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第一回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一回 “姑娘,李大家的正在外面候着。” “叫进来吧。”元春闻言,撂下笔,从书案边来到外间儿的罗汉床上,这才让大丫头傲梅叫人进来:李大家的正是如今这庄子的内管事,庄子总管李大的媳妇。 元春坐定,贴心的大丫头傲梅又递了手炉过来,外面的二等丫头得了信儿,才打了帘子,请李大家的进门回话。 李大家的瞧便知是个精明爽利的妇人:身衣裳整齐合身,却无太纹饰,进得门来便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元春等她礼毕起身,才笑向傲梅道,“给李妈妈设个座儿。” 李妈妈谢过之后,便坐了下来,却不敢坐实:她也是明白人,自家在荣府也有些亲朋,自然也打听了番二老爷和二太太所出的这位大姑娘,知道大姑娘是个“厉害”的主儿。她和她男人打开始就言行恭敬至极,哪像原本管着厨房的王家婆子那个老货,仗着自家跟二太太的陪房周瑞家的有些关系,竟为着大姑娘夜里要吃碗热粥,便要拿捏番大姑娘跟前的丫头,结果被大姑娘跟前的婆子抽了两个嘴巴,如今还关在柴房里没出来呢。 李大家的比王婆子消息灵通太了:大姑娘不日便要进宫待选,可是要做贵人的!别说你王婆子个二太太陪房的亲戚,就算是周瑞家的,若是惹了事,也定要打发出去的! 再说,关住王婆子,自家最起码耳根子能情景不少。 李大家的心里这般琢磨着,端坐着的元春拿了傲梅捧过来的茶碗,掀开碗盖尝了尝,才又轻轻放回了小几上,碗底儿和桌面相触,清脆的声“叮”,让李大家的瞬时回神。 元春面带微笑,不疾不徐地开口,“李妈妈,那家人可安置妥当?” 李大家的回道:“回姑娘的话,那家子小姑娘高烧不退,那家男人许是通些医术,原本打发出去请大夫的人让他拦住了,夫妻俩倒是起央求,求些药材。” 元春问道:“可拿给他们了?” 李妈妈陪笑道:“带那家子的男人去了库房趟,今早儿打发人再去瞧,那小姑娘竟是醒了,烧也退了。” 元春的视线忽然飘远,沉默了半晌,方轻声道,“既然求到咱们门口,如何能拒之门外?天子脚下,怎能做那见死不救之事?” 这话外之音无非是真有人求助,却在自家庄子出事,若是让“有心人”得知,恐怕得不着什么好名声。元春即将进宫待选,这等时候必得小心谨慎。 李妈妈双肩僵,旋即抬起头又半截儿猛地收住,重新垂了下去……这切全都落入元春眼中。 显然,她听懂了。这家子果然都是明白人。 不止是李管家夫妻,连他家的儿子闺女都不是俗物。前世这家人早早得了恩典,自立门户不说,他家的儿子还中了进士做了官,甚至宁荣两府败落、受清算的时候,也没受任何牵连! 这就不只是聪明,甚至都称得上是明智了。 若能收服这家子,定是自己的好臂助!元春思及此处,点了点头,“做得很好。”她还要在这郊外的庄子住上阵子,切都不用急。 顿了顿,元春又道:“等那家小姑娘病愈,叫进来让我瞧瞧。” 李大家的应了,又回报了这几天临近几家的动静,因为打听得十分周全,还得了赏钱……李大家的如何把这几两银子看在眼里,关键是得了大姑娘,将来的贵人看重,她颜面有光,最后是美滋滋地告退出门。 直到这位李大家的出了院门,元春跟前的另位大丫头青竹上前,轻手轻脚地换了盏温茶。 而元春却在出神:在她死后,抹幽魂入得地府,却因曾祖之功德蒙警幻仙子召见,于太虚幻境之中水镜之前,亲眼看见自己离世后,本该是钟鼎之家却大厦倾覆,树倒猢狲散,而倾巢之下岂有完卵,亲眷又大悲苦悔恨后半生。 这些惨状……虽然触目惊心,但也没出乎她的预料。宁荣两府都在太子边,可随着太子被废,新皇登基,为了太子而得罪过新皇的自家也注定了抄家夺爵的命运。 只是这天或早或晚罢了。 正所谓谋反不成,死全家;夺嫡不成,抄全家。自家前世败得点不冤。如今她能靠着曾祖余荫和积攒的功德,再活世,好歹也得让自家在数年乃至十数年的“风暴”中平安度过,为此自然要好好谋划。 而这生,元春不想重走老路,至少不想再听从家人的意愿奉承伺候太子了。 她边临帖,边细细思量:隔壁的庄子正是缮国公家的,这些日子他家的石三姑娘正在庄子里散心。这姑娘端庄温婉,与她同年进宫待选,她做了女史,而这位姑娘却为圣上选中,并在数年后得子封妃。 要知道缮国公石家依旧是勋贵,却毕竟比不得当年开国先祖尚在那会儿,原本也只想谋划个宗室正室罢了。消息传来,石家自是阵狂喜。 之后,石家三姑娘虽然不是冲冠后宫,但日子过得始终不错,尤其是新君登基后,她们母子也颇受新君善待,连带着石家也恢复了不少荣光。 与这样的姑娘为友,怎么也比去亲近太子妃强了——这还是母亲的主意呢。 其实家里最希望她能得圣上青眼,只是圣上极为自律,于女~色~上兴致直都不算高。元春默默算,圣上生伺候过他的女人也不过十个,还是已经算上那些去了的妃嫔。 再说,即使强塞入宫,哪怕是个天仙,圣上都能个正眼都不瞧……反正谁都没法儿在这上头打圣上的主意。 相比圣上,太子在女~色~上可就没什么操守可言了。只要是“自己人”送来的美人他都是照单全收的。 当时元春身在其中并不觉得,如今再看,个自律的父亲对放纵的儿子至少会有些不满…… 点点的不满积累下来,导致了太子被废。而自家又何尝不是如此?今天错点,明天错点,又从来不知道弥补和改正,积累下来终于无可挽回。 可惜她重生忆起前世之时,自己的名字也已经写在了选秀名单上并报了上去,若不参选,只能自污“恶疾”,可这样来,她这生也就毁了,白白浪费曾祖和警幻仙子的番苦心。 而且元春已经知道,原本曾祖选择的是弟弟宝玉,只是她这个弟弟……在看了自己前世进宫乃至去世后他的表现,她就决定还是遂了他的愿望,做个“富贵闲人”吧。 如今正值金秋,不少人家的少爷小姐都在自家的庄子中打猎游玩,同时也是结交的好时机。 毕竟缮国公和自家颇为亲厚,且石家三姑娘怎么看也是有些造化,元春也是用这个理由说服了父母,和大哥贾珠起来到京郊这个庄子暂住。 不过她有心和石家三姑娘来往是真,来这个庄子看看李大家子也是真,当然最最真切也最最要紧的……却是那昨晚上门求救的家三口。 想到这里,元春稳稳在纸面上落下最后笔,抬头吩咐道,“去厨房瞧瞧,备些像样的酒菜,会儿哥哥和柳家哥哥就该回来了,他们估计不会空手而归。” 贾珠也是偶遇理国公家的嫡次子柳桓,两个人在书房里商量了会儿,便相约骑马出去打猎了。 青竹领命而去。 却说,哥哥的骑射功夫虽然不怎么样,可柳桓前世做了将军,有他照看总是安全无虞。 在家时,也是父母看得忒紧,哥哥平常读书又十分刻苦,却把君子六艺之中的前四样都丢在旁……常年只知闭门读书,来二去就把身子拘出毛病,这才连场风寒都没挺过去。 思及此处,元春也无奈地笑了:自己还是对父母存了怨气。 她这边平复了下心情,还特地叫了李大家的过来,嘱咐了回:把柳桓的身份和自家的交情就点了个通透。 像李大家的这样的明白人,知道姑娘这番苦心提点,毕竟给贵人留下个好印象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儿。若换了那无知无畏的王婆子,兴许还觉得这是姑娘啰嗦怕事,瞧不起她的本事呢。 切安排妥当,日落之前,贾珠与柳桓带着亲随们起归来,也正如元春预料的那般,柳桓“斩获不少”,鸡兔数只不说,还扛回了只雄鹿,而贾珠也难得亲手得了只兔子……只是比起世兄柳桓的收获,他都没好意思跟妹妹提起。 在院中吃了块烤鹿肉,元春便主动回房,留哥哥和柳桓吃酒闲聊。 可元春都梳洗完毕,正要上~床~安歇,哥哥房里的丫头跑来禀报:柳家公子上吐下泻,竟发起烧来! 元春还算镇定,“打发人去请大夫了?” 这大半夜的,想回京找名医那是做梦,只能在离庄子十几里的镇子上先寻个大夫。元春想了想那家三口,便觉得这可算天意了,正好能确认那人的身份:是不是前世圣上最为信任的孙御医。 第一回 欲望文 第二回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二回 孙御医的背景来历,在他跟在圣上身边后,就鲜少听人提起。这位御医不仅是深受圣上倚重,是只给圣上人看诊,就连太后和皇后也要预先问过圣上,才能请得动这位御医。 总之,但凡明眼人都瞧得出圣上与孙御医君臣情分极其不般,而孙御医为人和气,又毫不倨傲,但却像是个孤臣般,与谁都不远不近,也曾有人不知深浅,把这位御医惹恼了,可孙御医得罪起来倒也全无犹豫,不含糊。这家人没过久便灰溜溜地被赶离了京城。 当时,元春在宫中虽贵为贤德妃,却并不受宠,并且这个封号也很是尴尬,因此她平素并不怎么和其余妃嫔闲聊,却也不耽误她闲时听上这位御医的几耳朵轶事。 其中,有件事元春至今仍记忆犹新,据说孙御医初入京城时,因为在关外——当时正是北狄频繁犯边的时候,糟了劫难,仆从散失大半,身上也没少银两,偏偏女儿还小,扛不住风餐露宿,害了急病,夫妻俩只得向寻了最近的家庄子求助,却被人奚落了几句还赶了出来,这么耽误,女儿竟至不治。 此时正是孙御医生平大恨。 而自家这个庄子……偏偏就在从北面大关前往京城的必经之路上……元春那“想和石家姐姐亲近”大半倒是亲来悄悄,甚至仔细验证番的借口。 元春还是王夫人的亲女儿,庄子里的王婆子还能跳出来拿捏她番:只为自己给这个老虔婆添了不少活计,还害得她少了些进项。这样的人定是狗眼看人低,觉得孙御医家子此时十分落魄,莫说雪中送炭,落井下石都是寻常事。 这王婆子不过是周瑞家的亲戚,抖起威风来可比她这个正经的姑娘都足。如何除了这起子小人,还不伤了太太的颜面,元春自知还得好好思量。 重生至今,元春仍时不时有身在梦中之感,而且前世也是这个年纪便离家进宫,十来年过去,连太太的模样都有些模糊了。她如今记得清楚的人,除了前世的圣上,如今的七皇子,就是弟弟宝玉了。 李大家的此时出声,打断了元春的思绪,“姑娘,人就等在外面。” 元春的眼前早已架起了屏风。 贾珠自然也在座:和这陌生男子说话本就该是他的事。 妹妹执意要见此人面,贾珠虽有不解,却也没想,再说他向都很疼爱妹妹,在听了妹妹的解释之后,也想着不如试试,好歹让柳家兄弟撑过这晚上:这时候都入了夜,没法儿回京请大夫再来天早该亮了,而离庄子最近的镇上大夫……真是不提也罢。 贾珠见着前来自家借住的这家男人,虽然难掩憔悴疲惫之色,可怎么看都是个读书人——读书人通医理之人也不在少数。 此人果然是个举人,不仅礼数周全,落了座几句寒暄过后,便真诚地道谢,“小女全赖恩公才得以保全,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定然不敢推辞。” 李大家的已经告诉了他媳妇:真正发了善心,收留他们,还肯开了库房让他去挑选药材之人正是他家姑娘。 贾珠倒微微有些尴尬,这会儿提要求,还真有些挟恩以报的意思。 元春在听说此人当真姓孙,心中大定:果然找对了人! 只是这会儿便把人拢住,算不算截“翌日”的胡?这般想,她心里忽然升起来股不能言说的兴奋之意。 不只是对父母,元春对前世的丈夫也同样存了些怨恨。当年那入宫之后唯的次省亲,她那句“既送我去了那见不得人的去处”确是肺腑之言,道尽了年的辛酸苦楚。 这世,就算不得不重走“旧路”,她也得提前做足了准备,最起码给自己拉上几个靠得住的同路人,再换上双合脚的好鞋…… 舅舅王子腾与姑父林海,究竟改选哪个,元春自然早有主意,只是旁的哥哥却不曾说话——哥哥能和柳桓这样的人物处得来,便是因为哥哥真正是个端方人,又不肯偏听偏信,这在自家也算是独份儿了。 可惜……总是好人不长命。 元春便道:“令爱便是先生自行施治,这会儿还好?” 孙先生笑道:“睡足了便淘气得很。”顿了顿,又问,“听说府上有人身子不大自在?若不嫌弃,不如让在下过去瞧瞧。” 庄子毕竟不比京中的国公府,这家子正在客房里安置,距离库房可不远,仆妇们往来说话取药,也瞒不住人家就是。 尤其是这位孙先生言语间十分坦荡,也不担心有人挑剔他窥视阴私之罪。 元春干脆道:“有劳先生。”你待我以诚,我也不和你虚情假意了,“不怕您笑话,大家吃得样,我们兄妹安然无事,唯独柳家哥哥不舒服……柳家哥哥弓马娴熟,身子骨远比我们兄妹康健。您只要帮着柳家哥哥安稳睡上晚便是。” 大宅门中谁家没点腌臜事儿?事先说个明白,省得事后落埋怨。 理国公柳家,如今当家的便是理国公的孙子柳芳,长子柳栋次子柳桓皆是柳芳原配所生,如今的柳芳之妻可是填房了,这位继室十分貌美,又会奉承人,还有儿子,也不止个,自然极受柳芳宠爱:要星星不给月亮似的宠啊宠的,继室的心自然就大了。 她好歹都得试试不再让原配嫡子挡在她亲儿子的前面。 却说柳芳的长子柳栋性格沉静,性喜读书,并不得他那个霸道的武夫老子喜欢,既然如此,这位长子便带着家小在外做官去了,正所谓山高皇帝远,继室鞭长莫及,这阴狠的心思便大落在了柳桓身上。 前世,这位继室的结局就是终老于自家佛堂了,可元春自己临近咽气那会儿,却也听说柳家哥哥身子也不好了。 元春便把能说的都告诉了孙先生,可人家听完还平静道,“救人命胜造七级浮屠。” 虽然隔着屏风,对方看不见自己的神情,元春仍正色道:“先生高义。” 孙先生笑了笑,便跟着贾珠到柳桓跟前,替他细细诊治起来——这会儿柳桓疼得脸都白了。 过了不到半刻钟,孙先生双眉微蹙,柳桓毫不犹豫道,“先生但讲无妨。此事保证不会牵连先生。”他的身体自己知道,自从继母生了儿子,他的身子时不时地不自在回……他又不傻,怎么猜不到继母的心思?可他也暗中寻了些大夫,瞧过他后却无定论,只是开了些温养的药慢慢吃着。 孙先生点了点头,凝重道,“不是毒,却也相差不。公子平时饮食之中常有冲克之物,原本并不算太碍事,吃上几剂药发散发散也就罢了,可公子若是在骑射后,发汗又疲惫之际,用些酒肉,长此以往就要病痛加剧,且与寿数有碍了。” 闻言,贾珠和元春兄妹不由面面相觑:真毒啊! 柳桓饶是经得住事,此时脸色……难看得都不想让人瞧眼了。只是他心中如何煎熬,却也说不出“请先生救我”这类话,须知柳桓继母的娘家很不般,其父如今还是天子眼前的红人。孙先生虽有功名在身,得罪了继母娘家,怕是得不着好处。 而且他还有言在先,不肯牵连人家。 房中片默然,孙先生又笑了笑,“若是公子信我,我便开个方子,公子吃吃看。”顿了顿,又补充道,“可不易察觉到。” 贾珠他们三个也是闻弦歌而知雅意,贾珠亲自请孙先生到外间书案上写下方子,而房中只剩柳桓,元春和她的心腹大丫头傲梅…… 元春此时道:“哥哥不怪我事吧。” 柳桓道:“正是应有之义。妹妹的恩情,哥哥记下了。我若不死……” 元春连忙打断道:“不许说这样的丧气话!” 柳桓勉强笑了笑,深吸口气道,“这位孙先生是个人物。” 元春轻声应道:“我猜他怕是惹了些麻烦……不如何至于如何落魄?若是他愿意,我想送他去南边。” 柳桓想了想,赞同道,“你姑父姑妈那儿极是稳妥。” 没过久,贾珠去而复返,由衷赞道,“孙先生方子里用的药材,咱们库里都有,汤药会儿就得。” 什么呀!孙先生本就进过咱家库房,人家是特意这么安排的。 元春低头撇了撇嘴,又小声问,“哥哥不嫌我嘴事吧。”你可千万别回家之后跟父母嘴啊。 贾珠眨了眨眼,“放心,这事儿就烂在哥哥肚子里了。” 夜过去,柳桓睡得十分安稳,可清早用了早饭……他个上午没干别的,光忙着从茅厕进进出出了。 别人都是越拉越憔悴,他却是越拉越精神。 元春夸完孙先生神乎其技,便是大大方方地嘲笑柳桓,“哥哥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柳桓也不生气,笑道,“哥哥回头猎些小东西给你玩。” 贾珠听着好友与妹妹斗嘴,只笑却不插嘴:在庄子里度日不知比在家中轻松悠闲少。 可惜这无忧无虑的日子总是十分短暂,当晚,青竹便气呼呼地跟元春禀报道,“那王婆子不知怎么告的密,太太竟打发了个妈妈来,问姑娘怎么回事。” 傲梅努嘴儿,“这人在外面院子里呢,正让大爷的人教训着。” 第二回 欲望文 第三回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三回 话说,金陵王家其实也就是个空架子,若没了舅舅王子腾,只怕在薛家之后就没落了。 元春的外祖父,王夫人之父致仕时也不过五品,辈子甚至连京官都没做过,母亲和姨妈在娘家成长之时,也没见过真正的诰命夫人们如何交际如何行事,等到母亲嫁给父亲……纵然前世她得以封妃,父亲沾了光也不过五品员外郎。 母亲身为宜人,都不曾得高,她如何又能看得远?便是自己也是进宫之后,少言语思量,才算勉强摸到了些门道。 只是重活世,她倒是能理解母亲对姑妈贾敏有嫉妒和不满了:姑妈乃是祖父唯的嫡出女儿,自小便爱如珍宝,年纪稍大便能和亲生哥哥们样读书明理,作为荣国公的女儿,与她往来之人,甚至她的夫婿人选,都不是母亲能够企及的。 不过,母亲再怎么不情不愿,元春也不会跟姑妈家疏远:姑父林海如今做着盐政,须知这位子非帝王心腹不可得……仅凭这点,伯父和父亲再捎上宁府的珍大哥哥,在圣上心中怕都没有姑父人的分量。 再想想自家“投机”错了之后,竟又不甘失败……这次终是败涂地,抄家夺爵。 元春定了定神,心知自家必须硬下心来,母亲嫂子等人的喜怒爱恨,根本无法和家族命运相提并论,爵位官位都不在,万贯家财岂能守得住?别提家里早早就是个空壳子了。再说全家人之中不止母亲不善经营,不会开源又不懂节流,偏偏权欲极盛。 元春越琢磨,越知道自己必须硬下心来,压下那些眼高手低的主仆们,再给有真本事或是守本分的族人们些好机会。 话说,母亲待大哥和自己虽然不错,是极为溺爱宝玉,却极少设身处地为孩子们着想。母亲王夫人,即使以元春前世的眼光格局来看,也不算是个明白人,行事上也忒厢情愿地意孤行了。 元春不日便要入宫待选,在家当姑娘的最后段日子,她不想再扮当那个端庄贤良、百依百顺的女儿了。 元春思来想去,还是决心让家里人摔个跟头,吃些大亏,撞得痛了总该知道反思了吧?再比着京里那些真正的权贵世家,看看人家都是如何为人处事,不指望他们风光无限,只求稳住爵位,家里的哥哥们都有差事就好。 不过……元春颇有自知之明,知道想达成这个愿望,自己首先要得高得稳不说,还至少得花上十年苦功,期间的心计和口水不知要费上少。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得救下姑妈和大哥。不然她想得再美好,家里人通阳奉阴违,什么心血都得打了水漂。比如,这位特地来庄子“教导”她的妈妈。 元春深信母亲不会让她没脸,就算心里再不舒坦,也不至于听歌口信儿就特地派个仆妇来教训她。 这会儿,大伯母邢夫人可刚嫁进门来,正跟母亲斗法呢。两位太太明枪暗箭,下面人要是能安生,才是怪事。 元春这边思量,傲梅和青竹的小报告她也丝不落地听在了耳朵里:说是大伯贾赦的原配留下的陪房,可想跟着新太太,先立上功呢。大伯和父亲本就有些别苗头的意思,二人的媳妇自是“出嫁从夫”了。 前世的这个时候,元春还老老实实闷在家里,跟两位女官好生学着“本事”:这时太子势头正盛,祖父虽然去了,但故交亲朋仍在,祖母托了相熟的老诰命,请了出宫的女官到家里来教她规矩。 这世,老诰命家里的供奉们自然也来了,依旧是前世的那两位,只是左看右看,仔细瞧她行礼说话迎来送往,就是挑不出半点毛病,然后这二位便向老祖宗禀明了原委,拿了红包就此告辞。 这也是元春“到自家庄子散散心,与同样入宫待选的姐妹结交番”的要求,如此轻易便得到老祖宗和王夫人允诺的关键原因。 傲梅和青竹看自家姑娘直沉默不语,以为姑娘就算没生气估计也是有些伤心,二人对视眼,还是傲梅上前道,“姑娘犯不着置气,太太怎能不心疼姑娘?” 元春闻言,抿嘴笑了,“我这就要进宫去了,谁又敢给我难堪呢?” 别说伯母邢夫人了,就是母亲的小手段,落在两世为人的元春眼里,都算不得什么,她苦恼的还是家族的前途和命运……可是她现在位置还差得远,在家里说话也不见得能有几人肯听。 不过,傲梅和青竹都是好丫头,守规矩又忠心耿耿,当然,抱琴也不赖,甚至比这两个把她自小服侍大的丫头上几分心计,而且抱琴是家生子…… 等自己“尘埃落定”时还要把她再从老祖宗身边要来,此举正好也可让老人家安心。 于是元春又道:“估计是来送些东西,然后……就是替那位王妈妈求个情。”有心提点下自己的臂助,便耐心道,“甭管我是就此放过还是不依不饶,大伯母总有话说。” 青竹是个憨直的性子,“这也……”忒不上道了。 元春笑道:“不过几句话的事儿,不痛不痒。这主意也未必是大伯母出的。” 邢夫人的确眼皮子略浅,耳根子也有些软,易受仆妇挑唆,但终究不是什么恶人,太狠毒的事情她也做不来,再心怀不满不过是丢几句酸话,不伤筋动骨,也就由她去了。 她顿了顿,又道,“以后,”她往京城的方向虚指下,“这种事着呢,你们可不许沉不住气。” 元春这里慢条斯理地教导大丫头,书房里的贾珠压根没费什么唇舌,就把这位有心搬弄是非,但连正主都见不着,又不敢跟公子说的妈妈打发走了——男人毕竟不似内宅妇人那般好糊弄,这位妈妈也未必精明,但好歹懂得知难而退。 贾珠再来寻妹妹的时候,轻描淡写地就把此事翻了过去。 却说当晚恢复“生龙活虎”的柳桓特地向兄妹两个道谢,之后是不能忘了孙大夫——柳桓在家中处境不妙,但真不缺银子。 孙大夫向坦荡,“却之不恭了,有了这些,也能给妻儿寻个安身之处。” 元春依旧坐在屏风之后,柔声道,“先生若不嫌弃,我们兄妹倒是能给先生介绍去处。只是妥当与否,还请先生您自己拿主意。” 而后她便把姑父姑妈家的情况介绍了番:能做盐政,必是天子心腹。 孙先生惹下的麻烦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至少凭他个举人,的确无力硬抗。 他虽然脾气直但并不迂腐,扬州乃繁华富庶之地,又有林家庇护,好歹能让妻儿过上好日子,最起码不必担惊受怕,东奔西跑。 因此孙先生没怎么犹豫,便应下此事。 而贾珠也没想,只以为妹妹见到了善于调养的大夫便想着荐给姑妈贾敏——姑妈未出嫁时,便颇为偏疼元春,到了南边每逢送节礼回家,妹妹那里总有用心挑选的新鲜玩意儿。 其实,贾敏待贾珠元春兄妹都很不错,唯独不喜宝玉:来宝玉娇养太过,二来就算生来天资聪颖,却总是“不务正业”,不像贾珠与元春兄妹两个勤奋好学又体贴懂事。 有元春请托,贾珠自是“责无旁贷”,亲笔写了引荐的书信交给孙先生。倒不是贾珠轻信,实在是柳桓几帖药下去,越发活蹦乱跳,浑身上下散发着前所未见的生机,甭管究竟是因为心情好还是身体好的缘故,孙先生的本事由此可见斑。 柳桓自然也有所表示,打发了自己的心腹,打算护着孙先生家路南下。 却说孙先生在启程前,得了元春的暗示,给贾珠了留了下个养气的方子。贾珠的确是成婚之后,时不时就要病上病,难得遇见个善于调养的“圣手”,元春也不怕哥哥嫌她管闲事,自然得开口求药。 孙先生面对恩人家又非常好说话。 而云春重生回来,做出的首个改变便是撬了将来圣上的墙角,心里也是舒爽了好久,她们兄妹在庄子里住着,可谓悠闲无比,客居的柳桓性子讨喜,还有孙先生偶尔也教上两招养身的妙招……家里那些酸话,传到她耳朵里也完全不能影响她的心情。 转眼便是十天过去,孙先生家已然启程前往扬州,柳桓也回家去了,隔壁庄子——说是隔壁,其实与自家隔了差不十几里路,终于也只剩石家姑娘在此小住,元春觉得时机差不,便写了帖子送了过去。 石家姑娘答复得十分爽快,两日后便带着丫头婆子乘车到访。 为了让两个小姑娘自在些,贾珠特地出门访友:作为长子和哥哥,贾珠无疑都很称职。 妹妹即将入宫,就此另有番“造化”,凭妹妹的才学性情,想来也不会混得太差,只是宫里毕竟不能自主自传……贾珠乃是荣府之中唯二的两个真正心疼元春的人,另个正是宝玉。 在贾珠看来,这段日子里,只要妹妹要求别太离谱,他都会尽力满足于她。 哥哥的心意,元春如何看不出?她虽然从警幻仙子那里,得知家族最后的命运,在悲哀之余也存着深深的不甘,在她心底对这个家有着无奈以及……少许怨恨。 前生又在宫中见惯了尔虞我诈和翻脸无情,她此生虽然打定主意要挽救整个家族,但究竟怎么救,救到哪个程度,其实也挺值得商榷,反正远远不是全心全意,无怨无悔。 不过也正是哥哥贾珠,让她体会到了久违的温情,哪怕为了哥哥,也得给家里留下些晋身的本钱。 却说,石家姑娘到来,寒暄过后特地问了贾珠和柳桓,听了元春的答话,忽然问了句,“你可也是来躲清闲的?” 二人相视笑。 第三回 欲望文 第四回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四回 人与人的缘分就是如此奇妙。 元春与石家姑娘头回见面,便都觉得对方颇为顺眼。 若是前世的元春,这会儿可能还得端着名门淑女的架子,言谈间不仅方试探还得绕绕圈子,偏偏忘了个“真”字。 真诚远比体贴、温柔能打动人心,尤其在圣上、皇子这样的贵人们看来。因为到了他们的位子,能真诚对待他们的人……可谓凤毛麟角。 元春这会儿也是悟了:为什么石家姐姐能宠冠后宫,不仅仅得前后两位圣上看重,还为自己,为儿子,为娘家谋得份尊荣。单就这份真,以及进退有度,就够自己揣摩阵子了。 想清了这点,有心结交这位石家姑娘的元春自然要先摆明态度,于是她坦白道:“家里人的意思,是想我去伺候这位。”说着,她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伸出了两根手指。 太子可是别称储贰。石家姑娘会意:进宫那是身不由己,但家里打算让自家姑娘去伺候谁,少都会透点口风。 元春和石家姑娘彼此之间只消几句话,就都听明白对方进宫实非所愿,从某种程度上说,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 就好像有些姑娘拼死拼活也要去伺候真正的贵人,可有些人还是希望能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安生度日,原因再简单不过,齐大非偶啊。 两个姑娘知道彼此“志向”迥然不同,倒添了几分亲近,虽然之后大家前程如何,心里大都没谱……但知道自己“不得不向虎山行”时还能有个伴儿,少有些宽慰。 二人相偕,在前面说说笑笑,两个的丫头在后面跟着,也渐渐熟悉起来:不只是她们,连家子的前程也都系在姑娘的身上了。 比起两位姑娘看似镇定,其实心中忐忑,二人的丫头们内心却是有些雀跃,元春和石家姑娘对此自然都看在眼里,二人还轻声聊了几句。 石家姑娘道:“她们比我还精神。” 元春接话道:“人总得有个盼头。” 二人相谈甚欢,直到日落西山贾珠归来时,石家姑娘才刚刚告辞:二人下回见面正是三天之后。 缮国公家不同于荣府,石家这代嫡出,年纪又合适的姑娘不止石家姑娘这个,缮国公既是将目光瞄准了圣上的后~宫,就不可能次送进好几个姑娘,再说家里也没这样的资源,供出好几位“娘娘”……简而言之,石家姑娘进宫,势必要消减下她姐妹们的用度,纵然是国公府,可想而知,也会有人明里暗里地鸣不平。 因此石家姑娘在郊外庄子待得“乐不思蜀”,她比元春能琢磨借口:她要在庄子里调~教~下跟自己进宫的人手,同时好好看看自己的嫁妆,顺便练练如何管家。 抛开家里为自己女儿唧唧歪歪的婶母姨娘们,石家姑娘的祖父父亲倒是非常支持她的主意:他们要送进宫里的姑娘,必须是个明白人。若是进宫后,随便被下人挑拨拿捏了,那还不如不送进去呢。 可惜荣府的男人们,脑子清楚的真不如石家,尤其是元春的亲生父亲贾政,觉得女儿在外住着太不像话,无奈老祖宗亲口许诺,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吩咐妻子把儿子女儿起叫了回来。 于是元春在庄子里断断续续地住了半个月,当她不得不回家的时候,两个姑娘已经成了朋友,临别时颇有些依依不舍之意。 就算起进了宫,想彼此串个门都不容易。 却说贾珠和元春回到家里,换了衣裳,再把带回来的土产给各房送去,便起去拜见老祖宗——贾母仔细打量了番孙女儿,见她气色比出门前好,便放了心,问过在庄子里小住时的趣事儿,打发元春回去歇着了。毕竟从郊外到家里,路上坐车也不轻松。 元春自然不能真顶着老祖宗的“令箭”,就回去歇着了,她带着丫头们去母亲房里请安。 毕竟是亲闺女,王夫人纵然心有不快,也不能对元春说太重的话,再说女儿不日进宫,再见面恐怕也不容易,总不能给她再留什么心结。 王夫人道:“在外面住得可舒坦?”这纯属废话了,女儿面色红润,看就知道过得不坏。 元春亲自给母亲奉茶,“确实舒坦,太太闲来也去散散心吧。” 听出女儿的关切之意,王夫人绷紧的嘴角,微微挑,“你说得轻巧,这家里哪里离得开我。” 元春叹道:“也是,嫂子还年轻。” 哥哥贾珠比自己大上五六岁,可嫂子李纨却和自己年纪相仿。 这话换个人说,就有挑唆之意,可出自她这个亲闺女之口,王夫人就不会心,“你嫂子是个实心眼儿。” 儿媳妇李纨乃是国子监祭酒之女,书香门第长大,家里人口又不,贤良淑德自是没挑,可旁人的小心思她也看不太透,就算看得透也懒得搭理。 元春笑而不语。 王夫人知道女儿不爱言人是非,便不再提此事,“和石家姑娘处得如何?” 元春道:“她人很好。” 见女儿派悠然,王夫人忍不住道:“老爷心里正不顺,你且小心些。” 说起自己这个爹……邢夫人和她身边的丫头婆子私底下指桑骂槐,老祖宗和太太理都没理,偏偏他这个大男人倒是上了心。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今日贾政正好休沐,听说女儿回来,便趁着她来请安的功夫,好好教导番。 他倒是记得给女儿留面子,叫了元春到书房说话。王夫人拦不住丈夫,只得让二门外小厮婆子们警醒些,书房里若是“动静忒大”,记得及时回报。 元春上世在宫里经受的苦楚辛酸三天三夜未必说得完,尤其她早先侍奉太子,半路才又归于新君麾下,改换过门庭,自然风言风语无数,她都能给自己和自家挣得了些体面,根筋的父亲训上些老生常谈的大道理又算得上什么? 结果元春进父亲的内书房,便见哥哥贾珠也在屋里。 兄妹俩对视眼,都看得彼此眼里的无奈……还有几分戏谑。 贾政生端方,甚至端方得过了头,儿女双双在自己眼前,他便开始说起了“连绵不绝”大道理,当然主要还是训斥长子,大约是越说越激动,忽然还冒了句“不爱惜名声,置祖宗于何地”。 元春忽然抬起头,“老爷这不爱惜名声,从何说起?” 贾珠闻言,个劲儿地给妹妹递眼色。 贾珠闻言登时火冒三丈,“住了庄子里居然不肯安生,还留陌生人住下!万……” 元春眨了眨眼,“老爷,那家人的女儿高热不退,若是赶出门去,万在咱家门外没了……咱家的名声可真的没了。”元春不用费劲儿琢磨,都知道这话大约来自“枕边风”,赵姨娘比起大伯母盼着自己过不好呢。 贾政其实后面还有话,偏偏不能说得太明白:儿子女儿到庄子小住,理国公家的小子柳桓也跟着住了两天,这算怎么回事儿!女儿你是要进宫待选的人! 话说,贾政和柳桓之父柳芳有些交情,柳芳话里话外对儿子颇为不满,到了贾政这儿,他便不想让儿子女儿与柳桓来往太。 贾政这番心思若是让元春知道,她准得再次腹诽父亲的眼光:不说四王,只是八公的儿孙们就属柳栋柳桓兄弟最为出挑,也成就最高。 元春此时完全不知父亲的担忧,但有些话她觉得必须说清楚,至少让父亲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脾气,连坚持和坚韧都做不到,进宫也是送死去的。 “老爷,难不成旁人说上两句,便要轻易改弦张?” 这话听在贾政耳朵里,真是无比讽刺,同时他也明白女儿完全没听出他真正担心的地方:显然女儿跟柳桓全无私情,而且能坚持己见,这也是长处,可这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让贾政真是喜忧参半。 毕竟是亲生女儿,不能体罚也不能说重话,贾政无奈地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元春行了礼,出门就直奔荣禧堂,搬救兵去了。 贾母听完孙女儿告状,便打发自己身边的老妈妈到前面书房,叫贾珠回来说话。 没会儿,贾珠便“应招”而来。兄妹两个陪贾母说了好会儿话,直到离开荣禧堂,贾珠才悄声跟元春道,“你让老爷把火发出来好。”贾政让元春退下之后,便跟儿子提及了自己隐晦的担忧。 贾珠也觉得老爷有点杞人忧天,妹妹哪是见个男子就要芳心萌动的人?同时,他自己也有妻有妾,最是明白这种事关~私~情的猜测,八成出于女人之口。只是他不想让妹妹心,便干脆提也没提。 可知道今日始末的王夫人自是不能咽下这口恶气,作为正室,收拾个不老实的姨娘真是再简单不过。 没两天,赵姨娘便到小佛堂里念经祈福去了。 贾政知道此事,干脆句话都没说。 而彻底康复,回到京城的柳桓此时正在七皇子赵之桢的书房里,向这位王爷主动请缨,到北面参战去。 第四回 欲望文 第五回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五回 话说,圣上共有十五子九女,活到今天的只剩半。 皇子之中,长子、次子、三子、七子、十二、十三、十四、十五,总共八个——正好是头尾加上个中间,依然健在;至于公主,活着的刚好都是双数,即二公主、四公主、六公主和八公主四位。 其中太子乃是次子,圣上的原配皇后所生。圣上与皇后少年夫妻,感情甚笃,大婚后夫妻俩不停地努力生孩子,可惜生几个死几个。 本朝的规矩便是未活过周岁的皇子和公主不序齿,不管是不是皇后所出。 直到夫妻俩婚后第五个年头,皇后先撑不住了,劝圣上先令嫔妃怀孕,结果转年便有宫人生下皇长子。这个孩子就像是个吉兆般,两年后帝后二人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个儿子,而且小皇子顺顺当当地活到了十岁,可惜没过久,皇后便因为场急病撒手人寰。 爱妻去世,圣上极是哀痛,之后便不再立后。只是皇后去了,圣上的~后~宫也未见空虚就是。这话当然也只能背地里嘀咕下。 如今宫中~共有贵妃,淑妃与德妃三位妃子,之下还有三嫔,这六位能得高位,要么是家世厉害,要么就是肚皮厉害,再之下便是……宫人无数了。 这回柳桓拜见的七皇子赵之桢,便是淑妃之子,而所谓的吉兆大皇子和十二皇子也是这位娘娘所出。 话说淑妃娘娘正是~后~宫三妃三嫔之中出身最差的位,她当年乃是皇后身边最为倚重的女官——不是那种名门之后,选入宫中给公主做伴读,或是陪圣上、皇子读书的女史。 当初婚后五年,生下的孩子无成活,皇后因为胎次太频繁,自己有些失于调养,便把深得自己信任的女官送到了圣上身边。 正因为自己是皇后的人,同时肚子又够争气,淑妃才得以封妃。 碍于出身,她学问不,但常年的宫廷生涯,足够磨练她的眼光以及待人接物的本事。而且她的三个儿子,大皇子、七皇子与十二皇子又都很出色,因此在宫中,她并不么受宠,却得很稳,无人小瞧。 不过淑妃娘娘平生最大的遗憾便是大皇子与七皇子都不是由她亲自抚养长大:那阵子她不仅不是妃,连嫔都不是,自然没资格抚养儿子。 大皇子因为是“吉兆”,幼年直都住在坤宁宫中,由皇后教导;七皇子则是由当时的李贵妃抚养长大……等淑妃终于熬够了资历,得以封妃时,两个儿子都已经懂事,并先后成婚了。 大皇子与七皇子夹在两个妈之间,和亲生母亲处得都有点微妙。 大皇子赵之棣自小长于坤宁宫,很会来事,嘴巴够甜,因此与生母远比淡然谨慎又惜字如金的七皇子赵之桢亲近。 可柳桓选“大腿”的时候,看得绝对不是哪位嘴甜,而且七皇子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惜字如金:那得看说话的对象是谁。 而且七皇子是皇子之中公认的军事水平最高的位。说得明白点,柳桓深信七皇子赵之桢“翌日”定能作为英主贤君而名垂青史。 只看七皇子赵之桢与柳桓言谈,就知道这两人投缘也不是天两天了。 赵之桢先是仔细打量了柳桓番,才笑道,“恭喜。”这人旦痊愈,甩脱了包袱,精气神立马就不样。 柳桓得意之间,便把自己如何得救完完整整地说了遍。 赵之桢道:“这便是苦尽甘来,你的时运到了。”想了想,又道,“这位孙先生是个人物。” 你得承认,有人之人大数都挺骄傲,未必是傲气,但却有傲骨。赵之桢向欣赏这样的人,听了柳桓的介绍,这便动了爱才之心。 不过孙先生家到扬州去了,林海乃是父皇心腹重臣,他就不好再出手抢人了。 柳桓难得兴奋回,把孙先生夸了个天花乱坠不说,还顺带着赞美了贾珠与贾元春兄妹两个。 这兄妹两个,赵之桢当然不熟,但荣府贾赦与贾政兄弟……他印象十分般…… 贾源与贾代善父子似乎把整个贾家的才气用光了,到了贾赦贾政兄弟这里简直就是急转直下:德才二字,这哥俩连个边都沾不上。 至少在赵之桢跟前,实在是难得有人夸奖贾家人。也正是因为这个“难得”,因为开口夸奖贾家人的是柳桓,赵之桢忽然对这兄妹俩起了点兴趣。 哪怕重活回,元春也没想到她竟是因为柳桓,而给七皇子留下了印象。 回到家中的元春,每日里除了晨昏定省,闲来便与妹妹们说话,没忘了教导幼弟宝玉。 宝玉生得玉雪可爱,又温柔贴心,谁见他都难生厌恶之心。 可惜宝玉乃是含玉而生。偏偏这块玉上还刻着“通灵宝玉”四字,有“仙寿恒昌”……这可是不能太深究的四个字。 元春其实再明白不过,就凭这出生时的异相,幼弟宝玉绝对不可“上进”,这辈子注定只能做个风~流~才子了。不过他似乎也乐于当个富贵闲人,也不肯仔细钻研诗书学问。只希望他将来能像个真正的男人,有担当就好。 而重振家业的事情,还是要落在哥哥贾珠身上。只是说起哥哥,元春真是又添愁事:贾珠这两天身子不大爽利。他倒是记得孙先生留下的方子,嘱咐嫂子给他煎了几贴,喝下去果然十分见效。 哥哥怕也不能太操劳忙碌……元春思来想去,还是决心,不可让大伯家的琏二哥太清闲了。只是二嫂王熙凤……见识短了些,偏偏爱钱又爱弄权。 她得记着时时提点番自己这个嫂子,不过元春笃信:得高了,经历了,少都会长点心机和眼光。只要她自己足够尊贵,倒也不怕没人奉承,到时候家里不知有少人都愿意做她的耳目呢。 随后的日子十分安宁……邢夫人再不平,赵姨娘再怨恨,既不敢不能在这个时候闹得大姑娘没脸,而就在元春即将入宫待选的前两天,她从哥哥贾珠那儿得到了姑母写来的家信。 这封信有半篇幅都是在感谢他们兄妹。显而易见,孙先生的医术和为人同时折服了姑父和姑母,剩下那半截儿,就是贾敏在仔细嘱咐侄女儿入宫时需要小心的地方,并暗示……其实已经是明示了,不必担心她的前程。 说实在话,元春把孙先生荐给姑父姑妈,的确也期待他们的回报,不过她可没想过这回报来得这样快,这样直接……也这样体贴。 前世元春进宫后只是入选了女史,先是跟着贵妃娘娘学些规矩,又过了个月,才让太子妃讨进了东宫。 这辈子元春压根没去贴太子妃的冷脸,至于家里人做出的努力……不是元春小瞧自己的父亲,贾政在圣上和太子跟前,体面实在是有限,再说元春自认有些姿色,却绝非什么国色天香。 在太子看来,收下她安安荣府之心倒也无妨,不收下太子也不会觉得是什么损失。 没错,元春现在已经很平和且坦然地接受自家的地位:就是这么可有可无。 而凭姑父的主意……其实姑母的眼界都比父亲贾珠要开阔得,手段比他老道得,总之姑父姑母建议元春先跟着贵妃娘娘“混些日子”。 李贵妃乃是帝师,前大学士李相的爱女——这个李家与嫂子李纨的娘家可不是回事儿。 话说当年圣上还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寻常皇子之际,李相不仅悉心教他学问,教导了他为人为君之道,而且在圣上坐稳帝位之后,李相急流勇退,留给圣上的全是美好的记忆。 圣上点了恩师的女儿入宫,少存了报恩的心思。 虽然李贵妃没有封后,但初封便是贵妃,也是名至实归的~后~宫第人,与圣上是恩爱有加。 只可惜李贵妃运气不好,连生三女,没有儿子,不过这三个女儿全部存活,也很健康,因为她没有儿子,却曾经抚养过除了大皇子与太子之外所有的皇子,因此她不缺尊荣,不会有哪个皇子跟对她不敬,无论圣上在还是不在。 而姑父林海与李贵妃的亲哥哥,如今的礼部尚书关系很好。 元春和贾珠都从这封信上看出了姑父和姑母的安排:元春进宫后,跟在李贵妃身边,不管是陪李贵妃读书,还是陪李贵妃所出的小公主们读书,只要元春能入了李贵妃的眼,将来出宫后给李家做媳妇,可比去伺候哪位皇子舒服太了:嫁入李家,不仅不缺里子,不缺面子。 哪个皇子的后院不是是非窝?至于伺候圣上……圣上今年可五十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还有几年活头?再退步说,甭管哪个皇子登基,都不能不善待李家。 看到最后,不好言说父母短处的贾珠都诚恳道:“还是姑父姑妈想得周全。”李家俊才很啊! 元春轻声道:“贵妃那儿门路……哪里是谁都寻得到的?”若非姑父乃是圣上心腹,李家就肯给这个面子了?姑父给的这个前程也是真心好,李家在新君登基之后也是风光依旧。如果可以选择,元春也不想总盯着皇子;贾珠也很看好妹妹嫁入李家。 真是行家出手就知有没有。 贾珠和元春兄妹心中大定,他俩可不知道扬州城中林海与贾敏夫妇也在夸奖兄妹俩实在是贴心:贾敏又有了身子。这胎甭管是母亲还是孩子,都十分康健,黛玉吃着孙先生的药也见了起色。底气足,小姑娘也活泼了不少。 至于孙先生家在扬州过得也很是自在,不用担惊受怕,且江南的水土也比北方养人。柳桓也如愿以偿,揣着纸兵部调令,带着自己的心腹,踌躇满志地奔赴防范北狄的北大营。 真可谓皆大欢喜。 对了,柳桓的爹柳芳再被媳妇灌了脑子枕边风之后,很不欢喜。落衙后又正好遇见贾政,二人便相约去喝酒,席上柳芳止不住大发牢骚,听得贾政直皱眉,同时暗下决心,不许儿子女儿再和柳桓这样“自有主张”的人来往。 不幸的是,贾政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长子和长女,和他无论如何都欣赏不起来的柳桓……压根就是路人。 到了进宫的日子,手握金光退路的元春在初选时,表现得十分从容镇定;而石家姑娘……她直接就让圣上选中了。 这会儿已经能跟着其他名门淑媛起到贵妃娘娘跟前说话的元春,也亲耳听到了句秘辛,正是贵妃娘娘的原话:这姑娘是个有造化的,眉眼间有几分皇后娘娘的影子。 这话也只有贵妃敢说,皇后在后宫这么年来,都算是个禁忌,提圣上就要难过上两天,而随着圣上日渐衰老,而太子却日渐跋扈,想起皇后圣上就不是滋味——皇后临去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太子。 即使是从皇后身边出来的淑妃都不敢说句,可贵妃正因为没儿子,反而可以坦荡,尤其是圣上也十分相信她的坦荡。 跟在贵妃身边最大的好处也是这个:不会被人针对。甭管其余有子的妃嫔明里暗里斗得热闹,也没人敢来撩拨贵妃,包括太子在内。这个时候的太子还远没到神志不清,乐意到处树敌的地步。 于是元春顺风顺水地度过了这场“大考”,做了贵妃宫中的女史,而石家姑娘……如今已是石美人,在来向贵妃请安时元春也见过她,石美人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变化,见到元春彼此还都能扯个嘴角。 不过在元春听说父亲贾政又专门去太子妃娘家拜访之后,她的好心情戛然而止:姑父既然亲自出手,当然也写信告诉了父亲贾政……其实若不是姑母贾敏心疼她,姑父未必会这样“管闲事”,如今看来,显然父亲不怎么领情。 元春当晚就没睡着觉,第二天又是她当值的日子,起床时气色就有些难看,她也没刻意遮掩。 元春到宫里来可不是为了专门勾搭皇子,她心里再明白不过:这时候讨好贵妃比什么都重要。因此外表上大方得体就好,完全不必像有些姑娘,打扮得……颇有特色,只为引人看上眼。 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这日七皇子赵之桢进宫见贵妃,见到元春这个生面孔便瞧了几眼。 元春自然也见着了七皇子,这位前世的丈夫,原本她设想过无数次再见时她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可真到了这天她竟是无喜无悲——当然跟昨夜琢磨了整夜,精力很是不济也颇有关系。 第五回 欲望文 第六回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六回 远离太子,讨好新君,这两条摆在起,元春必定是全力应对第个。 得罪新君,好歹会倒在新君登基之后;可亲近了太子,在圣上有生之年就会赶上“大清算”。可惜她若是当年的贤德妃,元春说话贾政才会认真考虑,如今这会儿,她说什么父亲都不以为然。 她甚至可以想象,父亲肯定得跟太子妃的父兄亲口承诺:女儿必会谨守本分,做太子妃的臂助。 曾祖贾源和祖父贾代善真刀真枪,不惜性命拼下来的家业和体面,到了父亲这里……你自己非要趴在泥地里,那就别怪人家往你脸上踩。 宫里尤其是个捧高踩低的地方,以元春对太子妃的了解,父亲去央求太子妃娘家的事儿,保准得传得人尽皆知。 元春越想越是胸闷,嗓子堵得硬是连话都说不出来。前世她是个乖女儿,家里人怎么安排,她就怎么行事,但眼见着太子要倒台的时候,家里偏偏安静起来,不肯再下什么“指示”——其实,元春不难猜到,当时家里定起了分歧,有人想“从而终”,有人则要“转投明主”。 那会儿也是元春唯次自行决断:她去求了淑妃娘娘跟前得用的女官。元春的妙处在于,她不是太子的女人,不是太子妃的心腹,诈降这种事儿她也做不来。 之后,她是因为这次投诚而封了妃:是新君赵之桢看在亲娘淑妃娘娘的面子上;其二,则是因为新君甭管情不情愿,都得给改换门庭的官员们点儿希望。 往日种种在眼前晃过,元春低垂眼帘: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她同时也在认真自省:再以劝说为主,恐怕不管用了。可句话不说,放着他们摔跟头,又有些于心不忍……毕竟那是亲生父母,而哥哥想撑起荣府,至少还得三五年。 倒不是因为兄妹情深,而自己味偏向哥哥,也不是因为哥哥贾珠谦和,又向与自己有商有量,实在是父亲没有自知之明,同时眼光也真的不成。 总之,前世事关家族命运的所有决策,都是错的!要命的是,还错到底,抄家夺爵之后想悔改也没悔改的余地了。 就说柳桓他爹柳芳,这位在前世乃是京城闻名的“眼瞎”和“糊涂”,父亲如今倒是经常和这位出去应酬。 而哥哥贾珠却明确地表示,柳桓不凡,将来必是个人物。 这会儿的父亲甚至不如大伯贾赦,大伯贪图享乐,也未必是个明白人,却好歹知道暂且不表态,也不上赶着去烧热灶。至于隔壁宁府的珍大哥哥,是个胆大心狠的急脾气,可也讲究待价而沽。 元春前后两辈子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地渴望权力,堂堂正正地在高处,让父亲“悠闲地”过完后半生。 她想得入神,在贵妃宫外,平坦的石板路上不知怎么脚下绊,登时就摔在了地上,额头与石板撞,竟还发出了声闷响。 这下就把周围人都吓坏了。元春人缘不坏,尤其是大家发现这姑娘的心愿就是镀层金,然后出宫回家嫁个好人家……如此来,也就没什么人肯把她做对手,没人会盼着她咽气,尤其还是咽气在贵妃的承乾宫门口。 她这跤,看起来听起来都是摔得够狠,也摔得够猛,当值的侍卫倒是不敢动,而太监和宫女赶忙把她扶了起来,元春此时神智还挺清醒,但声音极小,“我没事儿,谢……”心里还在嘀咕,这回丢人丢大发了。 谁知她刚挤出了个“谢”字,道鲜血顺着额头淌了下来,正好把半边脸都糊上了…… 偏巧七皇子赵之桢刚看过妹妹们,向养母告辞后出得宫门,就见那位有点印象的贾家姑娘让宫女搀着,顶着半脸血,剩下的只眼睛里还带着点迷茫……可动作十分爽利,都摔成这样,偏偏行礼的姿势都挑出不半点毛病。 赵之桢道:“赶紧回去歇着吧。”礼都行完了,就不用再傻乎乎地补句“免礼”了。 元春这副尊荣若是让后宫的贵人撞见,兴许还有个“冲撞”的罪名,可遇见个上过战场,带过兵,亲手杀过人的皇子,再提什么“冲撞”就太假了。 扶着元春的两个小宫女还提替她庆幸不已,等着七皇子走远,元春这才抬手抹了把脸,手湿漉漉,她自己也挺惊讶,“居然流了这么血呀。” 旁边两个小宫女心道:这是摔傻了?你只眼睛都让血糊得睁不开了! 怎料元春又哀叹道:“要是留了疤,兴许就不能梳露额头的发式了。” 却说她前世在宫中的生活,把她性子上的棱角磨了个差不离,再说她跟别人家的小姐不样的地方在于,她点都不娇气:摔都摔了,血都流了,破相就破相呗。真要是相貌上有了点瑕疵,正好让太子妃寻了托词,她也不用再让父亲送进火坑——何乐不为嘛。 不止两个小宫女诧异,贾女史破了相怎么还跟没事儿人似的?连天生耳聪目明,虽然走出去挺远,但还能依稀听清元春嘀咕的赵之桢,越发对这姑娘生起了兴趣。 在军营中前前后后待了五年,赵之桢能算是个儒将,但也不可避免地受那群“大老粗”的影响,不喜欢太过纤细的女子,无论是身材还是性情。 不过京中像样些的人家都爱娇养女儿,像元春这样的……实属异类,引得赵之桢又瞄了她几眼。 承乾宫门外,难得回头的七皇子,破相都没当回事儿的元春,转眼之间这点经过贵妃便全知道了。 贵妃先打发人去请大夫给元春诊治,据大夫回报,他赶去的时候,贾女史自己都把脸洗干净了……皮肉之伤而已,养些日子连疤都不会留。 李贵妃放了心:毕竟这姑娘是哥哥托自己照看,元春的爹娘不算什么,可她有个好姑母,有个不能开罪的厉害姑父。 不过想起七皇子今日似乎不同以往,倒勾起了贵妃另番心事。 她没儿子,对自己抚养长大的七皇子比他亲妈上心,其实也真心点。 话说太子作为帝后唯成活的儿子,圣上自是溺爱无比,从小到大直无私地教导他,替他铺路,甚至为了收拢臣下,并送给这个儿子相当的势力,好让他坐得稳行得正。 在圣上还年轻,太子年轻的时候,自然是父慈子孝,和睦无比,可随着圣上子女渐,日益衰老,而太子正值壮年满身朝气,且势力越来越大……圣上的心思就有些微妙的变化。 为了他自己也为了他最疼爱的儿子,圣上出手压了压太子,同时扶持其他的儿子,让他们有底气跟太子对着干——至少直以来都是圣上心头肉的太子是这样认为的,开始他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父皇为何……翻脸,随后大约他也得了个中三味:圣上再疼他,心里最重要的还是那张龙椅。 如今,圣上与太子已然生了隔阂,但还不算太严重,至少李贵妃觉得太子就此收手,戒急用忍,平和收场点问题都没有,只不过跋扈了太久的太子未必咽得下这口气。他让他父皇宠爱了大半生,如今恐怕比他父亲还唯我独尊。 在李家,无论男女都要读书,李贵妃在家时是熟读经史,以史为鉴这话可不是白说的:自古至今,历经若干朝代,可能平安熬到帝位的太子两只手就数得过来,比明君还和贤君还少。 反正李贵妃并不怎么看好太子。至于自以为看到希望,急于抓紧机会讨好父皇,取太子而代之的大皇子,贵妃心里甚至还有些不屑。 不过淑妃娘娘却很看好自己亲生的长子,生出了将来也要依靠他的心思,于是她自然就往大儿子那边偏了偏,而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儿子十二皇子不必说。 夹在中间颇有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七皇子赵之桢,表面上什么也看不出,但心里并不是真的无动于衷。 李贵妃把切都看在眼里,越发心疼养子:淑妃你这样把儿子往外推,那我干脆顺水推舟完全接手了吧。 却说赵之桢的原配妻子正是贵妃做主给他挑的,无奈他似乎遗传了亲爹克妻的本事,明明与原配感情不赖,可好日子就是不长久,原配妻子生下了个儿子,可产后失于调养,最终也撒手人寰。 而赵之桢的继室,则是淑妃荐来的人选,贵妃当时见了面,对这姑娘就不怎么看好,不过她也犯不着开口阻拦人家母子“亲近”就是。 事实证明李贵妃的眼光完全承自他爹,真不是般的精准和犀利。 果然这姑娘嫁给七皇子之后,夫妻俩感情说是普普通通,都算是恭维了。为此,淑妃再见七皇子,添了份尴尬。 李贵妃这时正琢磨:不如把元春指给老七做侧室?不过得先探探老七的心思,到时候乱点鸳鸯谱,不就跟他亲妈样了吗。 话说,李贵妃真不觉得元春身为荣国公嫡亲的孙女儿,做皇子侧室便是委屈了她。 其实,元春自己都不这样想:他家身份才学真正配得起皇子的……也只有姑母人。再说她乃是荣府二房嫡女,父亲如今不过是个从五品,赵之桢的继室还是三品大员的嫡女呢,虽然这个嫡女也有点水分——此事容后再表。 总之,元春自始至终都很有自知之明,单这点就比她的父母兄弟们强上太了。 而她伤愈复出,便让贵妃叫到跟前,问过身子之后便闲话起她的前程,甚至还提了句终身大事。 李贵妃派闲适,可元春却是心头犹如大鼓狂擂:难道太子妃终于挨不过面子出手了?闷头养病的时候,她可什么都没听说啊。 可真要是太子妃想把她要到东宫,她又能怎么样?不过到了东宫也只能见招拆招了。毕竟她对太子没有点期待,没打算奉承太子妃。而太子妃直都把太子看得很死,而太子在女色上又没什么操守可言,还常到外面打打“野食”。 于是元春恭敬道:“但凭贵妃做主。” 至于“能得贵妃赏识真是我的福分”之类的话,则不必出口。好歹她也是荣国公的亲孙女儿,虽然自家已然显出颓势,但自轻自贱就不会有人看得起。 李贵妃笑道:“既然让我做主,本宫总不会让你没了下场。”顿了顿,又显然意有所指,“别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你是我宫里的人。” 贾政跑去太子妃娘家,还让人家暗地里笑话了通,这事儿哪里瞒得过执掌~后~宫,耳目遍布四处,甚至包括东宫二十年的李贵妃呢。 元春得了保证,也没见喜形于色,她神情语气倒是始终如,“谢贵妃。” 等元春告退,赵之桢才从贵妃身侧的屏风后绕了出来。 李贵妃笑问,“如何?” 不管是当年替他挑媳妇,还是如他的愿,给他指侧室,养母贵妃行事总是让人觉得无比舒坦。 赵之桢道:“难为她小小年纪,倒是镇定。”说着,便给养母轻轻捶起肩膀。 李贵妃十分受用,眯了眯眼,“正是看这孩子稳得住,我才有心成全你们。”说到这里,她也忍不住劝了几句,“你媳妇,不乐意见她,便把她往府里扔,也不怪她阴阳怪气。你有什么不满,好好和她说,若她不改,你再……” 赵之桢接话道:“才能名正言顺,儿子记下了。” 于是元春的各种计划和安排再次样都没用上,便再次给赵之桢做妾……妃不也样是妾?元春在心生无力之余,越发迫切地想要掌权,而权力哪里来?从得高的人手里拿! 当李贵妃指婚的懿旨传至荣国府,贾政大惊失色:他这些日子以来的谋划全都付之东流。 可他就算再不满意,也没那个胆子抗命。贾政顺着君王,顺着父母,甚至连朋友他都以顺为主,但当他安排起女儿的前程,却没有件能够“顺”了他的心意。另外,他怎么和太子妃娘家交代啊…… 若是知道父亲的想法,元春只怕要冷笑下:太子妃娘家压根没把老爷您的请求放在眼里,还要什么交代? 不同于心中煎熬无比的丈夫,王夫人没有那么弯弯绕绕,虽然女儿没有入得东宫,但也被指给了皇子,还是贵妃的养子,虽然比太子的侧室略次上等,但七皇子后院里女人极少,女儿进门若是得了宠爱,想必日子比在东宫安生些? 老祖宗贾母其实比儿子要精明得,对于朝局她懂得不,但毕竟有个立下赫赫战功,并原位袭爵的丈夫,又时常与诰命们交际,最最基本的嗅觉仍在:她心里也觉得太子似乎不如以前稳当,孙女儿能嫁给七皇子也未必是坏事。 贾珠最懂元春,明白妹妹大约会庆幸跳出了火坑,但给皇子做妾,他还是替妹妹有些难过……只有努力上进求功名做高官,才能为妹妹撑腰啊。 邢夫人得到消息,难免有种心愿已了的快意,“纵有青云志,还不是给人做姨娘。” 贾琏偏巧听见,当面没说什么,可转头就和媳妇王熙凤道,“看着点太太,咱们要给大妹妹备嫁,别弄出惹人笑话的事儿来。” 王熙凤道:“你且放心。”给皇子做姨娘,和给个寻常官员做姨娘能样?大妹妹若是有造化,生了儿子再得封侧妃,那可是能上皇家玉碟的。 七皇子养母是贵妃,生母是淑妃,这出身将来总少不了个亲王在手,而亲王的庶子也能封个国公。就凭这品级,只除了老祖宗,其余人还不是见面都得行礼? 却说,兜兜转转还是嫁给了前世的丈夫,元春在暗自嘀咕了几回之后,也就该干什么干什么了。当然,她也没忘给哥哥贾珠写了封信,让他提醒家里,把傲梅青竹还有抱琴,以及郊外庄子李大家子都给她要过来。 至于七皇子府里,懿旨下达,七皇子他正妻转过头就砸了杯子。 身边丫头和妈妈好通劝解,才让这位脾气极大的正妻喘气顺了些。这会儿,她的心腹大丫头上前道,“您何须置气,宫里淑妃娘娘怕是正不自在呢!” 第六回 欲望文 第七回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七回 淑妃能在后宫立足,靠的就是小心谨慎,温柔和顺,连她自己都承认,自己压根没有霸道专断的底气。只论帝宠,那些鲜花样的美人才人在圣上耳边吹上几句枕边风,兴许都比她管用。 她能封妃,除了因为她是皇后曾经的女官,是因为她生了三个好儿子:要纯是因为肚皮争气,小十二出生就该晋位了,可她当上宫之主,足足是在老大笼络了群臣子,以及老七立下战功之后! 怎么看,她这份尊荣风光,都是圣上为了老大和老七的面子着想。 就在七皇子妃正听心腹献计的同时,淑妃这边也自有番思量:给儿子挑的继室,她自己也挺后悔,可惜木已成舟。 这事起因还是落在淑妃的嫡亲弟弟身上。 话说淑妃的亲弟弟是个言官,听说太子的门人夺人产业,便兴冲冲地写了折子,打算参太子本,结果折子到了上司左都副御史那儿,当即就被扣下了。 淑妃的弟弟可是大皇子与七皇子的舅舅,他出头参太子……别说向的沉稳老七,就连急着把太子拉下马的老大都不会做这样授人以柄的蠢事。 这事儿经由进宫探望姑奶奶的娘家嫂子,传到淑妃耳朵里,她登时就是身冷汗。说白了,将这位左都副御史的女儿指给老七,便是为了酬谢这位三品大员及时出手相助。 淑妃至今不能忘怀,当初她跟圣上推荐左都副御史之女时,圣上的眼神——简直就像刀子样在她身上剜了好几下。 虽然最后圣上给了她这个体面,但听说老七婚后与继室“感情平平”之后,淑妃便再不敢管“闲事”,李贵妃替老七挑了侧室,淑妃是当众谢了贵妃好几回。 吴淑妃固然心思往老大和小十二身上偏了偏,但也不会盼着老七过不好。就算她读书不,见识有限,也明白个掌过兵的儿子在他父皇心里的分量。 淑妃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赶紧跟老七修复下母子关系。因此这时,七皇子妃进宫拜见过她这个婆婆,寒暄过几句便开始告状之后,淑妃真是从心底恼了起来:本宫就这么傻,让你直糊弄? 但是跟儿媳妇当场翻脸,也就不是淑妃了。她慢悠悠地吃了半盏茶,直到七皇子妃忽然意识到自己干说了这么半天,婆婆也没个回应。 淑妃都没正眼再瞧儿媳妇,只能她讪讪地住了口,才柔声道,“老七纳侧,你也回去准备番。” 指了个女史,与放个女官到皇子跟前,可不是个概念。女史都有拿得出手的出身,做侧室可是要正经摆酒庆祝下,尤其这个侧室还是贵妃指过来的,看在养母面儿上,老七八成得为这侧室上表,请封侧妃。 七皇子妃无奈,只得起身听着婆婆吩咐。淑妃教导她时刻记得贤良淑德,七皇子妃等了好会儿,才又不甘道,“她可是贵妃指过来的。” 当年,七皇子赵之桢的原配便是由贵妃选定,如今又给他添了个侧室……七皇子妃真是满心愤懑,却无处可发。她在娘家乃是唯的女儿,极为受宠,嫁给皇子本是极得意之事,本以为能大大施展番才干,可进门就得向原配执妾礼,还得好好照看原配留下的嫡长子,而宫中有两座大山压在她头上,闷得她连喘气都不舒坦。 她自觉娘家对淑妃家有恩,淑妃总要照拂下,谁知她在淑妃宫中嘀咕几句贵妃,淑妃竟然都不搭话。 她觉得淑妃这个婆婆可够窝囊。 七皇子妃今年刚刚二十,年轻气盛又磨砺不够,她这点小心思露在脸上,淑妃如何看不出来?窝囊? 这宫里的女人有哪个活得不窝囊?唯过得稍微恣意些的也只有贵妃人,贵妃有头脑,有手段有厉害的娘家,可她又没儿子…… 七皇子妃告退之后,淑妃脸色越发阴沉,吓得跟前伺候的心腹大丫头都没敢上前劝解。 淑妃坐了好会儿,才恨声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对她这个婆婆都是这样的态度,可以想见她在贵妃那儿出了少丑!只是贵妃句话都没提过。越琢磨,吴淑妃越觉得脸皮发烫,老七媳妇这个轻狂的样子,只怕圣上也心知肚明了。 淑妃思来想去,就怕这胆大的儿媳妇在纳侧的酒宴上闹出点什么,连忙叫来了心腹,让她盯住了儿媳妇那里。 却说淑妃已经见过元春,印象中这是个稳当安静的姑娘……不过这个时候,随便挑出个姑娘都比她那不省事的儿媳妇要强! 为了怕老七心,这位淑妃跟前极为得用的妈妈是亲自向七皇子解释了番。 生母的态度让七皇子赵之桢舒坦了些:若是味护着生母亲选的继室,他也就只好再“敬”着生母了——敬而远之嘛。 不过关上门在家里闹,赵之桢也懒得搭理:跟妇人斗嘴斗个没完没了,传出去也太难听了。但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再不知轻重,就别怪他赵之桢动手了。 却说元春这边好自己最后的班岗,圆满卸任,谢过贵妃,再谢过淑妃,就此家去待嫁了。 自从重生以来,变化个接着个,几乎个个都影响到她的前程。只是元春没有半点不满与不甘,她自认哪怕再活世,也没本事跟赵之桢和贵妃这样的人物斗心机。 等她回到荣府,老祖宗、母亲、两位嫂子都是脸喜色,而邢夫人那股子酸劲儿……元春都是概装看不见听不出。 父亲贾政不掩忧色,忍了又忍还是问她,为何要写信给姑妈求援,这种小事何必闹得人尽皆知。 天地良心,元春只是想姑父姑母都能长寿些!姑父姑母看在他们兄妹“送良医南下到家”的情谊上,好歹也能护着点娘家! 送女入宫讨好太子……原来父亲您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好事儿吗? 元春想了又想,还是憋住了什么都没说。 从父亲那儿出来,元春就让哥哥贾珠拉到了他的书房。 妹妹脸色不好看,贾珠也大致猜着了老爷都说了些什么。贾珠拉着妹妹坐下,亲自给她倒了杯茶,隔着氤氲的热气,贾珠的神情越发温柔,“老爷这回可是吓着了,太子妃娘家那边说老爷想两边讨好。” 元春反问道:“难不成还要参老爷本?” 可不就让元春猜个正着? 当初,贾政信誓旦旦地表示要门心思跟着太子走,结果半截儿让贵妃和七皇子截了个胡…… 说实在话,元春真没有那么重要,贵妃跟前的女史又不止她个,太子也没把她当回事儿:这姑娘没伺候自己,荣府也照样要投效他。 在太子妃父兄看来,也就是面子上有点过不去罢了,言语间挤兑贾政几句也挺寻常,可架不住太子妃娘家周边也有不少忙着上前讨好的“闲人”……太子妃父兄也没想到真有人拿着鸡毛就当起了令箭,并写了折子交到了都察院里——又让七皇子妃的亲爹扣下了。 这种写满“鸡毛蒜皮的破事儿”折子也要往圣上眼前递,究竟拿圣上当什么人了? 左都副御史他闺女让他宠坏了,凡事儿不爱动脑子只爱冲动,可他光京官就做了将近二十年……也正是因为这位老丈人很是通情达理,七皇子赵之桢对他老婆的恶感也只限于人,没有牵连到老婆的娘家身上。 不过贾珠和元春兄妹当然也想不到,元春嫁给七皇子之后,七皇子妃手头现成的把柄就是源自他俩的亲爹贾政。 只是元春前世已经知道了赵之桢是什么人,因此也没什么幻想和期待就是,她嫁进去也不是为了在后宅里拈酸吃醋。 她若是知道七皇子妃在全力效仿太子妃,想把丈夫死死握在手心,甚至时时处处都要压丈夫头,肯定会暗笑这位七皇子妃太异想天开。 话说元春上辈子封妃的时候,这位七皇子妃都已经去世了,因此元春对她了解都停留在别人的言谈之间,但知道她不是很得赵之桢的欢心,日子过得……显然也挺不痛快的。 不过元春在娘家的日子,过得也挺不痛快。老祖宗、母亲仔仔细细地嘱咐了好几回,话里话外是替她着想,那份真的不能再真的关切之意,元春自然感觉得到。 偏偏她爹不知怎么又“想不开了”,反复板着脸教训她不许淘气。 前世她直接进宫,其后除了那次省亲,便再没回来过,想来她父亲就算有话都找不到机会去说,这回……贾政其实焦虑又不安,他知道自己请托太子妃娘家太过莽撞,如今贵妃指了婚,他又怕女儿嫁过去过不好,在自责和担忧之间他不会恰当地表达,谈心解释他也做不出来,说来说去又惹得女儿越发厌烦,他自己还无所觉。 这个时候,元春也算是彻底明白,为什么祖父遗表上,圣上见过父亲之后直接给了个官儿做,而不是让父亲继续读书科举。若是没有祖父的情分在,父亲怕是连这个员外郎都做不成吧。 显而易见,父亲不怎么扛得住事儿,只这条,就做不成高官了。 有父亲让元春伤神,她就没兴致搭理幸灾乐祸的邢夫人了,至于赵姨娘,在家的时候,元春压根都没见着她。 元春捏捏弟弟的小嫩脸——知道自己最喜欢的姐姐即将嫁人,小大人样的宝玉也跟着长吁短叹。 元春安抚好弟弟,便对着专程来陪她说话的贾珠道,“大哥别担心。” 这会儿她也知道了,贵妃把她指给七皇子,赵之桢本人似乎……还挺情愿。可想起他那张俊俏却始终全无表情的面孔,元春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因为有个抽风的父亲,临出嫁前的这段日子元春简直就是生生熬过来的,甚至有那么几天,她压根不想再见父亲。 到了出门的那天,看着老祖宗、母亲和嫂子们半是笑半是泪,元春带着她选定那几家人,乘着顶小轿,踏进了前世从没“染指”过的七皇子府。 第七回 欲望文 第八回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八回 前世今生嫁给了同个男人,元春本以为自己该忐忑不安,可实际上等她坐到了床上,静等赵之桢归来时,她最真切的感受是……哎呀,真饿。 身为侧室,不能身着大红,母亲王夫人倒是为此神伤了阵儿,可前世在宫中“尽享”无边寂寥的元春看来,这都不算什么! 人总得活着,才能进步有体面地活着,不能本末倒置。尤其是嫁给皇子,还是嫁给了“潜龙”,总归都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还纠结忧伤个什么劲儿呢。 有这功夫自怜自哀,还不如琢磨着怎么稳脚跟。为了有精力好好对付七皇子,元春决定先吃块儿点心。 元春默默吃完,有些意犹未尽,又要了块……随着肚皮填满,她好像心神也跟着安定了几分。 就在她喝水漱口的时候,就听抱琴的声音门外响起,“见过王爷。” 元春眨了眨眼,她手上的点心渣还没来得及擦干净呢……算了,嘴边干净就行了。 赵之桢做事向专注,当他看中什么人,也能在挺长的段时间里抱持着相当的兴趣。这个侧室他上了心,于是前面酒宴还没散,他借口醒醒酒漱漱口,然后跑到后宅里瞧瞧他的小老婆…… 这姑娘真没让自己失望! 吃点心垫肚子,吃得嘴上的胭脂都淡了不少,见他跑来看她,也没有意外和惊喜,反倒是因为被撞见吃东西而略显尴尬。 果然有趣!赵之桢其实挺高兴,只是他脸上什么也瞧不出来,点了点头,便又出去了。 直伺候七皇子的王府总管郑公公,见状也琢磨着要“偏偏”这位新来的如夫人了:自家王爷对女~色~向来就是那么回事儿,这回却如此上心,可见这如夫人显是真正入了王爷的眼啊。 话说这种纳侧的酒宴,哪位宾客也不能没眼色到真把新郎官往死里灌。赵之桢跟大皇子这个亲哥哥态度有些微妙,与三皇子则是脾气天生不合,而弟弟纳侧,太子露面意思到了也就走了。 兄弟几个没滋没味儿地喝了几轮,也先后告辞,赵之桢送走兄弟们,便直奔“新房”,看看那小姑娘是不是又要闹出点新笑话。 他进门时,元春身上的两个大丫头居然还在服侍她吃东西…… 赵之桢便笑道:“真是好兴致。” 元春愣,记忆里赵之桢似乎就没怎么跟她和颜悦色地说过话,“天都怎么吃东西。”前世的元春说话相当“婉转”,可这辈子见识了石家姑娘之后,她也觉得装模作样点都不讨人喜欢。顿了顿,她又道,“晚上出丑就不妙了。” 赵之桢乐了,不过“行事”之前他很愿意和元春聊聊,好歹培养下感情,顺带也彼此熟悉下。“点心味道可好?看你吃得香。” 元春道:“不好吃,没味道。”讨个好彩头的生点心她已经啃过了,如今吃得好歹都是熟的,“饿了都不觉得好吃。” 以赵之桢对元春的了解,这姑娘不仅不傻,还挺有心计:想在贵妃的承乾宫过得滋润,本身就是种本事。可真和她相处起来,却又有种莫名的娇憨之气……总之,他挺喜欢。 话说赵之桢的继室是个很高傲的人,就算是和丈夫相处之际,也依旧高傲,这就让夫妻俩很难心平气和地说话。 这点赵之桢也有些想不通:论出身他仅次于太子和大皇子,而他媳妇也就是三品大员之女,那份高高在上的底气究竟是从哪来的? 不过赵之桢也是将近三十的人了,这辈子也没少遇见他“琢磨不透但又完全没必要琢磨”的奇人。不懂媳妇,在他看来点损失都不会有。 就在这二人有说有笑之际,王府正房里的七皇子妃又气得砸了东西。 七皇子妃,姓刘单名个娡字。她的母亲也是继室,还是个庶女,不过却是宗女。 刘娡的父母成婚后处得不坏,而且她父亲儿子好几个,嫡出庶出都有,唯独女儿只有个,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再加上她有个厉害的亲妈,刘娡的母亲因为庶出少有些自卑,便立志要把女儿培养成真正的名门贵女。爹宠娘爱,刘娡可不就底气很足了? 只是通溺爱之下,刘娡就成了这副模样:目中无人且不能容人。当然,刘娡长得极美,这也是她始终骄傲的重要原因。 可男人固然都爱好颜色,但也不是说只要是个大美人,就能把皇子往泥地里踩……至少赵之桢不是有了美色什么都不计较的人物。 而为了收拢丈夫的心,刘娡又用了很手段……反复装病啦,为难王府伺候赵之桢的老人啦,甚至连原配留下的嫡长子她都撩拨了几下,害得这身子骨本就不怎么样的孩子直接躺倒了几回——这孩子是真病。之后赵之桢便把长子挪到了前院。 如果说脾气合不来,日子还能凑合过的话,对自己的嫡长子起了心思,赵之桢怎么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夫妻俩自此便渐行渐远,如今赵之桢已经不怎么踏入正房了。 刘娡除了成婚第二年生下个女儿,之后肚皮便再没动静。因此贵妃指个侧室过来,她十分不满:我又不是不能生! 可除了刘娡的娘家人,整个王府加上宫中的贵妃和淑妃,都知道刘娡怕是不会再有机会怀孕了,除非肚里的孩子不是老七的。 正因为赵之桢是个专注的人,他能直专注着对你好,能长久地专注对你坏。 可惜大家都看得出的事儿,刘娡自己是真的参不透。她在娘家的时候,犯了错只要求求爹娘,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这种人搁在后世就是公主病末期,深信地球始终都是围着她来旋转。 谁的闺女谁知道,刘娡的父母未必不明白女儿的短处。可他们就是深信女儿随着年龄的增长,定会沉稳起来,且行事知道分寸…… 可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其实刘娡若是下嫁,找个门第略低,乐意直巴结左都副御史的人家,日子肯定过得下去,可这对父母偏偏把女儿弄进了皇家。 因此究竟是刘娡病得重,还是她父母没救,还真挺难说。 却说刘娡气得半宿没睡,而赵之桢和元春这边倒是派和谐。清早起床,元春还得向正室敬茶,至于进宫拜见两位婆婆,元春还没有这个资格。 而刘娡原本就准备在敬茶时好好拿捏番……丈夫就坐在旁边,她笑眯眯地接过茶却口没喝,直接撂在桌上,“听说你父亲那儿惹了些麻烦?” 元春听了,都没什么太大反应:出嫁之前的这段日子,足够元春对父亲的糊涂有了真切的认识。父亲似乎生都在惹麻烦,关键是他自己又不会化解,万幸,都是小麻烦,靠着姑父和舅舅帮衬,日子还过得去,自己那时也有尊位,等两大靠山先后去世,而自己也咽了气,自家可不就倒了? 因此元春很想问上句,“王妃,你指哪个麻烦?” 她这脸淡定,让刘娡是气不打处来,于是这位王妃便又怒了,时也管不了丈夫就坐在旁——反正夫妻俩已经僵了许久,天到晚也见不着人,还怕关系差?说什么今天我也得把这小狐狸精拍死! 刘娡冷笑道:“你父亲被人参了!若不是我爹,你爹就得在家写自辩的折子了。” 元春闻言有些迷茫,“那……谢王妃襄助。”然后就不说话了。 谁的爹谁知道。也不是元春小瞧父亲,她爹纵然想闯大祸,也得有那个本事。 二人这通交锋,看着好像刘娡占足了上峰,实际上……赵之桢眉头也皱了起来:若是大事,岳父那边不至于声都不知会。至少当初,生母淑妃的弟弟莽撞上表,岳父扣下折子,便将此事悄悄告诉了他和他的大哥。 这房里时静得只能听见刘娡的喘气声:她的哮喘有些发作的征兆。 只是赵之桢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刘娡等了半天,也没听见丈夫半句关切之言,她勉强绷着脸又教导了几句贤良淑德,便放元春离开了。 元春边走还边想,父亲教导我的时候,文采还是不错的。 赵之桢看着元春那张平静的脸,忍不住道,“别放在心上。” 想不放在心上都不可能,刘娡好歹也是正室,元春得每天上她这儿拜见——好在侧室相当于贵妾,在本朝不必伺候主母起居坐卧,毕竟她还是贵妃指婚,刘娡不能对她动粗……但气急了,这位王妃怕是什么都做得出。 其实元春心底还是有些担忧,她不怕王妃胡言乱语,但真要是动手,她除了吃亏,也似乎没什么好办法……不是她不往好处想,刘娡若是发狠,吩咐人专冲她腹上招呼,这辈子恐怕就子嗣有碍了。 对元春来说,跟赵之桢能不能和谐美满生都在其次,她却是真心想要个孩子,男女都好。 她想得有些出神,自然眼神也略有变化。虽然始终是跟在赵之桢身后,但不防这位皇子个骤停,元春果然就撞上了他的后背。 元春瞬间就双目含泪,捂着鼻子,脸无辜地望着赵之桢。 赵之桢下子就被镇住了,他赶忙伸手端着元春的小脸。周围人见状立即对元春在王爷心里的位子有了清晰的认识,这会儿立即有人小跑着去请府里的大夫。 元春泪盈盈地松开了手,还努力吸了吸气,“好像又出血了,王爷。”言毕,缕鲜血顺着鼻孔流出,直滑过人中和嘴角,最后还延伸到了下巴上…… 这是什么缘分? 赵之桢想笑,也知道忒不厚道,便绷着脸拿了帕子,给元春把脸擦干净,还弄了个洁净的棉球堵住了出血的鼻孔。切弄完,才肯松手。 而赵之桢收回双手,元春便低下头,阵摆弄:想把那棉球弄得舒坦点。边上抱琴和傲梅都不知道该劝什么好了:姑娘,您在家时不这样啊! 在赵之桢面前最好别装模作样,以前她贤惠安静,标准得就像庙里的泥胎,又何尝得了赵之桢的青眼?这辈子最起码她要活出个“真”字。 元春的举动切都落在赵之桢眼里,这回他终于忍俊不禁,“不必担心你父亲。” 元春收回手,正色道,“妾身知道啊。若是大事,左都副御史也压不住吧,又何以小事化了呢。” 赵之桢点了点头:这样最好。小事糊涂点觉有趣,但大事心里又全都有数。 等赵之桢回了书房,特地嘱咐了家里的大总管,还有内宅总管凡事照应元春几分。其实不必王爷吩咐,这些早已经成了精的人物便知道该如何对待如夫人。 却说原先王爷身边也有两位伺候的宫女,先王妃也安排了个丫头,可这三人出身不成,也不得宠,又无所出,于是连个姨娘都没捞着,如今个干脆去了,另两个还在王府里安生度日…… 不过府中上下都觉得这两人过得都比王妃舒坦:有大总管时刻留心,不会短了用度,而且王爷对这二位的态度也算和蔼,最起码比对王妃好了太。 王府里女人有数,王妃再想管得紧,也知道府里的女人若是都不在了,宫里必会出手安排。刘娡这会儿也正在思量,贾元春还没自己有姿色,怎么就入了王爷的眼? 正好刘娡所生的女儿到来,她只得哄了会儿孩子——女儿年纪还小,但有个溺爱她母亲在,不难想象她将来的品行。 可也正是因为年纪还小,赵之桢觉得不能急于把母女分离,方面不好让孩子失于照料,二来最好名正言顺,省得将来孩子再生怨怼。 这会儿赵之桢也正琢磨着,再看看元春的言行,若她真是个妥当人,便把儿子女儿起交给她抚养。 他自己便是由贵妃养大,心里不止次想过,若是亲生母亲教导,他未必能有今时今日的本事和地位。 刘娡还不知道丈夫的打算,可这不影响她接着想主意,好打压元春的“气焰”:元春毕竟是宫里出来的女史,估计过些日子贵妃会召她进宫说话,这个时候动手只怕纸包不住火。再说元春娘家虽然不如自家,但若是弄出人命,自家也不好收场…… 为今之计,只有分宠了! 刘娡极不情愿地从陪嫁过来的丫头之中挑了个人出来,容貌不及自己,但也比不上元春——可惜自己出嫁,带来的人手没有颜色太出众的人物。 真是人到用时方恨少! 刘娡也算当机立断,选好了人,便让她到前面王爷的书房传话,结果这丫头刚出二门便被侍卫拦了下来。 赵之桢知道后只是眉毛挑,忙完公事干脆去和刘娡说话。 他倒是开门见山,“我那里不短使唤的人。” 刘娡道:“看不上?就再换个。” 赵之桢耐着性子道:“不用。” 刘娡笑道:“不知好人心。”顿了顿,又道,“忠顺王长史这些日子给父亲递了好几次帖子。” 赵之桢垂了眼,“这种事不必告诉我,岳父只有主张。” 刘娡这回可是真的喜笑颜开,“他家倒是大方。父亲没准儿和那位王爷也说得来呢。” 第八回 欲望文 第九回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九回 忠顺王亦是宗室,他家封王的那位祖宗正是太~祖~爷的堂弟,哥俩的祖父可是个人,不过传到今天,这家子与皇帝的血缘已经离得相当远了。 指望这么点子情分延续富贵,简直就是白日做梦。忠顺王府因为连着两位中平之主,虽然爵位平平安安地传到了现任王爷身上,但实权就没剩下少了,而在京城这样的地方,正应了这个词“不进则退”。 若再不拼上回,忠顺王府也会像那些没落地世家样,就此消无声息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随着这些年太子行事越发偏颇起来,忠顺王年纪跟贾政差不,人不老但已经成了精,他不看好太子,寻思番便暗暗往大皇子身上投注,当然太子那边他也不可能出来对着干。 比起荣国府贾政只能上赶着表忠心,忠顺王才称得起“投资”二字,因为他家还有些真本钱。 忠顺王的心思别说向敏锐的七皇子,就连这些日子让人奉承得有些飘飘然的大皇子都看得十分明白:别看大皇子与七皇子好像不怎么亲厚,但这两人毕竟是母同胞的亲兄弟,在大皇子身上下了注,其实就是连七皇子这儿也捎带着讨好了下。 这样琢磨“本万利的大好事”的忠顺王,大皇子和七皇子要是还看不透,也太对不起“皇子”二字。而两个皇子都瞒不过,就别提龙椅上安坐的那位了。 随便个见风使舵的人过来示好,都要接纳都要善待,在圣上看来,未免也太不深沉了。 赵之桢听见刘娡为忠顺王说好话,心里当然挺不舒坦:无论是因为忠顺王手太长,还是源于刘娡耳根子太软。只是他是贵妃亲自教导长大,甭管厌恶,也不会对人恶语相向。 不过他的不耐烦,只要稍微留下心,总看得出来。刘娡又不瞎,可依她的性子,要是看见张冷脸,就委屈自己顺着丈夫说话,那也不是她了。 话说回来,刘娡身上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她有两条挺值得称道:是孝顺父母,二是不重钱财。 刘娡这次肯为忠顺王说好话,也是因为她母亲和性情温柔的忠顺王妃相处甚欢——刘娡她亲娘也明白女儿仅在众皇子妃之中,人缘不佳,便有心让女儿和中顺王妃亲近。 母亲的安排刘娡满心喜欢,难得见到丈夫回,尤其是对方还表示他无意再添什么姨娘,她心中欣喜却自顾自地夸起了忠顺王…… 又是次鸡同鸭讲,赵之桢略坐了坐,灌了耳朵闲话,大都是充耳不闻,算算时间差不,便起身去了外书房。 虽然没留下来用饭,但也没去找小妖精啊……见刘娡脸色又冷了下来,身边的大丫头劝解道,“王妃还不知道王爷是什么脾气?王爷只把国事兵事放在心上,其他的都不怎么理会。” 比起唯独看不上自己,当然这种“他其实看不上所有女人”的说法,容易让刘娡接受。这会儿刘娡暂且还顾不上收拾元春,说实在话,她的高傲足够让她连赵之桢都没真正看在眼里,别提丈夫的敬爱了,她争取丈夫图体面,二图子嗣…… 这次她母亲打发人给她递消息,除了让她和忠顺王妃来往,还有自家女儿明年入宫待选事:刘家是个大家族,单说嫡系之中为官五品以上就有十余人,有功名的族人是为数不少。 刘家已经出了个皇子妃,虽是继室,但也是能来往宫中,能在贵妃和淑妃说得上话,这次刘娡的母亲便请女儿为妹妹讨个好前程:倒是没指望再出个皇子正室,好歹能指个宗室,图的是进门就有诰命。 刘娡的娘亲说得好:女人不能光指望丈夫,也得有自己的小圈子,省得男人把院门关,你就成了瞎子聋子,外面什么动静都看不到也听不到。 因为要替妹妹求个恩典,不能太拂贵妃的面子,于是刘娡想着暂且忍忍,又寻思着进宫跟淑妃说声:大约淑妃平素太像软柿子,刘娡她爹又有恩于淑妃亲弟,她觉着这事儿肯定不难。 但进宫之前,也得把妹妹叫来王府,提前嘱咐几句才好。 元春在自家的小院子里也在为传递消息的事儿,仔细嘱咐自家带来的人手。 元春作为皇子侧室出嫁,带了两个大丫头傲梅和抱琴,陪房则是李大家,还有方大家——这个方大,就是青竹的男人。 话说青竹比傲梅还大上两岁,因此元春便替她做主,把她嫁给了荣府方管事的长子,这夫妻俩婚后便让元春带到王府。但凡有点上进心的人家,都很乐意跟过来,就算不为自己,也能给孩子们铺路。 而元春怕的正是他们“不上进”!这院里的事情她可以自己做主——这是赵之桢亲口许诺过的,她只是担心家里人的信件会被王妃截住,因此让李大家的辛苦些,出门打理她嫁妆之中的铺面和庄子时,抽空回荣府去看看,顺便打听些消息。 李大领命,第二天出门趟还正巧就带回了两封书信:分别来自哥哥贾珠以及扬州的姑妈。 哥哥的信内容就是家里都好,不用担心,之后便是关心妹妹的起居和喜怒哀乐——其实元春在七皇子面前得不得宠,家里人已经问过了李大,心中大定,只除了二老爷贾政又闹起了“别扭”。 而姑妈贾敏就是报喜来的:她生了个儿子,母子均安,之后……关键来了,姑父明年任满,许是要回京的。 贾敏特地提起,八成是作准的事儿。 元春忆起前世……姑父姑妈可都是在扬州没的!这忽然的变动……元春前世在宫中度过了大半辈子,对朝堂之事可不仅仅是“耳濡目染”,单论~政~治~嗅觉和比她爹还强。 姑父林海可是帝王心腹,明年进京……怕是有紧要的差事交给他。而元春思来想去,只记得这些年似乎会跟北狄人大战场?! 她哪里知道她姑父要进京,正是拜她丈夫赵之桢所赐。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见着她得先过上关:忠顺王妃来了。 趁着赵之桢不在府中,刘娡把元春叫到房里,特地给忠顺王妃瞧上瞧。 第九回 欲望文 第十回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十回 听到刘娡身边大丫头“亲自”到来“邀请”,元春少有点意外:郡王的侧室可未必有资格拜见另位郡王的正妃啊…… 这世上,能让位郡王妃小心伺候讨好的侧室——也只能是圣上的女人。反正元春前世贵为贤德妃,有名无实,没受用到少人发自内心的尊敬。 她有些无奈,就知道王妃不会太好心,这后招可不就来了? 只是忠顺王妃的确是来走走“夫人门路”,但不代表她只会同仇敌忾,味逢迎跟她自己地位相似的刘娡。忠顺王府的目标是赵之桢,又不是这个脾气不好的七皇子妃。 尤其七皇子夫妇感情十分般,又不是什么秘密,而向来清冷的七皇子显然对新纳的侧室感兴趣……忠顺王妃哪能随便就让刘娡利用了?当然,拿捏下分量却在所难免。 于是元春来到王府正房待客的厅堂,规规矩矩地先后向两位王妃行礼,光彩照人的刘娡连个正眼都没给她,声音平平道,“给贾姨娘设坐。” 忠顺王妃还对着元春笑了笑:不愧是国公府养出来的姑娘,这份不卑不亢,进退有度的模样可比刘娡讨人喜欢。当然这话忠顺王妃也就在心里说说。 刘娡道:“人也见着了,你觉得如何?”言毕粲然笑,又和忠顺王妃聊起了闲话。 两位王妃说起话来,就把元春搁在边。正好元春自己也有心事需要仔细理理:姑父姑母家回京,舅舅这会儿还在南边,甭管不情不愿,荣府这边都得从姑父这儿得来要紧的消息。 大伯是闲职,爵位不低实权没有,而父亲这儿就跟甭提,反正他们都没上朝面君的资格,不指望姑父都不行。 估计到时候,她得好好花些心思平复母亲的不甘了。元春直坚信:形势比人强,母亲再和姑妈合不来,只是赌气任性说酸话又有什么意思? 元春自己点也不想入宫,不想给人做小妾,就算是皇帝的小妾……那也是妾,可除了亲哥哥贾珠又有谁问过她乐不乐意? 元春脑子没闲着,忠顺王妃也在悄悄观察她:没有不耐烦,脸色始终挂着笑……再有刘娡做衬托,七皇子肯定喜欢听这位如夫人的话。 能摸清七皇子这妻妾的“底细”,忠顺王妃自以为没有白来。 不过忠顺王妃和刘娡都是正室,观点也挺相似:忠顺王府里何尝不是小妾……和小厮们受宠,枕头风威猛?王妃占得最的是体面,而非宠爱。 因此要是顺手顺嘴地打压几句,人家也未必会拒绝就是,反正都是刘娡起得头。 要说刘娡还真不是热爱“体罚”的那种女主人,托她骄傲性子的福,她最爱说的话,是“赶出去”而非“打死”。 而且今天她教导元春的理由,也相当正当。刘娡道:“听说你娘家人在外面放贷?荣国府已经这样窘迫,日子都难成这样了?” 元春万没想到王妃提了这条……小脸腾地红了。 前世娘家人行事,大都瞒着她,她那会儿也无心仔细照看娘家,等她临死时才知道娘家已经彻底掏空了,连她省亲时的园子都是挪用了林妹妹的嫁妆。 母亲这事儿做得忒损阴德了:于是她最疼的儿子宝玉出家了,女儿身死,而母亲从没疼爱过的孙儿也与她有极深的隔阂,后半生怕是难逃个孤苦无依的结局了。 而这世,她刚出门子,家里的事儿还没底气管教呢。 见着这位侧室脸颊通红,刘娡难免生出些快意。 忠顺王妃闻言亦道:“这是真的?”顿了顿又故意柔声道,“该劝就劝,这……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听。” 做官,只要不是什么冷衙门或是全无实权的闲职,总有不少能大大方方收钱的财路:譬如户部的冰敬碳敬,有求到自家眼前的人送来的各种孝敬……总而言之,稍微像样点的人家完全不用自己出头,外面找名目捞钱。 王夫人和王熙凤此举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罪过,但说出来的确很是丢人,至少这是大数诰命都不屑去干的事儿:要么是这家子眼皮子太浅,要么就是这家子人本事不成,要么……就是二者兼而有之。 这话传到七皇子赵之桢耳朵里,必得小瞧荣府。 忠顺王妃这么说,纯粹就是明目张胆的挑拨,但只要在乎娘家,就很难不按照她说的做。可元春还就打定主意不张口了,不仅是当着二位王妃不开口解释,当着娘家人她也打算字不提。 因为此事真的是个小罪过,真要让御史揪住也好收场,同时还能给母亲嫂子点教训:省得她回去劝说,让固执又爱心的母亲把她弄个里外不是人。 二位王妃你言我语说了会儿,眼见元春就是垂手着,小脸始终红透,可就是言不发……顿时觉得没了兴致。 刘娡抬手,打发元春回去,她接着跟忠顺王妃说话。这二位要商量进宫面见诸位主位——忠顺王妃可以进宫,但没人引荐,哪位娘娘肯跟她说几句话呢? 元春慢慢地踏出刘娡的院子,脸色也逐渐恢复,直到回了自己的地盘,自小直伺候她的傲梅先忍不住了,“姑娘!” 元春捏了捏傲梅的脸蛋,笑道,“你比我还上心呢。” 傲梅登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抱琴性子沉稳点,但也有种“皇子不急太监急”的感觉。两个丫头的心声默契极了:姑娘,这可不是咱们荣国府,这是王府啊!我们什么都不懂,可也知道在皇家面子比天大啊! 王妃肯定会使唤人把咱家太太少~奶~奶的事儿添油加醋,好好宣扬番! 元春逗了回傲梅,目光又落在了抱琴身上——老祖宗惯会~调~教丫头,抱琴可比傲梅聪明得。 只是你要让丫头们跟你条心,首先就得待之以诚,元春便轻声道:“咱们家那点事儿王爷都知道。”想了想,又说明白了些,“没道理王妃都知道,王爷还蒙在鼓里。”就算原本不知道,王妃在房里这通闲话,王爷也就不得不听说了。 元春声音逐渐微不可闻,“娘家若真是等人家,哪里会让女儿给皇子做侧室呢。” 傲梅和抱琴登时无言,想安慰番自家姑娘,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元春笑道:“早说破才好,省得到时候窟窿大了,补都补不上。” 她说完便叫了李大夫妇的女儿——这小姑娘叫幽兰,如今是元春跟前的二等丫头,让她把她娘叫来。 元春是为嘱咐李大家的,到时候娘家来人问东问西的时候,就说王爷让她安生过日子,不要管些杂七杂八。 元春话音刚落,余光就瞄到了抱琴的手势,果然赵之桢缓步踏进门来,满脸笑意,“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 元春忙起身行礼,刚屈了膝就让赵之桢拉住了手腕。元春笑眯眯地仰起头,声音软软柔柔,“那……王爷有空时说遍不就成了吗?” 赵之桢只觉得胸口像是让羽毛拂了下,心痒难耐,于是他故意板着脸道,“恩,好生过日子!”说得屋子人都低下头笑了。 当晚,赵之桢不仅“留饭”“留宿”了。 恩~爱~过后,男人的确比较好说话,元春便把自己的心思说给赵之桢听,“我在娘家时就说了不算,听见点风声就打发人回家,没准儿还以为我攀上高枝儿,倒教训起他们,这是何苦来哉。” 赵之桢点头道:“你有这心思就好。” 赵之桢何尝不是有心劝说生母,结果忍了又忍还是言不发,只把自己的委屈让生母看到,淑妃果然没过久就看了个明白想了个透彻。觉得自己亏欠了儿子回,淑妃自是再不肯插手儿子的家事了。 不过淑妃或许跟老七这个亲儿子没那么合得来,但点都没盼着儿子过得坏。元春暗中叹了声,自己娘家可就不好说了:至少母亲溺爱弟弟宝玉,也到了让元春有点匪夷所思的地步了。 弟弟生带异相,母亲便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可弟弟这个异相也是最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事情!y 元春自己倒还罢了,赵之桢好歹涵养极佳,只要不先出头背叛他,估计这辈子自己也不会没下场,但是……哥哥恐怕在家里处境要越来越艰难了。 原因无他,哥哥想科举,就只能去亲近姑父,而亲近了姑父,不知道父亲母亲心里得有不自在! 却说刘娡这边儿放过了元春,却没想轻易放过荣府——作为个女人,她最是明白打压元春的娘家,比直接制住元春有效。 可惜王熙凤只是个同知的妻子,而王夫人也不过五品诰命,想找个合适的场合也挺难为这位正经王妃的。 于是在淑妃娘家哥哥开宴,给淑妃的母亲庆寿之际,向奉承刘娡的位太太便把荣府二太太和二少~奶~奶动用公中银钱放贷的事儿,当做笑话说了出来。 面对似笑非笑的诸位诰命,王夫人真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而邢夫人脸的幸灾乐祸,真是遮都遮不住,“哎哟,我竟不知道这个……谁让我们大姑娘出门得备些嫁妆呢。” 王夫人和王熙凤姑侄两个回家就都病了,老祖宗各自亲去探望了回,直接把管家权交给了珠哥儿媳妇李纨,可怜邢夫人白白暗自筹划了番,那脸白得比王夫人难看。 而贾政在书房里静静坐了宿,默默地递上了辞官的折子。 其实贾珠早已收到了妹妹让李大送来的密信,上门就六个字,不妨事,少说话。在战战兢兢之中等待了数日,贾政终于等到了圣裁:内帷不修,罚俸年。 而元春则在王府里见到了母亲跟前最得用的妈妈,周瑞家的…… 第十回 欲望文 第十第一回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十第一回 周瑞家的见识的确有限,但也瞧得出自家姑娘在七皇子跟前有些体面。 谁不知道王府规矩大?谁家侧室能随便就见得了娘家人了?若没王爷应允,她个五品宜人的陪房,能顺顺当当地进得王府,还由内院二管事引领到姑娘跟前,路上都没人敢要赏钱,若说这里面没有王爷的嘱咐,她都不信! 话说回来,这世上真有在外人中龙,而面对内宅之事却是脑子浆糊的主儿。不过这种人总归是少数,大数男人要么是贾政这样,里外都糊涂;或是就是七皇子这样,甭管国事家事都瞒不住他。 只是无论贾政还是七皇子都不是周瑞家的能品评的人物,而她这路脑袋也没怎么抬起来过。 等真见到了自家姑娘,余光瞄了瞄屋内的陈设,才陪着小心说了几句话,就跟王夫人似的,真恨不得直接钻进地缝里,再不出来。 原来,周瑞家的规规矩矩行礼后,先替王夫人问过自家姑娘起居衣食,之后便……上了~戏~肉。 周瑞家的原话是“二太太和二~奶~奶,是受了委屈,都不敢跟您细说。” 元春听了,反而笑眯眯地问道:“太太和嫂子究竟谁跟你说她委屈了?”别说个周瑞家的,便是当着王熙凤的面儿上她也能敲打,“你说吧。” 周瑞家的身子僵,声不敢言语。自家大姑娘不好糊弄不好惹……其实王夫人压根就没想让女儿替她出头,她自己也明白这事儿忒丢人! 王夫人跟淑妃很像,她们作为母亲也会偏心,但绝对不会盼着亲生儿女过不好,也不想给孩子们平白无故增添什么烦恼。 不过王熙凤还不太清楚元春是什么样的人,她也许还想着嫁入王府的~姑~奶~奶能凭着王爷的宠爱,跟王妃斗上斗……没准儿在凤姐儿看来,这场“无妄之灾”还是由元春引起的呢。这会儿王子腾还没发迹,王熙凤的丈夫贾琏还是捐出来的同知,她是真的不太明白名声对于仕途的意义。 名声不佳还能做官的人,要么有圣眷,要么有真本事,荣府的男人们大数两样点都不沾。 而王夫人会直接病倒,那是因为她比侄女儿王熙凤知道得:在官场,有了污点随时就能让政~敌~拎出来说说,尤其是在晋升和考评的时候。老爷因为此事直接让圣上罚了俸,她不病都无颜面对全家人了。 荣府里女人们的心思和脾性,元春早就眼看透,不然也太对不起她在宫中的十几年经历。 比起母亲和嫂子们,元春担心老祖宗的身子:毕竟她有了年纪,在哥哥贾琏和贾珠还不足以撑起大家子的时候,老太太若是因为此事气得而重病或者干脆……在没有圣眷的前提下,父母再顶个不孝的帽子,别说国公府能不能保住,根本就是牢狱之灾近在眼前了! 宁府荣府家大业大,那得宁府的伯祖父和荣府的祖父还健在,才当得起这种话。 也正是因为元春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看着家人们醉生梦死,还做着说话算话的权贵梦,她心里那团火苗真是呼呼地往上蹿。 而眼前周瑞家的副……装出来的手足无措,是让元春冷笑了声,“我这儿挺好的,你且去吧。” 周瑞家的灰头土脸地回去,有心想在太太跟前诉个苦,又怕太太以为她在挑拨:元春是太太的亲生闺女! 于是她也只能在心里啐了两口元春的大丫头:得意什么!你们姑娘也只是个妾,连姨娘都还没混上呢。 而元春哪里会把个陪房的好恶看在眼里?不过她心情不佳也是真的:损俱损,哥哥贾珠可是要考功名的。 周瑞家的出了门,刘娡那里便得了消息,她好生笑了回:御史的亲闺女最是擅长在名声上动手脚,毕竟大宅门之内,谁家没点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阴私事儿呢。 王妃都知道了,牢牢掌控王府内外的赵之桢……在书房里坐了好会儿,都没等着元春打发丫头“来请王爷说说话”。 毕竟赵之桢这辈子习惯了女人对他“有所求”,真碰见个元春这样沉得住气的主儿,他纠结了下,还是心想:罢了,你不请我,我自己过去看看呗。 话说王爷和王妃这对半路夫妻,个厌恶对方的傲,另个又嫌弃对方太假……反正两个人都想着日子凑合过得了:开国至今,也没有和离的皇子。 王妃也就是想得点:你让我不开心,我也得回敬下。至于赵之桢就直接些:你少来招惹我! 却说元春这儿正生着闷气,忽听抱琴禀报“王爷来了”,她也只得收拾心情起身将这位堂堂正正的家之主迎进门来。 话说,赵之桢其实对枕边人的要求也就三样:看着顺眼,脾气合得来,说起琴棋书画经史子集还全得搭得上话……就这三条,至少在元春到来之前,府里的几个女人没个能完全符合。 刘娡的脾气实在是……不提也罢,而赵之桢那三位通房又都是丫头,连个粗通文墨都算不上,因此赵之桢对元春这会儿真是耐性十足,如果要求不太过分,也能有求必应,可惜元春对娘家那点子烦心事儿就是声不吭…… 于是赵之桢在饭后喝茶的时候,轻咳声,“可有心事?” 元春老实道:“是。” 赵之桢道:“说来听听。” 元春闷闷道:“娘家穷呗,明明入不敷出还不知道开源节流。”开源看的是男人的本事,节流就得指望女人。 赵之桢闻言大笑,“你也太实在。” 元春愣,“实在还不好吗?” 前世的赵之桢待她也挺温柔,那种温柔源于本人的气度涵养,可绝不是因为喜爱。这世元春也不信这位最后登得大宝的七皇子就忽然对她情有独钟,但她知道此人厉害,自然不会谎言相欺:再说娘家情况,有心打听,还能有什么不知道? 在赵之桢看来,跟他说话,大委婉,顶就是旁敲侧击,像元春这样直接奉送心里话的人也忒少见……他觉得肯对他真诚,也就意味着相当的信赖,这种感觉十分新奇还有点美妙:不如提携下元春的两个哥哥,让她开心回? 须知,娶妻,其实挑的是妻子的父亲,而纳妾就全看自己喜欢了。刘娡的父亲很是精明,对赵之桢帮助不太,但也从没拖过后腿;至于元春的父亲,赵之桢自然也查过这是个什么人,此番损了些声望正好让他闭门思过少搀和些“闲事”,前阵子总往太子妃娘家跑算是怎么回事儿? 贾政虽然糊涂,但好在胆子不大,而且他养了双好儿女。长子贾珠倒有些德才兼备的影子,再加上柳桓也曾次荐过此人,赵之桢便有意见上面。 再退步说,元春娘家成器之人有限,可她却有个厉害的姑父。林海明年进京,北面也要大战了……不知自己这回能否再领兵上前线。 说来也巧,元春这会儿也在想姑父姑妈家,不知荣府这档事儿传到南边他们又作何感想,不过姑妈在京城好歹能看顾番,省得以后各种幺蛾子层出不穷。 她也不知道赵之桢已经动了提携贾珠的心思,只想着先熬过这段日子再说。正好闹得大家都没脸,家里人也能消停好阵子,最起码别再总往太子、太子妃跟前胡乱凑合。 先不说这二人诡异地默契了回,荣府里得了管家大权的李纨也没点大权在握,扬眉吐气的好心情,还是贾母听说孙媳妇儿管家并不趁手,亲自开口指了自己身边的老妈妈大丫头帮衬,又让王夫人送来了两个伶俐人,这才勉强支撑了下来。 不过断了放贷这条路,家里银钱下子紧了起来,除了王夫人和凤姐儿卧病,贾母也请了太医,开了方子吃药,只是她人老成精不肯声张罢了。 而也正是为了银钱,邢夫人到贾母跟前诉了好几回苦,老祖宗自然也看得出背后有长子的推波助澜,至于二儿子这边怕是也积了诸不满,孙媳妇凤姐儿也是委屈得不行…… 贾母暗自琢磨了回:孙女儿去了王府,好像还很得宠,可王府里王妃的父亲正是左都副御史,只凭这样,她还没咽气就此分家,再惹出什么是非,两个儿子怕是都不用做官了! 儿子们不像样倒也罢了,可孙儿们,尤其是宝玉,真是她的心头肉。 她合计了回,既然个嫌弃对方贪心不足,另边也觉得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她干脆叫齐了儿子孙子,又请来宁府的珍哥儿做见证:荣府当然没有分家,但公中的银钱却是分到各自院中,贾赦那边自有邢夫人管着,而贾政这里则都交给了李纨。 如此来,兄弟两家完全可以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谁都不必抱怨她这个母亲处事不公了。 自打丈夫去世,贾母直存着得过且过的心思,只关起门受用这富贵满眼,子孙满堂之乐,可惜她活日还得操日的心,但愿孙儿们早些成人,挑起大梁吧。 贾母虽溺爱宝玉,却也知道珠哥儿才最指望得上,而琏哥儿心眼儿活,在庶务上颇有些长处。等儿子们各怀心思地告退,她特地把贾珠贾琏留了下来,仔细嘱咐了回,“都好生读书。请你们姑父给你们荐个好先生。” 贾琏和贾珠兄弟俩从祖母的院子出来,这对难兄难弟不免相视苦笑。 妻子和母亲动用公中银钱放贷,坐收利息……二人知道那会儿都是又惊又怒,这些日子在外面也没少听些冷嘲热讽,祖母让他们闭门读书,倒是遂了二人心愿:避避风头也好。 却说贾母写给女儿女婿的信刚出家门,贾琏和贾珠眼见着他们的二叔、父亲贾政匆匆赶来,还因为步子匆匆而脑门见汗。 而贾政带来的消息让这哥俩精神震:七皇子赵之桢召见。 第十第一回 欲望文 二第十二回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二第十二回 七皇子赵之桢召见自己两个哥哥,元春这边当然收到了消息——还是赵之桢先打发了个伶俐的内侍,亲自过来向元春禀报的。 他有心提携爱妾的娘家兄弟,何苦瞒得死紧?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元春点都不担心亲哥哥贾珠,可堂哥贾琏……却是言难尽了。 固然他贪财好色,但为人行事好歹都有底线,并不肯轻易害人性命,只凭这点就比大伯贾赦和嫂子王熙凤强了太。 也正是因为不害命这条,将来在办差时真要出了什么岔子,总有个收场的余地。 不过哥哥们到来之前,她得跟赵之桢交个底不是? 于是书房里的赵之桢终于等来了“元春打发来请他说话”的大丫头抱琴——要不是王爷在外书法待着,元春肯定会亲自出面,毕竟是她有求于人呀。 赵之桢果然应邀前来。 元春把他迎进房里,先亲手奉了茶,才坐到赵之桢对面,老实道,“妾身娘家哥哥为人很好,学问也过得去。” 柳桓离京之前就推荐过贾珠,此人经历妹妹出嫁,再到亲生母亲已经沦为近日大户人家的饭后谈资,他倒是始终如,该读书读书,该访友就访友,总之就是派荣辱不惊,单论这份心性,赵之桢便添了几分欣赏。 因为有了印象,再听了元春这番介绍,赵之桢觉得在恰当之余还很是谦虚。 而元春形容堂兄贾琏,可就不是赞美了,“大伯家的哥哥人有些……” 赵之桢不过低头,用茶盖儿撇撇茶末的功夫,再抬头……元春就忽然不见了。他再往下看去,就见元春坐在地上,手撑地,手抚着脚踝,还皱着眉头,“呆……啊,疼。” 赵之桢赶紧起身,把元春扛起来抱到了里间的大~床~上。总管赶忙去请府里的老供奉——嫡长子自打生下来,身骨就直不怎么样,赵之桢请了位善于调养的致仕老太医在府中坐镇。 元春嫁进王府才个月,已经让这位老太医看了七回……跌打损伤了。 等元春的伤腿已经包好了药膏,老太医跟众闲杂人等齐齐告退,房里只剩赵之桢与元春,还有这会儿已经到门边的傲梅,以及外间守着的大丫头抱琴。 因为伤得不重,躺躺就好,赵之桢打量了会儿元春,才问向傲梅,“在娘家时她也这样?” 傲梅偷瞄了元春好几眼,元春缓缓挪动着伤腿,平静道,“你就老实说吧。” 傲梅这才小心道:“回王爷的话,我们姑……姨娘在家时也时常撞出个淤青……” 元春微皱着眉头接话道:“那会儿都伤在衣裳遮得住的地方。” 赵之桢沉默了下,捏捏元春的脸,另有所指道,“你堂兄比你还呆啊……” 元春闻言,不得不自辩了,“我是笨手笨脚,可再笨也就害自己,我堂兄他是脑袋……不知道轻重缓急啊。” 倒是有理。赵之桢起身道:“等我回来。” 目送七皇子离去,元春换了个自在些的姿势,“家里怎么样了?” 话说,荣府虽没真的分家,但银钱已经分成两份,两个儿子各领各的,也各用各的……这事儿原本也没人打算瞒着元春,因为大家都知道根本瞒不住。 与其让她听见风声,再叫娘家来人到王府里分说清楚,还不如早早交代了呢。因此贾珠便特地给妹妹写了封信,并差人送来过来。 至于元春身边的傲梅和抱琴都是家生子,傲梅是从父母那辈才开始在荣府做事,而抱琴的曾祖便曾经做过荣国公贾源的随从。抱琴的父母亲戚在荣府各处当差,因此消息不仅来得快,还很是详细,在和哥哥的信相互那么对照,大致经过元春也就都弄明白了。 老祖宗确实是抱着及时行乐的心思,可这会儿她还没看到女儿女婿孙儿孙女都走在她前面,也没失了决断,老祖宗的主意,在元春看来真是再明智没有。 不过这次让两个儿子各自经营,掌握用度的过程,也远没哥哥贾珠信里写的那样平和。 邢夫人和母亲王夫人性格迥异,可这二位却有处完全致:都觉得整个荣府是她自家的……既然是两家连花销都分开了,那进项也得划分下。 贾赦与贾政都是嫡子,而贾赦身上有品将军的爵位,俸银比二弟要,最后长子这边铺面拿得了点,而次子则用庄子补偿,总体而言,抛去跟爵位相关的产业,差不就是家半。 不过真正看到家底的时候,邢夫人的脸色据说很不好看:首先,完全没她想象的那般,荣府依旧是巨富;另外,王夫人和王熙凤靠公中银钱放贷,赚得的利钱不仅没分,贾政还道他已经把那些不义之财上交了去。 邢夫人有些不信,但贾赦知道二弟所言非虚。这时候他还没完全失去上进之心,也极是认同破财免灾的道理。至少他这边就没受什么牵连,而且还因此拿了弟弟个终生的把柄,将来若真有事,他可就不得不帮忙了——谁让二弟生了个好闺女呢。 没过久,贾赦可不就听说七皇子召见自己儿子贾琏和侄子贾珠了?消息出,全家欢喜,唯独邢夫人不怎么自在,不过这份不自在也让终于能当家作主自得自满很快冲淡了去。 邢夫人本就不是特别稳得住的人,她的喜形于色自然也传进了元春的耳朵,而邢夫人得意,却也不会再把家业交到儿媳王熙凤手中:本来这婆媳俩就互相瞧不起。 这时贾赦和贾珠钱财已经分开,凤姐时半会儿也不好在去姑妈王夫人那儿帮衬着管家…… 因此她便想着寻机会来奉承下元春:就看七皇子不限制元春与娘家来往,就知道这二人处得不坏。 抱琴小心翼翼地说出琏二~奶~奶特地吐出的口风,元春撑着下巴笑了:正巧二嫂来王府,见识回王妃才好。 二第十二回 欲望文 第十第三回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十第三回 元春身边自小便服侍她的两个大丫头,傲梅和青竹忠心自不必说,但她两个性子上还是略微憨直了些,实在没有跟在荣府老祖宗身边的抱琴有心计有手腕。 不过精明归精明,抱琴前世也是个稳得住的性子,无论府里宫内,都没被荣华富贵迷了眼,元春这世才坚持着又选了她,而婉拒了母亲打算塞给她的丫头和陪房——刚进王府,元春只想老实做人,安生度日,可不敢弄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祖宗”给她到处惹祸。 元春听抱琴说完家里的情形——消息可靠不说,还没有点儿添油加醋,她便微垂着头仔细琢磨起来。 而抱琴只看了眼脸色就知道姑娘又不自在了。 抱琴心里自然也有计较:比起在荣府里伺候老太太、太太姑娘,甚至各位少爷,都远远不如跟大姑娘来王府,为自家谋个好的前程。 抱琴可早就算过,大姑娘嫁进来这才个月,王爷已经在这院子里歇了约莫半个月。 大姑娘刚进门那会儿,王妃跟前的管事妈妈便来问了大姑娘的小日子,还反复“教导”说:姨娘们个月里最也就能见上王爷两回。王爷在外不知为少国事忧心,后院里的女人们可不好让王爷太分心,不能仗着自己的身份,黏着王爷,不然就算王妃管不住,宫里的两位贵人也是万万不能纵容的。 大姑娘当时笑眯眯地听了,可听完也就算了,压根都没往心里去。 抱琴笃信大姑娘心里有数,再看王爷的态度,姑娘将来准是有大造化的,她认准了这条,待大姑娘便越发真心。 抱琴所言所行,元春都瞧在眼里,如今她刚进王府,除了老实过日子什么也都做不成……有心牢牢管住娘家人,还得打着王爷的名头,要看王爷是不是肯“心血来潮”应下她的恳求。 前世她便再明白不过,王爷是个冷情人,心里装的都是开疆拓土,天下承平,哪能指望他始终留意自己,并心回护到底呢?能维护住体面,元春都要烧高香去了。 她只想在王爷对她还有新鲜感的时候,给她哥哥显出气度本事的机会,若是哥哥真能入了王爷的眼,她的心事就了却了大半。 哥哥贾珠保住性命,再撑起娘家,元春自觉不必再担惊受怕,哪天夜里做个梦都是娘家被炒,死的死,关的关,活着的人就没几个还能过得像点人样。 平心而论,娘家落得这结局也是应了那句老话,自作孽不可活,这辈子哪怕为了少点孽积德,也得拦着他们恣意妄为不是。 大伯和父亲这边元春并不怎么担心,只要他们别再死活都要去奉承太子……说句老实话,凭这二位的才学本事,五品官也就到顶了。 当年祖父去世,遗本递上,圣上便召了伯父和父亲觐见。即使是前世的自己都知道,若是父亲才识过人,深得圣上赏识,圣上定会让父亲赶考,堂堂正正地证明自己,而非随手就赏赐了个官儿做。 不过伯父好父亲好歹混过官场,总算知道敬畏,谋逆这类事儿他们还真不敢去碰,但宁府的珍大哥哥……可就难说了。 想到这里,元春又添了件愁事。比起宁府的贾珍,自己的母亲和堂嫂还算“好说话”呢。 母亲王夫人这儿,有哥哥贾珠仔细看管住也就差不离了,毕竟她再贪财,只要讲明白因果轻重,必不会罔顾儿孙们的前途和名声。 唯独堂嫂王熙凤若不牢牢管束住,她准得惹出大祸。 元春在警幻仙子水镜之中看到的那幕:王熙凤挑唆张华,说是告荣府谋~反~都无妨!那副嚣张跋扈之意,元春至今记忆犹新。这位堂嫂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元春还在宫里熬日子……说个妃子的娘家造反都没人信,是因为这家子压根没这本钱,二来也是……元春无所出,娘家要是造反究竟图个什么啊?! 不过元春还是愿意相信,王熙凤这么说纯是自以为荣府和王家权势滔天——也不知她个捐出来的同知之妻,怎么比她这个宫妃的底气还足? 前世太子被废,其中的条理由可不就是跋扈无礼! 不管怎么说,元春都给堂嫂王熙凤深深记上了笔,只是口头上断断不肯承认罢了。偏巧荣府之中,琏二~奶~奶因为装病,而不得不闷在~床~上,还在反复谋划着如何哄得元春为她求个情呢。 却说这会儿,王府外书房里赵之桢也正和贾琏贾珠兄弟喝茶闲聊。 京城里那些家底般的官宦人家得是贾琏这样的儿子,才学本事都普通,既好色又爱财,却不会为了财色真的不择手段。 这种人可以用,但既不能交给他太要紧的差事,也不能让他知道什么隐秘。 至于元春的亲哥哥贾珠,赵之桢只觉得……他俩真不愧是亲兄妹。作为贵妃亲自抚养长大的皇子,赵之桢自是让人奉承着长大的,但是像贾珠这样的能臣之后,又身有功名,还是不卑不亢才让人高看眼。 不过贾珠虽比元春大上五六岁,也只是二十出头,赵之桢便打算先荐个好先生给他。贾珠若能早中进士,对赵之桢才称得上“得用”。 话说赵之桢身有战功不假,但因为要么待在兵部,要么守在大营,他口碑虽好,但在士林这儿影响力……十分有限,反正不仅比不得太子,大皇子,甚至连他那个心要当个富贵闲王的三哥都不如。 赵之桢也明白自己能征善战是件好事儿,可若是真的再打算广收天下文人之心,他父皇便先饶不了他。而他在外征战之时,京里怎么也得有几个读书人肯为他说话不是? 可惜他的岳父,刘娡的父亲,才是货真价实的官场老油条,而原配王妃的父亲如今已经去了,正经的大舅哥也卡在五品上,年动弹不得。 当然,凭荣府如今的情形,赵之桢怎么可能放在眼里?善待贾珠就是随手为之罢了。 七皇子的心思,贾珠不说样样参透,可也猜着了六七分,因此在回府路上,看着堂兄贾琏欢喜不已,他也只能暗地里叹了声:自从祖父去世,自家人哪里还有机会得见天颜?这回得了七皇子几句客套话,连堂兄贾琏都有些把持不住。 而贾家众人之中,除了贾珠和元春兄妹,也就只有二人的姑妈贾敏不怎么看好荣府的前程了。按贾敏的真心话便是……两个哥哥都有些糊涂。 她吩咐丫头妈妈收拾行李,自己又瞧过双儿女,拿着侄子侄女儿给她的两封信,行至内书房和丈夫林海说话。 贾珠少还有点报喜不报忧的心思,在给姑妈的信里把王夫人这次颜面扫地大致提了提。 而元春却深知姑父姑妈的本事,尤其是姑父虽为帝王心腹,却也样有~政~敌,还是跟姑父才智品级都相差不的~政~敌,为免得姑父姑妈家子进京后毫无准备,就此让人耻笑上,还不如老实交代回,看看姑父姑妈这边有没有比较好的化解之道:也就是荣府里的太太~奶~奶们就爱自视甚高,说实话,王夫人绝非望族出身,不过个五品官儿的妻子,是死是活,京里权贵们没有几人放在心上。 顺带提,这会儿王子腾也还在金陵读书,正在准备来年的春闱,元春既然跟姑父姑妈毫无隐瞒,自然也顺手把此事写给了向来精明的舅舅。 却说贾敏进门,便将两封信都交给了丈夫,“老爷须得心里有数。” 林海匆匆看过,笑道,“不妨事。”妻子和她二嫂不大合得来,还特地劝道,“闭起门来过些日子,闲话自然也就散了。” 贾敏果然道:“我只是心疼珠哥儿他们兄妹两个。”兄妹俩送来了神医,让她在短短两年里便调养好了身子,生了个康健的哥儿,就凭这件事,贾敏也得尽力照拂侄儿侄女儿。 妻子的心思,林海自然知晓,贾珠这边要提携二并不为难,但七皇子的处境却有点微妙。 这些年太子索贿有些变本加厉的味道,这些事情也随着密折,悉数为圣上所知晓……太子与大皇子是渐渐有水火不容之相,七皇子又是唯手有兵权的皇子,在受两个哥哥拉拢的同时也在为二人所忌惮,若是应对不当,他才会是最先倒下的那个。 林海有心进京后看看七皇子,于是这会儿便没跟妻子细说:他作为帝王心腹,只要心为公,谁上位只要没昏头都得善待。 不过夫妻俩子嗣上委实艰难了些,贾敏生黛玉时便已经三十出头,如今终于有后,夫妻俩都已是不惑之年。 林家向来子孙单薄,到了林海这代居然连堂兄弟个都无,因此不提报答贾珠与元春的“送医之恩”,只说为儿女结个善缘,林海也会努力满足妻子的心愿:何况林海也觉得贾珠与元春都是可造之材。 京城王府里,元春哪里知道姑父和姑妈的心意,面对从宫里回来便阴着张脸的赵之桢,她想了想还是问道,“王爷可有烦心事儿?”她指了指天上,又伸手画了个圈儿,“国事?家事?” 赵之桢看了她半晌,发觉她始终派坦然,才吐了两个字出来,“都有。” 第十第三回 欲望文 四第十四回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四第十四回 纵然有贵妃指婚懿旨护身,又是勋贵人家的嫡女,父兄要么有官身要么有功名……说起来再怎么有体面,元春也心知肚明,自己就是个妾! 既然是姬妾,就不必去担正室的责任。 因此王府的事务,她样都不过问,只安心关起自己的院门过日子。王妃带着女儿出门,无论是探亲访友,还是进宫奉承两位婆婆,元春全都不好奇不肯开口打听,她这副木头样子,闹得王府里其余两个姨娘想探探虚实都没捞着什么机会。 元春深信,这样可以省却无数麻烦。不过这样也有弊病,譬如赵之桢心情郁郁地前来……她因为不知因果,自然也不知从何劝起。 而赵之桢坐着生了会儿闷气,忽然转念想,他的继室和继室给他生的闺女惹出烦恼,也不是头遭。好在女儿还小,可以慢慢教养,媳妇若……再胡来,他去寻岳父谈谈心便是。 赵之桢回过神来,便见元春坐在他下手,脸担忧还带着几分迷茫地盯着他瞧。 赵之桢深吸口气,问道,“怎么不说话?” 元春道:“不知道从何说起。” 赵之桢默然,片刻后又道,“你也太老实了。” 元素声音很小,“妾身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劝啊?您进门来没说上两句就闷闷不乐,直到刚才……”说着,亲手给赵之桢又倒了杯茶,“妾身向来嘴笨,惹祸上身倒没什么,让您出个气也好,就怕您弄巧成拙,您……失望。” 赵之桢忽然笑了,“我倒要看看,究竟能不能失望。”言毕,他吩咐守在外间的随从,去把跟着王妃进宫的妈妈叫来——这位妈妈可是贵妃专门赏给养子,为他“看护”内宅的能手兼老手。 话说刘娡刚嫁进来那会儿,可是按照母亲的“妙招”,好生折腾了回:借此看清男人的脾气,还有容忍的限度。 不过把赵之桢嫡长子也害得病了几回,还真是个意外。刘娡和她的母亲也没那么傻,初来乍到就要弄死原配留下的嫡长子……皇家绝对容不下这样的儿媳妇,以及能养出这样女儿的家族。 此事传到宫里,李贵妃便特地送了几个伶俐的妈妈和丫头到了王府。 这种明晃晃的打脸,别说刘娡只能忍了,就说她那出身宗室,向来在御史府中说不二,就连父亲都得容让三分的娘亲都要亲自进宫,向贵妃和淑妃赔不是。 不过贵妃与刘娡母女也因此生了些芥蒂。 这回母女两个进宫,刘娡的独生女儿见到贵妃所出的六公主便动了心思,要为难下这位姑母。 话说,六公主的性子比较外露,又向跟她七哥亲厚,当年对刘娡这位嫂子的所作所为有些不屑。但不屑归不屑,好歹没让刘娡当众失过颜面。 六公主对母亲点都不热络,刘娡的女儿看在眼里,自然偏心亲娘,自此之后跟六公主便不大对付,今天二人见面,刘娡的女儿只说六公主的簪子好看,非要六公主拿下来给她瞧瞧。 六公主甭管答不答应都有“后话”等着她。 刘娡的亲闺女倒是真给看不顺眼的六公主摆了道,可同时伤敌千自损八百,她自己也没落下什么好,可惜这丫头还沾沾自喜,她不明白她出了这招,她外祖母和娘亲就又得再次进宫赔罪,弄不好她身边也得迎来几个新妈妈。 元春听了,时不知该从何劝起了:好像自家的姑娘们都比这位皇孙女知道轻重?须知前世元春来到赵之桢身边时,六公主与赵之桢的长女都已出嫁。 而六公主与驸马感情很好,赵之桢也很疼爱这个妹妹……话说回来李贵妃所出的三个女儿在赵之桢登基后,日子过得都十分滋润,赵之桢这个女儿除非节庆,倒是鲜少露面,只听说好像不那么如意。 元春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再无语回,就有些太刻意了。于是她声音轻柔,“总待在王府里,抬头低头总是那么几个人……有道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其实也不用太远,常与宫里来往定能学会为人处事之道,在郊外田庄里看看走走,也算见识了民间疾苦?” 此言出,元春便感觉到赵之桢视线牢牢锁在自己身上,她心中坦荡,虽不好与赵之桢对视,却也镇定地垂目微笑。若是赵之桢嫡长子,她绝不肯嘴;但是女孩儿,她还是能说上几句,毕竟前世在宫中她也公主们有些来往。 想想赵之桢终将登上那张龙椅,做女儿的,无需为父亲增光添彩,好歹也别拖什么后腿——赵之桢这女儿跟她娘如出辙,性子实在太过骄傲,还在宫里就敢就得罪公主姑妈,长此以往不加收敛,必得磨光她爹的耐心和情分。 此时,赵之桢忽然轻笑声,“你也是这样历练出来的?” 元春赧然,“妾身小时候也很是跋扈,哥哥们都要绕着我走呢。” 这话赵之桢相信。 虽然女儿年纪还小,但从她的手段也能看出这孩子几分眼界和气度——这做派行事可让她爹赵之桢堵心了回,自从娶了刘娡,他便常年不在京城,就算在家也的确是关心身子骨本就不怎样的儿子,如今女儿在贵妃跟前丢了回人,赵之桢便决心下狠手,亲自派人教导女儿,好歹让她有些城府,练出几样真正的能耐。 顺便,再让女儿和儿子相处,时间久了,自是能处出些兄妹情谊。 从元春的院子出来,赵之桢果然从贵妃处请人回府,专门教导女儿规矩,还跟另外两个开府的哥哥,大皇子与三皇子商量,把三家的女孩儿放在起,再请饱学之士为师…… 在元春看来,七皇子算是个好父亲了,对儿女都挺尽责,至少他比贾政要懂得为儿女设身处地地着想。 虽然刘娡也猜到元春大概说了些什么,可丈夫在意女儿,并为她的前途考虑,刘娡还是挺欣慰的。 毕竟她骄傲是真,可骄傲又不等同于愚蠢,她可不会在宫里,当着众人就给贵妃公主下不来台,这回她也无奈替女儿背了次黑锅。 不过丈夫与自己感情平平,成婚后又数年在外带兵,她和女儿相依为命,导致女儿娇宠至今,行事终于失了分寸。刘娡也为此暗暗发愁,此番丈夫教导的法子,她听了也觉得很是不错。 夫妻俩难得想到处,偏偏女儿不依了,哭闹不止:父亲听了宠妾的话,要分开她和母亲……母亲居然还觉得父亲有理!做得对! 只是这次刘娡也明白,必须狠下心让女儿学学规矩了:身为皇子嫡女,必得绷得住也稳得住,甭管心里怎么想,面子总得做个十成十! 小姑娘眼见父母都不理会她,也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可她说什么也得出口恶气,便带人直奔元春的院子:好歹教训下那个女人! 元春听了丫头的禀报,点都没慌乱:小姑娘就算让人指着她破口大骂,还能骂出什么新花样?至于动手,就不用担心了。前世在宫里蹉跎了半辈子,什么好话坏话没听过? 小姑娘要对父亲的侧室动家法……她哪有这个资格?她母亲倒是可以,不过也得有个服众的理由。想当初,王妃的“进门打压”,也是确实地拿住了荣府的把柄,才有后话不是? 其实,元春还挺想谢谢王妃:不然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法子,让母亲和堂嫂如此“果断收手”,不敢再动用公中银钱在外放贷。 话说,王府大姑娘还真动了好生揍元春顿的念头:不过她没想毁容短腿之类,只想打在暗处,够难过却不容易让人发现的位置。 等刘娡得到消息匆匆赶来时,她女儿已经气得脸色发青,因为开口支使下人上前惩罚个姨娘,居然无人肯动手! 元春倒是直微垂着头,派淡定的模样是让王府大姑娘牙根紧咬。 刘娡到来,她女儿也知道被母亲抓了现形,今日终究不会有什么下文,手下不由用力,方上好丝帕也让她拧成了麻花。 刘娡瞥了眼女儿,只冷声道,“好好伺候王爷。”便带了女儿就此离去。 这母女离开老远,傲梅才长出口气,“吓死人了。” 元春扶着抱琴的手缓步回房——她脚踝的扭伤还没好利索,“怕什么?王府是讲究规矩的地方,凡事大不过个理字。” 说完,她也不免失神:明年赵之桢便要出征了……听他的意思,大约要提携下堂兄琏二哥哥。毕竟亲哥哥贾珠志在科举,不可能蹴而就,因此想维持出自家的体面,就得先扶住贾琏。 这个时候,祖父的故旧袍泽们还在世,赵之桢对荣府有护持之意,也会从这些念旧的老人家身上收到些回报,而且还能留个好名声。 再说圣上也喜欢看到儿子,尤其是带兵的儿子有情有义。 只是在此之前,她得和姑妈起压住嫂子王熙凤才好——说起来,她这个堂嫂怎么也比王府大姑娘好上点,最起码王熙凤懂得欺下,却不敢忤上。 元春正琢磨,等母亲和堂嫂“深居简出”些时日,她便叫两个嫂子到王府里来说说话。当然,她得争得赵之桢的同意。 这会儿赵之桢正为女儿为难了爱妾,而心有愧疚,便痛快准许了元春的请求。 其实这会儿元春还不知道,她舅舅王子腾已经攀上了大皇子,她嫂子王熙凤正在家里撺掇贾琏往大皇子处好好奉承番呢。 四第十四回 欲望文 第十五五回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十五五回 其实,贾琏也有些生不逢时的味道,他懂事的时候,祖父贾代善在外带兵,等祖父回京修养那会儿,身子骨已经撑不住了,连两个儿子都没能仔细教导,没精力好好看顾孙儿孙女了。 贾代善的去世,导致荣府在前后两代人之间了个无法弥补的断层,不管是为人处事,还是做官敛财,少了睿智的长辈保驾护航和悉心传授,就得指望自我领悟。显而易见,贾赦与贾政兄弟两个没有无师自通这个天分。 这个时候的贾赦和贾政兄弟与那白手起家,凡事都靠自己拼搏的寒门士子也有了些异曲同工之妙……甚至还有些不如,因为那寒门之人,不会在初期就有强大的~政~敌冷眼旁观,等着找个恰当时机出手。 话说,资质再怎么般,也在京中官宦圈子中生活了二十年,贾琏还有基本的判断能力,不同于妻子王熙凤的无知无畏,他很是清楚“贰于楚也”的郑国下子可迎来了晋秦两国联军,而且他麾下并没有烛之武这样的能人…… 太子与大皇子之间的分歧只会愈演愈烈,没准儿就会有水火不容的那天,这点贾琏虽然看得不那么清楚,但也依稀有个感觉。 而宁荣两府又都倚靠太子,只因为媳妇劝说便立即改换门庭,贾琏还真没糊涂到这份儿上。 自从嫁进来,丈夫几乎百依百顺,而这次就不置可否,让王熙凤少有些失望,不过愤怒不满却也说不上。王熙凤心里也有个评判:公公贾赦不管是做官还是做学问,肯定比不上叔父王子腾。在娘家时她就知道叔父极有本事,跟叔父亲近些,她觉得总没坏处。 说到这里,王熙凤也不由在心里暗骂几声:荣府直紧跟太子,太子不也没把自家当回事儿?! 贾琏与凤姐儿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而拿公中银钱出去放贷的责任又让王夫人担了□□成——这时的凤姐可是刚嫁进来,并非牢牢手握管家权,在荣府里威风得不可世的琏二奶奶,王夫人就算有心牺牲侄女儿出面顶杠,也得有人相信不是? 回话不投机,倒也不影响夫妻情分。 贾琏嘴上没明说,心里却想着少让他的漂亮媳妇和二婶往来:堂妹元春好歹也是指给了实权皇子,出嫁时自然不能太寒酸,二婶当然给亲闺女弄了不少好东西,又没了放贷的利钱,这会儿二叔那边怕是不怎么宽裕。 不过看七皇子待他和堂兄贾珠的态度,贾琏也觉得这笔嫁妆花得很值!再说将来太子和大皇子斗成什么样,七皇子总少不了个贤王的位子,他们这些人若是尽心尽力地办差,怎么也能捞些好处。 不过他们这房的银钱现下还攥在邢夫人手里,贾琏也正琢磨主意,让这个继母松松手——没有银钱,如何干得成“入股”和“拉拢”呢。 贾琏房里派和睦,没过久便经由抱琴传到了元春耳朵里。 元春只叹了声,其余的概没提。别说抱琴了,就连傲梅都瞧出自家姑娘对琏二奶奶颇为不满了。 不过元春自知已经出嫁,娘家的事情实在是鞭长莫及,而且在她受封侧妃上玉碟之前,她的意思娘家人估计也就是随便听听,不会太当回事儿。 至于上玉碟,元春也猜得着,赵之桢子嗣单薄,他又不愿意让身份低微的女子为他生育——前世便是如此,登基后儿子女儿加在起,只手就够数了。 凭如今赵之桢对她的心意,加上她是贵妃指来的侧室,元春心知只要自己能生下男孩,受封就有了五六成把握。 前世不怎么“承宠”,她也不必得陇望蜀,这世……元春苦笑,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这个纯靠天意,比把娘家拉回正道还要难上几分。 元春其实有些妄自菲薄了,无论是贵妃还是赵之桢都对她很是满意,温柔平和不生事,心又摆得正——王府大姑娘为难她回,她也就是笑笑,句委屈没在赵之桢跟前提过。 赵之桢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元春再熬些日子,凑满年,他就上书请封侧妃。就算抛开他的偏爱,和元春本人的表现,还得不看僧面看佛面:元春可是功勋彪炳荣国公贾源贾代善的后人。 因为荣府的二太太出了回大丑,虽然内里依旧波澜不断,好歹这年里荣府也消停了下来:无论是贾赦还是贾政都时没脸再去贴太子的“热灶”。 对于太子来说,有没有荣府真是无所谓,让荣府凑得近了,忠顺王那边还小有不自在。 而赵之桢在忙着备战,为了爱妾,见过贾琏和贾珠之后,也不会时刻都把荣府放在心上,此时他真正等着的人乃是明年进京的林海——这时的太子与大皇子还没糊涂,情势也远远没到图穷匕见的地步,行事颇有分寸,都明白跟个掌兵的弟弟太亲密,不自在的可就是他们的父皇了。 转眼到了年底,王妃自是忙碌不已,而和堂姐妹起读了个月书的王府大姑娘,也让亲娘叫到身边,学着管家理事,元春则在院子里安心读书。 她房里的书,除了从自家里带来的,还有大部分都是找赵之桢要来的…… 这世上有男人就喜欢人傻胸大的女人,可也有男人就爱才女,赵之桢显然是后者,在听说元春想讨些书来看,他便应允元春:兵书不行,其余随便挑。 元春平时读书,除了史书,便爱翻翻水经注、梦溪笔谈这类专著。 明年赵之桢没准儿就要带兵驻扎在北方重镇,她这些日子便专心看起介绍山川地理人文风俗的书籍,光看不算,还精心写起了笔记。 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流传甚广,可也别忘了大数供得起儿女读书的人家,女孩儿也要和兄弟们样,读书明理。 尤其是权贵人家,他们的女儿婆家地位低不了,而女婿的文化修养是差不了,真送个睁眼瞎过去,这是结亲还是结仇呢? 而且赵之桢在百忙之中听了内宅的二管事禀告元春的举动,还微笑道,“她有心了。”说完,继续闷头于案前“未竟”的大摞信笺。 到了家宴时,元春终于见着了赵之桢的嫡长子,赵晗——庶母和嫡子本来就该鲜少见面,以往也就是面之缘,这回这两人倒是难得还说了几句话。 赵晗素有盛名,温文尔雅,才高八斗,在前世也做了太子,却还是早早去世,令赵之桢心痛不已。 话说赵之桢的确是个好父亲,赵晗心知肚明,即使自己身体不佳,父亲依旧按照继承人的标准来培养教导自己,没因为来了继母,就对他有所疏忽。 换句话说,因为他不缺爱,又立得够稳,兼之天生性情温和,除了对继母态度上略有保留,对于父亲的姬妾也是礼数周全。因为听说这位新来的庶母沉静温婉爱读书,赵晗还平添了几分好感。 至于惊鸿瞥之后,赵晗立即把目光全按在了自己脚尖上,彼此见礼之后,各自走开。 赵晗暗暗心道:这通身的气度比继母还强上几分——这也不怪赵晗有偏见,实在是刘娡气势太强,副恨不得把旁人全踩在脚下神情,不止让赵晗心里不舒坦,连他爹赵之桢都因此不太待见这个继室。 而元春回了自己的院子,关起门来傲梅也得笑嘻嘻地“品评”两句,“王府大爷比大姑娘和气太了。” 元春微微笑,旋即板起脸来,“胡闹!大爷和大姑娘也是你能浑说的!” 傲梅应了,回过头还跟抱琴使了个眼色。 抱琴也抿嘴笑,却没说话。 嫁进王府快年了,主仆三个甚为相得,关起门来也没少说悄悄话:关键的是,自家姑娘不会糟蹋她们的忠心,直倚重她们,偶尔说错话办错事也会寻个没人的功夫,细细教导她们。 傲梅和抱琴唯的愁事儿……就是王爷个月里至少要待上十天,这眼见着姑娘嫁进来就要满年了,肚子还没动静啊! 要不是王夫人如今还在闭门思过,没准儿都得亲自过来瞧瞧问问了。 可元春早就打定了“切随缘”的心思,故作不知两个贴心大丫头的想法,自己继续钻研北疆的风土人情。 而贾敏恰与元春不谋而合,她与丈夫感情极好,全家缘何进京,她自是心如明镜,便也用心提前整理书册笔记,并悄悄打发精明的老仆人往林海在北方任职的同窗处送信。 其实盐政老爷做得久做得熟,以前夫妇俩没有儿子,便有些灰心,可此番儿女双全,又个比个“淘气”。 老爷这个当爹的,自然升起了无限豪情,趁着才四十来岁,得奋力上进,给女儿攒出份丰厚的嫁妆,给儿子铺出条平顺仕途的大路! 老爷的番心意,贾敏看在眼里,自然要全力相助。自此夫妻心,添默契。而出了正月,林海家自扬州出发,经由运河直抵京城。 下了船,家人先在驿休息,而林海马不停蹄地进宫面君。当晚,林海归来时已被圣上点了户部左侍郎。 却说圣上召见林海时,七皇子赵之桢也在——林海不管是主政还是抓钱,都是把好手,而且此人学问好,德行高,圣上也有心让即将出战的儿子和负责后勤的重臣熟悉下…… 赵之桢与林海说了几句公事,林海还特地问了问元春。 贾珠与元春兄妹两个向与姑父姑妈亲密,赵之桢早已知晓,林海问了回,他也细细答了。 其实林海纵然关心内侄和内侄女,也不必如此“着想”,实在是媳妇贾敏的枕边风太过厉害:我二哥二嫂都……指望不上,娘家也就珠儿元春像模像样,又跟咱们投缘,老爷说什么也得给他们两个撑腰! 自从知道侄女元春不得不做了侧室,贾敏这口气便闷在胸膛:二哥二嫂太不中用!父亲的嫡亲孙女嫁作侧室已经很委屈了,居然还都不敢出面为她谋个诰封,既然你们不敢,我来! 林海圆满完成了媳妇交托的任务,回去也坦然地“复命”。而赵之桢回府也跟元春笑说了回,元春听了心里十分慰贴,“妾身姑母就是好样的!”有人疼可真好呀。 赵之桢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元春能接上这么句,他咳了声,“你也挺……好样的!”说完,便低头翻看起来元春的读书笔记。 元春的笔记……当然存了点“私货”,按照她前世的记忆,特地记了点将士抵达北疆之后预防水土不服的法子,果然让赵之桢看了进去。 转天,元春就又应了赵之桢这句“好样的”:因为她……摸出了喜脉。 赵之桢在书房里听到了喜讯,还顺便从二管事嘴里听到了元春对此事的反应,就个字:诶? 赵之桢旋即扶额大笑,好生遗憾当时没在场,没看到元春的神情。 第十五五回 欲望文 第十六六回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十六六回 等赵之桢笑够了,他抬脚便往元春的院子走。 元春这会儿已经快被满面喜色的两个大丫头供起来了,不过是起身换件衣裳,两个丫头都左右地把她夹在当中,前后有二等丫头和妈妈“助阵”,真是生怕她有半点儿损失…… 不过鉴于她动辄跌跤的“前科”,满院子的丫头妈妈,甚至赵之桢指派来的管事都觉得两个丫头做得真对! 于是赵之桢驾到的时候,元春正让贴心的丫头堵在罗汉~床~上,双脚都不得沾地,她脸无奈,“哎呀,你们还想让我整整躺上十个月吗?” 抱琴拿了个引枕,仔细地垫在元春身后,才徐徐道,“我们什么都听您的,只有这事儿不成。” 傲梅正往茶碗里放了养身安胎的药材,也不妨碍她敲敲边鼓,给抱琴助个阵,“姑娘,平时您磕了碰了我们都心疼,这回您可是双身子……再磕碰了,我们小命不保呀,您也疼疼我们吧。” 元春佯怒道:“皮痒了不是!倒打趣起我来。” 赵之桢恰在此时进门,插口道:“她们说得对。” 元春起身,口称“见过王爷”,正待屈膝行礼,就让赵之桢轻轻拉住了胳膊。 元春毫无娇羞之态,王爷顺势挽住她的腰身,都不耽搁她不满地嘀咕,“揭什么短呀……” 赵之桢眉眼弯弯,小心地把元春放回罗汉~床~上,“你让她们担心了啊,其实我也不怎么放心就是。” 元春自从嫁到王府,没有哪个月不受伤……年下来,连赵之桢都觉得这是常态了。不过平时跌个跤也就算了……如今成了双身子,赵之桢也不好不让她活动,只求她出门时带足人手就好。 元春听就不乐意了,“平时我还能去园子里逛逛呢。”她还以为赵之桢也要她老实待着安心养胎,如何不努力争取吹风看风景的机会? 赵之桢捉黠之心大起,笑问,“不让你去逛,你能如何?” 元春本正经道:“天天哭给你看。” 赵之桢果断扶额了。 傲梅和抱琴跟王爷还不太熟,瞧见王爷这副模样很是心里没底,只得给她们姑娘递了眼色。 两个丫头根本就不禁吓,元春撇嘴,“王爷,我都看见您的牙了。” 赵之桢旁若无人地放下手,笑意直达眼底,“记得出门带人。” 元春这才老实道:“是。” 赵之桢心情极好——他已是三十出头,膝下只得子女,心里毫不在意怎么可能? 嫡长子赵晗,在他看来,是个能继承家业的好儿子,但正所谓独木难支,晗儿自是需要兄弟帮衬;赵之桢看他三哥有个贴心可爱的闺女,也是十分眼热,可他偏偏不想刘娡再为他生儿育女了。 可再怎么说,夫妻不合,却也各自留有底线:赵之桢没有宠妾灭妻,而刘娡也没有丧心病狂地想要毒害赵晗,以及赵之桢的三个姬妾。 而只要见着元春,和她说说话便能轻松愉悦,再加上她的贤能和进退有度,此番元春有喜,赵之桢在大喜之余已经琢磨着上书,给她求个诰封回来。 因为春末夏初,赵之桢便要带兵离京,定是无法护她怀孕生产,而给了元春品级,娘家人也好前来探望,妃母也能精心地照顾她。 赵之桢尤其看好元春的姑母贾敏,这位荣国公唯的嫡女不仅经得住事儿,是个会护短的长辈,而且贾敏作为新任户部左侍郎之妻,可是二品诰命,比赵之桢如今的岳母还高了级……再有妃母关照,应该也就差不了。 赵之桢也算是“半生戎马”了,他看人很准,别提其实性子还比较简单的继室和继室的女儿了:这母女两个或许不那么讨他喜欢,也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真的都不恶毒。 他的女儿气急败坏,要拿元春出气也不过是想简单粗暴地打上顿,可惜她说话在家里压根就没几个人肯听。 不过赵之桢还正是担心他不在王府,女儿性子莽撞,若是受了外人的挑唆再来元春这儿生事——赵之桢可是不得不防了。 因为他不仅在乎元春的肚子,也挺在乎元春本人。 这么年来,遇到个他挺喜欢,且能知冷知热,合得来聊得来的女人,赵之桢内心很是珍惜。 却说元春有喜的消息在王府传开,刘娡甭管心里怎么不舒坦,也得亲自过来看看:毕竟是王爷的子嗣,她不闻不问……估计母亲又得进宫赔罪去了。 刘娡身为王妃,又是御史的女儿,母亲再为了她去贵妃那儿赔次不是,大约连父亲都得受连累,虽然官位不至于不保,可挨参却是肯定的。 刘娡再气不顺,还是得忍字当先。 等她踏进元春的院门,眼便看见了王爷身边的心腹守在院子的长廊上。刘娡瞥了几人眼,快步进得房门,听见外面守着的丫头禀报,元春自然规规矩矩地行礼请安。 刘娡见状点了头,又匀了匀气息,冷声嘱咐道:“好好养胎,旁的事情不用你费心。王爷最看重子嗣。” 赵之桢就在边上坐着,闻言倒是没再说话。 其实,最后这句“王爷最看重子嗣”倒是刘娡的真心话。 她自然看得出赵之桢不喜大姑娘的做派性情,可大姑娘终究没被薄待:嫡女该有的东西样不缺,只要赵之桢在家,不仅会关心长子赵晗,女儿也是并留心,只是这父女俩也颇有些话不投机的意味,但见面的机会可点都不少。 因此刘娡的心态也没失衡,至于说干掉元春以及元春肚里的孩子……对刘娡能有什么好处? 换句话说,她只有干掉赵晗,才会有大收益,可这也有个重要的前提,就是刘娡得先生个儿子出来。 看他们夫妻的样子,时半会儿儿子肯定不用再想了。刘娡便息了旁的心思,好歹先把女儿教导出来,收收她的性子。刘娡如今的愁事便是,女儿不听她劝,对异母哥哥赵晗很不服气。 刘娡这个便宜儿子赵晗,不愧是赵之桢的亲儿子,看似派平和淡然,其实心里什么都知道。 刘娡再高傲,也知道女儿完全斗不过他,明知不敌还凑上去两次三番自取其辱,这就不是皇家的骄傲了,而是愚不可及! 于是刘娡装模作样地说了几句,便早早离开,回去忙着开导,并看住女儿,这个时候惹祸,她也很难再护着女儿。 这次,赵之桢还挺满意妻子的“通情达理”:虽然她通情达理的时候也不算。只要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他乐意维护妻子的体面。 元春把这夫妻俩的神情看在眼里:几乎全无视线交汇,这样凑合过日子大约彼此都不畅快。可转念想,虽然赵之桢对她很好,比起前世简直是异乎寻常地呵护和喜爱了,但她就真的畅快如意了吗? 这个问题忽然就打散了自己的好心情,元春抿了抿嘴:哎呀,果然有喜之后,就爱想东想西了? 赵之桢虽没说话,但心思几乎全落在元春身上,看她神色陡然变换,忙问,“可是哪里不舒坦了?” 元春忧郁地看了他眼,“哇”地吐了。 等元春吐个干净,赵之桢还轻抚着她后背,柔声安慰道:“辛苦你了。” 元春忧伤了,“王爷,我不苦,能拿点酸的来吃吃,最实惠了。” 赵之桢无奈地又扶了额。 等元春有孕的消息传到荣府,老祖宗正和女儿贾敏说笑。 话说,王夫人年轻时便暗暗和小姑别苗头,原本知道小姑得意半生,偏偏没儿子,心头畅快之际人家忽然间就儿女双全,还因丈夫高升而举家搬回京城,至于自己因为放贷事闹得灰头土脸,如今年过去也没再出门,此时听说女儿有喜,扬眉吐气之情那真是不必细说,她是特地换了衣裳,亲自去荣禧堂向婆婆禀告喜讯。 果然贾母欣喜非常:七皇子膝下只有男女,元春这回生什么都差不了。 儿媳孙媳都在,好通奉承,而贾母笑过之后,便嘱咐女儿贾敏若是得空,便去王府探望番——七皇子赵之桢很喜欢元春,规矩卡得不严,这事儿全家早已经知道了。 贾母这番话说得痛快,王夫人倒还罢了——这会儿她可不想上赶着去王府给女儿丢人,再说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王妃刘娡。 而邢夫人闻言,本就是假笑的脸,登时就僵了个半截:她嘴角还挂着勉强的笑意,而眉头都已经挤出了淡淡的纹路。 她是小门小户出身,能嫁给品将军,白得个诰命,真可谓烧了高香,可嫁进门来先是让妯娌挤兑得几乎喘不过气,而丈夫又十分冷淡,毫无爱重之心,苦熬数年好不容易能当家作主,手攥银钱之际,猛然发觉那些仆人们她忽然有些支使不动了。 而小姑子回京,个二品诰命反倒得了全家各种奉承,连向不对付的妯娌王夫人都满脸笑容,邢夫人早已经十分不自在,她难得有心主动请缨往王府行,偏偏婆婆发话,让小姑去王府探望元春,她这个荣府长房的当家太太竟然……就这么让婆婆忽视了! 她可是品诰命啊!除了婆婆之外品级最高的夫人! 邢夫人的不忿落在众人眼里,却没人肯搭理她。王熙凤在贾敏下手,亲手给这位姑母续了茶,忍不住腹诽:姑母去王府,王妃没准儿要礼让三分,至于她婆婆邢夫人……吃个闭门羹都不稀奇。 邢夫人嫁进来这么年,凭着品诰命之尊,都没在京里结交下什么朋友,为人才智可见斑了,偏生还毫无自觉,只以为是老祖宗不喜,压制太过的缘故。 贾珠回府时,听说妹妹“熬出了头”,也只是笑了笑,替她高兴之余也添了份忧愁:七皇子又要出征,期间自然无法看顾妹妹…… 母亲王夫人之所以闭门不出,他得了七皇子引荐有了大儒恩师,还有他特地请托同窗打听到的刘娡娘家的秘闻……这些都得事无巨细地跟姑妈提提。 却说贾珠也颇为沉得住气,硬生生地等到姑父林海有空考校他学问时,才跟姑妈把他所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贾珠本意是谨防王妃刘娡的娘家,再为打压怀孕的妹妹而再生事端,顺便忠顺王府也曾为难过妹妹,只不过不知为何半截儿收了手,可这份敌意没准儿就落在姑父家身上。 原本贾敏只是静静听着,可等贾珠说到忠顺王妃原本跟七皇子妃十分亲热,可忽然就没了下文,她忽然变得面无表情,“珠哥儿且等等,等你姑父来,再跟他说上回。” 贾珠闻言,登时精神震。 最半盏茶的功夫,林海便已到来,听过内侄的禀报,诚恳道,“好孩子,你这回真是帮了大忙。” 话说,忠顺王原本是想和赵之桢亲近,是让妻子前往王府与刘娡结交,然后……就似乎没有然后了。 虽然赵之桢宠爱元春,但显然没宠得昏了头脑,再说元春也从没表达过什么不满,若说堂堂忠顺王妃只因为得罪过个侧室的母亲,就再不肯按照丈夫的布局行事,那她也没资格做这个王妃了。 对此贾珠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他却记下了此事,直至今日特地说给了姑父姑妈。 林海与贾敏夫妇直把贾珠看做撑起荣府的栋梁,有话都不肯瞒他,这回林海是跟他讲了些背后的隐秘。 刘娡的母亲乃是宗女,虽然是庶出,却和嫡出的哥哥处得不坏,这位嫡出的哥哥如今就在南边做将军……说到这里都没什么稀罕,可林海乃是帝王心腹,自然知道些无法明说的“私事”。 却说刘娡的舅舅为人爽朗又慷慨,在南边没少结交江湖豪侠。不过这种结交仅限于酒肉朋友,说起来还有种“我请你们吃喝,你们不要在我地盘上胡来”的意思,因此圣上对此也是睁眼闭眼。 不过结交各路豪侠的金银……自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但凡涉及收买事,林海总会存个心眼儿,他暗地里替刘娡的舅舅算了笔账,发觉他报出的花销远比实际要,其中的差额不知是让他自己贪了,还是另有他用,而且拿过他“红包”的侠士们也有些居然踪迹难寻了! 顺带提,南方可有强藩,此人正是圣上的堂兄,今年北疆大战,圣上已从这位藩王左近征调了些守军开赴北方。 忠顺王以消息灵通著称,他的举动本身也足够证明某些……情况了,林海当即决定写折子上报,而贾珠只听了姑父介绍刘娡舅舅在南边的所作所为,再看了姑父的神情,他便主动告退了。 贾珠回到荣府,在书房里独坐了整个晚上,还是给妹妹送了张小纸条。 转天,收到纸条的元春只凭哥哥那只言片语,便从纷杂的记忆中找出了原委:这真是件轰动天下的大事儿!当年光暴毙,前前后后就有数十人。 印象中七皇子也是此时再次丧妻的!可惜……元春深吸口气,轻抚小腹: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王妃若是生无所恋,非要拉她下水又当如何啊? 第十六六回 欲望文 第十七七回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十七七回 元春倒是相信,自己院子周围赵之桢定是安排了些人手看顾。可自己要是没怀孕,也不至于跟惊弓之鸟似的,事事都觉得不妥当——真要出事儿,抬脚跑开就是了,可肚里了个小家伙,她哪里还跑得动呀。真到了千钧发之际,也只能厚着脸皮去求王府大爷赵晗了吧。 元春的心声万幸傲梅和抱琴都听不到,不然这俩忠心的丫头又得新添份愁事儿:她们姑娘还想着自己跑着逃命?!姑娘只怕坐在辇上,让人扛着,她们都得防着她从上面跌下来…… 王府前院,赵晗正在书房里临帖。作为唯的,同时也让赵之桢十分满意的儿子,赵晗对王府的掌控力自然还在他继母之上。庶母有喜,他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 要知道,就算是个弟弟,也比自己小上了十五岁,也许尚未懂事,自己便“大势”已成,如此来,这个弟弟对自己实在提不上什么威胁。 赵晗只要看看自己几位叔伯,便心知肚明:父亲行七,比大伯和二伯小了六七岁,势力便有不如,这还是皇祖父十分喜欢父亲的前提之下。再看与父亲同母的十二叔,只比自己大上岁,可手头人脉尚比不过自己。 话说,叔伯家堂兄弟们少说也有三四个,偏偏自己孤独枝,就算赵晗对自己十分自信,却也觉得双拳难敌四手……换句话说,他其实挺期待能有个弟弟降生,个小帮手的。 至于对异母妹妹王府大姑娘,赵晗的心情就有些复杂了。平心而论,他连极为受宠的庶母生下个弟弟都能容得下,别提毫无威胁的妹妹了,不管是这妹妹是嫡出还是庶出。 但问题是这个妹妹比继母气势还“惊人”,赵晗就不想“倒贴”了,虽然他的幕僚也在暗地里劝他,善待大姑娘,哪怕就是为了让王爷舒心些呢。 他爹怎么待他,赵晗那是时刻都记在心里,幕僚这番话若是毫无触动那绝无可能,他纠结了下还是去亲近了下妹妹,好在他没忍耐久,妹妹便和叔伯家的堂姐妹们起读书去了。 赵晗松了口气,不过新任务马上就到——还是他爹亲□□托的任务。 话说林海听了内侄贾珠的小报告,特地给南方的亲朋故旧写了几封信,等收到回信,他心里有了底,这才给圣上递了密折——就算他林海乃是响当当的帝王心腹,有风闻奏事之权,但涉及“谋逆”必须慎之又慎! 看完折子的圣上,也不负林海所望,直接掀了桌子。 如今才是二月末,北疆的雪还没化干净,因此大军尚在京郊操练,而他暗中调动的地方军可是在北上的路上,南方自然略微空虚,这个好堂兄果然就来“加把火”了! 话说圣上与这位藩王堂兄的“怨源”还得从先帝那会儿说起。 先帝生母位份不高,只是个知府的女儿,生完孩子没久便去世了,正巧当时皇后亲子没了,便把先帝抱到自己宫中抚养。而如今想要造反藩王的老爹,也就是先帝的异母弟弟,还有他的宠妃娘,这母子几乎是称霸后宫,仗着皇帝的完全没理由的宠溺,翻云覆雨,得罪了大片人不说,也把先帝和他的母后虐了半辈子,还是先帝他爹重病时让先帝母子抓准机会翻了盘。 最后在宗正的调停,以及偏心偏到姥姥家的皇帝坚持之下,宠妃之子被封了个好地方,就此离京,然后……皇帝没了,宠妃死得不明不白,而他自然也郁郁而终了,不过他儿子,也就是如今圣上的堂兄却是个聪明人,低调收敛大半辈子,早年圣上百般查访都没拿住他的小辫子,原本以为这藩王已经服了软,要安生过日子的时候,对方忽然拔了刀子,还是“趁我病,想要我命”! 圣上的愤怒可想而知。就在看完林海密折之后,南方其余的几位心腹也纷纷递来折子,圣上看完之后,就明白他那堂兄已是箭在弦上,怕是想收都没戏了。 既然知道了情况,圣上自然召集重臣有所布置,作为深受信赖的儿子七皇子赵之桢自然在座。在父皇的上书房里待了整整天,回到王府赵之桢便把儿子叫到了跟前。 他这些日子忙于公事,难得和儿子这样面对面地说话。看着父亲脸疲惫和微微皱起的眉头,赵晗也知道……八成出了大事。 赵之桢把元春交给儿子看顾,这句话本身就挺说明问题了,然后他还特地又补了句,“你母亲那里,用些心,”顿了顿,干脆说得明白了些,“盯着点儿。” 王妃刘娡她舅舅已经和那位藩王已经勾结在起,赵之桢少有些担心他那个岳母会孤注掷:成了,就是从龙之功;不成,还有王妃女儿帮她保命。 这门亲事……越来越让赵之桢头疼。 不过他的养母李贵妃倒是让他稍安勿躁,李家也有族人在南方任职,贵妃又天下大事颇有见地。她觉得这位藩王大约没想着攻到京城,毕竟大军在北疆不顾切地驰援,他也顶不住;但封疆裂土,确是势在必得了。刘娡的娘家没准儿到时候,还能做个突破口。 可万,自己王府也成了人家的突破口,那“乐子”可就大了。 赵之桢自己都没想到,头回考验儿子,居然就这么难…… 父亲的弦外之音,赵晗听得相当清楚,尤其是知道继母的亲舅舅和南方那位叔祖父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就不敢轻视:继母要是热血冲脑,他说什么也得死死拦住……被骂不孝,也比家子被圈强得! 眼见儿子明白了严重性,赵之桢稍感安慰,等儿子告退便径直去了元春的院子。 元春看赵之桢进门便有几分强颜欢笑的样子,她便坦诚道,“王爷不必担心妾身。” 元春平时……的确呆了点,可她能给赵之桢整理笔记,还处处都摸到了关键,足以展露了她敏锐精明的面,这个时候若还是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未免太假啦! “后宫不得干政”这条规矩,主要是遏制那些没有瓷器活还野心昭昭之人,可有远见卓识真才实学的话,不少男人还是挺乐意听听妻子的意见。 去了的皇后便是公认的贤后,贵妃亦是代才女……你还别说,圣上这会儿也正跟贵妃说起了“堂兄要动手”这件烦心事儿,而赵之桢和他爹也有点异曲同工,面对元春倒也实在,他开口问道,“你知道少?” 元春道:“妾身是金陵人。那位殿下又素有贤名……”话锋转,“他收买人心已经挺久了,不过没什么成效。” 南边的大族相对富裕,而且读书人,换句话说,想收买南边的世家就要花很很钱,有这些银子还不如直接去养私兵呢。 元春这话的意思就是,南边那些人家跟这位殿下牵连十分有限,完全不用担心他揭竿而起,呼百应。那位殿下的威力,在于能大幅影响宗室中各位的亲戚的态度! 顺便提,前世这位造反的藩王,与大皇子可是有些往来的。当然这话元春就绝对不敢说出口了,不过到了真把那位藩王押解进京的时候,圣上定会体味下宗亲的力量。 事实上,太子与大皇子真正势不两立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赵之桢没往他亲哥哥那边琢磨,只是从元春这番话猜测到了六七分真相:那位藩王起兵之际,京城的局面也得跟着不稳当了? 不过父皇老谋深算,就算前有险路,也能兵来将挡,他只是担心自己这个小家了! 第十七七回 欲望文 第十八八回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十八八回 按说各家的太太~奶~奶们往来交际,大也是跟自家男人们保持致,尤其是同族同盟以及姻亲处只能走得勤些。女眷们几乎往来,那么男人们怕是真的没什么联系了。 元春自觉有了孩子,自然要往孩子他爹那里“靠靠”,“那位殿下在南边口碑不好,”她声音柔柔糯糯,带着点儿水乡温润之气,“什么生意都要掺脚。连我这样的闺阁女子都晓得,这位怕是存了旁的心思。” 对于皇亲国戚来说,喜欢银钱不算什么,最让人暗地里笑话下,可圣上却特别放心啊;只是除了爱搂钱还执着于结交能人志士,这就没法儿不让人警觉了不是? 这也是亏了这些年圣上的心思大放在平定北方异族之上,连年战事不断,南方税赋重地自是以稳定为要,因此圣上便是知道了自己的好堂兄不怎么安生,也时顾及不过来。 结果……差点养虎为患了。赵之桢捏了捏太阳穴,此番他前去北方,怕是很难战个痛快了,而且这回的对手还是皇子们的长辈,谁再去领命平叛……这里面门道也忒了。 赵之桢如何看不出他同母兄长大皇子与太子龃龉渐,若不能好生处置,将来又是个今日的局面,没准儿还得糟些。 元春此时已经到赵之桢身边,双纤纤素手轻轻揉捻起丈夫的额角,“总得慢慢来。妾身想着,那位殿下难以服众。” 赵之桢顺势按住了元春的右手,“我不在,你小心些。” 元春这个时候才发觉……王爷怎么跟她把“我”字说得这样……顺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世元春投奔赵之桢之后,直不得圣心,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了。 这世,没有在东宫办过差,元春猜测,赵之桢定会对她稍好些,而且王府后宅里统共也就四个女人,她比王妃温柔,又比那两个丫头宫女出身的姨娘知书达理,能“脱颖而出”也算意料之中之事。 只是等赵之桢越发“简在帝心”,势力也越来越大,他身边迟早还会有出身名门的聪颖女子,元春只想着能在他心里留有席之地罢了。 如今肚里又有了二人的骨肉,她想着只要收敛些,行事别太出格,就算赵之桢不再像如今这般体贴关切,但她还能教导孩子,这生总能落个安稳富贵了——元春再清楚不过,赵之桢绝不会把他们的孩子交给王妃抚养。 不过,赵之桢对她似乎也忒好了吧。像是为了印证这句话,赵之桢又坚定道,“今儿我就写折子,给你请封!” 贾家在京城至就算是中等人家,在金陵却是名副其实的当地霸。荣国公的嫡出孙女自然也当得起侧妃之位,关键是有了位份,元春能自己做主,孩子降生亦能自己抚养。 元春难得跟赵之桢默契了回,赵之桢绝不会让刘娡有机会插手他与元春的孩子:刘娡连亲生女儿都能养得傲慢莽撞,庶出子女还不定让她弄成什么样子。 赵之桢有个时不时糊涂下的亲娘,还有个睿智的养母,他可是亲身体会过母亲对孩子的影响,相对其余的兄弟,他是重视子嗣,至于刘娡会不会觉得失了脸面,他懒得考虑了。 元春听说赵之桢要为她请封,自是大喜过望,可她再是大喜,落在赵之桢眼里也就是个宠辱不惊的“啊”,而后是隔了差不有半柱香的功夫,才听到她下句话,“会不会太快啦?” 这个时候不是该惊喜地道谢吗?赵之桢微侧过头,盯着元春的脸,而元春此时正脸正直地追问,“王爷,生个姑娘怎么办?” 元春重生后……未免有点太过于“有自知之明”了。 其实倒也不怪她,像她这样出身拿得出手的侧室,每个王府都有那么两位,而这些出挑的侧室大都是在生下男孩儿后才得以晋封。 元春想了又想,也不觉得娘家如今真有什么值得赵之桢拉拢二的价值:哥哥贾珠中进士后还差不…… 她偏偏忽略了“赵之桢只是真心喜欢她”这个缘由。 赵之桢也差不习惯元春的不按理出牌,他咳了声,“养养身子,再生啊。” 元春歪着头想了想,“也对。” 外间守着的傲梅和抱琴两个丫头此时已经面面相觑,无语凝噎了:谁来给姑娘开个窍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人听到了两个好丫头的呼唤,总之两天之后贾敏便上门前来探望元春来。 贾敏可谓元春娘家人之中最为要紧的位,也是王妃刘娡都不得不“赏脸”的厉害人物。王府大姑娘跟着姐妹们读了半年书,少懂得了些道理:譬如“祸从口出”以及“圣上都不能想得罪谁就得罪谁”。 听说庶母娘家来人,她也就撇了撇嘴,便主动告退了:再没想着出头,拿捏下这位诰命的斤两。 却说贾敏已经知晓王妃刘娡娘家那些不能示人的弯弯绕绕,哪会在意刘娡的态度?彼此落座,假惺惺地寒暄几句,刘娡便放人,让贾敏到元春院子说话去了,而她自己还有不少庶务要忙呢——她管家倒是把好手。 再次见到姑妈,简直恍若隔世——元春卡了下,才想起这四个字还挺恰当。作为迎接姑妈的“礼物”,她直接吐给人家看了…… 不过贾敏膝下有了儿女,当然算得上过来人,知道孕妇身子不舒坦时压根没道理可讲。同时她比傲梅抱琴可经验丰富,问过元春衣食起居,还坐下来教了几样止吐的妙招。 等元春漱过口再次坐稳,贾敏看着侄女,欣慰之情简直溢于言表:她娘家侄子侄女本来就不算,像样的也只有珠哥儿和元春两个,将来要袭爵的琏哥儿却得好好历练番才成。 她劝解元春道:“忍些日子就过去了。”笑了笑,又道,“看你过得滋润,我也放心了。” 荣国公的孙女给人做妾,的确是委屈了些,可贾敏也曾仔细打听过,知道七皇子对元春除了喜欢,还有几分尊重,而且嫁来年,侄女便有了喜,将来在这王府定有立足之地——当然,林海这些日子也没少回家说起七皇子的好话。 因此贾敏便有心说些秘闻给侄女听:太子这些日子召见过宁府珍哥儿,许是与那边那位殿下有关。 元春听,心说姑妈您还说什么“许是”?根本就是!同时,她少有点不自在:宁荣两府如今都是投在太子麾下,按说祖父功勋昭彰,袭爵时都没降等;而宁府那边只剩了个三品威烈将军,却比自家大伯和父亲都得用,太子询问金陵事,想起的也是贾珍。不过害得宁荣两府败涂地,也是这位珍大哥哥。 只是元春这会儿连荣府二房还没收拢齐活,就不用好高骛远地想着影响珍大哥哥了。这世,姑父姑妈都在京城,想来父就算母亲舍不下脸面,遇上棘手事,定会开口求救。 倒不是元春不往好处想,单说南边那位殿下起事,搅起了不少风雨,却还真没法跟北面的威胁相提并论。 虽然大皇子曾与这位殿下有过不少来往,但真没参与那位殿下的谋反:这个时候的大皇子的确是个孝顺老实的好儿子。 太子却偏偏趁着这次机会,想给大皇子重重击,之后大皇子系的臣子纷纷爆出丑闻,甚至大皇子的同母弟赵之桢都险些沾上是非……当时,大伯和父亲应该也都是“顺应大势”,折子里写了要处罚大皇子,给天下个交代。 元春并不觉得自己能看透人心,只要将心比心地设想下,有哪个父亲会乐意看到群臣子帮着个儿子去打击另个儿子?! 大约也正是从这件事开始,太子逐渐失了圣心:圣上还活着呢,太子就要让亲兄弟再不得翻身……你让圣上怎么想?当然,随后大皇子的反击也让圣上痛心不已。 转年虽然赵之桢带回了北疆大捷,可圣上还是大病了回。 贾敏哪里知道侄女下子勾起来心事,只看她听进去了,便笑眯眯地说起闲话:贾敏回娘家时,自然也带上了双儿女,宝玉见了黛玉,果然又犯了“呆病”,只说见过这位妹妹。 这些事儿早让抱琴这个尽职的“耳报神”说给了元春。王夫人的确跟小姑子贾敏不大对付,可惜“情势比人强”,心肝儿宝玉将来想读书进学,还是得仰仗姑父林海,王夫人再怎么不情愿,也得奉承贾敏。 若是宝玉与黛玉合得来,王夫人倒是乐见其成。只不过贾敏听了宝玉所言,笑向贾母道,“黛玉眉眼像极了老爷,鼻子嘴巴却是随了我呢。” 女儿女婿家回京,贾母本就心中畅快,也笑道,“你这相貌却是随了你爹呢。”说着,搂着女儿贾敏所出的儿子林珩,又指了指宝玉,“这两个倒是像嫡亲的兄弟俩。” 宝玉和林珩平心而论,相貌足有六七分相似。 抱琴说到这里,元春也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小表弟生了兴趣,此时面对姑妈道,“若是得空,姑妈不妨把妹妹和弟弟起带来。”又手抚自己小腹,“让这个也认认亲戚。” 贾敏眉毛微挑,自然也听出了侄女的话外之音:元春是真和自己投缘,不过……话中却不提贾兰……想想珠哥儿与元春兄妹向来亲厚,难道珠哥儿媳妇李纨倒不怎么跟元春来往?! 王夫人如今不得轻易出门,李纨这个正经的嫂子也不过来探望不成? 贾敏论学问本事,还在她两个哥哥之上,可性格却像其父贾代善,颇有英武之气,她又是长辈,跟元春说话也不必绕什么弯子,“竟没来过?” 元春轻叹道:“也不知嫂子心里是个什么章程。”李纨这个嫂子是个妥当人,可实在是太爱“只扫门前雪”了。哥哥将来撑起门户,嫂子也能关起门来不肯主持往来交际吗? 李纨不止是不跟元春亲近,连自己这个当姑妈的,都没跟她真正说上几句——珠哥儿可是经常往自己府上跑呢! 贾敏闻言,不好抱怨这个侄儿媳妇,只是轻声安抚元春,“难为你了。” 元春也不矫情,“幸好姑妈您回来了。” 姑侄俩又闲话番,直到赵之桢回府,贾敏才告辞而去。赵之桢听说贾敏正要回去,还特地吩咐管事护送番。 却说姑妈回去也不知说了什么,五天之后,嫂子李纨果然来王府探望。 只是这位本就不善言辞的嫂子次欲言又止,元春奇道,“嫂子?” 李纨酝酿了好会儿,才小声问道,“您身子不方便,可……指过人伺候王爷?” 不止元春闻言愣,连傲梅和抱琴都惊讶了回:这真是娘家人吗? 元春暗道:幸亏她们还不知道王爷给我请封了。她依旧满面笑容,“嫂子,我只是个侧室呢。谁能服侍王爷,我可管不了。”她表情倒是没瑕疵,可这语气也实在绷不住了,“这事儿是谁提醒嫂子的?” 李纨是个厚道人,没人挑唆,她是绝对不会特地跑来得罪人的。 第十八八回 欲望文 第九十九回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九十九回 元春这纯是不死心,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元凶”究竟是哪位。就算嫂子再厚道,也明白分寸,哪是邢夫人、王熙凤所能轻易左右? 老祖宗已经不爱管事儿,这种时刻不忘关心“女婿”下盘的主意,必是母亲开口,嫂子李纨才会如此迟疑且面露难色地……跟她传话。 元春这阵子正害喜,身子不太舒坦,又时不时地喜怒不定,嫂子李纨这副无可奈何又满含歉意的神情,刺得元春胸口阵闷痛。 但凡不如意,她从没跟父母抱怨,但不代表她点都不觉得委屈。这回,她不想再忍了,先……哭场再说。 于是李纨就眼睁睁地看着向来平和的小姑子眼眶通红,随即便是泪如泉涌。 其实李纨出门前也和丈夫贾珠都商量好了:先把婆婆王夫人的意思说给元春,之后自然要好生交个心了——贾珠夫妇跟王夫人的想法态度,可不正是南辕北辙? 可惜李纨嘴笨,话刚开个头,就把怀着“金疙瘩”的小姑子给惹落泪了。 而且小姑子还真是说哭就哭,哭得痛快,之前明明是愤怒……李纨登时就不知如何是好了:这会儿七皇子还在家呢……李纨竟是越琢磨越心虚。 万幸元春的悲愤也不是冲着嫂子来的,她抹了会儿泪,自己就找丫头要水喝,先压压腹中的翻涌:生她养她的爹娘还不如半路遇上的赵之桢体贴——这个前世她就知道,这辈子再为这个置气也不值当。 她喝了半碗水,抽噎了会儿,也逐渐平复下来,再看她嫂子,脸都吓白了……元春顿生愧疚之心,嫂子是个厚道人,再说就算看在亲哥哥的面子上,她也轻易不肯给嫂子难堪,可惜这回有点情不自禁了。 元春当下也不再绕圈子,“嫂子,谁在背后给太太出的主意?” 李纨还真是为了说明此事而来:他们夫妻两个显然偏向姑父姑妈家,而且婆婆的糊涂已经让丈夫贾珠很不舒服,迟早会使出些手段,让太太好生享用富贵日子,但掌权可就不必了——老祖宗“该收手时就收手”的本事,太太总也学不会。 不过这种架空亲娘的主意,势必要早早跟妹妹通个气,不然妹妹不乐意,不说能不能成事,倒让兄妹俩生了隙嫌。 李纨此来不仅要跟元春说清贾珠的意思,还得把王夫人这些日子的“动静”好好转述上回。 元春听嫂子婉转地告诉她太太闭门带了些日子,又开始和亲戚走动,便直截了当问道,“是跟舅舅家吗?” 李纨道:“可不让大姑娘猜个正着。” 大约是非常不情愿,但又不得不奉承向跟自己不对付的小姑子,让王夫人心中郁闷已极,加上放贷事余波未消,贾赦贾珠兄弟支出分开尚不满年,王夫人不好此时出面,再从儿媳妇手中收回管家权……闷在家里无事可干,难得娘家嫂子到来,还跟她说了好些“贴心话”,果然说得王夫人十分意动。 李纨忽然压低声音,“像是打算按《吕氏春秋》里说的,本万利……” 元春闻言,伸手就按住了额头。嫂子压根不用把话说尽,元春就猜着舅舅家想拉着娘家往大皇子那边靠靠。 话说回来,鸡蛋不能放在个篮子里,这道理真是点错都没有,但是只有族长和真正的家之主才能做此决定。母亲再怎么心动,又能有什么用? 等等……元春也轻声问道,“难道还开口要钱了?”投资嘛,要是没能拿得出手的人才,就只能送钱了啊。她转念想,又道,“幸亏太太爱财,估计舍不得呢。” 小姑子的直白,实在让李纨震惊不已:小姑子以前听说话都很委婉……王府的“水土”就这么养人?不过她也没忘轻轻点了点头。 元春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按哥哥嫂子的意思办吧,不用太顾忌我。我信哥哥嫂子。” 李纨圆满完成任务,又跟元春聊了聊怀胎生子的闲话,仔细问过傲梅和抱琴两个大丫头元春的衣食起居,再次坚定了回“王爷很宠元春”,便满意地告辞而去。 李纨回府,赵之桢没再露面,而是直接来元春这儿来说话——在出征之前,他想陪陪她。 不过元春此时的神情,让赵之桢登时就醒了神:元春见他进门,起身行礼,但却是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其实,对赵之桢究竟能容忍她到哪个地步,元春心里也没谱,但好歹知道自己不必强颜欢笑。 说实在话,荣府那点子破事儿还入不了赵之桢的眼,只是同为娘家人,贾敏来元春开开心心,而李纨到则元春愁容满面,赵之桢也忍不住问了个始末。 元春闷声道:“嫂子来告状,我娘半生积蓄没准儿要让人骗走了。” 赵之桢闻言,反而笑了,“你娘的娘家人也专门杀熟?” 京里的大风向如何瞒得过耳目不少的赵之桢? 只是元春本以为这事儿也就让她和哥哥贾珠兄妹两个糟心好阵子,万没想到连赵之桢都有所耳闻——那这事儿怕不是“小事儿”了! 赵之桢果然没卖关子,直接给元春解惑,“大哥他的门人,寻了些像样的人家,闹着要做什么生意。” 这却是点到为止了,身为皇子究竟为何需要大笔资财?还用直说吗。 大皇子之前与南边那位殿下有些往来,如今那位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大皇子见势不妙急着敛财,好收买些臣子替他脱罪,或者干脆捐出大笔军姿,直接讨好他的圣上亲爹。 不过大皇子这自救之举,也让太子的“笔杆子”抓牢了把柄,等战事大定之后,便是好通攻击,大皇子闹得灰头土脸不说,还声望大降,自此大皇子与太子终成水火之势。 思及此处,元春也不得不承认,她亲舅舅王子腾也是个奇人,先投奔大皇子,等大皇子与太子先后倒台,也不知如何经营了番,最后居然靠上了赵之桢,随后便是平步青云,若非在之后的立储大乱炖中,再次选错了位子,不然他自能保得王家荣华至少两代人。 不过……甭管姑父还是舅舅,都比自家爹娘眼光远且准……其实自家要是少折腾,闷头过日子,纵然有忠顺王看自家十分不顺眼,也不至于抄家夺爵就是。 这也就是嫁给赵之桢,二人还挺投缘,再加上又怀了孕,境遇与前世大相径庭,元春这才不怎么做噩梦,否则前世娘家以及自己的命运,实在是总压得她喘不过气。 此时赵之桢忽然笑,还把元春揽在怀里,“你可知道破财免灾?” 元春道:“还不如直接捐官呢。”顿了顿,又跟赵之桢说起了心里话,“我娘之前犯了错儿,我担心她急于翻身,反而错再错。” 真正的结局,元春都猜得着:母亲拿了体己银子出来,好事儿落不到她头上,坏事儿却要她顶杠……在元春的印象里,舅舅和舅妈可不是什么正直厚道人:小恩小惠他们也不太在乎,但这种足够让家子“脱胎换骨”的好事儿可绝对不会谦让。 赵之桢耐心十足,“那就拦住她。” 元春愣,“诶?”她没听错吧?赵之桢居然鼓励她插手娘家事? 赵之桢接着道:“置之不理你可难受?” “光听我嫂子传话,”元春轻抚小腹,“气得我都吃不下饭了。” “当管则管,”赵之桢用手轻轻覆住元春的手背,“你只要位份直比他们高,自然能理直气壮。” 之后,赵之桢不仅和元春起吃饭,晚上是继续“留宿”。隔了天,元春才回过味儿来,赵之桢这是意有所指:她的诰封居然下来了,快得让她都有些难以置信。 这里面除了赵之桢在圣上心里位置不凡,有贵妃特地说项:小七也有心疼的人了,真是好事儿。都三十的人了,只有儿女,给怀孕的侧室提提位份才是人之常情,不然小七于子嗣上全不在意,她可就要愁死了。 不过元春前世连妃子都做过了,这次得个侧妃,高兴归高兴,只是无论如何都称得上宠辱不惊,而荣府却下子热闹了起来。 王夫人有种扬眉吐气之感,正巧贾敏带着双儿女也在娘家,黛玉听说,便向宝玉表哥道喜,宝玉却又莫名忧伤起来——他只觉得姐姐得了晋封,似乎离他越来越远,想见上面都成了奢望。 不过宝玉复杂的心情,影响不了荣府为元春庆贺,特地在府中开了宴,宁府贾珍与贾蓉父子自然也和女眷起到来:不得不承认,贾珍作死的本事远在贾赦贾政父子之上;可为人处事做官敛财的能耐也样,那兄弟俩不能望其项背。 至少贾珍还提醒贾政贾珠父子,“与其跟那位亲近,”他比了根手指出来,“不如照顾大姑娘。” 贾政听得头雾水,贾珠却暗自叹气,风声连宁府的珍大哥哥都听说了,足见不大对劲儿了。 不过贾珠也没来得及再让妻子去王府,赵之桢已经前往京郊大营,而且还要直接奔赴北疆……父亲离京,王府大姑娘听说王家正和大伯“亲近”,便心生计,想要大大打压番贾侧妃的气焰……不过她吃过亏,好歹学得乖了些,知道出手前跟母亲商量下。 刘娡听了女儿的主意,也欣慰地笑了,“知道你心疼母亲。不过你大伯和你父王是亲兄弟,这事儿你揪出来,倒显得你事。” 大姑娘有些失望,“您说怎么办?” 刘娡道:“她再风光也是侧妃,只要我坐得稳,她就什么也做不成。”姣好的容貌配上这股子自信,实在让人挪不开眼,只是她说完便话锋转,“倒是你,该和你哥哥亲近。” 大姑娘垂头不语。 刘娡拿心爱的女儿也没什么办法,“罢了,他总是你哥哥,想亏待你也没什么机会,除非他不要名声了。” 而书房里的赵晗此时正捏着张薄薄的笺纸,上门是只有两个字,“有变”。南边那位殿下知道赵之桢带兵离开京城,果然就有了动静。 却说赵之桢不在府中,却给儿子留了得用的心腹,南边的消息也如他在京时样,总能及时地送入府中。 赵晗放下笺纸,轻声吩咐道,“看住王妃。侧妃那里也要留心。” 第九十九回 欲望文 第二十二回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二十二回 赵晗看着派沉着淡定,其实心里也在打鼓:他要看住继母和妹妹,稍不小心,哪怕是手段欠缺些火候,没准儿还得落个不孝不悌的名声:即使他是嫡长子,有父王百般爱护,将来也没什么前程可言了。 父王不在家,压力真心大。这就是赵晗此时的心声。 而赵之桢离京,元春院子下子清净了下来,她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其实,赵之桢几乎每天都来陪她,二人之间也不是时刻都聊个没完,可他出门之后,元春就是不可自抑地开始想念。 她这犯相思病,害喜得厉害了。 王妃刘娡虽然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却也知道这个上了玉碟的侧妃若是真有个好歹,她也注定落不得好。因此甭管情不情愿,她也得吩咐大夫仔细护住……元春的肚子。 在她看来,元春生子时若是命呜呼,但却留个儿子下来才是最妙的。又没了心头刺的对手,还了个便宜儿子教养……丈夫赵之桢也是自小便养在贵妃宫中,生母淑妃娘娘还健在,都能跟贵妃处得这样融洽亲厚,换了她养个没娘的孩子还不手拿把掐? 话说,自信是优点,但过于自信就是种……病了。 刘娡的父母十分恩爱,她降生后真可谓万千宠爱于身,加上她容貌极好,无论规矩还是学问又都学得极快,家里人都知道她将来必有“大造化”,于是亲朋好友从没断过花样奉承,久而久之,刘娡便真以为自己便是那天命娇女,可嫁给赵之桢不就是给了向顺风顺水的她当头棒。 指婚前夕,刘娡曾经远远地望见赵之桢:当时,这个气度不凡又高大冷峻的男子便直接入了她的眼。只是嫁进王府,她才惊觉,赵之桢可不如同她的设想,像她爹把她娘捧在手心般地厚待她。 刘娡也知道,在赵之桢看来,娘家用了种让他很不舒坦的方式把自己嫁了过来,可惜木已成舟,赵之桢却怎么都提不起兴致了。 做小伏低,刘娡又做不到,于是便只能以身傲气来维护住自己的体面和尊严了。 话说回来,那么皇子正室又有几个真与丈夫琴瑟和鸣呢……可就是起过日子,她们若是能屈能伸,便不止有体面,大连里子也并捞着了。 让元春暗地里评价下王妃,也就是句话: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过,如今的元春也回过味儿来,若是赵之桢最先存了恶感,可就怎么都拉不回来他的心。她前世何尝不是失了“先机”,之后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 反正元春自认,自己前世和王妃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还是甭替别人操心,光是自己娘家就足够让人心力交瘁了。 话说王夫人果然拿了些体己出来,名为和娘家嫂子合伙做些生意——妻子的动静,贾政并非无所知,可妻子的嫁妆本来他也无权过问,只是他比王夫人强的地方在于,只要发现不大对劲儿,至少肯老实上好阵子。 譬如他已经回过味儿来,当初为把女儿送进东宫,行事太迫切……也很掉价,于是他便干脆地闭门读书,不再随便出门应酬交际。 但王夫人好胜心奇重,能有机会翻盘,她是说什么也不肯放过的。而且她和侄女王熙凤虽然为自己的出身没少得意,但凤姐有句话说得没错,王夫人和王熙凤的嫁妆的确很拿得出手。 至少在不复旧日风光的荣府众人看来,这笔嫁妆真不是小数。 尤其是王夫人她自信女儿进了王府,肚里有了七皇子的骨肉,到时候……七皇子定会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为她保驾护航。于是她便和娘家嫂子好生商量了几回,这才拿出了体己交给了嫂子,王夫人都出钱了,王熙凤自然也掺了笔。 手头瞬间充裕的王子腾在打向几位贵人示好之后,便依他之前的承诺,真地前去专心奉承大皇子了。而大皇子在关键时刻……还真是亏了王子腾献上的妙计,才没再太子门人的攻讦下彻底落败。自此,王子腾便成了大皇子心腹之,并深得信任,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王夫人与刘娡母亲的心思几乎模样,二位就是觉得有女儿吹吹枕边风,哭哭闹闹回,必能让七皇子心软,她们就算犯了大错,总有七皇子出手相救。正好七皇子如今还带兵在外,些许“小事”圣上不会让这个英武又果敢的儿子难堪。 刘娡的母亲底气就足点,她可是宗女,本朝开国以来还没有杀过个宗室呢。 却说刘娡母亲番努力经营,刘娡的父亲又如何无所知? 原本若是两边都有联系,这位左都副御史自然也乐见其成:别看他是御史,还直以来都被认作是圣上的人,但若说起对圣上的忠诚……也就那么回事儿。 谁坐那龙椅不重要,关键是跟着哪位自家能得到好处。 其实这也是大数世家官员的心态。 至于这些人的心思,圣上也样心知肚明,因此这次藩王起事,圣上必要重拳迎击,把早就不对付的堂兄彻底踩进泥地,也给背后那些时刻琢磨着砌墙的世家们个惨痛的教训。 这时,刘娡父亲这位官场老油条已经嗅到了风向不对:便宜女婿赵之桢按照原有计划北上抗击外敌,他便知道圣上为了南边那位殿下准是另有妙计。 再看今年刚刚回京的圣上心腹林海忙得脚不沾地……刘娡的父亲莫名地升起份不详的预感,于是他急忙劝阻妻子,暂且……抽身,最起码把那些明面上与南边往来的证据清上清。 却说刘娡母亲与哥哥那边通信,全靠着个机灵的心腹居中联络。此人还是刘娡母亲乳母的儿子,有了这层关系,刘娡母亲也舍不得……按照丈夫的意思,为了保密便要了人家的性命。 话说真要如此,就算是不得已而为之,卸磨杀驴之后,刘娡母亲也知道以后她便再难使唤下人们了。于是她便打发人跟女儿刘娡传了几句话,刘娡母亲的这位心腹便到了刘娡陪嫁的庄子上办差了——只说躲风头这条,刘娡的这个庄子也的确是个难得的安生之地了。 可惜……同时也是万幸,赵晗把继母看得死紧,连继母庄子来人走人他都派了人牢牢盯住。 赵晗这会儿哪里知道继母庄子里的新人纯是过来避祸保命,而不是跟他继母有所勾结,甚至谋划着趁乱……出手。 被他爹仔细教导过,切都要防患于未然的少年人对继母的防备之心,简直溢于言表……总而言之,就是他越看越觉得继母居心叵测,之后自然也得有些相应的布置,同时是吩咐内~宅~的几位管事,好好照看庶母,而他也时不时地主动过问。 年轻的嫡子与同样年轻的庶母的确该避嫌,但本朝风气尚算宽松,不能直接见面又不等于有数人作陪的时候隔着屏风,聊聊家常都不行。 何况赵之桢不在家,元春不指望赵晗,还能幻想着她万出了事,王妃和王府大姑娘能尽全力保住她不成? 与此同时,王府大姑娘闲来无事,便也没少瞎琢磨:总觉得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对母亲不大对头,反而紧张着后院里贾姨娘的身子——即使元春已经被封了侧妃,在王府大姑娘眼里,元春依旧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 至于礼部的诰封文书,在目下无尘的王府大姑娘眼里,拿了这诰命的元春还能尊贵过她这位正经的宗女,未来的郡主吗? 她就是不想想,就算为了你爹的颜面,也得对庶母稍微恭敬点,哪怕你只是装装样子呢。而刘娡则觉得,女儿注定给权贵人家的嫡子做正室,早些学会压制侧室的本事也好,因此竟从没出手管束,甚至是教导番。 却说王府大姑娘冷眼看了她哥哥好几天,思来想去终于忍不住跑去跟母亲说起了贴心话,“母妃,您看我那哥哥和贾姨娘是不是不太对劲儿?父王这才离京久?” 刘娡闻言脸色僵,眼神扫,房里的丫头内侍几乎是瞬间便全没了踪影。她这才正色道:“这话你跟谁说过?” 王府大姑娘怔,旋即也知道不对,“我只跟您说啊!您当我傻啊,这话能随便乱讲?” 刘娡心中松,又严肃道,“你大了,却越发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母亲这话挺重,向备受母亲溺爱的大姑娘登时委屈了起来,可她还不至于没良心到顶撞亲娘,起身垂手道,“女儿知道错了。” 话说刘娡比她娘精明的地方在于……好在也能经常往来宫中,她知道哪条底线是绝对无法逾越的。譬如今天,女儿怀疑王府大爷赵晗与贾姨娘过于“亲密”,这话传出去,别说赵晗和贾侧妃是不是真有首尾,女儿的名声也得并臭了! 哪些事能做,又有哪些事必得敬而远之,沾都不能沾……刘娡心说,的确该和女儿好好说说话了。 刘娡这边认真琢磨起如何教导女儿,元春也终于听说母亲和堂嫂都出了钱“资助”舅舅……她忽然有种石头落地的轻松之感:娘家手头银钱虽然不至于捉襟见肘,但父母好歹知道再不开源节流,怕是连元春的弟弟妹妹都没法风光娶嫁了。 因此元春还算能接受母亲的急切,但能接受不等于她能直忍受,不过钱花完了,母亲和嫂子最起码再老实阵,就算她们“不甘寂寞”,也得等南边那位的事情彻底过去再说! 元春因为世的经历早有准备,但她在荣府专心读书备考的哥哥贾珠,常常与姑父姑妈来往,他自然也看出了几分门道:反正母亲没和南边那位有往来,拉把舅舅王子腾倒也无可厚非……可惜他不知道舅舅那边真正打算去烧大皇子这“热灶“,不然他定会拼尽全力阻止。 贾珠这些日子的沉稳,不仅让贾敏十分欣慰,连林海都对他青眼有加。不过这位户部侍郎暂时没心思也没精力仔细教导贾珠,光是军饷项就让他忙得都快吃住在衙门了。 却说就在赵之桢抵达北部雄关,还和北狄人试探着打了几仗,当战事逐渐进入胶着之际,南边那位殿下也看准时机……出兵了! 说这位殿下想北上京城,直接把龙椅上的堂弟扯下来……纯是无稽之谈,他求得就是个真正的封疆裂土,再说南方富庶,就此咬下口堂弟的心尖肉,还肥了自己,这份快意自不必说。 其实圣上也直防着他,在暗中抽调各地守军北上之时,也悄悄分了些精锐南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了些原本当地的厢军。 当然,最开始这位殿下对此无所知,可随后他的几个同族好兄弟暗中送了信儿来,他也知道了圣上堂弟虽是守成之君,但也挺不好对付,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罢了。 以有心打无心,这位殿下的精锐选择了防守最薄弱的处城池,并在各地守军尚未赶到之际,直接拿下这城,之后便是闭门不战……他在等北面传来“好消息”,之后再给圣上补刀都不迟啊。 话说这位殿下起兵的消息迅速传入京城,刘娡听说,整个人登时脸色煞白,拿着茶盏的手几乎克制不住地颤抖。 旁的女儿几乎吓了个半死:王府大姑娘的确不算聪明,但也没傻到连母亲惊恐交加都看不出来。而让母亲如此失态,恐怕就是外祖那边出了事儿! 刘娡硬生生地吞了半盏茶,勉强平复了下心绪,又吩咐心腹伺候好大姑娘,便匆匆坐车回了娘家。 王妃离府,自然瞒不过赵晗,他冷哼声,回首便向父亲留给他的心腹幕僚比了个手势。 元春随后也知道了王妃急匆匆地出门……虽然她不觉得王妃会是孤注掷的人物,但也不得不防。她院子里也有得力的管事,此时早按照原先的计划布置了下去,可元春等来等去,没等来王妃,却把王府大姑娘迎进门来。 大姑娘论直白远在元春之上,“哥哥和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母妃和我?”她已经觉察出外祖家……似乎遇上了麻烦!同时她又有些侥幸,若是她哥哥和眼前的姨娘合力算计了外祖,拿住这姨娘总有点挽回的余地。 大姑娘也是疾病乱投医了,却不想想如今差不就剩框架子的荣国公,哪有本事坑住她的外祖父? 元春倒还平静,大姑娘兴师问罪的态度也不能让她言语失当,“瞒着您的事儿挺,譬如我娘家的糟心事。” 大姑娘柳眉倒竖,“你!” 就在这时,救兵来了,赵晗直接在门外开口,“妹妹有话,不如问我。” 第二十二回 欲望文 第121章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121章 大姑娘听见门外哥哥的声音,狠狠地剜了元春眼,气鼓鼓地转头就走——大姑娘原本也就是鼻孔看人,不至于这样没规矩,这回……可见是真的急了,甚至还有点恼羞成怒的味道。 抱琴和傲梅牢牢护住元春,她俩就怕大姑娘忽然发狠硬往前冲:毕竟人急了眼,什么事儿可都做得出! 元春眼见大姑娘扬长而去,自己便慢悠悠地回了里间,招呼两个大丫头伺候换衣裳。 虽然月份不足,她也没有显怀,但为见客而特地上身的侧妃服饰,已经让她不那么自在了:只是那堆金簪玉簪,就坠得她头皮生疼。 以前在宫里当“泥胎”的时候,自己也没这样矫情呀,元春不由自嘲道:“哎呀,有了孩子真是事儿。” 抱琴心思比傲梅,听见元春这话,顿时有种欲哭无泪之感,“侧妃您……可是主意早定了?”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您怎么还这么镇定,大姑娘这样子分明就是撕破脸,不想让您好过了呀! 元春笑了笑,“没事儿,你们别担心。大姑娘那边儿,有王妃在呢。” 赵之桢临走前,已经安排好了足够得力的人手盯住了大姑娘,个年轻姑娘想在群凶神恶煞花样百出的妈妈和管事中间,突出重围……大姑娘要是真有这本事,王爷赵之桢哪里会为他亲闺女这样发愁呢。 只是元春真是高兴得太早了,因为没过久,她就不得不接手这个烫手山芋了。 却说元春这边如既往,该吃吃该喝喝,可当赵晗带着妹妹来到他的书房时,大姑娘眼里都快冒出火来了……她就不明白了,她跟她哥都是嫡出,怎么这哥哥胳膊肘总往外拐?!果然不是个娘生的,真是……靠不住! 反正在大姑娘眼里,你们不护着我娘、我外祖父家,就是你们无情无义! 幸亏这番心声赵晗听不到,不然他定再不肯“管闲事”。 赵晗这会儿还算绷得住,先让妹妹坐下,还吩咐贴身伺候的大丫头给妹妹上茶,可丫头刚把茶端过来,大姑娘猛地挥手拂,茶盏落地,只听清脆的声“叮”,滚水四溅,瓷片飞散,大丫头灵巧躲,手上只溅到了几滴,倒是大姑娘反被烫到了手指。 大姑娘抚着伤处,瞪着大丫头大叫声,“你敢!” 赵晗看了看异母妹妹,再看看已经直接跪在地上的大丫头,目光最后落在了地上的碎瓷片上,“请供奉来,给大姑娘瞧瞧,来人,把这儿收拾了。”却完全没有要处罚大丫头的意思。 托元春的福,王府里了位擅长外伤的大夫,大夫匆匆赶到,给大姑娘看了看……赵晗看大夫的神情,就知道妹妹什么事儿都没有。 不过大姑娘还是乖乖让大夫伤了药,毕竟她十分爱美,而经过她这番发作,怒气也消散了少许,她倒没抓着哥哥定要处罚那丫头,而是质问道,“你……和贾姨娘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今天若不说个明白,这暴脾气的妹妹怕是不肯善罢甘休,赵晗屏退众人,面对着妹妹却眼帘低垂,“你舅舅跟南边那位起出兵了。” 大姑娘再两耳不知窗外事,也听说过南边那位殿下~谋~反,她闻言脸色瞬间煞白……表现跟她娘如出辙,兄妹俩沉默了足有半炷香的功夫,大姑娘声音都有些颤抖,“我不信。” 赵晗也不答话。 大姑娘那股子气势再也提不起来,隔了好会儿,她才又坚定道,“舅舅姓赵,我也是,母亲是皇家媳妇儿。” 赵晗忍了又忍,终于把“糊这蠢妹妹巴掌”的心思强按了下去。 到时候宗室身份根本保不住你,前朝谋反的太子可全都死了! 本朝虽然还不曾处死过宗室,但也是因为还没宗室~谋~反过,再退步说,被抓住定是圈禁到死,屈辱而无望地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还牵连众亲朋。 朽木不可雕!赵晗再次觉得,继母和这个妹妹真不愧是亲母女……而且他也没必要再费力开导妹妹,这还是交给继母来吧,顺便他也得给父王“好好”写封家信了。 话虽如此,但让妹妹好生在自己房里待上阵子却是势在必行了。 大姑娘听说,果然又质问起哥哥,“你敢关我?!” 赵晗忍无可忍,冷冷道,“我敢。”关键时刻,连继母他都能关。说完,抬脚便走。 大姑娘气得摔了身边所有能摔的东西,周围也无人敢劝。 这夜的王府,赵晗以及大姑娘都辗转难眠,个是愁的,另个却是委屈死了,唯独元春在自己房里睡得死沉,第二天清早,也是神清气爽。 却说王妃刘娡乃是清早才回到王府,进了家门便听说大爷把大姑娘关了起来,等再听完事情始末……她有气无力道,“让她先静静。” 只是夜之间,刘娡像是憔悴了好几岁,她靠在引枕上,在房里大丫头和妈妈们看来,也是前所未有的虚弱无力。 她当晚回到娘家,母亲正在父亲和哥哥们的团团围绕之下,把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口气说了个彻底明白——这个时候再有隐瞒,可真是坑死全家,断无幸理了。 刘娡她舅舅靠着南边那位殿下发了不少财,她娘自然也跟着攒了许体己……如今看来真是钱烧手,这会儿就算拼命撇清也得人家肯信,再说刘娡她舅舅已经“同流合污”了,除非舅舅本就是圣上安插在南边那位的钉子,不然娘家怕是不能全身而退了。 性命和前程起堪忧,父亲和哥哥必会拼尽全力周旋,而她则是娘家最重要的张保命符了。 凭她己之力,救下娘家,刘娡还没这样天真,知道娘家的生路全落在丈夫赵之桢身上,她便再不会轻易触怒丈夫,也包括丈夫最看重的儿子,最喜欢的侧妃。 刘娡正茶饭不思,大丫头便给她捧了碗参茶,她的心腹轻手轻脚地上前禀报,“侧妃和二位姨娘来了,王妃您看?贾侧妃那边……”话说了半,意思已经十分清楚:大姑娘昨晚的经历,您不好生问问贾侧妃吗? 心腹话外之音,刘娡怎么听不明白?只是这时无知才是福啊,她厌倦地摆了摆手,“叫进来吧。” 话说,以往元春和另外两位姨娘前来拜见王妃,刘娡那是正眼都不给个。 这回三人起进门见礼,目光掠过王妃,元春因为知道王妃娘家事,预料之中自然十分平静,而那两位姨娘可是大惊失色:王妃这是怎么了?! 二人对视眼,再偷瞄了下低眉顺眼的侧妃,心里也开始七上八下:她俩倒是猜着王妃娘家没准儿出事了,可王妃这副样子,兴许还是王爷那边……不太顺遂? 刘娡倒是如既往地假惺惺问过几人起居,再问可有短了用度或是仆从不听话,三人答了。刘娡点了点头,便打发两个姨娘回去了,留下元春再“关爱番”。 元春再没心没肺,闻言也是激灵,下子精神了起来。 刘娡今儿真没有立威的心思,“大姑娘昨晚是怎么回事儿?她还小呢,行事有什么不妥当,你别往心里去。” 元春愣了下,才明白王妃这是……在示好吗? 两世为人,还要记恨个十岁的天真又有些鲁莽的小姑娘,元春自认也是白活了。 她暗恨堂嫂王熙凤,不也没把人家如何?就算真要计较“风霜雨雪严相逼”那段孤寂又艰难的宫中岁月……半原因也是出在自己身上,而另半……要怨该怨赵之桢吧。 元春便笑道:“大姑娘也是关心则乱,倒是这番孝敬之心十分难得呢。” 刘娡看元春不见喜怒,心里也感慨不已:这侧室也不比女儿大上几岁,却比女儿沉稳太了。 这个时候,她终于再次反思起自己教女,果然很是失策,因此她这回也发了狠,怎么也得让女儿吃些苦头,学了乖再提以后。 不提王府中几人各怀愁事,远在北面大营的赵之桢也连着好久没睡过安稳觉了:这回带来的大军,真正的精锐之师大约有半都悄悄绕路,在圣上几位心腹爱将的掩护下前往南方,准备给南边那位口气包个饺子。 不过圣上也算厚道,撤走了精英,不忘把兵员的差额再及时补上:毕竟北狄人也不傻,大营里究竟有少人,观察段后时间肯定能摸出个准确的数目。 因此赵之桢手下看着军容齐整,但其实上过阵的老兵只有三成,其余七成都是未经过战阵的新兵蛋子,以及专门负责杂役,是老弱病残的厢军。 两军对垒,表面上总是大致势均力敌,无论是人数装备还是战力,此时赵之桢在大帐中召集麾下数位将军——万幸其中好几位都是年纪足够给赵之桢当爹,常年跟北狄打交道,且名副其实的老将。 位长得比较沧桑,但其实只比赵之桢大上五岁的李敬将军听完随军司马的禀报,便坦诚道,“拖久了,迟早露陷。咱们都得仔细些。” 李敬的画外音实在太清晰了,赵之桢想听不懂都不行:建功立业这次估计没戏,咱能老实顶住,让圣上平定南边,咱们也能跟着捞上些功劳……王爷您这回可千万别贪功冒进啊! 话说这位李将军跟赵之桢私交本就不赖,但在众老将里资历又较浅,这种场合自然就得硬着头皮“往上冲”,唱回白脸了。 北狄人十分彪悍善战,不然何至于成为历朝历代的心腹之患? 李敬这话其实正好说到了赵之桢心里,有些时候还真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其实,前阵子父皇特地在上书房召见他,轻声问他,“愿意去北面还是南边?” 赵之桢当时就冒了后背的冷汗:如果不是这些年北狄出了位英武的大王,害得关边战事极,南边那位纵然起事也就是小打小闹,掀不起什么浪花。 做好准备,平定南边也是板上钉钉,可……手上沾了同族鲜血的皇子,不仅仅是大位无望,还会为宗室忌讳…… 即使要做父皇手中的把刀,赵之桢也希望做柄能堂堂正正见人的宝刀。 因此他诚恳道:愿为父皇分忧,切都听父王之命。只是北狄人他熟悉些;去南方他就需要找父皇“讨”些能人了。 最终,他还是如愿前来迎击北狄人,可越琢磨却越是不安:他的心思大约瞒不住父皇。 真希望能在北面待上段日子,然后细细谋划,打出几场胜仗,好歹让父皇高兴下。可惜麾下众将在手中无精锐之际并不想冒险,而且南边差不可以全年打仗,但北方这儿却不样,只要入秋就有飞雪,等真到了冬天,呼啸的北风加上冰封的大地,真可谓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别说人了,连牲畜都受不了。 这种时候,两方大军当然得回家各找各妈……不对,回各自地盘去好生休整番。 因此留给赵之桢的时间最就是半年。 不过想说服众人,先得把“向好”——向来交好的属下,折服不是? 却说,赵之桢刚跟李敬起吃了个饭,准备梳洗番的时候,心腹侍从神情严峻地口气送来了三封信。 赵之桢心生不妙,他坐下来先喝了半盏茶,平复下心绪,先拿了儿子的家信打开看了起来:儿子在向他告状。女儿不知分寸不懂敬畏得太过了。 赵之桢看了儿子在信上所说,终于下了狠心~调~教~女儿,甚至不惜暂时分开她们母女。 第二封是留在京中的幕僚所书,禀报了这些时日王妃的动静,最后还写道,王妃之母本想自尽,但为家人救下,如今正卧床静养。 赵之桢眉毛微挑:本朝除非谋逆,也是罪不及出嫁女……何必惺惺作态,倒惹人厌烦?若是这回真地咽了气,只会当成畏罪而自尽罢了。 至于第三封信,乃是王府心腹大管事所写。 赵之桢只看了前面几行,便觉得阵阵眼前发黑:侧妃肩上中箭,流血颇,万幸供奉和大夫来得及时,侧妃身子无碍,却得卧床休养阵子。 这封信怎么看都有几分语焉不详的味道,再看那字迹也又颇为潦草,他直接把信甩在随行的军师眼前,“给我细细地查!我的侧妃在王府里怎么会中箭?!” 这位军师跟着赵之桢足有二十年,能力自不必说,是深得信任,还与王府大管事是儿女亲家,此时看了信,瞧得出王爷动了真火,晓得事态紧急,当即垂头应下,“请王爷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每位正订阅的相好~~ 第121章 欲望文 第222章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222章 京城七皇子府中,元春躺在床上,伤肩上散发的浓重药味儿,惹得她少有些反胃。 虽然重生以来,她都没妄想过执掌所有先机,只要能避开几件“毁人无数”的大事儿,她此生就堪称圆满了。 如今看来,自己大概是真没有事事如意的命啊。 这会儿老相识孙先生也已经替她诊过脉,正要嘱咐几句,再去外间开方子。 孙先生自然也跟着姑父林海家再回京城,元春隔着薄纱床帐看了看孙先生的轮廓……怎么看都觉得他至少胖了圈儿,显然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元春肩上又麻又痛,却不耽误说话,“又得烦劳孙先生。” 孙先生道:“略尽绵薄之力罢了。”这会儿不是叙旧闲聊的好时候,“并无大碍,您且安心。” 这话元春很信,她也觉得这伤只是看着唬人,其实并没怎么样。不过当时在场那几位,至少有半魂儿都快飞了。想想这些人的表情,也够她暗自乐上半辈子了。 而且经过此事,足够让赵之桢与赵晗父子两个下定决心,这王府在皇子夺嫡大乱炖之前,定会十分安宁。 舍得块肉,换得数年安,其实很值啊。 思及此处,元春可不就真笑了,恶心之感也消下去大半,只这笑却牵连到伤处,她瞬间苦了张脸,悄悄吸起气来,可这吸气不要紧:眼前划过的人影先是赵之桢,然后才是哥哥贾珠。 怎么吃亏受苦时会先想起他来了?元春顿时陷入了沉思:赵之桢毕竟会坐上龙椅,说不在意他,未免太口是心非,只是自己怎么还似乎……特别想跟他说说话? 元春这副表情变换,看得旁陪着她的抱琴又垂了头:侧妃您这……会儿笑会儿思量,越发看不懂了啊! 却说元春在自己的卧房里躺着,外间则为刘娡和赵晗“霸占”,给元春处置外伤的那位王府供奉也在此等候,眼见孙先生出门,赵晗先急道,“先生不必礼,侧妃如何了?” 孙先生自然表里致,再说元春本来身子就调养得极好,“好生将养,自然无碍,只是莫让侧妃大喜大悲。”说完,便在案前写起了方子,之后是补了句,“侧妃气血有亏,若是说话也不要太久。” 赵晗应了。 这位孙先生是元春娘家荐来的大夫,东家乃是户部左侍郎林海,又因为元春当时所作所为,让赵晗感激不已。因此面对这位大夫,赵晗都有点底气不足,“先生不如在王府住上几天?”说完,才“想起”看看继母刘娡的脸色。 孙先生点头道:“听凭小王爷安排。” 刘娡这会儿真是心乱如麻,甚至还带着几分心虚,想起女儿又是恨铁不成钢:女儿就是讨债货!她这回可是真心盼着元春赶紧痊愈,留个大夫看护番,她如何肯说不?! 等这边妥当些,她还得赶回去看看女儿,然后再和赵晗起审问关起来的下人们。 元春喝了安神止痛的汤药,这夜依旧睡得挺香。而对于刘娡和赵晗而言,就又是个不眠之夜。 刘娡从元春院子里出来,便去探望下女儿。 大姑娘这会儿小脸惨白,见母亲到来连忙起身,可怜兮兮地喊了声,“娘。” 女儿但凡惹了祸,需要母亲替她出头的时候,总是这样乖巧惹人疼……可这回,刘娡心知,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刘娡只是太骄傲,说起头脑,不比她的妯娌差,论眼光远见肯定还在赵之桢生母淑妃之上。 王府之中,女儿傻到给人做了枪,房中藏箭筒,是伤了人……当时连她都惊出身冷汗,想来丈夫必然暴怒:话说回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家都看不好,谁相信他能治国安天下?此事传出去,对丈夫的声望必是个打击。 这家她怕是管不成了,那她就好好管管女儿吧。 刘娡坐在女儿对面,大姑娘见状便要往母亲身边扎,谁知刘娡冷声道,“跪下。” 大姑娘愣,不情不愿地跪在母亲身上,却还是小声道,“娘,我知道错了。” 刘娡笑了笑,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凄凉,“你不知道。”之后沉默了足有盏茶的功夫,久得终于让大姑娘心生怯意,她才再次开口,“你父亲看重子嗣和血脉……我又只有你个女儿。但你要记得,没了你父亲和我的看重,你什么都不是。” 这是自大姑娘懂事起,母亲第次跟她说重话,而且这句话就把她说懵了。 刘娡此时起身,吩咐门边守着的两个妈妈,“看好她,别又弄出什么哭二闹三上吊的丢人事儿。若不听话,就绑住她,再饿上几顿。”说完,连头也不回,“什么时候你真想明白自己错在哪儿,我再来看你。” 刘娡扬长而去,大姑娘干脆跌在地上,放声大哭: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犯下大错?可心里总有侥幸,父母为了不让家丑外扬,也会好生保住她的,怎知……母亲如此狠心…… 大姑娘此刻泪如泉涌,抽噎声不断,而守着她的两个妈妈压根就无动于衷:连她们都知道大姑娘这回彻底葬送了自己的前程,哪里还会嘴劝解,惹事上身? 见过了女儿,刘娡只觉得全身无力,可“好儿子”赵晗还等着她起审问下人。 她深吸口气,回房先用冷水洗了脸,重新换了衣裳:除了脂粉都盖不住的气色青白,又是个端庄明丽的王妃。她从镜中收回目光,这才带着人来到她平素理事的厅堂。 此时厅堂的地上已经跪了个,赵晗就坐在正座下手,冷冷地盯着那个“罪人”。 刘娡暗自出了口气:还好,大爷还愿意在外人前维护她的体面。 赵晗见继母到来,果然先行了礼。之后刘娡落座,轻声道,“都交给你了。” 赵晗点了点头,再次转向跪着的下人,声音依旧平和,“非得嘴硬,连累全家老小,何必呢?”那些要钱不要命的贪婪之人,总是忘记银钱再让人红眼,也得有命在,才能享用不是。 这人原先的确是让银钱迷了眼,可这会儿早已经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再不开口必定拖累家小——他个下人,还能指望他背后那位大人为了救他,而彻底得罪王府吗? 于是这人定了定神,以五体投地状供出了个人名。 此人名姓出,赵晗只觉得额头紧。刘娡不知此人身家背景,看赵晗的模样也想到此事恐怕干系不小。 刘娡还真猜着了,这人供出的人正是赵之桢的位门客,曾经还献过几样不错的计策,而且这门客还是……太子荐来的! 当你即将揭开黑幕之际,猛地发现竟陷入了个深不见底的陷阱。赵晗的郁闷可想而知,但他脑子十分清楚,知道此事根本瞒不住,因此不管涉及到谁,都得照章办事,绑过来好生问问。 话说,王府里有几个圣上和贵妃赏下的管事和丫头——其他几位皇子家中也是样。 而圣上和贵妃赏下的这几人在王府并不如何特殊,只是老实勤恳地办差,也不到处打听是非,而但凡王府出了大事儿,比如今天这件,圣上和贵妃才会把他们召回去,仔细问问事情始末。 就在赵晗吩咐家丁再去拿人的时候,这几位也已经分别到了圣上和贵妃眼前:所以王府大姑娘那种自欺欺人的心思,真的可悲又可笑。 只说向贵妃禀告的大丫头就足够言简意赅了:大姑娘对王府大爷和侧妃无礼,让大爷说了几句,十分不服气,大姑娘身边常年伺候的妈妈便挑唆说,侧妃当年与理国公家的次子柳桓关系不般。大姑娘自以为拿住了把柄,在院子吵吵嚷嚷,还说要拿绳子绑了侧妃,除掉这个女人自己自尽也使得…… 听到这里,贵妃都扶住了额头,“这丫头真是越发不济事!” 这伶俐的大丫头又道:“奴婢当时离大姑娘的院子挺远,吵吵嚷嚷大姑娘做得出来,但后面的……怕是有人添油加醋。” 贵妃叹道:“大姑娘的性子本宫见识过,六丫头是她姑妈,都敢冲上来咬口,她什么不敢做?” 六丫头自然说的是贵妃亲生的六公主。其实后面那些忒难听的话,还真不是大姑娘所说,可她有了“前科”,也只得背上这个黑锅了。 这丫头闻言,便不敢再为大姑娘说话,“大姑娘拉扯上了贾侧妃,贾侧妃怀着身子也得到王妃那儿自辩,结果她带着人刚到,大姑娘便冲着她推倒了宝架……大姑娘平时也爱摔东西出气,偏偏这会儿大爷也抬脚进门……” 王府~后~院转眼都鸡飞狗跳了,赵晗如何装聋作哑?再说关住妹妹也是他的主意,于情于理他都得出面,结果……这妹妹果然给他送了“见面礼”。 “宝架的抽屉忽然弹开,竟从里面飞了支箭出来,亏贾侧妃机灵……踹了大爷脚,大爷身子晃,这箭便扎在了侧妃肩上。幸亏侧妃有喜,身边丫头婆子们护得紧,侧妃身上又穿得极,因此并无大碍,只是得修养些日子。” 其实元春不只是穿得,她还因为怀孕,胖了大圈儿……可这箭若是刺到了身材略显纤细的赵晗身上,可就祸福难料了。 这丫头十分仔细,还特地提醒了贵妃元春和赵晗的身量:元春在女子之中算是相当高挑了,而赵晗今年才十五岁,也就是说,扎到元春肩膀位置的“冷箭”,若是真射中了赵晗,伤处必在胸口! 这幕后人心思的险恶,昭然若揭。 与此同时,上书房里的圣上听完王府管事的禀报,脸色在灯光之下也显得明暗不定:他不觉得这个局会是太子做的。太子要是这么蠢,圣上早就废了他了。 此事其实挺好推测的,只需看看赵晗若有三长两短谁会得利便是了。 儿媳妇刘娡不可能,晗儿在她的“地盘”出事,她这辈子也就只能在佛堂里度过余生了。 侧妃贾氏亦不可能,她没这个本事在王妃的院子里买通这么人——因为大姑娘跟着王妃住,退步说,贾氏不会用柳桓来自污。 至于太子,杀掉个向来对自己恭敬有加的弟弟的嫡长子……有什么好处啊?!失却人望倒是板上钉钉。 只有南边那位早就在王府埋下钉子,只等这关键时刻骤然发作:原本圣上就是打算派老七到南边平叛,可他再得知有人把老七即将挂帅南下的消息传了出去,便立即改了主意。 对圣上这位堂兄来说,若是七皇子做对手,两军对垒之间得知最喜爱的嫡子暴毙……这情景想想都挺让南边那位殿下兴奋不已。 若是不如他所愿,七皇子去了北面,对付北狄人时心中大乱,北狄人胜上几场,圣上难免焦头烂额,也十分符合南边这位殿下的心意。 圣上不由长叹声,挥退眼前这位禀报的管事,叫来了乾清宫大总管,吩咐了几句,这位大太监领命而去。 早就想了却性命,别再拖累丈夫女儿的刘娡母亲看着眼前御赐的白绫,却如释重负:在她想来,圣上既然罚了她,想来就不会再牵连太广,甚至是迁怒丈夫和女儿了。 而王府之中,惊闻母亲去世的刘娡,眼前黑,直接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先口气上两章共八千字,晚上还有章,字数应该也不会少~~ 嗯,我个人在设定人物的时候,主角也不是全无缺点,而反派也有值得称道的地方。如果没做到,那是因为我笔力不足,但我的初衷绝对是这样。 这样的人物很真实,而且曹大就是这么做的,于是他笔下的人物历经百年,仍为大家津津乐道,厉害的地方在于随着年龄增长,越琢磨就越有味道:用才华和阅历写文才是王道。 可惜能有传世之作的作家和艺术家,大部分人生都是be啊。 ps,我比我表弟大七岁,他十五岁的时候大约也就米六点,比我矮好大块儿,但现在已经米八了…… 再ps下,那箭里没毒,主要原因是高效有机毒物暴露于空气,很快就会氧化失效,在古代基本别想长期稳定的保存;至于无机剧毒物,比如砒霜类,这玩意儿微溶于水,古代的提纯工艺又不过硬,因此能附着在小小箭头上的量,实在太小,伤到人也造不成什么伤害。说白了,就是涂也白涂。 砒霜想毒死人,在古代般情况下只能靠吞服,而且古代对砒霜这类剧毒物的管制其实也挺严格的。 第222章 欲望文 第223章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223章 亲人之中,刘娡最亲近的便是母亲。 作为庶出宗女和继室,能在左都御史府里坐稳当家主母,如何能没有些“手段”……可无论如何,她都是天下最好、也最爱护女儿的娘亲。 母亲“暴毙”,打击得刘娡直接倒下,看气色王妃比肩上中了箭,肚里还有孩子的元春像病人。 听说王妃早晨连起身都难,还要挣扎着回娘家看看母亲,元春也挺同情,甚至感同身受:因为她也有个要钱不要命,不懂敬畏为何物的亲娘,而且舅舅那边是跟大皇子那边有牵连,若是处置不好,下场……王妃就是前车之鉴。 又添了份烦恼,元春登时就干呕起来。 就在王妃院子里死气沉沉的时候,元春肩上刚换完药,娘家打发的妈妈就前来报喜:嫂子李纨又有了。 这可是好事儿! 哥哥儿女些,娘家也就不必指望宝玉“上进”了! 宝玉聪颖伶俐,性子温柔真诚,偏又不喜管束,还在诗词歌赋上极有天赋,总而言之并不太适合走仕途之路,加上他那块说不清道不明的通灵宝玉……若是将来做个声名远扬的潇洒才子,不仅他自己惬意,对娘家也能加分不少。 元春很是偏疼这个自小就很黏她的弟弟,当然希望他过得好些,也让父母少为他操些心,这也是孝顺了。 不过王妃那边刚死了亲娘,元春这边嫂子有了喜,可谓悲喜两重天。 因此她知道王妃卧病,便没去自讨不痛快,只待在自己院子里看书打算时间:连园子都没去逛。 却说用过午饭,赵晗倒不请自来了:自从他为元春所救,连避讳都不怎么在意了。 话说赵晗今年刚十五,离“及冠”还差着好几年,他如今算不得成年男子,因此那些规矩的确可以……睁眼闭眼。 再说赵晗定要来向救命恩人道谢,谁还能出言阻拦不成? 只是元春与赵晗说话,彼此之间还是隔了个透光的屏风,而且房里不仅有元春的大丫头,有专门伺候赵晗的两位内侍。 其实半路上,赵晗想了肚子感激之词,可真到了相对之时,他却个字都蹦不出来了:大恩不言谢啊!光干巴巴地说堆废话有什么用? 于是千言万语,终于只汇成了句,“您身子如何?” 元春笑道:“挺好的,吃得香睡得香。天塌了,自有个子高的人顶着。” 这也……忒没心没肺了,可赵晗转念想,这位庶母可不是什么没心机的人——脑子不好的女人既没法获得贵妃青眼,无法讨得父王欢心。而且昨晚之事闹得很大,庶母肯定也有所耳闻,那么这话算是提点了? 赵晗微微抬头,隔着屏风都能看清庶母正笑意盈盈地侧着头,望着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肩膀。他果然又见庶母抬手往东边轻点,徐徐开口,“那位对咱们王府出手,有什么好处?没好处的事儿,为什么要做呢?这会儿这位怕也期望您能弄个水落石出呢。” 赵晗闻言,登时起身揖,“儿子受教了。” 元春见状也连忙起身,却因为起得急了,身子又是猛地晃,幸亏抱琴傲梅早已习惯,眼疾手快左右地稳稳扶住,可赵晗顿时吓得心头紧。 元春再次坐稳,还自嘲道,“您别客气了,不然我还礼时再摔了,究竟算谁的错?” 赵晗默然:不由想起那千钧发的瞬间。 那倒下的宝格弹出的利箭,赵晗几乎没法反应,眼睁睁地看着他即将射进自己胸口,而就在这时,他大腿上骤然挨了脚,他便再不稳,猛地往后倒去,而他的庶母竟然面带喜色,之后箭头穿透血肉的声音还在赵晗耳边回响,他看着庶母步他后尘,“扑通”扑倒在地——好在元春已经学了乖,懂得用手撑地,及时护住了自己的额头和鼻梁。 赵晗这时脑子里嗡嗡作响:您肚里还有我弟弟或是妹妹呢! 这会儿王府各位管事和仆从及时展示了各自的才干,压根没人再等脸色毫无血色的刘娡发话,利落地卸下门板,并铺好床褥,仔细抬着元春回到她的院子。 至于赵晗,他也只呆愣了几息的功夫,便利落地爬了起来,追着元春而去——只要长着眼睛,都看得出大爷恐怕什么伤都没有,当然,惊吓除外。 万幸,元春也只有箭伤,其余地方连个破皮淤青都没有。 说起那惊险刻,元春以前想不通透的事情也都有了答案:前世赵晗应该中了招,虽然性命保住了,但这次重伤也害得他早早去世,甚至连子嗣都没留下。 爱重的嫡长子在王妃的院子重伤,刘娡和大姑娘面对暴怒的赵之桢,下场可想而知。 这二位诡异地想到了同件事儿,虽然结论南辕北辙。 赵晗轻轻舒了口气,“您没事儿可真是太好了。” 元春忽然道:“您不能给我说出去。”说完,给抱琴递了个眼色,“把我宝贝拿来,请大爷瞧瞧。” 抱琴乖乖去了,然后捧出副精巧又厚实的小垫子,规规矩矩地举到赵晗眼前。 赵晗奇道:“这是何物?” 元春骄傲地介绍道:“膝垫啊。当时大姑娘在院子里说些‘旧事’,我这儿怎么能装听不见?又怕到时候得仔细分辨,这才绑了这个在腿上,万没想到……歪打正着了。” 到王妃那儿自辩,肯定是跪在地上说话了。这也是为什么踹过赵晗,膝盖硬生生地触地,元春的身上竟没什么皮肉之伤的原因。 话音刚落,房里便静默片,而元春笑意不减,抱琴和傲梅也对视眼:咱们就知道会是这样! 元春的意思其实很明白:大爷,我也是有私心的,救您也是顺手为之,你也不要太拘谨,不用时刻放在心上,不然咱们没法好好说话了啊。 赵晗也忍不住扶了额,而看着王府大爷这副似曾相识的样子,元春恍然:贵妃、王爷和大爷的扶额也是脉相承啊……不过自己最近好像也会这样,真是近朱者赤。 隔了会儿,元春才又问,“大爷您腿伤如何?” 赵晗轻声道:“青了。比您也轻了。” 元春点点头,“以后我不会再穿那双鞋了。” 房里又静了回,唯有元春依旧笑盈盈地端着茶盏,细细品味着药茶的“清香”。 只听二人对话,怕是会有人想;可不管是谁,只要在场,都丝毫不会往“旖旎”那边想。因为赵晗除了开头,都是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神情,眉宇间有抹不去的尴尬和无奈。 过问完庶母,赵晗便匆匆返回书房,直接审问起那位太子荐来的门客。 此人早知王府出了大事,面对赵晗,不仅光棍还很直白,“在下自知罪孽深重,断无侥幸之意。在□边有个姨娘,乃是王妃陪房所赠,如今想来,怕是不止通过她传过消息,是递过‘禁~物’。” 其实传递消息和物件倒在其次,借着此人牵连太子才是重中之重。 赵晗吩咐侍卫把此人关了起来,心中也有了主意:继母的陪房和丫头之中,定有数人已为南边那位收买……或许该借着去继母娘家探望的机会,跟御史大人说个清楚。刘娡的生母,勉强也能算赵晗的外祖母。 两天的功夫,足够赵之桢的心腹赶回京城,并将王府上下打探了个清楚。他见到赵晗先是复述了赵之桢的命令,与王府长史起出谋划策,再次提审了干人犯,记下供词后不仅派人送给了远在前线的赵之桢,圣上的案头上自然也得摆上份。 只是赵之桢接到家里传来的密信,怒极反笑:我的家事果然没有秘密。而数千里之外的南方,正带着自己麾下亲兵从山路绕到敌人粮草库后墙的柳桓,也莫名地连打了数个喷嚏。 却说刘娡母亲毕竟是圣上赐死,但毕竟没发什么明旨,宗人府也没有褫夺她的身份,只是丧事绝不可能风光大办,赵晗和刘娡起驾临御史府,府中的清冷与刘娡的憔悴也足够预示这家子的将来。 赵晗在给便宜外祖母上了炷香后,便跟副御史,刘娡之父到了书房。 赵晗的意思十分明白:想脱罪,赶紧把那些乱七八糟,不知是几姓家奴的下人该查查,该关关,该送官就送官——至少王府这边在圣上与贵妃派来的管事眼前取了口供,再把几人起送了官。 本朝律法写得明明白白,处罚犯错的奴仆没有问题,但处死却是不行。即使王府都不会犯下这样明晃晃的过失。 赵晗的话,听得刘御史连连应是:原本的自信没了大半,自家牵扯到谋反案中,不怪他已成惊弓之鸟。 当赵晗与继母起启程回府,赵晗瞥见继母脸色灰败尤甚来时,当二人无意间视线相对,刘娡是干脆地打了个激灵,双手都在微微颤抖,却似在强作镇定。 这里面没猫腻谁信?! 赵晗上马,便叫了心腹前来,低声吩咐了几句,心腹自然领命而去。 当晚,刘娡和大姑娘身边伺候的丫头和妈妈都大都被撤换,留下的只有贴身大丫头,以及数位王府老人——这几位都曾在贵妃跟前伺候过。 自知已被牢牢看住的王妃,居然毫无不满……她回府之后便直接病倒了。 赵晗本以为继母要困兽犹斗,谁知刘娡第二天起来,原本艳丽夺目的她此时脸上已经毫无光彩,可那双大眼却是明亮得吓人。 赵晗见到这样的继母,顿时就是个警醒:她要做什么? 刘娡看了赵晗良久,竟然笑了,只是笑容怎么看怎么苦涩,“大丫头要是有你半沉稳,我纵然闭眼都能安心了。”顿了顿,她像是鼓足了勇气,“好好照顾你妹妹,她太傻了,辈子也跳不出你手心。当然,该教导的时候,你也不要嫌麻烦。我会报答你的。”说着,她从身后的暗格中拿了本薄薄的册子出来,“这是这么年以来,经过我娘之手,替南边那位贿赂的宗室名录。我劝你最好不要打开来看,秘密知道越,死得就越快。” 赵晗惊讶道:“王妃您这是……” 刘娡厉声道:“你答应我!” 赵晗深吸口气,郑重道,“我会尽力照顾妹妹,除非她再次辜负父王的疼爱。” 刘娡闻言,又挤出点笑意,“好,我信你。这几位妈妈和管事都是圣上和贵妃的人,有他们作见证,你不用担心,把这本册子直接送到圣上手里吧。”言毕,挥了挥手,“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王府大总管捧着装着书册,外面已经封得严严实实的匣子走在前面,赵晗前行数步,忽然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王妃正房的大门:这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继续去写,估计明早还有章~~ 元春天生就运动神经特别不协调,所以她就算救下赵晗,自己也跪了,就是这回没伤着脸而已。另外,只要孩子健康,孕妇真没那么娇气~~ 最后再郑重的ps下,除了上来就炖“补品”,或是直奔人类下三路的留言,其余的留言不管打什么分,我都是不删的。 不过最近*有个评论审核系统,经常让我在回复留言时抽搐不已:偶尔还评论失败下,或者前刷还看见相好的留言,再刷就莫名消失…… 但即使如此,相好们你们也不要抛弃我啊! 第223章 欲望文 第224章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224章 拿到这轻飘飘但重若千钧的小册子,赵晗直奔书房,在给父亲写了张小纸条之后,独坐案前酝酿了好会儿,才提笔给圣上写了折子。 赵晗作为赵之桢唯的儿子,地位无可动摇,赵之桢是有言在先,在他大婚之前会为儿子请封世子。 总而言之,赵晗在圣上那儿已经挂了号儿,又有贵妃在圣上跟前时不时提起他,因此他的折子递上去,会及时出现在御案,而不是被丢在宗室给圣上的书信堆上直落灰——毕竟南北都有战事,圣上不会有太功夫搭理族人信中的家长里短。 圣上怎么想怎么做,赵晗深知这些还不是他能揣测的,只是这册子交上去,继母刘娡最差也是功过相抵,王府自然是无碍,赵晗自然全身舒爽,感觉天空都澄净了几分——虽然这是个阴天。 不过刘娡自从跟赵晗交了底,大概因为心愿已了,精神头稍微好上些,但却是止不住地瘦了下去。 太医走马灯似地来了好几个,开了大堆方子,她也是看心情,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丢在边,而闲来无事便叫女儿到身边教导番。 只是王府大姑娘真是被吓住了,以前她嚣张无礼爱惹祸,也是因为背后的倚仗,可她再傻也回过味来,外祖父家已然获罪——外祖母死因不可言说,她便真的不敢再问。 而最疼爱她的母亲大约也……活不了几年,虽然她想不通内里原因,但她却在夜之间长大了。 看女儿宛若新生样的乖巧模样,刘娡也忍不住叹息,“咱们母女若是早些醒悟该有好。”说着,搂着女儿轻声道,“我就算了,你还小呢。” 大姑娘垂着头,也不说话,对父亲哥哥以及贾姨娘的憎恨简直溢于言表,可她这时已经知道了自己憎恨,也毫无用处。 当元春和另外二位姨娘再来拜见刘娡,刘娡的模样又惊了三人回。看着三人神色,刘娡竟还笑了笑,“这就是我的命。能让你们有所警醒就好。” 之后她虽说不是和颜悦色,但比以前那真是好上太了,最起码言语间再没那么“犀利”了——在元春看来,大概是气势不在的原因。 这四个女人说白了毫无交情,说了几句天气,彼此再过问了□体……刘娡又把元春留下了。 刘娡先道:“我身子不能好了。” 元春眉头微皱,“您别说丧气话,看在大姑娘份儿上,你也得好生调养。” 刘娡笑道:“我信你这是真心话,我若去了,再进门个新王妃,还不定怎么样呢。” 她都要死了,还怕什么?当真是怎么直白,她说着怎样舒服,她就怎么来。 可元春挺喜欢这样,凡事儿摊开了来,比总怀着股怨气,尖酸刻薄还不说自己的心愿强得。 谁知刘娡又道,“你娘不太老实啊,吃了亏还没学乖吗?” 元春这回不答话了。 “贪钱也就罢了,再贪就要惹大祸了。”刘娡平静道,“我娘就是。” 元春勉强相信刘娡这算好意,“娘家有哥哥嫂子还有老祖宗,姑妈也常回去瞧着。” 刘娡又道,“你爹也挺笨的。” 元春这会儿真想掀桌了,“那也不是您和我这样的妇道人家,当着人随意品评的。” 刘娡笑了,“我果然没看错你。”说着,她挥了挥手,“你要是直忍住不反驳,我就不会把大姑娘托付给你了。旁的你不用理,只要婚事上帮着说几句话就好,万我看不到那天,别让新王妃磋磨了她。我也会报答你的。” 元春沉默良久,才道,“好。” 刘娡目送元春出门,想想自己向赵晗与元春交托后事……再想想娘家,辛酸之意涌上心头:自己这双眼真是白长了。 母亲原本就存着死志,可娘家嫂子生怕母亲不肯死,竟是带人前来想要……若非父亲来得及时,母亲可就真让嫂子折磨去了! 母亲虽然与~谋~反大案有牵连,可娘家哥哥们大清白,最差不过是闭门读书,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可默许妻子绞杀继母,尤其这个继母还是宗女的时候,这事儿传出来全家都得起陪葬。 刘娡在娘家好不容易见到了直伺候母亲的妈妈,还能有什么不清楚的?这回,她只想活几天,好好看着她的“好哥哥”们如何自绝后路。 王妃娘家失势,她本人也在熬日子,这消息终究瞒不得人,荣府荣禧堂中,贾母在儿媳妇孙媳妇的团团伺候之下,满含笑意地望着宝玉和他几个妹妹起说笑。 邢夫人在贾母跟前待了会儿,“点卯”之后也就告退了。李纨有孕,也早早回去歇着了。贾母跟前只剩王夫人和王熙凤两个,王夫人忽然轻声问道,“您看元春能不能扶正?” 贾母深深地看了二儿媳妇眼,“本朝还没有扶正的皇子侧室。” 王夫人连忙起身,再不言语。 王熙凤忙笑道:“这得看圣上和王爷的心思,不过谁让咱们大姑娘有体面呢。” 贾母道:“王妃还在,咱们家不能乱传这种话。” 要是赵之桢以为这是元春的心思,好事儿也能变坏事儿。 王夫人让老祖宗驳了回,回去也没再和贾政提起这桩。可不提不等于她就偃旗息鼓了,她琢磨着无论如何都得给女儿提个醒:七皇子如今虽是郡王,但看他养母生母和自己的功勋,将来亲王跑不掉。 等给亲王做岳母,原本不屑于她的诰命们就不得不伏低做小地奉承讨好她,王夫人再“心如止水”也难抑那份兴奋之情。 妻子的小动作,贾政当然无所知:他觉得儿媳妇管家,妻子便只能安生下来。向对不擅庶务,对女人的弯弯绕绕是窍不通的贾政,心思全落在培养长子贾珠身上,对妻子和次子宝玉都没太留心,别说探春和贾环了。 不过这世,宝玉并没得到全家上下无尽的关爱和宠爱,他也不如前世“娇气”,但也因此活得畅快自在;至于贾环的嫉妒也挺有限,至于大哥贾珠,这两个弟弟都是样的怵头,虽然贾珠对弟妹向来十分和气。 只是王夫人的打算还是绕着圈儿地让贾珠知道了……为防太太再“心血来潮”,贾珠恩威并施,早就收服了几个得力的管事妈妈。 之后姑妈贾敏自然也知道了,林海这阵子还是忙得不着家,贾敏便带着双儿女再回娘家——她是不会当面给二嫂没脸,但说服亲娘贾母却是手到擒来。 母亲和外祖母说些闲话,林黛玉便跟了表姐表妹去园子里逛逛,而弟弟林珩……说来也有趣,林珩与贾兰竟是异常投缘。 看着儿子与贾兰起笑嘻嘻地跑远,贾敏也忍不住笑道,“珩哥儿是个闷葫芦,兰哥儿也跟珠哥儿似的,什么都是心里有数,这两个没话的,却是怎么合得来呢?” 贾母听了也笑道:“可见是血脉亲缘,骗不得人。” 母女俩说过些闲话,贾敏便上了“正题”。 她悄悄把王妃娘家的牵扯跟母亲提了提,之后是谨慎道,“王妃虽说卧床不起,但体面仍在,听大姑娘陪房传出来的话,王妃也照常管家呢……咱们想得太可就是僭越了。” 其实贾敏狠的话也没说出口:二哥贾政原本是从五品,因为元春嫁入王府,提到了五品……本朝皇子们哪怕娶继室,都还没有过五品岳父。 女人的体面半靠自己去挣,另半就得指望娘家了……与其指望贾政还不如等贾珠稳脚跟呢。 两个儿子什么水平,贾母亦是心里有数,只是孙子琏哥儿也十分规矩,而珠哥儿是大好前程在望,老太太并不太心急,她觉得女儿说得很对:咱们步子得踏得稳些。王爷的确能提携自家,可自家儿孙也得争气上进才是。 却说母亲的动静,元春隔了天也知道了。 抱琴连传话的时候,都是时刻盯着元春的脸,就怕她家大姑娘气个好歹——跟着元春来了王府,耳濡目染之下,抱琴和傲梅的见识已经超过王熙凤了。 元春闻言,果然手扶额,手轻按小腹:太太,您想害我小产吗?人言可畏您还参不透吗? 只要露出这个意思,那么王妃这边就有现成的理由:看看,害我的原来还有我们侧妃呢?甭管真假,这话传出去,总有人津津乐道。 元春还没有那样天真,觉得王妃跟她交托后事,就会真的心善待她。换成是她,少也会想着留个后手,捏住个把柄,在自己去了之后,才能继续牢牢拿住对方啊。再说当时刘娡那番话,本就是半试探半敲打…… 元春靠在引枕上等腹中抽痛慢慢过去,才吩咐道,“去传话,我想姑妈了。” 傲梅领命而去。 可惜贾敏还没来,抱琴这边又传了话,“清虚观里要给王妃打蘸……让大爷拦住了。”这个大爷说的是贾珠。 元春听到这里,已经有气无力了,“王妃还用打蘸?” 说白了,刘娡受母亲舅舅牵连,已经有些不得不死的意味——因为皇家容不下个有污点的儿媳妇。既然是不得不死,为她祈福是对圣上的决定不满吗?这比太太有心让她跟王爷提提扶正之事,还让元春欲哭无泪。 这就是完全摸不到朝中局势和圣上心意,自以为是之下出得“好主意”! 抱琴又道:“大爷说,万……向您抱怨哭诉,好歹让您知道这因果。” 元春轻声道:“我身子不爽利,轻易不见外客了。”这话说完,孙先生就来替元春诊脉,而这院子里管事们也齐齐到来,哪有人敢懈怠。 话说贾珠比妹妹要强点,因为他不会生气就肚子疼……然后吓得整个院子的人都不安生。 而贾母听完孙儿所言,竟对贾珠平静道,“你们爷爷冥寿要到了,不如这回好生操办回,还能保佑元丫头肚里的孩子。她这胎也真是不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起床时都快十点了……说是早晨,结果变中午了,真是不好意思。 下在明晚,必须是肥章,我的目标是做个货真价实人人夸奖的快手f~~ 第224章 欲望文 第255章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255章 王妃刘娡的亲娘直精明,做事是周全,又不爱惹事,可这惹就把自己的性命都扔进去了;自己的娘纵然昏招不断,但大还是因为她啥也不知道…… 这两种亲娘,究竟摊上哪个不幸些?元春想了好久都没答案,她很清楚:太太虽然不善言辞,但其实非常好强。 话说元春为救下赵晗,肩上开了个口子,可她心情愉悦且十分得意,肚子里孩子也没什么“异议”:吃得香睡得着,简直不能再舒坦。 可自从亲娘打发人过来传了两回话,元春便时不时地腹中隐痛。 孙先生诊脉后,劝解道,“侧妃心思太重,生了郁气,要好生化解才好。”顿了顿,又送了句大实话,“吃药也不大见效。” 孙大夫殷切嘱咐过后,才告辞而去。 傲梅和抱琴两个大丫头对视良久,谁也不敢贸然上前:怎么劝啊?究竟是劝侧妃说“你娘挺好”还是“你娘不好”啊…… 所以这事儿还只能靠元春自己想开点儿。 元春此时正轻揉着肚皮,琢磨如何找个机会跟母亲谈谈心:掰开来揉碎了,把所有事项细细分析番的那种谈心。 若是这样母亲还不能有所收敛,那也只好让哥哥出手了。只是明年大比,哥哥贾珠若是中了进士再放了外任,娘家这边若不看紧些,怕是又要不时出岔子了。 不过这种闹来闹去也就是给姑妈、哥哥和她添点堵,丢些脸罢了,不至于伤筋动骨,倒是宁府那边儿以珍大哥哥的脾气,她可是有心无力了。 元春越想越烦闷:自己地位不高,说话自然不管事儿,得用的人手也少得可怜。漫说向桀骜,不听人劝的珍大哥哥,便是亲生父亲怕也觉得自己不过见识短浅的妇道人家。 元春此时就像在警幻仙子的水镜之前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娘家“忽喇喇大厦将倾”,而深恨自己无能无力。王妃刘娡自知时日无,却不曾让出管家之权,元春也再次体会得深切:为何人人都对钱权趋之若鹜。 元春深吸口气,忽然起身来到案前,提笔临起字帖,约莫了半个时辰,腿都有点僵直,那股子郁气终于散去大半。 心绪平复,她才在傲梅和抱琴左右牢牢看顾之下,活动了下手脚,再次回到案前给赵之桢写起了家信。 与此同时,赵晗也在书房给父亲写信:禀告府中琐事。 京城距离北方大营,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不过两天点。赵之桢的心腹带着数封家信回到大营,来不及梳洗便恭敬地守在大帐之外,等着王爷的召见。 说实话这些日子赵之桢也是心中有事,夜不能寐。与北狄打过几场,互有胜负,但相对几年前的大战,实在是有点小打小闹的意思。 大军在外日,这粮草兵器牲畜再加上军饷,几乎如流水样无时无刻地“冲刷”着国库。这快两个月下来,朝中可是有若干“铮臣”耐不住寂寞,开始上表请圣上催促南北两边都要积极迎战。 话说朝中名将自然不缺,只在北狄人身上立下大功,并次领兵十万有余的老将就足有两位,可这回无论是北面还是南面战场,圣上都没有启用这两位。 原因……赵之桢自然也是参透了的,而且直接“参”出了身冷汗:圣上是位守成明君,堪称勤政爱民,知人善任,但他军事上天赋般,因此对兵权自然万分谨慎。 为避免两位老将功高盖主,圣上便这二位在京中任职,而且都是要职,可这二位生也不能再回到战场了。 这手段也是全了君臣情谊,省得到时候彼此猜忌……最后闹得没法圆满收场。 赵之桢身上也有战功,但绝没大到让圣上也把他丢在京里,再不能执掌兵权的地步,只是以后……就难说了。像是力挽狂澜,让北狄人全军覆没这种事儿,赵之桢自然再不敢想。 因此他如今仍是令麾下众将轮流出战,却再不强求速战速决了。 不过他这番举动,倒是让几位老将对他转了印象:直以为七皇子年轻气盛,谁知竟是个妥当人。大军之中精锐不停往南面调动,哪位也没这个底气,随便就跟北狄人决死战了:北狄人若是好啃的骨头,何至于直都是本朝的心腹大患? 不过这边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比如赵之桢已经从好友柳桓处辗转得知南边那位与北狄人确有联系,不过这种联系……大约就是都在等对方先出头,弄出“大动作”,然后自己这边跟着趁火打劫,海捞笔。 只是先出头的那边,肯定要遭受最猛烈的攻击,于是双方就开始彼此“谦让”,俗称扯皮。 了解过局势,赵之桢稍微放松了点,不过大军数万人的吃喝拉撒睡依然牵扯了他大半精神,听说心腹归来,他不免精神震:必有好消息! 王府稳若泰山,当然是桩好消息。 赵之桢这位鲜少在人前露面的头号幕僚姓季,乃是贵妃为他挑选,为人稳重,因此直以来深得信任。 若是元春听到此人名姓,还会惊讶下:原来赵之桢登基之后神神秘秘却又声名赫赫的密谍大总管,此时已经跟在赵之桢身边了? 至于便宜岳母,圣上只是赏了丈白绫,却不曾将此事公之于众,反倒王妃的哥哥嫂子在惊惧之下,居然要行不孝之事…… 赵之桢听季先生说完,倒是轻叹声,“何必呢?” 圣上自己都是个孝子,这忤逆之举算是彻底绝了御史府的前程。 最后季先生奉上几封家信,赵之桢坐在案前,打开,看到儿子叙述庶母得意洋洋地显摆“膝垫”,也正是这两块棉垫子起了大用……赵之桢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够了还在回信里表示若是这对膝垫因为救过晗儿,元春便不肯上交,那就给他再做套——北面苦寒,有膝垫不是为了“跪得容易”,还能保暖,最关键的,那是元春的针线。 她从没给自己添过愁事儿。再想起她摔过之后,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还有那些贴心的笔记……赵之桢心头暖。 可京中王府的元春可点都不暖心:亲娘倒是安生了,可舅妈又“看不过眼”了! 她姑妈贾敏回娘家特地劝说过贾母之后,也善意地提醒嫂子王夫人别太急切,可王夫人偏就觉得小姑子贾敏不安好心。 本来元春听娘家妈意孤行,肚子就疼,大家有心报喜不报忧,可这回……真是拦都拦不住:因为王夫人“抱怨小姑子心思太”这事儿,正是元春舅妈打发人来探望送东西的时候,绕着圈儿说出来的。 舅妈打发来的妈妈原话便是,“姑娘你出息了,可千万护着你娘啊!” 元春听了可就心火蹭蹭往上冒,听了这妈妈的话,直截了当道,“舅妈消息真是灵通。这是说我胳膊肘往外拐的意思?” 妈妈肩膀缩,原本还想挑唆几句,此时再不敢话了。 这妈妈灰头土脸地出门,元春冷冷道,“不相干的人我都不想见了!”说着,指着抱琴道,“你会说话,也伶俐,告诉她们我仗着肚里有王爷的孩子,谁让我不痛快,谁的脸面我都敢下!” 亏得她以前还觉得舅妈尚算明白人。 抱琴应了,还老实道,“侧妃,奴婢也觉得您正该硬起来呢。” 傲梅也在那儿个劲儿地点头。 元春跟自己的丫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毕竟是娘家,不好让她们觉得我攀上高枝儿,就忘了本。”可如今分明是人善被人欺,觉得她良善厚道没架子,便什么挑唆的本事就敢往她这儿使! 傲梅此时也道:“侧妃您是郁气,就该发出来。” 元春冷声道:“我如今就不忍了!” 消息传到王子腾府上,果然把王子腾之妻,元春的舅妈吓了跳,她再次叫来那传话的妈妈细细问了回,又琢磨了会儿,才误出了点门道:元春这是觉得她有意搅乱荣府二房不成? 王子腾之妻气性比元春还大,“不识好人心!果然出挑了心也大了,就心攀上了高枝儿!” 可惜形势比人强,她不能又不敢把元春如何,抱怨过番,只能暗自恼火:可见好人不能当!小姑子那边我也不管了! 却说王夫人等不到娘家嫂子再来探望,其实也不怎么寂寞:她出钱帮衬了哥哥,不怕嫂子不给笑脸。 再说她还有宝玉要仔细教导呢。 随着双儿女,贾珠和元春渐渐长大,再娶嫁,跟自己这个亲娘越发疏远。王夫人再不满,却也无可奈何,便把心思全都倾注到了宝玉身上。 老太太那边给宝玉指了两个丫头,如今已分别改名袭人、晴雯,她这个当娘的自然也把身边调~教~好的两个规矩丫头送了过去。 宝玉不过半大小子,时之间竟群~美~环绕。新来了这么姐姐妹妹,宝玉自是好阵新鲜。他这边比他亲哥哥贾珠那儿还“鸟语花香”……看得贾珠阵摇头,却根本不知该从何劝起。 此时贾珠便已经不太好看宝玉,虽然只论天资,他还真不如这个精致灵透的亲弟弟:不懂自律,将来成就终归有限。 至于他的儿子贾兰,还有姑父姑妈的独子林珩,这会儿完全不用督促,便已勤奋读书练字,哪会把讨好丫头当成头等大事儿。 过了两天,元春在王府中迎来了姑妈贾敏。 姑妈仔细过问了元春的身子和心情,再说起闲话时也只说了王夫人不少好话,坏事儿压根句没提:毕竟是亲妈,王夫人不会盼着元春过不好,抛开她自以为是办下的糊涂事儿,关爱之心也是挺真切的。 母亲和姑妈矛盾由来已久,而且随着跟姑妈接触,元春都不可抑制地越发亲近她。 同为荣府出嫁女,婆家都挺特殊,个是顶级的清贵人家,公公婆婆又全都不在,丈夫是兄弟全无,真无半分攀比之意;另个的婆家压根就是天下最尊贵的家子,谁还能富贵过他们? 完全不会从丈夫那边得到打压娘家的意思,因此姑侄两个立场几乎完全致:她们怎么可能盼着娘家不好?真是不怕太出色,就怕不出色。 元春虽然封了侧妃,可王爷不在京里,她又有身孕,不能轻易出门,拦着娘家人胡来的任务便只得落在贾敏身上……如今看来,姑妈怕是跟她样,也经常生这意料不到的闷气。 不过元春很快就明白,比起真正的敌人,娘家就算犯傻也犯得十分“温柔”。 却说理国公自从娶了媳妇不要儿,让两个原配留下的嫡子先后离家,各奔前程之后,长子柳栋官声极好,这还罢了,有个糊涂爹在上面压着,柳栋再想晋升说什么也得熬个五年;可次子柳桓不同,他从了军,而且这回来到了南边,并带着百个兄弟摸爬滚打地从险峻的群上绕了过去,举烧了对方的处粮草库。 柳桓的上峰便是主将,当机立断,举……把南边那位两千骑兵精锐包了饺子。战后论功,柳桓排到了第二。 主将知道柳桓乃是七皇子的人,当然不敢吞他的功劳,折子往上递,刚按照刘娡上交的册子关了堆两面三刀的亲戚,圣上看了这奏章龙颜大悦:终于有出挑的小辈了! 顺便提,柳桓的亲外祖母也是宗女,虽然只是个县君,但跟圣上血缘离得挺近。 于是圣旨下,柳桓连升三级,直接得了个昭信校尉,从五品。战事胶着之际,场大胜给众人“提了神”,柳桓自然也顺理成章地入了圣上的眼。 不过听说柳桓升官的消息,他的继母可就不痛快了:自己对柳栋柳桓兄弟俩做过什么,她当然没忘。她也不信什么“干戈化玉帛”或者“相视笑泯恩仇”,总之柳栋柳桓出息了,那是必定要想办法报复回来,作为继母,有孝道在前,这兄弟俩未必敢如何,但她也有儿子啊,而且儿子年岁还小! 她思来想去,觉得只好继续先下手为强了! 话说到了初夏,孕妇不太耐热,元春便让管事给她弄点冰来备着。侧妃夏季本就有冰供着,只不过元春身子娇贵,这时候她不开口提起来,没人敢主动往这儿送罢了。 这管事应了,出门便嘱咐人时刻盯着侧妃,万有点不舒服赶紧禀报!赵之桢不仅给家人回信,也会派人来过问王府琐事,尤其元春这儿是留意最。 在王府办差,大家谁都知道:不伺候好侧妃,差事可就真的别想要了! 只是冰来了,可隔着自己八丈远,元春还是有点忧伤……可铁青着脸的抱琴在她耳边说了番话之后,元春这身汗瞬间就出透了! “外面居然有人说闲话,柳桓是靠着与侧妃您十分亲近,还搭上七皇子,才得以立此大功!” 元春听了登时就是血冲脑顶,可几乎就在这瞬间她又立即冷静了下来——虽然太阳穴依旧在“砰砰”直蹦。 这话还是挺有学问的:半真加半假……什么都没细说,尽可让听众揣摩,等于就是什么都暗示了番,而且任由大家自行推衍。 等这传言酝酿番,三个人的名声就全都不能要了! 元春沉思了会儿,忽然问,“人拿住了?” 抱琴道:“拿住了。这是长史托大管事传话来给您听,让您心里有个数。” 这事儿没过两天,自然也传到了坐镇边关的赵之桢耳朵里,他听了只是轻轻笑,“这么急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neo扔了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024 21:52:33 律扔了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024 17:11:15 若及扔了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024 16:14:52 若及扔了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024 16:07:48 和扔了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41024 15:31:36 然扔了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023 09:48:59 花皮猫扔了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41015 14:37:02 jjjjjjjjjjjjj扔了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014 19:13:59 neo扔了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002 11:20:11 若及扔了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001 22:12:44 枫涟扔了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001 21:49:41 花皮猫扔了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1001 07:32:28 谢谢相好们的票票,无以为报,唯有勤奋新啦~~ 第255章 欲望文 第266章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266章 若这番传言只在各位太太之间流传,且只牵扯元春,或是元春她娘家,赵之桢的手下们还真是没辙:不过是妇道人家爱说几句闲话罢了。这理由出,赵之桢这边再计较,就是气量太小。 其实柳桓他继母也曾想像刘娡那样,几句话就逼得荣府二太太再没脸出门,但她的目标是柳桓…… 这位理国公府的女主人身上也有个深得信任的妈妈,这妈妈在听说自家太太的打算后,吓了跳,连忙开口劝阻,“太太,牵扯到了七皇子,咱们是不是提前跟老爷打声招呼?” 这妈妈也知道太太向来专断独行,也不能直说此事不妥,只提了句好歹跟柳芳商量下。 柳桓这继母闻言倒也不恼,信心十足道,“这男人啊,最是受不得有人给他头上……到时候他们也没法儿说得清,王爷可是饶不了咱们二爷和那位得宠得不得了的侧妃呢。” 于是理国公家这位主母便让直奉承她的几位小门小户的太太,当众说起元春入宫前与柳桓“私交”不错,但在场的几位太太刚听到七皇子侧妃,便借口逛园子,或者找旧识,先后走开……只留那几位身负“使命”的太太面面相觑。 逼不得已,柳桓这位继母只好自己出手了:派了两个手下出门,二人嘀嘀咕咕地刚传了两条街,就让赵之桢的王府长史给拿了个正着。 王府长史也姓李,不过跟李贵妃娘家那真是……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此人寒门出身,能得赵之桢青眼,可是把面冷手狠有分寸做到了极致。李先生在间暗房里,看着跪在石板地上簌簌发抖的两个可怜人,“你们认得我?” 二人急忙磕头,“大人明鉴啊!” 李先生道:“你们倒是明白,不喊冤枉,你们太太也再保不住你们。”审问过这两个,留下供词,又把这二人原样还回了理国公府。 给王爷写了信禀告过后,李先生又思量着不如顺手再帮柳桓与贾侧妃把。 理国公柳芳在府中客客气气地招待了来访的王府长史,回到后宅就青着脸把爱妻禁了足。气得他的小~娇~妻无论是哭闹,砸东西,还是躺在~床~上装心痛,都没把丈夫再拉回来。 她面色憔悴,但内心恨得翻江倒海:男人果然靠不住! 妻子不过撒娇闹脾气,她再堵心又哪里比得过自己的前程重要? 在柳芳心里,儿子没了可以再生,老婆虽然很喜欢,就此舍弃了他也心疼不已,但自己绝不能没有荣华富贵——这就在七皇子那儿挂上号了,以后如何弥补啊! 柳芳在书房里转了足足三圈儿:个只剩空架子的国公府,与位实权郡王……怎么拼得过?他思来想去,终于下定决心奉承下贾政,让他这位贾侧妃亲爹帮自己带几句好话。 却说贾政这边也送走了和颜悦色的王府长史李先生,心里可是又怕又怒。 怕的是,那事儿终于“事发“了,可看李先生态度,似乎王爷并没打算把女儿如何……可是王爷想为难女儿随便几句吩咐,就够女儿有苦说不出了! 越想越愁,贾政简直为女儿担心得要命——元春勇救赵晗事,因为涉及王府阴私,并没外传。元春的娘家人之中,也只有姑妈贾敏和亲哥贾珠这两位沉得住气的,知道了些毛皮。 至于怒……自然是柳芳居然敢上门求情!贾政的确是个老实人,可老实人也有脾气啊。 而柳芳到来,寒暄过后,自然便是正题,“存周不如在王爷与咱们之间调停番,毕竟……咱们两家也讨不到好。”柳芳对自己这位常年听自己发牢骚的酒友,即使有事相求,也不怎么肯放低身价。 说白了,他跟他的老婆也是“不是家人不如家门”,专门欺负老实人。 贾政胡乱应了,送走了柳芳,而后这脸刷地就黑了:这回他可真不能忍了! 你老婆为了害你儿子名声,连我闺女都敢乱攀扯,事后觉得兜不住,还要我替你说好话!我在你眼里算是什么?亏我觉得你还可交! 越想越气,甩袖,还怒道,“贪得无厌,徒惹人笑!” 而贾政跟前伺候的小厮不只听了个满耳,还看了个满眼,之后寻了个空,就去找大爷贾珠报信了。 话说荣府两位姑奶奶贾敏与贾元春,都嫁给了位高权重的丈夫,还在丈夫面前极有体面。 荣府里那些特别精明且上进的仆从们,都看得出将来大爷的前程差不了,至少也比两位老爷强……因此该偏向谁,奉承谁,听谁的吩咐,根本不用提点。 都送上门来,焉有不收之礼?贾珠照单全收之后,不说掌控,毕竟上面还有祖母,大伯大伯母,父亲与母亲,但至少消息已经十分灵通,自家的亩三分地里,若是想知道就没有瞒得过他的事儿,当然未必能保证每次都很及时就是了。 他与妹妹十分默契,他自认来年大比,中进士不成问题,但入翰林却要……听天由命。知道父亲这边没再心软犯糊涂,他此时也不想再读书,便回到内宅,打算陪陪有孕的妻子。 丈夫十分呵护,儿子也很争气,纵然公公婆婆妯娌这儿都小有不快,仍不能影响李纨的好心情。看着丈夫又早早归来,她止不住笑意,亲自上前服侍着贾珠换了衣裳,才道,“大爷不用担心我,我好着呢。您明年就要大比,疏忽不得。” 贾珠也笑道:“这是赶我呢?我要是走了,肚里那个也乐意不成?” 李纨红了脸,再不说话。 大夏天的,妻子又有孕在身,夫妻俩便临窗对弈打发时间,不仅有趣也方便说话。 下至中局,贾珠才轻声道:“有王爷和姑父提携,纵然考不中翰林,总有实缺在手。只是到时候咱们家子要离京了,你有所准备才好。” 丈夫向来听得进建言,李纨犹豫了下还是直言道,“老爷太太这边儿……” 贾珠道:“暂且不妨事,反正也就是三五年的功夫。” 说来也挺残酷,贾珠的确望子成龙,但贾珠只要出挑,做了五品以上的京官,贾政作为父亲甭管情不情愿,也得为儿子让路了——除非特殊情况,父子又皆是大才,且深得圣上信任。 李纨也是正经的官家小姐,这官场规矩不必明说她也知晓。嫁进来好几年,婆婆的性子她也摸出了几分,知道丈夫出挑,太太这边儿做了“老封君”,怕是又要生事。 于是她问,“大姑奶奶那边怎么说?” 贾珠道:“她最是让人省心。以后老爷太太若是……只能咱们担待些。也不过是说上几句,撑死了就是不给脸面,又不能伤筋动骨。” 这是只要太太犯糊涂,我就直接出手拦下了? 李纨应道:“大爷放心。”她倒不怕得罪人,有丈夫有儿子,她底气很足,而且这会儿她肚里这个是“免战牌”,惹恼了太太,太太又能如何? 贾珠柔声道:“只是……你要辛苦了。” 李纨低头道:“大爷言重了。我哪里辛苦了?” 贾珠顺势把妻子揽在怀着,心中却在庆幸:我有贤内助! 没有贤内助的贾琏其实过得也挺自在,王熙凤虽然不服,其实少也自觉理亏,这些日子便紧着奉承贾琏,趁着这功夫生个孩子,掌管荣府长房她的腰杆儿也能硬些。 两口子真是蜜里调油,至于大太太邢夫人不肯松手管家权,王熙凤也不怎么在意:年底会账,太太若是拿不出现银,到时候可就不由她了。 荣府女人们再怎么勾心斗角,在元春看来……都是为了银钱。不过关起门来,别把丢脸事儿刻意往外传也就罢了,荣府那点家底造光了元春也就能省心了。 却说柳桓继母通折腾,倒把她自己拘到了院子里不得出门,元春这边儿怒气过去,发觉远在前线的赵之桢对她关切依旧,在信中还告诉她入秋之后他就能回京了。 王妃带进王府的陪房大跟南边那位有了牵扯,如今死了大半,就算刘娡希望元春在生子时“有个好歹”,也是有心无力了。 于是王府上下就在派平和之中,迎回了他们主人赵之桢。 赵之桢先在书房见过儿子和留守的长史以及几位幕僚,再去后宅看了刘娡和女儿……刘娡有气无力,大姑娘好歹礼数周全,但眼底的那份恼恨,赵之桢也没错过就是。 大姑娘还是满怀希望,父亲就会像母亲所说,对她慈爱关切起来。 谁知父亲只留了盏茶的功夫便起身奔向那位的院子,大姑娘倒是不敢再摔东西,可脸色又难看了起来。 刘娡见状,毫不留情道,“把你的心思都给我藏起来!没了王爷护着你,这府里个管事的妈妈都能拿捏住你!” 大姑娘吓了跳,垂下头并不敢分辨。 刘娡又道:“别不服气,看看母亲这辈子……就是不懂能屈能伸,你看贾侧妃外面被人传了闲话,你父王还不是宠爱有加?!” 若是与赵之桢感情融洽些,是不是母亲那边出了事,他也能周旋二? 比起以前无论如何,父亲都会跟她说上好几句……大姑娘心里空落落,头回觉得早点嫁人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且不提母女两个各自思量,赵之桢匆匆换了衣裳,又洗了手脸才踏进了元春的卧房。 元春都快生了,看见王爷进门,当真是满脸笑容,她猛地起身……让时刻守着她的老妈妈和大丫头起扶了个正着。 元春也不尴尬,“本来手脚就不灵,肚子大得都瞧不见自己的脚了……有这东西,反正滚成球也不怕疼。”她脚下可不就是特地为她准备的厚实地毯。 听元春说完这番话,赵之桢已经扯了嘴角:元春在替照顾她的管事、妈妈和丫头们表功呢,他如何听不懂?于是赵之桢笑道:“都有赏!” 房里登时片喜笑颜开,只是这会儿大家都很有眼色,无人上前抢着说奉承话,打搅王爷和侧妃“叙旧”。 赵之桢再看着她身子笨重,还要继续挣扎起身行礼,他连忙道,“还不快好生歇着。” 元春眨着眼睛看了赵之桢数息,“王爷,我得送您见面礼了……”她要生了,“我可忍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先跟大家道歉,昨天出门的时候,被北风深情地抚~摸~了几下,回家就开始头疼,于是早早趴窝了……今天状态也不是太好,看看周末能不能把欠账补上。 第266章 欲望文 第277章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277章 元春几乎让贴身伺候的妈妈们起抬进了早已备好的产房,她则面目扭曲地……偏又可怜兮兮地扭头望向赵之桢。 赵之桢果然不负她所望,紧着赶了两步,摸摸她的脸,“我就在外面。你……”想了半天也不知安慰什么合适,“别怕。” 元春声音都有点“走样”,“不怕,就是疼呀!” 眼见着这二位忽然含情脉脉起来,护住元春的那几位妈妈之中,自有李贵妃指来的妈妈领头。 这位已经急得脑门子汗,忍不住道,“王爷,女人生孩子您也帮不上忙!”那求您别捣乱了行吗?! 赵之桢自然听得懂那未尽的后半句,同时尴尬不已,硬生生地收回了手,但还是恋恋不舍地望着元春进了产房。 看他这副真心实意的模样,元春热泪盈眶之余心中大为安定:哎呀,给他生个孩子也不亏了呀。 俗话说货比货得扔,王府大姑娘,这闺女可就是货真价实地“坑爹妈”啊……我的孩子可不能这样!得想办法让他爹和他哥哥花点时间跟小家伙相处才是。 她也就暗地里想想:若是大伯和父亲能跟在祖父身边成长,荣府也不至于在祖父故去后,落到今时今日这不尴不尬的地位。 话说元春这是头胎,自然要艰难些。开骨缝的时候,真是疼得她撕心裂肺,可叫嚷起来却还是中气十足,还十分打远,“疼!” 趁着她开口的功夫,那位出言劝阻赵之桢的妈妈也眼疾手快,故意续了片厚实人参进去,还不忘继续苦口婆心,“侧妃且留着些力气。” 元春嘴里了参片,含糊地应了声,之后立即补了句清晰无比的“呀!要命!” 在厅堂中坐镇的赵之桢听见这嗓子,差点把手里的热茶都泼在地上——不知是因为吓的还是烫的。他自己好似无所觉,抬手把茶盏撂在桌上,可分明心思全在产房那边。 二等丫头幽兰本想上前收拾,被眼明心亮的赵之桢贴身内侍小路子把拉住了。 却说王妃刘娡听说元春发动,便也乘了步辇过来守着。 赵之桢见妻子到来,眉头微皱,“你身子不爽利,还是回去歇着吧。” 刘娡笑道:“我也尽点心,以后怕是没这机会了。” 赵之桢听这话不甚吉利,此时却无心计较,也没让刘娡回房待着去。 而在王府东路住着的赵晗却在书房里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去侧妃那儿走趟:人家救了你的命,不好不闻不问不是?可侧妃是庶母,为了避嫌,他也不好随意往前凑——当年刘娡生女的时候,可是不许他往前靠的。 前后思量了半炷香的功夫,赵晗还是觉得坦荡重情必为父王所喜,而且他也挺为庶母忧心:平素走路都要磕磕绊绊,生孩子……怕是比旁人要吃许苦头吧。 不得不说,赵晗还真猜了个正着。 从中午到下午,骨缝也开得差不离,只是妈妈们直让元春用力,可她偏偏直不得章法,力气是使了,就是不见孩子往外出。 那“参块儿”还在嘴里,她连叫嚷也没那么“醒神”了。 生孩子拖得越久也越危险,元春此时哼唧的东西大家都已经听不太清,稳婆也已经脸都是汗,有心出去禀报,可看了看那位劝阻过王爷妈妈声没吭,众人也只好……先做自己该做的事儿。 殊不知那位妈妈此时也是心急如焚:她收了笔银子。 那金主也没让她害死侧妃,不然这位妈妈绝不敢应。她觉着只是拖拖,让侧妃身子损些元气,能老实在床上躺阵子就好。 眼见着侧妃已经有点糊涂,孩子只露了个脑袋,她如今已经抑制不住双手的颤抖——贵妃和七皇子从来都不好糊弄,也许王妃会看在侧妃吃了亏的份上,替她说上几句话……可王妃如今自身难保,而且背主之人纵然时逃得性命,迟早也是全家陪葬! 话说能进产房的妈妈自然都老于世故且有些分量,眼见这位贵妃指来的“同行”脸色不对,心向着王爷的那位自然毫不犹豫,抬脚便出了门。 侧妃生产,外间自然已经备了大夫,只是里面不出声,大夫不会自己往产房里走就是了。 偏偏此时元春不知是不是福至心灵,忽然猛地嚎了声,“赵之桢!” 那位收了钱的妈妈登时胸口闷痛,“完了!”这双腿软,几乎就滑倒在地。而房里其余人也只瞟了眼,便再没人肯理会她。 女人生产时本就最好下手! 赵之桢在厅堂里听到这声让他心惊肉跳的哀鸣,直接起身,因为动作太猛,带倒了身边的茶几,茶盏纷纷落在地上,此起彼伏的“咔擦”声在众人听来竟是如此刺耳。 赵之桢指着身边的心腹大总管道,“去看看怎么回事,我不在意这时候见血!”宁可错杀都不得放过! 已经陪着父亲坐等半个时辰的赵晗,见父亲面色铁青,忙上前劝解,“听声音侧妃人还清醒,”又出主意道,“您看是不是再把那位孙先生请回来?” 孙先生擅长调养,但不是妇科圣手,赵晗特地说起孙先生也是提醒父亲:是不是请侧妃的娘家人来看看? 赵之桢姿势不动,吩咐内侍把王府长史叫了过来,“再去林府请孙先生过府,若是侍郎夫人问起不必瞒着,她若是要来,便好生把人家也请过来。” 长史李先生领命而去。 这父子俩竟都没想起荣府二太太王夫人才是元春的亲娘。 话说,长史刚刚出门,赵之桢身边的大总管便把那个知道事情败露的妈妈拎了出来。 看这婆子脸灰败,赵之桢父子已然猜着了大半原委。赵之桢看似平静至极,“关起来。别弄死了。” 除了产房里还能传来元春二痛呼的声音,整个院子都静得……有些渗人了。 唯独刘娡始终毫无表情,心里却幸灾乐祸了好会儿:她这个样子如何待见旁人过得好? 刘娡越想越是全身通畅:你得了赵之桢的心,让这父子俩都偏心于你又能如何?生个孩子险些丢了命,孩子不知男女,生下来谁知养不养得大? 元春哪里管得了外面众人的心思,她只管挣命生下孩子! 在灌了口大夫弄出的苦汤子之后,先是呛后是噎,胃里也是片翻江倒海,她瞬间清醒了几分,可刚回过神身体的痛楚又是番铺天盖地……闷得她似乎难以喘息。 “侧妃!小少爷出来半个身子了!您再加把劲儿!” 元春硬生生地挺起上身,视线再模糊,也能勉强看清她的孩子……不是嫩嫩的粉红,而是看起来有点发紫! 元春瞬间差点又因为急火攻心而失去神智:孩子身上犯紫不是冻的,就是憋的!她再扫了扫四周,发觉身边已经换了个妈妈,此人正是赵之桢的心腹! 她相信自己只要放心生孩子就好,反正这会儿也只能这样了。 却说王府长史李先生路快马加鞭,赶至林府,在门房处递了帖子,还不忘直白道,“我们王爷请孙先生过府……叙。” 句话生生让他说出了个余韵悠长。 这门房自然十分机灵:他可是记得他们太太的外甥女可要生了!这门房拿着帖子便当机立断,直往内宅跑,边跑边喊,“太太!王府来人再请孙先生!” 这会儿别计较规矩了,早些让太太知道才是正经,不然消息道道往里传,耽误了救人谁都吃罪不起! 贾敏听到消息,也失手摔了手里的茶盏:惊怒交加之下双手自然也稳不住了。 贾敏安置好双儿女,又让人给尚在衙门的丈夫传信,她跟孙先生跟着李先生起到了王府。 贾敏匆匆赶到元春的院子,急得气儿都有点喘不匀……好歹她是女眷,能在产房外面转转。 得了王爷的吩咐,在此伺候的管事妈妈也没隐瞒,把刚刚的凶险五十地仔细道来,听得贾敏的脸色精彩万分。 而产房里除了产婆让元春“用力”、“加把劲儿”之外,根本找不到元春的声音,贾敏抬脚就要往里闯,可步子还没迈进去,就听里面产婆惊喜道,“恭喜侧妃,是个小少爷!”这话音还没落,便是颤巍巍的叫唤,“侧妃?侧妃?” 新生的小少爷,也就是赵之桢的次子,在他爹头回抱他的时候便被起了乳名“健儿”。 元春浑浑噩噩地生下孩子,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此昏了过去。 她只觉得自己怎么像是也睡不够,却总有个小家伙在她耳边不停招呼“娘”,终于吵得她忍无可忍,猛地睁开了眼,可她视线再怎么模糊,眼前这位也是王爷吧? 王爷能叫她娘? 她这会儿还有些糊涂,而赵之桢则是脸欣喜。二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足有十好几息,赵之桢才连忙招呼,“孙先生,醒了!终于醒了啊!” 元春这会儿三魂七魄似乎归位了大半,她稍侧头,便见着个软软香香白白嫩嫩的小婴儿就躺在自己枕边:那对儿水汪汪的大眼睛跟自己简直模样! 赵之桢回过头正巧看见母子俩“深情凝望”,这心简直软得塌糊涂,“咱们的儿子,点儿也不爱哭。” 元春很想抱抱孩子,可手脚都跟灌了铅似的,挪动起来十分费力,若是摔了孩子反而不美,她便不再折腾。元春努力点了点头,面向赵之桢,声音十分沙哑,“这就闷葫芦了吗?也不知道像谁。” 赵之桢道:“我小时候就是这样乖巧懂事。” 元春目光挪到赵之桢脸上,盯了半晌,方道,“王爷您原来脸皮就这样厚了?” 赵之桢揉着元春的额头,满足道,“不错。都能笑话我了,我也放心了。” 孙先生此时赶到,隔着纱帘给元春诊脉,自然还要适当问上几句,“您感觉如何?” 元春闭上眼睛,沉思了会儿,才老实道,“痛,饿。” 孙先生抚掌大笑,“好!好!”看来问题不大。 却说元春这“昏”正好是天半,饿也是应当的,她产后亏虚是应当的。她吃吃睡睡整整三天,姑妈贾敏又来探望:这回就是赵之桢特地给元春和元春的娘家个交代。 王府经过此事,又新换了些人手。 至于荣府二太太王夫人不用人说,也从女儿打发回家的陪房口中,听出了些许蛛丝马迹:吓得她直接撒了大把银子专给女儿祈福。 只是要紧时刻,王爷请了小姑子贾敏而非她这个元春的亲娘照看,王夫人还是心中烦闷,可比起女儿的安危这点不快也是微不足道,再退步说,她也不敢抱怨王爷。 她想扬眉吐气,只能指望娘家哥哥早些出人头地了。上天像是听到了王夫人的心声似的,王子腾果然得了大皇子青眼,被荐到南方平叛军中做了行军司马。 元春都还没出月子,捷报便传入京城:王子腾用计抓住了那位~造~反王爷的嫡长子。 作者有话要说:王府彻底干净,才好专心夺皇位嘛。 深夜新就这点好,速度杠杠的。 第277章 欲望文 第288章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288章 舅舅王子腾高升且立功之事,哪怕元春还在坐月子,都听了个满耳,贾敏前来探望时也特地提了回——凭王熙凤的张扬性子,这种扬眉吐气的大好事儿怎么可能不闹得人尽皆知? 别说凤姐儿了,就算王夫人听到消息都不免喜形于色:娘家哥哥上进,女儿又给七皇子生了儿子,她抬头挺胸出门应酬的日子也就在眼前。 可元春却抱着儿子,轻叹了好几回:前世母亲和嫂子行事那般肆无忌惮,也是仗了舅舅的势。舅舅的确有本事,直官运亨通直到赵之桢坐稳了帝位……不过那也是好年以后的事情了。 王爷如今琢磨的头等大事便是自保,之后才是抓住机会在众兄弟中脱颖而出。 论朝政和人心,元春自知远远不如赵之桢,反正想太也没用不是? 她低头逗了会儿儿子:健儿不足满月,点都不爱哭闹,而且如今只会发“哇”、“哼”、“咯”这三个音……元春“揉搓”着儿子,把这三个字挨个儿听了回,这才吩咐傲梅,告诉小厨房今晚要吃个锅子过过嘴瘾。 孙先生有言在先:若非侧妃底子极好,这回也不能这样轻易地闯过来。药补不如食补,侧妃要是胃口好,弄些花样吃食才是。 现在元春的小厨房里日夜都有两个擅长药膳的厨娘守着:个是王府的老人,另个则是贵妃亲自派来的。 至于这二位的手艺如何,只看赵之桢这些日子每天都来和元春起用晚饭可见斑。至于赵之桢是不是还存着其他的心思……可就得另说了。 其实,爱妾给自己生了个胖儿子,让膝下荒凉的赵之桢很是高兴;可如今朝堂上的局势,却让他颇为焦躁。 拖住北狄主力,半年来直互有胜负,遂了父皇的心意,却也让朝中几位“老臣”上书,觉得七皇子此番太过消极殆战,甚至有贻误战机之嫌。 为何有人跳出来败坏我的名声,还不是看我掌兵眼热得咬牙切齿啊!赵之桢自然也明白得很。 圣上虽然把这些折子留中不发,可赵之桢还是有些郁气积蓄,这些日子也只有在元春这儿,才能看见个笑脸。 除此以外,还有令他发愁的棘手事儿,那个打算在元春生产时动手脚的妈妈,他自然派人详查了番……结果却让他不得不收手,至于回敬也只能暂且压下。 只是越想他就越觉得憋屈,到了元春这儿,自然也带了几分出来。 元春从来都是身子慢但脑子活,瞧见赵之桢这副明显在外受了气的阴沉模样……直接把健儿送了上去。 吃饱喝足的健儿十分好摆弄,元春估摸着儿子就算不那么舒服,也不会哭闹,只求他长大后可千万别随她这个娘:四肢点都不灵巧。 从元春手里接过儿子,晃悠了好会儿,还收到儿子的欢快的“咯咯咯”,外加数团口水,赵之桢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在这初冬时节,和元春起吃了顿热腾腾的火锅,赵之桢终于有心情说些体己话了,“哎,回来了,反而愁事。” 元春闻言也没答话,那笑盈盈的脸上点变化都没有。 赵之桢转念想,自己这话抱怨味儿也忒足了,还像不愿意回来陪陪元春母子两个似的。他赶紧找补了句,“为的是朝上的事儿,你别心。” 堂堂冷面王爷也会这样在意她,元春莫名满足了回,也不忘劝解道,“人怕出名……” 这道理赵之桢怎么不懂?他摇了摇头,“心里不舒坦,朝上肯为我说话的人可真少。” 元春犹豫了回,既觉得赵之桢肯跟她说朝中事是个极好的开端,又怕自己说了,让他误以为自己野心昭昭……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天地良心,元春最大的“野心”,就是让赵之桢在有心提携两个哥哥的时候,能听听她的意思。 思来想去,元春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搏把:退步说,为了能让王爷信任她,并肯把健儿直放在她身边抚养,她也死活都不能当个只给男人取乐生孩子的“玩意儿”。 于是她轻声道:“王爷您掌兵,朝中百官不向着您才是好事呢。”最起码圣上不猜忌您啊。 元春只是二十出头,都没比王府大姑娘大上几岁,在赵之桢看来能有这番心思已经值得赞许了。因此赵之桢破天荒地又补了句,“跟大哥他们比,我差得太远了。” 大皇子本就存了“争争”的心思,只是他当年为了在宗族之中谋个好人缘,与几位藩王都有颇往来。南边那位出事儿,大皇子在毁灭书信证据之余,着力遍洒银子,很是拉拢了些官员为他张目。 埋怨他贻误战机的那些折子背后,难说是不是他大哥自己焦头烂额之际,不忘“拉扯”亲兄弟。 顺便提,太子麾下有几位将军也挺向往到北面大杀异族建功立业,太子也在旁看了好久热闹,没准儿也手痒推上推呢。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赵之桢揉了揉太阳穴,他又不能跟亲兄弟翻脸,为今之计也……只好忍着! 元春看赵之桢的神情,大约也猜着了他在烦闷些什么,于是她缓缓起身,到赵之桢身后——她这月子也快坐满了,伤口也恢复得很好,大夫建议她没事儿走动下:当然她只要“活动”,周围便定至少有两个丫头或是妈妈牢牢看着。 她定之后,挥了挥手,尽职尽责的丫头们这才退至外间。元春轻按起赵之桢的双肩,声音又轻又柔,“这时比得就是谁沉得住气。圣上圣明,您的委屈他看得到。” 圣上当然看得到,不然怎么会留中那些折子?只是老七都三十岁的人了,连兄弟关系都“处不好”,还怎么继续“委以重任”? 再说赵之桢这儿也确实没几个文官投靠,却不代表兄弟的挑衅他就毫无还击之力,只是还击到什么程度,就太难拿捏了,而且如今也是内忧外患俱在,自家兄弟再窝里反了…… 反正他知道自己不能先出重手,哪怕只是为了名声。 元春半天没等来什么动静,身子往前倾,忽然又觉得有点抻到腰,便干脆用双臂环住赵之桢的肩膀,脑袋再往前伸:如愿以偿地见到了沉思之中王爷。 赵之桢肩膀上挂了两根玉臂,他如何感觉不到,顺势捏住了元春的手,“反正明年春天我就得再去北疆,好歹眼不见心不烦。我有点担心家里。” 从产房里让大总管拎出去的妈妈,下落如何元春不问也能猜到,至于这人受谁指使,若是能说赵之桢就算是为了安抚她,也会给她点交代,可如今偏偏就是没了下文…… 显然,罪魁祸首可是赵之桢也没法儿动手的人物,说了也是给她添堵,还不如彼此心照不宣谁也别再说起呢。 元春想了想,问道,“您跟贵妃娘娘说起了?” 要不是靠着妃母,还查不到那位身上……赵之桢含糊道:“妃母知道。” 圣上暂时忙于国事,理会不了您的委屈,可贵妃却不样!元春试探着问,“来龙去脉都知道?” 赵之桢这回也听出元春话里有话,“妃母若是想查个清楚,宫里能有什么事瞒得过她。” 元春小心道:“您若是跟兄弟们相处时,没了主意,不如问问贵妃的意思?” 赵之桢怔,旋即思量了会儿,忽然侧过头,盯着元春还嘴角微挑,“果然是妇道人家,就是细心。” 这回轮到元春楞:我信您是想夸我的。 这算是元春头次尝试着把手伸得稍微长点,结果却好得出乎她的意料。要知道前世她想和赵之桢说几句,人家都要借口公务繁忙,然后……抬脚就走。 这两世差别忒大,元春恍惚中像是又到了警幻仙子的水镜之前,让她时之间有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不过健儿声嘹亮的“哇”,元春瞬间就醒了神。哄好了儿子,元春不免又靠在引枕上思量了好会儿。 其实,她已经能隐隐约约从赵之桢的神色和语气中,感受到他对大皇子以及太子的不满,而且这份不满也迟早会演变成厌恶。 因为只要今后大皇子与太子争得越厉害,赵之桢就越难独善其身——作为个掌兵年,有圣心有才干还有实权的弟弟,不管他偏向哪方,都会招致另方的针对;若是两面不靠,当然就是两边全不得好了。而赵之桢年幼的弟弟们……据元春所知,也就十二皇子不爱生事,其余的几位可谓各个“心大手黑”。 总之,前路漫漫啊。 却说赵之桢也觉得元春的“耳边风”十分有理,他在进宫探望李贵妃时,便没强颜欢笑,大致说了说他的苦恼。 话说,圣上与赵之桢这父子俩都有个英明又正直的养母,因此这二人对“后~宫~干政”其实从心里并不那么排斥,他们只是恼恨“后~宫~胡乱干政”而已。 李贵妃在圣上眼里,正是个绝妙军师。她对朝中事虽不至于事事皆知,但大势的脉络却能把握住几分。听了儿子的抱怨,李贵妃扶着额头无奈道,“你这孩子!” 这儿子跟母亲告状,与女儿跟亲爹撒娇,真可谓异曲同工,总之就是挺管用的。 抱来的儿子用心抚养,果然不比亲生的差!养子始终和自己这样亲近……李贵妃在满意之余,也劝解道,“别想,好生办差……怎么也得等南面事定再说。” 赵之桢也是这样想的。于是他点头应道:“儿子知道。” 贵妃忽然冷笑声,“我向来善待他们母子,竟还能恩将仇报呢。这些你都不要管,”顿了顿,又道,“你那侧妃做完月子,不妨进宫陪我说说话。” 这是要指点元春?赵之桢连忙道,“谢妃母。” 李贵妃笑了笑,“指过去的人犯了错,我总该弥补二,不然这长辈的面皮往哪里放?”又嘱咐道,“你媳妇儿虽然病着,可晗儿那边也得些心,莫让旁人再钻了空子。” 李贵妃的话外之音,赵之桢自然听得真切:刘娡命运已定,可别因为这事儿牵连到晗儿。 你还别说,临近年底,还真有几家太太带着自家女儿到王府做客。说是和大姑娘往来结交,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刘娡日渐瘦弱,居然还强撑着口气招待了她们:为了给女儿相看婆家,她可是不遗余力了。 赵之桢回府时就正好赶上了桩“趣事”:有位姑娘逛园子的时候迷了路,绕来绕去居然绕到了赵晗的院子门口……还让元春的大丫头傲梅拿了个正着。 小姑娘没见着王府大少爷,倒是先拜见了王府贾侧妃。 元春也不急着“问罪”,和气地小姑娘说着闲话,问来问去,果不其然,这姑娘跟王家、薛家可都有亲。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周末啦!酝酿下,周六或是周日双。 第288章 欲望文 第第29章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第29章 这小姑娘圆脸圆眼,笑起来脸颊上还了两个窝儿,看着很是可爱。元春跟她聊了会儿家常,小姑娘礼数周全,还带着几分娇憨之气,怎么看她都不像是个有“心计”,不择手段往上爬的姑娘。 退步说,这姑娘的出身撑死了也就给赵晗做侧室,可她的模样……平心而论,这眉眼还没赵晗精致呢。 不过说了会儿话,小姑娘也轻松了下来,元春便趁机问起如何走到了岚岫居外——岚岫居正是赵晗的书房以及起居之处。 小姑娘脸茫然,“我只是想净手啊,出门后就请个姐姐领路,不知怎么,那姐姐人忽然不见了。” 元春微微笑,“你迷路的地方,离我们大爷的院子不远。” 小姑娘愣,隔了会儿,小脸白得都没了血色。 果然也是个慢半拍的……元春安抚道:“别怕。会儿回去你就说出来迷路,遇到了我的大丫头,正好过来陪我说说话。我没出月子,也只见见亲戚,不轻易见外客。”她侧过头冲着傲梅点了点头,“这是我跟前的大丫头傲梅。” 小姑娘又坐了会儿,还喝了半盏热茶,半碟子点心,这才算压了惊:脸蛋逐渐恢复红润,声音也稳了下来。小姑娘再次起身认真且恭敬地向元春道谢。 傲梅给小姑娘领路之后归来,拿着装了两银子的小荷包给元春看。 元春这回笑得就很真心了,“是个好姑娘。” 从头到尾听了全套的赵之桢也笑道:“跟你投缘也不奇怪。” 元春抿嘴道:“我知道您这是夸我呢。” 算计他的儿子,赵之桢原本是怒火丛生,可在里间“偷听”了回,忽然觉得这姑娘真给晗儿做侧室,也挺不错的。于是赵之桢问向元春,“你看着姑娘品行如何?” 王爷给他自己挑侧室不至于问我呀……元春怎么也不会想歪了,只是她虽然没明白赵之桢怎么看她这样顺眼,可也觉得大少爷赵晗不见得喜欢这么“呆”的姑娘。 她便劝道:“大爷今年才十六,而且侧室……您看是不是看大爷自己的心意?” 本朝皇子在十七八议婚,等真正成亲的时候可不都快二十了。赵晗因为身子略弱,赵之桢也曾说过不想长子太早成婚。 元春这话说得点都不委婉,可赵之桢听着就是十分顺耳:他正是早就选中了元春,如今二人相处才能这样舒坦。 他点了点头,“回头再说。” 此时王府大总管进得门来,行礼后规规矩矩地禀报道:“王爷,那领错路的正是大姑娘身边的二等丫头。” 意料之中……赵之桢挥手让心腹退下,沉默了许久。 直到元春看不过去起身给他端了杯茶,赵之桢接过,轻啜了口,才郑重道,“我想把大丫头放在你跟前。” 大姑娘差点害得亲哥哥没命——虽然那是受人算计,但事后她始终不曾向哥哥赔不是,没来探望过元春哪怕次,而这回,则是她主动出手坑亲哥哥笔,也许在她看来这就是让哥哥没脸,顺带让元春难堪而已。 可若是遇上个烈性的姑娘,这次算计足能要了人家的性命! 元春其实也不知道大姑娘究竟是真的不把别人的性命放在眼里,还是她只是纯粹地不懂轻重和分寸。 如果是前者,这种实在没救了;至于后者,她倒觉得可以“尽力”次。哪怕是为了不让健儿有个只会拖后腿、撒泼和发脾气的姐姐做榜样呢…… 元春思量了番,才轻声道:“王爷,您信任我,我自是责无旁贷……可我丑话也得说在前面。” 赵之桢声音冷,“连亲哥哥都敢下手,这个不知尊卑的东西,你只管教导她!府里人手我自会安排。” 这是防着刘娡为女儿出头而弹压元春:手下没有能使唤的人,她想什么也都是白搭。 话说,王府上下但凡有点眼色的,都知道该在王妃和侧妃之间作何选择。只是这份“偏向”全是源于赵之桢的宠爱,元春自认还没做出什么让人心服口服的事儿,这回也是个施展的机会了。 她点了点头,“要是大姑娘哭诉,您可别心软。”想了想还是老实道,“大姑娘险些害了大爷,王妃关了她几天,大姑娘也行事规矩了几天。只是在她心里,许是觉得差点要了哥哥性命,您和王妃还是舍不得她,她再做了错事,又能罚她什么?要我说,不痛得厉害了,她哪里知道长进呢。” 赵之桢听了半天都没言语,元春这副平和坦然的模样,倒让他心思动,“旁人都生怕落个不慈的恶名,你偏偏这样实诚……再说她还害你摔了下子呢。” “我还经常害我自己跌跤呢!”元春笑道,“大姑娘过几年就要出门,总不好看着她自误,再说我也有私心,不想咱们家子直为她担忧苦恼。长痛不如短痛,既然您开口了,我干脆来个痛快的?” 赵之桢也让元春逗乐了,“胆子不小啊。”顿了顿,又盯着她道,“都听你的。” 话说刘娡宴请过诸位太太,散席之后她也累得够呛。之后王府大总管到来,传达了赵之桢的吩咐:从明天起,大姑娘要跟着侧妃学规矩。王妃您今后行事也别让王爷为难。 刘娡听了,只是长叹声,而后平静道,“明儿早我就打发人她去侧妃那儿。” 而大姑娘晚上过来问安时,是主动为母亲捏起肩膀……只是知女莫若母,刘娡看着刻意低着头的女儿,无奈道,“知道错了?” 得知那圆脸丫头是让傲梅带回来的,大姑娘便知道:事情没成,而且……贾侧妃肯定要找父王告状!父王要是来问罪,也只有母亲才挡得住。 因此听到母亲问她,她倒也实在,“是。还让贾姨娘拿住了人证。” 刘娡道:“明儿你就去侧妃那儿学规矩。” 大姑娘大惊,“母亲!您也嫌弃我了?!我到她那儿还有活路?!” 刘娡苦笑声,“我的确管不了你了。都是大姑娘了,还这样口无遮拦。” 大姑娘忙道:“女儿知道错了,母亲。女儿舍不得您。” 刘娡摸了摸女儿脸,“你以为母亲为你哥哥相看人家才心里不忿的吗?不帮你谋划好了,我如何闭得上眼?去学学规矩,对你才是好事。”说完,她摆了摆手,“回去吧,母亲累了。” 刘娡发话,数个丫头妈妈合力,把大姑娘“请”出门去。大姑娘白着小脸回到自己房里,整夜辗转反侧,而她母亲刘娡当然也没好到哪儿去。 转天清早,大姑娘不情不愿地前去侧妃院子请安,刘娡则迎来了休沐的赵之桢。 赵之桢开门见山,“大姑娘的婚事你怎么想的?” 刘娡答道:“我想挑个妥当的读书人家,不用太显赫,却也不能太没体面。” 赵之桢再次仔细端详了番他这位妻子,只觉得越发陌生:女儿什么样子,他不信妻子不知道。在他麾下诸将之中挑个像样的孩子做女婿,有他这个父亲时刻看顾,不是妥帖的选择吗? 至于读书人家……她到了这时还不忘用女儿的婚事来提携娘家,赵之桢忍不住道:“你真是刘家的好女儿。” 刘娡愣,被戳穿了心事,她也毫无避讳,“那又如何?我不想女儿和我样,嫁个常年不着家的丈夫。” 刘娡本以为会迎来丈夫的滔天怒火,可偏偏等来了片让人不安的缄默。 过了会儿,赵之桢扶住额头轻声叹息道,“是啊,成了怨偶,又该怨谁呢。你好生歇着吧。”言毕,抬脚就走。 望着赵之桢远去的身影,刘娡喃喃道,“是啊,该怨谁呢。”只是这胸口的闷痛,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却说元春这边,她还没完全出了月子便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可看着眼前状似乖巧且低头不语的大姑娘,心里也泛起了几分愁绪:大姑娘,等你出嫁甚至做了母亲之后,千万别太后悔今时今日的言行啊…… 元春都活了两辈子,尤其是前世在宫里蹉跎了大半辈子,性子的棱角早都磨得不剩什么。再说她再不得意,也犯不着刻意为难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而且最怨大姑娘的人分明是赵晗,可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什么不满、不甘,哪怕是些许不快,都没当众表露出来过半分。 元春的气量总不至于比不过赵晗。 对于大姑娘来说,她设想的指桑骂槐或者大声呵斥样都没遇上,难免也有些意外。于是她干脆问道:“你想怎么罚我?难不成还要我罚抄《女诫》?” 元春看着大姑娘,忽然笑了,“《女诫》看看就好,你是圣上的孙女儿,王爷的嫡女,可谓得天独厚,天下比你尊贵的人又有少。因此《女诫》里面很规矩都不适合你,再说你看历朝历代有几位公主郡主真是按照《女诫》来为人行事了?” 跟大姑娘委婉,她又听不懂,元春自然用了最直白,而且还不那么妥当的说法,上来就给了大姑娘“当头棒”。 大姑娘闻言果然精神震,在顺耳之余,她却弄不懂这贾姨娘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元春微微笑,“但你不能肆无忌惮,什么都敢胡来。我不会教你规矩,只教教你什么能做,而什么沾都不能沾。”说完,她便对房里几位身手不错的妈妈点了点头。 这几位妈妈得令,当即把大姑娘和她贴身伺候的两个丫头团团围住。 元春又道:“大姑娘先想想昨天你错在哪儿了,然后写下悔过书交给我。不合格不许吃饭。”又冲着几位妈妈道,“送大姑娘去西厢好生思量吧。” 大姑娘双臂已经让两个妈妈牢牢夹住,她大怒道:“你敢!” 元春笑容渐深,“我敢啊。” 元春说到做到:大姑娘硬扛了整天,个字不肯写,她那里果然只有热水,却无人送饭。 晚上,元春和赵之桢同用饭——在书房里处置了天的公务,赵之桢不想再提伤心事,可还是顺口关心了下女儿,“还没服软?” 元春道:“没有,我估计明天就差不了。” 实话说,赵之桢对这个女儿也到了忍耐的边缘了:不过是饿上顿两顿,哪里就会心疼了。若是再为这个糊涂又莽撞的女儿破例,又把宽容平和的儿子赵晗置于何地? 于是赵之桢道:“我信你。对了,等健儿满月之后,你带你进宫向妃母请安去。” 元春应下,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这是贵妃对她认可的意思吧。 可宫中这会儿就不像王府那么“太平”了。 十四皇子的生母令嫔因为嫉妒得宠的石美人而生怨望,罚了年的份例不说,最关键的是她的牌子也被撤了下去。 已经年满十四岁,早就搬出生母宫室的十四皇子得到消息,嘴角挑:哎呀,还是事发了吗?不过,贵妃娘娘还有七哥,明知元凶是我,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淡定除了天生,就是被逼出来的。 ps,今天大采购,累死了。这章是周六的新,周日不出门,专心在家闭关,保证双奉上。 第第29章 欲望文 第第30章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第30章 甭管乐不乐意承认,事实可不就让十四皇子猜着了:作为圣上的儿子,只要他没真地害死了谁——这被害的人还得有相当分量,否则执掌宫务大半辈子的李贵妃也的确拿他没什么好办法。 不过十四皇子在阴谋诡计上的确极有天分,可惜还是太年轻了些:虽然他为“逍遥法外”而暗中得意,可与此同时,他也真正入了贵妃的眼…… 正所谓有得必有失,承乾宫中贵妃听了身边女官的禀报,指尖轻点太阳穴,声音依旧不徐不疾,“真是个好苗子,令嫔妹妹也真不容易。” 话说,即使是在百花齐放的宫中,令嫔的容色也称得起“冠绝群芳”了,在石美人进宫之前,令嫔正是最得圣上宠爱的嫔妃之。 令嫔的娘家比较出挑,父亲做过工部尚书,族中光进士就有十来位,令嫔又生下了十四皇子……自以为宠爱有了,儿子有了,身家是早就有了,就差张圣旨晋位的时候,左等右等殷殷切切地盼了好几年,晋位还没等到,令嫔倒等来了个劲敌石美人。 贵妃暗中其实也笑过令嫔太傻:如今宫中除了她自己,其余三妃要么是生了好儿子,要么是早早便伺候了圣上,而且这三位的娘家都挺般。 圣上也是男人,固然偏好~美~色,可他“不睡觉”的时候总是冷静得让人发指。说实话,遇上这种凡事儿都用脑子琢磨,而不是凭下半身感觉的明君,后宫想“热闹”起来都没什么机会。 不过年期待成泡影,令嫔怎么也得用些手段才是:柿子要捡软的捏,石美人便不幸地当了把令嫔的“烟囱”。 贵妃切都看在眼里,这回拿足了证据,连着十四皇子算计元春那份儿,狠罚了次令嫔:没了份例,撤了牌子,顺带着人也禁了足——这正是让令嫔暂时没法再收买人,也见不到圣上,见不到娘家人的意思。 另外,把十四和他娘分隔开,贵妃倒要看看十四皇子跟他外祖家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当然,贵妃还得安抚下石美人。 石美人二十出头,可举止比令嫔还从容几分,“谢贵妃关心。令嫔只是脾气急了些,性子也直了些,倒让人觉得真切呢。” 贵妃听也乐了:倒是个妙人儿。石美人吃了亏自然有怨气,却没装大度,话里话外也小小地讽刺了回。 石美人告辞之后,贵妃便从心腹口中得知,老七把大姑娘交给了元春。 六公主来陪母妃说话时,也听说了此事,“这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贵妃佯怒道:“那是你侄女儿,跟她直计较,惹人笑话。” 六公主挽住母亲的胳膊,“我就在母亲这里笑话回,外面自然还是个宽和大方的公主。” 这番话莫说贵妃了,连在场的二公主与四公主都跟着心有戚戚了回:在宫里,喜怒哀乐大半都得藏在心里。 却说王府之中,元春可不知道自己“照料”大姑娘事,已经在贵妃那里挂上号了。 饿了整天,且骂了大半天的大姑娘如今只能可怜兮兮地歪在踏上,目光几次落于案上的笺纸,犹豫了好几回还是不肯暂且服软。 午后阳光极好,元春先临了个时辰的帖,又逗了会儿健儿,算着时候差不了,便吩咐丫头幽兰给大姑娘送了碗酒酿圆子过去。 这东西……压根不解饱,大姑娘吃下这晚“小食”反倒饿了,腹中空落落地绞痛不仅没有缓解,倒让她……放下碗便直奔案前,抓起毛笔在笺纸上先落了三个字:我错了。 大姑娘房里的碗筷儿还没收拾完,元春就拿到了大姑娘亲笔的悔过书:连页纸都没写满。 傍晚时分,赵之桢归来,也见着了大姑娘的悔过书,“我番苦口婆心还不如饿上几顿……”他实在有种真心错付的……荒唐之感。 元春连忙劝道:“因为您是她亲爹。我在娘家的时候,父亲念叨我,我不听,他不也不能把我怎样。” 赵之桢摇头笑道:“你那是撒娇,大丫头这纯是欺软怕硬。” “您还算软和?还有地方说理吗?”元春起身直接在悔过书上提笔写了几个字:字不错,值半碗酒酿圆子。 赵之桢看见这行字,也笑了,“大丫头这是遇着克星了。” 大姑娘看到回复,登时火冒三丈,又把屋里的摆设砸了个遍:不过这回好歹懂得避着人砸了。 赵之桢听说,视线直落在眼前的书信上,连眼皮都没抬。 元春则叫来了抱琴,“叫上咱们院子的管事,去大姑娘房里清点番,摔坏了摔破了的摆设物件儿,只管扣下大姑娘的月例,若是不够,就拿大姑娘的首饰来填补。” 大姑娘最爱首饰宝石,您这么着简直就是剜她的心啊!抱琴腹诽了句,却止不住心头的快意,又偷瞄了眼王爷…… 赵之桢还恰在此时开口,“这主意好,就这么办。” 抱琴向来贴心,又几乎天天都能见着王爷,因此胆子可比以前大了许,便主动提醒道,“侧妃,动了大姑娘的妆奁,王妃那边儿……” 元春笑道:“我先扣下,到她出嫁时再还给她。王妃哪里就会小气了?” 赵之桢闻言,直接找来了心腹大总管安德成,“传我的话,告诉王妃,郊外的庄子已经收拾好了,她要是不服,觉得这王府容不下她们母女,那就起去庄子里住吧。” 眼见着元春管教女儿十分得力,赵之桢也干脆换了模样的法子:以力破力,管你怎么想。 却说西厢的套间里,地碎片无人收拾,最宝贝的宝石匣子也空了半……大姑娘扑在床~上~泣不成声……这会儿连个肯安慰她的人都没了。 房里的丫头婆子们此时默契至极:大姑娘您要是不这么折腾,何至于让王爷下这样的狠心? 刘娡听了大总管传话,在不舒坦的同时还稍微放了些心:王爷话说得再狠,还是希望女儿能收敛了性子,然后给她安排个好前程。 王爷每晚都去侧妃那儿歇,有他看着,女儿也不会真吃什么大亏。 连饿了两天,又少了半儿的“私房”,大姑娘终于不得不低了头。第二次的悔过书也真诚了,表示她今后再不敢拿王府声望胡来。 元春也就顺着梯子下来,先让大姑娘吃了早中两顿饱饭,养了养精神,便开始了下步的“教导”。 怀孕之后,她就很少自己看书,而是找识字的丫头读书,如今了个心怀恶意的“小尾巴”……听书正好能让大姑娘跟着稳稳性子。 只是这回听得就不是各地的风土人情了,而是史书:前朝后妃列传。 开始大姑娘还听不太进去,可连着两天过去,她也知道元春意有所指了,尤其是前朝就有位宠妃为了陷害皇后而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孩子。 “虽说虎毒不食子,但也不好概而论。”元春点评了句,又吩咐大姑娘道,“每天写张心得交来。”顿了顿,又笑道,“你是不是在埋怨王爷、王妃甚至你哥哥?当然,没准儿你如今最恨的人是我。不过你可曾想过你爹娘为什么再不肯宠你护着你?还都任我教导你?” 大姑娘良久无言。 元春又补了最后句,“想想你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让他们对你不闻不问?” 饿了两天,再加上听了几天的书,大姑娘至少学会了仔细思量——肯考虑下他人的那种思量。 自此,大姑娘虽然没少暗地里抱怨,但也就是过过嘴瘾,其余“乱七八糟”的举动还真是概没有。 之后,便是健儿的满月宴。 元春滋润无比的模样,还有活泼却好脾气的健儿,都让贾敏欣慰不已:席间姑侄两个不过聊了会儿体己话,王爷便打发了人来问了声,之后是直接找了过来。 年底,王子腾荣耀回京,作为行军司马立了大功,已经能在刺史和都督之间做出选择——当然,也得看哪里出缺,最重要的还是圣上的心意。 王子腾其实有心让妹妹王夫人牵个线,通过贾敏和林海见上面。王夫人能因为和小姑子性子不合,而少说话少来往,可王子腾如何会这样任性?虽然他和林海其实也不是路人。 娘家的纷纷扰扰暂时这些事情还没打搅到元春,她如今正在承乾宫中陪贵妃说话。 毕竟是从自己宫中出去的女史,贵妃本就看元春十分顺眼,再加上元春毫不推脱出手管教了大姑娘,贵妃对元春越发慈和,“果然没看错你。” 元春笑道:“可当不得您这句夸奖,大姑娘那儿还得花上几年的水磨功夫呢。” 大姑娘暗地里的咒骂和抱怨,又不是传不到元春的耳朵里。只是大姑娘连骂人都没什么花样,元春真是懒得搭理。也幸好大姑娘写下的笔记倒是越来越有章法,不然真地落实了“朽木不可雕”,即使会惹得赵之桢不满,元春也得果断撂下挑子。 贵妃道:“等她长大了会记得你的好。”也不等元春答话,她又诚恳道,“就算她始终都不懂事,我和老七也定会记得你的好处。” 元春闻言连忙起身来,打算先谦虚几句。其实,贵妃这番话也说得她也动容了:她付出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贵妃见状笑道,“你当得起,我说你当得起自是当得起。快坐下吧。” 元春只得坐下,“是。” 贵妃又道:“你是个明白人,我便不瞒你了,你生健儿那会儿受了惊,可惜……投鼠忌器啊。”说着,指尖轻轻往东面点——住在承乾宫东面且有子的嫔妃只有令嫔个。 作者有话要说:斗赢中二熊孩子什么也证明不了,教好中二熊孩子才是挑战呢。 当然大姑娘进修之后就变得睿智宽和,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下章要过十二点了,大家明早再来看吧。 第第30章 欲望文 第第31章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第31章 十四皇子……这位皇子也是个奇人。 前世元春进宫后,无论在太子身边还是投奔赵之桢之后,都完全摸不到前朝的动向,等这些事儿元春有机会听到的时候,可不都成了“故事”。 既然是“故事”嘛,没准儿就真假参半了。只是其中有条,这位十四皇子的脾气秉性很是异于其他兄弟。 至少元春就想不明白,她哪里得罪这位殿下了呢?别说十四皇子了,她都没跟令嫔说过话! 若说这便有了什么过节……也莫名其妙了点儿吧。不过皇子的心思,元春历练了两辈子也不敢说参得透,至少在朝政上她知之甚少,论手段和眼光都差了贵妃好几筹。 因此能经常入宫陪贵妃说话,从贵妃身上学些真正的本事,元春求之不得。 元春的这份亲近和虚心,贵妃也看得出来,面色笑容不变,心里也在赞许:孺子可教。 从贵妃的承乾宫出来,元春还要到淑妃宫中拜见——见不见是淑妃的事儿,但元春却不能也不敢“过门不入”。 因为刘娡这个儿媳妇,淑妃直觉得亏欠儿子,刘家这次又和南面的反贼有牵扯,淑妃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儿子解释、补救了。 元春前来拜见,淑妃细细问过儿子的起居,有话要她转达:闲了来看看母妃。 其实赵之桢但凡见过贵妃,也都会到淑妃这儿坐坐,只是这母子俩之间话也忒少。元春回去传话,少也得替淑妃美言几句不是。 回府后,元春直到满天繁星时,才等回来了疲惫的赵之桢。 元春赶紧吩咐丫头搬了热水,伺候着赵之桢洗脸洗手,又捧了她亲手熬制的鸡丝菌菇粥,给赵之桢垫垫肚子。 肚里有食,赵之桢果然精神了点。 元春给他捏着额头,“王爷可有烦心事儿?” 赵之桢幽幽道:“都快烦死了。” “王爷捡个我能听得懂的,说说?”元春这话说完,自己也愣了回:自己现在说话也太随便了!朝中事儿哪是随便就能过问的? 最近日子太顺遂,她也有点得意忘形了,可转念想,她究竟有久都没那种“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感觉了? 这可真是喜忧参半…… 赵之桢哪里知道元春正时复杂难言,他甚至都没怎么犹豫,“嗯,就说个跟你娘家有点干系的。” 元春登时精神震,“我娘家?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赵之桢见状,还笑道,“你别急……倒是你舅舅要去北疆了。”王子腾的任命明天便有旨意,因此便没什么必要保密了。 元春皱眉道:“舅舅要和您共事了?”姑妈贾敏可提过几回,舅舅王子腾回京后便常往林府递帖子。只可惜姑父林海乃是大忙人,跟舅舅大约也没见上几回。 赵之桢问道:“莫非你听说什么了?” 元春想了想,这事儿无不可对人言,便把舅舅有意和姑父结交之事说给了赵之桢,同时还小心道,“我猜……舅舅许是想留京的?” 元春对朝中政务军务人事自然知之有限,可这回……她还就猜了个正着。 王子腾的确想谋个京官。话说在南边军中立了大功,过程称不上九死生,却也次陷入险境,尤其为了诓骗南边那位的信任,王子腾差点都丢了小命。在押解那位殿下长子回京的路上,也曾遭遇了数次袭杀…… 王子腾自知根基不稳,南边可谓大势已定,他不想再回去抢功劳碍人眼,因此留在京中攒攒资历,对他而言才是上上之选。 王子腾除了直接向大皇子求官,便是林海说话最是管用了。 听了元春的话,赵之桢认真道:“你帮了我大忙。” 王子腾投靠大皇子哪是什么秘密?兄弟们各自的门人幕僚,彼此大都心里有数。 大皇子当年“收下”王子腾之时,并没想到此人这么快便崭露头角,眼见着王子腾即将发迹,大皇子为了弥补二——毕竟当时对王子腾帮助有限,如今的他也值得好生拉拢番,便特意为王子腾拿下了个从四品的下都督。 话说,北疆军中自然也是错综复杂,但实际上也只有圣上和他赵之桢两大股势力,大哥此举让赵之桢有了地盘被冒犯的不快之感。 不过目前他还能忍。 与此同时,王子腾在得知自己即将到北疆赴任,心头猛地跳了下。若是大皇子有心吞掉些七皇子的势力……其实在王子腾看来,两位皇子其实势均力敌。虽然大皇子声望高,可七皇子常年掌兵还有圣心,若是二位王爷早有默契,打算互相交换下,那王子腾自认可以胜任这下都督之职,可他就怕自己到了北疆就得成了往无前冲杀的那杆铁枪。 他这番担心也不是毫无缘由:随着南面大局将定,大皇子这边处境也好了些,但想起他之前四处联络之举,万大皇子吃相太难看又怎么办? 王子腾越想越难以入眠,思来想去第二天便早早递了帖子,好不容易才见到了林海。王子腾也不求林海能救自己于水火,只求这位圣上心腹能好心提点二。 毕竟是亲戚,林海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帮上回,“外甥女儿便是七皇子侧妃,何必舍近求远?” 王子腾下子就郁闷了:我担心大皇子予我重任,事后卸磨杀驴,可也不好蛇鼠两端啊。 林海看着垂头不语的王子腾,这位绕了两圈儿的姻亲心思他心如明镜,“咱们当为圣上尽忠。” 此言入耳犹如醍醐灌顶,王子腾当即就是眼前亮:若真是两边都讨不得好,还有圣上呢! 送走王子腾,林海心里难免叹了声:太急切了,至少等朝中局势明朗些再谋求官职也好啊。 太子河大皇子之间龃龉渐生,迟早要分出个“高下”……而让大皇子与七皇子不合,本就是太子那边幕僚所出的主意…… 转眼便是年关,元春这边也不安生,自从舅舅回京,王夫人与王熙凤也逐渐出门走动。 于是元春便在王府中见到了母亲和……两位嫂子。李纨挺着肚子也要前来作陪,正是要留心婆婆和妯娌,尽量别让这二人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闲话。 却说王夫人和王熙凤气色都挺不错,元春倒也放了心:虽然母亲偶尔犯糊涂,但毕竟是亲娘! 王夫人到来,自然有意无意地上个眼药,“我来得竟比你姑妈还少,得好生谢她回。” 这话酸味儿十足,有点嫉妒还有点抱怨……不过元春也知道母亲也就是说说而已,完全不必计较,于是她全没接茬儿。 王熙凤比王夫人会说话,“二叔这回立了功劳,咱们脸上也跟着有了光彩。”二叔说的正是王子腾。这话里话外也是暗示元春跟王爷提提王子腾,到时候能提携下就好了。 元春笑了笑,“可不是。都是家人自然无需见外。” 见元春痛快应了,王熙凤心中得意。而王夫人也还有话说,“理国公那边又来了人,送了厚礼,侧妃……作何打算?” 元春奇道:“理国公?什么作何打算?”理国公府如今的当家人正是柳桓的亲爹柳芳啊。 此言出,倒惹得王夫人与王熙凤对了个眼色,之后王夫人才解释道,“他家太太如今还禁着足,想找您求情呢。” 元春琢磨了下,才想起柳桓哥哥那继母曾经放出谣言,打算毁她清誉呢……话说,王府大姑娘没能真地坏了亲哥哥的名声,都还在受罚受管束。 元春自然不能轻易饶过,“不行。若真让她得逞,我也只能去死。” 王夫人和王熙凤只是来讨个口风:眼见元春点都不松口,姑侄俩倒安心了几分。 话说隔了日,柳芳那个继室还真在家里上吊了……柳芳虽不敢闹事,却把荣府送去的奠仪扔了出来。 贾政自然胸闷非常,面子上很是受不了。 可王府之中,赵之桢当着元春感慨道:“我这十四弟可真是不能小瞧。”与收买自家妈妈的手段如出辙,直接让理国公府内的几个婆子“料理”了当家的太太。 元春实在弄不明白,“无冤无仇地出手……也太吓人了!” 赵之桢摇了摇头,“不是。”他冲着东面指了指,“是那位的主意。” 元春惊讶道:“太子?” 赵之桢轻声道:“是太子妃。”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是个好老师~~ 王子腾的下都督,是唐代的那个,权限没有明清那么大。 第第31章 欲望文 第332章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332章 太子妃自是圣上精挑细选的儿媳妇:为其他几个儿子挑媳妇花费的心思都加在起,也没有挑太子妃时谨慎用心。 话说太子妃出身名门,知书达理,端庄大方……容貌才能出身等等好处她简直都占齐了,唯独样不好:善妒,还善妒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太子妃今年三十有五,眼见着就要生不出来了,膝下只有两个亲生女儿,倒是两位宫人为太子各生了个庶子,出身稍微体面些的侧室们全都无所出,太子妃的手段可见斑。 偏偏太子妃管得再严实,可也只限于在东宫之中约束太子……而太子的在“色”上的操守也的确不怎么样,于是这些年来,可不就直有人“投其所好”了? 说起来,圣上究竟能不能让“枕边风”吹得动,大家心里早都有了数,另外令嫔的下场也足够敲醒不少人家“卖女求荣”的美梦,那么退而求其次,用个姿色不凡的女儿靠上太子也不失为招好棋。 太子虽然也没为女人神魂颠倒过,但到底没圣上那样对枕边人“无情”:总会顾念些情分,不至于说翻脸就翻脸。 理国公府上的那位太太——也就是柳桓的继母,好歹也是品诰命,借着这身份为自己娘家的姐妹可不止拉过次“皮~条”…… 太子妃的娘家弟弟房里那两个不省事的姨娘可不也是拜这位理国公府主母所赐?这回这位的主意终于打到了太子身上,太子妃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太子妃有此心思,自然不乏人手主动为她分忧。 尤其是十四皇子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居然主动打发人过来,表示切尽可包在他身上,只求太子妃能为令嫔美言几句——只论家世,太子妃可点都不比李贵妃差。若是抛开辈分,太子妃的腰杆还要硬上几分呢。 十四皇子忽然示好,太子妃这边自然也有心腹建言,“这位殿下怕是存了旁的心思。” 太子妃轻声笑道:“十四弟这就要到了指婚的年纪,想展示下手段也是寻常。只是牛刀小试番,倒把贵妃娘娘惹恼了……他愿意接着闹腾,咱们犯不着拦着,只不过这好意咱们也不收下就是了。” 心腹见太子妃心里有谱也跟着安了心。 没过几天,太子妃便听说理国公家的主母竟然上吊没了……她也忍不住讽刺了句,“十四弟可够狠的。” 不过诸位皇子又有哪个不是不心狠手辣?能安然活到今天,有爵位有势力,脚底下不知踩了少人的尸骨血肉。 而且此番得手之后,十四皇子没准儿因此还得了柳栋与柳桓兄弟暗中的感激,虽然名声小亏,得失却还在两可之间呢。 却说得了手下回报,理国公家那女人“授首”,十四皇子当晚便吃了几杯酒权作庆祝,心中也相当畅快,“老天不收这~贱~人,我便自己动手了!” 只可惜时无人跟他分享这份愉悦,向来与他交好的十三哥是个厚道人,这事儿还是莫让他知道得太早。 酒足饭饱之余,他也不忘吩咐心腹,“既然她总想着爬床,那她这辈子就在床上过吧。” 谁不知道圣上不喜儿子沉湎于~美~色和享乐?! 十四皇子还没指婚,纵然身边需要两个贴身伺候的宫女,也得由长辈——要么是贵妃,要么是令嫔特地指人下来,他才能放心收在房里。要知道在他之前的众位皇子,全都是照着这个规矩行事,从无例外! 偏偏这个“主动~献~身”的宫女险些得手,甭管是真心想跟着他,还是另存了其他心思,总之他都饶恕不得! 十四皇子命人查探了番,发觉当时挑拨母亲向石美人下手的女官,以及这个不知羞耻的宫女,都和理国公家那位主母是亲戚,无论入宫前后都经常走动的亲戚。 冒犯皇子就是死罪了,何况连皇子的生母起冒犯了呢?可见这世上哪有没来由的爱和恨? 话说除非李贵妃愿意睁眼闭眼,不然宫中动静少有她想知道而弄不清楚来龙去脉的。 李贵妃的看法倒和太子妃不谋而合:小十四这回勉强算是有理有据,只是手段还是忒糙了点儿。不过管教小十四也不是贵妃的分内事儿,令嫔与十四母子还是等待圣断去吧。 既然李贵妃什么都明白了,自然也会打发心腹让她儿子也跟着“明白”下。 到了赵之桢这儿,他心里其实认同十四弟的处置,但又有些不屑于他过于粗暴简单的手段,而且十四为什么要为难他以及他的元春,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人在暗中窥视,这些依旧是谜。 不过既然涉及了元春,晚上二人相处时,赵之桢也把此事从头到尾说了遍。按说赵之桢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主儿,偏偏到了元春这儿耐心总是好得不同寻常。 元春毕竟是个女子,在意的东西跟赵之桢不大样:令嫔为何会恼怒到直接向石美人下手?还是在首饰衣裙上做了手脚,险些让石美人御前失仪?尤其是石美人本就和令嫔在宫居住,石美人出错,令嫔未必讨得了好。 话说本朝贵妃之下,尚有四妃,如今三个位置上都了人,而且还得很稳,唯剩下的妃位……前世时,圣上便属意于石美人,方面石美人盛宠,另方面便是石美人的娘家哥哥在南方做刺史,虽然不像那些立有军功的将军们显眼,但直以来调度安排都十分得力。 等再抓住南边那位,石美人的哥哥论功也是等之列。这些事儿都是明摆着,元春即便不怎么懂朝政人事,也样瞧得出来。 按说令嫔有实无名了十几年,听说这等消息难免焦躁,又有人刻意挑拨,她才出了这么个昏招。 前世今生令嫔都做了样的事,元春颇能体谅令嫔的心情,但她也只能体谅下了,的还是替石家姐姐安然无恙、晋位有望而高兴。 虽然具体的时日她已经想不起来,但石家姐姐封妃好似就是这两年的事儿。 但是……元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自从圣上有实力节制群臣,他封赏后宫向来乾纲独断!那么石家姐姐封妃的消息……她是重生而来,似乎有些先入为主了! 要知道这事儿如今连贵妃都不知道,那令嫔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而且前世石家姐姐也的确封了妃。 元春越想越冷,明明屋里地龙烧得火热,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赵之桢见元春不大对劲儿,伸手便在她额头按了按:触手冰冷,满是细细的汗滴。 赵之桢大惊,“你怎么了?”女子产后调养不好,可是大忌!他越想越担心,连忙开口叫人请大夫过来。 元春这会儿似乎缓过口气,抬手便拉住了赵之桢的手指,“王爷别忙……”顿了顿,又深吸口气,起身行礼后,才道,“王爷,恕我无礼!” 赵之桢不解道:“这是怎么了?你哪里无礼了!” 因为元春后面的话涉及到了揣测圣意! 话说想要位子稳,圣上的心意那是必须都要仔细且反复琢磨的,但没人会在不相干的人面前承认而已。 元春轻声道:“请王爷屏退众人。”她能让自己的丫头们躲得远远的,但王爷的内侍和侍卫她可指挥不动。 赵之桢向来信任元春,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照做了。 元春贴在赵之桢耳边,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声音极轻,“王爷,宫里曾经得宠的贵人们来来去去,也没见令嫔向谁出手。臣妾觉得,令嫔绝不只是因为嫉妒。” 不是嫉妒,那就是地位或是性命受到了威胁! 贵妃之下的四妃空了个,就好比是个晃在眼前的肉骨头…… 赵之桢沉默了下,又道,“石美人……资历尚浅吧。”议论到了庶母们,他自然十分谨慎,即使他面对的是元春,而且周遭无人。 元春又提醒道:“那为何令嫔会深信不疑?她平素也算沉得住气,怎么就忽然忍不住出手了?” 元春这话直接说到了点子上! 令嫔就算脾气直了些,可也在宫中生活了半辈子,哪里是随便两句谣言就能糊弄得住? 赵之桢也倒吸了口凉气:能连他母妃都瞒住或者说算计的人……只有父皇啊!父皇安排,如何能有小事儿? 再说前朝与后宫向来互相影响,后宫起了波澜,那么前朝大约……会有重臣倒台! 令嫔、石美人以及他的母妃李贵妃这几位娘家都很出挑,即使同族之中没有品大员,可亲近的姻亲之中有啊,可能还不止个。 二人四目相对良久,赵之桢终于再开口:“真是幸亏有你。”堪称巾帼军师啊。 元春谦虚道:“不过是琢磨些后宅里的门道,当不得王爷这样夸赞。” 赵之桢又问,“听说你入宫前与石美人十分投缘?” 元春应道:“若不是为了石姐姐,我怕是也想不到这里。” 话说也不止是赵之桢,便是大皇子、太子以及不怎么热衷于权势的三皇子,对后宅以及~后~宫的关心都挺有限:来圣上宫中向来比较平静,二来这几人也都没因为宠爱哪个而失了分寸,因此他们几个的后院烦心事儿也不太,久而久之他们可不就习惯于疏忽这两处的“小动静”了。 得了元春提醒而警醒起来的赵之桢,至少猜测了半个晚上:究竟父皇要动哪位。 与此同时,荣府中,贾政也是辗转难眠。被以前的好友柳芳下了颜面,碍于人家正办着丧事,贾政还是生生咽下了这口气,可王夫人却未必忍得下去。 其实柳芳在严刑“伺候”过继室的丫头和婆子后,总算知道了妻子是打算给太子安排几个娘家妹妹后,才有此劫……柳芳哪里敢找“正主”伸冤?因此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只能从贾政这儿出了。 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柳芳这位继室行事并不低调,左右联系了几回,她的心思不少人都看在眼里。 王夫人透过娘家嫂子自然也听说了几分,于是在到王府探望女儿的时候,便帮着贾政把“苦水”倒了出来。 元春这会儿的心思全在担心朝局有变,赵之桢该何去何从上。娘家和理国公家这点龃龉又算得了什么:就此跟理国公家决裂有什么不好?柳芳也值得王爷出手教训?到时候柳桓哥哥归来,柳芳的“好”日子可还在后头呢。 偏偏王夫人还在念叨,“这回他若不来给老爷赔罪,必是不依的。” 元春轻拍着健儿,差不就是充耳不闻,“且瞧着吧。” 话音刚落,抱琴就匆匆进门来禀报,“十四皇子来了,说是要向您赔罪,王爷请您过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写到半儿睡着了,这是今天的新,明早估计还有章,补昨天的欠账。 第332章 欲望文 第333章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333章 十四皇子可是稀客……前来赔罪就出乎元春预料了:原本她都想默默把这口气咽了的。 不过她也知道,即使她有点天真地想要糊弄过去,赵之桢未必就能忘记此事,按照王爷贯的性子,准是暗暗记下,然后抓住机会次来个狠的。 论记仇,圣上这几个儿子真不愧是亲兄弟。 安置好健儿,元春换了衣裳,又嘱咐母亲暂且等等,便带着人出门直奔王爷的书房。元春赶到的时候,十四皇子已经坐了会儿。而赵之桢脸上,自然还是无喜无怒,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过有赵之桢在场,屏风也就都没预备上。等彼此见礼落座之后,十四皇子也十分光棍儿,起身来便是认真拜,“小嫂子且饶我回。” 元春连忙回了礼,却什么都没回答:不说清楚你动手的缘由,我如何原谅你?而后,她还瞄了眼赵之桢。 说来也巧,二人视线正好交汇,赵之桢先摇了摇头,意即:我也还不知道呢。 元春眨了眨眼,坐下后继续声不吭:论起装泥胎,她可是当之无愧的高手。 十四皇子眼睁睁地看着这二位的神情,越发觉得前来赔罪,是个相当明智的决定。 话说十四皇子知道七哥十分爱重这位贾侧妃,才做此姿态,不过真正要解释的对象还是七哥赵之桢。 而元春也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十四皇子便坐在他七哥下手,轻声道出了原委。 “嫔母当初不知听了哪位的谣传……年的期盼转眼成了泡影,这才有了不智之举。”十四皇子此时压低声音道,“那人跟小嫂子有些七绕八绕的关系,小嫂子又和石美人交好,我当时是真的想岔了,以为那人敢乱说,也是仗着小嫂子的势。” 其实,他本以为石美人背后靠山乃是贵妃,可这些日子看下来,他当初八成是猜错了。 十四皇子这番话真真假假,要是全信了那才是傻子。 在赵之桢看来,那出言挑唆的女官跟元春有关系没错,但十四弟胡乱迁怒了回,也是没错吧。 老子有个贴心人不容易?贴心人正给老子生着儿子,你就敢插手“捅上刀”,差点尸两命?再说个郡王的侧妃哪里就能随便收买妃嫔宫中的女官了?反过来令嫔收买了那个背主的婆子还差不! 思及此处,赵之桢冷笑声,“罢了。”隔了会儿,才又丢了四个字出来,“下不为例。” 十四皇子也知道此事把七哥得罪了回,不过他肯亲来让七哥出口气,也是为了兄弟间也不至于仇怨越结越深。 只是他还是那句话:七哥再厌恶,又能把我怎么样呢?仗着他还是没成亲的小皇子,手段稍微出点格,大家也只能忍着!毕竟父皇也没罚他——别说罚了,连教训都没句。 十四皇子告辞之后,赵之桢与元春慢悠悠地携手回了元春的院子——走快了,赵之桢真怕元春摔给他看。 直坐等的王夫人可是得了意外之喜:她竟把女婿和女儿起等了回来。 说实话,赵之桢对贾政和王夫人这夫妻印象都不太好:贾政老实得近乎懦弱,而王夫人则是贪财又短视,万幸元春还有元春她哥哥,无论秉性才学都不像他们的爹娘。 不过看在元春的面子上,赵之桢对王夫人还算客气。看着王夫人行了礼,他点了点头,抱起健儿到书房里看书去了。 话说,怀里的小儿子很是老实,明明什么都看不清,水汪汪的大眼睛偏偏直盯着他手中的书册。赵之桢转念想,个儿子也是逗,两个儿子也是哄,便把长子赵晗也召了过来。 赵晗进门,便看见他爹正晃着他的弟弟,可怜他爹摇晃得稍微慢了点,那“小祖宗”便开始哼唧,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赵晗笑道:“弟弟原来这么黏父王。” 赵之桢手下晃动不停,“羡慕了?会儿放下你弟弟,父王也晃晃你?” 赵晗默然,隔了会儿才道,“父王,您学什么侧妃啊……” “真的?”赵之桢也不生气,“近朱者赤了。” 的确如此,父王您明白就好……赵晗看父亲逗弟弟十分有趣,又主动请缨道,“让儿子试试?” 赵晗刚从父亲手里接过弟弟,健儿便打了个哈欠,乖巧地贴在哥哥胸前闭上了眼睛。赵晗见状,便叫乳母接手弟弟,谁知乳母的手刚伸过来,健儿便“哇”地大嚎了声……小祖宗不乐意了。 赵之桢道:“你先抱会儿,等他睡熟了再说。” 而父子俩闲话,也不耽误健儿呼呼大睡,最后这小祖宗给亲哥哥胸前留了大团口水印儿之后,才让乳母小心抱走。 赵晗只得回去换了衣裳再来跟父亲说话。这回赵之桢便把十四皇子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大致说给了长子,最后问他,“若换了是你,你当如何?” “十四叔太心急了。”赵晗吐字清晰,“几次出手皆属阴谋小道,长此以往,必失人心。” 赵之桢看着儿子,目光柔和,旋即欣慰地笑了。 儿子只比十四弟大岁有余,眼光格局却强上不少。 谁敢说自己没有点阴暗的想法?可是绝大数人却希望自己的上司是个堂堂正正之人。因此身为上位者,就算性格天生阴沉,哪怕是硬装,也得装出副豁达方正的模样。 见父亲满意,赵晗又主动“发散”了下,“莫非石美人娘家人要有人升迁了?” 赵之桢笑道:“去掉‘莫非’二字吧。” 深层的东西赵之桢还不能跟儿子讲:王妃刘娡送到圣上的那本花名册,里面恐怕不止条大鱼。 只看圣上没有立即发作,就知道此事牵扯极大。而且……俗话说,拔出萝卜带出泥,重臣倒台,其家族成员以及姻亲怕也要或去职或贬谪或告老,这些空出来的位置准得掀起另股波澜。 看父皇这次于宫中的布置,可谓云山雾罩让人看不分明,尤其养母也似乎是蒙在鼓里,他也不好说妃母娘家人是否也有人“不妥”。 赵之桢便打算在入宫探望妃母时提醒二,同时他也想找个能人求教番。 不得不说,赵之桢颇有自知之明,常年带兵在外,于京中局势知之有限,他便不肯强行闭门揣测。而京中他能前去请教,且并不显得突兀的能人,除了李贵妃的亲哥哥之外,便是户部侍郎林海了。 赵之桢思量了下,决定……两边都去问问! 却说赵晗自父亲书房出来,便顺路去拜见下王妃刘娡:刘娡可以不见他,但赵晗不能失了礼数。 果然赵晗在外间没等上久,刘娡的大丫头便出来传话道,“王妃歇下了,请大爷自便。” 赵晗冲着刘娡所在规规矩矩地拜过,这才从容退出院子。 却说赵晗刚出院门,便碰上了大姑娘赵暄。 兄妹俩彼此见礼后,大姑娘笑盈盈道:“哥哥真是孝顺。” 赵晗笑着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大姑娘跟着元春听了个月的书,最起码知道了什么叫“城府”。哥哥不搭理她,她也没恼,“哥哥可知道父王如今每天都去侧妃那儿?长此以往,等咱们那好弟弟长大了,可还有咱们兄妹的容身之处?” 赵晗微微笑,竟赞许道:“妹妹跟着侧妃学规矩,果然大有长进,也懂得挑拨了。” 他句话便刺得大姑娘双眼瞪得溜圆,“你!我好心提醒,你……” 赵晗道:“妹妹真不擅说谎。”言毕,带人告辞而去。 父王赵之桢当然喜欢元春母子,可也没有顾此失彼,赵晗还是像以前样,天天都能和父亲相处……只可惜身在内宅,“耳聪目明”丫头婆子又悉数从身边调离之后,妹妹根本不知道这点罢了。 望着哥哥的背影,大姑娘纵然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书上的“合纵连横”不就是这么说的?怎么没有效果呢? 这段兄妹对话当晚也传到了赵之桢与元春耳朵里,可怜大姑娘的“处心积虑”最终也只惹来几声哂笑罢了。 却说等到休沐日,赵之桢先去给林海府上递了帖子。 而林海也不愧为帝王心腹,圣上追查花名册上的几条大鱼,其内情林海也的确知之甚深,毕竟有些物证人证还是由他收集而来——那花名册上的名字都是化名,光前后对照就耗了好些功夫。 接到七皇子的帖子,林海不方便直接赴宴,却不妨碍他在回信时点拨几句:只说李贵妃娘家哥哥德才兼备,深得圣上信赖——这便是说李家安然无恙,其余的他也不肯讲。 不过这几句话也足够赵之桢轻松大半,之后他进宫面见妃母把他所知和盘托出……虽然娘家无碍,可还是让李贵妃夜思量。 册封可不是拍脑袋就能办成,宝册印鉴,首饰服饰都要由内务府打造,这种事儿动静不会小,哪能让她这位贵妃点风声都听不到? 贵妃辗转了夜,清早起来,脸上的那份疲惫无论少脂粉也都遮不住。可她精神却相当不错:因为她已经猜到了圣上的真意。 而就在各家忙忙碌碌地操办节礼和年货之际,宁府迎来了圣上跟前的总管太监——这位恰是赵之桢心腹安德成的师傅,因着这份不远不近的关系,这位大太监态度尚好。 可贾珍的脸色从红转白,却再也转不回来: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大太监抄走了他老子和他书房中所有书信,他胸中狂跳,颇有几分大难临头之感。 连送银子加全力奉承,终于送走了这位圣上跟前的红人,贾珠在空荡荡的书房里坐了个晚上,才打发人到荣府请了两位叔叔到来。 已经听说宁府今日“阵仗”的贾赦与贾政兄弟神色严峻,而贾珍此时还算镇定,“求大姑娘跟王爷递个话,只问如何保住家业就好。” 贾政心头就像坠了个秤砣,又闷又痛:女儿,你可要忍住啊!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 第333章 欲望文 第334章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334章 宁荣两府当年都算得上交际广阔。 宁府当家人贾代化官至京营节度使,而荣府贾代善是平级袭爵,足见其战功赫赫。 说句老实话,当年的宁荣两府真是京城最为顶尖的人家,而且贾代化与贾代善堂兄弟两个也并不是非要主动结交藩王,而是那些王爷们要来交好这兄弟俩,最少也不好平白得罪了去。 而与南边那位的书信往来,还有与忠顺王府结怨,都要追溯到贾代化与贾代善兄弟俩还掌权的时候。 可惜贾代化与贾代善兄弟俩都不长寿,去世之后荣府袭爵的贾赦,才学人品……暂且不提;宁府的贾敬毕竟凭着真本事考中了进士,四十出头便做到了刺史,当时也是官运亨通,而且由勋贵之家逐渐转为诗书传家,不失为条明路。 可贾敬偏偏就忽然辞官不做,出家当了道士——个中秘辛直至今日大家仍旧讳莫如深。 说来也巧,这会儿屋里的三个男人还都默契地想到了块儿去:今日之事八成是和当年贾敬辞官有些牵扯。 这回完全不用专门嘱咐,贾珍也得专门出城去找趟亲爹:看这位大总管的意思,夺爵议罪应该不至于,但身上这官职怕是保不住了。 宁荣两府三位当家人各怀心事,没说上久便……各回各家了。 而两家银钱各自支配后,贾赦和贾政兄弟关系也跟着稍微和睦了点儿。 这回明明是代宁府受过,贾赦心里也很不自在:贾珍向来眼高于顶,不怎么瞧得起他这个叔叔。只剩兄弟两个的时候,贾赦难免抱怨,“这可倒好,人犯错,全家担着。” 贾政想法类似:他女儿好不容易在王府搏出了份体面,跟王爷积攒下的情分万就为了求情而耗光,贾政也十分舍不得,可既然应了贾珍,他也不好立即反悔。于是他勉强道:“毕竟是家人,荣俱荣。” 贾赦看得出弟弟心口不,冷笑声却也没再火上浇油。 而贾政闷头回房,琢磨了好会儿,等他觉得酝酿得差不离,才回到内宅,硬着头皮跟妻子道,“宁府那边出事了,你可知道?” 圣上跟前的大太监亲自带人到隔壁“办差”,得又瞎又聋到什么地步才能无所知?荣府虽然了个郡王侧妃,但只要是宫中太监到来,王夫人等女眷依旧要心惊肉跳番! 再说王夫人眼见自家老爷脸凝重,心里不自在远比大伯贾赦甚:肯定不是自家犯事儿,不然老爷哪里就这样开不了口? 而妻子直愣愣地盯着自己,贾政也难免尴尬,却还得硬着头皮道,“回头你去王府见咱们姑娘,请她跟王爷求个情,好歹求王爷指条明路。” 王夫人应了声,再无二话。贾政交代完,自去书房读书,他心乱如麻之下倒是忘了妻子连来龙去脉都没过问句,到女儿哪里如何能真正“求到情”啊? 却说夫妻年,王夫人糊弄贾政也颇有心得。这次倒不是她为了什么银钱私欲而欺上瞒下,只为恼火老爷耳根子忒软! 若说以前王夫人担心女儿在王府立足不稳,才有心传话给女儿:想给她送几个荣府家生子做“帮手”……可当她亲自到王府瞧过回,这份心思便彻彻底底地收了起来。 第王爷不好糊弄,而且看起来王爷对荣府怕也……不怎么器重,肯对她客气都是看在女儿元春的面子上;第二,女儿如今的心思她都有些摸不透,也不能想着牢牢掌控了。 最关键的是,宁府那对父子惹出的麻烦,凭什么要她女儿费心费力耗情分?你们不是向来亲近小姑子家子吗?怎么不去找人家求情去? 其实,贾珍他们也不是没想到林海,而是觉得林海必定不会伸手的……不过王爷也未必肯帮忙就是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元春觉得这事儿就该宁府自己扛。 却说王夫人这边还没打发人去王府传话,元春这边便已然知晓宁府的“动静”了:当年她入宫前在庄子小住时,看中的李大家,如今正管着她的嫁妆铺子。 李大早就得了元春的吩咐:留心宁荣两府的动静,尤其是太太奶~奶~们算计银钱时,他探得少风声便要及时报来少。 而这回李大家的果然尽职尽责,午后便前来禀报道:“回侧妃的话,太太~奶~奶们都没什么动作,只是宫里的总管到了宁府,随后珍大爷便请了赦老爷和政老爷过府说话。” 元春听了不急不恼,反而有种“啊,终于出事了”的轻松感。 大伯贾赦和父亲贾政,本事为人怎么样另说,但有个好处:在官~场~上胆子都不大。胆子不大就意味着不轻易惹事……类似这回,宁府出事,荣府的兄弟俩也要直跟着背黑锅,只要两三回,两府便能自行疏远了。 宁府才是真正的是非窝,比起宁府,荣府都算得上干净了,最起码大伯和父亲干不出“扒灰”这种事儿来。 当晚,赵之桢归来时,也瞧出元春心情不赖。他逗着健儿,也不耽误跟元春闲聊,“今儿你娘家堂哥的书房可都让人抄了。” 元春笑道:“我等着他们打发人来说项呢。” 赵之桢也来了兴致,“你不替他们求个情?” “去官免灾的事儿,”元春平静道,“不然圣上跟前的公公怎么会那样客气?连我都看得出来,就是不明白他们有什么舍不得。这回主动些,让圣上也痛快些,才有将来不是?” “他们还不如你看得透彻,”赵之桢闻言笑了笑,却也难免感慨,“有些人可把虚名看得比自己性命要紧。” 这意有所指元春哪能听不出来:王府里可不就有为了虚名而兀自强撑的人吗? 隔了天,王夫人再次来到王府,好在她只是为贾珍传话而已:贾珍还想勉力“挣扎”下,可王夫人真没有救人于水火的好心。 “要我说,你不要管!好生伺候王爷,照看健哥儿才是正经。” 元春笑着应了。 之后王夫人又和元春略说了些闲话,便匆匆告辞而去:李纨正怀孕,荣府二房的中馈自然又落在王夫人手中。年底事务本就又又杂,今年荣府好歹出了几件喜事,自然宴请了不少亲朋,若没好生~操~办,再丢次人,全家正月里就别想出门了! 至于王府……王妃可还在呢,元春始终都是乐得清闲。 这天晚上,吃饱喝足后的赵之桢告诉元春:正月后,对那名册上的几条“大鱼”圣上必有举措;贵妃也悄悄送出消息,叫他不要担心,同时提醒年底年初的酒席无论是自家办的,还是出门应酬,都要小心谨慎才好。 元春还好奇道:“难不成还要在宴席上抓人不成?”这个前世可都没听说过呢。 赵之桢道:“这可说不准。”要的就是在对方毫无准备之时下手,不仅“抓准”,还能震慑在场众人,这才是举两得。 二人说话向来投机,从正事扯到家常,等二人尽兴之时差不也该洗洗睡了。这晚难得月明星稀又微风,元春还说要睡个好觉,抱琴便急匆匆地跑到她跟前,说话带喘,“王妃……没了!” 刘娡的身体自从娘家出事,便大不如前,但是说命呜呼也很让人意外……元春还没来得及说话,赵之桢也从管家那儿得了消息,正从书房中出来,“我先去看看。” 刘娡自然不是善终,可也不是自尽。有赵之桢亲自出面,王府之中还有什么事情弄不明白? 等元春得了管事的消息,赶到刘娡房里的时候,大姑娘赵暄已经跪了良久,刚刚还差点哭晕过去。 大姑娘此时也有些糊涂了,边抽噎,边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有心的!母亲!母亲!”说着,还往刘娡床边爬,可还没挪上两步,就让身边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牢牢辖制住了。 元春时也顾不到大姑娘,便走至赵之桢身边,“怎么回事?” 赵之桢抚着额头道:“母女两个为亲事有些不快,王妃说胸口生疼,丫头便服侍她吃了几丸药,没想到就这么去了。” 元春又问,“要请宫中的太医过来看看吗?”洗脱自杀和杀人这两项,省得旁人借此攻讦王爷。再说年底喜庆之时偏偏弄出场白事儿,也真够让人头疼的。 刘娡是正经的郡王妃,甭管她生前是否有过,她死了赵之桢也得服齐衰年,是否影响明年带兵出战,还要看圣上的心思。 赵晗赵暄以及元春都是斩衰三年,虽然实际上只需要服丧二十七个月,但赵晗和赵暄的婚事也定要耽搁下来,若不是大姑娘赵暄也因此婚事搁浅,元春都要怀疑刘娡是不是有意为之——元春如今也能进宫陪贵妃说话,知道贵妃的确正在为赵晗挑选合适的女孩儿。 事发突然,但府中上下依旧井井有条。 转眼天明,赵之桢打发人出门去报丧,元春在处置庶务之余,还在感慨:若是这回珍大哥哥不死心,还要求上门来,她连婉拒借口都不用再找了。 谁知……宫里这夜也不大平静:不仅令嫔病重,十五皇子的生母宜嫔也跟着不省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目标是保住日,周末挑天加。 第334章 欲望文 第535章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535章 令嫔是气病的,让儿子气的。毕竟让贵妃禁了足,消息也跟着略微滞后了点儿。 打个不大恰当的比方,那就是“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再换个不大恰当的比方,你就是把头猪养在宫里,几年过后也懂得看人眼色了啊! 令嫔好歹在宫里度过了半辈子……就算当时热血冲脑,有了不智之举,如今也已经回过味儿来了。 挑唆她的人居心如何无需细说,但石美人封妃的消息大约真是从圣上那边传出来的,也就是说这切……背后着的正是圣上。 此时,她很想把儿子叫来,当面骂上回:为了给我出气,你胡乱对付个妇道人家做什么?!你七哥记恨你还在其次,就怕此举给你父皇留个上不得台面的印象! 须知本朝皇子大婚之前,都会受封,而这个起点非常重要:可不是所有的皇子开始都能捞着王爵。也就是说,旦起步差了截子,往后再追赶……也很难再追得上。 儿子跟她的情况又不大样,自己固然中了计,圣上当即就处罚了她:圣上不会为件事罚人两次,而犯错却没受罚,就得考虑圣上是不是要攒了起罚个大的。 令嫔真是越想越心焦! 其实,令嫔也和大数女人样,觉得丈夫还不如娘家靠得住,尤其丈夫还是圣上……可娘家再能指望又哪里比得了她的亲儿子? 想着自己至少还得两个月才能出的宫门,而儿子还有两三年才会议婚,令嫔压下怒火,挣扎着起来猛地灌下碗苦酸药汁,趁着精气神尚在,鼓作气招来心腹女官,“仔细盯着十四,他要对付爷们倒也罢了,千万记得拦着他把心思往别人的内宅里放!” 女官看着令嫔气色不对,却只得先领命而去。 令嫔吩咐过后躺下就睡,夜里竟发了烧,甚至到了说胡话的地步。太医前来诊治,发现病情着实有些凶险。 与此同时,令嫔的“左邻”,宜嫔也忽然“昏迷不醒”:这位就是因为事情彻底败露,而直接吓昏了过去。 南边那位不仅靠着银钱笼络住宜嫔的亲爹,还顺着这条线收买了若干宫人,而且这些宫人大都在宜嫔的宫中办差,如今果然在这些宫人的住处翻出了犯忌讳的东西。 宜嫔眼见着自己的宫室先让太监和侍卫们团团围住,之后是人赃并获,陪嫁来的宫女也被硬生生地拖走……她岂能不晕? 话说,太医院好年都没在晚间如此忙碌了。人老成精的太医们早根据居中坐镇的贵妃只言片语,分辨出了道懿旨:好好诊治令嫔,至于宜嫔,不死就行。 殊不知贵妃高高端坐,心里其实也笑开了花:就在群臣纷纷猜测令嫔娘家是不是惹了事,圣上这虚晃枪过后,终于展露了他的真实用意——真正倒下的宜嫔的亲爹,如今的吏部尚书! 贵妃娘家跟这位吏部尚书又实在是不投脾气……其实哪里只是“不投脾气”?两家人同是身处高位,无论立场和行事方式都大相径庭,这些年明里暗里龃龉得数不清。 因此贵妃这次都难以免俗,幸灾乐祸了回。 不过话说回来,圣上也记得昔日情义,借着令嫔的暴脾气把人家当枪使了回,旋即又让她禁足——这其实是种保护,省得令嫔因为时没转过弯儿来而越陷越深。 宜嫔显然就再得不着圣上的垂怜:即使她自以为身怀法宝。 听了太医的禀报,贵妃倒还笑了,“宜嫔有喜了?可是巧了。” 话说宜嫔不仅出身好,肚皮也很是争气,她个月里也见不着圣上几次,可除了肚里这个,还育有十五皇子和八公主。 若是她肯安生过日子,只看着两个孩子的面上,宜嫔的将来未必比淑妃差,只可惜……太向着娘家,耳根子也忒软了些。 贵妃其实心里也挺同情她:宜嫔真是让娘家坑惨了。 贵妃心中自在思量,可趴在地上的太医额头冷汗落在地砖上,嗒嗒作响:偏偏在这个时候诊出喜脉,专给宜嫔请平安脉的同僚怕是保不住性命了,如今只求自己不受牵连就好。 虽然宜嫔命运已定,但承乾宫总管太监还是为此跑了趟乾清宫,不会儿便带回了圣上的意思: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圣上儿女双全,虽然夭折了半,但也不差宜嫔肚里这个,只看宜嫔有意隐瞒身孕,便知道她娘家怕是早就有了两手准备。 却说天明时分,赵之桢派了心腹进宫通秉,归来时也带回了贵妃的口信儿,简而言之就句话:令嫔出得来,宜嫔出不来。 至于刘娡之死,贵妃却并没怎么上心:朝局将有大变,哪里有心在意个娘家彻底失势,从而不得不死的儿媳妇呢。 而赵之桢这边却是五味杂陈。毕竟夫妻十年,纵然二人闹到了几乎撕破脸的地步,但妻子忽然撒手人寰他也不是毫无动容——不然这人也忒无情无义了! 可此次朝局变动势必影响赵之桢的前程,再的哀痛也被这件要紧事儿冲淡了大半:倒台的绝不止是吏部尚书个人,还有他的同盟以及借着南边的银钱提拔、笼络起来的大群人。 这空出来的位子……可真是不少。 却说刘娡的丧事严格按照郡王妃礼制操办,但点也称不上风光——同在天子脚下,又有少人真瞧不透刘娡娘家衰败的真正缘由? 因此京里有些体面的人家自然都送了奠仪,但亲来吊唁的重要人物却没有几个,至少没有需要赵之桢和元春出面招待的人物。 而且大家的心思也放在即将空出来的位子上。从宜嫔禁足开始,还能有什么想不通透的?!尤其是吏部尚书在宜嫔禁足第三天便黯然致仕…… 赵之桢下了衙,便叫了儿子到书房,与他对坐喝茶。 他此番也是有心给儿子说说个中隐秘,“这位老先生便是在那花名册之上,位置也是极为靠前。” 那本花名册上名字太了,便也注定了此事不能见光,不然必定引起朝局动荡。在北有外敌,南有内患之际,圣上绝不可能做那杀敌千自损八百之事。 思及此处,赵晗便道:“杀儆百?” 赵之桢意味悠长,“却不知道儆的是谁。” 句话说得父子两个尽皆沉默。谁不知道大皇子在宗室之间“人缘”极好? 赵晗也从父亲的弦外之音之中听出,前阵子还想挖挖父王墙角的大伯,这回怕是又起了笼络父王之心…… 官场上今日为友,明日便能翻脸不认人,原因无他,利益使然。 这道理赵晗早已悟通,他甚至知道父王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乃是因为大伯开出的筹码足够父王心动了! 话说大伯与二伯不合,也差不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而大伯前些日子忙着与南边撇开关系,不惜舍了好几家人,也是因为二伯逼迫所致。而父王选择了大伯,势必就会到二伯的对面。 赵晗越想越是心情沉重…… 眼见儿子神色越发凝重,赵之桢不由笑骂道:“你想得倒!”看向沉稳的儿子变了脸色,赵之桢难得愉悦了下。 赵晗哪里知道父王忽然改了兴致,只小声道:“这……不值得啊。” 赵之桢掌拍在儿子肩头……果然比以前结实不少,嘴上却道,“越发口无遮拦。” 赵晗愣,赵之桢又从容道,“我是圣上的好儿子。” 赵晗怔,旋即放下心来,微笑道,“儿子也是。” 赵之桢这边风雨不动安如山,那是他有足够的本钱,可王子腾却颇有种坐在火炉上的焦躁不安。 大皇子原先让他到了北疆,暗地里给七皇子找些麻烦,可这才过了久,又说全力配合七皇子行事!这朝令夕改,让王子腾几乎后悔跟错了人! 他辗转反侧,终于决定先“装个病”,等大皇子先打定主意再说。 王子腾的装病,可不是往床上躺,再贿赂两个大夫就完事儿的。他可是真地捏着鼻子,头扎进了装了冷水的浴桶…… 当晚,他便如愿地发起了高热。 只是王子腾自己都没料到,这次差点玩完了自己的小命! 他在南边也曾风餐露宿,夙兴夜寐,回到京里也没得闲,这场风寒像是个印子,口气把他身上所有的毛病起勾了起来,因此发作得十分厉害——差点到了要准备后事的地步。 他这回病重,不说吓到了老婆孩子,还把妹妹王夫人和侄女儿王熙凤唬得丢下手里的活计,带了上好的药材直奔娘家探望:就怕下次再也见不着了!以及……她们资助的银钱也得打了水漂。 于是王子腾就在片哭声中幽幽醒来,妻子女儿妹妹侄女……圈女眷将他团团围绕,他深深觉得醒了还不如不醒! 王子腾伤寒病重,因此元春在王府中只等到堂嫂尤氏和亲嫂子李纨前来吊唁。 尤氏是个稀客,她的心思也昭然若揭,专程替贾珍过来求情:圣上光顾着处置宜嫔娘家,暂时还没对宁府有什么旨意,贾珍的意思便是请元春找王爷讨个主意。 可在元春看来,这分明就是垂死挣扎,她有心不管,可贾珍毕竟是贾家族长,坐视不理未免忒寒人心,也对她声明不利。 于是元春轻声问道:“伯父可有说法?”这伯父自然指的是贾敬了。 尤氏满面苦涩,还是老实道,“闭门不见。”贾敬这个态度让贾珍都相当不安,否则也不至于在王府正办丧事的时候找上门来。 元春想了想,才道,“我求王爷打听回,咱们再做定夺,万万不可弄巧成拙不是?” 李纨就坐在旁听着,直声没吭,直到此时才开口道,“侧妃说的是。” 元春笑了笑,“咱们说这些也不算数。且耐着性子等等吧,王爷有了说法,你们再来。”她忽然觉得若是让贾珍因此降职,离京任职……似乎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尤氏听,也正是这个理,便改口个劲儿地奉承元春。 元春笑而不语,心里却想着健儿醒了没有…… 偏在此时,抱琴匆匆赶来,进门行了礼便附在元春耳边道,“王妃娘家嫂子在灵堂里闹得厉害,说是咱们害死了王妃。” 哪里是“咱们”,刘娡嫂子原话之中必得说得是我啊!元春闻言猛地起身,“敬酒不吃吃罚酒!”转念想,比起这家子,娘家都算好的了。 抱琴此时又低声补了句,“大爷正在灵堂里呢,这会儿怕是已经撕扯了起来。” 元春抬脚便往外走,“胡闹!” 尤氏和李纨见状自然要跟着出去,好歹给姑奶奶壮壮声势。 等着众“娘子军”赶到,元春都惊了下:赵晗白净的脸上印着三道清晰的血痕……而地上跪着个中年妇人,双颊已经彻底肿了起来。 赵晗句话都没说,那妇人便已经让仆妇押了下去。这时大家彼此见礼,赵晗似乎也没把“破相”太当回事儿,举止依旧从容。 而元春上下打量了赵晗半天,才幽幽道,“只有让健儿背这个黑锅了。” “您说的是,”赵晗扶额道,“这回就先对不起弟弟了。” 作者有话要说:又欠章,所以周六周日都是双。 第535章 欲望文 第336章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336章 他这个庶母总有言既出……让人无可奈何的大本事。 被人冒犯而燃起的满腔怒火,不说瞬间消弭于无形,却也发作不出来了。 昔日暗箭没能躲过,今日飞来抓又没躲过……说起来赵晗也挺沮丧的:明明已经有意跟教头出操,并练习骑射了啊,如今看来全无改观啊。 赵晗的郁闷劲儿可谓溢于言表,元春自觉用自己的情况劝解……那还不如不劝呢。她吩咐管事的把刘家少奶奶仔细看管起来,自己则拉着赵晗到隔壁房里用些东西,再歇口气儿:守灵可绝对是个力气活儿! 离了那满眼白布的地方,有吃有喝之后,赵晗也的确精神了点,心情也跟着平复了些。 元春刚才虽是为了逗赵晗笑,却真的让乳母把健儿抱了过来。 要说赵晗和这个小弟弟意外地投缘:健儿在哥哥怀里比亲爹都要老实,不过还是给哥哥胸前留了两团口水权作纪念。哄了会儿弟弟,赵晗这才能平静地跟庶母说起刚才的经过。 本来赵晗对刘娡也无厌恶之心,些许不快说到底还是从大姑娘而来。 不过刘娡身死,他也要尽些心意,横竖也就这回了。妹妹赵暄这几天下来,瘦了大圈儿,又哭得整个人都木呆呆的,他便叫人扶妹妹回房歇着,自己则在灵堂守着。 谁知前御史府的三少奶奶冲进来朝他就是爪子……王府众人哪里见过这阵仗?开始压根都没反应过来! 等赵晗挨了下,大家才拥而上,刘家这位少奶奶先是挨了个“左右开弓”,然后可不就老实了? 赵晗说完,起身便拜,“有劳侧妃。”纵有再大的冤屈和愤懑,他也不能亲自跟刘家这位少奶奶撕扯去。 这本是责无旁贷,元春当然痛快应了。在去审问那位少奶奶之前,她还特地去大姑娘的院子瞧了瞧。赵暄此时已经睡下了,看她苍白的小脸,元春也横生不忍之意,便叫她贴身丫头仔细询问。 这丫头是个规矩人,小心道,“舅奶奶来看望姑娘,见姑娘气色不好便直接出门去了,说是要好好哭哭王妃。” 元春听了,心里也就有了数。 同是女人,这位少奶奶的意思她还真能猜中几分:你别假惺惺地给我们姑奶奶披麻!于是上前就要撕扯大爷身上的麻衣。谁知弓马娴熟的七皇子竟有个这样的长子:遇袭居然也原地不动。 不过已经偃旗息鼓的刘家忽然来了这么出,目的可是挺值得参详的。 元春也了个心眼儿,带足了人手,才肯往关着刘家少奶奶的房里去。这位出身武官之家的刘家少奶奶也知道自己惹了祸,软在椅子上动也不动——其实是左右各有个死死钳住她的肩膀婆子,她想动都动不成。 而且此时这位少奶奶脸肿得老高,却依旧称得上镇定。 倒是个经得住事儿的,这样的人定是无利不起早……元春根本也不信这位少奶奶此番只为大姑娘出气,于是她吩咐左右道,“先把刘家奶奶扶起来吧。” 这位刘家奶奶起身后第件事便是行礼,还专给大爷赵晗赔了不是,只是这个“不是”诚意稍显不足。 如何也不是计较的时候,元春道:“不妨有话直说。” 这位刘家奶奶原本也是想讨价还价,可如今自己先犯了错,失了先机便干脆开门见山了,“王府大爷的亲舅舅可不干净。” 原来如此。 拿了王府大爷亲舅舅的把柄,借着关心大姑娘前去找大爷讨说法,争执之下“不小心”泄露二隐秘,借此吊足了胃口,之后可不就任她出价了?最起码也得给她们刘家搏个起复的机会。 元春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此事我会说给王爷,”又吩咐起身边的管事,“送刘家这位奶奶回去。” 送走这位不速之客,元春赶忙跟赵晗交了个底。 赵晗的亲舅舅如今在西北任刺史,平时书信往来颇,与王府直都没断了联系。只是因为官位不显,而鲜少让赵之桢提起罢了。 此时赵晗也终于能真切地感受到,他交上去的那本册子究竟掀起了大的波涛!连他这样向来少是非的圣上孙儿都有近亲牵扯其中,其余宗室世家豪族不必提,足见处置不好……怕是要动摇国本。 圣上对名册上的那些官员不能轻易容情,只凭自己又哪里真帮得了舅舅?最终还是得落在父王身上……可父王躲是非来还来不及,怎会为了私情又头扎进这团乱局之中? 赵晗想得出神,元春见状便悄悄出门,留他人仔细思量。 傍晚时分,赵之桢归来——他只是死了老婆,兵部会议自是要准时出席。 出了兵部衙门,他就从长史那儿听说长子让人抓破了脸……前些日子,十四弟险些坑了爱妾和幼子性命,他时不得报复已然十分窝火,此番又有人捋胡须,他如何能忍?! 宽和被人误以为懦弱,他也不介意用次雷霆手段。 这不,回到王府他便头扎进了书房,写好帖子便命长史亲去“前御史府”而儿子出气,之后是要招来儿子好生安抚。 赵晗的心思早已不在“抓脸”上,而是为了亲舅舅跟父亲谋划了半个时辰。 踏进王府时阴着张脸,等到迈入元春的院子时,赵之桢只是面带疲惫之色……元春也猜到赵晗八成是“得手”了:交情不错的亲戚,那是必定要出手拉上把,但怎么帮,帮到什么程度却都是大问题。 不过……就像元春见赵晗怒不可遏时赶紧说个笑话,调节下气氛样,眼见着赵之桢这副模样,她也得说笑几句,才好跟王爷说起正经事。 她亲手奉茶,“王爷,您看是不是该找个老师傅教大爷些防身的功夫?” 儿子不算灵巧,赵之桢对此也挺无奈,当着爱妾也不好意思糊弄,“他已经练了阵子了。” 元春默然,隔了会儿才道,“大爷怎么也比我强。我时常走都走不稳呢,”顿了顿又道,“要是健儿也像我,那可愁死人了。” 赵之桢摇了摇头,“你想得可真远。”天赋如此……当然他不好直言打击元春的信心。 聊过家常,二人起用饭,饭后赵之桢逗过健儿,才问元春道,“你娘家那边怎么说?” 元春老实道:“还能怎么说?求您给指条明路呗。” 赵之桢应道:“辞官降职都成,再说父皇本就没有那勋贵开刀的意思。” 宁荣两府压根就没让圣上放在眼里!在这种时候,势弱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元春该提醒的话也绝不会故意省下,“宁府伯父那边直不肯见我堂兄。” 赵之桢笑了笑,“你那位伯父当年在任上替南面那位敛过财,也背过黑锅。” “这是怕翻旧账,还是担心追缴当年捞取的银钱?”元春自问自答,“难怪了。”她想了想,又小心问道,“若是外任呢?” 赵之桢问道:“知县他可瞧得上?” 元春哪敢自专,“先谢过王爷,这事儿我得亲口问问。” 她还真怕贾珍眼高手低,再误以为王府这边瞧不起他……宁府前世的腌臜事儿她在宫中都有所耳闻,总之她也算有求必应了回,至于人家领不领情,还是随缘吧。 说完她的娘家,元春也有心问问赵之桢对待刘家的态度,“御史府那边再来人,咱们这边该是什么章程?” “不用再来往。”赵之桢冷声道,“简直就是不知死活!”看元春脸惊讶,他也耐住性子,仔细给她解释,“我这位岳父做了半辈子御史,手里有些保命的东西不稀奇,可如今让儿媳妇都能拿到二实证,再跑来要挟咱们,这不就是保命而是催命了。” 元春还是说了句公道话,“这大约不是老人家的主意,只怕是……有人狗急跳墙吧。” 赵之桢忽然笑,“已经逃得苦海,为何还心存侥幸?就此离京做个富家翁又有何不知足?”旋即声音极轻,“大哥和二哥之间越发不对了,连我都想出京避避风头。” 刘娡交上去的册子,给了圣上个大换血的机会,只是空出来的位置却让群闻到腥味儿的鲨鱼蜂拥而至,甚至性命相博,可惜这些斗红了眼的“鲨鱼”完全忘记究竟是谁才能真正能决定他们的地盘,甚至命运。 赵之桢始终都没有利令智昏,他能登上大宝,也毫不稀奇。 “他们胃口太大了,偏又结党营私,”赵之桢摇了摇头,“父皇如何不心生警惕。”他是皇子之中最早悟透“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的位,因而不敢太过经营自己的人手和势力,可也因此时不时地受两位哥哥有意无意地挤兑二,虽然他们还是以拉拢为主。 不过比起立志做个富贵闲王的三哥,他的处境还是要稍好点儿。 赵之桢这番话落在元春耳朵里,让她不由精神震:前世她在东宫消息闭塞,只知道太子被废乃是源于私窥宫闱和行事狂悖……果然这党争才是真正的原因吗? 而娘家大体而言,还是要跟着太子走吧? 元春猜得对极了! 贾珍意识到事情不妙,除了向七皇子这边求救,自然也再次搭上了太子的门路。太子正忙着彻底把大哥“打落凡尘”,像贾珍这样的人物主动投靠,自然也来者不拒,不过他要的投名状却害得贾珍好几天都没睡好觉。 等到刘娡下葬,元春好不容易歇了下来,堂嫂尤氏竟单独前来拜访…… 尤氏其实不算牙尖嘴利,“侧妃可想过扶正?” 元春愣,旋即小声追问,“你从哪儿听来的?” 尤氏以为元春这是默认,便附耳道,“只要……” 元春只听到半,蹭地起身,脸色都挂了层冰霜,“嫂子,我乏了。”又对着傲梅道,“送客。” 尤氏尴尬不已,却只得起身回府。 元春望着尤氏的背影,恨声道,“怎么会有这样的糊涂人!” 作者有话要说:依旧欠章…… 第336章 欲望文 7第37章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7第37章 堂嫂尤氏的主意,以她甚至以宁府的立场来说,其实还算靠谱。 元春若想扶正,要得到圣上首肯,而想说服圣上,先要买通圣上身边的总管太监,之后贵妃和淑妃之中还必有位出头替元春说话。 想左右贵妃,即使是贾珍都不敢奢望。 但赵之桢的生母淑妃娘娘……可是有个现成的例子摆在前面。谁不知道淑妃有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亲弟弟?当年就是为了给这个弟弟脱罪,淑妃才给儿子选了刘娡这个儿媳妇。 贾珍便是打着再次算计次淑妃的主意,这个时候宁府的家底也挺丰厚,正好能狠狠坑次淑妃的弟弟,淑妃救弟心切,也由不得她不出面。 元春觉得,若是珍大哥哥跟她有仇,这个主意也算是值得称道了。可贾珍是她货真价实的娘家堂兄,两家子都还没出五服呢。 身为赵之桢的侧妃为了个名分就无视年情谊,算计他的亲娘……你说赵之桢知道后会如何报复?只看刘娡就知道,夫妻不合,她这个王妃可做得有滋有味? 这个时候非要谋取这个王妃之位,跟陷她于不义也差不了少! 元春时气恼,激得太阳穴都在生疼。同时她也想问问堂兄贾珍,究竟是什么样的利诱和许诺,让你能狠心把堂妹的前程都丢在边了? 而且王妃没了,元春按例要守孝,淑妃纵然存了疑问,婆媳两个也不能见面说话,其中误会难解释清楚……连这点怕是都在珍大哥哥的算计之中? 元春越想越是心绪难平:亏我还替你说了话,谋求外任! 不过她前世半生冷遇,让她能在暴怒之中保持丝清明:不对!尤氏都来教我加倍哄好王爷,外面贾珍怕是已经动手了!虽然贾珍手段未必么高明,但算计淑妃的幼弟只怕手到擒来。 气急之下,元春连哥哥嫂子都再叫不出口,直接连名带姓的称呼,“抱琴,去找咱们院子的二管事,让他知会李大,盯着宁府贾珍那边是不是又宴请宾客了!”转过头来又招呼大管事,“去给王爷传个话,说我娘家有人盯上了舅老爷。” 大管事垂头领命,心中暗道:侧妃您也太实诚了!不过也正是这份实诚,让王爷在出事时总是习惯先把侧妃摘出来。 却说京里最奢华的阳春楼里,温暖如春有“莺歌燕舞”,淑妃的好弟弟吃酒吃得眉开眼笑,若不是急着去出恭,哪里舍得怀中软香宜人……可惜这位酒场、情场和赌场都自诩十分得意的人物,刚出了包房大门,便在走廊上撞见了外甥的长史李先生。 他登时身子晃,额头见汗。 李先生施礼后,便从容道:“舅爷这边请,王爷已经等候时了。” 出了阳春楼,跟着李先生足足走了盏茶的功夫,才见到了赵之桢的马车——郡王车驾自是与众不同,淑妃的弟弟咽了咽唾沫,硬着头皮钻进车里。 赵之桢没耐心跟他寒暄,“输了少?” “八……八千两。” 赵之桢笑了笑,“不错。有长进。”上回这位便宜舅舅可是欠了五万两,然后刘娡就被塞给他,做了他的王妃。 这位舅爷忽然扑通声,栽倒在了马车上……然后吐了路…… 赵之桢把他送回了府,还见到了大舅——淑妃娘家自然不是人人不堪,淑妃的幼弟若不是仗着姐姐只有个同母弟,又如何不把哥哥们放在眼里,嚣张纨绔得起来? 赵之桢对大舅还算敬重,不过想想他那辆臭气熏天的车驾,脸上也没了笑容,“这回又欠了八千两……舅舅且费心管住他,母妃那边自有我支应。” 得了赵之桢的允诺,大舅舅直接把幼弟禁了足。以前他也曾经次如此限制幼弟出门,可总是还没关上几天,淑妃娘娘便传来口信儿:不要苛待他。 这回七皇子亲自发了话,大舅爷也放松了大截:至少能安心过完正月,弟弟不能再出门惹是生非了。 出了舅舅家门,赵之桢还吩咐内侍给宫中的亲生母亲交个底——只是不知道淑妃能忍上久。 同时他骑在马上,任由凛冽寒风刮在脸上,街道两边灯火辉煌,游人如织,满眼繁华景象,可他却深感在京的个月,比在边关半年身心俱疲…… 回到王府,赵之桢照例先看看儿子,再绕道女儿的院子瞧瞧,之后便踏进了元春的院子。 元春有几分强颜欢笑的意思,赵之桢精神头也不太足,彼此对望眼:简直难兄难弟。 这两个人今天真是个顶个的郁闷:谁家没有几个扯后腿的亲戚?可旦这个亲戚猛地发威,自己只能是怒而后伤……你还能把他弄死不成? 因此二人此番真是面面相觑。 赵之桢先道:“我已经把小舅舅关上了。” 元春霎时无语凝噎的:我要是能关住贾珍好啊!她捂着胸口道:“实在是窝火又委屈。” 有元春早早报信儿,用这天的功夫赵之桢也能打探到不少消息了——他还知道些能让元春窝火委屈的事儿……闻言他也只好继续沉默了。 元春说完,半天都没等来赵之桢的回应……以往最少也会抱抱,笑了笑,然后说个笑话逗逗她呀。 她立即回过味儿来,拉着赵之桢的手,“我扛得住,您说吧。” 赵之桢轻叹声,“本来也是玩笑话,你听过就罢了。” 哪是听过就算?分明是要她记在心间啊!这话外之音元春如何听不懂?“您说。” “太子跟你堂兄说过,若是有办法把我拉进太子麾下,便以入阁相酬。” 元春扶额,良久不语。 她不是不能理解登阁拜相的诱惑,对大数男人来说都难以抵挡……可把这句话当真,还仔细谋划并且实施了,元春实在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虽然她也知道,贾珍此时大概也没想得太远,只是想让宁府和王府做成正经亲戚,往来,甚至是跑官套消息,都名正言顺点儿。 只是这样不择手段地帮她扶正,差不就是不顾她的死活了:只要打听打听刘娡是如何当上王妃,再琢磨下赵之桢的为人,就绝不会“此举”了。 赵之桢看着元春脸色越发难看,也忍不住劝解道,“你别想,我知道你的为人。” 这是幸亏二人感情极好,不然赵之桢的“疑病”发作,元春怕是又要走前世的老路。元春终于长叹了声,“要说点也不奢求,那也太虚伪了。只是王爷您的婚事,别说我怎么想了,怕是连您自己都做不得主。” 赵之桢闻言也幽幽道:“是啊。” 赵之桢原配妻子是贵妃选的,继室是淑妃挑的,这回怕是要圣上亲自敲定人选了。再说齐衰年转眼即过,到时候京里还不定是什么样的光景……因此第三任妻子会出自哪个家族,赵之桢自己都无从猜测。 万未婚妻子的家族与大哥或是二哥十分亲厚……他只希望王府能平静依旧。 不过宫中的淑妃娘娘此时却很难平静得下来:她的亲儿子下令关起了她的亲弟弟。 话说当年她迫于无奈,为儿子选了继室,然后……就心虚至今了。让刘家算计了回,而且刘娡和儿子又关系平平,淑妃始终骨鲠在喉,不过这位娘娘却是个难得的老实厚道人,再记恨到底也没给过刘娡难堪。 不过刘家失势,淑妃表面上没什么动静,却难免心生快意。 之后刘娡去世,淑妃惊讶地发现,又有人跑来请托,要给她儿子做媒!这些人都是通过她那个从不让人省心的弟弟,才能把话递到她跟前。 因此她既能理解儿子,同时又嫌儿子下了她娘家的面子。要说她生了三个儿子,除了还没成家的小十二,前面两个儿子,她哪个都不怎么指使得动。 她琢磨了半夜,还是吩咐宫女:等明天散了朝,让七皇子进宫来说话。 赵之桢进宫当然要先看望贵妃。 贵妃如今处置宜嫔,忙着清理宫中的钉子,母子见面没说上几句,圣上便到了。圣上与贵妃自然有事商量,赵之桢只得离开承乾宫前往生母宫中。 平心而论,贵妃关心儿子的前途,那是因为她有足够的出身和眼光,而淑妃却只能跟儿子说些家长里短。 淑妃絮絮叨叨地问过儿子的起居,孙儿孙女的情况,是没忘问问元春是不是安生。 提这话,赵之桢便心生不快:您难不成还觉得我关了舅舅,是元春挑唆的? 淑妃哪里知道儿子心中所想?又轻声问道,“贵妃那里有什么打算?”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贵妃的内侄女如今年纪到了吧?可惜你表妹还小,不能参选呢。” 赵之桢此刻真是无话好说了。贵妃早就说过,她无意把娘家侄女塞进儿子身边,无奈淑妃不信。而且淑妃口中这位“表妹”正是那个纨绔舅舅的嫡女。 从生母宫中出来,赵之桢望着头顶天空,生母的唠叨犹在耳边,他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他这个亲娘似乎从来都没想过他差事是否办得好,是否存了什么心事…… 但愿只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吧。 王府之中,特地请来母亲和嫂子的元春也在践行这句名言。她差点吃了宁府的大亏,难道还要息事宁人?! 当然,宁府“帮”元春谋划扶正,此事在王夫人最初听来还是喜事桩,她甚至想备足礼物,专程去宁府感谢下贾珍和尤氏呢。 可随着元春仔细解释,王夫人的脸也越绷越紧。元春说得再明白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爷是圣上和贵妃的儿子。” 咱们家如今还没让圣上看在眼里,还是少折腾点儿吧。这话也许传不到贾政耳朵里,但经过嫂子李纨,能让老祖宗和姑妈知晓也就足够了:如今跟宁府远着点真没坏处。 而且此举也很合王夫人心意:前阵子大内总管去宁府抄了好些书信,万牵连到了荣府又该如何?万幸女儿传达了王爷的意思,贾珍肯降职就好。 抱怨过宁府,王夫人其实也有事相求,“你哥哥今年要大比……” 元春本以为母亲想为哥哥求个门路,熟识诸位学政考官的机会,刚想开口应下,谁知母亲话锋转,“听说今年出缺极,不如给你哥哥早些物色个?” 此言出,李纨瞬间垂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元春立时就面无表情了,“谁跟您说哥哥考不中的?” 作者有话要说:欠两了……这个说什么都要补上。 7第37章 欲望文 8第38章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8第38章 其实,完全无需母亲直言,元春便能猜着:不知是哪位权贵还是宗亲说了句珠哥儿这回怕是艰难,母亲就能深信不疑,还要专程跑来为儿子谋划个退路…… 不管宁荣两府再怎么为自家曾有的荣光骄傲,他们也是勋贵,还是勋贵之中不很入流的——自从贾代化与贾代善兄弟去世,宁荣两府爵位再高,没有实职无甚实权,品行嘛……就甭提,让人想由衷敬重也是难事儿。 而且贾家跟真正的书香门第几乎全无交往,即使贾代化和贾代善兄弟在世,两府跟文臣清流也不太对付。当然,文臣武官若真想携手同盟,坐不住的准是圣上。 简而言之,贾家子弟想读书科举不见得比寒门轻松少,在未必请得来货真价实的大儒为师的前提下,贾敬都中了进士,足见他不凡天赋。 当年他不得不辞官并让儿子袭爵,其中不仅有贾敬自己的失误,怕是有科举做官的同僚暗中排挤之故。 贾珠如今要面对的,只会比当年的贾敬艰难:贾敬参加大比的时候,他爹还在世,少还能为儿子保驾护航呢。 这些情况,元春不信父母真的想不清楚,只是他们大约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不中进士又不是没差事做,实在不成还能捐官呢——勋贵之家往往爱轻视这个进士的分量。 话说回来,换成前世的元春,她就绝不会在文武,勋贵和清流,世家和寒门这些门第之间琢磨太——这得亏了赵之桢闲来无事,经常跟她说起的京城格局。 当然,赵之桢也不是全无私心:元春的确“孺子可教”,而且有个贤内助他也能松快不少。只是赵之桢教元春的东西,元春却不能直接说给母亲听,说得了,没准儿还要生怨。 其实,只要没错过嫂子李纨的神情,自能看得出她的……不仅是不赞同,甚至是有些不以为然了。 嫂子李纨的亲爹可是国子监祭酒!哥哥的文章拿给岳父指导,可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看看嫂子这些日子的模样吧:滋润又满足,这可绝不仅仅是因为她生了儿子。 不过母亲王夫人也在场,元春不好问得太,省得母亲和嫂子再闹起婆媳不和,为了府中中馈王夫人已经挺不自在了。 倒是母亲这边该劝就劝,该给定心丸的时候元春也不能吝啬,“太太,哥哥的事儿我回头跟王爷提句,您也别太……听风就是雨。” 王夫人转念想,女儿这是应下此事了吧?于是她也笑道:“那就烦劳您费心思了。” 正所谓居移气,养移体,女儿做了正三品的郡王侧妃,说出来的话也越发让人信服,同时也越发坚定,难于说服和左右了。 不过王夫人对此很是欣慰:女儿不容易让那些脏了心的东西挑拨,若是性子太软和了,在王府里怎么立得稳? 王夫人又道:“只要侧妃平安,切都好。”这是场面话,下面就是真实想法了,“也别……太强求,王爷百忙之中二顾及不到也是常事。” 元春听这话,直接笑了:这哪儿是帮不帮都成啊?分明是想要她给个准信儿的意思。 不过帮哥哥绝对是心甘情愿,元春笑道:“我心里有数呢。”又问起宝玉,“可还淘气呢?” 小儿子的天分比长子还强,又性情柔顺,王夫人始终觉得宝玉贴心,言语中自是带了几分得意出来,“教他的先生,满口夸赞。你哥哥闲了,也教他些学问。” 这回元春可是真心笑了出来:言传身教嘛,宝玉若跟哥哥贾珠学到点心机,这辈子受用无穷了。 说完好事儿,元春就得问问不那么好的事儿了,“舅舅身子养得怎么样?” 这又是王夫人另番烦恼,“他养得不坏,可眼见着就要离京赴任了,苦寒之地……可怎么得了?” 王子腾任职之处,号称苦寒……不过那地方元春可是仔细看过地方志的:南北交通重镇,商贾云集,寒倒是真的,苦却未必,舅舅若是任满三年,只怕还能赚得盆满钵满。 说实在话,舅舅若非有功在身,这个好差事也轮不到他。至于舅舅真正忧愁的事儿,只是要遵照大皇子的意思,挖七皇子的墙角罢了…… 元春把当地情况细细说了番,王夫人心事愁容至少去了半。 趁着王夫人衣的功夫,元春给李纨递了个眼色,又轻声嘱咐道,“寻个机会再来趟。” 李纨如何不应?本来她也有心跟小姑子往来。不同于王夫人和贾敏,李纨对元春这个小姑子可很有几分真心。 就说这回,小姑子席话下来,婆婆轻松了不少,回家去也不会心事重重,闹得大家都得小心翼翼,只看这点,李纨就要认下小姑子这番心意。 送走母亲和嫂子,元春便坐回书案前,开始看起账册。 却说赵之桢出得宫门,便遇见了……等了会儿的大皇子。 正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赵之桢登时便打起了精神:虽说兄弟俩同父同母,单论私交却很是般。 兄弟彼此见礼后,大皇子赵之棣端详了会儿弟弟,才道,“气色看着倒还好。”老七原配死了的时候,他可是真的哀痛,这回嘛……看着也是疲惫居。 赵之桢硬挤了个笑容来,“谢大哥关心,还算吃得香睡得着。” 大皇子道:“从妃母那儿出来……只是有心事是吧?” 兄弟俩边走边聊,也不怕太子派人过来听墙角。大皇子又轻声道:“哥哥在这儿先给你赔个不是。当时真是情非得已。” 趁着赵之桢在北面驻守,大皇子在论功时为自己人抢了些功劳,甚至还出手压了压柳桓,最后还为王子腾谋了个下都督。 偏巧王子腾是赵之桢侧妃的亲舅舅,沾亲带故之下,赵之桢没有直接拒绝。但要说让赵之桢为此承赵之棣的人情,那也绝无可能了。 大皇子也知道自己能让臣子投靠,但不能霸气露,就连掌兵年的弟弟都会倒头便拜。如今他想抗衡太子,势必要和弟弟好好修复关系……他也不指望说两句好话,弟弟就能芥蒂尽去——不拿出些真正的好处可不行。 不过既然是让出好处,势必得讨价还价……这寒风呼啸的户外,可不好谈成“生意”。再说弟弟刚死了老婆,不好出门宴饮做客,大皇子便要在休沐时去弟弟府上坐坐。 赵之桢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应了。 大皇子望着弟弟的背影,扭过头低声吩咐起心腹,“去打听打听,妃母跟老七说什么了。” 赵之桢回府后,照例见过儿子,又问了句女儿的情况,抬脚便进了元春的院子——他进门便直接躺倒在了床上。 元春见状,惊讶道:“您这是怎么了?” 赵之桢拍了拍心口,“累。” 跃跃欲试的大哥,后发制人的太子,以及深不可测的父皇……只琢磨这三人的心思,以及相应的对策,就已经让他睡不踏实了。他思来想去,果然北面才是他的“出路”:收拢些人手,并逐渐安排到北方任职,可谓势在必行。 趁着元春替他揉捻着肩膀,他合眼问道:“你娘家那边可有乐意到北边历练番的?” 元春心头跳,如何不知道这是个大好机会?到北面必有实缺,而非自家堂兄们那种捐出来的品级。 不过她还是老实道:“除了我哥哥,娘家那边的哥哥们都没有什么功名。” 没功名做文官,可是做不高走不远的,而从军……元春不觉得娘家兄弟有几个能狠得下心来吃苦受罪。 赵之桢闻言,忍不住笑道:“你也忒护着他们了。得了空不如叫来我再问问。” 元春无奈闷声道:“珍大哥和琏二哥,您看中了哪个?” 虽然她偏向琏二哥,但也不得不承认,贾珍的本事可是强过贾琏。再说当初贾琏也见过王爷……之后可就没了下文啊。 赵之桢眯了眯眼,“你那位‘急公好义’的堂兄不有个儿子吗?”只要有心探查,贾珍的所作所为怎么瞒得住赵之桢? 分开贾珍和贾蓉父子两个?这回元春可相信赵之桢在为她着想:我是拦不住珍大哥哥,但可以让他儿子出头拉住他父亲! 元春自然眉开眼笑:“王爷您真是厉害。”句话就解了我的愁事……之,难怪利与权,人人趋之若鹜。 眼见元春露出惊喜之色,赵之桢不紧不慢道:“堵不如疏,再胡闹的性子到了北面也必有长进。若是实在不成,送回来就是。” 这番话说完,元春反而半天都没说话。 等不到回答,赵之桢不由问道:“怎么了?” 元春幽幽道:“您真是想用我娘家人?还是就想折腾着……玩下……” 赵之桢搂住元春,放声大笑,“这都让你看出来了?” 却说王夫人和李纨回到荣府,婆媳俩先去贾母房里说了会儿话,才各自回了院子。 贾政问了女儿的身子气色——王夫人本也不是什么都跟丈夫商量的老实性子,夫妻俩也简单说了会儿话,贾政打了声招呼,便去赵姨娘的院子歇了。 至于贾珠,他可是在内书房里等了妻子良久。 从妻子的转述之中,他听出了妹妹的回护之意,于是由衷道:“妹妹向来贴心。”顿了顿,又嘱咐道,“下回再去王府,你照实说就好。” 李纨愣,“忠顺王说大爷你文章欠些火候,想中进士还得数年苦功……这话也照实说吗?”小姑子听了这话怎能无动于衷?大爷本就偏疼这个妹妹,平时也不是爱给家人添麻烦的性子啊! 贾珠叹道:“她都说要跟王爷提句,咱们如今想拦不也晚了?再说这事儿瞒不住人,若是从王爷那边听到来龙去脉反而不美。” 李纨还没来得及答话,身边伺候的大丫头便进来禀报,“王府打发人来,让大爷,琏二爷和宁府的蓉哥儿得空到王府坐坐。” 贾珠与李纨二人对视眼,还是贾珠感慨道:“妹妹也太心急了。” 他这时又哪里知道这是赵之桢的主意?只是见着王爷听了番分说,这事儿也着实是喜忧参半。 作者有话要说:总是凌晨新实在扛不住了,必须调整作息了~~睡个好觉,开补欠账。 8第38章 欲望文 第939章 红楼之元春晋升记 作者:Fahre 第939章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贾珠听完丫头的禀报,便把王府过来传话的人叫到跟前——果然是熟人,来的正是妹妹陪房李大的儿子。 李家夫妻两个,男人如今管着元春的两个铺面,女人则在王府做管事。从原先的庄头,跃成为两个大铺面的掌柜,女人也在王府里稳了位子,这夫妻俩又是知道感恩的性子,因此对元春十分忠心。 夫妻俩共两子女,长子读书,次子跟着父亲,女儿则在元春院子里做二等丫头。 这回过来传话的正是二儿子,是个透着股干练和精明劲儿的少年。 贾珠心里赞了下妹妹的眼光,听他又重复了回:“王爷请珠大爷、琏二爷并宁府蓉哥儿到王府坐坐。” 贾珠点了点头,问了些这少年的家里情况,又给足了赏钱,才让他回去复命。 至于传话的活儿,贾珠打算亲自去办。 本该抱老婆的时候,贾琏在内书房迎来了堂哥贾珠。可听完堂哥给他带来的消息,他觉得耽误“*度”也十分值得! 捐出来的散官和实缺该选哪个那还用说?明知若是让王爷看中,也只会是在北方任职,但北方战事数年不停歇,他既能积攒功勋,还能捞取钱财不是? 这个帐,贾琏算得很清,不过堂哥这边的打算,他也有心问上几句,“等化了冰,便要回金陵赶考?” 贾珠应道:“自然。” 贾琏也提醒道:“忠顺王可是语气不善。”为此二叔可是头疼得睡不好觉,有心找女儿帮他出口气,却总是抹不开面子,不过婶娘今儿去探望妹妹,准是告成了状。 贾珠笑了笑,“那还能真不去考了?” 被个权贵——忠顺王如今还不算京里第等的权贵人家,句话就吓住了,干脆也别科举做官了,躲家里别出门得了。 眼见堂兄这副心里有数的样子,贾琏也不再说,只是问起宁府的蓉哥儿,“妹妹怎么想起他了?” 贾珍想为妹妹谋划扶正,又不是什么秘密。说来惭愧,扶正事竟是宁府抢在了前面,不过贾琏纵有想法,他也承认实在是有心无力。 妹妹的主意贾珠还是能猜到个□□分,当下也不便说,只道,“不提携咱们几个又能提携谁呢。” 贾琏想,可不也苦笑了回:两府里老的老,小的小,真正得用的不过掌之数。 至于贾珍听到七皇子居然要看看他的儿子贾蓉,暗中自然是十分得意:他靠着太子,而儿子搭上七皇子这条路……门路可没人会嫌! 在他眼里,做官政绩都在其次,最重要的还是人脉。老子从文,儿子从武,若能成事宁府重复荣光,好像指日可待了! 贾珍在书房里大笑三声之后,才叫来儿子,严厉嘱咐他到了王府别乱说话,王爷有吩咐就先应下。若是官职太小,回府再商量,也不要当场露出不满来。 贾蓉垂头领训,心头却是片火热:没了父亲压制,哪怕在外吃点苦头他都认了,何况是投靠位手掌实权的皇子。将来建功立业,加官进爵,也有宁府上下仰他鼻息的天! 只是他这份乐于离家的心情暂时还只能埋在心里,可走路的步子还是轻了几分。回到后宅,新婚妻子秦可卿便迎了上来,打量了贾蓉番,竟是未语先笑。 小娇妻赏心悦目,贾蓉也不自觉笑出声来,“你看着倒比我高兴。” 秦可卿笑道:“看着大爷这样高兴,我觉得是件大好事儿。” 当然是大好事儿啦。小夫妻两个回房……确切地说是回到~床~上番~恩~爱过后,自有好长段闲聊,还在对将来的憧憬之中安然入眠。 而几天过去,贾珠他们还没到七皇子府上,倒先迎来了姑妈贾敏。 贾敏带着双儿女奔向荣禧堂,陪了会儿母亲,之后便招了贾珠到跟前说话。 原本这些话该由林海亲自说给贾珠听。可惜林海进京这年,自从点了户部侍郎,就没清闲过几天,这不,又让圣上钦点了差事,已经两天没见着人了。 于是也只好让贾敏这个姑妈代劳了。贾敏虽然跟王夫人脾气不合,但对王夫人所出的贾珠和元春十分偏爱,又唯独瞧不上宝玉…… 因此听到女儿黛玉跟着众表姐表妹玩耍,偏偏宝玉又凑了过去,贾敏不免微微皱了眉头。 贾珠见状也只得苦笑声:弟弟宝玉天资聪颖,偏爱往脂粉堆儿里扎,他本也教训过几回,无奈祖母和母亲护着弟弟倒像是护眼珠子样。 不过贾敏显然也不想在此时计较,转过头来便跟侄儿说起体己话,“欺人太甚!”顿了顿又补了句,“你姑父在书房里跟我说的。” 别说荣府跟忠顺王不对付,林海跟这位王爷也很不投缘。 其实只看忠顺王这副做派:只因私怨,便当众放话,妄想断送位读书人的信心和前程,林海如何能敬重得起来? 贾敏此时又道:“你只管去考,如今的江苏学政正是你姑父的同年。” 说白了,忠顺王是按照贾政的性格才推测贾珠的脾气,真说要贿赂考官,甚至影响大比结果,他还没这个能耐……再说也不值得。 林海给同年打了招呼,不是为了特别照顾贾珠,只是以防万:哪个士子忽然想不通了,为了讨好忠顺王再捞个进身之阶,而算计贾珠罢了。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贾珠怔之间便想了个清楚,旋即起身拜到底,“谢姑父姑母成全。” 贾敏受了他这礼,也道:“你和元春都是好的。”顿了顿,又道,“若是能中,当是越早越好。” 若是中进士,哪怕是三甲,年纪过了四十,若没大造化,恐怕致仕时未必来得及爬到三品。能每三五年都能晋升回的,到最后差不都能入阁了,可天下读书人有少少,每三年中进士的又有少,而阁老又有几位? 贾珠也不清楚这句提点,究竟出自姑父还是姑母之口……平心而论,姑母的见识眼界,大伯和父亲也有不如。 与姑母相处得越久,这感受也便越发清晰。 另外,姑父林海今年也不过不惑之年,已经做到了二品卿二,贾珠觉得姑父怕是入阁有望,因此回京后姑父与荣府往来还不如在扬州时频繁——这八成是开始避嫌了。 可叹父亲还因此暗地里抱怨过几句…… 毕竟是姻亲,哪会真见荣府吃大亏而无动于衷?贾珠颇能理解姑父和姑妈的心意:正所谓闷声发大财,占了好处自己知道就好,不必闹得人尽皆知。 吃了定心丸的贾珠之后显从容,倒是看得贾琏好生好奇——贾赦贾政兄弟俩各自过起小日子,连带着贾琏对堂兄那边的动静也知之甚少了。 如今大家正起前往王府,贾琏便凑近问道:“王爷许了什么?” 贾珠故作深沉,“回来不就知道了。” 贾蓉看着前面两位堂叔低声说笑,也策马追上了几步,只听贾珠道,“王爷给的差事,当是忠心为上。” 贾琏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在他看来,只要好处够,忠心自然不在话下。再说到了北方,除了七皇子他也不知道该向谁尽忠不是? 贾蓉却把这句话深深记在了心里。 他们抵达王府的时候,赵之桢还没回来——其实是又让大皇子拉住了。七弟开春又要领兵北上,套交情不趁现在,待何时啊。 因此贾珠他们三个先由赵晗招待,彼此寒暄阵,赵之桢也在傍晚前回府了。 只见赵之桢脸疲惫之色,贾珠他们几个顿觉不妙。 贾珠知道七皇子向来沉稳内敛,轻易不会迁怒于人,因此还算淡定;可贾琏已经生了有改日再来的心思,贾蓉是偷瞄了下两位叔叔,抿住嘴语不发——当然,也没他说话的余地。 赵之桢受了几人的礼,单手按住太阳穴,声音有些喑哑,但语气还算平和,“不必拘束,都是亲戚。” 这八个字听得贾琏与贾蓉精神震,唯独贾珠依旧沉得住气,心里也在为妹妹与王爷感情融洽而很是欣喜。 今天和大哥“斗智斗勇”差点耗光赵之桢全部精力,因此对待贾家人他也懒得绕什么圈子,直接吩咐内侍从案上拿了两张笺纸,分别递给贾琏和贾蓉,“看看可还合意?” 这是连婉拒的余地都没有! 不过贾琏和贾蓉也绝对不敢“给脸不要脸”:贾琏得了个录事参军事,恰在王子腾治下;至于贾蓉,则是干脆跟在赵之桢身边,从什长做起…… 要知道贾源贾演兄弟当初从军时,不过是个大头兵。 赵之桢转向贾珠,轻声问道:“听元春说,你开春后便要南下赶考?” 贾珠应道:“是。” “可有把握?” 掌兵的王爷果然是直来直去……贾珠只得道:“在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赵之桢点了点头,“若是中了,以后必有大用。旁人的闲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自从妹妹嫁入王府,贾珠便知道自己迟早得归入七皇子麾下,而且七皇子手边士子极少,出头十分容易,但是真到了与父亲立场相左的这天,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并不矛盾,最也就是些无奈罢了。 只是……贾珠看了看堂弟贾琏:录事参军事这个差事真是深意十足,只是不知道他打算定哪边。 作者有话要说:第,晚上还有。 第939章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