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岁边城》 分卷阅读1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1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1 《年岁边城》糖炒年糕 文案 傲娇猫攻和缩在壳子里的仓鼠受。 仓鼠受被叫做精神病,但他并不是,一开始想说的是他周围那些叫他精神病的人才是真正的疯子。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乐殊,陈凡 ┃ 配角:杨智,刘竟,陈纪 ┃ 其它:理想主义的童话 第1章 第 1 章 精神疾病是指在各种生物学、心理学以及社会环境因素影响下,大脑功能失调,导致认知、情感、意志和行为等精神活动出现不同程度障碍为临床表现的疾病。 乐殊站在篱笆中央低头描摹黑布鞋的轮廓,这双鞋子似乎小了,因为乐殊看到自己脚趾凸起的部分,他们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呢? 砸在身上的腐烂青菜叶和扬进眼眶的沙土让乐殊很不舒服,为什么他们不扔苹果,乐殊觉得苹果的味道更香一些,至少比叶子好。 “乐殊你个精神病滚出乐殊们村子!” “滚!精神病!” “你怎么还没死!” 乐殊不敢看他们,为什么他还没死?乐殊也想知道。有脚步声,是那个人,让乐殊叫他父亲的人。 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乐殊害怕他,书上说这种慌乱想要逃离的感情叫做害怕,别过来,乐殊在心里吼叫,微微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乐殊!”他的嗓音很难听,至少乐殊是这么认为的,像村里的公鸭叫,让乐殊很烦躁,也很厌恶。 对,是叫厌恶。 “爸爸……”乐殊不敢抬头看他。 “哎呀,你说你这儿子干了什么!”是邻居大婶,乐殊看到她和父亲裸体纠缠在一起,她肥硕的身体涨红,尖叫声叫乐殊做不下去作业,父亲对她就像对乐殊那样,讨厌,很讨厌。 她是个粗嗓门:“我儿子好心邀这精神病到我们家玩,这小疯子居然拿了老娘藏在鞋柜里的两百块钱!”乐殊觉得她的声音全镇都能听得见。 乐殊没有拿钱,他看到那是她儿子拿的,他让乐殊帮他保守秘密,可是为什么他刚才要砸他呢,他明明说那样我们就是朋友了,朋友之间会这样吗? 那还不如不要,乐殊宁愿他用苹果砸他,这样还能同意再继续和他做朋友。 “哦,我很抱歉,他拿了多少?我赔吧!你今晚到我屋里来,我赔给你。”乐殊看不见他现在的表情,但是声音很……暧昧,为什么一句普通的赔钱要这样说? “好好,”邻居大婶对父亲总是很……尊敬?不过乐殊知道她用这样的语调时,他们就会做那些事,会让乐殊脸红的事……真奇怪,为什么人会对这些事不由自主的脸红。 “那我先把我儿子带回去管教啊!”乐殊偷偷瞥到父亲粗糙的手背着周围的人摸了一把大婶的屁股,为什么要摸呢,不懂。 可乐殊不想跟父亲回去,完全不想,回去会很痛,让乐殊无法忍受的痛,锥心蚀骨。乐殊后退一步想要逃跑,却还是被他抓住:“乐殊!你个小兔崽子回去老子再跟你算账!” 乐殊家就在隔壁,他本还有个妈妈,但是她不让乐殊叫她妈妈,没关系,乐殊也不喜欢她,她现在在外面打工,乐殊心想不用每天受她白眼,真好。 还有她的儿子乐殊的哥哥他也不喜欢,他就像父亲一样让乐殊很难受,幸亏哥哥只有星期六和星期天才回来,否则乐殊真的受不了。 这房间黑魆魆的,父亲喜欢把所有的窗帘,门帘都拉上,门窗关的死死的教训乐殊。 乐殊攥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不让自己发抖得那么厉害,因为他发现越是害怕,父亲就有越多的手段让人难过。 “乐殊,你个小精神病,你他妈今天又给老子惹事!” 乐殊不能告诉他钱是邻居大婶的儿子拿的,按照他们的做法,乐殊应该当时就说出来,这样可以免于责罚,但乐殊没有;其实乐殊很想和他做朋友,第一次有人给乐殊说这句话,就像吃了一毛钱的糖块一样,很甜的,所以不能说。 乐殊只能垂头一言不发,祈祷父亲今天不想做那些事,虽然这样的祈祷总是不管用。 “躺床上去!”乐殊听见他说,好吧,乐殊缓缓地往上爬,其实这床板底子很硬,乐殊被父亲压在这上面很难受,胸腔快要窒息一样,下面灼伤般的疼痛像是要把乐殊整个人撕裂。 乐殊刚一只脚放到床沿,就被一股蛮力扯到地上,凹凸不平的泥灰地在乐殊背后震颤,那些细琐的石块硌的脊背生疼,父亲扯掉他沾满脏污的裤子,乐殊闭上眼睛,不愿意去看。 “小混蛋,你他妈除了长得好看还有什么用?老子把你这种精神病养到这么大,你他妈除了被老子干就没什么用!给老子把眼睛睁开!”他在恶狠狠的咆哮,乐殊感觉全身都在剧烈的抖动。 是的,一个精神病,除了被他干就没什么用。 “爸爸……”乐殊只能张开眼睛看他,“求你别这样……”乐殊说,干涩的眼眶又湿润了。 “给老子看好!” 乐殊只来得及说完最后一个字。老男人那乌黑的玩意儿塞到乐殊嘴里,小孩儿不停地挣扎,他只觉得好恶心,能闻到厕所里的那种尿臭味,让人不喜欢。 叫做父亲的男人抓住乐殊的后脑勺使劲往上面抬,喉咙被堵住,乐殊连呜咽声都无法发出。乐殊抬腿去踢他,他就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小孩儿无法呼吸,本能地想咬下去,但是在这之前,乐殊会思考,如果乐殊这么做,就他们的角度来讲,毫无疑问乐殊的结局会更惨,所以他们会说你不要反抗。 为什么不反抗?讨厌的东西,为什么不反抗? 乐殊紧闭双眼,牙关倏地合拢,继而是父亲意料之中的杀猪般的惨叫,他狠狠一脚踢开小孩儿。 乐殊在地上滚了几转,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是被粗糙的地面磨出斑驳的痕迹,十指连心,所以他明白这盖有多痛,就像无数把刀片一起削剥手掌心。 父亲曲着腰直喘气,乐殊猜他比自己好不了多少,老男人呼喝道:“乐殊,你给老子过来!” 不要,乐殊直起身看着他,嘴巴好臭,好恶心。他只能使劲哈气,又弯腰把地面的泥灰砂石聚拢在一起,双手捧起一抔朝嘴里塞。 不能吃下去,乐殊看过有书写吞沙自杀的,沙子吞多了会死人。 乐殊还不想死,他还有很多事情不知道。乐殊想告诉别人那些他看到的东西,如梦魇一般折磨乐殊的前世。 老男人缓了气,抬头瞪着小孩儿。 乐殊拼命后退一边吐嘴里的砂石,“你个小精神病,还会吃沙子了哈,老子让你吃!”乐殊看到他冲出房间,很快又折回来,手上提着塑料桶。 乐殊远远瞥到里面建筑用的河沙,乐殊扶着墙站起来,头晕目眩有些站立不稳,他往远远离男人的方向退去,但身上的疼痛阻碍了步伐。 男人把一桶沙扔到乐殊面前,面红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2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2 耳赤:“吃啊,小贱/货,你他妈吃啊,老子让你吃个饱!”他攥住乐殊的衣领,小孩儿被迫仰头。老男人的手掌宽阔,所以一把抓起的海砂也特别多。 顿时乐殊口里包满这些摩擦口腔内壁的细小颗粒物,男人的动作却未停下来,乐殊只能吞咽它们,胸腔像是火在灼烧,喉咙炽热的痛。 他感觉到呼吸道里都是黏附的沙粒,让人难以正常呼吸。 乐殊拼命摇头抗拒,只换得对方一把抓起他扔到床上。乐殊快速吐掉这些灰色的填塞物,睁大眼睛目睹男人逼近,狰狞的笑像要将他剥皮拆骨般。 乐殊猛地起身,滚到地上,用力将额头砸向地面。 大脑遭受到猛烈的撞击致使乐殊极度晕眩,就像刺耳的铃声抵拢耳畔响起,那些杂乱无章的音节通过耳道拥挤着朝脑仁刺去,一片混乱搅得乐殊的头剧痛。 乐殊仿佛又看到虚渺的前世,看到被玄黑包裹的上位者身居高位,自称寡人,他看不清楚他的长相,他的话语却令人入坠冰窟。 断趾之刑。 锋利的斧头在空中划下一道光亮,乐殊眼睁睁看着十个脚趾头被生生砍断,腥红的鲜血喷涌而出,混沌的场景染上记忆犹新的殷红,撕心裂肺的痛苦让乐殊像绝望的野兽一般嚎叫。 小孩儿明明都声嘶力竭,却听不到一点声音。他在吼叫,可没人能听不到。 乐殊疯狂的挥舞尚且自由的双臂想抓住什么,那感觉如此清晰。有人钳制了双腕,像烙铁在灼烧,皮肉拉扯,小孩儿却只能大汗淋漓来承受这一切。 阖上眼帘,乐殊想着这是前世吗? “精神病!你再他妈叫大声点啊!”难听的公鸭嗓将幕布撕破。 小孩儿却感到了轻松,微微勾起唇角。相比之下,他更厌恶那些折磨人的前世。 “爸爸……” 乐殊在狂乱的风暴中像只无力自控的小船晃来晃去,摇摆不定,身体在燃烧。 他能够感觉到身上的人正扯掉他衣不蔽体的褴褛,胸前像被电钻刺穿,心脏为之狠狠颤栗。 火热的铁楔贯入躯体,好痛。乐殊闭上眼睛,温热的血液从额角下滑。他的动作很粗暴,至少乐殊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每次结束之后,乐殊都走不了路,会流很多血。 然后他把关在离厕所不远的草料房里,恶心的味道让乐殊难以入眠。 真想有个巨大的胃,小孩儿默默地想,这样就能把它们全部吞下去。然后他就闻不到其中的臭味,然后可以嚼些草叶来缓解滞留在口腔中的臭气。 乐殊靠近草垛中,为什么他没有呢?为什么要像别人一样只有这么弱小的身体? 漆黑的夜里乐殊合眼躺平,双手放在胸前,他看过电视剧里平和的尸体都是这样安详而静谧的睡着。 安详而静谧。 哥哥回来了,他在草料房找到乐殊的时候,小孩儿正在蹲在那儿数地上的蚂蚁。 “……二十五……”乐殊点到队列末那只最小的,眯起眼睛寻找是否有疏漏。 “乐殊!”他推开紧闭两天的门,乐殊饿得饥肠辘辘,抬头看他:“哥哥……”他在城里做电焊,两手上有极粗厚的老茧,每次摸在乐殊身上时都很不舒服,摩擦的质感让乐殊想要呕吐。 但他比父亲要好些,不会把乐殊弄得跑到草丛里去吐血。 他走过来一把拉起乐殊,把小孩儿抱进怀里,他还穿着蓝灰色的工作制服,发霉生锈的金属味散发出难闻的腥臭,乐殊不会反抗他,没有力气了。 他很饿,“哥哥,我饿……”乐殊把脑袋埋进青年怀里小声说。乐殊不希望他这个时候做那些事情,他实在疲于再应付。 但令乐殊差异的,哥哥说:“我带你去吃饭。” 真奇怪,小孩儿心想,他想说的不是这个,为什么哥哥这次理解错了? 为什么他理解错了乐殊却还是对他的答案感到高兴? 终于喝上了白米粥,冷的,却让他心里隐隐发热,泪珠子顺着侧脸滚落到稀粥里。乐殊大口吞咽起来,这小孩儿不会用筷子。 在他看来,那种几个手指交叉以很纠结的姿势握住并控制两根光滑的细棒是件相当复杂的事情。而他周围的人对于不会用竹筷这件事不少讥诮鄙夷,没关系,不会就是不会,复杂而非必要的东西为什么非要会不可? “乐殊,你想不想去上高中?”哥哥撑着下巴看他,乐殊咽下嘴里最后一口粥,仰头问:“高中?初中毕业不应该是上其中或者再中吗?初次对应其次或再次。” “笨蛋,”哥哥笑着揉他脑袋,“你们老师没告诉你那叫高中吗?” “上课不就是端端正正坐那里吗?为什么非得听那些大人说话?他们讨厌他,他知道,为什么他们总要讨厌精神病呢?” “你从来不听课吗?”哥哥诧异地看着乐殊。 小孩儿点头:“快要放假前几天偶尔听过几次,否则他们要让他站到那个教室外面,然后有人来打他,乐殊不想挨打。” 乐殊害怕他的哥哥不懂,于是指手画脚在身上挨过打的各处比画着。 哥哥一把抓住乐殊的手腕,巨大的钳制力令他忍不住轻嘶出声,冷汗从头顶冒出来。 老男人用他的皮带捆过的手腕红痕未消,他看着乐殊的眼睛,手越握越紧,凝视半晌,“那你怎么全科及格的?乐殊,”他皱眉,怀疑似的打量小孩儿,“你真的是精神病吗?” 乐殊吃痛,抬脚踢他,“哥哥……哥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是怀疑?“及格……乐殊想想,好像是个分数,哥哥……哥哥……痛……” 然而高大的青年只是坐在那儿全然不在意小孩儿的攻击。 为什么,这么弱小无力? “乐殊,”他双手将扯进怀抱里,捏住乐殊的脸,逼小孩儿同他直视。 乐殊能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悦,“我再问一遍,你是怎么考出那些分数来的?甚至数学单科全班最高,你他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被质问的人垂首,肩膀因恐惧而剧烈耸动,乐殊拼命摇头:“哥哥……哥哥……我不知道,那个分怎么了?和精神病有什么关系吗?” “……你……”他猛地甩乐殊一耳光。 乐殊不明所以,四肢不停挣扎违抗,他想要离他远点,“他妈的,你个小怪物!乐殊,老子不跟你追究那些事,你最好不要骗我们,否则你就等着被弄死吧!” 小孩儿好像有些懂了,对于他们而言,他是精神病和考试及格不应该被联系在一起,是这样吗?为什么? 乐殊仍旧茫然地望向他,面前的人突然抓起乐殊的衣领将他砸到地上。要爬起来,小孩儿这么想着,身体却不能动。 哥哥狠狠对着乐殊补上几脚,小孩儿的腹部被他踢中,刚喝下尚未来得及消化的粥顷刻一股脑儿吐出来,肠胃绞在一起,胃液和着酸水从嘴里流出。 恍惚间看到黄绿军装的人叫嚣着,手中的刺刀朝乐殊砍下来。他躺在地上捂着受伤流血的肚子,叫骂着乐殊听不懂的语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3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3 言。 炮响轰鸣,那场灾难的背景是无尽的尘烟,烽火早已弥散,乐殊在哭着,仍然发不出声音。 合上眼睛是最好的解救方法。 “乐殊,你别给老子装死!你他妈去不去上高中!”是哥哥的声音,高中?我去,别打了,求你。 乐殊瞪大眼仰视他,拼命点头,蜷缩成一团:“我去。” “……”小孩儿想了想,认真对上他的眼睛又悄声问,“可以离爸爸远点吗?” 哥哥怔愣,随即放声大笑:“会的会的,你会过着很享受的日子!” 乐殊全身痉挛,不敢放松,紧阖双眼:“我去……哥哥……我去。” 那天晚上父亲和哥哥在小孩儿面前吵了一架。老男人指着小孩儿问青年:“这个贱/货迷住你了?” 哥哥冷冷地看着乐殊,哼了一声说:“反正我要带他去上高中,而且乐殊的成绩又不要你拿高额学费!爸,”哥哥的脸色黑的可怕,指着小孩儿。 乐殊抱着双膝缩在角落生怕他们两个一起打他,“你才是迷上这种小孩的□□了吧,你跟旁边那恶心大婶的事,真以为我不晓得吗?” 为什么这些事都可以吵起来呢?讨厌一个人不是该离得远远的吗?为什么父亲不愿意放我走? 为什么?头好痛…… “a中后天就开学了,我已经帮他联系好了,爸,您就好好养老吧!” 迷迷糊糊间小孩儿昏倒过去,他受不了这种嘈杂声,他的身体接受不了它们。 第2章 第 2 章 爱丽丝梦游仙境症候群,又称“视微症”,属于一种罕见眼疾,是神经学上的一种高度迷惑性现象,以致影响到人类的视觉感知。病人有时候眼前会出现马赛克的视觉效果,有的患者则会出现时空扭曲感。 当乐殊迷糊着醒来时,哥哥正在收他的衣服。 其实没有几件,全是捡哥哥剩下的穿,有很浓重的味道,难闻。乐殊静静地看着他,是早上了吧,窗外迷蒙的白光透过罅隙,乐殊微微眯眼。 “乐殊,”他眼角的余光扫过来,“你还有什么想带的没?”他低头拉上深蓝手提包的拉链,父亲抱拢双臂站在门口,他的眼神让乐殊毛骨悚然。 乐殊缩到床脚,摇头:“没有了。” 哥哥提起包掂量承重,乐殊屏息凝气,一动不动注视他的动作。 “走吧。”他把包扛到肩膀上,对乐殊说。 乐殊攀着床沿慢慢地,小心翼翼走到他身边,哥哥抓住乐殊的手腕握紧,扯着乐殊快步走出屋子。 父亲临走踢了乐殊左小腿一脚,小孩儿往前一个趔趄,哥哥把乐殊往后一带,身体又重新被扯回来。 乐殊始终低着头,不敢说话,父亲的冷哼让乐殊浑身不自主地颤抖。 旁边传来哇哇的叫声,乐殊看过去,邻居大婶正追着他儿子满院子跑,手上是一根长长的藤鞭。 乐殊知道那种,是由三四根粗细差不多的晾干的树木藤条螺旋式缠绕而成,乐殊知道它是因为,父亲总是用它教训乐殊。 藤鞭极有韧性,打在身上疼的想去死,一定很疼吧,乐殊看着那个说要和乐殊做朋友的人想。 “哥哥,手……放开一下。”乐殊望向脸色铁青的人。青年瞪着乐殊,半晌,什么话也没说,乐殊感觉到手上的力度减轻。 乐殊挣脱他的手掌往大婶的院子里跑,她的藤条几乎要触到她儿子。乐殊抻开双臂挡在他面前,鞭子像是带着风从乐殊胸前狠狠划下一道。 很疼,乐殊倒抽冷气,不停地大喘气。大婶反而更加生气,她瞪红眼睛用藤鞭招呼乐殊。 “老娘管教儿子要你个精神病过来凑啥热闹?啊?小兔崽子,老娘连你一起打!”她的唾沫喷溅在乐殊脸上,乐殊抬袖使劲擦拭,用她能够听到的声音说:“这个……很疼……他受不了的。” 乐殊还没抹干净就不得不立即抬手护住脑部。 大婶的力道比父亲的要轻,乐殊在心里松口气,还好在乐殊的承受范围之内,她儿子在乐殊没察觉的时候跑到拐角处躲起来往这边瞅。 乐殊胸腔一窒,一口热血喷了出来。 鞭子像狂暴的雨点砸到小孩儿孱弱的身体上,他听到父亲在一片混乱里说:“这个贱/人该打,妹子你狠狠的打!” 乐殊没敢睁眼睛看他们,他害怕看到不该也不想看到的景象。 好疼,被鞭打的地方火辣辣地灼烧着,乐殊腾地站起身左脚往后迈出一步,鞭声逼上来,乐殊另一只脚也往后移,右脚凌空的刹那,乐殊为了侧身躲开呼啸而来的鞭子强行扭转身体,早该知道这不对的,角度不对,地点不对。 左脚踝传来熟悉的痛楚,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搁在那儿,乐殊扭到脚踝。 乐殊只能无力地倒在地上,看着鞭影在眼前放大。乐殊闭上眼双手挡在脸上,手臂的旧伤裂开了,他能感受到温热血液的流动。 身上的旧疤几乎都狰狞着绽裂,血迹渗透衣衫。 大婶终于打累了,她转转手腕,把藤鞭扔到大院的中央:“精神病快滚!狗子,走我们回屋,你个兔崽子也要准备开学。” 乐殊趴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好饿,又饿又疼。 视线集中在土泥地面,乐殊手肘撑着粗糙地试图站起身,哥哥走到乐殊身边踹了一脚:“精神病。” “我站不起来,哥哥。”乐殊说。 哥哥俯身将乐殊扛到他肩膀上,换成左手提着麻布包:“你真是活该被打,那婆娘对自个儿亲儿子要真下得了手才他妈奇葩,你跑去瞎掺和个什么劲儿。” “对不起。”乐殊哑声道,腹部被他坚硬的肩头骨硌得生疼,就像铁头槌猛地砸在没有骨架防护的柔弱处。 好难受,乐殊的身体无力的垂在他肩上,头晕目眩,尖锐的刺痛让他不时清醒。乐殊只穿了件长袖,接近正午,大太阳火辣辣地曝晒大地,身上的伤口很快凝结成血痂。 哥哥有辆二手摩托车,他用粗麻绳把乐殊捆在他背上。小孩儿模模糊糊的睁眼,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滑,蒙蔽了双眼。 “你睡会儿,要坐二十多分钟,到a城再给你买药。” “嗯。”乐殊趴在他尚算宽阔的脊背上昏昏沉沉睡着,哥哥穿了件短袖,汗臭味和铁锈的腥味混在一起,迎着热风扑面而来。 乐殊的脸隔层薄薄的衣料贴在他背上,这时候已经顾不上恶心的气味了。 好累啊。 等乐殊再次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间狭窄的小屋,没有厕所,单人床紧靠着左面的墙壁,右上角摆放着矮木桌,桌下夹层里是两三只陶瓷碗和一个不锈钢盆,桌上是生出黄锈的炉灶,上头搁着铁炒锅,铲柄从锅的一侧伸出来。床脚是脏痕遍布的简易衣橱。 乐殊一言不发,身上的疼痛没先前那么刺骨,盖了件短袖,是哥哥的,乐殊穿的衣服也被全部换过一遍。 正对床脚的铁门咔嚓一声打开,哥哥手上提着几个小笼包,他把看上去热腾腾的肉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4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4 包放在床右边的矮木质茶几上:“你醒了,明天要去a中报名,老子为了给你这精神病报这么好的学校跑断了腿,你个兔崽子到时候别给老子丢脸。” 乐殊盯着他,不知所云,他的腿明明完好无缺,为什么这么说?他的脸是他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乐殊,你听好。”他坐到乐殊旁边,遮住了从窗子那儿透出的光线,房间阴暗而潮湿,乐殊紧张地点头。 “我叫你回来你就得回来,不管是谁有什么事,你都得他妈飞速赶到我身边,你不要忘了,是我把你从老不死的手上救出来的。a中每天下午三点放学,别去课外活动了,你最后一趟下了课就在校门口等我,我去接你,不准乱跑,听到没有?” 老不死的……是指父亲吗?为什么要这么叫?是说父亲怎么还没死吗?那乐殊赞同。 那天晚上哥哥把乐殊按在床上狠狠摆弄,夏夜很凉,乐殊望着天花板,疼痛和鲜血贯穿了乐殊的目力所及。 乐殊的脚踝扭伤还未好透,当天到学校时,哥哥去缴完费把他放在教室就走了。 人陆陆续续进来,乐殊低着头不敢看他们。他知道他们在对他指指点点,乐殊害怕他们的眼神,每次看到心都会绞痛。 为什么,心脏里有痛觉神经吗? 老师安排好了座位,乐殊以前的学校都是这样,男生之间会三三两两聚成小团体,这次也不例外,一周后班上的男生几乎都有了归属。 为什么非要聚在一堆呢。他们只一个人欺负他,都会让他受不了。 坐乐殊后面的男生似乎是这个小集团的老大,他掐着小孩儿的脖子斜眼看他。 乐殊知道他瞧不起自己,但他觉得他真的长得很好看,鼻梁嘴唇脸部轮廓,单眼皮眼尾些微上翘,他说:“听说你是精神病,你知道你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乐殊,”乐殊回答他,想了想又问,“你呢?” “陈凡。”他勾唇,眼神是乐殊熟知的戏谑和冰冷。 乐殊之所以看懂他眼睛里传达的意思是因为以前经常见着。每当他们这么看着他的时候,乐殊就知道不应该和他们搭话,否则会被骂或是被打。 乐殊抿唇,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不和他说话,乐殊低下头观察课桌上的木质纹理,浓黄的细条横陈而过。 大脑有些晕眩,他微微张嘴想要多呼吸空气,陈凡掐住乐殊咽喉的手的力量却在逐渐加大,头皮发麻,这就是窒息感吗? 还好父亲没有掐过脖子。 “喂,抬头看着我。”陈凡很霸道地说。 我可以看你吗?真的? 陈凡用掐着乐殊脖子的手强制抬起他的下颌,乐殊看向他:“手......松开......”小孩儿艰难的吐气。陈凡还是那样的笑容,手上的力道并没有轻多少。 “精神病,以后你就跟着我吧。”他的眸子像是能发亮一般,熠熠生辉,看上去很兴奋。乐殊不太明白,跟着他,意思是有朋友了吗? “你……要和我做朋友吗?”乐殊认真地问,书上说判断真假的时候要直视对方的眼睛,于是乐殊凝视他的双眼,心里小小的雀跃,原来那个世界还有人需要乐殊。 “哈,是啊是啊,精神病!”他松开桎梏乐殊的大手,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你必须要听我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听懂了吗?” 为什么做朋友有这么多条件,为什么总是要听你们的? “精神病!看着我!”他实在很霸道,这令乐殊不喜欢。 耳垂传来尖锐的刺痛,这个人居然扯他的耳朵。他使劲拉扯着,乐殊感觉后面的耳垂都会被他扯掉。他很怕痛,宁愿听话也不想被打,太痛了。 还好陈凡对他的厌恶还没有父亲对他的那么深,否则会更疼吧,乐殊咬唇顺从地看着他。 “我刚才说的话你懂了吗?”他终于放开那只手,乐殊揉揉耳朵,耳垂滚烫,很不舒服,“嗯。”回答的时候也要看着他吗? 他斜斜的刘海挡住眉毛的一部分,发梢是柔和的棕色,在阳光下泛着清浅的柔黄,每一根都像是在牛奶里浸泡过,润泽而光滑。乐殊们坐在靠窗的位置,窗户洞开,倏然外面的一阵热风裹挟着嘈杂的人声卷起绿色的窗帘阻隔在他们之间。 “喂,精神病你到底答不答应?”乐殊听到看不见的他说。 “……嗯。”小孩儿愣愣垂头,“我……怕痛,别这样……”他在心里祈祷他不会向父亲或是哥哥那样因为这句话而更狠地揍他。 奇怪,为什么要告诉他他怕痛?他们的反应应该是一样的才对,因为其他人知道这个事实后,乐殊都会尝到更无以复加的巨痛。 “精神病也会怕痛?”陈凡就像听到笑话似的看着他,拿下窗帘,大手轻拍乐殊的脸颊,“乐殊是吧,那你就多挨点打,皮子结实了就不疼了!”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乐殊不明所以,怎么可能?他被父亲打了那么多次,只有一次比一次疼。 上课铃声响了。 乐殊转到正前方,等待下一节课的发呆。 倨傲的少年突然在后面对前面的小孩儿说:“喂,精神病,好好把老师写在黑板上的东西全部抄下来,课下抄在乐殊的笔记本上。” “为什么不直接抄在你的笔记本上?”乐殊回头看他的眼睛,“我不喜欢听课。” “老子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否则老子打死你!”他扬起拳头威胁,乐殊缩缩脖子,咬着下唇点点头,拿出自己的教科书开始抄老师的笔记。 这堂课是英语,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在黑板上漂浮,乐殊有些眼花缭乱,老师的板书总是东边一块西边一块,找不到的还可能被她随手写在中间。 乐殊不知道他在后面做些什么,也不想知道。就现在来说,陈凡也是一个可能对他为所欲为的麻烦。 中午乐殊没去吃午饭,端端正正坐在教室里把上午的笔记誊写到陈凡的笔记本上,窗外是这个袖珍学校为数不多的绿化带之一,那后面是羽毛球和排球场,再往外就是学校外面的世界。 他们说a城不过是这个边缘州里毫不起眼的一个小城市,从国家地图上看就是一粒米的径长,没有电视剧里繁华的商业街道,没有沸反盈天的娱乐区,少了太多灯红酒绿和前卫时髦,落后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刃,把喧嚣和进取从这颗米粒上像剥壳一样削去,最终一无所剩。 乐殊却无比感激这份宁静和淡漠,他能够真实地感受到一个事实,那就是远离了那个小镇,父亲对他鞭长莫及。 而他终于能有闲暇时间再次自由地思考前世和现在的他之间的关系。 小孩儿心想,也许他需要重新架构自己对待除自身之外的人的体系,在父亲身边他总有手段将他曾经想过的湮灭殆尽。 他明白自己需要一个方向,它不是类似于路标的东西,指明你该往哪里走,而是凌驾于现实状况的某种存在。 比如乐殊曾经想如果达到或是超越光速就能够穿梭时空,那么光本身呢,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5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5 是不是可以在这个时空探查到来自于未来或是过去的景象? 事实显而易见,没有,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之后他才偶然知道那是因为在弦理论里,光是开弦,它附着在我的时空膜层上,不能逃离。 而乐殊并不需要那背后具体的科学解释,它凌驾在他原有的掌握程度上,这就是所谓的方向。 不需要弄明白,却能够指导一个人的存在。 乐殊把笔记本放回陈凡的课桌上,然后趴在光滑冰凉的桌面上发呆,肚子发出咕噜的声响。 这时候应该进食,可是乐殊不想,他闭上眼睛。 窗外的和风悠扬,就像一曲音符在心上弹奏,轻擦脸颊引起温和舒适的触感,仿如从未曾得见的母亲眷恋的手掌,抚慰他并不愿意经历的伤痛。 “精神病,你死了?”有人在说话。 乐殊缓缓睁开眼睛,是那个男生,他挑着眉毛看乐殊,一只手放在他的桌上,另一只手叉腰,额前发丝轻扬:“说话啊,你没吃饭?” “不想吃。”乐殊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坐起身说,他搬来凳子坐到乐殊旁边,手肘撑在桌面,又嫌恶似的拿开,他朝三三两两进教室的男生打过招呼又回头看乐殊:“你不饿啊?” 有个瘦高个儿走到他旁边,坐在乐殊前面的人的座位上,他把板凳往前移了移,使靠背和乐殊桌子边缘接触的地方分离。 男生也不看乐殊,问那个人:“你还真把这精神病当小弟啊,还关心人家的吃饭问题?啧啧,陈少爷您真好心。” “啊呸,兄弟几个不是缺个练手的人吗?这儿不是现成的。”他朝乐殊撸嘴,是乐殊没见到过的眉开眼笑。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第3章 第 3 章 乐殊怔愣片刻,他选择低下头。陈凡的目光在他全身上下逡巡,这精神病看上去太瘦弱了,他挑起眉毛。 小孩儿尽量放低姿态,不让他们看到他。乐殊心想,我是一个精神病,就意味着必须要顺从他们的意思吗。 陈凡将乐殊从座位上拉起来,手下的瘦小身板笔直地僵立在他面前,乐殊抬手去挡陈凡不知轻重的力道。 孰知面前的人狠狠拉开他,乐殊脚踝的扭伤未愈,反遭陈凡扯倒在地。他捂住脚踝,紧抿下唇一言不发,乐殊低垂眼眸。 大概这才是正常吧,乐殊扒住板凳,试图从地上站起。 陈凡一边的男生居高临下睥睨着他,语带不屑:“弱鸡。”陈凡勾勾唇角:“得了,杨智,下午数学课完了逃课去刘叔那儿,去吗?” 杨智高挑的个子,却连忙在陈凡面前点头哈腰,乐殊仰头看他。杨智一脚踹开乐殊,这小疯子的眼神令他很不舒服,杨智收回心神朝陈凡说:“去去,陈哥你哥哥不管你啦?” “他最近有事儿在外地,不在家。”陈凡笑起来,眼角的余光斜斜一瞟乐殊。小孩儿仍旧沉默着,神情淡漠,仿佛这些疼痛与他无关。 陈凡忍不住蹲下身面对他,乐殊抬眼与他对视。其实小孩儿长得挺好看,陈凡不由自主地想,栗色的头发软软地耷拉着,眼睫毛挺长,一双眼睛嵌在白皙的皮肤里。 乐殊只是同他对视着,陈凡挺想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于是骄傲的大少爷开口了:“精神病,你在想什么?”乐殊摇头:“我们不是朋友。” 陈凡嘴角抽搐,乐殊接着说:“你让我感到疼痛,这不符合朋友的定义。”在陈凡阴鸷的眼神注视下。乐殊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他低头不再注视陈凡的眼睛。 “你毛病啊?”陈凡站起身,朝杨智道:“不是缺个练手的吗?下午带上他。”杨智嘿嘿笑,忙躬身说:“好嘞。”然后他上前一脚踩在乐殊胸口上,看上去很神气,乐殊心想,跟他在陈凡面前时不一样。 “听到没,精神病,陈哥肯带上你是你的运气好。人要知恩图报懂不懂?”杨智伸手去揪乐殊的头发,那浅浅的一层毛抹在手里竟然柔软得似要融化般。 杨智忍不住抓紧了些,反应过来时嫌恶心,又狠狠推开,“恶心,离我远点!”他踹了乐殊一脚。 陈凡对此视若无睹,乐殊摇头:“为什么?如果你恶心我的话,应该是你离我远点?为什么你要求我远离你呢?” 杨智一张脸涨成猪肝色,教室里人渐渐多了起来。杨智存心要在众人面前给乐殊难看,他干脆扯开嗓子骂些难听的话,口齿不够再加拳脚,总能让这小疯子跪地求饶。 看热闹是a城闲人一大共性,学生们三三两两拥上前,有几个甚至叫好。陈凡的小跟班之一刘竟看了眼现场,五六个人正围着殴打那精神病。 刘竟瞧了眼陈凡,捅他胳膊:“你咋不去,他们打得挺开心啊。”陈凡皱起眉:“无聊。”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刘竟自讨了个没趣,撇撇嘴。 乐殊只会抱住脑袋,他的脚踝被人踢了一脚,他咬住下唇脸色苍白。杨智从教室后的卫生区取来扫帚,倒着拿住扫帚头用木棍那端戳他的肚子。 陈凡只觉得眼前简直是群魔乱舞,乐殊已经蜷缩至墙角,杨智将他拖出来,木棍一下接一下揍在瘦小的躯体上。陈凡莫名觉得苦闷,但教训一个出言不逊的小疯子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大少爷干脆撇过脑袋不看他们。乐殊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陈凡突然很想知道一件事,这小精神病跟个面瘫似的,他哭起来该是什么样?陈凡一咂嘴,狠狠在心底唾弃自己。身后的殴打声愈加剧烈。 没过多久午休结束了,教政治的女老师从门外走进来便看见这样一番景象。刚还在办公室里同其他老师闲聊到的精神病,这会儿正趴在地上。 看来这群学生打得够狠,小精神病伏趴在冰凉的地板上,唇边溢出血丝,大概是咬得。他紧紧咬住下唇忍着疼痛,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女人都五十多了,只想安安静静带完这一届然后光荣退休,每月领些退休金吃完国家饭。她是断不敢得罪以陈凡为首的这帮公子哥。 教政治的陆老师站上讲台,清清嗓子:“那么这是高中的第一节政治课,我姓陆。” 全然不管角落里正发生的事,全当没看见吧,女人心里念叨着。陈凡挺纳闷,这老师也不管管吗。 陈大少爷从小跟他家人在外地生活,高中才回a城来念。倒是第一次看见老师居然不管学生间的斗殴。因为精神病没人权?陈凡好笑地摇头。 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他快死了,这场群魔乱舞才结束。而讲台上的女人已将书本内容讲到第二节。大少爷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乐殊,他身上满是乌黑的脚印。 幸亏衣服穿得厚,陈凡心想,要不然今天真能出人命。陈凡伸长腿踢了踢他,继而嫌恶似的收回脚,“喂,死了没?”他不客气地问。 然而地上的人一点动静也没有,陈凡轻哼一声干脆不管他。 收回视线,继续低头玩手机,哦,陈大少爷从来不会好好听课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6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6 。他家什么都缺,唯一不缺的是钱,陈凡上头还有个品学兼优的哥。他只负责享受人生乐趣就可以了。 人生什么的,混一混就好了。 直到两节课结束,地上的人仍旧一动未动。陈凡难得发一次善心,问旁边的戴眼镜女生:“欸,你看那精神病怎么还没动?” 那女生似乎很怕他,她怯生生地摇头,不敢与陈凡对视:“我不知道。” 陈凡低声骂了句,蹲到乐殊面前。他身上太糟了,陈凡不想碰他,免得脏了polo衫。陈大少爷再一次亲自纡尊降贵问他:“喂,精神病,没死吭个声。” 乐殊背对他趴在地上,瘦小的身体紧紧蜷缩着。陈凡皱起眉头,顺手拿了一边的扫帚,像刨乌龟那样将他翻个面。 这一翻可不要紧,眼前这景象着实吓到他了。乐殊两鼻孔正流着血,染满了他的上衣,他脸上也全是黑乎乎的脚印子,两条细弱的胳膊还搭在脑袋上。 他胸前的血太多了,以至于陈凡怀疑那根本不是鼻血,而是从衣服里面的胸膛流出来的。杨智哼着调儿走过来想问陈凡逃课不,结果也被这场景吓了一跳。 杨智咂咂嘴:“真不经打。” 陈凡猛地站直身体,冷冰冰的眼神扫过杨智,对方瞬间噤声。陈凡低头一副沉思的模样,半晌后只见他一咬牙,将乐殊从地上抱起来。 杨智惊得后退好几步,刘竟张大嘴巴:“你疯了?” 陈凡又羞又恼:“他要死了我看你们怎么解决。”杨智被他堵住话头,哼了声没说话,刘竟主动替陈凡清出条道,班里的人跟见鬼似的目送陈凡将乐殊抱出教室。 杨智和刘竟对视一眼,跟在陈凡身后出了门。陈凡头脑一热把人抱出来,这会儿倒不知该将他弄到哪儿。刘竟贴心地说:“医务室在这边。” 陈凡黑着脸跟在刘竟身后,杨智忍不住问:“陈哥,他就一精神病,你犯得着吗?” 陈凡什么话也没说,实际上他正在心里抱头狂吼,疯了吧管一精神病干嘛,死了死了呗又不是他杀的。 刘竟瞧陈凡那脸色确实不太好,他朝杨智挑眉:“陈哥这是好心呢,你就一俗人知道不,陈哥乐善好施懂了吗?” 这话明显的奉承之语,但一下戳到陈凡心里了。陈大少爷手下一紧,是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还有点得意地想着,小疯子得对他感恩戴德才成。 总算到了医务室,虽然简陋,但看上去该有的东西还是有。陈凡凌空一松手,乐殊的小身板便掉在单人床上,保健室的刘医生是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他走过来:“怎么了?” “看他死了没。”陈凡言简意赅,刘医生皱起眉头,他不再多搭理陈凡,转而去检查乐殊的伤。 “他叫什么名字?”刘医生背对陈凡三人问,大少爷愣了会儿扭头看杨智,杨智耸起肩膀嘿嘿笑:“我不知道。” 刘竟突然说:“陈哥,你不是问过他名字吗?” 陈凡反问:“是吗?” 杨智抓耳挠腮,突然怪叫一声,指了指乐殊:“乐殊!” 陈凡的视线在他身上凝固片刻,转头朝刘医生说:“乐殊!” 医生手下的动作一滞,呼吸急促起来:“二班那个精神病?” 陈凡心想这精神病可真有名:“恩。” 刘医生转身面向他们,摆手:“带走。” 陈凡怔愣:“你不该救他吗?” 刘医生跟看怪物似的看着他,好心劝道:“赶紧带他走吧,可别让他死在我这儿。听说这小孩儿是个精神病,还勾引自己父亲,他身上万一有什么病可不得了!” 这番话说得陈凡、杨智和刘竟三人俱是一愣,三个大男生不由得后退,乐殊在他们眼里俨然已成为变态的代言词。 陈凡大骂:“消毒水有没!” 刘医生给了他一瓶酒精,陈凡用完整一瓶洗干净手,又把昂贵的外套脱了扔到乐殊身上。小精神病还没醒,陈凡恶心道:“扔了。” 杨智已经率先冲出了医务室,恨不得用大自然的空气清洗全身,刘竟捂住口鼻:“走吧,陈哥。” 陈凡暗骂自己多事儿,转身欲走,刘医生叫住他:“把他带走。”陈凡恼怒:“叫他家里人来。” 刘医生拦在门口,陈凡出不去,他瞪着脸露慌张之色的中年男人:“让开。”事关生死,刘医生可不管陈凡是身价高贵的大少爷了:“不行!赶紧带走他!” 刘竟急道:“班主任那儿有家长的联系方式!” “还不快去找!”陈凡简直一刻也不想呆在这儿,奈何刘医生拦住不让走,他又不能真跟一老师打起来。 陈二少一般不动手,一动手就能死个人。 刘竟慌慌张张朝办公室去了。杨智在走廊上看陈凡:“陈哥,都让你别管他了。” 陈凡冷笑一声抱着胳膊靠墙,什么也没说。而床上的人,仍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三章赶之前的进度 第4章 第 4 章 在很久之后,陈凡依旧会怀疑他们在这个狭小的城镇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哥特式的梦。那些虚无和荒诞的印记铭刻在记忆的点滴中。 好像梦醒了,一切都被白昼和理智驱散,只有那些错过和恐惧无数次的提醒他,生在其中,身不由己。 真假,也早已无关紧要。 陈凡给亲自给乐殊他哥哥打了电话,对方一听弟弟在学校挨打便立刻放下工作来接他。 陈大少爷也只好百无聊赖候在医务室里,乐殊一直没醒。窗外是一片小山坡,天转阴了,从窗洞中透进些凉风。 麻雀低飞,乌云汇聚。杨智抱怨着:“又他妈下雨了。陈哥,这小疯子他哥啥时候来啊。” 陈凡回头瞪他一眼,都过去二十分钟了,精神病他哥还没来。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乌泱天幕下,浩浩荡荡的雨点大军坠落。陈凡忍不住又给乐殊他哥打了个电话。 对面响了好几声才接,陈凡本就不多的耐心这会儿简直被磨光了,“你来了吗?” 一阵风卷进来,乐殊所在的位置恰好正对窗口,猛烈而急躁的风掀飞了盖在他身上那层薄薄的被单。 “不好意思啊,我被堵在门口了,门卫说什么也不让进!小同学你能来帮个忙吗!” 陈凡嘴角直抽搐,他抬头看杨智:“要不你去把人领进来?” “我不去!要是他哥也有病怎么办!照我说,欸,陈哥要不咱们到食堂借个推车把他退出去扔给他哥得了?”杨智看了眼外面的瓢泼大雨,“正好给他个教训!” 陈凡皱起眉头,他总觉得把人落这儿挺损的,但当务之急是把这精神病给弄出去,让他哥给他看病要紧。 旁边的刘医生也等得够烦躁,他还计划着偷偷溜下班去跟新交的小女友会面。这不活生生扰人好事呢嘛。 于是他也催促陈凡:“对,这小变态死了也无所谓,还为地球节约一口粮食呢!” 陈凡一咬牙,他也不想待这儿了,本来约好去王叔那儿,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7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7 现在也被这疯子给搅和了。他一脚踹上门框,赌气道:“成,你俩找个推车来。” 刘竟和杨智两人唯老大马首是瞻,很快就找来辆平日里运菜的小推车。承重板上还有不少菜叶,浸透了雨水。 杨智,刘医生和刘竟三人躲得远远的。任陈凡怎么喊也没用,大少爷又屏住呼吸从单人床上抱起乐殊。 他也够轻的,陈凡不受控制地想着,他会死吗,他死了对他身边的人应该是件好事吧。 陈凡不知怎地想到他就要死了,居然小心翼翼缓慢放松力气将他轻柔地放到推车上。也许是动了恻隐之心,陈凡懊恼地想着。 刘竟和杨智亦步亦趋,慢慢也上前握住光滑冰凉的铁把手。陈凡把之前打算扔掉的外套盖在乐殊的脑袋上,这小孩儿真是要一点人气也没有了。 杨智捅他胳膊肘:“喂,陈哥,出神呢?” “没事,”陈凡摆手,脸黑能赛锅底,他总觉得不舒服,胸腔里闷得慌,也许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雨,“走吧。”陈凡急切道。 刚步出医务室,天边一道惊雷乍起,继而是闪电。惨白的光线刺破了乌霾,陈凡看到推车上的乐殊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躺着。 □□在外的皮肤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喂,你们觉不觉得咱们跟送死人埋尸似的。”杨智阴恻恻地说,陈凡回头踢他小腿:“去你大爷的,你才死了。” “欸我就开个玩笑!”杨智莫名其妙。 幸好医务室在一楼,三人没费什么功夫就走在通往校门的主干道上。雨哗啦啦地下,三个人没带伞,反被淋了一身。 杨智一路都在忿忿不平,咒骂着:“小杂种……”刘竟看陈凡面色不虞,几次张口欲说话,最终都咽回喉咙里。 陈凡也注意到了,他扭头问刘竟:“有话快说!”刘竟抹掉额头的雨水,不一会儿又从头顶积满往下铺,他叹了口气:“我爸认识他爸,他爸是个变态,色得很。” 接下来的话是什么,陈凡也心照不宣。 “我一直觉得这儿不真实。”刘竟自顾自地说,似乎打开了话匣子:“总感觉想要的想做的和现在这些不一样。” “大概他也是,”刘竟取下被雨水刷过一遍的眼镜,朝乐殊努嘴,“这种不一样的感觉太过强烈。就变成不正常了。” 杨智望向刘竟:“不会你也疯了吧?”刘竟以第一的成绩考入a中,竟然也琢磨不透这个理,“这人跟大家不一样,他这么怪,当然是疯子。” 刘竟笑了笑没否认:“你说得对。” 只有陈凡默默将他这番话记在了心里。刘竟不经意的疑问在他心里种下一颗暧昧的种子,也许它将死在干涸的土壤里,也许某天润雨化物,它生根发芽。 未来谁也不可知,而现在,天地间的倾盆雨势仍在继续。 三人很快到了校门口,自动门外一个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立在那儿翘首以盼。他皮肤黝黑,身着破旧的迷彩服,脚下一双红星,宽肥的裤子破了洞又补上。 陈凡站在门卫室的屋檐下,门卫守在窄小的空间内看着他们,神情冷漠。“你是精神病的哥哥?”陈凡率先开口:“叫什么?” 那年轻人站在雨中,两条胳膊耷拉在身体两边,他紧张地看着陈凡,看上去手足无措:“范勇,乐殊在哪儿啊?” 不同姓?这疑惑在陈凡脑子里一闪而逝,不过他也没及多想,只想赶快摆脱这麻烦然后去玩。陈凡伸手一指还暴露在雨中的推车。 白光骤起,雷声轰鸣。 范勇脸色瞬间铁青,陈凡让门卫开了门。范勇仓皇扑上去,连外套带人抱在怀里,好一会儿才将食指搁在乐殊鼻孔下探鼻息。 范勇不由得屏息凝气,他眼眶通红,乐殊几乎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他抱起小孩儿,回头看了眼陈凡三人,门卫不耐烦地攥起警棍,怒喝:“赶紧滚!别脏了学校的地儿!” 陈凡蓦然问:“他还活着吗?” “……快死了。”范勇抱着乐殊,上身前倾好替他挡些雨,奈何雨从面向来,收效甚微。范勇扒掉迷彩外套紧紧裹住他,露出一件短背心,浑身浸泡在雨中。 门卫捞起警棍试图武力轰人,范勇咬牙切齿,这话简直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你们这些畜牲。”杨智当即跳脚:“喂,你别给脸不要脸啊,我们好心送他过来就不错了!你他妈才畜牲呢。” 范勇没理会他,搂紧了怀里的小孩儿,背对他们走进苍灰色雨幕深处。陈凡呆呆地站了会儿,天地在此时龟缩为一线。 他目送乐殊的哥哥抱住乐殊,青年背影佝偻,与他所见的人都不一样,他想起了那些乐殊□□在外的皮肤上触目惊心的伤痕。 很久以来,陈凡一直在质疑,活着该是一件怎样的事。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便去世了,他家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一个对他不算好也不算差的陈夫人,还有他常年不在家的父亲。 他想起来小时候曾差点被火烧死。他的哥哥引他到杂草丛生灌木密集的小树林玩,冬天干燥,他紧紧跟在大十岁的哥哥身后。哥哥说:“小凡,我们来捉迷藏吧。” 他的哥哥躲开了,留下陈凡在原地踟蹰,倏然间滔天火势铺天盖地而来。陈凡大喊:“哥哥!”除了惊起飞鸟,便再无回应。最后还是老管家拼死将他救了出去。 陈凡一个激灵,冲出避雨的屋檐,杨智在他身后大喊:“喂!你疯了吗!”少年挺拔的身形在大雨下奔驰。陈凡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就好像并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所作为何,只是冲上去从范勇手里夺过乐殊。 “你带他去哪儿!”陈凡咆哮起来,雨毫不留情地灌进嘴里。范勇浑身抖了抖,他伸手去抢却被陈凡以霸道的力量拦住,范勇退后一步。 校门口正对着大马路,a城人少,初秋的清冷丝丝缕缕浸入心肺中。有人驻足围观他俩,一辆黑色桑塔纳飞驰而过,溅起水坑中的水花,洋洋洒洒落了相对而立的两人一身。 范勇一咬牙,转而凝视乐殊:“他活不了了,我也没钱再送他去医院,找个地方埋了吧。同学,行行好,把他还给我。”陈凡整个人僵愣在原地,范勇的话从耳朵里进去,在大脑中来回被系统处理几次,但此刻仿佛短路般,他翕动嘴唇:“你要把他活埋?” 范勇没吭声,相当于默认,他撇开脑袋:“一个精神病活着太痛苦了,死了好,入土为安。” “滚!”陈凡大吼,乐殊挨打的画面在脑海里反复播放,他当时就在他旁边,但他没有阻止那些人,他只是觉得无聊。陈凡半跪在地,单手将乐殊搂进怀里,摸出手机给老管家打电话。 “周叔,是我,我在学校门口。”陈凡心跳如擂鼓,和着雨声,在这片焦灼的大地上彷徨,“我同学生命垂危,你找个司机来接我们到医院!对,到我们家那个。” 陈凡闭上眼,他轻轻揭开埋在乐殊脑袋上的外套。小孩儿原本柔软的毛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8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8 发这会儿全部被雨融化般,他紧抿双唇,眼皮微微颤动,长而浓密的睫毛被雨刷了一遍。眼睛闭着,就看不见他琉璃般剔透的眼珠了,陈凡抱着乐殊。 在群山环围的浅壑里,a中是个名副其实的袖珍学校,铁红的砖墙外,偶有行人路过驻足看一会儿又施施然离去。人皆是渺小的,天远地阔,陈凡再一次感到了无奈,无助而无奈。 范勇似乎意识到什么,他突然问:“你叫什么?” 陈凡眼角的余光冷冷扫过他,范勇没来由从一个毛头孩子身上察觉到威慑力,他挺直脊背,不甘示弱:“你叫什么?” “陈凡。”陈凡低下头,一辆宾利从拐角处疾驰而来,在陈凡面前停下。少年将乐殊放进后座,回头看他一眼,神情冷漠:“滚。” 第5章 第 5 章 周叔亲自开车,陈凡跳上去,留着白胡子的老头儿说意味不明的视线从后视镜中掠过两人。陈凡凝视着车窗外,行人零落,个个都低头疾行,雨势渐渐低了。 他们麻木地在世间行走着,陈凡注视着路人。有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翘臀挺胸,几个小混混与她擦肩而过,大手拂过女人激烈扭动的臀瓣。女人加快了步伐,混混们停下脚步,回头朝女人吹口哨。 灰白头发的老妇人扛着一筐蔬菜和水果走上斑马线,周叔停下车等红灯过去。一辆摩托从拐角杀出撞倒了老人,她跌倒在地,筐子翻了,果蔬散了一地。 仿佛平淡无波的乐章中拨下异常的音符,原本循规蹈矩行走着的人们一哄而上争抢老妇人的橘子苹果和大白菜。陈凡按下车窗,老妇人尖声哭喊:“天杀的哟!这是卖了拿给我儿子治病的钱啊!” 没人理会她,甚至有人将孱弱无力的老人退至一边,抱怨着:“欸!散开点!” 陈凡拧头,绿灯亮了。周叔叹口气,前面的人还在哄抢,占了车道,周叔不敢直直地碾过去。公路本就窄,政府原本计划着投资拓宽,奈何两边的商家住户都不愿意。 就这么僵持着好几年。 周叔后面的车辆把铃按得震天响,有个开出租的年轻男人干脆下车喝骂。一票司机也不舒坦了,正好雨也停了夕阳露出个边,该出来活动了。骂着骂着两方人马活动拳脚缠打起来。 陈凡先前脑子发热,这会儿也冷静下来,想起乐殊有病,便将他推到一边,自己坐到另一边,离得远远的。周叔摸出怀表看了看,陈凡冷漠地仰头:“开走。” 周叔愣了愣:“二少爷?” “开走。”陈凡重复了一遍,周叔终于不再从镜子里揣摩陈凡的想法,他直接回头看他,镜片后目光闪烁,他皱起眉:“二少爷?” “开走!”陈凡避开他的审视,周叔扭头直视前方,看热闹的人朝这边聚集甚至有更多好事者加入战局。老妇人还没来得及起身,便被接踵而至的脚步踩到在地,陈凡想她大概已经死了。 周叔启动油门,朝前方的事故地点碾压而去。人群终于慌乱了,他们喊叫着避开,周叔也是技术好,他先加快速度然后突然减缓。 宾利在即将触上人流的刹那放慢,三两人被撞倒连滚带爬躲开,恰如对危险触觉敏锐的昆虫,自动让开一条道。宾利得以安然驶过。 陈凡发出一声冷笑,周叔禁不住想擦额上的冷汗。 终于到达陈家的私人医院,提早便准备好的护士医生候在一辆担架两侧。陈凡下车甩开车门,众护士一哄而上,抢蔬果一般提拉乐殊的四肢。 陈凡怒吼:“慢点!” 场面犹如滑稽的默片,按下了暂停,陈凡吸口气:“赶紧啊!”画面再次运行,陈凡看着他们将乐殊弄上担架然后送入急救室。 陈凡坐在等候室中,护士长问他喝什么,陈凡摇头。护士长给他调好空调,开了电视,然后转身离开。周叔坐到陈凡对面,低声说:“二少爷,你把同学带进医院的事最好知会大少爷一声。” 陈凡发笑。陈家大哥出了名的爱护小弟,凡事经他一手操持,事无巨细面面俱到,简直是陈凡的专属贴身保姆。不管他做什么事,都要向他哥上报。 陈凡挥手:“随便你。”周叔扬眉,垂首思索良久,又起身在陈凡身旁坐下。周叔抬头瞄了眼摄像头,最终坐直身体,尽量贴近陈凡,双目平视前方,哑声道:“少爷,你得忍到成年,等老爷愿意把部分家业交给你打理的时候。” 陈凡靠着椅背,抬起双手捂住脸。 沉默蔓延。 许多事,身不由己都是最好的借口。 他捏紧拳头砸向旁边的按铃。很快护士长又进来了,她缺乏面部神经一般,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如同粗制滥造的机器人,语调更是古井无波:“少爷,什么事?” “把他全身上下好好检查一遍。”陈凡快速道,像是件难以启齿的事,要极快说完然后解脱。护士长颔首:“好的。”然后搬动双脚离开。 私人医院的效率的确够高,很快陈凡拿到了体检结果报告,他快速瞄了眼扔白褂医生手里。 乐殊身上没病,陈凡松了口气。他们将乐殊送进icu,陈凡隔着一层钢化玻璃罩注视躺在病床上的人。主治医师看着陈凡,朝他公式化的报告:“体弱,营养不良,低血糖,多处伤口。基本是外伤,淋雨之后发了烧。” “严重吗?” “严重。” “......”陈凡扶额,“多严重。” “今晚是危险观察期,过不了就可以通知家人准备联系火葬场了。虽然我认为本地落后,采用土葬较多,不过还是提前知会一声,医院没有太平间,没地方放置尸体。”医生合上检测报告。 “......”陈凡木然回头,半晌憋出一个字:“滚。” “好的。”医生转身滚了。 “回来!”陈凡又大喊,医生返身再次走到他面前,“我要进去。”陈凡说,医生终于肯抬头一睹他全貌,他扶了扶镜框:“先消毒。” 陈凡经过一定程度的紫外线照射,用酒精洗了手,戴上无菌手套,换了专用的鞋子进了icu。他的脑袋被迫塞进头套里,陈凡很怀疑这群这群人小题大做。 医生从外面带上门,陈凡坐到乐殊旁边。陈凡十五岁也有一米七的个子,乐殊是他的见过的最娇小的同龄人,不到一米六的身量,脸蛋儿跟女孩子似的。 小孩儿的颈边露出淡青血管,那抹似有似无的紫青延伸至衣领深处,青涩的唇瓣紧紧抿着,眉头微皱。也许他时常皱眉头,陈凡望着床上的人出神。 “......”陈凡深深吸了口气,再幽幽地呼出来。黑夜如期而至,陈凡起身拉紧窗帘,他不打算关上灯,双臂抱怀身体陷进柔软的皮椅中。 他仰头望着天花板,小声说:“对不起......” 夜至深了,陈凡阖上眼帘,脑袋斜倚肩头,呼吸平缓。室内宁静得只余下一高一低的呼吸声,陈凡敛神打盹。 直到心跳仪响起警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9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9 报,上面的频率线剧烈变化,陈凡跳起身重重砸床头铃。乐殊依旧平静得一丝动静也没有,三两个医生赶紧来,后面跟着护士长将陈凡推到一边。 陈凡退出icu外,两只手掌按在冰冷的玻璃上,紧紧盯着乐殊。 “出现严重不良反应!” “调高室内温度!” “心肌功能衰弱!” “心跳骤停!” “起搏器!” 陈凡闭上眼睛,周叔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轻轻拍了拍陈凡的肩膀。 陈凡转身扑进周叔怀里,全没了做少爷的倨傲模样,陈凡心想我从没想过有人死。陈凡嚣张跋扈多年,说到底还是个不经世事的少爷。 他带领一伙比他大不少的小弟揍人时,对方皮糙肉厚经折腾,哪像乐殊这般羸弱,他那四条腿麻杆细,风一吹就能倒。陈凡心烦意乱,当时怎么不能喝一声住手。 “周叔,他是个精神病。”陈凡突然说,周叔轻抚他的脑袋,言色慈祥:“他是不是精神病得经过医生诊断,确诊了吗?” 陈凡摇头,周叔温和地笑笑:“那你怎么说他是精神病?” “同学这么说,”他跟他父亲混在一起,这话几乎脱口而出,但被陈凡生生抑制住,他改口道,“而且他不爱理人,说的话也颠三倒四。” 周叔摇头:“你身边的人疏离他,你不同意他们的看法但怕被周围的人排斥,是吗?” 陈凡挠挠后脑勺,他从小被周叔带大,面对亲近的人陈凡也不害羞忸怩,他思忖片刻后点头。周叔叹口气,半晌幽幽道:“一堆螃蟹想逃出箩筐,但最上面那只总是被其他的扯下来。” “你想做哪只螃蟹?”周叔凝视少年的双眼。 陈凡皱眉:“说这个有什么意义?” 周叔只是微笑着温和地注视他,一如对待未长大的孩子,但陈凡已经到了明事理的年纪。陈凡的哥哥陈纪在他这个年纪便能单独处理一些复杂事务。 “你想做哪只螃蟹,泯然众矣跟随大多螃蟹去拉最上面那只,亦或单打独斗抵抗一群螃蟹做最上面那只?” 陈凡拧头望向icu中,隐约能看见心跳仪已经有规律的起伏跳动。他咬牙:“我不做螃蟹,我是人,我既不是下面的也不是最上面那只。” 周叔怔愣,他垂眼和蔼地看他,并未因为他答非所问而愠怒。“这只是一个比喻,”周叔耐心地说,“这群螃蟹就是我们人类。” “......”陈凡无语,“那我做中间那只,掩藏自己寻找机会逃出去。” 周叔欣慰点头:“是的,与别人不同时要记得掩藏自我,尽管你是对的,不要太激动地渴望冲出所谓的世俗牢笼。二少爷,我们生活的地方,是人与人组成的社会。” “但我更想告诉你的是,少爷,别轻易让不相关的人改变你的初心和坚持。” 陈凡似懂非懂,他只能轻轻点头。夜色深幽,能听见恍惚中传入耳中的虫鸣,一声未消一声又起。 周叔与陈凡并肩而立。大约三个多小时后先前的主任医师开门出来,他上前朝陈凡说:“病人运气不错,暂时没有性命危险了。不过少爷,你仔细看过他的体检报告了吗?” 陈凡从他躲闪的目光里捕捉一丝尴尬,他诚实地摇头:“怎么了?” 第6章 第 6 章 “容我冒昧问一句,您何时认识他的?”医生面容严肃,陈凡不由得笔直脊背:“上周,开学第一天。” 医生:“……” “哦,那就没什么关系了。这孩子身上新伤盖旧伤,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发育迟缓,我们也怀疑他有一定程度的抑郁症。” “他不是精神病吗?”陈凡反问,“精神病?”医生愕然,他再一次扶镜框,低头敛眉似在思索应如何解释,“实际上,精神病是由于基因缺陷而引起大脑功能紊乱,导致患者在行为和思维异常。” “你要求我们详细检查他的情况,”医生秉着职业素养认真地解说,“理论上来讲,就排查结果而言,他并不存在这类问题。” “但我想您可以请心理医生对他进行心理辅导和治疗,dst结果显示他的确存在抑郁症的情况。”医生欲言又止,最终只得无奈叹气:“您……慎重决定吧。” 陈凡挥手,医生将体检结果再一次递到陈凡手上。周叔替他接下。 陈凡抬手揉脸,这一晚基本没怎么睡,心里的担子一卸,疲倦感油然而生。他拿过周叔手里薄薄的纸张,边缘捏出道道褶皱,混乱了思维。 “我帮您向学校请假了。”周叔将温水放进他手里,陈凡收进怀中淡淡地嗯了声,周叔抬手替他轻揉太阳穴。 “你先去忙吧,周叔。”陈凡朝他笑了笑,周叔从整齐的阿玛尼西装内袋中摸出怀表,打开看了眼,向陈凡点头:“你记得休息。” “好,你也是。”陈凡低头翻阅手中的检测结果,周叔转身离开思考如何向陈家大少报告这事。 陈凡眉头紧拧,直到他看见□□直肠破裂以及检测到□□才恍然理解了医生的尴尬。陈凡想到刘竟的话,乐殊的爸爸。 小孩儿身上有鞭伤,胸口一道长长的口子,密密麻麻渗血。包括青紫的撕咬痕迹和牙印,以及一些拳脚伤。 陈凡走进icu,靠坐在乐殊边上,他忍不住想假如自己是眼前这人,他将如何生活和面对这一切。但这疑问又不可否认地没有答案。 陈凡不是乐殊,他永远不能真正地设身处地,他不能从他心底剥出他的感受。就好比乐殊不是陈凡,乐殊不会反抗只会乖乖地任由别人欺压再说些令人误解的话。 “喂,小精神病,你要不要当我的跟班啊?”陈凡好笑地望向虚空,唇边一缕意味难名的笑意。悠悠浮沉中,黎明将要过去。 陈凡也乐得不去学校,开学第二周,陈乐两人双双请假。杨智和刘竟深谙内情,班里的人争相向他俩打探二人关系。 刘竟对此只有一句话:“陈哥照顾自己跟班,不行吗?”然后不置一词。 杨智虽然颇为不理解陈凡的做法,但碍于对方还是有钱有势的老大,他也不多说。 看两人如此讳莫如深,班里的流言蜚语也是春天那草,在好奇心的灌溉下,繁盛茂密一片传一片。 三人成虎,最怕道听途说。 不知谁先传出乐殊是做那个的,简直像朝汽油里扔了根点燃的火柴,轰地就爆炸了。据说陈凡看上了乐殊,兴许人家有钱少爷就是个怪癖呢,啧啧。刘竟手背撑着脸,他邻桌的女生正同后排的闺蜜窃窃私语:“所以说,有钱人毛病多。” 刘竟斜眼扫过她俩:“别乱说。” 女生放低视线起身自上而下睥睨他,良久后坐下去:“你和陈凡不会也是那个关系吧,他给你什么了?钱?” 刘竟将手里的《小王子》啪地拍到桌上,抱起胳膊瞧她:“还想抄今天的作业么?”女生立刻噤声,朝他稽首,嬉笑着:“好啦,我错了。” “少说几句,被陈凡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10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10 知道他那性格不收拾你才怪。”刘竟重新翻开《小王子》,眼皮也不抬地说。女生和闺蜜大约也是惧怕陈凡的,纷纷缄默。 女生朝闺蜜努嘴,两人从彼此眼里均捕捉到不服,闺蜜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来。两双眼一同瞄向专心致志的刘竟,女生们最终什么也没说。 刘竟书也看不下去,在心里暗叹,陈少爷真会玩。 会玩的陈少爷此刻此刻正百无聊赖蹲在病房里,手捧新出的游戏机,估摸着床上这体弱形枯的病秧子何时才能醒。 周叔送来午餐,水晶肘子、酸菜鱼、一碟泡菜和紫菜蛋花汤,陈凡抓起筷子又丢下,周叔捡起递进他手里。“你把这事告诉陈纪了吗?”陈凡低声问,周叔沉默。 沉默便是肯定,陈凡终究什么也没说,撩起筷子塞了几口饭,喝了点汤,便将饭菜扫到一边。周叔担忧道:“够了吗?” “恩。”陈凡站起身,踱步到乐殊面前,小孩儿的手指动了动,陈凡瞪大双眼,头也不抬地喊:“周叔!他醒了!” 周叔将饭菜收拾到保温的不锈钢盒里,闻言也抬起头望向病床上的人。乐殊极其缓慢地睁开眼皮,他脸上还罩了层氧气罩,迷茫的视线在天花板上集中。 陈凡佯装不耐烦:“喂,你醒了,我救了你你得感谢我懂吗。”乐殊的意识似乎尚未完全清醒,他的眼珠轻袅袅转了转,眼底蒙上一层稀薄的雾气,双唇翕动。 陈凡拔了他的氧气罩,顶在手上转圈,一屁股坐进皮椅中,看着乐殊:“你不是精神病。”他朝他说。乐殊面上依然缺乏表情,只能从他的眼神中察觉到他的疑惑。 乐殊低阖眼眸,避开陈凡的视线,陈凡抿唇,片刻后夹起他的下巴:“看着我。”乐殊撩起眼皮直视他,张张嘴:“我......不是吗?” “不是。”陈凡站起身,阳光从他身后穿进,少年挺拔的身形逆光而立。乐殊整张脸笼罩于他的阴影中,他动了动胳膊,低头去看才发现上面扎了针头。 头顶的输液瓶微微摇晃,他重新将视线移回陈凡身上:“你......没打我,我记得。”陈凡嗤笑:“是啊,你哥打算把你弄回去活埋了。多亏我好心送你到医院,不然你昨天就死了。” “乐殊,你这条命,可是我救回来的。”陈凡看上去有些得意,一边的周叔颇为无奈地笑笑,转身出门,留下两小孩儿在微风轻漾的狭小空间里。 “谢谢。”乐殊看着他,久久地极缓慢地绽出一个细微的笑,陈凡正好坐下,初秋的阳光便不加蔽拦层层叠叠洒在乐殊身上。从他唇边那点叫人惊艳的笑扩散开来,浸染至整张精致却透着病态苍白的脸。 陈凡一甩脑袋,光辉起伏,时间静谧地流淌。 “你......”陈凡挠挠后脑勺:“你们家怎么回事?” 乐殊移开目光,陈凡干脆道:“你和你爸上床,还有你胸口的鞭伤,他们虐待你?”乐殊紧闭着嘴一言不发,陈凡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不爽,他提高分贝:“问你话呢!” “恩,照你们的说法,你说得对。”乐殊平静答,陈凡蓦然怒不可遏,他起身踹翻皮椅,椅背砸地一声巨响。乐殊闭上眼:“很恶心吗?我也很恶心。但我觉得我们口中的恶心大概含义不一样。” “我很奇怪的是,你为什么救我呢?为什么带我到医院?”乐殊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发问将陈凡震住了,一桶凉水浇灭少年内心喷薄欲发的火气,他双手叉腰撇开脑袋,勾了勾唇角。 乐殊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倏尔眨眼:“你和他们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陈凡也不看他,一手揉揉鼻子,耳朵悄悄竖得笔直。乐殊一边思考一边挨条总结:“第一,你没打我;第二,你送我来医院;第三,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陈凡小声默念这两字。乐殊朝他伸出细瘦的手,陈凡僵立原地一动未动,良久,直到乐殊眼神里些许的期待慢慢消散。 乐殊不敢再直视陈凡,他收回目光,举起的手也无力放下。“你......大概也觉得我脏,那我不碰你了,好不好?” 陈凡退后半步,一拳砸向身后的墙壁,窗帘被微风扶起,流苏轻曳。“你和你爸上床,”陈凡断断续续道,“你们......都是男的......是父子。” “妈的,真他妈恶心。”陈凡咒骂,乐殊愣了愣,半晌之后才应和他:“是啊,恶心。”陈凡睥睨他,满心的鄙夷和懊悔,救他做什么,有病吧。 他走回乐殊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他:“醒了就赶紧滚,我跟你没任何关系。” 乐殊望着虚空:“你讨厌我,所以才不想同我产生联系。但我们之间出现了必然的交集,出于某个原因,你厌恶这个交集并对此后悔。而这个原因的主体在我,我很抱歉,我会尽量避免再同你有交汇。” “你他妈......真是个疯子吧。”陈凡嘴角抽搐,只见床上的人抬手扒掉另一条胳膊上的针头,继而有条不紊取下身上紧贴的各种仪器。 陈凡怒喝:“你做什么?” “你......”乐殊将细胶管和探头整齐地折叠码放至枕头边,转身望向陈凡,犹带疑惑:“现在我不应该呆在这里了,”他看了眼身上病人专用的浅蓝棉衣,小心翼翼地问,“你知道我的衣服在哪儿吗?我会把它洗干净还给你。” “扔了!”陈凡赌气道。乐殊小小地哦一声,他双手撑床颤巍巍地坐起,脚刚触地才惊觉双腿有多软,乐殊不可避免的跌倒在地。 “对不起。”乐殊一手扒住床沿,一手撑住膝盖,缓慢站直身体,他向门的方向踉跄几步。陈凡看见的便是乐殊费劲地起身,然后艰难地挪动步伐,他整个人摇摇欲坠。 陈凡上前拉住乐殊,脑子一片空白,他不禁开口问:“你感觉怎么样?” “......”乐殊原本下意识伸手扒住陈凡结实有力的胳膊,但那只是下意识的瞬间,然后他很快地像被铁烙烫到般松手。 陈凡发觉了这个细微的动作,他攥住乐殊的肩膀,这人肢体纤细,腰宽甚至不盈一握。陈凡微微失神,反应过来时也不好松手:“你怎么样?” “别碰我,”乐殊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圈扇形阴影,将情绪掩在其中,他伸手推陈凡,“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搞定!=w= 第7章 第 7 章 秋风拂过梧桐树叶,边缘泛黄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太阳恰好被乌云遮去,连带着明目的光也蒙上一层晦暗的影。 窗外正对着十里长街,装修精美的医院围墙外,干燥浅灰的水泥地一直延伸至远方的拐角,然后龟缩为一点,消失进漫漫尘埃里。 乐殊拂下陈凡的手:“别碰我,脏。” 陈凡急了:“我不碰你,但你至少在这儿养好你的身体。” “我哥哥……”乐殊摇摇头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11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11 ,他甚至不会婉拒他人的好意,而是直白地说出拒绝:“我哥哥在等我。” “……”陈凡接下来的话被他这几个字一股脑儿赌进喉咙里,他狠狠喘口气,目光如刀剜着面前的小孩儿。 你哥哥要把你活埋,你傻逼啊。 他猝然退后几步,仿佛乐殊是洪水猛兽,陈凡恶狠狠地看他,咬牙道:“滚!” 乐殊浑身抖了抖,他最后抬眼望向他:“其实我并不想你讨厌我,讨厌我的人太多了。我想我需要改正以避免自己孤立无援,人类是群居动物。尽管我不认同他们的看法,但我尝试过融入。” “你能……”乐殊郑重地向他讨教,目光灼灼,“站在理智的不受情绪影响的角度告诉我原因吗?” 陈凡:“……” “你他妈赶紧给我滚!”陈凡跳脚。 “哦……”乐殊打开门走了,徒留陈凡对着一室寂静凶狠地喘气。然而没过几秒,门再次被推开一条缝,乐殊探脑袋小心翼翼地瞧他:“我认为你很好看。” 陈凡猛地抬头,乐殊已经合上门离开。大少爷后退几步跌坐在床沿上,两只耳朵红了个透。 “妈的智障……”陈大少爷捂住脸,从指间的缝隙中依稀可窥见他唇边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乐殊出医院前被周叔拦住,被迫换上了对方为他准备的一套斐乐。 他朝他到了谢,然后离开。边走边思考陈凡的态度,他想陈凡约莫是讨厌他的,只是他的感情不像其他人那么露骨。 a城从高度和宽度两方面来讲都挺袖珍,这里经济建设落后,平房矮楼密集,一座十层高的楼便可鹤立鸡群。小城四面环山,不大的城市被挤在山与闪的沟壑中,临河穿城而过,一座水泥钢筋砌成的索桥连接两岸。 陈家的私人医院在城市边缘,人烟稀少。雨后的空气还未全染上人烟的污浊,留着些沁人心脾的清新。 乐殊走出大门沿唯一的街道走着,阳光灿烂过了头,伏暑天的焦灼炙烤大地。他抬起胳膊抹掉额头的汗水。乐殊并不清楚这座小城市,在他的记忆里他似乎从未离开过父亲和村子。 黄土化为水泥,砖墙筑成高山。 乐殊走走停停,他身上尚有许多伤,二次绽裂的,新添的,疼的,不疼的,流血的,不流血的,将要流血的。 走得实在疲乏,也未见得走出多远,一回头还能看见那家医院。他转身远远地眺望那天蓝的建筑物,眨了眨眼,又返身朝离开的方向走。 朝人多的地方走,然后再问问别人吧。乐殊思忖着,捂住胸前隐隐作痛的伤。 而陈凡等乐殊走后才想起小孩儿身上的伤,还有他艰难的步伐,倒在地上时拼命忍耐疼痛的背影。 “操!”陈凡骂了声娘,叫嚣着冲出门朝乐殊离开的方向奔去。然后在靠近他时,乐殊正缓缓回头,陈大少爷当机立断躲在粗壮的梧桐树干后。 幸好乐殊没看见,他松了口气,继而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莫名其妙。但陈凡显然更不想乐殊发现他,于是他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 边走边唾弃自己。 从天空向下望,只能望见两个黑点维持不到十米的距离,速度几乎一致的挪动着。 乐殊始终没发现跟在身后的陈凡。 他努力地行走着,大约走到a市的繁华区,人也渐渐多了。 乐殊左顾右盼,陈凡赶紧躲进一家二手书店,老板笑眯眯迎上来:“要什么书?” 陈凡随手捡了几本,夹在手中朝老板一扬,中年大叔笑道:“四十块。”陈凡看也没看从包里摸出一叠十块扔给他。 老板眯起眼数了数。陈凡全身心的注意力都灌注在乐殊身上,看也不看老板一眼。小孩儿走到马路边,一辆摩托贴着他驰过,陈凡捏了把冷汗:“笨蛋。” 直到小孩儿迷茫的走到一位正朝他招手的满头灰白的老大爷身边,他刚想开口询问,大爷突然毫无预兆地跌倒在地。 乐殊不明所以,赶忙上前伸手欲扶:“你没事吧?”哪知大爷平白挤出两低泪,大手一推,乐殊猝不及防朝后踉跄两步。大爷高声哭喊:“你这个年轻人要不得哦,我就站在这儿,你把我撞滚了!” 离大爷不过五米开外的阿姨提着菜篮子冲上来给了乐殊一耳光:“小畜牲啊!”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就像安排得当的电影剧本,烈日的曝晒加上长时间徒步,脸上的疼和身上的疼混在一起。乐殊有些晕眩。 “我没有啊。”乐殊呆愣道,阿姨不依不饶,一口咬定就是他,路人秉着爱看热闹的优秀品性蜂拥上来。 陈凡在乐殊被扇耳光的瞬间便冲了出去,没注意到老板捏着五张十块飞速地塞进了装钱的兜里。 他粗暴地推开人群,阿姨指着乐殊鼻子道:“赔钱!我爸腿上有风湿,你这么一撞不知他得疼多久!快赔钱!至少五千!” 乐殊呆呆地僵立着,“我没钱。”他低声嗫嚅。“那把你这身衣服扒了!”阿姨像个泼妇般骂着街:“可惜你爸妈把你生下来!尊老爱幼你知不知道!你故意撞我爸是为啥哟!” 她光说不够,当即一撸两只袖子,动手扒乐殊的衣服。小孩儿脸色冷漠,还有些茫然,他只得挣扎:“真的不是我!我只是想扶他,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倒在地上!真的,阿姨!” 路人对乐殊指指点点,小孩儿被一群不怀好意的人围在中间,窘迫得不知所措。 阿姨已经拉下他的外套,正红着脸兴奋地边骂边拉裤子。紧接着从正面砸来两本书,阿姨胸口给砸了个正着,她退后几步拍拍胸脯喘气。 然后阿姨站直肥硕的躯体,两手叉腰圆瞪虎眼,唾沫星子横飞:“谁啊!给老娘出来!” 陈凡终于挤开人群拉住乐殊将他揽进怀里,斜眼冷冷扫过阿姨:“我。” “道歉。”陈凡言简意赅,阿姨火气更大了,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不甘心地怒吼:“兔崽子!反了你了!明明是他先撞得人!”阿姨环视在场,最后食指指向乐殊:“大家伙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这孩子看着也不大,怎么就撞一老人哦!” “对啊,大妹子你莫慌,我们给你主持公道!” “说啥屁话哟,赔钱!” 熙熙攘攘的赔钱声不绝于耳,陈凡抬头扫一圈四周,眼神狠戾,嘴边噙着冷笑。他摸出手机打了通电话,对面很快接通:“陈少!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我受宠若惊啊!” “带你的人来,熊子,”陈凡抬起下巴看着女人,语气平缓,“有人找麻烦,带人来帮我收拾他们。”然后不等对面寒暄便收线。 阿姨起初还以为这是打电话让家人带钱来,直到她听见对方叫熊子的名字。 a城虽小混混不少,熊子便是其中名声最响的一伙的老大,他收保护费的理由繁多,还和警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阿姨脸色一下绿了,老大爷爬起来干净利落一撒腿跑远了。周围的群众渐渐散开,有几个不死心的还留下看后续。 阿姨把外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12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12 套扔回陈凡手上,色厉内荏道:“别以为你叫人来我就怕了!现在是法治社会!凡事得讲个理你懂不懂!” 陈凡根本没理会她,乐殊苍白的脸蛋上一个刺眼的巴掌印,“老八婆……”陈凡咬牙切齿。 小孩儿胸口的鞭伤又绽裂开,鲜血渗透衣衫,阿姨不服气地叫嚣:“你骂谁呢!” “我送你回医院,别乱跑了。”陈凡一副命令的语气。乐殊疼得脸色煞白,他全身的重量紧靠陈凡有力的臂膀支撑,他低下头没吭声。 半晌才呢喃:“对不起,我没撞他。” “我知道。”陈凡将外套披回他身上:“我知道。”他重复着。 很快一辆面包车在陈凡身边急刹车,车上下来一伙人。 为首的虎背熊腰,身材壮阔,就穿了一件发黄的白背心,下面一条短裤,隐隐约约还能看出里面包裹着的粗大的轮廓。 陈凡抬眼看他,嘴角噙笑:“熊子,太慢了。” “哟,陈少,一听说您有事儿我可是一路闯红灯来的。你也知道我们这破车速度不行。” 熊子笑着应他。 “够了,”陈凡打断他,朝面如死灰的阿姨一抬下巴,“就是她,讹我兄弟。像个办法教训一顿别死人,完事打电话给周叔说我让给你们换辆宝马。” “欸!得嘞!”熊子一挥胳膊,他身后的弟兄个个不算小块头,拧动拳头逼近瑟瑟发抖的阿姨。 “这陈二少的兄弟就是我们的兄弟!哟,大婶,敢讹我弟兄,胆儿肥啊!”熊子一揪住女人的头发,先前还耀武扬威像只螃蟹的人这会儿大气也不敢出一个,连连叩首装乌龟:“我错了真不敢了!” “大少爷诶,我家里还有几个儿子两八旬老人,我也是迫不得已!”女人边说边流泪,表情更新得比天气还快。 陈凡冷冷地看着,乐殊在他旁边小声说:“别……” 陈凡没听见,熊子一拳头将女人打飞,女人哀嚎一声滚在地上。 陈凡扭头看还留着的路人,神色冰冷:“这八婆是不是故意讹诈别人。” 路人三三两两鸡啄米似的点起头:“就是她!这女人可不要脸了,狠狠打!前几天她还讹过陈大妈的女儿!” 他们的冷漠让陈凡不寒而栗,他只能靠抱紧怀里的人来舒缓这份愈演愈烈的愤懑。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篇文比较适合深夜看...... 第8章 第 8 章 “放开。”乐殊突然放声道,陈凡怔愣:“怎么了?”乐殊紧紧盯着鼻青脸肿的阿姨,她在熊子等人中间哭嚎哀求。 她的头发散乱,中间夹着几根刺眼的白,她朝周围旁观的人的伸出手,无人动衷。女人趴在地上,像只扭曲的肥腻的爬虫。 乐殊一把推开陈凡,他从她眼里看见了自己。在终日的呼唤和奢求里,无人为他动容,也没人能为他解释他的困惑。 “不要。”十寸天光下,烈火咆哮,乐殊捂住脑袋:“停下来……” 大火卷起灰烬将天空包裹,乐殊躲开陈凡从壮汉间扒出一个缝隙。他不能停下来,乐殊这么想着。 然后扑到阿姨身上,未来得及刹车或者说故意不听下的拳脚悉数加诸于他身上。 陈凡急红眼,冲到熊子面前照脸给了他一拳头,大块头整摔倒在地,“停手!”陈凡怒吼。 熊子捂着脸轻嘶,语犹气愤:“停!” 他带来的兄弟们这才纷纷推开,陈凡抱起乐殊:“你他妈就是傻逼!” 乐殊不算宽阔的胸膛剧烈起伏,全身犹如散架,疼痛呼啸着卷袭大脑神经。他再无多余的力气站直身体,“对……不起……”他趴在陈凡怀里脱力道。 阿姨哆嗦着走到乐殊面前:“谢谢。”然后头也不回赶紧走了。 熊子不甘心白白被打:“我说陈少,你那兄弟自个儿冲上来的,你打我什么意思!” 陈凡一声冷笑:“还想换车吗?” 熊子不说话了,他捂住脸:“今儿这笔账,我可记下了。” 陈凡一手穿过乐殊腋下,另一手捞过他的膝弯,将人打横抱起,走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眼熊子:“记住我还是你们的钱袋子,并且你们十个人一起上也不够我看。” 熊子一拳砸中旁边的电线杆,刺痛叫他大叫一声,抱着手背使劲吹,然后带着小弟忿忿不平地钻进面包车走了。 在阔别三小时后,两人再次回到了医院,乐殊的主治医生低头瞧他一眼,面无表情:“如果你很想死的话,我不介意让你安乐死。” 乐殊缩缩脖子,被陈凡放在病床上,他揪住陈凡的袖子,对方脸色也不太好。 乐殊真诚地问:“医生好像很生气,他会打我吗?” 大少爷彻底没脾气了,他想拂掉小孩儿的手,奈何他抓得紧,陈凡无奈地扯扯嘴角:“他不打你,他打针。” “哦……”乐殊反应过来也松开手,周叔站在门外,陈凡捏捏他的手心然后转身同周叔走出门外。 走廊的灯亮得刺眼,陈凡朝乐殊的医生点头,男人扶扶镜框进去再从里面带上门。 周叔的神情里载满难以忽视的凝重,他朝陈凡说:“我接到了两通电话。” “谁的?”陈凡找了张椅子坐下,仰头看周叔,周叔与他对视,四周幽静得叫人窒息。 “一通来自熊子,他要一辆新车。”陈凡从他的眼神里看出询问,于是他肯定道:“从我零花钱里扣,把钱打给他。” “还有一通来自大少爷,”周叔放慢速度缓声说,“他说钱不够用找他要。” “嗤,”陈凡歪着脑袋,眯起眼睛微笑,“你说他有几个意思?” 周叔默然不语。 “哦,我想想,”陈凡面色不变,甚至现出几分轻松,他学着乐殊的样子总结,“第一,他赞同我跟熊子这些人鬼混,而父亲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我。陈纪真是个好哥哥,好心替我隐瞒父亲。” “第二,”陈凡站起身背对周叔,而少年面前是延伸至黑暗的长长走廊,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找他要,他在掌钱。陈纪这是在威胁我,他才是陈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周叔闭上眼,不忍道:“二少爷,隔墙有耳。” “他恨不得我被熊子那群人同化,迟早戳个窟窿出来,他在等我犯错,然后好告诉他亲爱的父亲。”陈凡终于回转身,面对周叔的依旧是一张轻松的脸。 “我就是个野种。”陈凡微笑着说,周叔长长叹气:“但您一直在坐以待毙。” “活着……很无聊。”陈凡不再说话,周叔久久地立着,沉默在空气中发酵,压在两人心头。 “我想做一只悠闲的螃蟹。”陈凡又说,周叔笑起来:“但我们是人。” 陈凡还想辩驳,这时门开了医生走出来。陈凡向他走去,医生摊开手,平静地说:“再乱来就可以等死了。” 陈凡又问:“他得休息多久?” 医生:“最好半个月,亏得他年轻。” 陈凡点头:“我知道了。” 医生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13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13 :“还有他的眼疾,我们没查出具体是什么病。对身体无大影响,以后有机会带到北京那边的医院去检查下吧。” 陈凡心中纳闷,眼疾?他向医生道别,然后推门而入。乐殊正躺在床上,侧头望着窗外,后脑勺对着陈凡,使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陈凡放轻声音,不忍打破宁静:“医生说你最好躺半个月。” “再不回去哥哥会生气。”乐殊扭头与他对视:“我呆在这儿,你会生气吗?” 陈凡哭笑不得:“不会,如果你不能把身体养好,我也白救你了。” “哦……”乐殊眨眨眼,黑琉璃般的眼瞳直直望着他,“我可以理解为,你并不讨厌我么?” 陈凡卸了气,摊开手耸肩:“随便你。” “这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乐殊刻板地评价,“至少对我而言,是这样。” 陈凡走到他旁边坐下,用手摸摸鼻子,干干地笑:“你真是够了。”乐殊笑起来,在对面的人看来比上一个笑更为开怀,陈凡伸手软绵绵一拳打中他的小臂。 乐殊愣了一会儿,又笑着说:“如果你的攻击并不带有实际力道的话,那么这是朋友间的调侃?” “成了!”陈凡认命地投降:“闭嘴吧,十万个为什么先生。” “我发现从刚刚开始我想多和你说话,”乐殊自顾自地点头,“这说明我很高兴。” “不,”陈凡无语,“这说明你很在乎我,因为你的说话对象是我。” “有道理。”乐殊赞同道。 陈凡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我必须去见我的哥哥,”乐殊又看着他说,“他在等我,陈凡。” 这是乐殊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而陈凡还来不及兴奋就先因愤怒而失去理智:“你哥他想把你埋了!你管他干嘛?” “不,”乐殊直面他的愤怒,他的目光在陈凡身上凝固,“我很怕他,还有父亲。哥哥说如果他来找我,我不在,他就会教训我。我不得不去见他。” “你们……你们一家人究竟怎么回事?”陈凡还是忍不住问:“他们姓范,而你叫乐殊。” 乐殊舔舔下嘴唇,眼帘低阖:“因为我是他们捡来的,意思是没有血缘关系。” “那你爸爸……”陈凡欲言又止,他发现在提到他父亲时,乐殊整张脸的神采都黯淡下来,小孩儿说话直得呛人,这会儿却似乎羞于启齿。 “他大概……”乐殊认真地说:“是个魔鬼吧。” “我爸爸也是,”陈凡附和他,“还有我的哥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良久相视而笑,宛如相交多年的亲密好友。 开始时两个少年以算得上惨烈的方式相逢相知,而此刻陈凡也单纯地好奇乐殊身上那些与a城格格不入的地方。对于乐殊,也只为交到第一个朋友而由衷的高兴。 很久以后,陈凡回忆这段鲜活而灰暗的往事时,依旧为在乐殊奄奄一息时救下他而感到幸运。 “那我能见他吗?”乐殊期待地望着陈凡,他期待陈凡的回答,而不是期待见到他哥哥这件事,但陈凡显然不这么认为。他的笑容迅速消失了,面无表情地问:“他对你很重要?” “不,”乐殊毫不犹豫地摇头,他解释着,“并不是重要,而是我害怕他。所以不得不按照他的要求做事。” 陈凡:“......” “随便。”陈凡终于松口,但脸色看上去很不好,他竖起一根手指戳向约束的肩膀:“但你得先在这儿呆半个月。我让你哥过来。” 乐殊深深地凝望他,最终什么也没说,他点点头。 陈凡办事倒挺有效率,他出门给周叔打了个电话,对方得到联系地址后便将范勇接到医院。范勇在乐殊的病房见到两人,他浑身颤抖,紧紧盯着乐殊:“你没死。” 乐殊原本试图从床上爬起,但又被陈凡按回去,他望着范勇:“陈凡救了我。”范勇咽口唾沫,陈家少爷站在一边,看也不看他,一脸的冷漠和倨傲。 范勇从他英俊的完美无瑕的侧脸上看见几个大字,赶紧滚。 他又重新审视乐殊,想起昨天去学校找乐殊时,听说他和陈凡两人都三天没去学校。他也不可避免地听见了谣言,范勇想起了父亲和自己。 乐殊确实长得好看,瘦瘦小小的,皮肤白皙柔软,脸蛋儿若不仔细看,有些雌雄莫辩的艳丽。只是平时都显得苍白了点。 陈凡看上他,也不为过。 范勇想到这儿,心安不少,陈少爷总不至于跟他大舅子置气。他低着头眼珠子转了几圈,从陈少爷的做派来看,他家算得上富豪一类。 范勇当即上前走到乐殊面前,挤出眼泪和鼻涕流作一团,他本伸手抱住乐殊,双臂结实有力将他包进怀里。 陈凡撇开脑袋,玻璃窗上倒映出小孩儿和他哥哥相拥的画面。陈凡瞳孔微缩,范勇为了抱起乐殊,他揭开了他的被单,然后把满布油污的手伸进了乐殊的棉裤里。 而小孩儿显然惊惧不已,他的神情中露出毫不掩饰的惊恐,眉头紧紧皱着,眼底泛红,鼻尖耸动,双手慌张得直抖。 但他什么也没敢做,任由范勇那只手摸进上衣,露出一段引人遐想的雪白侧腰。 乐殊扭头看陈凡,但少年背对他,他看不见他的表情。乐殊没来由地松口气,他大概是不希望陈凡看见这幅画面的,乐殊收回视线。 瞬间,他的目光掠过玻璃窗,与倒映其中的陈凡的视线相撞。那眼神太过露骨和炽烈,乐殊浑身一抖,他飞快扭头避开他的审视,如同五雷轰顶,只余大脑嗡嗡一片响。 第9章 第 9 章 陈凡心中升腾起愤怒和强烈的不安,这份不安加重了愤怒,他冷哼一声。范勇猝然松手,转而抚摸乐殊的额头,面上生搬硬凑出温和慈爱:“乐殊,你没事吧?” 小孩儿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怔愣两秒。直到陈凡走到两人面前,眼神阴鸷,注视着范勇搂住乐殊的手。 乐殊慌张地推开范勇,拉起被子蒙头缩进去,于是陈凡只能看见蓝白布条下鼓起的一团。 陈凡:“......” 范勇:“......” 陈凡心想让我撞见你跟奸夫苟且了吧,躲毛躲。陈凡冷哼一声,揭开棉被,乐殊抬眼瞧他,一脸的你再揭我就哭给你看。陈凡面无表情一甩手,软绵绵的被子兜头盖住他全身。 范勇:“......” “陈少爷,对不住啊,乐殊给你添麻烦了吧。”范勇笑得谄媚,陈凡拧眉颇为不耐地上下逡巡他,目光一寸寸地扫过,最后停在范勇笑得抽筋的一张脸上。 乐殊这品味太糟糕了,陈少爷在心中总结。他冷哼一声,大踏步摔门而去,范勇目瞪口呆送走陈凡,寂静的室内只余下他和蜷缩在被窝里的乐殊。 “行啊,乐殊。”范勇敛笑,搬了张凳子坐在他面前,目光顺着被套下的身形瞄来瞄去,悠悠落在臀形上。他突然笑起来,伸长手臂照着那突起的线条摸索,质地柔软的布料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14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14 下,里面的人抖了抖。 “这么快就勾搭到有钱有势的大少爷,”范勇顺手捏了两把,再拍得啪啪响,“在我面前竟装贞洁烈妇去了。小□□,你这是公交车啊。” “他不是!”乐殊打断他,他的声音比以往都大,范勇不由得怔愣。乐殊拉开被子,眼里能见着些怒意。 乐殊这个人,你说他疯子傻子精神病,他只会畏缩着任由打骂,事毕后再问几句莫名其妙的为什么,便再无其他多余的表情动作。从他身上看到除了畏惧之外的愤怒,倒着实惊着了范勇。 他太熟悉这小孩儿了,此刻捏在手板心里的人竟然超乎了他的意料,就像一条养了多年的狗突然朝主人露出獠牙。说不寒而栗过了,但愤怒更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范勇几乎是在瞬间起身抬腿上床坐在乐殊身体上,他将他揪出来,一记响亮的耳朵划破伪装出的和谐。“你说什么?”范勇斜眼睨他,他将食指和中指并拢伸进乐殊嘴里搅弄,那上面经年累月浸染汽油,洗不掉的油污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乐殊呛得眼眶通红,他摇头,嘴里的话也囫囵着叫人听不清楚,“他......不是。”乐殊否认道。范勇放开他,再次甩了一耳光,而心中的愤怒愈加难以平息。 乐殊睁大眼睛瞪着他,他费劲地反驳,甚至抱着想劝服范勇的想法,但对方显然不领情。范勇剖开他的衣服和裤子,使小孩儿不着寸缕面对他,恶狠狠地说:“你他妈就是个老男人都能骑的贱种,敢跟我唱反调?” “我只是告诉你一个客观的事实。”乐殊大声说,他已经习惯在哥哥面前没有衣服穿这件事,而对方对陈凡的污蔑更让他心里不舒服。 为什么说是污蔑呢,因为乐殊认为做这些事会令人感到羞耻,自然而然的羞耻,来自于本性。他不认为和兄长,和父亲,或者是和另外任何一个人保持这类关系是正确的。 所以范勇认为他和陈凡之间有类似的关系是对唯一的朋友的污蔑。 “哥哥,陈凡他不是......”乐殊辩解着,范勇低头一口咬住他的胸前,牙齿在他柔嫩的皮肤上留下鲜红的印记——出血了。 乐殊咬牙重复:“他不是......” “你信不信我杀了他,再弄死你,让你俩成梁山伯和祝英台?”范勇低声在他耳边说,他自然是没这个胆子,但这无所谓,他不过是吓唬这胳膊肘子朝外拐的小孩儿。 他不再那么听他话了,这使他有些莫名的恐惧,这恐惧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潜藏于心底深处,久久地被压抑着。 从他的父亲将五岁的乐殊领回家,从他无意中看到父亲在他身上驰骋,从他在小孩儿的哭声中达到□□时,恐惧就已经注定了。 范勇突然发现他太害怕小孩儿不听他的话,他违抗他,不再如他所愿那般袒护他,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外人。 恐惧对于弱者而言,叫恐惧,而对于处于力量优势的一方来讲——是愤怒。 吞噬理智的愤怒,范勇如同野兽般撕扯身下人的血肉,他啃咬他的嘴唇。小孩儿紧闭牙关,不再如往常那般任人宰割地敞开,他扭头避开他:“陈凡在外面,哥哥......” 愤怒一如山呼海啸,范勇强硬地剥开他,一手掰开他紧闭的双唇,然后捏住手腕将他两条胳膊挟制过头顶,“翅膀硬了?” “乐殊,我不碰你,”范勇突然垂眼看他,他停下动作,但神情依旧疯狂,他在他耳边低语,“好好伺候陈少爷,你可是我们家的摇钱树了。” “老不死的欠了别人赌债,乐殊,”范勇跳下床,看向床上惊恐万分的一团,“他要你赚钱帮他还了。老不死的意思是把你卖到天上,你知道天上吗?有钱人喜欢那儿,像你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在那儿正吃香。” “十万。”范勇闭上眼睛,他弯下腰下巴支到乐殊脑袋边,悄声道:“十万块,我妈每个月寄得钱都被老不死的输光了,我修车赚来的钱也不多还要攒着娶媳妇儿。”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好像有些迟疑,但也仅是片刻,他接着朝他说:“小殊,老不死的本来后天就想过来把你卖给天上的王老板,我只能帮你拖一段时间。” “不从陈少那儿弄到钱,你这一辈子也就毁了。”范勇的气息离开乐殊耳边,小孩儿抬眼似懂非懂地看他:“你的意思是父亲缺钱?所以他想让我去你说的那个地方赚钱?” “但你到那儿就只能做你最讨厌的事了。”范勇又说,乐殊果然懂了,他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范勇抬手揉捏他的耳垂:“尽快,乐殊。” 陈凡敲门走进来,范勇立刻起身赔笑:“陈少爷。”陈凡皱眉:“你们聊够了没有?” 范勇侧头低眼扫过乐殊,他又抬首望向陈凡,躬身弯腰,笑容太过夸张,倒显得虚假,他连连点头:“好了好了,不打扰你们了。那我先走了,小殊。” 乐殊没看他,始终低着头没说话。范勇朝陈凡道别,紧接着面朝两人退到门边,然后转身拉开门走了。陈凡看小孩儿脸色不太对,他一屁股坐在床沿,背对着乐殊,问:“你怎么了?” “没事。”乐殊脸色惨白,他紧紧闭上眼,翻身背对陈凡。陈少爷立刻意识到不对劲,他将他翻过来,两人面对面,眼对眼,但乐殊眼观鼻鼻观心,正眼也不瞧他。 “你哥一走你就魂不守舍,你还真喜欢他?”陈凡哂笑,这话含在嘴里又吐出来,一股不知名的味儿顺着喉咙溶进胃里,再被血液带进心脏中。 一想到自己兄弟是个喜欢他哥的同性恋——尽管不是亲的,还真不是味儿。 “不......”乐殊否认他,“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种喜欢,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我对他的感情。” “我不喜欢他们。” 陈凡张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日子还是照样过,陈凡将乐殊丢给周叔,自己先回了学校。a中永远不缺嘴碎的人,陈凡几乎是立刻便得知那些荒唐的谣言。 他只是抬眼扫过教室门口那几个八卦的女生,对方的窃窃私语便戛然而止。陈凡面无表情,片刻后他朝她们温文有礼的微笑。 两三个女生迅速红脸,陈凡转身背对她们,脸色冰冷得仿佛之前那个笑只是幻觉。能听见那些女生已经变了话题:“好帅好帅!男神啊!” “就是就是,不行不行,男神怎么可能喜欢乐殊那种人。靠,谁乱传谣言?” 陈大少爷平复心情坐回自己位子上,前面乐殊的座位已被另一个转学生占据了。 那是个女生,挺漂亮的,胸大唇厚皮肤白,那女生一见着他便两眼一亮,朝陈凡笑起来:“你好,我叫孙怡言。” 被漂亮妹子搭讪,陈凡心中有些飘飘然,他朝孙怡言露出一个不算淡薄的笑:“你好,陈凡。” “你爸妈给你取错名字了,”孙怡言哈哈大笑,一派不似小女生的爽朗,“你长得像神仙,怎么能是凡人呢。” 陈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15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15 凡挠挠后脑勺,摊开手,眨眼笑:“你也很漂亮。” 那笑容在这张俊朗到无暇的脸上晕染开来,倒像一点晶莹剔透的水珠滴进原本波澜不兴的水面,那点笑意便像涟漪般推开,流进人心里。孙怡言脸一红,小声说了句:“谢谢。”便赶紧转过脑袋。 上课铃响了。 陈凡望着孙怡言的背影,窗户洞开,窗外倏尔飘进凉风,吹得他心旌摇曳。 教化学的李老师走进来放下书本,从他的中山服中便能看出他的古板严苛:“请同学们翻开课本,这节课我们学习金属的氧化。” 化学课结束后是班会,班主任抱着一叠报名单走进来,她梳着高马尾,陈凡真觉得那辫子再高点儿就长在她脑门上了。 班主任姓于,单名凤,嗓门奇大,个子不高,一天要换三套衣服,早中晚各一套不带重样儿的。 她将报名单随意扔在桌上,声音尖锐:“马上要开秋季运动会了,我希望同学们能踊跃报名。隔壁一班和三班的人都抢着上报,希望你们能积极点。学习不行,活动就积极点!” 班上的人大气也不敢出一个,他们都紧紧盯着讲台上的报名单。于凤清清嗓子:“待会儿体育委员上来统计报名的人和项目,你们挨个举手,确定好人选了再下发报名单。” “省得浪费纸张,”她板起脸,“另外更重要的是,再过两周就入校第一次月考了。三天考试结束后再召开运动会,运动会一共四天,希望你们每个人能把握好时间,别给班级丢脸!” 作者有话要说: 不作死就不会死,打脸好痛 第10章 第 10 章 陈凡无聊地转笔,于凤走下讲台。体育委员恰好是杨智,他站上去抖擞精神,拿起项目单,先看了于凤一眼,班主任朝他点头。 杨智清清嗓子,环视在场,收回目光垂首:“首先是长跑,男生一千米,女士八百米,要报名的举手!” 稀稀拉拉几只手举起来,陈凡挺诧异地发现孙怡言也报了名。杨智扫过他们:“人不够,还有人报名吗?”台下无人再举手,于凤皱起眉头,杨智撇嘴:“那先下一项,接力赛,男子组和女子组。男生哪些要报名?” 孙怡言回头看他:“你跑吗?” 陈凡本想摇头,他实在没兴趣参加这类游戏,如果换成篮球赛还有可能来个兴趣。但此时面对孙怡言一双能发亮般的大眼睛,他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我当然希望你参加啦,一起训练怎么样,我刚到这里没什么朋友。”孙怡言干脆扭转身子,两只胳膊环拢搭在陈凡课桌上,就那么满是期待地看他。 陈凡半晌道:“好啊。” 没想到孙怡言比他更激动,她飞快举手,杨智一愣:“这是男子组。”孙怡言葱削般的手指一指后排的陈凡,她还维持着面对他的姿势,朗声说:“陈凡!” 杨智一挑眉毛,望向陈凡,对方没有反对,甚至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杨智弯起唇角:“好啊,四个人刚好够,陈凡,刘竟,我和叶文彬。” 他念到最后一个名字时,尾音些微上翘,似乎有些戏谑和讥讽的意味。班上的人听见叶文彬的名字都莫名其妙的笑出声,孙怡言好奇地问:“叶文彬是哪一个?” 陈凡很想说他也不知道,他望向右边低头奋笔疾书的男生,那人瘦瘦小小的,身形像极了乐殊,他拿鼻头一戳男生拐出来的胳膊肘:“叶文彬是谁?” 男生抬头先向右边看了眼,陈凡嘴角抽搐:“这边。”男生这才转向左边,呆愣愣地啊了一声,孙怡言噗嗤一声笑出来,陈凡只好再问:“叶文彬是谁?” 男生合上作业本,陈凡眼快,瞥见他的名字叫蒋敏,还真够敏捷的,他暗想。蒋敏抬头望了一圈,最后指向隔了四排远角落里的男生:“他。” 孙怡言探脑袋去望,陈凡心生好奇,也不由得望向那边。叫叶文彬的男生不算矮,但胳膊腿儿都极瘦,站起来便是一麻杆,他羞红了脸正低头研究课桌,几只手指放在课桌下大腿上互相绞着。 陈凡十分地怀疑他究竟能不能跑,会不会一上场就被一阵风给吹倒了。想不到孙怡言几乎和他想得一样,她只是脱口而出:“他这么瘦,看上去不怎么运动,能跑吗?” 陈凡耸肩,他移转视线时无意中瞥到叶文彬后面的女生正拿笔尖戳他的脊背,叶文彬甚至躲也不敢。陈凡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孙怡言没注意那边的情况,见陈凡勾唇不禁开口问:“怎么了?” 陈凡摇头:“没事。” “对了,你家住哪儿?”孙怡言笑眯眯地问,a中的学生基本来自本地,学生也大多是走读。陈凡如实答:“杏仁街二十五号。”孙怡言眼前又一亮,满是藏不住的欣喜:“我住在香槐路,咱俩一个方向!” “一起回家?”孙怡言发出邀请,陈凡心想佳人相邀盛情难却啊,他颔首:“好。”孙怡言显然十分激动,她干脆抓住陈凡正转着笔的右手:“太棒了!” 陈凡笑了笑没说话,孙怡言又转过身背对他,看背影和双臂的动作似乎正捣鼓些什么。陈凡懒洋洋地靠上椅背,台上的杨智悄悄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陈凡对他竖中指。 没过一会儿,孙怡言又转身递给他一只千纸鹤,陈凡捏住它的翅膀尖儿,孙怡言笑起来:“你看。”她自然而然地从陈凡手里拿过它,扯住尾巴和脑袋轻轻一拉,翅膀便扑扇两下。 陈凡:“......” “很可爱。”他盯着孙怡言说,女生脸一红,丢下千纸鹤转回头,羞赧地捂住脸。陈凡瞄了眼桌上的折纸,心道要是乐殊一定会问为什么它能飞。 呸呸,想他干嘛。 班会课结束后便放学了,学生们欢呼雀跃勾肩搭背作鸟兽散,陈凡让刘竟和杨智两人先走了,他坐在位置上等孙怡言。 他发现孙怡言包里基本都是擦脸涂手的瓶瓶罐罐。女生终于收拾好,教室里人也已经走光了。孙怡言甚至用海绵在脸上擦过一遍,她背上背包,朝陈凡粲然一笑:“久等了,走吧。” 陈凡走在前面,孙怡言跟着他的后脚走出教室,然后飞快地冲上去挽住他的胳膊。陈凡低头,孙怡言抬头,两人的视线于空中不期然撞上。 夕阳轻轻袅袅地洒落,孙怡言美好的脸颊便被一片暧昧的温情笼罩。陈凡呼吸一滞,他抬头平视前方,平淡道:“走吧。” 学校门口对面是一排待出租的店铺,风一吹便飘起漫天的宣传单,行人寥落倒是放学时学生拥挤喧闹。孙怡言挽着陈凡的胳膊出了校门,女生在一家冰淇淋点前驻足。 几对情侣正排着队候在柜台前,陈凡带着她上前接上那条长队,孙怡言感激地望向他:“听说a中的门口的这家店味道很棒。” 陈凡笑了笑不置可否。他俩站在那儿,浑然天成的一对,引得不少路人频频回头侧目,或艳羡获赞赏还有嫉妒,陈凡像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16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16 是天生就习惯了这些目光,他目不斜视。 孙怡言愈加热情地靠着他,她小声说:“我听见好几个女生说你帅。”陈凡挑眉,少年颀长的身影显得坚实有力,他耸耸肩:“我也这么觉得。” 换来孙怡言一阵银铃般的轻笑,陈凡心情颇好,唇角翘着似有似无的弧度。长风挽秋,孙怡言从陈凡手里接过香草味的冰淇淋筒,两人慢悠悠朝家的方向走去。 夕阳下,少年们的身影拉的长长的,青春不知疲倦,从年少飒沓里奔驰而过,天边烧得红通通的云遮住太阳的半只眼睛。 陈凡将一口热气吸进肺腔,再呼出些混浊,与孙怡言从街道的这头走到那头。红绿灯前,孙怡言咬下最后一口冰淇淋松开陈凡,“我家就在前面,明天见,请你喝奶茶!”笑容明媚。 陈凡露出一个淡笑,就那么漫不经心地朝她挥手。孙怡言背对他走了几步,在拐角处回头,爬山虎的叶子在微风中摇曳。少女站在明艳的翠绿边,条纹上衣格子裙,裙摆褶皱被风拉开,“拜拜!”她大声说。 然后她的身影从他眼里消失了,陈凡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陈凡刚到他租下的公寓时,手机铃声便响了,来自周叔,陈凡按下接听键。 “二少爷,你带来的那名叫乐殊的同学走了。”周叔说,陈凡随手将单肩包扔到沙发上,僵立在窗前,低声问:“什么时候走的?” “今天下午五点过的时候,他借了医院的公用电话,然后他哥哥来将他接走了。”周叔一五一十地交代,陈凡眉头一皱,半晌后才说:“随便他吧。” 想不到第二天,陈凡骑着自行车到学校时,教室门口正围了一圈人。刘竟从人群中挤出脑袋,朝陈凡摆手,他走过去。刘竟低声说:“乐殊怎么来了?” 陈凡上前,果不其然在人群中央看见了乐殊。他低垂着脑袋,班上一个女生正伸出长了长指甲的食指戳他脊梁骨,掐尖了嗓子:“你这种人怎么又来了!死同性恋,真恶心,给我们班丢脸。” 乐殊微微一动,他这才抬头看女生,陈凡发现她是昨天谈论他和乐殊八卦的那个,叫陆薇。陆薇鄙夷地打量乐殊,小孩儿直愣愣地望着她,嘴唇翕动,良久后才小声说:“我不是同性恋。” 众人哈哈大笑,乐殊不搭理他们,径直朝教室里走去。人们跟着他,在他身后或窃窃私语或高谈阔论,但乐殊一概恍若未闻。 直到他走到原来的座位前,孙怡言正坐着啃面包,挑眉觑他。乐殊木然僵立,杨智幸灾乐祸:“精神病,现在没你的座位了!赶紧滚吧!” 放眼教室,确实没有多余的座位了。乐殊左顾右盼,最后从讲台旁边发现一张沾满灰尘的木椅,那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粉笔灰。 乐殊将灰尘倒进垃圾篓里,上面粘着了薄粉。他大概需要一张纸巾。 陈凡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和乐殊的关系,有一个精神病朋友并不算值得宣扬的事,这只会让别人以为你也是个精神病。更何况,孙怡言正热情切切地望着他。 陈凡径自走到座位上坐下,孙怡言转身拉住他的手,兴致勃勃地朝他计划下午放学后的训练。班里的一场闹剧,两人全然不闻。 乐殊看见了陈凡,从他走进来的时候,但陈凡看也不看他。他想了想,觉得陈凡大概这时候也不想看见他,于是他只能默默地将椅子摆在陈凡身后的角落,然后坐了上去。 他尽力忽视旁人的冷嘲热讽,注视着远处的黑板,回想哥哥对他说的话。 他不能找陈凡借钱,乐殊还不起也不知道该怎样还,他只能回到哥哥那儿,希望他能告诉父亲,再等一段时间,他一定乖乖去王老板那儿。 范勇打了他一顿,最后迫于他的要求将他送来学校。 小孩儿大概也只是想,再见见自己唯一的朋友。 只不过这一切,他唯一的朋友,也不知道罢了。 但这并不重要,他想。 第11章 第 11 章 陈凡竭力掩饰他与乐殊的关系,他原本以为小孩儿会迫不及待上前同他说话。但他没有,他比他想象更安静,一点儿响动也没有,乖巧地坐在他身后。 陈凡也无法感受到他炽热的视线,佯作不经意回头时,乐殊正低头看着手里的语文课本。然后握着一只铅笔细心地记下语文老师板书在黑板上的笔记。 他看也没看他。 陈凡自嘲般扯开唇角,他继续无聊地转笔等待下课铃声响起,但没来由的焦躁驱使他弄出更多小动作,比如抖腿,比如将笔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当他俯身去捡时,眼角的余光瞥过乐殊,对方仰着头聆听老师讲课,露出一段线条优美的脖颈。陈凡重重地哼了声,语文老师忍无可忍:“那边的同学,不想听课睡觉也可以,安静点!” 陈凡撇撇嘴,乐殊把他当成了空气,就像他第一次看见他的眼神,目空一切的虚无。陈大少爷干脆趴在桌上打盹,脑袋正对着乐殊,埋进双臂间,从缝隙中可以观察到对方的一举一动。 乐殊喜欢咬笔头,他的铅笔只有约五厘米那么长,也许他连一只正常的能用的笔也没有。他的手指白皙,骨节分明,手背的细嫩的皮肤下现出淡青血管。 他偶尔会望向窗外,陈凡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看见大片的虚空,一如他的眼神一般,空茫缺乏光亮。 然后他回头接着记下一大堆写在黑板上的废话,他的字缺乏力道,每一笔都显得空浮。陈凡想那大概是由于他受了许多伤的缘故,他的右胳膊上还有些紫青痕迹,一用力绷紧肌肉时会痛。 下课铃终于响了,乐殊站起身,他将手里记着笔记的薄纸捏得死紧。乐殊终于将目光投向他,他小心翼翼地看他,陈凡的视线与他擦肩而过。 孙怡言回头抱住陈凡的胳膊:“下节体育课!一起去吗?” 陈凡点头,在乐殊犹豫时站起身同孙怡言一起离开座位。杨智朝他笑了笑,然后陈凡听见身后传来他的声音,霸道而不近人情,一如他们经常对待乐殊那样,“喂,精神病,一千米长跑还缺个人,你上。” “你敢拒绝的话我就......” 他就怎么样,陈凡没听见,这时已经被孙怡言拉出教室随同一群出了笼的学生奔向操场。 广阔天幕下,国旗飘扬,少年们在环形跑道上撒丫子狂奔,碧青的草坪中几个人抢夺一颗不算大的足球。有女生在跳神,马尾辫子上下左右晃荡,晃得人心神恍惚,青春是大汗淋漓的一场梦。 而时光,那么漫长。 孙怡言还报了跳远和掷铅球,陈凡被她拉去加油,几个女生围绕着陈凡。陈大少爷站在一堆女生中,宛如众星捧月。刘竟远远朝他挥胳膊,陈凡笑笑摆手。 陆薇带了一瓶农夫山泉递给陈凡,陈凡朝她道谢随即接下,孙怡言鼓起脸颊:“陆薇你怎么不带给我!”陆薇呵呵一笑:“我身上没够钱。” “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17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17 要不再找个人去?小卖部离这儿又不远。”陆薇旁边的赵欣建议,孙怡言飞快扑上去抱住她:“赵欣你最好了!要不你去?” 赵欣赶紧摆手:“我也要训练呢!” 正好这时,陈凡远远见到杨智和他身后跟着的乐殊,小孩儿亦步亦趋跟在杨智身后。他低着头双手无力地垂下。然后杨智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拎至跑道上,小孩儿退后几步似乎在拒绝。 然后杨智踹了他一脚,陈凡捏紧拳头。乐殊跌倒在地,他又颤巍巍爬起,陈凡知道这些动作已费了他不少气力,乐殊连行走都很困难。 乐殊旁边站着叶文彬,一高一矮一左一右,杨智正朝他们咆哮。至于他具体在说些什么,陈凡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是紧紧盯着乐殊,小孩儿一双腿正微微发颤。 他的脸色苍白透了,这时他身边的陆薇突然说:“要不让叶文彬去买?” 周围的女生纷纷赞同,她们朝乐殊所在的方向走去。陈凡本不想靠近他们,奈何被孙怡言和陆薇一左一右拖着胳膊,乐殊没注意到他。他只是站在那儿,眼皮眯了眯又快速睁开,反复数次。 杨智大声说:“你们两能别给班级拖后腿吗!精神病,迈个腿怎么在你这儿就那么难?叶文彬你这两条腿是黏在一起的吗?” “我他妈真是服了你们!” “喂,杨智!”陆薇笑眯眯地喊他,杨智一回头,嘿嘿一笑:“陆大小姐,怎么了?”“让叶文彬帮我买个水呗。”陆薇说,叶文彬猛抬头看她一眼,连连点头:“好啊。” 杨智狠狠踹他一脚:“就你他妈像条狗。”叶文彬垂脑袋默默的不说话,杨智又扯扯唇角:“别啊,大小姐,他俩忙着训练呢,一个一千米一个接力赛。” 陆薇皱眉,脾气也上来了,颇为不满道:“不就训练而已吗,随时都可以,买个水的时间也没有?” 叶文彬又插嘴:“有有!” 杨智回头瞪他,朝他腹部狠狠捶了一拳,叶文彬捂住肚子,脸色发青。看来那一拳的力道不小,陈凡摸出手机解锁翻着玩,不去看几人。 杨智还嫌不解气似的,又抬腿踹了叶文彬几脚,男生的眼镜掉落在地。杨智又照着眼镜抬脚猛踩,奈何这一脚没落在眼镜上,倒落在乐殊的双手上。 “他看不见。”乐殊说,叶文彬果真双手双掌着地摸索他的眼镜,看上去极其狼狈。杨智可没那个好心收回力气,他毫不客气踩下去,乐殊将叶文彬的眼镜推到对方面前。 然后双手被杨智的脚压在地面,女生们咯咯直笑,陆薇抬起下巴:“这小精神病还挺不长眼色,我真没想到凭他也敢勾引陈凡。” 塑胶跑道上是一层凹凸不平的小颗粒,杨智踩住他的手往前一带,乐殊整个人扑倒在地。他咬紧牙关,眉头微微皱着,陈凡眯起眼睛,注意到他手掌滑过留下一线血迹。 叶文彬终于将眼镜戴上,他看见乐殊正被杨智辱骂。叶文彬也跟上去踹了一脚乐殊的小腹,力道不轻不重,刚好够小孩儿蜷缩身体轻嘶出声。 杨智有些激动:“妈的精神病,死同性恋,还敢勾引陈哥。叶文彬,打他!今儿就不逼你训练了!” 叶文彬笑起来,嘿嘿地走到乐殊面前,摩拳擦掌:“同性恋,真恶心。”他将乐殊从地上翻过来,他正面朝着他,小孩儿已经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他无法再反抗他们的禁锢。 而这一切,唯有忍耐。 叶文彬坐到乐殊身上的刹那,陈凡甚至难以分清身在现实或噩梦中。叶文彬揪起小孩儿的衣领,左右开弓,从响亮的声音里都可以听见其中的力道。 陆薇和杨智抱着胳膊看起好戏。 “够了!”陈凡终于将手机揣进兜里,两步上前提起叶文彬的衣领远远将他扔了出去。叶文彬重重掉在地上,浑身犹如散架般,无法起身。 杨智满脸震惊,后退几步,他结巴着:“陈......陈哥......你......”真喜欢乐殊? 你是同性恋? 陆薇尖叫:“他好脏!陈凡,别抱他!” 乐殊拼命睁开眼,小声说:“我......没事,放开吧,脏......” 陈凡的心也莫名其妙跟着揪了起来,乐殊那空茫得毫无一物的眼神攫住他,丝丝缕缕的痛从被揪紧处蔓延出来。陈凡抱紧乐殊,低声说:“我送你到医院,别再乱跑了。” 陈凡抱着他起身,刚欲走时,衣袖被孙怡言拉住,女生泪眼汪汪地看他:“说好陪我训练的。”陈凡安抚性地笑笑:“放学后在操场等我。” 孙怡言眨巴大眼睛,笑着点头:“好,早去早回。” 陈凡抛下身后异样的眼光,心想去他妈的,乐殊闭上眼,似乎连呼吸都极费力。他抓着陈凡的领口,幅度极微地摇头:“我......不去了......” “我想看着你......不去医院......”乐殊低声嗫嚅,陈凡抱着他走进教学楼后小花园的凉亭中,这儿人少,学生一般不到这边来。 陈凡呼吸一滞:“为什么要看着我?” 他怎么忘了,乐殊是个同性恋。 “为什么要看着我?”他又问了一次,心跳如擂鼓,他好像有些期待他的答案,但又很害怕。害怕答案背后所代表的现实,或者那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在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充满期待地望着乐殊。 小孩儿的下唇被他咬得嫣红,满是透润的水光,他栗色的双眸被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裹,乃至耳后蔓延至脖颈下的淡青血管,陈凡从没想过这一切混在一个同性身上,也能如此令人着迷。 也许他被下降头了。 如果乐殊要抬头吻他怎么办?哦不不,他的脑袋离他太远了。于是陈凡弯腰,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乐殊的唇瓣。 “我......没有朋友,只有......你一个了......”乐殊艰难地睁大眼睛,陈凡清清楚楚看见他薄唇上纹路,他的嘴唇翕动,然后嗓子里发出声音:“我们是好朋友对吗?” 这是在向陈凡求证,陈大少爷猛地反应过来。他猝然抬头直起身体,乐殊瞳孔微缩,神情失落,小声说:“我只希望你不讨厌我,对不起。” 朋友啊。 陈凡咽口唾沫,他松开双臂,乐殊猝不及防落在冰冷的地面,陈凡站起身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恶心。”然后头也不回疾步离开,先是走了一段距离,继而拔腿飞奔。 乐殊目送他离开,良久,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为什么,拥有朋友就那么难呢? 他爬起身在铺满灰尘的长椅上坐了会儿,斜靠柱子闭上眼小憩。估摸着体育课也快下课了,才慢吞吞起身,拖动疲乏疼痛的身体朝教室走去。 至少撑到第一次月考吧,还有十四天。 希望哥哥不会太生气。 第12章 第 12 章 陈凡也没再去操场,直接回了教室。窗外吹进冷风,才让他又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18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18 安心了些。他不禁唾弃自己,看来得找个女朋友了,陈凡默默地想。 最后一节历史,下午的课便结束了。而乐殊几乎是伴着上课铃响才步入教室,陈凡低头转笔,乐殊从他身边经过。 两人形同陌路。 乐殊再次认真地记录笔记,陈凡坐在他前面,手撑脑袋大脑一片空白。 正无聊时,孙怡言背对他,手从桌前伸出来,捏着一张纸折爱心丢在他桌上。上面写了几个字:怎么不开心。 陈凡笑了笑,信笔写着:突然想谈恋爱了。 他将折纸递到孙怡言摊开的手掌中,对方正襟危坐面对老师,头也没回。 陈凡忍不住挠了挠她的手心,孙怡言将纸收回去。过了很久,对方也没将纸条传给他。陈凡佯作不经意回头,乐殊正直直看着他,他朝他笑了笑,然后低下头去,手里捏着一张爱心的半成品。 乐殊看见了他和孙怡言的互动。陈凡心中震惊,他故作镇定回头不再看他,但乐殊为什么折那张爱心?他什么意思? 乐殊一点儿意思也没有,他只想讨好陈凡,当他看见陈凡盯着那颗爱心微笑时,他以为他喜欢它。于是他尝试这都可一颗从未学过的爱心。 不过这一切,对方并不知道罢了。 但这并不重要,乐殊一边记笔记一边摸空闲时反复折叠,当他终于将爱心折成时,下课铃声响了。 乐殊仔细地收好笔记,在所有人离开后抱着纸张和铅笔一步一挪朝后校门口走去。 哥哥在那儿等他,他避开人流,在空无一人的后巷中上了范勇的自行车。范勇稳稳当当将人载上,迎着风骑行,他突然问:“小殊,进了天上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乐殊没说话,他轻轻嗯了声,范勇又哂笑:“也对,反正你活着也吃了不少苦。我们范家对不起你。”乐殊半晌后才愣愣地问:“为什么对不起?” 到家了,范勇下了车僵立原地,乐殊一脚踩上地面,然后慢腾腾地挪动另一只脚,两条腿踏在坚实的地面上,瑟瑟发抖。 范勇把车子后刹放下,笑声爽朗,布满黑污的手揉了揉乐殊的脑袋,小孩儿没躲,也没看他。范勇也已习惯了他这态度。 乐殊畏惧疼痛,却不害怕他即将面对的伤害和□□。有时候范勇会想,他不卑不亢地接受这一切,是不是因为他傻?但更多时候他会觉得乐殊什么都知道。 他只是不屑于此,不屑于和他们周旋,在人世间虚与委蛇,委曲求全。但他真的明白他正在做些或说些什么吗?这一切范勇也无从得知。 乐殊也不多给他思考的机会,他只是站着淡淡地说:“如果你们将对我做的事视为理所当然的话,那么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我必然要去经历这些。尽管我不能苟同你们的看法,但是假如前提是必须,那么……” 他突然扭头看他的哥哥,眼里悲喜皆无,那是一片令人窒息和遐想的虚空,他轻轻地弯起唇角。 “你无需道歉。” 范勇人生里最想做的事三件事:第一,赚很多钱;第二,摆脱他爸将他妈接回来;第三,挖开乐殊的脑袋找找他究竟想的是什么。 范勇抓住乐殊的手,两人相携走进那间窄小的地下室。 天光熹微,四时闭塞。 “好好享受最后这十四天吧,小殊。” 而陈凡也下定决心不再搭理乐殊。他同孙怡言一起放学,偶尔他会去她家接她,乐殊彻底变成了空气。 而孙怡言朝他表白时,陈凡欣然接受了,他们像每一对甜蜜的小情侣,如胶似漆。陈凡想着,就让乐殊从他生命里退场吧。 开局若疯狂,落幕皆相忘。 杨智经常欺负他,陈凡既不去看也不打算挺身而出,乐殊就那么默默地忍受着。只是小孩儿依旧认真地做每一堂课的笔记,他折了许多爱心,大的小的,放在脚边。 有一天清洁委员趁乐殊不在将这些全都丢进垃圾篓。乐殊坐回他的椅子上,双膝并拢,膝盖上搭着他的破笔记本。 乐殊的教材是他哥哥找人从废品收购站那儿摸来的,烂得不成样子。也被清洁委员一并扔进垃圾堆中。 乐殊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紧紧抱着笔记本,看上去似乎在庆幸这本笔记没有壮烈牺牲。 杨智从他手里夺过它,小孩儿踮起脚后跟去拿,杨智便支得高高的,众人便逗猴儿似的将笔记扔来扔去。 乐殊从教室这头追到那头,他拼命地朝戏耍他的人们摇头,但始终没开口求一句。陆薇尖声说:“喂,死同性恋,你干嘛这么想要这本笔记?” 乐殊摇头,双眼紧紧盯住那本笔记,陆薇走到窗边,伸长胳膊将看上去即将四分五裂的本子支出窗外。 高一二班在五楼,这可不算矮。杨智兴奋道:“欸,你说要扔下去,这傻子会不会跟着跳下去捡啊。” “扔扔扔!”有人兴奋地呐喊,叫扔的声音此起彼伏,乐殊喘着气朝陆薇走去。他看着她,使劲摇头,嘴微微张开,但发不出声音。 陈凡和孙怡言有说有笑走回来时便看见这一幕,乐殊扒住窗台,目光凄切,陆薇和剩下的人哈哈大笑。 陆薇将笔记本凌空抛出,破旧的本子顷刻分崩离析,一如乐殊的神情。他就那么看着记满密密麻麻小字的纸页漫天飞散,微风吹起窗帘上的流苏。 乐殊伸出手,所能触及的不过是一片虚空。而他身后是喧天的不加掩饰的嘲弄的大笑声。 陈凡几乎是同一时刻厉声道:“你们做什么?”班里转瞬鸦雀无声,连他身边的孙怡言也吓了一跳,小声问:“怎么了?” 杨智干笑:“我们就给精神病一个教训而已。” 陈凡面无表情走回自己的座位,乐殊自始自终未向任何人露出求助的眼神,他只是默默地走出教室,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过了一会儿,立在窗边的陆薇突然说:“喂!你们快来看!那精神病真疯了!他居然在下面找,有毛病啊。” 陈凡掩饰好几近僵硬的表情,他起身靠近窗前,从上往下看,能发现乐殊正在久未修理的花丛间仔细摸索。他弯着腰,背朝他们。陈凡却从他弯曲的脊背中,捕捉到他的骄傲和坚强。 有的人,坚强得像个傻逼。 一本笔记而已,陈凡暗想,有那么重要吗。他懒得深究这个问题,孙怡言脑袋枕着他的肩膀,“这人真有意思。”她说。陈凡附和似的点头:“是啊,真有意思。” “他是个傻子吧。”孙怡言又说。 “他是个傻子。”陈凡最后说。 乐殊瘦小的身影在带刺的花茎里龟速行过,他每捡起一张便放在靠近心窝的位置,好像那是他在这世界唯一的珍宝。 课间休息结束,上课铃响了,而乐殊还在下面寻找。陈凡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他蒙住双眼,努力地忘记那个瘦小的身影。 数学老师十分严厉,在他的课上,学生甚至不敢转身,只有一双眼,眼球随着他的走动来回。数学老师将教科书啪嗒扔在桌上,这位年近五旬的老资历教师有个众所周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19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19 知的秘密。 他体罚学生,为此被告到过教育局许多次,但据说他家有背景,于是也没真的怎样。更何况,有他在,学生的确不敢放肆,反而认认真真地听课。 他的教学成绩好,大部分家长也看好这种方式,所谓棍棒底下出人才。学校也就由着他去了。 他瞧不起这群熊学生,他们年幼无知,缺乏基本的教养,这位郑学枚老教师每次开课前都得批学生一顿。一群说大不大但也不小的孩子们垂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今天也如同往常一般,他看了眼数学课代表张文,张文立刻领会跑去办公室抱了昨天交上去的作业本。郑学枚一手搭在厚厚一叠本子上,眼镜下的小眼睛眯起来打量讲台下的学生们。 “你们简直都是猪,比猪还不如!”郑学枚开口宏亮,陈凡皱了皱眉头,郑学枚翻开最上面的作业本:“叶文彬!” 被叫到的人一脸令人不忍的痛苦,高个儿男生不敢怠慢,三步并作两步站上讲台,郑学枚照脸把本子扔了过去:“十二道题错了五道!你别来念书了!丢你爸妈的脸!” 叶文彬脸一阵青一阵红,郑学枚一脚踹到他膝弯里,男生当即面朝他跪下,郑学枚夺走他手里的本子,在他面前把本子撕碎:“滚出去!”叶文彬红着眼眶走到教室外站着。 郑学枚冷笑一声,声音不大但刚还够全班听见:“酒鬼的儿子也就这德行了,没妈的野东西。”陈凡再次皱眉头。 剩下大概三个女生五个男生一一被他叫上去,羞辱完后让人滚出教室。当念到陈凡的名字时,他只是让他上来领他空白的作业本,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说:“家里有钱了不起啊。” 陈凡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泰然自若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当所有本子发完后,郑学枚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纸扉,大声说:“乐殊在哪儿!这精神病写了全对,你们谁给他抄的?蒋敏!’” 蒋敏捧着自己的本子,他本以为他是全班唯一一个全对,这会儿他也懵了。 “你给他抄了?”郑学枚厉声问,蒋敏瘦小的身形抖了抖,他下意识否认,但不知为何又点头:“我……看他可怜。” 郑学枚脸上的笑容放大了,从他唇边的弧度中能捉到一丝兴奋。陈凡扭头凝视蒋敏,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乐殊根本不认识他,他也从未和乐殊说过一句话。 毕竟作为一个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当然要和乐殊这种人保持距离。 第13章 第 13 章 陈凡冷笑出声,班级的视线集中到他身上,陈凡只是看着蒋敏,对方低着头一声未吭,这示弱的姿态再配上他的身形,真真诠释了什么叫我见犹怜。 郑学枚当即就火了,他提起戒尺猛一拍桌子,“滚出去!”他朝陈凡怒吼。 大少爷站起身,身姿极是桀骜,他冷冷地瞥过气得满脸通红的数学老师,两手□□裤兜悠闲地从他面前走过,站在教室外仰头看天空。 湛蓝天色被头顶的楼道分割,视线只余下一条长长的蓝布镶灰边,偶尔麻雀从远方的烟雾里扑扇翅膀飞来。远处的山际的轮廓逶迤至更远处,被迷茫的白雾包裹。 陈凡靠着墙壁,张文跑出来,陈凡喊住他:“你做什么?”张文作为郑学枚的跑腿,这时出教室做什么。 张文见到他,低头似在思忖,他从陈凡那边过去,恰好路过他时压低嗓子说:“郑老师让我去把乐殊带上来。” 陈凡皱眉,张文叹着气,身影消失在楼道尽头通向楼梯的拐角处。陈凡的双拳在裤兜里紧紧捏着,他按捺住心里的焦躁。 张文后跟着乐殊,小孩儿始终低垂脑袋,他好像还有些不太明白现状。张文在前面走着,不时停下步伐回头等他,“你快点。”张文说。 乐殊手里紧紧抱住那些笔记,路过时,张文夺过他手里的纸张放进陈凡怀里。乐殊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张文小声道:“那进去准得让郑老师给撕了。”陈凡点头,他一把拉住乐殊的手,张文挑眉打量两人:“咋了?” “没事。”陈凡放开他,指尖蓦然失去他的温度,这令他有些恍神。乐殊跟随张文走进教室,仿佛被人领进刑场,恰如将面对一场生离死别。 他听见郑学枚不咸不淡的声音,另一头的叶文彬咋舌:“有他受的了。” “你在下面做什么?课也不上,你以为你有病大家都得惯着你了?”郑学枚毫不客气,陈凡眉毛拧成一道八。 “老实交代你抄了谁的作业?”郑学枚这声放大了,乐殊一定什么也没说,因为郑学枚几乎是怒吼着:“说话!” 然后是一记清亮的耳光,陈凡最终忍不住回头去看,郑学枚高高扬起他的戒尺,乐殊趴在冰凉的地面,整个身子蜷成小小的一团。 陈凡立在门口几欲冲上前,直至他的目光与杨智的相撞。对方审问的意味毫不掩饰刺进他心里,陈凡顿下脚步。 同一时间,戒尺抽过乐殊,他发出一声难以忍耐的闷哼。那把教训过无数学生的戒尺这会儿噼里啪啦打在乐殊身上。 陈凡后退半步,转身重新靠回墙壁,抬眼望向狭小的天空。 乐殊偶尔低低地抽气,郑学枚下手更不可能客气。陈凡只能听见戒尺与皮肉相撞,还有乐殊从台上滚下来落地的闷响。 等这场酷刑结束,陈凡的手心也已汗湿了一片。他对面的叶文彬始终注视着戏台上的一举一动,他突然说:“精神病可能没命了。” 乐殊的身体那么虚弱。 “真不经打啊。”叶文彬之后说。陈凡突然感到双膝无力再支撑他的身体,他猛地蹲下身抱住脑袋,脸埋进腿弯里。他身后,一墙之隔中,一点乐殊的声音也没有了。 叶文彬小心翼翼地推他:“你怎么了?” 陈凡没吭气,叶文彬也不敢多问。毕竟对方是个大家少爷,一不小心撸了老虎的毛可真没人能救他了。 陈凡就维持着一个姿势,直到下课,郑学枚像只赢得胜利的大公鸡昂首阔步走出斗场。他听见教室里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陈凡握着乐殊视若珍宝的笔记,他听见他们在商量要把他扔去哪儿。想丢掉垃圾一般,他们要把他扔了。 但扔哪儿合适呢?垃圾处理厂?一般不是拿把火烧了就找块地方埋下去。 就像处理人的尸体,毫无生命的腐朽皮囊散发恶臭,然后活着的人们高傲地选择处理他们的方式。 陈凡只在一刹那察觉到自己的无力,还有过分的矫情。他们都不在乎乐殊,不在意一条活生生的命,就因为他们认为他是精神病。 人与人之间,怎么会有这么多恶意和冷漠。 那陈凡在意乐殊做什么?既然所有人都不要他了,他们都认为他不该活着,他管他干嘛?闲得蛋疼。 陈凡又想起周叔问他的话,他要将自己掩藏在这些人中间。他得像个正常人一般活着。 大少爷给自己灌够心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20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20 灵鸡汤,才抖擞身体站起来,挪动步伐。 他泰然自若甚至带着几分不屑,高挑眉尖,一手将乐殊的笔记卷成筒拿在手里,另一手□□裤兜。 冷汗浸湿薄纸和裤袋,他走回座位上,随意将笔记塞进背包中。孙怡言从围观人群里回来,咂咂嘴:“他没叫疼!我看老师打得好狠呐,用脚尖踹他的脸。” 陈凡抬眼望向窗外,只是随意地摆手:“哦。”孙怡言伸手在他面前招了招,跟招魂似的,女生唇角带笑:“你怎么了?” 陈凡一把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捏着,孙怡言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陈凡低头亲吻她的双手,孙怡言咯咯直笑:“你到底怎么啦?” 他们最后决定将乐殊扔回他的矮木椅上,小孩儿一直闭着眼,胸口的起伏微弱到不细看便难以发觉。 陈凡听到他们说他还活着。他将凳子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些,这样他可以靠近乐殊,感到他身上属于活人的温度。 但他什么也没感受到,只有死寂般的冰冷,这让他四肢遍寒。 那天陈凡借故没同孙怡言一起回家,女生满怀委屈地望他。陈凡答应周末陪她去逛街才把人哄走。他在校门口目送她远去。 然后返身跑回教学楼,管理教室的大叔正要锁门,陈凡拉住他:“里面有人!”大叔抹一把碎胡子,放他进去了。 乐殊整个人窝在角落里,他的两只眼睛还肿着,青紫的大包就那么从眼皮底下长出来。陈凡抹掉额头的汗,他跑过去一把抱住乐殊。 “你他妈就是个傻逼你懂不懂!” “陈凡……对不起……”乐殊费劲地张口,他一吐气胸腔便灼烧般的痛,他将涌上喉咙的血块咽进胃里,嘶哑道:“我要走了。” 陈凡想也没想问:“去哪儿?” “回……家。”乐殊说:“哥哥在后门等我。” 陈凡一使劲便将他抱起,他低声说:“我带你过去。” 乐殊显出安心的模样,他蜷在高大的男生怀里,双眼微微闭上。陈凡将他重新放回去,然后把人放到自己背上,他迈开双腿朝后门走去。 背后传来乐殊的问询:“你知道我的笔记在哪儿吗?”陈凡背着他下楼,此时学校里人都走光了,脚步踏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发出啪嗒重响。 陈凡答:“在我包里。” “哦......”乐殊似乎蹭了蹭他的肩膀,陈凡不由自主轻轻地勾起唇角。 乐殊说:“把他还给我吧。” 陈凡问:“对你很重要?” “恩,”乐殊小声说,“很重要。” 陈凡默不作声,他背着乐殊走出一楼楼梯口,这学校不大,从教学楼到后门也不过五十几米的距离。陈凡刻意将速度放慢,但他找不到可以聊的共同话题,乐殊也只趴在他背上一言未发。 沉默令人窒息,但背部隔着衣料传来的温热仍旧令他心底某个角落雀跃不已。这人还活着,没有比这更令人欣慰的事。 陈凡低头想,乐殊于他大概是个见证,见证陈凡选择做一只中间螃蟹是多么正确。乐殊也一并见证了他对周遭的不满,他仿佛另一个自己,呆呆傻傻的不愿对旁人的刺激做出反应。 但他的反应却坦然耿直得可怕。 想到这儿,陈凡不禁将身后的人往上提了提。范勇果然在门口等他,他骑着一辆自行车,后座和前柄都生了锈,他从陈凡怀里接过乐殊,之后随意地放在后座上。 陈凡拉住他:“他挨了打。” 范勇也许对此习以为常,他淡淡地哦了声,用脚踢起后刹,朝乐殊道:“抱紧了。”乐殊点头,范勇坐上去,陈凡从自己包里摸出笔记递给乐殊。 小孩儿朝他绽出一个笑,但陈凡还没来得及细看,他的身影便随他哥哥的车子一并远去了,消失在滚滚尘埃里。 陈凡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夕阳,一家卖碟片的店子正循环播放着一首老歌: 岁月渐渐化了云烟 你的面容像那天错过的秋千 一颠一颠 从记忆里走远 爱如云烟 谁也未曾发现 一点一点 慢慢走远 陈凡深深吸了口初秋的空气,挎着背包返身向家的方向走去。在他身后,楼层迭起,正值下班点,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世间一派安宁。 距离入学第一次月考还有三天,陈凡表面上依旧同乐殊保持距离。对方大概也知道,他不再将视线施舍到陈凡身上,只是一心一意地记笔记。 这感觉就好像,陈凡不愿意承认,就好像乐殊在某天记完这些无聊而枯燥的笔记后,他就再也不回来这儿了。如果他要离开的话,他能去哪儿? 而孙怡言几乎每时每刻都要与他黏在一起,班里的人似乎并不看好他们。刘竟准备第一次月考,也没多和陈凡他们搭话,杨智还是爱开一些恶俗的玩笑。 陈凡想他大概是喜欢着孙怡言的,虽然她不是他的初恋。但他仍然用对待初恋的态度对待她。陈凡陪孙怡言逛街看电影,累了寻一家烧烤摊就地坐下,虽简陋倒是很有小年轻的情趣。 孙怡言有一次央求陈凡去郊外看星星,陈凡虽然疑惑但也没多想,他骑着自行车带上她。时光悠长,孙怡言将脑袋靠在他背上,她伸出手迎着风唱歌。 陈凡不知道她唱得些什么,他们终于到达一大块平坦的原野。 孙怡言将他拉到一块凸起的硕大岩石上,第二天周一便是一次月考。两人便就着石块躺下,郊外空气甚好,星子挂在天幕上,明灭闪烁。 孙怡言的脑袋枕在陈凡胸口,她突然说:“你真好,以后谁嫁你一定很幸福。” 第14章 第 14 章 “难道可爱的孙小姐不打算做我的妻子么?”陈凡反问,孙怡言咯咯直笑,伸手挠他的胳肢窝,陈凡反手去挠她。两人打闹一阵,孙怡言先停手,她咯咯地笑。 陈凡望着天空的繁星,跟着它们一起眨眼睛。过了一会儿眼睛便酸涩了,他也不揉,只是轻轻叹气。 “我们交往多久了?”孙怡言突然问,陈凡纳闷:“问这个做什么?” “先回答我!” “好好好,算上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十四天吧。”陈凡补充道:“有点短。” “那......你稀罕我吗?” “什么意思?” “我们那边的方言,喜欢的意思。”孙怡言趴在他胸膛上,朝他眨眼,显得十分调皮:“我稀罕你,陈凡。” “我也喜欢你。”陈凡微微动容,孙怡言眯起眼,一手按上他还未来得及闭上的唇瓣,“不,你不喜欢我。”孙怡言反驳他。 陈凡一时怔住,他没有及时驳斥她的结论,脑子里某个想法一闪而过,他不喜欢孙怡言难道还喜欢乐殊那个傻子不成? 但这也仅是一闪而过。 孙怡言没有追问,陈凡摇头,她看着他,笑了笑:“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微风星空原野美人,陈凡被夜色醺得有些醉,他不甚在意地点头。孙怡言嘱咐:“别插嘴,等我说完。” 陈凡又点头。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21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21 孙怡言嗓音温柔,将她的故事娓娓道来。 我们那边有个姑娘,她叫宋溪如。是不是很美的名字?她的爸爸妈妈希望她像一条清澈的溪流般,纯净透明始终抱有一颗单纯的心。她家在农村,很边远的小乡村,沿着村里仅有的一条泥巴路住着数十户人。 她家很贫穷,说到底,住在这儿的哪家不贫穷,年富力强的汉子都出远门打工了。她家有一个哥哥,她的爸爸和妈妈。爸爸有哮喘,不能过度劳累,妈妈甚至不敢让爸爸做活。 她的妈妈很漂亮,她有一双大眼睛和美丽的厚嘴唇,她总是将头发高高束起,像是要告诉老天爷,她从不服输。她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后来爸爸的病情加重,妈妈用她不算强壮的肩膀撑起了这个家。 哥哥喜欢读书,她供哥哥读书,妹妹爱好画画,她给妹妹买画纸和彩笔。他们心目中最伟大的人并不像其他小孩儿那般,他们心中最伟大的人不是爸爸,而是妈妈。 好像妈妈永不服输,妈妈的坚强已经成为他们心中不可侵犯的信仰。只要这份关于坚贞勤劳的信仰还在,他们纵使每天吃糠咽菜,也能甘之如饴。 曾有一双褪去年轻白嫩的手,拂过他们的贫穷和伤痕,支起了一个名为家的地方。 直到哥哥发现村支书时常到家里来。每当那个年纪比得上做他们爸爸的人来时,自己的爸爸总是借故躲到后院的小房子里,他在里面咳得天翻地覆,而妈妈和村支书躲在卧房里,恍如未闻。 那里面传出女人的哭声。 哥哥终于愤怒地推开那扇紧闭的门扉,妈妈躺在那个男人的□□,眼角带泪。老男人随意地瞥过他们,然后凶狠地动作,妈妈咬住牙看着他们。那双美丽的眼睛睁得那么大,就像, 死不瞑目的人一样。 妈妈流着泪哀求:“出去啊,乖,快出去,快完了。” 哥哥靠那个男人的钱才有学上,而她买画纸的钱也来自那个男人。那是他们的妈妈,坚贞顽强,老实勤恳而美丽的妈妈。 然后,信仰崩塌了。 哥哥愤怒了,他朝妹妹说:“我们离开这儿!我们去大城市,自己赚钱!” 她眼角红红的挂着泪,愣愣地点头。他们在一个星夜出发,满怀对未来的期望,对大城市的希望,只要勤恳脚踏实地,他们每付出一份劳力就能得到回报。 这世界是公正的,哥哥这么说,妹妹总是相信哥哥的,她将他的话奉若箴言。她只能拼命点头,好告诉她的哥哥,她相信他。 这世界是公正的。 他们在一家工厂工作。女工的工作时间长,并且总是加班,她们早上五点起床,六点开始工作一直到十二点,然后吃午饭,休息一个小时,又接着从十三点一直折腾到晚上十二点。 而每天的加班费不过十块钱,妹妹终于累倒了。哥哥把妹妹送到医院去,医生说长期疲劳神经紧绷加上低血糖,哥哥抱着妹妹,他说你别去了,你别去了。 孙怡言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她摇头抹掉源源不断的眼泪:“你想要本钱做生意,哥哥,我得去。”她的哥哥抱住她,终于嚎啕痛哭。 但最后哥哥还是不让她去工厂了,他去找工头要钱,对方找了一伙人打了他一顿,工头说你违约还想要钱。他们最后只给了他平常的工钱,加班费一点没有。 哥哥呆在那儿,他们不给钱他就不走,有人说你一个农村人还想要钱。哥哥说我们凭自己的劳力去赚,怎么就不能要了?这番话只换来一番毒打,哥哥的胳膊脱了臼,后槽牙被打断了两颗。 他一身伤痕回到和妹妹租住的棚户区中,哥哥对宋溪如说,我们得信这世界是公平的。 这世界是公平的。 然后哥哥又坚持不懈去找工头要钱,他去找老板,老板不见他。哥哥又和那伙人打架,然后他去公安局告他们。 第二天,来了一伙人,他们身着便服把哥哥和妹妹一起抓到了收容所。宋溪如被迫和她的哥哥分开了,而她也不知道,她这一生最大的噩梦开始了。 她被带到一间屋子里,没有窗子,没开灯,周围都是黑乎乎的一片。然后进来了第一个男人,他把她按在床上剥开她的衣服,她打他咬他骂她,但无济于事。 第一个男人弄完了,第二个男人进来,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到第五个时她下面出了血。她跪在地上朝他磕头,那个男人最后只是坐了会儿,然后出去了。 她们一共五六个女人,都是长得漂亮的,都被这伙人弄了。然后他们把她们几个人送到城市里的按摩所,那儿大腹便便的老板要她们签契约。 几个女人哭着答应了,按下自己的手印,从此划断自己的一生。宋溪如不,她拼命后退躲开他们,她的妈妈曾做过这样的事,她的哥哥最厌恶这种事。 她不能屈从,然后老板剥开她的衣服穿透她的血肉,她连泪也流不出来的时候,老板握住她的手,在几张薄薄的纸后按下她的手印。 那一刹那,她只想到了一句话,他哥哥说过的,这世界是公平的。 她在这儿做了将近一个月,她每天都在幻想她的哥哥有一天像白马王子般出现在她面前。他说我带你走。没有比这句更美的了,晚上做梦醒来,想着想着能笑起来,和着唇边咸涩的泪。 她的哥哥终于找来了,他带着她跑到河边,朝她说,我们跳下去吧,一切都结束了。宋溪如站在岸边,任由冷风撕扯她的心脏,她张开双臂,想象着电视里的画面。 一个女人,站在悬崖上,她面对的,是万丈深渊。 风卷起河水,浪花打在身上。 大江呼啸着朝远方奔去,远方,是世界。 哥哥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他说,他们给了我钱,我没办法,我什么也做不到,我搞不倒他们,我去了□□办,市政府,检察院,法院,警察局。我塞了好多文件,他们找人打我,把我的脑袋按进马桶中,我喝了尿,然后清醒了。 我说我不告了,然后他们给了我钱。妹妹,我们用这些钱,重新开始吧。 孙怡言突然不干了,她拒绝了他的建议。她回到按摩所,后来一位大佬将她救出苦海,他包了她将她安置在香槐路的一间平房中。她的哥哥很气愤,他离开了。 而从那之后两年,她也再没见过他。 大佬对他还算不错,他姓陈,在遥远的北京有一个家,有妻子,有两个儿子。听说有一个儿子就在本地念高中。有一天,她坐在阳台上,大佬恰好来探望她,她说我也想上学。 大佬笑着说好啊,要不你去我儿子那个学校吧。 她说我不叫宋溪如,这个名字代表了过去所受的罪恶和肮脏,还有被人践踏的耻辱。她说我改个名字吧,大佬说我曾有一个爱人,她姓孙。不如你也姓孙吧,我想想,孙怡言怎么样? 好啊,孙怡言笑着答。 陈凡突然想起来,他的父亲有很多情人,据说在a市有他最喜欢的一个。陈凡紧紧闭上双眼,孙怡言探脑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22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22 袋亲吻他的脸颊,然后是冰冷的颤抖着的唇瓣。 孙怡言说:“我永远记得哥哥说过的那句话,这世界是公正的,但公正究竟是什么?我却不知道。我只是想来念书打发时间,然后遇见了你。” 陈凡没说话,孙怡言自言自语:“我最不后悔的事便是拒绝了我的哥哥。我不能跟他走,他带着我,我像个拖油瓶,他聪明,小时候偷村办公室的书看,他说我们要靠自己的劳动取得应得的东西。” “哥哥太固执了,他想过自杀,然后又不甘心活得这么窝囊。”孙怡言松开陈凡,对方屏住呼吸,再不松手,他得窒息而亡了。孙怡言摊开手,躺在她旁边,向这世界露出她最柔软和致命的腹部与胸口。 “陈凡,我不玩了。我要走了,谢谢你。”她说。 难怪老师们从来当她不存在,难怪她中途插班进来却绝口不提她以前的学校。也难怪刘竟告诉他那些他从不相信的有关孙怡言的流言。 所以周叔那天才要警告他,别离她太近吗? “为什么……”陈凡察觉到喉咙里的干涩,他咽了口唾沫才接着说:“之前不告诉我。” “我想过,但我总有点私心的。我喜欢你,陈凡,但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配不上你。运动会有人替我了,明天你们考试,我就回香槐路了,有空的时候来看看我吧。” “一个人,太孤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宋溪如人设参北村《愤怒》马春,她哥哥太固执了...... 第15章 第 15 章 孙怡言真的消失了,就好像她从来未曾出现过一般,而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乐殊。 开考的当天,陈凡回教室收拾桌椅,将它们按照学校的要求摆放。然后他在桌上发现了一叠笔记,那是乐殊视若珍宝的东西。他放在他的桌上,满满的字,厚厚的一叠,分了学科。 陈凡握住几张泛黄的纸,有些上面还有黏了泥巴,看得出乐殊很用心地将它们剃掉了大部分。他想起初次见到乐殊的时候,他对他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帮他抄笔记。 乐殊把这些记在心里了,陈凡难过地想,所以他从带刺的灌木丛里细细搜索,只是因为这是他要留给朋友的笔记。 乐殊也好像,没有朋友吧。 一个人,太孤独了。 陈凡学着乐殊那样,将笔记放在心脏的位置,他轻柔地抚摸它,像是要补全在乐殊身上的亏欠。但他从没有亏欠过乐殊什么。 他们彼此大概都清楚,付出和获得,从来不对等。 陈凡将白卷交上去时,他敏锐地察觉出监考老师的不屑和鄙夷。 但陈凡只是搭着包头也不回走出考场,他走在a市的街道上,满脑子都是过去的事。有关他常年难得见一次面的爸爸,有关恨不得他消失却要装得兄友弟恭的哥哥,还有他那个死得挺早的姓孙的妈妈。 他走到城市中心的花园里,影影绰绰的树林将这一带环绕,而更远处有喷泉有儿童游乐园,还有一面高高飞扬的国旗。阳光终于不再像夏天时那么猛烈。 陈凡就这么坐着,能听见远处的喧嚣,人们欢声笑语,世间为阳光所笼罩。他闭着眼,喷泉从喷头高高喷起,然后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接着落下来,溅起长串的水珠。 晶莹剔透,一如某个人的眼里的色彩。 第一天,运动会开始,乐殊没有来。 第二天,乐殊没有来。 第三天,运动会结束了,乐殊还是没来。 高一二班获得不错的名次,一次月考的成绩也出来了。然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第一不是众人深以为的刘竟,而是精神病乐殊。 没人认为这是一件值得称赞的事,陈凡听见陆薇说,这人不是会抄就是病出境界来了。陈凡什么也没说,他从他们身边走过。 杨智作为体育委员,自认为运动会成果优秀,他功劳匪浅,于凤很是高兴了一阵,何况没想到年级一二也在她的班。她难得夸奖了他们然后扭着不够丰腴的屁股走了。 陈凡去找于凤时,她正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把着化妆镜,一手摸了块海绵涂涂抹抹。陈凡上前,于凤看也没看他,她问:“怎么了?” “我想问件事,”陈凡开门见山,他说,“乐殊呢?” 于凤手下的动作一滞,她略带嘲讽地说:“哟,还真有人关心他啊。欸,你们之前不是和起伙来欺负他么?人家考了第一,你们嫉妒了?” 陈凡强迫自己镇定,他面不改色又问了一次:“他人呢?” “退学了。”于凤放下化妆镜和粉,“可把郑老师高兴坏了,你不知道出成绩那会儿,他可是牙都背气疼了。” 高一语文组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心有灵犀地笑起来,陈凡怔愣:“为什么退学?” “不知道,考完试就走了。”于凤终于肯侧头斜他一眼,她的眼梢微微翘起,讥讽着:“可把一些人高兴着了。你们这些学生啊,说到底就觉得人家是个精神病,也不想想,他要是我们怎么敢招他。初中毕业时候他的入校成绩高得离谱,欸你们还真以为是刘竟啊,不,只是他哥不让对外公布而已。” “别人性格孤僻,你们排斥人家,一群没长大的毛头小子。”她回头朝一干老师说,办公室里又响起一阵急促的短笑,陈凡面无表情地说:“你也没管过,你看到大家打他侮辱他,但你只是抬腿走过去了,你连一句阻止的话也没说。要不是他考了第一,你拿了学校的奖金,你今天会说出这些话来吗?” 这话真是一点也没客气了。于凤被他夹枪带炮似的一连串给震住了,她的确没管过,她一直以为乐殊的成绩很可能是抄出来的。 直到她亲自监考他,她整整好几堂都盯着他,像盯着犯人一样,但乐殊只是老老实实地写完然后交上来,他甚至没有抬眼看她,所以不明白她有多吃惊。 于凤没说话了,办公室也静默了。她撸起额前的碎发,良久之后憋出一个字:“滚。”陈凡笑起来,转身离开。 他需要做点什么来疏解这份无法摆脱的空茫和冷寂。正好杨智想去王叔那儿,刘竟考完试后一身轻松,他爸妈也不严格规定他的动向,准许他空闲一个晚上。 陈凡回家带上他从他爸那儿顺手摸来的会员金卡,载着杨智刘竟和一群狐朋狗友一共七人去了天上。 天上是a市最大的娱乐会所,有ktv舞池按摩服务,关键是这儿有年轻的女孩,也有男孩。日子好过了,人们就喜欢弄点花样出来,陪客的年轻男孩也够好模样,价格还比女孩高。 王锦材是认得陈家少爷的,他给陈晋辉打了个电话,说他儿子来了。对方只是淡淡地嗯了声,然后就挂断了。 王锦材于是老老实实地好生招待这位大少爷和他的朋友们,几人去了大包间,杨智立刻问:“有美女吗?” 他问得也够露骨的,王锦材不禁感叹这半大的孩子。他擦掉额头的汗,赔笑道:“有按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23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23 摩服务,你要自己到前台看着人点。” 杨智欢呼一声跑出起了。刘竟挑眉看陈凡:“不去?”大少爷神情恹恹,他摇头。几个男生都跑去前台了,刘竟和陈凡并排坐着,肩靠肩发呆。 刘竟突然捶他一拳头:“你在想乐殊?” 陈凡扭头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不再看刘竟,收回视线紧盯前面的巨大显示屏。 “你没去问他哥哥?”刘竟倒没有嘲笑他,反而很认真地建议,陈凡低声说:“我不知道他们住哪儿。” “你……”刘竟欲言又止,陈凡看他这样子总是不耐烦,这次也一样,他不悦道:“说。” “你挺好心的。”刘竟哈哈大笑,陈凡抬手用胳膊圈住他的脖子然后收拢,刘竟拍打他手臂,笑着说:“看不出来啊,大少爷。” 陈凡松开他,无趣地将人推到一边,两条长腿大剌剌抻直,撇嘴:“他挺有意思的。” 刘竟附和:“是挺有意思的。” 陈凡又说:“挺倔的一个人,犟的跟头驴似的。” 刘竟想了想点头:“是挺倔的。” 陈凡抬眼看天花板,色彩迷离的光线来回萦绕,他喃喃:“他太单纯了,很善良。” 刘竟:“不是傻吗?” 陈凡:“而且长得好看,眉毛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 刘竟:“帅哥你让屌丝怎么活?” 陈凡:“他很轻,抱在怀里掂量也没几两肉。” 刘竟:“我也很轻啊。” 陈凡:“他成绩好。” 刘竟:“我也是。” 陈凡:“他脸好。” 刘竟:“……滚。” “你中邪了啊,陈凡,病得不轻,你不应该想想你那无疾而终的恋爱吗?你女朋友去哪儿了?”刘竟不再客气地打击他,陈凡终于回头他一眼。 那一眼叫刘竟背后起了层鸡皮疙瘩,陈凡跟受了巨大打击似的:“她是我爸的情人。” 刘竟:“……你们父子很会玩嘛。” 正在这时,杨智推门而入,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他抓起抓起桌上的杯子连吞几大口,气还没喘匀:“我我我……看看看……” 陈凡掏了掏耳洞,刘竟嫌弃地说:“好好说话。” “哎你们快别搞基了!我看见乐殊了!”杨智放出重磅炸弹,陈凡当即大脑被轰得一片空白,杨智抓住陈凡的肩膀:“他被一个老男人带走了!我去找他说你在这儿,那老男人打我乐殊拦着不让然后他就打乐殊,这会儿把人拖到包间里了!” 刘竟:“……大兄弟你果然只会闯祸啊。” 陈凡拔腿便走,临到门边又返回来揪着杨智的衣领,眼神阴鸷:“带路。” 这恐怕是杨智第一次如此心甘情愿带陈凡见乐殊,刘竟边想边跟上两人的步伐。陈凡一推包间的门,锁了,他怒吼着:“服务员!” 王锦材抹掉额头的汗,迈着小碎步过来:“怎么了?” “把门打开!” “这……” “快点!” 王锦材心中连连叫苦,一咬牙还是外面的更得罪不起,他从衣服内兜里摸出钥匙打开门。 乐殊正被杨智说的那个老男人按在沙发上,他奋力挣扎扭动,然后老男人给了他一耳光。乐殊咬着下唇眼眶泛红,衣衫零落。王锦材跟意识到什么似的,突然说:“他第一次接客,前几天培……”只见陈凡一个箭步冲上前,拔起醉醺醺的男人,连揍几拳然后一把扔到地上,抬脚狠踩他的胸口。 老男人痛得连连哀嚎,在地上打滚,陈凡下了十足的力气,王锦材再次抹汗找了另一个男孩来把人扶走了。 陈凡半跪在地抱紧乐殊,少年的身形削瘦,他一双眼睛似带了水,盛满迷蒙和恐惧。他还企图挣扎,陈凡在他耳边低声说:“我是陈凡,乐殊,我是陈凡。” 他终于不动了,嘴唇颤抖,嗫嚅着:“陈凡,陈凡……我想你了……” “你怎么跟个女孩儿似的……”陈凡鼻头泛酸,乐殊无意识地磨蹭他的胸膛,陈凡一摸他的额头才惊觉不对:“好烫。” 刘竟率先反应过来:“不会……吃了药吧。” 杨智咽一口唾沫,双臂抱住胸口,惊道:“我靠他再好看也是个男的你们别想我献身!” 刘竟:“……” 王锦材:“……” 陈凡:“……!!!” 乐殊突然伸手抱住他,脑袋深深埋进陈凡怀里:“好热……救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每一段恋爱都从狗血开始=w= 第16章 第 16 章 陈凡抱着乐殊不肯撒手,王锦材连连骂娘,他又不敢真对大少爷怎么样,外面那位他还交代不起。刘竟上前按住陈凡的肩膀:“你打算怎么办?” “是我毁了他......”陈凡低声说,他一边安抚怀里的乐殊一边回头看刘竟,他和乐殊一般迷茫,刘竟深深吸了口气:“你知道没关系。” “如果我一早就注意到他的异常......” 乐殊开始抓陈凡的衣领,奈何扯了半天也弄不开他的衬衫纽扣,然后乐殊赌气似的推他,半晌他停下动作,似乎在休息准备再战,但又猛然了悟般推打陈凡:“走开......走......” 杨智退出包间,他惊到了:“陈哥......你,你想好。”他转身拔腿跑了,王锦材重重叹口气:“二少爷,一个陪客的男孩儿罢了,你想怎么玩都成。” “滚!”陈凡怒吼,王锦材擦掉额头源源不断的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扭身也走了。现场只剩下刘竟陈凡和乐殊,乐殊双唇大张着,眼里是极深切的迷茫,还有不加掩饰的恐惧。 刘竟沉声道:“我去拦着今天来的人,杨智不会乱说的,放心吧。” 陈凡半晌没说话,最后他抱紧了乐殊,声音颤抖:“我不知道他对我这么重要,刘竟,谢谢你了。”刘竟微阖眼帘,表情沉静,他冷静地退后然后面对他们带上门。 乐殊反复念叨着他的名字,仿佛那是他的安心经:“陈凡......陈凡......”陈大少爷眼角带出一点泪的痕迹,但他终究没有落下任何眼泪,他抱住乐殊,在他耳边说:“乐殊,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乐殊已经神志不清,他胡言乱语,嘴里不知在念叨些什么,陈凡抬手抚摸他的额头然后一路延宕至温润的唇侧。 少年的一切宛如最清澈的溪水做成,在他手下,那汪溪流被他搅浑,露出深层的空茫和入手沾湿的流连。陈凡一时间竟然难以自拔,他低下头去想品尝溪水有多么甘甜。 清风拂面,水花沾衣,一点溪水被风带起,恰好黏上陈凡的唇侧。 陈凡瞪大眼睛,乐殊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他主动抱住他的脖子,轻声说:“好......” 一瞬间,陈凡心想,乐殊什么都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但不代表他明白,他反复地一再地询问那些叫人厌烦的常识,他知道每个人都会那样做。他只是不明白,但这又有什么关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24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24 系? 陈凡咬住他的唇瓣,像要吞噬对方那般。 夜色幽幽。 他比乐殊先醒来,两人就着沙发解决了问题。乐殊正趴在他胸膛上,小心翼翼地依附着他,而陈凡睁开眼先是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他的衬衫欲盖弥彰地遮住了乐殊的羞耻部位。 幸好包厢开着暖气,不至于冷。陈凡仔细地思考他和乐殊之间的关系,很久的后来他才恍然惊觉,他们这个叫先上床后恋爱。 真他妈顺应潮流。 陈凡努力地说服自己不过是打了一炮,乐殊的身体又软得跟个女人似的。等安抚了心理障碍,陈凡低头轻瞧怀里的人,他只能看见乐殊毛茸茸的脑袋,他的手还贴着乐殊光裸的背。 他怎么会到这儿来? 陈凡眨了眨眼,一手搂着乐殊,另一只胳膊搭在额头上,大脑先是一团浆糊继而一片空白。他就那么静静躺着,等乐殊醒来。 乐殊醒了,他一声不吭撑着沙发背爬起身,然后躲到角落里穿上衣服。自始至终也没看陈凡一眼,陈凡屈起一条修长的肌肉匀称的腿,一手搭在膝盖上,静静地看他。 乐殊穿好衣服然后坐得远远的,低下头一言不发。 “乐殊,”陈凡好笑似的打量他,“你想做什么?” “我......对不起。”乐殊说。 “干嘛说这个?” “你......你......洗个澡吧,我脏。” 陈凡没来由的愤怒,从他说完这句话,或者说从他躲避他坐得远远的时候开始,甚或更早的时候,从他无缘无故消失的的那天起。 陈凡蓦然起身,不着寸缕大喇喇站在乐殊面前,乐殊两手搭在膝盖上,两条腿紧紧并拢,浑身紧张地直哆嗦。 当察觉到陈凡站到他面前时,乐殊狠狠地瑟缩了下。陈凡半跪在乐殊面前,仰头看他,伸手抚摸他的脸颊,乐殊下意识蹭了蹭,然后远远躲开。 陈凡笑起来,他心念一动,悄声问:“一个人,很孤独吗?” 乐殊突然抬起眼皮与他对视,心底深处受到触动般,他张了张嘴又紧紧闭上。 陈凡低声回忆他从周叔那儿拿到的资料:“你是孤儿,五岁那年被范家捡回去给范勇冲喜,你哥哥范勇大你十岁,在机修厂做修理工,有时候也单做给别人修摩托赚钱。你爸爸在村子里出了名的变态,是个色老头子,他经常虐待养子,大家有目共睹,却没人站出来替你说话。” “而一切都因为,你是精神病,脑子不好使。”陈凡的嗓音带着蛊惑般的温柔,还有难以察觉的温情,他再次问:“一个人,很孤独吗?你在想什么,乐殊?” “我想要个朋友。”乐殊突然说,他起身走到沙发边捡起地上的衬衫和长裤,然后走回来,让陈凡坐到他原先的位置上,他替他穿上长裤,如同演练过许多次。 然后乐殊将衬衫给他套上,扣上纽扣。“我在爸爸身边呆了十年,”乐殊握住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揉搓,驱散他手上的寒气,“大概在你们看来那是令人无法忍受的折磨。” “他打我,骂我,喝醉了酒全将酒疯撒在我身上。我怕他,还有哥哥,我害怕他们。但不是因为害怕这两个人,我想,得把他们剥离开。我只是害怕他们带给我的伤害,我怕疼。” “我总是告诉自己,因为我是精神病,是值得恐惧和远离的对象,所以他们这样对我,或者说我融入不了他们,是正常的。我想一个人活着,像我这样的人,是值得践踏的,我有错,很多时候都是我的错,但我想不明白,究竟错在哪儿?” “我的爸爸,他的确带给我许多疼痛,但是他将我养大了。我的哥哥,他总是打骂我,但他将我从爸爸那儿带了出来,他让我上学。” “我真的以为我是精神病,没有朋友,家人并不需要我。我活着,在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需要我,那我为什么存在这儿,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孤独。我只是......很多时候,想要一个人告诉我,他需要我,我想要个朋友......来证明......我存在着,因为我和这世界还有关联。” “我只是......只是个......精神病罢了。” 陈凡久久无法言语,一股怆然在心中郁积,从他说自己是精神病,他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毫无干系,他站在这儿,只是为了做陪衬的空气。 “那我算什么呢,乐殊,我呢?”陈凡问。 乐殊抬头与他对视,良久他笑起来,笑靥灿烂,一如集了这世间目所能及的繁华和绵长深远的缱绻,他说:“遇见你,何其有幸。” 人这一生,说起来既是漫长又是短暂,陈凡突然想,若说漫长,那迢迢千年从宇宙洪荒至今,较之冥灵大椿,也不过弹指一瞬;若说短暂,那数十载春秋从日月轮回,较之朝菌蟪蛄,简直长得令人发指。 陈凡想起小时候被哥哥关禁闭时看过的那些书,却没有一本能指导他,现在该做些什么。 他心跳如擂鼓,肾上腺素分泌加快,他没想到乐殊傻不愣登的,说起话来简直浪漫得不行。陈凡的第一个想法是,不能随便放他出去撩妹儿了。 少年耳后根一红,他讪笑两声,撇过脑袋,唇角的弧度和眼底的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我其实,只有你了,所以昨天的事......别讨厌我。”乐殊最后说,陈凡捧腹大笑,他就着半蹲在他面前的姿势,他的腿已经蹲得很酸了,但他还没想站起来。 陈凡一手搭在乐殊的大腿上,他笑得开心极了,乐殊的脸越来越红。 陈凡朝他眨眼睛,顷刻恢复郑重,他说道:“你不是精神病,你不相信我们家的医生吗?你有抑郁症,乐殊,所以你通常是不开心的,大家总看你没表情的样子,他们也很怕你。” 乐殊愣愣地摸自己的脸,闷声问:“真的吗?” “是的,”陈凡抬手握住他的手,望着他真诚地说,“乐殊,昨天的事,老实说我不讨厌,我不喜欢同性,但我想,我挺喜欢你的。” “但我家里还有个时时刻刻想弄死我的哥哥,还有常年不见人影的老爸。我无法承诺你,所以我们现在只能是朋友。”陈凡小心翼翼地审视他的表情,乐殊淡淡地望着他。 陈凡有些失望,但也只是一闪而逝,他说:“你......那个......你喜欢男的?” 这问题简直糟糕透了,话刚出口陈凡便在心里道,这不是显然的吗,任谁长期被同性欺压,估摸着也没办法对异性产生感觉了。 只能搞基了,可怕。 乐殊抿唇思索了一会儿,他对陈凡提出的任何问题都显得相当慎重,他摇摇头然后又点头,最后干脆坐在那儿不动了。 “我不知道,我本来以为只有同性能在一起,后来从书里看到异性才是常态。我的观念本身受到了挑战,这是一件值得谨慎思考的事。因为它直接决定了以后我是否能留下后代,并且..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25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25 ....” “够了!”陈凡忍无可忍打断他,乐殊疑惑地看他,陈凡心想直接给他灌输到脑子里去就行了,问个毛线。 他站起身像个法官做出最终裁决:“以后你跟着我吧,做我家的仆人,我去找王锦材把你买下来。至于你们家那点破事我不想管也不会管,但是乐殊,你得记着,以后你也不能再离开我了。” “我们大概还是,朋友。”陈凡说。 第17章 第 17 章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陈凡想,朋友比任何一个解释都靠谱。而朋友的界限也可上可下,他站起身体将乐殊搂进怀里。乐殊的声音从怀里传来,有些闷:“好,好。” 陈凡笑起来,一股失而复得的情绪在胸腔里蔓延,孙怡言离开后他便一直心惊胆战,而现在,至少乐殊还在他怀里。 至少另一个陈凡还在他怀里。 两人洗了澡,陈凡摇铃找来王锦材,质询他怎么回事。王老板眉头紧锁,重重叹气,望了一眼只坐在一边当空气的乐殊,说:“他哥把他买进来的。” “他爸,那个范兴,出了名的好赌,据说前几天把家底都输光了还欠了别人十万。就把孩子卖这儿来了,我看他脸皮也好,就留下了。” 王锦材越说陈凡脸越黑,最后大少爷扬眉毛:“我把他买下来,要多少?”王锦材瞪大眼睛:“你......您......” “他是我同学,别想多了。”陈凡不耐烦地说,王锦材哦了一阵,低头沉思了会儿,又抬眼瞧他,笑着说:“别,您可不用给我钱,想要的话就带走吧。” 陈凡拧眉:“什么意思?” 王锦材找人把乐殊的卖身契带过来,上面还有双方的手印,他当着陈凡的面把它撕了。王锦材最后说:“二少爷,算您欠我的人情吧,以后发达了可得记得王叔。” 王锦材也不是傻子,在a市呆了这么久,混成了人精。陈凡很多事都相当果断,小小年纪便能见出日后不怒自威的模样,此时不抱大腿更待何时。 陈凡也没露出轻松的表情,他只是点点头,然后拉住乐殊的手腕没有一丝留恋地离开。然后有人给王锦材送来十万现金,他认得那是陈凡的保镖,王锦材坐在小办公室里直叹气,也不知道叹的什么。 陈凡将乐殊带出天上,小孩儿双腿直发抖站立不稳,陈凡没好意思问,只脸一红然后将揽过他一条胳膊,扛着乐殊。 “我.....第一次,不好意思。”陈凡嗫嚅着,乐殊摇头:“没事,我没事。” 幸好刘竟早默契地带着那批人回去了,这会儿清晨的大街上,两人不约而同感到寒冷。陈凡将乐殊搂得紧了些,不一会儿,周叔便驱车来接两人。 陈凡和乐殊一同坐在后座上,然后让乐殊靠在他怀里,减小依靠下身的力气。周叔没看他们,陈凡说:“我把他买下来了,周叔,他爸把他卖到天上。” “二少爷,您要做的事不用向我解释。”周叔平静地说:“记得自己的决定,还有为了这个决定所必须付出和承担的相应的责任与代价。” 陈凡久久没说话,直到快到杏仁街的别墅时,他才怔怔地开口:“知道了。”周叔笑了笑,将两人放下:“那么我先去公司了,明天周末,玩得开心。” “谢谢。”陈凡点头,“没关系。”周叔宠溺孩子般地笑了笑,然后宾利车消失在街道拐角。 陈凡拉着乐殊进了院子,杏仁街是别墅区,门前有个小花园,而房子后面的围墙外正对着一大片湖泊。后院架了葡萄架,夏天可以在这儿乘凉。 稀稀疏疏的别墅沿着湖泊落下,乐殊站在后院的铁门前凝视那片碧青的湖面,阳光粼粼地洒落,宛如金子般。乐殊笑起来,陈凡站在他身后问:“你还有什么东西纳在你哥那儿吗?” 乐殊转身朝他摇头,很快陈凡接到王锦材的电话,走到门前,他派人把乐殊留在店里的东西打包送来了。几本破烂的教科书,一只铅笔,几张信签纸,几件几乎都缝补过的破衣服。 陈凡找人买来牙刷睡衣,还有其他的生活必需品,一股脑儿塞进陈凡卧室旁边的客房中。周叔喜欢斐乐的外套,a市本地没有斐乐的店,他找人从临近的城市里购置了一堆带回来给他。 乐殊接过的时候似乎很不好意思,他朝周叔点头:“谢谢。” 周叔拍拍他的脑袋:“应该的。” 乐殊身体还得养,周末两人便缩在宅子里哪儿也没去。 然后陈凡惊奇地发现乐殊会做饭。中午他在客厅里抱着手柄玩游戏,乐殊进了厨房,陈凡想了想还是打电话告诉保姆不用过来做饭了。 然后上网找了几家外卖,以备不时之需。 乐殊将猜端上桌的时候,陈凡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都是些家常小菜,青椒肉丝,番茄炒蛋,红烧豆腐和紫菜蛋花汤。 陈凡小心翼翼用筷子捻了一口,肉丝入口香滑,入了味儿,丝毫不逊色馆子里的味道。陈大少爷抬头看他,一脸捡到宝了的兴奋,乐殊战战兢兢地坐下:“以前我爸不打我的时候,家里都是我在做饭。” “哦......”陈凡了然,然后埋头狼吞虎咽,乐殊看他吃得香,不由得抿唇微笑。陈凡甩甩筷子,唇角沾了米粒,说:“快吃!” 乐殊点点头,他低头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陈凡再次发现乐殊真要对谁好的时候,那简直恨不得贴身二十四小时全程细致周到服务。陈凡打游戏的一下午,乐殊收拾了屋子,将各类小玩意都有条有理的摆放。 他到院子里拔了杂草清了枯叶,然后将地板拖得铮光瓦亮,陈凡成功从板砖的倒影中看到了好逸恶劳的自己。 接着乐殊端给他一杯温水,温度刚好不冷不烫,陈凡恰好口渴,喝光了乐殊又去倒。 然后乐殊拿给他一只垫子让陈凡垫在身下,大少爷坐在地板上,屁股有些麻。乐殊开了空调,陈凡习惯性穿得薄,然后陈凡终于忍无可忍拉住他忙碌的身影。 乐殊一不小心栽倒在他怀里,陈凡一条胳膊揽过乐殊,眼睛盯着屏幕,口里说:“别晃悠了,你得多贤妻良母。我说以前你那四体不勤的呆傻样儿都是装出来的?” “不,”乐殊想了想认真地说,“只是你们总是看表面来给一个人下定论。” 陈凡:“......是的,乐大天才,你说得对。” 乐殊反而不再纠结陈凡戏谑的玩笑,他安安静静呆在他怀里,看着陈凡玩一款联网回合制决斗游戏。陈凡拍拍他的脸蛋:“玩吗?” 乐殊眯起眼睛:“我试试。”陈凡笑着将手柄递给他,他一连挑战对手十次,但对方绝对对得起高手这个头衔。陈凡只赢了两次。 乐殊上手不急,静等对方攻击,等对手出招后乐殊才慢条斯理地放招。 陈凡趴在他肩膀上,乐殊全神贯注盯着屏幕,陈凡惊奇地发现他的招数几乎没有cd,准确来讲,是乐殊合理地避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26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26 开了冷却时间,而他的手速完全看不出是初次玩这个游戏。 他会躲闪,然后及时放出最适合的绝招,简直要什么有什么如鱼得水。陈凡不由自主张大了下巴,一局终了,对方被ko,陈凡目瞪口呆。 “你你你......”陈凡惊讶地说不出话,乐殊眨了眨眼睛,半晌哦了声,又指着屏幕里的绝招对他说:“这个可以计算,第一个大约两秒,第二个......” 陈凡完全没听进去他在说什么鬼玩意儿:“......” 晚上睡觉前,乐殊早就放好了洗澡水,陈凡跑进浴池舒舒服服泡了个澡。然后穿上乐殊放在门口的睡衣香喷喷地出炉了,乐殊进去洗了挺长时间。 从二楼往外看,便能看见月光下的湖泊,波光粼粼,星子宁静地挂在天幕上,陈凡听见身后浴室里的声音。他突然觉得这幅看腻了的画面猛地就美不胜收起来。 微风拂面,含了沾肤及化的温润湿气,更远处是被群山环绕的a城,灯火辉煌。陈凡勾起唇角,乐殊终于走出来,站在他身后。而他们面前,是广阔的世界。 陈凡伸出一条胳膊搭在乐殊身上,少年任劳任怨地由他倚靠自己,尽力地站直了身体。陈凡笑着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乐殊:“......” “大概不擅长和人相处?还有我从没接触过的东西。” 陈凡:“......” “乐殊。” “什么?” “你的抑郁症,我是说,一定会好起来的。” “恩,我相信你。” 陈凡低头看他,乐殊正好仰头,月光温润如轻纱覆上对方的面颊。 时光娇好,岁月如歌,两人相视而笑。 然而当天晚上他们就遇到了一个问题。陈凡睡在主卧,床挺大的,睡五六个人也没问题。乐殊在他隔壁。 夜深了,陈凡起夜时路过乐殊门前。乐殊没有锁门的习惯,陈凡低头想了想,最后决定推开门。只见乐殊紧紧地蜷缩成一团,后背拱起来,额头流下的汗水浸湿被单。 陈凡走过去时,乐殊两只嘴唇苍白地打颤,嘴里还梦呓:“不......不要......” 他大概还会做噩梦,陈凡心想。然后轻拍乐殊的脊背:“没事了,乐殊,没事了。” 乐殊从梦魇中睁开眼睛,陈凡坐在他面前,忧心忡忡地打量他。乐殊像是受了极大惊吓般,他扑上去抱住陈凡,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慰藉。 陈凡反手搂住他,轻拍他颤抖的身体:“没事了,乐殊。” “陈凡,”乐殊的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嘴唇翕动,“我梦见父亲了,他会来找我吗?” “不会,他来了我就把他打跑。” “父亲力气很大,你打得过吗?” “当然了,我以前得过散打冠军。” 乐殊终于放心地笑起来,陈凡心想就算这个承诺是假的,恐怕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相信。一如相信既定的真理,陈凡紧紧抱住他,呼吸着怀中人的气息,还染着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 “乐殊,你怎么跟个女孩似的。”陈凡笑起来,乐殊脸一红张张嘴,最后信誓旦旦地说说:“等我学了散打回来揍你一顿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女孩了。” 陈凡:“......”画风和说好的不太一样啊好像。 自那天晚上起,陈凡也不敢放乐殊一个人睡了,他把他弄进主卧。乐殊和陈凡并肩睡着,半夜的时候,乐殊就蜷成个球,使劲往陈凡怀里拱。 陈凡只好搂着他往旁边推,以免被他蹭下床。 ...... 第18章 第 18 章 两人一同回到了a中。 大概是因为月考成绩的缘故,班里的人不再那么小瞧和鄙视乐殊,他们只当他不存在,形同陌路。 而这也比主动的折磨和伤害好的太多。杨智,刘竟两人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他们也不敢朝谁多嘴。杨智有心无胆,刘竟根本不在意。 乐殊重新坐回之前的位置,他问陈凡:“那个女生去哪儿了?”陈凡诧异:“谁?” “送给你纸折的爱心的那位。”乐殊又说,陈凡黯淡道:“她走了。” 乐殊轻轻哦了声,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人十分有默契的避开这个话题,下课后杨智到陈凡旁边将他的奖状交给他:“喏,接力赛和一千米的冠军。”陈凡收到抽屉里。 杨智扭头看乐殊,怎么看神情怎么别扭,陈凡疑惑:“看他干嘛?”杨智打了个冷战,讪笑着摇头走了。 一旁的蒋敏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乐殊。乐殊再迟钝也不难察觉到,于是他回头去看蒋敏。但对方很快埋首奋笔疾书,乐殊眨了眨眼睛。 陈凡只是厌恶地扫他一眼,拉回乐殊的注意力“晚上吃什么?”乐殊想了想然后从背包中摸出一本彩印食谱摊开到陈凡面前:“你选吧。” 陈凡:“……” 他嘴角抽搐:“你从哪儿翻出来的?” 乐殊轻笑,这使他看上去十分有神采,不再像初见时那般忧郁。他说:“从你家翻出来的。” 蒋敏插嘴,惊讶地反问:“你们……住在一起?”乐殊诚实地点头,陈凡冲他挑衅地扬眉,尽管一言不发,蒋敏仍感觉到来自少年的威压。蒋敏皱眉,半晌后摇头:“没什么。” 上课铃响了。 郑学枚又不知犯了什么人来疯,进教室将书一甩,摸出一张a4大小的纸摊开,继而环视在场一圈,如同高傲的公鸡。他的目光在乐殊身上停留片刻,但很快又移开。 陈凡皱了皱眉头。 “今天的家庭作业。”郑学枚说:“张文来给我抄到黑板上,你们现在就可以开始做了。一共三道题。” 三道?陈凡挺讶异,用得着课堂时间也用来做这三道题? 蒋敏小声地嘀咕:“难吧。” 他继续低头应付做了厚厚一大半的参考书。陈凡的视线扫过他桌上露出的书的封面,咽口唾沫,前几天还是另一本,这人是刷题狂魔吧。 学生们显然对这三道题不以为然,直到张文写完第一道。蒋敏怔怔地望着题,嘴半张开,显得相当迷茫。陈凡瞥一眼黑板上仅有的寥寥几句题干,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我学过数学吗,陈凡纳闷。 全班都是一脸惊呆了以及原来我没学过数学的表情,张文抄到第三道题的时候手抖了抖。掰断了一只粉笔。 “小心点,慢慢抄。”郑学枚柔声说。 众人:“……” 陈凡一阵恶寒,他侧过身子瞄乐殊,蒋敏也转头向他望去。乐殊手里还是那本食谱,他一页页翻过,逮着笔在桌上划来划去,陈凡踹他板凳,对方丝毫未动。 陈凡:“……” 蒋敏:“……” 郑学枚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熊学生们,笑得温柔和蔼,仿佛他这辈子都没笑得这么灿烂过。他再次扫过乐殊,然后脸一沉,这小精神病就之前扫了眼黑板,然后垂首不知在看什么。 他将脚步踩得极重,陈凡悠闲地仰着椅背,孰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27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27 知平日里眼睛容不得沙子的郑魔鬼看也不看他。郑学枚走到乐殊面前,对方还在专心翻阅食谱,蒋敏低着头,斜眼打量这边的动静。 郑学枚久久地立着,乐殊始终低着头,偶尔还会笑一下。 三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十五分钟过去了…… 郑学枚终于忍无可忍转头瞪向旁边正襟危坐,一心只做书中题,两耳不闻身边事的蒋敏:“他叫什么名字?” 蒋敏打了个寒战:“……” 陈凡:“……” “乐……乐殊。”蒋敏哆哆嗦嗦地说,郑学枚不满:“说话就说话,打什么结巴,瞧你这畏畏缩缩的样子。”平白无故遭了一顿骂的蒋敏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只哈着腰,手捏着笔,指节发青,脸涨成猪肝色。 郑学枚朝低头的人低声呼喝:“乐殊!”乐殊这才被惊到似的仰头,一时如惊弓之鸟,僵愣在原地手足无处安放,他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郑学枚。 对方指了指黑板:“题会做了吗?” 乐殊猝然起身,郑学枚也吓了一跳,他后退一步,顷刻意识到不对,又上前逼近乐殊。乐殊只是站起身,便再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小声解释:“看过一点……” 陈凡:“……”他好像想起来周天他蹲在客厅打游戏,而乐殊捯饬完后钻进了书房,紧接着他在里面呆了一天。陈凡进去叫他,乐殊正枕着一本高数详解睡大觉…… 郑学枚扬眉,存了要他闹笑话的心,他压制住怒气,朝黑板一抬下巴:“那么能请你上去玩成第一道吗?” 陈凡不由得替他捏把冷汗。乐殊也没点头,径直越过郑学枚走到讲台前,面对黑板站了一会儿。他似乎正努力思索些什么,教室里三十多双眼直直地盯着他。 陈凡扶额,室内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乐殊喃喃,仿佛终于找到答案一般:“要粉笔。” 众人:“……” 乐殊左右环顾,然后结论般地转身回头拾起一只□□笔,接在那道题下。 这是一道路程速度与时间的题,乍一看挺常规。乐殊写得不慢,看上去未经思考,像默写诗文般,流流畅畅地落笔,继而满黑板都是算式和方程。 郑学枚的脸色越来越差,他走上讲台,蒋敏咬住下唇,话语里带着不甘心:“这算什么。”班里一阵稀稀拉拉的下笔声,机智的已经跟着乐殊抄完大部分,而还处于震惊中的才开始慌头慌脑地找纸。 郑学枚怒吼:“够了!” 乐殊手里的粉笔啪嗒断了。 他停下笔,面对黑板呆愣愣地站着,陈凡憋住怒气跨步走上讲台将乐殊拉回座位。下课铃响了,郑学枚重重地哼一声:“张文,赶紧来把黑板擦了。” 张文领命,郑学枚面犹不虞走出教室。他一走,班里的人跟洪水放出闸门,一阵阵狼哭鬼嚎:“别擦!别啊!要命啊!”张文放慢速度,终于有人抄完关键步骤。 但郑学枚叫停时,乐殊只写完一部分,剩下的便戛然止于腹中。有几个跃跃欲试想上前和乐殊套近乎。蒋敏坐得近,一把捉住乐殊的手腕:“刚刚你怎么想出来的?” “周末的时候看过一点……”乐殊回头看陈凡,问他:“那书叫什么?” 陈凡嘴角直抽筋:“高数详解?” “哦,对。”乐殊肯定地扭转视线面对蒋敏:“高数详解。好像叫微积分,这道题是微分的变式,很基础的,全是整点,不连续。” 蒋敏:“……” 陈凡:“……” “够了乐殊,”陈凡有气无力地说,“晚上回去把答案借我抄一份。” “哦,好。”乐殊笑了笑,蒋敏脸憋得铁青,他松开握住乐殊的手,坐回座位埋头面对三道题。乐殊的过程他一点儿也没抄,而现在他认识题题不认识他,蒋敏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半张的嘴显出他的迷茫。 乐殊忍不住主动问他:“你怎么了?” 蒋敏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陈凡反而不高兴:“别管他。”乐殊小声说:“他脸色不太好。”陈凡故意放大声音:“学习委员心里有鬼呗。”学习委员蒋敏将脑袋埋得更低了,乐殊没说话了,他转而拿出食谱在陈凡面前摊开:“吃粤菜吗,我想试试做肠粉。” 陈凡看着图片上油腻腻的白条,笑起来:“好啊,你可以都试试,材料不够我让周叔去买就好了。” “周叔对你真好。”乐殊艳羡道,陈凡点头:“他很早以前就跟着我了。” 一天八节课,下午三四节之间的休息时间较长。乐殊和陈凡兴致勃勃地讨论粤菜和川菜,蒋敏面对题发呆,教室里闹哄哄的,他的安静在他与众人间竖起一道无形的墙。 蒋敏咳嗽几声,一抬头吴玲站在他面前,对方戴着比蒋敏还厚的眼镜,指着手里的题,上堂课郑魔鬼留下的。吴玲低声问:“蒋敏,能讲一下这道题吗?” 她手里还是乐殊的过程,蒋敏支支吾吾说不话,他将吴玲的作业本留下来:“我再看看,然后告诉你。”吴玲道了谢然后走了。 蒋敏仔细理解着乐殊的过程,但到一个关键的方程时,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而另一边,乐殊和陈凡还在轻松地讨论明天吃什么。 陈凡兴高采烈:“明天中午我们带盒饭来吧。” “那么必须要起早做了。”乐殊想了想说:“而且带来放一早上就冷了。” a中规定早自习前就必须得到校,八点开课,前面有四十分钟早读,他们平时六点半就不得不从被窝里爬起来。毕竟学习是学生的天职,a中以教学严苛文明,对于本校的学生,校方显然认为学习就是一切。这儿理所当然地缺乏课余活动和兴趣培养课程,学生犹如机器,上学放学,家里学校两点一线。 于凤曾在开学的班会课上讲,学校是养猪场,你们都是猪,知识是粮食,分数是肉,长得膘肥体壮拖出去宰了才能卖个好价钱。 价钱便是高考成绩。 于凤说一切都是为了高考,为了升学率。 陈凡烦躁不已:“那就算了。”乐殊盯着他,良久后又说:“我可以起早点。”陈凡摆手,满不在乎道:“不用了。” 蒋敏终于忍无可忍,陆陆续续有五六个学生跑来问他,吴玲还在朝其他人说,蒋敏应该会。蒋敏烦不胜烦,他扒下作业本起身走到乐殊面前:“这个方程,什么意思?” 乐殊看一眼陈凡,拿着笔和草稿纸慢慢地演算,蒋敏认真地看完,然后闷闷地坐回座位。 他听见吴玲朝一群女生说:“哦,他问了乐殊。” 第19章 第 19 章 蒋敏谁也没反驳,他只是默默地低下头,重新抓起笔,脸色苍白写下几个字。很快他将笔丢掉,像为了泄气般,趴在桌子上,脑袋朝下,胸膛剧烈起伏。 乐殊呆呆傻傻地看了他一会儿,陈凡不耐地抓他肩膀:“你干嘛呢!”乐殊摇摇头:“没什么。”蒋敏重新抬头时,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面无表情与镇定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28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28 ,他将乐殊演草过的草稿纸塞进抽屉里,慢慢地认真地一笔一划写下答案。 放学时,蒋敏跟着乐殊,陈凡走在两人前面,杨智讨好地笑:“陈哥求一份答案!”陈凡挥掉他的手,得意洋洋地说:“找刘竟去。”杨智嘿嘿笑:“他让我找你。” 刘竟站在一边,扶了扶眼镜框,平淡地揭破:“我让你找乐殊。”杨智鼻头耸动,笑容横七竖八挂在脸上,整个儿僵硬了:“别啊,乐殊肯定还烦我呢,我以前那个啥……” 刘竟附和:“哦对,得罪了人工作业机。” 杨智哇的怪叫,又回头看了眼缀在末尾的乐殊和蒋敏,一跺脚:“你俩快点!” 刘竟:“……” 陈凡:“……” 乐殊加快步伐,蒋敏也快步跟上来。陈凡这才听见两人的对话,翻来覆去都是那三道题。蒋敏问:“第二道有思路了吗?”乐殊说:“思路?怎么做吗?” 蒋敏脸皮一抖,转头看他,张了张嘴,最后说:“是的。”乐殊边走边解释它的方法,陈凡越听脸越黑,郑学枚那个老魔鬼,竟然抽奥赛的东西当家庭作业。 蒋敏耐心地听他说完,乐殊写过程倒是洋洋洒洒一大篇,偏偏说起来就跟个口吃似的。杨智佯装漫不经心地溜达到两人旁边,乐殊正专心地说着,没注意到他。 刘竟一拍陈凡肩膀:“可以啊。”陈凡骄傲地挺直脊背,颇有一种乐殊会就是我会的意思,他抖着腿吊儿郎当的模样:“他还会做菜,味道不错。” 刘竟镜片下的眼睛悄悄眯起:“可以可以,那我和杨智下次来蹭饭?” 陈凡一拍胸脯,豪言万丈:“来!” 走到校门口,蒋敏突然顿珠脚步,陈凡杨智和刘竟还在侃天侃地。乐殊停下来注视他,蒋敏顷刻恢复正常,仿佛刚才脸上一闪而逝的阴霾不过幻觉。 蒋敏说:“走吧。” 乐殊点头,当他好奇地顺着对方之前的目光去看时,他看见了一个拾荒老妪。 老人正危危堪立在学校门口的垃圾筒边上,干燥枯黄的双手紧抓着麻袋,她混浊的一双眼正费力地打量这边,当他看见蒋敏时,瘦弱的身形如遭电击,她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另一只手中抓着的塑料瓶啪嗒掉落在地,老妪又弯腰将它拾起,颤巍巍地抖动双手将它塞进麻袋中。她佝偻着腰,转向与蒋敏相反的方向,一步一挪走远了。 乐殊也没停下脚步,蒋敏显得有些愤怒,这是没来有地,他朝乐殊吼:“看什么看!走了!”乐殊呆了呆,低低地哦一声。 陈凡不满:“你吼他干嘛。”他生生将打狗也要看主人这话吞了下去。乐殊慌忙解释:“没事,我走慢了。”陈凡伸长胳膊提拎他衣领,忿忿然:“你也是……太弱了。” 乐殊低着头没辩解,任由陈凡拖上走。蒋敏跟上他们,走到街道口才向乐殊说:“第三道题会了吗?” 怎么又是题,陈凡简直要捶胸顿足了,这两人无不无聊。杨智和刘竟显然也是同样的看法,但他们只是同情地望向陈凡,毕竟和乐殊这么无聊的人住在一起,也是挺有勇气的。 陈凡一脸无奈。 乐殊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摇头很歉疚似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没见过。” 蒋敏笑起来,安抚他:“没事,郑魔鬼出题太难了。” 乐殊把从背包里摸出一张纸,撕了个细细的长条,写上一串数字。陈凡眼尖,认出那是自己的号码,乐殊把它递给蒋敏,认真道:“如果你还需要……讨论的话,就打这个电话吧。” 夕阳将少年们的影子拉得悠长,大街小巷汽车鸣笛自行车摇铃,摩托车从拐角冲出来,嗖地一声飞驰过。蒋敏接下纸条,面上的笑容僵了僵,但最终没散去,“好。”他说。 然后向他们道别,走过街道口,先前的拾荒老妪正立得远远的,蒋敏跑上去拉住她的手,一手接过麻袋。一老一小瘦弱的身影渐行渐远。 乐殊看他们走远,陈凡和杨智,刘竟已经走过马路,陈凡大声喊:“喂!你看什么呢!走了!” 乐殊答应着:“好。”然后小心避开乱窜的车辆,走出主干道,与陈凡一起走在回杏仁街的路上。 第二天陈凡难得比乐殊先醒,他扒拉乐殊卷在身上的杯子,夸张得像只蚕蛹。偏偏不肯孵化。陈凡拿脚丫子戳乐殊的嘴巴,对方立马醒了,乐殊很少有起床气,他打着呵欠起身。 陈凡窜进盥洗室,乐殊慢腾腾地穿衣服。 然后陈凡叼着面包骑着自行车后座载上乐殊,迎着清晨的微风往学校去了。乐殊抱着微波炉加热的牛奶,看上去没睡醒。 陈凡和乐殊走到座位。 吴玲正扒拉蒋敏的胳膊:“拜托,郑魔鬼的剩下两道题你做了吗!” 正好杨智和刘竟摸走了陈凡与乐殊的作业本。蒋敏看他们一眼,乐殊朝他点点头,蒋敏没什么表情地撇开脑袋。他抬头看吴玲,对方扎着单马尾,嘴巴一圈爆了一些豆,胜在皮肤白皙,也不算难看。 蒋敏摸出自己的作业,在吴玲面前摊开手,女生惊讶羡慕的眼神显然令人受用。他不由得挺直脊背,吴玲带上撒娇的语气:“快讲讲!” 早自习快开始了,蒋敏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最后将自己的作业本推给她:“你自己看吧。” 吴玲不愿意:“你能讲讲吗?” 蒋敏一指已站上讲台准备领读的英语课代表:“早自习。” 吴玲不情不愿地扭动腰肢走了。蒋敏松了一口气,他已经不太记得乐殊昨天说过什么,解题思路翻来拐去,真让他说也没办法一会儿就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乐殊察觉他的目光回头。蒋敏像被戳破秘密般,慌张低下头,羞赧地来回划动手里的中性笔。乐殊移开视线,他还在看那本食谱。 直到张文将数学作业收走。吴玲走到蒋敏这边,看上去一点没泄气,一心想要求甚解。蒋敏窘迫极了,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我也是问的别人。但他没有,憋红了一张脸。 吴玲哈哈地笑:“你怎么脸红啦,太可爱了。” 然而蒋敏完全不认为自己哪儿可爱了。他板着脸,像个大人一般,翻开吴玲递过来的题目,大脑一片空白。 他只能凭着仅有的记忆磕磕绊绊地解释,吴玲似懂非懂,她拍一下蒋敏的胳膊,作为校排球队一员,她也许不知道自己这一掌下去的轻重,蒋敏当即脸上的肉全扭曲了。 他捂着那只胳膊,嘴里发出轻嘶。吴玲大叫:“你怎么了?我就拍了一下!”杨智刚好在陈凡这边,不禁说:“太弱了吧你也,人女生就拍了一下。你这脸色。” 几个女生纷纷看过来,蒋敏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偏偏吴玲还喋喋不休:“哎呀,你没事吧。我带你去保健室吧!”说着要动手拉蒋敏走。 蒋敏实在没法,将题一拍,说:“你不是要听题吗?”吴玲怔怔地看他,蒋敏一指乐殊,破罐子破摔:“问他吧,我不会。”吴玲整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29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29 个人都懵逼了,她不依不饶拉蒋敏,扒开他的袖子,小胳膊上青紫一片。 “哎呀,都青了!先跟我去看校医!”吴玲高声说。乐殊点头:“你去吧。” 蒋敏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狠狠一甩手。吴玲踉跄着退后半步,蒋敏低声说:“我不去。”吴玲眼眶一红,捂着嘴巴跑了。 日子跟小学生的流水账一般地过,不知是刻意还是无心,蒋敏和乐殊渐渐走的近了。陈凡,杨智和刘竟的圈子乐殊也融不进去,就这样不尴不尬地在圈外徘徊,然后被蒋敏带入了另外的圈子。 陈凡倒对几人的关系变化没什么感觉,刘竟偶尔提一句:“乐殊挺喜欢蒋敏啊。”陈凡听了也只哂笑,说:“他啊,谁不打他,他就喜欢谁。”杨智听完面上一热,重重地哼一声。 体育课蒋敏拖着乐殊讨论物理,课间拖着乐殊研究化学,周末约乐殊一起背政治历史。当乐殊周天早上背着大包的书本出门时,陈凡整个人都无语了:“中午回来做饭吗?”对方摇头,那书包看上去能把乐殊瘦小的身体一咕噜压垮,只要他弯下腰。 “蒋敏约我在外面吃。”乐殊说:“我晚上回来。” “去去。”陈凡心道,眼不见心不烦,乐殊前脚刚走,陈凡后脚就给几个狐朋狗友打电话相约打篮球。 职中的球场又干净又宽敞,管的不严,休假日也准学生进出。陈凡,杨智,钱昊连带其他几个人抱着两篮球大摇大摆走进去。杨智朝陈凡抱怨:“刘竟他妈又把他关家里了。” 陈凡可怜道:“家长debuff。”杨智将球抛弃,在空中高高转两圈:“可不是吗,他爸不在了,他妈一心盼他出人头地呢。欸,不说他了,你家里那个呢?” 陈凡脸一下子垮了,无奈地说:“被蒋敏拖去市立图书馆学习了。” “不是吧!”杨智下巴几乎掉到地上,干笑起来:“这都周末了,太可怕了。平时没被虐够吗。” “得了吧你。”钱昊拍他肩膀,戏谑:“人学习委员和咱们不是一路人,他进校前就把这学期的课程自学完了,诶我听说……” 钱昊紧张兮兮地左顾右盼,杨智一掌轻掴他后脑勺:“得了快说。”钱昊嘿嘿一笑,揉着脑袋:“他半夜学习到十二点呢!” 杨智脸一绿:“太可怕了。”陈凡说:“乐殊要开灯学到十二点,我得把他轰出去。”杨智怪异地打量他半晌,最终神情扭曲地撇开视线,扬手:“走吧,就一个场子了。” 第20章 第 20 章 没一会儿钱昊女朋友冉佳来了,顺带给几人带了罐装可乐。冉佳也是他们班的,跟陆薇几个关系不错,而陆薇作为班里的八卦集中地,冉佳也跟着耳濡目染不少。 冉佳将饮料发下去就开口抱怨:“你们谁跟蒋敏关系好?” 众人纷纷望向陈凡,陈凡:“……” “他家乐殊。”杨智说,陈凡抗议:“就寄住在我家好吗?”杨智不屑:“反正也是你家。” 冉佳过来拉住陈凡低声说:“陈大少爷,你告诉乐殊让他提点蒋敏两句。” 陈凡无语:“能有人提点乐殊就不错了,他那傻劲我已经看不下去了。”冉佳剜他一眼,陈凡举双手:“冉小姐有事请讲。” 冉佳羞赧,笑了笑:“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我闺蜜吴玲喜欢蒋敏,吴玲平时大大咧咧的,大家都知道她喜欢蒋敏。就蒋敏装傻充愣,我闺蜜最近老走神,心不在焉的,看了急人。” 冉佳也是个急性子,难怪这几天吴玲老玩他们这边跑,毕竟她的座位也是隔了太平洋一般的远。陈凡干巴巴地说:“这事恐怕乐殊做不来。” “那就你来呗。”冉佳显然不甘心就这么铩羽而归陈凡一个头两个打大,推辞道:“别啊,你知道我们哥几个和蒋敏根本说不上话。”钱昊不知他俩神神秘秘做什么,话里带上些醋意:“你们说什么呢,打球了,职中的过来了。” 陈凡巴不得赶紧摆脱她,他回头答应一声:“来,今天打得他们落花流水。”他朝冉佳耸肩,急性子女生不得不让开,坐在长条凳上替几人加油。 陈凡作为前锋,擅长主动攻击,基本没有让他防守的份儿,打得对方火气也上来了。 大太阳下,少年喝口水重上战场,大汗淋漓。 打着打着,职中一个熊壮的汉子刻意用手推一把钱昊。钱昊劲瘦的身板屁股先着地,他哎哟一声,破口道:“球技烂也不至于故意推人啊!”陈凡几人也是有目共睹,职中的一个类似领头的人上来朝他们比起中指:“哥哥们刻意让你们。” 冉佳跑过去扶起钱昊,着急道:“你怎么样了?”钱昊这一下跌猛了,叫唤着站不起身,有人说:“别是伤到尾椎骨了。”陈凡脸一黑:“他要伤了你们得付医药费。” 领头的人踹钱昊一脚,陈凡当即火了,冲上前攥住他的衣领,怒喝:“做什么呢!” 先前推倒钱昊的人说:“小子想打架吗!”陈凡一拳头掠过去,胖熊来不及反应跌倒在地,职中的领头脸一黑,咆哮起来:“他妈的一群兔崽子!有种跟着来!” 两帮人马怒气冲冲到了职中的花园里,这儿比较隐秘。领头染着花花绿绿的头发,叼着烟咆哮:“打!”陈凡和杨智率先冲上前扭打成一团,而他们这边的人不像职中的,个个人高马大擅长打架,不一会儿跑得只剩下陈凡和杨智。 冉佳带着钱昊先去医院了。 陈凡吐掉梗在喉咙里的血块,对方除了打篮球的之外,还来了几个小喽啰。人数压制下,他和杨智举步维艰。陈凡反手拧脱一个人胳膊,一脚踹倒另一个。 对方也没想到陈凡一打起来简直是不要命的彪悍,实际上他看上去更像电视剧里的花瓶男。领头吐掉烟头,打了通电话:“熊哥,带几个人来帮个忙,这儿有个棘手的。” 对方冷笑:“熊子认识吗?我表哥。” 杨智嚷嚷:“陈凡认识吗!你哥他老大。” 众人:“……” 花头发掏掏耳洞:“……不认识,打!”现场只能用一片混乱来形容。陈凡身上染了血迹,偏偏一步不退,他身姿悍然挺拔,有人朝花头发嚼耳根:“我看他是个练家子啊大哥,万一真认识熊哥呢。” 花头发脸上一闪而逝的惊慌,但他也没叫人停手,只是冷冷地看着。 直到熊子过来的时候,一看见陈凡,差点给他表弟跪下了。他怒吼一声:“别打了!”地上十二三个躺着起不来,陈凡一脚踩在其中一人身上,挑眉看他:“哟,熊子。” 熊子双腿一软,当着陈凡的面给跪下了,恨不得没来这儿。他朝陈凡说:“二少爷!我弟他不识好歹,您可没事吧!” 陈凡拿开腿,拍拍肩膀,头脑有些发懵,他摆手:“把我送回杏仁街。”熊子诶诶地忙不迭答应了,临走前走过去给了他弟一拳头,对方显然没反应过来。 花头发愤然道:“我跟他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30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30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熊子叹口气:“齐维,你知道人是谁吗!a市一半产业是他家的,你还敢跟人结梁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衰样儿!” 齐维满腹不甘:“你就服他了?”熊子回头看了眼坐上车的陈凡和杨智,又扭头看他弟弟:“不急在一时,陈大少迟早把这小浪蹄子收拾了。等陈老爷死了,你再报仇也不迟。” 齐维再傻也听说过吃肉不吐骨头的陈家,他悻悻然点头,熊子赶紧去亲自开车送陈凡回家。他先把杨智送回去,再在杏仁街把陈凡放下车。陈凡瞪他一眼:“别告诉陈纪。” 熊子心里一悸,陈凡知道他和大少的关系。熊子尴尬地笑,笑容抽搐:“不会不会。”陈凡深深地看他一眼,然后摸钥匙开门捂着腹部的伤进了屋。 屋子里空荡荡,偌大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窝进沙发里,呆呆地发愣,思考着乐殊把医药箱子搁哪儿了。傍晚将近六点了,乐殊还没回来。 陈凡觉得有些冷,快秋末了吧,他仰起脑袋看了看天花板,又低下头。也许是太空寂了,回到家突然看不见乐殊的身影,竟然无可避免地感到寂寞。 这寂寞说不出来,就是冬天将凉水喝进肚子里,夏天吃西瓜没有风扇或者空调,秋天叶子落在肩头无人拂开,春天一丛绿叶里只开了一朵鲜艳的花。 陈凡揉揉脑袋,从沙发上下来,一蹦一蹦跑到柜子下面翻医药箱。他腿挨了几脚,这会儿直抽筋,酥酥麻嘛的,仿佛整条腿都僵硬般,难受极了。陈凡辞退了保姆,他又不会做饭,周叔去外地了。 于是他给自己上了药,孤单地窝在软绵绵的沙发里,瞪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饿着肚子发呆。 墙上的石英钟走到八点,天完全黑了,乐殊还没回来。陈凡急躁起来,他忍不住想给周叔打电话,让他回来找乐殊,转念一想又不太可能。 陈凡又枯坐了一小时,他的手机终于想起来。陈凡着急去拿,打翻了茶几上的凉开水,水全泼到手机上,只听刺拉一声。陈凡心道,打架的时候怎么就没把这玩意儿搁一边,这会儿盖子坏了也妨不住水。 陈凡站起来,手机彻底黑屏了刚才他瞥过时,那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陈凡软着一条腿蹦哒到座机边,偏偏又记不起那长串号码。他重重一捶梨木桌,拨通了周叔的电话。 周叔二话不说赶紧让留在a市照应陈凡的人去找乐殊。时针指向十点,还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陈凡坐不下去了,他走出门,右腿一抽一抽的痛,但好歹不抽筋了。陈凡骑上自行车,先跑到记忆中资料里的范勇那儿,范勇正在吃晚饭,陈凡一来他吓了一跳。 陈凡上来就问:“乐殊呢?” 范勇看他脸色不好也没敢多跟他抬杠,只是摇头,凝重道:“不知道,我很久没见过他了。”陈凡看他不像说谎,跨上自行车走了。范勇在后面追问:“他怎么了?” “你管不着!”陈凡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范勇摸摸鼻头,返身钻回地下室。 陈凡去了趟市立图书馆,这儿早就关门了。于是陈大少爷忍着疼痛,骑着车在行人伶仃的大街上心烦意乱地晃悠。他跑到公用电话亭给刘竟打过去,对方过了很久才接,刘竟听上去相当疲惫:“陈凡,怎么了?” “乐殊不见了,他今天和蒋敏一起去市立图书馆,现在都没回来,你有蒋敏电话吗?”陈凡一口气道,刘竟那边沉默了几秒,他的声音远远飘来,却不是对陈凡说的,“知道了,妈,不是陈凡,是一个朋友……我等下过来。” 陈凡:“……你妈还是不喜欢你跟我们呆一块儿。” 刘竟歉疚地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蒋敏的。你问问于凤吧,她的号码你记一下。她是班主任,应该有学生联系电话。” 陈凡很快记下,刘竟便不等他再说就挂断了。陈大少爷感觉自己要炸了,手指来回游移,飞快按下一串数字,最后一咬牙按下绿键。对面也隔了很久才接通,“喂,陈凡。”于凤听上去很不高兴。 挺正常的,现在都快将近十二点了。 陈凡出来找乐殊快两小时了。 “于老师,你有蒋敏电话吗?我找他有急事。”陈凡不得不耐下心问,于凤没多问找他干嘛,她打了个哈欠:“我办公室里有联系册子,钥匙在我这儿,你过来拿吧。” 陈凡:“……” 于是他再次骑上自行车,认命地朝于凤报的地址赶去。幸好a市不大,陈凡不由得慨叹。于凤家在六楼,没电梯,陈凡挺着内伤爬上去接过钥匙。 然后哼哧哼哧下楼上车往学校骑,路上差点撞倒一个醉鬼。那醉鬼骂了几句,陈凡没听清楚,赶到学校时,大门紧锁。 他忘了一眼,教学楼黑黢黢的,像被巨大的黑洞吞噬一般。陈凡翻墙进去,一刻也不敢耽搁,他摸黑跑进办公室,掏出钥匙开门,借着月光找到于凤的办公桌,花名册在抽屉中。 陈凡带上花名册跑出学校又骑车找到公用电话厅。他额上的发尽被汗水浸湿,但像感觉不到疼痛和疲惫似的,找到蒋敏的电话打了过去。 过了很久,对方都无人接听,陈凡锲而不舍打了十多道。结果均是无人接听。没有比这更让人抓狂的了。 陈凡浑身乏力转而打给周叔,周叔说:“在市中心医院见过乐殊。他陪一个朋友和他奶奶去的,半个小时前他回了一趟医院,然后又急急忙忙的走了。” “二少爷,乐殊大概……在找你。”周叔最后说。 陈凡:“……” 第21章 第 21 章 “他现在哪儿?”陈凡简直要心力交瘁,偏偏心里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他迫不及待想得知乐殊的下落,然后揍他一顿。 “不知道,只说他半小时前出了医院。二少爷,你先回杏仁街拿备用手机,方便联系。”周叔说,陈凡叹口气:“好。” 他又骑上自行车,路灯映照在他身上,黑暗与光明交替滑过。陈凡烦躁无比,越蹬越快,当他到达杏仁街时,月亮钻进层云中,路灯晦暗,他眨巴着眼睛。 他家门口有个黑影徘徊,陈凡看不清楚,便以为是小偷。他跳下车,对方显然被这响动吓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陈凡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 月亮从黑云里钻出来,对方的脸也渐渐清新。 “乐殊!”陈凡大叫一声,加快步伐跑上去,乐殊站住身体看着他,眼里微光闪烁。陈凡一拳打中他的侧颊,乐殊滚倒在地。陈凡又跑上去,抬起脚,乐殊以为他还要打,忙抱住脑袋。 但陈凡只是跨开双腿坐到乐殊身上,然后他俯身看他,久久地没有动静。乐殊放下双臂,怔怔地望着陈凡。月光明亮,洒在他身上,白皙精致的面颊仿佛琉璃杯中的葡萄酒。 清醇而温厚,就像疲劳和疼痛后的奖赏。 陈凡久久地凝视他,目光深沉不见底。然后他俯下身,醉醺醺地吻上那杯酒,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31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31 和着虔诚的月光。那酒香是缠绵温和的,它缠绕着他,将他深深包裹。 陈凡按住乐殊的脑袋,乐殊伸出双手抱住他。就着冰凉的地板,亲吻彼此。陈凡终于放开他,乐殊一如既往温和地凝视他。这双眼,有魔力般,令人沉醉。 “对不起。”乐殊说,陈凡脸红到耳根,他跳起来拉住乐殊的手腕,然后将他抱进怀里:“我回来的时候,你不在。” 乐殊轻拍他的脊背,像安抚婴儿般:“蒋敏的奶奶发病了,我帮他把奶奶送到医院,回来晚了点。” “你找了我多久?”陈凡又问,乐殊轻声说:“没多久,十点过的时候回来你不在,我就去找蒋敏借手机给你打电话,但没人接。” “我......有点害怕。”乐殊将他抱紧了,陈凡怔愣,只听见对方喃喃地说:“我怕你走了,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陈凡掩饰性地咳了几声,他很想说我也是,但他什么也没说出来。乐殊突然放开他,焦急道:“你吃晚饭了吗?” 饿过头了,这会儿也感觉不到饿,他诚实地摇头:“我不会做饭。”乐殊眨眨眼,笑起来:“太晚了,做点面吃。”陈凡点头:“好。” 乐殊下了面,陈凡连吞带咽吃了,汤也喝得精光。 乐殊问:“还要吗?” 陈凡摇头:“饱了,身上疼。” 乐殊想了想伸手揭开他的t恤,腹部靠下的位置青紫一片。乐殊抿着下唇,一言不发。出乎意料的沉默,陈凡伸出食指扣了扣侧脸:“打球的时候有人挑衅,就跟他们打了一架。我一个人放倒了十几个。” 乐殊起身,陈凡怔住,只见对方转身找到医药箱。陈凡蓦然有些害怕,他往沙发角落缩了缩,乐殊提着箱子回来,脑袋低低的垂下,以至于看不清他的表情。 陈凡摆手:“我弄过了。” “跟没弄一样。”乐殊说,陈凡讪笑:“是吗。” 然后乐殊伸出手,他先给他上了药,继而抓住陈凡的一只手腕。陈凡从没想过乐殊一旦爆发,力气也不小。他按住陈凡,另一掌压上积淤,力道颇大。 陈凡怪叫起来:“乐殊!停手!” 疏理淤青的过程相当痛苦,乐殊一点力气也不留,重重按动着。陈凡嚎叫几声,便像漏了气的气球般四肢乏软的栽倒。 终于清理完,陈凡也有些气,毕竟他等了乐殊好几小时。这下也算是还了那一拳,陈凡正要发怒,一抬头脸上便着了滴温热液体。 “别受伤了。”乐殊的声音闷闷的,仿佛氤氲了浓浓雾气,不仔细便听不真切。 陈凡一时间愣住了,他木然点头,然后一使力将乐殊抱进怀里。乐殊的脑袋埋进他怀中,陈凡的胸膛便湿了一大片,这回换成他安抚乐殊。 过了一会儿,乐殊便没动静了,陈凡将他抱起来。乐殊已经睡着了,陈凡无奈地笑笑,腹间的伤确实舒服许多。 他打横抱起他,替他脱掉衣服换上睡衣,然后自己到浴室冲了个澡,紧接着钻进被窝,嗅着乐殊的气味陷入沉睡。 翌日蒋敏到了学校,整个人一夜之间憔悴不少。他坐到位置上,叹了口气。乐殊问:“你的奶奶怎么样了?”蒋敏低下头嗫嚅:“突发性脑溢血。” 乐殊倒退着坐回位置上,神情恍惚而迷茫,他木然回头看陈凡:“我以前遇到过。六岁的时候,我奶奶,父亲的母亲,她好像因为这个......我当时不知道。” “后来我再也没......见过她。” “有人照看她吗?”陈凡低声问,蒋敏失魂落魄:“没有......我......我要上课。爸妈打工好几年都没回来了。奶奶她......” 吴玲恰好到这边找蒋敏,又恰好听见他们的对话。 女生几乎同一时刻尖叫:“你怎么能不管她呢!把她一个人放医院出事了怎么办!” 蒋敏仰头看她,周围的人都被她吸引了注意力。吴玲摇动蒋敏细瘦的胳膊:“告诉我地址,我去!”蒋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事者纷纷朝这儿聚集。 蒋敏听见私语和指责,“天哪,他奶奶捡垃圾供他念书,这人怎么这样。” “是啊是啊,他这几年的学费都是他奶奶出的,简直没良心啊。” 吴玲双眼含泪看着他,哀求道:“让我去吧。” “还要吴玲去,仗着别人喜欢他就故意欺负人家啊。” “什么人啊这。” “太过分了,简直连垃圾都不如。“ 蒋敏闭上眼,脸色青黑,看上去很快就要被人群恶意的揣测压得窒息。他的肩膀渐渐塌陷,乐殊猝然起身,声音也大了些:“别说了!他不是故意的。” “他不是故意的。”乐殊重复,陈凡拉住他的手腕:“坐下。” 乐殊胸膛微微起伏,他跌坐回去,徒劳地念叨:“太突然了,他不知道。” 三秒静默后...... “还要乐殊帮他说话。” “真弱。” “他奶奶肯定寒心透了。” 果然最后起了反作用,陈凡扶额。吴玲为了显示她的好心,依旧锲而不舍地大声说:“让我去,让我去吧!” 陈凡哑声朝乐殊道:“你别瞎掺和了。”乐殊不明所以:“为什么?”陈凡随手摸出封皮笔记本一拍他的脑袋:“跟你没关系。” 蒋敏一整节课都坐立不安,最终课没听进去,老师提问也回答不出。乐殊时不时望向他,下课时分忍不住安抚道:“没事的,放下吧,下课之后赶去来得及。” 吴玲几乎是一下课便往这边跑,央求蒋敏让她去照看他的奶奶。蒋敏倒抽冷气:“她跟你有什么关系?”冉佳走过来,不满地指责:“她好心帮你,你会不会太过分了?” 蒋敏低下头刷题,吴玲眼眶一红,抹掉眼泪跑出了教室。冉佳怒气冲冲朝蒋敏怒吼:“你真不是人!”蒋敏就跟死猪不怕开水烫似的,安然地坐着看书刷题。 乐殊张了张嘴,朝正在火气上的冉佳辩解:“蒋敏有自己的原因,上课很重要......”冉佳转移火力,暴脾气一上来不管不顾地吼:“别为他辩护了!这人吊着吴玲,连他奶奶生病了也不去照看!” “班级活动也不积极,只知道埋头做题!要不是看你成绩好,他会跟你走得近吗?”冉佳口不择言,全无遮拦,一股脑将火气泼到蒋敏身上。 乐殊扭过头,冉佳看他不温不火的样子更火了:“你算什么东西呀!要不是陈凡护着你,就你这种精神病还有说话的份吗?靠在男人面前脱裤子活的同性恋,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无法否认平日里众人的确是迫于陈凡的压力才不敢说三道四,更何况乐殊在数学课上的表现确实令人惊讶和佩服。 陈凡脸色倏然铁青,杨智走过来攥住冉佳的手腕,将他扔进一同上前的钱昊怀里,钱昊忙不迭安抚女友:“好了好了,少说两句。”班里的窃窃私语以及更多恶意的揣测传入耳中。 冉佳像是一根引线,点燃了深藏人心中的猜忌和妒恨,于是现场爆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32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32 炸了。每个人都抱着你不说我不说要说大家一起说的心态,各种难堪见血的话不绝于耳。 乐殊的脸色愈见苍白,陈凡踹倒桌子,抬起下巴环视在场的众人:“想打架吗?” 议论声戛然而止。 陈凡拉住乐殊的手:“没事了,放心吧。”乐殊咬住下唇重新坐回座位上,他低下头,表情藏在看不见的阴影里。 蒋敏也埋头,书也没看了,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最后朝乐殊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像是用泥巴捏出来的,苍黄干枯地摆在面上。 乐殊沉默了很久,最终扯出个苍白的弧度,嗓音低哑:“她......她说得对。” “都过去了。”陈凡无语,乐殊转头没再跟他说话。终于挨到下课,蒋敏背上书包要往医院赶,陈凡拉住乐殊想说你别去了。但乐殊根本没用正眼看他。 陈凡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咽进喉咙里,改口:“我找人来接。” 陈家司机颇有效率,当他们到达校门口时,宾利车正堪堪停稳。陈凡跳进去坐上前座,乐殊和蒋敏坐在后面。 陈凡从后视镜里瞄了两人一眼。 乐殊正低头安慰蒋敏,蒋敏转头望着窗外,街道向后飞走,人流放大又减小。乐殊满眼毫不掩饰的担忧,他忧心忡忡地望着蒋敏。 乐殊不看他了,陈凡莫名的焦躁。他朝年轻的司机说:“开快点。” 司机点头:“恩恩。” 第22章 第 22 章 很快便到了医院。 乐殊跟上蒋敏的步伐冲进去。陈凡跟在后面喊:“喂,乐殊!”对方恍若未闻,乐殊和陈凡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陈凡忿忿跟上。 他们终于赶到病房,蒋敏的奶奶躺在病床上,几个白大褂医生环绕左右。女护士过来朝蒋敏说:“老人家正等你呢,见她最后一面吧。” 蒋敏三两步上前,一时不慎跌倒,双膝一弯跪在地上。蒋敏顾不得站起来,他几乎是划动两只膝盖爬过去,乐殊站在门边,面如死灰。 “奶奶......奶奶......”蒋敏的眼泪乱纷纷往下掉,他摘下眼镜,脑袋扑进她怀里。老人连抬手也不能了,仿佛随时都会断气:“敏啊......敏,奶奶把这几个......瓶子......卖了......就给你买......糖啊。” 陈凡这才知道,原来老人死去的时候,他的记忆全是混乱的,好像时光交错,记忆全滞留在过往最难以忘怀的光阴中。 然后埋葬进尘埃里,蒋敏抓住奶奶的手,哭着道:“奶奶,别离开我!” 傍晚窗帘大开着,从窗外射进斜斜的温和的光束打在老人枯败的脸上。她似乎在朝唯一的小孙子宠溺地微笑,好像他依旧是小时那般天真无暇对她全然依赖的模样。 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的风扬起流苏,乐殊闭上眼。陈凡的视线凝固在他身上,分毫不敢移开,好像眼前这人也失去全部力气般,他也许会融化,在这漫天尘埃里。 “敏啊,钱都放在奶奶床下的木盒子了。”原来人也有回光返照,老人目光柔和,尽管双眼皆是浑浊,但柔和像沙子,将人温柔地包裹。 老妪说:“敏啊,考个好大学,奶奶在天上......看着你呢。” 蒋敏嚎啕大哭,医生沉着脸离开,护士不由得叹息:“老人都这样了还不陪陪她,现在过来做场戏吗?” 蒋敏以头抢地,眼泪鼻涕纵横交错。 陈凡拉着乐殊走到大厅里坐下,乐殊没哭,但也没露出任何哀伤的神情。像一只僵硬的玩偶,枯败晦涩,脸上蒙着使人看不清情绪的尘埃。 “人......都会死吧。”乐殊最后说。 大厅里坐满来看病的人和家属,他们的表情都是僵硬的,没有微笑,也没有哭泣,消毒水的味道在鼻端弥漫着。每个人麻木地走过来,又走过去。 “哦,是啊。”乐殊自言自语,陈凡摇晃他的肩膀,低哑嗓子:“别发疯了,乐殊!”乐殊靠着墙柱闭上眼,没过多久蒋敏出来了。 他眼眶通红,一身狼狈。蒋敏朝陈凡鞠了一躬,陈凡诧异,乐殊睁开眼看他。蒋敏咬着下唇,脸从红变青,最后尽数化为灰败。 陈凡了然:“借钱吗?” 蒋敏张了张嘴,点头:“医生说得赶快带走,奶奶的医药费还没清,我没钱葬她。” “你的父母呢?”陈凡忍不住问,“他们不是在打工吗?没给你们寄钱?” “他们......”蒋敏可能已经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很多年没跟家里联系了。大概......死了吧。” 乐殊终于不再死气沉沉的,他也满是期盼地凝视陈凡。大少爷颇为无奈地耸肩:“好,我借你。” 蒋敏点点头:“谢谢。” 陈凡拉起乐殊:“我们该走了。”他又瞥一眼正低头不知在想写什么的蒋敏:“钱之后有人给你送过来。” 然后他拉住乐殊,头也不回走了。乐殊踉跄着跟上陈凡的步伐,他走得挺急。乐殊好不容易跟上他,两人走进宾利中,陈凡和他一道坐在后座。 “乐殊,别跟他走太近了。”陈凡只是说,乐殊诧异,话语里也难得一见带上些不服:“为什么?”陈凡正惆怅如何说明,蒋敏之前的行为确实令他感到不舒服。 但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陈凡歪着脑袋看窗外,宾利车载着他们回到杏仁街。乐殊钻进厨房,陈凡跟在他身后:“他......有问题。” 乐殊洗了把手,最后靠着灶台看他,两人彼此对视良久。很久以后,久到陈凡快要放弃再同他解释的时候,乐殊摸了摸他的侧脸。 温暖的热度滑过,陈凡试图从这其中攫出一些绝望,然后他高兴地发现并没有。乐殊很平静,但绝不是麻木无感,他从之前的情绪中恢复了。 陈凡突然发现,也许乐殊比他想象得要理智得多。 “我没事,帮他一次吧,以后我尽量不同他来往了。”乐殊这么说。 后来陈凡再想起这时候,他发现自己对乐殊确实了解得挺透彻,在潜移默化中受着他的影响。 到后来他为了他毫不犹豫结果一个人的性命时,他站立在血淋淋的残酷场景前,陈凡闭上双眼,乐殊遮住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温柔:“别看。” 而现在他很平常地做饭,端菜上桌,吃饭,洗碗,洗漱,睡觉。 以后都藏在迷雾里,陈凡并不期待,乐殊大概也是一样。 约莫过了一周左右,蒋敏才回到学校。也许他想将老人逝世前一天的无人陪伴悉数补给他。活着时总意识不到,透支了全部的理所当然,当一切成为定居,过往溘然长逝,才恍然惊醒。 他曾亏欠了那么多。 蒋敏回到学校那天,并没有几个人前来安慰他。事不关己地说一句节哀顺变多虚伪,反倒是不加掩饰,明明白白的鄙视来得更直接。 吴玲踱到蒋敏的座位旁,她看着他,手指无意识地拍动大腿两侧。手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33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33 链上的彩石子细碎地摇晃,蒋敏显然注意到了。于是他也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她。 “你……”吴玲顿了又顿,她是个高嗓门,一说话声波基本能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于是众人看热闹不嫌腰疼,冷得接着偷听。 “你爸妈没回来,你需要钱吗?”吴玲看蒋敏一派不冷不热的模样,有些急了,“我可以借你!不用还!”她怕他听不见似的大声说。 蒋敏出人意料地没洗头做缩头乌龟,他也不露出丁点儿的羞赧好叫人揣测。蒋敏复又与女生对视,笑容虽僵硬,像生般硬凑来的,但也足以令吴玲亢奋,他说:“不用了,谢谢。” “那你家那么穷!你有钱葬你奶奶吗!”吴玲似乎铁了心要帮他,好像蒋敏不接受就对不起他奶奶的在天之灵。蒋敏真正苦无应对之策,他脸上添了愁苦。 反倒让女生更放心不下。 吴玲忧心忡忡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很快她连同一帮热心肠的好友组织了一次募捐,将蒋敏苍白瘦削的侧脸贴在宣传册上,好引起单纯的学生们的同情心。 吴玲作为校排球队的主力,说起来也有些号召力,没过一周的时间,屁事不出语数外的学校内传遍了蒋敏的贫苦家境。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传的更快的却是他在奶奶死的那天还来学校上课。 于是更多人拒绝捐钱给他。 蒋敏每天走在路上,都会听见指指点点的声音,有人当面指责,也有人背后指摘。单纯的大众总是占据道德制高点。蒋敏感到肩上挑了一块石头,起先他还能用肩扛着,用腿挪着,他还能往前。 时间和言语加大了石块的重量,蒋敏的内心像被困在一个看不见的牢笼里,他在惨白的迷茫里踯躅,而吴玲在牢笼外的虚空中对他挥手。 那之下,是万丈的深渊。 乐殊有时陪他一起走,一旦陈凡来了,他又离开他回到陈凡身边。 蒋敏拿交朋友的时间交换了数不清的练习题,他为了一个目标而奋斗,然后被这目标碾得粉身碎骨。 乐殊大概能意识到蒋敏的情绪状态很不对劲,但他又找不到正常的合适的言语安慰他。 但他也没想到,爆发的临界点比他预想的来的更快。 那天下午出了第三次月考的成绩,蒋敏一下滑到了中下游。再过一个月便要期末,a中的气氛也紧张起来。清闲的只有艺体特招生。 于是清闲的吴玲写了封小清新的信,粉红底,封口处细致地画了一颗歪歪扭扭的爱心。她将它塞进蒋敏的桌子里。 她想约他在教学楼顶见面,顺便将募捐到的一千块亲自交付给他。 女生存了什么心思,蒋敏不知道,可能也不太想知道。他揣了一把水果刀,他从家里偷偷带进学校来的,当时门卫正从午睡那儿夺回些神志,惺忪着揉眼睛,于是也没去查他手里究竟放着什么。 日暮西山,蒋敏觉得夕阳很美,美到心坎里,美得他情不自禁想流泪。 他叫上了乐殊,乐殊答应摆脱陈凡陪他去见吴玲。 女生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嗓音一如既往地没个收敛,见着他便兴奋地直叫:“蒋敏!” 她收手里抱着一叠红票子,涂上了夕阳的颜色。 远处群山逶迤,至暮霭深处,便再也看不清晰。 乐殊站在入口,放学后校园里除了清洁工便没其他人了,空荡荡的,和夕阳唱着清冷的二重奏。 蒋敏背对乐殊站在吴玲面前,他们一同步行到矮墙边。 “我很爱我的奶奶。”蒋敏大概头一次朝某个人吐露心扉,风刮着脸,微微刺痛,却叫人舒坦。 “她养大了我。”蒋敏笑了笑,视线投向远远的地平线,“小时候,她捡塑料瓶子,我最好的朋友在背后嘲笑我。我想,我要好好学习,像奶奶说的那样。” “我要出人头地,然后让奶奶过上好日子。”蒋敏说,吴玲充满怜惜地看他:“加油。” 她上前想拥抱他,蒋敏伸出手,袖间灰影一闪即逝。 乐殊瞪大眼,不可置信地喊:“停手!” 第23章 第 23 章 然后他朝角落的两人奔去,蒋敏的刀子已经扎进了吴玲的后背。吴玲张了张嘴,尖叫着想要逃窜,但她受了伤。 仿佛一场荒诞的闹剧。 蒋敏盯着她,嘿嘿笑,毛骨悚然的笑,“你毁了我。你有什么资格照顾我的奶奶,你有什么资格以我的名义募捐?” “你有什么资格,谁给你的权利!谁让你,将我们家的事肆意宣扬搞得人尽皆知!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他疾步上前,一声声质问扣动着在场三人的心弦。吴玲不明就里:“你疯了吗?”她伤心欲绝,“我只不过想帮你!我喜欢你我想帮你啊!” “去死吧!”蒋敏一刀扎进她的胸口,刀子穿透布料,剥开血肉,势如破竹奔向心脏。鲜红的血液顷刻染红了眼前的天地。夕阳为它添上难言的媚色。 乐殊堪堪停在三步外,徒劳地伸出手,像一道休止符,划下生命的终局。 蒋敏没拔刀,他悠悠起身,像完成一件大事般,这会儿终于敢将担子卸下。他望着乐殊,呵呵笑:“你也是,你以为自己是个好人了对吗?聪明就了不起了吗?你算个屁,自以为是装什么好人?” “你不过是想宣扬你有多无私,好反衬我是个不孝顺又没出息的人罢了。你这精神病,真让我恶心。” 乐殊无意识地后退,蒋敏并没有追上他,他背对着他站到矮墙上。 陈凡从楼道口冲出来:“乐殊!” 乐殊朝蒋敏跑过去,在他要触及他的衣摆时,蒋敏纵身从高处跃下,向着万丈深渊。 陈凡紧紧拽着乐殊,把他按在原地,气急败坏:“我他妈都让你别再跟他来往了!乐殊,你是我的人。再违背我的意思,你可以滚!” “你可以滚......”陈凡从背后紧紧抱住他,乐殊跪倒在吴玲逐渐冷却的尸体前。血液汨汨的朝外渗,融进砖墙缝隙里,流到乐殊的膝盖下。陈凡抱着他,将脑袋埋进乐殊的肩窝里,他那么害怕。 害怕乐殊也掉下去了。 乐殊浑身颤抖,扑簌簌地抖下眼泪。陈凡将他拉起,摸出手机报了警,拉着乐殊离开楼顶。他心有余悸,再晚来一步,乐殊也跳下去了。 再晚来一步,乐殊将摔得四分五裂,叫他完全认不出。像碎烂的西瓜,汁水洒了一地,然后腐烂发臭,被泥土和秋风消化。 两人跌跌撞撞走下顶楼,陈凡就近带着他奔进男厕。他抓住乐殊的手放到水龙头下,冷水喷洒,将白皙的皮肤拍打得通红一片。 陈凡反复揉搓他的双手,洗净血迹,还不放心,又猛力擦洗。“没事了,”陈凡只顾得及慌张着重复,“没事了,乐殊。” “我没事,陈凡。”乐殊也没挣扎亦或抽出手,陈凡嘴里每漏一句没事了,他就认真地接下一句我没事。 反复数多次,陈凡仍然眉头轻蹙,始终没能舒展开。乐殊微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34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34 微弯腰,额头靠近陈凡的耳垂,小小地磨蹭。一如撒娇般,安抚着身后人的焦躁慌乱,“我没事,陈凡。”他说。 陈凡僵在原地,水流稀里哗啦前仆后继涌入瓷砖铺就的水池里,他松了口气,忽而扯扯唇角。乐殊关掉开关。 “幸好我听见钱昊说你跟蒋敏一起去了楼顶,你他妈就不能老实点吗?”陈凡胸口剧烈起伏,他狠狠喘了几口气,才让冷空气挤进肺腔,以冰冷的重量强压下不安。 “我以为他只是想和吴玲好好谈谈。”乐殊眼神黯淡,他拉住陈凡的手,两人走下教学楼。夕阳彻底没入地平线,黑暗吞噬了目所能及的大地。 乐殊最后走出高一的教学楼时,回头看了眼蒋敏跳下的方向。隐隐约约能察觉到一朵从拐角深处窜出的艳红,像即将凋谢的春芳,错开在深秋,只待风将它带回最初的归乡。 之后警察将乐殊接走问了些问题,迫于陈凡的面子,他们也不能多质问。毕竟也不是审问犯人。审问犯人自然也该有另外的一套。 蒋敏杀死吴玲然后跳楼的事件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而蒋敏的父母自始至终也没出现,大概真如蒋敏所说。 陈凡本来担心这事儿会加重乐殊的抑郁症,然而并没有,乐殊照常的一身傻劲,该吃吃该睡睡。好像正如他所说,不过都是些无厘头的梦。 就连晚间睡觉时,陈凡也没被他的噩梦惊醒。乐殊的精神状态并没有陷入糟糕的境地,而恰恰与之相反,他的话和笑容都多了起来。 也许蒋敏的死教会了他点什么,但具体是什么,陈凡再也无从得知。 一眨眼期末便也结束了。 刘竟坐稳第一的宝座,而乐殊变得内敛愚钝,大约是用头脑向周公交换了笑容。在往后的很长的时间里,乐殊始终维持着不温不火的成绩和疏离淡漠的表情。 只有面对陈凡时,他才会笑,然后帮他写下作业和评测卷里正确的答案,再将自己的改为错误的。 寒假里半大的少年们撒丫子大街小巷的窜,陈凡带乐殊去爬a市的周边的山。这些山终年缭绕在云雾中,但山势极是温和,不陡峭。 深冬时节陈凡裹成了熊,再用厚厚的棉衣将乐殊包成一颗粽子。熊带着粽子在山坡上从下往上滚,突破了物理常识,很是令人惊讶。 两人气喘吁吁爬到顶,松树针尖的细长叶子坚韧不拔地阻拦他们的前行,乐殊替陈凡拍掉挂在他身上的碎叶和细琐的小刺果。 陈凡咕噜吞咽几口水壶中的温水,再递给乐殊,乐殊朝他笑了笑接过,也不擦,就着陈凡下嘴的地方狠狠咽了几大口。 两人并肩立在一块黑岩上,陈凡揽住他的肩膀,俯瞰脚下的a市。 云雾外隐隐绰绰露出城市羞怯的面容,跟巨人无意留下的脚丫子印似的,牢牢镶进沟壑里,临河弯弯绕绕穿过脚板印,在远处打了个不大不小的结,欢快地跑进长江支流。 冬天萧索了许多,鸟不见了,虫子也懒得叫了,几颗孤零零的松果躺在两人脚下的泥土中,被层层松叶覆盖着,顽强地显出一小块来。 “快过年了。”陈凡说,乐殊点头。 “我爸大概要让我回北京过年,他们已经很久没回a市了。”陈凡又说,乐殊再次点头。 陈凡低头看他:“你哥哥前几天来找过你。”乐殊哦了一声,似乎只是恍惚着应了一句,他的全副精力正集中描绘眼下精致小巧的山河。 “他问你回不回去过年,你爸他想见你。” “......”乐殊喃喃问:“为什么?” 陈凡言不由衷:“想你了呗。” 乐殊:“......” 两人站的久了,便坐下来,肩膀靠着肩膀。陈凡打了个哈欠,小声说:“我爸要我和我哥都回北京。堂叔和陈蕊也要回去,今年陈家可算团圆了。” 陈蕊是他爸的亲弟陈晋迟的女儿,不过年纪却比陈凡大个五六岁。 乐殊大概也知道点他们家的亲戚关系,隔了半晌,他从落木萧萧的风景里抽出身,看陈凡:“那你还回来吗?” “恩,当然,过完年我就回来了。” “我等你。” “好。” 冬意浓得化不开,蒸腾至天际郁积,累得多了便纷纷攘攘成了雪。 风裹挟白毛似的雪漫天满地地倾斜,乐殊坐上宾利去了邻市踏上飞机飞回北京,他前脚刚走,后脚a城就被大雪浇了个透。 粉妆玉砌,千里冰封,再过三天便是大年三十。 乐殊蹲在客厅里,也不开空调,门窗紧闭将冷空气挡在室外。他垫了块沙发靠枕在屁股下,学陈凡的样子叼着一块涂满黄油的面包,微波炉里加过热,还有些烫。 他就那么叼着,手指灵活地在手柄上飞舞,画面里对方又被ko了。对方越战越勇,越勇越败,乐殊不得不耐下心来陪他反复练手。 对面输得太快了,并且每局起手都一个套路,机器人一般,不知转换打法,用同样的死法跟乐殊死磕,铁定是个瞒着家长偷溜进网吧的熊孩子。 乐殊张嘴打个哈欠,对方再次发出对战邀请。 乐殊笑了笑,按下接受。 然而一个小时过去了,同样的背景,同样的角色,毫无二致的死法。 屏幕啪嚓黑了,乐殊一愣起身监视电闸,没跳闸。冰箱也黑了,屋内的灯全灭下来,外面天色尚早,乐殊走进鹅毛大雪里,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吼:“停电了!” 他返身回屋,想了想又穿上厚重的棉袄,一兜头钻进雪里,漫无目的地行走。一脚深深踏进积雪中,留下个不深不浅的坑来。 行人零落,乐殊走出杏仁街,上了主干道。不知是哪条巷子里飘出羊肉的香味,冬至时,炖的浓厚的羊肉汤就像夏天的冰淇淋,乐殊边走边想,今晚炖羊肉吧。 确定了晚饭,脚步反而慢下来。 不知不觉走出杏仁街老远,他信步晃悠着,偶尔看看左右街道上店铺里卖着的各种年货。乐殊忖度着要不要购置点烟花爆竹,顺便买幅对联贴在门上。 尽管不明白搞得满堂大红的意义在哪儿,但乐殊挺乐意遵守这些人类族群中的习俗。就比如冬至该吃饺子时,就算极不喜欢这皮里包馅的扁团子,他依旧乐于吃下它们。 这是一种认可,对于身处的社会和文化的认可。 乐殊边走边想着,不知不觉到了菜市场。将过年不论有没有集,这儿各色人马来去,比往日里热闹许多。 乐殊买了些糖果、瓜子和花生,旁边的人花式讲价,嘴里漏的风直直朝他身上扑去。乐殊小心翼翼躲开,问好价钱默算数量,提上袋子走进蔬果区。 一个人的年,总不如一群人的热闹。 乐殊有些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了。 正出神时,听见背后有人叫唤他的名字。 乐殊转过身去,叶文彬立在人潮涌动的菜摊后,两只耳朵冻得通红,双手揉搓着,守在绿花花的葱苗蒜薹娃娃菜后,咧开嘴笑。 第24章 第 2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35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35 章 乐殊走过去,叶文彬替一位大婶称完金针菇的重量,大婶提拎着塑料袋兴冲冲扭臀走了。叶文彬边忙活边和他搭话:“过年了,陈凡呢?” 乐殊摇摇头,面上的表情依旧寡淡,好像他生就缺乏面部神经似的,“他......回北京了。”乐殊小声道。 叶文彬没听见他的低语,因为他正忙着算账收钱。乐殊找了张石凳,有头顶的棚子罩着,他裹进大衣坐上去。冰冷刺透厚厚的布料,乐殊打了个哆嗦。 叶文彬一个人守着摊子,人只有越来越多的份,大冬天的,叶文彬额头忙出汗。乐殊坐了一会儿,将装糖果那些的袋子小心翼翼搁在石凳边。 他上前主动帮叶文彬递塑料袋、算钱、收钱、找给对方。乐殊面色淡淡的,叶文彬忙碌间好奇地看他一眼,他并没有从他身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不甘愿和厌烦。 他迫于别人的压力打过乐殊,但现在,乐殊正帮他的忙。 从早上便一直忙到了中午,一丝空闲休息时间也没有。一点过那会儿,叶文彬拉住乐殊整理菜摊的手腕,朝他笑了笑:“我姑姑来了,我们去吃饭吧,我请你怎么样?” 乐殊没反对,他平静地点头,想起忘了点东西,才走到石凳边,却发现他买的零嘴都不见了,石凳边空空如也。少年愣愣地僵立,良久转身朝正等他的叶文彬走去。 叶文彬家就在距离菜市场不远处的破楼里,粗糙斑驳的墙面画上一个大大的拆。两层平房有一半已经坍塌了,院子门口种了一棵枇杷树,叶子掉得精光。 光秃秃的枝桠孤单地翘立,树下接了水龙头,水是从井里用泵抽出来的。叶文彬走过去洗了把手,扭头看乐殊:“来洗洗?” 乐殊便将两只手凑上去,那水冰凉如刀子,化进皮肉里,冰冷的刺痛从手掌递延至全身。乐殊耸动鼻尖,蓦然打了个喷嚏。叶文彬哈哈笑:“有人在骂你呢。” 大概是范家父子吧。 乐殊没多想,收回手,空气干冷,他的两只手冻得通红。叶文彬率先走到楼梯口:“来吧,没什么好招待你的,我做点菜,你想吃什么?” 乐殊僵愣了会儿,在确定叶文彬不会朝他动手之后,他跟随高个男生走上二楼。 两室一厅一个厨房,水泥墙面没上涂料,地板也没贴板砖,地面还铺了曾浅浅的灰。几把木椅,一台灰尘蒙顶的电视机,电视机放在矮木柜上,旁边一张全家福。 乐殊找了张板凳坐下,他听见靠里的卧室门后高亢的女人尖叫声。叶文彬脸色黑成了锅底,但他或许习惯了,打开电视随便翻到一个台,然后将音量开到最大。 终于掩盖过那里面的声响。 乐殊不太喜欢嘈杂的地方,环境的分贝过高,他就会有种晕眩感。仿佛声波一遍遍滤过大脑,弄得他整个人都晃晃悠悠,天旋地转。 但叶文彬这么做显然有他自己的理由,乐殊不好说些什么。他拉了张凳子默默距离电视最远的的地方,叶文彬进了厨房。没多久油烟味飘进客厅里,弥漫着,乐殊呛得直咳嗽。 他抹掉眼角的泪,眼眶鼻头微红。幸好叶文彬手脚麻利,没多久功夫几道小菜上了桌,油炝菠菜,番茄炒鸡蛋,土豆肉丝,酸菜豆腐汤。 油水不多,鸡蛋和肉丝不仔细翻找便寻不出来。 叶文彬微赧:“不好意思啊,平常我就吃几个馒头混点泡菜,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乐殊摇摇头:“谢谢。” 叶文彬怔愣,他笑了下拉开板凳坐在乐殊对面,圆木桌腿锯过几截,这会儿显得有些矮。乐殊端着碗,弯腰夹菜放进嘴里,面色平淡,只安安静静地嚼巴菠菜。 “之前我打你......”叶文彬突然说,他似乎羞于启齿,于是低下头,筷子在隐隐泛黄的米粒里戳弄,终于在对面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开口:“对不起啊。我也没办法,要不然他们就要弄我。” “没关系。”乐殊嚼巴掉菠菜茎,咽了一口上下牙合力碾得细碎的白饭。叶文彬笑起来,他摸摸鼻头,讪笑:“不过现在有陈哥罩你,那些人不敢把你怎样。” 这话像是某个程序的启动符,乐殊的神情肉眼可见地黯淡下来。叶文彬放下碗筷,慌张道:“怎......怎么了?” 乐殊又咽了口饭,嚼着嚼着,又觉着寡然无味。 “他回北京了。”乐殊嚼巴掉最后一口米,起身收拾起叶文彬面前的碗筷,朝油污满布的帘子后,所谓的厨房走去。 叶文彬哦了声,也不知触动了对方心里哪一块的伤心事。索性男生也不为矫情的小心思多放精力,想着过一会儿就好了,自然而然走过去拍拍他肩膀:“一个人多爽啊。” 乐殊没说话,叶文彬当他是默认。 两人正处于诡异的寂静状态时,卧室门啪嗒开了。 一个长发女人走出来,她身材肥硕,额头直冒油光,唇厚,不知涂了多少层口红。叶文彬站在乐殊面前,浑身颤抖。 那女人看也不看他,朝门口走去,途中嫌叶文彬挡道,将他狠狠推到旁边。叶文彬趔趄两步,身后的乐殊接住他。 女人露出个嘲讽的笑,朝屋里的男人说:“明天我老公回来了。” “成了,等他走了再说。”男人一开口便能听出他是烟嗓,声音沉厚粗重,像头牛学会了人类的语言。 那不是全家福上的女人,乐殊默默地想。 叶文彬走到门边,他双腿双手直打颤,面上微不可察的扭曲,眼底流露出害怕和愤怒。 乐殊静静地站着。 叶文彬尚未在门口站稳,便着了男人一拖鞋底子,塑胶底,挺硬的。叶文彬脸整个红了,鞋板印与苍白的脖颈相比愈加明显。 “留饭了吗?”男人沉声问,叶文彬一开口,整个调子都扑簌簌地抖:“没——没有——你不吃馒头——” “兔崽子,你抄了菜还蒸了白米。过来!”男人怒喝,叶文彬双腿微曲,脊背佝偻着,艰难地挪过去。 这姿势足以说明他对男人有多害怕和恐惧。 “今天赚了多少?”男人懒洋洋地问,叶文彬头皮发麻:“不......不多,八十六块。” “买酒了吗?” “没......没有,家里要交水电费,妈妈说她要回来,我想买些年货屯着。” “去你妈的!”男人暴露,从床上蹦起,朝叶文彬拳打脚踢,犹嫌不够似的,还要随手抄起床头柜上的啤酒瓶照着叶文彬脑袋砸下去。 叶文彬大概已经被训练出来了,反应异常敏捷,他紧紧护住脑袋,酒瓶砸中右胳膊,啪嗒碎裂。叶文彬感到小臂的骨头或许已经像玻璃瓶那般碎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爸爸——妈妈要回来了——”叶文彬连哭带嚎。 “管老子屁事!那个臭婆娘,老子当乌龟把她儿子养大了,她他妈跑了!回来个屁!想离婚?没门!” 门内传来叶文彬的抽泣声,乐殊握紧拳头,半天,眯起眼睛又睁开。他冲进去抓住叶文彬,终于见识到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36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36 他爸的真面目。 中年男人留着啤酒肚,嘴巴一圈积蓄着胡渣,只穿条裤衩,头发邋遢油亮,双手叉腰高高站在凌乱的床上。 乐殊抱住叶文彬瑟瑟发抖的身体,有一搭没一搭轻拍他的脊背。他看也不看男人,神情冷漠至极。 男人抬起臭脚丫,乐殊拉着叶文彬后退。一脚落空,男人愤怒不已:“哪儿冒出来的杂种,欠操?” 叶文彬鼻孔里正往外流血,乐殊没理男人,拉着男生走到客厅。从角落里找出蒙尘的卫生纸,迅速手嘴并用弄掉灰,递给叶文彬。 叶文彬眼泪汪汪接过,眼泪纵横,和鼻血混在一块儿。乐殊摸了摸他的额头,叶文彬干脆俯身抱着他嚎啕大哭,边哭边重复:“妈妈要回来了!” 男人烦躁地大吼:“别哭了!” 哭声戛然而止。男人约莫嫌冷,随便套了件军大衣,走出温柔乡,看仇人似的看着自己儿子:“钱留下,人滚,别让我见着那臭婆娘!” 叶文彬慌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堆零钞,用卫生纸堵住鼻孔。他将钱放到饭桌上,腿软得几乎没有走动的力气,乐殊扶着他,两人走出门外。 嘭咚巨响,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灰尘在颤动中扑了两人一身。叶文彬抽抽嗒嗒地往下走,乐殊紧紧跟着他。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叶文彬家。 “他不是我亲爸。”叶文彬哽咽着说,这会变成两个人漫无目的在大街上游荡。雪还没停,哗哗从天顶往下跳,扑纵到大地上,与更多的雪交融,再被行人踏上个污浊的印。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我亲爸。”叶文彬又说:“我妈以前和另一个男的好过,后来才跟了我爸。他们说我越长越像那个男的,他们说我不像我爸。” 高个男人泣不成声,脚步也越来越慢,乐殊陪着他走走停停。半小时后,叶文彬气喘吁吁蹲下身,乐殊拉着他坐到花坛边,叶文彬越哭越大声,路人纷纷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我爸就喝酒,他把我妈气跑了,他还跟别的女人鬼混。”叶文彬说。 乐殊无言以对,只能默默轻拍他的脊背,顺着脊椎骨抚摸,手心里满是安慰的坚定。 叶文彬枕上乐殊的肩膀,于是就变成了高个子靠着矮个儿抽噎个不停的诡异场景。 “你现在去哪儿?”乐殊问,“我不知道。”叶文彬揉着通红的眼眶,鼻头耸动吸溜着淌出来的清鼻涕。 “我爸说他不想见我,我不敢回去,我想等妈妈回来。”叶文彬答。 “那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叶文彬想着妈妈归期不定,家里还有个疑似亲爹的魔鬼酗酒,不禁悲从中来,又放声恸哭。 “那......”乐殊觉得大脑像是挨了一记重锤,他晕乎乎地说:“来我家吧,没人......我好像......有点发烧。” 第25章 第 25 章 叶文彬一愣,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不……不好意思!让你陪我在外边呆这么久!我我……我去,你住哪儿?我带你回去……等等,要不先去医院?” “不用。”乐殊低声说,脑袋发晕使他有些想吐,胃里升腾起焦灼感,乐殊紧紧攀住叶文彬的手臂,费力道:“我住在……杏仁街。” 叶文彬快速点头,也没多想,蹲下身让乐殊趴到他背上,然后背着人往杏仁街走。路上风雪渐稠,叶文彬终于将乐殊运回家。 乐殊摸出钥匙打开门,紧接着扑通一声面朝下栽倒在地。叶文彬这才中惊讶中回神,他慌忙将他扶上楼,脱了外套和裤子塞进被窝里。 乐殊低喃:“电视机旁边的柜子里有药。” 叶文彬立刻连滚带爬下楼,翻出退烧药,又急匆匆跑回来,再想起没拿水。正欲下楼烧水时,乐殊拿过药去了几粒,一股脑儿塞进嘴里。 那药应该是苦的,乐殊常年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这会儿紧紧皱着。看上去很难受。 叶文彬又找了盥洗室的帕子浸了冷水折叠成小方块盖在他的额头上。乐殊陷入昏厥。叶文彬急得手足无措,但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只能呆坐在窗边,给乐殊加了几层被子厚厚将人裹住。然后他安静地等着他醒来。 将近傍晚时分,乐殊才从朦胧中醒转,一睁眼便对上叶文彬瞪大的满怀期待的目光。乐殊朝他点头:“谢谢。” 他在被窝里捂了一身的汗,两鬓也湿透了,额上还顶着块毛巾。 叶文彬摇摇头:“没关系,那个……这儿……” 高个男生记起他似乎听说过陈凡和乐殊住在一块儿的传闻。 乐殊似乎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他没否认,坦然地点头:“我寄住在陈凡家,他回北京了。” 对方坦率,叶文彬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后脑勺:“那你……你和他……” “朋友,我们是朋友。”乐殊又替他解释。叶文彬咧开嘴笑:“你们关系真好。” “恩,你说得对。”乐殊又点点头,大出了一场汗,这会儿感觉好多了。他坐起身:“你在这儿住吧,隔壁有间卧室,等你妈妈回来了,你再回去。” 叶文彬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感激不已:“谢谢你!” 乐殊笑了笑:“没事。” 心里暗想着希望陈凡不要介意,要不晚上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结果当天晚上只顾着教叶文彬使用各种电器,帮他收拾了房间,最后将向陈凡上报这事全然忘在脑后。 年三十前两天,乐殊便跟着叶文彬去菜市场看摊子。叶文彬的姑姑很少来,但她一来便会将卖的钱带走大部分带走,然后叶文彬便将留下来的小部分从他家门口的门缝中塞进去。 叶文彬想了想对乐殊说:“我爸他老喝酒,没工作的。” 乐殊理解般地点点头,然后两人结束一天的工作回杏仁街。 大年三十这天,下午四点过,叶文彬如昨天那般想将零钱塞进他家门框底下,而这时他们听见门内传来女人的声音。 然后叶文彬脸上的表情一刹那染上惊喜,他兴奋地脱口而出:“妈妈回来了!” 乐殊没想到他妈妈这么快就回来了,叶文彬大概也是。于是高个少年迫不及待摸出钥匙,打开门。 从背影便看得出他的妈妈衣着时尚,做了发型,盘在脑后。 他们听见她说:“离婚吧,文彬想跟谁跟谁。” “那小杂种很喜欢你。”他的爸爸恶语相向:“在外面傍到大款了,卖屁股得来的够舒坦吧?你他妈天生就这样!” 叶文彬的妈妈正极力压制着愤怒,她尖锐地喊叫:“文彬是你的亲儿子!”她大概想用音量的高度来证明自己的可信。 但男人显然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的看法,“别笑掉我大牙了,赵倩,别想我离婚。我死都不会让你好过。” 女人一扬手里的离婚协议书,分毫不退,两人剑拔弩张,气氛一触即发。他们甚至没察觉到叶文彬正在他们身后,目睹这场父母间的战争。 乐殊站在叶文彬身后,高个男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37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37 生似乎已经懵了,他怔怔地站着,嘴唇颤抖,脸色苍白。他哆嗦想要叫一声妈,但那个字到喉咙里便怎么也发不出。 令人焦躁不安的冬天。 叶文彬抱住脑袋,后背靠着满布灰尘的粗粝墙面缓缓下滑,摩擦出刺啦的声响,他蜷缩着。而争吵永无止尽,这对父母仍在疯狂地继续。 “你他妈在外面卖屁股给老子戴绿帽子,赵倩,你这女人真让我恶心!” “文彬他是你亲儿子!你打他骂他排斥他!你连畜生都不如!” “鬼知道他是谁的儿子!老子白养了那杂种十五年,赵倩,你他妈得让你奸夫来赔钱吧?” “你别以为你在外边勾三搭四的那些女人我不知道!我忍着让着你十多年,今天你必须把这字签了!” “滚,臭娘们,你他妈去过好日子了,让我白给你当乌龟!想得美!” 两人吵得面耳赤红,很快便大打出手,桌上的酒瓶掉在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窗外乌鸦凄厉地叫着,叶文彬紧紧蒙住耳朵缩在墙角,畏惧地颤抖。 乐殊站在门外,头脑发晕,咬着下唇,面无血色。 饭桌倒了,全家福砸了,男人撕扯女人的头发,女人抬起高跟鞋狠踢男人的小腿。 他们的面孔扭曲狰狞,双目通红几欲瞪出眼眶,男人将女人狠狠推倒在地。 女人披头散发,尖叫着冲进狭小的厨房。等她跑出来时,手里多了把生锈的菜刀,但刀刃依旧锋利,灰色的表面甚至轻微反光。 而叶文彬低着头抱住脑袋,宁愿自己听不见也看不见。 乐殊冲上去抱住女人,那女人又拿包包砸他脑袋,乐殊大脑发蒙,眼前的景象骤然化为地狱。 阴风习习,恶魔呼啸着从最黑暗的深处冲破枷锁,他倒在面目狰狞的恶魔面前,紧紧闭上眼。 女人尖锐的嗓音在两人心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痕迹,鲜血淋漓。 “你这畜生!你虐待我们母子!你不是人!” “你想砍死我?来啊,赵倩!照这儿砍!”他挑衅似的,咬牙切齿,粗糙的手指戳着自己的脖子。 女人尖叫着扑了上去。 大风骤起,天地间又洋洋洒洒地落起雪,不远处市场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年三十的傍晚,不知哪家还未到送灶神的时候便点起了鞭炮。 噼里啪啦的响动震天彻底,间或能听见小孩儿撒着欢的奔跑喊叫。天却沉沉的,云像不堪重负似的,一点点朝大地压下,临近时却化成雪。 大约也不舍得将这万物生灵溺毙。 寒风破开旧窗户,门在风的鼓动下怕打着墙面,声声重响,激起人血液里的暴躁。 窗帘呼地飘起,鲜血飞溅,恰好印了一串在灰白窗帘的花纹上。 男人夺走女人手里的菜刀,常年酗酒使他变得暴躁易怒,大脑的思维停缓。他凭着本能手起刀落,女人徒劳地挣扎,然后双手无力垂下。 两只眼影涂得过分了的眼睛圆瞪着,不敢置信般,夹杂愤怒和暴戾,恰好对准了乐殊的方向。 乐殊睁大双眼,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隐隐约约能听见有人欢呼。 “过年啦!” “妈妈!”叶文彬尖叫,男人红了眼,不管不顾举起手里还在往下滴血的刀子,朝女人已不再起伏的胸膛连剁了十多刀。 乐殊似乎听说过,叶文彬他爸以前是个卖猪肉的屠夫。 小孩儿起身拉上叶文彬,男人见了血,大约是疯了,狞笑:“来,杂种,爸爸送你和这女人一道归西!”他将刀高高举起,天旋地转。 这一天本该歌舞升平。 这一天的确歌舞升平。 千钧一发之际,乐殊不知从何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一手攥紧叶文彬的手腕。男生还处于极度的震惊与悲痛中,猝不及防便被乐殊抓住往门外拖。 乐殊拉着叶文彬跑出待拆迁的家,那一刻他满脑子只有离开这儿。 这念头支撑他跑出老远,叶文彬边哭边叫:“妈妈——” 大雪倾天覆地。 跑出菜市场的时候,叶文彬猛然使力甩脱乐殊。 这一下甩狠了,乐殊本就疲劳的身体摔进雪里。这儿是个下坡,坡根处堆了厚厚的雪跺。小孩儿便骨碌碌,犹如脱线的车辙,直直砸进雪堆中。 碎雪瞬时劈头盖脸砸下去,街上的人散了,空寂寂的,大雪不知疲倦地朝人间驶来。叶文彬一步一挪走到乐殊身边,双目空洞,重复地呢喃:“妈妈——” 他跪倒在地,雪披上他的头发和双肩,将地上的小孩儿彻底埋进皑皑白雪中。 世间银装素裹,玉雕蜡砌。 隔了好久,叶文彬才想起来,他疯狂地刨雪,将乐殊露出来的脑袋抱进怀里。他的眼泪甫一溢出眼眶,便结了刺骨的冰渣,他用脸颊贴住他的额头,无助地哆嗦着:“乐殊——” 乐殊没有醒,陈凡来了。 那时候天彻底黑了,大雪终于停下,惨白的路灯照得道路两旁的雪透亮,明晃晃的刺人眼。 陈凡身后跟着周叔,他咆哮一声冲上来,狠狠推开叶文彬,然后和周叔合力将乐殊挖出来。他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一如世间绝无仅有的珍宝。 他双目通红,打横抱起乐殊朝路口处的宾利跑去,这儿雪太厚,车开不进来。 周叔拉起叶文彬,叹息道:“走吧,已经报警了。” 叶文彬无知无觉地走着,雪散出微光映着他惨白的脸。 少年泪流满面。 叶文彬坐在病房外,陈家的私人医院条件尚且舒适,中央空调呼呼地加热。高个男生默默地抹眼泪,泪水却跟止不住的洪流一般,他哆嗦着抱住膝盖,脑袋埋进膝弯里。 医生做了急救。 好在救得及时,雪层厚够保暖。 将近十二点时,乐殊睁开眼,入目便是柔和的暗黄光线。他转头,陈凡看着他,水光氤氲。 乐殊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开口便是:“我上天堂了?” 陈凡:“......” 第26章 第 26 章 “你吓到我了。”陈凡面色不虞,口气也随之重了些:“你没事掺和人家家事做啥?” “你怎么......回来了?”乐殊终于反应过来,他两肘撑床坐起身体,直直地凝视陈凡。眼里似乎有些惊喜,他嘴唇微颤,在灯光下,长而浓密的睫毛扑扇着。 陈凡翻个白眼,揪乐殊的耳朵,还得小心翼翼地,怕他受伤。 “我走之前安排人跟着你,结果从昨天开始就失去了你的消息。周叔告诉我你身边的人都被我哥遣退了,我心里发慌,就飞回来了。” 陈凡越说心里的悸动越强烈,要是当时叶文彬他那疯子爸再狠点,乐殊怕也早成一具尸体。他拉住乐殊的手,直视他的双眸,半晌才道:“别再受伤了。” “我很想你。”乐殊突然说,陈凡怔愣,笑了笑:“是吗?” “是。”乐殊扒开被子扑上去抱住陈凡,脑袋埋进他的肩窝里,几小时前那血淋淋的一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好想你。”像是怕对方不信似的,小孩儿又重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38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38 复了一次,连声音也有些激动。 陈凡反抱住他,呼吸着属于对方气息,心底涌出阵阵暖流,从心脏出发继而传递至全身。他欣慰地想,乐殊好歹不是白眼狼,而这样的想法令它通体舒畅。 “我也是。”陈凡极小声地说,乐殊是否听见他不知道,他希望他听见了,但又希望他什么也没听到。陈凡正纠结时,乐殊越过他朝他身后探望,问道:“叶文彬怎么样了?” 陈凡羞恼:“在门外!”说完推开乐殊站起身,走出病房附带响亮的关门声一发。 乐殊高声喊:“别走!” 陈大少爷刚一脚迈出来就后悔了,他靠在门上听着身后的喊声,不由得咧嘴傻笑。 旁边的叶文彬:“......” “进去吧,他想见你,另外,告诉乐殊我走了,然后将他的反应上报给我,去吧。”陈凡少爷架子十足,完全不考虑对方年三十刚刚遭到丧母的巨大刺激。 叶文彬抖了抖,小心翼翼越过陈凡进了病房。 乐殊翘首以盼,看清楚来人,神情已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叶文彬惊骇,手足无措道:“怎......怎么了?” “没事,”乐殊摇头,仔细地凝视他半晌,未在对方身上发现任何伤痕,他舒口气,“你的爸爸......” 叶文彬走到他身边坐下,眼角泪痕未尽,他抹把脸低语:“他大概是疯了......”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乐殊小声问,室内气氛沉郁,白天那一幕重重压在心上,逼得人窒息。 “我不知道。”叶文彬将脑袋埋进两只胳膊中,趴在乐殊床边,肩膀剧烈耸动,传来闷闷的哭腔:“我不知道——呜——” 乐殊轻抚他的脑袋,缓慢地抚摸着。 天地怆然,前路搁浅。 叶文彬一个劲地哭着,好像眼泪怎么也掉不完,他哭湿了床单,眼泪鼻涕一并稀里哗啦地往上蹭。 乐殊只能轻抚他的脑袋和肩膀,叶文彬断断续续地说:“谢谢......你......今天......呜——” “都过去了,你还有亲人吗?”乐殊缓声问,“有。”叶文彬终于肯抬头看他,一张脸都哭花了,他缩缩脖子抹一把鼻涕:“还有我姑。” “其实......他们小时候也很少陪我,”叶文彬突然说,也许他正反过来安慰同情他的人,高个男人哑声说着,“小时候我们家穷,现在也穷。我爸卖猪肉,忙,我妈摆菜摊子,也忙。我就一个人玩,但院里的人老欺负我。” “说我妈是......做那个的......我妈不是,她不是!”叶文彬激动起来:“我......我——”他跟着口齿不清,乐殊平静地看他:“慢慢说。” 叶文彬苍白的嘴唇狠狠哆嗦,他张了张嘴,眼泪乱纷纷地又涌出来。 乐殊递给他纸巾,叶文彬抓住了,他坐直身体,两只细长的手掌撑着大腿,眼泪便滴到牛仔裤上,湿了一大片。 “后来街坊邻居都说我长得不像我爸,我爸那会儿就怀疑我妈,然后他就嫌弃我,说我笨不聪明,我拼命学习进了a中,结果进去之后又被另外的人欺负。” “我爸骂我没骨气,我妈早就被我爸逼走了,家里只有我和我爸,我姑过一阵子就过来一趟,收菜摊卖出去的钱,那菜摊子原本是我妈的。” “我爸喝酒,每天都要喝很多,就是因为他喝完酒就打我妈,妈妈才离开他。我爸就打我,我害怕,又不敢给别人说,我怕他们说我不是我爸的儿子。” “我想我要努力读书,挣大钱,有天带着我爸去最有权威的大医院做亲子鉴定。我不想没爸,我也不想没妈......但我现在——” 既没了爸,也没了妈。 叶文彬说不下去,乐殊倾身抱住他,高个男生趴在小孩儿不算健硕——甚至有些削瘦——的肩膀上嚎啕大哭。 “我......其实我也没有爸爸。五岁那年,我被我的父亲捡回家,那时候我的奶奶还在,我的父亲不给我吃的,奶奶就把剩下的糠饼偷偷留半块给我。” “我的父亲脾气不好,他喜欢打人,用那种藤条,很粗,又粗又结实。打在身上,皮肉就像被刀子一条条割过般的疼。再后来,奶奶去世了......” 陈凡站在门外,侧过脑袋,耳朵紧紧贴着病房的门,那里面传来乐殊的声音,雾蒙蒙的,像被过往的泪水浸透过。 “总会过去的,”乐殊不再提起有关他的故事,他在奶奶去世这儿戛然而止,他笑起来,眼眶里全是亮亮的泪水,却没有流下来,他说,“幸好我遇到了陈凡。” “他是这世界最好的人,是我在世上—— ——最好的朋友。”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满城震天彻底的喧嚣声拔地而起,似乎要穿透云霄,突破天际。鞭炮声越来越响,由远而近又由近至远,窗外黑洞洞的天空亮起万千的火树银花。 不知哪家电视声音足够响亮,竟能冲破这沸反盈天的喧哗,电视台里的晚会主持人激情洋溢,兴奋难掩:“新年到了!” 彼时陈凡站在门外,乐殊坐在墙内,叶文彬扒在乐殊身上。 陈凡恰好听见乐殊那句最好的朋友,取而代之的鞭炮烟花声便将心底那点突如其来的伤感覆盖,那些难说的情绪一股脑儿被喧嚣声带出天际外。 陈凡记下了那句话,他长长地叹息,不知是为这新年,还是为了那注定无法表达的心悸。 乐殊说出了这句话,他深深地吸气,也不知是为这新年,还是为了那一旦出口便将经受万千折磨的情意。 叶文彬什么也没听见,恍惚中,儿时父母还在身边的场景在记忆的脑海里浮现,然后那些美好的场景悉数被打碎,破镜再难圆。 “新年快乐。”乐殊最终说,叶文彬抿着下唇,良久才朦胧地念了句:“新年快乐。” 乐殊推开他穿上放在一边的厚棉袄,然后下了床,趿拉着拖鞋往门口走。叶文彬嘴唇轻颤,他看着他细瘦的背影,即使裹进笨重的棉袄中,也能从那单薄线条中窥见他的瘦弱身躯。 叶文彬喊住他:“陈少爷说他走了。” 也许是错觉,叶文彬发现乐殊的肩膀微不可察地耸动了下,然后一切复归于平静。他顿住步伐,微微弯着腰,这使他看上去异常的虚弱。 他没有回头,叶文彬听见对方的声音,宛如极易破碎的玻璃,轻柔的划过,那话语合该是透明的,像眼前这个人般坦诚的不加伪装的曝露于天地间—— “我去找他,你先休息。” 陈凡早在乐殊出来前便躲进了隔壁的卫生间,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双眼,目视乐殊走出病房。他打了个冷战,然后拢紧棉袄,朝医院门口走去。 他的身后是幽深的走廊,而面前,是风雪交加的黑夜。 路灯闪了闪。 陈凡蹑手蹑脚跟上他,他寸步不离的跟着。而乐殊完全没发现身后的人,足可见陈大少爷隐藏得不错。 乐殊走进雪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39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39 地中,他步伐蹒跚,如同踽踽独行的老者,但陈凡知道他还不老,他和他一样大,两人却整整差了二十公分。 乐殊朝杏仁街走去,他想就算陈凡不在,周叔一定在。至少他能问出他唯一的朋友打算从哪儿离开,好去送送他。 陈凡不能一走了之,就好像乐殊不能对他在年三十回来这件事视而不见。 他心里怀揣着酸楚的情绪,如鲠在喉,但却不能说出来。掉光叶子的梧桐树枝光秃秃地耸立着,上面覆了层厚厚的雪。 树枝终于不堪重负,只余一层树皮摇摇欲坠的挂着,雪块欢呼着掉下来,砸中紧密相连的地方。然后树枝与碎雪一同砸上乐殊。 乐殊踉跄着走两步,然后跌进雪堆中。 陈凡,他默念他的名字,心底升腾起一种莫可名状的难言的寂寞和痛苦。就像过了期的酒,褪了色的花,走到头的路,乐殊的脸埋进雪里。 陈凡,我—— “乐殊!”陈凡急得像破开大骂,骂他蠢,骂他不会照顾自己,然后他忘了乐殊之所以神夜间跑出来完全是为了自己。 从他跌倒起,他就将无聊的怄气和尴尬的心悸抛诸脑后。 陈凡跑过去,收势没稳,两腿一软跪进雪里。他堪堪停在乐殊面前,雪里的人动了动,继而抬眼紧紧地看着他,那目光仿佛是条枷锁,将对方牢牢地禁锢。 乐殊张了张嘴:“陈凡,我......” 眼泪便莫名其妙的流了出来,滚烫着在雪里砸出小窝,轻袅袅地冒了些白气。 陈凡便就着这个姿势抱住他,乐殊终于安下心来,他蹭了蹭他的耳廓,小声异常卑微地,嗫嚅着:“新年快乐,陈凡。” 陈凡心想去他娘的家族团圆,没有比与眼前这人在一起更好的团圆了,见鬼的叶家父子,再没有任何事能比得上眼前这人还活着。 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就是让我知道你很平安。 你或许不快乐,或许正经历磨难,又或者你站在生活的领奖台上,你过得很开心,这一切都只是生命行进时必将路过的风景。 而我最想知道的,不是你又战胜了多少挡在你面前的阻碍,不是你洋洋得意,志得意满时脸上的表情。 而是你在走过繁杂丛芜后还记得想起并告诉我—— 你很平安。 第27章 第 27 章 寒假来得突兀,去也匆匆。 都说瑞雪兆丰年,a城今年这场雪大概能兆到一百年后了。 陈凡回到a城后便没再回去过北京,据说为此还挨了他哥一顿骂。 叶文彬跟着他姑姑回了老家一趟,男生收拾了些行李,便踏上了去沿海的火车。临走时距离a中开学不到三天。 乐殊和陈凡去火车站送他,叶文彬抱着乐殊虎头虎脑一通哭,哭得天昏地暗,最后在他姑的漠视下小心翼翼踏上绿皮车。 “他去沿海打工。”乐殊说,陈凡满不在意地哦了声,两人回到杏仁街。雪全化了,露出高墙灰瓦的轮廓,前几日失踪的鸟儿这会儿也飞出来盘旋。 天空一如洗过般的蔚蓝。 刚开学就发生了一件事。 陆薇失踪了,听说是寒假和家里大人吵架,一气之下离家去见网友,结果那个网友是个搞传销的,陆薇便被骗走了。到现在也下落未明,家里大人哭昏过去好几次。 陈凡听了只是摆手:“在学校里耀武扬威,牙尖嘴利,结果也是被人骗了。这做人啊,不能太过分。” 乐殊拿下他手里正转得骨碌响的中性笔,面上没什么表情道:“还要留点口德。”陈凡脸一红,摸摸后脑勺,也不再做声了。 这学期也还是老样子,a中缺乏娱乐,少年们便自找乐趣,无非上课传些纸条,下课后成群结队跑小店买些零食。 陈凡朝乐殊说:“我不想念书了。” 乐殊眨巴眼睛看他:“那你想做什么?” 陈凡仰天沉思,片刻后板直脊背,严肃道:“炒股。” 乐殊:“......” “那是什么?”乐殊收好刚发下来的期末试卷,刘竟得了第一先走了,回家向他妈禀告。杨智跟在两人旁边,视线来回在空中游移。 有意无意地瞥过乐殊,又像被烫着似的收回去。 陈凡抽抽嘴皮,嘴欠地解释:“搞诈骗的。” “......”乐殊无语半晌,最后背起书包,无可奈何地看他:“我自己查吧。” 三人走出教室,七月中旬的a城很是燥热,陈凡买了三只冰棍,三个人并肩边走边舔着。陈凡还在夸夸其谈:“等我骗够钱,就能摆脱老头子和黑面鬼了。” 老头子是他爸陈晋辉,黑面鬼是他哥陈纪。 “你的家人对你不好吗?”乐殊又问,陈凡耸耸肩,短袖短裤,少年的身形看上去极是洒脱,那动作做上去,竟有几分不羁的嚣张:“一个谋财,一个害命。我爸看钱不看人,我哥想要我的命。” 乐殊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也许你花了你爸不少钱,欠了你哥一条命。” 陈凡嘴角直抽搐:“你......说得很有道理。” 杨智捅他胳膊肘:“陈哥,你大学毕业后去哪儿?” 陈凡若有所思,他侧头瞥了眼乐殊,对方也很紧张地看他,但察觉到他的目光,又低下头去,视线牢牢挂在鞋子尖上。 “不知道,”陈凡诚实地回答,“也许出国吧,我想学金融。下学期分文理,我想学理科。” 杨智毫无诚意地叹着气,一手搭在他肩膀上,感叹:“我去文科,咱俩要分道扬镳了。刘竟他妈也让他学理,你俩可能在一个班。” “欸,那挺好啊。”陈凡笑道,杨智佯作不在意探头问一直躲在陈凡身后的乐殊:“小土豆,你学什么?” 小土豆是杨智新取的外号,之前叫过小苹果、小仓鼠、小石头、小薯条......不一而足。 “你冰棍化了!”杨智叫他:“你想啥呢?” 乐殊猛一回神,才发现上衣湿了大片,贴在身上黏黏的不舒服,他手忙脚乱从裤兜里扯出纸巾,尴尬地擦拭半晌。 从杨智和陈凡两人的角度望去,他的耳根子红了大片,衬着白皙的脖颈,像要烧起来似的。杨智撇过头摸了摸鼻尖。 乐殊小声说:“我......学理科吧。” 陈凡颇为欣慰地扭头,抬高视线看着杨智,炫耀般地说:“看吧,他肯定是跟着我。”杨智没说话,走到拐角处三人分别。 “你哥前几天又跑来找你了。”陈凡嘲讽道:“你爸要见你。” “为什么?”乐殊没什么情绪地问,陈凡不动声色拉住他的手,察觉到对方的平静,他才放下心。 正欲撤出时,才发现乐殊的小拇指勾住了他的。陈凡心里一动,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双眼平视前方,默默地反勾住对方。 “听说你们家的房子被占了,用来建设高速公路吧,你爸想让你回去一趟,把你自己的东西带走。”陈凡哂笑:“有什么好带的?” “哦......好。” 陈凡将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40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40 视线移到他身上,不可置信地反问:“你要去?” “恩。” “......”陈凡斜瞥他:“随便你。” 燥热不安的暑假开始了。 回乡下前,乐殊独自去了他哥那儿。陈凡同杨智去了新开张的电玩城,早上两人一出门就分道扬镳。 乐殊头天晚上失眠,第二天精神萎靡,见到范勇时对方下意识问:“陈凡虐待你?” 乐殊:“......” “没事,他很好,”乐殊面色寡淡,范勇心里有种说不上的味儿,像波浪般层层涂过,便成了不透风的墙,憋得他不太自然。 范勇收拾了些东西——不过十几件洗不干净油污的衣服,以及一点零钱。他攒够钱买了辆新摩托车,载上乐殊,行驶在新修的公路上。 两人一时无言,范勇只好没话也找话说,不自然地道:“上面拨款修路,把以前的泥巴路打通了。再加上修公高速,村里几乎每家人都得了赔款,爸想到a城来买套房子。” “他拿了二十万吧有。”范勇冷笑一声,猛地转弯,迎面一片荷塘,花苞藏在层层绿叶下。叶子密密麻麻的,看不见下面绿得浑浊的水。 “今年荷花也快开了。” 乐殊坐在急速行驶的摩托后座上,凝视那片广袤的荷塘,紧闭着嘴没吭声。夏日热的人想发吐,凉风阵阵地呼啸过,乐殊淡淡答:“挺好的。” 范勇不清楚他指的是他爹得了赔偿这事,还是荷花快开了这事,索性他也没那个闲心知道。他只要按他爹的吩咐把乐殊运回去,然后拿一笔钱走人了事。 至于老头子,是个明白他爹性格的人都心知肚明,乐殊这回回去,铁定不是只拿了东西就可以走了。事实上,老头子已经把乐殊的东西全烧了。 但他没想到,在路上的时候被一辆宾利车给拦下来了。 陈凡从里面跳出来,朝司机吩咐:“你回去,等我联系你再来接我们。” 司机连连点头:“恩恩。” 随即漂亮的后退转向,飞驰而去,车屁股后带起一阵灰尘。 陈大少爷将乐殊从摩托车后座上抱下来,揉乱他被风吹得不成体统的头发,佯作不屑,眼睛望着天四处飘:“你这个人老是莫名其妙地触霉头,还是跟着我吧。” 乐殊笑起来:“好啊。” 陈凡脸微红,范勇踩着车前刹,看着突然出现的陈凡:“陈少爷,你们打算走回去?” 陈凡:“......” “等等,我给司机打个电话。” 乐殊:“......” 当宾利车停在老房子门口时,范兴很是惊讶,一双眼瞪得大大的,走出来看着几人,话也说不清楚了:“你......你们——” 陈凡没什么兴趣同他对话,便抱着后脑勺转身观察乐殊住了近十年的地方。 泥巴垒起来的土房子,院坝前几颗比人就高一点儿的枇杷树,一条溪流从田地间穿过。这儿大多是旱田,种着小麦和油菜。 宾利一刻未多停留,挤出院子顺来路离开。乐殊紧紧贴陈凡站着,一言未发。范勇和他爸对视一眼,走过去搂着他爸的肩膀,小声嘀咕了几句。 两人再转身时,范兴盯着陈凡,脸色由青变红,面如菜色,嘴边却挂着极尽奉承的笑,这使他看上去十分地滑稽。范兴嘿嘿笑:“进来坐。” 他一边用眼神挤兑范勇,对方轻哼几句,两人最终没有更多的交流。 正进屋时,有个小女孩从正屋里出来,恰好同乐殊撞上。 她慌忙弯腰道歉,露出一段洁白的脖颈,青紫的指印痕迹和一串串的咬痕尤为显眼。 小女孩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身高只到乐殊的胸前,她头发散乱,衣裳几颗纽扣也扣错了,耳根红得能烧起来。 与她擦身而过时,乐殊拉住她的手腕,小女孩一直夹在胳膊下的本子掉在地上。她惊慌失措地跪下去,将本子捡起来紧紧抱着,浑身颤抖,低着头一遍又一遍道歉:“对不起......” 乐殊瞄见本子上记着几个名字,每个后面都跟着一个数字。 “你——叫什么名字?”乐殊半跪在她面前,直视小女孩的眼睛,她的脸庞尚未长开,透着些稚嫩,看上去十分清秀可爱。 小女孩愣了半晌,嗫嚅着:“秋蓉,范秋蓉。” 她双腿间断地哆嗦,夏天也包着条肥硕的长裤。乐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良久后什么也没说,他侧身站在一旁,让开一条路,秋蓉哆嗦着走了。 范兴绷不住笑脸,眼神一黯:“你敢跟别人说话了?” 陈凡看了他一眼,范兴赶忙闭嘴又咧着笑开。他走进阴湿的里屋,倒了杯开水毕恭毕敬放到陈凡面前,陈凡既没接也没喝,他甚至没看过。 完全把范家父子当成了空气。 范兴问:“你回来打算住多久?下个月才开拆。” 乐殊抿了抿下嘴唇,摇头:“我拿完东西就走。” 范兴明显不乐意,他嘲讽他:“有了靠山就不要家人了?” “不......”乐殊想了一会儿才认真说:“我从来没将你们视为我的家人,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父亲。” 范兴上前抬手挥胳膊正欲给他一耳光,手腕在半空中堪堪被陈凡抓住,他盯着他的眼睛,犹如蓄势待发的猛兽面对他的猎物。范兴狠狠一颤,赔笑:“我们这些粗俗人也不会说话。” “不过陈大少爷,你也别跟他走太近,这小子贱骨头呢,欠操。”范兴揉着被陈凡放开的手,像被铁钳夹过般,疼得他龇牙。 范勇抱着胳膊靠在门框边,看外面成群结队浮在水面上的鸭子嘎嘎叫唤。 夏虫喧嚣。 第28章 第 28 章 “你要去祭拜你奶奶吗,她好歹也照顾了你四五年,修路要移坟,我没那个打算重新找快地。”范兴转而询问,乐殊瞳孔微缩,片刻后点头:“去。” “过个三四天再走吧,好歹给老人守个坟。”范兴又说,范勇回头看了几人一眼,又面无表情地转过去。 “恩。”乐殊答应了,范兴笑了笑,唇角一勾,却不带任何温度。 乐殊做了午饭,四个人坐在一起,气氛沉郁冰冷,没人主动说话。 乐殊沉默地吃着,陈凡时不时看他一眼,也埋头慢慢地吃,若是忽略掉木桌土墙的背景,倒有几分像在品尝高级酒店里厨师的手艺。 “范兴!”门外有人叫,乐殊认得他,那是二叔范建,他和父亲的关系不错。乐殊没理他,自顾自地吃完然后收拾餐桌。 范建顶着一蓬乱乱糟糟的杂草似的头发,见到乐殊眼前一亮,双手互相揉搓,清清嗓子:“乐殊回来了啊,说你去城里念书了,二叔好久都没见过你了。” 说完便不请自来地走进来,揉弄乐殊的肩膀。两双手越摸越往下,范兴瞧了眼正在河边上喂鸭子的陈凡,搞不明白有钱人家的少爷怎么喂鸭子也能喂上瘾。 范兴刻意没阻止范建的动作,他以前就想玩乐殊,范兴不肯,自己养大的送到别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41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41 人嘴边,就没那个理。但今时不同往日,乐殊有靠山了。 傍上了大款,真气得人牙痒痒。 乐殊正欲挣扎,范建的两双长满老茧的手已经伸进他的裤裆里,范兴过来帮他抓住乐殊:“这小杂种现在的屁股还值点钱,能傍上大少爷。” 乐殊张口咬住范兴捂在嘴上的手,用手肘使劲推范建。然而营养不良多年加体虚,他的力气实在不能跟长期在田埂间劳作的人比。 范建轻而易举制住他,就地将人按到地上,张嘴虎咬乐殊的嘴唇和脖子,反复舔舐:“小杂种,你可想死二叔了。” 乐殊拼命捶打推搡,范兴脱下袜子塞进他嘴里,于是所有的求救都化为呜咽。乐殊扭动着挣扎着,范建抄起裤腰带捆住他的两条胳膊,揭开少年的短袖,从腹部像上舔吻。 范勇突然站在门口:“够了!陈凡过来了!” 范兴一把推开范建,范建猝不及防被推开,站在原地不高兴地说:“我说你干啥呢?”范兴把袜子□□,解开皮带,恶狠狠地瞪着乐殊:“你敢说出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乐殊恢复了惊恐的眼神,像一年前那样,容易受惊又无所依靠的精神病。一看到他还是这么懦弱的模样,范兴忍不住笑起来:“对,乖点,做爸爸的好儿子。” “得了吧,他大腿回来了,那小子是个练过的。”范兴咂舌,不免可惜:“还真是挺值钱的这屁股。对方可是大家族,人家爸在北京开公司呢。” “你咋知道对方是个练家子?” “欸,有人告诉我的。人家亲自来找我,都是沾我儿子——啊不——沾他屁股的光。” 范建也讶异地捧哏:“那你儿子可真有本事。” “就是,我养大的嘛,把人迷得神魂颠倒都找不着北了。” 两人男人开着恶劣的玩笑,你一言我一语哈哈大笑。乐殊站在中央,浑身直打颤。 “哦对了,我刚来想给你说,那个范秋蓉,她回去就昏倒了。”范建跟他咬耳朵:“欸,你到底把人家咋了,人可是从你这儿出来的,他爸妈正破口大骂呢。” “得了吧,又不是那两口子亲生的,他们都靠那女娃养着呢。倒了才好,倒了看他们靠谁去。”范兴嬉笑,两人一脸事不关己幸灾乐祸的表情。 乐殊咬着下厨,陈凡进来时便看见范兴和范建围住乐殊站着,范勇在旁边拾掇倒了的板凳。陈凡微微皱眉,他面不改色走进去,乐殊也没抬眼瞧他。 陈凡这才察觉到不对,他想去拉乐殊的手,对方一闪身躲开了。 乐殊快速地逃离现场,跑到院子边缘,抱拢双臂蹲在丝瓜栏前瑟瑟发抖,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陈凡蹑手蹑脚走过去按住他:“你怎么了?” “四百五十二……”乐殊小声说,陈凡一愣:“什么东西?” “父亲对我做过四百五十二次那种事,我觉得很痛,又很害怕。我这样的人,大概是不配活在这世界上的,我又脏又不知廉耻——” “你疯了吗乐殊?”陈凡感到莫可名状的愤怒,他摇晃他的肩膀,试图将眼前的人摇醒般。但乐殊只是撇开脑袋,视线始终空茫茫地盯着远方的麦田,那眼里什么也没有,是一片叫人心疼的虚空。 陈凡想把自己装进去,装进那个被他称作心的地方,但无论他如何做,乐殊的过去他也无法改变。他又怎么能改变他从未参与过的事。 “我……为什么活着呢?” 陈凡难过地看着他,不甘道:“为了我。” “乐殊,为了我活着吧。” 山间吹来一阵凉爽的风,吹得翠绿的叶子哗哗作响,一行雁子沙沙地飞过。远山近水,碧青黛秀。 乐殊猛一下扑进陈凡怀里,呜咽着流下眼泪,他紧紧咬住下唇逼迫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陈凡反拥住他,收拢双臂,心痛难当,他不停地安慰他:“没事了,乐殊,没事了。” 换来对方肩膀更剧烈地耸动,他张嘴想说一句好,但刚开口便是一串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就像磨砂滑过粗糙的墙面,入耳皆是令人心悸的粗粝声响。 从陈凡见到乐殊开始,他很少为自己的苦难流过泪,好像这个人掉眼泪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他从不奢望看见他的眼泪,就好像他一点也不舍得他流泪。 这人合该是欢笑着的,当你喜欢着他的时候,他的一切都该是好的,上苍该赐予这个人福气,他值得这世间所有的光明。 陈凡心疼地想,有一天他结婚了也得把乐殊带在身边。 他要同他的兄弟竞争,他需要足够的力量去照顾他,让他一生安然无忧,让他时隔多年再回忆起那些对于自己来说无法理解的、但却刻骨铭心于这人心上的回忆时,他会觉得一切都恍然是一场荒诞的梦。 “乐殊,为了我活着吧。”陈凡又一次重复。 乐殊咬住下唇,避免再发出那些软弱的哭泣声,他重重地点头。 这是一个承诺,必得用一生去实现。 乐殊趴在陈凡怀里,陈凡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也不敢去揣测对方的心情。但拥抱,却叫人安心不已。 过了一会儿,乐殊站直身体,陈凡同他并肩立着,两人面对广袤的田野,远处是巍峨群山。乐殊胡乱抹掉眼泪,朝陈凡说:“我们去看看今天早上那个小女孩。” “她怎么了?” “我......有点担心。” “行,你知道她住哪儿吗?” “问哥哥。” 两人找到范勇。对方打量他俩,眉头频蹙,怀疑地说:“你们想救她?” 陈凡看了眼目光坚定额乐殊,他颔首。范勇嘴角一抽,大概也意识这动作太明显地表达出不屑,于是他迅速收起表情,冷漠道:“那家人能吃了你们。” “她住哪儿?”乐殊只是问,范勇朝河对面的人家努嘴:“对面第三户。” 乐殊循他的目光望去,那是一栋两层高的房子,贴着白色瓷砖,红瓦飞檐,在阳光下极为惹眼,反射着炫目的白光。 在一堆土坯房中显眼得像只华丽的怪兽。 乐殊朝桥头走去,陈凡跟在他身后,继而快步跟上,两人并肩。 范勇目送他们离开,他微不可察地叹口气,被燥热的空气融化。 乐殊面无表情地走了一会儿,突然顿下脚步,陈凡好奇地看他:“怎么了?”乐殊若有所思一阵,语带疑惑:“陈凡,我能学点打架斗殴的技术吗?” 打架斗殴......的技术...... 陈凡嘴角一抽,他哈哈笑:“可以啊,我认识a城一个跆拳道师父。” 乐殊点点头:“回去后就去。” “好。” 走到范秋蓉家门口,里面一片互相责难声,间或两三句辱骂和抱怨。乐殊和陈凡对视一眼,陈凡推开防盗门,里面的人齐纷纷看过来。 一男两女。 却叽叽喳喳得像一群人。 男人的头发油得发亮,嘴巴边长了颗红痘,鼻子跟蒜头似的。一个女人蓄着长头发,大概是经过激烈争吵的缘故,她一张脸涨得通红,额头的汗水打湿了鬓发。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42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42 另一个女人胖胖的,脸上长了不少黑痣。 乐殊不认识他们,尽管他们认识乐殊。 男人笑起来:“哟,我当是谁呢,精神病,到这儿来干嘛,我可不喜欢男人的屁股。” 陈凡脸色骤然黑下来,那男人怔愣,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乐殊漠视他们,径自越过三人,墙角的砖头上搭着几块木板,然后潦草的铺了张陈旧的床单,而这张简陋的床上躺着范秋蓉。 小女孩嘴里嘟囔着什么,但含糊着听不清楚,乐殊走过去贴近她的额头,她发着高烧。乐殊左右环视一转,找到洗脸架上的毛巾,取来浸了冷水盖在她的额头上。 男人抬腿想踹乐殊,陈凡过去一把制住他,伸脚踹中他的膝窝,男人跪倒在地。偏偏挣扎半晌也无法摆脱禁锢,陈凡像把铁质的枷锁,纹丝不动。 两个女人尖叫:“你做什么!” 陈凡冷笑:“闭嘴。” 三人噤声,瞬时鸦雀无声。 他们呆到晚上,范秋蓉的烧终于退了。 乐殊松口气,陈凡坐在旁边,那三个人噤若寒蝉。乐殊摸了摸小女孩的额头,起身走到陈凡身边,言语间难以掩饰的疲惫:“烧退了。” “走吗?” “恩,肚子饿了吗,我回去做饭。” “好,我想吃烧茄子。” “好啊。” 两人无视剩下三人,大步离开。来时还是明媚的白昼,这会儿却陷入幽深的黑暗里,天空里星子明亮,乐殊侧头看陈凡,少年的侧脸在星光的映衬下显得愈发俊朗。 他美好的轮廓笼上一层朦胧的暗光,陈凡抿着唇,唇线利落,眼尾微微上挑,大概是常说的好看的凤眼。 第29章 第 29 章 “我用了你的账户买了几支股票。”乐殊说。 陈凡:“......什么时候?” “前几天,股票跌的时候。” 陈凡:“......” “明天让周叔把它们全抛了,买的时候低价,这几天该涨了。” 陈凡:“......” “乐殊,我记得四天前你还在问我股票是什么来着——” “是吗?” “对。” “哦,好像是的。” “......你这怪胎。” “是夸奖吗?” “对。” “谢谢。” “——不谢。” 第二天陈凡给周叔打了个电话,开市没多久估摸着涨到□□的时候把股票全抛了,小赚了一千多。 周叔极为讶异地评价:“乐殊很全能啊。” 陈凡的心酸和骄傲混在一起,心里五味陈杂:“是啊。” 很久以后,乐殊作为一名医学生帮陈凡这个金融科班生赚了不小的一笔资金,陈凡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搞诈骗,以及老婆太全能了丈夫hold不住。乐殊还一本正经地捧着外科学,淡定道:“股市有风险,入市须谨慎。” 那会儿乐殊买了两台电脑在家里摆着,一天入五六万,陈凡在旁边眼睛都看直了。 不过这会儿两人回到范兴家,陈凡和乐殊挤在一张床上,窗外明月姣姣,陈凡搂着乐殊呼呼大睡。月光洒在少年们身上,美好的像幅画。 第二天一大早乐殊跟着范勇去祭拜他奶奶的坟,两人走得早,乐殊便没叫醒陈凡,替他留了饭放在锅里温着。 奶奶的坟离得挺远,到那儿得翻过一座山,山路崎岖,乐殊和范勇一路走一路小心滑坡。七点半出发,到时已经是九点过了。 范勇将印好的黄纸递给乐殊,奶奶的坟上长满杂草和矮木,乐殊将黄纸小心翼翼放在草垛上,捡了树枝。范勇拿着把锄头,两人一起把坟理了,艳阳当空,一时汗流浃背。 陈凡醒来时乐殊早走了,被窝的另一侧还残留着对方的气息。陈凡扒住枕头深深吸了口气,坐起来摇晃脑袋,穿戴好走出去,范兴站在门口抽烟。 看见他的时候递给他一只:“要吗?” 陈凡看见他的烟盒子——软中华。他摇摇头:“乐殊呢?” “去扫坟了,给你留的饭在锅里。”他说完又撇过脑袋,烟圈袅袅飘进虚空中消散了。陈凡捂嘴打了个哈欠,人还没清醒,他洗了把脸摇摇晃晃进到厨房。 里面留了一份快蒸干了的粥,还有一碟咸菜。 陈凡嘟着嘴,肚子也饿了,他将装在瓷碗里的粥捧出来,晾了会儿,然后捧起碗就着咸菜狼吞虎咽。范兴走进厨房,眯起眼盯着他。 他想起那个人的话,弄昏陈二少,他能得到一笔不小的报酬——和乐殊。 那个人向他保证,绝没人能来找他麻烦,事成之后,他能得到一套a市的房产。这条件够诱人,没有理由拒绝,范兴兴高采烈接受了。 于是等乐殊走后,他在饭里下了那人提前送给他的药。 陈凡走了两步,一阵头晕目眩,胃里直犯恶心。范兴走到他面前,咧开嘴,一口黄牙,在陈凡面前成了几个重影,他晃晃脑袋:“你他妈......” 话音未落,彻底栽倒,激起一阵尘埃。 范兴踹他一脚,不屑地扯起一边嘴角:“你哥要收拾你,陈二少,我们这些老百姓哪有选择的余地哟,您可别怪我。” 然后他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很快来了几个人把陈凡抬走了。那时隔着一座不算高的山峰,乐殊跪在奶奶的坟墓前,想起过往的点滴,蓦然涌出泪。 阳光洒向人间,宛如天使的讴歌。 陈纪戴着一只银边框的眼镜,熊子一伙人早先得了他的指令把陈二少带到约定好的公寓中。他坐在宽大的皮椅中,双手交叉坐在落地窗前,两肘撑着扶手,下巴搁在手背上。 熊子把陈凡抬进来,陈凡在同龄人中算是高大的,陈纪只高他一两厘米。 陈纪抬起下巴,侧脸的线条冷漠而疏离,他看了眼沙发,熊子等人立刻会意,搬家具似的将陈凡搁在沙发上就点头哈腰退出去。 陈纪终于站起身,这下偌大的公寓中只余兄弟二人。两人有着相似的面容,但陈纪的更为阴柔,却于眉眼间隐藏着久经人世的凌厉,那秀丽是用刀打磨出来的。 一个很不合适的比喻,陈凡是阳光熬煮过的,而陈纪是月亮冷藏出来的。 他摆弄好客厅里的摄像机,将落地窗的窗帘紧紧拉上。开了华丽的水晶吊灯,将预先准备好的药混进果汁里给陈凡喂下去。 然后坐在皮椅中,望着天花板,食指轻敲扶手,敲到第五十六下的时候,陈凡醒了。他含糊不清地叫着:“乐殊......” 陈纪眼里一闪而逝的阴郁,他起身走到同父异母的弟弟面前。他仔细地观察他,陈凡比他小九岁,有着少年人的眉眼和未经世事的纯粹。 他还记得初次听说这个弟弟时,他十三岁,那会儿挺高兴的,好像有了个同辈的需要照顾的小宠物般。 陈凡刚被陈晋辉接回陈家大宅,他躲在高大威严的父亲身后,小眼睛直眨巴,带着点羞涩和胆怯,那双眸子直直映进陈纪心里。 小小的一只,真可爱啊。陈纪这么想着,然后他带着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43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43 他到处冒险,将玩过的有趣的东西一一教给他,陈凡每天跟在哥哥后面乐此不疲地叫着:“哥哥,哥哥,你去哪儿?” 后来廖馨从国外回来了,她看到自己的儿子和陈晋辉的私生子相处融洽,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只是将陈纪喊到自己的住处,让他跪下。 她打他骂他,哭着捶儿子挺直的脊背:“那女人是我一辈子的敌人,你真让妈妈失望。” 陈纪心想,我从不让人失望。 周叔说正常的剧本本来是这样的—— 偌大的陈家,他和陈凡之间,却只能容下一个人。 他冷眼旁观他长大,在父亲身边呆了将近二十年,他依旧不明白这个男人的想法。 他对两兄弟基本不闻不问,却从没亏待过他们的零用。心情好的时候,他带陈纪参加上流社会的晚宴,第二天就抱着陈凡去游乐场。 陈晋辉把陈凡丢给心腹周叔,把公司丢给陈纪,周叔带着陈凡回了a城,那是陈晋辉的老家——至少在很久以前是的。 他密切地监视着陈凡的动向,也许陈晋辉知道,也许他不知道。但那又怎样,他只需要让陈晋辉对陈凡彻底失望,然后将陈家家业交给他这个长子就可以了。 陈凡每长大一分,对他的威胁便多一分。 当年的小不点能长到这么大,陈纪有些始料未及。他抚摸着陈凡愈发俊朗和成熟的脸颊,摄像机的红灯明灭闪烁。 然而—— 也许这将是很糟糕的一步棋,陈纪想,但未尝不值得一试。 陈凡依旧呢喃着:“乐殊......” 药是特意找来的,药性挺烈,至少替他找药的人这么说。 陈凡猛地坐直身体,他意识不清,整个人如同处在烈火中煎熬。火从小腹升腾起,嘭地点燃了全身,他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紧紧盯住陈纪,水光潋滟,张了张嘴:“乐殊......” 陈纪背对摄像头,默默咧开嘴,无声地微笑,陈凡一把拉住他按在沙发上,带着野兽般的悍然力道,蹭他的脖子:“我好热,乐殊——” 这世上,疯子真是各种各样。 乐殊和范勇上完坟往家里走。两人一路静默无言,树林间鸟鸣脆嫩,范勇平静地说:“我以为你早把奶奶忘了。” “......”乐殊说:“忘记她的是你们。” 范勇没说话,乐殊也紧紧闭上嘴。 “陈二少挺在乎你的。” “哦。” “你们......啥关系?” “朋友。” 两人走到山峰处,远远能看见他们家的房顶。几户人家开始做午饭了,炊烟袅袅升起,似乎能闻见柴锅做出的饭菜的香味。 范勇停下脚步,说:“小殊,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别再回来了。” 乐殊顿下步伐,僵立在原地,半晌才木然地转过身,面无表情:“什么意思?” “爸把你骗回来,是和陈家大少爷约定好的,他们想害陈二少。”范勇耸耸肩:“你现在逃跑还来得及,爸只是想得到你,被他抓住,估计你不死也得脱层皮。” 乐殊像是当头着了一记闷棍,脑子里嗡嗡作响:“你说......他们想害陈凡......” “有钱人家的家事,我们哪清楚。”范勇讥笑道,乐殊浑身颤抖,他狠狠咬破舌尖,刺痛使他恢复些理智,乐殊尝出了铁锈的味道。 “哥哥,帮我控制住父亲。”乐殊沉静地看着范勇,对方惊诧:“你想做什么?” “帮我一次,我欠你这一次,你永远是我哥哥。”乐殊抬头与他对视,黑琉璃般的眸子里深不见底,范勇抽了抽唇角:“你能做什么?” “哥哥,”乐殊走到一棵不算粗壮的树边,“父亲宁愿在a城买套没什么价值的房子也不把钱留给你娶老婆,”他伸手掰断树枝,直径不过一厘米,“他怎么对你的?” “他一定没有告诉你,他和陈家大哥交换的条件是什么,你替他做事无非是为了得到那笔钱。但现在,你让我逃跑,出于报复是吗?报复父亲,他什么都藏着掖着,他什么也不留给你。” “那你现在为他做事,有什么好处呢?”乐殊将树枝递进范勇怀里,对方面如菜色,显然被他说中了。 乐殊笑了笑,他很少笑,但笑起来却有种纯真的不得不让人信服的力量:“哥哥,我能在父亲手下活够十年,没被他弄死,你该相信我,相信我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只有当你的气势压过父亲时,你才能真正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你比他年轻,比他强壮,比他富有力量,你拿着手里这根木棍,而他手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你还要听从一个吝啬的父亲的命令吗,他宁愿把钱带进坟墓里也不留给自己的亲生儿子。” “哥哥,你早就想反抗他了。别害怕,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拿着皮鞭将你打得皮开肉绽的魔鬼,他老啦。”乐殊幽幽地发出一声长叹。 范勇使劲哆嗦着,手里的棒子啪嗒掉落在泥土上,他嘴唇苍白,宛如面对恶魔:“你——妖怪——” 乐殊粲然一笑。 第30章 第 30 章 范勇一屁股坐到旁边突起的岩石块上,低眉敛目陷入沉思。 乐殊静静地看着他,他既没催促也没失望地离开,他似乎很确定他的哥哥会答应他的条件。当天空中唯一一片云遮住太阳的时候,范勇说:“好,但爸的钱你一分也不能拿。” “我不需要,到那儿之后等我指示再行动,绑起来就行了。”乐殊淡漠地吩咐,他转身继续下山的路。范勇起身追上他,莫名的雀跃逼得他想跳起来。 犯罪总让人感到刺激。 范兴正靠在门口抽烟,乐殊和范勇的身影从拐角处浮现。范兴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捏着烟头注视愈见接近的乐殊。 小孩儿没什么表情,平淡地像个任人亵玩的玩偶。范兴两手激动地直打颤,他扔掉燃尽的烟头,默念着来吧,来吧,老子的乖儿子。 乐殊的身影逐渐近了,范兴跳过去扯住他的胳膊,兴奋地来回揉捏:“好儿子,你想死爸爸了。”他抓住他的手塞进自己的裤裆里。 乐殊不动声色地握住了,他风轻云淡扫一眼范兴,“动手。”他说。 范勇抽出事先从别人那儿借的麻绳,扑过去用身体的力量压制住范兴。乐殊牢牢扯着他那玩意儿,范兴不敢剧烈挣扎,乐殊加重手里的力气,范兴痛得直嚎叫。 范勇结结实实绕了几大圈,将他爸的双手困在身后,在胸前打了个死结。范兴破口大骂:“你们造反了不成!” 范勇把他栓在承重柱上,乐殊站在旁边看他:“陈凡呢?” 范兴朝他脸上吐口水,乐殊不躲不避,他也没抹掉那腌臜的粘液,重复道:“陈凡呢?” “他就要死了!哈哈!他哥要杀了他,你也没靠山了!老子迟早要宰了你!”范兴挣扎扭动,他想抬腿踢他,但是够不着,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44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44 范兴又朝他脸上喷痰液。 乐殊躲开了。 他转身走进厨房,范兴趁机劝范勇:“好儿子,快把爸爸放了!爸爸给你钱!”范勇坐在台阶悠闲地看着绿水上的白毛鸭,想想他爸的斑斑劣迹,没动弹。 范兴急了:“儿子!勇娃,爸爸给你分五万,快把我放了!” “爸,我想过了,没了你,我才能拿到全部。你不爱存银行,全放在自己床底下的箱子里,没了你,那箱子就是我的了。”范勇的神情平静极了,看上去真如他所说,经过了深思熟虑。 他异常冷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忽而咧开嘴,露出一个同他差不多的笑容,满口黄牙,眼底全是贪婪和残忍。 范兴开始哇哇大叫,也许左邻右舍都听见了,但没人下来,只有热辣的阳光几乎晒脱人一层皮。乐殊从厨房里走出来,范兴看见他手里握着一把切菜的刀。 那刀柄是木头做的,被油污浸透了,刀刃反光,在阳光下异常明亮。 他哆嗦着嘴唇,顷刻面如死灰,范勇皱眉:“你要干嘛?” 乐殊没说话,走到范兴面前,面容冷冽,纵还是少年人的姿态,却令人毛骨悚然。范兴牙齿发酸,脚底升起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往上爬,直冲进大脑。 大热天的,他如坠冰窟。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乐殊平静地说,范兴看对方没动作,反骨上来,高声叫嚣:“去你妈的!你就是个活该被人骑的杂种!” 乐殊捏住他被紧紧捆缚起的右手,以柱面为砧板,反手剁下一根小拇指,他面不改色将拇指扔到地上。范兴连连哀嚎,额头渗出了汗。 “你可以拒绝告诉我,”乐殊将舔过血的菜刀拿到面前,“我不介意和你耗。你有十根手指和十根脚趾,都没了也还有四肢,哦对,还有那儿。” 乐殊眯起眼睛看他的下身,蓦然笑起来:“你想流血过多而死还是活活疼死呢?要是陈凡出事了,爸爸,我们都为他陪葬吧。” 范兴的恐惧终于压过侥幸,他坚持到第二根手指,满头大汗,鬓发湿了一大片,整个人像从水里捞起来的般。 “我说,我说!” 乐殊停下正欲挥刀的手,若无其事地看着他。 “是......是陈家大少爷!之前他联系我把你骗回来,他说陈二少一定跟着你过来!然后让我在饭里下药......他们就把带走了!” “带去哪儿?” “我不知道......别砍!我真的不知道!” “谁来带走的?” “我......我见过......熊......熊子!” “哥哥,”乐殊头也不回,“去拿块布来。” 范勇赶紧扯了截床单双手递给乐殊。乐殊一手握刀,一手拉开裤子拉链,然后弯腰将那玩意儿含进嘴里。范勇惊恐不已:“你做什么?” 乐殊没说话,也没工夫说话,范兴嘿嘿干笑:“儿子,使劲舔,真他妈舒服。” 然后那儿立起来,乌黑的一坨,直直挺立着,头直对着乐殊的鼻子。乐殊眼里寒光一闪,手起刀落,范兴爆发出一阵骇人的惨叫,惊起了后山林中的鸟儿。 乐殊拿床单堵上去,朝范勇使了个眼神,对方心惊胆战上去给范兴包扎了。范兴的身体重量几乎全依凭大拇指粗的绳子承担,剧烈的疼痛盖过耻辱,他眼眶通红,睚眦欲裂。 “爸爸,好好养老吧。”乐殊将菜刀远远扔进溪流中,渐起一圈水花,涟漪从河中央扩散至岸边,几缕浅红彻底没进了清澈见底的河水里。 范兴所有对乐殊的印象,在一夕之间悉数被颠覆。 “走吧,哥哥,送我到a城。” 范勇望了眼一蹶不振的范兴,有些犹豫:“他怎么办?” “绑着。”乐殊进屋拿走陈凡落下的手机,揣进怀里。范勇骑上摩托车,发动马达,发动机轰轰作响。 乐殊踩着脚踏迈腿坐上,两人绝尘而去。 乐殊联系上周叔,对方这才惊悉变故,忙不迭给陈晋辉打电话,一面着手寻找陈纪的下落。乐殊挂断电话,紧紧捏着范勇的衣摆,眼眶渗出晶莹液体,但很快又被风吹干。 “陈凡......” 发泄过后陈凡便陷入昏厥,但他清醒得也快。恢复意识时他正趴在陈纪身上,对方身上青紫咬痕和掐痕极是显眼,陈凡过了好几秒才猝然惊醒。 陈纪悠悠醒来,他推开陈凡起身关掉摄像机。 “你......你疯了。”陈凡咬牙切齿,陈纪忽而咧开唇角,看上去极尽悠闲:“亲爱的弟弟,你上了自己的亲哥哥。” 陈凡站起来,怒不可遏,头发几乎要被怒火燃成灰烬,他三两步走到陈纪面前,狠狠一拳将他揍倒:“你他妈有病啊!” 陈纪久居办公室,根本不是陈凡的对手。他干脆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胸膛□□在外,轻笑道:“你喜欢自己的同学,然后把亲哥当成了他。” “多么八点档的故事,”陈纪兴致盎然地仰视他,“你说父亲会不会为此把你赶出陈家。” “陈纪!”陈凡怒吼,那声音几乎震裂耳膜,陈纪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看他,陈凡一脚踩住他的胸膛,浑身颤抖:“乐殊呢?乐殊呢!” “送给他爸了。”陈纪浑不在意答。 陈凡三下二除五穿戴好衣服,临走前狠狠踹了陈纪一脚,同手同脚跑出公寓。冷清的公寓里,陈纪仰头大笑,笑得有些狠,眼角便渗出点温热的咸液。 他倏然闭嘴,一声长叹在空悠悠的室内回荡。 陈凡跑出去后才发现手机也丢在乡下了,他跑回杏仁街给自己的手机打电话。 那头很快便接了,陈凡连珠带炮似的问:“乐殊吗?乐殊在那儿吗?没事吧,我很快来接你了,乐殊是你吗,你没事对不对?” “我没事,我没事,我快到杏仁街了”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乐殊恸哭:“你......你怎样?” “我在家呢,乐殊,我在家呢,别哭。”陈凡心底直泛酸,想他处男了快十六年,第一次给了乐殊,第二次是他哥,全是男的,陈凡作为一名前直男整个人都快懵逼了。 他越想越不是劲,总有种背叛了乐殊的感觉。陈凡在客厅里转圈,转来转去也没转出个所以然。他干脆跌进沙发里,揉乱自己的头发。 心想可别让乐殊知道这事,万一乐殊想歪了气哭了要死要活要离开他那可怎么办。 陈凡耸动鼻尖,忍不住顿足捶胸,他哥找谁跟他打炮不好,非要亲自上。 亲哥啊,专业坑弟。 没过多久门铃响了,陈凡跑出去,乐殊站在门外,风吹乱他的栗色短发。乐殊的眸子里便氤氲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看上去泫然欲泣。 范勇站在他身后,打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45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45 量杏仁街的房子。 某种激烈的难以压抑的情绪几欲喷薄而出,一如火山爆发遮住,铺天盖地的暖流倾盆而下,淹没了全身的感官,烫得神经末梢不停战栗。 多么八点档的故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陈凡笑起来,乐殊眉开眼笑,轮廓秀丽。两人紧紧拥抱,恰如相识多年的亲密好友。 范勇忍不住咳嗽一声刷存在感:“你们慢慢腻歪吧,我先回去一趟。” 乐殊点头:“谢谢你。” 范勇摆手:“估摸着老头子也不敢到处祸害未成年了。” “说实在的,乐殊,”范勇骑上摩托,远处不知谁家的风铃叮铃作响,他舔舔下嘴唇,“我妈就因为他老侵犯小孩才一怒之下离开。我爸欺软怕硬,赌准了孩子怕被大人收拾不敢说出去,他才那么肆无忌惮。” “他也算......罪有应得吧。” 摩托车屁股喷出一串黑烟,范勇和他三菱摩托车消失在拐角处。 陈凡忍不住问:“你做了什么?” “砍了他一个小玩意儿而已。”乐殊抿唇微笑,陈凡背上冒鸡皮疙瘩:“不会是......那儿吧?” “恩。” 陈凡:“......” 陈少爷默默下定决心,坚决打死也不能让乐殊知道他和他哥上床了这件事。 周叔得到两人通知后也赶到杏仁街,他问陈凡出什么事没,陈凡波浪鼓般地摇头。看到两人都平安着,周叔也松口气,但眉头仍是锁着的:“大少爷到底在想什么。” 陈凡干笑:“我看他可能有病。” 周叔哈哈笑,只当他开玩笑,揉了揉少年的脑袋:“要真出了什么事,老爷恐怕也不会袖手旁观。” 陈凡没吭声。 作者有话要说: 茫然脸.jpg 第31章 第 31 章 在陈凡被他爸召回北京之前,a城爆出了新闻,十二岁小女孩范秋蓉被逼卖身养家糊口,一时间满城哗然。有人同情,有人不屑。 他们家就在风口浪尖上。 又没过多久一个外省来的阿姨到a城认亲。说她女儿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拐跑了,他们夫妻两此后也再没生过,再一对血型和失踪时的各项信息,哭着将范秋蓉带走了。 临走前把那家人告上了法庭。 乐殊扬着手里的新闻原稿,盛夏热得人发慌。 他坐在电视前看母子相认的场景——小女孩打了马赛克,然后笑着将最初寄给电视台和报社的稿件扔进垃圾篓里。 陈凡好奇地在他身边坐下:“这不是小秋蓉么?” 乐殊笑着说:“是啊。” “挺好的啊,”陈凡忍不住感叹,“这下能过好日子了。” “恩,你说得对。” “欸对了,”陈凡抬起胳膊亲昵地压在他身上,低声说,“你还没告诉我你以后想做啥呢?” 乐殊一双眸子转了转,无意中撇过垃圾篓,翻了个白眼:“做个能口诛笔伐的文人吧。” 陈凡:“......” 陈少爷认真地思考了下以后该如何向别人介绍乐殊——我有一个关系相当亲密的朋友,十项全能长相美型入得厅堂下得厨房进会炒股退可高数纯天然无污染关键时刻能黑化心善体软易推倒,他学了理科,后来,成了满嘴糊涂账的文人—— 怎么办,感觉还有点反差萌呢。 “我去刷会儿b站。”陈凡捂住鼻子一溜烟跑了,乐殊眨巴眼睛,满是疑惑地问:“b站是什么?” “全国最大的同□□友网站——” “......!!!”乐殊猛地起身朝陈凡跑去:“陈凡你不要我了么!” 第二天陈凡就被他爹神龙召唤走了,留下乐殊独守空房。 今年春节过得晚,暑假就不怎么长,一个半月左右。乐殊不爱出门,宅在屋子里,开着空调旁边放一碟西瓜,握着手柄狠虐对面。 心里嘀咕,陈凡不在果然少了许多乐子。 而此时陈大少爷回了北京的陈家主宅。周叔在大门口等他,看见他过来,忧心忡忡地问:“少爷啊,你犯了啥事到底?” 陈凡嘴角抽搐,花纹繁复的大门里入目一池喷泉,水光潋滟。阳光洒在水面上,恍如破碎的金子,一片接连一片。 想了想还是别告诉周叔,他摇摇头:“不知道。” 周叔没再多说,只是重重叹口气,眉头紧紧锁着,将陈凡引进陈家大宅。正厅门口几个女佣人偷偷打量陈凡,陈二少在心里冷笑一声,视若无睹走了过去。 周叔瞪几人一眼,年轻的女佣人们作鸟兽散。 正厅空荡荡的,陈凡径直上了二楼书房。 周叔在楼梯下目送陈凡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后,他养了陈凡近十年,从那么小的一个孩子长到现在这么大,陈二少的性格和变化他再清楚不过。 陈家老爷尽管没将陈凡带在身边,但他为陈家做了三十年,能隐隐察觉到陈晋辉对陈凡的喜爱。那喜爱大概是爱屋及乌,陈凡像极了他过世的母亲。 周叔记得那个女人,她长得极美,性格也好,小家碧玉,默默无闻呆在陈晋辉身边数十年,从不奢求名分或是金钱。她像一汪清泉,却最终被突如其来的洪水淹没。 她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 陈晋辉为陈凡在海外预留了一笔财产,但到现在他也没告诉他。周叔摸不透陈老爷的心思,他为他取名凡,只因他的母亲希望他平凡安然地度过一生。 这愿望,周叔这么评价,普通得又美好又天真。 陈凡走进书房,迎面便是他父亲的梨木办公桌,四周贴墙立着书柜,散发出陈旧的书墨香,叫人的心神莫名安稳。 陈纪跪在陈晋辉面前,抬头与他对视,父子两剑拔弩张,看来双方都不打算先退一步。 陈晋辉快五十了,一双眼鹰隼般犀利,面容严肃,西服贴身,举手投足一股成熟老男人的魅力。陈凡默默地想,大叔控福利。 在商场浸淫多年,陈晋辉本人不怒自威,通常他只要不说话,下面的人都噤若寒蝉。 而在陈凡眼里,他不过是个只爱钱不重亲情的上了年纪的糟老头子而已。 糟老头子今天确实火了。 他看见陈凡,面无表情一声令下:“跪下!” 陈凡走到远离他哥的那边默默跪下来,幸好铺着毛毡,缓和了膝盖的痛感。陈纪一眼也没看他,但陈凡猜他大概已经向陈晋辉编造好他那套八点档说辞了。 这年头,恶人先告状啊。 陈凡不屑地挑眉,陈晋辉走到面前抬手就是一耳光,打得陈凡眼冒金星。陈二少自诩一身傲骨,满腔正直,他重新跪直,满不在乎地抹掉唇角血丝。 陈晋辉怒喝:“混账!” “你做什么不好,要去招惹你亲哥哥,陈凡,长大了翅膀挺硬呐!”陈晋辉怒不可遏,他指着陈纪教训陈凡:“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老头儿,”陈凡抬眼看他,丝毫不与亲生父亲客气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46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46 ,言语间奚落意明显,“你怎么就不查查你的好儿子做了什么?他跑到乐殊他爸家把我弄昏了带出来,然后给我下药,你问清楚了吗?” 陈晋辉咬牙切齿,抄起墙上的戒尺狠狠打在陈凡身上,打得儿子一声闷哼,额头渗出汗水。陈凡挺直脊背,毫无退让地迎视对方,令人不由得想伸出大拇指,赞一句好个初生牛犊不怕虎。 “难道不是你喜欢男的,然后勾引你哥,他一时情急才做出这种事吗?陈凡我教过你这么推脱责任?”陈晋辉抡起胳膊,戒尺狠抽皮肉,劈开长长的血条。 这他妈......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陈凡:“......” 陈二少直了十六年,就算有要弯的倾向,但现在这种被渣男的画风是哪里不对...... “爸......”陈二少立刻做小伏低,半信半疑地看这糟老头子,第一次发现他脑回路从来不在正常线路上似的,“爸,您不怪我喜欢男的?” “至少还有你哥能让我抱个孙子,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陈晋辉怒目圆睁,大儿子是手背,小儿子是手心,手心手背都是肉,结果两坨肉好上了。 “对不起......不对,爸,陈纪只是想让我背黑锅,他故意陷害我!”陈凡反应过来后寸步不让,他抬头同他抗争:“您难道不知道陈纪只想让你把我逐出陈家,好继承陈家的全部家业?” “继承个屁!”老头子气上头了,十几年不冒的粗话一股脑儿喷出来:“我连遗嘱都立好了!等我两脚一蹬,四分之三的财产捐公,国内给你哥留了套北京三环内,国外给你留了你妈娘家的财产!你哥还能跑到国外和你过世的妈抢钱不成?” 陈凡:“......” “老头儿,我以前......”陈凡努力思考着如何措辞,“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心系国家社会呢?” 陈晋辉冷哼一声:“我国贫富差距这么大,经济转型产业结构也不能及时调整,毛病多着呢,就该效仿比尔·盖茨!就是不该给子女留一分一毫!” 有什么......逻辑联系吗...... 陈凡僵着身子木然扭头看陈纪,干巴巴地问:“你早就知道老头子要把遗产充公?” “是啊,我妈特别支持,两个人约好年纪大了就到瑞士去,他们连国籍都搞定了。”陈纪平板无波道:“光弄国籍都弄了五六年,瑞士挺难入的。” 陈凡:“......” “陈凡,你从小贪玩成绩差,只会几手三脚猫功夫,没关系!书读不好出国啊,我把你妈给你留的不动产转现存到国外的账户里!你呢,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陈晋辉恨铁不成钢道。 “我......”陈凡一时竟无言以对:“我错了,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对不起胸前的红领巾。” “爸,您别气了,他没对我做什么。”陈纪站起身走到陈晋辉面前,抬手按摩他的肩膀:“那药是假的,我当时找人在我身上化了点妆。” “那你的照片是怎么回事?”陈晋辉诧异,陈纪翻了个白眼:“您不知道我的爱好是摄影吗,摆几个暧昧的动作还是没问题的。” 陈晋辉:“......” 陈凡:“......” “哎,我只是不甘心,您也知道他大年三十为个同学就跑回a城,看管了这么多年的猪突然就被别的白菜给拐跑了,心里不对劲嘛。王锦材给我说他俩有关系,我就试试陈凡。” “那你把乐殊留给他爸!”陈凡握紧拳头。 “哦,我当时留了人在那儿候着,准备他爸一动手就迅速拍照然后告上法庭让他身败名裂来着,不过你那颗白菜当时就黑化了。我的人完全没派上用场。” 陈凡:“......” “他爸贪财好色,专挑未成年下手,这种人就该曝光于大众面前。”陈纪义正言辞道。 陈凡好像看见他胸前的团徽熠熠发光。 闪瞎了他的钛合金狗眼,陈凡对这对脑回路不在正常线上的父子无语半晌,翻个白眼心想他能正常地活到十六岁也不容易。 “为什么熊子和周叔都说你想收拾我?”陈凡干脆地挑明,陈纪愣了下,随即莞尔:“你听过周叔的螃蟹理论了对吗?那是我中学英语的一篇完形填空,真难为他记到现在,周叔就喜欢唬小孩儿。” “至于熊子......可能是有次我跟周叔说迟早要收拾你这小浪蹄子,然后给他听到了吧。我也懒得解释,你当时老觉得爸只爱钱,我只想要继承财产,完全不理解家里的辛苦。” “欸,陈凡,你就没发现你特别好唬吗?”陈纪还带上些认真,询问他:“能告诉你亲爱的哥哥原因吗?” 陈凡:“......” “那你后来带我去躲猫猫然后藏起来放火怎么解释?”陈凡不甘心地翻旧账。 陈晋辉一拍梨木桌:“你还好意思说!你躲得那么远你哥到处找你,结果被一伙人绑架了,你撞倒了小木屋旁边的汽油,当时火炉还燃着火,轰一下闹成了森林火灾!烧了半个森林公园,你知道你爸赔了多少罚款吗?你倒好,出来记忆错乱非说那把火是你哥放的,你哥那会儿在绑匪车上,他分了个身来放火烧你吗?” “然后你就单方面同他保持距离,吓得你哥也不敢跟你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卧槽受不鸟了,我不要一个人被虐。。我把文全发了,要哭大家一起哭。。。。。md再写虐文我就是gww的裆部挂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简直够了。。。 第32章 第 32 章 “但廖姨不喜欢我。”陈凡又说。 “哎,这事本身就是我的不对,我爱你妈,但当时廖家家大业大,逼着我娶你廖姨。陈凡,你也该懂事了,大人有许多事也是迫于无奈。我和你妈一直都有联系,然后她生下了你。” “但那时候,我和你廖姨都结婚十年了,我当时混账啊,酒喝多了。”往事不堪回首,陈晋辉痛心疾首:“你妈是个好女孩,她为我终身不嫁,我也辜负她了。” 陈凡:“......渣男。” 陈晋辉:“......” 陈纪:“......陈凡,少看点天涯,周叔都告诉我了。” 陈凡:“......我没看天涯,那是乐殊,我刷b站。” 陈纪:“......周叔真是老糊涂了,爸,周叔脑补能力那么强,你怎么把他留在身边这么多年的。” 陈晋辉:“他以前写小说,写民国宅斗和抗日传奇的,我是他粉丝。” 陈凡、陈纪:“......” “他是985毕业的高材生,我以前想让他指导陈凡学习,也省得请家教了。”陈晋辉吸了口气,回忆道:“我没什么闲心管儿子,干脆扔给他,结果你在他手上成绩更是一落千丈。” “我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47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47 一生气就把你转回a城了。”陈晋辉摸摸下巴:“原本想着历练你,结果没历练成,还把你弄弯了。” 陈凡:“......我一直都在被弯好吗?” “孙怡言怎么回事?” “小宋啊,”陈晋辉叹着气,“那孩子可怜啊。我先遇见他哥,然后当时就帮了他们两兄妹一把,她非说回报我,我就由着她去了。他哥不好意思见自己妹妹,我就资助他出国念书了。” “她不是到a中念书吗?我刻意让你们一个班,怎么你就看上了个男孩呢?”陈晋辉痛心疾首地继续:“不过那孩子也命苦啊,遇见的事儿桩桩件件都令人发指。” “他怎么就那么倒霉呢?”陈晋辉若有所思。 “难道不是a城的问题?” “有,那儿确实太落后了,我不是指经济,而是思想素质。”陈晋辉摆手:“哪儿都有这样的人,但好人也不少。不过那小孩儿确实倒霉啊。” 陈凡:“......够了。” “哦对了,听周叔说他还是个小天才,会做饭炒菜兼炒股,你问问他有没有兴趣以后来帮我弄期货啥的。” “你的很多情人又是怎么回事?”陈凡忍不住扶额:“不,他没兴趣。” 陈纪同情地看他一眼:“周叔到底给你灌输了什么,他是不是已经脑补成宅斗剧了?” 陈凡:“......” “你见过爸的情人们吗,见过爸联系她们吗?”陈纪无情地再补一刀,陈凡只剩下血皮勉强支撑。 “至于当时我让周叔告诉你缺钱尽管找我,你那番慷慨陈词,什么三个意思,欸我说陈凡,你咋不直接背三个代表呢?你这脑补能力也挺一流的,我和周叔为这笑了好几天呢。”陈纪揶揄他。 陈凡惨遭平a,重伤倒地。 “小凡,这么多年爸爸确实没怎么管过你,你和你哥哥也有误会,今儿算是把话说开了。以后多回家看看吧,你廖姨也后悔了,我们终归是要老的。等我们去了瑞士,你和你哥相依为命。你喜欢男孩,我确实心里不是个滋味,但儿孙也有儿孙福,你和你哥之间也没真发生什么。” 陈晋辉无奈,他突然反应过来似的,一捶大儿子肩膀:“是不是你小子使的坏?” 陈纪耸耸肩膀:“我从美国回来后才发现您基本都不和陈凡交流了,陈凡脑子不好使,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不跟你说话你就赌气不和他说话,我说爸您都一把年纪了。” 陈晋辉:“别说出来嘛。” 陈凡:“......我躺着也中枪。” “我很怀疑你混成卓有成就的企业家全靠运气,爸。”陈纪毫不客气地说,陈晋辉哈哈大笑:“用脑子想想,你爸当年也是雷厉风行,如今老骥伏枥。” “志在千里——”陈凡翻白眼。 “哟,儿子,你还会背诗了。”陈晋辉相当欣慰地瞧他,青眼有加:“还有救。” 陈凡:“......” 陈二少当天便怒发冲冠飞回a城,周叔跟在他身后慌里慌张地解释:“二少爷,我写了这么多年的小说,一不小心入魔了,您就别跟我介怀了成吗?” 陈凡无言以对,面无表情将周叔恳切的脸关在门后。 乐殊正抱着他的pad连着无线刷天涯,看见陈凡回来忙向他招手:“来看这个,小三上位脚踢白莲花女原配,后被绿茶婊闺蜜一击ko,连环三啊,好精彩。” 陈凡:“......” 人生什么的,简直如痴如醉。 陈凡抱住乐殊,脑袋埋进他的肩窝中,感受着怀里人的热度。两人交颈相拥,乐殊眨眨眼,小心翼翼地说:“陈凡,看帖子吗?” “......”陈凡静默一会儿,突然伸出舌头舔他的脖子,乐殊浑身狠狠一抖,pad掉落在地:“陈......陈凡......” “乐殊,乐殊,我给你说,我好害怕失去你,从一年前开始,见不到你我就觉得心慌。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很想你,我觉得我当时根本不喜欢孙怡言,我答应她只是怕自己喜欢上你。” “我害怕你知道我心里抱有的龌蹉想法,你就会离开我,还怕我的家人伤害你。但他们没有,他们接受了,我没想到我一直都误解了他们。” 陈凡破涕为笑,显得有些无可奈何:“我喜欢你,乐殊。” “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一股巨大的晕眩感冲上头顶,喜悦扑面而来,像在幸福的汪洋大海上起起伏伏。这感觉无比的刺激和令人战栗,乐殊紧紧抱着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我......我不敢告诉你,我以为你拿我当好朋友,我没有过朋友,更不知道为什么对朋友产生了性幻想。我听父亲说有人要害你的时候,我就想把他们都杀了,我以前一直很害怕父亲,但那次什么也没怕。” “你给了我勇气,陈凡,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 那一刻,晚霞正好,天高云阔,隔了老远能听见小贩叫卖糕点,远处的湖泊在微风的抚慰下掀起层层涟漪。山间四时安详而宁和,临河的水汨汨地流淌着,奔进大江向着更遥远的海洋。 城管在街道上吆喝,小摊小贩赶忙收了摊子跑路,最繁华的步行街上卖着各样的服饰,还没到打烊时候。道路两旁的桂树装饰着彩灯,在逼近的夜幕下流光溢彩。□□办门口围堵的群众也散了去休息准备第二天再战。 几个女生身着时尚,肩搭高仿lv包,成群结队进了电影院。小孩儿拉着大人的手,吆喝着要吃哈根达斯和爆米花。 公交车上载满回家的工作党和学生党。 在城市边角的一隅,杏仁街的一幢别墅里,陈凡和乐殊相拥而笑。 这世界,真叫人如痴如幻。 陈凡想到了以后要怎么给别人介绍乐殊——我有一个关系相当亲密的朋友,十项全能长相美型入得厅堂下得厨房进会炒股退可高数纯天然无污染关键时刻能黑化心善体软易推倒,他爱刷天涯,后来,他成为我这一生的爱人—— 陈家二少最近的心情犹如天降馅饼,地送黄金,好到爆了。 整个人春光满面,姿容绰约,刘竟在出门上补习班的路上遇见他,差点没认出来。 还是陈少爷主动跟他打招呼,刘竟看上去憔悴不少,他见到陈凡便僵在原地,愣了三秒,噗嗤笑出声:“陈哥,你这是碰见什么好事了?” “没事,你妈又让你上补习班啊?”陈凡同情地看他,刘竟无奈耸肩,指了指自己的眼镜:“五百多度了。” 陈凡朝他挤眼睛,一双凤目狎昵地染着笑:“加油,你妈也是望子成龙。” 刘竟腰背略微有些驼,仿佛有无限的隐形的重担压在他肩上,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化成了实体,使得刘竟无法再立直。 “别开玩笑了,陈少爷,你命好,家里人也不逼你。”刘竟微微挑眉,眼睛稍睁得大了点,但依旧驼着,纵不甚明显,唇角紧抿,冷冽的弧度透出些忿忿和不屑来。 陈凡大约也意识到刘竟不喜欢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48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48 旁人提起他妈,于是他也不再多说。还是少年人的心性,这会儿喜悦却因好友的些微冰冷的态度打了折扣。 陈凡从超市里买了乐殊需要的蔬菜和酱料,回了杏仁街,眼睛便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娴熟地系上汤姆猫围裙。 然后乐殊从柜子下面摸出了实验室用的托盘天平,翻开放在架子上的食谱,他摊开那一页认真地研究了好一会儿。 乐殊最近不知受了什么刺激,非得把该放的油盐酱醋米面粉一一弄个精准。 陈凡看着他取了一勺盐,然后拨动天平,整个人瞠目结舌。 幸而乐殊动作挺快,也不至于使他每顿饭都等太久,陈凡抱着胳膊靠在门框边抖腿,嘴里嚼着枚薄荷味的口香糖:“亲爱的,你可以不用这些乱七八糟的量杯、试管、烧杯、温度计吗?” 乐殊认真地看他一眼,眼神一闪,继而躲开陈凡的审视:“不要。” “你怎么了,乐殊?”陈凡拥上去,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因忙碌而起伏的肩膀上。乐殊自顾自忙着,陈凡无聊地望天吐泡泡。 “我想起来了!”陈凡怪叫一声:“是不是因为我上次说你做的拌黄瓜咸了?” 乐殊默不作声。 陈凡便抱着他蹭他脖子,语气也不由得放柔了许多,听上去似能掐出把四月春水来,陈少爷犹恬不知耻撒娇:“告诉我嘛。” 可怜结尾绕了好几个转儿的翘音也没能打动对方。陈凡难得开动他尊贵的常年做摆设的大脑认真地思考了对策,眼神幽幽一暗,倏然在乐殊耳后吹气: 亲爱的,你再不说我就不要你了,我不喜欢你瞒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诶嘿撒糖=w= 第33章 第 33 章 乐殊手里正拿着一只水晶玻璃碗,米黄色的暖灯轻悠悠落在他身上,缓缓地流动着。陈凡松开抱着他细瘦腰身的双手,放在脑勺后,嘟着嘴瞧他。 乐殊像被点了穴般,怔怔地僵在原地不动弹了,三秒后又像受了突如其来的点击,猛地一转身。陈凡退后半步,搞不明白他这阵仗。 乐殊手里的碗啪嗒砸上瓷砖,清脆的响亮也没能叫醒眼前这人。乐殊后退了一步,后腰撞上流理台,眉间闪过一丝痛楚。 两人间隔开一条胳膊的距离,乐殊的嘴唇张了张,木讷地开口:“你......不要我了?” 陈凡嘴角一抽,乐殊脸上没什么表情,平平淡淡的,清水一般,不加任何情绪带来的瑕疵。陈凡心里甚觉好玩,于是生了逗弄对方的心思。 陈少爷拼命憋住笑,至少看上去很严肃地点了点头。乐殊转回身,从陈凡的角度看上去他全无反应,好像适才那句话不过左耳进右耳朵出。 只是陈凡猜他是听进去了,乐殊一丝不乱地收整好各式各样的仪器,一同摆进收纳柜中。然后他用厨房门口的扫帚将玻璃弄在一堆,认真仔细又一丝不苟地清理了。 陈凡:“......” 那天晚上乐殊做了很甜的宫保鸡丁、酸掉牙的凤梨虾球沙拉、烧焦了的煎桂鱼以及盐放多了的猪蹄花生汤。 整个一十全大伤宴。 陈凡在吃下一口糊了的米饭时终于忍不住掀了桌子:“你想谋杀亲夫吗!你的鸡丁用了几斤白糖!这个沙拉只有酱!那条鱼知道你这么烧它它会跳起来找你报仇的晚上睡觉时候你就不怕吗!” “那个猪蹄花生汤!”陈凡捂住胸口,言犹切切,心中戚戚,痛心疾首,像极了吃遍各地不用钱并且充满了批评意识的美食家:“只有汤没有肉啊!肉呢!肉呢!肉!” 乐殊小媳妇似的垂着脑袋,灯光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他的表情。陈凡气鼓鼓地坐下,拿筷子敲碗:“乐殊同志,请正面组织对你的批评。” “重新做人好好做菜!”陈凡看着满桌的五颜六色的菜,犹如洪水猛兽全是剧毒,他咽口唾沫饿着肚子上了楼,留下乐殊对着一堆做残了的菜发愣。 陈少爷慢条斯理上楼,优雅而缓慢地拉开卧室的门,迈步走了进去。门紧闭上,只余一抹优雅的剪影。 陈凡走进卧室,也顾不上开灯,迅速返身锁上门,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捧着肚子大笑:“卧槽,好萌!萌死了!” 整片寂寞的黑暗里,只有陈少爷放肆的大笑声和翻来覆去的好萌。 ...... 事后陈凡真觉得当时不该那么作死,当他抑制不住在内心翻涌几欲冲破封印的激动之情翻开背着乐殊收藏的女仆装网站时,乐殊正默默地收拾行李。 陈凡扑到电脑前习惯性刷完b站,然后打开偷偷摸摸收藏的网页,翻到新出的一款。那是一条露肩吊带女仆装,设计相当精致,低胸收腰以及遮不住胖次的短裙。 自带一条特殊制作的手铐,链子中间拖出长长的一条,以供主人牵使。 陈凡:“......” 陈凡:“!!!” 他盯着那件女仆装,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乐殊穿着它的模样...... 陈少爷义无反顾下了单,然后又回头刷了会儿b站,再心满意足地关闭浏览器。一看时间,距离他抛下乐殊上楼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乐殊!”陈凡走出卧室,朝楼下喊。然而入目一片寂静,餐桌干干净净的,客厅一派整齐,仿佛它一直这么冷清无人问津的样子。 陈凡跑进隔壁的卧室,灯一开,空的。 陈少爷狠狠一跺脚:“玩大发了。”他跑去摸出手机拨给周叔,对面隔了很久才接,周叔一边打哈欠一边咕噜着:“二少爷,怎么了?” “周叔!乐殊离家出走了!” 周叔:“......” “少爷,你玩了什么不该玩的东西吗?” “没啊,我就买了几件maid服塞在床底下,他也没看见啊。” “......那你说了什么打击到他了吗?” “没啊,”陈凡满脸无辜,“我就说他菜没做好啊。” “我派人去找,您等我联系。”周叔满头黑线,越想越觉得这智商都喂了狗的二少爷肯定作了什么大死。乐殊不堪家庭虐待一气之下收拾包裹回了娘家。 不,周叔一点儿也不想每周保姆放假后跑来为陈凡做饭。 陈凡发现得不算晚,那时乐殊也没走出多远。而且他提这个包孤零零地在大马路上晃悠,整个人失魂落魄,走了半天也没走出杏仁街。 所以当他们翻遍a城然后发现乐殊正蹲在陈凡的别墅旁边哆哆嗦嗦地喘气时,所有人:“......” 要离家出走你就走远点啊,还在家门口是几个意思! 陈凡扑过去,周叔带了一票人团团环围住乐殊,那架势看上去真能把他生吞活剥了。周围几个邻居探出脑袋,眯着眼睛打量。 陈凡怒气冲冲地扯过他手里的破包:“这么快就想抛弃我去找别的狗——呸,别的男人了?” 乐殊慌忙地摇头,面上惊疑未定,任由陈凡攥进他的手腕拖进宅子中。 旁边有个人干脆利落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49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49 报了警:“喂,幺幺零吗,杏仁街一家住户无耻逼良为娼啊!对,那可怜的小女孩已经被他们带进去了!好多人,我好害怕!警察叔叔,你们快来保护我!” 然后他挂断电话,接着探头探脑大马金刀地观看这边的动静。 众人:“......” 陈凡带走乐殊回了屋,翻个白眼问:“你怎么了?” “你不要我了......”乐殊把嗓音压得低低的,内里还含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他趁间隙里抬眼瞄过陈凡,又极快速地低下去。 小心翼翼地,像只极怕被主人丢弃的小狗。 陈凡默默地想,完了,心都要萌化了。 他面无表情拉着乐殊,带人一路走进卧室,然后在对方疑惑地注视下,从床底下扒拉出一大堆女仆装。 堆满了陈凡这张能睡三四个成年人的大床。 “我没有不要你啊,”陈凡面无表情地说,他摸出其中一件,“来,穿上它,接受主人的惩罚吧。” 单纯的乐殊同志完全没理他第二句话,他怔怔地看着陈凡,一双琉璃般的眸子忽闪着暧昧的光晕,乐殊似有些高兴,但又强行压抑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你还要我?” “等你穿上这件衣服。”陈凡高深莫测地凝视他,他抬高点下巴,以表示自己是值得相信的。 乐殊同志毫无知觉满是崇拜地仰望陈凡,陈凡接着劝诱:“它会让你发现自我,一个需要主人爱护的小奴隶。” 乐殊眨眨眼,陈凡跳起来扑到乐殊身上劈头盖脸将衣服罩在他身上。 乐殊顺从地换上了。 这件maid服裙摆到大腿根部,好歹遮得住胖次。乐殊两条腿细长细长的,白皙又光滑,胸前两个位置分别镶了一件樱桃装饰,裙子与上衣间是镂空的,短袖边缘厚厚的两层蕾丝。 乐殊穿好后甚至转了个圈,陈凡咽口唾沫,眼睛都看直了。乐殊还一脸呆萌,傻傻地问:“奇怪吗?” 陈凡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 陈凡大手一挥:“去吧,替主人开门迎接客人。” 乐殊点点头:“哦。”然后转身朝门口走去,陈凡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动时便能瞧见胖次的边缘,一晃一晃的。腰后还有个巨大的蝴蝶结,恰到好处地修饰了背影。 陈凡捂住鼻子,两眼发直。 乐殊走了一会儿,恰到门口时又转回来问陈凡,像在同他确认一般:“穿这件开门?” 陈凡下意识点头,乐殊歪着脑袋看他,似乎有些无可奈何的宠溺。 陈凡狠狠一个哆嗦,把这奇怪的想法从脑海里驱逐出去,他舔舔下嘴唇,要是乐殊穿这一身不就被外面乱七八糟的人给看见了,那可怎么得了。 就乐殊现在这样出门,不说被人跟踪了,狗都得追着他跑。 哦,不行不行,不能这样。 陈凡内心正天人交战之际,乐殊已经出去开了门。 警察叔叔铁着张国字脸,目光从乐殊身上移向他身后的陈凡,又重新转回一身恶趣味maid服的乐殊身上。 可怜四十岁的大叔,抓过小三斗过奸夫装过伪娘写过警察局里的八一八,为人民群众的婚姻家庭幸福作出过杰出贡献,以为这一次终于换了重大案件。 a城新闻将会对他的壮举大肆报道宣扬,xx警察智斗黑帮变态,解救柔弱娇嫩美少女,对方以身相许却遭到正义的拒绝。于是队长看好,局长称赞,出任特警队升职公务员。 装一个结结实实的比,怎么就那么难呢。 他已经想好明天要穿什么衣服了,正在考虑要不要换一只万宝路钢笔签名。 乐殊眨了眨眼,一脸纯真无邪全是后面这个大变态的错:“警察叔叔,请问你有什么事?” 四十岁的为人民服务了一辈子的警察老泪纵横:“黑帮在哪儿?” 陈凡:“没有啊,我叫陈凡,今年十六岁,爱国守法,遵纪爱民,有一个脑残爹和单身二十五年的黄金剩男哥。这个是我的女仆,我们正在愉快的玩耍,你要是没事可以走了。” 乐殊再次眨巴了下眼睛,警察忍不住说:“你的女仆着装很特别。” 陈凡走过去将乐殊一把拉进怀里,乐殊便小鸟依人地斜靠着,陈凡挺直脊背彬彬有礼地笑:“他就喜欢穿这样,我也没办法。” 乐殊小声嘀咕:“我不......”后面两字被陈凡的眼刀杀回胃里。 警察一脸的现在的小孩儿真可怕、下一代教育堪忧,他摆摆手走了。走着走着,走出杏仁街,才意识到不对在哪里。 那女仆好像是个平胸! 警察为人民奋斗了一辈子,忍不住背上一寒,想起前几天的食品安全事件,感叹起来,现在的孩子都吃的啥哟,连胸都吃没了。 第34章 第 34 章 a中学生贵在精而不多,乐殊陈凡和刘竟分在了一个班,杨智在楼下的文科班里。 高二比高一的课业重得多,乐殊的成绩依旧是不温不火的样子。陈凡还是交白卷的老皮条。杨智主动找乐殊说话的时间多了起来。 刘竟和几人待在一起的时候也越来越少,他经常独自回家,早上天没亮就到了学校。 刘竟全没了初入校时的神采,整个人看上去病怏怏的,陈凡和杨智去找他说话,没回不过两三句便以他一句“我要学习了”而告终。 陈凡朝乐殊抱怨:“刘竟要做蒋敏第二啊。”然后乐殊就用略微惊恐的视线打量隔了条对角线远的刘竟,陈凡就知道又勾起乐殊的伤心事了。 他捞手在他眼前晃晃,无语地拉回他的注意力:“好了,刘竟我了解,他又不是蒋敏。” 乐殊得了陈凡的保证才放下心,也不再多关注没说过几句话的刘竟。 每到放学时分,杨智在楼下喊:“陈哥!小蛋糕!” 陈凡便一手搭在乐殊肩上,两人齐齐探脑袋向下打量,杨智挥着手:“快点,楼下等你们!” 刘竟就从两人身边擦肩而过,目不斜视得仿佛脱离红尘的仙人。 陈凡搭着包,乐殊跟在他身后,杨智抱了一大堆文史书,苦哈哈道:“可背死爷爷了,总算考完了。”陈凡幸灾乐祸:“听说你们文科班平时有多浪,考试有多伤。” 杨智抱着书撞他,按物理老师的话说,他惯性大,于是陈凡带不住被他撞到一边。陈凡扬胳膊说:“小子,找练啊!” 杨智就凑到乐殊身后,陈凡追着他挥拳头。杨智朝乐殊嘿嘿一乐,便将手上的几本书放进乐殊怀里,索性乐殊学跆拳道好好健了个身,也就没看上去那么孱弱。 几本书他也抱得动。 只是杨智和陈凡围着他打转,杨智哪儿也不躲,偏要贴着乐殊躲在他身后。陈凡咬牙切齿:“躲女人身后算什么本事!” 现场寂静了三秒。 杨智停住不动了,从乐殊怀里抱走书本,胳膊蹭他的肩膀:“我说小蛋糕,陈哥这人不会说话,你跟我混吧。” 实际上陈凡话刚出口就立刻意识到不对,大约乐殊在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50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50 他心中已是作为未来的妻子看待,再一想两人的那个啥的关系...... 乐殊的视线只是淡淡地不带任何温度地扫过他,转身朝杏仁街走去。陈凡岔开话题:“杨智,你丫敢挖我墙角!” “我说陈哥,”杨智撇头斜视他,嘴角抽了半天,才堪堪破出个算得上笑容的弧度,“你把他当啥呢。不是兄弟吗?叫人女人做啥?难不成你们还有什么特殊关系?” 陈凡和乐殊的关系连对最亲密的朋友也没公开。 陈发猛一下反应过来,抑制住冲上去拉乐殊胳膊的冲动,掩饰般咳嗽一声,眼神也来回晃悠几转,似乎能在这泛白的虚空里摸出些有意思的东西。 杨智也好奇,便顺着他的视线看,但他只看见一轮夕阳,为街道染上血红的颜色。 一声汽车鸣笛划破两人间的僵局,陈凡还在思索如何掩饰他同乐殊的关系,杨智将书扔给他。 陈凡猝不及防退了两步,一抬眼杨智正扑过去将乐殊抱住,一边扶他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会不会开车啊!” 那出租车司机抢红灯,幸好是转弯,放缓了速度,乐殊只是被车前的镜子挂上摔倒在地。 杨智梗着脖子脸气得通红,红着眼骂司机,对方赶快溜之大吉。杨智站在原地帮乐殊拍掉上衣的灰,脸红得像要烧起来似的。 也不知是夕阳给晒得,还是扣了哪根心弦给羞得。 乐殊平静地推开他,面色没什么变化,镇定得仿佛刚刚差一些便命丧车轮下的人不是他,他转眼望着红绿灯。 杨智凝视着他的侧脸,咽了口唾沫。 陈凡站在原地,一直没上前,当他发现乐殊并没有受伤时才放下心。他从背后望着他,乐殊也没回头叫他。 陈凡想了想还是得同他解释下,现在还不能公开两人的关系。 陈凡对高一刚入校那段时间的流言蜚语真是记忆犹新。 你一言我一语,口水真能活活把人淹毙。 那天三人分别,乐殊和陈凡回到家,入高中后第二个寒假便开始了。 乐殊默默地做着晚饭,陈凡打了几把游戏,手不顺一直被虐。他心烦意乱扔开手柄,换了pad刷b站,不知怎地,越刷越没意思。 陈凡兴趣缺缺地将pad扔到一边,跑进厨房看乐殊做饭。 上一次他们之间出现矛盾,他也是这么看着他,看暖黄的灯光轻柔地披在他身上。 乐殊静默不语,陈凡也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 陈凡觉得乐殊这冷淡的性格,大概永远不会主动开口同他讲话了。孰知过了一阵,乐殊端菜上桌,陈凡帮他舀了汤,盛热汤的瓷器底还没碰上桌。 乐殊率先开口了:“上一次,我之所以不跟你说话。” 陈凡记得那次,乐殊后来好了,陈凡也不再深究原因,两人间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矛盾也不了了之。 陈凡静静地等他说,乐殊似乎正艰难地组织语言:“你猜对了原因......我把黄瓜片拌咸了,我在天涯看到,要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男人的胃......” 陈凡:“......” “我没抓住你的胃,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所以就不敢跟你说话......”乐殊低着头,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眼睛湿润着。 “我思考过这句话的意思,本来以为要把你的肚子剖开,将胃取出来。” “但好像这样你就没命了,所以我百度了一下......”乐殊很诚实地说:“我知道它只是一句意象化的说法。对不起。” 陈凡:“......” 他到底为什么要放任这货刷什么见鬼的天涯! “不,乐殊,没关系。就算你做得像屎一样我也甘之如饴,”陈凡动情道,“我不会不要你的。” 二人对视若干秒,乐殊突然翘起一边唇角,陈凡看见他捏爆了手里的西红柿。 “......”我说了什么吗?我明明什么也没说。 乐殊呵呵着绽开唇角,与先前的小媳妇样判若两人。 陈凡不由自主捂住了下半身,求饶又乞怜地凝视他,干巴巴地问:“小殊,我还是爱你的,么么哒!” “陈少爷,”乐殊奔跑在黑化的康庄大道上,这一声叫得陈凡头皮发麻,四肢百骸触电般抖了下,脸上的笑容也痉挛了:“嘿嘿。” “你四体不勤,头脑简单,考试白卷,作业抄我,每天回来不是乐殊求抄作业就是乐殊今天我要吃炒年糕,”乐殊的笑容极是灿烂,陈凡简直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少爷,你包吃包住不给拿工资没事还要我给你解决生理问题。一炒股就逢熊市,买了五千张□□一袋洗衣粉也没中,哭着跑回来让我穿护士服水手服各种制服play求抱抱求安慰,” 乐殊唇边的笑容放得更大了,两只眼睛也眯起来,“我当初怎么就看上你了。” “因为你瞎呗!”陈凡反射性地答,猛地想起连带把自己给骂了,恨不得一个拉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发射器飞出地球,白着脸惨兮兮地看他:“乐殊——亲爱的——” “居然说我做得菜像屎一样......”乐殊笑眯眯地坐到他旁边,若有所思地看他:“或者明天我就在菜里下毒、瓜里拉屎。” “qaq” “卖萌没用。” “=w=亲爱的~” “两周不穿制服!” “不行!” “瓜里拉屎!” “qaq一周嘛——” “没得商量,或者下学期不准抄作业!” “qaq好吧。” 陈凡扒住气势汹汹的乐殊,脑袋埋在他的棉衣里,心有戚戚地蹭着,一边自我安慰,还好,就忍半个月。 半个月后,陈凡积攒的各类制服不翼而飞。 两人大吵一架,恰好快过年了,陈少爷颜面尽失一怒之下飞回了北京。 陈凡收拾行李箱走人的时候乐殊还没醒,天未大亮。 陈少爷嘟着嘴气鼓鼓地什么也没带就下了楼,心想着,哼,让你独守空闺空虚寂寞冷再想起我的好。 于是他两手空空回了北京。 周叔替他买好票,临到京城时去接他,陈凡一脸的我很不爽。周叔诧异地问:“少爷,你怎么了?” 陈凡冷哼一声没说话,周叔凭借多年写小说的直觉,下意识问:“和乐殊有关系吗?” 果不其然陈凡脸色一下子黑了一层。 周叔低声叹口气,默默感叹:“傲娇和傲娇是没有好结果的。” 乐殊醒来时床边凉得透透的,周叔往家里打了通电话说陈凡已经上飞机了,他才无精打采地趿拉拖鞋钻进盥洗室洗漱。 早饭吃了几块烤面包,正将牛奶放进微波炉里加热时门铃响了。 乐殊一边纳闷着一边去开门。 杨智站在门后,挂着爽朗的笑,鼻子冻得通红:“我在家无聊,来找你们玩!” 乐殊怔了两秒,随即让身请他进来,杨智靠乐殊走着:“陈哥呢?” “回北京了。”乐殊面色寡淡道,杨智啊了一声,又慢慢闭上嘴,没说话了。乐殊扭头看他一眼,杨智低着头不知正想些什么。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51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51 乐殊给他找了双拖鞋,便走到微波炉前,叮的一声,牛奶热好了。他抱起牛奶瓶子放进冷水里,等牛奶散了些灼烫的温度,才拿起来揭开盖子喝。 等咕噜咕噜解决完一瓶才发现家里有客人,他一回头,杨智跟个痴傻似的,正呆呆地望着他。 那双眼都直了。 “......”乐殊扬了扬已经空空如也的牛奶瓶:“喝吗?” 三秒后...... 杨智呼啦啦地乱摇头,摇了一气头也晕起来,双腿发虚,便无甚可扶地栽了一步。整个人跌坐进松软的沙发里。 乐殊面无表情地看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突然说:“打一场吗?” 杨智:“......” “你这种身体无力、四肢乏软的情况,多半属于长期不锻炼,挨顿揍就好了。”乐殊煞有介事。 杨智:“......” 夭寿啊,小蛋糕会打架了!? 作者有话要说: =w= 第35章 第 35 章 这个当一个男人接受赤果果的挑战时,必然奋起而亢然应战之。 杨智在三秒的怔忪后猝然起身,起得有些猛,偏偏神儿还没回过来,身子往后一仰,扑通又栽进沙发里。 乐殊笑起来:“你做什么呢?” 杨智看他一笑,那笑从唇边扩开去,连他优柔的耳廓,清秀的眉目,尤其是那双玄黑琉璃的眸子,整个都神采洋溢了起来。 宛如一朵幽兰在微风里似有似无地摇晃,趁着天地四壁没注意时,偷偷地开在阳光下。 杨智脸一红,赧然笑:“好啊,可别被我打哭了。” 乐殊只是笑着看他,随意将玻璃瓶投进垃圾篓中。 可惜杨智没注意他这个动作,乐殊所在的位置距离垃圾篓约莫十米,那玻璃瓶便从空中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落进筐中。 莫了垃圾筐稳稳立着,连个转也没打。 乐殊带着杨智进了练功房,房间挺大的,地上铺着垫子,沙袋跑步机重铃等各样健身器材一应俱全。 乐殊脱了拖鞋站到垫子上,原地蹦了两蹦,打了个哈欠。杨智心想他跟陈凡越来越像了。 在一起住久了的缘故? “我不敢对陈凡动手,”乐殊耸耸肩,无所谓道,“把他打哭了又有一堆麻烦事。” 杨智:“......”科科,好冷的笑话。 乐殊长高了,杨智突然发现他的个头窜了不少。莫非这小孩儿是逆生长,杨智干脆问出来:“喂,你好像长高了?” “恩,”乐殊望天想了想,朝杨智咧嘴一笑,“前几天有165了。” 杨智:“......”窜了十公分...... 外星人吗?! 乐殊朝杨智勾勾手,眼神似有似无地闪过挑衅和戏谑。杨智食指摸摸鼻头,大喊一声冲了上去。 乐殊的招式不那么像跆拳道。杨智则是全无章法,全凭多年同混混和野孩子们打架摸出来的直觉。 他一掌劈向乐殊脑袋,乐殊侧头撇开,抬腿一击杨智腰间。他的动作极其快速而敏捷,杨智堪堪避开,还站不稳。 乐殊双眼一眯,抬手一拳击向他的侧脸,杨智躲闪不及滚倒在地。挨了一拳头反而来了士气,咆哮着爬起身一手打向乐殊腹部。 乐殊一个漂亮的扭身躲过,折返的瞬间一腿侧踢他的小腿。杨智跌倒在竹垫上,乐殊轻而易举一拳正中他胸口心脏的位置。 但也只是做了个动作,他半跪在躺倒的杨智面前,恢复为面无表情的模样。 杨智额头流满汗,大口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小蛋糕,你吃了金戈吗?这么厉害?” “不知道,可能是今年吃得挺好,以前老饿肚子。”乐殊起身伸出一只手,杨智握着他的手站起,虎口相贴的温度烫得他大脑短路。 乐殊想松开,才发现杨智紧紧抓着他不放。 “你怎么了?”乐殊问,杨智啊啊地叫两声,猝然丢了手,仿佛丢掉烫手的烙铁。 “太厉害了!”杨智兴奋地叫,乐殊便眯起眼也朝他笑。 杨智手舞足蹈,比自己变厉害了还激动,一个没形也去抓了乐殊垂在一边的手。乐殊大概觉得朋友的亲热也是正常。 他就任由杨智热切地拉着。 杨智拉住他,手里的温度自皮肤上的感官神经传入大脑,那份温热便被他捏在手心里。 杨智咧嘴笑:“去电玩城吗?” “没去过。”乐殊诚实地说,杨智眉开眼笑:“我带你去,长长见识。” 需要长长见识的人愣愣地点头,乐殊的衣服大多是斐乐,也就省得找专门的休闲衣,他换上帆布鞋,一身清爽跟着杨智出了门。 a市的电玩城在市中心,出了杏仁街搭26路公交车,到最繁华也是下车人数最多的地段下了车,朝右走上十分钟便到了。 乐殊边走边打哈欠,杨智瞧他睡恹恹的模样,忍不住问:“你没睡好啊?” “没,”乐殊摇摇头,“陈凡太能折腾了。” 乐殊不由自主想起昨天晚上陈凡闹脾气,他之前黑化也不是故意的,陈凡就抓着这事不放,闹了近半个月,非说乐殊伤害了他脆弱的心灵。 陈少爷的心是玻璃做的,镶钻含钛合金不加防腐剂纯天然绿色无污染重达250g 陈凡立誓要重振夫纲,然后今早上就没影了。 杨智咽口唾沫,仔细地打量乐殊与平时毫无二致的漠然神情,心道是我想歪了? 折腾了......一晚上...... 啊喂,你们真的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么? 真特么污! 狗男男! qaq为什么心好痛—— 不能呼吸了—— 杨智张开嘴,正欲深呼吸一口气以证明在巨大的打击下他还能呼吸,一只麻雀找不着方向戳进了嘴巴里。 还扑棱着翅膀找出路。 杨智:“......” 乐殊:“......” 路人小孩:“看!那个哥哥吃麻雀!好狠的心啊!那么可爱的小动物都吃!老师快打他屁股!” 杨智:“qaq” 乐殊扶额,帮他把小麻雀弄出来,可怜的小鸟临走前还落了泡绿白相间的可疑粘稠物。 杨智心都要碎了,嘴里一股大自然的麻雀屎香,啊啊的张着嘴扭过脑袋干呕。 乐殊左顾右盼一阵,跑到一家零副食店买了瓶矿泉水和一包纸巾,又折返回来递给呕得肝胆俱裂的杨智。 杨智一把接过猛灌两口,跑到树根便哇得吐出来,来回数次。一瓶水很快见了底,乐殊将纸巾递给他,杨智擦擦嘴。 令人迷醉的味道终于散了些。 “总觉得还有味儿。”杨智捂着张开的嘴说,上下前后左右全方位立体式环视一转,确定没有麻雀了才放开手。 “心理作用。”乐殊安慰他,杨智一脸的“qaq” 两人边说边走,杨智眼尖,瞥见了正低头行色匆匆的刘竟。 想想也好久不见他了,杨智跑过去拉住他,刘竟一回头看见是杨智,才舒了口气:“我得去补习班了。” 杨智:“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52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52 ......哥,换句话好吗,我十次有九次碰见你,你都是这句话。” 刘竟面不改色:“至少还有一次不是这句。” 杨智:“对,你另外一句是我得去补习班交钱了。” 刘竟:“......” “喂,别去了!”杨智一条胳膊从他脑袋后伸过,哥俩好似的说:“我爸说天天念书迟早变成书呆子。” “不行啊,”刘竟摇摇脑袋,疲惫地望他,似要支撑不住一般,眼神也少了许多少年人该有的激情,“我得去上课,然后把今天我妈规定的作业做了。” 乐殊恰好走到他俩旁边,刘竟对他点头,乐殊报以颔首。杨智摇晃着刘竟:“别去了!你作业带上了吗?” 刘竟不明所以,愣怔着点头。杨智嘿嘿一笑,狡笑着朝乐殊一抬下巴:“让人工作业机帮你。” “咱哥俩好久没一起玩过了,我们打算去最近新开的电玩城,来吧!” 刘竟脸上现出些动摇神色,他略略为难地来回逡巡乐殊和杨智。杨智又出主意,至于是好的还是馊的,也甭管了。 “你就给你补习班的老师打电话说你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呢。” 怕他不信似的,杨智又卸了力气的一拳头捶上他胸口:“这招好用,哥亲身检验,用了十多年,没一次被拆穿。” 说不动心是假的,在书山题海里跋涉游荡了这么久,刘竟也累得不行。 他爸早年跟他妈离异,就因为受不了他妈的性格,按他一年前去世的外婆的话说: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刘竟叹口气,像是做了什么能改变全人类未来的决定似的,耸耸鼻子,又吁了口气,道:“我打个电话。” 刘竟背着书包钻进人少的巷子里,摸出手机朝老师请了假。 这人呐,不知为啥,说谎倒是手到擒来,好像演练过许多次似的。 刘竟无奈地扯扯嘴角,想起他还在厂里做工的妈,脸色一下就黯淡了。 杨智不耐烦地喊:“快来。” 刘竟苦笑着,皮肉抽抽两下,终究是没扩大这个弧度,便让不尴不尬的笑容僵在脸上,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走向乐殊和杨智。 电玩城很是热闹,新开张的借着由头倒吸引了不少年轻人和小孩儿。 杨智换了游戏币,三个人鱼似的滑溜进人堆中。杨智找了台跳舞机,刘竟在下面嘲笑他:“喂,你行吗?” 杨智瞪他一眼:“哥灵活着。” 乐殊站在旁边静静地看他们,杨智旁边还有个空位,双人的跳舞机,他朝乐殊伸出手:“来呗。” 乐殊这人,不太会拒绝朋友。 他不是很想站上去,看旁边的女孩跟着屏幕扭动四肢,他感到有些怪异。但刘竟也笑着看他:“去吧。” 乐殊面无表情地站上去,音乐开始了。 “跟我做。”电子女音缺乏起伏的音调。 乐殊手忙脚乱,一步错一连串的错。杨智本也做得不好,不过一看乐殊那比零好不了多少的成绩,瞬间就释然了。 然后毫不留情地嘲笑乐殊:“你这笨手笨脚的。” 乐殊嘟嘟嘴,没说话。 杨智忍不住想揉他看上去十分柔软的栗色头发,但转念间想到刘竟还在这儿,手捏成了拳头,终究是没什么动作。 刘竟的动作倒是几乎全对。 三人玩得开心,刘竟数日来被课业压得沉重的脸也拨云见日,他哈哈笑起来。 少年们爽朗的笑声和着人群的嘈杂声,年前上班族没放假,超市不打烊,羊肉火锅店生意正好,隆冬未至,风烟微漾。 杨智和刘竟跑去玩双人对战的桌游,乐殊便坐在角落的咖啡店里,手里转着一支笔。 旁边一盆散尾竹绿油油的叶子哗啦啦绽开,恰好遮住他一半的侧影。 乐殊手边一杯摩卡,白色的泡浮奶油悠悠地悬着,他面前摊着刘竟的练习题册,看着看着又打了个哈欠。 心想陈凡这时候在做些什么。 乐殊摸出稿纸,模仿刘竟的字迹画了几笔,对比着足够像,才转了圈笔,开始写作业。 他的速度很快,最高纪录半小时七套数学试卷。不过二十分钟,刘竟那堆起来到十厘米的作业便被一扫而空。 他动笔的时候神情专注,只能看见笔头飞速地移动,让人不禁怀疑也许他根本没有思考。到结束时摩卡一口也没喝,散尾竹的叶子悠悠晃漾。 作者有话要说: ......昙逝好虐,另外解释一下乐殊,他的身世一直未知,之后会写的,我会说这货和另外一群人都是另一个种族的嘛=w=这篇文是一个系列里的,但没有太大关系=w=放心食用,中毒不管=w= 第36章 第 36 章 正发呆时,忽闻得人堆中响起一阵嘈杂。 乐殊抬头去望,只见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墙柱边的某个地方,然后他从细琐的议论声里听见杨智的喊声。 “阿姨,是我让刘竟来的!您别打他了!” 乐殊倏然起身,快速地整理完作业塞进书包抱着跑过去。 他拨开肉墙挤进现场,那大概是刘竟的妈妈,他心想。 女人状若癫狂,她顺手抄起一把塑料制的扫帚照着刘竟劈头盖脸一顿打,扎在脑后的头发也全散了。 她的头发染过,但染剂一定很劣质。黑发长出来,黄黑分明,中间一道分界线恰好横亘在脖子那儿。 她边打边骂,也不在意让周围无事的观众看去笑话。 嘴里振振有词:“老娘在厂里辛辛苦苦地做工,就是为了付你的学费!你咋就这么畜生呢?刘竟,你爸没出息,你也没出息是吗?” “你看看你妈这双手!你看看啊!”她丢下扫帚,将双手支到刘竟面前。 少年只是尴尬地立在人群中央,低着脑袋任由打骂,默不作声。 乐殊无法形容那双手,上面布满老茧,手背粗糙起皱,道道伤疤便如沟壑般纵横,艰辛密布。 女人又捡起扫把,换了另一头,硬棍子抽上儿子的脊背,发出几声闷响。 她边打边骂,骂着骂着眼泪也一并掉下来,好像受尽了极大的委屈,但挨打的明明是他儿子。 “要不是你们老师打电话问我你身体怎样,我还不知道,你个畜生!你连你们老师也敢骗了!你简直不是人!” “我吴芳丽怎么就生了你这种孩子!” 刘竟自始至终低垂着头,乐殊手心渗出细细密密的汗,他张了张嘴,嗓子确实哑的,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杨智拉住他,摇了摇头。 周围有几个人看不下去,便上来劝:“大姐,孩子就带回家教训吧,您在这儿,多不给孩子留面子。” 女人啐一口:“老娘教训儿子还要你来管?” 她不依不饶,眼角的皱纹和泛黄的皮肤因愤怒而痉挛扭曲,她红着一双眼,泪也不擦,任由它们挂在眼眶上。 那人叹口气,退回人群中。 “跪下!”吴芳丽大吼一声,大概是极度愤怒的缘故,音调骤然拔高,尖锐得刺耳。 刘竟还是低着脑袋,拳头握紧了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53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53 ,脊背挺得直直的,站成了一块石头,岿然不动。 乐殊抱着书包冲到刘竟面前,急切地说:“他作业都做完了才来玩的!您可以检查!” 吴芳丽看他一眼,怒气未消,那一眼把乐殊吓得后退一步。偏偏想到身后还站着刘竟,他咬紧牙关颤巍巍地站着。 女人夺过书包,深仇大恨似的撕拉开拉链,乐殊趁机拿走她手里的扫帚,悄然递给杨智。 杨智朝他做了个你真多事的表情。 吴芳丽翻出一大叠作业,随意翻了两翻,面色稍虞:“这么快就写完了?” 乐殊点点头,怯声道:“他做得很快。” 女人轻哼一声,将白底黑字一股脑儿塞进书包中,伸手一拽刘竟的手腕。男生被迫趔趄了了两步。 “今儿花了多少钱?”吴芳丽冷冷地扫过杨智,杨智忍不住一个哆嗦,赶忙道:“我请客,不花钱。” 吴芳丽点头,随即拉着刘竟大踏步地头也不回离开了。 人群的纷纷议论声也跟着作鸟兽散,杨智擦掉额头的汗水,心有余悸:“母老虎啊,刘竟真可怜。” 这么一搅合,两人也没什么玩的兴致了。 杨智便自作主张送乐殊回杏仁街,他边走边找话说:“他妈脾气太爆了,你不知道,我以前亲眼看见她打刘竟。” “背上抽出好几条口子呢!” 乐殊扭头斜觑他一眼,神情淡淡的,没什么反应。 杨智被他这一眼抽走了搭讪的兴致,也不再多说,闭了嘴,两人一路沉默上了公交车,又一路沉默回到杏仁街。 那个寒假他们和刘竟再也没联系过。 这一次陈凡又是在除夕当天回来的。 他回来那会儿乐殊正坐在餐桌前翻阅菜谱,陈凡蹑手蹑脚凑上前,从背后抱住乐殊,在他耳朵边吹气:“反省好了没?知错了?想我了?” 乐殊正专心致志研究菜谱,尽职尽责地朝良家妇女的方向奋斗,猝然被人抱了个满怀。 他悚然一惊,回头时正对上陈凡一张轮廓越长越开、越开越俊朗的笑脸。 于是乐殊的视线只是淡淡地扫过他,沉默着一言不发抱起花花绿绿的菜谱继续研究。 陈凡不爽了,他临走前又被他哥好好调戏了一番。 陈凡端着骨瓷杯,咖啡豆磨出来的热腾腾的咖啡正冒着白雾,他勾起唇角打量陈凡,倏尔嘿嘿一笑:“这么小就有妻管严的潜质,亲爱的弟弟,你未来堪忧啊。” 陈凡:“......” 陈家二少脸红成了猴子屁股,摔门而去。 结果他忍不住思念的煎熬,屁颠屁颠没骨气地回来了,正考虑乐殊说想他就大发慈悲原谅他。 然后热脸啪叽贴上了冷屁股。 陈少爷很不开心,他揪着乐殊的袖子,佯装发怒道:“喂,你怎么了?” 乐殊又可有可无地瞄他一眼,面色寡淡地扭开去。陈凡干脆整个身子压在乐殊身上,逗弄他:“是不是发现自我走后生无可恋。” “独守空闺各种空虚寂寞冷,需要我安慰你啊?” 乐殊:“......” “不,你想多了。”乐殊翻了个白眼,陈凡嘿嘿笑,揉捏他的耳廓,直觉倒是挺敏锐的:“出什么事了吗?” “......”乐殊拍拍陈凡的脑袋,一人承担两人的重量,倒也不显得吃力,陈凡心道看来他身体底子硬朗多了。 “今天过年。”乐殊张了张嘴。 陈凡点头:“去年过得太糟糕了,今年得好好过,下午周叔把我买的烟花什么的抱过来,郊区燃放烟花爆竹城管也管不着。” “我是想问问刘竟家的事。”乐殊又说,陈凡怔忪,片刻挠了挠后脑勺,离开乐殊坐到他身边:“我也不太清楚。” “我见过他妈几次,每次的眼神都特别......凶。等等,你又摊上什么麻烦事了?”陈凡上下逡巡他一番,摊开手:“说中了,每次我不在你都要倒霉。” 乐殊:“......” 乐殊扶额,咬了咬下唇,最终叹口气,什么话也没说。 陈凡抱熊似的大喇喇地将他搂住,蹭蹭乐殊的脖子,嗓音压得低低的:“你......不想我吗?” 乐殊放下食谱,看了眼仰头眼巴巴望着他的陈少爷,心里一软,暖流阵阵,他笑起来:“想啊,我想你。” 陈凡也跟着他笑了。 下午周叔找的人把各式烟花爆竹堆了一地,就在自家后院里,陈凡揽着乐殊欣赏冬日里的湖泊。 晚上乐殊做了满汉全席,陈凡食指大动,窗外火树银花满城喧嚣。 乐殊正将汤端上桌时门铃响了。 陈凡不爽道:“谁啊?” 乐殊笑了笑,走到门口,刘竟站在门外,脸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眼眶通红,泪渍未干。 乐殊忙将他迎进室内,调高了空调的温度。 陈凡本想发火唠叨两句,一看是刘竟,便将已经到嗓子眼里的抱怨悉数吞进肚子里。他拿勺舀了口汤。 刘竟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 陈凡想想作为一家之主,还是要有所表示。 于是他晃悠着走过去,在刘竟身边坐下,侧头看着他将脑袋几乎埋进肚皮中。 “怎么了,兄弟?”陈凡低低地问,刘竟一开口便是浓浓的鼻音:“没事,让我躲一阵,过几天就走。” 陈凡不好多问,他和乐殊对视一眼,最后陈凡义气道:“没事,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晚上陈凡和乐殊睡一起,将另一间卧室留给刘竟。尽管那间房的床也一直是个摆设。 年三十要守夜,刘竟早早上了楼,陈凡和乐殊坐在一起看无聊的春晚。 乐殊将鲜榨橙汁递给陈凡:“加热了,我去给刘竟送一杯。” 陈凡点头,乐殊笑了笑,两人皆从彼此眼里看出担忧。 “没事的,放心吧。”陈凡不得不给乐殊喂一颗定心丸,乐殊总是爱多想,有时候陈凡就觉得他咸吃萝卜淡操心。 乐殊捧着热乎乎的果汁上楼,伸手欲敲门,恰好烟花散了,露出片刻的寂静。 乐殊听见里面传出来的恸哭声,刘竟大概是借着喧嚣发泄,当热闹停了,哭声却没那么容易止住。 少年干脆嚎啕大哭。 乐殊站在门外,久久地站立着,直到烟花再次响起,掩盖了少年人的委屈和压抑。 陈凡一抬头发现乐殊还傻傻地伫立着,他喊他一声:“乐殊!” 细如蚊蚋的低泣便彻底停了。 最终乐殊手里的果汁也没送出去,他怎么端着它上去,就怎么端着它下来。 陈凡疑惑地看他,乐殊摇摇头,神色黯淡,两人靠得紧紧的坐着。 漫长的冬夜后,便是万物复苏的新春。 刘竟约莫住了三四天后就离开了,他妈跑到杏仁街来站在门外叫骂。 刘竟当时坐在那儿发呆,乐殊和陈凡都没理睬外面的妇人,直到邻居忍无可忍来敲他们家门:“大过年的,还消不消停了!” 乐殊走出去,邻居摇头叹气:“赶紧把她打发走吧,吵人得慌。” 一再得到乐殊真诚的道歉,邻居也不好意思了,唠叨几句又剜吴芳丽一眼,转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54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54 身回了自己家,关门时刻意放大那响动。 啪地一声,震得吴芳丽愣了几秒。 乐殊也打算关门,吴芳丽就冲上来,一使劲儿将他推到一边。 就跟个讨债的一般,气势汹汹推开客厅的门,紧接着一声虎吼:“杂种!” 陈凡拦在刘竟面前,神色冷冽:“阿姨,你冷静点。” “你算哪根葱?有钱就了不起了?败家子!我看刘竟就是跟你们这些人混在一起,还有那个杨智,”她指着陈凡的鼻子呸一声,“就是你们把我儿子带坏了!” 陈凡:“......”我正要调解家庭矛盾就兜头挨顿骂我容易么我? 乐殊走进来,先前跌得有些狠,一时不慎扭了脚,他只好一瘸一拐进来,疼痛的缘故,嘴唇些微泛白。 “阿姨,陈凡他不坏。”乐殊辩解,陈凡看他走路不顺畅慌忙过去:“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计15w完结 第37章 第 37 章 乐殊摇摇头:“我没事。” 吴芳丽根本没听见乐殊在说什么,她抬手照着刘竟的脑袋就是一耳光,清脆的响亮,刘竟眼眶泛红,怒喝:“够了!” 吴芳丽震得退后半步,很快又上前,挥手还想再打,刘竟猝然起身,乐殊和陈凡紧紧盯着他们母子两。 刘竟吸了口气,呼吸不稳,喉结上下滑动,最终只是说:“我跟你回去。” 他朝两人道别,由吴芳丽戳着脊梁,低下脑袋走了。 乐殊跌坐回沙发里,陈凡坐到他旁边,眉目低敛。 两人间久久地寂静着。 寒假快结束那会儿,陈纪过来了一趟,但也只呆了一早上,要他们小心熊子,他在吸毒,然后又急冲冲地走了。 高二下期学校开始紧抓他们这批准高三生。 六月,随着高考最后一堂结束的交卷铃声响起,满世界都弥漫着淡淡的伤感的离别之意。 八月末,正是桂子飘香时,这群学生终于步入了高三。 时间变得更紧张了,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消失般,只剩下无穷无尽的作业和习题,刘竟的精神也越来越萎靡。 他不再占据第一的宝座,被挤下到中流,他每天更多的则是趴在桌子上,默默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凡已经申请到美国大学的offer,当他询问乐殊的意向时,对方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渐渐地,陈凡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乐殊开始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过了第三个春节的三月份初,乐殊和陈凡之间每天的交流都屈指可数。 有一天陈凡堵在乐殊门口,抱着胳膊抬眼看他:“你到底几个意思?” 乐殊没说话,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疲惫,他挥挥手进了自己的卧室。 抬手正欲关门时,陈凡堵在门框,厉声质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窗外的院子里迎春花开得正好,艳黄的大朵小朵一簇两簇喧闹地开着,大雁正欲南归,排成一个大大的人字在碧蓝天幕下翱翔而过。 乐殊便任由门开着,走回自己的书桌前,打开一本习题册,拿笔在上面圈答案。 陈凡走到他身后,嗓音压得低低的,似乎正极力压制着什么,“乐殊,”他喊他的名字,“跟我去美国。” 乐殊正写着答案的笔头微微一顿,也只是须臾,便流畅地继续往下写,直到他翻了个面。 陈凡忍无可忍,咆哮着:“你到底想做什么?乐殊,跟我在一起不好吗?” “......”乐殊仰头,轻轻地扫他一眼,那眼神极其轻微的,没有丁点儿重量,陈凡不由得心悸。 他干脆去夺他手里的笔,远远扔到一边,好像那是隔在他俩之间的障碍。然后陈凡紧紧握住他的右手,捏得指节发白,咬牙切齿:“除了跟着我,你哪儿也不能去。” 乐殊笑了笑,阳光正好洒在他长开的轮廓上,却不知怎的,往日里的温和竟都染上些莫可言语的苍白。 “我们......”乐殊想了想说,“还太年轻了。” 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花瓣散了满地。 每一次的对话都这么不欢而散。 四月中旬,不知是谁传得风言风语,说陈凡和乐殊是同性恋,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和精神病恋爱,难怪他那么护着他。 两人之间数次谈话都不欢而散,陈凡便存了心和乐殊保持距离。 乐殊愈发沉默,反倒更像高一一进来时那漠然怯生的样子。 杨智偶尔会问他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陈凡总是不耐烦地回他:“不关你事。” 久而久之,杨智也不问了,偶尔去找乐殊说一两句话,但对方整天都一副木然无趣的模样,杨智只是担心地看他。 什么话也没多说。 晚上下了晚自习,陈凡提早拉着杨智走了,丢下乐殊默默地收拾书包,教室里三三两两走光了,只有刘竟趴在桌子上,面朝下。 两个人隔了好几排桌椅,乐殊走过去轻声说:“刘竟,回家吧。” 刘竟仰头看他,神色漠然疏离,他站起身推开乐殊,一搭书包走了。 乐殊想了想,心里有些不放心,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刘竟猛然转身看他:“别跟着我了。” 乐殊没说话,只是定定地凝视着他,刘竟一跺脚,重重哼一声,也不管他了,径直加快步伐朝家的方向奔去。 在后来的很多时候,乐殊都会不可避免地回想起这一天,他会想,如果那时候没有跟着刘竟该怎样。 可是翻来覆去地想了半天,他也只能无奈地发现,他会跟着他,那时的刘竟,连走路都有些站立不稳似的,一径歪歪斜斜的步伐。 刘竟回到家,他们家在棚户区的矮平房里。 刘竟站在门口,将乐殊堵在门外,夜色深沉,工地里的灯却彻夜明亮。 偶尔还能听见两三声机器轰鸣声。 a城的高楼大厦正次第而起。 刘竟瞪他,恶狠狠道:“滚回去,去找你的姘头陈凡。” 乐殊担忧地望他,动了动嘴唇:“你怎么了?” 回答他的是砰然一声巨响,刘竟甩上门,里面传来他妈的呼喝:“来喝完鸡汤。” “我不喜欢喝鸡汤。”乐殊听见刘竟的声音从窗户中飘出来,融进尚带着寒意的空气。 乐殊站在门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走到门口,贴住墙站着,仰头看向黑沉沉的天际。 倏尔从巷道里吹来一阵冷风,乐殊打个喷嚏,抱着胳膊耸耸鼻子。 他慢慢贴住墙面蹲下身,抱着胳膊合上双眼,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陈凡的面孔。 乐殊将脑袋埋进两条胳膊中,他看着陈凡和周叔办理去美国的文件。陈凡忙碌得忘了他的时候,他就默默地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他该有他自己的未来,只是这个未来里没有他而已。 乐殊又望向天空,黑沉沉的天幕中几颗星子明灭闪烁。 假如陈凡走了呢? 他走了,乐殊又该怎么办,他以为这三年来自己该是坚强了许多。 有时候,深夜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55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55 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想,陈凡迟早是要离开的。 就像蒋敏、叶文彬,他们早晚会离开这儿,只是离开的方式不一样。但结果都无一例外,但这其实也没什么,他们都该有属于自己的路。 而那些路,那些所有的路,都与他无关。 乐殊应该庆幸,他们之间,是相交线而非平行线。 如果你的路里终究没有我,那便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乐殊想得有些出神,忽略了身后屋里的动静,直到他听见刘竟和吴芳丽的争吵声。 那争吵愈演愈烈,刘竟大声吼叫,像只身陷绝望境地的困兽,撕肝裂胆地哭嚎:“你杀了我,杀了我!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 吴芳丽更高分贝的嗓音很快压过他:“你算什么东西!畜生!你就跟你那没出息的爸一个德行!” 乐殊双拳重重砸门,大声说:“冷静点!” 旁边几户人就探个脑袋看了几眼,又见怪不怪地缩回去了。 寒夜渗骨的凉。 倏然传出吴芳丽的嚎叫,因为极度的疼痛而显得愈加扭曲。乐殊找到破旧的窗户,他跑过去一使劲砸开玻璃窗。 一捧鲜血扑面,热乎乎的,渗进了嘴唇里,腥甜的味道。 乐殊浑身颤抖,刘竟拿着把刀子,刀刃见血,血滴沿着刀锋滑下,砸进尘埃中。 吴芳丽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妈妈......” 刘竟举起黑乎乎的菜刀,乐殊瞳孔骤缩,看见吴芳丽最后说:“......爱你。” 刘竟跟切菜似的,一刀砍进她的脖子。 女人彻底咽了气,男生这才醒悟过来一般,他恍然将沾血的刀丢得远远的,仿佛那把刀操控了他的意志,它才是罪魁祸首。 菜刀撞上墙,又哐当跌落。 刘竟扑上吴芳丽身首分离的尚还温热的躯体,撕心裂肺地大叫,邻居终于吼了:“别闹了!烦不烦啊!” 刘竟恍若未闻,他哭着喊:“妈——” 同一时刻乐殊跪在窗外,膝盖狠狠砸进泥土中,他似乎难以支撑自己,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又跌跌撞撞起身。 摇晃着朝杏仁街的方向走了。 我到底在做什么?乐殊迷茫地想着,我谁也没救下来,蒋敏、叶文彬、刘竟、范秋蓉,我什么都没做到。 那我现在在做什么? 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 我什么也没有了啊。 我没有朋友,我想保护和看重的人一一被噩梦吞噬,我没有爱人,我所想要的人在往后的时光里并不需要我的陪伴,我没有家人,我只是个被捡回去冲喜的任人宰割的孤儿。 乐殊恍惚中撞上电杆,他晕头晕脑地在原地打了个转,忽然从身后冲上来一批人。 意识模糊间听见有人说:“快,把他绑了!拿他要挟陈少爷!” 乐殊下意识抵抗,他反手过肩摔倒一个人,紧接着被另一人一脚踹中腹部。乐殊嘴里吐出一口血,挣扎着一肘击倒身后的人。 他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疲惫,那疲惫从他被范兴扔到床上起就存在了,每天都在一点点的叠加。 他把自己牢牢护进理智编织的壳里,冷眼旁观着肉体经历的一切。 他告诉自己,没关系,这些都无伤大雅,活着是一件需要勇敢和坚持的事,什么也不能长久。 他迟早能摆脱所谓的困境。 但是一个人,真的好孤独啊。 陈凡...... 乐殊缓缓闭上眼,有人朝他身上喷了□□。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他突然很好奇,陈凡会来救他吗? 第38章 第 38 章 今天写完刘竟杀母....... .......我给你们嗦,我立誓了,我以后再也不写这么黑暗的题材了。我真的把自己写哭了.......写刘竟杀他妈妈,他妈妈说妈妈爱你那儿真的是泣不成声......偏偏在宿舍里不敢大声哭.......母子之间有各种各样的矛盾,真的有时候难以妥协,只是缺乏交流,也许刘竟再多跟他妈妈多说说话就不会是这样子.......另外shin宝宝你说得对哟,这个是有点暗黑......但是题材全都是我看过的社会新闻.....但是写这篇文的目的不是宣传负能量.......好吧我也不知道我想干啥,也许就是吐吐槽什么的 shin宝宝的评论倒让我自己对这篇文的理解更深了点…… 【所以我到底写了什么鬼 本来这些话该放在完结感言,不过反正也快完结了......我有点写不下去了,写完最后的一件事,就完了,其他的放在以后可能还有的番外吧。 比如乐殊和陈凡长大之后的事,乐殊的身世,诶黑 希望两只主角不会给你带来什么不舒服,qaq要有的话那也是我太作死了。 私心里挺喜欢乐殊的,他其实......意外的善良.... 很多事他都可以不管,不闻不问置身事外,毕竟像叶文彬,刘竟,范秋蓉,他都可以漠然地装作不知道,那些人其实并没有给予他任何好处,包括叶文彬打过他,最后反过来在新年时给他一种可以支撑下去的精神力量 要说什么能支持我把这篇黑到骨髓里的文写完,大约是shin宝宝的支持,基友汤圆的鼓励233,还有乐殊和陈凡之间那些平凡小善 两人的互动真是唯一温馨的地方了。 另外又打脸了,13w完结,以后可能会补番外 好的我知道大家都是善良的宝宝,希望这篇文不会对宝宝造成太大的影响..... 摸摸毛 好歹敲字攒情节也花了不少时间,边城这篇赚不了名也赚不了利,不过若是能赚你一点眼泪,就是再值得不过了。 我特么一段时间都不会碰虐文了妈个叽 第39章 第 39 章 陈凡得知乐殊被掳走的消息时,他正在烦躁不安地刷b站。 电话是他哥打来的,说熊子找人把乐殊绑走了,要他们家拿钱去赎。陈纪问得很干脆:“你怎么想?” 深夜十二点,陈凡呆坐在电脑屏幕前,一时间竟无法分辨这是幻境还是真实。 恰好杨智爸妈出差,他在他们家过夜。 杨智看陈凡脸色不对,赶紧问他:“怎么了?” 陈凡张嘴说了一句话,杨智没听见,又问了一次:“怎么了啊?” 陈凡跳起来往门外冲,杨智一头雾水跑上去,手机里传来陈纪平淡的声音:“陈凡,你想好。” 陈凡高声吼道:“我想个屁!” “他在哪儿?熊子在哪儿?”陈凡心里的焦灼不安几乎将他整个人焚烧殆尽,陈纪不得不重复:“你冷静点!” “我和周叔快到a城了,熊子想拿他要挟我们,乐殊一时半会性命无忧,你他妈冷静点!” 陈凡抱住脑袋,靠着路灯杆子,像一头迷茫的困兽,杨智看着他:“陈哥,到底怎么了?” “乐殊......”陈凡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56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56 深深地吸了口气,吐出来的白雾慢慢飘进空中,他揉把脸,强迫自己镇定,“乐殊,被熊子绑走了。” 杨智几乎跳起来,他抓着陈凡的肩膀,大力摇晃,瞳孔几欲瞪出眼眶:“为什么?我们得去救他!” 陈凡反手一肘击中杨智腹部,抬腿侧扫,将他按在地上,杨智吃了一鼻子灰:“陈哥!” 陈凡的胸膛剧烈起伏,胸腔中的暴戾拥挤着,似乎很快能将他整个人炸裂。 “我就不该放他一个人走......” “我不该丢下他一个人......” “他那么倒霉,又爱多管闲事......” 陈凡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带上哽咽,杨智感到面颊上淌下几滴温热,一抬头,陈凡背对着昏黄的路灯。 泣不成声。 杨智心念电转,他张了张嘴:“你......你们真的......” 是—— “我喜欢乐殊,我他妈爱他啊!”陈凡咆哮道,杨智仿佛被当空一道惊雷霹中,一张脸瞬间褪去血色。 他久久无法言语,好半天,才恍惚着听见自己的声音:“那......他怎么想?” 然而这时陈凡已经放开他,朝街道尽头跑去。 杨智呆了一会儿,摸摸额头磕出的伤口,疼得轻嘶,眼神飘忽,失魂落魄地呢喃:“那乐殊他跟着你......也是因为......” 答案呼之欲出。 原来谣言是真的。 杨智狠狠一咬牙,跟着陈凡跑进黑暗里。 两个人漫无目的,先跑到熊子的老巢,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两三个小年轻正趴在地上摸索着什么。 室内烟尘弥漫,陈凡踹倒其中一个,又扑上去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问:“熊子在哪儿?” 那人目光瑟缩,缩着脖子剧烈地摇头,看那架势能把自己的脑袋摇断。 他反复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杨智咽口唾沫:“他们好像——吸那个。” 陈凡眼神一黯,陈纪说熊子这两年不知从哪儿搞到□□,上瘾了。 他又出气般将那形容枯槁的瘾君子一脚踹进角落,那人脊背撞上墙,叫唤两声晕了过去。 陈凡转身跑出地下室,杨智紧紧跟着他:“熊子还有其他点吗?” “我不知道。”陈凡疲惫地摇头,他抹一把脸上的泪,寒夜里阵阵彻骨的寒。 “陈哥,我给你说件事,”杨智和他并肩走着,艰难地组织语言,他抹了把脸,毅然道,“那个谣言。说你和乐殊在一起那个,是刘竟传出来的。” 陈凡:“......为什么?” 杨智看他一眼,陈凡平静得超乎寻常,他不由得咽口唾沫,喉结上下滑动,最终说:“他之前来跟我说过一次,说你俩在一起了。” “我当时不信,他说这事传出去,不该知道的人就知道了。”杨智话语有些颤抖:“我好像......看见过刘竟吸那个,我只是看了一眼,他当时和熊子在一起。” 陈凡:“......” “你他妈怎么不早告诉我!”陈凡朝他咆哮,杨智啐一口:“我当时也不清楚,刘竟让我别说,我他妈那会儿当他是兄弟!” “......”陈凡风驰电掣朝刘竟家跑去,杨智堪堪缀在他身后,跑得气喘吁吁:“陈哥,你别慌,乐殊一定没事的!” 陈凡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脑子所有的意识都快被兄弟的背叛烧焦了。 他和乐殊从没亏待过刘竟,他想起高一时初次遇见的那个少年,他和他们一起将乐殊放在推车上,在大雨滂沱中朝校门口走。 他说,这种不一样的感觉太强烈,就变成不正常了。 他想起当乐殊身陷天上时,刘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理解他心里的想法。 他说,我去拦着今天来的人,杨智不会乱说的,放心吧。 从何时起,我们之间也分道扬镳。 就算全世界都对他和乐殊间的感情将信将疑,他们排斥他,用恶毒的言语诋毁他,刘竟永远都能淡淡地不带一丝鄙夷的情绪。 他那么懂,懂兄弟的事,懂如何正确的在一堆疯子里周旋。 陈凡满腔怒火,当他到达刘竟家门口时,门紧紧地锁着。 窗户破了,陈凡用力踹门:“刘竟,你他妈给我滚出来!” 门开了。 室内灯火大亮,刘竟面无表情地扫他一眼,眼眶红通通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渍。 杨智最先闻出里面的味道,他猛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刘竟。 刘竟有些慌了:“你干嘛!” 面前的景象却实实在在吓到了两人。 地上女人的尸体已被肢解得面目全非,旁边一个大麻袋,浓烈的铁锈味弥漫了整个狭小的客厅。 刘竟满手是血,脸上身上都沾了不少,他冷淡地看着两人,突然出声:“乐殊被绑了?” 陈凡一拳揍上他侧颊,刘竟站立不稳滚倒在地,陈凡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他寒声道:“乐殊在哪儿?” 刘竟宛如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鬼,他舔了舔嘴角的血渍,蓦然绽出个阴森森的笑:“陈二少,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但我有个条件。” 陈凡紧紧盯着他,眼神阴狠,看上去下一秒就能化身为野兽将对方撕碎。 刘竟面不改色心不跳:“我计划了整件事。” “接近熊子,让他吸毒欠了一身债,告诉他你和乐殊的关系,让他绑架乐殊。陈少爷,他们的藏身地点还是我推荐的。” 刘竟两只手在身上干净的地方蹭了蹭,抹掉满手血迹,又抬眼瞧陈凡,微微抿唇。 “你早就想杀了你母亲。”陈凡一字一顿:“你他妈简直疯了,我想要个妈都求之不得。那是你妈你知不知道,生你养你的人!” 他最后一句几乎快将嗓子吼破。 刘竟轻抬下巴,倨傲地斜觑他:“是啊,你的妈妈会逼你做你根本不想做的事,她把自己的愿望强加在你身上,整日里都在抱怨。” “我受够了,”刘竟的笑容扩大几分,“我真受够了陈凡,我要离开这儿,我想去找我爸。这女人不让,她骂我畜生,杂种,那她自己算什么?” 陈凡一拳揍上他右眼,暴起将刘竟按在地上,睚眦欲裂:“你不应该把乐殊掺和进来。” “陈少爷,给熊子掳走乐殊机会的人,是你。” 陈凡剧烈地喘气,刘竟还嫌不够似的,哈哈大笑:“是你,你丢下他,让他独自一人,他今天就算不跟着我到这儿,也会被抓的。” “你说——什么?”陈凡按着他,狠狠踹了他一脚,刘竟咳嗽半晌,阴阴的笑意未息,面孔狰狞,他一字一句看着他: “是你,亲手将乐殊送到熊子手上。” “你看,这就是你的喜欢,”刘竟嗓音嘶哑,神情冷漠,目光却如同刀子,缓缓地一寸一寸将陈凡凌迟,“太可笑了。爱算什么?” “怎么每个人,都想用爱的名义来伤害别人呢?” “你没比我好到哪儿去,陈少爷。你喜欢乐殊,但一接触谣言你就畏缩了,你怕人家朝你指指点点,你害怕!” “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57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57 你们这些人呐,虚伪得让我恶心。”刘竟展颜莞尔。 陈凡怒气上涌,杨智在旁边看着两人,木然僵住全身,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昔日好友,如今反目成仇。 “陈......陈哥,我们先问乐殊的下落吧。”杨智颤巍巍地说,血腥气涌进鼻腔,令他很不舒服。 陈凡定定地注视刘竟,好一会儿,杨智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个,眼睁睁看着两人对峙。 陈凡忽然就笑了,他低头,挡住头顶的灯光,遮住刘竟整张脸。 陈凡嘿嘿直笑,刘竟眼里闪过不加掩饰的诧异,他挑眉看他,不置一词。 “刘竟,所以你比不上乐殊。你们这些人,你、蒋敏、叶文彬、范兴、范勇,没一个比得上乐殊。” 陈凡居高临下,气笑了:“我也是,我也配不上他,但如果我在他面前还能有个人样,你们就连蝼蚁都不如!” 刘竟反倒被陈凡的气势震住了,但面上硬撑着,直直与陈凡虎狼般的视线对上。 “你知道为什么吗?”陈凡拍拍他的脸蛋儿,沾了一手血。 陈凡也不嫌脏,嘴咧得更开了,“你们自以为是,对别人的善意视若无睹,顾影自怜,全世界只有我最大。” “你他妈算老几?你妈打你,但你缺胳膊少腿了?你他妈饿得没饭吃了?你妈一天在厂里赚十块,八块用在你身上!” “刘竟,你妈把自己熬得鸡汤送到学校来,就是怕你吃不好,你呢?都他妈喝到狗肚子里了是吗?” 刘竟撇开脑袋,默不作声。 “你不懂。”他最后说:“你永远都不懂。” “那你知道乐殊的养父和哥哥怎么对他的吗?”陈凡竟然柔和起来,杨智简直已经看不懂这画面了。 “我哥把他资料交到我手上的时候,你知道我花了多长时间、耗费多大力气才颤抖着看完的吗?” 杨智也开始发抖,他突然只想捂住耳朵,远远离开这儿。 “乐殊五岁被捡回范家,七岁被范兴弄上床,他和范勇两父子交替折磨他。头天不给他饭吃,把人弄得死去活来,第二天就把他当牲口赶下地做农活。” “乐殊身上的伤多到他没一块皮肤是完整的。” “陈哥!别说了!”杨智尖叫起来。 陈凡依旧是笑着的,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就从眼眶落下来,砸到刘竟侧颊上。 “你都不了解他,又有什么资格,评价我对他的爱?”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大结局=w= 第40章 第 40 章 “八岁的时候,乐殊被同村的小孩追着砸石头,他就跳进河里躲开他们,有个大人就把他的脑袋按进去。乐殊差点窒息而死,幸亏他奶奶及时救了他。” “九岁那年,乐殊上山扛柴火,他被蛇咬了,走路一瘸一拐的。他养父就嫌他拖后腿,一脚把他从坡上踹倒,乐殊的身体就沿着坡道滚下去,脑袋磕中石头,范兴也不管他,任由他在寒冬腊月里躺在枯草垛里,整整一晚上,也是乐殊的奶奶哭着漫山遍野把他找回来。” “十岁,他奶奶死了,乐殊亲自给她修坟。她奶奶想葬在自己娘家,也是乐殊翻山越岭扛着锄头铲子独自一人去挖好坟,用木头做了碑,背着老人葬到山对面。他守在奶奶坟头,整整一个月,饿了就挖野草摘野果吃。” “够了——别说了!”杨智哭嚎起来。 刘竟面孔痉挛,两片嘴唇惨白地抖动着。 陈凡冷笑一声,恍若未闻,残忍地继续:“十一岁,范兴发脾气,把乐殊倒绑在房梁上,用烧得通红的火钳炙烤他的背。” “十二岁,范勇叫了他老板和同事来自己家里玩。他们把乐殊打晕了,大概那傻逼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天晚上,他被那群牲口轮了多少次。他逼自己把那些事忘了。” “忘了在绝望里哀求哭嚎的滋味,忘了活着的痛苦,他患上抑郁症。” “十三岁,乐殊想上学,范兴打断了他一条腿,把乐殊丢进化粪池里,熬了他一晚上。他们都以为他放弃了,第二天,乐殊拖着断腿爬上来,他想上学。” “十四岁,有个做慈善的来他们村里,想领养一个孩子,那人自己家里也没多少钱,只能带走一个。乐殊和另一个同龄的同时被看中,那人说想带走他,乐殊就跑进奶奶坟头躲起来,他那么想离开那儿,却把这个机会留给了别人。” “别说了——求你了——”杨智捂住脸,浑身支撑不下去,扑通跪倒在两人面前,合着一室浓烈的铁锈味。 “十五岁,乐殊遇见了我——” “那年暑假,范兴那样对他,他也没有杀了他。他甚至放过范勇,原谅伤害。” “比起那群人嚼的舌根,我更害怕,更害怕乐殊不愿意跟我去美国。我背着他办好了他的签证护照,美国的学校抢着想要他,你们算什么?” “你不知道我有多怕,怕乐殊看不上我,怕他离开我。我不甘心在他面前这么下作,我逼自己不要总是看着他,我错了,我就应该把他绑在身边,让你们这些人渣碰不到他一根毫毛!” 陈凡站起身,冷冽道:“起来,带我找乐殊。” 刘竟被震慑住了,他颤巍巍地起身,伫立半晌,犹自不甘心:“这是交易,我带你找乐殊,你帮我逃过警察的抓捕,你们陈家一定做得到。” 陈凡冷笑,丝毫未曾犹豫:“我答应你。” 陈凡提着脚步发虚的杨智:“怕的话就回去。” 杨智摇头,毅然说:“我要去,我要去救他。” 陈凡朝他笑了笑。 刘竟看了两人一眼,锁上门,领着他们朝熊子的藏身地走去。 路上陈凡给他哥打了个电话:“我不放心,先去了,找人接应我们。” 陈纪难得失去理智:“别他妈发疯,陈凡!乐殊对你重要,你对我们也很重要!” “哥,”陈凡缓声说,他已经很多年没对他哥这么轻言细语了,“我相信你。” 说完果断收线,调成静音,将手机塞进裤兜。 熊子带人藏在郊区一家废弃的工厂里,乐殊刚清醒时眼前一片迷茫。 熊子并拢两指去抬他的下巴,乐殊两手两脚都被大拇指粗的麻绳束缚住,他冷冷地注视着对方。 熊子啐一口:“什么玩意儿,脸长得跟个娘们儿似的,难怪陈二少喜欢你。” 坐他旁边的手下摩拳擦掌:“要不我们先试试。” “呸,”熊子给了他一脚,“这种人全身都是病,你也敢碰?” 那人瞬间塌了脸,心有余悸,连连点头称是:“跑到另一边坐着。” “小美人,”熊子嘿嘿直笑,“我们都是文明人,哥几个吸好东西,缺钱,就找你姘头要点儿钱,就把你放出去。” 乐殊仰头闭上眼,没理会他,两手摸索着捆住手腕的绳结。 熊子没发现他的小动作,毕竟听说这孩子身体羸弱,他也不相信乐殊真有那个胆子逃跑。 要不是刘竟信誓旦旦说乐殊对陈家的重要性,他吃了雄心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58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58 豹子胆也不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这票他算是把脑袋别上裤腰带了,熊子撇开脑袋,心想刘竟那兔崽子要敢骗他,他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乐殊自始至终闭着眼,不动声色地用身后靠着的凸起摩擦粗绳。 门口突然响起一个马仔惊恐的喊声:“熊......熊哥!陈凡来了!” “什么?”熊子猝然起身,脸上露出些惊恐,几乎同一时刻,乐殊微微睁开了眼。 他环视了一圈,在场基本是熊子所有的人手了,这一片区域开阔,他们躲在几个箱子后面。 一共三十多个人,乐殊舔了舔下嘴唇。 “来了多少人?”熊子骂了声娘,显然没想到会出现现在的变故。那马仔悠悠地喊:“就三个,妈的,是刘竟那小子带来的!他背叛咱们了!” “三个,”熊子摸出腰带里别着的□□,“把陈少活捉了!剩下两个弄死!” 众人嘿嘿笑着,纷纷拔出刀子等候外面的人进来送死。 陈凡走到工厂门口,刘竟不动了:“他们就在里面,我不进去了。” 陈凡斜他一眼,没说话,抬脚欲走。刘竟突然又喊住他俩:“他们可能不会要你的命,至于杨智,就不一定了。” 杨智抡圆了膀子:“爷进去把他们揍得落花流水。” 陈凡停下脚步,看了杨智一会儿,按住他的肩膀:“别进去,在这儿等我们,接应我哥。” 杨智还想再争,陈凡只是凝重地看他,杨智欲言又止,陈凡道:“拜托了,兄弟。” 杨智一咬牙:“要出事了赶紧叫我!” 陈凡朝他咧嘴一笑,杨智和刘竟一同到水泥板后躲着了。 他看两人躲好,才远远比了个手势,一步不停走进工厂车间。 熊子揪着乐殊的衣领将人提拎到身前,陈凡瞳孔微缩,猝然喊:“乐殊!” 乐殊费劲地睁开眼,张了张嘴,但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陈凡心痛难当,乐殊对他微微一笑,陈凡咬牙:“放了他。” 熊子打量两人,大喇喇地一笑:“这可不行啊,陈少爷,他现在还是我们的摇钱树。” 陈凡恨不得宰了他。 身遭三十多个喽啰团团将两人围住,陈凡步步逼近熊子。眼神若能化为实质,恐怕熊子壮硕的身体早被他大卸八块。 熊子强自镇定,背后早已被冷汗浸透,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滚下来。 天快亮了。 “放了他,熊子,”陈凡说,“做个交换吧,我来替他,抓我不是更有利吗?” 熊子咽口唾沫,喉结上下一滚:“陈少爷真会开玩笑。” “我从不开玩笑,熊子,你看你自从跟着我混开始,我陈凡说的话,从来没有做不到的。”陈凡轻轻笑起来:“放了他吧,你看他这小身板,没我经折腾。” 熊子的呼吸加重,陈凡与他不过一臂之距。 只听见绳子断裂的刺啦声响,有人大叫:“熊哥!” 乐殊眯起眼睛,在对方根本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一头撞到熊子,反腿扫倒另一个喽啰,双手在他的刀子一划。 绳子彻底断了。 变故骤生。 乐殊一手夺过匕首,另一首踩中熊子拿枪的手腕,好在全场只有他一个人有枪。 乐殊将匕首对准了熊子的粗脖子。 手臂肌肉爆发出骇人的力量,手背上青筋暴起。 陈凡迅速反应过来,抢走熊子的枪,乐殊那一脚,把他手腕骨踩碎了。 熊子拼命嚎叫。 “安静点。”乐殊柔声道,熊子一时被震住,嘴巴牢牢地闭上了。 “动我可以,想动陈凡,那就——去死吧。”他的嗓音依旧是淡淡柔柔,叫人揣测不出其中的情绪,包括他精致的脸上,一扫先前的虚弱,满是恶魔般的笑意。 令人心寒又恐惧。 陈凡会使枪,这是陈家两兄弟的必修课程。 他扣动扳机,朝距离乐殊最近的人的大腿开了一枪。 “节约点子弹,陈凡。”乐殊轻声说。 ——果然又黑化了。 乐殊低头砍掉脚颈间的绳子,随意地扒开扔掉一边,捏着匕首拍了几个响亮的巴掌,声声在耳:“我说你们有些人......” “对你们好点就能蹬鼻子上脸了是么?咋不上天呢?” 陈凡知道他指的是大概是刘竟,他噗嗤一笑:“解决掉他们,跟我回家吧。” “回去跪键盘,陈凡,跪坏了你也别吃饭了。”乐殊轻飘飘地扫他一眼:“在这儿死了别想我帮你收尸。” “等等,”陈凡满脸是血,“跪键盘是怎么回事?你又在哪儿看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乐殊似乎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最后老实说:“天涯。” 陈凡满脸血带泪:“......” 回去一定要把天涯给卸了啊啊啊啊啊! 陈凡真没想到乐殊的身手进步得快于常人,他跟个猴子似的在人群间窜来窜去,陈凡开枪替他掩护。 乐殊没下杀狠手,大概饿了太久,渐渐有些体力不支。 陈凡牢牢守住他背后的死角,让人抓不住乐殊。 在两人精疲力竭前,陈纪终于带着人赶到了,他带了一伙雇佣兵,上过战场的轻而易举就将这批人拿下。 乐殊那时正被逼到墙角,陈凡在另一头,雇佣兵一拥而上。 陈凡当时在站在熊子旁边,大块头手里握了把匕首。 刀锋雪亮。 “陈凡!”电光火石间,乐殊从对他毫无防备的雇佣兵手里夺走m16,无师自通地,子弹上膛,卷着破空的力道袭向熊子。 陈凡猛然回头,刀尖正对他的眼球,熊子的脑袋被射了个对穿,血喷了正对他的陈凡一脸。 这是乐殊第一次杀人。 他走了两步,陈凡两手有些抖,那刀子离他那么近,近到只要一毫米,他的眼睛就废了。 他闭上眼。 乐殊扔掉m16,走到他身边,抬手遮住他的眼睛:“别怕。” 三秒后,匕首掉落在地,发出啪嗒一声脆响,熊子笨重的躯体重重砸地,死不瞑目。 陈凡握住乐殊的手掌,手心温热。 陈纪报了警,来人把刘竟带走了,临走前他看了眼陈凡,朝他笑了笑。 太阳升至半空,林中鸟鸣清脆。 毕业后一伙人跑到a城最好的酒店里疯了一整晚,相互搂着又哭又嚎。 乐殊接受了陈家的安排,同陈凡一起接受了美国某大学的offer,他选择从医,陈凡义无反顾奔向金融。 杨智考上了外省的一所二本,也算正常发挥。 临出发前,两人离开a城去北京,杨智来送他俩。 他看了眼陈凡:“能让我单独跟小土豆说几句吗?” 陈凡脸一下子黑成了包公,被乐殊赶到一边。 “我......”杨智别扭着视线飘忽,脸红成了猴子屁股,乐殊温和地看他:“怎么了?” “我好像喜欢你。” 乐殊:“......” 陈凡竖起耳朵在旁边偷听,这一听也按捺不住,跳着脚跑过来:“我就知道你想挖墙脚!” 两人差点打起来,幸亏乐殊在中间拦着,三人打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59 年岁边城 作者:糖炒年糕 分卷阅读59 闹一阵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大笑。 杨智郑重地朝乐殊道:“对不起,高一刚进校的时候,我那会儿也不懂事,欺负过你。现在你要走了,小土豆,我喜欢你,祝你幸福。” 乐殊展颜:“谢谢你。” 陈凡在旁边重咳几声刷存在感,杨智拍拍陈凡的肩膀,转而又搂住他,感慨万千:“陈哥,照顾好小土豆,祝你们幸福。” 陈凡鼻子一酸,两人久久对视,陈凡点点头:“你也是,有空多联系,微信加了吧?” “恩。”杨智揉揉眼睛,陈凡拉着乐殊上了陈家接送的专车。 两人齐齐将脑袋探出车窗外,杨智追着宾利跑了一会儿,最后喘着粗气停下,目送那车载着他们远远离开。 远方群山逶迤,临河静谧地流淌。 乐殊看着远方街景飞速驶去,陈凡紧紧捏住他的手,时光是一场不老的歌。 两人到邻市转飞机,蓝天下风云聚散,乐殊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轮廓,突然说:“我从没离开过那几座山之间,一直不明白生活的意义。” “所以呢,现在有什么感觉?”陈凡好整以暇地看他,乐殊转过头来,笑靥灿烂,与清晨的阳光交融,陈凡心念一动,凑上去吻住乐殊的唇瓣。 “我用尽了十年的苦难,大概只是为了换得有朝一日——” “——与你相遇。” 这真是,何其有幸。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