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鼎手((古穿今,美食)》 分节阅读1 调鼎手((古穿今,美食) 作者:小花花 分节阅读1 【序】 烟花三月,桃红,柳绿。 驿亭连接起通向天之涯的黄尘古道、凄凄芳草,衬上随风起舞的柳絮杨花作背景,唉,真是最配「劝君尽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这样的离别场面了。 可惜…… 已经坐四望五的晋王赵梏手拿张真丝绣帕,对着自己眼前这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哭得把鼻涕把泪,哀怨得如丧考妣的号啕吓得方圆五十丈内的燕子和蝴蝶都不敢探头。 「阿贵~~你成完亲定要快点回来啊~~」赵梏第九十八次嘱咐,不,哀求道。 少年——李贵悄悄向天翻翻白眼,第九十八次向赵梏保证︰「下官成完亲就即刻赶回来,王爷请放心。」 「可是,汴梁到宁波可谓千里迢迢,你回去后还要做迎娶、洞房、归宁那类的琐事,至少要半年后才能回来,到那时,东江的河豚,洪湖的嫩藕、渝州的田鶏我都错过了!」想着会有漫长的半年要与李贵烹制的天下无双的菜肴无缘,赵梏真是悲痛欲绝,又狠狠地用绣满精美蜀绣的丝帕擦了擦眼睛。 眼看这出十八相送的戏码不知要演到何时方休,直随侍在旁的王公公总算开口替李贵解围了︰「王爷,李大人替贵哥儿聘的媳妇儿,是杭州回雁楼主的千金,白案功夫名满江南不说,听闻她的嫁妆里,还有三坛窖藏超过五十年的女儿红极品——梨白柳青……」 [神界传说] 席话说得赵梏两眼闪闪亮,立即从怨妇摇身变为风萧萧兮易水寒时的太子丹,庄重地握住李贵的手,「阿贵,本王的好酒,可就全靠你了!」 听听,这就已经变成 「本王的好酒」了! 终于,赵梏带领那行「送行」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打道回府了,李贵看着远去的马蹄扬起的滚滚尘沙,长长地松了口气。 平心而论,李贵知道自己很会做菜,但像晋王这般好吃也堪称世间罕有。三年前,他那身为御厨总管的爹爹告老还乡,反应最大的就是这位晋王爷,以致于李贵这个才十五岁的老来子都被时软下心肠的爹留在了朝中做御厨。 垂帘的章献太后恭俭仁恕,除去那年几次大宴群臣,从不花心思在膳食上,所以李贵的大数时间都是留在赵梏身边,满足他的口腹之欲。 不过现下,他好歹可以轻松段时日了。 任小厮牵着马匹慢悠悠地在官道上前进,李贵开始想起他那未过门的媳妇儿。 回雁楼主,可是富甲杭州城呢,算起来自己还是高攀了吧?他和那位杜小姐没见过面,但看过画像,知道对方有圆圆的苹果脸,十分讨喜;可以预见未来的日子必定幸福美满琴瑟和鸣,若是杜小姐包了蟹黄水晶饺,他就可以做道鶏油煎鱼唇来配,剩下的鱼骨还能熬黑鱼背明虾汤…… 「公子,我,我尿急……!」小厮突然勒住马说道,打断了李贵的遐想。 「尿急你去方便就是,叫我做什么?」李贵笑道。小厮赶紧钻进路旁的草丛中去。 就在那小厮刚刚松开腰带时,个提果篮的年轻女孩子从李贵身边经过,还红着脸偷看了秀丽得少见的李贵好几眼,孰料个不留神,绣花鞋竟踩住了自己的裙摆。 说是迟,那时快,女孩的果篮脱手飞出,满篮桃子如冰雹般飞向空中,又落砸向旁边的李贵……和他的马。 正在悠闲啃着小草的马儿被惊得长嘶声,蓦地扬起两只前蹄,把毫无心理准备,骑术也并不精湛的李贵狠狠摔下马。李贵甚至还来不及喊出声,就已经顺着路旁倾斜的青草坡滚下去。 而斜坡的尽头,是十数丈高的悬崖…… 【】 韩林开始注意到那个叫李贵的少年,是在自己旗下家公司赞助的场厨艺大赛上。 说「少年」有点儿不太恰当,因为李贵看起来已经二十出头了;但与其它进入决赛,早已步入中年的欧吉桑相比,他又粉嫩得鹤立鸡群。 当主持人介绍「归真堂主厨李贵」时,韩林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和自己相同的眼前亮。 柔和美丽的脸孔,挺拔瘦削的身形,很难让人将他和「李贵」这个伧俗的名字及厨房的油烟联系在起。 而且,他还有股现代都会中很难找到的古典气质,就仿佛秋夜烟雨江南的小巷中朦胧的箫声,又仿佛雪地疏影横斜的寒梅上浮动的暗香,清冷得近乎孤绝。 可是,这样个最配用「不食人间烟火」来形容的男孩子,却干着最接近人间烟火的头班。 韩林忍不住悄悄叹息,以他的外形,无论是做歌星还是模特儿,甚至高张艶帜做牛郎,定都是第流的。 年纪轻轻的李贵能坐上老字号归真堂主厨的位子,无疑很有易牙般的天赋,老天爷把这样的天赋放在李贵身上,却似乎有点儿不合适——这个世界本已是美女易得,美男难求,偏偏他还不务正业做厨子,白白浪费自己那张脸。 这时锣声敲响,比赛正式开始。各个厨师都开始与助手齐忙碌起来,夹杂着主持人不着边际的废话和几个专家可有可无的解说,不知不觉间三个小时晃而过。 然后每位参赛者的作品被依次呈到评委面前。 比赛中每位厨师要做三道菜色,分别是主菜、特色菜和花拼菜。 主菜般是厨师所代表酒楼的招牌菜,大气,味道好幷且流行指数高。特色菜则是厨师们为比赛而专门创作的菜式。花拼菜准确地说不仅是指「菜」,还包括点心小吃甚至泡菜米饭,总之怎样漂亮就怎样做,就像是冬季奥运会花样滑冰比赛后的作秀赛,讲的是色香味的搭配,比的是厨师们的刀法技巧。 此次比赛的冠亚季军其实早已内定,分别是羌没斋、潮生楼和太白居,原因无他,只因这三家城内最知名的酒楼均是食为天饮食文化公司的产业,而食为天,正是比赛最大的赞助商。 韩林也是评委之。来因为他是最大的金主——食为天的老板,二来他虽然没有任何美食家的头衔,但从小生长在个奉行人生莫过饮食男女的家族里,久而久之想不变成老饕也难,所以对各种菜品的鉴赏能力绝对不比任何行家逊色。 头道被品尝的主菜是羌没斋主厨的传统名菜罗汉大虾,造型味道都无懈可击,最奇的是虾茸馅上的黑芝麻,竟用贵州官渡特产的兰花香炭烘焙后再用鲍油酥过,香脆无比。而以五彩凤螺与各色山珍野菌烹制的特色菜「凤栖梧」和花拼菜——荸荠牛肉馅的小点心蜜汁响铃也是清鲜醇浓,令人忍不住要吃几口。 听到其它评委的交相赞誉,韩林不由暗暗得意,看来即使三甲没有内定,只怕也是自家酒楼的囊中物。 道道菜被迅速端上又迅速撤下,最后被传至评委面前品评的,便是归真堂主厨李贵的作品。 李贵做的主菜名叫「珍珠桥」,只见奶白色的苏眉与青驳熬成的浓汤盛在宜兴紫砂大碗中,汤面上浮着串黑珍珠般的丸子,光滑圆润,翠绿色的葱花与香菜飘浮在四周,恰似桥边的水草,虽然型式简单,却说不出的清新。 韩林看眼在旁随时准备作讲解的李贵,但见他已经除下头上的磨菇帽,几绺黑亮的头发覆在额前,衬得目如点漆,肤光胜雪,再配上沈静如水的表情,当真称得上端丽无匹,无怪乎做出的菜也那样雅致。 然后韩林用汤匙舀起个丸子放入口中,股奇特的香味立即在唇齿间散开,细细咀嚼,原来丸子是鲷鱼的鱼肚做成;咬破软嫩的外皮,里面包着海鳗、蛏子和鱿鱼剁茸后制成的馅,既保有海鲜的鲜,又尝不出丝毫腥味,再尝口汤,那鲜味是由舌头扩散至七经八脉。这道菜,真是除了用「美味」外再也找不到其它词语来形容的好菜。 如果说李贵的主菜已经好吃到让人几乎吞下自己的舌头,接下来的特色菜「天花毕罗」就是令人叫绝了。此菜观之如盘中盛满朵朵妍丽的鲜花,是先将去筋的仔鸡脯肉与金华火腿起切碎成屑,加入蛋清、料酒、香油、清汤调成稠糊状,再与精面粉和在起,杆成极薄的面皮,然后将主料——采自五台山的珍馔——天花蕈用特制的鶏汤码味后打斜刀像眼块,再用面皮将蕈柄包好捏出牡丹花篮纹和烟霞流水纹,然后用急火以高汤靠熟后装入西番莲滚边的荷叶盘中,最后淋上八成熟的鶏油即得。 这道「天花毕罗」甫捧上,精巧的外形便引得众评委啧啧称奇,待李贵淋上鶏油,整盘都变成晶莹剔透的金黄色,兼浓香四溢,连十米外的观众席上都有不少人开始忍不住咽口水,而十余位久经吃场的评委,竟也在转瞬间风卷残云般将偌大盘菜扫而空。 令人惊艳的主菜和特色菜后粉墨登场的是名为「断桥残雪」的花拼菜——在雪白的景德圆瓷盘里以碧粳糯打底,再用大闸蟹和青鳗肉搭成断桥,蛋白豆腐雕成覆于桥上的白雪,燕菜染色后作为桥边的老树枯藤,栩栩如生,意境悠远。最令评委们吃惊的是,「断桥残雪」是古时有名的「西湖十景宴」中的菜品之,但清代便已失传;现下杭州的不少大酒楼虽然也推出了所谓的西湖十景宴,却不过是凭空猜测徒具其名。而李贵的这道菜,观其形竟与古书所记相差无几,尝其味是荤鲜素嫩,甲于众人。[神界传说] 姑且不论此「断桥残雪」是否就是古时的「断桥残雪」,单单这样的雕工,若不是经过几十年的练习,就只有天才能够做到了。 看看李贵的年纪,毫无疑问,他真的是个烹饪的天才。 待到所有厨师的作品都已被品尝完毕后,除韩林外的众评委不禁有些犯难;早已收下食为天公司的不少好处,拿人手短;但归真堂主厨的三道菜又是那样出类拔萃,如果落选不要说观众的反应,自己也会觉得太对不起良心。 所以评委们聚在起不停耳语,迟迟拿不出最后结果。 韩林在旁作壁上观了几分钟,看到食家们左右为难的表情,忍不住感慨李贵做的菜魅力实在够大。他暗笑了声,左手轻轻扬唤来身后如影随形的秘书,小声下达了几个指令,只见秘书听毕恭敬地颔下首,便像忍者样消失了。 少顷,主持人公布出结果,前三名依然是羌没斋、潮生楼、太白居,但在三甲之外还附设了个「食神奖」,得主自然是李贵,而这个临时增加的奖项奖品之丰富,几乎是冠军的两倍,也算是对他的补偿了。 但是李贵从公布结果开始,不,准确的说是从比赛开始,淡定的表情就没有改变过。即使是知道自己得到了食神奖,身后的几个助手都高兴得欢呼起来,他也还是丝毫不为所动,仿佛整件事与自己幷无关联般。 要知道「宠辱不惊」这个成语,历来是知易行难,拋开他患有面部神经麻痹症的可能性不谈,以他的小小年纪能有这样泰山崩而色不变的镇定,真不知是怎样做到的。 终于,电视台的转播导演喊了声ok,比赛算是真正结束了。李贵和助手们开始清理流理台上的器具和材料,观众们也逐渐纷纷散去。直饶有兴味地观察着李贵的韩林在拒绝评委会殷勤的邀请后也起身准备离开,却在这时看到个二十二、三岁的女孩子从观众席跑进赛场,然后给了李贵个大大的拥抱。 而李贵竟也回抱住她,还露出抹灿烂的微笑。 真的,虽然只是微笑,却比阳光还要灿亮。韩林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在那剎不由自主地眯了下。 呵,原来,这个男孩子也有这样迷人可爱的笑靥。 不知道气质这样清冷的他,脸上有了贪嗔撒骄或哀怨的表情时,会展现出怎样的风情;被下属簇拥着向外走去的韩林边这样想着,嘴角竟边渐渐向上弯起来。 ***** 夜空月华如练,四野静寂无声。 城中的高尚住宅区「水晶河谷」西边的连排别墅环境清幽,是中小企业老板居家的首选,而现在这个时刻,非周末的凌晨点,是大数人都已经进入梦乡的时间。 唯有铭牌上写着十八号的那栋,底楼依然灯火通明。 李贵将放在老母鶏肚子里煨了天的肉苁蓉和老山参取出来,跟用奇连草处理过的当归起在陶瓷研钵里舂成泥后,舀了两勺放进早已煮好放温的鱼翅粥里,再洒上少量的肉桂粉和匀。然后自己尝了口,觉得还不错,就用托盘端着上了二楼。 他来到左边尽头那间卧室的门口,象征性地敲了下门就推门而入,幷顺手开亮了壁灯。 房中的大床上坐着个长发披肩的女子,正手忙脚乱地把不知什么东西藏进枕头下面。 「程二小姐,你若再不小心自己的身体,肾虚和贫血的毛病可就不是药膳能治愈的了。到了恶化之时打针还是做手术,悉听尊便。」李贵佯装生气地把托盘放在床头,居高临下俯视这个长期阳奉阴违的女人。 程弄潮——归真堂的现任当家,李贵的老板,厨艺大赛后和李贵亲热拥抱的女人——嘟起嘴看着李贵,努力做出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阿贵,我喝下这碗粥,明天你可不可以做带点儿荔枝味的咕噜肉给我吃?」 「不行。」李贵回答得斩钉截铁,「你现下须少食糖和油。」 程弄潮整张脸都垮下来。「阿贵,你越来越过份!你刚来的时候连炸樱桃都肯做给我吃的!」 「那时我还不知道青蛙肉里有很寄生虫,也不知道小姐你的身体糟糕到被风吹下都会晕倒。」李贵了程弄潮眼,威胁道︰「你若不喝下这碗粥,就把藏在枕下的咸水鸭舌交给我。」 无路可逃的程家二小姐,只得乖乖地端起碗,口口慢吞吞喝起粥来。 看到问题儿童已经安静下来,李贵决定和她商量困扰了自己好几天的问题。「弄潮,最近几天酒楼里发生了很奇怪的事。」 「酒楼里的事我不是交给你全权负责了吗?阿贵,你处理事件的能力,我很放心的。」程弄潮继续与药粥搏斗着,连头也没有抬。 「如果我说这奇怪之事,乃是不断有人游说我跳槽,月薪已经加到八万八千元,是否你也不闻不问?」 铛—— 程弄潮被李贵的话吓得身子抖,原本放在膝盖上的托盘下子滑到了地上,发出声钝响。 「阿贵~你不会~~狠心拋下体弱病的我吧?!」虽然声音略嫌夸张,但其中包含的紧张倒是很真实。 说着,程大小姐罔顾自己的「体弱病」,跳下床来像八爪章鱼样死死抱住李贵。 边使劲拨开粘在身上的女人,李贵边说道︰「放心啦,我不会走的,不要说舍不得你,就是我自己的秘密,也不能让外人知道是不是?」 得到满意的答案,程弄潮兴高采烈地躺回床上,同时咀嚼起李贵的话,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而她又知道李贵的秘密,意思不就是说……她是李贵的「内人」?呵呵呵,不由心花朵朵开。 几天后,在食为天公司的董事长办公室里。 「拿了我的薪水,就是这样为我办事的?」 韩林听完下属的会报,这样问道。他正在露台上修剪盆倒挂金钟,声音听似懒洋洋,却又包含了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那名下属在心里不停地默念「阿弥陀佛」已经超过了三百遍,也还是不能制止住自己说话时的颤音︰「我们文的武的方法都用尽,可是……」并不是他办不成事,而是李贵这小子太异常,有谁会拒绝行政总厨的职位,近十万的薪水?已经比高级白领还。 说来好笑,在利诱不成后,他雇了几名城里出名的混混到归真堂砸场,没想到李贵当场展露了招类似《新龙门客栈》里店小二剔人肉的解猪肉功夫,立即震得那几个混混齐齐表示要拜李贵为师。真是演电影都没这么夸张。 「你有问他理由没有?」韩林想了想,问道。 「他说,齐大非偶。」 「哈哈哈……」韩林闻言不由乱没形象地大笑起来,「有趣,有趣!」 说得出这样的话,却不懂得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 看不出李贵那样娇嫩的外表竟配有这样刚强的性格,可惜…… 喀嚓声,韩林又剪下根嫩枝,「过刚易折呀,李贵……」他轻轻呢喃。 ***** 「找我有什么事?」李贵干巴巴地问。 眼前这个男人他认识,上次厨艺比赛时总有道热辣辣的眼光像附骨之蛆样巴着自己不放,弄得他如芒刺在背,作祟的就是这厮。 他也偷偷打望了下光源,第感觉就是危险,那种直狂到银河系周边的气势,他只在那个少年皇帝仁宗身上感觉到过。 所以当那个成日缠着要他跳槽的男人说老板要见他时,向态度强硬的他竟答应了,因为心中隐约预感到,如果不来见他,后果会很严重。 可是来了以后,看到韩林嬉皮笑脸的屌样,心里又忍不住老大不服气,什么嘛,不过有几个臭钱,跩成这副德性。 不在乎李贵浑身散发出来的强烈拒绝气息,韩林笑道:「你还没吃饭吧?尝尝我们的翠竹田鸡,这是顺德菜,外边不常见。」 「我不饿。有话请直说。」他还得回去准备晚上场婚宴的主菜呢。 「那我也就开门见山地说了。」韩林招招手,他那个像忍者的秘书又仿佛从空气里钻出来般,无声无息地从后面递给他份资料。 韩林装模作样地翻了翻,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鼎鼎大名的归真堂主厨竟然没有户口也没有居留证件,不知道是为什么?」 终于如愿看到李贵的脸下褪去血色变得剎白。 「放心,我不会没品到去告发你。」韩林猫哭耗子道。 你就是有这么没品。李贵心中暗骂。他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韩林就是叫他来吃饭喝汤兼汇报调查结果。 果然,只听韩林继续说:「只要你答应我件事,我不但替你办好完整的身分证明文件,而且再也不会来搔扰你。」 「什么事?」明知道定没有好果子吃,李贵也不得不问。 韩林又招手,秘书立刻递过来张金色的纸。 李贵接过看,密密麻麻全是英文,捣得他头大了三倍。 虽然来到现代后恶补过,还是有限得紧。 他直接问道:「这是什么?」 韩林回答:「这是二零零四年世界烹饪大赛的比赛通知。」 李贵不解:「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最讨厌这些定要分出胜负的比赛,上次会去也是为了给渐渐步入夕阳黄昏的归真堂打响名号不得已而为之。 韩林笑:「当然和你有关系。因为,我要你作为亚洲的代表去参赛。」 【二】 本着「淑女远庖厨」的原则,程弄潮向很少在李贵下厨的时候守在旁,但是今天情况特殊,阿贵被那个姓韩的骗去长谈番呢!所以阿贵回家,她就屁颠屁颠地跟着他进了厨房,迫不及待地追问结果。 听阿贵叙述完经过,她总算放下半的心,还好阿贵不会跳槽,可是厨艺大赛…… 「结果呢?」程弄潮问。 「当然答应了。」将几片姜片丢进七成热的油中爆至金黄,捞出,再将蒜茸微爆捞出。 「什么?你……你怎么能答应呢?」 「不然还能怎样?他握住了我没有身份证的把柄呀。」将油温再烧高点,把腌好味飞过水的田螺倒进锅里爆炒,放进辣椒和少许酱油。 「你去参加比赛,归真堂怎么办?」 「我又不会去很久,而且花师傅和蒋师傅他们也可以独当面。」继续爆炒,加小杯科罗拉菠萝啤。 「可是我听说,世界烹饪大赛要辗转个地方,耗时也很长。」深呼吸口,唔,好香。 「放心,我都打听好了,比赛是淘汰制。」再放点醋,爆炒,啊,酒快干了,放点蒜蓉,再淋勺香油和小杯啤酒,倒入高汤,用大火焖。 「淘汰制又怎么样了?」 「我就可以故意放水,让自己很快被淘汰下来呀。」揭开锅盖,放胡椒粉和王守义十三香适量,再滴点醋和酒,改用小火焖。 「可是……那个叫韩什么的会让你这么干?」不行,她快忍不住流口水了,怎么越来越香。 「他只是让我参赛,又没有说定要拿冠军。」快起锅了,放进撮切成指宽的紫苏叶,接着放盐、鶏精和葱段。 「阿贵,你还是不要去了,他们那些生意人都很奸诈,说不定会布什么陷阱。」筷子,筷子在哪里? 「我这样个小人物,有谁会处心积虑的害我?他也不过是看我会做菜想挖墙角,只要我输掉比赛,他就会觉得我也不过尔尔,到时候我就不再是什么香饽饽了。」再放点葛篓叶炒至刚断生,淋点花生油,ok,起锅装盘。 香得足以让人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 递到程弄潮面前,同时不忘叮嘱:「少吃些,这里面也是放了辣椒的,对胃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嘴里说着知道,其实吃得连淑女形象都荡然无存。 突然,她放下筷子,脖子向前伸,眼睛也翻白了。 李贵适时地递给她碗杏仁椰汁,「你的吃相好似黄河决堤流落到京城的灾民。」 「阿贵,为什么盘炒田螺也可以被你做得这么好吃?」程弄潮咕噜咕噜喝完椰汁。唔,在舌头被辣椒刺激以后再喝甜品,口感真是太舒服了! 「耐心点,各种调料分次加入,不要急功就可以了,正所谓欲速则 分节阅读1 欲望文 分节阅读2 调鼎手((古穿今,美食) 作者:小花花 分节阅读2 不达。」李贵心不在焉地回答。他的脑海里闪过韩林那闪着忘在必得光芒的双眼,心里不禁忐忑,自己,真的能如愿吗? ***** 几天后,韩林又召来李贵,打着研究比赛细节的幌子。[神界传说] 「你最拿手是哪个菜系?」 「没有。」李贵实话实说。什么八大菜系都是后人分出来的,他哪里知道。 「没有?我可不可以理解为都是最拿手的?」不合作?休想。 「非也。川菜注重麻辣,湘菜注重香辣,可是要我做辣椒炒肉,我会放花椒做得又麻又香又辣,算是哪个菜系里的?粤菜强调牛不放蒜羊不放酱,可是若我做橙花牛柳必定要放大蒜汁,又能算粤菜吗?」 到现代以后,李贵颇花了些功夫研究食食的发展。因为中国各地的菜式和烹饪方法,都是明清时期才逼渐完善起来。不过对于所谓的『菜系』,他却是嗤之以息的,中华地大物博,根据不同地域所出产的原料发展出不同的烹饪方法固然好,可是太过强调地方特色,就未免矫枉过正。 「ok,我收回刚才的问题。是我问得太白痴,真正优秀的厨师应该都向你样不受形式所拘束吧。可是,第场国内的比赛你是代表广东,所以还是做得有粤菜特色比较好。」 「那……」李贵眼珠子骨碌碌地转。「要是我做不出来,你就另请高明可好?」 「做不出来?」韩林从鼻子里哼出声,「李贵,我知道你的实力。」 「我的实力?韩老板,炒炝煮煎炸滚汆,灼涮焖烧烩炖扣,岭南厨园七十二绝技,每项都需要浸汪数十载才能得其精髓,你竟然叫我班门弄斧?」李贵大叫。 说是大叫,其实有限得很。李贵那清咧柔和的嗓子吟诗作对还合适,叫嚣?欠了那么几分火候。 韩林不以为意地掏掏耳朵,早有幽灵秘书从旁递来湿巾。他边擦手边说:「七十二绝技?我还是头次听说呢,怎么好象武侠小说似的。看,连我这老饕都比不上你见识广博,又何必谦虚呢?」 见李贵不语,韩林又说:「我知道你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呵呵,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不要小看了我的势力,在亚洲的范围内,就是你做的菜像猪食,我也能让你夺冠。」 什么?李贵拍下桌子。 「天下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人才变得沆瀣不堪!官商勾结,狼狈为奸!」想当年,想当年……大宋也是因为奸臣当道才灭亡的。此人的面目简直就和西湖旁的秦桧铜像般可憎。 当他从史书中看到大宋先是偏安于江南,后来被蒙古所灭时,真的跑到江边去大哭了场。 唉,大概没人能明白他的故国情怀吧。 只听韩林说:「要是不想我只手遮天,就认认真真的比试给我看呀。只要你堂堂正正地靠自己的本事拿到冠军,不就没有了我弄权的余地?」反正怎样他都不吃亏。 李贵不由气苦。看来真的如同弄潮说的那样,自己怎么斗得过奸诈的生意人? 心里生出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还说百无用是书生呢,百无用是厨子才对。想我李家世代书香,到了爷爷辈却弃文从庖,果然是选错了路…… 他却不知,韩林在旁饶有兴味地观察着他面部表情的变化。 只见张精致粉嫩的小脸上时而蹙眉时而嘟嘴,进而又似在苦思对策,真是有趣得不得了。 李贵的表情和他的人样,都是淡淡的,就像皱眉,决不会像别人那样直把眉头挤出个「川」字来,而是两弯柳眉微微地向中间靠拢,眉角稍稍下垂,大约最当得起「似蹙非蹙」四个字。 还有他的嘴唇,轻抿下再微微撅起,饱满晶莹,不点而朱,让人好想口咬下去…… 「咳咳……咳咳……咳咳咳……」 咳嗽声让韩林暂停对李贵的凝视。他好奇地四下张望,谁在不停地咳嗽?感冒了吗? 却只见秘书又从旁递来张湿巾:「董事长,擦擦口水……」 ***** 这天傍晚,程弄潮坐在饭厅里,接过李贵递给她的鸡翅木贴花漆筷,夹了筷平日很爱吃的香烤石斑鱼放在嘴里,却只觉得味同嚼蜡。 李贵看着她食之无味的表情,不由加郁闷。 他也不想走啊,可是没有办法。 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穿过时间和空间,从千年前的宋朝汴京郊外掉到了现代的广州,但好巧不巧的落在程弄潮家的院子里,怎么说也算是有缘吧。 和她相处了两年,从初时的惊恐迷惘到现在的适应良好,各种各样的知识,也都是她教给自己的呢。所以,他们之间,还是有深浓感情的。 何况,自己这去,大约有半年的时间都会成日面对韩姓家伙那张可憎的面孔,唉,不由他不生出些风萧萧兮的感叹。 这时程弄潮突然丢筷子,叫起来:「阿贵,我不管了!你不许去参加那个什么大赛!」 阿贵这走,谁来照顾她的日三餐?她的胃早就被养刁了。 李贵苦笑,去不去哪里轮得到他作主? 从口袋里掏出本小册子递给程弄潮,说:「你爱吃的菜的食谱,我都记在上面了。自己学着做吧,或者叫我那几个徒弟做给你吃,他们定很乐意的。厨房里还放着我做好的坛醋芹和坛洗手蟹,地点我也记在本子上了,你匀着点儿吃,大概也能撑到我比赛回来……」 接过小册子,程弄潮依然是泫然欲泣的表情。阿贵这块木头,难道不知道若不是和他起吃饭,再好吃的菜也要打个折扣吗。他那几个徒弟……瘦得形同风鸡的彭二通,胖得好象五香烧肉的陈吉求……对着他们谁还有胃口啊?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的任性总得有个限度,不然会造成阿贵的困扰,进而使他对自己的好感度大打折扣,可就偷鶏不成蚀把米。 反正参加比赛的也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又不会诱惑到阿贵。 想到这里,程弄潮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再夹只炸茄盒放进嘴里,唔,好吃,尤其是配今天的鸭血糯八宝饭,好吃。 等会去帮阿贵收拾行李吧。好有电视里太太给出差的老公做临行前准备的感觉喔,呵呵呵……算起来,阿贵的内衣裤也都是自己替他买的呢,呵呵呵……可惜,没有机会看到阿贵穿那种子弹型的小内裤是什么样子,呵呵呵…… 看着自己对面那个不停傻笑的女人,不知为何李贵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 次日,李贵由韩林引着搭上前往北京的飞机。 从北京的机场走出来,李贵踩着虚浮的脚步,跟着韩林上了辆奔驰630。 看着他苍白得发青的脸色,韩林也是阵心疼。美人就是美人,病恹恹的样子只会让人我见犹怜,平添几分腰瘦不胜衣的纤弱之态。 「早知道你晕机晕得这么厉害,我就会叫人准备几片晕机药。」 李贵苦笑,又深吸口放在鼻子下的柠檬的味道。他第次坐飞机,之前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晕机?不过,他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韩林搂住他靠在自己的肩上,道貌岸然地安慰:「坚持下,很快就到了。」 趁机隔着衣服吃豆腐,还偷偷嗅几口李贵的发香。 被晕机折磨得奄奄息的李贵自然没有注意到,自己正被某匹色狼恣意轻薄。 本来并不晕车的他现在觉得连那燃烧过后的汽油味都令人无法忍受。 突然,汽车剧烈地颠簸了下。 李贵本已蓄势待发的胃肠立即借力发难,来了记排山倒海。 「哇……」从早已空空的胃里呕出几口苦胆汁。 那淡黄色的液汁自然悉数吐在身边的人肉靠枕上。 看着自己身穿的白色凡赛思(versace)丝质衬衣上,那由肩至腹,颇有倪瓒画风的黄色『泼墨山水图』,韩木心里怒火奔腾,不过,并不是针对李贵──心疼还来不及呢──出机场不久就是高速公路,奔驰车底般又够沉,居然还会发生这种事? 「你怎么开车呢?」韩林大骂司机。 「……辆法拉利……突然从超车道冲进来……」司机战战兢兢地回答。 韩林平日就是笑着说话也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别说像这样怒火高炽,被那外焰舔到的人不吓得跳脚才是怪事。 司机大哥本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平日也是油滑得不得了的个京痞,可这次,竟被吓得舌头都打结了。 完了完了,老板不会炒他鱿鱼吧?他好不容易才进到这家薪水不错的大集团工作…… 其实,司机大哥的担心完全是余的。韩林正忙着向吐得直翻白眼的李贵嘘寒问暖呢,连自己衣服上的污渍都来不及擦,哪里还有闲心理会他。 短短二十分钟的车程,对李贵来说就像玄奘法师取西经样漫长。 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韩林亲自小心翼翼地把李贵扶进大门,扬声喊道:「杨妈,杨妈。」 个富态的中年妇人从厨房走出来,迭声地说:「唉哟,少爷,不是说四点钟到吗……」她的蟹粉蛋黄狮子头还欠几分火候呢。 「别说这些了。有没有姜汤?如果没赶快煮些,给我这位小兄弟喝。」 「啊?喔。好好。」杨妈消化完少爷的话,又向厨房走去,心里还边打起了小鼓。 小兄弟?没见过。不过从来没看到少爷这样紧张哪个人…… 「等等。」虽然都已经气若游丝了,李贵还是叫住了杨妈。「我喝不惯姜汁的味道,有劳您在里面放点梅子和山楂,如果方便的话,请去核剁细。」 听得韩林想不笑都难,哪有人都已经是这样的状况了还计较食物的精细。 他把李贵扶进楼上的卧室里躺下,伸手解开他上衣的扣子。 「你干什么?」李贵大惊失色,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该不会……脑海里又闪过之前的厨艺大赛上姓韩的那种露骨的目光。 看他眼,韩林幷不答话,只是脱掉他的衬衣和铁皮似的牛仔裤,又从衣柜里拿出宽松的t恤和短裤给他换上,再拉过薄被盖好。 原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李贵大大惭愧,道歉的话却又说不出口,只嚅嚅道:「我有自备睡衣……」 这时杨妈把姜汤端了进来,服侍李贵喝下。她刚才有尝口,姜汤里加了梅子和山楂,还真的好喝很。 给李贵掖好被子,韩林说:「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去游香山。」 说完他走出去,带上门。独自陷入沉思。 刚才李贵的表情和态度,的确伤到了他。想他韩林,年少金,英俊不凡,风流倜傥,乘人之危霸王硬上弓这种事,无论如何还不屑为之。 可是让他生气的,是自己的心绪。 从小的帝王学教育和年来商场的淫浸,让他早已练就了身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铁布衫金钟罩。表面上看,他是典型的纨裤子弟,其实内里阴、准、狠五毒俱全,很少会被外界的人事物影响。 可是对李贵…… 不错,他开始就看上了他,可这沦陷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点。 看他晕机,就心动得巴不得以身相代,既而又大动肝火;为着他的句话个表情,心情就变得沮丧有受伤的感觉…… 还有,看到李贵那洁白如玉的肌肤时,尝尽人间艳色的他心脏止不住阵狂跳。 久经情场积累出的经验值,正以光速灰飞烟灭。 「不妙啊……」 而卧室里,李贵也不是立即就安然入睡了的。 他接触过的达官显贵不可谓不,所以对他们也还有些了解。真正的居上位者或许会酒池肉林焚书坑儒,但是人到无求品自高,自有他们的气度和风范。 虽然是韩林打乱了他平静的生活,可是路上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他却…… 看来,真的要替韩林好好比赛,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有空的时候,做几个拿手好菜给他吃吧,让他知道,我李贵也不是个记仇的人…… 想着想着,他那昏昏沉沉的脑袋开始被睡意侵袭,渐渐坠入无知无觉的梦中。 ***** 第二天,李贵很早就醒了。 他到底是年轻人,睡过觉,精神便恢复至满值。 黑暗中他闻到股幽香,沁人心脾,赤脚下地打开灯看,原来是床头小几上摆着盘小小的白兰。 白兰有镇定安眠的作用,不知是哪个有心人趁李贵熟睡时放于此。 李贵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向下望,便是风景不错的龙潭湖公园。只见株株植物在微微的曙色中标清挺芳,时而斜风微起,是摇曳生姿,深深吸口气,能嗅到含笑花像苹果样的清香。 日之计在于晨,今天,定是不错的天。 带着这样的好心情,李贵悄悄下楼,走进厨房准备起早餐来。 当韩林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准时在七点钟起床洗漱完毕来到楼下时,印入他眼帘的竟是:李贵穿著白色的棉质t恤和浅灰色的百慕达长裤,在炉灶前忙碌! 韩林先是惊,既然看他副精神抖擞的样子,想必是夜里休息得很好,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自己昨天夜里放在他床前的白兰还是挺管用的嘛……」韩林乐滋滋地想。 「李少爷,这个我来就好。」是杨妈的声音。她在李贵旁边,手持擀面杖。 「那就有劳你了。」李贵回答道。他正在做核桃松仁春卷和薯皮奶汁烩蛋丁,刚拌好馅茸,杨妈就进来了,看到他大惊失色,然后抢着替他擀做春卷用的三杖单饼。 旁的浓胎砂锅里,煮好的红枣笋片江米粥哧哧冒着热气,而另旁的咖啡壶里,则还在蒸馏着意大利香浓咖啡。 这时李贵发现了韩林,对他展颜笑:「起床了?请稍候片刻,早饭很快就好。」 这是韩林第二次看到李贵的笑容。 平时清清冷冷的他,只需抹轻笑,发自内心,带着真诚,就比春日的和风温暖人心。 不会丰盛的早餐就摆了了桌,李贵把打好泡沫的奶油和热牛奶放在韩林旁边,说:「我不知道你爱不爱喝粥,所以还煮了咖啡;听说现在很流行卡布其诺和拿铁,你若是也喜欢就自个儿加奶油吧。」 初到现代时,他惊异于格致之学的发达,拜电视和网络之赐,外国的各式闻所未闻的菜肴、饮品像乱花样迷住了他的眼睛,也终于体会到学海无涯的真谛。 于是狠狠花了半年的时间恶补西餐、日韩料理、泰印饭菜的做法,还好,因为有天份和基础在,学什么都能很快上手。 韩林看了看琳琅满目的菜式,只见那红枣笋片粥里,颗颗紫红饱满的陕西酒枣和片片莹白如玉的绿竹笋点缀于珍珠般的米粒之间,看着就已经让人食指大动,不知比那黑糊糊的咖啡诱人少倍,于是笑道:「我喝粥就好。」 夹起只春卷放进嘴里,入口即化,外脆里嫩,纯香满齿,实在美味至极。 算来,这也还是他第二次尝到李贵的手艺。 真不知这个小小年纪的少年,是从什么地方学到了这身的烹饪绝技。 不过他并不打算把时间花在研究这个问题上。很卖李贵面子地扫荡完餐点,韩林放下筷子,笑着对坐在对面的人儿说道:「等会儿,我带你去香山。」 【三】 此时是阳春三月,既无红叶也无晴雪,所以韩林带李贵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当然不会是赏景。 他们两人路行到香山公园的北侧,距见心斋不远的地方。 只见草木掩映的林间,有个小小的仿古木屋,轩窗疏栏,门楣上有块紫檀木的匾额,上书「凝碧」二字,甚是别致;飞檐下支出根竹竿,上挂幅幄旗,旗正中写着个大大的隶书:茶。 原来是间茶室。 李贵不由很是纳闷,韩林带他来这里干什么呢? 心里想着这个问题的他,那刻竟忘了看脚下的小路。 「啊呀!」 他踩到了半块砖头,立不稳,眼看就要摔倒。 看着地上和自己的脸距离越来越近的小石子,李贵有些绝望地想:『完了完了,定会很痛……』 就在李贵即将和路面的碎石亲密接触的那剎,从旁边伸来两只结实修长的手臂,把扶住了李贵。 「这么不小心?」韩林轻声地抱怨。 他心里不禁想,李贵怎么还像个小孩样,连路都不会走,看来,以后自己真要照顾他才行。事实上,他只有爱个人时,才会觉得那个人又小又笨需要照顾。 「林,再心急也不要在光天化日之下你侬我侬的好不好?这里是大陆。」 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李贵本能地回头。只见茶室的门口,不知何时了名高而瘦的年轻男子,身穿珠灰色唐装,脚踏千层底布鞋,手里,还拿着把临徐渭长春藤的金陵折扇。这样的扮相配上四周的景色,真是合适得塌糊涂。 将这个人打量完毕,再回味他的话。 你侬我侬? 李贵低头看,不看则已,看失色,韩林的两只禄山之爪居然还放在他的腰上! 赶紧挣脱韩林的怀抱,面赤耳红地在旁。 看到他的反应,那年轻男人觉得很是有趣,又问韩林:「他还是清倌吧,你小子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孟方回,你那歪舌根少乱嚼蛆!」韩林急道。 这姓孟的家伙和他开惯了玩笑,本来怎样说都无所谓,可是李贵脸嫩,和他们不同。 转过头对李贵说:「来,我介绍你们互相认识。」把李贵拉到孟方回的面前,「李贵,广州归真堂主厨;孟方回,我的最佳损友。」 孟方回把拉过李贵的手握住,说:「你好,我可以叫你阿贵吗?韩林这小子没欺负你吧?以后他要是对你不好,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李贵恢复了冷清的表情,声音也冷冷的:「孟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幷不是韩林的脔童。」 这两个人,真以为他什么都不懂吗?肆无忌惮地说那些腌话。 从前朝廷里有龙阳之好的大臣也不在少数,有好几次,他被晋王借将给某尚书或某枢密使府上办宴席,那干位极人臣的朝廷栋梁在耳昏眼热之后,甚至会将就着在宴厅的地毯或案几上就表演些马数跨的戏码。 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与之同化矣。 万万想不到刚才还副含羞草模样的李贵嘴里会蹦出这样的话来,孟方回顿时楞在当场。 这时韩林发话打园场了:「方回,我们是来喝茶的,不是来在你的房屋外面吹风的。」 ***** 在孟方的带领下,三个各有特色的男子来到凝碧阁后方以红枣木搭成的露台上坐下。 黑衣的韩林霸气,灰衣的孟方回温文,白衣的李贵清冷,这幅三人聚首品茗图,真是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放在茶几上的红泥小炉中,焙烧着雪山乌金炭;放在红泥小炉上的钮丝提玉书碮中,煎着汲自玉泉山的泉水;旁的宜兴紫砂注春壶中,瀹着孟方回不久前自安溪购回的极品新茶。 用白石小盏为韩林和李贵各沏上杯,待两人慢慢品完,孟方回迫不及待地问道:「怎样?」 韩林放下茶盏,说道:「香气深郁,后味甘淡,汤色金黄空朦,盏底余香不绝。方回,你这茶道上的功夫又进步了。」 听到韩林的评语,孟方回得意地笑下,他又问李贵:「阿贵,你觉得呢?」 李贵反问道:「这茶叶,可是今春新采的铁观音极品,金谷千花?」 「对呀。阿贵,你好厉害!」惹来孟方回赞叹连连。 李贵笑,接着说道:「这安溪铁观音,香浓味甘,唯的不足之处,在于后味过淡,三水四水以后,就如同强弩之末,无以为继。」 席话说得孟方回对他佩服得全体投地。头如小鸡啄米似的点个不停:「就是就是,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好长时间,直无法解决,你是不是有什么妙方?」 「妙方谈不上,不过我听说,在安溪西面的霜堞山,产种秋茶,名为『秋香』,若是单独饮用无甚特别,但只需加两分在这茶里,便可使香气隽永而味醇。」 唐代时,各地还只采春茶;直到大宋太祖年间,才有南少林的文僧在当地发现秋季采摘为绝品的秋茶。 说到茶道门,李贵原本幷不擅长,不过刘皇后听政那几年,为了约束外戚子弟,刻意保持自身的节俭,宫中各类点心小吃总是能省则省,平日嘴馋时,就饮口茶,权作画饼充饥。这样的举动令李贵那御厨总管老爹颇为敬重折服,于是时常为刘皇后搜罗些精致的名茶和瀹茶秘方。李贵耳濡目染之下,也习到些皮毛,只是后来朝代迭,年战乱之下,茶道早在中国式微,所以他即使是把那点儿皮毛搬出来,也足以震住干人等了。 特别是那孟方回的表情,就好象看到天神样,只差对李贵顶礼膜拜了。 他研究茶经超过十年,自问深得陆羽精髓,但和李贵稍稍切磋以后,关公面前舞大刀之感顿生。 「阿贵,不,贵大师,我这茶还有什么不足,我洗耳恭听您的指正。」 李贵又笑:「那我就献丑了。这天地万物俱有阴阳雌雄之分,茶如此,水 分节阅读2 欲望文 分节阅读3 调鼎手((古穿今,美食) 作者:小花花 分节阅读3 亦然。好茶需好水的道理就不用我言了,总之,唯有令茶与水阴阳调合水乳交融,才能称得上极品。」 不知不觉间,他的遣词用句变得有了宋朝的味道。 「那您说这金谷千花以什么水配最佳?」 「南茶配北水。玉泉之水固然不错,但若论清洌甘美,济南的趵突泉还要胜筹,犹适冲泡南茶。只是听说近几年时常断流……」 「那是小问题。」孟方回大手挥,就好象趵突泉是他家的私产样,他继续殷勤地问:「阿贵,我这里还有罐六安瓜片中最好的紫金吐翠,你……」 不待他把话说完,直没有插话的韩林开口了:「你有完没完?想请教阿贵,可以,不过总得付点东西作学费。」 「什么?」孟方回叫起来,「林,你们韩家富甲方,我有什么东西是你看得上眼的?」 李贵也说:「韩先生,我……」奇文尚且要共欣赏呢,何况点微不足道的茶经,哪需要什么学费。 可是他放在桌下的手突然痛,因为被韩林紧紧握了下。 犹豫半刻,张开的嘴重又闭上,选择听他的。 虽然不知道,他会向孟方回索要什么。 只听韩林说:「把你家祖先从死人坟里挖出来的那些伊尹汤液,太和公鲂鱼,梵正拼盘的菜谱,还有从前南越进贡给西汉的拘酱酒的做法,拿来做学费就勉强够了。」 孟方回听,气得指着他的鼻子骂:「韩林,你这个卑鄙小人。你是早有预谋的对不对?」 韩林得意地笑:「那些东西你放在家里供养着不用,还不如拿给我,把它们发扬光大。」 不错,他的确是早有预谋,决定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自孟方回处拿到那些早已失传的菜谱,好给李贵比赛作参考。只是没有想到,李贵自己就让鱼儿上钩了。 原本他还准备,用堂兄收藏的顶级好茶做诱饵呢。 李贵在旁听着却是大惊。伊尹、太和公与梵正,都是古时有名的烹饪高手,史书虽有记载他们的名字,可他们各自擅长的菜肴做法早已失传,连他这个宋代的古人都无缘得见,这个孟方回又怎么会…… 韩林想拿到那些菜谱,难道……是为了让他能够夺冠? 这个人,要钱有钱要权有权,为什么对个厨艺大赛的冠军如此渴求? 他却没有想到,韩林只不过是为了讨他的欢心,幷努力制造些可以和他相处的机会。 再看孟方回,正在那里烦恼地来回踱步,将手中的折扇开了又合,合上又开,就是不知该如何取舍。 韩林又催促他道:「我说,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那些东西你又没有用处。」 「可是,那是我家历代祖先的遗物……」 「老兄,我又不会吞了它们,想想,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保存,难道还就此灰飞烟灭了不成?」 经不住韩林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当然,最主要是经不住李贵茶经的诱惑,孟方回终于咬牙:「成交!」 ***** 从香山回去的路上,李贵手捧着本薄薄的小册子,边看边啧啧称奇。 原来伊尹汤液是取马之腿骨,牛之脊骨,羊之肋骨,采集四季中凝结于二十四种不同的花卉上的雨水,露水,霜水和雪水熬成。岂不是和清代曹雪芹写的那本《红楼梦》里某种药丸的制法不谋而合? 这太和公炙鱼…… 还没来得及看仔细,手中的册子已被韩林把抽走。 「阿贵,回去再看好不好?车里看书对视力有害。」韩林不满地说。在山上被孟方回搅和,他也跟着叫『阿贵』了。 他在吃这几页纸的醋呢。在下山的路上,李贵连看都没有再看他眼。 虽然知道,但凡是这行的大家,就定会把这从坟堆里掏出的古董当成至宝,可是忙着赏宝而把他掠在旁,无论如何他也不乐见。 心里稍作盘算,就把话题拉到个李贵定也会感兴趣的方向。 「知不知道为什么孟方回会有这些两三千年前的东西?」 果然,满意地看到李贵副耳朵都竖起来的样子:「你知道?可否告诉我?」他从刚才起就直很好奇。 「孟方回他们家族,曾经是个很古老的门派,名叫『探骊门』。说白了,就是专门盗墓的家人。」 探骊得珠。这骊,指的是墓;取得的珠,自然就是墓中的随葬品。 「喔……」李贵恍然大悟,「这些食谱,都是他的祖先从古人的墓里取得的。」 呵呵,怎么好象程弄潮给他看过的本武侠小说里的情节?那本书里有个人为了拿到失传的曲谱,也是去盗墓。 「对呀。可惜到了他父亲这代,就改行做生意了,把祖宗留下来的什么缩骨功、壁虎功之类的武功秘籍全都锁进了保险箱。」 「为什么?」李贵奇道。 他知道,真正的盗墓高手不但要身怀武功绝学,还必须是名历史学家,古玩鉴赏家,同时还得具有土木工程方面的丰富知识,总之,是百炼方能成钢的。 「好象是因为上世纪七十年初,中山靖王刘胜和他王妃的金缕玉衣拿到英国去展出时,他老爸也在场,看到那些外国人赞叹不已的表情,很受感动,所以从此决定把还埋在地下的宝物全都留给国家。是不是很可爱?」 韩林也只见过孟老爹两次,不过就像读大数小说,看到开头五千字就知道整个故事是否精彩,寥寥数语的交谈,他就已经发现孟老爹极之可爱。 「真是个妙人。」李贵深有同感。 孟方回的爹,会是什么样子呢?莫不也和他儿子样,唐装布鞋折扇?脑海里不觉浮现出脑门上了几道皱纹,下巴上了几绺山羊胡的孟方回的样子。想着想着,李贵嗤声笑出来。 正想把自己的幻想与韩林分享,转头,却迎上韩林痴痴望着自己的目光。 「你……看什么看?」想到自己刚才的神情必定尽数收入韩林的眼底,李贵忍不住有些恼羞成怒。 他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看呢?就算这家伙真有断袖之癖,他可没有。 韩林这才从凝视中回过神来,说:「你有没有发现,不再针锋相对,而是坦诚相待,我们也可以相处得很不错?」 其实,他的心里正暗自感叹:李贵的笑容,真的很漂亮。 李贵听到他的话,先是楞,既而又冲他笑:「我们,本来就相处得不错啊。」 却不知,这笑容引得韩林沉醉其中,心旌神摇。 ***** 两人有说有笑地回到市区的别墅,杨妈立即走过来。 「少爷……」她欲言又止。 「可是出了什么事?你尽管说就是。」韩林问道。 这些老仆人如果有什么麻烦,他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不是不是。」杨妈慌忙摆手。「是我大女儿……怀孕了。」 「这是好事啊。」韩林很替她高兴,「孩子弥月礼我会记得送大红包的。」 杨妈却依然是副愁苦的模样:「可是她吐得好厉害,只想吃酸的,我担心会营养不良。」 「是吗?要不要我给她介绍几名营养师?」韩林关切地问。 「没用的,她老公也找过专家。」杨妈说着看了李贵眼,终于说到正题,「阿邴告诉我说,李少爷是易牙再世,说不定能做出什么菜,可以让他大姐吃得下去。」 绕了大圈,原来就是为着这个。 韩林心里不由暗骂:这个死杨邴,都把他留在广州了还能添乱。早知道,就让他也来北京。至少有他在旁跟着,连出恭都有人递卫生纸,要方便得。 可是还不待他发话,热心的李贵已经自告奋勇地说:「这好办啊,我做几个酸酸的菜给她吃就是了。」 shit!就知道会这样。 他本还打算晚上和阿贵下棋呢,听说阿贵的围棋段数相当高──这是他在广州时从调查出来的。这下,自然泡汤了。 韩林除了能暗地里翻翻白眼,别无他法。 这天夜里,李贵开始在厨房里摆弄起来。 韩林走到他身后,只见他正将开封特产的种名叫玻璃脆的青芹,切成火柴棍大小的丝,旁边的个陶罐里,装着半罐碗豆粉和面粉和成的面汤。 于是他好奇地问:「阿贵,你在做什么呢?」 「醋芹。」 「醋芹?」韩林大惊,「就是唐太宗赐给魏征,他饭还没吃完就吃了三大杯的那东西。」 「对啊。」李贵面回答,面把切好的芹菜放进罐里。 韩林若有所悟:「你是要让芹菜在面浆里发酵变酸对不对?」 「你好聪明。」李贵称赞他。 「真搞不懂,这么简陋的食物,还有丞相爱吃。」 听到了韩林的嘀咕,李贵不由轻轻冷笑:「简陋?你可知它的做法?把芹菜放进瓷罐里酿着,三天后取出,将嫩的野鶏肉和鸽子肉切成同样大小的丝,再用韭菜叶把三种丝三根捆地绑起来,放进锅里用鶏油炒香,再放入梅干、酸竹笋、枸杞芽,最后用高汤收汁。我做着都嫌麻烦呢,还简陋?」 听得韩林目瞠口呆,半晌后才说出名:「怎么复杂得好象《红楼梦》里的茄鲞。」 「好吃就可以了。芹菜营养价值高而不油腻,最适合孕妇了。从前弄潮最讨厌吃芹菜,但是顿也能吃满满盘……」 「阿贵!」韩林口气不善地打断他的话。弄潮?他知道,是归真堂的女老板。喊得这么亲热,只怕不是什么单纯的雇主关系吧? 想想也对,当初想重金把阿贵挖来不是都还被拒绝了吗?还有比赛那次,两人还亲热地搂搂抱抱……可恶! 「韩先生……」李贵被他吓跳,「你想对我说什么吗?」不然为何突然打断他的话。 听听听,到现在为止都还叫他韩「先生」,亲疏立见。 「韩先生?」得不到响应,李贵转过身,和韩林面对面地询问,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火上浇油。 看着两片不点而朱的唇瓣在自己的眼前来回开合晃动,分明就是在诱惑人。 怒火强化了心中的欲火,韩林再也忍不住,猿臂舒,把李贵抱了个结实。 李贵还来不及尖叫和挣扎,个温热的物体已经覆上的他的唇。 终于吻到早就想亲芳泽的人儿,韩林哪会轻易就放开? 强硬地拗开李贵不合作的嘴唇,让舌头长驱直入,舔遍他檀口里的每个地方。 唔,清清凉凉,在薄荷的味道。 还觉得不够,韩林又勾住李贵不停闪躲的小舌,不依不挠地纠缠吮吸,彼此都不知吞食了少对方的津液。 真是……比想象中美味。 鼻子里钻进股淡淡的怪味,是什么味道? 管他的,接吻天地大。 舌尖突然传来阵刺痛,令韩林的手臂本能地微微松。 就在那剎,李贵使劲挣脱了他的怀抱。 看着李贵面色酣红柳眉倒竖的样子,韩林以为,他会立即给自己个大耳括。 呵呵,舌头被咬破也无所谓,挨打也无所谓,怎么算赚到的都是自己。 可是李贵幷没有打他,而是飞快地跑到炉灶前面,「啪」声关掉火,然后揭开大砂锅的盖。 股热气立即奔涌而出,顿时,厨房内那似有若无的糊味加明显了。 只听李贵发出声哀号:「天,我的酸烩菜炖排骨……」 【四】 自从强吻事件以后,韩林跟李贵的冷战,已经持续了三天。 说冷,其实是单方面的。这几天韩林出尽百宝的哄逗李贵,可惜收效甚微。 只有和他商量比赛的菜单时,才「好」,「行」,「不妥」,惜字如金地对他说上几个。 唉,虽然幷不后悔吻了他,但是……郁闷。 而那厢,李贵的郁闷心情比起他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天从孟方回处回来时,孟大哥送了他几包极品的毛峰、雀舌、龙井等等好茶,他当时还暗自里想,干脆就以茶为料,做几道毛峰石榴球、龙井滑虾仁、雀舌佛手酥、泮糖香茶夹给韩林尝尝;现在,要想吃到他的茶宴?做梦。 但最让李贵郁闷的事,莫过于他对韩林的吻……居然有感觉! 是因为他没有经验的缘故吗?为什么韩林的吻让他四肢发软,心跳加速,脑子里团浆糊?小说上都说,只有爱个人,才会对他的吻产生这样的反应不是吗? 他爱上韩林了?怎么可能……他和韩林认识才久啊,何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即使到了现代,也不能对不起爹娘。 还是说,他天生淫贱,对每个人的吻都有感觉?不要啊!他虽然没想过要做柳下惠,可也不能和圣人讲授的理义之道相悖这么远吧…… 可是,韩林的那吻在他的脑海里无论怎样也挥之不去,越是想忘掉,那种口腔中的触感反而变得越鲜明。 可怕的是,这种感觉令他的全身发热,最后,热量总会聚集到某个羞耻的地方,让那里变硬变大。 这么年以来,清纯的他除了在宋朝,有次仁宗皇帝大宴抗击西夏的将士时,喝了碗鹿血鶏蛋羹后有了这样的反应外,就是自慰的经验都不曾有过。 向来夜里连梦都不大做的李贵,这几日烦恼得辗转难眠,连眼袋和黑眼圈都冒了出来。 他的变化被韩林看在眼里,真是心痛得不得了。 才几天呢,那么精致的个可人儿,竟憔悴如斯。 他以为李贵会这样,是因为极度厌恶他的吻的原故,所以也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自己这么帅的男人,有着不管男女都鲜能抗拒的魅力,想不到竟有被心仪的对象深恶痛绝的天。 唉,想不心灰意冷都难。 冷战第四天,韩林正坐在凳子上发呆,突然听到个熟悉的声音:「董事长……」 回头看,竟是自己的幽灵秘书杨邴。 他大吃惊:「你怎么来了?难道,你把我的生意搞垮了?」 「怎么会?」阿邴急忙澄清,「我妈说您这几天失魂落魄,我放心不下才赶来的。」看他副面呈菜色的样子。呵呵呵,果然,这个董事长没有我就是不行……陷入无比的自我陶醉中。 这时,李贵从楼上走了下来。 阿邴立正,敬礼,声音宏亮地说:「李少爷好!」 李贵见是他,对他笑笑——他前天听杨妈说起才知道,原来她儿子阿邴就是韩林的秘书。 阿邴溜跑到李贵跟前汇报:「我大姐就着您做的菜,顿能吃两大碗饭呢。」 「是吗?」听他这样说,李贵也很高兴,「改天我再给她做几样糕点吧。我看见厨房里有蓝莓蜜饯,加在枣泥糕,核桃酪和西米布丁里,甜中带酸,她定爱吃。到了夏天,我再做冰镇酸梅汤给她配点心。」 「还有您做的那个酸烩菜,明明看着和韩国辣白菜差不,可用来煮汤拌面,味道就是不样,我妈都觉得奇怪,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秘密佐料。」 「那是辽……」李贵险些脱口而出,那是照辽国契丹人的方法做的。 还好把剩下的话实时吞进了肚子里。 赶紧改口蒙混过去:「等会我把做法写给你,杨妈看了,就可以自己做了。」 这两人有说有笑,却不知韩林看在眼里,烧在心里。 妒火烧呀烧呀,就快火光冲天了。 岂有此理,阿邴全身上下有哪根头发丝比他英俊了? 为什么阿贵对他那样和言悦色,对自己却凶二恶? 按捺不住心情,他蹭地下从凳子上起来,惊得边的两人齐刷刷回头看他。 看着李贵略显细长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望着自己,如同大桶冰水浇在心头,火,顿时熄了大半。 走上前去,放柔声音对李贵说:「你要的那套景德镇梅开五福盘和卷枝蔓草小汤碗已经运来了,要不要去看下?」 心里苦涩地想:这次,想必又只会得到他『好』个字的回答。 谁知李贵并不作声,只是看看他,又看看阿邴,半晌,终于开口:「阿邴,你……可不可以吻下我?」 既然不知道自己是爱上了韩林还是天生淫贱,不如来做下试验。 「什么?」 听到他石破天惊的话,在场的另两位男士异口同声地大叫起来。 韩林向阿邴望去,眼光里含了无数把尖刀,刀刀淬毒。 他用眼光问阿邴:「你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怎样勾引他的?」 阿邴吓得差点真的伸手去挡那些无形的飞刀,他也如坠云雾呢。只好记眼语飞回去:「天地良心,他是老板你看上的人,借我十个豹子胆也不敢有这非份之想啊!」[神界传说] 察觉不到两人间的硝烟弥漫,李贵又自言自语地开口了:「要真是后者,我只有悬梁自尽了……」 他的声音虽然很轻,韩林还是听到了。 可是这句话比前句话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道,李贵遇上了什么无法解决的大难题? 思及此,他伸手拉住李贵的手,不顾他的挣扎,把他拉到楼上自己的房间里,关上门,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麻烦?李贵苦笑。的确是大麻烦,可惜没有办法对你说。 见他不语,韩林继续追问:「你还不相信我的能力吗?不管是什么问题,我都能给你扛下来。」 见他的嘴闭得和蚌样紧,韩林也无可奈何,只得转移话题,提醒他:「后天比赛就要开始了,以你这样的状态,只怕……」 李贵闻言,终于开口了:「你不是说就是我做的菜像猪食也能夺冠吗?」 「哈,看来你的头脑依然很清醒嘛。」 「我渴了,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喝的?」李贵突然说。也许,喝点儿什么,能缓和下自己的心绪。他现在看到韩林脑髓就会变成浆糊。 「酒你喝不喝?」 「无所谓。」 于是,韩林给他斟了半杯larsen甘邑白兰地。 李贵接过酒杯。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这些又苦又涩的洋酒,点也不合他的胃口,但是现在,他需要酒精来平复看到韩林时的紧张感。 可是他本就不是酒量大的人,半杯酒还没喝完,双颊飞红。那双向清澈洁净的眼睛里,也慢慢浮上了层迷蒙的氤氲水雾,半睁半闭之间,平添了几分冶艳风情。 当韩林担心他喝醉而上前拿走他的酒杯时,看到的,就是这样副让他把持不住的诱人景象。 情不自禁地用手指摩梭李贵那桃红色的樱唇,韩林发出声像呻吟样的叹息:「阿贵……」 剩下的话语,悉数被淹没在两人交迭的唇瓣里。 良久,韩林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却看到李贵木鶏样毫无表情的脸。 「阿贵?阿贵?」不会是打击过剧患了失心疯吧?个吻而已,有这么夸张吗? 突然,他看到两行眼泪,从阿贵的眼眶滑下。 接着「哇」声,李贵紧紧抱住他的肩背,痛苦起来。边哭,还不忘边揪住韩林的菲拉格幕(salvatamo)高级亚麻衬衣抹去满脸的眼泪鼻涕。 韩林这下纳闷了:要说李贵讨厌自己吧,想走开他又死死抱住自己不放;要说他不讨厌自己吧,又怎么会被自己吻下就号啕大哭? 他虽然自负,也还没有臭屁到认为李贵是喜极而泣的地步。 唉……他仰天长叹。 而这时的李贵,脑整里混乱得好象浆糊样。他自己也想不透,为什么当韩林吻住他,那种熟悉的四肢发软心跳加速全身又热又痛的感觉袭上来时,自己就鼻子发酸想哭。 或许,只能解释为,除了哭,他想不出自己还能干什么了。 ***** 两天后,中国中央电视台的演播大厅。 「都准备好了吗?」 「差不了。」 「要是比赛过程中有什么突发事件,给我打个手势,我会想办法。」 「知道了。你已经说过三次了,不要这样啰嗦好不好?」 「那我下去坐着了。」 「快去快去。」省得在他眼前晃得他心神不宁。 这是在中国烹饪大赛的比赛现场,就快要清场了,韩林和李贵在作最后的确认。 前面宽大的流理台上摆满了各种食材原料,两名助手在李贵的身后。 趁着没有人注意,韩林把将李贵拉到自己胸前,用风衣前襟遮挡掉所有人的视线,迅速地在他的唇上亲口,又迅速离开,说句:「好好比赛。」,就走到贵宾席去落座。 留下李贵楞在当场,既而回过神来,却也发作不得。 偷袭成功的韩林,大马金刀地坐下后也继续脸挂傻笑,动不动地注视着李贵做准备工作的身影。 自从李贵在他怀里大哭过那场以后,两人的关系,算是大大的改善了。虽然阿贵仍旧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但至少肯和他说话。这又让韩林在无边的黑暗里看到了线迷人的曙光。 而临比赛前能接下吻,心情就会变得像在三九天吃到碗热腾腾的莲子鸭丝黑米粥般的愉快。韩林越想越高兴,忍不轻声哼起来歌来。 看着看台上脸的笑容的韩林,李贵有上前去大 分节阅读3 欲望文 分节阅读4 调鼎手((古穿今,美食) 作者:小花花 分节阅读4 骂他顿的冲动。他怎么能够在这么紧张的时刻吻自己呢?难道不知道这样会让他分神吗? 「师父,您过来看看,我把鲍翅排成这样的形状行吗?」名助手问。 李贵答应声,连忙走过去。 现场紧张的气氛容不得他想,或者说,正好借机逃避吧。 借着比赛,让自己不再有余的精力去思考,韩林的吻,和自己的心…… 不会儿,比赛开始了。 各名选手分别从司仪处抽了支签,然后根据签上的内容,分别做道冷拼,道热菜和道汤菜。 当然,这三道菜定要与签上的主题相符才行。 李贵抽到的签上,写着「江南春色」四个字。 吁出口气,李贵心里暗叫万幸;他偷瞄到旁边代表山东的那名厨师的签上写着『骇客帝国』,要是那支签被他抽到,还真不知道应该怎样表达。 暗笑下,李贵回到属于自己的流理台,指挥着两名助手,忙碌起来。 韩林看到李贵将十数颗燕子的心脏雕成了不知什么形状,放在草菇老抽里滚滚,再用猪网油包好,填入已经去除内脏的锦鶏肚子里;用荷叶和草绳把鶏捆扎好,在外面涂上粘泥,然后放在大火中烤。 『这样的做法,和叫花鸡类似啊。』韩林心想。 接着又见李贵拿出几只香梨,削去皮后榨汁,再将燕窝放进梨汁里,同入锅蒸。 『这样,就可以让梨的香甜全都被吸收到燕窝里了吧。』韩林又想。 然后又见李贵把鲤鱼须用香油略略炸下便捞出,装进个盘子里摆起造型来。 这道菜,应该是冷拼吧…… 原本看着流理台的韩林,眼光在不知不觉中转移到了李贵的身上。 穿在别的选手身上难看的厨师服,为什么穿在阿贵身上就变得说不出的潇洒动人? 像这样专注于工作的阿贵,就好象个耀眼的发光体,无论动静,都能深深吸引住众人的目光。 厨师帽衬托下的小脸,是只能用眉目如画四字来形容。 好想再亲他口……韩林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 这时李贵已经取出烤好和锦鶏,掰去干泥和荷叶。韩林以为他会就此将锦鶏腹中的燕心取出,谁知李贵又在鶏身上敷了层珍珠米调成的糊,然后,将整鶏放进花生油里煎炸;又在旁边支起只大锅,锅里装满沸水,再在大锅里放只装满香料的小锅,最后把炸好的鸡放进小锅里熏煮。 真是……连尝遍南珍北错的韩林也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做法。 全神贯注的工作中,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李贵给已经摆好造型的冷拼刷上层亮油,刚直起身,就听到司仪说:「好,时间到。我们的各位选手也都已经完成了各自的作品……」通废话。 每个选手的菜品都被拉近到镜头前,详加介绍。 李贵的冷拼,名为『淡柳栖鸦』,是将冻成嫩豆腐状的紫羊奶醍醐削成薄片,整齐地排在圆形淡绿色瓷盘里打底,以鲤鱼须为柳条,鲥鱼卵为刚刚抽出尚未变成绿色的柳芽,以椿芽拼成小小两只麻雀的样子,既栩栩如生,又与菜名贴合。 这醍醐之嫩,鱼须之脆,鱼卵之沙,椿芽之香就不必说了,再仔细看,每根鲤鱼须的下半截都被李贵剖成了三、四根,以表现出柳条分枝的样子。每根鲤鱼须的直径不过二毫米,这样的刀法,怎不教人叹为观止。 热菜名为『碧桃烟霞』,只见在白色的椭圆形瓷盘中,将红烧的鱼翅排成扇面,又将清蒸的瑶柱片成长薄片作扇骨;在扇面上,点缀着用燕子的心脏雕成的碧桃花。 碧桃花的特点,是血红而重瓣,能把小小的燕子心脏雕出九层花瓣的花朵,靠的自然是李贵的刀功;而这『花朵』的味道……咬开酥脆的外壳,沁人的馨香就立即扑舌而来,那香味千变万化,既有肉香、油香、米香、酱香,又有泥土的芬芳、荷叶的清香,兼自然界中各种香花馥卉的味道,相互融和,却又幷不混淆。 所以比赛后,有位评委这样评价:只吃了口李师父的『碧桃烟霞』,我就觉得自己好象从赛场下来到了阳春三月的江南水乡,那里草色如茵,繁花似锦;我和妻儿正坐在个小荷刚刚冒出新芽的池塘边,以青空流云为幕,以芳草娇花为席,心情畅快地吃着满汉全席……[神界传说] 真是比苏轼所谓的「响松风于蟹眼,浮雪花于兔毫」的意境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汤菜,则名为『梨花榆火』,分装在海螺形的小汤碗里。汤底是用海八珍——鲍鱼、海参、鱼翅、花胶鱼肚、鱼唇、裙边、干贝、明骨、雪蛤熬成,汤色晶莹,浓而不稠,然后将又面又甜的榆钱和已经充分吸收了香梨精华的燕窝煮在汤里就大功告成了。 正所谓「梨花榆火催寒食」,这道并无少花哨的汤菜,将那种川烟草,满城风絮的淡淡春愁展现得淋漓尽致。 李贵这三道菜,依冷热汤菜的顺序分别表达了初春、仲春、暮春的江南之景,不要说座上的数十名评委,就是自以为深知李贵实力的韩林,也被震摄当场,然后才因为香味而口水汇流成河。 可是还有喜欢在鸡蛋里挑骨头的评委发难问道:「李师父是代表广东的厨师,可是这三道菜,似乎看不出什么粤菜的特色。」 听得韩林大是恼火。这干评委他早已重金打点过,何况阿贵的三道菜可说是几瑧完美,怎么还有人这样不识时务? 他正欲召来阿邴去打听下这个评委是何方神圣,却在这时听到李贵胸有成竹地回答:「那道『碧桃烟霞』的做法,是古人发明的『炮』法,早在《礼记,内则》里就有炮豚以祭祀祖先的记载;最初将它应用在烹饪上的,正是岭……广东人,民国的时候,著名的西园酒家就用这种方法给督军太太陈夫人做过道『五彩炮驼峰』。」 李贵嘴里边解说着,心里边暗叫声:『好险!』 还好自己只是嘴上和韩林抬杠,但私底下还是为比赛做了些准备工作。不然,这回可就要出丑了。 真是……神了。这是观众席上所有人的想法。 因为再也没有哪个厨师能和李贵样,连《礼记》这种老骨董都能如数家珍地引经据典,堵得那个评委哑口无言。 最后,李贵无可争议地夺得了冠军。 「李少爷真的好厉害,他真的只有二十岁吗?董事长……董事长?」 天哪,阿邴心中发出阵哀号。谁来救救他们家副处于白痴状态的大少爷? 可是引起阿邴的苦恼的当事人却仍旧浑然不觉,此刻他的眼睛里除了场上那个光芒万丈的冠军,再也容不下其它的任何人事物。 不卑不亢的态度,清新冷冽的神情;被白衣裹住的身体看来纤瘦,内里却承载着丰富的学识,善良的心肠,柔和的性情;简单的举手投足,就能牵引住观旁观者的全副心神。 这,就是李贵,就是他深深喜欢着的人儿啊。 其实,韩林的心里此时片清明。他确切地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个名叫李贵的情劫里,永无超生之日了。 【五】 李贵深深知道,夺得全国烹饪大赛的冠军,还只是第步而已,以后还有好几场绝不能掉以轻心的比赛。昨天韩林告诉他,他们很快就要去香港参加亚洲烹饪大赛,于是他曘近这段日子都是待在房里,查阅资料和设计菜式。 当然,还有重原因则是为了躲开韩林,毕竟,他还没有理清自己那乱麻样的心绪…… 这时有人敲门,李贵打开看,不出所料,果然是阴魂不散的韩林。 「有何贵干?」没好气地问。 这人……比赛刚结束,又来刺激他的心脏。 「嗯……我们想……」他边说边打着腹稿,深怕惹得阿贵不高兴。「你得了冠军,是不是应该庆祝下……」 「不必了,以后的硬仗还有得拼呢。现在就庆祝?为时过早吧。」 韩林听后面露难色:「可是,杨妈已经做好了四喜小拼盘,还买了发菜、花菇,就是不知道怎么弄才最好吃……」不得已,他拋出杨妈做杀手。 果然,听到杨妈的名字,阿贵的态度立刻就变得不样了。 李贵连声音都软下来:「我看到雪柜里还有鹅掌,等会我去把骨头去掉,让杨妈烧在花菇里,放点桂皮、茴香和芝麻酱,又香又糯。后来……从前清代的蒙古亲蕃宴就有这道菜。」 …… 韩林没有答话。 他的心里隐隐有种怪异的感觉,很细微,且每次都是闪即逝,无法捕捉。 到底是为什么呢?有好几次阿贵说话的时候他都产生了这种感觉。那次在香山也是…… 「喂,韩先生。」见他发起呆来,李贵推他把。 终于让韩林回神,忙不迭地说:「喔,那,我们快下楼去吧,他们都在等着呢。」 到了饭厅看,李贵才知道,原来所谓的他们,包括了杨妈、阿邴、阿邴那挺着半大肚子的姐姐、阿邴的姐夫,甚至孟方回也在。 桌子上,放着四碟小小的鸡丝黄瓜、酱山椒、红油肚条和姜汁鱼片。 另外,每人面前还沏着杯热腾腾香喷喷的狮峰龙井,桌头还放着瓶葡萄牙产的泰勒波特酒,但就是没有个象样的菜。 黑压压群人,颇为状观呢。 他们看到李贵,都不约而同地两眼亮,冒出期盼的火花来。 李贵终于醒悟,敢情所谓的庆祝,不过是这干人为了饱自己的口腹之欲想出来的借口。 吃准了自己对老弱病残孕的恻隐之心。 李贵认命地系上围裙,走进厨房。 杨妈跟在他身后说:「李少爷,我给你打下手。」嘻嘻,正好趁机偷师。 看着厨房里李贵的身影,孟方回以手支颌,说道:「阿贵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被韩林听到,立即恶声恶气地骂回去:「还不都是你们这帮脸皮厚惹的祸!」 「可是,我觉得李少爷对我们的态度都很好,只有对董事长你才不假辞色。」阿邴在旁举手发言道。 气得韩林冷冷地要胁他:「你想今年的年终奖金减半是不是?」 立即见效,只见阿邴低头,噤声,连屁也不敢再放个。 「阿邴,怕他干什么?大不了到你姐夫的公司来上班。说了实话还要被老板骂,我都替你打抱不平。」这时阿邴的姐姐杨郁开口给他撑腰了。 韩林本想回骂过去,念着她是女人,而且还是孕妇,忍了下去,但是侧头对她老公说:「安泰,管好你老婆,不要以为自己肚子变成了皮球就可以任性。」 可是陈安泰本就是出了名的妻管严,劝尚且不敢,又哪里敢真的发话管自己的老婆。 杨郁却因为韩林的话差点跳起来怒吼:「你这个大男人主……」 话音未落,余光瞟到李贵和老妈正端着杯盘走出来,脸部肌肉瞬间来了个乾坤大挪移,由母夜叉化身为乖乖女。 双手平放在桌子上,双唇紧闭,嘴角微微上翘,眼睛温柔地看着李贵,真是不知淑女。 这女人……韩林在心里暗骂。变身比白骨精还快。那看着阿贵的是什么眼光啊?明明有老公还这样明目张胆;安泰也真是,老婆都要红杏出墙了也没反应。 其实,与其说杨郁看着李贵,不如说她看着李贵手里的盘子,不过韩林吃醋已经吃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会这样想也有情可原啦。 「都是家常菜,你们可不要嫌弃。」李贵摆菜上桌。他可不知道刚才这饭厅好似战场样。 首先摆上桌的是竹荪猪肚母鶏汤,因为之前杨妈已经做了四喜拼盘作前菜。 接着李贵做了花菇烧鹅掌,野鸭桃仁丁,香烹发菜,麻辣蹄筋,金钩菜心五个热炒;又做了高汤水饺和芙蓉香蕉卷作为饭后的点心;还体贴地给孕妇煮了点儿红豆核桃慧仁米粥。 菜刚摆上桌,群人就如狼似虎毫无形象地吃起来。 品尝着李贵天下无双的菜肴,韩林因为吵架而郁闷的心情也渐渐开朗起来。 管这些闲人作啥?再过几天他就要带着李贵去香港参加亚洲烹饪大赛,彻底摆脱这帮损友的纠缠。哈哈,在香港的佣人只有沈默寡言的杨伯,定不会打扰自己和阿贵的二人世界,真是可以和阿贵发展感情的大好机会。 哈哈哈哈哈哈…… 思及此,韩林的心情豁然开朗。 抢在阿邴之前把盘子里最后点儿蹄筋夹到自己的碗里,看着阿邴失望的表情,冲他得意地笑。 孟方回看这他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心里暗笑。 林啊,你大概以为到了香港苦难日子就到头了吧?呵呵呵,据我收到的情报,那个暗恋了你年的日本小可爱也要去香港呢。不过,我当然不会好心到告诉你这个消息,谁教你拐走了我可爱的阿贵…… ***** 数日后,李贵生平第二次坐上了飞机,当然,同前次样的晕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因为有财雄势大的韩老板作保证人,虽然他有身份证件,却也可以满世界乱飞。 韩林小心地扶着李贵走进了位于山顶的别墅,杨伯已经在门口等候时了。 「少爷。」不待韩林说话,他就先开口了,「富永少爷和他表哥小时前住进了别墅里。」 「富永?你别告诉我是富永菖。」 「很不幸,就是菖少。」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是少爷的朋友不是吗?我就是告诉了您,您也定会让他们住进来不是吗?」 「……」 被杨伯噎得无话可说,韩林只得扶着李贵,准备先服侍他休息以后再去对付那尊日本来的灾星。 谁知还没走到楼梯口,阵龙卷风就从楼上以光速飞卷而下。 「林哥!」伴随着尖叫和巨大的冲力,富永菖像无尾熊样缠到了韩林的身上,完全没有顾及他的臂弯里还有个人。 要不是反应够快,赶紧原地扎了个马步,韩林险些被他的动量冲倒在地。 小心地不让李贵受到波及,稳住身形后,韩林使劲掰开附在身上的小熊,问道:「你怎么来香港了?」 不满于这么快就被拉开,富永菖嘟起了嘴。他有张酷似横山裕的脸蛋,做这种女孩子气的表情也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不过他还是乖乖地回答:「表哥要参加比赛,我陪他来的。」他的国语流利得不像日本人。 比赛?不要告诉他是…… 试探着问:「你表哥,是干什么的?」 「我没给你讲过吗?我表哥是日本百年名店『松风亭』的继承人。」 天,怎么会这样?韩林在心里哀号声。 正如富永菖所说,松风亭是日本数数二的本膳料理屋,想不到竟和小菖是亲戚…… 他表哥定也是来参加烹饪大赛的,那岂不是说,直到比赛结束之前,小菖和他表哥都会在这里名正言顺地住下了?不要啊……他的二人世界…… 韩林仿佛已经看到幸福两字插着翅膀向远方飞去,飞呀飞呀,渐渐消失无踪…… 「表哥,你快下来呀。他就是我常跟你提到的,我最爱的韩林。」这时小昌冲楼上挥挥手。 韩林向上看,不知何时,二楼的楼梯口已经着个高瘦的男人,那男人长着典型的日本帅哥脸,单眼皮,高挺鼻,瘦削的脸型,全身充满种名叫冷峻的气质,不像个厨师,倒像个杀手。 最让韩林在意的是,他正盯着韩林怀里苍白憔悴的李贵,目不转睛。 同是强势的男人,韩林当然知道他那样的眼光意味着什么。 注意到韩林的视线,那个男子终于转移目标,把他上下打量番,目光冷得可以冻死人。 真是,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家。 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向他无声地宣告自己对阿贵的所有权。 看来,住进自己家里的不但有只缠人的小熊,还有匹会和自己争食的饿狼啊…… 风声鹤唳的气氛,让韩林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 第二天的早餐桌上,韩林真是欲哭无泪。 他只不过晚起了十分钟,李贵左右的位子就分别被杨伯和富永菖的那个表哥,大冢琢磨占据了。 认命地和富永菖坐在另边,头扬,不着痕迹地摆个pose,努力把自己最帅的面秀给李贵看,然后柔声问道:「阿贵,你昨天晚上休息得还好吧?」 「噗!」 是大冢琢磨喷出了含在嘴里的咖啡。 韩林恼羞成怒:「顶级的蓝山咖啡,是煮来喝的,不是让你这样浪费的!」 大冢琢磨看了他眼,面无表情地抽出张纸巾擦拭掉桌面上的咖啡沫,明摆出副不屑与韩林计较的样子。 眼看气氛就要这样尴尬下去,李贵清清的声音却适时地响起了:「我休息得很好,谢谢你的关心。」 杨伯也在旁帮腔:「今天的早餐还是李少爷很早就起来做的。少爷,你尝尝这个广式春卷,连我都有好年没有吃到过这么正宗的。」 老婆和儿子在电话里把李贵的手艺吹嘘得天花乱坠,原本他还有些不相信,今天亲自尝,似乎还真是那么回事。嘿嘿,以后的段日子有口福了。 李贵笑笑说:「不是我做得正宗,是杨伯你买的平湖饭粢正宗。」 「李少爷何必谦虚呢?我刚才看到你挂浆的手法,真是陆羽楼的大师傅都没法和你比……」 李贵和杨伯相互吹捧的同时,对面的韩林这时可得意得不得了。 阿贵在帮他说话呢! 趾高气扬地看着大冢,用眼神对他炫耀:怎么样?阿贵还是向着我这边的吧?我得儿意地笑,又得儿意地笑…… 看着他们两人为了李贵在餐桌上眉来眼去的,富永菖可不依了。他使劲拉拉韩林的衣摆让韩林把头转向他这边,然后说:「林哥,我要喝味噌汤。」 韩林皱眉:「这猪脾罗汉果粥又甘甜又爽口,不能喝吗?」 「人家只吃得惯日本料理嘛!我不管,我要喝虾子和豆腐煮的味噌汤!」 「……」韩林很想骂他顿,可想到从前这小子被他骂就哭的情景,那像消防水龙头样的泪眼攻势曾给他带来无比惨痛的经历。 所以只好闭口不答话。 然后听到李贵说:「富永先生,其实我也想给你们二位做些日式料理,可是家里没有日本酱油。明天……今天晚上吧,我给你做加了鳗鱼和肉丸的茶碗蒸好不好?」 富永菖却并不领情,他撇撇嘴,说道:「我表哥是全日本最出色的料理大师,你就少在关公面前舞大刀了。」 李贵听他这样说,不由微笑了下。大冢琢磨……他在宋朝也认识个来自扶桑姓大冢的遣宋使,专门在皇宫里向他父亲学习烹饪,在他父亲辞官后就回国了,不知道和现在这个大冢有没有亲戚关系? 日本料理……他来到现代后也研究过,不可否认倭国的人们很好的传承了古代中国人向讲究的色、味、法的搭配幷将之精进了,不过,他们太过强调保留食物的原味,未免也太单调了。 当然,他不会这些话说出来,所以只是淡淡地响应富永菖:「如果大冢先生不怕被我偷师,能在今晚为我们展绝技,我可是求之不得。」 「能够做料理给这么漂亮的美人品尝,是我的荣幸。」直没有开口的大冢琢磨终于说话了。 可是他这说话,让韩林生气之余差点笑断了肠子。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要装酷不发声了,此君的中文,有够破,那怪里怪气的腔调和他冷峻的外形实在是不怎么相称。 就凭他那满口r和l不分的国语,还妄想从自己这里抢走阿贵?做他的春秋大梦。 ***** 这天上午,李贵和杨伯起去市场采购了大量的生鲜食品回家。 因为今天的海鲜市场里有看起来很好的花枝和鳗鱼,杨伯又说家里有很高档的烧烤壮具,李贵就兴冲冲地买了很,准备让大家中午在院子里吃自助巴比q。 回到家后,和杨伯起把架子搭好,又把烤肉盘,烤肉夹,烤肉网准备好,再把烤肉酱、芝麻、辣椒粉、胡辣粉、柠檬、奶油、葱姜蒜和精盐满满地摆了旁边的小桌子上,考虑到富永两兄弟,还给他们准备了白醋和昆布。最后才搬出那些鳗鱼、花枝、秋刀鱼、鶏翅、香菇、米肠……堆得像小山样。 切就绪以后,李贵跑上楼,打算把另外的几人都叫下来。 他走到韩林的房间前面,刚伸出手准备敲门,便听到里面传来类似争执的声音。 其中个富永菖的声音:「林哥,你从前都不会这样对我。」 另个自然是韩林的声音:「从前,我也直只把你当作弟弟。」 「可是从前,我抱你亲你你都不会反对!」 「那是因为以前你做这些动作被别人看到也没关系,但是现在,我不想引起阿贵的误会。」 「为什么?」 「小菖,你又何必让我说得这样明白?我喜欢阿贵,这世上我只爱他个人。」 富永菖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已经带上了哭音:「林哥,他哪点比我好,我可以努力学习呀。」 「小菖,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长得漂亮,个性也很可爱,但是我对你没有感觉就是没有感 分节阅读4 欲望文 分节阅读5 调鼎手((古穿今,美食) 作者:小花花 分节阅读5 觉,即使阿贵不出现,我也仍然不会像喜欢情人那样喜欢上你。」 然后房中就安静下来。 李贵在外面,进退两难。这样的情况他自然不方便进去,可是又舍不得离开不再偷听,毕竟少少还和他有关啊。 想不到,韩林那家伙还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喜欢着。 不过也不奇怪,以现代人审美观来看,他也的确算是大帅哥个。 连自己,不也…… 这时又听到富永菖说:「林哥,你亲我下,当作我的回忆之吻好不好?」 韩林不假思索地回答:「不好。」 「为什么?」 「我要是不亲你,你会很伤心;可是我要是亲了你,我会觉得对不起阿贵,自己会很伤心。两相比较,人总是自私的,所以只好让你伤心了。」 他说的,不是怕阿贵伤心,而是怕自己伤心呢。 李贵听着他的话,不得不承认,心里泛起了种甜丝丝的味道。 突然门被大力打开,富永菖走了出来。他看到门口的李贵,先是吃了惊,接着满腔的怒火喷涌而出,大骂李贵句:「#@$*****&!」 那句日文李贵其实听得懂,但他的表情却还是贯的云淡风清,只是对他说:「中午吃烧烤,快去院子里自己动手。」也大致能体会他现在的心情,所以不和他计较。 「……虚伪!」富永菖丢下这么两个字,跑下楼去。 他当然不会还有心情吃什么烧烤,而是跑去找个没有人的地方独自疗伤。 韩林也走出来看到了李贵,不由有些尴尬地问他:「我们刚才说的托,你都听到了?」 [神界传说] 「听到部分。」 韩林挠挠头:「我说我喜欢你,那是实话。」 「韩先生,我并没有提出质疑呀。」李贵有些好笑地望着他。 在北京的时候,他见过几次韩林处理商务事件的样子,真的可以用指挥若定笑看风云来形容,这个统领上万员工的总裁,大概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显得这样手足无措,带着几分孩子气。 「我之前吻你,实在是因为情不自禁,绝不是有意要轻薄你。」 「我也没有因为你吻我而指责过你呀。」 「可是,那次你哭得好伤心……」他直没忘记李贵那天的模样,真教人心疼。 李贵低头沉吟,该不该告诉他实话呢? 告诉他他的吻令自己心跳加速脑充血,有整个人跌进绵花堆的感觉。可是如果说出来,这小子定会乐翻天,说不定当场就会抓住自己来个口水洗脸。何况,自己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只对他个人的吻有这样的感觉。重要的是,自己和他同样都身为男子……在宋朝时,他也曾见过那些供达官显贵们寻断袖欢的娈童,常常是红颜未老恩先断,结局很可悲。现代社会风气固然开放了不少,可是对同性恋的接受度仍然很低…… 只手伸过来托住李贵的下巴,强迫他的头向上抬。 「在想什么呢?都不理我。」韩林语带幽怨地问。 「我是在想,韩先生说喜欢我,到底是喜欢我这个人呢,还是喜欢我的菜?」收回自己的思绪,李贵调侃他。 然后不出所料地看到韩林哇哇大叫着辩解:「什么?阿贵你怎么会这样想?我的食为天下面那么酒楼,那么厨师,我从来没对他们动过绮念啊!虽然他们的厨艺比起你来是要差那么点点……喂,阿贵你笑什么?你在耍我对不对……」 打情骂俏的两人都没有发现,旁边的房间里,房门虚掩,大冢琢磨透过门缝将他们的对话和动作尽收眼底…… ***** 这天下午,李贵正在厨房里,肢解条黑鲔鱼。 因为早上富永菖吵着要吃日本料理,所以他决定晚餐做鱼生;虽然有大冢这个料理高手在,但怎么能让达来的客人动手?何况李贵对自己的剖鱼技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突然身旁洒下片阴影,他抬头看,原来是大冢琢磨。 大冢看到李贵把鲔鱼腹部那截用炭火略为烘烤,使鱼腹的油脂散发出香味,然后再将鱼浸入冰水中切片。 注意到李贵切片的动作,大冢失声叫起来:「你用的是……圆切法?」 「?」 李贵过了好会儿才回忆起曾在本书上看到过,日本料理中有种很少有厨师能够掌握的高级刀法,叫圆切法。 原来,所谓圆切法就是这种他们宋朝人称为「回风舞柳」的刀法呀。 不用手固定住鱼身,也能将肉片得如纸样薄,或许确实很难吧,怪不得日本人将之奉为刀法中的极品。 小日本真是不会取名字。 心里暗笑,李贵回答他:「在大冢先生面前班门弄斧了,真是不好意思。」 把切好的鲔鱼片放在冰块上,李贵放下刀,转身,看见大冢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不久以前韩林也这样看过自己,然后就…… 李贵下子警惕起来,韩林去了机场盘点空运来的食材,这家伙要是有什么企图……看他高头大马的,自己和杨伯只怕不是对手…… 突然,大冢把抓住他的手,严肃地说道:「贵桑,请你嫁给我!」 什么? 李贵不由啼笑皆非。有了韩林打基础,他现在已经不会被同性这种行为吓倒,不过,这位大冢兄也太急进了点吧?在现代,求婚,不是应该在恋爱之后才进行的行为吗? 「大冢先生,你握痛我了。」李贵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除非贵桑你答应我,否则我绝不放开!」大冢固执地说。 「大冢先生,我们都是男人,而且,我们根本谈不上认识!」 「我们大冢家有祖训:以刀识人。贵桑,我的妻子,只认定你。我们结婚以后,定可以将松风亭的料理发扬为世界第料理!」 大冢说完,不给李贵辩驳的机会,脸就已经凑了过来。 完了完了,又要被强吻了。 李贵心里这样想着,绝望地躲闪。 就在大冢琢磨快要吻到李贵的那剎那,股巨大的力量拉住他的后领,将他拉离了李贵。 大冢被拉得险些跌倒,他急忙稳住身体,恼怒地回头,看到韩林杀气腾腾地在身后。 不过大冢这个男人可不会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他无视韩林要杀人的目光,不悦地说:「韩桑,你配不上贵桑。」 「喔?」韩林怒极反笑,「我配不上他,难道你就配得上了?」边说着,边长臂舒,把李贵拉到自己的身后保护好。 「当然,你们中国古时候有个故事,叫做俞伯牙摔琴谢知音,像贵桑这样的中国番高手,只有我和他在起才真正能称为琴瑟和鸣。」 「……你这个白痴,住在我的家里,还敢这样放肆!」韩林挽起衣袖,准备和他大干场。 他在心理咬牙切齿地想:『奶奶的。不错,要论做料理我是比不上你,可要论空手道剑道弓道,我韩林定比你强。』 时间,剑拔弩张,空气中仿佛有火花声劈啪作响。 「对不起,可不可以打扰二位下?」李贵从韩林身后探出半个头,小声地说。 声音虽小,却足以让两个蓄势待发的男人立即同时收起所有的气焰。 李贵看看韩林,又看看大冢,开口道:「大冢先生,能得到你这样的垂青和抬爱,我深感荣幸,可是,在下认为婚嫁的目的是生活,而非事业。所以大冢先生,若是你想和我切磋下厨艺,我求之不得;但嫁给你,却是绝无可能之事。」 「阿贵……」韩林听了他这席话,感动得就差没流下泪来。 阿贵的心果然是在他这边的!他好高兴。 遭到拒绝的大冢却并不气馁,他很有风度地笑笑:「贵桑,话不能说得太绝对。你们中国人历来讲求缘份,请随我来看件东西,你悔以后说不定就会改变主意了。」 他的话令李贵十分好奇:「哦?既然大冢先生这样说,就请把那样东西拿出来给我看看吧。」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大冢所说的东西很可能真的会改变什么…… 于是李贵和满心警惕定要跟来的韩林起来到了大冢的房间,只见大冢小心翼翼地从从李箱里取出幅滚动条,又小心翼翼地捧到李贵面前,那无比严谨的神态,活像他手里捧着的是世界第大钻石。 「这是我们家传的食谱秘籍,贵桑请过目。」 李贵看着那锦韬玉轴似乎很古老的滚动条,不知为何竟有几分眼熟,尤其是玉轴旁吊着的小块镂金牌,上面雕的花纹……怎么越看越像他们李氏的族徽啊? 出于好奇和不可思议的心情,他取过了滚动条,展开。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汉字,熟悉的笔迹,尺阔五尺长的轴子最后,竟是幅小小的画像…… 突然,从轴里迸出道强光,如闪电劈空,刺得房间里的三个人都本能地闭上双眼。 转瞬之后,强光便消弥于无形,韩林慢慢睁开眼。 自己的对面,大冢琢磨脸茫然对着空气。 而原本在他旁边的李贵,不见了! 方才被李贵拿在手里的滚动条摊开掉在了地上,只见通篇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之后,滚动条的尽头处,画着个跪坐在大鼎前的少年,那少年的眉头眼,竟和李贵模样! 【六】 李贵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白色的纱帐。 这里……到底是哪里? 他从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 三层踏板和床围的红木床,旁边是雕着鹊踏和蝶变花的红木屏风,再过去是红木的圈椅、平头案、镜箱、圆角柜和洗脸架…… 这……这里分明就是他在北宋晋王府的卧室啊! 他又看看自己身上,已经被换上了往日在家里穿的对衽布袍,没有错,真的就是自己那件现代人会称为睡衣的布袍! 不可置信又不得不信地试着向外喊了声:「宝树!」 立即听到回答:「嗳!少爷您醒了?有何吩咐?」 个青衣小婢端着盆热水推门而入,可不正是那个十岁起就跟在自己身边的丫鬟宝树? 李贵哀叫声,无力地坐下。 不要啊!他已经习惯了方便的莲蓬头淋浴,方便的抽水马桶,方便的炉灶,还有可以很快把人从个城市带到另个城市的交通工具…… 还有韩林!自己就这样失去了踪影,他定会变成热锅上的蚂蚁吧? 抬头问宝树:「现在是哪年?」 「天圣九年。少爷,你失踪了两年呢。」 那时小厮方便完出来看,就只见马匹不见人,吓得魂飞魄散呢。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是你自己从天上掉下来的,正巧掉在王府大厅里。过去这些时间,不要说老爷和王爷找遍大江南北,连皇上和太后都派了好些人手四处探访你的下落,可是半点蛛丝马迹也不曾找到,我们还在想,少爷你是不是被王母娘娘召到天庭做蟠桃宴,成了天庭里的仙人了。」 「我不是掉下悬崖了吗?」 「唉哟少爷,难不成你失踪这段时间,教人把心窍给闭上了?你失踪的地方,可是汴梁城郊?」 「没错啊。」他不就是从那儿掉下悬崖,然后掉到了现代吗? 「咱们京方圆百里都是马平川,那里来的什么悬崖?」 …… 对啊。难道……当时的切都是他的幻觉? 「你说老爷派人找我?老爷现下何处?」李贵猛然想起。 那幅滚动条!上面的笔迹正是爹的,而文字最后附的那幅小小的画像,正是他的行乐图! 自己甚至还没有看清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就被股巨大的力量吸住身体,拉着自己不停的下坠、下坠……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现代,李贵也看过不少回到过去未来的书籍和电影,经验使他知道,自己的回来,必然和那个滚动条有很大的关系。 只听宝树回答:「老爷当然也住在晋王府啊,你不见了,王爷总要吃饭不是……」正好顺水推舟地留下前来寻子的老爷。 李贵急急地换好衣服,跑去找父亲。 刚走出去没几步,就看到他那白发苍苍的老爹亲自端着大碗热腾腾的汤走过来。 「阿贵,你醒了,来来来,这是为父给你做的品官燕,大夫诊过你的脉相,说是劳累过度,气血不足……」 李贵不由得泪盈于睫,两年不见,父亲的白发,又了好些……而凉薄的自己竟然还因怀念未来世界的诸方便不愿回来,真是该死! 他连忙上前把接过父亲手里的碗,跪下:「孩儿不孝,让爹娘担心了。」 「快起来、快起来。」李父扶起自己最心爱的小儿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突然个圆圆的肉球从后面「滚」过来,把抱住李贵,险些弄洒他手里的那碗汤。 「阿贵,你你你……你总算是回来了!想得我好苦!不行,你今晚就得做双色豆糕,金丝烧卖之类的小点心补偿我!」 张嘴就是吃,除了那个嗜吃如命的晋王,还会有谁? 「王爷,依老朽之见,还是先让阿贵休息下吧。来日方长,王爷何必急于时呢?」李父说道。 晋王却不依:「李大人,谁知阿贵这次回来是不是省亲呢?说不定过几天,他就又回天庭了,不抓紧时机怎么行?」 李贵奇道:「天庭?」 「阿贵,你从天上掉下来时身穿奇装异服,与扶桑西域诸国的服装都回然不同,还有你的头发怎么竟如此的短?难道,你竟真的……」李父用手指指天上。 李贵啼笑皆非,正欲解释,却听晋王在旁插话道:「当然是真的,您老没听张真人说,阿贵乃是被神力带到了『飞者非鸟,潜者非鱼,战不在兵,造化游戏』之地,除了天庭九阁,还有那里会有这等奇景?」 『不,二十世纪也有这样的奇景。』李贵的心里暗道。 可是他并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因为他突然想到,要给父亲和王爷解释什么是飞机,什么是潜艇,什么是只需根手指轻轻按下按钮就可以杀人无数的核子战争,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王爷,您刚才所说的张真人是谁?」从晋王的话来看,这个张真人似乎很不简单。 说不定,他可以解开自己为何会穿梭于时光中的谜团…… ***** 而在另个时空里,韩林和大冢正为李贵失踪急得焦头烂额。 阿邴风尘仆仆地从广州赶到香港,水也顾不上喝口,就立即向老板报告了他在广州打听到的消息。 「老板,我问了归真堂那个姓程的女老板,他说李少爷的确是两年前从天上跌落到她家院子里被她捡到的古代人。」 程弄潮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把这个秘密说出来,要不是阿贵失踪的消息让她心急如焚,大骂韩林之余口不择言说漏了嘴,才不会让阿邴这样快就得到宝贵的线索。 听了阿邴的话,韩林又向大冢求证:「你说,你的那什么家传秘籍是从平安时代就传下来,还是位祖先从中国带回去的?」 「是。以通行的纪年来说,就是十世纪,正是你们中国的北宋宗年间。」 韩林无力地倒在沙发上。完了完了,他脸如死灰地喃喃说道:「看来,阿贵真的是古代人,现下是回去了……」 他粗粗地看了下大冢家的祖传食谱,原来写食谱的人是大冢祖先学习烹饪的老师,名叫李仪,他在食谱的最后写道,年前他的小儿子无故失踪,遍寻不获,思子心切的他便在赐给学生的临行礼物上画出儿子的画像,聊慰思念之情等等。 现在回想起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和阿贵交谈时心里常常会升起股怪异感了。就是阿贵的说话!很遣词用句都和常人不样。带着种古典的语调,而且说得非常自然。 富永菖小声咕噜道:「什么回到古袋,我看他根本就是个幽灵,应该叫安倍晴明的弟子来捉鬼才是真。」 韩林正要发怒,杨伯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少爷,你要的人我给你找来了,这几位就是全世界最好的玄学家。」 「几位快请坐。」顾不上富永菖,韩林把他们迎进屋,「事情是这样的……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所以,各位对这件事怎么看?」 几个玄学家聚在起叽哩咕噜地讨论了阵,最后得出结论:「我们认为,李贵会打破时空限制来到现代,应该是意念力的作用。」 「意念力?」韩林和大冢异口同声地问。 「不错,想必是在宋朝,就是和李贵同时代的人中,有人非常非常地想他消失,但是又不想伤害他的性命,就是这样的意念力把他送到了现代。」 「那……他怎么又回去了?」 「他失踪以后,自然又有另外的很人想他回去,原本这些人的意念力还不足以强到可以将他拉回宋朝,但是这个时候出现了个激活剂……」[神界传说] 韩林恍然大悟:「那个古老的滚动条对不对?」 「理论上来说激活剂都是和被作用的东西同属个时空且有定联系的东西,所以,应该就是那个滚动条吧。」 「那要怎么样才能让阿贵再回来呢?」 「这个……回到自己原本的地方,才是顺应天意……」 「我不管什么顺天逆天,我只知道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既然阿贵能来到现代又回去,再来次必定也不是问题!说!怎么样才能让他回来?」 韩林的霸气上来,很少有人能够抵挡拒绝。 「我们认为,除非在现代,能够有人以相同的意念力期望他回来,这股念力的强大程度定要比当初将他带到现代的那股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或许可以让他……」 不待他说完,韩林蹭地下从沙发上起来,跑进书房。 他决定要用自己的念力把阿贵接回来! ***** 就在韩林九『运功』召唤李贵的时候,李贵正由晋王亲自领着前去拜访真宗皇帝赐园真静先生的的张道陵天师二十四代孙,张正随。 虽然通过两年现代社会的熏陶,李贵知道这世上所谓的大师大都是装神弄鬼之辈,可是这位张真人既然能够说出他是从哪里回来的,想必还真的有那么几分修为吧! 张正随是个胖老头,和晋王有共同的嗜好──吃! 但是他的道行高深却是货真价实的,只是限于时代的禁锢,很时候他即使很精准地推算到了某些事物的过去未来,却不敢相信自己得出的结果。 就像李贵这两年的奇遇,他能通过『天眼』看到李贵所处的未来世界的种种境象,可是却无法解释那不用马拉人推也能在地上疾驰的铁盒子到底是什么连西,所以只能含混笼统地称之为『仙界』。 当他得知李贵醒来立即就来拜访他时,心里真是乐翻了天──他听晋王说过,这个年轻人有着天下无双的厨艺,他正好有好些关于烹饪的问题想去请教呢。 禁不起晋王和张真人的强烈要求,李贵只好在道观里先给他们弄上了桌丰盛的饭菜,才终于得空坐下来请教张真人问题。 因为听说张真人曾在淮扬游历年,李贵特意为他烹制了几道传统名菜。 又韧又香的鸡汁干丝、鲜嫩可口的将军过桥、独具风味的河蚌烧狮子头,不用说那式三碟鱼脊背肉做的炒软兜、肚皮肉做的煨脐门、尾肉做的炝虎尾……直把张正随和晋王吃得腹如圆球也停不下箸。 最后,李贵还比照他在现代学到的「咸亨酒店」的卤法煮了大碟茴香豆,作为他们二人的下酒菜。 张真人夹起颗茴豆放进嘴里,再喝口晋王珍藏的十六年太雕黄藤善酿酒,只觉隽永的芳香在唇齿间扑散开来,久而不衰,回味无穷。他忍不住闭目叹出大口气道:「还好贫道只是入了道家而非佛门,不然又怎能体会到美食之乐?」 李贵应道:「呵呵,世间万法同宗,何必拘泥于肉身的修炼?齐公就曾经说过『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坐』这样的偈语啊。」 「齐公?他是何人?」张正随好奇地问道。 李贵心里不由暗叫了声『糟了!』他竟忘了齐公乃南宋时的高僧,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他是百年后颇具名望的名高僧……」 旁的晋王惊呼起来:「阿贵……你连百年后的事都知道?看来你果然已经位列仙班……」 不理会晋王的大呼小叫,张正随看着李贵,脸凝重地问道:「李少爷,你约见贫道,想必是为了弄清自己怎么来,又怎么去的吧?」 李贵点头道:「正是,还请道长为在下解惑。」 「且容贫道先问你句,你是想留在这里呢,还是想回去那个地方。」张正随指指天上。 「这……」李贵不词下子犯了难。 二十世纪的高科技让生活加方便倒是其次,首先钻进他脑海的,竟是韩林那张俊脸。 他现下在干什么?是不是正在焦急地寻找着自己? 样到韩林或许正在另个时空里忧心忡忡地寻找自己,请道长想办法己送回去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可是…… 李贵又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兄长,先贤曾云:「父母在不远游。」自己这么年来甚少尽到身为人子的孝道,怎么可以为了己之私拋下年遭的双亲? 「阿贵,你不要回仙界去好不好?」晋王见阿贵犹豫不决,于 分节阅读5 欲望文 分节阅读6 调鼎手((古穿今,美食) 作者:小花花 分节阅读6 是恳求道。他可是盼望着阿贵能给他做辈子的饭呢。 「呵呵,王爷,若是那仙界有人想要李少爷回去,你我就是想要阻止也阻止不了啊。」张真人摸索着山羊胡子笑道。 李贵闻言很是诧异,赶紧问道:「此话怎样?」 张正随故作神秘地道:「当初李少爷你会从这里消失,是因为有人施法;而现在,又有人在那里施法。」他又指指天上,「你自然很快就会回去了。」 施法?李贵可不认为受过现代教育的韩林会做这样的事。不过看张道长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又似乎不像在说假话。 另个关键是……居然曾经有人对他施法?会是谁呢? ***** 时光飞逝,从阿贵消失到现在,已经三天了。 韩林还处在不眠不休的持续运功状态中。 「董事长,您先吃饭再『运功』好不好?」阿邴手持托盘,在韩林的身后。 面呈菜色的董事长看起来好恐布……有点儿像鬼片里的游魂。 不过相信换了任何人三天只吃二顿饭也会变得和他样…… 「把你煮的猪食端走,少让我看了恶心!」韩林焦躁地说。 随着日子天天地过去,他的心情也越来越着急。阿贵现下到底怎么样了?万那个把他送到了现代的人又想害他怎么办? 生平第次,产生了力有未逮的深重无力感。 阿邴委屈地看着自己煮的那碗方便面,伤心死了。 什么嘛,虽然他是没有李少爷那么高超的手艺,不过这碗面,他可不是用开水,而是用鸡汤泡的!还在里面又加了好些李少爷从前做的,香喷喷的肉酱,怎么看,也不像猪食啊! 不吃算了,我自己吃还嫌不够呢!阿邴气鼓鼓地端着托盘走出去。 留下不停地集中意念力召唤李贵回来的韩林在房间里,身似浮萍,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 北宋,晋王府的厨房里。 「怎么,还没煮好吗?」晋王性急地向锅里望去。 「王爷,你没听过句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李贵在已经熬煮了两个时辰的白果糖水要日入蜂蜜拌匀,倒入瓷盘内,布上山楂丁,烧上浓汁,递给旁的晋王。 这道做好的蜜汁白果色如琥珀,尝起来清香甜美,柔韧简道,还可以解酒止渴,是晋王最喜欢的道甜品。 李贵双眼没有聚焦地看着大快朵颐的晋王,陷入了沉思。 回到大宋已经三天了,不知是为什么,韩林的音容笑貌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淡,反而越来越清晰。 回想起那天大冢琢磨的强吻未遂,当时的自己全然没有脸红心跳的感觉,心里唯念头就是厌烦得想躲开。 看来自己……不是天生淫荡,而是真的只对韩林的吻有感觉呢。 难道……这就是爱吗? 爱? 不错!这就是爱! 想通了这个问题的李贵茅塞顿开,怪不得这几日自己的满心满绪装得满满的全是韩林! 现下才发现,真的好想好想他,想得心里阵阵发痛……古人常说,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却感觉,自己就像已经和韩林分开了千年万年那样久远。 这时,李老爷走来了。 看到父亲,李贵突然感到阵惭愧,自己竟是这样凉薄的个人,完全罔顾白发苍苍的老父,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王爷和太后,脑子里想着韩林。 「爹。」李贵赶紧向他作揖问安。 「阿贵,爹看你这几日时常对着天空发呆,可是想回仙界?」 「爹,孩儿并没有想回去。」李贵可没有说谎话,他只是在想个叫韩林的男子而已,可没有想他生活的世界。 最近这几天,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京城里关于他『成仙』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的,连皇上和太后都差人来问,律被他用天机不可泄露堵回去。 要是说了真话,只怕会得像十几世纪欧幻那些发现了真理的科学家样,被烧死在广场上吧?因为定不会有人相信诸如『地球是圆的,圆着太阳转动』这样的鬼话。 还好有张真人从旁掩护,才让他蒙混过关。 「阿贵,如果你是因为担心我和你娘,大可不必。我们有你的兄长们照顾,自会生活得很好;况且如今我们知道你过得很好,自然就不会再牵挂担心你,所以……」 「少爷,有客人求见。」宝树跑进来,打断了李老爷的话。 「客人?你可知是何人?」 宝树摇摇头:「是个女客,头罩黑纱,听声音很年轻,也未见她带有随从和侍婢。」 女客?想他李贵过去十数年,在宋代过的日子几乎可以用足不出户来形容,每日的活动范围无非就是皇城内外那圈,怎么可能会有女客来拜访? 不管了,先去看看再说。 走进自己住的桐花院的偏厅,李贵看到那个正在喝茶的女客。 她已经除下头上的黑纱,从发型看,已是名少妇。 好面熟……想起来了,不正是那个自己曾经的『未婚妻』,杭州回雁楼的杜兰情小姐吗?听父亲说过,自己失踪后不久,她就和人私奔了,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到了现代走圈,李贵的婚姻观自然有很大的改变,不要说他已是心有所属,就是没有遇上韩林,他也不会再同意这桩盲婚。 和人私奔……那只怕是真心相爱的吧,却不知她来找自己所为何事? 想到这样,李贵上前问道:「杜小姐,蓬荜未扫,有失远迎,不知你所来何事?」 杜兰情看着他,眼里满是紧张:「你从仙界掉下来的事,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我……不放心,所以来看看。」 「有劳杜小姐费心了,在下很好。」 「你……我……你不会……我们的婚事……」杜兰情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杜小姐。」李贵耳蹊着制止五的语无伦次。「我想你是担心我又会重提我们当年的婚事,或是去告官对不对?」 杜兰情点点头:「我……已经嫁人了,我们就住在京城里,开间小酒馆,他是个老实人,比不上你才貌双全,但是……」 「但是你很爱他对不对?」李贵替她接了下去。 杜兰情害羞地低下头,毕励在宋朝,人们还不习惯把爱这个字挂在嘴边。 「杜小姐,你放心,我绝不会拆散你们的。我也有了喜欢的人,就在你所说的仙界,现下正努力想办法回去呢。其实,当若是知道你已心有所属,也定会成人之美。」 听了他的话,杜兰情惊喜地抬头:「真的?你真是个好人,唉,早知道你这么好,当初我就不该做法……」 「做法?」李贵大吃惊,「什么做法?」 「就是我家的本古书上记载说,连续三个月,每天沐浴斋戒,夜里向着月亮焚香祈求,就可以让个你不愿意他存在的人消失……但是书上说了,那个人不会死的!我也是逼不得已才……」为着这件事,她也足足愧疚了两年。 原来这就是他会掉到现代的原因……看来张真人还真的没说假话。 「杜小姐,用同样的方法,可不可以让我再消失?」 杜兰情摇头道:「书上说,这种法术叫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术』,可不可再,而且定要施行人心中真的另有所爱却受到阻挠才能成功。」 她的话让李贵失望极了。 他们两人又寒喧了几句后 杜兰情便告辞离去,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李贵由衷地替她高兴。这就是真正相爱的结果吧?即使是箪食瓢饮身居陋巷,也掩不住那幸福的感觉。 不由又抬头看着天上,李贵喃喃自语:「韩林,你真有在施法让我回去吗?再努力些吧,我好想你呢……」 可是相较看清了自己心意从而变得焦急的李贵,张正随却依然是派悠闲。 这天,他又来到晋王府,与李贵讨论食经。 李贵正在为晋王默写清朝时宫中的酥糖佳品「窝丝」的做法,其实这种酥糖的做法本是记载在清代的大盐商童某所着的《调鼎集》上,不过晋王当然不知道,还以为是仙家食谱呢。 张正随到时,只见李贵在宣纸上写道:「米糖斤,上洋糖十斤,和天雨水盛瓦器内,岸火熬炼,待糖起沫掠尽,水少再加,炼至三五斤,卤熬至老丝后,用手反复拉扯成细丝,做成后表面白而发亮,里面松而小孔,捆盛绕起成窝,是曰『窝丝』。」 他不由赞叹不已,想不到普通的饴糖也能生出这样绝妙的变化来,于是立即兴致勃勃地加入讨论。 「李少爷,古人有云『葡萄美酒夜光杯』,可见葡萄酒须用夜光杯盛之最佳,可是你那日所说的以鸳鸯转香壶调制,又是何意?」 可是李贵见他来,那里还有心情首这个茅山道士在这里侃谈酒经。 「张道长!你那日曾言有人在施法让我回去,为何过了这么些日子都还没动静?」 「李少爷,不用着急,你没有回去,只是时辰未到而已,来来来,请先给贫道讲解下如何调酒吧。」 「在很远的西域的西边,那里的人酿造的葡萄酒甜中带涩,本是难以下咽,但是那酒中含有种东西,他们称为单宁,可以与鱼肉中的蛋白质发生作用,达到入口即化的口感,不过他们吃的都是海里的鱼。若是要吃活里的鱼时也有同样的效果,就须得将之和西域所产的甜葡萄以六四的比例混合,这样,必可将鱼的美味推到个极高的境界。」无奈之下,李贵只得耐起性子给眼前成日只知吃喝玩乐的真人讲起现代鸡尾酒的调法,也不知道这道士懂不懂什么叫蛋白质? 「当真?」 「张真人难道不相信在下?也罢,此地虽无正当季的鳜鱼,在下明日倒可做道烤鸡翅给道长佐酒品尝,也有相同的效果。」 「明天?明天就来不及了!李少爷你现下就做给贫道吃可好?」张正随哀求道。 李贵面露难色:「道长,不是我今天不做,而是那道烤鸡翅,必须先将三黄鸡的翅尖放于酱汁中浸渍夜,使其充分入味后方可用青杠炭的小火烤制;而且那酱汁的制法又甚是复杂,须将腌熟的糖大蒜和酸萝卜剁细后拌入酱油里,还要加入醪糟汁、竹叶青……」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光听着我头就昏。唉,看来是贫道与李少爷天下无双的膳食无缘。」 张正随伸出右手掐指算了下,又道:「申时至,南风起,是朱雀正冲之时,且让贫道略施薄力,助李少爷返回。」 只见他拿出别在腰间的拂尘,挥舞几下,口中念念有辞。 门外南风乍起,吹得院子里的小树木东摇西晃。 张正随又对李贵说道:「李少爷,请你到院子中央去。」 李贵答应了声,走出去,他刚刚定,天空蓦地打下个响雷,炫目的闪电脱得人睁不开眼睛,而震耳欲聋的雷声几乎是同时响起! 电声过后,张正随睁开眼睛看,果然,院中哪还有李贵的身影。 呵呵,看来李少爷真的已经回去了。张道长跪在地上,向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拜谢。 这时晋王急急赶出来,手里拿着叠白纸:「阿贵,我的食谱你还没写完呢……」 ***** 「我是怎么了?」韩林躺在床上,茫然地问。 「董事长,你这四天都没吃饭,营养不足所以昏倒了。」在床前的阿邴回答道。 看看自己的左手,还扎着输液针,林作势要拔掉它。 「董事长!你要干什么?」阿邴连忙制止道。 幸亏韩哥现下气虚体弱,平日根本不是他对手的阿邴才得以钳住他的双手。 「我要去用意念力将阿贵召回来,已经四天了!」韩林还在挣扎。 「董事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些烧,你懂不懂?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懂不懂?」阿邴拿出少有的魄力,对他吼道。 韩林颓然地躺下,伤心地说:「不懂的是你。没有爱过的你怎么会懂得我的心情?并不是我不想吃饭,而是我的心,我的胃有他们自己的主张,只接受阿贵做的饭菜啊!阿贵,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回到我的身边……」 扑通! 床前突然出现第三个人,四肢朝天地躺在地上。 个穿著淡蓝色宋朝土大夫服装,清丽俊秀的美少年。 李贵从地上爬起来,立即看到了容色憔悴不堪的韩林。 他真的回来了! 天,韩林这是怎么了?他把扑过去,抱住韩林,数日的相思化成浓浓的酸意勇满胸间,不会他已泪流满面。 不敢置信地反拥住怀中的人儿,韩林的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涌而出。 「你……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而且再也不走了!我爱你!」李贵深地偎向他,用肢体语言向他讲述自己的情意。切尽在不言中。 韩林颤抖着回拥住李贵,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是做梦吧?可是怀里的触觉是那样真实。阿贵真的回来了?老天,如果这是梦,请让我永远永远不要醒来…… 但是当务之急,是先亲口阿贵再说…… 韩林抬起头,薄唇向眼前那两片诱人的红樱伸去…… 突然,李贵感到拥着他的韩林手松,刚刚抬起的头又耷拉了下去。 「韩林?韩林?」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贵慌了手脚,他是怎么了? 「糟了,李少爷!董事长他在饥饿和欣喜的双重刺激下,又昏过去了!你快去给他煮碗养胃的甜汤……」 「啊?好,好!」李贵赶紧放下韩林,跑进厨房,不会,韩家别墅的厨房里又响起了那熟悉的锅碗瓢盆协奏曲。 看着昏迷不醒,嘴角却上向弯起,带着丝笑意的董事长,阿邴叹口气:「董事长,你的意念力,还真是管用啊。」 【七】 趟宋朝的时空之旅,让李贵错过了亚州烹饪大赛的时间。 缺少李贵的亚洲烹饪大赛,最后由大冢琢磨和泰国厨师阴那差取得参加世界大赛的资格。 不过李贵并不在意,他本就不是热衷虚名的人;而韩林,最近这几天是喜笑颜开、喜上眉梢、喜出望外,脸上找不到半点遗憾的影子。 为什么他会这么高兴? 哈哈哈,韩林会先大笑三声,然后得意地昭告世人,他找到可以相守生的爱人了! 相互交心的两人回到内地,为了能和李贵长相厮守,韩林收购了归真堂,并立即动用关系为阿贵造出个合法的身分。 当程弄潮知道李贵在外面晃上圈回来就已经落入韩林的『摩掌』后,捶胸顿足几乎没悔青大小肠子;不过她很爽快地答应了收购案,除去高额的金钱外,条件只有个,就是阿贵每天做宵夜给她吃。 ***** 两个月后,广州。 老字号的食肆归真堂重新装修过后,又开业了! 冲着五八折酬宾的优惠和主厨全国烹饪大赛冠军的头衔,真是只能用爆满来形容。 这天夜里十二点,店里的最后桌客人终于买单离开,李贵却仍然在厨房里炒着着香肉丝。 从十点就已经开始在厨房里晃来晃去的韩林走过来,咋下舌:「那个姓程的女人又想出什么花样了?」 李贵边把上了浆的肉丝下锅滑烹捞出,边回答道:「哪有什么花样,她不过想吃几个鱼香、宫保味的川菜。」又在锅里投入剁细的泡辣椒和豆瓣酱,炒出红色。 「哼。」韩林撇下嘴,「她还叫没有花样?上个月就因为她句『好想吃佛跳墙』,害我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就为采片荷叶回来封坛口!」 「店里做荷叶粉蒸排骨也要用到嘛,也不算是为她采的啊。正宗的佛跳墙得用盛选十年以上的绍兴陈酒的空坛装着炖呢,至少我没叫你去杭州买酒吧?」说着放入葱姜蒜兑好的调味汁,翻炒两下,把芡汁炒熟并将肉笋丝包裹均匀。 「阿贵,你每天都给她做宵夜,冷落了我。」 白他眼,李贵最后在肉丝上浇上勺红油,起锅装盘,然后才开口:「我的心思,你难道还不明白?」 他现在仍然住在程弄潮的家里,为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可能是近乡情怯吧,毕竟,他从小受的是保守的宋朝教育。 如果接受韩林的邀请和他起住,定很快就会被吃干抹尽…… 韩林却已经顾不上和他抬杠,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手里那盘色泽红亮的鱼香肉丝,目不转晴。 好气又好笑地拔出小部分在个小碗里,李贵嗔道:「要是弄潮知道了每次她都是享用剩菜,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子。」 韩林迫不及待地夹起切得细而均匀的肉丝放进嘴里,那肉丝融合了咸、酸、甜、辣并且葱姜蒜味突出,鲜香可口,最重要的是,酸甜的比例掌握得恰到好处。 边享受着美食,韩林边憾恨不已,为什么每天他要处理的生意那么?赶到归真堂都已经是夜里,落得只能降格到和程弄潮争宵夜的地步。 阿贵啊,就是做菜最认真,为了程弄潮的句话,就专门去买来贵州的正宗粢粑辣椒,外面有哪家的大厨会像他这样啊? 可是,正因为他是这种人,才让自己爱得无以复加啊。 突然,阵咚咚咚的跑步声打断了韩林的遐想。 转头看,程弄潮披头万地冲进了厨房,嘴里阿贵阿贵的叫个不停。 『阴魂不散的女人……』韩林腹诽句。 「弄潮,我正准备把你的宵夜给你送去呢,怎么你就来了?」李贵笑着问。 「阿贵,快去看电视,明珠台的回放新闻。」程弄潮急急忙忙地把他拉进员工休息室,打开电视。 韩林也好奇地跟着走进去。 只见电视里正在播出则新闻,世界烹饪大赛的冠军,日本料理天王大冢琢磨接受各家媒体访问。 电视里的大冢看起来还是副很深沉的样子,他的英文很流利,所以也就没了说中文时的那种可笑的感觉。 李贵听到名记者叽哩咕噜地问了他什么,大冢大叽哩呱啦地回答了什么,听不懂的他只好问韩林:「他们在说什么?」 韩林的神色是派凝重:「他说……这次的冠军分量不足,因为最有力的竞争对手由于特殊的原因未能参赛。我想,他指的大概就是你吧。」 李贵淡然笑:「山还有山高,大冢先生太抬举我了。」 又听到大冢哇啦哇啦说了通。 韩林翻译道:「他说,没能和这位对手正式的比赛番是人生的大憾事,以后有机会,他会私人去那个对手挑战的。看来他还不死心呢。」 李贵摇摇头:「赢又如何,输又如何呢?烹饪的根本,不是为了让品尝的人得到满足吗?既然他们大和民族已经把饮食发展成了种文化,就应该明白内容比胜负重要的道理啊。执着于胜负,本就已经逊了筹。」 「阿贵,你说得太好了!不愧是我最喜欢的人。」 李贵被他称扬得双颊红,不知道应怎样回答,只好静静地看着韩林,笑。 接收到他的眼光,韩林也含情脉脉地和他对视。 受不了他们俩的旁若无人,程弄潮叫起来:「拜托,你们看看时间地点好不好,又不是演琼瑶剧。」她还没有完全告别失恋的痛啊,这两个人就又来刺激她。 害羞于自己的忘情,李贵红着脸别开眼,转移话题:「弄潮,我们去吃宵夜吧,尝尝我做的酸辣汤合不合口味。」 程弄潮这才想起,她来这里,本就是为了吃宵夜的啊,怎么会因为在路上看到讲比赛的新闻就什么都忘了吃,赶紧屁颠屁颠地跑出去。 韩林忿忿地在她后嘀咕:「怎么可能不合口味?最后剩的那点儿宣威火腿和级鱿鱼,我想用六做道蒜香鱿鱼丝都不行,就因为要留着给你做酸辣汤……」 他的牢骚还没发完,程弄潮就已经看到桌长那个他忘了收拾的小碗,端起来闻闻,又是阵怒骂:「姓韩的!你竟然偷吃我的鱼香肉丝!」 ***** 大冢琢磨和富永菖来到归真堂的门前,只见装修得古色古香的食肆门上挂着副刻在花梨木上的对联:易牙调鼎手,孟尝饱客心。横批是:全玉满堂。 富永菖撇撇嘴:「好大的口气。」 他却不知道,这当然不会是李贵的风格,而是韩林坚持要用的,上联赞的是李贵,下联,当然就是韩林的自我陶醉了。 大冢琢磨走进去,不理会迎宾小姐的招呼,径直走到了厨房里。 正在翻动三杯鸡的李贵抬起头,便看到大冢雄纠纠地在自己身旁。 盖上盖子,李贵对他笑:「大冢先生,好久不见。啊,我还要对你说声恭喜才是。」 「贵桑,我到这里来,是请你和我进行次比赛。」大冢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李贵失踪那时,他本想和韩林起努力运用意念力,可是顶不住家族里长辈的压力,只得去参加比赛,可恨功劳又让韩林人独占了。 李贵不由皱眉:「大冢先生,你已经被公认为世界第,李贵介微不足道的厨师,哪有什资格和你比赛。」 还当他在记者会上说的话是笑谈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李贵不由半是困惑半是好笑地想,又不是武侠小说里的西门某人和叶某人,有什么好比试的。 大冢听他这样说,并不再发言,但是罔顾满己穿著 jil sander 的浅色羊绒西裤,啪下跪在了绝对算不上干净的地上。 吓得李贵赶 分节阅读6 欲望文 分节阅读7 调鼎手((古穿今,美食) 作者:小花花 分节阅读7 紧伸手去拉他:「大冢先生,你这是干什么?」该死,这人好重,他拉不起来! 富永菖也在旁叫起来:「表哥,你你你……你怎么能对他行这样的大礼!」 「我们大和男儿,都是以这种模式请求对手答应比试的。」大冢两只手臂前伸伏在地上,把头埋在手臂里回答。 「好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了!」这种时候,他除了答应还能怎样? 大冢抬起头:「贵桑,如果你比赛放水,就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快起来吧,我绝对不敢放水的。」真是服了他们小日本,凡事认真得不得了。 「贵桑,关于这次的比试,我还要和你下注赌。」大冢依然不起身。 「你说吧,赌什么?」李贵头都大了几倍,旁有很人在围观啊,拜托你快起来吧! 「如果我输了,我将献上我们大冢家世代相传的松风亭连锁企业半的股分;如果贵桑你输了,就和我起回日本,和我起经营松风亭!」 这根本就是变相的求婚嘛! 骑虎难下的李贵切牙,终于说道:「好,我答应你!」 而这时,在旁没人注意的富永菖,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 拜大冢琢磨下战帖之赐,才开业半个月的归真堂又宣布歇业了。 这天,程弄潮的家中。 砂锅里焖着切成小方块的牛腩,因为原汤里放了黄酒、桂皮、陈皮、花椒、八角、小茴香、山荼……所以满溢的香味飘荡在整栋别墅中。 阵蒸汽腾散开后,便见到肥瘦相间酱红色的牛腩浸在浓浓稠稠缓缓冒着小泡的汤汁里,旁边还点缀着味甘肉浓的冬笋片…… 不行了,他定要先尝为快! 韩林开始在厨房里四处搜寻筷子,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 「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把筷子全都藏了起来。果然……」程弄潮恶魔样的声音在厨房门口响起来。 她扬扬左手的大把筷子,和右手的大把勺子,得意地炫耀。 韩林冷笑声,起来,双手环胸道:「你敢说你就不想吃?」 下子点中程弄潮的死穴。 那锅里的冬笋炖牛腩,真的好香好香…… 情不自禁地咽口唾液。 隐隐看偷她滑动的喉头,韩林知道自己的同谋策略奏效了,立刻又趁热打铁:「我们都只吃点点,阿贵不会吃道的。」 程弄潮还在犹豫:「不晓得够不够火候……」[神界传说] 「放心吧,我看着时间呢,已经两个小时了,早就入味了。」 经过两人的合谋,半小时以后,大砂锅的炖牛腩只剩下半。 就当他们两人在楼下狼吞虎咽的时候,李贵正独自坐在二楼的书房里冥思苦想。 答应了大冢不能放水,他也开始认真地想起比赛的菜式来。 他思考的模式和般人很不样,不是动不动的打坐,也不是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而是在书桌上摊开大张宣纸,练字。 当韩林和时潮大啖过番牛腩回到二楼时,李贵的《胡茄十八拍》还没临好。 不敢去打扰他,韩林从门缝里偷看了下,又悄悄地走开。 坐在起居室里,程弄潮喃喃自语:「气氛好凝重哦,简直就像宫武藏和佐佐小次郎的决战样。」 韩林听到她的低语,说道:「阿贵定会赢的。」既是给她打气,又是给自己增添信心。 程弄潮可不领他的情:「我就怕有你这只苍蝇,成天在阿贵眼前飞来飞去的,影响他的发挥。」这里明明是她的地盘她的家,为什么韩林也堂而皇之地住了进来? 韩林也不是软柿子,立刻回敬句:「半斤八两。」如果不是阿贵坚持不肯搬去和他同住,他才不会在这里和这个难缠的女人大眼瞪小眼呢。 唉,还以为既然阿贵和他是两情相悦,从此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摸摸他的小手,亲亲他的小嘴,然后……谁知道这个三八时时刻刻在旁虎视眈眈,让他连偷香的机会都没有! 「喂,这里是我家耶!让你进来就很好了,还敢骂我?」 「你以为我愿意来吗?要不是为了给阿贵压阵……」 正当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李贵从书房走出来了。 两人赶紧闭嘴,但还是被李贵听到部分。 有些好笑地看着不知为什么碰头就会变得分外孩子气的两人,阿贵只觉得他们感情还真是好,压根儿想不到争风吃醋那样高的层面去。 韩林殷勤地上前,做出准备给他捶背的姿势,问道:「阿贵,你想好做什么菜了?」 李贵摇摇头:「我还是想不通,日本料理和中国菜比赛……就好象比较斤米和尺布孰大孰小样,怎么比啊?」 「那你出来干什么?」韩林比楚贵本人还紧张,输了比赛……就要和大冢去日本,就要拋弃他……难道阿贵想和大冢在起?不要啊! 对于这只惊弓之鸟的杯弓蛇影,李贵只有无奈的摇头叹息加苦笑:「我出来,是要去把冬笋炖牛腩的火关掉。」 说完走下楼去。 不会儿,楼上的两尾馋虫就听到了李贵那算不上怒吼的怒吼:「这次又是你们谁把今天晚餐的主菜偷吃了?」 ***** 和大冢的比赛前二天,韩林去了机场盘点锅碗盘碟,晕机晕得看到飞机就害怕的李贵自然没胆与他同去,可是待在家里,他又感到百无聊赖,这几天下来,他甚至已经临完了庾信的《哀江南赋》,只觉腰酸眼胀,于是他决定个人到外面去逛逛。 他想,粤菜博大精深,说不定还可以从那些林立的食肆里找到灵感。 说来真是惭愧,身为名超级路痴的他如果没有专车接送,走在街上铁定会迷路,于是李贵向弄潮咨询了下广州著名的美食街在哪里,乘车来到了泮塘附近。 只见条小巷的拐角处,有家装修得很简陋的餐厅,名叫「天下第酷」,李贵来到现代这么久,大致也知道「酷」是什么意思,只见这家店里座无虚席,他便走了进去。 立即有伙计殷勤地跑来招呼。李贵看看菜单,醉中刘伶、掌上飞燕、龙髯凤指……都是些好风雅的名字。 只好询问伙计:「这醉中刘伶是什么?」 「醉虾。」 李贵恍然大悟:「那这掌上飞燕,是不是什么动物的脚掌做的?」 「先生你好聪明,是烧鸭掌。」 「那……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各给我来份。」 不久菜上了桌,李贵首先夹起「掌中飞燕」放在嘴里。 味道不错,但也就是不错而已。 再尝尝别的菜,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是看看这店里络绎不绝的人潮…… 虽然知道很失礼,李贵还是忍不住叫来伙计,问道:「你们店里的生意,向这么好吗?」 伙计也是个明白人,或者说,他已经被问过很次,早有了经验,当下笑笑:「先生你是想问,我们的菜并不是特别好吃,为什么还有这么客人对不对?」 李贵点点头。 只听伙计回答:「我们的醉虾,是把活虾放在酒里,等到虾醉死以后再烹煮,是不是很有创意?」 「活虾?醉死?」李贵不由脸色发白。 「还有这烧鸭掌,是把活鸭放在微热的铁板上,边给铁板涂上调料边加温,活鸭先会在铁板上走来走去,到后来就开始跳,最后鸭掌烧好了,鸭子还活着……」 「天……」李贵的脸色已经白得像雪样。 「而这道龙髯凤指,是用活鲤鱼的鱼须和活鸡掌下正中的那块精肉做的。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把它们杀掉的。」 想到自己吃这道菜的时候,某处必然有群瘸着两足的鶏,群再也无法分清方向的鲤鱼,李贵再也憋不住,哇地声吐了出来。 付了钱跑到店外,他没有坐上等在不远处的汽车,而是在店子的拐角,继续干呕。 原来,天下第酷,是残酷的意思啊…… 李贵苦笑,从前听程弄潮说过,粤人是出了名的什么都敢吃,也听人提起过什么小耗子做的「三吱儿」,今天,自己总算是见识到了。 他也是名厨师,杀鶏宰鱼的时候从来没有心软过,可是……为了满足人类的肆虐心理而把各种动物施以类似凌迟、炮烙般的酷刑,也太过份了吧。 李贵想起还在宋朝时,有次吐蕃的王子来朝拜,贡品里就有种藏菜「风干鸡」,据说就是大师以极快的速度拔毛、取脏、填调料入鸡腹、缝上、挂于通风处。因为没有放血,所以这时鸡还是活的,然后如风铃般在风雪之中「咕咕」直叫,其景蔚为壮观。 不知道这种传闻是真是假,反正仁宗皇帝设宴的时候,这道菜他是碰都没有碰过。 「喂,你是叫李贵吗?」个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是。」 奇怪,他平日里足不山户,怎么会有人认识他? 李贵转过头,看到身后是两张陌生的男人面孔。 其中的个人咧开嘴笑了下:「是就好办了。」 这是李贵有机会看到的最后个表情,听到的最后句话。紧接着,另个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李贵,李贵只感到后脑阵剧痛,就眼前黑,失去了知觉。 正在机场验货的韩林不知为什么,老是觉得心跳的频率不正常,时快时慢。 突然,他的心脏剧烈地痛了下,令他整个身体都向前趔趄了下。 阿邴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惊问道:「董事长,你怎么了?」 天那,不要告诉他身体壮得像牛样的董事长患了什么隐疾吧? 韩林摇摇头:「我没事……」可是第六感告诉他,阿贵出事了! 他吩咐阿邴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回去下。」 举毕他抬腿向外走去,谁知刚走没几步,却和个慌慌张张跑进来的女子撞个满怀。 定晴看,竟是程弄潮! 「你来干什么?」扶住她,韩林目道。他心中的不安变得大,程弄潮不会无绿无故来找他! 「阿贵……被绑架了!」 【八】 等到韩林收集好各种资料,来到中国大酒店找到大冢琢磨和富永菖两兄弟时,已是华灯初上。 富永菖迎过去,脸上挂着天真可爱的笑容:「林哥,这么晚了你来找我们干什么?」 哇,林哥穿著黑色风衣,真是帅呆了…… 看着自己对面的对表兄弟,韩林开门见山地说:「我是来告诉你们个消息,阿贵今天被人绑架了。居然会有人绑架个与世无争的厨师,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大冢琢磨大吃。「贵桑被人绑架?谁干的?报警了吗?」 也不跟他废话,韩林他转过头去,面对富永菖:「小菖,我不管你是为什么要这样做,总之现在,你快告诉我他们准备把阿贵带到哪里去。」 平时嬉笑怒骂的韩林,这刻突然变得没有表情,声音冷漠,浑身散发出的阴戾之气,让人惊悚不已。 富永菖不由缩了缩身子,但是依然嘴硬地说:「林哥你在说笑吧,阿贵被绑架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贵李贵,林哥开口闭口都是李贵,气死他了! 「呵。」韩林露出抹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容,「今天早上,你到什么地方去了?见了什么人?给了他们什么东西?难道还要我给你列出来吗?」 「……」富永菖顿时泄了气,接着哇地声,消防水龙头开始泄洪,还边哭边说:「林哥你都知道了还吓人家……我就是看他不顺眼嘛……谁教林哥喜欢他不喜欢我……」 韩林本想臭骂他几句,这时名下属走了进来。 「董事长,我们查到了,那群人今天下午开船出了海,向南行驶。」 「有没有办法和他们联络?」 「没有。」下属看了富永菖眼,「他们的船老旧不堪,船员也从不佩带通讯设备,这次会答应富永先生,就是为了换艘新船……」 韩林不待他说完,蓦地起来,带着要杀人的表情步步走向富永菖。 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森森然的韩林,富永菖吓得忘了哭,把身体缩成团,靠向表哥。 韩林走到他面前,怒吼道:「你知不知道明天台风就要括到南海海域?要是阿贵有什么不测,我要你们富永家族全体陪葬!」 然后转身对下属说:「给我备船!」 下属也被他冷冽的眼神吓得心惊肉跳,抖着声音劝道:「董事长,您都知道明天有台风……」 「叫你去你就去,啰嗦这么干什么!」韩林又是阵狮子吼,吓得下属赶紧跑出去。 「呜……我……我只是想让他被困上几天,错过比赛的时间,这样就等于是输掉了比赛,然后就必须遵照赌约嫁给表哥……林哥……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台风……我真的……」富永菖哽咽着说。 要是李贵真的就此葬身大海,不要说林哥会怎样教训他,他自己就会先剖腹自尽的。 「小菖,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你以为我会接受这种不光采的胜利吗?要是贵桑真的……我也不会原谅你的!」大冢琢磨痛心疾首地说道。 韩林看了把鼻涕把泪的他,不再说话,径直走出了大门。 心里像被硬生生撕走了块样痛,只存有个信念,阿贵,阿贵……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也要找到他的阿贵。 ***** 李贵是被摇晃醒的。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处在个狭小的房间里,而这个房间,还在左右晃动。 害得神经脆弱的他又开始头晕了。 看来,自己是在条船上。 伸手向后脑勺摸去,按到那个肿得高高的大包,就被痛得呲牙咧嘴。 真是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有被绑架的天…… 从床上下来,摸索到房门,轻轻推,门居然就开了! 不敢置信地走出去,视线越过甲板,看到望无垠的茫茫大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个男人出现在甲板上,李贵定睛看,不就是敲昏自己的那个人吗? 那人看到他,点也不吃惊,反而哈哈笑,走到他面前:「你醒了?我就在想你也该醒过来了。」 哪有绑匪这样和颜悦色地对待人质的? 察觉到李贵心中的惊疑,男人笑着为他解惑:「放心,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个星期以后,我们会把你毫发无伤的送回去。」 「为什么?」 「呵呵,我也不知道。反正有人出钱让我们这么做就是了。你不要以为我们是什么黑社会,我们只是南丫岛上的群渔民,为了能买条新船才这么做的,你不用害怕。」 个星期?那烹饪大赛…… 「不行,我不能待在这船上。」 他自己能不能赢是无所谓,可是韩林似乎对比赛很看重的样子,他不能让他失望。 男人把手摊:「这可由不得你。大海茫茫,难不成你还能游回去?」他们的新船,可就全看这星期了。 这时又个十岁的小男孩跑过来,对男人说道:「郭老大,我们的晚饭怎么办?」 「晚饭?」郭老大皱眉,「晚饭不都是阿发在负责吗?」 「老大你忘了?阿发的老婆预产期就是这几天,他没和我们起上船。」 「这样啊……」那可真是伤脑筋了,阿发是他们船上唯不会把饭烧焦的人啊。 是选择饿上七天,还是让兄弟们轮流煮上七天的猪食呢? 「我来给你们煮菜吧。」看他脸为难的样子,李贵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了。 此言出,立即惹来四只眼睛齐刷刷望向他。 「你?」 虽然郭老大是个粗人,但是也能感觉出李贵身上那股雅致的气质。他实在无法相信副贵公子模样的李贵会煮菜。 「你……知道煮白米饭是要加油还是要加水吗?」试探着问。 听得李贵啼笑皆非,他长这么大,还是第次被人怀疑会不会煮米饭。 不再和他争辩,李贵直接问那个小男孩:「你们的厨房在那里?带我去。」 这艘船破烂,船上的厨房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小不说,还脏得不堪入目。李贵做的第件事,就是花了半个小时把它收拾干净。 万幸的是冰柜里的东西还算丰富,当然,海货是应有尽有。 问清楚船上的总人数,李贵系上已经看不出原色的围裙,为这群渔民做起晚餐来。 郭老大本来躺在自己的舱房里打盹,但是股香气透过门缝渐渐地钻进他的鼻子里,而且越来越浓,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于是走出去看个究竟。 循着香味来到厨房,哗,门口早已聚集了大堆口水快要流成河的兄弟。 向里望去,只见李贵正在油炸种肉丸子。 旁边还摆着两道已经做好的菜,似乎是荔枝虾球和乌鶏皮、熟猪皮和海蜇皮做的三皮丝。 看他的手法,倒真是个熟手呢……郭老大心想。 旁边的兄弟还热心地给他说明:「我刚才看到他把咸蛋黄用海苔裹好再放在肉片里裹成丸子,外面还抹了层鶏蛋豆粉和面包糠,炸着闻起来就好香,定很好吃。」 「是吗?」郭老大听着吓了跳。他还以为就是普通的肉丸,想不到还这么花俏。 这时李贵已经炸好了蛋黄荷包肉丸,又把蒸好的鲳鱼取出,滗去原汁,把原汁倒进铁锅里,加入猪油和牛奶拌匀再煮下,然后淋在鱼身上,最后还在上面洒上火腿丝和卤牛肉粒。 因为船上人,他每道菜都做了满满盆。而大鱼头豆腐汤,是做了大锅。 最后,李贵将加了鶏肉丁、胡萝卜丁、四季豆、泡菜丁的什锦烩菜铲进大盆里,擦擦额上的汗,宣布:「可以吃饭了。」 众人立即发出声欢呼,兴高采烈地把饭菜全都抬了出去。 郭老大好不容易才从狼吞虎咽的抢食行列中抢到了只汤匙和个碗,迫不及待地舀起大匙锅巴肉片放进嘴里…… 真是……太好吃了!想他郭老大活了三十年,不要说在海上,就是在陆地上也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食物! 有这样感觉的当然不只是郭老大个人,不到十分钟,李贵做的六菜汤就被消灭得干干净净,还有人意犹未意地舔着盆底,把大大小小的盆子舔得像洗过样亮晶晶。 终于,众人满意地捧着肚皮,躺在甲板上打起饱嗝来。 突然,郭老大发出声怒吼:「怎么滴汤都没有了,我还没喝到呢!」 他刚才忙着和别人抢着最后半只麻辣海参,等他好不容易抢到吃下以后,那口大锅里已经连半滴汤水都不剩了。 有好心人端着个大碗伸到他的面前,碗里的汤水正冒着热气。 郭老大感激零泣地望着李贵:「谢谢……」 「不用谢我。」李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张满是暗疮的脸,「这是海带和绿豆熬的汤,我还加了红糖,名叫清热汤。」 郭老大不解地眨眨眼:「清热汤?」 「对啊。我专门给你熬的。这汤专治暑热生疮、大便闭结、面疮粉刺、胃热痔痛……」 ***** 韩林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路奔波踏浪而来,看到的会是这样的副情景。 他驾驶着自己那艘大型游艇昼夜兼程,好不容易才找到目标,然后换成小艇悄悄接近渔船,再悄悄爬了上来,准备来个突袭,谁知…… 干五大三粗的男人亦步亦趋地跟着阿贵,卑躬屈膝,点头哈腰,就像是古时候皇帝身后跟着的大帮太监样。 虽然他早就调查到,这批绑匪不过是群着急换新船的渔民,定不会为难阿贵,可是这样的场面,也太夸张了吧![神界传说] 看看天色,派风和日丽波澜不惊,这正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兆。 没有时间想了,韩林跳上船舱的顶部,冲着甲板上的人群大叫声:「阿贵!」 李贵回过头,看见是他,高兴得向他挥手:「林!」 郭老大可紧张了,这男人什么时候上了他的船啊?于是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韩林冷笑声:「你们掳走了我的爱人,还有胆问我是什么人?」 他的爱人被我们掳走?那不就是…… 郭老大看看李贵,又看看韩林,「这小子是你的……」他问李贵。 李贵的脸红了。他实在没有那样厚的脸皮点头承认,但是又怕否认伤了韩林的心,于是僵立当场。 可是这样来,也就等于默认了他和韩林的关系。 郭老大仔细打量了番韩林,这时海面上已经开始微微地起风,只见韩林墨色的衣袂在风中飘摇,仿佛雄鹰的翅膀;挺拔的身形气宇轩昂,是宛如神祉般。 「好小子,还算配得上阿贵。」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喝声彩。 韩林从舱顶跳下来,把拉住李贵拥进怀里。呼吸间感受到他的发香,好想就这样口吻上去,可是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只得强忍住,急道:「快和我回去,马上就要变天了。」 说话间,风就加强了级。 郭老大在旁说道:「这里离港口远着呢,你就算是现在回航也来不及了。」 韩林转过头,看了他片刻,然后问道:「这么说来,你是早已准备好 分节阅读7 欲望文 分节阅读8 调鼎手((古穿今,美食) 作者:小花花 分节阅读8 避风的地点了?」 他就觉得奇怪,群渔民,怎么可能会在台风即将到来时出海,看这船长付胸有成竹的模样,定是早有准备。 似乎对他的聪明感到很满意的样子,郭老大点点头:「离这里二十海浬的东南边有个小岛,小岛南侧是个可以停船的天然港口,岛上还有个很大的山洞,住上百来人也没有问题。」 那里是他们的秘密基地,洞里还准备有基本的生活用品。 「那好,你带路,我和阿贵坐游艇跟着。」韩林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他的游艇虽然速度很快,但要从这里开回去也确实不太可能。 可是郭老大听到他的话,却并不依:「不行,你自己回去开游艇,阿贵还要在我们船上,要是你带着他跑掉了,我们怎么办?」准确地说,是他们的胃怎么办。 被他的小人之心气得发笑,韩林正要发飙,李贵抢先开口了:「郭老大,你放心,我们不会跑,我会继续给你煮菜的。」 他看着韩林的脸色好象很不好的样子,要是郭老大在这里和他抬杠,上了岸以后只怕会被有钱有势的韩林修理得很惨,所以赶紧出声解围。 郭老大听到李贵的话,两只眼睛立刻冒出小星星:「那……你要答应我,让我吃生蚝!」他们前些天捕到很牡蛎,还直放在桶里养着,就等李贵动手了。 李贵面露难色:「现在的海水污染很严重……」 「安啦!」郭老大像小孩子不样不依不挠,「吃次,次又不会死人。」 李贵考虑了下,终于答应:「好吧。不过,绝对只能吃次。」 立刻引来郭老大阵欢呼,同时引来韩林圈在自己腰上的双臂紧。 抬头,看到韩林幽怨的表情:「你居然给别的男人开小灶……」 听得李贵啼笑皆非,只得安慰他:「我给你开小灶的机会,来日方长。」然后伸手压下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不给他狂喜的机会,接着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快些开船,风越来越大了。」 ***** 渔船和游艇开到那个无名小岛不到刻钟,猛烈的台风就呼啸而来了。 时间风云际会,天地变色。爬上小坡跑进山洞里那短短五十米的路程,干人就全被淋成了落汤鶏。 船员们搬出发电机,安上电灯泡,使黑漆漆的山洞顿时明亮起来。 然后众人纷纷脱下湿透的衣裳,拧干水放在火边烘烤。 李贵也准备脱下身上的衬衣,刚解开颗纽扣,就被韩林制止住:「你怎么能当着他们的面脱衣服?」 阿贵的身体,他都没见过几次呢,岂能让别人见到? 李贵当然没有想到他这么,「不然怎样,你难道想看我受风寒吗?」 韩林脱掉自己有防水性能的风衣,又脱下里面半干的衬衫递给他:「你先穿我的,我去给你把衣服烤干。」 「那你怎么办?」李贵并不伸手去接。 「你们两在这里推来推去干什么呢。」郭老大走过来,递给李贵条大浴巾,「用这个裹住身体烤衣服吧,免得你的情人吃醋。烤干了衣服,可得快去给我们煮菜。」 被他这样说,李贵不禁羞红了脸,赶紧把浴巾披上,坐到离韩林最远的头去。 郭老大拍拍韩林的肩,像老友样对他说:「小子,你可真是好福气啊,能找到手艺这么好的『老婆』。」 韩林好笑地看他眼,说道:「这话可不要让他听到,他会害羞的。」 郭老大又问:「阿贵到底是干什么的?那些酒楼的大师傅做的菜也没他做的好吃。」 「他也是酒楼的大师傅啊,还得过全国烹饪大赛的冠军,你不知道吗?」 郭老大想了会,拍脑袋:「就是那个《羊城晚报》上登的后天要和个日本人比赛的大厨师?」 韩林点点头:「原来你也知道。这下,阿贵只怕没办法去参赛了。」 从小受到武士道精神教育的大冢当然不会落井下石,他向韩林信誓旦旦地保证,定会等阿贵获救且各方面都恢复以后再比赛。不过韩林存心想吓吓郭老大,所以才这么说。 却见郭老大已经跑到李贵的身边,不停地道歉:「阿贵,我该死,我不知道你要比赛,唉,你要怎么修理我尽管动手。」 都怪那该死的报纸上怎么没有附照片?身为个中国人,他当然不想看到小日本赢。 李贵赶紧说:「郭老大,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啊。能够认识你们这班朋友,我还很高兴呢。」摸摸自己的衬衣,已经烤得差不了,李贵重新穿上,又说,「你们饿坏了吧,我去做晚饭。」 因为郭老大念念不忘他的生蚝,所以上岸时还不忘叫两名船员抬着桶和几颗柠檬上岛,但是其它的东西,就善乏可陈了。 李贵清点了下,柴米油盐酱醋倒是不缺的,再来就还有些调味料、干货和鶏蛋。再翻翻,找到了瓶啤酒和瓶花雕。 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他想了想,先将就着做了大盆猪油拌饭,然后比照台湾小吃蚵仔煎的做法,先用水、酱油、蕃茄酱、胡辣粉、糖、黑醋熬了锅汁,考虑到香港人的口味,还在里面加了少少的辣椒;再把新鲜的牡蛎放进锅里用油煎,加入豆粉、盐和姜蒜蓉,最后还打了几只鶏蛋进去,倒上点儿啤酒用小火焖干;起锅装盆后,再淋上调味酱汁就做成了。 最后,又随便做了桶紫菜蛋花汤。 饭做好后,趁着船员们哄抢的当儿,李贵拿出自己刚才做菜剩下的几十只生蚝,来到郭老大面前,用小刀撬开外壳,洒上几滴柠檬汁递给他。 郭老大赶紧接过,将那柔软透明宛如鸢尾花的蚝肉口吸下去,只感到微腥过后,鲜美的汁液顺喉而下,那浓郁清甜、肥美甘腴的感觉就在口腔四壁荡漾开来,好吃得让他几乎掉泪。 「阿贵,我好想外面的台风永远不要停,这样你就可以每天给我做生蚝吃。」 「老大,吃生蚝又不需要什么技术,你自己也可以自力生好不好?」李贵冲他翻翻白眼。 郭老大嘻嘻笑:「不说我了,你看他们。」朝旁指指。 李贵转过头去,看吓跳。才短短两分钟啊,那大盆猪油拌饭呢?那大盆李氏蚵仔煎呢?那大桶紫菜蛋花汤呢?所有的桶和盆都已经被吃了个底朝天。 「所以阿贵,反正你也不能去比赛了,就留在船上给我们当厨师好不好?」 「做梦!」韩林也走了过来,抢先说道。 开什么玩笑,他才不会同意让他的阿贵去过船上的苦日子呢。 李贵也拒绝道:「郭老大,坦白说,在船上这两天,我的头直晕乎乎的,船上的生活并不适合我。以后你们每次打鱼后回到岸上来找我,我倒可以给你们正经八百的做几个好菜。」 「……」郭老大垮下肩。现在他突然有点后悔,吃了李贵做的菜,以后出海还能吃得下阿发做的东西吗?他实在没有这个自信。 不理会他的失望,韩林对李贵说:「我也要吃生蚝。」他刚才只抢到碗饭,根本没吃饱。 真是想不通,那样的穷人家常饭菜,为什么也可以被阿贵做得这么好吃。 听有人要和他抢食物,郭老大再也顾不上自怜,叫起来:「那是我的,你怎么能吃!」[神界传说] 「我和阿贵说话,关你什么事?」韩林才不甩他。 看着孩子气的两个人,李贵笑着制止他们斗嘴:「不用争,还有很的……」 ***** 群人就这样笑笑闹闹,很快就已入夜。听听洞外,风声雨声毫无式微的迹象,海里时不时卷起的狂涛打在岛上,让整个小岛都在隐隐震动。洞里的人们聚在堆赌了会儿扑克牌以后,就各自睡觉去了。 被船员们奉为食神的李贵自然享受到vip待遇,得到了个单间──大山洞里的小山洞──而韩林自然也沾了他的光,起住进去。 郭老大还很慷慨地把自己平日在岛上睡觉用的行军床和线毯借给李贵,李贵看着那小床已经看不出本色的样子,很想拒绝,可是又不忍心拂了郭老大的番好意,只得心里苦笑着收下。 用船员们接的雨水草草洗过脸脚,李贵躺到那张行军床上,不会,韩林也走进来,躺到铺着干树叶的地上,关掉应急灯。顿时,小洞里片黑暗。 李贵听到韩林翻身时,树叶悉嗦作响的声音,心里泛起丝甜蜜的感觉。 这个人……明知会有台风过境还到海上来找自己。闹哄哄的白天,自己连句谢谢都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林。」想到这里,他在黑暗中开口。「谢谢你来找我。」 没有得到韩林的回答。 「林?」李贵又叫了声。 只听到韩林感慨万千的声音:「你刚才喊我第声的时候,我突然好感动。从前好长段时间,你都叫我『韩先生』呢。」 「是啊。」李贵也想起来,「我都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叫你的名字了。」 『我可记得,是你从宋朝回来后不久。』韩林在心里默默地说。 「能够这样和你在起,我觉得好幸福。」 「外面凄风苦雨的,何幸之有。」 黑暗中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阿贵,我想抱你。」韩林忽然说。 「地上睡着不舒服吗?我刚才就想叫你睡床,又怕床太小,你睡着不舒服。」李贵没有听懂他的话。 「阿贵,我的意思是说,我想和你做爱。」 「……」 半晌,李贵终于说出句话:「本草上说蛎可补肾益精,看来是真的。」 「阿贵!」韩林哭笑不得。「我喜欢你,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做爱是很正常的事,关牡蛎什么事?」 「可是你从前都没有这样说过。」 「那是因为我怕把你吓到才忍着不说的。可是今天,我们共处室,又是在夜里,你让我怎么忍得住。阿贵,让我做好不好?」他早就想透过拥抱来加确认彼此的关系,可是直没有机会。 「……好吧。」阿贵没有想很久就答应下来。或许就像韩林说的那样,黑夜给了切荒唐行径很好的借口。 从前和韩林接吻的时候,不要说自己身体上的变化,韩林两腿间的那个东西有几次都变得硬硬的贴着他的大腿,想必是忍得很辛苦吧。 得到了他的应允,韩林欣喜若狂地走过去,低头与他热烈地接吻。 然后迅速褪下两人的衣物,让肌肤与肌肤相接触。 虽然答应了韩林,李贵也不是不紧张的,感觉到双大手在自己的身体上游移,鼻息间也满是韩林特有的男性味道,他不由自主地微微发起抖来。 察觉到他的不安,韩林再次吻住他,又把手伸到他的背部,像安抚宠物样轻轻抚摸他光滑的裸背。 在他的耐心引导下,李贵终于停止了颤抖,也开始响应起他的热吻。 发现他已经不再紧张,韩林的手缓缓向下,袭上李贵修长结实的大腿。 真是无与伦比的手感,韩林赞叹道:「想不到你的大腿这样结实而有弹性。」 「我是厨师啊,每天要着工作八九个小时……」 说话间,韩林已握住了他半抬头的分身,很有技巧地抚摸。 在韩林高超的爱抚下,处男李贵低叫着泄出了生平第次做爱的精华。 趁着他喘息的间隙,韩林就着他的精液,用手指将他身后的小穴做了充分的扩张。 由开始的不适到渐渐的适应,李贵在韩林耐心的前戏里完全放松下来。 终于,韩林撤出手指,个挺身── 「啊!」还是引来李贵声痛苦的叫喊。毕竟,第次交合就承受韩林那西方人尺寸的巨大,对李贵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后面的半声痛呼被封缄在韩林的吻里,怕李贵太过痛苦,他的宝贝现在停留在火热的甬道中,动也不敢动。 李贵现在非常的不好受,他既感到身体火辣辣的痛,又感到体内有股热流在不断的升温,急着想要找到渲泄的途径。 这时韩林微微地动了动,是引来阵肠壁像要被撕裂的疼痛,可是,体内的热流又似乎找到了出路,不再那么横冲直撞了。 韩林又试探着动了下,这次前端擦过了李贵体内那小点硬硬的突起。 「啊……」 李贵又发出声尖叫,前列腺被这样刺激使他已经泄过的分身又次挺立起来,而刚才体内无处渲泄的热流,也全都向两腿间汇集而去。 李贵简直不敢相信,竟然只是刺激后面,就能让他这样! 可是容不得他再想,韩林已经开动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李贵情不自禁地发出声声呻吟。 韩林的动作越来越快,也不知抽送了少下,终于,随着李贵声高吭的尖叫,两人双双达到了高潮。 虽然意犹未竟,韩林还是从他的体内退出,拿出面纸将他的身体仔细地清理番。 然后翻身躺在李贵旁边,双臂舒,把李贵抱在自己的怀里。 这次做爱……虽然是在张不到米宽还有异味的小床上完成的,却是他遏今为止最美妙的性爱体验。 阿贵,竟然已经真的属于他了,让他有点幸福得像在梦中的感觉。 不禁抬起埋在自己胸前的小脑袋,在他的额上印下吻。 突然听到李贵低低地笑了声。 「你笑什么?」 李贵现在又痛又累,不过还是回答道:「我想起古人的首诗。」 「诗?现在这种时候你还有余的心思给我想诗?」 「不是的,那首诗名为《野渡无人》。来时正是浅黄昏,疑郎君做到二深……姐道情哥郎弄个急水里撑篙真手段,小阿奴奴做个野渡无人舟自横。现在我自己亲身体验了,才知道它描写得贴切。」 说完,他的腿动了动,不经意间擦过了韩林的敏感部位。 韩林倒抽口气,两腿间的家伙又不争气的硬起来! 「阿贵,我们再试次『野渡无人舟自横』好不好?」他哀求道。 李贵也已经感觉了他身体的变化,不禁又羞又气:「你这个野……」 可惜「兽」字还未说出口,就已经被韩林堵住了小嘴,又是番翻云覆云…… 尽情享受着鱼水之欢的两人却不知道,洞外的男人们正经受着怎么样的煎熬。 山洞里当然不会有什么隔音设备,所以他们发出的声音,郭老大和干手下听得清二楚。 要知道,他们晚上也吃了很补肾益精的牡蛎啊! ***** 第二天早上,韩林成为了全民公敌。 外面风停了,雨歇了,晴空下片碧波如镜,还有几只海燕时不时地在天空中掠过,看着就让人通体舒泰。 可是…… 我们的早餐呢?在哪里? 船员们摸着咕咕作响的肚子,怨毒的眼光齐齐射向韩林。 这种时候,韩林当然只有选择做盲人。他低下头,正好看到只巴掌大的螃蟹从自己的脚边爬过钻进石头缝里。 唉,要是阿贵能下床,不就可以因地制宜给他做泰式软壳蟹吃…… 他也很饿啊……想着又嫩又鲜的蟹肉,韩林不由咽口唾液。 等到李贵从洞里走出来,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他的那里依然火辣辣地疼,腰也很酸,不过,他自己也饿了,所以只好挣扎着起床。 谁教外面全是些会吃不会做的家伙,总不能在有他这个御厨的情形下还集体饿死荒岛吧。 韩林赶紧上前扶住他,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这样会舒服点儿。 在李贵的指挥下,郭老大带着船员捉来大堆石头蟹、软背虾、扇贝、海胆,分别放在几只锅里或蒸或煮。只要李贵说声「好了」,船员们就把锅子从火上取下来,捞出其中的海鲜,或佐上姜丝陈醋,或只洒把细盐,或配上几滴柠檬汁,就做成了桌丰盛的海鲜宴。 因为雨后初睛时爬上岸来的小鱼小虾们,本身的肉质就已经足够甘美鲜甜,完全不需要余的加工。 韩林还从自己的游艇上拿下上等的chablis白葡萄酒给众人分享。这种勃艮第产区出品的偏干淡白酒果香浓郁,细腻醇厚,是海鲜的绝配,尤其是配生蚝,那相得益彰的极品美味真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所以,就连喝不惯洋酒的李贵也就着海鲜喝了两大杯。 事后,心急如焚地坐着直升飞机找到正在小岛上狂欢的主子的阿邴是这样回忆的:「我看到董事长和李少爷坐在海边的块大石头上,你口我口地吃着不知什么珍馔,喝着什么玉液,他们两看来哪里是流落在个荒岛上,分明像是正在马尔代夫的海滩上渡假样,又悠闲又甜蜜,不知享受……」 【九】 『劫后余生』的李贵和韩林回到广州,那干焦急地等消息的人才终于大大地差了口气。 而韩林则正好以此为契机,另到了阿贵和自己住在同个屋檐下。开始程弄潮自然是举起双手双脚反对,可是却被韩林轻描淡写的句「你能保阿贵的安全吗?」点中死穴,从此再也不敢吭声。[神界传说] 所以很年后,韩林回想起曾经的那些心动魄的故事,还不由深深感叹老祖宗发明出的祸兮福所倚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他和阿贵能够相爱相亲,还真得感谢那次事故作催化剂…… 而富永菖,在向李贵道歉以后自觉无颜面对众人,很快就灰溜溜地回日本了。 时光匆匆而过,晃眼,就到了李贵和大冢琢磨比赛的日子。 那天,广州国际会展中心里衣香鬓影,省港两地好些闲着无事的有钱人都跑来观战。 冠盖满京华,却有斯人独憔悴…… 紧张得夜没有睡好的韩林顶着两只黑眼圈,忧心忡忡地看着场内。 「林!」有人在叫他。 韩林回过头去,看到孟方回款款向他走来,身后还跟着阿邴。 「你怎么也来了?公司怎么办?」这句话不是在对孟方回说,而是在问阿邴。 孟方回却抢着回答:「少在这里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好不好。咦,林,你昨晚纵欲过度了?拜托你还是体恤下阿贵,人家今天就要大决战……」 「闭上你的鸟嘴!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吵嘴。」韩林不客气地说。 主角们都还没有出场,只见左右两张长桌,左边是张黑漆描金的高足几案,古朴简陋,正是李贵的流理台;右边红枣木的条桌四周用鹅卵石铺就小径,插满了石绿竹,竹叶在风中摇曳出剪剪丰姿,倒影在红亮的桌面上款款起舞,似幻似真,清扬卓约,就仿佛把京都的古宅旧巷搬到了赛场。 连韩林也不得不承认,这小日本在『视觉飨宴』方面的功力,真是世界第。 看出了韩林的担忧,孟方回安慰他道:「放心了,他们日本人就会玩深沉,简单的料理也爱复杂化,阿贵定会赢的。」 其实,韩林也是对李贵有信心的,但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他的得失心太重,所以还是难免忐忑。 而且根据他得到的情报,大冢在世界烹饪大赛上做出的那道鲍中之王,集中了网鲍、吉品鲍、禾麻鲍三大名鲍的优点,外型诱人不说,吃起来是柔软稔滑,浓香爽口,简直惊四座。 这个大冢琢磨,真的是个强劲的对手啊…… 这时司仪已经走到了台上,向观众介绍这次比赛的评委。 中方的评委,包括中国厨师协会的理事长赵某某,人称「中国饮食界第健笔」的《侯镬》主编钱某某,名满香江的阿鲍鱼主厨杨某某;日方的评委,则是天皇的御厨花谷某某,东京最著名的凤寿司老板平田某某,松阪牛肉协会会长熊发某某;此外,还有名裁判长,是世界营养学会的秘书长艾尔文。 然后,就是介绍两名主角现身。 大冢的出场很有轰动效果,在阵能剧乐曲《清经》的伴奏下,首先走出两名身穿白底淡绿花纹小袖,手持团扇的美女,服饰和发型都是室町时代风格,在她们的簇拥下,身着深蓝色带加贺友禅染的高级绢丝和服,剃着月亮头的大冢走了出来,他的那副日本帅哥长相,和这样的打扮,还真不是普通的配。 好派幕府青春花吹雪的人文景观,先声夺人。 「这小子……就像在拍黑泽明的电影样!」孟方回有些骇然地说道。 接下来,李贵也出场了。 「哇!」 「天!」 「好美……」 惊叫声此起彼伏。 右边几案的简陋,加衬出了李贵的不似凡品。 只见李贵身穿白色的织锦长袍,交领宜身宽袖,袖口和领口还以淡黄色的绛香罗滚边,头上则戴着同色的东坡巾,正是不折不扣的北宋扮相,娟秀清巧而不失高雅。那轻薄的衣袂在他走动时飘飘生风,衬得他好似谪下凡尘的神祇。 这样的李贵,哪里像名厨师,他分明是独立小桥风满袖,是踏雪和月摘梅花,是红楼别夜堪惆怅,是……总之,让人忍不住为之凝神屏气。 这套衣服,正是他第次从宋代掉进现代时穿在身上的那套。 他和大冢相视笑,为着各自的装扮,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四周又响起阵抽气声,为着李贵的笑容。 就好象把白色的海棠花放进牛奶里浸过样,那碾冰为骨雕玉为魂的清丽下又了分香甜。 「林,可不可以把阿贵借给我拍电影?他绝对 分节阅读8 欲望文 分节阅读9 调鼎手((古穿今,美食) 作者:小花花 分节阅读9 绝对会红遍全亚洲。」孟方回情不自禁地为李贵吹了声口哨,和韩林打着不可能商量的商量。 韩林的心脏正为着阿贵狂跳,他几乎要不顾形象地起来大喊:阿贵!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迷死我个人就可以了嘛,为什么还要打扮得这么漂亮出来迷倒众生?不行啊,这么美丽的阿贵只能我个人看到才对…… 却在这时听到身后的阿陋大惊小怪的声音:「唉呀,董事长,你怎么了?你……你在流鼻血……」 就当韩林在台下手忙脚乱擦鼻血的时候,李贵和大冢琢磨的比赛,在司仪的声口令以后,已经正式开始了! ***** 司仪像颗铜豌豆般,蹦来蹦去地做着访问。 「花谷先生,依您的经验来看,大冢先生正在做的是什么?」 「看来他似乎正在剖鱼做生鱼片,啊,大冢师傅的手法好快,只用了几十秒就剖开了整条鱼,这样必然可以最大程度地保持鱼肉的鲜味。我想大冢师傅采用的必然是热海对面相模湾捕到的特等黑鲔鱼,黑鲔鱼的鱼腹肉口感最佳,称为『上脂』,是数量稀少的生鱼片极品。啊,你看,那块玫瑰色的就是黑鲔鱼上脂,上面还均匀地分布着雪花般的脂肪,这种生鱼片吃起来香腴可口,绵密滑润而且入口即化,绝对称得上是人间珍宝。」 说话间,大冢已经迅速地剖好鱼,将片片薄如蝉翼的生鱼片小心地摆在盛着冰块的方形淡蓝色瓷盘上,旁边放上椿树叶和樱花作为装饰,美得就像水墨画。 「钱先生,您能告诉我们李师傅正在做什么吗?」 「李师傅手中正在加工的材料,我想应该是鹿尾。鹿尾虽然是稀贵的烹调原料,但是带着种膻味,现在李师父将它与韭花、芥末、沙葱、桂姜同煮,大概就是为了消除其异味。咦,李师父又在给驼垫剞花,驼垫就是骆驼掌下正中那块精肉,又糯又弹牙,可是也有膻味;唉哟,他又在煎糜鹿唇,就是四不像的嘴唇,这也是名贵而有膻味的原料啊,如果以这三种原料做菜,要想做尝不到半点腥膻,可真是不容易。中国烹饪是以调味精良独步于天下,通过变化样的烹饪方法使各种原料和调味物质相互作用,从而消除原料的异味,创造出新的美味。至于李师傅在烹饪的时候采用了哪些与众不同的调料,哈哈,我也不太清楚。」 只见李贵将三种处理好的原料放进类似汽锅的锅里,加上高汤,直炖得皮烂肉香,汁红色亮才取出。但是汽锅外形像扁鼓,他用的锅却像紫金钵,因为这样原料才可以不用切块,从而保持外形的完整;此外,观众和评委都不知道的是,这只汽锅是李贵特别委托厂家用云南建水的土陶混合贵州安顺的红泥烧制,大火炙,陶土的清香味就会慢慢地渗入原料中。 「熊发先生,大冢先生正在做的第二道菜,采用的原料是松阪牛肉对不对?」 「不错。正是三重县松阪市中心蜷川农场养育的最正宗的松阪牛,我们都知道,这种牛最初的两年,是饲以大麦、豆饼、麦麸、稻草的混合饲料,不让牛活动,以期肉质的松软,待牛长肥长大后,食欲逐渐下降,为了增进牛的食欲,要每天给牛喝啤酒;拿稻草包裹住双手,用烧酒为牛按摩,使肥肉和瘦肉能够互渗;给牛听音乐,进行日光浴。蜷川农场的场主夫妇,每四年才养成头真正的松阪牛,是持有出生证和血统证的极品。大冢师父用的,是牛身上最上等的『霜降』肉。」 大冢将牛肉切成小粒块,在温度高达四百度的铁板上烤得滋滋作响,只见那红色瘦肉中密布着白色的条纹,有大理石般的美感,单看原料,已可入画,不用说那流敞在铁板上哧哧冒泡的肥油,倍加让人食指大动。 「赵先生,请您为我们介绍下李师傅正在做的这道菜。」 「这道菜,用的全是飞禽。李师傅把红燕、飞龙、鹌鹑、天鹅、鹧鸪、彩雀、斑鸠、红头鹰最精华的部分合在起烹制,还在里面加入了香格里拉虫草, 长白山人参,昭通野生天麻, 文山三七。看来李师傅是想做道药膳形式的菜。这是当今饮食发展的大主流啊,既注重食物的可口性,又兼顾食物的营养性。而且李师傅用的火不是瓦斯,而是木炭。这点可不能小看,我们中国烹饪特别讲究用火,火候的微妙变化,会改变原料的质感,会使原料中的物质产生不同程度的溶解和挥发,可以提取美味,去除异味。」 过了会儿,李贵将煮好的鸟肉全都捞起来,却弃去不用,而只用那融合了禽八珍和名贵药材精华的汤底,来烹制几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蔬菜:荔浦芋头,大理鶏枞和平湖嫩姜。这三种原料已经过焯、炸、烧,出勺入锅反复次,最后才用八珍药膳汤煨至软熟。 「平田先生,大冢先生做的这第三道菜,又有什么过人之处?」 「大冢师傅采用的原料,好象是日本野鸡,旁边放着的肯定的醋饭……难道他要用野鸡肉来做寿司?不可思议……他把青虾磨成的浆抹在鸡肉上,可以增加香甜的口感。单手回旋三手,大冢师傅握寿司的手法好熟练!咦,大冢君拿出了山药,看来是要做烘蛋寿司,加山药可以让烘蛋膨松柔软,对折也不会断……可是为什么大冢师父做的烘蛋的白色的?」 原来,大冢所做的烘蛋并不完全是蛋,而是将蛋清放入牛奶里,在烤箱里烘上十分钟做成的牛奶鶏蛋冻,不但晶莹剔透,而且香味浓郁。 「杨先生,李师父的第三道菜,大概也是要用海鲜了吧?」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因为比赛规则要求他们做出的三道菜既要富有本国特色又要囊括海陆空各式原料。你看,李师傅已经取出条鱼了……怎么是淡水里的鲈鱼?而且李师傅手里拿着的竟然是竹刀!我明白了,因为不论么鲜美的鱼肉,么高超的刀法,只要是用金属制的刀解剖,本身就已经破坏了鱼的原汁原味,所以李师父才会选择竹刀,可是钝浓的竹刀使用起来也比钢刀要困难百倍哪……天啊,我没有看错吧?李师傅好象也是做的生鱼片?这是最考厨师刀功的!」 不错,李贵的第三道菜正是用鲈鱼做的生鱼片,他手持竹刀,用恰到好处的力道将鲈鱼肉切成几乎透明的薄片,再整齐地摆在装着冰块的圆盘里。 观众席上的孟方回紧张地说:「阿贵最后的这道菜,也未免太简单了吧。」 韩林听到他的话,只是报以淡淡的笑。孟方回没有看懂阿贵这三道菜的精髓,他可是看懂了! ***** 两人的作品都完成后,被依次摆到评委面前。 大冢琢磨的三道菜,可谓朴实而不失内涵,清淡里尽显幽雅。生鱼片鲜美腴脂入口即化,肉质甘醇不同凡响;烤牛肉那柔嫩滑腻的口感,浓得化不开的甘甜;还有创意绝佳的野鶏牛奶烘蛋寿司,鶏肉和烘蛋被用陈米和新米混和煮成的醋饭带出自然的香味,口感和嚼劲都级棒。 他的每道菜,无论烹调方式么的细腻精致,都体现了日本料理的首要精神──原味。 而李贵的三道菜,第道采用了陆上的「八用珍物」中最珍稀的三种,加上人们数得出来的几乎所有香料和调味料烹制而成,奇的是既掩去了原料本身的异味,又使原料的肥糯醇厚加明显,只怕必须要将其中的数十种香料放入的量都把握精准,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第二道菜以三种素蔬为原料,芋头粑而不失其形,鶏枞软而不失其脆,红姜鲜而不失其辛;兼充分吸收了那八珍药膳汤的精华,真是美味到无法形容。 第三道菜,用最新鲜的松江鲈鱼做成的生鱼片,鲜味浓郁,雅淡清香,口感爽滑弹牙,嚼后回味无穷,比海鱼加的细嫩,却又尝不出丝毫淡水鱼类的泥腥味……可是……为什么吃过以后,心底会生出那么的寒冷和孤独,第次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中原来有那么的空虚和寂寞? 滴泪,无声无息地从花谷先生的眼眶滑落,因为这道菜让他想到了去年辞世的父亲;钱先生掏出手帕按按自己的眼角,他想到了曾经在家中做好冬菇菜心等他回家的爱妻…… 时间,评委席上竟变得鸦雀无声。 「林,他们是怎么回事?」孟方回奇怪地问。 「阿贵做的这三道菜,第道是猛火猛料,就象征这世上的风月无边繁华无尽,有胜友如云,高朋满座的气象;第二道菜豪华中透出苍凉,暗含胜地不常,盛筵难再之意,就好象廉颇,空怀抱国之志,却无路请缨;第三道菜当然就是总结,天道悠悠,人生若浮,枕黄粱梦醒,独自怆然涕下……人世间的切,最后终将尘归尘土归土,回到原点,唉,正是所谓的『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粟』啊……」 听得孟方回楞楞:「是不是真的?说得那么玄……」 「自己不懂就少在那里怀疑我。」韩林给了他记白眼,「我和阿贵,早就已经到了心有灵犀不点而通的地步,就好象俞伯牙和钟子期……」 后面的阿邴「哧」声笑出来,惹得韩林回头对他怒目而视。 壮起胆子,阿邴小声地说:「董事长,你那天说的是你们好象管仲和鲍叔牙……」 这时,裁判长艾尔文起来,宣读比赛的结果。 他是中国通,所以国语说得还蛮流利。 「这次的比赛,精彩万分,两位大厨让我们见识到了中日两国最精妙的厨艺。大冢琢磨先生的料理,可以说是将日本菜的神髓发挥到了极致,不愧为『食用者和大自然之间的桥梁』,而且大冢先生还为我们展现出了由食器、座席、植物、庭园所塑造的空间美和厨师的高超技术相结合所营造出的华美氛围,使料理得以以加精致的形式呈现,他的每道菜都犹如绘有大和艺妓的浮世绘,美轮美奂,冷艳异常。」 「而李贵先生的中国菜……请原谅我们干评委的词语匮乏,我们找不出足够的形容词来表达出我们心中的感受,我们只能说,李师傅的菜不单要用嘴来品尝,要用心来品尝,因为,他透过他的作品向我们传达出了做人的禅意;虽然李师傅这三道菜肴都有着绝佳的风味,但我们从中品尝到的关键并不是他的技艺,而是他竭尽所能想要让食用者感受人生的心意……」 顿顿,调动起观众的紧张情绪,「我宣布,这次比赛获胜的是,中国厨师李贵!」 人群中随即爆发出阵震耳欲聋的欢呼,毕竟这里算是李贵的主场。 大冢很有风度地和李贵握手,他也尝到了李贵的作品,输得心服口服。 「贵桑,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松风亭的董事了!」 李贵连连摆手:「大冢先生,你千万不要真的兑现那什么赌注,什么股份之类的,我是绝对不会要的!」 大冢琢磨当然不容他拒绝,强硬地说:「我明天就会带律师来拜访您,贵桑,你如果再推辞,就是对我们大冢家的侮辱!」 「我……」李贵还欲再说些什么,欲被刚刚跑到场地里来的韩林截断了。 「既然大冢先生这样坚持,阿贵你就恭敬不如从命答应了他吧。」 说完他把搂过李贵,在他耳边低语道:「先把他打发回日本,以后天高皇帝远,就不用担心他再来骚扰你了。」 想想也对,李贵点点头:「既然大冢先生坚持,我就却之不恭了。」 这样于打发掉了大冢这个电灯泡。 「阿贵,你好厉害!」看台上的程弄潮大喊着向他挥手致意。 「阿贵,改天有空我们起庆祝下你的胜利好不好?」孟方回也在旁锦上添花地喊起来,嘻,他可是念念不忘阿贵的好菜呢。 「好少爷,我姐她就快生了,你有没有什么坐月子时特别适用的食谱啊?」见喊声此起彼落,唯恐天下不乱的阿邴也跟风大叫起来。 耳花撩乱的李贵根本不知道应该先响应谁。 只修长的手轻轻掰过他不知所措脸蛋,迎头看见的,是韩林温柔的笑容。 呵,是了,管那些闲杂人等做啊?只有眼前的这个男子,才是自己应该看,应该想,应该钟爱生的。 「恭喜。」韩林轻轻地说出两个字。 四目交会,千言和万语,只需用热吻来传递便已足够。 四周如雷的欢呼似乎已经渐渐消失,被亲得晕乎乎的阿贵心里只有个念头:『晚上回去,他定要让韩林品尝下他为了比赛所设计的第四道,还没有机会拿出来展示的菜──加了爱玉子冻的优格慕思青团,那是道极香极甜的点心哦!』 不知道林能不能吃懂他的心意? 爱情啊,不就是将他这短暂平凡的生,点缀得甜甜密密的甜品吗? ──全书完── 分节阅读9 欲望文