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人独立》 分卷阅读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 《落花人独立》作者:晏几道 文案 那一日,阑珊谷落花飘零,他从桃花树下抱起襁褓里的她。 那一年,六岁的她拜他为师。 那一瞬,他踏花而飞,她砰然心动。 那一夜,宿醉缠绵,她以为是两情相悦,他却说他对她无男女之情却做出男女之事。 他的羞愧离去,她的悲痛欲绝。 仙魔对峙,众人欲将她处死,他可还能稳坐如山,袖手旁观? 鲜血遍染,情深不寿。 原以为凝魂珠能让她起死回生,谁知却是另一场阴谋的开端…… 内容标签:虐恋情深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落花,秦子净 ┃ 配角:洛世奇 ┃ 其它:师徒,虐恋,冰山师父,腹黑男配 ☆、楔子 正是落花时节,阑珊谷百里桃林,柔红漫天,迷漠百里,如烟似织。 满地绯红里一袭白衣孑然独立,他淡然冰冷的目光,像春日潺湲的涓流,像冬夜清冷的月色,流淌在残花如许的枝头,流连在他怀里那个满身血污的女孩儿身上。落红不懂人的心意,还自飘零,残花零落在他的发上,衣上,犹似溅落在锦缎上的点点红色泼墨,冶艳美丽。 女孩儿一身天青色男袍,蜷在他怀里,颦蹙秀眉,气若游丝,她背后的肩胛骨被利器斩断,森森断骨刺出衣袍,涌出的鲜血染得那袭白衣的前襟也是一片血红,犹如泼了浓墨的水彩画。 “师父……我就要死了……我,我不想死……我想……”掩在他怀里的小人儿轻声嗫嚅,“我想陪着你”这样的话又被她咽了下去,她仰着脸,怔怔的看着上方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孔。她黑亮的眼眸犹如榆阴下的碧潭,漫天的桃色落在她的眼里,就像那年醉卧桃林,落在她眸里的揉碎了的西天的云彩。 疼痛难忍,女孩儿却满心的甜蜜:“……桃花……待得明年桃花开的时候,师父,你还会来这片桃林抚琴喝酒吗?” 秦子净点头,怀里抱着的女孩儿脸色惨白,虚弱无比,仿佛即刻就要撒手人寰,可她的眼眸却分外明亮,犹如月夜里的泉水,流动着点点星光。他知这是回光返照,这点亮色退去,她便要香消玉殒了,不由得更加揪心,脸上的冷漠隐去,自责的说道:“师父对不起你,你幼时是我救起,今日也是我害你!” 见他说这话,女孩儿惨白的脸上浮起了一个笑靥,她肌肤剔透,气质轻灵,唇边一丝血迹,更添了几分哀婉凄楚,人见犹怜。 “那年桃花开得正好,师父你踏着桃花云,携我飞天,我……那天晚上的星星很亮,我毕生都记得;还是这片桃林,那夜……你说我们犯下大错……徒儿并不后悔,即便是错,也是叫我欢喜的错。”想起了过往的美好记忆,她黑亮的眼眸流光溢彩,缤纷斑斓。 “师父对不起你!你是我的徒儿,我,我……你该恨我,不该再……” “不,师父,我不恨你,我心里……我心里喜欢你!你莫要难过,这路是我自己选的。阑珊谷是我的家,如今还能被师父抱在怀里,徒儿……徒儿死而无憾!” 一片桃花的花瓣落在她的眉心,淡淡的酥(sū)痒,女孩儿想起那夜她动弹不得之际,也有许多桃花飘落在她身上……如今她仰头看到的还是同一张脸,身上那将她撕裂的痛楚,又怎能抵过内心缠绵悱恻的甜蜜? 那人抬手,轻轻拂去她眉心的落花,那夜……那夜他可不曾这样温柔。 一阵欢喜,一阵忧伤,一阵甜蜜,一阵羞涩,弥留之际竟还有这样百转千回的心思。 秦子净不懂,抱着她悄然而立。 女孩儿伸手去摸他的脸,看到空中漠漠如织,随风飘零的落花,陡然一阵伤感,缓缓垂下手臂,幽幽开口:“这十几年于师父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我只是一粒小小的尘埃,飘到这阑珊谷,如今也要化尘而去,师父你还要孤身一人活在这世上。钟离沫……他,他是不会随你来阑珊谷了,师父你将他忘了吧。要问这世上,我恨过什么人,便是他钟离沫,他让师父你孤寂这么多年……师父,徒儿……徒儿不能再陪你了……” 这话一出,便是铁石心肠也要化成绕指柔情。 “花儿!你怎地这般痴?” 女孩儿笑着摇头:“只要能见你一面,什么都值得。” “真的值得吗?” “喜欢了就不问值得不值得,随着自己的心意,了无遗憾即可。我只是……只是挂心师父……我死后,你又要一个人了,这悠长的日月是何等的寂寞……” 秦子净内心凄然:“天帝有一宝物,或可救你性命,我去求一求天帝。若是救活了你……我便封了你的记忆……” “天帝如何肯给你?又何必屈于人下,何况重来一次,纵使我失了记忆,我也还是会喜欢你……我知道师父不忍心看着我死,只是……师父你既然不喜欢我,即便救了我,我活的也不快乐,今日能死在师父怀里,死在阑珊谷,徒儿了无遗憾,反而很欢喜,还望师父成全!” 秦子净素来不起波澜的内心凌乱了,神色也不似往日从容淡定。 “我要死了,师父你可难过?”掩在他怀里的女孩儿悄声问道。纵使生、死也到底敌不过这情窦初开的小女儿情怀。 秦子净点点头,眼神悲悯,心里果真是说不出,道不明的层层怅惘失落之感。 女孩儿莞尔一笑:“师父,你把我抱到当初你捡到我的那棵树下,你……你就把我葬在那里……我的名字叫落花,便也让我随着这些落花一起入泥吧。”说着她伸手到空中,三两片桃花飘来她的掌心,她疲累的闭上了双目。 漫天落红,柔如丝雨,似雾似烟,如梦如幻,一袭白衣横抱着浑身是血的青衣女子,朝着不远处的桃树蹒跚而去。他怀里的女孩身体渐凉,气息微弱,眼神涣散:“师父,我,我不行了……很黑,我什么也看不见……” “师父在这,花儿别怕!”秦子净握上了她的小手,跟他的温热想比,她的手冷的可怕。 “好在我还能闻到你身上桃花的味道。”她微闭着眼睛,很是沉醉,“六岁那年我说师父衣上尽是桃花的味道,师父问我桃花是什么味道,便是现在这样叫人心醉又安心的味道。”女孩儿神色安详的靠在他的怀里,脸蛋蹭着他的衣襟,面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 以为时间就这样沉寂下去,让他们就这样站成一颗树,她却忽然睁开了眼帘,怔怔看着上方那张叫她梦牵魂绕的脸,眼泪扑簌扑簌的滑落到颈项和双鬓。 透过迷蒙的泪眼,她看到他的眼里也有一个垂死挣扎的自己,她拚尽最后一丝力气,恋恋不舍又满怀期待的说:“师父……我,我不舍得你……我不舍得死……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 我不想做你的徒弟,我,我想做你的妻,妻子……像墨玉和汀兰那样……” 话未说完,握在秦子净手里的小手滑脱了下去,漫天的落红都在这一刻纷沓而至,环绕在她的四周,就像那天师父站在桃花云上,伸出手臂邀她同游,仿佛现在她仍然是那个受人瞩目的公主……只是她再也看不到了。 直到她的身躯彻底冰冷,那些围绕着她的桃花才纷纷陨落,四周堆积起厚厚的落花冢。 当初那个抱在手里咯咯娇笑的小婴孩,如今这个在他怀里悄无声息陨落的花样少女,她们怎能是同一个人?秦子净将那娇弱的身躯紧紧搂在怀里,心里犹如探进了一枚牛毛细针,阵阵隐痛,却移不走,抚不平。 ☆、缘起 六岁的小女孩询问那袭白衣:“师父,为什么我要叫落花?” “那日谷里落英缤纷……” “那为何我不叫落英?” 男子轻叹一声,责怪道:“你话又多又顽皮,莫要说话了,再说我也是不理了。” 小女孩还待再说,被他打断:“出去吧,把门带上,为师不想说话。” 缘起 一袭白衣立在落花飘零的桃林,暖风拂过他的衣摆,春日的阳光给他的发丝镀上了一层圣洁的金色,恼人的落红通晓了人意一般,倾慕起他的美貌来,每一片竟都要飞来,争先恐后的落在他的衣上。 清风徐徐,落花寂寂,他与落花为伍,遗世独立,不曾沾染半分尘世间的烟火气息,他站在那里,仿佛即刻就要羽化成仙,乘风归去。 蓦然,响起了一阵婴儿的啼哭,打破了这如诗如画的意境。满地落英里,一个爬出襁褓的小婴孩挥舞着手臂大声哭喊,玉藕似得雪白手腕上银铃手镯叮铛作响,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泪水涟涟,煞是可怜。 秦子净想去一探究竟,却不得靠近,一个强大的结果保护着孩子,他施法破了结果,终于孩子不再哭闹,瞪着一双水晶似得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来人,小扇子似得眼睫毛上沾满了泪珠,像晨曦里的露珠,晶莹剔透,泪痕涟涟的小脸上忽然绽出花儿一样的笑靥,肉嘟嘟的小手抓着他衣袍的下摆,扑腾着小脚,欢舞雀跃。 秦子净却没有抱她的意思,在他转身的瞬间,孩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聪明的孩子大约知道这位冷然而貌美的上仙是唯一可以救她的人,因为这偌大的阑珊谷只有他一个人居住。 孩子穿着红色绣缎小袄,袄面上金色丝线绣着燕子双·飞衔泥筑巢的吉祥图案,看这衣饰打扮,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只是凡间的孩子怎么会来了这里?秦子净虽不想再惹世事,却也并非铁石心肠,孩子的哭声不绝于耳,也甚是烦恼。 “也罢,五百年了,你既然来了便是与我有缘。”说着身形一闪,折身抱起了婴孩。 四月的暖风熏得人儿微醉,漫天落花密如飞雪,洋洋洒洒,簌簌而落,孩子在他怀里伸手去够落在他肩头、发上的桃花,不时发出咯咯娇笑。 见孩子这般可爱,他花蕊般的唇瓣微微上扬,一脸冰霜登时退去,白玉般的脸上露出一个明媚了一季的笑靥。 “你便叫做落花!” 他抱着婴孩,伴着漫天飞舞的落花朝庐舍飞去。 自从捡回这个婴孩便多了无数的烦恼,开始还好,孩子瞪着一双水晶般的眼睛四处张望,倒还安静了一阵子,好奇劲一过就哭闹起来,不休不止。 秦子净抱着她在屋里渡步,想找两样好玩的东西哄她,可这屋里又有什么是可以哄孩子玩的呢?茅屋除了桌椅板凳,书架床榻,可说是家徒四壁——除了那把搁在书架上的伏羲琴。他拨弄琴弦,发出声响,哭声果然停了,不禁心中一喜,忙将婴孩放在榻上,自己则在一旁抚起琴来,小孩子不过是听个好奇,哪里懂的欣赏?一曲未完,孩子就又哭了起来。 这下秦子净彻底没辙了,只得放下琴弦,把那扑腾着手脚,扯着嗓门大声嚎哭的磨人的小东西重新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屋里不停渡步。 孩子哭的声嘶力竭,声音渐渐变弱,半眯着眼睛似乎要睡着的样子,恍惚中又忽然大哭一声。看着那满是泪痕的小脸蛋,秦子净动了恻隐之心,抬手去擦她腮边的泪珠,小婴孩忽地睁开眼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吧嗒吧嗒的吮吸起来,边哭边嘬,一副贪婪又委屈的可怜模样。 秦子净这才想起来凡人是要吃东西的,因他是仙,独居于此,不曾吃饭,所以哪里有东西喂她?如若不喂她,她怕是很快就要饿死了。踌躇再三,他终于破例出了结果。 结果外面是一片树林,笔直高大的树木遮住了大部分阳光,太阳的光晕透过繁密的枝叶,在地上投下稀疏斑驳的影子,整个林里都弥漫着飘忽不定的雾气,安静而诡异。 秦子净抱着孩子往树林深处走去,白袍曳着地面发出窸窣的声响,却不曾沾染一丝尘埃,所过之处,地上干枯萎败的枝叶都化作一朵朵白莲,生出足下,出尘不染,濯而不妖。 古树盘根错节,郁郁葱葱,直破苍穹,越往里走光线越暗,雾霭越浓,人烟绝迹,甚至都听不见鸟虫的鸣叫,孩子闭着眼睛一路吮吸着他的手指,倒也没再哭闹。 他停在一棵古树前,看了一眼怀里似乎睡着了的,半天才又吮吸一下手指的小东西,凌空一划,一道斑斓的光线从树上落下,只听“砰”地一声巨响,树根底部现出一个小小的洞穴,片刻功夫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从洞中探出身来,见来人是他,忙化作人形,却是一个白衣俏公子。 狐狸公子合手作揖:“不知上仙驾到,墨玉有失远迎。” “你可知有什么是这孩子能吃的?” 狐狸公子侧身看了一眼婴孩,微微一愣:“这么小的孩子怕是要喝奶的,最近的镇子在五百里外,而且也未必能找到……当务之急熬点米粥喂喂想必也是行的。” “这……”秦子净有些为难,“这个女婴是方才捡来的,我不会照顾孩子,只怕要委屈她了。” “上仙慈悲!五百年前,在下尚未修成人形,遭遇变故,幸得上仙搭救,一直未能报答,如上仙不弃,在下愿意前往,照顾这个婴孩。墨玉虽是男子,却常在人间走动,照顾孩子想来也能应付。”狐狸公子微微欠身,答得恭敬而有礼。 “如此甚好。” 夜色将阑,暮霭氤氲,桃林里弥漫着花的幽香和草木的清香,身在其中,如临仙境。桃林旁边是一条清浅的小溪,落红随着溪水潺湲而过。小溪边上有一处茅屋,想来就是秦子净的住所。 狐狸公子吃了一惊:想不到仙界最年轻、最有望飞仙成神的上仙居然窝居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还住着这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3 样简陋不堪的茅屋,说给谁听谁能信呢? 狐狸公子的诧异,秦子净仿若未闻,行到溪边他忽然停下,轻拂袖摆凌空一划,小溪靠近桃林的地方,多出了几间房屋。他抱着婴孩,朝新屋走去。 狐狸公子明白这位冷然孤孑的上仙一个人独居了五百年,自然不愿与人同住,何况还有孩子吵闹。 与他的茅屋不同,这是青砖黛瓦的宅子,屋里陈设简单,虽比不上达官贵人、皇亲贵胄的府邸,却也是应有尽有,一应俱全。 秦子净小心翼翼的把婴孩放在榻上,从她那还没长牙的小嘴里轻轻抽出一直被她嘬着的手指,孩子警觉的睁开眼睛,不愿意的嘟囔出声,泛着哭腔。秦子净没法,只得又把指尖探到她的唇边,小人儿伸出小舌舔食起他的纤指,不一会就全裹进嘴里,吃的津津有味。 “真是个可人怜的小东西!” 墨玉退出屋外的时候看到秦子净抱着孩子在屋内轻轻渡步,不禁感叹:都说仙界的袭月上仙冷漠、不近人情,可他对个小婴孩却如此上心,想来关于他的种种传说也不尽其然。 ☆、狐狸公子 狐狸公子名唤墨玉,果真是个温润如玉,脾气顶好的人! 落花的整个童年陪伴她最多的便是这墨玉公子,她的蹒跚学步,她的咿呀学语,她的读书习字,她的衣食住行,无一不有墨玉的身影。自她记事开始,墨玉就对她娇惯宠溺,骄纵着她,极少拂逆她的心意。 落花小的时候,冬日寒冷,墨玉就变作狐狸模样,她便蜷在他柔软暖和的毛茸茸的狐狸毛毛下面睡觉。 落花说的第一个词,不是爸爸妈妈,也不是师父,而是墨玉! 从她刚学说话,吐字尚不清楚的时候,她就一直问墨玉:“为什么只能叫你墨玉,不能叫你娘亲?” 墨玉笑说:“因为我是一只狐狸。” “那就叫你狐狸娘亲!” 墨玉无奈:“我是男子。” 落花仰着小脸不依不挠:“爹爹!狐狸爹爹!” “花儿,不可!你就唤我墨玉,我不是你的娘亲也不是你的爹爹,但我永远都是你的墨玉,永远照顾你疼爱你的墨玉。”墨玉公子昵称落花为花儿,在他眼里,她就是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他也希望她是一朵永开不败的花儿! 谷里的时光流水一样的过,来阑珊谷的前一年落花出生,算来她已经六岁了。对谷里的另一个居民,落花没什么印象,她六岁以前的记忆里只有墨玉一人,墨玉会做一手好菜;会带她到溪里捉鱼;会带她去桃林里捉蝴蝶,摘桃子;会在她入睡的灯下缝制衣物;会在她睡不着的夜晚,给她说他这几百年的经历和人间的奇闻趣事…… 墨玉虽是个年轻公子,可他极喜欢落花,在这个淘气又可爱的小女孩身上,他总有用不完的耐心,所以幼时的落花极喜欢、依赖墨玉。 落花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墨玉他像父母那样照顾她,又像兄长那样保护她,更像玩伴陪着她。那个冰山一样的人,墨玉叫他“上仙”,他是谷里的另一个居民,虽然她不喜欢,但是偶然撞见了却总还是要学墨玉恭敬的叫一声“上仙”的。 这一日,墨玉特意做了一桌子落花爱吃的饭菜,哄着她说,他要离谷一阵子。 落花慌了,抱着他的腿不情愿的嘟囔:“我不让你去!要么墨玉带我一起去!” 墨玉拉她入怀,轻抚她耳边的细发,柔声劝慰:“花儿不是最乖的嘛!这次呢,墨玉是出谷办事,不能带你,你还太小,我法力又弱,如是遇上坏人,我怕是不能护你周全。” “墨玉是去办什么事呢?危险的事吗?” 墨玉微笑:“花儿不用担心,我办完事情马上回来,留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好在上仙可以照看你!” “墨玉不是狐狸吗?是可以变成人的狐狸,还会怕那些坏人吗?”落花虽长在阑珊谷,但是自小便听墨玉说凡间的事,那些坏人多半是打家劫财的盗匪,只是凡人,岂能厉害得过神仙?这许是墨玉不肯带她去的推托之词,想到这里不禁心有气恼,“那墨玉什么时候才能带我出去玩?” “等你跟上仙学了法术,能保护自己的时候,我就带你出谷。” 落花嘟嘴,漆黑雪亮的眸子里闪过不悦:“我才不愿意跟那人学法术!他像一座冰山,我不喜欢他!” “不可以这样说上仙,他看起来冷淡,其实心肠极好,正是他收留你救了你的性命,连我也是他找来照顾你的。”墨玉见她不愿意听人说教,便柔声哄她,“花儿还记得墨玉跟你说起过,花儿是怎么到阑珊谷来的吗?” 落花心有委屈,点头不语。 “连我的性命也是上仙所救。”墨玉不理会落花的惊讶,将她抱坐在膝上,轻声说道,“我那时还是一只没有修成人形的小狐狸,那日被个猎人射伤,奄奄一息,幸得上仙所救。五百年后我修成人形,从狐狸成了狐妖,虽然我从没做过坏事,但是毕竟是妖,人间哪是我的归处?我藏匿在洞里一心修炼,就是想渡劫成仙,那日他抱你去找我……” 落花打断他,好奇的问:“墨玉,为何人间不是你的归处,妖又如何?人又如何?好妖难道不比坏人强上千千万万倍吗?” 墨玉看她仰着一张蒲公英似的乖巧剔透的小脸,慷慨激昂的这番说辞,不禁心下大慰:“想不到花儿小小年纪,倒有这样一番见解!但是世人却不这么看,等你长大你就知道了,世人都道你是妖孽,谁会过问你是好妖还是坏妖?大约在他们眼里妖界就没有好妖。” 墨玉见她不解,也不去解释,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蛋,甚是欣慰的说:“不管世人怎么看,只要花儿心里认定墨玉是好人,墨玉便心满意足了!” 落花一个劲的点头,墨玉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发顶,夸奖道:“还是我的花儿最懂事,墨玉真真没有白疼你!” 落花咯咯笑出声来,但随即想到墨玉要走,明亮的眼眸瞬间又黯淡了下来,声音也变了,似要哭出来,哀求他道:“墨玉,你能不能不出去办事?花儿不舍得你走……” “我已经知会过上仙,他会照看你,花儿不要怕他,上仙他是个极好的人,只是性情冷淡了些。就是他抱着当时还是婴孩的你,来找我,我因为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这才随他来了阑珊谷。但是我又实在太喜欢你了,你呢,很聪明,学什么都一点就通,过目不忘,又机灵可爱,上仙肯定也是极喜欢你的。墨玉以往都顺着你的心意,但是这次不行,你留在谷里求上仙收你为徒,教你些本领,省的你日后跟我出谷受人欺负。” 落花嘟嘴:“我才不要跟他学本领!” 墨玉皱眉,微笑着看她赌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4 气的样子:“那可不行!你一个女孩儿家,又没有爹娘,将来出嫁了,夫家欺负你可怎么好?我又不能跟着你一辈子,还是要跟上仙学本事……” 女孩儿打断他:“你为什么不能跟着我一辈子?” “你大了要出嫁……” “出嫁?出嫁了便不能跟墨玉在一起了吗?” 墨玉点头:“出嫁了要跟你的夫君在一起,还要侍奉公婆,你现在这般任性,将来恐怕少不得苦头吃,所以一定要学本事!” 坐在他膝上的女孩儿一本正经的说:“我不出嫁,我要陪着墨玉!” 墨玉笑说:“女孩儿家哪有不出嫁的?” “我……我要嫁也是嫁给墨玉!”这是小小年纪的落花唯一能想到的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女孩儿说的天真,墨玉哈哈笑出声来:“好吧,但是有个问题,你是凡人,凡人的寿命只有几十年,我是妖,我已经活了五百年,还会活的更久,到时可要怎么办才好?” 小女孩被吓住,声音轻颤:“上仙……他,他也能教人长生吗?” “是呢!你如能拜他为师,跟他学习修仙之术,便也可以长生不老。我看呢,上仙是极喜欢你的,只要你求他,他定会收你为徒。你如今也六岁了,也到了该学习法术的年龄了。花儿,你若能做了上仙的徒弟,以后谁还能欺负了你去?” 小女孩似被他说动了,却依然心有不甘:“为何墨玉不教我法术?我不想跟他学,他冷冰冰的,花儿怕他!” 墨玉柔声道:“袭月上仙如今这般冰冷淡漠也是有缘由的。神界已经覆灭,当今是天帝统领的仙,魔,妖,人,冥五界,上仙在五百年前就已经是五界之中最厉害的人,他二十岁就位列仙班之首,是仙界最年轻的上仙,也是千万年来最有望飞仙成神的人……” “为何说是五百年前?如今他便不是最厉害的吗?” 墨玉轻叹一声:“如今他把自己隔绝于此,就连几年前的魔神现世,那么一场浩劫,他都没有现身,如今仙界怕是已经将他除名了。” 墨玉说到这里忍不住唏嘘,小女孩儿又问:“袭月上仙为什么要把自己藏起来,一个人过五百年?他没有父母,也没有朋友吗?一个人在这里他不寂寞吗?” “因为他喜欢上一个人,那人或许不喜欢他,总之没有和他在一起。那人留在了仙界,上仙一个人隐居到这里,过了这许多年,所以他性格冷淡,对什么都不在意,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因为他喜欢上一个人!”小女孩儿喃喃重复他的话,“为什么那人却不喜欢他,不愿意跟他在一起?你不是说袭月上仙是个极好的人吗?我看长得也是极好的……” 墨玉哈哈笑出声来,打断她道:“小小年纪就已经看出上仙长得也是极好的?是呢!他的容貌无论当时还是现今,在仙界都是无双的……” 小女孩惊慌,忙跟墨玉解释:“就算他比墨玉美上三分,我也还是要嫁给墨玉,因为墨玉是天下最疼我的人!” “既然如此就一定要跟上仙学习法术,好修成仙身,可青春永驻,长身不老!”墨玉伸出手指轻刮她隽秀小巧的鼻梁,转而又说,“你还小,你不知道这世间最难解释的就是这情爱二字!就算他是高高在上,只可远观的袭月上仙,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执念之深,参磨不透!” 小女孩儿若有所思,一双眼睛褶褶生辉:“如果他不是现在这么冰冷,他长得最好看,法术又最高,为什么那人还是不喜欢他?能被这样一个绝世无双的人儿喜欢,不是一件极光彩荣耀的事吗?” “因为他们两个……”墨玉忽然顿住,“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因为这是大人的事!” 小女孩嬉笑着跳离他的膝,屈膝学女子行礼:“墨玉公子,奴家这厢有礼了!” 墨玉被她的小模样逗笑了,一把拉起她,抱到怀里,爱怜的轻啄她红苹果一样的脸蛋:“小鬼灵精!墨玉走后你可不要太调皮,小心被上仙责罚!” 小女孩儿听他这话,神色瞬间又黯淡了下来,轻声嗫嚅起来:“上仙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墨玉轻抚她的背,柔声劝慰:“上仙必然喜欢你!等他教了你法术,就会发现我们花儿是个聪明的孩子,任何一个师父都会喜欢资质聪颖的徒弟,只是你不可顽皮,要刻苦,不然再喜欢你,也是要罚你的。” 墨玉还待再说,发觉怀里的小人儿已然睡着,长长的睫毛似有晶莹剔透的泪珠,映着红扑扑的小脸蛋,楚楚可怜,叫人怜惜。 ☆、拜师 第二日墨玉离谷,落花的鼻涕和眼泪尽数蹭在墨玉的身上,这是她记事以来最伤心的一天。 墨玉把她带到上仙的庐舍,跟她告别,小人儿哭的梨花带雨,煞是可怜。墨玉捧着她的小脸蛋给她拭泪,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擦也擦不完,墨玉心里也很是难过,凑到她耳边轻声耳语:“花儿不哭,墨玉很快就回来,你要听上仙的话,拜他为师,跟他学习法术。” 落花看着他念咒消失,扑上一步到刚才他站立的地方,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有,看着空空如也的指丫,伤心的扯着嗓子泪奔起来,越哭越伤心,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端坐一边的袭月上仙,面无表情,冷眼旁观,也不来哄她,更没有劝慰的话。 好一阵,落花哭的嗓子都哑了,睁开泪眼迷蒙的眼睛,刚好看见那个冷然而貌美的上仙端坐在上,好奇不解的目光正停在自己身上,她忽地恼了,气呼呼的说:“有什么好看!没看过人哭吗?” 那人一愣,却并没有移开目光。 落花赌气似得快步走到他旁边的椅子,想坐上去,只是她个子太矮,试着爬了两次都没有成功,这时她看向他的目光更是莫名的恨恨,好似被他窥去了什么不光彩的秘密,最后一下努力,终于跃了上去,她也学他在椅子上正襟危坐,却不去看他。 假装不看,眼角的余光却又悄悄瞥了过来,只见椅上那人眉目微动,若有所思,神色冰冷,不苟言笑,却格外好看,像一局解不开的棋,更像一副勾人心魄的画。 许是瞥的太明显,竟与他的目光撞上了,落花忙收回了视线,故意别过头去。等了片刻,那位上仙依然没有开口,落花坐不住了,忽听得他把手里的青瓷茶杯放回了桌上,起身,从她身前掠过——回了里屋,落花怔怔看着他的白色身影消失在门帘之后。 哪怕是在小孩子的眼里,这个上仙也是特别的,他不开口,冰冰冷,长得却又特别好看,这个茅屋因为他在就格外的明亮,他走后,整个房间都黯淡下来。 落花扫兴的跳下椅子,心里很不开心,环顾了一下四周,桌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5 椅茶具,没什么是她感兴趣的。黑眼珠子骨碌一转,却不知他去里屋干嘛了?落花想随他进去看上一看,但是一想到他刚才不理睬自己,莫名的一股怒气,赌气似得跑出了屋外。 他的屋子周围是落花不熟悉的,因为这是整个谷里她游玩的禁区。院里种了些她不知道名字的花草,略远的地方有一颗桃树,树下有一组斑驳的石桌石凳,正是初夏时节,昨日一场暴雨毫不留情的将才结的细嫩桃籽打落在地上,桌上也有三两颗,细细看去,树上剩下的桃纽,经过昨日的淘洗,更见强壮,翠绿欲滴。 落花绕过桃树,走到屋后,看到一片青绿色的竹林,抬眼望去,远处的绿竹苍劲有力,高耸入云,近处的则竹枝纤细,隽秀俊逸,大小不一,良莠参差,却无一不颜色亮丽,翠色不绝,绵延百余里。 但是这些在孩子眼里,是索然无味的,孩子喜欢玩,通常是不懂欣赏美景的。落花沮丧的回到秦子净的茅屋,又在他房门口立了好大一会,踌躇再三,终还是去了她和墨玉的屋子。 直到天黑下来的时候,上仙依然没来寻她,但是落花已经坚持不了了——她早就饿了。中午寻了墨玉留下的馒头,啃了勉强填饱了肚子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现下醒了,肚子又饿的咕咕叫,叫了声墨玉,才想起墨玉出谷去了。屋里黑乎乎的,心下害怕的紧,眼前浮现出早上那抹冰冷的白色身影,与眼下怕人的浓黑相比,落花选择投靠前者。 她抓了一个剩下的馒头,推门出去,天还没有黑透,一路小跑,奔向小溪另一边的茅屋,一边跑一边想,不知道上仙在不在屋里,他的屋里有没有点灯? 远远看到溪面的小桥上立了一道白色的身影,落花怔了一下,忽的心里一阵惊喜,忙奔到他身边,仰着楚楚可怜的小脸明知故问:“你是在等我吗?” 桥上那人没有看她,也没有答她,转身往茅屋走去。他只是正常的走路,但是成人步伐较大,落花跟在他身后,小跑才能跟上,好在到他茅屋的这段路并不长。 落花跟在他身后,心里像揣了一只小鹿似得,开心的蹦蹦乱跳。夜色渐浓,浓黑也无法淹没他白色的身影,此刻在孩子眼里,他像永不凋谢的烟火,点亮了整个黑夜。 落花对他好感倍增,跟在他身后,受宠若惊又小心翼翼的询问:“上仙,请问你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吗?我只有墨玉留下的馒头,中午已经吃了一个,晚上我不想再吃馒头了。” 见他不答,落花又大着胆子,试探性的问:“上仙,你这里会有烤鸡吃吗?” “不会。”那人意外的回答了她,声音犹如水激寒冰、风动碎玉,虽然冷淡,却异常的纯净、动听。 转眼到了屋前,落花没再哭闹,更没有耍赖,随他进了屋,低头默默地啃着馒头,没再出声。 屋里点了灯,烛光柔和,他皙白如玉的脸,着了一抹柔柔的淡金色,连同他周身的白衣一并晕染开去,哪还有什么冰冷?像个救苦救难的菩萨,又像个不沾染丝毫烟尘的圣人,现出难得的柔和和慈悲来,连小小年纪的落花都要忍不住想上前膜拜一番。 忽听他开口:“你要学打坐入定。” “打坐入定?”落花惊讶。 “不然你会饿死。” 他像早上一样正襟危坐,高高在上,落花握着剩下的半个馒头,嘴巴上还沾了些馒头碎屑,仰着稚气的小脸,落花问他:“上仙,你永远也不会变老吗?墨玉说你已经来这里五百年了,可是真的?” 见他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再问,自顾走上前去,把剩下的半个白馒头换到左手,空出来的占了馒头碎屑的小小的右手探到他袖里去摸索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似是想知道他是不是跟她一样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还是像刚才看到的一般,他是菩萨,是圣人,需要她跪地磕头,疯狂膜拜。 上仙没有动,好奇的端视她的举动。 碰到他的手背发现是滑滑的,温温的,跟她的手,墨玉的手也没有什么区别。再然后就看到她手上的馒头碎屑,粘在了他细如葱白的纤指上,他是如此高高在上,不可靠近,而自己……落花忽然不好意思起来,脸颊有了羞色。灯光掩映下,他的眸色温润如月华流泻,没有丝毫怒气,甚至还隐着些许轻快的笑意,落花这才局促却又安心的嘿嘿笑了两声。 只见他低头轻轻一吹,他指间的馒头碎屑,连同她手上的嘴角的都没了,落花震惊,颇是羡慕的说:“墨玉说你是最厉害的仙人!你刚才说要教我什么?” “打坐入定。” “可以长生不老吗?”落花满怀期待的问。 “你想长生不老?” 落花点头。 他却摇头:“长生未必是好事。” 还有人嫌长生不好?落花寻思这许是他不肯教自己的推脱之词。 “上仙你不会老也不会死,墨玉也是。”她竖起手指细细数来,竖起第三根时,指了指自己,坚定的说,“所以我也要长生,不老也不死! 灯下那人摇了摇头,不再理她。 她试探的叫了一声:“上仙?” 那人依然端坐在上,不动声色,落花急了,却也无可奈何。六岁便也知道看人脸色,他不是墨玉,不会顺着她,也不会哄着她,但是除了这里,她也别无去处。现在见他不理自己,落花依然不恼也不闹,低下头来继续默默啃着馒头。 她安静的吃着馒头,片刻仰起头来,半是撒娇半是恳求的说:“上仙,我要喝水。” 那人看她一眼,没有说话,站起身来倒了杯水递给她,水已经冷了,落花也毫不在意,仰着头咕噜咕噜喝起来。 “还要吗?”他问。 “上仙,你真好看!你的手也好看,你的脸也好看,你的衣服也好看,你哪里都好看,你真像个神仙!”她答非所问,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怔怔的看着他笑! 那人漂亮的眼角微微上翘,似乎马上要绽开一个笑容来,但随即停住了,恢复了原来的冷淡。 “上仙你能做我师父吗?”落花猜他心情不坏,于是开口求他,“上仙,你收我做徒弟,你教我也长生不老吧!墨玉是变成人形的白狐,他长生不老,我也想长生不老,我想永远陪着墨玉!我……我长大了要嫁给墨玉!” 小女孩儿不知道嫁不嫁是什么意思,只大略懂得嫁了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再不分开了。 见她说的认真,那人意外的蹲下身来,白袍的下摆曳在了地上也丝毫不察,视线跟她齐平,看着她的小脸,颇为动容的询问:“你今年几岁?” “墨玉说我六岁。” “六岁。”他声音很轻,重复她的话,似呢喃自语。只这一句,便不再询问,看着她灯下的小脸,又似乎透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6 过了她的脸看到了别的什么,一向冰冷的脸上神色复杂。 落花不知道他的想法,心里忐忑。 半响,他站了起来:“六岁了,也该学点东西了,跪下磕头吧。” 落花惊喜,上仙叫磕头便是收了自己了!她扑倒在地,一本正经的说:“师父再上,受徒儿一拜!” 说是一拜,却是一拜再拜。 “不必一直磕了,起来吧。去休息吧,今日已晚,明日教你打坐入定。” 落花惊讶,心有不满的呢喃:“这就算拜师了吗?可是我连师父是谁都还不知道呢!” 那人也不恼,用一贯不表露感情的纯净、清透的声音说道:“我叫秦子净,你叫我师父。虽不知你悟性如何,但是你既来了阑珊谷,我自然要教你些保己护人的法术,日后你出谷也不至于受人欺凌。” “师父不教我修仙吗?” “不是人人都能成仙,要看你的资质和机缘。” “墨玉说师父你二十岁就修成了上仙,上仙是仙界最大的神仙!师父,徒儿要向你学习,也要在二十岁修成上仙!” 徒儿的励志,他没有赞扬,甚至没有表态,似乎这些早已与他无关。末了,他才淡淡说一句:“休息去吧。” 小女孩的脸瞬间黯淡了下来,踌躇了一会,小声问他:“墨玉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女孩儿又问:“他为什么出谷去?” 那人不答,只是摇头。 落花吞吞吐吐的开口:“上仙……师父,那个,我……我不敢一个人睡觉,原来都是墨玉陪我,说故事给我听,你……” 她停下不说了,等着他接下去,谁知他却说:“我不会说故事。” “大人也不会说故事吗?师父你骗人!” “我没说过故事。” “那你小时候总听过别人说故事吧?”落花有些泄气。 那人颇是不解的,无辜的摇了摇头。 小女孩没有办法,只得妥协:“那我说给你听,只要你陪着我!我怕黑,不敢一个人……” “给你点着灯。”见小女孩嘟嘴,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就在你隔壁。” “师父……”小女孩还欲撒娇。 那人不为所动,已经往里屋走去。小人儿只得跟在他身后,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却也没有办法,心里怨恨他的同时,更是万般的想念墨玉。 到了隔壁的书房,小女孩还欲再说,那人已经飘然离去,只留她一人立在空荡荡的书房,可怜兮兮的望着消失在门帘后的他的背景,心里又气又怕,分分钟就要流下泪来。 ☆、只怪当时年纪小 这是无比难忘的第一夜。落花生平第一次自己铺了被褥,脱了鞋袜,爬上床铺,又自己掖好被子。 屋里亮着灯,可是她依然不敢闭眼,瞪着眼睛看着茅屋破旧的屋梁,又怕又饿,想念墨玉的同时,更是觉得满心的委屈。 而里面师父的房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自他进屋后,落花就一直竖着耳朵听,若不是亲眼看见他进去,怕是会以为屋里根本没有人。 过了老大一会,落花泛起了迷糊,正要睡着的时候,又忽的惊醒了,叫了一声:“墨玉!” 没人应答,这才想起来墨玉已经出谷了,她又对着门帘的方向叫了一声:“师父!” 依然没人应答。 “师父,你在不在?” 屋里的一星烛火,没有风也轻轻摇动,平日还不觉得,看在现在的落花眼里,更觉得气氛的诡异。一下子瞌睡虫全给吓跑了,她掀开被褥探下床榻,停在门帘前面,又朝里面唤了一句:“师父,你睡着了吗?” 没有应答也没有声响,落花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门帘掀开了,走出一个天仙般的人物,与他的美貌极不相称的是他的神色和语调,像冬日冰冻的河水,冷的彻骨。 那人看到蜷在一旁的,头发蓬乱,单衣薄裳的小女孩,问她:“立在这里干什么?” 落花看他这样冰冷,以为他是责怪自己,心里委屈,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却又不敢哭出声来,就这么憋屈着,偶尔才忍不住抽噎一声。 许是见这小模样儿太惹人怜爱,那人不禁开口:“还是一样爱哭。” 说着一根纤纤细指,探到落花面前。 落花憋着嘴巴,赌气似的问他:“干什么?” “你小时候……” 落花等着他,他却不再说下去,反而微微红了脸,轻轻收回了手。 落花哪里知道他的心思。谷里五百年如一日,对秦子净来说好似昨日刚从桃林抱起这个小女孩,他也还当哄她的唯一方法就是给她嘬手指。忽然明白那是婴儿时候的她爱做的事,如今她是一个小女孩了,岂能再给她嘬手指?倒是他糊涂了。 顿了片刻,又听那人问她:“为什么不睡觉?” “我害怕,还很饿,呜呜……”小女孩儿忍不住,哭出了声。 “饿?你不是吃了馒头?” “平时都吃米饭,再说只有半个馒头!” “来。”他走到床边,也招呼落花过去。 落花擦了擦眼泪巴叉的小脸:“上仙……师父,你这里真的没有东西吃吗?你不做饭也不吃饭吗?” 秦子净点头。 “你不会饿吗?” 床榻比椅子还要高些,看到早上她爬椅子的艰难,秦子净轻抱起她,将她放在榻上。 落花惊喜:“师父,你要陪我睡觉吗?” “坐好。” 那人在床沿坐下,双手轻贴着落花瘦弱的后背,落花只感觉到全身都暖了起来,也不那么饿了,瞌睡虫又来了,困困的只想睡觉。 待到秦子净停手的时候,小人儿已经睡着了。 落花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看到陌生的屋梁,她想起了昨夜的事,昨日自己模模糊糊睡着的时候,他还在屋里,不由得唤了一声:“师父!” 无人应答,她迷糊的探下床,走到隔壁房间,果然看到那一袭白衣。他盘膝坐在靠里的床上,身形挺直,修长的双手随意的放在膝上,黑色的青丝倾泻在身后和衣襟的两侧。 即便落花还只是一个小孩,即便墨玉在她心里独一无二,无人能及,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袭月上仙她现在的师父是比墨玉好看的,任谁看他第一眼,都再不能移开眼去。 落花立在床前,盯着那惊为天人的身姿发起愣来,直到肚子咕咕叫了,这才怯怯的叫了一声:“师父,我饿!” 那人停息收气,悄然起身:“你学打坐入定。” 说着引她到了书房,看到乱糟糟的被褥,怕他责怪自己,落花忙解释了起来:“平时都是墨玉给我叠的,我……” 那人什么也没说,轻轻施了法,被子整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7 齐的叠放在角落。 他轻指了一下床榻,落花心领神会,听话的爬上床铺,学他刚才的样子坐好。 “打坐入定,闭目盘膝而坐,调整气息出入,手放在两膝之上,不想任何事情。初学盘膝,必然会发生麻木或酸痛的现象,要忍耐。练习久后,自然渐进于自然。” “那要一直麻木,腿岂不是要废了?” 那人看了她一眼,落花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言。 听他又说:“如果麻木到不能忍受时,可将两腿上下交换;再不能忍受,可以暂时松下,等麻木消失后再放上去。如果可以忍耐,听其极端麻木,直至失去感觉,此后它能反应,自然恢复原状,经过这样的阶段,几次之后,盘坐时便不会再麻木了。” “师父,你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打坐的基本内容有三:不动心,数息,破生死关……” “师父,我不懂。” “我当时也不懂,我的师父就是这么教我的。” “师父,你也有师父吗?” 许是嫌她烦了,那人不再理她,在书架上挑了本书,坐在桌前,漫不经心道:“闭上眼睛,不要说话,照我教你的做,凝神静气。” 很快小女孩儿就失去了耐心,微微睁眼看他,他已经拿了笔墨在写字。 似背后也长了眼睛一般:“不可睁眼。” 落花忙闭了眼睛,又坚持了一会,腿果然麻木没有知觉:“师父我腿麻了!” 见那人没有理她,落花悄悄跳下床来,绕到他的身旁,宣纸上端正的小楷,她照着轻声念起来:“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 小女孩儿的声音甚是清脆悦耳,念的也很是欢快,哪里能懂得这阙词里的深意。 “你认字?墨玉教的?”那人这才回过神来,虽然面色冰冷,毫无表情,但是声音里却流露出了惊讶。 落花颇为得意的说:“我不仅认字,我还知道这词的意思,这是离别之后思念对方的一阕词!” 那人没有答她,停下笔来,若有所思。 小人儿眼珠子一转,嬉笑着问那袭白衣:“师父你在想谁?” 对方依然没有回答她,但是她却兴致不减,学着大人的样子踱起步来,还念着剩下的半阙词:“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念完看他依然没有说话,只低头看字,淡漠疏离的神色里闪现出一丝落寞,落花又不合时宜的追问:“师父你想起了过去的事?谁是你的小苹呢?” 他搁下笔,正色问她:“为何不打坐了?” “师父我腿麻了,活动一下,马上就去!” “去吧。” 落花只得又爬上床铺,刚摆好姿势,听得咯吱一声响,睁开眼来,他已经不在屋里了。 没有人看着,小孩子就自由多了,腿麻了累了就下来玩一会,好了又爬上床去,如此几番折腾,反而更饿了,忍耐到中午时分,又想起了墨玉留下的白面馒头。屋前屋后都找了一遍,师父不在,松了一口去,奔奔跳跳的跑去自己的屋子。啃了一个馒头,手里还拿着一个馒头,又慢悠悠的往师父的庐舍走去。 师父还是不在,落花有点扫兴了,百无聊赖的坐上床铺,边啃馒头边打坐,床上全是馒头碎屑,她也全然不觉,啃着啃着就发困了,慢慢就睡着了,睡觉时还捏着那半个白馒头。 只怪当时年纪小(二) 落花醒的时候,屋里已经点了灯,环视了一下屋子,终于发现了那一抹白色身影,这才安心了,喃喃的开口叫了一声:“师父。” “醒了?” 落花点点头,那白衣朝她走来,立在床前,像画境里走出来的人儿,不是烛火照亮了他,而是他明艳了烛火。 落花看着他的脸发愣,顺着他的视线,见他正盯着自己手里的半个馒头。落花心慌了,以为他要责备自己,谁知他衣袖一拂,所有的馒头碎屑都没有了,然后他坐在床沿,开口说话,声音竟然比之前的都要和婉:“你还太小,打坐入定必然困难。” 尽管他神色依旧冷淡,但是落花却在这话里听出了怜惜的意思。小女孩儿在心里猜测,许他只是不爱说话,看起来高高在上,冷冷清清,叫人害怕,其实他没有想的那么严厉,昨日和今日也都没有斥责过自己,许真如墨玉说的那样,许他人很好也说不定呢!墨玉的宠爱溢于言表,他却不表露,谁说他就不是宠爱呢? 有了这样一种自我安慰般的意识后,落花心头一暖,忽然感觉跟他亲近了许多,不自觉地就挪过去靠向他的臂弯,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桃花清香,轻声问他:“师父你今天去了桃林?” 秦子净垂目看她,小女孩的头发随意的散开墨玉不在没人给她梳辫子,眉心有一点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朱砂痣,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像个小翅膀,仿佛马上就要飞起来,睫毛掩映下的乌黑的眼珠子像一汪清泉,小巧的鼻尖,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翘,总荡漾着浅浅的笑。 “师父,你是在那片桃林里捡到我的吗?你跟我说说我当时是什么样子?你知道我父母是谁吗?” “你父母是谁,我不知道,当时你只是襁褓里的小婴孩,在一株桃树下,有一个结果保护着你。” “墨玉说,我们生活的阑珊谷也是师父你的一个结果,别人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师父你一个人待这么多年,你闷吗?”落花小小的身躯依偎在他的臂弯里,伸手抚弄他淡色纹理的袖口,心里对他的惧意直线下降,忽然之间感觉跟他熟了很多。 那人不答,只是说:“你眉心的朱砂似乎有点奇怪,只是师父暂时也说不上来。” 落花伸手摸上眉间,听墨玉说过,这里有一颗印记,很淡很淡。 小女孩半是撒娇半是讨巧的说:“师父,以后我陪着你吧,你就不会孤单了!等墨玉回来,他做好吃的,你也来吃,墨玉会烧很多很美味的饭菜。” 她停下来吞吞口水:“好想吃啊!墨玉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你以后跟着我修仙,不用再吃东西,他可以不用回来了。” 落花大惊失色,忙跳离他的臂弯:“什么?你是说墨玉他不会回来了?” 他微微摇头:“你如今大了……” 落花打断他:“我不大,我只是小孩子,依然需要墨玉的照顾,而且墨玉说他很快就回来了,师父你莫要吓我!” 见她眸色惊恐黯淡,却又强自辩解安慰,秦子净也不禁心软,顺着她道:“如此,想必他快回来了吧。” “墨玉说过,等我跟你学了法术,就可以跟他出谷去玩,他跟我说过很多凡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8 间的事,可有趣的很!师父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法术呢?”好似看到了希望,她的眼里又像流淌着一汪清泉,水波流转的双目看着他灯光下柔和的侧脸。 “你们随时都可以出谷。” “真的?可是墨玉说我不会法术,遇见坏人他法术低微不能保护我,所以不愿意带我。”她的有了一点光彩的眼睛瞬间又暗了下来。 “修仙难,学法术却很简单,既然醒了,就练习打坐吧,这是基础,必然要学的。” 落花顺从的坐直了身子,学早上的姿势,他轻轻摆放她的手臂,替她纠正姿势,又说:“手放在膝上,心要静,什么都不要想。” “师父,我要你陪我……” “闭上眼睛,沉思凝气,不可说话乱了心神!” 然后像昨晚一样,那双温润的手掌贴上了她的后背,接着一股暖流流进了她的身体,引导着她体内杂乱的气息形成有序的环路,顿然觉得吸进来的空气也变得清新甜美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一个声音说道:“可以了,今天就到这。” 落花睁开眼,发现师父就立在床边:“师父,我练了多久?” “两个时辰。” “师父,刚才你帮了我?” “我用内力帮你理顺了气息,又输了点内力给你,有助于你平心静气,以后慢慢你就可以自己打坐了。” 落花心下感动,发现师父果然不像他看起来那般冰冷,她大胆拉着他衣袖的下摆,轻轻摇晃撒起娇来:“师父,今天你能陪我睡觉吗?” 那人略一扬眉,看着她委屈恳求的小脸,颇为难得的说:“你睡觉,师父打坐入定,待你睡着了,师父再出去,这样可好?” 她点头同意,乖巧的躺下身去,看着他纹丝不动的白色身影,无比的羡慕和向往,不禁开口:“师父,你真好看!你连打坐的时候都这么好看!只是你为何要躲起来不给人看呢?容颜倾世,无人来看,岂不可惜嘛?” “不可说话。” 那人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正襟危坐,闭目打坐,安详又冷艳,像一尊白玉塑成的雕像,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去膜拜一番! 落花不再说话,也不去打扰他,只因屋里有个人在,所以她能格外安心,闭目想想墨玉,想想他做的美食,困意袭来,沉沉睡去,小孩子总是能很快入睡。 昏黄摇曳的灯影下,床上睡得沉静安稳的小人儿,椅上纹丝不动的陪着她,守护她的一袭白衣,这是多年以后已经长大了的落花一直怀念却永远也回不去的梦境。 ☆、相处二三事 之后的日子里,落花就跟着师父练习打坐入定,每天盘膝打坐,并没有再教其他法术。几日下来,小孩子就失了兴趣,求着师父教她那些新奇又好玩的变化之术,谁知师父却说:“如能用三年时间掌握打坐入定的关窍,已实属难得,不必急于学习旁的东西。” 落花傻了。 “打坐入定是一切法术的根基,又分为九等,顶级是大乘,如今教你的不过是最初级的入门。你只学了几日,都还没有入门,就急于学习其他法术了吗?” 落花吐舌:“只是一个姿势,竟还有这么多学问和讲究?” “盘膝而坐,凝神静气,看起来极为简单,其实却不然,它对修仙习法大有作用,甚至是根本性的作用,切不可生怠慢之心。” “师父,你可是已经修到大乘了?” 秦子净点头:“修到大乘才有可能修成上仙。初入门还是极容易的,修成大乘却是极难,即便修到了大乘,若是不加以巩固,还是会一级一级的递减。” 落花恍然大悟:“难怪师父你都跟我一起打坐,原来你是为了防止大乘回退回去!” 那人瞥了她一眼:“回退也是一个过程,也不是几日的事。我听你的呼吸吐纳,就能知道你练到了哪一步,若是行差踏错,我也可以及时的疏通引导。” “原来竟是这样!”落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修炼打坐入定可以帮助你提升内力和修为,说到底它就是辅助修仙的一个工具,重要的工具。打坐的等级越高,修仙的进度越快,大乘以后,修仙事半功倍。所以对于修仙习法之人,打坐入定是一切法术的基础,所以你万不可惫懒。” 其实落花还是一头雾水,小孩子嘛,对于理论的东西总是不感兴趣,但是依然还是答了一声:“是。” 孩子生性好动,日日打坐,如此这般月余,落花已经极不耐烦了,师父在的时候,她便规规矩矩的打坐,师父不在的时候,她就或趟或仰,总之是不可能坐的,现在她最厌烦的就是坐! 但是师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的,即便不打坐也会看看书,写写字。在落花看来,他就是来监督自己的,尽管现在腿已经不麻了,但是太枯燥无聊了,哪怕蝉鸣鸟叫、风吹草动,都要引得落花心痒痒,想出去一探究竟,即便什么声响也没有,都还要走神,想的最多的就是墨玉,还有他烧的那些可口的饭菜,想到都要留下口水来。 墨玉已经出去一个多月,落花也一个多月没吃过大米饭了,鸡腿就更别提了,奢侈奢侈还是奢侈!加上打坐也不甚用心,整日都受饿,可苦惨了落花,有时还得靠着师父给她输内力,才不至于饿死。她日日都掰着指头数着日子,盼望墨玉能快快回来。晚上有师父陪伴,倒是不会害怕了,但是落花还是不开心——不仅没人说故事,甚是连与他说上几句话都是奢侈。 尽管如此,落花还是想尽办法引师父说话。 没说可说的时候,她就没话找话。 “师父,为什么我要叫落花?” “因为那日,谷里落英纷飞。” “那为何我不叫落英?” 那人轻叹一声,责怪道:“你话又多又顽皮!单只这个问题你都问了我几次了。不要说话了,再说我也是不理的了。” “师父……” 小女孩撒娇,还待再说,被他打断:“出去吧,把门带上,为师不想与你说话。” 这样的对话是常有的事,开始落花还颇是听话的带门出去,但是不一会又推门进来,捉了只蝈蝈,蛐蛐,蝴蝶,蜻蜓或者不起眼的蛾子,都要进来给他看,后来甚至摘了朵花,捡了片落叶,都颇是惊喜的拿给他看。如此多次,惹的秦子净甚是烦恼,也明白这个小女孩是故意淘气。所以后来他也不叫她出去了,任她在屋里戏耍玩闹,只是不理她,若是她问什么,也只是不答她,如此多次,她倒也问的少了。 落花冰雪聪明,刚来就察觉师父看起来冰冷,其实并不严厉,接下来的相处,更是摸清了师父的脾气秉性。他不爱说话,除了每天安排她打坐入定,基本不开口,哪怕她淘气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9 不专心,或者提前结束打坐逃出去玩,他也从未责罚过她,多半时候是说:“莫要再有下次了”,后来次数多了,甚至连这句警告的话也不说了。 许是对她失望了,许是觉得孩子天性就该如此,慢慢的他对那小女孩儿就放任开去,听之任之,除非实在是嫌她烦了,在他身边像只小鸟雀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歇,这才叫她“莫再说话了”,但是落花多半不听,这时,他要么自己走出房间,要么就忍着落花。 总而言之在落花眼里,这是个看似冰冷,却并不严厉,甚至多少有点娇纵她的师父。 面对这样一个师父,落花是欢喜的,她一个人玩到无趣的时候就喜欢黏在他身边,东扯扯西问问,说个不休问个不停,师父嫌她烦,不理会她,她也全不在意,有时甚至还自问自答替他答了她问他的问题,有时候见她答的不对,师父甚至也会插嘴说上一句。每每这时,落花就会觉得无比的自豪那个神仙一般的人物,看似不理她,其实却在细细听她说话呢! 日子像阑珊谷的溪水一样无声无息的流淌,开始落花还时常念叨墨玉,时日久了见他不回来,师父又并不苛责严厉,慢慢的也就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尽管依然会掰着指头数日子,却不如从前那般依赖了。 转眼到了年下,跟师父一起过的这个新年,可以说是落花记事以来最为惨淡的新年,甚至师父都不知道还有过年这回事,她提起来,他也只是哦了一声,没了下文,落花郁郁寡欢,闷闷不乐,这才又惦记起墨玉来! 往年过年,墨玉都会给她缝制新衣,准备年货,各种好吃好玩的东西,还会施一些小法术变一些烟花爆竹哄落花开心,还会在门上贴上喜庆的红色对联,俨然就是凡间的寻常百姓家。 而今年一点动静都没有。 三十晚上外面飘起了雪花,落花冻得不行,早早钻进了被窝,却迟迟没有睡意。看着灯下那熟悉的白衣,落花想起了墨玉。记得他走的时候门前的桃树才结桃纽,他说很快就回来,可都半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他是不是真的不回来了?每年三十晚上墨玉都会包饺子,往年这时自己正吃的饱饱的,兴高采烈的跟着他去放鞭炮。今年却一个人蜷在床上,饥肠辘辘,半年都没吃过一顿饱饭,甚至三十晚上也是这样!想到这里,落花不由得流下了眼泪。 外面北风萧萧,雪花飘飘,小时候的自己每逢下雪的时候都会蜷在变作小狐狸的墨玉身旁取暖,而如今……眼泪打湿了枕头,也渐渐呜咽出声。 不知何时那本来打坐的人悄然来到她的床沿。 落花侧着身子面朝床里,小小的身躯一阵阵的抽搐。柔软温热的手掌,抚上她露出被外的瘦弱的肩头。落花转过身来,对上一张倾倒天下的绝世容颜,那脸上露出了少有的难得的温情。 “怎么哭了?”那人的声音也比平常温柔。 “师父……”落花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扑到那人怀里。 那人一愣,见她哭的凄惨,楚楚可怜,没有推开她,任由落花把鼻涕和眼泪尽数揩在他素来纤尘不染,白的耀眼的衣袍上,心里许是嫌恶,却也没有言语。 半响,落花看着他黏糊一片的前襟,哑着声音说:“师父,我把你的衣裳弄脏了。” 那人只说:“冬日寒冷,你只穿着单薄的中衣,还是去被子里吧。” 落花蜷在他的怀里,撒娇:“我想要师父抱抱!” “凡人着凉可不好,要生病的。” 落花不应,深吸了一口气,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桃花幽香,开口问他:“师父,桃花早已经谢了,为何你身上还有桃花的味道?” “桃花是什么味道?” “好闻的味道,香味,让我心醉的味道!” 一连说了三个答案,那人眼里泛起了笑意:“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心醉吗?” 落花一愣,随即说:“见了师父便会心醉,想必那些看过师父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师父你长得这么好看,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那人眉目微动,似是不屑:“只是一副皮相,何必还要在意?” 落花却满心向往的说:“我却巴不得也能有师父这样的好相貌!” 看着他美轮美奂的脸,落花心旷神怡,神游在外,不禁探出手触碰那近在咫尺的脸。那人微微侧头,落花尴尬的缩回了手,挂着眼泪的脸上泛起了一个浅浅的笑靥,恳求道:“师父你抱一抱我!” “不是正抱着你吗?” “不是这样,是像小时候一样抱着我墨玉说我小时候,你抱过我。” “那时你还不会走,如今你都大了,为何还要抱着?” 那小女孩儿露出一个羞赧的笑容:“若是被人知道我被师父你抱过,该有多少女孩儿羡慕我呢!” 那人不以为然:“小时候已经抱过了。” “那不算,那时我又不记得!我如今只是小孩子,墨玉说过男女授受不亲,等我大了,别说师父了,便是墨玉也是不能轻易再抱我了,所以师父就满足我这个小小的愿望吧。” 许是见她一本正经的小模样颇是可爱,那人终于还是将她揽进了怀里,轻抱起来:“倒是比原来沉了不少。” 落花埋头在他的肩头,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桃花香气,半柔软的衣料刮蹭着她细腻的小脸蛋,淡淡的□□,这才是真的醉了。 年纪幼小,男女□□全然不知,只觉得这怀抱跟墨玉的怀抱是全然不同的,却也让她留恋和向往,心里满满的都是欢喜。待看到那锦缎一般的柔亮顺滑的长发,落花由衷的赞美:“师父你的头发也这么漂亮!你看我,黄黄的。”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 “师父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吗?”落花趴在他的肩上,只觉得这是最温馨的时刻。 “我不记得了。” “那你还记得小时候的我吗?” “记得。” 落花惊喜,从他肩上伏了起来:“你不记得自己,却还记得我?” “自然记得你,不过是几年前的事,对我来说,就像是昨天。” “原来是这样。”落花兴奋的小脸瞬间又焉了下去。 却听他说:“你想看吗?” “看什么?我小时候?”落花惊诧,“怎么师父你有办法,能让我看到小时候的自己?” 那人点头,屈指凌空一划,昏暗的屋里现出一幅巨大的银幕,那年落花飘零的桃林,满地绯红里一个小女婴爬出了襁褓,扑腾着小手咿呀哭泣。 “这就是我?怎么是这么一个小不点?” 待看到那人抱起她时,露出了一个笑靥,六岁的落花不由得惊呆了,只觉得天地万物都瞬间失色,悄然退去,漫天的桃红也不过只是他粗浅的陪衬。落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0 花不自然的红了脸。 忽然心思一转,竟又难过起来。自己的名字叫做落花,好似那满天桃红里的一片,漫天飞红尚不足以与他比拟,何况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片?小小年纪,竟生出了自卑的心思。 看着画面里那人抱着个小女婴在屋里渡步,拿手指给她嘬,这才想起拜师那日他为何莫名伸出手指,原是在哄她不哭。 师父看起来冰冷,原也是关心,喜欢自己的!落花心里一阵感动,许就是这时,才从心里真正接纳了这位冷然而貌美的上仙,甚至对他生出了深深的依恋之情。 等那画面停歇的时候,落花却一直没再吱声,那人说了一句:“好了,睡觉去吧。” 落花却忽地搂上他的脖子,在他的侧脸么了一口,以往墨玉也会这么亲她。 那人却忽地怔住了,许是不通人情世故太久,即便是个小女孩儿,他的双颊还是泛起了两团红晕。 “师父你为什么脸红?”小女孩儿不合时宜的,半是天真半是不解的询问。 那人这才醒过神来,放她在床上,轻声说:“睡觉吧。” “师父……”小女孩儿拉着他的袖摆撒娇,“师父,你陪我睡吧?” 那人起身走到一旁,盘膝打坐。 “师父……”小女孩儿唤他,他不做声,小女孩儿又唤了一声,他这才答了一句:“莫要出声。” 落花钻到冰冷的被窝里,怎么也睡不着。那人许是看她半天没有出声,以为她已经睡着了,便起身去了里间。 落花没有唤他,忍着瞌睡又等了半日,里面一点声响都没有,这才悄然起身,赤足走到那人房门口,略一踌躇,轻掀开门帘,闪身进了他的房里。 屋里没有点灯,门帘下透进来的微弱的幽光,隐约可见床上横着一团白影。落花立在屋里,等眼睛适应了黑暗,这才蹑手蹑脚的向那人的床铺摸去,摸到床尾,毫不犹豫的爬了上去。 刚想钻进被里,听得一个冷冷的声音说:“不睡觉,跑来我床上干什么?” 坏事被撞破了,落花心里早有准备,讨好又撒娇的说:“我想跟师父一起睡!” “又顽皮了你!”落花见他话里有宠溺的意思,忙钻进了被窝。 那人坐直身子,拉了拉被褥,将她偎在被里,自己则在一旁打坐。 “师父,你不睡觉吗?”落花奋力睁大眼睛,才能从那一团白色里瞅见一个模糊的轮廓,朦胧之中更添了让人自由发挥的幻想的美感。 “我不习惯。”那人一开口,美玉便碎了一地。 听他这话,落花脑里闪过两个字:矫情!心想我以后日日都来,看你还能夜夜都不睡!哼! 折腾了大半夜,早就困的不行了,而那人与自己又在一张榻上,如此之近,怎能叫人不心安?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谁知第二天一睁眼竟然还是在自己的榻上!而那人正端坐在桌几旁看书,冬日暖暖的阳光从窗外探照进来,窗下有细小的灰色在轻轻舞动。原本万般安详宁静的氛围却被一声怒吼打破了:“师父,我怎么会在自己榻上?” “我抱你来的。” “你……” “看你睡着,我就抱你出来了,因为我也想睡觉……” “你骗人!”落花恼羞成怒,“神仙可以不吃饭,为什么还要睡觉?” “也可以不睡,但我喜欢睡觉。” 落花彻底折服了,忽然又满是好奇的追问:“师父你还喜欢什么啊?” 那人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落花颇是不解的自言自语:“喜欢睡觉,为什么却不喜欢吃饭呢?饭菜美味,岂不是比睡觉更有趣?” 那人不理会她,只是说:“打坐去吧,已经中午了。” 落花满腹狐疑的盘膝坐在床上,忽然想起今天正是大年初一,颇是惊喜的又说了一句:“师父今天我七岁了!” 那人理也没理,专注的看着书,是呢,六岁还是七岁,又有什么区别呢? ☆、之子于归 新年已经过了,尽管这个新年是最不热闹的,但是却让落花与师父意外的亲近了起来,师父慢慢融入了她的生活,走进了她的心里,不知不觉中成了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这半年都没见师父真的动怒过,也没见他笑过,仿佛什么都与他无关,什么也吸引不了他的兴致。他除了打坐入定,就是去书房看书写字,落花有时候也会跟他一起待在书房,师父不管她,随便她拿了书看,由着她在纸上乱涂乱画,遇到不认识的字,不懂的地方,她从来都是不耻下问,必要惹得师父厌烦,不再理她的时候才肯罢休。 来年开春,冰雪消融的时候,落花都已经不巴望墨玉归期的时候,墨玉回来了。 门外的桃花才着苞,枝丫依然是光秃秃的,落花在喜鹊的喳喳声里,睁开了惺忪朦胧的睡眼,本来是极寻常的一天,因为墨玉的归来变得不再寻常。 墨玉来时,落花正在门前看喜鹊,对这热情好动,欢喜雀跃的鸟儿,落花又是喜欢又是厌恶——叫声欢快,却总是吵了自己的美梦,落花寻思着什么时候叫师父将他们全捉了来,养在笼里才好——用细绳儿将它们的嘴巴都扎了起来,等到自己睡醒了再给它们解开…… 正这么想着,一个声音叫了一声:“花儿!” 转头去看,却是一身崭新衣裳的墨玉,落花忙扑进他怀里,又是欢喜又是委屈的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墨玉在她的小脸蛋上左亲亲右亲亲,顺了顺她披散开的乱糟糟的头发说:“都长这么长了!一会墨玉给你编辫子!” “墨玉你把我忘了!你到现在才回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落花搂着墨玉的脖子,孩子气的埋怨。 “怎么会?墨玉可给你做了新衣裳,还给你带了好玩好吃的东西……”这么说着他朝已经立在门口的袭月上仙看了一眼,上仙对他微微点头,这才抱了落花离开。 落花趴在墨玉的肩头,看到那立在门口渐渐变小的白色身影,心里喜悦的同时又生出了一丝不舍,不由得朝那身影大喊了一声:“师父,我明日再来看你!” 话虽这么说,自打墨玉回来后,落花便极少再去师父那里了,许是秦子净被她缠的烦了,竟也不来管她。于是她整天都与墨玉腻在一起,像小时候一样,但是尽管墨玉的饭菜烧得还是那么可口,尽管他依然疼她,还是原来那样的温柔细致,还是夜夜给她说故事,但是墨玉却不再是原来的墨玉了,他总是莫名的发愣,走神,心不在焉。 落花年纪虽小,却人小鬼大,心思敏捷,她察觉了墨玉的不同,也问过他为什么出谷,又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墨玉说一来是因为他母亲身体不好,他已经好几年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1 没回去探望母亲,二来是觉得她也该找个师父学点东西了,所以就出谷了一趟。墨玉虽这么说,落花却将信将疑。 这日是墨玉回来的大半个月后,他照样哄她睡觉,落花却问出了一直困扰她的问题。 “墨玉,你出谷这么久,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 “你怎会知道?”墨玉迟疑着,最后似下定了决心,“反正早晚都要跟你说的,现在就告诉你吧。” 墨玉坐在床边,调整了一下坐姿,轻声说:“这次回去原是探望母亲,母亲病重,有几味药只有镇上的药铺才有,我经常去镇上抓药,那家药铺有个卖药的姑娘,一来二往就相熟了……” 落花看着他神采奕奕的双眸,静静地听他叙述,那眼里的神采,是他不曾有过的。 “这些时日,我日日惦记你,毕竟你是跟在我身边长大的。好在你拜了上仙做师父,还说上仙待你很好,如此我也能放心了。” 落花憋着小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眼泪汪汪:“你喜欢那位姑娘,那位姑娘也喜欢墨玉你吗? 她蜷在墨玉怀里,感觉到他点头,他的下巴触上她的额头,落花抬起头来,委屈的说:“墨玉有了那位姑娘,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墨玉爱怜的拍她的背:“怎么会?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花儿!尽管墨玉法术低微,但是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墨玉会用性命去保护你!” “你能用性命来护我,却不能日日陪着我!” 墨玉一时无言以对,落花伏在他怀里轻声啜泣,难过现在的墨玉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墨玉了。 第二日,落花破天荒的去了师父那里。 师父在书房看书,落花来了也不说话,只静静坐在一边,百无聊赖,一会望望窗外盛开的桃花,一会望望屋里再简单不过的陈设,却没有一样能让她上心。 阳春三月生机盎然,小人儿却恹恹的,没有一丝往日的生气和活力。 “墨玉回来了,为何你不高兴?”师父放下手中的书问她。 “师父,你说一个人喜欢上另外一个人,他就会忘记原来的那个人吗?” 秦子净一头雾水:“为何你小小年纪会有这样的问题?我小的时候只知道修仙习法……” 落花答非所问:“墨玉喜欢上一个姑娘!” “你是为这个不高兴?不高兴就来跟为师学习法术。” 落花睥睨他一眼,愤愤不平的说:“学了法术,墨玉就会不喜欢那个姑娘?就会永远留在我身边了吗?” “不会,但是你专心学习法术的时候,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这些了,你也就不会不开心了。再说,没有谁会永远留在你的身边。” 落花惊恐,伸手去拉他宽大的衣袖:“师父你也不会吗?” “是你要走,你长大了自然要离开这里。” “我不离开!我要跟墨玉,还有师父一直住在这里!”话说完,她才意识到墨玉怕是很快就要走了,她又恨恨的说道,“哪怕墨玉不与我们一起,我也要和师父待在阑珊谷!” 师父轻轻摇头,不再说什么。 待她回来落花斋的时候,墨玉正笑呵呵的立在门口等她。落花斋是她和墨玉的宅院,她还给师父的庐舍取名桃花渊。 看她走近,墨玉上前抱她,抱到饭桌前才放下来,一桌子都是她喜欢吃的美味。 小女孩儿警觉的问:“墨玉你是不是要走了?” “谁说的?我会一直待在谷里,直到你学了法术,可以保护自己!”墨玉安慰她。 “你的那位姑娘呢?” “我会抽空回去看她,现在最最重要的就是我的花儿!”墨玉边说边夹了鸡腿放在她碗里。 听他这么说,落花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胃口大好! 小孩子对于认定的属于自己的东西,总是不愿意跟别人分享,比如喜欢的食物和玩具,比如某个人的关心和爱护,尤其是落花这样自小失了父母的孩子,来自大人的关爱太少,所以更是不愿意分享和失去。 但是小孩子的烦恼也总是忘得快,此刻落花吧嗒着嘴巴,赞扬道:“墨玉你烧的菜还是那么好吃!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我多可怜,师父说他不会烧饭,从来也没给我烧过吃的,墨玉你信他不会烧吗?他可是一个大人!” “他们神仙是可以不吃饭的,而且上仙他从来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所以我信他真的不会烧饭。”他看落花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试探着说,“不然我教你烧饭,你学会了可以做给他吃?” 原以为她会不乐意,谁知道她满口答应:“好呢!师父说他喜欢睡觉,喜欢睡觉的人,怎么会不喜欢吃饭呢?等我学会了,我就做给师父吃,如此人间美味,他都没有吃过,实在可惜!” 说到这里,她瞟了一眼墨玉,许是怕他吃醋,忙又添上一句:“当然还有墨玉!等我长大了,墨玉老了的时候,我要照顾墨玉!” 墨玉笑答:“你长大了,我也不会老。” 落花笑嘻嘻的凑到墨玉跟前:“我跟墨玉一样,我也不会老!我最近缠着师父让他教我法术,师父答应了!等我跟他学了本事,我便也和你们一样长生不老!” 说到这里她的笑容忽然顿住了,一本正经的看着墨玉:“那位姑娘你喜欢的那位姑娘,她跟我一样是凡人吗?” 墨玉点头。 “你要教她修仙吗?” “她已经十七岁,就算现在修也赶不上了,何况仙门不收十五岁以上的弟子。”墨玉话里似有失落。 “那她知道你原是狐狸吗?”落花小心翼翼的问。 墨玉摇头:“她知道怕就不喜欢我了。” 落花天真的说:“怎么会?我知道,我一样喜欢你!” 墨玉勉强笑了一下:“你不一样,我看着你长大,就像是你的父母,不管你将来变成什么样,哪怕你变丑了,你依然是我的花儿!当然我的花儿现在是个小美人,长大了更是个大美人!” “那么你的那位姑娘,她比我好看吗?”落花一脸认真的问他。 “没有,她没有你好看。”墨玉不顾她抓了鸡腿的脏兮兮、油乎乎的小手,一把拉过她,宠爱的在她额上亲了一口。 落花开心又不开心。 开心是因为墨玉说那位姑娘没有她好看,不开心是因为即便那位姑娘没有她好看,墨玉依然还是喜欢她。落花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当然这个问题她没有问墨玉,但是这却是此后一段时间,她一直在心里嘀咕的问题。直到她长大了,她喜欢上一个人之后,她才明白,他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任凭你最好最美,他依然还是不喜欢你。 ☆、御剑而飞 此后两年墨玉果真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2 一直待在阑珊谷,即便偶尔出去,一两日也必会回来。 落花白日里跟着师父打坐入定,晚上必要回去落花斋,美美的吃上一顿,早早上铺听墨玉说故事。 也曾邀请师父来共享美食,但那人极固执,怎么劝说都不来,甚至带了鸡腿当着他面啃,都没能诱惑到他,如此坚定,不为所动,看来是真的不喜欢。 打坐厌烦的时候,师父也会教教她诗词书画,落花是个聪慧的孩子,学什么都得心应手,不过因为墨玉在谷里,难免贪玩,有时候中午也溜回去吃一顿再过来,有时候甚至一天都不露面,师父也不要求她,她来便教她,她不来就由着她玩。所以这样一个对徒弟没有管束和要求的师父,和这样一个惫懒的徒弟,可想而知学习的进度是何等的慢。光这两年,打坐入定只练到第三级,倒是墨玉时常督促她,用美味佳肴引诱她每日去学习。 期间落花也求着师父教过她腾云术,师父说遁地术是腾云御剑术的极致,一般是先学御剑,腾云,最后才是遁地,等法术到了一定的境界,学习遁地反而是极容易的事,最难得就是开始的御剑术。 师父原不想教她,说她打坐入定还没有学好,还没到学习御剑的时候,耐不过落花的日日纠缠和软磨硬泡,最后只得教她御剑。 初学者想要飞起来,不是念了咒语就可以的,空中没有支撑物,首先要练习平衡。法力太弱,云是招不来的,一般侠客都有配剑,御剑而飞,又叫御剑。但是落花没有剑,师父就随便找个东西替代,竹竿,桃枝什么的。 落花念动咒语,待竹竿离地一尺,轻跃上去,站在竹竿上面练习平衡,等到可以掌握平衡不会摔倒的时候,再用意念引导脚下的东西载着自己飞起来。 第一次学习御剑,繁复的咒语师父念一遍落花就记住了,包括练习平衡她很快就掌握了窍门,到飞起来的时候就遇到了困难。要靠意念来引导飞行方向,落花从来就是个随心所欲的孩子,又只□□岁的年纪,集中意念对她来说是一件极难的事,所以她在空中就是乱飞乱撞,有一次甚至在半空掉了下来,还是师父出手救她,这样几次下来她就没了耐心,也不愿意再学了。 师父让她从基础的打坐入定开始练习,但是墨玉说等她学会御剑腾云术,就带她出谷玩。这对落花无疑是极大的诱惑,总是听墨玉说谷外的人间怎么怎么热闹有趣,而这御剑术一时又学不会,落花急了,缠着师父要他传授诀窍。 “没有诀窍。” 师父说打坐入定是仙门一切法术的基础,她虽然学到了第三级,但是还没领会到其中的要害和精髓。他说人之一身,由心主之,打坐入定练得就是心,要使气脉沉静,抛却万念,静听气息出入,出生入死心不为动。要到这个境界,打坐入定需要练到五级,这时才可以修习其他法术,超之过急,无异于拔苗助长,有害无益。 落花沮丧极了,师父大约也知道小孩子多半贪玩,怎么可能沉心静气?落花这样,也实属平常。他非但没有责怪她,反而对她甚有耐心,于是乎,此后的这些日子,落花又继续跟着师父,心甘情愿甚至颇为积极的修炼打坐入定这项基本功。 落花十岁的时候,墨玉就开始频繁出谷。落花心里不愿意,甚至在他回来的时候跟他发过脾气,赌过气,耍过赖……以往每次都能灵验的方法,这次统统都失效,她知道她阻止不止他。落花心里很难过,整日郁郁寡欢,甚至连师父都看出来了。 到第二年落花十一岁的时候,已经很难在谷里找到墨玉的身影了。尽管他每次回来都给落花带好吃好玩的东西,落花开始的眼红,随着他出谷次数的增多、时间的变长,渐渐变成了愤愤不平,却又没有办法,最后许是认命了,变得默然,不吱声。 落花内心明白墨玉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墨玉了,唯有师父还是她一个人的师父,慢慢的她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整日跟着师父,有时晚上就睡在桃花渊的书房。 大半的时间,谷里就只有落花和师父两个人,因为墨玉的关系,落花性情变了很多,话比以前少,也不如以前活泼,有时能跟师父待在书房一整日,颇像一个娴静的小淑女。师父还是不说话,冷冷淡淡,一如往日,只要落花不主动开口,师父整日都不说一句话。看到落花性情的改变,他许还是欢喜的,因为之前那个淘气的小女孩真真是让他头疼。 所以大多数时候,落花是孤独的,墨玉与她日渐疏远,她心里难过却没法阻止。对于十一岁的落花来说,这无异于天大的悲剧,她却日日要看着这悲剧发生发展,无力阻止。师父又是这样的性格,她连个倾诉的人也没有,如今也没有心情再像幼时那样去纠缠师父。渐渐长大的落花就陷在这样的一个无比悲伤,抑郁的情绪里,她每天花大量的时间打坐入定——除了打坐入定,她也无事可做。 落花十一岁这年的冬天,她的打坐入定已经修到了第五级,再学御剑果然轻松的多,许是性格沉寂了下来,意念也能掌控的恰到好处,飞起来游刃有余。 师父都不禁为她叫好,这可是极难得的。 初学便见成效,却也不敢怠慢,并且落花自己也极喜欢御剑而飞的感觉。飞上天去,畅游无阻,俯瞰天地,藐视万物,及其痛快,即便耳边呼啸而过的北风时刻刺着脸颊和手背,也全然不知疼痛,反而觉得这些天郁结的心情都被那凛冽的北风吹散了一般的豁然开朗。 冬日一早落花打开大门,果然下起了雪,地上已经堆积起厚厚一层,落花欣喜——不怪昨夜就听到雪花飘落的窸窣声响! 不管不顾,随手拿了一本书,踏上去就飞了起来,伴着漫天柳絮般的飞雪,飞往那片银装素裹的桃林。 没想到却有一人先她而来。 一身比雪还要白上三分的翩跹衣袂,立在一方彤云之上,鸟瞰这皑皑白雪中的桃林。漆黑的长发如锦缎般飞扬在大雪中,那些飘落在他发上的轻絮一般的飞雪,便如一朵朵纤巧精致的白梅,争先恐后,前仆后继飞来点缀他的墨发。 落花唤了一声:“师父!” 那人回头看她,忽然皱起眉来。顺着他的视线,落花才意识到,他是责怪她把书踩在脚下。 落花忙飞到他身边,踏上云去,轻拿了书在手上,朝他抱歉一笑,看到他微微沾湿的秀发,问他:“师父你来了很久?怎么我却不知呢?” “你睡得正沉。” 落花不再言语,小小的身躯立在那白衣的身侧,与他一起俯瞰白雪飘飞、无暇剔透的百里桃林。 不曾在这么高的地方看过阑珊谷,也从未留意过雪天的阑珊谷。即便春日里桃花开的正艳,墨玉带她来桃林玩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3 捉迷藏,她都很少留意那些开的娇艳的桃花。小孩子对于桃红柳绿总是不甚在意,倒是墨玉总是摘了桃花插在她的鬓上。 “墨玉!”落花不禁轻念出声,心里却知道这样的日子再不会重来了。 边上那人一愣:“嗯?” 落花忙说:“没什么。” 那人看了落花一眼,却见她小小的脸上满是与年纪不符的愁容,许是起了悲悯之心,难得的开口安慰:“墨玉许不会回来了,你也渐渐大了,已经学会了御剑,只飞了几次便能飞的这样好,也是难得。等打坐入定修炼到第六级就可以学习腾云了,七,八级的时候就可以学一些变化之术,很快你就能自己保护自己,到那时你也可以出谷去了。” 落花一愣:“墨玉不要我了,连师父也要赶我走吗?” “你要一直留在阑珊谷?” 落花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谷里时光多寂寞,你小孩儿心性怕是待不惯。学成法术,还是出谷去找墨玉吧!” 落花赌气似的说:“他既然不要我,我又何必再去寻他?这里才是我的家,我哪也不去!” 那人不答,却看到她冻得发乌的嘴唇,问了她一句:“可是觉得冷?” 落花点头。 那人将她的一只手臂轻轻拉到他宽大的袖袍里面,触碰到袖里那只温暖宽大的手掌,落花心里一阵感动。原以为他是想给自己取暖,忽然感到一股细细的暖流,沿着腕上脉搏跳动的轻微频率,源源不断的传遍了她的全身,原来他是传内力给自己御寒。 听他又说:“等你学了御寒术,就不会再怕冷了。” “师父你的袖里真暖和!”落花有感而发,说的坦诚、率真。 那人却放开了她的手,莫名脸上升起了一丝淡淡的嫣红。 自己只是一个小孩儿,师父为何还要脸红呢?竟然有人脸皮如此之薄吗?落花不解。 雪渐渐大了起来,密密严严,遮天蔽日,挡住了视线,看不清远处的东西,隐约只能看到眼前的飞絮层层叠叠,倾盆而下,便连身边那人也掩藏在了浓浓的飞雪里,定睛细看,也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这么大的雪又能看到什么呢? 那人立在雪里,长身玉立,一动不动,垂眸俯瞰,丝毫不提回去。原本他那点缀了白梅的黑发,如今彻底覆上了厚厚的白雪,甚至辩不出本来的颜色。 那锦缎一样的头发定要被这落雪打湿了,落花陡然生出了瘗玉埋香的惋惜之意。 惋惜的同时更是对那久立于此,不肯移步的雪人生出了一份好奇。 ☆、有些人终会离开你 连师父都说墨玉不会再回阑珊谷了,眼看着又到了年下,落花虽然知道没什么希望,但是心里依然还是忍不住暗暗期盼。 大年三十这天,墨玉竟然真的回来了!他给落花裁制了过年的新衣,买了时兴的头花,还带了许多吃食,说要陪她过年。 落花心里高兴,猜测墨玉这次回来或许就不走了,许是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发现了他的身份,不与他好了。然后事与愿违,墨玉说他和汀兰年后就要成亲了,成亲之后他便跟她一起经营药材铺。 落花很难过,甚至在心里责怪墨玉,既然不留下来,何必还要再回来?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失望! 所以这个新年,落花并不开心,最喜欢的香菇馅的饺子也不再是往年的味道,烟花爆竹也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尽管心里不情愿,但是面上依然强颜欢笑,过了年就十二岁的落花心里隐约有了一个意识:有些人终究会离开你,就像师父说过,没有谁会一直留在你的身边。 墨玉要走,已经是无可更改的事实,年后他与他的娘子汀兰在一起,自然不会再回阑珊谷。而那个叫汀兰的姑娘,连名字都比她好听,落花羡慕嫉妒恨,哭过闹过挽留过,都无济于事,最后唯一的安慰是:好在她还有师父。 正月初五那日,墨玉问落花可愿与他一起去凡间看看,这日是凡间的小年,可是很热闹的。 落花一直梦想有一天墨玉能带她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墨玉说过前往皇都的那一路上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他说要带她一路赏玩,走去热闹繁华的皇都……好多次梦见,梦醒了,都觉得满心的甜蜜。 但是如今她却不想出谷。 落花支支吾吾:“我……我的御剑术还没有学好。” 墨玉听出她话里的推脱之意,本来还在奇怪,想是告诉了她,他与汀兰就要成亲的事,当时她没有说什么,神色也平常,以为她已经想通了,现在看来还是有心结,但是她却不愿意对他表露心迹了。 墨玉看着她,这已经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了,小时候粉嘟嘟的脸蛋慢慢长开了,下巴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圆圆的,开始变尖了,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眼睛,像一汪碧泉,漆黑乌亮的眼珠子是掩映在碧泉里的黑宝石,随着眼睫的上下翻动,宝石熠熠生辉。 眉心的那点朱砂,渐渐清晰起来,平日很淡,只有发怒的时候,才会随着她情绪的变化而加深。上仙说随着她内力的加深,只怕朱砂会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鲜红。可能这朱砂是一个玄关,调控她体内的一股神秘力量,至于这力量是什么,上仙也说不上来。墨玉原是担心的,上仙却说,不必担心,一切自有命数。后来墨玉想,也许这颗朱砂是个福印,能保护她。 如今这个女孩儿站在他的面前,长高了一些,身形却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只是小时候的调皮撒娇,都不见了,憋屈着一张小脸,微蹙着峨眉,一双好像含着泪的眼睛,楚楚可怜。是因为他的缘故吗?墨玉内心一阵内疚,爱怜的拉她到跟前,柔声问她:“我成亲后,你便不再与我好了吗?” 落花没有回答,心底有个声音在说,是墨玉不要我了。 墨玉像往常一样,笑着将她抱了起来:“怎么只长身高不长重量呢?跟小时候一样轻飘飘的!花儿说想吃什么,墨玉给你做好吃的!” 落花却说:“我已经学会做饭了,以后想念墨玉的时候,就可以做墨玉做过的那些好吃的。” 墨玉温润的脸色瞬间黯淡了下来,心里也很难过:“花儿会恨墨玉吗?” 落花摇了摇头。 “墨玉你不会老,师父说我资质好,不久的以后我也会成仙,我也不会老,我们都不会老。”说到这里落花想起了汀兰,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了,“你的汀兰……你们不能天长地久,你难过吗?” 墨玉摇头:“不难过,有一世的时间我已经知足了,好过那些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数倍了。我原打算再多陪你几年,只是她年岁渐渐大了……” 落花还想问,你依然年轻,却要看着她慢慢变老,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4 你会难过吗?想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 “其实相爱不能相守还不是最惨的,最悲惨的是,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停顿了片刻,墨玉又摇了摇头,“说这些你还不懂,你还小。” “你说的是师父吗?” “你还记得?”墨玉诧异,六岁时与她说的话,她竟还记得。 “师父会喜欢上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什么人才能配得上师父呢?”那个立在彤云上,被漫天飞雪掩盖起来,甚至辩不出发色的孤孑身影出现在落花的脑海里。 墨玉不答,只是说:“上仙超然物外,对什么都十分冷淡,也极少言语,唯独对你却是宠溺有加。现在你做了他的徒弟,谁能欺负了你去?” “如此墨玉便放心我了吗?” 墨玉捏了一下落花的小鼻尖,温柔而宠爱的说:“真是个小鬼灵精!是啊,如此我便放心你了!你长大后,得了上仙的衣钵,我是妖,你是仙,还是法力高强的仙,我怕是还要依附于你呢!” 落花笑了起来:“墨玉,我长大了,我会保护你!万一,万一……” 墨玉用温和的眼神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很久很久以后,万一你的那位姑娘不在了,那时,墨玉你就回来阑珊谷,与我们一起生活吧?”落花漆黑的眼眸里满含期待。 墨玉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大受感动,同时又问:“花儿不是一直想要去人间吗?要在谷里一辈子?” 落花摇头:“你虽然走了,师父还在这里,除了你,只有师父对我最好。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五百年,如果我走了,他就又要孤单一个人。我不去凡间,我哪里都不去,我要一直留在阑珊谷,陪在他身边!” 有些人终会离开你,而有些人却永不会离开你——她要做那个永不离开师父的人! 墨玉看她说的坚定,不禁有趣,笑说:“等你长大了,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随他出谷了!” “我只喜欢你和师父!” “那是不一样的喜欢,你长大就会明白。”墨玉不再打趣她,温柔的手指抚了抚她额上的碎发,爱怜将她拥在怀里。 落花没有再问,闭上眼睛,轻轻靠着墨玉无比熟悉又万分眷恋的胸膛,心里明白这许是最后一次了。 原以为墨玉是正月初五走,谁知他却一直住到正月十五,许是想多陪落花几日。那些日子落花日日都待在落花斋,与墨玉腻在一起,师父的桃花渊一次都没去过。 墨玉走后,她才去了桃花渊几次,每次她去,师父都埋头在案上看着什么书,落花唤一声师父,那人应一声,便不再理她。因为墨玉的离谷,落花心情抑郁,也无心管他看的什么书,呆坐在一边发楞,一直到日暮,师父都没有指导她修炼的意思,便自己回了落花斋。 如此几次她也就不去了。 自从墨玉走后,十二岁的落花就一个人住在落花斋,她和墨玉的落花斋如今只是她一个人的落花斋。师父依然不爱搭理她,她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日日缠着他,她甚至很少再去师父那里。她沉浸在墨玉离谷的事情上,心情苦闷到极点。 偌大的阑珊谷就只有落花和师父二人,但是在落花眼里,好似只有她一个人。 她虽然不再去师父那里,但是她依然是日日打坐的,反正也无事可做。上次在师父那随手拿回来的一本书,偶尔也会在“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的静谧灯下翻来看看。 又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每天晚上蜷在冰冷的被窝里,落花都会想念墨玉暖暖的狐狸毛毛,想到他现在兴许正陪着汀兰,而自己却一个人,孤苦无依,不免自怜自伤,忍不住又掉下泪来。 但大多数时候日子是平淡的,落花偶尔也会学着墨玉的手艺做几个小菜,学的已经很像了,手艺也极好了,但是却没有了幼时的胃口。 春天悄然来临,万物复苏,桃花林里的小草悄无声息的探出了头,光秃秃的桃花枝丫三三两两的结出了细小的花苞,偶尔有一朵着急的已经于一片干枯萧瑟之中绽开了一两片花瓣。不需几日,这些不起眼的花苞便会竞相绽放,争奇斗艳,到时这百里桃林又能繁华一片,热闹至极!往年天气暖和,桃花盛开的时候,墨玉便会带她来玩。 距离墨玉离谷已经有两三个月了,心里的悲痛慢慢趋于平淡,剩下的只有微微的心酸和不舍得。 落花也曾怨过墨玉,后来细细想过,若不是墨玉谁能给她六岁以前的欢乐?指望那个冷山一样整日不说话的师父?怕是她长不到六岁就已经闷死了。而且她六岁那年墨玉就认识了汀兰,一直到她十二岁,墨玉才离谷与汀兰成亲,若不是顾及她,怎会拖上这好几年? 落花渐渐明白,照顾自己并不是墨玉该做的事,没有谁规定他必须这么做,但是墨玉还是做了,并且发自内心的,真心实意的待她好。落花感激墨玉,对他只有深深的怀念和不舍,何来怨恨和责怪? “舍”之一字,成人都难以把握,何况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但时间会平淡一切。 ☆、桃花酒 墨玉初次离谷的那大半年,是落花与师父最为亲密的半年,因为她整日不厌其烦的黏在师父身边,厚着脸皮,不在乎、不关心,假装看不见师父对她的种种没用言语表达的厌烦。 墨玉回谷之后的几年,落花的心思都放在墨玉身上,哪有时间和心情缠着师父?她甚至连师父近几年多出来的一个兴趣爱好都没有察觉。 这日,那袭白衣出人意料的闪到落花的身前——这是他第一次来落花斋,也是破天荒第一次来找她。 那人颇有兴致的对她说:“走,跟为师喝酒去!” 不容拒绝,甚至不容回话,那人揽上她瘦弱的肩头,一瞬间有一种天地苍茫的失重感,再睁开眼,极目之处尽是旖旎妖艳的桃花,重重叠叠,簇簇拥拥,看不到头——竟是到了那片桃林! 那人走到一株桃花树下,树前的坑里露出半个酒坛子。 难道师父在学酿酒?这倒是一件新鲜事,落花心有喜悦——她向来很愿意参与这类事! “师父,哪里来的酒?你自己酿的?” 那人立在树下,明眸微垂,并未答话,身前的酒坛已经开口,酒香弥散出来,馥郁醇厚的酒气和林里桃花的清香,青草的草香交相融合。 枝头繁花似锦,树下斯人如玉,翩跹的白衣,如瀑的长发,绰约的身姿嵌在百里桃林这副粉色画卷里……而他才是这画卷的点睛之笔,这景色因为他才分外生动,若是回眸一瞥,便是这百里桃花都要相形见绌,黯然失色。 落花怔怔看着不远处那人,深吸一口气,仿佛未饮便先醉了。心里还隐约升起一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5 股期盼,如果她的师父能像墨玉那么温润,该多好!哪怕他只是多跟她说说话,甚至是斥责她,也是好的! 见他拂袖一划,桃树下多了桌凳,他提起酒坛,清冽的酒水徐徐倒在了桌上的两个大瓷碗里。 看着琥珀色的纯净酒水,那人徐徐开口:“我已有五百年不曾喝酒了。” 俊美出奇的脸上神色依然冷淡,眸里却有星光闪烁,落花只觉今日的师父于冰冷之中又透出些许不同。 落花好奇道:“师父你想喝酒?你竟也有想要的东西吗?”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你尝尝,这是我这几年里酿的最好的一次了。” 落花端起白瓷大碗,猛灌了一口,一股辛辣之感沿着唇齿一路向下,喉头、胃里都着了火般的灼烧开去。 “师父,水,水……” 那人却并不理她,端着酒碗轻抿了一口,神色平常,甚至还露出一丝陶醉,好似他们喝的不是一样的东西。 似乎在回味,半响那人才缓缓开口:“恩,今年的不错,似能赶上崔师兄的手艺了。” 喉头的辛辣渐渐散去,唇齿间升腾起一股醉人的香气,隐约有桃花的味道,落花一惊:“师父,这是桃花酿的酒?” “不错!慢慢你就会喜欢这酒的味道了。”说话间他已经把一碗喝的精光,微微抬眸的瞬间,灿若繁星的眸里倒映出枝头的粉色桃花,也成了淡淡的绯色。 许是因为酒的关系,一抹淡红从他白皙的脸颊晕染开,倾城容颜也染上了桃花的颜色,平日里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上仙,不再那么高高在上,冰冷淡漠,多了一丝人的气息。 “为师教你御剑!”只见他腾空而起,拈指一弹,枝头的桃花纷纷碎作花瓣,飞来聚集在他的脚下,慢慢凝聚成一团红色的桃花云。 他站在这绯色的云上,衣袂飘飘,青丝如瀑,眉目如描,唇角似画,风华绝代,冠绝今古! 世间竟有这样绝美的人儿,落花呆了。 那袭白衣如天神一般屹立在半空,轻拂袖摆凌空一划,落花轻轻腾空,朝他飞去。他微微侧身,向着落花的方向伸出手臂,宽大的袖摆斜倾下来,犹如半幅锦旗在风里飘飞、欢舞。 小女孩儿朝他飞去,犹如一个备受瞩目的公主,祥云之上有一个等着她的王子,和一场盛大而隆重的接待。 女孩儿满怀期待又心有羞涩的递过手去,那人微一用力,轻拉着她踏上云来。脚下的云朵异常蓬松、柔软,心里的美梦不愿醒来,心头仿佛也飘着这样一朵粉色的柔软芬芳的云朵一般,找不到边际。 那人带着她慢慢升高,桃林就在脚下,桃色成海,延绵百里,百里绯红,百里娇艳,俯瞰之下,叹为观止。 落花沉醉在公主梦里没有醒来,又跌进了这个罗曼蒂克的粉色世界,一时竟忘了身在何处,忘了今夕何夕。忽然一个俯冲,站立不稳,眼看就要摔倒下去,边上那人一把将她拉进怀里。那张俊美绝伦的脸欺上了她的小脸,“小心”二字带着酒香和一股暖暖的气息,从他的唇齿里溢出,肩头滑落的黑色青丝轻抚着落花的脸颊,一股□□自脸上轻轻蔓延,只觉得每一根发丝都在悄悄撩拨她的心窝。落花心里升起了一股异样的飘飘然的感觉。 那人锦缎一样顺滑的长发遮住了落花的眼,落花靠在他的怀里,动也不敢动。一股跟墨玉不一样的陌生却又让人痴迷沉醉的气息,混合着酒香和花香,飘荡在周遭的空气里,这气息似乎是罂粟,连空气都中了它的毒,落花只觉得浑身酥软,连呼吸都费力。 那人没有察觉落花的异样,连她腮边的两团红晕也以为是酒的缘故,轻放开她,耳语着说:“你来试试,用意念引导方向。放心不会摔下去,有我在。” 昆山玉碎般清透悦耳的声音将落花从梦幻拉回现实。 那人忽然放手,落花大惊失色,脑子里飞过若干念想,唯独没有意念二字!好容易从角落里重拾了意念,奈何早已经心猿意马,哪里还有心思引导、驾驭? 往日游刃有余的飞行,如今变得横冲直撞,不忍直视。每当要撞上树木或者直冲下地的时候,都会及时转变方向,那人没有说话,默默看着她惨不忍睹的表演。 落花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竟然在这个时候,在师父面前这么丢脸! “师父……” “来,师父带你飞。” 落花如临大赦,那人话里却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轻轻将落花拉到身后,飞行立刻变得平稳和缓。 飞过近处的桃林,远处的竹林,最后停在高耸入天,直插云霄的最高点的竹梢上,俯瞰整个阑珊谷:小溪蜿蜒成线,嫣红和翠绿重叠交错,铺满了眼帘,绵延到天的尽头。 落花立在师父身旁,第一次看清了这个她生活的山谷,心里又是怕羞又是兴奋。 “师父,你为什么给它取名阑珊谷?” “冷红飘起桃花片,青春意绪阑珊。画楼帘幕卷轻寒,酒馀人散后,独自凭阑干。”那人念这厥词的时候,眸里有落寞闪动。 落花心惊,不禁又问:“师父,你为什么一个人待在阑珊谷?墨玉说你已经来这里五百年了。” 那人垂眸俯瞰下界,并不答话。 酒晕没有散去,白皙的脸庞晕染出两朵红色的涟漪,令他整个人都多了平日不会有的娇憨和慵懒,与眼神里的丝丝落寞显得极不相称。 他明眸善睐,媚眼如丝,立在桃花云上,仿佛即刻就要乘风归去,羽化成神。 落花怔怔的看着他,似被他摄走了魂魄,半响低下来头,缓缓开口:“墨玉说师父你是这个世上修为最高,长得最美的人。师父,我很丑吗?” 落花不敢抬头,却满心期待。 那人却说:“你只是一个小孩。” 她不就是个小女孩吗,还能是什么?有这样一个师父在,娇娆靡艳的桃花都要黯然失色,何况是如此平凡的她? “走,我们再去喝酒。” 落花看他一碗碗的喝着,开口劝道:“师父你不能再喝了,你要醉了。” “醉了好,一醉解千愁。”他不理,酒力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凡人。 “师父,你也会有忧愁烦恼吗?我以为只有我才有。” “你有什么烦恼?”那人带着迷离的神态问她。 “墨玉啊,他走了。” “你又不是襁褓里的小婴孩,他自然可以走。”又抿了一口酒,漫不经心的回答,似乎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可是我不舍得他走!他原来陪我玩,给我做饭,哄我睡觉……从小到大,他一直在我身边,现在就这么走了……我不舍得!” 那人微一扬眉,露出一个不解的或者是不屑一顾的神色。 落花又说:“我小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6 的时候,每到冬天墨玉都变成小狐狸,让我抱着他睡觉,他的毛毛又软又温暖!” 那人沉思了片刻:“那我捉一只狐狸来,普通的狐狸,这样你就可以天天抱着它了。” “可是他们都不是墨玉!”落花神色黯然,不知道师父是真不理解,还是假不理解,颇为气恼,“师父你不懂吗?墨玉照顾我长大,他像我的父亲,又像我的兄长,更像我的朋友,没有人可以替代他!” 那人茫然,也许是酒的缘故,他泛起迷糊:“这样啊,那没有办法了,墨玉他成亲了,自然不会再来谷里,但不是还有师父在吗?” 听他这话,落花心里高兴,面上却依然故作不悦:“除了今天,师父你任何时候都冰冰冷冷,跟你说话也不理!我都以为谷里只有我一个人!” “哦,那是为师疏忽了。我一个人在这处五百年,到了现在我还以为我是一个人。” “师父,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待在这里五百年,你不闷吗?墨玉说过,说你喜欢上一个人,那个人,她……”落花见他似乎有了醉意,想着是不是能借着酒力知道点秘密。 “这个……为师不告诉你!”那人醉意朦胧,媚眼迷离的看着落花,眉角微动,星眸含笑,两团红晕散开,艳冶而动人。 落花看的呆了,怔怔的唤了一声:“师父……” 那人不理,犹自倒酒,许是真的有了醉意,那坛里的酒竟有一半洒在了桌上。 “师父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落花走上前来,拿过桌上的酒碗,背在身后,那人倾身来拿,一够一躲,桌旁那人就这么毫无预料的倾倒了下来,墨色长发如绸缎一样铺散了一地。 “师父!”落花一声惊呼,忙去扶他,谁知他反手一拉,反而将她拉进了怀里。 近在咫尺的脸庞,贴着她白皙无暇的小脸,落花能从他映着绯色桃花的眸里看到一个小小的自己,忽然他眸里闪现出流光溢彩的光华,往日的冰冷一扫而空,从未有过的温柔无限的看着她,嘴里喃喃说着她听不懂的词“钟离”! 似乎是个人名。 说罢,他靠过来,如此之近,薄唇擦过她的脸颊也全然不觉,最后紧紧把她搂在怀里,拥的很紧,一丝缝隙也没有,仿佛是怕一撒手怀里的人儿就消失了。 落花挣扎,因为她要被捂死了,但她越挣扎,那人的手臂就越有力。小女孩儿知道师父是把她当成了某个叫“钟离”的人。她乖乖待在他怀里,不在挣扎,任由他紧紧搂着她,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心里扩散开,说不清是欢喜,是甜蜜,还是怅然若失。 他身上的醉人酒香,掩盖了平日的淡淡桃花香,落花缩在他怀里,沉静在他的气息里,想起六岁那年,他也曾抱过自己,自己还趁机亲了他一口……想到这里,不禁瞥了他一眼,莫名脸上爬上了一抹绯红。 慢慢的那人松开了她,他缭乱的青丝随意的铺散开,有一缕略过高挺的鼻梁,想必是刚才挣扎时弄乱的。落花伸手替他理顺了黑发,露出他整个被酒气浑染开的润泽如玉的脸,不禁深吸一口气——眼前的人儿实在太美了,美得落花自惭形秽,不敢再看又忍不住不看!沉沦在他花酒参半的气息里,让人移不开眼的绝世容颜中,不可自拔,他沉睡了多久,她就看了他多久。 落花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他还是师父,却又不再是师父,而成了她的一个秘密。她的心里欢喜而跃动,失落又迷惘,就这么怔怔的看着他的脸,期间无数个细小的念头浮上心头,落花不知道也不清楚这些念头是什么,只搅得她心烦意乱。 她的眼里唯一能看见的就是他的那袭白衣,他颊上的那抹晕红;她的耳畔唯一能听到的就是他醉酒后不平稳的呼吸。她就这么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暖暖的体温,呼吸着他鼻翼轻呼出的醉人酒气,纷乱的思绪,躁动不安的内心才能渐渐平静。 暮色将阑,西天的云彩透过层层桃花,揉碎成斑斓的梦幻落进落花的瞳仁,驻扎进她的心底,同时一起复苏萌芽的还有情窦初开的少女情怀。尽管落花现在还不知道,也还不懂得,但是终有一日,这爱恋会像今日的桃花开的如火如荼,靡丽不败;会像野草恣意疯长,欲拔更茂,泛滥成灾。 爱恋似火,熊熊燃烧,燃到尽头,往往会毁灭了别人,覆灭了自己。这样的爱恋一生只有一次,就像今日的晚霞,落在落花的眼里,也只有这一次。 ☆、凡人修仙 第二天落花醒的时候,是在师父的榻上。 昨日在桃林,她和师父……天空升起漫天星斗的时候,她记得自己在师父的怀里睡着了,而现在…… 一旁打坐的那人听到她的动静,睁眼看她,风动碎玉般的声音开口:“现在已经是晌午,你昨日醉了,为师抱你来了这里。” 落花在心里嘀咕:“醉的明明是师父你,醒了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但随即听到“抱来”二字,不禁脸颊微红,内心却是甜蜜——原来是师父抱她回来的,师父没有抱她去落花斋,而是来了他的桃花渊! 甜蜜的同时又有一丝懊恼。 她的御剑术本来已经学的极好了,昨日竟也不知怎么了——原来师父也带她飞过,可都不曾像昨日那么紧张。 想到师父昨日醉酒后的媚态,落花不禁又红了脸颊,微抬眼眸,细细看他。那人已经停息收气,依然是打坐的姿势,双手随意的搭在膝上,秀逸飘然、泰然自若,酒后的晕红早已经烟消云散,脸色是一如往昔的冰冷的俊美。 一切又变回了原来,落花一声叹息,忽然心念一动,轻轻探下床榻,走到那人身边,颇为讨好的说:“师父,你还想喝酒吗?不如我烧两个菜,给师父您下酒吧?” 那人抬眼看她,先是不解,忽然懂了似得说:“你是迷上喝酒了吧?小孩子可不能多喝,再说为师去年只酿了两坛,昨日喝了一坛,还有一坛得留着。” “师父竟如此小气嘛?”他哪里知道这小女孩儿的心思?她是希望师父能喝醉了,醉酒之后哪还会这般冷冰?便又像昨日一样,说不定还能再将自己抱进怀里! 那人不为所动,答也不答。 激将法没用,落花黑眼珠子一转,退而求其次:“师父,不如你教我酿酒吧?你是用桃花酿的,现在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我们今年多酿点,明年不就有酒喝了嘛?” “也好,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需得春雨过后才行,酿出来的酒才会香醇。”那人走下榻来,行到桌边,落花一路跟过去。 “如果一直不下雨呢?” “那今年的酒便不香了,不酿也罢。” “那怎么可以!不如师父你施展法术下场雨吧?” “不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7 可。我虽也有这样的法术,但那是雷公电母和龙王的事,几时几刻下几分雨,是仙界规定好的,我如果越职便不好了,再说如今我也不是上仙了,自然更不便理会仙界的事。” “如此说来,师父我们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吗?”落花立在那人身前,颇为懊恼的说。 “凡事不可强求,须得顺应天数,不过为师答应你,剩下的这坛酒一定留一些给你。” “师父你下次喝酒,也叫上我吧?” “好。”秦子净淡淡的答她,端起桌上的白瓷茶盏,轻抿了一口。 落花欣喜,忽然想到师父刚才说仙界的事,她现在对他的一切都很好奇,不禁开口询问:“师父,你为什么不做上仙了?” 对于这样的问题,秦子净向来是不答的,约是有了昨日一起喝酒的情分在,这次竟意外的回答了她:“得道成仙未必是好事,我现在也挺好,清静无为,自由自在。” “只是师父你不觉得孤独吗?你怎么能一个人在谷里待这么久呢?”话刚说完,落花又颇为不信的追问了一句,“师父你真的五百年都没有离开过这里吗?” “我也不太记得了,时间太久,好多东西就开始模糊,一个人住的太久也就不太记得日月了。”他停了一下,似乎是思考,半响才说,“五百年约是有的,五百年于我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我二十岁上修成上仙,后来私离仙界,纵使修为再高,也没法渡劫,也就没法飞仙成神,所以我永远都是现在这样,再过五百年,五千年,还是更久,都是这样,不会老也不会死。” 那人说的颇为无奈,落花听来却满心的羡慕:“师父你永远都会这么年轻嘛?永远是二十岁的样子?” “是。” 看着他惊为天人、颠倒众生的倾世容颜,小女孩儿自惭形秽的同时更是生了些许担心:“我现在十二岁,如果我二十岁前不能成仙,我岂不是比师父你还要老?” 那人将她拉到身前,仔细的端详她的眉心:“这点朱砂甚是古怪,虽然现在还很淡,但它仿佛是压制、调控你体内的那股神秘力量,是什么为师也不知道,随着你法力的加深,朱砂许会越来越清晰、明显。” 落花被他看的不好意思起来,忙垂下眼帘,小脸上升腾起一团红晕。那人似没有察觉一般,又开口道:“你随我学法修仙,哪怕法术再高也是不能成仙的。” 落花大惊:“为什么?师父不是天下法术最高的人吗?” “这跟法术高低没有关系。作为凡人,想要成仙,须前往任一仙门拜师学艺,待到学有所成,通过仙门的试炼,才可以载入仙册,位列仙班,才能成为仙人。仙分为九等:第一上仙、第二次仙、第三太上真人、第四飞天真人、第五灵仙、第六真人、第七灵人、第八飞仙、第九仙人,都是通过一次次的试炼,最后才能是上仙。” “竟还有这么多学问?”落花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师父,他们叫你袭月上仙,这称号可有什么由头吗?” 秦子净不答只说:“我只能教你法术,但是无法让你成仙,仙人隶属仙界,成仙的试炼是仙门管制和施行的。别担心,我师父是袭月仙山的掌门,我修书一封,哪怕你过了十五岁,他依然会破例收你为袭月的一名弟子,到时候你通过试炼,就可以成为仙人了。” 落花恍然大悟:“原来师父你也曾拜师学艺?袭月仙门便是你的授业仙门,怪不得他们称你袭月上仙!” 秦子净点头,又说:“哪怕是最末等的仙人都是可以长生的,但是每次仙位上升一个等级,容貌也会随之改变。凡人修仙是有年限的,凡人活一世最多是一百岁,所以凡人修仙的极限就是一百年。如果过了一百年,还是只修得一个次仙,那么就只能是次仙了,一百年以后修的是内力修为,仙位是不会再提升了。” 落花扇面一样的睫毛上下扑闪,一知半解的摇了摇头。 “给你打个比方,我的师父,他是七十岁上修成的太上真人,他的容貌就是七十岁的样子,到了一百年的修仙极限,依然没能通过次仙的试炼,所以他的仙位就只能是太上真人。” “师父,既然每次提升仙位的时候,容貌都会变化,为什么他们还要提升呢?谁不想永远年轻?” “不错,但是仙位每提升一级,对应的仙品和官阶也会高一级,所以跟容貌比起来,他们更重视后者。当然也有一些想要永葆青春的仙女,修得仙人之后,就不再试炼了。” “这么说来,师父你二十岁上就修成了上仙,岂不是很厉害?比你师父还厉害?”落花满心羡慕。 “仙界的上仙本来就只有几个,最年轻的便是我了。”那人极寻常的口气,似乎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本来师父想把袭月的掌门之位传给我,总是我辜负了他的一番厚望。” “师父你为什么离开袭月仙山,离开你的师门和师父,一个人到阑珊谷来?” 尽管他的脸色一如平常的淡漠,但是眼里却波光流动,春水荡漾,贝齿不经意的轻点薄唇,似乎在极力压制和隐藏忽然暗涌而来的情绪。 许久他平复了下来:“那个时候我才修成上仙不久……不成熟,也欠考虑。” “师父,你后悔吗?你想回去吗?”落花看着他恢复如常的眼眸,小心翼翼的问。 “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我会一直待在阑珊谷。” 落花眨巴着眼睛安慰道:“师父你放心,等我跟你学好了法术,通过试炼,成了一名最普通的仙人之后,我就即刻回谷陪你!以后我就跟着你在谷里修炼,再也不出谷去,仙品官阶我才不在乎,能在师父身边当个长身不老的小仙人我就心满意足了!并且我一定要在二十岁前修成仙人!师父你二十岁上修得上仙,我二十岁修个仙人总是能通过的吧?” “你资质很好,只是贪玩了些,但纵使你再贪玩,二十岁修得仙人还是不在话下的。”忽然他的声音莫名温柔了下来,“为师没收过徒弟,也不会教人,倒是浪费了你的好资质,放在仙山,怎么也得是个太上真人……” “是个七十岁高龄的太上真人吗?到那时我是个七十岁的走不动路的老婆婆,师父你依然是二十岁,我才不干!”落花撇撇嘴,不满的反驳,“那还不如就在师父身边当个小仙人!” “容貌有这么重要?” “师父,你会娶个七十岁的老婆婆吗?”话一问出口,落花就发现了问题,连忙解释,可是词穷,“我是说……那个……” “不会。”秦子净倒是答得干脆。 落花正待说话,又听他补充道:“我谁也不会娶。” “可是师父,墨玉都成亲了,你……” “你将来也会成亲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8 ,等你到了仙门,找个合适的仙门弟子,就不必再回来了。” “师父你是要一个人再过五百年吗?” 他点头。 落花没有生气,狡黠一笑:“我才不让你如愿!我成了仙人,修得长生之后,就立马回谷,然后我要住在谷里,我跟师父学法术,还跟师父一起酿桃花酒!如果墨玉能回来,那么就真的圆满了!师父你说墨玉还会回来吗?” 提到墨玉,落花原来闪闪发亮的眼眸黯淡了下来,又说:“墨玉的那位姑娘,他告诉我她叫汀兰,她是个凡人,他们没法天长地久,墨玉答应我这一世过后,他就会回来陪我。” “他如是答应你,便是会回来的。” “师父,你刚才说你不会娶七十岁的老婆婆,那么墨玉呢?凡人会变老,汀兰会老,墨玉是修成人形的白狐,容貌永远不变,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慢慢老去,自己却始终年轻,墨玉必然难过……”说到最后,落花的眼眸甚至蒙上了一层晶莹的泪光。 “墨玉是妖,他可以随时变化成他想要的样子,待到那位姑娘成为一位老婆婆的时候,他可以把自己变成一个老公公,只是必然那个姑娘会先离世,然后凡人会入冥界,转世投胎。如果墨玉还是忘不了她的话,可以去找来世的她,再继一世情缘。不过凡人转世必须要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前世的种种记忆都会忘记,所以那位姑娘会不会愿意跟他再续前缘,就要看机缘了。” “如此便也好了,我想要墨玉活的快活!”忽然声调高了起来,落花颇是奇怪又惊喜的说,“师父,我们从来没有一次说这么多话呢!” 那人抬眸看她,明眸微闪,似含有笑意:“这是为师这五百年里,说话最多的一次,你来了,果然都不一样了!” 落花不知他话里的意思,但是还是高兴:“师父,以后我多陪你说话,我喜欢你说话的样子,你平日冷冷的模样,实在叫人害怕!” “哦?我可没见你什么时候怕过我?”他眉角微扬,往日的冰冷淡漠一扫而空,整个脸上都是极少有的神采奕奕。 “对,就是这个样子!师父,我喜欢你现在这样!” 那人微皱眉头,似有不解,但也不再理她,自顾说道:“如你想留在谷里也随你,我性格随意,加上这五百年的独处,更是自由散漫。你如今大了,也不似小时候那般顽皮,自小长在谷里,繁文缛节你都不拘,如此甚好,我很喜欢,这阑珊谷你爱住多久都随你吧。” 师父走后落花一个人站在原地,整颗心都被不安和喜悦塞的满满的! 师父说他很喜欢?落花知道他说的喜欢不是她想的那个喜欢,但是她想的那个喜欢是哪个喜欢,她自己也模糊不清!尽管不明白,依然很欢喜! 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开心一整日,比如师父今天说的“很好,我很喜欢”。落花才忽然意识到,师父已经越过了墨玉,成了她最在乎的人。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呢?是昨日的踏花御剑吗?落花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这个喜欢跟她对墨玉的喜欢是不一样的喜欢。 ☆、女儿家的烦恼 过了几日下了一场春雨,可把落花欢喜坏了——终于能跟师父一起酿桃花酒了! 其实桃花酒的做法很简单,先是收集桃花,因为需要大量的花瓣,所以这是个巨大的工程,但是有师父在,也只是小菜一碟。然后将花瓣捣碎成泥,装进坛里,加些酿酒的辅料。师父说这是他袭月仙门崔师兄的独家秘方,没有这个辅料是酿不成桃花酒的。剩下的就是一次一次的过滤,过滤三到五次,就可以密封存储了。其实一个月后就可以喝了,但是酒不香醇,想要有醉人的花香须得存储一年以上,成年佳酿,是谓越久越好。 今年有落花的帮忙,他们采光了所有的桃花,酿了几十坛酒埋在地下。师父原不想酿这么多,他说才刚四月桃枝都光秃秃的,这叫什么桃花林?落花却说:“桃花好看是好看,但终究还是要凋谢,落花白白入泥不是可惜?不如给我们酿酒!早点酿酒,来日方长,埋得越久越香醇!” 师父见她说的也颇有道理,便一起忙活酿酒的事,纵然有法术,采集桃花可以轻松些,但是捣碎什么的,需得亲自上手,才能拿捏轻重力度,酿出来的酒才能醇厚如一,所以这也是个繁复而浩大的工程。 待得这些全部忙完,整个桃林都光秃秃的,只剩下绿叶掩映下的零星残红,和点点桃花蕊心。师父看见只是摇头,落花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想到来年可以跟师父坐在“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桃林里饮酒,而且这酒还是她跟师父一起酿的,抑制不住的自豪感、幸福感油然而生! 整个劳碌的过程,落花都无比兴奋,甚至还偷偷尝过未封口的新酒,青草涩苦的味道,混合着桃花的淡淡清香,味道很奇怪,但是一点都不辛辣。 一个月后便会变辣了吗?落花将信将疑,但是她依然很高兴,因为与师父一起酿酒的这个把月,又让她认识了不一样的师父! 小时候认为他是个冰山的定论被彻底打破了,他不过是一个不爱说话的,长得极美的,不似寻常人的寻常人。平时只见过他打坐,看书的静谧画面,如今见他一一上手捣碎桃花,一如他提笔写字那般的斯文、漠然又认真。小小年纪的落花跟着师父酿酒,总免不了偷偷打量他,又总会在不经意间在他身上发现一些以前忽略的优点和细节,甚至暗自懊悔为何没有早早发现! 小时摸过他袖摆上的淡色纹路,那时也不及细看,这月余的相处,落花才终于从他衣袖上淡到不能再淡,若是不盯着细看根本辩不出的纹路里,弄明白那是一副“凤凰于飞,翙翙其羽”的图案,两只袖摆,各绣着一只凤,一只凰。 这神鸟,落花是认识的,师父书房里的那本《民间神话传说》里有记载,甚至还有绘图,只是师父为何要将这鸟绣在衣上,绣了却又故意不让人看? 说他不让人看,是因为那不是寻常的刺绣,没有绣线,也不见针脚,好似是将图画整幅复制上去的一般,远近看来都是一片纯白,抚摸之下才能感受到那凹凸的纹路,不知是用什么特殊的方法,又为何要如此费心思? 按耐不住好奇,落花询问过师父,师父先是一愣,随即施了个法术,将那些鸟儿全部隐了去,落花再问,他也只是不理。 待得这一切忙完,已经入夏了,落花一面暗暗猜度师父袖摆的秘密,一面琢磨着该好好跟师父学习法术了。 小时候师父倒还管管她,现在渐渐大了,性格也不似小时候那般顽皮,师父反而不管她了,如果她自己再不用心,到了二十岁也不见得能修成仙人! 所以接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9 下来的日子既充实也平淡,落花每日都来桃花渊,跟师父一起打坐入定。她的御剑术已经掌握的很好了,打坐入定也已经修炼到第六级,师父开始教她一些小的变化之术。落花本来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些咒语尽管繁复难记,但是她往往一遍就能记住,她觉得变化之术新奇又好玩,学的奇快,连师父都连连点头称赞。师父的赞扬让落花的学习兴致更是高昂,所以这段时间她进步很快。 偶尔心血来潮还会照着墨玉的手艺,烧几个小菜,然后缠着师父跟她一起吃,师父不吃但又拗不过她,就坐在一边看她吃,每每这时落花都会油然而生一种幸福感。 秋月春风等闲度,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转眼便到了冬天。 半年多了,墨玉都没来看她,落花有些按耐不住了,倒不是她多想他,而是她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她的胸部不再像师父他们那样平坦,有点凸起和长大,偶有按压还会疼痛。 落花很烦恼,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是隐隐觉得这是一个病症,还生在这羞人的地方,怎么好问师父?怕是问了他也不懂,她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墨玉。 但是墨玉成亲后就一直没来过谷里。落花一直揣着这个小秘密,已经有两个月了,这是如今的她最焦虑的一件事! 这也怪不得落花,自小长在谷里,从未接触过女子,不知道女孩儿长大,胸部发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甚至不只一次偷偷摸摸的跑去师父的书房,看有没有这类医书,介绍这样的病症,都是无功而返。师父的书房,除了各种诗词书画,棋谱琴谱,再没别的。 其中一次还被师父撞见,那人立在门口好奇的问她要找什么。 “我……我随便看看!”落花羞红了脸。 “你好像在找什么。”那人疑惑的望着她,颇为笃定的说,“你在找什么?为师帮你一起找……” “啊?不用了师父,我就是随便看看!恩,整理整理!呵呵,你这书房有点乱!恩,呵呵,我整理整理……”落花尴尬的笑,作势拿袖子去抹书架。 师父眉目微动,颇为不解:“你最近怎么奇奇怪怪的,打坐也不甚专心……” 看来她最近确实变化很大,连凡事都不在意的后知后觉的师父都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落花尴尬不已,连忙打断:“师父你看书,我不打扰你了!” 准备闪人的时候,师父又问:“你不是说你在整理书房?” “啊?那个,已经整理好了……”说完她飞也似得逃了。 之前央求师父多次,让他把剩下的那坛酒刨出来一起喝了,但是师父每次都说他现在不想喝酒,各种推脱、不理睬。落花本来计划过年的时候再来说服师父,眼看着到了年下,而她却一点心情都没有,别说那些原本让她极感兴趣的变化之术了,便是近日去桃花渊的次数都少了。 不再平坦的胸部,让落花觉得她成了一个异类,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出于女儿家特有的敏感心理,隐约觉得这是一件羞人的,除了墨玉对谁也不该说起的事。 甚至在与师父的平常相处中,落花都会莫名觉得不自然,她甚至用以往墨玉裁剪衣服剩下的布料做成细长的布带,把刚刚发育的略略凸起的胸部一层又一层的裹起来,束压下去。 人们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感到迷惘和害怕,落花也一样,她想逃避和隐藏身体的细微变化,但她知道这不管用,漫长的冬季一天天的过去,布带束缚下的胸部也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的长大。 周围的一切落花都无心留意,别说师父袖口的凤凰图案,便是雪夜她从窗口望见一个白影远远的立在桃林上空,她都没有心思飞出去一探究竟。身体的变化一直困扰着她,让她踌躇不前,患得患失,焦虑烦躁,忐忑不安。 落花也一直在寻思,如果墨玉一直不来,来年开春她一定要出谷去找他。她的墨玉定然知道她究竟是生了什么病,为什么她会变得跟他们不一样? 在焦虑和不安中,过了这个憋屈的新年,而墨玉没有再像去年一样,回来陪她过年。 ☆、第一次出谷 来年开春,冰雪还没有消融,落花就跟师父说,她想出谷去看墨玉。 听她这话,原本俯身在几案前的那袭白衣抬头看她,笃定道:“难怪近日魂不守舍,原是想墨玉想的!” 他的眼里没有丝毫的不高兴,许是觉得小孩子就该是这样的。落花却心有惭愧,想到那日大雪,她立在彤云上,亲口跟师父说阑珊谷是她的家,她哪也不去,而今只不过一年多,她就要食言了。不知师父怎么看她呢?原想辩解一番,张了张嘴,又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得默默低下了头。 沉静了片刻,许是不甚放心,那人又说:“也好,只是头发这样散着可不妥当。” 广袖轻轻一摆,落花的满头青丝已经绾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中间还插了一根发簪。 落花出谷了才知道,凡间的男子都是这样的装扮,包括她身上的宽大袍子,也是男子的式样。 师父告诉她出入结果的咒语,然后信手拈来两锭银子,跟她说:“你带上,路上用到。” 落花惊诧不已:“师父,你哪里会有银子?莫不是你用法术变的?” 落花知道银子的好处——墨玉说过在凡间吃饭,住店,买东西都要花费银子。 师父很是坦然:“不然怎么办?你出谷要用,我们又没有!” “但是……” “恩?”那人斜睨着眼睛,微微一挑,颇为风流灵巧的看了落花一眼,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的说,“就这样了!做人还是做神仙都不要这么迂腐,看开点,豁达点,反正都是身外之物。” 落花汗颜,默默接过银锭子,塞在袖里。 那人不再理她,俯身在案前,落花才看到几案上摆着一副刚刚才动笔的画作,画的似乎是桃花渊后面的墨竹。 师父何时开始画画的?只不过一个冬季,他竟又多出了这个爱好?他还有多少秘密隐藏着,是她不知道的呢? 那人提笔作画,滑落肩头的缎发,犹如两道平行的天然屏障,将那美到让人忘记呼吸的脸挡在屏障里面,犹抱琵琶半遮面,欲遮还羞,吊足了胃口! 发后那张俊美绝伦的脸,落花已经看过多次,而今又开始神游,琢磨的却不是他的美貌,而是他的脾气和性格。 跟在师父身边这么多年,多少也知道些他的脾气,师父看起来清高冰冷,整日耍酷,不说话,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近人情的模样。其实这不是他的性格,他之所以表现成这样,是因为五百年的独处让他自闭,他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散漫自由又随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0 性。 想到这里,落花不禁叹了口气,自己在师父身边这么多年,也就最近这一年半载才跟他混的小熟,才略微懂了一点他的脾气,以往她也跟别人一样认为他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不能靠近的上仙,甚至把他当神一样的膜拜! 后来接触他的机会多了,才知道他的高高在上只是表象,甚至他的脾气极好也是表象。师父冷漠,对她又甚是包容,不发火的背后,隐藏的不仅仅是与世无争,而是他懒得搭理别人,甚至懒得发火生气——他的思想已经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他沉浸在他自己的那个超凡脱俗的世界里,这个真实的世界在他看来毫无意义。而外人不理解他,所以才觉得他神秘、冷漠。 对于他的这个世界,落花也只懂得一点皮毛,或者只是似懂非懂。 总而言之,她的师父是修为又高,长得又好,做事又不拘一格、特立独行、标新立异的一位上仙!只是这样自由自在,不受约束的仙,仙界能容得下?怪不得他要一个人躲在阑珊谷呢! 好在他待自己是不同的,尤其是那次桃林醉酒之后,师父对她不再那么冷冰冰的,有时还会主动跟她说上几句话。也或许是她习惯了他的冷淡,习以为常就不以为是疏离,落花甚至很喜欢他这样的性格! 反正自上次桃林醉酒后,一切就都不同了。眼前这个正俯身作画,甚至都顾不上理她的人,在落花的心里,成了一个极好极好的,谁也比不过的人。什么冷漠啊,冰山啊,统统都屏蔽掉了——落花的眼睛成了一个过滤器,那人身上以往的那些缺点和她不喜欢的地方,都一一过滤,净化成了与众不同的优点。 若不是生了这羞于启齿的怪病,她哪会舍得离谷?落花巴不得日日都待在师父身边才好! 落花恋恋不舍的出了结果,外面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树林,树干笔直粗壮,直入云霄,蓬勃硕大的树梢像蘑菇的伞盖一样打开,一朵挨着一朵,整个天空都遮的严严实实。太阳的光线透照不进来,树林潮湿阴暗,飘忽不定的雾霭在树与树之间徘徊,给原本就人迹罕至,万分静谧的树林增添了一抹诡异的气息。 落花心里害怕,随手掰了根树枝,踏上去,在茂密的树林里穿梭起来。墨玉告诉她,他跟汀兰的药材铺叫做和善堂,穿过这片树林,尽头就是小镇,小镇不大,只有他们一家卖药材的。 飞的也算平稳,只是林里树木茂密繁多,每棵看起来又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飞了大半日,好不容易顺着墨玉的指点才出了树林,接下来就得步行了。这条去镇上的路常有行人,仙人或者有法术的人是不便在凡人面前显露法术的。 落花第一次出谷,对什么都感到陌生和新奇,路边的野花野草都要驻足观看,沿途的行人,更是忍不住要看上两眼,如此直到太阳偏西,她才走到那个墨玉说起的小镇。 精心雕凿、涂饰的高大牌楼立于镇外,牌匾上的“盘西镇”三个大字赫然入目。年代的久远,风雨日月的无情侵蚀,牌楼满是沧桑,柱身的朱红色油漆已经黯淡,脱落成斑驳的印记,牌匾上的镂空雕饰也陈旧破败,但是依稀还能见到当年的恢弘和气派。 越过牌楼,屋宇渐渐多了起来,跟阑珊谷的寂静相比,这里可大不一样。残日下,渔人鸣榔归来,手里还提着一串说不上名字的鱼儿;原本星罗密布的摊贩渐渐变少,流连在摊位间的行人也只有三五个,沿途不时见到正在收摊,或者担着摊子往家走的小贩;整个小镇炊烟袅袅,生机勃勃,欣欣向荣,沐浴着一派宁静祥和的生活气息。这是落花从没感受过的,她异常兴奋,立马加入那三五人的行列,看看这个,又问问那个,几乎把所剩不多的所有的摊位都逛了个遍,只看不买,摊主也甚是厌烦,落花却不以为难,一路兴致勃勃,兴高采烈。 直到太阳落山,西边的天幕上还剩最后一抹晚霞的时候,落花才抓住一个行人,向他打听和善堂的方位。那位中年大叔打量了她片刻,告诉她这条街走到尽头拐个弯就是,还好心叮嘱她:“小兄弟,你须得块去,这会许已经打烊了!” 落花连连道谢,别过陌生大叔,沿着街道往里走,两边的店铺大多关了门,只有几家还虚掩着侧门,显然是不营业了——只是方便伙计店家出入。 看着隐在暮色里的狭长街道,落花心里一阵懊恼——第一次出谷,还来不及逛,这么快就天晚了!随即又想,不是还有明日吗?摸了摸袖里那两锭沉甸甸的银子,看了看这暮色里的可爱街道,这些时日积压在心里的焦虑情绪一扫而空,不知在心底把师父夸了多少遍,赞叹师父想的可真是周到。 不多时就过了拐角,到了一处店铺前,抬头去看,门匾上隐约写着“和善堂”三字,终于在天黑前找来了!落花心下窃喜,探头往里看去,屋里点了灯,一袭熟悉的雅致素衣,正俯身在柜台前,执笔写字。 不是墨玉又是谁? 落花立在门口,心情激动,惊喜过后莫名又是一阵难过。 ☆、豆蔻梢头二月初 一股药草味弥散在周遭的空气里。落花轻踏进大堂,迎面是个半人高的柜台,跃动的烛火下,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全神贯注的翻看着什么。他的后面是一人多高的大木柜子,柜子延伸开来,成了一堵墙,走近才看清是由若干横竖交错的小抽屉组成,每个抽屉里都放着药材。 落花本该扑到那人的怀里,好好的撒娇一番,但脚下好像生了钉子一般,一步也挪不开去,怔怔看着灯下那抹素白色的衣衫,只轻轻唤了一声:“墨玉!” “花儿!” 柜台后面那人惊喜异常,搁下纸笔,快步走了出来,拉着落花的手转了个圈,满脸含笑:“快给墨玉看看,我的花儿长高了不少呢,也越来越漂亮了!” “都一年了你都没来看我……墨玉,你把我忘了!”落花嘟嘴埋怨。 眼前的墨玉没什么变化,一袭合身得体的灰白色衣袍,极为淡雅素净;一头亮丽的乌发全凭一根素银簪子简单绾就,井井有条,纹丝不乱,看似简单却又颇为讲究。本是极寻常的打扮,寻常之下掩饰不住的是他不同寻常的气质,言谈举止,一颦一笑,温润如玉,俊雅不凡,极有修养,哪像一个当垆卖药的郎中?倒像是富贵人家的谦谦公子! 便是这匆匆一瞥,片刻功夫,落花的心思已经是千回百转,寻思着:因“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得名汀兰的姑娘,该生着怎样一副好相貌、好才情才能配得上墨玉呢? “你能出谷,想是法术学的已经很不错了,告诉墨玉上仙都教了你什么?” 墨玉的话将落花拉回了现实。 她立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1 着不答,怔怔看着墨玉温柔的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眸,忽然开口,一本正经的问他:“墨玉,这一年多你可有想我?” 墨玉唇角上扬,一个笑容在他脸上荡漾开来,他的笑极富有感染力,像阳光一般,能穿透、照进人的心里。 “想!没有一天不想我的花儿!想我的花儿在做什么,有没有好好跟上仙学法术,是不是又长高了,冬天可有新袄子穿,夜里可还要人说故事……”这般说着,他又像往常一样,爱怜的将落花拉进怀里。 墨玉的声音一如他的笑容,像普照万物的阳光,滋润大地的雨露,轻轻敲打着落花那颗幼小而敏感的小心脏。 伏在墨玉的怀里,听着他熟悉的声音,落花想起了幼年的自己,想起了墨玉毛茸茸、暖和和的狐狸毛毛,想起过年时的饺子和鞭炮,还有墨玉那总也说不完的故事……鼻子酸涩,难过的想要大哭一场。 忽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墨玉有些不好意思,羞赧的说:“来,我介绍汀兰给你认识。”利索的关了店门,引着落花往后院走去。 院子后面是二层小楼,暮色里一个年轻女子正倚着楼梯,逗弄着怀里的婴孩。 “你看谁来了?”墨玉远远就对那女子喊了一句。 那女子抬起头来,见到跟在墨玉身后的落花,微微一愣。 落花也是一愣,这便是汀兰吗? 这怎么能是汀兰? 这是个长相普通的女子,肤色微黑泛着红,五官平庸,体态丰盈、饱满,绣缎红袄裹着珠圆玉润的身躯,颇有几分富态,怎么也不能将她和“汀兰”这颇为隽秀、雅致的名字联系到一起。她如何能是汀兰? “跟你说过的,闺名唤作花儿的我的表妹!”墨玉走上前去,温柔的看了那女子一眼,握上了她露在外面的远远都能看见一行凹窝的白胖粉嫩的手背,颇为用心的替她暖了暖手,接着又宝贝的抱过了她怀里的婴孩。 看来她是汀兰无疑了! 落花心里愤愤不平。眼前这女子怎么能配上她的墨玉?又是哪里出了错,墨玉怎么会喜欢这么普通的汀兰?还这么快就有了一个这么小的婴孩? 不由得朝墨玉投去了疑问的目光,可是他正哄着怀里的孩子,汀兰也站在他的跟前,两人一起逗弄着怀里的小婴孩,乐在其中,根本忘了落花的存在。 落花立在暮色里,看着灯笼的微光下那其乐隆隆的一家三口,心里又是愤懑,又是嫉妒,还莫名生起了墨玉的气! 忽地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大红袄子上高高耸起的两处浑圆,与汀兰平平无奇的容貌相比,赫然入目的便是这傲人的胸脯!落花白皙的脸庞唰的一下红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胸部也在慢慢变化,一点点长大,是不是她也会跟汀兰一样?难道说这不是病?而墨玉……墨玉喜欢的正是这样的汀兰? 落花面红耳赤,局促不安的立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墨玉终于察觉到了她的窘迫,他将孩子递回给汀兰,又贴心的给汀兰披上了披风,这才带着落花去了厨房,一边忙活做饭,一边闲话阑珊谷的事。 墨玉的手艺还像以前一样好,但是吃在落花的嘴里,却不再是以前的味道了。 一边的汀兰正哄着怀里的小婴孩,孩子很小,眉目疏淡,闭着眼睛似乎要睡着了,半天才忽然哭出一声。 一个晚上汀兰几乎都没跟她说话,自顾自的照看着孩子,孩子笑的时候,她就叫墨玉来看,孩子哭的时候,墨玉便抢着哄逗孩子,两人心思全在那小人儿身上,几乎都忘了落花的存在。 落花食不知味的扒拉着米饭,目光流连在那颇为不搭的二人身上,心里一阵阵的怅然若失。 饭后墨玉引落花去客房。 墨玉掌灯走在前面,瘦小的落花跟在他的身后,漆黑的夜色里投下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影。落花问他:“墨玉,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也只有你的孩子那般大吗?” 墨玉笑答:“是呢,我初见你的时候,上仙抱着你,你还是个小不点。” “你也这般的哄着我吗?” “你可比他爱哭,因为你没有奶水喝,你小时候都是吃我熬得米粥。” 奶水?落花若有所思,没有再问,安静的跟着他。墨玉引她到了客房,问了一句:“一个人睡觉可会害怕?” 女孩儿十五岁及笄,而今落花也十三了,但在父母的眼里,不管孩子多大,总是老小。墨玉便犹如落花的父母,在他的眼里,永远只当落花是小孩。 “我若害怕,墨玉你便会陪着我吗?”落花狡黠一笑。 “当然!” 墨玉毫不迟疑的回答,宽慰了落花的心,调皮的心思隐去,一本正经的说:“我不怕!自墨玉走后,我便一个人住在落花斋……” “你没跟上仙一起住?” 落花摇头。 墨玉没有再问,专心给她整理被褥。 “你这一身,是上仙让你这么打扮的吗?”收拾停当,墨玉打量起身前的小人儿来,一年未见,长高了些,身形却还如孩童一般,纤细柔软的头发绾成了男子的式样,倒也清爽齐整;纤弱的身躯罩在宽大的极不合身的天青色男袍里,犹如裹着一幅床单;那脸蛋还是原来的脸蛋,肌肤似雪,净白清透,眼睛大而有神,眼珠子漆黑明亮,水汪汪的像蓄满了春水的池塘这股机灵劲还似从前,其他倒一点看不出女孩儿的样子。 “恩,头发是师父给我绾的,衣服是师父用法术变得原来墨玉你给我做的衣裳都嫌小了。”落花如实回答。 即便有什么不满,墨玉也极少宣之于口。看到他盯着自己的衣衫,颇为不满的眼神,落花连忙解释:“是大了一些,但我长得快,很快就合身了!” 墨玉这才点点头,从落花的衣上移开了视线,掠了掠她耳边的碎发,爱怜的说:“上仙还是疼你,不放心你,这才给你做了男子的打扮。只是女儿家穿男袍到底不好看,你在我这里住一阵子,容我给你做两身衣裳!” 落花颇为傻气而天真的问:“墨玉你有了孩儿,怎还对我这般好?” “你也是我的孩儿啊!上仙对你虽好,但他素来冷淡,你的生活起居恐他不能周全,我终是不放心你!”说着忽然摇了摇头,温润的神色里满含着自责,“我对你不够好,若是真的疼你,就该待在阑珊谷,直到你长大出嫁。花儿不怪我,我却时常责怪自己。” 落花大为感动,若是再说下去,怕是马上就要哭鼻子了,不由得岔开了话题:“墨玉,我和师父酿了桃花酒,你什么时候来喝?你不知道可好玩了,去年的桃花都被我们摘光了!” “上仙还是由着你这般胡闹吗?”墨玉的话里没有责怪,满满的尽是宠溺。 “才不是呢!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2 我们采了桃花来酿酒,师父酿酒的手艺可好了!桃花又要开了,墨玉你可来与我们一起饮酒?” “上仙什么时候会酿酒了?他也让你这个小孩子喝酒?”墨玉略有惊讶的询问,眉眼里的笑靥丝毫不减,“你喜欢喝酒?” “是师父喜欢!师父喝了酒便不会像平时那么冰冷,会跟我说许多话,所以我才想多酿点酒,嘿嘿!”落花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原来你是这样的小心思啊!”墨玉笑着捏她的小鼻尖,顺势拉她进怀里。 “墨玉,你……”落花枕着他的胳膊,嗅到他身上与师父完全不同的熟悉又安心的味道,像是小时候的米粥味,想到今日他如此宠爱那个婴孩,当日他也曾这么宠溺过自己,一股感激混合着伤感,悄悄的爬上了她的心头。想邀请他回来喝酒,欲言又止,终于沉寂了下来,安静的伏在墨玉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暖,一动也不动。 墨玉见她不说话,忧心忡忡的样子,担心的问她:“花儿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方才汀兰在,我也不好问你阑珊谷的事,我没告诉她。” “包括你自己的事,你也还瞒着她?”自然是指墨玉是狐妖的事。 墨玉点头。 “墨玉你喜欢她什么?”落花仰着脸,看着灯光下墨玉漆黑明亮的眼眸,再想到汀兰平淡无奇的相貌,很是打抱不平的问,“墨玉,我跟汀兰一样是女子,同是女子,为什么你喜欢汀兰,却不喜欢我?” “谁说我不喜欢你?我喜欢她也喜欢你……” “你喜欢她比我多!”落花摇头,“你只陪着她,不陪我!” 墨玉微微笑起来,很是耐心的解释:“你们一个是我的亲人,一个是我的爱人,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我喜欢你也喜欢她,但这是不一样的喜欢。花儿,等你长大了,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爱上一个人?”落花的脑里浮现出师父一袭白衣立在红色桃花云上的翩跹身姿,又莫名想到今日汀兰的丰满胸脯,忽然红了脸。 “花儿?”见她发起愣来,墨玉不明所以的唤了她一声。 心里隐约明白了一些,又还是模模糊糊,终于还是对墨玉倾吐了这些时日的烦恼:“墨玉,我……我来找你是因为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生病了,这些日子可把我急死了!”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墨玉紧张地追问。 “墨玉,你摸摸这里,有个核,碰到就疼,我是生什么病了吗?还是会像汀兰一样……”说完她拿起墨玉的手按到自己的前胸。 墨玉微微红了脸,轻轻推开了手,看着她肩若削成,纤瘦文弱的身形,自责而为难的说:“是我疏忽了,花儿你身边没有女子,没人告诉你这些……不用担心,这不是病,女孩子长大都会这样……” “长大……长大便是像汀兰那般大吗?” 墨玉一愣,没想到她会拿汀兰作比。这小女孩儿懵懂天真,人事不知,他却是知晓的,脸蛋不由得更红了,第一次在这个女孩儿面前感觉到不自然。 落花见他脸红,茅塞顿开,笃定道:“难怪你喜欢汀兰,因为她比我大!”说着还用小手比划了一下胸部。 看着眼前这个心无杂念,甚是坦荡的小人儿,墨玉尴尬不已,不知她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些鬼念头,更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妥当,踌躇着说:“跟……跟那里没有关系!等你长大了,就会跟汀兰一样,只是……” “待到我跟她一样,你还是喜欢她!” “傻丫头,这是不一样的喜欢!她是我的爱人,你是我的亲人!她是我的妻子,你是我的孩儿,怎么能是一样的喜欢?” 墨玉的解释,落花听不进去,捂上自己胸前一马平川之上的那略微的凸起,凑到墨玉跟前,固执己见,刨根问底:“汀兰长得不甚漂亮,你却喜欢她,难道不是因为她那里比较大吗?” 墨玉这样温润的公子都不由得面红耳赤,杵在那里,满脸的为难,不知道如何回答。 “墨玉,你也喜欢大的吗?你们男子都喜欢大的吗?师父也是吗?”那小人儿却毫无颜色,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问题如何回答?墨玉彻底被这个没有男女观念的小丫头打败了,无奈又尴尬的回避:“这个……女儿家问这样的问题,是要脸红的!” “我跟墨玉才不会脸红!”女孩儿撒起娇来,这般说着,脑海飘过那一袭白衣,在那人面前,她总会无端的脸红。 “自然是的,待你遇到你喜欢的那个人,才会害羞脸红!”墨玉笑看着她,温柔的目光里倾泻着满满的宠爱,“只是花儿你要记住,女儿家的身体不可以轻易给人碰……” “墨玉也不行吗?”落花呢喃道。 墨玉摇头,看着她小小的脸庞,认真的说:“花儿你自小长在谷里,没有男女之防,如今你慢慢大了,我虽带大你,可也是男子,记得小时候我教过你的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吗?” 落花点头。 “女孩儿慢慢大了,身体便跟男孩儿不同,自然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无拘无束,毫无嫌忌。花儿你要记住了,身体不可以给别人看,也不可以让别人碰,便是墨玉也不行,上仙也不行。”说到这里停下问了她一句,“上仙,你可有问过他呢?” 落花忽然红了脸,若是易地而处,把墨玉换成师父,她羞都羞死了! “花儿?” “没有,我便是知道问了他也不知道,这才出来找墨玉的!” 墨玉赞许的点了点头:“上仙是你师父,可也是男子,如今你渐渐大了,男女有别,也须得避嫌。” 墨玉见她低垂着头,默不作声,猜不到她的心思,以为她是厌烦,又说:“不要嫌我烦,我是怕你吃亏!女儿家比起男子自然是更容易吃亏的。” “这话怎么说?”落花好奇的问。 墨玉却不去解释,只是叮嘱道:“你在谷里我自然放心,只是你慢慢大了,岂会一直呆在阑珊谷?外面坏人多,花儿你自小长在阑珊谷,心性单纯,不谙世事,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个女孩儿家,须得留神,不可轻信他人,也不可将芳心轻许,须得学着保护自己!莫要叫我担心!” 落花似懂非懂,笑着说:“既然不在我身边,何必还要操这操不完心呢?” “你是我一手带大,一如我亲生的孩儿!不管你走到哪里,跟着上仙修仙习法,还是许了人家,嫁人生子,我都要日日挂心你。” “墨玉……”落花内心触动,说不出一句感激的话来,安静的依偎在墨玉的怀里,此时无声胜有声。 过了片刻墨玉以为她睡着了,轻轻的将她放在床上,掖好被角,坐在床边端视着她的睡颜,爱怜的在她的发上亲了一口,这才转身离开,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3 到了门口又回头来看,万般千种的爱怜不舍。 直到那熟悉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尽头,落花一直强忍着的眼泪才如决了堤的洪水,终于可以在这陌生的榻上,一泻千里。心里无以名状的悲伤逆流成河,除了哭,还是哭。有些难过哭哭也就过去了,但是初尝情爱,初懂人事之后的那些悲伤却是眼泪解决不了的。 ☆、男二华丽登场(上) 第二天落花就要回谷,墨玉留她,说要给他做两身女孩儿家的衣裳,被她回绝了,她不愿待在墨玉和汀兰的和善堂。 走时墨玉悄悄给她一本医书,告诉她里面是些女儿家要知道的东西。 待她回首,那袭灰白色的衣袍还站在拐角处目送着她,微动吹起他的衣摆,却吹不散他眼角眉梢的浓愁。 落花心里一阵酸涩,低声唤了一句“墨玉”,眼泪止不住的涌了出来,又怕墨玉看见,也不敢再回头,拔腿就跑,冲出了深巷。直到再也看不见那衣袍,这才停下,茫茫然的看着人头攒动的大街,各色人等,或神色匆匆,或意兴阑珊,或闲庭信步,却没有一个是她的墨玉。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离别何其痛?落花心里难过的不能自已,躲到角落里,背面墙壁下,大哭了一场。 早上的街市比昨天热闹许多,沿街的店铺都开了门,摊贩更是随处可见,各种新奇的玩意都有,但是落花已经没有了昨日刚来时的兴致。揣着心事,心情低落到低谷,但也不想马上就离开这个离墨玉最近的小镇,就这么茫然无绪的在街上乱走,行到一处酒楼前,才发现已经到了晌午时分。师父给的两锭银子,还沉甸甸的坠在袖里——不如先去尝尝美味?也不枉出来一趟。 一抬头就看见“聚仙楼”三字的黑字红底的酒肆锦旗在风里招展,门面挺大,客人络绎不绝,小二满脸堆笑的立在门口,每来一位客人都颇是热情周到的一路引上座位。 落花抬脚刚想进门,就被小二拦住了。 小二戴着一顶脏兮兮的旧毡帽,白色抹布随意搭在肩上,刚才还见他热情周到,现在却双手抱胸,斜着眼睛,极不恭敬的瞄着落花。 那么多人为何独独拦她?落花莫名其妙。 见落花还杵在这里,那小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尖着嗓子,轻蔑的说:“我说这位小爷,聚仙楼这种地方也是你能随便来的?” “为什么我不能来?”一开口便是稚气的童音。 小二一声讪笑,没再说话,而是搓巴着手指,做了个数银票的手势。 落花登时恍然大悟——原来是嫌她没银子!左右看了看,前来吃饭的都是衣衫光鲜得体的成年人,只有她是个没有大人带领的小孩,难怪小二狗眼看人低! 落花也不与他理论,不慌不忙的从袖里掏出那两锭银子,可不亮瞎了小二的眼?刚才还是趾高气昂的斗气公鸡,登时变成了低头哈腰的哈巴狗,还不忘溜须拍马:“哎吆,爷您别生气,小人我有眼不识泰山,错看了你这位大神!我这就领您上去,二楼靠窗的位置就是为您这样的大爷准备的!您是第一次来我们醉仙楼吧?您可算是来对了!我们醉仙楼是这一带最好的酒馆,十里八乡,百里之外都有人慕名而来!爷,您的位置!” 小二一路吹捧,领着落花上了二楼。楼上共有十余张桌子,靠窗的一溜摆了四五张,只有顶头那张还空着,落花连忙跑过去占了位置。 一边的小二颇有眼力见识的说:“爷您看,这靠窗的位置只有最后一个了,还不特意给您留着的吗?” 楼上的环境相对楼下安静一些,但也是临街,透过窗户就能看到下面热闹的街市。又不是比邻西湖,绣户推开便是春和景明的秀丽风光,如此,这儿的临窗又能算得什么好位置?很多客人想寻个清净,都不愿临窗而坐,早早避到里面的角落了,不过在落花这样喜欢热闹的小孩儿的眼里,自然还是喜欢临窗的。 “您看您来点什么!我给你推荐推荐?”不待落花首肯,小二口若悬河,“我们这的招牌菜有:鹌子水晶烩,山珍刺龙芽,清炖蟹粉狮子头,胭脂鹅脯,七翠羹,金钩刺!” 墨玉烧的都是家常菜,小二报的这些菜名落花听也没听过,本想一一细问,又怕遭他笑话,而且也不知道这两锭银子够是不够;若是点的多了,吃不完也是浪费,不由得踌躇了起来。 小二不明所以,还当是菜品不合小孩子的胃口,忙又道:“还有木樨香露,樱桃凝露蜜,玫瑰莲蓉糕,藤萝饼,甜枣羹……这些都是小孩儿爱吃的甜品!” 落花迟疑,无意间瞥见邻桌的一位公子,也是一个人,背对着落花,束着跟她一样的发型,绾发的却是一根不知道什么纹路的精雕细琢、耀眼夺目的金簪;一袭贴身长袍不知是什么材质,看起来是寻常的白色,却又隐隐泛着珠光色的亮泽,望他一眼都觉得屋里亮堂了许多。单单只见背影,便知他是个富丽而讲究的人,再看他身前的桌上,已经摆了好几样精致小菜,还有一壶酒,自斟自饮,甚是惬意。 落花羡慕不已,不由得清了清嗓子,学大人的模样,一本正经的同小二说:“恩!照着边上的那位公子,每样来一个。” 一般人点菜,参考着邻桌点一个两个还是有的,全部点同样的,少见!但只要客人有银子,爱怎么点还不是客人的事?小二狐疑的走到楼梯口,又折回来问:“爷,酒您也要吗?” “要!酒要一坛!” “啊!”小二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背后那位华服公子也是身子一颤,不慎将杯里的酒都洒了出来。 其实早在落花与小二在楼下理论的时候,这公子就注意到她了,一眼便看出这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十二三岁的年纪,个头矮小,身材干瘪,衣服丑陋,好在长得还算齐整。脸蛋细致透白,五官精致小巧,像个瓷娃娃,若是好好梳洗打扮,倒也是个标致的人儿。只是一个小女孩扮成男人样子来酒楼吃饭,成何体统?还跟他点一样的饭菜,现在居然要一坛酒,她这是要逆天吗? 正好无聊,逗她一逗也算解闷!这般想着,那华服公子的嘴角勾出了一个邪魅的笑。 落花还蒙在鼓里,趴着窗棂,荡漾着手臂,看着下面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兴奋不已。 不一会小二抱来一坛酒,又吹嘘开了:“这西凤酒可是我们店,乃至整个盘西最出名的酒!菜您可以不点,这酒是一定要喝的!您真有眼光,只是小人竟不知爷您海量,寻常人最多喝个三两碗便醉了,小的对您实在是钦佩的五体投地!” 落花不答,小二受了冷落,便也不再聒噪,上完了菜,又给她斟了一盅酒,落花却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4 嫌那酒盅太小家子气,如此倒来倒去多麻烦,遂叫小二换了大碗。 五个菜,落花不知名字,却无一不精巧细致,那烤鸡切盘摆成凤凰展翅欲飞的模样,光看着便已经醉了,落花都不知道打哪下筷子,好像从哪下手都不合适。 其他菜也是如此,思来想去,落花放下筷子,端起了酒碗,不如先来尝尝这西凤酒跟师父酿的桃花酒有什么不同。 停杯在唇边,闭目轻嗅,酒香醇厚,却少了桃花的淡淡清香。 刚想小抿一口,忽然背后一股力量袭来,重心不稳,毫无预料,无力招架,整个身子往后仰去,一碗酒就这么从头上浇了下来。 一声尖叫,仰倒在地,泼的满头满脸都是酒水,睁不开眼帘。忽然一个阴影罩了下来,胸部一阵刺痛,压得她好不凄惨。一甩衣袖狠抹了一把脸,待得揩净酒渍,入目的便是一张近在咫尺的俏脸,那双美丽迷人的凤目正含着深邃的笑,不怀好意的看着她。 压在她身上双手还按着她前胸的正是邻桌的那位华服公子,却不知他怎么也摔了下来?不及细想,须得解了这窘境,身子却动弹不得,胸部还传来温柔的摩挲,落花的脸刷的一下红了,怒喝道:“你干什么!?” 那公子朝她微微一笑,一副单纯无辜、天真浪漫的表情。 落花一愣,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正想开口叫他起来,却见他腾出一只手来摸上她额头的朱砂印记,依然还是那副天真的表情,喃喃开口:“奇怪,会变化的吗?颜色好像变红了呢!”说话的同时另一只按在她胸上的手却丝毫没有停下摩挲的动作。 这少年公子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容貌甚是秀美,尤其那一点丰盈的朱唇,犹如含苞欲放的玫瑰,娇羞而冶艳,看过的人都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而此刻,他这点朱唇几乎贴着落花的鼻尖,亲启花蕊般的唇瓣哈出的气息里似乎都有玫瑰的芬芳,看着他这副轻佻无礼的模样,和他手上无耻的动作,落花怒不可歇,吼出了一句:“你是故意的!你这个登徒子!” 身上那人踌躇满志,原本温柔无辜的笑靥变得深沉、邪魅,瞧着落花眉心的朱砂越来越红,脸色已经由白到红再到青,不知周转了几次,心想戏弄的也差不多了。正待起身,忽然一股强大的内力袭来,他整个人都震飞了出去,运了内力才勉强能倚墙站立。 哪里来的力量?那公子心下大疑,难道说这不起眼的丫头片子竟然会法术? ☆、男二华丽登场(下) 落花翻身站了起来,整个人狼狈不堪。 那一碗酒,不偏不倚正从头上浇下来,前襟湿了一大片,怕是都能挤下水来;两侧鬓发黏贴在鬓角,发上的水珠还不时滑落到鼻上,脸上。 就在落花困窘不堪的时候,一方手帕递了过来。抬眸望去,正是邻桌那位衣饰华美的少年公子,他左手捧着锦帕,右手拿一把折扇,折扇打开靠在胸前,微微俯身,恭敬而有礼。 这才看清那公子的样貌,原来他白色长袍的袖口和下摆都绣满了富丽堂皇的牡丹,绣工极好,花朵艳丽,栩栩如生,衣料上泛着的珠光,好似晨曦里牡丹花瓣上的晶莹露珠折射出的朝阳的浅浅光辉,匠心独具,绚丽缤纷,却又不至像骄阳似火般的让人睁不开眼的夺目。腰带上悬着一枚圆形玉佩,上好的羊脂白玉,盘桓着一条醉眠的玉龙,正安详的沉睡,恰能温润了牡丹的耀眼夺目。 衣饰华美,于细节处又甚是讲究,再看他的相貌,却也不辱没这衣裳,甚至可说是锦上添花。约也只比她大个两三岁,却已经是大人的身量,气宇轩昂,玉树临风,孩提时期的婴儿肥刚刚褪去,于圆润之中展露出的棱角愈见分明,剑眉入鬓,凤目顾盼,鼻梁隽秀高挺,朱唇丰盈亮泽,风流之中更显英气,甚是俊逸不凡。 落花本来就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了,忽然瞥见他那双温柔多情的凤目,满含着让人惴惴不安的笑意,似乎在看你笑话,又似乎是想引你沉沦。 落花忽地恼了,一抬手,打翻了那人的手帕。 那少年公子却丝毫不恼,见手帕落地,只微微一笑,也不去捡它,兀自立在那里,轻轻抚弄起秀发。纤细的指尖掠过耳后,轻拈起一缕青丝放在唇边,暧昧的轻嗅起来,一个慵懒迷离的声音由朱唇里逸出:“公子,你衣服湿了!” 随着他轻佻的目光扫过前胸,落花下意识的环臂抱在胸前。 “坏人!”落花低低咒骂了一句。 那人似没有听到,自顾自的爱怜着满头长发。 那公子长身玉立,一袭牡丹花白袍,高贵优雅!而今大庭广众,毫不顾忌、旁若无人的似个秦楼楚馆中的浪□□子一般的抚弄秀发——别说大家闺秀,便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在众人之前搔首弄姿也是极不妥当的。何况还是一个看起来颇有身份的男子?与他的形象气度大相径庭,看起来更是轻浮和好笑! 若是以前,这人如此滑稽,落花定要狠狠嘲弄他一番,以报一箭之仇。现在落花自己都无心顾及,哪还有心思理会他?抱着胳膊背着大家蜷坐在桌旁。脸颊的水汽已经干了,前襟业已湿透,衣袍本来宽大,如今湿贴着前胸,现出两个小花苞大小的凸起,落花羞的无地自容。 忽然一个黑影罩下,有人就势坐在了她旁边,正是刚才那个让她出丑的少年公子,只见他袖袍一摆,一件华丽丽的披风已经披在了她的肩上。 久旱逢甘雨般的惊喜,落花连忙将自己瘦小的身躯罩在披风里,毫不留情的推开那人为她系衣带的手,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神在说:你让我出丑,又拿衣服来做好人,就以为我会感谢你? 落花的气恼、怨恨,少年都视而不见,而是饶有兴致的跟她攀谈起来:“公子,你哪里人氏?年方几何?怎会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啊哈,公子你眉心的那颗朱砂可真是迷人,颜色好像比方才更红了呢!”见落花不答,那人忽然高声一吼。 刚才他们摔倒就已经引得四下注目,现在他的惊呼,四座好奇的目光又齐刷刷的看向了这里,纷纷落在落花的眉心。可不是吗,眉心一点殷红,衬着白皙纤巧的五官,分外的娇怜可爱。 落花不管旁人的目光和议论,自幼长在阑珊谷,对女子的贞洁操守没什么概念,也不像寻常女子那样看重男女之防。 墨玉昨日说了,女孩儿的身体不可让人碰,刚才这个男子不正是故意轻薄她?也不知他的目的是什么,怎还有这么无聊的人?姑且忍一忍,不与他计较,如果他再放肆,就好好教训他一顿!如今身上披着他的袍子,暂且先忍一忍他,大吃一顿再说。 看着盘里那展翅欲飞的凤凰,落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5 花摇了摇头,颇为踌躇的拿起个鸡腿啃了一口,登时满口焦香,果然是一等一的美味,哪还管什么摆盘的艺术?吃的津津有味,狼吞虎咽,也顾不得理会边上那人,连刚才他对自己的戏弄和侮辱,都好像不曾发生一样。 华服公子骇然,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淡定的女子?难道不是女的,竟是个男的? 不可能,刚才那里……明明是个刚发育的小女孩,想他见识女子无数,怎么可能搞错?心里莫名有点气恼,本来以为她会哭闹求饶或者至少应该发怒吧?谁知她竟然如此淡定,仿佛没他这个人存在,严重打击了他高傲的自尊,反而让他没法淡定了! 忽然凤目一闪,一计又上心头。 “娘子!” 落花诧异的抬头,对上那双迷人的凤目,眸里满含着诚挚的笑意,但是看在落花的眼里却是毛骨悚然,不知这无聊的男子又打什么坏主意? “娘子,莫要闹脾气了,随为夫回家吧!”说着竟然恭敬有礼的俯身作揖,“为夫给你赔不是了!” 落花理也不理,自顾自的吃东西,心里倒是暗暗期待——看他还能闹出什么事来? 公子被晾在一边,却也不恼不急,转身面向众人,亲启折扇,颇有风度的说:“叫各位看笑话了,这是我未过门的小娘子,女扮男装来喝酒。这不,气还没消,还跟我怄着呢!” 言毕,酒馆里一阵哗然,众说纷纭。 “小小年纪,女扮男装,不成体统!” “独自上酒楼,还学男子喝酒,更是不合礼仪规矩!” “跟夫君赌气就离家出走,不守妇德!” …… 一片议论声中,公子回身坐下,登时惊诧不已,真是好胃口啊,桌上一片狼藉,一只烤鸡已经吃的七七八八!那双满是油腻的小手,摊开在他面前,脸上还露出狡黠的坏笑,无声的恐吓:你要敢靠近,我就…… 那公子毫不在意,反而甚是爱怜的抓起她的双手,主动往自己华美的衣袍上揩。 这人是不是傻了? 落花愣了,心有余悸的看着眼前的人,一动不动,由着他动作。 片刻功夫,手掌就干净了,而那袭华美长袍的白色前襟肮脏一片,满是油渍污泞,与那少年的英俊容貌,出众的气质极不相符,看起来甚是滑稽、可笑。 “衣服脏了不打紧!”少年露齿一笑,折扇合起指着前襟,颇是轻佻、无赖的说,“这样的衣服我多得是!娘子你要喜欢,我天天给你擦!” 落花正待发火,转念一想,反而莞尔一笑。是呢,如今她吃也吃饱了,手也干净了,还有这么漂亮的披风蔽体,还有什么不满意?如此可以回去了。 这么想着,她站起身,轻拍了拍手,又整了整披风。那少年已然是一副大人的模样,个子自然比瘦小的落花高出许多,他的披风披在落花的肩上,老大一截曳着地面。风衣一如他的长袍,下摆处也尽绣着大朵大朵怒放的牡丹,每个女孩都有一个公主梦,都想被瞩目和追捧,白衣红牡丹,华丽而醒目,犹如红毯上的拖地裙摆。向来不着红妆的落花心里暗暗高兴,小小的虚荣了一回。 整顿停当,抱起酒坛刚要迈步,谁想那公子竟然一把将她拉住,无赖的抱上她的纤腰,哐啷一声响,酒坛碎了,酒渍溅了两人一身。趁着落花呆愣的瞬间,身前那人牢牢将她圈在怀里,落花反应极快,一个矮身闪过了他的禁锢,那人还欲来抱,落花微一侧身,从他边上闪过,手里多了一样东西——他的束发金簪。 瞬间他的满头青丝就如瀑布般的倾泻下来。 落花披着他华丽丽的绣花披风,远远的站着,那根金灿灿的束发金簪捏在手里,停在半空,微抬着下巴,看着他轻笑,满脸的挑衅。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少年心有不干,颇是恼火,面上却并不显露,一副无奈、宠溺的口气说了一句:“小娘子竟这样顽皮!” 说着轻轻探手,不紧不慢的抚上了顺滑漆黑的青丝,轻拈起一缕,有意无意的把玩起来,看似全神贯注的盯着发丝,心思却已经千回百转,漆黑的眸里渐渐升腾起一股焰火,半天才又接着说了一句:“不过正合我的胃口!为夫便陪你玩上一玩!” 话音未落,忽地出手,闪身上前,落花机灵一避,翻身下楼:“我却不愿意跟你玩!” 小二见她要走,上来拦她:“姑娘你的饭钱!” 落花回头看了一眼正追下楼梯的那袭华丽丽而脏兮兮的绣花长袍,心念一动,嬉笑着对小二说:“跟我相公要去!”说话间人已经踏出了店门。 小二见状就拦在门口,专等那公子。 眼见着落花一溜烟的闪过了拐角,那公子心急如焚,胡乱拿出一锭银子塞给小二,奔出门去,只听见小二在身后大喊:“公子找您银子!” 待他追到拐角,哪里还有落花的影子! 他停在那里,黯然失神,衣袍下摆被风吹起,绣制的牡丹临风摇曳,栩栩如生,犹如立在一簇娇艳欲滴的牡丹花丛中;散开的黑色青丝沐浴在春日明媚的阳光里,发上现出一层耀眼亮泽的光芒;白色衣袍上的浅浅珠光,在阳光下更是闪闪发亮。 长发遮住了衣襟前的污渍,日光下的少年明艳不可方物。 此间少年,艳溢香浓,苍穹之下,独他一人,他朝着空旷的街道大喊:“姑娘,我知道你在附近!你出来!我不是坏人,我刚才那是陪你玩呢!你若是生气,我给你赔不是!”说完他恭敬的弯腰作揖。 没有人回答。 “我叫洛世奇,姑娘你贵姓?” 只有他的声音在四周回荡,有谁能回他? 片刻,少年公子懊恼的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相遇之初,少年情怀,无限美好,谁会想到画扇之悲? “人生若是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霖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若只如初见 见他消失在拐角,落花这才现出身来,愤愤不平道:“打碎了一坛原本带给师父的好酒!罢了,羞辱我的那段日后再跟你算!” 说完拍拍双手,准备上路,忽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这么小气!不如我给你摸回去?” 只见拐角尽头走出一个人来,赫然入目的便是那衣上的牡丹花,正是那自称洛世奇的轻薄少年,原来他没走! 落花不理他言语上的戏虐,鄙夷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如此狡诈!” “所谓兵不厌诈!”那人立在不远处的阳光下明媚一笑,悠哉闲话,“说我小小年纪,不是比你大!” 束发簪还捏在落花手里,身前那人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6 一袭白衣,青丝飘过粉面,遮住了脸,身姿翩跹,宛若谪仙,有那么一晃眼,落花竟觉得他像极了师父,脸颊莫名泛起了红晕。 待他走近,看清他眼底荡起的那抹笑,登时清醒,这登徒子怎能跟她师父比?又怪太阳的光晕刺了眼,这才错认了他。莫名有些气恼,不再理他,自顾往镇外走去。 那少年倒也没再轻浮,一路跟着她,问长问短,说个不停。走到树林边缘的时候,落花大略知道,他叫洛世奇,袭月仙门的弟子。若在平时她肯定有很多问题要问他,因为有关袭月,有关师父的一切,落花都想知道,只是这个登徒子——她不想理他。心里不禁又暗暗奇怪:袭月仙门怎么会收这么个不端庄、戏耍人的弟子? 那洛世奇是个十足的厚脸皮,不管别人理不理,自顾自说着自己的,他说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路过这里,让落花明年再来见他,若是等不及想他,可以直接去袭月找他。 落花忍无可忍,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还真当是你娘子了?” 洛世奇看着他邪魅一笑,自信满满的说:“我若认定了你,你早晚是我的娘子!不过——我也还不确定我有没有认定你!” 落花不屑一顾,答也没答。 “爱慕我的女子多了去了,师姐师妹个个都巴望着嫁给我呢!而你还只是个小女孩,却不说我能不能等得及你长大,便是你长大了,也是像现在这么干瘪——岂能入了我的眼?” 落花不恼,反而笑出声来,心道还真有这样自负清高,自命不凡的人!既然他是仙门的人,就不必避着他了,四下无人,落花找了根树枝,念了咒语,踏了上去就往树林深处飞去,那叫洛世奇的少年,也匆忙御剑追去。 “咦,你没有剑吗?你怎么‘御枝而飞’?” “你老跟着我干嘛?”落花颇是厌烦。 “你这是去哪里?”少年颇是好脾气的追问。 “我回家。” 少年疑惑:“你不是仙门弟子?你怎么会御剑?” “要你管!”落花没好气的说。 “怎么?还在生我的气?”那人嬉皮笑脸道,“那你叫什么名字,总能告诉我吧?” “落花。” “洛华?跟我一个姓吗?这是皇家姓氏,民间是要避讳的。”锦衣少年不可置信的又问,“你也是皇室中人?” 落花瞥他一眼:“是‘落花时节又逢君’的落花!” “没有这个姓氏,你不是凡人?”少年追着她飞,问长问短。 “我是凡人!我是被我师父捡到的弃婴,那天落花满天,师父就叫我落花!”落花抬眼看他,“所以你知道了吧,我自幼没有父母,自然比不得你这个尊贵的皇族血亲!” “对不起了,花儿。”少年公子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锐利的锋芒掩了去,眉目间的戏谑也一扫而空,眼神里流淌着难得的温柔。 “洛公子,这倒不像你了!你一直是个骄傲的公鸡!”想起他对自己的轻薄和戏虐,落花忍不住嘲笑他。 锦衣少年没有搭理她的嘲弄,幽幽说道:“其实我跟你一样,因我不是长子,无法继承皇位,父皇就安排我去修仙。” “皇位有什么好,还不如修仙自在!”落花不屑的说。 “口气心非!”少年嘟囔一句,正色问她,“如果我做了皇帝,要你做皇后,你还不愿意吗?” “我才不愿意!别说皇后,天帝我也不做!我要陪着我师父,一直呆在阑珊谷!” “你的法术是你师父教的?你师父是谁?为何不送你去仙门,而要亲自教你?众所周知,只有仙门才有资格试炼,何以他还要这般白费力气?” 落花鄙意一笑:“你懂什么!” 那少年一愣,这才反驳:“切,陪着个老头有什么意思?” “你才是老头!我师父是天下法术最高,长得最美的人!”落花面带骄傲的又驳了回来。 “不可能!天下只有一人长得最美,法术最高,还是我们袭月的人,不过他五百年前就失踪了!” “哼!你们知道什么!” 见落花不再理论,以为她服输了,那少年公子又好脾气的规劝:“不如你跟我去袭月吧?我求我师父收你做徒弟,这样你就是我师妹了,我们一起学习法术,将来我会考虑让你做我娘子……” 世上当真有人如此自恋?话还没说完,落花忍受不了打断了他:“我要陪着我师父,我哪里也不去!” “那你一辈子不嫁人?” “我要嫁也是嫁给我师父!”话一出口,落花就愣住了,随即想到了墨玉和汀兰,还有汀兰怀里的那个小婴孩,不由得羞红了脸。 一起愣住的还有边上这个锦衣少年,忽然又哈哈大笑,笃定道:“原来你是喜欢你的师父啊!” 落花恼了:“喜欢又怎么样?反正不喜欢你!” “不喜欢我没关系,但是不能喜欢你师父,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管是民间还是仙界,都是不许的,可是大忌!” “要你们管?我们在谷里,没人知道!” “没人知道就不是乱伦了吗?咦,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没有羞耻心?” “你还有脸说?你故意摸我,你就有羞耻心?” 那公子嘿嘿笑着,颇是轻佻而无礼的说:“你跟我也没什么差别,何必还要斤斤计较?不如我让你摸回去,如此我们就算扯平了!” “好!”不谙世事的落花果真答了一声好,心里早已生了好奇之心——墨玉说男女不同,却不知是怎样的不同? 那少年愣住了,看了落花半天,见她不像玩笑的样子,这才大笑起来,前俯后仰,引得剑身一直轻颤,险些要掉下地去。 落花一惊,知道自己闹了笑话,微微红了脸,想起墨玉说的男女授受不亲,这才隐隐察觉这是一件不妥当的事,当即喝止:“笑什么!我反悔了!墨玉说女孩儿比起男子更容易吃亏,我已经被你占了便宜,岂能再吃亏下去?所以我反悔了!被你摸去的就算了,我也不摸你了,你别再跟着我!” 少年忍俊不禁,心里暗暗寻思:这女孩子不知人情,不晓人事,倒也傻得可爱。 落花气恼,瞪了他一眼,恨声道:“袭月怎会收你这样的弟子?” 过了半响,那少年公子终于止住了笑,清了清嗓子,整顿了一下态度,颇为正经的赞扬起落花:“脾气倒是挺好,被我戏弄成那样都不发作,合该是个好媳妇!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的法术,你随便捡个树枝都能飞吗?” 年轻公子跟着落花在枝叶繁茂的树林里穿梭,要跟上她的速度,还要注意避开那些树枝,飞了这半天,已经气喘吁吁,甚感吃力,落花却依然面不改色,游刃有余。 少年公子又说:“这个问题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7 我问过师父,他说掰断的树枝是死物,没有灵性,不是高手没法驾驭,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然是个高手!你是住在这个树林里吗?就只有你和你师父二人?不如我去做客一番?顺便也见识一下这位法术最高也最是貌美的世外高人!” “我不带你。” “为什么?还在怪我方才吃饭的时候戏弄了你?” “哪是方才吃饭的时候?你是一路捉弄我!” 少年还想与她理论,见她降低了速度,停在了林间的一片空地,扫视了一下四周,莫名道:“难道这就是你家?” “是,我要走了,簪子还你!”说完一抛手,那枚金灿灿、沉甸甸的束发簪就飞了出去,少年公子连忙飞身接住。 听她又说:“这披风挺漂亮,我留下了!”说完轻抚了一下长袍,微微一笑,嘴里念念有词,他正疑惑,下一个瞬间竟消失不见了。 四周一切如旧,独独她不见了! 少年甚觉奇怪,这么个大活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遁地术吗?不是。灵光一闪,想起了师父说的结果。 对,是结果! 她知道破解结果的咒语所以能随便进出,法力没有足够强大的人感知不到那结果,就算感知到,也没法破解,也是进不去。 阳光透过树荫,碎成点点斑驳的印记散落在少年公子的身上,发上,他垂目看着手里精巧的束发簪,若有所思。满头青丝凌乱的从耳后铺散下来,遮住了他风流俊秀的脸孔,整个人都笼罩在沉静凝郁的气息里。那身原来极尽倜傥的绣花白袍,前襟一片狼藉,尽是污秽,即便如此,依然丝毫没有影响他卓越不凡,高贵出众的气度。 “落花……” 轻念出声,端视着手里的那枚束发金簪,半天才又抬起头来,漫无目的的四下巡视了一番,心知她是不会再出来了,莫名一阵怅惘,懊恼的摇了摇头,踏上佩剑,沿着原路飞了回去。 ☆、月夜抚琴 临行前墨玉给的书,落花细细的看了,是讲女孩子身体变化的书,里面还介绍一些草药,月信来的时候可以缓解腹痛。这个她还用不到,她还只是个小女孩,还没来月信,但好歹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省的到时候措手不及,又要闹笑话。 墨玉永远都是那么细致周到。 这么想着落花略一用力将书掷到了案上,重新探身到木桶里,继续泡起澡了。屋里水汽升腾,雾霭袅袅,落花背靠着桶壁,闭目安神,脑海里不时飘过师父的身影。 一回来就已经往师父的桃花渊去过了,师父显是没想到落花第二天就回来了,问她是不是没寻到墨玉。 “见到了,墨玉很好,还有了一个小婴孩。” 秦子净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瞥了一眼落花肩上的风衣,淡淡说了一句:“一身酒气。” “呃……那个……”落花竟从这平淡的语气里听出了责备,忙解释起来,“我本来是要带一坛酒给师父你的,路上被我不小心打碎了。” 秦子净不置可否,低下头去,继续翻看手里的书。 落花急忙回来落花斋烧水洗澡,只为了洗净那一身的酒气。 奔波了一日,这会子沉静下来,内心反而不能平静,想到这次冒失的出谷,想到途中偶遇的那个叫洛世奇的华服公子,想到“我要嫁也是嫁给我师父”…… 说时还未察觉,如今想来真真叫人面红耳赤。尽管六岁时落花也曾说过“我要嫁也是嫁给墨玉”,如今的意义却又与当初不同,对“嫁”这个字的理解也是不同。幼时的“嫁”,不过是想黏在墨玉身边;而今的“嫁”……有意无意间总会想起汀兰那高高隆起的胸脯,还有她怀里的那个小婴孩,难道……难道今日说起的嫁,便是像墨玉和汀兰那样,比翼双飞,夫妻连理? 书上说女孩儿月信来时便是大人了,到十五岁及笄的时候,便可以许配人家。 十五岁……还有两年…… 落花的心里竟暗暗有一丝期许,迫不及待的想要为那袭白衣一夜长大。低头看了一眼那才刚刚发育的胸脯,不由得轻叹了一声,为刚才那些羞人的想法懊恼起来。懊恼的同时,又隐隐生出了自卑的心思。自己还只是个小女孩,师父怎会喜欢?师父那样的圣人,谁又能配得上他? 转念又想,汀兰也不甚漂亮,墨玉不也喜欢她?可见世间的喜欢,是不能用相貌来平衡的,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也许……也许师父会喜欢自己也说不定,去年醉酒他还将自己搂在怀里…… 想到这里,水雾氤氲中的一张小脸羞得通红。 忽然一个名字呼之欲出——钟离!满含羞怯和希望的小小心灵如戳了针眼的气球一般迅速的干瘪了下去。 师父早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去年醉酒便是把自己错当成了钟离,这才紧紧搂着自己。原是占了钟离的光,自己却还在这沾沾自喜。美好的幻想一下子破灭了,落花的心里悄然生出了一丝嫉妒。 这叫钟离的,师父定是爱极了她,又是因为她才离了仙界,独自隐居阑珊谷五百年,五百年了都还念念不忘,醉了都还要唤她的名字。这钟离,该是个怎生了得的女子!也不知他们有着怎样的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往。 落花心里又是好奇,又是羡慕。心道:该问问墨玉的,他定然知晓,难得出谷一次,竟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等到下次不知何时才能再出谷呢!师父是当事人,按理说直接问他是最好的,但是师父对他的过往向来是讳莫如深,又如何肯倾囊相告? 何不趁他下次喝酒的时候问问他?许他就会说了,反正他醒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想到这里,百转千回的心思这才算是暂时安定了下来。 回谷后落花就把那个叫洛世奇的无聊公子给忘了,只有看到箱底的那袭牡丹花披风,才又想起他来。他原也生的不错,外表俊秀迷人,气度高贵不凡,与他调皮戏虐的本性大相径庭。那日被闪在树林,想起来都大快人心,他这样自命不凡的人,定是气得不轻,如此也算报了一箭之仇! 女儿家情窦初开,初懂□□,心里悄悄住着一个人,便再与幼时不同。幼时的没心没肺抛到了一边,现在时时都要想着那人,都想要见到那人,见了却又不甚自然,莫名又处处想表现自己,高声说话或者是高调做事,只为了引得那人的注目。 落花便是这样,现在依然天天跟在师父身边,虽然也还是一样引着他说话,却不再是幼时调皮捣蛋的心思,许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或者只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做什么事都力求最好,也只是想得他一声称赞。 师父悄无声息的驻扎进了落花的心里,每日睁开眼时便要想他,闭上眼时,还是要想他。 情窦初开的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8 这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的改变,那位当事人却丝毫没有察觉,日子依然平静的过去。回来已经有一阵了,眼看着谷里的桃花又要开了,落花提醒、催促师父开坛喝酒,师父却说他最近不想喝酒,她若是想喝自己去喝,不必等他一起。 落花好不丧气。 师父什么都好,就是摸不透他的脾气,去年酿的说今年喝,今年桃花都开了,他又说不想喝了,那他今年想干嘛?每天打坐入定,教她法术,偶尔去书房写写画画,与往日一般无异。 落花迷惘了,还有些挫败和失落。 今年天气冷,桃花的花期比往年晚了些时候,但是哪怕再晚,花儿也还是要开的。花开花落,女孩子的青春年华,是时间阻止不了,也是时间挽留不住的。 今年没再酿酒,因为去年酿的足够多,也因为师父整日淡淡的,兴致不高,落花更是闷闷不乐,她如今的一颗心全都系在师父一人身上,因他而悲,因他而喜。 春日姗姗来迟,又到了“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的时令,落花却在这样的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床前的一汪月色像清透明净的流水,左右徘徊,顾影自怜,屋里宛若白昼。透过窗棂,本来明亮的月色,望到远处便像蒙了一层薄雾似得,整个桃林都笼在这一片洁白朦胧的月色里,绯色的桃花也着上了清冷的色调,淡了浓艳之态,多了高洁之姿。 左右睡不着,索性披衣下床,月色正酣,不如去看看桃林下埋着的那些酒,可是芳香可口了? 行到溪边,停在了桥上,踮起脚尖往师父的屋里眺望,一片柔和的月色里,看不到一丝灯亮,师父兴许睡下了。落花心里泛起一阵失落,也无心欣赏这无边的花好月圆夜,径自往桃林走去。 走着走着,依稀听到了乐声,声音极小,细不可闻,驻足细听,那声音忽而又不见了。落花一度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过了片刻又有细微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琴音! 师父的书房有架古琴,幼时的落花也曾拨了来玩,便是这样的音调。 师父在弹琴?寻着细微的琴音一路往前,便是上次喝酒的地方,终于又见到了那袭熟悉的白衣。那抹白色在月光下分外亮眼。 落花不敢走近,藏身在一棵桃树后面,怔怔的看着远处那沐浴在一片清明如水的月色里的祥和宁静的一抹白色。只见他盘膝而坐,古琴横放在膝上,修长的指尖在琴弦上灵巧的摩挲慢走,悠扬古朴的琴声如流水一般涓涓流淌,淡泊中略带哀伤,孤寂中隐含热情。落花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也从未见师父弹过琴。兴许师父只有在这样的月夜才有兴致弹琴,古琴的琴声小,若不是今夜来了桃林,又哪里能知晓? 一曲弹罢,那人却没有停手,依然还是刚才的琴曲,低沉徘徊,抑郁哀伤,却又于低沉中荡漾着蛊惑人心的春情,于哀伤中蕴藉着细碎微小的渴望。落花沉醉在这琴音里,渐渐迷失了自己,脑海里浮过的却是去年这时师父带她踏花而飞的情景。 待她回过神来,琴声早已经停了,那袭白衣也已经消失不见,而落花的耳畔依然余音缭绕。哀伤又欢愉的琴音,撕扯着她的神经,让她沉醉迷惘,无力自拔。 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 皓月临空,疏星寂寥,一丝风也没有,一丝声响也没有,枝上的桃花悄无声息的绽放。清明如水的月色,好似巧夺天工的画笔,挥毫泼墨,勾勒出一派恬淡悠远的意境。 落花从桃树后面探出身子,走到刚才师父弹琴的位置,除了细碎的花瓣,地上一无所有。去年这时,也是在这片桃林,也是在这个位置,也是这样的月夜,师父喝醉了,微醺迷离之际将她拥在怀里,他们醉卧而眠。 如今师父一个人在这里抚琴,显是不想被人知道,也不想被人打扰,落花一声叹息。 不知他明日还会不会再来。 ☆、凤求凰 第二日,落花早早就来了桃林,一直等到三更,都不见师父弹琴,心有不甘的借着月色又把桃林找了一遍,都不见师父的身影。回去的时候又停在小桥上眺望他的茅屋,依然没有灯光。落花心下狐疑:难道师父发现了她,所以不愿再弹了? 一连几天师父都没有再去弹琴,也还跟之前一样,每日打坐入定,写写画画,仿佛那个月夜抚琴的不是他,而只是落花的凭空臆断。 落花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真的是她白天想多了,产生的幻觉?可是那琴音,她至今都还记得,哀伤、低沉、悠远,又带着一丝热情和渴望,一如她对师父的心思。 那枝头绯色的桃花,笼上一层银白光晕的青丝,月下孤高、清冷的背影,“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这幅画面夜夜都要入梦来,又怎么会记错? 落花本想当面问问师父,又怕会像上次问他袖口花纹一样,他故意将鸟儿的纹路隐了去,再问也是缄口不言。 在落花的眼里师父就是这样一个人,只有当他有兴致的时候,他才会同落花说话,才会教落花东西。有一次他兴致很好,甚至还教过落花填词,讲音调格律给她听,等到第二天再叫他讲,他便叫她自己看。 师父就是这样一个随心所欲的人,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时时都要别人来迁就他。落花摇头,不是迁就,是迁就不迁就都随便你,走也好留也好,他都不在意。他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冷淡到了不近人情的程度。许是在他的眼里,落花只是一个小孩——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孩,所以他才一直忽略她的感受,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这个谷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诸多理由都抵不过一句不喜欢。若是喜欢,焉能是这副态度? 落花却不这样想,也不愿这样想。尽管她不喜欢师父这样对自己,却也拿他没办法。慢慢长大的落花,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是她的世界多了一个人,便是她的师父。 她的脑海总会无端浮现他的身影,她会不自觉的去关注他的一切,他对她好一点,她便开心好几天;他不理她,她便忧心忡忡的去揣度他的心思。每天她都会陪着他打坐,总会偷眼觑他,又忍不住悄悄脸红。 她也总是梦到醉酒那天,他一袭白衣,颊上一抹绯色,怔怔的看着自己,冰冷的眼眸里蕴藏的柔情,犹如那幽冷的七弦古琴,一刻不停歇的撩拨着她初动的芳心;梦到他踏花飞来,携她上天;梦到他与她一起醉卧桃林,不知流年若何,光阴几许…… 少女情怀如梦似幻,落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时而忧伤时而甜蜜,不过这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事,师父对此一无所知。 春去冬来,日子宁静而悠远。 今年桃花的花期晚,雪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9 下的却特别早,才刚十月就已经下了第一场雪。桃树的花叶早已经掉光,如今积雪满枝丫,银装素裹,也别是一番风味。 落花曾问过师父,为什么不用法术留住桃花,常年不谢岂不美哉?师父说节令如此,须得顺其自然,常年不谢反而不美了。落花当时年纪小,不懂他说的“常年不谢反而不美了”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来约是含有“物以稀为贵”的意味吧。 地上已经铺了两三寸厚的积雪,天空还飘着几星细小的雪花,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片宁静的洁白里。落花立在皑皑白雪里,忽然想到那日师父立在一方彤云之上,气郁冷然,身姿高洁,犹如画境里的一树白梅,那些前仆后继飞上他缎发和衣上的雪花便是一朵朵瞬间暂放的精致梅花。落花心驰神往,顿时起了兴致,何不叫上师父去赏雪? 秦子净却不在屋里,门口的雪地也没有脚印,莫不是又早早的去了桃林? 这么想着,落花不禁飞上天去寻了起来。桃林寂寂,落雪无声,哪里有他的踪影? 落花甚觉奇怪,在溪边停了下来,不免又惹了一番猜度和思量。小溪一路潺潺,流向竹林深处。溪水似乎是暖的,空气里弥漫着阵阵雾气,那些落在溪流里的雪花瞬间都融化了。从来不曾关注过这条溪流,不知它流向哪里,今日大雪,寻不到师父的踪迹,古人尚有踏雪寻梅,不如自己也来个“踏雪寻溪”? 这么想着已经沿着小溪往竹林深处走去,溪流涓涓,竹林深深,积雪皑皑,万籁俱寂,只有脚下积雪的吱嘎声和寒风吹落竹叶积雪的窸窣声。 茫然天地间,极目尽是白雪色,落花独自踏雪徐行,一度竟忘了身在何处。 不知走了多远,溪流渐渐变得宽阔,慢慢汇聚成一个碧潭。碧潭的四周雾凇沆砀,雾霭氤氲,身临其中,如至仙境。 待走近才看到池里有人,水汽弥漫间,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漆黑的长发像恣意挥毫的笔端,肆意又整齐的飘荡在水里。 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你怎么来了这里?”一开口,琼玉便碎了一地。 落花连忙背过身去,无意瞟到岩石上他脱落的衣袍,脸刷的就红了。 “你也下来洗吗?” 落花一惊,听那碎玉般的声音又说:“哦,不妥。你虽是小孩,可也是女子。” 落花哪敢回头?心里的好奇劲却像狂风里的小草一样,摇摆不定。都说男女不同,除了胸部一个凸起一个平坦,不知还有哪里不同? 若是墨玉知道她这般胡思乱想,又该说“女儿家问这样的问题是要脸红的”!而此刻,她立在岸上胡思乱想的正是水里衣衫褪尽的师父,叫她如何不脸红? 落花羞怯到不行,甚至连回头一下都是不敢。尽管也知道师父藏身在水里,就算回头也看不到什么,但是只要一想到他不着衣物的在水里,那份羞怯和好奇便如猫抓似得,磨得人心痒痒。越想看越羞怯,越羞怯越想看,几番思虑,脸红的已经像熟透的了苹果。 她微微抬眸,漫无目地的四下巡视——想分散注意力,怎好一直想这叫人脸红耳热的问题?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瞥到了不远处的那把墨色古琴。 “师父你在弹琴?”落花脱口问出。 “昨夜抚琴,雪湿了头发。这水是温的,你也可以来洗。” 都知落雪不似丝雨,不疙蹭人,若不是时辰久了,焉能轻易打湿衣衫?师父说的平淡,可是已经抚了一夜琴? 落花奔了过去,白雪地里一架古琴,墨色琴身,七根细弦,琴漆满是细小的断纹,沧桑斑驳,沉淀厚重,一如它的音质那般沉寂而悠远。落花轻拈起指尖,拨了一下弦丝,一声低沉的弦音响起,那拨弦的食指微微一痛,竟被琴弦割破,渗出来一缕血丝。 踏雪的吱嘎声由远及近,落花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却见秦子净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她的身边,他的墨色缎发也已经干透,平顺的铺泄在身后。 “划伤了手?”秦子净轻起右手,蜻蜓点水般的触了一下落花的食指,那渗血的划痕消失殆尽,伤口完好如初。 落花看着手指,还没回过神来,见他盘膝端坐在皑皑白雪之上。 “既然来了,就听我抚琴一曲吧,难得这样的好景致。”指尖轻抚琴弦,低沉而激越的琴声响起,仿佛能震落竹枝上的积雪。 “这是广陵散。”一曲弹罢,秦子净轻声说道。 “那晚,师父弹得叫什么?” “那晚?” 落花惊觉自己失言,正想辩解,听他又问:“你听到了?那首叫《凤求凰》,你喜欢那曲子?” 落花忐忑的点了点头。 秦子净的眸里闪过一抹黯淡,瞬间就隐了去,又问:“想学吗?” 落花惊喜,蹲身在他身边:“师父愿意教我?” 秦子净不答,轻抚那琴上的断纹,幽幽道:“这琴叫伏羲琴。伏羲琴音,质朴低沉,听的是意境。今年我只弹过一次,想不到你竟听去了。你若想学,我便教你。” “果真?”落花欣喜若狂,不禁问他:“师父你说它叫《凤求凰》?‘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师父这琴曲也是这阙词的意思吗?” 秦子净不答,目光悠远的望着远处积雪覆盖的竹林,幽幽然念起了那阕词: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他的声音一改往日的冰冷,低沉带着些许哀伤。一阕词念完,素手拨弦,袅袅的韵律晕散开来,渴望、彷徨、哀伤都一一诉于琴下,荡漾在这雾凇沆砀的溪边竹林。 苍茫天地间,万物退去,唯独一人一琴。 落花立在雪地里,思绪却随着低沉的琴音飘到了远方,仿佛看到五百年前,遥远的一个落花飘零的季节,或是落雪飘飞的午后,师父与他喜欢的那个人,他们一起抚琴,稀疏的落花,窸窣的落雪落在他们身上,他二人浑然不觉,沉浸在那沉静、悠远又略带甜蜜的《凤求凰》的琴曲里。 …… “怎么发呆了?回去吧。” 落花回过神来,师父的身影已经走出了很远。天地一片白,他的那抹白色也融入这苍茫天地间。 落花的心里升起一股茫茫然的失落,看着那消失在竹林尽头的白色,幽幽开口:“师父,你喜欢的钟离到底是何等绝色?你独居阑珊谷五百年,到如今都还念着她!唉,她既是你心尖上的人,我又如何再挤进你的心窝?” 这话说完,竟觉心被掏空了一般,难受无比,若非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3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30 嚎啕大哭不能解,却又掉不出一滴泪。 ☆、断袖之恋 秦子净果真有教落花弹琴,先从指法开始练,然后背曲谱。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三个月后落花便能弹得极好。古琴讲的是意境,连秦子净都很诧异,小小年纪的落花怎么能把那最难把握的意境,把握的如此之好? 有一回秦子净听落花练琴,本来是想叫他指点不足,一曲弹完,他却愣在当下,半响才回过神来,只说弹得很好,再无其他言语。 那晚秦子净喝的大醉。 落花已经睡下的时候,他忽然推门进屋,把随身带来的伏羲琴扔在榻上,醉意朦胧的说:“弹给我听。”话才说完,自己也跟着倒在了榻上。 落花忙上来扶他,用尽全力才将他身子搬正,又给他盖上被子,这才坐在床沿细细看他。 与那夜桃林醉酒一样,他的满头青丝胡乱的散开,原本冰雪般的脸颊晕上了两抹霞红,双目紧闭,眼睫更见密长,双唇也愈见润泽。醉酒后的师父看起来与往日不同,不再是那个高处不胜寒的上仙,着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怎么今日竟喝的大醉?兴致好必然会叫上她一起;兴致不好……又为何兴致不好?喝醉了又跑来让她弹琴,莫不跟那琴曲有关? 白日里自己弹这曲子的时候,师父的神态就颇为异样,晚上又去喝酒,之前说好再喝酒时必要叫上自己,却又失言,这里面定有古怪! 《凤求凰》,是一首爱恋的曲子,许是师父又想起了钟离…… 钟离!钟离!她既不愿跟你在一起,师父你怎还要念着她?何不将她忘了?我也同是女子,与我在这阑珊谷,不也一样的恣意、快活? 落花这想法天真幼稚,但这也不能怪她,年纪幼小,长居闭塞的阑珊谷,不懂情爱为何物,更不知爱上了便再难更改和舍弃。但她终有一日会明白——等她尝到爱情苦痛的时候。便是明白了又能如何?一样是束手无策。那个叫钟离的早已经在师父的心里安营扎寨,就像师父悄无声息的在落花的心里生根发芽一样,想要拔除早已经驻扎在师父心里的钟离,将自己安□□去,是何等的难啊! 此时的落花对这些一无所知,甚至她心里对于师父的喜欢也只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她只不过是顺着心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罢了。 灯光一点,轻轻摇曳,静谧、温馨又从容。落花伏在床边,守候着那熟睡的人儿,莫名心里泛起一阵幸福感,心想若是能日日如此该多好!想到钟离时,原本的欢喜又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 迷迷糊糊的,她也睡着了。因着趴着的姿势不对,夜里醒了几次,每次醒来都要看看榻上那人,见他睡颜沉静,呼吸匀畅,睡得极好,这才又伏在床边,心意满满的睡去。 第二日,落花被师父掀被下榻的声音吵醒。 秦子净疑惑的问她:“我怎么在这?” “师父你昨天醉了。” “恩?”他依然没有想起昨日的事,颇为不解的自言自语,“我喝酒了?” 落花指了指放在一边的古琴:“师父带了伏羲琴来,叫我弹琴。” 秦子净不再言语,低头瞅瞅自己的衣服,又看看落花的衣服,落花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忙背过身去,在中衣外面套上了宽大的外袍,嘴里还说:“师父昨夜来时,我已经躺下,这才穿着中衣。” 秦子净若有有思,不再说话。 落花又问:“师父你为什么喝酒?你有心事?” 秦子净不答。 落花又问:“你喝醉了又为什么想听《凤求凰》?这曲子是谁教你的?” “小孩子都是这么多问题的吗?”秦子净把散乱的青丝抚到耳后,缓缓抬眸看她。 落花迎上他的眼光,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鬼使神差的说:“师父你五百年前喜欢了谁?为何要独居谷里五百年?如今……如今徒儿的心里也住着一个人。” 秦子净淡然的目光里掠过一丝惊讶,薄唇轻启,悄声问她:“你今年几岁?” “十四。”现在还在正月里,落花刚刚十四岁。 秦子净轻轻点头:“可是墨玉已经成家了,你即便等他,也要等到他凡间的这世情缘结束。” “……”落花哑口无言。 “你六岁就认定了墨玉,是不是早了点?”秦子净又问。 “我……”落花目瞪口呆,不由得气恼,“谁说是墨玉?” “不是墨玉?上次出谷……那件披风不是墨玉的?”秦子净一直温和的注视着落花,宿酒初醒,红晕消散,脸上不似往日的冰冷,倒是现出了几分难得的慵懒。 一贯冷漠,不苟言笑,不多言语的秦子净,慵懒起来,更是愈见俏丽迷人。 落花俏脸一红,低下头来,轻声嗫嚅:“……跟这些都无关。” “无关?谷里除了墨玉,就是为师我,难道你改了心意,不喜欢墨玉,竟是喜欢上师父了吗?”说这话时,他眉目微动,慵懒略显颓废的神色里似乎有了笑意。 “我……”落花本想一口应承下来,但是看到他美的出奇的脸孔上那不同于往日的神色,心里咯噔了一下,自卑的心思又开始作祟。 秦子净的语气依旧温和:“你六岁让我收你为徒,想修得长生嫁给墨玉,虽然异界不许通婚,但是你们偏居一方,也无人知道。墨玉虽是狐妖,然其本性善良,性格温和,对你也是宠爱有加,本来只待你长大……” “纵然墨玉宠爱我,到底还是比不过他的娘子!”想到汀兰,落花一声长叹,“汀兰只是凡人,也不甚漂亮,可是墨玉喜欢她……” 秦子净轻轻摇头:“不是因为他最好才喜欢他。” 落花一愣,正要反驳,听他又说:“喜欢没有理由。” 落花话锋一转:“那么师父你呢?你为什么一个人住在阑珊谷五百年?” 秦子净微微一愣,随即淡定道:“陈年旧事了,为师都已经忘了。” 落花微一撇嘴,对他的口是心非甚是不满:“师父真的忘了吗?既然忘了,为何又想听人弹奏《凤求凰》?” 秦子净先是不答,过了片刻才又说道:“五百年前,我第一次见他,是在袭月后山的竹林,当时他正在弹奏这曲《凤求凰》。这曲子便是他教我的。” “她也是袭月的弟子吗?” 秦子净微微摇头:“他在武陵。” “武陵?‘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 “不,不是这词里的武陵,而是武陵仙山,武陵和袭月是仙界并驾齐驱的两大仙山。” “原来如此。后来呢?”落花的心砰砰乱跳,又是抗拒又是期盼。 “袭月与武陵常有走动,如此我与他也就慢慢熟悉了。” 秦子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3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31 净说到这里便停住不说了,落花见他神色并无异样,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这才大着胆子问他:“师父又为何独居此处五百年?她在哪里?既是喜欢,为何不在一处?” “他自然还在武陵,许是早已经接任掌门了。” “她为何不随你来阑珊谷?喜欢你怎么能让你独过五百年?师父,她是不喜欢你吗?” “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这是什么回答?模棱两可,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转念又想,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师父孤身一人来了阑珊谷。这便是尘埃落定了吗?落花的心思千回百转,莫名又生出一个没来由的担心:“师父,你……你们还有可能吗?” 秦子净微微一愣,颇为坚定的说:“不可能。” 落花紧紧攥着的一颗心,这才松懈下来。看着他飘向窗外的目光,飘忽又迷茫,落花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小心翼翼的追问:“师父你后悔吗?” “恩?后悔什么?” “墨玉说你是仙界最年轻,最有望飞仙成神的上仙,你本该有一番作为,如今却蜗居在这里……” 秦子净轻声反问她:“你觉得这里不好?” “当然不是,只是……只是师父你这样的大人物该……笑傲江湖,驰骋天下才是!”落花搜肠刮肚,好容易才想出这两个自觉合适的词来。 “大人物?何为大人物呢?笑傲江湖,驰骋天下的便是大人物?”秦子净摇头:“我从来不是大人物,我也不想当大人物,我只想与喜欢的人偏居一方,过着信马由缰、恣意不羁的生活。” 听他这话,落花不禁脱口而出:“师父,我陪你过这样的生活!” 秦子净自然不知道落花的心思,还当她是想陪他待在阑珊谷。 “谷里生活悠闲,很合我的脾气。”说着他抬眸看了落花一眼,淡淡说道,“只怕你会觉着寂寞。” “在师父身边,又怎么会寂寞?没有师父那才是寂寞!” 打小落花便会说这样讨人欢喜的话,故而秦子净也不疑有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默允了。 落花心花怒发,喜形于色,忽而又想到了什么,沉寂了下来,幽幽说道:“依我看她也喜欢你——我猜不出这世上会有谁能拒绝师父你。她没有随你来阑珊谷,许是眷恋功名,只是师父你既喜欢她,为何不陪她留在仙界?莫不是中间有什么隐情?” “仙界容不下我们。”秦子净表情依然温和,轻言细语,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落花大惊:“为什么?异界不许通婚,但你们都是神仙,难道?难道她跟墨玉一样,也是成了亲的?” “不。他未婚配,我也是单身。”秦子净收回飘向窗外的目光,看着落花,温柔的低语,“因为他是男子。” 男子?师父竟喜欢男子? “世俗不容断袖之恋,后来我问他愿不愿意随我偏居一方。他终还是留在了仙界,我就孤身来了阑珊谷。” “师……师父,你竟喜欢男子?”落花颤声问他,似乎这是世上最惊悚、恐怖的答案。 秦子净神色寻常,不紧不慢,不温不火:“是。我喜欢他,他是男子。” “师父为何要喜欢男子?”落花坐在床边,傻了一样的自言自语,心里的苦涩和酸楚达到了顶点,碧潭一样深邃的眼窝里,清泪像泉水一样汩汩的流淌。 “怎么哭了?”秦子净颇为不解的看着说哭就哭的落花,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落花埋怨起来,似乎在怨他,又似乎在怨天:“女孩儿温柔又漂亮,怎么你却独独要喜欢男子?造化怎要这样捉弄我?” 秦子净轻轻抬手给她擦泪,落花抓住他的手掌,贴在满是泪痕的脸上,感受到那肌肤的纹理,她的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珍珠。泪眼迷蒙中,看到师父那美丽、迷茫的眼睛也甚是无辜和不解的看着自己,落花再也忍受不住,猛地扑到他的怀里,悲恸的大哭起来,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一双温润的手掌抚上了她的后背,秦子净伸手揽过落花的肩头,将这个瘦弱的女孩轻轻拥到怀里,轻拍着她因为恸哭而忽高忽低的后背 “怎么说哭就哭?还是六岁吗?”语气里没有责备,满含着宠溺,这是秦子净极少有的,他的宠爱从来不用言语表达。 落花的脸靠着他的前襟,又嗅到他身上桃花和酒的幽香,她沉醉其中,忽而又悲从中来。 她会变成男子吗?不会,那么师父永不会喜欢她!尽管现在靠他这么近,甚至可以听到他衣襟下的心跳声,但是落花知道她永远也走不进他的心里。 落花抑制不住悲伤,片刻秦子净的前襟就湿了一片。 “怎地比我还伤心?”秦子净大惑不解,想到幼时的落花,不禁说,“那年要抱的时候也是这样,难道是还想要抱吗?” 竟还有人如此不解风情?当真是一丁点也不懂女孩儿的心事——六岁那年见她哭,当她是想要嘬手指;现在见她哭,当她是像六岁那年一样想要抱抱。 如此好皮囊,竟摊上这样一个不解风情的主! 不解风情也不要紧,可恨的是不解风情也不喜欢你。十四岁的落花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绝望。 ☆、此情唯有落花知 在这样的绝望里,月信不期而至。初潮的腹痛如绞,伴着内心的绝望煎熬,落花知道她长成了一个女子。 而师父喜欢的却是那个叫钟离的男子。 落花认命,却也变得更加坚毅。十四岁这一年,她空前的学习热情引爆全谷。她将心里那朵情窦初开的花儿,用一圈细细的绳索牢牢的扎了起来,就像幼时因为讨厌喜鹊吵了好梦,想要扎起他们的嘴巴一样,她将心里那朵对爱的向往和希望的花苞圈了起来,再不让它肆无忌惮的疯长和盛开。 她跟着师父学习法术,不知疲倦,没日没夜。秦子净不解,怎么忽然就换了一个人?只有落花自己知道——当她全身心投入学习的时候,才能暂时忘记一切。所以她的进步很快。落花六岁打坐,师父说打坐分九级,顶级叫大乘,而今落花已经修到第八级了,凡人修仙的期限是一百年,虽然她才学了不到十年,修为却已经敌过寻常人的几十年,师父说区区神仙位分不过是探囊取物。 每个师父都喜欢勤奋又天资聪颖的徒弟,所以秦子净似乎也不再像从前那么冷淡,他倾囊而授,落花几乎学了他的所有法术,只是运用起来还不甚连贯,更不能举一反三。秦子净说法术的极致是一而生三,三生万物,师父能教的只是基础,如何融会贯通,灵活运用,甚至推成出新,就要看个人的造诣了。 师父又对落花说,你资质甚好,二十岁修个太上真人不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3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32 在话下,落花摇头,她说我的目标是师父你。 这一日,修炼完已经是深夜,变化之术消耗内力,落花修为浅薄,常是出汗。碧潭的水冬暖夏凉,她便常来竹林深处的碧潭洗澡,还给它取名“华清池”。 想起去年雪天在这里撞见师父,好像还是昨日的事,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年,师父一如往常,她却由一个小孩长成了少女。落花一直着男装,宽大的袍子挡着窈窕的身姿,也看不出身材的变化,倘若墨玉还在谷里,定会给她缝制女装。 “墨玉!”想到这个名字,落花不禁心头一热,上次出谷至今快两年了,落花心知墨玉是不会再来看她了。墨玉第一个离开了她,好在师父还在。待她修得仙位,得了不老之身,便能永远在谷里陪着师父了,他们一起修炼,一起填词写诗,一起抚琴听曲,一起酿酒……只要能在师父身边,能天天看见他,哪怕他永远冷冷淡淡,落花也知足。她没法让师父独自再过五百年,她也没法想象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墨玉,也没有师父,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长生也不过是折磨! 施了一个水下闭气术,潜入水底,像鱼儿一样自由自在的畅游。碧潭水质清澈,白天里都能看见水底的沙石,今夜没有月亮,落花独自徜徉在这漆黑的冬夜温泉里,不觉害怕,只感到安心和宁静。 过了片刻,似乎有琴声传来。人有时会在寂静的出奇的环境里产生幻觉,落花沉在水底,又静听片刻,确定是细微的琴声。 莫非是师父?今夜没有月光,他怎有兴致弹琴?他会不会像去年那样,下来沐浴? 落花俏脸一红,不敢再想,游上了水面。 许是听到水声,那琴声戛然而止, “师父,你在弹琴?”落花埋身在水里,只露出脖颈和头颅,朝着河岸不远处的那个白色身影招呼了一声。 “不知你在水里。”秦子净应了一声,隔了一会又说,“温泉水热,冬日不宜过久的闷在水里。你虽习了一些法术,但还只是凡人,须得小心。” 话说的平常,但是关切之意溢于言表。落花心里感动,暗暗在想:除了墨玉,最关心我的莫过于师父! “师父放心,我这便上岸去。”这般说着,她轻垫起脚尖,划着手臂游向岸边,不自觉间露出了半个肩头,肤白如凝脂,漆黑夜色中泛起一星白光。 夜色沉沉,如染了浓墨,伸手不见五指,落花藏身在岸边的岩石后面,摸索着先前脱在岩石上的衣服,摸了个遍都没有摸到,刚想上岸一探究竟,忽听到一个声音轻声喝道:“慢着!” 落花僵着探出来的半个身子,愣住了,听他又说:“我能看见。” 女孩儿大惊失色,立马跃进水里,水面激起层层水花,犹如冰面上炸碎的玻璃器皿。 “衣服在石头旁边。”秦子净的话音落下,水面荡起的水花也渐渐平息,四周又恢复了宁静。 藏身在水里的落花甚至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然后又听到师父起身时衣袍磨蹭的窸窣声响。约是他不小心碰到了琴弦,低沉的一声乐响,划破寂静的夜空,犹如震耳欲聋的轰鸣,接着是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师父……”落花轻声唤他。 脚步声没有停下,秦子净的声音传来:“冬夜寒冷,早些回去吧。” 余音回荡在冬夜的竹林,人早已经走远,又过了片刻,直到那颗砰砰乱跳的心彻底冷却、安放下来的时候,落花这才爬上岸来。 冬夜无风,干冷干冷的,落花冷的直打颤,摸索着穿好衣裳,沿着溪流往回走,到桥上的时候,不自觉的慢下了脚步,远远看见师父的桃花渊还亮着灯,竟鬼使神差的来了他的茅屋,又停在门口不敢进去,心里在猜度师父在做什么?刚才扰了他抚琴,屋里又没有琴音,他是在看书还是在打坐? “既然来了,怎么又不进来?”片刻,屋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落花踌躇、忐忑的推开屋门,秦子净端坐在桌旁,桌上已经摆了两个酒碗。听他招呼仍然立在门口的落花:“来喝酒。” 见到她湿哒哒的头发时又说:“你是凡人,冬日湿发可不好。”说完轻轻抬手,白雾升腾间长发已经干透。 “好了,喝酒吧,刚好可以驱寒。”说完他先端起了酒碗。 一年了,秦子净偶尔也喝酒,也喝醉过,但是没有再跑去落花斋,也没有再叫落花抚琴。 抚琴?落花只会一曲,就是《凤求凰》,不过她也没再弹了。最近一年落花专心法术,甚至连书房都很少去,师父问她怎么那么痴迷法术,然后又甚是惋惜的感慨,说他自己是个不甚用心的师父,否则以落花这样的刻苦和聪慧,修得上仙也是指日可待。 落花端起酒碗轻抿了一口,一股辛辣一路向下,浇灌了口齿,煎熬着喉头,片刻之后,辛辣退去,顿觉身上暖和了很多。 抬眸看向师父,自打落花知道他喜欢男子后,就没再好好看他。其实是不敢看,也是怕自己沉沦太深,连着这桃花酒——这是他们一起酿的酒,落花也是第一次喝。 如此管束自己的心,可知有多辛苦!落花咕噜噜的喝下一大碗酒,心头升起阵阵暖意,唇齿间满是桃花的芳香。 她没有说话,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秦子净也没有开口,也沉浸在他的心思里。只是他们心里的主角都不是对方。 秦子净接连喝了好几碗,这才抬起迷离而深邃的眼眸看向落花,声音甚轻却又让人不忍拒绝:“你抚琴给我听。”说完便把伏羲琴推到落花的跟前。 落花接过伏羲琴,脑里没来由的想起了一句诗“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轻轻摇头,抛开杂念,素手拨弦,《凤求凰》的琴声荡开,低沉悠扬,婉转动听。 一曲弹完,秦子净示意她继续。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凝神专注地看着落花和她手里的琴弦,似乎在看她,又似乎透过她看到了别的什么。 漆黑里一点灯火,照不见内心的期望,也点不亮这四周的黑暗。是谁在夜色里沉沦,在爱恨里沉沦,在酒香和琴音里沉沦? 许久许久,落花已经不记得手臂酸麻过几次,她终于停了下来,反手放在伏羲琴上,只见细嫩的指腹高高肿起,一条条的血痕。弹着的时候还不甚觉得,看见了伤口才分外疼痛。再看向一旁的那袭白衣,他早已经伏在了桌上,面色红润,呼吸沉稳,睡得极沉。 冬日寒冷,这么趴着可不妥当。落花轻掰开他手里的酒碗,想将他扶上床榻,架起他的胳膊,才发现师父竟是这么沉,才走一步,就摔倒在地上。似乎摔疼了,秦子净嘟囔一句什么,落花连忙俯身唤他:“师父你别睡,我扶你到床上!” 秦子净喃喃低语:“怎么琴声停了?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3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33 ” 还醒着就好!看着他那被灯光照的忽明忽暗的脸,落花惊喜道:“师父你该睡觉了,来,我扶你。” “哦,是你。”似乎认出了眼前的人,秦子净顺从的站了起来,由着落花搀扶着一路蹒跚,刚到床沿,又扑通一声摔了下去,落花也随着他一起跌在榻上,秦子净的一只手臂重重的压在她的身上。好不容易爬了起来,谁想他反手一拉,落花整个人失了平衡,又往前倾去,不偏不倚的压在了他的身上,脸颊正好贴上他的薄唇。似乎他的唇比火还灼热烫人,落花立马反弹似得跃了起来,怔怔的望着他的唇瓣,手不由自主的抚上脸颊,连带着整个手掌都被这侧脸烫伤了。 似乎有千万匹马在心头奔腾,天旋地转的喜悦、激动和羞怯包围了她,除了呼吸,她忘了一切。 待她回过神来,外面天已经发白,而她仍然立在床边,床上的人仰面躺着,长发凌乱,呼吸沉沉,睡得级熟,落花这才发现她竟然忘了给他盖被子! 急忙拉过被子给他盖上,又把他的乱发撩到耳后,露出了整张脸,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尖他的唇,似乎都生了魔力,无一不引诱着她摸上去。 落花抬起手,靠近,再靠近,在触碰到的瞬间,仿佛被电击了一般,慌忙撤了回来,也清醒的意识到:这不是她一个徒弟能做的事! 可是她不只想做他的徒弟!她想陪伴他,靠近他,温暖他!这一刻的她甚至想嫁给他,像墨玉与汀兰那样,她想做他的妻子!这才是她的真实想法! 可是他的心里没有她,他喜欢的是那个叫钟离的男子,她该怎么办? ☆、少年情怀总是诗(上) 落花迫切的需要找个人听她倾吐满腹的心思和委屈,给她出出主意,而她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墨玉。她有两年没见他了,他太阳般和煦的笑容,他温柔的声音,温暖的怀抱…… 念及墨玉,落花心里的焦虑更甚,巴不得现在就扑到墨玉的怀里大哭一场,越想越难过,竟觉得一刻也不能逗留,出谷的咒语脱口而出,都没有细想,就顺着自己的心意出谷寻墨玉去了。 落花心急如焚,火急火燎,初次出谷的悠闲已经荡然无存。到了林外那条连接盘西镇的小路,天已经亮了,她略一低头,这才发现领口的扣子竟给扣错了——里面中衣的盘扣竟是扣到外面的长袍上了。落花在心里暗暗纳闷:昨夜师父看到,怎地也没有提醒自己? 待她来到和善堂,门还没有开,她跑上前去叩门,刚碰到门上的拉环,迫切需要宣泄的情绪瞬间冷却了下了,理智占领了高地。她站在和善堂的门口,一时间心绪万千,忽而又责怪起自己的莽撞来。 吱嘎一声响,大门开了,落花连忙抬眸去看,开门的是个女子,穿着大红外袄,挽着妇人发髻,正是汀兰,多日不见她愈见富态。 汀兰见到大门口站着的人,长发披散,一身宽大的天青色男袍,说邋遢倒不至于,不修边幅更合适些。再细看她的脸蛋,这才辨出是个清丽的女子,不施一点粉黛,清水出芙蓉,瓷白的肌肤吹弹可破,五官甚是精致,眉心的那点朱砂又于清明通透之中,平添了几分少女的妩媚。 许是上次的印象不深,许是长成少女的落花变化实在太大,汀兰竟没有认出她来,像对待一般的顾客那样礼貌的开口问她:“你是来抓药吗?” 落花微微一愣,竟是颇为不礼貌的开门见山的问:“墨玉在吗?他怎么没来开门,可是出什么事了?” 汀兰这才认出这是两年前来过的那个女孩儿,说是墨玉的表妹。她招呼落花进屋,告诉她墨玉去山里采药,半个月后才会回来,问她可是有事? 落花摇头说只是路过,既然墨玉不在,她便改日再来看他。 汀兰没有挽留。 落花又走到“醉仙楼”,她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小二上来迎她,还是之前的那个小二,他满脸堆笑的说酒馆还没开张,让她中午再来,落花说她不吃饭,只喝酒。小二见状把她引上二楼。落花依然坐在靠窗的位置,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昔日的那个华服少年,他叫什么来着?洛世奇?对,洛世奇!他说他是袭月的弟子,那日自己还拿了他一件披风,那披风如今还压在落花斋的箱底。 想到这里,落花的心底忽然升起一阵没来由的惋惜,眼前又现出那位年轻公子的样貌,他锦衣华服,手拿折扇,凤目似笑似嗔,仿佛此刻就立在自己身前。落花暗自思量:那衣衫穿在他的身上,岂不是比压在箱底要好得多! 小二来上酒,打断了落花的思绪,落花忽然烦恼起来,提起酒坛猛灌,须臾,已经饮了半坛。落花从来没喝过这么多,也不知道喝多少会醉,迷迷糊糊间,倦意袭来,她伏在桌上,慢慢失去了知觉。 待她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周围人声沸腾,迷糊中听到一个声音颇是惊喜的说:“果然是你!” 落花踮着手肘撑起身子,半眯着眼睛,依约看到身前矗着一个人,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太阳和煦的光芒,也在她身上投下一大块阴影。落花揉了揉眼睛,振作精神,定睛细看,一柄折扇,一身华丽长袍,束发的依然是那根金灿灿的簪子。 “洛世奇?”迷迷糊糊中,落花轻哼出声。 “你还记得我!”对方声调猛地一高,声音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落花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一旁的洛世奇颇是不满的抱怨道:“你怎么醉成这样?女孩儿家怎么能喝这么多酒?” “来,陪我喝。”落花伸手拉他袖摆。 “醒了我陪你喝。”这般说着,洛世奇扶起了烂醉如泥的落花。 落花挣扎着与他推搡了两下,他轻轻在落花耳边念了一句咒语,她便失了知觉,靠着他的肩膀昏睡了过去。 待落花醒来,已经是深夜,她口渴的厉害,头痛的好像马上就要裂开。她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头顶上方的华美九华帐,金线织就的细袄锦被,这哪里还是她的床铺? 这是哪里? 落花一惊,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胸口、肩上凉意袭来,借着账外蜡烛的微光,低头细看的刹那,“啊”的一声尖叫! 她的衣服呢? 她身上只有一件能遮住前胸的小衣,衣服全凭两根带子系着,一根在脖上,一根在腰间,两条粉嫩雪白的手臂就这么赤条条的露在外面。落花连忙拉过被子盖在身上,拉开帐门,这哪里还是她的卧房? 她出谷来寻墨玉未果,然后在醉仙楼喝酒了,然后遇见了谁?洛世奇? 想到这个名字,落花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小娘子,你醒了?”一个人影闪到她的身边,正是多日未见的洛世奇,他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3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34 身长玉立的立在床前,轻佻又漫不经心的一一撑起两边的帐帘,一双温柔又多情的凤目没有一刻离开过落花,最后竟直接坐在了榻上,直勾勾的看着缩在锦被里的像一只猫咪似得落花。 落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在屋里的,难道至始至终他都在这里?自己的衣服莫不是他给换的?他?他还做了什么?落花不敢在想,如果目光能杀人,那么她此刻恨恨的目光足够杀死洛世奇一百次。 落花恨声问道:“我衣服呢?” “扔了。”对于落花的恨恨之意,洛世奇视而不见,轻描淡写的又补充了一句,“连同我的一起扔了。” “什么!?”落花又惊又怒,“你,你把我怎么了?” 看她惊慌失措的小模样甚是可爱,洛世奇有心戏弄她一番。 “你喝醉了,我就顺便……”言到此处他忽然停了下来,对着落花妩媚一笑,右手一扬,折扇在空中轻巧的画出一个弧度。 落花怔怔的看着他,不明所以,却见他亲启左手,对着刚才折扇划过的弧线,暧昧而灵巧的做着抚摸的动作。本来是极其猥琐的一个动作,这么一个倜傥俏丽的年轻公子做来却甚是优雅。一贯懵懂无知的落花这次却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一张雪白的粉脸顿时涨的通红。 见落花脸红,洛世奇更是得意,欺身上前,桃花俏脸上翘挺的鼻尖,顷刻间就到了落花跟前,一个帅气翘挺,一个隽秀小巧,鼻与鼻之间只隔着一道窗户纸般的缝隙,他却就此停住,凤目轻佻,对着落花嬉笑耳语:“想不到两年不见,小娘子你出落的更加婀娜!”这般说着竟然探手来掀被。 落花大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住了他的脖颈,一股强大的煞气涌现,她眉心的淡淡朱砂由红色慢慢变深,手上的力道也慢慢加重。洛世奇如玉的俊脸泛起阵阵潮红,喉结上下翻动,玫瑰花瓣似得红唇一张一合却说不出一个字眼。 就在他快一命呜呼的时候,他竟放弃了挣扎,安然阖上双目,刚才的轻佻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视死如归的凛然。 落花心里咯噔一响,这个神情——像极了师父!一甩手放开了他,满屋的煞气慢慢褪去,眉心的那点朱砂也渐渐恢复如常。 死里逃生的洛世奇扶着床沿,捂着脖颈,剧烈的咳嗽,大口大口的喘息,像是要吸光房间所有的空气,半天才缓过神来,竟又是嚣张的挑衅:“你不是想杀我?怎么又放了我?” 不过是一时气糊涂了,哪里是真想杀他?但此刻落花的心里却充满了委屈和伤心,她没有答话,眼眶里早已噙满了泪水。 洛世奇缓缓坐直,对落花凄楚动人的神情视而不见,依然面带微笑,自说自话:“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果真不假!” 经过刚才的死里逃生,原以为能挫挫洛世奇的锐气,谁知他竟然又是那副戏虐的桃花脸,怎么会有这种人?当真是不怕死?还是料定她不敢杀他,才会愈发的肆无忌惮? 只见他不慌不乱的抚顺刚才挣扎中弄乱的长发,恣意无限,仪态万千,又颇是漫不经心的说:“即便我趁你醉酒轻薄了你,你也不杀我?你是对我有情?” 落花缩在锦被里,给了他一个不屑一顾的眼神。 洛世奇细细瞧着自己的长发,没看落花一眼,而眼角的余光却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收纳进眼底,不容抗拒的又追问了一句:“说,你是喜欢上我了吗?” “不要脸!”落花忍无可忍,终于发飙,“我是怕脏了我的手!” 洛世奇不恼不怒,反而巧笑出声,那笑声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如果你的身子都已经脏了,还怕脏了手吗?”说完饶有兴致的挑眉看着落花。 “你……还真是不怕死!”落花不去看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师父,师父昨夜喝醉,这会子是不是已经醒了?这屋里点着灯,想必天已经黑了。 洛世奇忽然站了起来,不知他又打什么坏主意,落花眼疾手快,对他施了一个定身咒,他顿时不能动弹。 反正已经被他看了,她也不再计较。落花掀被下榻,只穿着亵衣和亵裤,露出整个手臂,玉腿和美背,像一块不经雕饰的天然美玉,反射出一圈凝白的光晕,灿灿生辉,耀眼夺目。屋子更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莫不是皇宫?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华丽地毯,她光着脚丫子,蹦跶着找了一圈,竟没有一件衣服! 最后她停在洛世奇面前,怔怔看着他,他容貌没什么变化,只是身材比前两年更加修长,尤其那身华丽丽的绣花白袍更是衬得他意气风发,气宇轩昂。 洛世奇看着她一眨不眨,半响叹息道:“美人若如斯,何不早入怀?我可真是后悔呢!” “什么?你又打什么坏主意?” “这是什么话?我想要的女人,没有不顺从诚服的,有一天你也会心甘情愿!只是我没想到,你不仅长得漂亮,身材更是迷人!我后悔刚才……” 他身不能动弹,却依然不改戏谑的本色,落花气恼的打断他:“狗嘴吐不出象牙!看起来像个贵公子,其实一肚子坏主意!”说完靠到他身前,开始解他外袍的扣子。 “嗨!你干什么?”洛世奇故作惊讶,故意曲解落花的意思,“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不知羞耻?在一个男子面前穿这么少,竭尽勾引之能是!现在居然还来剥男人的衣裳!成何体统?” 落花不予搭理,她身材小巧,站在他面前,也只能到他的胸口。她踮起脚尖去解他领口处的衣扣,两人距离那么近,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冬日寒冷,他说话的暖气拂过她剔透的肌肤,阵阵暖意袭上心头,落花下意识的环抱双臂,手掌搓搓白嫩如玉的手臂。 “你还真是不害臊!”谁知他语气一转,满脸含笑,极尽暧昧的说,“不过我甚是喜欢!我生平最不喜欢扭捏做作的女人!你很合我的胃口!” 沿着领口一路来到他的腰间,又来解他的腰带。 ☆、少年情怀总是诗(中) 洛世奇知道她是想脱自己的衣服穿,他故意把她说的不堪,谁知她却并不生气,一时他也是无法,只得实话实说。 “嗨!你的衣服是侍女给换的,你醉的厉害,我扶着你,也吐了我一身,回来之后我便把你交给侍女,自己也下去换了一生干净衣衫。刚才听你叫唤,我才进来,所以你里面什么样,我根本不知道!谁知你却自己下榻,穿那么少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现在还主动给我宽衣解带,你真真是个不理会纲常伦理的迷死人不偿命的小妖精呢!我还以为只有青楼的女子才会这般!你比她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片刻功夫,落花已经剥下了他的外袍套在自己身上,衣服太大,她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3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35 整个人都罩在里面,还有一截拖在地上,犹如戏台上花旦的戏服,她却全不在意。 落花坐到桌旁,醒了到现在还没喝水,又跟他说了这么半天话,嗓子早就渴的冒烟了。她旁若无人的倒水喝,水是凉的也全不在意,咕咕喝了两杯,这才慢悠悠开口:“你以为我会信?你第一次见我就轻薄我,如今又趁我喝醉,强行霸占我!” “霸占?”洛世奇哈哈笑出声来,戏谑之意更甚,“若真是被我霸占了,你又当如何?既然不舍得杀我,不如干脆嫁给我好了?” “哼,你想的美!”说着落花就往门口走去。 洛世奇看出她要走,连忙阻拦:“小娘子,慢着!” 落花回头看他,眼神凌厉:“我不与你计较,也不杀你,你还想怎样?” “你误会我了!第一次见面,我见你着的男装,谁曾想你是个女子?这次你喝的烂醉,如果不是遇见我,早被路边的乞丐瓜分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哪里有霸占一说?我着实冤枉呢!”见她半信半疑,洛世奇又说道,“不信就看你的左臂,守宫砂还在!” “守宫砂?守宫砂是什么?”落花将信将疑的捞起袖管,玉臂嫣然一点朱红,“这就是守宫砂?你莫要骗我,这枚朱砂痣我自小便有!” “方才你穿那么少,满屋子的跑,我就看到你的守宫砂了,身为男子自然最在意这个!你当真不懂?”洛世奇面露惊讶,随即又了然的点头:“是呢,你住在谷里,只有你师父那老头子一个人,自然没人告诉你这些!今日哥哥便来告诉你,你先解了我的定身咒,我都站着半天了,身子都僵了!” 落花见他将师父说成是老头子,心里不悦,站着不动作,洛世奇以为她是心有顾及,连忙解释:“你如今的法术都比我师父还厉害了,我哪里还是你的对手?娘子高抬贵手,解了我的定身咒吧?” “不许叫我娘子!” 洛世奇连声应是,落花这才替他解了法术。 初得自由的洛世奇连忙伸展手臂,舒展筋骨,他的外袍被落花剥了去,如今只穿着白色中衣,手拿折扇,不伦不类,他也毫不在意,自顾自的走到桌边,自信满满的说:“你误会哥哥了,哥哥自诩清高,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何至于要轻薄你一个小丫头?那些女人可比你风情万倍!而且我平生最不喜欢强人所难,男女之事——两情相悦才是根本!” 他是凡间的九皇子,何至于非礼一个小丫头?也许真是自己误会他了,他虽然口花花没正经,却不像一个坏人。 这洛世奇虽然总是没个正经的戏虐落花,但是其实落花并不真的生气,也不那么在意,他算是她在这个世上除师父和墨玉外,认识的第三个人,其实就算被他轻薄了,她也不会杀他,她连鸡都没杀过,何况是杀人? 方才听他说那些女人比自己风情万倍,落花不禁抬眼瞟他,那眼里满是不屑。 “呃,当然你也不差,你虽然不是风情万种,却比她们更清新自然,别有风味!尤其是方才你替我宽衣解带的那一段,哈哈……当然你也总有风情万种的一天,希望你是被我□□的……”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落花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禁有些气恼,低声嘟囔了一句。 声音极低,竟也被他听了去,洛世奇毫不在乎的说:“能得个金玉其外也不错!哈哈,你生气的样子尤其可爱,想不到两年不见,你竟然出落得这般婀娜动人!” 落花立在门后,不愿搭腔,但她心里对于洛世奇的这一番言辞是相信的。 “这两年,我得空就出来寻你,话说你怎么一个人醉成这样?你师父没有教你,女孩儿家在外不能喝酒吗?”他原本玩世不恭的语调慢慢变得温柔,说到最后,看向落花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关切之意。 落花被他言语间的温情打动,不自觉的坐到桌旁,这个瞬间她几乎错把他当成了墨玉,痴痴的看着他,好想把这次冒然出谷的委屈一股脑的倾吐给他听。 洛世奇眸里含春,嫣然一笑:“怎么竟这般看着我?果真是痴恋上我了吗?” 落花这才恍然大悟,知道他不是墨玉,连忙收了心神,正经的问他:“你不是在袭月修行,怎么会来了这里?” “师父派我们师兄弟一行人去武陵仙山送请帖,我惦记这里的酒,还有花儿你,就一个人绕到这里,我知道你总会再来的,今日终于还是被我遇见了!”说这话时,洛世奇面带微笑,眉目含情,温柔至极。 “我们这是在哪里?” “这是我的别院,你喝醉了,吐了一身,我带你来休息,顺便叫侍女给你换了衣裳。” 落花穿着他的外袍,不禁面露尴尬——竟真是自己误会他了! 洛世奇看出她的尴尬,给了她一个安慰的、满不在乎、毫不在意的、洒脱的笑容:“你的衣服我叫侍女拿出去扔了,已经吩咐了她们去给你准备女装。你怎么醉成这样?你师父呢?” “师父在谷里,我出来找墨玉。”落花如实回答。 “墨玉是谁?” 落花不答,停了片刻忽然问他:“你们去武陵仙山?武陵的掌门是谁?可是叫钟离的?” “钟离是他凡间的姓氏,他全名唤作钟离沫……” 话未说完,就被落花打断,她急切的追问:“他是男子?他长得什么模样,可是不俗?” “他自然是男子!”洛世奇面露惊讶,反问道,“长得什么样?男子不都长得差不多!” “跟你比呢?他有你的气度和容貌吗?”落花就地取材,给了他一个参照物。 “跟我比?”洛世奇忽然笑了起来,轻拍折扇,踌躇满志的说,“看来在你的心里,我的容貌和气度都是上佳呢!” 落花没好气的瞥他一眼,他毫不理会,慢悠悠的说道:“如果他年轻个十岁、二十岁或许跟我差不多吧!” “他是个大叔模样的人?”落花满脸惊讶的追问。 “他三十几岁的样子,你怎么对他这么好奇?”洛世奇打量起落花,忽然猛地拍了一下扇子,顿悟道,“他儿子都比你大的多,小女孩儿不要胡思乱想!” 这钟离沫按理说该跟师父一般大,约是他后来又修炼,仙位提升了,所以停留在了现在的年纪?这能解释的通,令落花诧异的是他居然有儿子! 落花喃喃问道:“他有儿子?你是说他成亲了?” “是啊,他娶的可是天帝的女儿,如今他可是仙界首屈一指的人物!” 落花杵在那里,愣住了,内心却在呐喊:师父你可知道,你为他孤身独居五百年,他却娶妻生子,另立门楣,早就辜负了你!如你还在仙界,人人敬仰的人,必然是你啊! “你在想什么?怎么问起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3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36 武陵的掌门?” 见落花不答,洛世奇又悠哉悠哉的说道:“既然你问起他,我就不能不说他的一桩丑事,至今在我们袭月小辈里还津津乐道呢,虽然那是五百年前的事了……” “五百年前?”落花心下一紧。 “是呢,这还跟我们袭月有关呢,说是我们袭月唯一的一位上仙,跟他——他们两个关系暧昧——断袖之癖!当时的钟离沫还只是武陵仙山的一名小弟子,他们都说秦子净是自毁前程……” “秦子净……”落花一字一顿的重复师父的名字,虽然她早知道这回事,但是如今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心里还是大为震动。 洛世奇没有察觉出她神色的异常,滔滔不绝的说:“哦,你是不知道的,这秦子净就是我们袭月仙门唯一一位最年轻,最有资质、潜力的上仙,他们都说他是历代以来最有望飞仙成神的仙人!我看不见得,五百前年他二人之事曝光之后,这算得仙界最大的丑闻,秦子净大约是面目无光就失踪了,现在他只是仙界的一个传说,谁知道他是不是欺世盗名、沽名钓誉之辈呢……” “住口!不准你这么说他!”落花怒喝。 洛世奇一下子愣住了,半响才问:“为什么?你刚不是关心钟离沫,怎么现在又不让说秦子净了?” “秦子净,他……他是我师父!!” 洛世奇喃喃道:“怪不得你小小年纪修为那么高,原来他就是你师父!世人都说他冷傲清高,却不知他何时收养了你这么一个小徒弟?由此看来,他也不像外界传说的那般不近人情。” 听他这般说,落花紧绷的脸色这才有所舒展。 忽然洛世奇话锋一转,试探性的问:“你曾说你喜欢师父?便是喜欢秦子净了?” 落花呆着不答,一切却都写在了脸上,一会喜上眉梢,一会阴云密布,不自觉间两侧脸颊已经羞得通红。 洛世奇看在眼里,忽然长叹一声,故作惋惜道:“如此,这般,便为难了!” 听他这般说,落花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今日出谷所有积压在心里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借着洛世奇的这句话,发泄了出来。她趴在桌上,身躯一起一伏。 原只是想逗一逗她,谁知却说到她心里的痛处了,落花这般伤心,洛世奇于心不忍,又来哄她:“花儿你别哭呢,我又没欺负你,你还是原来那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儿!我洛世奇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不会趁人之危去欺负一个小女子!何况我就算得到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你的心里只有你师父一人!” 落花听他提起师父更是痛哭不止,他忙又道:“都说秦子净与钟离沫两人关系暧昧,但也只是传闻,不见得是真的,花儿你还是有机会的!” 落花哭着说:“是真的,师父喜欢他!” “就算你师父心有所属,但是你们谷里只有你们师徒二人,既然当初他肯收你为徒,可见他还有恻隐之心,可见他心里还是有你。既然如此,我们总还有办法可以想一想,你先别哭!” 落花哭声渐低,洛世奇见劝说有了成效,便接着说:“再不济,不是还有我吗?乖,别哭了,你师父不要你,你就跟着我吧!” 落花抬眸看他,正待感动,忽听他又说:“我将来虽说少不得三妻四妾,但是对你必然是最好的,谁叫我们有这段少年的情谊在呢!” 落花哪里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不禁心下气恼,猛一推他,他似故意没有闪躲,跌在了地上。看他穿着睡衣,摔倒的滑稽模样,落花不禁破涕为笑。 洛世奇也不恼,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作势拍拍衣袖,然后又坐到她旁边,笑说:“这下可消气了?” 落花别过脸去不理他。 他又挪了凳子坐到她的正面,用那把折扇轻挑她的下巴,赞美道:“梨花一枝春带雨,又故作娇羞不理人,你这样子可真真是迷死人呢!” 落花心想,他跟师父和墨玉都不一样,看似漫不经心,轻佻戏谑,但是他总有办法逗自己笑,让自己暂时忘记烦恼,只是不管何时何地,他总是这副轻佻的模样,真是叫人讨厌。 ☆、少年情怀总是诗(下) 忽听洛世奇问:“你眉心这枚朱砂痣为什么颜色会变化,是什么缘故?” 落花伸手摸向眉心,笑答:“这与我师父教的一门法术有关,见到你这样的男子,它的颜色就会变化……” 洛世奇打断她:“果真这么神奇?” 话一问出他才意识到是这小女子戏耍他来着!他这样的男子,又是什么样的男子?不就是轻薄女孩儿家的登徒子吗?她这不是讽刺他? 洛世奇不恼反笑,转而又说:“你内力那么强,便不奇怪了,你有那么厉害的师父!我是赶不上你了,刚才还差点把我杀了。”说着伸手摸了摸喉结,似有后怕之意。 落花笑道:“叫你下次再敢欺负我!” 洛世奇不答,忽然一个欺身,他玫瑰花蕾般的娇艳柔嫩的唇瓣快速的掠过了她的朱唇,待得落花反应过来,他已经离开了,正挑衅的看着她,脸上荡起了一个春风拂面般的笑容。 落花愣住了,怔怔的看着他。 彼时屋里烛火摇曳,恬静温馨,他们围坐在桌旁,她穿着他的牡丹花长袍,他穿着自己的白色衬衣,桌上香炉飘出袅袅的檀香,不自觉中屋里升腾起一股暧昧的氤氲。他的凤目不再轻佻戏谑,就像蓄满了春水的池塘,充盈了无限的柔情和生机,他漆黑的眼珠里映出落花那张小巧精致的脸庞,她双目圆睁,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纯真而懵懂。 那少年倾身上前,渐渐靠近女孩。 懂事之前,情动之后,不过一瞬。 他的红唇再一次碰上她的唇瓣,她下意识的紧抿着双唇,紧咬着牙关。他轻轻舔舐她花蕊般的带着玫瑰芬芳的唇瓣,当他的舌尖游走在她的贝齿上,想撬开她的齿缝时,她才回过神来,“啊”的一声尖叫,他顺势而入,她想也不想猛一咬牙,舌尖吃痛,他下意识退后一步,离开了她的唇。 落花连忙用衣袖的下摆揩嘴巴,一边“噗噗”的吐着嘴巴里洛世奇的口水。 洛世奇负手而立,神情里掠过一丝尴尬——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待遇?舌尖传来阵阵小痛,提醒他这一刻千真万确的存在过,并且就在刚才。 他探出修长的中指轻触了一下吃痛的舌尖,微微皱眉,轻弹中指,一滴血悄然落地。 “疼吗?”落花立在他身前,侧着头颅,挑衅的看着他嬉笑。 他那双凤目里含着撩拨人心的妩媚的柔情,低哑着声音颇是无奈的说道:“看谁敢娶你?” 见落花神情不屑,他又开口:“好好的气氛都被你破坏了,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3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37 真是不解风情!难怪你师父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 “谁要你喜欢!再说你怎么能跟我师父比!”落花瞥了他一眼,又警觉的质问道,“你刚才碰我嘴巴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怪烛火太温馨,夜色太温柔,有那么一瞬我心软了一下,心想你师父不要你,我做个好人娶了你,来日我做了皇帝,三宫六院总有你一席之位!谁知你不识好歹,竟还咬我!” “我要走了,若还跟你待在一处,你伤的可就不只那么一小丁点了!”落花边笑边用手指点了一下朱唇。 “女孩儿家哪有你这样的?你不领情,不知害臊,还以此笑话我?真真是不知礼义廉耻!不过——我甚是喜欢!” 落花不搭理他,低头看了看身上那袭华丽丽的长袍,又说:“你的衣服我要借走了!” “等等,我还有话说!不如你跟我一起去武陵仙山吧,你不是很好奇钟离沫吗?所谓知己知彼……” “跟你一路走?我可不放心你!” “我保证我不再戏弄你……” “戏弄?刚才那是戏弄吗?你分明是认真的!” “啊哈,被你发现了!平日里遇见的都是些大家闺秀,总是端着小姐架子,好无趣。在袭月,虽说也有一些俏丽又主动的师姐、师妹,但是上面又有师父管着,总不能太出格。你跟她们都不同,你不讲究世俗伦理,又倔强可爱,很合我的脾气!如果刚才……我会娶你!” 落花看着他微闪的凤目,知他说的是真心话,本不想取笑他,又听他说话的口气如此之大,好像女孩儿都巴不得要嫁他似得,实在忍不了,不屑一顾的说道:“你还是那么自命不凡,你娶,我便会嫁吗?你是皇子也好,是仙门弟子也好,对我来说并无分别,我的眼里只有我师父,我这一世都要在谷里陪着他!” 坦言被拒,洛世奇也不恼,他轻摇折扇,面带微笑:“你当真喜欢自己的师父?你想一辈子做他的徒弟?” “自然不只想做徒弟,只是……”落花低头,犹豫。 “你果然与别人都不同,坦白,勇敢又坚定。如此,我教你一个方法。” 落花困惑的看着他。 “来,坐下。”洛世奇收起折扇,热情的招呼她坐到桌边,“捞起衣袖,左边,你的手臂。” 玉臂嫣红一点,煞是醒目。 “知道这是什么不?” 落花茫然的摇头。 “这叫守宫砂,无论男女都看重这颗朱砂,它代表了女子的忠贞和操守,也能满足男子与生俱来的占有欲。谷里只有你们二人,你找个机会……他是上仙,法术高强,硬来肯定是不行的,再说你一个女孩子家总还是要矜持一些,只能先把他灌醉。你师父喝酒吗?如是喝酒便容易的多了。”他认真的说着,忽而抬眸看着落花的眼睛,不放心的追问,“我这么说你懂不?” 落花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洛世奇倾身靠向她,不弄玄虚的张开一只手掌拦在耳上,对落花悄声耳语。 “什么?!不行!”落花大惊失色。 “男女欢好都是这样的,繁育后代也是这样的。”洛世奇说的坦然,没有丝毫忸怩。 落花羞红了脸,轻声问道:“你方才对我也是想这样的?” “不错!”他答得干脆,还嘲笑起落花来,“你方才不是还替我宽衣解带,现在又有什么好害羞的?” 落花自幼长在阑珊谷,没有男女之防,长大后隐约知道,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墨玉更是说过女孩子的身体不要给别人看,更不要让别人碰。她虽知道洛世奇一再轻薄她,知道这样不对,但她对男女之事一概不知,如今听得一个男子跟她说男女之间能亲密到这个程度,还是由方才想跟她这么亲密的男子口里说出的,如何能不尴尬? “我不敢……他是我师父!”落花的脸上像落满了晚霞一般,红的可爱,她嗫嚅着,悄声说道,“他若能喜欢我,我定然喜不自胜;他若不喜欢我,我也不敢存这非分之想,我愿意一辈子在谷里做他的徒弟!” “如此也好,我看你对他只是一时痴迷罢了,不如你随我去武陵一趟,也好散散心。接触的人多了,总会遇到你的如意郎君,有一日你会发现你想找的也许并不是他。” 落花摇头:“我冒然出谷师父还不知道,如今他该醒酒了,我也得回谷了。待得试炼之日,我到袭月之时,我再去找你——我需得通过仙门的试炼才能成为仙人,才可长生。” “如此便又要分别了吗?” “今日是我误会你了,想不到你是个好人。除了师父,墨玉,我只认识你,将来……” “墨玉是谁?”洛世奇打断她。 “墨玉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他养我长大。” “花儿你知道自己的父母吗?”洛世奇脸上的戏谑隐去,关切的问她。 落花摇头。 “花儿你今年几岁?”他又问。 “十四。那年桃花凋谢我来到阑珊谷,当时还在襁褓里。” “魔界传言,十几年前魔神梵天寂灭之时,将魔神之力封印在一个襁褓里的小孩身上,是个小女孩,据说是天帝座下战神跟一个凡间女子所生。仙界和魔界都在捉拿、追杀这个小孩,十几年了,一直无果。有人说她年纪幼小承受不了魔神之力,当场就死了;也有人说她在打斗之中坠落凡界,夭亡了;还有人说战神凤来仪将她藏了起来,总之都是猜测。我知道的就是现在的魔界在大肆搜寻这个有魔神之力的小孩,因为她是魔神转世,她肩负颠覆仙界,一统六界的使命。仙界忌惮她的魔神之力,为防后患,一心想铲除她,只是做的比较隐秘。魔神梵天寂灭之后,梵天的手下覆疏,他是现在的魔王,他搜寻这个小女孩的目的就不那么单纯了——一说他是想霸占魔神之力!至于怎么霸占我还不知道,我要知道我会捷足先登的!”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落花的眸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忽然恍然大悟道,“你怀疑我就是那个小女孩?” “不错,我本来是怀疑你,但是你说你师父是秦子净,我便不怀疑了,所谓名师出高徒嘛!”洛世奇凤目含笑,说的寻常。 “你想要魔神之力?” “男儿志在天下!有了魔神之力,魔界诚服,横扫仙界,指日可待,其他三界更是不在话下!五界之首,天下之最,这是所有男子的梦想。” 洛世奇看起来风流倜傥,潇洒不羁,玩笑戏谑,却没想到他竟有这样的心思! 落花叹息:“如此天下便难逃一场血雨腥风。” 洛世奇不答,脸上是一副满不在乎,不屑一顾的神色。 停顿片刻,落花又辩解道,“这并不是天下所有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3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38 男子的志向,我师父不这样想。他只想与他喜欢的人偏居一方,逍遥惬意,天下何关?五界何关?” “未免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洛世奇摇头,悄声收起了折扇,颇是无奈的说,“他这么想,钟离沫未必这么想。” “师父说人各有志,他并不后悔,他说谷里的生活很适合他。”落花眼前忽然浮现出师父衣袂飘飘,飘逸绝尘的身姿。他孤身隐居阑珊谷,远离喧嚣的尘世,抚琴喝酒,习诗读词,临摹画作,生活简单,也许孤独却更是自由自在。 无端的,他醉酒后脸上的那一抹绯红,又浮现在落花的脑海,落花莫名的脸红,小声嗫嚅:“我也想与喜欢的人偏居一方。师父他孤身在谷里五百年,剩下的千千万万年我都会在谷里陪着他,这天下与师父无关,也与我无关。” 见她如此说,洛世奇微微摇头不再言语。 两人都停下不再说话,一时间屋里安静的出奇,只有桌上的香炉,烟雾袅袅,香气缭绕。 洛世奇懒懒的拔下束发的金簪,瞬间满头乌黑的青丝就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烛光映着他长发半遮的侧脸,他神情专注,不苟言笑,看起来十分冰冷,竟有两分像极师父。想到昨日师父醉酒,意外的亲了自己,落花的内心立刻躁动起来,连忙低下头去,藏在袖管里的纤纤玉指,局促不安的来回搅动着,抚摸起袖口牡丹花的纹路,那袖上绣着的牡丹,手感精细,凹凸有致,一时倒也分散了落花的注意。 洛世奇注意到了落花的异常,以为只是女孩儿的害羞,见夜色已深,他对落花说:“今夜你就住在这里,放心你很安全。我也要去歇息了,明日还要赶去武陵与师兄们会合。你考虑一下,明日要不要与我一起去武陵,不必担心你师父,他能一个人生活五百年,自不必说这几天。” 这话说完,他站起身来,旁若无人的舒缓了一下筋骨,又道:“今日在醉仙楼,你让我陪你喝酒,明日我们一起去武陵,我一定陪你同醉!还有你的衣服,你那裹的是床单吗?女孩儿家穿这么丑的男袍,也不怕人笑话!我已经吩咐侍女给你备下了女孩的衣服,明早她们会拿给你。” 末了他还不忘调笑她:“不过你那身亵衣穿的真是好看,我会嘱咐侍女给你多备两套!” 落花想到自己穿着那么两根带子的亵衣,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走来走去,脸瞬间红了起来。 洛世奇看她脸红,便不再笑她:“醉酒之后头疼的厉害,你好好休息,不必担心,没人会来打扰你。花儿,明日再见了!” 送走洛世奇,落花一个人坐在灯下,桌上他那根忘记带走的束发金簪,在跳跃的烛火下金光闪闪,分外耀眼。她轻笑,拿在手里把玩,沉甸甸的,雕工精致,那纹理似一条翻腾的巨龙,精细而华美。再看看她身上的衣服,是呢,他是皇子,他的东西自然样样都是顶好的。 想到他的一头青丝,落花忽然想起了师父,自己离谷已经一天一夜了,师父醒了寻她不见,定要着急。她不禁想起师父说过,冬日泡在温泉水里太久会昏厥,师父会不会已经在担心她了? 想到这里,落花心急如焚,只觉得一刻也留不得,使了遁地术,转眼就到了那片林间空地。 ☆、有女初长成 桃花渊没有一丝灯亮,落花这才意识到现在是深夜,师父应该早已睡下了。心里隐隐有些失落,又在门外立了片刻,正想回去落花斋,忽然背后响起了一个熟悉、悦耳的声音:“是花儿吗?” 落花猛地回头,心里充满了惊喜和雀跃。 “师父你醒了?师父你怎么还没睡?”连着问了两句,却没发现自己的问句连在一起是个不折不扣的病句。 随着师父进了屋,待灯亮了,才看见他抱着伏羲琴,想必他抚琴才归。 秦子净看到她的衣着,眼神里掠过淡淡的惊讶:“你的衣服?” 落花暗叫不好,一心念着师父,谁想竟忘了换下这身衣裳,想到空荡荡的外袍下仅仅只穿着亵衣,又想到洛世奇与她说起的男女之事,不禁红了脸颊。 秦子净自然不知道徒儿为何脸红,冷然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下,又问:“你出去了?这不是墨玉的衣袍。” “恩!这……我……”落花立在那里支支吾吾,关于洛世奇的事她自然不想告诉师父,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好在师父没有责怪她,也没有再追问,只是说:“外面的世界复杂多变,还是墨玉比较合适。不早了,歇息去吧。” 回来的路上,落花一直在琢磨师父这话的意思。想必他已经看出这不是墨玉的衣服,这长袍华丽花哨,墨玉的衣服都极素净淡雅。师父知道衣服是旁人的,她深夜从谷外回来,还穿着一个男子的衣袍,师父的意思是外面的人不可靠,还是墨玉比较合适! 师父这是误会她了! 之后的几天落花几次想跟师父解释,但是似乎都说不清楚,洛世奇这人她是打定不会提的,那还能如何解释呢?说是墨玉的,墨玉如今改穿这样的袍子了?或者说她喝醉了,临时借来的衣服?都太牵强,都说不通。 师父倒没再提起这事,不如索性就不解释了吧! 开始几天,每当落花见到师父的时候,都忍不住想起钟离沫,她一直在心里纠结要不要告诉师父,告诉他他喜欢的人已经娶妻生子,所以他也应该放下过去,放下钟离,开始自己的生活。但是师父这么多年一直在谷里,不就一直在过自己的生活吗?所以,告诉不告诉又有什么意义呢? 纠结了几天,最终落花决定一切还是回到从前,他不问,她不说,他是师父,她是徒弟,他依然自在淡漠,她依然努力学习法术,依然是谷里宁静悠远的时光,好似大家都忘了这回事。 这年的腊月尤其的长,春天姗姗来迟,桃花开得也晚,本该是“人间三月芳菲尽”,而谷里已经是四月,桃花却三三两两才着苞。 落花已经十五岁,她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尽管整日穿着宽大的男袍,却依然掩盖不住婀娜窈窕的身姿。幼时圆嘟嘟的脸蛋,渐渐长开,慢慢显露出瓜子脸的隽秀,五官却一如幼时,分外的纤巧精致,不施粉黛,却于淡雅素净中透出一股飘逸出尘的轻灵之气。尤其是那双眼睛,如一汪深潭清泉,清澈透亮,世间万物在她的眼底,都尽数去除了妖浊之气,变得美好纯一。任谁都会对这样一个女孩驻足瞩目,唯独她的师父不会。 落花自小长在谷里,她不像一般人家的女孩,她不谙世事,对容貌、漂亮没有太多的概念,她甚至没有一面镜子,只有偶尔去华清池,才会在水里看到自己的样貌。她也没有一件真正的女孩的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3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39 衣服,唯一一套是洛世奇的侍女给她换上的亵衣,再此之前她从没穿过内衣,墨玉纵然关心她,却不在她身边,总不能面面俱到。其实落花早到了该穿亵衣的年纪,现在她把它穿在里面,然后是中衣,然后才是宽大的外袍,如此也看不出什么,若是长发再束起来,便是个俏丽的公子。 虽说男女有别,但落花跟师父不住在一处,尤其是经历了上次师父醉酒后的意外,落花更是刻意避免这样的事情,她从不在晚上来找师父,所以倒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其实她的心里多次想起洛世奇教她的那个方法,便是趁师父喝醉之时,与他……洛世奇的悄悄话,是叫她脱了自己的衣服,也脱了对方的衣服,钻到对方的怀里,与他亲吻抚摸,等俩人合二为一的时候,他便再舍不得离开了。 其实落花当时也不懂什么叫合二为一,但是知道必然是不好问起的、极羞人的话。墨玉说过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女孩儿的身体不可以给别人看,如何还能与人赤膊相对,亲吻抚摸? 每当想起落花都免不得面红耳赤,一旦想到那人是师父的时候,更是恨不得立马能捣碎自己的脑袋,如此便不会这般胡思乱想,亵渎了师尊。 时间如阑珊谷的小溪一般无声的流淌,随着内力的增强,落花渐渐察觉体内一股强大、不受控制的异股力量,每当她运用内力的时候,常常不能控制。甚至有一次跟师父比试,师父怕伤她只用了一成内力,她全力以赴,竟然连师父也招架不住,险些伤了师父。 师父说他早就知道她体内有一股古怪的力量,似乎也跟她眉心的朱砂有关联,但是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清楚,只怕以后她内力越深,这股力量也会越强大。 落花大惊,这才想起洛世奇跟她说起的魔神之力,传说魔神梵天将魔神之力封印在一个小女孩的体内,莫不就是她?她体内的这股奇怪力量莫不就是这魔力? 落花便把这个关于魔神之力的传闻告诉了秦子净。 秦子净听后也是大惊。 落花还是个小婴孩的时候,是在一个结果的保护下闯进阑珊谷,什么人才能设置这么强大的结果?想到此处,秦子净道:“若真如此,你便危险了,仙界必然不能容你,魔界也未必容得下你。” “此话怎讲?” 秦子净看出她的担忧,摇了摇头,又说:“这股力量到底是什么,尚未确定,姑且先隐瞒下来。现在你内力尚浅,还不易被人察觉,当务之急是去仙门通过试炼,修得仙人之位,好得长生。然后长居谷中,便也没什么不妥,只要你不用内力是不会被人发觉的。” 落花点点头,忽然问:“师父你认识凤来仪吗?” “他是天帝座下一位大将,素有第一战神的美誉。太液池宴饮,我有见过。” “传闻这个被梵天封印了魔神之力的女孩,是凤来仪跟一个凡间女子所生。师父你说是什么原因,梵天会把那么强大的魔力封印在一个孩子的体内?” “必定是他力不能敌的无奈之举,魔力强大,极难分离,更难封印,如此便是舍命之举。大约他遭遇了极凶险的时刻,又不忍魔力随他一起消亡寂灭,这才封印、转移了魔神之力,好比是给他自己选了一个继承人。这个孩子可能是与他极有渊源的人,也可能只是一个碰巧在场的人。” “师父……” 秦子净看着落花欲言又止的样子,鼓励她开口。 “师父,如果我就是这个孩子,如果我就是魔神梵天选中的魔力继承人,你还会护着我吗?” 秦子净沉默片刻,轻言:“若你真的拥有魔神之力,你也不需我的保护,统领魔界,吞并其他各界都不在话下。” 落花低头,沉默不答,似乎对他这个回答不甚满意。 停顿片刻,秦子净又说,语气里是一如往常的风轻云淡:“仙魔本无定界,仙界也有匪类,魔界也有善辈,一直以来他们争夺的不过是统治权。我避居此处就是不想理会仙魔二界的纷争。” “师父,若你当时知道,便也不会救我了,是吧?”落花极力掩藏眼底的失落,平稳着语调问他。 “现在也未可知。假使你真的就是,你也可以选择,你可以选择隐瞒一切待在谷里,或者选择当个继承人。”秦子净看着落花清透的、隐隐带着一丝幽怨的眼眸,温和的说,“你不出谷,他们找不到你,也伤害不了你。你若想去看望墨玉,只要不动用内力,他们也不会发现。切记,不要把这个秘密透露给别人,这是仙界最忌讳的事,哪怕你不是魔神之力的继承人,只要跟魔力沾边,为防后患,他们都会斩草除根。” “仙界胡乱杀人,跟魔界又有什么分别?”落花愤愤不平。 “魔界的人,大多都是之前仙界的仙人,其中不乏仙界的上仙,真人,因为各种缘由堕仙成魔,所以魔界一直是仙界最大的威胁,魔神之力更是非同小可,传说可以颠覆仙界,一统六界。” “上仙?”落花大惊,“上仙地位崇高,又怎么会甘心堕入魔道?师父,你可知是哪位上仙堕入魔道了?” 秦子净微微摇头,不愿多说。 落花也没有再追问,而是问了一个此刻最关心的问题:“师父你能转移,封印魔神之力吗?” “如果不使用内力,体内的魔力便不会激发,有无魔力也不会为外人知晓。只是修仙习法,修的就是内力,内力越深,魔力越强。 如果是转移封印自己的魔力,凶险至极,纵然如梵天这样的魔神也是万不得已而为之,内力低微者切不可行,魔力反噬,后果不堪设想。转移封印他人的魔力,内力、修为都高强者定然可行。五百年前我还在仙界的时候,听师父说起,须得打散魔神的元魂,才可封存他的魔力,我想大约也有其他办法可以剥离出魔力,仙界这样做是想赶尽杀绝,不留后患。 你切不可自行封印魔力,待为师给你想办法。既能不伤身体,又能分离出魔力,自然最好,如若不行,总还有别的办法可想,不急在一时。” 落花微微点头,不再言语,心里却毫无头绪,满腹狐疑。 ☆、魔神之力 纵然今年桃花的花期晚,到得四月下旬已然尽数绽放。往年,落花年纪幼小的时候,对这满坡的桃花总是不在意,总是巴望着墨玉摘桃子吃,如今大了,才发觉每年桃花盛开的时候,才是谷里最美,最生机盎然的时候。 枝头那一团团,一簇簇,层层叠叠,浓淡交错的朱红花朵,将经历了一冬寒风苦雨的摧残,已经黯淡、萧索的阑珊谷重新妆点一新,给它披上了一身耀眼、绚丽的红妆。 春的气息便是最早从这结苞、盛开的花朵,一点点的传递给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4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40 人。最早感受到这气息的是落花——桃花才刚刚着苞,她便日日都来林里修炼,来的比师父都勤。秦子净也不过是最近——桃花开的最绚烂的时候,也只来了一两次。落花知道,每年的落花时节才是师父的最爱,那时,他能纹丝不动的立在桃花树下一整天,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似乎他什么也没想,只是静静等着花儿落满他的全身。 这日落花照例又来林里修炼,又感觉到体内那股与内力相克相辅又不受她控制的力量在四处游走,跃跃欲出,搅的她心神不宁,心烦意乱。 她在桃花树下盘膝而坐,调理气息。开始还能顺着气息,后来那力量越来越强,在她体内逆着气脉,四处乱窜。落花试着用内力将它压制下来,刚提气,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袭上心头,只觉喉头一热,一口鲜血喷涌了出来。 落花斜倾在地上,模糊中她看见了师父,他高高的屹立在桃林的上空,一身白衣,超然世外,无人能触摸,无人能亵渎,一尘不染,洁白如一。 那年也是这个季节,师父叫她来桃林喝酒,那天他踏花而飞,翩跹飘逸;那夜他醉倒在桃花林中,拥她在怀里……落花微笑着慢慢阖上了眼睛,落在她眼眸的最后一丝桃色,恰如当日的晚霞一般旖旎、瑰丽,她终身难忘。 待落花醒来,是在师父的榻上。她依然穿着宽大的天青色长袍,衣襟处的血迹已经干涸成点点污渍。 听到动静,秦子净走了进来。 “醒了?”他立在榻前,“还有哪里不适?” 落花摇头。 秦子净俯身去探她的额头,他指端温凉,落花的脸却在触到指尖的瞬间滚烫起来。 他喃喃道:“怎么又烫了?” 落花忙答道:“师父我没事。” 秦子净亲启手掌贴着落花的后背,落花感觉到源源不断的内力输入自己的体内,但是只片刻功夫,他便停了手,轻言道:“你已经昏迷了三日。” “三日?”落花大惊。 “你经脉受损,奄奄一息。我输内力给你疗伤,异股力量竟然与你的内力融为一体,并不断吸取我的内力。” “师父你输了内力给我?” “为师无碍。只是你……你昏睡期间,那股力量在自行修复你受损的经脉,现在你已经无碍,而且内力大增。如此,你内力越强,那股力量也会越强。化别人的的内力为自己的内力,非魔神之力不能为。”看着徒儿苍白的小脸,秦子净似乎在犹豫,“这股力量看似反噬,其实是助你修炼,你的身体与这股魔力融合的非常好,如此只怕是无法分离。强行分离恐会伤及性命,并且就算分离成功,魔力许还会自行衍生。换句话说你是天成的魔神之力的继承人。” “化别人的的内力为自己的内力……”落花难以置信的喃喃重复。 见落花脸上的震惊之色,秦子净又难得的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你也不必过于担心。” 落花忽然说:“师父,我一定要修得仙人的位分,如此我才能长身不老!” “这几天我输了内力给你,原是想给你疗伤,谁想……现在你内力太强,只怕试炼的时候,会引起仙界的猜疑,恐怕对你不利。” “还有别的办法吗?哪怕……哪怕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我也要长生不老!” “成仙就那么重要?”秦子净淡淡道。 “师父我想永远留在谷里陪你。”落花迎上他的眼睛,没有退避,真诚而热切,“只有通过试炼,成了仙人,才能长生不老,才能永远留在师父身边。” 秦子净微怔了一下,又道:“不需通过试炼,待你成为魔神那日,便也是长身不老之身。” “我无错,只因这魔神之力引得仙界忌惮,便要杀我,这天下还有何正义?既然仙界不能容我,我何必还去苦苦试炼,冒着被发现、被追杀的危险?仙界不仁,何怪我无义?我修成魔神,何惧仙界?师父,你是上仙,我若成魔,你还会认我这个徒弟吗?” “无论你是人,是魔,还是仙,你都是我的徒儿。你说的有理,何必拘泥于这些繁复的俗礼?你本性善良,性格自由不羁,即便成魔也不会为祸天下,所以是仙是魔又有什么分别?为师是担心你,你现在的内力尚不足以激发魔力,若是被仙界知晓,仙界定举倾世之力消亡你的魔神之力。尚不能保护自己,却继承了这无限强大的魔力,这是极危险的事。你可懂?” “师父,你担心我?”落花眨巴着眼睛,心里无限甜蜜。 秦子净不答,半响才道:“莫要乱想,暂且先在谷里修炼吧。” 落花点头答应,之前的担忧一扫而空,言语之中透出莫名的兴奋和喜悦:“师父你是最厉害的上仙,待我成了魔神,我们师徒驰骋仙魔二界,谁也不怕,岂不快哉!只是这魔神名字也太难听了,待我想个好听的!” 秦子净摇头:“哪怕你修成魔神,也只盼外界莫要知晓,不然就算你法力无边,总也不得安宁。魔力太强,整个仙界都受到威胁,唯有铲除才能安心。所以,把自己弄成众矢之的,并不是明智之举。” 落花似懂非懂,他却不再解释,扶着落花躺下,又道:“你昏迷了三日,高烧不退,还一直说着胡话。” “师父!我……我都说了什么……”落花一惊,莫名的脸上爬上了一抹红晕,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你一直叫着师父,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估摸着你现在也记不清了,好好休息吧。”他说的平常,听在落花心里却是七上八下,还有别的什么?是什么?是不是自己在迷糊之中跟师父表露了心迹? 落花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师父的神色一如往常,也无迹可寻,迷迷糊糊中终于睡着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恢复之后的落花一如往常,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眉心的那点朱砂更红了些,这还是上次病好之后她在华清池洗澡的时候发现的。还有就是内力更强了,体内的魔力似乎被理顺了,没有再逆流乱串,相反跟内力融为一气,修炼更是事半功倍。 今年时令晚,到了五月,桃花才纷纷飘落。落花问师父今年可还要酿桃花酒,师父摇头说去年酿的还没有喝完。 落花时节,正是举杯畅饮的好时候,于是这日师徒二人携了伏羲琴,来到桃花林里,石桌石凳依然如旧,落花刨出了两坛酒,对月对花开怀畅饮,无限惬意! 何须饮酒?春日的暖风先已熏得人儿微醉,等到半坛酒水下肚,更是醉意沉沉。 落花莫名想起那年师父踏花而飞,是何等绮丽、惊艳?如今她各种法术都会了,这满地的落红浪费了岂不可惜?这么想着,施了一个法术,地上的花瓣纷纷飘起,在半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4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41 空中汇聚成一朵红色的桃花云,她飘然飞去,踏在云上,用意念引导花云在空中翩飞、飘舞。 寻常女子都要挽发髻,落花在谷里长大,没人教她,更没人管她,所以她不必遵守凡间女子的规矩和礼数,头发更是整日披散着。 彼时一轮明月普照大地,夜色朦胧,落花穿着男子的天青色长袍,踏着绯色的花瓣云,飞在半空中,她随意散开的长发,在夜风中尽情的飘飞。她低头去看师父,他本来在喝酒,看她踏花飞去,他也端着酒碗站了起来。 夜色幽暗看不清他的脸,依稀只有一抹白色,但就是这抹白色,在落花眼里,却能点亮整个黑夜! 忽然眼前一晃,那袭白衣已经到了她的跟前。他的法力比落花高,两人一起飞行,他的意念掌控了飞行的方向。 夜风吹着他的长发和衣袂,月华如水倾泻在他的周身。落花忽然想起,那年师父带她踏花飞天,她手忙脚乱,乱飞乱撞很是丢脸,如今终于可以一雪前耻,扬眉吐气了! 她正洋洋得意的时候,忽然听见师父叫出一个名字。 “钟离……” 落花心里一惊,连忙回头看他,明净的月光倾泻在他的脸上,他颊上的那一抹胭脂色显得活泼而妩媚,往日的冰冷、淡漠纷纷落幕,眉宇之间尽是浓浓的暖意,眼里更是化不开的浓情。 落花几时见过这样的师父? “钟离……”那人亲启薄唇,竟然连钟离二字都带着醉人的花香酒香,叫人沉醉。落花心里更是莫名的嫉妒,巴望着有一日师父醉时也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嫉妒过后,更是没来由的气愤就是这样一个让天地都黯然失色的人儿,他纵使在这里五百年,却依然对钟离沫念念不忘! “师父……”落花看着他,心里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一句。 云上那人忽然从背后拥住她,牢牢的把她禁锢在身前,头颅埋在她的肩窝,长发一并倾泻在她的身上;鼻尖靠到她的脖子,他暖暖的气息喷在她的颈上。落花顿时全身酥软,她又嗅到他身上的淡淡桃花香,和那股馥郁的酒香融合在一起,她醉了。朦胧之中,期盼能一直这样下去但愿长醉不复醒! 那人的唇贴上她的耳朵,呢喃出声,一遍一遍的叫的是钟离! 钟离!钟离! 落花猛地惊醒过来,她知道师父把她当成了武陵仙山的钟离沫! 她焉能是钟离?她只能是落花!猛一用力,挣脱了他的禁锢,却一时忘记他们身在何方,一个踉跄,她摔了下去。 安全着地的咒语有很多,但是这紧要关头,她却一个都想不起来!眼看就要摔在地上,翩翩飞来的一个身影将她横抱在怀里,携她飞了最后一程,翩跹飘逸又优雅的稳稳落地。 落花手足无措的呆立在原地,内心矛盾无比,又在责怪自己不该推开师父。 秦子净走到桌边继续喝酒,俩人谁也没有言语。 眼瞅着他喝了两大碗酒,还要再倒,落花忍不住上前劝阻:“师父,你不能再喝了!” 秦子净不理,提起酒坛,仰头就灌,酒水四溅,酒香四溢,他咕噜噜的仰头喝着,酒水有一半都倒在了他的前襟上,还有零星溅落在落花的身上,半响他俯身剧烈的呛咳起来。 哪里还是那个冷静自持、飘逸无情的上仙,这身姿分明只是个失意的寻常男子! 落花上前扶他,被他猛地推开。 他踉跄的走到一旁,盘膝而坐,伏羲琴放在膝上,手指在琴弦上熟练的轻拨慢捻,低沉的琴音在月夜的桃林四散开来。落花下意识的摸了一下指尖,上次抚琴,她手指受伤,如今伤口已经恢复,但那个伤却记在了心里。 酒水沾湿了他脸颊两侧的青丝,有几缕头发还滴着水珠,他闭目抚琴,丝毫没有察觉,琴音丝毫不乱,如他没有喝酒时弹奏的一般无二。 落花走到桌边倒了一碗酒,看着师父弹琴的侧影,在这飘渺的琴音里,在这幽暗的夜色中,在这暗香浮动,酒香肆虐的桃林里,一股忧伤和难以言说的委屈涌上心头,她端起酒碗咕噜噜喝个精光。 不知喝到第几碗,她伏在桌上泛起了迷糊,耳边依然是低沉悠扬的琴音。 ☆、绿娇红小正堪怜 落花醒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皓月当空,星辰暗淡,时间都静止了般的悄无声息,侧耳倾听,甚至连桃花飘落的声音都能听见。到处都充斥着酒和花杂乱交错、馥郁诱人的香气,这香味让落花俞觉头疼欲裂。 伏羲琴安静的躺在石桌上,琴弦上落了一层细碎的桃花瓣,装点了古琴单调的墨色,让月夜下的琴身尽显端庄、古典和优雅。桌前不远的空地上依稀有个白影,落花走过去的时候,绊倒了酒坛,一声脆响,地上那人却丝毫没有察觉。他就这么随意的躺在地上,落在他发上和衣上的重瓣桃花,犹如绣在黑白二色的锦缎上,黑色便是夜晚绽放的海棠,白色犹如雪中的红梅,无论是黑色还是白色,都衬得那花儿,姿态绰约、娇艳无比。 拨开他缎发的瞬间,沐浴在清明月夜下的那张脸,美的叫人忘记了呼吸。美中不足的是衣襟上的酒渍——衣袍的前襟被酒尽数浸湿,黏湿的贴在他的身上。 落花从倾慕中回过神来,不由得轻叹一声,衣服都湿成这样,不知道后来他又喝了多少酒,这样湿着可有多难受!这般想着,她抬起手掌,贴着他湿透的衣襟,匀匀用力,贴合着手掌的衣襟处升腾起阵阵雾气,躺着的人动了一下,薄唇开阖,似乎想说什么,落花忙低下头颅,贴着他的唇,却又什么都听不见,只见他修长的手指从宽大的衣袖里探出来,胡乱的撕扯着前襟。 落花这才想起,师父饮了这许多酒,自己又运内力炙烤他的衣裳,现在的他自然是炙热难耐。 方想停手,他的唇竟主动跟着贴了上来,贴着她微凉的耳垂,他的带着淡淡桃花味道的鼻息,轻轻的喷在她的脖颈,顿时□□、燥热的感觉蔓延上全身。 师父醉了,落花知道这个动作极不妥当,趁她还没丧失意识之前,须得及时制止!刚想起身,谁知他长臂一揽,她就这么毫无预料的卧在了他的身侧,他的脸也紧跟着压了过来,薄唇贴上她的小脸,一路滑过,一直到唇边,最后毫无预料的覆上了她的唇瓣。 落花怔住了,瞪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人,他青丝半遮,双眸紧闭,睫毛轻颤,露出的那侧脸颊均匀的晕染着桃花的淡淡红色,往日的冰冷尽数瓦解,如水的月色照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都说月光倾城,他却比月色更妩媚、倾城。 光看着便要醉了,更别说他生疏却火热的唇舌正一点点的碾过她的肌肤,一寸寸的吞噬她仅存的意识。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4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42 落花心乱如麻,内心却还清醒,她知道师父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或者是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人,而她自己却是清醒的,若再不制止,恐怕自己便无力、也不想制止了! 想到这里,她忙撇开脸去,此刻醉意朦胧,意态可掬的那人却又跟着贴上来,不依不挠。如此两三回,落花怕了,终于挣扎起来,只想逃离他的身侧,逃离他生疏、却带着致命诱惑的亲吻。 那人先是抱着她,不让她像只不听话的小猫似的逃窜,最后许是与她这般扭打的烦了,竟运用男子体型上的优势,一个翻身,将她牢牢的压制在身下,彻底掌控了主动权。 落花惊呆了——这是师父吗? 月夜里,他低伏在她的上方,青丝散落,垂在两侧,落花的小脸就埋在他的发里。他的吻像雨点般落在她的额、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尖,他炙热的鼻息灼伤了她的整个脸颊,还有他湿热的衣襟也已经浸透了她的前襟,透过薄薄的衣衫,两人的肌肤紧贴在一处。落花瞪大眼睛,却再看不清师父的脸,只有他的气息混合着桃花酒馥郁的浓香,包裹着她,淹没了她,让她在惊恐无措中沉沦其中,意乱情迷。 …… 轻风拂过,一丝温凉,落花猛地睁眼,那人炙热的手掌正一寸寸的拂过她柔滑细腻的后背肌肤,停在了她的腰际。她的外袍已经尽数褪去,刚才沉沦在他的亲吻里,她已经记不清是她自己解的扣子,还是他给她解的。 她下意识的握住那解她亵衣细带的手,这一刻她想起了洛世奇跟她说过的男女之欢,心里又是惧怕,又是欢喜,又是难过,不由得轻声唤了一声:“师父……” 他的吻来到她白嫩颀长的脖颈,呓语朦胧的呢喃出声:“花儿?” “师父,我是花儿……师父,我不是钟离沫……” 许是听到钟离这个名字,那人发了狂一般,动作不再轻柔,处处充斥了暴虐和狂躁。他压下她的手,扯下她的亵衣,覆上她毫无遮掩的如跳跃的白兔般白皙柔嫩的的少女的胸部,毫不留情、凶狠蛮狠的□□。指尖触碰过的每一寸柔软,于疼痛中升腾起灼烫、炙热的火焰,落花那懵懂的、未经人事的身躯在他的手下一点点的燃烧起来。 他的唇也不再温柔,细碎而专注的舔舐啃咬着她新雪般白嫩柔软的肌肤,由脖颈一寸寸往下,微凸的锁骨,锁骨之间的浅浅凹陷……刚逃过手掌□□的结实而饱满的胸前的柔软,又落入他唇舌的陷阱,由着他霸道的欺凌,在微痛和酥麻之间落花越走越远,彻底迷失了自己。 直到一阵剧痛袭上全身,她才幡然醒悟!她惊恐万分——若是明日师父酒醒,他知道了发生的这一切,他还能待她如从前吗?想到此处她更加害怕,不由得挣扎、扭动起来,带着哭腔一声声的叫着师父,师父。 她的呼唤和哀求,那人置若罔闻,却将她挣扎中很是碍事的双臂按在头顶,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意。似乎在报复,又似乎是沉醉其中,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蛮狠到要将她撕裂、扯碎。 此时的落花就像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秋叶,身不由己,无能为力,只等着最后一阵狂风的来临,好给她一个未知的安排——是坠落地面,化入泥土,还是飘入河里,腐烂成淤泥,还是……她在等着最后的尘埃落定。 除了等待,充斥着周身每个神经末梢的痛楚,让她没法思考其他。这种痛不仅是肉体的痛,更有一种力量剥离全身的痛,落花一度以为她就要死了。 她终于安静下来,不再挣扎。 月下那人,衣衫半敞,低伏在她的上方,长发遮住了他绝美的容颜,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有他沉重的喘息,和随着他起伏的动作那半敞衣衫的簌簌声响。 他?他还是她的师父吗? 落花迷茫了。 越过他,落花看到了月亮,看到了稀疏却分外明亮的星辰,她的思绪又飘到了几年前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清明如水的月色,这样飘花如雨的桃林,这样撩拨人心的春日暖风,师父一袭白衣,立在红色的花瓣云上,伸开双臂邀她飞天,他衣袂翩跹,风华绝代。 许就是那一刻,她对他动了心。 …… 微风拂过,落红如雨,依稀有几片飞落在她的脸上,微微的痒,她想伸手拂掉,却动弹不得。她努力睁眼去看,她的上方,依稀还是那袭白衣,还是那如瀑的青丝,还是那起起伏伏毫无节奏,杂乱无章的动作……还好是他,落花安心的闭上了眼睛,月亮也在这时隐了起来,四周暗了下来,唯有那人周身的桃花幽香,萦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甜蜜和痛楚错落交叠,落花渐渐失去了知觉,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那年,依然是这片桃林,师父宿酒微醺,将她拥在怀里直到天明。 落花醒的时候天依然黑着,夜空依然悬挂着一轮银盘一样皎洁的明月。而明亮月光下的她却不着寸缕的仰躺在地上,身下铺着她自己的外袍,她的亵衣早不知道被扯在了哪里。她的整条手臂都酸麻不已——师父侧脸枕在她的臂上,睡得正酣。落花轻轻抽出手臂,无意间瞥了一眼,雪白手臂上的那点朱砂印记已经消失殆尽,寻不到一点残存的痕迹。 之前种种,排山倒海的涌来,落花不禁羞红了脸,一时却又找不到可以遮挡的衣物,实实不知如何是好,窘得不行! 好在师父睡得很沉,并不知道她的窘迫。 他依然穿着白色外袍,衣衫半开,里面的中衣倒还是好好的,只有没有了往日的顺滑、挺括,颇显凌乱。落花轻轻的拉过他的半幅衣袍遮在自己身上,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一般蜷缩在他的身侧。 痛楚退却,身体却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轻松,仿佛那股魔力也随着手臂的朱砂印记一起消散殆尽。她昂起小脸,借着月色看他,他的眉,他的眼,他的睫毛,他的鼻尖,他的薄唇……他依然是他,只是如今的他却再与往日不同。 月光下一朵淡色桃花无风自落,恰恰落在他的眉心,与他颊上的那一抹胭脂红遥相辉映,给他润泽如玉的脸庞,平添了一丝温情和妩媚。便是这朵桃花,这抹淡红瓦解了他的冰冷和淡漠,让他不那么高高在上,让他更像一个凡人,让她一抬手就能触摸到他。 眼前这个男子,他是师父,却又不再是师父,他……他叫她熟悉又陌生。 想起方才的亲昵,落花羞愧又不敢置信,她更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她甚至不怪他近乎凌虐的粗暴,她知道师父没有意识,若是还有一点意识,他焉能这般无礼? 无礼,这是落花唯一能想到的最严重的词,出于女孩子特有的羞涩的本能,她隐约觉得师父不该这般对她,不知他清醒之后,会如何待她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4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43 ?她的内心矛盾重重,除了担忧,还有少女那份满含羞怯的喜悦。 她甚至不止一次在心里暗暗思量:方才二人……不知道师父想的是谁,是她还是钟离沫? 想一探究竟的念头,一次高过一次,最后终于按耐不住,轻轻抬手,覆上他的额头,瞬间她来到了他的潜意识世界。落花知道如果是平日她定然进不来,因为师父的修为比她高得多,但是如今他沉醉未醒,根本不设防,所以她才能这般轻而易举的进来。 师父的潜意识世界是一片冰天雪地,积雪延绵到天的尽头,天地一色,没有分界,分不清何为天何为地,极目之处,尽是纯净无暇的白雪色。前方天地苍茫间有一个碧池,池面出奇的平静,一丝皱纹也没有。落花走过去,池面映出她的倒影,就在这一刻,平静的池面仿佛被掷下一枚石子,荡漾开一个圆形的波纹,继而偌大的湖面恍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回放着他们方才欢好的画面。 春日,月夜,桃林,落花……一对纵情的男女……落花脸红心跳,她想看的不是这个,却又不知如何让它停下来。 良久,那让人脸红的画面才停歇,湖面又出现了从小到大她与师父在阑珊谷的点点滴滴:他从一株桃花树下抱起襁褓里的她,给她取名落花,对她倾城一笑;他在屋里渡步,哄她,让她吮吸他的指尖;她六岁拜师,跟他学习法术;他们在书房看书作画;他们喝酒抚琴……她的身影占满了整个湖面。 终于她在一个小角落里发现了竹林里两个抚琴的少林,其中一个白衣飘飘,绝然出尘,立在一侧,正是师父,另外一个低头抚琴的应当就是钟离沫。忽而画面一转,是一片桃林,他们二人踏着桃花,飞上半空,两人相视而笑,师父眼角眉梢尽是柔情,哪有半分冰冷?最后的画面应该是他们的分别,那个眉目清秀的少林立在竹林,那袭她熟悉的白衣飘然离去。 继而整个湖面又回到了最初——继续回放着他们二人在林中燕好的画面。 落花思忖,是不是她才是师父潜意识里最重要的部分?所以师父刚才对她……他们……只是本意使然,并不是谁的替代,只是师父自己也不知道,他以为他喜欢的还是五百年前的钟离沫! 人不管在什么时候总是习惯往好的方面想,尤其是少女时期初次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抓住一根发丝,都能想到无限种可能。 落花便是这样,此刻的她欢喜不已。 看着两人欢好的画面,想到师父也许是动了心却不自知,一股热烈沸腾又躁动不安的情绪涌上了她的心头——既然已经如此,何不狂欢尽兴? 落花从潜意识里出来,月下那人依然睡得正酣。她欺身上前,碧泉似的眸里春波流转,唇瓣轻巧的落在他的唇上,轻轻的吮吸,醉人的酒香从他的唇里逸出。她的丁香小舌在他的唇齿间徘徊游走,欲擒故纵。经不住她的轻挑慢捻,那人终于有了知觉,男子厚重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少女的娇羞,让她下意识的想撤身,却已经晚了,他已经缠上了她的舌尖,让她没有后悔,退却的余地。 缠绵悠长的一个吻,落花彻底醉了,酥软成一滩春水,缓缓流经他身上的每一个脉络。细碎的沉吟从她的喉中逸出,她不知避让,也忘了羞涩,只是凭着本能,笨拙却热烈的回应着对方同样生疏、拙劣的动作。 一个翻身,她将他压在身下,月华照着她细腻润滑如美玉一般的脊背,肌肤相映,唇舌交融,她只手剥去他的外袍,他的衬衣…… 她忘了他是谁,她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不知道身在何处,不知道要去何方,更不知今夕何夕。 沉醉不知归处,唯有酣畅淋漓。 他沉重的喘息,她轻颤的娇躯,也许有一世那么长,也许比一世还要长,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宿醉和疲累,她伏在他身上沉沉睡去。 静谧的春夜,时间好似静止了一般,唯有残月下的离离落花,一片,一片,又一片的飞离枝头,以为还是同一片,不消一会,地上已经落了满满一层。 ☆、醒后的尴尬 秦子净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有那么一晃神,他不知道身在何处,蓝天白云,落英缤纷,是那片桃林,和过去一样,他醉倒在桃花树下。 翻身坐起的时候碰到身上的人,即便定性如他这般,也忍不住要惊呼出声——那小人儿不着寸缕的伏在他的身上,缭乱的青丝由脖劲处分到两边,绯色的桃花瓣落在她□□的如凝脂般光滑柔嫩的s型脊背上,犹如美玉上雕琢出的一朵朵小而精致的重瓣桃花,魅惑之意溢于言表,让人忍不住想要触摸。 他再看向自己——衣袍散落在一旁,他赤身露体的躺在她的天青色外袍上,简直是荒唐!他把那小人儿从身上轻轻的抱了下来,动作之轻,生怕把她吵醒,焉知如何面对这尴尬的一刻?何止是尴尬,身为师父,简直是无地自容! 起身穿衣的时候,无意间瞥见铺着的她的长袍下摆处的那已经干涸了的一抹血渍,触目惊心,瞬间灼伤了他的眼! 他慌忙别过脸去,内心凌乱不堪,往日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更是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胡乱套上衣衫,来不及扣,就去扯她的袍子来遮她一览无余的春光,慌乱之中竟忘了那衣袍有一半是铺在她身下的,他轻轻一扯,那人儿就醒了。 这一刻,秦子净第一次有了后悔之意——当初原不该收留这个小女婴。 满是褶皱和污迹的衣袍半铺半盖,覆在落花的身上,她揉了揉惺忪迷茫的睡眼,叫了一声“师父”,翻身坐起的时候,覆体的衣袍随着她无意识的动作滑到了腰间。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脖颈,锁骨,前胸,纤腰……露出来的每一寸肌肤,都尽是细碎清晰的青红色咬痕。昨夜的记忆翻江倒海的涌来,那些细碎的吻,如同雨点般落在她的心上,她想起了一切……小脸羞的通红,慌忙缩下身子,将自己藏在衣袍里。 秦子净背过身去,扣上了衣袍,待他转身,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依然是那个白衣缎发,衣袂翩跹,冷漠不凡的上仙。透过晃人的外表,落花却看到他眼神里的慌乱、窘迫和不安,这是这么多年,他从来不曾有过的神色。但他又竭力克制、隐藏这些他不习惯,也不应该属于他的情绪,他立着那里,努力了半天,努力想恢复到从先的从容淡漠,但最后还是失败了,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是先逃离这个犯罪现场。 当他的指尖触到她额头的瞬间,落花感觉到了他手指的颤抖。那个一如往昔的好听的男声说:“再睡一会。”陡然间困意袭来,身子软的犹如一滩水,落花知道师父对她施了昏睡咒,迷糊中要睡去的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4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44 时候,那人抱起了她,她又嗅到他身上的淡淡桃花的幽香。 落花醒的时候,是在自己的榻上,她忆起了之前的种种,师父给她施了昏睡咒,又送她来落花斋,那么师父现在在哪呢? 她不记得睡了多久,探出身子,依然不着寸缕,白皙肌肤上的青红色咬痕依然清晰可见。掀被下床,浑身的肌肉和骨节都酸痛的厉害,随便套了一件长袍,急急忙忙奔出门去。 先去桃花渊,他不在,四周没有一点生气,好像他没有回来过。 又跑去昨夜他们欢好的那片桃林。微风徐徐,阳光正好,他们昨夜躺倒的地方,碾碎了成千上万的花瓣,满地绯红,触目惊心,而今那地上又已经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桃花,多少掩盖了一些昨日那个混乱不堪的战场。不远处有几个东倒西歪的酒坛,其中一个酒坛上还挂着她的亵衣。 落花走过去捡起自己的衣服,忽然想起了昨夜师父的手曾解过这亵衣的系带,不禁红透了脸。 伏羲琴依然在桌上,上面已经落了满满,满满的桃花。想来师父抱她离开后定是不曾再来,不然他怎么会忘了他的琴?是了,他是巴不得能逃离这里,又怎么会再来? 落花茫然无绪的拨了一把琴弦,低沉的弦音瞬间划破了春日午后阳光下温馨恬静的宁静,也打破了她内心的平静。昨夜……他俩……师父若是真的不记得便罢了,碰巧醒的时候两人打了照面,师父……师父他定然无颜,他还能拿她当徒弟待吗? 女儿家的娇羞才刚刚褪去,袭上心来的是惶恐和不安,师父既然对她施了昏睡咒,定是不想见她。会如洛世奇说的,他们有了更亲密的关系,他就会待她不同?只因为她的守宫砂?她失了贞洁,便不会再有其他男子要她,所以哪怕不喜欢她,也定会将她留在身边,否则宣扬出去,他作为上仙的颜面何在? 不,洛世奇只是以寻常的俗理来判断,可师父根本不是寻常人,他又怎么会拘泥于这样的俗理?他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什么时候注重要颜面?五百前年他想携钟离沫私奔的时候,何曾顾忌过颜面? 昨日师父醉了,他自己也没料到发生的这一切,所以今日醒来的时候才会慌乱不堪,这才给自己施了昏睡咒,如今他定是躲在一处,懊恼自责的同时也在想着打算,却不知他躲在何处?又会作何打算? 华清池,他莫不是在哪里? 落花不敢再想下去,心里曾经燃起的希望之火在这一刻熄灭、枯竭了,只盼他什么也不要提起,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便是对自己最好的打算了。 傍晚时分,华清池旁暮霭升腾,秦子净已经在这里泡了一天。 醒的时候慌乱尴尬,匆忙之中给她施了昏睡咒,想必这个时辰她已经醒了。 昨夜的事他只记得开端,她驾起桃花云立在半空的时候,一袭天青色长袍,长发飘飘,那一刻,他把她当成了钟离,但她推开了他,说她是花儿,当时他就醒了。待他抚完琴再去喝酒的时候,她伏在桌上已经睡着了,然后他又喝了很多酒,接着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现在他唯一的记忆是早上她坐起身来,衣袍滑落,她洁白如玉又满是咬痕的触目惊心的身躯!就在昨夜,作为她的师父,他竟然夺了她的清白,还把她伤成那样——难道她会把自己啃咬成那样?这谷里又没有旁人,除了他还能是谁? 记忆中,她应该还是襁褓里那个嘬他指尖的小婴孩;还是那个不敢入睡,要他陪着的小女孩;依然是那张纯真懵懂的小脸,也还是那双清澈透亮、能照见人心的眼眸……什么时候她长成了今日的那个窈窕少女?他却不知道。 如今他犯下大错——他对她无男女之情,却做出男女之事! 谷里自然不能再留她! 只是花儿她自幼长在谷里,若是现在叫她走,她又能去哪里?她尚无力自保,她的魔神之力只会给她带来麻烦和灾难。 若是还留她在谷里,他又该如何自处?发生了这种事,他焉能还拿她当徒弟待?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左右拿不定主意,秦子净沉入水底,不愿再想。 待他浮上水面的时候,岸上有人,无疑是落花。 落花看到地上散落的衣袍,知道师父就在水里,心里像被探进了一枚牛毛细针般的难过,师父是想洗净昨夜被酒和汗渍污浊了的身体,还是想洗净昨夜羞耻的记忆呢? 秦子净用法力在四周升起一圈一丈来高的水柱,将自己密不透风的围在里面,片刻水柱退去,他也已经穿戴完整,飘然上岸。 落花低着头,不敢看他,怯怯的叫了一声:“师父。” 秦子净立在岸边,全神贯注的看着渐渐平静下来的湖面,至始至终没有看落花一看,更没有说一句话。他其实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在此刻的落花眼里,却感到他的神情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冷酷和严厉。她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等待着来自猎人的审判,这等待的每一秒都是煎熬,可她却无能为力。 已经平静下来的湖面映出他白衣飘飘,纤尘不染的身影,他几次想开口说话,每次都犹豫不决,最后终于什么都没有说,悄然离开了华清池。 落花在他身后叫了一声:“师父!”他停都没有停,径直往桃花渊的方向走去。落花却不敢追上去,眼看着他的身影慢慢变小,最后彻底消失在翠绿的竹林尽头,心像被利刃豁开了一道大口子,疼的不能自已,而比这伤口更折磨她的是那一定要来,却迟迟不来的审判。 ☆、师徒决裂 天已经黑了,落花立在桥上往师父的屋里眺望,若是平时她定然会去看看,但是现在她却不敢。她从白天一直站到日暮,又从日暮站到现在,她立在桥上,不愿意离去,良久良久,化作了暗夜里一道看不见的风景。终于等到那屋里亮起了灯火,一片漆黑中只有那点微光在闪耀,这点微光,却是她全部的希望。 斜月挂在帘栊,夜已经深了,她却仍不愿离去,若不是师父用内力给她传话,她想她会一直站到日出。 落花进屋的时候,秦子净正在榻上盘膝打坐,听到她进屋的声响,他依然一动不动。落花拖着僵硬的双腿迟疑的走到他跟前,他这才息气起身,旁若无事的坐到桌旁。 四下静的出奇,在这静谧的春夜里,连带着昆虫的叫声都显得分外的响亮。这是落花多么熟悉的环境,从前,很多个这样的夜里,她蜷在书房的榻上,听着这叫声入眠,而今她看着桌边那熟悉的身影,内心却满是惶恐、忐忑,惧怕不已。 自她进屋到现在,师父都没有看她一眼,他坐在桌旁,身板像松柏一样挺直,落花从来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4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45 不曾见他这般刻意和不自然。唯一不变的是他的语气,依然平淡如往日:“今日在竹林,我不答你,不是怪你,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落花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师父既然叫她来了,又跟她解释这些,而且他神色平常,想是他已经有了决断,并且应该是不太坏的决断。 他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前方的那线灯火,又似乎他什么也没有看,漠然的对着一切——看着灯火,灯火却不在他的眼里;没有看她,她却没有一刻走出过他的视线。他似乎仍然在犹豫,沉默片刻之后,长叹了一声,下了决心一般的说:“昨夜之事……昨夜,是我的错。我喝酒了……错了就是错了,这错也无法弥补,无可挽回。我心里很是内疚,所以我断不能再当你的师父。你自幼在谷里长大,我收你为徒时说要教你一些保己护人的法术,如今你法术已经学成,你这便出谷去吧。” 落花蒙了,半天回过神来,心里是又怕又恨,说什么“法术已经学成”,不过是他不愿面对的假辞!本想发泄一通,但是看到他怕人的脸色,所以的强硬和坚持都丢盔卸甲,溃不成军!她缓缓屈膝,跪伏在他面前,哽咽着出声:“师父,你怎么处罚我都好,只求你不要赶我走!”秦子净向来是个不讲规矩的师父,除了上次拜师,落花记得这是她第二次跪他。 见她跪下,秦子净忙起身扶她,但是在触到她衣袖的时候,却退缩了,心头又浮现出今日酒醒所见的那幕,莫名一阵气恼,一甩袖摆,背过身去,声调也莫名高了起来:“这不怪你。你起来吧。” 落花跪地不起,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他也不再来扶她,依然背对着她,冷漠的犹如一座冰封千年、屹立不倒的冰山。说不怪她,莫不是在怪自己? 半响,落花抹干了眼泪,委屈而恳求的问:“师父你真的不要徒儿了吗?” “你我师徒缘分已尽,收拾出谷去吧。” “师父!我幼年是你救起,你让墨玉养我长大,你收我为徒又教我法术,除了墨玉,你是我最亲的人!墨玉已经成家,如今你也要赶我走吗?我自幼长在阑珊谷,又有哪里可去?师父,徒儿做错了,你怎么罚我都行,只求你不要赶我走!” 落花声泪俱下,秦子净也不禁为之动容,他一袭白衣,长身玉立,神情也一如往常,只是声音却轻颤了起来:“你无错。为师……为师我无法面对你。你,你还是走吧!” “师父你让我留在阑珊谷吧!我们忘了发生过的事,还像从前一样……” 秦子净摇头,淡声道:“错已铸成,掩耳盗铃不过是自欺欺人。若是还将你留在谷里,下次再发生又当如何?怎可一错再错?” “师父,你不愿自欺欺人,你也不愿再让我做你徒儿……那我们便做夫妻好了,像墨玉和汀兰那样……” 话音未落,那袭白衣猛地拂袖,大声呵斥:“荒唐!” 落花怔了一下,却没有就此打住,她壮着胆子,鼓着勇气继续说:“师父,你不是最逍遥不羁的一个人吗?你曾说要与喜欢的人过着信马由缰的生活,今日岂会拘泥于世俗?何况我们阑珊谷又没有旁人……” “喜欢的人……”秦子净喃喃重复了一句,这次倒没再斥责她,而是颇为无奈的解释,“花儿,你还不懂吗?你是我的徒儿,我与你做出男女之事,但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所以我们自然不能再待在一处,我更是无颜再做你的师父!” “为何没有男女之情?昨夜我是自愿的,我并不后悔,也不怪你!” “你是我徒儿,我焉能喜欢你?而且我……” “昨夜……昨夜你那么对我……你明明是喜欢我!” “昨夜我喝醉了,不记得……” “你撒谎!你说你不记得,现在你清醒了,我们……我们再试一次,如果你不像昨夜……你心里没有我,我就走,再也不纠缠你!” “放肆!”对于落花的这个说法和提议,秦子净诧异而震惊,想到早上她起身时,肌肤上错落、斑驳的印痕,莫名一股怒意袭上心头,一张玉脸,更是羞得通红。 落花也意识到这话说的唐突且不知廉耻,又见师父发怒,便不敢再言。 两人都沉默了,似乎所有的声响都在这一刻停歇了下来,便是连小虫儿也不叫了,万籁俱寂中,彼此都能听见对方轻不可闻的呼吸,一时间倒多了几分尴尬。 秦子净依然背对着落花,一动也不动,仿若一尊风化了千年的雕像。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了:“明日你便离谷,不必再说了。”说完径直走去卧房。 “师父你明明喜欢我,为何又要赶我走?我除了你也再不认识别人,我出谷能去哪里?你看着我长大,又怎么能忍心这样对我?”落花心里无限委屈,终于呜咽出声,她是女孩子,她都不在乎什么名节操守,他何必拘泥于此? 其实所有这些委屈的根源便是源于她盲目的认为师父也喜欢她,只是此时的他还不知道。 秦子净停了下来,沉声道:“我不喜欢你。” “不,师父你喜欢我,你的潜意识里有我,我知道的!” “你进了我的潜意识?在我昨日喝醉的时候?” 未经别人许可,探得别人的隐私,明显是不合适、不讨喜的行为,落花自知理亏,也不敢答话,秦子净的语气则是明显的不悦:“我跟你说过,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钟离沫他早把你忘了!他已经娶妻生子,如今他的儿子也比我还大!师父你还要想着他吗?既然他都不肯跟你隐居阑珊谷,都过了五百年,你为什么不能忘了他,重新开始呢?” “重新开始?跟你开始吗?”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淡漠到凉薄,甚至隐有讥讽之意,这让落花想起昨夜强占她身子的那个人,他的毫无怜惜和蛮狠暴虐,这哪里还是她的师父?她的师父随性自我,纵然冷淡,却不绝情! 秦子净许也意识到这话的无礼,语气平缓了下来,柔声道:“我不喜欢女子,你是知道的,所以我不可能喜欢你。” “师父你喜欢我,只是你自己还不知道!你的潜意识是不会说谎的!”落花噙着眼泪,坚定的说道,“不信你自己去看!” 秦子净看了她一眼,神情漠然却不无鄙夷,他轻拂袖袍,凌空一划,那个冰天雪地的世界立刻展现在他们面前。他从落花的眼前走进那个积雪皑皑的世界,徐步走到池边,池里现出他修长的身影。 落花这才幡然醒悟,如果师父知道他的潜意识里是昨日他们二人不堪再看的画面,他岂会当着她的面,把整个潜意识呈现出来?唯一的解释是师父他自己也根本不知道他的潜意识里有什么。 “师父,你不能看!”落花猛扑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4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46 过去,想拦着他,却被那风雪无情的阻拦了——他们在两个世界里,她能看到他看到的一切,却无法进入他的潜意识,更是不能阻止他。 昨夜的一幕幕无一遗漏的出现在池面上,清晰可见她给他运功,他反压上她,不顾她的挣扎,近乎残暴的强占了她。 秦子净一动不动的立在池边,随着画面的一步步跃进,他那原本淡然的脸色逐渐冰冷起来,又慢慢苍白,到最后没有一丝血色,由始至终,他的眸里尽是诧异和不可置信。待他看到昨夜她也曾来过他的潜意识,接下来便是他们二人如火如荼,永无止境的缠绵……他按上胸口,极力压制,一口鲜血还是毫无征兆的喷涌了出来,他的冰雪世界在这一刻倒塌瓦解,所有的画面都在瞬间消失殆尽,他又回到了灯光摇曳的桃花渊,似乎刚才都是幻觉,唯有那占了血迹的白袍是真实的,犹如一幅泼了细墨的水彩画,凄艳美丽。 落花上前扶他,他一把推开,她踉跄的退了两步,却不死心,又来扶他,他伸手做了一个“停”的姿势,示意她不要靠近。 一袭白衣,青丝如瀑,脸色苍白,唇边、衣上尽数沾染了殷红色的点点血迹,凄切哀艳。 落花看着眼前的人,微怔,他还是他,却又好像再也不是他。 秦子净压制下情绪,轻声道:“我没事。你走吧。” “师父……” “我不想再见你,你现在就走。”他声音不再温和,一如他的神色淡漠冰冷,却异常坚定。 “师父,我不懂!”落花怔怔看着他的眼眸,满心的委屈,“我不懂你为何还要赶我走?你都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意,为什么还让我走?五百年前你为了钟离沫,你不理世俗,抛下一切,孤身来了阑珊谷,如今既然我们两情相悦,为什么不能让我留下陪你呢?” “岂能一错再错!”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喜欢钟离沫便是对,喜欢我便是不能容许的错吗?” 秦子净用法术掩去了唇边的血迹,但那苍白的脸色却掩饰不了,他也不去看她,低柔着声音似自言自语:“我本来只是不能面对你,现在我不能面对我自己。刚才……刚才你也看到了,我……我不配再做你的师父。我也不想见你,你走吧。” “师父你为什么不能正视自己的心意?” “我不想见你。你走。” “师父你会后悔吗?有一天当你真的明白你的心里喜欢谁的时候,当你不再犹豫的时候,你会后悔今日让我离开吗?也许我这一去,我们就再也不能见面了!” 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到他的眼睫在轻轻的颤动,但他终于还是没有言语,独自走去了房里,身后传来落花冗长、低沉的抽泣。 门外的桃花落了一地,屋内落花的心也碎了一地。可是谁在乎呢?爱情里从来都没有对错,谁爱上了,谁便先失去了主动权。 ☆、花底离愁三月雨 落花跪了三天三夜,秦子净闭门不出,更没有看她一眼。 第一天的时候,落花愤恨不已,隔着门帘,胁迫的口气对他说:“你要辇我出去,我活不成便罢了,若我成魔,我定要血洗天下,一统六界,必然少不得杀戮和战争,你是我的师父,又是仙界的上仙,岂能看着自己的徒儿屠戮苍生,残杀无辜?” 秦子净悠然回她:“我早已不问世事,我隐居此处,天下与我无关,五界生灵亦与我无关。就算你屠戮了天下,我也不会过问,你不必拿此事来要挟我。” 第二天,落花哀求他,求他封了她的记忆,让她留在阑珊谷,留在他身边,继续做他的徒儿。 他说:“我封了你的记忆,便也能封了自己的记忆吗?掩耳盗铃不过是自欺欺人,不必多言了,你走吧。” 第三日,落花求他让她待在谷里,哪怕不再见她都好,只求别赶她出去。这次他却连话都没有回她。 整整三日,任凭落花哭泣哀求,秦子净都没有出来过。开始的愤恨、无奈和委屈,慢慢变成妥协、乞求和无助,到第四天的时候,落花已经奄奄一息,她跪伏在地上,已经说不出话来,膝盖早已经没有了知觉,但她心里却很明白,若是在平时,师父岂能看她跪了三天而不理她,看来他是心意已决。 膝上再痛也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从来没有过的茫然和绝望吞噬了她,淹没了她。 墨玉走了,如今师父也不要她,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弃她而去,天地茫茫,她能去哪?除了阑珊谷,除了师父,她哪里也不想去!如今她生无可恋,不如一死了之! 在大悲大痛面前,人往往更容易想不开,何况落花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尚未经历挫折和磨难——少年时期开不出花的爱情,便是顶重要的事,便是最大的磨难。而今她心意已决,只求一死。她默默运气,聚内力于掌心,慢慢形成一道强劲的犹如利刃一般的掌风,推着它一点点的靠近心窝。那无形无影,无踪无迹的利刃一点点刺进心脏,甚至都能听到它挑破衣裳的咔嚓声响。 忽然一道强劲的内力袭来,瞬间化解了她的掌风。利刃划破了她的衣袍,也割破了她的皮肤,渗出来的血迹,在她胸前开出了一朵靡艳凄美的红梅。 秦子净从屋里走来,看着奄奄一息的落花,和她衣袍前襟那朵红梅花儿一样的血迹,隐有不忍之意,眼里的冰冷和淡漠褪去了,多了一丝怜惜和柔情,声音也不似之前冷淡:“你只是凡人,纵然身负魔力,可也还不是魔神,如若刚才你死了,你就真的死了,你想要的长生不过是虚妄。” 落花仰头看他,探出一只手,去拉他宽大的袖摆,清澈透亮的眼睛泛着层层泪花:“师父,你还不懂吗?如果没有你,长生对我来说还有什么用?多活一日都是折磨,长生更是无穷无尽的折磨!” 秦子净轻拂袖摆,落花却死死拽着,见挣脱不了,他也没再动作,柔声说道:“我不知,你竟如此固执。你可知,凡人轻生而死,入得冥界,要受尽十八重地狱的百般酷刑,且不入轮回,再无机会转世做人。所以……所以你切不可再有此念头!” 落花盛满泪水的眼窝里溢出两行清泪:“师父,你曾经怎么喜欢他,我如今就是怎么喜欢你,是一样的。什么魔神之力,什么长生不老,我全不在乎,我只想待在你的身边,师父你……你别赶我走……” 表白,有时候不需要用什么华丽的辞藻来堆砌,也不需要什么惊天动地、信誓旦旦的承诺和誓言,平铺直叙,发自内心,往往更能打动人。 秦子净轻声叹息,没再言语。 泪眼迷蒙中,落花看到他的指尖轻触自己的额头,又是昏睡咒吗?泛起模糊的时候,她听到自己在说:“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4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47 师父你别离开我!我醒了你若不在,我颠覆这天下,我也要找到你!师父,求你……” 睡着的时候,落花做梦了。 她梦到桃花林中那袭白衣踏花而飞,风吹衣袂,翩跹飘逸,他的那袭白衣飞过她的眉宇,掠过她清亮的眼底,驻扎进她的心里;她梦到那个娴静的春夜,缺月挂在树梢,桃花无风自落,他们在桃花树下抵死缠绵,碾碎桃花红满地,刻骨销魂,不知今夕何夕;她梦到威严而阴森的大殿,她高屋建瓴、端坐在上,六界俯首,天地诚服,万人敬仰,唯独他拂袖而去,刹那间大殿坍塌成一片废墟,随之而来的是永无止境的黑暗,吞噬了她……只有她一个人…… 落花大叫一声“师父”,惊醒了过来。 醒时空对烛花红,屋里悄无声息,空无一人。 踏遍了整个阑珊谷,再寻不到师父的身影。 他出谷了!? 师父五百年不曾出谷,现在为了躲她,他竟舍得撇下住了五百年的阑珊谷?她当真比洪水猛兽还恶毒,让他唯恐避之而不及? 落花在谷里找了三天,每个角落都不曾放过,当她失魂落魄的来到桃花渊的时候,发现了桌上躺着的那枚传音螺。 她拿起凑到耳边,师父一贯淡然的声音响起,落花泪如雨下。 “花儿,我曾说过不管你是人是魔还是仙,你都是我的徒儿,现在却要背弃前言。是我的错,我不能再做你的师父。 你不必再来寻我,我也不再见你,阑珊谷,我也不再回去。 你自幼在谷里长大,心性单纯,如今你有魔力却非魔神,若被外界知晓,定然惹祸上身,你要小心。为师……我……我不想你死,你去找墨玉,他定能妥善安置你。听我的话,放下执念,重新生活。” 落花把那枚传音螺紧紧的贴在心口,眼泪倾盆:“师父,你如何能叫我放下执念?五百年了,你的执念放下了吗?你都做不到的事,你又怎么能要求徒儿呢? 师父你当真厌弃我至此吗?宁愿离开阑珊谷,都不愿再见我? 师父!师父!师父! 我颠覆这天下,我也要找到你!” ☆、无心恋落花 落英缤纷,满地残红,那袭白衣负手立在桃花树下,多年前的一天,他就是从这株桃花树下抱起了那个襁褓里的小女孩。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袅娜的春风漫不经心的抚贴着脸颊,在眉间和心上熨帖出一层一层的涟漪,却仍是化不开他脸上的冰霜。枝头残花飘零,偶有落红拂落在他锦缎一样的青丝上,他立在树下纹丝不动。 桃花如许,翠竹延绵,溪流涓涓……这是他生活了五百年的阑珊谷,每年花开花落,他都来这树下,今日再来却不同于往日。 花儿说天下之大,无她可去之处。他又可去哪里?再寻个山谷,继续隐居下一个五百年?他亦不知。 良久,他悄然离去,徒留一地残红。 落花到和善堂的时候,墨玉正在柜台里摆弄着草药。 她轻叫一声墨玉。 墨玉抬头,眼里满是惊讶:“花儿?” 约有三年没见她了,当初那个小丫头如今已然出落成一个眉目似画,灵气逼人的窈窕少女。 落花一下扑到他的怀里,先是似有似无的呜咽,渐渐哭出了声,最后变成了嚎哭,就像她小时候走路摔了、痛了或者受了委屈,伏在他怀里痛哭一样。 墨玉诧异:“花儿你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汀兰走了进来,见落花依然穿着天青色男袍,去年她来寻过墨玉,所以汀兰认得她。纵然是表妹,可到底是女子,男女有别,又是在这厅堂之上,这般伏在他怀里哭,到底不成体统。 墨玉看了汀兰一眼,面露尴尬,他轻拍落花的后背,低柔着声音问她:“花儿你怎么了?快别哭了,跟我说说,谁欺负你了?” 落花还是不理,这时汀兰开口了:“表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落花从墨玉怀里抬起头,泪眼迷蒙中看到是汀兰,又看看墨玉,他的目光温柔,隐含着浅浅的不易察觉的一丝尴尬和无奈。 落花轻擦了一把眼泪,哽咽着说:“墨玉我有话跟你说。” 墨玉看了汀兰一眼,朝汀兰点点头,拉了落花的手,引她到后院。 落花从怀里掏出那枚传音螺,递给墨玉。 一个男声响起,墨玉心里一惊。 “花儿,我曾说过不管你是人是魔还是仙,你都是我的徒儿,现在却要背弃前言。是我的错,我不能再做你的师父。 你不必再来寻我,我也不再见你,阑珊谷,我也不再回去。 你自幼在谷里长大,心性单纯,如今你有魔力却非魔神,若被外界知晓,定然惹祸上身,你要小心。为师……我……我不想你死,你去找墨玉,他定能妥善安置你。听我的话,放下执念,重新生活。” 听到师父的声音,落花竭力压制的情绪再次崩溃,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上仙为何不能再做你师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魔神之力又是什么?”墨玉满心疑惑,关切的问她。 落花不言语,轻轻的捞起袖管,露出左边雪□□嫩的手臂。凡间女孩儿一出生,便会在手臂点上守宫砂,落花是墨玉带大,他自然知道她自小便有这枚朱砂印记。 墨玉看她捞袖,开始不解,忽然恍然大悟,惊讶道:“你?你们……” “那天夜里师父和我都喝了酒,我们……朱砂便消失了。” 墨玉轻轻拉下她的袖管,看着她含泪的眼眸,柔声道:“都是我不好,若我还在阑珊谷,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上仙也是糊涂……” “不怪师父,那晚他喝醉了,他什么也不记得!我……我是自愿的!” “你……你喜欢他?” 落花点头,漆黑的碧潭似得眼眸里滑落下两行委屈的泪水。 墨玉心里千头万绪,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墨玉,你说师父会去哪里?”落花首先打破了沉默。 “想必会另外寻一处更僻静的所在……” “再设置一个我们都进不去的结果吗?如此,我便再也找不到他了!” “他自然是不想让你找到。他是上仙,如今跟自己的徒儿……他自然无颜再见你。” “可是我不怪他!” “他是怪他自己,他不原谅的是他自己。” “他为什么就不能顺着自己的心意呢?他明明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赶我走?” 墨玉安慰她道:“花儿,你要明白有些人我们喜欢,却往往不能在一起。我跟你提过上仙他五百年前喜欢过一个人,为此他离开仙界,孤身隐居在阑珊谷……”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我可以陪师父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4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48 隐居在阑珊谷,怎么师父却不肯?他明明也喜欢我!” 墨玉无奈的摇头:“他不喜欢你,他喜欢五百年前的钟离沫,钟离沫是男子……” “他喜欢我!那晚……我们……他那样对我,他明明就是喜欢我!” “花儿你不明白,他对你……这并不能表示他喜欢你,上仙他是成年男子,何况他喝酒了,可能他只是喜欢……” “他的潜意识里有我!他想让我死心,他想告诉我他的潜意识里只有钟离沫,所以他把他的潜意识呈现在我们面前,里面重复的都是那晚我们在一起的画面!师父他,他看到就生气就要撵我走!我不肯,我求了他三天三夜,他都不肯收回成命,我心里绝望只想一死,他又来救我,给我施了昏睡咒,我醒的时候,他已经走了!他说他不会再回阑珊谷了,墨玉,他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落花呜咽起来,说的语无伦次。 墨玉不忍心,轻抚她耳边被眼泪沾湿的秀发,轻声道:“他潜意识里有你们那夜亲昵的画面,这并不能说明他心里有你。上仙到底是男子……男子天生就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落花诧异,震惊,睁圆着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墨玉。听他又说: “上仙为了钟离沫,舍弃了做袭月掌门的机会,舍弃了可以飞仙成神的机会,他舍弃的是他的前程和他在仙界的尊荣。这是怎样的一份特殊而复杂的感情?而你,花儿你只是做了他几年的徒弟。 现在你们又发生这样的事,你打破了他对原先那份感情的信念,你动摇了他五百年来一直坚不可摧的一个信仰,他自然不会再叫你做他徒弟,他必然要叫你离开。 再说……当时他没有意识,作为一个成年男子,自然是沉醉其中,但是当他醒了,他必然是愤恨和自责的。他不愿留在阑珊谷是因为他不想放任自己,现在他最不想面对的人就是你。 花儿,你现在是找不到他的,等他哪天想通了,他会来寻你的。” “墨玉,你说的可都是真的?”落花睁着那双惊恐、迷茫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墨玉。 墨玉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或许是太残忍了些,但是如果不叫她认清事实,只怕对她更是不利。 “上仙当时也许不记得,但是他后来看了潜意识……那样的感触必定是铭心刻骨的。你是他的徒弟,你更是唯一一个跟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孩儿,他也许不爱你,但是他会永远记得你。其实这也够了……得不到的时候,我们就要学会放手……” “不!这不够!!”落花歇斯底里起来,“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师父他不会想要记得我,我是他的耻辱,他……他必然要想方设法的把我忘了!” “花儿……他若不想被你找到,你就永远也找不到他,他法术比你高,设置的结果,你察觉不到,就算察觉你也没法破解!你……” “我可以!墨玉我有魔神之力!待我成了魔神,我定然能找到他!”落花看见了曙光一般,那双透着绝望和哀伤的泪眼,终于有了一丝亮色。 “你是说魔神梵天的魔神之力?”墨玉将信将疑,瞧着她的眉心说,“花儿你看你的眉心,那点朱砂印记消失了。”说着就领她来到铜镜前。 镜子里那个青丝未束,满脸泪痕,眼圈通红的小人儿,眉心肌肤胜雪,哪里还有什么朱砂? “上仙曾说你眉心的这颗朱砂与你体力的那股古怪力量有莫大的关联,若它就是魔神之力,如何现在却消失了?” 落花也不懂,也没察觉身体有什么异样,除了那夜疼得她晕过去之外……难道说跟那夜有关系?守宫砂失了,魔力也从身体剥离了出去? 这么思忖着,她问墨玉:“那夜很痛是不是也是正常的?” 墨玉不解她为何这么问,却也如实的点头。 落花也不好再细问是如何的痛,墨玉到底是男子。既然是痛的,那便没什么古怪了,只是这眉心的朱砂却怎地消失了? 她喃喃开口:“我没感觉到异常,朱砂什么时候不见的,我都不知道。” 墨玉微微点头,又道:“上仙也说了,魔神之力非同小可,仙魔二界定然在寻你。现在没有了上仙的庇护,你孤身在外,更是危险。你姑且先在我这里住下,这里地界偏僻,少有仙魔二界的人走动。待你成了魔神,有能力与他们抗衡的时候,才可以暴露自己。” 落花没有心思管什么魔神之力,她伏在墨玉肩上,委屈的哭起来,一遍遍的追问他:“墨玉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师父跟我……那夜我们那么欢愉……连他的潜意识里都是我们在一起的画面,但是你却说师父并不喜欢我,你说男子天生就会这样,你说的是真的吗?” 墨玉心下凄凉,他怜惜的把轻声啜泣的人儿拥在怀里,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我不信!墨玉我不信!师父的潜意识里不只有我们欢好的画面,还有从小到大我陪在他身边的每时每刻的每个画面!只有那个小角落,才是钟离沫!师父喜欢我,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墨玉你说是不是?墨玉,你说是不是!?” 落花泪流满面,哭闹不止,墨玉紧紧抱着她,心如刀绞。 “墨玉,师父他走了,他说不想再见我!我真的是他不想再见的人吗?那天我寻死,师父救下我,我哀求他不要走,他还是走了!师父他真的不再在乎和关心我了!墨玉,师父他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师父当年为了钟离沫,可以舍弃一切!如今却不要我了!师父他不喜欢我,他还是喜欢钟离沫!我要怎么办才好?墨玉你说,我要怎么办才好?深深爱着的人,深深爱着别人,有什么法子吗?墨玉你教我,有什么法子吗?!墨玉!墨玉,我的心好疼!” 墨玉眼里泛起了泪花,花儿是他一手带大,当初那个抱在手里咯咯娇笑的小人儿,如今伏在他的怀里痛哭不止,而他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墨玉心里难过,自责,却又无能为力。 许久之后,落花的情绪渐渐平息,她伏在墨玉怀里,似乎要睡着了。 墨玉将她轻放在榻上,她缓缓睁开眼来,叫了一声墨玉。 “花儿你累了,好好睡一觉。” 落花微睁着眼,低声问他:“墨玉,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墨玉点头。 落花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好一阵,她转过脸时,脸上满是泪痕,看着墨玉因焦虑担心而纠结起来的眉宇,落花心下又生了不忍和自责。 她抓起墨玉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墨玉,我永远都记得冬夜寒冷,我缩在变作小狐狸的你身边睡觉,你的狐狸毛毛又柔软又暖和,那是我最难忘的童年记忆。过去的时光再也不会回来了,墨玉你成亲了,我长大了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4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49 ,师父走了。” 因她说起过往,墨玉那一直在眼框打转的眼泪,终于有一滴滑落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你跟汀兰,还有你们的孩子都好吗?” “我很好,都很好!”墨玉哽咽着答了一句。 “墨玉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师父的吗?那年桃花盛开,师父踏着桃花云彩朝我飞来,许就是那个时候,我……”说到此处,她脸有羞色的停了下来,忽然又问,“墨玉你说,人为什么会对另一个人产生这样一种奇怪的感情?” 不等墨玉回答,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又说:“你和师父养我长大,我心里最舍不得的还是墨玉你,你虽然是报师父恩情才来谷里照顾我,但是我知道你对我好,你真心喜欢我。那年你离谷,那是我童年时期最难过的事。你走后,我就只有师父,师父虽然整日不言语,也不似你那般温和,但是我知道他像你一样关心我。他不似你,你有汀兰,他却一个人在谷里五百年,我当时就下定决心要在谷里陪着他,我害怕失去你和师父的疼爱,师父却是从来没有人爱他,我不会再让他孤寂五百年,除非我死,不然我一定要找到他!我要陪着他!” “花儿!你……你怎么能有轻生的念头?你若有事,我该多痛心!你是我一手养大,我对你,跟对我自己的孩儿是一样的!谁伤你我都不许,你若有事,我会用生命去护你!你怎可叫我伤心!”墨玉言辞悲切,时有眼泪滑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墨玉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 墨玉点头不再言语,轻抚她耳边的碎发。 许是太累,许是墨玉在身边,多日以来落花第一次能安然睡着。 ☆、有女倾城 在和善堂待了几日,落花就离开了。 不是墨玉不好,墨玉很好,对她一如既往,汀兰对她也很客气,他们的那个小男孩儿,才三四岁的样子,也很喜欢她,姑姑姑姑的总是粘着她玩,但是落花没有心情,墨玉药店的事她插不上手,有一次险些抓错了药,以后便不再叫她在前厅帮忙了,如此她更没事可做,她更是有整日的时间去胡思乱想。 和善堂是墨玉和汀兰的家,但不是她的家。落花想起了阑珊谷,阑珊谷满坡的桃花,整片的竹林,幽幽的碧潭,那里永远都是宁静悠远的时光,悠闲惬意的生活,那里载满了她跟师父的过往。虽然师父走了,但那里依然是她的家,伏羲琴还在,那些埋在桃花林下的桃花酒还在,师父的桃花渊依然如故,竹林依然碧绿,桃花依然年年盛开……她要回去阑珊谷,也许有一天师父会回来! 打定了主意的落花就跟墨玉辞行。墨玉原不同意,但他明白,落花自幼长在阑珊谷,她不习惯跟他们住在一起。如今她也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他自然留她不住,而且谷里有结果保护,也相对安全。 这次送行是他们一家三口,汀兰在,墨玉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让她好好照顾自己,闲时来玩。落花不知道墨玉是如何跟汀兰解释那天自己的哭泣,反正汀兰没有问起。 待她走过拐角,回头去看,汀兰已经拉着墨玉进屋了,落花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失落。 落花依然穿着她的天青色男袍,头发也没有绾女孩儿家的发髻,也没有像男子那样束发,一如她那天出谷的样子。本来墨玉是让汀兰带她上街做两身女孩家的衣服,但是被她拒绝了,她不想劳烦汀兰,如果是墨玉带她去,她自然是会去的。 “墨玉!”,落花轻叹了一声。 到了树林的入口,落花又犹豫了:是就此回阑珊谷,还是先去袭月仙门一趟呢? 袭月是师父修仙的仙门,尽管落花知道师父不会回袭月,但她还是想去师父曾经待过的地方看看。如今师父不在阑珊谷,也不急着回谷,不如先去袭月一趟! 打定主意,见四下无人她招来一朵白云,踏云飞天。若是知道地方遁地是最快的,只是她没去过袭月,也不知道在哪,还得一边飞一边寻,就属这腾云最快了。 落花飞到空中,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一群人,有男有女,都很年轻,穿戴打扮都差不多,想必是仙门的弟子,莫不就是袭月的?他们不是腾云,每人脚下都是一柄长剑,有说有笑,三三两两的飞在空中。 落花跟在他们身后,正踌躇着要不要上去打听一番,忽然听见空中传来一阵娇娆酥软的轻笑,接着一个女子柔媚的声音清唱着: “待我长发及腰,公子娶我可好?纵横四海任逍遥,只因青春年少。东方花正红,西域色也妖。如今你已长成,我亦风韵妖娆,挽正青丝做战袍,相亲相爱可好?共日日欢笑,度夜夜良宵!” 一行人都停了下来,开始是好奇,最后听那女声唱什么战袍,良宵,都不禁红起脸来。 落花也正奇怪,怎么会有一个女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唱这靡靡之音?这唱词本就靡艳暧昧,又配着那娇嗲的女声,真是叫人听得骨头都酥了。 随着最后一声妖娆的娇笑,一个人影现了出来,却是个娇艳妖娆的妙龄女子,瓜子脸蛋,唇瓣饱满殷红,凤目配着密长的眼睫,很是妖冶貌美!再看她的衣着,众人皆是吃了一惊,她只穿着一身小小的亵衣,露出腰肢,美背,胳膊和玉腿。那亵衣却比寻常的女孩儿家的内衣更精致,镶嵌着些金光闪闪的珠玉,亵衣外面只罩着一层紫色的轻纱,内里看的一清二楚,皮肤细嫩白皙,腰身如柳枝般柔软纤细,还有那小衣都罩不住的跃跃欲出的宏伟胸脯……翩翩走来,摇曳生姿,一片春光,千般袅娜,万般旖旎! 女弟子见到她都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再看,男弟子脸有微红却盯着她一眨不眨,生怕错过,又不时的看看周边,生怕旁人看见。 众目睽睽,那女子却并不羞涩,也不觉得自己的穿着有甚不妥,她袅袅娜娜的立在人前,妩媚的凤目轻轻一瞥,漫不经心的,轻佻的一一扫过众人,眉梢带喜,似笑似嗔。 忽然一声怒吼,听得一个男声说道:“大家都把眼睛闭了!这妖女是魔界四大护法之一,唤作倾城的,切不可受她魅惑,被她摄走心神!” 话音刚落,四下大骇,众人议论纷纷,有人遮眼,遮了眼又从指缝里偷瞄的更是比比皆是。 引得那女子咯咯娇笑:“你为何不叫他们看我?你自己可是已经看够了?方才你那眼神可是想把我生吞活剥了!” 那男子怒喝道:“魔界妖女,不知廉耻!休要在此妖言惑众!” 那女子却不再理他,翩然走到一人身前,娇声莺语:“为何你不看我?” 那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仙界弟子的年龄不好推断,只是约莫凡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5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50 人的标准来衡量。他的衣着跟旁人全不一样,其他人均是青色衣衫,他却是一身月白色长袍,袖口下摆处绣些暗色的花纹,淡雅素净,一如他的长相,眉目清秀似女子,眼神也很是温和。 落花看着他,莫名想起了墨玉,猜他该是个眉眼含笑,脾气极好,又温润如玉的公子。 那公子撇过脸去,不看亦不答那妖冶女子。 那女子娇媚一笑,伸出葱白一样纤细的指尖,轻挑起他的下巴,待看清他的脸时,凤目微闪,不由得称赞道:“却不知是这样一个俏丽的公子!奴家失礼了!”话虽这么说,她挑他下巴的手却并不放开,反而上前一步,更贴了上去。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年轻男子被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这般调戏,实在很是丢脸。当那女子贴上前去靠上他衣服前襟的时候,少年公子脸色微红,连连后退,清朗的声音似有怒意:“你?你一个女孩儿家,怎可如此?” 那女子见状也不再靠近,顾目盼兮,巧笑着抽回纤纤玉指,放到唇边,先是伸出舌尖轻轻舔舐那指尖,而后又把玉指探进朱唇里轻吮起来,好似吮吸什么美味似得,一副陶醉其中的神色,竭尽引诱魅惑之能是! 她那手指可是抚摸过那年轻公子的下巴!如此当众吸吮,显是在调戏引诱那公子,并且她边吸吮边用那迷离深邃的凤眼直勾勾的看着那少年的俊脸。 年轻公子一张俊脸憋的通红,结巴道:“你……休要这般轻浮……” “公子不喜我这般?轻浮有何不好?又不是娶回家做夫人!夫人不轻浮就好,旁的女子轻浮岂不更好?公子你说是不是?”她从朱唇里抽离了手指,美目顾盼作娇羞状,羞答答的看着那公子。 见他不答,那女子又问:“公子方才不看我,是因为我不美?” “心里有你,不看也在心上;心里无你,何必还要多看。” “公子俊美,温雅又率真,倾城我甚是喜欢!不知公子可愿随我回去,绾青丝做战袍,我们共日日欢笑,度夜夜良宵,可好?” 那少年公子刚欲开口,听得一个男声说道,却是方才叫大家闭眼的那名弟子,他说:“少主,休要跟这妖女多言!她是魔道中人,是当今魔王覆疏手下的四大护法之一,名叫倾城,却是个放荡风骚,不知廉耻的贱妇,专门魅惑、引诱那些年轻貌美的公子,不知多少仙门弟子被她掳去,都是有去无回!” 一长串的娇笑声响起,半响那妖艳女子才用软软的语调回道:“是他们自己不愿回来,沉醉在我的温柔乡里,长醉不复醒,我有何办法?” 忽然又一个女声响起:“你这妖女真是不知羞耻!还要诡辩!就你这货色还自诩倾城?你能叫倾城?一身风尘味,骚不可闻!青楼妓馆里全是你这样的货色!哪个男人瞎了眼能看上你?居然也痴心妄想我们少主?公然戏弄我们少主!?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说这话的是一个着青衣的靓丽少女,一直站在那少年公子边上,她杏目圆睁,早就对这个露胸露背的紫衣女人怒不可谒! “师妹!”那被叫做少主的公子眉目微皱,出言阻止,那女子虽不是好人,但是这般辱骂于她更是不妥。 那被叫做“妖女”的女子依然不怒,媚眼含笑,满眼柔情的看着那少年公子,轻言出声,却是对那少女说的:“你小小年纪骂人却这般恶毒,他是你的心上人?我看他却不喜欢你呢!谁会喜欢一个骂街泼妇呢?你说是不是?” “你胡说什么?”那少女怒喝道,“不喜欢我,难道还会喜欢你这搔首弄姿,卖弄风骚的妖女不成?” “这可难说呢!”那女子又是一阵咯咯娇笑,伸手指着那围成一圈的仙门弟子道,“这些看似正经的仙门少年郎,待得回到我的闺房,还不个个都如狼似虎的扑过来,尝了我的甜头就再不肯走了!你的这位心上人,我很是中意,却不知是真正经,还是假正经?待我好好教调于他,来日……” 那少女怒喝:“住口,休要侮辱我们少主!所谓正邪不两立,今日我们一起上,除去你这妖女,为那些被你掳去,枉死在你手里的仙门弟子报仇!” “就凭你们?杀得了我?花拳绣腿!”周围杀气大增,女子却毫不理会,咯咯娇笑起来,拂袖挡住俏脸,轻抿着娇唇,作娇羞模样,“床榻之上大战三百回合还犹可说,如此这般不自量力,可不是自寻死路?” 那少女大怒,持剑刺来,她轻轻拂袖,那少女就摔倒在地,嘴里涌出血来,显是被内力所伤。那群人立马围了过去,师妹师妹的叫着,慌乱作一团。 ☆、解围 只听得人群里有人大喊:“她伤了师妹,我们一起上,为师妹报仇!” “慢着!我们不是她的对手,不要枉自送了性命!”阻拦的却是那公子,他声音依旧清朗,却隐含无奈,“既然是想要我,我便随她去。你们回去告诉我爹娘,爹娘定会来救我。” 那受了伤的少女,推开人群,惊怒道:“少主!少主你莫不是受了她的魅惑,竟是看上了她?” 那公子因为羞怒,脸色通红,却好脾气的没有发作。 “想不到还是个有胆识又侠义心肠的好男儿!可惜啊,你为他们牺牲,他们却都不懂得,还以为你是贪图美色之徒!如此你便随我留在魔界吧,我们日日逍遥快活,何必理会这些俗人,过问这红尘俗世!”叫做倾城的女子娇嗲着声音,颇是爱怜的上来拉那少年公子的手,公子轻甩开了她。 落花正在奇怪,刚才那内力也不强,明明是在自己之下的,怎地这女孩子就受伤了?心念一动,忽然就明白了,秦子净是天下最厉害的上仙,师父说她二十岁前能修得太上真人,后来她被魔神之力反噬,他又输了内力给她,她的修为和内力,跟师父比自然是弱的,但是放眼整个仙界,却已经是拔尖的了! 落花自然知道那女子要掳劫了这公子去作甚,本来这是与她无关的闲事,只因他有几分似墨玉,这才想着出手帮他。 她念咒设了一个结果,只封那倾城一人在里面,却也没有伤及她。 众人法力低微竟是没有感受到那结果,只见那女子兀自用手拍打周遭空气,口中还喃喃自语:“是谁?是谁?”众人皆好奇,莫不是中了什么魔咒不成? 落花一直站在人后,以至于无一人注意到她,方才她使了法术制了一个结果,那女子法力无她高强,竟然是破除不了。 “是你!”倾城终于注意到了落花。原来高人却是这女孩儿,明明法术比她高强很多,却不下杀手,只是把她封在结果里隔离起来,可见对方不想杀她。念及这层,倾城又恢复到之前的神色,娇笑起来,轻声对落花说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5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51 :“水似的这般娇俏的美人儿,如何却穿得这身男子的长袍?遮住这妙曼的身姿实是可惜呢!” 落花走上前来,大家还是不明所以。 独有那被众人叫做少主的少年公子,上来作揖,恭敬有礼道:“多谢小姐相救!临渊不胜感激!” “公子不必客气。” “不知小姐如何称呼?在下临渊。” “我叫落花,便是这‘落花时节又逢君’的落花。” 这般答着,落花已经走到了结果前,却听结果里的女子嘀咕:“落花?怎么竟这般眼熟?” “倾城,我不伤你,你这便走吧。只是这公子,你不可带走。” 听她这么说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竟是这小姑娘救了大家,人群里议论纷纷:“杀了这个妖女,为仙界除害,为被她掳去的仙门弟子报仇,跟这样不知廉耻的妖女不必讲仁义……” 那叫做倾城的妖艳女子,却不慌张,巧笑戏谑道:“难不成是美人儿你看上这英俊公子了?啧啧啧!这公子与你原也般配,一个眉目似画,温柔雅致;一个清水芙蓉,灵气逼人,真真是一对璧人!”这话说完,她又瞥了一眼边上因为受伤被人扶着的青衣少女,“那边那个可就差的远了!” 那少女动怒:“快杀了她!魔界中人,人人得而诛之!” 落花立着不答也不动。 那少女受辱,等了片刻,见落花扔站立不动,不禁气急败坏,也不顾身上有伤,踉跄着行到那魔界女子身边,拔剑便刺,剑刃似乎是砍在柔软的棉花上,砍了又立刻反弹开了。 惹的那倾城又一阵娇笑:“长的丑原也不是你的过错,脾气这般大就不应该了,竟还如此不自量力,岂不是自取其辱?不怪公子不喜欢你!!” 这话说完,她又蔑视的扫了众人一眼,不知羞涩的说:“我何曾想过要伤你们性命?只是情难自禁,看上了你们的少主,想与他一起,做尽这世上乐事,待过得几日,他要是不愿留在魔宫,我自会放他归来!我哪里舍得杀他?你这丫头却次次要置我于死地,小小年纪心肠如此狠毒!我若是男子,我也只会喜欢这位穿男袍的美人儿。你看看人家,长得天仙似的,法力又高,却不张扬,更是心地善良,为人正义,不堪你们少主受辱,出手相救,又不伤我性命。如此这般,我看她与我甚是投缘呢!” 那本来还在怒中的少女听她这么说,不禁冷笑两声:“与你投缘,岂不是像你一般不知廉耻,风骚浪荡!” “不可无礼!”少主喝止她。 大家都知道因为落花不肯杀那魔界妖女,这少女心有怨恨,便含沙射影的辱骂于她。 “啧啧啧,你看看,如今连救命恩人都骂上了!哪还有一点女孩儿家的矜持样?恶毒至此,恐怕连我都得甘拜下风呢!” “倾城,你不必挑拨离间。我不杀你,你这便走吧。”落花打断了她。 那叫倾城的妖媚女子,看着她娇笑道:“美人儿,你刚说你叫落花?怎么会叫这名字?你与那凤来仪可有什么沾亲带故?我看你的眉目倒是有三分像他呢!” “你认得凤来仪?你如何认得他?”落花故作镇定的问她。 倾城掩面,抿嘴娇羞一笑:“美人儿看你又误会了吧!那凤来仪是天帝座下第一战神,他自是不会看上我。我是在十几年前那场仙魔大战中有幸见了他一面,虽说他是个美男子,可我法力没他强,抢不来也绑不来,我与他可清白的很呢!不过那也是最后一面,说来也很是可惜,那样一个铁骨柔情的汉子,哎,我倾城是最爱这样的男子……” “可惜什么?你知道他如今在哪里?”落花打断她。 “你这么关心?他莫不是你父亲?”倾城试探着,又咯咯娇笑起来,“他跟凡间一个官家小姐私定终身,还有了一个女孩儿,如今便是你这般的年纪,莫不就是你?” 那叫临渊的公子对落花说道:“凤来仪是天帝座下的一员战将,十几年前封杀魔神梵天的时候,他与梵天同归于尽,很是壮烈,虽然身死却为仙界立下大功。” “你说他当年就死了?”落花望着那公子面目悲凉的问。 公子点头。 倾城又娇笑着说:“那日,他那凡间的妻子竟也在呢,怀里还抱着个吃奶的娃娃。那女子也是个贞烈的,竟然自尽而亡,如此这般却也是配得上那战神凤来仪的!话说你的眉目与那女子也有几分神似呢,只是比她更漂亮些,许是像凤来仪更多,不知这是何缘故啊!如今你内力又这般强大,莫不是……咯咯!” 落花知她意思,轻声答道:“知道太多,不是好事,往往都活不长久。” 倾城骇然,敛住笑意,不敢作答。 “倾城,我自幼长在凡间,我师父便是袭月上仙秦子净,所以我内力高些也是寻常。你走吧,我不杀你,我不想惹你们仙魔二界的纷争。”她这话虽然是说给倾城听,却也是说给在场的众仙门弟子听,却不知他们对魔神之力知晓多少。这倾城已经怀疑她的身份,如果当日倾城真的在场,自然是瞒不过她的。落花却不愿杀她,她还没有杀过一个人。 谁料她话音刚落,下面议论纷纷:“落花?秦子净的徒弟?谁?秦子净?就是五百年前的秦子净,他还没死吗?还收了徒弟?……” 那叫临渊的公子说:“顾师兄,你带众位师兄弟先行吧,我随后赶来。” 那个叫顾师兄的还欲再说,见他摆摆手,便也不再多言,扶了那受伤的少女,带了众人先行离去。 待那群人走远,仍在结果里的倾城这才又开口:“纷争有时候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天命如此是躲不过的。不如你与我回魔界吧,我们魔王正在寻你。” “你认错人了。”落花一边摇头一边撤了结果,“倾城,你走吧。” 尽管四下已经没有旁人,但倾城声音依然娇柔婉转:“这仙界不安全,他们容不得你。” 在场的第三人便是这支走了众人的临渊公子,他对落花说:“你不必担心,我会护你周全。” 这个口吻像级了墨玉,落花含笑看他,他也报以微笑。 一旁的倾城,神情不屑,眼神有片刻的迷离:“落花,你可知这世上最不可信的是什么?便是这男子的承诺。” 落花低头黯然,因为她想起了师父的话“不管你是人是魔还是仙,你都是我的徒儿”,可是如今他在哪呢?果真如倾城说的,男子的话都不可信吗? 倾城不再轻佻,轻声叹息道:“你有三分像凤来仪,仙界本就对此事极为忌讳,你现在还与仙门的人混在一起,岂不是自寻死路?你不杀我,是你心地善良,若是旁人,定会把刚才在场的众人都杀了灭口,然后寻一处安全的所在躲起来……”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5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52 “不必再言了,你走吧。” 倾城微微挑眉,瞟了一眼那少年公子道:“莫不是你真喜欢了这少主?我们便把他一起带回魔宫,将来你是魔宫的主人,谁不都得听命于你?想怎么做还不是随你……” “休要胡说,我与这公子还是第一次见。”她又对临渊说,“我们走吧。” 见她要走,倾城又道:“你当这少年公子真能护你安全?方才那众弟子已经听我提起凤来仪,又知道你叫落花,你现在很危险,不可再与仙界的人混在一起。我知你为难,秦子净是仙界的上仙,他若真是你师父,你自然要顾忌他的颜面,你若不愿与我回魔宫,你现在该去寻他,当今天下只有他能护你。” 落花听她提起师父,心里怅然,沉默没有言语,携了临渊腾云欲走,只听得身后传来倾城的娇呼:“若你还没死掉,我们魔王会来救你,美人儿你好自珍重!” 说完又唱起了她初来时唱的那首靡靡之曲: “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纵横四海任逍遥,只因青春年少。 ……” ☆、临渊羡鱼 倾城的歌声渐远,落花心里却异常的茫然,甚至不知道要去哪里,回去阑珊谷会很安全,前去袭月恐怕是危险重重——那倾城回去,魔界定会派人来寻,仙界早晚也会知晓。师父呢?倾城说天下只有师父可以护她,师父若是知道她有危险,会来救她吗?如若不来救她,那么让她死了算了,没了师父,活着又有何意义? 想到此处落花决定依然是去袭月仙山。看了一眼一旁那个神态祥和,温文尔雅,恭然峭立的年轻公子,自己一路没有出声,他竟也没有开口,落花竟觉得自己怠慢了这年轻公子,不禁开口询问:“公子你去哪里?” “叫我临渊就好,我正要赶往袭月仙门,刚才多谢落花姑娘相救,临渊无以为报……” “叫我花儿即可,我认识的人都这么叫我。”落花轻轻摆手,微笑着又说,“如此,我们顺路!” 她认识的只有师父,墨玉和洛世奇三人。那洛世奇说是在袭月修行,上次自己不告而别,这次正好顺道去看看他。 落花又问:“可是那‘临渊羡鱼’的临渊?” “正是。” “我叫落花,你叫临渊,名字的意境倒是一致!” 那公子笑而不答,停了片刻才问:“花儿,你真要去袭月吗?” 落花点头。 “方才那女子……”说到那女子时他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想是想起了方才被她当众调戏的尴尬场面。 落花看出他的窘意,却依然打趣道:“我看她也不错,你后来不是也想随她去吗?” “这?她……她哪里不错?”知她调笑自己,他也不怒,依然和颜悦色。 “长得漂亮,身段也好,妩媚热情,你们男子不就喜欢这样的女子吗?” “谁说的?女孩儿家还是矜持些比较好,太热情的,我,我应付不了……再说她是魔界女子,定是要划清界限的!” 闻之,落花哈哈大笑:“你那师妹也不见得矜持,若是选你师妹,还不如跟那倾城去了!” “师妹我也无意。” “那倾城,我觉得她挺好,我行我素,不顾旁人目光,逍遥又自在。” 临渊诧异的看着她,不知为何她会对这样一个女子大加赞赏,却也不便追问。 “那女子说你与仙门弟子在一起不甚安全,我看她这话倒是不假,怎地你还要孤身前往袭月?莫不是袭月上仙在那里,你是去寻他的?他真的是你师父吗?”临渊彬彬有礼,目光温和,言辞恳切。 落花点头:“他是我师父。我现在也不知他在哪里,我是出来寻他的。” “他是你师父你怎会不知他在哪里?” “他不愿再做我师父。” “这却是为何?” 落花神情落寞,不愿再答,临渊也很识趣不再追问,轻声道:“只是你此次前往袭月怕不安全。刚才那女子说你有几分像凤来仪,便只这一点,你便不该再去仙门,避世隐居方是上策。这十几年,他们一直在寻那个小女孩……” “你如何知晓?”落花打断他。 “十几年前的仙魔大战,天帝派的是战神凤来仪和我爹爹一起应战,爹爹说那孩子被魔神梵天封在结果里,抛下了凡间,虽然遍寻天下都没有找到,但是仙界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寻找。所以不管你是与不是,你若与凤来仪相像,便是危险的。” “你如何知晓这么多?” “爹爹与师叔伯们议事的时候,我偶有听到。” “你是谁?你爹又是谁?”落花心里隐隐有了猜想。 “我,我是……”临渊面色尴尬,吞吞吐吐。 “你爹是钟离沫,你娘是天帝之女?你便是武陵仙山的少主人?”落花原本以为他是袭月仙山的一名弟子,想他知晓这么多,又被叫作少主,却又不愿意提起自己是谁,便大约猜出他的身份。定是他知晓他父亲钟离沫与她师父秦子净的过往,故而犹豫、吞吐。 临渊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轻轻点头。 “如此你便是当今天帝的外孙?如此皇亲贵胄!”莫名的怒气袭上心头,他竟然是钟离沫的孩儿!落花愤懑难忍,“早知你的身份,方才便不该出手,应该由得你爹娘去那倾城的床榻上去寻你!” 那临渊显是没想到她竟会这么说,他呆立当下,满脸惊讶,张口想说什么,薄唇开阖,却又没有言语。 落花看他神色委屈,心里也是莫名的一阵懊恼,自己怎么会说这样的话,这哪是一个女孩儿家该说的话?何况这哪是他的错? “我……对不起,这不怪你。”落花不再看他,轻声道歉。 临渊微微点头,神色恢复如常,温柔的说:“我不生气。”他也是听仙门的弟子私下议论,才知道袭月上仙秦子净是因为自己父亲的原因才离开了仙界,如此他的徒弟便也有理由迁怒于自己。 临渊负手立在落花身后,落花的三千烦恼丝被风吹起,缭乱的扑打在他的前襟和脸上,五月的暖风和着这撩人的青丝,他虽纹丝不动,心里却已经是千头万绪。 半响他忽然说话:“去袭月不是这条路,袭月在东海之东,你这是往南飞。” 落花回头对他莞尔一笑:“怎不早说?” 他轻笑不答,心里却是想与这穿戴打扮乃至言行都与旁人不甚相同的女孩儿多待一会,哪怕她羞辱、嘲弄自己,他也欢喜。 临渊告诉了她正确的线路,便不再言语,落花也不再言语。他不说是不想惹她不快,她不说是因他是钟离沫的儿子,本来因为他气度跟墨玉很是相似,所以对他极有好感,现下……落花轻声叹息。 二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5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53 人飞越茫茫东海,这是落花第一次看见如此宽阔的河面,广阔无垠,漫无边际,满目的蔚蓝,不禁兴致大起,问临渊道:“你可在这水里嬉戏过?” “不曾有过。我们武陵山脉连绵,溪流瀑布寻常可见,这样宽广的海面是没有的。不像袭月仙山,四面环水。” 落花略带稚气的问他:“我们去水里游玩好不好?海底真的有龙王吗?” 见她如此娇憨可爱,临渊轻笑着答她:“自然是有的,等我们到了袭月,我陪你去玩。”顿了顿,他迟疑着说:“到了袭月你与我住在一处,我说了要保护你。” 落花莞尔:“我可不敢!我怕你那师妹把我给生吞活剥了!” 知她又在取笑自己,临渊却不动怒,含笑轻声言语:“你是说瑶叶?她是我母亲那头的亲戚,按辈分,我该唤她一声姨娘,只因她拜了我师伯做师父,年纪也是最小,大家这才都唤她作师妹。”末了他又加一句:“虽然娘亲有心撮合,但我不喜欢她,我不会娶她。” “你不娶她?那你想娶谁?你可是已经有了中意的对象?” “我想娶你,你会嫁我吗?” 落花本是随意问问,谁知他这样温雅的公子竟然这么不合礼数的问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儿这样的问题。莫不是看错了他?这般与洛世奇何异?如此逗他一逗又有何妨? 落花笑起来,顺着他说道:“你的父母大人会同意你娶个身份不明的野丫头吗?如此我师父跟你父亲要如何自处呢?” “这个……不如我们去一处没人知道的地方吧,只有我们两个……” 年轻公子的话还没说完,落花便大笑起来,前俯后仰,那素衣公子一张俏脸顿时涨的通红。 “我本以为你似墨玉那般,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却不知你还如此轻佻!我与你才刚相识,你便想携我私奔呢!”见他脸红,落花更觉得有趣,又道,“我是孤儿,你却不同,如此你要放下你的身份,抛下你的父母,你可舍得?你是武陵仙山的少主,你若是走了,你那母亲该如何着急?如此你还要与我私奔吗?” 想是没考虑这么多,那公子涨红了脸,愣着不答,落花又对他说:“等你想好了,再来跟我说!” 待静下来的时候,落花才想,她这般调笑这位临渊公子,与当初洛世奇调戏她又有什么区别,她岂不是与洛世奇一样了吗?怎能与他为伍?想到此处她大有后悔之意,也不再嬉笑。 半响那临渊公子忽然开口问她:“墨玉是谁?” “墨玉啊,他是个很重要的人,他养我长大。跟师父一样,他们对我而言都很重要!” 那公子暗暗松了一口气,又接着问:“你说我像墨玉?” “他身份可比不得你贵重,他是一只修炼成人形的白狐,我的幼年时光都是他陪着我,照顾我。” 临渊公子微微点头,问她:“你便是因为我像极了墨玉,方才才出手相救的吗?” “你长得跟他一点也不像,你更秀气,像个女孩……”话一说出,落花才知不妥,她连忙又解释,“这么说吧,形容一个男子英俊,我觉得墨玉偏于英,你更偏向俊,就是俊俏、俊美的意思!” 临渊认真的听着她胡乱的解释,末了微微含笑道:“是呢,都说我像母亲多一些。” 落花忽然靠过来,抚了他耳后垂到前襟的一绺秀发,讨好的说:“你仍然是个俏丽的公子,连那倾城都要掳了你去呢!” 见那年轻公子脸色微红,她又凑到他脸孔前,嬉笑着说:“嘿嘿,我料她掳得你去后,定然不肯再放你回来!” “你还要笑我?”公子羞而不恼。 落花折回身去,暗暗嘀咕:“不逗你了!动不动就脸红!” 临渊立着不答,忽听她又道:“你不是长得像墨玉,是我觉得你们的气质很像,我跟你在一起,就像跟墨玉在一起一样,自在又安心!所以就会随便一点,都忘了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希望公子你不要介意。” “真的?”临渊的脸上有掩饰不了的喜悦,他努力安奈,用寻常的语调说,“怎会?我觉得这样挺好。” 可是你若很像墨玉,她会爱你吗?她也许很喜欢你,很依恋你,但是这些感觉都不是爱,这样的依赖是激发不出爱情的——这个道理是临渊后来才懂的。 落花以为这公子在安慰她,便不再言语。 临渊又问:“墨玉现在在哪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他成家了,住在凡间,现在跟汀兰有了一个小男孩儿,已经好几岁了。他走后便只有我跟师父两人住在阑珊谷。” 临渊料想汀兰是墨玉凡间的妻子,听她说完,他暗自思忖,没再多问。 湛蓝的海面上雾气萦绕,依约有几座仙山浮在海上,听得临渊说:“那便是袭月仙山了。” 飞近了才看清,山上雾气氤氲,桃红和碧绿层叠掩映中隐约矗立着些宫殿楼宇,由高处望去,琉璃瓦顶金光闪闪,一片金碧辉煌,甚是扎眼。 临渊带她来到正门,层层台阶上的门楣高大巍峨,朱红色门柱旁边立着身穿灰蓝色衣衫的袭月弟子。 那迎来的袭月弟子显是认识临渊,恭敬的作揖叫他少主,说众师兄都已经安顿下了。 落花寻问那弟子:“洛世奇可在这里修仙?” 不待那弟子回答,临渊诧异的问她:“你竟识得洛师兄?” 落花点头。 临渊对那袭月弟子说:“我知道洛师兄住在何处,我引她去。” 那弟子好奇的看了落花一眼,躬身退下。 待那弟子走远,临渊几次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再问。 他引落花往洛世奇的住处走去,不时有袭月的弟子跟他打招呼,他都礼貌的一一作答,尤其是三三两两的女弟子,看见他打了咋呼后就开始议论他身边的落花,明明是女子却不绾发髻,还着男袍,与这武陵的少主走在一起,却不知二人是什么关系。 落花忍不住问他:“我这样打扮似乎很奇怪,你听到没有,大家都在说我呢!” 临渊看她一眼,眸里含笑道:“你是女孩儿,着宽大的男袍,在这门规森严的仙门自然是没有的,她们只是好奇罢了。” 末了他又问一句:“为何你要穿男袍?如果是想女扮男装,如何又不束发?” 落花说:“我自小就是这么穿的,我从来没穿过女孩儿家的衣服。” 见他诧异,落花又道:“我跟师父住在阑珊谷,没有外人,我们也不出谷,所以我一直就是这身打扮。” “我叫人帮你置办两套女装,你穿女孩的衣服肯定好看。”说话间已经到了一排屋宇前,他停下道,“左边第三间便是洛师兄的住处了。这会子他应该是听长老们授课去了,你到屋里等他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5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54 吧。你既识得他,他定会安排你的住处。我这便要去跟师兄们会合,回复掌门祝寿的事,我明日再来看你。” 他领着落花到了门口,便跟落花告辞了。 ☆、谁予理红妆 洛世奇的房间甚是整洁,桌椅茶具一尘不染,床铺锦被叠放的整整齐齐,这出乎落花的意料。像他这样的公子哥,难道修行也带着下人?仙门应是不许的。难道是法术变得?怕是他还没有这样的修为。 落花心里暗暗惊讶,看不出他还有这样细致的一面。 想是仙门统一安排的房间,不似他的别院那般富丽,只有必备的一些木质家具,还有一架屏风,屏风上绘着雪的红梅,妖娆旖旎的怒放。 他的一件衣袍正担在那屏风上,下摆绣着大朵艳丽的牡丹,袖口处是金色丝线压边的白色锦缎披风——与那件她带进谷里的披风一模一样——正如他说的,这样的衣服,他有很多。 屏风对面是梳妆的小桌,桌上一面铜镜,镜前的妆奁盒里放着红木梳子和一些绾发的簪子。原来除了那根黄金簪子,他还有这许多式样和材质都不一样的发簪,那碧绿清透亮丽能照见人影的想来是翡翠簪,白的应是羊脂玉簪,银光闪闪的想是银簪,其它的落花也认不得,却无一不精巧别致。 落花心里黯然:怎么他一个男子都比自己要精细、讲究这许多? 她幽幽走到桌边坐下,桌上的兽型香炉里焚的香已烬,只剩下灰白的心子型香灰,屋里却还有丝丝残存的香气,更为房间添了几分雅致。 忽然一声轻响,门开了,一个修长的身影闪了进来,正是洛世奇。 “花儿,怎会是你?”来人满脸喜色,快步走到落花的跟前。 他依然是一身华丽丽的绣花长袍,高贵不凡,玉树临风。这身袍子落花可熟悉的很,她曾剥了他的衣服穿走,不正是去年冬天的事吗?才半年而已,如今再见,他还是他,她却已不再是她了。 见落花不答,洛世奇又问:“上次你又是不告而别,害我相思这许多天!今日你怎地来了袭月?不是还没到试炼的日子吗?难道是特意来看我的?刚才有个师侄跟我说武陵的少主领了一位姑娘来见我,我正纳闷呢,寻思来寻思去,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你!咦,你是怎么识得那武陵的少主?” 落花笑答:“说起这事可是好笑得很!你知道魔界的倾城吗?我看她与你最是投缘!” “你是说那专门掳劫仙门美少年的魔界四大护法之一的魔女倾城?你怎说我与她投缘?我岂能与她为伍?难道说那武陵的少主竟是遇上了她?那可有好戏看呢!哈哈,若是他被掳去,他爹妈脸可丢大了!” 落花看他这般幸灾乐祸,没好气的瞥他一眼道:“那临渊公子可是个正人君子!所以我帮他解了围。” “这话怎么说?难道我便不是正人君子?”洛世奇挑着那双凤目,嘴角扬起一个坏坏的笑容,凑过来悄声对落花耳语,“若是我被掳去,你救我不救?” 落花咯咯笑起来:“我若救你,岂不坏你好事?” “哈哈,还是花儿你最懂我!”他知落花在讽刺他,也毫不在意的满口应承,“都说那倾城是个美人胚子,我们有个师侄被她掳去后,竟都不想再回来,现在还老跟我们夸耀,说那倾城是怎么一个尤物!既然是这么难得的美人儿,我自然也想一亲芳泽,只可惜无缘遇见……” “你们男子果然全是这样!” “这话怎么说?还有谁是这样?”原来只是玩笑,见落花神色黯淡下来,洛世奇便也正经起来问她,“你怎么来了袭月?还有你眉心的朱砂怎么没了?发生什么事了?” 落花走到铜镜前,注视着自己的眉心,那点朱砂真的没了。洛世奇跟在她身后,镜子里现出两张绝美的容颜。原来那朱砂衬出她有两分少女的妩媚,现在那眉目间一片清明,妩媚渐减,轻灵之气俞盛,倒是越发像她师父那般飘逸,超脱。 洛世奇立在她的身后,叹息道:“真是一对璧人!” 落花笑起来,轻声说:“今日那倾城也是这般的说辞,不过却是说我与那临渊公子。” “花儿,若你不嫁我,能嫁那临渊也是不错的选择,他是天帝的外孙,身份贵重。与我不同,他是个温润的公子,听说人品也是极好的。” 落花正觉得奇怪,洛世奇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贬低自己夸赞别人?忽然耳边有人暖暖的吹气,继而他用那慵懒而魅惑的声音在她耳边窃窃私语:“当然我希望你是我的!” 落花忙一个闪身躲开了去:“想不到你在袭月也还是这样!” 洛世奇笑:“你也还是一样啊,依然不解风情!”说话间他又上来拉落花的袖摆,落花还欲再躲,他却摇头说道:“你怎地还裹着这身床单?” 落花知他是嫌弃自己的男袍,正欲开口反驳,却听他又道:“你等着,我有东西给你。” 只见他走到床边的衣柜旁,摸索起来,片刻功夫便挑拣出了一套白色的衣裳,径直递给了落花。落花迟疑的接过衣服,正诧异,却听他说:“这是去年我叫侍女给你准备的衣服,准备第二天拿给你的,谁知你夜里就不辞而别,你说待得试炼之日会来袭月,我便把这衣服一并带在身边了,如今你正好穿,快去屏风后面试试!” 落花心思微动,怎么这洛世奇越发不似他外表那般轻浮?什么时候他成了细致而又有心的人? 她接过衣服,摊开来看。虽然落花从未穿过女装,却是看别人穿过的,而这套与她看过的全不一样。这衣裳上下全白,绸缎的料子异常柔软,腰部以下缀了一层薄纱,更显得飘逸而轻盈。 待衣服全部敞开,才看到那衣服下还有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亵衣,落花看到那小衣就想到了师父,想到那夜他压下她的手,来解她亵衣的系带……她不禁红了脸。 洛世奇不解:“叫你去换衣服,怎地害羞了?行,我出去,我就站在门外,等你换好了喊我,这下总该安心了吧?” 待落花换上那衣裳叫他进来的时候,他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为天人的诧异!一把把她拉到铜镜前,颇是兴奋的语调说:“你自己看看,果然还是人靠衣装!你身材娇俏,肤色透白,五官精致,这身衣裳恰好能把你的灵气尽数凸显了出来,现在的你简直就是个让人不敢亵渎的仙姿绰约的仙子!不过还差一点……” 说着推她在铜镜前坐下,打开了妆奁盒:“我帮你绾个发髻,我想想什么样的才衬你。可惜我这没有女孩儿佩戴的首饰。”这般说着洛世奇把妆奁盒里的那些簪子一股脑儿全都倒在了梳妆台上,仔细挑拣了一番,又都不甚满意,最后只拿了一根长长的白色缎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5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55 带,笃定道:“就是它了!” 落花好奇的问他:“你一个贵公子如何会给女孩儿绾发髻? 洛世奇立在她身后,笑而不答。 落花忽然明白过来,这洛世奇是个极风流的公子哥,往日里接触的女子定然不少,却不知他给多少女孩儿绾发、描眉呢!如今她竟也尊享了这份殊荣,想到这里落花的脸上不禁浮起了一个自嘲的笑意。 她的心思洛世奇丝毫没有察觉,他立在她身后微微俯身,手握木梳用心细致的梳理她的满头青丝,动作极轻,温柔至极,专注而认真,对那满头青丝甚而满含着缠绵缱绻之意,与往日戏谑玩笑的他大相径庭。 戏谑如他,柔情如他,便是这样的洛世奇才引得那些女孩儿对他爱慕有加吧! 落花看着镜子里给她绾发的洛世奇,怔怔出神,这一刻她又想起了师父。有一日,师父也能这么帮自己梳理头发吗?茫茫天涯,不知师父此刻在哪,又在做什么?思及此,她再无心情,默默低下头去。 洛世奇果然是个摆弄女孩儿的高手,他极细致温柔的理顺了落花的长发,先把耳朵两侧的头发轻轻的掠到脑后,用白色缎带轻系起来,打出一个蝴蝶结的形状。但他似乎是嫌那蝴蝶结打的不好,解了又打,打了又解,如此几次,终才满意,他又理顺那长长的丝带与黑发一起垂在身后,板正她的身子,仔细的审视起来。 落花本来脸蛋就小,现在耳朵两边的头发都掠了起来,端正的小脸就露了出来,精致的五官也更凸显出来。很简单的一个发型,但是很适合她,配上她这身白衣,更是相得益彰,清丽脱俗,灵动飘逸! 待洛世奇拉她起来看时,落花自己也是大吃一惊,这身打扮,更像个女孩的样了,而心里却是忐忑不安,不知这样装扮妥不妥当,师父看到,不知他是否喜欢。 洛世奇兴致极高,拉她在镜子前转了一圈,问她道:“怎么样?还满意吗?” 落花微微点头,怔怔的看着镜里的自己。 洛世奇立在她身后,探出修长的指尖,爱怜的拂过她披散在后背的秀发,轻拈起一缕,凑到鼻尖嗅起来,深深陶醉的样子,那凤目里满含着深邃的笑意,牡丹花瓣似得饱满的红唇微微开阖:“我予你天天绾发可好?”声音低哑,充斥着魅惑人心的迷离与慵懒。 无论他的声音还是他的笑靥,都充斥了一种女孩子家不能拒绝的蛊惑,落花看着铜镜里的他,一时竟慌了心智,竟也辨不出他是真心,还是戏谑。 ☆、告知魔力 就在这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洛世奇折身去开门,片刻他回来的时候满脸败兴,手里还捧了两套素净雅致的衣服,白色那套在下面,上面一套是浅浅的绯色,他轻放在落花面前,叹息道:“看来那武陵的少主果真对你有意!才这么片刻功夫,就派人给你送来了这衣裳!” 说完他拿起上面那套淡绯色的衣服摊开放在桌上,仔细查看后又道:“这衣料是迷雾绡,凡间是没有的,便是在仙界也是上上品,最合适女孩儿家贴身穿着,柔软如无物,更有防身之用,说是能抵消一定的内力伤害。” “有这么神奇?”落花指了指身上的衣服又道,“看起来与你为我备的这身无异。” 洛世奇摇头:“那公子对你有心……” 落花却不以为然:“你当人人都似你这般?人家不过是感激我今日出手相救,下午分开时,他便说了要送女儿家的衣服给我,却不知这么快,看来他倒是个有心人。” “你对他动心了?我早知你对你师父不过是一时迷恋,你若上次就随我去武陵,岂不是早就能见着他了?你若能嫁他原也不错,你的师父便也能时不时的见上那钟离沫了!岂不……” “越说越没正经!”落花颇是恼火的打断他。 “你是秦子净的徒儿,修为又高,长得也很是娇俏,脾气性格也都不错,能娶到你,我自然也是愿意的。只是我定是要回凡间做皇帝的,凡间不比天上,你跟着临渊自然比跟着我强!如此说来,我便要相思你了,你可愿在随他之前与我好上一回呢?也好解了我的相思之苦!” 洛世奇的疯话落花一概不理,只问了这么一句:“你不是说你不是太子,你父亲怕你有窥觊皇位之心,这才送你来修仙,既是如此,你如何做得皇帝?” “我自然有办法!我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来的!” 落花心有余悸的看着他。 洛世奇唇角微翘,绽出他标志性的坏笑,懒懒的说:“担心什么?你?你还不是我想要的!我这么说你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呢?” “又来了!”落花瞥他一眼,继而坚定道,“我这一生都会随着师父,他不喜欢我,我也要跟着他。” “如此你如何又孤身来了袭月?你师父呢?” 落花低下头,轻抚紧贴着心口的传音螺,悄声说:“师父知晓了我的心意,他让我离开,我不愿,他便自己走了。” 落花自然不会说是因为她与师父一夜缠绵,师父酒醒羞愤离去,一是对师父的名誉不利,二是这洛世奇到底是男子,他又不是墨玉,如何说得这事? 她这般说辞洛世奇是信的,便又问她:“如此你是来寻你师父的?” 落花点头:“袭月是师父待过的仙门,我思念师父,便想来此处看看。” “你有何打算?” 落花轻轻摇头,神色黯然。 “不如你就留在袭月,你师父走了,他若避着不见你,你又如何能找得到他?若你一个人回去阑珊谷,不免触景伤情,又要难过了,不如就留在袭月与我一同修仙吧。” 洛世奇说的认真,落花知他是真心挽留,正在犹豫自己身负魔神之力的事要不要说给他知晓,却听他又说:“皇帝三宫六院自然不会忠于你一个,我本也不是什么谦谦君子,如你不愿随我回凡间,或是你看上了那临渊,你便也可随他去了。只是现在,你一个女孩儿家,留在袭月怕是最好的打算了。” “上次你与我说起魔神之力,若我便是那个女孩儿,你可要怎么办?还要夺我的魔力吗?” 洛世奇怔住:“你说的可是真的?我原也猜到几分,只是不甚确定。” “原也不必瞒你。今日遇上那倾城,她说我有三分像凤来仪……” 洛世奇打断她:“你法力既能胜过她,如何不杀了她?留下后患,岂不危险!那覆疏一直在窥觊你的魔力呢!” 落花摇头,神色黯然:“我没杀过人,我也不想杀人。” 洛世奇神情专注的问她:“当时都有谁在场?可有那临渊?” 落花点头:“还有随临渊一起的武陵仙门的众位弟子……” “你把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5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56 今日之事详详细细的说给我听。” 落花便把今日遇见倾城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洛世奇听得认真,直等她说完,这才叹息道:“你不该来袭月,这里不安全。那临渊是钟离沫的儿子,当年那场大战就是钟离沫与凤来仪一起应敌的,如此关于魔神之力,临渊定然是知晓的。今日你出手救他,他必然感恩,想是不会说与旁人听,但是那些武陵的弟子就靠不住了。再者你在袭月走动,若是被那些见过凤来仪又熟知此事的人撞见,你就如那瓮中之鳖,想逃就难了,他们是宁愿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我不怕危险,师父若是知道我有危险,定然会来救我……” “你怎还如此天真?不待你师父知晓,他们就早把你挫骨扬灰了!魔神之力非同小可,可动摇仙界根基,仙界怎能容你?” 落花看他一脸严肃,忽然笑着问:“你不是说你若知晓如何夺得魔力,你定会夺去吗?为何又要帮我?” 洛世奇妩媚一笑,肃穆的神色顿时退去,又如往日般的轻佻,他慵懒着声调说:“我不是还不知晓方法吗?我若是知晓了,真的夺去也说不定呢!我可不是正人君子,你可要小心提防着我!” “你若能夺去也好,我只有一个要求——帮我找到我师父!” “秦子净竟比魔力还重要?”看着她清亮的双眸,洛世奇一脸不屑的神情。 落花不答,双手紧紧的交叠在心口,贴上心口的那枚传音螺。 洛世奇又说:“待你成为魔神,你想要谁没有?” 落花摇头:“哪怕得了天下,一统五界,四海臣服,又有何用?师父也还是不喜欢我!天下之事皆易,让一个心里没有你的人爱上你独独不易。” “女儿家就是儿女情长,最是坏事!” “你心里不爱任何人,所以你没有这样的感受。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深深爱着的人,深深的爱着别人,你就知道那有多绝望了!你再好又有何用?他不爱你还是不爱你。” “真有那一天,我必然有办法让她爱我,我洛世奇想要的,还没有得不来的!” 落花摇头却也不再与他辩解。 他又过来耐心劝慰她:“花儿,你现在该想着如何才能保全自己,只有活着才有可能见到你的师父。现在你的内力还不够强大,魔神之力还没有激发出来,这正是他们消灭你的最佳时机,也是你最危险的时候。你是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这是自行死路!你师父走了,那个谷的结果他撤了吗? 落花摇头。 “那便好了,那里是最安全的。整个天下,秦子净的结果谁能破?你就在那里修炼魔力吧,待你成了魔神,你再出来。我这般帮你是有私心的,待你成了魔神,我做了皇帝,有事求你,你可得帮我!” 落花诧异于洛世奇的坦白,心想,大约当得皇帝的,都是他这样的,结交有能之人,以备不时之需,好在他还坦诚。 “如今这袭月是断断不能留的,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 洛世奇沉思片刻又道:“这次一别不知再见又是何期。上次遇见你,你让我陪你喝酒,不如我们去喝酒吧,待我们痛饮过后,你再回谷,可好?” 落花点头应允,她正苦闷,正想寻人喝酒呢!至于何去何从待得酒醒再作打算吧。 洛世奇领着落花御剑下山,待他们到了山下小镇,夜已经很深了。 坐落在袭月山脚的这个小镇,虽然开着店铺的多是些凡人,但因为在仙山脚下,平日又多有仙门弟子走动,故而整个小镇都是仙气萦绕。如今是夜晚,海上仙山,人迹稀少,整条街都死气沉沉的,唯独一处楼阁,远远望去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灯火通明,还有三三两两妖艳女子,站在高楼之上招呼偶有路过的男客。 沉沉夜色里,洛世奇说:“酒馆早已打烊,要么我们就投宿一家客栈,酒是有的,只是这个点饭菜想是没有了,难道在客栈空饮?不如我们就去那处青楼吧,定会有好菜好酒招待呢!” “你是想念那里的美人吧!”洛世奇欲走,落花站立不动,问他,“你绾发可是同她们学的?” “吃醋了?”洛世奇哑然失笑,“你当谁都能有这份殊荣啊?” 落花不答他,沉思了片刻道:“青楼那不是我一个姑娘家该去的地方,我们去客栈吧,无菜就无菜,我跟师父喝酒从来不吃菜。” “这你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呢嘛!” “就是有你才害怕!” “这话怎么说?咦!我洛世奇怎么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要被你处处提防的人呢!” 落花不答他,依然站立不走。 洛世奇无奈:“也罢,我们这便去投宿客栈!” 客栈的小二昏昏欲睡,问起可有饭菜,果真是没有的,小二上了两坛酒,又拿来两个小小的酒杯,落花道:“没有下酒菜何必要这小酒盅!”遂叫小二换了大瓷碗来。 洛世奇在心里暗自嘀咕,女孩儿家如何这般豪气干云? 那小二引他们进房间,搬了酒来,又换了酒碗,本来正昏昏欲睡,如此折腾,很是不耐烦,但是看这二人衣着华美,此处又是仙山脚下,知道他二人来历不凡,忍着不发火,见终于安顿好了他俩,便匆匆下楼补觉去了。 ☆、无端吹皱一池春水 仙山小镇的夜里分外的幽静,客栈房间烛火摇曳,洛世奇与落花围桌而坐,瓷碗里倒满了清冽的酒水。 “这酒可还能入口?本来我师父是酿酒的高手,我们师兄弟经常问他讨酒喝,我因为着急带你离开,再去讨酒恐生事端,所以你就将就着吧。”洛世奇徐徐抿了一口轻言道。 落花却全不在意,她端起酒碗停在唇边,询问他道:“这是什么酒,怎么竟有桃花的清香?” “你闻出来了?这是桃花酿的酒,袭月南山的桃花常年不谢,他们便取了花瓣来酿酒,据说这还是从袭月传下来的酿酒之法。你喝着如何?” 如此相似的味道,落花无可避免的想起了师父,想起了阑珊谷那满坡的桃花,和桃林下埋着的桃花酒,如今酒还在,师父却再不回去喝了。 念及此,落花柔肠寸断,相思、怨恨之意无可排解,唯有借酒消愁,端起酒碗,仰头咕噜噜的喝下,一股辛辣和醇香沁入心脾,心酸之意却更甚。 见她喝酒如此之豪气,洛世奇不由得说:“你一个女孩儿家怎么竟比男子还豪气?这便是我觉得你与旁人不同,喜欢与你一处的原因。记得上次见你,你在‘醉仙楼’醉的不省人事,亏得我带你回去,你却还误会我,差点对我下了杀手……” “我不会杀你……” “永远都不会?哪怕我做了什么……错事?”洛世奇凤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5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57 目含笑,看着她因为酒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戏谑的询问。 “这天下,我不会杀一人。” 本来还当自己与旁人不同,听她这般说,洛世奇不禁黯然道:“此话差矣!如果有人要拦你寻你师父,你也不杀他?没人天生嗜虐,但若那人或者那些人阻碍了前行的大计,恐怕也由不得你不杀!” “如此我也不会杀你!” “果真?哪怕我夺了你的魔神之力?我阻碍你寻你师父?” “我不杀你,但我会把你关起来,让你……” “所谓最毒妇人心,果然不假!相比囚禁还不如杀了干脆!” “这倒是奇了!哥哥你不是还劝我保全自己吗?你说活着才有希望,如何现在又有这般自弃的说辞了?”落花连着喝了好几碗酒,不胜酒力,已经微醺。 洛世奇因是陪着她喝酒,只是浅酌,不似她那般畅饮,所以甚是清醒,他坏笑着看她:“你唤我什么?哥哥?哈哈,要不要我做你的情哥哥?” 落花虽然微醺,意识却还清醒,瞪着那双像蒙了一层清水、薄雾般的清澈又朦胧的眼睑,无辜却又不无诱惑的说:“又不正经了!一会我若醉了,你可别欺负我!我不喜欢你,我知你也不喜欢我……不行,我还是现在就回房休息。” 说话间,她提了剩下的半坛酒,踉跄着就要出门。 洛世奇上来扶她,劝道:“别喝了,你已经喝了不少了,女孩儿家醉的不省人事也是不好,我扶你去休息吧。” 落花推开他道:“你如何不喝?你不是说陪我一起醉吗?骗子!你们男子全是骗子!” “全是?还有谁是骗子?” “师父!师父说不管我是人是魔还是仙,我都是他的徒弟!可现在他又不要我了,一个人躲了起来,我不知道他在哪,我也找不到他!师父,师父……”说到最后竟然隐隐有了哭腔,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又端起酒碗咕噜噜的喝了起来,不过一晃神酒碗空空如也。她提起酒坛,晃晃悠悠,洛世奇连忙接过酒坛,又给她添了一碗。 看着那清冽醇香的酒水缓缓注入酒碗,落花轻声说:“你知道我们阑珊谷也有这桃花酒,那是师父酿的,不,是我和师父一起酿的,就埋在桃树下。那年我们采光了谷里所有的桃花,师父还不乐意呢——师父他怜惜那些桃花!师父,师父他怜惜那些花儿,却不怜惜我……” 听她絮絮叨叨的呓语,洛世奇知她醉了。正想劝她去休息,忽听她又问:“公子哥,你会弹琴吗?《凤求凰》,这曲子你可会?” 不胜酒力的落花,犹如春夜高烛下含羞带怯、欲睡未眠、眼睑半开的娇媚的海棠,她探寻的目光怔怔的看着洛世奇,洛世奇犹如被施了魔咒一般,下意识的点点头。 落花念了变化的咒语,一把崭新的古琴凭空出世,横放在桌上,她把这古琴推到洛世奇的跟前,碰翻了他面前的酒碗,酒水洒在了那琴上,她都没有察觉——她醉了。 “我教你弹琴好不好?”说着落花站起了身,踉跄两步来到洛世奇的身后,轻俯下身,毫无预料的拥住了他,双手环过他的脖颈,伸到他桌前的琴上。 “你坐下,我弹给你听。”见她醉了,洛世奇倒想当一回正人君子,于是拉她坐在他旁边的凳上,又问她,“你刚说什么?《凤求凰》?” 落花顺从的坐在他的身侧,红着一张脸,娇羞的看着他,也不答话,也不言语,洛世奇微微一笑,低下眉目,素手拨弦,低沉悠扬的琴音传出,正是那首《凤求凰》。洛世奇是凡间九皇子,宫里乐师众多,耳闻目染慢慢也习得几样乐器,这古琴便是其中一样,只是他平日并无这雅兴,所以并不曾弹过,尽管从来不弹,竟然也不错一个音弦。 落花半伏在桌上,单手埋在发里,微微侧脸看着那抚琴的男子,沉思在自己的心思里。这琴音却不似往日听到的那般饱含着深情,那种失落、迷茫又隐含着浅浅的渴望统统都没有,依着琴谱弹来,流泻出轻松和惬意,却也悦耳。 落花轻声嘟囔着说了一句:“不对,不对。” 忽然一个阴影罩了下来,洛世奇还来不及察觉,他的发簪已经被她拔了去,拽在手心里,他的满头青丝就这样毫无预料的倾泻了下来。 琴声停了,他抬头看她。 落花手里握着的他的那只金簪紧贴着她的樱唇和脸颊,约是酒力的关系,原本瓷白透亮的小脸染了一层红晕,清澈透亮的眸底升腾起温柔缱绻的笑意。她整个人都跟平日不同,平日清新灵动,现在是娇媚撩人。 落花怔怔的看着他,含羞带怯的说:“师父你再弹一曲!” 想来她的师父平日抚琴的时候便是这般不束发的,此刻的她是把自己当成了秦子净,所以才会有这样柔情绰态的姿容和神情。洛世奇心里隐隐升起一阵没来由的失落,也不言语,又拨弄起琴弦来。 落花半伏在桌上,看着那抚琴之人。因他低头抚琴,两侧的青丝都垂了下来,越发看不清他的脸。屋里烛光摇曳,恍惚之间,似乎又回到了师父的桃花渊,这是落花梦牵魂绕,夜夜做梦都想回去的地方,如今这似梦似幻的场景,她以为又是在自己的梦里。 悠扬的琴声里,她缓缓靠向抚琴之人,把他那侧青丝轻轻的撩在耳后,露出他那侧洁白如玉的脸庞,看着那侧脸她忍不住开始掉泪,泪眼迷蒙之中,梦呓般的絮语道:“师父,师父你为何要走?你真的不要花儿了吗?你这些日子可有惦记我?花儿夜夜都梦见你……” 呢喃细语间,她已经依偎在他的身侧,伸手去揽他的腰,梨花一枝春带雨,这般娇娇羞羞、楚楚可怜的模样,着实叫人着迷。当她迷离着那双带泪的眼眸,亲上他那侧脸的时候,那琴声嘎然而止,那弹琴的人猛然将她抱住,吻上了她的唇瓣。 当他的舌探进来的瞬间,落花醉了,又是那一股酒的醇厚和着桃花的幽幽暗香,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夜的桃林,那熟悉的味道,那似曾相识的缠绵,她沉沦其中,无力自拔。 洛世奇却是清醒的,本来还想当一回正人君子,却经不住她再三的撩拨逗弄。依照他的性子,当她来拔他发簪的时候,他就应该把她按在身下了。因为知道她把自己当成了秦子净,这让他心里颇为不快,他洛世奇何曾要当谁的替身?所以尽管她早就媚态可掬,但是他依然迟迟没有动作。刚才她竟然大胆吻上他的脸!他所有的忍耐都在那个瞬间土崩瓦解,既然是她主动,便如愿让她做他的女人好了! 落花在他怀里娇喘吁吁。 不似秦子净那般生涩,洛世奇他是个缠绵的高手,他的吻时深时浅,一如他抚上她娇躯的手掌,时而霸道时而温柔,所过之处燥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5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58 动难耐,犹如春日雨夜破土勃发的小草,喷薄欲出的力量在她体力不安的搅动,引得那怀里的美人儿不住的阵阵轻吟。当他的手探到她胸前的时候,被她心口处的那枚传音螺疙到,他心下好奇,取了放在桌上。而此时怀里的人儿已经娇柔无力,软若无骨,他横抱起她,往床榻走去。 他们一起跌在榻上,他将她压在身下,一边与她缠吻,一边腾手来解她的衣裳。榻上那美人儿双颊嫣红,紧闭着眼睛,睫毛轻颤,被他舔舐过得唇瓣殷红似血,嘤嘤低吟正由着唇里断断续续的逸出。哪里还是平日的落花?他知她沉醉了,除了热烈的回应,她忘了一切。洛世奇倒是没想到,她这样一个纯真懵懂的女孩儿竟能有这样热情的一面,兴许是酒的缘故。耳畔传来她销魂蚀骨的轻吟,更是叫他动情,不由得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待得洛世奇解开她的腰带,拉下她一侧衣襟,新雪般凝白滑腻的肌肤暴露在他的眼前,春光旖旎,浑圆细致,他情难自持,由着她细嫩白皙的脖颈一路往下亲吻舔舐,身下的人儿娇呼轻颤,顷刻间就化成了一汪春水。待得他在她胸前攻城略地,已经完全将她攻下的时候,一向细致的洛世奇转而亲向那侧□□的臂膀——他岂会错过她身上的哪一寸肌肤?不过他却愣住了,那臂上肌肤似雪如玉,上次见过的那殷红一点哪里还在? 他的心猛的抽痛起来!以为是自己记错了,猛地扯下她的另一侧衣袖,两侧臂膀雪白如玉,没有一点瑕疵。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熄灭了他周身的焰火,他茫然的停下了动作。那美人儿不明所以,不知羞涩的半裸着身躯,轻吟着贴上来索取他的吻。床榻之上热情投入又不扭捏做作的女人,他向来是喜欢的,何况那人是她呢!他真想与她一场寻欢,把她揉碎进自己的骨头里,可是在看到她洁白无瑕的手臂时,他的心里升腾起从没有过的失落,顿时失了所有的兴致。 青楼妓馆他也不是没逛过,他何曾忌讳过什么?但她们都不是她! 难道他对她动了心却不自知? 洛世奇心烦意乱,低伏在她上方却不动作,榻上那美人儿衣衫褪尽,勾着他的脖颈,凑过来亲吻他那饱满的红唇,他别过脸去不理她,她却不依不挠,从他的侧脸到下颚,到脖颈,一路亲啄过来,最后吻上他的喉结…… 昏暗的烛光,将他们的身影投映在帐幔的帷幄上,帐内不时传出女子嘤嘤如泣的喘息声,都言春宵一刻值千金,少年男女,纵情声色,原也在情理之中,然而美人虽在怀,俊朗不凡的少年公子却无心□□,神游在外。 洛世奇不懂自己如何这般在意她的清白?她既不爱你,也不愿嫁予你,纵有绿帽又不是你戴,如此良宵,如此佳人,如何还要辜负呢? 虽这么开解,但他却再无心情!猛地推开了她,独自走到桌边提起酒坛猛灌起来。 那床榻上的美人寻着他的身影,娇喘低泣的吟道:“师父,师父别走……” 洛世奇更是莫名的愤怒,高傲的自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手握成拳头,猛地击碎了桌上摆着的伏羲琴。 她已经不是清白之躯!是不是上次自己出的那个馊主意,她与秦子净做出了那事?所以秦子净才离她而去? 想到这里他很是气恼,那秦子净既然已经占了她的清白,如何又不要她!她既已失贞,谁还会娶她!?气恼之余心里更是气苦!早知她是如此一个妙人儿,去年便占了她的身子,何有被别人捷足先登之说? 就在他千头万绪之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桌上那枚传音螺,它的外形跟普通的海螺无异,但他知道这传音螺是用来传递话语信息的。现在仙门传递消息都是用鉴水镜,几乎无人再用传音螺,因为传音螺的法术和鉴水镜相似,鉴水镜是用来传递画面和声音的,更为直观。 如何落花却有这枚传音螺?还把它贴在心口,颇是宝贝的藏着,莫不是与秦子净有关? 洛世奇轻拿起传音螺贴近耳朵,本来还担心是不是设了咒密,出乎意料一个清淡疏离的男声响起: “花儿,我曾说过不管你是人是魔还是仙,你都是我的徒儿,现在却要背弃前言。是我的错,我不能再做你的师父。 你不必再来寻我,我也不再见你,阑珊谷,我也不再回去。 你自幼在谷里长大,心性单纯,如今你有魔力却非魔神,若被外界知晓,定然惹祸上身,你要小心。为师……我……我不想你死,你去找墨玉,他定能妥善安置你。听我的话,放下执念,重新生活。” 听完这番话,洛世奇更是笃定,夺床上那美人儿清白的便是她那欺世盗名的师父秦子净!夺了她的清白却又不要她,明知道她身有魔力很是危险,却还是弃她而去! 洛世奇心里莫名的恨恨,只怪技不如人,不然他定要杀了他! ☆、魔王劫人为哪般? 洛世奇渡到床边的时候,落花已经睡着了,脸颊嫣红,呼吸沉稳,密长的眼睫上沾着细细的泪珠。被褥凌乱自不用说,她整个人更是狼狈不堪,一侧衣袖已经褪尽,另一侧也已经褪到肘部,露出半个新雪似的白嫩的身子,里面的亵衣也被撩在肩侧,雪肤花颜,旖旎万千,一片春光尽收眼底! 洛世奇屏住呼吸,一时间千头万绪。 片刻,他俯身替她整理衣裳——拉上衣襟,扣上衣扣,系好腰带,还将她缭乱的长发抚到耳后,待得一切整理妥当,看不出任何异样,他才坐回桌旁,茫然无绪的自斟自饮起来。 眼见着这酒都喝光了,他却依然没有醉意,也没有睡意,心里反而越发苦涩,外面天已发亮,他正待开门喊小二送酒,两道人影闪了进来,正是魔王覆疏和他的手下倾城。 却说那日倾城回去后,立马通报魔王说知晓了魔神之力的下落,魔王大喜,亲自来寻。倾城也只知她叫落花,现在跟仙门的弟子在一起,其中有个别人唤他少主的,自然就是武陵仙山的少主。于是他们先去了武陵,打探到那少主人是来了袭月送请帖,这才又寻来袭月。 魔王覆疏与洛世奇是相识的,二人私下往来甚密——洛世奇探听仙界的消息给覆疏,覆疏应允助他当上凡间的皇帝。本来自梵天寂灭后,魔界的实力就大不如前,仙界几次想将魔界一举歼灭,都不能成,便是因为魔王在仙界安插了眼线的缘故。 只是今日这覆疏怎会寻到这里?他们有约在先,为免节外生枝,二人不在仙门附近见面,并且说好是魔王亲自来与他互通消息,今日怎么还带了个女的来?看她衣着暴露,玉体横陈,媚态横生,猜到便是那倾城,想不到他们来的这么快!而且居然是到了这里,洛世奇下意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5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59 识的扫了那床上的人儿一眼。 倾城却已经先瞧见了榻上昏睡的落花,开口道:“魔王,正是她!” 那着一身玄色衣袍,金发蓝眸,身材高大的男子走到床边,赞叹道:“不错,甚像!不曾想还是如此标致的一个美人儿,如此便也不亏了!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怎么来了这儿?我们不是说好有事在别处会合,不在这仙门脚下吗?”洛世奇恼他坏了规矩。 “事出有因,这才急忙寻来。” “你如何知晓我在此处?” “我早就在你身上下了追踪盅,平日不甚着急,便也用不着这法术,今日之事,着急的很,便来此处寻你了,谁知……哈哈哈!如此算你功劳一件,你的皇位我定会帮你!” “她便是魔神?你要怎么对付她?” “怎么,你心疼她?她说是秦子净的徒弟,你如何识得她?你二人是什么关系?又怎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魔王睥睨了洛世奇一眼,又扫了一眼床榻,虽然满屋酒气,但那榻上人儿衣衫完整睡得极熟,那洛世奇也是正装端坐在桌边,这才安下心来。 “她今日跟随武陵的少主临渊来到袭月,师父让我安排她的住处,她心情烦闷,求我带她下山喝酒,她喝多了,我便扶她在床上休息!她便是魔神转世?莫不是弄错了,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儿,法术高强,也是因为秦子净的缘故……” “错不错都要带回去试一试!那秦子净五百年前已经是无人能敌,若真是他的徒弟,也是烦恼。”覆疏轻拂袖摆,倾城很有眼力见识的上前抱起床上的落花。 洛世奇一个闪身拦在床前。 魔王面露不悦。 洛世奇的私心自然是不想让他把人带走,落花若成魔神,岂不是更大的靠山?只怪他法术不如人,硬拼也是打不过,枉自牺牲可不是他的性格,能屈能伸方是上策。 他退到一边,由着倾城抱起了落花。 床上的人儿醉的厉害,周遭的变故丝毫没有察觉。 魔王对洛世奇的表现甚是满意,称赞道:“甚好!如此美人你心动也是寻常,然而男儿成大事者,何舍不得区区美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果然是聪明人!我们的约定我会记得!待得你通过仙门的试炼,你随时回宫,随时都可做那凡间的皇帝!” 见洛世奇沉默不语,覆疏又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她性命,得了我想要的东西,自然会放她离开!不过她若无处可去,我们魔宫也会给她留一席栖身之地!” 他忽而又对倾城说:“你不是向来喜好仙门的红颜美少年吗?怎地这么一个贵公子你倒给忽视了?” 因着魔王在,那倾城不敢轻佻,现在看魔王如此说便也含羞带怯,装模作样的娇语道:“公子,奴家日后再来寻你!” 魔王哈哈大笑,顷刻间,两团人影就消失殆尽。 洛世奇跌坐在床榻上,那棉布下还有她的体温,心里更是焦虑不安又愤愤不平。他知道魔王掳走落花明里说是拥她为魔神,实则是想霸占她的魔力,魔王覆疏他是了解的,说话应可信,当不会伤她性命,只是却不知他如何来夺她的魔力? 落花醒的时候头痛欲裂,她记起昨夜跟洛世奇喝酒,现在在哪里?客栈? 努力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上方的青罗帐和看不到房梁也看不到尽头的屋顶。这是哪里?她下意识先摸了把自己的衣服,都还好好的,这才放下心来,探坐起身,这才看到床边还坐着一个人。 一个男声颇是惊喜和关切的询问她:“终于醒了!是先沐浴还是……” “你是谁?这是哪里?” 床边的那人,他像是刚沐浴完的样子,穿的一身白色中衣,那满头垂泄下来的柔顺长发却不是黑色,而是淡淡的金色,还没有干透的样子,他偏头,爱怜而细致的擦拭着头发。 “你的头发……怎会是这个颜色?” 那人抬起头来,冲她微微一笑,暧昧的问:“喜欢吗?” 落花这才看到他长得也与寻常人不同,他肤色极白,鼻梁□□高扩,眼眸很有神采,然而瞳仁的颜色却是蓝色,双眼皮的痕迹犹如刀划出的一般深刻,蓝色的眼睛深深凹陷在宽阔的眉骨下,落花好奇道:“你的眼睛怎会是蓝色?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洛世奇呢?” “我是魔王覆疏,你现在在我的床榻之上。”他徐徐说出这话,不紧不慢。 “我怎会在这里?你抓我来的?你想干什么?”落花颇为不安的警觉起来。 魔王将满头金发轻轻的拂过身后,悄声说道:“你既然是在我床榻上,你说我想干什么?我洗澡沐浴,早已收拾停当,只待你醒来。既已等了这么多年,何必在乎多等一刻?这么个娇俏的美人儿,昏睡着可就没什么乐趣了!” 落花心虚不已,却仍强自争辩:“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会不懂?”覆疏微微一笑,笑里满了不怀好意的邪佞,“不懂正好,我教你!现在你是先沐浴呢,还是直接……” 见落花不语,以为她是被吓坏了,便又好心安慰道:“你若乖乖听话,我定然怜惜你,完事就放你离开。你若不愿回去,也罢。女孩儿家失了清白再想嫁人也是难,你便留在我身边,瞧你那人见犹怜的小模样,我定不会亏待你!” 覆疏说的如此直白,落花也没法再装糊涂,只得说:“你若碰我,我便杀了你!” 覆疏却不害怕,那双蓝色的眼眸里透着盈盈笑意,看着又惊又怒的落花,挑衅似的探着身子慢慢靠向她。 “我没杀过人,你别逼我杀你!我不想杀你!” 他却不听警告,依然坏笑着靠过来。 落花沉息凝气于掌上,准备击退他,却怎么也提不起力来,她正纳闷,听那魔王说:“别白费力气了,你内力既然在倾城之上,我自然趁你睡着的时候,做了点手脚,省的你不听话,出什么乱子可就不好了——奸人尸首,我可没那兴趣!” 顷刻间,覆疏已经欺到她身前。 落花知他所言不虚,看着他那近在咫尺的看似怪异却异常英俊的脸孔,她害怕起来,颤声道:“你,你是魔王,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倾城,倾城比我风情万倍!你,你去找她吧,你长得英俊,她定然……定然欢喜你!” 覆疏大笑起来,怔怔的看着她缩在床角,若如待宰的羔羊般的无助、怯懦,玩味十足的笑道:“我从不跟自己的属下乱搞男女关系!” “你……”落花惊恐,小嘴微微开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一张精致的小脸!”他伸手来捏她的下巴,落花下意识的往后退缩,可是却退无可退。 落花惊恐万分的说:“你要再过来,你要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6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60 再过来……我,我师父会杀了你!” “秦子净?只怕到那时他有心也没那个实力了!只要我得了你的魔神之力,我还会怕他?” 情急之下,定身咒出口而出,但是丝毫不起作用,法力,内力统统施展不出来,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你,你要魔力我给你便是,你不要碰我……” “不碰你如何能得来这魔神之力?” “你的意思……” “乾坤重叠,阴阳交合,魔力转移。这秘密只有魔神梵天和魔界的左右使者知道,梵天寂灭,左使也在那场仙魔大战中被凤来仪杀死,现在天下只我一人知道这个秘密。你以为我费尽心思找你来干嘛?真的是拥立你这个小丫头当魔神?不要废话,赶快脱衣服!不然我就亲自动手了,你这细皮嫩肉的,我可不想伤了你!只要你听话……” 落花忐忑着问他:“你是说男女……这魔力真的能转移到对方的身上?” “不错!否则我为何与你这般?我没那闲工夫去欺凌一个小丫头!”覆疏虽然面有不耐烦的神色,言语之间却颇是温柔,“我占你清白虽是为了这魔神之力,见你生的娇俏可人,便也心生怜香惜玉之意,只要你乖乖的,我会很温柔,你也会爱上的……到时木已成舟,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你便做我侍妾,随侍我左右,任谁也不敢欺凌于你,我自然也会对你疼爱有加!” 落花心里似乎明白了点,她不慌不忙的解下自己颈部的衣扣,拉下一侧衣袖,半侧新雪似的肩臂就这么露在那魔王面前。 魔王以为她屈服了,微笑着看她动作,忽然他的笑容凝住了,厉声喝问道:“你?你的守宫砂呢?” 他抓过她的手臂,一把把她拉到跟前,凑上前去仔细查看,似乎是不相信一般,又粗暴的扯下她另一侧衣襟,两条手臂洁白如玉,哪里有什么守宫砂? “不可能,那年左使抱着你来,我们都看到你有那枚朱砂!说,是谁?是谁捷足先登先强占了魔力!?我定要杀了他!”魔王的脸色由白转青再转红,整个人都颤抖起来,震怒不能自已。 他猛一甩手,落花跌坐在榻上,她却并不惊慌,徐徐整顿起自己的衣裳来。见她如此淡定,魔王更是恼怒,冰蓝的眼眸喷着火,像要吃了她一般,怒吼道:“你这个贱妇!谁,是谁!?是洛世奇那小子?魔力被他消化也得有些日子,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把他抓来,我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魔王甩手就要出门。 “不!不是他,你不要伤他!”落花跳下床榻,赤脚跑到他面前,伸开双臂拦住他,“跟他无关!他并不知情!” “他不知情?还会有谁?莫不是武陵的少主?” 落花就是说出师父也无甚关系,天下谁能耐他何?只是碍于师父的颜面和名誉,她不想说。但是现在不说,旁人便会受到莫须有的牵连,她只得吞吐着说:“是我……是我师父。” “秦子净?不可能!你还在为洛世奇那小子开脱!” 其实覆疏也是半信半疑,只是相比于洛世奇他更不愿相信是她师父,那秦子净五百年前就已经天下无敌,如今要是真的得了这魔神之力,如何了得! “潜意识!你的潜意识!我去你的潜意识看看,不就一清二楚?”覆疏恍然大悟,正说着他伸手触碰落花的脑门,念出一串咒语,携她一起来到了她的潜意识世界。 是阑珊谷的那片桃林,桃花飘零的季节,那袭白衣抱起襁褓里的小婴孩,花开花落,小女孩儿渐渐长大,拜他为师,跟他修仙,他踏着桃花瓣携她一起飞天,他与她酿桃花酒,他教她抚琴……那夜宿醉,他们在桃花树下刻骨的缠绵,酒醒那人逼她离开,她跪地哀求甚至以死相逼,他无动于衷,独自离去…… “你竟爱上了自己的师父?” 落花看着自己潜意识里的画面,往事咆哮而来,不知不觉中眼眶湿润了。 就在这时,她的潜意识里忽然闪现出昨夜的画面,那明明是自己昨夜醉酒后的梦境,那个青丝披散的明明是师父,怎么会穿着洛世奇的衣袍? 覆疏看穿了她的疑虑,好心解释道:“这不是梦境,这是你们昨夜醉酒后的画面,他是洛世奇,是你把他想成了秦子净!” 落花脸色顿时煞白,她看着自己拔下那人的发簪,贴上去吻他的侧脸,他终于转身抱住自己,与自己激烈的缠吻……她的心瞬间跌进了寒潭的潭底,冷的没有了知觉。当她看着洛世奇横抱起自己,往床榻走去,不由得长吼了一声:“不……” 落花一眨不眨的看着那画面,甚至都忘了哭,眼泪已经是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扑簌的滑落了一地。她看到洛世奇把自己压在身下,娴熟的解着自己的衣裳,还沿着脖颈一路往下不住的亲吻……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落花昏过去的下一秒,覆疏看到洛世奇停下了动作,并没有真的侵犯她,许是看到她的守宫砂没了。也不能说是侵犯吧,这样如火如荼,两厢情愿的乐事怎么能叫侵犯呢?应该说是天作之合,水到渠成。虽然这么想,覆疏还是忍不住轻叹一声道:“都到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守宫砂呢?看起来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却也只是个凡夫俗子!” 覆疏完全不明白这一刻这个高傲的贵公子,是真的动了情。 ☆、魔力的秘密 在晕过去的前一刻,落花想起了师父,想起他进入自己潜意识看到他跟自己缠绵的画面为何会吐血,就像她支撑不住要晕倒一样,她完全理解了!因为他不想跟她亲密,就像她不愿意跟洛世奇亲密一样,因为师父不爱她,就像她不爱洛世奇。师父他爱那个武陵的钟离沫,就像她爱着他一样,他们不能接受自己对于所爱之人的背叛。钟离沫不愿意跟他隐居,但是他依然心里有他;师父不愿意见她,但她心里也依然有师父。所以他看到的时候会吐血,她看到的时候会晕厥,原因是一样的,因为无法面对,因为不愿相信,因为不爱! 桃花林里,落英缤纷,师父伏在她上方,与她亲吻,她沉醉在他周身淡而悠远的桃花香气里,闭目去感受那温柔……待她睁开眼来,她上方动作的人,竟然变成了洛世奇,落花大叫一声,惊醒过来!四周微黑,只有点点微光。 原来只是一个梦。 “你醒了?”金发蓝眸的魔王立在床前,轻声询问。 落花慌忙探向衣襟,衣服还在,她看了那魔王一眼,却还不放心。 覆疏知道她的担心,便道:“你既已失了魔神之力,我自然也不用占你清白,你不必担心,你很安全。” 落花探坐起来,环视了一下四周。 魔王又道:“昨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6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61 日你晕倒了,我抱你来休息。” “这还是你的床榻之上?” 此时的魔王已经穿上了玄色的衣袍,配上他那金发蓝眸,却也俊美异常。 “不错。” “我已经没有了魔力,你准备怎么处置我?” “就算你没了魔力,你依然是秦子净的徒弟。秦子净虽然离开了仙界,但到底是仙门的人,如今他又身负魔力,我们魔界不看僧面看佛面,自然是不敢动你。虽说现在你二人决裂,我想秦子净不知魔力已经转移到他自己身上,你们虽是师徒,却有过鱼水之欢,呵呵,那夜……我看他甚是喜欢和餍足呢!却不曾想那个不识人间烟火气的袭月上仙,也只是个寻常人嘛,七情六欲俱全,竟然是跟自己的徒儿生出这样的事端!那个襁褓里的小孩,那个整日跟着他偶尔淘气却也不失乖巧的小徒儿,他如何下得去手?换了是我,我也要内疚的躲起来,哈哈……” “你……不准你说他!”落花怒而喝止,“如果你把这个秘密说出去,我,我就杀了你!” “你也不必气恼,我说与不说这都是事实!不过我倒是想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不是我跟袭月上仙有仇,存心想坏他名声,我这是要保护你!如今仙界还以为你身负魔力,定然还要追杀你,你师父自责躲着不见你,你一个凡人,如今成了众矢之的,现在你还有何处可去?只有把你失了魔力的消息散布出去,仙界才可能会放过你。你放心,就算仙界知道你师父是魔神,他们也不敢动他,再言那秦子净于权利霸业无争,他若想一统五界,何需魔神之力?五百年前他就是天下霸主了!但是你就不同了,你失去了他的庇护,如今又失了魔力,唯有告知天下,才可自保,且不管仙界是信还是不信,只要你师父相信就行了,他是上仙,与你有过鱼水之欢,还得了你的魔力,如今又置你于险境,我想他不会对你不管不顾,定能保你周全。” “不!这个消息不能透露!师父自由不羁,他不在乎天下人的眼光,但是他定不想让钟离沫知晓,所以你断不可泄露这个秘密,谁也不能告诉!只你一人知道就好!” “如此你可有什么打算?” 落花摇头。 “若是不说,仙界还当你是魔神,定然还要杀你,你如何自保?” “这个不要你管,魔力的秘密现在只有你知我知,你能发誓不再告知第三人吗?” “如此便将错就错,依然将你当成魔神?你为他的名声着想,可曾想过自己?你是想私下告知你的师父,不想这么昭告天下?” 落花摇头说道:“师父避着不见我,我哪里能找的到他?何况昨日,我……我如今也没脸再见师父了!” “昨日?”覆疏一愣,随即微微一笑,轻言道,“虽说昨日是你引诱了洛世奇那小子,但你也是错把他当成了秦子净,再说你与那洛世奇也没做出什么事来,应该说是洛世奇那小子错失了良机……” “你说什么?” “不知为何,那么紧要的关头他忽然停手了,要知那会子的你可比倾城要妩媚万倍,他居然放你一个人在那床榻之上,难道就是为着你臂膀的那枚朱砂?见你已不是完璧之身,所以失了兴致?” “此言当真?”落花又羞又喜。 覆疏微微点头,颇是惋惜和不解的说:“我是不懂了,若是我,如此春宵良辰,如此撩人尤物,怎可错过?黄图霸业谈笑中,何胜浮生一场醉?” “你……你倒是个性情中人……” “性情中人?你不也正是吗?谁会爱上自己的师父呢?不过你也不赖了,那秦子净身份地位,容貌修为都是天下一等一的,五界之中多少仙子妖孽,对他神往不已,谁能靠近?更别说是一夜良宵了!你虽失了清白,后来那次不也是你主动自愿的吗?这是多少女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呢!所以你也不亏了,只是可惜了那魔神之力!” “洛世奇……洛世奇与我……真的没有……” “你不信可以进你的潜意识里看看,如今你法力已经恢复了。” 覆疏看她神情呆滞,呆立不动,不知她在想什么,又道:“不如你就加入我魔界吧,如今你只有在魔宫才能暂时安全。爱上师父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顺着心意而已,心意如此,难道还要隐忍、拂逆吗?难办的只是那秦子净喜欢的是现在的武陵掌门钟离沫!说来也是奇怪,那钟离沫虽也算得美男子,却怎能及的上谪仙般的秦子净?秦子净焉能看上他?我想了这几百年都没能想明白!你却说我比不比得过那钟离沫?” 落花茫然摇头,没曾想他会问出这个问题。 “比不过?怎会?就说你们仙门,暗恋我的女弟子也不在少数,嗯,看我的眼睛!” 落花倚靠在床头,一身玄衣的覆疏坐在床沿,他身材高大,要俯下身子才能对上落花的视线。 落花抬眼看上他的那一抹冰蓝,含着水似的,柔情脉脉的看着你,仿佛能直看到你的心窝里,落花忽然笑起来,由衷地说:“你的眼睛真漂亮!” 他是魔王,落花本以为他是个眼大声粗,暴虐无常的人,结果他却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听他说着这许多混话,其实也挺可爱,像个大孩子,这会子倒觉得跟他亲切了许多。 覆疏忽然调皮的眨了一下左眼,笑问她:“喜欢吗?” 落花点头:“倾城肯定喜欢你!” “那是自然!喜欢我的女子多了去了!可却没有男子喜欢我,若是被秦子净喜欢,我便放下这魔宫,随他归隐了!” “你……你竟也喜欢男子?” “不啊,但若是秦子净,我倒是愿意尝试一下呢,哈哈!” 落花不理他的疯话,神色黯淡道:“我如今才体会到,师父也许喜欢我,却并不爱我,他爱钟离沫。就像我喜欢洛世奇,却不爱他,更没有想过与他亲密一样。我与洛世奇若是真的做出那种事来,我这辈子也再不想见他了,师父定然也是这样想的,他再不会见我了。” “若你有了身孕,他定然会来见你,或者你死了,他也许因为同情和自责,也会来看你最后一眼……” “我没有身孕。”这个事墨玉问过她,她在墨玉那的时候就来了月信。 “那你运气真不好,孩子也是一个护身符呢!再者有个孩子,也算是个安慰嘛。” 落花似被他猜中心事般,呜呜哭了起来。 “咦!你别哭啊,你正当妙龄,怀孕的机会还很多呢!” “再也没有机会了!师父再不会见我了!” “要不我给你这个机会,让你生个碧眼蓝眸的小孩?”覆疏打趣她,落花更是大哭不止,覆疏忙又来安慰她,“你先别哭啊,我也不知该如何劝你,不如你跟倾城多待待,让她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6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62 开导开导你,同是女子,我看她看得开的多。” “我想再见师父一面,不惜一死!” “想死还不简单,仙界无一人不想杀你!只是可值得?何况你不想给你爹妈报仇吗?凤来仪为仙界灭了焚天,结果仙界却要追杀他的孩儿,这是何道理?这总是你活下去的动力了吧?” 落花停了哭泣,看着覆疏问:“你当时是魔界的右护法,那场仙魔大战,你在场,当时的场景,你能说给我听吗?” 覆疏点头,侃侃而谈: “凤来仪是天帝座下的第一战神,也是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天界喜欢他的仙子不在少数,却不知为何他竟然是喜欢一个凡间女子,便是你的母亲。他私自与异界女子婚配,犯了天规,天帝本打算将他关押在东海海底的暗牢,却因为魔神梵天的内力修为又进了一层,仙界竟然无人能敌,天帝无奈只得命凤来仪前去应战,并且应允,如能退敌,便恕了他的罪孽,让他与凡间的妻女团聚。 魔神梵天倒不是忌怕凤来仪,而是那件上古神器劈天斧,天帝命他的女婿,就是钟离沫,取出应对梵天。那劈天斧碰着凡人,凡人的肉身和魂魄俱灭,劈到有法术的仙人,耗内力吸法术不说,多几下便是魂飞魄散,岂容小觑? 左护法魏然知晓凤来仪凡间之事,便向魔神梵天献计,欲将凤来仪凡间的妻子劫持来,危急之时好胁迫凤来仪就范。这事是左护法魏然办的,我负责调派魔界的人手,准备跟仙界大战一场。被他带来的那个女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婴孩,便是你了。你母亲是凡间的一位官家小姐,凡间女孩儿出生都要点上守宫砂,你生在凡间,自然是有这朱砂痣的。 那日大战,凤来仪也是骁勇之辈,不然怎能称得上是第一战神?再加上劈天斧助势,魔神梵天渐渐不能敌,这时左护法便带上了你的母亲,原是想逼凤来仪就范,谁知你母亲却是个烈性女子,不堪夫君受制,便咬舌自尽了。这更是惹怒了凤来仪,万般凶险之时,焚天便剥下这魔神之力,封印在你的体内。梵天当时说:‘你为仙界来灭我,现在你的女儿就是将来的魔神,看仙界如何能放得过她?看你是不是还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儿?’凤来仪最后与他同归于尽,那婴孩被梵天抛下了天界,不知生死,多年来仙魔二界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 “我若是报仇,不是要将仙魔二界一起杀个干净吗?”落花自小在阑珊谷长大,在她的心里她的亲人只有墨玉和师父,虽然知道凤来仪和那不知姓名的凡间女子就是自己的生身父母,但并无多少真正的感情。 “魔界是邪道,不顾正义、卑鄙无耻还犹可说,仙界这般不仁不义,实难恕!你的父亲牺牲了自己,灭了梵天,仙界现在却要追杀他唯一的血脉,这仇你不该报吗? “你们逼死了我娘!” “这……你这么说也不错,这虽是左使魏然的计策,但是魏然也是魔界的人——魏然当时就死了,凤来仪来抢孩子的时候,就把他杀了。如今仙界都还当你是魔神,你唯有入魔界才能安全……” 落花打断他说:“我爹娘已死,我如今又没有了魔力,我自小在谷里长大,是师父救了我,将我养大,我不想报仇,也不想惹这些纷争。师父再不会见我,天下之大,我无处可去,我不想当魔神,也不想入魔界,我只想能寻着师父,陪在他的左右。我知这再无可能,如果能用一死换得师父见我一面,我死也瞑目了。” “你竟然跟你母亲是一样的烈性子!太过强硬就会折断,女孩儿家这样的性子不好,你应该学你师父,钟离沫不跟他走,他不是也过了这几百年?为何你不能?看这世间多少好男儿,你若不肯待在魔界,你可以随那洛世奇去凡间,他做了皇帝,你当个皇后,也是安稳一生,何必一直念着那个不喜欢你的人?呃,不对,洛世奇昨夜既然没有与你同眠,想他是心存芥蒂,他大约不会娶你。话说回来皇帝后妃众多,就算做得皇后也无甚乐趣,我看你还是留在魔宫吧。你既然不愿拆穿真相,我们就都先以魔神称呼你,日后你便随在我的左右,你的法术既然在护法之上,你就当魔界的使者吧。放心,我不会跟我的下属乱搞男女关系,我这完全是爱才心切,也不忍你枉自送死。” 听他这么说,落花又忍不住掉下泪来,天下之大,何处可容身? ☆、魔宫 接下来的几天,魔王覆疏重新给落花安排了住处,还让倾城和另外一个护法随侍左右,听候差遣。魔王本人待她也与旁人不同,魔宫上下也都知晓她才是将来的魔神,都对她极为恭顺,就连那倾城在人前也不敢轻佻。 倾城心里却是好奇的,覆疏当夜便叫她把那丫头安置在了床榻之上,他俩想是已经做成了好事!先前梵天在时,覆疏还只是魔宫的右使,她与他共事多年,后来魔神梵天寂灭,覆疏这才当了魔宫的主人,这十几年间他的心思,她是多少知道些的,覆疏是有霸占这魔力的想法,如何现在又诚心拥立这丫头为魔神?难不成那一夜风流竟然迷了他的心窍? 当年覆疏还是右使的时候,与倾城也曾有过几次鱼水之欢,但是自他当了魔王之后,便不再与她往来,甚至也再无温言,倾城心里不快却又不敢言语。关于她掳劫仙界美少年之事,魔界上下无人不知,覆疏自然也知道,却也不闻不问,好在她也不伤人性命,腻了就放他们回去,男子无失贞之说,故而尽管她名声不好,但是仙界对她的声讨之声却并不甚大,更多的是拿她当作茶余饭后的笑谈。 如今魔王让她来服侍这丫头,她本来还以为是派她来监视她,好几天过去了,覆疏却并没有召见更没有问起这事,倾城才知道她是自作多情了。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倾城发现这丫头整日眉目不展,魂不守舍,极不开心的样子。按理说而今合该是他俩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的时候,而魔王安排她住在此处,偶尔来看她却并没有再留宿,也不曾叫她去自己房里,这般疏离,不知是何缘故? 这日,房里只有她们二人,倾城便询问起落花,问她为何不开心?可是魔王不够温柔? 落花知她误解了自己,却也不去辩解。 倾城立在她身旁,娇声说道:“可却还是想着那武陵的少主?” 落花也是不答。 倾城娇媚一笑:“待我下次去武陵携他来魔宫,与你相见可好?” 落花目光飘向远处,幽幽问她:“倾城,你可曾爱上什么人?” “爱上什么人?咯咯,那些床榻上的少年郎,我无一个不爱的!” 落花轻轻摇头,不再言语。 “你是魔神,魔界以你为尊。待得你吞并了仙界为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6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63 首的其他几界,到那时,四海臣服,万民归顺,这天下便是你的了,你想要什么东西不得?想要什么男人没有?”倾城满含羡慕的口气柔媚的说着。 “能让一个原本不爱你的人爱上你吗?” 倾城微微一怔,没料到她会问出这话来,随即微微一笑:“落花姑娘你这是有了心上人?便是那武陵的少主人?你不必烦恼,依我看呢,那少主对你也颇有心意呢!” 由于落花的魔力还没有激发出来,还不是真正的魔神,故而魔宫有尊称她为魔神的,也有叫她宫主的,还有直呼她名讳的。这倾城便是有时叫她花儿,有时唤她落花。 落花不答,立在那里纹丝不动,目光悠远的飘向前方,但前面是一堵墙,倾城看不懂她在看什么,也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情爱这东西最是飘渺,极难驾驭和掌控,一个不慎便会引火烧身,所以不要也罢——欲望才最是饱满和真实。你要想当这人上人,首先学会的就是看透和驾驭情爱这东西!”倾城停了片刻又道,“不过你只是凡人,又是这豆蔻的年华,这些烦恼也是寻常。” 落花依然没有说话。 倾城自觉无趣,却又不甘作罢,便又凑到落花的耳边,悄声问她:“那夜……魔王可弄疼了你?我们魔王是西域人,身高长相,那里……咯咯,哪里都与寻常男子不同!我这样身经百战的都吃耐不下,何况你这么个不谙人事的小丫头呢?” “没有……不是……”落花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禁红了脸,随即一想就又明白,倾城这是在暗示她自己与魔王的关系呢。 “没有?”倾城媚眼含笑,轻浮而颇是坦荡的媚笑着说,“还真是小看你了!待得日后你与那武陵的少主试了云雨情,你便知晓我们魔王的过人之处了,到那时,只怕你会更舍不下我们魔王了!” “哈哈哈!倾城,这是在夸赞我吗!”随着一声长笑,一个玄色身影就到了跟前,正是魔王覆疏。 倾城脸色微变,恭声道:“属下不敢!” 覆疏却也没有为难他,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倾城走后,覆疏走到落花身边,笑说:“看来倾城在传授你秘诀啊,说不定将来你也会与她一样……” 落花不理他善意的嘲弄,看着他那抹沁人心脾的冰蓝,问他:“她一直是这样的吗?” “谁?倾城?”覆疏拧眉,不解。 落花点点头。 “应该不是。原来我还是护法的时候,听他们私下议论过,说倾城她原是蛇妖,幼年被一个凡人所救,百来年后她修得人形,就去寻那人的转世报恩。那人是个书生,初时家贫,倾城与他患难与共,助他考取了功名,得了个小官,可那书生却不知足,为了仕途,娶了大官的女儿,于是嫌弃起倾城来,后来知道某某大人对他的这个美妻垂涎已久,他便将倾城转赠给他人……” “竟将糟糠之妻转手送人?” 覆疏点头道:“原也是报恩,虽然是这样的结局,但是这个恩总还是报了,倾城便回来继续做她的妖。后来也陆续遇到过几个男子,有妖魔界的,也有仙界的,都因她貌美才与她在一起,都对她不甚用心,后来她便跟随了魔神梵天,梵天死后她就到处掳劫仙界的美少年。” 见落花微微颦眉,脸有唏嘘之色,覆疏不禁问她:“怎么?你同情倾城?你不必同情她,我看她过得甚好!跟随她来的那些仙界的少年也甚是欢喜——就是那少数不欢喜的到了她的闺房也是欢喜!” “人前虽是如此,谁知她人后是不是也是欢喜呢?我们不过是各人自扫门前雪,独自修行,各自孤独罢了!”落花轻声答他。 “怎么感伤起来了?每个堕入魔界的人,都有一段不想道来的往事,倾城还算好的,四大护法之首的云川,他不住在魔宫,寻常也不来魔宫走动,所以你还没见过他,等你听了他的故事更该唏嘘了!” 落花本来以为他又要侃侃而谈,谁知他却停下不讲了,神色凝重的样子,落花便问他:“那么覆疏你呢?” “我?”他忽然哈哈大笑,“都好久没人问了,我都忘了!在我们魔界是不兴问别人的出生,揭别人伤疤可很是不好。” 说完他才正色道:“我找你是有正事的。仙界现在知道你身在魔宫,可能是洛世奇那小子说的,也可能是武陵仙山那帮人说的,想来仙界不久就会有所动作。总之你现在很危险,不可随意走动,只可待在魔宫。” “你说师父现在在做什么,是抚琴还是看书,还是打坐呢?” 莫名听她来这么一句,覆疏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她自言自语:“我从来没跟师父分开这么久,不知道这些日子,师父他可曾有片刻想起我来。” “必然是有的。” “当真?” “你是他的徒儿,自小在他身边长大,纵然他对你没有男女私情,师徒情义总还是有的,他必然会想起你,只是他肯定也怕想起你,这是复杂而矛盾的。” 落花声音低沉似喃喃自语:“我怎么才能再见他一面?” “得不到的时候,何不学着放手呢?兴许当他想通了,他会自己来见你。” “我只想再见他一面!” “你会见到他,前提是你得好好活着。” 见她低头不语,覆疏转移话题:“这几日住的可还习惯?倾城和苏既年都还恭顺?” 覆疏提的苏既年便是另外一位护法,那人初见她时也是吃了一惊,一身白纱裙,简单的挽个发髻的小女孩周身透出轻灵隽秀之气,宛若一个跌入魔宫的精灵,如何能是魔神转世?后来听倾城说,魔王劫她来的当晚就放在了自己的寝宫——就算她不是魔神转世,也不便他再多言了。 “他们很好。” “如此你便在这里安心住下,如若仙界来犯,我们再想对策。” 覆疏见她不语,便想离开,忽听她又问:“你说师父会不会去找钟离沫?” “我看不会。五百年了,他要是想找早就去了,如今钟离沫成了武陵仙山的掌门,娶了美妻,也有了娇儿,物是人非,再不似从前了。依照秦子净的个性,当年钟离沫没有随他归隐,他们的关系就已经终结了,不管秦子净的内心是不是还有他,他都不会再去找他了。咦,那武陵的少主你不是见过?你觉得如何?” “临渊?”落花脑海里出现了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他挺好的。” “呵呵,倾城对他的印象也是极好!这公子的母亲是天帝的女儿,名唤涟漪,却是个出了名的坏脾气。天帝众多女儿都已经出嫁,只她因为娇蛮任性,一直无人问津,她也一贯自恃清高,却不知为何会嫁给了钟离沫。当初秦子净与钟离沫的事闹的天下皆知,她的这门婚事虽说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6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64 是天帝指婚,但是她若不点头,旁人也不能耐她何。” “武陵仙山在什么位置,你可知道?” “袭月仙山在东海之东,武陵仙山便是在袭月的正西方,飞上个半天功夫就到了。” “天帝的女儿嫁了钟离沫,便是一起住在武陵吗?” “自是如此。武陵仙山,地界广阔,四周都设有结果。不过都是很简单的结果,只是用来隔绝凡人的,弄得神乎其神,不过是糊弄凡人罢了。怎么?你想去武陵?是去看钟离沫还是去看他的儿子?” 落花咬着下唇,低头不语。 “现在仙界正在寻你,你若是此时前往武陵便是自投罗网。即便钟离沫顾念你是秦子净的徒儿,他姑且可以网开一面,他那夫人涟漪可就不见得了。涟漪修为不甚了得,却有一柄唤作秋水无痕的神剑,攻击时能提升数倍于自己内力的法力,往往一剑致命。她若知晓你是她夫君旧情人的徒儿,她岂会善待于你?花儿,命是自己的,虽然你内力深厚法力强大,但你也只是凡人,凡胎肉身很容易就死了,你可要三思。” 落花抬头看他,满含感激:“你为什么对我这般好?” “这个嘛,因为我与你投缘!” “你有与我类似的经历?所以你对我生出了怜悯和同情之心?” “你是说爱上自己的师父?还是那晚与洛世奇的那段?”覆疏冰蓝色的眼眸微微闪烁,像是夏日夜幕中的星星,随即冲她微微一笑,边走出去边说,“这可是我的秘密!焉能告知他人?” ☆、武陵仙山 落花又在魔宫住了半月有余,时常听魔王覆疏说起外界的消息。 仙界因为知晓魔界掳劫了未来的魔神,又知道这落花便是秦子净的徒弟,天帝命袭月的掌门玉虚子,也就是秦子净的师父前去寻找秦子净,希望能由秦子净出面,许还有回旋的余地,可能是仙界没有找到人,也可能是秦子净没有答应,总之是未果。 落花这半月是心绪不宁,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就是睡着了也是频频的做梦,梦见阑珊谷,梦见师父。落花知道,若不是那夜的事,她会是他永远的徒儿。她后悔,也不后悔除了师父,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让她如此! 想到此处必然会想到洛世奇,她后来也到自己的潜意识里看过,她知道洛世奇没碰她是嫌弃她。守宫砂的事,教他知道也好,事实如此也没什么好害羞的,落花的内心倒是很感激他,保全了她对师父的爱,同时又在心里暗暗懊悔,不该喝那么多酒,险些铸成大错! 浑浑噩噩的这半月,落花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要去武陵仙山走一趟!她想去看看钟离沫,看看师父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落花当然知道她此番冒然前往武陵定然是凶险万分,现在的她没有了魔神之力,纵使她是秦子净的徒弟,她的法术能高过倾城,但是武陵仙山的钟离沫,她定然是不能敌的。她此番前去便已有了自弃之意,求死之心。如果能从武陵全身而退,她也是不会再回魔宫了,她会回去阑珊谷,至于以后何去何从,她也还没有打算。 覆疏虽然安排了倾城和苏既年随身听候差遣,但是落花不是丫鬟婢女随身伺候的大小姐,她自幼长在谷里,凡事都亲力亲为,所以他们二人并不时时都在她的跟前。 于倾城与苏既年也是如此,魔王只是安排他们近身听候差遣,又不是叫监视她,她若走了,也怪罪不到他们头上。 于是这日趁他二人不备之时,落花便动身去了武陵。 待落花到得武陵的时候,正是晌午时分。正如临渊说过的那样,这武陵仙山与袭月不同,没有宽阔的海面,极目之处尽是江南的秀美和隽丽,又因它与皇都相距不远,故而比起袭月来更是繁华热闹。 落花虽然施了隐身咒,但是依然不敢在白日里堂而皇之的出入武陵的正门,她绕着武陵仙山,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小的人迹稀少的偏门,当她绕到武陵后山的时候,却在一处瀑布前驻足不前。 武陵后山是一片错落的树林,苍翠的树木簇拥着一处高高耸起的山峦,一条涓细的瀑流从山上款款而下,在山下汇成一个碧潭,潭水清澈,清晰可见潭底的泥沙碎石。一片翠绿之中,一汪清泉,不禁让人生出一股透人心脾的惬意和清凉之感。 落花想起了阑珊谷的华清池,心里感慨,正待上前,忽然看到不远处的一方空地,有人正在舞剑,她心里好奇,藏在一棵树后,侧脸去瞧。那人一身雅致的白衣,一张俊脸微微发红,额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是临渊却是谁? 却见他停了下来,不温不怒的道:“既然来了,何必躲着?” 落花心下一惊:自己隐身,又是藏身在这树后,他如何能知晓自己的踪迹? 正心下惊虑,踌躇着准备现身之时,却见不远处的林里走出一个青衣少女,这女子落花认得,正是那日要杀倾城的女子。落花这才放心,原来临渊发现的是他的师妹瑶叶。 “少主,你又在这舞剑!”那少女因被他察觉,脸有羞色。 “怎么又是你!” “不是我会是谁?难道是那魔女不成!”少女脸露不悦。 临渊没有理她,剑入鞘,转身离开。 少女跺脚唤他:“你莫不是爱上了她?自你从袭月回来,整个人就变了,整日心绪不宁,魂不守舍……” “你休要胡说。” “哼!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明白!”那青衣少女冷哼一声,哀哀凄凄的抱怨起来,“自你从袭月回来,你待我便大不如前,从前的你从来不会对我大声说话,现在只要提起那魔女,你便……” 那少女说着竟然哽咽起来:“你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你还处处隐瞒,维护她!我看你是被那个小妖精迷了心窍!你可知你的身份?” 临渊不答转身欲走,那少女扑上前去,拦住他的去路,愤怒道:“那日她制服却不杀那妖女倾城,我就知她与魔界勾结多时!不过是两个不要脸的贱女人合演了一出戏,一个要掳你,一个要救你,目的是勾引你,少主你怎可被她这等低贱粗略的把戏迷惑?现在她去了魔宫,那袭月的洛世奇也是被迷了心窍,竟然说什么是被魔王掳劫去的,我看就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她有魔神之力,她就是未来魔宫的主人,他们不过是迎她回去,怎么会有掳劫之说?依我看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迷惑少主你!少主你怎可上当?” 那临渊也不恼,也不解释,只淡淡问一句:“你整日缠着我,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今日的可说完了?” “你……我就这么惹你厌烦吗!?你原来还能与我说上几句话,现在你整日都不看我一眼!”少女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6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65 终于呜咽起来,恨声道,“就算你想着她也没用!你是武陵的少主,她是仙界人人得而诛之的魔神,你以为你们会有将来!?呵,你做梦去吧!” 临渊正走远的脚步,停了下来,没有反驳没有怒斥,沉思了片刻,用他一贯晴朗的音调坚定的说:“我是不是能与她有未来,我不知道。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与你绝对没有未来,你死了心吧!” 说完他快步离去,丝毫不闻在他身后那青衫少女的谩骂和痛哭。 对于临渊公子这样的表现,落花很是诧异,他如此温润的一个公子,如何也有这冷漠待人的时候?想是天天被这师妹纠缠,他也失了耐心。瑶叶嘴里说的那个魔女,落花开始以为是倾城,后来才明白原来她骂的是自己。落花不禁觉得好笑,她与那临渊公子只一面之缘,他如何能喜欢自己?只是这师妹整日纠缠说别人坏话也确实烦人,不怪他恼她。 “你们都去死!我不会让你们好过……” 落花看了一眼那一边伏在树上痛哭一边嘴里还咒骂着破碎词句的青衣少女,摇了摇头,悄然离开。 ☆、钟离沫其人 待得天黑,落花才敢进到武陵仙山的内院。白日里虽有隐身咒,但是遇到法术高强的,还是极易被识破,晚上有了夜色的掩护,便不易被察觉。 找了半个武陵,都没发现钟离沫的影子,落花这才想起来,就算找到钟离沫本人,她也不认识,这该如何是好?正在她踌躇的时候,一阵悠扬的琴音传来,正是那曲《凤求凰》。 莫不是钟离沫? 循声而去,穿过长廊,前面是一个精心修葺的花圃,那低沉哀伤的琴声便是由花圃里传出来的。落花藏身在一处假山后头,探头往里望去,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凉亭,亭里依稀有一个人影,那人边上悬着一个角灯,发出微弱的光来,一团漆黑里也看不清他的脸。 一曲弹完,他停了下来。 琴声停了,花圃格外的幽静,微凉的夜色里混迹着各色花儿的甜香,那人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苍茫的夜色,轻声说:“她既是你的徒儿,为何你还不现身?都五百年了,竟还是不见吗?” 落花这才断定他便是钟离沫无疑,他这话是对师父说的。想不到时隔多年,他竟还想着师父,既然是想着师父的,为何当初又不随他归隐?不随他归隐如何还要娶妻生子呢? 落花长这么大,没有恨过谁,若要问她心里真的痛恨过谁,那么便只有这钟离沫了。 “五百年了,原来的武陵弟子如今已经是一代掌门,娶了美妻也有了娇儿,却为何还出此伤感之语?不怕夫人听见伤心吗?”落花撤了隐身咒,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借着角灯昏黄的微光,看到钟离沫脸上的诧异和转瞬即逝的惊慌。 “你是谁?” “你是钟离沫?” 自做了这武陵的掌门之后,钟离沫听到最多的便是掌门的敬称,已经许久不曾有人直呼他的名讳了。 “不错,我就是钟离沫。” 落花走进凉亭,这才看清他的模样。她曾在师父的潜意识里见过他,那时他还是与师父年纪相仿的少年,容貌虽不甚出色,倒也还算俊秀。如今再看,眉眼之间虽依稀还有年轻时的影子,但他俨然是个中年人了,留着一绺胡须,脸庞白净,颧骨微凸,破显出几分清癯,穿着青白两色的掌门长袍,更像一个受人尊重的长者,却不能将他与师父联系到一处。 如今的钟离沫打扮普通,长相也是普通,无甚吸引人之处。但就是如此普通的一个人,这么多年,却依然能住在师父的心尖上。落花糊涂了,她不明白师父为何会喜欢他,就像她不明白墨玉为何会选择汀兰一样。 “你是子净的徒儿?你叫落花?”钟离沫开口,打断了落花的思绪。 “不错!” “可是子净让你来的?子净……子净他人呢?”钟离沫的眼里满含了期许,又是紧张又是期待的四下张望了起来,“他为何不来见我?” “你还念着师父?为何你当初不随他归隐阑珊谷?” “子净!子净可是还在怪我?” 落花摇头:“师父说人各有志,他说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既是如此,这么多年,他明知我在武陵,为何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听他这样说,落花一直压制着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了:“他还是他,你还是他口中的钟离吗?他如何再来看你?是来看武陵的掌门?还是来看涟漪的丈夫,临渊的父亲?” 钟离沫察觉出她话里的讽刺,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黯然垂首,不再言语。 落花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袭月上仙秦子净,二十岁上修得上仙的古往今来只他一人,他本来是万年以来飞仙成神的第一人选,他本来可以继任袭月的掌门,他统统放弃了,只因为他遇见了你! 你若心里有他,你为何不随他归隐?你让他背负一身骂名,让他一人孤身居在一处整整五百年!再看看你,身份地位,美妻娇儿,你还缺什么?你缺的是师父对你的眷恋和痴缠!现在还来问我师父他为何不来找你!试问你有何身份说这样的话?你心里根本没有他,你只是为了满足你的虚荣心!这五百年他不来找你,你可有失落? 今日我不惜冒死前来,就是为了见你一面,我想知道能被师父喜欢的,该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见了你,我为师父不值!” 面对落花凌厉的责难,钟离沫犹自辩解道:“人怎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身在仙门,定当以仙界为己任!我舍弃了跟他归隐的机会,只是想保武陵的百年安稳!” “荒谬!你是为了满足你蓬勃的野心!在师父和前程之间,你选了前程!如今你是这武陵的掌门,又娶了天帝的女儿,你可是已经满足了?可有后悔过?” “同是男子,我不可能随他一起归隐,这本身就是错!若是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依然不会随他走。”面对落花不客气的指责,钟离沫语气坚定起来。 “既是如此,你就不该再问他为何不来看你。”落花失望,声音也跟着低沉了下去。 钟离沫冷哼道:“如此咄咄逼人的口气,我看你不像他的徒弟,倒像是他的情人!” “不错,我是喜欢师父!若是能与他归隐,日日待在一处,别说魔神之力,就是天帝的位置让给我,我也是不屑一顾!” “子净对你可也是这番心意?”看到落花瞬间黯淡下去的双眸,想到她刚才如此凌厉愤恨的责问,钟离沫明白过来,叹息一声道:“皆是造化弄人!” 听他这么说,落花立在当下,只觉心里苦涩,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片刻,钟离沫沉声说道:“你是将来的魔神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6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66 ,仙界正在寻你,你来仙门就是送死。既然不是子净让你来的,你也看过我了,念着你是子净的徒弟,现下又只你我二人,我不为难你,你这便走吧。” 落花正待说话,忽听一个女声响起:“夫君是怜惜这女娃,还是怜惜那秦子净!?” 话音未落,剑光闪烁,一道绿影袭来。 ☆、惊鸿一瞥再难忘 落花知晓来人便是钟离沫的夫人涟漪,因为听覆疏说起她的武器是一把秋水无痕剑,又说这剑如何厉害,落花下意识的一个闪身,避过了剑锋。 “小贱人,倒是有些本事!”话音未落,又是一剑刺来。 落花凝气于掌心,借助内力形成了一道剑气,开始还能与涟漪相抗,几十个回合下来,渐觉气力匮乏,而涟漪那把宝剑上催发的内力却一次比一次凶猛,落花渐渐落入下风,步步退后,只作抵挡,无力还击。 那秋水无痕的剑气依然是剑剑凌冽,落花心知,再斗下去她必败无疑,正想着计策的时候,一个失神,一剑刺来,划破了她的左臂,顷刻间鲜血渗出,转眼间便已经染透了那侧衣袖,钻心刻骨的刺痛一阵阵的由臂上传到全身的每一个神经。 “夫人,可有受伤?”钟离沫跃入打斗的二人之间,虽是关心涟漪,实则在为落花解围。那涟漪如何看不出,只因是自己夫君,恼怒却也只得收了剑气,总不至于伤了自己人? 趁着这个功夫,落花布下一个迷雾阵,跃上不远处的屋脊,正待遁地离去,咒语念出人却还在原地。法术施展不了,却不知是什么缘故?肩膀的伤口鲜血淋漓,涟漪的追喝之声就在身后,也来不及多想,俯身便跃入了一间屋子。 屋里那人见来人是她又惊又喜,落花这才看清,那人正是下午在瀑布边舞剑的临渊。 落花穿的还是洛世奇给她准备的那套白色衣裳,衣白血红,格外醒目。临渊上来扶她,问她怎会在此,又为何伤成这样,落花正待回答,听得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她心下一紧,对着临渊作了一个“嘘”的手势。 临渊点头,封了落花手臂的穴道,给她止了血。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渊儿!你可睡下了?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临渊与落花对视一眼,约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回他母亲道:“母亲这么晚来,可有什么事吗?”说话间已经扶着落花来到了床榻前,示意她躺倒床上。 “你开门,让娘进来!” “母亲,我已经睡下……” “血迹到你门外就没了!你给娘开门,娘不放心你!” “母亲稍等,我这就来。” 临渊先念了清洁咒,清了地上的血迹,然后又扶落花躺在床上,拉上被子把她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这才放下帐幔。待一切忙好,他才利索的脱了自己的外袍,只穿的中衣去开门。 吱嘎一声响,门开了,涟漪提剑进屋。 听临渊问:“母亲可是出什么事了?” 涟漪四下察看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于是停下来道:“有刺客来犯,被我剑气所伤,她的高端法术是用不了了,肯定跑不远,我再去别处寻!” 涟漪明知道是落花,却不对儿子说明,是因为瑶叶跟她说起,她那宝贝儿子的心思全在那丫头身上,她可真是气坏了,老的喜欢师父,小的难道还要痴迷他徒儿?气虽气,但也不便发作,因为真假还未可知。方才看到血迹在儿子门口就没了,心道莫不是他们真的私下有往来?所以她硬是要进来搜搜,现下没有搜到,心想渊儿一向懂事听话,怎会迷恋那小贱人,看来是自己多心了。但是她也听说那日儿子遇险是那丫头所救,渊儿一向宽厚仁义,若是知晓她正在追杀那丫头,定然要管,若是起了冲突,于母子感情不利,还是瞒着他好。 “母亲可知刺客是何人?” “天太黑,娘没看清,你安全就好!可别冻着了,快休息去吧。”涟漪一贯嚣张跋扈,但是对儿子说话却分外的温柔,这般说着她已经携了临渊来到床边,正准备拉开帐帘的时候,临渊拦在她身前,自行掀开一侧帐角,坐到床边。 涟漪爱怜的说:“中衣单薄,可别冻着了!娘把你吵醒了,你接着睡,我这就出去!” 等涟漪带上门,脚步声走远的时候,床上的两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临渊拉开被子,扶着落花倚在床头。落花左臂的血已经止住,但是疼痛难忍,额头不住的渗出汗珠,脸色一阵阵的发白。临渊看了一下伤口,血肉外翻,甚是狰狞,心有不忍,责怪道:“母亲下手也太狠!” “没有砍掉我一条胳膊,也不算太狠了,她可是想要我的命!” 临渊凝眉不语,拿了干净的绢布来给她包扎伤口,他动作轻柔,生怕稍有不慎弄疼了她。 落花见他细致认真,又处处呵护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记得我小时候调皮摔伤了,墨玉就是这般帮我搽药。” “你怎会来了武陵?那日洛师兄跟我说你被魔王劫走了,我回来禀明了父亲,本想去魔宫救你出来,可是父亲不依!这些时日,我日日都在担心你!” 落花见他言辞恳切,神情也如墨玉那般无异,顿时大受感动,柔声说道:“你不必担心,我很好。魔王和魔宫众人都没有为难我……” “洛师兄说魔王意在你的魔力,说你很危险,你现下可是逃出来的?” “魔王没有为难我,他劫了我去,是想拥立我为魔神,魔宫上下对我也都很客气。” “果真如此?” 落花点头。 听她此言,临渊这才面露笑容,一面将绑扎伤口的绢布系出一个蝴蝶结的形状来,看不到那外翻的血肉,好似疼痛也减轻了,落花像想起了什么似得问他:“为何我的遁地术施展不了?” “你只是凡人,被秋水无痕剑气所伤,高端的法术是施展不出的。” “原来如此!” 忽见他的脸颊微红,落花不明所以,听他问道:“你怎地来了武陵?可是来寻我的?” “我?恩,我顺路来看看你!”落花将错就错,难道说是来看他父亲的? “真的?”临渊大喜,星子似得眸里波光流转,顿了顿他又问,“你有什么打算?可还要回去魔宫吗?” 落花神色黯然,没有作答。 她是确实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她唯一想的就是待在师父身边,再做回他的徒儿,但她现在甚至连见他一面也是不能。如今这天下到处都是要杀她的人,她已经没有了魔神之力,如何能自保? 难道真的要入魔界?师父虽然避居世外,但他依然是仙界的袭月上仙。她入魔他是仙,真的要与他对立吗?不,她不入魔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6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67 ,哪怕与师父只是名义上的对立,她都不愿意。 那么她唯一能去的只有阑珊谷了!但是没有了师父的阑珊谷,她形单影只,孤身一人,触目伤怀,定是度日如年。她还能怎么办?在谷里苦苦等着吗?若是再过一个五百年师父都不再回来,她就要这样五百年,五百年的等下去吗?可是她哪里有五百年可等?如今她只是个凡人,修不了仙,又失了魔神之力,再不能长生,她能有多久的时间来等他呢?到她成了七十岁的婆婆,或者直到她死,师父都不见得会来见她一面! 不! 与其在阑珊谷里,等他一世,不如只换来见他一面! “花儿!花儿你怎么了?怎么失神了?” 对上了临渊那双温和的眼眸,落花不好意思道:“哦!你刚说什么?我走神了!” “我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落花怯怯的说:“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 “你要入魔界吗?” “不,我不入魔界。我只想能找到我的师父。” 沉默了片刻,临渊看着她漆黑透亮的眼眸,坚定又认真的说道:“花儿,你上次让我考虑的问题,我认真的想过了,我愿意放下一切,同你归隐。” 落花楞了片刻,方才想起,上次与他同去袭月的路上,确有提到这个话题,不过那是自己的玩笑话,随口说说的,他竟当真了? 临渊见她沉默不语,又道:“你让我考虑的问题,我都好好想过了,我的父母亲他们在仙界一切安好,我自不用担心。我不做这武陵的少主,你也不再是魔神,我们一起走吧。我们隐藏在人间,躲在一处谁都寻不到的地方,像墨玉和汀兰那样,你要是喜欢,我们也开个店铺,过寻常百姓的生活,再不理会这仙魔二界的纷争。” “可是,可是……可是墨玉那是喜欢汀兰,才随她生活在人间。你也喜欢我吗?” 落花问的天真,临渊欢喜一笑,看着她深邃迷茫的大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我喜欢你。虽然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我!” 落花看着他那满含柔情的能渗出水的眼眸,忽然间就蒙上了一层阴影,听他又说:“洛师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我知道我比不过他,你又与他早早相识……” 落花看他不再说下去,便知道他误会了,解释道:“不是的,洛世奇与我只是相识,我们彼此无意……” 还没说完,临渊的眸里突然现出一抹亮色,欣喜的问她:“果真?” 落花点头,但是随即心里又内疚起来,本来只是自己的一个玩笑,谁知道他竟当真了,如果自己拒绝了他,便是戏耍于他,他定然要伤心。接受他?不可能,她的心里只有师父,怎能随他去归隐? 落花别过头去,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努力用最温和的声调和语气说:“临渊公子,我已经有了心上人,我不能随你归隐。那日,其实我只是随口说说的,我没想到你当真了,如今我的心里觉得很是对不起你。” 半响见他没有答话,落花抬眼去看他,见他脸色铁青,愣在当下,不发一语。 温文尔雅,从来都不会失了礼数的公子,如今这样伤心失态,落花慌了,语无伦次起来:“临渊!公子,你别难过,喜欢你的女孩儿定然有很多,倾城还惦记你,还有你那师妹……” 话说出口才觉得不妥,那倾城岂是可以相守之人?他那师妹可是温婉贤淑? “谁都不是你。”临渊只淡淡回了一句。 落花楞了,再无安慰的语言。 半响他苦笑着说:“这不怪你。我早有了心理准备,我猜是袭月的洛师兄,可是你为什么不承认呢?若不是洛师兄,你的心上人是谁呢?” “我……我不想说。” “我可以不问,只是现在是你最危险的时候,他如何能弃你于不顾呢?花儿,我们一起走吧,不论你心里有没有我,我都会好好待你,会像墨玉那样照顾你,保护你。” 听他提起墨玉,落花心里感动,不禁想到了小时候,她叫出的第一个名字不是别的,就是墨玉,墨玉占了她整个童年的记忆,墨玉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这个温润似他的少年,落花心里是喜欢的,但是她知道这种喜欢不是爱,她不可能待他如师父那般。 “临渊,我的心里有了别人。他占据了我的整个内心,甚至我活着的目的只是为了再见他一面!只要一想到我以后的人生中再也没有他,我甚至多活一秒都不愿意!”落花清澈的眼眸满满汇聚的全是泪水,“所以我怎么能随你归隐呢?” “他不喜欢你?也不愿意见你?”见她说的凄楚,临渊的眸里也隐隐含着泪光,“是谁?是你的师父?秦子净?你竟爱上了他?” 落花点头,清泪划过脸庞,留下两道闪闪的泪痕。 临渊靠到她身侧,抬手给她拭泪,温言道:“花儿,你随我走吧!上仙他……他喜欢旁人,你难道不知?” 这个旁人就是他的父亲,他知,她也知。 “我知道他喜欢钟离沫!为什么,为什么都过了五百年,他还是喜欢他?”落花伏在临渊肩头痛哭不止,这个少年公子总能给她如墨玉一般的安心。 “花儿,你随我走吧,我们到凡间隐居。哪怕你不喜欢我,你把我当成墨玉都好,让我陪着你吧。上仙……你师父他既然不愿意见你,你怎么能找得到他?要不,我陪你去找他吧?如果哪天你师父回来了,你们就回去阑珊谷,我就回来陪我父母。但是现在……现在你无依无靠,让我陪着你吧?” ☆、可愿随我归隐? 如果有一个人,你对他有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你知道自己不爱他,但他却能让你安心,能给你依靠,你还会拒绝他的陪伴吗? 落花犹豫了,她觉得眼前的临渊跟墨玉是如此之像。墨玉自她七岁就离开了她,她从来是个少人关心,少人疼爱的孩子,她真的希望临渊能像墨玉那般陪在她身边,跟她一起去寻找师父。但她又知道他跟墨玉不同,他是天帝的外孙,以后也许会是武陵的掌门。他还说他喜欢自己,大约就像她喜欢师父那样。这样的关系是不对等的,落花知道自己会把他当成墨玉,但是永远不会把他当成师父,即便他真的愿意在她身边甘心情愿的只当墨玉,但她真的能吗? 明知道他的心意,心里又没有他,还与他一起,甚至耽误他的未来和前程,岂不是太自私?如今自己失了魔力,尚无力自保,何必还要拖他下水?落花明白只要她活着一日,天帝都不会安心,她是仙界的隐患,难道要临渊跟她一起与整个仙界为敌,与他的父母为敌吗?要他跟着自己过着颠沛流离,东躲西藏的生活?即便是墨玉,她也是不会让他涉及这样的生活。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6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68 这天下再没有了她的立足之处,他与她如何能归隐?她是魔,他是仙,本就不该有交集。何况她也不愿意带他去阑珊谷,那是她跟师父的家。 但是面对临渊这样的表白,落花无疑是感动的,在这样的际遇里,还有人能舍下一切陪着她,光是这一份心意,就足够她感激了。 落花抬起泪眼迷蒙的双眼,看着临渊诚挚而热切的双眸,忽然又悲从中来,竟然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 “花儿,让我陪着你吧。你若真心喜欢上仙,我便陪你去寻他。你一个女孩儿家,身负魔神之力,又还不是魔神,处境有多危险你可知道?你又怎能斗得过仙界?如此孤立无援,孤苦无依,我怎能放心你一个人?我不求墨玉与汀兰那样的长相厮守,你若能把我当成墨玉,能让我在你最困难的时候陪你走上一程,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待有一天,寻到了上仙,你若能幸福,我便也放心了,我就回来武陵陪着我的父母,我这一生便也了无遗憾了。” “临渊,我们不过一面之缘,你如何对我这般好?” 临渊浅浅一笑,没有答她。 落花又问:“只此一面,你便决定舍下父母,放弃一切随我归隐,岂不草率?” “有些人就是看一辈子,也生不出情愫,有些人只见一面,便只想与她白首不相离。只可惜我认识你太晚,有人已经先驻扎在了你的心里,我一直以为是洛师兄,不曾想……”说着他苦笑起来,“我想你的心里定然比我更苦,上仙……上仙他可是知晓了你的心意,这才对你避而不见?你竟连见他一面都是不能,我与你相比,却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师父!师父……我有生之年,怕都不能再见他了……” 落花喃喃自语,似又要掉下泪来,临渊连忙安慰她道:“你别难过,我陪你去找他。” “师父若是不愿见我,我又如何能找得到他?他随便设置一个结果,我都感觉不到,就算能感觉得到,我也是破不了……” “你不要担心,我听说天帝的太虚幻境有一样神器,叫做窥天镜,无论多么高深的结果都能窥破……” 没待临渊说完,落花惊喜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临渊点头:“太虚幻境是仙界贮藏神器和宝物的地方,传说它隐在九重天外,可却没人知道九重天的入口。我母亲虽是天帝的女儿,却也是没有到过那的,那里是禁地。我们若是去定然凶险万分,便是寻到地方也定是重兵把守,想要得到神器却是难上加难!” “可有什么办法吗?” 临渊摇头:“以你我现在的实力,是找不到太虚幻境的入口的,待你成为魔神,法力无边的时候,或许可以试上一试!” 落花神色黯然,不再追问。 屋里一时沉默下来,落花看向临渊,他竟一直穿着中衣陪自己说话,涟漪怕他冷让他上床休息,自己与他说了这么会子话,竟然都给浑忘了。 “你冷吗?”落花探手去摸他露出来的手背,触觉冰冷,顿觉不好意思起来。 临渊微笑着摇头,反手握着她的手,轻言道:“不冷,我的心里可暖和的很!” 落花长在谷里,向来没有什么男女之防,加上临渊温润似墨玉,更是让她觉的亲近无比。现下听他这么说,方才觉得不妥,女孩儿家,深夜在一个男子屋里已是不妥,如何还能握着年轻公子的手呢? 想到这她速速抽回了手,却又觉得这个动作太过突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好在临渊没有说什么,只是朝她温和的笑。 “等夜深了,我带你离开!” “临渊!”落花唤他,几番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了,“你要留在武陵继续当你的少主,你不能随我走。仙界容不下我,我不能拖累你。而且……而且我只喜欢我师父,我不会再喜欢你。” “那日,你帮我解围,我们一路飞去袭月,短短半天时间,我便再走不出你的影子。我也不知我为何喜欢你,你与我认识的女孩儿都不同,但是我看见你便高兴,看不见你便时时惦念。自我从袭月回来夜夜都能梦见你,我便下了决心要与你远走高飞。但是我也知道洛师兄与你……恐怕你早已有了心上人,你不喜欢我也无甚关系,我知道感情之事强求不得。有一日你若能随我归隐,像墨玉和汀兰那般,我自然是喜不自禁;若是不能,能让我留在你身边,能日日看见你,我便也心满意足了。” 见他说的恳切,落花不禁想到了自己,她对师父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思?这样卑微而诚挚的请求,她又何忍拒绝? 但她必须拒绝!伤他一时,何至于伤他一世! “不,临渊,我不能随你归隐,仙界不会放过我,我不能让你跟你的父母,跟整个仙界为敌!便是墨玉本人,我也不会让他因我涉险!你若真喜欢我,便陪在你爹娘膝下,好好尽孝,好好当你的少主!”想到涟漪对他宠溺的口吻,落花满心也是羡慕,她何曾体会过母爱?自墨玉走后,师父成了她的精神寄托,他说不管她是人是魔还是仙,她永远都是他的徒儿,可现在她连见他一面都是不能!如今她四面楚歌又腹背受敌,这个叫临渊的少年公子,却甘心情愿舍下一切,陪她去受苦,叫她如何不感动?正因为感动,才更不希望他出事,才更想看着他幸福! 临渊不再争辩,轻声道:“今夜万分凶险,我母亲定是加派了人手在寻你,你对武陵不熟,一会我引你出去,等到得安全之处,我们再作打算!” 落花点头应允,若没有临渊,她怕是走不出这武陵的。她若死在此处,师父若是知晓她是被钟离沫的夫人所杀,可会为她复仇?想到此处,落花轻轻摇头,责怪自己又胡思乱想。 临渊去屏风后面穿上了他的月白色长袍,依然是那个温柔儒雅的白衣俏公子,他又仔细查看了一番落花手臂的伤口,确认没有流血,这才放心的对落花说:“你先待在这,我出去查看一番,若是安全,我再来带你走。你躲在床上,不会有人来。” 落花点头应允。 ☆、师妹的阻挠 临渊的身影很快没入了沉沉夜色中。落花放下帐帘,倚靠在床上,方才谈话不觉得,现下才感觉到手臂的伤口火烧般灼热难忍的疼痛,她靠在床里,将受伤的手臂紧贴着冰凉的墙壁,好缓解痛楚。 想着刚才临渊公子诚挚的告白,又想起师父绝情的躲避,一时间落花心绪万千。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个声音。 “少主,你睡了吗?”说话的正是下午在瀑布边哭泣的青衣少女,临渊的师妹,瑶叶。 落花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 她莫不是要进来?看到床沿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6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69 搭着一件临渊方才换下的外袍,落花灵机一动,把一半衣袍露出帐外,假使她真的进来,也以为是临渊睡在榻上,想她一个女孩儿家定不敢上前。 那少女见屋里没有回应,又问:“少主,你可还是在生我的气?” 半响,还是等不到回答,那少女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屋里有灯光,你明明没有睡!你还是不愿见我吗?今日我来是有事与你说,少主你快开门!”说着她用力拍打着门,“吱嘎”一声,门竟然开了一条缝隙,略一迟疑,她侧身进了屋。 屋里最为醒目的就是放下的帐幔,还有那一截露在帐幔之外的临渊的外袍。 那少女不疑有他,轻掩上门,却不敢上前,立在门边,对着那帐幔道:“少主,你怎么不理我?可还是在生我的气?自从袭月回来,我知你心里烦恼,日日都在瀑布之处舞剑。下午的事,是我鲁莽,那落花姑娘,毕竟曾帮你解围,于你有救命之恩,你念叨她的安危也是寻常。是我目光短浅,妄自猜测,猜忌于她,还望你不要生气。只是你下午说的话可是真的?” 落花听到他们下午在瀑布边的对话,心里对这个刁蛮任性的少女本就没有什么好感。 本来她一个女子藏身在一个年轻公子的榻上就已经越了礼数,她长在谷里,不甚在意,但若是被这个瑶叶发现,定然又少不得添油加醋一番,自己的名声不甚要紧,临渊公子定然要落下一个窝藏叛贼的罪名。何况自己现在还身在虎口狼穴的是非之地,若是被这少女察觉,定要去告知临渊的母亲,到时岂能饶过自己? 所以上上策还是不要说话,瑶叶一个女孩儿家,深更半夜单独待在男子住处,已经是不合礼数,料想她是不会上前掀开帐幔的。只盼在临渊回来之前,她能离开。 “你说与她有没有未来,你不知晓,你唯一知晓的是与我定是没有未来?这可是你的真心话?”瑶叶扭捏了半天,才愤恨又悲切的吐出这句话来。 落花心下一惊,方才想起这确实是临渊下午说过的话,难道她今夜来访就是因为这个? “你为何不答我?我就这么让你厌烦吗?我自小与你相识,可谓青梅竹马,涟漪表姐也属意于我,一心想将我许配于你,你才见那落花一面,如何就变了心意?” 那少女似乎有了怒意,快步走到榻前,落花惊慌,连忙拉上被子,将自己裹进被里。 听到床上簌簌的声响,那少女立在床前,没有动作,说话的口气却平和客气了许多:“今晚我来寻你,一是来给你赔个不是,二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那落花姑娘今日竟然来了我们武陵,刚才被表姐伤了一剑,现在武陵上下处处关隘严防谨守,她的遁地术施展不了,她是插翅也难逃!却不知她为何要来武陵?她既然入了魔界,却不顾生死前来武陵,莫不是来见少主你?她如此有情有义,少主你岂能坐视不理?” 落花大惊,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听她又说:“我知道她藏身在何处,你随我去吧。” 落花更是诧异,心道她为何说谎,她这是要引临渊去哪? “嗞啦”一声响,那少女猛地掀开了帐幔,看到锦被下裹着的身躯,竟然不顾男女之别,伏在被上,哭诉起来:“临渊你为何不爱我?蒙着面也不愿见我?” 落花心头却是困惑,若真是临渊公子,怎么会把整个头都蒙在被里?又为何这么久不出声?她竟没有察觉到异常?如何还能哭的这么悲切? 正在这时,门开了,一个男声满是诧异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伏在床上痛哭的少女更是震惊万分,立马跳离了床榻,迎上去问他:“你?床上的又是谁?” 临渊不答,快步走去床铺掀开被褥,扶起了落花,关切的问她:“你没事吧?” “你?你竟然把这个小贱人藏在你的床上!你们二人!?”瑶叶脸涨的通红,不由得想起刚才自己竟然错认了她,说了那么一番话,还伏在她身上痛哭,顿时怒不可遏! “我原以为你只是刁蛮些,却不知你还如此狠毒!方才巡查前门,师弟告诉我,是你让布置的陷阱,你猜到花儿来武陵是来寻我,所以你先来告诉我花儿被母亲重伤,接着引我到前门的出口处,好引花儿现身,再将她一步步逼入陷阱……” “不错,我就是要她死!正邪不两立,她既然入了魔道,我们仙界中人,人人都可以杀她,何必拘泥于用什么方式!你身为武陵的少主,却处处帮着外人,涟漪表姐说你已经睡下,屋里没有旁人,我原还不信,亲自来看,果真看你躺在被下,还只当我错怪了你,却不曾想是这个贱丫头!”瑶叶的眼里喷着怒火,正说着她的长剑已经出鞘,“你喜欢这丫头什么?深更半夜她躺在你的被窝里,跟魔界妖女倾城又有什么分别?都是堂而皇之的勾引你,卑贱下作,不知廉耻……” 一直被临渊护在身后的落花开口了:“我深更半夜藏身在一个年轻公子的榻上确实是不知廉耻,你呢?你漏液前来,擅闯公子卧房,还掀开帐幔,伏在公子的被上痛哭流涕,你这便是大家闺秀所为?仙界的女孩儿都似你这般遮遮掩掩,偷偷摸摸吗?若是如此,所谓的仙界,在我看来还不如魔界!” “我原还不知,竟还是个牙尖嘴利的!”正说着瑶叶提剑刺来。 落花微微一笑,内力袭出竟生生折断了刺来的长剑,轻轻摇头,叹息道:“不自量力!我的法力既然在倾城之上,尽管受了伤,但是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 瑶叶愣在当下,落花也没再出手,只轻声对临渊说:“我们这便走吧。” 临渊轻轻点头,扶起落花,两人朝门口走去,忽听背后有风声呼啸,似乎是什么东西袭来,临渊一个闪身,用剑挡过了砸来的花瓶,接着便是花瓶落地刺耳的声响,和着瑶叶呼天抢地的呼喊叫骂声。 临渊皱眉,给她施了一个定身咒,她便站立不动也不能言语,临渊轻声对落花说:“瑶叶声音太大,我怕会引来旁人,我们还是立刻动身吧,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眼看着二人的身影淹没在漆黑的夜色里,地上是断了两截的长剑,和碎了一地的瓷器,还有瑶叶那颗破碎不堪的心,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有眼泪汩汩的往外流,看起来倒也凄苦可怜。 ☆、夜奔 尽管遇到一些武陵的弟子,但是临渊是少主,即便与他一起的女孩儿极可能就是掌门夫人想要捉拿的刺客,但是谁人敢拦少主?即便是有心想拦,也是拦不住。所以他二人走的很顺畅,到了武陵山下,落花欲腾云,被临渊拦住:“你如今有伤在身,不可动用法术,还是随我一起御剑吧。” 说完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7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70 已经跃到剑上,拉了落花站在他的身前,因为剑身本来就不长,容纳两个人已经是拥挤。尽管地方狭小,临渊却恪守君子之礼,他扶着落花完好的那侧肩膀,身子尽量与她保持距离,不靠到她身上。 这可跟洛世奇一点都不同。 落花心想,如此翩翩君子,又如墨玉那般温润如玉,又肯舍下一切随她归隐,若她不是爱着师父,不如就真的随他归隐了!与他一处,安心随意,无拘无束,却也逍遥自在! 立在她身后的临渊,虽然没有言语,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欢喜。自打听得洛世奇说起,落花被魔王劫去,他回来至今都没有开怀过,整日提心吊胆,却又无能为力。如今两人共乘一柄长剑,她离他这么近,他如何不欢喜?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落花的满头青丝被夜风吹起,和着那白色的发带有意无意的掠过他的耳侧,抚上他的前襟。这缭乱的青丝,也在时刻撩拨着他的心弦,鼻里嗅到的是她女孩儿家特有的淡淡的幽幽体香,临渊心猿意马,忙抬头看天,月亮隐去,徒留满天星斗,这苍茫的星空是如此的瑰丽,无可比拟。 漫天星光里,他们被浓黑包裹着飞向未知的远方。清亮的星光和身边的佳人都让这浓黑变得越发温馨,临渊渐渐迷失了方向,只顾追逐着那最亮的一颗星星,看起来那么近,飞过去又是那么远,怎么都够不着。尽管如此,他却不急;夜色漆黑,他也不怕,只因有她在身边,扶着她手臂的掌心传来她温热的体温——幸福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近过。 深夜在这样的星空下飞行,很容易就让人忘记了时间,直到前面的小人儿,渐渐倚靠在他的身上,他才记起飞了不知道多久了,花儿肯定是乏了。 临渊也不知道现在是飞到了何处,想来母亲她们不会那么快追来。他渐渐放慢了飞行速度,缓缓下降,足够近了才看清下面是一片树林。他轻搂着落花,跃下剑来。深夜的丛林异常的寂静,甚至虫鸣之声都无,唯有青草和花朵的香气,混迹在一起,和着深夜树林的清冷之气,沁人心脾的清新和寒凉,不禁让人周身一颤。 临渊跃下剑来的时候,落花醒了,睡意朦胧,依然迷糊的询问他:“这是哪里?” 临渊扶她坐在树下,轻声说:“我见你困了,今夜我们就在这里休息。” 说完他也在她身旁坐下,落花的头靠在他的肩上,答了一声“恩”,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多一会就往他身上蹭,口中还迷糊着:“墨玉,我冷……” 临渊毫无睡意,直直的倚靠着大树,任凭落花依偎在他的身侧,尽管心里欢喜又激动,却依然恪守君子之礼,没有半分越礼之处。直到她说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她与他不同,他出生就是仙胎,即便感觉到寒凉,也不甚碍事,而她只是凡人,夜晚林间寒冷,她怕是要生病的。 念及此处,也无心顾忌其他,解开了外袍,避开落花受伤的臂膀,将她贴着中衣包裹在自己的怀里,外袍覆在她的身上。借着漫天星光,看着她熟睡的小脸,听到她稳而轻的呼吸,临渊感到从没有过的快乐。他就这么一直看着她,守护着她,直到东方发白,他才靠着大树迷糊起来。 落花是被林里鸟儿的喳喳声给吵醒的。 一时竟忘了胳膊有伤,想翻个身继续睡去的时候,弄疼了手臂,结果彻底清醒了,这才发现自己靠在临渊的身上,他解开了外袍,把她裹在他的怀里给她取暖。她没有觉得这个动作有什么过分亲昵之处,她安心靠在他的怀里,轻轻闭上了眼睛,心想换了墨玉也定会这么做。 但他不是墨玉,可他依然这么做了,心里莫名升起一阵感动,心底有一个声音说:不如就随他去归隐吧! “师父!师父!”又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呐喊,她忽然难过起来,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难过,眼泪却扑簌扑簌的掉了下来,身子也因为忍不住的抽噎而轻轻的颤栗起来。 临渊向来是个自持而清醒的人,纵然落花强忍着情绪,但他还是因她轻微的动作而醒了过来。当他看到小人儿在他怀里掉泪的时候,顿时惊慌失措。 “花儿,我……昨夜太冷,我怕你冻着,我给你取暖,没有别的意思!”他以为是自己昨夜的举止太过轻浮,她是因为羞愤这才哭泣。 昨夜也没有多想,现下醒了,不禁也为昨夜的荒唐而懊恼。她冷,他脱了外袍盖在她身上不就好了?何必搂她在怀里?她到底是个女孩儿家,又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不管是何理由,把她拥在怀里终是不成体统。 想到这儿,临渊更加不安。他轻轻起身,放她靠着树根,自己背过身去,系着衣扣。 落花知道他误会了,也没去解释,走去他身后,轻轻靠着他的后背。 临渊糊涂了,问她:“花儿,你怎么了?” 落花的脸蹭着他的背,不答,只是哭泣。 临渊转过身,拥她在怀里,下颚轻轻靠在她的发顶。 他大约明白她没有生自己的气,但既然没生气却又为何哭泣,是想到了她的师父吗?他没有问,只轻轻让她靠在他的怀里。 待落花平息了情绪,临渊才轻声说:“我们得走了,我怕母亲追来。” 落花抬头看他,轻轻点了点头。 临渊看向她受伤的手臂,关切又怜爱的问她:“还疼吗?我看看。”说着轻托起她那侧受伤的手臂。 落花忽然甩开他,背过身去,哽咽着道:“你走吧!就送我到这里,你回去吧!” “刚刚还点头答应了,怎么又反悔了?”临渊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落花不答,背着他,扑簌扑簌的掉着眼泪,却忍着不哭出声来。 “花儿,你怎么了?” “我怕我会把你当成墨玉!你不是墨玉,你没有养我长大!我既然不喜欢你,就不该让你照顾我!你对我好,我很感激,但我真的不能要!如今我已经安全,你也不该与我待在一处了,你是仙,我是魔,我们……我们就到这吧!” 听她这样说,临渊心里莫名的高兴,脸上也有了笑意:“我心甘情愿的,陪着你,我很开心,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开心!你能把我当成墨玉,我很高兴!墨玉对你那么重要,我希望有一天,我在你心里也能那么重要……” “不,我的路只能一个人走!” 临渊沉默,过了半响才道:“让我再送你一程吧!若是我母亲追来,我还可以帮你抵挡,直到确定你安全了,我们再分开。” 他说的恳切,并且真的就如墨玉那般对自己真心实意。落花转头看他,见他脸有委屈之意,眼神透着无辜又有几分无奈,目光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 落花终于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临渊拧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7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71 紧的眉目才舒展开,轻声说:“我们走吧。我母亲的性格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这个时辰他们定然发现了瑶叶,说不定已经在追来的路上了。” 他正准备御剑,被落花拦下了:“休息了一晚我精神好多了,我们来腾云。” 顷刻间一片白白的云朵飘来脚下,临渊扶她上去,二人立在云端,迎着新生的朝阳,飞向远方。 ☆、追击 立在云端,落花心里却是茫然,天下之大,哪里有她的容身之所?她唯一明白的就是先离开武陵,到得安全之地再做打算,可是何处才是安全之地?落花一声叹息。 临渊立在她的身侧,面带微笑,温和安详的看着前方初升的朝阳,满脸餍足:“为何要叹息?你看这太阳红彤彤的,这般大,离我们又是这么近,霞光旖旎,美不胜收!不如我们朝着太阳飞吧?” 这儒雅的公子,说起话来却是天真,落花不禁觉得好笑:“那我们早上,中午和晚上飞的方向岂不是都不同?晚上太阳下山了,我们要飞去哪里?” 临渊笑着说:“太阳下山了,我们自然也要休息,明日才有力气再去追太阳啊!” 落花摇头:“却不知你还有这样的小孩儿心性!”话虽这样说,她却依言放慢了飞行的速度,也不用意念去掌控方向,任凭白云被风吹拂着四处飘走。 她静静的立在临渊的身侧,极目远眺,看着远处初升的太阳怔怔出神,满心里想的却全是秦子净。却不知他是否和她一样,此刻正沐浴在这温暖和煦的晨曦里?这些日子师父他居在何处?是另外一个跟阑珊谷一样的山谷吗?可也开满了桃花?也有绿竹?师父他可有忆起谷里的生活,可有偶然想起她?可有惦记? 落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全然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危险,直到被临渊拉着护在身后,这才发现四周围满了人,为首的正是一身青衣的涟漪,跟在她身侧的正是瑶叶,还有其他的武陵弟子,总有百来余人。 “表姐,正是这个魔女劫持了少主!”瑶叶指着临渊身后的落花忿忿不平道。 落花昨夜已经与涟漪交过手,因为夜黑,依稀一身青衣,却没有看清她的容貌。 这涟漪是临渊的母亲,照说应是徐娘半老的年纪,但她看来却非常的年轻,若是放在凡间,也不过双十年华,与临渊不似母子,更像姐弟。落花心里明白,想是她顾着美貌,没有继续修仙,却不知道她如今是什么仙位仙阶。尽管如此,毕竟儿子已经这般大了,所以她做的是妇人的打扮。长发盘在头顶,挽成双环朝天,那穿在双环高髻间的凤形金步摇金光闪闪,尤为醒目。一身青色衣裳,均是金色丝线层层包边,淡雅中透出富丽,配上深黛浓脂,她的雍容华贵不易亲近之感,油然而生。 涟漪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强忍着怒气道:“渊儿,还不过来!” 瑶叶说他被劫持,不过是顾忌着她的颜面,其实她如何不懂?正是自己那一向温文尔雅,懂事乖顺的儿子藏匿了这个小贱人,还帮着她潜逃!现在众目睽睽,他竟然把她护在身后,一副誓死保卫的架势,涟漪责怪儿子不懂事的同时,更是恨透了那丫头,若不是她的教唆引诱,渊儿如何能做出这事来? “母亲你已经伤了她一剑,我不会再让你伤她!”临渊迎着涟漪凌厉的目光,坚定的说。 “你可知她是什么人?你竟还护着她?”涟漪大怒,厉声说道:“她是凤来仪的女儿,她被梵天封印了魔神之力,她是魔界未来的主人!她是仙界的敌人,她还是秦子净的徒弟!这些身份哪一个是你能沾惹的?还要胡闹?还不过来!” 临渊身子笔直,拦在落花身前,不卑不亢,不惊不惧的稳声说道:“凤来仪是仙界第一战神,他为了仙界的芸芸众生,与梵天同归于尽,他是为仙界立下奇功的,纵然他的女儿被封印了魔神之力,却也是无辜受连。花儿自小拜在袭月上仙门下,她心性单纯善良,从未害过一人,伤过一命,仙界为何苦苦相逼,逼她无路可走,只得入魔?母亲你又为何要害她性命?难道母亲你就全无悲悯之心吗?” “哼,这是你该跟母亲讲的话吗?你身为武陵的少主人,这般无礼,不辨青红皂白,也不怕被你众位师兄弟笑话!都怪这个小贱人,是她带坏了你!看我怎么收拾她!”话音未落,涟漪已经提剑飞来,剑光闪烁,转眼剑锋已经到了临渊跟前。 “让开!”涟漪大喝一声,护在落花身前的临渊却纹丝不动。 涟漪也是大惊,生怕伤了儿子,连忙收了剑气,方才的傲然和凌厉不在,言辞之间却已经有了悲切痛心之意:“渊儿,你是我的孩儿,你知道娘不忍心伤你,你却用你的身体挡在这丫头身前!她比你的命还重要吗?你怎能如此不知好歹,来伤娘的心?” “母亲……孩儿不孝!却更是不忍你伤了花儿!孩儿喜欢她,孩儿原想娶她为妻……” 涟漪怒而大喝:“荒唐!我会要她做我的儿媳?做梦!” “我知母亲不允,知道仙界不容她,所以我想带她走,离开仙界,隐到别处,永远不再理会仙魔二界的纷争……” “渊儿?你……这小贱人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你竟想撇下娘亲,随她私奔?你父亲受她师父牵连,这么多年来让我备受世人的耻笑,如今你竟然痴迷起她来,何况她还是仙界的死敌!你这是要气死娘啊!你让开,让我杀了这个贱人!” “母亲!你要杀她,就先杀我!” 涟漪面露悲色,痛心不已:“我生的好儿子!胳膊肘往外拐,竟然想抛下一切随这贱人私奔!你知道娘不忍心伤你,你就以此来要挟娘!真是我的好儿子!”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立在临渊身后的落花拉了拉他的袖摆,轻唤了一声:“临渊……” 临渊回头看了她一眼,轻松一笑,安慰她:“没事。” 说着轻轻抬手,又将她护在身后,一面对涟漪说:“母亲,你若放花儿离开,不再追杀她,我便随你回去,任凭母亲处置!”临渊的声音依然温柔,却无比的坚定。 涟漪大喜,忙道:“好好好!娘都答应你,你先来娘的身边。” 涟漪法力比不过落花,全凭着那柄秋水无痕剑,如今儿子拦在落花身前,她虽气愤,却也不能伤了儿子,只得先迂回周旋。现下听得临渊这么说,自然满口答允,心里却思忖着,待儿子过来她身边,她才不管什么约定,定然一剑把那丫头杀了!到时木已成舟,纵然儿子气愤,但她到底是他母亲,他也不能耐她何,再说渊儿只是一时被这小妖精迷惑了心智,总有一日他会理解她,母子也就能冰释前嫌了。 临渊却依然立在落花身前,眷恋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7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72 不舍,不愿离去。 “娘答应你,你快过来!只要你随娘回去,娘便放过这丫头,再不追杀她!从此以后她的事,与我们武陵无关,只要你跟我回去。渊儿,快过来!” 临渊迟疑的看了落花一眼,温柔的眸里满含着依依不舍的浓情,语淡而味长的说了一句:“花儿,我只能送你到这了,往后的路……你一个人,一定要多加小心!”说完便径直朝涟漪走去。 涟漪心下大喜,趁儿子不备,一个定身咒将他束住,转而一剑刺出,正对落花的心脏,眼看就要刺到! 出于本能的反应,落花一个闪身,躲过了这一剑。 “母亲!你怎可言而无信?”临渊又惊又怒,刚才的温雅和顺之态,消失殆尽。 “你昏了头,难道也要娘跟你一起糊涂?你堂堂武陵的少主,现在还维护这小贱人?你怎么给你众位师兄做表率?都是这小贱人害你,待我杀了她,再来惩戒你!”一白一青两个身影交织成一团,厮杀异常激烈。 忽然“咯咯咯”一长串的娇笑声响起,随即现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人便是倾城,随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男子,青衫白发,身姿颀长,落花却不认得是谁。 “掌门夫人这是演的哪一出啊?怎地生生将自己的儿子束住了呢?这么个俏公子,你舍得,我可舍不得呢!”倾城娇语着,姗姗行至临渊身前。 瑶叶和其他众位师兄弟欲上前护着临渊,都被倾城用内力震倒,涟漪大骇,哪里还管什么落花,立马提剑回防,嘴里还骂道:“妖女贱妇!你敢碰我渊儿一下,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夫人严重了,我怎敢动他?临渊公子可是我们魔宫宫主的心上人,倾城我虽爱慕公子,却也只有看着的份呢!听闻钟离掌门,当年可是让袭月上仙秦子净都可以抛下一切只为与他长相厮守,却不知是个怎样的妙人儿!夫人可愿引荐呢?” “不要脸的下贱胚子!!”涟漪气的脸色发白,提剑刺向倾城,倾城捂嘴做娇羞样,边笑边躲到与她一起来的那个男子身后。 那男子轻一挥手,封住了涟漪剑上的内力,转头对倾城说:“好了!人已经救了,这便走吧!” 涟漪力不能敌,愤恨却也无法,她对那青衫白发的男子道:“你师出武陵,曾也是名满天下的武陵上仙!却为何自甘堕落与这妖女一处?岂不损了你的身份和名誉?!” 那男子闻言轻笑了起来,自嘲道:“我早已不是什么武陵上仙,我现在的身份只是魔宫的一位护法!” 他是武陵上仙?落花心下大惊,又听他说自己是魔宫的护法,莫不就是覆疏提起的四大护法之首的云川? 他一身青衫,虽是满头白发,年纪却轻,身材颀长,略显消瘦,皮肤白皙,轮廓分明,整个人清冷中透着漠然,俨然一副不入世俗的世外高人的模样。却不曾想,他曾是仙界的上仙,覆疏说他际遇坎坷,却不知因何原因堕入魔道? 倾城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轻摇着腰肢碎步行到临渊跟前,她的那双勾人的媚眼直直的看着他的脸,柔声莺语:“别说你们武陵的上仙,便是你这儿子,怕是也留不住了!他的心上人是我们宫主,他入魔道不是早晚的事吗?话说回来呢,有你这样一个出尔反尔,连儿子都要欺骗的母亲,再温文尔雅的公子,都是要入魔的!何况我们宫主还是这样娇滴滴又水灵灵的一个美人儿呢!可不正是天生一对?” 话刚说完,都不给涟漪回话的时间,倾城又转头对着落花,似嫉妒又似羡慕的口吻说:“你倒是没看错人,这武陵的少主倒是个难得的情种,全不似他的父母!钟离沫当年不过是武陵仙山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弟子,他借着秦子净的大名,成名于仙界,不曾想会甩了秦子净,掉头就娶了这么个泼妇——五界之中谁人不晓天帝那嫁不出去的女儿涟漪?哈哈哈哈,父亲是小人,母亲是毒妇,谁能想到却生出个心地善良,正直忠义的儿子?当年钟离沫不愿随秦子净归隐,如今,这冤孽也该轮到你儿子还了!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倾城这话说的刻薄,却也大多是实话,涟漪气的簌簌发抖,那柄秋水无痕剑在手里嗖嗖作响,到底是没有出手。因为她知道她若出手,云川定然不会袖手旁边,自己讨不到一点好处,反而会更受折辱! 一边的瑶叶到底年轻,忍到现在却是实在忍不得了,提剑上前,怒骂倾城:“妖女,你休要胡说八道!我知你与那落花早有勾结,上次去袭月的路上,你二人合演那出戏,目的就是想勾引我家少主!少主善良单纯,受了你们蛊惑,我们却都看得清清楚楚!昨日你又让落花潜入我武陵,不就是想游说我家少主入你们魔道?深更半夜那小贱人不知廉耻,竟然藏在我家少主的床上,如此下作不堪,居心叵测的贱胚子,岂不人人可诛!?” 倾城轻抚鬓角,轻抬眼角不知瞄向何处,媚眼如丝,娇声里满含惋惜的叹道:“武陵仙山一个女人是这样,两个女人还是这样,难怪临渊公子要随着花儿入赘我们魔宫呢!” 瑶叶还欲再骂,涟漪拦下她:“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与她做口舌之争也是无用!我们先回去,回禀天帝再做商榷。” “表姐,如此就让她们走了吗?”瑶叶跺脚嗔道。 倾城不再搭理她们,她来到落花身边,轻身询问:“美人儿,可要带着你的心上人一起走?” 落花看向临渊,他薄唇微微开阖叫出一声“花儿”便不再言语,但是他热切的眼神透露出了他此刻的心声。 倾城立在他二人之间,偷瞥了一眼临渊,抿嘴轻笑起来:“我看他很愿意入住我们魔宫呢!上次不愿随我前往,却不知是不是故作羞怯!”说完咯咯笑出声来。 笑声一停,清歌响起: “待我长发及腰,公子娶我可好?纵横四海任逍遥,只因青春年少。东方花正红,西域色也妖。如今你已长成,我亦风韵妖娆,挽正青丝做战袍,相亲相爱可好?共日日欢笑,度夜夜良宵!” 唱完又娇笑着询问:“临渊公子,可愿与我们宫主共日日欢笑,度夜夜良宵?” “淫词浪语!还想夺我渊儿!”涟漪护在儿子身前,虽然知道力不能敌,但她岂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带走儿子? 躲开了临渊热切期盼的目光,落花别过脸去不敢看他,却当着所有武陵弟子的面,大声宣布:“临渊公子,他是仙,我是魔,我与他没有半分瓜葛!他也永远不会入我魔界!” 说完又轻声对倾城说:“倾城,以后不可再乱说。我们这便走吧。” 倾城娇嗔道:“好一个郎情妾意!一个拼死护命,一个快斩情丝,都是为了对方着想呢!可是花儿你这般做法,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7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73 可是要生生伤了公子的心,我看他很想随我们来呢!” 听得临渊在身后唤了一声“花儿”,声音似有哽咽之意,落花缓下脚步,想回头去看,终是忍住没有回头,径自腾云飞走。 倾城一声娇笑,接着她的清歌又是响起,本来是一首极艳丽淫靡的唱曲,此刻听在落花耳里,却觉得异常的凄清悲凉! 如此也好,他像墨玉,终究不是墨玉,他有他的路,你有你的路,你怎可向往他如墨玉那般的疼爱呢? 虽然这么想,她却还是掉下泪来。 ☆、青衫白发 紧随着落花的是方才与倾城一起来的那青衫白发的男子。落花完全没有察觉边侧有人,轻拭着两腮的泪珠,忽听得旁边一个男声说:“你既喜欢那公子,为何不带了他走?仙界也未必正义,魔界也未必邪恶,他随你入魔,未必不是好事!” 话音刚落,后方的倾城已经赶了上来,他见倾城来了,便先行飞走了。 倾城立在落花身侧,软语问她:“你怎地去了武陵?这不是去送死吗?是去私会那公子?那公子不错,喜不喜欢都应把他带来,你是未来的魔神,网罗人手才是正事!” 说着瞥了一眼落花受伤的手臂,似叹息又似赞赏的语气道:“小看了你,竟还真是个不怕死的!” “倾城,与你一起来的人是谁?怎么涟漪说他是武陵上仙?” “你说他?他是四大护法之首,云川!当年是武陵的上仙,不过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他为何入了魔道?” “说是仙界杀了他的徒弟。”这话说完,倾城又故意靠过来,纤纤玉手半掩着落花的耳朵,半是神秘的说,“有传闻他跟他的徒儿有染!” “他的徒弟是女的?” 倾城轻蔑一笑:“他是上仙,自然不止一个徒弟,想来也是有男有女的吧。都言武陵掌门的位置是云川的,后来他入了魔道,这才叫那钟离沫捡了便宜!” “仙界为何要杀他徒弟?” “恩?”倾城先是一愣,随即才道,“我也不知,云川他来魔宫比我早,这些也是我零星听别人说的。你对他很好奇?话说他倒是魔宫少数几个没爬上我床榻的男人!说实话,我心里倒是有三分敬仰他!怎么?你如今是我们魔王的女人,难道你心里又惦记上了他?他若与魔王争斗起来,我看他是要胜魔王几分的!只是这云川护法心性淡漠,对这些权利争斗,全不放在心上,所以我看,他也未必会把你放在心上呢!” 落花语塞,本想再问,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便不再同她说话。 待她们到了魔宫,覆疏亲自来看她,进门就问:“可见着钟离沫没有?现下可是安心了?” 当瞥见她手臂上系了蝴蝶结的扎带,他那冰蓝色的眼眸略带着责备,口气却是一贯的温和:“一会我让云川来给你治伤,他法术最高。你以后可不能这么大意了!” 落花知道是覆疏派人去救她,心里很是感动,其实她对魔王,甚至整个魔宫都满怀感激之情。魔王覆疏待她自不用说,魔宫的其他人,也都不似仙界说的那么十恶不赦,倾城虽作风不甚正派,却也没有肆虐嗜杀,云川更是出乎她的意料,他是仙界的上仙,却为何堕仙成魔? 想到此处她不禁问覆疏:“云川为何不做上仙?” “恩!我叫他随倾城去武陵救你。我猜你是去了武陵,云川他原来是武陵的上仙,武陵现在排得上名的很多都是他的子侄辈,派他去兴许不用动手,就能化解干戈——便是动手,他们也敌不过他。” “他的徒儿是女的吗?” “不错,你也听说了?” 落花轻轻点头。 “几百年前,大约比你师父的事还要早——这些也是我后来听别人说的。云川是武陵上仙,他修得上仙的时候三十有二,这个年纪能修成上仙已是实属难得,所以他当时在仙界的地位极高。他一共收了六个徒弟,最小的是一个女弟子,大约与你一样,女孩儿情窦初开,竟然爱上了自己的师父。以云川那样的性子未必就会喜欢自己的弟子,但是仙界以引诱师尊,不尊人伦之罪杀了那女孩儿之后,他也离了仙界,堕入魔道!” “他喜欢她?” 覆疏轻轻摇头:“我也不知。我们这里是不兴问别人过去的,能来魔界,尤其是像云川这样仙界入魔的上仙,过去定然是不堪回首的。别人或许都已经忘了的伤痛,再提起,再去揭那个伤疤,这是很让人厌烦的!” 见落花若有所思,覆疏又道:“云川不住在魔宫,他性格孤僻,私下也不与人往来,所以更是没人敢问他过去的事。我也是之前听了个大略,也许其中还有隐情,只是他不愿意说,谁又能知道?” “我想见他。” “正好,我本来也要叫他来给你疗伤,你正好可以见见他。”说完他朝门外唤了一声,“倾城,你去叫云川来给花儿治伤。” “如此我便走了,你若是想问他什么,也方便些。”说话间他已经到了门口,然后又自言自语的说了句,“虽然他不见得愿意说与你听。” 云川来的时候已近日暮,晌午时分炙热的阳光已经变得黯淡和顺,红彤彤的夕阳柔和而温顺的挂在西侧,一缕金色光线由虚掩着的门缝里折射进来,屋里的尘埃在这抹柔和的光晕里轻轻的跃动,这一刻的时光显得分外的宁静和悠远。 云川一身简朴的棉布青衫,发白似初雪,又因阳光的关系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红色,原本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他,添了一丝人情味。 落花坐在桌边,给他倒了茶水,招呼他过来坐。 他徐徐走到落花身侧,坐下说道:“魔王让我来给你治伤。” “你这么年轻,头发为什么全白了?” 云川不答,直入主题,径直抬起落花受伤的那侧胳膊,解开绑扎的绢布。由于血肉已经与绢布凝结在一起,他一扯绢布,伤口就崩裂开来,落花轻呼出声,他却丝毫不觉,用力扯下最后粘在皮肉上的布片。紧接着他的一侧手掌,轻贴着落花受伤的手臂,轻运内力,手掌与伤口间升腾起团团雾气,渐渐的他的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可他清冷的眼眸却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伤口。 见他神情肃穆,动作粗暴,原本到了嘴边要问的问题又不敢问了,落花强忍着疼痛,看着他动作。 那蒸气里似有麻药一般,疼痛之感渐轻,落花定下心来,还是忍不住问他道:“你是武陵上仙,你为什么堕入魔道?” 对方不答,落花又追问:“你爱上了自己的徒儿?你是因为她才入了魔界?” 云川依然没有答她,贴着她胳膊的手掌却忽然轻颤了一下,片刻他停了下来,落花看向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7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74 自己的手臂,伤口已经恢复,只留下一条浅浅的红色疤痕。 云川替她撸下袖管,轻声问她:“你是凤来仪的女儿?” “你识得我父亲?是了,你曾是武陵的上仙,你定然识得我父亲!” 他点了点头,不带任何情绪的清冷音调响起:“没有深交,只是认识,却没想到他的女儿会是魔神。我方才给你治伤,却没发现你有什么异常,小小年纪内力高深也是寻常,秦子净二十岁上修得上仙,徒儿自然也错不了。” “你也识得我师父?” 云川轻笑起来,满脸的肃穆顿然退去:“我成名五界的时候,他还不是上仙。不过实在是筋骨奇佳,只可惜……不然他可是要改写仙界的历史了。” “他的修为比你如何?他的结果你可能破?” “我虽未与他交手,但他二十岁就修的上仙,我定是比他不过!他现在偏居一方,不问世事,也是惬意!你的伤好了,我也该走了。” “我还有话说!”落花见他拂袖起身,一时心急,竟拉住了他的袖摆。 云川转身,清亮有神的眼眸盯着落花,落花顿时红了脸,她一个女孩儿拉着一个成年男子的衣摆,如何妥当? 慌忙松了手,却听他说:“魔王没有告诉你,在魔宫打听别人的过往可是很叫人讨厌的。” 落花轻声道:“说了,可是我对你很好奇!” “好奇?哼!我却不想把自己的过往当奇事说给人听!”他声音清冷,不怒自威,说完大踏步走了出去。 他前脚刚走,门口的那袭紫衣就闪了进来,娇笑着对落花说:“你怎地好奇起他来?他对人向来没有好脸色,能与你说上这么些话已经是难得了,怕还是看在你父亲凤来仪的面上呢!你怎么还自讨没趣呢!你都已经有了我们魔王,朝三暮四对你一个小姑娘而言,可不是好名声!” “魔王说他不住在魔宫,你知他住在哪里?”落花不理会倾城的讥讽。 “魔宫外面是一片荒林,他住在那里。”倾城说完睨了一眼落花,本还想说些什么,见她一副落寞不理人的神色,终是没有再说,姗姗走了出去。 这一夜落花翻来覆去睡不着,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床前明晃晃的月光,想的全是云川的事。 云川可是之前就喜欢他的徒儿?所以在得知她被仙界处死之后,他万念俱灰这才堕仙成魔?他是仙界的一代师尊如何能喜欢自己的徒弟?难道他不喜欢她,只是看她因自己而死,心有内疚才入了魔道? 本想找他求证,但是此时夜深,若去寻他定然不妥,只得等到明日。 云川不愿谈及过往,他说不想将过去当奇事说与人听。待得明日,自己先把心事说给他听,他也许就会信任自己,兴许就会对自己敞开心扉——先对别人袒露心迹,别人或许才能以诚相待。 打定了主意之后,落花还是睡不着,翻来覆去,胡思乱想,终于挨到东方发白,她匆匆起身,洗漱一番,就出魔宫去寻云川。 ☆、嫣儿 魔宫外面是一片荒林,水分流失,土地贫瘠,低矮的灌木丛零星的散落在黄沙土壤之中,到处是一大片一大片露出来的荒地,稀疏的杂草恹恹的没有生气,落花心道谁会选这样的地方来居住呢?莫不是倾城说谎? 她将信将疑的向前走去,沿途没有一棵树木,更别说莺啼鸟语,四周一片荒凉寂静,犹如走在大漠里,就这样约莫走了二三里路,前面隐约出现一个木屋。这莫不就是云川的住处,他竟真的住在如此荒凉的地方? 门开了,一袭青衫立在门边,正是云川。 见来人是她,云川只淡淡道:“怎么一早就来了?可是魔王有事寻我?” “不,是我找你!” “哦?”闻言,云川面露异色。 “你怎地会住在这里?如此荒凉,没有生气。” “世人多爱清新秀丽之所,其实在我看来,哪里都一样。” 落花与他一起立在木屋门前,恭声说道:“你是武陵上仙,我师父是袭月上仙,算来你也是我的师辈。” “那是过去。你将来是魔神,我只是魔宫的护法,是你的下属。你今日来寻我是为何事?” “我……”落花虽在阑珊谷长大,素来没有什么男女之嫌,但是云川到底是男子,与她也不过一面之缘,真的要倾吐心怀,还是不免有几分羞涩。 “恩?吞吞吐吐作甚?没事这便请吧!” 落花垂目,轻声说道:“秦子净是我师父,他养我长大,但是我喜欢他,我不想做他的徒弟,我想做他的妻子……” 闻言武陵上仙轻笑了一下,随即止住。 谁说不是自嘲呢?因为这个场景是如此的熟悉,好似很多年前的一天,那个绯色衣衫的女孩掩在帘后,红着脸儿,怯怯的跟他说:“师父……师父我喜欢你,我不想做你的徒弟,我要做你的娘子!” 当时那莫名加快的心跳声,他现在都还记得,而此刻眼前的人儿却不再是绯色的衣衫,只那眼睛却是一样的,犹如一潭含情脉脉的春水,又似让人深陷其中,无力自拔的泥淖,只这一眼便叫他震惊和羞愤,尤记当时,他别过脸去,喝止她道:“荒唐!此事休要再提!” “师父他知道我的心意之后就要赶我出谷,他说我们师徒情分已尽。我赖着不走,他自己却走了。而今我是出来寻他的,但是我找不到他。”落花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没有察觉到云川的异常。 “天下人都知他是喜欢钟离沫,难道你不知?”听闻她的话,云川声调平缓了许多。 “我这次去武陵就是去看钟离沫,我想知道能让师父念念不忘的人该是什么模样!” “我还当你是去会那少主,却不想你是去见他的父亲!那公子知道怕是要伤心了!” 这话里似有嘲讽之意,落花却丝毫不闻,只是问:“你可知道怎么才能寻到我的师父?我想见他一面。” 云川坦言道:“我修为没他高,感知不到他的结果,更是破除不了。” “窥天镜?你可知道仙界的窥天镜?” “传说神器窥天镜一直藏在太虚幻境,至于太虚幻境的入口我便不知晓了,那是天帝的机密,寻常人岂会知道……” “你怎会是寻常人?你是武陵的上仙,天帝倚重的人!” 云川苦涩一笑,转而问道:“怎么?你想去盗神器?只为了能破秦子净的结果?” 落花迟疑着点了点头。 “神器岂是轻易可盗的?再说他若不见你,你就是用窥天镜寻到了他,也是无用。何况你很快就会成为魔神,待你的魔力爆发之时,寻到秦子净还不容易?” “我……我……我成不了魔神,我也不可能找到师父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7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75 ,我只想再见他一面,却是如此困难!”落花心里委屈,隐有哽咽之音。 “待他想明白了,他自会来见你。换言之,他不想见你,你是找不到他的。其实只要你们都活着,就还有机会,不急在一时。” 云川目光悠远的看着远方荒凉的景致,神色落寞,落花抬眸看他,犹豫着,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的徒弟真的死了吗?是被仙界杀了吗?” “是。她是我最小的徒儿,闺名唤作嫣儿。我共收了六个徒弟,只她悟性最高,最为聪慧,性格也最是机敏活泼,众位师兄都很是喜欢她。” “都很喜欢她……”落花喃喃重复云川的话,忽而问他,“那么你呢?你可是也喜欢她?” “自然是喜欢的,没有师父不喜欢资质上佳的徒儿。我若接任掌门,她便是我最为属意的继任掌门。” “只是徒儿吗?” 沉思了片刻,云川缓缓答道:“直到那日她魂飞魄散,我才发现我对她原已不只是师徒之情了。可是已经晚了,悔恨之余,我弃了师门,入了魔道。” 落花心里一震,颤声问他:“她死了你便才知道自己的心意吗?” 云川轻轻点头。 落花不禁沉思起来:若是我死了,师父便也能明白他的心意吗? 初生的朝阳沐浴着荒凉的四际,也暖暖的照在小木屋外立着的两人身上,落花摇了摇头,幽然问道:“仙界为何要杀了嫣儿?” “凡间有句俗语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仙门也是一样。我是仙界的上仙,她是我的徒弟,世俗不容这样的感情,为了维护仙门的声誉和颜面,只得将她处死。”他说到“处死”二字时,依然忍不住声音轻颤。 落花心里也泛起了一阵酸楚之意,低吟了一句:“若她不死,你也不会承认对她的感情。如此……如此也好。” 云川承认道:“不错。那日她站在帘后吞吐着跟我说她喜欢我,我斥责了她,并让她以后不要再提。 那年我带了众位弟子一起出行,路遇魔神梵天,我命弟子们先行,唯独嫣儿不肯。那日我被梵天重伤,她拼死护我,梵天怜她忠孝,这才手下留情,留我一条性命。我重伤昏迷,醒来的时候身在一处洞穴,嫣儿守在我身边,她对我说:‘师父,你跟我,我们二人离开仙界吧。这是最好的机会,仙界以为我们已经被梵天杀了,天下再也不会有人议论我是你的徒儿。’ 我训斥她荒唐,我说我是仙界的上仙,上仙心怀天下,悲悯苍生,从来没有儿女私情,我让她送我回去,她哭的委屈,却固执不应。因我内力受损无法施展法术,洞穴外面是断壁悬崖,唯有飞行之术才能离开。就这样我跟她在山洞里住了半月有余,等我法力稍有恢复,我就要走,她见没法阻拦,便也随我一起回了仙界。 这事之后,我便让她大师兄教授她的课业,我也不愿再见她。我原以为她只是小孩儿的心性,但是这半月的相处我明白了她对我的心意,但这在仙门是决不被允许的,当时我想我若态度冷淡不再见她,时间久些她许就会忘了。” 在他幽幽的陈述里,落花仿佛看到那个倔强的少女,在那光线幽暗的洞穴里,日夜守着看护着她的师父。就是这山洞中的半月的时光,却是她毕生最幸福的时刻。落花自幼长在师父身边,跟嫣儿比起来,却不知比她好了多少倍! “你后悔过那次没有随她走吗?” 云川点头,神色黯然:“我没料到是这个结局。” “你的头发就是那个时候白的?” “天帝的一旨天书说她不遵伦理,不顾纲常,竟对自己授业恩师生出不伦之情,遂被押上了诛仙台。” “你?没有救她?” “那日我不在武陵——师父找了个缘由将我支开。都知道嫣儿是我最中意的徒弟,哪怕只是师徒之情我也定会护着她,不尊天旨,按律也要同受诛仙台之刑。所以他们便趁我不在,杀了嫣儿。待我知晓,木已成舟,我立在诛仙台上,一夜之间白了头发,那时我才明白我对她早已情根深种。我自责,懊悔又愤恨,恨自己,更恨这个仙门和整个仙界,所以我背弃了自己的师门,投了魔道。” “只是天帝如何知晓这事?女孩儿的心事,她若不说,谁又能知晓?” “我不再见她,她便开始画我的肖像,其中一幅填了一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被其他弟子知晓,告知了我的师父,也就是当时的武陵掌门。师父本也不想声张,他本想寻个由头将她逐出师门便罢,却不知是何人将此事传入天庭,天帝震怒,遂搬了天旨。” “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如何知晓?武陵弟子众多,一传十,十传百,议论的多了就传到了天帝的耳里。这便是命数吧。” 落花沉思了片刻道:“她死了,你能爱她,她也算死得其所,她若知道也会开心。” 云川轻轻摇头,叹息:“人已经不在了,爱又有何用呢?虚无缥缈,触摸不及。何况都已经过了这几百年了,原来鲜活的记忆都慢慢淡了。” 落花还想再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却听他又道:“你的师父秦子净,我对他倒是有五分钦佩,那时我已经入了魔界,他在仙门却是如日中天。他是历来最年轻的上仙,他的忽然归隐,让五界唏嘘不已,我亦有同病相怜之感,都是不伦之恋,他却做了我想都不敢想的事!可见他不是拘于俗礼之人,他若是喜欢便会去争取,他如今避着你,除了师徒情分,他对你怕是没有旁的。” 云川说的中肯,落花也知道这是实情,可心里却真真不愿接受。 “可有什么法儿吗?能让师父喜欢我,接受我?” 云川摇了摇头。 这个答案在落花的意料之中,她轻声说道:“师父若是知道我死了,可会因为怜悯而心生爱意?” “若是爱你,天涯海角他都会来寻你;若是不爱你,你死与不死,对他来说又有什么相关?感情总有一天会沉淀,你还年轻,路还很长,待你成了魔神,再来看这天下,就又不同了。” 落花心里委屈的不行,谁说她不想好好活着?但是她如何熬得过去?师父的身影整日盘踞在她脑海里,他的淡漠不语,他的闭目打坐,他在竹林抚琴,他立在桃花树下那孤独又飘逸的身姿……多少次午夜梦回,她梦到阑珊谷,梦到师父……不能在师父身边,多活一秒都是煎熬,长生不老更是无穷无尽的折磨。 都是因为那夜……天知道她是多么后悔,懊恼和憎恨!她几乎没有一天不想起阑珊谷,但她都故意把那夜略去,除非有时候夜里梦见,醒来的心酸和甜蜜,让她更是不愿意再想。 普天之下,她还有哪里可去?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7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76 在魔宫待下去吗?不。 去阑珊谷?阑珊谷是她长大的地方,是她和师父共同的家,是她这辈子都梦牵魂绕的地方,她必然会去!难道在阑珊谷里熬尽韶华,苦等终身?不! 与其慢慢枯萎,不如将美丽绽于瞬间。 仙界有窥天镜,她偷不到也抢不来,解铃还须系铃人,须得天界去寻师父。他们都以为她是魔神,她便再冒充一回魔神,若是能再见师父一面,她甘愿束手就擒,灰飞烟灭。 自己束手就死,师父可会搭救?若是跳下诛仙台呢,他可会阻止? 她问过云川,诛仙台是什么,魂飞魄散之后可有投胎转世的机会? 诛仙台顾名思义诛仙之台,仙界犯了大错的仙人才会受此之罚。这也是仙界最严厉的惩罚,一旦坠入诛仙台,凡人直接灰飞烟灭,仙人不管有多少年的修行,所有的修为,仙术,法力全部消失,法力浅的仙人魂飞魄散,与凡人一样不入六道轮回;法力深厚的仙人方能保住一丝魂魄,或可重修来世。 云川说嫣儿当时还没有修得仙人的位分,她只是个懂点法术的凡人,诛仙台下戾气纵横,她必然逃不了灰飞烟灭的命运,连魂魄都不留一缕,又怎么能有重修来世的机会?嫣儿纵身一跃,便是彻底从这个天地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日天帝的天旨到了,云川不在,嫣儿的众位师兄都知道上诛仙台意味着什么,都为她辩解求情,但她亲口承认,她喜欢师父,她说就是跳一百次诛仙台,她也还是喜欢他! 在她纵身跃下的那一刻,她是解脱,是难以割舍,还是绝望?那个她至死都要爱的人,却没能赶来救她,甚至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而自己的师父会在自己束手就擒,灰飞烟灭之前,赶来见自己最后一面吗?落花不知,亦不敢去想。 ☆、仙魔之约 落花在魔宫又待了几日,整日浑浑噩噩,魂不守舍。覆疏依然派了倾城和苏既年听她差遣,她整日闷在屋里,也不出门,不曾差遣别人,故而大家都觉得她很随和,连倾城对她的态度都变了,惯用的讥讽变成了好友的玩笑,有时见她闷闷不乐,还拉她说说话。 这日百无聊赖的落花听到立在门外的倾城和苏既年的对话。 倾城的声音一贯娇媚柔软,当她将尾音拖长,故意发嗲的时候,真真教人骨头酥软。这次却不同,她的声音尽管柔软,却透着丝丝担忧:“魔王可说怎么应对了吗?” 苏既年简短答道:“没有。” 倾城又问:“依你看,这次可是真的?” “天帝震怒,扬言倾整个仙界之力弑杀魔力继承者,还说若我们魔界能交出这女子,便不会伤及魔宫众人。自魔神梵天死后,仙界虽说要剿灭我们魔宫,但都只是喊喊口号,因为天帝清楚,失了梵天的魔界虽弱,但真要拉开战幕,魔界的残部必将会不断侵袭、骚扰仙门和天庭最薄弱的守卫,仙界必将头疼不已。而且天帝明白,魔界的这股势力是灭不了的,也许今天能灭了魔界,明天又会衍生出新的魔界势力。但这次仙界恐怕是动真格的了,因为落花的魔力还没有真正的激发出来,现在是仙界最好的时机……” 还没等苏既年说完,倾城打断他:“那魔王的意思呢?可是要交出落花?” “落花身负魔力,却还不是魔神,现在的她不仅没法保魔界的安危,甚至还给魔界带来祸端。而且这是仙界斩杀她的最好时机,但她毕竟身负魔力,总有一天会爆发,所以若是仙界进犯,魔王定会护她。这么好的机会,仙界定然来犯,看来这一仗是无可避免了!” “可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先躲起来,等她成了魔神再出来,可行?” “不可行!魔界上下数万人之多,哪里可容纳?再说仙界太虚幻境的神器众多,躲在哪里都不安全。我们还是静候魔王的安排吧。” 听闻他们的对话,落花心念一动,这些时日一直绕在她心头的一个想法,呼之欲出,跃跃欲试。她走出来对苏既年说:“我想见魔王,劳烦苏护法引我前去。” 苏既年答:“我想宫主您不必亲自跑一趟,想魔王不久便会来见你了。” “你引我去吧,我在屋里也闷的慌。” 倾城看着她淡定平常,甚至有几分泰然的神色,颇为不安的询问道:“我们方才谈的,花儿你都听见了?” “恩,我去便是与他商议此事。你回去歇着吧,苏护法引我去就行了。” 倾城还欲再言,左右寻思了一番,还是顺从的退了下去。 苏既年领着落花一路向西。 魔宫地面都铺设着大理石,便是出了房间,屋外的小路也是,看不到一点绿色,更没有花园和青草,极目之处尽是高大矗立的灰色高顶建筑。 其实魔宫不是一个宫殿,而是一个宫殿群,魔神自然是居住在核心位置,然后是左右使者,四大护法,九大长老,最后才是分管各处的执事。就如同一个同心圆,圆心便是魔神的宫殿,然后按着位分一圈圈的向外扩散,形成一个有序而规律的魔界首领的居住区。至于执事下面的那些普通的魔众,一般是不住在魔宫的。由于魔神梵天已经寂灭,魔宫的魔神大殿一直是空着的,覆疏依然住在右护法殿里,落花便是住在已经空出多时的左护法殿里。 覆疏的宫殿,如她的左护法宫殿一般无二,走进去就看到大大的,圆圆的,抬头看不到顶的算是议事厅吧,除了尽头处的那张软榻,一无所有,也无什么装饰,看起来简朴,宽阔又寂寥。穿过这个圆形议事厅,里面就是住处了。 落花询问苏既年,四大护法为何只见其三,还有一个可是外出了,怎么多日都不见回来?苏既年答,原先是四大护法,梵天在时,便只剩其三,多年来这位置一直空缺,外界虽按着惯例呼作四大护法,实则只有三人。 二人正说着话,不知不觉便到了覆疏的寝殿,这地方落花是来过的,基本陈设与她现在居住的宫殿类似,都是东西极少,地方极大,装饰也是简单朴素,一眼望去几乎就只剩一张大床。 此时覆疏正闭目侧躺在榻上。 他一身玄色衣衫庄严慑人,一头金色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衣上和榻上,手肘撑在发里,眼睛微闭,神情慵懒安详,似乎睡着了,又似乎在沉思。 苏既年候在寝殿门口,落花缓步踏进房内,覆疏微睁开眼,见来人是她也不甚惊讶,侧目示意她坐到床边。 落花立在榻前开口询问道:“可是在为仙界的事烦恼?” 覆疏颇是疲惫的揉了一下太阳穴,翻身坐起,整顿了一下衣衫,又慢悠悠的把那金发理顺在身后,方才答她:“你都知道了?” 落花点头。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7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77 他轻皱着眉头,半是询问的语气说:“是不是要将你失了魔力的事告知仙界?” “不。就算告诉了,他们也不会信,反而以为我们是故意拖延时间。不如我们将计就计,把我交给仙界……” “将你交给仙界,你必死无疑!” “仙界的太虚幻境有神器窥天镜,他们有办法找到我师父。你知道我只是个凡人,我失了魔力又不能修仙,师父不愿见我,我根本找不到他。而且我只有几十年的光阴,也许等来师父见我的那日,我已经是个白发老太太,或者终其一生师父都不愿见我。而我想在我最好的年纪再见他一面,这是唯一的机会。如果仙界能请来我师父,我便愿意束手就擒。而且,而且也不一定会死……师父若是还念着过去的情义,他必不忍看我身死,他定会救我;他若不救我,我亦生无可恋,便让我死了好了,死了未尝不是解脱。” 听闻她的话,覆疏沉默半响,最后才道:“你这是孤注一掷!不过我也是无法,梵天死后我虽是暂时的魔王,但是在其位谋其事,我必要为魔宫着想。你既然已经不是魔神,我们魔宫犯不着为了一个凡人而与仙界开战。所以我会将你交给仙界。” 覆疏这么做,落花并不奇怪,他是魔王,自己与他并无交情,他几次三番收留、搭救自己,已经是有恩于己,而今这么做也实属寻常。 本想着这该是最好的结局了,谁料覆疏又说:“只是我若将你交给仙界,魔界中人未必服气,他们不知你失了魔力,还以为我是贪图魔王的位置,这才将你这位魔神——我的潜在竞争对手交给仙界,除之而后快,如此下属必然对我不满。依我之见,还是要将你失了魔力的事,公之于众……” 落花大吼一声:“不!”她看到覆疏冰蓝色的眼眸随即显现,又瞬间消逝的诧异和不解,一时之间,自己也愣住了,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若是覆疏将她失了魔力的事公之于众,矛头直指她的师父,在天下人面前,他如何还有颜面?不!她拼死也不会说出这个秘密! 想到这里,落花退后两步,竟屈膝跪在了覆疏面前。 “你这是为何?”覆疏诧异询问,却依然端坐,没有动作。 落花迎上他水蓝色的眼眸,不卑不亢,掷地有声的说:“我想求你为我保密。虽然我知道我没有求你的资本,我凭借的仅仅是你的怜悯和同情,但我还是想求一求你。师父他是仙界的上仙,你若把这事公之于众,师父颜面扫地,定然更不愿见我,所以这个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求你答应!覆疏,若有来生,我定会报答你!” “仙界要杀你,又怎会有来生?”覆疏的言辞颇是无奈,说着已经起身,欲扶落花起来。 落花不起,楚楚可怜的仰望着他。 “我答应你,你起来吧。”覆疏玄色衣袍金色长发,肃穆威严中透着几许柔情,看向落花的冰蓝色眸里却隐有悲悯之意,半响轻叹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落花知他动了恻隐之心,心里感激,却又说不出什么感激的话来,哀哀凄凄的立在他的身侧,一个劲的只想哭。 反而是覆疏先来安慰她,将利害关系梳理给她听:“你放心吧,我会为你保密的。只是若将你交给仙界,你恐难逃一死,你的师父秦子净即便来了,他不知道魔力已经转移给了他——你知道,魔力即使在他体内,但是到了他这样的境界,内力修为高深莫测,有无魔力其实很难发现,也许只有他情绪失控时才会爆发出来,但是秦子净是仙界的上仙,素来冷淡自持,所以他不知道你的魔力给了他,这样一来,他未必会出手救你。如此,你可有心理准备?” 落花点头:“只要能再见他一眼,我死而无憾!” “真是烈性子!”覆疏无奈的摇头,“你这样的性子定然要吃亏的!不过这就是你与旁人的不同之处,你勇敢又率真,不拘常理,不惧仙界,不畏生死,不似个小女子,更具男儿本色!只是未免太儿女情长了!本来还想劝你,念及我魔宫自身的利益,我也无法开口,很是惭愧!” “覆疏,我已经很感激你了!生死有命,你不必为我惋惜!只是你说仙界会寻来我师父吗?” “你师父应是会来的,我魔界放出消息,仙界若是允了,他们便会寻来秦子净。他们之所以会应允,因为这是极容易的事,如你说的,仙界的窥天镜轻易便能勘破秦子净的结果,秦子净的师父玉虚子,仍是现在袭月的掌门,若是他亲自出面,秦子净怕是也不好推脱。仙界为难的是秦子净会不会出手,因为你哪怕是魔神,但也毕竟是他的徒弟。但是哪怕有这样的顾虑,仙界依然会试一试,因为这个提议不动干戈又能轻易除去心头大患,对仙界来说自然是最好不过。” 落花担心道:“会不会仙界假意答允,却不去寻我师父,待我赴约就把我杀了?” “这个我也想过,但你不用担心,事关仙界的声誉和脸面,若是答应,想是不敢作假,否则也难封天下悠悠之口!而且我们会陪你一起去,如是看不到秦子净,我们便以仙界失约为由,不会将你交给他们的,你放心吧。” 落花没想到覆疏能为她考虑的如此周全,不禁脱口而出:“覆疏你对我真好!” 覆疏不答,却用那双勾魂夺魄的冰蓝色的眼眸毫无遮掩的看着落花,刚才还是含情脉脉的样子,下一步又好像要将你掳到床上,撕碎了才好的霸道和无礼。落花心惊,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在这榻上醒来的情景,顿时惊慌起来,谁知覆疏却忽然一下笑出声来,随即说道:“好好活着吧,你可说了要报答我的,可想好了怎么报答?” “我……” 面对这样一个邪魅、英俊又不按常理出牌的魔王,落花真真不知如何招架,好在他又说:“不逗你了,休息去吧。” 落花这才如临大赦,逃也似得出了门。 几日之后,仙界答允了落花的要求,并将仙魔二界的口头协议公布于天下:仙魔对峙之日,袭月上仙秦子净将出席,到时匿身在魔界的身负魔神之力的落花,便任凭仙界处置,其他人一概不得援手! 消息很快传播开来,除了向来消息闭塞的凡间,五界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袭月上仙秦子净五百年后再次名动天下,众人都秉着好奇之心,等着观摩仙魔对峙。 过了几日仙界又派人来告知赴约日期,定在七月初五。现在已经是六月下旬,仙界定然是想越快越好,以免节外生枝。覆疏本欲推到八月十五,落花阻止了,快些也好,何必要挨到八月十五? 待确定了仙魔对峙的日期,落花便与覆疏辞行,说她要去自小长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7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78 大的阑珊谷小住几日,待得赴约前夜,她定然回来。 覆疏应允。 ☆、伤心桥下春波绿 落花来到那片林间空地的时候,依稀一抹白色在眼前晃动,她下意识叫了一声“师父”,快走两步,扑上前去。 哪里有什么白色?转瞬消失了般,又或者根本是她的幻觉,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她的回音在林里荡开。 日夜思念师父,尤其是到了阑珊谷,竟出现了幻象,以为那抹白色是师父的身影,落花不禁苦笑,自言自语道:“师父怎会在这里?” 这林里的其他地方树木之间都是紧挨着的,古树参天、繁密,只有这处空地没有树木,正午的阳光倾洒下来,地上繁花似锦,绿草如茵,香气熏人。现在是夏季,雨露充足,又没大树的遮掩,故而这处的花草长势极好。 叫人眼前一亮的是,绿茵环绕中高挑绽放的紫色野花,茎秆很细,却相簇相拥,连成一片,犹如精心修葺的花圃,紫色亮丽,香味悠远独特,格外喜人。 落花也不禁为之折腰,随手掐下一朵小花,摊开在掌心细看起来,五片小小的淡紫色花瓣,里面是白色的触须似的蕊心,虽是不知名的野花,却也生的小巧别致,放在掌心是如此的柔弱,一阵风起,香气袭来,她不禁闭上眼睛,感受那沁人心脾的香味,待再睁眼,掌心竟然空空的——花儿竟然没了!想是刚才她失神闭目的时候,弱花被风拂下了地。 再待寻找却是不易,地上花草繁多,掉入其中,与那些开的旖旎的花朵儿混在一处,实难辨别。可她却不甘罢手,依然低头寻找那朵野花。 野花千千万万朵,她大可以再摘一朵,但是她独独只想要刚才的那一朵。 当她终于寻到开始那朵野花时,不禁眉目舒展,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纤细的指尖轻轻拈起那朵紫色小花,放在掌心,却不敢摊开,而是轻轻窝着手心,细看着沉思了片刻,才道:“你差点也成了落花,叫我如何放心你呢?”言罢,她将那野花轻轻簪在了鬓上,又用手轻抚了下,确定花朵儿不会掉下来,这才安心的进了谷。 时节已经是六月下旬,桃花早已经谢了,桃子却还没熟,枝头的青桃掩映在葱郁的桃叶之间,无论远近,极目之处都是一片盛夏的浓绿。落花小的时候,每年八月墨玉都会带她来摘桃子吃,如今正是桃花已谢,桃子未熟,青黄不接的时节。 落花记忆里的阑珊谷可不是这个模样,应是满坡桃红才对。她想用法术变化出那个桃花不凋不谢的自己夜夜都能梦见的桃林,只是桃林占地甚广,她需先施障眼法隐去这整片结了子的桃林,然后再用法术变化出她想要的样子。 落花的变化之术学的极好,可说是惟妙惟肖,就像她变化的伏羲琴,便似真的一般,这整坡的桃花也是一样。只是变化的法术极其消耗内力,落花根基尚浅,终其内力也只能使这样庞大的变化之术维持三日,三日之后法术自然破除。 为了变化这整片的桃花,落花用光了全部的内力,再不能施展其他的法术。而今身在谷里,外人不能进入,却也不怕,内力耗尽虽然伤身,但是只要慢慢休息调理,还是会自行恢复的。只是她出了满身的汗,又因法术耗竭,疲累至极,但只要一看到枝头绽放的娇艳花朵,甚至比以往她看到的还要美丽炫目,顿觉兴奋和满足,哪里还有心思休息? 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怎么能没有酒? 她挖了两坛桃花酒。那年师父变化的石桌石凳,依然如故,她坐在桌旁,看着四周开的艳丽旖旎的红色桃花,眼睛慢慢模糊了。竟然哪里都有那抹白色身影!她旁边的凳上他自斟自饮;桃花树下,他席地而坐低头抚琴;不远处的天边,他踏着红色的桃花云向她飞来,携她上天;他酒醉之后将她搂在怀里,唯有他颊上的那抹嫣红和那漫天的繁星刻在了她的眼底;他将她欺在身下,吻上她的唇瓣,她睁眼看天,无数的霞影落在她乌黑透亮的瞳仁…… 半醉半醒之间,落花愁苦不已,提了酒坛,昂头猛灌,清冽淡香的酒水溅湿了她的衣裳,她都丝毫不觉,任凭酒水冲刷舌尖和喉管,辛辣、疼痛之间,心里却升起了从未有过的畅快之感。 两坛酒都喝光的时候,她已经不省人事,内力用尽的疲乏,酗酒后的迷糊,让她都不记得自己是谁,更想不起身在何处。她倾倒在地,看不到天,触目所及尽是层层叠叠的绯红色的桃花,终于她安心的睡着了。 落花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躺在那片桃林,只是枝头的桃花都消失了,棵棵都缀满了青涩的果子。她不是变化了桃花吗?怎么会?难道她竟醉了三日之久? 掐指来算,果真如此,今日已经是她入谷的第四日了!睡了三天想来法术已经恢复了一些,她试着运气,又隐去了这片真实的桃林,只是因为内力没有恢复,所以这次的变化之术只能维持两日。 落花心想,不能再酗酒了,该去华清池洗个澡,醉前就是一身的汗,刚才的变化之术更是大汗淋漓。本来她只需念个清洁咒,便可省去洗澡的麻烦,但是她怀念华清池的水,而且内力耗尽,也无法施咒。于是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走去华清池。 路过落花斋,她又去取了更换的衣服。她想好了,她要穿着谷里的旧袍子去见师父,师父只记得她谷里的打扮,她不想他看到她时感到诧异和陌生。 路过师父的桃花渊,落花心里隐痛了一阵,但她没有进去,她沿着那条小溪向茅屋后面的竹林走去。 夏日的竹林分外的清凉,竹叶更是青翠欲滴,华清池的水依然是碧玉般的清澈透亮。落花褪了衣衫,钻入水里,池水清凉无比,疲惫之意退去,顿觉神清气爽。 钻出水面的她,露出半个肩头,湿哒哒的黑发贴在白皙的后背,饱满的五官和锁骨不时滑下细密的水珠,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只可惜无人来赏。落花探出水面,巡视了一下四周,下意识的去寻觅那白色的身影。 四周寂静,风敲竹韵的声响都没有。 她闭目沉下水去。 她希望自己潜到水下就能听到他的琴音,就像那夜。但是她的内力消耗殆尽,水下闭气法不能施展,在她感觉自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求生的本能迫使她大口的呼吸,却呛进了大量的池水。 她猛地钻出水面,浑身颤栗,剧烈的咳嗽起来,小脸憋得通红,眼泪都呛了出来。怔怔凝望着水面上自己狼狈不堪的倒影,大吼一声“不”,所有压抑的情绪都涌了出来,她发了疯似得拍打起水面,溅起一层又一层的水花……直至力竭,她才瘫倒在岸边的岩石上。 不知什么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7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79 时候起了风,吹着她露着的肌肤,一阵阵的温凉。落花没有睡着,内力用尽,极端疲累,但意识却更加清楚。她昂躺着,看着竹林上方的那抹天空,晴朗无云,干净的犹如一面镜子。直到天色渐渐变暗,她都没有力气撇头去看两边,亦不敢闭上眼睛。只要她轻轻闭目,那低沉的琴音便响了起来,无数个师父抱琴弹奏的画面——在这华清池边的月夜下;在繁花似锦的桃林里;在灯影摇曳的桃花渊……所有的画面一起盘旋在她的脑里,叫她头疼欲裂! 她的心也跟着抽痛起来。 在这华清池畔,她共遇见他三次。第一次是那年大雪,华清池面水气升腾,师父在这里洗澡,他答应教她凤求凰;第二次是那夜练功出汗,她来池里洗澡,师父不知她在水里,也来这里抚琴;第三次便是那夜桃林醉酒后,她来池边寻他,也许当时求一求他,结果便能不同了。 迷迷糊糊中落花睡着了,竟没有做梦,醒时是被冻醒的。虽然是夏夜,但是竹林水边湿度较大,相对寒凉,她又是裸着身子躺在石头上。石头不大,舒展不开,她垂着的手脚都酸痛麻木,落花扯过干净的衣袍覆在身上,侧过身换了个姿势,虽然没那么疲乏了,但她还想再躺一会。她的天青色长袍足够遮盖她娇小的身躯,纤细的指尖摩搓着长袍的边缘,她忆起了那夜,满地桃红,长袍铺设在地,她躺在上面,他在她身旁……她似乎又嗅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桃花的幽香。 失恋是一件极痛苦的事,这种“无事的悲剧”,最是容易摧毁人的意志。 何况是落花这样的孤儿,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被人宠爱的滋味。墨玉对她虽好,但还是离开了她,她将小时候对于墨玉的依赖,全部转移到了师父的身上,但是师父又抛下了她。她的世界崩塌了,落花不惧死亡,她惧怕的是一个人活着。 她只是一个一直被抛弃,又如此渴望爱的孩子。她对师父的感情很复杂,她尊他敬他,但也真的爱他,小女孩儿情窦初开本也寻常,何况秦子净又是这样一个容貌、修为都惊为天人的少年师父。 爱与不爱,没有对错,说不清也道不明,遇上不爱的,只能是一声叹息。 ☆、疑是惊鸿照影来 落花没有看错,结果外那抹白色确实是秦子净的身影。 出谷以后秦子净心里很乱,不知道要去哪里,路过袭月南山的时候,见桃花开得绚烂,便临时住了下来。袭月桃林他是熟悉的,这里除了桃树和桃花,再无其他,设个结果,无人来扰,倒也清净。 在阑珊谷住了五百年,初来此处很是不惯,他强迫自己整日打坐,凝神静气,修心养性。纵然有着上仙的修为,打坐时也总是走神,其中最困扰他的莫不是他的徒儿落花,他怕她会轻生。若她入了十八层地狱,日日受尽折磨,永世不入轮回,那么他必然良心难安,必要想法去救她,寻个法子让她转世为人,如此他也就可以安心了,她也就与他无关了。 后来袭月的大师兄崔己知来找过他一次。师兄先是夸赞了一番五百年前他的功勋和伟绩,然后又感叹惋惜,最后才道出天帝的旨意,容他再回仙界,可继续修仙成神。 秦子净自是奇怪,仙界用窥天镜窥得他的所在,难道就是为了请他回去继续做上仙?为何五百年都不见传旨,现在却又来请? 绕了一个大弯,师兄这才问他:“自称落花的可是你的徒儿?” 他心下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是。” “你可知她是凤来仪的女儿?她身负魔神之力,你怎会收她做徒弟?”崔己知这话似有责怪之意,秦子净毕竟师出袭月,纵然他现在离了仙门,但他身上依然烙着袭月的印记,师兄这么问,自是没有拿他当外人。 “当时不知。” “如今她入了魔界,他日必成仙界大患!今日师父派我来,一是请你回袭月,师父说百年之后你还是袭月的掌门;二是让你出面规劝徒儿,更是给魔界施压。” 秦子净明白他的意思,答他:“师父的心意子净怕是要辜负了。日后袭月有难,子净定当竭力,只是我归隐了五百余年,早已经习惯了自由不羁的生活,我也不想再理仙魔二界的纷争。花儿虽然是我徒弟,但是我与她师徒情分已尽,没有再去规劝之理。她与仙魔二界的事,我亦不想多问。师兄你便将这些转告师父吧,是子净不孝,忘师父原谅。” “你可考虑清楚了?你那一身本事若不在仙界,哪里还有用武之地?白白辜负了天资,岂不可惜?有朝一日,若你能褪去仙骨,一朝成神,你便是这天下的主宰,更是我们袭月的骄傲,到时天帝都会让你三分!”见秦子净不为所动,崔己知又苦口婆心的劝慰,晓以利害,“你可知这是师父为你求来的机会!本来天帝只是派你去魔宫,想借你的威名,威逼震慑魔界,师父求情,天帝才同意你重归仙位。虽然大家依然尊称你为上仙,但自你离了仙界,天帝便除了你的仙阶,这次是如此绝好的机会,你可要三思啊!” 秦子净没有再说,只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这位崔己知大师兄比秦子净年长许多,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所以很是了解他的脾气,知道难以动摇他,便不再劝说,叹息一声道:“也罢!难得你能看开这些虚名浮利,我们倒都不如你!” 自大师兄来过之后,秦子净郁结了多日的心结豁然解开了。落花身负魔力,仙界不容她,入魔才是她唯一的出路,既然她现在已经住在了魔宫,想是魔界接纳了她。她悟性极高,魔力又能与她完美融合,不需多时必然能激发并驾驭魔力,到时候恐怕连他都不是她的对手。 总而言之,只要她没有寻短见,便叫他放心了。 秦子净毕竟是仙界的上仙,本身性子也极为冷淡,想通了这些,打坐便也专心的多,也不常想起落花,也不想去想她。即便偶尔想起,想的也是小时候的她。好在她现在有了魔界的庇护,他也终于可以安心了。 就在秦子净觉得一切恢复了正常,他正打算另寻一个长久住处的时候,他的师父玉虚子竟然亲自登门来求他。 对于他的授业恩师,秦子净一直心怀歉疚。他是玉虚子的关门弟子,玉虚子对他甚是器重也很是疼爱。当年他二十岁就修成上仙,轰动了整个仙界,可以说他是整个袭月的荣耀,师父的衣钵自然是要传承给他。 他的忽然归隐可谓是伤透了玉虚子的心,但是玉虚子知道他性子倔强,做了决定便再难更改,只得由他,暗自不知道痛惜了多少回。 天帝有旨,仙魔对峙之日秦子净必须到场。一个秦子净便可不伤一兵一卒,又能去掉仙界大患,天帝指明这是整个袭月的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8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80 荣誉,并点名要玉虚子亲自去请,不容有失。崔己知上次回禀说,子净与落花已经断绝了师徒关系,如此便好,玉虚子豁着一张老脸,前来规劝,言辞卑微,甚至许诺不需他说一句,也不需他做任何事,更不强求他留在袭月,只要那日他能到场即可。 师父的养育教诲之恩未报,如今亲自来求,叫他如何拒绝? 七月初五的仙魔对峙,秦子净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花儿的魔力已经跟她的身体完美融合,她内力尚浅,虽不能随意召唤驾驭魔力,但只要她遭遇危险,体内的魔力便会自行爆发,哪怕受伤,魔力也会自行修复伤口,仙界不能奈她何。所以他不担心她的安危。 只是花儿为何点名要他前去呢?正如那日她跪在他门口说的,待她成魔之日,她要血洗天下,便是要做给他看吗? 便是,他也不会阻拦,他又有何立场再去拦她? 这么说她已经激发了魔力?如此,他想阻拦也是不能。袭月是他的授业仙门,只盼她能手下留情。 她定是恨他的。 如此更不该去见她,也是无颜再见她。 玉虚子亲自登门,见他有推脱之意,便要给他下跪。在师恩和小我之间,秦子净踌躇了良久,最后还是应允了玉虚子的要求,说那日他必到。 自从秦子净答允了玉虚子的请求,心里便有了牵绊,又像初时那样心绪不定。上次大师兄来的时候跟他说起钟离沫,说他在三十五岁的时候修了太上真人的仙位,后来做了武陵的掌门,又娶了天帝的女儿,两百年前也有了一个儿子。师兄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劝他为了前程着想,也该重回仙界。 秦子净知道仙魔对峙那日他会见到落花,可能钟离沫也在。时过境迁,对于钟离沫他不亏不欠,当日他没有随他走,他们便已经两不相干,如今他娶妻生子,他更是一个与他再无关系的人。五百年了,纵使动过心,也已经沉淀。 倒是花儿,作为师父他无颜再见她。 那日他无意来到阑珊谷外,竟然遇到了她,惊慌之下,他遂隐去了身形,他内力高深,即便隐在她身边,她也察觉不到。 多日不见,她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翩跹飘逸的少女。她做了女孩儿家的打扮,白裙飘逸多姿,黑发用白丝带简单挽就,简单却更见清丽,还有她眉心的朱砂消失不见了。秦子净没有多想,眉心的朱砂与魔力相关,许是她不想引人猜度,所以隐了去。朱砂消失,眉目清明,却也更见清减。 他隐在她身边,看她蹲身去寻那朵小花,明明遍地都是,为何偏偏要那一朵?她寻得认真,纵使他法术高超,也难辨万一,但是不忍她寻而不得的失落,于是他又摘了一朵,放在醒目的地方。 她果然欣喜,将那小野花簪在鬓角,听到她的叹息,他才明白,她是怜花及己,感叹自身。 秦子净不禁愈加自责。 他虽救了她的性命,又找来墨玉养她长大,还收她为徒,好似他对她有无限的恩情。她长在阑珊谷,谷阑珊是她的家,他也算是她的亲人,但是他离开了她,毁了她的家,女孩家最重要的贞洁也失了去……到底他是救了她,还是毁了她? 他对她虽然没有男女之情,但她自小跟在他身边,对于这个悟性极高,又率性不羁,性格酷似他的小徒儿,秦子净的内心是喜欢的,师徒情义总还是有的。 本来还以为她入了魔界,他便能放心,谁知阑珊谷外的巧遇,听她叫他师父,他的心里依然是自责和不安。 他明白她亦没有放下。她还小,凡人年纪的十几岁,哪里明白什么是真的喜欢?他已经活了几百年,却又明白了多少?不过他唯一确定的是,时间是抚平伤痛,淡忘伤痕的良药,也许时间久了她就会把他忘了。 只是仙魔对峙之日在即,怎地又来了谷里?她可是准备好了如何应敌?她点名要他前去,若她力不能敌,他可会出手救她? 落花进谷之后,秦子净才现出身来,立在方才她寻花的位置,一时间惹了万千的思绪。 ☆、最好的年纪,再见一面 阑珊谷里的落花为了变化出满坡的桃花,费尽了她所有的内力,如今已经是第三次了,这次只能维持一天。内力耗尽是极伤身的,她疲累却也安心。 桃花渊里一切如旧,桌椅板凳,还是原来的样子,伏羲琴也还摆在桌上。 那日师父便是将那枚传音螺放在这桌上,落花下意识的摸了摸心口——传音螺竟然不见了! 回想那夜醉酒,洛世奇脱她衣服,顺手将传音螺放在了桌上,然后她被魔王劫走,不知道那枚传音螺是被被洛世奇带在了身上,还是留在了客栈的桌上?那是师父的声音,没人的时候她就拿出来听,尽管他说的话让她心碎,但是他玉石一样的声音又让她沉醉。 下次再见洛世奇,必要问一问他! 下次?哪里还有下次呢! 想到这里落花不禁摇头苦笑。 师父的桃花渊一如往常,还记得她六岁那年,墨玉领她来见师父,她当时满心的不愿。便是在这屋里,六岁的她用占了馒头碎屑的手去摸他的手背,他不恼反而帮她清洁干净;也是在这桃花渊,她怕黑不敢一个人睡觉,又是师父守在她床前。 这屋里到处都有师父的身影,到处都充斥着师父衣上淡淡桃花的香气。 接下来的几天落花都住在师父的桃花渊,她把从小到大她与师父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在脑里重新过了一遍。 便是在这间屋里,喝醉了酒的师父第一次亲了她;又是在这间屋里,她跪了他三天三夜,却不见他回心转意,师父从来不是一个严厉的人,唯独这一次对她狠下心肠。 她终于明白师父对她是愧多于爱,或者只是有愧无爱。 落花原本坚信师父对她有爱,至少是爱与师徒之情混杂着的复杂的感情。但是与洛世奇的那夜醉酒……她不得不承认师父对她没有男女之爱。师父只是怜她是他徒儿,他本心是不忍她受苦受伤,更不忍她身死,所以那次他才出手救她,他告诉她入十八层地狱要受遍种种酷刑,劝她不要轻生。 他救她不是爱她,他只是不想太过愧疚。 落花也知道她给师父造成的困扰,所以他才不想见她。落花明白,他心里喜欢的是钟离沫,他不会再喜欢自己,哪怕是像从前一样,让她待在他身边只做他的徒儿,也是不能,甚至连见他一面也是奢望,所以趁着她魔力已失的消息还没公布之前,让仙界寻他来,只盼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他一面!然后她就束手就擒,哪怕是被推下诛仙台,她也再无遗憾。 她这么做,绝不是想叫师父内疚。天知道她多么爱他敬他,若是有人要伤他,她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8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81 都巴不得自己能替他受了,所以怎么可能容忍这个伤害是自己给的? 她嫉妒钟离沫,更憎恨钟离沫,恨他伤害了她最爱的人,恨他的无情无义,绝情狠心,恨他是个男人却能一直住在师父的心尖上。她甚至曾因临渊是钟离沫的儿子对他心怀芥蒂。她的内心,不容别人对她师父的一点点的伤害和侮辱。 她也知道她若死了,师父会内疚。也好,伴着内疚也许他会永远记得她。她不是想叫他难受,只是她实在没有办法,他不爱她,她的出路在哪呢?这现实太叫人绝望了。 难道她的内心,真的没有一点期望吗?师父会出手救她的期望?她有,但更多的是自暴自弃。她失了魔力,又无法修仙,她只是个凡人,她只有几十年的光阴,她会老会死,会生病,她无法忍受自己老死或者病死,更无法忍受师父看到垂垂老矣的她。如果注定只是昙花一现,何不在最好的年纪,再见一面? 所以,这是她活着最后一次来阑珊谷。 若仙界能给她留个全尸,她必会央求师父,将她葬在阑珊谷的桃林,如此,此生也就圆满了。 桃花渊前也有一株桃树,树下的石桌石凳,许是师父早年变化来的,风露日月的侵蚀,桌凳破损残缺,劣迹斑斑。落花携了伏羲琴,在一个阳光甚好,无风也无云的午后,坐在树下抚琴。当日,师父便是在这株树下,教她《凤求凰》的琴曲。 指尖拂过琴弦,她的心也跟着微痛。她忆起了师父亲她那夜,她因为抚琴太久,事先又没戴护甲,十指泛着血丝,青红肿痛。自那以后她便没再弹过琴。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耳边是自己的琴音,脑里想起的却是那日师父念这阙词的神情……往事一幕幕的在眼前拂过,那人的一颦一笑都在心头浮动,不知不觉间清泪滑落脸庞,滴在印满时间痕迹的断裂的墨色弦住上,她却丝毫没有察觉,直到指尖传来阵阵痛楚,这才停了下来,漠然发现天已经黑了多时。 她将火辣辣的疼痛难忍的指尖贴在心口,那痛迅速蔓延开来,痛到不能痛的不是她的指尖,而是她斑驳而凄楚的内心。 当落花拖着疲惫、虚弱到极点的身躯返回魔宫的时候,大家都吃了一惊,是她的打扮,她没有束发,还穿着宽大的天青色男袍。难道她是想穿成这样去参加明日的仙魔对峙? 问她这个问题的是覆疏。 落花答他:“我在谷里便是这样穿的。我穿回了原来的衣服,是不想师父对我感到陌生,我希望他能一下子就认出我来。” 覆疏默然,许久才道:“你可想好了?他若不救你,你必死无疑,你可有后悔?” 落花微笑摇头:“只要能见到师父,不管生死,我都不会后悔。” “可值得吗?你若改变主意,我们还有其他办法可想……” 落花抿嘴一笑,嬉笑着说:“你说的可是真心话?你是魔王,你定是要为魔界的利益考虑,我已经失了魔力,因为一个凡人与仙界开战,这该不是你的原则吧,你不是也曾说过犯不着如此吗?” 原本以为覆疏会跟自己玩笑一番,谁知他却垂目,沉默不语,落花便又正色道:“把我交给仙界,这是我自愿的。我没有考虑魔界的利益,我只是想这么做,如果能换来见我师父一面,一切便都值得。不管结果如何,哪怕是跳诛仙台,我也义无反顾。” “秦子净真真比你命还重要吗?”覆疏抬头看她,话里大有规劝之意。 其实这魔界更合落花的脾气,没有所谓仁义道德,又不受约束,自由自在。她若魔力未失,也许她真的会留在魔界,待她练成了魔神,再去寻找师父。 只是如今魔力已失,时间太少,青春太短,衰老太快,岂容她留在魔界? 她轻声对覆疏说:“对我而言,师父比什么都重要。师父将我在桃花树下抱起,又收我为徒,没有师父的养育之恩,便没有今日的我。我自幼长在阑珊谷,没有接触过其他人,他对我而言,不只是我的师父,更是我的亲人。也许你不理解,但我这么做,真的无怨无悔!” 覆疏沉默不再说什么。 落花却不放心,嘱咐他道:“魔力的秘密只有你一人知道,明日不管师父如何对我,救不救我,你都不可将这个秘密说出来。” 覆疏眸里的悲悯之色更甚,本欲再言,终于还是没有言语。 落花心里愧疚,因为覆疏不亏欠她任何,何苦为她隐瞒这个消息?这对他有百害而无一益,他的下属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是想独掌魔界大权,势必会对他有所猜忌。 落花又道:“覆疏,我们非亲无故,你却肯帮我……” “帮你?却不知是帮你还是害你。其他人不知你失了魔力,你的师父也是不知,我却是知晓的。你此次前去,恐难全身而退,虽说是你自愿如此,我却还是于心不忍,惴惴难安。” “能见师父一面,我便知足。覆疏,不管我是生是死,我都会感念你的恩德,如我能侥幸不死,来日我必会报答你的恩情!” 覆疏没有答她,沉默了片刻,起身离开:“你早些休息,明日见你师父,憔悴也是不好。” 落花含笑点头,恭敬的将他送到门口,一直目送他的背景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也许是因为阑珊谷的变化之术让她太过疲累,也许是因为明日便能见到师父的满足和欣喜,落花躺下便沉沉睡去,也难得的没有做梦。 第二日醒的也早。 天还没亮,她就醒了,想到今日便可以见到师父,更是异常的兴奋和雀跃。一睁开眼睛就跳下床来洗漱,整顿衣服,待一切收拾妥当,东方才刚刚泛白。她待在屋里等着覆疏,等了一会就不耐烦起来,渡着步子,来回走动,一面思忖着要不要去覆疏的宫殿寻他。 今日的危险她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哪里像是赴死之人?不知道的还当她是待嫁的新娘! ☆、他来了,请闭眼 仙界商定的仙魔对峙的地点是太液池以北的兰亭坡,那是一块仙家空地,地貌宽广,距天庭和魔宫都有段距离,位置折中,故而两边都没有异议。 落花一早起床,覆疏拦着没让她去,而是派苏既年先去打探消息。 将近晌午时分苏既年才回来,回禀说各大掌门和各路仙家都已经到了,不过袭月上仙秦子净还未到,玉虚子说他午时便会现身。 “玉虚子说话当可信,我们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8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82 这便去吧。”覆疏对众人道。本来他们知晓兰亭坡的具体方位,只需遁地即可,只是秦子净还没到,怕去的早了,仙界耍什么诡计,这才决定腾云而去。 天色异常昏暗,大片乌云积压在一处,仿佛马上就要塌陷下来,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得莫名的沉重。不知仙界管天气的是哪一位神仙,安排的这日子,倒是应景。 待他们一行人到了兰亭坡才看清,远近都是黑压压的人影,数不清的仙、魔、妖三界的看客,还有一些冥界的小官,穿着各式怪异的服饰,已经早早的等在这里,把兰亭坡围的水泄不通。 落花吓了一跳,有生之年,她还没见过这么多人。覆疏解释道:“他们中的大多数是来看秦子净的。” 见魔宫来人,这些看客都纷纷退到两侧,主动让出一条道来,落花与覆疏并排走在前面,紧跟着的是魔宫的三大护法,九大长老和二十七执事也尾随其后,纷沓而至。魔界的人纷纷跪倒在路边两侧,一眼望去倒是占了看客的小半部分,也是蔚为壮观。 不多一会,便有仙门的弟子来迎接他们,恭敬的将他们迎到一处空地,但见四周摆了几十把椅子,圈成一个圆形,其中绝大多数都已经入座。 落花前后找了几遍,都不见师父的身影,不禁有些心急。 覆疏在她耳边安慰道:“别急,秦子净还没来。看正前方,那老头边上的空位,就是留给秦子净的。” 落花用询问的目光问他怎会知道。 覆疏还未来得及回答,那白须老者已经走了过来,身旁还跟着几个身穿灰蓝色长袍的年纪稍长的袭月弟子,像是他的徒弟。 那老者立在覆疏身前,微微躬身,甚是有礼的说:“没想到是魔王亲自来送人!魔界守约前来,老朽甚感欣慰,化干戈为玉帛,实乃仙界之幸,苍生之幸。我与子净定的时间是午时三刻,时辰未到,魔王姑且坐下等上一等。” 说完引着覆疏一行人,在对面空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那老者看了一眼覆疏身边的落花,叮嘱覆疏道:“既是有约在先,一会子净到了,魔王可不得反悔。” “掌门多虑了。这是我们魔神落花的意思,她想见她师父一面,我们只是护送。” “如此甚好。”玉虚子看了落花一眼,犹豫了一下,又摇了摇头,没再言语。 待他走远,覆疏才说:“这老头是秦子净的师父,名叫玉虚子,在仙界也算是德高望重之辈了。想不到今日竟是如此盛会,竟然来了这么多仙界的前辈和高人,看来天帝对你是志在必得啊!呶,看到没?正对面是秦子净和他师父的位置,玉虚子旁边就是武陵的钟离沫夫妇,紧挨着的是一些不甚出名的小的仙门掌门,我也说不上来名字。坐在我们两边的是天帝请来的散仙……” 落花一一看向众人,来人甚多,男女皆有,但多半都是仙风道骨,气质若仙的仙人样貌,只有一人让她颇感意外。那人虎背熊腰,坦胸露腹,脸色赤红,相貌凶恶,左手执楔,右手持锥,身旁悬挂数个圆鼓。 “那人是谁?长得很凶,腰上挂鼓的那个?” “那是雷公,击鼓即为轰雷,他边上的是电母。他们都是天帝请来的。” 雷公旁边那女子,容貌端庄秀雅,若不是腰间别着两面圆形鸾镜,倒还以为是哪家的当家夫人。 覆疏又道:“看到电母对面坐着的五个人没有,衣衫打扮差不多的?他们是五星七曜星君,分属金木水火土。自凤来仪死后,仙界无人,这些星宿便是天帝座下的战将。再看钟离沫夫妇下首的位置,那人身穿灰色衣袍的,倒是面生的很,但他手里的那把斧子我却认得,那是神器劈天斧,当年凤来仪就是拿它打败了梵天,今日必是用它来对付你的!” 见有神器劈天斧助阵,覆疏很是担忧,只挑着重要的人物介绍了几个,来者多是仙界的武将,还有一些是已经离了天庭的往日骁勇善战的仙界的散仙。 前来观战的人将四周围得密不透风,他们的目光都聚集在落花的身上,还不时的小声议论。落花这才明白,今日是她的死期,天帝命人携了劈天斧,还派了这许多人来督战,这是要确保万无一失呢。就算师父有心救她,也不知能不能敌? 一直立在落花身后的倾城开口了:“咦,那临渊公子怎么没来?” 倾城依然是一身精致的亵衣,轻笼着紫色的薄纱,半露不露之间,姣好的身材若隐若现,比平日里更见妖娆多姿,妩媚动人。 一旁的苏既年不明所以,讥讽道:“你还有心思惦记男人,看到劈天斧没?” “切!你知道什么!那公子没来,有人可要伤心咯!” 那日是倾城和云川救得落花,故而苏既年不知其中的缘由,不过现下他正担心劈天斧的事,也无心与她争执。 云川一路都没有说话,现在也随倾城和苏既年一起立在魔王的身后。他本是武陵上仙,这劈天斧的厉害自然是知晓的,然而却不见他脸有忧色,反而是一贯的看淡了世事的淡然和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冷静,即便是立在这嘈杂喧嚣的人群之中,也还似身处荒林外的木屋一般无二。 而其他人则没有他这般从容淡定,魔王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魔宫众人的心里都是不明白,本来以为他不会答允仙界,谁知他又亲自来送人,看他对落花的态度,又有关切之意,难道只是做做样子?众人心里都糊涂了,一会是不是会有一场恶战,是不是能全身而退,也都不得而知。 覆疏心里何尝不糊涂?秦子净是因仙门之邀前来,不见得会救落花。若是秦子净不救,自己是否也能袖手旁观? 落花一直盯着玉虚子旁边的那个空位,午时三刻就要到了,想必师父马上就会来了。莫名她的心里又是担心又是激动,盼着这一刻快来,又希望这一刻永远不要到来,就这么一直让她等着才好。 洛世奇!重重人影里,落花竟然看到了洛世奇的正脸!因着身材高挑,姿容艳丽,服饰特殊,玉虚子身后的那一大群人里,他虽站在最后,却能鹤立鸡群,脱颖而出。而此刻他也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落花,一改往日的戏谑和玩笑,目光里尽是从来没有过的肃穆和苛责。落花慌忙别开了眼,那夜……血一下子涌到了头上,脸刷的红了。 她忙撇过头去,不愿再看,更不愿再想。 却见钟离沫身着青白两色掌门长袍,正襟危坐。涟漪手执长剑,坐在他身侧,时不时凑过来与他说话,他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落花不禁看向他身后的武陵弟子,下意识的想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瑶叶来了,当日一起前往袭月被众人叫做顾师兄的也来了,唯独临渊不在。 他是武陵的少主,如何不来?想必他母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8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83 亲不让他来。 落花心里怅然若失。 层层人影之后,一道温和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的身上——不是临渊又是谁? 他没有立在父母的身后,而是藏在众位武陵弟子后面,定是背着母亲偷跑出来的!仙魔对峙,天下皆知,临渊自然知晓,纵使他母亲不许,他也还是想办法来见她,果真如她的墨玉一般!落花心生感激,眸里也泛起了晶莹的泪花。 就在这时,有人大喊了一声:“快看,袭月上仙到了!”一向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抬头看天,远处的远处,一个白影翩跹而来。 落花的心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站起身来,眼巴巴的望着远处的天空,心脏随着那抹飘忽不定的白色身影扑通乱跳,她使劲按压着心口,仿佛一不留神,这心就要膨胀爆炸,越将出来。 万籁俱静,他踏着清风,徐徐飞来,青丝飘动,衣袂翩跹,风里隐约浮动着他衣上桃花的香气,若有若无间,时间凝住了,黯然的天色更成了他的陪衬。 众星捧月一般,他越过众人,从天而降,白衣缎发,如水似月,云淡风清,惊为天人……他的那抹白色,竟比太阳的光辉还要耀目,周身却又透着无法言说的超然物外的飘逸,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仿佛他不是这天地所生,仿佛沾惹上这尘世间的任何一点气息,都会把他污蚀。如此仙姿秀逸,与众不同,任谁都会对他心生爱慕,想要靠近,立在他身前却又不免自惭形秽。 众人都屏气凝神,看得呆了,直到他翩跹而来,立在圈里,周围才起了议论之声。 没见过的问那些见过他的老人:“这就是袭月上仙秦子净?果然不同凡响!” “二十岁就能位列上仙,古往今来仙界只他一人!想当年多少仙子神女对他顾目生盼,念念不忘,这次听说他来,不在天帝邀约之列的那些闺阁女子,都争先而来,谁知道下次再见是不是又要再等五百年?都五百年了,袭月上仙一点也没变,还是少年样貌!” “还是跟五百年前一模一样!” “再看钟离沫,你我顿生物是人非之感叹啊!” …… 落花的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过那白色。 玉虚子走到他身边,对他的到来很是欢喜。他轻声回一句什么,距离太远,落花其实听不见,但看他的口型,她知道他叫他师父,因为这个词她太熟悉了。 玉虚子又凑过去对他说着什么,他正襟端坐,垂目细听,犹如神尊一般高高在上,却又不失礼数。隔着这么远,落花好似也能看见他扇面一样的眼睫,犹如一簇麦芒探进了心里,心在瞬间被凌迟成碎片,每一片都在不住的敲打的着心房。 却见玉虚子指了指落花的位置,跟着他的指点,他沉静淡漠的目光看向了这里,触到落花的那刻,他眸里微有异色,一闪即逝,落花却再也克制不住,迎上他的目光,大叫了一声:“师父!” ☆、魔王泄密 覆疏本想拦住落花,但她已经冲了上去,在距秦子净几步之遥的地方跪了下来,又唤了一声师父,已经是泪流满面。 秦子净颔首垂目,只当未闻。 落花跪在地上,抹了半天眼泪,最后才笑着说:“师父,徒儿终于见到你了!” 秦子净依然纹丝不动,白衣飘飘,端坐在上,仿佛画境里的人物。 落花日思夜想,不惜一死只求一见的人,就在她的面前,她原想扑到他的膝上痛哭一场,但是看到他躲避的眼神,她又迟疑了,唯一控制不住的是挪向他的步伐。她跪着朝他挪去,任凭天青色长袍摩擦着地面,发出的簌簌声响那样的刺耳,可她全不在意。他离她如此近,甚至能看到他长袍下摆遮盖住的白色靴面,落花一时忘了身在何处,还当是在梦里,她伏在地上,从宽大的袖摆里怯怯的伸手去够他衣袍的下摆。 秦子净先是一愣,在她的指尖要触到他衣摆的瞬间,迅速躲开了,落花再欲来够,他忽然脸着霞色,众人都以为他是气极,其实他是羞怯,只见他袖摆凌空一划,一道无色的屏障搁在两人之间。 落花这才幡然醒悟,她跪坐在地上,无助的拍打着玻璃一样隔开两人的屏障,眼泪倾盆,不住的恳求着:“师父……师父我一时忘了,我以为是在梦里!师父,让我跟你说两句话!师父,师父,求你……” “你我师徒情分已尽,不必再叫我师父。”秦子净别过脸去不看她,声音冷淡。 落花贴在屏障,看着里面的人,哭的肝肠寸断:“师父,你如何对花儿这么狠心?师父你快撤了这隔断!” 秦子净面色冷然,不为所动。 “师父,你今日既能如此待我,当年又何必救我?我若死了,何至于有这许多烦恼?”落花跪在地上,指尖贴着透明的屏障,照着秦子净的位置,轻抚他的影子,心里悲痛到极点,一边哭泣一边念着,“师父,师父!” 半响秦子净终于开口:“今日我来,不是见你,是报我师门之恩!我与你也无甚可说,你这便退下吧。” 原想着能再见他一面,便已心满意足,但是真的见了,又盼着能跟他说说话,师父的态度原也能料到,但是心里的悲痛却控制不住,于是落花也不再言语,只坐在地上,痛哭不止,“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岂不就是她的写照?在场的人都为之动容,只有隔断后面的秦子净,正襟端坐,神色冷淡,不为所动。 众人都是莫名,如何秦子净会这么对自己的徒儿,是因为徒儿入了魔?所以才要断了师徒情分?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秦子净的师父玉虚子说话了:“仙魔有约在先,现在子净已经来了,我看,魔王与魔宫一众人等是不是先行离开?” 覆疏并不急着答话,而是慢吞吞的从椅上起身,不慌不忙的拂了拂玄色长袍的衣摆,众人都只当他要走了,目光都齐刷刷的聚集在他的身上。谁知出乎所有人的意外,他竟一个闪身来到了落花的身边,将瘫坐在地上的落花拉抱到怀里,贴着她的耳边说:“秦子净你已经见过了,现在跟我走吧。” 落花不依,发了疯似的踢打挣脱,覆疏只得将她禁锢在怀里,只听她大喊大叫:“不!师父在这里,我哪也不去!” “照他这个态度,他会救你?跟我们走吧。” “好你个魔王!竟然无视仙魔之约,还想将人带走!你当在座的各位都是吃素的吗?哼,我父王早知你们魔界会出尔反尔,所以才命我们众人再此候你!今日你若毁约,我们便屠你整个魔宫,看到劈天斧没?想必你们都还记得梵天是什么死的!”说话的正是钟离沫的夫人涟漪,她已经冷眼旁观多时了,这师徒关系甚是蹊跷,照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8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84 秦子净的态度,这小贱人今日活该要殒命于此了!好在渊儿被她关了起来,否则莫不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想到此处,涟漪的唇边扯出了一个得意的冷笑。 覆疏笑着答她:“哦?出尔反尔的是我们魔界?你连儿子都骗,怎还有脸提我魔宫?咦?今日临渊公子如何不在?他可是说过要带我们花儿归隐呢,如何能临阵脱逃?” “你少血口喷人!我渊儿岂会看上这个贱人?” “知你今日心情不好,你夫君钟离沫与袭月上仙秦子净的事,这天下何人不知?如今你夫君的旧情人端坐在上,你看你夫君的眼神,自秦子净来后,他可有再瞥你半眼?他的心思可都在子净身上呢!如此,你心情如何能好?我岂会与你一个怨妇一般计较?” 涟漪气的浑身发抖,手中的秋水无痕剑嗖嗖作响,忽然她的嘴角又荡开了一个嘲弄的冷笑:“这小贱人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与你一个魔王搂搂抱抱,你竟还想污蔑我渊儿?哼!我不与你一般见识,自也不必与你作这无谓的口舌之争,父王说了,魔界若帮这丫头,便一个不留!” 落花自然也听到了涟漪的话,她挣脱开覆疏的禁锢,贴上那道透明的屏障,一眨不眨的眼巴巴的看着里面沉静不动,宛如一尊雕塑的秦子净,眼泪又忍不住的掉了下来,哑着声音对覆疏说:“覆疏,你带他们走吧。” 覆疏蓝色的眸里隐有怒意,忍着问她:“你呢?” “我早已做出了选择,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为一个不爱你的人而死,值得吗?别再犯傻了,跟我走吧,我们合力一拼,未必就是死!”覆疏隐忍着怒意,好心劝她。 落花轻轻摇头,莞尔轻笑:“师父曾说长生不死未必是好事,当时我年幼不懂,现在我才明白,若是活的不快活,长生倒成了长久的折磨。覆疏,你的恩情我是报答不了了,你带他们走吧,不要管我了!” “你就这么喜欢他?看到了吗?他不喜欢你!”覆疏一直隐忍的怒意终于爆发了,蓝色的眼眸里隐隐藏着两朵跳跃的火苗,忽然他手指钟离沫,大声道,“他爱他!” 落花登时惊慌失措:“覆疏,你……你不是答应过我……” “我现在改了主意了!我要拆穿秦子净的真面目!”覆疏本来也不知如何是好,今日高手如云,魔界想救人,不过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唯一能做的就是说出实情,只盼秦子净知晓真相能出手救她。 覆疏指着隔断后面的秦子净,怒骂道:“他不过是个沽名钓誉,欺世盗名,遇事只会躲起来,责任和困难让一个小女人去背的窝囊废!” 落花急了:“你……你现在就走!你现在就带你的人走!我与你无关!我不要你管!” “你现在还护着他?他却连看你一眼都觉得多余!女人犯起傻来真是无可救药!” “一切是我自愿的,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求你走吧!你现在走,我会永远感激你!” 落花凄婉的哀求声里,涟漪开口讥讽道:“哈哈哈!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徒弟多情,魔王却也多情!这个贱人勾引男人的功夫,恐怕连你们魔宫的倾城都要望尘莫及呢!” 一旁的倾城早就对她忍无可忍,现下听她提到自己,便四下无人的轻扭着腰肢,缓步走了过来,立在圆圈的中央,媚眼频抛,娇声软语道:“掌门夫人可是嫉妒?临渊公子不在,甚是可惜!可是夫人困住了他,不让他来?吆,瞧武陵掌门这眼神,可是巴不得要把袭月上仙吃下肚里才安心!咯咯咯,可不是?便是袭月上仙的气度容貌,何人能企及?夫人怕是跟着提鞋都不配,不怪掌门与夫人同床异梦呢!哎呀这可怎么好?老的喜欢人家师父,小的就纠缠人家徒弟,可教夫人怎么活呢?” 涟漪气的咬牙切齿:“又是一个不要脸的下贱胚子!你们魔宫就盛产这样的贱女人!” 倾城袅袅娜娜的立在中央,与涟漪一来一去的讥讽谩骂,她一会抚抚头发,一会摸摸脸蛋,一会又用舌尖轻舔红唇,各种搔首弄姿。众人见她衣着暴露,又旁若无人,傲慢轻佻,都对她大肆议论,一时倒忘了落花。 所有人之中,最无心理会她二人骂战的便是钟离沫了。自秦子净一来,他的目光就没一刻离开过他,他虽强作镇定,但是眼里的激动是掩饰不住的。可是教他失望的是,秦子净的目光从来没有看向他这里,难道是他变化太大,他已经认不出了?五百年了,子净还是一如当年,甚至更见清高孤孑,再看看自己,如何还能配得上他? 落花看看隔断后面的师父,又看看不远处的钟离沫,自师父来后,她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他,倒忽略了钟离沫的存在。可她知道钟离沫对师父来说是极重要的人,师父今日不想见的除了她,怕是还有钟离沫。 隔断后面的秦子净,犹如身处世外,涟漪与倾城的对骂他丝毫不闻,就连方才落花与覆疏的对话,他也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他面无表情,垂目端坐,高高在上,对任何人,任何事都视而不见,仿佛是一尊陈列在上,教人膜拜、瞻仰的巧夺天工,又与世隔绝的绝美雕像。 覆疏快走两步,到了圆圈中央,停在倾城的身侧,大声对众人道:“花儿已经失了魔神之力,现在的她不过是个寻常的凡间女子!” 此言一出四下大惊。 涟漪停了与倾城的骂战,驳斥道:“真是好笑!你疯了还是当我们都是傻子?堂堂魔王被这个小丫头迷得神魂颠倒,为了救她连这等粗劣的谎话都说?魔神之力岂能说没就没?你自己糊涂,竟然还当我们都是三岁?谁会上你的当?你花言巧语,百般诡辩不过是拖延时间,好设计营救这丫头!” 连苏既年和倾城都不禁心下叫苦,魔王莫不是糊涂了?这么小儿科的谎话,谁会信? 落花心里却慌乱不堪,她奔到覆疏面前,轻声叫了一句覆疏,欲言又止,只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又朝他摇了摇头,恳求他不要再说下去。 覆疏视而不见,对着四座说:“女属阴,男属阳,梵天当年曾说魔神之力若是自小封印在女娃儿体内,男女第一次交合,阴阳重叠,魔力便会转移到对方身上。秦子净!别人不知,难道你还不知吗?” 说到秦子净三字时,他故意加大音量,大有喝责之意,紧接着他又解释道:“当年仙魔大战,梵天将魔力封印在这女娃儿体内,一是报仇,是想让凤来仪的女儿将来也遭遇被仙界追杀的命运,二是让下一届的魔王能夺了魔力,让魔力继续效忠魔宫!魔力转移的秘密,覆疏只告诉了我和左护法魏然,魏然已死,现在天下只有我一人知道!” 话未说完,只见人影一闪,一道凌厉的掌风朝覆疏劈去。 “啊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8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85 !小心!”一声惊呼,一声小心,却是出自倾城之口。 谁也没料到落花会伤魔王。 落花自己也愣了,没料到自己真的会出手,更是没料到他居然没躲。这一掌用了几成内力她也不知道,见他嘴角流血,又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定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落花内心愧疚,万分悲戚又满心委屈的叫了一声:“覆疏!” 覆疏站直身子,抹了一下嘴角,擦净了血迹。一旁的倾城大怒,冲到落花跟前,恨声说道:“你要胆敢再伤魔王一下,我们魔宫不会放过你!” 苏既年和云川也快步上前,查看魔王的伤势,覆疏示意他无碍。 倾城忿忿道:“魔王我们走吧,我们魔宫一心护她,她却不识好歹,竟然对你下这么重的手!何况今日仙界如此兵力,我们也不是敌手,她既一心求死,与我们何关?何必为她枉自送了性命?” “啧啧啧,这又演的是哪出?窝里斗啊?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涟漪总是适时的讥讽两句,这时却再无人有心情与她争斗。 ☆、挺身而出 覆疏没再理会落花,而是径直走到隔断前,指着隔断后面的秦子净骂道:“秦子净,你夺了自己徒儿的清白,得了她的魔力,而今又置她于险境而不顾!她为了维护你这个道貌岸然的袭月上仙的声誉和颜面,求我保守这个秘密;她为了能再见你一面,宁愿充当魔神被仙界处死!面对如此至情至性的女孩儿,你怎还能端坐在上,坦然做你的袭月上仙?” 此言一出,私下哗然,落花更是惊呆了。 “不!他胡说,你们不要信!跟师父无关,是我对师父生了爱慕之情,是我一厢情愿……”落花一一跑到人前,跟在座的那些仙家一遍又一遍的解释着,重复着这几句说辞。 别说两旁的仙魔二界的看客,便是这边上的仙门弟子,也都忍不住议论起来。这可是惊天秘闻,不过众人都是不信,秦子净如此谪仙如何能夺徒儿清白?再者他不是喜欢男子吗?如何能说得通?于是众人一致猜测,这定是魔王编的谎话,先说落花失了魔力,接着解释她如何失了魔力,不过是为了说服仙界饶她性命。如今落花还没能激发出魔力,魔界有实力的不过是魔王和他手下的几个护法,仙界却是如此重兵,还有神器劈天斧助阵,他们如何能全身而退?必然是编这样的谎话,以假乱真,迷惑人心。 四下嘲笑奚落之声四起,落花却没有察觉自己这个举动是多么的可笑,依然一刻不停歇的奔波在人前。 她流泪奔跑,无助迷惘的身影,看在临渊眼里却是心疼不已,巴不得能替她受了这份委屈。临渊不顾一切的拨开人群冲了上来,一把抱住落花,紧紧把她搂在怀里。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都不明白这从人群里冲出来的少年公子是谁。 “渊儿?”涟漪惊怒,“你?你怎么来了?还不回来!” 涟漪本来正洋洋得意,忽然看到有人冲上前去抱住了那丫头,本来还待奚落几句,看清那人竟是自己的儿子,顿时整个脸都红了,无地自容和愤恨交加,手里的秋水无痕剑嗖嗖作响,恨不能立刻就杀了落花。 见来人是临渊,落花那紧绷着的已经接近崩溃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她瘫软在临渊怀里,失声痛哭。 一个梨花带雨,哭的伤心,一个含情脉脉,柔声劝慰,还不时给她轻轻擦拭眼泪,如此作为,仿若四下无人的一对年轻情侣一般。 这惹怒了一个人,就是涟漪。她忍无可忍,提剑跃到他二人身前,厉声喝道:“小贱人!勾搭了魔王,又来勾引我儿子,还跟自己师父不清不楚!我要你的命!” “要杀她,先杀我!”临渊背对母亲的长剑,将落花护在怀里。 涟漪执剑指着自己的儿子,执剑的手腕却在微微颤动:“你……渊儿,你要气死娘亲吗?这小贱人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你们一个个都这么护着她?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怎容你胡闹,还不过来?还嫌不够丢人吗?” 落花挣开临渊的怀抱,轻声劝他:“随你母亲去吧。” “不,我要带你走!他说你失了魔力,如今你只是凡人,仙界便不能杀你!花儿随我走吧,我们远离仙魔二界,一起归隐……” “住口!你还是不是我儿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涟漪听见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竟说出这种话来,顿时气愤的不能自已。 临渊却毫不畏惧,他将落花护在身后,用少有的极重的语气对涟漪说:“母亲,你是想多个儿媳,还是想少个儿子?” “你……你竟然逼我!”涟漪面露难以置信的神色,原本铁青的一张脸登时变得惨白,她的渊儿几时说过这话?果然是被这个小贱人教唆坏了! 临渊却并不退让,恭谨而坚定的说:“孩儿不孝!” “我看你是被这个小贱人迷了心窍!你可听见魔王刚才说她什么?她对自己师父心生乱伦之心,而且已经失了清白,方才又与那魔王在众人面前搂搂抱抱!这样不贞不洁,不干不净的女子,你还要带她私奔?你这是脑子烧糊涂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即便是真的,我也不在意!”临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涟漪气的要吐血。 “你……你还是不是我儿子?” “孩儿不孝,还望母亲成全。” 临渊不再去理会涟漪,转而对落花说:“花儿,你可愿意随我走呢?” “想不到仙界还能有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少年公子,更是想不到居然是钟离沫的儿子!果真是一报还一报呢,当年钟离沫亏欠秦子净的,今日便由你儿子来还他的徒儿吧!”说话的是魔王覆疏。 倾城也趁机奚落道:“可不是嘛!钟离沫当年不愿随秦子净归隐,今日他的儿子不顾及自己的身份,也不顾忌父母的脸面,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要带花儿私奔!果真是个真性情的好男儿,不似他父亲那般贪图富贵,不仁不义!花儿你真是好福气呢,倾城我好生羡慕!” 临渊却不理会他人的嬉笑和讥讽,犹如未闻一般,只是含情脉脉的看着落花,柔声对她说:“花儿,跟我走吧,我会好好待你,比墨玉对你更好!” 落花还未来得及回答,手拿劈天斧的那人说话了:“你以为你们走得掉?魔王说这妖女失了魔力,但是有谁会信?天帝有旨,胆敢阻拦者,杀无赦!临渊公子,即便你是天帝的外孙,也不能例外!我们也只是奉命办事,还请涟漪仙子见谅!” 涟漪虽然跋扈,但是临渊毕竟是她的孩儿,此时的她犹如干瘪了的气球,锐气顿减。她将长剑入鞘,又朝着临渊伸出双臂,凄声说道:“渊儿,快到娘亲这里来!这丫头身负魔力,你是救不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8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86 了她的,不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枉自送了性命!你可知你是娘的命啊,你若有了好歹,娘亲可要怎么活?乖孩儿,快来娘的身边!” “我会好好待你,比墨玉对你更好”这话落花自然是信的,但是她也知道,仙界怎会信她失了魔力?就算确定她只是一个凡人,怕也还是要杀了她,又怎会轻易让他们离开呢?若此时还与临渊纠缠,只会陷他于险境。想到这里,落花沉声道:“临渊,我不跟你走,你快随你母亲去吧。” “花儿……” 涟漪大喜,趁机道:“渊儿,还不过来?她心里没有你,一心巴望着她的师父呢!既然她不愿随你走,你也便死了心吧!快来娘的身边!” 落花不言语,轻轻把他推到涟漪身前。 “花儿,你这是怎么了?便是仙界容不下你,我与你一起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趁临渊不备,涟漪一把拉住他,轻身一跃,已经到了座位前,却仍不敢松手,紧紧扣住他的手腕,生怕一个不慎他再跑去。 落花立在原地,忽然背过身去,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掉了下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倾城哼唱起那首曲子:“待我长发及腰,公子娶我可好?纵横四海任逍遥,只因青春年少……” 闻之,落花更是簌簌掉泪,她原以为上来求情的会是洛世奇,那夜他们……至少也是有过亲昵的。不管在什么时候,女人对于这样的事总是万分在意,与她有过肢体接触的男人,也许她无意拿他与旁人比较,但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对他会有期盼,会认为他不同。 所以在落花的心里,她觉得她与洛世奇的交情是比临渊要深些的,却没曾想几次三番救她的都是这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临渊的性格看似柔弱,其实却异常勇敢且坚毅。除了他的温柔呵护让落花觉得他像极了墨玉之外,有时她甚至觉得自己与临渊是一类人——他们的性格里有相似的东西,便是那种不顾一切的勇气,这让落花对他倍感亲切。 “大庭广众,仙家圣地,谁允许你唱这靡靡之音?魔界妖女,一个个专门勾引,祸害男子!”喝止倾城的却是站在钟离沫身后的临渊的师妹瑶叶。 本来表姐命人看守少主,谁知竟还是跑了来!刚才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瑶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听那倾城又唱这淫靡之曲,更是气急,想都不想当下喝止。 “我还当是谁?原来却是你!”倾城屈指勾起一缕青丝,缠在唇瓣,媚眼如丝,一一瞟过武陵的众人,最后才停在了瑶叶身上,轻蔑的娇笑道,“只是这英雄美人,有你什么事呢?可惜你的心上人,却不愿多看你一眼,一心巴望着被我们花儿祸害呢!花儿不似你,她心地善良,不愿连累公子枉死,这才急着与他撇清关系,如此真情性的女孩儿,哪个公子会不爱?临渊公子被他母亲禁锢,花儿心里难过,我为她唱上一曲又当如何?你却来阻挠,真心厌烦至极!” “哼!一个勾引师父,狐媚男人,失了贞洁的□□□□,在你嘴里倒成了贞妇烈女!” “贞洁?贞洁是什么东西?被我带去魔宫的仙门少年可有失了贞洁之说?呵呵!我们魔宫的女子不懂什么叫贞洁,我们只知道跟有情人做快乐事,乃情之至!”说着她又瞟了一眼端坐在上,白衣飘飘,超然物外的秦子净,顿时羞脸粉生红,蹙眉媚语道,“便是袭月上仙这样的绝色,能与他一夕春宵,该被这仙魔二界多少仙子妖女猜度忌恨呢,谁能有这样的福气?若是真的,我可真真要羡慕死花儿呢!” “贱人!”瑶叶咬牙切齿,但是面对这样一个毁三观的女子,却再骂不出什么别的话来。 ☆、师父很绝情 “秦子净,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能正襟端坐,居于事外,将自己撇的干净吗?”覆疏指着秦子净,大声呵斥,“你敢不敢承认,是你占了自己徒儿的清白?” 本来以为可以告一段落,却因为覆疏突如其来的责问,又掀起了一个新的□□。 四下喧闹声里,秦子净坐不住了,他缓缓运力,发现一切如常,体内并没有游走的异股内力,这才放下心来,思忖自己明明没有魔力,这魔王为何硬说自己占了花儿的魔力呢?是花儿真的失了魔力?还是魔王见力不能敌,才出此下策,目的是希望自己出手救花儿? 就在他暗自思忖的时候,覆疏隔着透明隔断又厉声质问他一句:“秦子净,你贵为仙界上仙,今日当着众人的面,你敢不敢承认,是你占了自己徒儿的清白?” 别说仙魔二界的看客,就是在座的仙门中人,也都纷纷议论起来。玉虚子见秦子净起身,也跟着站了起了,不禁心有担忧,想出言劝说,却也不知劝说什么合适,一时无言。 这时钟离沫说话了,方才临渊要带落花私奔,他都不曾发过一言,现在却开口说话了,却是温言对覆疏说的,话里隐有哀求之意,他说:“你何必咄咄逼人?” “哈哈,终于旧情人不忍心了!我们都当自你娶了涟漪,温柔乡里待得久了,便忘了曾经的子净呢!却不曾想你还记挂着他!方才倾城说你忘恩负义,怕是说的过了呢!只是今日妻儿在侧,你又贵为一方掌门,你有何身份再说这话?你当你还是当年的钟离吗?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我看掌门还是先行伤感去吧!” 涟漪的一声冷哼,钟离沫不敢再言。 秦子净尤是未闻,只是轻轻一挥手,撤了那道透明的屏障。 落花知道她无法制止覆疏,方才已经伤了他一掌,如何还能再出手伤他?她也知道依照师父的脾气,他必会承认,这天下的议论和嘲弄师父都可以不在意,但他独独在意钟离沫! 想到这里,落花跪倒在地,朝着覆疏的方向大声哭喊:“你别逼他!是我勾引师父,我将师父灌醉……是我的错,跟师父无关!”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人群里议论四起: “袭月上仙是什么人,怎能被酒灌醉?其中定有隐情!” “我看却是徒儿有情,师父无意!” “咦!不是说袭月上仙喜欢男的吗?怎么会被自己徒儿勾引?” “魔界妖孽,诡计多端,妖言惑众,魅惑人心,不过是想逼袭月上仙出手救人!” …… 众人的议论声里,秦子净如玉碎般的声音响起:“花儿,你何必如此!”他素来是个克制,不易动情的人,此时声音也隐隐含着无奈和不忍。 然后他面朝四座,当众承认与徒儿的私情:“他说的没错,这便是我不能再做花儿师父的原因。” 刚才只是众人的猜测,现在秦子净当众承认,却又不同。但是大多数却是赞好之声,说他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8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87 敢于承认便不是欺世盗名,还说是妖女引诱在先等等,但是这些只是说明秦子净与徒儿有私情,并不能说明魔力就转移给了他。 涟漪心里一震,眼里闪过一道寒光,随即瞥了一眼身边的丈夫和儿子,临渊的脸色一如往常的温和沉静,倒是钟离沫却是满脸惊讶之色,盯着秦子净一眨也不眨。涟漪冷哼一声,他顿觉自己的失态,连忙垂目。 惊讶的可不只是钟离沫,可以说在场无人不诧异,秦子净的师父玉虚子叹息一声,没有言语。秦子净毕竟师出袭月,又是众人口中的袭月上仙,他代表的是袭月仙门的脸面,如今他当众承认与徒儿的私情,不管是不是徒儿引诱,总归不是名誉之事。之前是钟离沫,如今又是自己徒弟,玉虚子除了叹息还能说什么? 秦子净见落花如此维护自己,内心愧疚之情愈增,他缓步走到落花身前,负手而立,侧目视之,一时没有言语。 依然还是那个眉目如画,衣袂飘飘,风华绝代的人儿,落花看得呆了,一时语塞:“师父,我……” “不要跪着了,起来吧。”落花不起,他也不去扶她,只是问,“他说你失了魔力?可是真的?” “不,不是真的!师父我不该让你今日来,只是……只是徒儿想再见你一面!” “你何苦如此?我叫你放下执念,重新生活,你如何不听我的话?”秦子净语气冷淡,但是这话里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落花心头一热,清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师父你的执念放下了吗?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你怎么能要求徒儿做到呢?花儿自幼失了父母,是师父救我,养我长大,师父你在我的心里,不仅仅是我爱慕喜欢的人,我更是把你当成了我的亲人,甚至是比我父母还重要的人!徒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今日能再见你一面!如今心愿已了,徒儿再无遗憾!” “你小小年纪,怎会如此固执!当真一心求死?” “长生不死未必是幸事,痛苦的活一世,不如畅快的活一日。师父,今日能再见到你,你还愿意与我说话,我心里很高兴,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莫要如此。魔力已经与你融为一体,你若想走,他们拦不住你,劈天斧也是无用。你既已见过我了,这便走吧。” 秦子净是仙界请来的人,本来他该是站在仙界这一边,或者至少应该是两不相帮,如今听他这么说竟然是帮着徒儿,向着魔界,众人怒却不敢言,唯有涟漪怒喝道:“秦子净,你好大的胆子!你修道仙门,师出袭月,今日你的师父玉虚子也在,你却不把他放在眼里,因着与徒儿做下苟且之事,就袒护起这贱人!你早已离了仙界,却仍自诩上仙,之前种种离经叛道,今日种种欺师灭祖,你们袭月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涟漪骂秦子净,倒有羡慕嫉妒恨的意思,众人明白,她记恨秦子净也不是没有道理——夫君的旧情人,如今还牵着夫君的心,何况他还是一个男人!如何不恨? 秦子净不答,伸出葱白一样的纤指,凌空一划,对落花道:“不必理会。” 落花才知道他设置了结果,只有他们二个人的结果——外面的人能看见他们,却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 众人都暗自埋怨涟漪,若不是她出言不逊,秦子净怎么会设置结果?现在可好,说的什么一概不知——秦子净的结果谁能破? 涟漪却连那结果都感知不到,又骂了秦子净两句,还待再污蔑的时候,被钟离沫出言劝止:“别说了,子净设了结果,你骂什么他听不见。” 涟漪顿觉面上无光,责怪道:“你怎不早说?害我丢脸!” “你要丢脸我又如何能拦?” “你……”涟漪虽怒,却顾及身份不便发作,她心有不甘的压着怒火,捏着儿子手腕的力道愈发紧了都没有察觉,临渊惊叫一声痛,她才慌忙松了手。 怎能不怒?却又不能在众人面前与他争吵,真的吵起来,下面的弟子要怎么看?但她心里却是恨的!不是恨钟离沫,而是恨秦子净师徒!钟离沫与她夫妻几百年,一向温言待她,从没与她红过脸,今日竟然在众人面前折她面子,定是方才她对秦子净出言不敬,他才恼她。她恨秦子净,更恨他的徒弟,那贱人到处勾引男人,哼,今日教她插翅也难逃! 结果里的落花却是开心,好似有了二人共同的小秘密般,含泪笑了起来:“师父我很开心!” 秦子净背对着她,温言道:“我心里很难过,觉得很对不起你,你可要我救你?” 落花摇头,哽咽着说:“师父,你救了我之后呢?还是要离开我,继续躲着不见我?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离开阑珊谷的这两个月,是我这一生中最辛苦、最难熬的两个月。师父,今日你能救了我的人,却如何能救我的心?你若不爱我,就让我死吧,我虽身死,心却是欢喜的!” “你跟在我身边多年,我不想看着你死。”这几乎是他能说的最动情的话了。 落花昂头看那熟悉的背影,碧波荡漾的眼眸里满含着喜悦的泪水:“师父,徒儿心里很高兴!我知道在师父的心里,依然关心我,不忍心看着我死,徒儿明白,师父尽管对我没有男女之情,却有师徒之意,徒儿知足!师父的养育教诲之恩,我永不忘记,如有来世,花儿绝不敢再生半分亵渎师父之心,花儿知道这天下任何人都配不上师父你!徒儿……我只是忧心师父孤寂,不忍师父再独过五百年!阑珊谷日月悠长,谁能再陪你酿桃花酒,谁能在你酒后给你弹一曲《凤求凰》?徒儿……” 落花说到最后情难自已,声泪俱下,竟再也说不下去。 秦子净依然面无表情,但是内心的愧疚之情却已经波涛泛滥,他宁可她成魔屠戮天下,也不愿看她绝望束手就死。 但他确实不爱她。 落花的意思很明白,她若不能留在他身边,不如一死。如此固执,不惜以死相逼! 他能答应她吗?不,他不爱她。 “花儿,我不喜欢你,我不能再与你待在一处。你若执意求死,我也无法。”秦子净压制着心底的不忍,硬着声音问她,“你可还有什么愿望未了?” 落花擦了擦眼泪,哑声说道:“师父,徒儿有一事相求!我死后,你将我的尸身葬在阑珊谷的桃林里,徒儿此生最快乐的时光,便是那些在阑珊谷陪在师父身边的日子,徒儿不愿见师父日夜孤寂,徒儿立志陪你永生永世,即便你再不回去阑珊谷,我也永远会在那里等你!” 秦子净动容。那年桃花飘零的午后,那个爬出襁褓,咿呀哭泣,柔弱稚嫩的小女孩,他俯身将她抱起,给她取名落花。难道她真的就如这名字一般,本该最绚烂的年纪,却要飘零凋谢,委身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8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88 尘沙之中吗? 是救她离开,将她留在身边,还是留她在这里,看着她死? 他不想留她在身边,他也不想看着她死。 他想救她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他的徒儿,更是出于他的愧疚。但是救了她之后,又该当如何呢?知道了她的心意,还能对她一如既往吗?那夜他们……如何还能再做师徒?不做师徒难道真要做夫妻? 秦子净在心里懊恼的斥责了一声:荒唐! “师父你不必为难,徒儿不要你救。徒儿明白师父你不爱我,即便你怜惜我,不忍我身死,救我,让我留在你身边,你也不会快乐。今日能再见师父一面,知道师父仍然挂心我,我便心满意足。徒儿甘心一死,求师父成全!” 秦子净颤声问她:“你真的想好了吗?可要后悔?” 落花莞尔一笑:“徒儿心意已决,无怨无悔!” 秦子净不再言语,挥手撤了结果,走回座椅。 落花眼含泪水,笑靥如花,目送秦子净离去。 众人不知他们谈话的内容,都在猜测秦子净会不会救人。刚才结果里的落花,跪地哭泣摇头,难道是她不要他救?到底是他徒儿,他又承认与她有过肌肤之亲,他到底会不会救,众人心里都是没底,假若他出手,谁又能拦?不少仙家都暗自叹息,若是知晓他们师徒这个关系,当初就不该答应请秦子净来,现在倒是白白给自己树了个大敌! 众人暗自猜度,谁也不敢出声,还是落花开口打破了僵局。她默念了一句墨玉,然后开口对秦子净说:“师父,若是墨玉问起,你就说我在仙门修仙,并且已经许了仙门的弟子,让他不要记挂!” 闻她此言,众仙家才松了一口气,尤其是秦子净的师父,凝重的面色这才松和开来。 覆疏恼了,他们师徒二人在结果里谈了这么半天,却还是不救? “秦子净!你既然当众承认占了徒儿的清白,如何又能见死不救?花儿如今已经失了魔力,她只是一个有些法术的凡人!你占了她的清白,又夺了她的魔力,却要看着她被这些侩子手处死?你枉为人师,枉为上仙!上仙是要慈悲天下,心怀众生!你配吗? 再言,不管你爱不爱她,她到底曾是你的徒弟,你们二人又有过肌肤之亲,呵呵!我看过你们俩的那夜,你难道没有情动?同是男子,你我都很明白,可是你情动却不敢承认!遇事只会逃避,拒担责任,你还配当什么男人?难怪钟离沫宁愿娶这个蛮不讲理又嚣张跋扈的涟漪,也不愿随你归隐!只因为你没有血性,不似一个男儿!”覆疏这话说的极重,也极危险,秦子净想要他的性命是易如反掌。 秦子净本来还面色如常,听他说到那夜的时候,脸色忽然泛红,又渐渐变青,他虽强自镇定,但是旁人还是能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但是他没有出手,他用一如往常的淡漠口吻说道:“花儿,我答应你,你死后将你带回阑珊谷。我会永远在那里陪你,终生不出阑珊谷。” 闻言,玉虚子才松了一口气,他忙接口道:“如此便请出劈天斧吧。” 玉虚子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闪光袭来,听得有人大喊一声“小心”,落花的背上已经中了一斧,斧上的内力将她震倒,众人都听到骨头碎裂的咔嚓声响,瞬间血肉四溅,鲜血崩离。 ☆、公子太多情 谁都没料到这斧子来的这么快,人群里一片寂静,随即又是一阵惊呼。 落花伏在地上,斧刃划破她肩胛骨处的衣衫,骨头刺了出来,白森森的断口处鲜血不住的往外涌,瞬间整个后背就被浸透了,血红一片,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花儿!”覆疏见状,奔过来扶她。 “韩易!继续砍,她如今只有半条命,再有一斧子,她必然内力散尽,魂飞魄散!”恶狠狠的说出这话的是涟漪,她一边紧扣着儿子的手腕,一边对执斧的那个叫韩易的人道。 眼看着那人执斧就要劈下,如果这一斧子砍正,落花必死无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在那斧刃的白光劈出之前,临渊挣脱了涟漪的束缚,奋不顾身的跃过去,挡在落花身前,用他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了这一斧。 “渊儿!”涟漪一直紧扣着儿子的手腕,本来以为这一斧下去,那贱人必死无疑,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儿子会用内力挣开她的束缚,竟然生生替那贱人挡了一斧!他以为自己有几条命? 涟漪又叫一声“渊儿”,哭着扑向临渊,钟离沫也紧随其后。 众人都没想到会生出这样的变故。 落花本来正准备推开前来扶她的覆疏,根本没有注意有人从后方扑来救她,直到那人拦在她身前,她才看清是临渊,但是为时已晚,那道白光直击他的心口,临渊脸带微笑叫了一声“花儿”,便倒在了她的身旁,鲜血从他的心口渗了出来,他素色白袍的前襟瞬间均染上艳丽醒目的猩红色,犹如泼溅了浓墨一般。 落花忙把他抱在怀里,但见他双目紧闭,连口鼻里都流出血来。刚才砍向自己的那一斧砍得偏了,肩胛骨和下面的几根肋骨碎裂,虽是重伤,却不至死。但是这一斧却实实坎在临渊的心口,落花知道临渊的内力和法术都不如自己,虽然生就仙胎,但是被神器劈天斧所伤,也是凶险之极,命在旦夕。 他明明知道他救不了她,却又冒死来替她挡斧!眼泪模糊了落花的视线,她叫着他的名字:“临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怎么能不顾自己的性命?你怎么这么傻?” 落花心里凄苦又自责,背后的伤口再疼,也及不上她此刻的心疼:“你醒醒!你不是说要带我一起归隐的吗?你怎么能死?” 临渊缓缓睁开眼睛,颇为疲倦的答了一声:“花儿!”他脸色惨白,双目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空洞、黯淡而无光。 就在这时,涟漪赶到儿子的身边,她把儿子搂进自己怀里,一把推开落花,力道之大,一下把她搡倒在地。离落花近的人又一次听到她骨头错位的咔嚓声响,落花皱眉忍痛,大颗大颗的汗珠滑落额头。覆疏来扶她,她支撑不住,倚靠着他抽泣起来。 谁也没想到临渊会冲上来救落花,就是连覆疏也在心里感叹和自责。在场的其他人也都不禁为这个少年公子动容,其人重情重义,其情可哀可叹! 涟漪看着浑身是血,命在旦夕的孩儿,心痛不已,更是悔恨交加,恨没能早点杀了落花,她恨声说道:“都是那贱人害你!” 她原本端坐秀丽的五官如今扭曲成一团,甚是吓人,说完她提起秋水无痕剑,转身就走。临渊虽然虚弱,但是也知道涟漪想做什么,他用尽全力拉住她的衣袖,恳求道:“母亲,不要!孩儿求你不要伤她!” 涟漪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8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89 又气又恨:“你现在还念着她?她真真比你的命还重要?你可知你就是娘的命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娘怎么活?你难道连娘都不要了吗?她比娘还重要吗?渊儿,你一向孝顺懂理,今日你怎能如此伤娘的心?渊儿!”涟漪伏在儿子身上,痛哭哀嚎。 “母亲,孩儿不孝!孩子不能看着她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别人就不能伤她!我说过我要保护她!” “她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连娘都不要了!”涟漪看着临渊不断涌出来的鲜血,心痛不已,眼泪也是汩汩的溢出眼眶。 钟离沫检查了一遍临渊的伤口,朝涟漪摇了摇头,临渊被神器劈天斧震碎了心脉,内力随着血液流失,命在顷刻。 “不!渊儿,你不能死!你死了娘也不想活啦!” “母亲,我求你……我死后,你不得伤了花儿……”临渊不依不挠,非要求一个承诺,因为他实在太清楚涟漪的性子了。 “渊儿,你叫娘如何答应你?是她害了你!娘恨不能将她剥皮抽筋,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儿子的哀求仿佛一把匕首刺在涟漪那已经鲜血淋漓的心上,临渊比她性命还重要,怎容别人伤他?若是因那贱人而死,必然要她血债血偿!岂能轻易饶了她? “母亲,你不要伤她!这是我的遗愿,求母亲答应!孩儿是真心喜欢她,花儿自小失了父母,身世可怜,凄苦无依,如今又身受重伤,求母亲不要伤她……你若伤她,我死也不会瞑目!” 钟离沫看了涟漪一眼,示意她答应儿子。涟漪瞥了一眼旁边被覆疏扶着的落花,又看了一眼浑身是血,随时会撒手人寰的儿子,她愤恨交加,痛心不已,又将怒意和恨意全部压下,化成无边的泪水,流了下来。 “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好!渊儿,娘答应你,娘不伤她!” 临渊却还不甚放心,又叮嘱涟漪道:“母亲你不要恨她,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孩儿无怨无悔。孩儿爱她,遇见她是孩儿此生最幸福的事!母亲你不要为难她,更不要迁怒于她,让她随她师父走吧。” 涟漪不住的点头:“渊儿不要说话,娘带你去治伤!你外公是天帝,定能医得好你!” 临渊摇摇头,强撑着身子,探出一只手,轻唤了一声:“花儿……” 在一边哭泣的落花,听得临渊叫她,慌忙扑爬过去,涟漪又一把将她推开。 “母亲,你……”临渊因为气急猛咳起来,几乎顷刻就要毙命,钟离沫渡了内力过去,他才慢慢缓和过来。 “母亲,我有话和花儿说,你们……你们不要拦着……”临渊体力不支,说话断断续续。 落花爬了过来,涟漪还要再推,被钟离沫阻止了,涟漪恨却也无法,伏在钟离沫的肩上委屈又伤心的痛哭起来。 如此折腾,临渊脸色更加惨白,身下已经是一大滩血,众人都知道,他命不久矣,现在不过是内力在支撑着他,等内力耗尽,才是真的油尽灯枯,回天无力的时候。 “临渊,是我!我是花儿!”落花跪坐在地上,抱着他,让他的头枕着她的一只手臂,伸出另一只手去擦他鼻里嘴里不断涌出来的鲜血。 “花儿!”临渊缓缓抬手,覆在落花为他擦血的手上,一并贴到他苍白的侧脸,他神情异常的温和,微笑着劝她,“别哭……花儿,别哭!” 落花本来只是抽泣,现在却再忍不住,大哭出声,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临渊的脸上和眉上,她边哭边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如何能这么傻!” “不傻。为你而死,我很欢喜!” “不,临渊,不值得!我不值得你为我这么做!” “值得!一切都值得!”临渊覆着落花的手,微闭着眼睛,轻声低诉,“第一次见你,你也是穿着这身衣袍,你救了我,不过短短半日,我便对你倾心。我本来以为你是喜欢洛师兄,我尚可与他争上一争,没想到是你的师父……我知道我没有半分希望,但是我依然喜欢你,爱你,看见你开心,我便开心;看见你不开心,我便想让你开心;看见你难受,我便情愿能代你受了。你爱你师父之深,我也爱你之深,是一样的。所以今日能为你而死,我很欢喜!不要难过,花儿!你不要哭……” 深情如斯,岂能不动容? “我不要你死,你不能死!这天地间,除了墨玉和师父,便是你对我最好!墨玉走了,师父不要我了,现在连你也要撇下我吗?我……我随你去归隐!我们再也不理会这仙魔二界的纷争了!求你不要死……” “你真的肯随我走吗?我知道你方才不肯是为了保护我!”临渊逐渐涣散的眼神,瞬间有了一抹亮色。 落花使劲的点了点头,泪眼迷蒙中,是临渊那张越来越没有血色的脸。 临渊眼里的神采很快就黯淡了下去,他叹息道:“我知你爱你的师父,你不爱我,你现在答允随我归隐,不过是怜我快死了。花儿,我想在你的身边,哪怕只是当你的墨玉,我也心甘情愿,只是我快死了……我不能陪着你,保护你……我不羡慕你的师父……我羡慕,向往能成为你的墨玉,我定会比他对你更好……” “不要死!临渊你不要死!我愿意跟你走!我不要再爱师父了!如果爱他的代价,就是让你因我而死,我就不再爱他,也不再见他了!我们走吧,像墨玉和汀兰那样,我们去凡间隐居吧!” 落花心痛不已,她本来以为她的爱伤害的不过是她自己,怎会想到还会累及临渊?虽然临渊是自愿的,但是他如此真心实意的待她,她怎能忍心累他而死? 她喜欢临渊,却不爱他,她也知道临渊一心爱着自己,就像她一心爱着师父一样!她愿意为师父死,他也愿意为她死!他们是如此相像的两个人,若能早早遇见,岂不圆满?奈何造化弄人。 临渊窝在她的臂弯里,神情喜悦,面露微笑,声音却越来越低:“花儿,我很开心!只是我伤的太重,心脉尽断,五脏俱损,我的内力也所剩无几,我活不了了。我想多看看你,这才一直不肯闭上眼睛,天知道我有多么不舍得你……” 停顿了一下,临渊顺了一下气息,又道:“花儿,我不能再保护你了,叫你的师父救你走吧。你不要难过,总有一天你的师父会爱你的,他只是现在还不知道,因为他……他爱我父亲,爱的习惯了。你要做的就是好好活着,好好等着,总有一天他会爱你的。” 临渊伸出手来,轻抚落花的脸颊,给她擦去腮边的泪痕,无限爱怜又依依不舍的看着落花。说了这么多话,他其实早已经力竭,不过是一直逼着自己硬撑,到了这会也是实在撑不下去了。 落花感到他的指尖不似往日的温润,透着微凉,他唇角微动,却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9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90 听不到他说什么,她贴着他的唇瓣,才听到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气若游丝的念道:“让我好好看看你,我要好好记住你,如果有来世,我怕我会忘了你……花儿……” 原本半开半阖的眼睑,慢慢阖上,手也垂了下来,终于没有了气息。 ☆、致命的一剑 临渊公子就这么去了吗?他生来就是仙胎,怎会轻易就这么走了呢? 师父是六界之中最厉害的人,现在又有了魔神之力,他可有办法救一救他? 极端的刺激能让人发疯,也能让人更加冷静。落花停止了哭泣,抬头看向秦子净,凄声求他:“师父你能救一救临渊公子吗?” 秦子净也正有此意。他也是没有想到这个少年公子竟然如此性情,方才又听到他们俩人的对话,若是能治好了他,花儿真的随他归隐,也是一桩好事。 秦子净用他好听的玉石之音回落花:“我试试。” 众人心里都是大喜,临渊生就仙胎,纵然经脉尽断,袭月上仙出手,渡入足够的内力,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疼吗?”秦子净走到落花身边,瞥见那处刺出来的肩胛骨,微微凝眉似有不忍,“你有魔力,伤口很快会复原,只是这疼痛却是要忍了的。身上只要有劈天斧的伤口,内力便会流失,你不可大意。” 落花心里感动,她知道师父素来冷淡,能与她说这么多关切的话,已经实属难得。 “扶他坐起。”秦子净对落花说。 落花因为肩胛骨的伤势,站起坐下都很是困难,她正想去扶临渊,钟离沫奔上前来,扶了儿子坐直身子。他扶人的手却是颤抖的,不去看秦子净的脸,不敢去看,却又忍不住不看。 秦子净轻拂衣摆,盘膝而坐,美眸紧闭,面色沉静,神情肃穆,鸦翅似得眼睫簇成一片峰峦,犹如一尊貌美出尘,绝然傲世的活佛。源源不断的内力输出他的掌心,输入临渊的体内,临渊的后背升腾起阵阵热气和氤氲,不一会就将他二人团团围住。 连钟离沫都能感觉到那温热的气流在一刻不停的触摸他的指尖,仿佛也在轻轻的撩拨他躁动不安的内心。迷茫的雾霭中,往事也一幕幕的浮上他的心头:竹林深处,一身白衣,埋首抚琴的子净,见他走来,冲他嫣然一笑,顿时天地失色,万物退去,世间徒留这一抹醉人心神的笑靥;桃花林里,子净衣袂翩跹立在云端,脚下是绯红色的桃花云,他微笑伸手,邀他同飞…… 往事已逝,不可追。今日的子净更是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更别说对他笑了——子净把他忘了! 他还跟自己的徒儿生出男女之事! 你都娶了妻,如何子净便不能与女子亲近呢? 原来一切都不同了。 就在钟离沫神游在外的时候,不少原本坐在椅上的仙门中人都按耐不住,上来围观,开始还甚是安静,时间慢慢过去,渐渐的大家都耐不住性子,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有叹息临渊痴情的,有议论袭月上仙和徒儿私情的,甚至还有人小心谈论立在覆疏身后的魔宫现任护法云川。今日在场的几乎都认识他,因为他曾经是仙界的武陵上仙,名噪一时,便是现在的武陵掌门钟离沫,若是按着辈分都要叫他一声师叔祖,更何况他那一头白发,更是成为人们谈论的焦点。 本来人们都要把他为何堕仙成魔的原因给忘了,但是今日又是一位上仙,也是与自己徒儿生出乱伦之情,比云川更甚,竟然做出了乱伦之事!所以,人们便又记起了云川,他的徒弟是被推下诛仙台处死,今日秦子净的徒弟是否也难逃一死? 也有人感叹落花不祥,身为魔神身负魔力本身就是不祥,更是引得众位男人,护她甚至不惜一死,红颜祸水,果真不假。好在秦子净没有糊涂,没有受她蒙蔽,却看秦子净救人之后,如何处置。 时间慢慢过去,天空依然昏暗,似要下雨的样子,等待着的人们更加焦急。 临渊衣袍上的血迹渐渐干涸成血污,他的脸色依然毫无生气,秦子净的额头也渗出细密的汗珠。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秦子净息气收手,显是内力消耗过度,他脸色发白,整个人愈见冷若冰霜,他起身对落花说:“我两层的内力渡给了他,他不会有事了。” 众人大喜,涟漪又问:“那为何还未苏醒?” “现在是他元神初凝的时候,不会马上苏醒。”说着秦子净走回座椅。 落花追着问了一句:“师父你可无碍?” “无碍。”秦子净简短作答,没再多说。 这时却听钟离沫喝问道:“你在做什么?”只见涟漪双手摊开,手心贴着临渊的脑门,嘴里念念有词。 “你在封他的五识?”钟离沫诧异的问。 涟漪已经停了手,似乎消耗了不少内力,她颇疲累的答道:“你没听到元神初凝吗?我是封他的记忆!” “这却是为何?元神初凝之时若封了记忆,便如初生的婴孩般,前世今生尽数忘去,渊儿醒了,便是连你我都不认得!” “不认得,我也是他亲娘!你没听见那丫头说要带我们渊儿私奔吗,渊儿若是醒了,还能是我们的儿子吗?我就是要他失忆,也不能让他跟这丫头走!”明明是自己儿子求着落花私奔,她却将事情反着说。 钟离沫无奈,就算他不愿意,她也已经封了,他不再争论。 落花听到涟漪的话,知道临渊被封了记忆,他醒了,怕是也不会记得自己了,心里顿觉无限伤感,但是转瞬又想,如果他真的不记得,也未必不是好事——自己即便跟他走,也不是真心爱他,也是不圆满。何况今日她哪里还能活命?临渊醒了若是知道她已经死了,必然要为她伤心。如此,忘了她也好,他会像从前一样,在仙门好好做他的少主,他会有一个安稳惬意的人生,涟漪虽然跋扈,到底是他母亲,依然疼他,爱他。 如此,她倒也放心了。 临渊不惜为她而死,落花感激他的这份守护,便如她自己说的,这个世界除了墨玉和师父,便只有他待她最好,甚至比墨玉和师父待她还好,也许今日便是诀别,所以容她最后再看他一眼。 临渊一身血污,口鼻的血流到脖颈,与胸口的血汇成一片,两侧的乌发沾上的血迹也已经干涸凝固。这样一个温润的雅静公子,定然不愿意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落花施了一个清洁咒,瞬间他焕然一新,只是双目依然紧闭,脸色也异常苍白,连平日的红唇也是发白,没有一丝血色,唯有他用来束发的那枚白玉簪依然润泽亮眼,一如往昔。落花轻笑,伸手轻抚他的下巴,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见面,倾城便是这般调戏他,他当时说什么?休要这般轻佻? 念及此处,她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9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91 的心里顿觉无限温暖。她俯身伏在他的心口,轻声念道:“你不记得我不要紧,我会永远记得你,临渊公子,你要好好的活着。若有来生,我们定要早早遇见。”最后她竟轻哼起倾城的那首歌:“待我长发及腰,公子娶我可好?纵横四海任逍遥,只因青春年少!” 瑶叶本来几次想要冲上去将落花拉开,碍于钟离沫站在她身前,她一直忍着,现在看她又是摸临渊的下巴,又是伏在他的心口,还唱起了倾城的那首靡靡之音,顿时愤恨难忍,恨不能当下便将她杀了!她正待冲上去把她拉开,却听得一个女声叫了一声:“落花!” 落花抬头看时,却是一柄长剑直刺心窝! 叫她的人正是涟漪。 待她反应过来,秋水无痕剑已经贯穿了她的心脏,背后的剑伤和肩胛骨处的裂口合二为一,融成一个更大的伤口。 又听得撕拉一声响,长剑拔了出来,顿时鲜血喷溅出一米多高,血流如注。涟漪口里还念念有词:“小贱人,我要你死!”一边说着,还欲挥剑再刺。 两道内力同时袭来,一道更快,折断了涟漪手里的长剑。众人都知是秦子净出手了,纵使刚才给临渊疗伤耗费了内力,隔着这么远依然轻易就能把这柄神剑折断,秦子净果然名不虚传。 下一秒涟漪就被震飞了,众人都知道是两股内力,第一股如此强劲定然是秦子净,第二股却不知道是谁,众人都猜测是魔王覆疏,但是覆疏先前被落花打了一掌,怕是发不出这样的内力。 “谁?是谁伤我?”涟漪跌坐在地上,费力的爬起来,口里隐隐有血迹渗出。 众人也是好奇,却见覆疏后面站出一个人来,青衫白发,正是云川。他回答简短,只有一个字:“我!” “哈哈哈,这丫头真有能耐啊!你们一个个都要救她!如此,她活着,我便更不放心了!我偏要她死!” “是你儿子自愿,并且也已经无碍,你却还出狠手,取人性命!心肠歹毒至此!” “她若活着,渊儿若是忆起了过往,不仅会跟她走,还会更恼恨我,所以她必须死!她死了,渊儿的念头才会断了!哼,不怪你要救她,你曾经贵为武陵的上仙,却也是有这师徒乱伦的前科!可惜你救得了别人的徒弟,却救不了自己的徒弟!如今那诛仙台下,却不知可还有她的一缕芳魂?你可是内疚心痛?怕是你早就对她动了情,否则你怎会一夜白头,弃了武陵,堕入魔界?” “不错!嫣儿是我徒儿,我是喜欢她!没能救她,我内疚自责,我更是愤恨当日没有随她归隐,害她惨死!仙界自谓正派,却无辜杀戮,我岂能再与你们同流合污?” “你曾也是武陵上仙,武陵上下以你为荣,武陵的后辈都要叫你一声师叔祖,可今日你却说出这话来!你便也如那秦子净一样,早成为了天下人的笑柄……” “谁爱笑,自去笑。逝者已逝,如今又过了这几百年,早已尘归尘,土归土!我早已经看淡了,不必多费口舌。今日我留你性命,是看着武陵的面子,你若再伤落花,他日我必去武陵取你性命!” ☆、粉骨残躯血染衣 众人都没想到涟漪会出尔反尔,连儿子的遗愿都不遵从,秦子净也是大惊,这边争论不休的时候,他一个闪身到了落花的身边。 依照秦子净的猜测,这一剑即便刺中心脏,也不会伤及性命,但看她脸色惨白,内力由心口处迅速的四散流失,仿佛顷刻就要毙命。她这是怎么了?求死之心到此,不愿自救?还是真的失了魔力?来不及多想,连忙渡了内力过去,却根本渡不进去,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她随时都会死! 秦子净凝眉,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把落花抱靠在胸前。但见她双目微闭,眼睫轻颤,鲜红色的血溢出唇瓣,已经是奄奄一息。 落花的意识开始模糊,四周也越来越黑,她的身体慢慢往下沉,她却在这浓黑里嗅到了那股淡淡的桃花的清香,那是师父的味道。她努力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那抹熟悉的白色,喃喃的叫了一声:“师父……”极怕这是她的幻觉。 秦子净见她苏醒,才稍微放心,问她:“怎么内力消散这么快?你的魔力呢?” 落花因为之前在阑珊谷变化桃花,消耗了太多的内力,加上刚才又被劈天斧所伤,本来就是在硬撑,如今又受了涟漪的一剑,她只是个凡人,如何能抵挡? 落花知道她就要死了,她幻想过无数次,死的时候能靠在师父的怀里,而今真的成真了,她却又不敢相信,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忙又怯怯的唤了一声:“师父……” “花儿,是我!告诉我,你的魔力呢?是失了还是你故意不用?”秦子净这么问的时候自己都是心虚的,因为他知道落花的魔力已经与她的身体完美融合,虽然她内力不够强大,还不能完全驾驭魔力,但是只要她有危险,魔力必然会激发。开始那一斧,毕竟是神器劈天斧,她受了外伤还犹可说,但是刚才那一剑,如果她还有魔力的话,怎么能刺得到她?刺来的时候,就该被她的魔力反弹开了,如何能靠近她身,更别说伤她了? 一旁的覆疏开口了:“如今你还不信吗?她的魔力被你占了!她现在只是个凡人,被劈天斧重伤,又被秋水无痕剑刺中心脏,你以为她还能活?你得偿所愿,仙界也终于铲除了大敌,岂不是皆大欢喜!你又何必惺惺作态,还来明知故问?” “这是真的?”覆疏的话,秦子净毫不理会,却急着向落花求证。 落花原本涣散黯淡的眸里又折射出炫彩的光芒来,那双眸犹如是将天上的彩虹揉碎在浮藻间的榆荫下的一潭清泉,覆疏说了什么她全没听到,她怔怔看着秦子净,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细小的泪滴从眼角溢出,滑入鬓角。 “你失了魔力,却仍假装是魔神,只是为了见我一面?”秦子净难以置信。 落花不答反笑,唇瓣上的殷殷血迹映着小巧苍白的脸孔,分外凄楚,人见犹怜。她开口了,却不是答他的问题,而是说:“师父……我……我很开心……如果有来生,我还是要爱你!” “你……你何必如此?你知道我不可能爱你。在我的心里,你只是那个襁褓里的小女婴,我怜你同情你,更是愧对你,却都不是男女之情。今日你如此这般不要性命,可是值得?” “如果有来生,我还是要喜欢你!师父,一切都值得!你有了喜欢的人,他不喜欢你,你就躲起来,想把他忘掉;我有了喜欢的人,他不喜欢我,我却只盼着能再见他一面,能死在他的怀里。如今我的梦想实现了,师父,我很高兴!刚才你救了临渊,临渊一心对我……很好,我也终于能走的安心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9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92 了!” “花儿,你的魔力是怎么失去的?那夜……果真吗?”秦子净已经确定落花确实是失了魔力,他之所以还会追问,是因为他感觉不到身体的任何异样。 落花轻抚了一下自己的眉心,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秦子净下意识的看向她的眉心,白嫩的雪肤下隐隐藏着一个淡到看不出来的朱砂印记,像是新生的一般。 “师父,我就要死了,你带我回阑珊谷吧……阑珊谷,桃花已经谢了,桃子就快熟了……我小时候,墨玉总是带我摘桃吃,墨玉……墨玉若是知道我死了,定然要伤心,你……师父你别告诉他,你就说,说我留在仙门修仙,说我嫁了仙门的如意郎君,让他,让他不要记挂我……” 秦子净轻声道:“师父救你。”说着他执掌靠着她的前襟,源源不断的内力泄将出来,却输不进落花的体内。 落花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师父,不要!方才你救治临渊内力耗损,我知道我好不了了,不要白白浪费你的内力真气!” “师父想法救你。”秦子净虽然不爱落花,但相伴十余载,师徒之情却是极深的,他自然不想看着她死。 “不,不要救我!我死后,师父你将我葬在桃花树下……桃林里还有我们酿的桃花酒,很好,我很欢喜!” 这是最好的结局吗?此刻,秦子净对于落花已经不只是愧疚和不舍,还有淡淡的心痛。当年钟离沫留在仙界,他独自前往阑珊谷时便是这样的心痛,后来时间久了,即便再忆起过往也只是淡淡的哀伤。如今看着落花在他眼前香消玉殒,他却束手无策,以为自己此生都不会再痛的心,又隐隐作疼起来。 “师父带我再腾一次云吧!这外面的世界一直是我一个人飞来飞去,今日我想与师父一起。” “师父带你回谷。”秦子净抱着她起身。 却听身后有个声音喊道:“秦子净你要走可以,将人留下!” 却是韩易,话音还未落下,一道白光劈来,秦子净出掌回击,白光速度回退,恰恰击中了斧身,瞬间神器劈天斧碎成了粉末。 在场的众人都惊呆了,秦子净就算再强,也不能一掌就将神器击得粉碎,何况刚才他还渡了两成的内力给临渊,莫不是真的得了魔神之力? 秦子净自己也是大惊,他本来只是想用内力将劈天斧的伤害反弹出去,略一用力,却不想竟生生将上古神器震得粉碎!莫非魔王说的是事实,落花的魔力真的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秦子净内力之深,已经足够驾驭和控制魔力,体内的魔力也就成了变相的内力,加上平日他甚少使用法术,所以体内的魔力更是无从查觉。方才一出手,他才明白,也许救了临渊的不是他,而是他体内无从估量的魔神之力。 落花窝在秦子净的怀里,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想抬头去看,又实在没有力气,只不放心的唤了一声:“师父……” 秦子净简短作答:“我们走。” 正待离开的时候,却见人群里拥出一个人来,大叫了一声:“花儿”! 有人叫她?却是谁?谁才会唤她花儿呢?是覆疏吗?落花眼角的余光瞥见立在不远处的那人,他长身玉立,原本绚烂富丽,极少有人能撑得起来的牡丹花白袍,穿在他的身上不显轻佻,更见高贵,还有那根金灿灿的束发簪,耀目的让人睁不开眼,不正是洛世奇? 落花抬头去看他,尽管衣饰一如往常,但是今日的他却又不同于往日。往日里他慵懒,戏谑,调笑的神情一盖没有;他一贯高人一等,卓尔不凡的气势而今也荡然无存。他立在当下,面目悲切,眼神里透露出深深的挽留之意。 落花心里默念了一遍:“洛世奇……”往日种种浮上心头。他有野心,霸道,自私,但对她不错,说实话他很会哄女孩子开心。那夜……那夜醉酒,他们差点犯下大错……她依靠回秦子净的臂弯,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师父,我们走吧。” 立在原地的洛世奇,又是愤恨又是气恼,袖袍里握着传音螺的手掌差点要把那枚传音螺捏碎。临渊已经被救活,她尚且伏在他身上与他话别,诸多留恋;他与她相识却比临渊更早,如何她对他却无只言片语?只此一眼,再无留恋!可是怪他今日没有护她,救她?他如何能是临渊,逞那无用之能? 秦子净见落花只是看他一眼,并不与他话别,也不多问,抱着她刚想跃上云端,却被一声“子净”叫住。 是玉虚子。 秦子净回头,淡声说道:“师父放心,即便子净身负魔力,也不会为祸天下。” “为师知道,只是如今你的徒儿……你若带她走了,她恐难活命,她如今既然不是魔神,仙界自然不能再伤她性命。闻说天帝有一宝物,名曰凝魂珠,或可救她一命。” 闻言,秦子净低头去看落花。 落花窝在秦子净怀里,拒绝道:“不,师父!你带我走吧,我们回阑珊谷……” “也许,或可活命?”秦子净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不,我只想与你待在一处!师父我死后,你不要让我转世,我的魂魄要永世都留在阑珊谷!” 她哪里还有魂魄?劈天斧伤着凡人便是要魂飞魄散的,只因她法术高强内力深厚,才没有当场毙命,如何还能转世? 秦子净朝落花点了点头。 众人都知道,只要断气,便是魂飞魄散,如何还有魂魄,又如何能转世为人?秦子净想是怕她难过,知道却不点破。 落花这才安心,她看到秦子净的白衣上尽数沾染了她的血渍,不禁伸手探到他的前襟,细声说:“师父,你的衣袍脏了……”说完,念了一个清洁咒,却完全不起效果,她知道她的内力所剩无几了,她的血也快要流光了,她的身体在慢慢的冷却,她就要死了。 “师父我冷,周围好黑……” “师父我怕黑,你能陪我睡觉吗”秦子净耳边响起了当年那个稚嫩的声音,不禁俞觉伤感。他知道他没有办法救她,临渊是仙胎,她只是凡人,受此重伤,如今内力又输不进去,如何还能活命? “别怕,我这就带你回谷。”秦子净不再理会众人,跃上云端。 只听下面又有人唤了一声“子净”。 这回却是钟离沫。 秦子净自然熟悉他的声音,他立在云端,没有回头。 众人都只当他二人还要叙旧一番,谁知涟漪□□来,恨声说了一句:“你竟然还要带这小贱人走!”四下都是诧异,独独云端的那人丝毫未闻。 云上一人,姿意翩翩,白衣缎发,随风飘飞,晕染在衣襟上的鲜血,犹如一抹艳丽的桃红,毫无狼狈污秽之感,徒添哀婉凄美之意。 他没有停留,抱着怀里奄奄一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9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93 息的人儿,驾云离去。 钟离沫盯着云上的那抹白色,直到再也看不见踪影,也依然一眨不眨的盯着,心里是五味杂陈——子净再也不是他的子净了。 因着刚才劈天斧已毁的事实,再无人敢去阻拦。众人都知落花已经失了魔力,真正得到魔力的是秦子净,但他不会帮魔界,也不会留在仙界,所以他不是威胁,不如就让他们走了。再说,即便落花魔力未失,秦子净若一心想带她走,谁又能拦得住? 那个叫韩易的懊恼道:“如今神器已毁,魔神又未死,该如何回禀天帝?” 涟漪回答:“你不必担心,我会向父王解释。劈天斧已毁,也是无法,只能怪秦子净太厉害。不过秦子净得了魔力,于我们仙界无害!那小贱人原来却只是一个凡人!哼,这次她必死无疑,纵使秦子净身负魔力,也是无力回天!如此方才解了我的心头之恨!” 随着那袭白衣消失在天边,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尽管谁也没料到是这样的结局,但是这样倒好——不用得罪秦子净,回去天帝那里也好交差。 覆疏心里感叹,也许这就是花儿想要的结果。他带了魔界的人遁地离开,仙界没有阻拦,不过是奉命办事,天帝只叫协助诛杀魔神,又不是剿灭魔宫,谁想凭白得罪魔界? 久久立着的除了钟离沫,还有一个便是洛世奇。 他紧拽着手心里的那枚传音螺,心里默念了无数遍:花儿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今日害过你的人,我必十倍、百倍的还给他们! ☆、瘗玉埋香 掩在秦子净怀里的落花气若游丝,痛到极点就不觉得痛,只是觉得又乏又累,只想睡去。迷迷糊糊的,只感觉到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还有就是包裹着她的淡淡桃花幽香。她想睁眼去看,却是不能,力竭至此,她知道她就要死了。 但是落花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欢喜。她不恨涟漪,那一剑倒是成全了她。但是此刻的她又不舍得就这么死掉,她想陪师父久一点,让她明天死吧,让她再多贪恋一会他的怀抱。 秦子净看到怀里的小人儿满身鲜血,脸色惨白,微微蹙眉,极痛苦的样子,他素来不起波澜的内心也泛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师父……我就要死了……我……我不想死……我想……”落花轻声嗫嚅,“我想陪着你”这样的话,又被她咽了下去。 秦子净以为她是力竭才说不下去,不由得更加焦心,依照腾云的速度肯定是赶不上,他施了一个遁地术,转眼就到了阑珊谷。 “花儿,你看,我们到了!”秦子净又施了一个法术,瞬间阑珊谷里桃花盛开,满坡桃红,煞是美丽。 落花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上方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孔,漫天的桃色落在她黑亮的瞳仁,就像那年醉卧桃林,落在她眸里的揉碎了的西天的晚霞。 “真好,我活着的时候还能再看一眼……桃花……待得明年桃花开的时候,师父,你还会来桃林抚琴喝酒吗?”疼痛难忍,她却满心的甜蜜。 秦子净轻轻点头,怀里的人儿脸色惨白,虚弱无比,仿佛即刻就要撒手人寰,眼眸却像月夜里的泉水一般流动着点点星光。他知这是回光返照,这点亮色退去,她便要香消玉殒了,不由得更加揪心,脸上的冷漠隐去,颇是自责的说:“师父对不起你,你幼时是我救起,今日也是我害你!” 落花惨白的脸上浮起了一个笑靥,唇边的一丝血迹,更添了几分哀婉凄楚,人见犹怜。想是忆起了过往的美好记忆,她黑亮的眼眸流光溢彩,缤纷斑斓:“那年桃花开得正好,师父你踏着桃花云,携我飞天,我……那天晚上的星星很亮,我毕生都记得;还是这片桃林,那夜……你说我们犯下大错……徒儿并不后悔,即便是错,也是叫我欢喜的错!” “师父对不起你!你是我的徒儿,我,我……你该恨我,不该再……” “不,师父,我不恨你,我心里……我心里喜欢你!你莫要难过,这路是我自己选的。阑珊谷是我的家,是我做梦都想回来的地方,如今还能与师父待在一处,还能被师父抱在怀里,徒儿……徒儿死而无憾!”一片桃花瓣飞来,飘落在她的眉心,淡淡的酥(sū)痒,落花忽然想起那夜……她动弹不得之际,也有许多花瓣飘来落在她的身上、脸上……如今她仰头看到的还是同一张脸孔。身上那要将她撕裂的痛楚,怎抵得过内心缠绵悱恻的甜蜜? 秦子净抬手轻轻拂去她眉心的落花,眉间一片清明,肌肤剔透如雪。那夜……那夜他可不曾这样温柔。 一阵欢喜,一阵忧伤,一阵甜蜜,一阵羞涩,弥留之际竟还有这样百转千回的心思。 秦子净不懂,抱着她悄然而立。 落花伸手想去摸他的脸,看到空中漠漠如烟,徒自飘零的落花,陡然一阵伤感,缓缓垂下手臂,幽幽开口:“这十几年于师父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我只是一粒小小的尘埃,飘到这阑珊谷,如今也要化尘而去,师父你还要孤身一人活在这世上。钟离沫……他,他是不会随你来阑珊谷了,师父你将他忘了吧。要问这世上,我恨过什么人,便是他钟离沫,他让师父你孤寂这许多年……师父,徒儿……徒儿不能再陪你了……” 这话一出,便是铁石心肠也要化成绕指柔情。 “花儿!你如何这么傻?” 落花轻笑着摇头:“只要能见你一面,什么都值得。” “真的值得吗?” “喜欢了便不问值得不值得,随着自己的心意,了无遗憾即可。我只是……只是挂心师父……我死后,你又要一个人了,这悠长的日月,是何等的寂寞……” 秦子净内心凄然:“天帝有一宝物,或可救你性命,我去求一求天帝。若是救活了你……我便封了你的记忆……” 落花轻轻摇头:“天帝如何肯给你?又何必屈于人下?何况重来一次,纵使我失了记忆,我也还是会喜欢师父,看你一眼便不能忘记……我知道师父不忍心看我身死,只是……师父你既不喜欢我,即便救了我,徒儿活的也不甚快活,而今能死在师父怀里,死在阑珊谷,徒儿了无遗憾,反而很是欢喜!” 秦子净不知如何言语,内心凌乱,神色也不似往日从容淡定。 “我要死了,师父你可难过?”掩在他怀里的女孩儿悄声问道。纵使生、死也到底敌不过这情窦初开的小女儿情怀。 秦子净点点头,眼神悲悯,心里果真是说不出、道不明的层层怅惘失落。 落花莞尔一笑:“师父,你把我抱到当初你捡到我的那株桃花树下,你……你就把我葬在那里……我的名字叫落花,便也让我随着这些落花一起入泥吧。”说着伸手到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9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94 空中,三两片花瓣飘入她的掌心,她小心的合起手掌,轻轻抽回手臂,放在胸前,疲劳的闭上了双眼。 秦子净抱着浑身是血的落花,走到当初的那株桃树下,她的身体渐渐变凉,气息也逐渐微弱,眼神也开始慢慢涣散,他知道她真的要死了。 “师父,我,我不行了……很黑,我什么也看不见……” “师父在这,花儿别怕!”秦子净握上了落花的小手,跟他的温热想比,她的手冷的可怕。 “好在我还能闻到你身上桃花的味道。”落花半闭着眼睛,颇是沉醉的小声言语:“六岁时我说你衣上尽是桃花的味道,师父你问我,桃花是什么味道,便是现在这样叫人心醉又安心的味道!” 这话说完,她便不再言语,神色安详的靠在秦子净怀里,脸蛋蹭着他半柔软的衣料,面上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以为时间就可以这样沉静下去,让他们就这样站成一颗树。 她却忽然睁开了眼帘,怔怔看着上方那张叫她梦牵魂绕的脸孔,眼泪扑簌扑簌的滑落颈项和双鬓,原本干涸的血迹又被这泪水化成一团血污。透过迷蒙的泪眼,她看到他的眼里也有一个垂死挣扎的自己,眼泪无声的疯涌,拚尽最后一丝力气,恋恋不舍又满怀期待的说:“师父……我,我不舍得你……我不舍得死……我不想做你的徒弟,我,我想做你的妻,妻子……像墨玉和汀兰那样,将来生……” 尚未说完,握在秦子净手里的小手滑脱了下去,剩下的话她也再不会说下去了。 “花儿!”秦子净叫了她一声,心缩成一团,一阵阵的抽痛。 漫天的落红都在这一刻纷沓而至,飞来聚集到她的身边,就像那天师父站在桃花之上,伸出手臂邀她同游,仿佛现在她也还是那个受人瞩目的公主…… 只是她再也看不到了。 直到那娇躯彻底冰冷,那些围绕着她的桃花才纷纷陨落,四周堆积起一层厚厚的落花冢,似乎在等待她的归位。 秦子净将那娇弱的身躯紧紧搂在怀里,心里犹如探进了一枚牛毛细针,阵阵隐痛,却移不走,抚不平。 他是不爱她,但也不想看着她死。 尤其还是在这片桃林。 这片桃林,那年落花飘零的季节,他在满地落英里抱起了她;还是这片桃林,那漆黑夜色里他与她彻夜的缠绵;又是这片桃林,满坡绯红,她死在他的怀里……难道真的要将她葬在这里,冰肌玉骨,如何要委身尘沙之中? 秦子净到底没有遵守落花的遗愿。 花儿到死都惦记着他,怕他孤寂,一心想陪在他身边,他如何能忍心让她一个人,埋在冰冷潮湿的泥土之下,任她枯萎腐烂? 他抱着她的尸身,来到了桃花渊,放她在小时候睡过的床榻上,用内力设置一个结果,将她包裹在里面。落花是凡人,肉身虽死,但是秦子净内力深厚,他设置的结果可以让她死而不腐,她看着就跟睡着了一般,只是再不能说话,再不能对外界有任何的感知。 如此她便不必委身尘沙之下了。 脸色惨白,一身血污,如何能是这个样子?秦子净念了清洁咒,又用白色的绷带,将她背后的骨头归位,最后施了一个小法术,衣袍完好无损,落花便安详沉静的仰面躺在榻上,犹如熟睡了一般。 秦子净立在床前,第一次看她的容貌。她肤色极其透白,眉心一点朱砂,尽管极淡,因为肤白,还是一眼就能看到。平日里眼睛闪烁黑亮,如今闭了眼睛,眼睫更见密长,小鼻尖微翘,灵巧可爱,一点樱桃小口,全无血色,巴掌大的小脸不见丝毫妖娆,却是个清纯灵动的美人胚子。 他还记得上一次注意她的时候,她还是个爬出襁褓的小女婴,十几年的时间在他身上没有停留,却让她由一个小女娃长成了一个窈窕少女。 秦子净垂手走到屋外,心里却不再宁静:花儿,你将永远留在阑珊谷,我也永远会在这里陪你。这便是你想要的吗?可值得?师父是该救你,还是让你永远这么睡着呢?还是该让那临渊公子带你走呢? 初始的几天,秦子净的内心是煎熬的。他是上仙,可也是由人修道成仙,还是个少年神仙,更是个性情中人。他的内心对于落花是愧疚和不忍,但另一方面,他其实不懂她为何非要一死,只为了见他一面?别人既然不爱,何必还要强人所难? 可以说秦子净接触过的唯一的女性就是落花,但是他一直当她是小孩,若不是那夜,定还要当她是小孩。所以他不懂落花,不懂这个女孩儿家的心思,如今她已经死了,对与错,都不必再争,唯有愧疚留在他的心里,久久不散。 如果不是那夜他犯下大错,她怎会失了魔力?若她魔力还在,她哪里会绝望寻死?待她成了魔神,天下都惧她怕她,她如何还能惨死剑下呢?如今是让她这么待在谷里,还是求一求天帝,看有没有机会能将她救活? 秦子净每天都抚琴给落花听,不只是《凤求凰》,还有《广陵散》,《高山流水》等。其实落花听不到,他做什么她都不可能知道,他也只是求一个心理安慰,减少一丝愧疚罢了。所以他真的是尽可能的陪着她,看书填词作画,都是搬到屋里,偶尔还会跟她说两句话,真的是比她活着的时候,还要用心细致。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秦子净便决定不求天帝,就这么将她留在谷里,留在自己身边。 落花喜欢满坡的桃花,他便使了法术,这谷里便也如袭月南山一样,一年四季桃花永不凋谢。秦子净也回到了以前的生活。 回谷约是一个月了,这日,竟然有外人来访,不想却是钟离沫。 ☆、万水千山一转身 凝魂珠是谓何物?传说是盘古开天之时一宝物,能凝结凡人的魂魄,哪怕肉身已毁,魂飞魄散,平时用过的旧物,穿过的衣服等等,只要占了那人的气息,用凝魂珠来凝魂,便能让人死而复生。这只对凡人有效,但是能用上此宝物的凡人是少之又少,故而天帝的凝魂珠甚少示人。 这日洛世奇来觐见袭月掌门玉虚子。他对玉虚子说:“袭月上仙如今有了魔神之力,魔力能动摇仙界根基,天帝定不能安心,时日久了必然也会对我们袭月心生嫌隙。弟子有一法子,既可让天帝安心,又能救了袭月上仙的徒儿。此法如能成功,也能教天帝对我们袭月少了嫌隙……” “哦?有此妙法?子净得了魔力,虽不会威胁仙界,但天帝素来多疑,恐他不能安心,长此以往,对我袭月也非益事。这些时日,我也正为此事忧心,但一直想不出什么妙法,今日你可说说看。” “若是袭月上仙能将魔力封印了交予仙界,天帝便用凝魂珠救他徒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9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95 儿……” 闻言玉虚子摇头:“这法子如何能行?却不说子净有没有能力封印魔力,就算封印了魔力,此事也是交易,子净平生最不喜与人交易。再言,他那徒儿与他……恐他不愿救她啊!” 洛世奇恭声说道:“掌门师尊多虑了!袭月上仙五百年前已经无人能敌,如今又得了魔神之力,他随便一掌便能击碎神器劈天斧,内力修为高深到何种程度,我们都无法猜度,此番封印魔力之事,他定是能做到的。却说他对他的徒儿,上仙必定是心怀愧疚,他隐居谷里,魔力与他无甚用处,若是交出魔力,便能救他徒儿一命,我想他多半是愿意的。” 洛世奇看玉虚子犹豫不定的样子又道:“这凝魂珠是天帝的宝物,借出来用一次,救活了人,即刻就会归还天帝,于天帝和凝魂珠都是无害。上仙的徒儿如今只是凡人,即便救活了她,于我们仙界也是无害。若此事成功,倒是解了天帝的心头大患,如何不去试试呢?再言,这对上仙也是好事。弟子闻说上仙是掌门师尊的关门弟子,掌门师尊也最是器重他,如今他身负魔力,总要被天帝惦记,天帝不安心,他也不安全;若他失了魔力,天帝对我们袭月少了忌讳,上仙也会更加安全,掌门师尊便也能宽心了!” “如此也有些道理,那我明日便去禀明天帝,求天帝让我去游说子净……” “不可!此事掌门前去游说,恐不能成……” “为何?” 洛世奇解释道:“此次仙魔对峙是掌门亲自去请上仙出席,他徒儿惨死,如今再去劝说恐不能成。依弟子愚见,武陵仙山的钟离掌门最为合适,他的夫人伤了上仙的徒儿在先,他一是赔不是,二是他们又有过去的情义在,想来上仙不会拒绝。” 玉虚子捋了捋胡须,沉思片刻道:“恩,你说的有理!此事成是不成,对我仙界都无甚损伤,若是成了,于双方都有好处!” “依照天帝的脾气,定是要见到封存的魔力才肯救人,如此就需要前去之人能深得上仙的信任,钟离掌门与上仙,他二人过去情意深厚,上仙定然信他,想是会先交出魔力,再安排救人。这便是我建议钟离掌门前去游说的另一个重要的原因。” “你考虑的甚是周详,如此,我明日前去禀明天帝!” 八月初的这一天,秦子净正在抚琴,忽然感知有人闯进了他的结果。他猜到是仙界派人前来,却没想到来人会是钟离沫。 这阑珊谷本来是与他一起归隐的地方,五百年来一直盼他能来,今日真的来了,可是却再也找不到当年的心境了。五百年,“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早已经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钟离沫见他弹得还是那曲《凤求凰》,不禁又是欣喜又是感慨,原来他还记得这曲子,这曲子便是当年他教他的——子净果然还记着他! 还有这谷里满坡的桃花,茅屋,屋旁的小溪,屋后的竹林……无一不是他们过去曾描绘过的归隐之地。 子净……子净便是在这里等了他五百年!五百年没有人作伴的独孤和寂寞,他可曾怨他,恨他? 他自己呢?修了太上真人,娶了涟漪,有了孩儿,可曾觉得幸福?不,他唯一觉得幸福的时刻是那年认识子净,与他相处相知的日子! 那时候,他刚入仙门没几年,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那年他随师父和众位师兄去袭月拜寿,夏日午后,天气燥热,他便去了袭月后山的竹林纳凉抚琴,恰巧遇见了子净,那会子净已经是名满天下的袭月上仙。 初见他时,是惊为天人的诧异,世上竟会有这样美貌的少年!上天怎能如此偏爱于他,万千宠爱于他一身? 子净看着惊呆了他,微微一笑,问他:“你弹得是什么曲子,如此动人心弦!你可愿教我?” 自己是如此普通和平凡,却能接近这个修为容貌都天下第一的上仙,钟离沫的内心欢喜又自豪! 此后他们关系一直极好,他们在桃林喝酒谈天,在竹林深处弹奏伏羲琴,他还教他法术,助他通过试炼,成了仙人……直到那一次天帝太液池宴饮,子净已经是上仙,自然是在被邀之列,他只是个武陵的小仙人,尚没有资格参加。宴饮结束,子净来找他,问他愿不愿意离开仙界,随他归隐,去一个只有他们二个人的地方。 他惊呆了! 子净说给他三日时间考虑,到时再来问他。 虽然他已经修了仙人,已经可以长生不老,但是师门在上,他如何能走?再者,他与子净同是男子,如何能一起归隐?男儿出人头地,娶妻生子方是正途! 三日之后他拒绝了子净。 那日的竹林,清风徐来,他二人立在翠竹枝下,他劝子净不要归隐,他是上仙,是最可能飞仙成神的人,如何能归隐,弃前程于不顾?子净不答只问他,愿不愿意随他走,当他说出他不会随他归隐的时候,子净没有劝他,他甚至什么也没有说,只冲他倾城一笑,便翩然离去。他以为子净就此打消了归隐的念头,没料到他会一个人离开了仙界,更不想一别就是五百年! 如今到了旧时二人曾描绘过的归隐之地,他的心境如何是感伤一词可以描述的?这本该是他们二人一起生活的地方!面前的子净还是过去的样子,就好似若干次他梦见他低眉抚琴一样,那么他呢? 他三十五修了太上真人,如今子净只似渊儿那么大,他们之间隔着的难道仅仅只是五百年的光阴吗? 子净还是子净,他却已经不是当初的钟离了!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钟离沫强忍着心酸的眼泪,怀着复杂的心情叫了一声:“子净!” 琴声停了,秦子净抬头看他,没有诧异,没有欣喜,可以说是没有表情,只淡淡问一句:“你怎么来了?” 钟离沫还在平复复杂情绪的时候,秦子净站了起来,携了伏羲琴,准备离开的样子,末了又问了一句:“天帝叫你来,可是有事?” 无数次他的梦里,子净就是这般立在桃花树下,白衣独立,云发翩飞,手携伏羲琴,朝他微笑轻语,那枝头娇艳的桃花都因他失色。 “子净……为何这五百年,你都不曾去找我?”钟离沫抑制不住情绪,轻颤着声音问他。 秦子净叹息一声,没有言语。 钟离沫又言:“你可是已经忘了我?” “过去的事,不必再言,掌门此次前来,可是有事?” 他叫他什么? 掌门? 他曾经只叫他钟离,他是他的钟离啊!如何今日要叫他掌门?这般生疏,果真是不同了吗? “子净!你可是在怪我?可还是在恨我?” “过去的已经过去,这谷里的日子无人打扰,闲淡悠远,很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9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96 合我的脾气。”秦子净立在树下,答的冷淡。 “我……我却在后悔当日没有随你走!如今……如今我……我问我自己,这些年过得可是满足?所有都不及当初与你相处的那些点滴!但是我知道,我们的过去再也回不去了……要问这尘世,我还留恋什么,不是我的妻儿,不是武陵的掌门之位,便只有你了!” 秦子净立着不答,亦没有表情。他的心里真的没有钟离沫了吗? 不尽然。 真的动过心,如何能忘掉? 岁月悠悠,毕竟过去了这些年,很多东西早已被封在了时间的尘埃里。真的忘记不是不再想起,而是想起时心里已经不再有波澜。 而且秦子净一向是个冷淡自持的人,他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再犹豫不决,更不会拖泥带水。便如他在落花的事上,他做了决定必然会执行下去。只是当时他若是知道花儿的魔力也给了他,他定是不会下那样的决定。 但是钟离沫不同,他们已经是五百年前的事了,他给了他选择的机会,既然当初他没有随他走,那么他们二人便已经在五百年前结束了。 如今他是谁?他还是过去的那个钟离吗? 不。 他是武陵的掌门,是别人的夫君,是临渊的父亲。 过去的已经过去。 既然已经无可挽回,何必图做留恋? 即便如今他还是当初的钟离,他们也再回不去了,隔了五百年,他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阑珊谷,他既然已经独自住了这五百年,他就可以再住下个五百年! 他心里有他,但他也只能永远被埋在他的心里。所以,何必还要叙旧? 想到这里,秦子净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你为何不答我?”钟离沫颤声追问。 “你我已经无甚可说。”秦子净冷声回他。 “你果真是喜欢上了你的徒儿?” 此言一出,两人都是一震! ☆、钟离游说 秦子净与落花的事天下皆知,本是师徒乱伦,极不名誉的事,但是时至今日,他有何身份问他这话?钟离沫也察觉了自己的失言,他敛了情绪,故作镇定道:“天帝命我前来,是想救你徒儿一命。” 秦子净心知不会如此简单,便没有答他,钟离沫又道:“你得了魔力,我们都知你不会为祸天下,但是天帝却不甚放心,今日他派我来,原是想劝说你,若你能封印魔力交给仙界,天帝便答允用凝魂珠救你徒儿的性命。” 钟离沫开门见山,没有转折,其实他的私心里哪里希望子净用魔力去救他的徒弟?首先这魔力岂是能随意剥离的?当年梵天剥离魔力最后身死,纵使子净内力高深,怕也是极凶险的事。 若是他真的愿意九死一生剥离魔力,去救他徒弟的性命,岂不是承认了对徒儿有情?钟离沫的私心更是不愿接受这个结果。 见秦子净仍是沉默,钟离沫内心开始担忧,不禁开口劝说:“剥离魔力谈何容易?并且这也是她自愿,子净你可要想清楚!” 秦子净缓缓抬头,由近及远的眺望那一整片开的绚烂旖旎的桃花,心道:桃花再娇艳,无人欣赏,也是可惜。半晌之后,他开口道:“你回禀天帝,我愿意一试。” “你?你当真不顾自己的性命?” “这魔力于我无用,若能救花儿一命也是值得……” “想要剥离、封印魔力谈何容易?你纵使不死,也是内力耗损,修为大减!而且天帝有言,必须是先看到魔力,才肯救人,你若不幸身死,你那徒儿纵使活了过来,怕是也不见得愿意独活!所以,你这个决定岂不是轻率?” “我不会死,只是损些修为罢了。花儿自小长在阑珊谷,她醒后,若还愿意待在谷里就待着,不愿意就……”说到这里秦子净顿住了,他本来想说的是,“就随临渊公子远走高飞”,但念及临渊是钟离沫的儿子,故而没有说下去,但是这些欲言又止的话,听在钟离沫耳里,却是异常的刺耳。 “难道你们还真想在这谷里做长久夫妻不成?”钟离沫内心气恼,不禁脱口而出。 秦子净没有答他,内心却也是气恼的,便是做了夫妻又与他何干?五百年了,他还有什么资格再来质问他? 于是他不再理他,携了伏羲琴自顾自的朝桃花渊走去。钟离沫也察觉到自己的失言,便也不再言语,只一路跟着他,俩人一前一后,一路分花拂柳,好不美好!好似又回到了五百年前,他们在袭月南山的桃林里穿梭,那时的子净看他的目光总是温柔缱绻,哪里像现在这般冷淡疏离? “子净,你真的对她动情了吗?魔王说你占了她的清白,可是真的?你们二人真的有那样的关系?”几番思虑不下,钟离沫终于还是问出了这话。他能问出这样的话来,可见他的内心对于秦子净的认知还停留在过去,或者是他想停留在过去。 “钟离掌门,我已经答允了天帝的要求,你这便回吧。” 钟离沫愣了,半响才叹息一句:“你待我果真再不同于从前了!” 说完他等了一会,始终不见秦子净作答,最后只得无奈道:“天帝说了,若是你答应了,八月十五派我来取走封印好的魔力,并且带走你徒儿的尸身。待她复活,我会亲自将她送来谷里。” 说话间,钟离沫已经随着秦子净到了屋里,当他看到榻上躺着的好似睡着般安详的人儿时,心里更是感慨。若说是内疚,封印魔力救她尚可理解,但是既然她的遗愿是葬在桃花林里,为何他却将她的尸身放置在屋里?这般日日相见相守,岂是内疚可以解释的? 钟离沫不再言说其他,只淡淡道:“‘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你我因琴结缘,今日容我再弹一曲。”他携了桌上的伏羲琴,来到屋外的桃花树下,信手拨弦,琴声低沉悲怆,一如他此时的心情。 他知道一切都不同了,纵使现在他有心抛下一切,愿意随他归隐,子净也不会再给他机会了。那么他真的能舍下妻儿,随他归隐吗?他也是不知。 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他把你放在心尖上,为了你可以放弃一切,忽然间他就不再在乎你了,你是什么感受?失落?黯然?悲伤?怀疑……五味杂陈? 东西原一直握在自己的手心,虽然自己抓不牢,但也还是自己的,现在它不在手心了,它成了别人手里紧紧拽着的宝贝。 能言说的便是这失落和感伤,不能言说的便让它化在琴音里吧! 屋里的秦子净听到琴声,心里也是一震。上次花儿也弹了一曲,像极了这个韵律,可知这琴音他已经足足盼了五百年。原以为再也听不到了,却不想再听之时,会在这阑珊谷里。 钟离沫于秦子净来说,绝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9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97 不是一般人,可以说是钟离沫改写了他的一生。 谁能知道会遇见什么人,又会因谁而改变?我们能做的就是把握自己被改变后的人生,是深陷其中,执迷不悔,还是就此收手,重新来过?路也许是上天安排的,选择却在于自己。秦子净早已做出了选择。 而此时,那沉醉悲凉的琴音却在拨弄着秦子净原本已经波澜不惊的心弦,一刻不停的敲打着他原本已经尘封已久的记忆的闸门。 时间久了,日子平淡,平日也不会想起,原以为这些都已经被他忘了,今日却又在这余音缭绕里,再次勾起了往昔的记忆。他与钟离沫的过往犹如寒冬的落雪一般,纷纷扬扬,积压而下,片刻他的心里就已经白了一片。 在这缠绵低沉的琴音里,他几乎迷失了自己。没有真的动过心的人,不会懂得。 当他立在窗前远眺那桃树下低头抚琴的身影时,他才蓦然明白,他喜欢的不过是琴声里的,记忆里的那个钟离,不是眼前这个人。 任钟离沫一遍又一遍的弹奏着承载二人往昔记忆的那曲《凤求凰》,秦子净始终没有走出屋去。他收回目光,盘膝在屋里打坐。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终于停了,钟离沫吟起了那首《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一阕词完,前程往事尽数涌来,秦子净再也按耐不住,他跃到门口,又犹豫停下,心里激动不安,不知如何是好,唯一的一个想法是开门见一见他,与他说一说话! 待他终于走出屋门的时候,已是人去楼空——那株娇艳的桃花树下,徒留一把伏羲琴,寂寞的摆在斑驳的印满时间裂痕的石桌上。 远远望去,东边是满坡的桃红,妖艳美丽。秦子净立在门口怔怔的出神。 作者有话要说:  急景流年都一瞬,往事前欢,未免萦方寸。 ☆、计中计 钟离沫将秦子净答允封印魔力之事回禀天帝,天帝非常高兴,当即定下,八月十五钟离沫前去押解魔力带回天庭。 魔力之事,非同小可,因而极为隐秘,整个仙界也只有袭月和武陵的掌门知晓。 洛世奇去向掌门打听消息,玉虚子考虑到他原是献计之人,故而没有隐瞒,告诉了他押解魔力的日期。玉虚子还因秦子净封印魔力,不知是否会伤及性命,很是担忧,洛世奇宽慰几句,自行退下,心里却暗自高兴。他私下偷偷做了一个鉴水镜,让一个平日经常给他送信的,靠得住的魔宫小喽啰送给魔王覆疏。 覆疏接到鉴水镜的时候,尚不以为然——这个时候,洛世奇找他能有什么事?他念了密咒,洛世奇出现在镜里,他说要见覆疏面谈,事关魔力,鉴水镜不甚保密,不便详谈。 覆疏知道洛世奇行事向来缜密,听他提起魔力,故而也不敢怠慢。只是魔力已经被秦子净占了,还需要他去商谈什么呢?此时花儿想必已经死了,洛世奇与花儿一早认识,渊源匪浅,那日玉虚子提及天帝有一宝物凝魂珠,他莫不是想救花儿的性命?这洛世奇向来诡计多端,却不知他想出了什么计策,难道竟是逼秦子净分离出魔力? 想到此处,覆疏心里一惊,方知此事重大。 待得覆疏到了平日的约见地点,洛世奇一身锦衣,身长玉立,早已等候多时。 “你约我来,有什么事?” 洛世奇走上前来,笑着说:“必然是对魔宫大有利之事!天帝已经与秦子净达成协议,只要他肯封印、交出魔力,天帝便用凝魂珠救他徒儿性命!” “哦?可这与我魔宫何关?” “自然有关!天帝素来多疑,他定然要先见到魔力,才肯医治秦子净的徒儿!八月十五那日,天帝会派钟离沫去阑珊谷取回封印的魔力,顺便也是带了秦子净的徒儿前去天庭医治。因为魔力强大,无法遁地,钟离沫一行人必然是腾云。腾云必经之处是分襟渡,若魔王能早早的守在那儿,既能夺了魔力,又能劫了秦子净的徒儿去,岂不是两全其美?我知道魔力和美人,魔王您都渴望已久了!” 覆疏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等好事,怎会轻易透露给魔宫?不禁冷哼一声道:“难道你便不想要吗?” 洛世奇不紧不慢的轻抚着耳边的秀发,笑着答他:“魔王说的极是,我确实想要!只是我尚未修成仙身,凡胎肉体,如何能受的住这强大的魔神之力?即便如梵天,得了魔力之后,也是时常受反噬之苦!我若是吞了魔力,岂不是要当场毙命?世奇岂会自寻死路?” “哼!这可说不准!落花尚在襁褓中,便被梵天封印了魔力,为何她却无碍?”覆疏嘴上虽然这样讲,但是他心里知道,这洛世奇是个极自私,又极有野心的人,虽然凡人吞了魔力不见得会死,但是他们有约在先,他是要回凡间做皇帝的,何至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而且目的何在?是为了落花?覆疏可是亲眼见过,那夜他分明有机会霸占她,却又忽然罢手,分明是嫌弃她。 现在他却又将这等好事透露给魔宫,如何能猜透他的意图? 洛世奇似是明白了他的疑虑,解释道:“魔王忧心了!为了不确定的事太过冒险,甚至性命堪忧,实在不是我洛世奇的所为!魔王你也不必多虑,此事不管真假,都于你们魔宫无害!八月十五那日,你只管在分襟渡等着,若是看到钟离沫携了落花路过那,你便能信我了。只要提到落花,我知道魔王必会前往!仙魔对峙,大家都能看出来,魔王对秦子净的徒弟,怕是也有心亲近呢!” 覆疏一撇嘴,不屑的说道:“你们知道什么!男女之间就合该是情爱之事吗?哦,提到这事我倒是想起来了,那晚你俩如火如荼,你因为看到她肩膀失了那点朱砂,知道她不是完璧之身,便弃她在榻上,实属可笑!我原以为你这个凡间的九皇子风流不羁,却不知原也是个凡夫俗子!” 闻言,洛世奇脸色微变:“你怎会知道?” “你以为我抓她回来做什么?知道她失了魔力,我自然要想法查明是谁夺了魔力,还好不是你!不然你岂能活到今日?” “如此,花儿也知道了吗?她,她可有伤心?” “伤心?伤心什么?伤心你没动她?伤心你嫌弃她不贞?哈哈,我看她倒是挺开心,用她的话说,就是保全了她对她师父的爱!” 洛世奇袖里的手握成了拳,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笑着解释:“魔王不知,我于男女之事别有嗜好—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9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98 —非处女不可!那晚我本来还想当一回正人君子,但她引诱我在先,美人在侧,岂能不动容?后来看她守宫砂已失,我便也失了兴致!” 洛世奇的这番解释,覆疏是信了的,叹息道:“处女有什么好?不解风情!你们凡间自然是遵循女子贞洁操守,三从四德,从一而终,只是若是遵守了这些凡间的俗理,倒是要失了很多乐趣!” 闻言洛世奇大笑着问:“却不知魔王如何会喜欢这么个青涩的小丫头?” “我对她无关风月。” “无关风月?”其实洛世奇这话不过是试探,果然覆疏说的是他想听的,也是教他放心的话,“却不知魔王还有这份侠义心肠!” 覆疏不再与他调笑,正色道:“此事若当真属实,你帮了我们魔宫如此大的忙,却不知你目的何在?” “我的目的?魔王高估我了!我讨好魔界,还不是盼着魔王出手,待我通过仙界的试炼,得了仙身之后,能回凡间安稳坐上我的皇位!” 洛世奇看覆疏似有不信的样子,又言:“实不相瞒,劝说秦子净封印魔力原是我的主意,这对我来说可谓是一石二鸟!仙门用了我的计策,必定算我功劳,修道成仙也是指日可待;魔王你夺了魔力,劫了佳人,自然会兑现诺言。如此,我何乐而不为?” 覆疏点了点头,忽然又很是为难:“若是我们魔宫夺了魔力,仙界便不会救治落花,这……” “魔力的诱惑之下,魔王还不忘美人,实在多情!侠骨柔情,却也难得!只是魔王怎地糊涂了呢?等你有了魔力,仙界的区区凝魂珠,岂不是探囊取物?” 覆疏道:“也只得如此了!若你所言属实,也只能先劫了魔力,再想救治之法!” “魔王英明!” “至于你的皇位,你尽管放心!” “如此甚好!两全其美!只待八月十五,静候魔王的佳音!” 覆疏心里总还是不甚安稳,却也寻不到什么错处来,思忖着八月十五等在分襟渡,看看再说。若是真的,最好不过;若不是真的,于魔宫也是无害!魔力的诱惑巨大,也只得将计就计! ☆、世奇心事几人知? 答允仙界封印魔力,秦子净知道此事不易。他原不欲求人,本想着就这样让花儿待在谷里,纵然她已经身死,但是他们师徒日日相见,还犹如她活着一般。既然仙界亲自来人,他理应应允,这魔力与他何用?本也不属于他,并且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只是封印魔力,谈何容易?魔力已经与他的内力融为一体,不易区分和辨别,若是强自剥离,自身的内力必然要被抽离大半。 秦子净费了三日的时间才分离出魔神之力。这三日,是痛苦煎熬的三日,时时都好似尖刀在身上剜肉一般,又好像是浸在沸腾的热油里,让人一秒都不能忍受。秦子净早已脱了凡胎,便是居于上仙的位分也已经有了上百年之久,无论是之前的修仙之路,还是后来独居阑珊谷的五百年,他受过的折磨和苦痛,如果有也是精神上的,现在这种纯粹肉体上的折磨,倒是让他有了做回凡人的感觉。他游离于半梦半醒之间,只感觉时间在白天黑夜的颠倒中流逝,到后来竟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疼痛,当他终于分离出魔力的时候,身上的衣袍已经不知被汗水湿透了多少遍。 他想去华清池洗浴。 华清池,这还是花儿给取得名字,念及此处,他尽管疲倦到极点,内心却甚是欣慰。 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当他踏下床榻的时候,一头栽倒在地,这一睡竟然又是三日。 落花与他仅仅一墙之隔,此刻她依然在结果里沉睡,她若知晓师父剥离魔力,受了如此多的苦痛,怕是她巴不得要替他受了!若是她知道,她苏醒后面对的是怎样的人生,她会怨狠师父救了她吗? 在她以后的漫长的人生中,她无数次后悔,期望师父没有救她,期望她是死在这阑珊谷,死在了师父的怀里!如此,她如何还会有如此污秽不堪的后半生? 强行剥离魔力,耗费了秦子净五成之多的内力,现在他的身体极其虚弱,剩余的内力也施展不出。好在休息了几天,日常行走不受影响,慢慢调理,内力想是能逐渐恢复的,只是最终能恢复几成,却是不知。 已近八月十五,阑珊谷依然桃红似火,耀目绚烂。 秦子净立在落花的榻前,看着她沉睡中的安详恬静的容颜。 “花儿,师父必然要试一试。你若醒来,看到这盛开的桃花,想你会开心。我已经想好了,若是你想留在阑珊谷,我便封了你的记忆,重新做回你的师父。若是……若是你想与那武陵的少主远走他乡,师父便想法恢复他的记忆。师父……我必不会再叫你伤心了。” 有些感情也许是在潜移默化中,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时候慢慢产生的,当有一天忽然意识到,并能正视它的时候,可能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历经沧桑,往往可能已经回不去了。 八月十五,钟离沫应约前来,随他一起来的有北斗七星君,还有上次仙魔对峙之日执斧的韩易。当他们一行九人进入阑珊谷这个世外桃源,看见秦子净脸色惨白,虚弱不堪,都是大吃了一惊。 尤其是钟离沫,看到秦子净好似站立不稳,脸色纸一样的白,双唇都没有一点血色,关切、不忍之意溢于言表,只是碍于人多,不便上前扶他,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子净你可无碍?如何弄成这般模样?” 秦子净道:“我本欲随你一起前去天庭,医好了花儿便将她带回来,只是……只是我内力耗损,现在还施不了法术。如此便劳烦掌门将花儿平安送回。” 众人都是大惊,魔力强大果真名不虚传,连秦子净都因为分离魔力,内力耗损至此,以至法力都施展不出,都不禁暗自猜度,不知道他以后还能恢复几成的内力? “你竟如此不顾性命?”钟离沫话里深有责怪埋怨之意,但更多的却是心疼和不舍。众人都知他二人的关系,故而都不插嘴。 秦子净淡然答他:“我无碍,掌门宽心。” 听他这么说,钟离沫心里更是难言的苦涩,他没有再言语,眼神里却是掩饰不住的痛心和悲悯。 秦子净将分离出的魔力交给钟离沫,只见一个透明色的小球,摊放在他素色的锦帕里,不同的角度折射出不同的光芒,金光闪闪,流光溢彩,煞是耀眼。 众人都是惊讶,原来这就是魔神之力,却不想原来只有这么小一点!众人都想,这东西如何才能幻化成魔力呢?是吃下去吗? 钟离沫什么也没说,默默接过,藏在袖里,没人知道他袖里的手细细抚了那帕子多少回,仿佛那上面还留有子净指尖的温度。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9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99 众人看到榻上那宛如睡着一般的人儿时,又是一惊,原来以为是个已经下葬了的不堪入目的尸身,却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光鲜的一个人儿!这样的结果,怕是耗费了不少的内力。 一边制作结果,一边又不顾性命的分离魔力,秦子净对这个徒儿可见一般,师徒乱伦之情可谓是坐实了! 本来凝魂珠救人,只需旧衣、旧物即可,但是天帝生性多疑,必须要先见魔力才肯救人,故而命他们亲自带人前去医治。一边是天帝,一边是袭月上仙,于是众人小心翼翼的携了落花,生怕有什么不周全之处。 一行人离谷,钟离沫走在最后,还不时回头去看那个立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的虚弱无力却更见飘逸的白色身影,他的内心升起了无数的感情。他知道这次一别下次再见也许就是送那个女孩儿来他的身边。如果那女孩儿不要他送,他便连再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知道子净的心里已经没有他了,上次在树下抚琴,他甚至连出来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是茅屋的那堵墙,隔开了他们!他们之间隔着的何止是那堵墙?横在他们中间的是五百年的沧桑,和他如今容貌的改变。 原来他们的缘分早在五百年前就结束了。 那日他离开后,没有直接回天庭,而是去了袭月的南山一趟。旧地重游,感慨万千,更是无限悲凉!他懊悔,恼恨,痛心,失落……万千的情绪汇聚在一起,就像袭月四周的海水,在时刻冲刷着他脆弱的神经,最后一个大浪咆哮而过,席卷而来,将他彻底淹没,摧毁!他立在桃花林里痛哭流涕。 五百年了,子净他已经放下了,现在放不下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世事变幻,人世无常,当初若是随他走了,岂不是要在那谷里永生永世的逍遥自在! 如今那人倚在茅屋的门口,白衣飘飘,青丝渺渺,风华绝代,只是那冷漠的神情昭示着一切都不同了,他再猜不到他的心,他是记挂那小女娃吗?可是心里对他也有所不舍? 也好。 有那小女孩儿陪他也好,这五百年的光阴,总是自己辜负了他。 钟离沫立在桃树下,袖里的手紧紧拽着那包着魔神之力的素帕。几度相询未启唇,一声“子净”终是没有叫出声来。又仿佛这是诀别,他立在树下,久久不愿离去,是想把他的身影牢牢的烙在脑里。 众人在谷外焦急的等着,都在思量:为何天帝不派秦子净的师父,要派钟离沫前来?难道不知这二人的关系?都说是秦子净的单恋,今日看来却不见得。 好大一会,钟离沫才出来,但见他神情木然,面如死灰,大家都心下好奇,却不知他是如何与秦子净话别的? 众人正要离开,却见树林深处走来一人,锦衣华服,正是洛世奇。 他立在钟离沫身侧,躬身说:“在下袭月弟子洛世奇,奉掌门之命,有要事回禀钟离掌门!” 钟离沫是认识洛世奇的,这洛世奇深得袭月长辈们的喜欢,听玉虚子说这次规劝子净便是他的主意,却不知这会子玉虚子派他前来,是为何事? “魔宫众人正等在分襟渡,只等着掌门路过,掌门此时前往,岂不是自投罗网?” “如此机密之事,魔界如何知晓?此消息可是准确?” 洛世奇轻抚长袍,哑声轻笑道:“不瞒各位,这是魔宫的倾城在床榻之上告诉我的,我知此事非同小可,故而第一时间禀明了掌门,掌门命我前来告知钟离掌门!”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都打量起他来,手执折扇,云发金簪,牡丹白袍,神情潇洒中透着一丝迷离的慵懒,的确是个风流倜傥、俊逸不凡的贵公子。那倾城众人都是知道的,是魔宫的护法,更是喜欢仙界的美少年,凭着洛世奇的气度和容貌,被倾城看上也是寻常,如此此话当可信。 钟离沫深知此事非同小可,虽不知真假,但也不敢大意。 叫韩易的那人开口道:“掌门不必担心,纵使魔界有人候着,我们几个联手一起上,未必就会输!” “魔王倒不甚惧怕,只是武陵上仙……云川,怕是不好对付。”北斗七星君中的贪狼星君似有担忧的说,“秦子净分离魔力,内力受损,当今天下要封第一的怕就要属魔宫的云川了!” 众人虽然不知此消息是否可靠,但是也都不敢怠慢,魔力之事,岂容一点疏忽和差错?若是魔力真的被魔界劫走,天帝那里谁能担待?分襟渡自然还是要经过,但这魔力却不能带在身上,需得想想法子。 洛世奇看到钟离沫阴晴不定的神情,恭声开口道:“弟子有一法,可保魔力无事!所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是也。” 说着洛世奇看了一眼结果里的落花,只见她双目紧闭,神情安详恬静,他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说道:“钟离掌门,你依然带着众位仙家,携着袭月上仙的徒儿,沿原路回天庭,我带着魔力紧随其后,若是分襟渡无事,那么便是虚惊一场;若是分襟渡确有魔宫的人侯在那里,我便携了魔力躲起来,待魔宫人走后,我再把魔力安然送给钟离掌门,再由掌门交由天庭。 掌门放心,我只是一介凡人,不敢有觐见魔力之心。众位仙家也都知道,凡人身躯承受不起魔力,即便不是当场暴毙,也必活不长久,而且深受魔力反噬之苦,生不如死,所以弟子更不敢有此妄念!” 钟离沫原也有这个想法,若是把魔力交由一人携带,他们之中最合适的人,便是尚未修仙的洛世奇。但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妥,一时又说不清是哪里。 洛世奇看出钟离沫的犹豫和担忧,又道:“魔力丢失,众位都是难咎其责!天帝若知,袭月已经告知了消息,若因钟离掌门的一意孤行而致魔力被劫,掌门怕是要罪加一等!世奇乃袭月弟子,今日又是受掌门之命前来禀告消息,还请钟离掌门三思!” 钟离沫看了洛世奇一眼,从袖里掏出魔力,摊开在掌上,凝视片刻之后背过了身去。 待他回身,便将魔力交给了洛世奇。 洛世奇小心翼翼的接过,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狂喜不止。 众人都寻思钟离沫背身做了什么,明眼人都看到那包着魔力的锦帕换掉了,秦子净的那条素白色锦帕,换成了钟离沫的淡青色锦帕。原来这人到中年,妻儿在侧的钟离掌门却也是个情种! 魔力虽然交给了洛世奇,但是钟离沫却还不放心,他对韩易说:“洛师侄毕竟是个凡人,遇到什么事不能周全的,韩易你也能帮衬着,如此你便随他一道,紧随我们身后吧。” 众人都知他是不放心将魔力交给洛世奇,但是一时又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这才派了韩易随身监督、看守着魔力。 而洛世奇是何等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0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00 聪明,如何不知?但他面上依然是一派和气,欣然开口道:“还是钟离掌门想的周到,如此,再好不过!” 此事便算定下了,钟离沫和北斗七星君携着结果里的落花,前面先去天庭,洛世奇携了魔力,和韩易紧随其后。 且看分襟渡是否会有一战。 ☆、分襟渡 要说这分襟渡,也并不是什么渡口,不过是空中的一处地名,传说凡人升仙,往往是在这里与凡间的亲人送别,因而得名分襟渡。 钟离沫一行人来到分襟渡的时候,并未见到什么异常,莫不是消息有误,魔界的人没来?暗自舒了一口气,忽见云层里人影闪动,却见魔王和魔宫的三大护法现出身来。 钟离沫大吃一惊,心想洛世奇所言果真不虚,魔界果真是早早等在这里,还好听他之言,没有将魔力带在身上。 覆疏早已隐身多时,待看到他们一行人,带着结果里的落花,由远及近,这才放心,心想那洛世奇果然没有骗人。 因为魔力不在身上,故而钟离沫也不甚紧张,只客套道:“不想在此处遇见魔王,幸会幸会!” “交出魔力,饶你们不死!”覆疏开门见山。 “魔王说笑了,哪有什么魔力?我们只是奉命带袭月上仙的徒儿回天庭。” “装腔作势!你们与秦子净的交易,你当我不知?天帝让他封印魔力,才肯救他徒儿,今日这分襟渡是你们返回天庭的必经之路!我从昨个午夜就等在这里,已经恭候你们多时了,岂能被你这般花言巧语就给蒙骗过去?” “这……此乃仙界秘事,你们如何知晓?” 覆疏不答,冷哼一声道:“今日这魔力我也要,这人儿我也要带走!” “我们斗你不过,人你可以带走,不过那魔力……你怕是拿不到了!” 覆疏微一皱眉,淡淡冰蓝色的眸里满是嘲弄的笑意:“哦?钟离掌门这话何意啊?众人皆知秦子净对你有情,你虽未随他归隐,但你对他也未必无意。如今知道了秦子净与他徒儿的私情,你心里吃耐不下,记恨他那女徒弟,便想把人交给我们,以解私愤?掌门你难道不知,你那儿子可也是心心念念的巴望着随这美人儿私奔呢!” 闻言,钟离沫并没有动怒,只淡淡道:“难道魔王便没有夺子净徒儿的意思吗?仙魔对峙那日,你一心护她,我们可都看见了!” 覆疏仰天大笑,金色缎发微微飞扬,玄色长袍随着云端的风簌簌飘动,一时间,风采出众,邪魅至极。 “不错,今日我要带她走!” “你难道不知我们带她去天庭,是要救她性命?你既然怜惜她,如何还要阻拦?”钟离沫这话却是实话,虽然开始他不希望秦子净救落花,但是现在木已成舟,便是看着秦子净的面子,也还是要救治她的。 “今日我必要带她走!你们仙界素来无耻,将她留在你们手里,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等我夺了魔力,一样能逼你们交出凝魂珠,一样救她性命!” “魔王若是这般想,可真是错了!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今日这魔力真的不在我们身上,你夺了人去也是无用……” “还要狡辩?魔力怎么会不在你们身上?你们不是刚从秦子净的结果出来?携了魔力,带着他的徒儿,正要前往天庭交差?如何能说魔力不在你们身上?看来你们是不想交,不见棺材不掉泪,如此,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覆疏不再与他争执,摆了摆手,身后的三大护法,跃上前来,与他站成一排,形势危急,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洛世奇和韩易隐在云里,看着远处的动静,看到魔王带了护法拦住钟离沫一行人的去路,韩易道:“果真如此!” 忽而转头又对洛世奇似讥讽又似夸赞的说道:“却不曾想,这女人也能成事!哈哈!” 韩易是迫害落花的侩子手,洛世奇压下怒火,嬉笑着说:“韩将军取笑了!只是魔界带人拦在此处,钟离掌门怕是难以抵挡,再言此处也不是我们的藏身之处,我们还得想个法子才行。” “所言极是!依你看,我们去哪里才妥当?”经过此事,韩易对洛世奇深信不疑。 “韩将军威武!仙魔对峙那日,秦子净想带徒儿离开,众人都不敢开口,唯有将军你敢将他们拦下!如今魔界来夺魔力,魔力在我这里甚是安全,只是因为将军不在,钟离掌门怕是力不能敌,那秦子净的徒儿怕是要被魔界劫持去了。魔力未失,天帝虽然不会怪罪,但是秦子净定然恼火,定要来仙界要人,如此天帝也是烦恼。不如将军前去助阵,魔力未失,也能保住秦子净的徒儿,如此功劳,天帝首先要赏的便是韩将军你,岂不好哉?” 其实这韩易在天庭不甚受人重视,直到凤来仪死后,天帝无人可用,这才把殿前侍卫出身的韩易提拔了上来。 经不住洛世奇的谄媚,韩易心花怒放,早已经飘飘然了。若是此次自己能立功,天帝面前必然讨赏! “如此我去助阵,你一人携带魔力可是安全?” “韩将军放心,魔力藏在我袖里,谁能知晓?我只是一介凡人,也断不敢有私吞魔力之心!我这么做,不过是想立功,将来仙界试炼之日,能讨点便宜罢了!还望天帝封赏之时,将军能在天帝面前美言几句,好叫弟子早日成仙!” “这是自然!”韩易见洛世奇说得坦诚,自己也正是这样的心思,便对他更是深信不疑,“如此也好!我去助阵,不让他们夺了人去!你带着魔力先藏起来,待我们击退了魔界的人,就去寻你!只是你藏在哪里合适呢?” “此处离兰亭坡不远,不如我在那里等你们?”兰亭坡便是上次仙魔对峙的地点,这个地方大家都熟悉,仙家圣地,平日无甚人来,也甚是清净。 “甚好!”韩易又交代两句,就腾云飞走了。 洛世奇见韩易走远,也背身离开。他从袖里拿出魔力,仔细端详起来,不过是个透明的光彩闪闪的小球,这样的玩意宫里多的是,真的有吞并天下的神力吗?他只是凡人体质,内力又如此浅薄,若是真的吞了魔力,是否会当场暴毙? 洛世奇怔怔看着掌心的魔力,摇头叹息道:“连覆疏也想不到我洛世奇的意图竟是这东西!覆疏知道我处处算计,不会为人牺牲,便是我自己也没想到,我竟也有甘愿为他人冒险的时候。 花儿,就算一死,我也定要试试!我若身死,便是天意如此,无甚可怪;我若不死,那些伤过你的人,我定百倍千倍的还给他们! 我也知道即便当时不死,我也定要受魔力的反噬,痛苦不堪,并且也是时日无多。但是我只得这么做!不强大,便不能保护你!这是一条捷径,试了还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0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01 有一线生机,不试你我就是天人永隔! 我若成功,定要留你在我身边,必不会再教人害你!那临渊为你做的,我也能做,他要与你一起死,我却是要与你一起活! 秦子净,欺世盗名,道貌岸然,我更不会放过他!” 说到秦子净的时候,洛世奇一向魅惑、慵懒、迷离的凤目里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他恨恨的把那透明色的小球放到嘴里,一仰头咽了下去。 分襟渡的两路人马还未交手,因为云川原也是仙界的人,与钟离沫都是师出武陵,与北斗七星君也是旧相识。 依照北斗七星君的意思,既然魔力不在身上,便是把人给了魔界也是无妨,只要魔力未失,天帝知晓想也不会怪罪。 钟离沫却是不依。 钟离沫不依的原因有二,一是他答应过子净要将他的徒儿平安送回,若是就这么被魔界劫走,不仅天帝那里他交不了差,子净那里他更是无颜面对;再者近日诸事不顺,他早已憋了一肚子怨气,如今正好打打架发一发,受了伤也许就能缓解、抵消他这些时日的心痛了。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韩易来了。 众人见韩易来了,都是惊讶,尤其是钟离沫,责问他道:“你不是陪着洛世奇吗?怎么来了这里?” 韩易自然没说是洛世奇叫他来的,如此自告奋勇的功劳岂能被洛世奇占了去? 韩易回他:“我见魔宫贼人果然守在分襟渡,我不放心,故而来支援你们!” “洛世奇呢?”钟离沫追问。 “他在安全之处等我们!待我们料理了魔界的这帮乌合之众,再去和他会合。”因为魔宫的人在场,故而韩易没有说出汇合的地点。 “可是安全?” “掌门放心,定然妥当,那小子甚是精灵!”说完他又讥讽覆疏道,“你以为我们不知你们魔界今日会在此处拦截吗?我们不过是将计就计,魔神之力早已暗度陈仓,运往别处了!” 旁听的覆疏听他们谈起洛世奇,现在又听韩易这么说,更是觉得奇怪,心里寻思,明明是洛世奇暗自通知魔界,让他来劫走魔力和落花,如何他又与仙界约在别处相见?莫不是他的调虎离山之计,他的意图竟是想私吞魔力? “莫不是你们把魔力交给了洛世奇?你们是如何知晓我魔界今日会等在此处?是那洛世奇告知你们的?” “哈哈哈!”一旁的韩易得意的大笑起来,“这得问你们的护法倾城,她可有在床榻之上透露给旁人?” 一直静默不语的倾城,听韩易这话,大吃了一惊,又有几分恼怒,忍不住斥责他道:“疯言乱语!” “你勾搭男人的本事,仙魔二界谁人不知?你又向来偏好仙界的美少年,却说你与那洛世奇有没有床榻之欢?” 闻言,倾城不怒反笑,媚声道:“有没有床笫之欢,为何要告诉你?” 韩易看了她一眼,嘲弄道:“你们魔界的护法,得了男人便忘了本分,榻上的少年能让她快活,她哪里还记得什么魔宫的计划?哈哈,只有女人最是坏事!” “你的意思……是倾城透露给洛世奇的?”覆疏问。 倾城大惊:“魔王怎可轻信?别说我与那洛世奇私下没有往来,便是这消息,我也是今日听魔王说起,才知晓,如何能早早的告诉别人?” 韩易瞥了倾城一眼,不屑一顾道:“事实摆在面前,还容你抵赖?那洛世奇亲口承认,是你在床上将这消息透露给他,今日你们果真等在这里,岂会有假?” “与倾城无关!我们都中了洛世奇那小子的诡计!” “事实面前,魔王怎还能为她开脱?莫不是魔王也与这倾城有染,故而处处包庇?”韩易毫不客气的回击覆疏的说辞。 覆疏也不恼,轻笑起来,淡定的对众人道:“是洛世奇让我在此处等候你们。”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首先打断他的,就是钟离沫,他的惊讶也是不可言喻,却仍故作镇定:“魔王故弄玄虚,挑拨是非,是何用意?” 木已成舟,覆疏不惊不怒,淡然开口:“洛世奇说你们今日会路过分襟渡,让我来劫走魔力和美人,现在他又从你们手里骗走了魔力,用意何在?莫不是他想独占魔力?” 覆疏一番话,顿时四下大惊。 韩易内心也是惊惧,却犹自争辩道:“魔界贼人,休要挑拨离间!洛世奇乃是凡人,法力低微,他要是霸占魔力,实乃九死一生之举,便是侥幸活了下来,也必要受魔力的反噬之苦,日日煎熬,生不如死!他是聪明人,何必要挺而走险?” “这也正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覆疏心里也是疑惑,不明白洛世奇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惜与仙界为敌,不惜冒生命危险。 莫不是为了落花?这个大胆的猜想浮上了覆疏的心头。洛世奇一开始就意在魔力,他将消息透露给魔宫的真正目的就是叫魔界来劫走落花,若是他真的在意落花,那么落花留在魔宫自然比留在仙界更叫他安心! 只是这步棋未免太险,万一他不堪魔力,身死,落花岂不是永远也不能复活?他是宁可她不能活,也不愿看着她活在秦子净身边! 这倒是洛世奇的性格! 只是他不是不喜欢落花吗?那夜……他不是罢手了吗? 覆疏这才恍然大悟,有一种人,游遍芳丛从不动情,一旦动情,便再难罢手,并且会不惜一切!那夜洛世奇之所以罢手,怕就是他情动的最好证明,如此,这便是他为了落花给仙魔二界设下的圈套! ☆、太液池 且不管猜测是不是对的,现如今魔力在洛世奇手上是无可争议的,他这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策甚是漂亮! 覆疏与洛世奇一直私下往来,接触的多了,多少也知道些他的为人,却不曾想今日竟也成了他的棋子!覆疏心里虽然窝火,但是好在无甚损伤,并且还能带了落花回去。但是钟离沫等人却丢了魔力,并且现在还蒙在鼓里,还当洛世奇是可信之人,竟是将魔力拱手送他! “洛世奇早早透露消息给我,说仙界与秦子净有交易,八月十五那日钟离沫会带了分离出来的魔力返回天庭,必经分襟渡,让我在这里等候你们。我本来也是不信,心想且等上一等,到时自见分晓。 不想你们果真来了!本来还道洛世奇没有说谎,你们却说魔力不在身上,想也是那洛世奇告诉你们魔界会在路上伏击,他猜到你们不敢冒险,方才韩易折回也定是洛世奇的主意! 如此便极是蹊跷!他几经周折,利用我魔界,又从你们手里骗走魔力,意欲为何?难道是想私吞魔力?” 听闻覆疏此言,众人虽然都不明其中的真假,但都深知此事重大,都吓得面无血色。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0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02 覆疏又道:“若是你们不信,大可现在就去约定地点寻他!哈哈,一代掌门,北斗七星君,你们都是仙界的前辈,今日却被一个毛头小子耍了,折了面子事小,丢了魔力事大,天帝那里看你们如何交代!” 大家都在心里暗自猜度,一时也无人再与他争辩。只有韩易,他也是脸色大变,却仍然强自狡辩道:“他一个凡人要魔力做什么?嫌命长不是?莫不是他与你们魔界早有勾结,里应外合,骗去的魔力便是给你们魔宫的?” “凡人吞了魔力就必死无疑吗?凤来仪的女儿还在襁褓里便被梵天封印了魔神之力,为何她却没事?” “凤来仪毕竟是仙界第一战神,许是她身上流着仙家的血,故而没事!”韩易也知道自己这话太过牵强,其实他早已按耐不住,本来是想立功,若此事属实,第一大罪人就是他,如何担当得起? “你若如此强词夺理,我也不与你辩解,魔力是在你们手上丢失,并且是被你们仙门自己人骗去,与我何干?哈哈,且看你们仙界如何自圆其说!这魔力既然已经不在你们手里,我也不做纠缠,但是秦子净的徒儿我却是要带走的!” 听他说完,韩易也不再辩解,他神色不安的对钟离沫道:“我这就去寻洛世奇!” 北斗七星君,也是害怕,也附和着跟随韩易走了,只钟离沫一人立在落花的结果旁边。 覆疏哈哈大笑:“这人儿我要带走,掌门可是要拦?我看你还是随他们一起去寻魔力吧!美人事小,魔力事大,掌门可别失了分寸!” “魔力得失未知,怎能再将子净的徒儿拱手相让?岂不是罪上加罪……子净那里,我如何交代?” “想不到钟离掌门第一时间考虑的竟是子净呢!只是北斗七星君已走,只你一人,如何能护她?再说魔力已失,天帝震怒,岂会救治落花?如真是洛世奇偷了魔力,他必然要跟仙界索人,天帝定要用落花来胁迫洛世奇,如此花儿留在天庭,岂不危险?所以她在我们魔宫才更安全,你若真为子净考虑,便不该阻拦!” “你是说洛世奇设计偷去魔力与落花有关?” “还不敢肯定。识时务者为俊杰,洛世奇他是聪明人,如此冒险,不像他的所为!不管怎么说,你走可以,人必须留下!” “想要救人,就出手吧!” 覆疏微微惊讶,不明白他为何要做这无谓的抵抗。 “如此便怪不得我了,钟离掌门,得罪了!”话未说落,一掌劈出,覆疏有心试探,只用了八成内力,却不想钟离沫没有躲避,也没有还击,生生受下了覆疏的一掌! 覆疏原是魔界的右使,修为自然还在太上真人之上,纵使他只用了八成内力,钟离沫还是承受不住,被掌力震飞在地。 覆疏心里对他倒是有几分钦佩,没有再为难他,但是面上依然讥讽道:“掌门如何不还手,这一掌是为子净受的吗?受了我一掌,心里可是舒坦了?倒是小看你了,还有点大丈夫的样子,你那儿子倒是随你!” 钟离沫不理会他的嘲讽,伸手擦拭嘴里溢出滴在胡须上的点点血渍。 覆疏使了一个眼色,苏既年和倾城上前,将落花的结果运到身侧。 覆疏看了一眼结果里的人儿,她一身天青色男袍,衣衫干净整洁,鬓发整齐,肤色瓷白,神态安详,似乎还带着甜笑,犹如睡着了的精灵,想她死的时候,是在秦子净的怀里,心之所至,含笑而终。 覆疏收回目光,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钟离沫,想是伤得较重,见他试了几次,都无法站立。覆疏沉思了片刻道:“若是秦子净亲自来要人,我们便会归还,我想这也是花儿的心愿。掌门不必忧心,见你受伤,天帝也不会过于责罚,而且那洛世奇只是凡人,想他成不了什么气候!” 说完他转身对护法说:“我们这便回去吧!” 倾城心有不甘的问:“魔力之事,便这样算了吗?” 覆疏也是无奈:“洛世奇即便吞了魔力,也是九死一生,恐他不能活命。即便有幸存活,也要深受魔力反噬之苦,命不久矣。如此,他成不了祸患,只是可惜了那魔神之力!魔力终还是与我魔宫无缘,不必再言了,回去吧!” 洛世奇吞了魔力,但他的凡人身躯却承受不起,先是口,舌,喉,胃,然后由心脏,慢慢蔓延到整个身躯,每一处都是着了火一般的灼烧起来,体内的一股强大的力量在碰撞膨胀,似乎想要跳脱他的身体。 难忍的热辣,疼痛席卷全身,他开始还能用意念支配脚下的佩剑,不多一会他就只能随着剑身在空中四处乱飞乱撞。但他意识还尚清醒,他知道这样下去甚是危险,即便没有被仙界发现,内力跃出体外,也会将他炸碎,当务之急,须得躲到一处没人之处,后续如何还得听天由命。 渐渐他的意识也模糊起来,只感到口干舌燥,饥渴难耐,体内的那股力量波涛汹涌,一浪高过一浪的席卷而来,仿佛要将他撕碎了一般。他的皮肤上隐隐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红色的脉络,颜色由浅及深,越来越深,仿佛即刻就要冲破血管,爆裂开来。 忽然他的前方出现了一大片蓝褐色的河水,他想也没想,跃下剑来,看见救星一般的跌入了水里,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洛世奇坠入的是太液池。 太液池是一处仙泊,面积之大,横穿整个天庭。往日的太液池宴饮,便是在靠近天庭这处的太液池边。 只因太液池水太过寒凉,凡人一旦入水,寒气侵体,轻则折损阳寿,重则不治而亡。仙界之人也是不敢轻易来这水里,占了水,便会耗内力,损修为。仙家修行修的就是内力和修为,故而这处池水,向来无人敢靠近。 此时却有一个少女毫无顾忌的在河里游玩嬉戏。她长发披散,潜在水里,妙曼轻舞,自由自在,犹如一条活脱欢快的美人鱼。 忽然有人重重的砸在了水里,女孩家儿大吃一惊,待看清那是一个已经昏迷了的不住的往下沉的年轻公子时,更是大惊失色——他莫不是想投河自杀? 她抱着公子,游上岸去,守在岸上的她的侍婢也奔了过来。 浑身湿透,不省人事的洛世奇,却并不狼狈。发顶的那枚束发金簪金光闪闪,煞是耀目,溽湿的黑发贴着两侧白皙的脸颊,翘挺的鼻尖上凝着一滴细小的水珠,双唇饱满嫣红,长长的睫毛上满是细密的水珠,长袍浸透,下摆处的牡丹却更显丰致、艳丽。他依然是那个高贵不凡的俊美公子! “仙子,这是什么人?”那个奔来的小仙婢,看着自家主人怔怔瞧着那落水的公子出神。 少女脸色微红,摇了摇头,轻声唤道:“公子,你醒醒!” 迷糊之中,洛世奇只看到一袭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0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03 黄衫在他眼前忽隐忽现,他这是在哪?是已经死了吗?半响,一个年轻女子姣好的脸庞映入他的眼帘:“这是哪里?” “你终于醒了!你刚才跃进了太液池!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我热……”说到一半,洛世奇又昏死过去。 “哎呀!他的脸……他的脸怎么了?”那小仙婢忽然惊叫起来。 本来经过河水的浸泡,已经复原了的肌肤,因为体内强大内力的侵噬,皮肤下的血管经脉,又开始膨胀,显现出来,一条条血红,开始时淡,逐渐变深,密密麻麻,甚是狰狞。 但见昏迷中的他,雪白的牙齿紧咬着血色的下唇,极度忍耐痛楚的样子。那小姐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恍如煮沸的开水般烫人。她没有多想,从怀里掏出一个颇是精致的白玉小瓶,倒出一颗药丸给洛世奇服下,然后便扶着他跃进太液池里。 果然一到水里,他肌肤上的红色纹理便慢慢消褪,身上的温度也逐渐恢复正常。女孩儿心道,莫不是他得了什么怪病,这太液池水寒凉,刚好能降解他的强热。 只是太液池水太过寒凉,纵然服了御寒丹,却也不敢让他在水里待得太久。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那少女又带他上岸来,见他还是没有好转,便又跃到水里继续浸泡,如此反复多次,那岸上的侍婢都不耐烦了,开始他们上岸时她还跑来询问,后来次数多了,她便也不再跑来,只自顾自的坐在远处观望。 那少女却始终非常有耐心,来来回回,一直陪着,守着洛世奇。 遇见的开始,谁能想到也是祸端的开始呢?若是我们猜到结局,还会让这开始开始吗? ☆、曦娥 洛世奇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好似一会浸在冰冷的水里,一会又在一个白晃晃的房间里,好在昏迷的时候是不知道痛的,片刻清醒的时候便能看见那个陪在他身边的黄衫女子,刚想问她什么,疼痛袭来,又晕厥了过去。 待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过了整整三日。果真是在一处白净透亮的房子里——不是房子,而是一个无限大的空间,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极目尽是一片耀眼灼目的白亮,四处都是明晃晃的,不是太阳光,也不是月光,也不知道是哪里发出的光,总之他处在一片光明透亮之中,仿佛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忽然耳边有一个女声唤他:“公子!” 他转头去看,这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女子,便是在他迷糊和清醒之间一直照顾他的那个黄衫女子。 “公子你终于醒了!”那少女很是欢喜的奔来他的身边,围着他转了一圈,当看上他眼睛的时候,又害羞的避开了目光。 洛世奇向来是最懂女孩儿心思的,这小女孩的娇羞他如何看不明白?但他无心理会,他现在的身体与平日无异,也感觉不到那股反噬的内力,魔力呢?是被他吸收了吗? 他环视四周,空空如也,什么物什也没有,忽然他快速出掌,竟是朝那女孩儿击去,掌风凌厉,速度惊人,内力之大,超乎他的想象,他不禁心下大喜。 那女孩儿受了惊吓,立在原地,竟都忘了闪躲。眼看就要击到她,洛世奇身子一跃,往后撤了几步,顺势收了掌风。 经过刚才的试探,洛世奇知道魔力已经融入了他的内力,并且他侥幸活了下来,顿时心情大好,一改刚才的阴狠毒辣,又恢复到往日戏谑慵懒的神态,嬉笑着对那吓傻了的女孩说:“小姐莫怕,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岂会伤你?” 那女孩儿仍然呆立不动,洛世奇走到她的身前,端详起她来,她一身黄衫,灵动活泼,容貌秀美,年纪却甚轻,若是在凡间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但是洛世奇知道她定不是凡人。 “我叫洛世奇,不知小姐芳名?” 女孩儿回过神来,心有余悸的回他:“我叫曦娥。” “曦娥?你是这天宫的仙子?却不知是哪一路的神仙?” “公子,你已好了大半,我这也要回去了。这是御寒丹,你都拿去,若是你再发病,你就服一颗丹丸,浸在这太液池的水里,不日便能好了。”她从袖里掏出一个白玉瓷瓶递给洛世奇。 洛世奇知道方才自己出手伤她,她心里忌惮,这才要走,却也是个心底善良的,临走还不忘施药救他。 他微微一笑,伸出手,却不是去接那白玉瓶,而是直接握上了那女孩儿的指尖。 女孩儿大惊,猛地抽回了手,一张小脸顿时羞的通红。 洛世奇也不去管她,兀自把玩着手里这个小巧精致的白玉瓶,询问道:“这是什么?御寒丹?是做什么用的?” 女孩见他神态如常,也猜不出他刚才是存心还是无意,却也不敢声张,半响才怯怯的开口答他:“太液池水寒凉,父亲便叫人制了这御寒丹,服了之后,不会受到寒气的侵蚀,这太液池水便与普通的河水无异。” “你父亲是谁?莫不是个行医的大夫,竟也懂得制丹?”御寒丹岂是寻常人能轻易制得的?洛世奇猜到这叫曦娥的可能是天帝的女儿,但是听说天帝最后一个出嫁的女儿是临渊的母亲涟漪,这曦娥年纪又如此轻,甚至比临渊还小,一时也是疑惑,不敢确定。 果然,曦娥笑了,柔声道:“因我最小,父亲对我向来娇惯。自从有了这御寒丹,我便常来太液池,有时候玩的晚了便也会住在这里。” “这是哪里?” “此处是太液池池底,这里有个奇怪的名字,叫‘九重天外’……” “什么?九重天外?”闻言,洛世奇内心大为震动——藏了神器和宝物的太虚幻境不就是在传说的九重天外吗? 洛世奇的惊讶,看在曦娥眼里,以为他是跟自己一样,是因为这地名的奇怪,她继续说:“是呢,我初听父亲这么说的时候,也是诧异,为何不叫‘九重天’,而要叫‘九重天外’呢?想必你也是这样的疑问,我问过父亲,他说古时便是这样传下来的,还不许我对外人说……”说到此处,她忽然停了下来,脸色微红,既然父亲不叫她对外人讲,她却告诉了他,岂不是没拿他当外人? 好在他没有察觉。 洛世奇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是掀起了千层浪。他哪里会在乎女孩儿家的这些小心思呢?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太虚幻境! 可以料定,面前这个叫曦娥的小女孩,便是天帝的女儿!原来九重天外就藏在这太液池底!太液池水寒凉,无人敢靠近,试问天下谁人能想到,九重天外的入口会设在这里? 如此,太虚幻境定然就在此处!只是这里空无一物,却不知太虚幻境隐在了哪里?这女孩儿定然知道,她才是关键人物!需得赢得她的信任才行! 哄骗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0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04 儿有何难? 想不到竟然会因祸得福,竟然让他意外知道了这么重要的消息!洛世奇按捺着心底的喜悦,颇为认真的对那女孩儿道:“曦娥,你救了我,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公子不必放在心上。你已经昏睡了三日,我也有三日没有回去了,父亲母亲必然挂心,如今你醒了,我这便要回去了,明日我再来看你。” “曦娥,你竟是守在我整整三日吗?”洛世奇凝眉,盯着她看。 曦娥脸色微红,忙低下头去,轻声答他:“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来。夜里你若发病,便服上一颗御寒丹,跃上去便是太液池底,待体温降下,就没事了。” “你为何对我这般好?你也不问问我是什么人,万一我是坏人呢?” 曦娥自幼长在天庭,从未接触过外人,自然是不知人心险恶,洛世奇本就生的俊美,举止又甚是潇洒,如今听他这话,曦娥不禁轻笑了一声:“公子说笑了。我救了你,凡间有恩将仇报之说,我看公子却不是这样的人!再言我又有什么是公子想要的呢?” 闻言,洛世奇笑了,半眯了眼睛斜睨着她,懒懒的说:“这么一个小美人儿,如何没有我想要的呢?” 曦娥微微愣了一下,半响开口道:“不管你是好人坏人,我都会救你,对我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公子不必放在心上。等你好了,便离开这里吧。” 洛世奇将白玉瓶收到袖里,上前一步对曦娥道:“为何叫我离开?你可舍得我走?” “公子?”曦娥虽然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却知他此话轻佻。 说话间,洛世奇已经一个健步闪到她的面前,长臂一揽将她禁锢在身前,低下头抵着她的小脸,低柔着声音,魅惑人心的语调耳语道:“你可许了人家没有?” “你……”曦娥从没有接触过男子,更别说洛世奇这样风度翩翩,有点坏,有点无赖,又惯会讨女孩子欢心的年轻公子。浓浓的男性气息包围着她,她心里又是娇羞又是着急,知道这样极不妥当,想挣脱,男女力量悬殊,却又挣不脱。 她不禁有些气恼的开口:“公子!我救了你,你如何还要这般对我?” “哦?你不喜欢?”洛世奇贴近她的耳垂,轻轻呵气,软软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里,她粉脸通红,心头却是犹如千万匹马在狂奔那般的狂躁不安。 又听他柔魅迷离的低语:“曦娥,在我身边可好?”这话说完,濡湿的唇瓣已经贴上了她柔软的耳根。 曦娥浑身一颤,周身的神经都随着他落下的轻柔缱绻的唇印而绷紧。 他的唇开始只是轻贴在她的耳侧,许是见她没有反抗,他便得寸进尺,开始大胆的亲吻和舔舐,甚至伸出舌尖逗弄她的耳垂。 曦娥大惊,猛一闪身,只听“啪”的一声响,一个巴掌落在了洛世奇的脸上。 两人都楞了。 尤其是曦娥,她怔怔看着自己打人的手掌,又看着只手抚脸的洛世奇,结巴道:“我,我不是有意的……你……” 洛世奇也是一愣,倒是没想到,竟是小看了这丫头,原以为她年幼不懂事,糊弄糊弄也就好了,如今看来,只怕还要多花些心思。 他立在原地,不羞不恼,也不怒,嘴角微翘,现出一个神秘的笑来,一会笑意隐去,脸上又浮现出那个标志性的勾人心魄的坏笑。 其实不疼,小女孩儿能有多大的手劲?但他还是作势抚上那侧被打的脸颊,并且不时的探出舌尖,轻舔玫瑰花蕊般娇艳的唇瓣,似挑衅,又似引诱。似乎是觉得这样才过瘾,百依百顺的女孩儿哪里有挑战性?哪里有这样来的有意思? “你……”曦娥慌了,本来担心自己下手太重,还想上前查看,但看他这样子,又不敢上前,嗫嚅道,“我……我年纪尚小,但男女有别,授受不亲,还请公子,请公子……” 洛世奇伸手轻弹了一下那侧挨打的脸颊,又把指尖拿到唇边,轻吹了一口气,颇是暧昧的说:“不要叫我公子,叫我世奇!” 接着又问:“你不喜欢我?”声音里隐隐有失落之意,与他那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态大相径庭。 曦娥慌了,一颗心儿砰砰乱跳:“我……我这便要走了!” 这次洛世奇没有拦她,而是看着她落荒而逃。他知道对于女人是急不来的,刚才不过是试探,这小女孩对他有心意,等她下次再来的时候,就不需费什么功夫了。 ☆、九重天外 曦娥落荒而逃之后,洛世奇便在这九重天外寻觅起来,他是在找太虚幻境的入口。但是这九重天外,地方甚大,而且走到哪里都是一样,没有一件物什,白晃晃的晃得人眼花,根本辨不清方位。 洛世奇也是个聪明的,他事先在原地留下了一枚玉佩,后来重复多次,又都走到这里,可见这是一个死循环,但他不会轻易放弃,依然还在思考和寻找。 直到后半夜,身上忽然感到一阵燥热,他知道魔力又要反噬了,便吞下一颗药丸,飞跃上去,直接穿过了白光,浸在了寒凉的水底。灼热碰上寒冷,体内那股不安分的,胡乱蹦窜的魔力这才消停下来,身体的痛楚逐渐消褪,人也跟着清醒过来,首先惦记的便是落花。 花儿想必是被覆疏劫走了,那日谷外与她匆匆一面,她睡得安详,老天有眼,他平安无事,很快,他就会让她重新活过来。 只是不知道这太虚幻境都藏了什么宝物,仙魔对峙之日,覆疏说当年梵天便是在这里盗取了封印的魔神之力,他也早就听说太虚幻境是仙界贮藏神器和宝贝的地方,却不知有没有能激发魔力,减少反噬,延续他寿命的宝物?看来还需要曦娥的帮忙。 想到那个小女孩儿,洛世奇的眼前一亮,成竹在胸,自信满满!他仰面躺着,徜徉在漆黑的太液池底,直到灼热彻底退去,甚至有了一丝凉意,这才跃到九重天外。 这几天的折腾,死里逃生,这会子洛世奇已经疲累不堪,胡乱弄干了衣服和湿发,本想倒地就睡,只因过惯了奢华讲究的生活,又实在不想将就,遂念了咒语,变出了他想要的华丽舒适的紫檀木雕花大床,锦被玉枕红罗帐,一应俱全。 洛世奇拔下发簪,衣服都没有脱,只解开了长袍脖颈处的盘扣,倒下便酣然睡去。 第二日,曦娥果然来了。 其实她刚来的时候,洛世奇就醒了,他却假寐不理。 曦娥看见仰面躺在床上的年轻公子,微微愣了一下。她站的远远的,几次想开口叫他,终又止住了。 立了许久,最后才渡到床前,看着床上睡着的人儿,怔怔的出神,又忽然红起脸来,短短几分钟,心思却已经是千回百转。 洛世奇身着长袍,没有盖被子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0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05 ,她想扯过被子给他盖上,俯身刚碰到被角,又停住了,莫名一声叹息,竟然转身要走。 洛世奇正觉得奇怪,忙叫了她一声:“怎么刚来就要走?” 曦娥没想到他已经醒了,忙回过身来,见他已经坐了起立,长发随意的披在肩膀的两侧,神情慵懒,漫不经心的说:“还好我醒的及时,不然今天怕是见不到你了!” “我……”曦娥看他半眯着凤目,慢吞吞的扣着长袍颈口处的盘扣,瞧得呆了,一个“我”字之后,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洛世奇挑眉,笑问她:“怎地?天帝的小公主,也要如此怕生吗?想要避着不见我?” “你……你叫洛世奇,你不是生了怪病,你吞了魔神之力,是你体内的魔力在反噬!” “你都知道了?可有后悔救了我?”洛世奇没有惊慌,依然不紧不慢的回她。 “我……”原以为他会抵赖,谁知他答的如此干脆,女孩儿一时倒愣住了,反而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委委屈屈的立在那里,不知如何作答。 洛世奇也不去理她,一摆手,正前方凭空多了一方鸾镜,他对着镜子,专心致志的给自己绾发,好似屋里只有他一个人一般。待一切妥当了,这才不慌不忙的起身,走到曦娥面前,从怀里掏出了白玉瓶,递给她道:“你还可以反悔。呶,拿去吧。” 曦娥满脸的诧异,绞着袖口的手缓缓抬了起来,终于又垂了下去,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已经隐隐有了泪光,哀切又痛心的问他:“你为什么要骗走魔神之力?” “我说我没有骗,你会信我吗?” 莫名,小女孩的眼睛亮了一下。 洛世奇继续道:“是魔界陷害我!我只是凡人身躯,自然知道魔力的威力,岂会自寻死路?我本来是想护送魔力到一处妥当的地方,却不曾想竟误服了魔力,这才坠入太液池,幸得小姐搭救,世奇才能活命……” “可是真的?你可知道我父亲正在四处搜寻你,若是发现了你的踪迹,定要格杀勿论!我……却是我藏了你在这里!” “小姐不必为难,你已经救了我一次,世奇感激小姐的救命之恩!现在你带了御寒丹走吧!不需你父亲动手,不日我便会因魔力反噬而亡,如此便也能解了小姐的烦恼!” “这……”这招以退为进果然厉害,曦娥愣在那里,左右为难,他若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也就罢了,却偏偏是这般有点小坏却又大义凛然,真真是让人苦恼不已。 “真的是误服吗?”曦娥又怯怯的追问了一句。洛世奇点头,脸上满写着诚意。 曦娥的眉头这才舒展开,轻叹一声:“我便知道是这样!”有时候有些问题很明了,女人心里早有了一个答案,这个答案不一定是对的,却一定是她想要的,只是还需要对方的一个确认,才能让她更安心。 小女孩儿涉世未深,不谙世事原也是寻常,只是洛世奇没料到曦娥竟是这样的温顺善良,全不似她的姐姐涟漪那般刁蛮无礼,故而不讨厌她,反而对她生出几分好感来。 洛世奇又道:“我只是凡人身躯,这魔力强大,我总要被反噬而死,只是得了小姐的救助,延长些时日罢了。早晚是一死,与其让小姐纠结苦恼,不如早作了断,一了百了。” 见他话里有自弃之意,曦娥安慰他道:“公子不必灰心,我听父亲说起,凡人若是得了魔神之力,一般会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没有一点法术和修为的凡人,尤其是一出生便被封印了魔力的人,如果当时不死,便极可能是天生的魔力继承者,即魔力永不消散,即便消失了也会再生。我父亲,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知道这些时日他一直在担心——袭月上仙的徒儿——父亲怕她是天生的魔力继承者。 还有一种,便是像你这般,习了些法术的,往往这样的更危险,体内的内力和魔力相生相克,内力薄弱,魔力强大,便总要被魔力反噬……” “小姐可知有什么办法能彻底根治吗?” “我问过父亲,父亲没说,但是公子不必灰心,既然这太液池的水能暂时压制下魔力,便还有时间寻找根除的方法,我也会竭力帮你。” “当真吗?” 曦娥点点头:“等你治愈了,魔力便成了变相的内力,到那时你会是这五界之中修为最高的人,我会说服父亲,让他不要为难你,只是……盼望公子能一心向善,不要与仙界为敌才好!” “你放心吧!我得了魔力,虽然不是有心为之,可还是成了仙界的罪人,如何还能与仙界为敌呢?若是魔力不再反噬,我便甘愿封印了魔力交给天帝,将功补过!只求天帝原宥!” 曦娥信以为真,却依然心有担忧:“只是如今父亲气急,一心要杀你,怎么肯听你的解释?你还是要待在此处,外面不安全,我……等父亲气消了,我们再做打算!” 洛世奇听她说了一个“我们”,脸上不禁浮起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心地善良,懵懂好骗也好,还是对他情动,不忍看他受罪也罢,总之这女孩儿会是他有利的,甚至是决定性的帮手。于是洛世奇又问:“这里是九重天外,为何不见太虚幻境呢?” 曦娥闻言笑说:“原来你也知道太虚幻境啊!小时候,我受了委屈常一个人跑去那里。” 洛世奇正奇怪,听她又说:“你想去吗,我带你去?” 洛世奇大喜,心叹怎会这么顺利?嘴里却说:“太虚幻境,听闻是天帝贮藏神器和宝物的地方,如此,你带我去可是妥当?” 曦娥笑了:“那里很美!来,我带你去!” 洛世奇跟在她身后,问道:“我与你才刚刚相识,你就引我去太虚幻境,你不怕我是坏人吗?若我夺了神器,可怎么好?” “公子说笑了!我既救你,必不疑你!再说那里没有神器……” “没有神器?” “有也是被锁起来的,没有父亲的天机秘钥,是取不出来的!你到了便会知晓!” 洛世奇跟着曦娥,穿梭在明晃晃的空间里,不多一会两人就到了起点洛世奇昨夜变化出那张大床的地方,洛世奇问:“如何我们又绕回了原点?” 这里到处白晃晃光亮亮的一片,若不是这张大床,哪里会知道自己已经走过了这里? “正因为这里四处一样,便是知道初来的人定会寻个参照物,如此,绕了几遍还是回来原点,他们便以为这是一个循环,便会作罢,许就会寻别的出路去了!”说完她又笑着加了一句,“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洛世奇大惊,问她:“你的意思,即便是路过原先设置的参照物,也不是原来的地方?” 曦娥点头:“公子真是一点就透!此处是太液池底,寻常不会有人来,就算进来了这九重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0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06 天外,也是轻易寻不到太虚幻境的。” “如何你自小便知晓此处呢?” 曦娥不答,反问:“公子又是如何知晓我是天帝的女儿呢?” “临渊的母亲涟漪可是你姐姐?” 曦娥点头。 “都说涟漪是天帝最后一个出嫁的女儿,你看起来却是比她的儿子临渊还要小些,所以我也只是猜测,并不十分确定。” “是呢!我是父亲最小的女儿,涟漪姐姐出嫁之后,我才出生,我的仙龄是一百四十岁,按你们凡间来算该是少年时代。” “你姐姐嚣张跋扈,你却善良温柔,你们虽是姐妹,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听他这话,曦娥叹息一声道:“其实涟漪姐姐并非天生就是这样,听苹儿说,她迟迟不嫁,是因为有了心上人,只是那人却早已喜欢上了别人,且从不把仙界的一干女子放在眼里,久而久之,涟漪姐姐这才变了心性。” “钟离沫与秦子净的事五界皆知,她应当早有耳闻,而且最终她也如愿嫁给了钟离沫,也有了孩儿,不是早已遂了心愿,如何有变了心性一说?” “嫁是嫁了,嫁的却不是她喜欢的……” “这话怎么说?涟漪喜欢的竟不是钟离沫?”洛世奇向来不是八卦之人,却也忍不住追问一番。 曦娥摇头:“听苹儿她们议论,说涟漪姐姐刺死了上仙的徒儿,外界都说是因为临渊,其实,怕不只是那么回事……” “哦?”洛世奇越听越有趣,调侃的问她,“那人……她喜欢的莫不是秦子净?” “你猜到了?”却不想曦娥竟然点头,“是呢,你这么聪明,定然能猜到。” 洛世奇大惊,还待再问,却听曦娥说:“我们到了!” ☆、太虚幻境 “这?”不怪洛世奇诧异,因为这里正是刚才他们出发的地方,那张大床还赫然摆在这里。 曦娥微微一笑:“这只是寻常的障眼法,好似我们还在原地,其实我们已经到了太虚幻境。” 说完她默念咒语,瞬间晃眼的白色退去,四周骤然暗了下来。如此白黑颠倒,人有瞬间的恍惚,待适应了黑暗,才发现这整片幽黑中,漂浮着星星点点,金光闪闪的蓝色点点,好似夏夜的萤火虫,又恍若悬在遥远夜空中的闪亮耀目的星辰。 这便是太虚幻境?便如曦娥说的美则美矣,却如何能是贮藏宝物的圣地? “你看!” 顺着曦娥手指的方向,只见空中犹如鲜花般绽放的蓝色花朵,速开速败,又如烟花般坠落,形成了这些蓝色的小光点。再看那花的形状,洛世奇不禁问曦娥:“可是牡丹吗?” “不正是你这衣上的牡丹花嘛!”曦娥答完又问他,“好看吗?” “为何是牡丹?” “因为我只想到了牡丹,想到什么那上面就会出现什么!你也试试!你盯着那里,心里默念你想的东西,就会出现了!” “出现了,即刻就会破碎吗?” “恩!破碎了落下,又再出现,如此反复!” “那我便不试了!” “为何?”曦娥不解道。 “我心里想的是你,但却不想你即刻出现,又即刻破碎,消失。” 曦娥没有答他,却羞红了脸,还好夜色深沉,他没有看见。 洛世奇却并不急着探寻这太虚幻境,而是想着笼络这小女孩儿的感情,于是又继续问她道:“你小时候,经常跑来这里吗?” “姐姐们都出嫁了,我是宫里最小的,幼时没有玩伴,时常觉得孤独,自从父亲带我来过一次之后,我便常常来这里。” 听她这话,洛世奇心里却想起了落花,不知花儿孤独的时候,可有地方去? 曦娥见洛世奇沉默了,便问他:“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她星子似得眼眸在点点幽蓝的黑暗里褶褶生辉,洛世奇看着她水晶似得眼睛,轻声说:“我小时候是在凡间的皇宫度过的,兄弟很多,经常打架,倒是不觉得孤独。” “你是凡间的皇子?公子你今年几岁?” “怎么?” “你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我却已经一百四十岁了,我比你大了这许多……” 闻言,洛世奇笑了:“无妨!你还是可以嫁给我!” “我……” “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心里也很是喜欢你呢。” “我……我怕是与公子无缘……”夜色的掩护下,曦娥终于鼓足了勇气,低柔着声音答道。 “为何这么说?是担心你父亲不许吗? 黑暗中,曦娥轻轻的点了点头,也不知洛世奇看到没有,只听他柔声宽慰她道:“别担心,你父亲会答允的。” “你不了解我父亲,纵然他宠爱我,但……却还是不易!” 洛世奇轻揽上她的肩头,安慰她道:“只要你心里有我……”说着慢慢靠近她,将她搂到怀里。 曦娥却慌忙躲开了,颤着声音说:“公子,我……我纵然对你有心意,却依然明白男女有别,还望公子恪守君子之礼,不可……” 洛世奇轻笑不语,内心却对她这般大家闺秀的礼数颇是反感,也觉得铺垫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问她:“这处便是太虚幻境吗?” “恩!” “我看不像藏神器的处所,倒是个诗情画意的好地方!” 曦娥说:“是呢,我小时候有一个愿望,长大后,一定要带我的夫君来此处看看!” 洛世奇不以为然,却也并不辩驳,让他挂心的只有太虚幻境的宝贝。他漫不经心的问:“我便是第一个随你来这里的男子?” “公子也是曦娥遇见的第一个成年男子,我自幼长在天宫,从未接触过旁人。” 洛世奇叹道:“也是你救了我呢。”在这片幽蓝的夜色里,洛世奇有片刻的恍惚,曦娥,曦娥!既然不爱她,何必还要招惹她? 只因她身份的特殊。 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寻常,她既愿意,将来娶她回去当个侧室也行,她性格温婉,想是不会与花儿为难。念及此处,洛世奇回过神来,又问她:“我想看看神器,你可知道在什么地方?” “跟我来。”曦娥引他来到角落,轻念咒语,变出一支蜡烛,借着烛火的微光,前方似乎悬着一本书。洛世奇探手去碰,触发了机关一般,现出一个亮光闪闪的保护罩,保护罩的边缘还有一孔精巧细密的钥匙眼。 曦娥说:“打不开的,需用我父亲的天机秘钥才行。” 洛世奇贴着保护罩去看那书,红木书面,赫然四个大字——魔神典秘! 仙魔对峙那日,覆疏说梵天便是进了太虚幻境偷了魔神之力,那么这《魔神典秘》他为何不拿去呢?看到这保护罩,洛世奇才知道,梵天不是不想拿,是拿不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0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07 走。如此说来,这《魔神典秘》定与魔力有关! “你可知这书?” “自从梵天盗走了魔力,父亲便把原来放在此处的神器和宝物都转移到了别处,单单这书转移不走。因它不似魔力那般重要,此处也鲜为人知,而且还有这上古时期就设下的保护罩,所以父亲没有管它。” “这书定跟魔力有关,或许能解我的反噬之苦!” 曦娥托着蜡烛,立在洛世奇身侧,只怔怔盯着那书看,没有言语。她如何不知呢?只是打开保护罩的钥匙在父亲那里,她是要去偷吗? 洛世奇心里也明白,曦娥早就知道有这本书在,又答应带他来这里,可见她心里早有救他的意思。如此,他便只需等着,必要时顺水推舟就好! 半响曦娥才说:“你不必担心,我会想办法。只是公子你要答应我,我打开了保护罩,这书你不能拿走,你看过便将它放回原位,如此父亲也不易察觉。我不想惹父亲生气,我也不想看你白白送命。” “我听你的。” 曦娥的眼眸在蓝点飘动的浪漫夜色里,像星星一样闪亮。她看看那书,又看看一身白衣,长身玉立的洛世奇,最后昂头去看天空那绽放又瞬间凋谢的蓝色花朵。她不知道她遇见了他,便也犹如这花儿般瞬间绽放又迅速的枯萎,凋谢。 “若是这书里有法子能医好了你,你便来向我父亲请罪,也是向我父亲……向我父亲提亲……若是父亲不答应,我便随你……随你离开天界!若是这书里没有医好你的法子,我会再给你想别的办法,我……我总会陪着你!” “曦娥!” 洛世奇倒是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女孩,性格竟能如此坚毅。 小女孩儿,总是最容易动情,初次情动,又总是能奋不顾身,不顾一切。 烛光的映照下,曦娥眼里似乎有波光在流动,洛世奇揽上她的肩膀,这次她没有拒绝,伏在他肩头嘤嘤哭了起来。 洛世奇在九重天外又住了几天,反噬的时候,他便吃一颗药丸,潜入太液池底,好在这几天只反噬了两回。 曦娥却没有再来。 他倒是不担心曦娥,想是她不知道天机秘钥藏在哪里,打探些日子也是有的,便是打探到了,也不见得有机会,何况她的心里又是那么纠结。所以必是要些时日的。 他不担心曦娥,他担心的是落花。现在仙界四处搜寻他,花儿必然是在魔宫,不知道秦子净有没有去魔宫讨人,若是他去,覆疏想必会让他把花儿带走。 不可!她只能待在他的身边,死也是死在他的身边,岂能便宜了秦子净?若他出去了,第一个不放过的就是秦子净! 约莫过了十来日,曦娥终于来了。其实曦娥天天都来太液池边,只是因为没有偷到天机秘钥,故而不敢来看他。 天机秘钥,通体金黄,纤巧精致,不似平常的钥匙,倒更像男子用来束发的簪子。 洛世奇倒是没有着急去太虚幻境,他拉了曦娥坐在床边,柔声安慰了她一番。 “公子……” “怎么现在还叫我公子?叫我世奇才是!”他轻轻掠起她耳边的碎发,亲密而爱怜的说,“为什么这么久不来看我?心里可是不想我?” “天机秘钥直到今日才拿到,我怕会教公子失望,故而一直不敢来相见!” “傻丫头!即便你不拿钥匙,我也不会怪你,若不是你,我早就死了!是你救了我,我心里感激你!再说生死有命,岂能强求?” “公子,你……你心里对我只是感激吗?” 她问这话,洛世奇如何不明白她心里的期盼?他微微一笑道:“我第一次见你便喜欢上你了!你善良温柔又好看,任谁都要喜欢你!若我能好了,我便娶你,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 “若你不好呢?便是不要我了吗?” “我娶你,必是我能给你幸福的时候,若是我不好,我自是来日无多,娶你岂不是害你?你是天帝的女儿,该有更好的归宿!我怎能拖累你?” 小女孩儿果然眼泪汪汪,眼看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嗫嚅着说:“若是你不好,我更要陪着你!” 洛世奇惯会逢场作戏,闻言,他不言语,只是收了笑意,凤目含情,深情款款的看着小女孩儿,给她擦拭腮上的泪珠。 有时候,男人的承诺,便也如这太虚幻境一般——太虚。 ☆、魔神典秘 洛世奇和曦娥来到太虚幻境的时候,漫天幽蓝的光点,如此神秘浪漫的地方,女孩儿谁都要喜欢。 曦娥抬头看着空中绽放又瞬间消失的牡丹花,心里又是期许又是难过。 洛世奇径直走到那处角落,保护罩打开的瞬间,黑暗退去,蓝色的点点也瞬间消失,四周宛如白昼一般的亮。 空荡的房间里只有这一本《魔神典秘》,其他一无所有,看来真的如曦娥说的那般,神器都被天帝转移去了别处。 洛世奇摊开那书,想看看里面到底记载了什么,他到底是个有心计的,早已经施了法术,书本里的内容都被他复制了一份,存在了脑里,然后才与曦娥一起翻看那本《魔神典秘》,第一页是描述魔力的由来。 盘古开天辟地之时,世间一片混沌,戾气横生,盘古收集了天地间的戾气,方才有了后世的清明,才有了后来的万物。被他封存起来的戾气,历经了千万年的洗礼,慢慢汇聚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便是这魔神之力。只是这魔力太过强大,一般神仙都难以驾驭,何况是凡人。 接着下面就写凡人若是得了魔力会有什么结果,果真如曦娥说过的那般,凡人也分两种,一种是天生的魔力继承人,还有一种便是如洛世奇这般有点法术的凡人,便是要受魔力反噬直到身死。 果然有治愈的方法——“先死而后生”,几个大字赫然闯入两人的眼帘,洛世奇心里一震,曦娥更是喜形于色,万分激动,仿佛马上就要流出泪来。 所谓“先死而后生”,是说受魔力反噬的凡人,必然会因反噬而亡,要看是真死,还是死而能生。 死而复生便不再是凡人,脱了凡胎肉身,成了魔身仙骨,永远长生不老,也永不会再受魔力的反噬。换言之,魔力就成了自身的内力。只是魔力却不如之前强大,因为这“先死而后生”的魔法极端凶狠,需要耗费一些自身的魔力来施行,而且还必须找个引子。 “先死”,即身死,或者是受魔力反噬而亡,别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其实你的肉身和灵魂却在另一个平行空间里沉睡。需要有人把你唤醒,把你唤醒的人必须得是长生不老之身,不然还没等到把你唤醒他自己就死了,那么你就只能一直沉睡。而且他还得具备强大的内力,强大到足够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0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08 能激活,解除被封印了的“引子”——“引子”,是你开始下在他身上的,对他某种机能的封印。他总有一天需要打开这封印,只有他触发了“引子”,你才能重新苏醒,从那个平行空间穿梭来到现在!如果你封印的,他不打开,“引子”无法被激活,你就永远回不来。 如此几番,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所以“而后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死后可能需要极长的时间,极大的机缘才能重新生还!如果其中哪一个环节出了错,便是永远的沉睡,永不能“后生”! “‘先死而后生’!公子你有救了!”曦娥声音轻颤,喜极而泣。 洛世奇没答,又翻页,往后看去。 就在这时,忽听得一个威严的男声响起:“曦娥?怎会是你?”人未到声已至,那声音里满是诧异。 洛世奇反应极快,立马隐了身形。曦娥还没有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已经换了——洛世奇消失了,她的父亲站在了她的身边。 一身明晃晃的黄色龙袍,美髯飘飘,肃穆威严,又颇为气恼,正是天帝本人。 “曦娥,是你拿了朕的天机秘钥?”对于一向宠爱的小女儿,天帝的神色是少有的严厉,这么问着,已经环视了一遍四周,没有发现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天帝这才稍微放心。 “父王……你怎么来了这里?” “你要这书做什么?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岂不是要惹下祸端!” “父王!我……” “你一向乖巧,今日怎会如此胡闹?” “孩儿一时好奇……” “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候?魔力被人骗走,那人生死未知,若是你将这秘密泄露出去,这天下会有大变故!” “父王……还请父王息怒!” “你一向懂事听话,今日怎会做出这事?这书于你有何用?你要看它做什么?”说话间天帝已经放回了《魔神典秘》,将保护罩重新上锁,四周又恢复到开始的浪漫幽暗,蓝色光点,四处飘荡,犹如夏日夜幕上的萤火虫。 “孩儿只是好奇!” “好奇为何不来问我,而要偷偷的拿了钥匙?” “父王近日为了魔力的事烦恼不已,孩子不敢再去打扰父王!” 天帝携了小女儿的手,轻责:“如今连你也会找借口了吗?哪次你来看父王,父王不是放下手头的事,专门陪你说话!曦娥,你虽年纪幼小,却一贯懂事,我亦最疼你,父王问你,此处的秘密,你可有告知了外人?” 曦娥不答,半响才摇了摇头。 天帝又说:“仙门出了叛徒,魔力被人夺去,这书里记载了激发、驾驭魔力的方法,若是被人知晓,于我天庭大不利!” “父王,也许他不是故意的,他可能只是无意间得了魔力……他不会为祸天下,更不会与仙界为敌……” “他?你认识他?你是为他来偷这书?”天帝声音威严,眼神更是凌厉。 “不,孩儿只是猜测!他凡人身体,为何要占了魔力,日夜受苦呢?必是有苦衷的!” “曦娥,你太单纯,这世间的事很复杂,有很多是你想不到,也想不明白的,这便随父王回去,以后不得再来此处!” “父王,怎么你会来这里?我若用天机秘钥打开了这书,你便能知晓吗?” “不错!天机秘钥一共有两把,一把被你拿去,一把我随身带着,你拿去的那把开了锁,我这里的这把便会发出警报的声响,所以我才急忙赶来!只有两把凑齐,才不会有声响,好在此处没有外人!” “父王……我……”曦娥看着刚才洛世奇站立的位置,眼泪巴巴却又不敢多言。 “还不走?是我把你娇惯坏了!这半年禁足在宫里,哪里也不许去!” 曦娥被天帝拉着,依依不舍又毫无办法的随他走了。 待他们走后,洛世奇才现出身来。 好险!洛世奇心道。 洛世奇得了魔力,修为大增,天帝竟也感知不到他就隐身在这里,他倒不是怕天帝,只是若被天帝发现,这“先死而后生”的魔法实施起来怕是要困难重重。 接下来的几天,洛世奇待在太液池底的九重天外,仔细琢磨着那本被他记在脑子里的《魔神典秘》。 书上说,凡人吞了魔力若是当时侥幸存活,以后会不断的受到魔力的反噬,疼痛难忍,痛不欲生,终会因反噬而亡,但这却是一段较长的时间,这太液池水虽然能暂时压制魔力,但是却也在一定程度上耗损魔力,故而不可取。 所以这几天魔力反噬的时候,洛世奇都忍着没有再入太液池底。许是心里有了期望,便觉得这痛也是能忍受的,待得晕过去之后,便什么也感知不到,醒来的时候疼痛已经褪去。 尽管洛世奇知道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他要深受反噬之苦,但是他却并不难过,相反是大喜!正如天帝担心的,这书的后面还记载了,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激发出最大的魔力,又如何减少反噬,什么时候是实施“先死而后生”最好的时机…… 欢喜之余,他的心里也有了新的计划。 洛世奇知道此时他若是出去,必不安全,仙魔二界尽是想要他性命的人,所以他干脆就住在这九重天外,按着书上写的方法,调息魔力,待得理顺了,能驾驭了,那时再出去,何人还敢反抗他?还能杀得了他? 他又住了约莫半个月,曦娥果真没有再来。就此了断了也好,他也没有欺负她,她还是那个冰清玉洁的公主,再说天帝的女儿何愁嫁!怕只怕她会来寻他,而且她知道这魔力的秘密,如此也甚是麻烦,只得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因为惦念落花,这些时日,洛世奇住在这池底也并不安心。 这日他吞了一枚御寒丹,游上了太液池面,距离那日他跌进水里已经一月有余了。 那日他疼痛难耐,无心察看,现在才发现,太液池两边栽种的桂花都开了,空气里浮着桂花浓郁,沁人心脾的甜香,不禁让人精神为之一震,心情也是大好。 忽然看到一个小仙婢坐在岸边,漫不经心又百无聊赖的样子,见他游上岸来,立马奔上前来,掩饰不住的欣喜和激动。 洛世奇没有猜错,果然是曦娥的婢女。 “公子安好!婢子苹儿,是曦娥仙子的贴身侍婢,因仙子禁足,不得外出,故而命婢子再此恭候公子,婢子已在此处等候多日,原还以为公子早已经走了。” 洛世奇也不觉意外,挑眉看了这丫头一眼,问她:“曦娥可有什么事要你转告我?” “仙子日夜记挂公子!她说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机,故而她会一直等在宫里,望公子早日接她离宫!” 说着苹儿递上了一方锦帕,洛世奇接过,摊开,是一方绣着牡丹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0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09 花的素帕,右下角还填了一首诗: “君如明月分云照,妾是清溪抱影随。 万丈嚣尘堪一掷,同心永结莫轻离。” ☆、劫持涟漪 仙魔二界都知道洛世奇骗走了魔力,但是一个多月都没有消息,搜寻也是无果,便都以为他不堪魔力的反噬,已经死了,便都放下心来,涟漪也是这样。 经过两个月的调理,临渊已经康复,内力比起原来也是有增无减——毕竟得了秦子净的内力,但是他却失了记忆。临渊虽然不听话,但到底是自己的孩儿,涟漪气恼却也无法,这些日子,她日夜陪在儿子的身边,亲自照料他的衣食起居,也时刻给他洗脑。她告诉临渊,他会失忆便是被魔神落花所伤,涟漪是极尽所能的恶语中伤,说落花是仙界人人得而诛之的魔神,跟师父乱伦,跟魔王有染,道德败坏,坏事做尽,告诉儿子若是遇见定不可手软,定要一剑杀了她,为仙界除患,为万民除害。 袭月弟子洛世奇设计骗走了魔力,引起了仙界的莫大恐慌,涟漪知晓却不以为然。她是认定洛世奇成不了大事,就算他真的吞了魔力,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问题,就算活了下来,就他那点修为能驾驭魔力?父王却小题大做,不顾夫君的伤势,训斥他无能,现在夫君在武陵闭门不出,说是养伤其实是躲着不愿见人,武陵的大事小事都交由她料理。 那洛世奇,涟漪是见过的,袭月晚辈弟子中,就属他颇得掌门的信任,往日仙门之间有什么往来,袭月便是常派他来,他到哪都吃得开,武陵仙山也是人人都喜欢他,却没想到他竟如此狼子野心! 叫她更没想到是,洛世奇第一个找上的人竟然是她! 这日涟漪正准备去武陵的大殿参加门派的月省。所谓月省,每月一次,门派所有弟子、长老都会参与,是门派的每月小结。 她正走过长廊,却见洛世奇现出身来,涟漪惊讶他竟然没死,并且还来了武陵,莫不是他夺了魔力,却没有私吞? “你竟没死?哼,你这个叛徒,光天化日,竟然还敢来我武陵?我看你是嫌命长!还不快快交出魔神之力!” 洛世奇不惧也不怒,反而笑着走到她身侧。涟漪刚欲拔剑,却见他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的长剑夺了去。 见他修为大增,竟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去了自己的宝剑,涟漪心里起了惧意。 洛世奇端详着那柄秋水无痕剑,似笑非笑的说:“那日仙魔对峙,掌门夫人可是出尽了风头!这把剑,折断了,竟然又完好如初,还一点也看不出曾经的断痕,夫人真是煞费苦心啊!” “这话何意?” “走吧,到大殿上说给你夫君去听吧!” 涟漪站着不动,嘴里骂道:“洛世奇,你这个仙门的叛徒,你阴险狡诈,狼子野心,设计骗走了魔力,今日又来我武陵生事,你有何目的?” 洛世奇一句也不答,执剑指着她,逼着她走上武陵的大殿,一路她骂骂咧咧,洛世奇只当未闻。 待得洛世奇挟持涟漪走上大殿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殿上的大部分武陵弟子都是认识洛世奇的,其中还有个别女弟子与他私交甚密,如何能想到有一日他竟持剑胁迫掌门夫人? “大胆逆贼!还不放下剑来,可保你全尸!” 喝斥他的是一位武陵的长老,洛世奇岂会理会?众目睽睽,他镇定自若的走上大殿,牡丹白袍,长身玉立,脸若桃花,笑靥深匀,春风快意,似乎他不是持剑指着涟漪,而是拿着一方长笛,在皇宫后院闲庭信步一般,那番悠闲自得,自在惬意,又目中无人,自是无人能比! 众人心里都是一惊,莫不是他已经吞了魔力?他只是凡人,竟然没因反噬而亡?看他现在的身姿和架势,莫不是魔力已经与他完美融合? “你从我手里骗去了魔力,今日又来我武陵,还劫持我的夫人,意欲为何?”钟离沫端坐在上,喝问他。 “夫人?哈哈哈!”洛世奇狂妄大笑,丝毫无所顾忌,“钟离沫,你可知她为何要嫁你?” “你……这话何意?” 别说钟离沫,众人都是不解。 洛世奇正待再言,临渊上来道:“你是袭月的洛世奇?是你骗走了魔神之力?你如今为何要劫持我母亲?” 洛世奇打量了一番临渊,正色道:“公子想必已经康复?是了,秦子净本来已经是天下无敌,当日的他又得了魔神之力,他的两成内力,自然能让公子死而复生!” 临渊不解道:“你的意思是袭月上仙救了我?母亲说是他徒儿伤我,怎地他还要救我?” “是他徒儿伤你?哈哈哈!”洛世奇又是一阵狂妄的大笑,“这恶婆娘封了你的记忆,你自然不会再记得。” “我是被上仙的徒儿所伤,这才失了记忆。”临渊看了看洛世奇,又掉头看了一眼钟离沫,眼神里满是不解。 洛世奇也不去回复他的疑问,只是说:“临渊公子,那日仙魔对峙,你护着花儿,我念你深情,不会杀你!但是你这母亲,是她一剑刺死了花儿!我绝不能放过她!” “花儿?你说的是谁?是上仙的徒儿,魔神落花?” “你果真什么也不记得了?”洛世奇看着满脸狐疑的临渊,叹息一声道,“不记得也好!记挂也得不到,更是苦恼!临渊公子,你放心,今日还不是这恶婆娘的死期!你且退下,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说着洛世奇扬了扬手里的那把原本属于涟漪的秋水无痕剑。 洛世奇对临渊其实还颇为客气,只因那日临渊拼死护着落花,洛世奇的内心对他生出几分钦佩和感激,只因他做了他不可能做到的事。 却听涟漪说:“渊儿退下,娘亲无碍!” 临渊立在二人身前,迟迟不走,洛世奇却也不去理他,只对钟离沫道:“钟离沫,你听着,想要她活命,拿凝魂珠来换!” 听他这话,涟漪大笑:“凝魂珠?哈哈哈哈!我还道你为何要来我武陵,又为何要劫持我,却是为了救那小贱人!那小狐狸精给你们下了什么盅,你们一个个都中了她的毒?你冒天下之大不韪,设计骗走魔神之力,莫不也是为了她?” 洛世奇脸带微笑的听涟漪说完,轻声重复:“‘小贱人’?‘小狐狸精’?” 话未说完,长剑已经划上了涟漪的脸颊,瞬间她花容月貌的脸上就拧开了一道狭长的血口子,这还没完,洛世奇反手又是一划,交叉的两道伤口叠成一个“x”。涟漪原本柔嫩凝白的肌肤,横生两道血色伤口,血迹渗透出来,红白相映,触目惊心。 划完洛世奇抽回剑,端视着剑尖的那滴鲜红的血,仿佛是嫌它太碍眼,他顺手从袖里掏出手帕轻轻擦拭。刚碰到剑尖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1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10 ,才想起这是曦娥给他的锦帕,连忙抽回了手,血迹却已经印上了那帕上绣着的红牡丹,占了血,那花儿反而更见娇艳。 他扔了占了血的长剑,将锦帕叠好,重新收回袖里。 就在他刚才出剑划伤涟漪脸颊的时候,早就有人围上来杀他,不过他一早设置了结果,所以他才能这么悠闲自得的拭剑。 大殿上的人都是一惊,到了这时才敢确定洛世奇是吞了魔力无疑!现在他修为高深,他的结果无人能破,又见他伤了涟漪,都不敢再造次,万余人的大殿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洛世奇瞄了一眼涟漪,见她只手捂脸,鲜血透过她的指缝渗了出来,她青色衣裳的袖摆和前襟都染上了血色,她的眼里也已经有了惧意,往日的威风不在,嚣张尽失。 “只要你们交出凝魂珠,我暂且让她多活几日!” “凝魂珠是天帝的宝物,岂会在我们武陵?”钟离沫还欲周旋。 “难道钟离掌门就不顾夫人的性命?这也难怪,你二人同床异梦这许多年,怕是你还不知夫人的心事?” “你……方才你已经伤了我的夫人,现在又出言不逊,除了凝魂珠,你还想要什么?”钟离沫话里隐隐有了怒意。 “掌门何必动怒?莫不是你心里早就已经知道了?这是想给夫人遮丑呢!”洛世奇笑说。 “你……” “涟漪虽然嚣张跋扈,但是作为天帝的女儿,岂会愁嫁?你与秦子净的事闹得天下皆知,她为何会选你?你可知这其中的缘由?你莫不是以为她是爱你才嫁你?” 闻他此言,众人面面相觑。 “你想做什么?”涟漪刚才已经领教了洛世奇的心狠手辣,她不敢再出恶语,只手捂脸,心里的惧怕更甚。 洛世奇双手抱胸,斜倚在结果里,挑衅的目光看着如困兽一般沉寂下来的涟漪,饶有兴致的说:“你待字闺中的时候,你的心上人是袭月上仙秦子净……此事,你夫君钟离沫可是知晓?”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顿时议论纷纷。 “你……你休得血口喷人!”涟漪怒,却不敢发作。 “你为何要置花儿于死地?别人都当你是为临渊出气,我原也这样以为,却不曾想,竟是你嫉妒她是秦子净的徒弟,更是恼恨她跟秦子净的私情!” “一派胡言!” 洛世奇微微一笑,颇为赞赏的口气说:“秦子净喜欢钟离沫,相传二人还要一共归隐,你因爱生恨,嫁了钟离沫,让秦子净终身不得!掌门夫人,你这招真是狠啊!知道自己得不到,也不留一丝一毫的机会和希望给对方,俗话说最毒妇人心,果真一点也不错!” 涟漪冷哼了一声:“众人都道你是个聪明的,却没想到你竟然也迷恋上了那个小妖精!甚至为了她,策划了这出骗走魔力的大戏!不顾性命之忧,不顾反噬之苦,凡人身躯,生生吞了魔力!原因只是想救那小贱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实在是可笑至极!” “你的儿子明明知道力不能敌,还一味逞强,无谓的牺牲岂不是更加可笑?我这么做,风险虽大,但毕竟还有胜算。花儿失了魔力,便如蝼蚁一般任由你们所谓的正义之方施虐践踏,我只有变得强大才能保护她,所以就算被魔力反噬,甚至身死,我都要试上一试!这世上,能让我洛世奇做此牺牲的,恐怕也只有这一回了!所以,这凝魂珠,我势在必得!” “自作多情!你的牺牲,她会在乎?她会感激?你难道不知她喜欢的人是她的师父?并且她二人已经做下了乱伦之事,怎地你们一个个都这么大度?就算你真的不在意,她也是不喜欢你!你救活了她,她也是要回去秦子净那里!如此,你牺牲了也得不到,岂不是可笑?” 听她这话,洛世奇却并不气恼,他半倚着结果,掠了耳侧的长发细细把玩,漫不经心的说:“夫人不必激怒我!你夫妇二人同是喜欢秦子净,凑成一对也是合适。只是那秦子净是花儿的师父,更是个沽名钓誉,道貌岸然之辈,如今他封印魔力,内力耗损殆尽,修为怕是已经不如我了!如此,我岂能留他性命?他活着是花儿的牵挂,也是你二人的牵挂,我杀了他,于谁都好,夫人须得感激我才是!” “你……”涟漪气怒,一时无言以对。 洛世奇敛了笑靥,对钟离沫说:“你的夫人我要带走了,明日此时,你带了凝魂珠来魔宫换人!你若不来,就等着她灰飞烟灭吧!” “落花只是凡人,又是子净的徒儿,救她原属应该,你现在放了夫人,我明日必携凝魂珠,送去魔宫……” “我会放她?哼,我在仙门这么久岂会不知你们的伎俩?废话毋庸再说,明日带了凝魂珠来换人,你若迟半个时辰,我便在她脸上划一刀,你若迟一个时辰我就划两刀……若到了天黑你还没来,呵呵,怕是连她的尸首你都看不到了!别以为我在吓唬你,我洛世奇说得出做得到!” 钟离沫日前被覆疏打了一掌,休息了月余,伤势还未恢复,但他岂能眼睁睁的看着洛世奇将人带走?见言说无用,他便出手救人,掌风发出,打在洛世奇的结果上轻飘飘的反弹开,自己反而被反弹的内力震倒在地。 洛世奇笑着说:“我设置结果,只是想携了夫人去魔宫小住几日!我也是仙门出身,在场的众位师姐师兄,世奇都是认识的,所以更是不欲动手,钟离掌门怎还要累及无辜呢?” “叛徒!你还知你是仙门弟子?” “如今我得了魔力,我就是魔宫的主人!当今天下,秦子净已经不足为患,你们谁能奈我何?做这无谓的口舌之争又有何意?还是速去天帝那里取来凝魂珠,方是上策!夫人,随我走吧!”话音刚落,人已经消失了,地上空余一把占了血的长剑。 “原以为料理了一匹狼,谁想又引来一头虎,这洛世奇可是个诡计多端,心狠手辣的!掌门是不是即刻回禀天帝呢?” 长老的话音刚落,临渊又换了一声:“父亲!” 钟离沫未答,满腹心事的走去内堂,听得长老对武陵的众弟子说:“众位弟子先行散去,容我们商议对策,月省日后再议!” ☆、凝魂珠 洛世奇劫持涟漪来到魔宫的时候,众人都吃了一惊,因猜到他吞了魔力,谁也没敢阻拦,覆疏心里不快,但是知道已成定局,也知道他凡人体质,得了魔力也活不长久,故而没有做无谓的抵抗,而是颇为大度和恭敬的将他让进了魔宫大殿。 洛世奇对覆疏的表现颇为满意,当初那句“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话,又回赠给了覆疏。 他把涟漪交给覆疏,让他严密看守。众人看到涟漪脸上的伤,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都不同情她,尤其是倾城,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1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11 还适时的讥讽了几句。涟漪到了魔宫的地盘,哪里还敢多言?由着苏既年领着下去了。 安排完了涟漪,洛世奇就要覆疏引他去看落花。 当他在左护法殿里,看到躺在榻上犹如睡着一般的落花时,心里五味杂陈。 她却还穿着那身天青色的男袍! 洛世奇莫名的一阵气恼,一伸手打破了秦子净的结果,对覆疏道:“你去找一套女孩儿的衣服来,要素净些的。” 覆疏见他法术高强,竟然轻易就破了秦子净的结果,也不敢怠慢,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不多一会覆疏来送衣服,还携了倾城一起。他将衣服放在床边,询问洛世奇道:“可需倾城帮忙?” 洛世奇摇头:“不用,你们都退下。” 走到门外,倾城才对覆疏说:“想不到这洛世奇,竟然也对落花有意!” 倾城说这话,倒有几分同情覆疏的意思。依照倾城的理解,落花跟她师父有染,这是秦子净亲口承认的;然而那日又是她亲自将落花放在覆疏的榻上,后来覆疏处处维护她,可见他俩也是有那层暧昧的;如今这洛世奇也要亲自给她换衣裳……如此,怎一个乱字了得? 思及此,她对落花倒生出几分羡慕和嫉妒来。 覆疏答:“如此可见,他设计骗走魔力,便是因为花儿无疑了!” 倾城诧异:“果真?”若是真的,那么她对落花除了羡慕嫉妒,更添了恨——这小丫头有什么能耐,人人都为她倾倒? “洛世奇会在魔宫落脚,多半是因为花儿在这里,至于是不是真的,很快就会见分晓。” “如此,我们可有什么应对的方法?” “根本不需应对。如今他成了魔神,法术高强,我们姑且忍一忍,只需等着他被反噬而死。” “他……他今日劫持涟漪来我魔宫,是何居心?” “涟漪伤了花儿,依照洛世奇的性格,定是要杀了涟漪为花儿报仇。现在没杀她,必然是留她有用,料想是用她来换仙界的凝魂珠……他是要救花儿!” “魔王英明!落花喜欢她师父,那日仙魔对峙,她拼死也要护他,就算洛世奇救活了她,怕也是留不住人啊,如此……” “这洛世奇有的是手段,只怕……”覆疏叹息一声,“技不如人,我也是爱莫能助!便是秦子净,如今我看也不是洛世奇的对手!如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洛世奇坐在床边,端详着手里的衣裳,一时间思绪万千。 那日在袭月,他也给她准备了一套衣裳,而她却在仙魔对峙那日又换回了原来的男袍!更可恨的是,她对临渊尚且依依惜别,对他却连告别都没有! 洛世奇端详起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纯真有余而妩媚不足,与那些十足十的美人胚子比起来,大有相形失色之意,却为何能让他如此牵肠挂肚? 覆疏说她知道了那夜的事……可是因为她知道他嫌弃她,心里难过,也恨怨他没有像临渊那样保护她,所以才没有与他话别?还是真的如覆疏说的那样,她反而高兴,因为保全了她对师父的爱? 秦子净! 仙魔对峙,她对秦子净至死不休的维护,洛世奇看在眼里,更是痛在心上! 洛世奇以为自己已经是够自私的人了,那秦子净却比他更甚,他与花儿十几年的师徒之情,何况……何况他还夺了花儿的清白,又占了花儿的魔力,竟然还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花儿!怎么你还要爱他?哪怕你选临渊,我都没有任何怨言,独独秦子净不行!他除了一张皮囊,有什么值得你喜欢?”他温热的指腹滑过她的脸庞,触摸到得是一片滑腻和冰冷。 “我不会让你死,我要救活你,你要跟我在一起!阑珊谷的衣服不准穿,秦子净也不准再想!”说着他探手去解她脖颈的盘扣,忽然想起那夜在他的别院,她对他施了定身咒,来解他的衣扣,剥他的外袍,那时的她欢脱的像一只蹦跶的小鹿…… 便是那夜他将她拱手送人! 想到此处,洛世奇更是心痛难忍! 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对花儿动心,他甚至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动了心,还是跟从前一样只是一时兴起?直到仙魔对峙那日,他唯一知晓的是他愿意为花儿冒险一试,哪怕无力承受魔力,当场暴毙,也无怨无悔! 男人的占有欲不容分享,所以他恨秦子净,但他更恨她爱秦子净! 他曾说过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来的,她也一样!老天有眼,他不会真的死去——“先死而后生”,他必会将她永生永世的守护在身边,不让任何人来伤害她! 洛世奇探到她身后的肩胛骨处,伤口已经包扎了起来。 定是秦子净! 他恼怒不已,愤而撕碎了包扎的白色绢布,却见那处的骨头已经归位,伤口已经长合,只留一道狭长,狰狞的伤痕。 这是怎么回事?若说骨头归位是包扎的结果,但是伤口怎么会自行恢复?秦子净修为如此深厚,竟然能让伤口复原?不可能,当时内力明明已经输不进花儿的体力…… 不然却是为何?难道花儿真的如天帝惧怕的那样,是天生的魔力继承人?就算身死,魔力依然在她的体内,时时在给她修复伤口? 思及此,他下意识的看向小人儿的眉心!仔细看时,一点朱砂隐隐约约,沉在眉目间的雪肌下,若隐若现。 洛世奇抚上她的眉心,内心激动不已:“花儿!你果真能衍生出魔力吗?如此……如此我们就能生生世世在一起了!” 他将那熟睡了一般的小人儿抱在怀里,紧紧搂着,不知何时激动欣喜的眼泪,滴在她的眼睫上,滑过她的香腮,又流过她的唇瓣,那人儿却浑然未知。 洛世奇给落花换好了衣服,守着她一夜,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才去找覆疏,问他仙界可有人来。 正说着,苏既年回禀说,钟离沫带了凝魂珠正侯在魔宫外面。 洛世奇大喜,带了覆疏去见钟离沫。 路上覆疏提醒他:“可要把涟漪带去?” 洛世奇回:“不必!我就没想过放她!” 覆疏心下一惊,听他又道:“还是将涟漪押来,若是见不到人,钟离沫想是不会心甘情愿的交出凝魂珠,若是把他逼急了,他将这宝物毁了,我们可是得不偿失!” 覆疏便又命苏既年折回去将涟漪带来。 他们二人先到了魔宫外面,见到了早已等在那里的钟离沫,果然没看到涟漪,钟离沫不肯拿出凝魂珠。 片刻苏既年带了涟漪来,钟离沫这才从袖里拿出一个金色锦盒,打开来看,里面是一颗鸡蛋大小的如夜明珠般的折射出金色光晕的圆球。 众人都盯着那凝魂珠看,没料到洛世奇一个闪身,已经抢了凝魂珠到自己的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1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12 手里! 钟离沫大骇:“你这是何意?” 洛世奇端详着掌心金色锦盒里的那颗通体晶莹剔透的小球,慢悠悠的答他:“钟离掌门,凝魂珠我收下了,你这便请回吧!” “你……你莫不是想毁约?”钟离沫颤声问他。 “毁约?你们仙界向来诡计多端,谁知道你们给我的是不是真的?我若是放了你的夫人,你们却拿个假的来糊弄我,耽误我救人,可怎么好?所以你的夫人暂时还要住在魔宫……” 一边的涟漪忍不住大骂:“洛世奇!你这个背信弃义的畜生!你快放了我!难道要我父王亲自来收拾你吗?” 洛世奇依然目不斜视的端详着凝魂珠,半响忽然笑了起来,凤目轻扬,意态闲适,春风得意的说:“掌门夫人这是怎么了?想是脸上的伤口结痂了?果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呢!” “你……你不讲信用!”涟漪胆寒,不敢再骂。 “信用?”闻言他转过脸看向涟漪,敛了笑意,挑衅的说,“那又如何?胜王败寇,你们能耐我何?” 说完他又冷冷的对覆疏说:“将掌门夫人带下去,好生看管着!” 钟离沫无奈道:“凝魂珠已经给你了,只要方法得当,必能起死回生!到那时,还望你能言而有信,将夫人送回我武陵……” 洛世奇打断他:“方法得当?钟离掌门可知是什么方法?” “心脉乃是根本,故而凝魂珠要靠在心脏的位置,且要退避众人,如此几日,定能死而复生。” “几日?为何要这么久?”闻言洛世奇变了脸色。 “已经是快的了!凝魂珠,顾名思义,凝聚魂魄,凡人可死而复生。但这是逆天之举,纵然是宝物,魂魄消散,再欲聚齐,也不是易事,更不是一时一刻的事。若是尸身不在,用过的旧物来凝魂,何止是几日?几月也是快的。只因落花尸身完整,故而只需几日时间。你大可放心,不会出现其他变故,时间一到,她自然会苏醒!”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说完洛世奇就欲离去。 钟离沫在他身后大喊一声:“夫人几时方能归来?” 闻言,洛世奇停了下来,笑着饶有兴致的问他:“你明明知道她心里没有你,她甚至算计你和秦子净,我帮你料理了这毒妇,岂不来的干净?怎么你竟还如此在意她的死活?” “她是渊儿的母亲!怎能看她身死而无动于衷?” “哦?想不到你竟还是个有情有义的,比起那秦子净却是强上了百倍!只可惜你娶错了人!” “只盼你能守信……” 洛世奇有点厌烦了,颇认为这男人没有血性:“你回去吧,我现在还不会杀她!”说完就进了魔宫。 只留钟离沫一人立在魔宫外面空荡荡的荒林,久久驻足,不愿离去。 ☆、初醒 洛世奇揣着凝魂珠,来到左护法殿,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落花,对身后的覆疏说:“你引我去梵天住过的宫殿,我要在那里给花儿凝魂。” 覆疏不敢有异议。梵天的魔神大殿,比起他们的无非更大些,陈设也是寻常,想来梵天一心对付仙界,无心关注生活品质。洛世奇就不同了,他自小长在皇宫,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在仙门修仙没法事事讲究,如今他成了魔神,岂能再安于艰苦、朴素? 他抱着落花停在魔神大殿的门口,对覆疏说:“你吩咐护法守在门口,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说完他抱着落花踏进大殿,看了一眼殿里的陈设,不禁拧了眉宇,又施了一个变化术,顷刻间魔神大殿便如皇宫一般富丽堂皇。 踏进内室,迎面就是黄花梨镶汉白玉的镂空雕花大床,上方悬着红色鲛绡帐,垂下的缕缕薄纱,轻盈似无物,无风也轻扬。地上铺着的织金花锦缎的地毯更不是寻常之物,柔软舒坦,犹如踩着云朵一般。 洛世奇将落花放在床上,小心翼翼的取出凝魂珠,贴着亵衣,靠着她的心口放着。那凝魂珠到底是宝物,不消一会功夫便发出浅色的微光,时而还在闪烁,想必是起了作用,洛世奇这才安下心来,坐在床边守着她。 他一夜没有合眼,不时探手摸摸落花的手背,脸颊,以为会有温度,不想却还是一贯的滑腻和冰冷。 到了第二天晚上,落花的周身依然没有一点温度,洛世奇把她的小手包在自己的掌心里,脸上已经有了焦虑之色。 第三天晚上才是最难熬的,这是洛世奇到魔宫后的第一次反噬。先是浑身燥热难耐,接着疼痛一波一波的袭来,洛世奇知道这还只是开始。他伏在床边,贴在落花的身侧,滚烫的脸碰到她冰冷的脸颊,许是心里作用,竟觉得那疼痛减轻了许多。他贴在落花的耳侧,细细耳语:“花儿,只要你能活过来,一切都值得!你睁眼看看,这是不一样的世界,这里有我陪你!” 陡然间,心被豁开了一道口子一般,洛世奇抽搐着从床上滚了下来,地上铺了一层地毯,摔的不疼,但是他整个身体都在灼烧,撕裂,强忍着没有□□,额上却已经渗出了大滴的汗珠。刚撑着爬起来,又撞翻了一边的桌几,桌子连同上面的瓷白玉花瓶,一起翻倒在地,花瓶砸碎的刺啦声,在夜幕寂静的宫殿里,格外的刺耳。 外面守夜的倾城听到动静,奔了过来,看到伏在地上蜷成一团,痛苦万状的洛世奇,震惊万分,呆立了一秒,她才吞吞吐吐的问出:“你,你这是怎么了?” 洛世奇痛苦万分,神志却还清醒,他从齿缝里蹦出两个字:“出去!” “魔力反噬?”倾城反应过来,“我,我扶你到床上……” “谁许你进来?”洛世奇近乎凄厉的呵斥,“出去!” 这么个俏丽公子,受这样的苦,倾城哪里能忍心?虽被呵斥,仍然站着,犹豫不决。 “再不滚,我就杀了你!” 屋里忽然腾升起一股杀气,倾城心里知道这是个心狠手辣的,如今又逢他魔力反噬的时候,再也不敢逗留,一溜烟跑了出去。 倾城前脚刚走,洛世奇跟着就昏了过去。 洛世奇醒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屋里漆黑一片,只有凝魂珠在黑暗里发出丝丝暖暖的微光。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蹒跚着走到床边,反噬已经过去,周身的汗水冷却下来,黏在皮肤上,湿冷的怕人。他抬手抚上落花的脸,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肌肤更冷。 拔下束发金簪,褪去外衣,他来到房里那处洗浴池。 本来一个清洁咒,就可以省了洗澡的麻烦,但是作为凡人,洛世奇有很多凡人的秉性和喜好,比如他喜欢洗澡,喜欢喝酒,喜欢享用美食,当然他也喜欢女人。他觉得这些喜好是一种乐趣,若是把这些都舍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1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13 弃了,就是做了神仙也没什么意思。 热水甚是解乏,但是他几夜都没有合眼,加上刚刚反噬过,热水一泡愈觉疲累,一心便只想睡觉。他很快就上了岸,取了屏风上干净的中衣穿上,又渡到床边,床上那人儿的神色依然恬静而柔和,仿佛正做着什么美梦。抚上她的额头,似乎真的不那么冰冷,有了点点温热,洛世奇大喜,生怕是自己的幻觉,又伏在她的心口,果然有了微弱的心跳! “花儿……你终于要醒了!”贴着落花的身侧,感觉她的身体在变暖,变软,洛世奇不禁喜极而泣,心里深藏的希望和欣喜也不再安分。 落花醒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上方悬着的鲛绡帐,四下没有风,这样柔软的薄绡似乎也是飘动的。 这是哪里?魂魄竟然到了此处?这屋里的陈设,雅致富丽,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 她又试着弯曲了一下手指,竟然可以活动了!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仙魔对峙,她被劈天斧重伤,又被涟漪的秋水无痕剑刺中了心脏,她是死在了阑珊谷的桃林,死在了师父的怀里!这……这又是哪里? 落花大惊,翻身坐起,竟有东西压着她,她别过僵硬的脖子,这才发现床榻上赫然还躺着一个人!那人伏在她的身侧,黑发披散开来,模糊中露出来的侧脸倒有三分像师父。 “师父?”落花喃喃出声,可是嗓子干渴难耐,发出的竟是小猫般低哑微弱的声音。 就在她抽动手臂,想拨开那人照拂着的黑发时,他醒了过来。 他抬头看她的时候,她的瞳仁赫然闯入一张漂亮的桃花脸,凤目含情,鼻尖翘挺,红唇饱满,笑靥如花……有瞬间的恍惚,她竟想不起来他是谁。 “花儿!”那人翻身,撑手在她上方,低头看她怔怔探寻的目光,又是惊喜又是担忧的问她,“花儿,你不记得我了吗?” 落花看到青丝后那张姣好的面庞,忐忑的开口:“洛……洛世奇?” 对方眼里是化不开的浓情:“你认出了我!”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往日他都穿着牡丹花的长袍,那日在他的别院,他也是穿了这身中衣,而这里的陈设,不就是他的别院?那么她又怎么会来了他的别院? “你也死了吗?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洛世奇手撑在发里,歪着头微笑着看她,颓废中又透出一股子暖暖的妩媚,一手却又探到了她的心口。落花一惊,他已经拿了一个物什到她眼前,开口道:“这是凝魂珠,它能起死回生!我没有死,是你活了过来!” “凝魂珠?你救了我?” 洛世奇不答,探手到她的额头,柔声问:“还有哪里不舒服?” 落花别过脸,躲过了他的手,忐忑的问他:“我怎么在你榻上?我师父呢?” “你还惦记他?”洛世奇心里不悦,却也没有表露,只淡淡道,“来,我输点内力给你,这样你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虚弱了。” 不容落花拒绝,他扶她坐了起来。 落花浑身僵硬,若不是被他扶着,怕是即刻就要摔倒下去。洛世奇的手掌贴着她的后背,内力源源输入她的体内,落花渐渐有了力气,身体各处的脉络也顺畅起来,她闭目沉心静气,借着这股力量来调息气脉。 不知过了多久,耳根处传来一阵薄薄的暖意,她才意识到是洛世奇把头颅埋在她的颈窝,这股暖意,便是他鼻翼呵出的气息。 “你……”落花避开了身子,洛世奇这才回过神来。 他笑了,随即又若无其事的问她:“现在好点了吗?” 落花点了点头,这才看到自己穿的已经不是原来的衣服了,忙问他:“我的衣服呢?这……” “这是覆疏找来的,先将就着吧,回头再给你换好的!” “覆疏?”听他提起覆疏,落花更觉得奇怪,“我们这是在哪里?你的内力?发生了什么事?” 洛世奇不答,轻抚她耳侧的碎发,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她:“那日我们在客栈喝酒,后来……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什么?”落花问完才想起来,他是提起了那夜醉酒后的事,不禁羞红了脸,不敢再看他。 见她脸红,洛世奇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禁靠到她身边,低柔着声音,撒娇似的问她:“你可是在怪我?” “不!我没有怪你,那日是我不好……我喝多了……”其实落花误会了,洛世奇所说的,与她理解的不是一个意思。他的怪,是他嫌弃她失了清白,将她一个人留在榻上;她不怪他,因为是她引诱在先,而且最后他罢手了。 “你怎么不好?”洛世奇笑了,看着她尴尬,惊慌的样子,迷离着声音,饶有兴致的问她。 “我……我喝醉了……我把你当成了我师父……” “你的师父?”闻言,洛世奇变了脸色,忽而,他又笑了,看着落花的眼睛,一眨不眨,认真又竭尽诱惑的说:“你现在可是清醒的,你也知道我不是你师父,如此,我们再来试试,怎样?”说完他作势抚上她的脸。 “你……”落花拦下他的手,心急道:“你怎么还跟原来一样!” “你不喜欢?”洛世奇沉下声调,慵懒的耳语,“怎么你们女人都这么口是心非呢?那晚……呵呵,那晚你不是也很喜欢的吗?” “你……无聊!”听他这么说,落花的脸蛋更是红的如同熟透了的苹果,她隐隐猜到,定是发生了什么巨变,不禁问他,“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我不是死了吗?怎么又与你一处?” 洛世奇见她眼神清澈而无辜,小脸却通红无比,煞是可爱,不禁砰然心动。 “你不想与我待在一处?”他欺身上前,低语的红唇眼看就贴上了她的侧脸。 落花下意识的想躲开,可床上也无处可躲,情急之下她扑下了床铺。地上是厚厚的地毯,摔的不痛,只是长久的沉睡,腿脚僵硬麻木,她跌坐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 洛世奇缓缓下床,赤脚走到她的身侧,俯视着她,心里觉得无辜又莫名的恼恨,本来只是见她可爱,想亲一亲她,没想到她竟是如此的躲避厌弃,但是看到她此刻跪趴在地上的可怜模样,心里却又于心不忍,俯身想要抱她上床,却又被她不知好歹的躲开了。 依然脾气倔强!洛世奇摇头,随口一个束缚咒,落花立马不能动弹。 见他俯身过来,落花惊恐道:“你……你别碰我!” 洛世奇愣了一下,挑眉问她:“你怕我?” “我……”其实落花心里明白,自从上次醉酒,他们之间便不同了,至少在她的心里,她不再愿意与他接触。 洛世奇半是委屈半是不解的问:“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如今,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1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14 你待我便不同了?” 以前?如今? 落花心里也是一惊。其实这洛世奇对她不错,他一贯调笑她,却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便是上次,也是自己引诱他在先,怎能怪他?如今自己死而复生,想必也是他想的办法。想到这里,落花心里不禁觉得隐隐的自责和不安,当然还有不解:洛世奇他只是袭月仙门的一名小弟子,法术还在自己之下,却不知他如何救活了自己? ☆、劝嫁 覆疏踏进魔神宫殿的时候,吃了一惊!原来的大殿变成了花园,时令九月,园里依然生机盎然,花团锦簇,沿途的牡丹一直绵延到内室,一路姹紫嫣红,炫目旖旎! 到了内室,更是大吃一惊!云顶檀木的房梁,柱础金光闪闪,四周遍布夜明珠灯饰,珍珠帘幕低垂,连地上铺的毯子,都不是寻常之物。 行到寝殿,入目的是一个宽大的洗浴池,白玉铺成,凿出莲花的形态,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洗浴池旁的云母屏风上画着着了雪的旖旎怒放的一树红梅。 覆疏知道这洛世奇是凡间的皇子,现在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自小过惯了豪华、奢侈的生活,如今他得势了,将这大殿变成皇宫的后院,原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而此时黄花梨镶玉的足有八尺来宽的大床上空无一人,床前的地毯上,只见洛世奇撩起长袍的下摆,屈膝跪坐在落花的身前,正给她揉捏双膝。 见到来人,落花忙唤了一声:“覆疏!” “花儿你醒了?” 洛世奇瞥了一眼覆疏,对他说:“你来的正好,我要在这大殿与花儿成婚,你着手去办这事!” 覆疏愣了。 落花也愣了。 洛世奇看着发愣的落花,笑着抚上她的脸,故作怜爱的问:“怎么呆了?是太高兴了吗?” 落花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忙又追问一遍:“你刚说什么?” “我要娶你!至于……至于你跟秦子净的事,临渊不在意,我也不在意,只是你以后不许再提他我要你安心做我的新嫁娘!”洛世奇这般说着,将她抱上了床。 “你莫不是疯了?” 洛世奇笑了,那笑容颇让人捉摸不透:“一生能为所爱,疯一次,也是值得!” “所爱?我不喜欢你,你也根本不喜欢我!” “你会喜欢我!我说过我想要的东西,必会想方设法的得来……” 洛世奇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平常,听在落花的心里,却是胆战心惊,她颤声问:“你,你怎么又改了心意?当日在袭月,你不是说我不是你想要的吗?” 洛世奇扶她斜倚在床头,自己则坐在床沿,对她那双瞪的大大的惊怒万分的亮眸,视而不见,却轻轻去抚顺她耳侧的碎发,文不对题的说:“我想想,我们成亲后该给你挽个什么发髻呢!” “成亲”二字又深深触疼了落花的心,她恨声说道:“我不喜欢你,我不要嫁给你!” “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秦子净?”洛世奇邪佞一笑,柔声说道,“不怕!嫁了,你就喜欢了!嫁了,你对秦子净也就死心了!” 落花心里愤恨,低垂下眼帘,不愿看他,也不愿理他。 却听洛世奇又说:“花儿,你放心,我娶你,必不会亏待了你!这世上我除了自己,最爱的就是你!”这话说的自私,却也坦白。 落花却无心理会,只问他:“我师父呢?我师父在哪?” “秦子净?不是跟你说了,不准再提他吗?他对你见死不救,你不恨他,反而还念着他?”洛世奇面露不悦。 “我心甘情愿!也与你无关!” “心甘情愿?与我无关?哼!以后你的心甘情愿只能对我一个人!”这么说着,他猛地靠过来,毫无预料的欺上了落花的唇,当着覆疏的面,惩罚性的,恨恨的蹂躏着落花娇嫩的唇瓣。 “你……你住手……你这混蛋……”落花开口喝止,却恰巧被对方趁虚而入。 见落花神色激动,但是手脚却不能动弹,覆疏猜到她是被洛世奇施了束缚咒,看他二人小孩赌气般的玩闹,覆疏立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颇是尴尬。 很快洛世奇离开了落花的唇瓣,只见他饱满的朱唇上沾了一星血珠,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落花的。 落花眼里燃着两团怒火,心里的娇羞和愤怒达到了顶点,不禁咒骂出一句:“你……无耻!” 洛世奇微微一笑,对落花的愤怒视而不见,许是唇上吃痛,他探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唇瓣,看到一抹血色,脸色才微有异样,但随即又泛上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只见他用指腹轻擦了血,竟然涂在落花嫣红微肿的唇瓣上,落花愣了,明白过来才大吼一句:“你……疯了!” 洛世奇笑着答她:“你是我的!”说完他站了起来,立在床前,虽然只穿着一身中衣,长发也没束,但那高贵不凡的气度却丝毫不减。 看着红色鲛绡帐上的细碎流苏,和帐下那又惊又怒,颇不顺从的小美人儿,洛世奇莫名严肃了起来,少有的严厉的声调说:“我是疯了!我从来不是一个莽撞、甘心为别人牺牲的人,连覆疏都想不到,我会为了你,吞了魔力!我这不是疯了是什么?这一生,怕是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让我这样不顾性命!” “你,你做了什么?” 洛世奇的声调低了下来,颇为怀旧的口吻说:“上次在袭月,我说你不是我想要的,其实我一直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直到那日仙魔对峙,你被他们凌虐至死,当时我就立誓,我必要为你讨回公道!我明白我只有变强大,才能保护你!花儿,你放心,那些曾经欺凌过你的人,我必会一一杀光!” “你……那是我自愿的,与你无关!我……我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洛世奇冷笑一声,半是嘲讽的说,“那日在醉仙楼,你遇见了我,我们怕是就不能是无关了!现在我救活了你,你不该感激我吗?以身相许,委屈了你吗?我哪样输给秦子净?” “我不喜欢你!你一早就知道我心里只有我师父!你……你吞了魔力?那我师父呢?你把我师父怎么了?” 洛世奇慢悠悠的说:“不喜欢我?不喜欢也没关系,你在我身边就好,我有一辈子的时间让你学着喜欢我!” “不!我不要在你身边,我要回阑珊谷,我要去找我师父!” 落花被束缚着,身不能动,双眸里含着细碎的泪花,脸上满是错愕,不解的神情,唯独语气依然坚定。 “你乖乖在我身边,我就让秦子净多活几日!否则我第一个杀的就是他!” “你……”洛世奇眼里流露出的少有的残暴和嗜血,让落花惊呆了,连痛骂他的话都说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1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15 不出一句。 洛世奇不再理会她,一挥手,云母屏风上搭着的牡丹花长袍飞了过来,他立在床前伸手进袖,系了盘扣,又整理腰带,慢悠悠又极考究、认真的穿戴起衣袍来。 落花怔怔的看着洛世奇,心里隐约有了一个意识:今日的洛世奇,已经不是初遇时的那个少年了,他变了,变得她不认识了;或者他一直是这样,只是他暴虐的一面,她没见过罢了。 多年后的幽居生活,落花想起此时的洛世奇,不禁发笑,与他以后的粗暴嗜虐相比,这点斥责和恐吓算的了什么? 稳定了情绪,沉寂下来的落花依然自我安慰似得狡辩道:“你杀不了我师父,我师父得了我的魔力!” 洛世奇停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她,凤目里的残暴已经退去,隐隐有了悲悯的神色:“花儿,怎么我们会是这样?我日夜盼着你能醒来,怎么你刚醒,就要来伤我的心?” 落花垂目不答,洛世奇神色黯然,他对立在一旁一直不语的覆疏说:“你告诉她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必你们也有很多话说!”说完他解了落花的束缚咒,径直走了出去。 “花儿,你终于醒了!” “多久了?我死了多久了?这是哪里?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听从洛世奇的安排?他真的得了魔力吗?我师父呢?” 覆疏把洛世奇如何设计骗他去分襟渡,洛世奇本人又是如何在钟离沫手里骗走了魔力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落花。 “你是说,这魔力是从我师父体内分离出来的?” 覆疏点点头。 “师父说过,分离魔力是极凶险的事,你可知我师父的现况?” “想是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内力定然大不如前。” “洛世奇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原来说要回凡间做皇帝,为何还要设计夺了魔力?真的像他刚才说的,竟是为了我吗?” 覆疏点头:“想来不过一个‘情’字难了!我开始没料到,他会不顾性命吞了魔力;现在更没想到,他竟然是要娶你!你知道他只是凡人,无法承受强大的魔力,倾城跟我说,昨夜他已经反噬了一回……” “反噬?” “连梵天都被魔力反噬,何况是凡胎肉体,法术低微的洛世奇?他会不断被魔力反噬,慢慢的反噬的间隔会愈来愈短,反噬的时间会愈来愈长,直到最后躯体难以承受,那时就是他的死期了!换言之,只要他活着就会被魔力反噬,这是生不如死的折磨,梵天尚且承受不住,何况是洛世奇?” 落花睁大了双眸,仿佛听到了极为惊悚的,难以置信的事:“既是如此,他……他为何还要以身犯险?难道……难道真是为了我?” “洛世奇自然知道他身为凡人吞了魔力,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当场暴毙,要么侥幸活下来也必会在不断的反噬中痛苦而亡!他是个聪明人,修了仙人,回凡间做个皇帝也是逍遥自在,如此作为,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他怕将你留在天庭,他再欲救你出来也是困难,而且仙界若是知道他对你的心意,利用你来威胁他,更是不好!所以他设计我,让我劫持你来魔宫,如此对他,对你都是最好! 这般缜密的心思,设下这样的圈套,独独不考虑的就是自身,还能有什么解释?不就是为了你?他这样的人,要么不动心,一旦动心,必是比常人更加认真,执着。 临渊公子纵然深情,可已经失忆,而且有涟漪那个恶婆娘在,你们想必也过不安稳;秦子净性子冷淡,他若对你无意,恐难让他回心转意。 花儿,依我看,这洛世奇对你也是极好,不如你就留在他身边吧。他不是临渊的性子,他能如此待你,已经极是难得!只是他身受魔力反噬,不知能活多久,如此,也甚是烦恼!” 听完覆疏的规劝,落花沉思了很久,最后才说:“听你这么说,我才知道我又欠了他人情!只是覆疏你不知道吗,我不喜欢他!我宁愿他没有救活我,让我死在阑珊谷,让我永远陪在师父身边!” “秦子净肯为你封印魔力,并不能说明他改变了心意,许是他心里愧疚,这才想救你一命!你若活着回谷,他不见得会让你继续留在阑珊谷!” “反正我是不会嫁给洛世奇的!他救了我,不管是不是我的意愿,总是他救活了我。你说他命不久矣,我虽不会嫁他,我……现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沉默了片刻,落花又言,“我想见师父一面!师父分离魔力,定然内力大损,我不放心,我想见见他!我刚刚苏醒,内力薄弱不能施展,覆疏,你有办法吗?我想去一趟阑珊谷!” “这个……洛世奇费尽心计,历经千辛万苦才让你苏醒,只怕近日他要寸步不离的守着你,怕是找不到机会。不过你也不要着急,先静养身体,容我先观察几日,摸准了洛世奇的习性,再作打算。” “恩。”半响,落花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又问覆疏:“覆疏,那日我伤了你,你可全好了?你怪我吗?” 覆疏摇了摇头,认真道:“当日你说,若是有来生,你会报答我,如今你真的活了过来,你可是准备怎么报答我?” 落花一惊,但看他嘴角上翘,绽出一个笑容,深深的双眼皮下湛蓝的眼睛,笑成了好看的半月,刀刻一般的脸部线条,瞬间柔和了下来,落花这才知道原来他是跟自己说笑呢!她心里却是一阵惭愧,覆疏的恩情,何时才能报答?现在不仅不能报答他,竟还要他帮着去阑珊谷看望师父,让他以身犯险。 覆疏不知道她的这些心思,扶她躺下道:“跟你开玩笑呢!” 落花看着他高挺的鼻梁,和他俯身时垂下的波涛一般的金发,发自内心的由衷的说:“覆疏,你真好看!” 覆疏笑了,善意的玩笑道:“难道你不愿嫁洛世奇,竟是因为心里有了我吗?” 说着他眨了一下眼睛,颇是调皮,又很是大度的说:“不用担心,洛世奇死后,你照样可以嫁我!” 落花却认真的答道:“如此,几次三番,便和倾城有什么区别?你怎能娶这样的女子?” “你这话颇没有道理,言下之意倾城这样的女子,便是合该找不到婆家的?倾城若是听到可是要不高兴了!” 落花微微眨眼,以为他是替倾城打抱不平,略一思索,不禁跟他玩笑了起来:“你可要去告诉她?我可知道你跟她的事……你们的关系……” “我怎会告诉她啊!你如此说,莫不是吃倾城的醋?”覆疏挑眉,半是逗弄,半是调笑的看着落花。 “我现在的处境都要急死了,你还要这般玩笑于我?”落花撇过头去,轻责起来。 “我说的可是认真的,洛世奇不会罢休,你若执意不肯嫁他,可有你苦头吃的!”覆疏立在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1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16 榻前,给她掖好被子。 落花若有所思,却不答话。 “你才刚醒,又说了这会子话,定是累了,先好好睡一觉吧,回阑珊谷的事,我们从长计议,不要着急!恩?” 这个蓝眸金发,身材高大的异族男子,待落花甚是亲和,处处为她着想,落花心里感激,躺着又唤了一句:“覆疏……” “睡吧。”覆疏放下帐幔,落花闭上眼睛,不一会功夫,便沉沉睡去。 ☆、相对浴红衣 落花醒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屋里没有掌灯,黑暗中隐隐浮动着点点夜明珠的微光,愈显得这宫殿空寂、幽冷。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身体也不像之前那样僵硬无力,她从被里探坐起来,这些日子都没有洗过澡,身上黏糊糊的,好不舒服。记得白日里看到屋里有一处沐浴池,这会子洛世奇不在,不如好好洗个澡。 这么想着,落花掀被下床,路过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思忖着不知道洛世奇去了哪里,若是他在自己洗澡的时候忽然出现,可怎么妥当?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迟疑了片刻,身上黏腻的不舒适感战胜了心里的忧虑,对洗澡的渴望牵引着她摸索着往沐浴池走去。 屋里光线幽暗,陈设的大件物品尚能看个模糊的影子,水池里面就是一团漆黑。落花心里却暗自高兴,心想即便洛世奇来了,这么黑,他也看不见什么。 即便有黑夜做掩映,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还是决定穿着中衣下水去,这样就算洛世奇真的来了,自己衣衫完好,也不会失了礼数。这么想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才真的安放了下来。 她走到池边,缓缓的探下水去,脚刚碰到水,却发现那水竟如阑珊谷的华清池一般,柔暖细腻,难道这处引来的也是温泉的水?落花好不惊喜,埋头钻进了水里,像小鱼儿一样浸在温泉水里。时令已近十月,白日有太阳还好,夜里尤为寒凉,这暖暖的水滋腻着肌肤,最是惬意。 忽然黑暗中传来一个迷糊的声音:“洗澡的时候,还穿着衣服?” 落花大惊,立马钻出水面,望向门口,四下寂静,门也没有开,哪里有人?莫不是自己的幻觉? “你怕我?” 那人又开口了,原本忽远忽近的声音竟然就在身边,落花猛一抬头,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她吓得连忙弹开。屋里太暗,依约一个黑影矗立在水里,却看不清他的脸。 “你……你一直在这里?”落花故作镇定,却难掩声音里的诧异。 “我本来躺在池底要睡着了,你像小鱼儿一样,一下水就扑腾起来,扰了我的好梦。这水温还合适吗,要不要再热一些?”说话的正是洛世奇,这么说着,他就往落花这边走来。 “你……你别过来!”落花连忙喝止,声音刚落,对方也听话的停下了脚步。 落花一边往池上爬,一边说:“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如此,我……我便不打扰你了……” 话未说完,她就被一股力量吸附着,四脚朝天,仰面跌进了池里,四周溅起了水花,万籁俱寂中这水声显得尤为响亮,可说是震耳欲聋。 洛世奇看着她狼狈的样子,许是觉得很好笑,因为他的话音里都满含着笑意:“你不想与我一处?” 落花抹了一把脸,站直了身子,缓过来神,才答他:“男,男女授受不亲……” 话未说完,洛世奇大笑起来:“你会在意这个?这些世俗的东西你不是最不讲究的吗?而且,我们不是都要成亲了吗?”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故意压低了声音,那语调显得暧昧而欢快。 落花退到池边,身体紧贴着池壁,尽可能的与他拉开距离,终于找回了一丝安全感,这才反驳他道:“谁说我要嫁你?我们只是……只是朋友!” “朋友?哈,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掩耳盗铃了?《凤求凰》你可还想听呢,我再为你弹上一曲?可好?” “你……”那夜落花喝醉便是要他弹这首曲子,如今他又提起,显是在暗喻那夜的事。 “恩?你不会是忘了吧?那夜,我们……可很是和谐呢!”忽然他嘴里念念有词,那夜在客栈里他抚琴的画面,赫然投映在寝殿的墙壁上。 屋里陡然亮了起来,落花看到他立在水中央,没有穿衣服,溽湿的长发贴着挺拔的脊背,像海藻一样摇曳在水里。他饱满的额头,扇面一样的眼睫还不时有水珠滴落,滑过他高挺隽秀的鼻尖,殷红饱满的唇瓣,滴在他裸露着的结实伟岸的胸膛。他浑身都占着水珠,秀色可餐原来不只是形容女人,他却于这秀气中,更透着一股虎豹般的性感和霸气。 落花红了脸,忙背过身去。 “背过去干什么?抬头看!”洛世奇不明她的心思,强硬的命令道。 落花抬头刚好看到这样一副画面:她立在他身侧,俯身拔下了他的束发簪,他的满头青丝就这么毫无预料的倾散下来。 “你?你这是干什么?”落花又羞又恼,不懂他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当着二人的面,将那夜的画面呈现出来?是在驳斥和羞辱她刚才说过的朋友论吗? 果然洛世奇开口了,揶揄一笑,暧昧问道:“如此,我们还是朋友吗?” “我……你……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晚我认错了人,把你当成了我师父!” “哦?秦子净抚琴的时候便是从来不束发的吗?还是我本来就与他有几分相像?让醉酒后的你错认了我?”洛世奇没有恼怒,还是一贯戏笑的口吻,“如此,今日便允许你再把我当成他一回,如何?” 说完他不怀好意的敞开了双臂。 落花瞥了他一眼,又立马别过头去,思量了一下才说:“你……你这样的性格,不是最恨成为别人的替身吗?怎地肯如此委屈自己?”若是以前,他这副模样,落花定然要跟他玩笑一番,但是自从有了那夜的暧昧之后,落花心里便不能放开,待他也再与从前不同。 洛世奇答她:“你倒是了解我,知道我委屈!” 落花眼波一转,讨好的道:“世奇哥哥,不如你让我走吧!” “你叫我什么?”洛世奇一惊,随即笑了,眼里的玩味更重。 落花继续讨好他:“我认识你也是最早,你一直像朋友和兄长那样的关心我,我们又都是凡人,你长我两岁,我叫你一声哥哥,也是应当!” 洛世奇笑了起来,挥手撤了潜意识画面,颇为得意又饶有兴致的说:“小女孩偶然间流露出的小任性,小撒娇才最为可爱迷人,我一贯觉得你不似寻常的女孩儿家,彪悍有余而温柔不足,可是今日,在这洗浴池里,你这是在跟我撒娇吗?可是哥哥我怎么舍得让你走呢?往日内力修为不如你,处处受制,现在合该我好好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1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17 怜惜你了!花儿,我做你的情哥哥可好?”话音刚落,他走了过来。 水声响起,落花心惊,暗自叫苦:计谋不成,反受其害,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容多想,走为上策,转身就往岸上爬。 洛世奇眼疾手快,长臂一揽,已经把她圈在了胸前,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小脸,迎上他的目光。黑夜里,他的眼睛熠熠生辉,比那夜明珠更透亮,却又满含着温柔缱绻、慑人心神的深情,落花不敢再看,只想低下头去。 “你躲什么?”洛世奇的声音里没有责怪,只有慵懒,漫不经心,和玩味十足,“你怕我?怕我什么?” 落花不理他,别过脸去,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喝斥道:“别动!” 下巴痛的好似被捏碎了,落花却还在倔强的挣扎,听他又说:“你再动,我就施束缚咒了!” 这招果然有用,怀里的人儿听话不再挣扎。洛世奇温柔的抬起她的下巴,万分怜惜的问:“可是疼的厉害?” 认识洛世奇不是一日两日,落花知道他一贯戏谑,不似正经男子,现在又将自己束缚在身前,自己力不能敌,他向来是少爷脾气,要人哄着,若是不理他,故意惹他生气,恐怕吃亏的还是自己。想到这里落花忙说:“恩,疼的厉害,你先放开我。” 闻言,捏着她下巴的手,果然松了下来,捏变成了抚,但是揽她纤腰的手,却没有丝毫松懈,死死的将她卡在他的身前,动弹不得。 落花知道这个姿势极不妥当,在这洗浴池里,他紧贴着自己,而自己的中衣早就黏在了身上,屋里光线幽暗,虽说看不见什么,但洛世奇迟迟不肯放手,这样下去难保不会生出什么事端,现在自己法术不如他,硬来肯定不行,得想个法子逃脱才行。 洛世奇却不知落花的心思,美人在侧,他的声音忽然低柔了下来,少有的深情如许的说:“花儿,我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了!” 落花莫名的气恼:“你现在将我这么束缚着,便不是欺负我吗?” 深情一扫而空,洛世奇霸道的宣誓:“如果这是欺负,也只许我一人欺负你,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你……” “如何?”他挑衅的问。 竟还有这样的人,无理取闹又自私霸道到极点!落花气的蒙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许是见落花不答,洛世奇的语气又软了下来,商量的口气说:“不如你嫁给我吧?我命都不要,只为救你,岂能不对你好?” “你当真吗?那日……那日醉酒,你明明是嫌弃我的!而且……而且我与师父的事,现在天下皆知,你如何还能有这样的念头?我配不上你!” “这可是你的真心话?”尽管落花说的委婉,甚至可以说是卑躬屈膝,但是洛世奇还是发现了端倪,“还是你心里只有秦子净,根本没有我?” 这人是软硬不吃!落花受了他半天的钳制,早已忍无可忍,终于恼怒:“你何必还来问我?你一早就明白,我心里只有我师父一人,我认识你最早,但也只是朋友!即便现在你把我强留在这里,我也不会爱你,更不会嫁你!” 闻言,洛世奇自嘲似得大笑起来:“这天下还有不愿嫁我洛世奇的女子吗?秦子净他有什么好?他占了你的清白,又不愿娶你,他比我更自私,更冷血无情!我不计较你的过往,怎么你竟不识好歹,竟还不愿嫁我?如今我得了魔力,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你说我哪里配不上你,哪点委屈了你?!” 忽然他又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笃定道:“莫不是你担心我被魔力反噬,命不久矣,你要做寡妇,这才不愿嫁我?” “你……”落花哭笑不得,更是没想到这人竟能自负到如此田地! “你是天生的魔力继承人,我也会活过来,我们会做长久夫妻!到那时,天下便是我们的,即便是天帝的位置,也是探囊取物!” 落花知道洛世奇一贯自命不凡,强硬与他顶撞怕是没有好处,于是耐着性子跟他解释:“你不顾性命救了我,我很感激,但是我不能嫁你,因为我不喜欢你,我不爱你!这爱和不爱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你怎会不懂?如今你……” 话未说完,洛世奇喝断了她:“容不得你不嫁!等我们做了夫妻,有了孩儿,你总会爱我!” 话刚说完,毫无预料的他的脸已经罩了下来,唇舌包裹上了落花的朱唇,犹如宣誓一般,容不得落花多想,更容不得她再多说一句,肆无忌惮的在她嘴里霸道横行,攻城略地。 落花反应过来的时候,又羞又怒,毫不留情的狠狠咬了他一口。 洛世奇吃疼,浑身轻颤了一下。落花以为他会就此松口,但是任由嘴里的血腥味蔓延,他依然无动于衷,好似那不是他的血,而是她的。 “你……你住口!”落花在他吻的间歇里,艰难的说出这句。 洛世奇不予理睬,唇上的动作却慢慢轻柔了下来,丁香小舌,玲珑贝齿都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舔舐了一遍,这才满足的停了下来。 见他微皱着眉宇,指尖轻抚唇瓣,恨声说道:“真是有胆,第二次咬我!” 随即脸上又挂起了标志性的坏笑:“怎么?为什么不咬了?怕我疼,不舍得我?心里明明有我,还嘴硬说没有!你们女人就是口是心非!说,喜欢我吻你吗?” 他赤身立在水中央,探出舌尖不时的去舔舐被她咬过的如鲜血一般饱满微肿的红唇,凤目邪佞的看着落花的脸,满是挑衅和诱惑。 落花心惊,忙垂下头来,嘴巴里还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颤声询问:“你……你不是说过……贵在两情相悦,你生平最不喜欢强人所难吗?怎地现在……” 闻言那人仰天大笑:“你竟还记着?我是说过,不过若那人是你,我便为你破例一次,也是值得!” 落花心知洛世奇根本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说过的话自然可以不作数,如今若是他真的用强,自己左右也躲不过,想到师父,她的手紧紧的抓着前襟,心里隐约有了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想法。 洛世奇见她低头默不作声,似看出了她的担忧,颇为君子的说:“你放心,没有成亲之前我不会强迫于你,这点风度我还是有的!前提是你得乖乖的待在我身边!现在你才刚苏醒,身体还没有复原,这些日子你要好好休养。” 落花立在水里,哪里敢答他? 洛世奇颇为耐心的又问了一句:“水温可还合适?可是嫌凉?” “不……不凉!” “你还是怕我?看来我们是回不到从前了!我这便上去,不然你总不能安心!”言说间他赤身上了岸,夜明珠的幽幽冷光照拂着他的周身,隐约可见一团刺目的白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1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18 色。 那白色停在屏风处,接着便是穿衣的窸窣声响。 “这水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你把衣服脱了好好泡澡,干净的衣服就在屏风上。今夜我住在别处,你好好休息。” 听到他关门的吱嘎声响,落花这才放下心来。嘴里的血腥味还没有散去,心有余悸,哪里还有心思泡澡?爬上岸来,藏身在屏风后面,换上了干净的亵衣和中衣。收拾停当,抱膝坐在床上,对闲窗畔,停灯向晓,抱影无眠。 ☆、对镜理红妆 落花心里明白,洛世奇是个精于算计的,如今他不顾性命救了自己,又岂能轻易让自己离开?这还罢了,让她无法接受的是他竟然还想与自己成亲!那日醉酒,他明明是嫌弃自己,如何现在又有娶自己的心思?原以为只是他的玩笑,或者至少是可以拒绝的,现在看来,他应是极认真,并且是不容抗拒的!洗浴池的那幕,落花想起来都后怕,以往两人在一起,洛世奇虽然是个浪荡公子,却也从来不会这样,如今看来,他对自己怕是势在必得! 落花也知道这洛世奇不似临渊,也不似覆疏,他跟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他从来不是个正人君子,对于他想要的东西,只要能得来,他更是不会计较用了什么手段。 如此,她便危险至极!可如何是好?她才刚刚苏醒,身体虚弱,法术也施展不得,如何能是洛世奇的对手?而且现在连覆疏都对他言听计从,自己就算恢复了内力,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如此来说,只能先听从迂回,许是顺着他的心意,他便会放松警惕,或许还有逃出去的可能。 却不知师父的修为如何了,阑珊谷的结果,洛世奇他能不能破?落花想到了梵天,梵天那么厉害的魔神,还不是在仙界的镇压下最终覆灭了?洛世奇只是个凡人,即便师父分离魔力耗损了内力,也总不至于对付不了一个洛世奇! 她却不知,自洛世奇得了《魔神秘典》,便已经照着书上记载的方法,在九重天外修炼了半月有余,修的就是如何在最短时间内激发出最大的魔力,如今虽然尚未修炼完毕,但是他对魔力的驾驭之术已经不容小觑了!秦子净分离魔力,耗费了五成之多的内力,现在怕是都不及云川,又怎能及上魔力正盛的洛世奇? 这些落花一概不知,她在心里盘算,得忍过这些日子,便如覆疏说的那样,自己身体复原需要时间,而且也得观察洛世奇的生活习性,得趁他不在身边的时候,才有机会逃出去。等到了阑珊谷,得了师父的庇护,洛世奇又能奈她何?何况,阑珊谷有师父的结果,洛世奇如何进得来?想到此处,落花才稍稍安心,见窗外天色发白,她探身进被里,又是一番辗转反侧,天亮的时候才沉沉睡去。 洛世奇来的时候,落花还没有醒。 应是昨日睡得迟,此时的她睡得格外香甜。洛世奇坐在床边,看着床上酣睡的小人儿,心里不由得升起了阵阵暖意——他费尽千辛万苦,求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此刻她酣睡的模样甚是可爱,肌肤细致剔透,两侧脸颊犹如熟透的红苹果,粉嫩嫩,俏生生的,让他忍不住抚上她的脸颊,轻轻地抚弄起来,仿佛毛毛虫爬过般的□□,那人儿嘟了嘟嘴巴,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见她如此娇憨可爱,洛世奇心念一动,不如逗一逗她,便用指尖在那细腻的肌肤上来回的摩挲,不一会功夫,那酣睡中的人儿就醒了过来。 见是洛世奇,落花吓了一大跳,正想发火,忙又镇定下来,睡眼惺忪的问他:“怎么来的这般早?” “不早来,岂能看到你熟睡的样子?竟也这么可爱,日后我们成了亲,我要天天都看着!” 落花低头不答,下意识的拉了拉中衣的领口。见她醒了,洛世奇指着床尾的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对她说:“呶,看看,可还喜欢?” 落花这才明白他一早来原是给她送衣服。洛世奇的眼光定是不会错,白衣柔软,裁制精细,手工考究,样式也极为独特,再细看衣料,便如那日在袭月临渊派人送给她的无异,正是轻巧,柔软似无物的迷雾绡。 落花正愣愣出神的时候,洛世奇已经拉她起来,不容她拒绝,亲自给她穿起了衣服。因为已经想通,落花便也很是顺从,如此洛世奇心情大好。 系好衣带后,他拉着她来到床榻前的铜镜旁,宽大的妆镜台上半人高的鸾镜,清晰的映出两个身影,一个英姿飒爽,一个娇娆可人。 “喜欢吗?”洛世奇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落花从镜里看到他神采奕奕的双眸。 落花向来对衣饰打扮不讲究,心里觉得这套衣服,与那日在袭月的那套白衣并无多大区别,但是却不想拂逆他的意思,更不想扰了他的兴致,于是点头道:“很好,我很喜欢!” 听她这么说,洛世奇果真像个孩子似的,开心起来,一面还得意的推着她坐在鸾镜前,撩起她的一缕青丝,不容抗拒的说:“来,我给你绾发!以后啊,我日日都给你绾发描眉!” 落花嗔笑:“明明是个富贵公子,如何却要做这些女孩儿家的事?” 洛世奇也不反驳,悄悄俯下身,靠着她的肩头,贴着她的耳垂,深情款款的低语:“我只为你一人绾发!” 看着镜里依偎在一起的两人,落花低下了头,不敢答他。 洛世奇只当她是娇羞,便也不再说什么,立在她身后,摆弄起她的秀发来。 “你气质轻灵,绾发不宜繁复,简单些反而更能衬出你的气韵。上次在袭月,没有准备什么首饰,今日看看,可有你喜欢的?” 落花抬头,与他的目光在鸾镜里相遇,见他瞧着妆镜台,这才注意到,身前的台面上摆了大小不等的妆奁盒。最大的那个是红木质地,打开,里面共有九个或长或方或圆的精致小盒。落花心下好奇,打开一个,见装的是红色的细腻粉末,有淡淡的脂粉香气。 “这是?”落花拿着小小的圆形胭脂盒,回头看洛世奇。 洛世奇不言,俯身用食指轻蘸了一抹嫣红,趁落花不注意,淘气的抹在了她的额头。 落花看着镜里的自己,一脸茫然,洛世奇嘲笑她道:“你连胭脂都不知道,还算什么女孩儿家啊?” 落花心里明白这胭脂绝不是抹在额头的,便抬手轻轻的擦拭着额上的那抹胭脂红,洛世奇抱着手臂,立在她身后,似笑非笑的,玩味十足的看着鸾镜里她的动作。谁知她越抹,那红晕染的越开,最后整个额头都淡红淡红的,洛世奇已经笑得前俯后仰。 落花也不生气,见左右擦不去,也就不去管它了,她又一个个的打开红木盒里的那些剩下的其他小盒子,装的都是一些粉黛,宫花。 “这些都是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1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19 女孩子家的东西吗?” 洛世奇随手从袖里抽出一条手帕,蘸了水壶里的茶水,便给落花擦拭起额头来,一面还道:“傅粉施朱我是不会,你肌肤晶莹剔透,想也不须如此!描眉贴花我倒是会的,要不要我给你画眉?” “不,不用了,我都没用过这些。”说着落花又打开了边上的一个素银质地,红绒镶里的妆奁盒,装着绾发的头饰,簪,钗,钿,步摇……紧挨着它的那个稍大一些的妆奁盒里装的就是一些佩戴的首饰,镯子,耳环,耳坠,项链等等。 “可有喜欢的?” 落花拿起一根通体洁白的玉簪,触感温凉,润滑细腻,寻思着这与临渊戴的那枚倒是相似,只是临渊的更简洁些。这枚玉簪许是女孩儿家的式样,纤巧别致,尤其是顶头的环扣处琢出的那朵重瓣梅花,巧夺天工,活灵活现,煞是惹人怜爱。 洛世奇颇是赞赏的说:“想不到你眼光倒好,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说着便将给她擦拭过额头的那方手帕随意的丢在了妆镜台上。 落花瞥了一眼他束发的金簪,问他:“为何你不用这玉簪?” “我原是换着带的,那日在醉仙楼遇见了你,我便只戴这一枚了!” 落花忆起那日在醉仙楼夺了他的簪子,让他当众出丑,束发簪后来是还给他了,但那件华丽丽的披风,却给带进了阑珊谷,至今还压在落花斋的箱底。不知他还记得否? 洛世奇从她手里接过那枚羊脂白玉簪,随口衔在嘴里,腾出双手摆弄她的头发。 两人都没再说话,落花随手摊开案前的那方洛世奇丢弃的占了胭脂的手帕,却见上面绣着富丽华贵,娇艳惹眼的牡丹,原想着这该是洛世奇的东西,却见下面还绣着一首小诗,而那手帕又颇是精致小巧,颇像女孩儿家的物什。又见鸾镜里那个全神贯注为她绾发的年轻公子,他身形挺拔峭立,脸部轮廓精细,五官饱满立体,凤目低垂,眼睫像鸦翅一样细密纤长,鼻梁隽秀挺括,丰润的朱唇微微轻启,衔着那枚羊脂白玉簪,这般风流妩媚,一时竟觉无人能及! “想不到你长得竟也如此俊美!”落花盯着镜里他自然垂下的袖口,那处精心绣制的大朵牡丹便如真的一般艳丽逼真,不禁有感而发。容貌不凡,衣饰华美,如此妙人,便有女孩儿倾心也是寻常之事。 洛世奇微一抬头,却见落花正展着曦娥送他的那方手帕,不禁暗自责怪起自己的大意,竟错拿了手帕,刚要开口,话还未说,簪已落地。他眼疾手快,施了一个法术,那簪子在离地一寸的地方,兀自悬在了空中。 “好险!”洛世奇松了一口气,俯身捡簪,似有责怪的说,“没见我正衔着簪子吗?怎还引我说话,碎了岂不可惜?”说着又把落花展开看的手帕,悄然收进了袖里。 “既然知道自己衔了簪子,怎么又来说话?再说你如今法术高超,即便碎了,总也是有法复原的。” “话虽如此,可心里总还是觉得不甚圆满,总是觉得碎过的东西不如原来的好!”话刚出口,洛世奇就察觉到了不妥,世人都知落花失身,上次醉酒他便已有了嫌她不贞的意思,如今再说这话……却不知她会不会多心。 果然听落花说:“你可是在暗喻我?”落花长在谷里,虽说没有剔透玲珑的心思,却也不笨。 “哪里!我若在意,岂会娶你?我娶了你,必不会计较你的过往。”若是一般的女子怕是当即就要感动了,但这话听在落花心里,却万分不是滋味。 虽然心里不快,但是经过昨夜的事,却也学乖了,与他逞一时的口舌之争也是无用,所以落花转而问道:“那帕子可是姑娘送你的?” 洛世奇原疑她多心,本想开口宽慰几句,见她自己转移了话题,忙答道:“是呢,你可是嫉妒了?” “君如明月分云照,妾是清溪抱影随。万丈嚣尘堪一掷,同心永结莫轻离。”落花微微一笑,又道,“那姑娘怕是有得伤心了。” “世上想嫁我洛世奇的女子多了去了,岂是人人都有你这等福分?”见落花并不答话,洛世奇也未再说,只问道,“可想好了要挽什么发髻?” “还是像上次那样吧。” “也好,只是现在无需缎带了,这枚羊脂白玉簪与你更是相得益彰!” 落花莫名的闷闷不乐起来,也无心观看他是如何给自己绾发的,低下头去,瞧着迷雾绡的裙摆怔怔出神。 洛世奇也没再说话,全神贯注的给她绾发。 忽然门开了,倾城走了进来,洛世奇眼皮都没抬一下。倾城立在门边,看着镜前的二人,心里一惊,都说这洛世奇是个摆弄女儿家的高手,果不其然! 她掩了眼里的哂笑,娇语道:“魔王命我前来,却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洛世奇插了簪子在发间,左右看了看,这才慢悠悠的开口,似有不满的问道:“覆疏怎会安排你来?” 倾城一惊,听他又说:“不过苏既年那小白脸,我更是不放心!你听着,今日我要闭门修炼,你陪着花儿去花园逛逛,如今花儿身子羸弱,你可要当心了!” 倾城颇为不悦的答了一句:“倾城领命!” “出去候着。” 倾城迟疑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 “何必劳烦倾城?”坐在镜前的落花不解的问他。 “我不放心你一人!覆疏想必告诉了你事情的缘由,经过昨夜,看来你是想通了!我的魔力还不稳固,如今你安然无恙,我也要开始修炼了。我在这殿里最隐蔽的位置设了结果,他们寻不到我,我告诉你破除结果的咒语,你若是想我,就来找我!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我说了要娶你,自然不舍得让你当寡妇!” 落花哪里是担心他?这洛世奇救了她的命,又如此坦诚的待她,她却只是假意顺从,伺机逃走,想到此处落花不禁惭愧的红了脸。 这脸红看在洛世奇眼里,只当是女儿家的害羞,以为她终于想通了,愿意嫁给自己了。此刻她娇羞的模样也甚是诱人,那脸颊像个熟透的红苹果,让人忍不住想上去咬上一口,品尝一下它的甘甜可口。落花与他一起甚少有这样的时候,洛世奇心念一动,情不自禁的在她腮上蜻蜓点水般的亲啄了一口。 落花一惊,捂着那侧脸,想发怒又不敢发怒,憋屈着一张脸,怔怔的看着洛世奇, 洛世奇看着她这副娇羞可人,又颇是顺从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甜蜜和开心,便也这么饶有趣味的看着她,二人就这么对视着。 终是落花败下阵来,洛世奇见她低下头去,不敢再看自己,颇是满意的拉她起来,立在她身侧说:“看看,可还满意吗?” 耳侧的头发束在脑后,羊脂白玉簪顶部的那朵重瓣梅花镶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2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20 在发里,犹如锦缎上绣着的精巧白梅,一枝独秀,傲然枝头。鸾镜里那一身白衣的人儿,脸上的霞红未褪,羞羞怯怯的也似白梅一般,亭亭玉立,隽永清丽,超然脱俗。 洛世奇开口,赞赏道:“我看你也不需什么妆容,这样就很好,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至于成亲那日的凤冠霞帔,我会为你准备妥当,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等着做我的新嫁娘吧!现在你刚苏醒,身体虚弱还需调养,成亲之事也不急在一时,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就好!” 闻他此言,落花才放下心来,看着镜里的自己,幽然开口道:“很好,我很喜欢!” ☆、再遇临渊 原来的魔神大殿已经改成了花园,已近金秋十月,本该是百花凋零,万物萧杀的时节,然而这处花园却一片生机,草色青葱,百花竞放,争奇斗艳,姹紫嫣红,好不欣荣! 倾城陪着落花,穿过园内蜿蜒的鹅卵石小径,来到远处的一处凉亭。小径两侧栽种着成片的牡丹,品种多样,颜色各异,却无一不开的炫目耀眼,乱花渐欲迷人眼,富丽又华贵,空气中飘着金桂甜腻醉人的香气,谁又能想到现在正是万物凋零的秋季? 而本该在这个季节占尽鳌头的金菊,却前景惨淡,只在凉亭附近簇拥着开了那么两簇。看着菊花,落花不由得想到了自己,正待伤感,却听见倾城朝她大喊。 不知倾城何时离开了凉亭,此刻她蜻蜓点水般俏丽在远处池塘中央的一朵碧绿的莲叶之上,大声询问她是要红莲,还是白莲。 那池里的红白莲花,相依相偎,清新脱俗,旖旎盛开,倾城一袭紫衣,立在荷花之间,却也是说不尽的风情万种。 落花一时看的呆了,竟忘了答她,倾城许是失了耐心,俯身摘下一朵红莲,妖娆一笑,轻轻一跃,身轻如燕,转眼便到了她的跟前。 “红色娇艳,你这白衣配这红花,才不至于太过素净!”说着就把那刚采摘的红莲塞进落花手里。 落花瞧着那朵亭亭玉立的莲花,怔怔出神,忽听倾城又说:“花儿,你说我该怎么羡慕你呢?那些男人,一个个的,怎么都巴望着你?我是没看出你有什么过人之处,却说他们是怎么被你吸引的?”说到最后,倾城故意将尾音拖长,娇嗲之中难掩嫉妒之意。 “就说那秦子净,他是你的师父,怎地你二人又到床上去了?并且这事还弄得天下皆知,且不说那临渊,便是我们魔王……” 言到此处她停下,抿嘴轻笑,又道:“魔王与你也有这云雨之情,别人不知,我却是知晓,那日还是我亲自将你放在他的榻上。这前有秦子净,后有覆疏,如此说来,你与我又有什么分别?临渊便也罢了,怎地这洛世奇也要为你发狂?你到底有何魅力,引得他们甘愿为你折腰?” 落花一时无语,荷梗上的细密小刺,扎进了掌心,都没察觉出疼痛。 倾城看了呆若木鸡的落花一眼,又言:“昨日我听覆疏说,那洛世奇竟有娶你的打算?可是真的?” 等不到答复,倾城又自言自语:“那洛世奇绝非善类,却也甘愿为你牺牲,你与秦子净的事闹得天下皆知,他若是喜欢你,留你在身边,玩玩也就罢了,怎还要娶你当夫人?无论凡间还是仙界,女子贞洁都是不二的大事,他这不是让自己沦为天下人的笑柄?都说他是聪明人,却如何又做出这等糊涂事?今日,竟还给你绾发!” 许是倾城自己都发觉她这醋吃的莫名其妙,忙又掩饰道:“话又说回来,你二人也算得郎才女貌!花儿,我可好生羡慕你呢!只是不知你这如意郎君,能活多久?我上次见他被魔力反噬,跟梵天当初一模一样,如此,你做了寡妇可怎么好!” “我也是身不由己。既然大家都身在魔宫,你又何必来挖苦我?”许久,落花才幽幽开口。 “哎呀,我倒是忘了,花儿你才刚死而复生,该恭喜才是,如何能说得这寡妇的事?是我失言!是我失言!” 落花如何不知她这话里的讥讽之意,却也不再与她争辩,自顾自端视着捏在手心里的那朵红莲。倾城还在她耳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这些不疼不痒的话,落花也不去理她,漫无目地的看着远方,碧空如洗,一望无际,风吹浮云走,她那颗无处安放的心也随着云朵飘去了远方。 一连几天,洛世奇日日都来给她绾发,有时还别出心裁的给她换着绾了别的发髻。每天接近日暮时分他也会来,只有中间的这段时间他没来过。落花明白,他定是在结果里苦修魔力,如此她可以利用中间这段他不在的时间逃走! 休息了几日,她的内力恢复了一些,但是这遁地术是高端法术,她现在的内力还驾驭不了。落花原是打算让覆疏带她遁地去阑珊谷,这是最快的方法,只是覆疏不知道阑珊谷的具体方位,遁地术施展不出,还得要腾云。腾云的话,就不必劳烦覆疏了——洛世奇若是知晓,岂会轻饶了他? 腾云虽说慢了一些,但是只要到了阑珊谷,进了师父的结果,也就不用怕洛世奇了。落花下定决心,准备一个人悄悄的回阑珊谷。 这日一早,洛世奇照例来给她绾发,他前脚刚走,落花后脚就去了魔宫,见四下无人,便招来一朵云彩,翩然离去,她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却比做贼还要紧张。 从魔宫飞去阑珊谷,需要半天时间,落花才苏醒几日,内力还在复原,初时还好,飞了一半的路程,便渐觉吃力,不得不停下休息,却又不敢耗时太多,又怕洛世奇追来,如此这一路也甚是辛苦。 经过兰亭坡的时候,她的目光停住了,飞行的速度也缓了下来——那兰亭坡上负手而立的年轻公子,如此熟悉,可是临渊? 一袭月白色长袍,精心绾制的秀发上插着一柄羊脂白玉簪,与她的不同,他的是男子的式样,更显端庄,大气。 临渊他真的活了过来? 落花停在空中,看着不远处的那个背影,不禁喜极而泣。过往的记忆如潮水一般翻腾而来:他护她离开武陵,不惜与母亲反目;那夜出逃,夜宿树林,他像墨玉那样把她裹在怀里,为她取暖;在这兰亭坡上,他更是舍身护她,不惜为她而死…… 很多年以后,当落花成了一个早已不对情爱抱期待和幻想的,白发苍苍的婆婆的时候,在海底的宅子里,墨玉问她,这一生可有什么人最让她感动,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临渊公子;什么人的恩情她无法偿还,也还是这临渊公子!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临渊那样毫无保留的对她,她对临渊没有男女之情,但她真真把他当成了亲人,像墨玉一样的亲人,而亲情在落花的整个生命里是最为缺失的。 直到临渊发现了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2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21 她,飞来她身边,她才回过神来。 这临渊公子怎会来了兰亭坡?那日涟漪不是封了他的记忆?还是说他记起了一切,或者根本没有失忆? 落花以为临渊认出了她,立马擦了泪水,朝他挤出一个笑容。谁知临渊却在距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恭敬有礼的询问:“小姐为何哭泣?可是认识在下?”初见那日为他解围,他也是这般的说辞,一样的声调,一样的礼数! 那日在兰亭坡,还是这个少年,他对她说:“为你而死,我很欢喜”,“花儿,我想在你的身边,哪怕只是当你的墨玉,我也心甘情愿”……记忆如放出牢笼的猛兽,狠狠的扑过来,将她脆弱的理智撕咬成碎片。落花泪如雨下,穿过那滂沱的泪帘,那个曾经掩在她怀里奄奄一息的年轻公子,和眼前这个彬彬少年的身影慢慢重合……她再也忍受不住,一下扑到身前那人的怀里,紧紧抱着他,失声痛哭。 “小姐?”临渊身子僵硬,更是莫名其妙,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推开也不是,不推开也不是,只得张着手臂,无助的立在那里,任由落花环着他的腰背,伏在他胸前,把眼泪鼻涕尽数蹭上他衣袍的前襟。 临渊知道自己失忆,眼前这个满脸泪痕的女孩儿,想必是认识自己,兴许还与自己极有渊源。但是到底男女有别,她这样……也是极为不妥,于是他又唤了一声:“小姐,你可识得在下?” 他的衣上、身上尽是好闻的檀香味,一如他的气韵,淡而优雅。落花缓缓抬起头来,氤氲迷蒙的泪眼中,依稀还是那个少年,眉目似画,温润如玉又恭敬有礼,与当初一般无二。“临渊”二字徘徊在唇边,终没有叫出口——既然不喜欢他,也不会随他归隐,何必还要与他说话?打扰他现在的生活? 临渊看着怀里这个梨花带雨的女孩儿,只瞅着自己,却一言不发,一时也是大惑不解。忽然她退后一步,拉开了与自己的距离,嗫嚅着说:“我……我认错人了。”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人信服,临渊又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明明认识我,为何现在又说认错了人?” “只因公子与我那位故人甚是相似,我一时不察,竟把你当成了他,这才失了礼数,还请公子见谅!” “故人?” 落花不答,背过身去擦了眼泪,又转过身来,假装无意的问道:“公子为何独自来这兰亭坡?” “我失了记忆,旧地重游,是想看看能不能忆起一些过往。所以方才……我还以为小姐认识在下。” “原来如此!公子近来可好?失忆之后身体可是无恙?因公子与我故友甚是相似,故而忍不住多问几句,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我很好!”临渊微笑着答她,随即又问,“在下临渊,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似曾相识的一句,当日他也是这么问她,落花不禁轻笑起来——“落花时节又逢君”,如今倒是应了这句诗。 “我……”落花轻启朱唇,却答不下去。他已经忘了过去,忘了自己,便如二人从未相识过,如此也好,以他天潢贵胄的身份,他定能活的更好。今日得见,理应知足,若是再与他多说,多作逗留,引他猜疑,反而不好。这么想着,落花答道:“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公子与我萍水相逢,就此别过!”说着便要驾云飞走。 “等等!”临渊在身后唤她。 落花停在云上,看似毫无留恋,实则柔肠百结,寸裂成片,却仍硬着心肠说了一句:“若是有缘,自会再见!公子多自珍重!”说完便不再停留,驾云离去。 待她再回头时,那人儿依然立在远处的云端,成了边界上遥远的一点,装点着苍茫的天幕。落花的心像被掏空了一般的茫茫然的无助,噙着眼泪哽咽道:“临渊,只愿没有认识我的你,能比从前幸福!” ☆、师徒重逢 作别临渊,落花心里很是难过。但能再见到他,见他活得好好的,也很开心。其实很想跟他坐下叙叙旧,像个老朋友一样,细说这些日子他在武陵的生活……想到临渊以后不识得自己,心里不禁一阵伤感,谁不想一直保留别人的爱?但她知道这对临渊是最好的,既是不爱他,何必还要与他说话? 还没从这伤感的情绪里回过神来,已经到了阑珊谷,落花在心里对自己说,自上次仙魔对峙,已经有三个月没见师父了,今日得见,该高兴才是,这些不开心的情绪都该抛得远远的! 踏入谷内,第一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坡的桃红,师父曾说时令如此,理应顺其自然,如何又要施这变化之术?莫不是为她变的?落花沉醉在这满眼绯红的桃色里,心里蜜一样的甜。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悠远的琴音,落花心里一震,莫非师父就在附近?穿花拂柳,寻音而去,不远处的桃花树下,一袭白衣盘膝而坐,他修长的指尖在琴弦上灵巧的摩挲慢走,袅袅的琴声飘荡在四周,那琴音也不似往日空灵、沉寂,隐有浮躁之意。师父这是怎么了?琴声最能表达人的心意,心里宁静,了无牵挂,琴音便空灵寂静;心里记挂担忧,琴音才会浮躁不安。师父莫不是在担忧自己的安危? 落花压下心里的狐疑,缓步上前,甚至连她走到他的身后,他都没有察觉,兀自弹着琴儿,沉醉其中。 “师父!” 琴声戛然而止,秦子净回头看她,眸有喜色,又看向她的身后,柔声问她:“只你一人吗?如何到现在才回来?” 落花不知原是钟离沫答应治好她,将她安全送回,见师父这样问,显是责怪她回来晚了,那言外之意岂不是关心她,希望她早早回来?落花心里一阵欣喜和激动,颤声问秦子净:“师父,你身体可是无恙?” 秦子净抱琴站了起来,答她:“我很好,只是记挂你。若是你再不回谷,这几日我也是要出去寻你的。” 闻他此言,落花心里大为感动,眼里已经闪现出泪光,却又竭力隐藏,半响才娇嗔着责怪道:“师父你为何要救我?分离魔力,极为凶险,便如师父修为再高,总是伤身体,耗内力的事。” “我原也想让你待在结果里,就此罢了,后来仙界来人劝说,如今,你已经不是魔神,仙界答应救你,必不会再害你,你可以像寻常人一样到仙门试炼,便也可以长生不老了。” “师父……”落花欲言又止。 “那临渊公子,你可是愿意与他一起?” “徒儿刚才在路上遇见临渊,他失忆不认得我了,我也假装与他只是路人。临渊公子对我情深意重,但是徒儿对他便如对待墨玉一般,如今他失忆,我便也不愿再提起过去的事了,也是不想他挂心我,为我伤心。” 秦子净点头,未言其他。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2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22 一个念头始终盘旋在心头,落花心里忐忑,几番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问道:“师父你可还要赶我离开?” 秦子净抱琴立在树下,并未答话,原来的打算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好在他素来冷淡,也看不出他此刻的惊慌和无措。 落花知他犹豫,便屈膝跪下,恳求道:“师父既肯救我,便是怜惜徒儿!这阑珊谷是我长大的地方,师父也是我的亲人,徒儿斗胆求师父,就让徒儿留在阑珊谷吧!” “你起来,怎么动辄就要跪?还嫌那日跪的不够多吗?” 落花自然知道他说的那日是哪日,本来已经完好如初的膝盖,经他这么一说,好似又隐隐的刺痛了起来。 秦子净见她仍然跪地不起,转身来扶她,温言道:“起来吧,以后不要再跪了。”他温热的手掌轻触她的臂弯,因这迷雾绡的质地异常柔软,好似只隔着一层薄纱一般,落花心里微恙,偷眼瞧他,见他神色淡然,一如往常,这才放下心来。 自那日醉酒后,这还是师父第一次不再对她表现出嫌弃之意。便是仙魔对峙那日,那时她是将死之人,他虽然抱着她,怕也不是出自真心。思及此,落花心里又是一阵感动,想着师父约是能让自己留在谷里的。 她立在秦子净身侧,正待高兴,听他又问:“你可愿去仙门修仙?” “师父,你还是要赶我走吗?当今仙界仙门众多,但是有试炼资格的只有袭月和武陵,武陵,徒儿自是去不得,师父是想送徒儿去袭月吗?我若去了袭月,师父你便不再做我师父了吗?” “我们……现在天下皆知,我如何还能再做你的师父!” “我这一生,哪怕不修仙,不得长生,我也绝不会再拜别人为师!徒儿的心里只有师父一人,便如墨玉说的,能得一世相守,也是心甘情愿,心满意足!”话一出口,落花便意识到不妥,忙又解释,“师父莫要误会,徒儿万不敢再有亵渎师尊之心,只是想陪在师父左右,待在这阑珊谷里直到老死!” 秦子净大为诧异:“你竟不愿修仙吗?你七岁让我收你为徒,志向便是要修成仙人,以得长生,如何现在又改了初衷?” 落花心里想的是:终日不得相见,即便长生,又有何用?面上却说:“徒儿已经死过一次,万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师父,故而徒儿也不敢再有贪念,便是这一世,也是凭白多出来的,徒儿已经是感激不尽,只愿随侍在师父左右,不求长生!” “你可知你若不能成仙,便只有几十年的光阴,凡人有生老病死,你过去不是最怕老,一心只想青春永驻,长生不老吗?” “我若老了,成了一个老婆婆,师父便不愿再让我做你的徒儿了吗?” 秦子净摇了摇头。 “我原一直想长生不老,也是想生生世世都能在阑珊谷陪着师父,哪怕天荒地老,日换星移,我也要跟师父在一起!只是如今不同了。”秦子净一袭白衣,云发如瀑,墨色古琴竖抱在怀里,四周皆是明艳的桃花,他立在树下,仙姿绰约,宛若谪仙,却又虚无飘渺,不可靠近。 落花收回目光,莞尔一笑:“我老了也一样是师父的徒儿!我若老了,师父便能安心将我留在身边,我都巴不得快点老去,怎还要去求长生不老呢?” “你……”秦子净无言以对,静默半响才又问道,“可是值得?” “心之所至,便是值得!徒儿哪儿也不愿去,一心只想待在阑珊谷,还望师父成全!” “罢了!如此我便封了你的记忆,以后……以后我也不再喝酒了……” “师父所言可是当真?莫要再反悔了!若是真的,徒儿便太开心了,感谢师父的不弃和再收留之恩!”落花喜出望外,屈膝又要跪下。 秦子净一把拉住她,微微凝眉:“都说了不许再跪了,不听话吗?” 落花立在那里,心里的感激和欣喜之情,犹如泛滥成灾的洪水,眼泪也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怎么哭了?” 落花忙抹了眼泪,朝他挤出一个笑来。她知道师父说不再喝酒,是怕酒后乱性,开心之余,又不免惋惜道,“那些埋着的桃花酒,却是可惜了!” “酒不可惜,是可惜了那些酿酒的桃花!” 时至今日,想不到师父依然还在怜惜那些花儿,落花又言:“师父,不如我们把桃花酒都打碎了,浇灌这桃林?来年的桃花许会开的更好,古有诗云‘化作春泥更护花’,如此那些酿酒的桃花便也不算辜负了!” 原是玩笑话,谁知秦子净却答:“也好!” 落花捞起了袖管,对秦子净道:“师父你继续抚琴,砸酒坛子的事,就交给我吧!砸酒坛子这样的粗活,是我这样的小丫头做的!师父这样的谪仙,不宜做这样的粗活,还是看书抚琴,赏花作画更合适师父!” “你这一身衣裳,可要弄脏了。” 落花忙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走的着急,也来不及更换,穿着还是白色的迷雾绡,发饰也是今早洛世奇新给她装扮的,正觉得不妥,却听秦子净又道:“这样挺好,更像个女孩儿家。”落花这才放下心来。 说话间,已经刨出了一坛酒,聚内力于掌心,一掌下去,酒坛碎的稀巴烂,酒水洒了一地,桃花酒醇厚的香气,与周围桃花的隐隐暗香融在一起,飘在四周的空气里,甜腻醉人,芳香四溢,这味道有一种久违的似曾相识感。 秦子净端视着正前方的一树桃红,神色如常,独独眸里隐约现出桃花的火热的红艳来。只偷觑的这么一瞬,落花便醉了,空气里浮动的犹如迷药的香气,又将她带回了那夜——那夜师父身上便是这样的味道,师父眼里也是这样的火热,想到这里,不禁羞红了脸。 秦子净不明所以,问她:“怎么脸红了?没喝便已醉了吗?” 落花不敢答,脸却更见红艳。 秦子净又说:“本来一个法术便能清理了这些酒坛,只是如今我修为不如从前,便是封你记忆之事,暂时也不能实行,想是到了年底,约莫能恢复五成的内力,兴许可以一试。” “到年底才能恢复五成?”落花心惊,一下子从回忆中惊醒了过来,忙问,“师父你现在的修为如何?可是能高过洛世奇?”自进了谷便把洛世奇给忘了,想必师父还不知道外面的变故呢。 果然,秦子净困惑的问她:“谁是洛世奇?” “如今他得了魔力,我便是从他那里逃出来的!” “分离出的魔力是武陵的掌门带去了仙界,他怎会得了魔力?” “都是他的诡计!他先献计仙界,叫钟离沫来游说师父,又把这消息透露给魔界,后来又以魔界在途中设伏为由,骗走了钟离沫的魔力。” “竟有此事?”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2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23 “洛世奇原是袭月的弟子,但是他素来诡计多端,不折手段,如今他得了魔力,若是师父不能制服他,徒儿怕是就危险了! 秦子净疑道:“他既已得了魔力,成了天下无人能敌的魔神,又怎会要害你?你魔力已失,要你还有何用?” “他……若是师父你的法术不如他,他定要找来,将我劫去魔宫!如此,我便不能陪着师父了,怕是要苦熬着,直到他死了才能脱身……” 话未说完,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我没想到,你竟如此绝情!我不顾性命,不顾反噬之苦,救你重生,你竟如此看我!我洛世奇在你心里竟是这样的一个卑鄙小人!”就是刚才打碎酒坛的位置,现出一个身着绣花白袍的男子,却不知他已经隐身在这里多久了。 ☆、不似少年时 看清来人是洛世奇,落花立马拦在秦子净身前。她没想到,他竟来的如此快,他既能破了结果,师父定不是他的敌手。 秦子净看着眼前的男子,虽不知他是谁,却记得他的这身绣花长袍,那日仙魔对峙,正是他最后唤了一声花儿,花儿有一次深夜回谷,穿的也是这衣袍。 洛世奇看着护在秦子净身前的落花,一副大义凛然,誓死守护的样子,悲愤的同时更是痛心不已,但是只消片刻,他便恢复如常,隐了眼里的悲痛,笑着对落花说:“跟我回去吧。” 落花护在秦子净身前,动也不动。洛世奇又道:“他现在已经不是我的敌手,你若执迷不悟,可别怪我伤了和气。” 落花当然知道洛世奇向来说一不二,说得出做得到,方才自己那么说他,他早该大发雷霆了,现在却还能好脾气的劝说,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又或许还有一线希望,不如先求一求他。落花语气软和了许多:“洛公子,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是感情之事,勉强不得,还望你能看在少年相识的情分上,遂了我的心愿,让我留在阑珊谷吧!” “洛公子?呵呵,你还是第一次这么叫我呢!”洛世奇秀眉轻抬,瞟了一眼落花身后的秦子净,“感情勉强不了?哼,我不勉强,我不要你的感情,也不要你爱我,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就好!今天的事切不可再有下一回!不然——我就杀了秦子净!” 洛世奇慵懒迷离的声音说着这话,似乎是跟情人的呢喃细语,便是说到最后的狠话,也依然温柔缱绻,感受不到丝毫杀意。若是不懂他的人怕是马上就要被他迷惑了,落花却知道他若是发作出来倒还好,这样阴着,更是叫人难琢磨。真的动起手来,师父必然吃亏;若是现在随他去了,却不知他要如何对付自己!落花左思右想,权衡利弊,也只得先随他走,先保全师父,到了魔宫再做打算。 想到这里,落花上前一步,对洛世奇道:“我随你走,但是你要保证、发誓,你永远不得伤害我师父!” 洛世奇先是楞了一下,随即好像听到一个笑话一般,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慵懒却霸道的口气说道:“我不保证,你也得随我走!” 落花没料到他竟能如此无赖,一时语塞,愣在那里,不知如何作答。 “袭月上仙秦子净,自命不凡,自诩清高,实则乃沽名钓誉,见死不救之徒!仙魔对峙那日,别人都道是涟漪刺死了你,其实罪魁祸首就是秦子净!他可以保护你,却放任那些人来伤害你,事后又假惺惺的要救你,虚伪至极!涟漪我不会放过,韩易我不会放过,秦子净,我更不会放过!”说着洛世奇话锋一转,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落花道,“你竟还处处护着他!”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刚才隐身时落花说他的那些话,悲愤不已,却又不便在秦子净面前发作,只得压着怒火,又道:“你明知我恨毒了他,竟还要我发誓?真是可笑!” “你不发誓,我死也不会随你回去!” 自洛世奇坠入太液池后,他便不再使用折扇,他的想法是,如今他得了魔力,还拿着一把扇子未免太小家子气。尽管如此,多年养成的习惯却一时难改——他手腕不动,手指轻拂,做着打开折扇的动作,轻缓而优雅,嘴里还悠然道:“没我的允许,你就是死了也得给我活过来!”话刚说完,指尖聚了内力,好似打折扇似得轻弹出去,落花被那力量袭倒在地,一时动弹不得。 “你……你给我施了束缚咒?”落花惊慌失措。 “谁叫你不听话!”洛世奇像在责备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说着便上来抱她。 一直旁观未言的秦子净,这时开口说道:“她既不愿,怎还要强人所难?” “我带她走,不正遂了你的心意?何必还来惺惺作态!”洛世奇鄙夷一笑,“我现在不杀你是留着你有用,你竟还想打抱不平?不自量力,可笑至极!” 秦子净也不理他,上前一步挡在落花身前,用行动回答了他。 “敬酒不吃吃罚酒!花儿,这可怪不得我了!”话音未落,洛世奇跃起,出掌击向秦子净。这一掌用了十成十的内力,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用满了内力,会有多大的威力,刚好拿秦子净试一试。 秦子净迎了上去,用尽全力与他抗衡,但是他毕竟耗费了五成之多的内力,剩下的便是全部用尽也不足以与这强大的魔力抗衡。魔力瞬间抵消了他的内力,又将他生生击退数丈,最后撞在一株桃花树上。他倚靠着树干,勉强站直身子,鲜血大口大口的喷涌出来,雪白的衣襟瞬间晕染成了猩红色。因为撞击而摇落的桃花,犹如起了一阵桃花雨,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在空中翩飞起舞,秦子净斜倚着树干,花雨飘零中,成了一幅凄美的画卷。 “师父!”落花身不能动,看着倚树而立的秦子净,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洛世奇,你快放了我!师父要是有什么好歹,我定不会饶你!” “放心,他还死不了!这点小伤算什么?他可是名扬天下的袭月上仙呢!”正说着,他踏步流星奔走过来,像拎小鸡一样将落花拎了起来,夹在臂下。 “放开我!洛世奇,你别逼我恨你!” 洛世奇一愣,随即笑了,颇是无赖的说:“能叫你记一辈子的,如果不能是爱,怕也只有恨了!如此也好,总好过你忘了我,你说是不是?” 落花恨的牙痒,受制于人,却也没有办法。 洛世奇也不着急带她离开,炫耀似的提着她跃上附近的一棵桃树,站在树顶的桃枝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秦子净。 秦子净脸色苍白,鲜血浸透了前襟,若不是桃树的依托,怕是都无法站立。但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痛楚,神色也是一如往常的淡然,没有一丝吃了败仗、身受重伤的狼狈、凄惨相,若不是他嘴角胸前的血迹,会以为他是倚树看风景,淡漠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2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24 ,怡然且自得。 他的这份孤傲和冷然,看在洛世奇眼里,很是有几分嫉妒,他低头对夹在腋下的落花说:“我都还没看过你自小长大的地方呢,不如你带我好好看看?” 落花的眼睛一直盯着秦子净,哪里有心思理会他说了什么,洛世奇也不生气,带她跃上云端,在阑珊谷的上空飞了一圈,还不时的跟她评论两句什么。飞了一圈之后,许是觉得无聊,洛世奇又带她立在桃树顶上,踏着花枝,春风得意的俯视着整个阑珊谷。 落花被他夹在腋下,屈着身子,垂着头,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去看秦子净,触目所及是他胸前的那抹猩红,她凄声叫了一声“师父”,眼泪跟着就哗哗的流了下来。 她含着泪,苦苦哀求洛世奇:“我第一次出谷就认识了你,那时除了师父和墨玉,你是我在这世上认识的第三个人。求你看在我们少年相识的情分上,让我去看师父一眼,他分离魔力,只剩不到五成的内力,如今又受了你一掌,怕是性命堪忧!我答应随你回去,只要师父无碍,我再不回阑珊谷来!” “你还念着他?兰亭坡上是谁对你的生死置之不理?秦子净他冷漠自私,没有担当,枉为上仙,覆疏说他连男人都不配,却是一点也没错!他占了你的清白,又不愿娶你,最后还看着你被那些人凌虐致死,这样的一个浪得虚名,徒有其表之徒,你竟还关心他的生死?” “我幼年是师父救起,他将我养大又教我法术,他对我的恩情,我就算死一万次,也不足以为报……” 洛世奇打断了她,哂笑道:“我看你对他是余情未了!” 落花还欲争辩,洛世奇施了一个遁地术,眨眼之间物换星移,已经到了魔宫。 落花哭叫起来:“洛世奇你放开我!我要回去找师父!” 洛世奇将她狠狠摔在床上,俯身捏起她的下巴,一改往日的风流潇洒,戏谑玩笑的模样,恶声道:“你说我诡计多端,不折手段,还咒我死?我告诉你,我就是死,你也得陪我一起!” 落花瞪着眼前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恨声回他:“你现在就杀了我!” “你当我不敢?只是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岂能让你现在就死?”捏她下巴的手,抚上了她的脸,来回的摩挲,好似在把玩什么价值连城的珠玉珍宝,说话间他温凉的指端已经来到了她的脖间,细细抚弄着她纤细的脖颈,揉搓着她柔嫩白皙的肌肤。 “你想干什么?” 他不言语,眼里含着邪佞的笑意看着战战兢兢的落花,指尖游走过的地方犹如毛毛虫爬过般的瘆人,落花害怕的轻颤起来。 就在他又得寸进尺,作势把指尖探进领口的时候,落花再也忍耐不住,大喝道:“洛世奇,你无耻!你再碰我一下,我必杀你!” 洛世奇笑了,收回那已经探入领口的指端,翘起一根,点在她的唇上,做出一个“虚”的手势,随即慵懒且不屑的说道:“怒什么?又不是没有摸过!而且还不止我一人!” 话刚说完,洛世奇有点后悔,觉得这话说的有点过了,却也赌气似的未加解释。 落花知道,他这是奚落、嫌弃她失贞,说什么要娶她,临渊不在意他也能做到,其实他最在意!他永远也不会是临渊! 落花的嘴角扯出一个冷笑。 “你笑什么?” “还好不是你!”落花笑着回他,心里却已经是心灰意冷。 “你说什么?” “你在意的东西永远也得不到!你在意女子的贞洁操守,我失了;你在意我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你,我告诉你,从来没有过!”落花看着他渐渐发白的脸色,一字一顿的继续说道,“师父生死未卜,我也不想活了,若是能与师父同死,也是乐事!” “想死?没那么容易!” 话刚说完,洛世奇整个人都罩了下来,欺上她的唇瓣,好不怜惜的舔舐啃咬起来,明显带着惩罚、蹂·躏的意味。 ☆、交恶 落花身子不能动弹,唇舌却是能动的,她咬着牙关,任凭洛世奇欺凌自己,不谩骂,不求饶,也不松口。许是得不到回应,洛世奇自觉无趣,只一会他就停了动作,并且解了她的束缚咒。 被他蹂·躏过得朱唇饱满肿胀,鲜红如血,洛世奇心念一动,顺势躺倒在她身侧,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抚弄着她红肿的唇瓣,凤目里流露出无限的爱怜之意。 落花迎上他琢磨不透,瞬息万变的眼眸,不怕死的说着:“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心里只有我师父一人。” 洛世奇莞尔轻笑,颇是大度的说:“我知道,我也说了,我不求其他,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就好……” “我宁可死在阑珊谷,也不愿在你身边多待一分钟!” 洛世奇不理她的狠话,满含柔情的将她圈进怀里,细细轻吻她耳后的头发。 落花不依不挠道:“你设计偷了我师父的魔力,将他害成这样,你说是为了救我,其实是为了你自己的野心!” 闻她此言,洛世奇眼神微恙,却依然没有辩解,他开始亲她的脸颊和脖颈。原以为她会挣扎,他早已经禁锢了她的双手,但是她纹丝不动,安静的出奇,脸上是一副任人宰割,视死如归的凛然。 洛世奇诧异。 听她又说:“如果不是你的诡计,天帝早已经救了我,我们少年相识,你却这样算计我!师父已经答应让我留在谷里,现在他受伤生死未卜,你劫了我来,处处羞辱我!你明明嫌弃我的不贞洁,现在又要与我行男女之事,你根本不爱任何人,你只爱你自己!” 闻言,洛世奇终于开口了,他压着怒火,反问她:“你以为天帝真的会救你?”对于眼前这个小女子,洛世奇的心里满是无奈,她一再挑战他的耐心,他却一忍再忍。 “天帝担心你的魔力会自行衍生,为防万一,他根本不会救你!即便我不提这事,天帝早晚也会利用你叫秦子净剥离魔力,秦子净身体虚弱,一时难以复原,待天帝得到魔力之时,他便会将你和秦子净一举消灭,以了他心头之患!” “撒谎!还在为你自己辩解!我现在只是个普通人,天帝为何会言而无信?” “花儿,你还不知道你是天生的魔力继承人吗?你必将成为魔神,颠覆仙界,称霸五界,这是你的宿命,天帝惧怕你,这才要赶尽杀绝,又怎会救你?” “你说什么?你竟还编出这样的理由来搪塞我?”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身上的伤,仙魔对峙距今不过三月,凝魂珠只是凝结你的魂魄,哪里能修复你的断骨?是你体内衍生出来的魔力,修复了你的伤,所以你才能好的这么快!” “若是真的,你怎还敢这么对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2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25 我?我若成了魔神,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洛世奇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甚至有些无赖的说道:“到那时即便你想杀,怕是也下不去手!” “若是师父出事,我必杀你!” 洛世奇将落花拥在怀里,随意的挑起她的一绺秀发,轻柔的蜷在指尖,一边还不无伤感的说:“可惜我等不到那天了,魔力反噬,我恐怕是看不到你一统五界的日子了!” “这是你咎由自取!你算计别人,算计我,为的就是霸占魔力!今日在谷里,我对师父说的每一句都是真心话!我盼你死,你死了,我就可以回阑珊谷陪着师父了!” 洛世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原本是想打动落花,谁知她铁了心一般,根本不为所动。现在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般,狠狠的割着他的心,竟比魔力反噬更叫他难以忍受!洛世奇愤起,原本抚弄她秀发的纤指,在下一秒已经捏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这个女人,胆敢如此对他?一直强忍着的怒火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叫他一心只想杀了她解气! “你既能设计夺了魔力,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落花毫不惧怕,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催促他道,“快动手吧!” 洛世奇原本只是一时冲动,也是想吓唬吓唬她,但见她这副视死如归的神情,她是料定自己不敢动手吗?这么想着不由得加重了手腕的力度。看着她脸色渐渐泛红,因为窒息和痛楚凝结起来的眉宇,他的心竟然也跟着痛了起来,竟比刚才她中伤他的那些话还要让他心痛,好似整颗心剥离了身体一般。终于,他无力的松开了手,瘫坐在一旁,往日风流俊逸的神采,此时竟生生失了五分。 看着落花捂着脖子没命的咳嗽和喘气,洛世奇的内心五味杂陈。从他知道她逃逸,追到阑珊谷,一直到刚才他没有一刻不再隐忍自己的脾气,他不想发火,因为他还不想把他们的关系弄僵!他了解女人,不能太宠,更不能不宠。但是她总是在挑战他的底线!只因为他们之间横着一个秦子净! 洛世奇当然知道落花不爱他,但是他的性格,想要的东西必要得到,对于爱情也是一样!他也知道困难重重,但是他什么时候妥协过,放弃过?他自问对于落花,他是全心全意的付出,而今换来的却是她的背叛和不理解! 你深深爱着的人,深深的爱着别人,有什么法子吗?他现在才理解落花当日在袭月对他说的话,他当日信誓旦旦的回她,他若是爱上什么人,定会叫她也爱他。只是谈何容易? 洛世奇的心情跌进了低谷,他呆坐到床边,无意间瞥见鲛绡账上垂下的细碎流苏,那千丝万缕的红色丝线,惹得他更加心烦意乱。他拂手一拉,想扯下那碍眼的流苏,整个帐子都跟着摇晃起来,他猛地一甩袖摆,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那身绣花白袍消失在门口,落花心里也是千头万绪。怎么他们会到了今日这个水火不容的地步?刚才她惹怒了他,他却没有下杀手,许是心里真的有她,但是这又如何呢?喜欢便要不顾别人的意愿,用强硬的手段霸占为己有吗?真的喜欢就会为对方着想,就会不计回报的为对方付出,他呢?即便真的是他救了她,她就必须要留在他身边,一心一意的报答他吗? 他做任何事都有目的,都要求回报,对待感情也是这样,处处算计,精于谋略,这便是她第一不喜欢他的地方。 看着鲛绡账上依然在摇晃的细碎流苏,落花想到阑珊谷里那抹倚树而立的身影,忽然悲从中来,大吼一声“师父”,失声痛哭起来。那哭声惊天动地,撕心裂肺,非痛彻心扉,而不能有。 洛世奇并没有走远,他立在庭院的牡丹花丛里,花儿开的艳丽,他却无心赏花,内殿不时穿来的哭声,更是叫他心烦意乱。他爱她,哪怕已经被她伤的伤痕累累,却还是不忍心去伤她一下,因为伤她比伤自己更痛心。 洛世奇甚至不知道他为何会爱她?她只是一个青涩的小丫头,没有丝毫吸引人之处!也不明白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了一个女人,深受反噬之苦,却还不死心!他若是去凡间做个皇帝,岂不是逍遥快活的多?并且即便他牺牲这么多,她的心里依然没有他,今日他伤了秦子净,怕是为这事,她会恨他一辈子。 “哎!”想到此处洛世奇一声长叹。 “洛公子这么怎么了?”说话的正是倾城。她其实一直在花园里,只是这洛世奇失魂落魄的从房里出来,竟是没看到她。方才又听到落花的哭声,原是二人吵架了。 倾城莲步轻移,来到洛世奇的身边,媚声娇语道:“公子好兴致,竟在此处赏牡丹!”说话的时候还不时瞟着眼前的洛世奇。说实话这是个俏丽的公子,容貌姣好,身材颀长,风流高贵,潇洒迷人,其实他比临渊更合她的心意,因为他会玩会笑也会闹——坏男人往往更能讨女人的欢心。此刻他立在花中,竟然是更甚牡丹三分色! 洛世奇却无心理会她。 “洛公子心情不好,可要倾城陪着解闷?”倾城如何看不出他的失意?她立在他身前,含羞带怯的莺语着,声音比枝头的黄鹂鸟还要婉转动听。 等了片刻,见他不言语,她竟靠了过去,旁若无人的抚上他的云发,傲人的胸脯蹭着他的前襟,嗲声道:“公子发丝乱了!” 其实哪里是头发乱了,不过是她的托词,洛世奇如何不懂?便是真的乱了,又与她何干? “谁让你来这里?”洛世奇开口,话里满是斥责之意。 “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让我守着落花,奴家在这里候着,却也错了吗?”倾城嗔道。 “恩,以后你看着她,不得让她外出半步,有什么不妥立刻向我汇报,若是看管不力,出了岔子,唯你是问!” 倾城答了一声是,心里却在寻思,这二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郎有情,妾无意? “花儿都哭了好一阵了,公子可要去房里看看?”倾城试探着问。 洛世奇看向内殿,眼里流露出无限悲凉之意。 “怎地风流如洛公子,心思竟也都在她一人身上?都说公子风流不羁,原来却是笑谈!” 洛世奇这才睥睨倾城一眼,冷哼一声道:“那又如何?” “奴家只当公子是个风流的,有意亲近公子,一晌贪欢!”其实倾城早该知难而退,她却也是个没眼力见识的,这大抵也与她放荡不羁的性格有关。 “哼!你这样的货色我还看不上,管好你的本分!若是带坏了花儿,我可饶不了你!” “你……”洛世奇毫不留情面,倾城先是羞愤,随即捂嘴轻笑,“咯咯!可见公子是真心喜欢花儿,竟都改了性子,我是好生羡慕花儿呢!” 倾城毫不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2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26 在意洛世奇对她的侮辱和蔑视,站直了身子,轻言道:“‘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话虽如此,可也得两情相悦不是?公子既然无意,倾城这便告退了!”她这话虽是在说自身,但是何曾不是影射洛世奇和落花? 言罢她瞥了洛世奇一眼,转身离开,随口轻哼起她的那首艳曲: “待我长发及腰,公子娶我可好? 纵横四海任逍遥,只因青春年少……” 花园里牡丹怒放,一片繁荣,洛世奇立在这满园的艳色之中,第一次有了一种茫然无力之感,他轻念着倾城方才的那句诗,“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落花痛哭的声音不绝于耳,更让他的心一阵阵的抽痛! 落花对他的误解让他痛上加痛。他设计私吞魔力,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如果真的死了,又要这魔力何用?他这一生做过的唯一不理智的事就是这件,他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了一件错事,这是他第一次,相信也是最后一次舍己为人。至于《魔神典秘》,那也是他后来才发现的,若不是这本书,他还不知道是何等凄惨!他为何要过这样的生活,只因为他爱上了落花? 她心里有别人,你便为她死,她也还是不爱你。洛世奇终于明白了这一点。 这样的一个局面是他没有想过的,纵然纵情如他,诡计多端如他,可是到底也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也还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第一次爱上的必是最用心,爱的最深,也最为刻骨铭心的。 洛世奇的心里有无数个想法,却又都理不清头绪,他更是怀疑自己做错了,他不明白他为何要受这样的待遇。他立在园里,良久良久,直到落花的哭声渐渐变小,直到沉寂,依然屹立如松。 其实他不明白的只有一点:谁先爱上,谁便先输了。 ☆、冷战 自上次落花出逃被抓回来之后,一连几日洛世奇都没再来看她。因为惦记师父的伤势,落花这几日心急如焚,原想求覆疏去一趟阑珊谷,代她去看看师父,谁想洛世奇竟下了禁令,任何人等不得随意离开魔宫!这下她可急坏了,像热锅上的蚂蚁,没有一刻不在煎熬,却又没有办法。连看守她的倾城,都对她生出了几分同情。 倾城人本不坏,只是同为女子,难免有几分嫉妒落花,有时说话也就不免刻薄一些。这几日见她眼睛红肿,魂不守舍,想是夜夜哭泣,久不成眠,这才知道她心思竟全不再洛世奇身上,心心念念只想着她的师父,内心嘲笑她不识时务,不通人情的同时,倒也生出了几分同情,不禁劝她道:“这几日你只顾着自己伤心,何不去求一求洛世奇?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现在唯一的倚仗便是他对你的喜爱,怎还不好好利用?他能伤秦子净,可见魔力已经鼎盛一时了,你技不如人,还正面抗争,岂能讨得了便宜?” 这些落花如何没有想过?可是她怎么愿意向洛世奇低头?怕是即便低头了,他也不会答应! 倾城又说:“那日你们争吵,他后来一直在园里,那神情、模样看了都叫人心疼呢!真真是被你伤透了心,话说他对你也真是不错了!只是,花儿你好糊涂啊,你这是犯了男人的大忌!你失身,他忍了,还不计前嫌要娶你,你竟还跑去私会旧情人!这犯在哪个男人手里,哪个男人能咽得下这口气?尤其那人还是洛世奇呢!” “我不想嫁他,我心里根本没有他!” “那你心里有谁?秦子净?这话以后可再说不得!为人所制,须得先求自保!洛世奇他没杀秦子净也算手下留情,可能是不想你真的恨他,可见他真的爱你,时时都将你放在心上。但是花儿你要明白,这世间的爱最是虚无缥缈,他现在包容你,容忍你,其实是希望你能回心转意,若是你一直无动于衷,你叫他看不到希望,他恐怕也就不会再希翼你的爱了,到了那时,他可有的是让你屈服的手段!爱是一把双刃剑,弄不好伤人伤己,识时务者为俊杰,花儿你可得聪明点。” 倾城这话说的有理,只是落花现在根本听不进去,她恨声回道:“左不过一死!死了便也一了百了了!” “哪里那么容易死呢?你现在只是凡人,洛世奇手握凝魂珠,便是你死百次千次,他也有法将你救活了!” “那……那我便毁了凝魂珠,再去寻死!” 倾城微微一笑,又道:“便是你真的死了,你师父也死了,这世上除了你师父,难道就再没有别的你在乎的人了?比如临渊,你死后,洛世奇势必要迁怒他人,岂能放过他?临渊一心为你,你可是舍得他?” “这……你是说我死了,洛世奇竟也不会放过临渊?”落花眼里闪过一丝惊恐,她显是没有想到这一层,而且除了临渊,她在乎的还有墨玉。 “这可难说了!洛世奇岂是一个轻易为别人牺牲,甘心为他人做嫁衣裳的人?即便他有当魔神的野心,可也知道量力而行,吞了魔力可不是明智之举——便是他能忍受反噬的苦,可他凡人身躯,又能支撑到几时?来日无多,要这魔力又有何用?如此说来,可不就是为了你吗?覆疏也说,他是想为你复仇……” “爱一个人不该是这样的!他不爱任何人,他的心里只有他自己!” “哎,你怎么还不懂呢?每个人对于爱的认知和理解也不尽相同,你的爱兴许就是你可以为了秦子净牺牲一切,他的爱兴许就是娶你过门,禁锢你在他身边,你当人人都是你和临渊?洛世奇他本身就是一个自私的人,他的爱自私也是寻常。” 落花愣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倾城又说:“洛世奇这几日没来看你,是在冷处理这事呢,男人其实很多时候,不就是一个小孩子嘛,你也该学着哄哄他!你若是能跟他服个软,说说好话,你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法设法摘了给你!你实实住在他的心尖上,却还不知足,哎,我该说你什么好呢?既然你也来了魔宫,一时又无法出去,说句难听的,洛世奇他是将死之人,左不过熬到他死,你不就解脱了吗?” 落花在心里苦笑,他可是说过,死也要她陪着一起死。 倾城的话奏效了,就在落花犹豫要不要去求洛世奇的时候,洛世奇竟主动来看她了。其实他第二日就想来看她,但是心里气恼,硬是强迫自己没来。待到第三日想来的时候,遭遇了魔力反噬,这次反噬比过去的任何一次都要凶猛,足足折磨了他一天一夜,昏死过去,又苏醒过来,痛苦依然不减,挨到反噬过去的时候他已经脱虚了,独自一人躺在冰冷的结果里,犹如一个死人。以往这个时候,他想起落花,心里都会欣慰,觉得受点苦没什么,但是现在他却感到无限的凄凉和绝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2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27 望。 反噬过了,他又躺了一天,毕竟年轻,力气恢复之后,身体看起来也一如往常。他心里惦记落花,便又来看她。 倾城识趣的退到屋外。 开始两人都没有说话,还是洛世奇打破了沉默,他柔声问落花:“这几日没来看你,你身体可还好吗?” 落花顺坡下驴,答了一句:“我很好。” 看到落花红肿的双眼,这如何能叫好?但是他也没有再言其他,只让她好好休息。 落花见他要走,便拦在他身前,恳求道:“师父生死未卜,我实在不安,求你网开一面,让我回去看师父一眼,只要师父无碍,我以后再不敢擅离魔宫!” 看着哭的梨花带雨,诚挚低诉的人儿,洛世奇心头很不是滋味,自己反噬才过,生不如死,她却日日为秦子净担心流泪,现下竟又来求情! 洛世奇没有答她,一甩袖摆,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倾城见洛世奇离开,立马跑进屋里,围着落花问长问短。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落花便像囚在笼中的鸟,渴望飞去阑珊谷,更是做梦都想见上师父一面,但是现实便犹如这鸟笼,她日渐消沉,静默,不苟言笑。 洛世奇隔天便来看她一回,只是落花再不愿跟他多说一句。有时两人就这么相对坐着,四下寂静,若是没有地毯,怕是连针尖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一月有余了,纵使落花对他如此冷漠,洛世奇也依然常来看她,只是他没再跟覆疏提成亲的事,对她也再没有调戏轻薄之举。 落花无心猜度他的心思,当一切希望都破灭了之后,她只能寄希望于自己——洛世奇曾说她是天生的魔力继承人——不管对错,她只能一试。眉心的那点沉在肌肤下的朱砂,隐约可见,如今她内力恢复了大半,运气的时候却丝毫感受不到魔力。许是因为她修为低,内力弱的缘故,于是她在魔宫勤修苦练,只盼的能早日成魔,一雪前耻。 就在她修炼的间隙,倾城又来与她说话。这些日子,可把倾城憋坏了,原是她和苏既年轮流看守落花,可是洛世奇对苏既年不放心——哪个男子靠近落花,他都不放心,于是这守着落花的苦差事就落在倾城一人身上。这么一来,倾城不仅没有时间去会她的仙门少年郎,整日闷在这个地方,落花忙于修炼,平日甚少言语,她更是无聊憋屈死了!甚至连园里有几株牡丹,红莲几朵,白莲又是几朵,都数的清清楚楚。现在好不容易从覆疏那里听来一个消息,如何能不告诉落花? “落花你来,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必定关心!洛世奇若是问起,你可别说是我说的!” “可是关于我师父的?” “哪啊!不是你师父!但是这人,你也是极关心的,是临渊!” 果然落花停下了修炼,忙从床上下来,问她:“临渊怎么了?他不是在武陵吗?” “他啊,现在正在我们魔宫外面呢!都来过几回了!” “他怎地来了魔宫?” “呵呵,你可别多心,他来也不是为你。他失忆了,哪还记得你?他来魔宫是来寻他母亲……” 落花打断她:“涟漪?怎么涟漪竟是在魔宫吗?” 倾城笑说:“原来你还不知道啊!不然你以为你是怎么活过来的?洛世奇夺了魔力,是仙界的罪人,天帝岂会将凝魂珠双手奉上,让他来救你?” “你是说他劫持了涟漪?以此要挟天帝交出凝魂珠?” “不错!” “那为何到现在都不放人呢?他留着涟漪何用?” “谁知道呢!便是这临渊都来了好几次了,每次都是让覆疏他们去应付,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可知涟漪关在哪里?” “你想干什么?仙魔对峙便是她涟漪第一个不给你脸面,最后还生生刺了你一剑,难不成你还想放了她?” “她是临渊的母亲,便是看在临渊的面上,我也要救她。” “说起临渊更是气恼!这贱妇竟封了临渊的记忆,叫他不记得你!你竟还想着救她?且不说涟漪值不值得救,就说现在的局面,谁敢放了涟漪?” 闻她此言,落花沉默,片刻之后,又对倾城说:“我想见覆疏……” 倾城忙道:“覆疏已经为你做了那么多事,这次你可别再害覆疏,任谁私放了涟漪,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再说那涟漪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不值得覆疏冒险!” “我不是求他放走涟漪,我是想求他让我见一见临渊!” 倾城狐疑道:“你莫不是想趁机逃走?” “覆疏于我有恩,我岂会害覆疏?而且我又能逃去哪去?” 倾城半信半疑道:“这魔神大殿被洛世奇设了结果,你是出不去的,若被洛世奇知晓,我们私自放你去见临渊,只怕他会怪罪。” “倾城,求你去给覆疏传个话,说我想见见临渊!” “便是你见到临渊又能怎样?你又无力解救他的母亲,而且他现在已经不认识你了!你们见面又能说什么?” “我想先见见他,我会给他想办法的……” 倾城一声冷笑:“哎!你自己都自身难保,如何还要这么悲天悯人呢?” “倾城……” 看着落花哀求的眼神,倾城道:“这临渊不同于秦子净,便是洛世奇知晓,想也不会过多责罚!你先容我去问问覆疏,听听他的意见。” ☆、既见君子 覆疏果然同意了,倾城带着落花刚踏出结果,就遇见了洛世奇。 “倾城,这是要带花儿去哪啊?”洛世奇立在她们对面,寻常的声调问着,不怒自威。 倾城吃了一惊,平时他不会在这个点来,今个怎偏这么不凑巧,在洛世奇跟前也不敢耍什么心机,只得实话实说:“临渊公子又来寻他母亲,花儿想去见他一面,还没来得及禀告洛公子,还请公子赎罪!” “当真如此?”洛世奇挑眉看着倾城,似有不信,“莫不是你错了主意,想带她去阑珊谷?” “倾城怎敢?只是见临渊公子为人正直,如今又已经失忆,这才先斩后奏……” 落花打断倾城道:“跟倾城无关,你若是要罚,只管冲我一人来!” 洛世奇向倾城使了个颜色,倾城退了下去。 落花开门见山问他:“你抓来临渊的母亲,为何到现在都不放人?” “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洛世奇心有激动,上前一步,立在落花面前,双目含情,直直的注视着她。 “你留着涟漪,是何居心?” “没什么居心。仙魔对峙她刺伤了你,我自然不能饶她,只是现在杀她,料想你也不会同意,所以就暂时把她囚禁在这里,具体怎么发落,还没想好。” “如此说来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2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28 ,你竟还是为我出头?”落花冷冷一笑,问出的话颇含讽刺之意。 “自然!我夺魔力,也是为了保护你!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又怎会放过?” “我如今已经好了,你放了涟漪!” “岂能这么便宜她!” 落花有了怒意:“我都不在意她伤过我,你怎这么义愤填膺?再说,害过我的又不止她一个,罪魁祸首就是天帝,你是要连天帝也杀了吗?” “你以为我没有这个心思?事到如今,花儿,你怎还要为你的仇人求情?” “她刺伤了我,那也是因为临渊……” “哼!你当她真是为了临渊?” “你这是什么意思?”落花奇道。 洛世奇不愿在落花面前提起秦子净,故而只说:“没什么意思!总之我是不会放了涟漪的!” “她是临渊的母亲,你如此不依不挠,你是想连临渊也一起杀了吗?” 这些日子洛世奇的心里很不好受,但他又不想放弃,他还在期待能用他的真情来打动落花,希望落花能爱他,真真正正的接受他。 “我在你眼里便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仙魔对峙若不是他护你,你恐怕早就死在韩易手里了,他做了我做不到的事,虽是匹夫之勇,然勇气可嘉,我从心里钦佩他,又怎会杀他?” 落花听出他话里的痛心之意,不由得放低了声音,乞求的口吻说:“那你就放了涟漪,看在临渊的份上,也当是为我。涟漪被你囚禁在魔宫多日,临渊他必日日担心,他救过我的命,我不愿看他伤心。若你真的伤了他母亲,我们便与他结仇了!” 洛世奇沉默,片刻才道:“要我放她也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落花这才抬头看他,见他一双眸子如星星般闪烁着灼灼的光彩,听他又说:“我要你心甘情愿的嫁给我!再不许你对我不理不睬!” “你……”落花万没想到他会提这个要求,还以为自上次争吵之后,他便断了这个念头,谁曾想,他竟如此固执,竟还是要逼她嫁他! “不!”落花不假思索的吼出这句,她心里很明白,若她真的嫁给洛世奇,她与师父就再没有可能了!即便洛世奇死后,她能回去阑珊谷,她也没有颜面再见师父了!为涟漪做这么大的牺牲,不值得。 “洛公子,世上好姑娘那么多,你为何偏偏要娶我?何况我也已经不贞洁,我配不上你,你莫要再有这个念头!”落花这话说的很客气,至少态度是好多了,经过这些日子她也明白了,洛世奇强,她弱,与他硬碰硬于己没有任何好处。 “谁叫我偏偏喜欢你!世上女子那么多,可谁也不是你!”其实洛世奇也明白落花哪里会轻易答应?他不过是想用涟漪这事来缓和他和落花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 “你若执意不肯,我也无法,只求你能让我见一见临渊。临渊公子于我有恩,昔日他可以为我舍命,今日在他失意落难之时,也容我宽慰他一番!他如今已经失忆,我与他形同陌路,你便让我见一见他吧,算我求你了!”落花说着就掉下泪来。 洛世奇给她擦泪,她也没躲,许是见她颇是顺从,洛世奇开口道:“那好,随我来吧。” 当他们来到魔宫外的荒林时,立在临渊身旁的还有一人,那人落花也认识,便是临渊的师妹瑶叶。 相见之下都是大惊,临渊先开口了,他问落花:“你怎会在这里?” 他话一问出,洛世奇和瑶叶更是诧异,莫不是他记起了落花? 落花刚想回答,被瑶叶抢先一步道:“她便是与自己师父生出乱伦之事的魔女落花!你怎识得她?” “母亲说我被她所伤,这才失了记忆,可是真的?”临渊颇是不信的问瑶叶。 “既能与自己的师父乱伦,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的!表姐的话自然不会错!” 临渊摇了摇头,笃定道:“你说的不对,上次在兰亭坡,她便有机会杀我。你与母亲,都在骗我!” 听他提起兰亭坡,瑶叶和洛世奇更是如在云里雾里。落花却是满心的感动,临渊即便失了记忆,也还是相信她,而自己于他目前的处境,却不能为他分担一二,内心很是愧疚,原还想着宽慰他一番,现下又说不出一个字来。 许是看到与落花一起来的那位年轻公子,正是那日劫走母亲的人,临渊不禁幽幽念道:“原来你是魔宫的人!”话里似乎流露出难掩的失望之意。 随即他又对洛世奇道:“你既然已经得到了凝魂珠,为何还不放了我母亲?” 洛世奇走上前去,却停在了瑶叶面前,他对临渊的问题充耳不闻,却饶有兴致的问起瑶叶来:“你叫什么名字?” 洛世奇还是袭月弟子的时候,便已经花名远扬,瑶叶也听闻过他,如今这么一个年轻公子立在自己面前,她不禁微微脸红,羞声答道:“小字瑶叶。” “瑶叶!瑶叶!”洛世奇喃喃念着这个名字,谁也没料到下一秒,他竟恨恨击出一掌,生生将她掷出老远。 瑶叶跌趴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洛世奇会出手伤她,更是不明白她是哪里得罪了他!同时大惊的还有临渊,他忙奔了过去,一边扶起瑶叶,一边质问洛世奇道:“你为何要伤她?” 洛世奇拍了拍衣襟和下摆,轻抬秀眉,看了临渊一眼,漫不经心的答他:“我没用什么内力,不然她岂能活命?不过是想叫她长长记性,如何管好自己的嘴巴!” 临渊这才明白,洛世奇这是为那位白衣姑娘出头呢!躺在地上的瑶叶就可怜了,肋骨断了好几根,动都不敢动一下,一声声的哀嚎。 洛世奇哂笑:“有那么疼吗?大姑娘家,竟也不怕丑,嚎成这样!” 落花瞪他一眼,径直走到临渊身边,蹲下对临渊说:“公子你先带你师妹回去吧,你母亲的事,你不要太过担心,她现在在魔宫,暂无生命危险,我……我会想办法救她!” 瑶叶半趟在临渊怀里,不顾疼痛,断断续续的说着:“少主,少主你别听她的!她狐,狐媚男人的本事……我,我是怎么受伤的?她与洛,洛世奇有关系,她,他们是一伙的!” 尽管她声音细小,说的断断续续,但是洛世奇还是听到个大概,气愤道:“还真有不知死活的!”说着一个踏步来到他们身边,眼看又要出手。 瑶叶法术低微,洛世奇根本不需用什么内力,便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她杀死。落花知道洛世奇说得出,做得到,忙挡在临渊和瑶叶的身前,对洛世奇道:“你别杀她!你已经将她打伤,她也吃了苦头,让他们走吧!” 临渊扶着瑶叶站了起来:“我先送师妹回去,母亲一日未回,我必还会再来!” “天帝都不管这事,临渊公子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2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29 ,何必枉自送了性命?” “她是我母亲,为人子,岂可忘了孝道?” “果真是个谦谦君子!”洛世奇笑了,似讽刺又似赞扬的说道。 落花站在临渊的身旁,一声“公子”叫出之后,竟再也不知道说什么。临渊看了她一眼,也未言语,眼神里却有感激之意,许是谢她救了瑶叶。 落花立在原地,目送着临渊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天的尽头,心里空荡荡的,充斥了失落,茫然之感。 ☆、似是故人来 第二日,倾城说临渊昨夜就来了,一直等在外面,洛世奇下令不要管他,说他爱等多久便让他等多久。 落花可急了,忙问倾城道:“你可知涟漪被关在何处?” 倾城一愣,随即笑说:“洛世奇哪会不懂你的心思?本来涟漪只是关押在屏蔽了法术的暗室里,由苏既年看管,自从这临渊公子来要人——临渊已经来过好几次了——洛世奇便把关押涟漪的暗室设了结果,现在别说救人,就是想见一面也是难!” “可还有其他办法?”落花也是病急乱投医,倾城又能有什么法子呢,若是换了覆疏怕还能商量商量。 “临渊虽然救过你,但是涟漪实在不是什么好人,依我看啊,你索性不管这事,洛世奇若是真的杀了涟漪,临渊也合该找他报仇,也碍不着你什么事……” “不,不能让洛世奇杀了涟漪!涟漪再不好,也是临渊的母亲,临渊公子对我情深意重,我不能看着他难过!” 倾城哂笑:“你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想?自己都是这笼中的金丝雀,关在这结果里寸步难行,还想着帮别人?可不好笑嘛?” “他……他说我要是答应嫁给他,他就放了涟漪。” “当真?”倾城心头一震。 落花点头。 “咯咯!”倾城娇笑起来,随即又无限感慨的说,“问世间情为何物?便是这一贯风流、没有长性的富贵公子,竟也难逃情关,甘心为情所困!” 落花不答,倾城又道:“上次你去见秦子净,他劫你回来,你们大吵,我们都以为他自此便消了这念头,谁知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他如此隐忍,是不想逼你,想叫你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倾城还没有说完,落花打断她道:“他这是没有胁迫我吗?他重伤了师父,又不让我回谷,师父生死未卜,他把我关在这里,我生不如死,现在又用涟漪的事来逼迫我,叫我嫁给他!这不是逼迫是什么?” 倾城笑言:“这是逼迫?他一直好脾气隐忍你到现在了,你竟然都不自知?秦子净那是谁?单纯是你师父吗?你俩的那点关系,天下皆知,你还要回去看他,别说洛世奇了,换了其他男子,也都是不能容许的!照我说啊,他手下留情没有杀了秦子净,便已经是顾忌你的感受了。 再说涟漪,他那是拿涟漪逼你吗?是你自己要救涟漪!涟漪又是什么好人?几次三番羞辱你,要杀你,你竟然还想着救她!便是临渊的母亲又如何?各有命数,这是她的命,何用你救?你若不管,洛世奇如何能逼迫于你? 花儿啊,时至今日,你还是没有认清你的位置和处境啊!你现在能倚仗的是什么?不过是洛世奇对你的隐忍和喜爱!但是洛世奇又岂是善类?等他耐心用光,看不到希望的时候,他还用的着所谓的这么逼迫你?他有的是让你屈服的手段和方法! 不要说什么大不了一死的话!洛世奇那人,你死了他都有办法让你活过来!都言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女子也当如此,再说了,这洛公子对你可真是一心一意,更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你配他也不委屈你,如此良辰良人,何不婉转承欢?怎还要与他闹脾气?” 落花不答,倾城又说:“别嫌我说的你不爱听,我可都是为你好!见好就收吧,你也闹腾的差不多了,洛世奇都不与你计较,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可别等他脾气爆发出来,那时可有你好受的!” “我心里不喜欢他……” “有多少是真心喜欢的?你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着如何自保!不可惹恼了他。我看这涟漪的事,你还是别管了,临渊能在外面守多久?他愿意等就让他等吧,你先好好想想你自己,你的处境才危险,却还去忧心别人!真不知如何说你!” 其实落花自己明白,倾城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洛世奇确实一直在忍她,依照他的性子,他想要的东西早就霸占了去。他更是心狠手辣的主,许是真心喜欢,所以才一再隐忍、礼让,没有伤自己。若是一直与他对着干,他真的发起狂来,真的霸占了自己的身子,也是无法!须得哄着他才是——假意顺从,再寻打算,可是自己又哪里是他的对手?只怕会被他识破了,到时候反而是骑虎难下。 临渊在魔宫外面一呆就是三日,这三天三夜的每一分钟对落花来说都是煎熬!她坐不能安,夜不能寐,时时在心里纠结着,想答应洛世奇的条件,却又不甘心。 这日洛世奇又来看她。 落花呆坐在镜前,盯着发上的那枚羊脂白玉簪怔怔的出神。洛世奇立在她身后,静静看着铜镜里的她,俩人都没有言语。 洛世奇一贯的标志性的桃花笑脸隐了去,一反常态的静静的立着,他能如此沉静倒是难得。更难得的是落花开口了,她说:“还记得上次在袭月,你帮我绾发吗?不过是数月前的事,却好似隔了万水千山。” 她说的伤感,洛世奇不明其意,也并未接话。 落花看着镜里那一身熟悉的绣花长袍,又言:“我第一次出谷就认识了你,你是除了墨玉和师父外,我认识的第三个人,第四个就是临渊。临渊对我……我却无以为报!” “仙魔对峙那日,为何你都不愿与我多言一句?可是怪我没有像临渊一样护着你?” 原来他一直耿耿于怀的竟是那日她没有搭理他。闻言落花轻笑:“公子多心了,我待你与临渊,并没有什么不同,那日……因有醉酒之事,我也不知如何再见你,这才没有与你说话。” “当真吗?” 落花点头。 洛世奇的脸上露出笑容。 落花又言:“如今临渊一连等了数日,你果真不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放了他的母亲吗?” 洛世奇忽然蹲在她的身前,拿了她的手掌贴在自己的心口,柔声道:“我的心思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只要你心甘情愿的嫁给我,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别说是放了临渊的母亲,就是你要天上的月亮,我也会想法摘了给你!” 落花悄悄缩回了手掌,良久的沉默之后,开口道:“我有一个要求。”她不再看镜里的洛世奇,而是微微垂目,盯着妆台上的妆奁盒,忽然沉默了。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3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30 又过了半响,似乎是深思熟虑之后,她才说:“第一,你要放了涟漪,让她随临渊回去,并且永远不再找他们的麻烦;第二,我的师父,他已经被你重伤,你要答应我再不可伤他。这两点,你能做到吗?” “我若是全部应允,你便肯心甘情愿的嫁给我,永不再见秦子净,也不在我面前提起他,你能做到吗?” 落花迟疑了片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洛世奇大喜,俯身靠着落花肩头,又问:“你会安心在我身边,跟我做夫妻,给我生儿子吗?” “你……”落花心里本来就过不了这一关,现在听他提起更是羞怒,但是她也只得压下这怒气,镇定道:“只要你答应不再伤害我师父,让他一个人在阑珊谷安静的生活,我便都答允你……” “好!我答应你!”洛世奇想都没有想,满口答应。看着镜里落花委屈的神色,他将她拥在怀里,深情低诉:“花儿,你别难过,我是真心喜欢你,往后也必不会亏待了你。答应你的事,我必能做到!虽然我知道你现在并不是真心实意想要嫁给我,但是我若一直对你好,我想你总会被我感动。” 落花任由他搂着,不答一句话。洛世奇兴致不减,又言:“我现在就放了涟漪!走,我们一起去见临渊,亲自把涟漪交给他!” 再见涟漪,落花吃了一惊,多日的囚禁让她看起来不再光鲜亮丽,她也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气焰。眼前的她形容消瘦,精神萎靡,脸上的那道刀疤赫然入目,落花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定然是洛世奇伤她。 落花也知道,整日被困在暗室中,面对着四堵墙,与她往日在武陵过的生活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任何法术都无法施展,便是一个寻常人,也要被逼疯了,何况是一贯嚣张跋扈的涟漪?尽管她伤了自己一剑,但她受到如此惩罚,也已经够了。 涟漪看到落花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没有感到诧异——她知道定是仙界交出了凝魂珠——洛世奇救活了落花才肯放她。但是她没想到的是,竟然让她等了这么久,她原以为最多个把星期洛世奇就会放她回去。她哪里知道这中间的这许多曲折是非!如今她也学乖了,出魔宫的路上她一句话也没问,任由他们引着她走。刚出魔宫,就看到等在那里的临渊。 其实首先闯入落花眼帘的不是临渊,是临渊对面的那人,他一身白衣,孑然而立,长发如瀑,脸色略苍白,却更显仙气,他离她那么远,却又那么近,不正是她日日夜夜心心念念惦记的师父吗? ☆、决裂 谁也没料到秦子净竟然来了魔宫! “师父!”落花看到他便什么也顾不得了,疯了一般扑过去,拉着他的袖摆,又是激动又是伤心的问他,“师父你怎么来了?你伤的可重?徒儿日日都担心你,却又不能去看你,徒儿,徒儿……”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我很好,莫要哭了。” 哪里是很好?脸色惨白,连着双唇也都没有血色,犹似久病未愈,犹自强撑一般。落花知道他是宽慰自己,更是难过不已:“师父……徒儿日日担心你,又不能去看你,这些日子徒儿生不如死!” “师父带你走!” 闻言落花心里一震,匆匆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洛世奇,故意压低了声音:“师父,这里很危险,我们……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她的声音虽低,但是洛世奇依然听得清清楚楚,本来见他二人这般旁若无人的说话,他心里就很是气恼,刚才落花答应嫁给他,故而也不想再生枝节,想着落花若是能劝走了秦子净,便也罢了,所以他一直立着静观其变。 “不是对手,便要屈服吗?既然不愿意,何必委屈自己?” “上仙这是哪里话?花儿已经答应嫁给我了!想是上次的伤已经全好了,这次是想来讨一杯酒喝?”洛世奇当然知道秦子净的来意,若是自己再不开口制止,怕是落花就要被他说动了。 秦子净不理会他,犹自对落花道:“花儿,师父来是想带你走。你是我的徒儿,我一直有愧于你,现在更不能不管你。我知我敌他不过,但也不能放任不管,随我走吧。” 落花心里大为感动,叫了一声“师父”,眼泪已经汩汩的流了出来。 一旁的洛世奇这下是如何也按耐不住了,一个箭步将落花抱在了怀里,带着她一个后撤步,撤离了秦子净的身边,却还不放开她,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身前。 落花如何能依?自是挣扎了要去秦子净那里,洛世奇熊抱着,落花挣脱不掉,一个劲的喊着:“放开我,放开我……” 秦子净见状,便想过来救落花,洛世奇哪里肯罢手?一手应付落花,一手出招,看似随意的一掌便将秦子净击飞,摔在远处的地上,泥土占脏了他白净的衣袍,鲜血也大口的喷涌出来。 “师父!” 随着落花的一声大吼,四周煞气翻腾,只见她眉心现出一颗红色的朱砂痣,她挥掌击出,重重的打在洛世奇的胸口。眼见他后退了两步,勉强站立之后,嘴里有腥甜气味翻涌,他用指尖轻探了一下唇角,一抹血红映入他的眼帘。谁也没有料到,便是洛世奇自己也是没有想到,落花这一掌的威力竟然这么大! 就在这个瞬间,落花已经奔到了秦子净的身边,她把奄奄一息的秦子净搂在怀里,大声询问:“师父,师父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秦子净依然是这句话。 落花抬手擦他唇角的血,心疼的不能自已,恨不得受伤的这个人是自己,心里想说什么,到了嘴角就全是呜呜咽咽的啼哭声。 看着远处的两人,洛世奇心里也是无限的悲凉,这一掌虽重,却也不致命,让他痛到不能自已的是她竟然真的出手伤他! 为了这个女人,他不顾性命安危,不顾反噬之苦,冒险吞了魔力;为了这个女人,他一再隐忍,只为有朝一日她能爱他!如今他的心已经凉了半截,他想放手,却又不甘心,更是不舍得,痛也不舍得。她刚才亲口答应要嫁给他,他满是创伤的心里又升腾起细小的希望,他想再给她一次机会,更是给自己一次机会,天知道他有多爱她!可是她呢?只见了秦子净一眼,便把一切都忘光了! 洛世奇抬手,狠狠的擦拭了嘴角的血迹,看着不远处的落花开口道:“你已经答应嫁我,秦子净一来,你就变了心意!我……我再不能信你!” “你出尔反尔,伤了我师父!” “我不是存心想伤他,刚才你也看见了,我若不出手,他便要杀我!你来我身边,我答应你放他走,只要你信守承诺不再见他,一切我都既往不咎!”原本想说的狠话,到了嘴边竟成了劝人的好话,依照洛世奇的性格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3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31 是万万也不该是这样的好脾气,他自己也想不到,自己缘何能一忍再忍? 落花沉默了,看着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秦子净,只是落泪,不再作答。 见劝说有效,洛世奇又道:“他是上仙,死不了,等他伤好,内力自然会复原。我也答应你,不伤他不杀他,只要你能信守承诺。” 秦子净看着落花,轻声询问她:“你可是因为我,才答应嫁他?” “师父,你救了我又养我长大,救命之恩,养育之恩,教导之恩未报,我怎么能看着你死?这天下,你是我最在乎的人,你要是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秦子净摇头道:“既然不喜欢,何必委屈自己?若是不快乐,活着也是没有意思,不过一死,怎还要受人所制?” “师父,我不想看你死!” 闻言秦子净唇角微动,似要绽出一个笑容来,尽管他重伤羸弱,气血两虚,唇色惨白,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的超然物外的气质,这抹浅浅的笑靥,更是为他灰白的脸色增添了几分生气。他轻轻探手,抚去落花脸颊的泪痕,悄然道:“我已经活的太久了,若不是你来了阑珊谷,便是再过五百年,也还是一样的无穷无尽的时光,也是无趣。你来了,果然都不同了。生死有命,你不要难过,更不要为了我,委屈自己,不然我活着也是不安心。” “师父,不如我们一起死吧?你如今重伤,便是回到阑珊谷,没人照料你,你一个人生活凄苦,我也定是日夜忧心!我若是真的嫁给了别人,我便再也无脸见你,活着还不若死了!今日我们死在一处,倒是惬意!” 落花低头,伏在秦子净的胸前,呜呜咽咽的与他又说着什么,洛世奇是一句也没听进去,他立在那里,神色木然,目光呆滞,恍若换了一个人,往日的风流倜傥,再也寻不到一丝踪迹。 她宁可殉葬,也不愿嫁给自己!深深爱着的人,深深的爱上了别人,有什么法子吗? 他以为他可以,时至今日,他彻底的绝望了,他努力经营起的一切都在瞬间坍塌瓦解,他付出了那么多,他便真的能让她死吗?不,不能! “都说世间最无情义是女子,果不其然!落花你便是这世上最薄情寡义之人!你答应要嫁我,见了秦子净便全忘了;我尽管恨他,却因为你处处待他手下留情,你竟又为了他来伤我;现在又想抛下我,与他一起死?哼!想死没那么容易!我就先杀了秦子净,断了你的念想!你不是想杀我吗,看我封印了你的内力,看你还如何伤我?”说话间一道白光闪到落花身前,她伸手欲挡,白光却闪进了她的身体,她这才明白,这是洛世奇施法封印了她的内力。 “哈哈哈,你就看着秦子净死在我的手里吧!” 眼看洛世奇就要踏来他们身前,落花瞥见一旁的临渊,想也没想就抽了他的佩剑,执剑指着就要踏上前来的洛世奇。 洛世奇楞了。刚才落花伤他,他在心里给她找了理由——秦子净毕竟是她师父,许是因为秦子净受伤,她心里着急,激发了魔力,这才无意伤到了他。但是如今她拿剑指着自己,这……她是真的要杀自己吗? 落花喝道:“你敢上前,我就杀了你!” 落花的这句呵斥让洛世奇回过了神,其实这小小的一柄长剑,又怎么能阻拦得了他?他没有动用内力,更没有施法术,甚至没有躲避,他只是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手持长剑的落花,从她漆黑深邃的瞳孔里,他也看到了自己。 他不信她真的会刺他,于是他又往前走了两步,他看到落花眼里的自己慢慢清晰起来,接着便是长剑刺破衣袍的刺啦一声响。 洛世奇低头,看到那长剑已经刺破了他左侧的衣袍,长剑的顶端已经刺进他的心口,鲜血渗了出来,沿着剑端滴落下来。 落花自己也是一惊,那染了血的牡丹花长袍,让她想起了他们的过往,那日醉酒在他的别院,她脱下他的这身长袍,穿回谷里……她握着长剑的手簌簌发抖,一个撤步,长剑拔离了他的身体。 其实这一剑刺得不深,只是划破了皮肉,洛世奇心里却是凄凉:“没想到有朝一日,是你伤我!你是为了他吗?” 在他说到“他”的时候,落花很是眷恋的看着秦子净说了一句:“师父,徒儿先走一步!”说话间她已经将长剑架在自己脖上。 洛世奇内力袭出,磕擦一声响,长剑断成两截,剑端的部分掉在地上,剑柄还握在落花手里。洛世奇抢过剑柄,气恼愤恨的说:“你竟真敢死!你若死了,我必把秦子净大卸八块!你是凡人死的容易,上仙岂有自杀一说?除非被别人杀死,或者是跳诛仙台,不然他死都没那么容易!看你们还能不能一起死!”说话间他就把那柄断剑扔了出去。 闻他此话,落花更是绝望,都说生不易,如今连死都要受制于人,不能自己做主,她瘫坐在地上,伤心的哭了起来。 洛世奇蹲身在她身侧,板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恶狠狠的说:“你不是想死吗?我就先挑断秦子净的手筋脚筋,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后你寻死一次,我就用凝魂珠救你一次,让你看着我慢慢折磨秦子净,我可有的是折磨他的办法,多的是,你想也想不到,看你还能嘴硬多久……啊!” 随着他的一声低吼,断落在地上的约莫一尺长的长剑的剑端一端握在落花的手里,一端已经深深贯穿了他的身体,他背后的衣袍也被利刃划破,剑峰的边缘已经戳了出来。 钻心噬骨的疼痛让他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低头看着那刺入他身体的断剑,她的手依然握着断剑折断的那一端。瞥见她白皙的粉拳上四处蔓延的鲜血时,他忘了自己的痛,拨开她的手掌,摊开捧在自己的手心,只见两条利刃割开的大口子,掌心那道翻着白肉,四根手指的指中也已经是划破皮肉看见了指骨。伤者不觉痛,看者心尤寒,洛世奇心疼不已,眼里春水流转,强忍着没有滴下泪来,痛苦的问落花:“你不惜割伤你自己,也要来杀我!你便恨我到如此吗?” 落花不答,瞪着眼睛以一副大义凌然,英勇就义的气势看着洛世奇。 听闻魔宫外面的打斗之声,随后赶来的魔宫众人,都是大惊,尤其是覆疏和倾城。洛世奇虽然霸占了魔力,但是他到底还只是凡人,这剑如果刺中了心脏,他必死无疑,其实这剑,也确实是刺在左侧心房的位置,想是凑巧没有伤到心脏。 洛世奇缓缓站起身来,面若死灰,胸口的血迹迅速的蔓延,流下来的一溜好似梅枝,簇拥在断剑四周的犹如泼墨而成的朵朵红梅,与他下摆处的艳丽牡丹竞相开放,争奇斗艳,说不出的万千旖旎之态。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前胸,那艳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3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32 丽的血渍,刺疼了他的眼,瞬间万般情绪涌上了心头,伤心,绝望,痛楚,苦涩……若不是他修炼魔神秘典,心脏移到了右边,如今他又哪里能活命? 他张开了双臂,宽大的袖摆垂顺下来,犹如展翅的蝴蝶,凄艳而美丽。他看着胸口的断剑,神情绝望,目若玄冰,凄声质问落花道:“我对你一番情意,你却对我下这么重的手?我洛世奇一生只为你一人不顾性命,舍身犯险,得来的就是这样的结局?”忽然他疯了一般的狂妄大笑起来,笑完之后,眼里竟满含着泪水,他铁青着脸色,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的说道:“从今日起,我与你再不说半点情分,我们的少年相识就此一笔勾销,我与你恩断义绝!从此这天下再也没有人可以让我为她牺牲。” ☆、涟漪之死 在场的众人都为落花捏了一把汗。尤其是倾城,她日日陪着落花,最了解这其中的曲折是非,见洛世奇说了这样的话,又见落花仍然呆坐在地上,没有丝毫屈服的意思,不禁在心里为落花着急。她明白洛世奇只是一时意气用事才说了这样的话,真的动过心,哪能说断便真能断了情分?于是她奔来落花的身边,先给她包扎伤口,又悄悄劝她,让她向洛世奇低头认错。 落花哪里肯依? 洛世奇立在一旁没有言说其他,算是默认了倾城的举动。待给她包扎好伤口,也言说了片刻无果后,洛世奇道:“倾城你退下。” 倾城只得依言缓步退后,落花站起身来,眼巴巴的看着秦子净,忽然疾走两步,奔去他的身边,洛世奇不依,恨声说道:“早该给你施束缚咒了!”说话间他轻轻一弹指,就给落花施了咒术。 落花立在原地,不能动弹,却犹自嘴硬:“你现在就杀了我!” “想死?没那么容易!” “你还想怎么样?是我想杀你,冤有头债有主,你快来杀我!” 闻言洛世奇仰头长笑:“你如何还能这么幼稚?你难道不知死是解脱?让你活着待在我身边,看着你在乎的人一个个相继死去,你却连死也死不了,这才是对你最好的折磨!现在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秦子净,哦?临渊也在呢,我倒把他给忘了,今日竟然可以一下杀两个!快哉!待来日我再去找那个叫墨玉的……” “你……你这个魔鬼!要害你的是我一人,你恨我杀了我就是,为何要伤害无辜的人?” “无辜?他们认识你便不是无辜!我给了你多少次机会,是你硬逼着我非这么做不可!所以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他们杀个精光!你又能奈我何?首先第一个就是你的师父秦子净,他早该死了!” 他故意加重了师父二字的发音,似乎在讽刺他们二人这样的师徒关系,忽然他又大笑起来:“都说秦子净是仙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最有实力的上仙,今日就让我来终结他的神话,让他灰飞烟灭,消失在这五界之中,让他永远成为仙界的一个传说!”说着他踉跄着身子,一步步艰难的迈向远处的秦子净。 他走过,留下一路的血迹。众人都知道他内力雄厚,只要不伤及心脏,都是可以运用内力治愈的,谁知道他竟然不着急医治,任由鲜血这么流淌着。只有倾城和覆疏最明白,洛世奇这么做是想将这痛楚记得更深,更久。 落花看着蹒跚的洛世奇,纵使心里有内疚,也在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之后,将内疚撇在了一旁,她哀戚的叫了一声师父,双眸流下了泪水。她原想求求洛世奇,但是她刚才刺伤了他,他怎么会搭理她的乞求?只怕她越是求饶,他越是气恼,更要杀了师父! 秦子净依然一言不发,一脸的淡然。这看在落花的眼里更是悲痛,她毫不犹豫,脱开而出:“师父,你若死了,徒儿我定不独活!” 洛世奇立在秦子净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盘膝打坐的姿势,巍峨而坐,若不是前襟的血迹,他如此淡漠的神情,淡然的态度,谁能想到他正面临如此凶险的时刻?听到落花的话,洛世奇不禁苦笑了起来,眉目舒张开,那笑靥如花的脸衬着胸前的残剑鲜血,更见凄楚。 终于他狠下心来,凝聚全部内力,集于掌心,瞬间掌心现出一个金光闪闪,波光流转的小球,转眼便如足球一般大,随着他内力的加深,还在不断变大。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那圆球的大小终于稳定了下来,约莫一人来高,晶莹剔透,五彩斑斓,球体里来回流动的魔力犹如急流下的漩涡一般,不断地旋转、交织,一刻也没有停歇。 洛世奇的脸上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他执掌托着那聚集了魔力的圆球,抬头朝落花看了一眼,似乎是等着她开口。落花咬着下唇,一直盯着秦子净,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扑簌扑簌的掉在被零星血迹占脏了的前襟上,至始至终不发一言。 秦子净微微抬眸,与落花对望了一眼,眼里露出会心的笑意,随即闭上了眼睛,也没有再言语,尽管下颌的血迹已经凝固、干涸,但是丝毫不影响他谪仙人一般翩然物外的气度,好似他早该离开这污浊的尘世,去到一个能与他的容貌气度相匹配的世外桃源。 见他二人这般眉目传情,洛世奇再也不能忍,催动内力,让那圆球渐渐逼近秦子净。众人都知道这圆球聚集了摧枯拉朽的魔力,别说秦子净现在深受重伤,便是他没有受伤,怕是也难以抵挡,只要碰到便要灰飞烟灭。 一时间,气氛变得分外诡异,大家都屏住气息,谁也不敢开口,只盯着那魔球,一眨不眨。 眼看着那球体就要碰到秦子净,落花再也忍不住,大叫一声:“师父!” 秦子净微闭着双目,纹丝不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扑了上去,听得临渊跟着喊了一声:“母亲!” “啊”的一声惨叫,众人都是大惊,这才看清,扑过来的人竟是涟漪,魔球像是一个漩涡,她的那抹绿衣开始只是在魔球的边缘,随着魔力的不断运转,她一点点的转到了魔球的中央,最后她立在魔球顶点的中心,犹如立在一株含苞待放的萼莲之上,只是那花苞却在一点一点的开启,她也一点一点的慢慢陷进了闭合的花蕊中。 洛世奇恨声道:“真是坏我好事!” 原来这寂灭仙人的法术叫做噬仙术,这法术高超,一次只能杀一人,这次之后要等好几日,待内力恢复才能再次施展。 闻到四周的异动,秦子净这才睁开眼来。 涟漪表情痛苦,看了秦子净一眼,转而去看自己的儿子,爱怜不舍的叫了一声:“渊儿!”忽然掉下泪来。 “母亲,你这却是为何?”临渊追来立在魔球的外围,无法靠近,看着空中翻腾的圆球一点点的吞噬着涟漪,心急不已。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3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33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迷糊了,本来是洛世奇要杀秦子净,那是情敌关系,但是这涟漪,她是凑哪门子热闹?大家都知道涟漪是钟离沫的夫人,按理说她与秦子净也是情敌关系,见秦子净被杀,依照她的性格早该拍手叫好了,怎么竟肯舍身救他?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纵然跋扈凶残似涟漪,竟也有肯为他人牺牲的时候!本性不相同,对于感情的坚持却是一样的,只可惜秦子净不配!”洛世奇叹息道,“涟漪,我本想救你,只是这‘噬仙术’,施了便无法收回,你又是自己跳进圈里,现在任谁都无力回天!” 久久不言的倾城狐疑道:“这是唱的哪一出?莫不是说涟漪喜欢的竟然是秦子净?这哪里能说通呢?既然喜欢秦子净,怎么又嫁给钟离沫?” “有何难解?爱之切很之深,她爱秦子净也恨秦子净,便索性嫁了他喜欢的人,让他永远也得不到!” 闻洛世奇此言,大家都默认点头,依照涟漪的性格,这确是她能做的出来的事。 一直立在覆疏身后的苏既年开口道:“想不到她嫁为人妇这么多年,如今儿子也这般大了,心里竟然装着别的男人!还装的这么好,便是上次仙魔对峙,大家也都没看出什么端倪来,若是不是今日之事,谁又能知道这个秘密?这女人心思果然是海底针!” 秦子净自然也听到了众人的对话,他站起身来,与在魔球里面的涟漪遥遥相望,许是第一次正眼看她。她往日的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气焰早已经荡然无存,魔球散发出来的金色光芒照在她的脸上,那道刀疤显得分外狰狞,与她脸上流露出的小女人般的柔情、眷恋和不舍,格格不入,此时的她早已不复当日的盛气凌人和高高在上,忽然她垂下了眼睑,幽幽说道:“五百年前,你是名扬天下的袭月上仙,那日太液池宴饮,我第一次见你……” 说道此处她停了下来,看了一眼临渊,似是顾忌儿子的颜面,故意省略了很长一段,又接着说:“你从来没有留意过我一眼,甚至都不知道世上有我这个人,我成了你最爱的人的妻子,你便再也无法忽视我了!” 秦子净很是诧异,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别说秦子净,在场的人除了早已经知情的洛世奇外,个个都被这狗血的剧情震惊了。 涟漪竟然也喜欢师父?落花张口结舌,目光在秦子净和涟漪之间来回的流转,内心早已经是百转千回,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涟漪的身子慢慢陷进圆球里,那些光环缠绕着她,她一身青衣,被漩涡般的魔球包裹着,犹如渐渐绽放,又慢慢收缩的莲花的绿萼白衣,然而她却还不死心,挣扎着朝临渊大喊:“渊儿,娘亲放不下你!我的渊儿!” 临渊再也忍耐不住,就在他扑上去的瞬间,被洛世奇拦下,给他施了定身咒。看着不断落泪却无计可施的临渊,倾城心道:“这口是心非的何止是女人?刚才还说先杀秦子净,再杀临渊,现在却又要救下临渊!” 涟漪纵然讨厌,但是为情舍身,不说值得不值得,单这份勇气,便值得钦佩。而且恰逢洛世奇感情受挫的时候,更是觉出涟漪的可亲之处,不由得爱屋及乌,这才救下了临渊。 那圆球终于将涟漪彻底包裹进去,成了开始那个闭合的萼蕊,隐约还能看见魔球里涟漪的那身青衣,也依约能听到她模糊不清的声音传来:“渊儿,娘亲舍不下你,渊儿……”她一遍遍的叫唤着临渊的名字,那声音渐渐呜咽,犹如从一个空旷的异界传来,又慢慢低沉,像由水底发出,最后终于归于沉寂。 就在一切归于平静之后,那不断运转的魔球忽然炸开,成千上万的闪亮的蓝色小点点飘了出来,如萤火虫一般,漫无目的的飘在空中,慢慢聚集,又忽然散开,最后陆续向遥远的高空飞散出去。 覆疏说道:“涟漪是仙胎,纵使灰飞烟没,也还是要化成星星的。浩瀚长河,不知哪一颗是她?”闻他此言,众人都是伤感。 不消一炷香的功夫,那些闪亮的小点点就消失的精光,四周恢复如常,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落花盯着魔球炸开的位置,泪如雨下。众人也都各有心思。洛世奇沉思了片刻,对覆疏说:“你安排人送临渊公子回武陵,不要怠慢了他。把秦子净关进暗室,严密看守,我设的结果,可还记得?” 当时是苏既年负责关押、看守涟漪,所以这结果就他一个人知道,现在听洛世奇这么问,苏既年忙回道:“只我一人记得,魔神放心,属下确保万无一失!”倾城瞥了苏既年一眼,眼神里满是不屑,苏既年恍若未闻,依然恭敬而顺从。 洛世奇不理会他二人,径直走到落花身边,横抱起她去了魔宫,走前还不忘提醒众人:“若是被我发现落花私会秦子净,今日的涟漪便是你们的下场!” ☆、疗伤 到了魔神寝殿,洛世奇狠狠的将落花摔在榻上,自己也坐在床边喘息起来。那柄断剑还深深的刺在他的胸口,过了这么久,利刃割开的伤口处早已经不是一树红梅,而是成了大片泼了浓墨般的重色水彩,原先已经干涸的血污,又覆盖上新的鲜血,一层层的均染,那衣裳早已经不辨原色,看起来是惨不忍睹。 落花重重的摔在床上,看着背对着她坐在床沿的洛世奇,断剑贯穿了他的胸膛,后背处也已经是血红一片,她虽心有不忍,暗自责怪自己一时冲动,下手太重,却又不便开口,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片刻,洛世奇起身脱去长袍,里面的衬衣也一并脱去,露出结实匀称的胸膛,那扎在胸间的断刃包裹在一片血红之中,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他微微倾斜着身子,将长发掠到右侧,只手上前,两指捏住露出来的剑端,并未使用内力,只一点点的往外拽拔那刺穿他胸膛的断刃,原来只是隐隐渗出血迹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犹如山间的泉眼,鲜血一刻不停歇的、汩汩的流泻出来。 落花看的心里发寒,好似那痛是在自己身上。但洛世奇却神情专注,脸上看不出一丝痛楚,一如往日他给她绾发时的那种神情,好似他不是在拔剑,而是在做什么闲逸之事。 落花哪里知道,在洛世奇眼里,这痛根本算不得什么,跟魔力反噬相比,更是小巫见大巫。 待他拔出那断剑的时候,一股鲜血像忽然打开阀门的自来水管一样,汹涌的抑制不住的喷溅出来,溅了落花一身。落花惊恐错愕,洛世奇却不以为然,他翘着指尖捏着那断剑平视在眼前,细细的端详起来,而后又转头去看落花,一个似有似无的古怪的笑意在他的脸上荡漾开来,似乎是嘲弄,又似乎是不屑,似乎在说:“就这点伎俩,还想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3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34 伤我?不自量力!” 但他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忽然,他一用内力,将那断剑截成了数段,散落在地毯上发出轻微而钝拙的声响,落花惊恐的看着他,他胸口血流如注,白色中裤腰部到腿面已经猩红一片,他却犹若未觉,处理完了断剑,这才不慌不忙的来处理伤口,点了止血的穴道,又随手拿起刚才脱下的白色中衣来擦拭伤口处的血迹。待他有条不紊的忙完了这些,落花才看到那扁平的伤口处猩红的外翻出来的血肉,犹如嗜了血的婴儿的口,甚是恶心和狰狞。 洛世奇盘膝坐在床边,闭目凝神,给自己疗伤。落花记起上次她去武陵,手臂被涟漪所伤,云川也是这样给她治伤,所以只要修为高深,内力雄厚,皮肉伤是能被治愈的。 提到涟漪,落花心潮起伏,不禁又想起了刚才在魔宫外面的情景,叫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最后竟然是涟漪救了师父! 涟漪爱着师父但也更恨他吧,若不是她嫁给了钟离沫,师父至始至终也不会知道她是谁。与她比,自己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难怪她处处对自己下杀手。即便是这样,她最后还是不惜为对方而死,一如那日临渊救自己。原来临渊的性子到底是随了他的母亲,只是他更温和些,而性格里的那种坚韧是相通的。 覆疏说涟漪是仙胎,纵然灰飞烟灭也还是会化作夜空的星星,浩瀚的银河里,星星那么多,哪一颗才是她?原本落花想救涟漪完全是因为临渊的这层关系,现在却又对她生出很多同情和怜悯来,连同过去她对自己的种种迫害,也都消散殆尽了。 就在落花思忖着涟漪的时候,这边的洛世奇已经息气起身了,他胸前的伤口奇迹般的愈合了,只在创口处留下一道扁平的疤痕,一时无法消除,甚是丑陋。 他抚上那处疤痕,凝起了眉头。忽然他俯身靠向落花,声音轻柔却不容抗拒的说:“这是你留给我的,我要你记住它。”说着他解了落花的束缚咒,强行按着她那只受伤的右手来摸他的伤疤。 落花被束缚了这么半天,身体早已经僵硬,直到指尖触上那暗红色的伤疤,才回过神来,那疤痕温热,似乎还隐隐跳动,连同那周围的皮肤也都跟着轻轻的跃动。 落花心惊,想撤回手,洛世奇哪里肯放?不仅不放,反而愈加重了手里的力度,将她的整个手掌都紧紧的按在他左心口处的疤痕上。因他没有穿衣,落花的手掌紧紧贴着他光滑的皮肤,孤男寡女,暧昧不妥。落花不由得挣扎起来,来回拉扯之间,手掌上包扎过得伤口处又渗出血来,但是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是挣脱不了。 落花急的脸色通红,一时竟忘了伤口处的疼痛,大声呵斥道:“你放开我!” 洛世奇不答,笑看着她,笑里满是放肆的狂妄和叫人不安的邪佞。落花被他封了法术,女孩儿的力气能有多大?故而那处手腕都快断了,也还是挣脱不了。 忽然毫无预料的,洛世奇横抱起她,往屋里的洗浴池走去,一手还按着她的手掌,一直贴着他已经愈合的伤口。 落花扑腾着两只腿,一路不断的踢腾挣扎,一面还说:“你干什么啊?你放我下来!” 到了水池边,洛世奇停了下来,禁锢在他怀里的落花犹如坠入猎人陷阱多时的小兽,此时也消停了下来,由于不知道他的意图,心里更是惴惴不安。 毫无征兆的,洛世奇手臂一松,落花·径直跌进了池里,身体重重的砸在水面上,一阵疼痛袭上全身,四周溅起巨大的水花。待她从水里爬起来,抹干了脸上的水珠时,才看到洛世奇正站在岸上看着她不怀好意的笑,忽然他开始有条不紊的解着中裤的细带,落花忙别过身去,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容不得多想,慌忙转身,朝最近的一侧池壁爬去。 白玉砌成的池壁很高,也很滑,没有台阶实在是很难攀爬。落花将裙摆捞到腰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上岸的时候,听到身前传来一个声音:“女孩儿家竟没有一点矜持!你可知你现在的动作有多丑?” 微一抬头,竟看到洛世奇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此时的他已经卸下了所有的衣服,落花“啊”的一声尖叫,重心不稳,又后仰着摔进了池里,引得岸上的洛世奇又一阵捧腹大笑。 落花挣扎着从水里站了起来,撞到随即跃入的一个人影。现在是白日,看的分明,不同于那天是晚上,是以落花更是羞愤难忍,急忙垂下眼帘,却又瞥见掌心原本包扎好的伤口,因着泉水的浸泡,已经有些松散了,胀痛不堪。此时可谓是外忧内患,落花立在池里束手无策。 洛世奇倒也没再理她,而是自顾自的洗起澡来,他满身的血污,连着发上也染上了血迹,现在正全神贯注的清洗。落花背对着她,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过了片刻见他依然没理会自己,这才稍稍放心,就又转身朝岸上爬去。 就在她要爬上岸的时候,洛世奇一个掌力,又将她吸进水里,然后就不再管她。如此反复几次,落花算是明白了,这洛世奇是存心要她难堪。 落花立在池里,狼狈不堪,垂在水里的掌心传来尖锐的疼痛,那痛叫她忍无可忍,她轻轻抬起了右手,摊开在面前,池水的浸泡,包扎伤口的绢布已经松开,轻轻一拨,就脱离了手掌,露出两道狰狞的伤口。直到现在她才细看自己的伤,不禁吓了一大跳,这哪里还是她的手掌?掌心那道外翻的鲜红血肉,经由池水一泡,泛起了白色,四根手指上的划痕深入指骨,甚至能看见露出来的白色骨头。本来只以为手掌只是被剑划伤了,却不曾想会是如此吓人! 本来也没想要杀洛世奇,只因他说要杀师父,她一时冲动,捡了断剑就刺,是以根本没顾着那断剑也会划伤她自己的手,这才是一把名副其实的双刃剑,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一旁的洛世奇自然也瞥见了她的伤口,现在他浑身的血污已经洗净,干净的黑发如锦缎一般披散在身后,这才慢悠悠的朝落花走来,拿起她受伤的手掌,寻常的语调问她:“可还疼吗?” 落花知道他没有穿衣,不敢看他,心里对他又很是忌惮,故而也没有答他。 洛世奇坏心眼的轻触了一下她的掌心,引得落花一声惨叫。 “哦!看来是疼的!” 故意的!落花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依然没有答话,心想自己不作答,他兴许会就此作罢,谁知他又问:“洗澡的时候怎么还穿着衣服?再说你这身衣服脏兮兮的,不洗净了待会怎么承欢呢?我虽然没有洁癖,但是还是喜欢干净整洁又清爽的女孩子!”说着就来扯她的衣襟。 落花又是紧张又是害怕,紧紧捂着胸口。 “有什么好挡的?又不是没看过!再说也没什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3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35 么好看的,跟那年也没什么分别!” “你……”落花知道他故意奚落、讽刺自己,“既然如此,你还强迫我干嘛?” “聊胜于无!” “你……” “再说你伤了我,也该好好惩罚你一下!这些日子,是我太宠爱你了,都把你惯坏了,是以今日你才敢伤我!反正在你心里我都已经是个无赖了,我便遂了你的心意,索性做个无赖,往后你不从的时候我就用强!今日起,我不要你爱我,只想叫你怕我,你知道有时候,惧怕也能叫一个人唯命是从。” 落花原想破口大骂,转念一想,又忍气吞声道,“不如你去找倾城,她哪都比我好!那日在袭月你也说过,你说她是难得的美人儿,更是风情万种……” 洛世奇一手拿她那只受伤的手掌贴在他的右侧心口处,一面挑起她的下巴,逼她看着他:“你怎知,我跟倾城没试过?就是腻了才想换换口味,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一顿粗茶淡饭也是惬意,你说是不是?” 落花登时目瞪口呆。 洛世奇又言:“可感觉到我的心跳?现在知道我的心是长在了右边,下次再动手的时候,可别找错了地方!” 落花冷哼一声道:“你会再给我下手的机会吗?” “你这么想我死?”洛世奇微微浅笑,迷离而慵懒的说,“你是我的枕边人,以后我们日日同床共枕,我哪里能时时防着你?你下手的机会还有很多!但若是杀不死我,你就等着生不如死吧!” 说到最后一句,他故意加重了手里的力度,贴着他心口的手掌似乎要被碾碎了,落花忍着没有惨叫出声,大滴的汗珠已经渗出额头,滴了下来。 “真是有骨气!不过我还是想听到你的呻·吟,就如那天晚上……那声音真是销魂蚀骨呢!” 落花惨白着脸色,恨恨瞪了他一眼:“你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我早晚会杀了你!” “是吗?”洛世奇凑近落花的耳畔,暧昧的低语着,“若是我们有了孩儿,你可还舍得杀我?你要做寡妇可以,你也要让孩儿没了父亲吗?” 他不理会落花错愕的神情,继续恐吓道:“就说涟漪吧,她根本不爱钟离沫,不还是有了临渊?并且你看她多爱临渊,母亲都是爱小孩的,等我们有了孩子,你便再也不能离开我了!”原来挑她下巴的手,转而抚上了她的脸颊,轻抚慢捻她的雪肌,却对她那双惊恐无助的眼睛视而不见。 “我本不想强迫你,我向来是个极重情趣的人,也说过男女之事两情相悦才是根本,对于感情更是如此。本来我一直耐心的盼着,等着你能爱上我,但是今日……今日你让我彻底绝望了。所以我想不如换一种方法……”言到此处他却不再说下去,指尖来到她的唇上,爱怜的触摸她的唇瓣。 落花颤声问他:“换,换什么方法?” “你会不知?”洛世奇佞笑着反问她。 “我不爱你,我不会留在你的身边,我更不会给你生孩子!你若强迫我,我就死给你看!”落花嘴上依然强硬,心里却惧怕不已,连同话音也明显的轻颤了起来。 洛世奇冷哼一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狠狠的板正她的脸,看着她倔强的眼睛,邪恶的说:“秦子净是上仙不容易死,你以为你是凡人,就可以随便死吗?我说了,没有我的允许,你就是死了,也得给我活过来!作为对你不听话、不顺从的惩罚,我要你看着我一个一个的慢慢折磨那些你在乎的人,直到你屈服为止!哼,你以为我留着秦子净干嘛?就是要当着你的面来折磨他!现在,呵呵,现在让我们先来做夫妻,折磨他的事留到明天再做,反正来日方长!” 话未说完,他已经低头吻上了她那被他逗弄的鲜红似血的唇瓣。 ☆、杀与不杀的煎熬 落花摇晃着头颅,想要摆脱他的亲吻,一面还挣扎着与他扭打起来,他索性将她抵在池壁上,赤身压着她,胡乱啄啃着她的脸蛋,他的吻如细密的雨点一般落在落花的额头,眉间和鼻上…… 挣扎、扭打之间,落花挣脱了那条完好的左手,一把挠在洛世奇的脖颈,瞬间四道红色的指甲的抓痕现了出来。洛世奇吃痛,这才停了动作,顺手摸了一下脖子,渗出的零星血珠占在他的指尖,看着指端的血红,他失声轻笑:“果然是个火辣的!你可知我就喜欢这样的,不然我何必不给你施个束缚咒?这种事就是要互动嘛,你说是不是?” “你……你这个变态!” “呵呵,你会爱上我的变态!看你还嘴硬,待会有你求饶的时候!哼,我洛世奇想要的女人,没有不诚服乖顺的,唯独你是个另类!既然你想来点特别的,我就奉陪到底!”撕拉一声响,落花的衣襟已经被扯开了,连着里面中衣的扣子也被扯掉两个,露出贴身的亵衣和锁骨处的大片雪色肌肤。 落花惊慌失措,也顾不得与他厮打,双手握拳抱在胸前,挡着胸前的春·色,蜷着身子,簌簌发抖。洛世奇轻叹一声道:“记得去年在我的别院,你便是穿了一身亵衣,如一只小鹿一样的蹦来蹦去,当时一时仁义,便放过了你,足见君子当不得,‘一当君子失美人’!如今你虽不是完璧之身,可到底是我喜欢的人,我若想对付你可有的是手段,你可要学乖点,不要自讨苦吃!”说完他使劲捏了一把落花受伤的手掌,只听“啊”的一声惨叫,落花被这毫无预料的疼痛折磨的快要掉下泪来。 看着落花的反应,洛世奇满意的笑了,也不去管她,双手来到她的腰间,解她外衣的系带。落花脸有怯意,呆立不动,由着他脱她的衣服。他细条慢理的做着手上的活儿,一面还不怀好意的看着落花坏坏的笑着,犹如捉住了老鼠的猫咪,并不着急享用,而在餐前与自己的猎物尽情戏耍一番。 待外衣褪尽,又来脱她中衣的时候,他以为落花怕了,或者是吓得傻了,便放松了警惕,落花却别有一番心思,趁他不备,拨了发上的白玉簪,毫不留情的扎向他的脖颈。 这变故来的太快,洛世奇的反应更快,一抬手抓住了她扬起的手臂,许是没想到她竟然还会用这招,心里微微发怒,不由得加重了手上的力度。落花只觉得手臂的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一松手,那枚玉簪掉进了水里。 “最毒妇人心,果不其然,竟然用我给你绾发的簪子来伤我!哼,如今看你还有什么招?”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倒在水池里,跟着自己也倒了下去,压在她的身上,俩人一起沉入池底。落花被他封了法术,水下闭气术自然是用不得了,如今她就像一个溺水的凡人,眼看就要被淹死。她在水里挣扎扑腾,想推开压在她身上像巨石一样的洛世奇,张嘴想呼吸空气,吞咽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3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36 进来的却是大口的泉水。 洛世奇在她上方,看着她拼死挣扎,直到小脸憋的通红,马上就要失去意识,窒息而亡的时候,才吻上她的唇,渡来一口救命的空气。 求生是一种本能,徘徊在死亡边缘的落花像抓着了救命的稻草一样与他缠吻起来,贪婪的吸着他嘴里的空气。洛世奇则趁火打劫,满心投入的与她拥吻的同时,还剥去了她的中衣,当他的手游离在她的胸前,想一把扯下她亵衣的时候,落花恢复了意识,也从他的爱抚和亲吻中彻底清醒了过来,羞愤和恼怒叫她不加思考的一把推开了他。洛世奇也不恼,就这么微笑着看她,耐心的等着她下一次的缠吻。 落花终于知道了他的意图,不由得咒骂了一句:“魔鬼!”未等出声,挤进来的泉水已经在瞬间淹没了她的声音。 张嘴就要喝进泉水,闭嘴就等着被淹死,总之都要被淹的半死不活,在这样反复的折磨里,落花生不如死,更叫她屈辱的是——他用这个方法逼着她主动去吻他! 眼看着又要坚持不下去,那根救命的稻草离她那么近,靠上他的唇,就能活命,她由着本能的牵引向他靠过去,却见他踌躇满志的笑着,还伸过手来,袭上她的前胸。一瞬间,向来高傲的心性和心底的倔强占领了高地,落花猛一用力,将他推开了,任由身子沉到池底,紧紧的抿着嘴巴,不再祈求他给予的呼吸。因为缺氧,她很快犯起了迷糊,朦胧之中映入眼帘的是洛世奇那张气急败坏的脸,这一刻,她的心底忽然升起了一丝莫名的得意,他却还不死心,又主动靠过来,落花用仅存的意识,紧抿着嘴唇,宁死不受嗟来之食,终于她晕了过去,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待落花醒来的时候,是在房间的雕花大床上,洛世奇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白色中衣,正睡在她的身侧,单手撑头,手掌埋在发里,半支着身子,饶有兴致的悠闲的看着她——想必他已经这么看她多时了。 听他慢悠悠的问道:“水可还好喝?” 落花恨恨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吱声。 他又说:“若不是我给你做人工呼吸,怕是又要用上凝魂珠了!怎地你一直这么倔强呢?亲一下又不会死,宁死不屈吗你?如此,凝魂珠可真是好东西呢!” “魔鬼……”话还没说完,胃里翻涌出大量的泉水,落花半个身子探出床沿,呜呜的呕吐起来,引得睡在里侧的洛世奇一阵大笑。 忽然他的笑声止住了,落花原也没有在意,待呕出了胃里的水,回过身来的时候,只见他神情凝重,脸色颇是痛苦,额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似乎在努力克制什么。 落花深知这洛世奇向来诡计多端,许又是他的什么伎俩,又经过了这么半天的折腾,她浑身都虚软无力,更没有心思理会他,倚靠着床头,闭目养神。过了好半天,见洛世奇仍然没有一点动静,不禁睁眼去看他,只见他背身蜷缩在床里,身体在不住的瑟瑟发抖。 落花心下狐疑,迟疑了半天,终于开口问他:“你……你怎么了?” 里侧的人像没有听到一般理都不理她,落花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肩膀,被灼伤了一般,瞬间缩回了手——他身上烫的吓人!却见他紧闭着双目,紧紧咬着牙关,极度忍耐,而胸前的衣襟早已经叫汗湿透了。落花却还不放心,又探手摸向他的额头,触碰到的那一瞬间,烫的她又缩回了手。直到这时,她才大约确定许是魔力反噬了。 落花重新倚回床头,静静的看着蜷缩成一团,不住战栗的洛世奇,心乱如麻,更多的是在心底盘算,如果待会有了机会,是杀还是不杀他?她的本心原也不想杀人,别说洛世奇与她老早就相识,便是看他现在可怜兮兮、痛苦万状的模样,也是于心不忍。何况自己又已经刺了他一剑,看来他的心脏真的不在左边,不然那一剑怎会刺他不死?难道真像他说的他的心脏长在了右边? 每个人的心里都驻扎着一个魔鬼,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而此时这个魔鬼却在一个劲的提醒和催促她,让她快点杀了洛世奇,因为只有杀了他,他才不会伤害师父,临渊和墨玉才能安全! 落花表面平静,内心纠结万分。时间就在她反复的纠结中慢慢的流逝,待她厌烦了不想再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手掌传来钻心的痛楚,让她坐立难安。那露出来的森森白骨,她自己都不忍多看,终于,她支撑着下了床,去屏风上取来中衣,顺便也找点布料来包扎伤口。 就在她慢吞吞的套上中衣,带子都没来得及系的时候,忽然听见“砰”的一声响,洛世奇从床上滚到了地上。落花迟疑着走到他面前,只见他头发散乱,眉目紧锁,神色扭曲,饱满的下唇已经被咬出血来,一缕血丝延伸到了下颚。 地上的人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低吟,落花连忙唤了一声:“哎,你怎么了?”见他咬着下唇,强撑着想爬起来,原想上去帮他一把,却被他好像着了火似得皮肤烫的缩回了手。 他虽然疼痛难忍,却还没有失去意识。看着他艰难的站起来,蹒跚地往门口走去,刚走了两步就又摔倒在地,落花跟了过来,只见他的眉目紧紧的拧结着,青丝半遮着脸,露出来的侧脸潮红一片。 等了半天,地上的人一动也不动,似乎是真的昏死了过去。落花立在原地,心思微动,本来的憎恨又悄悄化成了同情。但那还没来得及包扎的掌心传来的一阵阵的痛楚,又在时刻撩拨她不安分的内心,想到刚才他将自己按在水底折辱自己,又想他若是醒了,定还要强迫自己……驻扎在心底的魔鬼终于跃了出来,她愤然奔到梳妆台前,把妆奁盒全部倾倒出来,珠宝首饰碰撞的刺啦声里,她来回翻找,最终选了一根最长的金簪,拽在手心里。 落花折回来的时候,洛世奇依然没有苏醒,这是最好的机会,她盯着那一身中衣的昏睡中的洛世奇,举起了金簪。 簪子缓缓下落的这一刻,落花想起了过往的每个点滴。那夜在他的别院,他就穿着这身中衣,他逗她欢笑,他给她绾发,难道今日真的要用这枚金簪来结果他的性命?但若是不杀他,他强迫自己不说,还要伤害师父,伤害临渊和墨玉,伤害她认识的所有的人!这样的魔鬼岂能留? 眼看着金簪来到了洛世奇的右心房,虽然不知道他的心是不是真的长在右边,但她还是将那金簪抵在了他的心口。 沐浴之后他便没再束发,青丝散落,模糊之中,他的侧脸倒有几分像师父。看着他难得的沉静的睡颜,落花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禁又想起了在袭月山下饮酒的那夜,她说她不会杀他,若是他犯了大错,她就会把他关起来……想不到今日……捏着簪子的手簌簌的发抖,眼泪已经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3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37 在眶里打转,她的心里纠结、煎熬到了极点。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簪子已经割破了中衣,尖端已经顶进了肉里,一看到有血珠渗出来,落花吓得傻了。就在刚才,他当着她的面,很是血腥的拔出了那柄她亲手刺进他胸膛的断剑,如今他深受反噬之苦,她怎还能落井下石,生出杀他之心? 她再也忍耐不住,手腕一松,想扔掉拽在手心的凶器,谁知那原本躺着一动不动的人竟然忽地一下跃坐了起来,狠狠捏着她的手腕,用他从没有过的凌厉目光看着她,好似要将她吃了一般的咆哮着:“你竟真的想杀我!?” ☆、难堪雨籍,不耐风揉 “不,我没有,我……”看着发狂的洛世奇,落花无力的辩解着。 “证据确凿,你还要抵赖?” 洛世奇右侧胸口渗出的那滴血珠,晕染在衣上,犹如白绢上绣出的一朵小巧而精致的红梅。这红梅看在洛世奇眼里,却是异常的扎眼,他盯着落花,眼里要喷出火来,怒不可遏的道:“若不是我及时醒了过来,怕是你已经得手了!” 那侧被他捏住的手臂,除了痛还有火辣辣的灼烧感,仿佛热油淋在了臂上,只被他触碰就是这样的感觉,可想当事人正在经历着怎样的痛楚。落花心有不忍,又辩解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本来是想杀你,但是后来又改了主意,我正打算罢手的时候你忽然醒了!我不是真的想杀你……” 洛世奇打断她:“你竟也学会了鬼话连篇!你以为我会信?你对我不仁,可怪不得我不义!” 他表情扭曲,痛苦,狰狞,眼里射出叫人胆寒的光芒,落花从未见过这样的洛世奇,惧怕之意由心底升起,连着声音也颤抖了起来:“你……你想干什么,魔力还在反噬,你应该好好休息……” “你竟还关心我……”洛世奇讥讽一笑,由于表情痛苦,那笑在脸上扭成一团,让人看了不寒而栗,随后他又添了一句,“猫哭耗子假慈悲!”说完他一抽手臂,将落花掀翻在地,一个泰山压顶,整个身躯都罩在了她的身上。 洛世奇的身体像着了火一般,透过薄薄的中衣,那火也在炙烤着落花的身体,她能感受到的周身的烫,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只听“啊”的一声惨叫,落花在他身下扭动挣扎起来,想逃脱这地狱一般的折磨。 “好舒服!你好凉!”洛世奇将她牢牢压在身下,头颅埋在她的颈窝,四散的长发盖在她的脸上,呢喃轻语中他开始胡乱撕扯她的衣服。 落花紧紧拽着中衣的前襟,奋力抵抗:“不,不要……你不能……” 洛世奇斜着嘴巴,扯出一个冷笑:“没空陪你玩!”随即一个束缚咒施出,落花立马动弹不得。为了方便脱衣,还将她的手臂摊开,摆成一个“一”字型。落花屈辱的躺在地上,任由他蛮横而无礼的扯去她的衣衫。 待他除去了隔在俩人之间的所有的屏障,伏在她身上的时候,落花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油锅,四周还架着木材不遗余力的烧着锅里的热油,她爬又爬不出来,想死又死不了,就这样受着无穷无尽的折磨,她的意识很快模糊起来,痛楚让她轻吟出声。 本来洛世奇只是想惩罚她一下,并没真的想做什么,但是身下压着一个不着寸缕、冰凉无骨的美人,又听她在耳畔无意识的轻吟,体内最原始的欲望蠢蠢欲动,按耐不住,他想也没想,就开始亲她。 当他濡湿的唇舌在她胸前肆无忌惮的游走的时候,她的唯一感觉就是灼烧的痛楚。直到他覆上她的唇,舔舐啃咬她的唇瓣和舌尖,落花才恢复了一丝意识,她睁开双眼,惊恐的看着洛世奇近在咫尺的因为痛楚而变得潮红、扭曲的脸,看着他霸道而放肆的掠夺,心里万念俱灰,心想今日怕是逃无可逃了!一个念头在她心里升起——好在她的嘴巴和舌头还是能动的。 等到洛世奇察觉到唇舌交融处的那股血腥味,还以为她又咬他——跟魔力反噬的剧痛相比,舌尖的痛楚可以忽略不计。习以为常,也没去管她,直到那血液流到他的嘴里,他才意识到她竟然是想咬舌自尽! 他又惊又怒,一把捏住她的下颚,给她的唇舌也施了咒术。等他松手,落花只能微张着樱桃小口,眼泪巴巴的看着他,再不能说一句话,更无法咬舌自尽。 原本还想细致一些,用心一些,但是有了这么个扫兴的插曲,洛世奇兴致大减,加上反噬的痛楚,让他没法像平时那样理智的思考。所以落花的举动没能阻止他,反而更是激怒了他,看着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美人儿,他心里是又爱又恨,惩罚和征服的意味更甚,什么也不愿想,只想顺着心意,毫无顾忌的发泄一通。他迅速的褪下自己的中裤,没有亲吻也没有任何爱怜,迫不及待的侵占她的身子。 异物抵在她的腿间,一点点的入侵,落花因为痛楚圆瞪着那双清澈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她上方那张餍足的脸孔,似乎要把眼眶瞪裂。 “痛?”他半撑着手掌伏在她身上,原本只是艰难而缓慢的推进,却在瞥见她无辜的眼神后,猛地一个挺进,彻底贯穿了她的身体。也许是他自身受着反噬之痛,所以无法拿捏轻重,也许是他故意想这么惩罚她,进入之后,他丝毫不做停顿,也不给她适应的时间,肆无忌惮,毫不留情的在她体内驰骋肆虐起来,一面还不忘讽刺她,“又不是第一次,装什么?” 落花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是她有感觉,在他侵入的瞬间,她知道一切都完了!她没想到会真的有这么一天,她不信他真的能这么对她!她更不明白,怎么他们会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眼泪迷蒙中,看着压在她身上那个来回起伏,忽远忽近的脸孔,落花迷糊了,这还是醉仙楼上初遇的少年吗?还是立在她身后给他绾发的公子吗?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喜欢就必须得得到?得不到就用强硬手段,甚至不惜摧毁? 绝望从四面八方扑来将她淹没,她闭上眼睛不再看他,任凭他凶残的蹂·躏,汹涌的眼泪却不听使唤的涌出了眼眶,濡湿了鬓发,似乎是对他蛮横掠夺的控诉。 瞥见她的眼泪,他更是气恼,当即呵斥:“哭什么?我还没死,你还当不成寡妇,有什么好哭的?看着我!看看我是谁!”任凭他气急败坏的吼叫,落花就是不睁眼。他低头舔舐她的眼帘和她眼周的泪水,想逼得她睁眼,但是她就是倔强的紧闭着眼睛不看他。 “不看我?还在想着秦子净?在我身下承欢,却还念着别的男人……叫你想着秦子净……叫你想着秦子净……”一下比一下更快,更凶狠的撞击,仿佛要拆散了她的骨架。落花承受着身体的痛楚,面对如此惨绝人寰的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3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38 屠戮,她已经不知道在心里默念了多少遍师父,希望他能忽然降临,能将她从这绝望的深渊里救走。 但是没有,待到这场旷日持久的屠戮终于消停下来的时候,依然没有任何人来解救她,她如一只宰杀后被扔到一边的羔羊,游离着最后一丝气息,等待她的只有恐惧、绝望和死亡。其实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在受虐者看来却是漫无边际,无穷无尽,延绵看不到尽头的折磨。 平静之后洛世奇伏在她的身上喘息,快意退却,痛楚就如海浪般的一波一波的席卷而来,这让他变的清醒起来。他疲累的抬起头,去看下面的那张小脸,因为法术的关系,她依然微张着小嘴,紧闭着眼睛,眼角鬓边却已经湿了一大片!他这才恍然明白他竟然强·暴了她! 想起方才的自己,不禁心生懊恼。虽然知道早晚会得到她,却不该以这样的方式,用这样残暴的手段——这虽然不是她的第一次,却是他跟她的第一次,本该给她留个好的印象,现在……自责悔恨之余,对身下的人儿更是痛惜和不舍,不由得搂紧了她,两具躯体紧紧的贴合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仿佛是怕一撒手,她就消失了一般。 不过这个动作没持续多久,魔力的反噬无可阻挡,不多时他就从她的身上滚了下来,蜷缩成一团,咬紧牙关,身体还是不听使唤的轻颤起来。 等这一波反噬过去,他强撑起身子,瞥了一眼落花,不着寸缕的人儿长发披散在地上,凄美清艳,双眼紧闭,双臂张开,姿势怪异,神情却犹如睡着了一般,若不是眼角不时滑下的泪滴,真的以为她是睡着了。 他忍着反噬的痛楚,将她抱上床去。抱起她的时候,才注意到她身下的一抹血迹,不是说她跟秦子净?怎么会有血?难道是他太过粗野,竟然弄伤了她? “花儿……” 洛世奇的心里懊恼到了极点,强撑着身子,抱着她蹒跚的朝床沿走去,不过几步之遥,却如万里行军,终于还是没能撑到终点,又一波痛楚袭来,怀里的人儿随着他一起栽倒在地。他蜷缩着身体痛苦的翻滚,直到这一波反噬稍稍退却,才又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拉上被子遮住她的身体,自己也跟着躺在她的身侧,看着她清泪涟涟的脸颊,他知道她醒着,但是她不愿意睁眼,更不愿意看他。 贴的她耳朵:“还疼吗?我……”此时任何解释都是多余,他终于不再言语,安静的躺在她的身侧,原想陪着她多待一会,反噬却不随人愿的一波波的袭来,一次比一次急,一次比一次凶猛。他知道真正的魔力反噬其实才刚刚开始,好在她没有见到他皮肤里血管爆裂的丑陋模样。 又强忍了片刻,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一会打滚哀嚎的惨状,他可不愿让任何人看见,更是不愿让她看见,于是颤抖着声音对她说:“等反噬过了,我再来看你,现在还不能给你解除咒语,我怕你会……花儿,你我已经……我会好好待你,下不为例,我保证!” 落花的眼睫轻轻颤动,却始终没有睁开眼。 洛世奇满怀愧疚又恋恋不舍的深深看了眼前的人儿一眼,念了咒语,去了他自己的结果。 饱受摧残的落花不着寸缕的躺在冰冷的被子里,犹如一条搁在岸上的死鱼,不过她却在心里冷笑,打了别人一巴掌再给别人一颗糖,别人就不记得你打过她一巴掌吗? 尽管知道洛世奇已经走了,但是她却迟迟没有睁开眼睛。身体的灼烧已经褪去,但是与她心里的绝望相比,身体的痛又算得了什么?此时她真的悔恨,若是能未卜先知,便是那柄断剑没有刺死他,刚才他昏厥的时候,也该一簪刺进他心脏! 脑海又浮现出那抹白衣,那个一尘不染,仙姿绰约的身影。想到师父,落花那被践踏凌虐的残破的身躯里,那颗破碎的心又开始一阵阵的抽痛起来。师父答应封了她的记忆,留她在阑珊谷,原本她能重新陪在师父的身边,但是这一切都被洛世奇毁了!如果刚才结果了他,她哪里还有现在的命运?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面目再见师父? 她绝望,痛惜,更是恨!只怪她心慈手软,没有杀了他!如今……如今她躺在这冰冷床榻上,竟然连死都不能!别说死,就是想叫一声“师父”,都发不出声音,身体不能动,甚至连舌头也不能自己支配。谁能比她惨?谁又能活到她这么屈辱的份上? 还留着这残破的身躯做什么?让洛世奇再来践踏欺辱吗?不如一头撞死了干净! ☆、茂陵秋雨病相如 倾城看到床上躺着的落花,大吃了一惊:“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了泪人?” 落花微张着小嘴,直直的躺着,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她,只是流泪也不言语。倾城下意识的掀开一侧被角,一看之下就什么都明白了,啧着嘴巴摇头道:“怎么这么个风流公子竟然连怜香惜玉都不懂呢?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说完就依着床沿坐了下来,半天见落花一动不动,更不言语,这才发现她被施了定身咒,于是又很是同情的说:“洛世奇的法术我解不了,看来还得去请覆疏。只是你这副样子,覆疏……你跟覆疏……你们的关系,他若是见你这般摸样,必要生气。若是跟洛世奇起了冲突,也是不好。洛世奇去哪里了?怎么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怎么连话都不让你说?” 看到落花下颚已经干涸了的血迹,倾城忽然就明白了,大惊失色道,“哎呀,花儿你莫不是想寻死?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左不过熬到他死,他被魔力反噬,也活不了多久。再说,你跟秦子净……你这也不是头一回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何必还做这三贞九烈的贞妇姿态?反抗不过就忍受呗,久了也就习惯了,慢慢的就成了享受,其实谁不都一样?” 看到倾城,落花是满心的委屈。同是女子,虽与她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但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待她自然比从前更亲厚些。如今自己遇难的时候,她却说这样的话,落花的心里很是气愤,也无法与她争辩,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理她。 倾城也察觉到了落花的异样,又解释道:“你也别生气,我话虽说的不好听,心意倒是好的,只是想劝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时至今日,花儿你要明白,只要洛世奇没死,你想死是不可能的,即便你自杀死了,别说凝魂珠,便是没有凝魂珠,以洛世奇现在的本事,想要救活你一个凡人还不容易?所以你又何必自己找苦吃呢? 再说秦子净现在还在魔宫,这个节骨眼上你要是死了,洛世奇还不知道想出什么法子来折磨他呢?只可惜了你师父那么个妙人儿……” 听她说起师父,落花眼泪更是一个劲的往下掉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3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39 。倾城不忍,忙又说:“别哭,秦子净吉人自有天相,你现在自身难保,就先别管他了。我给你穿上衣服,一会再想法给你解了法术。看这血迹早就干了,想必你已经被束着多时了,哎,花儿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劝呢?我提醒你多次,让你留意洛世奇,别真的惹怒了他,他可不是临渊那样的谦谦君子,什么事做不出来?今日被我言中了吧?如今秦子净也在魔宫,他折磨你的日子可还在后头呢,真是冤孽啊!” 絮絮叨叨的抱怨和同情之中,倾城找来了干净的中衣,给落花穿衣的时候才看到她惨不忍睹的右掌,诧异道:“他竟没给你治伤?真能忍心如此待你?这公子也真真是狠心!” 穿好了衣裳,又坐着喋喋不休的唠叨个没完,眼看着天已经黑了下来,洛世奇还是没来,倾城这才说:“总不能这么束缚着你一夜吧?再说你这掌上的伤势也得治一治,还得找个人来才行。”话虽这么说,她却并没有走,又等了半天,始终不见洛世奇的影子,这才迟疑的出门去了。不多时她带了一个人来,落花原以为是覆疏,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云川。 自上次仙魔对峙,落花便没再见他,如今再见,他依然是一身棉布青衫,白发垂肩,神情清冷,还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故人如旧,而自己却沦落到了这样的境地。 想到上次仙魔对峙,他还帮着自己,制止了涟漪,落花心里对他很是感激,落魄的时候再遇故人,总会觉得分外亲切,可是如今这样的境况,哪里容得他们叙旧? 想是倾城告诉了他事情的来龙去脉,云川解了她的束缚咒,又用内力治好了她手掌的剑伤,期间并未询问什么,看向她的眼神却是同情中带着怜悯。 见他要走,落花含着泪说:“云川,我……谢谢你几次三番出手救我!”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过了片刻,他又道,“刚才给你疗伤的时候,察觉到你体内的一道异股力量,这力量很是霸道,一直想吸我的内力,你可知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你已经失了魔力吗?” 落花微微摇头。 云川也不再追问,叹息一声道:“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忍过一时吧,总有一天你能主宰天下,现在许是对你的考验。” 落花点了点头,眼里又流下泪来。 云川走后,落花抱膝坐在床头,只顾哭泣,也不言语。任凭倾城怎么劝说,她都不为所动,倾城叫她去清洗一下身子,她也不理。 最后倾城无奈道:“说洛世奇你不爱听,就说说秦子净吧,这肯定是你想听的。现在他在魔宫,洛世奇那么喜欢你,都能这么对你,可见他什么事干不出来?你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在他活不了多久,这段时间你就苦熬着吧。 其实花儿啊,你若是换个想法,倒也不会过得这么凄惨。话说回来洛世奇人也不错,长相自不用说,是个翩翩美少年,单说他对你的心思,明眼人都知道他是真的喜欢你。上次你去见秦子净被他劫回来,你在屋里痛哭,他一个人立在牡丹花旁,形单影只,神情凄苦,倒让人生出几分同情来。不管他对别人如何,对你总还是全心全意,也处处包容,一再隐忍。今日在魔宫外你想杀他,他算是对你彻底绝望了,我便猜到他定不能饶你。爱到尽头便成了恨,涟漪爱秦子净也恨秦子净,最后她嫁给了钟离沫;今日的洛世奇不也正是因爱生恨的涟漪吗?这还只是个开端,还不知道他以后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折磨你们呢? 他这样心性高傲的人,定然还是想让你屈服,秦子净现在也被囚在魔宫。你也知道仙界的上仙,不似你这样的凡人,没那么容易死,洛世奇定是想折磨秦子净好让你屈服。哎,五百年前名动天下的袭月上仙,竟然也会受人所制,还要徒儿求情,‘已见松柏摧成薪,更闻桑田变成海’,世事无常,总难预料。但是只要秦子净还活着,总还有卷土重来的一天,怕只怕洛世奇下杀手,所以花儿你要想好了,秦子净能不能活,又是怎么活,就都看你了。” 倾城的一番长编大论,落花抬起迷蒙红肿的泪眼,无限委屈的看着她,哀哀切切的问:“倾城,我便连死也不能吗?” “洛世奇费尽千辛万苦,甚至不顾他自己的性命,救活了你,哪那么容易就让你死?若你寻死,被他救活了,他怕是更要加倍的折磨秦子净。秦子净是你的师父,也是你的情郎,你会忍心看他受苦?所以我说花儿,还是认命,熬到他死那日,你再回去秦子净身边,岂不皆大欢喜?你放心好了,秦子净这样的男人是不会计较你的这段过往的……” 倾城还没说完,就被落花打断:“我……我没脸再见师父……倾城,我只想一死了之……”她拼命摇着头颅,就像摇着拨浪鼓一般,不愿接受这样的命运。 “哪里容你死?再说了,凭什么男人三妻四妾,女人却要从一而终?哪里有这样的道理?你偏要活的好好的,活给他们看看……” “不,倾城,我没脸活下去……想到他,我心里就难受,像吃了苍蝇一般!我……我已经脏了,我……我没法面对这样的自己!”说着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你还年轻,看不开也是寻常。我也曾经是你这样的年纪,我都明白。先不说这些了,夜深了,想他今晚是不会来了,你既不愿意去洗洗,这便歇息吧,束缚这么久,又哭到现在,还受了他的暴行……”言到此处倾城止住了,怕又勾起她伤心,便只说,“该疲累的很,你睡吧,我在这陪你。”说完就扶着落花躺下了。 夜里醒了两次,都看到坐在床边打盹的倾城,落花心里很是感动,世人都云倾城是不正经的魔界妖女,尽管她也曾奚落、讥讽自己,但在自己落难的时候,陪着自己宽慰自己的却也是她。 手掌的伤被云川治好了,虽然还留有丑陋的疤痕,但是与残破的身躯相比,这疤痕又算得了什么?落花躺在床上,空洞着双眼,盯着上方的红色鲛绡帐,脑袋慢慢空白,眼里只有帐上的细碎流苏,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不想去想,直到天亮,才慢慢睡着了。 洛世奇来的时候,落花还在睡着。 反噬的魔力一直折磨他到天亮,来不及休息片刻,他便拖着疲累的身躯急匆匆的来看她,昨天他那么对她,她又被他束缚了一夜,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待他看到倾城守在床边,又看到落花已经睡着了,这才放下心来。摈退了倾城,亲自坐在床沿,守着刚刚才睡着的人儿。她眼角的泪痕尚未干透,下颚早已经干涸的血迹,半是零落,雪肌上留下血痕的斑驳印记,也在提醒他曾经发生了什么。 情不自禁的抚上她的侧脸,又慌忙撤回了手,怕弄醒了她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4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4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40 。看到她放在被子外面的小手,这才想起她被断剑割破的手掌。他的伤已经治愈了,却独独没给她疗伤,原是想以此惩罚她,现在心里却是万分的懊悔和心疼。待看到掌心的那道红色疤痕,他才稍稍安心,把这留有疤痕的手掌包在他自己的掌心里,看着她楚楚可怜的小模样,想起她昨日受的委屈,心里懊恼自责,尽管疲累不堪,却没有丝毫的睡意,就怎么一直守着她,直到天亮。 ☆、求死不能 依然是阑珊谷的那片桃林,师父在树下抚琴,落花立在他的身侧,侧耳倾听。微风拂过,花飞如雨,她张开双臂,摊开手掌,去接那随风飘零的桃花瓣,全然没有发觉一匹饿狼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那饿狼凶狠的眼珠子里发出緑澄澄的光芒,忽然猛扑了上来,咬着她脖颈,撕扯起来。落花拼命的叫着:“师父救我”,那垂目弹琴的人这才停下动作,侧脸来看她,这一看,落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这哪里是师父,明明就是穿着师父衣衫的洛世奇! “啊”的一声尖叫,落花惊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无风也轻轻飘动的鲛绡帐上流泻下来的细碎流苏,吓出的一身香汗早已经冷透,中衣黏糊糊的紧贴着皮肤,说不出的难受。 待看到床边的洛世奇时,落花更是吓得魂都没了,连滚带爬的蜷缩在床角,死死的拽着被子,将自己汗湿的身躯裹在被里,用防御的眼光盯着他看。从他的眼里,她看到一个惊恐无助的自己,也看到他眼里的激动和惊喜瞬间落幕,重新燃起的是失望,是怒火,还是别的什么,一时她也看不明白。 谁也没有说话,气氛一下冷了下来,落花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结成了冰,蜷在被里瑟瑟发抖,又死死的咬着嘴唇,生怕牙齿打颤的声响叫他听去。不多一会,洛世奇慢慢起身,他有条不紊的整理着自己压皱的绣花长袍,然后复而坐在床边,看着她慢条斯理的问:“做梦了?梦到秦子净了?一个劲的喊着‘师父救我’,可是也梦到我了?梦里我依然是个恶人?” 落花蜷缩在床角,死死的拽着被褥,一言不发。 洛世奇又说:“不管你愿不愿意,现在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昨日原是我不对,你若乖顺一些,我又怎么舍得这样对你?更是损了我的名誉——竟还有女人需要我用强的?真是笑话!你……你现在可有好一些了,还疼吗?” 落花依然一动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既然现在我们已经做了夫妻,我自不会亏待了你,也不会委屈了你,我马上安排覆疏去筹备我们成亲的事宜,我会给你准备最美的嫁衣,让你做最美的新娘子,叫这五界之中的仙子都来羡慕你,让你众星捧月,风风光光的嫁给我!” 落花瞪着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却是对他罪行的最无声的控诉。 “别这样看我!过来,让我看看你伤的可严重。昨日我被魔力反噬,你又趁机杀我,我气糊涂了,这才失了轻重,来,让我看看……”见落花依然不动作,洛世奇倾身上前,去拉她裹在身上的锦被。 “不!你不要碰我!”落花的话还没吼完,已经被洛世奇一把拽进了怀里,她拼了命的挣扎。 “不要动,我可不想再伤你。” 落花不予理睬,还是挣扎不休,一面又大喊大叫,哭闹起来。 “你再动,我就要施束缚咒了!不要逼着我伤你。” 落花视若罔闻,在他怀里没有一刻安生,又哭又闹,挣扎不休。 话虽这么说,洛世奇却没有再施法术,他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拥着她依然不断挣扎,扭动的身躯,让她的头紧紧的贴在他的心口。 实在无力挣扎的时候,落花终于安静了下来,洛世奇的下颚蹭着她的发顶,轻声赞许道:“这才乖。你这一身衣裳湿哒哒又冰冷冷的,可是难受?不如我们去洗澡?” 说着不容反抗的横抱起她,径直走向屋里的那处洗浴池,不顾她的反抗解了她的衣衫,他也随即脱了衣服,一起下到水里之后,才放开她道:“你自己洗洗吧,我若是给你洗,你定是不愿意。” 说完他兀自钻到水里,打湿了头发,清洗起长发来,也不再理会她,更没有再戏弄她。 落花深吸一口气,钻到水底,在昨日玉簪掉落的地方摸索起来。终于摸到那枚白玉簪的时候,她欣慰的笑了。她把簪子尾部的圆扣紧紧的捏在手里,手背紧贴着池底砌成的汉白玉,簪子顶端高高的竖起,直指着天,她将心脏的位置对着这玉簪的尖端,狠狠的压了下去。 洛世奇不时瞥她一眼,以为她是害羞才把身体藏在水里,所以也没去管她,待鲜血将池水染成淡红,飘到他跟前的时候,他才察觉出事情的不对。 一个跃身钻进水里,把她拽了上来,只见她胸前插着的那枚白玉簪,顶端已经深深没入心口,只有尾部的环扣依稀还留在外面,她的血已经染红了半边池水。 洛世奇把她搂在怀里,悲愤交加,心痛难忍:“花儿,花儿你醒醒!” 落花微微睁开眼睛,朝他倾城一笑,那笑是对他的嘲弄,和终于得以解脱的欣慰。 这笑更是惹恼了洛世奇,他压着怒火,不甘心的问:“你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寻死?就算你真的死了,我也有法救活你,你何必还要受这皮肉之苦?” “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我宁愿死也不愿与你待在一处……你死了心吧!”落花字字铿锵,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重锤,砸在洛世奇的心上,把他高傲的自尊砸的七零八落。 “好,好,好!”他的三声“好”,一声比一声凄凉,一声比一声绝望,随后他仰天长啸,待再低头看她的时候,眼里竟然含满了眼泪。 探手到她胸前,抚上那玉簪的环扣,不断渗出来的鲜血瞬间就染红了他的手掌,他把那沾了血的手掌凑到眼前,看看手上的血,又看看那扎在她心口处的玉簪,真真是悲恨交加:“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就是死了,也得给我活过来!” 落花不再与他争辩,微笑着看他,人之将死,却笑靥如花。这笑落在洛世奇眼里,却比她的话更伤人,将他碎了一地的自尊和骄傲,又重新碾压了一遍,成了粉末。 忽然,她上方的那个黑影压了下来,他那神色复杂的脸孔慢慢凑到她的跟前,在落花不解的目光中,他轻轻地嘬她的唇瓣,舌尖舔舐她紧抿着的齿缝里渗出的血迹,又由着她的下唇一路亲到她的下颚。 竟然到死都不放过她,还要来羞辱她!落花羞愤,欲别过脸去,他强而有力的大手捏着她的下颚,她顿时动弹不得。 待他舔舐完了抬头看她的时候,他饱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4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41 满殷红的唇瓣沾满了她的鲜血,好似一头刚啃噬了动物尸体的雄狮,落花这才明白原来他是舔净她嘴角流下来的血迹。 这一切做完之后,他闲逸自得又无比餍足的看着她,原本捏着她下颚的手抚上了她的脸,从她的额头摸向她的鼻尖、她的干净没有鲜血沾染的唇瓣、她的细腻光滑的脖颈,和她柔嫩酥软的前胸……他微微侧目,嘴角扬起一个邪佞的浅笑,一路向下轻抚着她的肌肤。 落花黑亮的眼珠瞪着大大的,震惊的看着他,他满是血污的唇瓣微微开阖,听到他魔鬼般的呓语:“你是我的……活着也是我的,死了也是我的……” 落花用尽全力按住他那一路向下漫游的手掌。 “怎么?怕了?”他挑衅的笑。 落花微微一愣,随即也笑了,松开了手,任由他在她鲜血遍染的肌肤上慢走。 看到她笑,他迷茫了,当她屈指勾上心口白玉簪的环扣,欲拔下那玉簪时,他才明白过来。他眼疾手快,猛地按下她的手,但是簪子已经拔出了一截,她的嘴角又渗出血来。若不是虚弱无力,无法拔出那簪子,怕是她已经当场毙命了。 他一手按着她心口的玉簪,一手来擦她嘴角渗出的血渍,动作无尽轻柔,声音却犹如魔鬼:“想死?好,我成全你!你尽管死,你死一次我救一次!” 话音未落,他一用劲拔出了那枚深深嵌入她心脏的羊脂白玉簪,顿时鲜血喷涌如注,溅了他满身。她半横在他怀里,犹如池里盛开的一朵红莲,又在瞬间凋零了。 看着眼前那满是血污的扭曲而恐怖的脸,她的眼神慢慢涣散开去,最后映入她眼底的是他的那抹邪魅的笑靥。她闭上眼的那一刻,万物退去,她只看到那年醉仙楼上那个一身华服的年轻公子,他羞辱她却又给她披上华丽丽的披风;他打碎了她的一坛西凤酒,却又跟着她一路飞到阑珊谷;他劝她一起去仙门修仙;他告诉她谁都可以喜欢,独独不能喜欢自己的师父…… 看到她安详的闭上了双眼,他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在他满是血污的脸上冲刷出一道干净的泪痕。她的身体一点点的冷却,池水也已经染成了血色,他抱着她立在池里,纹丝不动。 ☆、怎一个恨字了得 三日之后落花苏醒的时候,她心口的伤也已经复原,甚至连疤痕都没有留下。恍惚中有一种错觉,好似她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一个自戕的噩梦,但那簪子扎进皮肉里的痛楚,却在提醒她这一切真的发生过。 “人死后魂魄是不会马上出窍的,我用凝魂珠救你,连去地府那一趟都省了,你说这凝魂珠是不是天下的至宝?”这是双手抱胸,闲倚在床尾的洛世奇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竟真的连死都不能如愿? 洛世奇缓缓坐起,看着脸色铁青,毫无血色的落花开口道:“你刺了我一剑,如今你也尝过了利刃扎进心头的痛,将心比心,大约你也能明白我了。你已经是死过两次的人了,你可还想再死一次呢?不管你死几次,我都能把你救活,苦的不过是你的皮肉。 你也应该知道,我如今也不怜惜你了,不然也不会生生拔下玉簪,看着你死。那日在魔宫外面,你打了我一掌又刺了我一剑,我当时就说,我与你恩断义绝,现在更是如此。你若是再不听话,我可有的是对付你的手段。乖女孩,聪明点,不要自讨苦吃。” 落花心灰意冷,两行清冷滴了下来,质问他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看到她的眼泪,洛世奇心里不悦,更是没来由的气恼,呵斥她道:“我没死你哭什么?以后不许再哭!” 呵斥她的同时,却又伸手给她擦泪,落花避开他的手,洛世奇不悦道:“我已经让覆疏昭告天下,不日我们便要成亲。虽然你负了我,但我答应给你的名分,定会给你……” “我不要!” 洛世奇哂笑:“你不要?你要什么?秦子净?哼,由不得你!” 趁他不备,落花一头撞在床栏上,想是她刚刚苏醒,没什么力气,故而撞的也不严重。见她还要再撞,洛世奇一把拉住她,本来盛怒难忍,瞥见她肿胀凸起的额头时,却忽然笑了。他拈起指尖,轻触了一下她红肿渗血的前额,因为疼痛的关系,她轻颤了一下。 他抽回手来,看着指尖的那一抹血丝,调侃的说道:“还真是烈性子!几次三番的寻死,你可知我最爱这样的女子?一味的顺从趋附也是没有滋味!你说是不是? 哦,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就是你的师父秦子净……你若是知道了,哪还舍得死?怕是死了都要求着我让你活过来!” 落花猛地抬起头来,只见他正侧目端详着指端那滴她额上的血,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神情是少有的温和。他依然穿着牡丹花长袍,束发的也还是那根金簪,但是时至今日,这些看在落花眼里却全都变了样。她无法将眼前这个暴虐无常,嗜血如命,一再侮辱自己的恶人,跟往日那个仪表堂堂、玉树临风,偶尔玩笑却不失分寸的富贵公子联系到一块。她恨他,也怕他,他让她捉摸不透,让她毛骨悚然。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是师父是她的软肋,他既然能这么对付她,又怎么会放过师父?落花不敢再想下去。 “你可想知道秦子净现在的境况?”洛世奇一边轻轻弹掉指尖的血迹,一边漫不经心的问她。 “你把我师父怎么了?” “救你的这三日,我无甚事做,于是就多跑了几趟关押秦子净的暗室,你不是寻死吗?可知你睡着的这几日,我是怎么招待他的?” “你到底怎么了我师父?” “你急了?别急,我慢慢说给你听。我给他施了两百零六路锁骨针,算算已经是第三日了呢!寻常人一个时辰都撑不过,他都三日了,却依然没有一句哀嚎和求饶,原也不辱没上仙二字……” “锁骨针?两百零六路锁骨针?是什么?你到底对我师父做了什么?”落花近乎咆哮的吼叫起来。 洛世奇依然不急不慢,徐徐道来:“锁骨针,顾名思义就是锁住骨头的针,就是把针扎进骨头里,但是这又不是寻常的绣花针,而是尖端带着细密倒刺的特殊的针,刺进肉里便能卡在骨头上,不停的磨啊锉啊,直到骨头磨小磨没了,人也就废了。 你的师父秦子净他身上的两百零六快骨头,每一块都扎了这针,若是再穿上线,就好像是牵线木偶!堂堂袭月上仙,成了一个牵线木偶,你说好不好玩?有没有趣?你可想亲眼见见呢?” 他竟能将此等恶行说的如此津津有味,即便那人不是师父,只是一个陌生人,都不该这么对他!落花惊恐的盯着洛世奇,阵阵凉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4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42 意从脊背上窜了上来。她抓着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颤声辩驳:“你真的这么折磨我师父?我不信,我们少年相识,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那日……既然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你怎么还能这么对付我师父?伤你的人是我,想杀你的人也是我,你要折磨就折磨我!为什么要折磨我师父?他与你无冤无仇!” “你竟还提少年相识?”洛世奇哂笑起来,半响才道,“我们有约在先,我放了涟漪,你就与我成亲,没想到你打了我一掌,又刺了我一剑,甚至还趁我反噬的时候,欲至我于死地!我对你处处宽容,你却不念旧情,狠毒至此!今日竟然还有脸在我面前提什么少年相识?哼,那日我就说了,我们的过往一笔勾销,今后的我们再不说情谊!如今你与秦子净都是我的阶下囚,你若不想他生不如死,你就乖乖听话!”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可见恨意之切。落花终于败下阵来,彻底放下了身段,恳求他道:“只要你肯放了我师父,我什么都听你的!” 洛世奇斜睨了她一眼,冷哼一声道:“放了他?哪那么容易!” “你别再折磨他了!我……我已经被你……你还想怎么样?”想起过去的遭遇和现在的委屈,落花泣不成声,孤立无助之感更甚,再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好似那针不是扎在秦子净的身上,而是扎在了她的咽喉,扎在了她的心上。 “哭什么?我还没死你哭什么?不许哭!” 落花连忙止住了声音,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受控制的滚滚而落。洛世奇倒也没再制止,而是颇不忍心的靠到她的身侧,抬手给她轻轻的擦泪,落花不情愿却也不敢拒绝。 “梨花一枝春带雨,你这楚楚可怜的小模样,真真叫人心疼,眼泪怎么就擦不尽呢?看来秦子净果真是住在了你的心尖上,锁骨针锁着他的骨,可也牵着你的心。来,让我摸摸看,你的心可是已经碎成了片,碾成了灰?”说着他颇是无赖的探手到锦被里,作势摸索起来。落花一直裹在被里,因为她内里不着寸缕,现在见他这般,她又羞又怒,却又不便发作,只得倾身躲开了他。 洛世奇倒也没再轻佻,许是故意逗她,又或者是对她的乖顺很是满意,微笑着说:“有什么好害臊的?以后我们做了长久夫妻,你也要这般吗?如此可不好,怎么一点都不似在客栈的那晚呢?我喜欢那晚的你!” 忽然他又凑过来,颇是无赖的说:“不许你再想秦子净,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我要你当我的新娘子!”这话带着几分孩子气,又有几分不容拒绝的小霸道,好似情人之间的娇嗔,与他之前的种种大为不同,倒像初识时候的他。 落花对他的反复无常很是不解,却也没心思去猜测,忍住哭声,顺从道:“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求你现在就去了那锁骨针,不要再折磨我师父了!” “你可还想寻死?你若再欲寻死,下次对付秦子净的可就不单单只是锁骨针了……” 落花忙说:“不,我再也不寻死了!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只求你不要这么折磨我师父!” 听她这么说,洛世奇显然很高兴,他脱了鞋袜爬上床来,挨着她,坐在她身边,耸着肩头,触碰她的肩头,稚子般的轻声耳语:“那好,我问你,你可愿意嫁我?” 落花低头垂泪,悄声答他:“只要你放了我师父,我什么都答应你……” 洛世奇单着一指,轻挑起她的下巴,嘟着嘴,赌气似的说:“这个回答我不喜欢,我不想听你说秦子净!” “你……”落花不得不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他星星一样闪亮的眼眸,那眼里盛着满满的柔情,似乎顷刻就要漫出来,将人融化了。落花忙别过脸去,不愿再看。 “看着我!以后与我说话的时候,都要看着我,谁知道你没看我的时候心里在想着谁呢。换句话说,不管你心里想的是谁,你的眼里只能有我!” 落花不得已又抬头看他,他春风得意,脸上展露着盈盈笑意,那夜在他的别院,也是这般的神情。 半响,他贴着落花的耳畔柔声说道:“别哭了,你哭我会心疼的。我知你记挂秦子净,不管怎么说,他也曾是你师父,我们成亲后,我自然会放他走。只是他若不知你是心甘情愿嫁给我的,怕他会不肯走呢,或者又像上次那样又来魔宫寻你,你说到时我该拿他怎么办呢?” 落花心惊,一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听他又说:“秦子净虽不喜欢你,但是他这样的上仙,总会讲一些虚假的仁义道理,譬如说你是他的徒弟,不能不管你之类的云云!我最恨他这套,当日韩易要杀你的时候,他何曾管过你?话虽如此,总还是要将他打发了,不然你待在我身边也是不能安心。 所以还是要你亲自去跟他说,告诉他你是真心喜欢我,愿意嫁给我,要待在魔宫与我相守到老。你这样讲他便能安心了,他求的不过是一个安心。如此你能留在我身边,他回了阑珊谷,自然也就安全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只是你若还是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他怕是不会信呢!他若是不肯走,或者走了又来寻你,嘿嘿,我再见到他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你可明白?” 落花如何不明白?只是她心里却很是忐忑:“我答应你,寸步不离魔宫,也再不寻死觅活,你便能放过我师父吗?像过去五百年一样,将他遗忘在阑珊谷?” “你不信我?” 落花迎上他的目光,他眼里流露出不悦,事实是她确实不信他。 原以为他会生气,谁知他反而笑了:“这才是花儿嘛!我的花儿就该这样有棱有角,一味地乖顺服从也是没有意思!我答应你,我们一成亲我就放秦子净走,只要他不再找上门来,你也不在我面前提起他,我便把他忘了,我们都把他忘了,他在阑珊谷也好,在别的地方也好,与我无关,也与你无关!我答应你不再杀他,也不伤他,只要你与我好好过日子,他在哪,他的死活我不关心,我只在乎你。” “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听她这么问,洛世奇很是开心,不禁亲了一下她的前额,回她道:“这么心急?等你伤养好了……” “我已经全好了!” 洛世奇看着她促狭轻笑,忽然又顿住,颇是认真的说:“那天……我失了轻重,到现在都还心疼你,也懊悔自己太莽撞了,你心里肯定在恨我,你肯原谅我吗?” 落花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猫哭耗子假慈悲!”但却不敢宣之于口,她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以后再不会伤你!这些日子你好好休息,我也不再碰你一下,只待洞房花烛之时。‘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4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43 ’,我对你正是这样的心意。待我们成亲后,我定会好好怜惜你,来日你为我诞下孩儿,你们母子便是我最重要的人!”说着他将裹着锦被的落花半拥进怀里。 他的深情低诉,柔情蜜意,甜言蜜语,好似倒在落花伤口上的蜂蜜,招来了许多小虫子在啃噬她的心一般,引得她阵阵心悸。 半响落花问他:“你能先解了我师父的法术吗?他已经生生受了三日的苦,我……师父将我养大,现在我一心嫁你,对他只有师徒之情,我知师父心性孤傲,不肯低头,求你……求你解了他的法术!” 洛世奇沉思片刻才道:“这就看你怎么做了!” 见落花不解,他的唇边绽出一个标志性的坏笑,又道:“见到他时,你若还这般哭哭啼啼,他只当你不愿嫁我。你若能说动他离开,并且他不再来打扰我们,我便解了他的法术。” 落花点了点头,忙说:“我们现在就去吧,晚去一刻,师父就要多受一份罪。” 洛世奇睥睨了她额头一眼,皱眉道:“你才刚醒,头上还有这么个丑死人的大包,你师父见了难免生疑。还疼不疼?” 说着就给她疗起伤来,不多一会落花的额头就恢复如初。待他做完这些,又拿起她的右手,摸着掌心的红色疤痕问她:“是谁给你疗伤,覆疏吗?” “云川,是倾城叫来的云川。”落花如实答他。 洛世奇微微点头,细细看了那掌心的疤痕一眼,捧着她的右掌贴到他的唇边,对着那疤痕的位置爱怜的亲了又亲,然后又将她的掌心贴上他的一侧脸颊,他的大手也覆上她的手背,这才偏过头来满是不舍的看着她。他眼里春水流转,波光滟滟,却又没再言语,只这么万般柔情的看着她。 落花微微怔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温柔多情的年轻公子他是谁? “锁骨针”,当这个光听名字就叫人毛骨悚然的词眼跃入她脑海的时候,她才慢慢回过神来。那个残忍的强·暴了自己,又给师父施了如此恶毒的法术,让师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魔鬼,怎么能是眼前这个温柔多情的年轻公子? 明明是一个恶人,却装扮成好人,她竟还差点受了他的蛊惑!明明是他逼她就范,却又故作深情,试图用糖衣炮弹来攻陷她的内心防线。落花原是恨他,现在知道他这样的险恶用心,更是恨他恨的牙痒。只是,恨却没有办法,她的师父成了他牵制,要挟她的一个法宝,她知道这一生她都别想逃离他的魔掌了。 不知道他会不会如约放了师父,或许又是他的什么诡计吧。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想到要与他成亲,忍受他的喜怒无常,处处诚服顺从他,还要生孩子……落花心里就像吃了苍蝇一样的难受。 半倚在他的怀里,落花心里的恨意却已经翻江倒海,一发不可收拾,这次第,怎一个“恨”字了得! ☆、从此萧郎是路人 在落花的苦苦哀求下,洛世奇终于让她见了秦子净。 秦子净待的暗室,徒有四壁和一张床榻,没有门窗,故而很是昏暗,白日里也点着灯。落花来的时候,他正在榻上打坐,他还跟过去一样,一身白衣,纤尘不染,闭目安详,神情淡漠。落花心里的一股暖流翻涌上来,眼里发酸,忙背过身去擦了眼泪。 一旁的洛世奇打破了沉寂,先开了口:“上仙好悠闲!却不知锁骨针把骨头打磨到哪般了?” 秦子净犹如没有听到一般,纹丝不动。 “师父……”落花嗫嚅着轻轻唤了一声。 “花儿?”见来人是落花,秦子净眼里忽然有了一抹亮色,立马下榻,一面还问她道,“手上的伤可好了,给我看看。” 尽管语气依然冷淡,但是听在落花心里,便是千年的寒冰也被他消融了,何况她的心里本来就是一汪春水,现在听他这话,更是快要沸腾了,但她却不敢伸手给他看。 洛世奇说他给师父施了锁骨针,但是眼前的师父一如往常,无论他打坐,说话,还是走路,丝毫看不出任何异常,是他硬撑还是洛世奇撒谎?她抬头看他,他探寻的目光也正看着她,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两人的对视无语,看在洛世奇眼里却成了眉目传情,他看不下去了,一把将落花拉了过来,哂笑道:“没想到上仙说话竟然丝毫不乱!两百零六根锁骨针,日夜打磨上仙的筋骨,上仙依然面不改色,走路也与常人无异,如此定力,寻常人岂能企及?” 闻他此言,秦子净不动,不怒也不答。 一旁的落花着急了,忙追问道:“师父,可是真的?” 秦子净淡然道:“师父无碍,不要担心。” 洛世奇笑说:“花儿你还要与他说话吗?他每说一句,针尖便会加速的打磨他的颌骨,这种痛楚可不是割破了手掌,刺穿了胸膛可以比拟的!” 当看到落花脸上的惊疑之色,他立刻就明白了她的心思,笑着说:“你看秦子净如此镇定,不信他被我施了锁骨针?那好,你可看好了……” 话音未落,他一个闪身来到秦子净身前,掀起了他的袖管,露出了他葱白一样的纤指,里面的血红细针看的一清二楚,若是盯着细看,竟还能看到那些细针在慢慢蠕动,犹如吸人血液的小虫子,恶心诡异,触目惊心! 看着惊呆了的落花,洛世奇又解释道:“手指纤细,所以这些针才看的格外明显。其他地方的细针,虽然也是血红色,但是深入皮肉,扎进骨髓,轻易是看不见的。” 秦子净镇定自若的放下袖管,又轻轻拂了拂袖摆,好似不是细针扎进了身体,而是花瓣飘零在了他的衣上。 纵使他再强制忍耐,那些深入他骨肉里的细针是不争的事实。落花看着洛世奇,眼里满是哀求之色:“我想单独跟师父说会话,你能在外面等我吗?” 洛世奇沉思了一下,微微浅笑,靠到落花耳边,亲昵的耳语:“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能看到,你可要乖哦!” 只剩下落花与秦子净两人,落花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师父……” 秦子净立在她身侧,轻声答道:“不要哭,我很好。” 闻他这话落花更是泪如雨下,心中的悲伤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她背过身去,使劲的擦着涌出眼眶的泪珠,不敢抬头,更不敢再看他一眼。 秦子净立在一旁,也没再说话,只这么静静看着她。 半响落花稳定了情绪,她转过身来,依然没敢抬头看他,只轻声道:“师父,你回阑珊谷去吧,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阑珊谷桃花开得绚烂,伏羲琴也还在……” “你呢?” “我……徒儿要留在魔宫。师父你走后,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4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44 不必再来寻我,我……我要留在这里。” “我如何放心?” “洛公子对我一片真心,我……我已经答应嫁他。” “是他逼你?” “不,是我心甘情愿要嫁他。” “那日你说你宁可不修仙,也要留在谷里,定是他用我来逼你就范……” “师父!”落花打断他,高声说道,“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你也根本不喜欢我,何必还要带我回阑珊谷?天下人皆知你我之事,洛公子既能不计较我的过往,愿意明媒正娶,我又岂有不嫁之理?” 落花忍着切肤之痛,又继续说道:“洛公子与我少年相识,师父你可还记得我曾穿回谷里的衣袍?便是他的衣裳,那日我在醉仙楼喝醉了,便是遇上了他。” “你们年岁相当,本也般配,只是……”秦子净没再说下去。 落花明白他想说什么,她没有接话,只悄悄擦了不知道何时又滑落的眼泪,轻声说道:“师父安心回阑珊谷,万万不要再来寻我。徒儿曾经痴恋于你,甚至为了见你一面,不惜一死,但是这些都是前生的旧事了。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我既然已经死过一次,此番种种也该一笔勾销,洛公子救活了我,又对我一往情深,我的后半辈子,也该为我自己打算。所以师父你回去吧,过去的一切徒儿都已经放下了,如今徒儿也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我……我的心里很是高兴。” “果真如此吗?” 落花轻轻点头:“我在阑珊谷的这十几年,于师父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师父便当我从来没有到过阑珊谷。” 落花这话大有断绝师徒之情的意思,见秦子净没答,她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平常,也看不出什么来,此刻也无心揣测他的心思,只低下头,轻声又道:“凤来仪是我爹爹,我连娘亲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我自幼长在阑珊谷,墨玉是我的亲人,师父也是我的亲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儿感念师父的救命之恩,教导之恩,与师父的师徒之情,徒儿永生不忘,徒儿更是不愿看着师父因我无端受连,我要我的亲人都能活的好好的。望师父成全徒儿的心意!”说完她便屈膝跪下。 “不是不叫你再跪了吗?”秦子净欲上来扶她。 “请师父受徒儿一拜!”说是一拜,落花却是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响头。 长久的沉默,落花跪在地上,秦子净立在她身前,未开口也未再来扶她。落花心里忐忑,这番说辞,不知道他是信了,还是不信?可会安心离去? 终于等到秦子净开口了:“你可有什么心愿未了?” 听他这话,落花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倾盆而下。她的心愿可不就是他吗?只要能看到他活的逍遥自在,她就能安心了,这就是她的全部心愿。 见她不答话只是哭,秦子净终于俯身将她扶了起来,还从袖袍里探出手来,给她擦眼泪。 他离她如此近,穿过迷糊的泪眼,落花看到他眼里的柔情,师父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她心思微恙,却又不敢去想。 “别哭了,还是那个六岁的小女孩吗?”如此宠溺的话语,是多么的似曾相识啊,上次师父告诉她他喜欢的是男子,落花也是这般痛哭不止。 正在这时,一个人影现了出来,他一把拉过落花,动作很是生硬,语气却很是爱怜:“怎么哭成这样?可是已经话别完了?” 落花这才如梦初醒,她慌乱的擦拭着眼泪,心里忐忑不安,秦子净神色如常,也无迹可寻。 落花对洛世奇说:“恩,师父都已经知道了。你快解了法术,让他现在就回去吧……” “现在?他是你的师父,你的婚礼他岂能不参加?哦,也是,他又不只是你师父,他留在这里,也是尴尬。好,我考虑考虑。”洛世奇半是无辜,半是故意的说着。 “你先解了他的锁骨针吧。”落花可怜巴巴的求着他。 洛世奇看了她一眼:“你先出去,这针放进去不易,取出来也不易,怕是要血腥一些,女孩儿家看不得。” 落花不依,立着不走。 洛世奇嘿嘿两声笑:“看了可别不舍得,又要流眼泪,我可是要不高兴的。”这话甚有打情骂俏之意。 说着就见他从袖里掏出一个木匣,口里念念有词,那些红色的小针便一个接一个的冲破秦子净的衣服,飞进匣内。转眼就飞出了四五十枚,每一根针飞出,秦子净的白袍都沾上一点血迹,这点血迹慢慢晕染开,成了红梅般大小,无数红梅连成一树,就成了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 秦子净依然神色淡然,纹丝不动。看者却不能不动容,落花呆了,她被眼前残忍血腥的画面彻底震撼住了。她没有哭,应该说她忘了哭,在她无意识的情况下眼泪已经汩汩的涌出了眼眶。她怔怔的看着那些尾部带着倒刺的小针扎破皮肉,又划破那袭白衣,一根根的飞入匣里,她的心也早被那些针扎的千仓百孔,她忘了什么叫疼,她只记得一个字——恨!便是在他强·暴她时,她都没这么恨过! 师父比她的命还重要,她宁可自己的命不要,都不能允许任何一个人来伤他一下!而洛世奇竟然想出这么歹毒的法术来折磨他!“我要杀了你!”落花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念叨这句,是仇恨的意念支撑着她没有晕过去。 待两百零六枚细针全部收纳进木匣的时候,秦子净的一身白袍已经辩不出本色。落花眼泪涟涟,却没有哭出一声,谁能想到她心里滔天的恨意?许是那血衣太过碍眼,洛世奇施了一个清洁咒,秦子净的白袍瞬间白亮如新。遮了表面的伤,便也能掩住内里的痛吗? 洛世奇携她离开的时候,秦子净说了最后一句话:“桃花林的酒也不用砸了。”他的声音依然淡漠,话里却隐有叹息之意。 师父这是在感概她再不会回谷了吗?她还来不及回头看他一眼,洛世奇已经带她离开了暗室。 ☆、恨嫁 洛世奇将秦子净囚禁在魔宫的暗室,倒也没再折磨他,但也不许落花再去探望。半月之后的腊月初八是他们的婚期,落花不懂为什么他偏偏要等到成亲那日才肯放人?也知道他不会轻易改了主意,所以也没再求他,只盼着这天能早点来,又怕这天真的来。 洛世奇信守承诺没再侵犯她,他每日都来看她,有时一日要来好几回,一次就是两三个时辰,不过是说些闲话,谈论成亲的事宜,或者就什么也不说,只这么呆呆的看着她。 开始落花还颇是顺从,但是他来的次数多了,她心有反感,难免走神,也免不了有敷衍、应付他的时候。她的异样他也许察觉了,但也只当没察觉,依然日日都来陪着她,甚至连倾城与她一起的时间都没他多了。由于婚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4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45 期将近,近日他更是都不去结果里修炼了,整天都与她腻在一起。 与他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对落花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和煎熬,可她又没有办法,还必须得陪着笑脸,所谓苟且偷生、生不如死大抵便是如此吧。 这日洛世奇捧来嫁衣,问她可是满意,如果不喜欢就叫人重新裁制。落花的心思哪在这个上面?她微微点头,不置可否。察觉到洛世奇的失望,才忙道:“很好看,我很喜欢,不用重新做了。” 知她言不由衷,洛世奇也没有点破,两人各怀心事,都没再说话。终还是落花先开口了,问他:“最近魔力可有反噬?成亲只是一个形式,不用如此用心,还是应该留意你的身体,用心修炼才是。” 见她竟能说出如此关怀的话来,洛世奇大喜过望,嬉笑的问:“你担心我?还是担心自己要做了寡妇?”话里大有戏谑的意味。 “我……我是不想你受反噬之苦。”落花自己都觉得这话说的违心,但他却信了。 “只要你在我身边,再苦也是值得。若是我因反噬而亡,不能再陪你,我也定会安排好你,不会让你一个人寂寞。” 听他这话,落花内心一惊,心想:他莫不是真要自己陪着一起死? 洛世奇微微一笑,甜蜜的说道:“让我们的孩儿陪着你,哪怕我不在了,你也再不会寂寞了……” 他还说些什么落花一句也没听进去,只单单这句便如重锤一般,在她早已经千仓百孔的心上又恨恨砸出一个口子,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落花原也想过,真的嫁他,少不得要行夫妻之礼,即使她不愿也没有法子。若是她抵死不从,他又该用师父来逼迫她了,既然身子已经残破不堪,她可以忍辱偷生,委曲求全,只是如何能给他怀孩子?她最恨的人就是他,自从知道他给师父施了锁骨针,这些日子她没有一天不想杀他!自己委屈也就罢了,居然还要生一个小孩出来,她死也不愿意! 不能怀孕! 怀了也绝不能生下来! 就在落花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心思已经百转千回的时候,洛世奇又说:“婚姻大事,我岂能不用心操持?谁叫新娘子是你?即便以后娶妾,谁又能及的上你?” 落花低头未答,心思依然停留在怀孩子的事情上。洛世奇曲解了她的意思,问她:“可是吃醋了?不想让我娶别人,只想让我属于你一个人?” 落花依然不答,洛世奇握上她的手,笃定道:“看来真是吃醋了!” 落花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辩解:“不,我不吃醋,你随便娶吧。” 见他忽然沉下脸来,她又补充了一句:“你喜欢谁便娶谁。” “看来你不是真心喜欢我!”洛世奇像个女孩子般使起小性子来,“若是秦子净娶了你,还要再娶小妾,你可是愿意?” 听他提起师父,落花本就堵得慌的心里,更是透不过气来,差点晕了过去。 “我失言了,说了不提他的。”不止是落花,洛世奇的兴致瞬间也低落了下来,甚至也无心逗留,匆匆就走了。 他走后,落花才松懈下来,想到师父,想到他曾经受过的折磨,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新的生活,忍不住又偷偷哭了一场。夜里又接连做了两个噩梦。这半个月来,落花没有一日能安心入睡,即便睡着也是噩梦连连,本已苦不堪言,奈何白日还要应付洛世奇,更是心力交瘁。 这半月,可说是落花此生最难熬的时光,即便后来独自住在东海海底多年,也比囚在洛世奇的身边好上百倍。 时间可不会管人的心情,该来的总会来。腊月初八这日,洛世奇甚至还找来凡间的喜婆,一大早就给落花穿衣盘发,梳妆打扮,各种讲究。洛世奇一身大红长袍更是气宇轩昂,神采奕奕,此时他正倚在梳妆台旁,看着喜婆给落花梳理头发,喜婆嘴里还念念叨叨: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洛世奇是凡人出身,所以他们的婚礼尊崇凡间迎亲嫁娶的习俗。想是这喜婆的吉言说的很讨喜,洛世奇一直看着端坐在镜前,一身大红嫁衣、木偶一般任人摆弄的新娘子盈盈轻笑。 那些妆奁盒里的胭脂水粉,金银首饰终于派上了用场。待得一切准备妥当,喜婆问洛世奇:“新郎官,新娘子可要现在盖上盖头?” “凡间是怎么做的?” “自然是从娘家出门的时候就盖上盖头,到了夫家,洞房花烛夜,得新郎官亲自挑开这喜帕……” “既是如此,怎地还来问我?” “你一直待着看,可还需要挑盖头吗?” 洛世奇这才恍然大悟,忙道:“盖上!现在就盖上,晚上我要亲自掀喜帕!” 喜婆用喜帕遮住了落花戴着的凤冠,也遮住了她朱粉未深均的娇娆小脸,也将她的忧愁和烦恼全部遮盖了起来。 待喜婆退下后,洛世奇走到落花身后,俯身环上她的脖颈,开心的说:“你终于是我的新娘子了,我很开心!” “今日我们成亲,你现下就放了我师父吧!”思忖了片刻,落花还是问出了这话不合时宜的话。 身后那人轻颤了一下,半响才道:“也好,今日我们大婚,他是你师父,理应告知他,也该让你跟他告个别,以后你只属于我一个人!再不许你想着别人。”说着他隔着红盖头,亲啄了一下她的脸颊。 魔宫外面的荒林已经被大雪覆盖,天空还飘着鹅毛大雪,落花一身火红的嫁衣立在这荒林,等着苏既年引师父前来。她忽然忆起了那年阑珊谷的大雪,师父在雪夜抚琴,她撞见他在华清池沐浴……“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掩在盖头下的她不禁滴下泪来,好在盖头挡着,也不会被人察觉。 听到咯吱声响,落花忙掀起盖头,那抹熟悉的白色,在雪的映衬下,更是白的纤尘不染,犹如画卷里走出来的人儿。 秦子净也看到了她,许是被她的一身嫁衣给惊艳到了,眼里的诧异想掩饰都掩饰不住。 一直立在落花身旁,牵着她手的洛世奇开口了:“上仙是花儿师父,今日又是我与花儿的大喜之日,我便不留上仙多住。望上仙好生休养身体,来日花儿诞下孩儿还要叫你一声师公呢!” 这话说的刻薄,听在落花心里,更是犹如刀绞。秦子净则好似没有听到一般,神情一如往常的疏离、淡漠。 见他径直往落花这里走来,洛世奇上前一步拦在落花身前,隔在他二人中间。自他一出现,落花的手就在颤抖,洛世奇如何没发现? 分卷阅读145 分卷阅读145 分卷阅读14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4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46 落花心急,想绕过他,奈何洛世奇死死拽着她的手,怎么也挣脱不开。于是,掩在洛世奇身后的落花斜着身子,勾着头去看秦子净,怯怯的叫了一声“师父”,声音轻颤,缠绵哀婉。 一阵风过,她的大红盖头被风吹起,飘落在秦子净身旁的雪地上。 秦子净俯身捡起了那枚锦帕,摊开,放在掌上,红色锦帕上金色丝线绣成的双·飞的凤凰,鲜活靓丽,仿佛马上就要挣脱这锦帕的束缚,迫不及待飞上天去,畅快遨游一番。 谁也没有说话,一时安静了下来,只有雪花簌簌飘落的声响,偶有几片飘到红色锦帕上,秦子净也不管,只怔怔端视着那方锦帕,谁也不知道此时他在想些什么。 忽然,洛世奇一个健步,竟从他手里生生抢过了锦帕,众人都愣了。秦子净也是没有料到,他张开的手掌上空无一物,但他依然张开着,不多时,已落满了柳絮般的飞雪。 洛世奇对于他为何要来抢锦帕之事也不作解释,反而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雪天路难行,上仙这便请吧。” 秦子净收回了手,轻轻拂袖,转身欲走。 落花嗫嚅着又叫出一声:“师父!” 秦子净深深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动,欲言又止。 师父是想说什么呢?他眼里的神色也不同于往日,落花却不懂那里有什么,但她的心里莫名的升起了一股期盼,她甚至也不知道她期盼的是什么,只是抑制不住心里的这股悸动。 秦子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转过身去,腾上了白云,众人都只当他要走了,他却又停在了空中。高处的风吹拂起他的衣摆,雪落在他的衣上,他负手立在云端,身姿飘逸,宛若天人,天神一般的垂眸俯瞰着下界,其实落在他眼里的不过只有皑皑白雪中的那一抹嫣红。 落花终于挣脱了洛世奇的束缚,上前两步,立在刚才秦子净的位置,仰头看天,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叫出的一声“师父”饱含了无限的挽留之意,“别走”二字却又生生的被她咽进了喉里,欲哭又不敢哭,不自觉间流下的眼泪,已经弄花了新娘的妆容。这般凄楚可怜,连一旁的苏既年都不禁心生怜惜之意。 黄云低压,白雪飘飞,一身血色嫁衣的落花立在雪地里,看着云端的那抹白色,欲留又不敢留;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的秦子净立在云端欲去又还不去,赚足了底下那人儿的眼泪。 云上的人不愿走,雪地的人不愿去,只有天地间这不懂人心意的飞雪还在兀自飘飞,拨弄着离人的眼泪,也拨乱了他们的心弦。 ☆、洞房花烛 洛世奇为难了。 秦子净立在云上不走,大喜之日不宜动武,若是生生拽着落花离开,难免有强迫的嫌疑,于己也是面上无光,但是又不能看着他二人这般惜惜依别,难舍难分。考虑再三,他施了个遁地术,这才带了落花回了魔宫。 地上的那抹红色已经消失多时,云端的人儿却依然没有离去。雪越来越大,飘忽不定的飞雪前赴后继的掩盖着苍茫的天际,远近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模糊,不真实。只有云上那人依然纹丝不动,他的周身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积雪,瀑布般的墨发也被雪花装点成了雪色,仿佛是在瞬间白了头发。 到魔宫的时候,落花已经哭成了泪人。洛世奇倒也没有喝止她,甚至还颇不舍得的把她拉到怀里给她擦眼泪,还说些话来逗她开心。 覆疏一行人来的时候,落花还被他禁锢在怀里,见有人来,她慌忙弹开了去。倾城看在眼里,却在心里发笑。这落花被洛世奇强·暴的事,经由倾城一传开,魔宫里无人不知,现在刚好又瞧见洛世奇抱着娇人儿,却不知覆疏作何感想。 倾城一直以为他二人有染,却见覆疏神态镇定自若,言辞也是一如往常,她正纳闷呢,忽听洛世奇对她说:“这些日子让你陪着花儿,想必你也没时间去会情郎!君子有成人之美,今日给你放假!” 却听倾城轻佻的说:“一时半会上哪去找啊?” 苏既年笑着奚落她:“你岂会没有后备的?” 倾城正欲开口,洛世奇笑着说:“我看你俩正好凑一对!” 倾城挑着眉,轻拈了一缕秀发在手心把玩,漫不经心的娇语:“你怎知没有过呢?” 此话一出苏既年立马红了脸,洛世奇哈哈大笑。 一旁的覆疏不言,只瞅了瞅落花。都言女儿家出嫁那日是最美的,非也,瞧她眼睛都哭红了,众人的谈笑,想必她一句都没听进去,巴巴的只想着云端的那袭白衣呢。今日看那秦子净却也不像无情之人,这会子许还在外面等着呢,却不知他二人怎会走到今日这等地步。 忽听洛世奇正色道:“今天我大婚,得偿所愿,我很高兴!我们凡间讲究吃喜宴喝喜酒,知道你们众位都不食人间烟火,但我还是在大殿设了宴席,众位兄弟谁愿意捧场的,就去大殿喝酒!我也要在屋里与花儿痛饮一番。”说到最后他将目光移到落花身上,那眼里满是化不开的浓情,大家也都很识趣的纷纷退了出去,覆疏跟在众人之后,最后一个出了门。 天还没黑,洛世奇就拉着满面愁容的落花围着桌子喝交杯酒。制备酒宴的御厨,是他特意从凡间找来的,所以自不用说,每样都是精品。凡人对美食向来是没有抵抗力的。落花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吃过饭菜了,她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鸡腿,就听洛世奇说:“即便是当新娘子的人,也不必硬要装淑女,再说也没有旁人,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在醉仙楼的吃相!动手吧,只是今日你可不能擦在我的衣服上了!” 说着他指了指长袍的前襟,满是自豪的说:“这套衣服,一生只有一件!揩脏了我可要心疼呢!” 落花没有理他,放下筷子,拿了鸡腿来啃。 洛世奇又问:“是不是很好吃?外酥里嫩,又带点酒的醇香,你知道这菜叫什么?这叫‘浴酒活凤凰’!凡间吃不到,宫里才有,你要喜欢,我天天叫人给你做!” 啃到一半,落花忽然停了下来,她想起了墨玉。想到墨玉自然要想到阑珊谷,想到阑珊谷,自然又必不可少的牵扯上那袭魂牵梦绕的白衣。天就要黑了,师父他可是回了阑珊谷?外面的雪可停了吗?师父莫不是还等在外面?雪这样大,师父一个人……想到这,刚刚才止住的眼泪,就又巴巴的掉了下来,这不正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见她无心吃饭,洛世奇也不勉强,只把墩子搬到她旁边,挨着她坐下,没有言语,只是侧着头静静的看着她。 自己兀自伤神了半天,也不见洛世奇说话,她这才抬头去看他。只见他单手撑在发里,斜着脑袋,微眯着凤目,正含情 分卷阅读146 分卷阅读146 分卷阅读14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4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47 脉脉的看着她,颊上似乎有了红晕,脸上也升起了一股温柔缱绻的柔情。 都还没喝酒,如何就先有了醉意?落花立马别过脸去,不敢再看他。 天已经微黑,整日点着的长明红烛,这才派上了用场。红烛似乎也通晓了人情,烛光柔和,绛蜡频滴,隐隐的透着浓情和暖意。屋内夜明珠的光晕,犹如明晃晃的月光,给一切都裹上了高贵的银色的外衣。烛光的暖,恰恰综合了夜明珠的贵气和清冷,偌大的一个宫殿,此时盈满了“高烛照红妆”的详瑞,喜人的气息。此时是谓“良辰”也,眼前红妆佳人便是“美景”,良辰美景奈何天,洛世奇岂能不动情? 忽然,他毫无征兆的横抱起她,往床榻走去。落花心惊,忙开口道:“都还没有喝酒……”他低头封住了她的唇,也吞下了她的后半句话。落花往后退,躲避他的亲吻,但是她本来就在他的怀里,又能往哪里躲? 待把她放在床上的时候,她被被褥下的硬东西疙到了,摸起来一看,是一颗莲子,忙推开了他,问道:“这是什么?” 洛世奇把被子掀开,只见被下铺了一层东西,却是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落花满是不解的看着幽幽红烛下一身喜服的洛世奇。 “这你都不懂?”洛世奇俯身收拾起床铺,话里含着满满的幸福的味道,“被疙到了吧?就是要疙到的,这才吉利!” 待他把床上的东西都收拾妥当,才对她说:“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这四个词,各取一个字,连在一起,读读看?” “枣,生,桂,子……早生贵子!”待她明白后,脸刷的红了。 洛世奇只当她是害羞,坏心眼的说:“既然是想早生贵子,那我们便安寝吧!”说着就开始脱自己的外袍。 “你……等一下……” 他停下了解衣扣的手,戏谑道:“等什么?等你亲自帮我宽衣解带?像上次在我的别院一样?哎呀,竟然忘了没有挑喜帕!”说着他从袖里匆匆掏出了那方锦帕,盖在落花的凤冠上。 落花坐在床边,一时无言,内心却已经是百转千回。她一刻也没有忘记师父,便是这盖在她头上的喜帕,今日也曾握在师父的手里。她不是自愿嫁给洛世奇的,师父看出来了吗?今日师父端详着这喜帕,后来又立在云上迟迟不走,可是因为舍不下她? 待洛世奇掀开喜帕的时候,落花的脸上已经眼泪涟涟,不若乎海棠着春雨,美则美矣,却是凄清哀怨,叫人心碎之美。 许是动了恻隐之心,许是真的爱的极深,今日的洛世奇是一再的隐忍,便是现在,他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什么,只轻轻把梨花带雨的人儿拥入怀里,希望能安抚她的情绪。 落花却颇不识好歹,竟大胆挣脱了他,转过身去,伏在红色喜被上痛哭起来。 洛世奇开始还耐心的在一旁等着,但是落花却越哭越伤心,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哭声竟还是丝毫不减,最后无奈之下,他才一个人走到桌旁,喝起了闷酒。新婚之夜,这般自斟自饮已是无趣,耳边还是最爱之人的痛哭之声,实是煞风景,最可恨的是她的眼泪不是为他而流,而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才真真的住在她的心尖上。 想到此处,他更是觉得一股无以名状的悲苦之气积郁在心间,想发作一通,不知怎么却又发不出火来,只是闷闷的喝着酒,小酒杯,一杯接一杯,琼浆玉液,也不过是借酒消愁。直到耳边的哭声渐渐变小,最后彻底停歇,他才放下酒杯,渡到床边,那人儿已经睡着了,腮上还带着泪痕,楚楚可怜。 他坐在床沿,伸手擦了她的眼泪,却听到她梦幻般的呓语:“师父!师父别走……” 即便她嫁给了他,即便此刻她就在他的身边,但她的心却早就跟着那人飞走了。一身喜服的洛世奇呆坐在床边,抱着头,双手埋在发里,一副吃了败仗,颓废无力的样子,犹如掉进猎人陷阱的困兽,那种怎么努力都爬不出来的绝望和挫败之感,深深的淹没了他。 忽然床上熟睡的人儿大声呼喊起来:“师父救我,师父救我……”一边还伸手在空中乱打乱划,踢腾着双脚,瞬间脸上又满是眼泪。 洛世奇知道她是做梦了,还是个噩梦。 “师父别走,师父救我……”她的嘴里一遍遍的重复着这两句话。终于还是不忍心,他转过身来,握住她的双手,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畔轻轻耳语:“别怕,花儿,我在这里!” 熟睡中的人儿伸开双臂环上他的脖颈,骤然安静了下来,嘴里吐出的却是“师父”二字。虽然心如刀割,他却依然把她紧紧的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天快亮的时候,落花醒了,发现她正紧紧的倚在洛世奇的怀里,二人衣服都没脱,洛世奇也没有睡觉,正怔怔的看着她。 他难道是这样看了自己一宿?落花心里很是不安:“我……” “怎么醒了?我陪着你,再睡一会。” “我居然睡着了!” “没关系,再睡一会,天还没亮。” 落花从他怀里探坐起来,往边上退了一点,拉开了与他的距离。洛世奇伸手拉她过来,她却直往后退缩。 他的手停在空中,问她:“你怕我?” 落花不敢答。 他又柔声说:“花儿我们已经成亲,我会好好待你。我说过,普天之下我除了自己便最爱你,如今看来却是错的,因为我爱你比爱我自己还要多。你伤我,甚至想杀我,我都不计较,我曾说要与你恩断义绝,也只是气话,我只想你能待在我身边,让我日日都能看到你。但我却不想看到不快乐的你,更不想你因为怕我而应付我。来,到我怀里来,让我抱抱你。” 落花缩在床角,不敢上前。 “那天,我……我后来很内疚,我再不会强迫你,你不要怕我。” 他若是暴虐一点,倒也平常,现在这样温柔似水的他,更是叫落花害怕。她亲眼见过他拔下她心口的玉簪,亲眼见他给师父施了锁骨针,如何现在又换了一副面孔,又要这般温柔的对待自己?还说着这些深情款款,句句入心,叫人无法抗拒的话? 落花猜不透,见他一直伸着手邀请自己,又怕惹怒了他,终于还是怯怯的伸出了手。 洛世奇大喜,一使劲,小人儿整个跌进了他的怀里。他的脸上也终于绽出了一个笑容,握着她的手,凤目含情,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他的红色新郎长袍脖颈处的盘扣已经解开,露出里面白色中衣的领子,屋里的长明红烛已经燃了大半,烛台上尽是滴下的红色蜡泪。时间在此刻是这样的幽静,暖色的烛光照拂着他的周身,现出几分诱惑、慵懒和颓靡。落花低下头去,不敢对着他的 分卷阅读147 分卷阅读147 分卷阅读14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4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48 眼睛。 他却跟着凑了过来,低头来嗅她的发顶,还用蛊惑人心的声调呢喃轻语:“你好香呢!”由着发顶一路向下,来到了她的颈窝,鼻间的暖气喷在她裸·露的脖颈上,落花心里一阵阵的发慌。终于他的唇还是贴了上来,先是轻啄着她脖颈处的肌肤,然后慢慢变成了舔舐,一寸寸的掠过,直到吻上她的唇瓣。 落花害怕的轻颤起来,他却以为她是动情了,顺势将她压在身下,两人一起躺倒在床上,缠吻的同时又来解她的衣扣。当他的手掌隔着中衣覆上她前胸的时候,她死死的抱着胸部,不让他碰。他这才抬头看她,却见她紧闭着双眼,鬓角已经被眼泪浸透了。 洛世奇心惊,忙停下了动作,哑着声音问她:“怎么哭了?是不愿意吗?” 落花不敢答,也不敢睁眼看他,身体却不听使唤的颤栗起来。 “你怕我?”他探手给她擦拭了眼泪,但是却有更多的泪珠滑出眼角,无声的滚入鬓边。 洛世奇心里一阵苦涩。“这便是我想要的吗?”他在心里这么问自己,挫败之感俞盛,一时间兴致全无,随即翻身下来,从背后将她拥入怀里。落花以为他要说什么,但是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轻轻环着她的腰,将头抵在她的颈窝,像个孩子一般寻求她的温暖。 知道彼此都没睡,但谁都没再开口。天渐渐亮了,屋里的长明红烛终于燃尽,滴下的绛色蜡泪,将烛台垒成了一座小山,此前的种种温馨和暖意都随着蜡泪一起融尽,屋里冷的像个冰窖。当冬日里的第一抹暖阳照进屋里的时候,偌大的宫殿才重新有了一丝温度,但这却远远不能驱散各自心里的冷。 ☆、旧游不堪寻 日上三竿的时候,终于洛世奇先开口了:“醒了吗?还是一直没睡着?” 等不到回答,他又说:“我想要你给我生个孩子。”说着他环在她腰上的手滑上了她的小腹。 “不过来日方长,现在你是我的娘子,我更不想强迫于你,上次已经错了,岂能一错再错?我要你心甘情愿的做我的女人,你不愿意我可以等,反噬我还能忍受,我说过我娶你必会好好待你。” 说着他抬头亲了一下她的脸蛋,贴着她的侧脸,耳语道:“想不想去醉仙楼?左右睡不着,我们这便起床吧,收拾一下飞过去,刚好是午饭时间!”说着他自己先坐了起来,不容分说的又来拉她。 凤冠昨日睡时就已经取下,昨日盘好的头发过了一夜,早已经是钗钿横斜,鬓发散乱,脸上的青黛脂粉连续几番被眼泪冲洗,也已经是一片狼藉。洛世奇看着这样的落花,不禁失声大笑:“世间岂会有这么美的新娘子?” 他把她拉到铜镜前,待落花看到镜里的自己,发现他原来是戏弄自己。听他又说:“如今你是我的娘子,可不能再披散着头发了。” 落花安静的坐在镜前,由着他摆弄起她的头发来,又由着他给她换上了平日里的衣服,还打来洗脸水亲自给她洗漱。看他忙前忙后的样子,不似一个贵公子,倒像个服侍周到,体贴入微的丫头。 本来去醉仙楼遁地即可,但是洛世奇却说,沿途的美景辜负了也是可惜,硬要携她腾云。隔了一夜,雪已经停了,积雪却很深,没过了膝盖,想是昨天下了一宿。 他们没有在魔宫外面多停留,因为怕她会触景生情。但是当落花站在云上,俯瞰下界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师父。昨日他立在这云上,是怎样的心情?又不知他几时才离去?都说侯门一入深似海,可她入的岂又单单只是侯门?是狼窝虎穴才对。对于未来,她什么也不知道,只清楚一点,此后她跟师父是再没有关联了。 洛世奇与她并排站着,揽着她的肩头,也看出了她的闷闷不乐,一路上一直与她说话,想逗她开心。不多一会就到了通往镇外的树林,两人在林里落下,洛世奇兴致极高,搀着落花,一路谈笑,相携走去醉仙楼。 一到这树林,落花就想起了阑珊谷,只需再飞一小会就是阑珊谷的结果了,可是那里却是她再也不能去的禁地!她想起了第一次出谷来寻墨玉的情景,许久不见,不知他跟汀兰生活的可好?想去看看他,却又不敢提及,因为知道洛世奇的暴虐无常,现在他对自己看似温言讨好,若是日后自己拂逆了他的意思,还不知他会如何对付自己。只看他给师父下的锁骨针,便能知晓他的残酷无情。若是泄露了墨玉在凡间的踪迹,他再用锁骨针,甚至更歹毒的酷刑来对付墨玉,岂不是自己的过错?如此说来,便是连墨玉也是见不得的。 想到那两百零六根锁骨针在师父身体里一刻不停的打磨着他的骨头,落花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恨不能立即杀了眼前的这个魔鬼!所以即便一路上洛世奇百般的讨好,落花却一句话也不说,只顺从的被他搀着,走在他身边。 洛世奇哪里知道她这一路的心思?到了小镇的入口,还颇是体贴的问她:“我知道墨玉在这镇上,你可要去看看他?他把你带大,对你有养育之恩,我知道你心里也很想他,如今我们成亲了,他也还没见过我,不如我们去看看他吧?我们年岁相当,我也如此风采出众,他若是知道你嫁了我,又看到我这么喜欢你,定然也为你高兴……” 落花打断他道:“不,不去看他!” “为什么?你不想见他吗?” “他如今娶了妻,还是不要去打扰他的好。” 洛世奇何等精明,如何猜不出落花的心思?便也没再勉强。转眼就到了醉仙楼,还是当日的小二,见他二人衣着华美,举止不凡,倒也甚是热情,一路引着他们到了二楼靠窗的位置。 西凤酒依然如故,当年那个花袍公子也在眼前,可他再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而今旧地重游,也已经不是当日的味道了,一切都变了。 落花什么也没说,只顾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洛世奇也知她心里不痛快,想着一醉解千愁,所以也不来规劝,只看着她自斟自饮。 落花喝的烂醉,洛世奇带她去了附近的别院。别院的侍女见他回来,还带着个烂醉如泥的姑娘,忙上来想将姑娘扶下去更换衣服,却被他制止了。他把落花带回自己房里,先脱了她满是酒渍、泪痕的衣裳,又打来清水,给她擦洗了一遍,去除了满身的污秽,最后才拉上锦被,由着她睡去了。他自己的外衣也满是酒气,索性一并脱了,见她睡得安详,便也靠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抱她在怀里,醉酒后的她瓷白的脸颊透着一抹嫣红,娇媚可人,脖颈以下的肌肤更是柔嫩细滑,肤如凝脂。不禁想起那夜在袭月山下的客栈,她也是这副醉态可掬的模样。 许是酒的关系,许是醉酒 分卷阅读148 分卷阅读148 分卷阅读14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4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49 后的人儿太过迷人,一时没忍住,他亲上她的额头,然后是眼睛和鼻尖,最后停在了她的唇上。 原只是一个人的独角戏,也只是浅尝即止,谁知身旁的人儿竟慢慢开始回应,甚至从唇里逸出阵阵轻不可闻的低吟。一时情难自禁,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只手撑在她的上方,另一只手去解她亵衣的细带,一面还沿着她纤细的脖颈一路往下亲吻…… 待两具身躯交织在一起的时候,身下的人儿已经在顷刻间化成了一汪春水,她破碎的轻吟声里,唯一能听到的完整的词只有“师父”二字。许是受了刺激,伏在她身上那人没有停下动作,反而加快了速度,于是连“师父”二字也变得断断续续,她说不清楚,他也听不清楚。 落花醒的时候,早已经是日上三竿,她头痛欲裂,身体各处骨节散了架般的酸痛难忍。待她看清眼前的情景更是有了一头撞死的心。 她与洛世奇,他们两人都赤着身体,他趴在她的身侧,睡得正酣,一条手臂还压在她的腰际。原以为只是一场春梦,却不知竟然是真的,主角也不是师父,而是她最恨的人! 她惊慌失措,连滚带爬的跌下了床去,尽管动静很大,但是床上的人依然没有醒。洛世奇是个年轻公子,难得昨日美人欲拒还迎,难免纵情几次,自是疲累不堪,现在正是酣睡的时候。 跌在地上的落花,又羞又恨,悔恨交加!脑里一直盘旋着杀他的念头,却又犹豫,不敢下手,因为怕他又像上次那样,故意假装昏迷,只是为了试探她。万一这次又被他识破,他第一要对付的人就是师父,岂能轻易冒险? “师父!”落花在心里默念,看着不着寸缕的自己,再看看床上赤着上身,锦被半盖,青丝半遮的那人,更是心神俱灭,万念俱灰,她爬了起来,套上外衣,匆匆逃离了这个犯罪现场。 蜿蜒的鹅软石小路已经被白雪覆盖,她拼了命的奔跑,也不知道方向,一路横冲直撞,似乎后面有匹饿狼在追逐她一般。 庭院的尽头是一处梅园,面积之大,看不到边际,积雪覆盖之下,天地一片苍茫,辨不清方向,更是没有一个人。落花浑身是汗,终于又一次摔倒之后,她没有力气再爬起来了,疲累不堪的趴在雪地里痛哭出声,内心的懊恼悔恨,茫然无助之感达到了极点,意识泛起了模糊,精神也已经濒临奔溃的边缘。 她被封了内力,如今只是个凡人,雪地寒冷,她又只着了一件单薄的外衣,香汗一冷下来,周身便如过了水一般的湿寒,那水也在顷刻积成了冰。她张开双臂,仰躺在雪地里,似乎是想让这寒冷浸透全身,想让这白雪洗去满身的污秽。 映入她眼底的是枝头着了雪的红梅,有些已经盛开,有些尚是花骨朵,却无一不精巧细致。白雪压着花枝,红白相称,旖旎之下,妖娆之外,别有一番洁净清雅的韵味。一阵风过,枝上的残雪簌簌飘落,零星的落在她的眼里,雪落红梅更显丰姿。 世间一切皆美好,独独自己污秽不堪,上次被迫也就罢了,这次却是自己大意,如何能宽恕?滑出眼眶的泪,瞬间结成了冰。空气里弥漫着梅花清淡雅致的香气,周身的寒意渐渐让她失去了知觉,她一直睁眼看着枝头的梅花,又想起了阑珊谷的桃花,她想若是桃花开在雪天,定然也是这么美。 慢慢的,她闭上了眼睛。 待那只套了一件外衣,衣扣都没来得及扣的年轻公子寻来的时候,落花已经昏迷多时。红梅树下,白雪地里,那个娇柔的小人儿身上的白衣早已经与雪融为一色,昨日为她盘好的长发一夜春宵也已经散乱不堪,红颜青丝,皑皑白雪,一树红梅,构成了一幅凄美苍凉的画卷。 年轻公子扑倒她的身旁,将她冰冷的身体裹在外袍里,紧贴着他炙热的胸腔,她体内的凉意迅速的侵入他的五脏六腑,似乎要把他也一起冻成千年寒冰。 他的脸颊紧贴着她早已冻僵的小脸,被眼泪湿溽的结成冰的鬓角,经由他的体温,又慢慢融化了,一股淡淡的咸味侵入他的口鼻。他抱着她,缓步朝来路走去,心痛不舍之意就像风过,枝头摇落的积雪一样,落满了他的脸。 ☆、润物细无声 落花昏迷了三日,苏醒的时候依然高烧不退,整个人都处在一片混沌之中,辨不清方位,也辨不明是非,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幼年时的阑珊谷,床前的那个美貌公子,青丝未束,依稀有几分像师父。 “师父……” 见她苏醒,洛世奇欣喜若狂:“你终于醒了!”他已经整整在她床前守了三日,片刻也不曾合眼,虽然拥有非凡的魔力,可到底只是凡胎肉体,加上昨夜魔力反噬,刚刚死里逃生,现在他一脸倦容,憔悴不堪。 待那人影凑到跟前,她才慢慢有了意识,看清那是她此生最恨,最不愿见的人,忙别过头去。想起那夜的事,心里委屈,眼泪直流。 他给她擦泪,她毫不领情的嫌恶的推开他的手。只听洛世奇幽幽说道:“别难过了,你若是不肯,以后我与你分开睡就是。”听他这话,落花这才转头来看他,那眼神充满了质疑,似乎在控诉他从来不是一个守信的人。 “这几日你一直睡着,不愿醒来,我怕你会一直这么沉睡下去。花儿,别折磨自己了,只要你愿意,怎样都依你,只求你能快快好起来。” 短短几句,却语白情深,言辞恳切,再看他憔悴的脸色,落花的心里隐隐对他生出了一丝不忍。自己酒后失态,也不是一次两次,怎能全怪到他身上?忽然又想到了师父,想到是他逼迫自己离开阑珊谷,强留自己在魔宫。如果不是他的强取豪夺,师父不会受伤,自己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番田地?他是始作俑者,更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心狠手辣之辈,怎能对他心生怜惜?心里刚刚才生出的对他的一丝恻隐之心,又被这股强大的恨意压制了下去。 在别院休养的这半个多月,洛世奇日日守在她床前,她睡着的时候,他就趴在床边小憩一会;她一醒,他就陪她说话,哄她开心,逗她欢笑;等她身体好一些的时候,他就陪她到户外去赏梅。俗话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纵是天大的恨意,也在这日日的耳鬓厮磨,鞍前马后的呵护和陪伴中沉淀下来,慢慢淡化了。 阔别半月有余,梅园的积雪早已经融化了,雪后的寒气却集结不散,洛世奇给她披上了厚厚的狐皮大氅,一路搀着她来到了梅园。许是见梅花开的喜人,他随手折了一朵插在她的鬓间。原是久病未愈,娇容疲倦,弱柳扶风,鬓上新插的娇艳的红梅衬着她苍白的脸色,无形中掩盖了几分病态,倒生出了几分活泼和生气。洛世奇左右看了看,很是满意的 分卷阅读149 分卷阅读149 分卷阅读15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5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50 点了点头。 他一袭白貂绒滚边的素色披风,立在她的对面,含了一片红梅花瓣在嘴角,朝她抿嘴浅笑,眉间眼角尽是化不开的柔情。朱唇饱满润泽,梅花小巧精致,一袭绣花白袍,亮丽如新。立在红梅树下的红颜美少年,比起往日更添了两份妩媚,三分娴雅。落花忽然想起那日他给她绾发之时,含着那枚羊脂白玉簪,也是这般说不尽的风流俊俏! 想到这里她不禁一声叹息,在心里问自己,为何他偏偏要喜欢自己?若他喜欢的是旁人,他们岂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大半月的寸步不离,落花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之前自己伤他,杀他,他都依然这般对自己,掏了心肺一般。她心里明白,他是真心爱自己,但是这份真心太重,她承受不起,也不想承受。 她的心里依然恨他,怨他,但是每当看到他对自己全心全意的付出,不免又会心软。由小到大,便是墨玉也没有他这般用心周到。这种两难的矛盾郁结在心间,难以排遣,也无法疏解,她仿佛换了一个人,不哭也不闹,甚至也很少言语,认命了一般,只是再没有了往日的欢笑和生气。 他随意的斜倚着一株红梅,手拿一朵刚刚摘下的梅花,轻挼一片放在嘴角,初时只是贴着红唇,然后用舌尖圈进嘴里,轻轻嚼了起来,凤目微闭,神态怡然,好似品尝什么美味一般。开始落花也没在意,如此几番,她便起了好奇,问他:“可好吃吗?” 他抬头看她,妩媚一笑:“你也尝尝?” 落花不答,不置可否,只这般看着他。 他走了过来,轻拽下一瓣凑到她的唇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启朱唇含住了花瓣,花儿一入口,就见她皱眉道:“苦的?” 他展眉浅笑:“谁说它是甜的?” “既是苦的,你为何要吃?” “还是有一点点清香的,苦到最后的时候。呐,爱一个人就好比这红梅,看起来极美,品的时候却是苦涩,但是你会因为它苦,就不爱它吗?总还是有香味可寻的,不是吗?” 落花没有与他争辩,只斜目看他,好奇他哪来的这些歪理。他却嬉笑着问:“要不要再来一瓣?慢慢你就喜欢了!” 落花摇头,他也不勉强,复倚回梅树,意态闲适,又颇认真的一瓣瓣的挼着梅花。冬日虽冷,午后的阳光却甚是温暖,尤其还是在这景色艳丽,秀色可餐的梅园,更是让人心里横生出种种暖意。 落花忽然问他:“为何从不听你说起你的母亲?” “我的母亲?” “难道你没有母亲,你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闻言洛世奇笑了,戏谑她道:“你是怪我没带你去见我母亲吗?媳妇着急见婆婆啦?” “你……不说算了!” “别,我说。我母亲原是父皇的一个宠妃,生我时难产死了,我对她没什么印象,只听说她长得极美。我是皇后养大的,虽不是皇后的嫡子,养育之恩却是有的。皇后一心只念着她的亲生儿子当皇帝,怕我有窥觊皇位之心,心里很是忌惮我,但也还算仁慈,没有除去我,只是时常在父皇跟前念叨,让我来修仙,于是我不足十岁就来了仙门。这就是我为什么没带你回去见他们的原因,因为他们对我来说都不是重要的人。” “原来你也是没人疼的孩子。”落花幽幽说道,深有同病相怜之感。 洛世奇却毫不在意,笑着回她:“如今不是有你了吗?天下人都不可信,只有我们相依为命。” “我……我要杀你,我也不可信……” 洛世奇打断她道:“那是从前。你现在是我的娘子,我长你两岁,你若不愿叫我夫君,就叫我哥哥好了……” “哥哥?” “我是你的小哥哥,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一个人伤害你。放心,我不会被反噬死的,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我们要白头到老,儿孙满堂。不对,凡人才会白头,当我们儿孙满堂的时候,你还是如现在这般年轻!” 听他提起反噬,落花的心猛地震了一下。这大半个月里,有一次魔力反噬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避开,恰巧被她撞见了。看他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那一刻,她对他的恨意降到了零,甚至还起了一丝怜悯之心。落花知道这痛有多痛,上次反噬她想趁机杀他的时候,只是碰到他的皮肤便如掉进了热油锅一般,一层层剥皮般的痛楚,旁人尚且如此,何况他这个深陷其中的当事人呢?那种痛楚是寻常人想也不敢想的,他一个贵公子,如何要受这份苦?权利、欲望,或者是她真的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要吗? “你我只是凡人,你会死,我也会死。”既然都要死,苦苦追寻的这些就都不值得了。 “你是天生的魔神,你不会死!你肩负着颠覆仙界,一统六界的使命。不久的将来,你会成为这世上最厉害的人,到时六界俯首,四海称臣,万名归顺,天下敬仰……” 落花苦笑一声,打断他道:“我感受不到魔力,或许是你弄错了。” “衍生出来的新的魔力自然还很弱小,所以你现在感受不到。不过也无妨,以后我每天输内力给你,很快你的魔力就会爆发出来,到那时,即便我不在了,仙界也不敢耐你何!” “你不在了?”落花莫名念叨了这句。 “放心,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我定会安排好你,我才能走的安心。”察觉到落花神色间的异常,洛世奇连忙转移了话题,“过几日就是正月初一,凡间的春节。你可知道春节?” 看到落花茫然的神色,洛世奇笑说:“你自幼长在封闭的阑珊谷,自然是不知道的。正月里的第一天,凡间是要庆祝的,便是过春节。我们先住在这处别院,你再休养几日,等到春节那天我带你去玩。其实真正热闹的还不是春节,是正月十五的元宵节,赏灯猜迷,游龙舞狮,好不热闹!我小时候都是待在皇宫,也是没有机会来民间玩的,就是入了仙门之后,才跟着师兄们下山玩过几次。依照你的性子,肯定喜欢!” 落花不语,洛世奇又说:“京都长安,天子脚下,最是热闹,也靠着武陵仙山,你若是想念临渊,我陪你去看他,他母亲刚死,想他日子也不好过。” “临渊……我不想去打扰他的生活。现在他失忆了,他不认识我,我也假装不认识他。只盼着他能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女孩儿,安安稳稳的过他的后半辈子。” “你是说他的师妹,那个叫瑶叶的吗?”洛世奇不合时宜的打趣道。 落花心里也是茫然,谁能配得上临渊公子?想到自己曾答应与他归隐,终还是食言了,现在他的母亲也死了,世上少了一个最疼爱他的人。想靠近他关心他,却又不敢,怕他万一又 分卷阅读150 分卷阅读150 分卷阅读15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5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51 苦恋上自己,岂不是无端毁了他一生? 洛世奇看她脸色阴晴不定,隐约猜到了她的想法,宽慰她道:“临渊的性子,遇不到喜欢的人,怕是不会将就的。谦谦君子,宽厚仁义,若能将情爱撇在一旁,未尝不是好事,将来他当了武陵的掌门,许能成为一大宗师。所以你也别操心了,再说这些也不是你能操心得了的。” 看她依然愁眉不展,神色黯然,洛世奇又问:“最近可感觉好些了?还有几日便是春节,你这身子可还能跟我一起出去玩吗?可是要我背你?” 落花心里气苦,也不答他,半响才道:“我想抚琴。” “在这里?不如去我的书房吧!雪虽然化了,寒气还在,上次伤寒都还没好,不可逗留太久。” 落花不依,立着不走。 洛世奇妥协道:“只可弹一曲?” 落花轻轻点头。 待把古琴抱在怀里的时候,前程往事尽数浮上心头,她抱着琴立在红梅树下,竟是痴了。 洛世奇也察觉出她的异样,不愿给她琴,就是怕她触景生情。走到她的身边,问她:“想听什么曲子,我弹给你听吧!我都会。”说着从她怀里抱过古琴,轻拨琴弦,试了一下音色,一阵苍劲哀婉的曲调划破四空。 落花想起了那年在阑珊谷,她深夜在华清池洗澡,师父来池边抚琴,他仓皇起身时碰到了琴弦,也是这样的声调。只半年多的时间,却经历了这般多的事情,如今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再爱师父?如果以后……洛世奇死了,她有机会回去阑珊谷,她又有什么脸面再见他? 垂目拭泪的时候,瞥见地上不知何时被踩在脚下的一朵红梅。俯身将它捡了起来,梅花已经残破不堪,零星的碎土揉进了仅剩的两片残缺不全的花瓣,红色的汁水渗出来,花瓣恹恹无生气,与枝头那些娇艳的花儿一比,肮脏憔悴不堪看。 她,不正是这朵被蹂躏在脚下的红梅吗? 耳边响起了凤求凰的琴音,那弦上流淌出的一串串的音符,犹如勒住她喉管的细链,让她喘不过气来,却又不让她立即毙命,只这么一点点的折磨着她,把她内心对于师父的最后一丝希望,一点向往,尽数化作绝望。这绝望犹如重锤,一下一下的砸在她的心上,郁结多日的悲苦之气化成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一口鲜血喷溅出来,前襟便如撒了细墨一般,比枝头的红梅还要醒目、耀眼。 “师父,我再也无颜见你!我虽然活着,你便也只当我死了吧。”眼前一黑,她晕了过去,终于可以暂时逃离这可怕的绝望了。 ☆、疑孕 落花这一病又是大半月,尽管洛世奇每日都输内力给她,但她就是不见好。其实也不算什么大病,那日在梅园着了寒气,加上急气攻心,虽说身体虚弱些,但也不至于半月下不了床榻。全因她心情郁结,不愿起身,不愿出门,甘心缠绵于病榻。她这病不是病在身上,而是病在了心里,洛世奇如何不懂?可也由着她。 多数时候落花是睡着的,即便没睡着也是闭着眼睛,借以躲避她最不想见的人,逃避这个她不愿接受的现实。可偏偏他日日都在她身边,不管白天还是晚上,只要她醒了,必能看到他坐在床边,若是他不在了,必是他反噬的时候。 现在的落花连逃跑的心思都没了,从前的那股精气神也消失殆尽,她彻底变了一个人。整日卧床不起,也不与人交流,这么折磨自己其实也是在折磨洛世奇,叫她没想到的是他也换了一个人一般,脾气好到没话说,对她更是从没有过的包容,一句重话也没有,她不理他不愿与他说话的时候,他就守着她,默默看着她,从未有过一句抱怨和不满。很多次,她几乎错把他当成了临渊。 便是这样的洛世奇陪着她度过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春节,张罗着年夜饭和她的新衣新帽,还有烟花爆竹,守岁,一样也少不了。 正月十五的元宵节,她本不愿随他去京都看灯会,但洛世奇甚是坚持。念着他这些时日的悉心照顾,若是自己不识好歹,再欲拒绝,怕他当即就要发怒,便也随着他去了。 这是落花第一次看到人间这么热闹繁华的景象,大街上人头攒动,拥挤不堪,人们扶老携幼,一起走上街头,观彩灯,猜灯谜,放烟火,听唱曲,看杂耍……小商小贩的叫卖吆喝声里,洛世奇搀着她,穿梭在拥挤的人群里,还不时停在路边,给她买好吃好玩的东西,如凡间的年轻男女一般。 月上柳梢头,花市灯如昼。原还很有新意,待跑了两个街头之后,落花便觉得厌了,到处都是一样的喧哗和热闹,衬得人心里更是孤独寂寞。 最后洛世奇携她站在高处的一处屋脊,俯瞰整个京都。天上的星星很大很亮,仿佛一伸手就能摘到,“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大抵如此吧。落花一会抬头看看夜空安静的星辰,一会又低头看看灯影重叠的都市,蚂蚁一般忙忙碌碌、来回穿梭的芸芸众生,寂寥和喧嚣在这一刻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她站在屋顶,料峭的春风吹起她厚重的披肩,她却不觉得冷,不时啃一口手里的冰糖葫芦,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周遭的一切她都熟视无睹,只默默感受着冰糖葫芦带给她的酸涩微甜的滋味,一如她现在的生活。 站在她身边的洛世奇轻叹一声:“能年年带你来玩就好了。” 落花没答。 洛世奇又问:“好吃吗?” 落花违心的点了点头,忽然一阵恶心,俯身作呕,却又吐不出什么东西。 洛世奇忙上来扶她:“怎么了?” “我……”落花心慌不已。这般恶心作呕,已经好几日了,尤其是晨起的时候,月事过了时日也不见来,莫不是有了身孕?怎会有这么巧的事? “可是今晚吃的东西多了,吃坏了肠胃?” “恩。回去吧,我累了。”落花压着心底的惊惧,镇定答道。 “来,到我身边。”洛世奇来拉她的手,一个遁地术,转眼就到了他的别院。 自那日醉酒,他们就分开了睡,便是落花生病他日夜照拂她,也丝毫没有越轨的行径,今晚也是一样,他睡在了别处。独自躺在床上的落花怎么也睡不着,心里的那个猜想一刻也不停歇的折磨着她。抚上平坦的小腹,那里丝毫没有任何变化,里面真的藏着一个小生命吗?上次墨玉问她月事有没有来,她那时多么希望肚子里能有这么一个小不点,既然当时都没有,为何现在……她又惊,又怕,又恨!如果是真的,她该怎么办? 定然不能留!她不会为那个魔鬼生孩子! 切不可让他知道,先回去魔宫问问倾城,待确定了再做最后的打算。 第二天天刚亮,她就去敲洛世奇的门。 分卷阅读151 分卷阅读151 分卷阅读15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5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52 原本还想玩笑几句的洛世奇看到她苍白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怎么起的这么早?脸色这么差,可是昨夜没睡好?” “我们回去吧,我在这里待腻了。” “回去哪里?魔宫?” 她点头。 “怎么想回魔宫了?可是住不惯这里?” “我……恩,住不惯。” 洛世奇何等聪明,察言观色也是一流,不过他却不动声色,以不变应万变。 “好,我去穿上衣服。”落花这才看到他是穿着中衣来开门的,忙背过身去。 “有什么好害羞的,又不是没有穿衣服!进来吧,把门带上,晨起寒气大,可别又冻成风寒。” 落花只得随他进了屋,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前,看他穿衣,绾发,洗漱。忙好了之后他又推她坐在镜前:“你现在是我的娘子,怎么可以这样披散着头发?若是我以后不在了,没人给你绾发,你岂不是天天都要披着头发?若是这样,别人哪里知道你已经成亲了?”洛世奇嗔笑的说道。 落花只当不闻,忽然又一阵恶心犯上心头,为怕他看出来,硬是生生咽了下去。 “怎么了?”可他还是感觉到了。 落花捂着嘴不答。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洛世奇问道:“若是我们有了孩儿,花儿你可会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镜子里专心给自己绾发的少年公子,好似漫不经心的问出这么一句,但只这么一句便叫她心惊胆战。 又听他漫不经心的絮语:“我一直盼着你能给我生个孩子,我死后,便也能放心你了。若是个男孩儿,他能保护你,若是女孩儿也可与你做伴……” 落花恨的牙痒!他是死了也要用孩子来牵绊她,让她再也不能回去阑珊谷!他不知道的是就算没有孩子,如今的她也是没脸再见师父。她与师父之间隔了一个他,她便再也不是原来的自己了,阑珊谷也只能在她的梦里出现,此生她再也回不去了!但是即便是这样,她也绝不会给他生孩子! “花儿!花儿?”看着她绞着衣摆的手指骨节“吱嘎”作响,洛世奇知道她又神游了。 “恩,什么事?” “走神了?你看,头发盘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当他们到了魔宫外面的时候,早有一个身着黄色衣裳的女孩等在那里。看到来人紧紧馋在一起的手,女孩颤声问道:“你果真成亲了吗?” “曦娥?”洛世奇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女孩,她立在那里,肩头不住的颤动,竭力压制着情绪,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落花轻轻抽回了手,没有言语,只是朝洛世奇莞尔轻笑,摆明是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洛世奇神色如常,镇定自若,只淡淡问那女孩道:“你怎会寻来这里?” “你为何没来找我?”曦娥声音轻柔却满含责怪之意。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洛世奇满不在乎的回她。 “你……你成亲了?她就是你的娘子?” 洛世奇也不去答她,傲慢的斜目看天,只当她不存在一般。 女孩儿再也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你……你辜负了我……”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落花见那女孩儿年纪甚轻,衣着打扮,举手投足却透着大家闺秀温良娴雅的气度,不似寻常女子,不知她是何来历。再看洛世奇一副爱答不理,厌倦不耐烦的神色,不禁叹息,他这样的公子哥岂是可以托付的良人?喜欢上他,怕是有得苦头吃了。 洛世奇也不去哄她,许是因为落花在,挨不过面子,就这么僵持着,半响那女孩儿呜咽着道:“你知道她是天生的魔力继承者,‘先死而后生’,你是想与她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原来你一直在利用我……” 落花不明白这女孩儿说的什么,却见面上不动声色的洛世奇眼底闪过了一丝惊慌。女孩儿的话一说完,他就走去她的身旁,一改方才的傲慢无礼,竟掏出锦帕来亲自给她拭泪,又俯身在她耳边耳语了什么,只见那女孩儿接过手帕,摊开在面前,更是眼泪倾盆。 “别哭了。你先回去,明日午时在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那女孩儿却只哭不走,落花也看出个大概了,走到洛世奇身边,用鄙夷的口气询问他:“你要给她什么交代?” 她嘟嘴不满的模样甚是可爱,洛世奇以为她是在吃醋,却听她柔声问曦娥:“姑娘,你是喜欢他吗?你若喜欢他,我便叫他娶你……” 洛世奇打断她道:“又胡闹!” 话虽这样说,他却也不恼,只俯身在她耳边呢喃:“你不是想见倾城吗?怎么又在这里逗留?” 落花心惊,他怎么知道自己着急回来是想见倾城,莫不是他察觉出了什么?深深看了他一眼,他也正斜着眼睛,睥睨着自己,凤目邪佞风流,笑里却别有深意,似乎是洞察了一切。落花心慌的败下阵来,别过头来,又看了一眼那一直痛哭不止的女孩儿,满心同情,原想劝慰她几句,想到自己也是自身难保,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魔宫。 ☆、安胎?落胎? 见到倾城的时候,她才刚回魔宫,脸上的餍足,疲累,慵懒,倦怠还未退去,反而比平日更添了几分妩媚和诱惑。见到落花,倾城诧异道:“怎地一个多月没见,清减了这许多?脸色也是苍白,洛世奇可是又虐待你了?” “我……”落花脸色微红,欲言又止,难以启齿。 倾城看出她的犹豫,很是大方的说:“来,坐吧。你们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可难得的清闲,这不刚跟公子说好,今晚在袭月南山的桃林里会面,今儿个你们回来,我怕是要失约了呢,却不知那公子恼不恼我?” 一边说着话,一边大大咧咧的倒了水来喝,丝毫不顾淑女形象。落花也老早就闻到她身上的酒气,猜她是去会情郎了,心想不如让她先休息,回头再来问她。她却放下茶杯,反问落花:“一大早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我恐怕有了身孕,倾城你帮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倾城斜睨了她一眼,美眸里颇显出些不耐烦:“我又不是医生,哪里懂得这许多!不过你们都正值青春年少,有孕不也是正常?” 察觉落花脸上的凄苦、难言之色,倾城心有不忍,又和颜悦色起来:“给我说说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月信可是没来?” “恩,最近半月尤其嗜睡,这几日还时常恶心,尤其是晨起的时候。” “如此,八九不离十,凡间女子有孕多半是这样的。我不是医生,这确诊的法术我也不会,如需确定怕还是要叫覆疏来。” 落花呆立在那里,眼里凝满了泪水。 “怎么?你没告诉洛世奇?”话 分卷阅读152 分卷阅读152 分卷阅读15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5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53 还没问完,就见落花原本一直按在腹部的手握成了拳,下一秒竟生生捶在了小腹上。 “哎,你这是干什么?”着实吓了倾城一跳,原本宿醉不醒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虽说落花被封了内力,如今那拳上只是凡人的力道,可也是拳头,下手没个轻重的,倾城忙上来拦她:“知道你恨,可也别拿肚子撒气!这锤坏了小人儿可怎么好!” “我就是不要他,我就是要锤坏他!” “这说的什么气话啊!”倾城按着落花的手,本想再规劝几句,却见一个身影闪了进来,他对着倾城做了一个“虚”的手势,随即就在帘后隐去了身形。 洛世奇就隐在屋里,倾城知晓,沉浸在悲痛之中的落花却全然不知。她抓住倾城的手,像抓着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满含期盼的问她:“你……你可知有什么落胎的法子?” “什么?这怎么可以?洛世奇可是知道?他可许你这么做?” “我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我也管不了他,如果是真的……”说着她的手又抚上了小腹,咬着牙恨恨的说道,“定然不能留!” 倾城瞥了一眼帘后洛世奇隐身的地方,拉着落花坐到桌旁,规劝起她来:“为什么不能留?你与洛世奇的恩怨,关个小人儿什么事?哪有你这样狠心的母亲?而且你可知这落胎有极大的风险,弄不好要一尸两命……” 落花厉声打断她道:“不管有多大的风险,我都不要这个孩子!我宁愿不能生,宁愿死,也绝不要生他的孩子!” “他的孩子?他的便不是你的吗?小人儿是在你的肚子里,现在他还是个小不点,你还感受不到他,等你月份大了,他在你肚子里动来动去的时候,你就知道他与你血脉相连了。花儿,你还年轻,千万不可冲动,不然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呢!” “倾城,我没有别人可求,我也出不了魔宫,你帮我去找落胎的药来……” “洛世奇是个翩翩公子,你也生的清丽可人,生下的若是个男孩,长大了定然是个美男子,却不知要惹得多少风流债呢!如果是个女孩儿,若是随了父亲,定是个风流俏丽的丫头,也不知要勾了多少年轻公子的魂去!如此你怎能狠心有落胎的想法?” 见落花沉默不语,倾城以为她被说动了,于是趁热打铁,又劝道:“不管你跟洛世奇的恩怨如何,母亲都该是爱孩子的。你看涟漪,她不爱钟离沫,可是她多爱临渊啊。现在你还没感觉,等你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的时候,小人儿在你肚里调皮的时候,你便再也不舍得了!听我的劝吧,任凭世间多么惊心动魄的爱恋,多么刻骨铭心的仇恨,在时间的长河里,都是要被淹没的,只有孩子是自己的。再说有了孩子你的日子也要好过一些,便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洛世奇也不会再折磨你了……” “他没折磨我,这些日子他对我很好。” “恩威并施?呵呵!既是如此,你如何还有落胎的想法?他那么爱你,若是知道你有了身孕,更是要把你捧在掌心里了……” “我恨他!他用师父来逼我!既是被迫,我怎么还能心甘情愿的给他生孩子?我这辈子算是完了,又怎能再去祸害一个崭新的生命?倾城你明白吗?我不要他也是因为我爱他!洛世奇他是个魔鬼,他不配做父亲,我断不会生下他的孩子!”落花扑在倾城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边哭边捶打着自己的小腹,倾城忙按下她的手,然而哭声却没有停歇,终于因为惊惧过度,体力不支,她昏了过去。 一直隐在帘后的洛世奇走了出来。见他脸色铁青,倾城也不敢多言,峭立在一旁,由着他抱起落花往门口走去,又听他说:“你随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把落花放在寝殿的大床上,贴心的给她脱了外衣,让她穿着舒适些的中衣睡觉,又细心周到的掖好被子,还将她鬓角散乱的发丝掠到耳后。待一切忙完,却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径直坐在床沿看着她的睡颜,揩了她腮上的泪痕,又摸了摸她的脸颊,似乎忘了屋里还有别人在。 一旁的倾城等得不耐烦了:“洛公子……” 洛世奇忙对她做了一个“虚”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他又回看了落花一眼,见她睡得正熟,这才依依不舍的出了门,倾城紧跟在他身后。 到了结果外面,洛世奇一改刚才的柔情似水,温柔呵护,也不再是往日那个轻佻的公子哥,俨然成了一个威严的领导者,正在与下属训话。 “方才你说的很好,以后也要这般说。” 倾城微微欠身,答了一句:“是!” “花儿性格倔强,你的规劝她怕是不会听。你还要做一件事,你去给她弄些落胎药来……” “什么?”倾城怔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然是假的。你拿安胎药给她,让她按时服用,跟她说这是落胎药……” “这却是为何?大可不给她药,何必拿假的糊弄她?” 洛世奇睥睨了她一眼:“若是不给她药,她定然还会想别的方法;不如给她一瓶假药,她安心,我也安心。” “但是……” “照我说的做!等她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花熟蒂落,也容不得她不要了。” 倾城叹息一声,似讥讽又似赞赏的口气,娇语着向洛世奇道:“花儿说你机关算尽太聪明,果不其然,却不知花儿此番有孕,是否也是你事先安排?” “这话怎么说的?我哪能算出她什么时候怀孕?刚才她昏迷的时候,我用法术窥探过了,她确实有了身孕,这比我计划的时间提早了许多……” “计划?” “花儿此番怀孕原不在我的意料之中,但即便她现在没有怀孕,我也定要让她在我死前生下我的孩子。秦子净与她……秦子净为了钟离沫能离开仙界,他自然不是一个固守纲常伦理的凡夫俗子,我若是死了,难保花儿与他不会再续前缘。如此,我岂能甘心?若是花儿生下我的孩儿,到时即便他们想复合,恐怕也是不能了!” “你既然这么爱她,你也知道你难逃一死,不管花儿对你是不是真心,你活着的时候总是她陪着你,你死后,何必还要让她为你守着?可知孤儿寡母何等凄凉?秦子净若能不计前嫌庇护她,不也是一桩好事?” “你懂什么!”洛世奇面露不悦,他酝酿已久的“先死而后生”的计划,倾城当然不懂。 倾城又不怕死的说道:“花儿在你身边不快乐,你既然爱她,为何不能放过她,让她去寻找她想要的快乐呢?你活着的时候,算计强迫她也就罢了,你死了竟然还要来安排她的后半生,此等心肠怎可谓不歹毒?” “歹毒?哼,我宁可她在我身边不快乐,也绝不会放她去秦子净身边快乐!我死了也 分卷阅读153 分卷阅读153 分卷阅读15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5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54 一样!何况我早晚要杀了秦子净!” “都说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好比日日在吸食毒物,上瘾却无力自拔;你爱上一个人,于对方竟也是避不开的毒物,活着就好比日日在饮鸩止渴。洛公子,你真是好狠的心肠,对待最爱之人尚且如此,何况别人呢?如此说来,倾城也只得唯命是从了!” “我对自己岂是不狠?对待花儿,早已经越过了我的底线,依照我之前的性子,她早就该死几百回了!” 洛世奇不再理会倾城,只道:“你有自知之明就好,下去准备吧,若是被花儿发现了,不管是你有心泄密,还是她自己警觉,总之只要她察觉出了什么,我都不会放过你!到时候怎么死可不是你自己能选的!下去吧!”他的声调一如往常,甚至还透着丝丝笑意,但是听在倾城耳里,却叫她毛骨悚然,再不敢多言,匆匆退了下去。 行到拐角偷偷一瞥,负手而立的那玉树临风,风流俊俏的年轻公子,与说出刚才那话的人,判若两人,若不是亲眼所见,怎能相信?倾城第一次感概,被人所爱,竟也是错! 第二天落花醒的时候,洛世奇照例守在她的床边。 “我怎么会在这里?” “倾城说你太过疲累,晕倒了。”关于昨日她与倾城的谈话,洛世奇佯装不知。 “倾城呢?” “她下去了,中午我要出门,叫她来陪你。” 落花想起昨日魔宫外面的事,知道他是去见那个女孩儿。本不想多问,还是忍不住问他:“她是什么来历?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你怎能戏弄那么小的女孩儿?” “你还为别人操心?再说我也没戏弄她……” “她自己都说是你辜负了她,怎还不是喜新厌旧?不如把她也娶了……” “你这么大方?若是下次再来一个,我岂不是也要娶了?那我如何娶得过来?到时妻妾成群,又哪能得空来陪你?” “你……你既然不喜欢她,为何还要招惹她?那女孩儿喜欢上你,实在是可怜至极!” “当初她不这么哭哭啼啼的时候倒也有几分可爱,谁知现在……”洛世奇微笑着,脸上是满不在乎的神色。 “不知惹下多少风流债!若是……像你……”下半句话落花生生咽了下去,因为她本来想说的是“若是男孩儿像你”。 洛世奇如何不知她话里的意思?他凑到她跟前,看着她憋得通红的小脸,坏心眼的说:“若是像我又如何?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这样的男子才更容易吸引女孩儿家呢!再说男欢女爱本就天经地义,当了神仙便要禁欲,谁还要当神仙?你啊,太迂腐啦!” 落花别过脸去,半响又问他:“那女孩儿……你打算抛弃她吗?” “抛弃?我与她可没半分瓜葛,都是她一厢情愿,一见我就爱上了我,如今我娶了妻,不过是拒绝她罢了,如何能说是抛弃呢?你一直问来问去,可是吃醋了?”说着他又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我只爱你一个,再不娶旁人……等你生了孩儿,若是个女孩儿,她便是我贴心的小棉袄和小情人!有了你们两个,我的眼里如何还能容得下别人?” “你……”落花呆了,他莫不是已经知晓了? 他却又忽然起身,正色道:“别操心了,我自有安排。” 落花惊魂未定,还未回过神来,听他又问:“睡到现在了,肩头可是酸麻不已?来,我帮你按摩按摩!”说着不容分说的拉着她坐起身,自己也挨着她坐下,甚至没有再与她说话,只细致用心的按揉起她的肩背。 洛世奇不管做什么事都极用心,对于他的东西也格外细致讲究,是个极注重生活品质的人。这点与落花很不同,落花除了个人感情,是个对什么都可以将就的人,大约是由于小时候的生长环境不同所致。 过了好一会,他停了下来,从后面环着她得腰,低头伏在她的颈窝,不容她挣扎,把她死死禁锢在胸前,撒娇似的说:“别动,让我抱抱你!我都好久没抱你了!”这么说着,他的手已经滑了下去,停在她的小腹。 “你……”落花大惊,身体颤抖起来。他倒是没再动作,只轻轻放在上面。 他抵着她的耳朵,低哑着声音耳语:“花儿,给我生个孩子吧,我知道你心里恨我,但是既然孩子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就生下他吧!” 说完他亲了一下她的耳垂,又说:“临渊愿意与你一起死,我所做的却是想要与你一起生,哪怕我被世人唾骂,哪怕连你也不理解我,恨我,我都无怨无悔。我被魔力反噬,终逃不过一死,我死后,谁能陪着你,照顾你?我知道你有了身孕,把孩子生下来吧。” 这么说着,他握上她的手,连着自己的一起放在她平坦的丝毫没有任何变化的小腹上,又用魅惑人心的声音低语:“我若身死,天帝定然不会放过你们母子,我要用我的命去换你们的平安,反正我早晚都要死。你现在是我的娘子,秦子净依然是你的师父,我死后,你依然可以回阑珊谷生活……” “不……我哪也不去……” 埋在她颈窝的洛世奇,狡黠的脸上浮起一个心满意足的笑。他欲擒故纵,欲拒还迎,谋划来谋划去,想听的不就是这个回答吗?可是还不止这些呢,他可是想要她心甘情愿的给他生下孩儿! ☆、飞蛾扑火 洛世奇与曦娥约定的地点并不是太液池,而是临近太液池的诛仙台。 这日一早曦娥便对随身伺候她的婢子说:“苹儿,若是天黑我还没回来,你就到诛仙台去找我。若是我遇到什么不测,也定会留下一方鉴水镜给你。洛公子已经成亲,他的娘子叫落花,你定要寻个安全的时间,把我的鉴水镜送给他的娘子,切不可让洛公子知晓,你可明白?” 那叫苹儿的仙婢道:“仙子,既然洛公子已经娶亲,不如你就忘了他吧,你怎可甘居人下,甘愿做小?” 曦娥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只怕是连做小他也是不要我的。” “既然他不是良人,仙子怎还整日念叨他?这些日子都没见你笑过一次,连天帝都问婢子,为何仙子不开心……” “你怎么说?” “仙子放心,婢子只说仙子被天帝禁足在宫里,不得外出,这才郁郁寡欢,所以天帝才提早解了仙子的禁足!婢子说句不该说的话,无论身份,地位,还是人品,那洛世奇没有一样能配得上仙子你,既然他已经娶妻,仙子便忘了他吧。” “我……无端我就是喜欢他,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他约你在诛仙台会面,那诛仙台是仙界处决罪仙的刑台,如此晦气的地方,仙子怎还要去赴约?又说起鉴水镜的事,仙子心里明镜似的,既然早对他 分卷阅读154 分卷阅读154 分卷阅读15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5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55 生了猜忌之心,不如不要去赴约了。” “只因我知道了他的一个大秘密,我怕……但是我又想去见他一面,想当面问问他,问清楚了,我也就死心了。” 昨日他又将约见地点改在了诛仙台,说到时定会给她一个交代。曦娥问他为何改成诛仙台?不是初见的太液池? 洛世奇很是坦然的解释:“人生若只如初见,可是我们已经回不到初见了,所以必要换一处别的地方。”随后又邪佞一笑,充满挑衅的说:“你若是怕了,便不要来了,以后也不必再来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不管艰难险阻,虎穴龙潭,她都要去赴约。 苹儿又问:“仙子,可要婢子陪你一起去?婢子自幼服侍仙子,仙子一人前往,婢子不甚放心。” 曦娥笑说:“苹儿不必担心,其实我心里很高兴,自与他分别后,我日日都盼着能再见他一面。” 说着她从袖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那方她送给他的锦帕,纤细的指尖一一触摸帕上艳丽如血的牡丹,最后停在角落的那首诗上,轻念出声:“君如明月分云照,妾是清溪抱影随。 万丈嚣尘堪一掷,同心永结莫轻离。”念到最后的“莫轻离”三字,竟然掉下泪来,又怕苹儿看见,忙背过身去。 “仙子……”苹儿也是难过,她一直跟在曦娥身边,如何不知她的心思? 这些时日,曦娥没有一日能睡好,一颗心都系在洛世奇一人身上,日日都盼着他能来接她。初时因被天帝禁足,她便日日让苹儿去太液池边等洛世奇,心想他若是有心记挂着自己,定然会重返太液池。后来天帝解了她的禁足,她就自己去太液池等他,一等就是一整日。没人能懂她的相思之苦,唯一陪着她的只有太液池边那已经老了的桂树和凉薄似人情的太液池水。 自从上月传来洛世奇成亲的消息,她就再也坐不住了,整日跟丢了魂一般,整个人瘦了一圈,每每天帝来看她时,却还强颜欢笑,不让她的父皇看出端倪。终于她打听到了魔宫的方位,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问问清楚,兴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守着魔宫等了大半个月,才见洛世奇出现,还有他的那位新婚娘子。本来只是将信将疑的消息忽然被证实了,她悲伤到了极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坍塌了,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除了哭还是哭。然后他来给她擦泪,当初送他的那方锦帕,他竟还留着,许是真的有什么难言之处,所以他定下的诛仙台之约,她必要赴约,也算是对这段濒死的感情的一个交代吧。 诛仙台在太液池的上游,曦娥幼时常来太液池游玩,所以在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诛仙台了,也偷偷去过几次。那时她不甚明白,不过是个大台子,就像戏台,为何大家都忌讳这个地方。 记得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立在诛仙台上往下眺望的时候,仿佛立在悬崖峭壁一般,嗖嗖的阴冷之风和迎面扑来的万古寒气,她打了一个寒战,探身往下看,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片漆黑。这可把带她来的嬷嬷吓得魂都没了,一把将她拽住,抱下台来,还告诉她切不可再到台上去。 年幼的曦娥问嬷嬷:“为何不可?这诛仙台可有什么讲究?”嬷嬷告诉她这是一个处决坏人的刑台,台下戾气横生,更是阴气逼人,不知多少犯了错的人命丧于此。又跟她说起那个叫嫣儿的女孩儿,几百年前她就死在了这里。 “嫣儿可是坏人?” “她虽也算不得坏人,但是她生在仙门,不思修仙,亵渎师尊,喜欢上自己的师父,犯了仙界的大忌,也是死有余辜。”嬷嬷当时是这么跟她说的。 “喜欢师父也犯错吗?尊师重教可不是该表扬的吗?” “这……仙子你还小,这些大人的事,你现在还不懂,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只是这诛仙台,以后可不能再来,若是被天帝知道了,下一个要跳诛仙台的怕就是奴婢了!” 这之后,曦娥再没来过。 今日再来,四周的花儿依然如旧,只是看花的人心里却莫名涌起了一丝悲凉。她缓步走上台阶,立在诛仙台上,台下的曼珠沙华延绵成片,蔓延成海,远远望去半个天际都染成了红色,又似着了火一般,如火如荼,浓艳热烈。只中间的这处高台是白玉砌成,还隐约琢出曼珠沙华的形状,用手去摸,还能摸到曼珠沙华纤细的□□和触须。 小时候,她便是被这些花儿吸引来的。这花好生奇怪,一朵和一丛有很大的不同,簇拥成片的时候是一团团的火红,妖艳无比;细看单只的时候,偏偏又□□纤细,柔弱纯美。幼时的她不懂事,只是好奇这些花儿为何不长叶子,嬷嬷告诉她,这花叫曼珠沙华,又叫彼岸花,花在此岸,叶在彼岸,花和叶永不相见,故而叫做彼岸花,就像命中注定要错过的缘分。 岂止是缘分,这花虽美,却生在这诛仙台的四周,浸透了绝望和死亡的不祥气息。当日纵身跃下这高台的嫣儿,看到这成片的曼珠沙华,可有此感? 天宫的奴婢整日无事,闲暇之余总会谈些六界之中的闲事,谁家娶亲,谁家生子,哪个仙人看上了妖孽,哪个仙子思凡下界嫁了凡人……其中最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秦子净和钟离沫的纠葛,谁知峰回路转,又出现个落花,当年战神凤来仪私自与异界女子婚配的事又被她们翻出来说,谈到魔界,自然也少不了堕仙成魔的武陵上仙云川,谈到云川必然又会说起嫣儿…… 幼时的曦娥不懂得,长大后的曦娥,尤其是懂了这男女之情,体会了刻骨相思之后,再听嬷嬷谈起嫣儿,便再不能无动于衷了。若有机会更是想亲眼见见那个为了嫣儿一夜白发,上仙都不做,堕入魔道,甘心只当个护法的她的师父云川。若是无情,岂会如此? 如果有人愿意为自己这般,便是跳下诛仙台,她也愿意。 她迎风立在诛仙台上,曼珠沙华红的妖艳热烈,却又让她心生绝望、悲凉之感。抬头望向天际,云白重重,雾霭缭绕,她又想起了洛世奇,那个眉间心上都让她“无计相回避”的人,他约她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见面,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她不敢想。 飞蛾追逐着火光,知道那火会把它烧成灰烬,依然还是扑了上去,这是飞蛾的宿命。 她的宿命又是什么呢?曦娥想起了他们的初遇,他跌进了太液池,从此也跌进了她的心里。对他的情丝犹如野草一样疯长,拔除不去,铲除不尽,尤其在知道他成亲了之后,她恨不能在心上点一把火,把这疯长的荒草烧成灰烬。但她不能,她的心不听她的使唤,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还是硬要再见他一面,只是想听他亲口说。便是现在她站在这诛仙台上,心乱如麻的同时,更多的却是按耐不住的 分卷阅读155 分卷阅读155 分卷阅读15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5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56 激动和喜悦——再过片刻便是午时,她心上的人儿便会来赴约。 她缩在袖里的手,死死握着那方绣了牡丹花的锦帕,冬日正午的阳光并不灼人,四下静的出奇,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杂乱又急切。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来的这般早?” 曦娥四下搜寻,哪有什么人影?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忽然又一句传来:“你竟还是这般念着我?” 话音刚落,曼珠沙华丛中现出一个人影,他负手而立,意态闲适,显是已经到了多时。他的绣了牡丹花的下摆掩映在花丛里,看不分明,面上依然是那抹摄人心魄的笑靥,连凤目都隐着笑意,无端一瞥便要勾了人的心神。朱唇饱满浓艳,像绽开的罂粟,明知不该看,却又让她移不开眼。 一袭白衣的他风姿秀逸,衬着这火红似血的曼珠沙华,于无形的魅惑之中,又叫她生出绝望,悲伤之感。仿佛他是来自地狱的使者,踏着这花,是来索人的性命,惧怕他,却又向往他。 曦娥这才知道,爱上他的时候,便是在心间插了一把匕首,见他一面,那匕首便深入一点,直到心脏被凌迟成碎片,而那爱意却分毫不减。 ☆、诛仙台之约 曦娥呆呆看着他,如同痴了一般。 “曦娥?”洛世奇笑出了声,台上的女孩儿这才回过神来,一张俏脸顿时红了。 “多日不见,仙子更见俏丽,甚好!自九重天外一别,我倒时常想起你,若不是仙子的救命之恩,世奇怎能活到今日?只是,昨日你去魔宫找我,却是为何?” “公子已经娶妻可是真的?”曦娥颤颤巍巍的问。 “不错!” 洛世奇答得爽快,曦娥却如遭电击。尽管那日见他搀着那个女孩儿,可还是想听他亲口承认,现在他真的承认了,她却又盼着这不是真的。白玉高台上的女孩儿,先是摇头,然后开始垂泪,又怕被人看见,悄悄背过身去胡乱擦着眼泪,竭力掩饰崩溃的情绪。 洛世奇双手抱在胸前,随意的立在曼珠沙华丛里,丝毫没有劝说安慰的意思,只微微侧目,斜视着台上的人儿,犹如看戏一般。 半响曦娥转过身来,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哑着声音哀哀切切的问他:“你可曾喜欢过我?” 洛世奇不答。 “落花姑娘,你的娘子……”曦娥咬着下唇,生怕牙齿打颤的声音被他听去,“你可是爱她?你私吞魔力便是因为她吗?” 洛世奇点头。 “你……你可有喜欢过我?”曦娥不死心,又问。 “你一再追问,是想听真话吗?可是真话多数都很伤人,你可还是要听?” 曦娥点头:“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亲口说我才信,哪怕都是假的,我……我也认了。” 洛世奇俯身随意掐了一只曼珠沙华的花·径,端详着那微微蜷曲的触须,漫不经心的说道:“那你听好了,从头到尾我都是骗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早就有了喜欢的人,我是为她才夺了魔力!因为我要救她,是仙界害死了她,是你父亲要杀她,试问我又怎么会喜欢一个侩子手的女儿?我一早就猜到你的身份,接近你,跟你示好完全是为了我的计划,谁知你倒是个坚贞的,不然你早已经是我的女人,丢了心又失了身,岂不是比现在更惨? 念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才手下留情,本来只当此事已经过去,谁知你……呵呵,昨日你竟然去魔宫找我……” “原来都是我一厢情愿!”曦娥呢喃自语,泪水不听使唤的疯狂的涌出了眼窝,这次她没有背过身去,也没有急急的来擦眼泪,却见她从袖里掏出了一方锦帕,看着那摊开在掌心的红牡丹,半响,发了疯似得朝洛世奇大吼,“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还留着我的锦帕?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洛世奇哈哈大笑:“看到那帕上的血渍了吗?染在了牡丹花上,花儿倒是更见娇艳呢!知道这血是谁的吗?是涟漪……” 曦娥惊恐:“你杀了涟漪姐姐?传言是真的?” “我只是在她脸上划了一刀,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留着你的手帕了。”说着他做了一个拿手帕擦拭长剑的动作,闲适优雅,怡然自得,好似他手里真的握着一方宝剑,而那剑端又满是鲜血,“曦娥,你怎么总是这么天真呢?” “涟漪姐姐真的是为了救袭月上仙才死的吗?” “噬仙术本来是给秦子净准备的,她甘愿代秦子净去死,我又能有什么法子?不过她也是罪有应得,她伤了花儿,我早晚也是要杀她!如此也好,省的我动手了!” “都说涟漪姐姐张扬跋扈,岂有甘愿为人牺牲的道理?所以这消息传来天宫,大家都是不信,都说是你逼杀了她,每日都有人上书,请求父王出兵讨伐你。父王按兵不动,我知他是想等你被魔力反噬而死,不损一兵一卒,坐收渔人之利,他却不知你已经知晓了‘先死而后生’……” 忽然洛世奇一个飞身来到曦娥身边,一把揽上她的纤腰,伸手抵着她的下颚,凤目直勾勾的盯着她,眼神凌厉隐有杀意:“你可把这秘密泄露了出去?” 曦娥大骇:“没!我没有跟任何一个人提起,谁也不知道这秘密,你大可放心……” “那就好!”说着他抵着她下颚的手抚上了她的唇,肆意蹂·躏着她的唇瓣,曦娥不敢挣扎。 当他停手的时候,那唇犹如台下怒放的曼珠沙华,红的妖艳而诱惑。洛世奇低头,眼里有了一丝醉意,不知是假装,还是真心,只听那魅惑人心的声音说:“你好诱人……”话未说完,他的脸就罩了下来,就要碰到她唇瓣的时候,曦娥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了他。 洛世奇自己都没有料到,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这才想起那日在九重天外,她也这般出乎预料的打了他一巴掌,他不怒反笑,自嘲的说道:“倒是有些胆子!” 曦娥这才回过神来,胆怯道:“公子既不喜欢我,何必还要与我亲近?” “怎么?你不想要我亲你?你不是喜欢我吗?”洛世奇理了理衣襟两侧的秀发,轻佻的回她。 “我喜欢公子,那是我的事,公子既不喜欢我,这便是与公子无关的事了。” 听她这般说,洛世奇倒觉得新鲜。 曦娥立在他对面,顿了顿,幽幽开口,音调平和,神色静谧,没有一丝情绪波动:“我喜欢的人,我以为他也喜欢我,一直在傻傻等着他来接我,尽管知道他已经娶亲,却还不死心,想着他是不是身不由己,有什么难言之隐。今日……原来他早就有了心上人,他们喜结连理,双宿□□。我亦已死心,日后曦娥再不会打扰公子。” “你心里可 分卷阅读156 分卷阅读156 分卷阅读15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5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57 是后悔?后悔当初救了我?” “曦娥无悔。《魔神典秘》,曦娥定不会透露半句,我回去就向父王请旨,前往西天苦修佛法,终其一生常伴青灯古佛,永生永世再不见公子一面!还请公子看在昔日的情分,网开一面!” “你知道我要杀你?”洛世奇脸色微恙,又问,“你既然知道我想杀你,怎还要来赴约?” 曦娥苦笑:“我第一次来诛仙台,是被这曼珠沙华吸引来的,这么漂亮的仙境,却是断人魂魄的刑台!今日的公子便如这花,诱着我来。” 闻她此言,洛世奇幽幽道:“曦娥,若不是你,我开始就死了,是你救了我,又帮我偷来《魔神典秘》,你可谓帮了我的大忙!本来我不想伤你,甚至在开始的时候,太虚幻境的景致那么美,你又如此温柔善良,我有想过娶你做妾……” “今生我与公子无缘,曦娥别过公子!”曦娥心思七窍,已经猜到他下面的话,急忙打断了他,想要抽身离开。 “慢着!我话还没说完!你既然来了这诛仙台,就别想再离开了!”洛世奇忽然变了声调,“你倒是奇怪,爱的干脆,不爱也干脆,倒是个聪明人,我还以为你会寻死觅活,结果完全超出我的预料!只是你知道我的秘密,‘先死而后生’,若是你一不小心告诉了你的父亲,或是不留心透露给了我的娘子,我岂不是前功尽弃,满盘皆输?我岂能冒险?” 尽管曦娥强自镇定,但还是难掩惊慌之色:“我不想再见你,也不想再过问你的任何事,更无心关心你的大计,你既然不爱我,我与你便再无关联。父王疼我,我若死了他必会伤心,公子也说是我救了你,还望公子念在昔日旧情,对曦娥手下留情……” “你虽如此说,我却不敢大意!可知杀你是我最不愿做的事,可也不得不做。你想皈依佛门,去西天修佛法,常伴青灯古佛也无甚乐趣,若是我将来夺了你父亲的位置,你看了更是要伤心,所以不如现在就跳了这诛仙台,省的这世间的污秽染了你的清白……” “公子当真要赶尽杀绝?” 洛世奇邪佞一笑,颇是卑劣无耻的说道:“只有你死了,我方才安心,你不是说你爱我?不如你再为我牺牲一次?” 曦娥怔怔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似乎是不认识他一般。半响,她咬着下唇,坚定道:“好,我跳!” 洛世奇抚着前襟的秀发,对她报以赞许的浅笑。 曦娥缓步走去诛仙台的边缘,台下深渊窜上来的潮湿阴冷的寒风刮得她小脸生疼,她把一直捏在手心里的锦帕紧紧的贴着心口,两行清泪流了下来。忽然,毫无征兆的,她一松手,那锦帕掉进了诛仙台下的深渊。异物掉入的一刹那,原本漆黑的渊底忽然亮了起来,交错纵横的戾气犹如岩浆般翻滚叫嚣,像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饥渴了千年的怪物,迫不及待的等着自投罗网的猎物。 曦娥退后一步,吓傻了一般,哭不出声来,只有眼泪一个劲的流着。 “怕了?”洛世奇只当她是被吓到了,话里似有关切之意,又似乎是在嘲笑她。 那深渊下的戾气渐渐平息,曦娥也终于止住了眼泪。她转过身去,远眺诛仙台下延绵成一片火海的曼珠沙华,沉思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的娘子落花姑娘,她怕是不喜欢你吧?她心有所属,都知她的心上人是她的师父袭月上仙秦……” 洛世奇不耐烦的打断她:“她已经怀了我的骨肉,不管她喜欢谁,她都是我的娘子,她生生世世都得跟我在一起!”洛世奇不明白怎么这个时候,曦娥要说这话,还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禁有些气恼。 曦娥又说:“她既不喜欢你,她也不见得愿意给你生娃娃,再说上仙能为一个钟离沫弃天下而不顾,可见他不是拘泥于俗礼之人。‘先死而后生’,落花姑娘怕是还不知道吧?你若‘先死’后,她与她师父好了,你可要怎么办?” “哼!我有办法让她心甘情愿给我生孩子,无需你操心!她跟秦子净也好不了!‘先死而后生’这魔法我设在了她的身上,我把自己的元神也一起封印在她的体内,同时还封印了她的驻颜术,这驻颜术便是她解封我元神的引子。 凡是女子都在意自己的容貌,她若成了老婆婆可还能跟秦子净在一起?即便她没有成为魔神,只要她的法术强大到能够解封这驻颜术,她定会迫不及待的要解了这法术,只要引子一解封,我的元神便会被释放,那时我便能重生!重生之时,魔身仙骨,不老不死,不伤不灭,魔力便是我的内力,再不用受这反噬之苦!到时即便花儿有心跟秦子净复合,也是不能,何况我们还有了孩儿,禁锢住她,还不是易如反掌?到时我与她天下无敌,便是叫天帝让出位来,怕也不是不可能!” “她果真是天生的魔力继承者,魔力失了也会重新衍生?若是她宁可衰老,也不愿解封驻颜术呢,你的如意算盘岂不是打错了?” “你为我想得可真多!”洛世奇讽刺道,“即便她不解封驻颜术,于我来说也不过是多耗些时日,总有一日她要成魔,等她成魔之日,一切下在她身上的法术都会消失,那时我还是会重生!” “好缜密的计划!竟然连你最爱的人都百般算计……” “那又如何?我算计也是因为我爱她!所以这‘先死而后生’的魔法若是因你而走漏了风声,别说你父亲第一个不放过我,便是花儿,她怕是也不肯解封驻颜术,如此我便输了。你可知反噬有多痛苦,而且我的内力最近太过耗损,恐怕撑不过一年半载。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考虑和安排第二套计划,所以你必须死,因为我不能冒险!” “机关算尽太聪明,只怕聪明反被聪明误!” “你这话何意?” “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也许该认命……” “认命?笑话!我洛世奇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来的!等我重生之后,我还要做这天下的霸主,主宰所有人的命运,岂会自己就先认命?” “你是想当个主宰者,居于人上,俯瞰众生,掌握他人命运,还是甘心与你喜欢的人居于世外,过平凡的生活?” “我要与我喜欢的人一起当个主宰者,俯瞰六界,睥睨天下,决策他人命运!” 闻言曦娥摇头,莞尔轻笑:“也好。不管是什么,我都看不到了。” 洛世奇从他宏伟的计划里回过神来,颇为满意的点头:“方才想要亲你,也是想趁你沉醉之时推你下去,谁知你倒是个识时务的,如此倒省了我好多麻烦!” 曦娥不答,放眼远眺,神情木然。洛世奇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也无心猜度。两人无言,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只有诛仙台下的曼珠沙华开的如火如荼,妖艳似血。 分卷阅读157 分卷阅读157 分卷阅读15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5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58 ☆、曦娥之死 洛世奇打破了沉寂,问曦娥道:“我们相识一场,曦娥你可还有什么愿望?” “我想再见父王一面,普天之下,最疼爱我的莫过于父王。哎,我知你不会同意。” 洛世奇不言语,算是默认了,曦娥又道:“今日我跳下这诛仙台,我便从这世上消失了,犹如我没有来过一般。与你在太虚幻境……我很欢喜,那时我以为你也喜欢我。”她声音悲凉,言到此处眼里却忽然有了一抹亮色。 原以为她还要再说些什么,她却忽然沉默了起来,半响才道:“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犹如一曲弹到高潮时的琴曲,忽然潦草收尾,难免叫人心生意犹未尽的扫兴。 “你可是恨我?可有后悔当初不该救我?” 曦娥深深看了他一眼,依然是那个看一眼便叫人再难忘记的美貌公子,可他却再不是她心里日夜思念的那个人。褪去了所有的浮华和假象,她看到了他本质里的凉薄和无情。曦娥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毫不留恋的往前跨了一步,立在诛仙台的边缘,若是再探出一点便要堕入台下的深渊。她微微倾着身子,犹如悬崖峭壁上一朵无所依托,摇摇欲坠的野花。 看着那漆黑的渊底,曦娥幽幽说道:“‘千涛万壑东流尽,九天六界落尘寰’,万物都有尽头,这尘世便像你一样,已经没有什么让我留恋了,我原不想死,也是因为我的父王。你说得对,常伴青灯古佛,还是魂飞魄散,对我来说又有什么不同呢?” 她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声音还是一贯的温和:“太阳要落山了,我也该上路了。” 忽然她出人意料的开始解自己的衣扣:“你背过身去,我若消失他们必会寻我,看到这台上的衣物,便知我已经跳了诛仙台。知道我的去处,他们便不会寻我,也怪不到你的头上。至于你来过的踪迹,你定然早想好了如何抹去,我自不必操心。” 洛世奇心里一震,没料到她竟然想的如此周到,心里有片刻的迟疑和犹豫,终还是依言转过了身。 衣衫脱落的簌簌声响片刻就沉寂了下来,只听曦娥温婉却包含无限悲凉的声音念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洛世奇忍不住转头来看,只见一身亵衣的曦娥立在诛仙台上,身前是一轮西沉的红日,夕阳的余晖温馨从容的罩着她单薄而瘦小的身形,她的身后是漫天晚霞映衬下的火海一般熊熊燃烧的曼珠沙华。日晚时候,天与花,与人构成了一幅瑰丽无比,又悲凉萧杀的画卷。 她没有再回头,没有再看洛世奇,更没有再说一句话,她沐浴在夕阳残照的余晖里,嘴角微翘,泛起了一抹笑靥,笑着笑着清泪就滑出了眼窝,薄唇微微开阖,似乎想说什么,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谁也不知道她在这一刻想的是什么,想说的又是什么,有多少怨恨,又有多少眷恋和不舍。 她纵身一跃,毫无留恋的跳了下去,犹如折断了翅膀的蝴蝶,坠入了无边的悬崖。崖底升起的几人高的热浪迅速包围了她,纵横交错的戾气瞬间灼伤了她的皮肉,在她身上割开一条又一条的口子。她犹如一个被撕碎的破布娃娃,浸泡在比火海还热的熔岩里,等着她的不是凤凰逆磐般的浴火重生,而是绝望和死亡。她身上炸裂开的血红的伤口在瞬间变成了灰色,一个活生生的人儿,转瞬就被戾气吞噬,慢慢化成了灰烬,连骨头也研磨成了粉末。那粉末下隐约泛着点点蓝色光亮,慢慢的那些发光的蓝色点点从渊底飘了上来,渊底的嘶吼叫嚣之声方才停息,好似饱餐了一顿的巨兽,心满意足的沉寂了下来。 便如涟漪死的时候一样,曦娥也是仙胎,这些蓝点是要飞上天去化成星星的。谁知它们飞上来后,却不肯离开,团团围聚着洛世奇,争先恐后的落在他的衣上,发上,待他伸手去触碰它们的时候,它们却又调皮的飞走了。 洛世奇想起了太虚幻境的那些蓝色点点,还有那抬头便能看到的瞬间绽放又消逝的艳丽牡丹,心下黯然。低下头去,又瞥见白玉台上的黄色衣衫,这一刻,纵是铁石心肠也成了绕指柔情。 沉寂了片刻,他施了一个隐身术,那些原本落在他身上的蓝色点点,杂乱无序的乱飞起来,似乎在寻找他的的踪迹。寻找了片刻无果,有一颗点点率先飞上天去,其他的才陆续跟着它飞走了。 等洛世奇现出身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只剩一片霞光,旖旎艳丽,美不胜收。看了一眼西天的晚霞,洛世奇嘴角微翘,露出了那个标志性的笑容,所有的冷漠,凉薄,寡情统统散去,他依然还是初来时立在曼珠沙华丛里对着曦娥浅笑的那个叫人见一眼便再难忘记的年轻公子。便是这样的公子勾走了曦娥的魂魄,让她像飞蛾一样追逐着火光,最终扑向了火海。 若是洛世奇有心,整理她衣物的时候必然会看到那藏在黄色衣衫下的鉴水镜,但是他没有,他匆匆的做了善后处理,就离开了现场。到底是个凉薄的天性,小小的伤感也不过只是转瞬即逝。 待苹儿找来的时候,诛仙台上只剩几只蓝色的点点还落在曦娥脱下的外衣上,那些蓝色点点一闪一闪发着光亮,吸引着苹儿过去。 看到那些闪闪发光的蓝点,苹儿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再看到那蓝点下面竟然是曦娥的衣裳,苹儿吓傻了,扑了过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引的那小点点受了惊吓般的一起飞开了。 她从衣服底下摸到了那个巴掌大小的鉴水镜,又想起仙子说过的话,猜到仙子的死与洛世奇有莫大的关联。擦了眼泪,把鉴水镜塞到袖里,她振作精神,起身飞去了天宫。 当苹儿跪在天帝跟前,哭诉着仙子跳了诛仙台这个噩耗的时候,天帝如遭五雷轰顶,来不及通知旁人,甚至来不及叫上护卫,便匆匆随着苹儿飞来了诛仙台。 当看到诛仙台上那散落的黄色衣衫,和依然徘徊不走的零星的几个蓝色光点,天帝这才信以为真,不禁老泪纵横。悲伤之余,他更想查清曦娥的死因,他用神器追溯盘恢复了今日诛仙台上的场景,只看到曦娥一人在此处徘徊,直到日暮才跳了诛仙台。 天帝问苹儿:“仙子为何来了此处?又怎会无缘无故跳了下去?你是她的贴身侍婢,可知晓一二?” 苹儿跪在曦娥的衣衫旁边,边哭边回道:“怕是与洛世奇有关……” “什么?”天帝震怒,“怎会与那个贼人有关?” “仙子是在等洛世奇!”苹儿把曦娥那日在太液池边救了洛世奇,二人锦帕定情,听到他成亲的消息,曦娥又亲自去找他,他们定在今日相见,约见地点就是诛仙台等事一一说给天帝听。 苹儿最后含着眼泪道:“想是 分卷阅读158 分卷阅读158 分卷阅读15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5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59 仙子没等来他,万念俱灰,一时想不开,这才跳下了诛仙台!” 天帝沉思了片刻才道:“此事不可声张,有损仙子声誉,更是损了天家颜面。” “天帝,便是那洛世奇害了仙子,怎可不为仙子讨回公道?” 天帝忽然想起了那日曦娥盗了他的天机秘钥,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当日他赶到九重天外的时候,只有曦娥一人,那书也没有丢失,想是他们没有得逞。天帝这才稍稍放心,却也更加恼恨,原来是这个登徒子一直在玩弄,欺骗他最宠爱的女儿! “洛世奇我定不会放过,只是曦娥……她跳下诛仙台,为何还要脱了外衣?” 苹儿摸着袖里揣着的那方鉴水镜,她当然知道仙子是为了掩人耳目,目的是将鉴水镜藏在衣下,她犹豫要不要把这东西交给天帝。这鉴水镜是仙子给洛世奇娘子的东西,刚才天帝说仙子与洛世奇之事不可声张,天帝怕是要隐瞒此事,也不会给仙子声讨。若是她把鉴水镜交出去,天帝定要没收了,这是仙子交给她的任务,她怎可不完成她的遗愿?踌躇了片刻,苹儿将鉴水镜往袖里藏了藏,回了一句不知。 天帝不再问,俯身抱起了曦娥的衣衫,立在这诛仙台上,久久不愿离去。只剩两三枚蓝色点点还徘徊在他的周围,也是不肯飞走,天帝看到那蓝点,更是悲从中来,潸然泪下。一旁的婢女苹儿,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夜黑的像一个无底洞,白日里绚烂的曼珠沙华浸在浓墨一般的夜色里,再也无法妖艳。夜风吹起,台下绵延千里的曼珠沙华摇曳作响,呜呜咽咽,似乎是在吟诵一曲悲歌,为今日逝去的那个无辜的生命哀悼。 ☆、心有千千结 洛世奇外出的半天里,落花叫倾城找来了覆疏,她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覆疏施了法术,她才看到肚子里的那个小点点,那便是她的孩儿吗? 看着呆立在一旁的落花,覆疏问她:“可有什么打算?” “我,我不知道……” 覆疏笑说:“安胎吧,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小孩?会像你一样清丽可人!” 一旁的倾城困惑了,忍不住问他:“魔王这话可是真心?” 覆疏凝眉,缓缓将玄色长袍前襟的一缕金发掠到耳后,这才慢悠悠的问道:“倾城这是何意啊?” 倾城眼角含春,妩媚一笑,却不作答。 覆疏忽然明白了似得笑了起来,也不去解释,只对落花说:“洛世奇死后,金发蓝眸的小孩你也还是有机会生的,你还这么年轻不是?现在肚子里的这个,我也必会视如己出……” “你还要玩笑!”落花嗔怒,引得覆疏一阵大笑,笑的时候还不忘深情款款、含情脉脉的看着她。他冰蓝的眼眸像满月下的一汪泉水,波光潋滟,蜿蜒流转,直直看进人的心窝里,要勾了人的魂儿一般。 倾城撇了撇嘴,似懂非懂的斜眯着眼睛,颇是嫉妒的看着落花。覆疏不理会醋意十足的倾城,他搬了凳子坐在落花身前,收了笑意,微蓝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透出一丝严肃:“倾城说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可是真的?” 落花点了点头。其实倾城早就把洛世奇安排她将安胎药当成落胎药给落花的事告诉了覆疏。既然事已至此,不容抗拒,不如顺其自然,好好接受。 覆疏又问:“为什么不想要?” 盯着他那抹沁人心脾的冰蓝,落花又要掉下泪下,垂目答他:“我恨他,他用师父逼我,我怎么能给这种人渣生孩子?” “这个孩子要是有什么意外,恐怕你的日子更不好过。他的手段你是见识过的,他有的是办法让你再次怀孕,你可想要这样?” 落花猛地抬起头来,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睁着一双迷蒙惊恐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覆疏。 “我早说过你的性格太硬,这不好,能屈能伸,百折不挠才是生存之道。何况洛世奇也是真的爱你,你刺了他一剑,差点要了他的命,依照他的性子,他早该杀你几百回了,何必还非要娶你?既然现在你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他的日子不多了,他必要在他死前让你生下他的孩子。现在你怀孕了,一切看起来都顺风顺水,若是你违背他的意愿,他必会用你师父来胁迫你,你可要这样吗?” 落花显然是没有想过这层,她倔强的咬着下唇,不作答。覆疏知道她不甘心,轻轻将她额前的一缕发丝掠到耳后,柔声说道:“花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孩子都是天真无邪的,你若是好好教导,即便是洛世奇的孩子,也必是听话乖巧的,不要犹豫了,没有你选择的机会。” “师父……”落花呢喃着掉下泪来。 “苏既年说那日你走后,秦子净还一直站在云上不走,直到他也进了魔宫,他还在那。却不知他几时才走。 你是被迫的,秦子净许是知道,许是不知,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什么。现在的事实就是他敌不过洛世奇,甚至于他的出现,更是让你受制于人,吃尽了苦头。秦子净素来冷漠,却也心思剔透,我想他这些日子定是躲在一处苦练修为,总有一日他会来救你的。” “真的吗?” 覆疏点头:“现在你要做的就是保全自己!” “若是师父知道我……他即便来救我,我又有什么脸面再见他!” “这是后话了,你必要为秦子净的修炼赢得时间,若是惹恼了洛世奇,你是他最爱的人,他不会伤你,只会把对你的怨恨全部还在秦子净身上,加倍的折磨他,这可是你想要的?所以,忍忍吧,只当是为了秦子净。” “覆疏,我心里好难过,若不是为了师父,我一刻也不想活!”说着她呜呜的哭了起来。 覆疏俯身给她擦眼泪:“花儿,你要坚强一些!来,把眼泪擦了,你与洛世奇都是凡人,怀胎生子只需十月,不似仙人要等三年。等你生下孩儿,洛世奇死后,你是留在魔界还是去你师父那里,你自己定。不要总想着死,死也不是终结,要活着面对,做生活的强者。” “覆疏……”落花眼泪巴巴的瞧着覆疏,从他那双蓝色的眼眸里,她看到了悲悯、同情和怜爱,想说什么感激的话,却又无从开口,只觉心里酸楚无比。 覆疏又宽慰了她一番,见她不哭了,情绪稳定了,料她大约是被自己说动了,这才离开。 覆疏走后,倾城又陪落花说了一会话。倾城问她洛世奇为何离开魔宫,笑说:“他对你可是寸步不离,今日走了这么半天,却不怕你再寻了机会去见秦子净吗?” “他是去见一个姑娘。” “哦,你现在有了身孕,他去会别的女子原也是寻常,只是他去见别的女子,怎还要告诉你?也不怕你吃醋啊?”倾城咯咯 分卷阅读159 分卷阅读159 分卷阅读16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6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60 笑了起来。 “是被我撞见的,昨日在魔宫外面,那女孩儿……” “便是那个女孩儿?” “你也见过?” 倾城点头,很是打抱不平的说道:“她等了有半月了,说要见洛世奇,问她是谁也不说,看起来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你那夫君也真是好没心肝,这么小的女孩儿也要招惹!玩了也不知道善后,小姑娘自己找上门来,哭哭啼啼的,看的我都心疼!” “昨日他约她在初见的地方见面,说必要给她一个交代……” “初见的地方?你可知是哪里?”倾城好奇起来,随即又嗔道,“交代?怎么交代?娶了做妾,还是弃之不管?我平生最是瞧不起这样的负心汉!” 落花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心想你不也是掳劫仙界的美少年吗?与他又有多少不同? 倾城没有察觉出她的异样,又问道:“若是真的娶了,你可是同意?” “他要做什么也无需问我是否同意,我不过是他的一个玩偶。若是他真要娶她,我倒是高兴,只是委屈了那女孩儿,他岂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我看洛世奇不会娶她,他的魂都被你勾走了,一门心思全在你身上,哪还会娶别人?只是不知他如何打发这丫头的!” 落花没再搭腔,心里却怜悯起那个女孩儿来。一时都沉默了下来,倾城这才想起洛世奇交代的事。她从袖里掏出一个不起眼的小瓷瓶递给落花:“呶,落胎药!” 落花一愣,迟疑着接过了小瓶。 倾城又说:“每日一片,时辰固定,吃足三月才会有成效。” “三月?” “呃,这样的,这药丸独特,吃的时间虽长,却不伤身体,比一般的落胎药更安全,而且可确保无虞。” 见落花将信将疑,倾城忙又解释:“这不是凡间的方子,是太上老君炼丹房里的童儿偷拿给我的,我可是献了半宿殷勤,他这才肯给我。你得好好谢我,而且不管出什么事,你都不能说是我给你的药,若是被洛世奇发现,我怕也是涟漪的下场!”落花这才信了,忙谢了她一番。 见任务完成,药丸也给了,慌也说了,倾城坐不下去了,找了借口,退了出去。 落花端视着倾城给她的落胎药,不由自主的抚上了平坦的小腹。这孩儿,定是那日醉酒,在他的别院……原本想趁他不知道的时候偷偷落了胎,去了这块心病,可是他似乎已经察觉了。又想起方才覆疏的话,若是她私自落胎,洛世奇知晓后定不会放过师父,而且他……他定然还会强迫她,直到她再次怀孕! 如今的她不过只是他掌心的一只蝼蚁,他掌握着她的命运和对她身边之人的生杀大权。他看着她绝望挣扎,却又不急着将她捏死,还总是故作好意的关心她,照顾她,好似这一切不是他造成的;好似他不是一个始作俑者,而是一个救世主!如果这就是他所谓的爱,那么他的爱就是自私、占有和掠夺!她怎能甘心为这样一个人诞育孩儿? 就在落花思虑辗转,愁肠百结的时候,珠帘掀起,洛世奇走了进来。 “花儿!” 落花一惊,慌忙将小瓷瓶背在身后。 “怎么了?”他明明在门口站了多时,早已经将她的一切举动尽收眼底,却又来明知故问。 “你回来了?”落花忙岔开话题,“那女孩儿,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呃……”洛世奇停顿了片刻,故作踌躇,半响才道,“我纳她做妾可好?” 落花抬头看他,见他还是往日的那副笑容,也看不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不知回复什么才能叫他满意,于是她沉默了。 “怎么了?吃醋了?”洛世奇拉她坐到床边。 “那女孩儿也是可怜,我看她对你倒是一往情深,不如……” “你同意了?你愿意跟别人分享我?” 落花迟疑的点了点头。 “但是我却不愿让你受委屈,我的心里也容不下别的女人……”这般说着,他的身子慢慢倾斜了过来。 落花伸手抵着他的前襟,刻意保持着两人间的距离,不满道:“既是如此,你为何还要招惹她?我看她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倾城说她已经在魔宫外面等你半个多月了,今日你可是拒绝了她?” “你别操心了,我已经妥善安置好了她,她以后不会再来了。”见落花面露不悦,洛世奇忙又很是无辜的解释,“我可没碰她一下,她自己喜欢我,我有什么办法!我都已经跟她说开了,说我已经娶妻,也祝愿她能早日找到她的如意郎君!” 落花半信半疑,也没再追问,他的心思岂是她能猜度的?虽在心里怜悯那女孩儿,却也无能为力。 洛世奇矮着身体靠过来,头颅埋在她的颈窝,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今日可午睡了?你现在应该疲劳嗜睡才对……” 落花猛地转头看他,虽满腹疑问,却不敢问他,更不敢答他。洛世奇也不再问,一揽手臂将她拥进了怀里。 落花依偎着他的肩膀,不敢挣扎,恍惚间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不禁开口问他:“你衣上是什么香味?这么特别。” 洛世奇一怔,他心里明白是曼珠沙华的花香,却故作轻松的说:“是吗?许是那个姑娘身上的香粉,你可是吃醋了?” 落花不答,想挣脱他的怀抱,他却不许,紧紧拥着她:“别走,再让我抱会。许是最近内力耗损,反噬次数增多,时间也更长,不知能不能等到我们孩儿的降生……” 落花浑身一激,打了一个寒颤——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别担心,我定会撑到你生下孩儿那日……” “我……”落花本想回他,不必强撑下去,更不必等到那日,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因为这毕竟不是讨喜的话。如今她处处受制于人,顺从自保才是上策,何必还要故意惹他不快? “放心吧,我会妥善安置你们娘俩,最近我日日输内力给你,不日你的魔力便会爆发,待你成了魔神,那时即便我不在了,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落花心头一热,忽又听他轻声埋怨:“既然怀了我的孩儿,又为何不告诉我?你是不想给我生孩子吗?”落花不敢作答,捏着小瓷瓶儿的手却在不住的颤抖。 “花儿你竟恨我如此吗?”虽是一个问句却并不等着她的回答,又说,“不管你多记恨我,我却还是爱你,放心不下你。”说者语浅情深,真情流露,听者也是心里一颤。 洛世奇没再说话,只默默拥着她瘦弱的肩头,享受着二人的这段难得的温馨时光。落花也没有言语,伏在他的怀里,手掌却不自觉地移到了腹部。 ☆、爱恨不明 天帝幺女跳了诛仙台的消息第二日就在五 分卷阅读160 分卷阅读160 分卷阅读16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6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61 界传的沸沸扬扬,众人更是议论纷纷。落花知道这一消息已经是几天之后,还是倾城告诉她的。原以为涟漪是天帝最小的女儿,没想到竟然还有个尚未出阁的,可就是这么个金枝玉叶的天之骄女,如何会跳了诛仙台呢? “还是脱了衣服跳下去的!”倾城神秘兮兮的说。 “为何要脱了衣裳?” “这事天帝原是瞒着的,知道的人极少,还是昨日天庭的一个侍卫告诉我的!依照我的猜测,左不过一个‘情’字!天帝的这个小女儿闺名唤作曦娥,一直养在深宫,少有人知,天帝更是对她宠爱有加,她今年的仙龄是一百三十岁……” “一百三十岁?” 见落花惊讶的神色,倾城不屑的瞥了她一眼,意在驳斥她的无知:“这在仙界只是少年时期,换成凡间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对女孩子来说,正是怀春的年纪。” “可知她为何要跳了诛仙台?天帝可查明了原因?” 倾城轻咬下唇,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才十二三岁的年纪,身份又如此贵重,却脱了外衣跳了诛仙台,竟然连修来世的机会都不求,却是为何?若是殉情,也说不通呢,想她一个深闺小姐,哪有机会接触男子?即便真有喜欢的人,叫天帝赐婚就是,犯得着跳了诛仙台?” 落花却莫名的想到了等在魔宫外面的那个黄衫女孩儿,忙又追问倾城:“天帝那里怎么说?” “无论是什么,都不是光彩的事,天帝那里无一例外,定是要隐瞒的,即便他们知道真相,也断不会泄露出来。天宫里的那些婢子、侍卫的嘴巴可都紧的很,便是昨日与我约会的侍卫,任凭我再三追问,他也只说不知!” 忽然她又想起了什么似得说:“还有一件事你定然关心:今日仙界下了战书,要讨伐你的夫君洛世奇呢,说是要替天行道,诛杀仙门的叛贼!我们都是奇怪,这洛世奇偷了魔力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仙界怎要在这个时候大动干戈?都说天帝此人城府极深,凡事运筹帷幄,既然一早都忍着没有动手,定是想等他被反噬而死,不费一兵一卒,好坐收渔人之利,怎地现在又如此的等不及?近日又恰逢他最宠爱的小女儿跳了诛仙台,不能不叫人揣测。都说他是受了刺激,乱了方寸,才会如此不明智!” 落花没有说话,心里却寻思了起来,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儿。倾城以为她是担心洛世奇,安慰她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洛世奇既然能胜过秦子净,想是仙界还没有谁能是他的敌手!” 落花瞥了她一眼,依然没有接话,倾城又絮絮叨叨的说着曦娥跳诛仙台的事,不多一会落花就疲累不堪,等倾城告退之后,她就上床休息去了。 洛世奇每日给落花输送内力,自那日在魔宫外面封了她的内力之后,到现在都没有解除,所以落花自己也不知道她现在的修为到了什么程度。 这日洛世奇正准备给她绾发的时候,魔力忽然反噬了。许是他不愿让她看到他狼狈的一面,许是依然不相信她,他强忍着疼痛,拖着不听使唤的身躯一个人去了结果。 落花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里的自己,有那么一刻的恍惚,她不知道身在何处。这几日她一直处在这种混沌而迷糊的状态,直到阳光透过窗棂,照上铜镜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去挡镜里反射出的那道叫人晕眩的强光,她也彻底醒了过来,从袖里掏出那个小瓷瓶,小心翼翼的放在梳妆台上,仔细端详起来。 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秦子净。 距十二月初五的婚期已经过了两个月,覆疏说师父是在日夜修炼,却不知他被锁骨针伤到的筋骨可全好了?他这两个月又是怎么过的?那日他立在云端迟迟不走,可是舍不得她?难道说师父竟对她改了心意?落花不敢去想,却又忍不住不想,她的原本枯井一样毫无縠皱的心又阵阵抽痛起来。再看到眼前的小瓷瓶,更是悲从中来,她举起了手,想捶在该死的肚子上。手握生拳,就要落下的时候,却又定在了空中,覆疏的话在她耳边徘徊。 “师父!”落花在心里默默的呼唤,犹如一只落入狼群包围的小鹿,精疲力尽又无处可逃,只得放弃了抵抗。她握紧的拳头松开了,伏在梳妆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与那日被洛世奇从阑珊谷强行带回来不同,这是悲伤绝望、俯首认命的哭声。落花知道她这辈子跟师父是再不可能了,她如今居于人下,苟延喘喘,不过是想保护他! 洛世奇! 想到这个男人,落花恨得牙痒,恨不能将他剥皮抽筋,撕碎了,剁成肉泥。手刚碰到小腹,所有的怨恨都只能是一个空想,如今的她自身难保,又怎能是他的对手?那么就等着他被反噬而死吧,也不需她动手! 想到他被魔力反噬的痛苦模样,落花不禁又心生同情,这些时日他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悉心照顾,统统都涌上了心头。尽管知道他居心叵测,知道他是始作俑者,知道她该恨他,不该同情他,但她心头的柔软还是莫名的被触动了。甚至有时候,这同情还混合了别的什么情绪,成了一股复杂的感情,缠绕在她的心头,让她在不经意间,总是无故想起他来。落花一惊,心猛地一震:这些时日想他的时候竟比想师父还要多!莫不是她改了心意,恨竟变成了爱? 爱?她怎么能想到这个字眼!不恨也就罢了,怎能是爱? “不!”落花情绪失控,手臂一挥,将梳妆台上的物什一起拂到地上,妆奁盒里的珠宝首饰散落了一地,好在地摊厚实,倒也没碎。众多宝物中,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不起眼的小瓷瓶,它在地上翻转了几圈,骨碌碌的打个几个滚,最后停在了她的脚下。落花想也没想,直接踩上了这白色小瓶,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仿佛是把所有的怨恨和不满都撒在了这小瓶上。终于她瘫软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瓶子依然完好无损,她抱着膝盖,委屈的痛哭起来 她现在恨的不只是洛世奇,还有她自己。因着肚里的这个孽障,如今的她没脸再见师父,甚至连想起师父都是一种亵渎;而洛世奇,即便日日想他,也不过是因为恨他,还能是什么?落花一遍遍的跟自己重复着这些,直到力竭昏了过去,终于可以暂时搁下这些不去想了。 当反噬结束,洛世奇来看她的时候,落花已经伏在地上睡着了。开始还担心她出了什么事,看到她脸上已经干了的泪痕,又看到地上的小瓷瓶,他什么都明白了。本来他死里逃生,撑着疲累不堪的身躯只是想来看她一眼,然后洗个澡,好好睡一觉,现在见她这样,他的双腿便再迈不开去,一心只想守在她身边。 洛世奇的眼里,落花不算顶尖美人,五官虽也精致,但与宫里的那些绝色 分卷阅读161 分卷阅读161 分卷阅读16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6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62 佳丽一比,就无甚凸出了,甚至可说是普通。唯一能让人记住的或许就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吧,其他的,或许连倾城都比不过,便是这样的她,为何却能独独占了他了心?夺了他的心,竟然还都不喜欢他! 洛世奇握住了落花放在锦被外面的手,附身在床前,像个孩子一样懊恼又无助的问她:“花儿,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呢?我对你一心一意,一心为你,你却总是误会我,拿剑刺我,甚至还要杀我,如今你有了我的孩儿,你竟然也不想要……我对你的一片真心,你真当感觉不到吗?怎么还要这么对我呢?” 其实早在洛世奇抱落花上床的时候,落花就醒了,但她却一直装睡。 洛世奇毫不知情,他慢慢俯身,依偎在她的身旁,呢喃倾诉:“你的心里便只有秦子净一人吗?你的心为何不能腾出一点地方,让我挤进去一点点呢?我十分的爱都给了你一个人,可你却不肯给我一分!甚至我为了你不顾性命,你也不屑一顾!我一向自负聪明,原来却是个傻子!遇见了你,喜欢上你,我便成了傻子!可你不仅不爱我,还恨我,你是我的娘子,可连我的孩儿你都不愿生,我该拿你怎么办呢,花儿?我的心很痛,你可知道? 为何你偏偏喜欢秦子净呢?你爱临渊都可以,至少临渊对你全心全意,独独秦子净不行,他不配!他根本不爱你,他那么对你,又不要你;仙魔对峙之日,他始终袖手旁观,他才是真正伤害你的那个人,我想杀他也是为了你,我要给你报仇!我说过那些伤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留!涟漪已经死了,那是她咎由自取!韩易,昨儿个也已经被我杀了……” 开始他言辞悲切,字字情深,落花的心也被他隐隐触动,最后他说到韩易的时候,落花心里一惊,被下的身躯不禁动了一下。洛世奇察觉出了她的变化,忙唤了一声:“花儿?” 得不到回应,床上的人儿似乎睡得很熟,然而他的眼里却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他不再说话,而是慢慢贴上她的耳朵,坏心眼的嘬着她小巧的耳垂。 痒痒的怪难受,落花强忍着不动。 洛世奇心道:“看你能忍到何时!”又嘬了片刻,见她依然没有反应,犹如真的睡着了一般,他不禁怀疑,刚才是不是他的错觉?为了一探究竟,他沿着她的耳垂一路往下轻啄她的脖颈,动作之轻,犹如毛毛虫爬过般的酥·痒,忽然又冷不防的咬了一口她脖上柔嫩的肌肤。 颈项的微痛,让落花差点惊呼出声,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洛世奇坏笑着,眼里的玩味更重。 落花的手心都出了细细的汗,她握手成拳,紧紧的捏着,生怕不小心叫他察觉出她在装睡。其实即便她现在醒来也是寻常,但是落花又惊又吓,魂都没了,哪里还能想得这么周全? 落花的一举一动洛世奇都尽收眼底,他停下了动作,却没有放过她的打算,看到她那娇艳红润的微张的小嘴,恶作剧的心里更甚。 落花以为他终于放过了自己,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忽听他说:“小坏蛋,看你装到何时?”话未说完,已经覆上了她的唇瓣。 ☆、心乱了 唇瓣被对方蛮横的啃咬蹂·躏,甚至还要攻占进来,落花再也装不下去了,她突地坐了起来,一把将他推开。 洛世奇踉跄了一下,咧嘴一笑,顺势斜卧在床边,只手撑在发里,半眯着凤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怒目圆睁的落花,似乎是在等她发火。 落花红着脸,嗫嚅道:“你……你不是说过……” “说过什么?我说过的东西太多,一时也想不起你问的是什么。” “你故意的!” 他探出一指,点上她的唇瓣,被她一把推开,他却不恼,笑着说:“谁叫你不听话,醒了却还装睡,可是不想见我?害我担心你半天!” 说完他又把绝美的桃花脸凑到她跟前,压低了声音,暧昧的问:“如今你醒了,要不要再亲一下?回味一下?恩?” 落花眼里现出鄙夷之色,人却直往后退缩。洛世奇柔声宽慰她:“别怕,别说你现在怀孕了,便是你现在没有身孕,我也没有力气碰你,反噬刚过,我累得很!” 落花长舒了一口气,深深看了他一眼,如花的笑靥背后是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孔,她不由得脱口而出:“你可要紧?”话一出口,却又懊悔不已,不是一直咒他死了才好吗,如何现在又有这样一问? 看到她的小脸一会泛红,一会变青,又害羞似得低下头去,洛世奇的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暖意,嘴上却依然调笑着:“你关心我?不想我死?” “不是……我……”落花语塞,忙岔开话题,“韩易是怎么回事?你杀了他?” 听她提到韩易,洛世奇的脸色严肃了一些:“不错,昨日天帝派他来打头阵,我便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韩易,我正准备去了结他,他却自己送上门来,他已经被我杀了!他差点要了你的命,我如何能放过他?” “韩易也只是听命于人,你何必杀他?” “你放心吧,罪魁祸首是天帝,早晚有一天我会替你报了这个仇!” 看着满脸恨恨之色的洛世奇,落花踌躇道:“天帝下了战书要取你性命,你自保都难,如何能替我出头?” 闻言,洛世奇微微呆了一下,随即凑到她跟前,像个孩子似的眉开眼笑的问她:“你担心我?你心里开始喜欢我了是不是?” “胡说!”落花征了一下,马上驳斥他。 “我不信!就算你不承认,我也还是感觉到了!来,快过来,让我抱抱你,也让我摸摸我们的孩儿!” 落花不依,又往床里挪了挪。 洛世奇倒也没有勉强,柔声问她:“这几日怎么样,新来的厨子做的饭菜,可还合你的胃口?” 落花点了点头。 “你比以前可瘦多了,现在可不是你一个人在吃饭,所以你得多吃点,想吃什么吩咐下去,膳祖是皇宫最好的厨子,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不会做的。每次看你扒拉那么两口,我都想亲自喂你,如果你下次再吃不完一碗饭,我就一勺一勺喂给你,直到你全部吃光!”洛挑衅地看着落花。 落花一咬牙:“你出去,我要睡觉了!” “正好,我早累了,躺下一起睡……” “你不是说过……我若是不愿意,你绝不碰我的吗?怎么现在说话不算数?” 洛世奇满脸无辜的说:“我说过吗?我都不记得了呢,幸好你提醒!那好吧,床够大,我不碰到你就是,你躺下吧。”落花气的满脸通红,明知他耍赖,却也没有办法。 洛世奇不以为然,翻了个身,仰面躺着,疲累的闭上眼睛:“你不放心我 分卷阅读162 分卷阅读162 分卷阅读16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6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63 ?那好吧,我先睡了,这样你该放心了。” 言罢他不再说话,静静的躺着,落花倚靠在床里,不敢动作,怕他又是装睡。过了好半天,见他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真的睡着了一般,连呼吸都很轻。落花心想他被魔力反噬,疲累至极,又过了这么半天了,定是睡着了。 看着他的睡颜,她忽然想起那日在梅园,他唇贴红梅的俏皮样,不禁在心里轻叹,也只有睡着的时候他才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 这么想着,她靠过去给他拉上被子,掖被角的时候,那本该睡着的人儿忽然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还兴奋的大喊:“原来你真的关心我!” “你……你原来装睡!”落花又惊又怒。 洛世奇微一用劲,落花跌进了他的怀里,他紧紧的把她拥在胸前,小孩儿家的口吻,撒娇似的说:“就许你装睡,不许我也装一回吗?我若是真的睡着了,怎么知道你关心我?” “我不是关心你,我是怕你着凉……” “怕我着凉,还不是关心我?小坏蛋,还要抵赖?” 洛世奇边说边将自己的唇抵在她的额上,很是开心的不时么么两下,落花避也避不开,更是慌乱不堪,忙又解释:“只是小事一桩……若是我,换了你也一样会给我盖被子的……” 洛世奇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局促不安的落花,问她:“为什么不承认你对我好?” “即便是个路人,我也会这么做的!你……你小题大做!” 洛世奇不言语,只怔怔看着他怀里,鹿一样瞪着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的小人儿,心里满是欢喜。 落花不明白他怎么忽然沉寂了下来,直到对上他那双温柔的眼睛,才发觉跟以往都不同。那里面有两团火焰在跳动,诱惑着你,挑逗着你,想与你一起燃烧,哪怕是化为灰烬,也心甘情愿!落花心里一惊,忙挣扎着要坐起来,谁料洛世奇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你……你不是说你没有力气……”落花惊恐万分,却又挣脱不开。 “这话你也信?”他坏笑着,轻捏着她的下巴,脸孔渐渐压了下来。眼看着他的吻就要落下来,落花没法转头,连忙闭上眼睛,嘴里咒骂了一句:“骗子!” 谁知洛世奇却停住了动作。片刻之后落花睁开眼来看他,见他伏在她的上方,轻笑着,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眼里满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 “就是这样,睁开眼睛,我要你看着我,记着我是谁,以后不管到哪一天,都不许你忘了我!”他贴着她的耳垂,用魅惑人心的声调耳语。 “你……你下来……” 洛世奇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坏心眼的问:“你想上来?这才像你嘛!我就喜欢主动又热情的女孩儿!”说着就贴着她的耳根,一点一点的轻轻舔舐亲吻起来。 落花慌了,情急之下忙撒了个谎:“你压着我肚子了!” 洛世奇一惊,果然停了下来,仔细查看了一番,才道:“小坏蛋,居然骗我!我明明是撑着身子的,而且开始就刻意避开了……看我怎么罚你!”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促狭。 说完低头吻住了她的唇,毫不客气的在她的嘴里攻城略地。落花开始还呜呜咽咽的挣扎,待他的手掌抚上她前胸的时候,那挣扎慢慢变弱,渐渐变得和缓,顺从。 洛世奇确实是个调情的高手,落花这样不谙世事的女孩儿,哪里禁得住他的逗弄,不一会,她就彻底弃械投降,沉醉在他漫无边际的亲吻和爱抚里。待得外衣褪尽,他来解她亵衣系带的时候,她闭着双眼,无意识的哼了一声:“师父!”声音低沉,近乎呢喃细语,徘徊在她前胸的洛世奇还是听见了。他愣了一下,略一沉凝,迅速褪去了她的衣裳,他自己的外袍都没脱,只撩起衣摆,褪下了里面的衣裤,探到她的身下缓缓动作,一边吻着她的唇,轻声细语:“宝贝,睁开眼看我……我要你记着这一刻是谁……” 身下的人儿意乱情迷,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他又吻上她的眼睛:“睁开眼!我要你看着我!” 忽然他猛一挺身,异物的侵入,落花猛地睁开眼来,见上方那人穿着白衣,披散在两侧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摆,她有一秒的恍惚,不自觉的叫了一声:“师父?” 洛世奇憋屈着的涨红了的俊脸上有了一抹怒意,动作也不由得蛮横起来:“你是我的,不准再想秦子净!” 秦子净三字让落花彻底惊醒了过来,她“啊”的一声尖叫,捏动着身躯,又哭又闹的挣扎起来。双手捶打着他的前襟,粉拳打在他的身上跟挠痒痒似的,洛世奇不恼反笑,只手压下她的双手,雨点般的细吻落在她的脸上,亲她的额,她的眉,她的鼻尖,她的脸颊,一边还气喘吁吁的说:“乖,别闹,让我好好爱你,像开始那样享受,只是别闭着眼睛,好好看着我,我要你永远记住,是谁在爱你……” 这般说着,吻已经来到了她的脖颈,落在她的肩膀,锁骨,心口,胸前……似乎是想在她身上烙下他的印记,标明他对她身体的所有权——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永远是他的! “你这个禽兽!”落花声嘶力竭的怒骂。 “禽兽?刚才搂着我的脖颈嘤嘤乱叫的是谁?这次我可没强迫你!”他的动作缓了下来,喘息着说:“你知我反噬过后很累的,衣衫也是你自己脱的,你是我的娘子,如此投怀送抱,为夫怎么也得勉为其难,你说是不是?” “你……你不要脸……你给我下来!” “怎么?你真的想上来?这次不行,我太累了,没力气跟你折腾……”说到“折腾”的时候坏心眼的猛一用力,落花不设防,“啊”的一声大叫。 她上方的那张俊脸邪恶一笑,满意的确认:“你心里有我,还想骗我!这就是对你的惩罚!” 落花哭闹着,挣扎着,没一刻安生,洛世奇压在她的身上,劝道:“别动,你再动小心我压坏了孩儿……” 落花哪里理他,不断的挣扎扭动,叫骂着想摆脱他:“禽兽,畜生,混蛋,王八蛋……” 他那张时近时远的脸带着一样的坏笑:“听腻了哼哼唧唧的叫声,你换的这花样倒也新鲜,继续叫,我喜欢听!” “你这个骗子!给我滚……” “宝贝,你若是乖乖的不再胡闹,很快就结束了,你若是一直挣扎,兴许还有半天,想要快还是慢,你自己掂量!” “你……”落花委屈的呜呜的哭了起来,认命了一般,果真不再挣扎。 洛世奇低头吻着她的眼泪:“别哭,顺着自己的心意,像开始一样,你不是很快乐?相信我,我会让你快乐的,抱着我!” 尽管是这样的时刻,他却依然没有丝毫的猥琐, 分卷阅读163 分卷阅读163 分卷阅读16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6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64 反而更具诱惑,引得人更加沉沦其中,不可自拔。落花不敢再看他,更不理会他,别过脸去,任凭他为所欲为。 “你也喜欢的是不是,又为什么要假装呢?” “你闭嘴!我是被逼的,我根本不喜欢你,我只爱我师父一人!你这个骗子,你要发泄完了,就滚下来!” “口是心非!”洛世奇一边做着最后的驰骋,一边宣誓:“你是我的,看看现在是谁?连你肚子里的孩儿也是我的,还要拿秦子净来气我?小坏蛋!心里有我,还不承认,叫你不承认,叫你不承认……” “不!”在落花撕心裂肺的长吼声里,洛世奇适时吻上了她的嘴,吞下了她的声音,也完成了最为畅快的一次欢爱。 落花咬破了他的唇他也不在意,嬉笑着说:“咬我是因为我没让你尽兴?太疲累了,只顾着自己,下次一定好好爱你!恩,我保证!” 他依然伏在她的身上,许是彻底放松下来之后疲累之感更甚,落花轻轻一推,他就翻了下来。落花连忙摸了一件衣服遮在身前,蜷缩在床角,眼泪巴巴的看着他无比餍足的模样,心里原本对他黯淡下去的恨意,又像荒草一样的滋生,疯长,真想一刀杀了他,不,是千刀万剐! 洛世奇疲累的微睁开眼,瞥了一眼角落里的落花,似乎明白了她此刻的想法。他懒懒伸手,解开长袍脖颈处的盘扣,伸了一下脖子,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漫不经心的说:“你若是恨我,一会我睡着的时候,你把我杀了好了。只怕你不舍得呢!” ☆、变故 洛世奇疲累不堪,又餍足无比的睡去的时候,落花还蜷缩在床角,屈辱和愤怒让她簌簌发抖。眼前这个人,强占了她的身体,竟然还想奴役她的思想,想叫她低头、屈服,他做梦!落花低下头去,不想再看他一眼,但是哪里都充斥了他的味道,身上还满是他的口水。 “王八蛋!”她咒骂了一声,裹着衣服跳下床来,来到屋里的洗浴池,就着温泉水狠狠地擦拭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好似要揉搓下一层皮来,想用这样的疼痛来麻痹神经,可丝毫不能缓解内心的恨意。 这恨,是恨他,更是恨自己!竟然让他得逞了!上次醉酒,还尤可说,这次呢?立在池里的她恨不能狠狠的抽自己两个耳光!委屈的泪水滴答滴答的掉进水里,水面倒映着她的影子,“啪”地一声,她打碎了水里的那张叫她无比痛恨和厌烦的脸,矮身钻进水里放声痛哭起来,四处涌来的泉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声音。 第二天洛世奇醒的时候,落花还泡在池里,与她说话,她也不睬,正想下去把她捞上来的时候倾城来了,回禀说天帝派了五星七曜星君,已经到了魔宫外面,若是洛世奇不来迎战,便要屠了整个魔宫。 “这老匹夫,还来真的了!”洛世奇边说边整顿着外袍。 “花儿你先上床休息,等我收拾了他们再来陪你!”他看了落花一眼,又对倾城说,“你扶花儿去休息。” 见他走了出去,落花这才爬上岸来。 “怎地一大早就洗澡?昨夜你们……”倾城会意一笑,“不是说孕中禁止房事吗?怎还这样不加节制,也不怕伤了孩子?” 落花不理,走到屏风后面穿起衣服来。 倾城又问:“洛世奇……他那方面,比起我们魔王如何?” “你不是知道,何必问我?”落花没好气的答她。 倾城一愣,随即笑说:“我又不是他娘子,我如何知道?你怎地忽然恼了?” 落花不答,倾城才回过神来,心想她这莫不是吃醋?娇笑着说:“洛公子是很称我的心意,我也很是后悔,仙门里这么一个风流俊俏的少年公子,如何就错过了呢?只可惜上次我跟他表明心迹的时候,被他狠狠的羞辱了一番,他那一颗心都巴在你身上,我岂敢再生这样的心思?何况世间男子千千万,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我倾城岂能在一颗树上吊死?” 落花恍若不闻,穿上了中衣,径直往床榻走去,倾城一路跟着她,咯咯的娇笑起来:“我知道了,是他没让你满意!我就说嘛,谁能及的上我们魔王呢?” “胡说!”落花顿时红了脸,嗔怒道,“我和覆疏没关系……” 倾城笑着打断她:“对我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何必还要隐瞒我?你跟他若是没有这层关系,他会这么向着你?” “不管你信不信,我跟覆疏很清白!他帮我不过是看我可怜!我心里装着师父,谁也进不来……” “口是心非了吧?洛世奇这些日子对你可一改往日,我看都不像他了,活脱脱的一个临渊公子呢!他这样子,谁能招架得住?便是坚若磐石也该融化了,何况是女儿家的心?依我看呢,不出半年他就挤进你的心坎里了,什么秦子净啊,临渊啊,都得让出位来……” “你有完没完!”落花莫名怒了。 倾城一愣,随即笑了:“我看不需半年,现在就已经住到你心窝里了!这洛世奇,对付女人可真是有一手呢!” “你出去,我要睡了。”落花下了逐客令,心烦意乱的靠在床上。 倾城顺势坐在床沿,问道:“你不去看看?你那夫君前几日刚杀了韩易,重创了仙界的锐气,天帝盛怒,这才派了五星七曜星君出战。这五星七曜星君向来骁勇,何况还带了捆仙绳!若是一个不备被捆仙绳束缚住,纵使洛世奇魔力无边,也不见得能敌呢。如此,你可还是不担心?” “死了才好,我为何要担心?我心底都咒他死了几百回了!” “当真这么狠心?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如今也有了他的孩子,这话可是言不由衷?”倾城眼波一转,又低声问她,“上次给你的药,你可吃了?” “我……总之与你无关,若是被他知道了,我会一人承担!” 倾城垂目巧笑:“那我也就放心了!” 见落花侧身躺下了,这才起身,临走前又问了一句:“真不出去看看?” “不去!”落花翻身朝里,一副不想再搭理她的样子。 倾城姗姗而去,声音渐远:“你可是能睡着?心都已经跟着去了,何必还赖在这里呢!左右是睡不着,却还要死撑,这哪里像花儿你啊?”落花生气的拉上锦被,整个人都罩在被子里,这还不够,还捂上了耳朵。 本来很是疲累,以为一沾枕头就能睡着,谁知真如倾城说的那样,竟怎么也睡不着。倒不是担心洛世奇,而是想起了师父,那日大雪,他孤身立在云端的身影,深深的烙在了她的脑海。只要脑里一飘过这抹白色,她就委屈的只想流眼泪。眼泪落在枕上,又想到昨夜便是在这床上,洛世奇与她……她一个翻身滑下了床,跌坐在地上呜 分卷阅读164 分卷阅读164 分卷阅读16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6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65 呜的哭了起来。 到了晚上洛世奇都没来看她,落花开始也没当一回事,想着明日寻个机会问问倾城,谁知第二日倾城竟也没来。 第三日也没来。 除了与她一起困在结果里的厨子膳祖依旧每日三餐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一连几天都没有一个人来看她。落花安奈不住了,她猜到魔宫是出了大变故。五星七曜星君带了捆仙绳,是洛世奇不能敌?他死了吗?为何倾城也没来?难道仙界拿下了魔宫?因为她在结果里,所以他们没发现她?落花慌了,知道结果咒语的只有洛世奇和倾城二人,其他人进不来,她自己更是出不去,难道她要被困在这里一辈子? 耐着性子又等了几日,还是没有一个人来,她笃定外面的人都死光了,心里莫名闪过一个希望:覆疏说过师父是在谷里修炼内力,若是有一天师父来寻她,他定能破了结果,救她出去!转念一想,出去了又能怎样?师父还是师父,她还是她吗?她忽然害怕起来,曾经的她为了见师父一面,不惜一死,现在她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师父!不如就让她困死在这里吧! 就这样煎熬了十多天,已经是二月初了,落花所有的希望,幻想,不安和愤恨都在等待中磨光、耗尽了,她忽然安静了下来,不哭不闹也不吵,膳祖也尽心尽职,每日换着花样给她做饭,开始的食不知味,现在是做什么吃什么。 心静了,日子也就静了。她的身体依然看不出什么变化,想是才一两月吧,她倒也没了落胎的想法,甚至觉得有肚子里的小东西做伴,也是好事一桩,不然这寂寞的日月该怎么熬?有时还会不自觉的摸着平坦的小腹,跟那个才豆芽大小的小东西说话,告诉他今日她吃了什么,让他乖点别折腾,折腾吐了也还是要吃……至少此时她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了。 每次抚上小腹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想起洛世奇,每次她都忍不住嘟嚷一句:“自作孽不可活!”可是心却还是会不听使唤的抽动一下,不是疼,她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许是因为这个在她肚子里一点点长大的小东西吧。 洛世奇再来看她的时候已经是二月底,距离那日他去迎战五星七曜星君已经整整过了一个月。 落花坐在镜前,从镜子里看到那个一身牡丹花长袍的华服公子悄无声息的走进屋来,以为是她的幻觉,直到那人倚着镜台,对她甜腻的笑着,这笑她从未在他脸上看过,莫不是做梦了?他却只是看着她,不言语。 落花再三确认才发现真的是洛世奇,她几乎脱口而出:“你还没死?” “你盼着我死?” 倒还是他的口气,只是他的声音很轻,有气无力,落花这才注意到他一张俊脸毫无血色,更无生气,好似大病初愈,更似借尸还魂。 “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担心我了?”依然嬉皮笑脸。 落花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神色:“我吃的好,睡得好,为什么要担心你?” “恩,我都看到了,我很欣慰!” “看到也不来见我?”又是脱口而出,说了才知后悔,怕被对方抓着错处,忙又补了一句,“我只当你死了。” 果然,洛世奇笑言:“盼着我来见你?这些日子没等到我,可是失望至极?可有恨我?” “自作多情!”落花轻哼了一句。 洛世奇不恼,依然瞧着她轻笑,笑里满是宠溺和欢喜,半响才走来她的身后:“多日没有给你绾发了,很是想念,怕是以后没有机会了。” 落花一惊,猜到他是受了重创,有心想问,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犹豫再三,终是没有言语。 洛世奇却已经抚上了她的秀发,似是不满的嘟囔:“看看你,又披着头发!若是我不在了,没人再给你绾发,你是不是日日都要做这闺阁女子的打扮?” 落花看着镜里的那个富贵公子,恍惚中好像回到了袭月,那日在他的房里,他也是这般立在她的身后,细致认真又颇是温柔的给她绾发。 “发什么呆,叫你把白玉簪拿给我都没听到,在想什么?” 落花这才回过神来,见他手里拿着一支簪子,脸孔已经凑到了她的跟前,慌忙说:“我……哦,没什么!” “还骗我?我可从你的眼神里看的一清二楚了!说,可是在担心我?” 落花别过脸去,不答也不看他,生怕他真的看出什么来。洛世奇笑着不言语,忽然拂起长袍的下摆,直接跪在她的身前。落花一惊,忙转头来看他,他却已经伏在了她的膝上,手掌正覆着她的小腹。 “你……”落花欲站起身来,却被他一把抱住。 “别动,让我摸摸我们的孩儿,也让我抱抱你。”他的声音很轻,却饱含着无限深情,“我很想你们。” 看着这个伏在自己膝上的人,好似一个受了伤害,投在母亲怀里的孩子。落花不禁问自己,这是谁?是那个她恨不能杀了他的洛世奇吗?她迷糊了,心又莫名的抽动了一下,害怕的想要推开他,却又不忍心,只这么愣愣的抬着双臂,由着他抱着。 时间凝住了,落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原以为那早已经破碎不堪的心,又隐隐的跳动了起来。 ☆、功力丹 几日之后,洛世奇再来看她的时候脸色已经好了很多,似乎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只是一直没提那日的事,与她说话也多是问问她的饮食和睡眠。落花思忖定是那日他力不能敌,发生了什么极丢面子的事,所以他才不说。既然如此,她也没有追问,但她却忍不住不问问倾城。 “为何倾城也不来看我?她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她不打紧,只是昏睡了些时日。” “昏睡?现在可是醒了?” “我不是来陪你了吗,怎么还惦记她?”似乎有嫉妒的意思。 “她到底醒了没?又为什么昏睡?可是那日五星七曜星君误伤了她?” “误伤?他们根本是想一举歼灭魔宫,讨伐我不过是个幌子!” 落花心里一惊,忙又问:“覆疏呢,可是受伤了?” 洛世奇皱着眉,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看你,若是我不了解,定然又要误会你们的关系了!以后可不许你这么关心他!” “还有云川,苏既年,他们都没事吗?” “你连他们全都惦记上了?唯独不惦记我?我可是你的夫君……” 落花气恼的打断他:“问你正经的呢!” “别担心了,他们都没事。倾城内力浅薄,被神器‘御伏铃’的铃声波及,昏睡了些时日,现在怕是醒了。你想见她?” 落花点点头。 “好,明日我叫她来陪你!” 犹豫了一下,落花还是忍不住问了:“倾城 分卷阅读165 分卷阅读165 分卷阅读16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6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66 晕睡了……你可也受伤了?这些时日你在哪里?怎么脸色这么差?” 洛世奇故意凑到她跟前,想看看她是不是脸红:“到底还是问我了!这些日子惦记我惦记的狠了吧?说,是不是想我了?” 落花不答,低下头去,他轻轻托着她的下颚,逼她抬头看他。 落花别过脸去不理他,他却忽然把她抱进了怀里,头颅埋在她的颈窝,深深的眷恋和不舍。抱得那样紧,落花喘不过气来,不自觉的就开始挣扎,他依然紧紧搂着她,在她耳边耳语:“别动,让我抱抱你!花儿,我怕是等不到我们孩儿出生了!” 落花心里一颤,他这是要死了吗?他却没再说下去,落花也没敢再问,只乖乖不动,由着他这么紧紧的抱着。 第二日倾城果然来了,开口就问:“这些时日没见,听说你想我了?” 落花忙拉过了她细细端详起来,娥眉纤细,凤目含春,艳唇饱满,楚腰纤纤,婀娜多姿,俨然还是原来那个娇媚妖娆的倾城,不禁问她:“一个多月不见你来,说你昏睡了可是真的?” 倾城微一颦眉,嗔道:“别提了,说好的约会也没去,袭月仙山那公子可要恨死我了!” “问你正经的呢,出了什么事?”落花拉着她坐到桌旁。 “洛世奇没告诉你?这些日子他怕是也不好过吧,可有时常来陪你?” 落花摇了摇头,用眼神询问她缘由。 “他被神器‘画天戟’所伤。这‘画天戟’虽然不会伤他性命,但是会催发他的魔力,加快反噬的周期。当日土星君说他若是被‘画天戟’所伤,会接连反噬三个月,三月之后,即便不死也只剩半条命……” “三个月?”落花是见过他反噬的,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也不必担心,他昨日去找我,我看他也并无异常,不过才一个多月,想是火星君夸大其词,不足为信!”倾城安慰她道。 “他说五星七曜星君想歼灭整个魔宫,可是真的?” 倾城惊讶:“他真的什么也没对你说啊?许是怕你担心呢。那日来的可不只是五星七曜星君,这七个老头只是先来打头阵,随后赶来的有北斗七星君,雷公电母,袭月和武陵两大仙山的掌门,还有一些许久不曾露面的不乏盛名的仙界的散仙。这还不算,还带了诸多神器,单说我认识的就有‘捆仙绳’,‘御伏铃’,‘乾坤袋’,‘画天戟’。这架势是想将我魔宫夷为平地呢! 五星七曜星君当时就说,只要洛世奇俯首听命,便可饶了魔宫众人。洛世奇的魔力正值鼎盛,自是狂妄无比,又怎会听由他人摆布?当即夺了火星君手里的‘捆仙绳’,反手扔过去,倒是把那七个老头捆了个结结实实! 雷公电母随即也动手了,雷声阵阵,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应接不暇,都一一被洛世奇化解了。北斗七星君也来助阵,将他团团围住,战成一团。酣战的时候,玉虚子忽然出手,用‘乾坤袋’将他缚住,随即就响起了‘御伏铃’…… 仙界只顾着对付洛世奇,还没空腾出手来对付我们,只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那‘御伏铃’没能降住洛世奇,我可就惨了,被铃声震得昏了过去。所以这后来的事,我还是前几日醒了听苏既年说的。 他说洛世奇被困在‘乾坤袋’里的时候,众位仙家还是不放心,又把‘画天戟’从袋口伸进去倒腾,一面还说:‘这叛贼便是现在不死,一旦被这‘画天戟’所伤,接连反噬三个月,到时即便他有命活着,忍受不了反噬之苦,也必会自寻了短见,又何须我们动手?’ 都当他必死无疑的时候,洛世奇竟然顺着‘画天戟’爬出了‘乾坤袋’,不过他身上已经被‘画天戟’刺了好几个窟窿,还在汩汩的流着血,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服了那些仙家,难得的是只抢了他们的神器,并没有伤及他们性命。便是那持‘画天戟’刺伤他的土星君,他都没有为难他,只说:‘你们是仙界的人,各为其主,各尽其事,如今你们已经败了,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都走吧。若是有谁嫌命长,想为天帝以死效忠的,我也奉陪到底!’ 这倒是奇了,洛世奇这样睚眦必报的人,如何能如此大度的放了他们?那个用‘画天戟’伤了他的土星君,依照他的性子,早就该将他大卸八块了,如何还能放了他走? 而且啊,我刚醒就听苏既年说仙界传来消息,如是洛世奇命大,能躲过这接连三个月的反噬,天庭就会派人去西天求佛祖来收服他!你说天帝怎会如此心急,当真是赶尽杀绝!” 落花这才回过神来:“他不是反噬过了吗?如何说是三个月呢?” “我们也都奇怪呢,这洛世奇倒真有些本事!开始都还小瞧了他!” 落花这才明白他没来看自己的这一个多月,是日日受着反噬的苦,难怪那日看他脸色惨白,虚弱不堪。昨日他还说怕是等不到孩儿的出生,他是真的要死了吗?落花的心突地一下沉了下去,只觉得心里闷闷的,堵得慌。 日子好像又恢复到了往常,洛世奇依然时常来看她,落花开始还惦记着倾城跟她说的反噬之事,后来见他并没有什么异常,便也没再问起。 有时候夜里她睡着的时候,他也会来看她,第二日睁眼看到他坐在床沿,问他什么时候来的,他有时会说刚刚,有时会说夜里,然后会侧身躺在她身边,抱着她说说话。落花感觉他不同了,他身上与生俱来的流氓特性没有了,多了一些从来没有过的,从来不属于他的温润、柔软和体贴,虽然他还是会开开玩笑,但是再没有留宿过。 这日落花睡醒的时候,发现洛世奇伏在她的床边已经睡着了,一侧青丝遮住了他的脸,露出来的那半边脸色惨白,没有血色。落花思忖他是不是又被魔力反噬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叫他的时候,他醒了。 “你醒了?醒了也不叫醒我?”他起身上榻,靠在她的旁边。 “脸色这么差?可是昨日又被反噬了?” “没有。”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落花跟前,献宝似的说,“看到没?这是功力丹,这些日子没来陪你,我都在做这个。” 如玉一样润泽透明的圆形小球,托在他厚实的掌心,显得格外小巧精致,很是喜人。 “这是什么?挺好看的。” 洛世奇笑了:“这可不是用来看的,来,你躺好。” 他扶着落花躺下,伸手解她中衣的扣子,落花立马警觉的死死拽着衣襟,有些气恼的质问他:“你想干什么?” 洛世奇停下了动作,看着脸着霞色的落花,有心戏弄她一番,于是坏笑着说:“上次我只顾着自己,没能让你尽兴,我说过下次定要好好补偿你一番 分卷阅读166 分卷阅读166 分卷阅读16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6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67 ,不如就是今日吧,你看如何?” 看着他惨白的脸上如花的笑靥,落花的头皮阵阵发麻,结结巴巴的说:“不,不用了,你脸色不好,我……” 洛世奇忽然哈哈大笑:“看把你吓得,即便我现在想要你,怕也是有心无力。” 落花依然紧紧的拽着衣襟,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上次他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他的话岂能当真? “怎么?你不信?想必倾城都已经跟你说了,那日我被‘画天戟’所伤,反噬了一个月,整日在生死边缘徘徊,现在身体大不如前,我也自知时日无多,所以耗费了一些魔力,练了这功力丹。你听话躺好,我把这丹融入你体内……” “这是什么?功力丹?” “这是我三成的魔力,渡到你体内,能助你早日激发魔力,让你成为真正的魔神。本来不需练这功力丹,若是有个一年半载的时间,我日日给你输送内力,早晚你的魔力都会爆发。只是现在我的时日不多了,我早想到了会有这天,我只是放心不下你,所以我必须要让你变得强大,没有我的保护,你要保护你自己,也要保护好我们的孩儿,知道吗?所以现在你要乖乖的,来,把手松开。” 落花怔怔看着他,还是死死的拽着衣襟。 洛世奇俯身来掰她的手指,一边戏谑说道:“再不松开,我可要吻你了?” 落花这才听话的松开了手。 他解开她的中衣,将亵衣掀到一侧肩头。当她胸前旖旎的春光一览无余的倾泻在他眼底的时候,他苍白的脸色泛起了一抹嫣红,眼里隐隐有两团火苗在跳动。落花慌了,忙要拉下肩头的亵衣,被他一把拉住,正要挣扎,他一个翻身,撑在她上方,凤目的笑意更深:“我想亲一下!” 眼看他就要抵上前胸,落花大怒:“你……你这个无赖……” 他放过了她的胸部,直接覆上了她的唇,吞下了她的咒骂。落花裸着上身躺在他身下,不断的挣扎,打在他身上的拳头如同挠痒痒,渐渐的这拳头也平息了下来,洛世奇却没有像上次那样得寸进尺,品尝了她嘴巴的甘甜之后,就停了下来。 看着她微微泛红的小脸,存心想逗弄她一番:“怎么,沉醉了?说,喜不喜欢我亲你?” 落花气恼的别过头去,他又在她泛着潮红的脸上轻啄了一口,这才道:“好了,不逗你了,来,躺好。” 他扳正她的身子,把透明润泽的小球靠在她胸前,贴着她的心口。一阵温凉,落花不禁轻颤了一下,谁知他还坏心眼的用指尖轻弹了一下她的胸部,落花羞怒,瞪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坏笑的眼睛。 他倒也没再调戏,打坐的模样盘膝而坐,伸手探到她心口的功力丹上,催发内力,只见那透明如玉的球体微微发亮,丹身更是玲珑剔透,犹如透过灯光看到的一枚上好的羊脂白玉。慢慢的丹身开始发热,熨帖着肌肤甚是温润,如春风拂面一般的舒适,不多一会,温度升高,渐渐的越来越热,这热还蔓延到全身,到后来落花只想把剩下的衣服全都脱光,钻到冰窖里才好。 在意识还没模糊之前,她睁眼去看,那圆球似融化了一般,只剩拇指大小,周身发出耀眼的光亮,洛世奇微闭着双目,全神贯注的催发着内力。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落花再也忍受不住那一波一波袭来的热量,终于昏睡了过去。 ☆、反噬之苦 落花醒的时候屋里空无一人,之前的那股热量也已经消失殆尽,身体轻松了许多,微微运力,内力竟源源不断的泄将出来。难道是洛世奇解封了她的内力?昨日的功力丹……洛世奇他人呢?莫不是又被魔力反噬了? 出入他结果的咒语,落花是知道的,她倒一次也没去过,要不要现在去看看他?心动不如行动,随口念了咒语,斗转星移,瞬间她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房里布置很是简单,也可说是简陋,好似一个修炼打坐的禅房,只有一张修行的长榻,一目了然,一无所有,难道洛世奇就是在这里修炼?他一向讲究奢华,这如何能是他设置的结果? 屋里没人,静悄悄的,里间的房门微微开着,光线很暗,什么也看不清。落花忽然又懊悔起自己的冲动来,怎么能主动来找他?若是被他问起,又该取笑、奚落自己了。趁现在他还没发现,溜之大吉吗?就在她几番纠结不下的时候,里间传来了一声呻·吟。 那声音很小,几乎细不可闻,但是听在落花耳里却犹如响雷一般,能敲碎她的耳膜。她再也没法犹豫,快步走去里屋,只见一人蜷缩在地上,浑身是血,不断的抽搐着。 落花惊呼出声:“你怎么了?怎么全是血?”她跑过去扳正他的身子,当那脸孔映入她眼帘的时候,她“啊”的一声惊叫,跌坐在了地上。 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上微微张开了眼睛,细挑迷人的凤目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取而代之的是被人窥见了不光彩的秘密般的羞怒,嘶哑的喉咙里艰难的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不成句子的词语:“你……怎么……来了?你……你,出去!出去!” 那身富贵亮丽的牡丹花长袍早已经被鲜血浸染成了深红色。落花一时呆住了,要不是那根金灿灿的束发簪,她根本认不出眼前的人。他的脸上,脖上,手上,只要露出来的肌肤,都像被利刃割开了一般,伤口纵横交错,密密麻麻,没有一处完好,鲜血淋漓,皮肉外翻,血和肉模糊成一片,辩不出原来的肌理。再看他一身的血衣,落花知道他全身的肌肤,定然都似这般绽裂开来。莫名一阵痛楚袭上她的心头,心突地往下一沉,她不能想象他这样该有多痛?难道过去的一个月他都是这么过来的?纵使他有滔天的罪过,这样千刀万剐的惩罚也该够了。 “出去!”那蜷缩在地上的血人又发出一声沉闷的怒吼。落花知道他心性高傲,定然不希望别人看到他脆弱不堪的一面。她爬去他的身边,想把他抱进怀里,但是看到他浑身的伤口,伸出的双臂又停在了空中,眼泪已经忍不住汩汩的流了出来。 “别……别哭!我,我……不疼!”洛世奇段断断续续的呓语。 落花垂下了手臂,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浑身是血的他,只是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用平常的声调说:“你出去吧,明天我反噬过了,我去看你。别担心,我都已经习惯了!”他雪白的牙齿紧咬着下唇,强忍着不呻·吟出声。 落花噙着眼泪:“我陪你。” 他还要再说,落花探手到他的唇上,做了一个“虚”的手势,大约唯一完好无损的就是他饱满艳红的双唇。 他忽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眼里隐隐有泪光闪动,忽然那 分卷阅读167 分卷阅读167 分卷阅读16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6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68 眼睛慢慢睁大,好似要蹦出眼眶一般,眼神也变得狰狞凄烈,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他晕死了过去。 落花握着那血肉模糊的手掌,开始的害怕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忍心。她没有忘记他当初是怎么用锁骨针来折磨师父,逼迫她就范,甚至残暴的强占了她……但是面对这样的画面,她对他的恨意在一点点的流失,甚至在心里为他辩解:他对别人心狠手辣,对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女人素来就有的悲悯之心占了上风,她忽然觉得他很可怜,魔力虽强大,代价却是要忍受这样的痛楚,若不是她亲眼所见,她也根本不会相信,他怎能忍受这样的酷刑?凌迟?活剐?活着便要受这永无止境,不断循环的摧残和折磨,为什么还偏要费尽心机的去夺魔力,安安稳稳的回凡间做个皇帝,不是比现在好上千万倍? 看着昏迷的人儿,她心里反而希望他能一直这么昏睡着,兴许明天他醒的时候,这反噬便也能过去了。谁知不多一会他就醒了,是在抽搐中醒来,难道他是被疼醒的? 当看到在一旁守护着的落花,那凤目弯成了一道浅浅的月牙。她知道他是对她笑,但是他血肉模糊的脸上是辩不出笑容的。落花没有说话,只这么哀哀切切的看着他,他更是没有力气说半个字,一直咬牙隐忍,约莫个把时辰又昏了过去。她这才发现,他身上的那些伤口原来却是血管爆裂后撕扯开了皮肤产生的。人身上的血管千千万万条,一起裂开,看起来就好像千刀万剐一般。 多次以后落花才明白,他昏睡的时候那些血管会慢慢的一点点的修复,当他醒了,魔力在体内翻腾,温度不断升高,血管就又会炸裂,又一次撕扯开皮肉,犹如重新凌迟了一遍,所以那些伤口永远都是新的,鲜血也永不会凝固。如此反反复复,让他一遍一遍的受着无穷无尽的折磨。 天要亮的时候,落花打了个盹,半睡半醒之间感觉脸上痒痒的,睁开眼来,原来是他在摸她的脸,那近在咫尺的手掌上满是血红的脉络,看起来甚是怪异和狰狞。她这才想起昨日他反噬的事,忙去看他的脸,伤口和鲜血已经没有了,白袍也是焕然一新,但他脸上,脖上却浮现出纵横交错的深红色的纤细的血管的脉络,乍看好似尖刀刚刚割开的一道道血痕,又像是一张红色的细网,交织贴合着他的皮肤,把那脸切割成一个个细小的碎块,深夜看来直教人脊背生凉,胆战心惊,甚是怕人。 “别怕,已经在愈合了,很快就好了。”洛世奇看出她眼里的惊恐,安慰着她。 落花探坐起来,强自镇定的问他:“反噬已经过了吗?” 他点点头。 “你这样多久了?” “每次动用魔力,都会反噬,尤其是上次被‘画天戟’伤了之后,每次反噬都是这样。加上我前几日耗费了一些魔力炼制了功力丹……”他忽然不说下去,而是打量起她,“你现在觉得怎样?内力有没有提升?可是能感觉到异股力量?” 落花摇摇头:“没有什么特别的,还是感觉不到。” 洛世奇沉思了一下,随即笑了:“没事,以后你勤加修炼,魔力总有一日会爆发的。” “你的脸……”落花忐忑的问他。 “丑吗?怕吗?”洛世奇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甚至能摸到凹凸不平的血管的脉络。 落花摇摇头:“什么时候能好?” “需得到晚上吧。原来不需这么久的,现在反噬的次数多了,时间也越来越长,每次想去看你,都得挨到脸上全好了才行……”洛世奇苦笑了一下,“上次被‘画天戟’所伤,接连反噬一个月,这脸总也好不了,一直没法去看你,倾城也昏睡着,覆疏、苏既年,还有云川,谁靠近你我都不放心,所以……那一个月没人陪你,你可是怪我?” 落花不答,只是问他:“你为何要给我三成的魔力?你……你真的要死了吗?” 原以为他又要趁机调笑她一番,谁知他没有,反而极严肃的说:“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 落花侧耳细听,却听他问:“为何你的肚子还是看不出来?该有三四个月了吧?” 说着他斑驳的手掌就想罩上她的小腹,落花心里一惊,身形一闪,躲过了他:“你……你想跟我说的就是这个?” 他微微一笑,抽回了手掌,盯着她的小脸,半响才悠悠说道:“反噬很痛苦,花儿你是我撑下去的唯一动力,本来我想忍一忍,直到你生下孩儿。想必倾城也告诉你了,天帝已经放出话来,他要去西天搬救兵来对付我,他的救兵我原也不怕,我早晚是个死,只是我若死了,天帝那老匹夫岂能饶过你? 花儿,你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人,我很自私硬把你留在我身边,我知道你心里恨我,我就要死了,我却想要你活得好好的。若是能用我一死来交换你和孩儿的安全,我就是死也安心了!我考虑了很久,一直有这个念头,只是下不了决心,因为我想多陪陪你,多看看你。现在恐怕是再也拖不下去了,我怕是不能再陪着你了。” 落花怔怔看着他,没有说一句话。 洛世奇又说:“我答应了天帝的要求:不做抵抗,束手就死,条件是不能伤了你和孩子,谁知那老匹夫得寸进尺,竟然是让我跳诛仙台!” “什么?诛仙台?”落花心里一颤,和诛仙台联系在一起的除了嫣儿,就是前些日子莫名跳了诛仙台的曦娥,天帝竟然如此不放心洛世奇,必要看他魂飞魄散才安心?还是另有原因? “我已经答允了。”洛世奇看到落花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慌和失落,问她,“你是不舍得我吗?” “我看到你昨日被魔力反噬,我……”落花欲言又止。 “所以现在死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你不要难过。”洛世奇安慰她。 落花知道跳下诛仙台意味着什么,洛世奇虽然被魔力反噬,生不如死,却也未必要用这样的方式去死,他答应天帝,不过是为了保她的平安。想到当日醉仙楼上初遇的情形,眼前这个脸上、身上布满血脉经络的面目可憎的人,怎还能是当初的那个俊美少年?她的心里一阵难过,低下了头,感慨万千的幽幽说道:“若是没有遇见我,你便能安稳做你的皇帝,我……我们都不会是现在的结局……” “我却一点也不后悔!临渊愿意为你而死,你便一直记挂着他;我现在也愿意为你死,不求你爱我,只求你能将我当成临渊,也惦记我,我便知足了!” “你……”落花无言以对,心里却像烧开了的水,早已经扑腾开了。 洛世奇没有继续煽情,沉默了片刻,他又说道:“天帝虽然承诺保你和孩儿平安,但我对他却不甚放心,我若身死,他许会出尔反尔杀了你。” 分卷阅读168 分卷阅读168 分卷阅读16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6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69 落花抬头看着他,不明他这话的意思,忽听他又说:“这天下能护你的人只有你的师父秦子净……” “什么?”落花震惊,忽然警觉了起来,“你要做什么?” “放心,他是唯一能护你周全的人,我岂会再害他?”洛世奇笑着握上她的手,那手却在轻轻颤抖,“若是有他护着你,我死后,天帝就是想杀也杀不了你!” “不,我不要他护我,我也不想再见他!而且,而且师父的内力失了大半,上次又被你……他自身都难保,如何护我?”落花低下头去,心里悲苦的不能自已。 “锁骨针伤不了他,他回去之后必然日夜修炼,又已经过了三月有余,秦子净毕竟是上仙,内力定然恢复了五六成,跟原先自是不能比,但放眼整个仙界,他依然是翘楚!” “不!我现在……我既然跟你是这样的关系,你如何还能让他保护我?岂不自私的很?再说魔宫里还有覆疏和云川,根本不需要他!”落花有些恼羞成怒,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 这个回答正是洛世奇喜闻乐见的。他嘴角微翘,凤目里含着深深的笑意,衬着这张满是血红脉络的脸,更是惊悚万分。 ☆、天帝之约 洛世奇与天帝的诛仙台之约是三月十八。原本以为这次讨伐失败之后,天帝能消停下来,谁知他竟然扬言要去西天请佛祖,如此不依不挠,赶尽杀绝,甚至等不到他被反噬而死,看来天帝是知道了曦娥的死与他有关,魔力的秘密想必他也猜到了几分。 天帝如此做法,洛世奇自然也有他的打算。那日被‘画天戟’所伤,害他生生受了一个月的反噬之苦,他虽恨的牙痒,却也没有大开杀戒,反而很是大度的放那些仙家走了,不是他洛世奇换了心肠,而是为了他的长久大计——等他重生之后,这些人许就是他的臣子——他如何没有夺天帝位置的野心?他唯一遗憾的是不能看着花儿诞下孩子。天帝的为人他信不过,但是反噬之痛也实在难熬,若是真的搬来了佛祖,也是麻烦。思来想去,只得出此下策,真的跳了诛仙台,许还能讨得些落花的同情! 依照他对落花的了解,他知道她不会再有落胎的想法,怕只怕天帝会赶尽杀绝!花儿现在的魔力还没有爆发出来,尚不能自保,天帝早就已经怀疑她是天生的魔力继承者,迟早会寻个借口杀了她,如此魔宫岂是安全之地?覆疏,云川都只是外人,如何能对她尽心尽责?尽管他自己也不愿意,但是唯一可托付的人怕是只有秦子净了!上次他来魔宫救落花,如今便给他一个补偿的机会:三月十八,诛仙台上,将他的徒儿还给他! 洛世奇千算万算唯一没算到的就是秦子净会不会对落花动心?其实这念头也曾在他脑里闪现过,但是立马就被否定了。退一万步说,即便秦子净真有此心,今时今日的落花也根本不愿意。木已成舟,怀着他孩儿的落花如何还有脸面再去喜欢秦子净?怕是她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 再说,那日给她催入功力丹的时候,随即也把“先死而后生”的魔法施在了她的身上,只要他一死,这魔法就会生效。她若是想青春永驻长生不老,就要解封驻颜术,只要驻颜术的引子一打开,他就可以重生!重生之后,虽然会失了一些魔力,却再不必受这反噬之苦,那时他才有心来实施这坐拥天下的大计! 这个计划可说是天衣无缝!忽然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了他的脑海,曦娥死前也曾问过这个问题:若是她不解封驻颜术呢? 怎么可能?女人没有不爱惜青春容颜的!若是她不解封这法术,即便内力再高深,也还是要慢慢变老,她会看着自己老去而无动于衷?退一万步说,即便她不解封驻颜术,等她成魔那日,所有下在她身上的法术都会消失,那是他一样会重生! 想到这里,所有的顾虑都消失了,高兴之余又莫名生出了几分惆怅。将她一人留在这凶险的五界之中,他不甚放心,她又有了身孕,他想看到孩子的出生,这个想法是真实的,当然整个计划也是真的,把她也算计在里面,这也是真的,但是此时此刻他心里的爱和不舍更是真的。 洛世奇立在牡丹花丛里,一时间心里万分难过,他茕茕孑立的身影被夕照的太阳拉扯的分外狭长,映衬着富丽的牡丹花海,显得格外的孤独寂寞。 覆疏依着洛世奇告诉他的方位,顺利找到了阑珊谷,因他到过落花的潜意识世界,所以他对谷里的一切都不陌生,尽管如此,还是不禁感叹:好一个世外桃源!尤其是这桃花,开的分外艳丽,正准备驻足欣赏一番的时候,秦子净赶了来。 “是你?”这个身材高大,金发蓝眸的男子秦子净是认识的,上次仙魔对峙,便是他一心帮着花儿,现在他忽然来了阑珊谷,莫不是花儿叫他来的? 看到秦子净,覆疏也是一惊。同是男子,尽管不是第一次见他,依然还是不能免俗的被他出众的容貌惊艳到了,也被他散发出的超然物外的冷然气度震慑到了。他笑了一下说:“上仙气色很好,想必内力已经恢复了,真是可喜可贺!” “是花儿让你来的吗?”秦子净开门见山的问他。 覆疏立在一株桃花树下,随意锊了一朵桃花,凑到鼻尖轻嗅了起来,慢悠悠的开口:“上仙这是惦记徒儿?” 秦子净不答,冷眼看他。 覆疏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一袭素色的白衣,立在妖娆绽放的桃花树下,宛然一幅天然的倾城画卷,不禁叹道:“果然是绝色,难怪不管男女一个个都要倾慕于你!” 秦子净冷声问他:“你有何事?” “上仙怕是要失望了,是洛世奇让我来的。” 果然见他眼里闪过一丝异色,覆疏往边上一歪,斜倚着一棵桃树,眼睛半睁半闭的这么看着他,没有任何要说话的意思。 过了半响,秦子净忍不住先开口了:“他有何事?” 覆疏冰蓝色的眼眸闪过一丝笑意:“本月十八,诛仙台上,他要把你的徒儿还给你……” 秦子净猛地一震,打断覆疏道:“诛仙台?他想杀了花儿?” “怎会?他怎么舍得杀她?何况……”覆疏微微一笑,又说,“是天帝要洛世奇死!他们有约在先,洛世奇若肯跳下诛仙台,天帝便答允放过花儿。但是洛世奇担心天帝毁约,这才特意让我来通知上仙,劳烦上仙当日去一趟诛仙台,以防天帝出尔反尔。” 秦子净微微凝眉。 覆疏解释道:“前一阵子,天帝出兵讨伐洛世奇,洛世奇受了‘画天戟’的伤,想是被魔力反噬的撑不下去了,又怕他死后,天帝要杀了花儿,故而才出此下策。上仙放心,此事绝无阴谋,本来他打算将花儿送 分卷阅读169 分卷阅读169 分卷阅读17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7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70 来阑珊谷,独自去赴约,但是天帝命他夫妇二人齐赴诛仙台之约,他心里总不能放心,这才让我来邀请上仙,若是那日他死后,天帝图谋不轨,还望上仙出手相救! 这些便是洛世奇的原话,我已经全部转达了。” 说完又看了一眼面色冷淡的秦子净,宽慰道:“上仙不必担心,洛世奇虽不是好人,但对花儿却极用心。不出半月便是三月十八,天帝言明只他二人前去,我们魔宫众人不得旁观,上仙原是仙界的人,自然去得。上仙惦记徒儿,必然会去,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这便告辞了!”说着告辞却并不走,依然倚着桃树,看着秦子净。 回来的这些日子,秦子净日夜修炼,便是想着有一日能去魔宫把花儿救出来,如今少了一场恶战,便能接花儿回来,原该是好事,他却莫名的一阵心悸,高兴不起来。又想到了那日大雪,他立在云端俯瞰一身红色嫁衣的落花,此刻便又是当日的心情,隐隐的惆怅和落寞,极不好受。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金发蓝眼的魔王依然倚着树,似笑非笑,玩味十足的看着他。他不是说告辞了吗,怎地还没走? 覆疏直起了身,问道:“上仙刚才走神,可是在想徒儿?” “那日我会去,你请回吧。” 覆疏轻拍了一下肩背,掸了掸方才靠在桃树上的树屑灰尘,再抬眼看时,秦子净的白色身影已经走远,融入了这无边的桃色。他微微摇头,遁地回了魔宫。 这些日子落花一直惴惴不安,她自己都不明白到底在担心什么。是因为洛世奇要死了吗?还是因为那日可能会遇见师父? 她本欲推脱不去,既然怀疑天帝会出尔反尔,为何还要她一起去诛仙台?留在魔宫,岂不是更安全?洛世奇却说这是天帝的意思,又反问她:“你不想送我最后一程吗?” 眼看着三月十八一日日的临近,落花心里愈来愈不安,洛世奇却一如往常,好似没有这回事一般。自那日被她撞见反噬之后,也不避着她了,日日都陪着她,给她绾发,陪她吃饭,讨论孩子的名字,甚至一起准备孩子的衣服和鞋子……晚上也与她同塌而眠,但他都很规矩,再没有侵犯她的举动。有时深夜醒来,发现他不在榻上,便知道他又被反噬了,怕吵醒她,才一个人去结果里受苦。每每这时,落花都会心软,对他的恨意因为同情和怜悯,一分分的在减少。 三月十八前一日,她竟然在梳妆台上见到了师父的那枚传音螺。原以为是落在了客栈,却原来一直被他带在身上!如今他又把它放在梳妆台上,故意让她看到,是何用意? 落花无心猜想这些,她迫不及待的想听听师父的声音,可是要触碰到它的时候,她的手却在不停的颤抖,不争气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她没有勇气,最终还是垂下了手,呆坐在镜前,呆呆的看着它。往事一幕幕的浮上心头,尽管明日始作俑者就要死了,但是她也再不是原来的她了,如今的她还有什么颜面再见师父?便是再听一听他的声音,她也是不敢! 尽管她没有去碰那枚传音螺,但是这一整天她都心绪不宁,没有一刻不想着它。终于在第二天,洛世奇带她去赴约之前,她悄悄将它带走了,紧贴着心口的位置放着,昨日悬了一天的心这才找到了归宿,终于能安放下来了。 ☆、赴约 落花一早醒来,发现洛世奇靠在床头愣愣地看着她,不禁问道:“你一直没睡?” 洛世奇点了点头:“这么早就醒了?昨夜翻来覆去的,可是在担心我?” “今日是三月十八……” 洛世奇笑着握上她的手:“初次见你,你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那次我回宫恭贺母后的寿诞,路过醉仙楼,见你穿着男孩儿的衣服,有心戏弄你一番,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会成为我的娘子!才几年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更没想到我会这么早死,我长你两岁,今年虚岁也才十八!” 落花不由得忆起了醉仙楼上,那个一身华服,风流戏谑的小公子,心里一阵难过,感慨道:“若是我们没有遇见就好了,便如现在的临渊和我,没有交集,便也没有苦恼和纷争,活的平安喜乐。” “我却一点也不后悔!如今我终于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滋味了,就像临渊当日说的,看见你高兴便高兴,看见你不高兴便想哄你高兴,见你受委屈,便希望能代你受了,更会做出一些你想象不到的疯狂的事情来! 那日在袭月你跟我说的话还记得吗?你问我:‘深深爱着的人,深深的爱着别人,有什么法子’,我说我若是爱上一个人,即便她不爱我,我也必会想方设法叫她爱上我,如今看来,却是大话。只怪上天没有给我更多的时间,若是能让我再陪你个一年半载,兴许我也能慢慢住进你的心里。 花儿你恨我吗?我终于要死了,你可开心?” 落花茫然的摇了摇头。 他拿起她的手掌贴着他的脸颊,深情的说:“不管你多恨我,我都爱你,放心不下你!花儿,你知道吗,我不想死,我想日日都陪着你!”他的声音异常温和,落花知道他是个极少温柔的人,这样的声调更是从来没有过。再看他眼里闪动着的点点荧光,她的心忽地一下子也跟着柔软了起来。 “哪怕反噬再痛苦,一想到你,想到你肚子里的孩子,就觉得一切都值得!”说着他探手到她的腹部,“去年八月十五到现在,已经半年多了,花儿你心里还记恨我吗?” 落花犹豫着没答,他叹息一声又说:“不管你心里怎么恨我,孩子总是无辜的,我就要死了,不求你能原谅我,只求你把孩子生下来,不管是男孩女孩,我都喜欢!答应我吧,花儿,这是我的最后一个心愿了!” 落花迟疑着点了点头,虽然小腹依然平坦,除了呕吐嗜睡,还看不出任何迹象,但是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她已经与肚子里的那个小豆芽成了好朋友,他的存在提醒着她不是孤单一个人。反正洛世奇也要死了,在她的肚子里就是她的孩子,是她一个人的孩子,她会一直陪着他,永不抛弃他,绝不能让他的身世跟她自己一样! 再说洛世奇,他就要死了,天大的怨恨也该烟消云散了,何况他们还有这半年多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 见她点头,洛世奇猛地将她抱进怀里,欣喜若狂的说:“谢谢你,花儿!有一天我能活过来,必会让你做这六界最幸福的人!” 埋在洛世奇怀里的落花幽幽开口:“孩子我会生下来,我也会带大他,我现在也不再恨你,你尽可安心的走吧。” 话刚说完,洛世奇却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花儿,我不想走,我不想离开你,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花儿 分卷阅读170 分卷阅读170 分卷阅读17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7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71 我很爱很爱你……” 落花呆住了,一个大男人伏在她的颈窝里痛哭流涕,这种情况她还没有应付过,更是从没想过这人会是洛世奇。感觉到他的身体在瑟瑟的发抖,她竟也跟着难过起来,噙着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轻轻用手拍着他的后背,像母亲在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半响,又像哄小孩子似的哄他:“你再哭,小豆芽该笑话你了!” “小豆芽?是谁?” 落花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洛世奇忽然明白过来,心里深感安慰,不由得把她搂得更紧了。 过了半响情绪平复了下来,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刚才……你可不许笑话我!” 落花微微一笑:“我不笑话你,我只会告诉小豆芽,他有一个会哭鼻子的……”忽然打住了,“父亲”二字没有说出口。 洛世奇破涕为笑,又问:“有一天,我若能活过来,你会心甘情愿的和我在一起吗?” 凡人身死,尚可用凝魂珠续命,但如果是跳下了诛仙台,即便是天帝之女也无命重生,何况洛世奇这样的凡人? 他忽然放开了她,隔着一段距离,怔怔看着她,期待着她的回答。 “这是不可能的事,便是天帝的女儿……” “你回答我,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这个答案对你这么重要?” 洛世奇坚定的答了一声:“是!” 落花略一沉吟,朝他点了点头,人之将死,何必不留给他一点希望呢? 洛世奇猛地又把她搂进怀里,在她的发上亲了又亲,口里还一个劲的呢喃着她的名字。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快中午的时候才起身,倾城已经在外面恭候多时,说大家都准备妥当,听候差遣。 洛世奇只淡淡说:“都散了吧,今日我跟花儿一起去。你转告覆疏,感谢他这些时日的关照,今日我便把魔王的位置还给他,来日若有机会,定要好好谢他!” 倾城迟疑道:“我们都不去,若是天帝出尔反尔,花儿一人岂不危险?” “天帝说我原是仙门中人,又说诛仙台乃仙家地界,不容魔界踏足。至于花儿,她不会有事。” 坐在梳妆台前的落花一颗心都系在那枚传音螺上,压根没注意他二人说了什么。待洛世奇携她出了魔宫,飞上云端的时候,她才问道:“覆疏他们人呢?” “他们不来。” “只我们俩?” “这是我和你的最后时光,他们跟着反而不好。” 落花不再言语,心里却觉得奇怪,说天帝不可信,却还带她来,还不让覆疏他们跟来,这样不靠谱的行事作风,不像洛世奇的做法。忽然她的脑里闪过一个想法,难道……莫不是他通知了师父? 想到这里,落花再不能安心。洛世奇倒是没有了早上的伤感,一路上与她谈笑风生,不像是去送死,倒像是带她游山玩水。 落花忍不住开口问他:“今日我师父也会来吗?” “秦子净?”洛世奇饶有深意的笑着问她,“你想见他吗?” 落花摇了摇头。 “哦。我也不知道呢,兴许会来吧,他也算是仙界的人呢!” “不是你通知他的?” “我为何要通知他?你是我的娘子,我即便死了,也不愿看到你跟他在一起,为何还要通知他来?” “那日你说,只有他能保护我,今日覆疏,云川都没有来,怕是……” 洛世奇笑了起来:“果真不想见他吗?” “你这是何意?”看着他盈盈的笑意,试探性的口气,落花莫名的一阵恼怒。 洛世奇敛了笑意,没再说话,落花忽然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他一个将死之人,何必还要与他置气?再去看他的时候,只见他一身牡丹花长袍,盘发的金簪在阳光下金灿灿的,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他负手立在云端,目光悠远,看着远处徉躺在蓝天里的棉花糖似得一团团的云朵,往日的锋芒、傲慢和锐气顿减,唯独富贵之气不减,又于这贵气之外,多了一分恬静淡然。 料想他此刻定然不好受,有心安慰两句,又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是问他:“还有多远呢?” “快了。”他收回目光,看了她一眼,浅浅一笑,“这就着急了吗?我倒是希望能陪你永远飞下去呢!” “不如我们回去吧……” “回去?我们能回去哪里?这是一条必须要走的路。”洛世奇凤目微挑,漆黑的眼底闪过一抹小小的邪恶:“怎么?你终于不忍心啦?我还当你是铁石心肠呢!” “我是想对你铁石心肠,可是到头来,还是会心软。我都不知我是该恨你,还是该怜你!” “怎会用该和不该来划定呢?没有绝对的对和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男人的事,你什么都不用想,一切我都帮你打理好了,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顺着你的心意,好好活着。” 落花不太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但也不容她再问,只听洛世奇问她:“这花好看吗?”顺着他的目光,只见他们正飞在一处长河的上方,沿岸满是红色的花朵,距离遥远,一时也辨不清是什么花,却开的如火如荼,耀眼炫目。在空中俯瞰,成片的红色花海围绕在蓝色的水边,像铺开的锦缎,又像是迎宾的地摊。 “这是太液池,池水寒凉,你可千万别碰这水,别说凡人,仙人也是轻易碰不得的。”这么说着,洛世奇忽然想起了那个赠他御寒丹的黄衫女孩儿,不由得慢了下来,缓缓落在了曼珠沙华丛里。 “到了吗?”落花问他。 洛世奇点头:“不远了。来,我们一路赏花一路走过去。” 想是地界偏僻,无人问津,这里的花儿长势极好,极为茂盛,都没有插脚的地方,更别说路了,立在花丛里,像是徜徉在一片花海中。 落花俯身:“这是什么花?这么奇怪,□□纤细,看起来柔软,却又开的浓艳。” “曼珠沙华,也叫彼岸花,这花不祥瑞,故而宫里或者寻常之处并不多见。” 她将那花儿凑到鼻尖,细细嗅来:“这味道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闻过。” 洛世奇忽然想起曦娥死那日,她就问过这香味的事,怕她忽然记起来,忙说:“我们这便走吧,花儿一路都有,边走边看。” 落花点了点头,由着他搀着她的手在前面开道,她紧跟在他身后。他的牡丹花衣摆掩映在花丛里,依稀只余一团白色,火一样燃烧的曼珠沙华围绕着他们,白衣翩跹的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花丛中,犹如一对畅游在花海中的精灵。 ☆、洛世奇之死 依稀一个白影贴着曼珠沙华飞过,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正是秦子净来了。翩跹的身姿在空中旋转,翩若惊鸿, 分卷阅读171 分卷阅读171 分卷阅读17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7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72 婉若游龙,落花呆了,看着他悄然落下,立在红色花海中,“师父”二字哽在喉头,发不出声来。 “想不到上仙来得如此早!”洛世奇这般说的时候,伸臂拥住了落花的肩头,“花儿,你师父来了呢!” 落花这才幡然醒悟,忙挣脱了他的禁锢,又跨出去一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洛世奇微微一笑,缩回了手。 落花局促不安的站着,低着头不敢看那抹白色,脸却比曼珠沙华还要红,两手搅在一起缠绕着袖摆,好似这样就能减少她内心的焦虑和不安。谁也没再说话,四周弥漫着曼珠沙华的香气。 在这普天盖里的香味里,落花还是辨出了那一股熟悉的桃花暗香,她心思微动,以为早已经枯死的心,竟然又被那暗香牵引着飘忽了起来,穿过这成片的珠曼沙华,又回到了那年的阑珊谷,她看到了满坡娇艳的桃花…… “花儿!”秦子净淡而悠远的玉石之音响起,把落花从遥远的梦幻里拉了回来。这声“花儿”真真是触动了她的愁情。她那隐藏在心底的压抑着的爱恋,像绝了堤的洪水,奔腾咆哮而来,席卷而过,淹没了一切。落花明白她对师父的爱恋一点也没有减少,只是被她藏在了心底的最深处,而今她如何还有脸面再见他?她再也忍不住,簌簌的掉着泪,又怕被人看见,忙背过身去。 见她背过身去,也不答话,只轻轻耸着肩,似乎在流泪,秦子净心中酸楚,也不知说什么好,只静静的看着她。 洛世奇想要哄她,又被她躲开了,他尴尬一笑,正准备说些什么,只见远处天边白云翻滚,云层深处铺开了一条金色的大道,天帝的车辇凌空而来,前呼后拥,浩浩荡荡。 一群人停在了诛仙台的对面,离地一丈多高的半空搭起了临时的大殿,天帝奢华的架辇摆在正中央,随行的数十名仙婢一字排开,待天帝坐定后,两侧的仙人才一一入座。众位仙家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三人,不时有人小声议论:怎地秦子净也来了? 天帝着太白金星上前与洛世奇对话。 太白金星是个老者,臂弯里一柄拂尘,须发全白,一身仙风道骨的正气。他从空中腾云而来,立在洛世奇身侧,甚是客气的说道:“想必这位就是袭月的洛公子?天帝命我前来,携你上诛仙台。” “不忙,我与天帝还有话说。”说完他就跃上天去,只听殿前侍卫大呼了一声“护驾”,众人一起拦在天帝的架辇前。 洛世奇逐个扫过在场的众位仙家,鄙夷一笑,不屑一顾的说道:“当日齐来讨伐我的众仙家,今日一个也不少嘛,如此大的阵仗,世奇我深感荣幸呢!” 紧随他来的太白金星又俯身作揖,恭声问他:“不知洛公子还有何话要说?” “自然是关于我的娘子!天帝答允保她平安,当着众仙家的面,我要他重新再说一遍,以防那个吃了雄心豹子胆,一时错了主意,错伤了我娘子,岂不有损天帝的威名?” “放肆!”当日用画天戟伤了洛世奇的火星君当众呵责道,“今日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这个叛徒!” 洛世奇睥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我若动手,你们谁能拦我?仙魔对峙,韩易重伤我娘子,他死也是罪有应得!火星君如此大的火气,是想陪着一起殉葬吗?” 闻他此言,火星君又惊又怒,却不敢接话。洛世奇瞥了他一眼,转过身来面对众人,轻拂袖摆,姿态是一贯的潇洒随意,笑着对众人说道:“只是我娘子已经有了身孕,我不想再添杀孽,须得保她母子的安全,否则我怎能甘愿束手就死?” “公子毋庸担心,既然有约在先,天家威严,怎会言而无信……”太白金星在一边打圆场。 “天家威严?太白老儿,你这是在说笑吗?还是当我没在仙门待过?仙界的伎俩我会不懂?”洛世奇打断他,满是不屑的口吻说道,“今日我与娘子只身前来,魔界的人一个都没带,我们遵守了约定,所以当着众位仙家的面,天帝也须得承诺保我娘子的周全,不得伤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儿一分一毫!” 太白金星面露难色,看了一眼端坐在上,一语不发的天帝,又看了洛世奇一眼,还欲再规劝,洛世奇手指天帝,厉声责问:“你到底肯不肯承诺?” “毋庸再言,我允了。”天帝缓缓开口,语速缓慢却不乏威严。 “承诺虽不甚可信,但是聊胜于无!好在秦子净也在,料你们也不敢造次!” 太白金星还欲再言,洛世奇不理,转身飞回了落花身边。 洛世奇与天帝的对话落花没有听进去一个字,她魂不守舍,满脑子想的都是秦子净。洛世奇倾着身子凑到她跟前,吃醋似的跟她嘀咕:“他一来,你的眼里就不再有我!我都要死了,你也全不在意!” 落花一惊,忙抬头看他,入目的却是一张似嗔似笑的俊脸,微微上挑的凤目妩媚异常,荡漾着撩拨人心的春情。落花忽然心里发慌,就在这时,众目睽睽,他竟然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落花挣扎起来,想要推开他——师父就在边上,怎能任他为所欲为?洛世奇早就钳制住了她的双手,一心急,她狠狠咬了他一口,尽管知道他的性格,哪怕是咬破了,他也不会在意,谁知这次他却停了下来,探手抚上了她娇嫩的朱唇,轻轻擦掉了她唇上的血迹,含情脉脉的看着她,伤感的说:“希望还能再被你咬!” 他占了鲜血的红唇饱满艳丽,又听他这话,不知何故,连他刚才的强吻她都不生气了,心下还隐隐升起了一股怅然若失的复杂感情。 洛世奇一甩袖摆,阔步走开,甚是洒脱。在他登上诛仙台的时候,落花在身后喊了他一声:“洛……洛公子……” 他回头,嫣然一笑:“有了我的孩儿,怎还叫我公子?还要这般生疏?” 白玉台阶映出他衣袍下摆的牡丹,立在不远处的落花甚至能看到那花朵的纹路。她又想起了那年醉仙楼的初遇,他追了出来立在阳光下,长身玉立,高贵不凡,一如今日他立在白玉台阶上的身姿。这个才十八岁的,与她有着众多纠葛的少年,他真的要跳下诛仙台吗? 看着一身白衣,立在曼珠沙华丛里孤独无助的小人儿,怯生生的看着他,眼里似有挽留之意,洛世奇顿觉无限伤感,纵然可以重生,此刻分离的酸楚却难以承受,但他却不肯流露太多的留恋之意,硬是拖着两条像泡在水里的旧被絮一样沉重的双腿,坚决的登上了诛仙台。 当他立在诛仙台边缘的时候,听到有人吟诵了一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声音悲凉苍劲,似乎从遥远的地界传来。寻声看去,念出这话的竟然是天帝,洛世奇幡然醒悟,原来天帝杀他是为了曦娥! 众人都 分卷阅读172 分卷阅读172 分卷阅读17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7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73 不明白,阳光大好,怎么会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呢?但既然是天帝说的,自然也没有追问的道理,都安耐着,只盼洛世奇快跳下去,别再生出什么乱子来。 立在诛仙台上的洛世奇,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曦娥的名字,仿佛又看到那些围绕在他身边不肯离去的蓝色点点,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了他的心头,原是他对不起曦娥,今日跳了诛仙台也算是对她的一点补偿吧。回首来路,红色花海漫无边际,延绵到天的尽头,当日的曦娥回头看到的想必也是这样的景致。他向来不是一个伤感的人,此刻心里却难过的不能自已,目光又不自觉的飘到落花身上,看到她哀哀凄凄的模样,忍不住一阵心痛。 忽然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她的身边,一把把她搂在怀里,落花都没反应过来,只听他说:“如果有来生,我要你爱我!” 众人都只当洛世奇是个卑鄙小人,却没想到他竟然也有真情流露的时候,“情”之一字,原来谁都一样。只当他二人还要缠绵,出人意外的,洛世奇一个闪身,径直跃下了诛仙台,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只听到原本平静的深渊里戾气嘶吼,奔腾叫嚣着。 尤其是落花,她有那么一刻的恍惚和错愕——刚才还把自己紧紧搂在怀里,一晃眼他就不见了!她不信洛世奇真的跳了下去!他不会这样做,这不是他的性格! 但是左右,四周,哪里都不见他的身影,唯独诛仙台下好似怪物嘶吼一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不绝于耳。她忽然冲了上去,想一探究竟!许是心里着急,竟然摔了一跤,跌在了白玉台阶上,就在这时,晴朗的白日里闪过一道紫色的闪电。 那闪电直击落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子净翩飞上天,一边飞来一边凌空划指,击来的紫色闪电被化解的时候,他也已经到了她的跟前。 电母见秦子净护着落花,便识趣的停了下来,探寻的目光看向天帝,等着天帝的旨意。 太白金星与天帝耳语了什么,片刻之后他从天帝的架辇前小跑过来,对着众人道:“叛贼已死,天帝有令,可饶他娘子不死,只是她肚里的孽障却不能留!”说着瞥了电母一眼,电母心领神会,双击鸾镜,第二道光电就又迅速闪了过来。 眼见躲不过去,落花看着她身前的那袭白衣,大喊了一声:“师父救我!”这关键时候,秦子净却迟疑了,等他反应过来,闪电早已经落下。 见师父没有出手,落花只得自己拼尽全力去抵挡,因她内力薄弱,虽也抵消了一些,但还是没能尽数化解。闪电击中了她的腹部,只觉肚子一阵接一阵的痉挛抽搐,难以忍受的剧痛一波波的袭来,她下意识的捂住肚子,忽然一股暖流窜出体外,鲜血顺着双腿流到了脚踝。 电母的闪电却没有停下,步步紧逼,每一道都直击落花,都被随后出手的秦子净一一化解,甚至他还颇为气恼的还击了一掌,逼得电母生生后退了几步,鸾镜也从手中滑落,再不能攻击,直到这时闪电才彻底停了下来。 “花儿?” 落花瘫坐在白玉台阶上,身下已经是一大滩血,白裙污秽不堪,她似乎是吓傻了,满是血迹的五指张开在面前,喃喃自语:“我的小豆芽……” 看着血泊里的落花,秦子净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懊恼不已,他也不明白刚才那一瞬怎么自己竟没有出手!忽听她“哇”的一声痛哭起来,他更是束手无策。 远远听得一个声音似有不忍的说:“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她只是个凡人,是不是饶她一命?何况,子净……” 天帝瞥了一旁的火星君一眼,火星君很有眼色的接话道:“她是不是凡人还未可知!任何人,如若阻拦,杀无赦!” 火星君说完,天帝依然冷眼旁观,并不接话,众位仙家这才明白这其实就是天帝的意思。原来天帝要杀洛世奇的孩子只是个幌子,其实是想连着他的娘子一起除掉! 既然是天帝的命令,众人哪敢违抗?但是都暗自叫苦,秦子净已经出手,虽然他魔力已失,但是就凭他们又如何能敌?于是一个看上一个,都在观望,谁也不敢贸然上前,偌大的一个诛仙台,满满的回荡着一个女子撕心裂肺的痛哭。 ☆、秦子净救人 原本在血泊中痛哭的落花,忽然出其不意的跃上了大殿,连一直守在她身边的秦子净都吃了一惊,只见她眉心的朱砂越来越红,四周煞气涌现,隔着很远的距离,她拼尽全力朝天帝劈出一掌,口中还怒吼:“还我孩儿!” 突如其来的巨变,天帝惊慌失措,连忙闪避,尽管躲过了她势如破竹的掌风,还是被忽然爆发出来的魔力的余威波及,天帝手捂着心口,嘴角涌出丝丝鲜血,那些坐在天帝两侧的仙家也都被这股魔力震慑,内力深厚的或退后或跌到,内力浅薄些的直接受了内伤,顿时大殿一片混乱。 落花还欲出掌再击,可惜这次没能召唤出魔力,寻常的一击,便被赶来护驾的众位仙家化解,眼看着反击就要袭来,秦子净及时赶来将她护在身后。 天帝捂着心口,又惊又怒:“你果真是天生的魔力继承者——魔力失了还会再生!如此怎能留你?” 闻他此言,落花鄙夷一笑,恨声斥责:“所谓仙界,全是卑鄙无耻之徒,堂堂天帝,竟也出尔反尔!洛世奇尽管是个小人,但就是连他也要背叛你们仙界,可见你们比他坏千百倍!” 四下安静,无人作答,只听天帝下令:“杀了她!”众人见秦子净拦在她身前,都不敢出手。 落花从秦子净身后走上前来,对着众人怒吼:“你们现在就杀了我!若是不杀我,他日我成魔神,我必屠戮天下,今日在场的一个也不留!” 秦子净一把把她拉到身后:“危险!不可!” 落花与他对望了一眼,他眼里的神色不似往常的淡漠,还糅杂了一些别的什么,她看不明白,但是就这一眼,竟让她的心比死了还难过。“师父,徒儿明白你为何要离了仙界,独自隐居在阑珊谷。”落花张开双臂,低头看着白裙上的血迹,悲中从来,“今日……我不想活了,师父你别拦着,让他们杀了我吧!” “这次我绝不能看着你死!”秦子净揽过落花肩头,坚定的说,“跟我走!” “拦住他们!”又是一声命令,众位仙家只得硬着头皮冲上来,将他二人团团围住,但是谁都不敢轻易出手。个别不怕死的攻了过来,秦子净轻轻一摆手,人就倒了下来,爬起来后匆匆退到众人身后,再不敢出手——大家都看出秦子净手下留情,没有用全力——他是只想脱身,不想伤人。 零时搭建的大殿上一片混乱,有人甚至跌了下去,坠 分卷阅读173 分卷阅读173 分卷阅读17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7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74 入曼珠沙华丛里,也有人规劝天帝先行离开。混乱之中,不知谁喝问了秦子净一句:“秦子净,你曾是袭月的上仙,今日你是想步洛世奇的后尘?也想当仙门的叛徒?” 秦子净理都不理,扶着落花,准备离开,谁知落花却挣脱了他,绝望的说:“师父你不要管我,你走吧!我反正也不想活了!”她捂着腹部,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半截裙身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秦子净怔怔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不解,落花却连迎上他目光的勇气都没有,心里凄苦无比。想起半年前兰亭坡上的仙魔对峙,她不顾性命,只为了能见他一面,而今日……今日的她万念俱灰,哪里还能再有当初的勇气? 秦子净依然没有说话,神色平常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忽然他上前一步,不容反抗的横抱起落花,大殿之上一片唏嘘之声,落花也还在错愕之中,他已经腾上了白云,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秦子净剥离魔力内力大损,如今还抱着一个人,我们一起上,他定不能抵挡!” 顿时电光四射,兵刃相戈,人影交织。秦子净抱着落花,负重应敌,面对众人的围攻,应对起来却是游刃有余。一一化解了对方的伤害,却不出手伤人,大殿上虽然一片混乱,倒也无人受伤。 如此持续下去也不是办法。天帝瞥了一眼一直静默不动的玉虚子,玉虚子这才起身,躬身作揖对天帝说:“天帝微恙,为防不测,还请天帝先行离开,微臣定能处理妥当。” 天帝心里明白,依照目前的形势,秦子净真心想走,怕是无人能留,落花是魔神,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有秦子净护着,一时也擒拿不下,自己留在这里,左右也是无用,不如全权交给玉虚子,若是不成也可治罪,于是天帝一声令下,带了左右亲信返回天庭。 天帝的驾辇一走,众仙家都立马停了手,大家都知道秦子净手下留情,心里都有感激之意,都相继退到两边,让出一条道来,秦子净的师父玉虚子走了过来。围攻秦子净的仙家都不禁松了一口气,这烫手的山芋终于交了出去,且看玉虚子如何处理。 秦子净将落花放了下来,又悄悄将她护在身后。 躲在秦子净身后的落花内心再不能平静。曾经的临渊也这样保护过她,如今临渊与她成了陌路;洛世奇……想到洛世奇,她不禁低头去看诛仙台下的深渊,心里万千情绪,一时竟不知是哪一种。加上腹痛如绞,她弓着身子,捂着肚子,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头滑落,看到白裙上的片片血渍,更是痛不欲生,本来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但现在却是难以言说的钻心之痛。身体的痛,心里的痛,折磨的落花直想掉泪。 刚才气急,引发了魔力,如今仙界都知道她就是未来的魔神,天帝留下玉虚子,必然是要他来对付师父,师父护着她,是要与整个仙界为敌吗?她与洛世奇已经成亲,还有了身孕,怎还有脸让师父护她?现在孩子没了,洛世奇死了,阑珊谷她更是去不得,她的路又在哪里?细思之,更是万念俱灰,只求速死。 玉虚子停在秦子净身前,颇是无奈的说:“子净啊,你是我袭月的上仙,更是我玉虚子钟爱的徒弟,你自小拜在我袭月门下,仙门教了你一身的本事,加上你资质过人,二十岁你就扬名五界,成了仙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上仙,这原是我们袭月的荣耀,可是你却不思报效仙门,为了一己私利,擅离师门,将责任和担当抛在身后,一走了之,统统不管。你活得固然洒脱,但是对于培育你的仙门来说,你不知承担,没有丝毫的责任心,这不该是一个上仙所为!更不是一个合格的袭月子弟所为! 今日,你的徒儿你也看到了,她是天生的魔力继承人,魔力失了还会再生,刚才她击向天帝的那一掌,若是再凶恨些,怕是任谁都不能抵挡!如此,仙界岂能容她?你当真要护着你的徒儿,与仙界对抗,与你的授业仙门为敌吗?” 玉虚子这话说的极重,他对这个最小的徒弟向来疼爱,极少说这样重的话,今日之言实是迫不得已。 秦子净并未答话,神情冷淡,一如往常。玉虚子叹息一声,越过秦子净,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落花。 落花拉了一下秦子净的袖摆:“师父,你走吧!我本来也无颜再见你,我也不想活了,就让他们杀了我吧!” “休要胡说!”秦子净冲她摇了摇头,极难得的轻声斥责了一句,看到她痛苦的神色,满是汗珠的额头,又追加了一句,“再忍耐一会,师父马上带你离开。” 这话说完,只见他轻轻撩起衣袍的下摆,朝着玉虚子屈膝跪下:“子净不孝,辜负师父一片苦心!花儿自幼长在我的身边,她心思纯良,虽然身负魔力,却从未伤过一人,害过一命!还望师父手下留情,放我们离开!” “若是让你们离开,天帝那里如何交代?日后她魔力爆发,为祸天下,岂不是我一人的罪过?” “子净担保,花儿即便成魔也绝不会为祸仙界,为祸苍生!弟子与她待在一处,永不踏出结果半步,也再不问世事。望师父成全!” 此言一出,人群里炸开了锅,众人都纷纷猜测:秦子净一向冷淡,上次仙魔对峙,看这丫头被杀也无动于衷,为何今日要处处维护?加上两人又有过肌肤之亲,现在还只是师徒之情吗?莫不是他改了心意,不喜欢钟离沫,喜欢上他徒弟了? 远处角落里的钟离沫本人,一直置身事外,冷眼旁观,除了开始规劝天帝饶落花性命,直到现在他也没说过一句话,可是他的目光却没有一刻不追随着那袭白衣。 玉虚子知道秦子净的脾气,真的要走,也是拦不住,如今他言辞恳切,不过是顾念着师徒之情,师门之情。玉虚子沉思了一刻,才道:“你的徒儿她身负魔力就是仙界的罪人,东海海底是关押、囚禁罪仙的地方,你将她关在那里。她成魔还需些时日,寻常的牢房怕是关不住,还需将她封在结果里,万不能让她出来,更不可让她为祸一方!这些你可是能做到?” 秦子净脸色微恙,转头去看落花,落花一脸痛苦,茫然无辜的目光也正看着他。四目相对,秦子净心里更是不忍,一心只想带她离开,于是对玉虚子道:“徒弟谨遵师父之命!” 秦子净起身,将随着他一起跪下的落花抱了起来,痛的支撑不住的落花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很是凄楚。 玉虚子又说:“天帝定不会饶过你们,你好自为之。今日之后,你我师父情义已尽,你也再不是我袭月的上仙,你们走吧。”说完,玉虚子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秦子净扶起落花,准备离开的时候,又对玉虚子说了一句:“子净不孝!” 分卷阅读174 分卷阅读174 分卷阅读17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7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75 玉虚子没有答话,只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这个时候,忽然一个女声说道:“上仙请留步!”重重人影后面走来一个小仙婢,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秦子净满腹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何叫住自己。 那女孩走上前来,屈膝作福,看了落花一眼,轻声说:“我叫苹儿,是曦娥仙子的贴身侍婢,仙子死前命我将这方鉴水镜交给落花姑娘,还请姑娘收下!”说着她捧着巴掌大的小鸾镜,递到落花跟前。 “曦娥?”落花勉强抬起头来,脸色疼的发白,思考了片刻,才想起来那曦娥是天帝的小女儿,也是跳了诛仙台的,但是自己与她并不相识,如何要给自己鉴水镜? 落花迟疑着接过鉴水镜,疑惑道:“我并不认识曦娥,为何她……” “本来早早就该交给姑娘的,只是仙子有言在先,一定要避开洛世奇,切不可让他知晓。婢子一直找不到时机,方才见他跳下了诛仙台,这才敢将东西交给姑娘!” 与洛世奇有关?落花脑里立马闪现出等在魔宫门口的那一袭黄衫,她,莫不就是曦娥? 苹儿看出了落花的疑虑,大殿之上也不好多说,只模棱两可道:“姑娘看过鉴水镜,大抵就会明白了!曦娥仙子含恨而终,今日诛仙台上……想她也能安息了!婢子告退!” 玉虚子要放秦子净师徒离开,众位仙家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即便天帝降罪,责罚的也是玉虚子,又与他们何关? 秦子净扶着落花腾上了白云,回首下方,众人之中,一个人影,赫然入目,正是着青白二色掌门长袍的钟离沫。今日的他一直没有言语,立在众人之中,抬头仰望,目送他们离开,他神色枯槁,哪里还有半分昔日掌门的风采?更是寻不到半点少年时的影子! 二人驾云远去,众位仙家的身影渐渐模糊,直到再也辨不清谁跟谁,人影重叠在一处,成了蚂蚁大小的点点,唯有整片曼珠沙华红透了半边天,甚至遮盖了太液池墨蓝的水面,远远看去,只余一片花海。 落花腹痛如绞,倚靠着秦子净的肩膀,回头看时,白玉砌成的诛仙台掩映在红色的曼珠沙华丛里,再也看不到踪迹。恍惚中,好似又看到,那个一身牡丹花长袍的俊美少年立在白玉台阶上,回首来看她,他轻轻一扯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似乎是与她玩笑,又似乎是想占尽她的便宜。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摔了下去。下一秒她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一股淡淡的桃花幽香包围了她,她闭上眼睛不愿睁开,更不愿去想。像是一个打了败仗的士兵,疼痛,疲累,惊惧,害怕,围绕着她,啃噬着她,她唯一的念头只是想死了般的沉睡,永远不要醒来,似乎这样,她所遭遇的一切才能不复存在。如果只是一个噩梦,醒了依然是阑珊谷的那片桃林,该多好! 可这是梦吗?绞痛的腹部,连一刻的幻想都不留给她,硬是生生将她拉回现实! 她躺在师父的怀里,耳边是嗖嗖的风声。上次她被劈天斧重伤,师父带她回阑珊谷,多么相似的场景,她却再不是当日的她,他们也再不会回去阑珊谷。想到这里,她眼角滑出泪来,泪滴又被无情的风吹落在身后。没人知道她心里的绝望和悲伤,只有她自己明白,她虽然活着,可已经死了。 ☆、夜宿客栈 迷迷糊糊中,他们已经飞离了诛仙台,腹部的疼痛一直牵扯着落花的神经,她捂着肚子,对秦子净说:“师父,你带我去看大夫,我……我的肚子……”她其实一直记挂着这个小生命,只是在秦子净面前不便过于流露。 秦子净点了点头,俯瞰下界,层层白云下似乎有人家。 镇子很小,多番询问,才在一处幽深的巷子里找到了大夫的住所。这是一个白须老者,一身蓝布粗衣,行动迟缓,神情却甚是和蔼。搭了一块绢布在落花手腕上,给她号起脉来。落花忍着腹痛,急切的询问:“我的孩子还保得住吗?” 老者深情专注,半响之后摇了摇头,宽慰她道:“尚且不足三月,如此外力撞击,孩子定然是保不住了,我开一剂去污保宫的方子,好生调养身子。不妨事,你二人年纪轻轻,还会再有孩子,只是以后切不可大意。”大夫显然是误会了他们的关系,秦子净没甚表情,也不辩解,落花听闻这话,心里是又尴尬又难过。 拜别了大夫,天色将晚,他们没有着急去东海,而是寻了一处客栈,秦子净拿出一锭银子对店家说:“给我们一间房,把这药煎了。” 银子甚是压手,店家喜出望外,客气又卑微的将他们迎进客房,又立马下去煎药。 秦子净扶着落花躺到床上,落花不禁问他:“师父,你的银子还是变化来的吗?” 秦子净点了点头。 “若是店家发现了,可怎么好?” “即便发现,也是在我们走后。” “师父,这一点都不像你会做的事。” “是呢,上仙自然是不能这么做的,不过我早就不是上仙了。” 闻言落花沉默了,她想起了今日玉虚子说的话,顿时觉得心里很是内疚,是她连累了师父。 秦子净给她施了一个清洁咒,去除了她衣服上的血迹,又拉上被子:“你先闭目休息,一会药好了,我叫你。” 落花顺从的闭上眼睛,可是哪里能睡着,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成片的曼珠沙华,还有那白玉台上身着牡丹花长袍的年轻公子,他回眸一笑,妖娆妩媚,忽然一道紫色闪电划破长空,直朝她击来……落花一惊,失声大叫:“不要……” “花儿,做噩梦了?” 落花睁开眼来,入目的是师父那张熟悉的脸,她心有余悸的坐起身来,屋里幽黑,只有桌上的蜡烛一闪一闪的微微跳动着,泛着一丝清冷的光亮。 “师父,我……”落花低下头忐忑不安的说,“师父你为何还要救我?你应该让他们杀了我!现在的我……我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我活着只会拖累你!” 秦子净没有接话也没有解释,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又似乎是没有明白。 落花又说:“我有魔力,仙界必要杀我!师父你不该再护着我,你将我囚禁在东海海底,你就回去阑珊谷吧!” “等你成了魔神,他们就都怕你了。” “我不要他们怕我!我也不想活了,这世上也没什么是我留恋的,临渊不认识我,洛世奇死了,师父你……我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你,他却偏偏还让你来救我!”落花的手轻放在腹部,咬着下唇,恨声说道,“不是他,我怎么会有今天?偏偏他也死了!” 秦子净没有吱声,神情平常,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就在这时 分卷阅读175 分卷阅读175 分卷阅读17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7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76 ,门外响起了小二的声音,说药煎好了。 秦子净将药碗递到落花跟前,落花接了过来,微微抿了一小口,眉头就拧紧了。他又去倒了一杯水,接过落花手里的药碗,把水杯递了过去。落花接过水杯,猛地喝了一口,嘴里的苦味这才散了。 秦子净在床沿坐下,轻轻用勺子荡了荡碗里的苦药,舀了一勺递到落花嘴边:“来,我喂你!” “不,师父我自己来……” “听话。” “小时候都是墨玉做这样的事情,师父,我还是自己来吧。” 落花咽下了一勺药,心里却觉得很难为情——她这样残破的身躯,怎能叫师父给她喂药?怎配得上师父对她这么好?索性接过了秦子净的药碗,仰头,咕噜噜的一口气把药全都喝光了,然后又牛儿饮水一般的喝光了一杯清水,又怕这样的做法太过突兀,忙又跟秦子净解释说:“墨玉就是教我这么吃药的。他说,若是停下,越不想吃就越难吃,不如一口气喝下,只苦一时。” 秦子净微微点头,扶她躺下:“你先好好睡一觉。” “我睡不着,我……” “我会在这陪你,安心睡吧。” 落花忽然想起了她的幼年时期,墨玉出谷后,就是师父陪着她,鼻子一酸,哽咽着问了一句:“师父你的身体可全好了吗?上次在魔宫,他……他给你施的锁骨针可全好了吗?” “你是为了这个才嫁他的?” 落花一愣,忙掩饰道:“不,不是的,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秦子净神色平常,也不知他是信了,还是不信,只听他说:“我没事。你看到了,今日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今日是我连累了师父。” 秦子净微微摇头:“有一天你成了魔神,你就再不需要别人的保护了。” “许没有那一天,仙界岂会善罢甘休,坐等我成为魔神?” “放心吧,我会保护你……” 落花会心一笑,真情流露:“那我便更不想成魔了,想永远躲在师父的羽翼下……”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今日的她哪还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忽见他眼里的冷淡掩了去,神情瞬间柔和了下来,眼角微微扬起,仿佛马上就要扯出一个好看的的笑来,但是他却停住了,只简单说:“天命如此,是躲不过的,你注定要成为魔神。” “师父你不怕我成了魔神以后,真的会屠戮天下吗?为何你现在还要护着我?” “我自然要护你。今日你也看到了,即便你不是魔神,他们也要杀你。”秦子净看了落花一眼,淡淡说道,“仙界也并非正义,如今你也大了,你有你处事的方法,有些事情不必过于介怀。” 顿了一会,他又说:“今日我的师父,他说我的话你也听到了。如此,我也没什么可教育你的,你是我的徒弟,我只希望你能随心所欲,做你想做的事,不要被所谓的大义左右,自在就好。其实在我看来,也没什么大义。” “想做的事……”落花重复着秦子净的话,她想做的事就是陪在师父身边,可是如今的她,还有什么资格? 秦子净俯身给她拉好被子,柔声说道:“睡吧。” 落花乖乖的闭上眼睛,感觉面前的那个阴影移开了,好似在桌边坐了下来。过了半响,依然没有一丝声响,她忍不住偷偷睁眼去看,那人一身白衣,在桌旁的凳子上盘膝打坐,双目紧闭,深情专注又泰然,那张美玉一般的脸庞,犹如盛开的罂粟花,只看一眼便叫人移不开眼去。 落花心跳加快,连忙别过脸来,再不敢多看。屋里静的出奇,昏黄的一点烛光将他的身影投映在帐幔的帷幕上。看着帐幔上被拉长的身影,仿佛又回到了阑珊谷,回到了桃花渊,回到了六岁那年……十年如一日,师父一点都没变,还是当年那个容貌俊美,身姿秀逸的模样。变的是她,她由一个小女孩长成了一个少女,又历经了这么多事情,即便她的心里依然有他,她却再不能流露半分,只因她不配! 身心疲惫的落花躺在客栈的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睁着眼睛,不敢去看那抹白色,只斜着头看着帐幔上他的影子,心中悲苦的不能自已。想到那个在她肚子里只待了三个月的小生命,更是悲从中来,一个人靠着墙角,默默的掉着眼泪。 到了后半夜,听她的呼吸声渐渐平稳,猜她约莫是睡着了,秦子净这才渡到床前,看着她熟睡中凝结的眉宇,不禁心有感慨:上次在阑珊谷,将她封在结果里,她好似睡着了一般,却也不是这副模样。今日诛仙台上——刚才打坐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他本可以救她,为何却在关键时候迟疑着没有出手,害她失了孩子。 孩子…… 看着那熟睡的容颜,秦子净的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又想起了那日大雪,她一身火红的嫁衣,站在大雪纷飞的魔宫外面,仰头看他,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凄楚模样。他自然知道她不愿意,他想救她,却救不得。他立在云端,素来不起波澜的内心,在那一刻好似被凌迟了一般。当那抹红色终于消失在茫茫的大雪中,他的整颗心好似被掏空了。 回来之后,总是无故想起她,甚至有两次还梦见雪地里她那一身火红的嫁衣。梦中却不是分别,也没有旁人,只有他们二人,他立在云上,伸出手来,邀她上云端,她掀开大红盖头,像往常一样笑着叫他师父…… 这些时日他在阑珊谷苦心修炼,希望有朝一日能救她出来,却不曾想,再见之时,她已经嫁作他人妇,并且有了身孕。 身孕……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心里挺不好受,他自己也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好像心头压着一块巨石,直教人喘不过气来。他更是没想到竟然迟疑了没有出手,难道他的私心竟是不希望她怀孕生子吗? 不,他没有这个想法。 那为什么没能及时出手呢?秦子净迷茫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经意间改变了,究竟是什么,他也不清楚。 他站在床前轻轻给她掖好被子。夜已经深了,桌上的白烛就要燃尽,蜡泪滴在烛盘里,积了厚厚的一层,屋里只剩一星微弱的烛光左右摇曳,投映在帐上的他的身影随着烛光轻轻的晃动,一如他此刻的内心,在不经意间,微微的泛起了涟漪。 ☆、安得情怀似昔时 落花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师父却不在屋里。她挣扎着下床,忍着腹部坠胀的疼痛,倒了一杯冷开水,端起刚喝了一口,门就开了,秦子净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药碗。 “醒了?”仔细看了她一看,一面将药碗给她,一面说道,“脸色可不好。” 落花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接过药碗轻轻抿了一口,空腹 分卷阅读176 分卷阅读176 分卷阅读17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7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77 喝苦药,更是苦的叫人反胃,她背过身去作呕起来。 “花儿?”秦子净忙来扶她。 落花忽然想起当初怀孕的时候也是这般恶心作呕,心里不禁一阵难过,母性大概是每个女子与生俱来的天性。 秦子净看她弓着身躯不断作呕,眼里还含着泪花,以为她身体不适,又有了反复,忙扶着她到了床边:“你身体虚弱,我输点内力给你。” 落花摇了摇头:“我没事,是这药太苦了,再说身体虚弱也不是内力能补回来的,别白白浪费了师父的内力。” 她拦住了秦子净,又对他说:“师父,你把药碗端给我,再给我倒一杯水来,像昨天一样,我把药吃了就好了。” 落花吃完药,倚靠着床头,对秦子净说:“我头好疼,又想睡觉了。” 不想秦子净却答:“你昨日那么晚才睡,自然会头疼。” “师父,你都知道?既然知道,却不与我说话……” “我怕与你说话,你更睡不着。躺下睡会吧,下午我们就要出发去东海了。” “东海?”落花这才想起,师父是答应了玉虚子要将她带往东海,关押在海底的暗牢里。 暗牢! 覆疏曾说仙界的战神凤来仪,因为与凡间女子私自婚配,犯了天规,天帝本来是要将他关押在东海的暗牢,以示惩罚。想不到今日,终还是轮到了自己。 “师父……”秦子净给她盖好了被子,正准备离开,却被她叫住,“师父你能跟我说说凤来仪吗?” 秦子净迟疑了一下,在床沿坐了下来。 “凤来仪,他……他长得什么样子?” “我离开仙界五百年了,便是五百年前,我与他只在天帝太液池宴饮的时候见过几次……” “你不记得他了吗?” 秦子净不想扫落花的兴,又说道:“他成名甚早,你知道魔力是被梵天盗取的,本来的魔力是封印好了,据说是存放在太虚幻境。当年封印魔力,凤来仪立了首功,被誉为仙界的战神,当时的他在仙界是首屈一指的人物。” “你是说他猖狂跋扈?” 秦子净微微摇头:“倒也不至于,但是年轻气盛是有的,他当时也就二十出头,年轻有为,天帝有意招他为婿,想将女儿许配给他……” 落花惊异道:“他在认识我母亲之前,就已经成亲了?” “没有,说起来这中间还有个故事。我那时还不是上仙,时常会听袭月的师兄说些当时的趣事,其中便有关于他的。”秦子净素来不是个多话的人,许是为了逗落花开心,许是想舒解她的心绪,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能对她侃侃而谈,“不知为何凤来仪却不愿娶天帝的女儿,他自由惯了,想是不愿被束缚,但是天帝招婿,明了拒绝也是不妥。他们说他故意与妖魔界的女子混在一处,还让霓裳仙子看见。哦,霓裳仙子就是天帝准备许配给他的女子。” “这么说来是霓裳仙子自己不愿意嫁了?如此于我父亲,名声岂不是不好?” “天家的亲事都不愿意结,这样的人自然我行我素,岂是攀龙附凤之辈?又哪会在意名声?谁知这样一来,仙界的仙子,还是妖魔界的女子,反而都对他另眼相看。” “真的如倾城和覆疏说的那样吗?父亲是个美男子?别说仙界,便是妖魔界的妖孽中也多有喜欢、倾慕他的女子?” 秦子净眼里含笑:“约是真的吧,那时的凤来仪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在仙界如日中天,再说他性格豪爽,对谁都格外义气,所以人缘极佳。” “他的长相呢,我与他像吗?” 秦子净点头:“我原也没注意,细看来,你是极像他的,他本来就生的极为俊美。只因你是女孩儿,缺了他的英气,更多了一些女子的柔美。再说身材,他身材高大,你却不同了,许是随了你的母亲。” 听他这么说,落花忽然笑了。 秦子净不明,问她:“为什么发笑?” 落花连忙止住:“没有,没有……” “我知你为什么发笑。”谁知他没有气恼,眼里忽然多了几分明了的笑意,“你是在想,既然凤来仪也是个俊逸男子,为何我却没有喜欢他,是吧?” 落花愣住了,因为这正是她的想法,本来以为若是被他知晓,他定要生气,谁知他不恼,反而拿出来与自己说笑,这可是奇了,一点也不像他的脾气。 “是不是?”秦子净看着发愣的落花,追问了一句,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似乎在对她浅笑。 落花不知如何回复他,只觉得师父不同了,不再那么冷淡,话也多了。是什么让他改变了?许是同情自己,觉得自己的遭遇太过可怜,这才与自己说了这许多话。 秦子净没再催促,自言自语道:“凤来仪当初在仙界是个炙手可热,首屈一指的人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许是那个时候没有机会与他接触,他是天宫的战神,寻常是不来我们仙门的,可能就这样错过了。这个回答,你可满意?” 落花这才回过神来,她知道师父这样说,不过是与她说笑,不好意思尴尬一笑。 “后来……他在天宫没有娶妻吗?” “我当日离开仙界的时候,他依然还是天帝的爱将。这五百年来,我不在仙界,之后的事情,我也不甚明了,但是斩杀梵天也不过是十几年前的事——就是那年你打破结果,闯来了阑珊谷。想来这数百年间,他在仙界都是独树一帜,无人能匹敌的。” “是吗?即便是这样的爱将,只因他喜欢上一个凡人,便要将他关押进东海的暗牢。纵使凤来仪效忠了仙界几百年,甚至为了擒获梵天妻离子散,最后自己也惨死,仙界却还是要赶尽杀绝,连他唯一的孩儿也不放过,最是无情帝王心,不正如此吗? 我甚至连母亲的姓名也不知道,只听覆疏说她是凡间的官家小姐。倾城还说,我的相貌随我父亲,生的比我母亲好看,既然母亲不漂亮,又只是个凡人,为何父亲却喜欢她?” “这……有些事情是没有缘由的。” “是呢!最是说不清楚的就是这情爱二字……”话没说完,她忽然顿住了,她对师父的一心痴恋,不正印证了这句话吗? 秦子净许也是想到了什么,并没有接话,一时间安静了下了。 “霓裳仙子呢?后来她嫁给了谁?”落花终于找了个话茬,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她?哦,她后来嫁给了北海龙王的太子,现在就住在北海。” “师父,我们要去的东海,也有东海龙王吗?” “自然是有的,不过东海的暗牢却还在龙宫的下面,暗牢也不归龙宫管制,寻常是见不到的。” “暗牢里关的都是些什么人?全是仙界的罪 分卷阅读177 分卷阅读177 分卷阅读17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7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78 人吗?” “是关押那些犯了错,但又不至于上诛仙台的仙人,按照所犯的过错,有关押年限的不同;也会囚禁一些妖魔界的罪人,都是分别囚禁,关押。具体的惩处方法,仙界有专门的律政司,专门管这个的。 关于暗牢的传说,还是当日在袭月的时候,听袭月的师兄说的。因为袭月临近东海,师兄们下海游玩的时候,经常能看见暗牢,但是下次再带人去,就又不在那里了,暗牢的位置似乎是经常变动的。” 听完了秦子净的陈述,落花沉默了。 秦子净约是看出了她的担忧,宽慰她道:“别担心,师父不会让你一个人待在那里的。” 落花苦笑:“怕是连暗牢天帝都不想让我待,留着我总是个后患……” “别怕,我会保护你。” “我却不想拖累师父。” 秦子净微微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轻声道:“说了这么多话,也该累了,睡一会吧,还有什么想问的,醒了我再告诉你。” 落花乖乖闭眼,不再说话,许是真的疲累了,不一会竟然真的睡着了。 晌午时分,二人起程赶往东海。 歇息了一夜,上午又睡了一个回笼觉,尽管腹部依然坠胀,便如月信来时一般,但是落花的精神好了很多,她本也不是个娇惯的千金小姐,故而没有再要秦子净搀扶。秦子净怕她受寒,找来一件披风,为她挡风。尽管那披风不华丽,上面也没有绣着牡丹花,但是落花却无可避免的想起了醉仙楼初遇,洛世奇给她披上的那件风衣。 苹儿给的那枚鉴水镜,落花犹豫、迟疑着并没有打开来看,心里隐约猜到曦娥要告诉她的大约是不好的事情,既然洛世奇已经死了,现在她又跟师父在一块,落花寻思,等她一个人待在暗牢的时候,再打开看。 落花正走神寻思的时候,走在她前头的秦子净忽然对她说:“有一家饭馆,我带你去吃东西,空腹喝苦药,自然是要作恶的。” 顺着他的目光,落花看到前面有一家酒馆,“迎客来”的酒肆旗帜在空中飘飞,门面不大,人倒挺多。 “不用了师父,我们还是起程吧。”现在的她又哪里有胃口吃得下东西? “看来看去,数这家人最多。”秦子净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又道,“你不是最爱热闹?来!”说着不容分说的拉着她走进了饭馆。 ☆、别有洞天 小二见他二人姿容不凡,不敢怠慢,推荐了几个店里的招牌菜,秦子净问落花:“可有别的想吃的?”落花摇摇头。秦子净素来不用吃饭,对这些更是不讲究,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对小二说:“就这些吧。” 小二应着下去,半路又折回来问道:“客官,可要喝酒?我们店里最出名的酒……” “不用了。”秦子净应了一句,小二识趣的退下。 落花虽然情绪低落,但是既然师父要来吃饭,她也不好扫了兴致,于是就着刚才酒的话题问他:“师父为何不要酒呢?一锭银子,总是够得。”说着狡黠的笑了一下。 听她提起银子,秦子净忽然想起昨日她问他银子的事,不禁问她:“你是因为银子,才不愿吃饭吗?是不想这么骗吃骗喝?” 落花一愣,笑说:“怎么会?” 秦子净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忽然说:“不是说病中不宜喝酒?” “是师父你啊,我自然是不喝的。” 这话说完,秦子净没答,却忽然低下了头,两侧脸颊莫名的晕染开了淡淡的红色,一副女孩儿家羞赧的模样。落花这才顿悟:提到酒师父定是想到了那日他们醉酒的事!想到这里,落花自己不禁也是脸红心跳,再不能开口说一句话,只恨不能找个地方躲起来。 师徒二人都没再说话,直到小二上菜。为了打消尴尬,落花拿了筷子,专注的吃起饭来,秦子净却始终没有动一筷子。见他脸颊的红晕慢慢褪去,落花这才忐忑的询问:“师父,你也尝尝?” 秦子净摇了摇头,落花也不强求,只顾吃自己的,看似吃的津津有味,其实却是食不知味,心里一直想着刚才酒的事情。 秦子净不懂落花的心思,见她专心致志的吃饭,不禁欣慰的开口:“墨玉离谷后就没人给你做饭,我更是一窍不通,等到了东海,你身体好些的时候,可以给你自己做饭吃。你只是凡人,五谷杂粮吃些也没有坏处,而且你现在的身体也需要调理。” 落花微微苦笑,囚禁在暗牢里难道也可以做饭吗?又听他说墨玉离谷,原来还只当他要学习墨玉,学着做饭给她吃呢,却是让她自己动手,原来师父还是师父! 这个念头忽地让她一惊,难道她的心里竟是希望师父不像师父? 尽管现在他跟原先在阑珊谷的时候大不一样,不再那么冰冷,甚至话也多了许多。曾经很多次,她期盼师父能这样对她,到了今天她却又怕他这样对她,因为面对这样的师父,她没有丝毫的抵抗力,她怕她又会不可避免的沉沦其中,无力自拔,但是如今的她……她已经是残花败柳,根本没有资格再喜欢他!从她被洛世奇玷污那天开始,从她穿上嫁衣那天开始,她就明白,从此以后,他是师父,并且只能是师父!现在又怎能容许自己对他再生出别的念头来?又怎能期望他不是师父呢? “花儿,怎么发愣了?” 落花这才回过神来:“我……我看他们好像都在看师父你!” 秦子净不明白的凝眉,转头看向身后,不正是吗?店里其他客人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向这里聚焦。 他回过头来,叹息了一声:“我很久没在凡间走动,许是他们觉得怪异吧。” “不是!是师父你太引人注目,他们都不自觉的被你吸引了!”落花看了一下柜台,又说,“当垆卖酒的那个女孩儿,打我们进门,就一直盯着师父你看,小二问她拿酒,她都在发愣……” 秦子净抬头看向柜台,确实有一个年轻姑娘正在看着他,一碰到他的目光又立马低下了头,脸上还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秦子净平静的说:“旁人的目光毋庸在意,吃饭吧。” 落花本来还想问他在仙界的时候,是否也有这么多关注的目光,左右寻思了一下,觉得师徒间说这些似乎不太妥当,于是就没再说话,安安静静的吃完了饭,随着秦子净一道去了东海。 一路上落花也甚是安静,不多一会有阵阵凉风袭来,低头一看,竟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海面,海上的浪头很大,一拨接着一拨,连迎面吹来的海风都带着丝丝的咸味。 “我们这是到了东海吗?” “到了。”白云慢慢下降,犹如舟楫一般贴着海面,落花微微俯身,盯着下方的海水目不转睛的看着, 分卷阅读178 分卷阅读178 分卷阅读17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7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79 开始这水是浅浅的墨蓝色,摇床一样轻轻的荡漾着,越往下看水越深,充满了深邃的神秘感,想象着自己要是掉下去,会怎么样?这么一想,心头就莫名升起了一股不舒服的恐慌感,喘不过气来,要窒息了一般。 “怎么了?”秦子净瞧出了落花的异常。 落花摇了摇头,没有答话,他又轻拉了一下她的袖摆,说道:“来,到我的结果里来,我们要到海底去,不要沾上水。” 落花随着秦子净进入了球形的结果,来时的白云飘上了天,圆球似的结果跌进了水里,顺着洋流轻轻飘动。开始还能看见阳光在水下折射出的波澜的光线,慢慢的越来越暗,下潜的也越来越深,直到彻底看不见一丝光亮。身边有大型鱼类游过去的时候,便会掀起一阵水流,他们的结果随着水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海底摇曳、荡漾着。谁也没有说话,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徜徉在这海底,落花心里一阵阵发憷,侧耳细听,可是连师父的呼吸声都听不到,想伸手去触摸,又觉得不妥,最后只得开口:“师父,你在吗?” 听她声音发颤,猜她许是害怕了,秦子净只手抚上了她的肩头,回了一声:“别怕。” 落花这才想起,原来师父是能看见的。 秦子净施了一个小法术,结果的结界处发出一圈微弱的光亮,但是在漆黑的海底已经足够亮了。落花感激的看了秦子净一眼,发现他也正看着她,许是光线的关系,他的眼里竟没有冰冷,流淌出的是满满的温暖人心的暖意。落花这才安心,冲他嫣然一笑,就又掉过头去,贴着结果趴着,看着稀奇古怪的鱼儿在结果边上游过。 又过了一会,周围愈发的安静,甚至连鱼儿也少了,好似她们不是畅游在海底,而是飘荡在太空。当外面除了水还是水,再也没什么可看的时候,落花这才回过身来,问了秦子净一句:“师父我们到了吗?” “来,到我身边来。”秦子净忽然伸出手来,邀请落花,“我们马上要从这个结果,渡到另一个结果里。” 忽然前面有了一丝光亮,慢慢的越来越亮,落花迟疑着伸出了手,秦子净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嘱咐道:“闭上眼睛。太亮,会把你的眼睛弄坏。” 落花乖乖的闭上眼睛,即便是闭着眼,依然能感觉到周围的强光。忽然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味,在四周弥漫开来,这是师父的味道,落花心里一阵羞涩,这才意识到她跟师父靠的太近了,正想退后一步,忽然猛的一阵颠簸,师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落花心头一暖,立着不敢动,又过了片刻,见周围没有了声响,师父也没有说话,这才忍不住开口问道:“师父,好了吗?” 秦子净松开了手,言语里有一丝慌乱:“恩,好了!睁开眼吧。” 透过师父的脸,落花看到了一树桃花。 “师父,桃花!”落花兴奋的叫着。 却听秦子净说:“这是杏花。” 落花这才发觉,这花看起来与桃花相似,却又不似桃花那般红艳,粉□□白的,别有一番清淡的味道。 “杏花?这是哪里?海底怎会有杏花?”落花喃喃自语,心里却在寻思那句“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再细看去,果真有一枝杏花探到围墙外面。 “有围墙!围墙外面是哪里?” 秦子净看出了落花的意思,看着那一缕粉白的花枝,轻声说:“是海水,花枝是伸不出去的。” 杏花树是种在院子里,院子后面是几间连在一起的青砖黛瓦的屋宇,抬头去看,瓦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分明是杏花、院落和人家,居家过日子的地方,哪里像是暗牢?落花忙问:“这是哪里?东海的暗牢吗?还是师父你的结果?” “你试试看,能不能破了结果走出去?”话刚说完,忙又拦住她,“还是等你身体好了再试吧。” 说着他走到杏花树下,随手摘了一朵杏花,淡淡道:“我多年不来,想不到这花开的还是跟从前一样。” 落花静默不语,心里大约明白了些:袭月仙山紧邻着东海,想必这处海底的结果,便是五百多年前师父设置的,这里许是他跟钟离沫一起待过的地方。想到这里,她心里莫名的一阵酸涩,又忙制止了这个想法,如今他只是师父,他跟谁来过,对她这个徒弟来说又有什么要紧? 整顿了一下情绪,抬头去看杏花树下的那袭白衣,他背身立在树下,缎发如瀑,泻在身后,遗世独立,孤高清冷,让人不敢靠近,却又心生爱慕。待他回头,那脸美的任什么花都黯然失色!他还是跟从前一样,对比如今的自己,落花不禁自惭形秽,刚想低下头,却见他的嘴角上翘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眉眼也微微苏张开,一个勾人心魄的笑在他的脸上绽放开来,更是在落花的心湖投下了一枚石子,荡漾开层层涟漪。 师父从来没对她笑过,她根本想象不到他的笑容竟能如此魅惑人心,颠倒众生,她简直是傻了,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木头了一般。却见他走了过来,将那枚粉白的杏花轻轻插在她的鬓上,左右端详了一番,没有言语。落花不知道其实这一刻的秦子净,想起了仙魔对峙前夕,阑珊谷外的空地上,她小心翼翼将那枚紫色野花插在鬓上的情景。 杏花树下的俩人各有心思,这个陌生的环境,会是他们崭新生活的开始吗?秦子净心里似乎隐约明白了一些,又似乎仍然模模糊糊,但他却不愿细究。落花呢?今日的落花早已经失了当初的锐气,她根本连想也不敢想。 一阵风起,杏花摇曳,婆娑作响,随着一起荡漾的还有杏花树下那两颗未解的芳心。一寸芳心未解,三两杏花飘落,知否知否?应是雨疏风骤。 ☆、不经意间 落花在悠扬古朴的伏羲琴声里醒来,天已经大亮,她知道师父又在弹琴。 她翻身朝里,看到枕头内侧的那朵杏花,便是刚来那日师父戴在她鬓上的那朵,而今这花已经黯淡枯萎,是呢,算算已经过了五六日了。 那天晚上她小心翼翼的将鬓上的花儿摘了下来,放在枕头里侧,每天睡前还是醒来,都要看上一眼,尽管现在花儿已经枯萎,她却还是不舍得丢弃。 刚来那天晚上,师父竟然端了药给她,师父是个十指不沾水的神仙,竟然会为她熬药! 秦子净看出她的惊讶,淡淡说道:“我用了一点法术,希望不会影响药效。” 落花心里感动,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竟然愣在了那里。秦子净端着药碗等了一会,看她不接,便在床沿坐了下来,舀了一勺药,轻轻吹了一下,递到她嘴边。在他温柔目光的注视下,落花鬼使神差的张开了嘴巴,尽管那药苦的让人反胃,可是到了她的嘴里 分卷阅读179 分卷阅读179 分卷阅读18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8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80 ,好似蜜一样的甜。 喂她吃了药,师父又给她倒了一杯水,落花也乖乖的喝了,等他端着药碗走出房门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尽管他们什么也没说,但又好像是说了千言万语。 那天晚些时候,落花听到门帘掀开的声音,连忙闭上了眼睛,接着是衣袍摩擦的簌簌声响,她知道是师父来了,但是不知怎么地,她却不想睁开眼,任那人在床前站了很久,她依然紧闭着眼睛,假装已经睡着了。他把她盖着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她更是大气也不敢出,直到门帘外响起了古琴曲,她这才睁开眼来。 时刻关注着师父的一举一动,心里盼着能看到他,刚才他来,却又不敢看他,落花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帘外响起的依然是那曲《凤求凰》,无限的憧憬中糅杂了淡淡的求而不得的哀伤,在师父茫然迷离的琴曲里,落花默默的掉下了眼泪。 后来的几天师父依然每日给她熬药,现在她的身体已经无甚大碍,大夫的药方能医好她的身体,可是什么药才能医疗她千仓百孔,斑驳不堪的内心?这些时日,她多半都躺在床上,大夫说她需要静养,其实她知道她没那么虚弱,但是她却躲在房里,不肯下床,也不肯出门,师父早晚都会送药来,落花兴致不高,师父也不多话,两人的相处总是很沉寂。 这天秦子净照例端了药碗来。 “这是最后一副药,明日你就可以下床活动,春日景色宜人,你若再不出去,门外的杏花就该辜负了。” 落花接过药碗,看了黑褐色的苦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听他又说:“再过两日,你就可以跟着我修炼了。” 落花心里一震,玉虚子是让他将自己囚禁在东海海底的暗牢,原以为师父是看她身体没好,才带她来这处歇脚,现在听师父这话,难道他竟不打算将她囚禁在暗牢吗?他是想与她住在这里,继续做她的师父?他是想把这里当成另一个阑珊谷? 落花不敢再想,低着头,咕噜噜的喝着苦药,心不在焉,一不留神竟被药给呛住了,直咳嗽。秦子净接过她的药碗,轻拍她的后背,半响她才缓过气来。 “还剩一点,不喝也罢。你要好好修炼,等你成了魔神,任何伤都会自行修复,便再不用喝药了。”他扶着落花倚在床头,又坐了片刻,见落花没有言语,这才出去了。 落花虽没有说一句话,心里却早已经炸开了锅。师父是真的不打算将她关押在海底,而要留她住在这里,与他住在一处吗?他这不是违背了玉虚子的意思,天帝知晓又岂能饶过他们?怕是即便将她关进暗牢,天帝也是不能饶过她。 落花的私心是不想离开师父,她怕师父将她关进暗牢,但是又怕这样日日与师父待在一起,她怕她那压抑在心底的喜欢又会重新萌芽!她更怕连累他,天帝已经知道她是天生的魔力继承人,定要想方设法将她除去,纵然师父内力高深,但又怎么斗得过老谋深算的天帝? 落花的内心很矛盾,整日都煎熬着。当她独自躺在床上的时候,总是不可避免的想起那个悄然来到,又悄然消逝的小生命,想起他总又不可避免的想起洛世奇。每次想起来的时候就又立马岔过去,想跳过这段记忆,甚至想抹杀这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尤其是现在,在师父身边,在这样一个梦境般的世外桃源,她的过去污秽不堪,别说继续喜欢师父,就是让这样一个污秽不堪的自己留在师父身边,继续当他的徒弟,都是一种亵渎! 落花的内心矛盾、自责又愤恨,她将关于洛世奇的一切都装进了案上的妆奁盒,其实只有两样,曦娥留给她的一方鉴水镜,还有洛世奇给她绾发的白玉簪。但是这还不够,她还迫切的想要洗个澡,换掉身上的这一身白衣——这身衣裳,还是在魔宫的时候,洛世奇为她准备的——她怎能到现在还穿着他的衣服? 想到这里,这衣服竟然一刻也穿不得。她叫了一声师父,帘外无人应答,外间是书房,寻常师父会在那里看书抚琴。透过窗棂向外眺望,满月的清辉里,一袭白衣抱着伏羲琴站在杏花树下,莫名显出几分清寂和落寞。 人闲杏花落,又到了落花时节吗?春夜的晚上无风,杏花也自然的飘落,一瓣两瓣,犹如细碎零星的花雨,和着清冷的月色,月下孤独的人儿,连成一幅意境清幽的画卷。 忽然落花的心里一阵伤感,自己曾说只要活着便会永远陪着师父,再不会叫师父孤单,如今…… 她收回目光,施了一个变化术,屋里多出一个沐浴的圆形木桶。吹熄了桌上的灯,褪了衣裳,探到桶里,狠狠地搓着身上细嫩柔滑的肌肤。没有灯光,也看不出受了凌虐的雪肌是怎样的发红,连疼痛都被悔恨取代了,到最后连她自己也累了,只得倚着桶壁停了下来。 一停下来,脑子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刚才杏花树下的那袭白衣。她洗了澡,换上新衣,她的身体和她的过去就都能洗刷干净了吗?其实她想留在师父身边,但是此时的她如何开的了口?便是连问一问师父是否真的打算将她留在这里,都是没有勇气。 但是落花又存着一丝侥幸心理,这是每个身处绝望的人都会有的心理:洛世奇死了,孩子没了,她的过去已经过去了;师父救了她,又带她来了这里,师父说等她好了,就可以跟着他修炼。这里是东海的海底,并且有结果的保护,天帝兴许也拿他们没有办法,或许……或许在这个新的环境里,她能抛却过去,重新做回师父的徒弟,只是一个徒弟! 这是她心底仅存的唯一的一点渴望。她也知道依照师父的脾气,若是肯将她留在身边,便是不忌讳她的过去,但是她自己忌讳!她嫁过人,怀过孩子,早已经不贞洁,怎能还有窥觊师父的心思?更是不允许自己存这样的歹念!如果还能在师父身边,她必要脱胎换骨,洗心革面,剔除一切杂念,一心一意的只做他的徒弟。 就在落花胡思乱想的时候,立在帘外的那掀开珠帘的手,又悄悄放下了。 屋里没有掌灯,甚至连水声都没有,他本想看看她是不是睡下了,借着窗外的月光,他看到她倚在木桶里,背对着门帘,黑发掠到了一侧肩头,无意间露出来的一截肌肤比雪还白,她一动也不动,睡着了一般。 忽然想起那夜他在华清池抚琴,她在池里洗澡,她露出水面的肩头也是一样的凝白……下意识的背过身去,不敢再看一眼。眼睛虽没看,但那抹白却烙在了脑里,他再不敢停留,悄无声息的退到屋外,这才深深呼出一口气。 莫名心里有些懊恼,撞见就撞见了,本来只是寻常的一件事,为何要像做贼一样?无可回避的,他又想起了那夜……刚才月下那抹白的耀眼的肌肤;那日醒来,她探身 分卷阅读180 分卷阅读180 分卷阅读18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8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81 坐起,长袍滑落,她满是斑驳印记的前胸…… 他的心乱了。 他知道她再不是当初桃花林里那个爬出襁褓的小女孩;再不是那个抱在怀里,哭闹不休,一直吮吸他手指的小东西,她长大了。 难道他想将她留在身边继续做徒弟,这个决定是错的?不,花儿一心为他,如今害她的人已经死了,因着她有魔力,仙界又要杀她,若是不将她留在身边,岂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她死?莫名她一身火红的嫁衣立在雪地里,哀哀凄凄的模样,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既然现在他有能力护她周全,怎能再看着她为别人所害? 复立在杏花树下的人儿早已经不复开始的心境,这些没来由的恼人情绪困住了他。不经意间,有些东西悄悄改变了,只是他还不知道。 ☆、月夜 落花不知道师父来过,她朝窗外望去,见他依然站在杏花树下,不由得叹息了一声,赤脚走到床边,拿起一块绢布擦拭着身上的水气。这屋子不似洛世奇的别院,也不似魔宫的大殿,没那么奢华,却别有一番雅致,像是书香门第的宅子。赤脚站在大理石铺设的地面上,触觉冰冷,速度套上了衣袍,对着半人高的铜镜,扣着领口的盘扣。 这一刻,她想起了洛世奇,想起无数次她站在镜前,他总会出现在她的身后,笑意深邃的看着镜里的她。落花一惊,忙转身去看,屋里除了她,根本没有旁人,一片幽静漆黑里,唯有窗口的月光落在大理石地上,泛着一层冷冷的清辉。她沉思了一刻,整顿了一下情绪,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师父!” 秦子净循声看去,见她一身男子的粗布青衫,立在不远处,盈盈的笑着。 “怎么换了男袍?” 落花不答,朝树下走去,湿发随意的散在身后,不时有水珠滴下来,背后的衣裳已经濡湿了一小片。 “你是凡人,湿着头发是要生病的。”落花乖乖的站着,由着他运内力将她发上的水汽熨干。他的手掌贴着她的头发,温热的气流经由头皮蔓延到全身,落花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好了。”秦子净打量了她一眼,赞许道,“恩,男袍也不错,极像当年的凤来仪。” “果真?” “只是你毕竟是女孩子,总穿着男子的衣服也是不妥当。” “当初在阑珊谷,师父也没觉得不妥当啊。” “那时你只是个小孩子,现在你长大了,女孩该有女孩家的样子……” 落花不禁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师父,这不像你!平日里,你是最不讲究这些的!” 秦子净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说:“许是一直把你当成小孩子待了。” 落花不好意思的抿嘴一笑:“既是这样,那么还请师父继续把我当成小孩子看吧。” 秦子净没答,心里想的却是当初那个抱在怀里嗷嗷哭泣的小婴孩,再看看面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怎能将她二人混为一谈?不禁感慨,时间落在凡人身上果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师父你的琴呢?”落花这才想起开始他是抱着伏羲琴的,莫不是他已经回过屋里?难道竟是撞见了自己洗澡,又折回来的? “怎么,你要抚琴?”见他神色无异,又猜许是自己多心了,听他又说,“去休息吧,春寒料峭,不要着凉了。” “师父你呢?” “我再待一会。” “那我陪你!” 秦子净没有再说什么,落花却开始没话找话:“师父这杏树是你当年栽的吗?” “不,是我们发现的。当年我跟钟离……我们到海底玩,无意发现了这个结果,进来后发现是一处空宅。原本以为这宅子已经不在了,没想到时隔多年,还是一成不变。” “这么说来,师父你也不知道它原来的主人是谁?” 秦子净点头:“不管之前是谁,以后我们住这。” “师父,你……玉虚子让你把我囚禁在东海的暗牢,你……岂不是违背了……” “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待在一处吗?怎么又想着一个人呆在暗牢了?你们女孩家的心思都是这么善变的吗?” 落花都不信这直接又颇为轻佻的话能是师父说出来的,她愣住了,一时接不了话。半响才反驳他道:“师父你又怎么知道女孩的心思是什么样的?你不是从来没有接触过女子吗?” 秦子净微微摇头:“这有什么奇怪,我在袭月的时候,师姐师妹总是有的,只是最近几百年住在阑珊谷,这才没有接触外人。” 落花忽然好奇起来,拉着他在杏花树下坐了下来:“师父你给我说说,当时你们袭月是什么样子的?你的师姐师妹,是不是这些女孩都悄悄的喜欢着你?” 闻言,他的嘴角微微上翘,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个笑:“既然是悄悄,我又怎么会知道?不过她们都不像你,她们都矜持……”说到这,他忽然顿住了,他这是在暗示落花的毫不矜持,死缠烂打吗? 落花也不在意,淡定道:“那是以前的我,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 秦子净意识到自己失言,略有尴尬,便不再说什么。落花又问他:“师父你跟我说说你在袭月的事情,你的师姐师妹现在都还在袭月吗?可都许了人家没有?有没有谁还喜欢着你,至今都没有出阁的?” 秦子净茫然的摇了摇头,心想难道女孩子都如此八卦吗? 落花又凑到他跟前,转了下眼珠:“涟漪呢?天帝的女儿涟漪,你跟她有接触吗?怎么她竟也喜欢你?” 秦子净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满月如盘,疏星黯淡。“没有接触,上次仙魔对峙,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忽然他想了一下,又说,“许是太液池宴饮有见过。便是仙界也是一样,闺阁里的女子是不能随意在仙门走动的,尤其还是天帝的女儿,更是不宜抛头露面。” “我的母亲,覆疏说她是凡间的官家小姐,想她也跟涟漪一样,不得出门,更不与男子接触,整日待在深宅大院,看些《女诫》,《内训》,学些女红,却不知她是怎么遇见了我的父亲,凤来仪在仙界都甚是耀眼,他又怎么会爱上一个凡人?他们之间定有一个不寻常的初遇,一个与众不同的故事,真想亲自问问她!” “凤来仪与梵天一役,不过是十来年前的事,只是不知道你母亲姓甚名谁,不然兴许还能找到她的亲人,就是你的外公……” “对啊,我怎么没想起来!回头我去问问覆疏,他说当日是左使魏然劫持了我母亲,不知他这话是开脱之词,还是实话,等我出去,定要问一问他!” “所以你要跟我修炼,切不可再像从前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有激发了魔力,成了真正的魔神,你才能出去,那时他们就 分卷阅读181 分卷阅读181 分卷阅读18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8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82 都不是你的对手,你也就安全了。” “我若真成了魔神,是不是要住在魔宫?覆疏和云川他们就成了我的属下?我岂不是要统领魔界?”落花一副为难的样子。 秦子净看了她一眼,微笑着说:“怎么?你不想统领魔界?千万年来,五界纷乱,一直是仙界引导其他几界,但是仙界从未完成真正意义上的大一统,魔界的势力一直割据一方,叫仙界头疼不已。甚至还流传着一个说法,说魔神才是六界真正的主宰。所以,兴许到了你这里,会是一个新纪元的开始!” 落花嘿嘿笑了两声:“师父这是在说笑吗?你看着我长大,怎会不知我的脾气?这不是我的理想,我也不会领导别人。我老早就想过,我若是男子,定是个整日不务正业的浪子……” “你这是在说我是个不务正业的浪子?”秦子净忽然笑了出来,月光照着他的脸,蒙了雾一样的迷离。 闻言,落花也不自觉的笑了,言者无心,但表达的不正是这个意思吗? 秦子净又说:“我不是个好师父,把你也教成这样……” 落花忙打断他:“师父这是什么话!忙忙碌碌又如何,青史留名又能怎样,对我来说最开心的莫过于在阑珊谷的日子。我自幼长在谷里,阑珊谷是我的家,除了师父,我放心不下的还有墨玉。墨玉与汀兰,还有他们的那个小男孩儿……也不知道墨玉现在怎么样了。” 不时有杏花飘到桌上,听她这话,原本专心瞧着指尖那枚白色杏花的秦子净忽然笑出了声。落花不明所以,心想自己也没有说错什么,怎么竟引得师父发笑呢? “师父,原来在谷里的时候,怎么从没见你笑过?” “是吗?一次也没有过吗?” “是呢,一次也没有过。” 秦子净面露诧异:“许是你没有留意。” “我一直留意的,师父你从来没对我笑过,也没见你对别人笑过,我原以为你天性如此,现在看来许是错的。师父你刚才在笑什么?是我哪里说错了吗?” “你提到墨玉,让我想起你拜我为师的时候,说你长大了要嫁给墨玉,那时你只有六岁,就懂得这些嫁不嫁的事,是不是早了点?” “师父你取笑我!”落花嗔道,沉思了一刻又说,“我小时候是墨玉带大的,墨玉走后,便是师父你在照顾我,许是我自小就没有安全感,虽然现在长大了,却还不愿离开你们,更是对师父你……生出不伦之心……这又叫‘恋父情节’。师父你知道什么叫‘恋父’吗?”看似平静的陈述,其实落花肚子里的那颗心早已经纠结成了一团,她故意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小心隐藏了情绪,生怕秦子净看出什么端倪。 秦子净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落花又说:“顾名思义就是喜欢自己的父亲,或者是喜欢与自己父亲相似的人,古语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对师父也正是这样的心思,这正是‘恋父’所致。若是我能在凤来仪膝下长大,许就不会这样了。” 秦子净正在奇怪为何她要说这样的话,却看她低下头去,怔怔的瞧着桌上早几天落下的已经残败了的杏花,听她又说:“所以师父我现在不喜欢你了,我对你再没有男女私情,你是我的师父,你更是除了墨玉之外,我唯一的亲人,便如我的父亲一般,我敬重你,更钦佩你!以后我会跟着师父好好学习法术,不会辜负师父的一片期望!” 话音一停,四下就立马归于沉静,只有一轮明月照着枝头的离离杏花。秦子净并未答话,落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表面却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不知道她的这一席话师父是信,还是不信,她也根本不敢去看他的脸。就在她左右为难,额上着急的都要掉下汗来的时候,秦子净开口了。 “不早了,去歇息吧。”说着他先站了起来,径直走去了屋里。 “师父?”落花在他身后忐忑的叫了一声。 秦子净停下脚步,背对着她,淡淡说道:“你的心思我明白了,夜深了,去睡吧。”说完也不管落花,直接回了房间。 盯着他消失的方向,落花心里莫名一阵难受,不争气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她先前那么喜欢他,如今又说不喜欢他,如此出尔反尔,他是对她失望了吧?即便是失望,也好过彼此相处的尴尬!这么想着,她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迈步回了房里。 ☆、杏花树下有人家 落花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反复想着刚才的事,师父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每一个笑,她都一一回想了一遍。忽然好像听到了琴声,恍恍惚惚,又好像没有,她探坐起来,倾着身子,侧耳倾听,真的是琴声!还是《凤求凰》的曲子,怎么师父还不睡觉,要弹这曲子呢? 她蹑手蹑脚的下了床,透过门帘,向外望去,没有灯亮,琴声依约是从师父的房里传来的。师父的房间与她的只隔着一个书房,甚至透过她的门帘,就能看到师父房门的门帘,如此琴声不该如此细小,许是师父不想让她听见,施了消音咒,故意压低了琴声。 落花不敢上前,连门帘也不敢掀开,她立在门后,赤脚踏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盯着对面的隐在暗处的门帘,怔怔的出神,才刚沉寂下来的一颗心,又被这琴音搅的无处安放。 天快亮的时候,琴声才停歇下来,落花爬上铺去,迷迷糊糊的很是困乏却又没有睡意,一直挨到天亮,听到外间的书房似乎有动静,心想许是师父起来了,忙跳下了床,整理了衣衫,走了出去,见秦子净正站在书架前。 “师父,今日我随你修炼。” 秦子净转头看了她一眼,她穿着青色男式长袍,却不像谷里的那般宽大,娇俏的身材裹在这袭青衫里,干练之中不乏俏丽。 落花知道师父在打量她的衣服,昨日月夜看的不甚清楚,她忙走上前来转了一圈,嬉笑着问:“我像凤来仪吗?” 秦子净微微摇头:“还是缺了些英气。”忽然又问:“怎么起的这么早?要不要再歇两日……” “不用了师父,我已经全好了!” “凝魂珠虽能让凡人死而复生,但内力往往也会消失大半。到院里来,我试试你的内力。” 师父与落花对掌,只出虚招,方便他查看她的内力,又不至于伤了人。一轮下来,秦子净摇了摇头,不解道:“内力虽浅薄,魔力却很强。你失了魔力不过是去年的事,按理说魔力不该如此强大……” 落花猜到这是功力丹的缘故,洛世奇的三成魔力在她体内,莫名心里一阵慌乱,镇定下来后,又问秦子净道:“有什么不妥吗?” 秦子净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关于洛世奇和功 分卷阅读182 分卷阅读182 分卷阅读18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8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83 力丹的事,落花一个字都不想跟师父提起,她忙岔开话题,问道:“师父,我现在的内力还剩几成?能及上太上真人吗?” “离太上真人还远。你是天生的魔力继承人,魔力原是你的内力,只是现在你内力浅薄,魔力强大不能融入,出现了两极分化的情况。所以你要加紧练习,若是到了太上真人的修为,魔力自然会与内力融为一体,再修炼,更是事半功倍,成为魔神也是指日可待的。” “师父可知需要多久才能修成太上真人?” “修炼讲究循序渐进,莫要心急。我也会和你一起修炼,我如今的内力也远远不及从前。” 落花不禁心生内疚,低声问道:“师父你还能恢复到从前吗?” “许是困难。”看到落花黯淡下去的眼眸,秦子净又宽慰道,“不用担心,等你成了魔神,便也没人能欺负了我去!” 明知师父这是玩笑话,可这话里有满满的依赖和关切之意,落花心头一暖,由衷的对他回报了一个歉意又诚挚的微笑。 “当初教你的变化之术,可还记得?有什么困难或者遗忘的?” “徒儿谨记在心,不曾遗忘!” “恩。去屋里打坐吧,你多日没有打坐,想是气息不顺,我帮你打通经脉,再输一些内力给你,有助于你息气凝神,更加专心。” 书房里侧横着一张软榻,秦子净盘膝坐在落花身后,手掌轻贴着她的后背,源源不断的内力输入她的体内。落花紧闭着双眼,努力的想凝神静气,可事与愿违,那贴着她后背的掌心,那暖暖流入体内的温热气流都叫她心不在焉,焦躁不安。 半响秦子净收了手,走下床来,不解的询问:“怎么这个时候都不能安心?在想什么?”他声调寻常,脸色也是寻常,问询的语气透着关切,没有责备之意。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落花发现师父不像原来那样冷若冰霜,即便平日里,他不笑的时候,神色也很是柔和。原来在阑珊谷,他从未对她笑过一次,现在只不过几天时间,他就会在不经意间对她微微浅笑,就像昨晚,他还笑了两回。 昨晚? 昨晚师父忽然离开,又在深夜抚琴,是因为她说了与他撇清关系这样的话吗?今日,她不敢问,师父也没有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花儿?又发什么楞?”秦子净坐在几案前,低头抿着杯里的水。 “我……我走神了!”落花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心要静,打坐入定是一切修炼的基础,不可再走神,闭上眼睛,莫要胡思乱想。” 落花深深看了秦子净一眼,刚好他抬起头来,俩人的目光碰在一起的瞬间,她惊慌失措,忙闭上眼睛。听到他放下茶杯的声响,然后一切归于沉寂,只有她青衫下那颗咕咚狂跳的心脏,久久不能平静。 去年三月在阑珊谷走火入魔,到现在一年了,她几乎一年都没有修炼过,乍盘膝,腿脚很是酸麻,这还能忍,无法安奈的是她躁动不安的那颗心。她知道师父就在屋里,却不知他在干吗?在修炼,还是在看书? 好奇心的驱使,眼睛微微眯开了一条缝,透过那一点光亮,她看到那白衣盘膝而坐,双手随意的放在膝上,身姿挺拔秀美,双目微闭,神色泰然。 只此一眼,落花忙又闭上眼帘,生怕被他发觉。 尽管知道师父在陪她打坐,可她却依然不能安心,总想睁开眼来,想再看看他,心里一个声音却在默念:“凝神静气,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想……”可越是让自己不想,越是想,在意念和想法的强烈冲突下,尽管她没再睁眼看他,可他已经在她的脑里出现了千百回。 直到天黑下来的时候,师父说:“好了,今天就到这。”落花才算是解放了。 师父径直回了屋,落花探下床榻,腿脚酸麻不已,怎么也迈不开步伐,她又在榻上呆坐了片刻,忽然想起她六岁那年第一次打坐,师父写得那半阙词。她走到几案前,提起笔来,在宣纸上笔走龙蛇: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写完后,还是觉得心里憋了一股气,没地方发泄,因着昨日没好好睡觉,又觉得头昏眼花,疲累不堪。天已经黑了,正犹豫着是不是回屋睡觉,师父却抱了伏羲琴从房里走了出来。 他在对面坐了下来,把琴随意的放在落花面前,轻声说道:“好久没听你弹琴了。” 落花袖里的指尖却莫名的一阵痛楚,心有余悸的说:“师父,我只会一曲,《凤求凰》……” “那就《凤求凰》吧,回头我再教你别的曲子。” 落花把琴身挪过来,摆正了位置。秦子净不去理她,也不再与她说话,随意的在几案上拿了一本书看,等了半天都不见她弹琴,这才抬头,询问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落花被看的六神无主,忙将手按在琴弦上,“撕拉”一声响,一道刺耳的弦音打破了原本的沉寂。 “是忘了怎么弹吗?”秦子净疑惑的询问,声音温和,“今日打坐你便心绪不宁。” 落花的心往下一沉,又想:师父怎知自己心绪不宁?他当时不也在打坐吗?莫不是他自己也不专心?但她却不敢这样问他,只悄声说:“我……许是昨夜睡得晚,今日精神不好,所以总不能专心。” 听闻这话,秦子净愣了一下。落花这才想起,师父昨夜弹琴本就不想被自己知晓,现在自己这么说,岂不是暗示自己全然知晓了?为免尴尬,忙又解释:“许是换了新环境,最近总是睡不着。” 秦子净点点头,不再看她,寻常的语气说道:“去休息吧。” 落花原不想弹《凤求凰》,在她看来,这是师父和钟离沫互相唱和的情曲,每次弹来,心里总不是滋味。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只是他的徒弟,怎能再去介意这曲子呢?而且她更不想扫了师父的兴致。 想到这里,她深深的吐纳出一口气息,强逼着自己沉静下来,轻启指尖,拨弄着琴弦,悠扬的琴音在她慢走的指下缓缓流淌。 ☆、花褪残红青杏小 在这略带哀伤的琴曲里,秦子净脑里浮现的不是钟离沫,不是那年他们在竹林诀别的画面,而是那个爬出襁褓的小婴孩,他在桃花树下抱起了她,她瞪着一双漆黑的眼睛,骨碌碌的盯着他看。 而眼前这个抚琴的少女,却给他一种陌生感,他没法将她和襁褓里的婴孩联系到一起。她是那夜桃林醉酒与他犯下错事的女子;是仙魔对峙一心求死,只为见他一面的女子;是身着嫁衣站在魔宫外面,仰头看他,欲哭不 分卷阅读183 分卷阅读183 分卷阅读18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8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84 哭的女子。 此刻她低眉抚琴,沉醉又专注,又好像是在他的心上架了一把琴,她那纤细的指尖拨弄的不是琴弦,是在挑拨他的心弦。 秦子净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当初在阑珊谷,他甚至忽略了她的存在,她说他从没对她笑过,兴许是吧,十几年于五百年来说不过是一个瞬间,他一个人生活太久,以至于很多时候他都忘了谷里还有一个她。即便记得的时候,他也一直把她当成小孩,这次却不同,她是那个一身火红嫁衣,立在雪地里的亭亭少女,也是眼前这个低眉抚琴,依然叫他师父的他的徒弟。 她长大了,他再不会也不该再忽略她,可她却跟从前不同了,从前的她总是很多话,总是跟着他,围着他,喋喋不休,现在的她总是很沉默,又会莫名的发呆和走神。是呢,她嫁人了,有了身孕,又失了孩子,这一系列的遭遇和打击,难怪她会改变。至于她的孩子……是他出手慢了,不知她的心里有没有怪过他? “师父?” 不知什么时候琴声停了,烛光将那着青衫的俏丽身影,拉的更长,投映在一旁的书架上。 “师父,你走神了?我已经接连弹了三遍,我……我去睡了。”灯下那青衫少女站起身来,他目送她离开。 直到她走了好大一会,他才回过神来,只手抚上琴身,罩着那弦丝,若有所思。忽然伏羲琴下压着的宣纸上“落花”二字映入他的眼帘,挪开伏羲琴,见那纸上写的是一首《临江仙》的小令: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字迹凌乱、豪放又大气,全不似一个小女子的手笔,书的却又是这样缠绵悱恻的情思。她为何要写这词?“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当时又是何时?小苹又是谁?莫不就是曾经逼迫于她,又甘心为她跳下诛仙台的那男子?昨晚她又说了那样的一番话。 那……那男子与她也是匹配,也算得郎才女貌。那日魔宫外面,他与她,他们两人都是一身红衣,他站在她身旁,牢牢拉着她的手,举止随意洒脱,神色羁骜不逊,满满的自信中又透出难以驯服和驾驭的野性。尤其是当他从他手里抢走红盖头的时候,他的眼里流露出的除了胜者的得意,更多的是藏匿不住也无需藏匿的挑衅之意。 秦子净的内心一阵失落,轻轻将那写了字的宣纸对折了一下,悄悄放进袖里,不自觉的看了旁边的门帘一眼,抱着伏羲琴,满腹怅惘的回了房间。 落花白日随着师父修炼学习法术,晚上在书房写写画画,甚至他还教她新的琴曲,转眼便过了一月有余,院里的杏花尽数落去,细小的绿叶下浮现出一层青色的小杏。师徒两人都各有心思,但是在这样有点暧昧,又努力想维持现状的状态下,他们相处融洽,甚至还很是享受和珍惜这样的时光。 秦子净还好,他一贯顺其自然,不同的是落花,她把与师父的每一天的相处都当成是一种恩赐。每天晚上她躺在床上的时候,都要把今天师父与她说过的话,细细回想一遍,如果那天师父对她笑了,她要兴奋一整夜,都睡不着觉。 有时候两个人的关系模模糊糊的,反而更让人着迷,也更能长久;捅破了的窗户纸,往往要做决定,很难再维持现状。 这日秦子净对落花说,他要带她去海底的某处看看。落花犹豫了:“今日不修炼了吗,师父?” “怎么?你竟不想出去吗?” “‘此心安处是吾乡’,待在这里,待在师父身边,我哪也不想去了……” 秦子净嘴角微微扬起,随即止住,一个笑容又淡了下去:“去过你就会喜欢了。” 落花顺从的点了点头。 秦子净叮嘱她:“海底压力大,你内力薄弱,魔力又没有激发出来,切不可起了小孩儿心性,要待在结果里,不能到水里去。” 落花点头应是。他们搭乘的结果跟上次一样,这次秦子净没有忽视,给结果安了灯。落花贴着结果,看着外面偶尔游过的鱼儿,深海的鱼儿较少,也没什么可看的,不多一会她就失了耐心。 秦子净立在一旁,看着她百无聊赖的样子,没有开口。落花按耐不住,问道:“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不知道还在不在了,还是当初在袭月的时候偶然发现的。” “是师父你跟钟离沫一起来的吗?”提到当初的袭月,落花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钟离沫,许是实在无聊,许是这些时日的师父不那么冷淡,她才敢这么问他。 “不错。” 落花“哦”了一声,又问了一句:“师父你跟钟离沫是怎么认识的?” “在阑珊谷的时候,记得你问过我。” “师父你……你怎么会喜欢钟离沫呢?”落花犹犹豫豫的,半响才道出这话。 “怕是你想问的是这句吧?”见他声音平和,话里还隐有笑意,丝毫没有气恼的样子,落花这才放下心来,听他又说,“因他是男子,还因为他不如我,所以你觉得我没有喜欢他的理由?” 落花点点头,忐忑的问他:“师父你还喜欢他吗?他如今……” “他如今娶妻生子,人到中年,又是一方掌门……”秦子净接过落花的话,幽幽说道,“是呢,一切都变了,可能让我喜欢、念念不忘的是五百年前的钟离,不是现在的钟离掌门。” “现在如果他还愿意随你归隐,你……” 秦子净微微摇头:“已经过去了。” 真的能过去吗?落花想起了她的过去,师父的过去容易过去,她的过去,却在她的身上烙下了奇耻的烙印,便再难过去。 “你,你与……”秦子净开口,却忽然又停住,落花转头看他,见他美玉一样的脸庞微微泛红,像喝了酒一般;眉宇凝结,一向冷淡漠然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难得的窘态。 “师父?”落花不解的询问,也在猜测他想问的是什么。 “我们到了,你看!” 只见前面隐约有了点点光亮,结果顺着洋流继续飘动,最后才看清是一片树林。准确的说是一片枯树林,没有枝叶,尽是延伸开的光秃秃的枝丫。枝丫却都发出明晃晃的亮光,当他们的结果飞过树梢的时候,忽然惊起了什么,那原本栖息在枝上发出亮光的东西,像蝴蝶一样惊飞,飞起的瞬间又发出耀眼的白亮的花火,真正飞起来的时候,却又成了淡紫幽蓝的色彩。 “海底竟也有蝴蝶吗?” “不是蝴蝶,是蒲公英。” “蒲公英?怎么还会发光?”他们在林里穿梭,不断惊起毛绒绒的蒲公英,这花儿似乎有了灵性,一路跟着他 分卷阅读184 分卷阅读184 分卷阅读18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8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85 们,像萤火虫般一点一点的发出幽幽紫蓝的光亮,密密的盘旋在结果四周。到最后,成片的蒲公英在或高或低的枝头像烟花般绽放,不一会,原本白亮的树林,就成了一片梦境般的紫蓝色,好像下了一场毛绒绒的蒲公英的紫色的雨。 “师父,真美!如果我出去,它们会浮在我的衣服上吗?”落花由衷的赞美,又问,“师父,我能出去吗?真想亲手摸摸它们!” 秦子净摇头:“你内力还太低,还不能出去。” 落花没再要求,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些蒲公英,眼神里充满了无限的向往之意。 “来,把手给我。” 落花不明所以的伸出了手,秦子净将她拉到身前,男子略微宽厚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十指相扣,慢慢伸直,竟然直接穿透了结果,浸在了水里!触觉却也不像浸在水里,像是飘在了空中,丝毫感觉不到水的压力,那些细小的蒲公英迅速飘来,落在她的袖上,衣上。 师父的手背,落花的手心,落满了闪着蓝色微光的蒲公英。他站在她的身后,紧贴着她的后背,她好奇的轻轻曲动手指,覆在她掌上的师父的指尖也跟着她轻轻触动,那些原本停在他们手上的蒲公英就悄然飞起,她不动的时候,它们又悄悄落下。看着那飞起又落下的毛绒绒亮闪闪的蒲公英,落花开心不已。 “师父,你看!”她兴奋的掉过头去,许是两人距离太近,她一转头,鼻尖和嘴巴竟然撞上了他的下颚。鼻子一阵酸麻,她忙用空闲的那只手左右捏了捏受伤的鼻尖,心里寻思的却是:若不是自己个子矮,怕是就要碰到他的脸,或者他的唇了…… 秦子净没有说话,低头看她摸鼻子抚脸的俏皮模样,心里升起阵阵暖意。 落花不敢再回头,她直勾勾的盯着结果外面的蒲公英,心里却已经心猿意马。不知什么时候,结果停在了这里,时间也慢慢沉寂了下来,停在她们身上的蒲公英也静了下来,蓝色渐渐暗淡下去,连成了一片白色光亮。 忽然秦子净慢慢曲掌,将她的小手小心翼翼的包在了他的掌心里,这样细小的动作还是惊起了那些已经栖息下来的蒲公英,白色光亮瞬间在他们手上绽放成绚烂的蓝色花火,调皮的蒲公英又成群结队的绕着他们的衣袖翩翩飞舞。 落花心里原本的甜蜜,却在师父的手掌包上她小手的瞬间,变成了沉重的负担,有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里滋生:她想要,她渴望,却又觉得她不配!在这梦幻般的境遇里,她莫名有想哭的冲动,是幸福,还是自惭形秽,她不知道。 忽然身后的人轻轻环臂抱住了她——她的身子不住的轻颤,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渴望——他微微倾身,一侧脸颊靠上了她的侧耳,下颚抵在她的肩头。落花忽然嗅到一股桃花的幽香,她轻轻闭上眼睛,心里生出无数个细小的渴望,她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是她却沉醉其中,不愿醒来。身后那人没再动作,保持着这个姿势,与她一起沉浸在这浪漫奇幻的世界里。 ☆、故人来访 就在落花沉醉迷惘的时候,她的脑里莫名现出那个牡丹花的身影,那日在魔宫的寝殿里,他将她压在身下,一遍又一遍的对她说:“看着我,我要你记得我,要你好好记住,现在是谁在爱你……” “不……”瞬间落花情绪失控,她大吼一声,猛地推开了环臂抱着她的人。 她的动作惊起了原本落在他们手上的蒲公英,在一片错综迷离的色彩里,她看到师父微微涨红的玉脸上掩饰不住的尴尬和诧异。这神色,她只在他的脸上见过一回,就是那夜桃林醉酒,他醒来后的神色。 “我……我以为……”落花却没法解释下去,她的脑里一片混乱。 秦子净一句话也没说,只轻轻扫了一眼外面惊飞游走的精灵般的蒲公英,抽回了伸出结果的手臂,背过身去,没再看落花一眼。 回来的路上,各有心思,但谁也没再说话。落花魂不守舍,坐立难安,她懊恼、自责又痛恨,师父背对着她,也不说话,是在生她的气。其实她不知道,他只是不想让她看见他眼里的失落,不想让她窥得他心里的秘密。 等冷静下来的时候,落花又觉得她没有做错,师父怜惜她,也许他可以不计较她的过去,但是她不配!残花败柳,靠近师父都是对他的亵渎,怎能再心生渴望,再有爱慕之心,亲近之意? 想到这里一股酸楚涌上心头,只觉得马上要掉下泪来,连忙抬头看天,想把那泪逼退回去,可是大滴大滴的眼泪还是顺着腮边流了下来。 “怎么了?”秦子净虽然背着身子,目光却一刻也没离开过她。 落花连忙抬起袖子,抹干了眼泪,支吾着说:“哦,没事。” 秦子净也没再安慰,满腹心事,一路无言。 等他们回到宅子的时候,却见杏花树下坐着一个男子,那人身着清白二色的掌门长袍,不是钟离沫却是谁? 钟离沫先开口叫了一声:“子净!”话音很是兴奋。 “是你?”秦子净微微愣了一下,又问,“是天帝叫你来的吗?” 钟离沫站了起来,打量了他们一眼,回道:“不,是我自己来的。” 落花愣住了,心想钟离沫怎么能进来这个结果?转念一想,这个宅子从前是师父和他待过的地方,他自然知道这结果的密咒。现在他既然悄悄找来,定然是有什么秘事要与师父说,自己须得避开才是。想到这里,她对秦子净说:“师父,我先回屋了。” 谁知钟离沫却开口制止了:“你不必回避,我这次来有要事相告。” 这话说完,钟离沫却也不急着说所谓的“要事”,而是仰起了头,看了一眼缀满了青涩果子的杏树,满是怀念的呓语:“想不到这里一切如旧。” 落花左右为难,不知道是留下还是回屋,正踌躇未定的时候,听钟离沫又说:“子净,你的徒儿身负魔力,天帝是断不能容她。你的师父玉虚子,日前因为放了你们二人,已经引咎辞了袭月掌门一职,袭月的现任掌门是你的大师兄崔己知。 天帝用窥天境窥得你们的所在,以你没有遵守玉虚子的约定,没有将徒弟囚禁在海底的暗牢为由,说你藐视天庭、欺师灭祖在先,违抗师命在后,实属袭月的罪人。已经下了天旨,命袭月的新任掌门,率领袭月众掌教和弟子亲自来讨伐你。 我想天帝这样做,不过是想逼你交出徒儿。我来就是告诉你们这事,提早知道,也好早做打算。” 落花知道事态的严重,其实她早该想到了,天帝定会想尽一切方法,对她赶尽杀绝,这个时候若还与师父待在一起,岂不是连累师父深陷险境,不是害了师父? 一旁的落花 分卷阅读185 分卷阅读185 分卷阅读18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8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86 唤了一声:“师父……”秦子净安慰的看了她一眼,尽管什么也没说,但那眼神落在钟离沫眼里,却知道他已经对她说了千言万语。 钟离沫收回目光,稳着声音问了秦子净一句:“子净可有什么打算?” 秦子净摇了摇头,没有应答。 钟离沫又说:“仙界的目标是魔神,你若还护着她,仙界势必要将你一起铲除。天帝素来诡计多端,此次是借袭月来打压你,若是此计不成,必生他计,长此以往,你又怎是他的对手?” 他这话说的在理,落花开口了,她问钟离沫道:“掌门既来相告,定有什么法子……” 钟离沫打断她说:“子净定不会将你交给仙界,如此你们需躲到别处,再做打算。这里是待不得了,这个结果的密咒,天帝今日已经告诉了袭月,不日袭月弟子便会兵临城下。 袭月弟子的法术虽不及子净,但是子净与他们有同门之谊,怕是下不去手。若是真的动起手来,天帝就有了新的借口,他会说子净叛离了师门,会举整个仙界之力来对付你们,所以此事非同小可,须得妥善处理才是。” 秦子净依然没有表态。 钟离沫迟疑了一下又说:“为今之计,不如依照与玉虚子的约定,先将徒儿关进东海的暗牢,你用结果护着她,这么一来,天帝即便不乐意,却也无甚话说……” 谁想秦子净断然拒绝:“不过都是天帝的借口,若是真的将花儿关进暗牢,即便有我的结果保护,花儿也定不能活命!” “你总要为自己想想……” “不必再说了。” 钟离沫沉默了片刻,语重心长的说:“子净,你我的曾经已经成了过去,纵使我心有留恋,也深知再无可能,如今我们各走各的路,不会再有交集。我今日来……只是不想你成为仙界的敌人,更不想有朝一日与你对峙沙场。 你的徒儿……”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沉默了片刻,只说:“切不可逞强,还需想想对策才是。” 这话说完,他又留恋的看了院子一眼,看了看那青砖黛瓦的屋宇,那结了籽的杏树,最后目光才停在秦子净身上。他眼里流露出的不舍和无可奈何,连落花这个外人都看的分明,师父又怎会不知?他却依然冷淡,面无表情,甚至都没有再看他一眼。钟离沫也不再言语,收回了目光,朝门口走去。 在他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却不是秦子净,是落花。只见她三步两步的走到他旁边,感激的对他说:“多谢掌门前来相告,掌门不必挂心,我与师父定会好好应对。” “如此甚好!” 钟离沫应了她一句,刚要抬脚,听她又说:“临渊……临渊公子可还好吗?” 他这才明白,她跟过来是想问渊儿的近况,不禁抬眼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明明是个俏丽的女孩儿,偏偏要做男孩子的打扮,可即便是这样,渊儿还是喜欢她,现在就是子净,怕是也对她动了心思。钟离沫的心里满是苦涩和酸楚,低沉着声音回道:“渊儿很好,他在武陵除了修炼,还帮我打理门派的日常事务。” 落花这才放下心来,有心想问问他与他师妹瑶叶的事,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当,只是朝钟离沫笑了笑,钟离沫也对她点点头,大踏步的出了结果。 秦子净也转身回了屋里,只有落花一人站在院子里。刚才钟离沫的话,一直在她脑里盘旋,她心里明白,她跟师父的这段幸福时光恐怕要结束了。 落花回房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想的,眼前浮现的却都是师父的影子。 今日在蒲公英花海……竟然忘了没有带一朵蒲公英回来! 师父难得带她出去,他甚至握着她的手,与她一起感受那花儿落在指尖的轻微的颤动……本来美好的氛围,被她生生破坏了,最后走的匆忙,谁还想着要带一朵花回来? 现在想起来,心里依然很矛盾,师父握着她的手,靠在她身后,师父今日……是有心还是无意?可不管是什么,她都已经拒绝了。“哎!”落花一声叹息,又想到钟离沫的来访,更是觉得苦恼不堪,头痛欲裂。 即便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喜欢师父,也不允许自己对师父心存非分之想,但是她的本心依然还是希望能与师父待在一起,哪怕他还是像之前在阑珊谷那样冷冷淡淡的都好,只要能叫她日日看见他!这是她由小到大的一个梦想,小而卑微,却总难实现。 现在的局势变了,若她还跟师父待在一起,无疑是要师父跟她一起入魔,她怎么能再拖累师父?不,她不能! 对落花来说,与师父相处的这一个多月,本来就是平白得来的恩赐,上次诛仙台上,若不是师父一心护她,她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想到诛仙台,下意识瞥了一眼镜前的妆奁盒——曦娥给她的鉴水镜就放在里面。苹儿将这鉴水镜交给她的时候,提起了洛世奇,当时她心里就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洛世奇已经死了,关于他的事,她真的不想追究,她只想全部忘掉!可是现在……她将鉴水镜轻轻从妆奁盒里取了出来。 ☆、不识庐山真面目 鉴水镜是仙界用来传递画面,语言信息的信件,落花原以为是曦娥在那个巴掌大的小镜子里对她说话,真的打开的时候却吓了一跳,只见那小镜子发出耀眼的光亮,接着便在屋里投影出另外一个三维空间,场景就是开遍了曼珠沙华的诛仙台。 那等在魔宫外面的黄衫少女,原来就是天帝的幺女曦娥,看到她在诛仙台上焦虑的等待,落花大约也猜到她是在等洛世奇,原来他们约定的地点是诛仙台。忽然想到那天洛世奇回来的时候,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原来就是曼珠沙华的香气,曦娥的死看来与他脱不了干系。 果然不多一会洛世奇出现了,从他们的对话,落花得知曦娥救了洛世奇,但是他却恩将仇报,欺骗了曦娥的感情,还想杀人灭口!当曦娥可怜兮兮的求着洛世奇看着以往的情分,网开一面,不要痛下杀手,求他让她去西天苦修佛法的时候,落花掉下了眼泪,心里对这个小女孩充满了同情,同时也想到了自己,若是自己爱上的人不是师父,而是洛世奇这个人面兽心,她的境遇恐怕还不如当日的曦娥! 女孩子总能为爱情奋不顾身,若是遇上的是洛世奇这样的人渣,又该怎么办呢?曦娥是个聪明女孩,知道所托非人,也看清了洛世奇的为人,她当机立断,她说:“我喜欢公子,那是我的事,公子既不喜欢我,这便是与公子无关的事了。”许是智慧使然,许是万念俱灰,许是她真的想堕入空门,她表现出了难得的冷静和淡定,没有哭闹、纠缠、怨恨和报复,只想及早抽身,离他越远 分卷阅读186 分卷阅读186 分卷阅读18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8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87 越好。 而洛世奇这个禽兽,口口声声说是曦娥救了他的命,没有曦娥便没有今日的他,却还要赶尽杀绝!这一刻,落花心里莫名生出一种空旷和茫然之感:原来我们遇见什么人,爱上什么人,完全是一种运气!若是遇见洛世奇,即便如曦娥这样聪慧的女孩子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曦娥认清了他,知道她的死无力改变,她答应跳下诛仙台,又故意引他谈起“先死而后生”的计划,只是为了制作鉴水镜,为了还原一个真正的洛世奇! 落花终于明白了!洛世奇的死是假的!他给她输内力,甚至不惜耗费三成魔力给她制成了功力丹,只是希望她早日成魔能解了他下在她身上的魔法,只是为了他自己能早日重生!他逼曦娥跳下诛仙台,是为了杀人灭口,是怕曦娥将他死而复生的计划泄露出去!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他说爱她,却又处处算计她,还煞费苦心的封印了她的青春,只是为了阻止她跟师父在一起,只是为了他重生之后能重新霸占她! 多么滑稽!甚至连最后为了保护她和孩子跳下诛仙台,也都是假的! 落花愤怒了,更是绝望了,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绝不能让这个衣冠禽兽活过来!她已经是残花败柳,再没有资格待在师父身边,便是青春不再,变成老太婆又有什么关系?无人来看的青春,就像无人来嗅的花朵,开得再美也是浪费。如果成为魔神的代价就是让他复活,那么别说成魔,她就是死,也不会让他再活着回来害她,害师父,害所有人! 落花泪眼婆娑的趴在那个与现实隔开的三维空间外,爱莫能助的看着曦娥站在白玉砌成的诛仙台上,她的身后残阳似血,花红似火,她小小的身影孤独无助的立着,旁边的魔鬼在督促她往下跳! 就在她纵身跃下的那一刻,落花失声大喊:“不,别跳!” 秦子净闻讯赶来的时候,鉴水镜构造的三维空间还没有熄灭,那深渊下飞上来的蓝色点点围绕着洛世奇,留恋着,不肯离去。 “花儿,你怎么了?” 看见满脸眼泪,瘫坐在地上的落花,又看到一旁鉴水镜投映出的那个年轻公子,秦子净隐约猜到了什么,却也不甚分明。 “师父!”落花一下扑到他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师父我……我再也成不了魔神了!” 曦娥留给落花的鉴水镜里出现的那个年轻公子,秦子净原以为是三角恋的关系,却不想落花居然说出这话,真是弄糊涂了,看她哭得厉害,也没追问,只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道:“别怕,师父会保护你!” “师父!”落花像一只迷失在深谷里的小鹿,不知道鹿群在哪里,不知道归处在哪里……此刻,在师父身边,在他的怀里,她一颗迷失了的心才暂时安放了下来。可是她明白,这个怀抱她待不久,她成不了魔神,她也没有能力与仙界对抗,她更不能拖累师父!想到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在师父的怀里,她更是哭的肝肠寸断! 一旁的鉴水镜投映出的三维空间,随着那些蓝色点点飞上天去,画面慢慢黯淡了下来,直至消失,终于屋里又恢复到了从前。落花却再也没法恢复到从前,她知道还没有结束,洛世奇没死,所以一切都没完! 她慢慢冷静下来,心里有了打算。她知道若是叫师父将她交给仙界,师父定不会同意,等于是对她宣判了死刑,唯一还能游说的就是将她关进暗牢。 擦干了两腮的眼泪,她从秦子净的怀里抬起头来:“师父,你将我关进海底的暗牢吧!” “他们想杀你,你现在法术低微,在暗牢里很危险。” “师父我……我没法成为魔神,我倒希望现在死了,一了百了!也不用再拖累你了!” “怎能自怨自弃?即便成不了魔神,能激发出五六分的魔力,对付他们已经是绰绰有余了。不管身在何处,都要用心修炼,师父虽然想一直在你身边,但是别人的保护终有难防万一的时候,唯有自己保护自己才是上策!” 落花心里感动,听他又说:“袭月是我的授业仙门,崔己知大师兄一向对我宽厚仁义,我不想与他为敌,也不想与袭月敌对,如此我们须在他们赶来之前先行离开……” “师父,我们能躲到哪里去?何况躲过初一又怎么能躲过十五?躲避总不是办法! 若不是今日钟离沫冒险前来,我们恐怕都还蒙在鼓里,如果真的与袭月狭路相逢,师父你又当如何?你不愿意伤人性命,若是他们要伤我性命,你定要出手,如此,总免不了伤亡。 此次袭月前来讨伐的借口是说师父你不尊师命,便如今日钟离沫说的,这正是天帝的诡计,若你真的出手伤了袭月的人,天帝就会说你入了魔道,与魔女为伍,叛离了袭月,是仙门的叛徒,就会发动整个仙界对付你一个人! 我知道师父你最不愿意惹上这些纷争,我也更是不想连累师父,所以还是将我关进暗牢吧。将我关进暗牢,遵守了玉虚子的约定,天帝一时也无话可说,短时间里也不会对我动杀机,先拖过这段时间,我们再想对策……” 秦子净摇了摇头,打断她道:“不妥!不用再说了,我是不会将你关进暗牢的。” “师父……” 落花还欲再说,秦子净冲她摇了摇头,半响才问:“你是为这个才伤心难过的吗?不要担心,他们奈何不了我的。” 落花知道规劝无用,便不再说下去,寻思着回头再想别的办法,又想起今日的蒲公英,问他道:“师父你今日带我去的地方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不如你给它取一个?” 落花微微苦笑:“今日走的匆忙,竟然忘了要带一朵蒲公英回来……” 忽然秦子净像变戏法一样,摊开在她面前的掌心上多了一朵毛绒绒的的蒲公英,隐隐发出银白、微蓝的光芒。 落花大喜,却也不无伤感:“整片是那么蔚蓝壮观,单独一朵又是这么的单薄,惹人怜爱!” 秦子净轻轻将那花朵插在她的鬓上:“就知道你喜欢,所以我带了一朵回来!” 落花抬头看了师父一眼,他的眼里再没有从前的冰冷,甚至还多了一丝柔情,不禁很是感动,由衷的说:“师父,谢谢你!” 秦子净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迷死人的微笑。他不知道落花的这声谢谢不仅是对他送她花儿的感谢,也是对从小到大,他对她的养育教导之恩的感激。 “师父你还记得吗?当日在阑珊谷的时候,你说不管我是人是魔还是仙,我永远都是你的徒儿!我这一生,不管我活着,还是死了,不管我是现在,还是老了,我永远都是你的徒儿!请受徒儿一拜!” 看着她匍匐在地上,恭敬谦顺 分卷阅读187 分卷阅读187 分卷阅读18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8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88 的模样,秦子净愣住了。虽然她曾经很多次向他下跪——除了第一次是拜师之礼,之后大多是请求他的原谅,但是这次无疑是一个徒弟对师父,晚辈对前辈的行礼。她鬓上的蒲公英,微微闪烁,泛着蓝光,好像扑闪着翅膀的蝴蝶,即刻就要飞走一般。秦子净内心一阵茫然,半响才将她扶了起来,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兵临城下 落花跪拜秦子净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打算,师父既然不愿意将她交给仙界,为了不连累他,只得她先离开他。她沉声对秦子净说:“师父,我不想跟你走!” “为何?是怕连累我吗?” 落花没有回答,秦子净沉默了片刻又追问了一句:“你宁愿被关在暗牢,也不愿意跟我待在一处?” 落花心底有一万个声音在呐喊:“不是,不是,不是!”但她的喉头好像被鱼刺梗住了,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觉得鼻子一阵发酸。 “定是怕拖累我!如你说的,真的无处可走的时候,便是一起死了又能怎样?” “不!我不想死,我要活着!我已经不是过去的花儿了,我宁可苟延馋喘,也要活下去!仙界亏欠我的,我要他们统统还给我!我要为凤来仪报仇,为我自己报仇,更要为我的孩儿报仇! 师父,我生来就是魔神,尽管我父亲被仙界誉为战神,但是我生来就是要与仙界为敌的!师父,我跟你……我们不是一路的,现在……我知道你想保护我,甚至可以与我一起死,你对我的恩情我永世难忘,我不想连累你是其一,其二是我不想死,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若一直在外逃亡,天帝终是不能安心,我若待在暗牢,在他眼皮子底下俯首听命,许他就能放松警惕,绕我一命。所以还请师父应了仙界的要求,将我关进东海的暗牢!” 秦子净呆了,落花的这番话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当初仙魔对峙那个无所畏惧的女孩儿今日能说出这番话来,他的神色忽然冷了下来,眼里的柔情也渐渐消失,沉思了半响才说,“也罢,人各有志!” 落花以为他同意了,一时间,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却听他又说:“即便将你关进暗牢,他们也不会放过你,这个方法不可取,须得将你藏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才行。” 落花正待回答,忽然看到秦子净神色一变,只听他说:“有人来了!” 他们匆忙出来的时候,发现杏花树下已经站满了人,玉虚子却不在其中,为首一人须发半白,穿的黑白二色掌门衣袍——便如过去玉虚子穿的一样,落花猜他就是师父的大师兄崔己知,也是袭月的新任掌门。与崔己知并排而立的是一位老者,年龄约比玉虚子还太,步履蹒跚、老态龙钟,神情却甚是严肃古板,隐隐还透着一丝不近人情的刻薄。落花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猜想他在袭月的地位应该极高。 站在他二人身后的有六七个人,都着一色的长袍,年纪也与崔己知不相上下,想必是师父的师兄弟,唯独站在最末的一个女子年纪轻些,约莫三十多岁。许是身为女子的敏感,打她来,落花就感觉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师父身上,从未移开过,猜她是师父的师姐,许也对师父悄悄的动过心。 再往后看去,人头攒动,参差不齐,依约有十数排的人,看来今日来了不少袭月弟子。 为首那老者见他们师徒一前一后从宅子里走出来,斜睨了一眼,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还是崔己知先开了口:“子净,看到我们前来,你许是诧异,尤其我还穿着这身掌门的长袍!师父……诛仙台一役,师父放了你们师徒,因为此事被天帝责罚,他老人家已经引咎辞了袭月掌门一职。本来今日天帝是要他来降服你,但是师父说他已经与你断了师父情分,莫有再以师父的身份再来降服的道理。现在师父他老人家已经离开了袭月,在凡间一处道观过起了清净无为的修道生活,还让我们都不要去打扰他。 我来之前,去拜访过师父,问他老人家可有话要带给你,他什么也没说。” 落花这才明白,玉虚子不想以师父的身份去压制秦子净,故而那日才说与他断绝师徒之情,其实是为师父着想,因为他早就知道师父会护着自己。顿时她对这个没有机会叫一声师公的老人有了无限的好感。 崔己知是秦子净的大师兄,又是现在袭月的掌门,他这席话首先搬出了玉虚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别说秦子净,便是落花也隐约觉得内疚不安。秦子净没有言语,神色依然冷淡,众人都没看出他有什么不同,唯独落花却从他美丽的眼睛里看到了隐忍的愧疚。 崔己知又说:“当年我们先后拜在尊师门下,师兄弟八人,属子净你最小,入门最晚,可天资却最为聪颖,师父对你宠爱有加,可是你太过任性!师父的教导之恩未报,袭月的栽培之恩未报,你为了一个钟离沫,一心离了袭月,弃师父于不顾,实属不孝;弃仙门于不顾,实属不忠!如此不忠不孝,胆大妄为,师父却一次次的宽宥了你,自你离开袭月之后,你可知师父他老人家私下为你暗自痛惜过多少回?这次也是因为你,他才被天帝罢黜! 哎,子净啊!我是你的大师兄,年岁更是长出你许多,可以说在袭月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今日我们来的目的,想必你也是心知肚明。原来天帝的意思是让袭月一干弟子聚集于此,逼你交出人来,但是此处地处深海,弟子之中不乏入门尚早,法术低微的,所以他们在岸上候着,这虽然有违天帝的旨意,但也实属情有可原。我们如此劳师动众,你可还要护着这丫头吗?” 秦子净没有答话,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师父!”落花知道事态的严重,她早已经打算好了,刚想开口劝他把自己交出去,谁知话还没说话,就见师父伸手对她做了一个“虚”的手势,然后他对着袭月众人微微屈身,颇是有礼的开口:“子净见过师叔,师兄和师姐!” 其他人都不做声,只有那与崔己知并排站立的老者又是一声冷哼,想必他就是师父口中的师叔。 打了招呼之后,秦子净便不再多言,崔己知是个宽厚的人,他又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说:“诛仙台一役,都知道你的徒儿她是天生的魔力继承人,当日师父有言,让你将她囚禁在东海的暗牢,并且看着她,不得让她成魔为祸天下。当日你也是应允的,如今已经过了一月有余,你们师徒却隐居在这处……天帝给袭月下了天旨,以你不尊师命,袒护魔女为由,命我们前来协助、监督你,将你的徒儿关进暗牢,你若是不从,就以仙界的叛徒、罪人论处——格杀勿论! 子净,师父之恩,师门之恩,你都未报,你错过一次,可千万 分卷阅读188 分卷阅读188 分卷阅读18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8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89 不要再错下去。这丫头身负魔力就是仙界的敌人,你可不要仙魔不分,误入歧途!” 秦子净终于开口了:“花儿是我的徒弟,不管她是人是魔,她都是我的徒弟!我不会将她交给你们。” 听他这话,一旁的白须老者忍无可忍,终于开口了:“徒弟?怕不只是徒弟那么简单吧!钟离沫在先,这魔女在后,袭月的脸面早就被你丢光了!上次仙魔对峙,你们师徒乱伦之事,天下皆知,曾经名动天下的袭月上仙,早已经成了袭月洗刷不去的一个污点,让袭月仙门备受世人耻笑! 你师父却对你一向仁义,他让你将这魔女关进暗牢,本来已经是额外开恩,你却不尊师命,与这不知廉耻的丫头在这处海底的宅院里琴瑟与共,双宿双飞! 你可知这丫头的身份?哎!袭月不幸,尽出败类叛徒,千百年的声誉毁于一旦!便是洛世奇,他为了这丫头骗走了魔神之力,千方百计,甚至不顾她与你的丑事娶了她,诛仙台一役,总算铲除了洛世奇,她肚里的孽障也一起没了,原本以为就此了结了,谁知你这个曾经的袭月上仙,你与这丫头的丑事天下皆知,你不仅不知道避嫌,还出手救了她!她是将来的魔神,仙界的敌人;她与洛世奇这个叛徒有过婚史,并且有了孩子!你竟然还与她住在这处私宅里,如此明目张胆,不知避讳,今日我们前来要人,你竟然还护着她! 这女人是祸水!洛世奇为了她偷了魔力,最后甘心为她跳下诛仙台,为她而死!你竟然也为了她,甘愿自降身份,与她一起堕落魔道,与你的授业仙门为敌,与仙界为敌! 今日,这女人断不能留!我们必要杀了她,以除后患!你若真有能耐,便将袭月三千弟子一起屠光……” “师叔,你言重了!子净何时堕入魔道?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尚且为了子净,辞去了掌门一职,子净护着他的徒儿也是寻常。姑且看看他的徒儿是怎么说的,再下定论也不迟呢!” 说这话的是一行人中唯一的一个女子,便是刚才被秦子净叫做师姐的女子,她这话大有为秦子净开脱之意,那老者想是真的动了怒,连她也一并骂上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自然要为他开脱!想当年在袭月,你痴迷他的事,谁人不知?便是过了这些年,你一直未嫁,却说是不是因为他的缘故?” “师叔你……”那女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已经三十出头,身后站着的又有她的诸多弟子,如今当着弟子的面,被人揭开了多年的伤疤,她满脸通红,羞愧的低下了头。 谁知那老者却不依不挠:“我说的都是实话,如今秦子净成了袭月的罪人,早已弃了师门,一心与魔女为伍,你竟然不知分寸,还要为他开脱?莫不是你也想步他的后尘?哼,怕是你倒贴过去,他也还不要你,他满心想的都是他那个不知廉耻的徒弟!” “你……”女子忍无可忍,敛着怒意,回了一句,“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为何还要拿来羞辱于我?师叔说这样的说,岂不是自降身份?又与市井泼妇何异?” 那老者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崔己知制止:“师叔,勿要动怒,我们都知月阴也是好意,不如先听听子净徒儿的意思吧。” 原来师父的师姐叫月阴,“花有清香月有阴”,想是从这句诗里化来的吧。因为掌门出面制止,那老者总要给三分薄面,所以纵然不悦却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虽然那老者的话很是难听,但是秦子净至始至终没有回过一句,他眼帘低垂,甚至眉毛都没有动一下,落花心里感叹,师父的定力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及的! ☆、魔宫解围 一时间沉寂了下来,众人都等着落花开口。落花看了秦子净一眼,又看了袭月众人一眼,最后目光停在崔己知身上,语气坚定的说:“我愿意跟你们走!” 闻她此言,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唯独秦子净例外:“花儿,你……你莫要固执!” “徒儿心意已决,还望师父成全!” 崔己知看出秦子净护犊情深,现在既然当事人已经答允,当机立断,赶在秦子净开口之前,他对落花说:“天帝只是让我们协助子净将你关进东海的暗牢,并未要伤你性命,想你深明大义,不愿累及师父,如此甚好!我看子净就不便前往了,我们回程吧!” 众人都当此事已经了结了,谁知秦子净却一反常态,出言劝阻落花:“花儿,你若随他们去了,哪里还能活命?即便现在将你关在牢里,来日也总会想法杀了你!” 落花幽幽叹了一口气:“师父说过凡事顺其自然,若是天命如此,便是徒儿的命数,徒儿已然看开,也望师父能宽怀。” “我不信你是为了活命!天帝意图,你怎会不明白?你是不想连累我!如此我更不能不管你,快跟我走吧!” “子净!”崔己知面露不悦,出言制止。 秦子净却没有丝毫收敛,又对落花说:“花儿,难道连师父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落花含着眼泪,摇了摇头:“这尘世喧嚣杂乱,丑恶不堪,师父你不该卷入这些纷争。当日梵天将魔力封在我体内,就注定了我是仙界的敌人,我生来就要被推到这风尖浪口,这是我的宿命,我避不开也躲不掉。自古仙魔不两立,凤来仪是仙界的战神,若他还活着,父亲……父亲他,他兴许会亲自将我囚禁起来! 师父你当日收我为徒的时候并不知晓我是魔神,如今知道了,该跟我划清界限才是。你是仙,我是魔,我们不是一路人,还请师父不要再护着徒儿了,速速回去阑珊谷吧。” “你是魔,是仙,或者只是个凡人,都是我的徒儿,为师……我怎么忍心……跟我走吧,花儿!” 落花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心里更是思潮澎湃,能得师父这番话,便是即刻死了,她也心甘情愿! 落花没有再说话,只是泪眼迷蒙的望着秦子净,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众人都只当她已经被说动了,怕是即刻就要跟秦子净走了。崔己知一声长叹,再开口时,语气却甚是严厉:“子净,你这是想与仙界为敌吗?你一向清静无为,置身事外,是仙界几百年来最受人推崇的上仙,既然她只是你的徒儿,生来又是魔道中人,你何必为了她来淌这浑水?再说是你徒儿自愿被关进暗牢,你却百般规劝、阻拦,你这是誓与你的授业仙门为敌啊? 上次仙魔对峙,你尚且公正不阿,怎么今日会如此糊涂?还是说这丫头的身份已经不同于往日,已经不只是你的徒儿了?你不顾自身,不顾师父,不顾袭月,甚至甘愿与袭月为敌,与我们为敌,如此护她,早已经超过了寻常的师徒情义,都说这丫头 分卷阅读189 分卷阅读189 分卷阅读19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9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90 是一厢情愿,今日看来,怕不只是这么回事,莫不是你这位上仙也动了凡心?” 这话从崔己知口里说出来,众人还是愣了一下,因为这位新掌门向来宽厚仁义,极少有咄咄逼人的时候。谁知他话锋一转,又说:“你若承认你对她仅是师徒之情,便该尊重她的选择,不要插手,更不得阻挠!”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崔己知是以退为进,想逼秦子净妥协,但他是用寻常的眼光来看秦子净,却忽略了秦子净向来是个最不在乎名声,也最不会活在别人眼光里的人。果然,秦子净也不承认也不反驳,只是默不作声,仿佛他们都不存在一般,只盯着落花看,眼神里满含着藏也藏不住的期盼。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众人之中辈分最高的被称为师叔的老者说话了:“不必与他废话,既然这丫头愿意,我们便将人带走!” 说着就要上来拉人,秦子净一个闪身拦在落花身前。 “你……崔掌门说的没错,你这个孽障,我看你是想学洛世奇!掌门百般规劝你不听,既然你一心要与你的授业仙门为敌,今日我便替袭月清理门户!”话未说完,掌风已经袭来,秦子净没有躲,也没有出手,生生受下了这一掌。 旁人猜想他不躲避是对袭月心怀愧疚,可是这个举动,却引得那个老者勃然大怒:“你躲也不躲,竟是如此看不起人!哼,不愧是上仙!如此,看你能挨多少下!”话未说完,又劈掌击向秦子净。 秦子净泰然自若,面不改色,落花却慌了神,即便这老者技艺不精,可也不能硬生生的用身体来挡!她窜到秦子净身前,秦子净又将她拉到身后。 “师父你干什么?” “跟我走!” 拉扯之间掌风已经到了跟前。 “师父!躲开!”话音未落,人群里忽然袭来另一道掌力,不偏不倚,恰到好处的将这老者的来势汹汹的掌风化解了。老者大惊,连忙去看,没想到众人身后多出一个身影,那人脸颊消瘦,身材颀长,一头白发,一袭棉布青衫,神态随意中透着落寞,正是曾经名动天下的武陵上仙到了。 云川既然来了,想是魔宫的众人都不远了,正想着就传来倾城酥软柔媚的声音:“哎呀,这是怎么地?怎么袭月的前辈要窝里斗?而且有人竟然不还手,甘心挨打?钟离沫,咯咯咯咯,要是钟离沫看到这一幕,可真真要伤心死了呢!” 倾城这话虽是讽刺秦子净,但她却独独停在那老者身前。罩在她身上的那袭轻纱,薄如蝉翼,她轻轻扯动宽大的轻纱水袖,一边说着,一边肆意的抛向那老者。玉臂轻挥,身姿妙曼,那老者颇觉尴尬,转身别向一边,她的袖摆又跟着他抛过来。一个妙龄女子逗弄着一个须发全白,垂垂老矣的老头,不是梨花压海棠,而是海棠戏梨花,如此场景也甚是滑稽可笑,袭月众弟子中已经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那老者也意识到她是故意的,不由得恼羞成怒,喝道:“妖女不得无礼!” “就是无礼,你待怎样?”倾城咯咯笑了起来,奔去了落花身边,路过秦子净的时候,还不忘瞥了他一眼。 落花看到倾城,心里高兴,问她:“你们怎么来了?” 倾城眼里的□□未散,对落花不无羡慕的说:“快说说,你都用什么法子,把这么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上仙的魂儿都给勾了去?” “你胡说什么?这个时候莫要玩笑!” “他护着你,甚至为你白白挨打,我们可都看见了!花儿你有什么好害臊的?怎还要瞒着掖着?如今洛世奇也死了,你师父既然对你有心意,不如把他一块带来我们魔宫,谁还管你们是不是师徒?”说着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那袭棉布青衫,颇为得意的说,“这么一来,我们魔宫可就有两位仙界的上仙啦!将来花儿你是魔神,你们妇唱夫随,也未尝不是一段佳话!再说,我也能占占花儿你的光,如此佳人,即便不是我的,能日日看着也是好的……” 方才被倾城戏耍的老者实在忍不住,哼出一句:“荒唐!”倾城却咯咯娇笑起来。 随后赶来的覆疏接过倾城的话说:“我看倾城此言不差,不如袭月上仙,你考虑考虑,是不是随花儿一起入了我们魔界?玉虚子也算是仙界德高望重的前辈,连他都辞了袭月掌门一职,再不为仙界效力,何况你这个五百年前就离了仙界的上仙?天帝早已经除了你的仙阶,即便你投身魔道,也不算背离仙界。 我们今日前来就是要接花儿回魔宫,花儿是天生的魔力继承人,也是我们魔宫未来的主人,现在是她最薄弱的时候,天帝定要对她痛下杀手,我们魔宫定要护她。既然上仙你一心护着自己徒儿,我们的目的一样,你何不入我魔宫?魔神再现,与仙界的这场战争必将旷日持久,有了上仙的加入,我们会多一分胜算,上仙你也不会孤掌难鸣。便如今日这样上仙不便出面的场合,交由我们魔宫处理岂不更加妥当?也不会伤了和气,不是两全其美吗?” 落花本来以为覆疏只是玩笑,听他说了这么多,这才明白他是认真的,忙打断了他:“覆疏,你们是来救我的吗?我这便随你们走,只是不要说服我师父,让他回去阑珊谷……” “为何不要说服你师父?你到这个时候还护着他?难道在你心里,仙界就是正义?魔道就是邪恶?” 落花摇摇头:“仙魔二界如何,众人心中自有定义,只是我师父,他只是一个局外人,不该把他扯进这些是非!” 覆疏正待回答,倾城却先开口了,她怔怔看着秦子净美玉一样的侧脸,不无惋惜的说道:“你倒是处处为他着想!可是你哪里知道他真正的想法?刚才他一心护你,不惜与师门反目,他这不是自己要往是非里跳吗?说不定你的师父也正如当日的临渊,很愿意随你来我们魔宫呢,就像你为了不连累他,甘愿被关进暗牢一样!郎有情,妾有意,何况你们早有肌肤之亲,早就不单单只是师徒,何必还在这里遮遮掩掩,好没意思!何不一起入了我魔宫,做个长久夫妻,岂不快哉?” “倾城,休要胡说!”落花喝止了倾城,脸上已经羞的通红,秦子净挡在她身前,看不到他的脸,想必他也是无地自容。 ☆、拜别师父 倾城瞥了瞥嘴,没再言语,一时间沉寂了下来,只见覆疏渡步到崔己知身前:“崔掌门上任,我们魔宫还没来得及道贺,改日定要备下厚礼!只是今日我们要带花儿走,掌门可要阻拦?” 崔己知掠了一下半白的胡须,笑了笑说:“魔王说笑了,只武陵上仙一人,我们怕是都应付不了,何况是魔王亲自前来呢?即便袭月有心阻拦也是力不从心!再说魔宫将人带走,于子净,于我 分卷阅读190 分卷阅读190 分卷阅读19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9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91 们袭月,都再好不过,如何还要阻拦呢?” 覆疏嘿嘿一笑,不再寒暄,简洁道:“崔掌门果然高瞻远瞩!如此,我们魔宫就别过各位了!”说完他瞥了一眼秦子净,又问落花:“花儿,这便走吗?” 落花对着覆疏点点头,然后走到秦子净跟前:“师父,我身负魔力,仙界不能容我,天下之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入魔是我唯一的选择。你不愿我被仙界关进暗牢,如今我跟着魔界,你总能放心了吧?”秦子净怔怔看着她,没有说一句话,眼里的神色更是变幻莫测,叫人猜磨不透。 “徒儿在此别过师父!”落花屈膝跪地,当着众人的面给秦子净磕了一个头,哽咽着说,“那年落花时节,我尚在襁褓之中,随着梵天的结果飘到了阑珊谷,师父你在桃花树下抱起了我,即眼前之景给我取名落花。” 她幽幽的目光看着远方,好像穿越了时间,回到了那年的桃林;好像看到了那身白衣俯身将她抱起,踏着翩飞的落花往他的庐舍飞去;好像看到婴儿时期的自己躺在那个温暖的怀里,嘬着他的指尖安然入睡……她的眼里掉下泪来,继续说道:“花儿无父无母,孤苦无依,幸得师父救我,将我收在门下,教我法术,养我长大。养育之恩未报,教导之恩未言谢,徒儿却悖逆伦理,不顾纲常,竟然对师父生出爱慕之情,犯下大错,甚至引出仙魔对峙这样的荒唐之举,让师父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徒儿……徒儿很是后悔!换了今日……徒儿断不敢再生出亵渎师父之意,做出辱没师尊之事! 徒儿如此不孝,师父却不计前嫌,封印魔力救我性命,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施以援手——上次诛仙台一役,若不是师父护我,我哪能活到今日?即便是今日,师父依然一心护我!就算我是天生的魔力继承人,是仙界人人想要除之而后快的罪人,但是在师父眼里,我只是桃花树下爬出襁褓咿呀哭泣的小女婴,我只是你的徒儿落花!” 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在场的人也多为动容。只见她收敛了一下情绪,又说:“在魔宫数日,徒儿自知没有脸面再见师父,诛仙台上师父救了徒儿的性命,还对徒儿一如往日,徒儿感激师父,原想着‘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花儿一心收敛心性,只想跟在师父跟前尽孝道,能在这处宅院里,重新做回师父的徒儿,哪怕不成魔神,不得长生,能伴随师父左右了此残生也是幸事!奈何造化弄人,天帝终难容我! 魔力永不消失,却又让现在的我如此薄弱,成了众矢之的,受尽辗转和欺凌,这老天对我不公!我的母亲,我都不知她姓甚名谁;我的父亲,本来……本来应该由他来保护我,但是他为仙界战死,我甚至都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模样;至始至终在我身边的只有师父你一个人!不管我能否成为魔神,不管我生在何方,不管我是活着还是死了,师父你的恩情,徒儿永世不忘! 只怕徒儿永远都无法报答你的恩情! 今日我入了魔道,师父你只当从未收过我这个徒弟,只当我当日已经命丧梵天之手!回阑珊谷吧师父,阑珊谷里一切如旧,也永不会有这些恼人的纷争……” 秦子净自始至终只说了一句话:“阑珊谷里一切如旧,只是再不会有花儿你!” 落花本来已经收敛的情绪,又再次决堤,瞬间泪如雨下,她知道这次是她跟师父的诀别。 “徒儿别过师父!望师父保重!”落花勉强吐出这几个字,从地上爬了起来,再不敢去看秦子净一眼,只朝覆疏点了点头。 覆疏扶着她,两人一同离去,临走前她还不忘说:“师父切莫记挂徒儿,徒儿身负魔力,只有魔宫才是徒儿的归宿,何况他们都对徒儿很好,还望师父宽心!” 二人走后,倾城轻抹了一把脸颊,颇为嫌恶的说:“又不是生离死别,却偏偏说这样的话,惹得人家凭白伤心一场!既然不舍得何必不将他一起带走?哪里还有这分离之苦?” 这么说了一通,她还不解气,又立在秦子净身前,接着说道:“还有你这个上仙,大家都说你不羁世俗,从不在意他人的眼光,你既担心花儿,如何又不跟我们走?” “莫不是你还没忘了钟离沫?”倾城恍然大悟的模样之后,又是满脸的鄙夷,她立在秦子净身前,指手画脚,一改往日众人之前妩媚风流的模样,“说到钟离沫,我不得不数落你一番!你贵为上仙,并且被仙界称为是千万年来最有望飞仙成神的上仙,我看你只是个只会修仙习法的呆子,这挑人的功夫可差得远了——钟离沫那样的小老儿我都看不上,偏偏你这么个对天下人都嗤之以鼻的谪仙一样的人物,就能看上他!你不是呆子是什么? 既然当初你能为了这么一个钟离沫抛下一切,今日为何不能跟随这个与你有过肌肤之亲,一心为你,又貌美如花的女孩儿走呢?” 远处的苏既年,看她这么喋喋不休,有点不耐烦了,朝她嘟嚷道:“你还走不走啊?” 倾城看了一眼苏既年,以为云川已经走了,以为只剩他们俩了,忙奔了过去,一边还说着:“上仙你好好想想,若是哪天改变了想法,或者哪天难忍相思之苦,我们魔宫随时欢迎你!” 苏既年没好气的讥讽了她一句:“我看是你欢迎他吧!” 倾城妩媚一笑:“我和花儿都欢迎你!” 这般说着笑着,俩人一起出了结果。他们走后,崔己知对众人说:“我们这也走吧。” 那老者一甩袖子,冷哼一声,率先走了。崔己知却不着急离开,许是想对秦子净说些什么,待了片刻又什么也没说,唯有一声长叹。 转眼间袭月的人已经走的七七八八,最后还剩崔己知和那个被称为月阴的秦子净的师姐仍然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崔己知看了月阴一眼没有言语,月阴踌躇了一会,走到秦子净跟前,忐忑的开口:“子净,我跟掌门师兄这便要回去了,你还是听你徒儿的话,回你原来待的地方吧,这个俗世容不得你。” “师姐……” 当日在袭月,除了崔己知大师兄,自小疼爱他的还有这位唯一的师姐,尽管他长大后,关于她喜欢他的谣传不断,但师姐从未对他表露过心迹,他也始终未把谣言放在心上。 “武陵上仙?你竟还没走?”在崔己知的惊愕声里,那原本立在众人身后的一袭棉布青衫缓步走了过来。 自从云川入了魔道,便再不是仙界的师尊,他性情飘忽不定,也没少杀仙界的人,故而大家从原先对他的敬重变成了惧怕。崔己知见他不走,心想许是他有话对子净说,便对一旁的师妹说:“月阴,我们这便走吧。”说着对云川微微点了一下头,看了不远处的秦子净 分卷阅读191 分卷阅读191 分卷阅读19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9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92 一眼,又是一声长叹,这才出了结果。 月阴虽然依依不舍,终还是跟着崔己知走了,刚才还人满为患的宅院里顿时静了下来,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云川打量了秦子净一番,没有言语,秦子净更是对他视而不见,他站在院里,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花儿走时对他说的话,心里说不清是难受,还是一股什么别的情绪,好似整颗心被掏空了一般,空荡荡的,无处容纳和安放。片刻他转身回屋的时候,云川终于说话了,问他:“你不回阑珊谷吗?” 秦子净一震,不明白他为何还没走,又为何要问自己这话,自己与他素来没有交往,即便当日同在仙界,武陵上仙闻名天下的时候,自己还只是袭月的一个小弟子,可以说云川是与师父玉虚子齐名的人物。 听云川又问:“落花让你回去阑珊谷,你却打算继续住在这里?”秦子净依然没有回答,内心却很是迷茫,不知道何去何从。 云川又说:“你我皆知,她即便在魔宫也不甚安全,天帝这个老狐狸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即便你入了魔道,恐也难保她周全,依我之见,须得将她藏在一个连仙界的窥天境也找到的地方……” “你……你可有办法?” 云川的过往,秦子净是一清二楚,为了被仙界处死的徒弟,他遁入魔道,这事在当时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人们多持惋惜同情的态度,然而当时的秦子净却没多少感觉,秦子净的性子是一贯的冷淡疏离,又哪会将这事放在心上?现在来看,他们二人可谓同病相怜,便如仙魔对峙那日涟漪说的,云川他也是有着师徒不伦之恋前科的上仙。如今自己封印魔力内力大损,云川的修为怕还在自己之上,而且他是仙界成名多年的上仙,许懂些仙界的隐秘之事,愿意出手相助也未可知。念及此处,秦子净忙又追问了一句:“你可有什么办法?” 远处的云川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看着秦子净焦虑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笑。 ☆、夜行 落花跟着覆疏先行离开,人前尚且泪流满面,如今在人后更是痛哭流涕,不能自已,仿佛这是生命中最不能承受之痛。任覆疏怎么规劝都无济于事,最后覆疏只得放弃。他斜倚着结果,百无聊赖的掠起了垂到前襟的一缕金发,指尖轻轻勾着发梢画着圈儿,把玩着,还不时抬头看看流泪不止,肝肠寸断的落花,一副漫不经心又玩味十足的样子,待那哭声终于低下来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又不是生离死别,怎么哭的这么伤心?” 对落花来说,这无疑就是诀别,落花不答,小声抽噎。 “好了花儿,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不想让他入魔道,你让他回阑珊谷,你心里记挂他,为他着想,这么做也是对的,再说等你成了魔神,不再忌惮仙界的时候,你们总还有再见的时候!那时候天下都在你掌控之中,还不是任你为所欲为?怎么还要哭的这么伤心?” “我成不了魔神……”落花呜呜咽咽的嘟囔了一句。 “不要气垒,都知道你是天生的魔力继承者,只要能保住命,总有一天你会成为魔神,等你成了魔神,你就可以雄霸天下,为所欲为了。尽管这个过程很是艰辛和不易,但是我们魔宫会是你的庇护所,所以你也不必过于担心。” 若不是覆疏,今日还不知道如何收场,落花心里感激他,本想把洛世奇“先死而后生”的秘密告诉他,但是又怕他会向上次那样,把这秘密透露给师父。权衡左右,还是决定不说。这次她跟魔宫走,不过是解燃眉之急,不然师父如何会放她离开?她宁可死也不想成为魔神,不想放出洛世奇,更不想叫他的奸计得逞!既然她成不了魔神,她如何还要待在魔宫,连累魔宫众人呢? 落花一早就打算好了,先跟覆疏到魔宫落脚,趁他们不备再偷偷溜出去,到时听天由命,自生自灭,若是被仙界抓到,被杀了也无怨无悔。却不知今日魔宫如何来的这么及时?她心里猜到许是钟离沫前去通风报信。 “你怎么找来的?可是钟离沫告诉你们的?” 覆疏脸露惊讶:“这可奇了,这等隐秘之事你如何能知道?” “他也来过海底,告诉我们袭月来袭在即,让师父早作打算。” “哈哈!想不到这武陵掌门倒也是个多情的人儿,许是他见袭月出兵太快,怕秦子净出什么差错,这才来我们魔宫报信!”说到这里,覆疏忽然停了下来,狡黠的眨了眨那好看的含着水似得眼眸,“上次仙魔对峙,因我护着你,仙界中人都当我已经拜倒在你的石榴裙子,大抵这就是他前来通知我的原因。可是花儿你说,我有,还是没有呢?” “世人不懂覆疏,覆疏勿要在意!”落花知道他在玩笑,不由得勉强一笑,“只有我自己知道,覆疏不过是怜惜我罢了!” “你可真的懂吗?”覆疏瞪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落花,像要勾了她的魂儿一般,“洛世奇已经死了,仙界杀了你的孩儿,你跟秦子净也分开了,如今你孤身一人,没个依靠,若你不介意,改嫁于我倒也无妨呢!” 落花微微一笑:“我与师父生出乱伦之事,又嫁过人,怀过孩儿,如此身份,如此经历,覆疏你怎会愿意娶呢?” “你当真承认你跟秦子净是师徒乱伦?虽然刚才你跟秦子净作别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但是我却不信你真是这样想的,你不过是顺着主流观念这么说。其实在我看来,但凡是真爱,全身心的投入,全心全意的付出,便不能算乱伦,何况秦子净他只是收养了你,又不真是你父亲!” 这话说话,见落花低头不语,覆疏又追问一句:“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不管我是怎么想的,都不能改变现实,更不能改变过去!到了今天,我甚至连默默的喜欢师父都觉得是一种错,是对他的侮辱和亵渎。当年师父曾说我们犯下大错,但是这个错误,对我来说却是我青春里,乃至整个生命里最美好的一段回忆。” 覆疏不以为然的笑笑:“青春?你会青春永驻长生不老,再说你今年才十六,你的路还长呢!现在就如此伤感,是不是太早了?” 落花也不去解释,只嫣然一笑,发自内心的说:“覆疏我最应该感谢的人,就是你!每次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总是你一次又一次的搭救我,我却一直没有机会报答你,以后……” 覆疏双手抱在胸前,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与落花玩笑道:“以后怎样,是要以身相许吗?” “覆疏……我配不上你!” “是配不上我,还是配不上秦子净?” “都配不上,我已经是残花败柳……” 分卷阅读192 分卷阅读192 分卷阅读19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9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93 “残花败柳?怕是有人不在意呢!对于秦子净来说,他要真的喜欢,哪怕对方是个男人他都不在意,何况你这么个娇俏、可人怜的小模样呢?是不是?花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你还好好的,应该有新的生活。”落花没有再答,这样的心结,岂是别人三两句话可以开解的? “咦!你鬓上戴的这是什么?一闪一闪发着蓝光,可是蝴蝶?” 落花忙摸了一下鬓角,将那朵蒲公英小心翼翼的取下来摊开在掌心。透过这闪烁着细碎的淡蓝色微光的小花朵,她仿佛又能感受到师父握着她的手,与她一起徜徉在海水里的那种温馨从容的感觉,成千上万的蒲公英在他们四周落下又飞起的奇妙的瞬间已经深深的定格在她的脑里……她知道若她还活着,以后的她将永不会忘记今天! 落花又住进了原来的左护法宫殿,覆疏安排好她之后,就嘱咐她好好休息,宽慰她说仙界若是来犯,魔宫也必能对付,让她不要胡思乱想。 落花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月光明晃晃的照在床前,如水般赏心悦目的月色,落在李白眼里,他能吟诵出那首传诵千古的名篇“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但是看在落花的眼里,不仅没惹起她的诗意,反而惹得她一阵阵的心烦意乱。 忽然明亮的月光被一个阴影遮住了,是一个颀长的身影,莫不是师父寻来了?落花心里莫名升起了一股期盼和渴望。那身影停在床前,却没有再动。 “是谁?” “我只当你已经睡着了。” 落花听出了声音,心里的渴望瞬间塌陷、分崩离析,面上却还强装无恙:“云川,原来是你!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落花探下榻,借着月光打量起他来。云川看穿了她的心思,问她:“是把我当成秦子净了吧?” 落花一惊,忙搪塞道:“哪有,是吓了我一跳!” 云川微笑不语,落花又问:“你来找我可是有事吗?” “有,跟我走。” “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可是,深更半夜的……” 话音未落,云川就施了一个遁地术,物换星移,瞬间他们到了东海的岸边。时令已近三月,南国已经是春风拂面,一派生机,但是这夜里的海风吹在身上还是冷飕飕的,落花这才警觉起来:“你怎么带我来了这里?” 云川不答,一副你到了就自然明了的表情。落花看他这副冷淡、酷似师父的神色,莫名想逗一逗他,于是说:“莫不是云川你又想回归仙界了?这是要将我关进暗牢呢!” 云川设了结果,与落花一起沉到水里,这才回了一句:“你怕吗?” “我早就豁出去了,死也不怕,还怕什么?” “活着比死可难多了。” 他这话说的有理,落花一时也答不上来,就沉默了下来,但是这水下的路,还得有一阵,总是沉默也是不妥,加上她心里对云川一贯就很有些好感:仙魔对峙他帮着她教训了涟漪;上次在魔宫,她被洛世奇所伤,又是他来医治。且不说这些照顾和恩惠,便是他的身份——这样一个仙界传奇一样的人物,却窝居在魔宫,也不图魔王的位置,甘心居于人下,只做一个护法——他身上透出来的淡淡冷冷、不同于常人的气质,让她很有几分向往! 想到上次去魔宫外面的荒林找他,满目荒凉之中,唯独一座木屋,突兀的立着。师父尚且隐居在阑珊谷那样的一个世外桃源,虽然住的也是茅屋,但是那里有桃花,有绿竹,也有清澈的溪流。云川的住处却不可同日而语,问他,他却说这里安静,往日落花也没多想,今夜想起,对他又多了一份不同的理解。荒林和美景,在他心里,都能等闲待之,可见他心里的渴望早已经干涸、枯竭、断落。嫣儿死了,他成了行尸走肉,这么多年他离群索居,心里的孤苦,谁又能懂? “云川,你都好吧?” 见她盯着自己看了半天,凝眉苦思的样子,又忽然问出这么一句,云川愣了一下,朝她点了点头,问她:“我让你想到你师父了?” 落花摇摇头。 “也许你师父愿意随你入魔,他反正也不是上仙了,在哪都一样,你又何必固执?” “连你也这样认为吗?”落花摇了摇头,“因为我知道,哪怕师父入了魔界,我们也不是仙界的对手。洛世奇的魔力那么强大,尚且被画天戟所伤,天帝又老奸巨猾,我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会不惜一切代价除去我。若是师父独善其身,定能自保,若他还要顾及一个不能成为魔神的我,总有一日他会被仙界重伤。既然是这样,我何必还让师父陪着我受苦?阑珊谷景色秀美,风景宜人,那才是师父应该待的地方。” “原来你心里早已经有了自弃的想法,既然是这样,你也定没打算长留魔宫吧?” “不错。” “你今日肯随我们走,只是缓兵之计,是不想秦子净与袭月为敌?” 落花点点头。 “小小年纪倒是用心良苦!如果秦子净真的回了阑珊谷,你离了魔宫,谁还能护你?岂不是自寻死路?” 落花微微一笑:“上仙怎么又忘了呢?刚你自己都说,活着比死更艰难,既然都是艰难,我何不在两难之间选个不那么难的?” 闻言云川笑了,赞赏道:“倒是个聪明的丫头,心思也是这般灵通剔透!” 忽然笑容止住,他轻声呢喃了一句“上仙”就沉寂了下来,若有所思的样子,半响才道:“已经许多年没人叫我上仙了。我修成上仙那年三十有二,那时还没有秦子净,我是最年轻的上仙,想想当年的意气风发,岂止是恍若隔世能形容的?”说完他自嘲的摇了摇头。 结果飘向海底深处,四周慢慢暗了下来,云川却比师父细致,他一早就在结果里点了灯。借着微光,落花打量起他来,他负手而立,神色落寞,消瘦的脸颊甚至有一抹倦容和病色,着的棉布青衫也甚是简朴,一头散开的白发随意的披在两侧和背后。微弱的灯光照拂着他的周身,让他看起来更加茕茕孑立,孤独无依。 即便是这样的云川,他浑身上下却有一种别人比拟不了的特殊的气质。吸引你、征服你的不是他的长相,而是他的性格,和他的特殊的个人气质和魅力。 ☆、所谓六界 “我们到了。” 看到那熟悉的杏树,落花惊愕的说不出话来:“这……” “你以后就住在这里。放心,这里很安全。” “安全?莫不是在玩笑?这里怎会安全?袭月今日才找来……” “我重新设置了结果,谁也找不到……” 落花将信将疑:“窥天境也找不到?” 分卷阅读193 分卷阅读193 分卷阅读19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9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94 云川点了点头。 “这不是师父的宅院吗?当日他与……”想到钟离沫,落花顿住了,“这结果原是师父设置的,真的连窥天境也找不到吗?” “这是我的院子,谁说是你师父的?” “你的院子?” “不错,这原是凡间官宦人家的一处宅院,不知什么原因一直空置,无人居住。后来我将这宅子搬来了海底,又设了结果,想是后来被你师父破了。”说到此处云川停下来,沉思了一下,又道,“算来我已经有几百年没来这了,初入魔道的时候,还时常来看看。” “可是……当时你是武陵的上仙,又不会住在这里,为何要将这宅子搬来海底呢?” “多年之前,东海龙王寿诞,嫣儿随我一起来给龙王贺寿,路过这里的时候,嫣儿跟我说她想到一个方法能叫结果躲过窥天境的侦查,我不信,但是嫣儿向来伶俐聪颖,总有奇思妙想,于是我施了‘乾坤挪移’的法术,将这宅子移了来。” “她果真有办法能躲过窥天境?” 云川微微一笑:“窥天境确实侦查不到……” 落花惊讶:“你是她的师父,你尚且不会这样的法术,她如何知晓?” “不是什么高深的法术,只是一叶障目的小把戏罢了,但是却能掩人耳目。” “那为何先前我与师父待在这里的时候,还是被仙界知道了呢?” “仙界用窥天境窥破的是秦子净的结果。你现在在我的结果里,这结果任谁也感知不到,窥天境也是无用。” “果真?嫣儿想到的是什么法子?” 云川不答,反问她:“你现在很安全,可愿叫秦子净来陪你?” 落花沉默未答。 云川又说:“距离你成为魔神还有些日月,日后你一人独居此处也甚是孤独,再说你修炼的时候,若是遇到困难,他也可以提携于你。” “不!” “为何?” 落花艰难的哽出这个字,却不做解释,只勉强对云川一笑,幽然开口:“这里比暗牢不知好了多少倍,如此,我便在这里终老吧。” “当日我被梵天所伤,嫣儿将我安置在洞穴里,她原想说服我,让我跟她一起来这里隐居。若不是她内力不够,不能深入海底,怕是当时她就带我来这里了。其实在我看来,若能双栖双飞,在哪里都是一样,反之,再美的地方,形单影只,也是无趣,所以你不如让秦子净来陪你……” “云川,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此番引我前来,是救了我的性命,只是我不能再跟师父待在一起,这中间有很多隐情你不明白。总之今日是我跟师父的诀别,我这辈子也再不会见他!” 云川大惑不解:“你今日还说想重新做回他的徒弟,现在给了你这个机会,怎又要拒绝?是何缘故?” “我……我改了主意了,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在这里孤老终身。” 云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许是以为落花在赌气,有时候女孩儿会没来由的使使小性子,本也寻常。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你想在这里终老?你是魔神,天生的魔力继承人,千万年才出一个,拯救天下的重任都担在你一人肩上,怎能容你独自终老呢?” “拯救天下?”落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嗔道,“云川你怎地也笑话我?都说魔力会颠覆六界,毁灭天下,祸害苍生,我身负魔力,是不祥的祸水,是仙界追杀,人人喊打的妖魔,你又怎说是拯救呢?” “这不过是仙界迷惑人心的一套说辞!若是魔力真的是祸害,为何自盘古开天之时就存在于世?历经数百万年,经久不衰,仍然健在,并且屡禁不止,永不能灭,这其中必然有它存在的道理。 世间本有六界,上古时期的一场浩劫,让神界覆灭,从此只剩仙,人,冥,妖,魔五界。以天帝为首的仙界掌管了仙,人,冥三界,其中人界虽然看似平凡,却是这六界的根基——其他几界都是由人演变幻化而来:凡人修炼可以成仙,甚至成神;凡人死后入了冥界,会有来世,或继续为人,或成为牲畜草木。成为人的是在重复上述步骤,成为牲畜草木的,只此一世,死了便是死了,不可再入冥界,也没法再修来世。 妖界比较特殊,犯了错的凡人或者仙人,入了冥界的六道轮回,作为惩罚,即便转世也不能再为人,只可投身为禽兽草木。禽兽草木修炼可成妖怪。妖界在五界之中地位最低——苦心修炼成为妖怪的毕竟只是极少数,力量上的悬殊,让它没法与仙界抗衡——有些妖怪甚至归附仙界,一心修人修仙,谋求长生。佛法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仙界对于妖怪也有所谓的仁慈,仙人分为九等,仙界规定妖界的妖怪只能修炼最末等的仙人,但永不可在天庭为官,所以法术稍微高一些的妖怪都纷纷投身魔界,魔界是唯一能与仙界抗衡的……” “等等云川,既然仙界允许妖界修仙,为何又有等级限制?岂不矛盾?” “若只是禽兽草木,倒还是隶属仙界的管辖范畴,一旦修成了妖,对仙界来说就是异类,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仙界岂容妖怪继续修炼,持续壮大,岂不是自树强敌?但是仙界又一向自诩宽大为怀,怕落人口实,又怕妖界造反生事,作为安抚,这才允许妖界可以修炼最末等的仙人。” 落花忽然想起了墨玉。墨玉是一只修成人形的白狐,记得小时候,墨玉说人间也不是他的归处,当时她不懂,现在才明白原来墨玉他在五界之中地位最低,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让墨玉这样的妖,身份尴尬,处境艰难。却不知墨玉这样心地善良,温润如玉的公子前世犯了什么大错,要被投身为一只白狐?想到嫣儿无故被推下诛仙台,想到即便凤来仪为仙界牺牲,仙界仍然一味追杀自己……落花忽然明白了,莫须有的罪名何其多!怪只怪仙界不讲道义,不问青红皂白,一手遮天,为所欲为! 云川又说:“仙,人,冥,妖,魔,这五界之中,前面四界,或多或少都有些关联,唯独魔界,与它们都不同。魔界的人不是生来就是魔,而是来自其他几界,有我这样的堕仙,有被仙界厌弃的妖怪,也有叛离仙界的冥界中人等等,基于各种原因入了魔道,我的例子你是知道的,其他的也大抵一样。魔界存在的目的和宗旨是为了对抗仙界,推翻天帝,一统六界,称霸天下。不过因为魔神的缺失,长期以来魔界一直是一盘散沙,成不了气候,所以魔界众人都在期盼魔神的出世,魔神出世之时便是魔界翻身之日! 如今你是天生的魔力继承者,魔力失了还会再生,你是魔界的希望,更是天帝的威胁,天帝杀你,是为了保他的位置,维护他的政权,据说天帝统治天庭已经有上万年之久。世间 分卷阅读194 分卷阅读194 分卷阅读19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9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95 万物,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自然规律,无论凡间还是天宫,都是一样。所以既然你是未来的魔神,怎能白白辜负一身魔力?怎容你在这宅院里终老? 日后你成了天帝,六界俯首,四海臣服,万民归顺,再不受别人的欺凌,更不需他人的庇护,是何等的畅快和恣意!花儿,你心思纯良又一心向往自由,知你不喜欢这些纷扰,若你不想打理天下的琐事,可以交给覆疏,覆疏对你倒是难得的用心,到那时天下会是一副新的欣欣向荣的景象!” 落花怔怔的看着云川,对他有了新的认识:“魔神存在的意义原来这样重大!是要夺得天帝的位置!策划一场政变,发动一场战争呢!可是云川,你不是一向不问世事,怎么又跟我说这些?是因为嫣儿的关系吗?你恨仙界?” 闻言,云川微微一笑:“也许会有战争,却不是政变,因为你不是仙界中人,本身不处在天庭的政治圈。现在的局面是仙界一心要杀你,你只得窝身在此处,苦心修炼,只有成为魔神,你才可能有机会翻盘,绝地反击!这是他们逼你,你没有选择。 我是恨过仙界,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且我最恨的也不是仙界,而是我自己。魔神是唯一可以与仙界叫板的人,我说这些给你听,让你领导魔界推翻仙界,做女天帝,因为这是魔神的使命,更是大势所趋,我只是劝你顺应天命罢了。” 落花若有所思,半天才开口:“但这是不对的,仙界是天下的主宰,天帝才是正统,连我父亲都曾经是仙界的战神,效忠于天帝,魔神若是推翻了仙界,岂不是有违天命,大逆不道?后人会永远诟病于魔神!往后的历史更是披露无余,岂不成了后世的罪人?” 云川摇摇头:“这些便是仙界上万年的统治里传输给你的观念,就是这样的观念奴役了你的思想。花儿,你也看到了,仙界并不正义,甚至可以说天帝是个卑鄙小人,他不讲信用,出尔反尔,为了维护他的政权,他滥杀无辜,颠倒黑白,倒行逆施,别说是其他几界,便是仙界自己人都已经怨声载道。而且一个时代总会走入没落,天帝已经统治了上万年,早该改朝换代,推陈出新了!而现在,时代选择了你,给了你永不消亡的魔力,让你来结束天帝的统治,让你开创一个新的纪元,你就该挺身而出……” “云川,你知道我不行,我没有这个魄力,而且这也不是我的理想,我想的只是跟师父待在阑珊谷……” 云川微微一笑:“刚才还说再不见他,这才说了几句,就又改变了想法!” “你取笑我?我虽这么想,却不能这么做!哎,活着可真不开心,总不能如愿,想做的事情做不了,不想做的事情一大推!人生总是苦多于乐,很是没劲!” “小小年纪,不可伤感。” 看着他的一头白发,落花心里感慨:许是你的苦比我还多,只是你不说罢了,许是大家过得都不如意,正应了那句诗“我未成名君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 ☆、天帝其人 落花站在杏树下,看着不远处的那袭青衫,忽然问道:“这宅院可有名字?” “没有,你给取一个。” 落花指着杏树,又指了指后面的一排屋宇:“‘牧童遥指杏花村’,不如这里叫‘杏花屋’?” 云川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落花招呼云川道:“云川,你来坐,我还有话问你。”说着,她率先在杏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不经意的抬头,瞥见树梢上挂着一环缺月,月虽不圆,却很是明亮,照着院落,白昼一般的清明。 落花心里忽然一阵伤感,多日没回阑珊谷,不知道阑珊谷的月夜是不是也是这般清明如水?意由心生,不由得脱口问出:“你可知我师父回阑珊谷了吗?” “你想问我的就是这事?” 落花羞赧一笑:“不,我是想问天帝的事,还有几个疑问,想问一问你。” 云川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若是魔界真的对仙界开战,难免一场血雨腥风,即便最后魔神坐上了天帝的宝座,世人会说这是魔界篡位得来的,帝位来路不正,终是难以服众!到时魔界当道,魔宫入住天庭,主持仙界事务,别说仙界的残部,就是那些一直被天帝领导的其他几界,岂会安于现状、甘心被魔界统领?” 云川微微一笑:“你可以把魔界改名叫仙界,你可以不称自己为魔神,改叫天帝,如此,这天下不还是原来的天下吗?只不过是少了一个与之对抗的魔界。同样的道理,对于仙,人,冥三界也是一样,什么也没变,只是换了一个新天帝,谁领导不是领导?秋月春风等闲度,日子还是一样的源远流长。 你若是觉得天帝这名字不好听,可以换个帝姬、天后什么的,什么都好,只要你喜欢就行!” “这……这不是颠倒黑白,混淆视听?” “这不是颠倒黑白,魔界不是黑,仙界也不是白,自古以来黑白就没有明确的定义和分化,更多时候只是一个称呼,有时甚至会互相转化。你要知道,仙魔之间,永远只是权利的角逐和斗争,而历史,永远都是胜利者的历史……” “这……岂不是逆天而行?如此重大的交替和变革,西天的佛祖岂能坐视不理?” “这是无可避免的事,盛极必衰,物极必反,万物都有尽头,天帝领导的仙界气数已尽,即便不是你,也会有别人来取代他,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且,据说原本西天的旨意是让魔神担任五界的统治者,当时的魔神还不叫魔神,叫神尊,后来天帝篡位,才改叫魔神……” 落花大惊失色:“篡位?你是说天帝之位本来是魔神的,是天帝篡夺了魔神的位置?不,不可能!如果真像你说的,西天的如来佛祖为何不管不问,不仅不惩罚他,反而还让他统治了仙界上万年?” “这五界总要有人来领导,谁领导不重要,只要天下太平,相安无事即可。从来帝位的争夺都是要流血牺牲的,而魔神,因为法术修为都是最强,所以一直是天帝之位的最有利的角逐者。但世上最厉害的不是功夫修为,而是人心,即便如魔神这样天下无敌的神尊,也难保不被人设计陷害。 当日我还在武陵的时候,我的一位师叔祖喝多了酒,跟我们闲话当年天帝篡位的事,我当时也跟你一样,根本不信,谁知第二天,天帝的天旨就到了,说师叔祖为武陵尽心尽责,为仙界鞠躬尽瘁,天帝体恤他的忠心和这么多年的辛劳,如今他年事已高,遂令他离开武陵,归隐别处,颐养天年。他收拾东西时候,我跟在他身边,那时我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他跟我说他惹祸上身,难逃一死,昨日他酒后的话,让我万 分卷阅读195 分卷阅读195 分卷阅读19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9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96 不可对人说起,否则性命不保!” “是天帝要杀人灭口?你后来有再见过他吗?” 云川摇了摇头:“然后他就被仙界的人带走,从此以后我再没见过他。这位师叔祖是当时武陵辈分最高的人,他却没有尊长的样子,最喜欢与我们这些小孩子一起玩,喝醉了酒,就会给我们说故事。 他说天帝继位的时候,他也只与我们一般大。我们都以为天帝是西天的如来佛祖任命的,师叔祖却说,当时继承帝位的本该是魔界的神尊,神尊带领魔界与仙界展开了一场大战,当时的天帝还只是神尊驾下魔宫里的一个不起眼的长史,因在这场仙魔大战中,为神尊出谋划策立了大功,又有一护法战死,于是神尊提拔他做了新任护法。就在神尊加冕前夕,传出消息,说神尊旧疾复发,不治而亡,留下口谕,由新护法继位。消息一出,魔宫大乱,众人知道神尊本人是有自行修复伤口的能力,即便受伤,也不会轻易就死了,此事万分蹊跷,许是一场阴谋和政变。再说神尊的左右使者,哪个不比新护法更有资历接任帝位,哪里轮得到他?所以大家都不服他,都说此事与他脱不了关系,恐是他的阴谋。 为除异己,新护法大开杀戒!魔宫的左右使者,除了他之外的三大护法,一夜之间,全都暴毙,在天地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剩下的魔宫执事,谁也不敢再言,如此他顺利继位,就是现在的天帝。 天帝继位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仙界的太史公编撰天史,总要一改再改,直到他满意为止。所以现在的天史里是不会有他篡位的记载,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有,关于他的存在只是一个符号:天帝——让人们以为他生来就是天帝! 对于下面的那些不能信服的人,一概格杀勿论,这就是为什么现在的仙界无人可用,因为当日跟随神尊的人,已经被他杀了大半,剩下的小半也都以各种理由流放荒泽。你的父亲凤来仪被誉为仙界的战神,也是后来才被天帝重用的。” “如此这般伤天害理,机关算尽,怎能成为仙界人人敬重、正义化身的天帝?西天的佛祖岂能无动于衷,袖手旁观,坐视不理?”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生命不息,斗争不止。也许在开始的时候,佛祖也会管管,后来这样的争斗多了,上万年或者上百万年一次变革和交替,如此循环,佛祖看得多了,再说这五界中的芸芸众生也总要有人来领导,于是最后他索性顺其自然,不去管了。” 落花摇摇头:“我还是不懂,为何佛祖不亲自安排西天的人来担任天帝呢?天下岂还会有这么多的纷争和杀戮?” “这个我也不知道,就连神界为何覆灭,我们也都不知道。即便我是仙界的上仙,也没见过佛祖本人,就是西天的人也鲜有往来,除了师叔祖与我说起天帝的事,其他我也是一概不知。” 落花又追问:“神界为何覆灭,便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吗?” “说是上古时期的一场浩劫,什么浩劫,无从得知。都说秦子净是千万年来唯一一个有望飞仙成神的人,可惜他现在被仙界除了名。看来只有等你成了魔神,魔界接管了天下,你师父才能重归仙界,重新修炼,或可成神。” “修仙的年限不是一百年吗?师父早已经超过了啊!”忽然她恍然大悟,“哦,我懂了,师父不是修仙,是修神,自然没有年限的限制!” 云川点点头,忽然又满腹狐疑的说:“不知天帝用了什么手段铲除了神尊,甚至还剥离出了他的魔力,想来梵天在九重天外偷走的魔力,就是当日那位准备继位的神尊体内剥离出的。” 落花也是疑惑:“既然天帝有能力将魔力剥离下了,怎么只是封存起来,而不占为己有呢?若说他怕被反噬,为何不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魔力彻底销毁,岂不是省了很多麻烦?” “这个我也想过,如你说的,他不吞魔力,许是怕被反噬;他不销毁,恐怕是销毁不了。也许真正的魔力不会随着人的消亡而毁灭。” 落花想到了师父,更是疑窦重重,她的魔力转移给了师父是千真万确的,怎么又会重新衍生出新的魔力?如果说能重新衍生出魔力的人才是天生的魔力继承人,那么师父分离出来的魔力,被洛世奇夺去的魔力,是真的魔力吗?世上会同时存在两个魔力? 想到这里她忙对云川说:“云川你快看看,我体力真的有魔力吗?”这话说完她才想起上次在诛仙台上,若不是激发了魔力,她怎能伤了天帝? 云川回她:“上次在魔宫,就感觉到你体内有一股霸道的力量,一直想吸食我的内力,想来是魔力无疑了!” 落花自然知道他说的上次是哪一次,便是洛世奇强迫她那次。想起洛世奇,落花再无心思去疑心两个魔力的事。 云川也从她脸上看出了不同,以为是说了这许多话她倦了,便对她说:“总而言之,没有绝对的正义,分分合合,合合分分,都是寻常。既然你是天生的魔力继承人,就应顺其自然,顺应天命。不早了,夜已经深了,你也该休息了。” 云川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被落花叫住了:“等等,云川,我有话要跟你说!” ☆、永不再见 “云川,我是魔神,但我却不想成为魔神!” 云川不解:“成了魔神你就可以长生不老,不需要东躲西藏,也没人敢欺负你,甚至可以保护你的师父,不是好事吗?” 落花不答他的话,只轻声说:“我心里难过,却没人能说,今日覆疏我也没有告诉他。” 云川折回来,关切的问她:“什么事?” “我给你看样东西。”她从袖里掏出鉴水镜,迟疑的打开了。空旷的庭院投映出一个三维空间,将夜晚照的跟白天一样亮,光阴流转,仿佛此刻他们也置身于诛仙台,曼珠沙华到处都是,连绵成海,望不到尽头,一个黄衫少女立在诛仙台上,左顾右盼的焦虑的等待。 “这是曦娥给我的鉴水镜。曦娥是天帝的小女儿,这是她跳下诛仙台那天约见洛世奇的画面。” 不一会,洛世奇出现了,落花别过脸去,不愿看他,耳边却传来他们二人的对话,她的心又不由自主的跟着疼了一回。由始至终云川都没有说一句话,直到那画面消失,鉴水镜收了光芒,黯淡了下来,四周彻底恢复了安静,他才问:“你是因为他才不想成为魔神?” “他骗曦娥给他偷了《魔神典秘》,这书上记载了一个魔法,叫‘先死而后生’,他把这法术下在我的身上,他还封印了我的驻颜术!云川你知道驻颜术吗?” “驻颜术是高端法术,对修为有很高的要求,仙界也只有上仙才会这法术,可以停留在你经历过的任 分卷阅读196 分卷阅读196 分卷阅读19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9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97 意年龄。对魔神来说,许是魔力激发出四五成,与上仙的修为不相上下的时候,就可以施展这法术了。” “洛世奇他封了我的驻颜术,若是我动用这法术,他就会重生!你听到他与曦娥说的话了吗?他野心勃勃,逼死了曦娥,还想夺天帝的位置!” “心机缜密,城府过人,活脱脱另一个翻版的天帝。不过你也不用怕他,你先不解封驻颜术,等你魔力全部激发出来的时候,你就是真正的魔神,那时他即便重生,也不是你的对手。” 落花摇头,满脸的凄苦之色。 云川又解释道:“你是天生的魔力继承人,他却要被魔力反噬,即便重生了,他也绝不是你的对手,你不用怕他。” 落花还是摇头,云川这才恍然大悟:“你说你不想成为魔神,你是不想让他重生?不是怕打不过他,而是你不想杀他?” 落花摇着头说:“我只是不想让他活过来,不想他再来害我!” “他设计骗走了魔力,你便能知道此人的心机;他欺骗曦娥,恩将仇报,又逼死了她;对你更是不折手段,都说你是他最喜欢的人,尚且如此算计你,自不必说他对旁人如何。既是这样一个人,你为何还不想杀他,难道你对他……” “不,我心里恨他!我宁可埋在阑珊谷,也不愿经历这些事!”落花强忍了很久,眼眶还是湿了。 “你若真的恨他,就该杀了他,一了百了。” “我……我没杀过人……” 云川摇头:“凡事总有第一次,你这样未免心慈手软。你既不肯成魔,驻颜术也定是不能用,你只是个凡人,你会老,会死,你宁可老死在这里,也不愿杀他?难道你也不想见你的师父吗?” 听到师父二字,落花再也忍不住,呜呜的哭了出来:“云川,我心里难受!本来以为他死了,我就可以重新开始,忘了过去,安分守己的重新做回师父的徒弟,可谁知道他连死都是假的,死了都要算计我!我恨他,更恨自己没有勇气面对!我想摆脱他,更想逃开这一切!原想着到了魔宫,寻个机会溜出去,被仙界抓住处死算了,种种烦恼一了百了,谁知你今夜却带我来了这里。我怕是要辜负你的救命之恩了!我不想成魔,我只想独居此处,了此残生!” 云川将随身携带的一块棉布手帕递给她,问道:“连秦子净你也不想见吗?” 落花接过,擦干眼泪,红着眼睛问云川:“我师父……你可知我师父他已经回去阑珊谷了吗?” “你是想他回去,还是想他继续留在这里?” 想到今日在这树下与师父的话别,落花心里更是难过,刚擦干的眼睛又流下泪来,她艰难的摇了摇头。 “果真不想见他?” “是!我不想见师父,我只想在这里了此残生,不见任何人!” “洛世奇害你,又不是秦子净,为何你连他都恨上了?连他也不见?是不想见还是不敢见?” 落花不答,只呜呜哭泣,云川约是懂了,安慰她道:“总有解决的办法,别哭!你不想见秦子净,只怕他会去魔宫寻你,到时我要如何对他说呢?” 落花抬起泪眼迷蒙的眼睛,月色下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她哽咽着说:“你就说……说我在一处安全的地方,让他不要担心我。师父已经在阑珊谷生活了五百年,日子一久,他也就不记得我了,他会像从前一样,悠闲自得。我说过要永远陪着师父,现在却要天涯两隔,更是万万也想不到有一日竟然是我自己不愿见他!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落花微微仰头,眼窝里溢出来的眼泪慢慢收了回去,深吸了一口气,她又说:“我左右也成不了魔神,凡人一世只有几十年的光阴,会变老,变丑,我也不想让师父见到这样的我,所以能在这里终老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这可一点也不像你!记得当日在魔宫,你问我如何才能找到秦子净,为了见他一面,竟想去偷窥天境……” 落花忽然激动起来,打断他道:“当日的落花已经死了!换了今天的我断不会再做当日的事!喜欢就得天下皆知吗?那除了让师父难堪,又能改变什么?再说,即便是真的喜欢,也不是人人都能得到,人人都能相守!” 云川未答,落花又说:“云川你说可笑吗?当初为了见师父一面,我不顾一切,性命也不要,今日却又不想见他,不敢见他,我都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沉默了一会,云川才说:“许是你过不了心里的坎,你知道秦子净他是不会介意的……” “我介意!洛世奇……我遭遇了他,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我配不上师父,现在连悄悄喜欢他也是一种错!” 落花与云川的关系及不上覆疏,覆疏平常还开开玩笑,这个武陵上仙,本来在仙界就是一副尊师的派头,如今虽然堕入魔道,可是依然还是长辈的模样,与落花也只接触过几次,本来关系也不甚亲密,现在说的又是这样颇为敏感的话题,云川也不知如何规劝,一时哑在了那里。 “我长在阑珊谷,自小与师父相依为命,我对师父的感情既有男女间的爱慕之情,也有对尊长的敬重之情,我喜欢师父,许是打小就喜欢了,便是天下人都耻笑我,我也还是喜欢他!但是洛世奇,他剥夺了我对师父的喜欢!原本对师父的爱慕成了对师父的亵渎!如今的我,再不敢喜欢师父,也再不允许自己喜欢师父! 原以为洛世奇死了,怨恨也该消了,直到昨日看了曦娥的鉴水镜,我才知道他的阴谋,他宁可我老去死去,也看不得我在师父身边!真是一个恶魔!活着控制我,死了也要控制我,还让我变成了一个我自己都厌弃的人!” “既是如此,怎还心慈手软?须得苦练成魔,第一个就杀他!” “若是我成了魔神也不是他的对手,杀不了他呢?他重生后再不受魔力反噬,岂不是要变本加厉的作恶?又要利用那些我在乎的人来胁迫我!你可知道,他曾经给师父下了两百零六路锁骨针,折磨师父来逼迫我嫁给他……但是他后来又对我很好,甚至在他跳下诛仙台的那一刻,我把他过去的累累恶行都一笔勾销了,我以为他死了,谁能想到这一切全是他的阴谋!我……我怕他!我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我与他早早相识,却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他怎么成了这样的人?” “你的考虑也有道理,但是有时候也得有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勇气,不然就会停滞不前。成不成魔神暂且搁下吧,先说你师父,你真的不愿见他?” “这些日子与师父相处,我虽一直管着自己的心,时刻告诫自己,提醒自己:‘安分守己做他的徒儿’,但是我心里还是喜欢他,师父对我不像从前那么冷淡, 分卷阅读197 分卷阅读197 分卷阅读19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9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98 这让我更无法掌控自己的心。加上昨日看了鉴水镜,我知道我会老去,我不想师父看着我一点点变老,今日与师父诀别,便是真的诀别,我不会再见他!” “你知道你师父他不介意……” “我介意!师父救我,与我待在一处,不过是可怜我!我……我又怎能赖在他身边,放任自己对他的感情?” “也许你师父他不是同情你,也不是可怜你,而是他对你也动了心,你可还要拒绝他吗?” 落花愣住了,沉默了半响,坚定的说:“即便假设是真的,我也不会见他,原来我配不上师父,是因为我渺小而平凡;如今我配不上师父,是因为我嫁过人,身心俱残,怎还要侮辱了师父?” 闻言,云川微微一笑:“你果真很固执!也罢,这些只是你现在的想法,也许过上几日,你就又反悔了! 成不成魔神暂且不谈,见不见你师父也先不谈,你先在这里住下吧。日子长远,你一个人会很孤寂,无聊的时候就修炼内力,即便你不想成为魔神,也要修炼,将来的变数还很多,魔神的修炼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若能修到七八成,怕也能称霸五界了。若你真的不想成魔,可以停在九成,防患于未然总是对的。” 落花点了点头,感激的看了云川一眼:“云川,你既然是上仙,为什么不用驻颜术变回少年的模样?” “早就猜到你要这样问。”说着他笃定的笑笑,“我这一头白发,若是少年的样貌,岂不是更加吓人?好了,天快亮了,你在这里住下,我会再来看你。” “谢谢你,云川!” 云川微微一笑,出了结果。 ☆、停灯向晓,抱影无眠 云川出了结果并没有马上离开,他又进了另一个结果,跟刚才落花待的结果一模一样,但是结果里的人却是秦子净。 他们并排站着,看着杏花树下那个妙龄少女,她还坐在树下,原本插在鬓上的蒲公英摊在了掌心,月光清明如水,那花儿闪烁着淡紫幽蓝的微光,少女细细端详着它,满腹心事,一脸愁容。 秦子净问云川道:“你说有办法救花儿,原来是两个一模一样的结果。” “这只是障眼法。我们现在待的结果是一重结果,运用衍生术,在这个结果里再造一个一模一样的结果,与它重合交叠,是谓二重结果,就是现在落花待的结果。当日我与嫣儿分别设置了一重结果和二重结果,你与落花是在一重结果里被仙界的窥天镜窥破的。仙界的窥天镜有专门的仙人负责看管和使用,窥天境是宝物,然而人却并非都是智者——窥破这个结果后,谁还会想到这个结果里还藏着一个结果?谁还会再去窥探呢?” 听了云川的话,秦子净不禁感慨,能想出这样的法儿,可见嫣儿是怎样一个心思机敏,聪颖过人的女孩儿!沉思了一会,他又问:“为何我们能看见花儿,花儿却看不见我们?待在二重结果里便看不见一重结果吗?” “不,这只是镜化术。” “镜化术?”不怪秦子净诧异,因为这镜化术只是一个小法术,寻常的仙人都知道。 “是,这是很简单的法术,但是很少人能想到将它运用到这里,便如去了边框的卷轴,她的结果是透明的,所以你能看到她。不只是看到,刚才我与她的对话,你也全听到了吧?” 秦子净点点头,神色黯然。 “是呢,甚至你会感觉她就活在你的身边,因为这是两个完全一样的场景,但是你却触碰不到她。”说着云川照着落花的方向走过去,他的身子轻轻的掠过她,但是什么也没有,只有空气,“只能看着。” 秦子净看着树下的少女,若有所思,却一言不发。 “刚才我们的谈话,你都听见了?她暂时不想见你,也不想成魔,许她过些日子就想开了,也不急在一时。这结果的秘密我没告诉她,不如你就住在这里,也好掩人耳目,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明日落花失踪的消息必会从魔宫传出,魔宫那边我缄口不言,到时魔宫会寻她,我也自会跟着寻找,仙界更是不会放弃搜寻。如此我们应该小心谨慎,尤其是你,落花失踪,仙界定会猜测是你将她藏了起来,即便看不出什么端倪,仙界也定会派人日夜监视你,所以你若去二重结果看她,切不可将她带回一重结果,以免被仙界发觉。” 尽管秦子净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但云川知道,徒儿不愿见他,他心里定然不好受,本想出言安慰几句,但是知道这个上仙素来冷淡,一贯拒人于千里,于是也不再多言,与他简单作别,独自回了魔宫。 斜月西沉,更深露重,二重结果里的落花依然坐在杏花树下,看着蒲公英发呆,一重结果里的秦子净在她对面坐下,静静的看着她,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东方发白,天要亮了,他们依然这么坐着,她看着花,他看着她。 一个不知,一心思念;一个知,同样在思念,隔开他们的不是结果,而是世俗。 即便后来有一天落花终于知道原来师父从未离开过她,他一直默默在她身边,看着她,守护她!但是那个时候,她已经人到中年,她再不会有十五岁那年为了一个人奋不顾身,不顾一切的勇气!她更是没有勇气去打破那个一直束缚她、禁锢她的可怕的世俗观念。她只是痛哭了一场,就又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与她的师父就这么两两相望。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和煦的阳光洒在她身上,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柔的金色的光晕,她娇嫩的脸庞像绒绒的蒲公英,娇柔可爱。许是初生的朝阳让她有了一丝困倦,她这才起身,秦子净以为她是想回房,谁知她却盯着太阳升起的地方,愣愣的出神。约莫有一刻钟,她轻轻叹出一口气,这才转身回了房间。 秦子净跟着她,来到了一模一样的房间,许是真的累了,她仰倒在榻上,一动也不动,忽然她像想起了什么似得,在枕头旁边翻找起来,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翻找着,可是什么也没有找到,她满脸失望的又躺了下去。 她在找什么? 秦子净知道他现在待的房间才是花儿真正待过的房间,照着她的位置查找起来,枕头里侧靠墙的地方有一朵早已经枯萎了的杏花,甚至花瓣都已经发脆,一碰就碎了,想来已经摘下多日。他这才幡然醒悟,原来这是他们初来之时,他随手摘下,戴在她鬓上的那朵,原来花儿在找这杏花! 一股莫名的苦涩,涌上了秦子净的心头。 她睡了一天一夜,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直到第二天她才醒来,许是做了梦,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她一睁眼就冲下床,跑去他原来待过的房间。 那房里空 分卷阅读198 分卷阅读198 分卷阅读19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9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199 荡荡的,她站在门口,脸上的失望一览无余。然后她又跑去书房,在书架前停了下来,秦子净一路跟着她,只见她将指尖按在那处架子上,一点一点的慢慢的摩挲,眼里渗出泪来。 秦子净原本不懂,当看到他身前的架子上摆着的那把伏羲琴时,他忽然明白了,花儿这是在找琴!她定是以为他把琴带回了阑珊谷! 果然片刻之后,她在几案前坐了下来,随手变了一把伏羲琴,弹起了那曲《凤求凰》。许是因为她内力薄弱,变化之术不甚精湛,这伏羲琴的音质较为粗糙,她却不以为然,依然沉醉其中,不能自拔。她一遍又一遍的弹着这曲子,到了最后她自己都热泪盈眶,忍不住伏在琴上失声痛哭。 秦子净站在她旁边,看着她痛哭,看着她沉静,看着她发愣,却无从劝慰。一直到天黑,落花都待在书房,一直弹着这曲《凤求凰》,弹一阵哭一阵,哭一阵弹一阵,到了日暮,她的眼睛已经肿成了红桃,十指的指腹都渗出血来。 连秦子净都不忍再看,她却不以为然,无动于衷,就着这泛着点点血丝的指尖,一弹再弹。秦子净心里焦急又没有办法,不懂她为何不带护甲,受了伤竟还要逞强?为何要这般折磨自己?许是心里太苦,无处诉说,只得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宣泄心里的苦楚。 晚些时候,落花伏在几案上睡着了,秦子净从一重结果来到了二重结果,来到她身边。便如刚才看到的一样,她趴在桌上,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指尖渗出来的血珠已经凝结,十指血糊一片,甚是可怜。 周遭的一切都与一重结果一模一样,秦子净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还在一重结果里?轻轻伸出指尖,轻触了一下她的头发,那纤丝滑过指尖,生出柔滑微凉的触感,他这才笃定,她真的就在他的身边!不过才分开一日,便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现在他来见自己的徒儿都要悄悄的,他不懂为何花儿不愿见他? 今日她与云川的对话,他都听到了,但是他不理解,他不明白,既然喜欢他,为什么又不见他?过去的已经过去,即便她嫁过人,甚至有过孩子,他都不介意,何况她是被逼的,为何她却要耿耿于怀?还说出不配再喜欢他,不允许再喜欢他之类的话来…… 秦子净忽然愣住了!一个想法直冲心头:为何他要这么想?难道他的本心竟是希望她能继续喜欢他? 不,他从没这样想过。他是她的师父,保护她,照顾她,是他应该做的事,而且花儿为了救他,甘愿嫁给她不喜欢的人,时至今日,他又怎么能袖手旁观?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想将她留在身边,继续做她的师父! 仅仅是师父吗?如果只是单单的师徒之情,又怎么会生出期望和现在的失望呢? 看着那睡着的人儿指尖凝住的血珠,他的心里莫名的一阵抽疼。许是什么东西在不经意间改变了,他原本冰冷坚硬、不近人情的心着了一丝暖意,这暖意还在持续扩散,在不经意间悄悄的影响着他。难过是他对这丫头动了心? 想到这里,秦子净不禁轻笑起来,他摇了摇头,许是无奈,许是不信。他从袖里探出指尖,轻触她受伤的指腹,那些血痕奇迹般的瞬间修复了,就像从未受伤一样。 他看了一旁的伏羲琴一眼,轻声叹息,又走去她的房间,将那朵枯萎了的杏花放在她枕头内侧,这才出了结果。 第二日落花醒来的时候,看到完好如初的指尖,大吃了一惊,叫出了一声:“师父!”随即就用十指捂着脸,大哭了一场。 开始的时候,落花满腹心事,魂不守舍,整日里除了发愣,就是哭泣,整个人瘦了一圈。慢慢的,时间久了,她也变了,她哭的少了,去书房看书抚琴的时间多了,《凤求凰》也弹得少了,时常练习的是师父新教的琴曲。 开始的几个月,她都没有修炼内力,最后许是实在无聊,许是想平心静气,收敛心性,她才开始打坐入定。 直到这时,秦子净才放下心来。尽管之前他也担心她,但是他无能为力,除了看着她,他什么也做不了。 从此以后,外面的日月,都与他们无关,他们独自居住在各自的结果里,看似毫无关联,却又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不是离愁,是被压抑着的情感。 ☆、第一年 落花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师父能一个人在阑珊谷待五百年,现在她来这里也有半年时间了,习惯了就不觉得寂寞,就像曦娥死前说过的“我喜欢你,是与你无关的事”。 枝头的青杏慢慢变黄,最后是一片金黄,点缀在绿叶之间,甚是喜人。落花摘了吃,甜而微酸,很是可口,但是吃的毕竟少,时令一过,黄色的杏果就三三两两的掉了下来,腐烂入泥。落花看见甚是惋惜,想起曾在墨玉家里吃过的杏铺,何不将这杏子制成杏铺?能长久储存,也不浪费,就像在阑珊谷她和师父用桃花酿酒…… 想到阑珊谷,顿时失了兴致,也无心去管这黄杏,径直回了屋。 原本放在妆奁盒里的白玉簪消失不见了,那东西是洛世奇的,丢了她也不在意,只是觉得颇为蹊跷,这里没有外人,东西怎会丢了?莫不是她记错了地方?最近她精神恍惚,丢三落四,也是有的。 这么想着她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腰间——男式青色长袍的腰带上坠着一个香囊,香囊里装的是那朵已经枯萎干败了的杏花——那日她翻来覆去找不到,谁知竟是她昏了头,那花朵就在枕头边上,她竟然都没看见!于是她将这花儿缝进了香囊,系在腰带上,无论去哪里都随身带着。 所以那簪子也许是落在了别处,落花也无心管它,她将曦娥的鉴水镜装进了空荡荡的妆奁盒——这东西她已经看了两遍,再也不想看第三遍!现在的梳妆台上只有那枚永不凋谢的蒲公英,还有就是师父的那枚传音螺。 她拿起传音螺,轻轻贴着耳朵,那个熟悉好听的男声响起: “花儿,我曾说过不管你是人是魔还是仙,你都是我的徒儿,现在却要背弃前言。是我的错,我不能再做你的师父。 你不必再来寻我,我也不再见你,阑珊谷,我也不再回去。 你自幼在谷里长大,心性单纯,如今你有魔力却非魔神,若被外界知晓,定然惹祸上身,你要小心。为师……我……我不想你死,你去找墨玉,他定能妥善安置你。听我的话,放下执念,重新生活。” 落花每日都要坐在梳妆台前,听一遍这声音,开始每次都要流泪,因为这话让她想起了过往,想起了回不去的曾经。后来再听她就不哭了——她听得不是内容,只是听他的声音。若是哪一日不听,她便不能安心。 那玉石一般的话音落下,屋里 分卷阅读199 分卷阅读199 分卷阅读20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0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00 瞬间沉静了下来,落花轻轻将传音螺放回梳妆台,抬眼看着镜里的自己。镜里的少女双目无光,神色倦怠,连着那随意披散开的青丝也纤细干枯,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一如她枯竭的内心。 她幽幽叹息,对着镜子说:“师父你能信吗?我一向最爱热闹,竟也一个人住了这么久!” 一重结果里的秦子净其实就站在她的身后,他能从镜子里看到她的脸,也能看到自己的脸,却也只能看着听着,什么也不能做。 半响落花起身,径直穿过了秦子净,走去了隔壁书房。 春去秋来,万物凋零,别说熟透的黄杏,如今那树上只剩一星半点枯黄的树叶尚不肯落去,零星的点缀着光秃的枝丫。 这一年的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云川来了。 云川来的时候,她正站在杏树下赏雪。杏树的残叶终于落尽,光秃秃的枝丫也不再碍眼,更不荒凉,那上面正满满堆砌着白净的新雪,银装素裹,分外美丽。 落花一身男子的长袍,立在雪地里,如她的师父一样,她不再束发,青丝随意散开在身后。青衣,黑发,白雪,曾经娇俏可人的女孩儿,如今倒添了几分男子的英气,却也更见“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孤寂之感。 雪地里的这袭身影,看在云川眼里,倒让他想到了自己,不禁生出惺惺相惜之感。他走到她身后,幽然开口:“自上次送你来,已经有半年没见你了,还好吗?可还习惯?” 落花转头,对他微微一笑,似有责备的说:“你终于来了!我想许是你把我忘了,你来也不费工夫,却迟迟不来看我!” 云川微微一惊,心想终是小孩儿心性,到底是耐不得寂寞,于是开口问她:“怎么?一个人住了这许久,终于耐不住了?可要你师父来与你做伴?” “我师父……他好吗?你可有他的消息?” 云川迟疑了一下,没有答她,却提起了别的事:“你可知这半年,仙魔二界为了找你,可把这天下都翻了个遍!凡间的每一处深山、湖泊和洞穴都不放过,覆疏还带着我们跑去阑珊谷找秦子净,他以为是秦子净把你藏了起来,仙界也是这么想的,如今他们正日夜监视你师父呢!” 落花点点头,幽幽开口:“便是这大雪天里,阑珊谷的桃花依然盛开,白雪红花,旖旎妖娆……” “你错了,上次我们去阑珊谷,只看到枝叶间缀满了青桃,花儿早已经谢了。如今想来也是与你眼前的杏树一样——光秃秃的枝丫落满了雪。” “你们可看到我师父了?他还好吗?” “没看到。许是他出去找你,刚好错开了。”魔宫的人确是先去了阑珊谷,见秦子净不在,又寻来这处海底,但是云川一直瞒着落花两个结果的事,所以也不好明说。 “出去找我?” “许是他听说你失踪的事,也出去寻你了。” “师父找不到我,定会回去阑珊谷。”落花喃喃自语,忽然对云川说,“云川我托你一件事!你去阑珊谷一趟,告诉我师父,说我很好,不然他定要日夜挂心我!上次与他分别,我说的那些话……现在又找不到我人,师父他定会以为我轻生了!” “你既惦记他,为何不叫他来陪你?你们二人都待在这里也无妨,外界也找不到你们!” 落花凝视着远处枝头的积雪,茫然的摇了摇头。 “还是不允?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这么固执!如此,我去见秦子净要怎么说?我说你很好,很安全,让他放心你;他若是想来见你,我如何回他?回说你不肯见他,不愿见他,他岂不是要难过?且不说其他,单论师徒情分,他也是要难过的。如此我还是不去见他的好!见了他虽然除去了他的担忧,却凭白又让他失望,这叫我也颇是为难!” “你就说我不方便见他,若是师父来,我就会暴露,如此师父定不会再提见我的事。” “也只得如此!”云川微微点点,又补问一句:“你真的不见他?一直不见吗?” 落花摇头:“不知道。师父是我最在意的人,也是我的亲人,我很想他,想见他,但是又怕见他。既然已经熬过了这半年,我便不想半途而废,走一步算一步吧,现在我也没有心思考虑那么多。” 云川其实不懂她的心思,但是见她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落花问他:“云川,魔宫现在都好吗?覆疏他怎么样了,还在找我吗?” 云川点头:“你是魔神,自然都要找你。” 落花知道覆疏是为她担心,真心在找她,原不想他这样被蒙在鼓里,但是又知道这秘密关系重大,多一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甚至对覆疏本人也是危险,所以也只能看着他们这么寻找下去,不能透入一分。 云川看穿了她的心思,安慰道:“外面的事与你无关,不要操心别人,他们都很好。这半年你有修炼内力吗?既然秦子净没法指点你,我便要来当你的师父了。” 听他这话,落花微微一笑。云川承认他对徒儿动情,落花又喜欢自己的师父,现在听他说到“师父”二字,她心里莫名觉得这个词多少有些暧昧,像他这样的仙界上仙,武陵师尊,却也有这欠妥当的时候。 “笑什么?”云川坦荡磊落,毫不在意:“来,给我展示一下,看看你的修为到了哪一步?” “怎么展示?” 话音未落,他的掌风已经袭来,落花本能的闪躲,却避而不及,眼看那凌厉的掌风就到了跟前,云川却及时收了内力。树上的积雪,因那突然袭出的掌力,簌簌的坠落在二人身上,好似真的下雪了一般。 “勉勉强强只能是仙人的级别。” 落花知道修仙分九等,第一是上仙,第九也就是最末等的才是仙人。 许是怕她失望,云川又安慰她道:“凝魂珠救活的凡人,原来的内力便会消失大半,所以你现在能到仙人这个级别,也还算好的。 你先按照凡人修仙的级别,一级一级往上修炼,为了避免旁人猜疑,我不能常来。少人指点,即便你是秦子净第二,也须得有些年月才能修到上仙的水平。 依照上仙的内力和修为,应该能激发出四五成的魔力,等你到了上仙这个级别的时候,就不再需要我的指点了,那时你体内的魔力会引导你,一成一成的突破,继续往上修炼,直到激发出全部的魔力,成为真正的魔神。 在你修成上仙之前,需要有人指导你,本来是秦子净,既然你不愿见他,就只能是我了。仙界有一套修仙的系统,每一级别的修炼,提升和晋级都有章法可循,你现在只是九等的仙人,我告诉你修成八等飞仙的一些要诀和精髓,你要好好记住,修炼事半功倍。” 许是云川原本在仙界就带过徒弟, 分卷阅读200 分卷阅读200 分卷阅读20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0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01 是一代尊师,所以他教导的修仙历程和章法,明显比师父更加规范和系统,师父是想到哪教哪,落花感慨原来做人师父也是有讲究的。 “教了你这么多,你可还能记住?不如我写下来吧,我走之后,你也可以反复揣摩。” “修成八等飞仙的法门,我记住了,你要写就把其他的……”落花沉思了一下,“恩,七等灵人,六等真人,你可以把这两个等级的法门和精髓写下来,我若是修成了飞仙,也可以接着修炼。” 云川诧异,含笑摇头:“你都记住了?这上万字的法门,枯燥难懂,你只一遍就能记住?我在武陵那么多年,也没见哪个弟子只听一遍就能记下的!” 落花微微一笑:“习而及气者,由心而生,心主四方,万达通透,心若闭塞……” 谁知她竟将这上万字的修仙法门一字不落的背了下来,最后云川都大加赞赏:“难怪你是天生的魔力继承人,果真有过人之处,如此只要你勤加修炼,修成上仙也是指日可待!” 落花微微浅笑,没有言语,在她看来,修仙不过是打发这慢慢长日,杳杳岁月的法宝,她不过是找个事做罢了。 “来,到屋里,我将其他的法门一并写给你。”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天空又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落花抬头看了一眼空中一星半点的细小雪花,跟着云川进了书房。 ☆、一样的年纪 第二年杏花开的时候,云川又来看她。 记得去年云川来的时候,正是雪后,当日的一树新妆白雪与现在这一树粉白娇嫩的杏花,相较也是不相上下,各有千秋。 “云川你终于来了!你可去了阑珊谷?我师父可还好吗?” “一见我来,必是问你师父!” 云川一袭青衫,身材颀长,容貌清瘦,白发垂肩,姿容飘逸,与她戏说了一句,又笑着答她:“上次我从你这走后,顺道去了趟阑珊谷,把你跟我说的都告诉了他……” “师父他可有话交代?” “他在阑珊谷,他说他很好,让你不必记挂。”云川便把上次见秦子净时,秦子净交代他的话又转达给了落花。 “师父在阑珊谷?那我便放心了!只要他不跟我扯在一起,仙界的人自然不会为难他,如此他便能过安稳的日子了!”落花喃喃自语,抬头看了看花枝,又说,“你看这杏花,正是开的茂盛的时候,阑珊谷的桃花想必也都开了。” 上次云川说阑珊谷的桃花都谢了,许是师父撤了法术,记得师父说过“若是常年不谢,也就不美了”。这般想着,脑里不禁浮现出一个画面:师父坐在桃花树下,悠闲惬意的抚弄着墨色琴弦,枝头艳丽的桃花与他美玉般的容颜遥相呼应,旖旎□□,盎然动人…… “你的修为怎样,可有进展?” “哦,我……我最近疏于修炼,还没有练成八等飞仙。” 云川闻言,并没有责怪,只是颇为惋惜的说:“六、七、八、九这几个等级的修炼还是极容易的,但是纵然天赋异禀,资质过人,若是没有一颗上进的心,也是徒劳!” 这几个月落花确实没有修炼,日日在书房写写画画,日子过得倒也轻快,但是又不想叫云川失望,为了表现出她对修仙还是很有兴趣的,她问云川道:“师父说只有通过仙门的试炼才能成为仙人,云川你教我的修仙之道,是不是一条捷径?不需要通过试炼就可以得道成仙?” “不是,这是两个不一样的概念。你师父说的通过仙门的试炼,即得到仙界的肯定,这样才可以载入仙册,位列仙班。我现在教你的与仙品,仙阶无关,只是对应级别的修炼水平。你现在只是仙人的水平,再修炼就是飞仙,一级一级,如果你修到了上仙的水平,你若身在仙界,就可以参加上仙的试炼,其他低等级的一概不用试炼,若能通过,你便是仙界认可的上仙了。懂了吧?” 落花点头:“试炼是仙门选拔人才的途径,换言之,我不在仙门,即便我的修炼水平已经达到了上仙的标准,也是不能被仙界认可的。若是不被认可,便也不得长生吗?” “不能长生。” “垄断!如此便是有失公正!” “凡人想要长生,须得先入仙门,仙门会不会接受你,也是由仙界说了算,如此就谈不上公平,公正了。那些物什——世间的飞禽走兽,花草树木,若能修成人形也是可以长生的,它们的修炼就是完全靠自身,虽然艰苦,却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许是这世间的规则都是一样的,不管在仙界还是在凡间,你争我夺,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从未改变,落后了便要受人欺凌。” “所以你要保护自己,你要有这样的意识:你不想欺负别人,但也别让别人欺负了你去!不管你最后能不能成为魔神,你也都应该努力修炼,若是真的不想成魔,可以停留在九成。你能激发出九成魔力的时候,想来已经是天下无敌了!我这么说,你懂我意思吗?” 落花茫然的摇了摇头。 “将来有一天,仙界许会用秦子净来威胁你,我知你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是你定然在乎他的生死,所以你必须强大——你强大了,才能保护你在乎的,想要保护的人——你本来也有强大的资本,这个资本就是魔力。你须得做好这个准备,许不是秦子净,许是临渊,或者是你说起的墨玉,可能是随便一个你认识的人,仙界都可能利用他们来要挟你,只有你变得强大了,才能保护他们! 你若是真的不想成魔,别说年岁大了容貌的改变,凡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是要死的,总之不管你活多大,你活一天便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花儿,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你懂我说的吗?” 落花微微一笑:“云川,你真像一个师父!你处处提点我,说的又这么有道理,我都记住了,我会听你的!” “秦子净便不像师父吗?” 落花微微眨了一下眼睛:“在阑珊谷的时候,师父经常耍酷,很少跟我说话,即便说也是关于修炼的事,但是莫名我就喜欢冷冷淡淡的他!若是他也这么跟我长篇大论,许我早就不喜欢他了!” 闻言,云川笑出声来,随手摘了一朵杏花,漫不经心的说:“这可不是夸人的话!” “原来你也有喜欢的东西!”落花惊道。 “恩?”云川疑惑。 “杏花!”落花看了一眼他手上白色的花朵,“我原以为你简朴低调,却没想到你言辞凿凿,很有想法和见地,反正你跟我想的大不一样!” 云川看着指尖的白色花瓣,笑而不言。 “你……你现在还会想起嫣儿吗?” “即便想起也是风轻云淡,过去的 分卷阅读201 分卷阅读201 分卷阅读20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0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02 早已经过去,来不及改变的也永远不会改变。” 落花见他这话说的伤感,本想安慰两句,却听他又说:“上次见你鬓上戴的蓝色蒲公英,想必你已经去过海底的那处了?” 落花诧异:“你也知道那里?” 云川点头:“那次来给龙王祝寿,路过那里,约是女孩儿家都会喜欢的地方,嫣儿也是流连忘返。” “你可知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听龙宫的人说,海底的那处幻境叫‘□□林’。为何海底会有树林,龙宫的人也都说不清楚,许是上古时期,海底还不是海底,而是一片茂林,所谓沧海桑田大抵如此吧。 关于‘□□林’还有一个传说,说是东海龙王的女儿到岸上游玩,喜欢上一个凡间的书生,因凡人无法入海,她就弃了东海去了岸上,与那书生做起了夫妻。龙王闻之,勃然大怒。原来东海龙王的女儿早已经与北海龙王的太子定下婚约,如此毁约,若是北海龙王向天庭告发,颜面尽失不说,异界私自婚配,可是犯了天规,按律要被关进海底暗牢的。 于是东海龙王想了个办法,他叫人变幻成他女儿的模样,将那书生骗入海底,待他女儿寻来‘□□林’的时候,那书生早已经溺亡。龙王的女儿悲痛不已,殉情而亡,二人死后就变成了那些蒲公英,飞在林间,栖在枝上。 蒲公英有紫蓝之色,紫色微弱,乍看之下是一片幽蓝,说是龙女着的紫色衣裳,书生则是一袭青衫。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罢了。” 这话说完,云川将那摘下的花朵又放回了花枝,不知他用了什么法术,那花儿竟然重新长了回去。 看着云川的举动,想着他刚才说起的关于“□□林”的传说,落花心里隐隐的泛起一丝酸涩,也无心再问嫣儿的事。 “你在这里左右无事,不如好好修炼,下次我来,可要试探你的内力。” 落花点点头,目送云川出了结果。 原以为这年冬天云川会来,总算赶在下雪之前练成了八等的飞仙,谁知左顾右盼,一直等到来年,杏花开的时候,他才姗姗而来。 此后每年他都只来一次,就是杏花开的季节,他会待上半日,先是询问她的修为,指导她下一级的修炼,也会与她坐在杏花树下聊聊外面的世界。落花每次问起师父,云川的回答都是一样的,“他在阑珊谷,他很好”,但是每次落花都会问,因为只有问了才能安心。 云川每年来也都问:“可要让秦子净来陪你?日日有人指点,你进步会更快。” 落花摇了摇头,云川微微叹息,不再规劝,到了后来甚至也不再问起。 枝上的花儿,开了又落,落了又开,时间在四季交替中不知不觉的溜走,许是习惯了这样的日月,许是实在寂寞,便如云川说的,现在连修炼也成了一种爱好。有了爱好,即便是一个人,也不会觉得寂寞,师父在阑珊谷,许也是这样的心态。 这日送走云川后,落花立在树下迟迟没有进屋。 师父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修成了上仙,云川又说六、七、八、九这几个等级的修炼是相对简单的,如今她也到了二十岁,她却只达到五等灵仙的修炼水平。 她轻声叹息,手挼过低垂的杏枝,摘下一朵粉白的杏花,看了半响,轻插在鬓上,自言自语:“师父,如今我也到了你的年纪,时间不会止住,我还会老下去。记得我曾问过你,问你会娶七十岁的老婆婆吗?你说不会,你说你谁也不会娶。师父,我终于也要成为老婆婆了。 或许你不在意我的美丑,衰老,因为我只是你的徒弟;但是我在意,因为在我心里,你不只是我的师父。” ☆、十六年后 修成上仙这一年,落花三十二岁。距离她初来之时已经过了十六年,她人生的一半是在这里度过的。 云川来看过她几次?屈指来算不过是十七次,除了第一年的冬天他来过一次,剩下的这些年,他每年只来一次,每次都是杏树开花的时候。 “云川,如今我也到了你的年纪。” 当落花站在杏花树下笑着说出这话的时候,云川听出了她话里的从容淡定中饱含的淡淡的无可奈何。 “你可比我强多了,我四岁拜入武陵,直到三十有二才修成上仙,你只用了十六年,要论修仙,除了秦子净,怕就数你了!” “十六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可惜不同的只有我而已,这花年年都一样,师父与你也都是一样!” “无需伤感,你若成了魔神,驻颜术可以让你回到过去的任意年龄,便也与我们无异了。如今你已经修成了上仙,上仙的修为约能激发出四五成的魔力,激发出的魔力又与内力融为一体,所以现在你的修为已经超过我了,你体内的魔力还会引导你一成一成的继续修炼,以后你便不需我的指点了。” “不需你的指点,你便不来看我了吗?” 云川笑着问她:“想要我来看你?终于感觉到孤独了?以往我每次来,你都要问起你师父,今日怎么没有问我?已经过了十六年,他也还是一个人,想来也孤独的很,可要他来看看你?” “我已经三十二了,变老的不仅是我的容貌,还有我的心,我现在更不想见他。只要师父好好的就行,是不是在我身边,能不能看见他,都不重要。” “对凡人来说,这很重要!因为凡人只有几十年的光阴,过去了,就不会再来,所以这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尤为珍贵。” 落花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说道:“洛世奇在我和师父之间划开了一条天堑,十六年了,我还是跨不过去,我想我只能老死在这里了。我是凡人,我死后仙界许不会让我入六道轮回,更不会让我修来世,也许会将我压在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若是这样,你师父定会去寻你!” “寻我?那时我成了女鬼,还是一个七十岁的女鬼,见了面师父都认不得我了,还来寻我做什么!由得我自生自灭去吧。” 见她这么说,云川本想安慰一番,最后也只是轻叹一声:“花儿,你太固执,你的性格造就了你现在的命运!若你能换一种态度,会快活得多!” 落花笑笑摇了摇头。 十六岁与二十岁并无多少区别,因为一样的年轻;十六岁与三十二岁,区别就明显了。落花的脸颊不再像少女时期那样红润,皮肤也没有过去那么细腻,眼圈下还生出了小小的细纹,嘴角的法令纹也深了一些,唯一没变的大概就是她星星般闪烁的黑亮的眼睛。 年月,纸上写来,或者嘴里说来,总是分外容易,风轻云淡,仿佛与己无关,不疼不痒。亲历在身上,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时 分卷阅读202 分卷阅读202 分卷阅读20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0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03 间不知不觉的侵蚀着肌肤,一点一点的渗在眉间,有一天坐在镜前,才忽然发现,原来自己真的老了。老了便老了,反正这里也没人看。这么想了,落花从镜前起身去了书房。 书房的案上摆着一副画,画的是阑珊谷的桃林:枝头繁花似锦,娇艳欲滴,绿茵丛中一袭白衣盘膝而坐,低眉抚琴,神态安详,怡然自乐——这还是前些日子自己画的。 每次云川走后,落花总有几日心绪不宁。尽管他说起的师父都是一样的,无非是师父他还在阑珊谷,仙界没有为难他,他很好,不须挂心。但即便是这样,这些再寻常不过的话语也总要在落花的心里勾起一丝丝涟漪,让她好些天都郁郁难安。此刻她立在案前,指尖一寸寸的摩挲着画卷,心里升起一阵阵的暖意:如今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现在的师父许就正在桃花树下悠闲惬意的抚着琴。 这十几年师父一个人在阑珊谷,不知道他现在的修为可能及上云川?现在自己的修为已经在云川之上,师父封印魔力内力大损,怕是及不上云川的,这么说来现在自己的内力岂不是已经超过了师父?想到这里,不禁好奇,悄悄运了一点魔力,她试着破译云川结果的密咒。其实落花对自己的修为没有什么概念,因为整日困在这里,从来也没有实际运用过魔力,既然云川说她已经到了上仙的修为,又激发出了四五成的魔力,何不试试呢? 不多一会,脑里传回一串咒语,她将信将疑,宣之于口,顷刻间就换了一个环境,原以为是自己破除了结果,正高兴呢,可仔细一看,只不过是从书房到了院子里,那一树杏花,依然在眼前摇曳生姿。 原来破不了! 未免扫兴,也无心再去书房,她径直回了房间。瞥见梳妆台上的传音螺,心念一动——有几日没听师父的声音了,今日更是尤为想念。她坐到梳妆台前,伸手去拿那传音螺,轻轻一抓,竟然空无一物,看它就在那里,却怎么也摸不到,抓不着! 这是怎么了? 是自己糊涂了吗?还是中了邪了? 忙又打开妆奁盒,天!失踪多年的白玉簪竟然也在里面——与鉴水镜一起好好的躺在妆奁盒里! 她小心翼翼的去拿那簪子,碰到了旁边的鉴水镜,那鉴水镜竟如传音螺一般,也是徒有一个形状,簪子碰到它时,横穿而过。落花心下大骇!一手捏着簪子,一手去抓鉴水镜,却怎么也碰不到它,穿过手心的徒有空气。 唯有那簪子是真实存在的,其他都只能看着,摸不到,这可真是奇了!莫不是刚才自己施法破咒的时候,结果的咒语没破除,还凭白弄丢了东西? 想到这里,她忙跑去书房,去看那案上的画还在不在!谁知这一看,更是吓坏了她,那案上确有一幅画,画的却是一个女子坐在梳妆台前,拿着一枚海螺贴在耳边,神色专注,似笑似嗔…… 落花满腹狐疑,再细看,那女子长发披肩,一身男子长袍,柔弱中带着英气,不正是自己吗?可是她何曾画过自己的肖像?只见画卷的右下角还添了几句词: “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长天, 下有绿水之波澜。” 那小楷字迹,隽秀清丽,正是师父的笔迹,落款的日期也是前几日! 这是师父画的?师父怎会在这里? 桌旁还摞着一摞画,落花顾不得其他,一一翻看起来,竟然一张张画的全是她,或站在杏花树下,或在案前看书、抚琴,或是盘膝打坐,或是发呆,或是伤心,甚至还有流泪……每一张下面都有填词和落款,日期都是过去的十六年,一一翻去,约有几百张! 落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师父并不在阑珊谷,他就在这里,在她的身边,一直看着她,陪着她,却不让她知道,这些画卷便是最好的证明!她心里泛起了从未有过的感觉,不知道是幸福还是心酸,连眼泪什么时候沾湿了脸庞都不知道。 当她掩上画卷的时候,心潮又莫名的澎湃、激荡起来,这一刻的她激动的不能自已,脑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与师父在一起,不管艰难险阻!她冲去师父房里,谁知房间空无一人。这当头的一盆冷水,让她澎湃的心潮瞬间冷却了下来。 师父不在,他去了哪里?难道是见她来了,所以躲了起来?就像这些年她一直躲着他? 其实秦子净刚好去了阑珊谷,这些年每年桃花盛开的时候,他都会回阑珊谷小住一阵,有时候,就连云川来的时候也不一定能遇上他。 但是落花不知道,她也算是聪明的,前后一联系,就明白了这是师父和她之前住的那个结果,白玉簪还在盒里,就是最好的证明。而她住的结果则是跟这个结果一模一样的重叠在一起的结果,师父甚至能在这个结果里看到她的一举一动,但是只能看着,却触碰不到,就像她拿不到传音螺一样。 这是什么样的法术?能帮着避过窥天境,却又能看得见呢?云川曾说这是嫣儿想到的,不是什么高深的法术,只是小把戏,自己一时却也参悟不透、破解不了。 落花满腹心思,又在屋里转了一圈,仔细看了一遍,除了那些画卷,师父还写诗填词,宣纸上,满满的都写着思念和惆怅。 到了晚上,她才彻底平静下来,又找回了从前的理智,她如今已经三十二岁,师父还是那个二十岁的红颜美少年,师父守着她,陪着她,甚至画她的肖像,但是这又能改变什么呢?能改变她嫁过人,有过孩子的事实吗?能改变她已经三十二岁的事实嘛? 忽然在这一刻,她想起了师父的师姐,就是十六年前跟着袭月众人一起来海底的那个女子,她就是三十多岁的样子,那个老头说她喜欢师父,记得当时她回那老头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可见她是承认了的,年岁相差这么多,就是喜欢也是求不得,心里的苦恼怕是常人难以理解和体会的,若不是自己也到了这个岁数,哪里又能想到她? 那个叫月阴的,师父的师姐尚有勇气承认,可是她呢? 落花苦笑,现在的自己早已不是仙魔对峙之时那个不顾一切的十五岁的小女孩了,她变了,当年的锐气早已经消磨光了,现在的她成了一只缩着头躲在壳里的小乌龟。 她从那摞画的最下面,抽出一张最不起眼的,叠了放在怀里,念了咒语,回了自己的结果。 ☆、两两相望 落花匆匆回了自己的结果,一回来就冲到梳妆台前,打开了案上的妆奁盒,鉴水镜果然还在,却不见了白玉簪——原来她依然还是看不见师父的结果。 她困惑了。 师父能看见她,怎么她却看不见他?按常理说,她的法术既然能勘破云 分卷阅读203 分卷阅读203 分卷阅读20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0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04 川的结果,必也能看见他才对!她将妆奁盒放回原位,坐在镜前沉思了起来。 云川曾说这不是什么高深的法术,只是嫣儿想到的一个小把戏而已,可是究竟是什么小把戏既能逃过窥天境,又能像镜子一样让两个结果完全对照,重叠? 对,是两个结果,两个同样的结果,她破除了自己的结果,出去之后那个一模一样的其实是师父的结果,是曾经他们一起住过的结果。就是说,她的结果在师父的里层,而又与师父的重叠在一起,从外面看,只能看到师父所在的那个结果,故而窥天境才窥探不到! 不,不是窥天境窥探不到,而是窥天境忽略了窥探! 是啊,谁能想到结果里还有一个结果?而且还是重叠在一起的一模一样的结果,如此混淆视听,偷梁换柱,谁又能轻易发现? 这就是嫣儿想到的逃过窥天境的所谓小把戏吧,只是她又怎么能让里层的结果变得好似透明,一目了然呢?这是什么法术?岂是移花接木能办到的?许是得有些真才实学才行!如今自己的法术已经在云川之上,定是能办到的,只是所学的法术有成千上万个,到底哪一个才合适呢?嫣儿能想到的定不是什么高级法术,忽然落花灵光一闪,一个念头冲上了脑门:莫不是镜化术? 这镜化术只是低端法术,即便一个刚入门的弟子都知道。想到这里,落花心头一喜,连忙施法,再去看那妆奁盒,果然多了一支白玉簪,用手去碰时,果然也是触摸不到!如此若是师父回来,自己便也能看到他了!想到这里她欣喜不已! 晚些时候,她躺在床上的时候,心里还在感叹,嫣儿果然是心思机敏,聪慧过人,惯会灵活运用,不怪云川喜欢她,便是自己也是对她羡慕不已! 但是到了第二日,烦恼就来了。 师父住在一重结果里,想必云川是知道的,或许还是云川安排的。下次云川再来看她时,岂不是也能从她的结果里看到师父? 这只是其一,还有更让她担心的。 要说这镜化术运用在结果上,好似去除了边框的相册一样,如此两个都没有边界的结果,即便交叠在一起,若是仙界用窥天境窥探,便没有一重二重之说了,许第一个窥探到的就是她的结果,她自己危险自不用说,师父私自藏匿她,更是要连累师父! 想到这里,落花连忙撤了法术,心里寻思着须得从长计议。 落花的修炼水平到了上仙之后,激发出了五成的魔力,许是之前洛世奇给她的功力丹已经饱含了三成魔力,所有这些力量混合在一起,不到两个月她就激发出了六成魔力。 上次从师父的结果回来,距离现在已经有两个月了,她想去他的结果看看,又怕撞见他,想施个镜化术,又怕他发觉,期间想过很多别的法术,但都不靠谱。 激发出六成魔力后,落花感觉跟之前不一样了,有点飘飘欲仙,乘风归去的感觉,魔力运用在寻常的法术上也变得不一样了,会将寻常的法术优化,升华,更好的发挥。 最后落花运用了两个法术,“乾坤大挪移”和“偷天换日”,以她自己为中心,将她的结果设置为主结果,将这两个高端法术运用到一起,两个结果便浑似一个结果,身临其境,别说边框,那妆奁盒里的白玉簪,看得到,甚至也能摸得到,细腻润泽,触感微凉光滑!落花激动的要哭出来,就在这时,门帘掀开处,走来一人。 那人一袭白衣,姿容翩跹,缎发如墨,貌美倾城。十六年过去了,光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的痕迹,他一如往昔,还是那个颠倒众生的红颜美少年! 云川说过,上仙有一种法术,人称驻颜术,可以让自己停留在曾经经历过的任意年龄,师父二十岁上修得上仙,他能停留的最大年龄就是二十岁。纵然也有法术可以改变容貌,可那只是法术,终不能长久。 如今的自己已经三十有二,而师父依然只有二十岁,落花看着镜里徐娘半老的自己,还有那个立在她身后的美貌少年,她竟没有忍住,忽地一下哭出了声。 身后那人不明白她怎会无端哭泣,微微皱眉。 看着镜里他微微凝结的眉宇,精致的轮廓,紧致的肌肤,年轻的脸庞,落花想到了十六岁的自己,更是悲从中来,时间过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低下头,痛哭失声。 那人绕到她身前,她抬眼去看时,葱白一样的手指托着一方素帕递到她的跟前。落花正诧异,那人抬手给她试了眼角的泪,那帕子擦过脸颊的感觉是那么真实,难道他真的来了她的结果,到了她的身边? 透过迷蒙的泪眼,她看见他那双美丽的眼眸温柔如许,关切怜爱,又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这眼神,正是当年钟离沫与他踏花而飞时,他看他的神色。如今他又这么看着自己……许是师父心里真的有自己! 落花心里激动,竟一下子扑到了师父的怀里,还是那股淡淡的桃花香,还是那个熟悉的怀抱,原来师父真的在自己身边! 落花喜出望外,就在她沉醉其中的时候,那人竟出其不意的撇下了她,落花茫然,无意间瞥了一眼镜子,身前那人竟然径直穿过了她,立在她的身后,与她一起看着镜里的自己! 落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师父还在他的结果里,对他来说她仍然是空气,是不存在的,抓不住摸不着的。但对她来说,他却是真实的,许是她的法术高超,所以才能身临其境,那帕子揩在脸上的感觉是真的,那怀抱是真的,那挣脱也是真的,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真的! 看着镜里自己张开的双臂,更是莫名的难过,再无心去管身后的人,落花伏在梳妆台上,失声痛哭。 又过了几日,落花这才知道,原来师父每日都跟在她身边,她打坐的时候他也陪着她打坐,她在书房抚琴的时候,他就在一旁作画。 那画? 从师父结果里带回来的那幅画,还一直贴着心口放着,也一直没敢打开,若是现在打开来看,会被师父发现——师父现在还不知道她能看见他。 转眼又到了杏子由青变黄的时节,落花立在树下,随手摘了一个果子,放在嘴里啃咬起来,津津有味的样子,还自言自语的说:“真甜!” 立在她旁边的那人,将信将疑的也摘了一枚果子,小心翼翼的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眉宇立即凝了起来,颇为疑惑的看着落花,似乎在问:“明明酸的很,如何很甜?” 落花哈哈大笑的进了屋,留下一脸迷茫的师父还立在树下,他那模样儿甚是可爱!记得在阑珊谷的时候,她做了一桌子菜,即便求着他,他也不会动一筷子,现在居然也会学她摘杏子吃,师父他果然与从前不同了。 其实这也是一 分卷阅读204 分卷阅读204 分卷阅读20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0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05 段甜蜜的日子,他能看见她,她也能看见他,但是又互相以为对方不知道,只这么两两相望着。只是两人的心里再也不会觉得孤独,甚至这看似单调的生活多了很多趣味。 不管落花做什么师父都会陪在她的身边,尤其是二人在书房的时候,就更是惬意了。师父弹琴的时候,落花会停下手头的事,立在一旁细听,甚至还跟他学会了别的一些琴曲。 往日她练习新曲的时候,哪怕再难听,师父都会仔细聆听,但是这日师父却一直在案前写写画画,半天都没有看她一下。 落花抱琴来看时,原来他在画抚琴的自己,这也没什么寻常,待得晚些时候再来看时,画上女子的身边,多了一个年轻公子,白衣缎发,衣袂翩跹,不是师父却是谁?那公子的神态甚是传神,似乎是失落,又隐约有些高兴,似是看着琴弦,又似是想看那女子,满眼的柔情浓浓的铺满了画卷。 只见他提笔在画卷的下方,却踌躇起来,迟迟没有落笔。在过去的十六年里,尽管师父画了成百上千张画,却没有一张是二人的合影,看着眼前这画,落花眼里含笑,喜不自禁,心里却在揣摩,师父会填什么词呢?不由得想到了那句“美人如花隔云端”,落花刷地一下羞红了脸。 师父迟疑着,依然没有落笔。立在他身边的落花,心思已经是千回百转。许他会填一句相思的词,“比翼连枝当日愿”?伤感一些,许会是“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更有甚至,许他会写“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或者,或者他会写“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如今在师父的心里,她是要比钟离沫高一些了吗? 就在落花满腹心思,胡乱猜想的时候,那人落笔写下的却是“当时只道是寻常”,只这七字,再无其他! 眼泪瞬间沾湿了落花的眼眶。 当时? 师父这是在怀念那些和自己在阑珊谷的日子吗?当时看着寻常的事,如今却要追忆怀念,因为当时不会再来。 师父这是猜到她再不会见他了? 她如今已经三十二岁了,如何还能再回到当时? 当原本俯身在案上的人,抬头看到热泪盈眶的落花时,一脸的错愕。 ☆、光阴荏苒三十载 来年云川再来的时候,落花俨然换了一副面貌,她脸含春·色,喜上眉梢,神采奕奕。 “莫不是有什么喜事?这些年都没见你这么开心过。” 正是阳春三月,轻风拂人,暖阳傲娇,一树杏花,粉嫩似雪,立在杏花树下那女子虽然已经三十有三,看起来却仿若爱恋中的少女,此时她正低着头,手挼一朵杏花,面有娇羞,别有心思。 云川不解,又问:“魔力可是修炼到第六成了?” 云川和落花立在树下,一重结果里的那袭白衣则围桌而坐,独自品着一壶茶。三人各有心思。 “恩。”落花娇羞是因为她以为云川也能看到结果外面的师父,“云川你可要喝茶?” 树下那人一愣,抬头去看他们。 云川茫然的摇摇头:“可是有事?” “难得你还来看我,我还以为今年你不会来了!” 闻言云川微微一笑:“许是成了习惯,每年到这个时候就想来了。原也不必再来了,你修成魔神是早晚的事……” “你将我安顿在这里,救了我的性命,还每年都来看我,我不知如何感谢你……外面的人……魔宫的人都好吗?” “覆疏还在寻你。” 落花点点头,若有所思,过了半天又问:“临渊呢?武陵仙山的临渊公子,他可好吗?你可有听说他的消息?他与他的师妹可是已经成亲了?” 云川微微诧异,随即一笑:“你既不喜欢他,何必还要问他?” “谁说我不喜欢他?只是跟师父……是不一样的喜欢,他舍命护我,我必感恩,若有人伤他,我也定会护他!” “你是说他的师妹有心伤他?”云川故意玩笑的问道。 “哪里!我初识他的时候,他的母亲属意他的师妹,想从中撮合他们,如今涟漪不在了,不知道他与他的师妹可是成了眷侣?” “武陵少主大婚,倒没听说,只听说现在钟离沫一心面壁,极少过问武陵的事,诸多事务都是这位临渊公子在打理。” 落花点点头,沉默了下来。 “怎么不见你问秦子净?往年你第一个问的必是他!今年可是奇怪了!” 落花瞥了一眼那袭白衣,顿时脸又红了。 “我……师父他好吗?” 答完了这话,落花才大约肯定,云川他是看不见师父的,这法术许只对她一人有用,想到这里,她才稍稍宽了心。 “好是好,可是我想,他定想与你说一说话。都十几年了,你可还是不想见他,也不想他来陪你?” 落花不答。 云川苦心劝道:“不日你就要修炼成魔神了,你现在有六成的魔力,就算你每上升一成需要五年的时候,那也只需二十年。等你成了魔神,你就可以恢复青春,长生不老,到时要不要一统六界随便你,至少那时是没人敢欺负你了,你可以随心所欲做你想做的事,跟你喜欢的人天长地久。已经十七年了,何必还是不见?苦着自己,也苦了别人呢?” “我不想成为魔神。” 云川愣了一下,原以为开始几年她不想见,许是心结未解,一晃已经十七年了,没料到她还会说这话。 “你不怕老?你现在还只是与我一般大,都不敢见你师父,等你到了六十、七十,你岂不是更要躲着他?那你这一生,到死都不再见他了吗?” 落花看了一眼树下那品茶的人,他神色平常,端着杯盏,轻抿了一口,看似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全然不知,那杯里的水早已经空了。 云川又说:“洛世奇即便真的重生,也不是你的对手,反正他是一个小人,杀了他就是,他不是你的理由。你可以成魔,却不愿成魔,若是你真的这么做,第一个对你失望的就是你的师父!” 这话说完,云川的语气忽然软和了下来:“因为没有一个人能看着自己在乎的人,慢慢衰老,慢慢死去!你的师父也只是常人,他会难过。” 看着树下那看似漫不经心的身影,落花心里没来由的难过了起来,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云川见她神色黯淡,知说到了她的痛处,也不好再多言,只说还有时间让她好好想想。两人又说了一番话,云川便告辞了,走前还不忘督促她加紧修炼。 果然他没有真的离开,而是去了师父的结果。看他二人坐在桌旁,云川问师父,去年这时可是又回了阑珊谷,师父答是。 落花立在树下,低着头, 分卷阅读205 分卷阅读205 分卷阅读20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0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06 摆弄着一朵杏花,故作无意的侧耳细听。女儿家偷听别人的谈话,似乎不太妥当,可是师父不也听了这么多年吗? 是啊,师父守着她这么多年,为何她却宁可老去,也不想成魔呢?她心里是那么的喜欢他,这哪能说的通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但是她的本心却是真的不想成魔,她就想像现在这样,她在这里,师父在那里,她能看见他,他也能看见她,就像他们两人依然生活在一起一样。她不用再担心她肮脏的过去会亵渎了师父;她也不用担心,她会对他生出什么其他的念头;甚至连老了,都不用担心,因为这是两个结果,触碰不到,这是最安全的距离。 至于云川提起的洛世奇,他当然是原因,还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落花私下想过,若是有一天她成魔的时候,他重生了,她即便法术比他高强,也定不会杀他。她是恨他,但也只是想逃避他,只是不想再见他,却没想过要真的杀他,她没杀过一人,更别说杀他!可能在她的心里,他还是跟别人不同的,毕竟他们之间有过那么多的纠葛……现在她对他除了恨,再没有其他感情,但是恨不也是一种感情吗? 也许有一天,连恨都不恨他的时候,才是真的放开了他,放开了过去,许是那时,才能真的回到师父身边去。那时是何时落花不知道,也不想去探究,因为现在这样的生活正是她想要的,她不想打破。 云川走后的第二天,师父也走了,想是回了阑珊谷。这可苦了落花,原先不知道,十几年倒也过来了,如今知道了,每日必得看上他一眼才能安心,不然做什么事都提不上劲,现在乍离了那人,心里日日都堵的慌,只盼着他能早点回来。 这日她又坐在杏花树下,百无聊赖的摆弄着那枚传音螺,师父回来了,看到坐在树下的她,走来她的身边,坐下了陪她。 他们之间从来都只有动作,眼神和心意的交流,从来没有过对话,今儿个落花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师父,阑珊谷的桃花开的可好吗?”秦子净微微愣了一下。 落花自己也慌了,忙又补上一句:“你说阑珊谷里一切如旧,只是少了我……” 这是那日与师父作别时,师父说的话,放在这里似乎有点连不上,想了一下,她又加了一句:“有桃花陪你,我便也放心了!” 秦子净没有起疑,他从袖里拿出一支桃枝放在了桌上。 看着那粉色的桃花,落花莫名的笑了,因为这花有家的味道,那阑珊谷是她的家。 “今年的桃花开的美吗?” “桃花美不过你。”秦子净淡然的回了一句。他回这话,一是有感而发,二是以为落花听不见。 落花没料到师父竟然回话了,又还是这样叫人耳热的情话,她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她以为师父是永不会说这样的话来哄女孩子的。 桃花自然比她美,因为桃花年年都一样,而现在她已经三十三岁了,却依然还是一副当初的小女儿情怀。想到十五岁那年,与眼前这个美少年在桃林的一宿缠绵,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没敢再想,如今想到还是要脸红,一晃眼就过了十八年,师父还是少年模样,她已经成了一个妇人。 想到这里她轻轻叹出了一口气。 此后每年,每当门前的杏树开花的时候,师父都会回阑珊谷住上一阵子,有时十几天,有时个把月。原本她最喜欢的阳春三月,成了她最嫌弃的日子,原来任何东西都会因人而改变,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师父,会为了她去尝试一颗青杏——真的喜欢就会迁就和改变。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落花年岁渐长,每每她坐在镜前,看着肌肤上多出来的细纹,又看到镜子里那个美少年绝美无伦的脸,如此强烈的对比和反差,不伤感惆怅是不可能的,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嫌弃自己。但是好在师父对她一如既往,他们一起读书写字,写诗填词,一起抚琴作画,一起修炼,或者说是师父监督她修炼。他们日日相伴,腻在一起,尽管谁也不说话,但是只看对方的眼神就能知道对方想说,想做的是什么,他们两心相知,心照不宣,两人间的默契早已超越了师徒。 落花虽然在慢慢变老,但这却是她此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少年时代阑珊谷的生活满足安逸,这里的日月,则让她有一种从没有过的幸福感。因为在这里,她有了恋爱的感觉,默默的相望相守中,这场恋爱一谈就是三十年!若不是师父回谷,落花想她会谈到老死。 在师父眼里,不管她是襁褓里的小婴孩,还是如今这个逐渐衰老的妇人,没有本质区别,她还是她,也许一个根本原因就是他知道她终有一天会重回年轻。可是谁也没料到,落花修满九成魔力,竟然花了三十年的时间!云川曾说,即便一成五年,成魔至多二十年,许是落花自己不想成魔,所以硬生生的拖延了十年。 三十年,对于凡人来说,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数字,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年?岁月的消磨,光阴一点点的流逝,松弛的眼睑,脸上的皱纹,老迈的步履……即便这些落花都可以视而不见,假装无动于衷,但是那个人呢,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老死吗? ☆、一场寂寞凭谁诉 落花已经是个六十三岁的老婆婆,她的身形依然纤细柔弱,一袭男子的青衫干练而英气,轻纱覆着面,只露出两个乌黑雪亮的眼睛。唯有这双眼睛,这么多年一直没变。 云川也想不起她是什么时候用轻纱遮住脸的?是三十五岁那年,还是四十岁以后?他甚至不明白,这地方也没有旁人,遮了是不想给谁看?但凡女子都在意自己的年龄和容貌,想到这里他不禁摇头,劝了她多少次,还是不愿意成魔,自她十年前修到第九成的时候,云川每年都来问她,可是修满了?每次她都说九成还没有修满,尚无法激发出魔力,不知是事实如此,还是她的推脱之辞。 立在杏花树下的女子,她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将近半个世纪的光阴落在她的身上,时间没有在他和秦子净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却让一个女孩芳华逝尽,红颜弹指。尽管她覆着面纱,尽管那双妙目依然清澈如往日,但是那额头和眼角的细纹,还有那一头银发,都将年龄的秘密暴露无疑。 时间是一样的,也是相对的,而当时间加注在一个原本靓丽的女孩身上的时候,人们总免不了要叹息一番。 其实依照落花的能力,她早该激发出魔力,成了魔神了。即便真如她说的,九成魔力还没有完全修满,无法即刻成魔,即便如此,现在的她也已经是天下无敌了。 她害怕变老,却又宁愿变老,宁愿困在这里,都没有勇气去见她想见的人,甚至她 分卷阅读206 分卷阅读206 分卷阅读20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0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07 都不再问起他。 还记得初来荒林找他的那个十五岁的少女,那时的她倔强而勇敢,个性张扬而又不入俗,努力的追寻着她想要的东西;而今天这杏花树下的女子……她们怎可能是同一个人?哦,对,她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同样的倔强——一个倔强的不肯放弃不可能得来的爱,一个倔强的孤城自闭,不愿意出去。岁月无情,人事消磨,十五岁那年的勇气早已经消失殆尽,这处原本让她藏身的海底,如今成了束缚她的牢笼——她自己甘心囚在笼里,不愿出去,别人又能有什么法子? 斜月初上,月光照着杏花树下的人儿,那一袭青衫在月下发出清冷的光辉,白日里透出的男子的锐利,干练和从容,随着日暮一起黯淡了下去,只剩下孤孑和零落。在云川眼里如今的她只是一个垂垂老矣,形单影只的老人。 落花不知道师父是什么时候变的,许是这三两年间的事,许是他看出她早已经修满了九成魔力,却迟迟不肯成魔,因而心灰意冷,这才变了。尽管他看她的眼神依然含情脉脉,却再没有了往日的欢愉,总是含着惆怅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的哀伤。 也不知从何时起,他甚至都很少再去书房,总是一个人闷在屋里。他也有大半年没有画画了,琴倒是时有弹起,只是那曲调哀戚的让人不忍细闻。 落花心里隐约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师父兴许很快就会离开她了。师父他尽管儿女情长,却不是一个没有原则的人,他从不轻易做决定,一旦有了决定便再难更改。当年钟离沫没有随他归隐,他独自一人窝在阑珊谷五百年都没去看过他一次,而今……想必他也会这么对她吧。 这年云川走后,师父也回了阑珊谷,落花跟往年一样,日日都在门前的杏花树下等他。 眼看着杏花开了又谢,枝叶间的青杏浮了密密麻麻的一层,一场春雨过后,残杏掉了一地,剩下的那些幸运儿在枝叶间安家,一点点长大。落花甚至把树上有多少颗杏子都仔仔细细的数了一遍,甚至每天都数上一遍,足足三个月,师父都没有再回来。 从来都没有这么久。 往年一月有余,师父必会回来,从未有超过两月,更别说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月。 枝头的青杏,一两颗早熟的已经泛黄。 师父许不会回来了。 尽管这么想着,落花还是日日在树下等他。 许是夜夜抱影无眠,这一日,她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迷蒙之间脸上一阵微痒,悄然睁眼,竟看到那袭白衣就在她的眼前,正透着轻纱轻触她的脸。 见她醒了,他抽回了手,轻轻说出一句:“花儿,师父很想你。” 是师父? 真的是师父!她以为她是在做梦,她以为他再不会回来了!却见他从袖里取出一朵蓝色蒲公英,摊开她的掌心,将那蒲公英小心翼翼的放在她的掌上。 “我去了潇湘林,那儿还跟过去一样。花儿,我知道你已经修满了九成魔力,为什么你宁可老去,也不愿成魔?” 落花的喉头滚动了两下,心里五味杂陈又百感交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难道你真的不想跟我回阑珊谷吗?” 她终于再也忍不住,热泪滑出了眼眶,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跟他承认吧,告诉他,你想跟他回阑珊谷,想与他待在一处,与他长相厮守,永不分开! 就在她想点头答应的瞬间,那个牡丹花长袍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她的脑里,他狰狞着一张反噬后血肉模糊的脸,一步步的逼近她,歇斯底里的嘶吼着:“我要你记得我!你是我的女人,休要再想秦子净!”说着扑过来,撕扯她的衣襟…… “不!不!不……”落花跌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衣襟,一面扑腾着双腿,踢打撕扯,抗拒挣扎,“我要杀了你!你这个魔鬼!走开,混蛋!” “花儿?!” 落花猛地惊醒了过来,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如今她也老了,然而这噩梦却一直跟着她,折磨着她,每当她想放下过去,重新开始的时候,它都要从心底跳出来,提醒她她的过去是多么肮脏,提醒她再不配拥有新的生活!五十年了,她还是躲不过,逃不开这如影随形的梦魇! 第二天她醒的时候,师父已经在书房抚琴了。这次之后,师父又在结果里住了下来,尽管谁也没提起,但是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尤其是师父,他总在有意无意的回避着她,整日都躲在房里打坐,有时几天都见不着他一面。 这日外面下起了雪,师父难得的出了门。遥见雪地里的那袭白衣,落花恍惚又回到了儿时——师父教她御剑,也是这样的雪天,他们二人立在彤云之上俯瞰整个阑珊谷。如今这白色的身姿一如往昔,独独改变的却是自己——当年自己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如今与这白雪遥相辉映的却是自己的满头白发。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就在落花满腹心事,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听见师父吟诵起了这首词。她忽然笑了,这词的本意是落梅如雪,可是这里又没有梅花,明明是冬日的新雪,所以这词如何合适? 但是转念一想,莫名又是一阵伤感,落梅飘落似雪,便如阑珊谷的阑珊二字,都有将阑,将尽,结束的意思,若不是师父意兴阑珊,又怎么会想到这词?莫不是师父终还是要走? 当她抬眼看他时,却见他的目光已经悠远的飘向了天外。她又怎么会知道,这飘飘扬扬的大雪,让他想起了魔宫外面那个火红嫁衣,凄楚可怜的小人儿? 这年的冬天原本是个暖冬,大雪过后才彻底冷了下来,跟着一起冷下来的还有师父的心,他变得越来越冷淡,越来越难于琢磨,来年开春的时候,他甚至很少再笑了。 门前的杏花又要开了。 这日,他站在杏花树下,漫不经心的自言自语:“五十年了,如今你的内力修为都超过了我,花儿你已经不再需要我的保护了。我本不想看着你变老,却看了这么多年,如今我不想再看下去了。当日你在这里对我说,便如从未收过你这个徒儿,师父今日便应了你的请求。我不日便回阑珊谷,你好自为之吧。” 第二日他没有走,第三日,他还是没有走,第四日,第五日……直到云川来的前一天,那天门前的杏花忽然一夜之间全都开了,落花一早起来想叫师父去看满树绽放的新雪一样的杏花,可是他的房里空无一人,早已是人去楼空。 他兴许是日日在等着这一树杏花的绽放,许也是在等她的挽留。花开尚有期,等待又岂能无休止?他终还是走了,许是怕她伤心,许是怕自己伤心,所以选在一个她看不见的夜晚,独自悄悄的离开,离开了这个守护了她五十年的地方。 师父走后 分卷阅读207 分卷阅读207 分卷阅读20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0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08 落花大哭了一场,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矫情?为什么这么喜欢他,却又不愿跟他走?都快五十年了,为什么心里的坎还是过不去?要这样折磨自己,更折腾别人? 哭过之后,日子还要继续。一个人的落花,心里也依然有着期许:师父许会像去年一样,过个三个月又会回来了,许还会跟她说他很想念她……所以落花日日在树下等他。 然而这次没有,左三个月,右三个月,师父都没有再回来。 落花的精神世界随着日期的推延,一点点的崩离塌陷,她再不抚琴,再不看书,也再不打坐,她整日坐在树下,望眼欲穿的,只为等着那人能来。 ☆、我来接你回谷 然而他却没有再来。 来年春天,杏花开的时候,云川来了,师父都没有再来。 如今的落花俨然换了一个人,她身上明亮活泼的精气神一下子黯淡了下来,连往日最为动人心魄的眼眸都失了神采,变得浑浊和呆滞;前年看时还是花白的头发,不过间隔一年,如今已经全白了。她真的成了一个老人,如今的她再没有一点年轻时候的影子,也许唯一没变的就是她的身形和动作——这要归功于魔力。 要知道现在的她可是能动摇天地,撼动六界的大人物,她的魔力具体能爆发到什么程度,无人能知,如此一身本事,她却躲在这里慢慢变老,也许她是真的想将这魔力带进棺材了。 云川不懂这个女孩儿是怎么想的,他与嫣儿那是天意,是人力所不能及的,但是她与秦子净,她可以选择,却是她自己不愿意,这又能怪谁?若说怪洛世奇,杀了他就好,过去已经过去,岂能望而却步,停滞不前? 甚至有时候云川都怀疑,落花她是不是对洛世奇动了心?她不愿成魔,就是不愿杀洛世奇,加上她这些年都没去看过秦子净,谁知是不是她内心煎熬,心有愧疚的表现呢? 这也只是云川的臆断,原来只当她是小女孩心思,想着过个几年慢慢就变了,现在都过了五十年,秦子净都回了阑珊谷,她自己也老了,可她依然固执,不想成魔,他真的不懂这个女孩是怎么想的,其实更多的是惋惜。 这次来,他什么也没有问,只是看了看杏花。连秦子净都束手无策,他纵然惋惜,又能有什么法子?何况他说得已经够多了。 云川走后的几天,结果里又来了一个人,那人一身淡色素雅长袍,束着发,儒雅俊逸不输从前,不是墨玉却是谁? “花儿?” “墨玉!” 万万没想到来人竟然是墨玉,落花喜出望外,原想上去好好闲话一番,却又在半途停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个谦谦公子,儿时的记忆涌上了心头,不由得掉下泪来。 “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不是说你身负魔力?怎么竟还是老了?” 落花抹了一把眼泪,故意嗔道:“我老了便不是墨玉的花儿了吗?” “我们都没老,单只你老了,我心里难过。” 落花这才打量起墨玉来,幼时看他,没有性别之分,在孩子眼里,他只是一个可以依靠的大人;如今以一个成人,一个女子的角度再来看他,自然大不相同:墨玉是一个二十出头的俊俏公子,眼角眉梢总是盈着笑意,举手投足又是那样温雅娴静,看着他落花脑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两个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又莫名的想起了汀兰,只觉得汀兰真真是配不上他的! “墨玉?果真是你!你怎会来了?汀兰呢?” “我是特意来接你的!” “接我?是师父叫你来的吗?师父他……他没跟你一起来吗?” “现在还想着你师父呢?”墨玉取笑起她来,“你知我法力低微,来不得这水下,所以猜是上仙送我来的?是呢,上仙送我到门口,他没进来。” 墨玉不知道这中间的曲折,还以为是那年醉酒两人犯下错事,为了避免尴尬,秦子净这才不愿来见。 “上仙已经答允,只要你愿意,可以随时回来阑珊谷,我这次来就是接你回去的……” “果真是师父让你来的?” 墨玉笑了笑,答道:“前些年我去阑珊谷找过你,你们却都不在谷里,有一次撞见了上仙,他告诉我你藏身在一个安全的所在,但是不便见我,因为你身负魔力,仙界在追杀你,我若贸然相见,恐不安全。今年我再去找他,他才终于同意带我来见你,也同意让你跟我一起回阑珊谷! 花儿,这次我是特意来接你的!你自小没有父母,是我一手养大,你七岁那年,我遇见了汀兰,我就没再回谷,以至于你跟……这是我的过错!不知道这些年你可有怪我?” “怎么会呢?墨玉,你与我非亲非故,却把我当成骨肉至亲,你为我做的已经足够多了!你和师父,你们是我最亲的人,而你却比师父更疼我,即便到了现在,我依然还是会想你,想到小时候躲在你的狐狸毛毛里听你说故事……” “我心里可是很怪自己!这些年你可都是一个人住在这处?这海底寂寥空旷,这庭院深深,独你一人,是何等的孤独!我知道花儿向来是最爱热闹的,想到你独自一人,孤苦无依,我怎能安心?我曾答应你,凡间这世情缘了却的时候就回阑珊谷去陪你,今日我正是来接你回去的!” “汀兰呢?她已经不在了吗?” 墨玉点了点头,勉强一笑:“汀兰只是凡人,我与她的缘分已经尽了,现在是我对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花儿,跟我回阑珊谷吧,看你怎么老成这样?我的花儿怎么会老?” “那你们的孩儿呢?” 闻言墨玉微微一笑:“儿孙自有儿孙福,又哪里需要我去管他?” “师父曾经跟我说过,说你可以去找汀兰的转世,再续前缘,你既喜欢她,就再去找她吧。也许这一世,她会生的漂亮些!” 落花善意的玩笑,墨玉听了却皱起了眉头:“你这是推脱,是不想随我回阑珊谷吗?” 落花叹了口气,半响才道:“墨玉,我老了。”说着她轻轻摘下面纱,露出了那张皱纹横生,满目沧桑,衰老不堪看的脸来。这面纱她戴了三十年,这是她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摘下。她怕被师父看,怕被别人看,唯独不怕墨玉看。 那张除下面纱的脸,尽管满是深深的皱纹,但是脸部的轮廓依然小巧而清晰,眉宇之间也依然还有少年时的影子。那双原本因为师父离开而日益浑浊的眼睛,如今因为墨玉的到来又充满了神采,明亮的如同夜幕中的星星,又好似宝石一般闪烁着耀眼的光彩。这眼睛一下让墨玉想起了那个襁褓里的小女婴,而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尽显人世沧桑,岁月无情,花儿还是花儿,可又不是花儿了! 分卷阅读208 分卷阅读208 分卷阅读20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0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09 墨玉内心悲凉,强忍着心酸问她:“花儿,你怎么老了?你不是魔神吗?怎么还会老?” 落花轻轻摇头:“我会老,还会死,我现在只是个凡人。墨玉,我剩下的时光不多了,与其让你们看着我死,不如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你怎么会死呢?花儿你不是魔神吗?是不是还没激发出魔力?” “是我自己的原因,我不想成为魔神。” 墨玉像过去一样爱怜的轻责:“傻丫头,这哪是你想不想的事呢!仙界想杀你,你只有成了魔神才能保护自己,是不是你的内力不够,现在还不能激发出魔力?” 落花拉着墨玉坐到杏花树下,告诉他说:“墨玉我把后来的事都告诉你,想你还什么都不知道。那年我从你那里走后,没回阑珊谷,而是去了袭月,路上救了一个公子叫临渊……” 落花把仙魔对峙,洛世奇设计骗走魔力,她被凝魂珠救活后嫁给洛世奇等事一件不漏全都告诉了墨玉,还将洛世奇“死而后生”的秘密说给他听,说到触动情肠的地方,落花忍不住掉泪,墨玉更是潸然泪下。最后落花才说:“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怎么还能再回阑珊谷,再跟师父待在一起呢?” “这不怪你,是那恶人害你!如今你既然已经修满了九成魔力,为什么还不成魔?不杀了他呢?” “墨玉,你也觉得我该杀他吗?可是我,我却不想杀人……” 墨玉见她神色闪躲,犹豫了半天才嗫嚅出这么一句,心想女孩儿心思细腻,心肠儿软,那恶人虽坏,对她却是一心一意,两人婚事又是天下皆知,还有过一个孩儿……想到这里,墨玉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意,轻声叹息:“你若真不想杀他,不如将他囚禁起来,省的他再害人!” “我……” 囚禁?落花忽然想起那日在袭月,她与洛世奇在客栈也曾谈起过囚禁一事,当时的无心之说,而今当真要成真了吗?记得当时洛世奇说若是将他囚禁起来,不如杀了他好。落花心里明白,他这样的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囚禁比死更能折磨他的意志。 “花儿,你必须要成魔!只有成魔了,你才能长生不死,才能永远跟我们在一起!你知道我们都不想看着你死!” “我……只怕我不是他的敌手,到时又要受制于他。” “总要试一试,想要长生,就必须要成魔,难道你不想跟我回阑珊谷?不管你与上仙怎样,阑珊谷都是你的家,我会在阑珊谷里照顾你的衣食起居,像小时候一样,给你做好吃的,给你说故事,给你缝衣服,如今你是个大姑娘了,早该穿回女孩儿的衣服了……” “墨玉!” 落花忍不住哽咽起来,却并不作答,墨玉急了:“你真的想老死在这里,都不愿成魔,不愿回阑珊谷吗?难道你也不要墨玉了吗?” 落花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哭了出来,儿时的记忆犹如海啸一般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墨玉是她记忆最深处的人,她对他的感情,就像孩子对父母的感情,依赖又无可取代。落花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真的会来找她!长大了就不会再有小时候的心境,儿时的话也都忘得差不多了,墨玉却一直记着,今日果真来接她了! 若说她没有心动,那是假的,虽说她无颜面对师父,但墨玉还是她的墨玉,她甚至想叫墨玉留下来,但只要不成魔,她终还是要老死,到时墨玉一个人,还是要难过。所以不管在哪里,阑珊谷也好,海底的宅院也罢,只有成魔才能长生不老,才能永远陪着墨玉,于是又绕回了成不成魔那个老问题,这却是她最不愿面对的。 “墨玉,我……我不想成魔……” “汀兰已经死了,我就只有你了,我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老死!花儿,听我的话,成了魔神,跟我回阑珊谷去!” 在墨玉盈盈目光的注视下,落花终于开口:“我……容我想想。” 听她这么说,墨玉这才欣慰的笑了。 ☆、出山 墨玉在海底小住了几日,初时的几天他们一直在聊天,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墨玉说他在和善堂的生活,说他的孩儿娶妻生子,说汀兰的离世……当他询问落花是否想好时,落花依然还是推脱,墨玉就明白了花儿是真的不想成魔,他向来不是一个强人所难的人,这次却一反常态,格外的坚持,可每次问起,落花都是犹豫和推脱。半个月后,墨玉离开的时候叮嘱落花道:“若是过几日你还不来阑珊谷,我可又要来寻你了!” 落花笑着点头:“恐怕等不到你来,我就忍不住要去看你了!” 听她这话,墨玉终于才放下心来。可真的到了临分手的时候,他却又迟疑了,拉着落花的手,面有难色:“不如现在你就跟我走吧,到了阑珊谷你再考虑什么时候成魔也不迟,多考虑些时日也行,我不逼你。” 落花笑道:“原来墨玉也有儿女情长的时候呢!” 如果落花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墨玉,那么她一定义无反顾的跟他走,或者至少是将他安全的送回阑珊谷。 墨玉的到来,是师父走后落花最开心的一件事。她那颗因师父离开,一如她脸上的皱纹一般帛裂开的心,因为墨玉的到来,注入了一丝春雨,重新有了生的活力。 师父走后的大半年里,落花依然日日都在杏花树下等他,初时是呆坐着傻等,从日出到日暮,无论晴天烈日,雨雪飘摇,无一日间隔。后来时日久了,她便携了伏羲琴来,或者带本书来。 而今又到了师父去年离开的季节,落花知道他不会再来了,但是这坐在树下等人的习惯,却已经更改不了了。 也许是年纪大了,总是醒的格外早,这是墨玉走后的第三日,天才刚泛白,落花就起身了,早上风寒,她随后拿了一件搭在妆镜台上的浅色披风。她已经多年不照镜子,连屋里的妆镜台都被她用旧衣物遮挡了起来。 她又来到杏花树下,迷蒙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晨曦里的杏花占着露珠,犹是清水芙蓉,明媚、清丽、活泼,喜人。当太阳透过雾霭照着一树杏花的时候,杏花树下忽然多了一袭白衣,落花以为是她花了眼——最近她时常眼花,总是莫名看到那身白衣。揉了一下眼睛,那人一袭白衣,长发如瀑,一动不动,站在杏花树下,原本独占鳌头的杏花,竟生生被他比下去三分。 “花儿!”他先开了口。 初升朝阳柔和的光晕斜照在他的身上,他仿佛是一尊本该受人膜拜却又被遗忘在尘埃里的圣像,落花怔怔的看着他,不由自主的呢喃了一声:“师父?” 那人没有回答,落花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上前一步,迎着朝阳细细看去,不是秦子净却是谁? 这 分卷阅读209 分卷阅读209 分卷阅读21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1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10 几十年的两两相望,他们像一对恋人,默契,快乐又心照不宣的相处着,但是终究隔着一层结果,结果是障碍,也是保护。 如今褪去了一切屏障,他们面对面的站着,直视着对方,落花看到他的脸颊微微有一抹胭脂红,像是初升的红彤彤的太阳落在了他的脸上,再细看他的神色,却也是寻常,又似乎是要刻意的冰冷和淡漠。 看着眼前这个红颜美少年,落花却没有他那样百转千回的心思,如今她已经是个年过六旬的老妪,她更多的是感慨光阴易逝,岁月如流,人事蹉跎,物是人非。十五岁的青葱岁月,爱上眼前这个人,也不管他是谁,拚尽一切,一心只想跟他在一起,得不来,便一心求死……如今再想起,落花都怀疑,那是不是自己?那么遥远,那么不真实,仿佛是前生的事,仿佛是别人的事。 “你记得吗?那年在阑珊谷,我问你会娶一个七十岁的老婆婆吗?你说不会,你说你谁也不会娶。”白发苍苍的一个婆婆,想到了幼年时的一件小事,于是将它宣之于口,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是颤抖的。 秦子净闻她这话,除了诧异,美玉一般的双颊竟像是打了胭脂一般。 “如今我也到了这样的年纪。记得当日拜别师父,也是在这个结果,当日我不过二八年华,转眼已经过了五十年!” “凡人这样也是寻常。”他轻轻答了一句,言下之意是你若成魔,便不是凡人,便不会这样。 落花茫然摇头,莫名一股酸涩之感由心底涌上喉头,又直直的冲上鼻尖,但是她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她伸手,摘一朵杏花插在鬓上,粉白的杏花顿时淹没在了无垠的银白里,她又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荷包,自言自语道:“我终于等到你了!” 一直在等待,真的见到了,才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横在他们之间的不是时间,就是洛世奇,总有一样,是她跨不过去的。 秦子净微征,忽听她又说:“师父你早就知道,我能看到你,是吧?” 秦子净微微尴尬,显然是没料到她会问的这么直白,却也没有抵赖,只是说:“以你如今的修为和内力,怕是没有什么办不到的。” 闻他这话,落花轻叹了一口气,半响才道:“师父,我让你失望了。” “依照自己心里的想法吧,不要对自己失望才好。” “师父的养育教诲之恩,我怕是报答不了了!” “无需报答,能来阑珊谷,是你与阑珊谷有缘,如今你的修为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也无需我的庇护了。你有能力保护自己,可以走你想走的路,只是这次你须得出去一趟。” 听他这话,落花一怔,前几日送墨玉来的时候师父都不肯进来,今日怎么又亲自来了?一个不好的念头窜上了心头,忙问:“是不是墨玉出事了?” 秦子净点头:“他被仙界抓走了,仙界贴出告示,说他乃一介狐妖,却不守本分,无视天规,私自与凡间女子婚配,触犯了天调,天帝下了天旨要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闻言落花大怒:“根本是莫须有的罪状!汀兰都已经死了,他们竟还不放过墨玉?” “墨玉只是一介狐妖,仙界原不应费此周折,更无需天帝下旨,如此昭告天下,我想他们是想引你出去。” “引我出去?定是我送墨玉走的时候泄露了行踪,才使墨玉身陷囹圄!” “许是一直有人监视这个结果,他们见你年老,以为你还没有激发出魔力,这才想着利用墨玉引你出去,想一网打尽。” 怕也只有这种解释了,师父法术高强,仙界拿他没有办法,不然也许早就用师父来要挟她了!云川说的话果真应验了!仙界果然是用她在乎的人来威胁她,墨玉来看她,仙界逮到机会,自然找个借口将他抓了起来,也许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她自投罗网呢。 “当初天帝出尔反尔追杀于我,甚至……甚至仙界杀了我的孩儿……我当初立誓,必不放过当时在场的每一个人,必要他们血债血偿!”这是落花第一次在秦子净面前提起孩子这回事,曾经很多次,她都想忘了这事的存在,尤其在看了曦娥的鉴水镜之后,她甚至想过若是那孽障真的生了下来,她也要把他掐死!但那都是年轻时候的想法,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老人,现在的她想法变了,变得宽容,变的怀旧,变的坦然,“我……我不想报仇,我也不想成魔,我躲在此处,只求终老,可他们却还不放过我!竟还抓了墨玉!任我百般隐忍,任我一再退让,却步步紧逼,逼我至此!即便我不成魔,便也没有本事夷平了天宫吗?他们如此小觑于我,是时候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了,只是可怜了我的墨玉!”说到最后,她声音哽咽,竟隐有哭音。 “花儿,你是天生的魔力继承人,天下的格局终会因你而改变。既然逃避也是无用,注定无法做个普通人,不如顺应命数,顺其自然。” 落花一惊,师父这话莫不有双关的意思?她躲在此处不愿成魔,不就是在逃避吗?逃避仙界,也是在逃避洛世奇! 却听秦子净又说:“墨玉的事,我原不想告诉你,我本想自己救他出来,多方打探却都查不到消息,不知道仙界将他关在哪里……” “莫不是仙界已经将他杀了?云川说妖界是五界之中地位最低的,仙界向来不讲仁义,何况是对一只狐妖?” 秦子净没答,只微微摇头,也许他也不十分确定。落花的心猛地往下一沉,眼泪在眶里打转,却硬是吞下了泪水,愤懑道:“若是墨玉有什么闪失,我定不会放过仙界,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天帝!我不成魔,便当我没有本事杀了他吗?” “不可!天帝的法术虽不甚了得,却轻易杀不得。都说他是西天派来掌管天庭的,若是杀了他,会身受诅咒,即便是仙人也难免一死。” 落花却满不在乎的摇头:“云川说这是假的,天史里记载的都是天帝叫人杜撰的,所谓诅咒想也是他编来吓唬人的!” “不管真假,不可贸然行事,你若想杀他,须得由我陪着。” 落花一征,心里微恙,想到墨玉,又顾不得其他,忙对秦子净说:“事不宜迟,师父我这便随你出去。” 正待离去,忽听她又说:“师父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她回房,将摆在妆镜台前的传音螺和蒲公英,悄悄的塞进了怀里——偷偷从师父结果里拿回来的那张画还贴着心口放着。师父走后,她去他的结果找过,那些画想是被师父带回了阑珊谷,她是一张都没有找到。 又整顿了一下面纱,无意中瞥了一眼妆奁盒——曦娥的鉴水镜还在里面。毫不留恋的收回了目光,匆匆出了门,跟着秦子净出了结果,一心只 分卷阅读210 分卷阅读210 分卷阅读21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1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11 扑在墨玉身上,甚至来不及多看一眼,这个她生活了五十年的宅院。 她同样不知道的是,这次离开后她再也没有回来。 ☆、圈套 “师父,我们去哪救墨玉呢?你可有办法?” “天帝下的旨意,只有他最清楚,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去天庭一趟。只是天帝此举是想引你出来,想必天庭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须得小心才是。” “师父说的是。”落花点头称是,转念一想,又说,“师父你回去阑珊谷吧,我一个人前往就好了,如今他们都不是我的敌手,即便有陷阱也难不倒我,你曾是仙界的上仙,自是不必招惹这些是非的。” 秦子净如何不知她的想法?她是不想将他牵涉其中,可是他是她的师父,即便不想牵扯也已经身处是非之中了。 “你一人前去,我不放心。” 落花自嘲的笑了笑:“师父说笑了,我都已经六十五岁了,还不能照顾自己吗?我也修满了九成魔力,他们伤不到我的,再说我是天生的魔力继承人,即便受伤,伤口也会自行修复,师父岂有不放心的道理?” “你也只是凡人,凡人的生死命数都归仙界统管,即便你现在法力无边,他们也总会想到对付你的法子。须得小心为好。” 落花还欲再辩,听秦子净又说:“我与你一起前往,莫要再说了。” 秦子净一贯冰冷淡漠,落花不知道他也有这样固执的一面,迟疑了一下,终于不再劝说。 过了半响,落花又像想起了什么似得询问:“师父,你现在的修为可是已经恢复了?” “只有原来的八成,想来已经能与云川不相上下了,你无需担心。” “若是让你重新修炼,还能飞仙成神吗?” “谁又知道神是什么样子,说我能修仙成神不过是一个传说,怎么竟连你也当真了?” “真的只是传说吗?又岂会空穴来风?” “神界早已经覆灭,又岂是一个凡人能修成的?” “凡人?” “是呢,我原本也是凡人,投在袭月门下,这才修成仙身。不过是因为我修成上仙的年纪较小,所以大家才讹传,说我是近万年来最有望修仙成神的仙人。” 落花摇头,自言自语:“岂会这么简单,师父你二十岁就修成上仙,定是有缘由的。都说神界已经覆灭了,是怎么覆灭的却无人知晓,也许你是这世上最后一个神,或者是那神的转世?只是你自己也还不知道罢了;师父你是如此的与众不同,也许是西天佛祖派你来拯救神界的?有多大的能力就该有多大的担当,就像魔神,他的责任是重整六界,一统天下,可师父你却归隐阑珊谷,不问世事,玉虚子说你……” 落花滔滔不绝,秦子净饶有兴致的听她说着,谁知她却忽然顿住了,本以为是她发现了这想法的荒诞离奇,谁知她却若有所思,又一本正经的问出:“魔神!魔神也有一个神字,莫非也是神界的人?” 纵然一直端着架子,如冰山一样的秦子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还是那么多古怪的想法!” “小时候?师父你还记得我小时候?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呢!”落花轻轻挑起一缕白发,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不无伤感的说道,“朝如青丝暮成雪,果真一点也没错。” 秦子净知她又伤感了,忙转开话题:“墨玉想接你回阑珊谷,你在海底的这些年,他来找过你多次。” 落花微微点头,心想师父大约也猜到她不愿回阑珊谷,不然墨玉怎么会一个人回去,又怎么会被仙界抓去呢? “花儿……” 秦子净欲言又止,落花猜他是想规劝自己回来阑珊谷,但是只一声花儿,他就沉默了下来,最终什么也没说。落花心里一阵失落,又有一种不必想着如何拒绝的解脱,沉默之后,谁也没再言语,相继飞往天庭。 到南天门的时候,看门的天兵虽然不认识落花,但都识得袭月上仙,也都知道因为魔神的事,昔日的袭月上仙如今与仙界的关系微妙,尽管如此,他们依然不敢阻拦,一路引着上了大殿,天帝早已等在了那里。 和预想的不同,这里没有埋伏,一身明晃晃的龙袍,头戴十二行珠冠冕旒的天帝,威严无限的坐在御座之上,除了身后站着的两个侍婢,殿里没有其他人。 落花心下起疑,听师父在她耳边悄声说:“不可大意!” 那端坐在上,美髯飘飘的天帝,看到一头白发,垂垂老矣的落花,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随即又松懈下来,一边掠着胡须,一边询问:“你们师徒前来,所为何事?” 落花开门见山:“墨玉在哪?” “墨玉?你是说那只私自与异界婚配,犯了天规的狐妖?” “你把他关在哪了?他本无罪,你还不快快放了他!他若有事,我会把这天庭夷为平地,也让你给他殉葬!” “好大的口气!当日诛仙台上便是这般的嚣张,如今你尚未修成魔神,如何还能有这般大的气焰?”说着瞟了一眼落花身旁的秦子净,“是仗着你师父曾是仙界的上仙,你才这般有恃无恐吗?” 不待落花反驳,天帝又厉声喝问秦子净:“袭月上仙,你好大的胆子!当日在诛仙台你劫走这妖女,已经犯了天规,因你师父求情,朕才网开一面,没有治你的罪,谁知今日你竟还是不知悔改,还与这妖女混在一处!当日的罪责玉虚子已经代你受了,今日你是非不分,擅闯天庭,此等大罪岂是你师父能担当的!还不速速退下?” “休要牵扯我师父!你这色厉内荏的贼人,今日若不杀你,便又给了你伤我师父的机会!旧仇新恨一起算,岂能再饶你性命?” 天帝不以为然的笑笑:“你若真有本事,早就出来与我仙界为敌了,岂会等到今日?若不是那狐妖犯事,你怕是还要窝着,躲着呢!” “成不成魔,杀你都易如反掌!”落花心里明白,天帝这样心计深重的人,他的眼里,别人也都跟他一样心计深重,即便告诉他自己原不想与他为敌,也不想过问世事,只想一个人终老,若不是他咄咄逼人,赶尽杀绝,她又怎么会出来?但是解释再多他也根本不会信。想到此处,落花也不做解释,厉声问道:“废话少说,墨玉在哪?” “他已被流放荒泽……” “荒泽?” “不错!荒泽,又叫两极荒泽,像他这样犯了错的小妖上诛仙台,魂飞魄散未免惩罚太过。若是关在东海的暗牢,这惩罚也未免太轻,怕不能警醒世人,以儆效尤,所以我将他流放荒泽,正准备近日昭告天下……” “荒泽在哪?” “你若想去,我便引你去。”天帝讪笑:“只怕你没那个胆子! 分卷阅读211 分卷阅读211 分卷阅读21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1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12 ” 这两极荒泽,落花不甚了解,秦子净却是知道的,据说曾经被罚去荒泽的人,无一人归来。这处罚已经废弃不用近万年,甚至连入口在哪,也无人知晓,慢慢的这两极荒泽就成了仙界的一个传说。 “你现在就带我去!” “花儿,事有蹊跷,墨玉有错却不至于流放荒泽。两级荒泽,少人踏足,曾被流放的人,无一人回来,天帝许是想将你困在那里……” “袭月上仙!”天帝喝止了秦子净,讥讽道,“若是怕了,就不必跟来了。” “师父你先回阑珊谷,我救了墨玉就去找你。”秦子净也知道即便涉险,落花也定要一试,于是便不再劝说,“那好,师父跟你一起去。” 当天帝携他二人来到那处飘着蓝色点点的浪漫幻境的时候,落花还不知道这里就是九重天外。 “师父,像不像潇湘林?” 不管是十六岁,还是六十岁,女人都喜欢浪漫。夜幕中的牡丹瞬间绽放,又急速败落,变成无数的蓝点飘落下来,像萤火虫一样轻盈的飘在四周的空气里。曦娥已经不在了,但是当日洛世奇衣袍上绣着的牡丹,却深深的烙在了她的脑里,也留在了这九重天外的夜幕上。 秦子净无心欣赏,天帝说带他们去荒泽,如何却走到这里?当他看到那本《魔神典秘》的时候,更是觉得事有蹊跷,洛世奇不是利用曦娥将这书偷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魔神典秘》?”落花也看到了,惊叫出声,“这是哪里?你怎会带我们来这里?” “这里是九重天外,过去是仙界的禁地。”天帝一边说,一边不慌不忙的掏出了两把钥匙,正是当日曦娥盗取的天机秘钥。 “你为何带我们来这里?莫不是这里就是荒泽的入口?” “是与不是,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只见天帝将那精巧如发簪的钥匙插进玻璃罩上的钥匙孔里,在那玻璃打开的瞬间,黑暗迅速退去,四周恢复成一片耀眼的白亮,照的人睁不开眼睛。 落花和秦子净都泛起了糊涂,不知道天帝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魔神典秘》可谓是仙界的机密,天帝为什么要带他们来这里,又当着他们的面打开这书?这其中定有什么阴谋!知道了此等机密,老奸巨猾的天帝又岂能让他们活着离开?师徒二人心中都有不好的预感,但是谁也没提离开,落花不走是因为墨玉,秦子净不走是因为落花,所以只能以身犯险,静观其变。 只见天帝单手捧起那书,原本放书的搁架上又现出一个金色的精巧的钥匙眼,天帝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不暇思索的将第二枚天机秘钥插了进去,陡然间,原本白亮的天空豁开一道大的口子,一股巨大的神秘的力量从那口子里流窜出来,包裹着毫无防备的落花和秦子净,慢慢将他们吸附到那豁口里去。 一旁拿着《魔神典秘》的天帝哈哈大笑:“朕已经有数万年没有开启荒泽了,原以为再用不到,谁知,你二人竟然心甘情愿去送死,我还一路担心你们要反悔……” “墨玉不在里面?你是故意引我们进去?” “那狐妖岂有资格享受这份殊荣?”天帝洋洋得意的说着,“这处荒泽怕是有万年不曾饮过人的血肉精元了,今日合该饱餐一顿!” 落花知道事有不妙,她不动声色的运魔力与那股神秘力量相抗衡,想挣脱那股吸她进去的力量,但是那力量太过强大,魔力竟然都不起作用。 天帝看出她的意图,捋着胡须,慢悠悠的说:“看你如此衰老,便知你还未练成魔神!即便你成了魔神,也不见得能逃出这结果,今日总算是解了我的心头大患!” “荒泽是一处结果?”护在落花身前的秦子净一直未言,淡定一如往常,此时却莫名问出这话。 天帝不答,哈哈大笑,对落花道:“魔神?即便你练成了魔神又能怎样?如今还不是犹如瓮中之鳖,任我鱼肉!可见光凭武力是远远不够的,最重要的是……”说到这里他又故作玄虚的指了指脑门,鄙夷的说道:“重要的是谋略!想与我斗,就凭你?真是不自量力!” 落花再没有心思与他逞口舌之争,那股力量越来越强,眼见无力抗衡,落花不忍师父与她一起身陷囹圄,在最后关头,她用尽全力想将秦子净托出重围。 天帝看出她的意图,脸色一变,喝道:“别白费力气,这荒泽你们都得去!” 话一说完,他猛地将那书放回原位,瞬间落花被那力量吸了进去,世界崩塌了一般,乾坤摇晃,日夜颠倒,她坠入了暗黑无际的深渊,那股神秘的力量犹如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她卷入其中,吸着她往下坠落。她无力抗衡,无法逃脱,犹如无根的浮萍,风吹萍走,毫无着落。 仿佛是穿越了很长一段时间,开始的坠落感慢慢变成了漂浮感,像是有气泡托着她的身躯,她轻飘飘的徜徉在一片黑暗中,明明四周黑的可怕,可她眼里却莫名看到绮丽绚烂的色彩,在这斑斓的色彩中四周静的出奇,她就这么飘啊飘的,以为就会这么一直飘下去,忽然前方有了一抹亮色,越来越亮,落花晕晕乎乎,待看清眼前的情景时,不禁呆了! ☆、荒泽 眼前是一片雪白,靠近才看清是一片花儿的海洋,纯白一色,延绵成海,如梦似幻,从远处看去就好像覆上了一层茫茫的新雪。 落花很诧异,原以为这该是个凶险的所在,没想到却是如此静谧,甚至可以说是优美。早先豁开的大口子已经闭合,将他们吸附进来的那股神秘力量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瓦蓝中透出一丝绿意,晴朗的犹如平铺开的壁画。 而她身处的一方平地,一马平川,没有道路,没有河流,也没有山川,只有不知道名字的白色花朵在地上铺散延绵,如地毯一般,簇簇拥拥,密密麻麻。四周静的出奇,没有一丝风,宁静祥和中,只有这花儿在静静绽放。这个无人涉足,没有人烟的地方像是一个幻境,落花产生了一个错觉:合该师父这样的人儿,才配得上这样如梦似画的地方。 “花儿!”秦子净立在白色花毯上,除了那头锦缎似得黑发标志了他的所在,他周身的洁白几乎与这白色融为一体。 “师父,你可无碍?” 秦子净不答,俯身凑近那些花朵,颇为疑惑的口气说道:“这花儿好生奇怪!” 原来这些花儿全都没有枝叶,一棵一棵紧贴着地面,发酵的白面一般坍塌发散开来,花瓣硕大,周身洁白。 “这是什么花?生的这么奇怪。” 秦子净摇头:“五分像山茶,三分像芍药,却都不是。” 落花低头细看这贴着地面的白花,一朵挨着一 分卷阅读212 分卷阅读212 分卷阅读21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1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13 朵,每一朵都精巧细致,裁剪冰绡,轻叠数重,巧夺天工,看似一样又各有千秋。花瓣儿一瓣挨着一瓣铺设开来,很是均匀,层层叠叠,看不到蕊心…… 是呢,怎会看不到花蕊?出于好奇,伸手去碰,却被什么扎了一下,很是吃疼。掀起的花叶下也看不到根茎,难道这花不是地上生出来的?是被人摘了抛在这里?难道说这里还有别人?可是谁又有心做这样的事?还是另有原因? “怎么了?” 见师父盯着自己的手,落花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指尖竟多了一道细小的划痕,正慢慢渗出血来。 “想是刚才不小心划破了。” “花瓣吗?花瓣怎能割破手指?” 师父这一提醒,落花这才心生疑虑,忙去看那花,占了她的血,原本白色的花瓣已经被染成了血色,那红色又迅速扩散,旁边紧挨着的几朵也成了血红色。 一片洁白里独独这几朵艳红,煞是醒目,也颇为惊心,落花脸有异样,心生惧意,嗫嚅道:“怎么了?难道这花竟能嗜人鲜血吗?” “只怕没那么简单。”说着秦子净将她划破的手指拉到跟前,将指腹里的血轻轻挤了出来。 “师父是怕这花有毒?” “你只是凡人体质,须得小心。” 师父这样说落花原是感动的,待看到手背上深浅不一的纹路和老年人特有的浅色斑纹时,自卑的心理又占了上风,她莫名的气恼,想抽回手,却听师父又说:“等我给你医好。” 她尴尬一笑,轻推开师父的手,自己施了一个恢复术,伤口荡然无存,眨眼的功夫已经完好如初。 “这法术如今我也会了。” 秦子净微微点头,没有言语。 落花极目远眺,自言自语:“听天帝的口气,这里应该极为凶险才是,除了这花颇为怪异,倒没看出什么凶险的迹象。” “先四处打探一下,找找墨玉,顺便看看会不会有出口。” 话未说完就听落花哇的一声尖叫:“师父,你看!”顺着她的指向,秦子净看到地面——方才占了她血迹的花朵,竟然慢慢萎败,枯死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我的血有毒?” “是这花有问题,切不可再碰了!这处荒泽很是诡异,须得处处小心。” “师父说的是。” “恩,腾云吧。” “奇怪!这里如此晴朗,竟然连一朵云都没有!”落花解下身上的披风,铺在脚下,回头对秦子净说,“师父你也来!” 披风载着二人飞上高空,极目望去,没有高山也没有湖泊,远近皆是白色,广阔无垠,无边无际。 飞了半天一无所获,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气温也急剧下降,不多一会还飘起了雪花。落花冻得受不了,一个劲的打喷嚏:“师父你冷吗?这里的天气好奇怪,我们来的时候还很暖和,像春日一般,半天的功夫竟然下起了雪!” “荒泽,又叫两极荒泽,许是白天极热,晚上极冷,所以才叫两极。你是凡人,若是太冷会冻坏的,须得施个御寒术……” 这么有用的法术怎么给忘了呢?落花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法术修为再高超,若是不能灵活运用,也是无用。” “师父说的极是!” “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再看吧。不用担心,我想墨玉不在这里。这地方甚是怪异,我来设个结果,今晚我们就住在结果里。” 落花心想:师父说的极是,一切尚不清楚,还是谨慎些好,今日天帝的话,大有斩草除根的意思 ,所以更要处处小心。没想到师父平日性子淡漠,甚少言语,但是真的遇到事情,倒是极难得的细致缜密。 落花胡思乱想了一阵,却不见师父设结果,见他微微发愣,忙唤了一声:“师父?” “我的法术用不了,你来设置结果吧。”尽管师父的语气一如往常,但落花还是从他的神色里看出了异常。 落花凌空一划,将结果设在了半空,踏着披风与师父一起飞了进去,这才问道:“师父你怎么了?法术怎会用不了?” 秦子净摇头:“我也不知道。内力像被什么东西封印住了,施展不出。刚才……刚才你说冷的时候,我也冷,我原还在奇怪……” 落花心想:师父竟然装的这么好!我都冻得牙齿打颤,他却一点也看不出什么!刚还觉得他变了,原来他还是他! 忽然落花像想到了什么似得又问:“师父你用不了内力,不就跟凡人一样?你也会变老吗?” “恩?”秦子净摇了摇头,又道,“如果我们一直出不去的话,也许会。” 落花心里默默高兴,忽然又想即便师父变老,她也是赶不上了,如果她哪天死了,师父就得一个人在这个结果里没有指望的孤独终老……不,得想办法出去才行。 “这结果到底有什么古怪?为什么我的法术可以用,师父你却用不了?云川曾说,天帝篡位之后曾将神尊的旧部流放荒泽,怎么这里却没有一个人?那满地的白花又是怎么回事?”想到天帝说的这结果会吸食人的血肉精元,又想到今日自己的手指竟被那看似柔弱的花瓣割伤,现在师父的法术又施展不了,落花的心头莫名升起了一阵阵的惧意。 秦子净立在一旁,若有所思,并不答话。 落花压下心里的恐慌,安慰他道:“天帝说这荒泽是一个结果,可是我试了,我却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云川说凭我现在的修为,是没有什么结果破除不了的,难道天帝在说谎?这里是一个真实的所在,并不是结果? 师父你放心,你的法术暂时用不了也不要紧,徒儿会保护你!如果这荒泽真是一个结果,徒儿定会设法破了结果,救你出去!” 秦子净微微一笑,依然没有说话。 待静下来以后落花才发现这结果设置的太过简陋,里外只有一间,也只有一张床塌,其余什么都没有。 “我……结果设置的不好,好多年没练,手生了,也没考虑周全!我重设……” “莫要重设了,结果越大,耗费的法力越多。这两极荒泽处处透着诡异,还藏着很多我们不知道的危险,你须得保存实力。我现在帮不了你,只怕还会拖累你……” “师父说的哪里话!我早已修满了九成魔力,我们定能安全离开这里!” 落花又变出一张床来:“师父你还冷吗?我自己施了御寒术,却把你忘了。” 秦子净微微摇头,表面也看不出什么,落花却不再信他,探手去碰他的手背。记得幼时曾用满是馒头碎屑的手去碰过这手背,当时只觉得这手润如白玉,暖如泉水,如今却如千年寒冰,冷的刺骨。 “你……怎还要瞒我?师父我输内力给你御寒!” 秦子净迟 分卷阅读213 分卷阅读213 分卷阅读21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1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14 疑了一下,盘膝打坐的姿势坐了下来。落花坐在他身前,手掌轻贴他的衣襟,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他的体内,直到他的额上渗出了细小的汗珠,这才停手。 对面的人,却没有睁开眼来,好似睡着了一般。面对这样一个貌美倾城的人儿,落花下意识的摸上了自己的脸,触到那些深浅不一的皱纹,心里所有的向往和爱慕都统统安奈了下来,甚至在这一刻那些皱纹成了锋利的刀刃,割碎、斩断了所有的想法和渴望。她跟自己说,这里只有师父和徒弟,年轻人和老人,没有别的,也不可能有别的。 落花轻轻走到另一张床榻,和衣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想起了小时候,师父也像现在这样在一旁闭目打坐,守护着年幼的自己。师父还是当年的师父,衣着,容貌,还有那份冰冷,都一如往昔,唯独当初的那个小女孩儿如今变了样貌。 该怪谁呢?洛世奇吗? 她谁也不怪,她不成魔,不想恢复青春,这是她自己的选择。选择了就要接受现状,接受年轻的师父和老迈的自己,接受一切。 ☆、困顿 第二日落花醒的时候,师父还在打坐。她轻轻探下床,蹑手蹑脚的走到结果的边缘,天已经亮了,雪也已经停了,她站在结果的边缘往下看,原以为会是一片白茫茫——不管是花白还是雪白,都该是白色,谁曾想却在白色中凸出些许突兀的不协调的黑色来。落花正觉得奇怪,难道是雪化了,露出了黑色的泥土?定睛细看,忍不住啊的一声尖叫,这哪里是泥土,分明是人的骸骨! 听到她的叫声,秦子净乱了心神,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师父你怎么了?” “昨夜调理气息……刚才乱了心神,气息逆流,经脉受损……” “经脉受损,岂不是有性命之忧?”落花大骇,忙扶起师父,他的嘴角沾了一缕鲜血,衣服的前襟也已经染上了点点血渍,神色倦怠,气息奄奄,“师父,我输内力给你!当日临渊经脉受损,你输了内力给他,他就好了。” 秦子净微微摇头:“这荒泽在吸食我的内力……怕是……” 吸食内力?落花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些骸骨,莫名一阵慌乱,强忍着眼泪,给秦子净输送内力。谁知内力源源不断的流泻出来,却输不进他的体内。她更加害怕了,想起了仙魔对峙时的自己,当日师父救活了临渊却不能救治自己,便是因为内力输不进去。莫不是今日的师父也恰如当日的自己? 她不敢再想,全神贯注,拚尽全力,伸出的双手紧贴着师父的衣襟,内力泄将出来,散在周围的空气里,四周升起了雾霭,温度也在逐渐升高,然后师父却毫无起色,但她仍不肯放弃,不死心,不罢手,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秦子净心里却清楚的多,轻轻推开了落花的手,颇是疲惫的说:“不要白白浪费你的魔力,且扶我歇息吧。” 落花眼里噙着泪水,扶着师父躺下,却见他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下颚,颇为嫌恶的皱起眉宇,又瞥了一下衣襟,对落花说:“你施个清洁咒,去了这些血污。” 落花原以为他是嫌血渍弄脏了他的衣裳,谁知他又说:“看到这血,你怕是又要担心我了。莫要担心,我没事,只是今日我不能陪你出去了,你一个人更要小心!” 听师父这样说,落花才知道事情比她预想的还要严重,如果不是不能支撑,师父又怎么会不随她出去?洛世奇的锁骨针都难不住师父,可这荒泽的戾气却叫他卧床不起,寸步难行。落花心里又是难过又是着急,一时没了主意。 秦子净躺着,微闭着眼睛,脸色惨白,神情倦怠,落花一直守在榻前,直到他呼吸平稳,约是睡着了,这才出了结果。刚踏上披风,就看到触目惊心的一幕——遍地的尸骸,累累的白骨,怎么望也望不到尽头。落花又惊又怕,她从未杀过人,也没见过死人,更没见过骸骨,如今这遍地的骨头,吓得她魂都没了,巴不得能逃离这里,可是她退无可退——为了尽早的救师父出去,她必须要找到出口。 落花立在披风上,硬着头皮往前飞。也许是气温上升,昨夜的积雪化了这才露出这些尸骨,只是昨日满地的白花,为何今日就成了累累的白骨?这中间是何缘由?她又试了一次,依然感受不到结果的存在,自然也没法破除。看着遍地的骸骨,落花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若是想出去,怕是只有成了魔神,方可一试。 这荒泽就像一个没有边际的大海,无论她怎么飞,往哪个方向飞都飞不到头,到了中午时分,却见地上冒出了一朵朵花来,仔细看才看清原来是白骨崩裂,裂缝处开出的花。 落花心里一阵恶心,想不到这么美的花,竟然是开在尸骸之上!那花起此彼伏,竞相开放,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哪里还见骸骨?遍地的白花,延绵千里,一望无际,正是昨日他们来时看到的景象。 落花理不清头绪,而这荒泽也好似永远飞不到尽头一样,眼看天又要黑了,气温也慢慢变低,落花惦记师父,只得回了结果。 落花回来的时候师父已经醒了,他半倚着床沿,脸色惨白,落花将披风披在他的身上,又用内力在四周聚集了些暖气,最后还不放心,还在屋里燃起了一小簇火焰。 火红的焰火映着秦子净的脸,终于才有了一抹生气,落花挨着床沿坐下,关切的问他:“师父你感觉好点了吗?” 秦子净微微点头:“早上怎么了?可是看到了什么?” 落花迟疑了一下,说道:“师父你可知道这里到处都是人的骸骨,昨日我们看到的那些花就是从骨头缝里长出来的。” 秦子净微微愣了一下,落花又说:“那些被天帝流放到这里的人,想来全都遇难了,这些尸骨想必就是他们的。这个地方与其说是荒泽,不如说是刑场!师父……你……” 落花欲言又止,秦子净却听出了事情的严重,他神色寻常,也许是身体不适,声音比平日低了许多:“骸骨上怎会生出花来?花割破你的手指,若说是在吸食你的血,怎会占了血后又即刻枯死?这个地方甚是古怪,我的法术不能用,你却无事,许是因为你是魔神的缘故。今日你外出一天,可查出什么了吗?” 落花摇头,心里也在猜度,荒泽在吸食师父的内力,为何她却无碍?莫不是跟她体内的魔力有关?荒泽吸食的是寻常仙人的内力,内力耗尽的时候,就又来吸食他们的血肉,所以最后那些被流放来的仙人就成了地上的累累白骨,但这荒泽却无法吸食魔神的魔力,而她又是天生的魔力继承人,所以她才不受影响。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诡异的地方?这荒泽若是个结果,究竟是何人所设?设置的目的又 分卷阅读214 分卷阅读214 分卷阅读21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1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15 是什么?是用来排除异己吗?不会是天帝,天帝修为不甚了得,他设不出这样的结果。 不管怎么说,师父现在很危险,若是不尽早想办法离开,师父很可能也会死在这里,成为那累累骸骨中的一具! 第三日落花又出去探查,但这荒泽就像永远也飞不到头一样,就在落花绝望的时候,她忽然灵机一动,心想这荒泽莫不是球型的?所以她一直飞,一直是在绕圈,所以才飞不到头? 但是她跟师父的结果不是设在了半空中吗?这便是一个很好的参照物,怎么飞的时候都没有遇到?球型有很多面,这荒泽广袤无垠,漫无边际,任何一面看起来都像一块平地,所以极有可能是与自己的结果交错开了。 若真是球型又如何有出口? 就在落花一筹莫展的时候,那成片的骸骨慢慢幻化成了清丽纯婉的白花。 原来白日里气温上升了,这些骨头就会炸裂开,开出一朵朵花来,到了晚上气温下降,飘起雪花的时候,这些花又恢复成骨头。为何骸骨要在白日变成花?莫不就是想吸引人靠近?也许就是这遍地的骸骨在日益吸食师父的内力,好似一个恶性循环,骸骨吸食人的内力,食尽的时候人就变成骸骨,骸骨又开始吸食人的内力…… 落花忽然想到初来那日,那朵白花占了她的血就变成了红色,随即就枯死了,是不是这花死了,这些骸骨也就不再吸食师父的内力了? 这个想法大胆而冒险,并且未知胜算,然而落花却毫不迟疑,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出一道大口子,将那鲜血淋在花上,那花儿像得了雨露的滋润一般欢舞雀跃。不一会脚下的一片白花已经尽数染成了红色,妖艳似火,但也只是美在瞬间,很快红色的花儿便开始枯萎,死亡。 割开的手腕虽然生疼,但是看到花儿枯死,落花心里还是很高兴。等到她觉得疲累的时候,她就住手了——她知道自己只是凡人,血毕竟有限,如果她倒下了,师父就更没有指望了。 极目之处尽是白茫茫的一片,浪漫的花的海洋,这原本美丽纯洁的颜色,如今落在落花眼里,却成了无尽的绝望和死亡。 伤感无用,且等到明日,看这处枯死的花下还有没有骨头,或者骨头上还生不生出花来。 如此耽搁,落花回到结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唤了两声师父,无人应答。落花大骇,扑倒床前,却见秦子净气息微弱,早已经昏迷多时。落花急的六神无主,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输内力给师父,可是她忘了,内力早已经输不进去了。她一遍遍的唤着“师父”二字,生怕他忽然没了气息,情急之下又想起了她的血,俗话说的病急乱投医便是如此,她想也没想便在腕上划开一道血口子,将手腕处在秦子净的唇边,用法术将血汇成一绺,慢慢注入他的嘴里。直到他惨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生气,这才住手。 提心吊胆的守在床前,直到深夜师父终于才醒了过来。 “我睡了很久?” “师父你终于醒了!” 原来她的血真的有效,落花不禁喜极而泣。 ☆、出路 第四日一早,落花迫不及待的去看昨日她淋了血的地方,那一地的骸骨让她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也许……也许这骸骨上不会再开出花来。 但是一直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她又飞上天去巡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飞了半日,赫然发现这地方似乎变小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神经绷得太紧,产生的错觉? 她满腹狐疑的徘徊在天空,看到遍地骸骨慢慢发出花来,才又折回来。这次她是真的绝望了——昨日淋了血的那些骸骨每一处都断裂开,生出细小的看似纤弱的花瓣来,一层贴着一层,一朵挨着一朵,最后骨头消失殆尽,遍地都是新生的白色花朵。落花绝望了,她知道她的血没用,对这些花没用,对师父想来也是治标不治本——她救不了师父! 她再也支撑不住,这几天压抑着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她捂着遮了面纱的脸,痛哭起来。 晚上落花带着那颗绝望了的心回到结果的时候,秦子净已经起身,他一袭白衣,负手而立,好似特意在等她。 “师父!” 落花唤了他一声,他微微扬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平日里师父的唇色就比寻常人淡,如今身体虚弱,唇色更是淡的发白。虽说现在法术用不了,师父好比是个凡人,但是却没有一点凡人的烟火气,着了三分病态,更显孤孑飘逸,立在那里就像一个即刻要飞升的神仙,又像一个正在受人朝拜的圣人。病了也能病的这么好看,只看一眼便叫人再也移不开眼的,怕是天下也只有师父一人了。 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天地失色,万物倾倒。落花忙别过脸去,生怕自己会迷失在这倾城倾国的笑容里。尽管她现在已经是个六十五岁的老婆婆,可她依然觉得师父笑起来很美,可是这笑容已经不属于她了。年龄大了会有一种认知——曾经没得到的,如今也已经不想要了,或者是不敢要了,要不起了。 “师父你怎么起来了?你脸色不好……” 落花说着上前扶他,秦子净婉拒:“不必担心我,我好多了。” 尽管师父强自镇定,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那惨白的脸色,还有额头渗出的细汗,无一不显示他不过是在强装无恙。落花知道,师父这样是想让自己宽心,自己又怎能拂了他的心意?所以尽管心里难过,但她面上却没有丝毫表露。 往日落花回来,师父都会细问一番,但是今日他一反常态,什么也没问,只对落花说:“花儿,能为我抚琴一曲吗?” 落花微微一愣,听他又自嘲似的说:“往日不觉得,今日才发现失了法术真真是不方便。” 落花知他意思,忙施了法术,信手拈来一把上好的伏羲琴,席地而坐,支琴于膝,准备拨弦的时候,侧脸斜睨着端坐在床沿上的人儿,笑着询问:“师父想听什么曲子?” 秦子净一愣:“如今你竟也可以让人随便点曲了吗?” “《潇湘水云》,《阳春白雪》,《平沙落雁》,《归去来兮》?还是……《凤求凰》?” “你会什么不如一一弹来。” 落花点头,听他又说:“切不可再不带护甲了。” 落花心思微动,轻轻撩拨琴弦,琴音袅袅,绕梁不绝。师徒二人沉浸在古朴低沉的琴音里,各有心思,都没再说话,却又好像是借着这琴音说了千言万语。 直到深夜,秦子净睡着的时候,琴声才停歇下来,落花走到榻前,轻轻给他掖好被角,师父的睡颜还是那么好看,岁月如梭,他依然是她梦里那个 分卷阅读215 分卷阅读215 分卷阅读21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1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16 魂牵梦萦,不能忘怀的红颜美少年。落花心里安耐下的少女时代的情丝又翻涌起来,她心跳加速,脸色绯红,连忙垂下眼帘,背过身去,再不敢看他一眼。却无意瞥见脚下的一方宣纸,捡起一看,上面龙飞凤舞,笔走龙蛇的不正是自己的字迹吗?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自己何时写过这首《临江仙》,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难道师父一直将它带在身上? 落花的心乱了。那方宣纸,她想把它折起来放在袖里,又觉得不妥,想把它仍回地上,也觉得不妥,辗转寻思了一番,这才将它轻轻叠好,放在了师父床榻的里侧。 注定这是一个无眠的夜晚,《临江仙》的那句“落花人独立,微雨燕□□”,无端又惹起了落花早已经梳理好的万缕的情丝。想到白日里的绝望,她的心紧紧的缩成了一团。她很迷茫,她不知道她该跟他一起活,还是该陪他一起死。 第五日,师父还没醒的时候,落花就出了结果,天还没亮,她踏着披风在荒泽游荡,气温慢慢上升,埋在雪里的骸骨渐渐露了出来,落花已经由开始的惊惧,变得习以为常,如今在她眼里,这骸骨和那白花,也并无分别。 她以她和师父的结果为中心绕着荒泽飞了一圈,果然证实了她的猜想——荒泽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的变小了。一直到天黑,落花都记不清她已经绕着荒泽这个圆球飞了多少遍,她的飞行速度是恒定不变的,可是每一遍的时间都不对,都比之前短。 她才终于肯定,这个地方是一个结果,而这个结果正在一点点的变小,也许最后会小到无处容身,她这样的魔神,纵使法力无边,若是出不去,满身的魔力也无用武之地。到最后,无论是师父还是她,他们都会死在这里,成为那累累骸骨中的一具! 只有成魔或可以破了结果,或可能出去,才有机会活命。 落花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不如就与师父一起死在这里吧!她的血既然能暂时延续师父的性命,那么就等这荒泽小到无法容身之日,她就与师父一起死在这里! 但她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呐喊:若是这样连试也不试,岂不是对师父太自私?她已经六十有五了,她早晚都要死,但是师父不同。师父当初若是没有随她来救墨玉,又怎么会有今日的际遇?是她连累了师父。何况师父更是从未想过要与她一起死!一年前师父主动离开海底,走时他甚至说过,如她所愿,只当从未收过她这个徒弟。即使他再来海底,也是告知墨玉的事,如今他们被困在这里,只有她成魔或可一试,她岂能自私的剥夺了他生的权利? 但是在落花的内心深处,她却想自私一回。 晚些时候落花回到结果的时候,原以为师父会像昨天一样等着她,也许还会叫她抚琴,谁知结果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那袭白衣半伏在榻上,一只手臂垂到榻外,清晰可见袖摆上干涸多时的斑斑血迹。 落花慌了,冲过去扶起榻上的人,匆匆在手腕上割了一刀,端着缓缓流出鲜血的手腕,处到师父的唇边,原以为他昏迷不醒不会吸食鲜血,谁知他即便身处昏迷之中,竟然也能寻着血的气味,主动贴上她的手腕,大口吸食起来。一阵细微的疼痛混合着轻微的酥麻感由腕上传遍全身,看着缓缓流出的鲜血,落花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高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落花渐渐体力不支,她轻甩手臂,想摆脱对方,谁知对方却使劲抓着,不肯罢手。落花心里隐约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她的血有古怪,也许能迷惑人的心智,像鸦片一样,吸了就会上瘾。 师父现在没有意识,若是再这样下去,师父也许会吸干她的血!她要是死了,师父又有谁可以倚靠?想到这里,落花略一用力,夺回了手腕,轻轻一瞥,不禁大吃了一惊:手腕的伤口割得极深,皮肉吸吮的发白,微微翻开到两边,汩汩的鲜血顺着血管不断的涌出,冲刷着已经露出来的白色碗骨。 本来还不觉得有多疼,真要看到了伤口,才觉得是彻骨的疼痛,忙点了止血的穴位,正想医治伤口,却听一声呵斥:“荒唐!” 没想到师父这么快就醒了,落花不知如何是好,端着受伤的手腕,动也不动的杵在那里。 “你竟然用你的血喂我!” “我……我没有……” 秦子净轻点了一下下颚,指点沾满了鲜血,尚未干涸,还有嘴巴里的血腥味,更是万万抵赖不得的。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颇为恼怒的问她:“是不是这样喂食我多次了?” “不……不是!这是第一次!” “你还要瞒我?”话里虽仍有斥责之意,但是看到那割破的手腕时,眼神里流露出的又都是满满的不舍和心疼。 “师父你知道我的魔力会修复任何伤口,这点血不算什么……” “疼吗?”这话问出,所有的恼怒都烟消云散了。 落花摇头,忙施了一个修复术,纵然九成魔力在身,那伤口却难以完好如初,还是留下了一道细细的疤痕。 秦子净看着那红色的疤痕,缓缓开口:“寻常的修复术只能修复细小的划伤,这手腕割得如此之深,深见腕骨,能修复成这样已经是难得了。” 落花轻轻抽回了手碗。秦子净抬眼看她时,眼里像含着一汪春水,即便在海底多年,也极少见他这样真情流露。 落花却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师父刚才点下颚的时候,无意间将唇边的血涂抹开了,现在嘴唇四周一圈嫣红,使得原本白玉无瑕的脸上多出了一丝靡艳,与他原来的端庄持重,高高在上,冰冰冷冷,大相径庭,师父可从来不会这样!但是却一点也不狼狈,也一点都不难看,原来人长得好看,怎么折腾都好看! “师父,你这样也很美!”落花脱口而出,由衷的赞美,秦子净却红了脸。 落花寻思,师父是个极害羞的人,他其实不懂得表达他的感情,他跟他们都不一样,尤其跟洛世奇不一样…… 洛世奇? 怎会想到他?他又怎能跟师父比? ☆、成魔 “花儿,来,我有话说。”秦子净斜倚着床栏,轻轻试去嘴角的血迹,示意落花坐到床边。 落花愣了一下,猜到师父是想问喂他喝血的事,忙岔开话去:“我去拿伏羲琴,昨日师父睡着了,尚没有给我指点一二。” “来,过来。”声音虽轻,却不容拒绝。 落花只得抱着伏羲琴坐在床沿,果然他开口了,开门见山的问:“为何要用你的血来喂我? 分卷阅读216 分卷阅读216 分卷阅读21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1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17 怎会想到如此阴毒的法子?” 虽是问句,语气却并不咄咄逼人,完全是陈述的口气,甚至还有一丝关切的意味。 “师父,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效,只是想试一试……” “荒唐!” “那些花没有枝叶,发在骸骨上,本就邪恶的很,我的血既能让花枯死,我想也定有其他用处。上次师父昏迷,一时没有他法,只得一试!” “还说是第一次?” “我……徒儿不说是不想师父担心……” 秦子净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岂有用人血喂食之说?花儿你要保全自身,你只是血肉之躯,这荒泽危险重重,莫要再浪费你的血了,听清楚了吗?切不可再有下次!” “师父,我的血有效!能救你……” 秦子净呵斥道:“即便是真的,也万不可以,我岂能饮你的血来续命?” “师父向来不拘常理,怎么这时却迂腐了呢?师父你的法术用不了,又受了内伤,这荒泽日益吸食你的内力,我的魔力又输不进你的体内,你会越来越虚弱……” “我是好不了了,你要保全自己,想法回去,回去救墨玉……” “墨玉……墨玉也许已经死在了这里!师父若是不回去,我还回去做什么!” “不,不会。这荒泽之地已经废弃了上千年,天帝引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对付我们,墨玉定是藏在了别处,你要活着回去救他。我现在没有法术,帮不了你,还要拖累你,花儿你只是凡人,切不可再用你的血来喂我,一是不见得有效,二是你的身体会慢慢垮掉,到时候谁也走不了。懂了吗?” “我怎么能看着你死?” “糊涂!你的血又不是良药!”秦子净假作不悦:“不听师父的话吗?” “你不是说如我所言,只当从未收过我这个徒弟,怎么现在又要我听你的话呢?” 秦子净一愣,随即笑了:“牙尖嘴利!长大了,倒学会顶嘴了!” 落花微微一笑,故作轻松的说:“师父你不知道,这荒泽是球型的,它在一天天的缩小,我们出不去,都会死在这里,就像外面的那些骸骨……” 秦子净沉默了,半响才问:“花儿怕吗?” “都怪徒儿不好,那日看到外面的骸骨,怕得叫出了声,才害师父失了心神,这才伤了心脉,不然师父何至于伤的这样重……” “莫要自责,与你无关。既然害怕,为何还日日都要出去?” “师父受了伤,我若不出去,谁还能救我们?师父,你再坚持几日,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 秦子净打断她:“明日不必出去了,留在这里,给我抚琴吧。” “师父,我……我们也会变成众多骸骨中的两具吗?我……” 秦子净等着她说完,落花却说不下去了,她不知道她该说什么,因为想说的实在太多了,比如“是我连累了你”,“我不想你死后也变成那些可怕的骨头”,“我要成魔吗,师父?” 秦子净什么也没问,只轻轻抽出她抱在怀里的伏羲琴,轻放在膝上,挑拨琴弦的时候缓缓开口:“昨日你的《广陵散》弹得不好,不够激昂,没有气势,也许因为你是女孩儿的缘故,今日我弹给你听。” 轻挑慢捻,激荡飞扬,果然比昨日落花弹得要好得多。一曲弹完,落花依然面无表情,秦子净以为她不高兴,忙又笑着说:“我从未教过你《广陵散》,你无师自通,学成这样已是不易,来,再弹一曲我听。” 落花却并不接琴,转头去看秦子净,神情肃穆,言语认真:“师父,我……不如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吧!” 秦子净双手按在琴弦上,低眉垂目,若有所思,忽然又莫名轻笑起来,抬头问落花:“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能看到你的?” “什么?” 秦子净却并不回答,落花忽然明白,师父这是在问海底的事。 “是我达到上仙修为的时候,那年我三十二岁。” 秦子净点了点头,神色温和中透出柔情,仿佛是陷入了往日甜蜜的回忆里。 “那日我破了云川的结果,出去一看还是一个一模一样的结果——师父你不在那里,也许是回了阑珊谷——直到我看到那些画,我才知道这不是我的结果……” 闻她此言,秦子净明眸微转,明媚一笑:“难怪我的画少了一张……” 落花下意识的摸上了心口——那画还贴着心窝放着呢。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又在寻思,那么多画,师父又是怎么知道少了一张?难道他每天都要看上一遍?他竟如此动了心思? 莫名又是一阵难过,师父问这话,显然是对她敞开了心扉,这是极难得的,师父极少这样,即便当日他一个人回阑珊谷,他都没有这般明说,想是师父知道他要死了,所以才挑破了这层窗户纸。 落花满腹心事,听秦子净又唤了一声花儿,抬头时,正对上他含情脉脉的双眸。屋里的一星烛火,拉长了他的身影,他微微倾身向前,原本掠在耳后的黑发倾泻下来,半遮半露的侧脸在烛光的掩映下美的惊心动魄。 “我想看看你的脸……” 落花捂上了脸颊,若不是那面纱——脸颊两侧的嫣红定要被他看去了。 “花儿?” 落花愣了,她想给他看吗?想,但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师父,我老了,我……” 秦子净注视着她露出来的星星一样黑亮闪烁的眼眸,由衷的说:“你的眼睛还跟过去一样……” 隔着面纱,落花触摸着脸上深浅不一的皱纹,心里早已经是波涛暗涌。 “我们都会变成地上的那堆白骨,你何必还要遮着面纱,到死都不给我看吗?” 落花迟疑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女孩儿家都这般在意相貌吗?” “我只对你在意。”话一出口,落花就察觉出不妥,忙又补充一句,“我不想师父看到我老的样子。” 秦子净撤身倚回床栏,无意中碰到了膝上的伏羲琴,拉扯出一串长长的嘶哑的弦音。 琴音静下来的时候,屋里也静了下来,谁也没再说话,落花也不敢去看他,轻轻抱过他膝上的伏羲琴,一面抚弄琴弦,一面说道:“师父,刚才的《广陵散》我再弹一遍。” 抚琴者无意,竟错了好几个音符,听琴者无心,竟没听出这错了的音弦,两人各有心思,都不言语,只由着《广陵散》激荡在屋里。 琴声停歇的时候,落花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要救师父,她要成魔一试! 九成魔力早已修满,想要成魔并非难事,短短几个时辰就可以突破九成到达十成,到了十成也就成了魔神。 落花思潮澎拜,不能自已,曾经所有的顾虑都被弃置脑后,现在的她一门心思 分卷阅读217 分卷阅读217 分卷阅读21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1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18 想要救师父,想摘下面纱给他看她青春的脸,想与他一起归隐阑珊谷,甚至想双宿□□……人最难的是没有决断,不知道何去何从,一旦下定了主意,反而能不计后果,勇往直前。 不远处的床榻上,那人儿背身朝里,一动也不动,好似睡着了一般,落花却听出他呼吸的紊乱。看着师父的背影,摸着面纱下满是皱纹的脸,落花终于下定了决心,她盘膝而坐,闭目凝气,开始了通往魔神之路的修炼。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打破了最后的关隘,修成了魔神,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施了一个驻颜术。 许是昨夜失眠,榻上的人睡得正安详。看着那张熟悉的完胜美玉的倾世容颜,落花心里升起了一股别样的情绪,她摸了摸面纱下自己细致光滑的脸庞,不禁喜极而泣。且不说能不能配上他,至少现在的她与他年岁相当,至少现在的她有在他面前摘下面纱的勇气。 这一刻,落花忘了她成魔的目的,大概对女孩子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容貌吧。 落花心情复杂,想了很多,又什么都不敢想,最后竟莫名其妙的伏在师父的被子上低声抽泣了起来。 睡着的人儿终于醒了,微睁着惺忪的美眸,迷糊的问:“花儿?你的头发?” 落花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那人微微坐起,从袖里探出芊芊玉指,不可置信的去触摸她黑色的发丝。 落花缓缓摘下面纱。 这下秦子净彻底醒了:“你……花儿你回到了从前?你……你眉心的朱砂?你成了魔神?” 落花下意识的摸向眉心,果然眉心多出了一颗微微凸起的印记,原来成魔的标志便是多出一颗朱砂来。 “难看吗?”落花按着眉心,羞怯的问道。 触摸她发丝的手停了下来,声调也变了,开始的欣喜变成了淡淡的失落和无奈:“既然不想成魔为何又要成魔?不是说好要一起死的吗?花儿,你是为我才这么做的?” 落花含着眼泪笑着,轻轻摇头:“也是为了救我自己!师父我不想跟你一起死,我想跟你一起活!” 秦子净将她摘下的面纱,紧紧的拽在掌心,犹豫了半响,终于问出:“当真吗?” 落花点头,虽然不住的流着眼泪,心里却说不出的高兴,仿佛这是她一生最重大的决定,最开心的时刻。 “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救墨玉,然后一起回阑珊谷……” 话音未落,屋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嘲弄似的掌声,只见暗处走出一个人来,一边拍掌一边讪笑:“果真是师徒情深啊,连我都要被感动了呢!” ☆、重生 那人长身玉立,束发金簪褶褶生辉,白袍的下摆,广袖的袖口绣着的牡丹灵活鲜艳,旖旎怒放,这抹红刺伤了落花的眼,她做梦也没想到洛世奇会出现在这里,她那颗原本充满希望的心,又在瞬间跌进了谷底。 是呢,他把元神封印在自己体内,刚才成魔的时候,元神解封,他自然也跟着穿越到了这里。原来他一直躲在暗处没有声张,而自己只顾激动,根本没有留意,看来他已经冷眼旁观多时了。 尽管心里很害怕,面上却不动声色,落花明白既然已经这样了,躲也无济于事,不如以不变应万变,首要一点是不能输在气势上,也不可叫他看出自己的害怕。 洛世奇讪笑完了,见二人都没有作答,尤其是落花,她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漠然,更是叫他莫名的恼怒。 “你是我的娘子,你跟秦子净的过往我不计较,娶你为妻,天下人皆笑我愚蠢,我尚不以为然;婚后更是将你视若珍宝,你跟秦子净的丑事,我何曾提过一次?我一心对你,处处为你着想,想不到今日,你竟还当着我的面跟旧情人耳鬓厮磨,卿我缠绵,你……你真是我的好娘子啊! 你自幼长在凡间,世间的礼义廉耻,伦理纲常你可知一二?呵呵,我倒是忘了,你自幼是跟着秦子净长在阑珊谷,你们师徒独居一处,即便是日日苟且又有谁能知道?又怎么会知晓人世间的廉耻为何物?” 这话说的极重,原以为落花会与他据理力争,谁知她一反常态,颇是平静的说道:“过去已经过去,如今我不是你的娘子,我再如何不知廉耻也都与你无关,你若再出言不逊,休怪我不客气!” 洛世奇冷笑一声:“笑话!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实,我们拜过天地,喝过喜酒,只要我一日未休你,你就永远都是我的娘子!今日你当着我的面与旧情人勾勾搭搭,便是对我不忠!被我撞破,你不知悔改,还要抵赖,便是不义,你不忠不义……” “又如何?” “你……” “我不想与你多费口舌,你也不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我早已不是过去的落花。今日我不杀你,已经是对你格外开恩!从今日起,我与你的过往一笔勾销,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休要胡搅蛮缠,否则……否则我就杀了你!” “惺惺作态?你这话何意?难道我对你的好全是假的吗?”原以为他的斥责会让她愧疚难安,谁知她竟然理直气壮,甚至还如此强硬,竟做出要与他撇清关系的架势,洛世奇做梦也没想到,醒来面对的会是这样的局面。 “曦娥的侍女给了我一方鉴水镜,‘先死而后生’,原来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 洛世奇脸色微变,又故作镇定的问:“你都知道了什么?” “你将元神封在我体内,我经历过什么你都知道,何必还来问我?” “不错,我原该都知道,只是现在我的法术用不了,元神里的记忆也打不开,却不知是不是你施的手脚?” 原来死而复生的洛世奇跟师父一样,在这荒泽之中,内力都无法施展,落花这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气,忽听他又半是自嘲半是愤恨的说道:“曦娥?想不到让我功亏一篑的竟然是那个小妮子!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你杀了她!”落花悲愤。 洛世奇嫣然一笑,邪佞至极:“若是让我知道她竟然这样算计我,我又怎会让她死的这么容易?我有千万种方法对付她,哪一种都会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呵!你还是你,你永远是你!”落花轻声叹息,随即释然的道出这句,是为曦娥不值,也是为自己庆幸。 “你对我失望了?这么说你心里原本是对我抱有希望的?” 落花不理他,转头看了秦子净一眼,就这一眼便激怒了洛世奇。 “我们的孩儿呢?你跟旧情人快活,把孩子丢哪了?” “当日在诛仙台,天帝根本没有遵守与你的承诺,连我也要一起杀了,是谓一劳永逸,永除后患…… 分卷阅读218 分卷阅读218 分卷阅读21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1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19 ” “那个老匹夫!孩子呢?秦子净不是在场,即便他们要杀你,又岂是你师父的对手?”说到孩子洛世奇异常激动,忽然他洞悉了一切似得又问道,“还是他根本没有出手救你?秦子净……秦子净他才是侩子手!他杀了我们的孩子,不过是借了别人的手,好斩断了你与我的最后一丝牵绊!秦子净你安得什么心?” “不关师父的事!往事已逝,你休要血口喷人!” “到现在你还护着他!”这个结果显然是洛世奇没料到的,他眼里多了一抹心痛,这是真的心痛,他知道能拴住落花的这最后一点牵连也没有了,“若是我再多忍耐半年,再陪你半年,等到孩子安然出生,今日你对我,也许还会念些旧情……” “你……你没跟曦娥说的是,你除了封印我的驻颜术,还给我施了梦魇术!你让我这几十年痛苦不堪,生不如死!我对你还有何旧情可念?” “你都知道了?”洛世奇没再抵赖,凄凉一笑,颇是心灰意冷的幽幽说道,“与我的反噬比起来,你这又算得了什么?再说这也是你咎由自取,你是我的娘子,却日日想着别的男人,对我没有半分依恋和忠诚,若不是这梦魇术,只怕你早已经跟秦子净跑了八百回了!” “你……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笑话!你是我的娘子,你若日日想着我,又怎会有梦魇之说?我为你牺牲这么多,在我重生的时候,我又岂能看着你在别的男人身边逍遥快活?我本不欲害你,你若不想着秦子净,这梦魇对你也根本无效!可是你……你当真不值得信任,我一死,你就迫不及待的投入旧情人的怀抱!你真是……”原以为他又要骂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来,谁知他声音低了下去,极痛心的补足了这句话,“真是叫我失望!” “过去的不要再提了……” “哼!你宁可变老也不愿施驻颜术,今日若不是救秦子净,你更是不愿成魔,你是不想让我活过来吗?花儿,好歹我们夫妻一场,你竟恨我至此吗?”洛世奇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虽然不知道秦子净为什么会受伤,却也听出来落花想要救他,迫不得已,这才成魔。 落花一身青衫,背身而立,身形笔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对于洛世奇的问话根本是不予理睬。 洛世奇想到当日的自己,想到反噬的痛苦,莫名眼里有了泪光:“当日为了让你活过来,我不顾性命吞了魔力,若不是‘先死而后生’,我又岂能熬过反噬之苦?只怕早就自尽而亡了!花儿,我们夫妻一场,我何曾亏待过你?我一心爱你,将你视若珍宝,你却宁死也不愿让我重生,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说到最后他竟然哈哈大笑,笑声停了,一滴眼泪也跟着滑了下来。落花莫名想起那年三月十八,诛仙台之约的当天,他抱着自己像个孩子一样的痛哭流涕,心里竟然隐隐起了一丝怜悯和不忍。 在落花的内心,她是承认洛世奇对她的一片真心,就像临渊一样,也许这就是她不想杀他的原因,只是他用的方法让她不能接受,也不能原谅。落花在心里对自己说:切不可心软。这么想着的时候又看了秦子净一眼,更加坚定了信念。 忽然洛世奇变了声调,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的惊道:“你宁愿变老也不想成魔,你不想让我重生,你不想见我,是因为你心里有我,你害怕,所以才要躲着我!” “一派胡言!” 洛世奇却不依不挠:“我们成亲后,你有了我的孩儿,你敢说你对我没有动心吗?只半年时间我便已经住进了你的心里,只是还不够深,如果能再多陪你半年,你便会像对秦子净一样死心塌地的对我!若是能生下孩儿,今日又怎么会被秦子净夺爱?怪只怪天帝那个老匹夫,他用画天戟伤我,又背信弃义杀了我的孩儿!此等仇怨,我岂能饶他?” 忽然他又张开双臂,满含深情的对落花说道:“花儿,我不该怪你,是我没有陪你,才让秦子净有机可乘,是我的错,如今我重生了,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回来我的身边吧,我们去杀天帝,为孩儿报仇,你是魔神,天帝的位置本该是你的,我们一统五界,做天下的霸主,我也会像过去一样待你,我们还会再有孩子……” 这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依照落花对他的了解,他怒过,伤心过之后,定会发狂,谁知他一反常态,竟又来好言相劝,这让落花着实大吃了一惊。 “花儿,快来我的身边!” 落花朝他看去,只见他双臂张开,长长的袖摆斜垂下来,袖口的花儿展露无余,与下摆处的牡丹遥相呼应。原本富丽的极少人能驾驭的花色,穿在他的身上,丝毫不显庸俗,反而更能凸出他风流倜傥的不凡之气。他……他还是当初,初遇之时的那个富贵公子,即便是现在这样委屈求全的样子,也依然不减半分贵气。 落花不愿细看他的神情,硬着声音说道:“你我缘分已尽,不用再说这些。我要随我师父回阑珊谷,你做什么我也不会管你,从今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只当从未认识!” 哄也无效,洛世奇慢慢垂下了手臂,言语之中却仍有不甘之意:“花儿,你当真对我这般绝情?我对你的心,你岂会不知?若不是为你,我又怎会变成今天这副摸样?我一早修了仙人,回去凡间做我的皇帝岂不逍遥自在?我为你受了这么多苦,如今我死而复生,你竟忍心弃我而去?真的要跟着旧情人私奔吗?” 他这是在控诉落花的不守妇道,移情别恋,一口一个旧情人,更是让落花忍无可忍:“你知我心里从未有过你……” 洛世奇愤然打断她:“我不信!想想那日在魔宫,你不是也半推半就……” “啪”的一声响,出其不意的一个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也打断了他的下半截话。 落花成了魔神,尽管她没施法术,但那无意间的力道却比当日的曦娥大了许多,洛世奇的半侧脸颊一阵青红,随即就肿了起来。 洛世奇吃痛,微微愣了一下,谁知下一秒,那张叫人疼惜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来,他斜睨了秦子净一眼,眼神里满是挑衅和胜利者的恣意。 而此时,落花的心里却已经是凌乱了。 这是她最不愿想起的一个痛,她万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事,还是当着师父的面!她是一时没了主意,也是恼羞成怒,这才打了他一巴掌。可是他……只见洛世奇弹着指尖,轻轻擦了一绺唇边溢出的血迹,那神情……仿若女子涂抹唇彩一般,随意自然,得心应手,一点都不像刚挨了打的人,甚至还流露出几分莫名的得意。 落花害怕了:如果他还要说这些不堪入目的话,自己又当如何应对?当真要杀了他 分卷阅读219 分卷阅读219 分卷阅读22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2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20 吗? ☆、重伤 明显洛世奇是那个更聪明的,不能掌控局面之前,他永远都会给自己留有后路。他又如何不知落花这一巴掌不过是欲盖弥彰,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便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点到为止方是上策。 只见他擦了擦嘴角的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又说道:“我被魔力反噬,你不是守着我一夜?你若真的恨我,有的是机会杀我!你明明对我动了心,却又不敢承认……” “你……还要胡搅蛮缠……” “秦子净有什么好?要情趣没情趣,要品位没品位,整日摆着一张臭脸,自以为清高,其实却是个道貌岸然的下贱胚子!更是没有丝毫的责任和担当,与你做下丑事,仙魔对峙那日却对你不管不顾,到了今日你却还是执迷不悟,一颗心全都系在他身上! 我们夫妻一场,我处处维护你,全心全意的爱你,自我们成亲后,你可曾看见我有别的女人?单单只把你一人捧在掌心,难道在魔宫的那些日子你不快乐?谁知你今日却不念旧情,一心只想跟他走……只因为他比我先驻扎进你的心里,你便要抹去与我的一切过往吗?我告诉你,过去抹不去,也忘不掉,你心里有没有我,你自己最清楚……” “住口!要是再喋喋不休,我就杀了你!” “你会杀我?”洛世奇仰面朝天,哈哈大笑,“你若真的恨我,想杀我,刚才我元神解封的时候,你就该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因为你不想杀我,因为你心里有我,你不忍心杀我!你宁可变老也不想成魔,只因为你不想面对我,你在逃避,你逃避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的心!”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便我心里有你,也是源于我们少年相识,在我心里,你便如临渊一般。只是事到如今,临渊还是临渊,你却已经不是你了。你折磨我师父,胁迫我嫁你,你处心积虑的算计着‘先死而后生’,你还杀了曦娥,给我施了梦魇术……你何曾喜欢过我?你只是看不得别人喜欢我……如今在我眼里,你跟天帝也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小人! 醉仙楼上初遇的那个年轻公子早已经死了,那日他跳下诛仙台的时候,我就原谅了他,他与我之间的恩怨从那天起就一笔勾销了,如今你是谁,我不认识,我也不想认识,我心里只有我师父一人,我要跟他回阑珊谷。洛世奇,你听好了,今日我们路归路桥归桥,若是你胆敢再来伤害我身边的人……”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了,特意看了秦子净一眼,又坚定的说道:“你若敢伤我师父一丝一毫,我必杀了你!” 洛世奇呓语般的问出:“你当真不念往日你我的旧情?” “你如此害我,我不杀你,已是念旧!休要再问我心里有没有你,我只知道我的心里不会住着你这样一个禽兽!” “禽兽?”洛世奇怒目圆睁,冲着落花近乎咆哮的呐喊,“任谁都可以这样骂我,唯独你不行!我有心算计天下人,甚至算计我自己,我都从未有过害你之心;我就是负了全天下,我都没有负过你!” 见落花沉默不答,洛世奇以为她有了悔意,忙软下了声调哀求道:“花儿,你亲眼见过我反噬的模样,我甚至分离出自己的三层内力给你,只盼望你能早日修成魔神,你我能早日长相厮守!在我心里,你就是我,我的也是你的,跟我走吧,花儿!我们在魔宫的点点滴滴,我不信你真的能忘得掉?只不过是我离开你太久,这才让秦子净有机可乘!现在我回来了,我们去杀了天帝为孩儿报仇,你若当真无心帝位,我随你一起归隐!花儿,我再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我要跟师父回去阑珊谷,你们谁做天帝也都与我无关……” “孩儿的仇你也不报了吗?” 落花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洛世奇怒道:“今日你是铁了心要跟他走?好,我现在就杀了他……” 落花愣了一下,谁知他竟真的迈步向前,直奔师父而去。来不及多想,落花轻拂袖摆,内力犹如翻滚的白绫,径直而出,直袭洛世奇,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洛世奇被内力击飞,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落花的本心并不是真的想杀他,所用的内力尚不足一成,谁知他却还是伏在地上动弹不得,白袍铺散在地上,那散了一地的好似真的牡丹。 别说落花,连秦子净也吓了一跳,他站了起来,怔怔的看着地上凌乱的白袍,心里也在猜测:莫不是花儿真的失手打死了他? 落花更是六神无主,想跑去看看,脚下却生了钉子一般动弹不得,心里更是犹如十五个吊桶在打水——七上八下,没一刻安生。 终于那人动了一下。 “你……” 一个你字之后,再没有别的言语了,也许是想问“你死了没?”,“你还好吗?”“你可无碍?”……只有落花自己清楚她想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不问下去。 漫长的等待中,那人终于才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捂着胸口,佝偻着背,强自支撑着不栽倒下去,口鼻里流出的血早已溅花了前襟。落花以为他要说话,等了半日,他竟然没说一句话,只用那火辣辣的,要把人燃烧,融化的,不知是指责,还是单单只是爱恋的目光注视着落花。 那目光单纯到了极致,没有丝毫杂质,在漫长的难挨的沉默里,渐渐的,他的目光里渗透出了心痛和绝望。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低了很多:“你知我没有内力,用不了法术,更是杀不了秦子净,你竟真的出手伤我……那日在魔宫外,为了他,你也刺了我一剑……” 更多的血从他的嘴里涌了出来,顺着下颚滴在前襟,落花一下子想起了那年在醉仙楼,他抓着她满是油污的手也是揩在了这同样的衣襟上。记忆这东西,会在你以为你已经忘了的时候,又跳出来,狠狠咬你一口。 洛世奇不得不停下不说,因为他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前后摇摆的身躯犹如风中的落叶。他端起袖摆,掩着口鼻,猛然间喷出的一口鲜血全部溅在了衣袖上,袖口的牡丹花串联成片,姿色饱满,风姿艳丽。 等咳嗽过去,他的脸已经成了死灰色,往日饱满的双唇沉在刺目的血污里,再无一丝往日的亮丽,但神情却甚是柔和,好似在瞬间看开了一切,看淡了一切。 “也罢!既然你心里从未有过我,便如你所言,你我的过去一笔勾销,将来……将来也再无关系!” 听他这样说,落花终于才释怀。也许他是真的想通了,也许只是迂回之术,谁还会去细究呢?忽然又听到“砰”地一声响,那一直强撑的人儿又猛地摔了下去。 “师父!” 秦子净知她意思 分卷阅读220 分卷阅读220 分卷阅读22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2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21 ,遂说了句:“去救他吧,他若死了,你也不能安心。” 犹豫了片刻,落花才说:“我先破了结果,我们出去再说。” 落花盘膝而坐,凝神静气,集中所有的魔力想冲破结果,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她忽然收气,颇是为难的开口:“师父,这结果我还是破不了……” 秦子净点头:“若是连你也破不了,那么当真是没人能破了。” “这荒泽确是一个结果,但好像被什么东西保护着,每次要勘破的时候,又忽然重新来过,总也不能成功,却不知是何缘故?” “也许是设了什么密咒,还需从长计议。” 落花心里明白,师父说的从长计议不过是安慰人的话,哪里有时间让他们从长计议呢?这结果在一点点的变小,也在一点点的吞噬他们的生命。 “师父你还好吗?我知你昨夜没有睡好,今日一早又被我吵醒。” 秦子净微微一笑,那眼神好像在问,你怎知我没有睡好? 落花笑而不答,扶他倚着床头。 “师父,如果真的出不去,我……我们便死在这里吧!” “不是早就说好了吗?怎还有此一问?” 落花欣然一笑,无意间的一瞥,那血染的牡丹花又闯入了她的眼帘:“只是……他……” “左右出不去,你的魔力也是无用,不如去救他一救,我知你心里想救他……” “师父,我……” 秦子净轻轻探手,挡住了落花的口,也拦下她的解释。 “便如你说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不是师父想的那样……” 秦子净笑:“你知我想的是哪样?” 落花急:“我……” “他也说了过去一笔勾销,将来再无关系,而且我们都要死了,救他一救又有何妨?” 落花嗔道:“既然都要死了,何必还要救呢?” “你心里可不是这样想的,为何又要这样说?是怕我……” “吃醋”二字秦子净说不出口,虽然他们之间的这层窗户纸已经捅破了,但到底落花一直叫他师父,说得如此直白,也是不妥当,依照秦子净的脾气更是开不了口。 不知道落花是不是听懂了,秦子净又说:“即便我们都活着,我也不在意,关键是你自己,只要你心里能放下,过去便都能过去了。” “师父心里可是已经放下钟离沫了?”落花却阴差阳错的,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问了这么一句。 “你……”这半是玩笑,半是吃醋的话,秦子净一时也答不上来,放下了,还是放不下,直接说出来都是不妥。 落花微微一笑,留下尚在发愣的秦子净,径直走去了牡丹花的身旁。 她用法术将那人运到床榻的时候,那人竟还有意识,他毫不领情的嘟囔了一句:“既然都要死了,何必还来救我?” 落花楞了,她跟师父的对话他竟都听到了吗? ☆、三人行 如此沉重的撞击,落花以为他该有骨折,仔细勘查,各处骨头都还好好的,只是受了内伤。瞥见他脸上衣上的斑斑血迹,着实碍眼,便给他施了清洁咒,这才渡内力给他。魔力既然能让临渊起死回生,救治洛世奇自然也不再话下,一盏茶的功夫,他的脸上就有了血色,神情也慢慢柔和起来。 待落花停手的时候,洛世奇睡得正安详,落花俯身给他拉上被子,瞥见他高高的发髻垫在枕头上,想是睡的很不舒服。略一迟疑,拔下了他的束发簪,悄悄放在枕头内侧,准备离开的时候又还不放心,又给他施了一个昏睡咒,这才回来秦子净这边。 “师父!” 秦子净笑而未答。 落花坐在床沿:“师父,让我再试一下,怎么单单只你的内力输不进去?” 秦子净迟疑了一下,不想拂逆她的好意,顺从的坐了起来。 依然还是无功而返。落花失望,秦子净则很是坦然,安慰她道:“天意如此,莫要难过。” “一定有办法的,明日我再去探查,说不定就能破了荒泽的结果,就能救师父出去了!” 秦子净点头。 落花见他脸色苍白,竟然比洛世奇的脸色还差,忙扶他躺下,关切的问道:“师父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样不好?” “我累了。”秦子净声音低沉,透着疲惫。 “我守在这儿,师父你睡会吧。” 秦子净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榻上躺着的洛世奇,问她:“你呢?” 落花甜甜一笑:“我守着师父,我不睡。” 秦子净摇头,想说什么,但气息不畅,薄唇亲启却没有声音,他看了落花一眼,抬了抬手,示意她靠过来。 也许是想触摸她的脸颊,也许只是想近距离的看看她,他没再说话,眼眸里含着笑意,神色柔和而安详,渐渐他的气息微弱了下去,慢慢闭上了眼睛。 落花俯身,贴近他的口鼻,听到他微弱的呼吸,这才放下心来。又看到他的手臂放在锦被外面,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上了他的手,触觉微凉,不似幼时摸过的那般温热细腻。他的手指白皙修长,仔细端详起来跟她的又有不同,男子的手,骨节总会明显些。莫名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桃花飘零的夜晚,这手曾经解过她亵衣的带子…… 落花脸红了,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快要熟透的脸颊上,内心充满了羞涩和甜蜜。 落花趴在师父床沿睡了一宿,第二天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师父还睡着,洛世奇也还没醒。半伏的姿势趴的久了,腰背酸的很,她背手捶了捶腰,轻轻叫了一声师父,仔细看时才发现眼前的人儿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探手触碰更是浑身冰冷——师父已经昏睡多时。 落花想也没想就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跟上次不同,上次师父虽然没有意识,却还知道吸食血液,今日任凭手腕处在他的唇边,他都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断气了一般。 落花慌了,扶他重新躺下,手腕处的鲜血淋了一路,师父的月色衣袍,她自己的衣裳都溅的星星点点,她一颗心全都扑在师父身上,哪里还顾及得了疼?她将师父的头垫高,端着手腕处在他的唇边,运内力将崩出血管的鲜血汇成一缕,细细的注入他的嘴里。 “你……你这是做什么?”忽然背后传来洛世奇的声音。 “你疯了?”待看清眼前的情景,洛世奇不可置信的怒吼了一声。 落花却没工夫理他,更不愿意跟他解释。 “你用你的血喂他?你不要命了?”这么说着洛世奇就上来拉她,想要阻止她。 落花一把甩开他,怒吼了一句:“不要你管!”无意之间用力甚猛,竟将洛世奇掀翻在地。 洛世奇顾不得疼痛,从地上爬起来,又扑到床边,一把 分卷阅读221 分卷阅读221 分卷阅读22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2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22 拉开她的袖管,手腕上红色疤痕赫然入目,分外清晰。 “原来你一直用你的血喂他……”洛世奇那原本好看的凤目睁得大大的,仿佛要眦裂开一般,眼神里的不可置信、绝望,悲痛藏也藏不住,这悲痛已经到了极点,比昨日她出手伤他,还要痛上万分。 落花挣脱了他的拉扯,连一句解释都不愿给他,满心担心的只有师父。尽管血已经源源不断的注入师父的体内,但他却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落花焦虑起来,喃喃自语:“怎会这样?” “他死了……” 话还没说完,落花就喝断了他:“你胡说!” 在落花的内心她极怕这是真的,她的眼里渗出无助的泪花,却又倔强的不肯流下来。人在希望渺茫,走投无路的时候,往往都会孤注一掷,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就像此时的落花,她忽然运力,手上现出一把内力形成的利刃,那利刃如寒冰一般晶莹通透,周身还笼着一层冷冷的雾气,却又比真正的利刃锋利百倍。却见她手持利刃往腕上的伤口狠狠划去,甚至能听到东西划在骨头上的磕碴声响,一时间鲜血喷涌,血流如注。 “你……”洛世奇又惊又怕,更是气的目瞪口呆。 落花收回内力,端着手腕重新处在秦子净的唇边,一半的血液流到他的嘴里,另一半顺着他的下颚流到他的颈项里,他衣袍的前襟早已经被鲜血染透,床榻上也是一滩一滩深褐色的血液。 洛世奇慌了,但却不敢阻拦,因为知道拦不住,若是一味强行阻拦,只怕她会像昨天一样出手伤他。 在行动面前,语言总显得苍白,但是行动无效的时候,也只得语言了。洛世奇无计可施,又不愿放弃,在一旁劝阻道:“你这是干什么?他苏醒总得有些时候,你血会流干的!” 就在这时,昏死过去的秦子净忽然猛烈咳嗽了起来,大概是被湍急的血流呛到了。见师父有了反应,落花欣喜的哭了出来,然而秦子净却并未苏醒,模糊之中顺着血的牵引,他竟然端着落花的手腕,像上次一样埋头吸食起来。 看着眼前这前所未见的,触目惊心的画面,洛世奇一下子愣住了。 由于失血过多,落花头晕目眩,体力不支,神智也恍惚起来,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此刻停了下来,时间也定格住了,唯一落在她眼里的就是师父的唇瓣贴着她的皓腕……那种细微的触碰和柔柔的舔舐,就像那年桃林醉酒,他也曾这般对她……不知不觉间,两团红晕爬上了她的脸颊…… 就在这时,洛世奇一把推开秦子净,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即将摔下去的落花。 “师父,师父……” “别管他,他死不了!”洛世奇将她揽在怀里,紧紧捂着她割开的手腕,可是血岂是能捂的住的?他的法术又用不了,只得对落花说:“快先止住血!” 落花模糊的看了他一眼,眼睛半闭半睁,轻轻唤了一声:“师父……” 洛世奇无心管她说什么,轻拍她的脸,找回她慢慢丧失的意识:“花儿,别睡,快先止住血!” 他将那鲜血淋漓的手腕举到她眼前,落花点头,施法,这才止住了血。洛世奇扯下自己的腰带,缠在她的腕上,给她包扎好伤口,再去看她时,她偎在他的怀里,已经失去了意识。 难以名状的悲痛笼上他的心头,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下颚抵着她的额头,不知何时眼里竟然涌出了泪水。 她的冷言冷语,不念旧情,甚至出手伤他,他都统统忘在了脑后,此时握着她受伤的手,心里巴不得能替她受了这份罪!若是此刻她真的死了,他怕是也要随她一起去了。 深情如斯,若是得不来该怎么办才好? 无意间瞥了一眼床榻,秦子净浑身是血,昏睡着还没有醒来——那血却是他最爱之人的血!洛世奇浑身发抖,恨不能立刻杀了他,又看了一眼怀里人儿受伤的手腕,更是绝望至极,低吼了一声:“花儿,你为什么要这样伤我的心?你不知道,我爱你比他、甚至比爱我自己还要深吗?” 面对这样的局面,洛世奇是不接受的,他既然重生了,定要挽回,补救和抢夺原本属于他的一切!他想过现在就杀了秦子净,秦子净是一切的根源,他死了,花儿的念头才会断,她才可能会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哪怕她不回来,也至少不用眼睁睁的看着她跟秦子净好! 所以秦子净必须死!现在他躺着一动不动,正是杀他的最好时机! 他甚至抽出了袖里的短刃,看了怀里人儿一眼,又犹豫了:秦子净是花儿舍弃性命都要救的人,他要是死了,她又怎会放过自己?到时自己与花儿就再难破镜重圆了,甚至……甚至为了给秦子净报仇,她杀了自己也说不定。秦子净必须死,但不是死在这里,更不能死在自己手里。一时意气岂能成事?须得想一个借刀杀人的法子,既能除了秦子净,还能推得干净,怎可脏了自己的手,给人抓有把柄? 洛世奇尚不清楚秦子净为何需要饮血续命,他对周围的一切一无所知,也无心关心,原本以为重生之后,需要考虑的问题是如何夺得帝位,没想到首要问题竟然还是如何夺回花儿!兜兜转转一大圈,竟然又回到了原点,杀秦子净,势在必行!而且是越快越好,如果真让他们回了阑珊谷,他的娘子岂不成了秦子净的新嫁娘? 他怎么能忍? 若是能杀了秦子净,又能让花儿回到自己身边,还能除了天帝,一箭三雕,一举多得,还须做的天衣无缝,只怕这样的计策不是一时一刻就能想得出来的。 看着怀里人儿那不断渗出血丝的手腕,洛世奇心里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哪怕秦子净死了,花儿都不见得会回来自己身边。想到这里,他胸腔里的那一寸心仿佛被凌迟了一般,悲痛、绝望到了极点,再无心思思忖其他。 ☆、恩怨纠葛 洛世奇的心思正千回百转的时候,他怀里的人儿醒了。 “我师父呢?”一醒就惦记秦子净,在洛世奇那已经豁开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不等他回答,落花一把推开了他,疯了似的扑向床去,俯下身子去听床上那人的呼吸,虽然尚未苏醒,但他呼吸沉稳,她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算是落地了。瞥见床上已经干涸的大片血渍,还有师父衣上的血污,她皱起了眉头,不自觉的看向自己的手腕,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但那灼烧般的火辣辣的痛感却分毫未减,再看那包扎伤口的缎带,居然是他的腰带。 这腰带落花再熟悉不过了,曾经她可是剥过他的衣裳来穿,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给她包扎的伤口。她不禁回头看了洛世奇一眼,洛世奇也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只对视了一秒,她便移 分卷阅读222 分卷阅读222 分卷阅读22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2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23 开了视线。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师父身上,她将榻上的血渍,师父身上的血污清理干净,坐在床边等着师父醒来。落花显得很焦虑,她一直握着师父的手,生怕他的身子忽然冷下去,一会低伏在师父的口鼻处听他的呼吸,一会又将耳朵贴在他的心口听他的心跳。 好半天功夫,师父都没有醒来,落花终于按耐不住了,她站了起来,又故作轻松的走到洛世奇的跟前,只手解开包扎伤口的腰带,不忘施一个清洁术,这才将焕然一新的腰带递给洛世奇。 洛世奇来接腰带的时候不容分说的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盯着腕上那道划破的伤口,很是心疼的问:“你怎还不给自己医治?” 落花一惊,略一使劲抽回了手,给自己施了一个恢复术,伤口瞬间就好了,但还是留下了一道红色的伤疤,映着雪白的皓腕,分外醒目,也很是难看。 洛世奇又伸手来碰她腕上的伤疤,落花眼疾手快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洛世奇的手悬在空中,不知是气恼还是发愣,他站在那里竟没再说话。 落花轻轻放下袖管,这才问他:“你……你昨日……现在可好全了吗?” 洛世奇哼了一声,一拂袖摆,背过身去,颇为气恼的说道:“你昨日既想杀我,又何必救我?”这口气,这架势,极像是一个受了委屈,正在赌气的孩子。 “你怎么还是这样?”落花脱口而出,半响,见他仍没有反应,想到刚才他救了自己,于是又耐着性子说,“我的魔力反正也没什么用,我们又都要死了,好人做到底,我便再输些内力给你,你随我来。” 听她这话,洛世奇这才转过身来,不解的问道:“我们都要死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落花知道他刚穿越回来,还什么都不知道,于是就把这结果的诡异之处说给他听,说到骸骨的时候,洛世奇将信将疑,落花指着结果外面对他说:“呶,你自己看吧!” 依着落花的指向,成片的骸骨映入他的眼帘,他的一张俊脸瞬间没了血色。 “我的内力也用不了,就是说这荒泽也在吸食我的内力?” 落花点头道是,又说:“这荒泽还在一点点的变小,等有一天它小到无法容身之时,我们就都要死了。” “怎会这样?” “你还好一些,我输了内力给你,你不会那么容易死,我师父……要不是喝我的血,他怕是都撑不到今日……” “荒唐!你怎么能用你的血去喂他?” “我要救他!” “你这是在害他!魔神的血用得好那才是济世救人的良药,滥用便是致人死命的砒~霜!” “你……这是何意?” “你知道我看过《魔神典秘》,那上面有记载,若是你一直用自己的血喂他,即便救活了他,他以后也得依靠吸食血液才能生存!”洛世奇见落花将信将疑,又说,“你师父是仙界的上仙,若被人知道他原来是一个吸食人血的怪物,我想他自己都不愿再活;即便你可以背着外人一直这样给他喂食,可是他自己就真的愿意吗?所以你切不可再用你的血喂他了,万一形成依赖,那可就麻烦了!” 洛世奇这话自然是编的,他这么说只是怕落花继续给秦子净喂食,伤了自己身体。《魔神典秘》记载的是:天生的魔力继承人,她的血是世间的良药,任何人只要吸上一口,对这血便再没法抗拒,所以才有了秦子净像吸食鸦片一样的不肯罢手。 而这也正是叫落花将信将疑的地方,她在心里嘀咕:莫不是她的血真的有毒,甚至毒过鸦片,吃过一次便能叫人上瘾?尽管她心里是这样想的,面上却说:“那又如何?反正我们出不去,只要能保住我师父的性命,其他我也顾不得许多。” 忽然洛世奇恍然大悟,问落花道:“你成魔神便是想破了这个结果,救你师父出去?” “不错!可是我破不了,昨日已经试了,这结果被人写了保护,我无法访问……” 听她这话,洛世奇居然笑了:“你自然破不了!” “你这话何意?莫非你知道缘由?是不是《魔神典秘》上有记载?” 洛世奇忽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满怀期待的问她:“若是我们能出去,我能救秦子净,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没等落花回绝,他又说:“秦子净回阑珊谷,我再也不会杀他,只要你跟我在一块!我们一起去杀了天帝,给孩儿报仇……到时我扶持你做天帝,你是天生的魔神,天帝的位置本就是你的!等你做了天帝,仙界、魔界,其他各界都会唯你是从,听命与你!你成了天下的至尊,便没有人能欺负你了,我们也会永远在一起,我会像从前一样对你,我们还会再有孩儿……” “够了!”落花甩开了他的手臂,打断了他美好的憧憬,也破灭了他想做一个好人的期望。 “你当真不念旧情?非要抛弃我,一心要跟秦子净走?任我怎么求你,你都不给我一丁点机会吗?” 落花抬头看他,也许是气急败坏,也许是真的绝望了,他那双原本很好看的凤目竟隐隐含着几缕怕人的血丝,甚至五官都凑到了一起,整张脸都变得扭曲起来,往日的贵气和俏丽荡然无存,连一贯的风流恣意、洒脱无拘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哪还是当初的那个贵公子?分明是一个失意,败落的市井之徒。 可他却还不甘心,又追问道:“你当真是铁了心不回头吗?若是秦子净死了,你是不是也要跟他一起死?” 落花一怔,立马果断、坚决的回他:“你若伤我师父,我必杀你!” “你是想杀了我之后,再陪着秦子净去死?那我们何必还要出去,不如一起死在这里好了!” 洛世奇尽管心思缜密,可也有真情流露的时候,此时他是真的绝望了,竟然流露出要杀秦子净之心,不过就算他再遮掩,落花也知道他这样的人又岂能任由别人夺走他的心爱之物?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他,可是她又如何下得去手? “你……我们不能好聚好散吗?醉仙楼的相遇,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如今你也重生了,为什么你不能重新来过呢?为什么还要与我纠缠不清呢?你早就知道我心里只有我师父一人……你对我的伤害,我们的过往,我都不计较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呢?现在还要逼着我杀你!你知道我不想杀你,却又来逼我!” 人总是存着侥幸心理,落花心想,如果自己的劝说他能听进去,如果他不去伤害师父,又岂能白白伤了他一条性命?她的本意是想劝他回头,但是这话听在洛世奇的耳里,却认定她是余情未了。 见落花这样说,洛世奇又看到了希望,重获新生一般,原本扭曲的脸一下子舒展开了,颇 分卷阅读223 分卷阅读223 分卷阅读22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2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24 为感动的说道:“花儿,你到底还是舍不得我!我们夫妻一场,你岂会真的忘了我?你心里一直都有我,却又说这样的狠话来吓唬我,我知道你是怪我隐瞒了你‘先死而后生’,我答应你我以后再不会隐瞒你,求你回来我身边吧!” “住口!我们之间没得说!洛世奇我告诉你,若是你胆敢伤我师父一分一毫,我都不会放过你!”落花当即觉得洛世奇的不可理喻,他总能从你话里找到他希望看到的东西,若是此时自己松口、心软,岂不是又给了他希望?这样又将师父置于何地? 洛世奇却不以为然,声调也柔和了下来,颇为动情的问她:“你为什么不想杀我?我既然如此害你,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以绝后患?你心里有我是不是?你不忍心是不是?” “你……真是无可救药!” “花儿,我扶持你做天帝吧,不管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让我帮你一统天下吧!” 也许是气恼,也许是发现一切都是对牛弹琴,落花不再搭理他,洛世奇却不依不饶:“魔力强大,但也危险,任谁都不能安心,只有你自己称帝,方能安全。” 他这话落花初是不解,仔细一想,就明白了,这大约就有功高震主的意思,或者是那句俗语“人怕出名猪怕壮”,魔力强大,威胁到当权者的利益,他们自然处心积虑想要除掉魔神,魔神再强也敌不过阴谋诡计,想要不被人除掉,只有先下手为强,先除掉别人,自己称帝,才能安全。换句话说,只要身为魔神,便注定要被麻烦找上门。 但是这些都不是落花的理想,她只想过太平日子,于是她随口说了一句:“他们杀不了我。” “杀人的方法有很多种,不一定非得硬拼硬打,动刀动枪,我若是成了天帝,我兵不血刃,便可以杀了你。” 洛世奇的手段落花是见识过的,这话落花自然也是信的,但是他若是想杀自己,何必需要成为天帝呢,他有的是阴谋诡计。 听他又说:“如果你不做天帝,我便要抢一抢天帝的位置,到那时,我是天帝,你是魔神,如果花儿你不愿来我身边,你便成了我的敌人……” 闻言落花一笑了之,不以为然,他现在的内力既然能被这个结果封印,充其量与师父不相上下,如此修为,又没有背景,想要坐上天帝的位置谈何容易? 落花笑说:“如何?你当了天帝,便要杀我吗?你知我无心帝位,根本不是你的威胁,为何还要杀我?岂不是多此一举?” “你现在没有称帝之心,但魔神是不死之身,难保你千千万万年都没有称帝之心,凡事总有变数,防患于未然总是良策。” 落花苦笑了一下,讥讽道:“如此做法,倒是与现在的天帝无异!如此这天帝的位置,你也做得!” 洛世奇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他却毫不在意,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也许我并不是真的爱你,也许只是见不得你跟秦子净好。” 他这话大有以退为进的意思,落花却根本不领情,她想也没想,说道:“你若是杀的了我,便尽管杀吧,只是别动我师父!若是被我知道你伤了他,要么你连我一起杀了,否则……你的死期就到了!” “花儿,你……你当真要与我为敌吗?我都如此说了,你竟然还是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的是你!我们不是一路人,若是真能出去,我与你便只当从未认识,你当天帝也好,你是个乞丐也罢,都与我无关!还要我说几遍你才能明白呢?” ☆、荒泽之谜 落花的态度让洛世奇很是气恼,他知道破除结果的密咒,却不想连着秦子净一起救,但这荒泽也在日益吸食他的内力,如果秦子净一直是这样的状态,花儿便会用她的血来救治秦子净,这是他不愿看到,更不能容忍的。 洛世奇虽然爱惜自己的内力,但他更在乎落花的身体,尽管落花不留余地的拒绝了他,但是在他的心里他与落花依然还是一体的,他总会想到办法让她回心转意,所以继续在这里逗留,对花儿还是对他自己,都是大不利的事,但是就这么救了秦子净又实在不甘心。 就在他纠结不下的时候,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名字:墨玉!那日听花儿与秦子净的对话,说他们救了墨玉后三个人一起回阑珊谷……为何要救墨玉?墨玉遇到了什么危险? 这墨玉洛世奇也是知道的,是他养大了花儿,花儿对他感情极深。想到这里他问落花道:“花儿,墨玉可是遇到危险了?可是天帝抓走了他?” 落花对他并无戒备之心,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他听。 “如此说来,是天帝老儿以救墨玉为名将你们骗来了这里,墨玉一定还在他手上,你们可想到什么对策没有?” 落花摇了摇头,颇为沮丧的说道:“一点头绪也没有。” 听她这样说,洛世奇才放心——即便出去了,他们也不会马上回阑珊谷,这样一来,他就有时间谋划计策了,既然如此,何必还在这里耗着呢?想到这里,他对落花说:“我知道怎么出去,这荒泽是一个结果,但这结果被设了密咒,想要破除结果,就要先去除密咒。” “都说魔神法力无边,为何却解不开这密咒呢?” “因为这结果本就是用来对付魔神的,又怎么会让你知道密咒?” 落花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对,既然是用来对付魔神的,为何我的法术可以用,你们却不行?” “因为这荒泽之地处处充斥着魔力,魔力无法吞噬魔力,所以你的内力可以用;但是魔力却可以吸收魔力以外的其他内力,这就是为什么我和你师父的法术都用不了的原因。” 落花越听越奇怪,想到那些骸骨,不禁又问他:“地上的骸骨想必就是之前被天帝流放来的那些人,只是骨头上怎么会开出花来?” “你要知道世间万物想要存在都不能是虚幻的,得要以实物的形式展现出来才行,魔力也是一样。魔力尽管前所未有的强大,但是它无法单独存在,你是天生的魔力继承人,你就是它的载体,魔力只有寄存在你的体内,才能发挥它巨大的作用。在这个结果里,魔力的载体就是地上的那些骸骨,魔力吸食人的内力,就是地上那些骸骨在吸食人的内力,而那些花只是骸骨的衍生物。枯骨生花只是一个随着时间推移而慢慢进化出的现象,试问如果是累累白骨,谁还愿意靠近呢?无法吸引、迷惑人,又怎么能吸食到内力?所以这是一个循环。” 落花困惑了,她的血能让白花枯萎,却不能让骨头消失,意思是魔力无法消亡魔力吗?可这里的魔力又是怎么来的?想到这里,她又问洛世奇道:“这里叫荒泽,却是个充斥了魔力的 分卷阅读224 分卷阅读224 分卷阅读22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2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25 地方,你可知道这魔力是怎么来的?又为什么要用魔力来对付魔神呢?” “依照《魔神典秘》的记载荒泽原是魔力的发源地,创世之初这里是盛产魔力的地方,虽然我们看不到也摸不着,但这里到处充斥了魔力。依我猜测,这里原先也许是保护魔神的庇护所,但是后来被人利用,用它来对付魔神,以魔力消除魔力,是谓以毒攻毒,所以它才成了我们今天看到的样子,那所谓的密咒,想也是有人刻意植入的……” 落花这才想起云川的话,难道这里就是天帝谋害神尊的地方?只是谁有能耐来写荒泽的密咒?会是天帝吗?怕是他没有这个能耐,难道是神尊本人?神尊又岂会陷害自己? “你可知是谁给荒泽写了密咒?” 洛世奇摇了摇头,略一沉吟,对落花道:“我告诉你密咒,你试试看能否破了这结果。” 洛世奇到底是个有心计的,他明明知道原因,却不愿透露给落花。原来那两把天机秘钥才是问题的关键,它能打开《魔神典秘》的保护罩,能开启荒泽,甚至还能改写荒泽的密咒。当年天帝偷了神尊的天机秘钥,改了荒泽的密咒,又设计引诱神尊进入荒泽,奸计得逞,这才杀了神尊。神尊死后,魔力没有跟着他消亡,而是自行剥离了出来,天帝怕被反噬,所以并没有私吞魔力,而是将剥离出的魔力封印在了九重天外。后来梵天闯入九重天外夺走了魔力,谁知魔力与他并不相融,他虽是不死之身却不断被魔力反噬,最后受制于凤来仪,无奈之下才将剥离出的魔力封印在落花体内。 至于落花为何会是天生的魔力继承人,洛世奇也想不明白,难道只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不管是什么,凑齐两把天机秘钥就能更改、重写荒泽密咒这个秘密是万不能告诉花儿的,且别说她现在不与自己一条心,就算她一心一意的跟着自己,也不能告诉她——将来自己夺了天帝的帝位,或许能利用这个秘密杀了秦子净,所以怎能让她知晓? 洛世奇这样的人,不会真的跟人袒露心扉,他这么喜欢落花,也依然对她有所保留,凡事留一手就是他的性格。有一种人,情到深处,他会为你献出生命,可别指望他能对你表露心迹。 ☆、挽留 落花不明白刚才还说要一起死的洛世奇,怎么现在又肯把密咒告诉她了?瞥了一眼依然昏迷不醒的师父,她也无心细想,盘膝而坐,闭目宁神,用意念去感受结果。 随着魔力的凝聚,她慢慢感觉到了结果,越来越清晰,就在结果完全暴露在她脑海的时候,洛世奇给她的密咒犹如闪电般一闪而过,结果外面的保护竟然真的破除了。没有了密咒保护的荒泽便犹如普通的结果,落花轻易就给破除了。待她睁眼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九重天外的太虚幻境,她忙着救治师父,哪里还顾上洛世奇? 源源不断的内力输入秦子净的体内,秦子净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一旁的洛世奇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的内心很是绝望,可他的性格又不许他轻易言败,不爱又怎样?不爱也是他的娘子,甚至他们还有过孩子,之前可以,以后也一样! 洛世奇立在一旁,心思早已经千回百转,挨了小半日,终于等到落花停手。 “为何这么久师父都不见醒?莫不是魔力输的还不够多?”落花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气喘吁吁的说道。 “你别心急,他醒总得有个过程。” 落花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洛世奇:“你竟还没走?” 听她这话,洛世奇眉头微蹙,心如刀绞,却忍着不发作,甚至还主动安慰她:“我们已经出来了,你师父他是上仙,即便没有你的魔力,他也能自己修复经脉,刚才又得你相助,他很快就会醒的,你别担心。” 落花点了点头,脸上的担忧之色却丝毫未减。 洛世奇又说:“我们现在在九重天外,来,我引你看个东西。” 落花迟疑,立着不走,洛世奇知她是在猜忌自己,心里虽不快,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易地而处,他也必会疑心。依照《魔神典秘》的记载,他施了一个法术,前方的夜幕里凭白多出来一副硕大无比的帘幕。 落花正感奇怪,只见那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俊美不凡,神采飞扬,英姿飒爽的年轻男子,细看之下,竟然还跟自己有几分相似。 “这……莫不是凤来仪?” 洛世奇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笑来,颇为得意的说道:“想不到你父亲竟然是这么一个风流倜傥的人物,看他的衣饰打扮、姿容气度与我倒是有几分相似!” “这里……这里能看到过去?可也能看到我的母亲吗?”都说父亲是仙界的战神,原以为他该是一副武将的派头,谁知竟然是这么个俊秀又儒雅的翩翩公子。他的俊秀儒雅又与墨玉不同,他的笑透着暖意,又还糅杂着几分让人不能抗拒的邪魅之气,他只是站在那里,不说不动,不言不语,神秘诱惑的气息却犹如花香一般散在周遭的空气里,叫人忍不住侧目。 “真的是我父亲?想不到他竟然这样年轻,看起来与我一般的年纪!如此这般,别说是我母亲,便是今日的我,遇上了,怕也是要动心的!” 洛世奇颇为不屑的瞥了一眼落花,抱怨道:“我与凤来仪如此相像,如何不见你对我动心?” 落花对他使了一个大言不惭的神色,再看屏幕时,却见那年轻公子从空中飞过,翩然落入一处气势恢宏的府邸,夜色静谧,月明如水,枝头的蕊蕊桂花散出沁人心脾的浓郁香气,一个年轻女子站在桂花树下,翘首以盼,他悄然行到她的身后,悄悄蒙上了她的眼睛。 这女子莫不是自己的母亲?都说她是凡间的官小姐,这处宅院规格气派,想必她家世显赫,她的父亲或者祖父应是京里的大官。 “这?我母亲姓甚名谁,也许我祖父母……”想到这里落花不禁难过,她已经六十五岁了,她的祖父母自然早已不在人世。 夜幕中那女子转过头来,见来人是凤来仪,又是娇羞又是惊喜,看了一下左右,见四下无人,这才放心与他说话。确如倾城所言,她的母亲是个大家闺秀,端庄秀丽自不在话下,却非倾城之色,与初见之时即惊为天人的凤来仪想比就逊色的多,却不知为何他却喜欢她?而且她只是个凡人。 洛世奇看出了她的猜疑,莞尔一笑:“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呢!宫里的女子堪称国色,也温柔顺从,妩媚动人,为何我心里没有她们,偏偏只有你?可见喜欢谁,不喜欢谁,是不能用外表来衡量的,更没有般配一说,如果非要下个定论,也只能说是缘分使然。” 落花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汀兰,墨玉和 分卷阅读225 分卷阅读225 分卷阅读22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2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26 汀兰他们的容貌也相差甚多,解释不了的事姑且就归咎于缘分吧。 谁知画面忽然切换了,屏幕上出现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落花问道:“这是谁?是我父亲小时候吗?” 洛世奇笑说:“是我!” 落花一愣,这才看到后面跟了一群太监婢女,那小孩儿穿着明黄色的长袍,小小年纪天生一副贵气,长相却像个女孩子一样明眸皓齿,脸蛋圆圆,眼睛也圆圆,仔细看时,却也能辨出洛世奇的影子。虽然才三四岁,却甚是机灵,也淘气的很,指挥着面前的几个小太监给他放风筝,他奔来跑去的,顽皮可爱。 “我们若是有个男孩儿,也定会像我这般调皮,会叫你这个当母亲的操碎了心。” 想到自己的父母,看到画面上这个机灵的孩子,落花的手下意识的摸上了小腹,这一刻她的心里泛起了莫名的酸楚。 洛世奇审时度势,长臂一揽,顺势将她拥入怀里。 落花一惊,猛地挣脱了他。 “花儿!” 落花怒斥了他一眼:“我该走了!” “花儿……”洛世奇在背后呼唤她,“你不想再看看你的父母了吗?” 洛世奇知道落花这样的孤儿,对于父母的生前自然是万分渴望的,这也是唯一能让她多留一会的借口。 落花拒绝了他:“能见他们一面,我已经知足。” “你……你不想看看他们是怎么相遇的吗?还有你父亲与梵天的那场大战,仙界是怎么利用你的父亲,你也不想知道吗?” 落花心动不已,尤其是父母的相遇,她怎么会不想看?但她却异常坚定的说道:“看到也回不去,更是不能改变,不如不看。而且我要先安置我师父,还要去救墨玉……” 听她这话,洛世奇忙说:“你师父还要休养,不如我陪你去救墨玉吧?多一个人也多一分力。” “你?”落花不信任的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四周飘动的蓝色点点,还有夜幕中那瞬间绽放又瞬间颓败的牡丹,她想到了曦娥,心肠又硬了起来,“我们便在这里分手吧,你我的过往一笔勾销,你当天帝也好,你做什么都好,都与我无关,日后若是遇见,也只当不相识。” 尽管洛世奇知道此时已经没有可能说服落花留下,但是为了多看她一眼,他走上前去还待挽留,谁知落花又说:“若是你起了歹念,要害我身边的人,我对你绝不手软!” 这下洛世奇彻底焉了,整个人像打了霜的茄子,眼睁睁的看着落花扶着秦子净离开。 洛世奇怎么也没想到他穿越回来面对的会是这样的局面,他恨,恨秦子净,恨天帝,恨曦娥,恨所有人,甚至也恨落花!恨她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但他就是不肯放手。怨恨的土壤里滋生出一个邪恶的计划:借着秦子净的手去铲除天帝,秦子净一死,花儿回来还不是早晚的事?就算她不回来,也好过她跟秦子净在一起。 ☆、故里如旧 阑珊谷桃红竹绿,依然还是记忆里的模样,透过窗棂向外眺望,满目都是喜气的嫣红,旧地重游,落花的一寸芳心扑通乱跳,早已经无处安放。 过往的记忆像流水一样涓涓流淌,落花想起了七岁那年拜师,师父就像天神一样的存在,那时的她对他只有敬仰;墨玉不在的日子,她日日跟着他,缠着他,吵吵闹闹,喋喋不休,甚至晚上睡觉也要他陪着,师父看起来严厉,却从未说过半句责备的话;他教她习法修仙,教她抚琴填词,还与她一起酿酒,一起喝酒…… 桃花酒……桃花酒承载的记忆实在太多。那年醉酒,他站在桃花云上,广袖迎风,衣袂翩跹,脸颊上的那一抹淡淡的胭脂红在乱舞的青丝下半遮半掩,一时间美的不可方物,不似天地间所有。从那时起,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了她少女的芳心,他不是站在桃花云上,而是立在了她的心尖上。 无可回避的,她又想起了那夜桃林醉酒,他们共赴巫山,翻云覆雨,不知今夕何夕……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怎能收住?落花的脸红成了熟透的苹果,不敢再看师父一眼,可是偏偏心里又想看。 她在屋里渡步,思忖着若是再想下去,非得要亲他一下才好。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真真是连她自己都吓到了。若是洛世奇的梦魇术还在,岂容她有这等不知羞耻、亵渎师尊的念头? 师尊? 如今榻上的人还是她的师父吗? 是,又不是。 落花立在床前,细细端详着他,他的长相一如从前,墨玉早说过师父的容貌在五界之中是一等一的,任谁看他一眼都不能忘记。别说涟漪和袭月的师姐,暗地里悄悄喜欢他,又不敢声张的女子还不知道有多少呢。便是钟离沫,虽然没随他归隐,但也难说没被他吸引,没对他动心。而自己,更是在初懂人事的时候就将芳心暗许。 此时他静静的躺在榻上,闭目而眠,眉目舒展,静谧安详,哪里还有半点往日的冰冷和淡漠? 曾经向往他能像墨玉那样对她,困在荒泽的这些日子,与他的朝夕相处,她知道他变了,这种变化,是曾经的她做梦也不敢想的,便是今日再回阑珊谷的机会,也是她无数次梦里梦过的。 瞥过门帘,她仿佛看到当日的自己在帘外跪了三天三夜……如今,师父变了。落花不知道师父是从什么时候有了变化,是她被凝魂珠救活后,偷跑来阑珊谷的那次吗?还是在魔宫外面,涟漪殒命的那日?或是自己身着嫁衣在雪地里与他作别的时候? 诛仙台上师父一心护她,甚至不惜与袭月反目;海底几十年的相望相守,他如此待她,他们之间还只是师徒之情吗? 不,他们早已不是师徒之情。虽然师父从未明说,落花却从他的眸里看出了不同。尤其是两人在荒泽的时候,落花隐约觉得师父也喜欢上了她,而且这还是她嫁给洛世奇之后的事。 她与洛世奇的点点滴滴师父从未问过,便如云川说的,也许师父根本不在意,可是她的心里怎能轻易放下过去? 想到洛世奇,落花心里非常难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洛世奇偏偏要喜欢她,她是这么的简单,这么平凡。他还一口咬定,说是她对他动了心,竟然还在师父面前提起那日的事!那日……落花自责又悲苦,看着窗外红透了半边天的桃花,无助的流下了眼泪。 “怎么哭了?” 秦子净原本以为她是为困在荒泽出不去,而自己又命不久矣,这才掉泪,待回过神来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荒泽,正要追问,就听落花欣喜的声音:“师父,你终于醒了!这里是阑珊谷,我们回来阑珊谷了!” “你破了结果?” 落花点头,随即又摇头:“荒泽是一个结果,被人写了 分卷阅读226 分卷阅读226 分卷阅读22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2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27 保护,说是用来对付魔神的。《魔神秘典》正好记载了去除保护的密咒,洛世奇将这密咒告诉了我,这才破了结果。”落花心里很惭愧,《魔神秘典》是洛世奇从曦娥那里骗来的,这次若不是洛世奇,他们又怎么出得来?岂不是很讽刺? 秦子净略微点头,本还想问问洛世奇的去向,话到了嘴边,又觉得不妥。 “师父你可好一些了?” 秦子净坐了起来,微一提气,一股强劲的内力由丹田涌上全身:“你输了魔力给我?” “我看师父一直未醒,心里害怕,所以才输了一些内力给师父。” “当日我乱了心神,经脉尽毁,若不是你以血喂我,怕是我早已毙命。不必担心,我已经没有性命之忧,慢慢修养,那些失去的内力也会逐渐恢复的。” 落花大喜:“那我再输点内力给师父,好助师父早日恢复!” 秦子净淡淡一笑,这笑犹如清晨荷瓣上的一滴露珠,清澈典雅,旷人心神。 “每日的吸收是有限的,怎能白白浪费你的魔力?再说我好歹也是上仙的修为,身处荒泽可说是不得已,既已脱身,怎好再依赖你?以后我自己修炼,你莫要帮我,再说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落花知道师父说的是墨玉。 “你要一个人去吗?”秦子净本想开口要跟她一起去,但是想到在荒泽时他成了她的累赘,现在他有伤在身,若是一同前往,只怕她还要分心照顾他,也是拖累,“天帝为人……你一人前往怕不安全!” 落花正想开口,听他又说,“那洛世奇……他对你倒是真心实意,你若对他还有情义,不如随他去了……” 落花一惊:莫不是自己与洛世奇在太虚幻境的对话被师父听去了?可他们也没说什么啊,怎地师父忽然改了心意? 却见他别过头去,面色黯淡,落花心知这不是师父的真心话。她悄声问了一句:“师父,当日在海底,你曾问我为何不想成魔,难道是不想跟你待在一起?现在既然我成了魔神,你为何又不叫我待在阑珊谷了?” 秦子净沉默不答,落花又说:“洛世奇为人,师父又不是不知,我岂能跟他待在一处?便是阑珊谷不容我,师父你还要赶我走,我也只会入了魔宫,和覆疏、云川一道,怎能再理会洛世奇?我已经与他挑明,若是再见只当不识,若是他胆敢害你,我定不会轻饶了他! 徒儿只想救了墨玉,我们三人还像从前一样隐居在阑珊谷。若是墨玉想找汀兰再续前缘,便由得他去,我永远会在阑珊谷陪着师父,什么魔神的使命,天下的霸主,颠覆仙界一统六界,徒儿全都不放在心上!花儿一心只想待在师父身边,做回师父的徒儿!” “你果真是只想做我的徒儿吗?” 落花腾地一下脸红了,她想起了十五岁那年,也是在师父的桃花渊,她跪在地上,对他说:“师父,你不愿自欺欺人,你也不愿再让我做你徒儿……那么我们便做夫妻好了,像墨玉和汀兰那样……” “花儿!”师父的叫唤将她拉回了现实。 “我……”落花支吾了半日,竟答不出一个字来。在荒泽因为知道时日无多,所以能坦诚相待,现在回来了现实,又一下子害羞了起来,其实更多的还是觉得她配不上。 “那时你说你想做我的妻子,现在可还作数吗?”秦子净也是面有羞色,却比落花更为坚持。 “师父……我……我配不上你。花残柳败,我已经不是过去的落花了。” 秦子净抬手按着她的唇瓣,对她摇了摇头,笑容里满是鼓励:“你永远都是我的花儿,阑珊谷也永远都是你的家。” “师父……”落花感动落泪,秦子净将她拉进怀里,给她擦去眼泪。幸福是什么感觉,落花第一次感受到了,她伏在秦子净肩头放声大哭,多年的悲苦之气都统统宣泄了出来。就像当年得知师父喜欢的是男儿,她也曾这样扑在他的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哭。光阴流转,世事无常,同样的哭泣却是不同的意味。 春日里,一朵爱情的小花正在绽放,比起窗外浓艳的桃花毫不逊色,期待它能结出丰硕的果实。 ☆、武陵故人 天帝诡计多端,阴险狡诈,落花知道师父担心她,怕她一个人前往会中了天帝的诡计,于是她对师父说,她去魔宫找覆疏帮忙,师父这才同意她出谷。 出了阑珊谷,她又犹豫了:是先去魔宫找覆疏帮忙,还是先去武陵仙山呢?魔宫的人虽然会帮她,但是他们也和她一样,对于墨玉的踪迹毫无头绪,若是正面逼问天帝,只怕墨玉会有性命之忧。武陵就不同了,武陵是仙界管辖的仙门,武陵掌门钟离沫也一直深受天帝倚重,他若知晓此事,看在师父的面上也会坦言相告,而且临渊公子也在武陵,多年不见也甚是惦念。 这般想着,落花决定起程去武陵。 上次来时,白日里她躲在武陵的后山,直等到天黑才敢进去,而且还被钟离沫的夫人追杀,若不是临渊相救,只怕当日就已经死了。 今日再来,武陵一切如旧,只是涟漪已经不在了,她是为救师父而死。她那样的人,视人命如草芥,竟然也有甘心为别人牺牲的时候,舍下了她最舍不下的临渊…… 依着记忆,她摸到了临渊的房间,屋里透着光,想来他还没睡。想到临渊曾将她藏在榻上,而他的师妹瑶叶竟把她当成了他,还伏在被上痛哭,她不禁发笑。上次他与瑶叶一起来魔宫,可见他二人关系匪浅,不知如今他们成亲了没有?临渊是个谦谦君子,更是温润如玉,他对落花几次三番舍命相救,甚至愿意陪她一起死,所以在落花心里,临渊已经不是旁人,他与墨玉一样,是她的亲人。 忽然屋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时辰不早了,不如……早些歇息吧!” 那声音里是强忍着怒气的温和,不是瑶叶却是谁?深夜怎么瑶叶会在临渊的房里?而且又说这样的话,莫不是他们已经成亲? 落花忽然红了脸,若是他们已经成亲,她岂有趴在窗外偷听的道理?这瑶叶,若是真的嫁了临渊,即便她不喜欢她,往后也须得礼让三分。想到初见之日,临渊说“我想娶你,你会嫁我吗?”落花心里莫名的泛起了一阵酸楚。 一直等不到答复,屋里的女子忽然怒了:“自你失忆后,你就变了,你从未正眼看过我!我们早有了婚约,你却一直不愿娶我,涟漪表姐的话,你也不听!我……我都等了你几十年,你说我哪里不如她?”说到最后话里竟然有了哭音。 她?落花一惊,不知瑶叶话里的她是谁? 听她又说:“你……你整日对着这幅画,只是一副背影,你甚至都不知道她的脸, 分卷阅读227 分卷阅读227 分卷阅读22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2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28 这衣饰打扮更像个男子……你什么都不记得,一颗心却都扑在她身上!” “出去!”低沉的男声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那个狐狸精身前死后都不肯放过你,还要这般祸害你!” 生前死后?瑶叶这话说的莫不就是她?她躲在海底的这几十年,仙界一直找不到,还只当她已经死了。 “我知道她是一个穿着男袍的姑娘……你们都知道,却都瞒着我!我心里只有她,你出去!以后不要随便到我房里来。” “哼!你把她当成仙女,她却是个连魔宫的倾城都不如的下贱胚子!倾城是婊·子却不立牌坊,她人尽可夫,不知道跟多少男人有染,却还摆出一副白莲花的姿态,让你失忆了都还对她念念不忘……” “啪”的一声响,瞬间沉寂了下来,瑶叶被打蒙了,半响才传来她不可置信的呢喃:“你……你竟然打我?你竟然为了那个贱人打我?”随即爆发出一阵嚎哭,接着便是扭打撕扯的声响。 “不可理喻!” “吱嘎”一声响,门开了,屋里走出一个年轻公子,他手里拿着一幅画卷,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一贯温润的脸上有了一丝怒意。 透过半掩着的门帘,落花看到屋内那个女子依然还是少女的打扮,刚才的扭打,她的发髻乱了,她坐在地上,只手捂脸,嚎啕大哭。 临渊立在庭院,看着打人的那侧手掌,隽秀的眉宇凝结了起来。其实他心里早已有了悔意,本想回去劝慰一番,但是听到瑶叶呼天抢地的哭声,又凄苦的摇了摇头,这才走出了庭院。 落花一直跟在他身后,见他穿过偏殿蜿蜒的鹅卵石小路,停在一处庭院前,院里传来一阵琴声,细听却是《凤求凰》,原来是到了钟离沫的住处。 临渊却对琴声视而不见,径直绕过了庭院,往后排的屋宇走去,却不知他要去哪里。落花停了下来,看着临渊的背景淹没在黑夜里,她心里莫名一阵难过,本来跟着他,是想看看画里的人是谁,瑶叶说只有一个背影,还是男子的打扮,也许是临渊凭着仅存的记忆拼凑出来的,会是她吗? 临渊他竟然为了这个记不清相貌的女子打了瑶叶一巴掌,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信?原本以为失忆了的他会听涟漪的话娶了瑶叶,谁知却是她以小人之心猜度了他。原来他还是他,他不喜欢的,断不会娶;他认定的,断不会忘。他的身上有一种宁缺毋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节,他就这样坚守他的原则和信念,活的孤独,任性又自我。 钟离沫见来人是落花,微微惊讶,落花更是惊讶,坐在案前抚琴的人头发花白,颜色憔悴,形容枯槁,这是钟离沫吗?他早已修成太上真人的位分,怎么会老?难道是仙位又进了一级,修成了次仙?不可能,他早已过了修仙的年限。 钟离沫看出了落花的惊讶,他没有多做解释,只问她:“子净可还好吗?” 落花点头,迟疑了一下,好奇的问道:“你……怎么老了这许多?” 钟离沫并不回答,只摇头苦笑:“你来找我所谓何事?子净知道你来吗?” “上次在海底,多亏掌门及时通知覆疏,替我们师徒解了围,救了我一命……” 钟离沫摆了摆手:“说是魔宫把你劫走了,之后你消失的无影无踪,天帝翻遍了五界的每一个角落,都寻你不得。几十年过去了,你容颜如昔,想必是修成了魔神。这几十年,他们说子净一直住在东海,想必你也在那附近吧?却不知你是如何躲过仙界的窥天境的?” “说来话长,我这次来是有事想请掌门帮忙,掌门可听说仙界抓了一只狐妖,还贴出告示,说他与凡间女子通婚,犯了天调。” “我已经不问世事,也多年不见来客,武陵的事务现在都由渊儿和长老们打理。今日你来,就是为了打听这事吗?” 落花把墨玉被仙界抓走,她和师父为救墨玉被天帝困在荒泽等事,简略的说给钟离沫听,还告诉他师父受了伤,现在在阑珊谷休养,她独自出来寻找墨玉,没有头绪,这才来武陵打探消息。 “子净受了伤?可要紧吗?” 落花知他还念着师父,上次她跑来武陵,对他大加指责,现在想起不禁心生愧疚。 “师父经脉受损,调理些时日便无大碍,掌门宽心!” 钟离沫轻抚了一下琴弦,故作漫不经心的问:“救了墨玉后,你们便要一起归隐阑珊谷了吗?” 落花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阑珊谷原是子净与我说好的归隐之地,便是阑珊二字,也是我与他先前拟好的。说来总是我辜负了他,他一个人待了五百年,如今有你陪着他,我也终于能安心了。你……你与子净……诛仙台上他拼死护你,我尚且不觉,只当他是心存愧疚,上次在海底,他看你的眼神,我便知道,他喜欢上你了。” 钟离沫是临渊的父亲,是师父的故交,算来也是落花的长辈,落花没想到,他竟然说的如此坦白,反而叫她不好意思了。 钟离沫看出她的窘迫,淡淡一笑,怅然道:“我早已修道成仙,如今又一把年纪,却仍是悟不透‘情’之一字,可谓悲也!如今我不问世事,一心参禅,只盼着能早日勘破,早登极乐。” 还在弹着《凤求凰》,又如何能勘得破?落花心里虽然这么想,嘴上却不好这么说,寻思了个遍,也找不到可以劝慰的话,最后只得放弃,想到自己的来意,又问道:“掌门真的不知道天帝将墨玉关在何处吗?我已经成了魔神,本来可以直接去找天帝要人,只是怕逼得急了,天帝动怒,墨玉会有性命之忧。” “如今是渊儿掌管武陵事务,找他一问便能明了。”他往窗外看了看夜色,说道,“这个点,渊儿想必还没睡,你随我去找他。” 落花迟疑了一下:“临渊公子怕是不在屋里,刚在我遇见他了,见他往庭院后面去了,本想随他去看看,听到钟离掌门的琴声就先来了这里,却不知他去了哪里?” 钟离沫一声叹息:“那是他母亲的住处,他又去看他母亲了。” “你……你们是夫妻,却不住在一处?” “我们已经分居多年。洛世奇劫持她时,说她也喜欢子净,我原是不信的,直到渊儿亲口告诉我她的死因……我万没想到她竟然也是这样的心思,夫妻几百年,她瞒得我这样好。如今她死了,恩怨对错也无需再辨,只是可怜了渊儿。我和他母亲的缘故,让他备受世人议论、指责,他内心的悲苦有几人能知?渊儿他现在不记得你了,他对你……我怕他难过,所以也没有向他提起你,原是希望他能快乐一些,谁知他还是不开心。时也命也!即便我们身居仙位,无病无痛,长生不死,可又有什么是我们自己 分卷阅读228 分卷阅读228 分卷阅读22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2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29 能决定的呢?世事无常,我们不过只是俗世的一粒尘埃,好与不好,也都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念武陵人远 走到门口就闻到一阵酒气,钟离沫摇了摇头,推开了门,一线烛火随风摇曳,眼看着就要熄灭,案前的人抬起了头,叫了一声:“父亲!”看到钟离沫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他吃了一惊,约是以为瑶叶去告状了,父亲这是来数落他的。 等走近了才看清父亲身后另有其人,还是个娇俏的女子,一头长发乌黑亮丽,没有绾成发髻,也没有丝毫的装饰,就那样随意的披在身后。这头发像级了记忆里的女子,同样也是一身男子的长袍……这长袍与记忆里的却不同,这是俏丽贴身的款式,腰上系了服帖的腰带,腰带下面还缀着一个纤巧的荷包。 不,不是她。 待她走到跟前,看清她的脸时,临渊这才恍然记起,这不是洛世奇的娘子吗? 记得初次见她是在兰亭坡,她当时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头发是一根玉簪简单绾就,清新靓丽,宛若仙子,那日她还将他错认成了故人。后来在魔宫外面也见过她两次,她也都是这样的打扮,也许她不是真心想嫁给洛世奇,不然怎么会刺伤了他?引得洛世奇大怒,一心要杀秦子净,母亲为救秦子净……母亲的死,原也与她有关。 如今她容颜未改,只是发饰变了,衣服换了,怎地她会跟父亲一同来?哦,她的另一个身份是秦子净的徒弟,今日她莫不是为秦子净来的? 不仅是这两个身份,对仙界中人来说,她更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神。诛仙台一役,洛世奇殒命,却也暴露了她天生的魔力继承人的身份,天帝翻遍了五界都找不到她,几十年了,都当她已经死了,想不到今日她竟然来了武陵,还跟父亲一起,是为何事? 母亲与瑶叶曾经说过的关于她的谣传不见得都是真的,但是她与师父有染却是千真万确,抵赖不得的事实。还有仙界的叛徒洛世奇也是因为她才设计骗走了魔力,最后还为她跳下诛仙台。如此说来,这是个招惹是非的女子,红颜祸水是也,父亲参禅悟道,一向不问世事,如何今日却带她来了母亲的住处? 想到这里临渊心里已然不悦。 “渊儿,又喝酒了?醉酒伤身,勿要过量。” “父亲说的是。” “恩。我有些事要问你。”说着钟离沫看了落花一眼,示意落花开口。 “是我想向公子打听一件事。”落花见临渊端详了自己半天,脸上阴晴不定,开始还以为他想起了过去,忆起了自己,正待高兴,又见他眉宇凝结,看向自己的眼神尽管温润,却隐有防备之意。 在临渊的眼里她只是一个陌生人,甚至是一个敌人,他失忆了,不记得过去,也不记得自己了,想到这里落花心里一阵伤感,停顿了片刻,才问:“仙界关押了我的一个朋友,他叫墨玉,原本是只白狐,公子可知他被关在何处?” “确有此事,只是……”临渊公子还是像过去一样恭敬有礼,只是觉得兹事体大,没往下说,迟疑的看了一眼钟离沫。钟离沫朝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他却依然踌躇不言。 落花知他为何踌躇,临渊忘了过去的事,而自己又不愿唤醒他的记忆,他防备一个陌生人,一个敌人,还不应该吗?如此又怎能怪他?想到他曾不顾性命,扑来替她挡劈天斧,今日竟然连墨玉的踪迹都不愿透露,落花唏嘘:原来人在不同的环境下相遇,结局也会大不相同。但是不管临渊心里怎么想,至少他面上依然恭敬有礼,可即便是个陌生人,他也一样会恭敬有礼。 是呢,陌生人!想到此处,落花心里泛起了一丝苦涩。她立在案前,无意间瞥见案上的画,忽然心被狠狠划了一刀,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画的是一个人的背影,苍穹之下,四野茫茫,独有一人立在天地之间。她长发未束,青丝飞扬,一袭宽大的天青色长袍随风招展,大有遮天蔽日之势。整幅画作色彩单一,乍看之下满满都是天青色。这抹青色却刺疼了落花的眼,这头发,这衣服,还有这颜色,不是自己又是谁?鼻子一酸,她几乎掉下泪来。 见她盯着案几,猜到她在看画,临渊看似不经意的,轻轻将那画卷折了起来。 落花一惊,猛地抬头,对上了临渊的视线,匆匆一瞥又忙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看到那双含满热泪,似泣非泣的眼眸里流露出的悲悯,同情和自责时,临渊心里也是一惊:这女子怎会有这样的眼神? 当那眼窝里的泪水终于溢出来的时候,临渊心软了,不由自主的说道:“那狐妖已经被打回原形,如今正关押在天庭的未央宫。” “什么?”落花震惊,悲愤不已,“墨玉千年的修行,岂不是毁于一旦?他何错之有?” “仙界出了告示,说他私自与凡间女子婚配,犯了天条……” 落花愤然打断:“异界为何不许通婚?两心相知,两情相悦便不该阻拦!再说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汀兰都已经死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墨玉自小将我养大,尽管他是狐妖,却心底善良,从未伤过一命,害过一人。天帝抓他,不过是想引我出来,诸事皆因我而起,与他无关,为何还要折了他的修行? 是我连累了墨玉!我本不欲成魔,奈何这世道不容我!”悲痛难抑,说到最后她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钟离沫劝慰她:“落花姑娘,节哀顺变,好在墨玉没有性命之忧,当务之急应是将他尽早救出。未央宫三千余里,花圃园林,亭台楼阁,鳞次栉比,星罗棋布,想找一只白狐也是不易,还是叫渊儿引你去吧。” 当时捉拿墨玉的时候,临渊也是在场的,那是一个容貌举止都不俗的年轻公子。众人都说落花品行不端,原还以为她与那狐妖的关系也是不清不楚,谁知这叫墨玉的狐妖竟是养大她的人。临渊感到很意外,又看她像个小女孩一样哇哇痛哭,莫名心里生出了几分同情。 落花哭势不收,钟离沫立着也颇是尴尬,走前对临渊说:“你劝劝她,给她安排一个住处,明日陪她去一趟未央宫,你自己也须得小心才是。” 钟离沫走后,临渊本也想一走了之——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共处一室已是不妥,但是让她独自留在母亲房里更是不妥,母亲生前就最不喜欢她。 由着她又哭了一阵,等哭声渐低,临渊这才开口:“我引你去客房,夜已经深了,你待在这里不妥当。” 泪眼迷蒙中,落花看到的是临渊熟悉的脸,她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依照落花的意思,她巴不得现在就去把墨玉救出来,但是又想,墨玉即便成了白狐,也会 分卷阅读229 分卷阅读229 分卷阅读23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3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30 跟自己回阑珊谷,陪在身边的日子还有很多;而临渊,这次一别,恐难再相见。这么多年一直惦记他,如今知道他在武陵过得不好,落花心里难受,却又不知道能为他做些什么。 临渊引她穿过花园,绕过蜿蜒的小路,又往里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停在一处偏僻的阁楼前:“你身份特殊,父亲本不该留你。这处阁楼废弃多时,平日里也少有人来,你便在这里安顿一宿吧。” 交代完了他就要走,落花忙唤他:“公子,你……你可要回房?你那师妹……” 临渊一愣,听她又说:“不如与我闲聊一会吧。” 话一出口,落花自己也察觉出了不妥,现在的她在临渊眼里不过是个陌生人,何况在世人眼里她还不是清白出身,深夜时分与一个年轻公子独处一室,未免招人猜疑,也显得她轻浮了些。 临渊这样的谦谦公子,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即便拒绝也不会太过强硬,见他沉默不答,也许是在想着怎么委婉的拒绝,落花忙又解释:“公子莫要误会,我……我一会自己去天庭,即便你是天帝的外孙,天帝知道你帮我,恐怕也不会留情,公子不必为我冒险。” “便如父亲说的,未央宫三千余里,墨玉现在只是一只被打回原形的白狐,你没有仙界的探妖镜,恐难找到它。我若不带你去,你便要费些周折,等你找到了地方,恐怕它又被转移到别处去了。” 听他这话,落花惶急,恳求道:“不如公子现在就引我去吧?夜深人稀,公子也可避嫌。” 未央宫是天庭的后宫,临渊幼时常随母亲去玩,正门虽有天兵日夜看守,但因地方庞大,侧门颇多,有些偏僻点的侧门是无人看守的,借着夜色溜进去不易被人察觉,带她找到地方,由她自己进去寻人,即便出了事也与武陵无关。而且这女子身份特殊,与她过多接触总是不好,早日完成也可脱身。这么想着,临渊点了点头。 四月的夜晚,暖风微醺,舒适宜人,夜空高远,星辰暗淡,落花立在云头,临渊公子就在她的身侧,往事一幕幕的浮现,那年从倾城手里救下他,也曾与他一路同行到袭月,那日他与自己说了好些话,哪会像现在这样,一直与自己保持着安全又不显拘谨的距离,更是一路无言呢? 落花寻思着,想与他说些什么,问问他这些年的境况,但是不用问,也知道他过得憋屈,苦闷,母亲的离世,父亲的不问世事,失忆后那个虽然记不得脸却一直忘不掉的女子,还有一直纠缠他的师妹……自己曾经答应与他一起归隐,这已经成了永远无法实现的空话,如今他不知道画里的女子是谁,心里总还有个期盼,若是让他知道画里的女子就是自己,恐怕他更是痴情难改,余生再无片刻欢愉。 落花内心酸涩悲苦,却又不能表达出来,看着临渊的侧脸,想到他带自己私奔的那夜,夜宿树林,他将自己包裹在怀里,不正是活脱脱的另一个墨玉吗?她再也抑制不住,两行眼泪流了下来,忙背过身去,不叫他察觉。 ☆、未央宫(一)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快到天庭的时候落花问:“这未央宫是专门关押犯人的地方吗?”天帝的凌霄宝殿落花是去过的,这未央宫,她就没听说过了,想来还有其他宫殿,想不到天庭竟然这样大。 闻言,临渊微微一愣,随即笑了:“不,未央宫只是后宫,住着一些女眷,寻常男子是不能进来的。” 后宫占地三千余里,得住多少人呢?天帝的妃嫔想来不止三千吧?这么想着前方出现了一片浓墨不一的阴影,靠近才看清,正是矗立着的宫殿和盘桓的屋宇,铺设千里,绵延不尽。 “我们到了,你隐在我身后,虽是夜晚,也须得谨慎些为好。” 落花隐去身形,跟着临渊绕了半日才到了一个侧门,说是侧门,却比寻常大户人家的正门还要醒目巍峨。到了里面,落花就彻底莫不清方向了,穿过一个庭院又是一个庭院,小楼连着小楼,长廊花圃也都是相似,屋宇宫殿更是雷同,若不是一路紧随着临渊,怕是她早就迷路了。 单一个未央宫就如此之大,即便是夜里,宫殿也依然金光闪闪,金碧辉煌,若是白日里见了该是何等的富丽奢华?难怪谁都要争着当天帝。 只是天帝为何要将墨玉关在自己的后宫呢?也许正应了那句古话: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怪不得要将他打成原形,一个成年男子关在后宫自然不成体统,若是一只白狐,就又另当别论了。天帝其人居心之深,怕是也只有洛世奇能与他一较高下。 胡思乱想间,已经绕了半日,墨玉停在一处相对低矮的不起眼的屋子前,压低声音说:“便是这间,这里原是花房,腾空后就闲置了下来,现在里面空无一物,他被困在笼里,你进去就能看见。” 落花连忙闪进屋内,屋里一片漆黑,她施了一个“华灯初上”的法术,登时屋里亮如白昼,但这光亮只有她自己能看见。尽管说是花房,格局却与一般的房屋一般无二,耳房,正室,偏室,内室,统统找了个遍,都不见墨玉的影子,落花急了,心想莫不是临渊记错了地方?还是墨玉已经被天帝转移去了别处? 她又耐着性子找了一遍,甚是还怕是有人施了障眼法,又施了“拨云见月”这个专门破除障眼法的法术,依然寻而未果,外面天色已经发白,想来自己找人花费了些时候,她出来时看到临渊还站在那处僻静的长廊尽头,脸上也隐约有了焦虑之色。 她现出身来,悄声对临渊说:“墨玉不在,里面是空的。” 临渊诧异,将信将疑,亲自进去寻人。“原来就关在偏室,莫不是已经被天帝移去了别处?”里面果然空无一物,临渊也是大惑不解。 天色渐渐亮了,落花虽然心焦,却还没有糊涂,她对临渊说:“公子你先回去吧,我去找天帝问问清楚。”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一个声音:“没想到你竟然逃了出来,还真是小瞧了你!” 是天帝到了,落花一惊,忙护在临渊身前。 推门而入的天帝看清屋里的落花时大吃了一惊,当日凌霄宝殿上那个白发苍苍,轻纱覆面的老太婆竟然成了眼前这个妙龄少女,能施出驻颜术至少得是上仙的修为,而她竟然从荒泽逃了出来,莫不是已经修成了魔神?当日的神尊尚且逃不出荒泽,她又是怎么出来的? 天帝压下心里的惊惧,瞥了一眼被落花护在身后的临渊,斥责道:“你竟然带个外人来未央宫?你可知她的身份?” “是我劫持他来的!你将墨玉关在何处?还是他……他已经被你杀了?今日你若不说清楚,我便要拿你开刀!” 天帝一愣,反唇相讥:“ 分卷阅读230 分卷阅读230 分卷阅读23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3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31 你将人救走,又来要人,是何道理?我看你不过是寻个由头来弑君的!” “笑话,你罪行累累,恶迹斑斑,我想杀你何须找什么由头?再说了,放眼天庭,现在还有谁能替你征战?你以异界不许通婚为由,缉拿关押凤来仪;为了引我出来,又用相同的借口抓走了墨玉;诛仙台上你杀了我的孩儿,追杀我自不用说,还将我们师徒困在荒泽,你我的恩怨,早到了需拿你命来抵的时候,也是时候清算了!” 天帝冷哼一声:“你成了魔神,谁也拦你不得,想要杀谁自然不需找什么理由,所以你何必还在这里演戏!人不是你救走的,难道他世间蒸发了?你救了人还来撒泼,不是想造反是什么?” “巧舌如簧,强词夺理!你将墨玉打回原形,如今又将他关去了哪里?今日你若不将墨玉还给我,我就杀了你,让你给他陪葬!” 听她这话,天帝面色微恙,将信将疑的问道:“你真的成了魔神?” “不错!杀你易如反掌!” “不可能,当日在凌霄殿,你还是个老太婆,前后不过几日时间,如何你就成了魔神?哪有这么速成的魔法?” 落花冷哼了一声:“你用你的心思来猜度别人,别人就都是小人。我痴恋师父,原一心想跟师父隐居阑珊谷,却因我身负魔力,惹你忌惮,你便想尽方法要将我除去。其实我早已修满十成魔力,只是我不愿成魔,不愿杀人,也无心帝位,任我一再避让,你却仍穷追不舍,哼,一切都还要拜你所赐,我若不成魔神如何出得了荒泽? 我若早日成魔,早日了结了你,墨玉又何至于有今日的灾祸?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如今看来,只得杀了你,方能寻个安稳!” 听她这话,天帝面色大变。 早有传言说天帝是西天佛祖派来掌管五界的正统天子,若是杀了他,不管是谁都会受到诅咒,天帝死了,那人也会身死。早几千年,甚至有人亲眼见过,那些企图杀害天帝的人,最后都反受其害。久而久之人们就对天帝帝位的正统性、合理性深信不疑,都相信他是西天派来的,所以才能深得佛祖的庇佑。 只有天帝自己清楚,所谓诅咒不过是他身上携带的那两把天机秘钥,在他遇险瞬间开启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一项护主技能——谁出手伤了携带天机秘钥的人,输出的伤害同样也会加诸在自己身上,伤人者与被伤者皆是两败俱伤。天帝自然不会透露天机秘钥的这个秘密,而是编造谣传散播出去,说是天命所在,诅咒使然。 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方术对五界之中人人有效,唯独对魔神无效,也许是强大的魔力镇住了天机秘钥,所以方术不得施展;又有传言说魔神才是天机秘钥真正的主人,所以这方术才不会攻击魔神。 所以今日听说落花已经成了魔神,天帝如何不慌?而那狐妖的事更是蹊跷,明明将他关在这里,如今一声不响就被人救走了,救他的人跟落花还不是一伙的。 天帝察言观色,早就知道人不是落花救的。是谁故意将狐妖救走,挑起事端,想借落花的手来除了自己呢?魔宫的人打探不到这么隐秘的所在,定是仙界又出了叛徒! 就在天帝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落花的利刃已经到了跟前。 天帝大骇,对着临渊大吼一声:“还不救驾?” 只见白衣一晃,临渊已经拦在了天帝身前,落花一愣,立马撤了掌风,生怕一个不及伤了临渊。 天帝见落花顾及临渊性命,又知道仙魔对峙那日他二人的种种事迹,如今临渊失忆了,可说是一把可借的好刀!这么想着,天帝对临渊大喝一声:“她是魔神,天地不容,人人得诛,快,杀了她!” 临渊迟疑着抽出了佩剑,看了落花一眼,却仍立着不动。 天帝又催促了一句:“还不动手?” 临渊只得持剑上前,二人混战成一团,临渊的长剑步步紧逼,落花只做退让,并不还手,如此过了二三十招,仍是僵持不下。临渊知道落花想杀他是易如反掌,以为她是顾及秦子净与父亲的旧交,这才不肯出手,便对她说了一句:“仙魔不两立,无需顾及我父亲,出手吧!” 落花淡定一笑,柔声回了一句:“临渊公子,我怎会伤你?” 临渊一愣:“你若不动手,就别怪我剑下无情!” 说话间又过了几十招,落花与他在空中翻飞,一个追击一个避让,尽管临渊得了秦子净的两层内力,但是与落花相比,仍然相差甚远,根本不能靠近她身。 “我不怪你,我也永远不会对你动手。公子是仙界中人,又是皇亲贵胄,公子有公子的原则,我有我的坚守。” “你……如此你是想一直这样耗下去吗?”落花这话听在不知情的临渊耳里,大有戏弄之意。 落花不答,对他莞尔一笑。 恍惚中的这个笑靥却将他震住了,眼前的这个女子,与他记忆里的那个背影竟然有了几分重叠,他停了下来,端着长剑指着落花,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落花见他没有追来,也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他,又似乎在等他。 便是这几秒钟的迟疑,就叫天帝看到了机遇,他突然出手,从背后偷袭临渊,临渊受力往前倾去,手里的长剑脱手飞出,落花只看到临渊受伤,一心奔来护他,却没看到那刺向自己的长剑。 就在这危急关头,暗处窜出一个身影,大喝一声:“小心!” 但为时已晚,只听“刺啦”一声响,那剑锋已经划开了落花的肩头,从锁骨下方穿了过去,又从背后刺了出来,落花眼前一黑,跌了下去,那飞来的人影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未央宫(二) “洛……洛世奇!”叫出这话的不是落花,而是惊魂未定的天帝,“你……你跳了诛仙台居然没死?” 洛世奇哪里有心思搭理他,一颗心全扑在怀里的人儿身上,他怕贸然拔剑落花失血过多,所以只折断了长剑的剑柄,断刃仍扎在她的肩头,伤口不住的渗出血来,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将落花紧紧搂在怀里,额头贴着她的香腮,哽咽着低唤:“花儿!” 极度的痛楚让落花有片刻的昏厥,等她醒来,朦胧之中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洛世奇的脸,她大吃了一惊,一把推开洛世奇,这才想起发生了什么,忙问了一句:“临渊呢?” “花儿你的伤……” 落花挣扎着站了起来,点了自己的两处穴道,止住了血,轻描淡写,毫不在意的说道:“只是皮外伤,不妨事。” 长剑刺穿了身体,虽不致命,却如何能是皮外伤?洛世奇不依,规劝她道:“你前一阵子失血过多,今日又受剑伤,恐怕……” 落花 分卷阅读231 分卷阅读231 分卷阅读23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3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32 白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写着“与你何干”,洛世奇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除了她落花,敢问世上还有谁敢这么对他?洛世奇心痛不已,杵在那儿,硬生生咽下了后半截话。 落花不再理他,对瘫倒在地的临渊说:“公子,伤的可重?” 临渊撑起身子,勉强跟她摇了摇头,落花一步一蹒跚的挪去他身边,给他输内力。 洛世奇站在他们旁边,他知道劝不住落花,所以什么也没说,只静静在一边守着。沙漏里的细沙沙沙流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落花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可她却仍没有停下的意思。洛世奇看不下去了,焦虑不安的在屋里来回渡步,耐着性子好言相劝:“花儿,临渊公子已经无碍,你受了剑伤,也该顾及你自己的身子!” 落花无动于衷,好像没有听到一般,理也不理他。 洛世奇心急如焚,又不能上前打断,万一走火入魔,她和临渊都会有生命危险。又过了一会,见落花仍未停手,只得对落花说:“你若真的担心他,换我来给他输内力,花儿你停下歇息片刻!” 落花恍若未闻,依然不理他也不停手。 洛世奇心里的委屈达到了顶点,甚至觉得他从来没有这样窝囊过,一心为她,她不仅不领情,还嗤之以鼻,不屑一顾!而更可悲的是他自己竟然还死不回头,不肯罢手,看到那刺在她肩上的断刃,真真比插在他自己身上还要难受,这哪里还是他?喜欢一个人,就可以失去尊严,就可以变得如此没有操守和人格吗? 洛世奇悲愤到了极点,终于爆发了出来,他朝落花怒吼:“你就这么不要命吗?为了秦子净你可以不管不顾,为了临渊你也一样不管不顾,为什么偏偏对我,你就像对个仇人一样?我对你的心哪里比他们少?你为什么偏要这样对我?” 临渊受伤却没有昏迷,虽然不能动弹,意识却相当清楚,他不明白他要杀落花,落花为什么还要救他?洛世奇怎么活过来的姑且不论,但他与落花仍然是夫妻,当日洛世奇迎娶落花,五界之中无人不知,都将他当做笑话来谈。如今洛世奇一直在边上劝说,落花纹丝不动,丝毫不理,临渊心里甚觉过意不去,他卯足劲,突地发力,截断了落花输来的内力。 这是极危险的事,弄不好要被落花强大的魔力反击致死。落花一惊,立马收了气息:“临渊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你?”此时正值她受伤体虚之时,所以临渊无甚大碍。 临渊摇了摇头:“你为什么要救我?”看到她锁骨下方的断剑,一面感念她的救命之恩,一面又很是困惑:“你与我,我们之前就已经认识了吗?” 落花微笑着摇头:“钟离掌门与我师父是旧识,所以我救你也是情理之中,更是举手之劳,公子不必记挂!” 对于她这颇为牵强的回答,临渊尽管心里疑惑,却苦无证据,目光重新停在了她肩头的断剑处,踌躇了半日,薄唇轻启:“我……你……”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公子不必担心,我已成魔,乃不死之身,魔力会自行修复伤口,这点小伤不日便能痊愈……” 一旁的洛世奇打断她:“剑已入骨,尚未拔除,如何能痊愈?花儿我们走吧,找个地方我帮你疗伤。” 落花嫌恶的瞟了他一眼,不复刚才与临渊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回他:“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好再见便是陌路吗,你为何还要一路跟踪我?” “哼,我是你夫君,我们还有过孩儿,五界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怎能说是陌路就是陌路?” “你……不可理喻!” 见落花不与自己斗嘴,洛世奇忙又换了一副讨好哄劝的口吻:“花儿,随我走吧!你虽是魔神,可也是血肉之躯,当日在魔宫外……我深知断剑刺穿骨肉的痛楚……所以你别逞能了,快随我走吧。” “不要你管,我不想见你!你若再跟着我,我就杀了你!” “那你现在就杀了我!”洛世奇急了,“我也厌烦现在这样低三下四的自己!你以为你是谁?别人喜欢你,就该低你一等?你就可以随便践踏别人的尊严?” “谁要你喜欢?一直都是你一厢情愿!” “笑话!一厢情愿你怎么会有了我的孩子?” “你……无耻!”落花只觉头昏眼花,浑身乏力,一个不稳摔了下去,洛世奇见状,哪里还有心思与她斗嘴,一个闪身到了她跟前,才刚碰到她手臂,落花大吼一声:“别碰我!”猛一出掌,直击洛世奇心口。 她身子虽然虚弱,反应倒不慢,只是出掌的同时她自己也摔了下去,掌力偏离了,不然这一掌下去洛世奇岂能活命? 洛世奇呆了,一张俊脸满是错愕和惊骇。 也许是剑伤的疼痛牵扯了全身的神经,也许是被洛世奇给气的,落花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出手了,而且完全没有估量出手的力度,她自己也吃了一惊,面上却仍然不动声色,还说着狠话:“过去早已经过去,你我在荒泽之时就已经说开,今日你却又来狡辩,与我纠缠不休,你既无理取闹,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这忽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临渊和天帝都大吃一惊,原本以为只是小夫妻闹闹脾气,谁想落花竟然真的起了杀心,下了狠手。 临渊伸手想扶她,瞥见洛世奇那要杀人的目光,又收回了手,只关切的问道:“你……你没事吧?” 落花淡然一笑:“公子宽心,我没事。” “你的脸色?不如你与……不如你先行离开,墨玉的事……待你好了再来寻他。” “临渊公子,我若走了,天帝恐不能饶你。我受了剑伤,前些日子又在荒泽损了些元气,所以……不妨事,调理片刻就好了。”说完她踉跄着坐下,调理起气息。 从头到尾天帝冷眼旁观,未发一言,其实他在寻思洛世奇。曦娥生前曾偷过他的一把天机秘钥,想来是受了洛世奇的蛊惑,洛世奇跳了诛仙台却能死而复生,那本《魔神秘典》想来他已经看过了。原来曦娥并不是自杀,而是被洛世奇杀人灭口。 天帝心里恼恨不已:原以为洛世奇跳了诛仙台这事就算完结了,怪只怪自己太大意,竟然中了他的诡计,如今他虽然不是魔神,内力修为也远不如从前,但岂是自己能够匹敌的?而且他重生后天生一副长生不死之身,想要扳倒他谈何容易?又听落花说什么荒泽,原来当时洛世奇也被困在荒泽,他看过《魔神秘典》自然什么都知道,一定是他将荒泽的保护密咒告诉了落花,他们这才得以脱困。一步棋错,满盘皆输,本以为大势已去,谁知又峰回路转,落花竟然出手打伤了洛世奇,两人已然反目,如此,若能好好谋划,好好加以利用,也许尚有一线生机。 一 分卷阅读232 分卷阅读232 分卷阅读23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3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33 盏茶的功夫,落花就调息完毕,尽管她依然虚弱,但是站立行走已经不成问题,她对临渊点点头,示意他放心,径直走到天帝跟前,厉声问道:“墨玉在哪?不说我就杀了你!” 天帝坦然一笑,掠了掠垂在胸前的美髯,淡定的反问:“我若是告诉了你,你便不杀我了吗?反正是死,我何必要说?” “好!即便你不说,我也终能找到他,杀你却是刻不容缓,你受死吧!” 这般恐吓,天帝竟还是不为所动,落花怒而出掌,刚才便呆立在一旁的洛世奇惊醒了一般,开口制止:“住手!” 而临渊则迅速冲了上来,拦着她道:“还请落花姑娘手下留情!” 落花撤了掌风,颇为不解的看着临渊:“他为了杀我,不惜伤你性命,怎地你还要为他求情?他知道是你带我来这里,现在我不杀了他,一会我走了,他如何能放过你?” “我母亲已经离世,天帝是我母亲的父亲,我……还望姑娘能手下留情!” 临渊素来仁义宽厚,他顾念亲情也是情理之中,落花颇为无奈的说:“我若是不杀了他,他便要杀你!” “我既然与姑娘素昧平生,姑娘何必顾念我的死活?”临渊这话大有不满的情绪,落花吃了一惊,又想临渊虽然失忆,却也不是傻子,自己几次三番救他,他如何能不起疑? 落花正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边的洛世奇开口了:“花儿,你不能杀他!” 听他这话,落花更是恼怒万分:“你竟然也来阻止?诛仙台上,若不是他,我……我怎么会……你不杀他,竟然还要来劝我?” “你杀了他,你也会死!五界之中人人知晓,天帝身负一个无人能破的诅咒,谁杀他都会受累身亡,你切不可贸然行事,枉自丢了性命!” 天帝一惊,心想这洛世奇为何要撒谎?他既然知道破除荒泽的密咒,便是已经看过了《魔神典秘》,又如何不知这两把天机秘钥的秘密?为何现在要帮着自己骗落花?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一直藏身在暗处,若不是落花受伤,他又怎么会轻易现身?那个狐妖会不会是他先一步藏了起来?如若真是他所为,一定是为了挑起落花与自己的恩怨,新仇旧恨,是想借魔神的手除了自己!可他现在又出言劝阻,明知魔神杀天帝根本不会受任何所谓的诅咒,如何还要阻拦?难道说他在酝酿着什么更深的阴谋? 这诅咒的事,临渊自然也是知晓的,幼时他问过母亲,每次母亲都会自豪的说因为天帝是佛祖钦点,诅咒是源于西天佛祖的庇佑,让那些心存不轨,觐见帝位的人知难而退。如今见洛世奇这般说,不知内情的临渊自然深信不疑,不愿看他二人两败俱伤,临渊忙对着落花俯身作揖:“还请姑娘手下留情!” 见此时机,天帝口气软了下来:“我答应你,不会为难临渊。墨玉的事,一旦打听到消息,我就派人通知你。” 落花虽然认定他是贼喊捉贼,但是看到挡在他身前的临渊,无奈之下还是放下了手掌:“哼!看再临渊的面上,今日姑且饶过你,若你伤了临渊,我必取你性命!” 不再理会旁人,落花对临渊说:“公子,我送你回武陵!” 看她插在肩头的断刃,之前流在衣上的血早已经干涸成团团血污,只有剑锋那里还不时有猩红的血液渗出,临渊不忍:“你还是随他去疗伤吧,我自己回去。” “临渊公子不会有事,你的伤势要紧,我们还是先走吧!”尽管刚才差点被落花一掌打死,洛世奇仍然还是不怕死的又来规劝。 落花哪里肯听他的,一意孤行要送临渊去武陵,但她失血过多,体力不支,终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下一秒就跌进了洛世奇的怀里。洛世奇见她昏迷,哪里还顾得上别人,一个遁地术,抱着她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帝眯虚着眼睛,看着二人消失的地方,嘴角的肌肉抽了抽,对临渊说道:“墨玉的事,定是洛世奇搞得鬼,那落花对你倒是一片情意,你可愿为救墨玉走上一趟?” 临渊一头雾水,却还是点了点头,天帝既然开口,又怎容他拒绝? ☆、魔宫旧地 洛世奇抱着昏迷的落花去了魔宫,他自然不会带她去阑珊谷,岂能将她拱手让给秦子净?带她去别的地方也是不妥,她若犯起拗来,他也奈何不得。在魔宫,尚有缓和、迂回的余地——她醒了即便不愿见他,也不至于撵他走,再说还有覆疏他们。 魔神大殿繁花似锦,生机盎然,百花丛中传来一阵莺莺燕语,却见半裸的倾城和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男子倾倒在牡丹花丛里,两人搂在一起卿卿我我,不知日月天地。洛世奇视而不见,抱着落花穿过花园,进了内殿,心里却在可惜那些被他们压倒在身下的牡丹花枝。 那袭华丽的牡丹花白袍从身边曳过,掀起一阵轻风,本来正沉浸其中的倾城忽然醒过神来,一把推开身上的仙门少年郎,扭头去看时,那身影已经消失在大殿门口。 倾城暗自思忖:那身影莫不是洛世奇?他不是死了吗?怎地又回来了?好像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人,莫不是落花? 身旁的年轻公子被她逗的火急火燎,连有人从身边经过都不曾察觉,此刻忙又凑过来,一手罩着她的胸脯,一手揽着她的纤腰,欲将她钳制在身下。倾城闪躲着别过头去,年轻公子却不肯罢休,不依不挠,吻着她的香腮和白嫩的脖颈。 “等等……公子等等,我现在有事,晚上再来!”此时此刻,那公子哪里能等她? 少年公子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动作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倾城急了:“喂,你听到没有?我叫你下来,我现在有事!” 见倾城话里隐有怒意,那公子才答了一句:“这个时候我怎么停得下来?你的事完事了再说……” 倾城恼怒,悄运内力将那仙门少年掀翻在地,少年公子愣了一下,随即涨红了脸,与他俊俏的书生模样颇为不符的咒骂了一句:“你发什么神经?真他妈扫兴!” 倾城也不恼,反而贴上去安慰似得亲了他一口,少年甚是厌烦的推开她。倾城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咯咯娇笑:“公子莫恼,晚上奴家好好服侍你,将功补过!只是现在洛世奇在里面,我要去探个究竟……” “洛世奇?”这年轻公子也是仙门中人,自然知晓洛世奇,“他不是跳了诛仙台吗?” “我也正蹊跷呢,莫不是我看花了眼?” “只怕他也是你的相好,你心心念念的想着他,这才看错了眼!”少年公子起身整理衣衫,却仍然气不过,寻机揶揄倾城。 对于这种年轻男子的醋意,倾城不仅不气,反而颇是受用,认为这是他们在乎她的 分卷阅读233 分卷阅读233 分卷阅读23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3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34 表现。只见她妩媚一笑,又在那公子白皙的脸颊上啄了一口,顺势抚上他的衣襟,轻佻的抓起一揪,又慢慢摊开,娇柔的手掌隔着衣裳揉搓着他的胸膛,还故作娇羞的说道:“公子回房等我,我一会就来!” 见状,那公子的怒气已然消了大半,搂着她又在花丛里卿卿我我半日,这才放她离开。 洛世奇将落花放在黄花梨镶汉白玉的雕花大床上,床上垂下的红色鲛绡帐,还如当年走时一般,轻盈柔软,如梦似幻。 榻上的人儿失血过多,脸如纸白。洛世奇坐在床边,像过去无数次一样端详着熟睡中的这张小脸,心里莫名的升起了一阵伤感——若不是她昏睡着,他怎么能靠近她身?想到今日未央宫中发生的一幕,他依然心有余悸,想不到她竟然真的下了杀手,若不是那掌偏离了,此时他如何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一心为她,他们却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抚上那惨白没有血色的小脸,他的心里隐约有了一个认识:秦子净不死,花儿便永远不会回来他身边。 抚摸她脸颊的手,滑到了她的下颚和脖颈,不自觉间加大了力度,他怨恨的口气喃喃自语:“只有秦子净死了,你的念头才会断了,你才会像过去一样重新回到我的身边。”他爱落花,这爱尽管也夹杂着恨,可他不能把落花怎么样,于是一股脑儿把所有的恨和不如意都迁怒到秦子净头上。 说着他动手解她领口处的盘扣,从脖颈里探手到她的前襟,狠狠的□□她胸前的每一寸肌肤。此时的洛世奇处在癫狂的状态,他甚至想现在就强占了她,好让她怀上他的孩子,到时木已成舟,看她还能心安理得的跟秦子净私奔! 他疯狂的吻她,眉眼,鼻尖,唇瓣,下颚,脖颈……一处也不放过,咆哮而来的欲念在触及她锁骨下方的那柄断剑的时候,犹如扎了针的气球,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甚至咒骂了自己一句:“畜生!”恨不能狠狠扇自己一个耳光,那断剑贯穿了她的身体,多留在她体内一刻,她就多一分危险,在这个时候,他怎还能算计个人得失? 洛世奇点了落花身上的两处穴位,拉下她肩头一侧的衣衫,借着内力将那残留在她体内的断剑慢慢逼出来。也许是因为疼痛,床上的人儿微微皱眉,贝齿轻咬着下唇发出轻微的哼哼声,“嘣”的一声响,断剑拔了出来,洛世奇忙用事先准备好的绢布给她包扎伤口。 待得一切收拾妥当,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还有床上那依然昏睡着的人儿,洛世奇哪里还有一亲芳泽的心思?他坐在床边,守着美人,盼着她即刻醒过来,又怕她真的醒过来,心里对秦子净的恨达到了极点,一刻也忍不得。 就在洛世奇寻思,趁落花没醒,他得去一趟阑珊谷的时候,覆疏一行人进了屋。 其实倾城已经来过一次了,她来的时候刚巧看到洛世奇伏在落花身上,发了疯似的又亲又吻,又咬有啃。洛世奇太过投入,竟然没有发现掩在门外的倾城。确认洛世奇没死,倾城吃了一惊,看到他暴虐的动作时,倾城又颇是惋惜的摇摇头:这么个风流倜傥的公子,为何每次都要行这暴虐之事?待看清落花锁骨下方的断剑时,她更是大惊失色,花儿莫不是已经死了?洛世奇这是要奸——尸啊! 哪里还敢再看?撒腿就跑,直奔覆疏的宫殿,将她刚才看到的一幕大肆渲染了一番,覆疏听得糊里糊涂。 当覆疏带着倾城和苏既年来到魔神大殿的时候,洛世奇正端坐在床前,凳上是一截占了鲜血的断剑,落花的伤口也已经包扎好了,她睡的正酣甜。 “这……刚才,他明明……”倾城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洛世奇不理会众人的诧异,单单只对倾城说:“这么快就结束了?只是可惜了我的那些牡丹花,下次还请你另外寻个去处。”众人来时都看到那处折倒的牡丹,开始还很疑惑,听他这话才知道原来是倾城与人厮混时折断的。 屋里几个都是男子,被人当面撞破这事,倾城也不脸红,反而若无其事的软语媚笑:“怎地大白天看见了你,我还当是撞见了鬼!害我行了一半的好事都给停了下来,这不,晚上还得给我的檀郎赔不是呢!” 众人知道倾城素来轻佻,见她如此不加掩饰,也都见怪不怪,洛世奇也不再理她,忧心忡忡的看着床上的人儿。 “都说是亲眼目睹你跳下了诛仙台,怎地你又活了过来?”倾城颇为正经的问他,说着又瞥了一眼床榻,“花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了剑伤?这些年到处寻你们不得,你们是躲到哪里快活去了?” 洛世奇并不答话,倾城碰了一鼻子灰却仍不死心,眼波一转,当着众人的面半是嬉笑半是讥讽的问洛世奇道:“我来时,你正与她……想不到你完事竟也这样快呢?” 好个没底线,没节操的女子!洛世奇的脸挂不住了,对倾城喝一声:“出去!” 倾城不怒,藏身在覆疏身后咯咯娇笑。 就在这时,床上的人儿忽然动了一下,引得众人异口同声的唤了一声:“花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洛世奇俊秀的眉眼,落花一惊,忙支起身来,无意中扯痛了伤口。 “花儿你终于醒了!”娇软的一个女声,落花循声看去,一身薄暮氤氲般的淡色紫纱,笼着凹凸玲珑的身段,衣饰大胆,光彩照人,妩媚诱惑的倾城正掩在覆疏的身后,探头看着她盈盈娇笑。 落花大喜,唤了一声:“覆疏!” 原本守在床前的洛世奇识趣的避开,退到众人之后,倾城第一个奔来床边,热情的握上落花的手,假做不满的嘟囔:“花儿你只顾惦记覆疏,都忘了我了!” “怎么会?倾城你还是那么漂亮!” 倾城笑起来,上下打量她:“几十年过去了,花儿你容颜如昔,想来是修成魔神了,快说说这些年洛世奇都把你藏哪去了?你们小夫妻躲起来快活,也不派人知会一声,这些年到处都找不到你,也打探不到一丝讯息,还以为你遭了不测呢!可把我们急死了!” 这般说着,倾城眼里隐隐有了泪光,落花大受感动。要说她与倾城并不相熟,世人也都瞧不上她,说她水性杨花,轻浮浪荡,不是正经女子,甚至自己私下也曾这样想她。囚在魔宫的那半年,洛世奇命她来与自己做伴,原想着她是奉命行事,想不到今日再见,她竟把自己当成了姐妹一般。 又听她这话里的意思,猜测也许覆疏也以为她失踪的这些年是跟洛世奇在一起,也许会想当年洛世奇与天帝的诛仙台之约,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计策。 想到这里,落花尴尬一笑:“跟他无关,我这些年一直躲在东海海底。” “无 分卷阅读234 分卷阅读234 分卷阅读23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3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35 关?你俩不是待在一处吗?” 落花摇头。 “不在一起,怎么会一起来了魔宫?你这剑伤又是怎么回事?”倾城惊讶的看着落花,心里疑窦丛生,“你怎会躲在东海海底?仙界的窥天境如何窥你不得?” “此事说来话长,以后细细说给你听。”。 ☆、故人如旧 掩在人后的洛世奇,那两道灼灼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落花。落花当然知道是谁带她来的魔宫,想到今日在未央宫出手伤他,又看到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心里不免生出一丝愧疚。 倾城与她寒暄了半日,洛世奇站在人后,始终不发一言。自落花苏醒,她尚且与覆疏和苏既年说笑几句,却始终没有正眼看过洛世奇,更没有与他说过半句话,只当他不存在一般。一直负手而立的覆疏看出了端倪,本来洛世奇重生就是极蹊跷的一件事,如今他们二人又是这样貌合神离的关系,却不知期间发生了什么? 覆疏开口对众人道:“花儿受了伤,又说了这些子话,怕是累了,不如我们先行退下,让她好好休息,日后有的是时间叙旧!” 闻言倾城又与落花交代了一些好生休养之类的话,与苏既年一前一后出了大门。覆疏看了洛世奇一眼,见他微垂着眼睑,目光游离,却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于是覆疏也跟在倾城他们身后准备出去,落花唤了一句:“覆疏你留下!” 覆疏转身看她,见她对洛世奇冷冷的说:“你出去!” 洛世奇看了看覆疏,尴尬的拍了拍袖摆,装出满不在乎、无所谓的样子,悠闲的出了门。 洛世奇走后,落花就彻底放松了,她拍了拍床榻,示意覆疏坐到她跟前。 几十年过去了,覆疏还是跟原来一样,他坚毅的脸庞犹如刀削一般,轮廓分明,眉骨较常人稍凸出一些,眼窝深陷,眼眸像蓝天的一角,瓦蓝瓦蓝的,鼻梁高挺,鼻尖却比女子的还精致隽秀,一头金发弯成好看的波浪形,自然的垂泄在身后,一袭玄色长袍衬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形,立在人前,满满都是震慑和征服。 这个异族美男子,他身上的野性和邪魅,让寻常的仙门弟子相形见绌,难怪倾城至今都对他念念不忘——倾城对他念念不忘,恐怕不只是因为他的长相,还有那个方面——倾城所说的男女之事。想到这里,落花刷的一下红了脸。 “摈退了众人,单单只留我一个,盯着我半天,又忽然红了脸,说说这却是为什么?”这般口气,这般言语,还是跟从前一般无二。 “覆疏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落花欣喜,在他面前她总是能不加掩饰,自然随意。 覆疏笑说:“刚才对洛世奇那么冷淡,又独独留我下来,莫不是真的看上了我?” 明明是一个野性十足,坏坏的,自带三分邪气的人,偏偏笑起来的时候,却透着浓浓的,与他的形象气质大不相符的暖意和温情来,落花沉浸在他的笑容里,一时看得呆了。 “看看,又发愣了!好了,以后有的是机会玩笑,来,先说说这些年你都躲哪去了?让我们一通好找!” 落花从云川那里知道,这几十年覆疏从未放弃寻找自己,现在听他这看似平常的询问,心里却很是动容,本来有千言万语要说,到了嘴边只汇成了一句话:“覆疏,这些年你可还好?” “我很好,只是你……倒是让我挂心了半个世纪。那日从海底将你救来魔宫,就有了与你同生共死的决心,谁知你竟然从魔宫消失了!起初我疑心你是不愿拖累我们这才出走的,后来一直寻你不得,仙界那里也没有你的消息,我就担心你是不是寻了短见!” 落花笑说:“我本来是有这个心思,来魔宫的当晚,我正辗转反侧睡不着的时候,云川来了……” “云川?” “恩,是云川!”落花就把云川将她安排在海底,又如何避过窥天境等事,一一告诉了覆疏。 “竟是云川?到底是仙界的上仙,深藏不露,还跟着我们去阑珊谷寻过你师父,都不曾看出一点端倪,瞒得我们好苦!”话虽这样说,覆疏心里却知道,云川隐瞒他们是极正确的,若是消息不小心透露出去,不仅对魔宫不利,对落花更是不利。 “也许是因为嫣儿的关系,他对我起了怜悯之心,所以才出手救我。这些年,每年他都来海底看我,自我十六岁开始,每回来他都教我修炼的窍门,检验我修仙的进度,一直到我三十二岁修成上仙。与师父相比,他更像是我的师父,之前我一直不肯成魔,教他失望了,如今我成了魔神,又来了魔宫,明日就去拜见他,许久不见,也很是惦念他呢!” “他行事向来叫人捉摸不透。”覆疏眼波一转,“你为何不肯成魔?是因为洛世奇?” “你猜到了?”落花苦笑,又把洛世奇得到《魔神典秘》,过河拆桥害死曦娥的事,“先死而后生”的秘密,给她施梦魇术等种种卑劣的行径,一一告诉了覆疏。 覆疏大骇,都当他当初跳下诛仙台,是甘心为救落花而死,却没想到其中还隐藏这样一个惊天的阴谋! “你是因为不想让他重生,所以才不肯成魔?” 落花点头道:“是。” 覆疏对她这样的做法不做评价,不置可否,只问她:“为何后来你又成魔了?想通了?” 不待落花回答,他又轻轻摇头:“不太可能,梦魇术阴狠毒辣,往往会迷惑人的心智……是遇到了什么事吗?”落花这才把被困荒泽的事告诉了覆疏。 “竟有这样诡异的地方?” “为了救师父出去,我不得不成魔。洛世奇他看过《魔神秘典》,知道荒泽的保护密咒,所以最后我们逃了出来。” 覆疏悠然点头,又问她:“你成魔是对的,只是为何不杀了洛世奇,以绝后患呢?”落花一愣,没想到覆疏会这样说,曾经他可是劝她嫁给洛世奇的,如今…… “此一时彼一时。之前劝你隐忍不发是因为你处于弱势,若是硬要与他对抗,吃亏的是你自己;现在就不同了,现在你成了魔神,何惧于他?洛世奇的为人阴险毒辣,不折手段,你不杀他于你有百害而无一益,他喜欢你大抵不会伤害你,可是对其他人就难说了。花儿你可明白?莫要一时妇人之仁,抱憾终身……” “我……我已经与他说好过去一笔勾销,将来再无关系,他也答允了。” “那今日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受伤,又怎么是他带你来的魔宫,你师父呢?”落花便将离开阑珊谷后发生的事一一详细的告诉了覆疏。 “这么说是洛世奇一路跟着你,这才带你来了魔宫?你成了魔神,法术修为比他高的不是一点两点,竟都没有发觉他跟踪你吗?” 落 分卷阅读235 分卷阅读235 分卷阅读23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3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36 花茫然的摇头,其实她都没有细想过这些。 洛世奇的为人覆疏是知道的,不免担心:“洛世奇野心勃勃,诡计多端,如今又成了不死之身,修为大约还在上仙之上,难保他没有称帝之心。他又向来暴戾恣睢,偏执乖张,他对你一向势在必得,这次恐他不会善罢甘休。即便他真心喜欢你,若是一直得不到你的回应,为了帝位,也难保他不会加害于你,至于秦子净,他就更不会手下留情了,到时……花儿,你可得三思,不如现在杀了他,一劳永逸,永除后患!” “昨日在未央宫,我差点就杀了他。”落花低下头去,目光停留在锁骨下方那已经包扎好的伤口上,欲言又止。 她的举动覆疏尽收眼底:“你莫不是对他动了心?” “不!我没有!我救了墨玉后就回阑珊谷,从此与师父隐居阑珊谷,再不问世事,他当天帝也好,他怎么都好,都与我无关!” “你竟然不想当天帝?” “当天帝有什么好?未央宫占地三千余里,奢华无比,可又于我何用呢?阑珊谷的床虽然只有三尺余宽,可我却能睡得很好。” “那是因为秦子净在阑珊谷,不在未央宫。” 覆疏的话一针见血,落花不由得红了脸:“师父也不喜欢当天帝,更不会喜欢住在未央宫,师父去哪我就去哪……” “你是天生的魔力继承人,天知道多少年才出一个,你若是偏居一方,不问世事,岂不是浪费了你这一身的魔力?若是你做了天帝,天下以你为尊,五界以你为首,你带领魔宫入住天庭,从此开启一个新的纪元,岂不是一件妙事?” 落花自嘲地笑笑:“你知道我向来不在意这些……再说他们都说天帝身上有诅咒,轻易杀不得……” “杀不得,你可以将他囚禁起来啊!”覆疏知道这不过是落花的推托之词,若是真的无心帝位,主意已定,任你说什么都是无用,“真的要跟你师父归隐阑珊谷吗?” 落花含笑点头,一双美眸闪闪发亮,对未来满怀憧憬。 覆疏一声长叹:“我的女孩终于永不属于我了!”听他这话以为又是玩笑,却见他微蓝如水的眼眸里却没有笑意,满满流淌的都是惋惜和哀伤,还有那溢出眼眶,流泻在脸上,一览无余的不舍得。 “覆疏……” 覆疏回过神来,笑着说:“这些事以后再说,你受了伤,又说了这些子话,该累了,不如早些歇息。”他又替落花掖好被子,这才忧心忡忡的出门去了。 ☆、突来的变故 第二天天还没亮,倾城匆匆来找落花,她把寝殿内外巡视个遍,还不放心的问道:“洛世奇可是不在?” “你问他做什么?看你火急火燎的,出什么事了?” 倾城挨着床坐下,套着落花的耳朵,神神秘秘的说:“天帝来了,就等在魔宫外面,覆疏让我来通知你,还嘱咐我别惊动了洛世奇。” 落花一惊:天帝一贯自持身份,向来深居简出,甚少出入五界,今日怎会屈尊来了魔宫?不及多想,就随着倾城出了魔宫。 时辰还早,太阳还没有出来,火红的霞光给荒凉萧索的荒地涂上了一层难得的温情。透过晨曦的薄雾,落花看到候在魔宫外面的天帝,他的身旁还站着一袭月色衣衫的临渊。 覆疏先看见了她,唤了一声:“花儿!” 天帝忙开口:“今日我来是将墨玉归还给魔神,冤家宜解不宜结,希望日后天庭能同魔神和魔宫冰释前嫌……” “墨玉呢?他在哪?” 天帝看了临渊一眼,临渊会意,从随身带着的虚鼎里取出一个四方的铁笼子,笼里囚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小兽的眼睛机警的扫过众人,却独独停在落花身上,含着泪一般,楚楚可怜地盯着她。 落花扑上去将它抱在怀里,温热的眼泪滴在它洁白似雪,丰盈柔软的狐狸毛毛上,白狐通晓人意一般,探出小舌舔舐她的脸颊。 即便废了千年的修行,墨玉依然认得她,落花心如刀割,更是愤恨难忍,直指天帝:“你废了他一身的修行!我怎能饶你?” 天帝知道她不会善罢罢休,早有准备,对答如流:“魔神切勿动怒!废他修行是朕的错,只是若不是我今日将他送来,恐怕你与他也难以团圆……” “笑话,你是始作俑者,你抓了他,废了他的修行,如今将他送回来,我便应该对你感恩戴德了?” “这中间有误会,白狐本该在未央宫,是有人先魔神一步将他偷走,此人居心叵测,意在挑起仙界与魔界的争端,我也是多番打探才寻到白狐的下落……!” “谁?” “正是洛世奇!” 落花吃了一惊,随即又想,天帝向来狡诈,说不定是他自己将墨玉转移到别处,昨日未央宫之事,他心里惊慌,思来想去,这才一早将人送来,以求和解。 天帝察言观色,看出落花起疑:“还是我派临渊去太液池边的花丛里找到的。” “谁知是不是你在糊弄我们?临渊是你仙界的人,自然什么都听你的。”一直静默不语的覆疏说话了。 天帝捋了捋美髯,微笑着,气定神闲,胸有成竹,只见他慢悠悠的从袖里掏出一件物什,念念有词,瞬间空中现出一个巨大的屏幕,屏幕上那个一袭牡丹花长袍的年轻公子在昨日的花房里,立在囚着白狐的牢笼前半日,终于还是俯身托起了铁笼,一个翻身跃出了窗外…… 天帝还不时添油加醋:“我知你不信,便用这宝物将过去发生的事还原给你看,事实面前,岂容抵赖?” 随后赶来的洛世奇正巧看到自己将那囚了白狐的牢笼,藏在太液池边的曼珠沙华丛里。“这个老狐狸!”他在心里咒骂一句,原本以为万无一失,却不知天庭还有追踪行迹的宝物,竟生生破了他的计策,坏了他的好事,还毫不留情面的将这等丑事公之于众,花儿又不知该如何恨他了! 洛世奇忙对落花解释:“不错,是我抱走了白狐,我也是好意,是想将他转移到一处安全的所在。昨日花儿你一直昏迷不醒,我尚没有机会告诉你,本打算今日跟你说,谁知这天帝挑拨离间,竟然将墨玉寻了来,还蓄意重伤我,公道自在人心,我洛世奇做事只求问心无愧……” 天帝仰天长笑:“公道自在人心?哈哈哈,洛公子的谎话真是愈发长进了。你劫走白狐,意在挑起我仙界和魔宫的争斗,你好坐收渔人之利,如今你死而能生,恐怕你想要的不单单只是魔神,还有我天帝的位置吧!” “不错,我早就想杀你!你出尔反尔杀了我的孩儿,又追杀我夫人,这笔血债我岂能就这么算了?”说着身影一闪,出乎意料的迅速出击,直击天帝,掌风凌 分卷阅读236 分卷阅读236 分卷阅读23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3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37 厉,势如破竹。 “你这是要杀人灭口!”天帝连忙闪躲,却见他出了一招移花接木,不由得一惊,这不是《魔神典秘》上记载的招数吗?如料不错,接下来的一招就该是借力打力,只是他借了自己的手是要杀谁呢? 果然洛世奇掌风一转,翻腾着出了一招借力打力,掌风直逼天帝,意图却直指落花怀里的白狐。天帝早有提防,轻易就给躲了过去,心里暗道:果然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个洛世奇机关算尽,原来却是想借自己的手除掉毫无反击之力的白狐,好挑起仙魔二界的争斗,到时落花替白狐报仇杀了自己,他便可坐收渔人之利!即是如此,昨天未央宫上,落花要杀自己之时,他为何又出言制止?他到底是什么心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洛世奇所使的招数奇特,诡异,《魔神典秘》又只有天帝和洛世奇两人看过,其中关窍他们自然知晓,其他人就一概不知了,还只当他二人是真的厮杀了起来。 天帝一声冷笑,来了个顺水推舟,将洛世奇发出的招数,尽数转移到洛世奇自己身上,谁知他的心思早已被洛世奇看破,都被他一一躲过,如此两人厮杀了数十回,众人只见他二人身影闪烁,来回厮杀,招招毙命,却谁也没看出端倪。 又过了几十招,众人的诧异声中,只听白狐一声惨叫,竟横死在落花的怀里,瞬间毙命。出手的不是天帝,也不是洛世奇,而是一直在旁边默默观战的临渊,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而且临渊出招太快,太狠,以他的内力绝发不出这样阴毒的招法,众人一时都呆了。 半响之后落花才回过神来,才听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嘶声力竭,悲恸欲绝。一旁的洛世奇和天帝双双停手,天帝冷冷一笑,暗自叫险,刚才那招差点闪躲不及,所以他不得不顺水推舟,将洛世奇的招数尽数转移到离他最近的临渊身上,这才躲过一劫。 洛世奇如何不明白,天帝这是用临渊做了挡箭牌,不过他也不点破,若是拆穿了天帝,他自己开始的意图不也就不打自招了吗? 众人都没料到会生出这样的变故,肇事者临渊也是傻了,怔怔看着自己伤人的手掌,不知所措的呓语:“这……我……不可能……”不远处的落花跌坐在地上,抱着渐渐冷却的白狐尸身,一遍又一遍的将她的内力渡给白狐。 除了天帝和洛世奇,魔宫的一干人等都是不解,为何临渊会忽然出手,看落花伤心欲绝,倾城率先上来劝慰:“花儿,它已经死了,节哀吧,别白白耗费你的内力了。” “谁说他死了?”落花将白狐小小的尸身紧紧的搂在怀里,对着众人咆哮,“谁说他死了?我还要带他回阑珊谷,师父还在等我们!” 临渊踉跄着走到落花跟前,支支吾吾:“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怎么偏偏是你?”落花悲恸的挤出几个字。 “我……我不知道……我没有杀他……昨日在未央宫你救了我的性命,我心里对你只有感激,又怎会伤你心爱之物?便是这白狐也与我无冤无仇,我怎会杀他?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我心里很是懊恼,你……你杀了我,给他报仇吧!” 看着临渊凝结成一团的眉宇,落花泪如雨下。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一星半点的小雨,越下越大,最后变成了倾盆大雨,众人都施了法术避雨,只他二人呆坐在雨地里,僵持着,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 洛世奇虽然狠毒,却独独对落花狠不下心肠,他奔来雨中想扶落花,却被落花一把推开,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推人的反作用力也将落花自己搡倒在泥地里。泥水沾湿了她的衣裳,黏住了她的头发,她狼狈不堪的跌坐在泥地里,紧紧搂着早已经冰凉的狐狸尸身,一刻也不舍得撒手,仿佛那是她的命。 覆疏也来劝说,落花犹是未闻,呆坐在雨地里,吵杂的雨声掩盖了她的哭声,也分不清她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她像个雕像,一动不动。 一同被雨淋着的还有临渊。“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姑娘若不愿动手,我便自行了断,只望能宽解姑娘的心结。”说着劈掌直击自己的胸口。 落花虽一直陷在悲痛里不能自拔,但临渊离他最近,他想做什么她最清楚,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扑过来拦在临渊身前,那一掌生生打在了落花的身上,临渊大骇:“你……” 众人皆是大惊,生怕落花有什么闪失,独独天帝和洛世奇纹丝不动。天帝不动作因为他与落花是仇敌,巴不得她死了才好;洛世奇不动作是他明白落花现在身负魔力,临渊法术低微,这一掌虽用了十足十的内力,却根本伤不着她。 一旁的覆疏见状道:“公子这又是何必?依照公子的内力怕是发不出那样的狠招,依我看这其中必有蹊跷。”落花心里也满是疑惑,但确实是临渊出手伤人,一时也找不到可行的解释和理由。 “你怎地又来护我?刚才那掌……伤着你了吗?” 落花摇摇头,看着已经淋成落汤鸡的临渊,心痛的说道:“墨玉死了,难道连你也要死吗?在我心里,你跟墨玉是一样的,我不会杀你,我也不会让别人杀你!可是临渊你知道吗,我心里很难过,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说着说着,她伏在临渊肩头无助的痛哭起来。 “你一早便认识我了是不是?你有事情瞒着我?你们都知道,单单瞒着我一个!” 看着眼前这个被雨淋湿了,满脸倦容和歉意的年轻公子,落花脑海里浮现出兰亭坡上那个倚在她怀里奄奄一息的少年,唯一不变的是他头顶的那枚束发的白玉簪,依然和煦温润。“让我好好看看你,我要好好记住你,如果有来世,我怕我会忘了你”,念及往事,落花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前一黑,晕倒在临渊怀里,人事不知。 ☆、昔人已乘黄鹤去 落花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晌午,屋里甚是安静,窗外的骄阳照进屋来,依稀一个人影站在床前,在她身上投下一个巨大的阴影,一时也分辨不出是谁。 “你醒了。”等他开口,落花才知他是云川。 “云川,是你。我……”落花挣扎着坐起来,只觉头痛欲裂。 “你没事,只是受了刺激。” “昨日……墨玉呢?”落花这才想起昨日的事,急忙掀被下榻。 “你说那只白狐?别担心,他没事……” “你还要安慰我?昨日他……他已经死了,又怎么会没事?” “他没事,有事的是那位公子……” “你是说临渊?临渊他怎么了?他在哪,你领我去!” “就在外面的花园……”话音未落,落花已经冲出了大门,不远处的牡 分卷阅读237 分卷阅读237 分卷阅读23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3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38 丹花丛里,远远矗立着几个人影,正是覆疏他们。 “花儿你醒了?”人群外围袖手旁观的洛世奇见到落花来了,很是高兴,忙上来迎她。 众人见她来了,都主动退后,让出一个缺口来,只见临渊半倚在牡丹花丛里,腕上割开了一条血口子,伤口四周的血液已经凝固,只有细细的一缕血流涓涓的注入白狐的心口,白狐的心口处,一起一伏的,已经有了微弱的心跳,而临渊公子脸色惨白,半边身子已经变成透明色,于透明中又透着微蓝,仿佛很多蓝色点点簇拥着,聚集在一处拼凑成的。 他这是要死了吗?记得涟漪和曦娥死的时候都是变成了蓝色点点,而现在的临渊……落花呆立在那里不敢再想,见临渊朝她招招手,亲切的叫她:“花儿,你来!” “你这是做什么?”落花一下子扑到他的身前,只觉他浑身冰冷,再没有一丝往日温热的气息。落花连忙给他止血,原本止血术只是低端的法术,任何一个仙界的入门弟子都会这法术,而此时,止血术对临渊却不起作用。 临渊轻轻按下她的手,摇了摇头:“来不及了,还能再见你一面,我已经心满意足。来,让我好好看看你,我已经忘了你太久。” “怎么会来不及了?我渡内力给你,一定能救活你!” 落花贴在临渊心口的手被他按了下来,顺势紧紧的包在手心里,含情脉脉的看着她:“花儿,你还是跟从前一样!那个夜夜出现在我梦里的女子,我却一直不知道是你,你不该瞒我。” 落花不答他的话,巡视了一下人群,看到一旁的覆疏,问道:“这是怎么了?覆疏你向来最有办法,告诉我怎么才能止住血吗?” 覆疏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 落花又问随后赶来的云川:“云川,你原是仙界的上仙,你一定有办法,快告诉我怎么救他!再这样下去,他的血就流光了!” “已经迟了。” “什么迟了?怎么会迟?” “心脉一旦打开,便是无药可救。临渊生就仙胎,若他肯用周身之血去替换妖的血,便能救妖一命,这个法子在仙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哪个仙人肯用自己的命去换妖的命?妖在五界之中向来地位最低。” “临渊用换血之法来救墨玉?怎么会无药可救?师父当日用魔力救过临渊,今日我也一定能救他!” “别费力气了,不管是魔力还是寻常的内力,补充的不过是元气,补不了周身的血液,而且也太迟了,从昨个午夜到现在,他的血已经流干净了,他没救了。还是抓紧时间话别吧,不消一会,他就会魂飞魄散。” “他说的可是真的?”落花摸了一把小狐狸的毛发,虽然尚未苏醒,但它的周身已经有了暖意,心口处开合的伤口也在逐渐愈合,只留下一道缝隙,好容纳临渊渐渐枯竭的血液。 临渊微笑不答,尽管虚弱至极,他却仍强作精神,安慰似得朝落花笑笑,依然还是过去那样温暖和煦的笑。落花看在眼里,痛在心上,一时竟觉喘不上气来,不由得捶打起心口,伤心又愤懑:“我要这魔力做什么?我在乎的人一个也救不了!” 临渊按下她的手:“花儿,别难过,看,我给你救活了墨玉,有它陪你,我走的也安心。” “墨玉他到底是一只白狐,你怎能为了救他不要自己的性命?”落花这话倒没有轻贱墨玉的意思,她只是实话实说,墨玉的修行已经废了,即便救活了也只是一只白狐。何况逝者已逝,两害相权取其轻,怎还要徒增死伤? 临渊苦笑着摇头:“我不能陪在你身边,活着也无甚乐趣;墨玉即便是一只白狐,他能日日陪着你,与我相较,他活得更有意义!而且,我不想看你难过,墨玉的死与我有关,我应该救他……” “不,你们对我都很重要,墨玉养我长大,你一次又一次的救我,你们谁死了我都要难过!” “不要难过,你师父在阑珊谷等你,你带着墨玉回去吧,几日没有你的消息,他该着急了。” 落花伏在临渊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他那渐渐透明的身子犹如空气,竟能横穿而过,落花心知无力回天,不由得更加难过,哭声更加悲恸。 “别哭。”临渊抬起还能动弹的手臂,轻轻拭去了她的眼泪,“还记得初次见你时你的摸样……如今你成了魔神,这中间的艰辛怕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这几十年,我没能护你,好在现在也没人敢欺负你了,你也不需我的保护了。” “你记起了是不是?过去的事你记起了是不是?是谁告诉你的?”一直想着要救临渊,现在听他这般说,才发现端倪——原来他已经恢复了记忆!落花心里猛地一震,犹如当头挨了一棒,若是临渊他没有恢复记忆,他兴许就不会这样以命换命了! “你们谁告诉他的?”落花红着眼睛一一扫过众人,忽然她的目光停留在洛世奇身上,“你告诉他的是不是?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你安得什么心?” 洛世奇尚未回答,临渊一把拉住了情绪失控的落花,制止道:“不要责怪旁人,你早该告诉我了,难道你想瞒我一辈子吗?” “他若不告诉你,你就不会这么做!你用你的命去换墨玉的命,不是内疚使然吗?” 临渊看着落花,神情哀戚,仿佛即刻就要掉下泪来:“花儿,你瞒着我,本意是为我好,但是实在不该这么做,我这几十年过得很是悲苦你可知道?母亲仙逝,父亲不问世事,武陵的大小事务都是我在操持,瑶叶一直缠着我要我履行婚约,因为我心里住着一个人,所以迟迟没有答允她,但我又不知道那人是谁,心烦的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样的生活即便过上几千年,几万年又有什么意思?你们都知道,独独瞒着我!你当日都说,痛苦的活一世,不如快活的活一日,为何到我这便要瞒着我了?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擦肩而过,我那么喜欢你,却不知道你是谁,你可知我内心的痛苦?” “临渊……”原本瞒着他是为了他好,至少他能无忧无虑,平安喜乐,可是到头来却事与愿违。落花心里也是凄然,自己藏匿在海底的几十年,对临渊疏于关照,但是自己也是身不由己,不告诉他原也是想保护他,可是换位思考,若是有人夺了自己关于师父的记忆,自己便能活的喜乐吗?道理是一样的,这么想着,不禁又自责起来,是她太自作聪明了。 “即便墨玉不是因我而死,我也会这么做,只要你开心,我愿意做任何事。” “你……不值得……”落花眼泪扑簌扑簌的掉在临渊渐渐透明又慢慢变蓝的躯干上,“我不值得你这样做,没有人值得你这样做!感情只是生命的一个部分,它会慢慢沉淀,你若活着,会有很多很 分卷阅读238 分卷阅读238 分卷阅读23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3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39 美好的事物等着你,你不该为了谁付出自己的生命,不值得!” “你能这样想我很开心,花儿,你终于想通了,我知你再不会为了你师父寻短见,如此我更能放心了。” “你……既然你什么都明白,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临渊微笑着摇头:“也许会沉淀,但我却不想让它沉淀,我想为自己活一次,哪怕只有一次。这些日子我都为别人活着,这一次我想为自己活……” “你可知不管是墨玉还是你,你们谁死,我都会难过,在我心里你跟他是一样的!” 临渊握着落花的手,安慰她道:“不要难过,我的血在墨玉身上,我死了也还活着,活在你的身边,能天天看见你。仙魔对峙那日我就说过,我说你师父心里喜欢你,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现在他大约明白了他的心意,我知你很快就会回去你师父的身边了,怕是也只有白狐陪在你的身边才不会犯了忌讳,如此便是皆大欢喜,我心里高兴,你不要哭……” 即便到死也是处处为她着想,落花痛哭着说道:“不要……临渊,你若活着,我便一直陪着你,再不回阑珊谷了!” “你是因为内疚才这么说的吗?”临渊脸上有了一抹喜色,“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莫要骗我。” 落花不住的点头,临渊的血液已近枯竭,只有一滴一滴的由心口处慢慢的滴将下来,现在的他周身都变得透明,落花原是倚在他的怀里,现在那怀抱变成了一团空气,再感受不到他温热的气息,只有他那高高举起的手掌,依然捧着落花的脸颊,满是期盼的开口:“若是上次我没有失忆,你真的会随我归隐吗?像墨玉和汀兰那样,你会做我的妻子吗?” 他想问的便是这个问题吗?落花的眼泪瞬间决堤,她再也忍不住,抚上临渊摸她脸颊的手,哇哇的大哭起来,她以为她已经哭尽了这一生的眼泪。 只觉得那手也渐渐的消失了,只有临渊微笑的脸庞还在等着她的答复,落花使劲的点了点头。临渊安然一笑,安心的闭上了眼睛,蓝色的点点布满了他的全身,一点点的淹没他的头颅。 “临渊!”落花大叫一声,心里大恸,看到那心口处的最后几滴血,她想也没想,猛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顿时鲜血喷涌,她的血液瞬间注满了临渊的心口。 只听得临渊最后的声音说:“没用的花儿,让我走吧,你要好好的爱护自己!”那些原本聚集在他心口的蓝色点点,一瞬间都飞走了,鲜红的血流在了地上的牡丹花丛里,红牡丹淋了血更见娇艳欲滴。 洛世奇一个闪身到了落花身前,心疼的责备道:“你这是做什么?你的血也救不了他!心脉一开,便是西天佛祖到了也于事无补!” 落花一把将他推开,扑倒在那些蓝色点点上,她手腕上的血淋到那些蓝点点,那些点点飞也似得逃走了,落花浑身血污的跪坐在牡丹花丛里,无助的哭喊着:“临渊,你回来!回来……” 再也不会有人回应她的呼唤,那些点点徘徊不走,调皮的飞来飞去,或是落在牡丹花蕊上,或是围在落花的四周,又忽然一起飞来,聚集在她划开的手腕上,不消一会,那腕上的血就止住了。 临渊到死都惦记着她,她却无力救他,眼睁睁的看着他魂飞魄散,消失在她眼前。牡丹枝上空余一只白玉簪,那是临渊的束发簪,落花捡起那枚簪子,小心翼翼的贴在心口,心里的悲痛无可抑制,与昨日墨玉死时一般无二,甚至更有过之。 她抱起尚未苏醒的白狐,跪坐在方才临渊消失的地方,众人都来劝她,她都不为所动,从晌午一直坐到日暮,又从日暮坐到午夜,众人散去后,只有她一人呆坐在牡丹花丛里,怀念着这个叫临渊的少年公子。 让她陪他最后一夜吧,再多的眼泪都无法化去她心中的愧疚,无法细说,无法明了的且都化在这无边的夜色里,逝者已逝,唯生者哀哉。 ☆、恩断义绝 入夜的时候洛世奇也来劝落花,趁她不备之时装了几枚蓝点点,悄悄收进袖里,心想有朝一日他做了天帝,兴许有办法能救临渊一命,也好哄得花儿高兴。 彼此明月在天,清风吹叶,散落在庭院里的蓝色点点,犹如夜幕下的萤火虫,调皮的飞起又落下,点点微光里庭院一片静谧,而院里的两人却各怀心思。 “回屋歇息吧,更深露重,你也得保重自己,这也正是临渊的意思。”此时的落花哪里能听进洛世奇的劝?相反对他很是反感。 “你走。” 洛世奇一愣,又耐着性子,耐心的开口:“跟我一起走吧,花儿!临渊已经死了,你就是在这里为他守上一年,他也不会知道,他也不会活过来……” 谁知落花情绪大恸,怒喝道:“你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落花心计不多,却也不傻,自天帝带着墨玉来魔宫的那天早上,她就对洛世奇起了猜忌之心。临渊忽然忆起了过往,定跟洛世奇脱不了干系,先有墨玉,后有临渊,洛世奇一个个的算计她身边的人,落花虽不知他的用意,却知道他在这其中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而自己又下不了狠手杀他,若是让他继续留在身边,下一个受牵连的就是师父。 “临渊死了,我知你难过,只是人死不能复生,我来劝你本也是好意,你怎还要迁怒于我?” “你以为我不知你私下都做过什么?你潜入天帝的未央宫,先一步将墨玉藏了起来,你是何居心?昨日临渊之事,也定是你多嘴,事到如今,你还在这里假慈悲!洛世奇,你听好了,现在的我与你没有半分瓜葛,我也不想再见你,你做天帝也好,你当魔王也罢,我们进水不犯河水,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洛世奇冷冷一笑:“都说女子薄情,果然不假!你心里猜疑我,自然可以想出各种莫须有的罪状,我不过是早一步将白狐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你受伤昏迷,我尚来不及告诉你,便被天帝恶人先告状,你听信他的谣言,却不信我!花儿,他可是杀了我们孩子的凶手,这些年他也一直想要你的命,你却宁愿信他也不信我!” 落花神情冷淡,不为所动,洛世奇又巧言诡辩道:“临渊之事,你瞒着他本就不对,易地而处,若是封了你的记忆,什么都告诉你,却独独隐瞒你师父的事,可是公平?每个人都有保留自己记忆的权利,不管那是快乐还是痛苦,都是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我直到昨日才有机会见到临渊,不然我早就告诉他了,至于后来的事情,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他心甘情愿的,与人无尤!怎你还要怪到我身上来,岂不是蛮不讲理?” 落花伸手轻抚那些落在她身上的 分卷阅读239 分卷阅读239 分卷阅读24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4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40 蓝点点,那些点点看起来是蓝色,真的摸在手里却犹如空气,根本触摸不到,如此虚幻,她不禁轻叹一声,幽幽说道:“当日曦娥变成了这些蓝色点点,尚不肯离你而去,满满的围在你四周,小女孩儿痴心一片,青天可鉴,日月堪怜,独独你不为所动。” 她摊开手掌,那处割开的手腕上满满的落了一圈蓝色点点,犹如佩戴了一枚玛瑙手镯。她看着手腕,冷声说道:“你的这套说辞,糊弄小女孩儿尚且可以,而我……我已古稀之年,你是什么人,我已经了解的太多,再不会听信你的一面之词。如今墨玉被打回原形,临渊又在我面前魂飞魄散,这世上我唯一在乎的人只剩下我的师父,明日我便带着墨玉回阑珊谷,此生再不会踏出谷外半步。你走吧,我不想再与你扯上任何关系……” “师父师父,你眼里只有你师父!你有没有想过我?我为了你吞了魔力,又为你重生,我谋划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能跟你双宿双飞,怎么你的心里就只有你的师父,我们在魔宫的那些日子你都忘了吗?由始至终,难道你的心里就真的从没有过我吗?” “从没有过。”落花冷冰冰的答他。 “我不信!你从前不是这样的,怎么成了魔神,你就这么绝情?” “从前我是被逼的!你用师父逼我,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是出自我真心,为了师父,还有我身边的人,我只得苟延馋喘,委曲求全!可你连死了都不放过我,你给我施了梦魇术,这几十年你如影随形,我一直活在你的阴影里,是你毁了我的一生!现在我不杀你,已经是开恩,你竟还诸多理由,实在是不可理喻,厌烦至极!” “哼,一朝成魔,你便将我一脚踢开!当初我未嫌弃你失贞在先,又处处原宥你和秦子净的藕断丝连,不顾天下人的耻笑娶你为妻,在魔宫的日月,你与我也是百般恩爱,从不见你对我这般无礼!” “都是你逼我!你知我心里只有师父,还逼迫于我,今日竟还大言不惭,强词夺理,说什么我将你踢开,当日在魔宫,你逼迫我时,我若有魔力,又岂会任你□□?我早就一掌将你打死!今日你怎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还是你一直就是这样? 我与你少年相识,曾经对你的哪怕一点好感,如今也消失殆尽了。如今的你不辨是非,颠倒黑白,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与少年时的你,早已是判若两人,我也不想再与你理论,今日我不杀你,今后也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下次就是你的死期,你费劲千辛万苦,好容易才得重生,岂能不珍惜自家性命?今时不同往日,你知我说到做到!” “想不到你绝情至此!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我洛世奇为她舍弃生命,就是你!我即便千般不是,对你却是初心不改,即便到了今天,我仍然一心护你,不容别人伤你,可你不但不领情,还要杀我!你……”洛世奇忽然顿住,面目悲凉,满心不甘,牙齿咬得咯咯响,原本迷人的一双凤目在暗夜里发出胆寒的光芒,犹如窥见了猎物的饿狼,“哼,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秦子净,他活着,总是你的一个念想!他若死了,你便也断了念头。” “你若伤我师父,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哈哈,你现在就将我碎尸万段,让我亲眼看看,我深爱着的女子是何等的绝情和痴情!也让我看看我曾经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可笑,好叫我清醒,别再对你痴恋!” “你以为我不敢?我只是不想脏了我的手,更不想你的血脏了临渊的元魂!今夜我为临渊守夜,不想与你多费唇舌,你走吧。” “你……”风吹云走,明月被一团乌云掩去了光亮,园里黯淡了下来,也恰恰遮住了洛世奇那叫人胆寒的目光。 他没再说话,俏立在一旁,看似不经意,心思却已经是千回百转,终于当风吹云散,圆月重现的时候,他紧握着的拳头松懈了下来。再开口时,已经换了一副口气,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一样:“因着临渊的事,今日你心情不好,我也理解,我这就走,希望再见之时,你能解了对我的误会,保重,花儿!” 脚步声逐渐远去,落花这才放下心来,她没想到的是,一个酝酿已久的阴谋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若是她能料到后面发生的事,那么她一定毫不留情的杀了洛世奇。 ☆、夜访阑珊谷 夜已经深了,桃花渊没有掌灯,秦子净也毫无睡意,一团浓黑里他坐在榻上打坐。门外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可是花儿回来了?”不见回答,拈指一弹,点亮了桌上的蜡烛,却听脚步声停在了屋外。 正想一探究竟,门开了,“上仙甚是挂念徒儿啊,竟将我错认了她!”一袭牡丹花长袍闪进了屋里。 看清来人后秦子净答也未答,理也不理,悄然闭上眼睛,又打起坐来,好像屋里没他这个人。洛世奇也不恼,渡到桌前,悠闲的坐了下来,还颇有心思的倒了杯茶,轻轻抿一口,凝眉摇头:“水是冷的,茶叶亦是隔了夜的,想来上仙这几日记挂徒儿的紧,竟全无心思饮茶水,上仙对徒儿的心思可见一斑啊!” 秦子净不答,眉眼都未动一下,洛世奇依然颇有兴致的自说自话:“早就听花儿说过,阑珊谷怎么怎么好,今日得见,却也不过如此,尤其是这处茅屋,可说简陋之极,便是浔阳江畔的普通渔农怕是住的都比这好上百倍,上仙尊驾怎肯屈就?实是惋惜!” 秦子净一袭白衣,端坐一旁,美眸微闭,神色不动,于一片冷瑟肃穆之中,多了居人于千里之外的傲然和不屑。 秦子净貌美,居于五界之首,洛世奇一贯自负,从未将他放在眼里,此时也不禁甘拜下风,又见他谪仙一般超然物外,再想到他与花儿之间的男女□□纠葛,不禁在心里暗骂他的道貌岸然,恨不能一掌将他打死,可是就这样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了他?而且花儿那里也无法交代,岂能因他伤了与花儿的和气? 他按捺下心里的怒火,面上依然不动声色,按着预谋好的计划又问道:“怎地上仙也不问问我今日为何而来?难道上仙就不想知道花儿这几日的动向,不想问问她现在在哪,可是安全?”闻言秦子净俊眉微动,洛世奇哑然失笑,这笑却透着怪异和阴森,犹如一只狡猾的狐狸,正看着猎物一步步的步入自己的陷阱。 洛世奇是什么人,秦子净岂能不知?之所以未答话,也是因为料定他不会伤害花儿,其他的事便也不是他关心的了。 “怕是上仙还不知晓,墨玉已经被天帝打回原形,临渊也已经魂飞魄散,此时花儿正在魔宫为他守夜,想来明日便能回来与上仙团聚,只是……” 洛世奇故 分卷阅读240 分卷阅读240 分卷阅读24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4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41 意顿住不说,秦子净这才睁开眼来,清凛的声音开口:“还有什么话一并说了吧,你来一趟总不会只为了告诉我这些。” “不错!既然上仙快人快语,我也就开门见山。当日诛仙台一役,若不是上仙那片刻的迟疑,我与花儿的孩儿又怎会为人所害?若是孩子还在,今日花儿待我怕也不会这般绝情,不过今日我来,倒不是与你讨算旧日的恩怨,我只是想问上仙一句,当日为何迟疑?想来上仙与我心里都有答案,花儿原也不是一厢情愿,只是有人抵死不认罢了,是也不是?” 秦子净静静听着,并不作答,洛世奇又道:“仙魔对峙那日,兰亭坡上你袖手旁观,诛仙台上又因你一时迟疑,害花儿痛失孩儿,这些都是你亏欠她的,也合该你还她了!” “你想说什么?” “很简单,我要你代花儿去死!” 秦子净依然面无表情,不问也不答,洛世奇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敢冒然再说其他,为保险起见,他便将那日与天帝厮杀,天帝嫁祸临渊,导致临渊无辜身死等事一一说给秦子净听,最后还道:“若是花儿知晓了真相,你猜她会怎么做?不错,你我都明白,依照她的性子她一定会杀了天帝,为墨玉雪耻,为临渊报仇。作为上仙,你在仙界多年,岂会不知天帝是杀不得的,谁杀了他,都要连累自己一同身亡,你可要眼看着花儿再死一次?” “只是讹传罢了。” “你在仙界多年,听到的看到的自然比我多,是不是讹传,上仙自是比我清楚。我不愿花儿枉死,所以天帝陷害临渊之事,我尚未告诉她,只是纸里终包不住火,何况天帝一日不死,终是花儿的心头大患,他岂能眼看着花儿坐拥魔神之力,日益做大而坐视不理?我思来想去,觉着最合适的人还是上仙你!你代花儿杀了天帝,一来是为花儿报了临渊之仇,二是为花儿除去了大敌,也是救了花儿一命,上仙疼爱徒儿,这不正是上仙所愿吗?” “临渊已死,报仇也是无用,何必还要多添死伤。花儿已经成魔,天下谁也奈何不了她,天帝即便有心也是无力。我深居于此,不问世事,也不愿被人打扰,你走吧。” “这只是上仙的一厢情愿罢了,花儿不见得也如你这般想。我们凡间有一句古话叫‘不怕贼偷,只怕贼惦记’,更何况是天帝这样的老狐狸,他总会想出法子来对付你们,你们在这谷里也过不安稳,何况临渊之死若是叫花儿知晓真相,她岂能不为临渊报仇?上仙又岂能看着徒儿惨死而无动于衷?所以何不先下手为强,一劳永逸,永绝后患呢,如此你走了方也能安心。” “我死了,花儿会难过。” 洛世奇微微一笑:“上仙自负了!不是还有我吗?我与花儿少年相识,我又对她一往情深,天帝一死,我便扶持她做新天帝,我们一统天下,妇唱夫随,生子生孙,永传帝业,岂不是比跟着你守在这活死人墓要强上百倍?” “花儿说她从未喜欢过你。” “上仙天真了!”洛世奇悠闲的玩弄着手里的杯盏,言语之间满是挑衅,“她若不喜欢我,又怎么会甘心生下我的孩子?当日在魔宫她有很多机会可以落胎,但是她却一心护着孩儿,可见她心里有我,只不过因为你是她情窦初开之时初次情动的人,她对你念念不忘也属寻常。你死后,她的这个心思也就了了,一日两日她也许还会念着你,三年五年,三五十年,三五百年,长沟流月去无声,有我一直陪着她,时时让着她,处处逗她欢心,对她百依百顺,到时我们儿女成行,承欢膝下,她又怎么会记得你?所以我看是上仙多虑了,而且花儿乃天生的魔力继承人,老天选中了她必是要她有一番作为,岂能叫她整日待在阑珊谷这个活死人墓里,岂不是埋没了她的才华?” 秦子净虽没有作答,脸上的神色却已经转换了好几回,洛世奇不依不挠,趁胜追击:“花儿毕竟年轻,这谷里也没有旁人,上仙你性子冷淡,言谈甚少,整日与你相伴,时日久了必然腻味,有朝一日她自觉无趣,必会离你而去,与其不欢而散,何不趁早成全一对佳话?花儿和我都会对你心存感激!” 秦子净端坐一旁,默不作声,脸上的表情已经沉寂了下来,犹如封了冰的湖面,看不到湖底的暗涌。洛世奇也猜不透他的想法,心里颇为忐忑,面上却依然步步紧逼,咄咄逼人:“当日我设计吞了魔力,不计前嫌娶花儿为妻,又为她跃下诛仙台,我所做种种没有一件不是为她考虑,说句不好听的,而今轮也该轮到你了!花儿为你付出那么多,也合该你为她牺牲一次了!还是说你这样的上仙,所谓的喜欢也只是嘴上说说,真的遇到了事情,你永远都是那个逃避的小人!” 本来他的这个计策就无甚高明之处,若是遇上旁人许还施展不得,却偏偏是秦子净。他这样的上仙,即便心里已经有了定论,让他即刻答复你也是不可能的,既然用意已经阐明,好话坏话也都说尽,是非论断秦子净自会拿捏,多说也无益,不如就此打住,以退为进反而更能有效果。 想到此处洛世奇的声音又低了下来,极为难得的恭声说道:“即便上仙封印魔力时内力耗损了些许,在荒泽又受了小伤,但是区区对付一个天帝,还是极容易的事。今日之后我会在天帝身边谋个一官半职,若是上仙拿定了主意,须人帮忙时,在下定不辞辛劳,全力以赴!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花儿着想,上仙你说是不是?” 也许是厌烦了,也许是心里焦虑了,秦子净优先下了逐客令,只听他淡淡道:“你的意图我已经知晓,你走吧。” 洛世奇倒也识趣,没再言语,微微俯身,拱了拱手,退到了屋外。洛世奇之所以如此泰然,只因他并未将宝全部压在秦子净身上,好事多磨,一说便成也不太现实,谁也都不是傻子,此次劝说不过是给秦子净提个醒,他也还有计策,总不会便宜了秦子净,走着瞧,耗得不过是时间,而今他长生不死,拥有最多的也就是时间。 ☆、道别 直到第二日落花抱着小狐狸回来阑珊谷,秦子净依然没有回过神来,他原本想,不过是洛世奇的一面之词,等花儿回来,是非论断便可知晓。但是真的当落花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又问不出什么来,而落花眼圈红肿,情绪低落,只来与他请安问好,并未将最近发生的事与他多说。秦子净也未追问,心想她想说的时候自然就说了,虽这样想,心情却不复从前那般泰然。 临渊离世,落花心情低落也是人之常情,好在墨玉还在,虽然变成了狐狸,却也能时时陪在身边,加上阑珊谷草木青葱,空气清新,不多日她的心情就 分卷阅读241 分卷阅读241 分卷阅读24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4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42 有了好转,等她再去桃花渊的时候已经完全换了一个人。只是师父待她却又变了,冷淡了些,之前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未及细思,后来想起也只当是自己多思了,因为师父向来性情冷淡,言语颇少,淡漠疏离也是寻常的事。 这日她又去桃花渊,却不见师父的身影,摆在架上的伏羲琴也不见了踪迹,师父又去抚琴了,这个时节天气渐热,而今又是午后,竹林水边自是清凉惬意,猜测师父是去了华清池。落花一路寻去,光阴流转了几十年,竹林却丝毫未变,还是记忆里的模样。许久不来华清池,不禁怀念起幼时在华清池底,像鱼儿一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畅游的感觉,清洁术虽省去了洗澡的麻烦,却也失去了玩水的乐趣。 沿着小溪往竹林深处走去,不多一会就听到了细微的琴声,寻声而去,华清池旁一袭白衣盘膝而坐,缓缓拨弄琴弦,一池碧泉、万千翠色都成了他的点缀,那首听过、弹过无数遍的《凤求凰》,而今再听却又不同,却也说不清是哪里不同,落花不由得慢下了脚步,盯着那袭白衣怔怔出神。 他的衣服纤尘不染,他的墨发如绸缎一般,他低眉信手,娴熟的拨弄着膝上的伏羲琴,琴声低沉婉转,也在有意无意的撩拨着听者的心弦。好像又回到了多年之前,她还是个小女孩儿的时候,常常渴望能这样远远的看着师父,想走近却又不敢。而今尘埃落定,她再也不会离开阑珊谷,师父也再不会赶她走,想起曾经经历的种种磨难和苦痛,这一刻的她莫名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一曲弹罢,师父没有回头,隔着远远的问了一句:“可是花儿?” 落花连忙抹干眼泪,叫了一声:“师父!” “怎地寻来了这里?” 秦子净没有起身,掩在袖里的双手依然担在伏羲琴上,落花站在他身后,答道:“师父不在桃花渊,料想是来了这里。” 秦子净未答,一时间安静了下来,隐约能听到微风吹动竹叶的沙沙声响,落花绕到他身前,问他:“师父,你的身体可好些了,这些日子可有反复?” “我很好,毋庸担心。” “我输些内力给你……” “不必。”秦子净简短作答,落花一时没了言语,方才到现在她已经偷偷瞧了他好几眼,可师父却从未正眼看过她,这几日一直如此,现在看来却不是自己多思,师父他果然与从前不同了,却是为何?莫不是想到日后要与自己长久相处,心生尴尬,这才有意疏远? 落花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秦子净开口了:“可还想听?”不待落花回答,兀自拨弄起琴弦。 落花抱膝而坐,斜着脑袋,看着他弹琴。谁知他这一弹便没有停下的意思,初时落花还沉醉其中,半为美色,半为琴音,看着师父的侧脸,几次心花怒放,不能自己,直到日渐西斜,她才回过神来,不禁心生担忧,几次出声想提醒师父仔细手疼,但看他弹的认真,又不敢打扰。日色将暮,她再也按耐不住,猛地将手压在了那疾走的琴弦上,琴声戛然而止,弹琴的人这才抬眸看她,四目相对,落花好似又回到了少女时代,脸红心慌,一时竟忘了抽回手,整个人怔在那里。 秦子净悄然抽回了压在她手下的双手,落花这才回过神来也忙缩回了手,情急之下,拉扯出一长串破碎的琴音,响彻了整个竹林。 秦子净倒也没问什么,看了一眼天色,说道:“一时贪恋琴音,竟忘了时间。”说着抱琴欲走。 “师父!” 秦子净应声停下。 落花踟蹰的问道:“师父可是有事瞒我?” 秦子净立着未答,落花上前一步,拦在他身前:“还是师父后悔了?不想让我留在谷里了?” 圆月初上,斜斜的挂在竹梢,月光却一点也不朦胧,亮亮的照着水边的二个人,女孩眼底的委屈,男子眼底些许的无奈,在月下一览无余。半响之后,秦子净才问出一句困扰他多日的问题:“若你知晓临渊是被人陷害,你可会为他报仇?” “那是自然!”落花脱口而出,在秦子净沉默的间歇,才发现了不对,“师父怎知临渊之事?临渊离世我心里悲痛,只是木已成舟,我不想将这悲痛告诉师父,这才隐瞒,一直未向师父提及,可是师父又是怎么知晓的?” “既然是木已成舟,何必还要报仇?” “临渊一心为我,我尚未答谢他的恩情,若其中真有隐情,我定要查明,为他报仇,不然我岂能安心?当日洛世奇和天帝过招之时,却是临渊出手错杀了墨玉,我正觉得奇怪,按常理说即便出手也该是洛世奇或者天帝才是,怎会是临渊?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今日师父突然问起,可是知晓了其中的内情?这消息又是何人透入给你的,是天帝还是洛世奇?” 见秦子净不答,落花又道:“不管是谁告诉师父的,都没安好心,不过都是想借我的手除去对方。临渊的死,当日在场的众人都有嫌疑,其中洛世奇和天帝嫌疑最大,只是没有证据,若是对质起来,他二人只会互相推诿。便如师父说的,事已至此,人死不能复生,即便杀了他们也是无用,如今我们身在阑珊谷,自不必理会他们之间尔虞我诈,互相算计的事。我即便想给临渊报仇,也寻不到仇家,何必还要为他人利用?临渊若是在天有灵,也定会谅解我。” “便是你不报仇,怕是我们在谷里也过不安稳。如今你成了魔神,天帝忌惮你,定要想方设法将你除去才能安心,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的处境总是极危险的。” 落花心里莫名一喜:“原来师父这些时日是在为我担心,我还当师父反悔,又想赶我出去了呢!师父放心,我已经成了魔神,即便是天帝也不能奈我何!” “你成了魔神,能保护自己,原也不需我的庇护了。我现在内力修为都大不如你,早已做不得你的师父。” 秦子净话里有话,落花听的糊涂了,忙说:“不管到何时你都是我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只要师父不赶徒儿走,徒儿就日日陪在师父身边,还望师父莫嫌徒儿粗笨……” 秦子净蓦地转过头来,月华照着他貌美无双,惊为天人的脸孔,他的脸上却现出悲色来,落花不明所以,剩下的半截话给生生咽了下去,暗自寻思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师父向来冷静自持不易动怒,怎地好好的忽然变了脸色,却又不是发怒,好似伤了心,大有绝望之意。 就在这时,又听他重复着念叨了一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好,很好。”话音刚落,不及落花回答,抱着伏羲琴翩然而去,留下满腹狐疑的落花一个人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若是追着他去,又怕他厌烦;若是不追去,心里又觉不妥 分卷阅读242 分卷阅读242 分卷阅读24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4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43 。 良久之后,当落花路过桃花渊的时候,不见屋里掌灯,她立在桥上多时,也不见师父叫她进去,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多为不便,又寻思着来日方长,便先回了落花斋。 她不知道的是秦子净一直在等她,“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便是此刻的真实写照,哪怕不说话,只是默默陪着他,也好过让他一个人。没有人知道向来冷淡自持的袭月上仙,此刻内心却像个孩子般的脆弱,如果落花能把从前说过的话重新说上一遍,哪怕只有一句,“师父,我不想做你的徒儿,我要做你的妻子”,也许秦子净就不会做下那个影响他们两个一生的决定。 落花回来落花斋的时候,变成小狐狸的墨玉仍在呼呼大睡,她把毛茸茸的小东西抱进怀里,与他说起今日的事。墨玉被打回了原形,便只是一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的白狐,落花说什么它自然不会懂,不多一会,便又蜷在她怀里睡着了。落花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窗外的月光明晃晃的照进来,她把今日师父的话仔细的想了一遍,揣测到底是谁来找过师父,不管是谁来目的都是一样,都是借刀杀人。若说是天帝,他前来劝说也无不可,只是如果真的杀了洛世奇,天帝少了一个劲敌,少了一个能牵制他的人,成不了三足鼎立的局势,天帝便能一心对付我们,师父不会想不到这层,天帝自己也极明白,知道机会不大还来劝说,不像是天帝所为。 相较于天帝,洛世奇的可能性更大,他借临渊之事规劝师父杀了天帝,一石二鸟,到时他不费一兵一卒,坐收渔人之利。但这也未免冒险,若是师父有事,自己岂能轻饶了他?洛世奇向来机谨,想来不会如此唐突,又想到当初他曾不顾性命之忧吞下魔力,落花不禁吓出一身汗,的确不能以常理来考虑洛世奇,没什么是他想不出做不到的。 想到今日师父的反常,落花心里更加担忧,几次想跑去找师父,想把事情说开,翻身坐起,又都安奈了下来:男女有别,深夜前去自是不妥,何况他们还曾犯下男女之事,更是应该避嫌。可是心里又总是放心不下,今日临别之时师父的神色莫名让她担心,好歹挨到天亮吧,还有几个时辰天就亮了,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差池。 落花纠结着,一直挨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了,黎明时分,她睡意正酣的时候,一袭白衣来到她的床前,她哪里知道师父是来与她道别,这也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秦子净原也不是甘心退让、隐忍不言的人,尤其是在男女□□上,落花也根本没有想到,也想不明白,能在东海海底陪她几十年的师父,怎会一个招呼也不打,甚至不留下只言片语就这么的走了,他难道不知,最长情的告白就是陪伴吗? ☆、头白鸳鸯失伴飞 看着榻上熟睡的人儿,站在床前的秦子净低低唤了一声:“花儿……”声音极低,却还是吵醒了蜷在床尾的小狐狸,畜生本就机警,屋里忽然多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想嘶叫,秦子净微一拂手,白狐便又乖乖睡去,屋里又归于沉寂。 圆月西沉,窗外投进的一段月色也变得朦胧起来,榻上的落花睡得香甜,秦子净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喃喃开口:“那年落花时节……”他陷入回忆之中,良久才道,“该狠一狠心肠,不该抱了你走,何至于有这许多烦恼?” 这话说完又是良久的沉默,屋里静的出奇,连窗外的夏虫也在这会子休憩了,没有一丝的声响。秦子净从袖里探出手来,原是想摸一摸睡梦中人儿的脸蛋,可那探出的纤指却又僵在了空中,轻轻唤出一声:“花儿……”声音已经不同于刚才的淡定、冷然,而是饱含了无限的深情和不舍。 他背立月影下,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有探出袖外的手微微的颤抖,他缓缓的收回手臂,背过身去,不去看榻上的人,其实何须多看,不看也早已烙在了心上。 此后他再未开口,也未回头,只悄然立在屋里,任凭月光一点点的越过他的身躯,时间在悄无声息中流淌,他一动也不动,站成了一尊塑像。没人知道他的想法,他心里的悲伤早已逆流成河,榻上的人儿睡的正熟,甚至连他来过都不知道。 除却天边月,没人知。 落花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一贯叽喳吵闹的小狐狸今日倒破天荒的还在睡着,落花一心惦念师父,便也未去管它,匆匆洗漱,便出门去了桃花渊。谁知一清早的,师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书房打坐,伏羲琴也安然摆在原处,落花心里没底了,想起昨日睡前的猜想,心里莫名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般想着,心里越发的着急,不由得大声喊了起来:“师父,师父,你在哪里?”晨曦里回荡着她的呼喊,一声急过一声,这呼喊没有喊来秦子净,却唤来了覆疏。 见来人是覆疏,落花也不问他怎地忽然来了阑珊谷,只急着说:“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找找师父!” 谁知覆疏却说:“不必找了,我知道他在哪……” “你怎会知道?师父在哪?” “天庭……” “天庭?” 落花一下傻了,听覆疏又说:“来不及细说,你速速随我去吧!天帝议事的凌霄宝殿,我们遁地,即刻就到了。” 当他们匆匆赶到凌霄宝殿的时候,殿里已经围满了人,落花推开众人,只见不远处一身明晃晃龙袍的天帝正横躺在宝座前的台阶上,口鼻流血,双目圆睁,已经咽气多时,身着青白二色掌门长袍的钟离沫正跪坐在地上,将一袭白衣拥在怀里,隐约听见他低沉的抽泣。落花的心在瞬间跌进了谷底,腿脚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她跪爬着挪过去,还犹自不信的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没有人回答她,偌大一个宫殿静的出奇,连针尖掉在地上的细微声响都能听得清楚。 秦子净横躺在钟离沫的怀里,一动也不动,与天帝的凄惨可怖状不同,他的容貌一如往常,神态也甚是安详,便如他平日打坐一般。“师父,你醒醒!”落花将秦子净抱进怀里,只觉他身躯僵硬,触觉冰冷,一个不好的念头直冲她的脑门,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却又不死心,又去摸他的手背,果真如寒冰一般,再无往日温润的触觉。 但看他容颜艳丽,丝毫没有已逝之人的灰土之气,落花怎么都不愿相信,紧紧的将秦子净搂在怀里,梦幻般的呓语:“师父,我要救你,我要救你!”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在秦子净的眉心,他丝毫未闻,美眸微闭,犹如睡着了一般。 落花忽然运气,原本她的眉心一片清明,陡然间生出淡淡的一点嫣红,慢慢的,越来越深,最后成了一枚暗红色的朱砂印记,霎时间强大的魔力泄 分卷阅读243 分卷阅读243 分卷阅读24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4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44 将出来,只听“砰”的一声响,原本围成一圈的人被她的魔力震出一丈多远,钟离沫也生生被逼退了好几步。 众人都以为她要发狂,谁也不敢上前,却见那魔力慢慢的汇聚,将她二人包裹在其中,她一点一点的运气,那魔力渐渐凝聚,慢慢缩小,越来越小,最后竟成了一个可以置于掌上的圆球大小的物什。 众人都是好奇,只见人群里走出一人,大声喝止道:“不可!上仙已逝,便是西天佛祖驾临也是无力回天,你的魔力救不了他,若还是一意孤行,只怕要累及自身。” 牡丹花长袍是他的标志,说话之人正是洛世奇,那日阑珊谷一别,他寻了个由头在天庭当差,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刻!初时天帝自然不愿意将他留在天庭,只是今非昔比,一是忌惮他的法术,不敢得罪,二来洛世奇虽不是善类,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好过他在别处暗生事端,所以这才同意将他留在天庭。 本来洛世奇还当劝说秦子净之事是白忙活一场,正筹划下一条计策的时候,谁想他竟主动送上了门。 此时,谁的劝说落花都无心理会,一心只想救秦子净,她将那圆球贴近秦子净的心口,催发内力一点点的往里推送。那圆球犹如一个吹出的泡泡,在内力的驱使下左右摇摆,扭曲成各种形状,却独独输不进秦子净的体内。落花心急,不由得加大了推送的力度,只听“砰”的一声响,圆球竟然爆裂开来,魔力之大无法估量,落花自己也受了内伤,“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鲜血溅在秦子净的衣上,星星点点,远远看去犹如雪地里绽放的一树红梅,凄清美丽,哀感顽艳。 初时泄将出来的魔力还不甚强大,慢慢汇聚成魔球的时候,魔力增强了数倍,又遇外力挤压,爆炸后的伤害自是比先前强了数倍,众人碎不及防,都是遭殃。那些原本已经退出一丈多远的仙门中人,又被这次突然爆发的魔力震倒在地,霎时间大殿上的哀怨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落花自己也受了内伤,却仍不死心,又想不出别的法子,情急之下她捞起袖管,用内力形成的戾气在细嫩的手腕上割开一道血口子,她端起手腕处在秦子净的口鼻处,秦子净薄唇紧抿,一动不动,勃发喷涌的鲜血蜿蜒流入他的颈项,白衣的前襟瞬间被鲜血浸透,不多一会地上就汇聚了一大滩血。 洛世奇不忍,上前劝说:“花儿,纵然你身为魔神,可魔神的血又不是灵药,怎能让人死而复生?此举不过是白白的耗损自己,秦子净在天有灵,也不愿见你这样!” 此时的落花心神俱丧,万念俱灰,哪里还能听进他人的劝说?她见血亦输不进秦子净的身体,不由得更加心慌,情急之下竟将那血流如注的手腕举到自己的唇边,大口吸食起自己的血来。众人都是一惊,也都知晓她与秦子净名为师徒,实则关系暧昧,而今她痛失爱人,急气攻心,失了心神,此举无疑是发了疯。却又见她忽然俯身,对着秦子净的口,将方才吸入的鲜血尽数哺入他的口中。谁也没想到她竟有此举,人群中的洛世奇更是气的脸都青了,却又不敢上前制止。 然而秦子净却根本没有吞咽,哺入的鲜血尽数漫了出来,他的下颚,脖颈,前襟满是血色的泥泞,落花却仍不肯罢手,发了疯似的一口一口的渡给他,又一遍一遍的抹着他的心口,想叫那血尽快流进他的身体。可是事与愿违,当他们身下积聚了一大滩血,而秦子净仍然没有丝毫起色的时候,落花才意识到她所做的不过都是徒劳,这下她彻底绝望了。 她停了下来,把满身血污的秦子净抱在怀里,失声痛哭,哭声震天,撕心裂肺,巴不得能与他一起死了,哪还会去管腕上割开的静脉。 众人谁也没在意,唯独看在一人眼里是万分的舍不得,洛世奇也被落花无意间的魔力震伤了,他蹒跚着走上前来,规劝她道:“秦子净杀了天帝,即便身为上仙也依然逃不过西天的诅咒,既然他已经身亡,这世上尚未有已死的仙人复活的先例,花儿你要节哀啊,勿要伤了自己的身子……” “凝魂珠呢?凝魂珠能不能救我师父?”俗话说病急乱投医,落花也是彻底没了办法,寻到一根稻草便想抓住。 “凝魂珠只能救活凡人,于仙人是没用的。天帝身上的诅咒千万年来无人能破,子净身为上仙,最为清楚,怎地今日这么糊涂,枉自送了性命!”说话的却是钟离沫,他的声音里流露出深深的悲戚。 恰在这时洛世奇又开口了,他关心的只有落花腕上的伤口:“花儿,你的手……我给你止血吧……” 落花眼角的余光触碰到牡丹花下摆的时候,才从悲伤绝望中回过神来,拉扯她回来的是仇恨。洛世奇在她跟前蹲了下来,地上一片血污,连同他曳在地上的白袍也尽数染上了血色,染了血的牡丹不见污秽,反而更见艳丽,落花想也未想,反手擒住他的咽喉,恨声问道:“你!是你杀了我师父!?” 因为刚刚吸食了鲜血,她嘴角两翼满是血污,眉心的一点朱砂暗红似血,原本俏丽的脸因为痛苦和仇恨扭曲成一团,以往清纯可人的形象已经荡然无存,此时众人眼里的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头和罗刹。 洛世奇尖着嗓子辩驳:“怎会是我?我是去过阑珊谷,那也是去通知上仙要时时堤防天帝,实没有害他的意思!” 落花虽然怒火中烧,手上却没有再使外力,否则洛世奇只怕要当场毙命,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只这瞬间的迟疑,便教洛世奇抓住了机遇,他又辩驳:“那日在魔宫外面,我与天帝厮打之时,天帝力不能敌,便巧用内力将我的招数尽数转移到离他最近的临渊身上,这才使临渊错手杀了墨玉!临渊自责,用换血之法去救墨玉,最终魂飞魄散,临渊的死不是意外,而是天帝嫁祸!” “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天帝已死,死无对证,都是你一人之辞!是谁嫁祸的墨玉,你和天帝都有嫌疑,若说是你也未尝不可!” “我与天帝过招,原本我已胜他一筹,当日在场的众人都是见证,再说我和临渊、墨玉都无仇怨,有何必要去陷害他们?何况他们都是你至亲的人,我又怎么会叫你伤心,做下这等错事?便是你师父秦子净,我也是好心做了错事!因你性子急躁,当日我虽知晓事情的真相,却不敢告诉你,怕你冲动要替临渊报仇,杀了天帝而累己身亡,所以我才去阑珊谷将此事告诉了秦子净,原是想叫他多做提防,谁想他护你心切,竟不顾性命之忧做出这等事来,我也是始料未及!便是今日上仙来时,我也并不知情,今日我尚未与他说过一句话,大殿的侍卫皆是见证,而今他杀了天帝累己身亡,我很是内疚,可花儿你无故疑心我,更 分卷阅读244 分卷阅读244 分卷阅读24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4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45 是叫我心痛啊!” 落花指着殿上的一名侍卫问道:“你说,今日大殿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侍卫吓得脸都青了,吞吞吐吐的说道:“今日一早上仙来了大殿,说要见天帝,袭月上仙虽已不在仙界,但仙名早已响彻六界,属下岂敢怠慢?速速回禀了侍卫长,便去报请天帝。谁想天帝一来,尚未坐稳,上仙便出了手,只一招便取了天帝的性命,属下等人都吓得傻了!洛大人见事关重大,便遣属下去了仙门和天庭各方要寨,请了各路仙家来,然后……然后您也来了,属下所言句句属实,还望魔神明察!” 落花扼着洛世奇喉管的手低垂了下来,就在洛世奇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却忽然发力,一掌击在他的心口。洛世奇被掌力击飞,撞在大殿的柱基上,“轰隆”一声巨响,九龙鎏金柱都颤巍着晃动了几下。众人的惊呼声中,洛世奇匍匐在地上,奄奄一息,身下瞬间聚积了一滩鲜血。落花也不去管他的死活,抱着秦子净的尸身朝大殿外走去,围观的众人纷纷避让到两旁,大殿上让出了一条道,谁也不敢说话,目送她离去。 唯独趴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洛世奇还不死心,还在苦苦挽留:“花儿,你不能走!你要做天帝!也只有你有资格做天帝,一统仙魔二界……” 落花猛一回头,又击出一掌,众人都惊呆了,都在心里感叹:这落花下手也忒狠毒,洛世奇到底是她的夫婿,她与秦子净的丑事公之于众的时候洛世奇尚对她不离不弃,俩人又有过孩儿,而她竟然下此毒手,两掌下去,哪里还能活命? 却见洛世奇依然安然无恙,却是那座龙椅,已经在身后碎成了粉末,原来她是伤椅而非伤人,也是用此举无声的回绝了洛世奇的挽留。 谁也不敢再出声,一片寂静之中,落花抱着浑身是血的秦子净出了大殿,一直掩在人后的覆疏忍不住开口唤她:“花儿你要去哪里?莫要想不开啊!” “我要带师父回家!任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声音越来越远,身影也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覆疏的劝说 凌霄宝殿上秦子净与天帝双双身亡,落花欲救秦子净而不能,无奈之下带着秦子净的尸身回了阑珊谷。几日之后,覆疏来了,他来时落花正在书房抚琴,此时的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只不过几日时间,她竟憔悴了这许多,如雪后的白梅,积雪化去,便觉得清瘦了许多。 她端坐在桌前,额头的朱砂沉在雪肌下,眉目清明,气质恬淡,如此清丽可人的一个女孩儿,没人会将她与前几日在凌霄宝殿上饮血救人的罗刹联系起来。她轻抚纤指,缓缓拨弄着琴弦,伏羲琴古朴低沉的琴音如流水一般潺潺流过,覆疏立在门口,侧耳细听。上次来时,原是洛世奇派人通知他,让他速速通知落花,因为事情紧急也并未停留,所以这谷里什么样子他也未及细看。此时他站在桃花渊的门外不禁感慨,桃花流水,茅屋虽贫却有琴音衬,倒也是一处难得的世外桃源。 一曲弹罢他推门进屋,落花见来人是他,倒也不觉奇怪,只淡淡道:“你来了。” 覆疏反问:“你知道我要来?” “我的朋友里也只剩你了,洛世奇即便想来,没个一年半载,也来不了。” “你将他重伤,原是不想他来打扰你?” “不是,只是心里难过,无处发泄,这才打了他一掌。” “那你现在可好些了?这几日我一直在担心你,怕你想不开。” 落花淡淡一笑,眼波流转,瞥了一眼身后的床榻,覆疏这才注意到,秦子净安然躺在榻上,犹如睡着了一般,白衣干净整洁,面目一如生前灵动鲜艳,是呢,落花如今成了魔神,护着尸身不腐,还不是简单的事。 “师父在这里,我能一直陪着师父,我该知足了。”说着她抱起一直蜷在凳上的白狐,轻抚它丰盈柔软的皮毛,“还有墨玉。开始这谷里只有我们三人,现在也还是我们三人。” 这话听在覆疏耳里却很不是滋味,现在怎么能跟从前比?从前墨玉还不是狐狸,秦子净也还活着,自然是快乐无比,如今偌大的阑珊谷只有她一个人,白狐虽是墨玉的原身,但到底是一只畜生,岂能知人冷暖?日夜守着秦子净的尸身更是触景伤情,真的当谁都能像秦子净那般无欲无求吗?怎能熬过这悠悠的日月? 当然,另一方面覆疏觉得她的这个想法只是暂时的,她只是受了刺激,才会说出这番话来,而他此行的目的正是要带她离开这个活死人墓。 “花儿你心里难过,我知道,只是木已成舟,人死不能复生,不如你随我去魔宫吧,换一个环境,心境也能开阔些。秦子净若还活着,你们两人在这阑珊谷双宿双飞,我自然不会叫你加入魔界,而今秦子净已死,你一个人在这无人陪伴,孤苦伶仃,不如入了魔界吧,你是天生的魔神,是我们魔宫的主人,魔宫里的众人也都是你的旧相识,你来魔宫也好有个照应。” 落花轻轻抚着怀里的小狐狸,像哄孩子一般的细心周到,一面对覆疏说:“我很好,覆疏你不必担心我,我也不会离开阑珊谷,师父在这,我哪也不去。” “可秦子净他已经死了,你这样陪着一个死人,总有一日要把自己逼疯了!” “看不到师父我才会疯,师父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我要永远在这里陪他。” 覆疏见很难劝动她,便又说:“其实在我来前,洛世奇他来找过我,他叫我劝你回天庭做天帝。天帝一死,帝位空悬,人心动荡,你一身本事,窝在阑珊谷也是可惜,我知道你与洛世奇的恩怨,所以不劝你入天庭,你来我们魔宫,若是恨他,与他为敌就是,何必委屈自己,一个人窝在这里?” “我原是恨他,现在师父死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我谁也不恨。这大概是我跟师父最好的结局,我嫁过人,有过孩子,即便师父还活着,我们也没法冲破阻碍生活在一起,如今能日日看见他,时时陪着他,我已经心满意足,这世上再没什么是我想要的了。魔宫也罢,天庭也好,我哪也不去,阑珊谷是我的家,我要跟师父待在这里。”落花答得冷静,只几日不见她气质大变,褪去了小女孩儿的青涩,多了一分看透了世事的淡然和果决。 “秦子净若是活着,想他也不愿看到你这样……” “师父向来随意,若是换了我死,师父也一定会带我来阑珊谷。覆疏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是为了我好,怕我一个人孤独,只是我原也孤独惯了,我独自一人窝在海底几十载,也都过来了,何况现在还有师父陪着我,我想要的就是这样悠闲自在的生活,所以覆疏你不必再劝了, 分卷阅读245 分卷阅读245 分卷阅读24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4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46 若是日子久了,我腻味了,或者真的觉得孤独了,我自然第一个就去投奔你!这样覆疏你总该放心了吧?” 覆疏无奈的点了点头:“你心意已决,我再劝说也是无用。只是花儿,哪天你在阑珊谷待得腻了,便带着你师父还有墨玉,一起来我魔宫吧,魔宫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我也会是你永远的朋友,绝不可食言!” 往日落魄时,便是这个金发蓝眸的魔王帮助自己,而今也是他第一个来劝说自己,落花感激的朝他点了点头,也想不到其他报答的方法,便道:“洛世奇不是善类,若是他有为难魔宫的地方,你来找我,我会杀了他。” 覆疏知晓她与洛世奇之间的情感纠葛,当日在凌霄宝殿,她尚且手下留情,今日又岂能为了魔宫轻易伤他?落花这话覆疏不信,却也未加辩驳,忽然听她又说:“只是现在师父不在了,桃花再美也没有人看了,所以也不必艳丽了。”说着她轻一挥手,撤了之前的变化之术,门前那株桃树原本叶稀花茂,而今再看绿荫如织,翠色一片,子满枝头,硕果离离,再无一点花色。 这话大有伤感之意,覆疏也不再劝她离开阑珊谷,而是与她闲聊一些魔宫的琐事,宽解她的心结,见她谈笑一如往常,确没有寻死之心,这才放心离开。 ☆、她爱过我 日复一日,时间如流,转眼到了冬季。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雪下了一夜,落花原打算雪夜去百花凋零,积雪满枝的桃林散步,小狐狸怕冷,一直偎在她的怀里,想想也就作罢了。 天亮的时候雪停了,空中还不时拂下一星半点,零星细碎的残雪。华清池的水边空气清新,徐徐的雾霭散在清冷的空气里,落花一袭白衣,盘膝坐在水边的空地,独自在这冷寂飘渺,犹如仙境的竹林里抚琴。 自师父仙逝后,她就换上了与师父一色的衣裳,料子也是寻常、简朴的棉布,唯一不同的是她的是女子的式样。这样打扮原是有心祭奠师父,向往着师父的一切,如今在这雪的天际里,若不是那琴音提醒着,便觉得她周身的白与这雪相依相托,融为了一体。 然而今日的阑珊谷却有客来访,落花以为是覆疏,过去的半年里覆疏也来过几次,想着他寻着琴音便能找来,便没有起身迎接。待那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的时候,她才察觉出异常,覆疏的脚步果敢而稳健,而那人却彷徨而细碎,更像是一个女子的凌波之步,落花的女性朋友本就稀少,说得上话的也只有魔宫的倾城,莫不是倾城来了? 回头去看,翠竹之下驻足而立的却是个年轻公子,披一件华丽斗篷,那斗篷上的花色落花再熟悉不过,因为落花斋的箱底正压着一件。只是他的样貌却大不如前,脸颊清癯,脸色苍白,一贯丰润的朱唇也少了往日的血色,眸里惯有的狡黠和神采奕奕也黯淡了下去。少年时的春风得意,意气风发,已经不见,如今的他精神不济,萎靡憔悴。落花微微一笑,心里明白他这是大病初愈,当日在凌霄宝殿伤了他一掌,想来如今他也都好了。她也不去管他,重新拨弄起琴弦,那人一直默不作声,立在她身后,细细聆听着她的琴曲。 良久良久,落花没有停,他也没有开口打断,似乎都觉得当下的时光是不可多得的享受。弹者心清如水,琴音悠扬,无一丝浮躁,听者用心,原本静谧美好的时光却被竹林里忽然窜出来的一只通体洁白的小家伙打断了。它先是立在身披牡丹花斗篷的洛世奇身前,朝这个陌生的闯入者望了又望,然后又一溜烟的钻进落花的怀里,打断了这雪地里天籁一般的琴音。 小狐狸朝着落花“啾啾”的叫了两声,落花抚着它背上顺滑柔软的毛毛,安抚它的情绪,像哄孩子一般的宠溺的口气说道:“这么一会子不见,你就找来了!哦,乖,不怕……” 见她对个畜生尚且怜爱,却独独对自己横眉冷目,洛世奇很是嫉妒,缓步上前,踩着积雪吱嘎作响。蜷在落花怀里的小狐狸原本已经沉寂了下来,听到脚步声又抬起头来,眼珠子滴溜溜的瞧着来人,颇是防备和不喜,落花又拍了拍它的背,它这才沉下身子重新蜷回落花怀里。 洛世奇开口询问,声音竟也低沉了许多:“花儿,已经过了半年,你还是怨我,不肯原谅我吗?” 落花兀自哄着怀里的白狐,并不搭理他,他又劝道:“你在这也半年了,气也该消了,随我回天庭吧,天帝的位置空悬着,这天下也只有你有资格做天帝。” 落花不紧不慢,悠哉说道:“阑珊谷的结果已经改了,你还能进来,想是窥天镜已经为你所用,既然你已经稳坐帝位,何必还来请我?” “花儿,你还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吗?当初我连性命都可以不要,怎么今日坐拥天下的时候,我们却要彼此疏远,像仇人一样互相敌视呢?秦子净已经死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怎还甘愿窝身在这阑珊谷?你是魔神,仙魔二界本就归你统领,听我的话,跟我回天庭吧,我也不忍心看你独自一人待在这活死人墓里!当日在魔宫,我们成亲后,朝夕相处的那段日子,难道你没有一丝留恋吗?回来我的身边吧,我依然会将你视若珍宝,这天下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你自去做你的天帝,我与你再无瓜葛,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 “仙魔对峙那日,你受尽□□,我费劲千辛万苦才得来今日,为何如今天下大定之时你却不能在我身边?你若是放心不下秦子净,将他一并带去天庭便是,我会让人专门给他修建一座宫殿,你便能日日看着他,既做了天帝也遂了心愿,岂不是两全其美?” “不必多说了,我哪也不去,我不想见你,也不想见任何人,更不想被这俗世打扰,你大病初遇,这时节寒凉,还是回吧。”落花抱着白狐站了起来,将墨色古琴背在身后,作势要走。 洛世奇对她的逐客令视而不见,却在字里行间抓住了一线生机,颇为兴奋的追问:“你还关心我?花儿,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随我回去吧,莫要再跟我闹了。缠绵病榻的这些时日,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你,若是没有你,我要这天下又有何用?”说着说着他竟上来拉她掩在广袖里的手臂。 落花一个拂袖,虽未动用内力,却也将他拂出一丈多远。也许是他病体未愈,身体虚弱,不堪承受,只见他倾着身体栽倒在雪地里,半侧斗篷都歪在雪里,那斗篷的下摆撂在雪上,下摆处的一圈牡丹犹如在雪里盛开一般,分外的耀眼夺目,与他病病殃殃的虚弱模样成了强烈的对比。往日的恣意骄傲已全然不见,人前的洛世奇更像个多次赶考,久不及第的书生,落魄,失意,无助和愤恨写满了他苍白的脸颊。 分卷阅读246 分卷阅读246 分卷阅读24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4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47 他缓缓的直起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抖落了衣上的残雪,面目悲凉的说道:“已经半年了,想不到你竟还是如此嫌弃我!看来我再多说也是无益。” 原是想着以进为退,谁知落花犹是未闻,抱着怀里的白狐,风轻云淡的掠过他的身侧,往师父的桃花渊走去。 这个看似无意的举动却激怒了洛世奇,他身子微微颤抖,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潮红,罩在斗篷里的手早已握成了拳。虽是气愤难忍,却还未失了理智,也不想与落花关系闹僵,故而他还是努力的想压制下这情绪,但是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他心生绝望,更是恼羞成怒,蓦然开口:“不错,我是恨毒了秦子净,那日我来阑珊谷便是劝说他去杀天帝,谁知他愚蠢至极,竟真的去了……” 闻他此言,落花果真停下了步伐,洛世奇对着她的背影不怕死的又道:“即便他不去,我也总会想出别的法子除掉他,不过费些时日罢了。哈哈哈,秦子净这个傻瓜帮了我的大忙,给我除去了天帝这个心腹大患,他自己也受累身亡,倒省的我动手了……” 洛世奇等着落花的反应,猜想她也许会出手再打自己一掌,哪怕再卧床半年,也总好过她的冷漠和不理睬。谁知她只是驻足了片刻,甚至头也没回,便又朝来路走去。 这下洛世奇彻底没辙了,他发了疯似得大喊:“若是费尽心思也得不来,不如死在你的手里!上次在凌霄殿,你一掌打我不死,来啊,再打我一掌,我魂飞魄散,死了也就断了对你的爱,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开始的愤恨现在已经成了锥心泣血的倾诉,真情流露往往叫人感动,落花却仍不为所动。当她的身影即将融入这个雪色世界的时候,她才淡淡回了一句:“当你的天帝去吧,我不杀你。” 这话一出,洛世奇彻底慌了,她若是恼他,怒他,恨他,至少说明她对他还有感情,哪怕是怨恨的感情,而今他道出真相,还是她决计不会原谅的真相,她却如此冷静、淡然,不为所动,莫不是她真的心如死灰,对他连恨都没有了? 洛世奇六神无主,死死盯着那抹即将消失在眼帘的白色,心里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了,想着便追了上去,皑皑的雪地里响起了一连串细碎的吱吱声响。 他拦在落花身前,挡住她的去路,却也不开口说话,落花抬眼瞧他,他人虽然消瘦了,可这副无赖相却分毫不改,落花也不与他计较,停下道:“你说你心里有我,我要你放弃帝位,与我一同归隐山野田园,你可愿意?” 洛世奇一惊,不假思索的答道:“这天下都是我们的,在哪都是隐,何必在乎是隐在山野,田园,还是天庭,仙界?凡间有句俗话叫大隐隐于朝,我们妇唱夫随,一统六界,这天下……”忽然他顿住了,恍然大悟道:“你是试探我?想知道我的心中是你重要,还是帝位重要?当然是你重要,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何况区区帝位?花儿,回来我身边吧,我什么都听你的,你爱在哪,我便陪你在哪……” 落花笑着打断他:“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我全不在意。到了今天我才发现,你对我而言,真的只是一个陌生人了。” “你这是承认你的心里曾经有过我?” “都不重要了,我终于放下了,我的心再无掺杂,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平静过……” 未等落花说完,洛世奇便疯笑起来,还一面呓语:“她爱过我!她说她爱过我,哈哈哈,她真的爱过我,她承认了!” 洛世奇疯了一般,在这满是积雪的竹林里疯癫起来,一边疯跑,还一边大喊:“秦子净你听着,花儿她爱过我,她现在虽然天天守着你,也不过是出于愧疚!哈哈哈,我才是赢家,你们都输了!”他无意间撞到的翠竹上的积雪纷纷摇落,此起彼伏,犹如一场欢聚的雪的盛宴。 落花不再理会他,抱着白狐,沿着蜿蜒的小溪朝桃花渊走去,身后的笑声渐咽,又隐隐传来哭声,说的却还是同样的话:“她爱过我,她爱过我……” ☆、164 冬去春来,光阴荏苒,转眼过去了三十个年头,若是在凡间,自是一番兴亡的景象。阑珊谷里一切如常,长生不死也不老,便觉得时间像是延绵不断的流水,无声无息,永不断绝。一样的日子重复着过,寻常人怕是早就腻了,落花重复着秦子净五百年来的生活,打坐弹琴,看书作画,或者陪小狐狸玩上一会,平日里她的情绪倒也平常,只每每月圆之夜,守着榻上的人儿,总是抑制不住悲从中来。低沉的琴声,呢喃的低诉,都不能抚平她内心的伤痛,这时便多亏了埋在桃林底下的桃花酒,非一醉不能解忧。 自上次一别,洛世奇后来也来过几次阑珊谷,落花一概不理,这几十年倒也安稳——他人虽没来,却没有一天不用窥天境窥探落花的动向。也并非是洛世奇自己不愿来,而是落花威胁说,若是再来打搅,便毁了窥天境。 落花冷淡,甚至是冷漠,虽说洛世奇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好在安慰的是,秦子净已死,再无敌手与他争锋,落花即便不能在他的身边,也不会在别人身边,说到底耗得不过是时间。再说了,秦子净刚死,落花心里不能释怀,不愿接受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要他一心追求,总还是机会多多。所以为了讨好落花,他煞费苦心,花了三十年的时间,潜心研究,终于修复了临渊的元魂。 怕引得落花厌烦,修复临渊元魂之事,洛世奇自己没有出面,而是委托了覆疏来办。 覆疏来的时候,进门就说:“凡间传说森林里住着一位抱着白狐,身穿白衣的冷艳仙姑,我今日特意来瞧瞧!多日不见,仙姑这厢可好?” 落花将他迎了进来,笑着给他看茶倒水:“想是我带着墨玉出去觅食的时候叫他们看见了。白狐生性好动,整日与我待在谷里憋屈的很,我便隔三差五带它出去溜达溜达,原想着放他回归森林,到头来却又舍不得。” “放回森林干什么?你一个人寂寞的很,亏得有它陪你。哦,想必你还不知道,洛世奇已经称帝,如今凡间的牡丹已经为天庭御用,但凡仙界境内处处遍植牡丹。” “我原也料到了,他当天帝只是迟早的事。” “今日也是他让我来找你,他说临渊的元魂已经修复,投身在京城的一户官宦人家,你若想念便去看他……” “果真?” “想来不会有假,这么多年你一直对他避而不见,他千方百计救活临渊,不过是想讨你欢心,改善与你的关系。自古仙人魂飞魄散,从没听说还能修复元魂的,洛世奇想是费了一番功夫,还不全是为了你,他对你 分卷阅读247 分卷阅读247 分卷阅读24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4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48 可谓是费尽了心机!” 落花笑笑没有作答。 “你是怎么想的?还要在阑珊谷继续待下去吗?” 落花点了点头,覆疏又问:“你的心里真的断了对洛世奇的念想?” 落花笑说:“你又想来劝我了?当日在魔宫,你就劝我……” “今时不同往日,原先我劝你是看在洛世奇对你确实真心,也因为你技不如人,硬要抵抗吃亏的总是你自己。现在不同了,你身为魔神,天下之最,无人匹敌,自然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不用再屈于人下。这几十年,你一直不肯回魔宫,这次我来,原也想着看看能不能劝你回天庭,总好过你在阑珊谷孤寂无依,洛世奇对你也还算真心……” “洛世奇可是威胁了你,让你来给他做说客?” “这倒没有,我也是为你着想,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左右秦子净已经仙逝,你也没了指望,无论你去魔宫还是天庭,总好过你一个人在这活死人墓里守着一个死人,终日寂寂,负尽韶华……” “阑珊谷的生活我已经惯了,虽说没有师父做伴,但还有墨玉,还是那句话,我哪也不去。临渊真的投身在凡间吗?如论如何我要去看看他,若要问我现在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也只有这位临渊公子了,这一世,我一定要看着他幸福才能安心!” “洛世奇知道你最关心的只有临渊,这才费尽心机修复了临渊的元魂。凡事一分为二,当初他既然能为了你不顾性命,现在自然也不会轻易放弃你,他总有办法叫你屈服。你要有心里准备,若真是不愿意,也得早做打算,可别又像从前那样被动,洛世奇可不是泛泛之辈,他有的是计谋和手段。” 落花并未答话,只是问他:“他可有为难你们魔界?若是他为难你,我去找他。” 覆疏忽然笑起来:“你若舍得杀他,当日在凌霄宝殿早就一掌打死他了,何至于只将他打伤,留下这许多烦恼?” 落花笑笑,默不作声,覆疏也未再八卦,两人又闲聊了一些家常,阑珊谷四季如一日,也没什么可说的,倒是覆疏将洛世奇妖言惑众,收买仙家,最终当上天帝的事一一说给她听。天庭与两大仙门互为倚仗,而洛世奇是袭月的罪人、仙门的叛徒,他想要在仙界立足尚且困难,又怎能服众?仙界的一干仙家也不是吃素的,怎能容他做天帝? 落花对他如何处心积虑登上帝位,丝毫不感兴趣,可是既然覆疏想说,便也听着。听覆疏说他自称是西天佛祖派来的接班人时,不禁想笑,这等低劣谎话,岂能叫众仙家信服?可他确实做到了,就在天帝死后的第二年,他登上了天帝的宝座。他做天帝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兴许这背后还有其他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落花不感兴趣,也未去深究。 覆疏又说了些魔宫的琐事,还提及云川原也想来探望,但听说落花藏身阑珊谷是不愿被人打扰,便作罢了。临行时覆疏还细说了临渊投胎那户人家的详细地址,他前脚刚走,落花后脚便去了京城。 京都洛阳,向来繁华,古诗有云:“东南形胜,江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这便是繁华京城的真实写照。 临渊投胎的那户曹姓人家,却是个书香门第的官宦之家,落花来时刚巧赶上临渊的百日宴,曹大人宴请满朝文武,便是皇帝也下了诏书,赏赐了无数珍宝。落花原也奇怪,不过是一个大臣之子的百日宴,怎还劳动皇上赏赐?后来才知道这曹大人还有一女,去年入宫当了娘娘,深得皇帝喜爱,爱屋及乌,她的家人便也备受恩宠,如今曹大人中年得子,入了宫的娘娘不能随便回来,赏赐却是少不了的。 前厅摆宴设席,好不热闹,落花隐了身形,悄悄溜进后院,却见丫鬟婆子围在一处,逗弄着床上的婴孩,一个贵妇模样的妇人端坐在桌旁,一边品着茶,一边不时看着床上的孩子,眼角眉梢尽是疼爱。 没想到婴儿时期的临渊竟会这么可爱,小脸肉嘟嘟的,在众人的逗弄下,胡乱扑腾、踢打着小脚丫,咯咯笑着,还不时吮吸着自己的小手指。想到他长大后斯文有礼的模样,再看看面前的这个小婴孩,一时倒不能将他们联想到一块。 只听那妇人道:“都下去吧,玩了这么半天了,小少爷也累了,该睡上一会了。” 摈退了众人,那妇人走到摇篮前,俯身抱起了婴孩,在他脸上亲了又亲:“娘亲的宝贝儿,今儿是你百日,那道士说你终其一生将居于寺庙之中,你父亲盛怒,娘亲明白他是想你能饱读诗书,考取功名,光耀门楣,光宗耀祖;母亲却不求你富贵,不求你闻达于诸侯,只求你一生平安喜乐,只要你愿意,是居于庙堂之上,还是寺院之中,娘亲都随你!娘亲只愿你能无灾无病,快快乐乐的长大!”说完她哼唱起了催眠曲,怀里的小孩圆睁的眼睛悄悄阖上,不消一会就睡着了。 孩子睡了,可她扔不舍得将他放下,依旧抱在怀里,一直盯着他熟睡的眉眼,目光里流淌着满满的母爱。 隐在一旁的落花瞧在眼里,不禁感慨,能得一位这样的母亲,也是幸事一桩,只是不知今日给临渊算命的道士,怎说他要一生居于寺庙之中?不知仙界的司命司给临渊安排的是怎样的命数?不如亲自走一趟,在他有劫难的时候,也好及时帮他。 至于仙界的司命司坐落在何处,落花原不知晓,但这也不是难事,随便抓个天庭的侍卫一问便能知晓,所以她这一趟走的很是顺畅。 掌管司命司的司命官是认识落花的,天帝惨死那日,他也在大殿上,魔神的厉害之处他可是见识了。都说秦子净死后,她一直隐居在结果里,三十年未曾出来,也不过问世事,怎地今天来了这里?虽不知她因何而来,却也不敢怠慢,只想着能把这位魔神伺候好了,好生送走才是。 落花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司命官问清了婴孩的出生年月,翻找起册谱来,抽出一看,面有难色:“大人请过目。” 落花接过司命册,却见上面简单明了的写着:“无人的七情六欲,于终南山悬空寺终其一生。”凡人怎会没有七情六欲?落花又翻看了其他人,发现无一人像临渊这般简洁,知道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正待发怒,听司命官说:“魔神息怒!此人命数非微臣谱写,实乃当今天帝所为。天帝将元魂送来之时,曾嘱咐微臣,说此人无人的七情六欲,只需找一户好人家养到成年,投入寺院即可。微臣也只是照吩咐办事,至于其中曲折原委一概不知,还望大人明察秋毫,莫要冤枉 分卷阅读248 分卷阅读248 分卷阅读24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4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49 了微臣!” “当真?” “句句属实,大人若是不信,可找天帝对峙!”那老头儿吓得胡须都歪了,不住的打颤。 “好,我去找他!若是你撒谎,再折回来找你也不费什么功夫。” 司命官面有惧色,却仍正义凛然,还不时拍着马屁:“便是当今天帝也要给魔神几分薄面,微臣这等小官,岂敢欺瞒魔神?” 落花心知这又是洛世奇搞得鬼,气愤之余当即飞去了天庭。 ☆、三十年后 落花赶到百花宫的时候,洛世奇正在牡丹园里抚琴。百花宫是洛世奇继任帝位以后新修的寝宫,虽得名百花,实则只栽种了牡丹,然品种繁多,花色形态各异,所以即便满庭都是牡丹,却并不叫人腻烦生厌。 即便是个凉亭,也修饰的富丽堂皇,水晶帘珑高高卷起,洛世奇闲逸自得的端坐在内。案上摆着一方玉色古琴,精巧别致,晶莹剔透,甚至连案几上雕刻的几何纹路都能透过琴身看的一清二楚,琴弦是用薄如蝉翼的细丝勾勒而成,折射出金光闪闪的光芒。洛世奇坐在案前,头戴金冠,黄袍加身,袖摆上玄色丝线绣成的翻飞的巨龙栩栩如生,随着他的指尖在琴弦上快速游走,那巨龙仿佛即刻就要挣脱束缚,腾飞而起。 依然还是那个帅气的少年,可是与上次雪天他身披斗篷来阑珊谷的样子相去甚远。做了天帝的洛世奇褪去了一身牡丹花长袍,一贯用来束发的金簪也已经搁置,洗净了过去的脂粉气和少年人的流气,而今的他气势威严,冷然高贵,俨然一副天下霸主的架势。 落花立在远处,并未出声,一曲弹罢,洛世奇说道:“你来了。”似知道她要来一般,他的身侧也无一个宫人伺候,偌大的牡丹亭,只有他们二个人。 “你在等我?你知道我要来?” “这宫殿本就为你而建,我却等了你足足三十年。”洛世奇缓缓站了起了,这时才看清他黄袍的前襟绣着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鹏鸟,早已不见了牡丹的踪影,想是衣上没了牡丹,所以府邸宅院才遍植牡丹,或是喜欢,亦或是想弥补这种缺失的遗憾。而大鹏本是西天佛祖跟前的圣物,自从神界覆灭后,西天抛弃了六界一般,对六界的事不闻不问,多年也未有人来,看来洛世奇真是把自己当成西天派来接任帝位的使者了。 “临渊的事,你是故意的?”落花开门见山,并不与他寒暄。 洛世奇答非所问:“我的这曲《凤求凰》弹得如何?还有这琴,你可中意?这叫流光琴,原也是我觅来,准备送给你的。”他轻轻弹指,拨弄琴弦,扯出一串清脆的弦音。 落花并未答话,却用行动回答了他,只见她轻拂袖摆,暗自发力,虽隔着数丈,却轻易就将案台上的流光琴击的粉碎。那弦丝看似薄如蝉翼,实则极有韧劲,在强大的外力作用下断成了数截,有一截还弹在了洛世奇尚来不及缩回的指尖上,一道血痕瞬间映了出来,血珠滴落在案上已经成了一滩碎砾的流光琴上,琴身瞬间晕染上了红色,红色慢慢蔓延,扩大,最后整个碎了的古琴都呈现出淡淡的嫣红色。 洛世奇盯着已经损坏的古琴,并无怒意,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悠哉说道:“看来你是不喜欢。也好,你不喜欢的东西,留着也是无用,待我给你寻觅更好的!” 三十年过去了,当日华清池旁的虚弱少年,如今举手投足都透露出难以言说的贵气和威严,也不像从前那般易怒了,他城府更深,更让人捉摸不透。 “这曲《凤求凰》我练习了无数遍,只为今日能弹给你听。你说我弹得好吗?”洛世奇轻轻捻去指尖映出的血珠,一字一顿的悠哉说道。 显然他是故意的,一直顾左右而言他,根本不愿谈论临渊的事。落花不想与他啰嗦,正想拂袖而去,听洛世奇在身后叫她:“等等!临渊……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了临渊!” 他快步走出牡丹亭:“因为时间仓促,而人的七情六欲最是繁复,修复起来只怕还要几十年,我怕你着急,所以……” “荒唐!”落花一拂袖摆,怒而呵斥道,“你这是将临渊当成了什么?你……你做了天帝,也还是跟过去一样,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洛世奇站在落花跟前,瞧着她生气的模样,一眨不眨看的专注,半响才柔声说道:“你也还是跟过去一样,你的脸……”说着他伸出手来想摸她的脸颊,又怕唐突了佳人,只得作罢,缓缓缩回了手,一面说道:“这才是你,该有人的喜怒哀乐,而不是像从前一样,死了心的冷漠。你的脸真美,跟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落花退后一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沉声问道:“临渊的事,可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只能等他这一世完结,元魂出窍之际,我取走元魂给他修复,修复好后,再次投胎,他便是个寻常人了。” 依照洛世奇的性子,为了讨好自己,将尚未完全修复的元魂送去投胎,也是极为可能的事,所以落花并未生疑。见洛世奇答的规矩,也未再责怪他,只是道:“我陪他这一世,待他寿终正寝,你须得修复他的元魂,不管耗费多少年时间,他既是凡人,就该有人的七情六欲。” 洛世奇表面应下,实则事实并非如此。临渊的元魂早已修复,是他故意抽去了其中的七情六欲,其一,是怕临渊对落花再生爱慕之心,其二,这样一来无形中也增加了他自己与落花相处的机会,就像这次,便是落花主动来找他。以后临渊在世的七十年中,落花少不了去探访他,只要她不困在阑珊谷,他便有了见她的机会。她为临渊的事有求于他,也定不会冷漠对他,更不会过多的责难他。一年两年,也许她不会回心转意,三五十年,以他洛世奇的能耐,她便是铁石心肠,也该化为绕指柔情了,何况他们本来就有旧情堪续。 落花蒙在鼓里,并未疑心,既然事情已经谈妥,就要离开,洛世奇拦住她,问道:“花儿,这些年你一个人,过得可还好吗?” 落花原不想作答,想到他修复了临渊的元魂,出于礼貌,简短答道:“我很好。” 洛世奇不敢轻率,更不敢多说相思之语,怕她真的生气转身就走,只是说:“天地的位置,我只是帮你占着,我若不坐,自有他人来坐。哪天你想通了,想回来的时候我便让位于你,也不需费什么功夫。” 闻言落花鄙夷一笑:“做不做天帝是你的事,不必跟我说,只是别为难覆疏他们,否则你这天帝的位置能不能坐得稳就不好说了!” 洛世奇刚想辩驳,人影一闪,落花已经消失了,甚至连招呼都不打,更不给他辩驳的机会。 洛世奇站在原处,呆了一般,半响才从袖 分卷阅读249 分卷阅读249 分卷阅读25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5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50 里伸出手来,照着她刚才的位置,去摸她的脸,好像她还活生生的站在这里一般。这个女子,让他爱的疯狂,也让他恨的发狂,现在更是让他对她生出几分惧怕,若是她真的不爱他,也不能为他所用,那么以她魔神的身份和她强大的魔力,势必会成为他最大的敌人。 当日在凌霄宝殿,她未取他性命,只是重伤了他,原以为她是顾念旧情,如今看来怕不是这么回事。当日她既能为秦子净出手,如今也就能为魔宫出头,她若真的动了杀心,他不过是她手里捏着的一只蚂蚁,萤火之光焉能与日月争辉,他又怎能是她的对手?便是这天帝的位置,也是她不要,这才轮到他,有一天她真的回来,他可真的舍得退位让贤?做了几十年的天帝,对他人生杀大权的驾驭,对至高无上的权利的渴望,真的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超越了对这个女人的爱吗? 想到这里,洛世奇吓了一大跳,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猜忌这个曾经他视若生命的女子?从前他想花儿回来天庭,即便她做了天帝,她的身份也不过是他的妻子,真正的大权还是握在他自己手里。他从未想过他们两人真的有分道扬镳的一天,若是她真的不回头,也不愿跟他站在统一战线,他要怎么办才好?难道真要杀了她吗? 这个想法一出,他反手抽了自己一巴掌,狠狠咒骂了一句:“你这个疯子!” ☆、心生杀念 临渊投身的那户曹姓人家,在他长到十六岁的时候,宫里当娘娘的长姐忽然病故,墙倒众人推,那些曾经因曹娘娘受宠而受到排挤和冷遇的嫔妃纷纷落井下石,她们在朝中为官的家人也在朝堂之上上书参奏曹大人,皆是些莫须有的罪状,初时皇帝也未理会,奏本多了,时日长了,慢慢皇帝也就信了。曹娘娘殁了,皇帝跟前也没了说的上话的人,失去了宫里的依靠,原本富甲一方的宦官曹家渐渐门庭冷落,风雨飘零。 其实曹娘娘初进宫时很是得宠,不知何故,一直未能给皇帝诞下一儿半女,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新人跟春花似的一茬茬的,总有那么几个能入皇帝的眼。暮去朝来,曹娘娘年岁渐长,颜色衰败,皇帝来的次数愈来愈少,她这边一失宠,家里也跟着没落。 直到宫人来报,说是曹娘娘殁了,皇帝才想起宫里还有曹娘娘这号人,身边新人如玉,早已忘了旧宠,既然已经死了,也未留下子女,按着一贯的礼制,照着娘娘的位分葬了便是,这边依然是夜夜笙歌,宴饮无暇。遥想当年曹娘娘入宫时的盛宠,“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不禁感慨:一入侯门深似海,最是无情帝王家。 曹娘娘殁了,曹家没了指望,曹大人被冤入狱,曹夫人一病不起,二老相继病故,只留下临渊一人。这原是人间大悲大恸之事,临渊没有常人的七情六欲,倒也看的开,父母病故,家道中落,他便去了终南山的悬空寺,直到他七十岁寿终正寝,一直待在寺院,一心修佛,终其一生未动凡心,未恋未娶。 原先临渊住在曹家的府邸,丫鬟婆子,家丁侍卫,人来人往,好不繁杂,与他说话尚且不便,更别说促膝长谈了,后来住进了寺院,倒让落花有了更多与他相处的机会。 只是投身为凡人的临渊,失去了常人的七情六欲,即便落花多次来往寺院,他待她也一如旁人。落花也无甚怨言,只要能看见他,陪着他打坐,听他论佛讲经,就已经满足,好似前生不能陪他的亏欠,都在这一世得到了补偿,而这一切都无关情爱——临渊叫她施主,她叫他大师,二人的关系看似陌生,却也融洽。 对于这样的关系,落花欣慰且满足,洛世奇却很是心焦。原以为能借着落花来往寺院探望临渊的这段时间,来修复两人的感情,谁知落花也跟临渊一样,好像也被人抽去了七情六欲一般,临渊如何待她,她便如何对待洛世奇。甚至还不如临渊,临渊在必要时还与她闲话几句,而她对洛世奇却无只言片语,当真是冷漠至极。 初时洛世奇也未放在心上,想着时间还早,七十年,只要她一出阑珊谷,他就赶来陪她,嘘寒问暖,关爱有加,她即便是铁石心肠,也该捂热了。如今七十年的期限已到,落花对他的态度却没有丝毫的转变。原以为秦子净一死,落花没了指望,早晚会回到自己身边,如今前后已经过了一百年,招数都使尽了,任他怎么努力,她都不为所动。落花变了,变得不在他的掌控之中,洛世奇绝望了,觉得再没有什么能打动她了,可他并不甘心。他纠结的游离在绝望和奔溃的边缘,整日浑浑噩噩,苦不堪言。 这日正是临渊寿终正寝的日子,也是他们商量好取走元魂的日子。洛世奇心里悲苦,接过元魂的时候并未多说什么,因为该说的,不该说的,在过去的几十年里,都说尽了。 反倒是落花,因为知晓他的为人,所以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别耍心眼,若是被我知道你做了什么手脚,我绝饶不了你!” 这话颇有威胁的意味,洛世奇压抑已久的情绪一下爆发了出来,他再也忍耐不住,指着落花控诉起来:“我身为天帝,这一百年来只围着你转!我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你在阑珊谷为秦子净守着,我在天庭为你守着!阑珊谷是一座坟墓,你可知对我来说,没有你的地方,哪里都是坟墓!我对你百般讨好,不辞辛劳修复了临渊的元魂,这几十年我撇下正事,一心追随你,我对你一往情深,你却毫不领情,稍有偏差,你就威胁要取我性命,你……看来你的心里是真的没有我了。”往日的风光早已不在,天帝的威严也荡然无存,此时此刻站在落花面前的不过是个情场失意的寻常男子。 落花像过去很多次一样,答也不答,转身就走,以往洛世奇都默默的目送她离开,期盼她能忽然转身,再与自己说上一句什么,而这次他却像个疯子似的冲了上去,强行将落花抱在怀里,疯狂的呓语:“花儿,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我们不该是这样的……”这是困兽之斗,是看不见希望的孤注一掷。 落花微微用力将他震飞数米,洛世奇受了伤,口鼻里流出血来,却仍不死心,又扑了上来,落花一拂袖摆,又将他掀翻在地。这一回他彻底爬不起来了,他黄袍的前襟被鲜血浸染,随着鲜血一并流下的还有他的眼泪。 “我们不该是这样的,我们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他痛哭流涕,天帝的威严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孩子般的无助和绝望。 落花不为所动,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扬长而去。 洛世奇伏在地上,狼狈不堪,更是身心俱碎,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自己珍爱的女人,有一 分卷阅读250 分卷阅读250 分卷阅读25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5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51 日竟会这么对他。上次悲痛欲绝,痛不欲生的时候是诛仙台之约的前夕,那时她尚且将他拥在怀里好言相劝,而今日……原来,爱的对立面不是恨,而是冷漠。既然怎么努力也得不到,左右是伤心,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她除去,一了百了! 绝望之下的洛世奇对落花生出了杀意,真的等他回了天庭,又从窥天境里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他又犹豫了。恨的时候巴不得她死,但是真的要谋划杀她,却又不舍得。爱到深处,却是如此的胶着和矛盾。 然而洛世奇到底是个理智的人,他以修复临渊元魂为借口,实则在天庭研制伏魔丹。伏魔丹是用来抑制魔神之力的丹药,服了之后短时间内魔力不得施展。参照《魔神典秘》,沿袭着前天帝弑杀魔神的方法,等丹药一好,他邀请落花来天庭,哄骗她吃下丹药,趁她昏睡、魔力不得施展之时,将她投身荒泽,到时她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出不来。 其实早在秦子净杀天帝的那天早上,洛世奇以事关重大,须请来天界的众位仙家为由,遣走了当日在场的侍卫,人不知鬼不觉的将天帝随身携带的两把天机秘钥收归己有。而现在这两把钥匙正握在他手上,只要他修改了荒泽的密咒,落花被弃荒泽,即便不死也是终身受困,不得出来。眼不见心为净,更是少了一个潜在的敌人,这原是极好的办法,然而实施的时候洛世奇却一再犹豫,思来想去前后竟用了一百年的时间。 其实早在五十年的时候,落花就来过天庭,催问他临渊的元魂可是已经修复了,那个时候伏魔丹就已经炼制成功,洛世奇却犹豫不决,下不了决心杀她,只是推说临渊的元魂还未修复,还需些时日。落花走后,他又责怪自己心软,暗下决心下次等她来时一定要杀了她,可是心里又盼望她能再来,如此也好多见她一面。 又过了五十年,落花再来催问,洛世奇见她对自己依然没有丝毫留恋,盼着见她,她真的来了,唯有冷漠、绝望和伤心。这一个世纪的煎熬和痛苦不足为外人道,他的耐心早已被岁月磨光,秦子净仙逝的二百年后,他终于下定决定,他要除去落花,除去这个曾经让他奋不顾身,爱到骨子里的女人。 ☆、情到深处 洛世奇的鸿门宴设在百花宫,落花应邀而来,洛世奇挽留她一道吃酒:“花儿,坐下饮一杯酒吧,临渊的事一了结,我知你再不会见我了。” 落花不愿多留,听他又说:“即便看在我修复了临渊元魂的份上,也该饮了这酒再走。我们好歹相识一场,距离你师父仙逝也已经两百年了,你我之间的恩怨也该烟消云散了,只当这是告别宴,饮了这酒,我们再无关系。” 如今洛世奇技不如人,落花原也不怕,但她不愿与他围桌而坐,举杯畅饮——他们早已没有了这样的情分。左不过是要她喝酒,瞥了一眼桌上那精致的看起来像是一件工艺品的白玉酒壶,在洛世奇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她端起酒壶,昂起头,咕噜咕噜的饮起酒来。片刻之后她将壶身朝下,翻过来给洛世奇看,言下之意:酒我已经喝了,元魂也该给我了吧? 洛世奇没料到她竟会有这样的举动,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灼灼的目光里流露出叫人看不懂的神情。 落花又催促道:“元魂呢?” “哦,怕你着急,元魂一修复,我就命人投入九道轮回了,想必不日临渊就能转世为人。” “真的?没有骗我?临渊再世为人,可是一个七情六欲俱全,完完整整的人?” “自然。” 落花将酒壶放在桌上,口里喃喃自语:“那就好。”转身往外走的时候,忽觉一阵晕眩,揉了揉太阳穴,又蹒跚了几步,噗通一声响,人已经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洛世奇忙上前查看:“花儿,花儿你怎么了?”见她真的昏了过去,这才将她抱进怀里,内心五味杂陈:“花儿你真的如此嫌弃我?若不是临渊的事,你又怎么会来找我?只怕以后你再也不会见我了!” 酒里参了伏魔丹,落花不擦,中了洛世奇的诡计。这丹药原也不是毒·药,只是暂时抑制住了她的魔力,犹如醉酒一般昏睡上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伏魔丹的药效一过,落花自会醒来,但是对洛世奇来说,两个时辰内将她转移到荒泽,时间绰绰有余。 洛世奇抱着昏睡的落花,原打算直接去荒泽,可美人在怀,软香如玉,他却迈不开一步,最后将她放在了一旁的软榻上。 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前程往事尽数涌来,想到他们的初遇,醉仙楼上初相逢,谁能料到会是一生的胶着;想到他们在魔宫一起生活的日子,浓情暖语,耳鬓厮磨。现在做梦,他也时常梦见当初在魔宫给她绾发描眉的情景,仿佛她依然在他身边。午夜梦回,看到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他的心就像剥离了心房一般的尖锐的疼痛起来。 他从未像爱她一样爱过任何人,曾经为她奋不顾身,不惜一切,甚至连性命都可以不要,怎么今天竟有了杀她的心思?看着眼前这张叫他魂牵梦绕的脸,他怎么忍心亲手毁掉? 曾经她为了她的师父,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甚至多次出手杀他,现在他倒宁愿他当初死在她的手里,也好过让他面临这个艰难的抉择。 平生第一次,洛世奇觉得自己很没用,他为自己犹豫不决,胆怯懦弱,临阵倒戈的行为感觉嫌恶和鄙夷。他天性里的残忍和理智在摇旗呐喊:杀了她,反正她活着也不爱你,还叫你白白的伤心;杀了她,一了百了,她也永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杀了她…… 在两股思想的激烈碰撞和交锋下,洛世奇终于败下阵来,此时的他像一个临阵脱逃的小兵,心力交瘁,狼狈不堪。他什么也不愿去想,只盯着榻上的少女——他夜夜都会梦见她,而这是两百年来她离他最近的一次,一伸手就能摸到她的脸,她也不会嫌弃他,更不会不理他,任他对她说什么,她都安静的听着。 他颤颤巍巍的去摸她的脸,触到她肌肤的瞬间,忽地一下哭出了声:“花儿,你为什么不爱我了?我却一如既往的爱着你,宁愿被你杀了,也不愿先杀你!”眼泪像雨点一样落在她的眉心,她的眼睫,她的鼻梁和她的唇瓣,而她睡得安详,丝毫没有察觉。 看着她微微染上红晕的脸颊,他的手滑到她脖颈处的盘扣,他贫瘠的毫无希望的内心亮起了一道曙光,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若是与她有了肌肤之亲,她有了他的孩子,也许会像上次那样,她会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可是转念又想:即便现在与她发生关系,她是否有孕一时也不得而知,她醒来若是看到自己被侵犯了,怕 分卷阅读251 分卷阅读251 分卷阅读25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5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52 是什么惨烈的事她都做得出来。 他现在技不如人,也困不住她,难道是侵犯了她再将她关进荒泽?那么他与禽兽又有什么区别?他是真的爱她,想与她长相厮守,岂是为了一时贪欢? 而且今时不同往日,即便她真的有孕,怕是也不会像过去一样甘心留在天庭,这个法子怎么行得通?停在她腰上的手,悄无声息的滑了下去。 “花儿,今时今日,我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我知道你的心里已经没有我了,我却不舍得杀你。真希望时间能停下,我能一直这么看着你。我……我真没用!”这一刻,他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他又想起当日在袭月落花问他:“你深深爱上的人,深深爱上了别人,有什么法子?”当时他说:“我若是爱上什么人,定能叫她也爱我,这世上还没有什么是我洛世奇想要而得不到的!”当时的豪言壮语现在听来是多么可笑。 眼泪悄无声息的落在她的手背上,他的眉眼和神情已经有了钟离沫式的空洞和死寂。都说男人的衰老不是时间的累积,而是某个瞬间的爆发,曾经的少年情怀、意气风发都在这一刻走远了,此时的他仿佛是一个历经风霜的中年人。任凭他再会算计,再有能耐,也终是赢不回一颗已经走远的心。得了天下却输了她,人生终究是不圆满,而在他决定不杀她的时候,就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不圆满。 落花醒的时候吓了一跳,心想莫不是又中了洛世奇的诡计?听见一个声音说:“你醒了?” 这才发现床边还坐着一个人,他眼圈微肿,神色疲累,朝她勉强扯出一个笑来:“这是天庭上好的琼浆玉液,你喝了一壶自然是要醉的,既然已经醒了就无大碍了。” 落花坐了起来,却感觉不到寻常酒后的头昏脑涨,心想也许这酒与凡间的不同,翻身下榻的时候又问了一句:“你……你一直在这?” 洛世奇没有起身,背对着她轻声说道:“临渊的事已经办妥,你若对他的命数有何不满,可教司命官按着你的意愿随意更改。酒已经喝了,你可以走了。” 落花不知其中的缘由,只觉今日的洛世奇与往日不同,也无心深究,心想今日酒后未失仪已是万幸,这洛世奇向来狡诈,还是走为上策,一面对洛世奇道:“临渊的事,多谢你了!” 洛世奇再也忍不住,转头去看时,落花已经走了,空气里还留有她的味道,大殿上却已经空无一人。一直噙在眼里,强忍着的眼泪终于悄无声息的滑了下来。他站起身来,漫无目的的往外走去,庭院里的牡丹不知何时开始凋零,一片片的,那碎了一地的不是牡丹,而是他被凌迟成片,再也无法复原的心。 ☆、百年孤独 临渊二世为人,投身在王爷家里,身为世子,皇亲国戚,富贵和荣耀自是无人能比,等他长到成年,娶的是宰相家的小姐,小姐容貌出众,知书达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也是样样精通。自成亲后,小两口别出心裁,学起了晋代的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他们搬到了钟南山隐居,搭了一座草棚,亲自耕种劳作,打猎捕鱼。碰上运气不好,天公不作美的时候,往往会饿肚子,每每这时俩人就各作一副字画,拿到街市上去卖,还竞相比较看谁的字画卖价高,一拿到钱也不知道节约,定要去酒楼猛搓一顿。 其实不过是王爷心疼儿子,特意叫人在山下的小镇守着,看到他们来卖画,就给买了,好几次那负责买画的人在酒肆喝的烂醉,画还是落花给买走的,看着他们夫妇恩恩爱爱,和和美美,落花心里也为他们高兴。 临渊这一世的命数,落花也未加修改,司命官也颇识时务,不看僧面看佛面,给临渊的自然都是顶好的,所以也不需修改什么。 落花原还时常来看临渊,直到他娶了亲。上次来时,她抱着白狐站在半山腰,看着山脚下日暮里炊烟袅袅的茅屋,千金小姐穿着粗布衣服,捞着袖管,忙着洗菜做饭,临渊也是一介布衣的打扮,在堂下生火,俩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忽然那小姐亲了临渊一口,惹了导·火·索,临渊猛地将她拉进怀里,火也不烧了,饭也不做了,两人你侬我侬的亲昵起来。 小夫妻亲热本来是极寻常的,落花藏在暗处偷窥却觉得极不妥当,当即羞红了脸,怀里的小狐狸却异常兴奋,瞪大了眼睛,啾啾的叫着,落花忙捂上它的眼睛,刚想转身回避,却见临渊横抱起被他吻的意乱情迷的女孩儿,往屋里去了。落花这才松开手,见无甚可看,白狐又蜷进她的怀里,闭上眼睛,安静的睡了。 既然来了,也不急着回去,落花跃上半山腰的一棵歪脖子树,凌空坐在树上,百无聊赖的晃荡着双腿,心不在焉的俯瞰着苍茫的山色。夕阳西下,半边天烧的通红,林里一丝风也没有,静的出奇,她双臂交叠枕在脑后,半躺在树干上,棉布白袍的下摆随意的垂在半山腰,轻轻的晃着。 对于临渊现在的生活,她很高兴,这样的临渊是她从未见过的,记忆中的他一向斯文有礼,从未见他像现在这样想笑就笑,无拘无束,洒脱恣意,这就是爱情的力量。曾经她不能给他的,如今他也都拥有了,不禁想起幼时墨玉说过的话,“便得一世相守,已是心满意足”,总好过她这样,蛰居在阑珊谷,几百年如一日的孤寂。 到了晚上,临渊和那小姐又一起坐在屋顶看星星,说说笑笑,相依相偎,好不幸福。直到圆月西沉,女孩倚着他的肩头睡着了,他才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回屋了。起风了,林里的树叶婆娑作响,落花坐在树上,半山腰生出来的一株歪脖子树,白日里从这处看风景还觉得别具一格,到了晚上就变得阴森可怖,寒气从谷底漫上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的呼啸声。她原也不怕,想着以后临渊公子不必再由她守护了,又想起躺在阑珊谷的师父,心里莫名生出一阵酸楚。 第二天一早,临渊早早起来做了早饭叫那睡得跟小猪似得女孩吃饭,女孩儿赖床,不愿起来,两人又嬉戏打闹了一番,直到日上三竿,他们才带着渔网,提着水桶去溪边捕鱼。看着他们手挽手,悠悠晃晃的身影消失在树林尽头,落花才抱着白狐回了阑珊谷。等她再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年之后,算好了是他们孩儿的满月酒,此后但凡临渊人生中的重要时刻,落花都会出席,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默默的给他守护和祝福。 终其一生,落花从未在他的生活里出现过,也未跟他说过一句话——既然不喜欢他,请别与他说话。她只在背后默默注视他,他们是两道平行线,她从未交错进他的生活。当他还是个婴孩的时候,她也曾忍不住趁他熟睡的时候抱过他,他的咿呀 分卷阅读252 分卷阅读252 分卷阅读25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5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53 学语,蹒跚学步,他第一次上学堂,他童年和少年时代的每一件小事,她都陪着他一起经历,陪他一起成长,感受他的欢乐与失意,直到他成婚,她才慢慢淡出他的生活。等他与那位小姐的一世情缘了结,相继离世的时候,她才最后送了他一程。 临渊三世为人的时候,距凌霄宝殿上秦子净刺杀天帝已经过了三百年,凡间早已是沧海桑田,便是仙界,当日这件轰动五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件,时至今日也已经没人提起。在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人们早已经遗忘了还有魔神这一号人物。 阑珊谷日月悠长,三百年如一日,秦子净依然躺在落花斋的榻上,一动也不动。直到今天,落花仍不相信他已经死了,他只是睡着了,有一日他终会醒来。每天她都跟他说话,告诉他她知道的一切,她当他还活着,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在陪她,这也是为什么她能日复一日的在这空荡荡的阑珊谷里一直坚持下里的原因。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白狐却懒惰了许多,前世它五百年就修成了人形,现在已经过了三百年,也许是因为生活太过安逸,它整日待在落花身边吃吃睡睡,从不修炼,这样下去,别说五百年,只怕五千年都不见得能幻化成人形。落花原本很着急,后来时间久了,索性随它去了,左右也是管不住它。 洛世奇也未来纠缠,自上次一别,匆匆已过百年,听覆疏说他纳了不少妃妾。落花想时间久了,始终得不到回应,他也失了耐心,如此也好,省的再有纠葛,再起杀孽。算来覆疏也有几十年没来了,因她经常去凡间看望临渊,覆疏来时却逢她不在,如此错过几次,他来的也就少了。 而今已经是临渊三世为人,他投身在宰相之家,爷爷是当朝宰相李希夷。李家在京城可谓根基深厚,权倾朝野,每天上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只差没把门槛踏破。李大人为官四十载,便是宰相也已经做了二十年,深谙官场之道,处世为人也向来低调,深得皇帝的信任。临渊的父亲是当朝的大学士,叔父和年长的哥哥也皆在朝中为官,李家是典型的书香门第,官宦之家。到他这里,因他不是长房长孙,上面的压力又有父亲顶着,长辈们一时也管不到他,也没有非要考取功名之说,所以在这高门阔府,深宅大院里,他倒是难得的清闲。又因他是家里最小的男丁,曾祖母对他格外疼爱,依照她老人家的意思,书也不必读精,识一些字,懂一些道理即可,成年后,依着关系寻个闲官做做也不是难事。 这样的家室,不娇惯点公子哥的毛病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不,在他十七岁这年,留书一封,说要去闯荡江湖,这可急坏了一贯宠溺他的曾祖母,派多少人去找,都是大海捞针,了无讯息。 临渊离家出走,一路走一路玩,漫游到了浔阳江畔,当起了渔夫。刚出门时穿的那身价值不菲的真丝外袍,在饿肚子的时候被他典当了,换了一身粗麻布青衫和一天的干粮。还用随身佩戴的玉佩跟人换了一条破旧的小船,他整日待在船上,白天钓鱼,傍晚时分拿到街市上去卖,换点小钱,买点馒头包子等干粮借以果腹。晚上就宿在船上,看着星星,听着江水流淌的声音入眠。这样的生活倒也别有一番趣味,没有了那些整日跟着他,叫着“少爷,少爷”的家丁和下人,跟从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山珍海味的生活相比,他也不觉得清苦,只感到从未有过的自由和满足。等第二天天一亮,他就坐在船头看初生的朝霞,然后一顶旧毡帽,一根钓鱼竿,又是一天的时间。 若是逢上大风大雨,钓不到鱼,干粮又吃光的时候,就只能挨饿了。落花曾在他饿肚子的时候,偷来一只烤鸡悄悄放在他的船头。他也不问缘由,抓起来就啃,一面还说:“一定是老天显灵,不忍看我饿死,这才给我送吃的来了!”他狼吞虎咽,丝毫没有记忆中那个彬彬公子温文尔雅的模样,不多一会一只烤鸡就吃的精光,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落花想着要不要再去偷一只的时候,他躺在甲板上已经睡着了。 临渊在浔阳江畔的渔船上住了两个月,算来今天该是他遇见女扮男装的未婚妻的日子。落花原不想错过,想看看这对冤家是如何不打不相识的,谁知她刚要出谷,却有人先她一步闯了进来。莫不是覆疏来了?她忙迎了出去,却在桃花林里撞见一个怀抱婴孩,形色匆匆的女子,她毫无头绪的奔跑着,不时回头去看,似乎在逃避什么人的追捕。 不多时,她的身后现出一个人来,一身黄色御袍,头上还戴着朝见众臣时佩戴的冕旒,显是事出突然,还没来得及更换衣物。再瞧他的容貌,虽已百年未见,他却无甚变化,依然还如旧时一般俊美不凡,来人正是早已做了天帝的洛世奇。落花心里起疑:他为何要追赶这女子?怎地还跑来了阑珊谷? ☆、一个孩子 “贱人!偷了朕的窥天镜,竟然还敢引朕到这里来!原还想饶你一命,现在看来,你非死不可!” 那女子看见落花,像看见了救星,忙藏身在她身后:“姑娘救我!” 落花怀里的小狐狸被吵闹声惊醒,一溜烟窜到她的肩上,窝在她的颈窝,抬着小脑袋,轻轻拂动尾巴,乌溜溜的小兽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身后那女子怀里抱着的婴孩。小婴儿头发不那么浓密,微微发黄,湿哒哒的并在一处,淡淡的眉眼紧紧锁着,脸上邹邹巴巴的,身上裹着一截撕下来的裙摆,原本是上好的迷雾绡,却沾满了干涸的血污,胡乱的裹在他身上,露出来两个雪白的小脚丫,不时蹬一下,发出猫一样的叫声。 女子颤颤巍巍的从落花身后探出头来,苦苦哀求洛世奇:“看在往日你我也曾恩爱一时的分上,求你网开一面,饶过我们母子吧!我即刻就带孩子走,我们娘俩躲在深山老林,或者一处无人的海湾,你就当我们死了!”说着她望了一眼怀里那个小小的生命,像要掉下泪来,满是不舍的说道:“他还这么小,他只是个凡人,根本不会影响你,求你手下留情,放过我们母子吧!” “哼!你偷了我的窥天镜,现在又逃到这里来,原是你一早就想好要背叛我,现在还有脸求我饶你?你是自己动手将功折罪,还是我亲自动手送你们西归?先跟我出去,不要污了这地方!”这般说着,就要上来抓她。 女子一把扯住落花的衣袖,跪地恳求:“落花姑娘救我!我母家本是北海的鲛人一族,我原是北海的人鱼,因生的有几分像你,母家为了笼络势力,巴结天庭,将我献给了当今天帝。到了天庭才知道,天帝的后宫充斥了各色美女,有仙有妖,也有凡人,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有几分像你,那些像你多 分卷阅读253 分卷阅读253 分卷阅读25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54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54 一些的,得的恩宠也多一些……早些年,五界之中常有女子刻意模仿你的衣饰打扮,言行举止,就是为了能入天庭,得恩宠,谁知后来……” “住口,你这贱妇!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跟我出去!”洛世奇打断了那女子的陈述,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眼里也已经有了怒意。 见求饶无果,那女子也不甘示弱,与洛世奇争锋相对,恶语相向:“怎是我胡言乱语?每每醉酒你都叫着花儿,花儿,后宫佳丽三千,你心里可曾有过我们任何一个?你的一颗心全都系在她一人身上,我们都不过是她的替代品。”女子看了一眼怀里的婴孩,忽然声色软了下来,又道:“倘若只是如此便也罢了,自古帝王寡情,既然入了天庭,便也不求你的真心,只求能有一个安身立命,庇护终身的处所,可是你呢?你酒醒便视我们如无物,肆意践踏、蹂·躏,从未有过一句温言,甚至还不许我们生养孩儿!辰姐姐原是凡人,她已经怀胎六月,硬是被你逼着灌下落胎药,最后一尸两命;婉姐姐有孕不敢声张,一直束着肚子,悄悄生下孩儿,原想叫人偷偷带出天庭,却被你发现,竟生生打死了出生还不足一天的孩子,婉姐姐也跟着疯了,你却仍不饶过她,将她腰斩于子午门外,还逼着我们众姐妹去看……都说虎毒不食子,天下竟有你这般阴狠毒辣的父亲!” “你们不配!你们谁也没有资格生下我的孩子!你还在这里胡言乱语,是想我现在就送你上路吗?” 女子嘿嘿冷笑两声:“原是我们不配,你心心念念的人儿便是眼前这一位。你喜欢她,她的心里却没有你,她只钟情于自己的师父,即便袭月上仙已经仙逝三百年,她依然不愿回天庭,三百年如一日,在这不见天日,终日无人的寂寂空谷里为他守着。你呢?你虽贵为天帝,表面风光,看似威严,实则内里也不好过吧?我是你的枕边人,对你的了解自是比旁人多一些,每每见你午夜梦回,痛哭不止,大声喊着‘花儿,花儿’的时候,我也曾同情于你,甚至责怪、痛恨她为何不爱你。现在看来,她不爱你是对的,谁惹上你,结果都是不得善终……” “贱妇!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议论我的是非?你若再不将那孽障交给我,我非平了北海鲛人一族不可!” 那女子却不受威胁,面色冷然,毫无惧意:“我们鲛人一族,新生的婴孩都只是凡人,我的生母将她的元魂植入我的体内,我才得以长生,她却成了北海上漂浮的泡沫。我的父亲妻妾成群,母亲在时已不受宠幸,母亲一死,我更是漂泊无依,受尽兄弟姐妹的欺凌和白眼。何况到了今日,我心心念念的只有我的孩儿,至于别人——你爱杀就杀吧。” “爱丽莎,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们这些女人,个个如此!避孕的汤药宫人每日都会送去,你们不喝,都想一遭有孕飞上枝头!尤其是你,爱丽莎,初入宫时,你百般献媚讨好,你当我不知你的心思?当初见你温婉顺从,楚楚可怜,没想到你胆大包天,设计陷害其他嫔妃在先,隐瞒孕事在后,东窗事发竟然还偷了我的窥天镜,私逃出宫!今日种种皆是你咎由自取,少在这装可怜,我洛世奇最看不得你这种心计深重,惺惺作态,虚假做作的女人!” “不错,我是设计承宠,也曾想过有朝一日能坐上皇后的宝座,可是前有辰姐姐和婉姐姐的前车之鉴,我岂敢再有借孕上位的非分之想?可是孩子既然来了……我原也想过落胎,可我不舍得……” “住口!你这贱妇,处心积虑怀上身孕,以为你最得宠,我待你就会不同,事情败露,竟偷了窥天镜,一走了之,派出的守卫找了你半年,不料你躲在东海的海底……” “窥天境?呵呵!如果我没有偷走窥天境,怕是你也不会这么对我穷追不舍吧?你每日都在窥天镜前默默看着你的心上人,若是窥天镜遗失了,可怎么解相思之苦?” “贱人,事到临头还敢嘴硬!朕第一是要取回被你盗走的窥天境,二是送你和那孽障归西!废话休说,拿命来!” 说话间一道凌厉的掌风劈出,所向披靡,势如破竹,只想一招毙命,那女子身形一闪,整个人都藏在落花身后,拿落花当挡箭牌。洛世奇一惊,立马撤回招数,生怕伤了落花。 落花横在二人中间,听他们一来一去说了半天,大约也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想这是他们二人的事,与己无关,何必多管闲事? 见她要走,那女子急了,扑通一声跪在她身前,拉着她的袖管哀求:“我自知难逃一死,不求姑娘出手,只求姑娘能庇护我的孩儿,当今天下怕是也只有你能救他了!还望姑娘援手!” 也许是忽然腾起的杀气惊到了婴孩,他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扑腾着手脚,小脸憋得通红。女子跪伏在地,看着哭闹的孩子,泪如雨下:“我的孩儿,他还这么小,还没有名字,叫我怎么忍心让他跟我一起死?他的小名就叫留儿,希望姑娘你大发慈悲,能将他留在阑珊谷,至于他的大名,全凭姑娘做主!”说着她将孩子托在掌心,双手高举过头,直直的捧在落花面前。 洛世奇见机出招,恍惚间一道青紫色的电光击向女子,女子害怕孩子出事,用她自己的身躯满打满的扛下了所有的伤害。“砰”的一声响,她摔倒在地,眼看着孩子也跟着摔了下去,洛世奇趁机又是一招。落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接住了婴孩,反手一掌,将洛世奇的掌力反弹了回去。洛世奇被自己的掌力逼退了几步,他悲愤交加,怒斥落花:“你……与你无关,你怎又来干涉?”这是他今日第一次与落花说话,时至今日,他们之间早已不复当日的情怀。 女子伏在地上奄奄一息,落花怀里的小狐狸一溜烟的窜了下去,绕着她蹦来蹦去。她微微睁开眼来,看见落花怀里抱着的孩子,眼泪泉水一般的涌了出来。落花搭一手在她胸前,原想输些内力给她,谁知她摇了摇头。 落花将孩子递到她跟前,她连抱他的力气都没有,只伸出手来,轻轻抚摸他的脸蛋。她嘴唇微微蠕动,像在念什么咒语,忽然见她伏在地上的身躯慢慢蜷缩,下肢合拢,瞬间幻化成一条硕大而光滑的鱼尾,鳞片的颜色鲜艳靓丽,由浅入深逐渐变化,映的周围一片霞光。 孩子忽然不哭了,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瞧着他的母亲。那女子勾着头,探出手抚摸孩子的耳根,不发一语,只默默掉泪,忽然她身上的鳞片一片一片的飞了出去,飞到空中又忽然炸开,变化成一个个圆形的多彩气泡。 落花这才发现,孩子的耳后多了一枚墨色的鱼尾印记,这才恍然大悟,她是将自己的元魂渡给了孩子,孩子可以长生,她却变成 分卷阅读254 分卷阅读254 分卷阅读25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55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55 了气泡。 当所有鳞片都挣脱干净的时候,她整个人犹如敲碎的玻璃器皿,瞬间碎裂了,消失在了周遭的空气里,无影无踪。 孩子不知情,瞧着飞在空中的千千万万的彩色气泡咧嘴而笑,落花心里却很是难过。她想到了曾经的自己,诛仙台上若不是被天帝重伤,她也早已是做了母亲的人,和这个叫爱丽莎的人鱼,何尝不是一样? 她抱起这个小名叫留儿的婴孩,转身欲走,洛世奇在身后唤她:“把孩子给我!你我说好互不相干,你怎么又来管我的事?” 落花没有搭理他,抱着婴孩往落花斋走去,小狐狸一路跟着她,蹦蹦跳跳,为多一个玩伴而欢喜雀跃。 洛世奇仍不死心,又在背后喊道:“你在阑珊谷几百年,早已习惯了一个人,我不信你能亲自养他!你总要将他送去凡间,我总有机会杀了他!” “他母亲已死,他与你再无关联,以后你不要再来阑珊谷了。”她轻描淡写的说着这话,遥远的声音通过空气传来,显得那么飘渺而不真实。 人已经走远,洛世奇仍立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桃林尽头的身影,说不出一句话来。换作多年以前,他肯定要追上去,理论一番,纠缠一番。然而现在,一切都变了,尽管他的容貌一如从前,可他再不是从前的洛世奇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他立在寂静杳渺的桃林,心里五味杂陈,良久良久,他石化成了一尊表象尊贵华丽而内在空空如也的雕塑,只有漫天飞舞的彩色气泡与他为伍。 ☆、天性如此(一) 光阴落在一个孩子身上,总是出奇的快,阑珊谷的小留儿已经是个四岁的孩童了,但是落花对他却远远没有当初墨玉那般细心呵护。三百年的独处改了落花的心性,不知从何时起,她变得跟她师父一样疏离、冷漠。 对于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落花心里很有些抵触,婴儿嘛,饿了尿了病了都会哭闹不休,她又没有做母亲的经验,料理起来常常觉得力不从心。就算是魔神,魔力无边,无人能敌,可在一个小婴儿面前却丝毫没有用武之地,孩子需要的是耐心,耐心,再耐心。 然而现在的落花早已不复当年的心境,师父的离世,三百年风霜日月的侵蚀,都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的改变了她,纵使她想好好照看留儿,也已经力不从心。开始几个月孩子小,只要喂饱了就会乖乖睡觉,所以还不觉得什么;半年之后,孩子慢慢大了,会坐会爬了,就愈发难带了,整天都要落花抱,要她陪着玩,一处不顺心就哇哇大哭。落花精疲力尽,慢慢的耐心也就耗尽了,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小狐狸陪着孩子。 孩子在阑珊谷没有玩伴,自己对他又不甚上心,也颇是可怜,原想着将他送去附近的农家,又怕洛世奇下杀手,好在孩子长得快,就在她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小留儿悄悄长大了,会走路也会说话了,落花就想索性再等两年,等洛世奇放松警惕了,再寻一个好人家将孩子送走,如此也不算辜负他死去的母亲。 古语有云三岁看大,六岁看老,留儿在缺少关爱的坏境中长大,虽然才四岁,却心思剔透,玲珑乖觉,极懂得看人脸色。刚会说话那会,就一口一个娘亲的跟在落花身边,落花走哪他跟哪。落花告诉他,他的母亲已经死了,自己只是一个暂时照看他的人。听到暂时一词,小孩怕的不行,生怕她什么时候辇他走,硬是死活要跟她攀上关系,落花无法,最后只得同意他叫她姑姑。 当他知道桃花渊里躺着的人是姑姑的师父,而姑姑每日不陪自己,却整日陪着她师父的时候,小留儿的心里流露出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该有的嫉妒,他深深明白“师父”这个称谓比“姑姑”要亲的多,于是他又缠着落花,要她做自己的师父。 这个孩子自小早慧,又极为难缠,落花想着等他再大些就将他送走,所以没有收他为徒的打算,又怕他哭闹纠缠,于是说:“你还小,等你再大些,我就收你为徒。” 小男孩信以为真,于是一日日的盼着长大。落花整日陪着秦子净,自小与他为伴的就只有白狐,初时一人一狐关系还很融洽,但是当他慢慢长大,发现姑姑对一只狐狸竟也比对他要亲时,他幼小的心灵受了伤害,产生了不可抑制的嫉妒。为了引起姑姑的关注,他故意弄伤白狐的腿脚,抱去给姑姑医治,好求得多一些与姑姑相处的机会。 这可苦了不会说话的白狐。自留儿来到阑珊谷,从前他们两个几乎天天腻在一块,因为动物和孩子的心性是最为接近的,后来慢慢白狐开始躲避留儿,不愿跟他待在一起,整日蜷在桃花渊的凳上,落花抚琴时,它也纹丝不动,落花唤它,它才懒洋洋的探出头来,没精打采的看她一眼,随即又蜷成一团。初时落花也没在意,谁能想到一个四岁的孩子能有这样的心机,会借动物来邀宠?直到白狐受伤的次数多了,间隔短了,而且每次都是留儿抱来,落花才慢慢起疑。 留儿又一次将白狐带出去之后,落花也紧随其后,看到他竟然用一根削的及其锋利的竹片去划白狐的脚掌。竹片尽管锋利,但到底不是刀刃,而且四岁孩子的手劲其实还很弱,白狐又一直挣扎,原本应是很难划到的,可是留儿的动作却极为熟练,只见他将白狐的四肢并在一处,双膝着地,压在白狐并拢的四肢上,怕它叫出声来,又用早就准备好的布条将它嘴巴缠上,一手按着它的脖颈,一手拿着一寸来长的竹片,很是熟练的划向白狐尽管被他压制着,却依然不断骚动的脚掌。 落花惊呆了,没想到一个四岁的孩子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来。“你干什么!”一声呵斥,小孩儿吓了一跳,连忙丢了手上的凶器,白狐得了自由,一溜烟的窜进落花的怀里,瞪着一双小兽的眼睛,无辜的看着她。落花解下捆扎它嘴巴的布条,心疼的将它抱进怀里,轻轻抚摸它背上的皮毛,安抚它焦躁不安的情绪,好半天,白狐才在她怀里安静下来。 就在落花安抚白狐的时候,小留儿已经呜呜的哭了起来。孩子的眼里白狐只是白狐,动物怎么能跟人比?可是姑姑却只紧张动物,不在乎他这个大活人,平日里就是这样,每次从桃花渊回来姑姑都抱着白狐又搂又亲,却从来不抱他,姑姑又哪里知道他被无视,被忽略的委屈? 初时的震惊和不解,到了现在,落花心里剩下的只有厌烦,也没法跟他解释白狐对于自己意味着什么。在这独处的岁月里,不知从何时起,落花蓦然发觉自己的爱心和耐心都已经所剩无几了。 她也不去管哭哭啼啼的小孩,兀自抱着白狐往桃花渊走去,留在她身后的哭声愈来愈响亮。原也不打算管他,谁知 分卷阅读255 分卷阅读255 分卷阅读25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56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56 那小孩子竟然自己哭着追了上来,一边拉扯她的衣摆,一边哭诉他的过错,呜呜咽咽的,落花一句也没听清。 原本不打算理他,可转念一想,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纵然有错,教育便是,冷落他也不是办法。又见白狐情绪已经稳定,便转身将这个哭的满是鼻涕泪痕的可怜兮兮的小东西抱进了怀里。孩子很是委屈的搂着她的脖颈,哭的比原来更伤心了,哭着哭着,竟然睡着了。 把他放在落花斋那张自己原先睡过的床上的时候,他忽然警觉地醒了,伸手拉住落花,乞求道:“姑姑别走!”说着又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这一刻,落花忽然想到了幼年的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自己正在墨玉的怀里撒娇呢。留儿还这么小,怎么就这样残忍狠毒?为什么要伤害墨玉,弄伤了它又抱来给自己医治?是自己对他太过疏忽,还是他天性如此?即便是疏忽,也不该伤害别人来成全自己,此等行径与洛世奇有何区别?这个孩子若不能好好管教,难保他不会成为下一个洛世奇,他们可是血脉相连。 只听那小人儿哭诉着说:“姑姑不要生气,都是留儿不好,留儿只是太想跟姑姑待在一起了!别的小朋友都有娘亲陪,有娘亲唱歌哄着睡觉,留儿没有娘亲,只有姑姑一个人,姑姑却从来没有给我唱过歌。姑姑也不愿收我为徒,整日只陪着姑姑的师父,甚至对一只小狐狸都比对留儿好,留儿不开心,也不甘心,这才……这才刺伤了小狐狸,留儿这么做是盼着能引起姑姑的注意!现在留儿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姑姑不要生气,不要将留儿送给别人!” 落花见他承认了错误,态度又极诚恳,当即软了心肠,柔声问道:“真的知错了?” 小人儿哭的稀里哗啦的,不住的点头。 落花拉过他的手问他:“谁说我要将你送给别人?” “我……我就是知道!姑姑不喜欢我!留儿哪里不乖了,姑姑为什么不喜欢我,不陪我?”小男孩瘪着嘴巴,委屈的很,抽抽搭搭的又哭了起来。 落花一阵内疚,忙将他抱在怀里,哄了一会,孩子的哭声渐渐低了,落花问他:“你又是怎么知道别的小朋友都有娘亲唱歌,哄着入睡呢?” “姑姑的朋友叫临渊的,他的孩子比我小一些,他的娘亲就给他唱歌,说故事……” 落花这才想起来,在他刚会说话的时候,她曾带他去看过临渊,临渊那会刚刚得子,夫妻二人很是高兴。自己没在意的,谁知道这么个小不点竟全记在了心上。 长成大人的落花早已经忘了一个孩童的感受,他弄伤墨玉,不过是想引起她的注意,想多一些与她相处的机会,说到底这只是一个少人疼爱的孩子,可是如今的她哪里还有心思去管教一个孩子?落花自己也糊涂了,甚至怀疑当初救他,到底是帮他还是在害他。怕只怕,现在的她也没有能力去管教他了——这个孩子的心思不是她能猜得透的。 这事之后,尽管落花一直想多陪陪小留儿,但着实没有这样的心境,一再的提醒自己,可又总是在不自觉间疏忽了。尽管如此,但对留儿来说已经很满足了,他再未伤害过白狐,甚至对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因为姑姑在心情好的时候,给他讲过白狐的故事,他知道了这段过往,明白白狐是姑姑的至亲,为讨姑姑欢心,他自然对白狐一百个好。 慢慢的大家都忘了这段不愉快的过往,白狐忘性大,早就不记得这回事了,还是整日跟在留儿身边,跑来跑去,性子也比以往活泼了很多。看他们两个玩在一处,落花也就慢慢放宽了心,渐渐忘了这事。 留儿越来越懂事,甚至不像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他从小就会揣摩落花的心思,又极会撒娇,极懂得察言观色,不仅哄得小狐狸好好的,也常常逗得落花开怀大笑。阑珊谷因为多了这个孩子变得不那么死寂,多出很多欢笑,落花本来打算将他送走的,慢慢的,也就搁置了下来。 ☆、天性如此(二) 时间的脚步一刻也不停歇,转眼间留儿已经七八岁了,自小早慧,少年老成的他慢慢发现,躺在桃花渊的姑姑的师父,不像是她的师父,姑姑整日陪着他,看他的眼神,极像临渊看他夫人的眼神,总之跟姑姑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而且姑姑的师父又长的那么好看。 幼时就积聚在心里的嫉妒又翻腾了起来,这次变本加厉,愈发不可收拾,甚至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因为他不同于白狐,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暂时睡着了——姑姑说的,说他只是睡着了。如果有一天他醒了,姑姑就都是他一个人的了!现在姑姑都对他寸步不离,到那时……哪里还有自己的位置?liuer 他不能失去姑姑,更不容许别人从他手里将姑姑夺去!留儿越想越怕,对那人的嫉妒和怨恨也越来越深,有一次趁落花不在,他偷偷跑去桃花渊,还带着一把事先准备好的小刀。幼时就知道有一个看不见的屏障保护着他,姑姑说这是结果,师父天生喜静,结果将他与外界隔绝,他就不怕被人打扰了。留儿试着用刀割开屏障,可刀划在结果上,犹如划在金刚钻上,不几下刀刃就破出几个缺口,还卷了边,而结果却没有丝毫损伤。 这之后,他想过很多办法,都无济于事,有一次甚至还引发了一场大火,床栏的木头都烧成了灰烬,可姑姑的师父却依然如故,毫发无伤。为怕姑姑起疑,他还故意烧伤了自己的手臂。 落花从谷外回来时候,落花斋已经烧成了一片废墟,留儿躺在茅屋前的空地上已经昏迷多时,好在他并无大碍,只是皮外伤。落花替他医治了烧伤,尚未问及大火的事,他就哭哭啼啼,一副后怕的模样,说是他点蜡烛,玩耍的时候不小心烧了起来。落花纳闷,自己去看临渊,来去也就半日的时间,又是在白天,怎么会用到蜡烛?孩子看出了她的疑虑,解释说是在玩扮家家的游戏,假装在晚上,所以才点了蜡烛,谁知却出了意外。 好在师父一切安好,烧坏的茅屋一个变化之术也能恢复如初,可是落花心里却有些疑心,这些时日,这个孩子怪怪的,总是站在师父床前发楞,还追问了很多她与师父的往事,又旁敲侧击的问她如何破除结果,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关联?难道是他故意纵火? 想到他幼时伤害墨玉的行径,落花不禁打了个寒颤。后来她也曾去留儿的潜意识里看过,确实如他说的,他点了蜡烛在玩游戏,不小心跌了一跤,蜡烛正巧摔在蚊帐上,忽地一下子燃了起来,留儿吓呆了,直到烧坏的书架砸上他的手臂,他才回过神来,逃出了火海,又惊又怕在屋外就哭了起来,然后就昏了过去,直到落花回来。 分卷阅读256 分卷阅读256 分卷阅读25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57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57 来回看了几遍,也看不出什么端倪,落花又驳回自己的猜想,心想怎能用这么恶毒的心思去猜测一个小孩子呢?而且他纵火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又是因为缺少关爱,想吸引大人的注意?这也太牵强,太说不过去了。也许只是个意外,是自己多心了。 直到有一天,她亲眼看见留儿用金刚石打磨师父的结果,她才彻底震惊了。原还奇怪一个小孩子要金刚石干嘛,留儿只是说用它来打磨竹竿,做弓箭用,谁想他竟然是用它来打磨结果。落花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当即喝止了他,小孩子吓了一跳,但转瞬又镇定自若,对落花天真一笑,还随意的将金刚石在空中抛出一个弧度,又伸手接住,故作轻松且自豪的说道:“姑姑你看它多结实,连结果都划不破呢!” 落花这才知道,这个孩子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知道问他也不会承认,索性不问了,只是这次之后,她将秦子净的尸身移去了暗室,这下小留儿彻底无计可施了。 经过这件事,对于这个小孩,落花原本总是忽略他,现在心里的担忧多过了对他的忽略,虽然还搞不懂什么原因,但是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能掩盖他自小就有的残忍、阴狠和歹毒的天性。落花觉得他的性格越来越像洛世奇,而且长得也越来越像他,这每一点都让落花反感。她想,不能将他留在身边了,否则早晚是个祸害,可是将他送给谁,才能改变他的天性,让他变得善良正直,长大之后不会为非作歹,为祸他人呢? 不如索性将他送去他母亲的家族——北海的鲛人一族,自己这个局外人也可趁机脱身,只怕洛世奇不肯放过他——他若有事,自己岂不是辜负了他的母亲?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当,解铃还须系铃人,看来这一趟天庭之行是少不了了。 她已经有百余年未曾联系洛世奇了,他又一心要杀留儿,此番再去找他,颇有些拉不下面子。但留儿毕竟是他的儿子,与他讲和,将留儿送去天庭是最好不过的,哪怕是安排留儿在仙门修仙,也好过将他留在阑珊谷。留儿已经七八岁了,早该拜个师父,正经学点东西了,自己又无心教他,将他留在谷里,放任不管,任其自然,只会耽误他,更是助纣了他背虐的天性。 小留儿极为机警,他察觉出了姑姑的变化,又见姑姑将秦子净转移去了别处,知道她起疑了,心里很是懊恼,暗自责怪自己太过急进,又极怕她将自己送走,故而近日很是循规蹈矩,心里却在暗暗想着对策。 每次看到他天真无邪的孩童的脸,落花都会想,不过是一个偏执、少人疼爱的孩子,若能对他多一些关心,多一些疼爱,也许他会敞开心扉,他会变成一个好孩子。性格的问题虽有先天的因素,但后天的教养也很重要,只要有人正确引导,潜移默化,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改变。怕只怕如今的自己已经没有这个耐心了,说到底还是不够爱他,到底不是自己亲身的。 要怎么办才好?随意送走也不行,再说也无处可送;洛世奇那里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行此下策;留在身边怕是没有足够的耐心教导他,更是耽误了他。 就在落花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谷里来了一个人,他的衣饰打扮很是奇怪,而更奇怪的却是他的身份和他的来历。 ☆、西天来客 落花独居阑珊谷的三百年后,谷里来了一位拜访者,他胸前挂着一串佛珠,肚大如箩,满面含笑,乍看之下不修边幅,容貌也甚是丑陋,细看之下,示美好于丑拙,显庄严于诙谐,现慈悲于揶喻,大有宽容、慈悲、和善之感。他说他从西天而来,因佛祖之托,此行的目的是救一救她的师父秦子净,也给她指一条脱离凡尘的明路。 落花开始便知他不是凡人,他破了结果进来阑珊谷的时候,她竟然丝毫都没有察觉,当今天下还没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修为和造诣。再看他的衣着,神态,举止都颇似凡间佛教宗卷里的大肚弥勒佛,他又自称从西天而来,自是有几分可信。又听他说能救师父,更是欣喜若狂,忙要引他去师父的结果,却见他摆摆手,笑着说:“纵然为仙,也已身死,气数已尽,小僧也是无能为力。” “你说你从西天而来,此行的目的是救我师父,怎么又说无能无力?出家人不打诳语,大师岂不是自相矛盾,胡诌了谎话来骗我?” “施主莫恼,你的师父能不能活,不在小僧,也不在佛祖,而在于施主你。”大肚弥勒佛合掌于胸前,微微欠身,满脸含笑,话里却尽是玄机。 落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问:“怎会是我?我若能救师父,岂会等到现在?便是舍去这一身的魔力,舍去长生不死之身,我也情愿!还望大师指点迷津!” 大肚弥勒佛轻捻着胸前的佛珠,微笑着摇了摇头:“你的师父秦子净,乃西天佛祖坐下首席大弟子金蝉子转世……” “既是如此,怎会身死?不是说西天的菩萨和佛徒都是精钢不坏之身,永生永世,不老不死,不伤不灭吗?” “转世之前他是佛祖的弟子,是西天的佛徒,自是不老不死,不伤不灭;转世之后,他只是凡人,因得机缘巧合修了仙界的上仙,现在仙逝的是他作为凡人的肉身,不是金蝉子。只有当他完成凡间的使命,重返西天之时,才能超脱凡尘,重获新生,重新作回佛祖的弟子。” “凡间的使命?”落花喃喃自语,很是不解,忽然恍然大悟,“对呢,师父既是佛祖的弟子,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来了凡间,佛祖派他来定然有佛祖的用意!只是现在他……师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还需他完成什么使命呢?” “这便要从他下界为人的任务说起了。你的师父秦子净乃西天佛祖坐下首席大弟子金蝉子转世,佛祖平日不问世事,西天的大小事务都由他代为掌管,他在西天声名远播,深受各大神佛敬仰。 当今六界只剩五界,为首的神界已经消亡了上百万年,为争夺神力,五界中人大打出手,百万年来纷争不断,混乱不堪。五界群龙无首,厮杀至今,受苦受难的还是黎民百姓,佛祖慈悲为怀,为了指引真神出世,匡扶神界,遂派了他最得力的弟子转世为人,就是你的师父秦子净,他已经在五界之中等了你上千年,只为等你出世,竭尽引导,呵护左右,盼你能早日成神,他也好了却凡间的事务,早登极乐,早去西天……” “你是说师父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渡我成神?这原是你们安排好的?师父他可知晓?可我怎么会是神呢?大师自己都说神界早已消亡了上百万年,此番言论岂非荒唐?” 大肚弥勒佛笑着摇头:“既是转世,前尘往事便尽数忘却,只活在当下, 分卷阅读257 分卷阅读257 分卷阅读25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58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58 所以你的师父他并不知情。 一切归为有形,又终会消失,生与灭总是相互交替,亘古不变的唯有时间,而时间总是在以我们不知道的方式永无止境的循环,变得只是世人的意识形态。已经消亡的神界经过百万年的幻化、积攒,终于举全神之力凝聚了一点精魄,积聚在凡间一个普通婴孩的体内。这个婴孩就是你,你就是神力的载体,所谓天生的魔力继承人,你将成为未来神界第一位开疆辟土的上神。 安排秦子净来保护、指引你,这原是佛祖的一番好意,谁知你二人名为师徒,却无法克服凡间的情愫,竟生出男女之情,这却是谁也没有料到的。 本来你早可以飞升成神,成为神界的首位上神,六界将由你来管理和统辖,假以时日,上神晋级为天神,‘天神出,四海服’。六界的天神便犹如西天的佛祖,天神与佛祖平起平坐,西天和六界并驾齐驱,又可以恢复到百万年前的和谐盛世。匡扶神界,这才是佛祖的意图。可是自秦子净一死,你飞升成神一事已经停滞了三百余年,这却是谁也没有料到的。加上你意志薄弱,只屈身于你二人的狭小世界,时至今日都不肯掌管仙界,这般不问世事,不管苍生,实在是有负上神之名。” “可是这与救我师父有什么相干?我能否成神又有什么要紧,救活师父才是我唯一关心的!” “秦子净已经死了三百年,佛祖以为你的执念也该淡了,这才派我前来说明缘由。” “大师此行的目的是要点拨我成神?” 大肚弥勒佛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此乃功德圆满之事,你成了上神,你师父的真身也能重回西天,岂不是皆大欢喜?此等良机,怎可辜负?” “果真?大师的意思是我会成神,师父也会起死回生,如此……我们便能永远在一起了?” 大肚弥勒佛微微笑着,却摇了摇头。 落花急了:“大师摇头是何意思?莫不是刚才这些都是说的谎话框我的?” 弥勒佛又摇了摇头:“你成了上神,自然有你肩负的责任和使命,六界要你统领,天下要你打理,各方势力之间的平衡需要你拿捏和把握,你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你的师父会回西天,自然,他也就不再是你的师父了,凡间的一切也都烟消云散了。” “大师言下之意是……” “神界和西天之间鲜有往来,你们自然也不可再续前缘,甚至他也不记得有凡间这回事,更不记得有你这个人。即便记起你,你们也不可再有瓜葛,不能再论情爱。无论是天神,还是佛徒,第一要务就是学会控制爱、欲、嗔、恨、别、离等凡情,摈弃世俗的情爱,存天理而灭人欲,内心唯一能兼具的只有天下和芸芸众人,此等包容的大爱,男女之情是万万不该有的。” “大师的意思,我若成了神,师父虽然苏醒了,但是却成了另外一个与我无关的人?他是佛祖的弟子,住在遥远的西天,而神界和西天路途遥远,鲜有往来,我与他即便都活着,却不能相见,哪怕我心里依然喜欢他,可他作为西天的圣佛,再无人的□□,也再不会记得我,更不会喜欢我?” 大肚弥勒佛微微点了点头,落花眼里噙满了泪水,大喜之后却是大悲,世间的事大约总是这样难以圆满,她悲愤的说道:“为何做了上神,做了圣僧便不能再有凡人的情感,是何道理?” “成了神和佛,一心想的是渡劫他人,造福他人,这些凡人的爱欲,会对这个大无上的宗旨有所牵绊和影响,有百害而无一益,故而须得舍去。也只有舍去了,才能成为真神,真佛。你的师父已经死了三百年,你却依然为情所困,丝毫没有顿悟,你虽身负神力,却还不是飞升成神的时候。我这一趟怕是来的早了。” “不怕大师忌讳,我也根本不想做什么劳什子天神。我现在这样自由自在的不是很好?师父虽然不能说话,但我至少能日日看着他;若做了神,师父虽然活着,却不记得我了,我想见他一面也是不能;普天之下也只有我一个上神,万千的使命全都压在我一人身上,哪还有自由可言?岂不是比现在更孤独,痛苦?” “此番想法未免太过自我。秦子净已死,无法自己选择,你自己不愿成神,又怎知他也不愿成佛呢?他原来的一番作为,岂不是比现在躺在这里要好上数倍?” “这……”落花显是没有考虑到这层,转念一想,又说道,“莫不是佛祖想念弟子,这才劳烦大师前来劝说?” “想念弟子事小,天神出世事大。小僧此行唐突,你内心尚有疑虑,考虑些时候也是有的。西天不许凡人通行,你若想通了,一时恐难找到我。这是紫金铃,你若摇晃三下,我即便远在西天也能知晓。”说着大肚弥勒佛从他腰间挂着的乾坤袋里拿出一个看似普通的紫色铃铛交给了落花。 “有劳大师费心了。” 大肚弥勒佛慈祥的笑着,合掌,微微俯身,准备告辞。 落花又忽然想到一事,挽留他道:“大师请留步,我还有一事相求,就是留儿!大师慈悲为怀,能否将留儿收在座下,做个善财童子,得了西天众佛的点拨和教化,想必留儿他能走上正途,一心为善,慈悲为怀。我也能安心,也不负他死去的娘亲。” 听见这话,一直躲在角落里偷听的那个小小的身子紧紧的缩成了一团。 却见大肚弥勒佛微曲手指,掐算了一番,最后才道:“此人命数特异,你若迟迟不愿成神,将来他也会与你有一番纠葛,我若现在将他带走,便破了命数,也就坏了平衡,实为不妥。” 落花惊道:“与我有一番纠葛?大师可是算错了?我整日都在阑珊谷,不问世事,这个孩子他与我能有何纠葛?” “此乃天机,不可泄露!只一点,你若是身处凡间,即便身负神力,力压众人,也非天神,无法跳脱五界之外,凡人的种种忧愁和烦恼你也都要经历,早就定好的命数你也逃脱不过。这个孩子也非善类,若非你成神不能管。神界凌驾五界之上,天神更是众神之首,与西天佛祖并驾齐驱,这中间的落差,还望你能慎重考虑。 只是现在你尚不能点拨自己,凡情俗世依然看不破,只怕做了上神也不能担负起神界的职能。此番来访我会如实禀告佛祖,你的成神之路是否还需历练,须得由佛祖定夺。阿弥陀佛,施主好自为之。” “历练?怎么历练?你们要把我师父带走吗?” 大肚弥勒佛微笑颔首,不置可否:“落花施主还望你能早日勘破情爱,大彻大悟,早日成神,造福天下苍生,万千黎民。” “大师!”落花还要追问,大肚弥勒佛已经消失不见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唯有手里的那枚紫金 分卷阅读258 分卷阅读258 分卷阅读25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59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59 铃,一闪一闪的发着紫色的微光,是他来过的唯一证据。 ☆、紫金铃 落花盯着掌心的紫金铃,愣愣的出神。数月来,连她自己也记不清已经是多少次凝视这枚小铃铛了,可就是迟迟做不下决定。 原本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谁能想到师父会是佛祖的弟子,更想不到的是自己竟然会是神界的上神。早前仙界一直流传师父才是最有望飞仙成神的上仙,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师父不是神,他是西天的圣佛,而她自己却成了神。 从前隔在他们之间的是跨不过去的世俗——他是她的师父,她是他的徒弟,当他们历经艰难,冲破阻碍,敢于直面现状的时候,师父不幸仙逝;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候,事情却又发生了转机,可这样的转机却是落花不愿面对的。 不用弥勒佛说,她也知道,神佛之间的距离岂止隔着一个西天,隔着一个佛祖?即便她贵为天神,与佛祖比肩又能怎样?她能叫师父记起她吗? 转念一想,其实想要师父忆起她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将凡间的经历一一给他看了,他便能知晓过往。可是即便恢复了记忆,他也不再是她的师父了,他的身份换了,无论她是人还是神,他与她都不会再有交集,甚至她连见他一面都不能。 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即便做了天神,万人之上,也不过是高处不胜寒。 她不愿意!她不甘心!可是师父呢?他是怎么想的?他是想回西天,回归他的本来位置,还是想躺在阑珊谷,留在她的身边? 撇开师父的意愿不说,师父是西天的佛徒,佛祖真的想要他回去,自然会有办法,到时即便自己不愿意,可又有什么能耐阻止?便是现在成神的途径她也是一概不知,非佛祖指引而不能够,说句不好听的,她处处受制于人,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心怀天下,心怀苍生,不过是要她断了对师父的念想,摈弃杂念,抛却过往,做一个无情无欲,无嗔无喜的统治者,可是她凡心未了,担不起这份重任!弥勒佛临走时说,他要禀明佛祖,一切还需佛祖定夺。 落花细细想了,无非两种可能:她成神,师父回归西天,他们两人老死不相往来,这大概是最好的一种;还有一种结果,他们把师父带走,让她独自留在阑珊谷,让她自己顿悟,等她哪天迷途知返,大彻大悟,彻底领悟了天神之道之时,助她成神,位列九天。只一点落花可以肯定:佛祖不会一直让师父留在阑珊谷,天神要出世,金蝉子要归位,这是不争的事实,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她还好说,有朝一日真的做了天神,与西天的佛祖平起平坐,那时,佛祖也就管不着她了,可是师父呢?师父他却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西天的禁地,依照师父的性格,即便他还记得她,即便他心里还有她,也只会藏在心里,不会流露分毫。 不管是哪种结果,都不是她想要的。每每想到这里,落花都很懊恼,但有时又充满了憧憬,期盼师父能醒过来。不知师父回归西天后,还会不会是现在的样貌?她想起大肚弥勒佛的憨态可掬,又想,师父要是也跟大肚弥勒佛一样,肚大如箩,袒胸露背,她还会喜欢他吗? 岂能随意拿大肚弥勒佛作比?人家是西天的圣佛,一心为民,普度众生。“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落花执手胸前,轻声念叨。 “姑姑!” 一声清脆的童音打断了落花的思绪,她把紫金铃收回袖里,看着站在门口的小小孩童。留儿已经八岁了,小时候的婴儿肥慢慢褪去,更加秀气,也越来越像小时候的洛世奇,只是比他多了几分沉稳。弥勒佛说留儿长大也会与她有所纠葛,初时她还很怀疑,她与一个孩子能有什么纠葛?但想到留儿的性格,和他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落花不禁捏了一把冷汗,西天圣佛的话自然不会错,这个孩子非她成神不能管。 “姑姑你有心事?”小男孩天真无邪的问。 落花摇了摇头,对他勉强扯出一个笑来:“你来的正好,姑姑有事跟你说。” 听她这话,小男孩儿立马警觉起来,眼神闪烁了一下,面上却依然笑着说:“什么事?姑姑请说,留儿洗耳恭听!” “过两天姑姑要出一趟远门,你乖乖待在谷里,照看好白狐,别生事端。” “姑姑是去看临渊吗?留儿也好久没见临渊叔叔了呢,还有他的孩子,留儿想跟他一起玩!姑姑不如带我一起去吧?” “不是临渊,不能带你。” 落花断然拒绝,留儿也很是乖巧,没有纠缠更没有哭闹,只是不放心的叮嘱:“姑姑还有别的朋友吗?该不会是去给留儿寻人家,又想将留儿送人了吧?” 落花一愣,心想这个孩子怎么处处机警,本想将前往天庭之事告诉他,又想既然还没谈妥,提前透露也是不妥,于是说:“莫要乱想,好生待在谷里。” 男孩乖巧的点了点头,落花见他懂事听话,不由得生出几分心疼,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真的要送走,一时倒也有些舍不得。又瞧见他满头大汗的,伸手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问道:“又是在哪里皮的一身的汗?” 谁知那小男孩儿竟然红了脸,满面堆笑,满脸高兴,这高兴却是伪装不出来的,笑呵呵的说道:“刚才跟小狐狸在林子里玩了一会!哎吆,好痛……”他忽然皱着眉头,曲起了膝盖,落花这才注意到,膝盖处的鲜血已经渗透衣袍,浸了出来。 落花责备道:“怎么又是这样不小心?这都多少次了,不是这破就是那摔的!还疼吗?”落花蹲下给他察看伤势,想是摔了有一会了,伤口凝结了大半,暗黑的淤血积在一处,衣服黏着血渍都撕扯不下来。 小男孩搂着她的脖颈,倾斜着身子,倚在她身上,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不疼!若不是姑姑问起,我都忘了呢!” 落花施法给他疗伤,小男孩静静的依偎着落花,享受着与姑姑相处的甜蜜时光。若不是受伤又哪里有机会亲近姑姑?能得姑姑的照顾,这点小伤又算的了什么?哪怕要他伤一辈子,甚至折了这条腿他也愿意。 落花蒙在鼓里,还真当他是小孩子顽皮,不小心摔得,于是像以往一样训斥了几句,叮嘱了几句,也就作罢了。 然而留儿这次依偎在姑姑怀里的时候,却比以往多出了几分忧虑——那个大和尚跟姑姑说的话他都听见了,虽然有很多不懂,但也能明白个大概,他说姑姑是神仙转世,如果姑姑真的当了神仙,岂是他能高攀得上的?那么他就离她更远了,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但是他一个小小的孩童又能有什么办法?看姑姑近日总是愣愣的发呆,想必她自己也很纠结吧。 留儿心里明白姑 分卷阅读259 分卷阅读259 分卷阅读26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60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60 姑的纠结不是为他,而是为了她的师父,因为大和尚说姑姑是神,姑姑的师父是佛,神在六界,佛在西天,成了神的姑姑跟她的师父就不能待在一块了,姑姑为了他,才不愿意成神。想到有一天他们要分开,留儿内心莫名的高兴,但是转念一想,姑姑离开了他,自然也会离开自己——姑姑现在都想将自己推给那个大和尚,等她真的成了神,又岂会让自己留在身边?想到这里留儿不由得又伤心起来。 姑姑的命运如何,他不知道,他自己的命运如何他更是不知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争取多一些与姑姑在一起的时间,尽可能的想办法,希望能永远留在姑姑身边。 落花再去天庭的时候,百花宫早已荒废,宫墙驳裂,杂草丛生,为天庭御用的牡丹也早已不复当年的盛况,稀疏零落,无人问津。花草埋幽径,衣冠成古丘,便是当日洛世奇会见她的凉亭也已经废弃,结满了白色的蛛网。 落花站在百花宫内,一时间有些伤感,忽然听见门外有人说话,却是两个宫女的对话,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道:“天帝派来传话的人想必马上就要到了,俪娘娘先遣我来通知瑾娘娘,天帝心情不佳,一会瑾娘娘觐见的时候不必盛装打扮,须朴素些为好,言谈举止也须得谨慎些,省的恼了圣驾,引来杀身之祸!” “多谢俪娘娘提醒,我们娘娘早已不招天帝待见,这些日子若不是有俪娘娘提点,只怕早已步了婉娘娘的后尘……呸呸呸,瞧我这嘴,尽说些不吉利的话!” “我们娘娘跟瑾娘娘是自家人,自然凡事想着瑾娘娘!瑾娘娘年轻,又是初入宫,对天帝的脾气、喜好还没摸清,有时说话做事一个不小心就犯了忌讳,这也是难免的,慢慢摸熟了天帝的脾气,自然就会好了!” “姑娘说的是!劳烦姑娘次次都来通知,等我回禀了娘娘,定有重谢!” “我也是照吩咐办事,不敢要什么谢。小昭,你还是速速回禀你们娘娘吧,晚了怕就来不及了,我也得回去了,要是被人瞧见我来通风报信,我也吃不了兜着走!你知道天帝向来不喜嫔妃、宫人之间私相授受,过多往来。” “是是是,我这便回去,有劳姑娘了!”叫小昭的宫女寒暄了几句就匆匆走了。 听她们的对话,小昭应是瑾娘娘的婢女,天帝要召见她们的娘娘,跟着她应该就能见到已经做了天帝的洛世奇。反正也不着急见他,不如就隐在她身后,一路跟着瞧瞧热闹也好。 ☆、天庭之行 未央宫,落花不是第一次来了,已经易主了的未央宫与以往比,并没有什么不同,也许唯一的不同就是遍地植满了牡丹。“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显然这里的牡丹日日都有宫人精心照料和打理,当年百花宫的盛况又在这里重现了。 看来洛世奇已经搬进了天帝的未央宫,却不知他是如何处置前天帝后宫的诸位妃嫔。曦娥不在了,也许是件好事,家破人已亡,国破山河在,真的目睹了这等惨事,只怕她更受不了。 落花一路跟着瑾娘娘,这瑾娘娘得了婢女的通知,打扮的格外素净,粉黛不施,钗钿全无,着一身白衣,衣服的袖口腰间绣一些白色小花,素颜,披散着秀发,看起来楚楚可怜,分外清丽。她也没什么仪仗,只有一个叫小昭的宫女跟着她,相比之下,连小昭的打扮都比她丰致艳丽的多。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穿行在富丽的牡丹中间,瑾娘娘的清新之气倒别有一番风味。 等她们到了一处宫殿前,侍卫进去通报,等待的间歇,瑾娘娘显得格外紧张,不住的问随行的侍女:“小昭,你看我的装扮还行吗?会不会太素净了些?也猜不透陛下的心思,若不是我娘家表姐每次通知,更不知如何是好!陛下既然不喜欢我,怎么还常常召见,每次又是鸡蛋里挑骨头,这宫里的日子我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 “娘娘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我听她们说整个天宫就属娘娘的气韵最像……娘娘须得熬过这些日子。“ “你也不必安慰我,后官的传言我早有耳闻。早先那一位听闻是战神凤来仪遗落在凡间的女儿,战神已死,她本身也是弃婴的身份,丝毫没有依傍,却勾搭师父在先,撩拨我们陛下在后,如今摇身一变,竟然成了万人之上,遥不可及的魔神。一朝得势,翻脸无情,可怜陛下至今都对她念念不忘,我们这些娘娘虽贵为金枝玉叶,外表风光,其实背后的心酸又哪能为外人道?若不是生的有几分像她,又如何能入得这天宫?早前就听说的辰娘娘,婉娘娘哪一个得了善终?鲛人一族的爱丽莎那是咎由自取,她携子私逃,还偷了天帝的宝物,听闻她的孩子至今还养在阑珊谷,这也是叫陛下头疼的事。 如今阑珊谷的念头陛下是断了,苦就苦了我们这些后宫的嫔妃,陛下性子古怪,捉摸不透,早先兰鸢是最得圣宠的一位,往日任谁宠爱都不过三月,因她的容貌、性情与阑珊谷的那位有八分相像,所以圣上足足宠了她半年。可是任凭她谨小慎微,一再小心,可这宠爱也只有半年,一朝爱驰,依然逃不过被贬兰园的命运。 陛下身边的妃嫔就像走马灯似得,若不是表姐自觉力不从心,又怎会荐我入宫?话说回来,若不是表姐提携,打点上下宫人,一语不合,猜不透圣意,我早已入了冷宫。哎,小昭你不知道,我是日夜忧心,有时刻意模仿阑珊谷的那位,圣上见了一番夸奖,于是第二次又是同样的模仿,却惹得他怒火万丈,后来我换了装束和衣饰,圣上又问为何不见你做从前的打扮?我是学也不是,不学也不是,每次面圣,都小心翼翼,不敢造次,生怕说错了话,惹祸上身!” “娘娘莫要气垒,无论长相还是气韵,后宫之中就属您最为相似。天帝脾气特别,您又是初入宫闱,比起其他嫔妃,您已经是受召见最多的了,总胜过那些连天帝的龙颜都没见过的不是?所以娘娘您要打起精神来,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什么好日子!得了宠幸也不能生养孩子,在这宫里又能有什么指望?美人像春花一样,一茬一茬的……” “娘娘休要说这样的话,依婢子所见,在天帝眼里,娘娘跟其他嫔妃是不同的,娘娘只要熬过时下……” “你也不用安慰我,既然来了,退无可退,我总得要为自己努力努力,伴君如伴虎,我不求陛下宠爱,只求小心应对,自保无虞,得个善终,如今处处模仿他人也是不得已,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也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那侍婢还要说话,见大殿里走出一个侍卫,忙闭了嘴,鼓励的目光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宣瑾妃觐见!” 瑾娘娘走在前头,落花隐 分卷阅读260 分卷阅读260 分卷阅读26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61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61 身跟在后头,侍婢小昭则留在室外等候。微微的凉风,飘来一阵阵香气,似曾相识,倒像是阑珊谷桃花的香味。落花恍然明白,是这娘娘身上的香氛,女为悦自者容,这些女子为了博得天帝的欢心,也是下了不少功夫。 不一会到了大殿,殿里空无一人,燃着的心字檀香升起袅袅薄烟,缭绕着幽暗的香气。瑾妃战战兢兢的站在堂下,等了片刻仍不见有人来,她局促不安起来,对着珠帘轻轻唤了一句:“陛下可是歇息了?臣妾到了!” 没有人应答,落花也觉得奇怪,既然是侍卫传召的,想必人是在的,怎么在却不见客?被撂在大殿上的瑾妃有些沉不住气了,对着珠帘又唤了一声,这次声音稍大了些。 落花好奇心起,心想反正自己隐身着也没人看见,于是上前撩起了珠帘,想一探究竟。就在她掀起珠帘的瞬间,一个声音惊道:“你怎么来了?” 落花吃了一惊,莫不是隐身术被他识破了?就在这时,却听外面的瑾妃答道:“陛下宣了臣妾觐见,怎么这会倒忘了?” 内室的洛世奇盯着珠帘,目光如炬,喉结上下滚动,欲言又止,半响终于走了出去。瑾妃见他来了,忙迎了上来,柔声唤了一句:“陛下!” 洛世奇径直走向龙椅,待坐稳后,才拍了拍椅背,示意瑾妃坐到他旁边。 瑾妃受宠若惊,忙挨了上去,坐在他身边,却不敢抬头看他,低着头,不知是娇羞还是害怕。洛世奇斜着身子,半倚着龙椅,眯着眼睛,睨着瑾妃,半响才问:“来了有一会了?” “陛下召见,臣妾不敢怠慢。” “恩,属你最懂事,最得圣意!” 瑾妃连忙起身,回礼道:“谢陛下夸赞!” “不必多礼。”洛世奇又拍了拍座椅,示意她坐回原位,“这个衣裳倒是别致,只是——这头发也太素净了些。” “这……臣妾……臣妾疏于打扮,还望陛下恕罪。” “来,朕给你绾发。” 瑾妃受宠若惊:“臣妾不敢!” 洛世奇柔着声音,深情缱绻的说道:“有何不敢?你我夫妻这么久,怎么还要怕我?” “臣妾不敢……这是丫鬟婢子做的事,怎能劳动天帝尊驾!” 洛世奇将她拉到跟前,笑说:“瑾儿今日怎么如此拘谨?我只为心爱的女子绾发,你是我最爱的人,我给你绾发又有什么不对?” “陛下……”女子屈身还礼,喜极而泣,洛世奇拉着她的手,不给她推辞的机会,一路行到内室,甚至在掀起门帘时,还驻足了片刻,像是做给落花看的。不知是落花自己多心,还是他真的慢了下来。 等他们停在梳妆台前,两人你侬我侬,忒煞情多,并不亚于多年之前,他在魔宫给落花绾发时的柔情蜜意。 记忆的闸门无意间打开了,落花忽然记起某一日,某一刻,他嘴衔白玉簪的模样,那般风流俊俏,无人能及。这个形象,从未像现在这样刻在她的脑里如此的深。 如今他身着帝袍,站在镜前,给他的爱妃绾发,他依然还是那个风流倜傥的年轻公子,历史惊人的相似,她却由当事人变成了一个看客。有点伤感吗?或许吧,世事总是在变幻,而她与洛世奇也早已没有了交集,又何必在乎他变,还是不变呢?这么一想倒也释然了。 他们边说边笑,落花看到镜里洛世奇的目光不时的瞟向门帘,瞟向她的位置。落花心里一惊,难道一早被他发现了?不可能,这是高端的隐身术,洛世奇破不了。又想他们绾发想来一会也就结束了,等瑾妃走了,再找他说话也不迟,现在他二人你侬我侬,她一个外人一直偷窥也不是个事,于是就掀起珠帘,走了出去。 谁知她前脚刚走,后脚瑾妃也出来了,她抬着半幅袖摆,遮着尚未绾好的半侧秀发,匆匆出了大殿,露出的半边脸蛋火烧般的红,不知是因为羞涩还是恼怒。 落花正觉得奇怪,就看门帘掀开处洛世奇奔了出来,一面还大声喊着:“花儿,花儿,你回来!” 原来他早就识破了她的隐身术。落花不知道的是前天帝在时,就在这内室设下了机关,破除一切隐身术。前天帝这么做是因为他法术不精,以防有人行刺,所以才在休息的内室设下此等机关,谁知却阴差阳错帮了洛世奇的忙。 等落花出了内室,到了大殿上,洛世奇就彻底没辙了,此时的洛世奇以为落花目睹了他与别人卿卿我我之后,一气之下拂袖而去。他悔不当初,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假装恩爱,故意气她。现在好了,真的把她气走了,他却又像丢了魂一样的四处找她,空旷的大殿上连个鬼影都没有,此起彼伏的唯有他一声哀过一声的呼喊声。 落花也是没想到,洛世奇既然知道她来了,为何还要演这出戏给她看? “花儿,你还在吗?花儿你出来!刚才那些都是骗你的,她们谁我都不喜欢!再像,也不过是模仿,谁都不是你,谁也无法取代你!花儿,花儿,我的心你为什么就是不懂呢!”洛世奇立在大殿中央,疲惫而无力的申诉,四周静的出奇,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 他步履蹒跚,心灰意冷,毫无目的踉跄前行,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好像一下子到了垂暮之年,与刚才给瑾妃绾发时判若两人。 “花儿,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了留儿,我答应你!只要你找我,我什么都答应你!可是你为什么不现身呢?你想说的还没有说,为什么就要走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愿见我吗? 这么多年了,我没有一天不在窥天境前窥视你的身影,你独单一人,形单影只,你的孤寂我日日都看在眼里,没有人比我更懂你,可我却没有勇气去找你!花儿,三百年了,你依然守着秦子净,我……我……”说到这里,洛世奇已经泣不成声,他握手成拳,不住的捶打着面前的汉白玉鎏金基柱,一下,两下,三下……鲜血渗进柱上雕琢的玉龙的鳞片里,他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心疼尤过手疼。 落花并没有离去,她此刻就站在柱前,默默的注视着洛世奇,本来她还无动于衷,因为她知道洛世奇惯会做戏,以他的聪慧,他应该能猜到她或许还在隐身,而不是笃定她已经走了。方才他能跟瑾妃做戏,现在他的所作所为也难说不是另一出戏,所以这番话听在落花耳里,并没有什么触动,因为她记忆里的洛世奇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不是他后面的话,她想她依然会无动于衷。 他后面说:“如果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我就会成全了你们,也不愿看你一个人孤孤单单……” 情到浓时,爱到深处,唯有放手。他早该明白的,为何却拖了三百年?只因他是当事人便看不明白了。关心则 分卷阅读261 分卷阅读261 分卷阅读26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62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62 乱,本来他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怎会想不到落花其实并没有离开?经历了这么多,他对自己越来越不自信了,他变了,醉仙楼上那个意气风大的少年早已走远,原来爱情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相恋过,纠缠过,最后只能成为陌路,他们大约只能这样了。或许这是他们最好的结局吧。 ☆、只羡鸳鸯不羡仙 落花离开天庭的时候,洛世奇还在痛哭流涕,落花并未现身,也未与他说话。并不是她铁石心肠,而是她恍然明白了,现在对她与洛世奇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不打扰。也是在这一刻,落花察觉出了自己的自私,她逼他割舍下对自己的情爱,过了三百年,却又来找他。留儿既然是她愿意救的,有什么事也该她一人承担和解决,别人的生活已经安顿了,何必又来再起波澜,再掀涟漪? 他们缔结过婚姻,情感牵扯、纠缠了数百年,而今总算尘埃落定了。曾经的情人如果没有走到一起,最后大约也只能是陌路吧。 落花在回来的路上心情颇不平静,她没有直接回阑珊谷,而是绕道凡间,去临渊的住处走了一趟。临渊已经有了他的第二个孩子,是个漂亮的小女孩,如今已经三岁大了,去时正巧临渊在教她背古诗。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小女孩儿稚嫩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念出:“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落花本来是来疏散心结的,听到这话,想到师父,心情更加郁结了。日子等闲过,时间如流水,却不知道她的归处在哪里?师父的归处又在哪里? “花儿真棒!爹爹只教了一遍,你就会跟着念了!” “花儿?”是哪个花?怎么会跟自己同名?落花心里犯嘀咕,又想也许是同音不同字呢。正巧这时,临渊的夫人从内屋走了出来。 “娘亲!花儿好想你!”小女孩儿甜甜的叫着,看见母亲来了,一头扑到她怀里,撒起娇来。 临渊的夫人原是当朝长公主家的幼女,皇帝是她的舅舅,出身名门,家世显赫,这样的金枝玉叶,本该养在深闺,然而她却并不像一般的门名闺秀,跟临渊一样,她也是个特立独行,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幼时的她颇有些男孩子的气概,她与临渊的姻缘,便是她女扮男装,在浔阳江畔的渡头跟临渊撞了个满怀开始的。如今,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少女时代的稚嫩和侠气慢慢隐藏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妻子的温柔和一个母亲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细心呵护。 她与临渊相视一笑,俯身抱起了女儿,在她红彤彤的脸蛋上亲了又亲:“花儿该午休了,来,跟嬷嬷去睡吧。” “花儿醒了,娘亲给说故事吗?” “那是自然!娘亲最爱花儿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小女孩儿兴高采烈的跟着嬷嬷下去了。 只剩他们两人的时候,母亲的光环退去,小女孩时期的脾气又上来了,她一跺脚,赌气似的背过身去,对着临渊嗔道:“为什么要叫落花呢?落花,落花,花都落了多不吉利?” “原来夫人还在为花儿的小名赌气呢!只是小名,叫着顺口,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深意,夫人这是不喜欢嘛?”临渊绕到她跟前哄她。 “真的没有什么由来吗?” 临渊笑着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莫名对这个名字感觉很熟悉,若是夫人不喜,换一个便是,原也不是什么大事。” 争执名字事小,处处宠爱容让事大,见临渊处处让着自己,女孩儿心里一甜,脸上露出了笑意,马上说道:“我也没有不喜欢,只是觉得女孩儿家这名字不太吉利,花落了寓意凋零,我们的女儿犹如含苞待放的花朵,该取个欣欣向荣的名字。” “你这样一说,到也有一番道理,那就依你的意思,小名不叫落花,就叫花儿吧,怎样?都叫的顺口了,大改了,怕是女儿自己都不乐意呢!你可不许不高兴了!我们的闺女,她是我们捧在掌心的花呢,我们须得悉心呵护才是,等她长大了,许了人家,就离我们远了!” “荣儿和花儿都是我的心肝宝贝,夫君怎么伤感了起来?孩子大了终会离家,不是还有我吗?” 临渊笑着将夫人拥进怀里,两人又亲亲热热的闲聊了一些儿女的家常,想来天伦之乐不过如此吧。落花隐在暗处,心里五味杂陈。人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临渊三世为人,早已不记得前生旧事,可他却还记得落花这个名字,焉能不叫她感动? 落花并未离去,她在屋脊上待了一夜,从日暮时分的华灯初上,到夜幕降临的宛如白昼,李俯一片欣荣,丫鬟婆子,小厮下人鱼贯而入,直到入夜才停歇下来。临渊在书房查问荣儿的功课,夫人则在厢房给女儿说故事,等他们忙完儿女的事,各自回房的时候,夜已经深了。第二天天明,临渊照例早起,到学士俯就职,夫人则负责照看一双儿女,也帮忙打理俯里的上下事务。凡间的生活大抵如此,看着临渊儿女成行,夫妇和顺,落花才终于放心了。本来她想让临渊修仙,让他重新做回临渊,纵使武陵还有他的位置,可早已不问世事的钟离沫又能给他多少关心?还有他的师妹和武陵忙不完的事务,做了仙的临渊还会像现在一样快乐吗?只羡鸳鸯不羡仙,这是凡间的古话,落花明白现在的生活才更适合他,成仙成神不见得就是快乐的事。 在临渊处逗留了一宿,落花回来阑珊谷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晌午,留儿早早等在桃花渊,见她回来,忙围了上来:“姑姑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见他面有焦急之色,落花忙问:“怎么了?留儿是等了我一宿吗?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昨日姑姑走后,谷里来了一个和尚……” “和尚?”落花的心突地往下一沉。 “他把姑姑的师父带走了……” “什么?”焦急之下落花连忙查看结果,果不其然,结果被人破了,师父也不见踪迹。能够悄无声息破除她结果的人除了弥勒佛,怕是没有别人。 “留儿你可看的真切?他可有说什么吗?” “我……我躲在桃树后面,他叫醒了姑姑的师父,他们两个一起走了……” “师父醒了?他们两个一起走的?你看清楚了吗?” “千真万切!留儿一直盯着他们,不敢有一丝懈怠!” 落花呆立当场,整个人都没了知觉,心被掏空了一般,什么时候流下的眼泪她自己都不知道,直到留儿上来拉她的衣角,她才回过神来,只听留儿啜泣着说:“姑姑,别难过了,你的师父虽然走了,但不是还有留儿吗?留儿会永远陪着你, 分卷阅读262 分卷阅读262 分卷阅读26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63 落花人独立 作者:晏几道 分卷阅读263 姑姑快别哭了!” 佛祖终于有了旨意,他们带走了师父!落花只觉得天都要塌了,此时的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她要成神!只有成了神,才有与佛祖、与西天一较高下的可能!紫金铃呢?她要找弥勒佛,她要跟他讨一个说法!为什么要将师父带走,甚至连见师父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她! 就在落花心急如焚的从袖里掏出紫金铃的时候,留儿突然冲了上来,按着她的手,哭喊着央求她:“姑姑不要!” 落花疑惑不解的看着已经哭成泪人的小男孩儿,听他声泪俱下的哭诉:“姑姑成了神就不要留儿了!留儿不愿离开姑姑!姑姑带我走吧,哪怕在姑姑身边当个小童都好,只要能跟姑姑在一起!留儿的性命是姑姑救的,留儿感念姑姑的救命之恩,留儿从小就没爹没娘,不能再没有姑姑了!姑姑不要抛下留儿,带留儿一起走吧!” 落花已经没有心思去想留儿是怎么知道她要成神的,她一把将留儿搂进怀里,二人哭成一团。既然救了留儿,留儿就是她的责任,洛世奇是指望不上了,看来也只能将他留在身边。 落花让留儿去收拾东西,自己则去了桃林,自师父仙逝后,她已经很少来了。 当年师父就是在这里捡到了她,岁月如梭,人事变迁,一成不变的唯有这片桃林。如今恰逢落花时节,微风拂过,落花寂寂,谷里又飘起了桃花雨。落花一袭白衣穿行在离离落花中,心情却跌进了深渊,心被掏空了一般,师父醒了,师父走了,甚至未来及见他一面。 当年她与师父饮酒的石桌石凳还在,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却在它们身上烙下了斑驳的印迹。她郁郁的站在桃花树下,心却飘到了遥远的从前。第一次跟师父在这里喝桃花酒,那天落在她眼底的晚霞,她毕生都记得,纵使以后她看过若干次晚霞,但都没有那一次那么刻骨铭心,难以忘记;十六岁那年,桃花飘落的那个午夜……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从未忘记。晃动紫金铃的时候,她有满腔的愤怒,为什么要捡一个她不在的日子带走师父?为什么师父要是西天的圣佛?为什么历尽千辛万苦,他们还是要分开? 她摇晃着紫金铃,一下,两下,三下……看似普通的铃铛发出浅紫色的微光,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声响,却不见弥勒佛的身影。摇晃了三五十下之后,落花心慌了,难道说他们只是带走了师父,却不打算助她成神?是她资质尚浅还不够资格成神?佛祖的意图是带走师父,断了她的念头,让她一个人留在凡间,潜心修炼,直到无欲无求,无嗔无喜,达到成神的境界……落花不愿再想,使劲摇晃着紫金铃,急的快要哭出来,绝望快把她吞没了。可是任凭她怎么摇晃紫金铃,都没有人回应,连满天飞舞的落花,都似乎在嘲笑她。 直到手臂酸疼,她还是没有放弃,仍在摇晃,仍在努力召唤弥勒佛,师父已经去了西天,她继续留在凡间也是没用,所以她要成神,她一定要成神!千百下之后,她终于绝望的垂下了手臂,眼泪疯涌,无声无息的淹没了她。泪眼迷蒙中她看到满天落花如雪,簌簌而下,洋洋洒洒,她冷的打颤,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支撑她了,眼前一黑,眼看着就要摔倒下去,就在这时,她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花儿!” 那么熟悉!是错觉吗?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不是想象中大肚弥勒佛的样子,他和过去一模一样,还是一身白衣,头发不再随意披散,而是干净利落的绾成发髻,和原来不同,原来的他冰冰冷冷,高高在上,拒人千里,现在的他更加飘逸洒脱。他站在她身后,斜斜的倚靠着一棵桃树,脸蛋微微上扬,暖暖的朝她笑着,肩头发上已经落了一层桃花,好像已经观看她多时了。 “师父!” 三百年的等待,终于等到了他,她忘了一切,奋不顾身的扑进他怀里。 满天落花中,他们相拥在一起。 (全文完) 分卷阅读263 分卷阅读2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