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独宠》 第1章 懵懂 椒房独宠 作者:倾宁 第1章 懵懂 晨光曦微。谢锦言睁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绣着蔓草暗纹的茜色帐子。她不适的眨了眨眼,才想起因为昨天自己说不喜欢,嬷嬷便换下了原先的大红销金百花帐。 其实茜色的锦言也不太喜欢,看久了样眼睛累。她夜里睡不着的时候,都不喜欢盯着床顶发呆了。但这点她不敢让身边的人知道,要是嬷嬷知道自己还是睡不好,夜里照常闹头疼,肯定又要喂她苦苦的药汁了。 锦言拥着被子出神,直到听见帘子外贴身婢女红绣轻柔的声音,“姑娘,该起了。”她才懒懒的应了声,准备起床。 红绣扶着主子起了身,又伺候她漱口净面。捧着衣裳小丫鬟恭敬地上前来,碧绮和红绣左右,拿了衣服件件给锦言穿上。 待穿戴整齐,锦言便坐到窗前的镜台边,耷拉着眼皮任碧绮给她梳头。透过铜镜,她看到鱼贯而入的几个丫头,有条不紊的开始打整屋子:有铺床叠被的、有清理檀香炉的、还有折了园中新开的桂花插瓶的…… 虽然这样的场景已经司空见惯,但谢锦言还是有种恍惚感。大群人围着她转,只为了让她舒心方便,而她自己却是穿衣都穿不齐整,因为她不会搭配,甚至在刚开始还分不清里衣外衣。 谢锦言莫名觉得,她以前好像不是这样,她被这群人嘘寒问暖的伺候着,心里却直发慌。可所有人都告诉她,她不过是因为摔破了头,致使前尘尽忘,才会有不适的感觉。时间久了,锦言也只得信服了这个说法。 嬷嬷说,作为公侯家的千金,她打小便是这样锦绣堆里长成的。只有小门小户家的女子才自己穿衣打扮,至于衣裳首饰搭配,她以前也是会的,现在忘了重新学便是了。看到谢锦言似懂非懂的神情,嬷嬷叹了口气又笑道:即使学不会也不打紧,身边有的是丫鬟供她使唤呢。 对于谢锦言时不时发呆的情形,跟在她身边的两人大丫鬟早已习惯。他们这位主子,自从莫名其妙摔了跟头,导致脑后受了伤,好不容易醒了过来,人却变得呆傻。府里还特意请了宫中太医来诊治,数不尽的灵丹妙药吃下去,人是养得精神了点,但神智却直如几岁的稚童般,毫无长进。 眼看红绣把早膳摆好,锦言还未回过神,碧绮不得不出声唤她:“姑娘,该用饭了。会儿还要去向老太君请安。” 老太君?!就是那个见了别人笑得慈祥,见了她却冷下脸的祖母?正在神游天外地谢锦言猛得抬起头,头上的红彤彤的珊瑚坠子发出轻微的声响,她苦着脸嗫嚅:“可不可以不去?” 碧绮“扑哧”声笑出声来,道:“姑娘又说这样孩子气的话了。前些日子是您病了,所以不用去,现在病好了可不能待在屋里了。没有哪家的姑娘不向长辈请安呢。您呀,要听话。” “碧绮!”红绣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忙喝止住她。就算主子现在神智不清,做下人的也不能用这种语气和主子说话。传到夫人耳中,原先在这屋里伺候的那四个丫鬟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谢锦言伤重的时候,她们可是被盛怒的二夫人个不落的卖到了苦窑,辈子就毁了。 碧绮吐了吐舌头,噤声了。红绣扬了个笑脸,走到谢锦言身边,柔声道:“今儿厨房做了三鲜包子,姑娘昨儿个不是还在念叨吗?快来吃吧。” 听有她喜欢吃的东西,谢锦言当即笑了,她脆声应下,快步走到桌前。发现除了三鲜包子、粳米粥、红枣茶之外还有几样糕点并几样小菜。虽然简单,但都是合乎她口味的东西,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坐了下来,开始细嚼慢咽。 侍立旁的碧绮笑了笑。主子不就是个幼童样子嘛,不高兴拿吃的玩的哄哄就好了,她难道还会向二夫人告状?红绣的性子也未免太谨慎了。 用过饭,不过会儿工夫,天色就明亮起来。红绣担心误了时辰,少不得又催促番。奈何谢锦言出了自己住的小院,便忍不住左顾右盼。她已经被关在房中两个月了,上次出门的时候还是为了庆贺祖母的寿辰,匆忙间去了趟老太君住的榕院。 那次她人还有些昏沉,别人和她说话她都要半天才能反应过来。谈不上好好观察下周遭的景色了。 已是深秋,锦言路走来却不见半点萧瑟景象。她穿过了好几个院子,发现每个院子种植的花草各有不同。草木扶疏,错落有致,时令的花草屡见不鲜。 她饶有兴致,边走边看,想是因为许久未曾走动,等到了老太君的院子,她额间还微微见了汗。原先心里的紧张也不知不觉被丢开了。 老太君坐在榻上,她的身边围绕着两个身穿鹅黄衣裙的小姑娘,三人正说说笑笑。锦言的母亲二夫人和她的伯母大夫人端坐在侧,也是笑意盈盈。 谢锦言进了门,那两个小姑娘不约而同的偏头看了过来。谢锦言惊奇的发现,这两个小姑娘身型容貌如出辙。她想了想才忆起来,这应该就是红绣和她说过的那对双胞胎堂妹,人称四姑娘、五姑娘的。 相比其他公侯之家,身为当今太后的娘家,安南侯谢家的人口算比较简单。老太君育有两子女。女儿不必说,如今是天下最金贵的女人了。大儿子谢玮继承了爵位,又身处内阁之中,娶妻许氏也是贤良淑德。大房的子嗣颇丰,大夫人许氏育有两子两女,妾侍也生有两个女儿。其中大姑娘锦玉嫁到了清贵的翰林家,二姑娘锦仪则走了她姑姑的老路子,正当妙龄就被送进了宫中,封为淑妃。如无意外,谢家大概是要连着出两位皇后了。 而二儿子谢韬却时运不济,官职直高不成低不就,如今还是个闲散官。仕途不顺也就罢了,谢韬子嗣也甚为艰难,年来,他只有个女儿成功养大成人。作为二房唯的子嗣,谢锦言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她得到了父母所有的爱,却注定没有亲生的兄弟帮衬,虽有两位堂兄,但到底是隔了层。 老太君不喜二房不是天两天了,锦言还是有些怕她,怯生生的行礼道安,便不知说什么了。她声音小,老太君也不知是真的没听到,还是怎地,没有任何表示。 还是那对双胞胎姐妹瞧了瞧这与以往大不相同的堂姐,娇声提醒道:“祖母,三姐姐来了。” “嗯。”老太君收敛了笑容,淡淡的嗯了声,“来了就坐下,杵在门口做什么。” 面对老太君不咸不淡的样子,谢锦言倒没觉得什么。二夫人却有些难受,因她的缘故,婆婆对她所出的锦言向不太喜欢,但以前至少有个笑脸,现在却……二夫人起身拉了女儿坐到自己身边,本想问锦言怎来得这么迟,但看到她坐下就自顾自看着茶盏发呆,以往伶俐的模样再也找不到半点。二夫人心中酸涩,那句略带责问的话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老太君要强了辈子,见了锦言那呆傻的样子便气不打处来。她丈夫早逝,只留下个空有名头却无半分实权的安南侯府,她含辛茹苦的把两儿女抚养长大。大儿子少年英才,得中探花,如今已是位极人臣。小儿子虽然仕途不顺,好歹也算文采风流,结交了不少文人清流,于家中也是份助力。女儿是贵为当朝太后,谁不夸她声好,哪家夫人见了她不阿谀奉承? 要是让人知道她家中出了个痴傻的三姑娘,不知背地里怎么编排。只有那积德不够的人家才会出这种子孙!偏生老二就这么个闺女,死活不肯送到庙里去养着。想到这,老太君顿感头疼,略显不耐地说:“说了会子的话,我也乏了,你们都散了吧。” 屋里明显静了刻,大夫人首先反应过来,她起身,和煦地笑道:“那儿媳就先去处理了府中杂事,再来向母亲问安。” “祖母累了,我和姐姐陪着您休息。”偎依在老太君怀里的小姑娘软软地说。 这对姐妹花乃是大房庶女,她们胎双生,生母拼了命生下她们就去了。大夫人道了句可怜见的,没二话就把她们抱到身边充作嫡女抚养,吃食穿戴也几乎比照自己亲女。 她们生得玲珑可爱,又被大夫人教得娇憨可人,平时最会讨老太君欢心。为这,老太君没少夸大儿媳贤惠。此时听了她们撒娇地话,老太君的脸色总算有所缓和。“有你们两个小泼皮在,我哪能好好休息。跟你们母亲下去吧,去花园里玩。” 两姐妹对视眼,她们被充作嫡女,但始终不是真的。虽说在祖母面前得脸,可实际上连正经的大名也无人替她们取。长辈不过随口唤作“四娘”、“五娘”,如果以后嫁的不如意,没准上族谱的机会都没有。 每当老太君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她俩耍娇卖痴的时候了,当下左右拉着老太君的袖子摇晃,边晃边说:“不嘛,就要陪着祖母。我们最喜欢祖母了!” “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你们摇散了。”老太君失笑。 最后,两姐妹如愿以偿留了下来。从头到尾,只有锦言被忽视得彻底。大夫人提脚出了门,对脸黯然二夫人柔声安慰了几句,方不急不缓的回了自家院子。 个婆子撇了撇嘴,说道:“夫人何必跟二夫人如此客气?这么年,她没生下个儿子,只得了个女儿,如珠如宝的疼着,却养得不知事。眼看要嫁人了,偏生出了这档子事。老太君估计加厌烦二房了,日后恐怕……” 大夫人没说话,只淡淡瞥了婆子眼。奴婢就奴婢,跟了自己这么久目光还是如此短浅。要说这老太君直喜欢她,最大的原因不是因为她素有贤名,而是因为她不仅性子最像老太君年轻时。她们就连经历也如此相似。样儿子出色,样女儿早早入宫为妃。当然,她要比老太君幸运了,她没失了丈夫,皇帝还是子侄。 女儿锦仪与皇帝是打小就有情分,刚进了宫就被封为淑妃,离后宫之主只有步之遥。不管是那对庶女姐妹花,还是不受婆婆喜爱的妯娌,她都犯不着为其费心思。小儿子在书院读书,还要等两年才下场考试。她该忧心的是外放做官的大儿子和宫中的女儿。 倒是二房唯的嫡女锦言,着实可惜了。谢家的女儿中,就属她和锦仪出落得最好,本是极好的联姻人选,只是她的运道和她那个爹样差,赴宴别家闺秀都好端端的回来了,偏她摔坏了脑子。此事可大可小,她们这样的府邸,断然不会嫁出去个傻女惹人耻笑,但要直养着她,也不是个办法。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时日久了,总会有人捕风捉影。 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理她才是…… 第1章 懵懂 欲望文 第2章 惊闻 椒房独宠 作者:倾宁 第2章 惊闻 经过段时日,锦言似乎模糊的想起了点什么,病情也有所好转。比如她现在和人说话不会总是慢半拍,不会再时不时就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夜里也没有再头疼过。 她的气色天比天好。 二夫人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她第次感到自己的女儿并不是彻底没救了,二夫人欢欢喜喜地把这个消息告诉婆婆,但老太君神色很冷淡。她早就从太医那得到了消息,这个孙女是有望痊愈,但希望很渺茫。 老太君带着两个小孙女外出应酬,只口不提锦言。二夫人见此情形,哪还有不明白之理。女儿的未来,只有她这个做母亲的费心了。 二夫人开始教锦言些简单的人情世故,比如哪家亲哪家仇,送礼要对等之类的。但说着说着,这个话题诡异地变成了讲故事,因为锦言会个劲的追问,他们是如何有仇,有如何有亲的。二夫人从今朝讲到前朝,这世家的过往的纠缠把她自个都绕晕了。 最后二夫人只得放弃重新把女儿培养起来的心思。值得庆幸的是,锦言忘了许东西,但读书习字、女红针黹,她竟然还有印象。 女儿至少不是真成了无是处的傻子。就当女儿是性子单纯,是长不大的娇女好了。二夫人常常这样安慰自己,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秋日的午后,实在令人困乏。坐在廊下的碧绮打了个哈欠,忍不住靠在朱漆柱子上悄悄打起盹来。 旁的谢锦言在红绣的指导下绣花,这是她的新游戏。把堆五彩缤纷的丝线分出来,在绣布上戳啊戳,最后勉强弄出个成形的花样来。 她专心致志的没发现碧绮偷懒。倒是旁的红绣不经意瞥给看见了,她心头恼怒,这碧绮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二夫人特意把她俩调到三姑娘身边,就是看她们伶俐,能好好服侍主子。可不是让她们来偷奸耍滑的。 红绣侧过身子,挡住锦言的视线,才扬声喊:“碧绮,去给姑娘沏杯茶来。” 锦言确实有些渴了,她放下手中的活计,偏头道:“碧绮睡着了,红绣你去倒茶吧。” 红绣笑脸微僵,没想到锦言接着又道:“对了,顺道把我的笔拿来。” “姑娘要写字?但这回廊下怕是不方便。”红绣问。 锦言低头笑,“你去拿便是了。” 红绣很快就知道锦言是要做什么了。只见她提笔走到碧绮身边,在碧绮的脸上胡乱涂鸦了番。 得逞之后,锦言转头笑问红绣:“你看,我画得可好?” 这……行径就如个顽童。如果锦言不足十岁,那么还说得过去,但她今年已经十五,过了年就十六了,正正经经可以嫁人的年纪了。红绣心中暗叹,嘴上还是答道:“姑娘画的,自然是好的。” 至于碧绮醒来,带着那张被画花的脸招摇过市,被不少丫鬟婆子笑话的事,谢锦言却是不知道了。 夜色深沉,谢府的主子大已经安然入睡,只有二夫人的房中还灯火通明。 二夫人扶着丈夫谢韬进了内室,她亲自用温热的巾子给谢韬擦了擦脸,见他略显精神了些,才挥退了下人,满怀期待地问道:“再过会就是宵禁了,老爷回来得这般晚,是不是和吴家说成了?”要是没说成,应该早就回来了。 谢韬苦笑,摇了摇头,直言道:“这事不巧,我还未出口,吴家人就说已经给小儿子订了亲,邀我过些日子去吃喜酒。我不好马上告辞,才随口起了个理由,被拉着吃酒品画直到刚刚才得以脱身。” “吴家怎么不声不响就订了亲呢?”二夫人失望不已。她和丈夫盘算许久,本打算找个憨厚不起眼的孩子,将锦言嫁过去。等成了亲,便推说想女儿了再将人接回来。当然,最好是能找到合适的人家,让其入赘。 这个人选既不能身份太低,也不能身份太高。他们看上了吴家的小儿子,前两天二夫人才探了吴家夫人的口风,当时相谈甚欢。本想让谢韬用两人的交情,豁出脸面将此事定下。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了。 “这还不是怨你!”谢韬心中也不好受,“锦言及笄之后,大嫂不是也帮忙张罗,说了好几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你偏给推了。要是锦言早早的嫁了出去,我们哪还会有如此窘境。”近年来晚嫁之风盛行,那些舍不得女儿的人家,有的甚至会把女儿留到十八、九岁再让其出门子。以前二夫人不急,就是因为如此,可如今反倒没有挑选的余地了。 “大嫂说得那几家的孩子,名声那么差。我还不是担心锦言吃苦嘛。我知道你家瞧不起我娘家只是个商户,但锦言可是安南侯府嫡出的姑娘。我当时只想着慢慢来,给她挑个好人家。”提起这事,二夫人心里也是在滴血。凭什么大房的女儿嫁得好,她的女儿却要嫁给那些声名狼藉的纨绔子弟。如今还要退而求其次,选次等的夫家。 谢韬叹了口气,拍了拍妻子的手,道:“这么年来,我知你心里苦,是我对不住你。”他娶亲的时候,安南侯府还是个空名头的没落侯府,姐姐谢蕴也只是宫中个小小的美人,他的大哥日后好歹有个爵位继承,又是少年英才,才能娶个门楣显赫的妻子。但他却没有什么可挑选的余地,二夫人已经是当时最好的人选了。 老太君直对这个出身商户的小儿媳心有不满,即使二夫人嫁妆丰厚,丈夫贴心,在婆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谢韬和妻子相对愁坐,却不想几天过后,老太君将他俩喊到上房,不容置疑地说,要将锦言送进宫。 二夫人大惊,皇宫可不是什么好去处,锦言如今痴傻的样子,送去岂不是羊入虎口?她这会儿再也顾不得要对婆婆恭敬,拒绝地话下意识就脱口了。 但老太君独断专横年,岂是好相与的?她下了决定这事便没得说头。二夫人心沉,强撑着回到了自己房间,便忍不住啼哭不止。 谢韬比妻子冷静许,他没有与母亲争论句,沉默的退了出来。俗话说知儿莫若母,反过来亦然,谢韬深知母亲虽然年纪大了,近年来是容不得人忤逆的性子,但断然没有到糊涂的地步。她连带锦言外出都不愿意,就怕别人知晓府中出了个痴傻的姑娘,忽然说要送人入宫,此举只怕别有深意。 肯定不是要女儿进宫争宠,宫中已经有个颇受宠幸的淑妃了。谢韬没耽搁,匆匆安慰了妻子几句,便进了宫求见太后。 母亲既然不愿意细说,那他只有去找姐姐问个明白了。谢韬被带到偏殿等候了会儿,盏温热的茶都凉透了,才见到太后。 这倒不是太后要故意晾着他。自从先皇骤然离世,新登基的少年皇帝却不能亲理朝政,谢蕴作为太后辅助儿子垂帘听政已经几年了。她平时政事繁忙,听闻弟弟来了,也不能及时抽身。 金尊玉贵的太后,见到幼弟,难得流露出几分温和的笑意。她走进大殿,并未让弟弟对她行大礼,在屏退左右之后,如闲话家常样,随口说:“弟弟今日前来,可是为了锦言的事情?” 虽然太后态度亲和,但谢韬还是恭敬有加,不敢僭越。在家时,他和这个姐姐最是亲厚,但随着谢蕴久处深宫,两人早有了隔阂。今天要不是为了女儿之事,他也不会贸然入宫。他笑了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娘娘。” “你放心,锦言进了宫,我会加照看,不会让她受委屈的。”太后轻笑,眼弯她眼角的纹路便不可避免的暴露出来,让她显现出几分老态。她不像那些精于保养的贵妇人,看起来总比实际年龄年轻,她操的心太了,不可避免的暴露老态。 谢韬心里升起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记忆中的姐姐温婉可亲,但年的妃嫔生涯,却再也找不回她鲜活的样子了。他的声音暗哑:“娘娘,这深宫之中,您是步步走过来的,这里的女子过得都是什么日子,没有人比您清楚了。锦言她……实在不适合……我只有这么个女儿。” 太后皱眉,她这个弟弟,数十年如日的天真。“弟弟可知,当年先皇为何不选长成大皇子了,反而选我儿做了太子?” 谢韬愣,搞不懂怎么话题忽然转到这了。“自然是因为大皇子忤逆不孝。” “错了,是因为大皇子母家势大,先皇担忧外戚专权。”其实早在先皇立下太子之时,就选定朝中素有清流之名的太子太傅家的千金为太子妃。可惜先皇去的太早,他选的这位亲家运道也太差。 在皇帝十六岁准备大婚之际,内定的太子妃病重,悄然无息的就没了。她的父亲急流勇退,颇为识趣地告老还乡。当年朝中大臣为争取皇后之位,在大殿上吵得面红耳赤。 几方牵制,吵来吵去也没个结果,最后宫中只迎了太后娘家的姑娘为淑妃。立后之事直拖到如今,眼看是拖不下去了。 太后顿了顿,“之所以没能直接立锦仪为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直打算等锦仪生下皇子,再名正言顺的将她扶上后位。”但谢锦仪却直未能怀上,要知道,她在太后的眼皮下,几乎都是独宠。 “但这和锦言又有什么关系?”谢韬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这让他脸色难看起来。 “前几日,个偶然被临幸过的小宫女怀孕了。”太后冷冷地道,“个被临幸次的宫女都能怀孕,锦仪却直没有消息。再等段时间,皇儿正式亲政,奏请立后的折子能堆满整个御案。我们谢家没有时间了。” 太后已经说得如此直白,谢韬要是还不明白,他就枉为谢家人了。他离了座,走到太后身前,缓缓地跪下,道:“弟弟长这么大,从未求过姐姐。”锦言的神智绝对不可能做皇后,她最大的功用,无非是生下孩子,让做淑妃的锦仪抱养。“我只求锦言能平安康泰。”不会生下孩子之后,变成弃子。 太后的神色柔和下来,她叹道:“锦仪和锦言都是我的亲侄女,我岂有不爱护之理?” 第2章 惊闻 欲望文 第3章 旨意 椒房独宠 作者:倾宁 第3章 旨意 深秋刚过,谢家三姑娘进宫的旨意便下来了。 想来太后为了避免夜长梦,竟等不及过完年。 二夫人措手不及,不得不连夜把给女儿备的嫁妆件件重新归整。她从来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进宫,那自女儿出生开始收集的嫁妆,便不是那么合适了。 陪嫁铺子都换成田产,的东西被折合成银票,整数的用个不起眼的盒子装好,考虑到锦言的智力,暂且先将盒子放在家中。其他零碎散钱,以后需要打赏人的金银裸子则分装了好几匣子,带着进宫去。 至于那些攒了几年准备打陪嫁家具的好木头,却是用不上了。除了皇后太子妃,谁能名正言顺抬嫁妆入宫? 什么皇妃,说到底,还不都是妾。二夫人翻着女儿的嫁妆单子,忍不住又哭了场。 不过哭归哭,哭完还是得把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送进深宫里头去。 谢锦言即将穿过垂花门的时候,她坐在软轿里,忍不住掀起帘子回头看了眼,谢韬夫妇都在廊下看着她。即使父母未对她明言,她也模糊地知道,自己这去,约莫是难得回来了。谢锦言想,她走了之后,那个柔弱的娘亲,应该不会再哭了吧。 其实她心里偷偷的松了口气,对于这个陌生的家,她奇怪的没有丝留恋。好像……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样。 谢锦言不同于普通秀女由八品采女步步往上爬,入宫就被封为五品才人。但有谢锦仪封淑妃在前,又有李将军之女被封为贤妃,对比之下她就显得丝毫不起眼了。 谢锦言本应该随着作为淑妃的堂姐住,但进了宫,小轿拐了个弯,把她送进了漪澜小筑。漪澜小筑离御花园不远,不算偏僻,但因为各宫几乎都不会经过这边,平日里少有人来,又是个安静的所在。她被封为才人,这个品级是没有资格去正宫向太后请安的,所以她大可安稳的呆在小筑。可见太后对如何安排她,还是上了心的。 诡异的是,被特意安排入宫的谢锦言并没有被召见,她甚至没有见到太后的面。红绣和碧绮暗自奇怪,她俩私下打探番,只得到皇帝身体不适,这段时日都在恒华殿养病的消息,再细问,那些收了钱的宫女内侍,只摆着张笑脸,不肯言了。 宫中情况不明,她们屋子丫鬟没有主子授意不敢乱走,偏偏谢锦言那个模样,也不可能发号施令。 闷在屋中个月余,碧绮最是沉不住气,她把手里的的针线丢,带有几分不满地嘟囔道:“这算什么呀?巴巴的把我们姑娘送进宫来,往这什么小筑搁,就抛之脑后了。”才人不能作为宫之主,可也不至于分到个小小的偏院居住,即使修的精致玲珑,也不可能改变这是个小偏院的事实,地方还没谢锦言在家中居住的绣楼大。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管不着你那张嘴。”红绣心里也有几分烦躁,她和碧绮样,全家人都揣在二夫人手里,原本她俩是被安排做陪嫁丫鬟的,二夫人承诺,只要她们伺候的好,日后便让她们做个有头有脸的管家娘子,生下孩子就脱了奴籍,算作良家子。 谁想到现在随主子进了深宫。她们是不可能和其他宫女样满了二十五就出宫嫁人,是要辈子跟在谢锦言身边的,谢锦言备受冷落,她心里也是不安的。 “慌什么?手里的活别停,眼看要入冬了,得赶快把姑娘的冬衣制好。这宫里虽然有份例,但姑娘贴身的衣物,还是要我们自己做。”云嬷嬷捻着针,说话不急不缓。她开腔,红绣和碧绮都不敢吭声了。 云嬷嬷是谢锦言的教养嬷嬷,原先就是从宫中出去的,据说年轻的时候还伺候过当年备受先皇宠幸的丽太妃,不知怎么被二夫人请来做了谢锦言的教养嬷嬷。她年约五十,本来已经卸了差事准备养老了,要不是谢锦言是她看着长大的,二夫人又放下身段请她,她是绝对不会再到宫中的。 云嬷嬷看了看书案前认真练字的锦言,欣慰的笑了笑,“有时候受冷落,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是夜,万籁俱寂。隔着床帐,谢锦言感到红绣走来走去吹熄了屋内的灯。室内暗了下来,红绣似乎又守了会儿,才放下垂帘,去了外间的小榻上休息。 屋内再也没了动静,谢锦言翻身,掩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直以来脑子轻微的疼痛让她不得安眠,她已经习惯在所有人安歇之后再入睡了。自打进了宫,她头疼的毛病忽然又加剧,折腾起来倒是睡的晚些。由此导致白日里精神头不足,精明的云嬷嬷还是察觉到了,请了太医又重新开了药。 就连太后也发了口谕,让她好好养身子,还特赦过年宫中摆宴她不用撑着病体前往了。每晚睡前吃了安神药之后谢锦言的症状缓解,躺会儿又能睡着,就是早晨起得晚了些,白日里的行动没受到影响,但太后发了话,她却只能“安心”养起病来。 云嬷嬷知道,太后不愿锦言示于人前,是怕别人察觉她的情况,丢了谢家的脸面。不得不说,太后和府中的老太太不愧是母女,这点顾忌也模样。云嬷嬷心有不平,锦言能跳能笑的个大姑娘,总不能辈子都拘着她吧? 但云嬷嬷人微言轻,却是不敢真正抱怨什么。上头的命令不能不听,只得绞尽脑汁哄着小主子不出门。除了人少的时候,能偶尔到御花园边缘转转,谢锦言的活动范围也只有这个院子了,她比在谢府中还不得自由。 这人被关着,时间长,没病也要憋出病来。云嬷嬷忧虑极了,她觉得有负二夫人所托。 云嬷嬷的忧虑谢锦言是不知道的,无知也有无知的好处,小筑内最没有心里负担的,约莫就是她了。等夜色渐浓,头疼有所舒缓,她慢慢睡熟了。 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有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谁来了?是嬷嬷还是红绣碧绮? 微凉粗糙的触感从脸颊传来,轻轻划过她的眉眼鼻子,直到嘴唇才微微停顿了下。锦言不适的偏了偏头,躲避那让她觉得痒痒的碰触。 空中有几不可闻的叹气声。第二天清晨,谢锦言醒来的时候,照旧发了会儿呆。碧绮掀开帘子见主子闭着眼睛,身子却不住的翻来覆去,忍不住好笑道:“主子,该起了。” 这时云嬷嬷也进了屋,她没理会那些随侍在旁的小宫女,皱着眉对碧绮说:“虽说让你们夜里点些安神香,但这屋里的味儿也太浓了,熏着人反倒不美,下次注意适量。” 点香这事,碧绮是随口吩咐了小宫女去做,她并没有经手,此时面对云嬷嬷的责怪,也只能应了。 云嬷嬷借机又敲打了碧绮番,她冷眼瞧着,红绣和碧绮这两个丫头个稳妥、个跳脱。她年纪大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她不能陪主子辈子,只想把这两人再好生调/教,日后让她们伴着谢锦言。 这边训着人,谢锦言觉得没意思,她自己下了床,小宫女见状连忙递了软鞋过来,又伺候她穿戴。京城已经是极冷了,屋里有上好的银霜炭日夜燃着,倒不觉得冷,去了外面,股寒气却逼人得紧。 谢锦言吃完早膳,觉得从头到脚都熨贴了,她走到窗前,让人支起窗子,目不转睛地看起外面的雪花。 屋内温暖如春,屋外银装素裹,好似两个世界般,她看着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便有些跃跃欲试,“嬷嬷,我们去堆雪人吧。” 云嬷嬷摇头,道:“外面冷呀,主子喜欢雪人,让小太监去外面给你堆,你喜欢什么样的都能给你堆出来。你在屋里头看着就好了。” 谢锦言失望的“哦”了声,没吭声了。别人堆得有什么意思?她才不要呢。 云嬷嬷见她失落,心有不忍,便道:“现在风雪大,等天晴了,咱再出去玩。” 谢锦言点了点头,还是没露出笑影。云嬷嬷只当她还惦记着出去玩的事,遂开口道:“主子昨晚睡得可好?我瞧着你吃了胡太医开的药,精神好了。早知如此,应该早请了他来给你医治。” 谢锦言可不管什么胡太医、李太医的,她只知道刚开始吃那苦苦的药汁的时候她直犯恶心,现在虽然已经习惯那种味道了,但还是有所抗拒。她皱了皱眉,回道:“嬷嬷,我已经好了,可不可以不吃药了?” 云嬷嬷温声笑道:“停药之事,可不是我说了算。主子暂且忍忍,等病情不再反复,头疼不犯了,就不吃了。” “我已经不疼了,真的!”谢锦言急道,“嬷嬷昨晚不是来看我了吗?我睡得可香了。” 她昨晚并没有来看锦言,云嬷嬷心里疑惑,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问道:“你睡得好好的,怎么知道是嬷嬷来看你了?” 谢锦言没有发现自己说的话前后矛盾,她嘟囔:“我感觉到了,有人摸我脸呢。” 摸她的脸……这怎么可能?即使是守夜的宫女,挺掀开帘子看看,哪里会做出这样冒失的事情,惊醒了主子怎么办? “主子是睡迷糊发梦了吧?”云嬷嬷好笑,也不再与她争辩,有时候谢锦言较真起来,让人招架不住,跟个孩子似得做了梦说出来,还非要你相信她所说的都是真的,“除了梦见嬷嬷来看你,还梦见谁了?” 谢锦言脸茫然,说:“除了嬷嬷,没有别人啊。” “好好好,咱们不说这个了,主子来看看给你做好的新衣裳,可漂亮了。”云嬷嬷边说边去开柜子,没注意到谢锦言的神色有些不对。 这些时日以来,别说碧绮把谢锦言当成小孩哄,云嬷嬷又何尝不是?她们的身份终归有别,无法作出二夫人那样毫不掩饰的关切。 谢锦言看着云嬷嬷展开那几件新衣,上好的料子,上面还有金线彩丝绣的花样,看起来十分华贵,摸上去柔软极了,比她身上穿得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前见了新衣裳,她会很高兴,但此刻,不知为何,谢锦言却有些闷闷不乐,为什么嬷嬷不相信她呢?红绣、碧绮她们也样,没有个人愿意信她。 明明她说的都是真的。 第3章 旨意 欲望文 第4章 夜探 椒房独宠 作者:倾宁 第4章 夜探 夜深露重。 重重垂帘下,只有湘妃色床幔前的两盏宫灯,还散发着微弱的光线。灯芯噼啪爆了个火花,清晰可闻。内室的帘子被悄无声息的掀开,个笼罩在阴影里的人影走了进来。 地上铺着厚实的地毯,他的步子又放得极轻,这次谢锦言依旧是半梦半醒,却没有听到脚步声,直到那微凉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她被冰得激灵,忽然清醒过来。她弯起嘴角,这次总算可以抓住嬷嬷了,还说没来看她,明明每晚都来的。 睁眼,她便呆住了。床前着的,是个男人,他的脸在昏黄的光线下,晦暗不明,只隐约窥见模糊的轮廓。他似乎没料到谢锦言会忽然醒来,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半响没有说话。 “你……是采花贼吗?”谢锦言嗫嚅。她好像听红绣提过,半夜跑进姑娘家闺房的男人,就是采花贼,但是……花不是在院子里吗?为什么要跑到她房里来采。可惜当时她把这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红绣面上绯红,没有回她。或许她可以问问这个男人,让他告诉她。 “……我不是。”男人终于开口了,他的嗓音暗哑,吐字极慢,短短几个字似乎耗费了他很大的力气,他慢慢矮下身子,让两人的视线持平,“我只是来看你。” 听到他说不是,谢锦言有些失望,她奇怪的看着他,又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来看我?” 她的反应不似作伪,是真的认不出他了。男人说不出心里是喜是悲,他忽然直了身体,朝外喝道:“金福,掌灯。” 这声把谢锦言吓了跳,也把外间守夜的小宫女吓醒了。她慌正要大喊,却被人堵住了嘴,“别嚷嚷,当心惊了圣驾。” 屋内的灯具盏盏被点亮,温暖的烛光蔓延开来,谢锦言眯了眯眼适应了光线,那直在床前未动的男人,又靠了过来。他面上无甚表情,声音却依旧徐缓:“现在,可看得清楚明白?可……认得我?” 自然是看得清,屋内的切都被照得纤毫毕现,就连角落里都能看得分明。但眼前这个男人……谢锦言看着他,眉头渐渐拧起个疙瘩,她迟疑地喊:“阿慎?” 这声在男人耳中,简直如同天籁,他几不能自控。难道她遗忘了所有人,却唯独只记得他? 是不是代表,在她心目中,他还是有些分量的?只要不让她见到那个人…… 不让她见到,她的眼中就只会有他人了! 在男人幽深的注视下,谢锦言硬生生打了个寒颤。男人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掩饰的笑了笑。 他笑就显得琥珀色的眼眸温润柔和,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谢锦言顿时放松下来,她想起母亲教导的礼尚往来,也回了他个笑容。 男人笑意加深,又陪她颠三倒四说了会话,才离去。 皇帝深夜来此,惊醒了小筑内的所有人。大家本以为他会留宿,不料他只对谢锦言留下句“明日再来看你”,便匆匆走了。 大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发现经过番折腾,天际已经隐隐泛白,方恍然大悟,皇上过了会儿也该上朝了。 等皇上走后,谢锦言床上倒,果断去睡回笼觉了。但主子能睡,做侍婢的却不能这么做,不过小筑内没有个人有怨言,他们喜滋滋的忙着手里的事,做事的效率比往日还好些。 其中最开心的,大约就是碧绮了,她和红绣两人呆在小厨房里,做起了谢锦言最喜欢吃的糕点。 活忙完段,让烧火的小宫女看着火候,碧绮和红绣开始闲扯起来,“瞧着皇上对咱们姑娘的态度,倒像是熟识。” “当然是熟识,主子可是皇上的嫡亲表妹。” 嫡亲的表妹可不止位,宫里还住着谢锦仪,身份高,和皇上的情分也深。碧绮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府里不是都说……皇上喜爱的是淑妃娘娘嘛。而且咱们姑娘进宫也有不少时日了,怎么以前没见皇上来。” 红绣拧了拧碧绮的鼻子,嗔道:“皇上那般尊贵的人,所思所想岂是我等能揣度的。” 碧绮点了点头,笑说:“不管皇上是怎么想,他没把姑娘忘了,肯来这漪澜小筑,这便是好的。” 这时云嬷嬷也脸喜气的进了小间,看了看屋里两人说笑的情形,也笑道:“昨个碧绮还愁眉苦脸的,今儿怎么笑得如此之欢了?” “嬷嬷明知故问,皇上来看咱们主子,大伙不都欢喜。”碧绮笑眯眯地说,“我看嬷嬷今儿也是样。” 云嬷嬷摇了摇头,这两丫头年轻,虽聪慧但到底没经过事。皇上那是日理万机的人物,难得有个闲工夫,也有后宫的大把佳丽往前凑,没背景没姿色的女子,却是最容易让人抛之脑后的。比如先皇当年几次选秀,少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充盈后宫,能爬到顶端的女子,却不过寥寥数人。要不是先皇子嗣艰难,当今的太后运气极好接连生了两子……如今这位子还指不定谁坐呢。 所以今个云嬷嬷脸喜气,却不是为了皇帝昨夜亲临,她高兴的是,经过日调养,谢锦言终于有了丝恢复记忆的迹象…… “红绣,等主子起了身,你便去太医院,请胡太医过来为主子请脉。”云嬷嬷说。这位太医如若能彻底治好谢锦言,那才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宫中是几乎没有秘密的地方,皇帝去了漪澜小筑的事,第二天就传遍了宫闱。其他的嫔妃对这位深居简出的谢才人本就好奇,如今是把目光转移到了她身上。谢锦仪贵为淑妃,独霸后宫不是两天了,可惜运道不太好,直未传出喜信。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影地谢才人,摆明了是谢家准备新晋扶持的。 外面风雪漫天,淑妃却让人带了话,请堂妹到她宫里叙旧。云嬷嬷只得让人备了软轿,把谢锦言裹得严严实实,送她去谢锦仪的寝宫。 这边日未见的姐妹俩要“叙旧”,那边皇帝也被太后请了去。 通体碧绿的青玉香炉燃起缕缕轻烟,漫漫散开后,清香四溢。谢太后半倚在美人榻上,舒展了眉目,面目清秀的宫女坐在脚踏上用美人捶为她捶腿。直到外面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她才收起慵懒的神情,坐直了身子。 “不知母后急急地唤朕前来,所为何事?”年轻的皇帝嘴角含笑,神情松快,似是心情极好。 谢太后盯着他,面上漾起慈爱的笑容,关切地道:“我不过是想着皇儿养病日,身子还未好利索又要上朝理事,担忧你吃不消罢了。” 萧慎轻笑:“母后虑了,处理点微末小事,并不耗神,朕还应付得来。” 皇帝虽未亲政,但他手中的事却绝不可能是微末小事。谢太后眸光闪,嘴角地笑意加深,也不再目不转睛地瞧他,而是端起茶盏啜了口,似不经意地道:“听说你昨夜去看锦言了?” “不过是临时起意踏月而行,不知不觉转到了漪澜小筑。”萧慎随口扯了个理由,神色认真,“我并未久待,坐了会就走了。” “皇儿兴致好,怎么不去花园走走,反而跑到了锦言的住处,下次你可不能这么莽撞了。”谢太后嗔道,“身边只带了个小太监,直晃晃的闯进了妃嫔的寝宫。又无彤史文书记录。要是锦言有了身孕,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彤史身为女官,掌记宫闱起居等事,妃嫔侍寝都由她们记录,作为日后妃嫔怀有龙胎的依据。要是未在案就有了身子,这样的皇子皇孙,身份却要遭到存疑。 太后说到“名不正言不顺”六个字的时候,咬字尤其重。她虽然想要赶快有个流有谢家血脉的孙儿,却不想这个孩子身份出处有任何纰漏。“锦言也是你的表妹,你也该为她的名节考虑。” 被谢太后这样说教,即使她是生身母亲,萧慎心里也有些许不悦。他暗暗压住情绪,淡淡地说:“朕记住了。” 母子两人又说了些闲杂话,眼看到了快到午时。萧慎婉拒了谢太后同午膳的话,告辞而去。 看着儿子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谢太后轻轻叹了口气,她揉了揉额角,挥手唤来贴身的大宫女碧瑶,向她问道:“近日有没有消息?” 碧瑶摇了摇头,小心翼翼道:“如果有了消息,奴婢肯定第时间就通知娘娘了。” 谢太后心下沉,屈指算来,她遣去打探的人已去了快两个月,时日越久,希望岂不是越渺茫吗?她抓住碧瑶的手臂,沉声道:“太傅前日是不是说,皇儿病愈后性子沉稳了不少?” 碧瑶愣,她顾不上被抓痛的手臂,询问道:“娘娘是在忧心皇上亲政之事?”自皇上十六岁小选迎淑妃入宫,如今已过了两年。依旧例而言,早该亲政理事,但太后直不肯放权……导致母子俩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起来。 “有些话你不该问。”谢太后的失态只有短短片刻,她松了手,淡淡地说,“你退下吧,让我个人静静。” 碧瑶自知失言,她垂首低语道:“娘娘,奴婢斗胆,但现在已经是用膳的时辰了……” “你下去安排吧。”谢太后只觉十分疲倦,她知道,所有人都以为是她贪恋权势,不肯让皇儿亲政。没有谁知道她心里的苦,没有个人知道她到底有累……包括她的血肉至亲。 大殿外,风雪依旧未停,只有萧慎最近提拔上来贴身伺候他的金福公公,看到了他转身上了御辇后,陡然冷凝下来的脸色。 第4章 夜探 欲望文 第5章 淑妃 椒房独宠 作者:倾宁 第5章 淑妃 因皇帝还未立后,又有太后在其中运作,至今只办过次采选,宫中高品级的嫔妃甚少。太后忙着朝政政事,早已不理宫中俗务。谢锦仪贵为淑妃,自进宫起就代掌凤印,总管宫中诸事,直隐隐有六宫之主的派头。她所居住的宫殿虽然不大,但离皇上所在的北宸宫最近,名字是直截了当就叫“栖梧殿”。 这样个女子,按理说应该志得意满,毕竟她有骄傲的本钱。软轿路行来,谢锦言看惯了红墙绿瓦的华丽宫殿,但到了这栖梧殿殿,她还眼前亮。 “嬷嬷,你快看,好花啊。”谢锦言人还未下轿,就闻到了股熟悉的香气。她随着内侍进了栖梧殿大门,才发现在这白雪皑皑时节,这里却芬芳满院,各色品种的梅花争相竞放,端是美丽非凡。许对气候土壤要求不致的品种竟能在个院子共同盛开,可见花匠费了不少心思。 云嬷嬷无心欣赏这份美景,她早年跟在丽太妃身边伺候,什么巧夺天工的东西没见过?在她心目中,皇宫聚集着全天下的能工巧匠,即使是这栖梧殿聚集了各类名贵品种的梅花,在她看来,也实属平常。 真正让云嬷嬷惊讶的,反倒是两年未见的谢锦仪。她身暗红缕金交领长袄,头戴碧玉瓒凤钗,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人显得既庄重又华贵,哪里还有丝在谢府中娇俏少女的活泼样? 简直就是谢太后年轻时候的另个翻!才不过两年而已,个人的变化竟如此之大……云嬷嬷垂手在谢锦言身后,心里添了几分感慨。看来这据说被备受宠爱的淑妃娘娘,在宫中的日子也不是想象中的那般舒坦。 “果然是女大十八变,我许久没见妹妹,今日看,你都长成大姑娘了。”谢锦仪在妹妹进屋,就上前拉过对方的手,笑吟吟地招呼。 谢锦言对这个姐姐却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感,她偷偷拿眼去瞧云嬷嬷。云嬷嬷只对她笑,并没有任何提示。 这让谢锦言局促不安。个对她来说完全陌生却态度亲热的堂姐,远比冷漠的祖母和爱女心切的二太太,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谢锦仪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不由举着帕子捂嘴笑道:“妹妹莫不是把姐姐当成了洪水猛兽,我瞧你连看我眼都不敢。自家姐妹,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谢锦言被她手上的帕子吸引了目光,经过会儿,她也放松了些许,此刻眉弯,就指着锦帕的花色问道:“这是什么花?真好看。” “嗯?”谢锦仪被她指着这么问,有片刻失神,她随手将帕子在桌上展开,手指拂过那精致的刺绣,眼底有温柔的波光漾动,“这不是花,是行字。我取了个巧,几处用花瓣衔接而成,妹妹晃眼看去,却容易看错。” “哦。”谢锦言懵懂的点了点头,她倒觉得这位堂姐这时的笑容虽然淡淡地,却显真实些。 谢锦仪松了口气,她对于堂妹智如幼儿的事知之甚详。几次起了个话头对方不接,她也无可奈何,此时总算是搭上了话。“妹妹若是喜欢,我便把花样子送与你。” “好哇。”谢锦言脆生生的答道,“谢谢姐姐。” 谢锦仪对她笑了笑,转而看向云嬷嬷,道:“我瞧着妹妹这个情况,身边随时都需要人照看,现在她身边贴身伺候的有几个人?” 云嬷嬷凛,淑妃这话说的直白,只等她接了话就要往漪澜小筑安插人手了。她赶紧上前回道:“回娘娘的话,未免节外生枝,才人身边伺候的都是从府中带来的人。她们是贴身伺候惯了的,倒还算可心。” “云嬷嬷真是忠心可嘉。”谢锦仪闻言莞尔,个小小的嬷嬷,竟也敢挡她的话,她这个淑妃,却是越做越失败了。 “老奴所做的都是份内之事,当不得娘娘夸奖。”云嬷嬷躬身道。在这后宫之中的女子,即使是亲姐妹也会在背后捅刀,何况是处境微妙的堂姐妹。在谢锦言有孩子之前,淑妃不会对她不利,可旦生下孩子,那就不定了…… 谢锦仪端起茶盏饮了口,她没有再说话,屋里的气氛凝滞起来。谢锦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又再次浮现,这里点都不好玩。她倏地起来,朗声道:“嬷嬷,我们回去吧。”说完,拉着人就要往外走。 屋里人都被她不按牌理出牌弄得呆。直到回到漪澜小筑,云嬷嬷还是止不住笑意,她家姑娘傻了似乎也不是没有好处,瞧刚才淑妃也被谢锦言弄得哭笑不得,没再说什么就让她们回来了。 “娘娘,你说这三姑娘现在这个模样,即便是生下孩子,智力会不会也受影响?”谢锦仪的贴身女官翠缕小心翼翼道。以前在谢府里做姑娘的时候,二老爷没甚本事,还不是靠着大老爷,量她谢锦言也不敢对大房的嫡出堂姐不敬,如今……要不是主子遭了人暗算,年了也没生下儿半女,也不必受个傻子的气。 在另旁的翠微见主子的脸色不好看,忙笑着说:“瞧你说的,什么三姑娘四姑娘的,在这宫中,只有淑妃娘娘和谢才人。” 谢锦仪叹了口气,她并不在意堂妹的不懂礼节,个稚儿般的人,她犯不着为其动气,她由始至终在意的只有皇上的心意。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太后的态度变了,难道他也跟着变了吗?他病愈后,第个去的地方竟然是漪澜小筑,几天了也不曾来看她,明明……他们是离得最近的。 谢锦仪走到窗前,正好几片雪花伴着梅花花瓣随风吹到她的面前,她闭上眼深吸口,香气扑鼻。人人都道她这栖梧殿的梅花妍丽,可谁知身边没了陪伴之人,这花看来却分外冷清……她冷冷地道:“本宫将来不抱养锦言的孩子,难道要去养王宝林那个贱婢生的不成?!” 王宝林便是朝承宠幸得龙胎的小宫女。她原本是在栖梧殿当差,自怀了孕就被封为正六品宝林,居于丽正殿。按理说她出自栖梧殿,合该住到栖梧殿的偏殿。但谢锦仪连堂妹都拒之门外,只能让太后把谢锦言安排到小筑以避人耳目,别提这个让她想起来就觉得心绪难平、恼怒非常的王宝林了,这个趁着她身有不便爬上龙床的女人,她如何容忍得下? “娘娘,那谢才人的身边……”还安插人不? “这点小事还需要本宫教你吗?” “……是,奴婢马上去安排。” “还有,如果皇上又驾临后宫,不管是去了哪儿,立马来向我禀告。” 谢锦仪骄傲自持,以往的她以为她不需要耍小手段,恪尽职守便能直得到太后皇帝的宠爱,但事实总是伤人的,天家哪有真正的骨肉亲情? 以往,是她太傻了…… 第5章 淑妃 欲望文 第6章 晴天 椒房独宠 作者:倾宁 第6章 晴天 临近傍晚时分,天终于放晴。 阳光穿透窗格透进屋内,在散发着热气的屋内,留下斑驳模糊的光影。谢锦言沐浴完,乖巧的坐在椅子上,半湿的头发披散在身后,云嬷嬷正认真的用上好的香发木樨油为其润发。坐了会儿谢锦言感觉脖子有些酸,她微微仰着头,闭目感受阳光打在脸上的感觉。 她喜欢晴天,这代表她不用被关在屋子里了。 谢锦言坐了会儿便坐不住了,她扭动着身子,问:“嬷嬷,好了吗?我要出去玩。” 云嬷嬷拿着玉梳下下梳着小主子的头发,本可以交给小宫女的差事,她做起来游刃有余,十分顺手。宫廷的木樨油不像民间那般粗制,最好的师傅用最好的材料做出来的,点也不会油腻,香气清雅,却连绵不绝。云嬷嬷也十分喜欢这个味道。 百姓常以为皇帝的妃子各个都是绝色,其实并不是这样。那些民间选拔上来的秀女,自然是容色俱佳,但般而言,真正在后宫中身居高位的,还是大家族出来的姑娘。她们的容貌参差不齐,往往及不上那些民间女子,唯值得称道的,便是这自小精心养护出来的雪肌玉肤了。 “今天可不能出去玩,过会儿,皇上就要来了。”云嬷嬷手里的动作未停,循循善诱道,“等皇上到了,主子可不能向昨晚那般没有礼数,态度要恭敬。” “皇上?”谢锦言疑惑,这是谁? “就是昨晚来的那个人呀,主子不是还认出他了吗?”云嬷嬷不急不缓地说。她发现说话语速定不能太快,不然谢锦言就听不明白了。 “嬷嬷说的是阿慎?原来他还有个名字叫皇上啊。”谢锦言若有所思,那他来了她该怎么喊他呢? 云嬷嬷失笑,道:“皇上的名讳咱们可不能说。主子记得在外人面前,可不能喊……”说到这,声音低了下来“阿慎。” 还好昨个谢锦言喊的不是皇帝的大名,不然可犯了忌讳。这“阿慎”,约莫是他们儿时所唤的小名吧。即便是皇子,也不是所有的生下来就有名字的,首先得看养不养得活,其次还要看是否受皇帝喜爱。 “嬷嬷,我为什么不能喊阿慎?还要对他恭敬?”谢锦言对萧慎的印象还停留在昨晚,个感觉很面熟但是样没有半分记忆的陌生人。说起来她还是挺兴奋的,这是自她醒来,唯个让她觉得有熟悉感的人。而且,她还不由自主的喊出他的名字,他们以前肯定是朋友。 云嬷嬷想了想,尽量说得直白:“因为皇上是天底下官最大的人了,所有人都归他管。” “所有人?他比祖母还厉害吗?”谢老太太是谢锦言觉得最厉害的人了。 云嬷嬷手里的动作停了,她放下梳篦,认真地对谢锦言说道:“是的,皇上最厉害了,老太太也及不上的。主子要好好伺候皇上,讨得他的欢心。” 进宫之前,谢韬告诉云嬷嬷,太后答应会照看侄女,有拿不准儿的事让她直接去请示太后。但好些日子了,太后次也没露面。看样子是靠不住了,若能讨得皇上几分欢心,也是好的。 偏安隅的日子虽然舒服,但在这逢高踩低的地,谢锦言身份敏感,她不争别人也不见得会放过她,总要寻得几分依仗才是。 冬季日短夜长,在谢锦言被上了层又层的香脂,又细细的上了妆梳好了发,夜幕已经降临了。梳妆台前,两侧的宫灯把这角照得尤其亮。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谢锦言底子本就生得好,尤其是双杏眼清澈明亮,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生好感。 云嬷嬷十分满意,她冲给谢锦言上妆的宫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手艺倒是不错。” 那宫女心头喜,恭顺地低垂着头答道:“回嬷嬷的话,奴婢名叫映儿,直在漪澜小筑当差。” “嗯,我瞧着你倒是不错,以后才人上妆就由你来负责。”云嬷嬷瞧着映儿,笑意不达眼底。这是宫中最常见的普通宫女,梳双丫髻,穿简朴青色衣裙,她们般都是做些烧煤守夜的辛苦活计,最是谦卑。 但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却个劲的往前凑,而且出其不意有门好手艺。日子还长着呢,她倒要看看,这人的目的是什么。 谢锦言可不管身边人各异的心思,她近乎本能的亲近对她好的人。除了云嬷嬷和红绣碧绮,其他人,她甚少搭理。此时她失落的望了望天色,天黑了,她又不能出去玩了。 碧绮面有难色的走上前来,禀告:“嬷嬷,尚食局已经把主子的晚膳送来了,是按照以往的份例。” 云嬷嬷愣,皇上昨日已言明今天要来看望谢锦言,按理说应该会在晚膳前来小筑,尚食局不该只有才人的份例,除非……皇上不来了。 君无戏言,或者是皇上日理万机,把这事给忘了?云嬷嬷琢磨不透,她看了看打扮出彩的谢锦言,心里暗自叹气,“既然晚膳已经备好,就请才人用膳吧,今日太医新开的药熬好了没?并端上来。” 等用过了饭,又等了会儿,直到拖过了谢锦言平时歇息的时辰,云嬷嬷才差人给她卸了妆散了发,让她安寝。 御书房内,宽大的书案上摆满了陈年的奏折和探子送来的密报。穿着暗绣龙纹袍子的男人正专心致志的本本翻阅,待把大半的东西都浏览了边,他觉得头部开始有不适的暗沉感,才停了下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萧慎把手里的折子搁问道。他语气淡漠,并没有把不适表现出来。 侯在边的金福公公小心答道:“皇上,已经快到子时了。” “都这个时辰了。”萧慎望了望窗外,此时,锦言应该已经睡实了吧。 金福公公觑了眼主子的神色,斟酌道:“皇上今日是否要摆驾漪澜小筑?”夜里他没少陪着主子夜探香闺。作为皇帝,临幸嫔妃乃天经地义之事,偏偏他这个主子不走正道,专爱干偷香窃玉之事。 可怜他这个北宸宫的总管太监,还得跟着偷偷摸摸,路放风。或者,这是皇帝新有的爱好?觉得这样有情趣?金福公公打小就进了宫,他不识男女之事,也不敢将疑问宣之于口,只是私底下嘀咕几声。 以前他虽然也是个北宸宫小管事,但并没有少机会近身伺候圣上,两月来对皇上的性情还处于琢磨阶段。以前他听说淑妃独霸后宫,如今看来,这传言当真不可尽信,两月来,淑妃几次求见都被挡在殿外,那据说是淑妃亲手所做的吃食,皇上也口没尝,直接赏给了下面的人。 萧慎没有马上回答,他静默了会,才开口道:“这几日就不去了。”太后的态度晦暗不明,这个时候,他不想让人对漪澜小筑有诸关注,本来昨夜就没想惊动人,时情难自控才暴露了行踪。 太后请他叙话就是对他的警告,他不能重蹈覆辙!萧慎阖上眼,把所有情绪都压抑在心底,以前受的教训已经够了,他要摆脱受控的局面,等把所有事情掌控住,到那时……他方能随心所欲。 “朕昨日答应谢才人今日要去看她,是朕失约了。明儿个你代朕传话,说朕这几日抽不开身,等得了空再去看她。”萧慎看向金福公公,嘱咐道,“记住,悄悄的去,我不希望又传出什么风声。” 金福公公笑眯了眼,躬身应是。他跟在皇帝身边的时日虽短,但皇帝对待他,宛然就是对待心腹的态度。比起上任总管太监,他可是有福气了。 “夜深了,陛下应该爱惜龙体早点歇息才是,明儿还要上早朝。”金福公公见萧慎没有重拾奏折,就知他不会再看下去了,忙上前表示关切。 “嗯。”萧慎确实累了,他连日来皆睡不安稳,饶是铁打的身子也招架不住,别提他的身体直不算太好。“对了,最近王宝林那边的情形如何?” 这是皇帝第次问到王宝林,金福公公不由愣,要不是他想着王宝林虽身份低微,但怎么也是第位怀有龙嗣的女子,对她时有关注,此时恐怕还不能答上来。 “回皇上,太医说王宝林身子康健,生得副宜男相。自身保养得也十分细心,日后定能为皇上诞下麟儿……”这宫中有孕的嫔妃不止个王宝林,但在她之前的那两三个,皆尽流产了。目前看来,就这位最有希望诞下皇帝的第个子嗣。 萧慎打断他:“我不是问你这个。” 金福公公双小眼转了转,道:“小的除了听说王宝林怀相很好之外,还听说她自从坐稳胎之后,每隔几日就会去栖梧殿向淑妃娘娘请安。” “哦?”萧慎嗤笑,王宝林倒是有几分聪明,明知淑妃对她不喜,还想顺杆子往上爬,“那她和淑妃都聊了些什么?” 第6章 晴天 欲望文 第7章 相商 椒房独宠 作者:倾宁 第7章 相商 王宝林并没有和淑妃说上话,她每次求见都被拒之门外。要是其他人早放弃了,她却好像傻了般,依旧如常前往栖梧殿。 当然,不会有人真的觉得王宝林是个傻的,能不动声色的怀上孩子,又在中秋夜宴这个最适宜的时候让这个消息公之于众,说她没心机怎么可能? 萧慎玩味阵,忽然道:“朕养病日,说来已许久未去探望过诸位爱妃。”他看向金福,含笑道,“今儿天色不早了,明天开始你给安排下。合情合理朕也该去见见贤妃和王宝林。” 咦?竟然没有淑妃?金福有些奇怪,其他不起眼的小妃子也就罢了,怎么这位独霸后宫的主儿,皇上却没提及。 难道……以往的小道消息竟是真的?其实皇上对淑妃无意,以前不过是迫于太后娘娘的压力,才不得不做做样子?如今皇上马上要羽翼渐丰,所以决意不再忍耐了? 金福公公心思转了几圈,却不敢真的去问萧慎,主子愿意让他知道的,他自然会知道,不愿意让他知道的,他还是不知道的为好。他现在的荣华富贵都来自皇上的眷顾,断然不会生出异心。别的不说,依他看来,这谢才人才是皇上最看重的人……目前他只要知道这点就行了,毕竟来日方长。 过后几天,后宫低迷的风向为之变。皇帝除了邀约李贤妃御花园品酒赏花,时有探望已有五个月身孕的王宝林。还不时心血来潮招几个有才艺的低阶嫔妃唱歌跳舞。 那些直在角落中不受宠幸的秀女,便以为机会来了。深冬刚过,正是乍暖还寒时节,御花园的百花还未开始争艳,各路穿着轻纱薄衫的女子却开始穿行其间了。她们细心梳妆打扮,期盼着能与天子来段“偶遇”。 选秀是没有具体的时间定数的,只要没有大灾大荒类的事件,国库充盈,般是根据皇上的心意来。可能年选,可能几年选,秀女大来自民间,姿色上乘身家清白就能入初选。 权贵家庭的贵女,是不可能如那些平民之家的女儿,洗干净排成排给皇帝选小老婆的。 贵女们只会参加选后这类的大选,由太后举办赏花宴之类的名义暗暗挑选,即便是选不上,也为她们留有颜面。 萧慎登基过后,只选过次秀,还是在两年前。那些如花儿鲜嫩的小姑娘直被淑妃压制,基本没机会出现在皇帝面前。她们在深宫之中呆久了,自然就悟了,没有家室靠山,她们只能凭着容貌身段来获取宠爱。 但御花园很大,宫廷有些地方不是她们这个品级能去的,大人只能在边缘的小院子徘徊。 人嘴杂,相同处境的女子撞在块难免要滋生事端。那些知事懂礼的还好,最当面说几句酸话,不至于把嫌隙摆在脸上,偏有那愚笨的,竟在园子里,众目睽睽之下动起手来了。 这事传到淑妃耳中,只把她气得仰倒。她知道皇帝最近的动向,但让她也学那些不知羞耻的女人样去御花园“偶遇”,她做不到。把闹得最凶的秀女贬去了浣衣局,又下了不许秀女乱走乱逛的禁令之后。谢锦仪越想越委屈,她终究咽不下这口气,但皇上已经让她吃了好几次的闭门羹,她也不敢硬闯。 左思右想之下,她跑到了太后的慈安宫诉苦,就连以前被皇帝嫌弃粗鲁的李贤妃都被召见几次了,她却连面儿都捞不着。谢锦仪在贯亲厚的姑母面前哭得眼睛圈儿都肿了。 但谢太后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会儿,平静地道:“是我不让皇儿去找你的。” 谢锦仪闻言大惊,她抬起头,脸不可置信地道:“母后,是锦仪哪里做得不好,您要这般?” 谢太后别过脸,望见窗外枝头上新生的嫩芽,心中不由痛,侄女再惹人喜爱,终究比不上儿子,她淡淡地说:“你回宫好好呆着,自己反省反省,不用每日来请安了。” 这是要禁她的足!谢锦仪到底没敢再说什么,恭顺的应了:“妾身知道了。”她紧了紧手中的帕子,把脸泪痕抹去,出了慈安宫,她又是端庄矜贵的淑妃娘娘。 在谢锦仪走后,谢太后阵心悸,她捂住胸口,觉得喘不过气来。这个自幼看好的媳妇人选,她的嫡亲侄女,幼时就常常接入宫中,承欢膝下。因为自己受后宫争宠的苦难诸,不愿让锦仪重蹈覆辙,甚至处心积虑为她铺平道路。 却不想谢锦仪被捧得太高,路走得太顺,竟然不知天高地厚起来。如果是以前,谢太后还能按捺住,设法磨磨侄女的性子,但近日来朝廷众臣联袂上奏,言明圣上已不是黄口小儿,断无直由太后垂帘听证的道理。 谢氏门早已凋零,不过靠着靠着谢蕴当了太后从而得势起家,现在只有安南侯谢玮人在朝中算是说得上话,其他族人大做着末流小官,成不了气候。年轻辈的子弟虽不乏有才华的,但也样要先从底层开始熬资历。 随着大臣越逼越紧,谢太后也只得松口。她表明待皇上前些日子刚生了大病,太医说还需静养些时日,不若等皇上过了十八生辰,就放权与他。现在已经是二月末了,皇帝的生辰在六月初九, 留给她的时间不了!谢太后心念急转,她不能再这样下去!她必须做点什么。“碧瑶,你去请皇儿过来,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商。” 碧瑶到了北宸宫的时候,萧慎还在漪澜小筑的暖阁中,和谢锦言下棋玩耍。当然,不要指望这两人正儿八经下棋厮杀。说到底,不过是谢锦言执子胡乱在棋盘上摆出各种形状的图案,萧慎也依着她,陪她玩了好久。 谢锦言又在萧慎的帮助之下,摆出了只兔子,她笑眯眯地问萧慎:“兔子好不好看?” 萧慎低头瞥,这只兔子身子极圆,眼睛是谢锦言特意找出来的两颗红宝石,看起来总有几分怪异之感。但看谢锦言脸期待的看着他,他果断昧着良心说:“好看。” 旁伺候的碧绮咬住下唇,才压住快出口的笑声。后宫把萧慎的行踪传得沸沸扬扬,但谁也不知道他其实压根没做什么赏花品酒逛园子之事,他常常穿过御花园,悄然无息地走小道到漪澜小筑才是真的。 可惜萧慎每次来,呆得时间都不会长,基本上坐会儿就走了,从不留夜。今天他和谢锦言玩得了快下午的工夫了,是极其难得的。 云嬷嬷甚至暗自吩咐了宫婢准备香汤,如果萧慎顺势不走了,到了晚上,定要让主子侍寝才是。虽然不解皇上每次来去匆匆,而且下了口谕不许她们声张,但她在边瞧着,皇上对锦言颇为上心,没准真有几分情愫在里头。 云嬷嬷心里盘算着,总要抓住这份难得的宠爱。 这厢谢锦言得了萧慎的肯定,正兴致勃勃的要重新摆个图案来,毕竟难得有人认真陪她玩这种游戏。却忽然见云嬷嬷趁着上前添热茶的空隙,对她使了个眼色。 谢锦言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在嬷嬷的指导下,给萧慎做了个香包为礼物。她忙放下手中触手生温的玉石棋子,也没和萧慎说声,就风风火火的跑进内室去拿香囊。云嬷嬷欲出声提醒下她,但看萧慎直面色柔和,没有动怒的迹象,便没说什么。 萧慎果然十分欢喜,香包用的是最简单样式,她们也不甚清楚皇帝喜好的香味,里头便放的清淡的丁香。他当即把身上原本的取了下来,把锦言送的戴在了身上。这还是锦言第次送他礼物,不要说是香包这般有特殊含义的东西了。 谢锦言看了看那被解下来的香包,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她做得当然没有专职的绣娘做得好,两相对比,真真是天差地别。她拿着针线虽有着模模糊糊的手感在,但到底印象不深,练了不少时日,复杂的点的花样子还是绣不好。 谢锦言见萧慎对自己亲手做得东西番珍视,心里涌现股奇奇怪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她有些别扭,遂开口道:“这个做得不好,下次我给你做个好的。” 萧慎眉目疏朗,含笑道:“这个就很好了,你别累着自己。” 谢锦言眉头皱成小疙瘩,她固执地说:“你骗人。明明不好看。”开始做好的时候,她也觉得十分漂亮。但此刻这个香包被萧慎戴在身上,被他衣裳上那精致的花纹绣样衬,登时显得粗糙不堪。“不行,我要收回来,重新做。” 萧慎听不乐意了,到手的东西他可不会让出去,便道:“香包绣起来麻烦,不如阿言给我打个络子再送我?” 打络子简单,宫中的宫女各个都有这个好手艺,时常看她们做,谢锦言觉得好玩,跟着凑热闹学了不少样式。这事萧慎也是知道的。 谢锦言舒展了眉,点了点头,又恢复笑盈盈的样子。她拉着萧慎就往她放针线和各类散碎宝石珠玉的百宝箱去,竟打算拉着萧慎选颜色配线。直把跟在身后的云嬷嬷和金福公公弄得哭笑不得,哪有男子弄这些女儿家的玩意儿的,亏得皇上仁厚,没对谢锦言生出不满来。 这时赶来通报的内侍已经侯在门外了,金福公公听说是太后有要事相商,不敢耽搁,立马报给萧慎。 要事相商?萧慎眉挑。 第7章 相商 欲望文 第8章 梦里 椒房独宠 作者:倾宁 第8章 梦里 慈安宫。 谢太后穿着身常服,头发松松挽了个髻,用根檀木簪子固定,脸上只略施薄粉稍稍掩盖蜡黄的脸色,整个人看上去如同民间的普通妇人。 萧慎对她周身打量,做出关切的样子问道:“母后的气色是日益差了,唤太医过来瞧过了吗?” “不过些小毛病,不碍事。”谢太后笑了笑,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柔声道:“难为你惦记我,来,坐到为娘身边来。咱们娘俩好好说说话。” 做母亲的要打亲情牌,萧慎自是从善如流。他坐了下来,只是在谢太后拉过他的手时,身子几不可查的僵了下,他不习惯别人和他贴得太近,谢太后以前也从未做出这样亲昵的举动。 “晃年,皇儿也这么大了。”谢太后拉着儿子的手,有几分恍惚,“想想我就是立时死了,也对得起先皇了。” “母后说得哪里话?儿子现在大了,您正是放下担子享清福的时候了。”萧慎宽慰道。 谢太后时没有说话,似乎是沉浸到过往的回忆当中,她忽然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哽咽道:“我对你是放心了,但……你弟弟自月前失了踪影,到如今还没有消息,我如何放得下?”她掌权年,从未在人前落泪示弱,此时毫不掩饰,可见几分真心实意。 “母后不要过于担忧,三弟吉人只有天相,定会平安归来的。”萧慎说。 “你当真这么想?”谢太后脱口而出。说罢,却意识到这话问得不对。 萧慎神色未变,淡定地答道:“三弟与朕乃同胞兄弟,朕自然期盼他无事。母后不信儿子?” “好孩子,我当然信你。”谢太后心底知道这个儿子与她不亲,她也不能逼迫太甚,便转了口风:“但万……你三弟他真的遭遇不测,我就只有你这么个儿子了。你即将亲政,不论如何要做个爱护名誉的好皇帝。不要像你父皇样,广纳后宫掏空了身子,落得子嗣艰难不说,寿数也有影响。” 萧慎心头动,表态道:“母后说得极是。” 谢太后见他似是听进去了,也松了口气。她随即正了正脸色,面上再也找不出先前柔弱的样子,看着儿子的眼睛,她郑重道:“从现在开始你也要通读先人典籍,不要到时手忙脚乱。朝廷上那班人精明着呢,你时不察,他们就能变着法糊弄你。除了你舅舅,其他人都不值得你信任。” 萧慎心底冷笑,他当然知道朝堂上不少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别看他们现在给谢太后施加压力,要让他这个傀儡皇帝亲政,实际上还不是怕谢氏越发坐大,分薄了他们的利益。 而他这位舅舅,真才实学是有,心思又灵巧,不然即使有太后扶持也坐不到到今天这个位置,但这几年身居高位,却养出了份不小的野心,日后断不能留着他。 母子俩心思各异,面上却情深意切,很是融洽。 萧慎回宫之后,得了慈安宫的消息,也就点也不吃惊了。 “你说,我离开后,母后便召见了谢玮?” “是,两人密谈了好些时候,谢玮才离开。” 萧慎垂首沉吟,解下腰间那个香囊,放在鼻尖,清淡的香味萦绕,他的神色下子柔和不少。不急,挡在他前面的,个个,都慢慢除掉。等他把切掌握,便再也没有人能把她从他身边夺走! 暖意浓浓的屋内,帏幕重重,暗香萦绕。 忽然阵水流声传来,萧慎循着声音剥开帏幕,触不及防,热气侵袭,扑得他脸水汽。 眼前是个大大的浴池,池中只见个被雾气笼罩的朦胧身影。周围个人都没有,异常的安静。萧慎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脚却下意识的往前走去。 似乎是察觉了这边的动静,那个朦胧的人影转了过来,是个穿着水红色里衣的女子,轻薄柔软的布料在水汽晕染之下,几近透明,萧慎愣。 “锦言,怎么是你?” 女子坐在池边,腿上光洁片,只有串精致小巧的金铃铛脚链挂在脚裸,分外惹眼。白皙玲珑的小脚伴着清脆的铃铛声,在水里晃来晃去,漾起阵水花。她听到萧慎的问话,只懒洋洋的抬头看了他眼,软软地说:“阿慎真笨,我当然是来沐浴的。” 她说完,整个人都往下缩,滑进池子里。萧慎吓了跳,顾不得会弄湿衣裳,跳进池子去捞她。把人捞进怀里,他才松了口气,责备她道:“呛着水不是好玩的。这池子深,我让宫女进来服侍你沐浴,别个人玩水了。” 锦言伸手拉住他的衣襟,娇嗔道:“不嘛,阿慎和我起洗就好了。” 起洗?萧慎看着怀中的女子,红扑扑的小脸仿佛能掐出水,眼波流转间还带出股与以往迥然不同的媚意来。 股热气“腾”得升起,萧慎忍不住俯下/身,含住了锦言的唇。手上也发劲把人往自己身上带。 锦言吃了惊,双手使劲就要把人往外推。萧慎哪里肯?直把人搂得紧了。过了会儿,锦言终于没劲了,瘫软了身子任由他为所欲为。 水红色的衣裳被轻轻扯,就飘落下来。锦言面上潮红,不敢再看,紧紧的闭上双眼…… “陛下,卯时了。”金福公公的声音略显尖细,他喊了声发现床帷里毫无动静,担心误了时辰,便提着嗓子又喊了声,“陛下,该起身上朝了!” 好梦正酣时被扰,床上的人烦躁了,迷迷瞪瞪之间就是声吼:“滚!” 金福公公吓了跳,连忙跪下,口中叠声道:“陛下恕罪。”他跪下,房中侍立的宫女内侍也溜的跪了下来。 这么顿吵闹,萧慎无论如何也睡不下去了,他睁开眼,神智还有些浑沌,周身热烘烘的,汗湿里衣,就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似得,他皱了皱眉,道:“什么时辰了?备水,朕要沐浴。” 金福公公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顺势起了身,弯下身子,吩咐下面的人去准备香汤。 五刚过,外面还是片昏暗,寝宫里的灯光很柔和,萧慎眯了眯眼睛就适应了光线,他掀开被子,正欲起身,却察觉到身上的异样。 昨晚的梦境不期然的涌现,他觉得心头那股燥热忽地又升了起来。 今天皇帝沐浴的时辰比往常了两刻钟,还把宫婢给赶了出来,不许人近身伺候。他的反常让大家都如履薄冰。金福公公在帘子外提醒了下时辰,里头的人还是没唤人进去伺候穿衣。金福公公心里虽急,却不敢像刚才那样去催促。 他觉得皇帝今天的心情,好像特别差的样子。明明昨个还兴高采烈的…… 直到整理龙榻的小宫女过来禀告的时候,金福公公才恍然大悟。算算日子,自从陛下生病修养,已经有好几个月未曾召人侍寝了。 他反手给自己耳刮子,作为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他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当晚,他就整理妃嫔名册,呈给皇帝。 “这是什么?”萧慎翻了翻,印着堆女人画像名字的册子,他翻了两下就没了兴趣。 金福公公嘿嘿笑:“陛下,这是后宫妃子名册,供您解闷。”这里面是些低阶的宝林、御女、采女,还有些至今无品阶的小秀女。没办法,如今后宫中有品级高的女子甚少,总不能只有那么几个女人让皇上挑选,面上也不好看啊。 萧慎把册子扔,眉宇间透出几分不耐,道:“少拿这些给我,没得脏了眼睛。” 画册分为两个,本都是皇帝曾经御幸过的,据说其中有三个在皇上未病之前,还得了金口许诺要升其位分。另本是还未幸过的,金福公公收了堆孝敬,眼巴巴的送上来,言语委婉的提醒了几句,没承想皇帝早把这些女子抛诸脑后了。 金福公公心头暗叹,家中没势,又没个特殊手段,想要让皇上上心,还真是难。他把册子捡了下去,犹不死心地问道:“那陛下今个要去看谢才人不?” 萧慎翻书的动作顿了下来。 金福公公看有戏,忙上前小步等待吩咐。淑妃以前独宠,但如今肯定是犯了事,不然也不会惹得太后亲口禁了她的足;李贤妃最近虽频频被传召到御花园陪同品花饮酒,但她相貌不佳,据说除了刚进宫那会儿勉为其难,过后却是次也没踏足她的寝宫;王宝林怀着身孕,就不用说了。 思来想去,可不就是谢才人颇得圣宠了吗?皇上可是隔三差五就去看她。 “今天不去了,明儿再说吧。”萧慎淡淡地说,“还不到时候。” 萧慎夜里安歇的时候,发现床帐被子统统被换了。躺在温暖干燥的锦被中,他却半天也没睡着。昨夜做的那个恼人的梦,让他整天情绪都不对,以至于都没敢去小筑。谢锦言智若孩童,每次见了他却十分信任。这样的她,让他如何生出亵渎之心来? 萧慎苦笑:“锦言啊锦言,你可真是折磨人。” 闭上眼,脑海中就浮现幼时的情形,两个小小的人儿认真的拉钩约定。 “锦言。” “嗯?” “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唔~如果你能直对我好的话。” 狡诈的小丫头,我定会信守承诺,你可不要让我……再失望才好。 第8章 梦里 欲望文 第9章 笑谈 椒房独宠 作者:倾宁 第9章 笑谈 如果问谢锦言她喜欢吃什么,她能板着手指头数半天。但你要问她最喜欢的人是谁,就有些答不上来了。 围绕在她身边的,无非就那么几个人,在她看来都是样的。 她最喜欢谁呢?锦言拿起块山药糕,歪着脑袋颇为苦恼的咬了口,神游天外的她还未吃完,嘴角沾上点米粒大小的糕点渣。 刚问出问题的萧慎笑睇她眼,耐心等她吃完,用手指给她擦了擦,指尖滑腻片。 温热的触感让锦言有些不好意思,她偏头避开,掏出帕子自己仔细的擦净。幸好嬷嬷不在,不然看她吃成这样,又要对她说教了。 想到这,她心虚地望了望眼前坐着的男人,推开盘子小声道:“我不吃了。”话虽这么说,眼睛还是不舍的盯着盘子,尤其是用水晶盘装着的小碟红樱桃,端是诱人得紧。 她咽了咽口水。 萧慎看着好笑:“既然不想吃了,那我命人都撤下去了?”除了被避开时眼神暗,萧慎都笑的温和有礼,简直不像个有威仪的帝王。他这阵子忙着部署朝堂上的事情,整个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直极力克制着来小筑,心情阴晴不定,已经许久没有这样闲适的心情了。 锦言哭丧着脸:“嬷嬷说我最近丰盈太过,不许我吃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点也不喜欢别人说她胖。 萧慎仔细看她,发现近月未见,她确实胖了点,脸颊略微圆润,气色好了不止点。 但这皮肤白里透红的小模样,让她看起来显小了。明明已经十六,是大姑娘的年纪,配上清澈的杏眼,却似稚气未脱的小丫头。 唔……按常理来说,不太能令人引起食欲。 萧慎却觉得还好,他喜欢她弯起眼睛对他笑,红润的小嘴叽叽喳喳对他说个不停。 他温言道:“锦言就该吃些。气色显得好,这样才漂亮。” 这桌的糕点都是他特意准备的,只为了哄她开心。萧慎发现傻傻的锦言不仅好接近,还特别遵循礼尚往来。不管送她些什么,她都会准备回礼,虽然都是这些不起眼的小珠子小穗子,但萧慎还是很欢喜,这样你来我往,让他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阿慎,阿慎。”谢锦言唤他,“都是嬷嬷不好。她不许我出去玩,现在连吃也不许我吃了。”说罢笑弯了眼,“还是阿慎最好了。” 萧慎逗她:“既然我最好,那你是不是该最喜欢我?” 锦言想想也是,她往门口瞅了瞅,云嬷嬷还没有回来。红绣碧绮安静的守在门口,她们应该也听不见吧? 眼观六路的小姑娘侦查完毕,笑嘻嘻地说:“恩,我最喜欢的应该是阿慎了。” 萧慎忍俊不禁,有心揉揉她的头,见她缀着小珠钗的发髻梳得光溜,上面的花钗随着她动来动去,花蕊微微发颤,端是可爱非常。又不忍心弄乱她的头发了。遂拾起水晶盘的樱桃,递到她嘴边。 红红的樱桃品相上佳,锦言自然的含入嘴中,笑得灿烂了,“好甜呀。阿慎你也吃。”她挑了颗最大给他。 从小精心教养的公侯千金,从头到脚无处有瑕疵。萧慎看着拿樱桃的那只手,白白嫩嫩的,粉色指甲好似染了层珠光,比樱桃诱人了。 他不自觉舔了下。 唔……的确很甜。 在云嬷嬷没回来之前,那桌糕点被谢锦言食了大半。她心满意足地喝着红绣泡的茶消食,就像只餍足的小猫。 过后她就有些无聊,拉着萧慎有搭没搭的说话。 “要不要我陪你出去荡秋千?”萧慎问。 天气转暖之后,怕把人闷出病来,云嬷嬷不再把主子拘在屋内,使人在屋子后头架了座秋千。锦言没事就爱去玩,如今正新鲜着呢。 秋千架起没几天,锦言觉得有点奇怪,萧慎好些日子没来,怎么会知道屋后有秋千?但她没想,揉了揉眼睛,摇头,“不去了,困了。” 春日融融,阳光照在周身让人止不住发醺,微风送来的花香味都是慵懒的。锦言吃饱喝足又说了会话,自然就犯困了。 萧慎见她刚说困,小脑袋就点点的打起了瞌睡,不由哭笑不得,也没留,带着金福公公悄然离去了。 他前脚刚走,云嬷嬷后脚就回来了,听到锦言在歇午觉,她进屋看了看才放心。屋子人去耳房坐着,小声说起闲话来。 “嬷嬷回来得迟,刚才皇上来了,还问起你呢。”碧绮说道。 云嬷嬷吃了惊:“皇上来过?”她去领本月的月俸,碰着了以前在宫中的小姐妹,如今也熬出头,是宫的姑姑了,两人就略坐了坐叙旧。她也顺便打探了下宫中形势。 “皇上说,让您别克扣主子的点心,她想吃就让她吃。”红绣语调中都带着笑。皇上实在平易近人,和她个小小的宫女说话,也是温润的模样。 想到萧慎好看的眉眼,红绣面上染了层薄红。低着头,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那边碧绮还在絮絮说着刚才的情形:“我觉得皇上在逗主子玩呢,就跟养着个小妹妹似得,没把主子看成女人。” 红绣心想:是啊,主子现在的样子,宛若稚童,皇上……怎么会像个男人喜欢女人那样喜欢她呢? 云嬷嬷只是叹气。 红绣宽慰道:“总归皇上能记得才人这号人物,还能时不时来坐坐。嬷嬷也不要太心急了。” 碧绮有心反驳,她们跟着姑娘进宫,可不是为了当摆设的。要是久久不能孕育龙嗣,以后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但观云嬷嬷愁眉紧锁,她不好再说丧气话,便顺着红绣的口风安慰几句。 云嬷嬷摆摆手:“皇上怎么想,不是我等能定的。这段时日你们要格外注意,好生护着姑娘,也就是尽了本分了。” 红绣和碧绮对视眼,问道:“可是嬷嬷今日听到了什么消息?” “这天马上要变了。”云嬷嬷本不想说,宫里头的事情向来是说错。但她又怕两个丫头什么都不知道,被别人加以利用,反而坏了事情,少不得打起精神叮咛番,“下个月就是太后娘娘诞辰,命妇夫人要进宫祝寿,据说各府适龄的姑娘也要随同。” 碧绮惊呼:“是要选妃还是立后?” 云嬷嬷瞪了她眼:“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皇上正当少年,自然要充盈后宫。”这事就是太后也拦不住的,到时淑妃独宠的局面势必要被打破,连带着谢锦言的清净日子也要到头。 这些大事本就不是他们这些身份低微的人能左右的。红绣勉强笑了笑,没言语了。碧绮奇怪地看了她眼,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辙,也沉默下来。 云嬷嬷左右看了看,问道:“映儿那丫头呢?” “说是去御花园给才人折花了。” 云嬷嬷气急:“院子里不就种了花,她还往外跑。御花园的东西是随便能碰的吗?你们怎么也不拦着?” “是主子允许的。”碧绮愣愣地答。 云嬷嬷泄了气,等锦言午睡醒来,她亲自服侍着穿衣,虽然知道很可能说了也白说,还是忍不住念叨了几句:“我的好姑娘,您怎么能让那个叫映儿的宫女说出去就出去呢?万她在外传您的坏话可怎么办?”皇上来趟,映儿就往外跑,这也太巧合了。 谢锦言认真地说:“嬷嬷,想出去的人是拦不住的。我不许她还可以偷偷跑出去的。”就像她样,时常想偷溜出去玩,嬷嬷有好几次都没发现。 “乱跑抓到是要受罚的,她不敢的。”云嬷嬷说。宫规可不是摆着玩的,不管是姑姑还是小宫女,都有自己的地儿,宫中门禁森严,越了界很容易被发现,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映儿要出去会和我说,我都知道的。要是我不肯的话,她偷偷和别人玩,我就会不知道了。”谢锦言说。 这般单纯的小人儿,也会耍心眼?云嬷嬷取了玉梳给锦言梳头,她瞅见镜子里,锦言的眼睛灵动的转来转去,望着窗外飞来飞去的蝴蝶脸的向往。 迎着春光,云嬷嬷眯了眯眼睛。她家姑娘钟灵毓秀,要是没磕坏了头,样是太后的亲侄女,说不得有运道坐上那个位置。 可惜啊…… 次日清晨,锦言还在梦乡。慈安宫的宫人便到了——太后要见谢才人。 云嬷嬷被弄得措手不及,连忙让锦言起身,众人齐齐出动,把小姑娘收拾得跟嫩葱似得,往那颇有亭亭玉立之感。 虽说智商有问题,但双眼澄澈的小姑娘,总能在外貌上博得几分好感吧? 奈何太后并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位侄女身上,在这样痴傻之人的面前,她甚至没有伪装,凌厉的目光扫过,谢锦言被她吓得往后退了小步,然后不知所措的望向云嬷嬷。 太后皱眉,和云嬷嬷说道:“哀家下个月要在宫中摆宴,锦言定要出席,务必不能让她丢了皇家颜面。” 云嬷嬷躬身应是。 太后接着道:“锦言直住在漪澜小筑极不妥当。过几日哀家颁旨让她挪到福云殿去。” 第9章 笑谈 欲望文 第10章 栖梧 椒房独宠 作者:倾宁 第10章 栖梧 福云殿是玉华宫的偏殿之。 依照谢锦言才人的身份住那也算合情合理。但玉华宫离皇上的寝宫最远,重重宫门紧锁,再想玩来个私会,那是不可能了。 难道皇上和太后这对母子,终于打起来了擂台? 云嬷嬷时拿不准太后的意思,又不敢细问,只能自个纳闷去了。 红绣和碧绮倒是很高兴,在她们看来,正儿八经的嫔妃却住在小小的漪澜小筑深居简出,颇为怪异。等进了新人,她们这小筑也太打眼了。 玉华宫并没有入住宫主位的妃子,去了那,也算清净,可活动的范围还大了些许。 只有锦言不太欢喜。她不明白谢韬口中和蔼可亲的太后为何见了她冷淡的紧,也不明白太后句话就能让她搬来搬去。她好不容易熟悉小筑,有那么点是认窝的架势了,又要去陌生的地方。她十分不喜欢这种感受。 东西件件搬离,小筑又成了刚刚搬来时的冷清模样,屋后的秋千同被拆了。谢锦言愣了愣,忽然就不闹情绪了。云嬷嬷见她怏怏不乐,抽空哄了几句,无非说些玉华宫地方大,去了可以在宫殿到处玩的话。 只把她当成小孩哄了。 皇帝第时间就得到了消息,那时他正在用膳,听到回报,他阴沉着脸,摔碎了桌的瓷碗。 金福公公缩了缩,他第次看到皇帝这样发火,但众宫人都战战兢兢不敢开腔,他作为总管,却不能退。 他颤巍巍地开口:“陛下息怒。” 好在皇帝的火气没持续久,过了会就冷静地吩咐宫女们收拾地狼藉。 金福公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余光瞥见萧慎的侧脸,面无表情怪慎人的。他的心下子又提了起来,看样子皇帝火气压着呢,或者该让奉茶的宫女泡盅莲心茶,那玩意儿败心火。 “金福。”萧慎的声音平静无波,金福公公抖了抖,头垂的低低的:“小的在。” “去安排下,朕今晚要去趟栖梧殿。”萧慎缓缓道。 金福公公诧异:“陛下,太后娘娘还没有解除栖梧殿的禁令……” 萧慎瞟了他眼,没说话。金福公公呐呐地笑,小心的退出去。走得门口的时候,压低声音对守门的小太监说了句:“都小心点,皮给我绷紧了。” 他刚出了正殿的门,个身穿内侍服的矮小子就跑了过来。认出这是自己的徒弟王鸣,金福公公瞪起双小眼睛:“瞎跑什么?!” 王鸣喘着粗气,他是路跑过来的。王鸣把金福公公拉到茶水房,这才脸焦急地说:“师傅,崔老太监醒了,说要来给皇上请安。” 金福公公就是顶了崔老太监的职,他听到这个老对头醒了,也颇为惊讶:“太医不是说都不行了吗?” 王鸣以前是干跑腿的差,也就吆喝得了下九流的那班人,现在好不容易靠着金福得了个体面点的差事,他还指望着金福稳了脚跟,日后跟着发达,当下恨恨地说:“这老头命大,硬是挺过来了。” 崔老太监资历老,以前伺候过先皇,也算是看着如今的皇上长大的,情分自然不般,远不是金福公公这个半道捡漏的人能比的。要是等对方缓过气来,那可就糟了。 王鸣越想越急,他刚听到消息的时候,只恨自己听了太医的话,没把病的快死的老太监当回事。崔老太监那么大的年纪,又得了不轻的病,都说撑不过来了,谁料得到,悄然无息的,人竟然好了! 现在再去动手脚,也晚了。 “慌什么慌?平日里我怎么教你的?”金福公公掸了掸衣袖上的浮尘,气定神闲道,“崔公公年事已高,卸了差事就该享享清闲了。” 王鸣稳了稳神:“您是想求皇上给他个恩典,让他回乡养老?”这也不失为个办法。普通宦官年老之后,都会被驱逐出宫,无亲无故的,凭借年积蓄找些寺庙栖身。但像崔老太监这样的,积蓄肯定不少,能买上房子养几个下人,晚年过得舒服妥帖,但获得圣上恩准还乡,也算得上份大大的体面。 金福公公直戳他脑门:“猪脑子!我要有那份脸面,还不留着将来给自己求!这事不用回禀皇上了。就让他在秋蘅院继续养病吧,等他咽了气,我贴银子给他买棺材都使得。” 秋蘅院是给太监们治病的地方,当然,你不能是什么传染病,那是没二话要挪出宫去的。这地方听起来不错,实际挨着冷宫,可荒僻得紧,没得痊愈,是不许出院门的,跟囚禁差不。 王鸣犹豫道:“师傅,崔太监有几分人脉,咱们这样对他,要是他状告到皇上那里……” “皇上日理万机,哪有工夫管他的闲事?”金福公公说完正事,又恢复成笑眯眯的模样,“把你的心放到肚子里,万事有我担着呢。” 王鸣转身去办事了。金福公公看着他的背影,十来岁的少年,身形单薄,阵风能吹倒似得。 “留着你的命,也算是金某积德行善了。” □□遍地,栖梧殿却院萧索。满园的梅花几乎落尽,枝上的绿芽冒了头还未长成,只有空中还泛着股幽幽的余香味。梅主孤傲,添份冷清。 自打太后对侄女下了禁足令,宫中庶务也被并收了回去。昔日人来人往的栖梧殿越发显得寥落了。 谢锦仪盼着皇帝,日日的失望,终是病了。宫中流言纷纷,都说淑妃失了宠,太后要扶持另个谢家女了。 但实际上,那些低贱的宫人如何知道,那位谢才人不过是个痴儿。不说这年亲如母女的情分,太后也是不可能放弃她家主子的。女官翠微命殿中宫人搬来几十盆时令盆栽,娇嫩的花朵微微摇曳,总算显得院中透亮了点。她巡视过番,依旧不太满意,但时间仓促,也来不及再行布置,只得将就了。 她抬头望了望天色,按着旧例估摸着皇上到来的时辰,回过头见帘帐未动,自家主子竟然还在使性子不肯起身,蓬头垢面的,岂不是在君前失仪? “娘娘,快些梳妆吧,皇上过会儿也该到了。”翠微在帘子外头轻声催促。 翠缕冲她摇摇头,脸为难。 眼看时辰越来越晚,两人都快急的跺脚,谢锦仪才从帘后出来。只见她身霞影色半臂蜜色襦裙,竟已经穿戴好了。 这套衣裙是今年新做的春装,当做平日里常服穿的,颜色鲜亮,极是衬托人。当时谢锦仪看也没看眼,说这样的东西穿给谁看。没想到这会她又自己翻出来穿上了。 翠微和翠缕松了口气,不闹别扭就好。以前皇上愿意哄着表妹,权当闺房之乐。现今局势不明,还是乖顺些来为妥。她们忙让小宫女铺开脂粉匣,准备上妆。 谢锦仪毕竟还在病中,脸色苍白,眼睛下面淡淡的乌青片,着实不好看。她自己见了也是厌烦的皱眉头。 “娘娘,上了妆就盖住了。”翠绿安慰道。 “别弄得那么厚重。”谢锦仪按照她姐姐的话来说,面上看着平易近人,实则心高气傲的很。进宫前母亲就对她说,以后她能母仪天下,做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这番被冷落了许久,磨去了她的傲气,也让她心中充满莫可言状的委屈。她不愿把自己妆点得艳光逼人,心里头隐秘的想让皇帝见见她不堪的模样,让他为自己的漠然无情后悔,以后待她加的好。是以只是薄施脂粉,配鲜艳的衣裳,越发显得弱不胜衣。 萧慎见了她的样子,果然微微愣。 谢锦仪倒没做出什么楚楚可怜的表情。她从小就被严格教导礼仪,言行无可挑剔,除了看着病弱,言语间没流露出任何不满的意思。 萧慎语气温和:“表妹应当保重身子,日不见,怎廋了这么?” 谢锦仪几乎要红了眼圈,她强行克制住,“表哥的伤……”说到这里微微顿,再次开口语气平缓了许,“表哥的伤病可痊愈了?我见你才是瘦弱了许,养病日久,瞧着肤色都白了。” 困在在宫殿中日子久了,晒不着阳光,自然就白了。萧慎不以为意,“朕的身体无碍,倒是表妹要好生休养。过不久就是母后大寿,到时候宫中设宴,你必定在出席之列。” 宫中设宴?谢锦仪唇色惨淡,她当然知道这次宴会意味着什么,过不了久,后宫可得热闹起来了。 萧慎见她脸色不好,并未久待,说了些让太医尽心照料的话,便起身走了。 送走他,在宫门口,谢锦仪身子晃了晃,翠微吓了跳,忙扶住她。 待谢锦仪洗去脸脂粉,换了身衣裳,折腾下来天色已经暗了。翠缕还在纠结怎么让这位主子进些药食,却听见谢锦仪语气沉沉地说:“去把本宫的药端来!” 而这头踏出栖梧殿的萧慎,坐在步辇上,扫来时阴郁的神情,回寝宫的路上都带着笑。小太监王鸣小碎步跟在师傅身后,小声嘀咕:“皇上见了淑妃娘娘,这么高兴?”金福公公没理他,寻着空隙踩了他脚,总算让这小子闭上嘴了。 回到恒华殿之后,萧慎原本若有似无的笑意扩大,最后竟笑的直不起身,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金福公公撵退了宫女太监,亲自守在宫殿门口,直到萧慎止住了笑才推门进去奉茶。 萧慎道:“金福,你说可笑不可笑?” 金福公公弓着身子,眯着小眼睛笑:“小的只知陛下说的都是对的。” 月华皎皎,太后得了皇帝驾临栖梧殿的消息,沉默了好会儿。身边的女官碧瑶正要劝解,被她挥挥手制止了。 “真是事之秋。” 第10章 栖梧 欲望文 第11章 梦魇 椒房独宠 作者:倾宁 第11章 梦魇 玉华宫,福云殿。 春日熏熏,芳草成丛,绿意盎然中有株桃树伸展枝条,桃花开得潇洒恣意,分外漂亮。 可惜除了花匠们小心翼翼的维持,无人欣赏这幅□□。宫人们领着自己的差事漠然走过,目光未斜上点。 特意开辟出的书室内,谢锦言正襟危坐,认真听着云嬷嬷的教导。 “到时您只需向太后娘娘行跪拜礼说贺词,然后敬上寿礼,就可以退到边。别人与您搭话,只需颔首微笑,不用加理会。用完膳食,便可回来了。姑娘可记住了?” “恩,记住了。”谢锦言下座做了个万福礼,口称“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然后抬头微微笑。 笑容温婉含蓄,正如矜贵的世家女惯常的笑容,没有流露出丝傻气。 云嬷嬷满意地点了点头:“在筵席上,切莫露出怯容。嬷嬷就在您身后。” “那我可以看嬷嬷吗?”谢锦言好奇地问。 云嬷嬷肃容道:“万万不可,到时人嘴杂,东张西望要被笑话的。” “哦。”谢锦言慢半拍的回答。 云嬷嬷知道她刚才又走神了,略提了声音柔声问:“姑娘累不累?要不要小睡会儿?” 谢锦言瞅着窗外的桃花,怅然道:“嬷嬷,红绣和碧绮什么时候回来?”两人之前还说到了春天,要给她用桃花做胭脂玩呢。 “她们学好规矩就回来了。”云嬷嬷笑道,“那两个丫头知道姑娘惦记着她们,不知道高兴。” 玉华宫为六宫之,自然有掌事女官。这位女官在谢锦言到来的第天就带走了红绣碧绮,只说两个丫头虽是侯府出来的,毕竟没细致学过宫中规矩,待和小宫女起学过规矩,再放回来伺候才人。 红绣碧绮算是走后门进得宫,云嬷嬷想阻拦也没理由。太后这个大靠山目前只限于让玉华宫的宫女太监面上恭敬着,私底下的心思,就不是那么好拿捏了。云嬷嬷只得让女官把人带走。两个大丫头在侯府时算得上出类拔萃,不然也不会被二夫人选中,到了玉华宫却被告知要和小宫女块学规矩,走得那天燥的脸都是红透的。 “嬷嬷,阿慎呢?他怎么也不见了?”谢锦言又问道。提走了红绣碧绮,掌事女官又拨了两个大宫女过来。个叫朱樱,个叫青柚。两人都是清清秀秀的模样,说话的语序轻柔,面上的表情却不。锦言觉得她们就像没人气的木偶般,怪无趣的。也不爱搭理她们,的时候是黏着云嬷嬷。 但云嬷嬷毕竟年纪大了,没有那么精力。时间长了,谢锦言就觉得孤单寂寞。 宫中现在的局势晦暗不明,瞧太后的样子,甚至把谢锦言进宫的初衷都忘了。这个痴儿,以后该如何自处?云嬷嬷怜惜地看着她:“姑娘又喊错了。” 谢锦言吐了吐舌头,在云嬷嬷教训她之前稳稳地坐下来做乖巧状:“我知错了,不能喊“阿慎”,要喊皇上。” 书室内只有谢锦言和云嬷嬷两个人,宫女太监都立在外室,说话声音小点,外头就听不真切了。云嬷嬷细细叮嘱道:“姑娘私底下喊了就喊了,但在外人面前,不能这么说。” 谢锦言不解:“可是这是皇上让我这么喊的呀。嬷嬷不是说他最大,所有人要听他的吗?” 云嬷嬷抿了抿头发,不经意的往门口瞥,悄声道:“就是因为皇上最大,所以如果他做了错事,错的是只会是别人,而不是他。” 谢锦言玩性上来,也学着用耳语的声调回答:“这样啊。那跟他起做坏事的人岂不是很傻吗?”说完咯咯笑了。 “……”云嬷嬷无语半响,由她去了。 见云嬷嬷不说话了,谢锦言自顾自坐在榻上玩了会串珠子,现在她已经能很熟练的打络子了,盒子里装了满满盒,五颜六色的,都是她的宝贝,轻易不许别人碰。 好不容易消磨了下午辰光,到了掌灯时分,百无聊赖的谢锦言就打起了哈欠。天儿还早,但看见她困倦了,朱樱笑吟吟的上前来伺候她梳洗,青柚则去铺床了。 屋里其他的小宫女见状有条不紊的开始关窗户点灯。 谢锦言揉了揉了眼睛,道:“过会再睡。” 她怕睡得早了,半夜会醒,也不是没有这样的经历。福云殿的宫室比小筑的大很,因为搬来新主子,东西都是新换过的,瞧着也好。按理说应该住着舒服,但地方大,屋里子的人却个个安静。不使唤人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声响,怪冷清的。 这些宫女太监几乎从来不和谢锦言说笑。 谢锦言知道云嬷嬷整日陪着自己,很是疲乏,到了晚间,就让人下去休息,说什么也不让云嬷嬷夜里还守着她。 到了半夜,场大雨忽至,福云殿南面种了片翠竹,在风雨中,稀里哗啦的响。谢锦言本就睡得不甚安稳,被那声音扰,当即就醒了。床角的宫灯不知是什么时候熄灭了,室内昏暗极了。配着外面的下雨声,帐幔外就像有张牙舞爪的怪物般。 她僵直着身体不敢动弹,直到守夜的宫女执着烛火点燃四角的宫灯,掀开帘子过来看她。谢锦言才略放松了些。 守夜的宫女是福云殿三等宫女,谢锦言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她的名字,在她看来,这些宫女太监似乎都是个面容,点也不好记。她搬来些时日,殿中宫人对她的病情早有所觉,宫女浅笑道:“才人喝些热水再入睡吧。” 那笑容在橘黄色的灯光下,竟显得有了温度。谢锦言喝了水,望着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有些吃惊,“奴婢香巧。” “你是哪里人啊?”谢锦言缩在锦被里,睁着黑白分明的杏眼看着她问道。 “奴婢平湖人。”香巧低声答道。见谢锦言脸疑惑,又补充道,“是个小地方,才人半是没听过的。” “平湖?是有很湖吗?” “才人恕罪,奴婢自幼离乡,早已记不真切。只隐约记得,离家不远,却有湖泊,湖里总有游来游去的小鱼。” 说了会儿,谢锦言发现眼前的宫女还着,忙往里挪了挪,拍了拍床沿道:“来,你坐下吧。” “谢主子。”香巧顺势坐在了床前的踏板上。 这是雨势已经渐渐小了。谢锦言和香巧说了会话,也觉得亲近了几分,她笑道:“我要睡了,你也回去睡吧。” “是。”香巧将帐幔重新放下,人却没走,又去剪了灯芯,拨了拨烛火。 光线明亮了些,但透过床帐,点也不刺目。谢锦言觉得安心无比,会儿就睡熟了。 沉入梦魇之后,她模糊的感到了熟悉的头疼,刚刚□□出声,有双手轻轻的擦去额间的汗,又用适度的力道给她按起了头部,直到她松开了眉头那双手才离去。 这觉睡得很香甜。 到了卯初,换班的人来了。香巧和同屋的宫女采音才得以下去休息。 采音是个香巧块当值的,但她昨夜睡得沉,白天倒不觉得怎么困了。她瞅了困乏的香巧眼,“谢才人是个傻子,什么都不懂。你还那么实心眼作甚?好好的睡觉不挺好。” 香巧眉目有些淡,她铺着自己的床铺说道:“再怎么说那也是主子,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你少说些闲话,流言蜚语害死人。” “咱们好不容易熬成了三等,偏偏进了福云殿,遇到了这样的主子,即便是太后的侄女,又能有什么出息?又不是只有我个人在说,大伙心里头都明朗着呢。”采音撇撇嘴,自怨自艾起来。“凭什么我们总是做最苦最累的活?不就是没个靠山嘛,真想离了这宫寻个好去处。你说咱们也去找个对食如何?但那些阉人稍有点资历就阴阳怪气的不好接近。”采音埋怨通,回过头发现香巧已经睡下了,她讨了个没趣,讪讪的闭了嘴。 清晨时分,骤雨初歇。屋外的花草经过夜风吹雨打,凋零得不成样子,昨日还灼灼其华的树桃花,花瓣飘落地。 “嬷嬷,开花才能结果。现在花都没有了,桃子是不是也没有了?”谢锦言忧心忡忡地问。 云嬷嬷哄着她:“等有了桃,姑娘想吃少吃少。”到了福云殿,不知怎么,谢锦言又廋了。她胖了的时候云嬷嬷心急,廋了云嬷嬷也心急,总寻思着给她补回去些肉。小姑娘家家的,还是面色红润好看。 朝食在云嬷嬷的劝说下,锦言用了碗饭。吃完后,她去院子里散步消食,想起昨夜里的谈话,她对云嬷嬷笑道:“嬷嬷,我喜欢香巧,你让她来陪我玩吧。” 香巧?云嬷嬷寻思阵才忆这个不起眼的三等宫女。 她这头虚应着,叫人把香巧叫了过来。总要她亲自看过了才放心。 香巧在谢锦言面前显得落落大方,在云嬷嬷的面前则有些拘谨。云嬷嬷问过昨天她守夜的经过,见她平缓的叙述完,既没添油加醋,也没有邀功的意思。对这个丫头心下满意,“以后你就在屋里当差。” 香巧迟疑了下,才点头应是。 云嬷嬷问她:“你可有不满?” “奴婢不敢。”香巧垂下眼睑,徐徐道,“奴婢有幸为才人守过几回夜,但见才人夜里时常睡不安稳,近日来是严重,这才心下不安。” 第11章 梦魇 欲望文 第12章 好转 椒房独宠 作者:倾宁 第12章 好转 云嬷嬷年纪大了,熬夜的活计做不下来,晚上谢锦言也从不要她陪,每日到点了就下去歇息了。她直以为锦言的头疼早就缓解了。没想到来二去,竟又复发了。 难怪瞧着人日渐消瘦了。 真是作孽!好生生的小姑娘,不过是不小心磕破了头,神智受损不说,还添了这么个要命的痼疾。 云嬷嬷急忙喊了传话的小太监去请胡太医,回屋就守着她的姑娘去了。 “姑娘夜里还闹头疼,怎么也不吭声?自己忍着像什么样子?”云嬷嬷边絮絮说着,边去触碰谢锦言的额头。 “不是不告诉嬷嬷,夜里没有疼呢,只是在做梦,醒了就不记得了。”谢锦言甜甜笑着。“真的不疼了。” “真是点也不记得了?”云嬷嬷不信,她担心又是这丫头怕吃苦药,所以瞒着她。 “还记得我在天上飞,白云从眼前飘过……”谢锦言努力的回想了下,又道,“还有的……记不清了。”只是隐约记得,好像是在笑在闹,很开心的样子,醒来的时候,胸口闷闷的想哭。 她无法用言语准确的描述出来。 云嬷嬷不再问了,转头吩咐朱樱备些上好的安神香料。听那梦境够光怪陆离的,还是没睡安稳的缘故。 朱樱面有难色,道:“嬷嬷,才人的份例有限,每日点着,怕是不行。” 云嬷嬷对她不客气道:“既然你办不妥当,日后这些事你就不用插手了,我看香巧那丫头就挺好,这些事就交给她吧。” 香巧受宠若惊,云嬷嬷领着她,去放着箱笼的耳房,开了好几个箱子,里面有从侯府带来的香料,俱是上品。这些东西保管不易,怕潮怕燥,也不能同时置于处,会冲了味。云嬷嬷大略和香巧说了下,详细的待红绣回来,与她细说。 “你这名取得好,管这些恰如其分。”云嬷嬷笑道。 数香料不能与铁器接触,粉末状的用瓷瓶收着,白净的瓷瓶上绘着青花,质地细腻,泛着温润的光。瓶不大,小巧玲珑的。可里头的香,指甲盖点,没准就能燃上许久,香气久蕴不绝。 固状的香饼,谢锦言的香囊里总是有的,每日根据衣饰换。香饼可用于手中把玩、有的甚至可直接食用。 香丸所剩最少,因为丸状的最是好看,谢锦言平日里最喜欢拿来玩耍。 二夫人对唯的女儿,只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都捧给她。莫说是香料了,要不是担心违制,什么金器银饰都有本钱给女儿弄来。 云嬷嬷这番动作未避及他人,众宫人或许性格各异,但能进屋伺候的,总比常人识货。瞧珍贵无匹的香料,心里都悻悻然。 谢锦言看起来十分好说话,身边带着的又是年迈的老嬷嬷。逢高踩低的宫人们这时才清醒过来,即使是神智有碍,侯府贵女也不是他们可比的。青柚在旁沉默,朱樱则有些下不来台。 原先云嬷嬷虽知这福云殿众人怕是太后授意,心中不服面上也敬着主子,不料她的睁只眼闭只眼,却让人把她们当成破落户了!云嬷嬷恼福云殿的宫人们阳奉阴违,事不尽责,点情面也不愿意给她们留,把值夜的人全换了。就连大宫女朱樱青柚也没得个好脸,让她冷冷的搁在边,却无人不敢再议论什么。 有时候你越是谦和,别人越不把你当回事。蛮横些,反而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谢锦言被勒令在床上好好休息。看了看云嬷嬷严厉的样子,她也缩了缩脖子。 胡太医来的有些迟。传信的小太监初时没请到人,想方设法打探到消息才回来回禀。据说是快临盆的王宝林到栖梧殿请安,和淑妃冲撞了。两个主子都在闹不好,栖梧殿乱成团,连太后皇上都被惊动,叫得上名号的太医皆被唤去了。 到了晚间才隐隐传出消息,王宝林的胎险险保住了。云嬷嬷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头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些。 谢锦言和淑妃同出脉,不管自家是个什么情形,外人总是把她们放块看的。王宝林双重身子坚持不懈的去给原主请安,恭顺有加,淑妃可以不领这个情,但也不能让王宝林在她的地盘上出事,得了恶毒的名声。 要知道淑妃独宠,后宫无所出,早有了流言。善妒的女子,如何堪当国之母? 唯的好消息,大概就是胡太医说的康复有望了。谢锦言不是病情反复,而是在好转。所以开始有些浑浑噩噩的旧日景象,她脑子里的渐渐淤血散去,或许不日就能恢复神智清明了。 过后胡太医每隔三日按时来为锦言针灸、调整汤药,极是尽心。 虽然直未见什么成效,但至少不再是希望渺茫。要知道太医们都是讲究个平稳无过的,若不是确有超过六成的希望,话是不会说出口的。云嬷嬷暗里地把满天神佛都谢了个遍,有心把这个好消息传给二夫人,让她高兴高兴,想了想没什么稳妥的人传话,先且作罢,准备等太后寿宴那天再看看。 那样的日子,二夫人定要进宫贺寿的。 不料寿宴那日,只有谢韬只身前来。大臣们和命妇不在处摆宴,云嬷嬷只看到了大夫人穿着品诰命夫人的服装,神气的跟在谢老太君身后,余光飘过谢锦言,似是而非的笑了笑,方移开目光。她也就歇了去搭话的心思。 老太君向太后告罪,说二媳妇身子骨不争气,如今缠绵病痛,这等日子不好在君前失仪,便没能到场,还望恕罪。 太后自然不会扫了谢家的面子,淡淡的揭过了。 虽说是太后寿宴,但因为不是整寿,所以并未大办。寿宴的意义总所周知,太后亲切的目光瞟过,“哀家年纪大了,就喜欢热闹。今日不用拘束,都随意些。”座上待嫁之龄的闺秀们,不自觉就挺直了背脊,笑的加温柔得体。 谢家两个女儿都已进了宫,剩下的双胞胎姐妹花尚属稚龄,今日这样的场合,她们也没资格跟来。这次场上的主角,与其说是太后,不若说各家贵女。 淑妃坐在太后下座,眼看群花枝招展的小妖精,心里恨得牙痒痒的,面上却端庄的笑着,偶尔插几句讨巧的话。在别人提到王宝林的时候,笑容依旧,表面工夫做的十分到位。 谢锦言的份位不算高,按规矩应当和嫔妃们坐到角落的位置。淑妃担心她在后头出了丑,索性扮作姐妹情深把她拉到跟前块坐下,块拜寿回了位置。 姐妹俩个端庄、个娇俏。看起来十分出挑。谢太后心里松了口气,笑容真了几分。众命妇不落痕迹的打量着谢家姐妹,暗暗交换眼色。 谢锦言落了座,见桌上摆着的小点心精致可爱,喜得不行。她露出笑容伸手欲拿,被淑妃余光瞥见,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锦言想起云嬷嬷的交代,弃了吃点心的心思,学着堂姐的样子乖乖坐好。 现下堂中着位女子,她着青碧色杭绸小袄,鹅黄色襦裙。女子年纪不大,这身娇嫩的颜色却衬得她颇有几分怪异。 “这位姐姐穿的好奇怪。”谢锦言嘀咕。 淑妃隐隐听到她的话,清咳声,为她介绍道:“这位是贤妃,李将军之女。她……自幼在随父在边关长大,性情豪爽了些,是与我们京中女子不太样。在闺阁时,你也以前曾见过她的,可还有印象?” 谢锦言似懂非懂,摇了摇头。有人背后议论,贤妃时候似有所感,目光掠过四周,正巧往这边看来。 打了照面之后,谢锦言才发现那种怪异感从何而来,这位李贤妃蜜色肌肤,生的浓眉大眼,十分有英气,竟是女生男相。谢锦言朝她微微笑,贤妃凉凉的看她眼,没做理会移开了视线。 淑妃瞧个正着,不由心生恼怒。李贤妃的父亲手握重兵,他的女儿自然不可能成为皇后,封了四妃之,已算到头了。而且贤妃相貌不佳,勾不住皇上的心,淑妃对于这个没有威胁的敌人向很宽容。 但宽容的态度,也让贤妃越发目中无人。 谢锦言倒是不以为意,她保持着浅浅的笑容道:“姐姐你认识吴姑娘吗?” “哪个吴家?”淑妃愣。 “嬷嬷说,吴家姑娘是我以前的好友,可我记不得她了。她今天有没有来?”云嬷嬷闲暇的时候将谢锦言以前的事情翻来覆去说了好几次,谢锦言在福云殿闷坏了,听到朋友这些,惦记着要找人家玩耍,就上了心。 “吴家四娘以前确是你闺中密友,不过她已经是嫁去了外地,如今已经不在京中了。”淑妃想了想说道。迫切的想要借堂妹生子的愿望,让她格外耐心。 锦言失望的哦了声。 这时背后传来少女的嗤笑声:“谢才人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难道传闻竟是真的,她其实得了失魂症?” 淑妃回头斥道:“敏儿,流言蜚语岂能尽信,遑论拿到这样的场合来说了!” 叫敏儿的小姑娘不服气地嚷嚷:“不是见不得人,你们把她藏着掖着做什么?如果是我说的是假的,你现在有气什么?这不是摆明做贼心虚吗?” 她音量不小,引来了不少注目。淑妃脸色铁青,“瞧瞧你这样子,哪里像个公主?” 敏儿昂首道:“本宫金枝玉叶,本就是公主。” 淑妃被她气得不行,谢锦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还是觉得有几面之缘的堂姐熟悉些,她往淑妃靠近了点,轻声劝道:“姐姐,不要气了。她还是个小姑娘呢。” 敏儿瞪了她眼,反驳句:“你才是小姑娘。” “可你这么小,也不是大姑娘啊。”谢锦言脸认真的说,“而且我不是见不得人,你看,你现在不就见着我了吗?” 淑妃又好气又好笑,正欲说教,却见贴身女官翠缕急急的过来,对她耳语道:“娘娘,王宝林发动了。”往太后那看,果然也有宫人通报,淑妃第个念头就是——到底让她平安挨到生产了,也不知这胎是男是女…… 此刻淑妃哪还有心情和小姑赌气,心里愤愤道:“她可真会挑日子!” 没了与之针锋相对的人,敏儿冲好奇望着她的谢锦言做了个鬼脸,抽身走了。 第12章 好转 欲望文 第13章 思量 椒房独宠 作者:倾宁 第13章 思量 月明星稀,香风浮动。本该漆黑的夜,被宫灯照的如同白昼,乐师们卖力的吹奏喜庆的曲子,舞姬甩着水袖莲步蹁跹,满室生辉。 宴会已经接近尾声,再过会就要散了。淑妃心不在焉的与人寒暄,旁的谢锦言悄悄问她什么时候可以离席,她都没听到。 今天因太后寿辰,宫门下钥的时辰肯定会比平常晚些。王宝林这胎折腾了这么久还没生下来,难道是难产了?淑妃并不清楚女子生产的细节,心里正琢磨着,却见守在宫门的太监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很明显,这是报喜信来的。 她紧紧盯着那个太监,见他对太后说了什么,紧接着,太后便笑了。 淑妃这时候反而觉得心神安定下来,既定的结果已出,她再怎么想,也无济于事了。她不知这次姑母为何没有动手,让王宝林肚子里的孩子平安生下来。是为了堵住大臣们的嘴?还是因为王宝林身份低微构不成威胁? 不论怎样,太后姓谢,的立场总是与她致的。这样想,淑妃绽开个无懈可击地笑,向着太后问道:“瞧姑母的样子,莫不是刚得了什么好消息?” 谢太后满含深意的看了她眼,挥手示意歌舞停下。“哀家今日过寿,丽正殿王氏又添女,实乃双喜临门。” 是个女儿!淑妃神色松。下面的人不动声色笑,开始满口恭贺,并称赞这位公主能有福气与祖母同天生辰,必定是有福之人。 谢太后笑容满面地问身边的太监,“可把消息报给皇上了?” 小太监恭顺的答道:“回太后,早就报过去了,皇上还说公主偏巧今日降生,太后若有兴致就给孙女赐个名,也是段佳话。” 太后寿宴过后,宫中了个安平公主,王宝林育子有功,连升几级,被封为三品婕妤。 夜深了,众命妇离了宫门,私底下各是番计较。马车上,户部尚书许靖之女许沛柔回想今日所见所闻,对着母亲许夫人娇嗔:“今日让那柳昭然对着太后好顿献媚,又是作诗作赋……又是亲绣百寿图,出了不小的风头。她定是在太后那记上笔了。” 许夫人安抚的拍了拍女儿的手,不在意地笑道:“柳家靠着谢玮之势兴起,家老小就会拍马溜须,怎能与我儿相比?” “……女儿不过有个‘京中第才女’的虚名,闺阁中玩笑也就罢了,到了宫中便文不值,能在太后面前获得好感怎会不重要?”许沛柔在宴会上中规中矩,眼看别家女儿各展才华,得了不少赞誉,心里早有不平。 “柔儿知道那些虚名无用,却不知讨好太后亦是无用之功。”许夫人晓得女儿贯心高气傲,这次让她低调行事,着实让她不好受了,遂柔声安抚道,“不论别家女儿如何施展,太后心里肯定是向着谢家女的,她想让谢家再出个皇后,乃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日后你进了宫,待她礼数周到也就是了,花些心思在皇上身上,方是正经。” 许沛柔笑道:“娘亲说的是,方才是我糊涂了。依我之见,那谢淑妃也不过如此,报信的小太监上前之时,我瞧她那模样,真真是笑死人了。要是我才不至于如此失态。像王氏那般身份卑贱之人,别说只是有个女儿,就是生了皇子又如何?” “你能想通就好。”许夫人低声道,“谢太后早有思量,让淑妃和皇上青梅竹马块长大,又把人提前迎进宫中独宠。算计是好算计,但这情谊深厚,女人可就大度不起来了。柔儿要以此为鉴,守好本心做个雍容大度的皇后。” “父亲和伯伯们真能让我当皇后吗?”许沛柔想到谢太后今日的尊崇,咬了咬唇。 许夫人志得意满:“咱们几家联合在处选了你。皇上若想得势,少不得依仗我们,我的柔儿将来必定能母仪天下。” 许沛柔这才欢喜了,和许夫人打听起皇上的喜好来。 许夫人交游广阔,在京中颇有些人缘,消息灵通,知道不少秘事。 马车经过条寂静长街,除了马车轱辘声,就只有风中传来母女俩喁喁细语声,耳朵灵便的马车夫瞧了瞧月色,嘴角勾起抹笑,挥起鞭子把车赶得加稳当。 过了戌时便是人定,各宫主子都歇息了。当值的太监拿着钥匙关闭宫门,喧嚣远去,巍峨的宫殿在深沉的夜幕中,幽深无比。 丽正殿内,骤然爆出阵婴儿啼哭。 生产后力气耗尽而昏睡的王宝林睁开双眼,支撑起身子问:“孩子呢?是不是孩子在哭?” 守在榻前的两个宫女对视眼,其中个扶着她躺好,另外个犹豫了下,让门口的小宫女去唤乳娘过来。王宝林为了这胎着实吃了苦头,拼着生了下来就晕了过去,醒后肯定是要看看孩子的。 “太医说婕妤元气有损,特意开了温补的方子。药现在正在炉子上热着,可要先喝碗?”小婢轻声问。 王宝林愣了愣神:“婕妤?” “还未恭喜主子,皇上念您生育龙嗣有功,升了您的位份,如今您已是婕妤了。”两个宫女笑着齐声拜道。 只是个婕妤?王宝林,哦,不对,她现在已经是王婕妤了。王婕妤难掩失落,但想到她已经平安生子,眉梢又添了喜色,日子还长着呢,她急急道:“去把皇儿抱来,我瞧瞧他。” 两个宫女心是虚的,白白胖胖的乳娘抱着花开富贵地红襁褓上来时,她们忍了忍才没往后退。 乳娘小心翼翼地把孩子递到王婕妤手中。快足月的孩子像早产儿似得,生的并不好看,但做娘的怎么看怎么喜欢。王婕妤爱怜地摸了摸孩子的小脸,“我的儿生得这般小、这般瘦弱。” 众人垂首不语。这孩子还不到生产的时候,偏偏被母亲狠心喝下催产汤药,身子有些弱症也是正常的。小婢端上温补的汤药,王婕妤不便再抱着孩子,让乳娘抱着,自己去端药碗,她是不耐烦勺勺舀着喝的。 刚拿起药碗,孩子就在乳娘怀里轻声哼哼起来,王婕妤皱眉叱道:“好生抱着,别弄得大皇子不舒服。对了,太医给大皇子瞧过没?我看他身子骨不太康健。” 这明明是公主,怎么成了大皇子了?乳娘惊愕之下,下意识地辩道:“……婕妤,您生的不是皇子,而是公主。寿宴上太后娘娘亲自赐了名,唤作安平。” 两个宫女暗暗叫糟。 果然下刻王婕妤手中的药碗就摔到地上,碎成片,她瞪着乳娘,情绪失控道:“太医明明说我怀的是男胎!怎么会是公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骗我?!” “奴婢不敢哄骗婕妤,可这确实是位公主啊。”乳娘被吓了跳,抱着孩子跪倒在地。襁褓中的孩子被她这个姿势弄得不舒服,哼哼两声,大哭起来。 孩子的眼睛还不能睁开,哭得了会儿,气息便弱了下来,抽泣时小脸都是涨红的,看起来十分可怜。但王婕妤忽然没了刚才的慈母之心,她冷冷地看着孩子,宛如看个仇人。 费尽心机,又冒险服下催产药,不惜伤了自己的身子只为让孩子和太后同天生辰,竟然是个女儿! 个女儿能给她带来什么?!难怪只是个婕妤,连九嫔之也混不上。王婕妤扬起下巴,冷冷地对贴身伺候自己的两个宫女道:“点小事也办不好,竟把我的药碗摔碎了,殿门口跪着去,直到我气消为止。” 现在虽已是暮春时节,但到了晚上,夜风也能冷的刺骨。谁知道王婕妤什么时候气消,宫人命贱,如果熬不住悄然无息没了也说不定。两个宫女面容惨白的下去了。乳娘忍不住瑟瑟发抖。 王婕妤厌烦地看了她眼:“至于你,带着她给我出去,哭得我心烦意乱。” 守在旁的小宫女颤巍巍的上前收拾了地上的碎片,僵手僵脚的退了出去。王婕妤仰面躺在床上,疲惫的闭上眼,她紧紧咬住唇,半响,滴泪从眼角滑落。 明亮的星辰渐渐被乌云遮蔽,风吹过,带来阵凉意。金福公公连忙让人把窗户关严实,这才上前把刚得的消息上报。 座上的皇帝打着棋谱,好整以暇地听完各宫的反应,“这人生百态,当真是索然无味。” 金福公公笑道:“皇上智珠在握,心系万民。自然会觉得这群眼皮子浅的女人无趣了。” “金福,朕观你嘴皮子越发利索了。”萧慎把棋子扔回盒里,往内室走去。 金福公公跟在他身后,笑容不变地说:“都是皇上调/教得好。” 萧慎脚步顿,“今天锦言那里……” “今儿筵席散,谢才人跟云嬷嬷回了宫中,没耽搁就睡下了。宫里头,就属福云殿熄灯最早,这会儿怕是梦都做了好几个了。”金福公公不紧不慢地说完,挥手示意宫人准备伺候梳洗。 萧慎不放心地问道:“福云殿那等偷奸耍滑的宫人你都处理好了?” “陛下宽心,小的悄悄把人都换了个遍,太后那也不会得到任何风声的。”金福公公道。 萧慎冷笑:“要不是母后对福云殿疏忽,锦言何须受这等委屈。” 金福公公不敢接这话茬,转了口风道:“谢才人病情好转,夜里睡得实在,白天精神头足。小的听说她近日念叨了陛下好几次,说要练好手艺,给您重新做香囊来着。” 萧慎只是笑。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是别人告诉他这些。 ……明明这切都该是他人独享的东西。 第13章 思量 欲望文 第144章 昏睡 椒房独宠 作者:倾宁 第144章 昏睡 自打谢太后松了口愿放权于皇帝,大臣们也不等什么皇帝生辰期限,渐渐将些政事交由皇帝处理。大概谢太后也不想和儿子闹僵,对此情形直表示沉默,慢慢的大家形成默契,不大的事情找皇帝,重要的事情私底下商议好,再起禀报。 这日早朝之上,礼部尚书谏言:圣上已快弱冠之年,却膝下尤虚,只有位公主,着实令群臣担忧。理应选妃充盈后宫,最主要的是选位德才兼备的女子为后,主持大局。这位老臣说的情真意切,不少大臣纷纷附和,只有中书令谢玮行人老神在在,“此乃圣上家事,自有太后娘娘亲自料理,尔等口口声声说无人主持,这是何居心?难道还妄想僭越,在太后娘娘之上?” “圣上的家事也是国事,太后娘娘虽地位尊崇,亦不可擅专。圣上娶妻,立国之母,兹事体大,如谢大人所言,岂不儿戏!”礼部尚书说话掷地有声。 垂帘后的太后不得不开口道:“皇家子嗣延续,确是重中之重。哀家也常常日夜不安,唯恐负了先皇临终之托。依诸位之见,哪家女儿有此才德,堪为皇后?” 众臣哑口,刚刚群情激奋之时,各说各的,推荐了好几户人家的女儿。其中许家沛柔面容姣好,素有才名,呼声颇高。太后不可能没听见,此番又明知故问,也不知是何用意。 略显尴尬的时刻,座上的皇帝反而笑了:“朕只听过国不可日无此君,却从未听过国不可日无后。众卿家言过其实了。”本朝开国皇帝萧□□的原配贤德皇后在战乱中不幸殒命,萧□□称帝之后,追封原配为后,过后也未曾续娶。 萧慎回头看了看平静的垂帘,又道:“自大齐开朝以来,皇家子嗣凋零,传自父皇这代,竟只有三子。其中大皇兄品行不佳,犯上作乱,被父皇所驱逐。朕之三弟又在去年遇险失踪,至今生死不明。朕虽未及弱冠,平时依仗诸臣,也自感责任重大。对于娶妻之事,心下早有思量。” 谢玮小心问道:“不知陛下的意思是……?” “谁第个诞下皇子,朕就立谁为后。”萧慎缓缓说道。话音落,众人震动,还要再行谏言,却听萧慎继续说道,“众位卿家刚刚列举的各家闺秀,品貌家世,皆是上上之选,但后位只能选人。朕觉得能为皇家开枝散叶的女子,才有福德贵为皇后。” “这……”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被不按牌理出牌的皇帝弄得措手不及。 萧慎笑道:“母后以为如何?” 谢太后家世不显,早年并不得先皇宠爱,只是运气好生了儿子方脱颖而出。她若反驳,岂不是在朝堂之上打自己的脸?没人看见她压抑怒气的脸,只听见平淡的声音传出:“皇上所说,正是哀家的意思。” 座下的谢玮真以为这事是谢太后母子商议的结果,“圣上金口开,自然是君无戏言,臣等附议。” 这事便这么定下了。 本以为要据理力争的事情被皇上轻描淡写的敲定。众人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皇帝是真的羽翼渐丰,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稚童了。 激进的大臣们不再明嘲暗讽谢太后牡鸡司晨,谢氏党也安安分分,朝堂之上保持着股微妙的平衡。 过后谢太后便下了懿旨,为皇帝匆匆纳了几位妃子。其中位柳才人,位许昭仪最引人瞩目。这两位个是和谢家交好的柳氏之女柳昭然,生的脸福态,很是娇憨可人,与淑妃在闺阁中就相互交好。 而许昭仪进宫就是九嫔之首,着实引人瞩目。 宫中开始热闹起来,谢太后依旧没闲着,开始着手办理选秀事宜,先到民间初选,到了宫中复选之时,四品以上人家的姑娘可直接参选。 民间选秀从初选到复选,过程繁杂,秀女选上之后,不可能立即进宫,还要经过宫中嬷嬷挑剔的眼光粗略删选,学过规矩,验看合格,才能和贵女们同参加复选。 选秀耗时非常,往往需要年有余。这也间接堵上了大臣们的嘴,让他们把目光暂且从皇帝的后宫移开。 其他宫室暗流汹涌,福云殿却十分平静。谢锦言在新人刚进宫之时,和淑妃起露了个面,后来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柳才人倒是过来拜访了几次,但谢锦言并不是每次都接待她。后来不知道淑妃和她说了什么,渐渐的她也不来打扰了。 偌大的玉华宫,目前就只住了个谢锦言。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太后寿宴之时,为姐姐祝寿的谢韬问及女儿,终于让太后想起这个痴傻的侄女,第二天不仅红绣碧绮被送了回来,从那以后,管事女官也没有再为难福云殿的人。 转眼到了初夏,粉色的桃花、白雪似得的梨花终于过了花期,再难寻踪迹。天气也开始热了起来,绿草新芽倒是绿得发翠,长势喜人。 清晨的阳光把宫室照的透亮,红绣和碧绮打开放衣服的箱笼,翻看自家带进宫的布料,打算给谢锦言做几身夏衫。 守在床榻前的香巧轻手轻脚地把香薰球里的香丸取出,换上适合夏日里使用的淡香。香薰球是镂空花纹的,做工十分精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香粉放进里层后不管怎么转动都不会洒出点。冬日放在被窝里,既可以散发香气,又可以保暖。谢锦言很喜欢把玩这些小玩意,云嬷嬷特意请人做了小巧玲珑的小球,串上穗子,当成饰品就可以随身携带了。 红绣取好了丝线,让碧绮继续看挑选什么料子,回了主屋,逮住香巧问道:“主子还没醒吗?” “刚去瞧了,还睡得香甜呢,我便退了出来。”香巧把手里的东西搁好,这些都是今日谢锦言要穿戴的东西。 “今儿天气好,主子肯定在屋里呆不住,她不耐热,再给穿这件圆领褙子不合适。”红绣笑着说道。 “那我取那件豆绿色的裙子?配上同色的牡丹纹对襟褂子,既凉快又好看。”香巧问道。 “主子没跟你说过?她不喜欢豆绿色。那件做出来就没上身过,再说那是去年做的旧衣。”红绣想了想说道,“就拿前几日新做好的那件鹅黄色襦裙,上面绣着彩蝶,那花样还是主子自己画的,她准喜欢。” 香巧笑笑的应下,福了福身,重新去准备了。碧绮抱着匹锦缎凑上来,身后跟着几个低垂着头的小宫女,盈盈笑道:“这丫头人不错,最近那般得主子的宠,也没半分骄纵之气。” “是啊,她可比你好上太了。”红绣没好气的说。 “这我可不依了,她再好也比不了我呀。”碧绮笑道,“姑娘还没醒?近日起得越发晚了。” 红绣坐在绣墩上,边理丝线边埋怨道:“我瞧瞧,我们碧绮丫头这脸皮才是越发厚了。哪有这样夸自己的?也不知是谁那么顽皮,引得主子踢毽子,把人给累坏了。” “不能怨我,我也是心想让姑娘开心。”碧绮辩驳道。 红绣挥手示意小宫女把料子放下,等她们退到边,才对碧绮道:“还说自己没错?口个姑娘叫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没规矩。” “你呀就是太小心了。现在福云殿的人都毕恭毕敬的喊我们声姑姑呢,谁还会揪着这样的小问题来说我们?”碧绮屁股坐到她身边,毫无负担地说,“依我看,嬷嬷就该早点让这些势利眼的家伙见识见识我们侯府千金的底子。姑娘的好东西那么,他们心底不知怎么羡慕呢。哪还敢不遵从?” “上次被拉去学宫规脸面都丢尽了,我看你还没受够教训。”红绣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嬷嬷也说了,东西再珍贵,不过唬人时,唯有主子自己立起来,才能直让下面的人保留敬意。” “胡太医又是扎针又是换药,折腾那么久,也没见治好姑娘的痴症。我们不拿东西唬人?能怎么办?”碧绮神色落寞下来。她也不是没心没肺,可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自从后宫了几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皇上都许久未曾来过了,怕是早把福云殿抛于脑后了。”这样过着,又能有什么指望? 提到皇帝,红绣的情绪也低落了几分,低喃道:“是啊,皇上都好久没来了。” “你说什么?“碧绮没听清,追问道。“你最近这是怎么了?怪异得很。” 红绣掩饰的笑了笑:“我是说,皇上不是薄情之人,他肯定还会再来的。” 薄情的皇帝可了去了,再说她们姑娘这个模样,碧绮可没红绣那样对男人有信心,她叹道:“但愿吧。”便不提这个话题了。 两人又讨论了下衣裳花样,直到云嬷嬷起身,过来看了两次,发现谢锦言还是没醒,她们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 睡得再沉,也不该怎么喊都喊不醒。 第144章 昏睡 欲望文 第155章 看望 椒房独宠 作者:倾宁 第155章 看望 天边云霞渐收,瑰丽的霞光给偌大的宫室镀上层金光。裹在衾香软枕中的少女,呼吸绵长,嘴角微微翘起,像是在做什么美梦般。 守在殿内宫人却大气不敢喘声,气氛分外凝滞。淑妃沉默阵,心中五味杂陈。得知皇上许下谁生子便立谁为后的诺言后,她就直处于焦虑的状态中,就怕被哪个狐媚子占了先机。所幸皇上刚刚开始理事,这些日子从早忙到晚,并没有特意去临幸谁。 淑妃正想找个万全之策,让自家妹妹占了先机,忽然就听到谢锦言昏迷不醒的消息。她急忙赶了过来,几乎是气急败坏,“太医怎么说的?” 云嬷嬷愁眉不展:“太医说才人只是累了在睡觉,但这都过了天夜了,不管怎么唤都唤不醒,也太奇怪了。” “还是让太医开个方子,直这么昏睡也不是办法。”淑妃觉得胸口跟卡了团棉花是的,梗得慌。她嘱咐完,又匆匆的走了。 慈安宫中,谢太后刚用过晚膳,她过了阵清闲日子,精神比往常还好些。淑妃找去的时候,她穿了身轻便的常服,大宫女碧瑶正扶着她在园子里散步。 “你来了?”谢太后不急不缓地走到个可以歇脚的亭子坐下,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花草,倒是个赏景的好地方。她饶有兴致的左右看了看,“果然是入了夏,花草都醒过神了,开得真精神。” “姑母~”淑妃坐到她跟前,勉强笑道:“都这个时候了,您还有心情赏花。” 宫婢端来茶点,弓着身子退到亭外,谢太后瞥了眼做成花形的小糕点,嫌腻,只端起茶碗喝茶。“你这养气工夫不到家,还得再练练。” 淑妃见她气定神闲,略微放松了些,“莫非姑母早已有了法子?” 谢太后放下茶盏,眺目远望,重重的宫墙挡着,只能窥到抹天边的晚霞。她就如那晚霞般,最后的光华散尽,切都要留给明日初生的太阳。到底……是老了,偏偏后辈没个争气的,“能有什么法子?既然你不能生,就让别人生去。” “姑母,您就别开玩笑了。”淑妃心头惊,让别人去生,岂不是把皇后之位拱手让人。 “哀家没空与你玩笑。”谢太后不耐烦地说,“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要断我谢家根苗,如果锦言醒不来,不是她就是其他人。谁叫你自个儿没这本事。” “姑母是指……我的两个妹妹?”淑妃心下不愿,“她们年纪太小,怕是葵水都没来。” “不能让谢家姑娘都进宫。哀家自会留意其他人选,万不得已,只能用去母留子这招了。”谢太后处心积虑为了得到有谢家血脉的孙子,但到了无计可施的关头,她也只能舍弃这点坚持。 淑妃想起太医说她受了寒凉,有孕的机会不大,但并没有说完全不可能。万上天垂怜,让她抓住这份渺茫的希望呢?淑妃犹豫了下,低声道:“姑母,皇上身子大好之后,虽说还会来看望侄女,但从不留宿。我……” “好了,别说了!”谢太后眉心拢,不客气地打断她。又不是没给她机会,整整年的光景,要是她够本事,现在也用不着还要花苦心筹划。“哀家累了,要回宫歇息,你退下吧。” 淑妃忍住羞,起身告退,出了慈安宫,她回望宫门,不由惴惴不安。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三皇弟失踪之后,和这位待她亲热的姑母之间,总有隐隐的距离感。难道姑母知道她在背后做的小动作?现在连皇上也对她疏远,是不是私下太后的授意呢? 到底他们才是亲母子。 天色暗了下来,这是谢锦言昏睡不醒的第二天。 整晚没睡的云嬷嬷有些撑不住,红绣劝着她下去歇息会儿,若谢锦言醒了,立刻来喊她,好不容易把人劝去休息。 香巧和碧绮留下来守夜。 碧绮执起盏纱制宫灯到小几上,拿出针线篓子,自己挑线打络子,她时不时看看床榻的方向,双手熟练地打着最简单的梅花攒心络。 “碧绮姐姐的手艺真好。”香巧拿起她打好的络子看了看,轻声说着话。 “别寻你我开心了,熟能生巧的东西,我可比不上你们。不过拿来打发时间罢了。”碧绮顿了下,苦笑,“就是姑娘跟你们学过阵,现在手比我还巧了。” 提到谢锦言,两人顿时沉默了。她们心知肚明,主子有个三长两短,她们这群贴身伺候的,万万是讨不到好的。 蜡烛已经燃了截,灯光微微暗了下来,空气中飘着若有似无的甜香,碧绮揉了揉眼睛,趴在小几上打起瞌睡,不会呼吸就均匀了。 睡得真熟。香巧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给她披了件外衣,看着漏发起呆来。 少顷,外头窗子被人敲了三下,她起身挑开帘子,恭顺的垂着头候着来人。身墨绿色绸杭直裰的皇帝悄然无息地踱了进来。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皇帝偏头说道:“你别跟着了,就候在这吧。” “是。”香巧退到帘幕后。皇帝这才急忙走到床前。 谢锦言面色红润,胸腔微微起伏,正是熟睡的模样。萧慎坐到床沿,忍不住伸手轻触她的脸颊,“才不见几天,你又出了事。真是不能对你放心。” 萧慎就这么看了她半响。注意到她嘴唇干燥,亲自倒了杯水,试探的抬起她的头喂她。 可是谢锦言无知无觉,又怎能喂得进去,水滴从嘴角滑落。萧慎干脆自己喝了水,俯下/身渡给她。 这大概是他第吻她。 她安静的躺在他身下,没有异样的眼光、没有抗拒的行为。 似乎这样……也挺不错。气息交缠间,萧慎忍不住食髓知味,闭目沉醉。 把怀中人的唇磨得绯红,萧慎才略微移开,转而亲昵的用唇摩挲她的下巴,湿濡的痕迹直蔓延到领口,直到被衣领阻扰。萧慎自嘲的笑了笑,遇上她,他的自制力真是半点不剩了。 帘外香巧的声音传来:“陛下,天不早了。”萧慎直起身给谢锦言理了理衣襟,又在她的唇畔轻轻吻了下,挥开床幔走了出去。 “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谢才人怎会变成现在这样?”他淡淡的问,完全看不出刚才情难自抑的模样。 “婢子直小心照看,从未离才人太远。”香巧也很纳闷,“前天才人入睡前还切如常,她并无任何中毒迹象。婢子实在查探不出为何会昏睡不醒。” “太医那里也没问题吗?” 香巧气弱,低低答道:“太医院的御医都来瞧过了,他们致认为才人只是熟睡……” “你细心照看着,有任何发现,及时通知朕。”萧慎说完,如来时样悄然离去了。 福云殿花园小径,两个衣着最普通的太监,提着盏似乎随时会熄灭的小马灯在那等候。萧慎走了过去,提灯的太监弓着身子在前面引路,另个则拿了披风递了过来。 今夜无风无月,萧慎把藏青色的披风罩在身上,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体。路平静无波,回到恒华殿衣躺下。须臾,帐外就传来金福公公的声音,“陛下,该起了。” 在锦言那确实耽误得久了,萧慎想着,揉了揉眉心,神色间了几份不耐。 金福公公小心地说:“陛下今儿精神不太好,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萧慎似笑非笑:“你说呢?” “小的虽不才,但愿为陛下分忧。”金福公公瞪着小眼睛,说的极其认真。 萧慎连眼角都懒得施舍给他。 金福公公丝毫不以为意,跟在萧慎身后笑道:“小的派人去太医院查探了下。这些日子为谢才人诊治的胡太医精通岐黄之术,手针灸工夫向来颇受好评。如果是他使了什么手段,也未尝可知。” “你倒是深知朕的心思啊。”萧慎笑了,只是那笑容冷冷的没甚温度。 “小的资质鲁钝,如何能知陛下的心?不过时刻谨记着您的教诲,什么事情都在心里过上几道罢了。”金福公公道。 “难得你有这份心。”萧慎目光沉沉得看着他,“不过朕不喜欢手底下的人自作主张。” 金福公公立马跪了下来,匍匐在地,“望陛下仁慈,饶恕小的这次。” “朕还以为你会嚷着,让朕看在你往昔的功劳上宽恕你。” “直以来都是仰仗陛下恩德,小的唯恐没办好差事,怎敢居功。”金福公公心知肚明,这位爷可最不耐烦听什么诡辩,最好是老老实实认错。 “朕记得你手底下有个小太监叫王鸣的,是你徒弟。以后让他去伺候惠敏公主。”萧慎说。 “……小的遵命。”金福公公有些摸不着头脑。惠敏公主乃是先皇最小的女儿,自打先皇驾崩就跟着生母良太妃住在南边的宫殿里,般场合很少出现。谢太后为了仁善的名声,待这位公主倒是不错。但公主毕竟不是皇子,惠敏的存在感其实很弱。 “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真正本分的人心里该最清楚。”萧慎心里担忧着谢锦言,这次虽然将金福的过错轻轻揭过,但要对他和颜悦色,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凉凉地说了句“起来吧。”便起身上朝去了。 刚才在门外大气不敢喘的王鸣忙软着腿把自己师傅扶了起来,“师傅,我这腿肚子哆嗦个不停,真险啊。”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金福公公擦干净汗,拍拍衣裳又跟个没事人样。“有时候,做事但凭主子心意,主子说你是有功就是有功;主子断定你有错,那是满嘴都说不清的。” “您的定力徒弟是拍马也及不上啊。”王鸣赔笑。 “行了,好好办差吧,你也算有了个去处。”金福公公算是明白了,除了皇上自己交代的,皇上是不许人私下打探谢才人的事。 以后对着福云殿那位才人,得悠着点。 第155章 看望 欲望文 第16清章 清醒 椒房独宠 作者:倾宁 第16清章 清醒 福云殿内,在皇帝走后,香巧又守了会,直到寅时都快过了,她才取下头上的小银钗拨了拨碧绮身前的小灯。 室内的光线陡然明亮了许,就如刚入夜时点好灯的模样。碧绮迷迷糊糊地醒来,脑袋昏昏沉沉的,她甩了甩压麻的胳膊,懊恼地道“我怎么睡着了。” 香巧端坐在侧,温和地说:“你是太累了。” “再有下回,你定要喊醒我。”碧绮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清醒些,“天都快亮了,竟睡了这么久,我去看看主子。” 香巧刚去看过了,谢锦言还是保持着那个状态,只是淡淡的唇色被染得嫣红。那红现在还没退,她平静地对碧绮提醒道:“你先去洗把脸吧,这有我看着呢。” 碧绮感激地对她笑了笑,等收拾妥当回来,天已经蒙蒙亮了。没过久,夜辗转反侧的云嬷嬷赶了过来。 眼见人还没醒过来,她忍不住抹起泪来,“我苦命的姑娘,偏偏让你遭这份罪。” “嬷嬷也别太伤心了,婢子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主子定会无事的。”红绣柔声说。 碧绮插嘴:“姑娘直睡着,也吃不了东西,要不要熬点稀粥,像喂药那样喂进去?” “万呛着怎么办?” “……好吵。”低低的呢喃声响起,几个人顿时噤声,目光齐齐转到床上。 只见谢锦言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瞪了瞪她们,嘟哝:你们好吵。” 云嬷嬷欢喜极了,“姑娘,你总算醒了。” 眼前白花花的片,什么也看不清,谢锦言扶着脑袋问:“你是谁?” “我是你嬷嬷呀。”云嬷嬷惊住,这刚醒来,不会又失忆了吧? 谢锦言想了会儿,终于忆起这是熟悉的声音,僵住脖子点了点头:“是嬷嬷呀。” 云嬷嬷欣慰地笑道:“我的小祖宗,这两天你可把人吓坏了。” “嬷嬷,我肚子好饿,有吃的吗?”谢锦言皱着小脸问。躺太久了,真是浑身都不舒坦。 “有有有!”红绣赶紧下去准备了。 香巧已经贴心的端了热水过来,碧绮和她同伺候谢锦言洗脸漱口。不会儿工夫,红绣端着呈了白粥小菜。 谢锦言几天未进食,还是白粥好克化。云嬷嬷亲自盛了碗,坐到床边要喂她。 梳洗过后,谢锦言整个人清醒了,她拒了在床前用饭,利落地下了床走到桌前,也不用婢女帮着布菜,自己拿过调羹吃了起来。 淡而无味的白粥她吃得津津有味,用了饭食。谢锦言回头笑道:“躺了许久,骨头都酥了。有热水吗?我想沐浴。” 众人这时才觉得异样。 “都看着我做什么?”谢锦言奇怪地问。 “姑娘……你不傻了?”碧绮迟疑地问出众人的心声。 谢锦言扑哧声笑了:“傻什么傻?!我看你现在的样子才傻。” 福云殿众人时没反应过来!昏睡几日,还能把痴症给睡好了?!云嬷嬷大喜过望,激动地语无伦次,“快……快去请胡太医过来!” 又去请那个每次扎她满脑针的太医啊。谢锦言苦着脸抓了快糕点塞进嘴里,她可不想遭那份罪了。 云嬷嬷瞥见她的动作,温言笑道:“才人,注意仪态。”既然神智恢复了,就不能再将些不得体的行为轻描淡写地说几句就放过了。“还记得以往嬷嬷怎么教你的。” 谢锦言满脸无辜,道:“可是嬷嬷,以往的事情,我并没有记起啊。” 云嬷嬷发现——她似乎高兴得太早了。心念急转间,忙拉住人说道:“暂且等等,先不要去唤太医。” 弄了半天,谢锦言虽然神智恢复,但脑子里只有这段时日的记忆。从小的言传身教,竟是片空白。 今儿的心情,可真谓波三折。总是比直痴傻好些,云嬷嬷安慰完自己,又嘱咐众人不要将谢锦言恢复神智的事情外传。 谢锦言挽着云嬷嬷的手臂,娇娇道:“我让嬷嬷受累了。” 红绣尤为不解:“太后为了躲避流言蜚语,才导致我们主子深居简出。如今主子大好,不怕见外人了。又何必再遮遮藏藏呢?” “嬷嬷这么做自有嬷嬷的用意,我们做奴婢的听从便是了。”碧绮轻笑,“平常红绣性子最稳重,今天比我还沉不住气。可是因为姑娘痊愈欢喜得傻了?” 红绣嗫嚅:“我……我也是时懵了。” “脑子不清醒其实也不错。浑浑噩噩的,每天反而过得简单。”谢锦言的目光掠过她们,心中片茫然。对着宫门深锁、红墙绿瓦,脑子混沌之时,那种陌生感,远没有此时这样深刻。这种片空白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云嬷嬷轻斥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为了姑娘的病,二夫人不知道流了少泪,可怜天下父母心,要是她知道姑娘大好了,不知有高兴呢。” 谢锦言眼前浮现离开谢府前夜的场景。谢二夫人亲自拿着梳子为她梳头,眼泪盈满眼眶,却偏偏对着她直笑,嘴里还叮咛个没完。就像真的是为女儿送嫁般,即使那时,她什么都听不懂。 心里顿时溢满愧疚,“恩……是我时想茬了。” 云嬷嬷宽慰得笑了笑,转头说道:“好了,这两天大家都累了。这会儿姑娘醒了,老婆子也不折腾你们了,都下去歇息吧。”红绣碧绮对视眼,知道云嬷嬷要和谢锦言私下说话,便没有说什么起退下了。 香巧刚刚在茶水间,命人泡了壶红枣茶,回屋去了。 “这丫头不错,心够细。”云嬷嬷对香巧的印象越发好了,“改名再找个机灵的丫头,给你凑足四个大宫女。” 谢锦言兴致不高,随口道:“那就映儿吧,我看她挺好的。” “映儿太机灵了点。”到了福云殿,云嬷嬷就把映儿打发去侍弄花草,不许她在谢锦言跟前露面了,没想到谢锦言还没忘了她。 “知上进是好事。”谢锦言倒是对映儿略有好感。进宫来所遇到的人,对她有敷衍,映儿却花心思尽力讨好。 “好了,不提她了,先说正经事。”云嬷嬷挥手示意侍立的小宫女回避,等内室只剩下她们两人的时候,才开口道:“姑娘醒了,值得庆贺,但还得暂时委屈你段时间。” “嬷嬷请说。”谢锦言有些迷糊。她刚醒来,这段时日过得又尤其简单,脑子里完全没有任何概念。 “说白了,也就是那么档子事。”云嬷嬷出自深宫,进宫初,就有守着痴傻的姑娘过辈子的打算。但面见谢太后,发现谢太后对锦言全无亲情可言,就不由得不担心往后了。 谁家出了个傻子,那是要背地里被人暗笑的。若谢锦言真的产下皇子,没了可利用之处,谢太后真会让皇子留着这个不光彩的生母吗?难保不会为了掩人耳目做下什么事情。 所以云嬷嬷才那么积极配合胡太医给谢锦言医治。 偏偏苍天弄人,谢锦言先是昏睡,好了又记不得往事。没了记忆,谁会相信她对谢家有感情?谢太后是不会在福云殿这边的。 至于淑妃,她愿意养妹妹的孩子,是因为太后授意,二是因为谢锦言智力不足,完全威胁不到她。 谢韬虽然只是个挂名的闲散官,但他年来来往于文人名士之中,颇有名声。他只有锦言个女儿,为了亲外孙,还不得帮着淑妃。 “不能让淑妃知晓你好了。”云嬷嬷小声说,“会生事。” “那我不是左右为难。”谢锦言完全没有真实感。前几天她还在踢毽子、捉蝴蝶玩,没心没肺的,觉睡醒,天都变了。 “姑娘倒是点都不慌呀。”云嬷嬷笑着说。 “因为慌也无用。”谢锦言离了座,伸了伸懒腰,“今儿天气好,我们出去晒晒太阳?” 云嬷嬷笑容敛:“姑娘身子骨需要舒展,等会嬷嬷让宫女给您捏捏。不可再做出这样不雅的举止了。先坐下来,我们把话说完。” 谢锦言乖乖做聆听状。 “咱们刚才还没说到皇上。”云嬷嬷给谢锦言理了理细碎的鬓发,今早兵荒马乱的,还没顾得上梳妆。虽是匆匆忙忙挽就的懒髻,身上穿的也是没绣任何花纹的白色中衣,朴素得没边了,人还是打眼得紧。进宫不到年,小姑娘长成大姑娘了。“我瞧皇上对你有几分情义,到时太后不帮你,就请皇上帮你。” 再说现在谁不知皇上要母以子贵,淑妃能争那个位置,她家姑娘样能争。 “是啊,阿慎定会帮我的。” 昨晚他不就来看她了吗?她可是有感觉的。 “我唤人进来伺候你梳洗。”云嬷嬷欣慰地笑了笑,“淑妃娘娘知你醒了,定会过来看你的。到时姑娘少说话,别露了马脚。” 细细地嘱咐了半响,云嬷嬷才算说完了。她也几天没好好休息了,要紧的事情说了,疲意便止不住。谢锦言劝她也去歇着。 云嬷嬷摇头:“教了姑娘年,没想到有朝日,又要重头再来。” 听到这,谢锦言垮下脸。小模样怪可怜的。 见她那样,云嬷嬷心头软,笑了。“好了,今天姑娘刚醒就算了,从明天起,再开始上课。” 第16清章 清醒 欲望文 第17迷章 迷茫 椒房独宠 作者:倾宁 第17迷章 迷茫 淑妃来得很快,与她同行的还有柳才人与两位太医。太医是被她召唤来看病,柳才人却是收到消息时正好在场,顺道跟来的。 谢锦言躺在床上,面色潮红,会儿工夫不和她说话,就双眼紧闭似乎随时会睡着,很是萎靡不振。淑妃手里的帕子翻来覆去的搅动,不错眼地看着她。柳昭然在旁安慰她,都浑似没听见似得。柳昭然若无其事的顺了顺压裙的玉环绶,不言语了。 胡太医肃容把完脉,又让随行的医女仔细查看了谢锦言脑袋曾经受伤的部位,这才流露出丝笑容。他们这些太医,最怕的就是有风险的答复。谢锦言伤在脑部,本就病情复杂,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小心,“才人可还有头疼的症状?” 谢锦言摇摇头。“不疼了。” 胡太医抚须笑道:“如此看来,才人应是无碍了。不用再行开药,用些固本培元的药食调养几日就能恢复如初了。” 谢锦言半阖上眼,似乎随时会睡着。淑妃不由担心:“那她这昏睡之症……” “娘娘宽心。谢才人先前是脑后淤血为散,但现在淤血散尽,不会再有后顾之忧了。”胡太医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 “姐姐大喜。”柳昭然瞥了眼谢锦言,冲淑妃笑道,“待过几日,锦言妹妹养足了精神,我也了个说话的人。” 淑妃回过身看她,很显亲热地挪揄道:“你就喜欢凑热闹。整日有我陪着还觉着不足?” 柳昭然扑哧笑,大而有神的眼睛闪闪的,极是喜人:“好好好,我辩不过你。咱们就不要打扰锦言妹妹休息了,回去继续下棋吧。” 该走的人都走了,云嬷嬷忙打了水过来给谢锦言擦脸。 “嬷嬷,她们好生奇怪,明明都不喜欢对方,还要装作亲密无间。”谢锦言躺了会,真来了睡意,擦了脸才显得精神些。 “姑娘不也是。”云嬷嬷取笑道。 “我不是为了听嬷嬷的话嘛。”谢锦言缩在被子里,眼波柔柔的,“我再睡会。今天也没什么事了,嬷嬷撑了好些天,你不心疼自己,我还心疼呢,快去歇息吧。” “好姑娘。嬷嬷等你睡着了再走。”云嬷嬷现在就跟踩在棉花上似得,如何放心得下? 下刻谢锦言立刻闭上眼睛,睫毛轻轻颤抖,郑重其事地说:“我已经睡着了。” 以前的谢锦言是云嬷嬷手教导出来的,虽被父母娇宠惯了,但恪守礼仪,从来不会玩这种小孩子把戏。云嬷嬷心头熨帖,甚至忽然有了种错觉,好像面对的不是尊卑有别的姑娘,而是个亲密的后辈。 即使不是因为二夫人所托,她也得好好护着她。云嬷嬷笑着感慨:“姑娘真是与以往不大样了。” 谢锦言嘴角弯了弯,装模作样打起了小鼾。云嬷嬷拿她没办法,给她掖好被角,到底回屋歇息去了。 入了夏新换上的轻纱幔帐垂了下来,银钩上的小铃铛响了响,归于片平静。 谢锦言睁开眼,扒开帐子四周瞧了瞧,睡了那么久,哪还睡得着? “不样吗……好像是不样了。”她的手无意识摩挲着被上的花纹。长长的甜梦里,明明记起了什么,她仍记得梦里的感受,让她那般留恋,可是觉醒来,什么都没了。使劲地想,却无所获。 这厢淑妃出了玉华宫,也没和柳昭然打声招呼,肩舆径自往慈安宫去了。落在后头的柳昭然掀了帘子奇怪地问:“怎么不回栖梧殿?” “回才人,娘娘忽然想起有要事需与太后娘娘相商,今儿就不下棋了,让您回自己的宫殿去。”小太监满脸堆笑。 又是这样!谢锦仪完全没把她放在眼底,亏她天天跑去卖好,却连皇上的身也近不了。此路不通,只得另寻他法了。柳昭然放下帘子,施施然道:“那就回宫吧。”或许她可以私下去找那位王婕妤寻个方儿。 画眉鸟在窗前婉转叫个不停。谢太后坐在鸟笼下,看着宫女们给鸟儿喂食,那闲适的模样,倒真像普通人家的老封君。 “姑姑万福。”淑妃中规中矩行了礼,才起身笑道:“老远就听见屋内的热闹劲了,原来是您新养了画眉鸟。” “图个新鲜罢了。”谢太后不愿和她闲话,抬手示意她坐下,直接进入正题问道:“你去看过锦言了?” “什么都瞒不过姑母的耳朵。”淑妃言笑晏晏,“我去看的时候,她刚醒没久,看起来有些虚弱,好在太医说没什么大碍,将养几日就好了。” “时间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大。锦言的事哀家交给你时,点进展也没有。眼看就是皇儿的生辰,现在这局势,哀家是压不住了,可没再拖个年半载的道理。”谢太后的神情看不出变化,对此事倒不像重视,说的话却直刺淑妃心窝子。 “见到皇上的时候,妾身会劝他的。”淑妃捏着白瓷茶碗,指尖都泛了白。 “锦言的事情哀家会亲自和皇上说,你先别管了。”谢太后说。 “……是,妾身知道了。” “你也别委屈,要怨也怨不得别人。有些事,没准真是天注定的。”谢太后面露惆怅,叹道,“现在想想,或许是哀家做错了也未可知。” 看着谢太后的样子,淑妃心里泛起股子不安,“姑母贵为太后,是皇上的亲母。金尊玉贵,万万是出不了错的。” 谢太后缓缓地说:“哀家不是只有个孩子。转眼快年了,该回来的人还没寻回来,只怕是凶吉少。想到这,我就心如刀绞。” 失踪的昱王早被淑妃抛到脑后了。此时她有些心虚,“姑母不要过于伤怀。定北侯世子不是三弟的好友吗?听说他为了寻三弟,只是过年的匆匆回京拜见了父母,没呆几日又离京寻人去了。您派遣此人是选对了人,我相信他很快会给您带回好消息的。” “但愿如此吧。”谢太后叹了口气,眼皮也未抬下。“哀家的难受劲,你是体会不了的。” 鸟叫声清脆悦耳,淑妃却坐立难安,憋着气回了栖梧殿,暗压的火气即刻爆了出来。“以前在跟前的时候,没见她疼惜三弟,如今人没了才知道难受。冷落我许久不说,话里话外还这般阴阳怪气。” 翠缕赶紧让随侍的宫人们退了出去。翠微给淑妃顺气:“昱王毕竟是太后的亲骨肉,打小养在身边的。当时要不是您提议秋后离京狩猎,也不至于……”谁不知道当今圣上刚生下来就被抱给了当初的皇后养着,要不是皇后早逝,现在的太后到底是谁做还说不准。 “我不也是她的嫡亲侄女,姑姑不该这么厚此薄彼。”淑妃向把自己和皇帝看成体,她这辈子受得气还没这年来的,憋屈得她难受极了。 这做人侄女和做人媳妇不样,儿媳妇和儿子就是天差地别了。 翠缕和翠微知道这位主子发完火,很快就会冷静下来。当下也不言,默默杵着听完便是了。 与此同时,萧慎正在接见胡太医。 按照惯例,后妃们每隔三日行平安脉,皇帝则是每天都要请脉的。 “过思伤脾、过怒伤肝。陛下日理万机,思虑过甚,还需静心养身,用药加以调理。”胡太医凝神诊了脉,挥笔写下方子。 萧慎不耐烦听这些,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这些药吃与不吃差别不大。“先前你说谢才人的脑后的淤血于她有害,若不医治有可能危及性命。朕才命你尽心为她驱散淤血,结果你让她硬生生昏睡了三天!你可知罪?” “陛下容禀,臣并未用导致谢才人昏睡不醒的药方。此前她沉醉不醒,是自身的原因造成的。”胡太医解释道,要是他动了手脚,其他同僚岂是草包,会看不出来? “你的意思是她自己不愿意醒?”没有外力导致,自身又没发热,萧慎不信个人能睡三天不醒。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胡太医顾不上擦,继续辩解:“确是如此啊,陛下。臣今日为谢才人切脉之时,有个奇怪的发现。” “说来听听。”萧慎冷冷地说。 胡太医迟疑地说:“臣观谢才人之态,不像是神智混沌之人,她应是恢复了神智。” 半响才再次传出萧慎冷到刺骨的声音,“朕知道了,此事你不要外传,下去吧。” 胡太医只觉芒刺在背,他打了个寒颤,忙起身出了殿门。 直以来最为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萧慎都惊异于自己的冷静。 “呵。”他低低地笑。 呵护在怀中的金丝雀重新长了翅膀又如何,重新折了就是了。 她不需要想起其他人,只要乖乖地呆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第17迷章 迷茫 欲望文 第1章8章 母子 椒房独宠 作者:倾宁 第1章8章 母子 下晌,慈安宫的大宫女碧瑶亲自拿了菜单到尚食局吩咐:太后要与皇帝同用晚膳,到了哺时把两位主子的膳食都送到慈安宫就是。尚食局的庖厨们不敢怠慢,忙腾出手照做。结果送到其他宫里的夕食都比平日里都晚了些。叫得出名头的后妃还好,那些没靠山没名分的,只有食些没丝热乎劲的残羹冷饭了。 有那机灵的借机打听,来送餐的小太监垫了垫到手的东西,什么都漏了出去。 太后母子共同用餐实属平常,但在这个微妙的时候,谢太后忽然示好,总让人不得不猜测其中的用意。 萧慎和朝臣们议完关于今年秋试的事,听到谢太后请他过去,似笑非笑地叹了句:“母后的耐心欠佳,估计最近也是不好受了。” 金福公公在近前,听了个正着,却没像往常那样插诨打科,视线也没偏移分,浑当没听见。作为贴身伺候的人,没人比他能体会萧慎的变化,这位主子今日心情不佳,万事谨慎点好。 萧慎也没指望有人回他的话,撩袍子,大步往外走。唱喏的太监尖细地喊了声:“摆驾慈安宫。” 坐在御辇里,几乎感觉不到晃动,萧慎面无表情地望向玉华宫的方向,手上无意识地转着左手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泄露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谢太后睡眠不好,听见点响动就要惊醒。她不喜吵闹,宫殿里永远是安安静静的,尤其是贴身伺候的宫人们,行走间悄然无息,从不交头接耳。往那,静静地能好几个时辰。 萧慎进主殿,就听见清脆的鸟叫声。他挑眉:“母后不是向不喜这些鸟儿雀儿吗?” “皇儿政事繁忙,也不常来,哀家年岁大了,孤老婆子个,总得找点小玩意儿打发时间。”谢太后现在除了每日上朝,其他时候皆不过问政事,副惫懒地模样。 “听母后念叨朕了,朕不是马上就来了吗?”萧慎可不信自己的母亲真的愿意放弃大权过点清闲自在的日子。他那位好舅舅,最近可忙得很。忙着拉拢大臣们,以备随时给他添堵。 长长的桌案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色,母子两人相对而坐。 “哀家今日看了尚食局的菜单,发现有不少都是皇儿爱吃的,索性唤了你来,我们块吃顿饭。”未动筷前谢太后笑说,看着皇帝的神情,宛如个疼爱儿子的娘亲。 爱吃的?萧慎的目光越过这些饭菜,倒真没发现有少是他心头好,“母后有心了。”这顿饭注定味如嚼蜡了。 食不言寝不语,沉默地用完餐饭。谢太后还在那似模似样地扮慈母,半天也没说到他想听的,萧慎心里烦腻得慌。母子俩真能交心早就交心了,不想再说些没甚趣味的闲话,“母后嫌没人陪你打发时间,不如朕让许昭仪过来陪陪您,她说起话来妙语连珠,是个不错的说话人。” “许昭仪口才再好,也不能做哀家的解语花。”谢太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皇上应该知道哀家盼得是有个孙儿承欢膝下。” “怎么?王婕妤没有带安平过来请安吗?”萧慎故意提起那个病歪歪的公主。 果然谢太后的脸色不是那么好看了,“安平那丫头,身子骨比小猫还弱,怪可怜的。哀家见次就于心不忍次,索性免了王婕妤的请安,让她好好照顾安平,养好了再来。” “朕听太医提过,安平只是有些弱症,实则并无大碍,母后不要过于忧心了。”萧慎并不是那么喜欢这位公主,在安平出生后,去看过两次,几乎是刚落座就走。他的态度让王婕妤成了后宫讥笑的对象。隐隐的风声都要传到宫外头去了。 “那王婕妤、许昭仪之流生得桃腮杏面、身形窈窕,姿色是不俗,但哀家冷眼瞧着,她们不像有福之人。自□□以来,萧家就子息不盛,皇儿也当收收心。”谢太后说。 “那母后看谁合适呢?”萧慎含笑问。 “哀家不是那等迂腐之人,此事自然要看皇儿喜欢。”谢太后顿了下,“锦仪和锦言都是你的表妹,打小的情分。锦言住在漪澜小筑时,你就常常去找她,哀家看得出来你喜欢她……如今她挪到了玉华宫,你也别与她过分疏远了。” “朕是喜欢和她相处。”萧慎眼底划过道晦暗不明的光,脸上的笑却带着某种说不出的冷漠,“锦言生性单纯,这宫里头,要说对谁不用设防,也只有个她了。所以朕喜欢找她聊聊天。” “如此也好。哀家就喜欢看你们和和气气的。”谢太后笑容不变地道,她也是得了信儿,锦言进宫许久,皇帝确实没做过什么。她不管萧慎到底喜不喜欢锦言,但只要她的侄女没有显怀,这宫中休想冒出什么龙子凤孙! 反正这些年,不直这么过来的。 萧慎前脚出了慈安宫,碧瑶后脚就离了谢太后跟前,须臾回转,“娘娘,陛下往玉华宫的方向去了。” 谢太后躺在引枕上闭目养神,闻言只是轻轻“嗯”了句。碧瑶拿不准她的态度,沉默地坐在小榻上,给她捏脚。 窗前的画眉鸟扑闪着翅膀,昂首啼叫。谢太后骤然发怒,榻前的茶杯被她随手甩了出去:“谁把这东西放到这来的?给哀家丢出去!” 碧瑶被吓了跳,不敢辩解这是谢太后自己下的命令搁这的,忙让小宫女把鸟笼带了出去。殿内的人大气也不敢喘,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见。谢太后养尊处优,涵养工夫向很好,惹恼了她,轻言轻语让吩咐下面的人将犯事的拖了出去,挨顿板子人没了气儿也就消了,整个过程完全不带丝烟火气,这次明显是动了真怒,很是少见。 但谁也不知道谢太后为何发火,皇帝和她谈完话,不也顺了她的意嘛。 众人战战兢兢地姿态很快让谢太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又重新倒在引炕上,慢悠悠地说:“这鸟儿的叫声听久了腻歪,赶明儿给哀家换只八哥来。” “……是。” 天际泛起层薄薄的灰色,灯火星星点点,短短路,萧慎却觉得磨了许久,直到福云殿的宫门远远在望。 他眯了眯眼睛。不知道等待他的,是怎样个谢锦言? 第1章8章 母子 欲望文 第1章9章 放手 椒房独宠 作者:倾宁 第1章9章 放手 御驾到了玉华宫门口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再过个把时辰宫门下了钥,除了值夜巡视的,几乎没人走动。毕竟这宫里只有偏殿住了位寂寂无名的谢才人。 前朝的皇帝年年选秀,从各地搜刮了无数的良家女子入宫,鼎盛时,后宫美女近万。单单是嫔妃们平日里用的胭脂水粉,只日的量花费的银子也是天大的数目。为了装下这些美人,宫室都扩建了数次。虽然半的女子辈子没机会见皇上面,就此老死深宫,但这样的选秀从未停过。 本朝推翻前朝建立了大齐之后,开国皇帝怕再来出些贪图享受的败家子把家底给败了,废除了前朝年年选秀的制度,把时间改动得灵活了许。虽然传自今时,许条条框框俨然已经约束不了皇帝,但选秀的规模再没有像前朝那般倾尽举国之力。 像先皇那样喜流连花丛之人,也没能把整个宫室填满,到了萧慎这就不用说了。偌大的玉华宫入了夜,就显得格外冷清。宫门前两个守门太监等着与人换值,颇有闲情逸致地搭着话,他俩见着皇帝前来,皆流露出吃惊的神色,忙不迭进去通报。 忙中出错,那边云嬷嬷刚听到声,这边皇帝已经走进来了。室里残留着薄荷脑的香气,谢锦言穿着单薄的里衣,把玩着脂粉匣里精致的钗环,长长地头发披散着,青丝如瀑。红绣手持玉梳下下给她通发,上好的头油润泽遍,再梳下去,能顺畅地从头顶滑到发尾。谢锦言的头发是从小养起来的,又黑又密。每晚梳通数遍,既疏通经络、又养护头发。 “皇上驾到……”,红绣心颤,手中的玉梳扭,硬生生弄断了谢锦言缕头发。 “疼……”谢锦言惊呼。 “怎么回事?”皇帝自顾自进了内室,恰巧听到谢锦言的痛呼声。 红绣这才清醒过来,被皇帝严厉的声音唬了跳,立马跪下了,“奴婢参见陛下。” 满屋的人除了萧慎,就只有谢锦言还坐着。云嬷嬷急得不行,小声道:“还不快拜见陛下。” 用了饭食梳洗过后,谢锦言不耐烦又穿里外几层,只着了最贴身的兜兜,外加层轻软宽松的缥碧色里衣。反正窗户关,屋里也吹不着风,云嬷嬷正不知怎么疼她才好,被软语几句就依了她。 谁知道今晚皇上突然来了……谢锦言窘迫非常,她拢了拢衣衫,转过身屈膝行礼,长长的青丝委蛇垂地。 往常听到是皇帝来了,谢锦言早就迎了上来,笑嘻嘻地做个万福,皇帝还没叫起,她就没规没距地上前拉着萧慎说起话来。 今天不同往常,她果然是恢复了神智。心神全被这个“打击”牵扯的萧慎紧紧盯着她,“抬起头来。”他等着看她的反应,是惊是惧?眼神总是骗不了人的。 直保持屈膝的动作,谢锦言有些吃不消,她悄悄踮起脚跟偷个小懒,仰起头疑惑地看向萧慎,两人的距离很近,她甚至可以看清他脸上细细的绒毛。萧慎不错眼看着她的脸,言不发。谢锦言不好意思了,难道她今天除了没着正装,还没洗干净脸?她压低了嗓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唤他,“阿慎?” 小姑娘的嗓音清正柔和,尾音因为疑问微微挑高,就像对人撒娇似的。萧慎终于有了动作,伸出双臂把谢锦言揽进怀里,在她耳畔低低叫着“阿言。”叫了声又声。 “嗳,我在呢。”本就的不甚稳当的姑娘下跌进他怀里,她第次知道原来男人的胸膛这么硬,可怜她先是被扯断了头发,现在又被撞疼了鼻子,时间,眼泪都出来了。但这时她还顾不上点小小的疼痛。萧慎不厌烦地叫她的名,那样固执的低喃,她莫名觉得自己不能沉默以对。 谢锦言边回应着他,边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她被拘在他怀里,动弹下都困难。先不说这个拥抱舒不舒服的问题,现在屋里有少双眼睛看着呢,他这样把她抱在怀里,奇怪呀。有什么事,还是坐下来好好说。今天她喝了种花果茶,余味甘甜,或许他会喜欢? 奈何萧慎完全没领会她的意思,察觉到她推挤的动作,使力把人抱得紧了。这动可就出问题了,他双臂圈着人,大手放在她的后背上。指尖隔着层夏衫触摸到她身上的温度。 萧慎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挨在起,随着彼此的呼吸,他能清晰的感觉她柔若无骨。这认知马上让他深刻的了解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是么渺小无助,火烧火燎的。他不再叫她,呼吸却变得粗重起来。 喊了数次,他终于不再用奇怪的方式喊她了。浑然不觉气氛有变的谢锦言反倒松了口气。她只当他能听得进去自己说话了,凑近他的耳边,细声细气地道:“阿慎,快放开我,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说话间,呼出的气息拂过耳,犹如道香风。谢锦言故意惊乍地笑道:“阿慎!你的耳根红了耶。”既然不好意思了,还不赶快放开她。 萧慎松开了她,可也没如她的愿放人,将人打横抱起,就往里面走去。骤然换了姿势,谢锦言吓得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防止自己滑下去。 因皇帝未叫起,屋里的宫人还跪倒片,他们听到零零碎碎的话音,只把头垂得低,恨不得没生眼睛和耳朵。云嬷嬷后悔极了,她不该心软,姑娘醒了,立时就该给她上课,至少嫔妃至关重要的规矩,万万不该遗漏了。 床前的帷幔动了动,把众人隔绝在外。 “嬷嬷?怎么办呀?”红绣涨红着张俏脸,慌张地问,她们姑娘可是什么都不懂,皇上的动作那般明显,万……万弄伤了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着?”金福公公起身,笑得小眼睛眯成条缝,“该退的都退出去,咱们备好香汤候着吧。” 帷幔内的情形却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眼看萧慎要把她放下,谢锦言的心扑腾扑腾的跳,搂住他的脖子不放,不肯让他得逞,“白日里歇了午觉,我还不困呢。你……你要是困了,我把床让给你也可以。” “我要你陪着我。”萧慎哑着声音道。她不愿放开他也成,他抱着人顺势躺下,翻身就想压上去。 曾经做过的美梦片段不期然涌了上来,年来只能遮掩的愿望,年来的求之不得,让他的手指隐隐打颤,心里个声音不断地说着:就是现在!把她变成自己的! 不想谢锦言听见他黯哑的嗓音,跟受了惊的兔子样,动作灵敏的坐了起来,掀开帷幔小跑了出去,对惊愕地云嬷嬷说道:“嬷嬷,皇上好像是着凉了,你去泡盅姜茶来吧。”说完她又回了里面,坐到床沿边给萧慎盖上被子,“阿慎生了病就该好好休息,我说你今日怎么不对劲呢。” 被子是今日刚熏过的,沾满了谢锦言身上的惯用的香气,萧慎被这样的馨香包围着,觉得身上热了。他的额间都是细细的汗,谢锦言见状忙掏出帕子给他擦。 “锦言不想和我……起吗?”萧慎把扯下帕子,咬牙问。憋着的感觉难受得紧,但这远没有他在谢锦言身上感到的抗拒让他难受。 她不是个痴儿,她明明已经恢复了,刚才还在那么亲昵地喊他,用信任地眼神望着他。 现在却依旧装痴傻以期躲避自己! “阿慎……”谢锦言被他控诉的眼神震住,嗫嚅:“你怎么了?” “朕怎么了,朕也不知道。”没听到想要的,萧慎的心慢慢沉下去,身上那股难以消却的火气下子褪的干净,他掀开被子,起身走了出去。 他是皇帝,只要他想,完全可以逼迫她做任何事,不用顾忌她的意愿,但他回想起她恐惧的表情,竟是不忍了。 他竟然还是不忍伤她,就如同她的心里还是没有他样。 “你住!”谢锦言扬声道。是他尽做些奇怪的举动,用那般要嗜人的眼神看着她,让她感到心慌害怕,本能地想保护自己。现在反倒是他副灰心丧志的模样。她都还没生气呢! 萧慎当没听见,自顾自的往外头走。拉又拉不住,情急之下,谢锦言从他身后把他抱住。他身子僵,脚步终是停了下来。 见他停住,谢锦言便松了手,他却是眉心拧,又要举步离开。谢锦言赶紧抱住他,这次不敢放手了。 沉默蔓延开来。 过了好会儿,外面候着的人仿佛都消失不见。她把脸靠在他的背上,闷声道:“我手酸了。” “你可以放手。”他语气淡漠。 谢锦言道:“放手你又走了。”眼前的人这个高的个子,生起气来,却跟个孩子赌气似得。 萧慎不虞的心情忽然消散了,她还是穿着宽松地夏衫,他却没有什么异样的想法了。 这是她第次主动抱着他,深怕他走了。 第1章9章 放手 欲望文 第20章 留第下 椒房独宠 作者:倾宁 第20章 留第下 最后皇帝还是留了下来。宫女们把外间的灯点亮,谢锦言拉着萧慎,把今天自己喝过的花果茶奉上,和和气气地和萧慎说话。 坐榻中间放置着方形案几,两人各坐边。 萧慎对茶点毫无兴趣,目光直游移在谢锦言周身,直把她看得不自在极了。她端正了坐姿,捧了杯茶到他面前,“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言行举止都透着古怪。 “锦言看得出我心情不佳,倒是难得。”萧慎笑道,“以往你可都是自顾自说自个的。” 不仅如此,还总让他与她玩“下棋”之类的小游戏。这些云嬷嬷和红绣她们都不爱陪着她胡闹,他能耐着性子和她消磨下午的辰光。要不是后来他有阵子没来,她还想让他块踢毽子……想到这里,谢锦言既觉得不好意思,又感念他份心意。虽想不起从前,但他们应当是感情不错的表兄妹吧。 “锦言是不是有事瞒着朕?”萧慎忽然说道。 每当他自称朕的时候,语气就有些凉凉的。谢锦言把这个念头在脑中转,顷刻间就想明白了。她大方笑,“我自醒了后,头脑也清明了。只是未好得完全,脑子片空白的记不起来任何事。本来见了你就想说的,谁叫你刚才乱发脾气。” 云嬷嬷在旁边,人都快晕厥过去。这事皇上旦知道,还瞒得过谁去?虽说时日久了总会被察觉,但也不该这么口说了,怎么也得仔细琢磨个委婉的说辞。 不过云嬷嬷很快就知道了,她家姑娘今天给她的惊吓还不止这些。 皇上听了谢锦言的坦白,神色间倒是松,还关切地问她:“还闹头疼吗?” “不疼了。”谢锦言摇摇头,昨个夜里她就睡得很安稳。 萧慎见状放下心来,“那就好。” 察觉到萧慎的变化,谢锦言暗暗松了口气。这个自打她有记忆起就对她很好的人,她可点也不想见到他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谢锦言仔细看他的脸色,却看出了不对。他眼下透着青,像是没夜里没睡好似得。不该继续拉着他说话了,谢锦言试探道:“天不早了,阿慎不回恒华殿吗?” 时间,云嬷嬷是真怕皇上又甩袖走了!好在皇帝这会儿的心情似乎不错,听到这类逐客的话并没有动怒,反而淡淡地笑道:“锦言不是说要把你的床让给我吗?今个我就睡这了。”气消,他的理智便回来了。他特意等到太后服软,从慈安宫出来,到了福云殿。步步花了不少心思,不说明日传遍宫闱,那些个女人只会把矛头指向太后,就算日后他专心宠着她,太后授意也是个绝好的借口。 如果今晚折回去,岂不是半途而废?天知道他早就不耐烦去和那群女人虚与委蛇了。 这的确是她情急之下说的,谢锦言面露为难之色,萧慎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扬声喊道:“金福。” 金福公公领会,指挥帮子人伺候萧慎梳洗去了。 谢锦言苦着脸对云嬷嬷说道:“嬷嬷帮我另寻间宫室吧。” 云嬷嬷的脸色比她难看,“我的主子!你怎么能轻易就把病愈的事情和皇上说了呢?” “嬷嬷以为我不说,他就不知道吗?我觉得他已经看出来了。就像嬷嬷和红绣不也下子就发现不对劲了吗?”谢锦言理了理垂在胸前的束头发,耽搁到这么晚,她也有些累了。 “既是如此主子也不该在这样的场合坦白。先不说这福云殿新来那些小宫女面生得紧,就是皇上带来的那些人,也摸不着是什么来头。”云嬷嬷想得细,边示意香巧打水来伺候谢锦言洗脸,边念叨。 “你不总是说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吗?让我再学着以前的神态,也学不像呀。”谢锦言笑道。瞧她的堂姐,这两天老爱往福云殿跑,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又何至于此呢?与其在这玉华宫落寞无闻,还不如走出去,不然人们只会有谢才人是淑妃的妹妹这样个寡淡的印象。 如果宫中真有云嬷嬷说的那般危险。没人记得她,默默消失了不是容易。 直偏安隅,先前还可以说是遮丑,现今她好了,不样风平浪静。谢锦言隐隐有种感觉,这些都是有人刻意为之,不愿她示于人前。 “主子以后要慎言才是。事到如今,说无益了。让红绣她们给你擦了脸歇息去吧。”云嬷嬷对着谢锦言生不气来,这个傻姑娘干干净净,不知人心险恶。即使被人察觉了什么,眼下没露出什么风。皇上要临幸她,被她没头没脑的跑出帐外。云嬷嬷可是窥见了皇上的脸是有黑,后来竟三两下又消了火,肯坐下来喝茶了,这都代表皇上看重,她又在这么人面前单独向皇上说了,不得不让外人想。 “嬷嬷,红绣去开了箱笼,寻咱们给皇上预备的衣裳了。”碧绮在旁边插嘴道。 “还是这丫头心细,老婆子时倒忘了。”云嬷嬷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们这还有给阿慎做的衣裳?”谢锦言奇怪地问。 不止她们宫,哪个嫔妃不预备着,有心思灵巧的,还是自己针线亲手缝的。云嬷嬷想,以后等谢锦言手艺好了,也得让她亲手做做。 正说着,红绣掀开帘子从内室出来,可能是刚才紧张,她脸上的红霞还没退,行走间小心翼翼迈着碎步,倒挺好看的。她走到谢锦言跟前,福了个身,笑道:“皇上唤才人进去,伺候他衣。” “主子快进去吧。”云嬷嬷亲手接过巾子给谢锦言擦了脸和手,也来不及重新梳头上面脂了,“另寻宫室的话别再说了,回您自个屋里好好歇着。” 阿慎还在里面呢,谢锦言摇摇头,说道:“同床共枕不是夫妻间才可以的吗?我怎么能和阿慎睡块呢?” “您和皇上就是夫妻,别说小孩子话了,快进去吧。”进宫不就是为了生小皇子,怎能还要分房而睡。云嬷嬷只当她胡闹,没当回事的敷衍。 “我和阿慎不是还没有成婚吗?”谢锦言疑惑,又有些忸怩地问,“难道行过礼……是我忘了?”她脑子里有两个念头在打架似的:个说进宫为妃应守本分,好好伺候皇上;另个却说,这是不对的,不应该如此。 能和皇上大婚的,只有皇后。能正经和皇上称作夫妻的,也只有皇后。云嬷嬷的笑容淡了下来,“说您好了,又时不时的犯傻。皇上是您的夫婿,这是错不了的。” 第20章 留第下 欲望文 第21章 有第缘 椒房独宠 作者:倾宁 第21章 有第缘 清晨的阳光穿过薄薄的绿窗纱,照射进来的光线变得柔和,再透过重重垂下的帷幕,点也干扰不到床上酣睡之人的休息。 谢锦言翻身换了个睡姿,手臂无意识地搭上身边的锦被。被子是湖州进贡的蚕丝做的,轻薄柔软仿佛人的肌肤样。她的手无意识的摸了摸,触感绝佳,只是……好像有点硬?谢锦言颦眉又摸了摸,奇怪,被子怎么变得这么硬实了? 直到她的小手被人把抓住,她吓了跳霍然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摸的哪是什么被子,分明是身边睡着的人的胸膛。 “好梦正酣,却梦见有只小猪在身上乱爬,这只小猪原来不是别人,是我家锦言。” 低低地笑声从头顶传来,谢锦言窘得面染胭脂色。她的手还盖在他的胸口,随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微微起伏。用力往回缩,却被拽得紧紧的,哪收得回来?她轻声说:“放……放开我。” 这幅姿态明显取悦了萧慎,他把莹白的小手放在嘴边轻轻咬了口,留了个浅浅的牙印才松开手,然后撑起身子半坐起来。 被子随着他的动作而滑落到腿上,谢锦言还来不及抗议他咬人,顿时被近在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男人昨晚的里衣是她给换上的,松松垮垮的本就没系牢靠,经过夜,衣衫早就敞开了。从脖颈到腰间览无遗。皇帝从小养尊处优,却要学习骑射,身上的肤色不像谢锦言那般白而无力,而是带有种诱人的蜜色。 唔……此情此景,谢锦言觉得脸色热了。她紧紧闭上眼,把被子罩过头顶,不敢再看了。 “别闷着了。”萧慎去掀被子。 “你先穿好衣服再说。”从被子中挣脱开来,谢锦言还是不肯睁开眼。 “朕还没说什么,你倒不好意思看了,瞧这小脸红得。”萧慎抬起她的脸挪揄,语气里满含笑意。他好久没睡得这么安稳了,刚醒来又可以调戏这可爱的小东西,真是个美好的早晨。 是啊,反正是他露着,她还扭捏什么。谢锦言突生股勇气,又觉得看看没什么大不了了。她坐了起来,和他面对面,双眼亮晶晶的,“我可以摸摸吗?” 刚才看眼都不好意思,现在却嚷嚷着要碰。女子皆这么变?萧慎仰面躺了回去,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谢锦言摩拳擦掌,却意图不纯,去挠他的咯吱窝,笑嘻嘻地道:“痒不痒?怕不怕?” 萧慎自若地笑着,不为所动。 “竟然不怕痒。”谢锦言惊奇,尤不死心,手往下滑要去碰他精瘦的腰。 这下萧慎却没让她胡闹了,腰被她柔软的小手碰,他可不敢保证会像昨夜样放过她。 他把她揽进怀里,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头发,满足地喟叹:“锦言,直这样好。” 脸贴着他的胸膛,心跳声咚咚咚的,感觉无比的亲昵。谢锦言还是不习惯,不自觉要往后挪,嘴里嘟囔:“只要阿慎待我好,我也会待阿慎好的。” “我知道了。”萧慎轻笑,这话说的,和她小时候模样,真是个不肯吃亏的丫头。 结果两人都比平日里起迟了,所幸今日不用上朝,不然金福公公又要冒冷汗了。 穿戴好已是辰正(八点)。热气腾腾的朝食端上来,萧慎也觉得腹中□□,昨天他就没正经吃上东西。此时心情愉悦,不由胃口大开,用了三碗粥,小点心也吃得七七八八。 虽然不用上朝,但政事是不等人的。用完饭,不能再耽搁下去,他整了整衣冠便要走了。 “阿慎等等,把这个拿走。”谢锦言从盒中取出物,递给他。 是个扣合如意堆绣荷包,他眼就认出来了,这是谢锦言闲暇时做的,后来送给了他。那日他前来看她不慎遗失,没想到是被她捡了回去。 大约谢锦言也猜到他夜里又偷偷来过,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对他笑了笑,重新给他戴上。 “以后这些不用做了,喜欢什么花样让绣娘去做。”萧慎言语温和。走到众人的视线内,他便气质突变,像是个谦谦君子。 谢锦言点了点头,“今日我想找胡太医来瞧瞧。” “前些日子每每见了你,总嫌弃药味苦。现在不怕了?”萧慎取笑她。 谢锦言郑重地说:“良药苦利于病嘛。”缺了记忆让她与周围的事物格格不入,这滋味并不好受,“我觉得自己在挂念很重要的人,偏偏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想找回记忆。” 挂念什么人……萧慎勾起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你自进了宫就没见过父母,是惦记他们了吧。” 谢锦言想想也是,除了爹娘,她还能惦念什么人呢?“也不知道爹娘如何了。” 皇后和四夫人是有资格召命妇入宫的,但很显然谢锦言不能这么做。上次太后摆宴,谢二夫人偏巧病了,谢韬倒是想见女儿面,却被谢太后拦了。 “朕下诏让他们进宫便是。”萧慎干脆地说。 皇上这不是专门和太后过不去嘛。金福公公腆着脸小心翼翼地道:“小的听说谢二夫人身体不适,已有好些时日了,怕是不能应召入宫。” “病了?怎么也没人和我说声。”谢锦言问道。想起慈爱的谢二夫人,她心里泛起愧疚,光顾着自个,竟没有想想至亲,是她的不是。 “小的所知不,大概就是偶然风寒之类的小病。如果严重的话,谢大人估摸着就要来请御医了。”金福公公说道。 “你别急。”萧慎很好说话的样子,“现下朕脱不开身,等过些日子得了空,陪你回趟娘家住上几日也可。” “好。”谢锦言颔首。 云嬷嬷在旁喜不自胜,让妃嫔归家省亲是有先例可循的,且不在少数。但能让皇上陪同的,那就很罕见了。皇上金口开,自然不是说笑。这可是份大大的体面。她甚至没注意到谢锦言送萧慎出门之后,紧锁眉头若有所思的神情,兴冲冲要给她家主子上课了。 “我朝国号为“齐”,传自今日,已是第四代。当朝皇帝年号明光,现在是明光十二年。”云嬷嬷先挑紧要的说了。 “那阿慎岂不是明光帝?”谢锦言说。 “正是。不过平日没人那么叫的。”云嬷嬷不在这上说,有些话不说她个嬷嬷能议论的。“宫里头是讲规矩的地方。别的主子记不住也就罢了,但尊卑有别需时时谨记。” 云嬷嬷又大略说了下宫中等级。 谢锦言听得眉头紧皱,心里不太痛快地喃喃:“原来我只是嫔妃之。”先前她说什么夫妻之语,让外人听了,怕会贻笑大方。 云嬷嬷神秘地笑了笑,“您不要气馁,皇上定了母以子贵,谁入主中宫还未下定论呢。” “……照嬷嬷所说,谢家后位的人选本不是我。”谢锦言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她望了望门外,天方晴好,彩蝶翩飞。宫墙内的女子恰如含苞未放的花骨头,个个鲜活得紧,却偏偏因为个男人暗流汹涌,而这个男人还是她亲近之人。 “眼前的情势对主子也不是全然无利。皇后毕竟是为皇上所选,总要看他的意思。”云嬷嬷宽慰道。她想起旧主——当年风光旖旎的丽美人。朝得宠被封为四妃之,但先皇去了之后,如今的太后不仅贬了其位份,还命她随先皇守灵,年纪轻轻人就熬没了。 就是云嬷嬷自己,初出宫墙,个无依无靠的女子,也过了段潦倒的日子,别人知道她是丽太妃宫中的女官,皆不敢留她。还是当年的谢二夫人不知道从哪听闻她规矩好,把她请了去。刚开始云嬷嬷心里是怀了恶意的,谢二夫人是商家女,在世家圈子里,被人看清了是家常便饭。向她推荐云嬷嬷的人,怕是没安好心。 这个心为女的女子,后来听了她的出身,却因为见她女儿教得好,诚心以待留她个庇护之所。云嬷嬷心里不得不感念谢二夫人,锦言又是她看着长大的,自然要心意为她打算。 既有前车之鉴,宠妃再得宠,实质说起了比照的还是普通人家的妾,只有正妻方能笑道最后。 皇上不是昏君,看样子对锦言也有情。只要不行差踏错,做了皇后,不愁地位不稳固。 “阿慎待我极好,如我真像嬷嬷说的那般,把他当成个物件似得步步算计,心下难安。”谢锦言轻声说。 云嬷嬷沉默阵,笑道:“我总算知道皇上为何对主子格外不同,恐怕正是因为你这份心。” “若宫中都是逐利之人,对皇帝无情无心,那我这份心就不是什么好事了。”谢锦言说。 云嬷嬷惊异她能说出这样番话来,徐徐叹道:“并非如此,但神女有心焉知襄王有梦?这些事,端要看缘分。”语气凝重起来,“主子要相信,您与皇上便是那有缘之人。” 不知为何,听着口个主子,谢锦言觉得不顺耳,她扑进云嬷嬷怀里,嘟囔:“嬷嬷别喊我主子了,听着怪别扭的。” 到底还是个孩子,云嬷嬷神色柔和下来,安抚得拍着她的后背,笑道:“那姑娘可得加把劲,嬷嬷等着喊您声娘娘。” “如果直傻下去,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谢锦言嘟囔。 “哎呀,那可得把嬷嬷头发都愁白了。”云嬷嬷还是笑,“现在,咱们得抓紧时间把今日的课上完了。” “还上什么课?”谢锦言奇怪地问。 云嬷嬷对红绣耳语几句,红绣转头翻箱笼去了。 第21章 有第缘 欲望文 第 22章 赏花 椒房独宠 作者:倾宁 第 22章 赏花 红绣神神秘秘拿来卷绢布图册,包裹得严严实实。谢锦言展开看,却是些笔触细腻避火图。 看得出来是个画工绝佳的画手所做,虽着笔不,但人物的面部表情清晰可见。她点点头:“画得不错。” 云嬷嬷还待解释二,谢锦言却兴趣缺缺地把图放回桌案,“嬷嬷,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今儿天光好,莫负春光,不若出去走走。” “姑娘,这些东西不懂不行。”云嬷嬷摇头。万皇上下次再来,还能让你又冒冒失失地跑出来不成? “谁说我不懂,这些描绘的不都是夫妻敦伦之事。”谢锦言平静地说。 别说是略知人事的红绣,就是大咧咧的碧绮余光瞥见册子也羞得不敢瞧眼,云嬷嬷犹疑,“姑娘真的明白?” 正是因为懂,所以才会不愿。谢锦言笑容恬淡:“嬷嬷与我讲宫中情势也就罢了,其他东西不用费唇舌。”她不是真就无所知的幼童。 这时香巧进来报,胡太医到了。 谢锦言顺势了起来,转去厅里。胡太医已恭谨地候在那了。 几人不敢拦她,红绣指着桌上的东西,支支吾吾地问:“嬷嬷,这些东西是要收回去吗?” “不收着难道还要摆在这里。”云嬷嬷无奈地说。姑娘不愿意看,她也不能强迫。 碧绮连忙笑道:“肯定要收好。”说完暗暗扯了扯了红绣的衣裳,让她放回去。自己理了理裙子,跑到谢锦言身边去着听差了。 云嬷嬷笑:“这个小滑头。” 胡太医是个慈眉善目的白须老者。以往他给谢锦言治病的时候,谢锦言从未好好看过他,现在见了也觉得这老头很容易引起人的好感,身上有着浅浅的草药香气,让人见了就觉信任,不亏是医术高明的大夫。 她没隐瞒,将自个的状况说了,期待地问:“不知可有什么法子,让我恢复记忆?” 可惜这次胡太医没带来什么好消息,他凝神把脉过后,跪伏在地,惭愧地说:“老朽才疏学浅,能将才人调理到如今的状况,已是尽了全力。” “太医不用如此,请起。”谢锦言闻言失望不已,让人收回了迎枕,扶胡太医起来。 这位老太医见她明明已经很难过,却还努力保持笑容,温言以对,不由有些不忍,临走之前说道:“才人尽可去些熟悉的地方,或能触景生情忆起些许。” 没有立竿见影的方法,这么做也是聊胜于无了,谢锦言命人取了赏金要谢他,胡太医却连呼不敢,携着医女告退了。 “嬷嬷,你对太医院熟悉吗?我们再请其他太医过来瞧瞧吧。”谢锦言有些恹恹的,歪在美人榻上,隔着层薄薄的雨过天青窗纱看向外面。 云嬷嬷坐在矮凳上,“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不是没有比胡太医资历深的太医。但擅治姑娘这病的,他已经是最好的了。后来我也打听到了,在谢府时我们请来那位太医,算来还是他的学生。” 谢锦言软软地靠在引枕,似不经意地问:“哦?胡太医还管教学?” “胡太医是院院判。”医正们的考核可都是院判在管。太医院在宫外设有官署,隶属在国子监门下,收身家清白的资质上佳者入内教学。没有资历可干不了院判职,“要不是进了宫,没准还请不来胡太医。” 听了云嬷嬷地话,谢锦言沉默下来。刚刚才了解了宫中等级,太医院院判乃正五品,如此说来,按照胡太医的品阶,对待个才人不必如此慎重。她可是记得,这么长时间,胡太医悉心为她治病不说,态度也颇有些……诚惶诚恐的味道。 这次他前来,分明是看出了什么,最后却只是说了句可有可无的宽慰之语。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他是授谁的意办事呢?太后还是皇上? 这可真是愁人啊。宫里这些人她都还搞不清清楚…… “姑娘想什么呢?眉头皱得那么紧。”云嬷嬷的声音传来,谢锦言回过神,随口道:“我在想胡太医的话,皇上不是说过几天可以陪我回谢家吗?还有什么地方比家中值得逛呢。” “过几天恐怕不行,现在宫里宫外都忙活,就是皇上也抽不开身。”云嬷嬷说。 “为什么?”谢锦言回过头问,头上的簪子因为她的动作被引枕弄得歪斜,她把那只赤金如意钗取了下来,重新插/回去。梳得光溜的随云常髻边角显得毛躁起来。云嬷嬷看不过眼,先紧着碧绮去拿了梳蓖、头油来,边细致地给谢锦言理她的发丝,边说道:“姑娘忘了?下月初九便是皇上生辰,肯定要在相辉楼宴请群臣以示庆贺。降诞日大臣们都会被恩赐休憩三天,皇上不用上朝,那时没准能得空。” “阿慎的生日,该依他的意愿,怎好让他随我往外跑。”谢锦言说,要是可以,她个人回去也成。 “姑娘放心,今年不同往日,皇上定能得偿所愿。”过了生日皇上都十八了,谢太后再垂帘也说不过去。虽说她手中有权,但年来先皇留着的几个“托孤大臣”坚守了下来,朝上她做不了言堂,如今只得退居幕后,也免得伤了母子情分。她毕竟是皇帝生母,孝字当头,皇帝也不会亏了她去。 有些话不能放在台面上说,对于和谢太后的关系,谢锦言自己还搞不明白呢,她转而问道:“该备礼给阿慎,送什么好呢?”上次谢太后寿宴,以她的名义送得大件绣件,她其实碰都没碰下,全是手下的人绣的,这次不能那么敷衍了事了。 “以往皇上不管送姑娘什么?姑娘都送亲手做的香包络子。还用寻思什么呀?这次照样送不就得了。”碧绮捧来盘粉十样景茶花,花瓣上垂着几滴将落未落的水滴,碗大的花朵不过三朵,压得下面的装水的瓷碗都快看不见了,半粉半白的,倒是开得极其恣意美好。 谢锦言先是睥了碧绮眼:“那点小玩意,我哪好意思郑重其事送出去。”她的手艺算不上好,比不得正经的绣娘,生辰礼还是不要拿出来丢丑了。说完瞥见碧绮手中捧着的花,眼前亮:“哪采来的?” 茶花开花时间长,但也分不同的品种,粉十样景的花期已快过来,现在还要找这样品相好的却是不易。云嬷嬷看了也喜欢,“挑那朵最大的给姑娘做簪花。” “还是用来插瓶吧。”谢锦言说。这花簪在头上,不过日光景就要废了,放在瓶中养着,还能看几日。 “这是映儿养的花,今日我瞧见了却是真的好,赶紧就给姑娘呈上来了。”碧绮说完便去找合适的瓶。 云嬷嬷对映儿第印象不好,现在也喜欢不起来,那丫头长得普通,心思却太玲珑了。先前谢锦言从小筑挪到福云殿的时候,云嬷嬷说了让她留在小筑,她却跑到谢锦言跟前献媚,硬是让带了过来。云嬷嬷厌烦得紧,打发她去侍弄花草,本以为安宁了,没想到现在又掐头冒尖。 “嬷嬷,映儿确实不错,就让她到我跟前来伺候吧。”谢锦言笑道。 这事谢锦言说了几次,都被云嬷嬷推迟了,这次她只得应下。放在眼皮底下也好,她亲自看着,绝不会让她整出什么幺蛾子。 “说到赏花,我许久没去逛逛园子了,不如趁现在出去走走。”谢锦言提议道。 玉华宫除个各个殿前种了不同品相的花草,还有个花园,虽比不上御花园那般奢华,却也比普通官宦之家的园子要大。毕竟京城寸土寸金,近年来四海升平,地价倒是越来越贵了。 走进园子,有曲曲折折的水上长廊直通湖心亭,现下荷花还未见花骨朵,池中只见荷叶田田,绿水涟涟,让人精神为之清。 “等天热了,这里避暑是个好地方。”谢锦言今天穿得身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下身着素面碧绿罗裙。裙子只在裙角绣着和褙子同样的花样,绣梅花月牙缎鞋随着她的走动,时隐时现。迎着风吹,裙摆飘动,看着比池中绿波还要清爽喜人。 “到时候朕陪锦言去行宫避暑就是,那可比这凉爽了。”声音从背后传来,竟是皇帝不知何时驾临。 众人忙起身跪拜,萧慎心情不错的模样,面上带着笑,白皙的脸皮隐隐见汗都没顾上擦。想是忙完事就急急赶过来了。 太监捧了洁白地巾帕要与他擦拭,他抬手拒了,含笑的眼睛看向谢锦言,道:“锦言今天带的是什么帕子?” 这人怎么这么别扭,想让她来擦汗不直接说。谢锦言走近他,不自觉让自己笑得加甜美些:“是绣梅花的。”说着要踮起脚尖给他擦汗。 现在两人面照面着,他比她高了个头。他垂眸笑睇着她,接过她手中的帕子,道:“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在额间擦拭番,顺手把帕子揣进自个怀里。众人都低垂着头,只有在他跟前的谢锦言发现了。 谢锦言颦眉看着他,低声急道:“皇上!”那帕子和她身上的衣裳是套的,他贵为国之君,怎么能这样昧了她的帕子! “嗯?”萧慎坦然地对上她的目光,“怎么改口叫皇上了?“ 谢锦言泄了气,嘟囔:“这是在外面呢。” 萧慎自然知道人嘴杂,大手挥揽住她的腰:“走吧,回宫去。” 温热的触感让她腰部泛起层起皮疙瘩,忍不住往边上挪了挪,不想却与他靠得近了。 萧慎愉悦地勾了勾唇角,凑到她耳边,“锦言可真是敏感呀。” 这种暧昧的语气是闹哪样?对着避火图纸上谈兵显得云淡风轻的谢锦言脸红了。 ……她其实是来赏花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定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吧? 第 22章 赏花 欲望文 第 23章 舒心 椒房独宠 作者:倾宁 第 23章 舒心 回了福云殿,天还见早,下午皇帝没什么事便在福云殿教谢锦言下棋。 还是那副棋盘,这次却是正儿八经的厮杀。 谢锦言的棋品不错,懂得落棋不悔,只是在落错了子后皱皱眉头,又凝神想下步该怎么走。 那认真地小模样让萧慎暗笑不已,他的注意力不在棋盘上,反而饶有兴趣时不时盯着她看。 但就是这样谢锦言也没能赢他次,总在最后关头输得塌糊涂,这反倒激起了她的好胜之心。 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最后局萧慎干净利落地取了胜。他眉目疏朗,笑意掩藏不住,“我常常人下棋,总想找个人陪我,原来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谢锦言把棋子放回盒里,她初学者的水平,承蒙他相让才能和他下了这么久,要是他认真起来,这不,开局她就输了,“作为皇上,还愁找不到人陪吗?可别笑话我了。” 萧慎没说话,和那些人下棋,谁又敢赢了他,他们战战兢兢地模样,看着就怪没趣味的。 用过饭,皇帝没有要走的意思,云嬷嬷赶紧命人准备香汤。 谢锦言沐浴完,云嬷嬷直接给她穿了宽松地衫裙,这种衣服不仅穿起来轻软舒适,还有个好处就是很好解开。 “嬷嬷!”谢锦言跺脚。 云嬷嬷不肯给她换别的,“姑娘,总有那么天。您是皇上的嫔妃,趁皇上现在喜爱你不抓紧,难道要把他推给别人吗?” 推给别人?谢锦言愣。 最后她还是妥协穿着那身回了内室。萧慎也已换了装束,正坐在那看她平时最宝贝的盒子,里头装的是她以前打的络子,做的小香包之类的。 见她来了,萧慎笑道:“前些时候见你那么宝贝,连我也不许碰,还以为里面装得是什么奇珍异宝呢。” 被他瞅着,谢锦言有些不好意思,坐了下来,去拿桌上的青花瓷碗准备倒水喝。 萧慎不高兴了:“坐那么远作甚,到我身边来。”他就坐在床榻边上。 谢锦言慢慢挪步过去,小心地坐在他旁边。萧慎把盒子搁下,侧过身子把她抱到腿上坐着,深深地嗅了口她身上的香气,唇有意无意擦过她的耳垂。她小小地惊呼声,几不敢动弹。 萧慎低低地笑,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蹭了蹭,又去拿盒子,里面琳琅满目的东西被他件件取出,轻声问她都是些什么花样。 谢锦言其实也记不太清楚了,但花样还是说得上来几句。萧慎津津有味地听着,十足的认真。可谢锦言却知道这人又像刚才下棋那样在糊弄她,随着她慢慢放松下来,她分明感觉他的呼吸越来越重,喷洒在她的脖颈上,痒痒热热的。 她缩了缩肩膀,小声嘀咕:“下巴别靠着我了,沉得慌。” “好好好。”萧慎应了,微微抬头去寻她的唇。谢锦言措不及防,被他吻个正着。她吃惊地瞪圆了眼睛,他却没给她反应时间,灵活的舌直往里探。 “唔。”谢锦言避无可避,与他唇齿相依,神智慢慢迷糊,她身子软了下来。 等她清醒的时候,他们比任何时候还要亲密地拥在起。萧慎吻得她喘不过气来。谢锦言忍不住微微挣扎,他却亲得重,面容清秀的男人激动起来宛如另外个人。 她的嘴唇肯定肿了,谢锦言想着。她如条无可停靠的小船,他却像狂风暴雨汹涌而来。 直到感觉身上的衣裳似乎都被汗水打湿,他忽然僵住身子,面色难看地放过了她。 谢锦言还有些找不到北,茫然地看向他,“怎么了?” 他笑不出来,“你先睡吧,我去沐浴。” 身上汗津津地,让人怎么睡?谢锦言重新换了身衣裳,这才舒舒服服的盖上被子准备入睡。云嬷嬷神色古怪地看了看那件条换下来的裙子,好像有……隐隐的麝香味。 萧慎沐浴时间有些长,谢锦言已经要睡着了,他才身凉气地回来了。 而且回来就毫无顾忌地抱着她,谢锦言颦眉,打了个寒颤。萧慎却不肯放开她,只吻了吻她的发丝,“乖,睡吧。” 谢锦言做了个梦,梦里她被树藤缠得喘不过气来。睁开眼才发现,原来是萧慎抱着她,都过了快夜了,他竟然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撒手,像是个守财奴舍不得揣到怀里的珍宝。 床帐里还是黑的,只有床头的宫灯还散发着微弱的光线。天还早吧,谢锦言挣了挣没挣脱,不由抬眸看他的脸。 睡得沉沉的,眉心却隆起。什么事那么烦心?还是当皇帝都会这样? 谢锦言心头软,伸出手轻轻地舒展开他紧皱的眉头。指尖划过他的下巴,微微有些扎手,是新生的胡渣。 轻若鸿毛的触碰可能让他觉得有些痒,眉头不知不觉又皱上了。谢锦言不厌其烦重新给他舒展开,这下是真的放松了些许,抱着她的手臂也放松了些。 这才像是安睡的样子嘛。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靠在他怀里,又沉沉地睡去了。 过后连续几日皇帝都歇在福云殿。 不论是自进宫起就自信满满、安坐如山的许昭仪,还是栖梧殿的淑妃娘娘心情都有些不佳。如说淑妃因为有缘故还能按捺住,其他人就没那么好的性子了。 这日众人到慈安宫向谢太后请安。 许昭仪徐徐道:“听说前朝后宫所有妃子侍寝都是有定律的,不管品阶高低,总有机会见着皇上。而不是随皇帝的性子,想去哪个宫就去哪个宫。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前朝皇族子孙昌盛,不像我朝子业凋零。” 抱着女儿的王婕妤久未出现,这次再出现,瞧着比往日丰盈许,身上的韵味却是足了。上着桃红色的胭脂,端是艳光逼人,味追求素雅的许昭仪都被她比了下去。可惜打扮得再好,没了赏花人也是白搭,皇上可次没踏足她的宫里,先前说安平公主身子不舒坦,还能让他过来瞧瞧,但现在连这个借口也不管用了,直接让报信的太监去太医院请太医。 要知道安平虽是个女儿,但也是皇上唯的子嗣。都是谢家那个小妖精,迷得皇上什么都忘了。王婕妤虽与许昭仪互看不顺眼,此时也跟着帮腔:“妾等妇道人家,懂得不,却也只香火延续是大事。昭仪说得不无道理。” 淑妃似笑非笑地瞟过她们,淡淡地道:“前朝那等奢靡,所以才祸国殃民,你们言下之意是要学他们?” “妾不是这个意思。”王婕妤面皮紧,立马认错了。她不像许昭仪那样有强硬的娘家,偏生养的又是个女儿。出了月子,盼着皇上再来,她手里头的秘方还未用完呢……总不会直生个女儿。这是她唯的指望了,但是如今她势单力薄,却是谁也不敢开罪。 许昭仪嗤笑声,“太后娘娘都没说话呢,你们吵什么?” 李贤妃置身事外,看向诸人,宛如看热闹似得,喝茶吃点心。 “话都被你们说完了,哀家还能说什么?”谢太后不想儿子行事张扬,不遮不掩地把事情闹成这样。但是现在谁人不知道皇上从她宫中出去,才有福云殿之行。所有人都以为皇帝是她手中的牵线木偶,想到那些耍嘴皮子利索的大臣们,谢太后顿感头疼。“哀家乏了,你们都散了吧。” 出了慈安宫,许昭仪心下愤愤,她要写信把此事报与父亲!皇上都不来,她怎么生育皇子。 “瞅瞅昭仪这脸色,最近歇得不太好吧?配着月白的裙子,不知道的人家,还以为你家中出了什么晦气事呢。”淑妃笑笑道。 许昭仪皮笑肉不笑:“娘娘说笑了,您都还稳妥在这,妾能有什么机会晦气呢。” 淑妃掩唇笑了,好似许昭仪说了什么好笑的话,也不再搭理她,转身上轿走了。 谢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进宫许久点进展也无,照着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不是谢锦言拔得头筹还是谁?许昭仪坐回轿中,神色冷静下来。 “娘娘,姐姐我们动不了,不如去会会那位妹妹?” “我身为昭仪,哪有屈尊去拜会个才人的道理。”许昭仪略加思索,“出口气不过逞时之快。我可不能出这个头,随我进宫的那几个才人宝林,让她们替我去吧。” “娘娘高明。” 第 23章 舒心 欲望文 第24章 2待客 椒房独宠 作者:倾宁 第24章 2待客 上午皇帝要处理政事,每日天不亮就要上朝,向是不得闲的。谢锦言在他走后,开始翻动自己的小金库,想给皇帝寻个合适的生辰礼。 进宫前她的东西都是二夫人置办的,件件都要亲自过问,衣物用饰无不精。好东西是不少,但是她能用的,总不能送金银首饰给皇帝吧?谢锦言翻捡过遍,不由泄气,这里面根本没有合适的。 “才人不用急,还有小半没看呢,要是遍寻不着,也可托人在宫外去买。”云嬷嬷出了主意,转头去指挥人把东西件件放回去。她直把心思放在谢锦言身上,除了些立时能用的,其他东西也未仔细清点过。如今正好对上账薄细细查检遍。 “这如何来得及。”谢锦言不愿意等,这事搁在她心里好几天了,不办妥总放不下。她翻了翻册子,怎么东西那么,合心意的却那么少。 什么前朝大师的古董字画、老窑成套的瓷器、青玉细颈瓶、木雕摆件……这类东西皇宫里比比皆是,显得太普通了些。 “我的姑娘,这些东西搁外头,随便件也是价值千金,不是什么普通玩意儿。”碧绮笑道。 “皇上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送他东西还得投其所好。”云嬷嬷随口说着,心思却不在这上面,这些日子虽说皇帝歇在福云殿,但隔日她收拾床铺的时候,没发现什么痕迹。自家姑娘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她含糊地问了几次,都被挡了回来。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儿啊。 “再继续看看吧。” 主仆几人正挑着,红绣得了传信太监的消息,进来禀报:“主子,刘宝林和许才人、张才人来了玉华宫,如今已经到福云殿的正门口了。” 云嬷嬷当机立断,道:“快给主子换件待客的衣裳。” 谢锦言对这几人毫无印象,她有几分奇怪,除了淑妃和柳昭然,还没什么人特意来找过她。她边换着衣裳,边对映儿问道:“你知道这几位是住哪个宫的?” 映儿虽被提拔了上来,但因不讨云嬷嬷喜欢,谢锦言的事情她都插不上手,是几个大宫女中最闲的,听了谢锦言问她,有几分意外,接着就是喜,打起精神道:“禀才人,奴婢所知不,只知道其中许才人是许昭仪的族妹。刘宝林和两位才人是前段时候同入得宫,平日里玩耍都是块,关系颇为亲密。” 意思是来者不善?谢锦言早闷得发慌,闻言精神振:“走走走,见见去。” 三个姿色各异的美人。刘宝林生得窈窕,画着时下最流行的桃花妆,穿着身粉红缎圆领褙子,虽是三人品阶最低的,但是生的却是最好。落座之后,其他两人暗暗打量谢锦言,端着架子没开口,她先打了头阵,“姐妹几个进宫也有段时日,忽然想起还没来谢姐姐这坐过,今日冒昧前来,望不要见怪。” “你们能来,我很欢喜。”谢锦言感到三人的目光都注意着她,微微笑,“我这也没什么好东西,做点心的丫头手艺倒还不错,你们尝尝。” “锦言妹妹这话说得不实诚,我们三人合住在个殿里,小地方逼仄得很。进了你的福云殿,倒觉得富丽堂皇。满眼的好东西都看不过来了,就说这茶,是今年进贡的新茶吧?统共没个两斤,亏你舍得拿出来招待我们。皇上给你这宫里拨了不少吧?”许才人笑容灿烂,话里却字字带刺。 “不知许才人什么时候的生辰?今年大了?”谢锦言笑吟吟地问。 “许姐姐刚及笄,正值芳龄。”张才人意有所指。谢锦言都十七了,再过个两三年,不和她那个堂姐样,人老珠黄,哪像她们几个还青春貌美。 谢锦言表现出微微吃惊的样子,“那你许才人你唤我妹妹岂不唤错了。” 宫里头的称呼是有讲究的,品级相差太,是直呼封号,像她们称呼淑妃,只能尊称声娘娘。品级相差不大,为表示亲近,也可按照资历互称姐姐妹妹。许才人年纪小,到底脸嫩,当下神色僵,“是我口误。” 谢锦言笑眯眯地,“知错能改就好。” 张才人接过话茬:“谢姐姐不愧是太后娘娘的侄女、淑妃娘娘的妹妹。不比我们说话糙,喜欢从字缝里揪错处。” 谢锦言只是笑。 余下三人暗里地对了个眼色,再开口便直入正题了,“想我们姐妹有幸入宫,现在每日却过着闲散日子,连皇上的面也见不着,不能尽应有的本份,时日久了,不由惶恐不安。”刘宝林似模似样地掏出帕子抹眼泪。 “谢姐姐进宫比我们早上几天,规矩也该学得比我们好,不如给我们拿个主意。”张才人面容有些憨,说起话来似带了十分真诚。 “我是个榆木脑袋,哪想得到什么好主意?”谢锦言面有难色,“要不你们去找找太后她老人家,让她给你们想法。” 张才人的笑容也快维持不下去了,她们的身份,哪够格见太后。 碧绮在谢锦言身后,此刻强忍住笑意,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谢锦言说道:“主子,她们是想见皇上,不是想见太后娘娘。” “皇上的去处好找,他每日都要去北宸宫正得殿的。”谢锦言这时觉得这几个人说话颇无趣了,神色转淡,懒得再和她们扯下去,“只听说皇上喜欢去哪就去哪,还没听说过谁被冷落几日,就要嚷着寂寞难耐了。”她的目光巡过三人,语气变柔,“几位妹妹以为呢?” 许才人面色铁青,霍地了起来:“我不像谢才人见识广,只知道持宠而娇之人,惹了众怒,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今日叨扰了,我们这就告辞。” “怎么就要走了?”谢锦言依旧坐得端庄,“今日帮不上忙,我心下难安。刚才听许才人所说,你们对住的地方颇有微词。你们是住在许昭仪宫中的吧?我可以代你们向她带个话,让她给你们换个宽敞点的宫室。” “好意心领了,不敢劳烦。”许才人想起许昭仪说谢锦言看起来天真不解世事,很好对付,不想三言两语下来,险些呕了老血。 “既如此,我送送你们。”谢锦言了起来,身上原本以为素色的裙子随着她动,显出浅色流光效果,裙幅竟是颜色十分接近的月白色做的。 是京中新近流行的月华裙。许才人哪还肯让她送,摆手拒了,就往外走。 谢锦言笑了笑,“碧绮,记住了,今日的客人不喜欢喝新茶,下次她们来了,直接上往年的陈茶就是了。” 碧绮没有不应的,笑嘻嘻地答道:“婢子记下了。” 许才人脚步顿了顿,险些扭坏了手中的帕子,脚下加快,灰溜溜地走了。下次请她也不来了。 在她们走后,云嬷嬷先瞪了眼不知天高地厚的碧绮,回过头说道:“姑娘逼的太紧了,总该给人留几分颜面。” “即使我客客气气,她们也不会真当我是知交好友。”谢锦言心平气和地喝了口茶,气走了人之后,她也未有洋洋得意的情绪,“这种人,以后来了我也不想见的。”简直浪费她的时间。 “嬷嬷说不过你。”云嬷嬷叹了口气,原先想的低调度日怕是不行了。花十年教出来规规矩矩的姑娘,朝忘事,本性毕露。要不是人直是她照看着的,几乎要以为是换了个人。少不得要为她操几分心。 随着立夏,天气日渐热了起来,谢锦言不耐热,去园子里逛圈就是身汗,这几日她窝在房中甚少出去。现下送走了不速之客,便有些意兴阑珊,也不去继续翻库里的东西了,起身说道:“我去外头逛逛。” “我让红绣碧绮陪您去。”云嬷嬷说。 “香巧和红绣心细,让她俩陪嬷嬷继续清点吧。我带碧绮和映儿去就行了。”谢锦言软语道。 福云殿往后走就有个小院子,谢锦言寻个凉亭坐下就不想继续走了。这个小院子也挖了个池塘,只是不如正经的花园照料得精心。莲叶已有些发黄,看起来甚是凋敝。 谢锦言本意是随便找个地方歇歇脚,但眼望去,实在没什么好景色,“来时我闻见阵花香,那味儿熟悉极了,到了这怎么没瞧见。” 碧绮也闻见了,她想了想,不确定地道:“好像是槐花。” “这时候还有槐花?”谢锦言奇怪地问。 映儿找了空隙上前道:“今年春暖来得晚,槐树也推迟了开花时候。要看槐花还得往前走段,要不让婢子给您摘串过来?”这里紧邻着抱夏,以前是住了人的,槐树通阴,寓意不好,是不往屋后头种的。 “你往前带路。”谢锦言来了兴趣。 路并不远,穿过道月亮门就到了。槐树应是有些年头了,枝繁叶茂,高大的树冠上挂满串串洁白的小花,沉甸甸地压满了枝头。 清香扑鼻,谢锦言闭目深吸口,香香甜甜地味道沁人心脾,下觉得心中的郁结都散了,她盈盈笑道:“碧绮和几个小宫女去采些,洗净沥干,收集起来。” 谢锦言向喜欢花花草草,碧绮没想,得了吩咐即刻就去办了。 映儿在旁眼巴巴地看着,谢锦言偏头看她,忽然笑道:“映儿是几岁进得宫?” “是婢子十二岁的时候。”映儿答道。 “我看你颇为伶俐,怎么没分到个好差事。”谢锦言继续问。 “婢子年龄有些大了,虽学过了规矩,但比不得那些从宫里长起来的。”映儿嘴里发苦。她是家里穷惯了的,两个姐姐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早就被卖了。她长到岁数,所幸当时宫里头来买人,她才没流落到什么肮脏地方。 初进宫的时候,她什么都不懂,别人花分力她愿意花十分力来学。先前也跟了位主子,过上了几天安稳日子,但那位旧主命不好,怀了身孕还没声张就悄然无息地没了,她重新被分到僻静地漪澜小筑,原以为此生无望了。结果住进来位谢才人,虽然那时候谢锦言神智有瑕,但她毕竟是谢太后的亲侄女,这可了不止层保障。映儿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就算后来云嬷嬷不喜欢她,让她重新去做粗活,她也没放弃,细心养着花花草草。 “先前在小筑的时候,我就发现你消息灵通,出去趟回来,总会带些有意思的小笑话。”谢锦言说。 “婢子不过识得几个同乡,块做活的时候,没头没尾听了些,都不知是真是假。”映儿弯着身子,态度谦卑,“当不得才人夸赞。” “你不要怕,我喜欢你这样有上进心的人。”谢锦言笑,“你来福云殿的日子和我相同,近日这殿里忽然了不少生面孔呀,你说是吧?” “婢子只知道同屋的几个宫女都被揪着错处贬去浣衣局了。”映儿小心翼翼地答道,“她们平时做事手脚慢,也喜欢碎嘴。” 谢锦言没再问她,相信映儿已经懂得她的意思。 “映儿这名太简单了,你也该随碧绮她们样取个名。”谢锦言思索片刻,“你单名个映字……以后就叫你映雪吧。” 第24章 2待客 欲望文 第25章 2风雨 椒房独宠 作者:倾宁 第25章 2风雨 到了午时,皇帝在正得殿用膳。金福公公把福云殿听来的消息转瞬就与他说了,“瞧不出谢才人嘴皮这么利,趾高气扬的许才人灰头土脸就回去了。” 金福公公本以为这话能逗趣,没想到萧慎却是把脸沉:“朕见玉华宫的宫人行事懒散,上次就命你把人换了。这都几日了,还没办好?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放。” “陛下容禀。”金福公公没讨到巧,反而得了个冷脸。这位主子在福云殿的时候春风满面,离了那,脾气也越发古怪了。他倒乖觉,即刻跪下请罪,“福云殿偷奸耍滑的宫人可以换的轻巧,但要把整个玉华宫的人都换了,那动静未免太大。必会惊动太后她老人家,小的没那个胆呀。”他做出脸苦瓜相。 可萧慎点也不买他的帐,“朕以为,朕宫里的管事公公,总该有几分真本事。” “就算如陛下所说,将宫人全换了。但其他宫里的娘娘去福云殿拜访,于情于理也不能拦的。”谢才人不可能辈子呆在玉华宫里不与外人接触,隐隐猜到主子想法的金福公公说。 “那先把玉华宫主殿的人置换了。”萧慎皱眉说道。他不喜欢谢锦言接触外人。 金福公公凛,肃然领命了。 做事总是绊手绊脚,完全不能凭自己的心意来。萧慎没了胃口,挥手命人把席面撤了,自己负手去了书房练字,也没让太人在眼前晃,只留下了个侍弄笔墨的小太监研磨。 等他写完首词,重新拿了张纸,落笔写下个“明”字的时候。小太监便低声说道:“陛下,那人怕是快不行了。可要请医救治?” 笔锋转,最后个字硬生生带了几分凌厉。萧慎把笔搁,手指搓着指尖上的墨迹,轻描淡写道:“给他个痛快吧。” 他洗净了手,小太监递过巾帕,他边缓缓擦干水迹,边轻声道:“别忘了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朕的母后,记住……最后步了,不要露了痕迹。”小太监垂首告退。 上午还是阳光明媚,到了午后,天气陡然变,不知从哪飘来的乌云沉甸甸地压下,颇有山雨欲来之势。 少顷,豆大的雨珠捶打着瓦片,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萧慎在窗前,也不许人关窗遮蔽风雨,负手望着雨幕,面色沉沉,不知在想着什么。底下的人不敢打扰,只静静的侍立在旁。 大约过了炷香的工夫,个略面熟的太监进了屋,向皇帝低低嘀咕几句,才打破室寂静。 “……他想见朕?”萧慎眉挑,露出几分诧异。 “那人是这么说的。”报信的太监长着张普普通通的圆脸,属于丢在人堆里就找不出来那种。就连他的姿态,略微弓着身,嘴角为了讨喜直往上翘着,也和般的太监没甚差别。 大雨天,在耳房正和手底下人说着话的金福公公得知皇上要去外头,还不让他跟着,不由心存疑惑。等到了门口候着,皇帝还未出来,迎面瞥见那个普通太监,他心里掂量了下,笑着上前招呼道:“这不是双喜嘛,最近在哪当差呀?可是好久没见着了。” 双喜回他个笑脸,脸和和气气的模样:“小的就管管新进的小太监,做个小管事。比不得公公您有福气。” “那今儿你找圣上是为哪般?”金福公公好奇地问。他没指望双喜照实说了,露个话尾给他,也好让人心里有底。 “都是为皇上办事,小的只管听差,具体是什么事,还真概不知。”双喜诚恳地说完,抬眼看了下天色,眉头紧锁着,再看金福公公,脸色已经带了歉意地笑,“这雨越下越大,但差事不能耽搁,公公容我告辞了。” “没事没事,你忙你的去吧。”金福公公笑容不变,等人走远了,才暗暗啐了口。 雨不停的下着,地面被打得湿滑,皇帝兴致却不错。穿着木履,移驾到了靠北边宫墙的处观景亭,赏景去了。 斗大的石室内,没有窗户,只有扇石门可供通过。因不见天光,桌上红烛日夜烧着,也总透出股晦暗不明来。屋里的气味也并不好闻,踏入其中,迎面而来浑浊的空气,混着新点燃的熏香,说不出的古怪。 萧慎独自人进了屋,也不理会床上躺着的人,先环视周,自顾自寻了凳子坐下。 “你来了。”床上的人裹在被褥当中,脸颊消瘦,但双眼却惊人的亮,他气息微弱,说话的语调十分含糊,“我就想你定会来,我手里还有你想要的东西。”说完长句,他力有未逮,喘息数下,才接着道,“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便把东西给你。” 萧慎平静地看着他:“你果然是病糊涂了。你以为我要是没掌握你手中的东西,能让你安稳地躺在这,趟就是数月?” “你……怎么会知道的?我不信!” “哈哈哈。”萧慎凑近他,见他面容槁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心中只感快意,“当然是你亲口告诉我的!”那时眼前这人也样这般伤重不治,缠绵病痛间的话,他也尽信了。但姓王的那个贱人生了皇子之后,他的母亲谢太后和他的同胞兄弟,却联合起来欲置他于死地。 “你既……已知道,为何还留我数月?不怕事情败露吗……” “刀结果了你,你又怎能享受这病痛加身的苦楚?”萧慎笑道,“本来我最近心情不错,想让你平平静静的早登极乐。你却偏偏要求见我。” 床上的人面容灰白,闭上双眼,默然不语。 萧慎不以为意,徐徐道:“朕是来告诉你,昱王的死讯也该传回京里了,毕竟那位未过门的昱王妃,她的老父亲可急着给她找下家。哦,对了。王氏生了位公主。母后亲口给她取了个名。朕会好好养着这位安平公主的,你可以安心的去。” 红烛燃了截,烛台上滑落的斑斑点点,宛如泪痕。随着石门关上,熏香被人熄灭,屋内的浊气慢慢溢出。床上人睁开眼,他能闻见那味,年幼的时候,他守在父亲的病榻前闻到就是这味。骤然病发的父亲去前已辩不清楚诸人,只有他听了父亲的临终遗言,当时又是欢喜又是惧怕,以至于忽略了这股味道。 现在他知道了,这不是什么药味染就的苦味,而是……将死之人身上的腐朽之气。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石门,以前他竟没有发现,同胞的兄弟与他那般相像。眼前浮现久远的记忆,小小的他偎依在母亲的怀里,而他的兄弟只能在旁看着,当时的他,迎着那道艳羡的目光,似乎是……十分得意的吧。 这种得意,维持了十几年。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 晚间雨势减小,萧慎回了玉华宫,已是掌灯时分。 外面片灰暗,宫室灯火通明,谢锦言坐在灯下,拿着本游记津津有味地看着。场大雨,把燥意都散尽了,她倒十分欢喜。 见萧慎归来,她忙放下书本迎了上去,浅笑道:“你今儿有口福了。早晨我采了新鲜的槐花,让灶上拿去做槐花包子、槐花饼。可巧刚晒好天就变了。” 萧慎听她絮絮说些家常闲话,面上也浮现笑意:“今儿我回来得晚了,下次你不用等我,自己吃吧。” “也没晚。”谢锦言拉过他袖子,发现他身上隐隐股潮气,“衣袖都湿了,快去换下来,然后咱们吃饭。” 他柔柔应了声“好”,眉梢眼底温软片。 第25章 2风雨 欲望文 第明26章 明珠 椒房独宠 作者:倾宁 第明26章 明珠 用过饭,两人坐在软榻上边说话边下棋,自从萧慎教会了谢锦言下棋,这就成了他们共同的消遣了。谢锦言捏着棋子心两用,试探得问萧慎的喜好,想问出点什么东西,送礼也好有迹可循。不专心的后果让棋艺不佳的她,是频频出错。也亏得萧慎能忍耐住,本正经地跟她下棋。 不过他似乎也有些分心,谢锦言和他说了半天,发现他虽时不时的“嗯”声,其实根本没认真听清她说的啥。 “算了,不下了。”她说。 萧慎疑惑地看向她。 她指着棋盘上错落的棋子说:“我早输给你了。” “下次我让你十子。”萧慎的嗓音温和。 最后还是他赢。谢锦言问他:“阿慎很喜欢下棋吗?”跟她棋艺这么烂的人也能玩上这么天。 见她是真没心思继续玩下去,他也倦了,命人把棋盘撤了下去,准备梳洗。放松下来后,他眉宇间透出股疲态,对于她的问题,只是淡淡道:“般吧。” 谢锦言手痒痒地想帮他抚平眉间的褶皱,但他人清醒着,她少有些不好意思,便没动,犹不死心地问他:“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你……萧慎看着她,低低地笑:“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 谢锦言不言语了,坐到镜台前拆了首饰,头青丝披散在后背,她的头发养得好,梳繁复的发髻也不像别人那样需要用义髻。红绣垂下眼,极有耐心小束小束给她梳通。 时下女子嫁了人都会把头发挽起,不像少女时垂落下来。丝发披两肩的样子,总是给夫君看的。 萧慎目不转睛地看着,心里那些负面情绪点点褪去。 夜慢慢深了,室内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馨香,是今天新采来的鲜花。谢锦言不喜欢屋里整日熏着香,偏爱这种自然的香味,白日开了窗子,任风吹,清香萦绕整间屋子。她尤爱靠在美人榻上看看书,看累了就躺下小憩会儿,然后等他回来,与他说说话,最后两人块入睡。 萧慎想着她平时的小习惯,手指有意无意拂过她的发丝。床前的宫灯爆了个火花,下子熄灭了,大约是掌灯的宫女粗心忘了添灯油。没了光线,听力就加敏锐了。身边只有个人平稳的呼吸声,过了好些天,她从开始的缩在角,慢慢舒展了身子,愿意靠着他睡了。 就像这样蜷缩在他怀里,小小的团,又香又软,他伸手能把她整个人圈住。她已经慢慢习惯他,可以在他怀里毫无防备地安睡。萧慎挪了挪身子,与她靠得近。轻轻亲吻她的脸颊,下又下,直到感觉阵困意卷来,他终是睡着了。 这夜,他睡得无比香甜,连梦都没有做个。 慈安宫的谢太后却睡得不太好。突然变了天,她身上酸痛,躺下来如何睡得着?又请太医开了方子,折腾了大半夜才睡下,好不容易睡了个囫囵觉,起来身上越发不舒坦了,可能真是受了凉。萧慎上早朝的时候,便听说谢太后受凉发了热,今日不来上朝了。 于是他第次“独当面”处理朝政。 谢太后不放心,使唤人去前面听着,有什么紧要之事就回来报她。毕竟是以孝义治国的大齐朝,下了朝萧慎就过来探病。 那时候屋子莺莺燕燕都在床前侍疾。其实说是侍疾也不可能真的让这些贵妇们动手做煎药类的粗活。除了淑妃捧着药碗喂了两口药,其他人不过陪着说说话。 不说谢太后平时就不爱与她们聊天,病了精神不济,说不上话了。淑妃便说这有她就够了,其余诸人各自回宫歇着吧。众妃知道太后病了,皇帝肯定要过来看望,如何肯轻易离去,异口同声道不好劳烦淑妃个人,坐下就不肯挪动了。李贤妃倒是想走,但见众人都留了下来,她也就乐得随大流看热闹。 听到太监的唱喏声,众妃敛衽而拜,行完礼都下意识理了理鬓发。因今日太后病了,大家极有默契穿的素雅,夏日里看着倒颇赏心悦目。她们的目光不约而同扫过皇帝,可是有几日没见着人了。 淑妃走到最前,熟络地道:“姑母吃了药,刚还在念叨表哥,不想这就来了。”她为了表现亲热,特意在人前唤了私下的称呼。 萧慎对她略点头,问:“太医是怎么说的?” “姑母不过是年纪大了,身子不如从前,对症吃了药,将养几日也就好了。”淑妃说完,见他面色缓和了些,心下松,“妾身会细心照看的。” “那朕进去瞧瞧。”萧慎踏步进了内室。刚才没得他正眼的许昭仪斜睨淑妃的侧影,哼了声,又回首矜持得坐了下来。 她派遣去教训谢锦言的三人被人家三言两语就吓回来了,这事没久就传遍宫闱。她除了恼那几个蠢材,剩下的都是对谢氏姐妹的不满了。仗着是太后娘家的侄女,先后独占皇上。点贤德也无,等谢家这棵大树倒了,看她们还能横到几时?她已经将宫中最近的情势书与父亲,相信不日便会有结果。 王婕妤低眉顺眼地坐在那里,盯着桌上的茶点,也不知心思飘到哪去了。 过了会儿,皇帝从里头出来,打量过殿中几人,目光落在略显丰腴的王婕妤身上,突然说道:“朕许久没去见安平了,听闻她的身子已经大有起色了?” 得他垂询,王婕妤喜:“回陛下,安平现在已经长得白白胖胖,和先前大不相同了。陛下若得空可去看看,共叙天伦。” 只知吃睡的婴儿,什么都不懂,还能说出花来。淑妃心里不满,但她没能生下儿半女,现在还把指望放在堂妹身上,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出声。 许昭仪轻笑,“王妹妹会养孩子,上回我也见着了安平,跟小猫样娇娇弱弱,十分惹人怜爱。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她说完,还含怨含嗔地看了萧慎眼。 萧慎不接她的话头,对众人笑道:“早早就过来请安又直守到现在,你们有心了。母后已经睡下,你们都各自回宫吧,晚些再来探望。”又不是重病,人都在守在这,也不嫌挤得慌。 众人应诺。王婕妤好不容易见了皇上面,又听皇上主动问起安平,结果被许昭仪横插杠子,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不由憋气。原先还与许昭仪有几分同仇敌忾之心不自觉就消散了。 晚膳前皇帝又到了慈安宫,谢太后精神不错,众妃早早的来了,围绕着她说话。 进屋就听见欢声笑语。 “看见母后大安,朕也就放心了。”萧慎坐下笑吟吟地说。 “今天人难得都齐了,皇上留下来用过饭再走吧。”谢太后 萧慎应下了。 经过病,谢太后眼角的纹路又加深了些。青春这东西,地位再尊崇也是买不来的。偏她心系大权,不肯宽心做个富贵闲人。 眼前屋子陪着她逗趣解闷的人,又有几个人是真心的?萧慎如此想着,嘴角噙着微笑用完了夕食。 戏散人也该走了,萧慎温和地对淑妃说:“听说你在慈安宫照顾了母后整天,既然母后已无大碍,你今晚别辛劳了,朕陪你回栖梧殿去。” 众人神色不,淑妃浅浅笑着:“都是我应该做的。” 到了门口,萧慎说乘着月色下轿走走。栖梧殿种满了梅花,是皇帝为了迎合淑妃的喜好特意种的。初入宫那年,香飘满院,皇帝常常陪着她赏景,直是淑妃心中最甜蜜的记忆。虽现在不是花开的季节,但两人这样相携走着,让淑妃生出了种回到往昔的错觉,她回想起旧日的浓情蜜意,看萧慎的目光温柔得似乎能掐出水来。 进了大殿,她就想扑进萧慎怀里,诉衷肠。 被人下意识地避开。淑妃又疑惑又委屈:“表哥?” 萧慎看着她身后,平静地说:“起来吧。” 淑妃转过身才发现她殿中有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刚才情绪激动,竟没有发现。她立即恢复了端庄的样子,“柳妹妹怎么来了?” 柳昭然娇笑道:“姐姐忘啦?你昨天约了我,今天妹妹是来赴约的。” 淑妃不自在地抚了抚鬓角,勉强笑道:“我宫中的宫人没告诉你,我去太后那侍疾了吗?” 柳昭然干脆地点头道:“姐姐孝心可嘉,昭然也怕你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如果走了,你回来见不着妹妹,岂不是妹妹失约了吗?所以就想等等。”结果等来了皇上,也算运气不错。 她笑脸转向萧慎,柔媚的大眼弯了弯,“姐姐最近思念陛下得紧,妾身有些粗浅的泡茶工夫,待妾身泡了茶给你们,你们好好说话。” “哪好让妹妹做这个,交给宫婢们去做就好了。”淑妃说着推诿之词。 “为陛下和姐姐,妾身做这些都是应该的。”柳昭然笑容满面,看起来全无心眼,透着种少女的蓬勃朝气。 淑妃见柳昭然直愣愣的在那,就是没有走的意思。气得要死,但碍于柳家与自家向交好,不能依了脾气把人撵出去,只能坐下来生闷气。 “朕记得这位柳才人与你闺中就交好,倒甚是有趣。”萧慎呷了口茶,满意地点点头。 淑妃忍住情绪,笑着陪同他喝茶。但有个柳昭然插在中间,时之间,竟想不起要说什么了。 相对无言的坐了会,萧慎就告辞而去。 出了栖梧殿,他的笑容减淡,“回宫。” 金福公公觑了下皇帝的脸色,没嘴,御辇有意识就往玉华宫的方向去了。 他路走路想着,皇上玩这手,明天宫里头又有说头了。但他这位主子,不是该做戏做到底吗?这样做到半,效果可要大打折扣呀。 金福公公压根想不到,皇帝根本没有把这些个女人放在眼里,虚应番,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作为个被太后制约傀儡皇帝,他不需要做太,只要摆出个态度便足够了——他所做的都是太后授意的。现在就让朝上的两股力量自己去斗吧,还不是亮底牌的时候。 日子天天过去,转眼到了六月初皇帝诞辰。 皇帝诞辰是全国欢庆的节日,连续三日皇帝是不用上朝的。大臣们只要没有紧要的公务,也能在家休憩三天。地方的官员递帖进宫拜贺,京官则会在当日进宫参加皇帝举办的宴会。这样的宴会般都会在相辉楼,只要皇帝愿意,歌舞升平,可彻夜不休。 乐舞杂伎台上表演着,群臣与君王赋诗唱和,热闹之极。 这是太后的寿宴比拟不了的。 谢锦言的生辰礼在前夕才挑选妥当,是她把小金库翻遍之后,选定的颗明月珠。找出这个宝珠的时候,她爱不释手,但把玩阵还是决定送与萧慎。 了了桩心事,她也放宽了心。这次宴会淑妃并没有让她再坐到跟前,她们不过才人位份,并不靠前。她坐在相同品阶的众人中,隐隐有些格格不入。柳昭然倒是和她搭话,细细碎碎说着台上的表演,歌舞过后,便是杂戏,表演绳技、高跷这类的技艺。 “可惜现在进了宫,只能这么远远看着了。不然在宫外的如意楼定了位子,比这宫里表演也是不差,看到好的给了赏钱,还能看会儿。”柳昭然笑嘻嘻地说。 “宫外这么好玩?”谢锦言偏过头问。想想她自醒来,先是被关在侯府,后来又被送进了宫,未曾出过门呢。 “当然好玩,京城有东市西市,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买到,什么好玩的也都能玩到。”柳昭然凑近谢锦言,神神秘秘地说,“有次我还随姐姐穿过男装,骑着马去看蹴鞠比赛。”这对她们这种大家闺秀,已是十分大胆的行为了。 谢锦言拿眼上下打量她,“你不会被认出是女儿身吗?” 柳昭然咯咯地笑,“现在有男儿还擦粉呢,又不近距离和别人搭话,不怕的。” 两人嘀咕了半天,谢锦言虽然觉得柳昭然过分亲热的态度让她有些吃不消,算上前几次,她们着实还没说过几句话。但只是些关于玩耍的话题,说点也无妨。她便也随意了些,好奇地问:“男人擦什么粉?” “当然和我们样是胭脂水粉。”柳昭然伸手在脸上比划了下,“有些男人简直比我还白。你看咱们皇上要是装扮起来,肯定不比外面那些人差。” 想象着萧慎涂上胭脂水粉,谢锦言嫌恶地皱了皱眉,“别把阿……别把皇上与那些人比。” “皇上英武不凡,确实和那些男人不样。”柳昭然赶紧改了口风。其实现在男人涂脂抹粉并不是很常见,她也只是把这当个趣闻与谢锦言说说罢了。 “说起胭脂,现在也算得上百花齐放,锦言妹妹若有兴趣,可与我同采集新鲜的花瓣,动手做做胭脂。”柳昭然真挚地说,“先前你身体不好,不宜妄动。现今病愈了,你还是闭门不出,我都担心你闷坏了。” 只要柳昭然愿意,她可以是个极其健谈的人,自顾自就能说得十分热络。谢锦言收到她的邀约,时不好推掉,点了点头,口中说着有时间就去。 至于这个时间是什么时候,那就不定了。柳昭然却双目亮,打蛇随棍上,急于将此事定下来,“你宫中有事的话也不怕,我闲得很,明日我就去找你。” “柳才人不是和我姐姐素来焦不离孟的,我哪好意思让你为了陪我跑来跑去。”谢锦言浅笑道,“前段时日,你次来看我,已经让我十分不好意思了。” “说了这么久,怎么还叫我柳才人,我虚长你两个月,凭你我两家的关系,你直接唤我柳姐姐也使得。”柳昭然说。 谢锦言唤了声柳姐姐,过后便端正坐姿,看台上的表演去了。柳昭然没有泄气,见缝插针继续和她说话。 如此不咸不淡说了几句,不远处放起了烟花,大数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闪灭的烟火,照得处于暗处的人脸庞明暗。 “这玩意好看是好看,就是会就没了。”柳昭然把个直率的少女形象演得淋漓尽致。 经过刚才的对话,谢锦言已经知道回了柳昭然的话,她就能依此扯起来没完了,便没做声,只是笑了笑。 道声音传了过来:“那边那个穿丁香色裙子的,人家明显不乐意搭理你,你直纠缠不休,脸红不脸红?” 柳昭然正是穿了丁香色襦裙的,她笑脸微微僵,还没见过哪家结交的贵女说话如此不客气的。回首望去,只见个面生的丫头,还未及笄的年纪,梳着双螺,戴着珍珠钗环,着身鹅黄色的齐胸襦裙。见她望过去,那丫头还冲她翻了个白眼。 宫中的妃子柳昭然尽数见过了,这丫头待人这般不客气,底气很足,倒不知是哪家贵女? “这不是敏儿吗?”谢锦言认出这是当天和淑妃顶嘴的那个小姑娘。 “住嘴!谁准许你唤本宫名讳?”敏儿扬起下巴。 小姑娘的模样清秀,声音清脆,高傲的样子倒不令人讨厌,至少比心怀不轨的人好上太了。谢锦言微微笑,道:“难道你不喜欢别人叫你敏儿,喜欢别人叫你笨儿?” 敏儿被她语噎住。气哼哼地朝她瞪了声,被身边嬷嬷样的人拉走了。 谢锦言哭笑不得。 柳昭然在旁道:“这位敏儿怕是先皇最小的那位惠敏公主吧。” 谢锦言嗯了声。 柳昭然当刚才的尴尬全然不存在,重新起了个话头:“听说她的生母良太妃是位美人,瞧瞧惠敏公主是个美人胚子,待她长成,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个世家儿郎?” 谢锦言都有些佩服柳昭然了,换做她,恐怕早说不下去了。 幸好这时候云嬷嬷来了,低声对她耳语道:“二老爷和二夫人今日来了。她们在相辉楼的处偏厅等着姑娘。” 听是父母来了,谢锦言哪还有心思继续坐下去,撇下柳昭然便和云嬷嬷去了。 谢二夫人在偏厅正坐立不安,谢韬在旁安慰她:“闺女马上就要来了,你这样慌乱,哪像个母亲的样子?” “就你稳重。”谢二夫人啐了他口。上次她染病没能进宫,屈指算来都久没见到女儿了,想起来都要流眼泪。 等谢锦言终于到了。谢二夫人不错眼地看了看她,低头又抹起了眼泪:“廋了,都廋了。” 谢韬是男人,不像自家夫人那般情绪外露,却忍不住疼惜之情像喊谢锦言小时候那样喊了声“娇娇”。 这个称呼像是打开了扇紧锁的大门,谢锦言莫名觉得眼眶热,险些滴下泪来。 “哎呀,可别哭。小姑娘哭花了眼不好看。”谢二夫人把女儿拽到自己身边坐下,怎么看都看不够。 “那娘也别哭了。”谢锦言掏帕子给母亲擦干净眼泪。“是女儿让爹娘受累了。” “别这么说,是爹没用,让你进了这泥潭之中。”谢韬叹道。 谢二夫人横了丈夫样,“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回过头看向女儿,语气柔和下来,“听云嬷嬷说你痊愈了,为娘还不敢相信。如今见你好好的,总算是安心了。” 说是痊愈也不尽然,她对过往还是片空白。即便是见了生身父母,虽有喜悦,但总是感觉隔了层什么。谢锦言不知怎么心虚起来,嗫嚅:“并未全好,过往的事概想不起来了。” “人要惜福。想不起来不打紧,往后的日子好好过就行。”谢二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大房的人都不是什么好的,你留个心眼,对淑妃别太亲热了。” 谢二夫人的话不合时宜,谢韬却没反驳她,而是补充道:“都是谢氏血脉,面上也不能冷了去。” 家人又说了会话,外头就响起了敲门声,下、两下、三下。这是讯号,外头筵席要散了,命妇们都得离宫归家了。 “时间怎过得这么快。”谢二夫人依依不舍,谢锦言取□上的镶碧玉珠的络子,说道:“女儿的身体如今很康健,爹娘无须为我担心。倒是听闻娘前些日子病了很长时间,要注意身子才是。今天身上没带别的东西,就送娘个女儿亲手做的络子当个念想。” “说什么念想,又不是见不到了。”谢二夫人嗔怪句,到底笑了。 筵席上,人人都要写诗赋,谢韬文采风采,本可在这样的场合大出风头。但他心中挂念女儿,便没什么心思给那位皇帝侄儿去歌功颂德了。夫妇俩见了女儿面就出宫归家去了。路上谢二夫人还在念叨:“刚才都忘了问问皇上对她好不好?在宫中吃睡可习惯?宫女太监们伺候的尽不尽心……”惦记起来,有说不完的叮咛,操不尽的心。 “我瞧女儿气色不错,宫里头的东西还能差了去?再说她是太后的亲侄女,不会有人怠慢她的。”谢韬安慰道。 谢二夫人想到女儿的病好了,时喜时忧。凑近丈夫身边,小声道:“锦言以后生了孩子,真要抱给淑妃?”谢韬不语,不管他们怎么想,这事不是他能定的。谢儿夫人急了,“锦言没事了,干嘛还要把孩子抱给别人养?待她真生下皇子,你认识那么些朋友,联名上奏让他们立锦言为后。” 谢韬心中动,但他没表露出来,“还没影儿的事。” “这不叫未雨绸缪嘛。”谢二夫人受了辈子气,最大的期望就是唯的骨血过得好。要她的女儿屈居人下辈子,她可不乐意,先前是没有办法,现在可得好好琢磨了。“真是嫁了人,锦言和以前不大样了。先前我还以为她见了我,会扑进我怀里撒娇呢。” “是长成大姑娘了,有些不样也是正常的。毕竟吃了这么苦。”谢韬说。 “你既知道女儿遭了不少罪,以后不能再让她吃亏下去了。” 谢韬沉默,但谢二夫人知道他听进去了。 这里在说着话,那边也在父女谈话。谢玮身居要职,宴会上他不能半途抽身而退,少双眼睛看着呢。等他有空和女儿淑妃谈话的时候,喧嚣声已经淡了不少。 淑妃见了父亲就开始诉苦。“姑母对我大不如前,就连表哥也是如此,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宫宴上的菜品看着好看,但怪没滋味的,酒却是上好的佳酿,谢玮喝了个微醺,说话的语序也慢吞吞的:“我儿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你是谢家女,除了你还有谁适合做皇后?太后不会弃你不顾的。最近朝堂上那群人不安份,可能是因此,你姑母心情不太好。她是你长辈,你担待点。” “这宫里可不是只有我个谢家女!”淑妃跺脚。皇上把曾经属于她的荣宠给了另外个女人,她心里难受之极。“还有那柳昭然,当着我的面就敢勾引表哥……” 这些争风吃酷的事谢韬可没心思听,“仪儿要知晓,你以后是要母仪天下的人,心胸要放得开些。那些女人,日后任你揉搓,犯不着为她们动气。” “但锦言神智恢复,已如常人,她会甘愿?”淑妃说着心里的担忧。 谢韬没把此事放在心上,“锦言毕竟是你二叔唯的女儿,我们不可动作太明显,等她生下皇子后,皇子玉牒上的身份自然是记在你名下。生恩不如养恩,皇子长大后尊你为母,与亲生的也无二致。” 话说得隐晦,但淑妃已经听懂了父亲的话。动作不能太明显,还是有动作。“姑母那里……不会有异议吗?” 谢韬胸有成竹,“我们和你姑母是条绳上的蚂蚱,她会同意的。” 淑妃被父亲自信的态度感染,心神稳定下来。她欲言又止,最终没有问出口……他们对锦言是怎么想的。是幽禁还是……杀了她? 当晚淑妃做了宿的噩梦,第二日就病重了,静心养了数日才养好。期间柳昭然直照料着她,两人的关系也因此恢复从前。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先说今晚。 散了筵席之时,亥时(11点)都快过了。萧慎席间喝了不少酒,被两个太监左右半扶着上了銮驾。星子密密集集撒满整个天空,夜终于回归静谧。 玉华宫的宫人们见到皇帝喝得烂醉回来,连忙去报与谢锦言了。谢锦言还未睡,她穿着里衣靠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着两颗差不同等大小的明月珠。她的礼送出去,结果萧慎立马回送了她两颗……这让她怎么好意思。 “禀才人,皇上回来了。”还喝得醉醺醺的。谢锦言有些受不了他身上浓重的酒味,光闻着她都觉得头晕晕的了,忙指挥着宫婢提热水要给他沐浴。 谢锦言以为萧慎的性子,酒品也应该很好。但很快她就发现她错了。 帮宫婢给他脱了外衣,要扶他去浴室,结果半蹲着给他脱靴的那个宫女被他脚踹翻,他厌恶之情溢于言表,几乎是恶狠狠地说:“滚开!” 大伙吓了跳。金福公公小心上前,“陛下息怒,让小的来伺候您。” 萧慎倒没踹他,目光在他脸上转,立马嫌弃地说:“你太丑了,跟个球样,滚边去。” 其实金福公公长得很富态,笑眯眯的样子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但此时被萧慎这么说,要不是顾及金福公公的面子,谢锦言险些要笑出来。 萧慎从椅子上了起来,自个摇摇晃晃往内室走。亏他还记得床榻在那个方向。可惜走了没两步,脚下个趔趄,就要摔倒。众人怕摔着他,有的躺在地下给他垫底、有的拉住他的袖子稳住他,金福公公只手用袖子蒙住脸,手去扶。 整个场面顿时宛如场闹剧。 谢锦言试探地去握住萧慎的手,他醉眼朦胧地看向她,许是认出了人,嘴里含糊地说了句什么,大手揽住她的肩膀,直接把她当成借力的了。 结果两人都险些跌倒。谢锦言让他重新坐了回去,好不容易为脱身松口气。萧慎拽着她坐到自己腿上,下巴搁在她肩上蹭来蹭去,竟摆出架势要入睡了。 “阿慎,喝碗醒酒汤、洗干净了味再睡。”谢锦言柔声说。这时也顾不得他身上的浓重的酒味了。 萧慎睁开眼不情愿的“哦”了声,但没松开她。 屋子人看着呢!谢锦言不自在,但在场的人没人敢笑话她,于是她也就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冷静地吩咐:“去把浴桶搬来,就让皇上在这沐浴吧。灶上的醒酒汤尽快呈上来。” 最好的醒酒汤是用整块灵芝熬的汤汁加入少许蜂蜜,效果显著,还养身体。但灵芝要用文火慢熬个时辰,哪还等得及,灶上便做了碗醒酒药膳。好不容易让他喝完,人看起来精神了点,热汤已经备好了。 热气升腾,谢锦言身上都冒了汗。萧慎虽精神了点,但酒并未完全醒,他两颊生晕,靠在谢锦言身上撒娇:“锦言帮我洗。” 两人同床共枕好些天,但谢锦言真没干过这活,只敢给他洗了上面,就匆匆结束。 绕是这样,洗完她的脸也比他还红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酒不迷人人自醉。她捧着发烫的脸,用凉水洗了洗,才算好些了。 再次躺在床上,她已经精疲力尽。但萧慎还不肯放过她,“锦言,床上有东西,我难受。” 对了,还有她的两颗明月珠。谢锦言让他挪开,把珠子拿出来。他才有了闭目安睡的模样。 明月珠又名夜明珠,分不同的品种,她手上这两颗是能无时无刻散发光辉,大小又几乎致,是难得的珍品。两颗珠子交相辉映,把整个帐幔内照得透亮,偏偏这种光点也不刺目,温润柔和。她喃喃:“送了你颗珠子,怎么又送我两颗?”又不是她过生辰。 “锦言喜欢,我都送你。”萧慎像往常那样揽住她。“以后你喜欢什么,我都送你。” “君无戏言,你可得记住你的话。”谢锦言笑道。 “恩,不会忘。”他轻声说。 谢锦言抬眸看他,他的脸颊还余下层薄薄的红晕,眼底漾着柔和的光。 她的脑子忽然冒出个奇怪的念头,或许他涂脂抹粉,也会挺好看的。不过,“阿慎,你不会在装酒醉骗人吧?” 回应她的,是他平稳的呼吸声。 宫宴上谈笑风生的皇帝确实不会让自己醉到不省人事,但借着酒醉任着性子胡来,不是……也挺不错吗? 比如让她帮他沐浴,唔,那个时候真想把没有防备的她拉进浴桶,任他恣意施为。 可恨身边群碍事的奴婢,下次定要屏退左右…… 作者有话要说:有爱的调戏被我句话略过了,真是遗憾…… 第明26章 明珠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