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凤楼(H)》 分卷阅读1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1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1 《任凤楼》作者:poiuyt 文案: 玄幻古风师徒年下,懵懂可爱天然渣攻x日天日地大美人受。 其实是一个小美人变大美人后把男友重新养了一遍的故事 第一章 一个赤裸的美人被关在笼子里。 美人身上不着寸缕,一头微微蜷曲的长发瀑布般散落下来,莹润如玉的肌肤在发丝下半掩半露,更加撩人心弦。 李宜舟已经听到了旁边胖子咽口水的声音。他摸着自己没粘牢的假胡子,也跟着做色迷心窍状。 驯兽的粗壮汉子拿一根长棍挑起了美人的下巴:“来,看看诸位客官。” 美人睫毛颤抖着睁开眼睛,一双夜空般墨蓝色的眼睛让几个识货的富商差点跳起来:“这这这,这是鲛奴!” 前朝时常有猎户在北海冰下布上铁网捕捉水中鲛人,高价卖给京中贵族做玩物。 后这些鲛人撕裂了铁网逃到极北之地,从此中原便再见不到此等尤物了。 那双眼睛含着泪盈盈看过来,李宜舟心里忽然涌上一阵难言的酸楚,直到那双眼睛不再看他都没回过神来。 驯兽的汉子嘿嘿笑着抬手一挥退到旁边:“各位大老爷,请慢慢观赏。” 那些大腹便便满脑肠肥的富商像是被勾了魂一样纷纷聚拢过去,伸着苍老肥胖的手就要去碰美人白璧无瑕的身子。 师门祖训:唯美人与名剑不可亵渎。 李宜舟头脑发热,忽然冲到笼子顶上,攥着一条铁杆猛地把笼子顶掀了下来,外衣裹上美人的身子把人抱起来就跑。 如此盛会,守卫的人与颇有两分功夫,挥着刀就向李宜舟砍过来。 李宜舟拔剑丁零当啷几下把那几个守卫打翻在地,带着人冲出了这座楼。身后有人在喊:“那是逍遥老祖的三生剑!” “是那个小魔头,快去禀告武林盟!” 李宜舟边跑边摇头叹息:“完了,又要不得安生了。” 怀中美人惊魂未定地抓着他的衣领:“你,你惹上麻烦了吗?” 李宜舟不用回答他,身后已经追了乌压压一片人。 说起这事儿李宜舟就特别冤枉。他从逍遥谷出来才半个月,想做点劫富济贫的好事结果刚摸进人家院墙就听说这家大小姐被奸杀了。 他手持逍遥谷大魔头手里的三生剑,有落在大小姐窗户外面,于是理所应当的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小魔头。 追兵很快追了上来,李宜舟对怀里美人说:“小美人,你是想跟着哥哥亡命天涯还是让那群正道人士送你回家?” 小美人更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跟着你。” 李宜舟豪情万丈地停在原地迎四方围剿,一人一剑打得不落下风。就是每捅一个人都叹息一声。 小美人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李宜舟嘶了一声,“胳膊麻。” 他逞够了英雄,一剑挑飞面前一个人,向缺口的角落里冲去。 刀剑在他背后落下,眼看就要小命不保的时候一道凌厉掌风从天而降,刀光剑影顿时裂成碎块。 一人红衣黑发立在墙头,面上戴了一个似笑非笑的惨白面具。 “逍遥老祖!” “是逍遥老祖!” 那人的手很白,骨节细长莹润。他把手背在身后,面具后传出如玉折冰碎的声音:“滚。” 今日追杀过来的都是二流高手,不敢去捋逍遥老祖的胡须,纷纷弃了断剑慌忙逃窜。 李宜舟差点热泪盈眶:“师父!” 墙上的人笑盈盈道:“乖徒弟,这是被人打屁股了吗?” 李宜舟怒吼道:“你的破剑害惨我了!!!!” 那人掏了掏耳朵:“不也让你怀抱美人了吗,喊什么喊。”他声音十分好听,却非要撇着吊儿郎当的流氓调子,颇有些暴殄天物。 李宜舟闻言忙把小美人放回地上,严肃道:“师父,我只是路见不平,你不要觉得人人都和你一样见色忘义。” 他的师父,逍遥老祖任凤楼,是个贪财好色的老不死,江湖中人人恨到咬牙切的大魔头。 李宜舟八岁时正赶上兄弟们内斗,他稀里糊涂被牵连差点死了,被这老不死带回逍遥谷养大,十年来就没见过任凤楼的模样有一点变化,跟那鬼故事里的黑山老妖似的。 任凤楼仍带着那张似笑非笑的惨白面具,上了摸着小美人的脸吃了把嫩豆腐:“鲛人?难得啊。” 小美人被那张面具吓得直往李宜舟怀里缩。 李宜舟道:“师父,你能不能把面具摘了,我看着都瘆得慌。” “你忘了,逍遥谷外我不摘面具。”任凤楼歪着头打量他怀中美人,“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那美人眼神躲闪:“我……我记不清了。” 任凤楼轻笑一声,也没再问。白皙的手掌像撸小狗一样在李宜舟头上一撸,“走吧。” 那小美人忘了自己叫什么,李宜舟就天天喊他小鱼。 “小鱼,帮我把那只兔子翻个面。” “小鱼,看到我的盐巴在哪儿了吗?” “小鱼。” “小鱼!” “小鱼,你吃鱼吗?” 任凤楼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小鱼一本正经道:“我不是鱼。” 李宜舟拎着几尾活鱼从河里爬上来,在河边开膛破肚洗净血水,用碾碎的盐巴香叶细细抹了,摆在光滑的石头上腌制。 小鱼蹲在旁边一下一下戳着鱼肚子,还没死透的鱼绝望地张开嘴。 李宜舟去摆弄火堆,小声问:“师父,你什么时候回去?” “怎么,”任凤楼面具后那双夺魂摄魄的眼睛斜着瞟过来,“觉得为妨碍你对小美人上下其手了?/” “怎么会呢,”李宜舟嘿嘿嘿笑着给师父揉肩,“徒儿是担心你不在,谷里有人会闹事情。” 任凤楼把他还带着鱼腥味的爪子拍下来:“我怎么觉得是你想闹事呢?说是带小美人去亡命天涯,脚下却是一直往京都跑。就你这能被一群杂鱼追得到处跑的三脚猫功夫,想去京都找谁算账?” 李宜舟笑不出来了,一头撞在任凤楼肩膀上闷闷道:“师父,我就是想去看看母妃。” “看什么看,人家现在是太后了。”任凤楼拍拍他的后脑,“还是你想问问你亲爹到底是何方神圣?” 李宜舟诚实道:“也挺想问的。” 任凤楼乐了,压低声音道:“你难道就没想过,也许你亲爹就是我吗?” 李宜舟猛地弹起来,不可置信地死死瞪着任凤楼:“你……你……” 任凤楼忍俊不禁地大笑出声,配着他脸上的面具效果十分毛骨悚然:“哈哈哈哈哈哈徒儿你是不是傻哈哈哈哈哈哈。” 李宜舟这次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了,恼羞成怒道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2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2 :“师父你有完没完!” 任凤楼扶正了笑歪的面具,悠悠道:“徒儿,欺负你已经是为师此生不多的乐趣之一了,你忍心不让为师欺负吗?” 李宜舟怒气冲冲地跑去欺负他那堆已经死透的鱼,狠狠把盐和香叶的味道揉进肉里。 小鱼心事重重地蹲在一旁看着水面发呆,冷不丁看见倒影里出现个惨白的人脸,吓得差点一头栽进水里。 任凤楼拎住他的后颈像拎小猫似的把他拎回来:“看什么呢,你想去水里抓鱼?” 小鱼不知为何就是怕他,小心翼翼地往李宜舟身边蹭了蹭:“我,我在看水草。” 李宜舟把鱼架在火上,鲜嫩的鱼肉被火焰舔得滋滋作响,焦肉和佐料的香气顿时传出去好远。 小鱼捧着鱼啃了一小口,惊呼道:“好香。” 任凤楼不吃东西,那根树枝摆弄着火堆,笑道:“他刚来逍遥谷的时候,有人和他闹着玩就在肉汤里加了点料,没想到吓得这老鼠胆的小家伙再也没敢碰任何别人经手过的东西。可惜,我逍遥谷中的厨子可是他们费了大工夫抓来的。” 李宜舟气道:“你手底下全是些不怀好意的凶神恶煞,你就不怕哪天真有人给你下毒?” “傻徒儿,你才怕。”任凤楼故作慈祥地摸摸他的头顶,“对为师来说,逍遥谷中的人和之前追杀你的人并无两样,都是随手就能碾死的蚂蚁。杀与不杀,只是看我心情。” 小鱼小幅度地哆嗦了一下,一张小脸几乎埋进了鱼里。 李宜舟并未察觉到小鱼的异样,又开始琢磨自己师父到底是人还是鬼。 京都。 李宜舟一入京就看到自己大大小小的画像张贴了满城,然后便被官兵追了大半条街。 任凤楼带小鱼去客栈歇着,在窗边笑呵呵地看李宜舟被几路官兵围追堵截。 小鱼小口吃着点心,偶尔偷瞄一眼任凤楼的面具。 那面具很白,像是戏子的脸谱,细长的眼睛弯弯得是个笑模样,眉毛却丧气的耷拉着。画嘴唇的颜料是很深的红,好像是上色的师父抖了手,让嘴角一边紧抿一边上扬。 任凤楼留意到他的目光,转过脸来问:“你没见过这种面具?” 小鱼老老实实地摇头表示没见过。 任凤楼轻笑一声没有再问,把这间房给小鱼,自己去了隔壁。 李宜舟终于摆脱那群穷追不舍的官兵跑回客栈,怀中竟然还抱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师父,桂花糕莲子酥红豆饼绿萝烧,想吃点什么?”他把那一堆东西扔在桌子上,从里面扒拉出一摞面具,“师父,你看这个。” 任凤楼拿起一张粗制滥造的面具看了眼:“你要我带这个?” 李宜舟把面具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师父,今晚有庙会,大家都戴。你那个太显眼了。” 任凤楼懒得和他争:“随你吧,给我戴上。” 李宜舟忙不迭凑过来,小心翼翼解开任凤楼脑后的线,把那张惨白的面具拿下来,换上一张喜气洋洋的笑脸。那是他特意挑的大头娃娃面具,腮上还有两团大大的粉红。 李宜舟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起来。 任凤楼不适地扶着那张又蠢又喜庆的面具:“再笑我就把你的嘴封起来。” 李宜舟抿着嘴笑。 京都的庙会半月一回,只有李宜舟这种外乡人会逛得兴高采烈,小鱼心不在焉地跟在他身后。 任凤楼时不时回头看小鱼一眼,却不经意见看到街灯阴影中闪过一道人影。他在面具后微微一笑,看来今晚的热闹,不止庙会。 街边的茶楼里,有一个身着锦衣的男人正看着街上的人流。 一人来到他身边低声道:“大少爷,小少爷确实和逍遥谷的人在一起。” 裴承皱眉:“查清楚的谁了吗?” 手下道:“那个红衣人武功深不可测,咱们的人不敢靠近。从蟠州传回的消息,很可能……很可能是逍遥老祖本人。” “逍遥老祖陪着两个小屁孩儿逛庙会?”裴承轻笑,“去布置人手吧。” 手下迟疑道:“为了救小少爷对上逍遥老祖,这……是不是不太划算。” 裴承脸色一沉:“你若再说一次这种话,就滚出破云门。” 手下不敢再说,退下去在沿街安排人手救他家小少爷。 裴承望着窗下,那个红衣人戴了张十分滑稽的面具,抬起来去摘一根簪子的手却很美。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泛着暖玉般莹润的光泽,这是一双很好看的、男人的手。裴承不喜欢男人,却热衷于欣赏一切美好的东西。 利刃破空之声想起,任凤楼抬手轻轻一弹,一柄飞刀已经断成两截落在地上。 李宜舟下意识地把小鱼护在身后,拔剑和围攻上来的人战成一团。 裴承饶有兴趣地看着楼下战况,有手下问他:“大少爷,那两个人不像对小少爷有歹意,要不要停手。” 裴承向下一指:“逍遥老祖都没动手,急着停什么?” 李宜舟明显觉得这群人的武功比之前在蟠州围杀他的杂鱼高出不少,打得十分吃力。 任凤楼看了半刻热闹,觉得这徒儿确实要撑不住了才向前挪动了点,一掌向最近的那个人拍去。 裴承心中一动,跃下阁楼挥剑接下这一掌。千金名剑在这一掌下发出刺耳的嗡鸣,竟已如不堪重负一般。裴承又惊又喜,他武功在如今江湖已无敌手,一直想摆脱缠身俗事前去逍遥谷挑战一番。今日能够得偿所愿,着实是意外之喜。 任凤楼和他过了几招后兴致盎然,眼看那傻徒弟死不了干脆专心和眼前这人切磋起来:“如今江湖,竟也有如此有趣的人物了吗?” 裴承笑道:“被逍遥老祖夸奖,我也是当世第一人了。”逍遥谷在北荒已有千年,历任谷主都叫逍遥老祖,裴承听他声音还十分年轻,心中不知为何竟觉得莫名欢喜。 任凤楼瞥见李宜舟已经开始气喘吁吁,知道今天该玩够了,利落地闪身进那一个战圈,几下打落了数把兵刃把李宜舟拎出来:“走吧,傻徒儿。” 李宜舟被他拎得晕头转向,再回头时小鱼竟已经不见了踪影。 任凤楼一拍他脑袋:“先走!” 裴承见他要走,剑势急忙紧逼上去,浩然剑意掀起破空之风,任凤楼脸上那张粗糙的面具承受不了这般剑气,顿时裂成了碎块,露出黑发那张脸。远山眉下一双如寒潭般的眼睛这样毫无遮掩的看过来,满街繁花刹那失色。裴承看到了那张脸,那是一张便是汇集天下所有画师名士都描绘不出的脸。 “你……”他嗓子不知为何忽然沙哑,逍遥老祖却向他轻轻笑了一下,带着徒弟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章 他的鼻梁很直,鼻尖柔润。嘴唇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3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3 不厚也不薄,颜色不红也不淡。裴承一时记不清那是什么颜色了。桃花、梅花、莲花,那些太过甜腻的粉色都不太像,朱砂和铅粉添来添去,浅浅的瓷盘已经满的快要溢出来。 裴承轻叹一声放弃了给那抹唇添色,转而去画他的眉眼。 逍遥老祖的眉毛,眉梢应该是稍稍上挑的。笔尖描出一双上挑的细眉,却又觉得俗艳了些,配不上那人如妖似仙的倾世风华。 眉画不出,那他的眼睛该是什么样的? 他的瞳色很深,像是一块墨浸泡在寒水中,水面浮着一层薄薄的碎冰。眼尾却在笑意中弯出勾魂摄魄的一抹春色。 世间怎么会有那么浓的墨,能画出他眼中的半分颜色。 有人怯怯地敲他的门。 裴承下意识地拉过一方绢盖在画中人脸上,沉声道:“进来。” 门小心翼翼打开一条缝,巴掌大的秀美小脸凑过来,几缕卷发飘进门缝里,墨蓝色的眼角不安地眨着:“大哥。” 裴承皱眉:“小漓,在干什么呢?” 这个弟弟是他父亲的小妾生的,裴承一向不喜他,但是父亲宠爱得很,他也不得不竭力缓和着脸色相待。 裴漓一脸知错的表情:“大哥……我,我想去见宜舟哥哥,告诉他我没事。” 裴承道:“你知不知道那两个人是逍遥谷的?” “我知道,”裴漓急忙道,“所以我才没敢透露身份。” 裴承嗤笑一声:“现在敢透露了?” “宜舟哥哥是好人,”裴漓道,“如果我不告诉他,他一定会很着急。” 裴承轻轻挑眉:“小漓,你在想什么?” 裴漓脸上一红,哼唧哼唧地跑过来给他研墨。 “那就让他急。”裴承笑道,“看他什么时候能找到你。” 李宜舟正在客栈里转圈圈:“师父,我觉得我们该去救人。” 任凤楼戴回了他的面具,语气轻松地捻着盘子里的桂花糕:“你想去哪儿救?”见李宜舟一脸挫败,他忍不住火烧浇油,“你一看到那小美人就迷了心窍,连人家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又上哪儿去查他有什么仇家。” 李宜舟没听清他后面的话,很少冤枉:“师父,我真不是见色起意,他又没你好看!” 任凤楼手中一顿,笑道:“这有意思了,为师养你十年,倒是第一次听你夸奖。” “真的,”李宜舟说得这话发自肺腑,“我救小鱼的时候,旁边人看得都痴了,我就想还没你这大魔头好看,这群人是不是傻。” 任凤楼挥手袖风拨的李宜舟转了两个圈:“小混账。” 李宜舟配合地多转了几圈,蹲在任凤楼膝下撒娇:“师父~” 任凤楼摸着他头顶问:“你就非要对那小美人负责到底?” “他就算不是小美人我也会救的,”李宜舟认真地说,“是朋友,就一定要救。” 任凤楼十分想不通,这小孩儿被他这大魔头养了这么久,怎么就养出一身浩然正气来。 “罢了,”任凤楼道,“我找人打听一下。” 裴家。 裴承在练剑,但今日的剑比往常要快一些,连院中繁花都不安地掉落了满地。他一套剑法尚未练完,就看到下人急匆匆赶过来:“大少爷,陛下来了。” 裴承草草收剑,问道:“陛下怎么过来的?” 下人道:“陛下穿便衣一个人过来的,已经在书房了。” 裴承想起书房里那些画心中隐隐不安:“走。” 当今圣上李琅,与裴承同岁。幼时两人也在太学同窗过过几年,关系不好不坏。后来裴承被父亲送入破云门习武,待他归京后这位初登位的皇帝却与裴家热络起来。 裴承的不安应验了。李琅把他这些日子画的红衣人一张一张铺开细细观赏,神情不阴不阳:“裴承,这是何人。” 那些画都是从不同角度画的同一个人,分别有不同的神态。裴承见已经蒙混不过去,只得道:“前几日舍弟被歹人掳走,便是这位救了他。” “小漓受苦了,”李琅关切道,“我明日就让宫中御医过来,给小漓调养身子。” 裴承代弟弟谢过。 李琅看着那些画,从中挑了一幅:“裴承,这一张朕想带走,你可舍得?” 那画是裴承自认为画得最有神韵的一张,但天子想要他也不敢舍不得。 李琅在宫中见过一幅画,是前朝青丘入侵中原时期绘的贪狼王夜宴图。他把从裴承画的那副挂在夜宴图旁边。夜宴之上有一人着红衣,举杯向贪狼王,五官虽与裴承所画并非全然相像,却总令人有似曾相识之感。 贪狼王夜宴图至今……已有二百余年。 李琅少年登基,在位十年间群臣拜服国泰明安,既无内忧也无外患。每当坐在龙椅上看着跪地的百官,心中便在想着六合之外可有鬼神。 他轻抚过画中人的眉眼,喃喃道:“你是那个带朕走出这无趣凡尘的人吗?” 大太监轻手轻脚地走进来:“陛下,裴漓来了。” 李琅收了画,换上一副温柔的笑容:“快让小漓进来。” 小鱼尚未找到,有人却已经找上门来。 李宜舟堵在门口看着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太监,脸色铁青几乎要拔剑。 老太监恭敬地行了大礼:“老奴参见惠王。” 李宜舟讥讽地学着任凤楼勾起嘴角:“我死了这些年,居然连封号都有了。” 老太监道:“殿下与圣上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您十岁那年,圣上就把邺州惠城划给了您做封地。” 李宜舟连冷笑都笑不出来了:“他不是就当我死了吗。” 十年前,先帝病危,诸皇子皆要上祭台为父皇祈福。就在大典前一晚天上下了大雨,他的太子哥哥冒着大雨冲进他房中,脸色苍白得像见了鬼。 “走,”李琅冰冷的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厉声喝道,“快走!” 他那时还年少,懵懂间跟着李琅冲出去。一辆马车已经停在行宫外,李琅把他塞进马车里,低声说:“从今以后,我只当你死了,你也只当自己死了。” 被灌下药草的发狂马儿拉着他一路向北狂奔,李宜舟直到很久后才从一个逃到逍遥谷的宫中暗卫口中得知这是为何。 老太监面上一条褶子都不动,恭敬道:“三天后是太后去礼佛的日子,圣上也会同行,两位都非常期盼与殿下团聚。” 李宜舟眼皮都不抬一下:“滚。”话音未落就用力关上门,把这老太监的脸拍在了门板上。 屋里任凤楼在津津有味地看一本闲书:“宜舟,用门拍大内总管的脸,你胆子不小啊。” 李宜舟多年隐居北荒逍遥谷,又在任凤楼身边耳濡目染,学得最多是就是无法无天四个字。闻言得意地挑眉: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4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4 “下次我用门拍个皇上的脸给你看。” 任凤楼这回却没笑,手中的书落在膝上,面具后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李宜舟心头跳了一下,不知道这句话戳到了老人家哪根肋骨。 任凤楼笑了一声:“皇上请你去拜佛,你去还是不去。” 李宜舟掷地有声两个字:“不去!” 任凤楼悠悠道:“那你来京都干什么,为了小美人?” 李宜舟怒气冲冲地扔下一句:“我出去逛逛。”跳窗而去。 没等到惠王答复的太监们还侯在门外,任凤楼懒洋洋地隔门对那些人说:“回去吧,殿下答应了。” 这孩子他养了十年,阴险毒辣没养出来,心如铁石更是差的太远。若不是想见母亲和兄长,怎会一路上都这般寝食难安。 宫中,李琅带着裴漓在看他新搜罗的画。 “这一幅叫《归海卷》,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如今只剩这半尺残章了。”李琅指着墙上那幅画。画已经被烧掉一部分,剩下的地方能看出这是一片大海,无数鲛人在向北方游去,其中有不少人频频回头。但是下卷数百年前就在战火中焚毁,不知他们在看什么东西,或者说在看谁。 裴漓迷恋地轻抚过那片蔚蓝的海:“这是……北海的样子吗?” “如果传说是真的,那此处就是北海。”李琅叹息,“可惜叶朝前期大部分卷宗和史书都在中原混战中失踪了。” 本朝立国的武帝一生最厌憎鬼神之说,带兵彻底清扫东荒五万山之后更是下令把所有和奇闻异事相关之物通通烧了个干净。 李琅痴迷于此却不得指点,直到遇见了裴漓。 还有什么东西,能比一个活生生的鲛人更能说明那些传说都是真的。 裴漓怔怔地看着那片海:“皇帝哥哥,我好喜欢这种颜色。” 李琅温柔地拂过裴漓微微弯曲的柔软长发:“过些日子天气暖和了,我派人送你去北荒玩,好不好?” 裴漓眼中的兴奋一闪而过,随即情绪又低落下来:“我爹不让我出远门。” 李琅安慰道:“放心吧,我去说。” 北海有鲛人,居礁上。容貌美,音清丽。碧眼云发,身轻若飞羽。 相传前朝漠北侯曾在苎萝礁一带水域布下方圆数百里的金色牢笼,用来圈养鲛人。做享乐之用。 后惹来天怒,牢笼破开,鲛人逃窜入海。百尺高的巨浪吞没了漠北侯的整块封地,在那里享乐的贵族富户无一生还。 逍遥谷就建在漠北侯侯府的废墟上,那里至今堆满了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和名贵器物。可那是个只能进不能出的地方,不管曾经多么贪恋黄白之物的江洋大盗,在抱着金银锭子睡了几年后也开始觉得硌得慌。 任凤楼晃着杯中酒,却并不喝,只是看月亮在那里面的倒影。 面具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细微的裂痕在表皮之下已经开始腐朽。 有小二上来送茶水,任凤楼随口问:“今天是几日?” 小二堆着笑回答:“客官,今儿是四月初三。” 四月初三……鲛人归海那日是腊月初四,距今已经是一千一百五九年四月二十九天。 任凤楼随手泼下那杯酒。 小二看的肉疼:“客官,您这是……” 任凤楼道:“祭一位故人。” 小二灵巧地搭着话:“若是需要点什么别的,小的再给您送上来如何?” “别折腾了,”任凤楼笑道,“他说不定还活着呢。我泼杯酒就算了,给他弄一堆钱粮贡品的像什么话。” 小二没听明白,喏喏着出去了。 李宜舟散完心又抱着一堆东西翻窗进来:“师父,这家烤鸭好香,你闻闻。” 任凤楼笑着摇摇头,这孩子,刚这一会儿就把烦心事扔了个干净,开始撸袖子对付那只烤得十分劲道的烤鸭。 任凤楼让他自己吃,继续看他的话本。 李宜舟举着油腻腻的爪子凑过来:“师父,看什么这么着迷?” 任凤楼翻过书来让他看封皮,书是崭新的,上面写着“胡三娘”三个字。用俗艳的颜色勾了一只人身狐尾的美艳女子,远处一个剑客正在月色下眺望。 李宜舟奇道:“这种说鬼神的东西,我朝不是明令禁止的吗?” 任凤楼笑道:“你那哥哥登基后管得松了些,那些书商们拼着两年大狱都要先把钱赚了。再说这故事写得也巧妙。” 李宜舟来了兴致:“怎么个巧妙法。” 任凤楼指着那女子道:“那胡三娘本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被邻居传闲话说她偷汉子是个狐狸精,要把她沉到水里淹死。胡三娘被山中土匪救了之后觉得不如就做个狐狸精。于是她晚上便在这山道上守着,故意吓那些过路的乡绅恶霸,把人吓进小路后再由土匪杀人劫财。或者有胆子特别小的,干脆扔了金银行李跑路,那就更方便这二人了。” 李宜舟噗嗤一笑:“难道狐妖比杀人劫财的土匪还可怕?” “人心如此,”任凤楼道,“非我族类却有灵慧的东西,总是比歹徒更能骇人。” 李宜舟看着他面具边缘露出的那块肌肤,心想:师父多半也不是人,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他可怕呢? 任凤楼翻到最后:“可惜,可惜,这侠客知道原委后竟还是弃而去了。。” 李宜舟奇怪道:“杀几个乡绅恶霸,这妖也该称一声侠妖了,何苦如此。” “不知道,”看过了结局后任凤楼对前面的剧情已经没什么兴趣,随手扔到一边开始翻下一本,“两个人没法厮守终身的原因那么多,一本书里也只会写那么两三个。” 第三章 任凤楼也接到一份请柬,落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裴承二字。 送请柬的下人惶恐地等他答复,偷瞄着看到一根莹白的手指落在裴家的家徽上,手指细细描绘过那团火焰的形状。似笑非笑的面具后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我明日要去城外的佛寺,”任凤楼把那朱红的请柬放在桌上,算是收下了,“你家少爷若有重要到不得不见我的事,就去那里见吧。” 太后常去城外礼佛,皇上是个孝子,每回都陪她同去。 李宜舟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山顶的寺庙里,门口只零星站着几个守卫。李宜舟暗想这娘俩也是胆子真大,这要是来个武功高明点的刺客不就闯进去了。 老太监在门口笑着恭迎他:“殿下,请。” 李宜舟年幼时也来过这座寺庙,如今院里那个他经常玩耍的花坛已经被锄掉种上了苍松。 庙里烧的高香有点呛人,李宜舟咳了几声,揉揉不太舒服的鼻头。 他的母亲跪在幔布后的蒲团上,双手合十不知在念叨什么。那背影削瘦且佝偻,李宜舟只能从她衣服的花纹上推测出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5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5 这大概就是当朝太后。 李宜舟失神间,佛堂里的和尚和侍从已经都离开,只剩他和这位尊贵的老夫人。 太后在佛前叩首,手中佛珠落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缓缓起身,站在幔布后颤抖着声音问:“宜舟,是宜舟吗?” 李宜舟把口中百般酸苦咽回肚子里,退后了一步不肯开口。 帘后的老夫人削瘦的肩膀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在李宜舟的沉默中猛然发出一声撕裂喉咙的呜咽,跪倒在佛堂之下,哭声凄厉。 李宜舟不忍睹不忍闻,转身离开了这座佛堂,把那些多年来快要腐烂掉的质问,再狠狠关回了心中那座坟里。 院中却有一个人在等他。 身后的佛堂里哭声还在侵扰着耳膜,眼前当朝天子穿了素色的衣裳,立在苍松下看过来,沉静的目光中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愧疚之色。李宜舟开始怀念起任凤楼。 他深吸一口气,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李琅轻声道:“你来到京都,就像站在朕眼前一样,朕怎么会找不到你。” 李宜舟的手已经握在剑柄上:“你不怕我杀了你?” 李琅苦笑:“朕当年送你走是为了让你活下去,从未想过让你死。” “你不想让我死,”李宜舟差点笑出来,“那是你手下御前侍卫统领庞飞自作主张追杀我到漠北的吗!” 李琅轻叹一声:“朕已经下令处死庞飞了。” 李宜舟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看到你活着,朕心里很高兴。”李琅向他走过来,李宜舟手中剑锋出了出了半寸。李琅于是停下脚步,“母后本不信佛,但自从你离开后她长住佛堂数月,为你磕头念经。有幸,母后的诚心感动了苍天,让你遇上了可以护你的人。” 李宜舟警惕地看着他:“你查了我很久?” “朕一直在找你,可是找不到你。”李琅道,“你回到京都,身边有个武功高强的人一直护着你,却是京都的百姓们都看着的。能结识这般人物,朕心里其实很是羡慕你。” 李宜舟为这次想见准备的所有喜怒哀乐一时都成了笑话,心中废墟一片冰冷。李琅和太后把他约过来,又是哭又是叫,只是为了试探逍遥老祖的消息。李宜舟咬着牙关笑出来:“陛下,真是有心了。” 李琅被戳破心事也不恼火,疑惑地皱着眉:“宜舟,你在说什么?” 李宜舟冷笑:“陛下若想问我别人的事情,这样是问不出的。只有把我抓起来严刑拷打,我才会受不住折磨说出来。” “宜舟,你这是什么话!”李琅有些气恼,“朕对你心有愧疚,此番只是想……多少补偿你一番。” 李宜舟冷哼一声向山门走去,在门口时停下脚步:“你若真想补偿,就当我已经死了。” 李琅不追不留目送他离开,面上顿时冷了下去。 影卫悄无声息落在他身边:“陛下,要把人抓回来吗?” “你们去云海崖设伏,”李琅道,“让那些恶鬼去杀了李宜舟。” 云海崖是下山的必经之路。崖壁上凿出一条羊肠小道,临水一侧竖着半人高的栅栏。只有进出两条路。崖壁上长满藤蔓,人若臂力足够,藏在枝叶后很难被发现。 李宜舟赌气走到半路上,忽然觉得不对劲儿,下意识地拔出剑,头顶一个黑影已经笼罩下来,重重一斧披在他剑上。 任凤楼这把剑果真是上古名剑,硬抗这一击后连震都不震一下,倒是李宜舟被这股大力冲得向后踉跄一下,后仰着倚在了栏杆上。 李琅站在远处的高峰上举着远目镜看过去,始终未寻到那一抹红影。 那些都是趁任凤楼不在逃出逍遥谷的大恶人,李宜舟应对十分吃力,几次都差点掉下栈桥。 李琅看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起来:“逍遥老祖真忍心看着他徒儿死?” 任凤楼是没想到,他刚走开一会儿,李宜舟就能掉进别人的陷阱里。 这里风景不错,还有个相貌不错的小年轻在恭恭敬敬给他倒茶。 任凤楼戴了面具不便饮茶,于是连茶杯都没端:“是小鱼告诉你我在何处的?” “不是,”裴承笑着摇摇头,“有人说逍遥老祖在找我,我自当亲自拜访。” 任凤楼瞅着这小年轻挺顺眼,说话也和气许多:“那小鱼是你什么仇人?” “是舍弟,”裴承解释道,“晚辈听信些风言风语,才冲撞了前辈。” 任凤楼问:“你是官宦世家,又是名门正派,对我这么客气就不怕被人说遁入魔道?” 裴承认真道:“我入江湖便是嫌朝堂之中太多身不由己,若在江湖中也不能与倾心之人相交,那还有什么意思。” 任凤楼笑道:“你这倒真有点遁入魔道的意思了。” 下人匆匆赶过来:“大少爷,小少爷又不见了。” 裴承问:“看到他往哪儿跑了吗?” 下人道:“好像是往云海崖那边跑了。” 裴承皱眉:“云海崖那边儿不是因为太后和陛下要来都封了吗,他怎么跑过去的?”说罢看见下人苦笑的脸也明白过来。李琅对裴家幺子宠爱得很,宫中侍卫哪个敢拦裴漓。 栏杆已经断了大半,李宜舟一手挥剑一手拽着崖壁上的藤蔓,心中焦急。 那混账师父又去哪儿快活去了! 方才被他震裂斧头的人挥着一双碗大的拳头一拳捣在山壁上。扎根不深的藤蔓顿时从崖壁上抽离,李宜舟站立不住从被打出来的窟窿中掉下去,险险抓住了一截断裂的锁链。 他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喊他“宜舟哥哥!” 小鱼?他怎么来了。 小鱼可是一点武功都不会,可千万不能让他过来!李宜舟焦急地拽着锁链一蹬崖壁想荡到栈桥上,可受了这一番摧残的锁链已经不再结实,受力之下嵌在山壁里的那一端脱落,带着李宜舟一起落入了水中。 李宜舟并非不会游泳,可这地方水流得太急,他才高处坠下顿时喝了好几口水。在急流中无处着力地挣扎,手中死死握着剑生怕掉了这东西。 肺里进了水,李宜舟意识开始模糊,这初春的江水中不知道什么东西竟让他觉得很热。 有人冰冷的手臂托住他的腋下把他往上举。柔软蜷曲的长发在水中水草般散开,遮挡了视线。 李宜舟在发丝缠绕间看到了一双墨蓝色的眼睛。那是月亮刚刚升起时天空的颜色,哀伤得仿佛要落下泪滴。 相传鲛人在大海中流下的眼泪会变成珍珠,落到一个人的心里,那个人会生生世世都爱他。忘川河孟婆汤,就算把魂魄扔进冥火中烧成灰,那个人也不会忘记。 若看到鲛人为你哭泣,你怎么会忘了他? 李宜舟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一座纸醉金迷的府邸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6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6 ,无数容貌秀美的鲛人躺在地上或者别人怀里,脖子上挂着金色的铃铛,美好诱人的身体只裹了一层薄薄的纱,哀鸣着任由那些看不清模样的人上下其手。 然后便是在水中,口鼻中灌满了水,在梦中却尝不出味道。 水草般的长发在水中铺开,一只莹白如玉的手向他探过来,却不等触及到他的衣角就被不知名的火焰烧焦了皮肉露出森森白骨,紧接着骨头也开始焦化。 李宜舟捧着那堆枯骨坐在水中,水底的珊瑚颜色明亮,成群的鱼儿五彩斑斓。 一个人坐在礁石上看着月亮,脸上戴着惨白的面具,乌黑如瀑的长发一直垂落到水中。 李宜舟欣喜地跑过去:“师父!” 面具在风中掉落,发丝下的脸只剩烧焦的骨头。 场景混乱的切换着。李宜舟明知这是梦却怎么都醒不过来,他在礁石上飞奔,又大又圆的月亮挂在头顶,海面上波光粼粼,美得像是在画中。 这一觉醒来李宜舟身心俱疲,后脑也疼得厉害。 三生剑被收回剑鞘里躺在他手边,小鱼戳了戳他的脸:“你醒啦?” 李宜舟还惦记着梦中画面,好奇地问:“你们鲛人流眼泪真的能变成珍珠?” 裴漓摇摇头:“我小时候整天哭,没变过。”他想了想又道,“可我不是纯血的鲛人,不算数。” 李宜舟摇着头笑自己对一个梦太认真。 裴漓又想了一会儿,小声说:“我……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李宜舟忙点头答应。 “我小的时候,我爹的书房里还放着些关于鲛人的书,我猜他是在学怎么养我。”裴漓道,“我偷偷看过很多,有一本书上写的。有一对鲛人夫妻一生太过恩爱,到生命尽头也不愿分开,于是流下一滴发光的眼泪落到彼此心里。那其实是他们灵魂的残片,凭着这滴泪,他们生生世世都能找到对方,永远在一起。” 李宜舟对这地摊上三文钱的故事嗤之以鼻:“两个人守一辈子就够长了,还生生世世?也不嫌腻歪的荒。” 他脑袋不疼了就开始环顾四周,忽然觉得门楣上那个花纹有点眼熟,好奇地问:“小鱼,你家门框上那是刻的什么花?” “那不是花,是我们裴家家徽。”裴漓拿一块绣了家徽的帕子给李宜舟,“自天地间有人开始,我们裴家就是用这个家徽在无数战火之后找到自己的族人。” 李宜舟越看那花纹越觉得眼熟,可他脑子还没晕着,一时没想起来。 小鱼却在旁边弱弱地开口:“宜舟哥哥,你剑柄上……好像是这个花纹。” 第四章 李宜舟看看剑柄再看看门框,心想这三生剑不会是那老流氓烧杀抢掠来的吧,这下撞到主人家里,是还还是不还? 他还在想些有的没的,任凤楼已经推门进来,笑吟吟地说:“徒儿,你醒啦。” 李宜舟还在气他见死不救的事,哼了一声。 任凤楼过来安抚似的摸他头顶:“好好好,是为师错了。你这武功也是废了点,明日起就别到处逛悠了,四更起来练功。” 李宜舟委屈的不行:“那几个人是逍遥谷里的,我才没打过。” 任凤楼手中一顿:“你确定?” “别的不确定,”李宜舟道,“那个傻大个斧子上还有我画上去的王八,肯定是谷里的人。”任凤楼养了一堆毒蛇,随时都会跳起来咬主人一口,可这人偏偏从不肯把他的告诫放在心上。 任凤楼道:“看在你这么惨的份上,就现在裴家过几天舒适日子吧。” 李宜舟见他要走忙问:“你要去哪儿?” 任凤楼在面具后发出一声轻笑:“为师当然是去和美人吃喝玩乐,不然呢?” 李宜舟气呼呼地看着他潇洒离开的背影,一拳捣在被褥上。 裴漓惶恐地缩了一下。 李宜舟咬着牙挤出一个笑:“那老王八蛋就这样,满脑子都是美人。” 裴漓噗嗤一声笑出来:“宜舟哥哥,你现在的表情好好玩。” 李宜舟揉着他的脑袋闹:“小鱼你也学坏了。” 裴漓挣扎出来笑着跑开:“宜舟哥哥你休息吧,我走啦。” 李宜舟静下来才想明白,任凤楼这是把他扔到裴家自己快活去了? 他倒是能估摸着想到任凤楼会去的几个地方,可是他刚死里逃生这混账师父就自己寻欢作乐了,他心里梗着气不愿主动往那个混账眼前凑,爬起来开始在裴家院子里逛悠。 这地方他总觉得自己小时候也来过,还试图爬过后院那棵老槐树,树干太直没爬上去。 也不知道那棵树现在还在不在。 这样想着他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裴府的后院,那棵老槐树十年间又长了不少枝叶,亭亭如华盖。 李宜舟挽起袖子爬上树,高墙那头居然是一片花海。花海中小小一片湖,碧蓝的湖水像一块天上掉下来的玉石,躺在花间。 李宜舟被那片湖水吸引,一边想着这样有些失礼一边忍不住翻过墙头落在了花海中,向那片湖走去。 湖边有个婀娜聘婷的人影,李宜舟急忙赶过去,可不等他走近,那人已经挎着花篮走进了湖边的小楼中。 李宜舟刚靠近小楼就感觉到一股轻柔微凉的水气扑面而来,既舒适又熟悉。他忍不住再走近了些。门缝中却一道寒光刺出,楼中女子清斥:“什么人!” 李宜舟忙后退一步,行礼道歉:“在下是裴府中的客人,迷了路误闯此中,打扰仙子清静了。” 楼中女子疑惑道:“客人?”说着剑锋一转打开了门。 风把蜷曲的长发吹到李宜舟鼻尖上,他抬起头便看到了一双颜色比小鱼还要浓的墨蓝色眼睛。他怔住:“您是……您是……” 那女子看上去并非少女,但容貌仍然十分美丽,俏丽的五官与小鱼有七分像。皮肤白得不似人色,像是常年不见日光。 这难道是小鱼的母亲? 女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把我的花踩坏了。” 李宜舟回头看,果然见他走过来的路上弄歪了不少花,心中十分愧疚。 “去一棵一棵扶起来。”女子说完转身进了房内,却没有关门。 任凤楼确实在青楼里,但没有和美人寻欢作乐,而是进了地下暗室。 随他下来的老鸨按下墙上机关,露出一间宽敞的屋子:“谷主,人在里面,剩下的都杀了。” 屋里的刑架上吊着那个用斧子的壮汉,他还清醒着,看到任凤楼的面具开始打哆嗦,牙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任凤楼不紧不慢地拉了把椅子坐下:“你叫什么来着?” 那汉子也曾是江湖上作恶多端的淫贼,为保活命才入逍遥谷,又因贪财逃出来,没有视死如归的魄力,这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7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7 会儿已经两股战战差点泪尿齐下:“谷主、谷主饶命。” “我想起来了,你叫刘毳,”任凤楼轻笑一声,“你入逍遥谷也有四五年了吧。” 刘毳忙不迭点头。 “四五年啊,”任凤楼起身整理衣摆,毫无预兆地一鞭子抽过去,“你难道看不出李宜舟是我什么人吗!” 刘毳哀嚎一声,那鞭子在他胸口刮下一大片皮肉,伤口几可见骨:“谷主!谷主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少谷主。” 任凤楼嫌弃地扔了那条沾血的鞭子,老鸨上前把鞭子收起,利落地清理好地上的碎肉。 “和我聊聊天,”任凤楼又坐回了原处,“李琅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有这么大胆子。” 刘毳不敢再瞒:“皇上,皇上让我见了裴家小少爷,说,说……” 任凤楼从旁边随手摸了把小匕首擦拭:“我倒忘了你是个淫贼,见了裴家小少爷后多半魂都丢了,哪还顾得上命。” 刘毳痛得意识模糊,听着任凤楼语气轻松,忙跟着笑起来。 任凤楼听他笑得恶心,不耐烦地抬手:“萱萱。” 老鸨抽剑向刘毳走去,任凤楼忽然想起点什么叫住她:“算了,你先出去。”老鸨一句话也不多问,微微躬身行礼后退出了暗室关上门。 “裴家小少爷好看吗?”任凤楼走到他面前,笑道,“再给你看个更好看的。” 刘毳又痛又怕,不敢直视他,只看到惨白可怖的面具缓缓挪开,露出如玉雕雪琢的下巴,殷红的嘴角勾起一个柔软的弧度。刘毳小心地把视线一点一点往上移,那双寒潭般的眼中却没有笑,冰冷的温度勾得将死之人也开始心痒。 任凤楼把那把匕首插进他脖子里,让他慢慢流血而死。 戴上面具的时候忍不住摇头。他这是犯了什么毛病,居然和一个小屁孩儿比脸。 李宜舟把那些花一棵一棵小心扶起来用土固定好,累的满头大汗。 那女子在楼上看着他折腾完,冷冰冰地扔下一句:“你可以走了。” 李宜舟依依不舍地又看了那片湖一眼,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一会去李宜舟就跑去找裴漓套话:“小鱼,你见过你娘吗?” 裴漓摇头:“没有,我爹说我娘不愿意离开北海,他就只能带我回中原了。” 李宜舟这回在裴漓脑袋上揪了根头发粘在肩膀上,又翻墙过去。落地的时候小心了些,没再踩到花。 女子看到他觉得好笑:“你是看上我这儿什么了?” 李宜舟坦诚相告:“我喜欢那片湖。” 女子领他来到湖边:“慢慢看,别把水弄脏了。”说着果真看到了他肩膀上的头发,脸色变幻莫测,“你衣服上的头发是谁的?” 李宜舟摘下那根头发,做不经意状:“哦,大概是在小鱼的。” “你叫他小鱼?” 李宜舟挠挠后脑:“您认识他?” 女子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把篮中花瓣尽数倒进了湖中,声音缥缈:“他大概……是我的孩子吧。” 李宜舟乖巧地等她说。 女子问:“你认识裴安吗?” 裴安的裴漓他爹,李宜舟幼时见过几面,算是不认识。 “我与裴安相识在空罹古城,”女子低声道,“那是溟国旧都,我从小就想去看一眼。然后就遇到了他。” 李宜舟问:“你们相爱了?” “没有,我恨他。”女子面容平静地看着水面飘荡的花瓣,“他把我绑起来带回中原,对我说。如果我给他生个孩子,他就放过我。” 李宜舟本想听个爱情故事,却没想到是这等丑恶又惨烈的过往。 “他还算守信,给我这片花,这个湖,而且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女子轻声问,“小鱼……他过得好吗。” “小鱼过得很好,”李宜舟道,“他性格很可爱,长得像您一样好看。” 女子的脸色却变了,眸中颤抖着水光。她进屋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瓶药给李宜舟:“你若是……若是下得去手,就把这瓶药水倒在他的脸上吧。” 李宜舟顿时明白了这是什么:“您这是要干什么?” “我希望他好好活下去,”女子握着那个瓷瓶小声抽泣,“那张脸是祸根,你能明白吗。” 李宜舟仍是一脸不解。 女子把瓷瓶轻轻放在他手中:“好孩子,你听说过漠北侯的故事吗?” 李宜舟点头,他还在漠北侯坟头上睡了好几年。 “中原的史料都烧毁了,但溟国每个人都知道那段故事。”女子领他去屋里,翻开一卷一卷的画,“这些都是我在溟国时看到的画,后来闲暇时就凭记忆画出来,画的不好,你就看看故事。” 第一幅是在天上鸟瞰海岸,星罗棋布的礁石散落在海面上,岸边是一排排金砖玉瓦的琼楼玉宇。 “这是漠北侯在北海建的九天界。”女子道,“他用金萦在水中布下大网,篆养鲛人供来此的贵族享乐。” 李宜舟指着一排举旗的人问:“这些是什么人?” 女子道:“画这幅图的时候,相国之子裴行羽出使到漠北侯的封地,调查其弟裴行章死于九天界一案。” 第五章 那水看着十分清澈,但凑近了看时却怎么都看不到水底。 李宜舟蹲在水边眼睛贴着水面使劲看,波光中隐约闪过一道人影。他愣住,干脆把半边脸扎了进去。 “到底怎么回事?”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男人急匆匆走进来。 几个仆从打扮的人匆匆迎上去,带着哭腔喊:“大少爷,您终于过来了!” 男人不耐烦地摆手:“哭什么哭,裴行章到底怎么死的?” “是那个鲛人杀了二少爷!” “对,我们都看到了!” 男人抬眼:“看到了你们没抓住?” “大少爷,”一个仆从哭着说,“不是我们不想杀,是漠北侯把那个鲛人藏起来了。” “废物。”男人起身道,“走,跟我去漠北侯府。” 朱红大门打开,一个衣着华贵的老人笑着迎出来:“裴大公子。” 男人冷漠道:“我是来带人的。” “裴大公子亲自来,老夫再舍不得也要给你啊。”老人带他走进府邸中,沿路亭台楼阁越走越深,李宜舟急切地跟着他一头扎进了水里。 这水像奇怪得很,他在里面呼吸十分顺畅。 老人带他们走进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大堂中,轻轻击掌。云霞般的帷幕缓缓拉开,一座巨大的金色鸟笼落下。一个人赤裸着倒在笼中昏睡着,蜷曲的黑发覆在身上,露出白皙的皮肤和上面错落的伤痕。 “这就是对二少爷下手的那个鲛人。”老人走到笼子旁,用镶了珍珠和鸟语的手杖轻轻拍打鲛人圆润的肩膀,“好孩子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8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8 ,起来让裴少爷看看你。” 那鲛人轻哼着醒过来,白到耀眼的手撑在大红绒布上,缓缓抬起头。 李宜舟头里一阵剧痛,猛地被人拽出水面,抬头就看到那张似笑非笑惨白面具:“师父!” 任凤楼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把他摔在岸上:“这是药湖,你疯了吗!” 李宜舟四肢百骸中都是针刺般的疼痛,一会儿如冰冻一会儿如火燎。他躺在地上看着任凤楼的面具,那个鲛人……那个鲛人好像也带着这样的面具。惨白惨白的颜色,弯起的眼睛和下垂的眉梢。 任凤楼浑身湿透,头发也湿漉漉地落在肩上。 李宜舟想,他一辈子大概都没这么狼狈过。 任凤楼焦急地拍着他的脸:“李宜舟,你还看得见我吗?”药池的溟国祭司都会养的一潭水,几十年用各种药材泡着,有什么功效连药池主人都未必全知道。但多半都是毁人脑子关闭五感这一类。 李宜舟被打的脸疼,一把抓住了任凤楼的手:“师父,我看不见你的脸。” 任凤楼心中凉了大半,就听到那小混蛋笑嘻嘻地说:“你把面具摘了我看看。”任凤楼一口气上不来直想把这小王八蛋再扔回去。 “师父,”李宜舟把脸贴在他手心里,委屈地说,“我难受。” “你是该难受。”任凤楼把他拎起来飞奔回萱萱的青楼,扔进一间密室里关上门摘了面具,问李宜舟,“看吧,看够了没?” 这老混账长的真好看。李宜舟抓着他的手不放:“没看够。” “那就慢慢看。”任凤楼从暗格中抓出一堆解毒的药给他灌下去,“好受点了吗?”药池中不知道融了多少种世间毒物,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没感觉,”李宜舟艰难地咽下那些药水药丸,“难吃。” 任凤楼皱眉:“一样能缓解的都没有?” 李宜舟半是玩笑半认真地说:“你靠近点就能缓解。” 任凤楼微怔了一会儿,真的俯身趴在李宜舟身上:“臭小子,鬼门关口了别开玩笑,真的管用?” “真的管用,”李宜舟抬手搭在他背上,指尖微微有些酥麻,“我觉得好多了,要不你再靠的近一点?” 任凤楼缓缓抬头:“你又在胡闹什么?” 那抹柔软的唇就在离他不到三寸的地方,清凉的水气带着浅淡的香味扑过来。李宜舟忽然就明白了什么是书上说的活色生香。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李宜舟脑子一热亲上去翻身把人压在下面,不敢太放肆只能把微凉的唇瓣含在口中小心舔舐,舔到水润殷红才放开,惴惴不安地咽了口唾沫:“师父……” 任凤楼微微皱眉,没有骂人也没把他打死,一双波光流转的眼睛里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李宜舟骨头里那些刺痛感渐渐变得很轻,难道师父真的是什么药材成精了,能解百毒? 任凤楼嗓子有些哑,轻声问:“你想干什么?” 李宜舟小声说:“想和师父靠得再近一点。” “还不够近吗/”任凤楼抬手抚上少年通红的脸,“你想多近?” “我想……我想……”李宜舟现在心脏跳得和手哆嗦的一样快了,“我想……轻薄师父。” 任凤楼轻笑:“有胆子你就试试。” 李宜舟把这话当做鼓励,嗷呜一嗓子劈头盖脸亲下去,亲得任凤楼满脸口水。 任凤楼哭笑不得地由他胡闹。李宜舟闹了半天才啃到嘴上,学着书里的描写把舌头伸进去乱搅一气。任凤楼主动把舌头送过去,立刻被李宜舟连吸带咬地几乎要吞进肚子里。 李宜舟只有纸上谈兵的经验,第一次真刀实枪下手有些没轻没重,脱下衣服后才看到任凤楼腰间被他捏出好大两块淤青。他不安地一下一下啄着任凤楼的嘴角:“师父,对不起。” 任凤楼被他逗乐了:“说说你哪儿对不起我。” “我把师父弄伤了。”李宜舟吻过他的脖颈和锁骨,师父每一寸皮肤都美得看不腻亲不够,要一辈子都搂在怀里才行。 “这算什么,”任凤楼抚过他后颈的发,轻笑着低声说,“你不是还要做更对不起我的事吗?” “那,这可是师父允了的,”李宜舟心如鼓擂,大着胆子往下摸,“师父不许生气。” 任凤楼在他耳边低喃:“你今天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生气。” 一根手指冒冒失失就闯进了肉穴中,细微的疼痛和不适感让任凤楼皱起了眉。 太久没被旁人触碰过的地方忽然被打开,那些难堪的过往依然余毒未清,一幕一幕往眼前涌。 “师父,师父,师父……”李宜舟无措地紧抱着他,“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这傻孩子…… 任凤楼想起水中的画面轻轻叹了口气:“我教你。” 他握着李宜舟的手,让手指更深地进入到自己的身体里,喘息着温柔低语:“你喜欢这儿吗。” “喜欢,”李宜舟着迷地在他后穴中探索,“很喜欢……很喜欢师父。” “再放一根手指进来。”任凤楼一点一点教他如何占有自己的身体,“不用那么小心,我是你的了。” 李宜舟是个省心的徒弟,很快学会了自己寻找任凤楼后穴里的敏感之处,这里戳戳那里揉揉,柔软的肠壁自己分泌出透明的粘液,沾了他满手。 “师父,你这里有水,”李宜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这些混账手段,把手放在任凤楼唇边,“师父,这是什么水。” 任凤楼微微一笑,抓着他的手把手指一根一根含在手中舔干净,斜眼看他含糊不清地说:“都流水了……你怎么还不进去?” 少年人早就硬了半天,被师父这话一激顿时血脉贲张满脑子烟花盛放,一个没忍住交代在了任凤楼雪白的大腿之间。 任凤楼这回是真忍俊不禁,撇过头笑出声。 李宜舟恼羞成怒,几乎要跳床逃跑。 任凤楼怕给小孩儿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主动起身趴跪在李宜舟胯下,把他刚刚发泄过依然半硬的阳物含在口中,舔到重新硬起来。 李宜舟看到自己方才留下的精液正沿着任凤楼雪白的大腿往下流,忍不住伸手把粘稠的液体在细滑的肌肤上抹开。 任凤楼含着他的阳物闷笑一声,顺从地把腿张的更开,让李宜舟可以碰到任何地方。 李宜舟怕自己再做出丢人的事,干脆扳着任凤楼的肩膀把他按趴在床上,火热的硬物抵在柔软湿润的穴口,进入了这个要命的地方。 饱涨的感觉让任凤楼闷哼了一声,手指把身下床单抓出褶皱。 “师父,”李宜舟一边进出一边在他耳边说,“我有没有伤到你。” “没事。”任凤楼弯起嘴角,闭上眼睛承受快感。 我找到他了。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9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9 他对着闭眼后的黑暗无声地说,我赢了,我找到他了。 “你找不到他的。”千年前,刚被海水淹没的九天界废墟之上,冥主在礁石上与一具半截烧焦的枯骨相对而立,“魂魄既入轮回,来生的相貌脾性都与前世不同,茫茫人海你想去哪里找?” “我会找到他,”任凤楼怀抱着那柄三生剑,“我一定会找到他。” “找到了又如何?”冥主问,“他与前世的他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有何意义。” “我就要他,”任凤楼倔强地直视着冥主的眼睛,“相貌脾性不同又如何?就算他变成飞鸟走兽,变成草木石头,就算他变成一阵风一朵云,我都要。” 那话斩钉截铁,激起千丈白浪。 冥主拂袖,枯骨渐渐变化成他生前模样,只是少了鲛人的些许特征,深黑的眼睛装着地狱千层的颜色。 “我给你这个机会,”冥主抬手,虚无中腾空而起的黑雾抚过那张脸,“冥间守石人一千二百年换一个,如今这个刚好上任四十年。我便给你一千一百六十年的时间,你若找不到,就来为我做守石人。” 我赢了,我找到他了。 任凤楼在半睡半醒中弯起了嘴角,怀抱着那柄三生剑。 萱萱迟疑了许久,还是决定下去看看。 密室的门大开着,她探头向里望去,不见李宜舟的人影,只有任凤楼正睡得香甜,缠绕的被褥间露出莹白细腻的肤色。 萱萱慌忙别开视线,手忙脚乱地关上了门。 第六章 天刚蒙蒙亮,裴漓伸着懒腰推开窗户,冷不丁一个人影从天而降,吓得裴漓差点把手里的花瓶扔出去。 那黑影落到他窗前的地上,颓废地抬起头:“小鱼,我大概活不过今天了。” 裴漓好奇地戳着他的脸:“宜舟哥哥,你中毒了吗?” 李宜舟重重叹了口气。 裴漓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垂头丧气的样子,也跟着担忧起来。 李宜舟仰头捏捏他柔嫩的小脸:“我闯下弥天大祸,命不久矣。临死前忽然想到有件事一定要告诉你。” 裴漓慌忙捂住他的嘴:“你别说,话本里这样说的人都死了。你是惹上什么仇家了吗?没关系,我带你去裴家的密室里躲着。” “不是仇家,”李宜舟笑容很苦,“但他一定会杀了我,还会剁碎了喂狗。” 方才那一番云雨,他把任凤楼折腾的够呛,情浓时还故意要任凤楼说了不少淫浪的话听。那大魔头清醒过来后不杀人才怪。 裴漓以为他真惹上了什么厉害仇人,一本正经地安慰道:“别担心,没人敢来裴家杀人。” 李宜舟又重重叹了口气。 萱萱坐立不安地在楼上等了两个时辰,铃铛响起,是任凤楼要她过去。 任凤楼已经穿好了衣服,却未戴面具。脸色算不上太好:“查到李宜舟的行踪了吗?” 萱萱小心道:“少谷主去……去见裴家小少爷了。” 任凤楼“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喜怒。 萱萱环顾四周未发现任凤楼的面具,低声问:“谷主,楼中还放着几个面具,虽然都不如您的精致,但也可将就用几日。” 任凤楼冷淡道:“不用了。” 萱萱垂首等他吩咐。 任凤楼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李琅皇位已经坐得很稳,不可能无缘无故对李宜舟下死手,去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萱萱低声道:“有个消息,皇上在约少谷主相见的前一天,从裴家带走了一幅画。” 任凤楼轻笑:“看来你知道那是什么画了。” “属下并未查到皇上带走了什么,但是那几日裴承书房中放满了谷主您的画像,”萱萱担忧道,“谷主,您要小心了。” 任凤楼面有倦容:“我没什么可小心的,你下去吧。” 女子捧了花出来,就看到翡翠般的湖水旁有个红衣人负手而立。她吃了一惊,不安地远远看着。 那人却回头看向她,眸中的光芒落在她身侧,似乎是看东西不太真切。他说:“中原已有数百年未见鲛人踪迹,你又是为何而来?” 女子不知为何心虚地不敢看他:“你是谁?” 任凤楼心里倦得很,他蹲下身鞠一捧湖水:“这湖里有什么?” 女子苦笑一声:“三生石上的碎片。” “用三生石上掉落的碎片做一汪能窥前生的水”任凤楼伸手拨动着湖水泛起层层波澜:“这等有违天道的东西,你也敢做。” 女子问:“你就不好奇前世之事吗?” “是有些记不清了,”任凤楼闭上眼睛,“可否借你的湖一用。” 待女子应允之后,任凤楼俯身跌落到湖水中。 湖中水草交缠在发间,任凤楼听到了铃铛的声音。 漠北侯用做金萦锁剩下的边角料都雕琢成了铃铛,戴在他喜欢的鲛人脖子上,声音时而清脆悦耳时而如梦似幻,十分助兴。 他站在珠帘后,漠北侯已经听到了铃铛的声音,笑着向裴行羽举杯:“裴少爷,看来老夫说得话还是有几分道理,这等绝色姿容,凡尘中哪有人舍得杀了。” 他魂牵梦绕的人皮笑肉不笑地举杯:“侯爷若舍得,这人我可就带走了。” 漠北侯笑道:“裴少爷喜欢,带去哪里都随您。只是这鲛人若离了九天界就无法再受金萦锁控制,恐怕会伤人。” 裴行羽冷笑一声:“我难道连个乖巧的男宠都教不出来吗?” 三杯酒未喝完,裴行羽就借故离席,携了珠帘后的人离开。 “看来裴少爷在调教男宠上手法十分娴熟了。”鲛人少有血色的唇角微微翘起,不像是生气的模样。 “裴家人各个都养一屋子宠物,我就不能看着学学?” “那裴少爷想不想亲自试一回?” 裴行羽眼底燃着火光,凝视了许久之后一个吻轻轻落在他发间:“我快要查到金萦锁的锁芯在何处了。” 任凤楼抬起头,欣喜得眼眶发热:“裴行羽,你真的……真的要放鲛人归海吗?”他细细端详着这张脸,那些细枝末节的记忆存放不了那么久,在他脑海中已经模糊得快要看不清了。 “我要送你回家,”裴行羽抚过他的眼角和脸颊,“溟国有没有能站脚的地方?给我留一块行不。” “有!有土地,有山川,山上有花有树。” 任凤楼想过很多次,如果那时候让裴行羽别再查下去会如何。 他获得自由和裴行羽一起离开九天界,金萦锁又会在苎萝礁困着那些鲛人多少年? 任凤楼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脸,那张面具不知去了哪里。 便不是为了他,裴行羽也会一直查下去。他爱的那个人披了张嚣张纨绔的皮,却肯为素不相识的无辜之人拼上性命。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10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10 他在水中平躺,任由水把他浮上去。 不再年轻的鲛人女子站在水边:“我见过你吗?” 任凤楼躺在水中轻笑道:“应该是没见过吧。” “我见过你的画像,”女子想了起来。 任凤楼挑眉:“在裴承书房里?” “在溟国的卷宗里,”女子向后退了半步,“溟国最后一位大祭司就是你这样的容貌,他为了解开金萦锁死在苎萝礁,溟国时代子民都牢记着他的恩情。” 任凤楼问:“那溟国的卷宗上,是如何记载的裴行羽?” 女子摇摇头:“卷宗上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任凤楼讽刺地笑笑,上岸抹掉脸上的水。 女子惊愕道:“这是药池,你没觉得身上不适吗?” “是有些不太舒服,”任凤楼整理好衣服,“不过我这人伤口向来好得快,难受一会儿也没什么。” “宜舟哥哥,我爹说人每叹一次气脸上就会多长一条褶子,你今天叹了八十对声,小心明天变成老头子。”裴漓捏着他的脸往两边扯,“快揉揉,揉揉就不长褶子了。” 李宜舟心烦意乱双目无神地又叹了口气。 这都快天黑了任凤楼还没来掐死他,难道是在想怎么弄死他比较解气吗? 李宜舟还小的时候,见过一些刚入逍遥谷模样还不错的美人跑任凤楼房里投怀送抱,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了那大魔头,衣衫半褪着就被掐断脖子扔出来,场面凄惨得让李宜舟做了好几天噩梦。 后来大魔头遇到不顺心的就不再当着他的面掐死,不过李宜舟以后再也没见过那些人,想想也知道去哪儿了。 可是……可是昨晚缠绵时,师父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顺心,反而在他耳边一遍遍说着没事你可以随便做你想做的。那声音沙沙的真好听,李宜舟当时一个没忍住就扑上去咬着他的舌头狠狠吮了一番。又甜又软,比糖条还好吃。 他想着想着就走了神,酣战之后任凤楼身上一层薄汗,眼角泛红地看过来时似笑似嗔,哑着嗓子轻声问:“玩够了?” 李宜舟没玩够,扑上去又是一顿折腾,非要任凤楼讨饶不可。但他师父始终笑盈盈地由他胡闹,只在高潮时露出了一点失神的表情,李宜舟抓着这个机会乱捅一气,最后看着白液从磨得红肿的穴口中流出来,才心满意足地睡过去。 “宜舟哥哥,宜舟哥哥?”裴漓拿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你怎么了?” “小鱼,我要去干一件大事。”李宜舟抓着他的手严肃地说,“如果我没法活着回来,你一定要挑个家里人少的日子,一个人偷偷去后院那里一趟。” 裴漓一脸茫然:“啊?” 来不及多解释,李宜舟飞快地冲出了裴家。 万一任凤楼没想掐死他呢。 万一……万一师父其实也有点喜欢呢。 李宜舟跑到那家青楼里问老鸨:“我师父呢?” 萱萱愣了一下:“谷主说有些事情要办。” 李宜舟怀揣着冒死的勇气冲过来,一看任凤楼不在顿时气散了大半:“哦哦哦哦那我去找找他。” “少谷主留步,”萱萱拦在他面前,“谷主交代了,您若是找他,就在这儿等他回来再说。” 任凤楼进了皇宫中。 李琅此时在御书房批奏折,寝宫里静悄悄的。 任凤楼看到挂了满墙的画。有残破的古画,也有后人临摹的副本。画中不同都有一个红衣人,或远或近,或戴面具或面容模糊。 中间是半幅归海卷。 任凤楼看着那些画,有些人是他有些人不是他。前几天便听说皇上在搜集古画,搞得朝臣纷纷到处搜刮字画往上送。 李琅不是喜欢古画,他是想查清楚是否真的有人能活千年不老。古往今来凡是盛世君主多半都有个盼着长生的毛病。 任凤楼摘下那些古画堆在一起,掰下一截蜡烛点燃枯黄的画纸。 可惜了,这些千古名作。 李宜舟脸憋得通红,在后院里原地转圈,一会儿盼着任凤楼别来,一会儿又焦急地想任凤楼怎么还不来。 正胡思乱想着抬头就撞着一个人,李宜舟受惊之下差点跳起来:“师父!!!” 任凤楼身上水迹未干,头发湿着落在衣领上,李宜舟知道扯开衣领后会看到怎样一片布满桃花色的春光。他叫完这声师父后不知道脑子搭错了哪根弦,兔子一样飞快地爬到了树上,蹲在树枝上神情呆滞地看着远方天空。 怎么办怎么说怎么做师父才不生气?万一师父要掐死我那跑还是不跑? 任凤楼慢悠悠地踱步到树下:“怎么,你又把我什么东西给摔了?” 李宜舟小时候每次闯下祸就往树上跑,任凤楼从不上去抓人,漫不经心地在树下看书练剑,等到小孩儿自己呆怕了哭着喊师父我要下去,他才跃上枝头把那个小王八蛋抱下来。 后来李宜舟武功渐长,爬墙上树如履平地再也不怕高,任凤楼就在树下支起火架烤鱼吃,把李宜舟馋下来再罚他面壁蹲马步。 李宜舟在枝叶间小心地往下瞄,自己也觉得挺大一人蹲树上十分丢脸,可就是不敢下去。 “师父,”李宜舟别别扭扭地给自己找台阶下,“今晚吃鱼吗?” “鱼没有,但我有别的,滋味应该不错。”任凤楼在树下抱臂而立,笑盈盈的眼中汪着一泓春水,“想不想再尝尝?” 第七章 李宜舟被自己脑中的胡思乱想吓得一哆嗦,惊疑不定地不敢直视任凤楼:“师、师父?” 任凤楼垂首轻笑:“你若是喜欢树,就在上面呆着吧。”说着作势要走。李宜舟慌忙从树上跳下来一下从背后抱住任凤楼:“师父!” “喊得我耳朵疼,”任凤楼歪头离他远点,“都这么大了,别一惊一乍的。” 李宜舟身量已经与他一般高,仍习惯性地伏在他肩上撒娇:“师父,你真不生气?” 任凤楼半点心火早就浇熄在了湖水中,如何还生的起气来,站在那儿让李宜舟抱着:“你想让我气你什么?” 李宜舟闷笑:“师父,你身上好香。” “我泡了个花瓣澡,你闻到的大概是花香吧。” “花没有师父身上香,”李宜舟小狗一样在他肩上蹭来蹭去,“特别香。” 任凤楼被他蹭的脖子痒,笑着躲开:“现在香还是昨天晚上香?” 李宜舟年轻气盛,顿时被撩拨得热流上涌,咬着任凤楼白皙的脖子咬出一排红印子。他昨晚留下的痕迹已经只剩淡淡的粉色,李宜舟不满地狠咬一口。 任凤楼忍不住“嘶”了一声,不知道这小崽子又发什么疯。 “师父,”李宜舟语气十分委屈,“你身上的痕迹都不见了。” 任凤楼抚过脖子上的红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11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11 印,终于知道了小孩儿又在别扭什么,轻笑:“我身上的伤口好得比常人快许多,你要想留下印子需要用点别的手段。” 李宜舟用牙齿仔细磨了半天,把那一小快皮肤咬的渗出血来才松口,血珠顺着肌肤滑落到衣领中。 任凤楼回头看到李宜舟眼中又开始不安,忍俊不禁:“怎么,看着心疼了?” “心疼,”李宜舟乖乖地回答,“又心疼,又好看。” 任凤楼低笑一声,转过身靠在树上,伸手解开腰带,大红的衣衫敞开露出大片肌肤。半湿的黑发落在粉红的乳尖上,他的师父唇边勾起漫天春色:“看清楚了吗?” 李宜舟咽下口水:“不够清楚。” 任凤楼纤长的手指放在腰间,布料落下后笔直修长的双腿也毫无遮掩地展现在他视线里,肌肤上还有他昨夜在上面留下的浅浅淤青。任凤楼笑着看他的傻徒儿:“你是想站在那里看,还是靠近点看。” 李宜舟哪还顾得上看不看,扑上来把任凤楼压到树上劈头盖脸一顿乱亲。手探进任凤楼半敞的衣服上用力揉捏着手感十分柔滑的皮肤,从后背一直摸到股缝里,昨晚被狠狠使用过的地方还微肿着,摸上去又烫又软。他手指一伸进去就觉得十分湿润,淫水让穴肉摸上去更加柔软温顺。 任凤楼抬起一条腿环在李宜舟腰上,仰着脖子任由他为非作歹,唇边溢出柔媚的呻吟声。 李宜舟把他的乳尖含在嘴里又吸又咬,像吮吸蜜糖一样折腾到小小的粉嫩红肿起来还不肯罢休。 任凤楼抚过他脑后的发丝:“别……别玩了。” 李宜舟坏心眼地狠狠一吸,柔嫩的乳尖被他玩破了皮,舌尖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小王八蛋。”任凤楼笑骂一声,手掌温柔地放在他后颈上,“玩够了吗?” “师父,”李宜舟三根手指塞进他后穴里,时而张开想试试这小穴的弹性,时而并拢往里钻,“师父,你说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算不算数。” 任凤楼穴中又酸又麻,被撑开的时候穴肉内壁甚至能感觉到微凉的风,他轻轻喘息着笑问:“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这次说的也算数。” “师父,天太黑了,”李宜舟在月色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任凤楼,“我看不清你。” 这小家伙又想玩什么花样?任凤楼抬手,院中悬挂的数盏灯笼尽数亮起来,他问:“能看清楚了吗?” 李宜舟摇头,在他后穴中捣乱的两根手指又用力往里塞了一下:“我想看这里,里面也看。” “你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手段?”任凤楼倒也没生气,只是无可奈何地笑笑,“密室里有几盏灯里面装的是夜明珠。” “那我一会儿慢慢看。”李宜舟来不及脱衣服先把阳物掏出来,抵在被他玩弄了很久已经汁水淋漓的穴口上,“这里风景很好,我想先要师父一回。” 任凤楼攀着他的肩膀,咬着下唇承受被进入的饱涨感,大腿酸软地几乎站不住。 李宜舟急着玩花样,毫无保留干得又快又狠,手掌握着师父两瓣臀肉一会儿向两旁掰开一会儿向中间聚拢,玩面团一般捏出各种形状。 任凤楼埋首在他肩上,喘息中偶尔溢出细碎的呻吟。 李宜舟急切地进出想听到更多声音。他的师父是天上谪仙,是人间尤物,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美好,无一处不诱人。这样的一个人却温柔含笑地向他打开身体,柔顺地承受着他的蹂躏。李宜舟紧紧搂住了他柔韧的腰身,边进出边连声低语:“师父,师父,师父……” 站立的姿势让肉棒摩擦穴肉的感觉更加强烈,任凤楼只觉得那里已经把点上了一把火,烧得头脑发晕。李宜舟紧紧搂着他之后,他的阳物就被夹在了两人小腹之间,随着李宜舟的动作越来越硬,竟是已经快要把持不住精关。 “李宜舟……”任凤楼哑着嗓子喊出这一声,李宜舟动作更猛,肉棒重重抵在花心上狠狠一顿研磨。任凤楼习惯了他毫无章法的乱来,忽然被如此残忍地顶到深处,快感直冲到四肢百骸。雪白的脚趾猛地蜷起,眼前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那根在他体内作孽的硬物迅速离开再狠狠冲进去,再次碾到花心上。 高潮之后的任凤楼在他怀里软成了一滩水,双目失神地凝视着李宜舟的脸。 容貌并不相似,性格也不尽相同,但他认得那双眼睛之后魂魄灿烂的光芒。今生的爱人尚不知何为情深,但如此……如此已经足够。任凤楼等了很久,有足够的耐心慢慢等他长大。 “师父,我想射在里面,”李宜舟在他高潮过后格外柔软的后穴中缓缓抽插,“好不好,好不好?” 任凤楼闭目点点头,心想这小孩儿来京都后到底看了多少乱七八糟的春宫图? 李宜舟快速抽插了几下,用力抵着花心射在里面。任凤楼轻颤了一下,半晌也不见李宜舟退出来,嗓音沙哑地开口:“还没呆够吗?” “师父,”李宜舟小声说,“我拔出来,那些东西也会流出来,我想让它们留在师父身体里。” 任凤楼随手扯下一块衣袖上的布料递给李宜舟:“想留着,有别的法子。” 李宜舟把那块红布揉成团塞进任凤楼后穴里,把白液堵在里面。穴口红肿得像要滴出血来,圆润白嫩的臀瓣上有些青紫的指痕,股缝间露出一点鲜红的布料,让人恨不得再塞点什么进去。 李宜舟咽下差点流出来的口水:“师父,你站不稳了,我抱你进去。” 任凤楼进来之前已经吩咐过,这一路上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李宜舟把任凤楼抱回那间密室。摘下灯罩之后,灯托上果然是一颗夜明珠。那珠子有他拇指肚那么大,十分圆润明亮。 任凤楼半躺在榻上好笑地看着李宜舟连拆了五六盏灯,捧着一大把夜明珠跳到床上。任凤楼挑眉:“别告诉我你想都放进去。” 李宜舟神情坚定地用眼神表示就是想。 任凤楼托着他的下巴笑道:“不怕我回头杀了你?” 李宜舟蹭着他的手心撒娇:“死了也要看。” 任凤楼拿他没辙,认输地翻了个身。 李宜舟抱着任凤楼的腰扑上去先是一顿乱亲,然后慢慢把那块已经被白液浸湿的布慢慢抽出来。 粗糙的布料摩擦着柔嫩的穴肉,任凤楼腰间一软,发出一声绵长的呻吟。 李宜舟刚拿出布条,白液就顺着红肿的穴口流出来,浸透了穴口的褶皱。他赶忙拿一颗夜明珠塞进去,湿润的后穴很轻松就吞下了一颗珠子,又溢出些许白液。 冰凉的硬物让任凤楼不适地微微扭动了一下,那珠子被李宜舟推进了深处,带起一股轻轻的痒意。他刚释放过的前端又因为这奇怪的感觉再次硬起来,李宜舟掰着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12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12 他的臀肉把穴口掰开,低声说:“师父,我看到了,是红色的,在动。” 任凤楼下意识地收缩着后穴,他不用看也能想象到那是一番怎样的光景。还流着白液的穴口红肿着,塞进了一颗发光的珠子。被掰开后就能看到里面蠕动的穴肉。就算是向来不要脸的千年老不死也觉得有些羞耻。 李宜舟把那些珠子一颗一颗塞进去,后穴贪婪地尽数吞下去,最后一颗塞的有些勉强,撑开穴口露出一点夜明珠的莹光。李宜舟着迷地伸进一根手指搅动着。 任凤楼闷哼一声,过于饱涨的后穴再进来一根不安分的手指,那些珠子被挤得向更靠里面的地方钻,好像……好像到了些不该到的地方。感觉到李宜舟还想再往里推,任凤楼难耐地开口:“别弄……别弄了。” 李宜舟以为弄伤了师父,赶忙停手:“师父,疼吗?” 任凤楼额头一层薄汗:“不疼,就是你再塞下去,拿不出来了怎么办?” 李宜舟趴上去抱着他,胸膛贴着脊背:“师父,如果是别人这么对你,你是不是就把他掐死了?” 任凤楼轻轻一笑:“若是其他人敢怀着这种心思碰我一根指头,尸体就送去给余落烟做药材了。” 李宜舟心满意足地吻着他的后颈和肩膀,软绵绵地连声叫师父。 任凤楼反手拍拍他的后脑:“看够了?看够了就给我拿出去。” 第八章 天光从通风口倾泻进来。几颗夜明珠散落在床上,任凤楼还未睡醒。 李宜舟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把那几颗珠子用手帕包起来。桌上放着一幅卷轴,包裹在外的宣纸上有水痕,应该是任凤楼刚拿回来的。 他好奇地过去打开那幅画。一棵花树开着细小的百花,后面是琼楼玉宇,树下一人红衣如血垂首抚琴,已经看不太清楚的五官依稀是任凤楼的模样。旁边一行小字写着“神懿十六年,春”。 神懿是前朝年号了,难道我师父真的是千年老不死? 李宜舟向床上看去,任凤楼闭着眼睛就察觉到他的视线,沙哑着嗓子开口:“看什么?” “师父,”李宜舟放下画扑上来抱着他,“你真的是妖怪吗?” 任凤楼半睁开眼,长长的睫羽下一片水光:“我就是山中那些把人勾来再吃掉的魑魅,你怕不怕?” 李宜舟舒舒服服埋首在他颈间嗅着,喃喃道:“那你吃了我吧。师父,我快活不下去了。” 任凤楼抚着他的脊背,少年人的脊背已经长开变得宽阔,没法像小时候那样搂在手臂间。任凤楼笑问:“又受什么打击了?” “没受打击,”李宜舟长长叹了一声,小声咕哝,“师父,你是不是真的长生不老?” 任凤楼道:“一段时间里我大概都是这个样子,怎么,害怕?” “害怕,特别害怕。”李宜舟手指描画着师父肩膀到胸口肌肤圆润的线条,“我八岁时你就是这个模样,那等我变成个一步三喘的老头子,你是不是还是这个模样?” 任凤楼为他的小孩儿心性忍不住莞尔,玩笑道:“这简单的很,等你觉得自己活够了,我就送你去重新投胎如何?” 李宜舟气呼呼地在他胸前咬一口,两人闹着闹着下身就热起来。任凤楼曲起膝盖张开腿,李宜舟扑上去又把肉棒捅进那个温热湿软的肉穴好一顿折腾,泄在里面后才心满意足地爬起来伺候师父穿衣梳洗。 师父的头发很软,握在手中柔滑得像一把蚕丝。李宜舟拿梳子给师父梳头发,发梢上沾了些干涸的白液,他心虚地忙用指腹捻开,那几根头发仍是硬邦邦的,看上去十分显眼。 任凤楼大早上就被他这顿闹腾,眯着眼养神,李宜舟趁机用指甲掐断了那几根头发。 “师父,”李宜舟为他束好了发,“我想去南方玩玩。” 任凤楼笑道:“看来你是玩野了,先跟我回逍遥谷一趟。你的皇帝哥哥还在相当设法弄死你,别再中原多转悠。” “师父,逍遥谷有什么好玩的?”李宜舟十分不解。逍遥谷里到处都是随意搭起来的茅屋石房,就算遍地珍珠翡翠也只会觉得绊脚,人也都是有些为了躲仇家躲进去的邪魔妖道,随时都会趁人不备咬他一口。 任凤楼手指落在梳齿上,心中莫名泛起涩意。 旁人说,一入轮回,前尘俱断。他不信,因为传说中曾有生生世世相守的人,他就能抱着这点念想等上千百年。那时他不曾想过,只有一个人记得的刻骨深情,会如此锥心。 李宜舟仍是一脸迷惑地在镜中看着他,任凤楼让自己的嘴角轻轻翘起:“你慢慢想吧。”我等你想起来,等你把千年前的一切都想起来。 李宜舟唉声叹气,不小心蹭掉了桌上的画。画轴滚落在地上完全打开,右下角印着一枚小小的印章。李宜舟捡起那幅画,疑惑地问:“师父,这画上真的是你。裴行羽是谁?” 任凤楼神情复杂地拿过那幅画,重新卷起放在一旁:“这副画落在李琅手中,我昨晚去拿过来的,恐怕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我们要快点回逍遥谷。” 皇上的寝宫被人放了一把火,宫中存放的古画被烧了个干净。当值的侍女太监心知必死,有几个已经偷偷自己上了吊。 李琅站在灰烬里,脸色阴沉得可怕。 大太监小心翼翼地问:“陛下,裴承来了。” 李琅调整着脸上肌肉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阴沉:“让他进来。” 裴承看着满屋的纸灰心头一跳。 李琅的耐心早已经在搜寻红衣人线索中用尽,直截了当道:“裴承,你可知那人是谁?” 裴承知道他说的是谁,虽不情愿却也不敢隐瞒,只得道:“江湖中人称呼他为逍遥老祖。” “逍遥老祖,”李琅捡起一片未烧完的残纸握在手中,“裴承,你对逍遥谷一直颇为上心,可曾查探到什么消息?” 裴承垂首道:“并无太多消息,只是听说他武功高强喜怒无常,常有……常有试图亲近他的人被杀了扔到谷外。寻常逃入逍遥谷中的恶人,只要不触他的霉头,就能活下去。” “你想在武林大会之前攻破逍遥谷,好坐上武林盟主之位,对吗?”李琅笑道,“只凭破云门和裴家,你攻不下逍遥谷。朕可以派一队暗卫助你成事,但是逍遥老祖,朕要。” 裴承脸色也不好看,沉默了许久都未回答。 “还有小漓,”李琅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谆谆诱导,“朕喜欢小漓,你心里清楚。此事之后,朕就会让小漓长住宫中了。” 裴承心中挣扎半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为圣上分忧,是草民的本分。” 李宜舟叼着一根草叶坐在裴漓窗下:“小鱼,我真想不明白,那鬼地方有什么好,师父非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13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13 要回去。” 裴漓趴在窗台上低头看他:“逍遥谷不好吗?” “不好,”李宜舟“呸”一声吐出草叶,“一群心狠手辣的毒蛇野兽,我从小就要防着他们下毒下套,到现在都不消停。上次你把我从水里捞出来那回,袭击我的人就是从逍遥谷出来的。我真恨不得一把火把那个鬼地方烧了。” 裴漓歪头:“我大哥也说想一把火烧了逍遥谷,那地方真有那么可恶?” 李宜舟怔了一下:“你大哥要对逍遥谷下手?” 裴漓忙捂住自己的嘴,惊慌失措地看着李宜舟。 李宜舟故作生气地沉下脸:“小鱼,难道你是想在我身上套取消息?” 裴漓一开始隐瞒身份确实有大哥探消息的心思,但后来李宜舟出入裴家像回自家一样,若不是李宜舟今天提起,他自己都忘了这事儿了。看着李宜舟阴沉的脸色又愧疚又委屈:“宜舟哥哥我……我……” “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嘛,”李宜舟笑嘻嘻地捏他快要哭出来的小脸,“我早看那鬼地方不顺眼了。你哥呢?我和他商量商量先从哪儿放火。” 裴承从宫中回来后就一直在书房中。 那幅画已经快要画完了,画中人眉目含笑,风吹着发丝落在鼻尖和嘴角。笔尖蘸着朱砂落在宣纸上,他最后仍是给那人画上了一抹过于浓艳的红。那人的唇不该是这种颜色,但他没有太多时间细细调了。 裴漓敲敲门:“大哥,在吗?” 裴承来不及把画吹干,只好把屏风拉到书案前挡住:“小漓,什么事?” “大事,”裴漓声音十分欢快,“宜舟哥哥找你有大事。” 萱萱捧来一封信:“谷主,余落烟从逍遥谷给您传来的。” 任凤楼在闭目养神:“他说什么了?” 萱萱道:“余落烟说定魂灯的火越来越弱,您要是还没找到人,就让他用尸油试试。” “让他别胡来,”任凤楼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我找到了。” 裴承展开一副地图,这是他手下探到的逍遥谷附近地形。 李宜舟拿过笔,毫不客气地涂掉了三四处地方:“这里是错的。” 裴承皱眉:“都是错的?” “都是错的,”李宜舟小儿涂鸦一般在上面划了几道,“进出逍遥谷只有这一条路。” 裴承“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看着地图。 李宜舟疑惑地抬头:“怎么了?” “李兄,”裴承在袖中握紧了拳头,“我与逍遥老祖有数面之缘,并不愿……伤他。” “废话,”李宜舟咬着笔杆皱眉:“如果我师父在你们也进不了逍遥谷,要想个法子让他别回逍遥谷才行。” 裴承心中郁郁,想起那人嘴角微微的笑意更是心烦意乱,脸色十分难看。 李宜舟也没想出什么法子能让任凤楼别回逍遥谷,叹着气回到青楼里。 任凤楼没在密室中,坐在窗边看一本书,阳光柔软地落在他身上。李宜舟走过去抱着他深深嗅了一口。 任凤楼放下书让他抱着。 “师父,”李宜舟小心翼翼地问,“如果……如果发生一些事,你会掐死我吗?” 任凤楼单手举着书看:“什么事?” “如果……如果……”李宜舟紧张地问,“如果我做了些对不起你的事呢。” 任凤楼调笑道:“对不起我的事你也做过不少了,这时候才想起来问?” 李宜舟脸上微红:“不是、不是那种事。” “放心,是什么事我也不会掐死你。”任凤楼漫不经心看着手中的书,故事里的女魅从伞下走出来,一双泪眼盈盈看着雨中男子。 他等了一千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李宜舟就算此刻一刀捅进他心窝里,他也甘之如饴。 李宜舟不会捅他一刀,只会伏在他肩上摇头晃脑地蹭来蹭去:“师父,你又看的什么书?” 第九章 裴家门口乌压压站了一排御前侍卫。李宜舟看着墙上自己的通缉令,老实地缩进墙后等着老太监出来带人走了,才绕到后门去找裴漓。 裴家不知发生了什么,整座府邸阴云密布,连下人都噤若寒蝉。 裴漓的房门紧闭着,裴承站在门外面无表情,侍女已经跪了一地。 李宜舟走上去:“裴兄,出什么事了?” 裴承长出一口气,侧身让出路:“皇上要小漓入案前司,你去劝劝他吧。”说完就带人离开了。 李宜舟推开门时裴漓刚把包袱背上,见到人惊慌失措就想跑。李宜舟忙关上门:“小鱼,是我。” 裴漓从窗户上爬下来,眼眶红红的坐回去。 李宜舟知道案前司是个什么地方。历代皇上若有看着喜欢的宦官弟子,就把人召入案前司挂个虚职,说是给皇上念书听,其实就是侍奉龙榻的禁脔。李琅心狠手辣他知道,没想到竟也是这等好色之徒。 裴漓眼中满是恐慌之色:“宜舟哥哥,我、我不去。” 李宜舟安慰地拍拍他的脑袋:“不去,我带你逃走。” 后街上空荡荡的。李宜舟带着裴漓娴熟地翻墙上树,很快已经穿过两条街来到城门底下。裴漓穿着斗篷遮住那头太过显眼的卷发和墨蓝色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躲在李宜舟身后拽着他的衣角:“宜舟哥哥。” 李宜舟咧嘴一笑:“没事。”他话音刚落身后一队御前侍卫已经向这边奔过来。 “走!”李宜舟一手搂着裴漓一手拔剑冲向城门,打倒两个守卫后追捕的人也到了城门下,城门外的吊桥缓缓抬起。李宜舟咬牙打伤了两个守卫,足下用力奔到已经抬起一半的吊桥上,从边缘处一跃而下,两个哗啦一声掉进护城河里,头顶箭如雨下。 李宜舟不敢冒头,压着裴漓躲在水下,一会儿就憋得鼓起了脸。 裴漓耳后鳞片在水中轻轻开合,见李宜舟憋得难受捧着他的脸凑过去,从口中渡给他一口气。 李宜舟瞪大眼睛,激动之下呛了水,痛苦地在水中挣扎起来。裴漓焦急地捏住他的鼻子拿嘴唇堵住他的嘴,鲛人耳后的腮能在水中呼吸,他把多余的空气吹进李宜舟嘴里。李宜舟慢慢安静下来,只是眼睛依然瞪得巨大。 裴漓脸皮薄,情急之下不得不如此,脸上已经红得不行,闭着眼不敢对上李宜舟的视线。 头顶箭雨停了,李宜舟估计他们在换箭筒,忙带着裴漓浮上去,向河对岸游去。 两个还未到岸上,吊桥又被缓缓放下,御前侍卫们骑马追了上来,大有不死不休之势。 李宜舟察觉到了不对,李琅若是喜欢小鱼,绝不会搞出这种要么抓到要么杀了的架势。城外地势平坦无处可躲,李宜舟干脆站在原地等追兵冲过来,弯腰砍断两根马腿,抱着裴漓抢一匹马,一剑扎在马臀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14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14 上向荒野中冲去。 吃痛的马跑的飞快,很快把追兵甩开一段距离。 裴漓担忧道:“宜舟哥哥,这样马跑不了多远的。” “先跑开再说。”李宜舟收剑回鞘,“前面是风涯湖,你进了水里他们就找不到你了。” 裴漓怔道:“那你呢?” “你去风涯湖水源上游等我,”李宜舟在马背上回头向他一笑,“我有的是办法。” 任凤楼这本书已经看了数天还未看完,女魅仍在雨中泪眼盈盈地看着心上人。他有些厌烦了,把书扔到一旁,看着窗外柳树新长的芽。 萱萱急匆匆地进来:“谷主,少谷主出事了。” 任凤楼心头一跳,声音有些不稳:“何事。” 风涯湖已在不远处,失血过多的马儿脚步踉跄眼看是跑不动了。身后的追兵仍是穷追不舍。 李宜舟越发觉得李琅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小鱼发现了才这么穷追不舍的要人命,抱着人跳下马,指着北方那一片水光:“快跑。” 裴漓眼中含泪,凝视了他半晌忽然拔腿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李宜舟来不及问他想去干什么,追兵已至,他拔出了三生剑。 剑上方才染了血,如月落薄冰的剑锋看上去脏兮兮的。他想,若是被师父看到我把他的宝贝剑糟蹋成这样,肯定又要不高兴了。 御前侍卫骑马而来把他围在中间,长枪织网当头罩下。 夜色中,一人红衣纵马向北飞驰。 任凤楼从未如此心急如焚过。李宜舟……李宜舟那个小王八蛋!李琅本就在到处追杀他,他居然还搀和那些宫闱破事! 但……若不如此,他也不是李宜舟了。 任凤楼只得苦笑,干脆弃了马施展轻功沿着地上的马蹄印追过去。 李宜舟,你若是死了……你若是死了……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个一千年了。所以你一定要活着,就算前尘往事再也记不起半分,也一定要活下去,活在我身边就好。 李宜舟胳膊上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他呲牙咧嘴地把剑换了个手,豪气地一人战八方。 任凤楼远远就听到了刀剑相交声,更加急迫地狂奔过去。月下人群中,他的少年一身是血,摇摇欲坠地举剑挡开一人刺向他咽喉的长枪。任凤楼像是被利爪攥住了心脏,痛与怒火直冲心头,鬼魅般冲过去,白皙修长的手指一把掐断了那个男人粗壮的脖子。侍卫壮硕的躯体被扔到一旁,李宜舟惊喜地抬头喊:“师父!” 任凤楼对上他明亮的眼睛神情一时恍惚。那年苎萝礁下,裴行羽背着一身滑稽的羊囊潜入水底,掀开一块巨石露出底下金灿灿的锁芯,抬头时便是这样笑容明亮的眼睛。他抬掌将一个试图偷袭的人打飞出去,上前抚上李宜舟的脸,寒潭般的某种竟是惊魂未定的神情:“你受伤了吗?”他如此心不在焉,几个试图近身之敌仍然被他结果了性命。 李宜舟身上多了不少口子,干脆赖在了任凤楼怀里:“师父,受伤真疼。” 任凤楼脸上冷得结了一层寒霜,抬手捏住一个敌人的脖子,慢慢收紧手指,听着颈骨断裂时的咯吱声。 剩余的人不敢再上前,纷纷要上马撤退。任凤楼冷笑,放开李宜舟拿过他手中的剑,红衣如鬼影闪过,那些人脖子上血柱喷涌,纷纷倒在地上。 李宜舟放心地瘫坐在地上,冷风吹得身上伤口火辣辣的疼,他忍不住把五官扭成了一团。 任凤楼心慌得几乎要握不住剑,半跪在李宜舟身边声音发颤着问:“你伤了几处,伤口深不深?有没有中毒?” 李宜舟觉得奇怪,不知道师父为什么慌成这样。抬起满是血污的手摸在那张美得如梦似幻的脸上:“师父,你这么紧张我会觉得我命不久矣了。” 任凤楼松了口气。 李宜舟疼得呲牙咧嘴还要笑:“我本来以为,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会紧张,只会笑呵呵地给我挑棺材。” 任凤楼脸色铁青:“你要是再这样送死,我连棺材都不给你挑。” 李宜舟哎呦叫痛着趴在他身上,仍是十分委屈:“我哪儿知道会搞这么惨烈。李琅要小鱼进案前司,小鱼不乐意,李琅那王八蛋居然派人来杀他,太不是东西了。以前小鱼还说他是个温柔的好人呢。” “你为了救裴漓把自己放到李琅眼皮子底下?”任凤楼怒极反笑,“好,好,好,我徒儿有出息了,怜香惜玉的很。” 李宜舟刚要解释,一队快马又来到了此处,马上的人不等靠近就跳下来往这儿冲:“宜舟哥哥!” 裴漓马背上还有一人,大约四十余岁,策马来到几人面前:“多谢二位助小漓逃出京都。” 任凤楼抬头看去,那人却怔了一下,目光晦暗不明地落在任凤楼脸上。 李宜舟忍痛咧出一个笑:“小鱼,你怎么回来了?” “我带我爹的人来救你,”裴漓拽着那人的衣袖,“我刚才觉得应该快到我爹的别苑了,所以赶紧去找他。” “在下裴安,”裴安揽着裴漓的肩郑重道,“二位如此恩情,在下铭记在心。这位小友看上去受伤不轻,不如去我别苑暂时安顿下。那处少有人知道,宫中的侍卫一时应该也找不到那里去。” 任凤楼气归气,李宜舟这个状况确实不适合再会京中,神情冷淡地应下。裴安的手下带了担架来,把李宜舟抬回了裴安的别苑。 没人知道裴安在京城外的山谷中建这么一处鲜为人知的别苑是为什么,就连裴承都不知道这座宅子的具体位置。 别苑中有大夫,只看了两眼便说李宜舟都是皮肉伤,清理上药包扎起来就好。 任凤楼盯着大夫给李宜舟上药包扎好,又看着李宜舟喝完药。 裴家的人纷纷离开这间屋子,连裴漓都被他爹叫走了。 李宜舟喝完药有些犯困,心知自己惹了祸,格外心虚地叫了声:“师父。” 任凤楼坐在床沿却没看他,而是看着他手边的三生剑。 李宜舟心里慌乱起来,拽住任凤楼的手,感觉到掌心一片冰冷,于是更慌了:“师父,我错了。” 任凤楼轻笑一声:“别想那么多,睡会儿吧。” 李宜舟确实困得眼皮打架,但是不敢合上:“师父,我真的错了。” “认错的事等你醒过来我慢慢审你,先休息。” 李宜舟固执的不肯闭眼:“那你别生气了。” 任凤楼俯身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喃喃道:“我没生气,你睡吧。” 气什么呢?气他轮回前年依然未变的脾气,还是气他对自己的满腔深情毫无知觉。前者是他当年爱上裴行羽的原因,而后者……强求不得,何苦为此伤神。 一只翠羽小鸟从窗缝里钻进来,腿上绑着余落烟从逍遥谷送来的信,上面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15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15 只有八个字。 命火将熄,一试何妨。 任凤楼把那张小小的纸条在手中揉成粉末,回首看着已经沉沉睡去的少年。半晌后提笔写下几个字棒回鸟腿上,送它出了窗户。 第十章 李宜舟又做了那个梦。 幽暗的水底,冰冷的水灌入口鼻中。他却没觉得被呛到,看着长长的卷发水草般漂浮在他身侧,发丝掩映下是一双墨蓝色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哀伤与痛楚,看得李宜舟心里发酸,伸手想要触碰时,看到一点萤光凝聚在眼角,缓缓滴落在发丝缠绕间。 李宜舟头痛地爬起来,喃喃道:“我最近怎么老是梦到小鱼?” 他正失魂落魄着,裴漓蹑手蹑脚地推开了门,见李宜舟醒着顿时手足无措:“你……你醒啦?” 李宜舟扶着问:“我师父呢?” 裴漓有些失落地垂下视线,小声说:“前辈在我爹的书房里,你要去找他吗?” 李宜舟正心虚着忙连连摇头。 裴漓嗯了一声,说:“厨房给你做了吃的,我、我一会儿让人给拿来。”说着就要跑。李宜舟叫住他:“小鱼。” 裴漓怔怔回头:“宜舟哥哥,什么事?” “你过来,”李宜舟被那个梦搞得心神不定,“你过来我看看。” 裴漓乖乖走过来,不知所措地坐在床沿。李宜舟抬手托住他的脸,可梦中眼睛的样子已经记不清楚,只能记得是一汪如墨的蓝色,像是月色初升时的天空。或者夜里的大海。 李宜舟叹着气松开手,未曾察觉裴漓脸上的薄红。 “宜舟哥哥,”裴漓眨着眼睛,“你怎么了?” “我最近总是梦到一个人,”李宜舟似在自语,“梦里的人好像你。” 裴漓怔住,又羞又喜得慌张别开视线。 李宜舟忆起那滴泪,心中又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楚:“小鱼,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觉得这双眼睛好熟悉,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裴漓试探着小声问:“或许……或许真的见过呢。” “我以前不信轮回,觉得那些生生世世的爱情故事都无聊的很。”李宜舟凝视着裴漓的眼睛。可若非前世,他又会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一双眼睛。 任凤楼踏进裴安书房的刹那就知道了为何裴安见他时会神情异样。 大大小小的画挂满了整面墙,这些古画保存得还算完好,画中人眉目虽然已经不太清晰,嘴角那抹淡淡的笑容像是要活过来一般。画卷上盖着同一个印章: 裴行羽。 前尘往事海水般扑面而来,任凤楼喘不过气来,苦笑着闭上眼睛:“这些画……是哪里来的。” 裴行羽给他画过很多画。抚琴的,赏花的,连他吃饭喝酒的样子都要画。画完后盖章那方小小的印章,抬头笑道:“这样一来,凤楼就是我的了。”任凤楼那时笑他,人都在他身边了,要这些画做什么。可裴行羽死在地火中,他却独自在世间飘荡了千年之久,兜兜转转又来到了这些画前。 任凤楼抬手轻轻抚上那些依然洁白如雪的宣纸:“我以为这些画都和九天界一起在淹没在水中了。” 裴安目光晦暗不明,语气依然的温和有礼:“这是在裴家老宅一处藏书阁的密室中找到的。书箱的封条上写着神懿十六年秋,大少爷裴行羽自漠北运至京都,裴家上下不可擅动。” 任凤楼轻笑:“你拆开后,就看到了一箱子不值钱的画?” 裴安感叹道:“作画之人画技虽非绝佳,但只凭画中之人的相貌,就可值万金。”他初见此画时只有十七八岁,数日里都精神恍惚,不断猜测到底是先人发了痴梦,还是世间真的曾有过这等绝色之人。 画上有樟木的香味,能看得出一直被妥善保存着。 任凤楼轻声道:“我想买下这些画,裴大人觉得多少金银可换?” “物归原主,哪有还要金银的道理。”裴安笑道,“能一睹任谷主真容,是半壁江山都换不来的福分。” 任凤楼对裴家之人颇有好感,神情也舒缓了许多:“见到一人长得与千年前的古画相似,裴大人一点也不吃惊吗。” 裴安笑着帮他把那些画摘下来卷起:“我一生在朝堂之上身居高位,也见过些不可言说之物。任谷主既非厉鬼也不是妖怪,我又何须忐忑。” 任凤楼轻声道:“裴大人觉得,何为厉鬼?” “含冤而死执念未消的伤人之物便是厉鬼,”裴安道,“江湖中多有传言说任谷主嗜杀,但我亲眼多见,你并非如此。” 任凤楼不再说话,把那十几幅画抱在怀中,他听到了自己心跳,千年来依然那么平稳,只是力气似乎有些不够了。 定魂灯快要熄灭了,他却始终不肯让余落烟去试别的续命之法。他既然已经赢了和冥主的赌约找到裴行羽的转世,就应该不必再试那些逆天改命的法子了。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李宜舟迅速回到床上躺下装睡,他还没想好怎么向任凤楼解释自己见义勇为却差点丢了性命的行为。也没想好要不要交代……他总是做梦梦到裴漓这件事。 任凤楼却有些心神不宁,抱着满怀的画在窗边发呆。 李宜舟装睡装的太辛苦,忍不住哼唧了两下假装刚醒,揉着眼睛坐起来:“师父。” 任凤楼看了桌上明显刚吃完的残羹剩饭一眼,笑道:“徒儿,睡得香吗?” 李宜舟道:“还……还行吧。” 任凤楼又问:“那吃得香吗?” 李宜舟心虚地缩回了被子里:“也……也还行。” 任凤楼见他没事,慢慢放下心来。 李宜舟生怕他秋后算账,忙从床上跳下来凑过去转移师父注意力:“师父,你抱的这是什么东西?”说着习惯性地伸手抽了一卷。任凤楼刚要说“别打开”,李宜舟已经麻利地把画展开,他匆匆一眼就看出是任凤楼,右下角盖的印章也很眼熟。 少年懵懂间自己都不甚明了心迹,却也奇异地别扭起来:“又是裴行羽?”他看向任凤楼,任凤楼居然躲开了他的视线。李宜舟小孩子脾气上来,气呼呼地把那些画都夺过来打开看。 花间的,树下的,水榭中饮茶的任凤楼。画中人笑得柔软,就算墨迹已经模糊不清也能看得出笑容里的深情。角落中无一例外地印着裴行羽的印章,鲜红的朱砂刺得人眼睛疼。 神懿十六年,裴行羽给任凤楼画了那么多画。 喝下的那碗药味道太重,李宜舟嘴里到现在都发苦。 怎么忘了呢,他的师父长生不老,是天上下凡的神仙。辗转尘世千年不知有多少风花雪月的故事,裴行羽又有何德何能,让师父牵挂至今。 任凤楼轻叹一声:“你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我说给你听。” “画的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16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16 挺好,”李宜舟身上的伤口又开始火辣辣的疼,他呲牙咧嘴地把画堆到桌子上,“我就画不出来。” 任凤楼微怔:“我可以教你。” 李宜舟气道:“我不想学!” 任凤楼不知道他这是在闹哪一出,皱眉看着他。手指落在裴行羽的印章上,无意识地描摹着朱砂的形状。李宜舟越看越难受,干脆赌气走了。任凤楼从窗边看到李宜舟在树下和裴漓不知在说什么,忽然觉得心里倦得很,连上前问清楚都懒得动了。 任凤楼没来得及和李宜舟说清楚,余落烟的第三封信送了过来。心中说他已经到了京都,要好好和任凤楼聊聊。 余落烟是第一个被任凤楼带回逍遥谷的人。他曾经是个大夫,在给前朝皇上治病的时候动了手脚被斩首。又被别人用古怪的手法做成活尸,至今脖子上还有一圈红线的针脚。 活尸余落烟喜欢晒太阳,连树荫底下都不呆。这时候的京都太阳已经十分毒辣,任凤楼站在屋檐下看着余落烟一脸享受地坐在太阳底下,左脸是俊秀的年轻模样,右脸却布满褶子和老年斑,连眼睛都十分浑浊。 余落烟张大嘴假装吞进一口阳光去,眯着眼看任凤楼:“你脸色不太好啊。印堂发黑眼底泛红,至少中了十种剧毒。难道是觉得自己反正死不了就学神农尝百草去了?” “我遇到个鲛人,她拿三生剑的残料养出了一片能窥前世的药池。”任凤楼脸色确实不太好,在阳光下更加苍白,“我看着上瘾,就多泡了几回。” “你个游魂哪来的什么前世,”余落烟咧嘴笑,“不过你很快就能看到前世了,定魂灯的火苗已经没有豆粒大,再过几个月你就该去黄泉路上看石头了。” “我找到他了,”任凤楼顶着张苍白的脸悠然含笑,“用不着去看石头。” “以防万一嘛,”余落烟摇晃着脖子露出一排细密的针脚,“万一你找错人了怎么办?” “不可能,”任凤楼沉下脸,“他掉进药池的时候我亲眼看到水中幻影就是裴行羽。” “就算你没找错人,”余落烟扭头看他,“那你当初和冥主打赌的时候怎么说的?又不是玩躲猫猫,找到人就算赢。” “他在我身边,对我十分钟情。”任凤楼把那一小缕冒出的不安狠狠压回去,“我已经赢了。” 余落烟无可奈何地重重叹了口气:“任凤楼,我当人当鬼都是个大夫。要是看着你这种千年老不死也死在我眼前,我会很难受。” 任凤楼笑了一声,算是对老友的歉意:“药材不是养的差不多了吗?如果……如果真出什么意外,我就听你安排,做个和你一样鬼神都找不到的活尸。” 若成了守石人,就会无喜无悲无爱无恨,只记得一炷香之前发生的事,自然是不如余落烟这种活尸快活。 李宜舟叹着气往水里扔石子:“小鱼,我心里烦得很。” 裴漓见他不快活,皱着眉思虑了半晌,忽然一拍手:“我陪你去风涯湖散散心吧。我知道那里有小路能回别苑,很安全。” 李宜舟在夜里远远看过风涯湖一眼,水面波光很美。稍一思考后就点头答应了。 第十一章 余落烟惦记着他锅里的药材,见劝不了任凤楼后就告辞回逍遥谷去了。 宫中派人来风涯湖附近搜查了几回什么都没发现,只留了三两个侍卫在最后见到李宜舟的地方继续巡逻。 李宜舟和裴漓隔湖远远看着那两个原地转圈的侍卫。风涯湖的水很清澈,先帝派人从这里挖了一条小渠引水入宫中,御花园的池子里都是从风涯湖引过去的水。李宜舟看着那一大片水又开始发愣。 苎萝礁应该是什么样子?按说站在逍遥谷的山峰上看到的那片海就是苎萝礁,可李宜舟好几次爬上山头后只能看到茫茫海水。画中礁石上的亭台楼阁连屋顶都看不到。 他正发着呆,裴漓忽然惊呼一声:“小心!” 李宜舟猛地惊醒,下意识地拔剑要把裴漓护在身后。裴漓却扑倒在他怀里,一支短箭已经陷入骨缝中。射箭之人一击未成得手,焦急地凑近些又拉开了弓。李宜舟怒不可遏,抬剑拨的那一支短箭调转回去,刺向来人胸口。 往返间的箭簇力道依然不足,在那人胸前撞出一道浅伤后落在地上。 裴漓从小没受过伤,痛得满头冷汗:“宜舟哥哥……” 李宜舟查看他伤势,沾满血的手在轻轻发抖。那箭的主人他认识,也是逍遥谷中人,叫张平阳。箭尾上是五色鸟羽,箭头带四个倒钩,常……淬毒。裴漓疼得已经神志不清,小脸苍白如纸,眼神越来越涣散。李宜舟慌忙把裴漓抱回裴家别苑,心里憋着的那团火几乎要在胸口烧出个窟窿来。逍遥谷中都是些在江湖上犯下重罪后逃入谷中的,师父到底为何要庇护这些王八蛋! 张平阳的箭只能把那块肉一起剜出来。裴漓哪受过这种罪,中途疼昏过去又疼醒过来,俊秀的小脸上汗水和泪水糊成一团,嘴唇青白着发不出声音来。 李宜舟心中愧疚不堪。逍遥谷的人是他招来的,却害得裴漓受折磨。 等大夫把箭头取出来之后,裴漓已经疼得没了知觉,在药的作用下半昏半睡。 裴安坐在床沿脸色铁青,伸手想给小儿子擦汗,却怕又弄疼了,手臂颓然落下。 “裴大人,”李宜舟站在门口,咬牙切齿地说,“我会亲自把伤了小鱼的人抓来剁成肉酱。” 裴安看着昏睡中的裴漓,轻轻闭上眼睛:“李少侠去休息吧。” 城门紧锁着,李宜舟在别苑门口等到了任凤楼。 任凤楼留意到他难堪的脸色,轻轻皱眉:“怎么了?” 李宜舟吐出一口浊气:“师父,我想杀一个人。” 任凤楼笑道:“你想杀谁?” 李宜舟抬头看着他:“张平阳。” 任凤楼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张平阳是谁,不知道这倒霉蛋是怎么惹到李宜舟了,笑道:“张平阳在逍遥谷时也招惹过你?” 李宜舟见他避而不谈,心火越来越大:“师父,你让不让我杀他。” 任凤楼笑道:“你想杀谁就杀谁,为师什么时候拦过。不过人怎么招你了,这么大仇。” 李宜舟道:“他伤了小鱼。” 任凤楼微怔:“裴漓?” 李宜舟“嗯”了一声。 任凤楼似笑非笑地看着裴家别苑:“你对裴漓……也算十分上心了。”任凤楼忽然觉得十分想笑。 那日李宜舟身中剧毒,两人稀里糊涂就有了肌肤之亲,然后第二次,第三次,他理所应当的就认为这便算是两厢情愿,之后就该是一如往常的长相厮守。如今失而复得的狂喜褪去,才发现原来那些缠绵和亲近……与情爱二字根本没有半分关系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17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17 。不过初识床笫滋味的少年痴迷于他的这身皮囊,至于此间意义,恐怕是连想都不曾想过。 “师父,”李宜舟未曾察觉他的走神,“张阳平逃走了。” “我派人去查,”任凤楼习惯性地抬手想摸摸他的发,半途却颓然落下,“去陪着裴漓吧。”辗转千年,茫茫人海中他找了一千年的人,原来竟真的如冥主所说,轮回之后前尘成空,便是找到那缕魂魄也……毫无意义了吗。 任凤楼没查多久,余落烟的消息就先传了过来。张阳平逃入逍遥谷,意外吞下了余落烟做的灯芯。鬼医一脉能在冥界眼皮子底下藏住一个人的魂魄,余落烟耗费百年光阴为他做了灯芯和灯油,便是想等定魂灯撑不住时换上,从此瞒天过海让任凤楼消失在三界中。 翠羽的鸟儿还在窗台上歪着头等他回信,任凤楼攥着那张小小的纸条,久久没有动。 不过是件小事。余落烟已经把张阳平做成肉干吊在炼尸油的池子上,很快就能用他做一条新的灯芯。只要……只要告诉李宜舟,张阳平已死,这件事就过去了。宜舟从小便不是心细之人,什么都不会发现。 萱萱在门外轻声道:“谷主,少谷主在城门外转了半个时辰了,要告诉他从哪儿进来吗?” 任凤楼沉默不语,眼睛看着灯芯上摇曳的火光。 萱萱看向那盏灯:“谷主,这灯芯快烧完了,我给您换一盏吧。” “让它烧完吧,”任凤楼轻笑一声,“去那那个小崽子接进来,问问他找我有什么事。” 萱萱掩口轻笑:“少谷主自然是想谷主了,想着法子来和您黏糊呢。” 任凤楼笑笑看着自己的手。手指修长纤细,指尖莹白柔润一点茧子都没有,但这双手掐断过很多人的脖子,掏出过很多颗还跳动着的心脏。缠绵时李宜舟曾抓着这双手在上面落下密密麻麻的吻,若他知道这双手已经被鲜血浸泡了千百年呢…… 萱萱没有去传话,静静地站在灯下。 任凤楼抬头笑问:“怎么还不去?” 萱萱道:“因为谷主还没有想好。” 任凤楼莞尔:“我想不好了,快去吧。” 李宜舟看着任凤楼走之后在裴家两天没睡好觉,一会儿梦见水中人一会儿梦见他师父。甚至有一回梦见他还小的时候,任凤楼在山巅上看着海面发呆,经常一站就是一整天。天黑时他怕有人害他,连滚带爬地哭着爬到山上,抱着任凤楼的腰喊师父。 任凤楼摘下面具蹲下身把他抱在怀中,目光却仍痴痴地看着远方天海交接的地方。 “师父,”小小的李宜舟把师父一缕柔滑的长发编成小辫子,“你在看什么?” 那时候的任凤楼像一座孤独的石像,月光都照不进他冰冷的眼睛里。李宜舟听到了梦中师父如玉碎冰折的声音:“故国,故人。” 故国此生已归不得,故人就在眼前,却已经忘尽了前尘。 李宜舟蹑手蹑脚地进来,小声叫了声:“师父。” 任凤楼把写好的信放到翠羽鸟腿上的小竹筒中,漫不经心地道:“张阳平已经死了。” 李宜舟一愣,把来时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一块儿忘了个干净,欣喜道:“真的死了?死哪儿了?” “死在逍遥谷,”任凤楼生平第一次扯这种弥天大谎,声音竟然有些不稳,“他一逃回逍遥谷就被杀了,大概是忘了我的脾气,居然又逃回了逍遥谷中。” “尸体呢?”李宜舟凑过来撒娇似的给他研墨,“我和小鱼说好把尸体带回去给他出气的。” 任凤楼心虚之中不敢看他,有些不耐烦道:“死在逍遥谷的人哪还有尸体在。” 李宜舟心中起了疑云:“师父,张平阳真的死了吗?” 任凤楼厉声道:“你在怀疑我什么?” 李宜舟怔住。任凤楼连杀人时脸上都不会有半分怒色,更不会对他发火。 任凤楼缓和了语气:“你大半夜的在城门外转悠,就是为了问问我张平阳死了没?” 李宜舟委屈道:“师父,我都没问。”师徒二人仍是如往常般相处,李宜舟心中却知道,逍遥谷非烧不可了。多少大奸大恶之人躲进逍遥谷,受害的无辜之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仇家在漠北逍遥快活。 任凤楼见他不再追问张平阳的尸体,也送了口气:“那你是来干什么的?”若李宜舟追问下去,早晚会知道他和余落烟养人尸炼油的事。他不敢想这孩子看到尸油锅时的表情,所以永远不会让他知道他师父和吃人的厉鬼其实并无差别。 “师父,我是想把这个还你,”李宜舟从怀中掏出一个面具,正是任凤楼以前戴的那一张,“那天……那天……我不小心带走了。”那日他身中剧毒后稀里糊涂就把师父睡了,第二天醒来时鬼使神差就带走了这个面具。一个人独处时总是会拿出来看,也不知道看什么劲。 任凤楼轻轻笑了一声,拿过那张面具:“你喜欢这个吗?” 说不上喜欢,看着还有点瘆的慌。李宜舟看着那张面具再看看任凤楼的脸,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喜欢。” 任凤楼把面具放回他手上:“喜欢就拿着吧。” 李宜舟手足无措地接过面具,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胡话:“师父,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十二章 任凤楼看着他手心的面具。面具上似笑非笑的脸像是个绝佳的嘲讽,嘲讽他等了千年居然等来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 李宜舟仍是懵懂,任凤楼苦笑着在心中摇头。 他都忘了。那些事,那些画,在轮回中被洗刷的一干二净。今天干干净净的李宜舟遇到了莫名其妙的任凤楼,自然会疑惑地问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 任凤楼没有回答他,坐在窗边打开了一本书:“我累了,你今晚在这儿睡还是回裴家?” 李宜舟很快就把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抛于脑后,凑上去抱着任凤楼的肩膀:“师父,我陪你看书。” 任凤楼笑笑:“你从小最不爱看的东西就是书,这会儿又惦记上什么了?” 李宜舟嘴唇落在他白皙的脖颈上,喃喃道:“就想陪师父看书。” 任凤楼轻轻闭上眼睛,少年宽阔的胸膛靠在他肩膀上,温热的呼吸打着耳垂。 这孩子在他身上黏糊惯了,好像已经分不清这样的亲昵究竟算什么。任凤楼心中海浪般铺天盖地地涌过一阵绝望,掌心覆在李宜舟手背上,声音中带着了三分漫不经心的笑意:“书看够了吗?” 李宜舟正是最不经撩拨的年纪,贴着个活色生香的尤物被这样笑盈盈的一撩拨,下身阳物顿时开始发热。他小狗一样在他肩窝蹭了蹭,使劲嗅着清甜的香味:“看够了,我想看师父。” 任凤楼握着书转过身来,任由少年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18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18 贪婪的视线落在他的眉心、鼻尖和唇。 师父的眼睛里有光。李宜舟不急着吻上去,在灯下耐心看着每一寸肌肤。眼尾的弧度是什么样子,眼睛上有多少根睫毛。那张吻上去很柔软的嘴是什么颜色的,若想画出来,朱砂和铅粉要各兑几分? 李宜舟心中得意起来。 这么好看的人,他在我怀里。 任凤楼被他痴迷的眼神看的不自在,勉强没让自己别过头去:“还没看够?” “看不够,一辈子都看不够。”李宜舟像是捧着一盘珍馐舍不得下口,一下一下轻轻吻在他的眼角,“我若是死了,就算在奈何桥上和孟婆打起来,也舍不得忘掉你的样子。” 细小的毒刺扎在早就麻木的心上,轻微的疼痛的酸楚让任凤楼有些难受。他说:“你若活着,就能看一辈子。” 李宜舟撇撇嘴:“我要是变成老头子,可没脸再亲你了。” 本该是白头到老的承诺被他说得像句登徒子的玩笑,任凤楼却已经分不清真假,笑着回吻了李宜舟:“那可不成。” 梧桐花甜腻的香气从窗缝里钻进来,和柔媚的呻吟搅和在一起,轻易便让人理智全无。 李宜舟抱紧了怀中赤裸柔软的身子,师父身上每一肌肤每一根筋骨都像是为此而生的,温顺地承受他的一切。李宜舟与他的手十指交扣,举到嘴边吻他的指节。这双手可以捏断一个八尺大汉的脖子,也会温柔地落在他背上。 “师父,你是不是喜欢我。”李宜舟吻着他的耳垂低喃。 后穴被撑得太满,肉棒进的太深。自从被李宜舟找到那个地方后,那小王八蛋就特别喜欢在他花心上研磨,非要弄得他受不住才高兴。任凤楼意识模糊地仰头,床帐上垂下的流苏在风中摇摆。他牙根发酸,在失神中断断续续地说:“我……很喜欢……你……”漠北侯府中那个把我抱在披风中的人,从第一眼,就喜欢了。 可是师父喜欢我什么呢? 李宜舟摸着两人交合的地方,那个小小的肉穴被他撑得很开,边缘都成了半透明的膜。他忍不住想做得再过分一些,在已经填的满满的穴口中又塞进一根手指。 任凤楼脸上有些痛楚的神情,但依然放松了身体任由他胡闹。 他还能纵容我到什么程度?李宜舟抽出手指,阳物狠命抽插数下后抵着花心射在里面。任凤楼那里敏感得很,被液体一冲击很快也泄了出来。高潮后敏感的肠肉无力地抽搐收缩,李宜舟头脑发热四根手指并拢着就插了进去。 任凤楼痛苦地闷哼一声,皱眉看向李宜舟不知道这小崽子又要发什么疯。 李宜舟手指不断进入,手指根部的骨节把后穴撑得快要裂开。可任凤楼没有拒绝,只是皱着眉看他一眼,就放松地闭上了眼睛。 “师父,”李宜舟一点一点地进入,一点一点试探着他的底线,“师父……”手掌被柔软的肠肉紧紧包裹着,他在里面握成拳,看着任凤楼因疼痛而皱起的眉心,恍惚间有了一种自己掌控着师父的错觉。 任凤楼睫毛颤抖着半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波光流转。 李宜舟俯身吻他的睫毛和眼角。任凤楼温柔的掌心搭在他后颈上,仰头和他交换了一个缠绵的深吻。 师父真的很喜欢我。 李宜舟心满意足。 裴家别苑。 家丁看着空荡荡的书房十分肉痛:“老爷,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啊。” “有什么价值连城的,”裴安悠悠修剪着一盆花,“裴家的金银珠宝够多了,长生不老的东西……你见过?” 家丁这才反应过来:“老爷,您是想……” 裴安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门外静悄悄的,过来一会儿才有轻快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人停在门口乖巧地敲了三下门:“爹,你在吗。” 裴安使了个眼色,家丁堆起笑容去打开门:“小少爷,您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不多睡会儿?” 裴漓揉揉眼睛显然是没睡醒:“你看到宜舟哥哥了吗?” 裴安道:“昨晚李宜舟说要进城一趟。如今城门盘查的严,小漓要是有急事我就派人想办法进去赵他。” 裴漓失落地摇摇头:“没什么事。” 下人退出去关上门。裴安招手,让裴漓来他身边:“还说没什么事,那鼻子是红给我看的?” 裴漓茫然地仰头:“我……我没有。” 裴安笑着揉揉他的小脸。这孩子长得像他娘,脾气倒一点也不像,跟团小棉花似的随便戳。 裴漓夺过他手中的剪刀乱剪一气。裴安笑着摇摇头,握着他的手把小儿子抱在怀里:“有什么火冲你的宜舟哥哥发去,我这花又哪儿得罪你了?” 裴漓心里委屈,却也不知道为什么委屈。宜舟哥哥对他那么好,也找不出错来。于是更加委屈。 裴安心里明镜似的,却不会戳穿小儿子这点心事,开始说起午饭有一道梅子鸡,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错,是他刚从南方请的厨子。 李宜舟进城一趟,寻思着应该把这事儿告诉小鱼的娘,于是在桌上留了条子一大早就跑到了裴家。 裴家已经被御林军团团围住,李宜舟废了点功夫才绕进去。 后院里的花开到尽头,大半已经凋谢,枝头举着沉甸甸的果子。李宜舟来到小楼前敲门:“夫人,夫人在吗?” 门“吱呀”一声打开,女子挎着的篮子里装着十几个五彩缤纷的果子。她看了李宜舟一样,来到湖边的石头上,把那些晾干的果子磨成粉。 李宜舟追上去,还没想好怎么说小鱼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伤的事。女子头也不抬:“去我楼上的药房里拿几个空瓶子过来,都在黑木架子上。” 李宜舟只能先乖乖去拿药瓶。 整个二楼都是药房,只有一张小床在角落里,上面也堆满了瓶瓶罐罐。小鱼的娘居然是个药痴。 黑木架是个矮架子,上面放这些药钵之类的杂物。旁友七个高大的橱子一溜摆开,分别写着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和臭肺,分别对应人之七魄。李宜舟来的兴趣,那三魂在哪儿呢? 他从黑木架上拿了几个空瓶子,围着那几个药柜转了几圈,最终在角落里看到了三个小木箱,木箱下压着锦缎,用金线绣着“天魂”“地魂”“人魂”。李宜舟觉得有趣,难道这里面装的东西能把人魂魄抽了不成? 装地魂的箱子并未上锁,李宜舟好奇之心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瓷瓶,花纹看上去像潺塬耿家窑烧出来的烟雨瓷,也是古物了。他拿起瓷瓶想要掂掂,一阵灼烧的剧痛忽然从手臂冲到心口,五脏六腑都像被烧成了灰。瓷瓶落回木箱中,李宜舟看着自己的掌心,掌心仍能感受到灼烧的刺痛,却并无伤痕。 这种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19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19 痛楚有种奇异的熟悉感,就好像他曾在熔炉中翻滚了很多年一样,感受每一寸皮肉被慢慢烧焦。 刺痛向手臂逐渐漫延,速度越来越快。李宜舟心知不妙,大步冲下楼。 女子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李宜舟刚要张口,那股灼烧的剧痛已经钻进了心脏里,海水与火焰一块儿扑面而来。他看到自己一掌打在了一人胸口,口中声嘶力竭地喊:“走!”那个人影在水中飘远。火焰在水中把他吞噬,被水浸泡到起皱的手指很久被火焰烧焦。 他又看到了那双眼睛,墨蓝色,缠绕在发丝间,有一滴泪水落下来。闪着光落到他心里。 第十三章 李宜舟抓住了一只手,微凉的温度渗透进掌心,把皮肉下燃烧的火焰压灭了些许。他连眼球后面都像是在被火烤着,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到大片红色的影子。李宜舟松了一口气,师父……师父在这里。 任凤楼的手几乎要被他掌心的温度灼伤,他的脸藏在面具后看不清表情,声音里却已经有了杀意:“他碰了什么东西?” “地火。”女子打开了那个箱子,烟雨瓷的小瓶歪着倒在绸缎上,“虽然没有直接碰到,但是……地火已经在灼烧他的经脉了。” 任凤楼攥住那个瓷瓶,地火隔着瓷瓶把他的手指烧成焦色。 李宜舟模模糊糊地去抓他的手:“师父,别碰……” 任凤楼放下了瓷瓶,被灼烧得几可见骨的手指迅速长出了皮肉,指尖依然白皙莹润。金萦锁打开之时,他曾被地火烧成半截枯骨,这团小小的火焰灼伤时的痛楚连轻微都算不上。少年靠在他肩上,扳着他的手指触摸上面的指纹。 “师父。”李宜舟觉得自己快死了,他甚至能听到内脏被一点点烧焦的声音。 任凤楼“嗯”了一声。李宜舟不依不饶地在他耳边嘟囔:“师父。” 地火生长在空罹古城的千年寒玉之下,花开后果实裂开,流出的液体便是地火,在古城下汇聚成湖泊。漠北侯曾用千年寒玉铸成地道,把地火引入金萦锁的锁芯之下。金萦锁打开之时,地火在海中喷涌而出,巨浪淹没了整座九天界。 裴行羽,便是死在地火之中。 李宜舟喉咙中也是一阵阵灼热的疼痛,他害怕自己就快要说不出话来,惊恐地大喊一声:“师父!” 任凤楼的微凉的手指落在他胸口,沉声道:“别慌,我不会让你死。” 李宜舟有种眼球要被烧到爆裂的错觉,他不敢再睁眼睛:“师父,我有话要说!” “遗言的话就不用说了,”任凤楼声音很冷,“撑着别死,我去空罹古城拿寒玉救你的命。” 李宜舟扑上去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使劲抱着一言不发。 任凤楼的手轻轻落在他背上:“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我就去十天。” 喝下缓解药草的李宜舟沉沉睡去,任凤楼摘下面具放在了他手边。 从京都到空罹古城,马车至少要半月路程,李宜舟等不了那么久。任凤楼运起轻功,身形如影般向北而去。因用力过度而爆裂的经脉很快愈合。冥主是个大方的人,送了他一具伤口总是好得很快的躯体,而且受伤越重好的越快。 裴家。角落里一扇十几年未曾打开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门上缠绕的枯藤抖落了一地灰尘。 一个瞳色深蓝的女子抬手遮住了阳光。她脚步轻盈地绕过了下人们,凭着记忆走到了一座小院中。若没记错,这里该是裴安长子的住处。 裴承惊愕地看着这个有些面善却毫无印象的女子,手已经警惕地放在了剑柄上。 “裴承,你是裴承吗?”女子从广袖中掏出一个面具,“我有这个人的下落。” 裴承仍然警惕地握着剑柄:“你是什么人?” “我是小漓的娘亲,”女子惨然一笑,“我给你这个消息,你送我和小漓去北荒。” 裴承冷声道:“我与逍遥老祖也有些私交,你不必拿他的消息和他谈价钱。” “我让他孤身一人去了一个地方,”女子轻轻把玩着那张面具,面具上的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说,“这个消息,值什么价钱?” 裴承缓缓松开了剑柄:“谁告诉你的。” 女子垂首浅笑:“大公子只说,值还是不值。” 裴承松了口:“裴漓的下落,我也不清楚。” 女子抬头,眸中闪过一丝狠戾之色:“那就劳烦大公子,先送我走了。” 皇宫中。 李琅在看一幅画。那场大火之后,他把朝臣进献的所有古画亲自看了一遍,找到了这一幅。他之前的旨意是让太监们先挑出红衣人,这幅画里的人却未着红,而是披了一件羽衣,笔直修长的莹白双腿从羽衣下伸出,赤足落在花瓣上。画中人似在沉睡中,姿态妩媚,与其他画作的气度全然不同,五官神韵却十分相似。李琅不确定这是否就是一个人,但他喜欢这幅画,平日里就看得多了些。 老太监弓着身子进来:“陛下,裴承递了请求入宫的折子。” 李琅脸上浮起一丝微笑:“准了。” 召裴承入宫的密旨传下去,人却迟迟没有来。李琅不耐烦地皱起了眉。老太监低声道:“陛下,老奴再派人去裴家催催?” 李琅冷笑一声: 老太监不敢再说。等了约莫大半个时辰,裴承才入宫。 “裴大公子好大的架子。”李琅笑着相迎,他这般作为便是真的怒了,“难道是在等朕亲自去三顾茅庐吗?” 裴承跪在地上,衣服的下摆上有些墨痕。他竟是无视了皇上的怒火,淡淡道:“草民有逍遥老祖的消息了。” 小楼中。 纤纤玉手垫着厚厚的冰绡,把架子上的瓷瓶一个一个摆在木箱中。逍遥谷的人很快就会过来,她需要动作再快一点。 这些琳琅满目的瓷瓶中,装着一团一团的地火,随便打翻一瓶都能烧掉整座楼,若是都打翻了,半个京都便会化为灰烬。她曾想过用这些东西和裴家同归于尽,有幸海皇庇佑,给她了离开的机会。 裴承和她约好的是四更,有人会带她走出裴家。 离四更还有半个时辰,她有时间把这些东西放到前院去。可门被推开了,裴承走进来,手中托着一个锦盒,封条上盖着太后的凤印。 裴承把锦盒打开:“皇上御赐的千年寒玉,要你救床上那个人的命。” 皇宫。 李琅抚摸着那幅画,脸上的神情兴奋到扭曲。 老太监也跟着高兴:“陛下,可要现在派人去?” “从京中派人来不及了,”李琅闭上眼睛让自己重重喘了几口气,“点燃烽火台,传信给崇武守军,立刻去空罹古城设伏。要抓活人。” 老太监担忧道:“陛下,烽火台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20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20 一燃,那可就是天下皆知了。” “各地守军知道又如何,”李琅痴迷地看着那幅画,“不过几日,就算逍遥老祖在军中有细作,也来不及告诉他了。” 古往今来,数不清的帝王将相苦苦追寻的长生之谜,就要落在他手心里了。 陆地最北的地方,中间被大雪覆盖的陆地尽头伫立着一座古城。这座古城在人们初次抵达时就已经荒废了不知多少年,白石堆砌的墙壁上布满冰霜,连老鼠和虫子都不会有。不知是谁开始叫它空罹古城,于是几千年间大家都称呼这里为空罹古城。有传说这里曾是上古神仙们的住处,甚至传说漠北侯就是因为动了这里的石头,才会遭到大水淹城的报复。 任凤楼踩在了没膝的积雪之中,不断爆裂又愈合的经脉已经受不住折腾。寒气把皮肉都冻成了硬块,行走时像是要撕开一条条口子。雪下布满了冻僵的尸体,在这种地方皮肉腐烂不得,连想被野兽吃了图个干净都不行。 空罹古城在远方已经能远远地看到一个影子。任凤楼弯曲着冻僵的手指,听到了骨节的咯吱声。就在这时,脚下雪地忽然动了,两块布满铁刺的铁板从雪中飞起,前后夹击向他夹过来。 任凤楼心急李宜舟的伤势,心中恼火,一掌打在铁板上,手心被铁刺扎的血肉模糊,硬生生把铁板打断了。数十道黑影从雪中跃出,一手长矛一手持盾向他扑过来。 手心的血肉很快被冻住,只有在活动时会有血流出来。任凤楼清楚自己中了埋伏,却也无心再思考是谁给他下套,他现在只想赶快到空罹古城取一块寒玉,李宜舟可能撑不到十天那么久。 他夺了一人手中长矛,狠命一招把三个人串成了一串。血把那片雪地浸透,干干净净的一片雪原中满地狼藉。 任凤楼心中双手持矛,杀人如割野草,转眼间地上已经是尸山血海。把最后那个人一矛钉死在地上,任凤楼经脉中阵阵剧痛。千年长生,他已经快要觉得自己是个鬼,却又体会到了作为人的筋疲力尽。 空罹古城在北方的天地之间,不近也不远。 任凤楼握着一根断矛,拄在尸体上站起来。浩荡雪原,四面八方有千军万马身披重甲缓缓而来,密不透风地将他围困在中间。 大军渐渐逼近。任凤楼立在尸山血海之上,红衣随风猎猎,绝世容颜溅上了凡人俗血,亦鬼亦仙。他在风雪中狂笑一声,手中半截断矛飞出,如箭般插入了一人眼睛里。 第十四章 长发下亮出一点寒光,向他喉间刺去。 下人在他身边喊:“少爷小心!” 他不慌不忙地握住那人纤细的手腕,白皙的手中攥着的铜片因疼痛而落在地上。裴行羽笑着摇摇头:“你我初次见面,美人何必这么大的火气。” 美人咬着牙,狠狠别过头去。 裴行羽解下披风包裹上他赤裸的身子:“你叫什么名字?” 美人墨蓝色的眼珠狠狠瞪着他,像名贵的海夜琉璃,便是宫中也只藏了一颗。 裴行羽故作苦恼地歪着头:“你不说话,我该怎么称呼你?” 李宜舟从梦中惊醒,五脏六腑间灼烧的火焰已经熄灭,空荡荡的小楼里只有他一个人,窗外是阴沉沉的夜色,无星也无月。 他身上酸痛得很,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多久。昏睡前隐约好像听见师父说十日就回来,他去哪儿了? “你不肯说话,朕该如何称呼你?”李琅站在阴暗的地牢中,低头看着被捆在铜架上的人。这人武功太过厉害,前去捉人的崇武守军只好用上了缠燕网。缠燕网可入肉半寸,待解开时网中人全身皮肉已经血肉模糊,更看不清脸是什么样子的。李琅十分惋惜,他并非多么好色的人,可画中人那张脸若是消失在世间,比烧掉的那些古画还让人心疼。 任凤楼闭目不语。被打断的骨骼经脉都在缓慢恢复着,捆着他的锁链虽然一圈一圈缠绕在四肢和躯干上,却也不是没有挣开的可能。 李琅抬手落在他额头上,就算皮肉翻卷,未受伤的小块皮肤也能看出羊脂白玉般的颜色:“裴承叫你逍遥老祖,可你看上去很年轻。” 任凤楼扯着嘴角轻笑一声,睁开眼睛看向李琅。李琅的相貌,确实很像李宜舟一母同胞的兄弟。端着英俊的五官,眼角圆圆的,看上去有种天真的稚气,让人很难想象他会做出什么心狠手辣的事来。 裴行羽……裴行羽又是长的什么样子?时间过去太久了。任凤楼不擅丹青,就算画过很多画,也总觉得不像活着的裴行羽。 李琅有些失神地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道:“朕以为你会是个鲛人。” 任凤楼听到了自己骨头生长的声音,也许他用不了太久就能恢复体力,还能顺便杀个皇帝。想到这里,任凤楼心情愉快了许多:“让陛下失望了,我是个老不死,可已经不是鲛人了。” “没关系,”李琅蹲下身与他平视,“朕有一个鲛人了。对于你,朕更想知道你是如何长生不老的。” 任凤楼活动着刚长好的腕骨,漫不经心地瞟了李琅一样:“李家天下立朝之日,便宣称世间无鬼无仙,陛下为何会觉得世上真有人能长生不老?” “因为朕找到你了,”李琅站起身,“叶朝中衰时,你便在画中。” 任凤楼咳出一口瘀血,折断的脊椎也合拢在了一起。李琅离得他很近,养尊处优的皇上脖子又白又细,很轻易就能折下那颗倨傲的脑袋。任凤楼忽然发力,腕上镣铐变形断裂,白皙修长的手指鬼爪般抓向李琅的脖子。李琅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捆绑着任凤楼的锁链忽然猛地收紧,溅出一片血色,重新一寸存勒断了他身上的骨头。任凤楼忽遭剧痛,喉间溢出一声撕裂般的长鸣,手掌软软垂下。 李琅捧起那只手,上臂被收紧的锁链勒断,这只手便失了力道,温顺柔软地躺在他手心里。李琅如获至宝:“还不到十二个时辰,你的武功居然已经恢复了。那朕若割下你一块肉,你需要多久才能长回来。” 任凤楼血肉模糊的脸在剧烈的疼痛中抽搐着,扭曲出一个笑容:“陛下不如割下我一块肉吃了,说不定就能长生不老呢。” “朕确实这么想过,”李琅把他的手轻轻握在掌心,“可是风险太大了。”说着他用匕首在任凤楼小臂上剜下一块肉,装在了盒子里。 任凤楼心急如焚。他不知现在身在何处,也不知过了几个日夜。但十日之期肯定过去了,李宜舟现在还撑不撑得住。 “对了,”李琅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这锁链叫情丝锁,你越动它就越狠心。你和它拼上性命,它就要你的命。宜舟让朕不要伤了你,所以你还是不动的好。” 任凤楼神智有些模糊,隐约听到李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21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21 宜舟的名字,像被人当头一棒般清醒过来。如漆的眼中迸出寒意。 李琅坦然与他对视,语气波澜不惊:“母后谢你这些年对宜舟的养育之恩,特赐御酒一坛。” 李宜舟……李宜舟不可能,不可能如此。 被扭曲在一处的断筋裂骨疼得人无法清醒思考,任凤楼笑自己这个千年老妖怪居然被李琅几句鬼话搅得心神不宁。 李琅几次对李宜舟下手,那小崽子恨他的皇兄恨得咬牙切齿,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与李琅……一起。 他不去想李宜舟十年来对母亲和兄长如何眷恋,不去想为何把老太监关在门外的李宜舟为何最终还是去赴约。只要不想这些,他就知道李宜舟每个神情和动作都是在动什么心思,那孩子是个没心没肺的,谁都放在心上,却又谁都不那么在乎。 他确实……谁都不那么在乎。 任凤楼睁开眼睛看着漆黑的屋顶。冥主的广袖落在他眼睛上时也是这样的黑色,那位神明赋予他千年不腐的肉体,在他头顶很高的地方轻叹:“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前世今生的爱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李琅已经离开,嵌进骨头里的锁链慢慢放松,经脉和骨头慢慢开始愈合。任凤楼感觉筋骨愈合得差不多,再次用力一挣,锁链又断了一根。收紧的情丝锁勒进心肺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任凤楼闷哼一声,耐心地等下一次有力气挣扎的时候。 躯体被一次次拧成碎块的感觉并不好,任凤楼恍惚间感觉自己已经来到了黄泉下。 余落烟去过冥间,在喝下孟婆汤前被人拽了回来。他说那些准备轮回的魂魄喝了孟婆汤跳下洗尘湖,出来后都是五官平平一模一样的光头,就算死得开肠破肚五花斑斓,也能洗成了干干净净的秃魂。 “我打赌,你就算在洗尘湖边看着一只鬼跳下去,也找不到哪个是爬出来的他。”余落烟对他的执念嗤之以鼻,“你就算凭什么物件找到了,找到的也只是那个物件。” 可我找到他了。任凤楼在剧痛中死死抱着这股念想不肯撒手,他找到他了,不能让他再死在我面前。 他有些话没有告诉余落烟,也没有告诉过李宜舟。 千百年中他养了那么多徒弟,李宜舟是最会戳他肺管子的那个人。就算与裴行羽无关,这孩子也要救下来,只为了……只为了十年来那孩子每天和他说三遍的那句话。 “师父,不要吃别人做的饭,他们会给你下毒。” 面具上的唇颜色很红,比刚磨出的朱砂还要红。裴承指尖抚过那边微微翘起的嘴角,落在苍白的脸颊上。 敲门声响起时裴承把面具收入了抽屉中,抬头时看到李宜舟走进来。 李宜舟脖子还有点酸,晃着脖子问:“裴兄,今天什么日子了?” 裴承道:“今天二十三。” 李宜舟皱眉:“我躺了那么久?” 裴承道:“地火灼心非寻常毒物可比。” 李宜舟问:“我怎么活过来的?” “太后御赐了一块寒玉,”裴承手落在桌沿上,竭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你若想谢恩,就自己进宫吧。” 李宜舟未发现他的异样,听到太后御赐后别扭又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毛。 “张平阳在逍遥谷附近出现了。”这句话裴承想了很久,想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对李宜舟开口。他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李宜舟听不出来。 少年兴奋得眼睛发亮:“我这就去逍遥谷。” 裴承每吐出一个字都像是把一把刀向自己心中捅得更狠几分:“前辈尚未回来,我想趁机捣毁逍遥谷。” 李宜舟只犹豫了一瞬间,那点细小的不舍和愧疚很快被压下。逍遥谷中都是毒蛇野狼,师父就算过后会生气,也该……早一点毁了。 那块寒玉被穿上绳子挂在他胸口,温柔的凉意安抚着经脉间尚未全然消失的地火。李宜舟摸上那块玉,开始思考到底要不要进宫去说声谢谢。 “明天我们就出京北上,”裴承沉声道,“劳烦李公子带路了。” 李宜舟郑重点头应下。三生剑沉甸甸地挂在他腰间,李宜舟脚下有点虚。 师父……师父会气成什么样?李宜舟摸着剑柄上的花纹。这把剑是师父的心头肉,从不肯拿来杀人,而是挂在床头抱在怀里当宝贝供着。被他拿来杀了一堆凡夫俗子,师父……师父居然没有生气,甚至就默许了他拿这柄剑当兵刃。 师父是妖怪,是神仙。师父……总是纵容着他胡闹。 第十五章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眼前的金边瓷盘中放着一块生肉。带着皮肤的那一面向上放,一眼便知那是从什么东西上割下来的。 “小周子,这可是皇上御赐的。”老太监慈眉善目地地上一双象牙箸,“赶紧吃了吧。” 小太监握着筷子几次都没夹起那块肉。老太监不耐烦了,夺过筷子夹起肉塞进他嘴里,狠狠给他合上嘴,尖声呵斥:“咽下去。”小太监痛苦地生吞下去,眼眶里泪水已经开始打转转。 “把这人看牢了,一步也不许他出殿。”老太监嘱咐好守卫,晃着拂尘走出去。 外面月色正好,老太监抬头看着那轮弯月,心情甚好。 双手抓住脚踝上的锁链用力一扯,缠在他身上的最后一根情丝锁终于断开了。任凤楼扶着刑架起身,一掌拍开了紧锁的铁门。外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长长的地道两侧挂着不知何物做成的灯笼。 任凤楼在地道中缓缓而行。红衣已经被鲜血浸透,衣摆在地上拖出一道很长的血迹。走出十几步的距离,他在蜿蜒曲折的地道中听到了脚步声。任凤楼停在灯下。 巡逻的侍卫转过这个弯,忽然见到了灯下一只血肉模糊的红衣厉鬼,顿时吓得三魂丢了两个。厉鬼沾满血污的手掐住他的脖子,并没有很痛,颈骨已经断裂,被撕开的动脉中血液喷涌而出。 任凤楼抹了把脸,皮肤上的伤口反而愈合的最慢,此时刚开始结痂。他快步向前走,一路杀人如索命厉鬼,那些人连呼喊声都来不及发出。地道的出口在一座假山里,这片湖的水很清澈,在月色中都能看到游动的小鱼。 雪白太湖石上被沾染了半干的血迹。任凤楼环顾四周,此处一草一木都是精心修剪过的,金碧辉煌的屋檐上雕着龙首和凤尾。李琅胆子够大,居然把他关在宫中。 月色中有一行人抹黑而来,显然是见不到人,连灯笼都未打。任凤楼认出走在前面的人是上次来客栈传旨的老太监,他身后……他身后却是…… 微风吹得太刁钻,皮肤上不深的伤口都痛得牵连到了五脏六腑。那个少年走路时脊背挺直,眼睛在雕梁画栋间转来转去,月光把李宜舟眸中的怀念照得分外明亮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22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22 。三生剑挂在腰间,随着主人的步子漫不经心地晃来晃去。 他拼死要救的那个人,原来一直好好地活在世上。 琼楼玉宇中灯火未熄,任凤楼行走在其中,像一缕幽魂。 遣走了所有侍女太监,皇上和太后在慈凰宫中摆了家宴。李琅亲自斟酒,柔声陪着不是。任凤楼站在窗外,裂开的伤口依然在流血,浸透了脚下的土地。他看到李宜舟紧绷的表情慢慢缓和,别别扭扭地向太后举杯。 太后含着泪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衣袖掩面失声痛哭。李宜舟手足无措地握着酒杯,说明日要和裴承去攻打逍遥谷。 他们……终究是一家人。 任凤楼静静地看着这番风景,情丝锁好像还缠在他身上,轻轻一动就会再让他粉身碎骨。任凤楼忍不住笑了,脸上纵横交错的细小伤痕扭曲在一起十分可怖,谁也不会觉得他在笑。 冥主说前世今生太过可笑。 余落烟说洗尘池后不见前尘。 他不信不听不理会,抱着那把三生剑固执地在茫茫人海中寻找那缕残魂。 可他的裴行羽,是真的已经死了。那个将他抱在怀中要送他回家的裴行羽,已经死了一千多年了。 “我输了……”任凤楼瘫坐在血泊中,仰头看着天空。夜色如墨,就像千年前冥主的玄衣广袖落在他眼睛上。泪水一串串落在血肉模糊的脸上,任凤楼笑着对夜空说,“冥主,我输了。” 前尘往事早该随着九天界一起腐烂在海水中,是他不甘不舍非要强求,游荡在世间苦苦折磨自己那么多年。 夜色如纱般落下来下来,任凤楼好像又回到了刚刚被海水淹没的苎萝礁上。半截烧焦的枯骨怀中空荡荡地抱着一团灰烬。 他蜷缩在浅水中,低低地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烧焦的喉咙发出厉鬼泣血的声音。 “前世今生……哈哈哈哈前世今生……” 不过是……千年执妄,笑话一场。 只剩小米粒大的灯芯上,柔弱的火光轻轻跳动几下,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余落烟睁开眼,语气淡漠地阻止了还在往丹炉中添火的少年们:“歇会儿吧,别忙了。” 少年们停下手,茫然问:“师祖,你不是说时间紧急,要快些吗?” “忙不忙的都一样,”余落烟从定魂灯中捻起一点余灰,“灯都冷了,没用了。” 这些少年都是鬼医门内门弟子,见状就知道大事不好,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劝师祖宽慰些。 余落烟倒是用不着别人宽慰,他把那盏生满锈的灯擦了擦,扔给了一个少年:“拿去扔到海里吧,本来就是他的东西。” 张平阳的尸体还挂在丹炉上,那一大池子用地火煨了多年的尸油也炼的差不多,让人长生不老眼看就能做到。少年抱着那盏定魂灯十分肉痛:“师祖,这东西真要扔?” “扔了。”余落烟语气仍是淡淡的,“再多嘴一句,就让你去外门。” 少年们不敢忤逆,咬牙切齿地拿着那盏灯去海边,扔进了茫茫大海中。 余落烟一个人看着满屋子的东西,半晌后嗤笑一声。 “古来无心常欢喜,凡尘总恨痴情人……”余落烟喃喃道,“枉你活了那么久,却连这点都看不明白。” “师祖,师祖。”少年大呼小叫着冲进来,“逍遥谷外来了好多人,领头的还是在这儿长住的那小子。这贼窝是不是要被端了?” 余落烟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收拾东西回鬼医门去,别在这儿烦我。” 少年怔住:“师祖,你不走?” “没人敢动我,”余落烟道,“我要等一个人,和他交代几句话。” 裴承手下的人训练有素,对满地的金银珠宝目不斜视,一心只杀谷中人。那些人多半都是被江湖令通缉过的,看上去各个眼熟,砍杀起来也毫无芥蒂。 李宜舟有些心神不宁,在谷中人的怒骂声中稀里糊涂就来带了他以前住的地方。 这地方很安静,谷中寻常人不敢靠近。李宜舟看到了那棵树,树下烤鱼剩下的半截木炭还堆在那儿。 最后一次在这儿烤鱼的时候任凤楼喝醉了,脚步踉跄地在火堆旁舞剑,几回差点踩在火上。李宜舟去扶他,师父就软绵绵地倒在了他怀里,眼角湿润着,不知是不是泪痕。李宜舟不太相信任凤楼会是喝醉了哭的人,那个大魔头只会笑着掐断别人的脖子。 余落烟从林中走出来,半边年轻俊秀半边苍老可怖的脸,向他挤出一个笑容:“任凤楼死了,你知道他死在哪儿了吗?” 李宜舟差点笑出来,那笑意堪堪僵在嘴角。他说:“那大魔头长生不老,我老死了他都能继续撩拨小美人。” 余落烟道:“他真的死了。”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中午的饭菜真的洒了。 李宜舟很想反嘲回去,可血管中的液体却在一点一点被冻僵。“哈哈真好笑”和“你不是也死了吗”这种说习惯的烂话堵在喉咙里,他再怎么用力都吐不出来。 余落烟站在阳光下静静看着他,这老僵尸神情平静毫无波澜,看得他的心窍在恐惧中一块一块裂开。 第十六章 任凤楼怎么会死呢? 李宜舟看着余落烟的眼睛,试图从他浑浊的眼球中看出一点开玩笑的意思来。 余落烟歪着头看他,又一次问:“你知道他死在哪儿了吗?” 李宜舟莫名放松下来,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笑:“你连他死在哪儿都不知道,就信誓旦旦来诓我说他死了?” “定魂灯熄灭了,”余落烟看向远方的海面,“那是冥主给他的东西,定魂灯熄灭之日,就是任凤楼魂归地府之时。” “我不信,”李宜舟扭曲地笑着,颤抖的手仓皇间扶住了树干,“定魂灯呢?”他幼时曾见过那盏永不熄灭的灯,灯油已经干涸,米粒大的灯芯却仍然托着一团小小的火苗。十年间从未变过。 “定魂灯扔进海里了,”余落烟平静道,“那种东西,留在世上会变成祸端。” 李宜舟一言不发,冲出逍遥谷一头扎进了海水中。 人间已经六月,海水却依然冰冷刺骨。幽暗的水下隐约看到了屋脊的形状,可那处离得水面太远,李宜舟拼命向下游也触碰不到千年前的九天界。 海水冲进口鼻中,顿时灌进肺里。李宜舟在窒息中睁大了眼睛向水底看去。 定魂灯在哪儿?定魂灯到底在哪儿! 一双手托着他的腰不顾他挣扎用力把他托上水面。李宜舟摔到在岸上痛苦地咳嗽着。从口中咳出血来。湿漉漉的卷发垂在他视线中,李宜舟抬起头看见那双墨蓝色的眼睛:“小鱼……” 裴漓不知他为何要跳入海中,不知所措地背着手半蹲在他身前:“宜舟哥哥,你要干什么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23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23 ?” “我要……我要干什么……”李宜舟以手掩面,不知是哭还是笑。 裴漓吓坏了,小心地伸手想要触碰他,李宜舟猛地起身,又冲进了大海中。 任凤楼怎么会死!他的师父是长生不老的妖怪,是杀人如捏蝼蚁的大魔头,他怎么可能会死,怎么会悄无声息地,就死在了他不知道的地方。 一定是余落烟诓他,一定是。只要他找到定魂灯再点上,就能,就能狠狠嘲讽那只老僵尸满嘴胡话。 裴漓也跳下水,抓着他的衣领就要把他往上拽。李宜舟掰开他的手,裴漓干脆扑过来紧紧抱住他,拼命要把李宜舟拽上去。 两人挣扎间,李宜舟腰间是三生剑掉落,向深海之渊坠去。李宜舟一掌拍在裴漓肩上,借力迅速追下去,一把握住了剑锋。 手掌被割裂开,血液弥漫开,与海水一起涌入李宜舟口鼻中。 “裴家祖上是做冥盗生意的,就是去阴间偷些花草泥水之类的小玩意儿,高价卖给那些修炼术法之人。我抓周那日抓到一块石头,据说是祖上从三生石上敲下来的碎片,父亲说这上面写的大概是我的姻缘,就锻成剑让我自幼佩戴着。” “所以,裴少爷是送我做定情信物了?” “凤楼,”李宜舟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他看着怀中人柔软的笑容,“三生剑送你,我可是把生生世世都许配给你了。” 裴漓还是把他从水中带了出来。刺眼的阳光照在眼睛上,泪水和海水混合在一起,无声地落在身下的石头上。 “小鱼,”阳光太刺眼,李宜舟捂住了眼睛,“鲛人的眼泪,真的能留在另一个人魂魄中吗。” 裴漓不知他为何如此难受,轻声道:“是有这样的传说……可是……可是……”他想说那也不过是传说,因为他从未见过会发光的泪水。 李宜舟一只手轻轻放在胸口,那滴泪在前世的濒死之际落在了他心里,以致于此生夜夜梦中都是那人落泪的眼睛。为什么不想,为什么不问?为什么明明在缠绵中心跳得厉害,却从未细思过那种情愫究竟是何物。 他的师父长生不老,让他产生了错觉,好像他们还有无尽的时光。 余落烟在山上冷眼看着他,既没有嘲讽也没有责备。 师父的魂魄,那师父的魂魄去哪儿? 李宜舟想到这里,猛地起身冲到了余落烟面前,颤抖着厉声问:“你知道我师父的魂魄在哪里!” 余落烟眼皮都不抬:“废话,人死了还能去那儿?人间之下黄泉路上,奈何桥上排个队,等着投胎。” 李宜舟神色慢慢平静下来,他浑身湿透,沾满血的那只手紧紧握着三生剑的剑柄:“那裴家人,又是如何从冥间盗走三生石的。” 余落烟来了点兴趣:“你知道裴家做冥盗的规矩吗?要年过四十儿女双全才可做冥盗,因为做能去做冥盗,都已经不算活人了。” 沾了血的剑柄开始发烫,李宜舟死死把剑攥住:“我做不了活人了。” “裴家的冥盗,躯体未死,魂魄已寒。”余落烟难得遇到个送来给他玩的人,十分兴奋地把李宜舟带回鬼医门,让内门弟子都来看如何炼活尸。 他围着李宜舟转了一圈:“而且裴家自有一套躲避阴差的法子,你冒冒失失下去,你冒冒失失下去,说不定就被鬼差抓去扔油锅炸了。真要去?” 李宜舟神情冷漠:“你要是做不了,我再找其他人。” 余落烟“啧”一声,抬手让徒孙们抬上一口大锅:“行了进去躺着吧,别探头喘气。” 李宜舟直挺挺地躺在颜色诡异的暗绿色药水中,让药水没过他的鼻子。 “喘气儿,”余落烟隔着水向他喊,“呛不着你。” 李宜舟听话地开始呼吸。那药水也十分奇怪,进了人肺中后虽然黏糊糊地很不舒服,却没有窒息感。他呼吸越来越顺畅,竟有些昏昏欲睡。 余落烟的声音模模糊糊地响在远处,不知道在吆喝什么。 李宜舟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睁开眼后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地上,周围一片暗绿色,不知是水还是雾。 他站起来环顾四周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摸索着往前走。 暗绿渐渐变淡,像晨雾在朝阳下渐渐褪去,露出眼前的风景。 这里看得见东西,却不知光源在何处。一条河,一座桥,桥上挤满了排队的人。桥头一块黑色巨石高耸入云,石头下坐着一具焦尸。 这位兄弟一定死得特别惨,半边身子皮肉烧成焦炭,另外半边身子露出的骨头都被烧断了。 桥上的人大多数年岁已高,颤颤巍巍地等在那里。偶尔有几个年轻的,不是开肠破肚就是怀抱脑袋。桥边黑白两色的影子飘来飘去,不断带来新排队的鬼。 李宜舟趁那些鬼差不注意偷偷溜上了桥。拽住一个看样子死了很久的鬼:“这位兄台,你见过一只穿红衣的鬼吗?长得特别好看,你要是见过的话一定不会忘了。” 那鬼回过头,竟是副温润如玉的年轻君子模样。他脸色苍白,衣服头发却收拾得干净整齐,就算这样走上阳间也会是个惹得街上少女含羞偷瞄的翩翩公子。 李宜舟心想,死得这么体面,应该是哪家早夭的富贵公子。 那鬼开口也是温柔和煦:“这位兄台是要找人吗?在下在此处已走二百余年,劳烦你说详细些,可能我真的见过。” 李宜舟没想到遇见个这么好说话的鬼,比划道:“大概这么高,有点瘦,特别白。他的脸应该是世上最好看的,就是人不太正经,看到漂亮小鬼说不定还要去占点便宜。” “红衣,容貌倾世,喜欢美人,”那鬼温文含笑,“那兄台可是找错地方了,任凤楼是个不老不死的。” 李宜舟愣住:“你认识我师父?” 那鬼颔首:“我比你大了二百多岁,你喊我一声师兄不亏。” 师,师兄? 那鬼看着他:“你阳寿未尽,为何会来这种地方。” “师父不见了,”李宜舟道,“余落烟说他死了,我不信。若在阴间找不到他,我就回阳间继续找。” 三生石下的焦尸噗嗤一声笑了:“你找的人若是已经进了洗尘池,那你可是天上地下都找不到了。” 李宜舟指着那只君子鬼:“这个死了两百多年的都没投胎,刚死的就进洗尘池?” 那鬼似有些窘迫,低声道:“我不愿投胎,才……才耽搁至此。” 焦尸懒洋洋地倚着石头坐在花丛中:“这地方投胎晚的鬼多了去了,魂魄不全的,执念不消的,还有这种,”他指着那个鬼,“还有这种打死不说为什么就是不想投胎的,这种只能一遍遍排队。死得心满意足想快点回人间快活的,争先恐后地自己跳进洗尘池里,连头七都等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24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24 不到。” 李宜舟看着焦尸身后那块石头:“那东西就是三生石?” “对,”焦尸用黑炭般还在掉渣的手指敲敲那块石头,“这玩意儿在阴间什么用都没有,但要是落在阳间,不知道会搞出什么大乱子来。” 李宜舟回头看那只温润如玉的鬼:“你在阴间这么久,就没找找上面你和谁的名字在一起?” 鬼摇摇头,因死气而青灰的眸中仍是一片似水温柔:“不必看,情之一字,我心中自有分寸。” 李宜舟摩拳擦掌:“我想上去看看。” 两个鬼差终于发现这里有个活人,过来一左一右李宜舟夹起来:“你阳寿未尽跑到这里干什么,赶紧回去。”说着把李宜舟往他来时的那片浓雾中一扔。 李宜舟猛地从大锅里坐起来,一身墨绿的粘液十分狼狈。 几个少年忙围上来:“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顺回点什么东西来。” 李宜舟觉得人世阳光太刺眼。面无表情地看了那些少年一眼,又躺回了药水中。 第十七章 “哗啦”一声响,李宜舟又从药水中被扔了出来。 轮班守着他的内门弟子打了个哈欠:“师祖说你这次出来就别再下去了,你身上阴气太重,容易死了。” 李宜舟神情呆滞地坐在水缸里,咬咬牙又躺了回去。 弟子摇摇头,靠在一旁继续打瞌睡。 桥上排队的鬼换了一批又一批,三生石下的焦尸永远记不住他到底来过几回。只有他那位两百年没投胎的师兄还在桥边逛悠,见到他后无奈地温柔摇头:“你着实不该再来了。” 李宜舟躲在三生石的沟壑中,鬼鬼祟祟地躲避着鬼差。他神情恹恹的,眼中也失了神采,垂头丧气的十分可怜。 那具焦尸看着乐了:“怎么,终于知道找不着了?” 李宜舟蜷在他身边的石头下,缩成一团喃喃道:“人死了还会去哪儿呢……” 焦尸下意识地摸上他的脑袋,李宜舟惊愕抬头,焦炭般的手在他光洁的额头上抹了一道灰。焦尸坏心眼地用手指在他额头上画了只王八。 李宜舟愣住。这鬼……是不是太活泼了点? “人死了当然是回这儿。”焦尸欣赏着少年额头上的王八,心情愉快的决定多说两句,“魂魄不全地在离魂殿,大奸大恶的在九幽狱。没什么事儿的才在奈何桥上派对等投胎。” 李宜舟忙不迭地谢了他,往他手指的方向跑。 师父会在哪里? 离魂殿中飘着一团一团的残魂,有的悲鸣嘶吼,有的泣血垂泪。李宜舟听得脊背发凉。这些残魂死的太惨,已经无法辨认出生前模样。李宜舟咬咬牙就要再往深处走,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来鬼温声道:“别进去了,里面都是重煞之鬼,会夺你躯壳。” 李宜舟回头看着师兄惨白温柔的脸,眼中已经有的恐慌:“我怕……我怕师父会在里面。” 师兄带着他走出离魂殿,问:“师父与常人不同,你不老不死不生不灭。你与其在此处苦苦寻找,不如去阳间查清楚师父究竟是为何而死的。” 李宜舟不愿回去。这阴曹地府虽然阴冷,却是离师父最近的地方。 走回奈何桥的时候,三生石下的焦尸看着他:“这是哪儿来的活人?冥盗不是已经消失很久了吗。” “他是来找人的。”师兄对焦尸说完后回头看向一脸迷惑的李宜舟,解释道,“守石人的记忆只能保持一炷香的时间,等石头上那柱香换上新的,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宜舟走向那片可通阴阳的浓雾,忍不住频频回首。三生石下的焦尸在雾中越来越模糊,李宜舟只能看到他懒洋洋地靠在石头上,悠闲得像是在晒太阳。 那具尸体仍在皇宫之中,没有了心跳呼吸,却一直不曾腐烂,甚至伤口依然在愈合中。李琅亲自拿帕子蘸上水,轻轻擦掉尸体脸上的血污。白皙的肌肤上只剩下淡粉色的浅浅疤痕,李琅抚过他如画的远山眉,他的眉毛并不算上挑,眼尾的弧度也十分柔和。可画中人总是有一双过于凌厉的眉眼,连裴承都是那样画的。 “你何时才能醒过来,”李琅喃喃道,“朕真想看到你睁开眼睛的样子。” 李宜舟记得他昏迷前隐约听到过任凤楼提起过空罹古城。他初闻任凤楼死讯一时失魂落魄只想着去黄泉下找到师父,竟忘了去查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空罹古城外依然飞舞着雪花,千万年都不曾停下,把有人经过的痕迹一层一层埋在雪中。 不久前丢弃在地上的盾牌和断矛尚未被雪覆盖,被冻住的大片血泊像黄泉下的彼岸花,怒放在雪地上。 李宜舟踉跄着跪倒在血泊中。那场大雪中死了太多的人,收场的人只能带走比较大块的尸体,零碎是手掌和碎裂的头颅落在血泊中,盖着薄薄一层积血。 只要随意踢开些东西,就能看到几个崇武守军的挂牌。无需再有人告诉他这里发生过什么。 那也京都城门上燃起烽火,百姓纷纷猜测是哪个边关要打仗了。 可江山依然一片太平盛世,崇武郡大军开至空罹古城,是为了围剿一个人。 李宜舟握紧了一块铁牌,凝结了一层寒霜的铁片在他手中裂成碎片,冻僵的手心顿时有鲜血涌出。温热的,鲜活的,一滴一滴落在雪中。 天地间一片寂静,李宜舟跪在这片冰冷的寂静中,泪水无声地落下,未曾落地已经冻成了冰珠。 有一年的逍遥谷也这么冷,连海水都结冰了。李宜舟不知听谁说冰下的鱼最好吃,跑去炸了海面,差点被冰块埋在里面。 那年他有多大,十二还是十三岁?总之是还会被师父拎起来脚不着地的年纪。任凤楼把他从冰块中拎出来,哭笑不得地任由他鼻涕眼泪糊了一身。 师父倒在这片雪地里的时候,他的混账王八蛋徒弟在算计着如何攻打逍遥谷,在和害他至此的人同席而坐,殷殷劝酒。 今天奈何桥上的鬼不算太多,几个鬼差得了清闲,三三两两地坐在地上石头上,扯些阳间的见闻。 眼看时间到,一个鬼差站起来,去三生石旁换了一炷香。 石头下的焦尸向他打招呼。 鬼差别扭地点点头:“我说兄弟,就不能让冥主给你换个样子吗?整天看你这半截焦糊的样子,我还以为自己进了离魂殿呢。” 人的魂魄虽然会一直保持着断气时的样子,但是他们地府当差的多多少少都会收拾一下,就算不照镜子彼此看着也舒坦点儿不是。 焦尸歪着头乐了:“我有那么吓人?” 一个鬼差坐在桥头上,对同伴道:“那个总是往这里跑的活人有几天没来了。” 同伴道:“说不定是会藏了,你没看见。多留点心,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25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25 小心又被顺走东西。” 先前说话的鬼差向三生石看过来:“喂,守石人,你天天在这里盯着,看到那个人了吗?” 同伴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守石人就能记住一炷香的东西,你问人家干嘛?” 焦尸怔了一下,已经烧焦看不清楚的面容慢慢露出一个轻笑来:“应该是有些日子没来了。” 皇宫中。 天儿太热,几个本该侍奉在门外小太监挪着小碎步偷偷靠得门近了些。皇上寝宫里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冷得很,手放在窗纸上都冻得慌。 一个少年大摇大摆地从中门走进来,目不斜视地就要进皇上寝宫。 小太监不认识他,伸手一拦,拉长了尖细的嗓子开口:“来者何人?” 李宜舟眼神冰冷,嘴角却弯弯翘起,用少年人兴奋含笑的嗓音对着门高喊:“皇兄,我来找你。” 老太监来从里面打开门,堆着笑把李宜舟请进去。 屋里堆满了大块的千年寒玉,李琅披着大麾在案前看奏折。 李宜舟啧啧称奇:“皇兄,你动空罹古城,就不怕惹来祸事?” 李琅停笔抬眼:“天气如此炎热,若是把朕热伤了,那岂不就是天下最大的祸事。” “也对,我皇兄是九五之尊,万金之躯!”躯字尚未出口,他手中剑已出鞘。老太监阻拦不及,只能看着李宜舟剑锋横在了皇上脖子上。 老太监肝胆欲裂:“殿下,您这是要干什么!” 李琅面不改色地微微仰头避开剑锋:“宜舟,别闹。” 李宜舟记起空罹古城外那些断肢和血泊,不知任凤楼将死之时受了多少折磨,甚至……甚至魂魄面目全非,让他追到黄泉之下都找不到了。 李琅道:“去请宜舟的恩师出来。” 李宜舟愣住。 老太监脸色惨白地退到偏殿里,不一会儿就颤抖着推来一张千年寒玉做的石床。任凤楼合眼躺在上面。他面容宁静,嘴角甚至有一丝笑意,像是在美梦之中。李琅用一千只白鸟的羽毛为他做了一身羽衣盖在身上。 李宜舟手腕轻颤,在李琅脖子上划出一条血痕。 李琅吃痛地“嘶”了一声,抬手道:“送他出去吧。” 老太监应了一声,推着那张石床离开了。 李宜舟暴怒:“你要把我师父弄去哪里!” “宜舟,别那么急性子。”李琅安抚地搭在他握剑的手上,好让李宜舟抖的不那么厉害,“朕送逍遥老祖去个地方,你别急,若是太急让老人家不小心动了床上的机关,那大美人可就要尸骨无存了。” 李宜舟怒火攻心,恨不得现在就一剑割了李琅的脑袋:“你要是敢动我师父的遗体,我就把你一片一片剐了!” 李琅仍是不慌不忙:“那么好看的一个人,朕怎么舍得毁他遗体。就怕方公公老眼昏花,不小心碰到哪儿。” 李宜舟剑虽横在李琅脖子上,却已经受他所制,只得强压怒火:“你想干什么?” “长生,”李琅道,“朕想知道长生之谜。” 李宜舟脑子一动随便扯了个半真半假的谎:“逍遥谷北边的海是九天界遗址,我只知道答案就在海底。” “那朕先在这里谢过宜舟了,”李琅笑着按下他的剑,“逍遥老祖的遗体在云海崖。” 第十八章 烧焦的手指一把揪住个想爬上三生石的小鬼:“干嘛呢干嘛呢?” 那小鬼看上去才十五六岁的年纪,胸前被豁开个大口子,眨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焦尸:“我,我就看一眼。” 任凤楼抬手捂住了小鬼的眼:“看什么看,赶紧投胎去。” 小鬼可怜地垂着头,小声咕哝:“我就想看一眼。” “就算看到,等你投胎后也忘干净了,有什么用?”任凤楼捏着小鬼白白嫩嫩的脸,“赶紧投胎去,再晚了就没好胎了。” “我想看看这辈子,”小鬼垂头丧气地哀叹,“大哥,你就让我看一眼好不好。” 任凤楼拎着他的后颈把他拎到奈何桥上:“再往三生石上爬,我就把你扔到离魂殿里。” 那只风度翩翩的白衣鬼在桥头看向他:“师父,你偷偷看过三生石吗?” 任凤楼不屑一顾:“这地方黑灯瞎火,谁有空在一块黑石头上找字看。” 白衣鬼垂首轻笑:“师父,师弟隔三差五的往这儿跑,你就忍心看着他一个活人流连黄泉?” “你的小师弟和你不同,”任凤楼看着忘川河,焦炭般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你从小就倔得让我头疼,但你这个小师弟,却是个最洒脱不过的性子。一件事若是做不成他就会换件事做。你看,他也有些日子没来了。” 李宜舟在云海崖没有找到任凤楼的尸体,却见到了等在这里的小太监。 小太监胆子不大,被李宜舟眼中戾气吓得后退了两步。 李宜舟长剑出鞘横在他脖子上:“我师父呢?” 小太监颤抖着说:“方公公让奴才告诉殿下,长生的秘密在哪里,您要找的人就在哪里。” 李宜舟被李琅摆了一道怒不可遏,强忍着没把小太监踹下悬崖,转身离开纵马奔赴逍遥谷。 逍遥谷已经是一片废墟。堆积成山的金银珠宝和古物都已经被运走,只剩下些踩碎的瓷器残片,落叶般铺成厚厚的一层。 从蟠州调来的兵马把海岸一寸一寸守住,静候李宜舟自投罗网。 山上支起华盖,李琅捧着一杯冰茶看着浩瀚大海。 白浪拍打着海边的岩石,海水下就是当年奢侈淫靡的九天界。漠北侯把鲛人圈养在苎萝礁中,手下的牧人隔断时间去水中挑选,把容貌出众的带到岸上供贵族们玩乐。相貌平平的就留着,待到海猎盛会时作为猎物捕杀。 数丈长的铁臂被绞轮扯着缓缓移动,铁臂尽头吊着一个红衣人。如瀑的长发在风中摇摆,半遮住那张艳到夺魂摄魄的脸。他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 李琅看着天水间的那抹红影,忽然开口:“方公公,你听说过白玉宴吗?” 方公公别的不知道,这等皇家贵族喜欢的东西,他可是样样精通。满脸堆笑地回答:“这是前朝的一种玩法。说是选肌肤最嫩最细的鲛人,放到蜜糖水中浸泡三天。在手腕上穿个珍珠大的小孔,把血慢慢地放干净。把这样的身子放在寒玉箱子里冻上半个时辰,摆到翡翠大盘中。再配上瑾烟花的花瓣和琵帘树的朱果,切薄片生食。因为那鲛人的身子像白玉一般,故名白玉宴。” 李琅轻轻笑起来:“先人之风雅,令人神往啊。” 他身后托着果盘的侍女脊背发寒,手中不稳,让盘中冰块轻响了一声。 李琅放下了手中茶盏:“朕的好弟弟可来了?” 方公公回头细声问了几句,回过头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26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26 来:“陛下,惠王殿下已经入谷,马上就到海边了。” 李宜舟站在对面山峰上,看向李琅的眼中要喷出火来。 李琅扶额浅笑:“去问问朕的好弟弟,长生的秘密到底在哪里。” 方公公拖长了嗓子向对面喊:“殿下,长生的秘密究竟在何处,您可愿意告诉陛下了?” 任凤楼的尸体被悬挂在海面之上,李宜舟肋骨生疼,咬牙切齿地说了实话:“有一盏定魂灯被扔进了海里,那就是长生的秘密。” “海底……”李琅看着海面上翻涌的巨浪,“告诉宜舟,若是在海底找不到,他的恩师就要葬身鱼腹了。” 方公公如实向李宜舟喊了一嗓子。 李宜舟看着海面上那抹红影在风中枯叶般摇曳,五脏六腑都像被一根线牵在了上面,随着风一下一下拽的生疼。他认输:“灯油和灯芯都在逍遥谷后的桃树后面,把师父还给我。” 李琅派人去查看,随驾的术士欣喜若狂地来报:“陛下,已经快完成了。”李琅抿着嘴浅笑,他这样笑的时候既温柔又和气。 “宜舟,有你这样一个弟弟,朕很欢喜。”李琅起身,遥遥看着他的弟弟,微笑着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操控铁臂的士兵拨动机关,铁臂尽头的铁环裂开一条缝,任凤楼的尸体坠入了浪花之中。 李宜舟嘶吼一声,从山峰上跃下跳入了茫茫大海中。 任凭外面浪起千丈,水下却是平静的。李宜舟看着那袭红衣就要坠入更暗的深海之中,拼命摆动手脚追上去。 海面的光越来越远,肺中的空气已经消耗殆尽。九天界遗址的屋檐上挂着雕花的银铃,李宜舟在银铃缠绕在发间时终于抓住了那抹红色的衣角,把那具已经死去的身体紧紧抱在了怀中。 窒息中他越抱越紧,在一片模糊的白光里放任海水涌进了口鼻。 若我死了……若我死了……就能一直在冥间,慢慢找师父了。 奈何桥上一阵骚乱,几个鬼差匆匆忙忙挤开排队的人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任凤楼随口问:“这是死了什么大人物?” “是个皇子,跳海死了。”鬼差手忙脚乱地检查着东西带全了没,“要赶紧去,晚了变成水鬼就麻烦了。” 另一个鬼差探过头来:“我刚才从窥阳镜上看了一眼,好像是以前经常来的那个活人。”他话刚说完,就发现三生石下那具焦尸不见了。 如墨的发在水中散开。师父的头发很软,很长,握在手中时柔滑得让人心痒。李宜舟的魂魄埋首在他发间,僵硬的躯体依然保持着紧抱的动作。发丝下的双眼紧闭着,李宜舟心想,世人再也看不到他睁开眼睛时的绝世风华了。 长长的睫羽忽然轻颤,李宜舟的魂魄对上了一双寒潭般的眼睛。李宜舟尚未来得及想是师父活了还是自己死了,任凤楼一掌拍在他额头上强迫他魂魄归体,带着他向头顶的天光冲过去。 水下迟迟没有动静,李琅估摸着李宜舟已死,让鱼龙卫带好羊囊准备下水。滔天白浪中忽然冲出一道影子,任凤楼带着李宜舟驭浪而起,稳稳落在一座小峰上。 红衣黑发都已经湿透,狼狈地滴着水。可他负手而立的样子却又恍如天神。 李琅起身的太匆忙打翻了手中茶盏:“你!” 任凤楼抬手挥袖,满山碧叶繁花皆成利刃,箭雨般落下。几个侍卫慌忙把李琅护在身下,那些花叶入肉足有三寸,几个侍卫顿时被扎成了筛子。 方公公躲在桌后瑟瑟发抖,仍不忘了尖叫:“护驾!护驾!” 侍卫们围成肉墙把李琅护在中间,仓促而逃。 李宜舟肺里全是海水,就算魂魄归体也难受得痛不欲生,咳出的水中已经带血。可他这时候顾不上那么多,视线模糊中捧着任凤楼湿漉漉的脸:“师父……咳咳……师父……咳咳咳咳……” 任凤楼按着他心肺大穴帮他把水咳出来,李宜舟咳得撕心裂肺,好不容易神智清楚点,不管不顾地就捧着任凤楼的脸就亲了上午。 师父的唇很软,被海水泡得有些凉,但舌头依然是温热的。李宜舟憋着肺中残水亲得要死要活,腥咸的海水交缠在两人唇齿之间。 真好,师父还活着,真好。 等他终于亲够了,又开始咳得天昏地暗,手心袖口全是咳出来的血。李宜舟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任凤楼。师父的眼神平静得让他恐慌。 李宜舟慌张地把他的手臂紧紧抱在怀里:“师父……” 任凤楼仔细端详着这张脸。年轻,俊秀,明亮的眼睛里是要人命的光芒。他缓缓抬手,把少年额前凌乱的发丝捋上去,轻声道:“我任凤楼的徒弟,怎么能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李宜舟心中慌得厉害,使劲抱着任凤楼:“师父,师父。” 就算衣衫湿透,少年的胸膛和手心依然暖得烫人。冥间不会有这样温暖的东西,连火焰都是冰冷的。 任凤楼的手温柔地落在他后颈上:“李宜舟,别再胡闹了。” 李宜舟抱着他不放:“我偏要胡闹,就要胡闹!”仿佛只要他不停地惹麻烦,师父就会永远留在他身边,再也不会……再也不会让他找不到。 “这是最后一次,”任凤楼抬起头,他作为守石人擅离职守,入九幽狱都算轻罚,“我再也救不了你了。” 李宜舟越抱越紧:“师父,师父,师父。”怀中的身体渐渐失去了力气,吸和心跳不知在何时已经停下了。 “师父……” 第十九章 “我师父没死!”李宜舟脸色苍白,眸中光芒却是骇人的狂喜,“我看到他睁开眼睛了。” 余落烟放下茶盏,怀疑这孩子得了癔症。 李宜舟把怀中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余落烟,我师父还活着。” 余落烟抓起任凤楼的手。脉搏全无,气息已停,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人了。他扭头问李宜舟:“你在黄泉下呆了多久?” 李宜舟记不清了,那段时间他每次被鬼差扔回阳间,都会再一头扎进去。 余落烟按着他的额头和后脑:“李宜舟,你在底下的时间太长,身上阴气太重,连神智都不清醒了。” “师父没死!”李宜舟暴怒,“他把我从北海中捞出来还打死了一群李琅的狗腿子,我就算得癔症也做不到!” 余落烟皱眉:“你真的看到任凤楼醒了?” 李宜舟重重点头。 “这就奇怪了,”余落烟喃喃道,“任凤楼是有多大本事,居然又从黄泉下回来了。”他医术虽已能破人寿,可天地之奥却仍只窥得凤毛麟角。不如……不如…… 余落烟看向李宜舟:“我送你下去,但是你只能呆一炷香时间,再长的话你躯体也会被阴气所侵,从此不死不活不人不鬼,只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27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27 能永远卡在阴阳之间的鬼雾里。” 李宜舟怒视他:“我师父没死!我在黄泉下找了那么久,所有鬼都告诉我没见过师父!” 余落烟冷眼看他:“三生石下也没人?” 李宜舟愣住。 “任凤楼说他等到了日子就要去冥间当守石人,”余落烟数数指头,“算着日子应该是没到,不过也说不准。” 三生石下的守石人。李宜舟一言不发就往药房跑,三生石下没有人,只有一具总记不住事情的焦尸,指尖烧焦的枯骨落在他额上,熟练地帮他捋顺凌乱的发。 那些温柔和调侃都熟悉得心悸,他却总是来去匆匆,在万千冤魂中找一个就在他身后的影子。 李宜舟一头扎进药水中,余落烟却把他拎了出来。 “只能呆一炷香的功夫,”余落烟婆婆妈妈地叮嘱,“一炷香之后你就连鬼都做不成了。” 黄泉之下,阴冥大殿。 “相约之期未至,你为何来此?” “心死。” “那今日又是为何重回人界?” 焦尸跪坐在长阶之下,轻轻合眼:“不舍。” 冥主轻叹:“情魂不清,前尘未尽,不该让你就这样去做守石人。” 任凤楼在长阶下叩首。 “九幽狱还是离魂殿?”冥主温柔和煦地开口,“依然由你自己选。” 入九幽狱受八百年火焚,八百年冰冻,八百回利刃穿心,再入轮回受十世之苦,世世不得善终。 离魂殿……是残魂聚集之处,大煞吞噬小煞,煞气不足的新鬼很快就会被撕裂之后分而食之。从此魂魄不存,三界之中再寻不到半点踪影。 任凤楼抬起头:“我选离魂殿。” 冥主在高台上轻轻拂袖,两个鬼差在任凤楼脖子上了挂了枷锁,带他去离魂殿。 那只白衣鬼站在离魂殿外,俊雅的眉目中有半分轻愁:“师父。” 任凤楼看向他,烧焦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他的声音很温柔:“为师活得太久,有些腻味了。” 白衣鬼不再劝,退开半步让出路。 鬼差松开了手中铁链,任凤楼大步走入了离魂殿中。 他身后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师父!”。 离魂殿中的残魂初见新鬼纷纷凑过来,嗅到任凤楼也是个老鬼后纷纷惊疑不定,只敢跟在他不远处。任凤楼越走越深,旁边的鬼魂胆子大起来,小心翼翼在他身上啃了一口。任凤楼轻轻皱眉。 那些鬼魂见他不反抗,尖啸着扑上来。 任凤楼看着自己烧焦的手掌。 地火喷涌而出的那个腊月,裴行羽在水中推开了他,刹那间淹没在地火之中。他竭力伸出手,却也只来得及落下一滴泪。 一道寒光在他耳边落下,斩断了数只厉鬼。活人温热的胸膛贴上他的后背,李宜舟剑舞如风将他护在怀中,小声开口:“师父。” 任凤楼不可置信地回首:“你……” “师父,”三生剑是冥界之物所锻,能斩无形之鬼。李宜舟边斩鬼边委屈地撇撇嘴,“师父,我错了。” 一个活人,跑到离魂殿里来杀鬼,这孩子是不是觉得阳间不够他折腾了?任凤楼又气又急,怒喝:“赶紧出去。” 李宜舟紧紧揽着他的腰:“我这就带师父出去。” “李宜舟,”任凤楼气得魂魄差点聚不住,“我已经是个鬼了!” 李宜舟尚未失而复得的狂喜中冷静下来,一心只想着师父还在我身边真好,特别好。听到任凤楼的话舌头不经大脑就吐出一句:“那就我当鬼陪着师父。” 任凤楼抬手挡住一只扑向李宜舟后颈的鬼,心中千般滋味涌上,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说:“宜舟,你果真还是个孩子。” 小孩子手中的玩具,总是先不管不顾地糟蹋坏了,再又哭又闹地要拼起来。 “师父,我、我……”李宜舟脑中一片混乱,不知该如何回答。 两人跌跌撞撞地从离魂殿中冲出来,鬼差已经围住了此处,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人一鬼。 领头的鬼差看着李宜舟:“大胆生魂,竟敢闯入离魂殿中闹事。” 李宜舟脸色发青。余落烟嘱咐他一炷香之内要回去,时间多半要到了。 任凤楼把他推向鬼差:“此人阳寿未尽却擅闯阴曹,麻烦诸位把他赶回阳间去。” 李宜舟反手握住他烧焦的手:“我不回去!”若是再耽搁,就会被困在鬼雾之中。那该……那该如何做才能留在师父身边?活人不能,那鬼呢? 任凤楼见他不肯走,刚要厉声呵斥。李宜舟忽然向他一笑。少年明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师父,我要在你身边。”话音未落,他横剑颈上,竟然在这阴曹地府中自刎了。 做鬼是什么滋味?应该是冷冰冰,轻飘飘的。 鬼看到的东西会和人一样吗?李宜舟睁开眼睛,三生剑仍躺在他怀中,衣服上溅满了鲜血。他摸摸自己的脖子,上面裂开了一道皮肉翻卷的口子。不疼,大概是真的已经死了。 脚不沾地的侍女飘过他身边,向长阶尽头的人躬身行礼,不知在低语些什么。 李宜舟摇摇晃晃站起来,裂开的脖子让脑袋不太稳。他想起了余落烟脖子上那一圈针脚,以后他大概也要缝两针了。 长阶尽头,冥主终于开口:“你可知道一个皇冑用冥器在阴间自杀,会变成什么。” 李宜舟扶着脑袋迷眼看他,可惜太远了看不清楚:“不是变成鬼?” “是鬼,还是厉鬼。”冥主宽大的衣袍在轻微的动作中发出沙沙的声响,“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厉鬼,若把你放进离魂殿里,那大殿很快就要空了。” 李宜舟听到离魂殿三个字,顿时没心思再想厉鬼的事,问:“我师父你?” “任凤楼另有去处,”冥主道,“你如此厉鬼,洗尘湖泡上几百年也清理不干净。” 李宜舟不耐烦了:“你想让我干什么?” 冥主在暗处轻笑出声:“因冥盗作乱,阴间有不少东西流落在了人界。你去找回来吧。” 李宜舟立刻讨价还价:“我给你找到东西,你把师父还给我。” “流落在人界的东西,何止一把三生剑。”冥主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这样含糊不清说了半句话,就再也没了动静。 李宜舟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下半句,不耐烦地上前两步:“你不把师父还我,我凭什么替你卖命。” 高台上的阴影中依然迟迟没有回音,李宜舟刚想走上台阶问清楚,就看到侍女从上面飘了下来,柔柔地向他一躬身:“数千年来,与冥主做交易的人,十有八九都会反悔后自毁承诺,你就先找着,现在提条件说不定以后就后悔了呢。” 李宜舟斩钉截铁地说:“我要见我师父。” 侍女歪着头打量他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28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分卷阅读28 ,一张死气沉沉的脸上仍有半分天真稚气。她打量了李宜舟半晌,一言不发地又飘走了。 李宜舟气急败坏地追上去:“喂喂喂,你说清楚怎么回事儿。” 侍女飘回来递给他一张纸,上面画了个香炉:“这是你要找的第一件东西。” 李宜舟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飘远,无可奈何地看那张纸。香炉画的很丑,上面好像雕刻着几只打架的蚯蚓。 他小声咕哝:“这都什么玩意儿。” 一个清冽好听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你不认识了?这是李琅宫中用的香炉。” 李宜舟手中剑和画一块儿掉在了地上,看着面前的人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想碰那张脸:“师、师父?” “在冥间自杀的,你也算千古第一人。”任凤楼微微低头,把脸贴在李宜舟手心里,“你还笑。被冥盗偷至阳间的东西,除了器物之外还有不少泥土石头,找上几百年都未必找得全。” 李宜舟贪恋地轻抚过他的眉梢和眼角:“那师父和我一起找。” 任凤楼抬头看向长阶尽头,那里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掀开珠帘,冥主在帘后向他轻轻点头,算是允了。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番外一 就亲一口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番外一 就亲一口 任凤楼(H) 作者:poiuyt 番外一 就亲一口 一张面具被裴承捧在手中,指腹描画着面具上神情诡异的眉眼,他眸中却仍是一片带了痛意的温柔。 逍遥谷破,他这个破云门的年轻门主一时间名声大噪风光无两,武林盟主的位置唾手可得。 只是……少了个曾令他倾心不已的人。 父亲今日再次入宫请奏,要辞官回乡。回来后就一直在书房沉默不语,也不知李琅是允了还是否了。 下人悄悄站在门口:“少爷,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裴承把面具收回匣中,去见裴安。 裴安神情疲惫,对他说:“陛下允了我归乡的请求,但是要小漓入宫。” 裴承垂首道:“陛下一直十分喜欢小漓。” “你与陛下合谋攻破了逍遥谷,也该知道陛下是什么样的人。”裴安道,“小漓落到他手中,下场不会比逍遥老祖更好。” 裴安不知那人是什么下场。他只听过崇武的友人说,那日崇武郡守亲自带大军去空罹古城抓了一个人,用缠燕网捆着带回来。鲜血滴落在沙地上,崇武百姓在窗缝中瞧着,低声讨论郡守大人去哪里打猎了。 父子二人说了几句闲话,裴安也没说如何处理这事儿,就让裴承回去休息了。 裴承回到自己房中,惊愕地看到灯下站着一个人。那人红衣黑发长身玉立,手中拿着那张面具。 裴承恍若在梦中,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触碰他的衣角。 任凤楼轻笑一声,把面具戴在了脸上。 那张脸被盖在惨白的面具后,裴承失魂落魄地看着他。 “按说我应该杀了你,”任凤楼语中带笑,“可惜我现在不能杀人。” 裴承见他已经知道空罹古城一事与自己有关,下意识地手握剑上。 这时候他背后的屋檐上忽然一阵声响,裴承警惕回首,却看到李宜舟抱着一个盒子落在地上。少年把他当成空气,眼睛只看着任凤楼:“师父,我拿到东西了。” 任凤楼在面具后向他点点头,两人就这样离开了。 “师父,你拿个面具怎么拿那么久?”李宜舟不满地嘀咕着,把怀中装九龙香炉的盒子挂在马鞍上。 “那间书房里放着我的几幅画,”任凤楼道,“我顺便都毁了。” 李宜舟嘿嘿一笑,在马背上俯身去揭开任凤楼的面具,目光描摹着他的脸:“那以后阳间就再也见不到师父这么好看的人了。” “世间美人千千万,你见得太少。”任凤楼把面具戴回脸上,刚要上马,却被李宜舟一把拽到自己怀中。 李宜舟与他骑一匹马,搂着师父纤细的腰身心满意足地埋首在他发间:“师父,我们去哪儿?” “去个遍地是美人的地方,”任凤楼手心覆在他手背上,“高不高兴?” 李宜舟不说话,在他耳根处快速亲了一口。 任凤楼无奈,只得摘了面具回头轻轻吻在李宜舟唇上。李宜舟立刻打蛇随棍上,舌头探进师父口中乱搅一气,亲得师父软在他怀里才罢休。 任凤楼察觉到后腰上硬邦邦的热物,摇头莞尔:“我就不该请求冥主给你换了身子,让你当个老僵尸才不会耽误事。” “我没耽误事,”李宜舟语气十分委屈,“我就想亲亲师父。” 任凤楼扯起了缰绳:“去客栈吧,也不差你这半个时辰。” 番外一 就亲一口 番外一 就亲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