了几个丫鬟小厮,然后……然后……” 老管家支支吾吾,谢虞看了更是心烦,呵斥道:“然后怎样,你倒是快说呀!” “大少奶奶不见了,和小小少爷一起不见了!” 谢虞的身上满是戾气,阴沉得像是午后雷雨前的天,常久站在背后看他,莫名地心头像倒了盆凉水一般,忽然凉透了。 而后的日子,谢虞便如突然间成长一般,抗起了这个家。谢老突遭大难,身体便开始不大好,整日卧床不起,上吐下泻。谢傲妻李氏带着一岁的儿子不知所踪,一起不见的还有大量银票财帛和李氏从娘家陪嫁时带过来的仆人。这仆人念过几年书,后来因为勤勉能干,放到了铺子里管账。 李家听闻此事,登门谢罪,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也脸面无光。谢虞冷静地料理了谢傲的身后事,虽然宅子没了钱财没了连临街的店铺也一并烧成了灰,谢虞还是风风光光地给谢傲办了丧事。 他的兄长有能力爱体面,这是他最后的体面。 谢虞遣散大部分奴仆,只留下少些亲近的老奴,清点剩下的钱银,七七八八还一些债务,加上家中的土地,虽缩水了大部分,也不至落到穷困的地步。但毕竟不是曾经的于川谢家了。谢虞带着老父老母和一干奴仆另置了一套两进两出的宅子,当然这其间也受了言家的许多照顾。锦上添花不及雪中送炭,即是如此。 常久不和谢家人住在一起,几年前就另安排了住处,但这些天谢虞忙于各种琐事,不常来这边,常久其实已经几日不曾见过谢虞。 倒是言洛有时会过来喝杯茶,和常久说说话。 “我第一次见你,你还才长到我胸口那么高,一转眼倒似个小大人一般。” 常久睨他一眼,也不做声。 少年原先矮小的身骨抽了条变得修长,脸颊瘦了尖了,唯有眉眼间还有一丝少年人青涩的影子。总之,常久确实长大了。 “明年春闱我可去赶考了,听说京城的美人可多了。” “真的吗?”常久不信他,他去过如水的江南,见识过江南水一般柔媚或者清纯的美人,“有江南的美吗?” 言洛啧啧了几声,摇摇头:“常小久,这你就不懂了吧!京都女子与江南女子那是各有千秋。用花来比喻,江南女子清似采莲,京都女子华如牡丹,风韵各殊。” 常久只听他满口胡言,越说越不像话,心里骂他一声流氓德行,道:“那你是去赶考还是看大姑娘呀!” “呵呵,赶考赏花两不误,天下数我最风流!”言洛不要脸夸口道,常久嗤之以鼻,拿过手里的核桃就势敲他的脑袋,言洛身子一侧躲过去,核桃骨碌碌滚进了草丛间。 言洛抓住常久的手腕,把他拉到身边,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乐安明年春闱赶考,你可知?” 噔…… 常久乍一听,只觉心尖上敲响了一声锣,一下就定住了他。常久挤出一点笑:“是吗……” “自然,乐安十七岁就考中了举人,才学上本就是一等一,如今家里便要靠他一个人,自然要挣个功名出来。我猜这次谢虞多半不会带上小九你,小九跟着乐安也这么多年,如果……”言洛一顿,“不如就放自己离开。” 常久一阵胸闷,想说公子才不会丢下自己,又想说自己并不想离开也,只是口舌愚笨,半天也蹦不出一个字来。 “你们在做什么?” 常久听到熟悉的声音往大门看去,正看到谢虞满面阴沉站在那里。 “公子。”常久一下子甩开言洛的手,言洛呵呵笑了几声,向两人挥挥手逃遁了出门。 “小久,过来。”谢虞唤常久,常久依声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6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6 走到谢虞面前。谢虞的脸上尽显疲惫,眼下有青黑,常久心疼地轻轻用手指抚摸。 “这几日冷落你了。” 谢虞捉住常久的手放到自己嘴边,亲吻他的手指,常久面皮薄,羞地缩回手,哪知谢虞却突然发狠,紧紧抱住常久,舌头便去舔舐他的脸颊、脖颈和耳垂。谢虞的力气很大,箍得常久都险些呼不上气,他感受到谢虞的湿乎乎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后,又热又湿。谢虞的手不安份地从常久的衣摆下伸到他的皮肤上,手掌上有磨出的茧子摩擦着常久的皮肤,常久觉得全身一阵颤栗和酥麻,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 “别,别在这里……”常久将脸埋进谢虞的衣襟里,生怕被人看到。谢虞一只胳膊托起常久的屁股,一把就如抱巨婴一般把常久抱回房间。 谢虞停在了最后一步,常久不解地望着他,谢虞翻身平躺在床上,过了许久,久到常久身上的燥热已经退散,几乎睡过去,才听到谢虞说:“今天是大哥的三七,我不能,我只是……只是心里有些难受。” 常久依偎过去,手心盖在谢虞的手背上,肌肤相贴,似有术法,悲痛就被分去一半。 常久醒的时候,谢虞已经走了。桌上留了信,用小灶煨着一小锅皮蛋廋肉粥,粥的香味很浓郁,大约是谢虞亲手熬的。 常久闻得出来谢虞熬的粥和他人的区别。 第一次吃谢虞熬的粥还是那年冬天去看梅花,常久染了风寒,又没有下人在,大少爷头回下厨差点没把厨房给烧了,倒是捣鼓了一碗大白粥出来。常久觉得那次的粥是甜的,和爷爷第一次买给他的糖葫芦一样甜。 常久转了转眼珠子,又躺回床上去。 ? ☆、第六章 ?  这年除夕几乎是谢家最冷清的一年,没有贴春联挂福字,也没有欢声笑语,一室冷寂,只有灯火如豆。 好在谢老爷子病好了些。 一顿年夜饭,安静地只有偶尔碗筷碰撞的声响,对上墙外儿童嬉闹声,更显冷清。 “那个该死的□□,害死了我儿,还抢走我谢家唯一的孙子,简直该死。”谢老太太突然尖声道,语气恶毒,全然不见好人家出身的良好教养。 谢虞抬头看他的老母,惊讶地发现他的母亲一下子老了,两鬓银霜,沟壑满面,却临老丧子。 “会找到的,会找到小炎的。”谢虞答应老母,他想起那个一岁大的小侄子,都说长得像幼时的自己,谢虞不想承认,但看他粉雕玉琢、玲珑可爱,又觉勉强可以同意。 “春闱在即,乐安下定决心了吗?”谢老爷子问道。 “是。” “既然准备好了,就把该断的断了。”谢老爷子直视谢虞,目光锐利,“你既选了仕途……” 谢虞沉默不语,晚饭后直接去了常久的院子。 常久还在吃饭,谢虞看了桌子,几乎没有动过。看到他来,常久很是高兴,拉他坐下再吃些。 常久像是起了童心,饭后还缠谢虞去点炮仗,笑得如童儿般灿烂。 “公子去考功名,是要做官吗?”常久突然问。 谢虞心一惊,心里叹口气,终于是要来了。 他站定身子,清了清声,郑重回答。 “是,我要考功名,我要当官,我,不能带上你。” “为什么?即便公子做官,我也能跟着公子一起呀!” “不能,如果有你,那便是我的弱点、死穴,况且你愿意看我有一天结婚生子吗?”谢虞说这句话是心虚的,他没有担起自己的承诺。 常久想,是啊,我当然不愿意,我怎么可能愿意,想到有其他女人在你身边,我简直想撕了她。为什么我不能喝你成婚,为什么我不能生,要是,要是……常久想着想着快要疯魔了,嗓子就喊了出来。 “那公子真的不要我了吗?” 常久的声音听来了像是快哭了,谢虞克制不住紧紧抱住他,常久的身子在他的怀里颤抖。 “不会的,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乖,我的小久,你且在家等着我,我不娶别人,不娶。” “真,真的?可是公子你都不带我一起。” 谢虞抹去常久的眼泪,看那被浸了泪珠儿的睫毛,下意识舔了舔。“你身子不好,呆在家里。要是我没考中,就回来,要是考中了再接你,行不行?” “不,不许骗人。要是公子骗我,我就去死给你看!”常久说到激动处口不择言,谢虞忙捂住他的嘴。“呸呸呸,百无禁忌,大过年的说些什么。” 年后便是启程的日子,谢虞与谢父谢母渡桥泪别后,常久才敢偷偷从大柳树后面跑出来。此时春寒料峭,常久站在河面站得久了,早已手脚冰凉,腿脚麻痹,常久脚一软就差点摔进河里,谢虞连忙扶住。 “做事粗心大意,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若是放心不下,何又弃我而去,公子这般,便是放心得很吧!”常久心中有气,说话便冲。 谢虞也舍他不得,只能轻声安抚,忽而想起什么,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递给常久。常久也不看那玉佩,只嘴里喃喃:“才,才不要。用这劳什子便能打发的了我?” “这是我谢家传媳之宝,小常当真不要?” 传媳?常久一听传媳二字心中一个激灵,当即夺了去,拿到手中细细地瞧,玉质极好,上书“谢”字,入手如有小汤婆子一般,暖乎乎的。常久甚为不解。 谢虞见常久面上不解,解释道:“此玉冬暖夏凉。” “既然给我,可不能再拿回去了。”常久小心翼翼收起来,生怕谢虞又抢了回去。 “尔一人在家,莫要因短了钱银而少了吃穿,若有事,要记得找老管家。”常久撇了撇嘴,不愿听谢虞的唠叨,说这么多又不带他去,哼!“知道知道,公子快走吧,阿洛可等得久了!”常久说完就窜了出去,谢虞还想说什么就看不见人影了。 谢虞叹口气回到船上,言洛正百无聊赖。 “走了啊?”言洛问。 “啊,走了,走了。”谢虞说完坐下来,闭上眼便不再言语了。言洛“切”一声,嘟囔:“舍不得还不带走。” 春寒,江面如镜,一舟行于碧波上,水色交接处有红日落下,霞光万丈。 在船内坐的久了,谢虞有些饿了。两人搭得是北上运货的大船,租了一个小隔间,厨房在船尾,有供应热食,干硬馒头嚼得不爽,二人便去买些热食来。 也有些穷困人合住一个大通铺,谢虞之前经过,也嫌弃那的脏乱,好在住的独间。此时正是用晚饭的时候,船尾或围着桌子坐在一起,或三三两两倚着栏杆站着,或蹲着坐着半躺着甲板上,总之姿态不一,各自端着饭碗捧着馒头吃得热汗淋漓。 船家是精明人,看得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7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7 出两人穿着虽低调却都是好料,约莫是富贵人家进京赶考的少爷,很是热情地招呼着上桌吃。同坐的人也大多家里是殷实的,这个时节赶考的书生很多,谢虞便看到很多穿着长衫一副好学者的书生。 出门在家财不外露,二人也只要了碗面条和几个热馒头,外加多了壶热酒暖身罢了。谢虞正吃着,却突然间瞧见蹲在船尾的一个人影很是熟悉,谢虞心头一跳,当即站起来大步走过去。言洛被谢虞突如其来的一个动作惊了一惊,便看见谢虞走到了船尾。 蹲在地上吃包子的人还不自知,乍一听到头上有声音问他:“你如何在这里?”,慌忙抬头,气一下没顺过来,咳了起来。 “咳咳……咳……” 谢虞拍他后背,好一会儿才顺过气来。 “你怎么跟上来了?”谢虞面有色沉沉,心底却免不了还有些雀喜,只不好表现出来,因此脸上显得更为阴沉。 偷偷跟上船的常久只好默不作声,见谢虞似乎更生气之后,脑子一个混沌,猛扑过去,扑倒谢虞怀里。谢虞突地受了这一扑,险些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罢了罢了,左右自己也舍他不得,何必为难这么个小人儿呢?谢虞拍了拍常久的背心里想道。 有常久在的这一路确实不一样,不说他与言洛二人情趣相投,每日欢声不停,便是夜里也温暖许多。言洛咋呼着被矜不厚,手脚冰凉,谢虞匀了一床被子给他,他二人倒是同床没那么冷得紧。 舟船摇晃水寒深,一室幽微冷寂,唯腹背相贴处温热暖和。 ? ☆、第七章 ?  巍峨城门红墙重,流水淙淙春柳新。 终于到了京城,此时春意已攀梢头,有鸣雀喜。 京城果然繁华如盖,谢虞一行进了城之后,眼见着这些新奇的事物,虽家中也是富裕之人,也不免觉得新奇。 只看那街上卖吃食的边上围了一圈幼童,有卖饰品玩意儿的高声叫卖,卖水粉胭脂的前面三三两两站着穿着嫩黄柳绿的女子,空旷处,更有戏班子搭了台子演皮影戏,人墙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常久去得玩,被挡在人墙外,瘦弱的身板蹦跶着。 谢虞在背后正看得乐呵,这时却突生事端。 忽然一把利刃从远处飞过来直指常久,谢虞心一惊,一跃而起,脚踢起那匕首刺向路边槐树,这之间常久都不曾惊动回头。谢虞松一口气,便寻那罪魁祸首,果然后面有一黑衣男子正挟持一女子,那把匕首正是刚刚打斗之间无意甩到常久后背上。不管黑衣男子本意与常久无关,终究是惹怒了谢虞。谢虞遂攻向男子,拳脚之间男子已不敌谢虞,伏首。 那女子正被男子挟持,幸得谢虞救下,对谢虞感激不尽。 “多谢公子相救。”那女子向谢虞施礼道谢,这是女子身边的护卫才赶到。谢虞制住行凶男子,这时才有空看向那女子,只见那女子二八妙龄相貌姣好,也是个富家千金,也不知怎么在外抛头露面,家人却不管不顾。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谢虞并无意为救她而出手,拱手道。 这女子刚才见谢虞身姿灵敏,此时又看他风度翩翩,相貌更是俊美无双,心中好是窃喜,刚想在攀谈几句,前来的护卫上前对她言语几句,才皱着眉和谢虞道别,不情愿地离开。 谢虞本不欲与此女相谈,见她走了正好,从人堆之间拎了常久便走。 唯有言洛幸灾乐祸说些什么英雄救美之类的胡话,常久倒不知刚才发生些什么,京城的东西真好玩,他像一尾鱼入了活水还兴奋着呢。 这兴奋劲一直到客栈洗漱后都还没过,谢虞见他活蹦乱跳没个正形的模样,心里起了念头。谢虞突然从背后袭击将常久拉入怀中压倒在床上。 谢虞低头细细嗅着常久颈间发稍清浅如一汪湖水般的香味,像一下子回到初识的那个湖那只船上,船上琴歌声慢,岸上桃花初蕊。 却再说另一头,谢虞在街上所救女子,被护卫们护送回家,正是誉王的次女朝云郡主。 这朝云郡主是陈朝当今的皇帝康正帝亲封,并且是唯一的,足可见康正对其的宠爱。这堂上的人膝下无一女,唯有二子,可以说人丁稀薄了,而誉王次女朝云郡主却不知怎的就得了康正的喜爱,各种赏赐接连不断。 只是令人觉得奇怪的是誉王本人却似乎并不喜爱这个王妃所出的嫡女,反倒是对侧妃刘氏所出的长女向来爱护有加,甚至连嫡长子这些年也有些厌弃。 话说那朝云郡主被誉王召了回去之后,就是劈头盖脸一阵叱骂。 “女孩子家家没个一点样子,每日抛头露面,像什么话,你还要点女儿家的脸面吗?” 朝云郡主自幼被康正帝娇宠,京城里哪个人不给她面子,唯一不待见她的就是誉王,这时心里想起平时受的委屈,新仇旧恨夹杂,恨恨地回道:“抛头露面怎么了?皇伯伯从来都不会骂我,父王你骂我又是什么本事?” 誉王听到朝云提到康正帝,心头顿生怒火,一个巴掌扇了过去,直把那朝云郡主扇倒在地,白嫩的脸蛋上一个偌大的巴掌印。 誉王咬咬牙,唤了丫头过来领朝云郡主下去,朝云郡主被这巴掌扇得人都懵了,只愣愣的不动。 “今天这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誉王冷着声音和在场的人道。一屋子的侍卫下人全都噤若寒蝉战战栗栗,生怕受罚。 静默须臾,誉王突然像没事人笑着又对众人道:“好了,给郡主找个太医看看脸,便说郡主今日脚下不慎摔着门板了,可记住了?” “记得,记得。”众人喏喏,胆战心惊。 朝云郡主回到房里心里好不委屈,又不敢去向康正帝告状,只能生生挨了下去,想到自己还在庵堂每日诵经礼佛的母妃,还有不受重视的大哥就恨恨地咬牙。若不是费嫡立庶不合礼制,她都担心自己那大哥的世子之位都要不保。 世人皆言誉王仁厚,她可没觉得半分,在外征战舔过血的男人哪个会是宽厚的,这些蠢驴,真是眼瞎。 朝云放下这些心事,又想起今日在街上遇见的美貌男子,不禁喜上眉梢,想那男子应该是应试书生,倘若……朝云怀着少女春情躺在枕上辗转反侧。 谢氏一族子嗣不旺,到他这辈的竟只剩下一支旁支在临安府城。言家倒是人丁兴旺,言洛一家在于川算上大户,但在整个言氏一族不过是个旁系,言氏本家在京城有一直做官做到了内阁首辅的族人,言洛幼时随父亲见过他一面,只记得那时候见还是个顶年轻的少年。也不过比他大了十来岁,年纪轻轻竟做了首辅,可以说是本朝最年轻的一位了。但是按照辈分来算,却是他的表叔,其名放,字修远。 在客栈住了一夜,言洛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8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8 换洗了衣裳去拜见这位大人,当然也带了谢虞一并去。能结识这样一位高官,对他们而言是十分有利之事。 可惜不巧的是言放并不在家中,管事的只说了会通报明日再来,就不耐烦再应付两人。言洛气得人都不好了,直碎碎念了一路。谢虞笑话他两句,言洛就更气得脸都涨红了。 “阿洛你真的认识这位言大人吗?”常久突然问,他喊言洛从来不拘身份,却只管叫谢虞为公子。 “当然认识了!”言洛粗着嗓子回答,怕两人不信,还撸了袖子上去,露出一只圆乎乎的手腕和腕上一串金丝楠木的佛珠。 “给你们看,这是他给我的,可有凭证呢!那人可说了,若是去了京城自可去寻他。”言洛有些自豪,当初于川与他一样大的小孩儿可不只他一个,但言放偏偏看重他,还要带他去京城培养,可惜言洛那时小舍不得离开父母,才拒绝了。这串佛珠是言放亲手雕的,他可是宝贝着。 常久凑上去瞧,果然很漂亮,他有些羡慕。常久戴不得这些佛性之物,和尚见了他就说不详不详,连求个平安符都不行。谢虞知道他羡慕,便在他耳边耳语:“你不是有我送的传家宝嘛,比这个宝贝。”常久一听,觉得也是,也不再瞧那手串。 ? ☆、第八章 ?  三人本约了牙人相看一个小院,然而言放却差人送来帖子,只好言洛先去言府拜见言首辅,而谢虞和常久则和牙人相看宅子。 拿了帖子,便有府上的家丁迎到厅里,沏了茶水招待。过了须臾,便见一只修长的手从侧门里掀了帘子。只见那言放穿着玄色蟒袍,腰上系犀角纹饰,步履平稳,踏了出来。 言洛连忙站了起来作揖,那言放不慌不忙坐下,喝了口茶才施施然让二人也坐。 言洛见过言放也是幼年的事情,虽听父亲讲过言放很喜欢自己之类,每逢节日也常收到对方寄送的礼物,但心里总是不踏实。言洛趁言放低头喝水,偷偷去看他,又觉得他确实没变,倒是记忆里那副模样,也不见老。 “看够了没?”言放突然说。 偷看人家被看穿,言洛脸一下被羞红,可惜脸黑了些,看得不清楚,忙起身说失礼了。 “不过也没什么,偷看我的人多了去,你不是第一个,我在街上走几步,就能接到大姑娘家的花儿和手帕。” 言洛心头骂几句,谁像大姑娘一样偷看你了!但言洛只敢在心头骂上几句泄愤,人在屋檐下,还要承人的情,面上仍是一副虚心受教的表情。 哪知这言放说话却不按常理,见言洛窘迫,面上笑意更盛,“你这黑娃娃,小时候说要娶大哥哥做老婆,还抢了我手串做定情信物,怎么就忘得一干二净了?莫不是娶了美娇娘,就把这旧人抛过墙,我可是至今未婚等着你呢!” 言洛一听这话,霍然起立,目瞪口呆望着言放。定定定情信物?这几颗佛珠竟然是定情信物,我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言洛盯着言放的脸,只觉这人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两道横眉叠翠色,一副好皮相,恐怕再年轻个十几岁的话,当真会让他想抢回家当小媳妇。要死,不会因此得罪了首辅大人了吧? 言洛这么一想可觉得愁死了,眉毛拧成一团。噗嗤一声,言放哈哈大笑,他观察言洛的表情变化很久了,还真有意思。不过,不能逗得太过,言放还是严肃了一下告诉他自己在和他开玩笑。 言洛瞪他一眼,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不对,什么等着我那么多年未婚,我呸,我明明记得这厮可是定过亲事的,那姐姐还是他母亲娘家一个不知膈了多少代的族亲的女儿,只是可惜了红颜薄命,这姑娘好像一嫁过去就病逝了。啧,这人这姻缘可和自己一般倒霉哩,莫不是一家的月老一齐剪断了两根红绳儿! 言放见言洛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一会儿,忽而抬起头同情地看自己一眼,心下一动,就着言洛黑皮子的脸就捏了一把,疼得言洛嗷嗷叫唤起来。 这边言洛被恶趣味的首辅大人逗弄的同时,那边谢虞与常久二人正看中了一个临街的二进的宅子。上一任主人在院里内中了几株梨树,树底下是口井,围着井边一侧栽了许多牡丹,未到花期,叶子却绿得喜人。 常久几乎是一眼就看重了这个宅子,但还是谨慎地多多查看了,确保对其他地方也能够满意。谢虞看得出常久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低头问他:“喜欢吗?” 常久想说喜欢,但碍于牙郎还在,局促地不做声。谢虞暂且挥退了牙人,留出两人的私密空间,才见得常久高兴地直点头。 “刚才怎么不回答?” “有人在呢,还是别让人知道咱们很满意,万一他加价呢?”常久一本正经道。 “真是我的贤惠媳妇,都知道节俭了。” 常久脸一红,手肘捅一下谢虞的胸口,“公子,您又拿我打趣。”谢虞抓住常久的手,道:“不是打趣。” 二人最后还是拍板买下这间宅子,又到市场去挑了几个面相忠厚老实的下人,签了卖身契之后,把房子打扫干净准备第二日就搬进来。 当日言洛回客栈的时间有点晚,常久无意问了一句,哪知他就大惊小怪地跳起脚来,色厉内荏状:“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谢虞倒是从他那黑了些的脸上看出了一丝丝若有似无的红晕,谢虞暗想:难道是有艳遇?言洛自十六岁与人定亲之后,来来回回黄了好几回亲事,不是人家姑娘生了重病香消玉殒就是和青梅竹马私奔到天涯,老道士给他批了命,说他姻缘未到,欠了别人情债要还定要等那苦主来讨! 要是这样可就有得乐了,谢虞就是这么不厚道。 言洛抛下一句我睡觉去,就把自己锁到了房间里。 “小白脸!”言洛嘴上骂一句,脑子里浮现出言放那张白皙的脸,恨恨地想就是小白脸。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点肿了,都是被言放捏脸捏肿的,哼,嫉妒小爷的英俊潇洒! 言放在福满楼设了宴席邀请几人,言洛虽有些不情不愿,还是随谢虞一起去了,毕竟他才是中间人。只是落座的时候,特意挑了和言放最远的位置坐下。 言放一笑,悠悠道:“离本官这么远,谨卿难道还怕本官不成?” “这边菜色好,谁怕了?”言洛摸摸鼻子,“你你怎么知道我的表字的!” 言放放下筷子,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本官自然知道,你的表字还是我取的。小子无礼,什么你你你的乱叫。” 言洛一脸酱色,无言以对。谢虞斟了一杯酒与言放,“在下敬首辅一杯,望大人大谅,谨卿初初进京,难免带些乡野习性,礼数不周,但请大人海涵。” 言放单手持着谢虞所斟之酒,端详了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9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9 一会儿才饮了一口,“本官怎么会怪他呢,谨卿说是吧?”言放边说边用那双吊稍丹凤眼挑一眼言洛,谢虞莫名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有点儿多余,看来不需要自己解围啊…… 言洛却不去看言放,鼻子里哼一声权作回答,然后便只顾自己吃饭,同样专心于对付食物的还有常久。在外介绍常久,谢虞都只说是自己的表弟,才同桌同食,不让人轻了他的身份。 “你们可是住在运来客栈?”言放突然问。 “多谢大人关心,昨日已在东街买下宅子,今日上午正要搬去。” “好吧,本还想说要是客栈住的不舒服,正要邀谨卿来我府上,这样好了,谨卿若是住的不适,也可以搬来与我同住。”言首辅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谢虞噎了一下,在心中默默感叹,要是每一个考生都被首辅大人这样关怀…… 好在言洛已经能够无视首辅大人令人咋舌的奇怪行为了,这算什么,昨日他经受过更加非人的对待。说出来都不会有人信,这是那个传说当中少年老成不苟言笑的首辅大人。 ? ☆、第九章 ?  离会试开科之日还有不足一月,谢虞租下宅子也是为了安心复习,好在他天资过人,也未荒废了少有盛名,便是常久,这些年也跟着谢虞念过些书,虽不能为文,但看看话本小说是没问题了。偶有不懂的,上面也有插图一二幅。 常久不会丹青,不过谢虞会。从前,常久养过猫,黄白相杂的毛发,宝蓝的眼睛,在谢虞的笔下分毫毕现。常久很是珍视,折好搁在盒子里,用软布垫着又放了熏香驱虫。不过出来仓促且是偷偷地跟,也就没有带上。于川天气常年潮湿,也不知没拿出晒会不会受潮墨水晕掉,常久不无担忧的想。 谢虞有时候就在院子上摆了条长椅坐着看书,看得累了也会靠着休息片刻。常久同他一起在院子坐着,偶尔无聊时又见谢虞闭目养神,就会挪到谢虞身边,钻到谢虞怀里小憩一会,等谢虞醒来时,常久早已睡得不知人事,唇角留下一点可疑痕迹。谢虞怕惊扰他,只好保持着一个动作,不敢做出大动作来。常久睡醒,谢虞的胳膊都麻掉了。 东街上有家福记糕点铺,也卖糖果,常久去了一次就迷上了裹了厚厚一层芝麻的麦芽糖。麦芽糖也不大贵,花上几文买上一块,就够常久舔上好久。不过谢虞也不让他多吃,怕长了蛀虫夜里闹得慌。常久也爱吃桂花糕灯芯糕等等诸如此类甜口的糕点,养了些天,舟旅瘦下去的肉就养了回来。谢虞捏捏他肥嫩的下巴,很是满意。 “我昨日做梦,公子可是当了状元哩!”这一日大早天才蒙蒙亮,常久一醒来便兴冲冲地摇醒谢虞,谢虞见他眼神晶亮,摸摸常久睡得凌乱的头发笑道:“承娘子吉言,为夫感激不尽。” 常久一愣继而脸上爆红,刷地躺下拉起被子蒙住脸,整个人都缩进被窝。 “娘子害羞了。怎么不说话,嗯?” 静了片刻,谢虞都以为常久又睡过去了,结果常久忽然大声回答:“我,我睡了!” 谢虞把被子掀开一点,露出常久支楞着一头乱发的脑袋,常久的眼睛睁得滚圆,谢虞看他一眼低头在常久的唇角上亲了一口。“傻瓜,窝在被窝里,不会憋得慌么。” 常久眨了眨眼,一点一点蹭到谢虞身上,搂住他的脖子,安心闭眼准备睡个回笼觉。 细雨京华春睡重,青烟瓦舍玉枕暖,一梦到天明。 言洛有时宿在言府上,他只说是父亲托了言放照拂一下,再多问一句就和踩了尾巴似了,谢虞见那言放应该确实有真心照拂这个后生,自然也随言洛去,只是叮嘱言洛有时也要收收这容易炸的脾气。也不知言洛有听可也有懂,只瞧他摇头晃脑几下就不见人影,多大的人还跟孩子似的,跑得比谁都快。 二月初九杏花吐蕊时,三年一度的会试便开始了。三日一场,共有三场。 这几天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大考验了,经年都有因为劳累过度而晕倒在考场被扭送出来的书生。 谢虞揣着常久做好还有些热乎的扣肉馅饼,脚底踩的加厚的靴子,身上穿的常久多掺了一倍鹅绒的锦袄,心内十分得意又满足。 “我进去,你就先回家,外边风大,别着凉了。”北边的春还峭寒着呢,风一吹,谢虞就见常久的脸色白了三分。 “公子,你先进,我看你进去了再走。”常久抬头看天,“好在这几日天气倒是晴朗,要是下起雨来,公子在里头才要冷呢!” 言洛看两人黏黏糊糊可看不下去了,拉谢虞一把。“我说谢伯伯,咱能走了吗?你看这都没人了。”果然,等在外面的考生都已一一进场,还留在外面的除了送考的大概只有谢言二人。 监守的官吏对二人从上至下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才放二人进去,临进门时,谢虞忽有所感,回头望向常久,只见他伸长了脖子拼命往这边看,冷不丁见被自己撞到眼神,讪讪一笑。谢虞朝他挥挥手,露出一个笑容,才被言洛拽了进去。 “啊,看不见了。”常久直直站了一会儿才迈开步子回去,路过卖红薯的老先生,买上一个都没有平时香甜了。 “老爷爷,今天的红薯没昨天的好吃。”常久直言不讳。 常久来买的次数多,老先生也认识他,一听这话可不乐意了。“胡说,俺家的红薯咋个就没得昨天好吃哩!俺老汉看啊,是小兄弟你今天心情不香甜才吃得不香甜。” 常久摸摸鼻子,不好意思。 “谢小公子今日怎么没来?”老头随口问道。 “公子今日考哩。” “是咯,是咯。老汉我年纪大了,这点日子都记不大灵光了,小公子是有大本事哩,一定考得上,考得上哩!”老头嘿嘿憨笑了几声,脸上的褶子都叠了三层。 常久回到东街的房子坐了一会儿才觉得这屋子有些冷清,他推开窗子,侍女在清扫院落,树梢上朵朵花苞挨挨挤挤。 他唤了那侍女过来。 “中午没胃口,让王阿婆做碗面送过来就好。”王阿婆做了几十年的厨娘,手艺好得很。 侍女欠了欠身,应声离去。 御书房外站了一溜不敢大喘气的太监侍卫,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一致保持沉默不动。御书房里面,康正帝正襟危坐,白胖的脸上遮不住的怒气,书桌上泡了参茶的青花瓷杯盏碎了一地儿,茶水浸湿了台上的纸张。 誉王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康正帝盯着誉王的弓起的背,和幼时没什么不同,永远都是这幅宽厚的好哥哥模样。是了,先皇当年最是喜欢二哥,什么帝王之仁、仁厚之君,父皇不就喜欢这些吗?罚骂了一阵,他的气有些消下去,终归登上龙位的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10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10 自己,于是假意仁慈地让他出去。誉王起身的时候顿了一下,道:“谢吾皇万岁!”正要行礼下去,康正帝又叫住他:“朝云有好些日子没见了,母后可想她得紧,赶明儿让她进宫吧。” “是。”誉王答道,眉眼间全是谦逊看不出一丝不满。站在一边看了全场戏的言放在心里夸奖道真是好演技。 康正帝这时把目光转向言放:“爱卿,身体可好些否?” 言放恭敬道:“禀圣上,得圣上所赠灵药,又有王太医妙手回春,微臣已觉大好,谢陛下关怀。” “既已大好,合该早日归朝,为朕分忧。” “是,陛下。” 康正帝顿一下,问:“爱卿,今日即是开科之日,不知爱卿可有觉得不错的人。” 言放道:“恩科尚未结束,微臣也无从得知。不过微臣接见过一些今年的门生子弟,也确实见过些有才学的。” “哦?”康正帝挑眉。 “依微臣所见,临川张玉、锦江陈学是、于川谢虞等等诸多学子,都有些才能水平。” “是吗?”康正帝捻了捻胡须。 “陛下明鉴,微臣也只交谈过几次,粗粗相看或有错漏,不过吾皇圣明,天下才子贤人自然会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便是此时天帝下凡也会向您俯首称臣。”言放微曲腰身恭敬道。 正说完,内务总管张保太监进来传令:“钦天监国师求见陛下。” “让国师进来,言爱卿先下去吧。”过了一会儿康正帝才挥手让他出去,言放低着头退出去,他知道此时康正帝脸上一定有得意之色。 穿过九曲长廊,在德清殿西角,言放果然看见被斥责出来的誉王。 “殿下好演技。”言放笑着说。 誉王掸了掸袖间不存在的灰尘,回道:“彼此,彼此。” 你来我往,两只老狐狸。 ? ☆、第十章 ?  皇太后是康正帝的生母,陈朝前皇后早逝且无子,陈平帝顾念皇后旧情再未立后,因从庶皇子之中选了德妃所出三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康正帝立为太子,继承大统。 最不学无术的三皇子坐上了龙椅,而被众人寄予厚望的二皇子却只能甘为人臣,这中间有多少愤愤不平,旁人只能靠想象。不过于人前的誉王永远都是一副谦和有礼的模样,叫谁也挑不出错。 皇太后不喜誉王,他和誉王母妃贤妃争了一辈子的宠,自然看他厌弃,奇怪的是却单单对朝云郡主偏爱有加。皇太后十五岁进宫,诞下康正四十载,如今已年逾五十却因保养得当,看着仍旧似个犹有风情的美妇人。 翡翠的玉镯,玲珑的腕,太后曲起一根手指抵在眉心,道一声:“哀家可老咯。” “不老不老,太后可年轻着呢,瞧瞧这黑亮的头发,奴家可没有呢!婉妃娘娘,你说是不是呢?”朝云郡主娇声奉承道,不过她也不是说谎,太后的头发的确未见霜白。 婉妃点头称是,几个妃嫔又轮着说好听话把皇太后奉承了一遍。 太后掩着鼻轻笑了几声,唤了侍人捏腿,朝云朝那侍人看了一眼,却是个打扮成太监装扮的高大健壮男子,朝云看他相貌可一点儿不像个天阉的太监。朝云虽在心里嘀咕,但面上不显,掩去眼中好奇继续若无其事地和太后唠嗑。既然能够在宫中呆得下去,自然是皇上默认的,她又何必多事呢。 太后道:“朝云都十六了,怎么还没有相看人家?” 朝云掩面羞涩一笑:“皇太后,您说什么呢?” “没什么好害羞地,女儿家到了年纪自然要找个好人家嫁了。就是不知道这京城有哪家公子配得上郡主呢。”太后那涂着蔻丹指油的手指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敲着桌子。 “朝云才不要嫁人,且要伺候皇太后一辈子呢!” “呵呵,”太后笑了笑,抓过朝云的手握住道:“傻姑娘,若是有相看的好人家,还不得被勾了魂儿还陪我这老骨头一把做什么。” 朝云陪笑着,忽而假意装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要说有欢喜的,倒还真有一个呢。”朝云讲起那次在集市遇见的谢虞,“可惜,还不知道姓名。” 太后道:“他即是赶考的书生,若是有才学的话,那此次科举必有他的一名。” “太后说的是呢!”朝云又娇滴滴地笑了起来。 婉妃道:“对了,齐妃今日又身体不适不能来向太后请安呢。” “这齐妃身子倒是娇弱得很。” 婉妃状似心疼:“是了,齐妃身子可不大好,偏偏皇上还不让她静养,十日有七日宿在齐妃宫中呢!” 皇太后皱眉,沉声道:“哦,有这种事,真是胡闹。宫中子嗣单薄,理应雨露均沾开枝散叶,何以专宠一人。皇后久病,只潜心礼佛为我陈国祈福,素不掌事,婉妃即代管凤印协理后宫,怎可任由妃嫔争宠呢?” 婉妃起身行礼,“臣妾掌事不力,但请太后责罚。” 太后摆摆手:“罢了,罢了,还是本宫去与皇上说上一说。” 等到康正帝向太后请安时,太后说起这件事,只隐去了婉妃的名字。 康正帝解释道:“钦天监向朕献了仙丹,朕服用之后,果年轻许多,有如盛年,因是齐妃向朕举荐了国师,故而朕这几日留宿齐妃宫中只当奖赏予她。” 如此,此事揭过不提。 天气晴朗的时候,常久就让下人把冬衣冬被拿出来晒晒太阳,书房的书却是要自己亲手晾晒的。和煦的金光洒满一地,有花瓣飘落,落在白纸黑字的纸面,常久扑过去,捉住那几片牙白色柔软的花瓣放在手心。 “也不知这树结的梨子甜不甜脆不脆哩?”常久仰躺在青草地上漫无边际想。身边是书本特有的墨香味,常久用力吸了吸,也没闻出是松烟墨还是还是油烟墨,或者兼而有之吧。 好在会试短不短说长也不长,这天下午常久早早就等在贡院门口。同在等候的还有其他考生的家人,常久就见到有带着一盅汤的妇人。常久上前攀谈了几句,问道汤的事情。 妇人告诉常久:“从里面出来人都要没气了,熬了点参汤给俺家相公补上一补,小兄弟你也是等家人么?” “正是了,我家阿兄也在考,我都没给他准备参汤,不会怎么样吧?”常久皱眉,有些后悔,可是现在时间也不早,回去都来不及。 妇人笑了起来:“小兄弟,没事的,可不是每个人都是横着出来的,不要着急。” 常久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起来。正这时,恰好有考生出来了。 等候的百姓就涌上去,常久见大家都往前站,也挪了步子,只是大家的战斗力太大,他始终堵在外围。出来的考生大都面色铁青嘴唇发白,走起路来都有些打颤,更有严重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11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11 者直接被抬了出来。常久被这景象吓了一跳,拼命在一堆人之中仔细辨认着谢虞,生怕错过了。 等到人都散得差不多,常久都有些担忧,才看见谢虞同言洛扶着走出来。常久快跑几步赶到谢虞面前,以为是谢虞怎么了,才听言洛枯嚎了几声。“小九儿,你个没良心的,你言洛哥哥这样疼你,你怎么就不关心我一下,腿软的是我!” 常久被说得脸都红了,谢虞拍了拍言洛脑袋道:“闭嘴!” 言洛:“……”好无情。 “走了,回家了!”谢虞一手搀着言洛,一手牵着常久往家的方向走。 “公子你累不累啊?” “不累,你家公子我身体好着呢!” “那就好。”常久眉飞色舞,面上的表情是这几日都没有的神采,高兴了一会儿才像想起什么来着,对言洛问了一句,“你怎么样啊?” 言洛:“……”好敷衍。 到了家,言洛就寻了他的房间扑向床倒头大睡,直到腹中唱起了歌才堪堪醒来,而这时谢虞与常久已经吃过晚饭回房。言洛在厨房里找到热着的饭食,以及一盅汤品,嘿嘿笑了几声。 在贡院这几日也没得洗澡,谢虞早就觉得身上酸臭得很,这时泡在浴桶之中才舒服了起来。常久帮他擦着背,捏了捏谢虞的肩膀,手指都酸了,常久在心里感叹一句:膀子可真硬! 谢虞从浴桶里跨出来,光裸着身子,不擦干也不找衣服穿上,就这么大喇喇地暴露在常久面前。常久直接丢了面巾扔在谢虞脸上,转身就要回床上睡觉。 谢虞从背后抱住他,两人一起滚进了被子里,常久踢一脚谢虞的小腿,往里面移了点位置。 “小常,别动。让我抱着睡一会,你相公我可是要累死了!” 常久可没觉得他哪里有倦色,不过还是听话地动也不动,过了好长一会儿,感觉到谢虞已经睡得熟了,常久转过身来,戳了戳谢虞的鼻子,摸索着谢虞的胸膛紧紧贴上去,才满意地闭上眼睛睡觉。 ? ☆、第十一章 ?  或有一日,言放邀其入府,言洛撇撇嘴不是很想去,还是耐不住言放拿言父送来的家书要挟,恨恨地跟着去了。虽言洛言行似对言放极其不喜,谢虞却以为不然。言洛跟只扮老虎的猫一般,整日咋咋呼呼,伸着爪子到处撩拨,一旦卸了伪装,就乖顺了。言放只爱逗弄他,和逗猫一样,言洛也是笑嘻嘻模样,倒是高兴的不得了。 “恐结党营私,故我朝明令恩科期间,考官不得与应考学生来往过近,更不得称‘门生’尔尔。但大人却这般大方与应考之人交往,果真率性坦荡。”谢虞道。 言放眯着眼睛,看他一眼,“本官染病告假,不参与此届恩科考核,所以与我何干?”说着,为了证明自己的确染病,咳嗽了几声。 “此次恩科主考官为次辅张大人,听闻次辅与大人可是兄弟,而言大人却与诸多考生相交,甚至谨卿还是大人的族亲,岂不容易惹人非议。” “兄弟?我父亲可只得本官一子,况且张大人年逾五十,父亲可生不出这么大儿子来。” “世人皆知张次辅性忠厚贤良好为仁义,有圣人之德才,皆因有大学者张毕老先生教导有方。虽是乡野传闻,也未必全然不可信。但世人却不一定知道张毕老先生可不仅仅只教出了这么一个,还有一个天人之姿的干儿子,便是大人您了。” 言放状似不在意地答了一声:“哦?” “大人曾在幼时走失过一次,幸被张老先生所救认作了义子,后来才被言府找了回去。张老先生对义子甚是喜爱,便是这之后也是倾心教导。大人从不说师从何处,却是师从大学者张先生。” 言放放声笑了起来,“如此隐秘之事,你又从何得知?” 谢虞这时也笑了笑:“即是隐秘之事,自然只是道听途说罢了,作不得真,大人便当听了个故事好了。” 言放与谢虞一来一往之间,唯有言洛目瞪口呆,看二人互相打太极。 “大人厅上这块‘爱民如子’的匾额便是张老先生所书吧,忠于国爱于民,大人确实是老百姓们的好官。”谢虞抬头看匾额,笔画苍劲有力。 “小子不错,能看出是张老先生的字,”言放饮一口茶,“那么,你还能看出些什么?” “野心。”谢虞不卑不亢。 “呵呵,”言放笑着盯了谢虞许久,言洛都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这时有下人通报有来客。 “既然大人有客人,小人就先告辞了。”谢虞拱手,言洛见势也说要离去,虽然他内心是有些好奇,想留下来再追问一下。 来客显然比谢虞迅速并且出入自由,谢虞还没有走出客厅,便听见一阵有力的脚步声。 “言大人有客人啊。”来人打量了谢言二人道,来人正是那誉王。 “几个后生学子,”言放起身将誉王迎向上座,对另二人道:“还不快像誉王殿下行礼。” 二人依言行礼,言洛只在心里惊诧,这就是传说中仁厚为民的誉王呀,和他想象中的样子有那么一点不同呢。至于哪里不同,还真说不出来,民间盛传誉王的德行,更有百姓自发筹款为其造了生祠,总之是十分受人爱戴的一位王爷。就连坐在椅子上的那位恐怕也得不到这种待遇。 不待言洛再细想,谢虞便看出首辅与誉王之间应有私密之事相谈,识趣与言洛离开。 誉王一直到看不到二人身影才不轻不重地对言放说:“言大人今次可真是积极奖掖后生广纳贤良,果然是爱民如子的首辅大人!” “呵呵。”言放笑。 被谢虞匆忙拉走的言洛还没回过神来,他扁扁嘴:“啊,言放说好要我的家书还有一罐雨前还没给我呢!” 谢虞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这家伙神经在这种时候的神经是有多粗啊,“你没看到言放的‘野心’来了吗?” 言洛一脸懵懂:“野心?你说什么?” “若谨卿真考中了,可有想做之事?” “自然是有,本公子可是要回于川做一方父母官的!” 谢虞边走边说,“走吧,你的家书和茶叶晚上应该就会有人送来。” 晚上果然有家丁送来,同时一起的还有一篮封好的于川特产腊肉和一坛藏了三年的桃花酒。言洛看他酒坛上画的花纹就知道是自己三年前埋到树底下的,花纹还是常久在上面随手描的几朵桃花,红褐色的陶坛却用青色描花,谢虞还文绉绉地在上面写了一行诗“春风不识桃花面,笑把红花落清池”。总之十分不伦不类,纯属附庸风雅。 这一坛绝对是言洛他们一起亲手酿的,而且不止一坛,所以另外两坛呢?言洛气急败坏,声称一定是言放偷藏了另两坛。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12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12 “算了,别纠结那两坛子酒了,家乡的老腊肉,啧,不错!小常,你说今晚做些什么菜好呢?”谢虞可不管正一心要找言放理论企图讨回另外两坛子酒的言洛,询问常久。 “春天的鱼最是肥美鲜嫩,王阿婆逛了早市回来说,今日有桂鱼、鲤鱼、鲈鱼外加青虾。我想着可以做醋溜桂鱼,最近的笋子也嫩着,炖个竹笋鲤鱼汤最好不过,上笼子蒸个清蒸鲈鱼,还可以做道蒜蓉大虾哩,我看了,这些腊肉也不错,蒸些吃吃好了!好久没得吃过饺子,也怪是想念,有老农采了河滩上的新鲜的芥菜,在街上吆喝的时候被我听到买了些,切碎了混着剁成肉末的五花肉一起拌拌,包饺子要不要……”常久说着说着却没听到谢虞的反应,抬起头瞧他,只见谢虞正一脸揶揄地微微笑着看着自己,估计有一会儿却愣是不吭声光盯着自己,常久脸一热就不说话了。 “说啊,怎么不说了!”被这一连串菜名早勾得忘记了两坛酒的事,言洛满是期待地盯着常久。 常久觉得谢虞笑起来的模样十分欠揍,恨恨道:“好像吃不完,那不如全不做了。” 谢虞揉揉他的脑袋:“不做不做,我们小常可有脾气着呢!” “喂喂喂!小九儿,可不行啊,这可不行啊,我这馋虫可都勾出来,你们情人之间打情骂俏可别牵扯到我!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啦!”言洛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倒霉的鱼。 好在常久也只是说说而已,言洛想吃吃不到的表情足够可怜了,况且他也馋了。 有酒有肉,有声有乐,一室温馨。 桃花酒初入口不烧喉咙,回甘之后更有一股清甜的滋味,淡淡的桃花香袅袅,但它的后劲却很厉害,常久喝了几步就脚步虚浮,摇摇晃晃抱着院落之中的梨树树干开始自言自语。 谢虞先把酒量一般的言洛送回房间,言洛醉得不行,黑皮子上竟看得出微红也是难得,等他再来料理酒量特别一般的常久的时候,就见到这幅场景。 谢虞要抱常久回房,哪知他抵死不从,胳膊紧紧箍住树干,双腿一般盘的老紧。谢虞无奈,只能在他耳边不停说好话,求爷爷告姥姥地求这尊祖宗移步回房。 “不要,我就不回。”常久醉得迷迷糊糊,嘴里念叨,”除,除非,你亲我一口!” 这个要求好,皆大欢喜。谢虞满意地对着常久通红滚烫的面颊亲上一口,常久得了响,也自觉地放开手脚随谢虞摆布。 ? ☆、第十二章 ?  会试张榜前一日晚,有太多的学子因为明日的那一纸皇榜而辗转反侧寝食难安。谢虞倒没有怎样,反常地却是常久了。 这一整天常久都心神不宁的,到了夜里要睡时,谢虞正要熄灯,却被常久拦住。常久跨坐在谢虞腿上,很是严肃地道:“公子,我睡不着!” “嗯?”谢虞摸摸他的耳朵,常久的耳朵因主人的紧张而变得赤红,他的耳朵很是小巧,此时红通通地如滴血一般,倒好似一对巧匠细琢出来的玉雕。 “怎么办,公子!我昨晚上做梦梦到兴冲冲地去看名次,可是我从头找到尾从尾翻到头都没有看到公子的名字,然后就被吓醒了!要是没考上怎么办?”常久扁着嘴。 谢虞心里其实被逗笑了,表面还得摆出严肃的表情看着常久,“考不上,我们就回去种地卖红薯咯!” “啊……”常久得了这么一个答案,觉得天都要黑了,“卖卖卖红薯,咱们坐了这么久的船才到这里,真的回去卖红薯啊……可是公子,我只会打鱼不会种地,公子你说真的吗,要不我们租条渔船干我的老本行吧?”虽然还是怕水,但是只要不下水,就没问题吧。他从前跟着爷爷打鱼,虽然什么都会,但就是一直学不会凫水,需要下水的事都是让爷爷去的。 看着常久的崩溃的表情,谢虞决定不逗他。“傻瓜,梦都是反的,你相公我是什么人,怎么会考不上?” “真的,真的?”常久心思简单,谢虞一说就信,这会儿告诉他能考上马上就高兴起来,脸上全是欣喜之色。他身子往前一倾,挂到谢虞身上,身量已经长开的常久还是有些重量的,这一压就把谢虞往后推了一点“ 那是不是就考上中状元当大官了!” 谢虞一只手环住常久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常久的鼻子:“对我这么有信心,笃定我是当状元了?还只是会试而已,还需要殿试呢。” “哦,”常久点头如捣蒜,“殿试是在金銮殿吧,那会见到皇帝吗?” “会。” “皇帝啊,可是我听说这个皇帝不太好呢!”常久皱眉。 “哦,从哪里听说的?” “很多人都在说,我从前在于川的时候就听人说过了。听说啊,皇上他荒淫无道、暴虐成性、而且还□□后宫,老天爷都愤怒得向人间降下祸劫,所以南方水患、东部大旱,西边外敌入侵不断呢!”常久凑到谢虞耳边,一本正经说道。 “……” “你别不信,”常久咬一口他的下巴,“皇帝要是不好色,哪里要选那么多秀女入宫呢?你看看,现在宫里的秀女数量都比上一位皇帝多了好几遍,听说因为御女无数,皇帝他身体都不大好,现在都靠钦天监上贡仙药呢!”常久讲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谢虞,好像在说快,快夸我聪明似的。 “你这又是听谁说的?” 常久响亮回答:“卖红薯的老大爷!” 谢虞:“……” “是真的,你别不信!”常久试图再找出更多的证据证明自己言论的观点,“据说,皇上娶了那么多老婆,可是却只生了两个皇子,就是因为从前抢过某大臣的老婆!” “又是听谁说的?” “福记糕点的小二。”常久生怕谢虞不信,神神秘秘道:“真的,真的,整个城都传遍了!” 谢虞揉了揉太阳穴,眯起那双桃花眼,“竟然能让皇城底下都传遍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到上面去,估计现在全国都是这样传的吧。还真是有些头疼呢。” “??” 谢虞亲了亲常久的耳朵,“你不用懂,啧,有些人的司马昭之心已经遮不住了。听,外面打更的都报了三更天了,我们也睡吧。” 熄过灯,房间便暗了下来,唯一缕月光轻薄洒一室清越。 鸡鸣一遍,常久就醒了,一醒来就要起身穿衣梳洗,谢虞按住他:“天才刚亮。” “公子,你也别睡了!快,早点起来,去看皇榜了!”常久抓住谢虞的胳膊摇晃了几下。 “不急不急,还没到时间,你再躺会吧。” 闻言,常久很是不情愿缩回被子,双眼瞪着谢虞,抿着嘴不说话。好容易挨到天光大亮,草草洗漱之后,囫囵吞了点朝食,吃个饼还被呛到。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13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13 “咳咳……”常久的脖子都憋红了,谢虞拍他的背,嗔怪:“好好吃个饭,行不,我的小祖宗!” “要,要去看名次了!”拍了半天背,常久才顺过气来把话说顺溜了。 “且要正午!” “啊,哦……”常久失望地坐下来,端起碗就递到嘴边,碗里的米粥还烫,嘴皮子都起了泡。 谢虞拿来烫伤药细心地涂抹,尽管动作已是十分轻柔,但仍旧疼得常久眼睛冒泪花,常久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盯着谢虞。 谢虞在他脸颊亲一下,“不听话。” 常久眨眨眼。 谢虞又亲在眼皮上,“还冒失。” 一时间两相无话,正是,春光潋滟情丝起,四目两顾俱无言。东风不曾解人意,隔窗犹自弄青帘。 午时未至,常久已守在宫门前,谢虞本是要在家中等函使来报信,怎奈常久激动不已,非要亲自前来,坳他不过,只得答应了。 好在等在这里的考生学子十分之多,倒真不算突兀,等到那贴皇榜的人走了过来,四下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白发苍苍者惴惴,青丝束冠者不安,垂髫者妇人者亦如此。十年寒窗苦读,便待一朝龙门跃,货与帝王家,其中艰辛可以想见。 等那一纸皇榜贴在那里,众人便一涌而上,偶有徘徊不敢上前者二三人。常久如入水之鱼,竟然穿过人墙挤到了里面。他抬着头踮起脚,睁大了眼睛生怕漏了什么,当他眼睛扫到谢虞的名字时,心脏仿佛一下子停顿了一下,然后欣喜若狂,回头找寻谢虞的身影。 谢虞身在人墙外围,常久在人缝中挣扎着扭了出来,衣裳都拉扯地凌乱了,他见到谢虞就扑了过去,兴奋喊道:“公子,中了,中了!我看到了!” “是是是,中了中了,还还还是头名、会元!!”谢虞把常久从身上扒下来,给他理了哩衣冠,道:“这么大了,和小孩子似的。” “嘿嘿,嘿嘿。”常久笑。 言洛没成功挤进去,见常久已经出来,于是问他:“小九,见到我的名字了吗?” “啊?”常久摇摇头,“没。” “没有我的名字?!”言洛大惊失色,他还是很有自信的,虽不能混个前排,未名总有一个吧! “不不不,我是说我忘记看了。”常久越说声音越小,他很是不好意思,看到谢虞的名字之后就兴奋地把言洛忘记了。 “见色忘义,负心薄幸,有了媳妇忘了娘!”言洛痛诉,词语越用越奇怪。 言洛自然是考上了,名次不好不坏处于中流,言洛自己还是满意的。但是常久这种见色忘义的行为已经深深伤害到他,言洛碎碎念了一整天。 等到夜里各自回房休息时,常久才摆脱了魔音入耳。 虽然被念叨了一天,常久却一直乐呵呵的。他的公子可是会元,真是让他骄傲得不得了! 常久踢掉了被子,只穿着单薄的亵衣趴在被面中间,两只脚丫子左摇右晃,谢虞上前拍他的屁股,常久一惊,弹了起来,跪坐着。 “公子,公子,你以后要做什么官啊,阿洛想回于川当县官,好羡慕,县官好威风!”常久歪脑袋,想起曾经见过的县太老爷,那出门的排场可大哩,有马车有轿子,还要一行人前前后后围着。 【注:古代官员出门乘坐的工具是有规定的,不要被误导了,(*  ̄3)(ε ̄*)这么铺张奢侈的县官应该是天高皇帝远那种。】 “既然选择仕途,便要做到最好的位置。”谢虞坐在床头,认真道:“小常可知道什么是从龙之功?” “从龙之功?我记得前日曾见过这个词,可是好像忘记了!” “教你学读书,功课又不好好用功,好在我也不求你有大学问,会识认些字也足矣,念几本经文就够你消受了!” 常久抱着脑袋苦着脸,“读书好难的,之乎者也已经叫我脑瓜子疼。”苦了没一会儿,常久就笑逐颜开道:“但是公子,我已经把你的名字写得很好,不,非常好了!” “嗯,很厉害。”常久练过字的纸张,谢虞都一一收起来来,练到什么程度,他心里一清二楚,也难为他读书晚还能把“谢虞”二字写得端正。 “嘿嘿。” “还要殿试再比一次呢,啊,真麻烦。明明公子这么棒,还要再比什么呀。”常久抱怨道。 “你呀,可别在外面也这么胡说。” “知道知道。”常久含糊点点头,“还有探花使,要检点芳从,折一枝最美的花,驾马游街,听说十分有趣得紧呢。不过要我说啊,就是这京城所有园子里的花都开了,也没有公子长得好看。” “哦,我最好看,小常这么喜欢我吗?”谢虞把常久抱在腿上,箍着他的腰肢,问道。 “嗯,嗯。” 常久红通了脸埋进谢虞颈间。发梢扬起,擦过谢虞的脸颊,仿若水一般轻柔。 ? ☆、第十三章 ?  【注】殿试流程来自百科内容,当然有作删改,与正史存在出入。 未至殿试之时,这期间已考中进士的贡生们会相互来往,举行赋诗会、赛文会之类,曲酒流觞,杯盘相撞,风流一时。谢虞向来擅长此道,长袖善舞,谈笑间引为豪杰。 一月不足,殿试便至。 文武百官林立两侧,有钟鸣丝竹乐声起,其音庄重恢弘,仿若红日东升、大鹏展翅。 宫人出,及帝君被簇拥着缓缓行走至御座之上,遂升殿。后百官及考生行礼,礼部官员发放试卷,众考生逐一跪下接过题卷。 日起执笔,日暮交卷。 正是:红墙鎏金白玉阶,盘龙绕柱、凤飞窗棱,金銮殿上,各自显神通。笔上走游龙,儿郎壮志酬。不敢忘圣人言,教先人惜,身有报国许家千万言,纸上书,墨里乾坤。 各地考生学子纷纷一展才华,所作有优有劣,华美骈俪者有之,矫揉造作者有之,文风朴实者有之,文质彬彬者亦有之。 当日文渊阁之中,康正帝道:“列位爱卿,这些便是此次名列前茅之作吗?” 次辅张大人行礼答道:“回禀陛下,依微臣所见这几份都能旁征博引文质彬彬,且所言有物,是为佳作。” “朕来看看,于川谢虞,这名字有些耳熟。”康正帝翻了翻考卷。 “尚在病中,带病当值”的言放上前:“禀陛下,此人正是微臣曾向皇上举荐之人。” “哦,是他啊。”康正帝扫了几眼纸面,笑道:“写得倒是还行,朕记得此人便是站在左侧边答题的书生,长得倒是端正。不过朕倒是觉得洪都张天这篇文章才是极好,其言铿锵有声,想是有大才之人。”康正帝在巡视考场时,偶见得这人的文章,其文直抒为上者应独揽大权,勿使旁落他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14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14 人,更批评一干权臣对帝王的过分干预,总之大大取悦了康正帝的心。 【注】张天的状元文章的灵感来自南宋状元王十朋,他的文章大概写的是当皇帝的要独揽大权并且对秦桧等奸臣佞幸大加批判,让皇帝看了很高兴。话说这位状元很厉害的。 言放转了转食指上的扳指,张天的文他也看到了,写得不错,只不过看得不爽,才只打到二甲也是在场其他人的意见,权臣权臣说得可不就是他嘛。 在场众人心里基本明白,这个榜首这么定了。果然康正帝过了一会儿道:“状元之位就赐与张天,众位爱卿觉得如何呢?” “皇上圣明。”众人齐齐高声回答。 “听说本届还有屡考不馁的六旬老生,是哪位?”康正帝又问道。 “禀陛下,淮阳刘鹏飞是也。” “能有心屡败屡战毫不气馁,也是值得鼓励的,莫不如就赐其榜眼以示帝上亲厚。” “皇上圣明。”众人又齐齐道。 “最后这探花郎,就定为于川谢虞吧,此次恩科相貌上佳的年轻学子数其风姿最好,探花郎最适合不过。其他的列位爱卿自己决定吧。”康正帝说完袖子一摆便要离场,一众官员磕头跪送。康正帝走得飞快却有些脚步虚浮,昨日吃过仙药,一夜云雨,如同回到壮年,就是今日精神不大好,有些困顿,且急着回去补眠。 待到康正帝乘的轿子远到看不见影,在场各位才起身继续评定。言张二人相视,摇摇头,为上者不勤于政,反荒于嬉,终日流连花丛之间,与宦官伶人为伍,上不遵圣人之行、先人之训,下不听臣子之谏、百姓之言,悲哉悲哉。 次日清晨,应考贡士在宫门外等候召见,宫门开时,从一道道深宫朱门之中传来一阵阵庄严的传唤声,旭日的红光穿过晨间的薄雾到达每个人的脸上肩头,前十名新科进士鱼贯入殿,提前接受康正帝召见,是谓“小传胪”,谢虞在其列。 “小传胪”之后便是“大传胪”,康正帝于太和殿上接见此届所有新科进士。 传胪唱名,听到自己名字的人心头一惊随即大喜扣头谢恩,还没有听到自己名字的则惴惴不安,手心出汗不停,又恐殿前失仪被去了名次,紧紧控制住自己发软的腿脚,恐怕跌倒,当报到名字才算把心放回了原处。 “康正二十二年恩科殿试一甲第三名谢虞。” 谢虞猛听得自己的名字,即便心里有了些准备,还是颤了一颤。谢虞叩首行礼,心中却暗暗自喜,只不显于面上。 其余各人俱一一唱名,言洛亦在其列,纷纷叩首行礼。 之后新科状元张天携同科进士观看张榜,只见礼部侍郎双手捧皇榜,将其张挂在紫禁城宫墙之上,有百姓争相向前观看。 谢虞在其中仔细寻觅,果然就见到夹在人墙之中常久的细胳膊细腿,常久的脑袋已经挤进去身子还卡在外层,身上唯一肉乎乎的屁股可怜地挂在外围,若不是不合时宜,谢虞真想冲过去把他拎出来。 其后之事略去,暂且不表。 朱骢马,黄金鞍,新科状元与诸同科进士游街其场面好不壮观。街上人满为患、摩肩擦踵,人人昂着脑袋,互相拥挤着争相上前为一睹新科进士们的真颜。 闺阁女子不许出门,便有住在临街的女子把家中的房屋窗户打开,从楼上纷纷抛下鲜花与香帕赠与新科进士们,这其中属谢虞砸得最多,年已六十满头白发并且一朵花也没有的刘榜眼笑着打趣道:“探花风流好倜傥,我老头可羡慕不来。” 谢虞朝他一笑,一转头就见前方似一尾游鱼穿梭在人群之中的常久。仿若心有灵犀一般,常久也看向这边,两人的视线相撞在一起,如有千般情语诉说。 这一眼好似回到从前,那条游船之上,他在这条船上望见另一条船的常久,那时常久那么小,脸上带着笑,眼睛里似盛了一泓山间的清泉。 而现在谢虞身在这高头大马之上,常久在人群拥挤的另一头,遥遥望见,仍有清泉流过。 常久张了张口,谢虞看出他的口型,那是在喊自己,谢虞朝他挥挥手,常久欣喜地举起手不停舞动,谢虞心底小声道傻瓜,嘴边却是得意的微笑。 窗间的姑娘们更加激动了,手里的香帕和鲜花扔得更欢,只有言洛默默无语,他朝常久挥了那么久手都没有看到自己一眼,心中郁郁。 游街队伍越走越远,看热闹的百姓不是散场回家就是跟着热闹到前头去了,某一间房子的二楼的一扇窗子却半开着,只见那窗边有一妙龄女子坐于其中,正是朝云郡主。 ? ☆、第十四章 ?  淡红浓香一时开,为待今朝君来采。 杏林宴上,酒香盈袖,而那新科探花郎正在园林之中检点芳从,为采撷一枝春花。 人间四月牡丹好,国色天香富贵花。蓝田玉,美人红,血映朝霞,乌金耀辉,各色品种的牡丹争相开放,有玉环之姿、飞燕之俏。谢虞在花间四处相看,衣袂间染花深花浅。蓦回首,却见丛花深处一枝紫重楼,绿叶枝头正傲然。其花型饱满,姿态俏丽,花瓣间微淌着晶莹的露珠,宛若倩人巧笑、顾盼生姿。 谢虞剪下一枝欲要离开,忽瞧见一朵桃红的绣桃花含苞半开,亭亭玉立,很是伶俐。谢虞不及心头细想,手上便已将之剪下,拿在手里再细看,更是如只绣球般可爱的紧。谢虞只在心里略微思考,便将其收在宽大衣袖里,而手上则捧着一枝紫重楼交差。 言放饮一杯酒,对采花归来的谢虞道:“既然探花采花归来,莫不如就让他作诗一首,陛下觉得可好?” 康正帝面有红光,左右侧有妃嫔为其斟酒夹菜,听得言放所言,他眯起眼睛顿了几秒,笑嘻嘻道:“好好,爱卿这个提议好。既如此,谢探花不如赋诗一首,就咏香花,和朕的美人齐妃好了。”康正帝说着说着,左手一搂把齐妃搂进怀,齐妃低低的笑一声羞红了面。 满座官员大惊失色,纷纷噤声不语,让新科探花为后宫嫔妃赋诗,这实在于礼不合,太侮辱探花郎一介儿郎了。 谢虞脸上不惊不变,行礼之后,手执香花走七八步后停下,道:“林深露重夜华浓,月下瑶台向花阴。一树红花不堪看,凌波微步罗袜湿。” “罗袜湿,好一个‘一树红花不堪看,凌波微步罗袜湿’,探花好才学,齐妃风姿确只有洛神女可比,探花作的好,该赏该赏。”康正帝捋一把胡须,眼睛笑成一条缝。 谢虞叩谢:“圣上过誉,卑下不过是附庸风雅而已。齐妃之容比杨妃有过之,而谢虞却愧不如诗仙,不能写出其万分之一。” 康正帝的手指点了几下桌子,道:“探花太过谦虚,赏还是要赏的,便赐你琼浆一盏好了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15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15 。” “谢陛下。” 只见有女婢一人端来镶金案板,案板上有酒盏一只,盏中琼浆好似琥珀,女婢之后有身着繁复暗花翡翠碧罗裙的女子一人,身姿窈窕,面带桃花,正是二八年华。 在场之中年轻新科的眼睛大多都有些直了,又觉好是失礼,忙低头装作看盘中食物,唯榜眼刘鹏飞花甲之年与龙阳之好者谢虞面色如常。 誉王见到这女子进来,面色沉沉,知道内情的官员们心中却是看热闹不嫌过分的,这朝云郡主向来不着调,刁蛮任性,只不过皇帝宠爱,没人敢惹一身骚。 朝云相貌确实极好,见过誉王妃的,都会叹一句肖似其母,可惜性格不随。想当年誉王妃是十里闻名的美人,其不仅貌美,更善诗文通琴棋书画,性格温婉、贤良淑德。但自从生下朝云之后,身子就不大好,更只潜心礼佛再不问世事,如今已很少有人看到其出入王府,唯府中年老仆从才知道王妃便住在后院的佛堂里。 而朝云虽形貌大类其母,品性却丝毫不像,骄纵傲慢,好张扬,不守祖宗礼法,为各府夫人小姐所不齿。 “小女子为新科探花敬酒。”但见这朝云欠身行一福礼,双手捧杯递与谢虞,谢虞从容接下,一饮而尽,谢礼之后便坐回去,礼仪法度半点不失。 朝云心里有些可惜,刚才不过想碰探花的手,却被他很快挡开,酒喝完,也不好再在百官面前多留,只好憾憾离开。 朝云斟酒不过短短片刻,虽有人深深记住其倩影婀娜,但对宴会并没有影响,康正帝在宴席停留一会儿就携妃嫔回宫,不久百官也尽兴而归。 三更天,月分明,不在梢头在眉边。 虽然应酬地晚了些,谢虞却知道常久定然没睡等自己归家,考上进士最高兴的大概就是他了吧,这会儿可能还盼着和自己庆祝呢。果不其然,一跨进门就见大厅之中已经昏昏欲睡的常久和一桌已经冷掉的菜。 他急走几步,拥住常久,常久一惊之下醒来。 “公子,你回来啦,菜都冷了。”常久喃喃,然后看着菜可惜:“我好笨哦,都忘记今晚有杏林宴呢!菜都白做了。” 谢虞一把抱起常久,摸着他的手道:“真是笨,也不知多加些衣服,也不知早点回房间等,瞧瞧,手都凉成冰了。” 常久捏了捏自己的衣服,感觉了一下厚度道:“公子,我的衣服很厚啊,我的手凉是因为我体质偏凉。”常久迷惑,他的体温常年很低,有时凉得吓人。 “还顶嘴。”谢虞咬他嘴唇,“也是我不好,回来得晚。” 说话间就回了房,谢虞把他放在床上,拿被褥裹住,两人额头顶着额头,相互笑了一笑。 “阿洛呢?” 谢虞倒:“被首辅接走了。” 常久:“……” 咕噜咕噜,常久肚子叫了起来,糟糕,他还忘记吃饭了! 果然,抬头就瞧见谢虞冷着脸,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常久抱着被子在心中小声默念:“好吓人!” 不多时,便听得门吱呀一声,是谢虞回来,手里还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碗。 常久看进碗里,是汤圆。 “在厨房找到有,就煮了一碗。”谢虞舀起一个吹了吹,送到常久嘴边。 常久不好意思喂着吃,夺了他的碗,吃了起来,是甜甜的酒酿圆子,还放了桂花蜜。 “吃慢点。”谢虞用手帕擦了擦常久的嘴角,“吃完有东西给你。” 谢虞从袖间慢慢掏了一会儿,摸出一块素色的手帕,手帕中间还包着东西,谢虞展开帕子,是一朵牡丹花。 谢虞瞥一眼花,心里失措,都忘记放了几个时辰,已经萎掉了,谢虞装作毫不在意地扭开头,义正言辞:“虽然有点萎,但之前还是新鲜的。” 常久接过去,小心地摸了摸,虽然干了些,但花瓣很柔软。 “嗯,我相信,它一定很漂亮。” 谢虞摘下的绣桃花之后被常久晒成了花干,收拢在盒子里,和他的所有藏品一起。 ? ☆、第十五章 ?  殿试之后,状元张天授翰林院修撰,榜眼刘鹏飞、探花谢虞授翰林院编修,其余或授翰林院庶吉士,或入各地方以知县优先委用,言洛便是其中一个,可惜要让他失望的是地方官不得任用当地户籍官员。 言放稍微用了一下职权,把他调在京城附近的府县之中,天子脚下民富法正,易出政绩好升官,总之是不错了。但对于言洛来说,这和一开始说好的不一样,他花了大把时间大把精力和言放签下诸多丧权辱国的条约,不是要来这里的! 总之虽然言洛对结果很不满意,他还得苦哈哈地前去,往好了想地方还是不错的。 翰林院是个特殊的部门,几乎没有不是翰林院士的内阁大臣,换句话说这是内阁的后备役,未来的内阁组成从这里产生,在这里那些有野心的人开始慢慢积累自己的力量,丰满自己的羽翼。 当然也是有例外的,比如刘鹏飞,他已年过六十,不可能和年轻人一样再去争什么,能在翰林顺顺利利待下去,做了编修与翰林丰富的藏书作伴已经很不错了。 谢虞在这种地方可以找到自己生存的方式,与人交好与人交恶都是一门学问,他精于此道,并且乐此不疲。 早在殿试名次出来,谢虞就已经向家中修书报告了喜讯,并且也将父母请到了京城居住。之前的院落这样一来就有些紧凑,所幸上面有赐探花府,并且恰好位于谢虞原先所置办的房子旁边。谢虞于是打通了两座府苑中间的墙壁,在中间修了一道小门,两间并作一间。 修缮房屋的时候,常久有些魂不守舍,谢虞的父母来是应该的,为人子女,孝以为先,但他本人对于谢父谢母却有莫名的惧怕。不过这一点,常久一直隐藏起来,并且隐藏地很深很好。 居一月余,谢虞父母才从于川到京城。而在谢氏父母至京城之前,有一件不可预料的事情正悄悄发生。 早在杏林宴上出来斟酒的朝云郡主并不是平白出现的,朝云与康正帝求了好久才求得在杏林上现身一次,为得就是谢虞。近身相看,朝云觉得谢虞愈加俊美,更何况还是探花,有才学也有好前途。 康正帝打量了朝云几眼,道:“霞朱也有十六,行过笄礼是要嫁人了。”霞朱是朝云的名字。“说来,霞朱的母妃,王嫂也是十六入的王府,不知王嫂近日如何?”康正帝状似不经意提起。 朝云蹙额,“不大见得母妃,霞朱不好无礼言说母妃,只觉得母妃越发不见人,终日只在佛堂,清减不少。” “哦?”康正帝有些急切,又顾及到自己的身份,只不冷不淡问一句。“王嫂沉于佛法,固然心诚,但长久静坐于身体无益,宜多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16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16 走动一二。王嫂与皇后一母同胞姐妹情好,如今见面却少,皇后也十分顾念她。” 朝云道:“皇上所言极是,霞朱今日回去且向母妃说道,与皇后娘娘叙姊妹情。” 康正帝笑道:“呵呵,霞朱果真称人心意,皇后知晓定然会称赞有加。”康正帝顿一下,“至于霞朱所言之谢虞,朕会稍加挂心。” “谢皇上。”朝云欣喜道。 朝云欣喜,这几日她都有些慌张,前日偷听得父王与其侧妃正商量自己婚事,似是相看了李将军的次嫡子。朝云在心里不甘,呸,一个粗鲁的武夫安能配得上本郡主。今日得了皇上的承诺,才放心了下来,像谢虞般俊美兼有才华的才是本郡主的夫君之选。 朝云满意的回去了。晚上向佛堂送饭食她便亲自去了。 誉王妃一身素色不施粉黛,虽有些瘦得过分单薄,却愈加显出誉王妃的清丽脱俗。 “霞朱如何来了?” 朝云放下餐盘给誉王妃盛饭后,才坐下来。“母妃整日闷在佛堂里,也不觉得憋得难受吗?” 誉王妃淡淡一笑道:“年轻人自然安静不得,年纪大了也就走不动了。“ “母妃胡说,母妃年轻着,如何就老了。” 誉王妃不语。 朝云在脑子里过一遍,想起今日宫中之事,不过多了心眼,不提康正帝,却道:“我今日入宫,得知皇后娘娘挂念母妃,邀您入宫呢。” 朝云话未停,誉王妃却好似受了大动静似的,筷子脱了手。 “哎呀,脏了。” 朝云也被誉王妃的反应吓了一跳。 只听得誉王妃忽而有些冷的声音。 “脏了就脏了吧。让丫鬟收拾一下。我有些乏了,霞朱退下吧。” 朝云也不知誉王妃如何就突然变了脸色,行礼道:“是,母妃。” 这之后之事,朝云便不大清楚了。她知道母妃进了宫,和皇后一起相谈了很久,再后来出宫。谈了什么却无从得知。 皇后与誉王妃是亲姊妹,当年一起嫁了皇子,一门出了两个皇子妃,荣耀之至,被传为美谈。后来一个皇后一个王妃,也足以光耀。当然这之间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之事,作为外人,我们自然不知。但很是蹊跷,叫世人奇怪得是,这二位后来却都只专心礼佛,再不闻窗外事,只能说佛法广大了。 对誉王妃进宫反应最大大概只有誉王,当日晚,誉王又在王府之中发了大火,摔碎了几样名贵的物事。当然,王府之中所有人都闭紧嘴巴,万不敢将府中之事向外传出一点点。 此是誉王府之事,而另一边,自于川赶来的谢家父母也终于在一日清晨赶到京城。 谢氏父母听得谢虞得中,喜不自禁,当日便洗手焚香向先祖请礼。然虽恍忽间喜闻次子中探花,但一旦想到长子被害长孙被拐,心中便是郁气难平,大悲大喜之下,竟有些癫狂。好在赶路这一月,让二人有些平息了些。 谢虞见得双亲自然是高兴异常,亲自带二老游遍整个探花府。 走到新辟小门时,谢母顿了顿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谢虞知母亲不喜常久,只好说道:“不过是偏院而已,算不得稀罕。里面荒凉了些,母亲还是莫过去,小心伤了风寒。” 几人说完正欲走,门却吱呀打开了。 隔着门,几人面面相觑。 开门的正是常久,常久本不欲过来,只是谢虞一日没有过来,他一人有些无聊,在院里来回走了几圈,便想过来看看,哪知就遇上了谢虞与谢家父母。谢母尤其厌恶自己,他也不愿和她多见面。 这一时各自哑口无言,最后还是谢母狠狠瞪了常久一眼:“不知廉耻。” 常久面色都灰白了,他还从来没被这样骂过,常久张着嘴呆呆地不知说什么好。 谢虞正声:“母亲,你说什么呢?”看到常久的脸色都变了,谢虞忙道:“小九,你且先回去吧。” “啊,哦哦。”常久经一提醒,才回过神低着头慌忙回去,匆忙把门锁上了。 原本欣喜的气氛变得十分尴尬。 谢父道:“还是先去吃晚饭吧。” 喜悦之情被冲淡不少,夜里谢虞才绕过谢母的眼睛溜到隔壁。 谢虞站在窗下,正瞧见常久坐在窗前的书桌上翻动着书籍,背着烛光,墨色的身影映在一层薄薄的窗纸上。那窗纸是二人一起糊好的,在苏轩斋买来的有淡淡瑰色的窗纸。 初夏的夜里不冷也不大热,谢虞站在窗子下站了许久,他的脚都有些站的麻木,却直到蜡烛烧了一大截才小心地敲了下窗棱。 常久被敲击声惊动,直起身子便见到窗子外站着人。他推开窗,正是谢虞。 “快进来啊,公子站在那儿做什么?” 谢虞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点儿傻气,走进来也不说话。 还是常久先开口,他举起右手敲了敲自己左肩,对谢虞道:“肩膀有些酸,敲不到。” 谢虞抓住他的手,“你躺着吧,我帮你捶一捶。” 常久趴到床上,谢虞的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没捶几下就把他敲出了睡意。 谢虞和他讲话:“方才在看些什么,这么入迷?” 常久迷迷糊糊回答:“是账簿啊,在和老管家学算账呢。”老管家早到了京城,常久这些日子无事便求着老管家学着算账管账,刚才看得入神就坐得久了些。 “也别太辛苦了自己。” “嗯嗯……不辛苦不辛苦……”常久的眼皮都在打架,谢虞的说话声听着都有了回音。 “我母亲就是那样,你别……”谢虞的话还未说完,常久已经彻底睡过去了,小声地打起了呼噜。谢虞叹口气,无奈地笑笑,温柔地把常久翻过身来,盖上夏凉被。 他摸了摸常久的面颊,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蜡烛燃尽之时,谢虞已经趴在床边趴了一夜。 ? ☆、第十六章 ?  东门忽而闻来客,举头听雀喜上梢。 谢家老老小小齐齐跪了一地,只听一白面太监念罢那圣旨,谢虞聚了聚心神,再拜叩首,双手接过圣旨后,一地人才敢站起。 谢虞封了银钱送与那传旨太监,太监掂量了分量之后才有些满意,笑道:“探花好福气,杂家这个就多谢了探花,也祝探花前程似锦。” 谢虞道:“有劳公公了。”说着就送走了这太监。 全家人才敢大声出气,谢氏父母聚了过来,要再仔细看那圣旨。谢父从谢虞手里接过那黄澄澄的圣旨,也不过几两重,却好似捧不住一般,谢父盯着旨上的墨书许久,才突然提高音量连呼三声;“好!好!好!” 谢母不满谢父只一人独占,要从谢父手里抢去,谢父喝他一声:“去,你一介妇人看得什么?” 谢母一噎,道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17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17 :“我儿的婚事,我如何看不得?” 谢虞头疼道:“你们少说些罢,我头疼。”说着甩开二人,坐在椅子上。 谢母道:“怎得要头疼,能娶得朝云郡主,况且是圣上赐婚这般荣耀之事,怎得会头疼?” 谢虞看她母亲,此刻正高兴极了。“我生平本不爱女子,更何况虞心中早已有所爱之人,又如何能再娶?” 谢母面色不虞,沉声道:“不过一个小童儿罢了,竟然勾得我儿如此沉迷不已,也不知是使了什么妖法?” “母亲!”谢虞不由地提高音量。 谢母把圣旨推回谢虞手中,握住他的手道:“我儿痴傻,你若真是喜欢这小童,不若收他做个妾室罢了,大丈夫三妻四妾是平常事,但有一条,我谢家必要留下传家血脉!” 谢虞心中一震,沉声不语,松开谢母的手甩袖离开。 谢虞站在小门之下徘徊不前,不敢敲门,一墙之外的梨树伸出一枝到这边,上面挂了一盏灯笼。灯笼上画了两个小人,是之前常久涂弄着玩的,小人歪歪扭扭的,还穿着大红色的马褂,好不可笑。 谢虞贴在门板上听那边的声音,门的另一边静悄悄的,想是都歇息了,只有护院守着。谢虞看墙头不高,手扒着墙头就翻了过去,落地时正看见常久推了门扉走出来,二人相视,俱无话。常久站立须臾走回房间,谢虞搓了搓手连忙追上。 “小常,我……” “我听见了!”常久立在灯前,拉长的身影吊在床帘上,他又道一声:“我听见了!” “若公子要娶妻的话,我常久定然不会留下。”字字吐出口都似使了十分力。 谢虞握紧常久的手,喉头微动。“我明日就去求皇上收回成命。” “金口玉言,安能更改?” “我谢虞终其一生唯常久一人尔,何能复娶?” 尽管这么说,但二人心中忐忑难安,金口已开已是无希望再更改什么,只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果然第二日,康正帝勃然大怒。 谢虞跪在御书房的地上,字正腔圆:“请陛下收回成命,微臣不齿,有龙阳之癖,从不敢妄想玷污清白女子,恐辜负郡主芳心。” “荒唐!”康正帝吊起眼睛,“朕若现在收回成命,让天下人如何看朕,天子之言,如何能反悔,简直是荒唐。”康正帝心底怨起朝云来,先前也不调查清楚,此番谢虞反悔倒让朕这天子失了面子。朕若强做了这桩婚事,怕让他人安朕一个罔顾民意自专之名,朕若悔了这件事,天子颜面置于何地? 康正帝在心底权重一番,平息掉怒气之后,于是道:“卿若真如所言所爱已有,这门婚事之后再娶妾室私下再养些小倌不就好了,何必将此事弄得人尽皆知呢!朕也是男子,这些朕都懂都懂,朕曾经也少年情深过。总之旨意已下,勿复反悔,卿要安心!好了,朕觉得乏了,谢探花且下去吧。” 康正帝说乏了并不是借口,只见他一边说着一边深深地打了个哈欠,一旁的侍女就靠了过来,递上一杯参茶。 谢虞闭了闭眼睛,躬身告退。 五月中旬,夏桃成熟,有沿街挑卖的果农正在售卖蜜桃,蜜桃的甜香味远远近近。身着紫色锦衣腰上系镶玉金腰带的富贵男人正弯着腰仔细挑拣着,一手挎着竹篮,好不怪异,卖桃的果农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谢虞上前行礼:“言大人。” 男人这才抬起头,正是言放。言放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头继续挑挑拣拣了一会儿,忽而道:“会挑桃吗?” 谢虞道:“会。” 言放让开身:“挑些甜的汁水足的,把这篮子装满。” 谢虞依言挑选,于川盛产桃,家家户户门前都会种上一二桃树,桃子成熟时整个于川都飘荡在桃香与荷香之前。说来,于川的荷花这时也正开得繁盛。 不多时,言放给的篮子就装满了。 “行了,行了。”言放接过篮子,付过钱又向果农讨了朵插在筐子上的荷花,“老人家,这朵花也一并舍给我吧。” 讨要过来的花被言放插在篮子正中间,桃粉花白的,也是奇奇怪怪。言放提了篮子正要走人,这才想起谢虞还站在一边,想了想言放说:“谢探花,不若和我一起去吧。” 谢虞:“……” 言放指了指旁边,谢虞看过去却是誉王府的大门。言放严肃道:“本欲拜访誉王,但手中空空就登门,不太好意思。” 谢虞心道这还真是个有些怪胎的主,怪胎是言洛给的形容。 言放说完也不等谢虞回答就走,谢虞不欲多想急忙跟上,一起踏进了誉王府。 一般大户女子是不会四处走动,平日只在闺阁和后院来往,万不会到前厅来,但誉王府的朝云郡主却向来与平常女子不一,谢虞生恐此时遇见此女。谢虞虽不好女色,但对女子却向来尊重,唯此女却让他生厌,所幸并没有遇上。 言放好笑一声,言说:“探花不必如此小心,此地并无朝云出现。” 谢虞道:“是在下大惊小怪失了礼数了。”谢虞自嘲,他如今都有些杯弓蛇影,更不知要如何是好。 言放熟门熟路地便到了正厅,屏退了侍者,便在正堂右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篮子桃子便放在几上。 使人端来茶水,言放端起茶盏见谢虞仍旧站在,挥挥手让他坐下。 谢虞依言坐在右侧下首之位,也饮起茶水来。接喝茶之际,谢虞打量起房间四周的摆设。刚才进门之时,九曲回廊,绿树红花,假山长石,草间卧眠汉白玉雕猛虎,院落之中有亭台设于湖中间,湖上驾石桥,湖下荷叶田田红鲤嬉戏。 转过长廊之后,走到正院之中,见红砖碧瓦屋宇,推开门,便是谢虞此时身处之地。正厅不过待客之地,地上镶大理石砖,大门两侧两米高景德镇青花瓷花瓶各摆一座,厅中一干家具无不是名贵木种所制,正中间的茶几上有羊脂白玉观世音雕像一座,宝相庄严,镂空麒麟吐珠青铜沉香炉一盏,青烟袅袅。角落之间金烛银灯,金光四射。堂上有横匾一副‘上善若水’,与言府之中张先生手书‘爱民如子’字迹无异。 须臾,谢虞听见言放忽然道:“我知你不曾想娶朝云郡主,这件事本官可以帮你。” 谢虞猛一抬头,问:“帮我?” 言放状似好心情,不缓不急。“自然。” 谢虞领悟,起身向言放鞠躬。“请大人赐教。” 言放意味深长地盯着谢虞,谢虞毫无惧色目不斜视,只见言放手指沾了些水,在桌上一笔一画写下两字,谢虞心神一震,身后传来誉王的声音。 “修远来了。” ? ☆、第十七章 ?  谢虞走出誉王府,心中思虑不已。 言放在桌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18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18 上所书正是誉王二字,此二人所图谢虞虽早有所感,但并未料到言放会主动提起,并将自己划进他们这个不可言说的秘密之中。言放似毫不在意自己是否会将此泄露出去,因为他笃定了自己此时无路可走。 而自己的确无路可走。 谢虞想起言放说:“不过和朝云的这场戏还得演完,这之后要如何做便是你自己的事情。” 誉王适时说出朝云并不是他亲女之事,对此等宫中秘闻谢虞早有所料并不惊讶。 “朝云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件小事,但本王不希望因为她而破坏了整个棋盘。” “那下官此时需要做的就是按部就班娶了她?” 誉王的语调里含几分笑意,但脸上却冷冷淡淡:“真娶或是假娶都是你的事,毕竟本王对朝云尚有养育恩,也不想她的晚景不好,不过成大事者必然有所牺牲,你说是不是,呵呵。” 谢虞凝神,将一干心思全部驱散,有了自己的决定。沿街卖桃的果农尚在,谢虞临走时带了些用纸袋包好。 常久爱吃桃,若是往日见了这般水灵灵的蜜桃早就忍不住开动了,但此时却对蜜桃半点兴致不有,只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动,两眼盯着谢虞,目光灼灼。 谢虞心虚,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还是常久先开了口。 “公子面见过圣上了吧。” “我……”谢虞躲闪着常久的目光,不敢将事情全盘托出,。 “想来也是。金口玉言岂有更改之理呢?” “但这只是一时之计,我……”谢虞欲要解释,图谋之事不须与常久细说,谢虞只说婚礼不过走个过场而已,“只不过挂名夫妻算不得真,我谢虞此生唯小常一人。” 说着谢虞将常久拥入怀中,常久靠在他的肩上,却莫名觉得天气有些凉。他没有说拜过天跪过地谢过父母便已是被世人认定比天地见证过的夫妻,如何能够不作数?若这样不作数,那么他二人此番无媒因缘是不是就更要算作无媒苟合了? 况我常久还是男儿身,怎能如女子一般于方寸之地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即便正如他所言“不过是假的做不得数”,外人又如何得知。 常久一时间心中千千万万感想,但却说不出一句话。 哪怕是这样想,他心里仍有些期待事情会有转变。 这么徘徊不定几日之后,常久正在街上走着,忽而遇上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为首却是个小丫头。 “这位小哥且慢走着,我家主人有请。” 小姑娘客客气气地说着,脸上带着少女的笑意。 常久随小姑娘去见了她的主人,常久不认识,不过之后知道了,朝云郡主,不日与谢虞成婚的朝云郡主。 朝云郡主坐在太师椅上,神情自信,面有傲色。 “你就是谢公子家的兔子爷吧,啧,也不过如此。”朝云不屑,樱桃色的唇微微张合,嫌恶道。 常久涌起一股怒气,面色涨得青紫。他虽与谢虞在一起,但从来不以为自己有何低贱,眼下竟然被朝云直接说成兔子爷,常久觉得自己备受羞辱。 “请郡主不要妄言。” “呵,不承认呐。”朝云掩着嘴笑了起来,本是甜美的少女清音在常久耳中却似恶鬼枯号,常久忍不住在心口骂起这野蛮的女子来。 “喂,你可知道皇上为何会突然赐婚吗?”朝云向常久眨眨眼,“正是本郡主亲自与圣上求得呢。” 常久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不知道这女子竟如此大胆,朝云看着常久一时睁大的眼睛又道:“是不是觉得本郡主一女子自己开口说亲太过荒唐,不合礼制,许多人都这么说呢,那群老学究们就是这样批我的,还有……”朝云想起誉王来,自己如何都不能让他满意,朝云忽然不爽起来,面部都扭曲了几分。“我一女子更要努力些,才可有自己的幸福,便让他们说去吧。” 常久自然不能看出朝云此时心事,他愤愤道:“郡主既知公子与我之事,岂会不知公子不爱女色?既知如此,又有何幸福,值得郡主自甘跳下火厩?” “本郡主当然知道,我还知道女子能产子,这便胜了男子千般万般。” “你……” “我什么,本郡主且告知于你,即便不是我也会有其他女子,谢家总要留后,你能吗?”朝云说着站了起来,身上缀的银铃叮当作响,“本郡主可是大度的,即便成亲之后也不会赶走与你,多张嘴吃饭罢了。” 朝云斜睨了常久一眼,见常久面色灰白心底才满足,心情愉悦道:“回府吧。” 当夜忽而下了暴雨,大雨哗哗,电闪如霹雳,雷鸣声铮铮,枝叶摇摆不定,在窗间映下漆黑逡巡的影子,廊前挂着的灯笼被风摇动,左右晃荡,忽地这时,灯火灭了。 轰一声,天边一道火光,惊雷乍起。 尔后归于平静。雨开始小了。 第二日才知城东的一棵五人合抱的柏树竟这样被一道闪电劈断,天明去看时,已烧成焦黑一片。人群议论纷纷,“这是要倒,是要倒了啊!”有老汉大声嚎叫。 然而外面风云谢虞对此毫不关心,当晚常久就冒起了冷汗,人昏沉了起来。 第二日急召了大夫,也看不出什么大毛病,只说伤了风寒云云,谢虞脸阴沉极了,大夫被他盯得腿都打哆嗦。 “许是昨夜大雨,早先窗子未关,吹了些冷风。”还是常久挣扎着撑起身子安抚谢虞,“让大夫开些药就好。” 谢虞这才脸色好了些让大夫走了。 病去如抽丝,这莫名而来的病痛缠绵了常久数月,一直快到中秋仍旧每日卧在病床上,只时而在院子中透透气而已。 这一病,常久原本就纤细的身子越发细瘦的像根要被压断的苇草一般。谢虞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大夫已经换了好几拨,药方子换了好几种,当整个院落都充斥着一股苦涩浓郁的草药味的候时,谢虞听闻京城来了一位神医。 谢虞决定去请这位传说“赛华佗”的神医来。 神医姓张,满头银霜须长三寸,时常用他枯槁干瘪的手一把一把捋那把三寸长的白色胡须,并且脑袋一点一点若有所思。神医嘴中喃喃道:“怪哉,怪哉!” 念叨得谢虞心中烦闷,又不得不忍受。 神医道:“这病嘛,说严重不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不过是心中郁积,心病罢了。心病还得心药医,这得需病人家人费些心思,老夫就只开着温养之药。” 谢虞满口应和,恐怕得罪了神医轻慢了常久的病。 神医走的时候嘴上还在喃喃着怪哉怪哉,寻常人如何有如此低的体温,实在奇怪。 是药三分苦,常久已经被这些乌黑的药汁灌怕掉了,眯缝着眼睛,一口干了药碗,真想吐掉舌头。 谢虞见他喝完,立马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19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19 就往常久嘴里喂糖。 神医说心病且需心药医,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只能慢慢开解。但谢虞没料到的是,不久之后常久的病就突然间痊愈,和来时一样莫名,走得也是奇怪。谢虞只能感叹果然神医高明之类,往神医处送了大量礼物以表感谢。而谢虞不知的是这其中发生过一件事,也正是这件事才让常久的病忽然大好。 ? ☆、第十八章 ?  缠绵病榻数月,观荷之时早过。散落漫山的,长在峭崖上,沿着河岸丛生的,屋前舍后疏疏密密分布着的丛丛簇簇的菊花,像火焰一般热烈,像馥郁芳香的金色蜂蜜倾倒了、流淌着。 常久却不见得有这机会去观菊,只小院之中一簇新绽的黄花让他眼里见了,突如其来的病痛让他失了大部分生气,恹恹的。 一日,常久晒了会太阳,正要人扶自己进去,大院却来了人,说是老夫人吩咐。、 老夫人?他已许久不曾见过老夫人,虽不知她寻自己何事,不过想想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常久答应着,让侍从搀扶着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这一路上才觉出这府里有什么大变样。府中进行了大修缮,连花园中的石子路都用新的鹅卵石铺就而成,再到厅堂,摆放的家具也全部新换了黄花梨木制的。 老夫人的气色比之不久之前有了大好,胸前挂着金镶玉,腕间各一只绿翠镯子,见到常久还朝他一笑。常久心道可知老夫人确实气色不错。 老夫人挥退下人,搀扶常久的侍从犹豫不动,他是被吩咐过寸步不离,不敢轻易离开。常久向他示意自己可以坐着,才让侍从离开。 常久道:“常久不知老夫人找我有何要事。” 老夫人也坐了下来,听了这话,直直盯了常久好一会儿才道:“小子不必惊慌,老身今日不过想要问下你今后的打算罢了。” 常久问:“什么意思?” 老夫人道:“我儿便要成亲,我们谢家一向清清白白,不想到时因为我儿在家中蓄养了小倌叫老身未来儿媳妇觉得委屈,故而……”老夫人说到这里一顿,“不过我谢家宽厚待人,也不会亏待于你……” 常久打断谢母的话,疾声道:“老夫人,请慎言。在下与公子是清白关系,万没有您说得这般肮脏龌蹉。” 老夫人呵呵一笑:“哦,果真如此?可是我儿便要成亲,是有家室之人,你一个男子却插足于有妇之夫之中,不觉得自己寡廉鲜耻吗?” 常久青了脸,即便他刻意不去想起,此事也是鲠在他咽喉难以下咽的一根鱼刺,吞不下吐不出。 他勉强为自己找了理由:“公,公子说过,他不会真的成亲,只只是演个戏而已。” 老夫人道:“小兄弟,你真这般觉得吗?我谢家唯乐安一子而已,他若不与女子结亲如何繁衍子息传我谢家血脉,难道你能行?”老夫人轻蔑地往常久的腹部看了一眼,“你不是要诅咒我儿今后断子绝孙,死后无颜面对先人吧。” “不,不是,我没那么说,我只是……” 老夫人对常久的反应很满意,最后假意宽容道:“当然,我谢家宽厚待人自然不会亏待了你,等郡主进府之后,会给你一个侧室的位子,也当全了我儿的心愿。” “不,”常久霍地一声站了起来,双手支着椅子,指尖微微发颤,朗声道:“老夫人!我常久不是女人,这种羞辱我的事请不要再提了。我家中贫寒,但还没失掉骨气,不需要做人妾室。我母亲虽早逝,但她在世时,一不曾教过我一个男子需要当人妾室求得衣食之理,二不曾教我这与女子共侍一夫之事。” 常久直视谢母双眼,目光清明。“只要公子确已成婚,常久万不会纠缠。” 谢母眼中射出精光,急切问道:“若是我儿亲口承认会娶亲生子,你当如何?” 常久哽声:“自当离开。” “好。”谢母笑道:“老身便让你亲耳听听我儿怎么说,看他究竟要不要孩子好了。” 金钩银屏牡丹好,彩锦朱帘凤凰飞。 谢虞还未进家门就被催唤到谢母房中,但见房中,小金钩银画屏,上绣红牡丹,屏前挂起一张织了百鸟朝凤花纹的锦帘,厚厚的帘子遮起了往卧房的视线。 “我儿,娘这些日心口又疼了起来,怕是日子不久咯。”谢母捶起自己的胸口,不住哀啼。 谢虞抚着谢母的后背,宽慰道:“母亲又说些胡话来了。您才刚过花甲之年,且有的是享福的时候呢。” “儿呀,你莫哄骗我老婆子了。”谢母笑着道,“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你娘的年纪大了,没多少活头了,该了的事都了了,也就剩这么一个心愿了。” 谢母说着看谢虞一眼,谢虞被这一眼看得心头一刺,暗道不好,果然谢母接着就说:“老婆子我还不曾看见咱们谢家留后,老婆子不甘心就这样去了啊!” 谢虞道:“母亲切莫思量过多伤了身体,谢家自会有后人。” 谢母枯瘦的手忽而使了大力推开谢虞,面上尽是阴郁。“如何留后,如何有子?我老身晚年凄紧,未料到白发人送黑发人,没了儿子还丢了孙子,如何有后?我儿,我谢家只有你了!” 谢虞被谢母看得头皮发麻,仿佛他不答应便要与之同归于尽,他答应了下来。“儿子会为谢家留后的。” 谢母欣喜欲狂,抓住谢虞的手道:“好好好,定要娶亲生孩子,生孩子好,生孩子好呀!”谢母愉悦极了。 “是,母亲。”谢虞轻轻褪去母亲的手,心内翻江倒海。不能放弃常久,也不能没有孩子,他觉得自己正站在独木梁上,不能前进不能后退,这种情况让他很烦躁,甚至产生了一丝怨恨。三妻四妾之人不计其数,他为何不能……不,这样对小常不公平。不能这样想,不能。 谢母得到满意答案,也不管谢虞谢虞此时如何痛苦,大方道:“你若是喜欢常兄弟,想娶进门,为娘也随你去,不会阻拦的。” 谢虞不语。 谢母不见他回答,也恐生变欲打发他离开,便道:“我听说常久病得严重,便花了重金托人找到了几百年份的老人参,寄放在城西药铺中,你且去取来,给他吃了,也好让他好得快些。” 谢虞也不欲在此多留,听闻有百年山参也想早点拿到,便拜别了谢母。 待谢虞走远之后,谢母才站起来掀开帘子,笑吟吟道:“小兄弟,如何?” 常久垂着头坐在椅子上,听到谢母的话才抬起头,面色惨然道:“老夫人放心,便待公子成亲之时,常久自会离去。” 等到四处无人时,谢母蜷着身子在柜子底下摸出一封信出来,谢母抖了抖信脸上露出得逞的满意笑容。她无意间听说郡主对儿子身边养了人不大满意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20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20 ,恐怕郡主会悔了婚事,幸而有高人出了主意。 一束火光,信纸燃为灰烬,此事天知地知人不知。 誉王府中,朝云郡主端坐在铜镜前,身旁有侍女正为其梳妆。房中跪着一人,恭恭敬敬道:“回郡主,信已送到。” ? ☆、第十九章 ?  拿来的人参还未吃,常久的病就奇迹般好了。能走能睡,能吃能喝,掉下的肉一时还长不回来,人却精神了起来。当然人参还是和老母鸡一起炖汤分了几次让常久喝掉了。 谢虞用帕巾擦了常久唇角沾上的汁水,常久靠了过来,眯着眼睛挂在谢虞身上。 “公子,听说今夜有庙会,我想出去逛一会儿。” 谢虞将他抱起,掂量几下,觉得实在轻得过分,还是吃得不够多,谢虞这样心里想着答道:“去去去。” 常久笑嘻嘻地从谢虞身上爬下来。 千树银花被东风催放,吹落漫天星雨。芙蓉照水水映月,桥下盏盏花灯顺水而去。 “还是这家的馄饨最好吃,汤鲜料足。”常久一边吃着一边点头赞叹。 卖馄饨的老头笑嘻嘻道:“小先生,我家的馄饨可是这京城里最正宗的手艺哩,大晚上来一碗热乎乎的馄饨,立马身子就热乎了!” 常久点头称是。 路上有妇人带着童儿出来玩耍,黄发垂髫的小童顽皮捣蛋的很,妇人被闹得不行,一个一个都买了糖人才乖乖跟着妇人走。 常久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看得入神,手上捏的勺子半天没动一下。谢虞把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常久才回过神来。 “怎么,想吃糖了?” 常久恍恍,摇头道:“不是,只是有些感触罢了。而且,我也不小了,不是吃糖的年纪。” 谢虞捏一下他的脸:“还开始有感触了,真是长大了。不过,再长些,在我这里都是能吃糖的年纪。” 谢虞说完,跑到小摊上和摊主言语了几句,不一会儿,就捏着两根糖人走了过来。 常久接过糖人,仔细瞧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一眼谢虞,把糖人举起来道:“哇,这个长的好像你。” 常久咬一口,含着糖含糊道:“其实也不是很好吃嘛。” “小孩子倒是喜欢得很。”谢虞笑道,小摊上这会儿又来了几个小孩子聚在糖人师傅摊前,一个个聚精会神看得认真,眼睛睁得老大连嘴巴都大张着。 常久瞥一眼小孩,忽而道:“公子喜欢孩子吧。” “是吧。”谢虞奇怪地看了常久一眼,含混回答。 常久却没再细问,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了。 中秋那夜就这样过去了。 婚礼半个月前,常久收到言洛的信,没有从谢虞手里转接,直接让信使传到常久手里。 常久打开信看着看着就笑了,连阿洛都在骂“这个狗屁亲事”,末了言洛在信尾写道近日他因公务到川渝一带,不能在婚事之前赶回来,否则定要仔细修理谢虞一顿。常久想,还好你没回来,否则的话,我现在觉得很不好便要让你看见我哭,到时还得嘲笑我这么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了。 虽然说出来很羞耻,不够男人,可是心口这块地方好难受。公子啊,你若是与别人生了孩子,我怎么可能会留下? 婚礼前三天,常久扎在人堆里看下人们抬着各式置办的物事,谢虞的两个姐姐也来了,打扮地富贵宝气,似乎已经是“皇亲国戚”了。大约也是听说过常久,路过常久身边,从鼻孔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婚礼前一天,常久偷偷地钻进了谢虞的新房里去。婚房已经装扮好,贴上了喜字,摆上了红烛,送子观音像高挂在正墙上。 宽大的红色吉服摆在床中央,常久颤着手,上去摸了摸。忽而他看见桌前有一把剪刀,心头起了邪念要把这可恶的衣服剪碎,常久举起那把剪子,犹豫再三,几次要碰到衣料之时退怯了。 一直到门外有了响动,才惊慌地扔掉剪子,匆匆从后门逃走。 谢虞仍旧宽慰他这只不过是假的,常久话憋在心里,将要冲出嗓子眼,他想问这是假的,那么孩子呢,迟早要娶亲生子又分什么早晚。 成亲那一天,是十月十九日,已入了冬,早起时路上铺了一层银霜,京城的寒冬可比于川来得早来得猛多了。常久忽而想回于川,买间屋子,租一条船,重过他的渔人生活。 这日谢虞不让他出去,许是怕他见了多想会难过,不过等谢虞出门迎亲时,常久却从小门溜进了大院,穿过嘈杂的人群,他又偷偷进了那间新房。 吉服已经被谢虞穿上身了。谢虞不让他看,常久却偷偷躲在墙头看着他骑上了扎着红丝带的马,往东门去,身后跟着吹拉弹唱的、抬着轿的、担着彩礼的长长的人群。 谢虞无疑是其中最瞩目的。常久躲藏着不让对方的视线察觉到自己,却又矛盾地追寻着对方的目光。他想看一看谢虞的眼睛,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目若流星”这个词。谢虞的眼睛最是漂亮,春日枝头上最早吐蕊的桃花比不上,夏天夜里北边的那颗最亮的星星也比不上。 好想再舔一口。 常久坐在新房铺着大红绣被上无奈地闭上了眼睛躺下。身下膈着他的身与心的是滚落了一整张床的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 枣生桂子,早生贵子。世人的祝福从来不是给少数人的。 离开新房之时常久又遇上了谢母。 谢母此时很是高兴,还笑着问候常久:“要是不愿意离开,留下也是可以的,我谢家不缺这口饭。” 常久向谢母躬身行了一礼,冷冷道:“不必了,常久很快就会走。” 新娘接了回来,盖着后盖头,婀娜的腰身在红色的嫁衣身上愈加显得玲珑可爱。新郎官却心不在焉、坐立不安,直到谢母向他私语了几句才定下心来。 只要过了今晚就好,就今晚而已。 昨夜,常久问他:“能不能不成亲?” 看着常久期冀的眼神,他有些心虚,不住安抚道:“小常,这没什么的,不过是配合演场戏。” “公子想要孩子吧。” 谢虞心内惊慌,随即呵斥一声:“说什么胡话!”常久突地被吼了一声,人有点懵,呆滞地看着谢虞。谢虞这才惊觉自己的语气不太好,连忙柔声道:“没,没吓着吧。小常,别怕。” “小常永远是公子最重要的,没有人能比得上。”谢虞亲吻常久的唇角,舔舐他的口中的津汁,闻着他身上独有的湖水的味道,将他的衣服解开垂落到地面上。 “砰”,桌上的杯盘被谢虞重重推到地上,碎裂的瓷片溅得满地都是,侍从战战兢兢地跪着不住磕头。 “常,常小先生不见了。” 侍从跪了一会儿没听到谢虞的反应,鼓起勇气微微抬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21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21 头看了一眼,顿时被吓得摊倒在地。 他的眼睛被新房中的一对红烛染红,正向四周环视了一圈之后,定在了坐在床中央的人。朝云早就被吓得自己掀掉了盖头,她看着谢虞盯着自己发红的眼睛,害怕了起来。 “找,好好找。今天若是没找到……” ? ☆、第二十章 ?  又五年,冬,大雪。 在此期间,上天降祸于世,旱涝不断,饥荒四起。天下大乱,天下英雄纷纷揭竿而起,而誉王领受天命,伐于四方,救黎明于危难之间,百姓莫不称颂。 其后康正帝崩,谥号陈灵帝,葬于京郊黄陵之中,先皇后请命亲守黄陵,为百姓祈福,而先帝妃陈齐氏自尽于寝宫,追殉于先帝。 定年号乾泰,史称乾泰帝。乾泰帝登基以后,先大赦天下并追封其生母贤妃为德慧皇太后,后开仓放粮救济天下难民,大兴水利治理旱涝,大有益,终得谷粮丰收,百姓为其奏歌。 而一干功臣也一一加官进爵,授其赏赐。而这其中有一人本可以入内阁有更好的机会,却谢绝了皇恩浩荡选择更为艰苦的大理寺任职。 谢虞已任大理寺寺卿三年,期间断案严谨苛刻铁面无私,从来都冷着张俊脸,不曾见他对人笑过,活脱脱一个阎王爷出世,被时人戏称为鬼面玉郎君。 因有大雪,学堂便早早放学生们回去。尚且梳着两只羊角辫的少年三三两两结伴而出,见了自家接人的侍从才相互拜别分手。 等最后一个和自己说话的小孩也走掉了,谢炎仍没见到府上的人来。百无聊赖的谢炎静静地蹲在角落里团雪球,两只手搓得通红,他玩得认真,雪花飘了满身也不知晓。 有人踩着雪脚步一深一浅地走到谢炎面前,一把玄色大伞举在他的顶上,挡去肆虐的风雪,谢炎抬起头露出同样冻得通红的鼻头,见到来人,稚嫩的小脸上马上挂出了欣喜的表情。来人弯腰把谢炎抱了起来,边走边拿出帕巾擦掉谢炎脸上沾着的雪屑,宽大的绯色官服在白雪之中被风吹起。 “父亲!”谢炎高兴喊道,虽极力保持自己的矜持,话语中的欣喜之色却完全掩饰不住。 “嗯。” “父亲今日怎么来接我了?”谢炎高兴地蹬了一下腿又马上收住脚,生怕用大了力抱不住他。当然这是谢炎多虑了,谢炎虽年已七岁,身量却小气得像四五岁的孩童,学堂里都以为谢炎上学早了些。 “今日案上无事,回来得早些。” 大雪漫天,路上行人寂寥,他抱着谢炎走了一路才遇上一两人。正要收摊的卖红薯老头见了他笑嘻嘻道:“谢大人,俺这儿还有一个红薯没得卖出去,给小公子要得不?” 谢炎听到红薯心动了一下,从谢虞身上爬了下来,原来绯色官服者正是谢虞。 谢炎看着老头的煨红薯的炉子,口中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但自持家规严正,怕显得造次没了规矩不敢上前,但小孩子哪里掩饰得太好,至少吞口水声大得在场大人都听得见了。谢炎也听见了,脸一红,缩起身子往谢虞身后躲了起来。 谢虞摸了摸谢炎的脑袋,对老头道:“老人家赚钱辛苦,哪里能白拿了东西。”说着解了荷包,数出几个铜板给了老头。老头推辞不过还是收下了,原是见谢炎长得可爱才想送个红薯,结果却好像故意卖给他似的,老头过意不去,老脸一红,可惜皮太糙看不出来。 恰这时,前头却起了喧哗,几个长相凶悍的壮男人骂骂咧咧地追着一个穿着破烂的瘦弱男人,雪天路滑,瘦弱男人脚下一个不稳就栽在谢虞脚下。谢虞往后退了几步,眉头一蹙,面色不佳。 几个壮汉见人摔在地下,正要发作于他,忽而见得穿着官服的谢虞,连忙鞠躬行礼。 “谢大人好,这泼皮惊扰了大人,待俺马上收拾于他。”领头的壮汉正是福运赌坊的护院王五,脚下踢了男人一脚,面上正对着谢虞点头哈腰。 “这人是?”谢虞问道。 王五又是一脚,露出男人的脸,贼眉鼠眼的正是泼皮刘二。 “这泼皮欠了我们赌坊银子想赖账偷跑,被俺们给绑了回来,正要押他进衙门呢。” “哦。”谢虞淡淡道。 刘二这时却精神起来,□□了起来,嘴上大声嚷嚷:“谁谁,谁说俺刘二赖账了,我这是回家拿钱,拿钱去!” 王五脸上冷冷一笑,踩着刘二大腿的脚稍稍使力,“回家拿钱?呵呵,刘二你莫不是在说笑吧,你家里穷得叮当响房子四面风,还敢说有银子,今天这谢大人可在这儿呢,你可别骗我啊。” 刘二哭着求饶,鼻涕眼泪混了一脸:“没没没,没骗人,大人您做证,我绝对没骗人,我家里有块玉佩,祖传的,可值钱了!我马上就去抵押换了钱,饶饶了我吧。” 王五见谢虞看得有些嫌弃,松开踩着刘二的脚,踢他起来带路。“来,带我去看看你这玉到底值不值钱。”刘二不甘不愿地随王五走了。 几人像谢虞行礼之后离开,被这几人这么一打岔,谢虞站在路上时间便有些久了,雪又重了几分。 “雪下得大了,老人家还是早点回去得好。”谢虞看了看天道,天气仍旧阴沉,乌压压的黑云聚在天边许久都没散去,这雪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了。 “是是是。”老头推起他的小推车,向谢虞拜别,伴着小推车吱吱呀呀的声响走远了。 “走吧。” 谢虞牵起谢炎的手,一大一小的手交握,两张相似的脸一眼就能让人看出血缘来。 空山鸟兽无影,万径人踪湮灭。地面的雪已积了一尺厚,枯枝冻上冰凌,路上偶有积水都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块,但令人奇怪的是城西的湖上却依旧水波荡漾。这湖从前也是结冰的,但自从五年前的冬天起,哪怕天气再严寒,雪积得再厚,这湖都再不曾结过冰。 而此时天色渐晚,城西几里之内更不见一点人的踪影。墨色的云,林间忽而拢起的灰色雾气,将冬天的森然又增加了几分。 那湖中忽而聚起了一道光,那光芒先只是微弱的一闪一闪,渐而变得分明了些,像是从湖中升起一盏灯,光芒从湖底抬起向湖面逼近,哗啦一声,水面激起一层三米高的浪花,那升起的光芒此时亮如白昼,照亮了整个湖面。 水浪平歇,只见水中忽而站起一个男人。男人的全身湿透,黛色的长发滴滴答答的水顺着发梢流下,男人的身上全是水,冒着丝丝寒气,衣上不多久就结了冰霜,但男人却恍然未觉。他的双手扒着湖边的石头爬上了岸,身上的水流到地上,不多时就结成了冰。他的背弓得像只煮熟的虾,仿若被一根绳子牵引住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踩着雪往城门走去,每迈出一步就在雪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22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22 面上留下一个印子,在他的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水迹。 ? ☆、第二十一章 ?  雪重风骤,路上少行人。偶有一二人,都一副惊诧的神情。 只见那谢寺卿家门正站着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有大胆且心善的老妪走上前询问道:“小兄弟站在这里作甚?瞧你这身上全湿透了,还不快回家换衣裳去。” 男人听了这话,脑袋缓缓转过来盯了老妪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家?” 老妪心里道:不会还是个傻的吧!她正要询问男人住家何处好将他送回家之时,男人却忽而撒腿冲到谢寺卿门前,“佟佟佟”急促地拍起了门。老妪来不及阻止他,门内就有守卫开门出来。 守卫一脸不善:“哪个来敲门?” 老妪忙向守卫打着哈哈,掩饰道:“没有哪个。这是个傻的,敲错了门,我这就带他走,带他走。” 老妪要推搡男人走开,男人却挥开老妪的手,大声叫喊起来:“家,家,家,这里,就是这里!”喊到最后竟鼻涕眼泪都抹了起来。 男人的叫喊声也惊动了里面的人,谢虞和谢炎正吃着晚饭,听到门外有人喧闹,皱眉问管家:“门外何人喧闹?” 老管家跟着谢老太爷和谢老太太回了老家,现今的管家是新上任的,出去查看过情况后回来回答道:“回老爷,是个傻子,正在咱大门口撒泼打滚呢。” “赶走了便是。” 管家看着那傻子觉得有些可怜,便多嘴一下:“可怜那傻子,大雪天连衣服都是湿的。” 谢虞的筷子一停,吩咐道:“拿些冬衣和食物给他吧。” “是。” 管家拿了衣服和些干粮出来给男人,男人却不客气地全推掉了,抱着衣服滚倒在雪地上,身上沾满了雪粒,看着更是可怜兮兮的样子。 老妪劝解道:“小兄弟,要是没地方住,到我老婆子家住吧。” 男人或许真是傻子,听不懂老妪的话,只一味地哭闹,声音比前时还大些。谢虞在里面听了一会儿,犹豫一下也出来。 “闹些什么?”谢虞冷冷道。 老妪这下可真怕了,谢大人都被惊扰出来,老妪忙解释,生怕谢大人生气起来把这傻子关进大牢里去。 谢虞向滚在雪地里的傻子看去,那傻子这时也抬起头来,脸上脏不拉几,湿漉漉的头发以及结了些冰霜,眼神呆呆地看着谢虞。 谢虞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停了,他不敢眨一下眼,生怕稍稍动一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小常。谢虞叫他的名字,却发不出声音。他一步一步移动着,站在男人的面前蹲下身,在众人惊异和疑惑的目光中,抱住他。男人的身子那么凉,谢虞觉得自己像抱了一具死尸似的。他忽的害怕起来,在男人耳边不住喊着小常,小常,小常。 男人发不出声,口中呜呜了几声,从湖边爬到这里用光了他所有的气力,他眨动了几下眼睛就睁不动眼皮,合上眼睛。谢虞不敢放松一刻,抱起男人进去,急切道:“快,去找大夫,不不不,神医,神医!” 谢府下人立马走动起来,老妪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忽而拍了拍脑袋,边走边叹气:“是了,是了!就是这位小先生了,我都差点忘记了!那位小先生哟!” 谢虞把男人抱回房间,脱掉他的湿衣,团进被子里,又找出几床被子压上去,打了热水擦拭他的全身,一点一点擦干头发上的水渍。谢虞的手在抖,颤抖着。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五年了,已经五年了。 好在张神医来了,才不至让谢虞太过失态。 神医面色凝重,让谢虞极其焦虑。 “张大夫,如何?” “病人受凉过久,好在没有发热,夜里注意些就好。老夫就是奇怪他的体温实在太低,我都要以为……,不过脉搏是正常的,多加调养些罢。” 神医留了药方,又是唏嘘不已地出门,他来看过这病人的病几次了,次次都那么怪异,偏偏病人身体虽虚弱却的确是没有问题的。 谢虞坐在床榻,低着头凝视男人的面容,他的唇色有些发白,谢虞用指腹轻柔地抚摸着。谢炎站在角落里半天干看着大人们活动,此时才敢上前。 谢虞像是刚刚发现谢炎的存在,唤了他过去。 “这是阿娘吗?”谢炎试探问道。 谢虞摸了摸男人的额头,微微笑一下。“是啊,不过可千万别在他面前这么叫,他会生气的。” “那叫什么?” “叫小爹吧,他会喜欢的。” 谢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谢虞让下人把谢炎带回卧房去,房间便只剩他。他坐在榻上坐了一会儿,脱去外衣钻进被窝中去,把昏睡过去的男人紧紧箍在怀里。 熄了灯,房间安静极了,谢虞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他将耳朵贴近男人的胸口,捕捉那里面的动静。只有听到男人胸口上心跳一下一下持续着,谢虞才觉得自己还活在世上。 男人睁开眼睛,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是谁,他的脑子转动了很久,才恍恍惚惚想起自己的名字。 常久,常久,长长久久。 男人的身边躺着一个人,男人挪动了一下,爬到他的身上,细细端详着这个人。 这个人的眉毛好看,像宝剑出鞘,眼睛也好看,男人猜想要是睁开的话,一定会如星光般灿烂。他下意识低头在上面舔了一口,迷惑地从记忆深处挖出似乎可以与这张脸对的上号的名字。 谢虞? 男人一字一顿念出来,他的嗓音嘶哑,像破烂的风箱拉锯。 身下的人忽而睁开眼睛,男人吓了一跳,缩回手,却被谢虞抱住。 “别动,让我抱抱。” 男人停止了动弹,他感受到谢虞温热的泪水滴在自己颈间,忽地意识到自己不着片缕。他想动一动,这样光秃秃地被人抱着的感觉好奇怪,可是男人不敢乱动,他听到谢虞的哽咽,心底涌起莫名的难过和心疼。 男人稍稍拉开和对方的距离,看到谢虞有些一瞬间失措的表情,想要安慰他。男人尝试着舔舐着对方的嘴唇,他偷偷观察谢虞的表情是否愉悦,一旦得到对方的鼓励后,心里便有些欣喜。 男人又往前靠了一步,舌头擦着对谢虞的下巴,一点一点向下游走,一直绵延到他的喉头凸起处,坏心眼的咬一口。男人的舌头灵活而又冰冷,一点一点在谢虞温热的皮肤上舔舐,他的舌尖好似能够感受到谢虞皮肤下血液的流动和心脏起伏,他这时又想用牙齿刺穿谢虞的皮肤,来汲取一丝甜腥的血液。可是他的牙齿还不够尖利,做不到刺破谢虞的皮肤,男人懊恼地狠狠咬了谢虞几口,听到谢虞传来几声闷哼声之后,旋又高兴起来。 男人高兴起来也就没有玩闹的心情了,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23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23 他从被褥中钻出来,头上的毛发乱成一窝,手脚不知往哪里放,四处乱动时,却感觉到一点儿不对劲的地方。男人惊讶地睁大眼睛,直直看着谢虞。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谢虞,谢虞叹一口气,反身将男人压住。 直到被进入的一刻,男人才觉得自己真的找到了家。 ? ☆、第二十二章 ?  谢虞心中隐隐有不安,如今的常久变得有些奇怪。不爱笑,也不爱说话,从前喜欢的东西现今通通没了兴趣。他的记性也像断了线似的,迟钝了不少。那日他忽而见常久竟学会了像女子一般涂脂抹粉,将嘴唇涂得殷红扭着碎步向自己邀欢,心中震惊不已,甚至涌起一股怒意,想要撕毁掉这种令他恐惧的陌生感。 这种不安一点一点聚集,在谢虞心中留下隐忧。 待有些睡意了,常久才让谢虞帮他把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擦掉,往往这时,常久的生气就像随着脂粉的擦却而一起消失殆尽,像一具死尸一般任谢虞随意翻动。谢虞慌张,常久的身体太凉,他忍不住喊常久的名字。 “小常,小常。” 常久的目光回神,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常久的手脚缠住谢虞,向谢虞频频暗示,谢虞不动,他便生气起来,在谢虞的脖颈间啃咬着。云雨之后,常久趴在谢虞身上微微喘气,谢虞抚摸着他光洁的脖颈,忽而心头一动问道:“小常,你颈上的珍珠坠子呢?” 常久表情一滞,他什么都想不起来,这几年的事情记不起来,那天夜里的事也记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一直走一直走就走到了谢府的门口,这之前所有的事却好像从他心上擦去一般,什么影子也没留下。然而常久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既想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却又有预感这会是件可怕的事情,他矛盾着,只觉得脑壳疼,不停摇晃着脑袋。 谢虞心中一泄,暗骂一句,我这胡乱问些什么。他搂住常久的脖子,不断地顺着常久的后背,不住温声:“不问了,不问了,小常别怕!” 常久这时抬起头,呢喃道:“我好像想起来一点了。玉、玉被抢走了!” 是我送的那块玉吧。谢虞在心中想着,嘴上道:“没了就没了。” 谢虞担心常久这些年是否遇到什么不好的事而留下阴影。他曾将谢炎带给常久面前。 “小常,这是小炎。”谢虞本以为常久会喜欢谢炎,谢炎小的时候常久时常抱过他,还打趣着说小炎长得可真像是谢虞的孩子。 谢炎时常听谢虞说起常久的好,心里想要亲近于他,怯怯地不敢上前,谢虞让他喊一声小爹才小声喊道:“小爹。” 常久的表情却不如谢虞意料般的喜悦,一时间一言不发。 谢炎有些受伤,谢虞连忙道:“小常可喜欢谢炎了,对不对?”谢虞抓过常久的手放在谢炎的头顶上摸了两把,常久没拒绝,谢虞以为这应该算讲好了。 但几天以后他无意间见到常久私下里时常以渗人的目光冷冷盯着谢炎许久,才知道常久对谢炎十分不喜。 “小常啊,小常。”谢虞揉着他凉凉的的耳朵尖,忽而长叹一声。常久起先愣愣地像只提线木偶似的,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谢虞为何叹气,然后有三下两下地手脚缠了上来。 谢虞满腹疑问,常久求欢的次数比之从前频繁了不少,“怎么像只发情的小野猫似的。” 谢虞只是随口一说,哪知常久却认真思考一下回答他的问题:“生孩子,要生孩子。” 谢虞一惊,背上起了冷汗,他想要揭过不谈的当日的事又一次被提上他的心头。 “有谢炎一个孩子就够了,我不会再娶任何一个人的。” 常久却不听他的话,急切地堵住他的嘴,不让谢虞说话。 那是你的孩子,我要的是我们的孩子,常久在心中暗暗道。 后有一日,常久在府中四处走动时,遇着一小院。院前有枯竹几剪,看着很是凋敝,常久一时好奇便想进去看看,一路跟着常久的谢炎急忙冲过去抱住他的大腿。 常久想推开他,谢炎的力气却大的惊人,常久冷着脸道:“拦着我做什么?” 谢炎摇晃着脑袋答道:“小爹小爹,别进去,里面有疯婆子。” “疯婆子?”常久蹲下来,和谢炎平视。 谢炎点点头,眼睛圆溜溜的。“父亲说里面有疯婆子,还会咬人!” 常久复站起身,还是耐不住好奇想进去一探究竟,谢炎拦不住他便想和他一起,忍不住便去抓常久的手。 常久本想甩开,想了想却任由谢炎去了。谢炎小心翼翼地偷偷观察常久的神色,见常久不拒绝了,才露出放心的表情。 二人进了院子,见那院落之中的屋所虽丝毫不破旧,但满是荒凉之感,浑没个人气儿。常久正要推门进入,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是你。”一个女人尖利的叫声,女人癫狂地要上来与常久扭打,身后连忙有伺候的丫头拦住她。几个丫环齐力才将她制住,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那地面凉不凉,大声干嚎起来。 “你竟然还活着,我还以为你早死在哪个山沟沟里了,呵呵。” 丫环虽心生厌烦却也一直劝解道:“夫人,你安静会吧。” 女人咧着嘴,恶声恶气道:“你们这些小蹄子,都给本宫滚。我父皇可是皇上,我可是公主,岂容你们放肆。” 常久脑子刺痛,手支着头时久才隐隐约约知晓了这个女子的名字。“朝云郡主?” “郡主?”她冷笑着:“本宫可是公主。”她转了转头,看到谢炎,又笑道:“哈哈,这不是谢虞的孩子吧。” 朝云朝常久投去一个古怪的眼神,忽而掩着嘴有甜甜地笑了起来。常久实在受不了,拉着谢炎匆匆离开。身后朝云又尖声叫喊:“瞧瞧你勒,生不出孩子还不是不顶用。”叫闹一阵又哭哭啼啼道:“父王,父王,我是亲生的,我是您亲生的,父皇!” 出了院子走了不久,常久突然站住脚步,谢炎不解疑惑地向他看去,却见到常久此时正冷冷盯着他。谢炎心里有些害怕,松开手后退了几步。常久冷着脸也不过片刻,神情就温和了下来,招了招手让谢炎过去。谢炎踟蹰了几秒,还是哒哒地跑了过去,扑在常久身上小声喊道。 “小爹,小爹。” “小炎想要小弟弟吗?” 谢炎眨巴眼睛看着常久,不懂。 “想要的话就不许告诉你父亲,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秘密这个词,谢炎知道什么意思,他点点头捂住自己的嘴,表示自己知道了。 夜里休息的时候,谢虞不经意问道:“小常去了后院?” 常久不说话,只一味缠着他,谢虞颇觉他此番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24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24 热情太多。 只是最后睡去的时候,谢虞隐隐听到常久对他说道:“公子,我们马上就能有孩子了。”谢虞想起身回答,眼皮子却重得很,昏昏沉沉地便睡过去了。 第二日他再想起此事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是多想了,哪知三四月之后,却叫他大吃了一惊。 “张老先生,您看这?”谢虞停顿,斟酌了一下语气硬着头皮问道:“真的是有,有了吗?”谢虞话说出口就觉得这种事太天方夜谭了些。原是常久忽然对他说自己有了孩子,更是指天指地的发誓,谢虞一时间都被他笃定的语气给动摇了。 然而冷静想想却觉得不太可能,男儿如何有子,何况这么多日也不曾见得他有什么孕子的征兆,吃睡正常,谢虞只当他是迷了心智,对子嗣一事起了执念。奈何常久太过执着,遂遂了他的愿,方请了大夫来诊脉。 谢虞本等着大夫说出否定的答案后好生安慰些常久,哪知老神医又是皱眉又是捻胡须,好一番欲言又止之后,才缓缓道:“恭喜大人,这是喜脉啊。” “大夫,你莫不是弄错了吧?”谢虞惊诧不已。 “老头子我行医数十年,喜脉还是诊过不少,不说全然确定,也是八九不离十了。依老夫看,这位该有四个多月,虽然身子一点儿不显,也确实是双身人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虽然离奇了些,也不能武断说便没有男子怀孕的。”张神医在心中想况且这位身上奇怪的哪里只是怀孕一事,老夫至今对其体温之事耿耿于怀,翻遍天下医书却不得知呢! 白胡子老大夫只在心中一想,见谢虞面上异色未消,又道:“若是不信俺老头的手上功夫,大人不如多寻些大夫再看看好了。不过老头子我有一句话,不知说不说得” “您请说。” 神医收起医箱,“不管这怀子之人是男是女,大人都是这孩子的父亲吧,怀子不易,莫寒了人心呢。” 谢虞面有愧色,连忙道:“神医说的是,是在下痴妄了。” 送走了张神医,谢虞正要坐下消化一下这令他觉得惊疑的消息时,常久却面带喜色地从卧间走了出来。 “公子,你高兴吗?。” 谢虞压下心中疑虑,勉强让自己看起来高兴的样子,道:“高兴,自然高兴。”? ☆、第二十三章 ?  “厨房做的这猪血腐竹汤可鲜嫩着,公子可要吃点?”常久因有孕,胃口好了不少,更是开始偏爱这些鸭血猪血之类的物什。 谢虞摆摆手,推拒了。他因近日的案子,胃里正有些难受,见不得荤腥,只不过常久爱吃,才没从餐桌上除去。 “真的不吃?”常久有些失望,谢炎探过身子,说:“小爹,我要吃。” 常久间有了同好方高兴了些,给谢炎盛上一小碗。 谢虞见二人关系大有好转,心内有些愉悦,解释道:“最近看了些不好的事,现在没什么胃口。” 常久疑惑地看他。 “不是些适合饭桌上说的事,吃饭吧。” 食过饭食后,谢虞摸了摸常久已经凸起的肚子,感叹道:“这一下子就长得这般快。”前些日肚子还是平平的,没过多久就见这肚皮像吹了气似的鼓了起来。 “是吗,呵呵,六个多月了,肚子大起来也是应该的。” “辛不辛苦?我听人说怀孩子都挺辛苦的,孕吐起来更是受罪,小常倒是没吐过。” “还好,不是很辛苦。可能男子身体会强健一些也说不定,我倒是没有这些烦恼。”常久面色不变。 谢虞抱了抱他,最后说道:“许是这孩子知道心疼你呢,身子还是太凉,多穿些衣服才对。” 常久只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想着天气已经暖和起来如何穿得下许多衣物。 谢虞只在家中呆了不一会儿,衙门便有人报有新的命案,谢虞急急出门,临出去的时候,不忘了叮嘱道:“你千万别出府,更别让小炎出去,今朝外头不太平。”怕二人不当回事,谢虞也与门房说了尤其莫让谢炎出府。 “是,知道了。”常久答道,然而转头他就哄着谢炎要偷偷出门。 “我出去一会,你乖乖待在家,千万别让人知晓此事。” 二人拉钩。 之后常久则换上女子的装扮,披一件宽大的袍子掩饰大起的肚子,用面纱遮起脸,避开府里的下人悄悄从后院的小门出了府。 谢虞身处大理寺寺卿这个位子,也见过不少杀人越货丧尽天良的案子,本已将心炼得够硬了,但这一次仍就愤怒不已。从两月前起,京中陆陆续续出现几十起杀人案,罪犯专挑十岁以下童子下手,生取其心脏,场面之血腥、作案手法之残忍令人神色巨变,几个心性不稳的捕快更是当场呕吐不止。 乾泰帝闻知此案,龙怒不歇,今日早朝责成刑部尚书冯沅江与谢虞二人共同彻查此案,限期两月。 这一次遇害的是个没家没落父母早亡的九岁小乞丐,据人说每日晨起到东街的集市上讨食,日暮便回到这东街背后的浣花巷尾的破屋里,平时少与人交往,这次也是因同在一起乞讨的乞人来寻他,才发现已经死去多时。 “和之前的一样,被害者于昨夜子时身亡,被活活挖心而死。”冯沅江道。 谢虞蹲下身,拨开小乞丐衣襟,露出脖子上的银质吊牌,正面写着名字石头,反面是生辰八字,估计是父母在世时留的。 “七月十五。”谢虞默念。 冯沅江叹道:“又是七月十五日。”之前所遇害的幼童,无论大小男女,通通都是七月十五日所生。 这是?谢虞发现衣上有些许粘液,他用手帕沾了些凑近闻,一阵腥膻。 谢虞站起身出去:“七月十五日时一年之中极阴之时,罪犯挑这这日生的幼童下手,必然有其原由,只是……”只是到底是为什么呢? 冯沅江挥手让下面的收敛了尸身送到衙门停尸房去,自己跟着谢虞四处探访。 “谢大人,说起七月十五的幼童我家中就有一个,我有两子,长子便是七月十五日生,不久便要满十岁了。我还真是担心啊。”冯沅江眉间愁容堆砌。 “最近遇害的几乎全是些乞人流浪儿。”谢虞冷冷道,自从命案迭起,有幼子之家都不再让小孩出门,如今还能在外面看到的多是可怜无家可依的小孩了。 “是啊,是啊。好在我已不让他们再出门一步了!”冯沅江道。 谢虞不答,其实谢炎的生辰也在这日。 二人出了破宅,浣花巷已积聚了许多人。 浣花巷便在东街闹市之后,白天冷清,到了夜里反而热闹起来。因为这是条花街柳巷,每日来来往往龙蛇混杂,最是纷乱。 “不过,幸而死的只是个乞丐。”冯沅江忽然说了一句。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25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25 谢虞在心中冷哼一声,不悦道:“请自重,冯尚书。” 冯沅江满不在乎笑笑,“谢大人不必太过严肃嘛,这里不过你我二人,没人听得见我说什么的。” 见谢虞似对他有所不屑,冯沅江正要说什么,忽而见得前头有一行人正浩浩荡荡的过来。冯沅江眼皮一跳,果然被一行下人簇拥着过来的穿着青色裙钗的美妇正是他的妻子赵氏。 “你怎么过来了,大着肚子就别出来瞎逛了。”冯沅江不悦道。 谢虞这才发现妇人肚子是鼓着的,看着月份却是比常久要小些。 “家里待得有些闷,也不过出来一会儿。”美妇蹙着眉。 “二子可在家中?”冯沅江问道。 “在呢,在呢!”赵氏不爽快地说,眼睛在谢虞身上打了个转:“贱妾不知这位大人是?” “这位可是大理寺寺卿谢大人,还不快与大人行礼。”冯沅江道,又向谢虞介绍:“这是在下贱内赵氏。” “谢大人。”赵氏行一福礼,谢虞答:“冯夫人有孕之身,请不必多礼。” 赵氏笑,“大人真是温柔贴心呢。” 赵氏出言无礼了些,谢虞不欲多语,提醒冯沅江:“此时正是查案之时。” 冯沅江对赵氏语:“你一个女人家,还不快回去,我与大人还有要事在身,岂容你耽误?” 不多时,赵氏一行人便又浩浩荡荡地离去了。 “无知妇人,唐突了大人,望谢大人海涵。”冯沅江悻悻道:“好不容易怀了孩子,还大着个肚子还乱跑,也不怕闪失了。” 谢虞忽然道:“我家夫人也怀了孩子,六月有余,此时正在家中憋闷着慌呢。” 冯沅江虽在心中疑惑着,不是说朝云郡主早殁了,也未听闻谢虞另娶了妻室,不过也或许是家中有人也说不定就是了。 冯沅江道:“是吗?那恭喜谢大人了。我家夫人也是留个多月呢。” 谢虞想都是六月多,陈氏的肚子竟小了这许多,且还要问问神医常久的身子大小是否正常。 冯沅江苦笑一声:“说来,我也是过了而立之年,正妻赵氏才怀了儿子,好叫来日传我身家事业。” 谢虞正在心里腹诽如何得知怀得是儿子时,冯沅江便解释了:“忽有一夜,青蛇入梦并口吐人言,谓我不日有子,请了大夫一看,果真怀上了。嘿嘿,从前有道士批我的命,青蛇一现,我必有福。少时不信,后来就深信不疑了。” 谢虞:“哦?” “本官从前还是白身的时候,偶在山林中遇见了母大虫,黄纹黑斑凶神恶煞,我差点命丧虎口。幸而这时有一养蛇人经过,驱使他所养青蛇赶走了大虫,解救于我。本官实在感激不尽,于是娶了养蛇人之女为妻,便是赵氏了。可惜赵氏嫁于我十几年未有所出,本是于女德有亏,但本官感念糟糠之妻不下堂,只讨了几门小妾,生了二子。不过好在赵氏终于怀上,真是了了我天大的心事。”冯沅江说着说着沾沾自喜道。 谢虞漫不经心应和道,目光却看着巷口久久不去。 他刚才好像看见常久的身影一闪而过,而且打扮甚是怪异。? ☆、第二十四章 ?  夜中,谢虞问:“小常今日出去了?” 常久摇头:“不曾。” 谢虞看他一眼,不信。 常久反问道:“不相信?” 谢虞摸脑袋:“好好,我信,我信。只是京城不太平,我担心你,况且你这大着肚子,出了门还不让人把你当怪物去了?”府里的下人惜命,更是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签了卖身契的,不敢随意与人碎嘴主人家的事,外面的人就不是了。 谢虞先前问过谢炎,这小子头摇得比常久还欢呢。 “等等。”谢虞忽然叫住常久,常久正背对着他换衣服,听谢虞喊他便疑惑地转过头。 “怎么了?” 谢虞上前帮他脱去外衣,只见里衣的衣领上有一小滴黑色的印子,谢虞借着和常久说话的时机仔细观察了一下,像是干掉的血。 谢虞抚摸着他的背,状似漫不经心问道:“真的没出过府?” 常久低着头靠在他的肩上,闷声道:“真的没有。” 谢虞夸张地笑笑,好似浑不在意一般:“嗯,只是随便问问。” 夜深,常久已经熟睡。谢虞支起身子就着月色细细端详常久。常久睡得很熟,呼吸也像蝉翼一般浅,月光在常久的脸上镀了一层莹白色。被这月色传染,谢虞几乎以为常久要变成这轻薄月色下无息的花草静物中的一员了。他的手在常久脸颊上按了按,一股凉意袭上他的指间,谢虞有意避开了常久的鼻尖,他隐隐惧怕。 他的手一直逡巡向下,摸到常久心脏处感受到一下一下跳动着才觉得紧绷的心一下子舒缓下来。 他摸了摸常久凸起的肚皮,耳朵贴近常久的颈肩,攥紧他的手,闭眼安心睡去。 谢虞的眉头拧成结,昨夜一家客栈之中跟着父母进京的幼童又遇害了。 身边是失去亲子的父母痛哭声,谢虞心内觉得异常烦闷,便走到窗边。客房的窗子对着河畔的石桥,谢虞推了推窗,发现窗沿又有一道长长的粘液痕迹一直延伸到窗户外的墙上。 谢虞在心中思索这究竟是什么,倒是像某种动物分泌出的粘液。 正这时,冯尚书姗姗来迟,眼底还有青紫。 “抱歉,来晚了些啊。”冯沅江打了个哈欠。昨夜本宿在赵氏房里,奈何赵氏把自己推出来,又通情达理地送上一个漂亮的通房,早上起得就有些晚了,幸好今日不用早朝。 冯沅江是个浑的,见这哭闹的夫妻被衙差带走了,装模作样道:“只是这二月之期有些棘手。谢大人,若是到了时间还查不出凶手,咱们莫不如……折一两个人罢了。” 谢虞冷言:“慎言。” 冯沅江也不知道是否觉察出谢虞对他的冷感,忽而道:“圣上安派下来的事,咱们底下的人自然是要尽心做好,但若是做不好,呵呵,也是不能怪咱们的。” 客栈外似乎起了事端,二人在楼上都听见了喧哗声,于是下楼查探。 冯沅江跟在后面嘟囔道:“年轻人,好没个眼色劲儿。” 有大汉站在客栈门口石桥头搭着的台子,红着脸,举着一面红底云纹旗,正高声叫喊。 “乡亲们,近日挖心案四起,多少无辜幼子惨死,你们可知道吗?这都是因为有邪祟作怪啊!那血淋淋的尸体,比拳头还大的口子,那哪能是人做的啊。就是妖怪,妖怪啊!” 大汉有板有眼大声嚷着,周围也是一片群情激奋。 冯沅江刚想对谢虞说大汉说得挺在理的,谢虞就出言道:“一派胡言。” 冯沅江不悦,这个谢虞几次三番拆自己的台,本官官阶大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26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26 他一品,岂容他如此放肆,不过是得了圣上的宠爱罢了。 有官兵过来,驱散了人群,把大汉抓了起来。为首的总旗对围观百姓大声宣布:“此人散布妖言邪说,即送入官府并杖责二十大板,如有再犯如此人者,一律同罪处理!” “这是第四十七起了吧。”谢虞道。 “是四十七个,依本官所见,这无疑是妖邪作祟了。我听得京中都有此事敷演的戏文,说得头头是道,想必还有两起案子未发。” 谢虞问:“戏文?” 冯沅江说:“这戏文敷演的便是此事,名曰《蚌珠记》,其言蚌精求子,要取七七之数童子心入药,便可得子。” 谢虞心头忽得一惊。“求子?大人怎会信这些小道之说。” “冯沅江想起之前谢虞对自己的不屑,便想在这人面前显摆一下对方也不知的东西。“谢大人还是太年轻,少了些见识,挖心入药此法古已有之,本官可是在幼时便在古书上见识过了。” 谢虞面上依旧虚心请教:“敢问哪本古书,好让在下也去瞧瞧?” 哪有什么古书,不过胡诌罢了。冯沅江装模作样地摇头晃脑:“哪本书我倒不记得了,不过读书哪能求取近道,谢寺卿多翻几本书不就找得到了。” 待二人分别时,谢虞嗤笑一声。不过这所谓的《蚌珠记》他倒是有些兴趣了。 他归家的时候,神医正在家中。说来神医并不是那么容易出诊的,谢虞倒不知如何得了神医的眼缘,竟次次劳动得他亲自大驾。谢虞自然不会知道,张老头可就盯着这一个特殊病患呢,男子怀孕又身有异象,真是闻所未闻,如何叫他不有兴趣。 谢虞话攒在嘴里不知怎么说出口好,估摸了一个说法问:“张老,您看小常这肚子大小可是合适?我见有些孕妇的肚子可比这小多了。” 张神医说:“哪有什么不合适,你这话说的。比这还小才奇怪去了。” 谢虞面上微红,也觉自己这问题闻得多余了些。 张神医道:“不过这常小兄弟年纪轻轻,记性可我这老头差得多了。我老头还记得从前给他看过病,他倒是完全不记得我了。” 谢虞道:“神医您多见谅,小常他大病初愈,难免有些神智未清。” 神医摆摆手:“没事,没事。” 谢虞进了房间,常久正靠在床上,床下摆着几双鞋子,其中一双是外出用的,鞋底下沾了泥土,鞋面灰扑扑的。 谢虞只是瞥了一眼,道:“小常又出去乱跑了。” 常久摇头:“没有啊。” 谢虞捏他的鼻子,“瞧你的鞋子都脏成什么样了!” 常久一惊,探身去看,慌乱回答:“只是早上去了花园。” 谢虞又去揉他的腿,“也不怕闪了腰。”常久瞪他一眼:“又不是老头子。”说着又把脚伸到谢虞面前,常久翘了翘脚趾,示意给捏。 谢虞捏了片刻钟不到,常久就睡着了,谢虞把他推进被中,低头在脸颊亲了一口。 那是?谢虞弯腰时侧身便看见衣柜之下藏着什么东西。 ? ☆、第二十五章 ?  第二十五章 谢虞走过去,把藏在里面的东西拖了出来。 是个包袱,他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见常久正睡得熟,才小心翼翼地把包袱打开。包袱中是些女人的衣裙,其中一件是青色的。 那日邻人的证词冲进谢虞的脑海:不大记得清了,不过好像记得有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女子来过。 谢虞将包袱又原封不动放了回去,在常久面前也不提起这事。 某次午后,常久在中庭久坐,口中喃喃着:“还剩一个,还剩一个。”正这时谢炎从里屋跑出来,胸前抱了一个滚圆的瓜,兴冲冲前来邀功。 常久见到谢炎,忽而生起一个念头,眼睛亮了一下。 之后平静了一段时间,就在人们以为挖心案就要销声匿迹之时,又出现一起,这时《蚌珠记》已经在戏楼每日敷炎三次。谢虞决定要去看一次,瞧瞧这戏有什么好看的。 常久的身子即便在七月中旬暑气未消时节也尤其凉快,谢炎贴着常久坐在摇椅上,手里捧着书,正一字一字念诗给常久听。 听了一会儿,常久忽然让他停下,谢炎不解地去看他。 “小炎喜欢弟弟吗?” 谢炎点点头笑着说喜欢,他低下头耳朵贴着常久的肚子听里面的动静,手指兴奋攥在一起。 常久摸摸他的手:“可是弟弟要没有了。” 谢炎抬起头,大眼睛里鼓起一泡泪花:“为什么会没有?弟弟要去哪?” “弟弟需要一样东西才能变出来,可是这样东西很难找到。” “什么东西,父亲也找不到吗?”谢炎心目中父亲无所不能,还没有他不会的。 常久摇摇头,谢炎难过地从摇椅上跳了下来,跪坐在地上抱着常久的大腿,抽噎了起来。他最想要弟弟了,没有了,他好难过。 常久捏捏谢炎胖手指,抹掉他脸上的泪水,说:“哭个什么,要弟弟出来只要小炎给小爹一样东西就可以了。” 谢炎含着泪花抽抽搭搭道:“要,要弟弟。给小爹。” 常久笑一笑,夸一句乖孩子,在谢炎耳后轻轻说一句:“先睡一会儿吧。” 谢炎眼睛眯了几下就睁不开,迷迷糊糊地就睡过去了。 西斜的日头洒下的余晖从窗子照进,在常久的脸染上一层暖色,显现出柔和的光泽。 常久站了起来,把窗子全部关上,拉上帘子,室内就暗了下来。 外面倒是亮堂堂的,火红的日头浮在天边,饱满的红像是要满溢了出来似的。黄色的纸钱被风吹得纷纷乱乱、飘飘摇摇,最后支撑不住,缓缓落在地上,被一脚踩住。 “今天竟是中元了,我倒是忘了。”谢虞站在戏楼门前,忽而道。几个小时他也曾站在这儿,可是两次的心境却天差地别。 “这位爷,您请这边坐。”戏楼的小二笑脸迎送往来客人,眼睛笑地眯成了一条缝。 台上是伶人在唱,谢虞听她咿咿呀呀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听得明白了。妇人因负心汉以其身有隐疾而不能有后为由惨遭抛弃,无处可去之时竟偶得妙法,需取七七之数中元之日所生童子之心入药,便能得子。 谢虞听到这里,心内忽有所感,正是感慨不已时,却见得前头一公子哥腰上挂着的玉佩十分眼熟。谢虞忙上前,叫住了那公子哥。 “这位公子,且慢。” 公子哥回过头,本有些恼怒正要发火,见是谢寺卿大人马上就敛去了面上不悦,恭敬道:“,是谢大人呀,敢问大人何事?” 谢虞道:“无甚大事,我见公子腰上所系玉佩,颇为眼熟,似是我曾丢过的,便想无礼多问一句,此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27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27 玉上可是有‘谢’字?” 公子哥心想此玉上确有谢字,莫不是谢大人的吧,不过即便不是,看他想是极为喜爱的样子,怕只是舍块玉给他,便能给自己在谢虞面前讨个好呢。公子哥心内只思索不到须臾,立马就解下玉佩,笑吟吟奉上。 “在下是福运赌坊的少东家,有个泼皮欠我福运赌坊银两,这是他的抵债,我见玉品相不错才收为已用,大人若是喜欢,小人愿献予大人。” 谢虞拿到手里,果然便是他给常久的那块,至于如何到了这里…… 谢虞答道:“不行,不行,本官乃是朝廷命官,哪能要了老百姓的东西,只不过这东西确实我家祖传的,之前不慎被某些宵小之辈偷盗了去,本以为没机会寻回,哪知山重水复,竟能柳暗花明。” 公子哥在心内冷哼,说得倒是好听的很,脸上却含着谄媚笑容:“这说明大人是有福之人。” 谢虞一点儿没有再拿出玉佩的意思,问道:“敢问少东家,要多少银子才肯割爱与我?” 公子哥摆摆手,随意说了个数字:“不多,也就百两银子,小人也只望大人多记着我福运赌坊的名字。”这玉佩他当时可抵了几百两呢。 谢虞便要从怀中取出银票交于公子哥,问:“有一事相求,可知这玉从何人手中得到?” 公子说:“正是那老无赖刘二了。” 刘二正在赌坊昏天黑地,刚押了一把大赢了,高兴地搂过赢来的砝码挨个亲了不停,正要再押上一把,后头却有人一把扯住他的辫子。刘二怒上心头,破口大骂:“哪个孙子敢扯老子?” 回头却看见一行官兵,吓得从椅子上滚了下来,畏畏缩缩地屁股往后挪了几步,连声道:“官爷,官爷,俺刘二最近啥事都没犯,您,您找俺作甚?” 谢虞走上前,把玉佩在刘二眼前一亮,刘二立时不敢言语了。这玉佩是他几年前害了一命所得,本不敢示于人前,实在欠了赌坊账没还,怕砍了手指才抵了,哪知这就东窗事发了! 刘二心内一边害怕一边想辙,哆嗦道:“官,官爷,您,这这什么意思,小的实在不知呀!” 谢虞冷冷一笑:“哦,不知?” 身后的衙差走上来,抓住刘二的手,生生就折了一个手指,疼得刘二头上全冒冷汗,嘶嘶叫着,赌坊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 “知,知,知!”刘二疼得鼻涕都流了一脸,抱着手只敢求饶:“这,这是我四年前的一个晚上从一个年轻男子手里抢来的,就是大人成亲那日。” “还有呢?”谢虞便知这刘二话没兜清楚。 “还,还有,那那那男子他掉到水里淹死了!”刘二心内害怕得不得了,那谢虞的眼神简直要活剥了他的皮啊!“不不是我推的,那是他自己掉下去的,和我无关啊!大人,饶了我,饶了我啊,大人!”刘二只能不停解释不停求饶着。 谢虞的面上罩上不明的情绪,从齿间蹦出声音:“在哪里?” “城西的湖里。”刘二尖着嗓子喊道,双腿之间湿了一片,发出腥臭的味道。 谢寺卿果然是鬼面玉郎君啊,围观人不敢出一言,只在心中叹道。 赌坊少东家出来调和,这毕竟是他家的场子,闹得太过吃亏可是他家! “大人,现在是?” 谢虞笑笑,“打扰贵地了,来人,把刘二押如大牢,择日再审,其余人随我去城西。”? ☆、第二十六章(完结章) ?  第二十六章 “捞到了,大人!”衙差高声喊。 “全部捞上来,一丝不能遗漏。”他在心内苦笑,我倒还能稳稳地发布命令。 谢虞看着那摆好齐整一副骨架,手却不敢上前触碰一点,他跪在地上,手举在半空时久,才敢颤抖着摸上去。 这骨头是小常的,他的小常的。 那日他做着两全之梦,既想全了孝道,又想抱得爱人满怀,又岂料得小常会……哪有什么两全之法,全是痴人说梦罢了! 骨上还缠着水草,有些已经全是污泥,谢虞一点一点将水草除去,把污泥擦掉,可是在水底埋了这么久,哪能擦得干净啊。谢虞擦着擦着,却俯下身子抱住这一地枯骨,活像那为夫郎在瘴江边收取尸骨的未亡人。 “大人,还找到了这个。”一边的官差在边上站了许久,都不敢出声打扰,好久之后,才战战兢兢呈上在湖中打捞的另一件东西。 是一颗珍珠,谢虞双手接过,细心地用一方手帕包好,藏在贴身之处,这是小常母亲留下的遗物,他不敢遗漏。 余下的……谢虞找了足够大的一个箱子,铺上一层锦缎,一点一点将尸骨拣取了,郑重地码齐放进箱子里面,盖上箱子之后却无力再站起,险些跪倒在地上。 “把箱子抬回谢府,放到我书房去,莫让小常看见。”谢虞吩咐着两个最信任的手下,“小心些抬,别晃到了!” “我马上便回,马上便回。” 小常还在家中等着,谢虞想。 又一片纸钱飘到他的眼前,谢虞站在这戏楼前,听到楼上旦角唱着,眼前却是纸钱纷飞。一时间,谢虞竟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又姓甚名谁,究竟是人是鬼。 他听那女旦唱一曲前腔。 人间君子心常改,世上郎君意不切。 三更因奴颜色好,恩爱夫妻缠绵夜。 五时妾身令休去,只因珠胎不曾结。 谢虞在心内骂道:我与那无子便休妻的薄幸负心汉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想得一个两全之美的贪心混球罢了! 谢虞疾疾归家,进了谢府问清小常何处,快步便要到卧房寻他去。 谢虞一打开门,却惊住了。 常久正举着匕首,床上昏迷不醒的却是谢炎。 谢虞心中的第一个想法便是,我害小常深也,他为了求一子竟如此不顾一切。 “放,放下。小常,你放下刀子好吗?”谢虞劝道,生怕他这一刀就下去了。 常久见着谢虞害怕极了,他摇头不止,全身也颤抖了起来。“不不,我要孩子,只剩最后一个了,只要这一个之后,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就有了!” “不要了,我不要什么孩子了,只要有你就够了。你放下刀子好不好?” “公子不要小常的孩子了?”常久忽而哭泣了起来,“是不是因为他?”常久指着谢炎尖声。 “公子和别人有了孩子,就不要小常的孩子了!”常久又大笑起来,忽而哭忽而笑,恍若癫狂。 “谢炎不是我的孩子,是大哥的,你还记得人偷走的那个孩子吗?” 谢虞拼命解释道,他未曾仔细说明过谢炎的身世,却没想到能在这里埋了祸患。 “不是?”常久愣住。 谢虞见常久冷静了下来,向他走近了几步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28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28 。“不是的,小常。谢炎今年都八岁了,他只是长得矮而已。” 常久歪了脑袋想了一会儿,又摇头道:“公子,还是不行啊,今天是最后一天,过了今天就没用了,没用了。” 常久这时看往门外看见,日月一齐出现在天边,两相对望,只在须臾之间,圆月便要占了整片天空。时间来不及了,常久心中只有这个念头。他又举起了匕首。 谢虞见机急忙扑过去,抓住常久的手,夺去了了常久的刀,一把甩出了门,死死抱住常久不放下。常久见匕首没了,整个人都抖了起来,他挣脱着要爬到谢炎身上,恨不得用牙齿咬出一口血,可是太阳此时已经完全落了山。他摸着自己的肚子,大声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 “为什么要拦着我,我只是想要一点儿血而已?” 谢虞不知道常久的一点儿血是多少,是人的一颗心脏还是一条人命。他心有余悸,只能不停安慰着。然而常久却只不停地颤抖着,谢虞手摸了一把,常久下身湿了一片,他忽而意识到这是羊水。 常久的反应越来越弱。 “不,不!”谢虞大喊着,引来下人。 “快去请神医。” 神医大概来得最快的一次就是这次了。男人生子他之前从未接触过,之后几乎也不会再有机会了。神医的表情显得很是焦躁,这种情况有些棘手。 “老夫可能保不住大人了。”神医拿着剪子看着床上不同颤抖着的常久说,这话却是问给谢虞听的。 “神医,小常绝不能有事。”谢虞麻木地说,他这一天有如三世,大起大落。 “尽量吧。”神医不敢断言,说完便开始了。 谢虞站在边上不敢离去,他看着常久头上的冷汗湿了头发,手脚像痉挛一般抖动着,他的嘴里也声声念着。 “公子,我只要一点血,公子,我没有要害小炎。时间,时间到了。” 知了,知了,公子知了。小常,乖,别说了。好吗?谢虞不住想,忽而又想让常久多念几句,他怕一旦停下就永远安静了。 已经失去过一次了。 常久的手四处抓着,谢虞握住它,常久才安静了下来。 这一夜过得漫长,直到子时,才听得一声孩子的啼哭声。 “是个男孩。” 神医将孩子擦洗干净,要抱给谢虞一瞧,谢虞只看一眼那婴儿额上的红色胎记,就有些嫌恶地往后退了一些,这孩子对他来说仿若催命鬼。 “常久呢?”他抓着常久的手一点点变凉,倒与常久的体温没什么区别了。 神医叹口气:“老夫我寻遍古书,终于找到男子产子的出处。传说有蚌精一族,行为怪异,不仅生而体寒,更能男人产子,不过过程艰辛了些。产子之人不但要由生入死再由死入生,还需要与人交欢之后,取七七四十九个中元日出生的童子之血,方能产子,如若数目少了一个,产子之人就会于第二日天明之时死去。” 谢虞面如死灰,是他亲手害死了小常。 “除非有一样东西。” 谢虞猛一抬头,神医的这一句话,仿若救了他的命一般。 “此一族人有宝物一样,便是母亲的内丹,能够活死人肉白骨。” 神医有些可惜,内丹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要内丹的所有者自己挖出才能保证不损。 谢虞心中忽而有一猜测:“内丹是什么样的?” “形似珍珠。” 谢虞从里衣缓缓取出一物,他的心都鲠在喉咙,这里面包的便是常久胸前挂的珍珠。 “果然是它。”神医惊异极了,这东西极不常见,谢虞竟然会有。 幸好神医接了过去,谢虞觉得自己的手已经脱力,差点失手摔了下去。 神医把珍珠放入常久含住,谢虞屏气凝视,一眼不错地等待,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节。然而许久之后,仍旧什么都没发生。 好似空欢喜一场闹剧 神医这时道:“只是古书记载,到底可不可行老夫也不能确定,听天由命吧。” 听天由命,他谢虞竟到了只能听天由命的地步。 神医要离开,要将孩子抱还与他,谢虞却绝不再接手,只好由下人抱着下去了。 只剩他一人了。 他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只是自己的一点疑心,竟愚蠢到这种地步。 他在这室内枯坐了一夜,直到蜡烛都烧干,烛油滴了整张桌子,此时天色大亮。 天明了。 谢虞站起身在常久唇上吻了一下,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走出了门。 有家丁急冲冲地撞了过来,是平日起早去买菜的下人。 下人着急道:“大人,大人,挖心案凶手找到了,竟是那冯尚书的妻子!” 他想起今天一大早在冯府门前看到的,被关在大铁笼子里的水桶一般粗的一条青蛇张大着巨口,那青蛇还能口吐人言,不住大笑大骂:“你这该死的负心汉,虚伪的混球!” 下人那时忽而萌生出一种同情之意,但转眼又想到这蛇妖害人许多,那生起的少数同情也立时消失了。 谢虞一味地点头,也不知听了没听,下人讨了没趣挠挠头走开了。 过了很久,谢炎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小爹呢?” 谢虞不语,谢炎便自己进了房间,出来的时候,喃喃自语道:“小爹睡觉比我还不老实,手一直在动。” 此一年后,大理寺寺卿谢虞以病请归田,帝不许,三次,终许之。 其后若干年,于川一湖上。 湖上有爽朗而明快的歌声,朝气蓬勃的少年郎正划着船大声唱着山歌。舟中坐着的有外乡来于川游玩的游客。于是便有游人询问船家,可有什么于川的稀奇事说来听听。 少年郎顿了一顿,整了整他头上的草帽,露出额角半个红色的胎记。 少年笑着道:“有是有的,不过不算稀奇了。有客官要听,在下便讲了!” 话说啊,从前在这湖中住着一只女蚌精,蚌精生得十分美丽,可惜不能说话。有一日蚌精失了法术不能回到水中,搁浅在沙滩上被渔人救了回去。这蚌精又叫珠女,为答谢渔人的救命之恩,便以身相许。 渔人为人宽厚性格温和,珠女也善良温柔,夫妻二人恩恩爱爱,生有一子。因为这出生的只传了半个蚌精的血脉,因此却是个不会水的小蚌精,被蚌精取笑坏了,后来…… 有同乡人笑了起来,打断少年的话:“蚌子,可别再忽悠外来人了!”蚌子是船夫的小名,贱命好养,这名字叫开了之后,许多人甚至想不起他的大名来。 少年郎恼怒起来:冲那同乡人嚷道:“再叫这个名字,我可打你了!” 同乡人又笑道:“蚌子,你又惹事,小心又让你小爹生气了!” 少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29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29 年郎的小爹身体不好,说到这里少年郎冷哼一句不再多言,持着桨在稠蓝色的湖水中划出一朵清浅的水花。 日暮乡关,烟波江上,舟摇人晃,渺渺故园乡。? ☆、番外(小乞丐与桃花妖) ?  番外(小乞丐和桃花妖) 恶搞番外小脑洞与正文无关,就是用来甜的。 北方大旱,饥荒遍野,百姓流离,纷纷逃往南方。 正这天,一行徒步逃到于川的乞丐路过一片桃树林,二月初,桃花未发,桃树上光秃秃的,黑乎乎的枝桠在暮色之中更显沧桑萧索。 “这里有房子哩,咱们快进去休息一会儿吧。”一个老者道 “这破破烂烂的屋子不会有鬼吧。”一干瘦男子战战栗栗道,这房子看着破破烂烂而且偷着一股阴森鬼气,叫他心里麻麻的。 老者也觉得这房子看着吓人的很,“也说不得,前头咱们在路上,不还听有老农夫说这里有闹鬼的屋子么?那家伙,据说有人进了鬼屋里头就再没见出来,不是说得这房子吧” “不不不是吧,谁知道哩。”有人道。 大胆些的提议:“要要不咱进去先看看咯。” “看看,看看。”众人道。 一行人弓着背哆嗦着相携而入,春寒衣裳却单薄,风冻得人牙齿打颤,哒哒哒得直响个不停。 “我的个娘喂,这屋子也太破了,大缸子大的破窟窿,这晚上不得呼呼地刮大风哩。”一人跺跺脚道。 干瘦男人翻找着,想弄件衣服包一包,却啥都木有,抱怨道:“啥东西都没得,别说找点吃的了,连块能裹身子的布都没有,拿起来都是,哗哗地碎成了渣渣。” “这柜子不错,要不烧了生个火呗。“ 有人提议。 “生火,生火。”众人同意。 几人抄了身上所带刀具,便要向木柜砍去,其中的一个又瘦又小的小乞丐名叫小常,他忽觉得眼皮一跳,正要阻止几人,却瞧见那男人手中的斧子拐了个弯就劈到了地面上。 其他人笑话:“我说你行不行啊,不是个三寸丁吧,哈哈。” 拿斧子的男人脸色一变,愤恨道:“我不行,你来啊…” 当真换了人来。 换上的这一位吐了口水在掌心磨擦几下,对众人道一声:“各位可就瞧好了吧!”哐当,又砸到了地上,汉子一下子没收住力气,摔下了地上。 “哈哈哈,你特么也不行啊!” 摔在地上的人拍了拍屁股站起来,又试几次,无一不如此,那汉子觉得很是不对劲,这时有胆小的人诺诺道:“不不,会真闹鬼吧?” 闹鬼?这话一说出,许多人脸一下就紫了。 “这么破房子可能真的有鬼,啊……”说这话的人忽的被一阵风刮了出去,尖叫着酒摔到了院子里。 一个清冷的男声从不知何处传来。 “鬼?说你大爷我是鬼?” “啊啊啊!”众人尖叫着推搡着,拔腿就要逃,身子强壮地跑在前头,柔弱的落在后头,饿了几顿的小乞丐小常腿都是软的,被人一推,就摔倒在门口。 一群人哪还顾得上他,本也不过是一起逃亡罢了,只见就那么一会儿,整座破败的院子就只剩小乞丐小常,满院呼啸的阴风和院子中开得令人稀奇咋舌的一树桃花。 哒哒哒,小常听得背后有脚步声传来,吓得腿直接就麻痹了。他蒙住自己的眼睛,口里不停念叨:“菩萨保佑,别吃我!!我不好吃,又干又瘦,没几两肉,我没洗澡,脏得不要不要的!不要吃我啊,呜呜呜……” “小乞丐,谁说我是鬼了。” “你你你真不是鬼?” “老子当然不是,有我这么美的鬼吗?不信你抬头看。” 小常哆嗦着抬起头,一点一点睁开眼睛一条缝,只见一个穿着粉衣的男人现在他眼前,小常的心一下子落回了原处,小常把眼睛整个睁开瞧,这一下心又跳到了嗓子眼。 我的娘诶,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只见那男人脚下着一双白靴,身上穿着一件桃粉的长衫,发上簪着白玉簪,青色的发带顺着耳鬓的发垂落着,搭在肩上,虽然穿着打扮妖娆了些,却全然没有一丝女子气息,反倒强势地很。 大概,大概是因为对方身量祈长,身高约比八尺还多了半尺,自己坐在地上看,更觉得高大。小常又仔细瞧那人的脸,却见那人漾着水的桃花眼轻轻一挑,小常心里嘎噔一生,这下子死了,这一定是勾引书生的男狐狸精。小常想起曾经听过的各种破庙之中书生遇见美貌狐妖被吃了心脏的故事。 “你,你是要来吃我的吗?” “吃你,呵,看你这么脏,我怎么下得了口。”男人挑眉。 啊,小常低头看自己有些自卑,衣服破破烂烂,黑乎乎的,脸上肯定也都是灰,狐狸精都看不上自己。 小常痴痴问:“那你是狐狸精吗?” “哦,狐狸精…”男人拖长了音,“怎么看出我是狐狸精?” “你长得那么美,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我长得美?”男人理了理鬓间的一缕头发。 小常点头。 男人突然笑了笑,像绽开了一朵桃花似的。 “看你这么有眼光,我就勉强饶你一命,哼,就让你在这里住一下好了。另外,我才不是臭狐狸呢,别乱叫了。” “谢谢你,那我叫你什么呢。” “哼,愚蠢的凡人怎么配知道我的名字。”男人在心里想着,转了个身,带起的衣带飘起来:“在下姓谢。”名桃花,名字太羞耻不好说出去。 “小谢!” 谢桃花撇嘴:“小什么谢,跟叫狐狸精似,娘们兮兮的。不许叫,要叫谢公子!” 小常狗腿道:“哦哦,谢公子。这是你家吗!” “嗯。“ 小常肚子有些饿,馁然一笑,望着院中开的桃花树,说道“要是结的是果子就好了” “什么话,开花不好,本公子的花不好看吗,非要结果。”谢桃花声音陡然高了几度。 “不不不,花很好看,我只是有点饿了。”小常的肚子咕咕地应景。 “人类真是麻烦,进来,看着。” 小常跟着谢桃花进去。 “你待会不要尖叫不要喊。”男人嘱咐道,他对胆小地人类都无语了,总是大惊小怪个没完没了。 然后小常就看见男人的一根手指迅速变成了树枝,开花长叶子,最后变成两个大大的粉粉的桃子,啪,男人把桃子摘下来,扔给小常。 小常已经目瞪口呆,但还是忍住不出声,接过桃子才赞叹道“哇,好厉害,公子你是神仙吗?” 谢桃花心里乐开了花,得意道那是自然,本公子就是守在此处的神仙。 小常咬一口桃问:“神仙哇,公子既然是神仙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30 结胎 作者:塞下生寒 分卷阅读30 。为什么还要呆在这种破房子里。” 谢桃花怒:“咳咳,这是有原因的,天机不可泄露,本公子我不能说。” 其实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他已经化出了形,可以不必留在一方土地之上,去往天涯海角。但是心中好像在等什么人,不过他想不起了,自从几百年前他从一棵桃树里有了意识开始就觉得自己必须得等在这里。 谢桃花被问得脑仁疼,吼一句关你什么事!你只要记住本公子是这里的神仙就够了! “公子是桃花仙吗??” “如何见的?”谢公子面色不动声色,心中直呼乖乖这小童竟看得出在下的本体?“因为公子长得和……不,是比桃花还好看。” “哼,”谢桃花骄傲道,“那是自然,本仙可是桃花仙。” “公子是桃花仙啊!”小乞丐露出羡慕神色。 谢桃花上下打量这个乞丐,见他衣裳破旧,脚下一双见了底的草鞋,缩成一小团,简直没眼看,心里便觉烦闷,道,“房间里有衣服,你换一下。” 小常:“阿?谢谢公子。” “柜子里便有。”谢桃花提醒。 小乞丐打开柜子,只见一堆破布,比自己身上还不如呢,回头望了谢公子一眼。谢桃花都忘记这些东西都摆了几百年,早碎成渣了。于是立马施了一个法,这些衣服就焕然一新,上面还绣着花纹。 小乞丐正要取,谢桃花大喊一声:“慢着!” 小乞丐顿在哪里不敢动一眼,谢公子嫌弃道:“脏兮兮的,且先去洗浴。” 谢桃花瞪着他,大有小乞丐敢不洗澡就和他拼命之势。 “可这里哪有洗澡的地方?” “后院有井。” “哦。” “阿等等,井水太冷了,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不得冻坏了,可真没用!”谢桃花袖子一甩,房间之中出现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浴桶。 小乞丐扒了扒,浴桶太高,没爬进去!谢桃花眉毛一扬,撸起袖子就把小乞丐扔了进去。小乞丐被丢了进去,溅了满脸水。 刷洗一番以后,小乞丐又要爬出来,这时谢桃花不来拉他了,直接把桶子变没,白光一闪,小乞丐就全身光秃秃地立在中间,可怜的小兄弟垂着。 “有伤风化。”谢桃花甩衣服丢到小乞丐脸上。 要睡觉了。 谢桃花大开恩典道:“今晚你就睡这儿吧。”小乞丐看一眼破破烂烂的床,那木头一坐估计就碎了,再抬头望一眼头顶的大窟窿,哦,觉得好冷。 谢桃花道“人可真麻烦,这么难养,想我们树种,每日风吹雨淋,从不喊苦。”虽然嘴上这么唠叨,谢公子还是动动手,补好了大窟窿和烂床。小乞丐崇拜地看着他。谢公子得意地笑,哼,崇拜我吧,愚蠢的人。 小常跳上了床,往里靠了靠,这房子只这一处有床,小常以为大约要两人共用一张床,哪知谢桃花见小常跳上了床转身便要出去。 小常连忙叫住他:“桃花,你往哪去?” “桃花?”谢桃花脚步一顿,这小童不仅能看出我的本体还能看出我的真名,他到底是什么做的? “啊,叫错了。”小乞丐捂住嘴,在心里腹诽的名字哪能当面叫呢。 谢桃花大度了一下,不计较小乞丐的冒犯,哼,看他也不像是看相就知道名字的臭道士。他被臭道士追杀过几次,尤其是初化形之时,只要遇到道士,那道士就会大喊一声:“桃花妖,哪里逃?” “本仙自然是出去歇息。” “不冷?” 谢桃花一本正经道:“本仙可是桃花仙,怎么会怕冷。况且只在幕天席地之下,本仙方能吸收日月精华,沐风霜吸雨露,这是修仙之术,小童儿不懂。” “可是,可是……”小乞丐想要挽留一下,这房间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他有点怕,“神仙,我有点怕。” “怕?”谢桃花竖眉,鄙视:“真胆小。” 然而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最后谢桃花还是关上了门,和小乞丐一起睡了。他的内心充分意识到人好难活哦。 谢桃花脱去外衣,一上了床,小乞丐就闻到一阵桃花的香味。他使劲吸了几下,就吸到谢公子身上了。 谢桃花推来他的脑袋:“作什么靠这么近?” 小乞丐痴痴呆呆道:“你好香啊。”还有桃子的味道,啊,有点饿了。 谢桃花忽的脸就红了,骂一句小色鬼,吹灭了灯,囫囵就进了被窝。 小乞丐初和他还是各睡一边,哪知过了没多久,这小乞丐小常就挨了过来,谢桃花往后躲了几次都没逃得过小乞丐的双手双脚齐齐缠上来。 谢桃花甩出几根藤蔓蚌住小乞丐的四肢,正要去骂他醒来,这小子却迷迷糊糊的,全身都发起热来。 谢桃花拍拍小乞丐的脸蛋,喊:“臭乞丐,小乞丐,小常!” 还是不醒,谢桃花收了藤蔓,小乞丐又黏了上来 谢桃花心中疙瘩一下,糟了,他的花粉会有cui情作用! 但是这种作用并不是对谁都有影响的!谢桃花这下完全认定小乞丐绝对身世不凡了。 “啧,这小家伙还挺可爱的吗?”谢桃花摸了摸小乞丐的脸颊,自言自语道:“叫小常是吧。” “哼,便宜你了。” 谢桃花抱了上去。 ……(省略号部分由于作者不会写肉,就这样过去了。) 后来的某天 “桃花。”小乞丐喊了一声。 谢桃花回头,“什么事,还有都说了不要叫这个名字。”好羞耻。 “这是亲昵的叫法。”小乞丐委屈道。 “好吧,好吧。”谢桃花妥协,小乞丐有开心地抱了上去。 “看看看,那片桃花林一朵花都没开,能不能让它开一下。”谢桃花可以让一棵桃树马上开花,尤其壮观瑰丽,小乞丐心中期待地不得了。 谢桃花抱歉地说:“我的法力暂时不足,下次,下次好不好?”开一片桃花要用他大量的精血,最近干的次数太多,估计开这一次他要有一个礼拜下面不能用了! 小乞丐表示理解,需要用伤到谢桃花的身体的方式开花的确很不好,不过脸上还是带出一点失望。 谢桃花见小乞丐露出失望的神色,心疼极了。 “先闭上眼睛。” 他用手遮住小乞丐的眼睛,哗一声就在另一只手上开了一枝桃花,然后让小乞丐睁开眼睛。 “哇,这样也很漂亮,我很喜欢。”小乞丐抱着谢桃花的脸吧唧亲了一口,谢桃花心里欢喜的不得了,但身体却害羞地僵硬起来,脑袋上却莫名开了几朵粉红粉红的花。 番外完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